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方柳又回到医院。


    他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希望在手术前后可以陪着兰雪平，这样她不会担心害怕。


    兰雪平虽然已经住院，但是她还在轮椅上用笔记本电脑吃力地翻译文章，因为翻译质量好，所以兼职业务一直比较稳定，以前每月收入不会低于五千，很多时候一个月会超过一万。


    但是现在兼职的收入每月只有三四千，好的时候才超过五千，因为小脑共济失调导致双手不由自主地震颤，严重影响她敲击键盘，导致打字很慢。


    这样每月翻译的数量明显下降，所以收入跟着也下降。


    后来她用语音输入，但是现在病情严重到影响语言功能，导致说话吃力还含糊不清，这样语音就很难识别她说的话，显示出来的字词都是面目全非。


    没办法，她又重新用震颤的双手开始打字，一个一个字母敲，只要有单接，她能翻译多少是多少，以减轻方柳的经济负担。


    人的小脑功能主要是维持身体平衡，人身体的平衡非常重要，一旦失去平衡能力，不仅影响站立和走路，很多动作也受到影响。


    脊髓如果也受到影响，那么肯定会影响肌力，不仅失去平衡，连躯干和身体的力量也会减弱，最后失去肌力。


    方柳带来了兰雪平换洗的干净衣服，将她喜欢的平时放在枕头的娃娃也带来。


    因为兰雪平生活难以自理，所以洗衣做饭搞卫生这些事全是方柳做，他做得非常好，总是处理得井井有条。


    可能肖国强与方柳提前知会过，方柳刚到病房不久，肖国强夫妻也带着消防队的兄弟们过来看方柳和未婚妻，他们知道方柳的情况，对方柳忠贞不二的浪漫爱情故事十分感动，对于兄弟的辞职离去，大家是依依不舍，但是都理解尊重兄弟的选择。


    兰雪平说不定哪天晚上呼吸就停掉，所以趁着现在状态没有那么糟糕，方柳想带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如果这事没有去做，或者做得迟了，方柳可能一辈子会遗憾。


    所以对方柳的决定大家极力支持，对于方柳童话般的爱情，大家默默地祝福。


    现在已经上午10点多，医生早就查过房，正是允许探视的时间，肖国强夫妻和几个休息的消防兄弟围在病房里。


    肖国强的老婆陪着兰雪平聊天，其他人全和方柳东拉西扯，毕竟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在一起这么多年，早就已经亲密无间。


    肖国强的老婆非常贤惠，她得知方柳的事情后，经常和肖国强过来帮忙，方柳值班的时候，有时候就是肖国强老婆去方柳家里照顾兰雪平。


    所以肖国强老婆和兰雪平关系很好，非常投缘，不管他们大男人聊什么，她们女人自己聊自己的。


    很快，兰雪平的生日就到了，方柳这帮兄弟们已经偷偷给肖国强夫妻准备一份大礼，既是给兰雪平的生日礼物，也是给方柳离别之礼，只是大家还没有告诉方柳，想给他一个惊喜。


    这份大礼就是一辆五菱房车，得知方柳要带着兰雪平周游全国，所以大家想到送房车。


    这辆房车虽然是二手的，但是车况很好，原车主是肖国强的发小，买来玩了一圈就想卖掉，正好方柳需要，肖国强就接过来，兄弟们知道后踊跃凑份子。


    他们准备在兰雪平的生日的时候，将钥匙交给方柳，生日过后再去办理过户手术。


    思思妈妈正在帮兰雪平收拾整理大家送来的礼物，水果和各种补品，思思妈妈是科室的合同制护工，平时在科室帮助护士铺床、收拾东西、送病人做检查等等，她干活很是利索，所以总是能够把护士长安排的事情提前做好，总有空余时间做做其它事情。


    现在思思妈妈抽空来照顾方柳的未婚妻，因为他们特殊的爱情故事，也因为方柳是肖国强的同事，肖国强是科室特殊的朋友。


    思思爸爸现在是杨平的司机，负责杨平的红旗轿车，比起在力全医院的时候，现在他的工作强度要低很多。


    因为杨平一般比较少外出，即使外出也是去外院做手术、讲课等等，或者出省去机场。


    不像程老板和蔡院长生活多姿多彩，各种业务名目繁多，见的人也是五花八门，尤其是程老板经常四处洽谈业务。


    大家正开心地聊天，护士拿着一叠的检查申请单过来找兰雪平，吩咐思思妈妈送兰雪平去检查。


    方柳说：“等会我自己送她去吧。”


    于是护士当场写了一张纸条给方柳，上面已经安排好顺序，并且标记好每个检查的具体位置。


    肖国强夫妻和兄弟们也不能久留，以免耽误兰雪平检查和治疗，于是就此散去。


    待大家走后，方柳用轮椅推着兰雪平去做检查，检查的项目比较多，包括入院和术前的常规检查，抽血的项目早上护士已经采血，现在去做的是一些仪器检查。


    胸片、心电图、头部与颈椎mri、还有四肢的肌电图。


    按照护士的纸条指引，方柳推着兰雪平一路去找检查的科室。


    医院比较大，又人山人海，找起来比较费时间。


    不过方柳不急，他一路轻松地给兰雪平介绍全国的不同地方的名胜古迹和风土人情，说得津津有味，好像这些地方他全去过一样，其实这些都是网上搜索的资料而已，为了到时带兰雪平去全国各地旅游，他已经提前备好功课，争取充当一个合格的“导游”。


    因为方柳确实很帅，很有明星气质的种，一米八五的身高也很养眼，所以沿途不时会有年轻姑娘投来欣赏的目光，但是方柳根本没在意这么多，他已经习惯这些，他只顾和自己的爱人聊天。


    第一站是拍胸片，方柳交检查申请单到护士站录单，然后带着兰雪平在候诊区等候叫号。


    护士站旁边竖着一块告示牌，大概意思是告知大家如果是孕妇或者备孕人士不能拍片，需要尽快远离，因为这里是辐射区域，尽管有铅门铅墙保护，但是也是不是绝对防护。


    兰雪平的心里十分悲苦，她自己已经没有机会给方柳生孩子，不仅是自己病情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生出来的孩子极大可能也会遗传企鹅病。


    方柳真的很傻，很傻，兰雪平想到这里，不免眼眶湿润，有时候她真的想一走了之，让方柳获得解脱。


    她曾经这样做过，自己驱动轮椅躲在公园的某个角落，可是方柳不停地打电话，满世界地找，她躲在角落看到这个一米八多的男人嚎啕大哭，撕心裂肺地呼喊着她的名字，全然不顾路人惊诧的眼神。


    这是何苦呢，兰雪平慢慢地从角落里出来，满脸都是泪水：“我们回家吧！”


    轰轰烈烈地爱吧！


    看到未婚妻的又红又湿的眼睛，方柳知道兰雪平这个善良女孩多愁善感，尤其生病以后，肯定容易心理脆弱，他看在眼里，没有说出来，只是想尽一切可能逗她开心，排解她心中的忧愁。


    兰雪平发现自己有点失态，立刻调整情绪，她平时也是尽量表现得乐观开心，因为她不能把坏情绪带给方柳。


    其实方柳和兰雪平的故事很长，他们小时候是一个村的，还是邻居，那时候兰雪平没有患病，兰雪平的父亲也没有患病，因为她的父母勤奋，所以家境在农村算起来是殷实的。


    而方柳不一样，他的父亲是个赌徒，赌博把家里输个精光，还死不悔改，最后干脆消失不见，有人说是被债主杀了，那只是传说而已，反正小学的时候，方柳就没有了父亲。


    后来母亲也跟着一个猪贩子跑了，再也没有回来，方柳成了事实上的孤儿，由已经高龄的爷爷抚养。


    所以方柳的童年是痛苦的，小学的时候总是东一餐西一餐，不是爷爷不管，而是年龄已大，能够保持有口饭吃，有衣服穿就很不错。


    邻居兰雪平与方柳一个班，她总是借口自己的饭菜吃不完，说扔掉可惜，要分一半给他吃，方柳要面子，不接受，兰雪平强迫方柳吃，说你男子汉这点忙都不帮，一点也不够意思。


    不仅分饭菜，兰雪平还经常塞零食给方柳，有时是几个桔子几个苹果，有时又会是红薯干，有时还会是几颗糖。


    这样到了初中，方柳慢慢地对兰雪平安生情愫。


    他是有感恩之心，但是他自己后来知道，那不是感恩之心，而是真正的暗恋，他一直没有跟任何人说。


    因为他认为兰雪平对他这么好，他不应该去爱上人家，而且自己家庭这情况，学习成绩也不是很好，兰雪平的成绩很高，以后会考师范大学，会当老师，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所以，他一直默默地暗恋着兰雪平，但是从来没有表白，哪怕暗示都没有，一直深深将爱情埋藏在自己的心底。


    初三的时候，有个校霸看上兰雪平，给兰雪平写情书，兰雪平不理他。


    于是校霸怀恨在心，带着几个痞里痞气的学生在宿舍门口堵兰雪平，这吓得兰雪平几天魂不守舍，方柳知道后，狠狠地揍了校霸一顿，因为方柳身材高大，又摆出拼命的架势，打红了眼，校霸彻底害怕了，再也不敢去骚扰兰雪平。


    高中的时候，方柳和兰雪平又在同一个学校-——县里的二中，只不过兰雪平是实验班，方柳是普通班。


    其实按方柳平时的成绩，他根本考不进二中，但是他在初三最后一年发力，拿出头悬梁锥刺股的劲头，成绩获得逆袭，终于考上二中的普通班。


    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能够守护在兰雪平的身边，再也不能让她担惊受怕。


    但是整个高中，他们接触很少，各自过各自的生活，方柳只是远远地关注着兰雪平，从来不会主动去打扰她。


    高中毕业后，兰雪平考上师范大学，而方柳爷爷在高三那年去世，方柳再也没有亲人，高考落榜后，经历一段时间的伤心期，不过很快调整过来，他决定去当兵，于是参加当年的招兵，顺利进入武警部队。


    后来，后来就在南都省城的消防支队，一直到现在。


    即使兰雪平上大学，方柳也是一直关注兰雪平，通过各种途径，方柳加了兰雪平的微信，只是两人一直没有聊过，兰雪平也不怎么发朋友圈。


    直到再后来，疾病的折磨，家人的去世，工作的失去，一连串的打击，疾病症状越来越重，兰雪平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心里的苦闷，发了一条朋友圈，她只是想宣泄自己的内心的苦闷，没想到就是这条朋友圈让方柳跨过千山万水来接她。


    “你真的辞职了吗？”


    兰雪平对方柳的辞职一直不同意，她觉得方柳不应该因为自己改变生活。


    她知道方柳想带自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但那只是开心的话而已，不必当真，可是没想到方柳是认真的。


    方柳点点头：“还上一个月班，放心吧，我是有准备的，这两年我拜师父学了手艺，靠手艺走到哪不会饿着。”


    兰雪平知道，方柳所谓的手艺就是耍硬气功的杂技，什么钢筋顶喉，铁丝锁喉，手拍钉子、手拔钉子这些，其实都是些玩命的苦力活。


    方柳很聪明，学什么东西很快，所以学得像模像样，加之人长得帅气，口才又好，所以适合街头卖艺。


    他上次着带兰雪平在公园表演过一次试水，确实能够挣一些赏钱，但是看得兰雪平心惊胆颤，心里十分心疼方柳。


    这是方柳留的后手，积蓄总有花完的时候，所以学一套杂耍，到时候一路游览，一路表演挣钱。


    叫号的屏幕上出现已经轮到兰雪平，方柳立刻推着兰雪平进去。


    因为她根本没法站着拍胸片，只能躺着拍，所以体位是个大问题，方柳抱起兰雪平放到平板上，但是因为身体的震颤，兰雪平根本没法维持体位，即使检查之前在病房服用过控制症状的药物也不行。


    方柳在旁边扶着兰雪平，帮助她固定体位。


    ps：昨天那一章也已经整理好，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