可以预见，大崎俊隆今晚会失眠，一直会琢磨这个手术到天亮。


    将病人胸腔里所有脏器与人体的联系都切断，然后掏出来，铺在无菌台上，对着这一堆被肿瘤侵蚀的脏器，开始翻来覆去，将肿瘤切除干净，然后将这一大堆家伙又移植回人体。


    如此疯狂的想法，即使现在杨平告诉它这样的方案，大崎俊隆还是难以接受。


    对于这个病例，杨平也只能给他一个建议，给他一个指导性的方案，有了这个方案，他们应该能够自己应付。


    顺天堂不是普通医院，在日本，顺天堂医院的地位高于东大医院，就像协和在中国的地位，至高无上。


    为了切除肿瘤，将心脏拿出来，一些顶级心脏外科医生也会干这事，但是将心肺大血管一股脑全部拿出来，然后再回植，没人干过。


    这个手术如果放到其它稍微次一点的医院，根本拿不下，想都不敢想。


    心脏移植已经是顶级大手术，心肺联合移植，移植外科的皇冠，更重要的还要体外切除肿瘤，修补左心室和左心房，修补主动脉和腔静脉，可能还有更多的结构需要修补。


    有天野教授的顺天堂，心脏外科更是世界一流。


    杨平相信他们会拿下这个手术。


    如果不是时间紧迫，杨平愿意花点时间在这个病例上，甚至参与手术。


    但是时间太紧，杨平明早必须回国。


    家里的收了好几个病重的，韩主任忙得不可开交，张宗顺也跟着韩主任上台做手术。


    再不回去，这两个老的，会闹出人命。


    韩主任五十多岁，尚可一战，张教授，八十岁，杨平真的担心他疲劳过度，出什么岔子。


    高桥觉得非常愧疚，杨平来日本三天，不是手术，就是开会，还有病例讨论，一直酒店医院两点一线，没有任何空闲时间出去游玩，只有小苏、唐菲、周灿几个女孩子跟着美雪到东京逛了一圈。


    “杨博士，来日本多日，也不曾出去游玩，抱歉！”高桥非常过意不去，没有尽到地主之谊。


    就连吃饭也很随便，除了在吉湖居那顿，其它不是快餐，就是在酒店随便吃点。


    其实杨平对这些没有太大的兴趣，最大的兴趣就在治病救人。


    他本来对医学兴趣浓厚，自从有了系统之后，杨平都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医痴、医狂。


    “这样最好，有手术做，还有疑难病例讨论，又能跟大家交流学术，我不喜欢热闹，所以对东京之游没什么兴趣。”这是杨平的实话。


    什么东京逛街购物游玩，要不是陪小苏，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藤原正男特意赶来森林本乡酒店以感谢杨平及团队，对于这个年轻人，他十分喜欢。


    作为日本医学界的重量级人物，他从未见过如此天赋的医生。


    最后藤原正男自己总结，也只有中国这种拥有强大底蕴的大国，才能出现这种不世的天才。


    小苏非常高兴，拉着杨平一起帮忙清点行李，她买了很多东西，自己的，杨平的，爸妈的，哥哥的，杨平爸爸妈妈，全部都准备了礼物，还替杨平给韩主任、张教授买的礼物都准确齐全，而且都是按个人的喜好买的，一大堆。


    “这个是药师堂的马油，你妈妈上次说，到冬天手部就很干燥，有时候还会龟裂，马油可以保护皮肤，防止干燥龟裂。”小苏将好多盒马油叠在一起。


    “这是买给我妈的？”杨平没想到她这么细心。


    小苏笑道：“是呀，我一直记着呢，本来想托人买，这次有机会过来，正好顺便带点回去。”


    “这两瓶清酒，给你爸的，”小苏拿起清酒，看了看牌子，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这个家伙出去逛街，就那么一点时间，居然买了这么多东西，方方面面都照顾到，真是不简单。


    杨平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些生活的琐事，看着这堆东西，脑袋有点发麻。


    “我——都没有想这些事情呢？”杨平的脸色一红。


    小苏将两瓶酒小心翼翼用带有缓冲垫的盒子装好，盒子外面写上简要的说明：内为清酒，小心轻放。


    “以后这些事，就交给我吧！”


    小苏一边清点东西，一边跟杨平说。


    然后告诉杨平，这些是买给谁的，那些又是买给谁的，韩主任的玉露茶叶，张老的老花眼镜，只要杨平能够想起的，一个都没有拉下。


    高桥也在指挥带来的助手整理东西，有专机回中国，高桥的采购也大胆很多，他几乎踩着海关的数量控制，安排专人采购很多日本特产，包括张林小五的纸尿片。


    小五、胖子、张林几个挤在一起，好像也在打包行李。


    “美雪好像找你有点事。”宋子墨附在杨平的耳边。


    美雪？这个小姑娘不会还念念不忘吧。


    “有些事情不能回避，需要说清楚，去吧，跟人家说几句，有我在，她吃不了你。”小苏俏皮地眼神。


    好吧，本来就没什么，扭扭捏捏反而不好。


    杨平大大方方地出去，美雪在酒店走廊的尽头，窗户边上。


    “美雪——”杨平打个招呼。


    美雪看到杨平，非常高兴，仿佛有很多话要说，最后只说出一句：“以后，还会来日本吗？”


    “我不知道，开会应该会来。”杨平语气和缓。


    美雪“嗯”了一声，手里拿着的包，好几次她想打开，要拿出什么东西，但是又放弃。


    “没什么事，你和小苏结婚时，一定通知我呀，我一定会去中国。”美雪装着笑得很甜。


    “一定！”


    杨平打了个ok的手势。


    “嗯——东京天气很冷！”


    美雪双手将包拿在手里，有点语无伦次。


    “好了，谢谢你，藤原教授刚刚来过吧？我刚看过叔叔，生命体征平稳，我走了呀，明早不能送你。”美雪说完转身，拿着手里的包，朝电梯口走去。


    杨平不免有点难过，她是一个好姑娘，有着高学历，漂亮的脸蛋，完美的身材，对爱情的执着追求。


    但是，爱情是专一的，纯粹的。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他的心里只有小苏。


    看着美雪的背影，杨平轻叹一口气。


    回到房间的时候，大家还在收拾行李。


    “烟，别压扁了，别压扁了。”胖子的声音很大。


    然后就是张林：“胖子，你把我儿子女儿的尿不湿来保护你的烟？”


    “哎呀，缓冲缓冲，又不影响尿不湿使用，这么着急干吗。”胖子心疼地接住张林丢过来的几条烟，检查没有没有被张林捏出凹陷，嘴里骂骂咧咧。


    宁琪派来的工作人员，将他们各自打包的物品，贴上标签，然后派专车提前装上飞机。


    忙完之后，小苏才抽出空：“我们下去散散步？”


    “现在？”杨平觉得挺晚。


    “酒店楼下，东京大学门口的路。”


    “遵命！”


    杨平和小苏来到东京大学校门口那条马路，路旁都是树。


    路灯下，一些东京大学的情侣，手牵手，漫步在小路上。


    杨平也牵着小苏的手，边聊边走，转角处，路灯昏黄。


    看着大树下，幽暗处，搂抱在一起的情侣。


    杨平情不自禁，一把拉住小苏，紧紧地抱在怀里。


    看着美丽温柔的小苏，秀发的香气沁入心脾。


    杨平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如烈马一般在胸腔乱撞，小苏抬起头，如秋水一样的眸子看着杨平。


    “你最近辛苦了，没休息好！”


    “没事，抱紧一点，什么疲劳都没有了。”


    杨平闻着小苏的秀发。


    “真的？”


    “真的！”


    “什么理论？”


    “刺激反应原理的派生理论。”


    “有循证依据？”


    “暂时没有，这不，我正想写篇这方面的论文，需要搜集资料。”


    “搜集什么资料？”


    “先研究接吻行为的抗疲劳作用吧。”


    第二天，凌晨五点多，去机场之前，杨平还去东大医院查房，看望宁玗和藤原谷生，两人生命体征非常稳定，不出意外，应该术后会恢复良好。


    看完宁玗和藤原谷生，在藤原正男、美雪、高桥等一众日本医生的送别下，杨平和中国医生开始登上大巴，前往机场。


    送别的人群里，居然有大崎俊隆。


    大崎俊隆还有很多问题想问杨平，没想到杨平真的这么快要离开日本。


    “杨博士，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大崎俊隆抓住机会。


    高桥挺厌恶这个人，跟狗皮膏药一样，大清早的，大家都是来热情送行，他开口就是提问。


    看着熊猫眼的大崎俊隆，杨平知道他一宿没睡。


    “问吧？”


    “昨天你提的方案？你有这方面的手术经验没？”大崎俊隆实在没有胆量实施这种天马行空的方案。


    杨平想了想：“没有，但是应该没问题，要是方便，把病人带来中国，我们一起研究，有事找高桥呀。”


    杨平登上大巴。


    大崎俊隆站立在寒风中。


    掏空整个胸腔呀，不是切一个器官。


    世界上，目前没有谁干过这种疯狂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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