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交了九万，这次交了六万。


    这个人已经交了十五万，再加上黄佳慧交的钱，思思近期的医药费十分充足。


    但是肿瘤治疗的花费，有时候深不见底，这十五万可以维持多久，连杨平都没法确定。


    有人在背后帮忙，这个可怜的孩子，这个可怜的家庭，起码获得了喘气的机会。


    杨平没有时间去追究，这个好心人到底是谁，他更关心思思的病，下一步如何治疗。


    思思这次手术，取出假体后，用外固定架固定骨折，同时对股骨进行延长，以弥补股骨的骨缺损，让她最终获得一个自己的股骨，而不是靠假体桥接。


    按照治疗原则，这样做不妥，毫无价值，但杨平想尽力，即使没有希望，他也想去创造一丝希望，路总是人走出来的。


    治疗骨肉瘤，没有特异的靶向药物可以使用。


    化疗和放疗也不能再用了，它们对免疫系统的破坏性极大，而对骨肉瘤的的治疗效果也没有特别出色。


    不像某些肿瘤，比如鼻咽癌，对放疗十分敏感，早期使用放疗为主，再辅助一些化疗，可以做到治愈。


    放疗和化疗的治疗思路，杀敌一千，自损百八。


    在身体可以承受，还有兵力可以自损时，这种打法可以克敌。


    与肿瘤的战争持续到某种程度，自己的兵力消耗得差不多了，而敌人越来越多，还沿用这种打法，无异于自杀。


    像思思这种情况，病情已经越过临界线，化疗和放疗并不能带来预期的收益，反而加速人体机能的崩溃。


    既然肿瘤无法彻底清除，就让她暂时带瘤生存，也让股骨带着瘤去延长。


    后续，再想办法来将这些扩散的肿瘤，一点一点的消灭。


    只要能够让机体与肿瘤的力量维持某种平衡，就能够延续生命。


    海扶刀，超声聚焦治疗系统，是适合的，可以反复使用，没有放化疗的副作用。


    但是海扶刀目前的机器，最大的缺点是定位不准，这样就无法击中肿瘤，容易误伤正常组织。


    肿瘤转移后，与正常组织的精确辩识，本身就是个难题，如果治疗武器还瞄不准，双重误差，让治疗大打折扣，甚至完全发挥不了优势。


    就像你的大炮射速快，射程远，还没有射击死角，看起来很棒。


    但是你打不准，还经常打到自己人，那你的那些优点就一无是处。


    杨平思考，要使用这个治疗仪器，一定要对影像辩识和肿瘤定位进行改进。


    先要把肿瘤识别出来，然后再进行精确的轰击，这样才好。


    “还打算用海扶刀吗?”


    “这是最好的选择！”


    宋子墨坐在杨平旁边，杨平一直盯着阅片灯看。


    “海扶刀用超声定位，用超声治疗，我们可以改进，用红外线定位，引导超声波，进行精确轰击，就像导弹，能够自动精确锁定就好了。”


    “你想让海扶刀的超声聚焦成为对付肿瘤的导弹?”


    “对，很难，但是可以试试，骨科研究所不是快挂牌了吗？我们研究一下，做一个课题——骨肉瘤体外红外线导航下超声波聚焦智能精确治疗！”


    “非常有想象力，我原以为你只是一个手术匠呢。”


    “手术技能就算到极限，治疗效果也会被天花板盖住，此时，就需要理论创新，突破天花板，更上一层楼。”


    “有深度，课题申报资料我来写，让韩主任牵头，可以申请国家级的。”


    对杨平，宋子墨越来越看不透，深不见底，他的脑子里究竟藏着多少东西，谁也不知道。


    ——


    三博酒店的会议室，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


    话筒、音箱、视频等等，每一个环节，谭博云都亲自检查一遍。


    他很激动，有些紧张，这种国际性的学术会，他唱主角，还是第一回。


    人生难得有这样的机会，竭尽所能地表现一次，成败都不会遗憾。


    何况，一个学术会而已，谈什么成败，最多找出自己的差距。


    这次，除了直播创伤急救的手术，他还要展示科研成果，骨科云端数据库的建立。


    用这个云端数据库，收集国人的骨骼解剖数据，按照大数据建模，设计钢板、人工关节等内植物，使内植物更趋合理，更加个性化。


    田主任的课题是内植物的3d打印，也是骨科内植物个性化方面的研究，这项研究可以让工厂建立一个柔性生产线，完全做到骨科内植物个性化定制处理。


    如果云端数据库和3d打印结合起来，利用数据库进行3d打印，可以彻底让骨科内植物做到真正的个性化。


    三博骨科将在内植物个性化研究方面，远远领先其它医院。


    本年度最后一个月来临，期盼已经的骨科学术会将如期召开。


    三博酒店，提前几天就开始了忙碌，前台的电话响个不停。


    参会的人数比预期的要多，有人打电话直接问：手术直播的项目会不会取消?


    言下之意，冲着这个来的，学术会上，大佬直播秀手术，不是新鲜事，甚至跟国外联合直播，也不少见。


    但直播的都是择期手术，病例做了挑选，手术做了充分准备，从技术、设备和心理上，都做了充分准备。


    这种直播创伤急救手术，从急诊科开始，全程直播，还是头一回。


    以前，魔都六院急诊科这么干过，但不是在学术会上，而是跟电视台合作，做急诊科直播节目。


    创伤急救手术直播，这要巨大的勇气，在学术会上，观众都是同行，任何的不足都会放大无数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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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佳才参加锐行工作总部的会议，已经是最后一天了。


    明天就要回g市，他要在学术会召开前赶回去，他是赞助商之一，在会场有一个展台。


    公司对他在南方市场的开拓贡献，非常满意，做了表彰。


    但是，他交给王总的那份建议书，如同泥牛入海，没有任何反应。


    王总很遗憾地说：“佳才，我看过你的建议书，给魏总也看过，我和魏总都觉得好，但是不适合我们公司的现状，魏总说了，我们是一个销售驱动的公司，仿制成本最低，容易快速占领市场。投入研发，太耗资金，完全是没有回报的东西，我觉得魏总说得有道理。”


    “王总，仿制只是一时的手段，不是我们的目的，一直仿制，不积极开始着手研发，我们最终只会为她人做嫁衣，国际巨头只要举起专利大刀，我们就只能俯首称臣。”黄佳才还想争取。


    “现在他们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我们就利用他们的疏忽，迅速靠低价抢占市场，做出规模。”


    王总想说服黄佳才，年轻人有想法好，但要接地气。


    “他们不是疏忽，是有意为之，温水煮青蛙，让我们躺在仿制的温床上，等有一天，我们将市场打造好了，他们就会找上门，收购或者合作，让我们成为他们的工具，我们辛辛苦苦，处于食物链最低端，赚取微薄的利润，他们高高在上，气指颐使，收割巨额的利润，我们还只能任其宰割，毫无反抗之力。”


    黄佳才还在争取，既然来了，自己不会轻易放弃。


    “那不正好吗？我们做公司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上市或者被巨头收购，那时，我们功成名就，盆满钵满，多好！行了，佳才，现实点，要研发，谈何容易，不要再谈这些公司战略，魏总会生气的，做好自己的工作，我不会亏待你的。”


    王总起身关上办公室的门：“负责市场的贾总是魏总的同学，所以有些事你忍让一点，你把南方市场搞好了，我保证，会给你一个合适的位置，这些高谈阔论，跟我说说可以，跟魏总，以后不要提这些，会让他觉得你夸夸其谈，你不是韩信，我们也不是刘邦，把手头的事做好。”


    “我明白了，王总，以后我不会再提了。”黄佳才很失望。


    最后一天，是参观公司总部，展示公司取得的巨大成绩。


    锐行的融资已经进入了d轮，目前医疗概念很受投资商的青睐，如果锐行的销售业绩继续这么发展，以后上市的目标完全可以实现。


    总部研发部也是参观的一站，黄佳才很有兴趣，里面摆满了各种器械样品，但都是仿制的。


    黄佳才溜出来，到消防楼梯透气，顺便抽一根烟。


    一个年长的，穿着工程师服装的人，正在骂一个年轻人。


    “你离职手续还没办好?你袋子里是什么?是不是偷了什么?”


    老工程师扯开地上一个蛇皮袋看：“是这些破玩意，都带走，都带走，省得我处理垃圾，一天不务正业。”


    年轻人胡子拉茬，蹲在地上，任其训斥。


    “你的钱还了没，别到时人走了，催收的电话还天天往公司打，你不嫌丢人，我都觉得丢人。”


    老工程师骂完，一副很铁不成钢的模样，摇摇头，走了。


    黄佳才很好奇，这个人离职，还用蛇皮袋装一袋子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可以给支烟吗?”


    年轻人站起来，双手理一下蓬乱的头发，看到转角处的黄佳才，问道。


    “恩，给！”


    黄佳才递给他一只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