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杨平接到好几个电话。


    梁教授、秦教授、洪教授，全是询问关于锐行被封杀的事情。


    下午六点多，杨平拿出手机，看看微信有没有未读信息，发现通讯录新的朋友，显示有一个待添加的新朋友。


    奥古斯特！


    自己印象中好像不认识这個人。


    杨平准备删掉这个陌生人,但又觉得名字好熟悉呀，在哪里见过，又一时想不起来。


    哦，原来在马来西亚认识的德国大佬---奥古斯特。


    这位夏里特医院的教授，后来去了哈拉兴医院任院长和脊柱中心主任，欧洲脊柱外科的大牛人物。


    不好,他好像用电子邮件发了一个病例过来，一直没有回复。


    居然忘记这事！


    这个病人的脊柱呈现漂亮的螺旋状,世界唯一，奥古斯特称呼为“螺人”。


    正好，这个病人如果愿意参与临床实验，可以用脊柱外固定架来矫正，手术难以解决的问题，现在用外固定架，可以比较轻松地解决。


    杨平先通过对方的申请，很快，对方发来消息：


    “杨教授，您好，我是德国哈拉兴医院的奥古斯特，终于加上你的微信。”


    “你会说中文？”


    “我学了很久,沟通没有障碍，偶尔需要借助翻译软件。”


    “抱歉，没有及时回复你的邮件，我推荐你加入一个网上学术论坛，在那里,你可以看到我最近的手术,最近我研究出一种新技术，非常适合你这种病例，可以安全地实现近乎完美的矫形。”


    “太棒了！”


    奥古斯特迫不及待，好不容易学会中文，然后照着当初杨平留给他的手机加微信，现在刚刚联系上，杨平推荐他加入论坛。


    想必这论坛是杨教授经常进行学术讨论的空间，奥古斯特很熟悉这玩意，年轻时，经常泡这些学术论坛。


    目前欧洲还有好几个不错的论坛，他是里面的常客。


    按照这个论坛入会的流程，如果杨平推荐，直接可以入会。


    如果其他会员介绍，需要三名成员的介绍才可以入会，这样保证会员的质量。


    因为论坛涉及到的都是新技术，为了安全和伦理需要，在技术没有正式推广之前，不能够扩散。


    而且尖端技术，如果医生水平不够，没有充分理解后擅自使用,很容易给病人造成伤害。


    奥古斯特按照杨平给的网址,在电脑上按照提示，开始一步一步的注册，推荐人填写杨平，然后上传需要的各种证件。


    最后一步是回答问题，十道随机的题目，这些题目完全是没有标准答案的题目。


    需要在本专业内拥有非常拔尖的水平，才能回答出来。


    填完后，等待审核，而且审核后还有一个视频面试流程。


    看起来流程很简单，其实入会非常困难，那十道题和专业面试，没有人可以蒙混过关。


    在各种社交软件流行的今天，论坛显得有点古老。


    除了各个专业板块，还有资源板块、聊天室，居然还有聊天这种古董，不过奥古斯特这种年龄的人，比较熟悉这种方式。


    当时这些都是约翰内森请人设计的，宋子墨想请人改变一下，或者干脆建微信群来用于大家讨论。


    后来觉得，还是这种网上的论坛比较可靠，保留了约翰内森的论坛设想。


    奥古斯特在在脊柱外科板块浏览关于脊柱外固定架的资料，从器械说明、动物实验到临床实验，资料非常完善。


    看完所有病例，尤其崔书凯的病例，奥古斯特心灵受到震撼。


    活了半辈子，没见过这种矫形方法，真的是天才设想，将伊里扎洛夫理论完美的运用到脊柱矫形术。


    世界上居然有这种论坛，平时看期刊论文根本看不到这种科幻般的技术。


    自己刚刚进来的，难道这是传说中的暗网？


    奥古斯特猜测，然后好奇地进入聊天室，里面非常热闹。


    此时中国时间下午六点多，美国时间早上六点多，而德国时间中午十二点多。


    “大家好，我是德国的奥古斯特，脊柱外科专业！”


    奥古斯特打出一串英语。


    可是，根本没人鸟他。


    ---


    封杀令发出的第四天。


    甘凤仪的办公室。


    下属小孟一路快跑，敲开办公室的门：


    “今天我带人送货去附一，附一拒收，器械科、科主任都拒绝签字，而且好像不认识我们一样，连出入手术室的通行卡也失效。”


    小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十分委屈。


    平时天天跟附一的医生见面，非常熟悉，持有附一的通行卡，可以刷电梯，可以进出手术室，今天通行卡失效，每个骨科主任向不认识自己一样，小孟简直懵了。


    甘凤仪一怔：“他们说什么没有？”


    “什么都没说！”小孟急得快哭。


    “坏了！”


    甘凤仪突然意识到什么事情：“给我买去魔都的机票，我要见一见汉斯，公司有什么事随时给我电话。”


    汉斯玩的火恐怕失控了！


    苏青云不会轻易做这种直白的事情，即使翻脸也会留有余地，大家客客气气。


    怕是封杀这事，触了苏青云的虎须。


    苏青云这人要么不出手，要出手，恐怕不是附一一家医院停止合作这么简单。


    而且他会做得无懈可击，让人找不出半点漏洞。


    深耕华南区数年的甘凤仪，因为业务合作，对苏青云了解颇深。


    苏家，是绝对不能动的。


    脊柱外固定架的技术是三博医院杨平的作品。


    杨平和苏青云的关系，别人可能不知道，甘凤仪岂能不知。


    在商言商可能还好点，但是诋毁脊柱外固定架，使用极限手段，恐怕这次惹怒了这位苏老板。


    ---


    一切出奇的安静，汉斯酝酿的第二批封杀计划正式浮出水面。


    为了取得绝对的压制，汉斯不在乎牛刀小用。


    黄佳才、锐行公司、以及脊柱外固定架，三个核心元素被组合在一起，构成一个精彩的故事。


    一个忘恩负义、窃取公司的小人跃然纸上；一家靠仿制别人，或者购买垃圾技术加以包装的公司人设也清晰形成；一个被巨头淘汰的落后的脊柱外固定架被某小医生仿制，吹嘘成先进技术，仓促进入临床，造成大量并发症，这是何等地漠视生命。


    火已经烧起来，熊熊燃烧，滋滋作响，无所顾忌。


    甘凤仪紧急飞往魔都总部，直接进谏汉斯，商战已经偏离基本底线，后果不堪设想。


    “汉斯先生，你已经将我们公司推向危险的边缘，你全然不知，你想放弃中国市场吗？”


    甘凤仪直截了当，紧急时刻，只能当头棒喝。


    汉斯只是微笑：“你这算是用另一种方式替锐行求情吗？”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有话直接说！”甘凤仪觉得汉斯的语气阴阳怪气。


    汉斯冷笑一声：“甘经理，我希望你将工作和私人感情分开，现在是非常时期，不用我多提醒。”


    甘凤仪立刻知道，这是暗示自己和黄佳才的关系，一定有人此时借机生气、煽风点火。


    “你误会了，我这次来魔都，是为了救我们公司，我们现在站在悬崖边上，马上就要跌下去。”


    汉斯哈哈大笑，他是真的觉得甘凤仪可笑，像孩子一样可笑。


    真会说笑话，如此强大的公司，世界骨科耗材的一哥，集合资源对付高中生统帅的锐行，轻而易举，欧洲日本的三连胜，让汉斯对碾压锐行不会有丝毫怀疑。


    不久前一家法国公司，被他活生生地整死，然后廉价收入囊中，快感的余波尚未散去，让汉斯收手，怎么可能。


    比起那家可怜的法国公司，锐行的结局只会更差。


    “行了，不要再为那个高中生求情，你呀，怎么—”


    汉斯摇摇头，表示很失望。


    甘凤仪看着汉斯自负的神态，不知道怎么说服他：


    “你斗不过他，听我一句，马上撤回封杀令，现在还来得及，再晚后果不堪设想，你眼里的高中生，无论商业天赋还是谋略才智远远在你之上，不是一个等级的，更可怕的是他背后的资源也比你想象的强大，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化解你的封杀，然后进行反击，你想到的，他能想到，你想不到的，他也能想到，收手吧，这次你选错了敌人，你承受不了后果。”


    汉斯冷笑，心里如爆血般愤怒，男人的尊严仿佛受到极端打击。


    自己斗不过这个高中生？不整死他还配做男人！


    “你不要再说了，我希望保持清醒，你是强生华南区经理，不是锐行的经理，如果觉得保持清醒很难，我可以派人代替你的工作，让你有足够的时间休息。”


    汉斯强压住怒气，保持最后的绅士风度。


    周梦云说甘凤仪跟黄佳才关系密切，最初汉斯还不信，现在看来是真的。


    这样，不管从公从私，更加不可能放过锐行，一直整死。


    “这是总部的决定，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我帮不了你，我还有个会，此时你应该坚守岗位，不是飞来飞去。”


    汉斯打算不再谈下去。


    完了！


    甘凤仪背脊一阵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