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高岭之花共梦后,他竟然?》 入梦 温织做了个很香艳的梦。 梦里的男主角还是闺蜜她表叔。 隔天温织悄悄对闺蜜说:“你表叔胸膛有颗红痣。” 闺蜜劝诫:“我表叔可是高岭之花,断情绝爱事业批,你们没有结果的!” 温织信了。 然而某天晚上的梦里,表叔却指着自己身体对温织说:“这里还有一颗痣,要看吗?” —— 厚重的法兰绒窗帘密不透光,黑暗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温织被禁锢着,耳畔落下男人的呼吸声,她心中害怕瑟缩着想逃。 男人察觉她的惊惧,掌心缓缓抚上她的脸侧。 黑暗中对视,温织只隐约看见一张模糊的的轮廓,她试图想看得更清楚,但最后却只看清楚了男人胸膛那颗红痣。 小半夜过去。 温织撑着疲惫的身体起身,慢吞吞摸索下床的方向时,一不小心摸到男人的手,她顿时浑身一僵,不敢再动。 男人是醒着的。 他扼住温织手腕,沉声问她:“你是谁?” 这次,温织好像看到了他的脸。 “我是……”她的目光惊惧,说话的时候放慢语速,然后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突然仰头蓄力往男人额头一撞。 痛感铺天盖地袭来。 温织也从梦中惊醒。 她坐起身,捂着额头,小脸看起来格外痛苦。 嗡嗡嗡- 枕边手机在震动。 温织缓了片刻才腾出手接起电话,闺蜜孟繁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问她:“到哪了?” 温织茫然怔愣。 到哪儿?什么到哪儿了? 孟繁那边半晌没听见温织的声音,又问道:“你不会才刚起床吧?” “……” 温织终于想起来了。 昨晚她跟孟繁约好今天去九曲山庄见面,结果她现在才醒! 电话那头的孟繁哼笑:“就知道你睡过头了,好在我料事如神,推迟了出门时间,不过我马上就要出门了,你也快点出门。” 温织松了口气,应道:“知道了。” 放下手机,温织抬手摸额头。 比起惊醒时额头上的痛感很真切,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感觉。 她低头看着腕上的佛珠,心想,下次再用佛珠入梦得谨慎一点,不然就会像昨晚一样,遇到色鬼,还被色鬼欺负一晚上。 等会儿要出门,温织将佛珠先取下放回盒子,然后换了一身衣服出门了。 她坐的出租车,碰巧今天高架桥被封,所以路上堵了一小段。 抵达九曲山庄后,温织被经理领着去孟繁的私人专属汤池。穿过古风意境十足的假山和斑竹林,经理止步门外,抬手示意温织:“往里面走就是。” 温织点头,提步往里走。 越靠近汤池,能听见的对话声越清晰。 是孟繁发火的声音,她正在怼人:“宋雨杏你有病?你也不看看你表叔年纪多大,吨位多重,找过多少老婆,自己什么德行,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都抬举他了。” 宋雨杏解释:“那些风评你不要听旁人说,我觉得让温织嫁给我表叔最适合不过了,而且年纪大的才会疼人。” 孟繁忽然问道:“你表叔今年有四十七了吧?” 宋雨杏在汤池边蹲下来:“还没过四十七的生日,等温织嫁给我表叔,到时候生日宴和婚宴一起办,再宴请整个白市的上流社会参加,温织可风光了。” 孟繁气笑:“听着有点道理。” 宋雨杏弯着唇笑:“你找空给温织说说这事?我知道你们关系好。” 孟繁看向宋雨杏:“不如这样吧,好事成双,你把我介绍给你爷爷,我给你当奶奶怎样?这样就亲上加亲了。” 宋雨杏美眸微瞪,站起身:“孟繁你不要脸!我爷爷都八十九了!你图他什么?” “图他年纪大,图他不洗澡!” 孟繁手臂搭在汤池边上,肩头肌肤白得发光,边笑边说:“到时候我跟你爷爷的婚宴,就跟他九十大寿一起办,宴请整个白市的上流社会去,让我也风光。” 屏风后的温织险些笑出声。 她和孟繁从小就认识,孟繁性格属于是从小就十分泼辣,不管是嘴上还是物质上,从不让自己吃亏,但凡被孟繁怼了的人,能郁闷一整天。 此时宋雨杏被孟繁气得脸色铁青:“我是好心好意给温织找一个归属,何况我表叔又不差,他很有钱的,你干嘛这么讽刺人。” 孟繁拿了高脚盘里的一颗葡萄放嘴里,啧啧两声:“宋雨杏呀,看你这维护劲儿,这要是搁古代,你肯定能嫁给你表叔。” 宋雨杏指着汤池里的孟繁,咬牙切齿:“你,你真是太过分了。” 孟繁学宋雨杏说话:“你你你真是太过分了咯咯咯咯。” “……” 宋雨杏转身走人。 不过走出几步宋雨杏又折返回来。 她实在是气不过,对孟繁说:“现在也就你护着温织,温家谁还在乎她?今天你断了她这么好的姻缘,将来她嫁得更差,第一个怨恨的就是你——啊——!!” 宋雨杏的话刚说完,孟繁就从高脚盘里拿了一块西瓜朝宋雨杏砸了过去:“你再说一句试试!要我把你的烂嘴巴缝上吗!” 宋雨杏没能躲开那块砸过来的西瓜,脏了一身。 她气愤难当,支支吾吾半天没骂出一句话来,干脆直接走了。 温织避开与宋雨杏碰正面,退到屏风另一边,等宋雨杏走了,这才拨开屏风前的珠帘。 孟繁抬眸瞧见温织来了,笑问:“都听到了吧?” 温织点头。 她走进来,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问道:“宋雨杏怎么在这?” “我来的时候她看到我了,非要跟进来找不痛快,我只好怼她两句让她难受几天咯。” 孟繁说着,朝温织招手:“快把眼镜摘了,这里只有我们俩。” 服务人员将准备好的抹胸和短裤递给温织,温织取下遮挡颜值的眼镜,进去换上出来。 孟繁瞧了一眼调戏道:“看看这雪白的腿,但凡我要是个男人,不到天黑你出不了汤池。” 温织已经习惯了被孟繁调戏,淡定接话:“可惜你不是男人。” 孟繁嘿嘿笑:“我现在去泰兰德还来得及吗?” 温织进了汤池,到孟繁身边:“你笑得好猥琐。” 在温织面前的孟繁从不在意形象,她将下巴搁在温织肩上:“刚才宋雨杏那些话,你听着不生气啊?” 温织摇头:“不会,我又不会嫁给她表叔。” 孟繁接了句:“对!要嫁,你也得嫁给我像我表叔那样的男人!” 你表叔胸膛有颗痣 孟繁的表叔? 温织脑海里赫然浮现昨晚的一些光景。 每一寸肌肤间的接触历历在目,犹如真实经历一回…… 这不是共梦…… 这一定是她自己的梦…… “织织,你在想什么呢?” 孟繁发现温织走神了,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温织回过神,听到孟繁还在生气的语气:“你听我说,那个宋雨杏以前就妒忌你长得美,又没法把你比下去。如今看到你在温家地位不同了,才敢动这种歪心思。 你是不知道,她表叔长得那叫一个肥头大耳,都不知道再婚了几次,外面情人一大堆……可恶,我越说越生气。” 温织:“你说要当她奶奶,已经替我报复回来了。” 孟繁哈哈大笑。 温织盯着孟繁嘴角咧开的大笑,自己却笑不出来,她不安心,拉住孟繁的手:“孟繁,你表叔胸膛有颗红痣。” 话落。 孟繁的笑声戛然而止。 然后猝不及防沉入汤池。 水淹没头顶,孟繁呛了好大一口汤池水,咕噜咕噜咕的气泡很快浮上水面。 温织见状,淡定将孟繁捞起扶稳:“你怎么还滑下去了。” 孟繁咳嗽几声才缓过来。 她扭头看向温织,表情一言难尽:“织织,珍爱生命,答应我,下次不许开这种要命的玩笑了好吗。” 要命的玩笑吗? 温织见过孟繁的表叔,且印象深刻,与昨晚她在梦里看到的五官轮廓隐约有几分相似。 不过温织觉得大概是她想多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见过一面,怎么会梦到他?! 温织抛开杂念,问道:“你表叔很可怕?” 孟繁见温织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便告诉她:“商鹤行……也就是我表叔,他在白市可以说得上手眼通天,官商两道都对他敬而远之。 端方君子清风霁月这些只是他的外表,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这个人,最是薄情寡恩,千万不要随便议论他,会倒霉的。” 温织呢喃着那个名字:“商鹤行……” 孟繁生怕温织好奇,提前告诉她:“这么说吧,我表叔拔情绝爱,事业疯批,谁跟他都没结果。” 听到这,温织总算是安心了。 昨晚不是共梦,是她自己的梦!! 孟繁顺便还提了一句做对比:“其实有一说一,辈分大跟年纪和长相没什么关系。宋雨杏的表叔私生活混乱,对婚姻不忠诚,谁会看上他?但我表叔不一样,三十而立,位高权重,还洁身自好,白市想沾染他的女人都能排队到南美洲去,这就是区别。” 一点不夸张。 温织之前是见过商鹤行的,也知道商鹤行有多优秀,表示认可的点点头。 孟繁见温织点头,立即挨过来问道:“你住进商家这段时间,见过我表叔没?” 温织摇头:“没见过。” 印象都停留在之前了。 还有昨晚模糊的梦。 孟繁抿了抿唇角:“好吧,没有见过也正常,他很少回商家……那你这段时间在商家住得还习惯吗?” 温织双手趴在池边:“你知道的,我哪里都能习惯。” 这话孟繁听了心疼。 要知道以前温织也是千金大小姐,可自从一年前温家发生变故后,温织在温家已经没有立足之地。 现在还得寄人篱下。 “孟繁。”温织突然很严肃喊道。 孟繁侧过脸:“诶?” 温织对孟繁说:“我昨晚用佛珠入梦了。” 孟繁想起来了:“我记得你说过,要探究重婉英的梦,入梦顺利吗?” 温织摇头:“不顺利,我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梦里没有重婉英,只有一个……” 孟繁:“什么?” 温织:“色鬼。” 色鬼???? 噗哈哈哈哈哈…… 孟繁又惊又好笑:“你说你进入的梦里有色鬼?” 温织叹了声气,表情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不仅有色鬼,还被色鬼欺负了。” “什么?还被色鬼欺负了?!” 孟繁一时没收住嗓门,嗓音过于嘹亮,毫无意外传到了隔壁。 …… 五分钟前。 隔壁私人专属汤池到了两位客人。 尉游从商鹤行身边走开,到一旁坐着:“鹤行,你今天这脸色看起来是真不太好啊,难不成最近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商鹤行身着缎面衬衣,身躯挺拔健硕,伫立在汤池旁,窗外斑竹林投进来的光影隐没在他身上,虚晃中有些看不真切。 尉游很快又补充了句:“不过你这个人是唯物主义者,大概不会信这些乱七八糟。” 商鹤行转过身,光影倒逆着他的背影,五官轮廓变得清晰,眉眼间敛着锋芒。 他走过来:“谁说我不信?” 尉游笑侃:“看来最近真有事儿啊。” “有事的是你。”商鹤行从服务人员手中接过刚倒好的浓茶。 尉游眉心一跳,随后就听到商鹤行说:“华青集团重启旧项目,是你父亲接手,你以为你跑得掉。” 商鹤行这话一出,尉游嘴角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垮着一张脸:“我爸这是要大刀阔斧搞整顿?” 商鹤行抿了一口浓茶,语气平平:“在其位谋其职。” “鹤行,我真是每次听你说话都头疼。”尉游苦笑。 商鹤行望向尉游:“那就说些让你不头疼的,商荆毕业了,第一战必然要做点成绩给老爷子看,进口的那批医疗设备他主动揽下了,你抽空帮他把着点,我不方便出面。” 尉游双手环胸:“毕业第一战就搞这么大,商荆他这劲儿,跟你当年一样。” 商荆是商鹤行同父异母的弟弟,比商鹤行小八岁。兄友弟恭谈不上,兄弟阋墙不存在,刚好均衡在中间。 尉游看着商鹤行的脸色,先答应下来:“行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话音刚落。 这时—— 隔壁传来女人拔高的嗓音—— “什么?还被色鬼欺负了?” “这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鬼压床吧?” “那色鬼长什么样?是丑还是帅?高还是矮?胖还是瘦,都鬼压床了……” 声音从这里消失。 之后就再没有声音传过来。 “鬼压床?真的假的?”尉游笑得吊儿郎当:“鹤行,你有没有遇到过鬼压床?” 商鹤行眉心拧着浅川。 尉游讪笑:“我看,你倒更像是压人的鬼。” 商鹤行放下茶杯,示意一旁的服务人员:“清场。” 服务人员走向尉游,做出请的手势:“商先生要进汤池,尉先生回避一下。” 尉游笑不出来了,颇有埋怨的语气:“不是我说,咱就不能一起泡?” 商鹤行抬手解袖扣,轻描淡写:“没那癖好。” “……” 这话说得好像他有那癖好似的。 尉游一脸苦兮兮拿起外套搭在臂弯上:“华青集团这么大的事,估计我爸马上就要找我,我先回去了。” 尉游前脚一走,服务人员也准备退出去。 “等等。” 商鹤行叫住那名服务人员,问道:“隔壁是谁的私人汤池?” 撮合姻缘 “隔壁是孟繁孟小姐的私人汤池,孟小姐今天还带了一名女性朋友一起来。”服务人员回答道。 商鹤行解袖扣的手一顿。 他垂眸,目光落在腕上的那串鬼脸纹佛珠上。 十几天前,商鹤行回了一趟老宅。 处理完所有事情他准备离开时,撞见商荆手里拿了个显眼的盒子,但一脸纠结。 商鹤行走近,视线落在商荆手中的盒子上,随口问道:“给我的?” 商荆眼中闪过一丝惊慌,立即将盒子藏在身后:“不是……” 解释的话还未说完,商鹤行手伸过来:“我看看。” 商荆犹疑着给不给。 他深知大哥性子寡淡,难得他会有感兴趣的事物,这只是一串佛珠,他大哥不一定会看中。 所以犹疑片刻后,商荆还是将盒子给了商鹤行。 商鹤行接过盒子将其打开,随意看了一眼,便将盒子关上。 商荆以为自己猜对了,大哥看不上这串佛珠。毕竟巴结大哥那些人送来的好礼,可比这么一串佛珠好千万倍。 然…… 商荆没想到的是。 商鹤行用食指轻轻点了点盒子说,轻描淡写丢给他一句:“这份礼,我收下了。” 商荆赫然愣住。 大哥竟然……看上了这串佛珠? 彼时商鹤行已经上了车,商荆回过神来立即跟着坐进去。 他想解释这串佛珠不是商鹤行准备的,却听商鹤行淡声道:“今晚的饭局,你跟着。” 商荆的表情不可谓不惊讶。 他没想到这份‘礼’从大哥那里换来的第一个好处,是一场有他在的饭局。 这泼天的人脉…… 最终,挂在嘴边想要解释的话,就这么被商荆咽了回去,他没说实话这串佛珠真正的来处。 自从那天商鹤行拿走那串佛珠后,并没有随身携带。直到昨天,他才忽然有兴致戴上那串佛珠。 可是当晚,他就做了一个古怪的梦…… 桌上手机在震动。 商鹤行回过神,腕上的佛珠已到他掌心,他手示意服务人员出去,转身去接电话。 “大哥!” 商荆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商鹤行指腹捻摩着佛珠的纹路,嗓音沉稳:“什么事。” 电话里,商荆的语气有些迟疑:“今天中午有家宴,妈……她让我跟你说一声。” 商荆之所以迟疑,是因为商鹤行一个月就回老宅一两次。十几天前回了一次,所以这次商荆也不太确定。 商鹤行将把玩在掌心的佛珠收了起来:“九曲山庄,十点。” 商荆眼睛一亮,立马应道:“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接你。” 挂了电话后,商荆面上带笑,大哥一定是给他这个面子。 “二少爷,夫人找你。” 门外传来管家照琴的声音。 “知道了。”商荆换了身衣服才过去。 桌上摆放着几道工序复杂的点心,商荆坐下后,扫了眼桌上的点心,开门见山:“您有什么话就直说。” 重婉英轻扬下巴:“尝尝,小厨房折腾出来的新口味。” 商荆:“您不说,我也吃不下。” “臭小子。”重婉英笑骂一声,她凑近了问:“那份礼,送到你大哥手上了吧?” 商荆脸色微微一变,没答。 十几天前,温织住进商家,送了一份大礼给重婉英。 这份大礼是一串鬼脸纹佛珠。 少见的稀缺品。 重婉英当着温织的面收下礼物,转身却让商荆把佛珠送给商鹤行,作为升任礼。 一开始商荆内心很挣扎。 他不屑借花献佛这种手段。 可阴差阳错下大哥竟然看上了那串佛珠,还带他去了饭局,商荆最终还是妥协了。 重婉英瞧着儿子的反应,心里头明镜着:“我知道你不屑用这种方式讨好你大哥,但摆在眼前好处,哪有不占的道理,以后你就懂了。” 商荆黑着脸:“妈,您不要再提这件事。” “好,不提了。”重婉英换个话题说道:“温织住进来那天送了我佛珠,之后就没再见她出过门,她一个人形单影只的,你有空带她出去玩玩。” 商荆:“那个丑丫头?” 商荆其实没见过温织,但他听到佣人在议论,说刚住进来的那个女孩,很丑。 “温织可不丑,她只是不爱打扮自己。”重婉英眉眼变得温柔:“温织像她父亲,她要是打扮出来,很漂亮的。” 商荆嘲弄:“她父亲?一个对婚姻不忠诚的上门女婿而已。” 重婉英脸色一沉。 商荆往后靠,双手环胸笑得散漫:“听说穆延舟生了一张赛潘安的脸,如今这把年纪也依然风采不减,魅力无穷,难不成我妈也曾是他的倾慕者之一?” 重婉英脸色更加难看:“看来我平时就是太纵容你,现在越发没规矩,竟然开你妈这种玩笑。” 商荆立即坐直:“不说就是了。” 重婉英脸色这才好了些,她提醒商荆:“你平时主动跟温织多接触,她初来乍到没个朋友,你有时间就带她去玩,这又不占你多少时间。” 商荆眉眼瞬间凝了冷意:“听来听去,您难不成想撮合我跟那个丑丫头?您疯了吗?” 重婉英不悦:“你给我好好说话。” 商荆完全没了吃饭的心思,他站起身:“好好说不了,这梦您先做着,我不奉陪。” “你去哪儿?”重婉英叫住欲走的商荆:“给我回来。” 商荆没停,走得那叫一个干脆。 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去九曲山庄接商鹤行。 等商荆一走。 重婉英转头吩咐身边人:“照琴,你去把温织叫出房门,告诉她今天商家有家宴,既然都住进来了,家宴就一并出席吧。” 照琴上前:“夫人,温小姐她一大早出门了。” 重婉英扬眉:“她出门作甚?” 照琴:“温小姐出门时跟我说,她朋友约她。” 重婉英又问:“有没有说约哪里见?” 照琴:“九曲山庄,她出门时我暗示过她,今天有家宴,她应该知道早点回来。” “温织乖巧,会提前回来,不过……” 重婉英沉吟片刻,抻出手:“把手机给我,我让商荆去九曲山庄接温织回来。” 上了他的车 九曲山庄私人汤池内。 温织因在汤池里泡久了,脸色看起来格外红润,孟繁乍瞥一眼,差点眼睛都看直了。 “孟繁,”温织的声音有气无力:“我头晕。” 孟繁脸上笑容一滞,反应过来,赶紧扶温织出汤池:“屮!忘了你肾虚。” “……” 孟繁拍了拍脑门,终于想起来:“抱一丝,记错了,你阴虚。刚才我叫你下来的时候,我还算着时间你泡十五分钟应该可以,结果你这才几分钟就不行了,你这也太虚了,以后结婚了可咋办。” “……” 想太远了。 温织去换回衣服,把眼镜戴上,厚刘海复原,等她出来,孟繁已经回到汤池,正美滋滋的泡着。 “织织快来,我还有最近发生的很多趣事儿没跟你唠。” 温织走过来说:“孟繁,我得回去了。” 孟繁嘴角下弯,一脸闷闷不乐:“这就要走?说好陪我的呢。” 温织说:“出门前我给琴姨说了行程,琴姨提了句今天中午有家宴,她在暗示我早点回去。” “那好吧,我送你。”孟繁表示理解,随后起身准备出汤池。 温织叫住孟繁:“不用送,你最近工作很累,等泡够时间去做个spa,我们微信上联系。” 孟繁哭笑不得:“你是不是生怕我裸着追出来送你?” 温织:“难说哦。” “……” 最后孟繁还是裹上浴袍,亲自把温织送出私人汤池。 等到温织从汤池园出来孟繁才回去。 山庄偌大,温织又走了一段路才到另一条出口。 前面是阶梯,下完最后一阶台阶,她察觉包包里的手机在震动,停下来低头拿出手机。 是一通陌生电话。 思忖两秒,温织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按下接听:“喂,你好。” 她的声音像江南细雨,轻柔柔的。 然而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却很疏冷:“是温织么?” 温织很警惕:“你是?” “商荆。” 电话里的人说道。 温织现今借住商家,自然知道商荆是谁。 “出来了吗?”商荆问道。 知道他言简,不知道他这么言简,温织只能问:“哥哥有什么事吗?” 电话里突然安静了。 温织又喂了两声,电话里还是没有声音,她拿下手机查看,发现通话已经挂断了。 她咕哝着奇怪。 这时,从山庄正门出来那个方向,传来两声汽车鸣笛。温织抬头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见是一辆红旗l5。 这车并非普通人能开。 而且在白市能开这车的人,也只能用五根手指头来数。 车子缓缓驶来,在距离温织身前两米远停下。随着副驾驶的车窗降下,温织看到了驾驶座上那张英俊非凡的侧脸。 是商荆。重婉英的儿子。 “车子转弯过来看见你在接电话,我想应该就是你了,温织对吧?” 商荆疏冷的目光落在温织身上,正在确认她的身份。 黑框眼镜+刘海厚重遮脸,一身陈旧宽松的衣裳,瞧着与乡下来的村姑无异。佣人说她丑,商荆倒没觉得丑,他虽还没到阅人无数的年纪,但也看得出来,温织只是朴素普通而已。 此时温织收起手机,朝着商荆轻轻点头:“是我。” 商荆问她:“怎么没从正门出来?” 温织解释:“这边出去方便拦出租车。” 确认了温织身份后,商荆收回视线说:“上车吧。” 温织迟疑着没动。 商荆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耐心不多:“母亲让我来接你,今天中午有家宴,别耽误时间。” 温织了然。 眼前自动车门打开,温织正要弯腰上车,然而在看见后座坐着的男人时,她准备上车的动作一滞。 刚才她还奇怪,怎么开这辆车的是商荆。 现在不奇怪了。 原这辆车真正的主人在后座,他就是商鹤行,孟繁口中那位在白市手眼通天的表叔,商荆同父异母的大哥。 想必商荆真正要接的人是商鹤行,顺道来捎她。 上前,温织担心惊扰商鹤行,尽量轻手轻脚上车,等她坐好后,自动车门缓缓关上。 车子启动。 行驶途中,温织总感觉身旁的人在看她,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又不好转头去看,只好尽量靠门,缩减自己的存在感。 直到—— 身旁的声音传来:“到山庄约见朋友?” 低低沉沉的音色,不容忽视。 温织意识到男人是在问她,立即回答:“是的。” 商鹤行看着温织,随意而漫不经心的语气:“男性朋友,还是女性朋友。” 温织呼吸一滞。 尽管对商鹤行问她这个问题感到不可思议,但还是认真回答道:“是我闺蜜。” 前方开车的商荆,从内后视镜里看了后座,很规矩的没有插话。 商鹤行唇角掀动,提了一个人名:“孟繁。” 温织偏头看向商鹤行,杏眸充满惊疑。 商鹤行手搭在叠起的腿上,轻描淡写:“看见你们走在一起。” 温织听明白了,商鹤行今天也在九曲山庄泡温泉,而他刚才那番话,是在考验她会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孟繁诚不欺她,商鹤行这个人真不好接触。 “你父亲是穆延舟?”商鹤行随意又问道。 温织老老实实回答:“是的。” 她跟她妈妈姓温,因为她爸爸是上门女婿。 这时,前方开车的商荆漫不经心接了句:“原来是温家那位名声不太好的上门女婿。” 温织捏着裙裾的手倏地攥紧。 商鹤行瞥见温织的手,轻描淡写:“他没有恶意。” 温织垂着眼帘小声回:“没什么,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温家在白市也是大户人家,比不上商家这样的名门却也有头有脸。而温织的亲生父亲,的确是温家的上门女婿。 商鹤行问了这一句话就没有再问,随后闭目养神。 温织静静看着商鹤行的脸,一时忘记收回目光。 商家基因优良,商鹤行的长相自然也出类拔萃。 加上商鹤行母系那一脉有少数民族基因,因此他的五官较为深邃,尤其是挺如山峦的鼻梁,很有异域魅力。 “女孩子不是应该矜持点么。”商荆从内后视镜里发现温织一直盯着商鹤行看,冷幽幽提醒道。 温织非但没有窘迫,反而正色回道:“谢谢哥哥的提醒,哥哥真是个细心的人。” 商荆:“……” 正在闭目养神的商鹤行,唇角挽起一点不易察觉的弧度。 温织的秘密 车开回老宅。 熄了火,商荆先下了车。 温织在下车前不忘跟商鹤行道谢,商鹤行偏过头,两人目光交汇,他淡声道:“接你的人是商荆。” 温织抿唇:“车是商先生的,但如果不是商先生点头,商荆不会擅做主张。” 商鹤行目光定格在温织脸上:“你知道这车是我的。” 这么直白的问题丢过来,温织没必要装傻充愣:“整个商家能开这款车的人,也只有商先生。” 商鹤行眼尾浮现笑纹,没由来问了句:“我们见过几次?” 温织微怔。 见过几次…… 尽管温织对这个问题感到冒然,也还是认真回答他:“不算今天有三次。” 商鹤行又问:“哪三次。” 这回温织不答反问:“商先生不记得了吗?” 她小聪明的以为自己反问这么一句,商鹤行就不会再问下去,然而也只是她以为。 商鹤行平平淡淡开口:“不记得了,所以才才问你。” 温织顿时哑然。 商鹤行收回目光,好半晌说:“你先进去吧。” 温织猜不透商鹤行深沉的心思,立即点了下头,侧身下车。 早已下车的商荆正倚靠在车前头,见温织下车,轻掀唇角:“不是我开的车么,怎么不谢谢我。” 温织循声回头,看见倚在车前头的商荆时,她扬起一抹微笑:“谢谢哥哥来接我。” 商荆睨着她:“这会儿态度又正常了。” 他这语气欠欠的,含沙射影想听不出来都难,不过她心态好,嘴角仍然维持着微笑:“谁道谢拽着一张脸,哥哥平时是这样吗?反正我不是。” 商荆后槽牙磨了磨:“大哥不点头,我今天一定不会来接你。” “我知道的。”温织一脸真诚回他:“委屈哥哥了。” “……” 商荆气笑:“臭丫头,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 温织唇角抿紧。 商荆一字一句:“你现在,可是一个连家都回不了的可怜虫。” 温织脸色苍白。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处境,也知道商荆在给她难堪。 在车上,没提起她父亲是谁之前,商荆对她只是有些冷淡;提起她父亲是谁后,商荆就连带着瞧不上她了。 温织有些无力:“我……” “商荆。” 车内传出商鹤行的声音,打断温织将要往下说的话。 商荆听出那声语气里的警告,一改态度对温织说:“抱歉,你先进去吧。” 温织看了看车内,又看了看商荆,然后转身往里走。 等温织走远,商鹤行下车。 商荆侧身让开,挠头心虚解释:“大哥,是她牙尖嘴利激怒我,我才一时没管住嘴,我本意没想这样说。” 商鹤行面色森寒:“商荆,你二十四岁,不是十四岁。” “我知道,没有下次了。”商荆表情绷得紧紧的,语气多少有些不服气。 商鹤行侧目,提醒道:“近来你刚崭露头角,里里外外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哪怕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只要是从你嘴里说出来,将来都会成为别人扳倒你的把柄。” 商荆愣住。 原来还隐隐有些不服气的态度,在听到商鹤行这番话后,立马将态度端正起来:“我错了,以后我会谨言慎行。” 商鹤行收回目光,轻描淡写道:“找个合适的场合跟她道歉。” 商荆一愣,蓦的抬头:“什么?” …… 温织走了好几分钟才回到屋里。 实在是这商家太大,上下几代累积下来的财富占着几千平地,令人感慨。 进屋后她关上门,随手摘下眼镜,撩开厚重的刘海,去衣帽间换了一身整洁的衣裳。 站在全身镜前的少女身姿曼妙,肤色白皙,眉目间顾盼生姿,一头浓密的鬈发长至腰间,娇艳又慵懒。 这才是温织本来的样子。 叩叩叩、 敲门声传来。 温织不紧不慢戴上眼镜,把厚重的刘海复原,这才出去开门。 “琴姨。” “温小姐今天出门玩得开心吗?”照琴温柔问道。 来人是照琴,她知道温织回来就立马过来了。 温织回答:“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朋友,很开心。” 照琴微笑:“夫人也说,你应该多出门走走,以免每天在这屋里待着烦闷。” 温织回笑:“会的。” “你这会儿不忙吧?”照琴提道:“要是不忙的话,跟我去前厅吧,今天有家宴,夫人在前厅等你。” 温织点点头,她什么也没问,乖乖跟着照琴去了前厅。 时间尚早,正厅还没什么人。 坐在沙发上的重婉英,一见温织就笑吟吟招手:“温织,来这里。” 温织加快脚步走过来。 重婉英笑眯眯的,拍拍身边空位:“坐我身边。” 温织从容坐下,重婉英立即问她:“这几天住得习惯吗?” 温织点头:“习惯,谢谢夫人关心。” “习惯就好,我生怕你住不习惯。”重婉英拉着温织的一只手,忽然感慨:“后天……” 温织垂下眼帘。 重婉英瞧着温织的反应:“还是不提了。” 后天是温织妈妈的忌日,温织确实不想在旁人面前提。 温织垂眸时,注意到重婉英手腕上没戴她送的那串佛珠,只有原来那个岫玉镯,她立即问道:“那串南海黄花梨,夫人可还喜欢?” 重婉英一怔,随即面容浮笑:“喜欢呀,那串南海黄花梨典雅素净,密度和光泽度都极好,可是稀缺品,我很喜欢。” 当然很稀缺。 这是温织妈妈留给她的佛珠,共有两串。 只要温织戴一串,再给别人戴一串,晚上她就能造访那人的梦。 这是温织的秘密,除她外无人知晓。她也不会轻易告诉别人,会给自己带来灾难。 至于她为什么把佛珠给重婉英,是因为她是重婉英接进商家的,一旦重婉英哪天不高兴她了,她随时都得收拾包袱走人。这寄人篱下看脸色的生活也不知道要过多久,所以温织才决定送重婉英佛珠,这样她就可以去到重婉英的梦里探究,为往后讨好她而投其所好。 只是现在,温织比较担心重婉英不戴佛珠。 因为入梦的前提条件是,双方都要戴着佛珠才能一起入梦…… 他的软肋 佛珠已经被重婉英转手送出去。 以后自然也不会再戴。 于是她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温织:“我舍不得戴就放起来了,你要是想看我戴,只能下次了。” 温织听出来重婉英的话是在敷衍她。 但为了亲眼看到并安心,温织只能假装听不懂:“佛珠很衬夫人的肤色,我也希望下次能看到夫人戴上。” 重婉英嘴角笑容淡了一些,她给照琴使了个眼色。 照琴明白,意思是要是下次温织要是再问起那串佛珠,就随便编个理由说那串佛珠弄丢了。 “温织,住进来这么些天,你爸爸有没有联系你?”重婉英拨着腕上的岫玉镯,岔开话题问道。 温织摇头:“我爸他……大概已经忘了在外面还有一个女儿吧。” 重婉英伸手抚摸温织脸颊:“你恨他吗?” 温织无所谓:“恨不恨都那样。” “恨与不恨当然不一样。”重婉英仔细端详着温织的眉眼:“我发现,你跟你爸爸的眉眼真像,尤其是这双眼睛,就像是他的复刻。” 温织撇开脸:“不像才更好。” 重婉英却没由来地说了句:“其实像也挺好。” 温织不明所以看向重婉英。 重婉英笑了笑,主动拉起温织的手,语重心长道:“我与你妈妈是莫逆之交,虽人去但情分犹在,我既然接你进商家就是想照顾好你,你千万不要有负担,也不要觉得是叨扰,只要你愿意,以后可以常住这里。” 常住这里…… 温织微抿起唇角,陷入回忆。 一年前她母亲意外去世,丧礼办完不出一个月,父亲说要娶她的小姨。 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选择离家,直到一年后才被温家接回。 可彼时的温家不同往日,被接回去她过得不太好,重婉英得知她的近况,亲自来将她接往商家。 她清楚记得那天她是风风光光被接走的,温家没有一个人敢拦。 她打心底里对重婉英存有感激。 但她不会常住。 商家只是她暂时的庇护所。 等查清楚母亲去世的真相,她就得离开了。 “夫人,出事了。” 照琴人没到,声音先从楼道传来。 重婉英闻声抬起头,看见照琴正急匆匆下楼来,心里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扬声问:“出什么事了?” 照琴疾步走到重婉英身边,附耳在重婉英耳边说了些什么,重婉英听后脸色大变:“怎么会……” 照琴忽然抓住重婉英激动的手,提醒她有温织这个旁人在。 重婉英反应过来,将欲出口的话戛然而止。 照琴瞥了温织一眼。 温织很识趣,不经意调整坐姿侧过身去,她知道有些话她听不得。 重婉英抬手示意照琴靠过来,小声交代:“你去门外听着,老爷子要是对小荆动家法,你立即下来叫我。” “夫人放心,我明白。”照琴转身上楼。 距离开餐还有半个小时,重婉英时不时变化坐姿,时不时抬头看楼上,明显坐立难安。 捱到正午十二点,家宴正式开餐。 温织以为会有很多商家人,落座后才发现竟然只有她和重婉英。 商家是大家族,子嗣香火繁旺,商老爷子膝下有四个儿子,都住在老宅。只不过平时不一起吃饭,都各自开灶。 据她所知,老爷子膝下这四个儿子都已结婚,商老大是商荆的父亲,也是商鹤行的父亲。不过商鹤行是前妻之子,重婉英是续弦。 老二、老三、老四都在自己那边。 按理说今天家宴,几房齐聚一堂,温织这个借住的外人都能来凑个热闹,谁料想这场家宴竟是冷冷清清的? 照琴又从楼上下来了。 重婉英焦急地站起身,照琴过来附耳低语,重婉英的手蓦地攥紧腕上岫玉镯,神情紧张。 这次温织没有回避开视线,她依稀从照琴的口型读出,商老爷子不知为何动了怒,其他人都在楼上挨训。 看重婉英那么焦急紧张的样子,难道挨训的人是她儿子商荆? 也有可能吧。 还不过温织实在想不到,商荆那个人到底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才会惹得商老爷子在家宴这天动大怒。 照琴走后,重婉英比先前还失魂落魄,实在坐不住,没吃两口就离席了,走之前还叮嘱温织吃好。 温织什么也没问,乖乖点头。 等重婉英一走,偌大餐桌上就只有温织一个人,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温织翘起嘴角。 都是她一个人的了~ …… 与此同时。 楼上书房里的气压低得快让人喘不过气。 商老爷子一脸怒容,站在案桌外其他人全都低着头,个个面色凝重。 唯有商鹤行一人坐在沙发上休憩,没人敢说他一句不是。 今天这好好的家宴,原本应该和乐融融,谁知临近晌午,老爷子接到一通电话,商明述被抓了。 商明述是老爷子第三个儿子,得知商明述被抓原因,老爷子大发雷霆,把所有人交上来挨个骂一遍。商荆被骂得最惨,到差点动家法的程度,要不是商鹤行在,商荆今天必挨这顿家法。 等商老爷子发火发够了,走到沙发边问:“鹤行,你饿了没?” 商鹤行反问:“您气消了没?” 商老爷子瞪着商荆哼了声:“这气,消不了。” “气多伤身。”商鹤行站起身,随手整理袖口:“三叔这事,我已经派人去警局那边探消息,您耐心等结果就行。” 商老爷子叹气:“能等到什么好结果。” 虽在气头上,商老爷子也还算理智,冷静道:“帮忙查是一回事,你刚升任,别轻易出面。” 商鹤行眼尾浮现笑纹:“那您慢慢训,我下去吃饭。” 商老爷子点头。 商鹤行从书房出来,助理陈进淮立即上前说:“查到了,陷害商荆的那个女人,半个月前跟顺和集团宋总有密切往来。” 商鹤行缓步下楼:“证据能拿到多少。” 陈进淮跟在商鹤行身后:“证据能全部拿到,但那个女人不肯改口,坚持她的第一证词。” 商鹤行轻描淡写:“那就想办法让她改口,是人总有软肋。” 是人,总有软肋。 陈进淮跟在后面沉默地想,商先生这句话用在别人身上的确如此,但绝对用不到商先生自己身上。 因为商鹤行这一生都不会有软肋。 昨晚回忆 下了楼,商鹤行朝餐厅走去。 偌大餐桌边只坐了一人,商鹤行目光落在餐桌前那纤细的背影上。 温织从山庄回来后特意换了衣服,把出门前宽松的上衣换成单薄款式,颜色搭配不出挑,但体态很出挑。 温织还没察觉身后有人在看她。 她只想赶在楼上那些人下来之前,快点吃完离席。 此时她腮帮子吃得鼓囊囊的,忽然间身边座位被拉开,有人坐了下来。 温织还以为是楼上的人下来吃饭了。 但偏头见这个其他人是商鹤行,她半嚼半咽的一块肉猛地往下咽,然后就把自己给噎住了。 “……” 温织怕在商鹤行面前失态,只好硬生生忍着被噎住的难受,直到小脸涨红实在忍不住,她赶紧站起身。 “坐下。” 是商鹤行的声音,他让她坐下。 温织手脚绷得紧紧的,思虑着往后在这里的处境,只好忍着难受咬牙坐了下来。 这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被商鹤行看在眼里,他轻掀唇角,抬手抚向她后背。 温织如同惊弓之鸟,本能退避他的手,耳畔落下他沉稳的声音:“弯腰,脖子往前伸。” 温织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后照做。 商鹤行掌心摊开,不轻不重几下拍在温织背上,温织脸色立马就好了很多。 老天爷! 她终于缓过来了! 佣人递来热毛巾,商鹤行接过毛巾擦手,边擦边问她:“好些了?” 温织抬起头,因刚才噎得久了,双颊还泛着红,一双杏眸湿漉漉的,我见犹怜。 商鹤行不露声色移开视线。 温织没看懂商鹤行刚才的表情,汲着气点头:“好很多了,谢谢。” 商鹤行将擦完手的毛巾放在一旁,佣人立即收走,再迅速摆上新的碗碟。 今天的菜看起来很合胃口。 商鹤行拿起筷子,动筷前示意温织:“吃吧。” 温织如坐针毡:“…我已经吃好了。” 商鹤行:“时刻拘谨只会让你寝食难安,既然要在这住一段时间,尽快适应。” 温织解释:“我只是胃口比较小。” “是挺小。” 商鹤行收回目光,伸筷夹菜。 温织没刻意去琢磨商鹤行的态度,她现在只想起身走人。 但是商鹤行才坐下,她就这么走了显得很没规矩,只好煎熬的硬着头皮坐在一旁,静静看商鹤行用餐。 只是看着看着,温织不知怎么就看入了神。 商鹤行的脸,渐渐与梦里的一些画面重叠…… 完了,又想到昨晚的梦了。 梦里那张脸,那颗红痣,那淋漓的汗水,浓烈的气息…… 温织猛地清醒,用力摇头,想把脑海里那些画面甩掉。 她这些古怪的动静,让商鹤行想忽视都难:“怎么了?” 温织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慌忙找个理由解释:“……我平时都不太注重餐桌礼仪,这是个坏毛病,所以我刚才是想学习商先生的餐桌礼仪。” 商鹤行放下筷子,拿过水杯抿了一口:“餐桌礼仪讲究场合,没外人在自己吃好就行。至于我,是因为常年参加各种饭局,习惯了。” 温织听着商鹤行沉稳的语速,接着话题问了句:“那习惯会有厌烦的时候吗?” 商鹤行的回答是:“不会。” 习惯会成为自身的一部分,不会厌烦,但不排除自己想要改变某些习惯。 当温织抬眸,发现商鹤行正看着她时,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跟商鹤行聊上了。 她讪笑,见商鹤行也吃得差不多,这才说:“我吃好了,我……”先走了。 她的话没说完,商鹤行忽然问了句:“你似乎很怕我。” 温织咬紧后牙,何必问得这么直白呢,让她该怎么回答? “温织,”商鹤行叫了她的名字,并询问她:“是这样叫,对吗?” 温织心中有些惊慌,面上维持镇定,点头:“是。” 商鹤行眸光温和,周身散发的气场并没有给温织带去太多压迫感:“孟繁这个人,从小就喜欢夸大其词。” 温织不明所以:“孟繁她,她,她都说了什么?” 商鹤行:“你自己想想。” 自己想想…… 温织脑海里如同播放幻灯片一样,一帧一帧浮现孟繁说过的那些话。 [我表叔他出了名的薄情寡恩。] [事业疯批,谁跟他都没结果。] [除非必要接触,平时千万要离他远点,也就是咱们生在了好时代,搁以前,他肯定是杀人不眨眼的暴君。] 画面定格在暴君那句话,温织轻咬着下唇,不太敢直视商鹤行的眼睛:“商先生,我和孟繁其实……” 商鹤行轻描淡写:“孟繁说不关你的事,她自己揽了责。” “……” 呜呜呜好孟繁,有福同享,有难独挡。 感动了两秒,温织立马又陷入困惑,商鹤行为什么会知道她和孟繁在汤池聊到他? 她想这个问题得太入神,没发现商鹤行正看着她。 此时商鹤行脑海浮现出昨晚影绰的一些画面,他喉结滚动,不露声色拿过桌上水杯,抿了一口。 余光瞥见她神情越来越紧张,他眼尾的笑纹渐深,还是给她解了惑:“我从竹涧白鹭出来,恰好碰见孟繁。” 竹涧白鹭?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竹涧白鹭是孟繁隔壁的私汤。 商鹤行说他从竹涧白鹭出来……所以隔壁竹涧白鹭是他的私汤!? 商鹤行微眯起眼眸:“孟繁从小就怕我,我不过是问了她一句,云涧游是谁的私汤,她便认错不该在隔壁议论长辈。” 温织紧张:“她……” 商鹤行:“其实我没听见,是她太心虚。” 温织:“……!” 她知道孟繁怕她表叔,一提就怂,但没想到这么怂,一见面就不打自招。 不过话都点明到这个程度上,她不好再装傻,端着正儿八经的态度认错:“抱歉商先生,不会有下次了。” 商鹤行静静睨着她,不作声,眼尾匿着笑意。 温织偷看他一眼,目光交汇,她讪笑。 商鹤行收回目光:“我并不希望你从别人口中了解我,并对我持有偏见。” 温织一愣,没理解商鹤行的意思。 但他未多说,重新拿起筷子:“确定吃好了?” “吃好了。”反应过来温织立即站起身:“我先走了。” 商鹤行嗯了声。 温织回屋这一路走得特别快。 直到关上房门才松了口气。 她找到手机,给孟繁打过去电话,孟繁那边大概是心虚不敢接,只敢在微信上弱弱发了个“?”过来。 温织想了想,干脆发一条语音过去:“你表叔把我赶出家门了!” 危险靠近 温织语音发出去几秒后,孟繁风风火火打来视频电话。 接通后的视频画面呈现诡异角度,温织把手机倒过来,发现孟繁在床上跪着。 “服了。” 温织哭笑不得。 孟繁先从视频里确认温织身后的背景是在商家后,然后用小心翼翼的语气问道:“你都知道了?” 温织:“家宴的时候,他坐我旁边。” 孟繁瞪大眼睛:“这么巧?” 温织无奈:“就是这么巧,所以我都没吃饱。” 本以为能美滋滋大饱一顿,但自从商鹤行来了,她就如坐针毡,最后勉强吃了五分饱,估计今天不到晚饭时间就会很饿。 下次不能再这样了,紧张也要把肚子填饱才行。 孟繁听到温织说没吃饱,跪在床上的姿势变成盘腿坐,她一脸紧张凑到镜头前问:“为什么没吃饱?家宴上那么多人在,难道表叔他他当着众人就训你了?” 家宴变故的事,温织没有多提:“都没有,是我自己紧张,吃不下。” 孟繁松了口气:“我就知道我表叔他大人有大量,不会在意我们这些小人物对他的一点点议论。” 温织:“那你还全招。” 孟繁:“他都在隔壁听见我们议论他了。” 温织怨诉:“拜托你用脑子想一想,私人汤池的隔音怎么会差。” 孟繁觉得有道理,可很快又摇头:“不对!要真的隔音不差,表叔怎么会问我鬼压床的事?” 温织:“……”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孟繁察觉不对劲,离屏幕比刚才还更近一点,当她的脸在视频里被无限放大,温织选择闭上眼睛。 “……”孟繁讪笑:“织织你放心,你梦到色鬼的事,我在表叔面前只字没提。” 温织倏然又睁开眼:“真没提?” “真没提,你放心好了。”孟繁举手保证道:“事关你的清誉,我怎么可能随便说出来,就算表叔是个女人也不能说。” 温织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说实话她刚才真的有被孟繁吓到。 毕竟几分钟前她和还商鹤行坐在一起吃饭,要是商鹤行知道她做了那种梦,梦里幻想的人还是他,那她在这个家也没法住了,收拾好行李换个星球生活吧。 “织织,”孟繁插了个话题:“你今天走得着急,我都没来得及跟你说,我已经请好了后天的假,后天我陪你去。” 温织刚要应,忽然想起什么,心中默默算了下时间,问道:“你老公不是后天要回来吗?” 视频里的孟繁明显懵了一下:“什么?我老公后天回来?” “……”温织沉默。 几天前一个晚上,温织和孟繁视频聊天时,孟繁随口提了句她那常年在外与她分居的老公,十四号要回来一趟。 确实是随口提的,孟繁自己都没当回事。 此刻孟繁经温织提醒想起来了,她对着视频点头:“好像是要回来。” 好像…… 孟繁的语气很无所谓:“我估摸着狗男人要跟我离婚了。” “……” 离婚这么严肃的话题,从孟繁口中说出来,相当风轻云淡。 也是,她从来就不在乎这场政治婚姻。 这时视频画面开始晃动。 孟繁把手机固定在支架上,开始下腰练瑜伽,边练边跟温织聊天:“这次要真能离了,我要在星海连开三天单身派对,昭告天下。” 温织托腮:“你们两家是利益捆绑的联姻,能离掉?” 孟繁尘推练习拉伸:“是我提的话,当然离不成,你看我结婚这三年里提离婚多少次了?哪次有效?但如果是他提的话,我觉得肯定能离掉。” 温织问:“你怎么就笃定他会提离婚呢?” 孟繁激动直起腰,取下支架上的手机,一脸兴奋给温织八卦:“我听说他的白月光回来了,当年他没有能力跟家里反抗,只能迫于压力跟我结婚。婚后他跟我分居也是因为愧对他的白月光,现在他掌管家里所有产业,有能力后的第一件事肯定是跟他的白月光重归旧好。” 温织看出来了:“你老公要出轨,但是你好兴奋。” 视频那端的孟繁手舞足蹈:“姐当然兴奋了,姐马上就要重新回归单身生活了!” 温织想了一下说:“你结婚这三年,跟单身也没区别。” 孟繁认可温织的话:“确实,他就像没存在过一样。” 说完,孟繁自己也笑了。 将要离婚这件事对她来说,她是真的开心。 至于后天她老公回来,她完全没当回事,坚持后天陪温织去祭拜她的母亲。 温织跟孟繁约好后天的出门时间才结束电话。 放下手机,温织睡了个午觉,一下午没其人来打扰她,她醒了也没出房门。 到了晚上。 整个老宅灯火通明。 温织揉了揉饥肠辘辘的肚子,面露苦涩。住进来之后,每天都是照琴按时来给她送餐,今天照琴没来,也没让别人送,说明照琴也没吃晚饭,并且顾不上她。 果然,在商家只要重婉英不管她,就没有人能想起偌大老宅里还有她这么个外人。 也不知道商荆那事怎样了? 算了,好奇不如先解决饥肠辘辘的肚子再说。 七点半左右,温织磨磨蹭蹭出了房门。 晚上虽灯火通明,但始终不比白天,温织天生方向感差,走一段路就要仔细记一下,生怕走岔路。 不知走了多久,温织发现自己走到了一片完全陌生的绿植园。 四下没人,她不敢再往前走,怕迷路。 正当她要转身离开,这是绿植园里传来两道细密的说话声。 “我还不知道你竟然还把人接进来住下,你怎么想的?要是被她知道……” “行了!这是我的决定,你最好别干预。” “你是不是还惦记……” 话音戛然而止。 温织躲在一颗棕榈树后,葳蕤的棕榈叶挡住了她的身体,安静刹那,她还以为自己被他们发现了,心立刻提到嗓子眼上。 好在女人只是压低了声音说话:“我的事情不用你过问。” 那人哼了声:“早晚出事。” 温织听出来女人的声音是重婉英,只是这么晚了,重婉英跟谁在这谈事? 温织攥着衣裾,思忖着要不要拨开棕榈叶看一眼那个男人是谁。可理智又告诉她,不管重婉英跟谁在这里谈事,她现在都应该立刻马上离开,以免被发现而给自己带来麻烦。 犹豫不决的念头像恶魔一样驱使着温织伸出手,她正要拨开眼前挡住视野的棕榈叶—— 然而就在这时。 一只手从她身后伸过来捂住她的口鼻。 撞进他怀里 夜色如水,万籁俱寂。 男人悄无声息出现在温织身后,趁她不备时捂住她的口鼻,强行拖着她穿过一条长长的小径。 中途温织想自救,可奈何男人手劲太大,她丝毫没有挣扎的余地。 眼泪蓄满眼眶,温织心中充满恐惧。 她后悔刚才在偷听时,把注意力都在那两道声音上,从而忽略了周围是否有其他人。即使她没听到什么内容,但万一是那些人以为她听到了不该听的…… 接下来该怎么办…… 温织迅速冷静思考接下来会发生的任何情况。 两分钟后。 温织被带到一处偏隅的凉亭外。 男人松开手,温织得了新鲜空气,大口大口呼吸着,身体却因惊惧发软而不受控制栽倒。 ‘咚’的一声,她膝盖嗑在台阶上,唇角溢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男人赶忙将温织扶起上台阶,但刚一松手,温织再次栽倒下去。 石板地面冰凉,温织痛得打了个寒颤,眼镜也随之掉落,但她已经顾不上了。 她忍着疼痛想爬起来,而这时,她面前出现一双深棕色皮鞋。 温织屏着呼吸,浑身绷紧。 深棕色皮鞋的主人在她面前站了片刻,随后蹲了下来,捡起温织刚才摔倒时不小心掉落在一旁的眼镜。温织紧张之余,余光注意到男人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小手指上还戴有一枚尾戒。 有些眼熟…… 可她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温织正紧张着,男人伸另出一只手挑起她下巴,她被迫仰头,猝不及防对上男人深沉晦暗的眸光。 居然是他! “你在自寻死路么?”男人一字一句,声线冰冷。 温织唇齿哆嗦着喊道:“商先生……” 看到是商鹤行的那一刻,温织眼里的惊惧不降反增。 同时商鹤行也将温织眼里的惊惧尽收眼底,默然片刻,他用指尖一点一点拨开她额前厚重的刘海,绝美的一张脸呈现在他眼前。 是摄人心魄的美。 商鹤行眼底浮动着不明情绪,捏在她下巴上的手,也不自觉收紧了几分力度。 “疼……”她皱眉,看起来很害怕。 听见她喊疼,商鹤行手上力度松开一些,随后将她额前厚重的刘海复原,再将眼镜给她重新戴上,恢复成之前普通的样子。 做完这些,他扶她起来。 温织咬牙忍着膝盖上火辣辣的痛,表情皱得像苦瓜。 商鹤行问她:“摔哪了?” 温织穿着长裤,破皮的膝盖被裤腿遮着,旁人自然看不出来她摔到了哪里。她实在不想大惊小怪,忍着火辣辣的疼说:“是他太粗鲁,我被吓到了,没有摔到哪里。” 商鹤行看向站在一旁的陈进淮。 陈进淮心里一个咯噔,讪讪道:“我以为温小姐站稳了才松手。” 商鹤行眸光凝着冷意。 陈进淮立即机灵的对温织说:“商先生见你在那窥听,就命我把你带过来,我怕突然跟你说话会吓到你,到时候闹出更大的动静,就用了这么个蠢办法,温小姐多担待。” 怕吓到她才用这个‘掳走’的蠢办法…… 温织苦笑,这个蠢办法明显更吓人好吗。 诶等等、 温织忽然偏头,看向身旁的商鹤行:“商先生是在帮我?” 商鹤行垂眸睨着她,语气淡淡的:“你以为呢?” 她以为…… 她还以为自己今晚要交代了呢。嘶……膝盖好疼,疼得她眼里都起了薄薄一层水雾。 “温织。”商鹤行叫她名字。 温织茫然抬头。 商鹤行一字一句:“住进商家之前,你父亲难道没告诉你,在这里永远别做一个太好奇的人。” 他语速平缓,但温织却从他语气重听出了蕴藏着的一丝怒意。 脑海浮现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你在自寻死路么。 差一点点…… 温织心口发闷:“我父亲没跟我说过这些。” 商鹤行睨着她倔强的脸:“那就记住我刚才说的每一个字。” 温织明白商鹤行的意思,刚才是真的惊险,要不是他看到了她,并让陈进淮把她带走,等她她拨开棕榈叶被重婉英发现,这商家以后也不用待了。 沉默片刻,温织收敛起倔强:“以后不会再好奇了。” 商鹤行没想吓唬她,见她状态不好,声音不自觉柔和了几分,提醒道:“自己原路返回。” 温织摇头:“原路返回不了。” 商鹤行:“迷路了?” 猜这么准! 她是不是看起来就很像容易迷路的人? 温织露出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也不是迷路,我只是找了一条回去更近的路。” 商鹤行看穿她:“然后一不小心又撞见什么,再闹出点动静来,等到明天,你就会看见你的门外频繁出现不同的人,他们轮流来监视你。” 温织:“……” 一个字都反驳不了。 她皱着一张小脸转身,想坐石凳上缓缓心情,商鹤行却将她拉了回来,许是他没控制好力道,她也没设防,猝不及防就这么撞进他怀里。 她的脸几乎贴在他衣服上,触感是缎面衬衣,淡淡的冷杉气息萦绕鼻尖,意外的好闻。 温织呆滞片刻,直到他沉稳的声音落在她耳畔:“我扶你。” “不……”用! 拒绝的话还未说完,商鹤行已扶住她的肩臂,带她到石凳那坐下。 陈进淮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本来商先生今天离开得晚就不同寻常,刚才路过还破天荒多管了一件闲事,最后还对温小姐这么亲力亲为照顾。 跟在商先生身边这么久,陈进淮今天还是头一次见到商先生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 他有种万年铁树要开花的错觉…… “去叫北笙过来。”商鹤行交代道。 “是。”陈进淮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这下凉亭里只剩下温织和商鹤行两人。 四周静寂,无人走动。 温织仰头看着商鹤行清冷的背影,想说些什么缓解气氛,可盯着他背影看了半晌又不太敢开口,内心挣扎了数秒,还是放弃了,等他走了再说吧。 咕咕咕咕的声音从温织肚子里发出来。 温织赶紧捂住,一抬头,商鹤行正看着她。 “还没吃晚饭?”他问她。 她一脸尴尬:“没吃。” 商鹤行:“所以这么晚出来走动,是想去找吃的?” 他猜对了。 但就这么被他猜对了,让温织觉得很不好意思,只好故意岔开话题问他:“商先生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 商鹤行眸光盯着她:“因为多管了一件闲事。” 他从来不多管闲事 温织声音含含糊糊:“是我这件……闲事吗?” 商鹤行反问她:“你说呢。” 也只有她这件闲事了。 而温织不知道的是,商鹤行这个人,从来不多管闲事。 …… 此时陈进淮正领着北笙往凉亭这边赶。 北笙是商家的家庭医生,明面上北笙是从正规渠道应聘进商家,实际上她真正的老板只有商鹤行。 “陈进淮,你能不能走慢点,多大的事,你严肃成这个样子。”北笙里拎着医药箱,一开始步伐稳健跟在陈进淮身后,这会儿有点赶不上了。 陈进淮停下来等了北笙几秒,提醒她:“不要误事。” 北笙很好奇:“到底谁受伤了?” 这一路上北笙问了很多遍,陈进淮就是不说。 搞得北笙越发好奇。 眼看离凉亭越来越近,陈进淮突然停下脚步,北笙?跟着停下来,一脸莫名问他:“不是说不要耽误事?” 陈进淮转过身问道:“你会处理伤口吗?” 北笙翻了个很无语的白眼:“你在问什么废话,我可是医生!” 陈进淮却很严肃地对北笙说了句:“你不会处理。” 北笙:? 稍微懵了几秒,北笙想到一种可能,试探着问:“难道伤口很深?不会是……枪伤吧?” 北笙见陈进淮脸色那么严肃,只好往严重的可能性想。 陈进淮摇摇头:“等会儿你见机行事,说你不会处理伤口。” 北笙:“……” 到底什么情况? 叫她来,又说不能处理?这还有剧本呢? 北笙杵在原地纳闷,陈进淮提醒她:“别愣着,走。” 北笙回过神,快步跟上:“我今天倒要看看,到底是怎么个事儿。” 抵达凉亭。 北笙第一眼先看到商鹤行的背影,第二眼才看到石凳上坐着个眼生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无论长相还是穿着,看起来都普普通通,实在不起眼,但商鹤行守在小姑娘身旁,不起眼也变得起眼了。 “商先生,北笙来了。”陈进淮说道。 商鹤行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北笙身上,北笙将诧异的目光从温织身上收回,对商鹤行扬起微笑:“老板。” 商鹤行偏头示意北笙去处理。 北笙问:“是她受伤了?” 商鹤行点头。 这是温织第一次见北笙,她穿着白衬衣配浅棕色阔腿裤,还留有一头利落整齐的短发,看起来清爽又干练。 此时北笙已经拎着医药箱站在温织面前,更近的距离下,也更方便她打量温织。确实如第一眼见到那样,普通且不起眼。 难道潜伏在谁身边的暗线? 北笙一边猜测着温织的身份,一边俯身近距离观察温织。 这眼睛,鼻子,嘴巴,单看还挺精致;眼睛,头发……啧,北笙嗅了嗅鼻尖,这小姑娘身上好香啊~ 北笙凑近了还想仔细闻闻。 温织一脸惊恐往后瑟缩。 这时北笙感觉肩膀被一股力道摁住,接着将她往后一拉了一些。 北笙倏地抬头,冷不丁看到商鹤行不悦的脸色,他沉声说:“你吓到她了。” 你腿好白 北笙诧异商鹤行竟然动了怒。 当她转头看温织时才发现,小姑娘被她刚才的‘猥琐行为’吓得一脸惊恐,那表情看起来都快哭了。 北笙悻悻,对温织自我介绍道:“我叫北笙,自己人,别怕昂。” 温织眼里浮现茫然:“什么自己人?” 这下轮到北笙疑惑了,她抬头看向商鹤行:“老板,她是?” 商鹤行睇了北笙一眼,这一眼怒意未减。 陈进淮识相的将北笙往后拽了拽:“不该问的事别问。” 北笙懂了。 这个小姑娘身份有点特别。 联合刚才来的路上陈进淮提醒她的话,北笙立刻上道,于是一本正经说:“老板,我不会处理伤口。” 陈进淮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他赶紧拽了一下北笙的手,压低声音说:“你疯了?” 北笙一脸莫名:“不是你让我这么说的?” 陈进淮瞪着北笙:“你不会结合实际情况吗?” 言外之意,商先生已经动怒了! 北笙捂嘴:“哦,没意识到。” “……”陈进淮有点想抓狂:“我发现你是在这里住太久,脑子都不会转了。” 北笙一脸不高兴:“知道还说,我的确已经很久没出过门了。” 商鹤行睨着斗嘴的两人:“话太多。” 北笙和陈进淮对视一眼,默契地做了一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消停了。 气氛也安静了。 商鹤行看向温织,目光下移,停留在她的裤腿上:“自己挽起来。” 温织摇头:“只是轻轻磕了一下,没什么事,不用处理,我现在就能走回去。” 商鹤行重复一遍,还是那三个字:“挽起来。” “……” 其实对温织来说,商鹤行的态度并不算霸道,他已经很温和了,但他气场摆在那,她潜意识就会遵从。 商鹤行见温织迟迟不动,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温织先是一愣,看到他抻过来的手,立马就明白他要做什么,忙弯腰:“我自己挽。” 她弯腰时往前倾,头差点撞到商鹤行的脸,他侧身避开,提醒她:“小心点。” “哦。” 温织自己动手,一点一点慢慢将裤腿挽了起来。 她肤色偏冷白,随着裤腿上挽,最先露出来的一截小腿又白又嫩,商鹤行看到那一截小腿,眸光深谙了几分。 直到裤腿挽过膝盖,露出红彤彤的一片,表面还破了一皮,渗出一些血迹。 商鹤行蹙眉:“这叫没事?” 温织讪笑:“其实不疼。”才怪! 她也才看到伤口,刚才只觉得疼,没想到已经渗血了。 她想凑近看看,商鹤行提醒她:“别动。” 随后他站起身,示意站在一旁的北笙:“给她处理好,别感染了。” 北笙还愣着,直到陈进淮推了她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拎着医药箱过去。 “你这是怎么弄伤的?”北笙到温织面前蹲下,打开医药箱翻找出碘伏。 温织看着北笙熟稔的手法,回答她:“不小心摔了一跤。” 北笙仰头:“平地摔?” 温织抿了抿唇角,目光慢慢看向陈进淮;北笙循着温织的目光看过去,问道:“你干的啊?” 陈进淮表情很冤,用余光瞟了瞟身旁。 北笙收回目光,沾碘伏擦伤口:“哦,那没事了。” “嘶……” 碘伏擦在伤口上,如同数千万只蚂蚁同时啃噬,温织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北笙安慰温织:“疼过这一阵就好了,新鲜伤口上喷碘伏都很疼,正常现象。” 温织点头。 北笙手法专业,迅速给伤口消好毒,这种磕伤不需要包扎,防止细菌感染就可以了。 “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接下来肯定会疼上两天,这都是正常现象,不用担心。”北笙将碘伏收起,从医药箱里翻出一支药递给温织:“这支红霉素软膏你拿着,一天涂两次就可以了,会好得快些。” 温织接过:“谢谢。” 北笙:“叫姐姐。” 温织抿了抿唇角:“谢谢姐姐。” 北笙:“你腿好白。” 温织:“……” 北笙忍不住故意逗弄温织,实在是温织长得就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这要是再漂亮点,那不得要命啊。 “好了,你站起来正常走路就行,不用可以把注意力放在伤口上。”北笙收拾好医药箱站起来。 温织正准备起身,这时北笙忽然改了口,转身对陈进淮说:“要不你抱她回去休息吧,刚摔了走路还是挺疼的,明天才会好点。” 陈进淮瞪大眼睛:“你刚才不是说……” 北笙觑着他:“女孩子总是会脆弱一些嘛,你一个大男人,不会连抱个人的力气都没有吧?” 温织连忙说:“不用了,没那么严重,我能自己走回去。” “磕伤是不严重,但是疼啊。”北笙笑眯眯望向温织,“让他抱你回去又不收钱,还省了一顿疼。” 陈进淮快急死了:“不是,我……” “总不能让老板抱吧?”北笙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说完后,北笙还故意转头去看商鹤行。 自始至终,商鹤行如同一个事外人,静静伫立在一侧旁观,那俯视众生的眼神毫无怜悯,似乎并不打算管温织如何。 他只等事了,走人。 北笙忽然意识到玩笑越界了,老板对这个小姑娘可能没有那样的心思。 北笙赶紧把医药箱扔给陈进淮,转头对温织说:“我送你回去。” 温织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同,能尽快走当然更好,于是应下:“麻烦你了。” “嘿嘿,小事。” 温织被北笙的手搀着,走之前对商鹤行说:“谢谢商先生,我先回去了。” 商鹤行没看她,只淡淡应了声嗯。 等温织和北笙离开后,陈进淮这才上前询问:“商先生,今晚还走吗?” 商鹤行抬手看了眼腕表,神色间有些倦怠:“不走了。” 至于为什么不走,他自己也不清楚。 大概是不放心。 临回屋前他提醒陈进淮:“送一份宵夜到温织那里。” 陈进淮顿时明白:“原来温小姐这个时候出门走动,是饿了。今晚照琴突然被派走,没人管温小姐。” 商鹤行迈下台阶:“安排一个机灵点的人,按时给她送一日三餐,那边问起,推到孟繁身上。” 平时都是照琴负责给温织送餐,现在另外安排一个人,重婉英那边知道了,肯定要寻根问起。 把孟繁放在中间挡着,最合适。 “尽快安排好。”丢下这句话,商鹤行回住处。 陈进淮应下:“是。” …… 对他改观 温织被北笙送回了住处。 到门口时,温织邀请北笙进去坐一坐,北笙笑着婉拒:“我还有其他事,就不打扰你了,你早点休息。” 说完,北笙转身离开。 温织叫住她,问道:“你叫北笙?” 北笙脚下一顿,回过头:“对,北笙是我的名字,是商家的家庭医生。不过以后你要是在商家碰见我,不用称呼我医生,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在商家大部分人眼里,北笙是个高冷女医生,人美话少,不易亲近。 那是因为北笙不喜欢跟他们打交道。 但是北笙第一眼见到温织很喜欢她,也愿意跟她多说几句话,所以才会让温织直接叫她名字,这代表关系可以亲近。 “对了,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北笙差点忘了问温织的名字,至于温织为什么会住在商家,北笙暂时不好奇。 “我叫温织。” 在温织说了自己的名字后,北笙眼底笑容渐浓:“我改天有空来找你。” 说完,北笙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温织叹了声气,揉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折腾半天,一口热乎的也没吃到,还更饿了。” 温织忽然看向花坛里的那一片栀子花。 刚好她住处外的花坛里,种了一大片栀子花,这个季节又正是栀子花盛放的季节。 栀子花好像能吃? 温织犹豫了片刻,没忍住去摘下一朵栀子花。 “白天欣赏你,那晚上就吃你充饥吧。” 她先咬掉一片栀子花瓣,没有吃出苦味,接着又咬掉两片花瓣。 来送宵夜的陈进淮,看到一幕,惊讶问道:“温小姐你在吃什么?” 温织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一跳,做贼心虚似的将栀子花藏在身后:“没吃什么啊!” 陈进淮拎着宵夜走过来:“你在吃……花?” 温织满脸窘迫,支支吾吾:“没有吃花,我就闻了一下,你还有事吗?” 陈进淮看出温织的尴尬,没有再问,他将拎来的食盒给了温织:“这里有一份宵夜。” 温织莫名:“宵夜?” 陈进淮说:“是商先生让我来送的,其他的我不清楚,你吃了早点休息。” 说完,陈进淮将食盒交到温织手里,然后转身离开。 温织盯着陈进淮走远的背影,脑海里都是那句——是商先生让我来送的。 “商鹤行……” 她轻声呢喃这个名字,目光微微飘忽。 刚才在凉亭里,她肚子饿得咕咕响,被商鹤行听见了,他随口问了她一句,从中得知她这么晚出门是去找吃的。 之后她怕再迷路,就没有再提找吃的这事。 没想到商鹤行记下了,还特地让陈进淮给她送吃的过来。 温织唇角弯了弯,商鹤行这个人,似乎也没有外界传言的那么可怕。 …… 翌日。 天气晴好。 温织一觉醒来从孟繁那得知,商家闹出了两件事。 一件是警局的人来了商家。 另一件是商荆被警局的人带走了。 要知道在白市,像商家这样的名门,发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被时刻关注着,何况这次是警察上门,风声立马就传开了。 温织好奇的是:“商荆犯了什么法?” 孟繁:“他们犯了什么法,具体我也不清楚,应该挺严重的。” 温织听到了一个关键字眼:“他们?还有谁也进去了?” 表叔?她好像喊不出口…… “还有商荆他三叔,商明述。” 孟繁说道。 商明述这个人,温织有一些了解。他是商家的另类,不经商,不从政,喜欢搞艺术,后来如愿当了导演,小有成就,四十岁那年喜提封号——绝世烂片王。 是商家不提也罢的脸面。 即使总拍烂片,但商明述仍然凭着商家的背景,在导演界混得风生水起。只要是他导的电影,那些投资商明知道会亏得裤衩都不剩,也还是会投资,只为跟商家拉近关系。 “这次竟然连商家都保不住他们。”温织感慨。 “也不是保不住,这本身就是一场局。”孟繁告诉温织:“而且是一场为商明述量身打造的局,商荆算是倒霉吧,被牵连了。” 温织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孟繁慢悠悠道:“我们孟家好歹也是商家的旁系,发生这种事情,我爸肯定先得到消息啦。” 温织突然想起了商鹤行,她问道:“那你表叔会管这件事吗?” 孟繁:“这就不好说了,表叔最近刚升,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出不得一点差错。现在自家发生这种事,他得避嫌,估计会动用另外的关系保下商荆吧。” 温织听半天,算是听明白了:“难怪会在表叔刚升的风口设这场局,对方就是料定了这个时候表叔不能管;难以想象这得是多深的怨多大的仇,明摆着往死里整商明述,商荆跟着倒霉。” 孟繁发出嘿嘿的笑声。 温织问她:“你笑什么?” 孟繁说:“我笑,是因为听你跟我一起喊表叔,我有种莫名的兴奋感。” 温织:“……” 孟繁语气压不住的悸动:“你以后也别喊商先生前商先生后的了,听起来怪见外,你就跟着我喊表叔。” 温织愣住。 聊天随口喊声表叔倒还行,要当面喊? 她好像喊不出口…… 毕竟做过那样一个梦,她怎么好意思喊出那声表叔。 叩叩叩- 敲门声传来。 温织压低声音:“不聊了,有人来敲门。” 结束电话,温织去开门。 照琴站在门外:“温织。” “琴姨,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温织扬起浅浅的笑容。 照琴只字不提昨晚没送晚饭的事,直接讲正事:“夫人要出门一趟,晚些才回来,你要不要跟着一起?” 温织疑惑问:“去哪里?” 商荆进局子,这个时候重婉英就算去了警局,也不一定见得到商荆,所以肯定不是去警局。 照琴说:“具体是哪里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夫人要去见一位朋友。” 见朋友=求人 商家这么厉害的背景,要是想从警局捞个人,是件很容易很容易的事。偏偏这次事情撞在风口上,商家被各方盯着,最容易办的事情突然变得难办。 重婉英大概是想尽快找关系将商荆出来。 温织能理解重婉英的心情,她是怕这次商荆进去了,就真的折里边了。 照琴刚才说得委婉,但意思很明确是让她陪重婉英一起去。决定权依然给了她,就看她自己懂不懂事。 她都懂,也是真的不想去。 可眼下,似乎不去不行。 “正好我也没事,那就陪夫人一起去吧。”温织说道。 照琴微笑:“我等你。” 温织进去换了身严实点的衣服。 她膝盖还痛着,出门前特地抹了北笙给她的红霉素软膏,换了条宽松的裤子,以免摩擦发炎。 换好衣服出来,照琴将温织带到一辆车旁边,重婉英已经坐在车上等她了。 “织织来了。”重婉英温柔地朝温织递出手。 温织搭着重婉英的手上车,坐在她身边问道:“夫人,我们今天去哪?” 重婉英说:“赤色河畔。” 赤色河畔是白市有名的高尔夫球场,那里是会员制,是达官贵人的娱乐场地。温织当然知道这个时候重婉英不是带着闲心去打球,是她今天要求的人,在这里打球。 近半个小时的车程。 车抵达赤色河畔停车场入口。 温织跟着重婉英下了车,接待员登记车牌后,往前走带路。 “织织,”重婉英偏头看向,问她:“你会开车吗?” 温织不明所以,在重婉英询问的目光下点头:“会开。” “会就好。” 重婉英将手搭在温织手背上,对她说:“今天我来这要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是有求于人,所以会把姿态摆低点。” 温织知道跟商荆有关。 但她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然重婉英会起疑她这么快就知道商家的事。 温织轻咬唇瓣,乖巧点头:“我知道,等会儿我看您眼色行事。” 重婉英唇角挽起满意的笑:“这次委屈你了,回去我会好好补偿你。” 温织看着一脸慈祥的重婉英,不着痕迹抽回手,脸色在重婉英看不见的角度下冷淡了几分。 …… 上午的阳光斜照在赤色河畔上,一眼望去,球场上依稀可见几名球童在走动。 休息区建在河畔边,重婉英带着温织到的时候,巨大遮阳伞下,几人正在谈笑风生。 “小胤。” 重婉英朝着伞下走去,嘴里喊了声温织不知是谁的小名。 温织循着方向看过去,只见男人站起身,一双上挑的丹凤眼含着几分凉薄的笑意:“重伯母。” 温织认出来了。 这人叫梁胤,是白市公安局局长的儿子。 最近梁局出公差去了别省,重婉英实在见不到梁局,只好退而求次来见梁局的儿子,估计是想让梁胤出个面。 “重伯母,这么巧,您今天也来打球?”梁胤体态十分修长,背脊挺拔,在长辈面前没有半点随意。 巧还是不巧,都是重婉英安排的。 重婉英内心不动声色,面上笑吟吟的样子:“是呀,好巧,不过我这一把年纪,来打球也就图个锻炼,不能跟你们年轻人比。” 梁胤也笑,只不过笑得有些意味深长:“重伯母在我眼里,永远跟我小时候第一次见您的印象一样,年轻。” 重婉英被逗得眉开眼笑:“你也还跟小时候一样,嘴甜得很。” 梁胤笑笑:“是么。” 他目光越过重婉英,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温织,眼底浮现几许疑惑,问重婉英:“重伯母,那位是?” 被羞辱 重婉英招手示意温织:“织织,快来。” 温织垂在身侧的手骨攥了攥,面无异样走到重婉英身边。 重婉英示意温织:“织织,他是梁胤,还记得他吗?” 温织抬眸看向梁胤,浅笑了下:“记得,梁胤哥哥好。” “梁胤哥哥……”梁胤睨着温织,眼里笑意很浓。 温织以前是不会这么叫的,她都直呼他的全名。 后来他进了部队,算起来她已经有五年没有再见过他。 难怪重婉英今天要把她带来,重婉英肯定知道她和梁胤以前认识。 不过此刻梁胤看温织的目光,显得有些陌生,他打量了片刻,唇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我怎么不记得,我以前见过你?” 重婉英立即说:“小胤,她是温织。” “温织?”梁胤的反应像是在回忆。 片刻后,他想起来了,半认真半调侃道:“你爸是不是那位,前妻刚去世不到一个月,转身就娶了自己小姨子的男人?” 这话一出。 梁胤旁边那几位朋友,纷纷朝温织投来目光。 这些目光,就像在马戏团人们看杂耍时的目光,而温织是那个表演的动物。 此时温织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紧,开口时嗓音略哑:“是,你没记错。” 她唇瓣在发抖。 梁胤看在眼里,扯唇低笑:“原来是你啊,五年没见,你变化挺大,我竟认不出你来了。” 温织眸光浮动。 梁胤睨着她:“变得更丑了。” 温织没有生气,只是很平静说:“人在经历太多事情以后,面相确实会发生一些变化,这很正常。” 梁胤:“也是,说不定再过几年,就面目全非了。” 温织抿紧唇角,垂下眼眸。 重婉英见情况不对,亲昵拉起温织的手:“织织,你先去换衣服吧。” 温织点头:“好。” 她已经没心情继续待下去,换衣服正好可以偷偷离开。到时候重婉英生气就生气吧,她实在不想看到梁胤那张气人的脸。 然而,在她转身之际,梁胤忽然叫住她: “等等。” 温织没听他的,继续往前走,梁胤这次连名带姓喊她:“温织,我叫你站住。” 温织脚下一顿,用力闭了闭眼。 她转过身,唇角扬起假笑:“原来你是在叫我。” 梁胤眼里布满戏谑的笑:“反正你也不会打球,不用换衣服了,直接进球场吧。” 温织咬紧后槽牙,梁胤果然知道她刚才准备偷跑。 一行人上了观光车。 梁胤戴上墨镜坐在副驾,重婉英示意温织:“你去给小胤开车。” 温织点头,上了驾驶座。 梁胤见她来开车,睨着她问:“会开吗?” 温织点头:“会。” 梁胤轻扯唇角,继而又问她:“什么时候拿的驾照?” 温织回答他:“五年前。” 梁胤没再说话,目光瞥向远处的赤色河畔。 五分钟前。 尉游也抵达了休息区。 华青的事让他伤够了脑筋,以至于昨晚熬了个大夜,今早打算好好补眠,翻来覆去毫无困意,就约了两个朋友来球场放松放松。 他原本还约了商鹤行,但商鹤行有事,不来了。 此时尉游刚下车,一旁朋友走过来说:“你看,那位是商家大夫人吧?” 尉游闻言,循着朋友示意的方向看过去。 商鹤行来了 尉游刚到赤色河畔这会儿,重婉英等一行人还没上观光车。 隔得不算远,尉游从那些人群中,一眼认出重婉英,以及伫立在旁的梁胤。 这要是换做平时,看到重婉英和梁胤同行,必然只是碰巧。但现在商荆进了局子,而梁胤又是梁局的儿子,这个时候两人同行还有能有什么原因?当然是重婉英想从梁胤这走个人情。 “这重婉英是会打算盘的,还知道带个年轻小姑娘在身边。”看到这,尉游不禁失笑:“就是不知道她这算盘怎么个打法,不带个漂亮点的小姑娘,偏带个这个普通的,梁胤能买账?” 想到什么,尉游收回目光,拿出手拨了通电话出去。 静等那边接听,尉游立即说:“鹤行,你猜我在赤色河畔看见谁了?” 商鹤行:“我还有事,晚点再说。” 抢在商鹤行挂电话之际,尉游说:“我看见重婉英来赤色河畔见梁程南的儿子。” 不出意外,电话没有挂。 商鹤行略思索一番,想起那个名字,再开口时嗓音低冽:“梁胤?” 尉游:“没错!梁程南去别省出公差,回来得两天后了,商荆这事等不起,重婉英没办法,退而求次,主动找上梁胤。” 虽然最大权利在梁程南手上,但身为梁程南亲儿子,梁胤的话也有些作用的。 商鹤行偏头问陈进淮:“那个女人还没松口?” 陈进淮面色忐忑:“我慢了一步,她被宋总接走了。” 商鹤行抬起手,指腹揉按着眉心,对电话这边的尉游说:“梁胤或许帮得上忙,你权当做没看到重婉英去见他。” “行,那我去另一头打球。”尉游应道。 商荆下午六点前能不能出来,就看重婉英能求到什么程度。 想到被重婉英带在身边那个丫头,尉游不禁啧了声:“就是可怜了温家那个小姑娘,自己家待不下去,到商家这日子也不好过。 不过呢,这天底下没有免费吃的午餐,既然住在商家,就得给商家压榨一点价值。” 尉游只是随口这么一感慨。 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在尉游准备挂电话之际,商鹤行问了一句:“重婉英将温织带去了赤色河畔?” 尉游回答:“我见过那个小姑娘,不会认错。” 尉游不知道商鹤行问他这话的意图,继而又问道:“怎么了鹤行?” 商鹤行握着手机的这只手,骨节慢慢收紧,手背青筋明显浮动。 良久,他说:“我现在过来一趟。” 尉游一头雾水:“突然,就,就过来了?” 出门前他打电话,直接就给回绝了,现在又一句话要过来…… 尉游心思转得快,想到刚才提了温织,难不成鹤行要过来是因为温织? 他早些年倒是见过温织,每次都隔得远,看不真切她的容颜。直到最近一次见到温织,是温织被重婉英接进商家那天。 因为那天他跟着商鹤行一起回商家老宅,重婉英的车先他们一步停进前院,车上的人陆续下来,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小姑娘,也第一次看清楚了她的模样。 穿着一身旧衣服站在重婉英身旁。 唯唯诺诺的样子。 实在不起眼。 也瞧着可怜。 …… 另一边,球场上。 梁胤正在做简单的热身运动。 他身高体长,四肢健硕,只是往那一站,浑身散发着成年男性的魅力。 重婉英悄悄问温织:“你觉得梁胤怎么样?” 温织抿了抿唇角,捡好听的说:“他很好。” 重婉英笑吟吟:“我都打听好了,梁胤没有女朋友。” 温织不接话。 重婉英看向温织:“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安慰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梁胤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品行不差,不会为难你。” 这话从重婉英口中说出,脸不红心不跳。 温织知道重婉英的心思:“我尽量讨好他。” 重婉英眼底流露怜惜:“织织,今天委屈你了,就这一次。” 温织永远知道那个道理,有一就有二。 如果这是她讨好重婉英的方式之一,在自身不会被威胁的情况下,她愿意配合。梁胤伤不到她,只是少不了一些羞辱而已。 “温织。” 远处,梁胤在叫她。 重婉英催促温织:“去吧。” 温织汲气,提步朝梁胤走过去。 “天气看起来还不错。”梁胤热身完,眼角余光落在走来的温织身上:“我心情好,教你打球如何?” 温织婉拒:“我体力不太好。” 梁胤没有因为温织扫兴而黑脸:“从小就体力不好,这几年也不找时间练一练。” 温织看着梁胤的侧脸:“体力不好的人,怎么练,都那样。” “扫兴。”梁胤转身去拿球杆。 接下来重婉英陪梁胤打球的时候,温织就在旁边看着。 这些运动型户外娱乐,她都不会。 这跟她小时候药罐子体质有一定关系。 她从小身体不好,当别的小朋友从小学习格斗、击剑、骑术、打球的时候,她只能在家学钢琴,小提琴,和练习字画。 孟繁有时调侃她,说她像古代的大家闺秀。 不过温织没有鸿鹄之志,觉得做大家闺秀也挺好。 打球期间,重婉英一开始没提正事,痛快陪梁胤打了两场,余下几场,重婉英才开始提今天的正事。 隔得远,两人对话内容温织听不清,只看到梁胤唇角一直噙着漫不经心的笑,有些敷衍。 到梁胤这颗球进了,重婉英直夸不停,梁胤只淡淡笑了笑,目光越过去看温织。 四目交汇,梁胤招手叫她过去。 温织磨磨蹭蹭实在不想过去,梁胤看出来了,就对重婉英说:“重伯母,你看,她总是对我的话视而不听。” 重婉英笑笑,转身向温织招手:“快来。” 温织还是没动。 梁胤丢了球杆:“没意思。” 他转身就要走。 重婉英慌了,不停对温织使眼色:“织织,快过来!” 球场上的风变大了,吹得温织刘海乱飞,她抻手拨了几次,即使很无奈,也还是朝那边走过去。 只是刚到梁胤面前,就听到他命令她:“去把我刚才打的那颗球捡回来。” 温织八风不动站着:“我不是球童。” 心跳加速 梁胤扯唇笑,目光看向今天来想求他办事的重婉英:“重伯母,我让她去捡球,您说,她该不该去?” 重婉英看了看温织,然后说:“该去的。” 听到那声该去,温织只觉得后喉头发哽,她看向重婉英:“商夫人,我……” 剩余的话,突然卡在温织喉咙里。 因为重婉英朝她投来恳求的眼神。 重婉英希望她配合,只要让梁胤高兴了,今天求梁胤的事才能办成。 “好,我去捡。” 温织心里再明白不过,要是今天她让重婉英失望了,她今后在商家也不一定好过。 梁胤将球杆扛在肩上,催促她:“别磨蹭。” “我知道。”温织转身朝球场上走去。 等温织一走,梁胤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他随手将球杆丢给身后球童,接过矿泉水仰头喝了一口。 眼看着温织的身影越来越远,梁胤脸色也沉了下来:“几年不见,越活越回去了。” 重婉英见梁胤突然生气,猜测着说:“原来小胤只是想逗一下织织。” “逗她?我跟她很熟吗?”梁胤语气不好。 重婉英提了句:“我倒是听说,织织以前和你同读一所中学。” 梁胤语气逐渐不耐烦:“那又怎样,难道跟我同读过一所中学的人,我都该很熟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重婉英知道再说下去没意思。 梁胤随他爸,脾气大,得供着。 梁胤凉薄的眸光睨着重婉英:“可我怎么觉得,重伯母的意思明显得很,就连手段也还是跟以前一样高明。” 重婉英从容笑了笑。 到底是一把年纪了,就算被看穿也没露出一点尴尬,反而坦荡问:“小胤,那商荆这事?” 梁胤将矿泉水扔给球童:“目前最好的结果,先取保候审。” 重婉英面露喜色:“小胤,我就知道找你找对了。” 梁胤漫不经心道:“重伯母,您可太不了解我,法律面前公平公正,您遵守,我也得遵守。商荆这事本身只是被牵扯进去,事情末果跟他没有太大关系,调查清楚,流程走完了,该放人就放人。” 这话不止是说给重婉英听,也是说给周围人听。 “小胤你说的是,倒是我,还越活越回去了。”重婉英如释重负。 太好。 总算是成了。 原本今天来其实没多大把握,好在她准备万全,在知道到梁胤和温织以前认识,她立马就动了这个私心,让温织跟着她来谈事。 她打了主意,想着万一梁胤会看在温织的面子,给她一分情面呢? 果然,带温织来是对的。 另一边。 温织走了很远,才到刚才那颗球的进洞位置。 她询问球童,刚才梁胤打的那颗球落在哪个杆洞,球童给温织指了方向,她过去捡。 找到杆洞,她捡起球就要折返,这时另一名球童叫住她:“温小姐。” 温织回过头,见是一名球童叫她,问道:“是我捡错了吗?” 球童摇头,然后给温织指了一个方向:“是有位商先生,他让我带你过去。” 温织心跳莫名加速:“哪位……商先生?” 她是例外 “商先生知道你会问起,所以让我转告你,你们昨晚见过。”球童说道。 昨晚见过…… 她昨晚见过的商先生,除了商鹤行以外,还能有谁呢。 他竟然也来了赤色河畔。 可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又是什么时候看到她的? 还有,为什么这么巧,他今天刚好也在这…… “温小姐,请这边跟我来吧。”球童催促道。 温织点头:“好吧,你带路。” 反正她也不想见梁胤,他这个人太恶劣,总有各种方式让她不痛快。 …… 休息区。 遮阳伞下,尉游与商鹤行同桌而坐。 “鹤行,你认识温家那个小姑娘?”尉游抿了一口咖啡后问道。 商鹤行脸色从来到现在就一直不太好:“不认识。” 跟着球童走过来的温织,正好听到从商鹤行说的那三个字——不认识。 尉游抬眼瞧见温织的身影,打量了几眼,随后不动声色低笑。 他把咖啡放下,看向商鹤行:“不认识还管这闲事,那我是不是能理解为,你不安好心?” 商鹤行眼角余光睇着话多的尉游:“看来华青的事还不够你伤脑筋。” 尉游正了正衣襟,坐直:“够够够,真的够了。” 说完,尉游扬了扬下巴说:“人已经带来了。” 商鹤行回眸,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温织,他神色不自觉柔和了一些:“过来。” 这语气听着没什么不一样,尉游实在猜不透商鹤行的心思,索性安静旁观,试图能看出些端倪。 温织慢吞吞走了过来,站在商鹤行面前。 商鹤行问她:“腿好些了?” 温织自己都没把膝盖的伤当回事,没成想商鹤行还记得,她心口有种说不清的滋味,点头回他:“已经好多了,谢谢表叔关心。” 表叔…… 商鹤行拧起眉头,神情莫测。 温织猜想,商鹤行露出这样的神情,是不喜欢她这攀亲近的做派?还是仅不喜欢表叔这声称呼? 原本孟繁让她这样喊,她觉得不太妥,可刚才过来听到他说那句‘不认识’,她竟然觉得心口有些发闷,想也没想,就喊了这声表叔。 但是他没应。 温织继而又问道:“表叔是什么时候来的?” 一口一声表叔,喊得越来越熟络。 商鹤行掀眸跟温织对视,语气冷淡:“我竟不知,商家什么时候跟你们温家沾亲带故了。” 这一眼对视,温织看出来,他生气了。 她牵强解释:“我是听孟繁这样称呼……” 商鹤行打断她的话:“各叫各的。” 温织凝视他几秒,原本平静的内心莫名变得有些逆反,她也不知道是到底是什么在心底作祟,故意反问:“那我应该怎么称呼您?” 她还用了尊称,也是故意的。 商鹤行反倒没那么生气了,语气柔和了一些:“你想称呼我什么?” 温织轻咬唇瓣:“哥哥么?” 商鹤行眸光微微浮动,没应声,唇角隐隐噙有笑意。 坐在一旁看热闹的尉游,嘴角更是快咧到后脑勺去了。一开始他就觉得不对劲,他千请万请叫不来的人,在得知温家小姑娘在这后就马不停蹄赶来了。 再看刚才商鹤行对那声称呼的不满。 果然不一般。 “坐下来。”商鹤行示意温织坐着说话。 温织早就因为站太久而腿酸,再加上膝盖上有伤,她甚至想着,商鹤行要是再不开口,她就直接坐下来。 尉游贴心的将椅子挪到商鹤行旁边。 温织看了一眼,大大方方落座。她下意识伸手揉弄酸疼的小腿,却一不小心碰到膝盖上的伤,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商鹤行看在眼里:“怎么不待在家好好休息。” 温织眉心蹙着:“今天天气好,夫人说带我出来散散心。” 商鹤行:“散心的方式,是先给人开车,再给人捡球。” 温织讶然,他都知道了? 不过这语气算怎么回事?他是打算管吗? 服务员端来三杯茶,是尉游点的,商鹤行不爱喝咖啡,平时只喝茶和白水,而且茶要浓茶,够味才行,不过今天温织在,尉游点了三杯清茶。 商鹤行拿起桌上茶水,抿了一口,问她:“见了谁?” 温织没说谎:“梁胤。” 商鹤行放下茶杯:“认识么。” 温织点头:“以前同读一所中学。” “多久没见了。” “五年。” 温织不明白他为什么问得这样仔细,却又诧异自己有问必答,实诚得很。 她懊恼低头,有一下没一下揉按小肚腿。 商鹤行瞥了一眼:“以后不方便,或是不想出门,就别出,若是顶不住压力,可以跟我说。” 温织猛然抬头看向他。 他说这话的时候,眉目过于清冷,像高高在上的佛子,俯视着泥潭里挣扎的她。 似有怜悯。 “瞧,他们来寻人了。”说话的是尉游,他目光看着远处。 梁胤过来了,同行的还有重婉英。 温织有心想躲这两人,迅速地将手搭在商鹤行臂弯上,细声喊他:“哥哥……” 她有求于他。 商鹤行目光下移几寸,停留在她纤细的手背上,见她指尖一点一点攥紧,粉红的指头因用力泛白,他眸光幽暗了些。 “我不做善事。”他语气没什么波澜。 温织疑惑不解,不做善事刚才还说那样的话?给人想靠又靠不住的假象。 “少在心里腹诽我。”商鹤行反手扣住她手腕,带着她站起身:“我虽不做善事,但你暂时可以例外。” 温织怔了怔,什么? “先走了。” 商鹤行将温织带在身边,走之前,跟尉游说了声。 尉游立即站起身:“鹤行,以你的身份,梁胤不会乱来,他老子见了你都得点头哈腰。” 商鹤行垂眸,睨着跟在他身侧的小姑娘:“她想走就依她。” 温织默默不说话,心头全是商鹤行刚才说的那句话——暂时可以例外。 尉游看了眼乖巧依偎在商鹤行身边的小姑娘,一时搞不明白,她浑身上下到底有怎样的魅力,竟然让能让商鹤行为她折腰。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这个小姑娘对商鹤行有什么用处,所以得护着。 可尉游还是觉得不对劲。 被他抱在怀里 商鹤行叫服务员拿来一件外套给温织披上。 这天气很热,但为了避免被梁胤和重婉英走近认出,温织咬牙披上了。 随后她跟着商鹤行离开。 不意外,梁胤来扑了个空,由于刚才距离隔得远,他和重婉英都没看清楚,商鹤行身边的女人是不是温织。 但细想,不可能。 温织跟商鹤行能有什么交集? …… 车上。 温织热出了汗,一上车她就将外套脱了,折叠好再跟商鹤行道谢:“刚才谢谢你。” 商鹤行长腿交叠,眸光逼视着她:“这会儿不叫哥哥了?” 温织听话得很,道谢的话又重说了一遍:“刚才,谢谢哥哥。” 商鹤行问:“谢谢哥哥什么?” 温织咬唇。 商鹤行没存心逗弄她,这个事情便到此为止,只问了句:“目的地定哪?” 他是问她接下来去哪。 时间尚早,才上午十点。 温织还不想回商家,至于其他地方……孟繁上午有工作要忙,她不想去打扰,一时没了去处。 她不言语,商鹤行看了出来:“如果不嫌无聊,可以跟我走。” 温织不提跟他走三个字,好奇前面那句:“无聊?” 商鹤行轻描淡写道:“延迟了一场会议。” 言外之意,要去开会。 温织指尖攥紧外套布料,压着心中遐想问:“为什么会延迟?” “没心情。”他言简意赅。 他身居高位,得上面器重,可谓是前途无量,‘没心情’这三个字,不应该从他口中说出来。 但他既然这么说了,说明他把她当什么也不懂的小孩。 温织抿了抿唇角,又问道:“那为什么现在又有心情了?” 商鹤行侧目:“昨晚怎么没发现,你话这么密。” 温织:“……” 商鹤行神情柔和了些,提醒她:“无关的事别过问太多,就算好奇,也得忍着。” 说完,商鹤行按下手边按钮,挡板缓缓升了起来,隔绝了前面挡风玻璃的视野。 随着这面挡板升起,车内空间变逼仄了许多。 温织乍然警惕,商鹤行将她反应看在眼里,提醒她:“梁胤来了。” 温织一愣,骤然看向车窗外。 约二十米外,梁胤正朝商鹤行的车走来,他一个人,不见重婉英身影。 温织紧张:“他知道我跟你走了。” 商鹤行安抚她:“先别多想,他或许只是来打声招呼。” 温织眼中茫然:“打招呼?” 商鹤行看着她轻颤的睫羽,呼吸微紧了几分,语气淡道:“别忘了,我还在梁程南之上。” 言外之意,梁胤要是知道商鹤行今天也在这,并且还没走,出于任何礼数,都会主动前来打声招呼。 温织刚才不太冷静,一时没想到这些:“可是我不想见他。” 商鹤行手伸向温织,温织不明所以。 他说:“不想见他,就过来一点。” 温织疑惑,靠他近一点怎么就能避开见到梁胤?疑惑归疑惑,但她还是乖乖照做,慢腾腾挪过去挨着他。 商鹤行嫌她太蜗速,直接霸道地扣住她手腕,将她往怀里一带。 温织来不及反应,等她回过神,人已经坐在了商鹤行怀里。 她大惊失色,本能反应要起身,商鹤行扼住她纤细的腰肢,警示她的嗓音低低沉沉:“别动。” 温织声音孱弱:“你,你没提前说。” 头顶落下他的声音,噙着几分笑意:“说什么?” 温织低头不言语了。 …… 哄一哄就好了 梁胤站在车外,抬手轻敲了敲车窗。 随着车窗缓缓降下一半,露出商鹤行半边侧脸,他抬眸斜视着站在车外的梁胤。 梁胤立即喊道:“二哥。” 当年‘谢商尉秦’四大名门最是鼎盛,到商鹤行这一代,都是大院出来的根正苗红。起初排名以最为显赫的谢家为首,如今称呼还在,但谢家早已没有曾经的辉煌,反而随着最被看好的商鹤行一路高升,商家实至为第一名门。 梁胤年纪比商鹤行小几岁,那些年他将商鹤行视为偶像,屁颠屁颠跟在身后喊了几声二哥。 后来梁胤入部队,一门心思想闯出一些名堂,复刻出商鹤行的路。但如今才知道,想要达到商鹤行如今的高度,再给他十年都做不到。 人与人的差距,梁胤不认。 但他与商鹤行之间的差距,他不得不认。 “刚才过来碰见尉游,才得知二哥来赤色河畔打球,我想着有机会能和二哥切磋,奈何运气不好,没赶巧。”梁胤的语气夹着几分憾意。 商鹤行说:“市里临时有会要开,下次。” “好,二哥慢走。”梁胤特意来打声招呼,现在打完招呼,识趣的退开。 正当他转身时,忽然听到车内传来一声吸气。 是商鹤行发出的,梁胤自然不会听错。 他回过头,望向车内。 车窗半降着,光景昏暗,一眼望去看不太真切。但至少第一眼,梁胤没看到旁边坐着有人。 此时,温织正紧张地躲在商鹤行怀里,她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被梁胤发现。但也因为太紧张,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敢动,背夹汗水流个不停。 商鹤行在与梁胤说话时,察觉到她过度紧张,便抬手扶着她后腰,示以安抚。 他掌心干燥温热,只在她腰上停留了一会儿,她便觉得那掌心越来越烫,比她肌肤还烫。 她耳根泛红。 这动静略大,商鹤行蹙眉,抬起掌心摁住她脑袋,示意她不要再动。 她不再动,脸贴在他胸膛上,鼻尖嗅到淡淡的冷杉混杂着浓郁的荷尔蒙气息,闻得久了,会有种晕眩的感觉。 她轻呼出一口气。 完了。 腿要麻了。 她试着动一下臀,想挪一下姿势,结果却不小心惹得男人一声吸气,她浑身一僵,意识到闯祸了。 商鹤行眸光深谙,扶她腰的那只手,改为掐着她的腰,盯着她的眼神像是要吃了她。 “二哥车上还有人?” 梁胤的语气明显疑惑,都是男人,他自然听得出商鹤行刚才那声吸气不对劲。 车上不止有人,而且还是个女人。 只是商鹤行一直美名在外,不近女色,这突兀的撞破,梁胤确实有些惊讶。 商鹤行一手掐着温织的细腰,一手放在车窗升降的按钮上:“她胆小,不喜见外人。” 梁胤一听却更好奇:“二哥从赤色河畔带走的女人?” 商鹤行语气沉稳:“跟我来的。” 梁胤忽然提出:“二哥,我能见一见她吗?” 商鹤行眉眼清冷:“不方便。” 梁胤心想,能有多不方便?降下车窗看一眼就好了。虽然温织不可能跟商鹤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但他心里总觉隐隐不安。 所以得确认一下。 商鹤行没理会梁胤,按下车窗升降按钮,梁胤见状,将手伸到了车窗缝隙上,沉声道:“二哥,我在找一个人。” 商鹤行收手,彼时车窗已经升到了四分之三,即使梁胤靠近,也窥不见车内情景。 “所以你怀疑,你要找的人在我怀里?”商鹤行声音冷冽。 “……” 此时梁胤脸色有些难看,一方面要顾及商鹤行的面子,一方面是商鹤行刚才的话意, “时间不早了。”商鹤行抬手看了腕表时间,语气已然没什么耐心:“找不到人就调监控,我还有会,其他的改日再说……嘶。” 尾音还没落下,又是一声吸气。 梁胤顿时变了脸色,同是男人,这声音…… 商鹤行垂眸看着怀里的小女人,她倒是会帮忙,用这样的方式,是真觉得他坐怀不乱? 他喟叹一声,嗓音哑了些:“闹够脾气了吗?最近公务繁忙,我尽量抽些时间陪你。” 明知道他这话在配合她演一出戏,温织心跳还是不受控制加快了几分,夹着嗓子回:“这还差不多~” 梁胤听见车内女人的说话声音,这下可以肯定车里的人不是温织,因为他认识的温织从来没有这样的语气,他早该清楚的。 “二哥,抱歉刚才打扰了。”梁胤退开站在一边,顺口还提了句:“其实女人大多心软,哄一哄就好了。” 商鹤行看着怀里‘心软’的小女人,一双杏眸湿漉漉的,撩人而不自知:“回去慢慢哄。” 温织眨了眨眼。 梁胤也不再好奇商鹤行怀里的女人是谁,也怕扰了商鹤行兴致:“朋友还等着,我先过去,希望下次有机会跟二哥切磋。” 商鹤行应了声嗯,随后车窗缓缓升起。 车内恢复寂静。 温织刚才闯了祸,还没缓过神来,车窗升起来了也不知道,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乖巧待在商鹤行怀里。 商鹤行也不提醒她,想看看她什么时候才能在不被提醒的情况下,自己回过神来。 等了半晌,她愣是没反应。 商鹤行不怕耽误时间,但一想到等会儿看到她那气鼓鼓的脸,便不再耗着,轻声唤她:“温织。” 温织猛地抬头,眼眸清亮透澈,还有些懵的模样。 商鹤行低声说:“人已经走了。” 温织赶紧从商鹤行身上下来,坐回旁边位置,整理衣服。 她耳根红得能滴出血似的:“谢谢哥哥。” 商鹤行问起:“跟他以前有过节?” 温织听到他问这话,矢口否认:“没有。” 其实是有的,要是真是没过节,以温织现在的忍耐力,她还能忍到打球结束后重婉英带她回去。 商鹤行语气淡淡道:“有些事情肉眼可以看出来。” 温织呛笑:“很明显吗?” 商鹤行:“你的眼睛一点也藏不住事。” 温织:“……” 看上他什么了 她虽没提只字片语,却还是被商鹤行看出来了。 她垂头喟叹了声,回答商鹤行刚才问的那个问题:“我跟梁胤没过节,是我以前年纪小没眼光,喜欢过他。他知道后不当回事就算了,还拿这事笑我,后来他入了部队,我很多年没有再见过他。” 商鹤行:“确实没眼光。” 温织:? 商鹤行神色恢复如常:“说说,你当初看上他什么?” 温织汲气:“我那会年纪小。” 商鹤行认可:“是有一定原因,心智不成熟,还有呢?” “……”温织抿了抿唇角:“忘了。” 她才不说了呢,以前中二时期的事都太抓马,是她本人完全不想提的程度。 商鹤行顺了一句:“忘了也好。” 温织顿时松了口气。 他抬手整理袖口,不知是看见什么,轻描淡写一句:“这里湿了。” 温织先是一愣,然后立即看过去。 当她看到商鹤行袖口上,有一块被水渍浸湿的痕迹时,不止耳根泛红,双颊也瞬间红变得通红,连忙解释:“是,是汗水。” 商鹤行抬眸看她,那目光平静得温织心里发憷。 她继续解释:“真的是汗水,是刚才不小心滴在你袖口上的汗水。” 商鹤行见她越来越心急,真怕她急坏了,嘴角轻弯:“我没说是别的。” 温织:“……” 本来气氛已经很尴尬,这时候商鹤行还问她:“你以为我当成什么了?” 温织咬紧唇瓣,干脆抬手捂住脸。 商鹤行唇角噙着的笑意越发浓郁,提醒前方司机: “开车。” 车子启动,驶离赤色河畔。 路中途,温织安静得仿佛没有存在感,商鹤行接了一通电话,那边需要他的批示,他远程处理完后,把手机放一边。 见温织一直闷着,也不动一下,商鹤行便喊她一声:“温织。” 这语气是柔和的。 温织抬起头,脸颊的绯红淡了些,只有耳根依然红红的,问道:“怎么了?” 商鹤行:“我刚才提醒过你,跟我走会无聊,我要去开会,得把你放在别的地方,是我另外的住处,你愿意去吗?” 去他住的地方…… 这是在暗示她什么…… 他该不会是把她当成随便的女人了吧…… “我不去了。”温织顿时改变了主意。 商鹤行问她:“那你想在哪下车?” 温织微愣了下,然后立即说:“还是回商家吧。” 要是重婉英问起她,就说腿太疼,就先走了。 商鹤行尊重她的意愿:“好。” 随后提醒司机更改路线回老宅。 开回老宅花了半个小时,温织比较担心送她这趟会不会耽误他去开会。 但他本人对这场会似乎并不在意,车停在老宅前院,他在她下车前说:“我送你进去。” 温织连忙说:“不用的。” 商鹤行语气很淡:“是爷爷要见我,顺便送你。” 温织凝噎。 自动车门缓缓打开,温织先下车。 随后商鹤行也下车,只不过他一时没注意,口袋里的佛珠忽然掉落在地上,发出吧嗒一声脆响。 “什么掉了?”温织回过头。 招蜂引蝶 温织听见东西落地的声音时,下意识转身看。 发现是她从赤色河畔穿走的那件外套,从车里滚落在地上,许是外套上的纽扣触地,发出了一声脆响。 温织折返欲将外套捡起,商鹤行扣住她手腕:“不用捡了,让司机丢了就是。” 温织盯着手腕,他的掌心一如既往干燥:“丢了可惜。” 商鹤行却问她:“衣服合身吗?” 温织想起外套罩在她身上时的宽松感,她摇了摇头:“不合身。” 商鹤行说:“那就不可惜。” 一切跟自己不合适的东西,丢了不可惜,这是个道理,所以温织没有反驳,只是将手从商鹤行手中抽回,转身先进去。 她加快步伐,怕被有心人看见她和商鹤行走在一起,因为这样她很快就会成为商家内外的眼中钉。她不想自己接下来的路难走,只能自觉远离。 商鹤行并未同行,他单手插兜站在原地,目光落在温织匆匆走远的背影上。 她怕了,他知道。 “商先生。” 司机捡起掉落外套走上前来,商鹤行瞥一眼说:“扔了。” 司机本来是准备直接扔的,但捡起外套后,发现外套下面还有一串珠串。 珠串色泽一看就很好,是贵重品。 司机为商鹤行开车多年,但没见商鹤行戴过珠串,所以猜测是那位温小姐的私人物品。 “商先生,这珠串……”司机将珠串拿了起来。 商鹤行看了一眼,伸手拿回:“衣服盖住的?” 司机点头。 商鹤行了然,原来刚才落地的脆响,是这珠串。 …… 临近下午五点。 重婉英焦灼地等了一下午,总算等到了商荆回家。看到商荆踏进门的那一刻,她心里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总算是踏踏实实落了下来。 “你个混账东西!” 重婉英大气大怒,准备好好训斥一番,可当她看到儿子那狼狈的模样,火气立马就息鼓了。 商荆喊了声:“妈。” 一声妈,喊得重婉英心软又心疼,走上前揪着商荆胳膊:“你真是给我们商家长脸面了。” 商荆不敢躲,龇牙咧嘴忍着胳膊上的掐疼。 重婉英将商荆推着转了一圈:“在里面没受罪吧?” 商荆摇头:“没有。” 进去后走完流程,就在小黑屋待了一下午,没受罪,就是神经有些衰弱。 毕竟这辈子,他还是第一次以嫌犯的身份进那地方。 “一晚上就狼狈成这个样子,这还不算受罪,那要怎样才算受罪。”重婉英越看越心疼:“饿了吧?我早早让照琴准备饭菜,这会儿正热着,去吃些。” 重婉英心疼儿子,一时把规矩撇一边了。 倒是商荆自觉,虽然饿,但还记得要先去爷爷那露个面。 只是他这么一说,重婉英一脸不高兴:“老爷子昨晚差点对你动家法。” 商荆回想起昨晚,仍然胆战心惊:“是大哥替我说了话。” “我当然知道,昨晚要不是你大哥替你说话,少不了你一顿皮开肉绽。”重婉英挥挥手,“去吧,饭菜给你热着,等你回来一起吃。” 商荆独自一人来到后花园。 正是鲜花盛开的季节,花圃里到处有蝴蝶在飞,花香扑鼻,怡人得很。 被花圃包围着的凉亭里,商荆看见老爷子正在教一个五岁小孩练习书法。这小孩是他四叔的幼子,取名商江杉,年初刚满五岁,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 此时商江杉手中握笔,目光却一会儿追着蝴蝶,一会儿追着采花蜜,半点心思不在书法上。 商荆过来的时候,撞见商江杉正要溜,结果被眼尖的老爷子揪着领口抓回去,严厉批评:“一下午过去了,半点长进都没有。” 商江杉垂下脑袋:“爷爷,我不喜欢书法。” 老爷子问道:“那你喜欢什么?” 商江杉倏地抬头,一双眼里亮晶晶的,挥手指着花圃说:“我喜欢蝴蝶,还有蜜蜂。” 老爷子语重心长:“蝴蝶和蜜蜂只是你人生路上的一道风景,看一眼就行了。” 商江杉歪着脑袋反驳:“为什么我只能看一眼,我听大人说三叔最爱招蜂引蝶,我喜欢蝴蝶和小蜜蜂,也想招蜂引蝶。” 这话一出,老爷子怫然作色,气得够呛,抄起旁边的戒尺:“兔崽子,好的不学学坏的。” 商江杉被吓一跳,赶紧拿起毛笔:“我不招蜂引蝶了,我写字,我写很多很多字。” 老爷子只是做做样子吓唬商江杉,舍不得真下手,次次都这样,但也次次都管用。 “爷爷。” 商荆朝凉亭这边走过来。 老爷子掀眸看了眼他,没什么好脸色:“哟,喝完茶回来了。” 商荆一脸吃瘪的表情,这时商江杉看见他,丢了手中毛笔就朝商荆狂奔而来:“商荆哥哥!” 商荆接住他:“小心点。” “嘻嘻,有商荆哥哥接着,不会摔。”商江杉开心地笑。 在商江杉印象里,大叔有两个儿子,最容易亲近的只有商荆这个二哥,另外一位大哥商鹤行,商江杉最怕他了,一见就躲,不是被凶过,是气场的压迫。商鹤行从不厉色商家的任何人,天生的气场就足以震慑所有。 此刻,商江杉就跟牛皮糖似的恨不得粘在商荆身上:“商荆哥哥,我有两天没见到你了。” 昨天是一天,今天是一天。 商荆搂着商江杉:“在忙工作上的事。” 商江杉问:“那你忙完了吗?” 商荆摇头:“没呢。” 商江杉一脸心疼:“商荆哥哥,你好辛苦哦。” 商荆抻手揉了揉商江杉头发。 老爷子睨着商荆:“这一趟,难忘吧?” 商荆苦笑:“太凶险了,是很难忘。” “你这才哪到哪。”老爷子板着一张脸,“更凶险的是你三叔。” 商荆脸上表情化为凝重:“这次的局,明显是对方精心策划,不偏不倚刚好赶在大哥升任期间……爷爷,你说三叔他到底得罪了谁?” “得罪谁?”老爷子重重哼了声。 他招手示意商江杉过来继续写字。 随后腾出位置,杵着拐杖从桌后出来:“你三叔不从商,也不从政,他到底得罪了谁,这事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商荆心有余悸:“我出来的时候,见到了三叔的律师,他说这事复杂得很,搞不好……” 搞不好,商明述最后要判刑。 凶险 这是在最坏的结果。 也最直观的结果。 老爷子叹了声气:“我下午接了老三律师的电话,最迟明早能出个结果,确实悬得很。” 说完,老爷子看向商荆:“还有你,最近给我安分点,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老实给我在家待着。” 商荆点头:“我知道了。” 这次的事情,不仅凶险,也匪夷所思。 他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莫名被牵扯进一场犯罪案。不过他不是嫌犯,真正被指控的嫌犯是他三叔——商明述。 事情发生就在半个月前,商明述在饭局看上一个年轻女人,但那个女人不愿意跟商明述,明着拒绝过。 商明述手段直接,各种名牌包和衣服让那个女人收到手软。 女人不但没有高兴,反而整日惶恐,最后主动约商明述见面归还奢侈品并,结果却被商明述糟蹋了。 本来按照商明述的手段,这事能压下去。 但那个女人用另外的法子将这件事曝出去,最后商明述被抓。 整件事看似跟商荆没有半点关系,但那个女人被警察问话时,咬定那场饭局是商荆将她介绍给商明述,还说只要去了就能拿到女一号,之后也是商荆鼓励她约见商明述归还奢侈,才导致被悲剧发生…… 可事实上。 那场饭局是女人求商荆带她去的。 而商荆之所以会同意,也因为那个女人是商荆大学同学。他对女人一向没什么提防心,何况是同学。 见个面,吃个饭,举手之劳的事,商荆没多想,就帮了。 结果最后闹出了这么大的事。 老爷子昨天气了一整天,晚上都没睡好觉。好在今天重婉英去找了梁局的儿子,通了通关系,商荆这才能回来。 “这次对方不仅策划在你大哥升任期间,还神机妙算卡在梁程南出公差的档口。”老爷子今天想了一整天,叹了声气:“你三叔,这次凶多吉少。” 商荆问:“大哥那边有消息了吗?” 老爷子摇头:“上面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你大哥现在出不得一点差错。” 商荆能理解,点了点头。 老爷子心里头的气还没消,偏头瞪着商荆,怒其不争:“你说说,刚接手生意那会儿,你怎么跟我保证的?你说一定会做出亮眼的成绩给我看,这第一笔浓墨倒确实精彩。” 商荆垂头听训,不敢吱声。 这态度是让老爷子满意了,语气温和了些:“你该庆幸这笔浓墨只是画在你履历上,而不是刻在你履历上,不然你这二十出头人生,就提前完了。” 商荆听得心有余悸。 “还没吃饭吧?”老爷子问道。 “还没。”商荆回。 老爷子摆摆手:“去把饭吃了,吃完饭早点休息。” 商荆点头。 他回了母亲那吃晚饭,前脚踏进门槛,一抬眼,就看到桌前坐着一抹纤细的身影。 “温织?”商荆走了过来。 温织仰头喊道:“商荆哥哥。” 商荆本就不太好的脸色,在看到温织后,彻底垮下去了,“你怎么在这。” 温织如实回答:“夫人叫我过来吃晚饭。” 这还是温织住进商家这么多天,第一次被重婉英叫这里来吃饭。 商荆虽不高兴,但也不至于为难一个柔弱的女孩儿,他坐下来:“你每天都来这吃?” 温织:“今天是第一次。” 至于原因,她心里有数。 商荆脸色却愈发难看了,以为他妈是铁了心要撮合他与温织。 “回来了商荆,你爷爷没有骂你吧?”重婉英亲自端了一盘菜进来放在桌上。 商荆摇头:“没有,爷爷气消了。” 重婉英心里高兴:“我还担心他又骂你,本来就郁闷了一整天,要是再挨一顿骂,今晚晚饭都要吃不下。” “现在也吃不下。”商荆说完,余光瞥了眼温织。 温织不傻,听得出来商荆的言外之意。 他就是不想跟她同桌吃饭。 她也识趣,站起身对重婉英说:“夫人,我有点事要回屋一趟,你们先吃。” “不许走,”重婉英叫住温织:“不管什么事都得先把晚饭吃了再走。” 温织看了商荆,他没表态,神色冷冷淡淡的,她抿了抿唇角:“重要的事,你们先吃。” 说完,她转身要走。 重婉英抻手拉住她:“坐下。” 温织看向重婉英,目露为难,但重婉英坚持拉着她:“晚饭吃了才准走。” 最终,温织还是又坐了下来。 但商荆也没有再说不好听的话,沉默动筷。 重婉英给温织夹菜,顺便关心了句:“腿好些了没?” 温织回答:“好多了。” 商荆不动声色看了一眼温织的腿。 重婉英将商荆的反应看在眼里,跟他提起:“其实你今天能这么快出来,得谢谢温织,是她帮了忙。” 商荆夹了一筷糖醋肉正要咬,听到他母亲这话,他转头问:“她帮忙?” 重婉英:“今天我去见了梁胤,单凭我几句话,梁胤大概是不会帮忙,好在有温织,她和梁胤以前认识。” 商荆不以为意:“朋友?” “对,朋友。”说话的是温织,她不想重婉英再继续说下去。 商荆看了温织一眼:“谢了。” 温织回了一个浅笑,低头继续吃饭。 重婉英也没再说什么,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 饭后,温织帮着收拾碗筷,照琴示意她去歇着,温织说:“闲着也是闲着。” 收拾完碗筷,温织临走之前跟重婉英说了声。 重婉英立即叫商荆送她,商荆自然不乐意,闷头杵在那不表示。 温织不想跟商荆多接触,也怕重婉英逼着商荆送她,转身自己先走了。 等温织一走,重婉英瞪着商荆:“你说你,干嘛对织织冷言冷语,你知不知道这样很伤她?” 商荆一脸无所谓:“您非要乱凑鸳鸯,我也只能这样,好早点让您歇了不该有心思。” “我哪还好意思撮合。”重婉英语气越说越重:“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能这么顺利出来,是织织在梁胤那受尽屈辱换来的。” 商荆眯了眯眼眸:“什么意思?” 再次入梦 商荆认为,梁胤会送这个人情,更多原因还是商家,跟温织没有多大关系。 不过他母亲非要把功劳挂在温织身上,让他多看温织一眼,他也懒得说什么,道声谢这事儿算完了。 可受尽屈辱又是怎么回事? 梁胤为什么会为难温织? “我打听过了,梁胤和温织以前关系要好,两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重婉英娓娓道来,“只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两人关系闹掰,梁胤也入了部队,就再也没联系过。” 商荆没吭声,静静听着。 重婉英继续说:“今天我带温织去见梁胤,他全程没给过温织好脸色,还当众羞辱温织的父亲让她难堪,这都算了,梁胤竟还让温织去给他捡球。你想想,赤色河畔是什么身份的人出入的地方,他使唤温织去捡球,他把温织当什么了?” 商荆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来:“所以您呢?温织被梁胤羞辱的时候,您当时在做什么?” 重婉英拉着个脸:“我是去求人,姿态当然得摆低点。” 商荆问:“那这跟温织有什么关系?” 重婉英语气冷了下来:“你这是用什么语气跟我说话?” 商荆尽量平心静气,他当然不是替温织抱不平,本来他跟温织也不熟。他只是站在正常人角度看待这件事,才会认为他母亲这样的做法,有些过分了。 他提醒道:“我们商家的事,本身跟温织本就没有半点关系,是您利用了她。” “我还不都是为了你!”重婉英是想告诉儿子真相,让他对温织态度好点。 这倒好,反过来指责她。 重婉英气不打一处来,站起身:“行了,总之你以后对温织态度好点,别动不动就给她冷脸色,她已经够可怜了。” 世家圈子里,但凡知道温家事迹的人,都觉得温织可怜。 亲妈去世不到一个月,亲爸立即娶了新欢,这个新欢还不是别人,是温织的亲小姨。 像这种无视服丧期,老婆刚死就迫不及待娶新,明摆着是人还没死就已经搞上了,出轨出得死死地。 大家虽不在明面议论,其实都心知肚明。 所以才说温织才可怜。 商荆虽然不满母亲用温织去讨好梁胤的做法,但也体恤母亲为他忙前忙后打点,便不再争执这件事,转身出去。 重婉英叫住他:“明天温织要去祭拜她母亲,她一个人我不放心,你就陪她一起去吧。” 商荆回过头:“我陪她去?” 重婉英说:“我看你刚才不是挺护着温织嘛。” 商荆一时间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妈,我只是在跟您讲道理,就算不是温织,换做任何一个人我也会这样说,您不该牵扯一个毫不相关的人。” 重婉英面色垮了:“行行行,你品德高尚,你妈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 “……” 商荆叹了声气:“行,我明天会送她去。” 重婉英脸色立马好转:“这还差不多。” 这时商荆忽然问道:“温织的腿怎么回事?” 重婉英打趣道:“你还关心这个?” 商荆立即撇开脸:“随口问问。” “诶,别提了。” 重婉英说起就一脸心疼:“温织昨天出门不小心磕了膝盖,回来愣是一句没提,今天还忍着痛陪我去赤色河畔。全程站着,痛也忍着,等事情成了,实在站不住了才偷偷先离开。” 商荆蹙起眉心。 重婉英另外没提的是,当时温织一声不吭走掉她很生气,虽然梁胤承诺的话不会轻易改口,但惹得梁胤不高兴,万一出岔,可就功亏一篑。 回来她立即让照琴来问怎么回事。 得知温织腿受了伤,她亲自过来看了看,那膝盖简直没眼看,肿得特别厉害,还渗了不少血,触目惊心得很…… 那一刻,重婉英心中的气,瞬间化为心疼。 “小荆,”重婉英心中有愧,叮嘱道商荆道:“明天对温织来说跟平日不同,明天是温织妈妈的忌日,她情绪可能会很低落,你贴心点,多照顾她。” 商荆敷衍应了声嗯。 …… 天色已晚。 温织洗漱完,一瘸一拐从盥洗室出来。 她从抽屉里翻找出那支红霉素软膏,在床边坐下,屈膝,挤了一点软膏准备涂抹伤口。结果一看伤口在流脓,她只好把软膏抹在手背上,又一瘸一拐去翻找碘伏和棉签做消毒清理。 这过程实在太折磨人,温织深呼吸几次,咬紧牙一气呵成清理完伤口的脓水,最后抹上碘伏。 太疼了。 温织抬手擦去眼角湿润,今天她回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膝盖撞桌角,加重伤势。 等重婉英回来看到她‘伤势严重’的膝盖时,大吃一惊,准备质问的话全变成了心疼。 这事儿,算过去了。 就是苦了她这膝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等那钻心的疼痛消弭,她将软膏和碘伏收好,躺床上准备休息。 调整了几个姿势,然而都不太舒服,最后干脆是睡不着了,叹了声气起床,去把放在柜子里的盒子拿出来。 将盒子打开,一串鬼脸纹佛珠映入眼前。 这跟前阵子她送给重婉英的那串佛珠,几乎一模一样。 温织小心翼翼将佛珠取出攥在手心里,丝丝冰凉沁入肌肤,只拿了片刻,心就沉静下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入重婉英的梦……”温织自言自语着,举起佛珠对着灯光。 好漂亮。 温织情不自禁将佛珠戴在手腕上。 她躺下,将戴着佛珠的手腕靠近心口,蜷缩着身体,想着戴一会儿就放回去。 谁知这一戴上,她很快就睡着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 温织隐约感觉脖子有些湿濡,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遍布全身。 她蓦的睁开眼。 视野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她有些茫然,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醒了,还是已经进入了梦里。 等她想动时,才发现自己被一具身体严丝合缝压着。 她感觉到,是男人的身体。 他身上每一寸肌肤都很热,很烫,而她被他笼罩在身下就像要化了…… “好热……”她不自觉发出嘤咛。 心中的邪恶 太热了…… 要着火了…… 男人似有所察觉,撑着手臂缓缓起身。 温织忽陡然一清醒,心跳不住地加快,不会……又是跟那天一样的梦吧…… 她吓得不轻,下意识抬手推搡。 可是很快,她挣扎的手被男人宽大的掌心反扣着举过头顶,这个姿势迫使她后背微弓,胸脯往上抬了一些。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只有感官被无限放大,男人粗粝的气息裹挟着她,越来越热。 “不要!”温织惊恐万状,语调颤得不成音。 男人不仅没有松开她,反而将她禁锢得更紧,沉沉的声音质问道:“你是谁?” 温织忽然怔住。 是那天一样的声音。 他还问了和那天梦里一样的话。 真的是那个梦…… “我,我……”因为害怕,温织语不成句:“我是,是……是你的恶之魇。”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除了彼此间的呼吸声,连衣服摩擦的声音也没有了,异常安静。 这时候温织鼓起勇气大着胆子说:“我是你的恶之魇,你必须听命于我,不然恶之魇会一点一点将你吞噬殆尽。” 一通胡编乱造后,温织屏息凝神。 他怕了吗? 不对,他会信吗? 这是梦里,他随时都可以为所欲为…… 这时温织发现她的另一只手可以抽出来,于是快速扭动了几下手腕,将那只手从他的禁锢中缩出来。 缩回来的手一时无处安放,指尖还不小心触及到他热烫的肌肤,她吓得一缩手。 好烫,他身上怎么那么烫。 “你说你是我的恶之魇?” 黑暗中,男人的声音被放大了数倍,极富磁性,低哑难耐。 温织咬着牙:“对!我就是你的恶之魇,你不许对我不敬!” “那么,恶之魇是什么?”男人问她。 “……” 男人良久没有得到她的回应,竟松开了她的另一只手。 他将手肘撑在她脸侧,黑暗中凭直觉俯视着她的脸,低沉的嗓音仿佛能蛊惑人心那般:“告诉我,恶之魇是什么?” 温织慢慢将他推开说:“恶之魇,是你心中的邪恶部分。” 男人反问:“所以我心中的邪恶,是你吗?” “……” 温织凝噎两秒,然后迅速冷静下来。 她一边悄悄摸索着方向从哪边下床,一边回答他:“只要你心存善念,恶念就自己会消失,不信你闭上眼睛默数十声,等你再睁眼,我就消失了。” 男人不确信地问一遍:“我闭上眼,你就会消失?” 温织摸索到床沿了,开心之余抽空回答他:“对!” 男人发出一声低沉的轻笑,一字一句问她:“你要去哪?” “……”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下一秒,男人就精准无误扣住她手腕,将她拉回来压在身下,低哑的嗓音落在她耳畔:“来了就不准走。” 温织欲哭无泪:“不要不要……” “乖,这只是一场梦。” “梦,是梦……” “对,一场梦。” 属于我们的一场梦。 温织哆嗦了一下,恍惚间,眼前光线好像亮了一些,她又看见了那颗红痣。 突如其来的婚礼 “不行了……” 温织发出微弱的抗议。 梦境浮浮沉沉,好似淹没在深海,随着海浪掀翻,即刻将人溺毙。 眼前一帧帧画面在不停地变幻着,由模糊到清晰,虚无到真实。每当她想要看得再清楚一些,最后却只能看见那张脸的轮廓…… 她被翻了个身,脸埋进枕头里。 黑暗无边无际,什么也看不见,五感被放大了数倍,身后那股力量更是前所未有的凶悍。 不知过了多久,她又被抱起来。 腾空的两只手本能搂住他脖颈,耳畔落下他沙哑的声音:“看清楚了么?” “不看了呜呜……” 语不成句的声调以哭腔的形式呈现。 “别哭了。”他轻声哄她,很温柔。 温织哭腔一抽一抽的:“你不可以,不可以再这样了,这样是不对的。” 男人的语气里携了笑意,那是很宠溺的语气:“怎样才是对的?” 温织想了想,磕磕巴巴说:“只有,只有很亲密的关系,才,才可以做亲密的事,你和我,不可以这样。” “你抗拒,是因为名不正言不顺?”男人认真思考后问道她。 温织鼻音还很重,小声应:“嗯。” 她脑袋迷迷糊糊的,男人问什么,她就答什么,条理倒也还算清晰。 男人说:“我知道了。” 温织怔忪,他知道什么了? 这时,温织忽然发现周遭的环境正在发生变化,而她的眼前,似乎也有了白色的微光。 是梦要醒了吗? 随着白色的微光离她越来越近,她闭上了眼睛,过了许久,当她再睁开眼后,发现自己身处一间装潢奢华的卧室内。 而此刻她正坐在嵌满曼塔玫瑰花的梳妆镜前,镜子里的她头戴白纱,妆容精致,一身洁白的婚纱美得不像话。 “婚纱……”温织盯着镜子里新娘打扮的自己,目光茫然:“我结婚了?” ‘叩叩叩’ 外边传来敲门声。 温织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得站起身,拎着长长的裙摆跌跌撞撞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名女佣人。 女佣人对温织颔首,称呼她:“少夫人,准备好了吗?” 温织疑惑:“准备什么?” 女佣人说:“你和先生的婚礼呀。” “婚礼……”温织脸上的疑惑转化为莫名,“我没有要结婚。” 女佣人并不在意温织说什么,自顾自说:“先生已经在教堂等你了。” “等我?你弄错了,今天不是我结婚。”温织直接将房门关上,任凭女佣人怎么拍门,她都不再开门。 真奇怪。 她连男朋友都没有,突然就有人来通知她去结婚。 跟谁结婚? 新郎会是谁呢? 这是梦境,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所见一切都是虚构出来的。可如果是在梦里她结婚的话,她虚构出现的新郎会是谁呢?会是哪个大明星吗?还是以前的同学?或者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男人? 他帅吗? 他高吗? 他有钱吗? 种种好奇心一涌而来,温织架不住在梦里产生的好奇感,转身将门打开:“跟我结婚的新郎是谁?” 她以为打开门,女佣人还在外面。 可是当她打开门后,女佣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长长的红地毯直铺到圣台下方。 这是一座恢弘的教堂,彩色玻璃穹顶映着日光照亮整个教堂内部,圣台旁的神父对她微笑。 这是一场婚礼。 女主角是温织自己。 而婚礼的男主角,身穿一袭白色西服,面对着神父站在圣台下等她。 这时神父示意温织往前走。 温织鬼使神差地往前迈出一步,但很快她就停了下来,她是过去结婚吗?不!她的目的是为了看清楚那个男人是谁。 她深吸一口气,拖着长长的裙摆,一步步朝圣台走过去。 越来越近,她也越来越紧张。 直到距离男人只有一米远,温织盯着男人的后背凝视片刻,然后鼓起勇气伸出忐忑的手。 她轻轻地在男人肩上拍了一下,随后,男人手捧一束曼塔玫瑰转过身。 当她看清楚男人的模样后,整个人都石化了! “你你你——” “现在名正言顺了吗?”男人问她。 温织脚下慢慢后退,结果脚下不小心踩到了裙边,重心失去平稳,一个趔趄栽倒下去。 伴随着‘咚’的一声。 接下来是漫长的沉寂。 挂钟上的时针刚好到早上八点,智能窗帘缓缓拉开,当阳光透过窗棂照射在床尾的同时,一只纤细的手从床下慢慢伸到床上。 温织吃力地爬起来重新躺回床上,她一边揉着摔疼的臀,一边回忆自己是怎么摔到床下去的。 好像是梦…… 对了,就是梦。 她梦到自己的婚礼在教堂举行。 梦境里的画面非常唯美,她拖着长长的婚纱朝着圣台走过去,只为亲眼看看清楚和她结婚的新郎到底是谁。 当新郎转过身—— 她醒了! 绊了一跤给摔醒的。 现实中也同步,她摔到了床下。 婚纱、婚礼、圣台、教父,每一帧画面都还历历在目,犹如真实经历了一回。 尤其一想到梦里看到新郎的那张脸,温织的心情就变得五味陈杂。 这是第二次梦到他了。 这次不仅有激情,还有婚礼。 温织将脸埋在枕头里叹气,然而脸在接触枕头的那一刻,脑海里一闪而过昨晚被迫将脸埋在枕头里的画面后,她立马将头抬起来。 耳根,红了。 而且红得不正常。 “完蛋了~”温织赶紧下床,趿着拖鞋一瘸一拐进盥洗室用冷水冲脸。 八点二十分。 温织总算出了门。 商荆以为温织会走很早,所以他七点半就出来等温织了,结果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看到温织一瘸一拐的身影。 商荆自然是生气的。 但考虑到温织腿受了伤,以及昨天温织受的委屈,他忍着没有打催促电话。 “温织。” 商荆降下车窗喊道。 温织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见是商荆,她一瘸一拐走过去:“商荆哥哥有什么事吗?” 商荆应了声嗯,然后扬下巴示意她:“上车吧。” 温织不解:“上车?” 商荆跟她解释:“我妈让我送你去。” 真是要老命了 温织了然,浅浅扬起一抹笑:“不用了,孟繁会陪我一起去。” 商荆问:“她来接你?” 温织点头。 “那行,到时候我妈问起,你自己跟她解释不清,免得她又说我没实行。”商荆推开车门下了车。 温织点头,随即问了句:“商荆哥哥在这等了我很久吗?” “没有,我刚上车。”商荆随口胡诌。 他当然不会说他等了将近一个小时。 目光落在她腿上,商荆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句:“你这腿伤,影响你今天走路吗?” “不会。”温织摇头:“伤口已经好多了。” 商荆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往里走。 温织盯着商荆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商荆对她好像比之前友善了一些。 这时温织的手机响了。 是孟繁打来的电话。 温织以为是孟繁到了,接起电话说:“我马上出来。” “织织……” 孟繁的声音很心虚。 温织的意识很敏锐:“是不是,来不了了?” 孟繁恨不得当面给温织忏悔:“我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虽然我也想快点,想马不停蹄飞到你面前,可是我距离你还有六百多公里的路程。” “六百公里?”温织好奇:“你去哪儿了?” “诶,别提了。” 孟繁现在是身累又心累:“狗男人昨天提前回国后,先去了津市,我打电话问他哪天办离婚,他说不离,给我气得把工作都撂一边,立马坐高铁去拿他跟白月光幽会出轨的证据,结果证据没拿到,我还差点被他折腾了半条命。” “阿噗。”温织没忍住笑。 孟繁:“你还笑,这趟我亏大发了,也不知道心疼心疼我。” 温织问:“你为什么会觉得他去津市幽会白月光?” “他回国不先回白市,反而去了津市,不是去幽会他白月光难不成真是去参加拍卖会?”孟繁非常咬定自己的个人猜测:“肯定是我身边人透露风声了,他赶紧把白月光藏了起来,以至于我扑了个空。” 温织压低了声音:“所以昨晚?” 孟繁实在不想再提屈辱的昨晚,可话到嘴边还是忍不住碎几句:“这该死的夫妻义务,狗男人在外边也不知道怎么保养的,白月光都满足不了他,回来还榨干我,气死了。” 温织抿紧了嘴巴憋笑。 孟繁:“不过这趟我也不是没捞到好,他说去佳士得拍了一件东西,我就让他把拍到的物件给我了。” 温织好奇:“是什么?” 孟繁:“一条大概两百多克拉的qq糖项链。” 温织啧了声:“两百多克拉的水果锦囊,你赚了。” “品相不错,勉强算赚了。”孟繁声音低了下来:“我现在正马不停蹄往回赶,六百公里怎么也得三个小时,可能赶不及陪你一起去,对不起织织,我以为我昨晚能赶回来的。” 孟繁非常内疚。 她答应了温织,今天要陪她去祭拜妈妈。 结果她却因为任性而食言了。 她现在特别后悔去了津市。 温织安慰孟繁说:“没事的,我自己去就好了,正好我想在墓地多待一会儿。” 孟繁立即说:“那我回来接你?” 温织应道:“也好,我现在要出门了,你路上也注意安全。” “嗯。” 挂了电话,温织点开打车软件。 打车倒是方便,但是车不能开到老宅门口来接她,这里有区域划分,出门三百米内都是富人区域,只有专车可以出入。 温织不想麻烦商家的任何人。 可是一瘸一拐的她,这三百米真是要老命了。 正当温织犹豫着,要不要找照琴帮她安排车时,迎面走来的陈进淮跟她打招呼:“温小姐。” 温织抬头看向陈进淮:“你……” 她不知道陈进淮的名字,所以不知道怎么称呼他。 陈进淮微笑说:“温小姐,你叫我小陈就行。” “小陈。”温织礼貌称呼。 陈进淮问:“温小姐这是要出门?” 温织点了下头:“对,出门。” 陈进淮瞥见温织手机屏幕上的打车软件:“温小姐打车出行?” 温织下意识收起手机:“打车很方便。” “打车也没那么方便,这个区域,车开不到门外来。”陈进淮趁机提出:“要不我送你吧?” 温织愣了一下:“……啊?送,送我?” 怎么突然就说要送她? 陈进淮笑着说:“反正我没其他什么事,闲着也是闲着,既然温小姐要出门,恰好又没有车接送,我乐意效劳。” 温织疑惑地盯着陈进淮:“小陈,你不是商先生的助理吗?” 言外之意,你应该在商先生身边随叫随到,很忙才对。 怎么可能闲着。 就算放假,那也是待在自己家,或者出去玩,又怎么会回来商家? 陈进淮按照原本的措辞,正准备跟温织解释。 而这时,商荆出来了。 商荆准备偷偷出门一趟,见温织还没走,陈进淮也出现在那,便好奇走过来问道:“陈进淮,你找温织什么事?” 坏笑 “温小姐要出门,我正好无事,就说送一送她。” 陈进淮坦然解释道。 商荆蹙眉,他走到温织身边问道:“你不是说你朋友来接你吗?” 温织仰头看向商荆:“我朋友她出行临时有变动,所以我打算在软件上叫车,刚才碰见小陈,他得知我要出门,就好心提出送我。” “你叫他小陈?”商荆有些意外。 温织讶异,有什么不对吗?她转头看向陈进淮。 陈进淮露出一个微笑,不慌不忙说道:“是这样的二少,我平时在工作上都是刻板严肃的形象,这也导致私下同事都不怎么敢跟我说话。刚才,我也是考虑到温小姐过于拘束,就让她称呼我小陈。” 商荆:“陈助,我第一次见你这么上心的解释。” 标准的微笑维持在陈进淮脸上:“工作久了,改善一下形象。” 商荆说:“我送吧。” 他目光看向温织:“既然你朋友失约了,怎么不找我?” 温织被问得无措。 商荆看穿:“是不想麻烦我?” 温织迟疑了一下,然后点头:“我是想着,万一你有另外的安排,我再麻烦你就不好了。” “本来今天就是专门为你腾出时间,还能有别的什么安排,现在我送你去。”说着,商荆看向对面陈进淮:“就不用麻烦陈助了。” 陈进淮抬手摸了摸鼻尖,表情微妙:“刚才二少说,今天专门腾出时间送温小姐出门?” 商荆没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嗯,我妈下的命令,我又不敢不遵从。” 陈进淮听到后面这句,立即了然:“原来是夫人安排。” “除了她还能有谁,你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把温织接回商家的。”商荆说着,瞥了眼温织。 见她神色有些焦灼,知道不能再耽误了。 “走吧,车在那边。”商荆转身,示意温织跟上。 温织对陈进淮颔了颔首,然后跟上商荆。 陈进淮站在远处目送车子开走,随后拿出手机准备报备,一看时间,考虑到商先生现在正在开会,就收起了手机。 …… 黑色卡宴缓缓驶出老宅大门,日光一寸一寸照射在挡风玻璃上,温织坐在副驾驶,光有些晃眼睛,她抬手挡了一下。 商荆按下按钮,遮阳板自动降下,他伸手从中控台拿过墨镜戴上问她:“好些了吗?不行的再降一些。” 温织说:“可以了。” 商荆嗯了声,继续开车。 蝴蝶公墓在白市郊外,位置偏隅,全程大概要开六十公里左右。 抵达差不多也快十点了。 许是车内气氛太过安静,商荆随意找了个话题问起:“昨天,为什么明知道会被羞辱还跟着她们去?” 温织说:“不知道。” 商荆侧目看了一眼:“什么不知道?” 温织摇摇头:“我不知道要去见梁胤。” 商荆顿时凝噎。 他不自在将车窗放下来一些,灌进来的风吹起温织的发丝,她抬手捋了几下。 这时商荆又问道:“那你要是提前知道去见梁胤,你还会去吗?” “会。”温织毫不犹豫的回答。 商荆微愣了一下:“你明知道他会羞辱你,也去?” 温织点头:“他性格从小就很拧巴,嘴上说的话不太好听,但他的心不坏。” 商荆扯了扯唇角:“你还挺了解他。” 温织猜,商荆应该从重婉英那听到了一些关于她和梁胤以前认识的事。 她想藏着掖着也不行,只好坦白说:“我跟梁胤认识很久了。” 认识太久的人,总会比旁人多几分了解,如果对方变了,在意料之中;如果对方没变,也在意料之中。 梁胤这个人,温织觉得,他变不变都那样。 商荆想起他妈昨晚说,温织和梁胤以前算得上是青梅竹马,至于后来是怎么回事,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商荆不是好八卦的人,自然不会问这个。 不过有一点,商荆还是想知道,便问她:“我妈当初去接你过来,是看在曾经和你母亲的情分上,而你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会答应跟她来商家?我相信你应该清楚,住在任何地方都比住在商家自在。” 商家盘根错节,要在这里生活,束手束脚每天都得提心吊胆。 外人住进来,必定感觉压抑。 所以商荆不明白,温织明明可以选择独住,也可以选择住在更亲近的亲戚家,为什么最后会选择商家? 或许她带着什么目的而来? 她有什么图谋? 这些想法从脑海里冒出,商荆越发笃定温织目的不纯,而这时,他却听到温织用格外平静的语气反问他:“商荆哥哥,你认为我选择住进商家,是带着某种目的吗?” 商荆没有明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但……” “我知道。”温织打断商荆的话。 她吸了吸气,垂下眼帘,极力掩饰着自己因伤心而发出的鼻音:“不管是我自己住,还是去亲戚家住,她们都会来找我,游说我,再把我带回家,最后强行给我安排一桩联姻。” 商荆蹙紧了眉头。 温织的声音越发哽咽:“对方也许是二婚某副总,也许是四十出头企业家,也许是没收心的浪荡公子哥……如果我不选择住进商家,那以上就是我的归属。” 说完,温织将头转向车窗,在商荆看不到的角度下,偷偷抹眼泪。 商荆没想到自己几句话就把温织惹哭。 趁着车还没开出老宅区域,他找个位置靠边停车熄火,从中控台找出一包手帕纸递给温织。 温织默默接过擦眼泪,小声说:“风太大,头发落进眼睛里了。” 商荆明白这是温织的自尊心:“抱歉。” 温织:“不关你的事。” 鼻音更重了。 商荆心里有些烦躁,不是烦温织突然哭,而是自己误会了她。 她在泥泞里挣扎,只是想寻求一处能庇护她的地方,而他却以小人之心揣度她别有目的。 他真不该! 温织回眸瞥了一眼扶额自责的商荆,她不动声色拭去眼角湿润,唇角微微上扬着,那是一抹坏笑。 —— 爱妻 蝴蝶公墓位置偏隅,一大片绿荫覆盖着,日光照射不进来,十分阴凉。 温织买了一束白玫瑰,一瘸一拐上台阶,商荆跟在她身后,几次询问她要不要搀扶,都被温织拒绝了。 商荆觉得她太倔:“我扶你上去,几分钟的事,也能保证你安全;你自己上去少不了十几分钟,还有你这腿伤,明显影响你走路,要是一不小心摔了……” 话还没说完,就见温织脚下趔趄。 一瞬间商荆心提到嗓子眼处,眼疾手快扶她,好在只是虚晃一下,温织稳住了。 “你吓我一跳。”商荆语气有些沉。 温织回头对商荆说:“不会有事,我会小心一点的。” 商荆:“你最好真的不会有事,不然旧伤再添新伤,回去了我妈那里不好交代。” 温织对他摇头:“商荆哥哥,不会的。” 商荆看了温织一眼,敷衍应道:“哦。” 到了墓地前。 商荆看见墓碑上的字后,不自觉念出:“爱妻温引溪之墓。” 温织说:“温引溪是我妈妈,我跟我妈妈姓。” 商荆点头表示明白。 墓碑上没有黑白照片,只有刻字。 墓周随时有扫墓人打扫,十分干净。 温织蹲下身,将白玫瑰放在墓碑前,随后对着墓碑说:“妈妈,织织来看你了。” 商荆沉默在一旁看着。 他以为温织会对着墓碑说很多思念的话,没想到温织说了那一句话后就一直沉默。 商荆以为是他在,温织不愿意说话,只好悄悄离远一些。 果然,等他走远后回头再看,温织自言自语对着墓碑开始说话了。 只是隔得远,商荆听不清楚。 但能看见温织脸上有了浅显的笑容。 商荆不再过去打扰,也不催促,默默等了半个多小时,半个小时后,温织朝他走过来。 商荆问:“跟你妈妈唠完了?” 温织愣了一下。 商荆说:“看你们唠得挺开心。” 温织露出笑,语气也轻快了些:“嗯,跟她讲了好多事,以前她就总说我特别唠叨,我怕一直讲一直讲,她烦我了。” “看不出来。”商荆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莫名的话。 温织疑惑:“看不出来什么?” 商荆:“看不出来你以前很唠叨。” 因为现在的温织格外沉默寡言。 比如刚才来的路上,只要商荆不说话,她就一个字都不会说,全程安静得很,像不存在一样。 不过商荆也能理解,摊上这样的家庭,能开朗起来才奇怪。 温织嘴角的浅笑淡了一些:“走吧,该回去了。” 商荆又一次问她:“需要我扶你吗?” 温织摇头:“不用,我自己可以。” 商荆:“你虽然话少,但你很倔。” 她很倔吗? 她只是刻意跟他保持距离而已。 从蝴蝶公墓下来,已经临近晌午。 商荆主动给温织拉开副驾驶车门,在温织弯腰上车时,他没由来提了句:“你妈妈的墓碑,好像是你爸爸立的。” 温织上车的动作一顿,回头看向商荆。 她眼眶上的镜片折射着冷光,周身磁场有明显变化。 商荆眼神变得有些复杂,透过镜片直视着温织的眼睛:“另外我还发现一个细节,墓碑上的字,不是亡妻,也不是先室,而是爱妻。” 一般没有人注意这个。 商荆心细,当时不自觉念出墓碑上的字后,就在心里默默记下了。 后来也仔细琢磨了一下,一个在老婆去世后不出一个月就另娶的男人,竟然会立‘爱妻’这两个字? 他还爱吗? 实在是匪夷所思。 “你不用觉得奇怪。”温织轻描淡写告诉商荆:“因为那是我立的碑。” 商荆说:“可是立碑人不是你的名字。” 温织回答他:“立碑人的名字不一定就是立碑人本人,我妈妈深爱我爸爸,我想让她高兴,所以擅自写了爱妻这两个字。” 商荆看出来温织情绪不佳,便立即终止了这个话题:“我随便问问,不会再提,抱歉。” “没事的。”温织淡漠回道,随后俯身上车。 商荆关上车门,悻悻抬手摸了摸鼻尖,他今天确实话多了。 回去的路上,商荆接到一通电话。 他立即靠边减速,神情变得严肃问道:“确定她在那?” 电话那边的人语气很肯定:“二少,确定她在,我亲眼看见她进去的。” 商荆问:“知道她去见谁吗?” 电话里的人说了个名字,商荆脸色立马一沉:“我现在马上过……不行,我还在郊外,太远了,最快赶回来也要一个小时。” 电话那边说:“二少,就算你现在赶回来也见不到她,你忘了,要进柏溪庄园要需提前三天预约,不然,谁也进不了。” 商荆沉默。 他怎么就忘了,那是柏溪庄园! 整个白市最顶级的私人庄园,不是普通人可以进的地方。去那里需要会员制,需要提前三天预约,甚至预约成功的几率还很小,因为要进行筛选。有些身份敏感的人不让进,出过事的人也不让进,总之非常严苛。 挂了电话后,商荆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颓。 温织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商荆不想多说,摇头说:“没事。” 温织抿唇:“你可以跟我说说。” “跟你说有什么用,你又解决不了。”商荆说完,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些。 这不关温织的事,她只是关心问问他而已,没必要把不痛快展现在她面前。 “抱歉,我现在有些心烦。”商荆说道,“我正在找指证我三叔的重要当事人,她在开庭之前不会出现,要真等到开庭那天我三叔就定罪了,所以我得找到她,问清楚一些事情。” 温织问:“那她现在在哪?” 商荆没多想,脱口而出:“柏溪庄园。” 温织是白市人,商荆认为温织应该听说过这个庄园。 “柏溪庄园不是一般的普通庄园,进去的门槛很高,需要提前三天预约,再经过他们各种筛选后才能进入。”说到这,商荆脸色变得难看:“她到底什么身份,还有这三天……我怎么知道她什么时候再去,又什么时候再出来。” 昨天那个女人被接走,他扑了个空。 今天那个女人又去了柏溪庄园,他更不容易见到。 温织看着愁眉苦脸的商荆,沉默片刻后说:“去试试吧。” 商荆一怔,扭头看向温织:“试什么?” 温织浅笑:“也许你去了,不用预约,他们会让你进去的。” “看来你并不了解柏溪庄园。”商荆对于温织的无知,并没有嘲笑她。 温织淡道:“那要是可以呢?” 商荆嗤笑:“你以为柏溪庄园是你家吗,你说让进就能进。” 温织静默。 他好像,说对了。 真招人疼 商荆思来想去,现在唯一能求助的人,只有他大哥商鹤行。 且在整个白市,他也实在找不出,能比商鹤行这三个字更好用的通行证。 只不过他不能善做主张,打定主意后,他重新调整了路线,随后对温织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所以不能送你回老宅,入市区后你选一个位置下车,我联系另外的车接你。” 温织问:“你要去柏溪庄园吗?” 商荆没与温织多说:“我的私事。” 言外之意,无可奉告。 温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哦。” 这声‘哦’轻飘飘的,听得商荆嗓子眼莫名发痒。 然而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车刚驶入市区,恰遇高架桥临时管控,一些特殊车辆不允许上高架,交警顶着烈日正在指挥。 一辆一辆排查致使道路变堵,走走停停,商荆情绪逐渐暴躁,等急了用力按喇叭,很快便有交警来敲窗。 温织听到商荆与交警沟通,好像是有重要车辆经过,但涉及到不能明说的原因,现在全面下达限行指令。 商荆的车自然不受限行,但要排队一辆一辆过,所以很耽误时间。 温织事不关己降下车窗透气,有少许热意灌进来,她抬手扇了扇,发现中间道路在交警的指挥下已经清出来了。 这时,一辆红旗l5映入温织视野。 车身线条是肉眼可见的贵气,像这样代表身份的车辆,路上是非常少见的。温织在看到车牌时,心中顿时了然,原来是他。 只是隔着单向玻璃,温织看不见车内的人。 她百无聊赖将手搭在窗沿上,目光追着那辆车开走,然而那辆车却停了下来,温织搭在窗沿上的手蓦的攥紧。 怎么,停了。 只见副驾驶车门打开,陈进淮从车上下来。他扫视一圈,最后目光精准无误落在温织身上。 温织怔住。 随即后座车窗缓缓降下,温织看到了男人的侧脸。 陈进淮回过头,俯身在与车内的男人汇报什么。 男人似是察觉到温织的目光,侧目看了过来。 隔着几米远大道,两辆车,四目交汇,温织没有避开他的目光,平静与他对视着。 然而最后还是顶不住那目光,闪躲着视线回避对视。 商鹤行唇角噙了笑:“真招人疼。” 陈进淮没听清,再俯下身一些,询问:“商先生您说什么?” “过去处理了。”商鹤行说完,升上车窗。 陈进淮疑惑地摸了摸鼻尖。 “温织,那边是陈助吗?”这时商荆好像也看见了陈进淮,只是不太确定,有视觉误差。 温织点头:“是他。” 商荆眉眼飞扬:“陈助竟然在,那重要车辆应该就是大哥的车了吧。” 只不过没高兴过三秒,商荆脸色又垮下来:“大哥的车平时都是正常低调出行,今天用到警方协助清路,应该是他车上还有大人物。” 温织若有所思,车上还有大人物? 原来只是巧遇么…… 只见陈进淮正在跟一旁的交警队长交涉,随后交警队长的目光看向商荆开的这辆卡宴。 两分钟后,陈进淮走了过来。 “二少,温小姐。”陈进淮向两人微微颔首:“商先生的车今天不方便带你们,我会调一辆车出来,你们就在跟在这辆车后面提前上高架吧。” 商荆点头:“我明白,麻烦陈助了。” “不麻烦。”陈进淮话落,目光转而看向温织。 温织回以浅笑,陈进淮也回了标准的笑,这一幕落在商荆眼里,他拧了拧眉心。 等陈进淮走后,商荆冷不丁问了句:“温织,陈助他是不是想追你?” 温织:“……” 商荆的直觉判断一向都比较准,尤记得今早陈进淮对温织各种关怀,还让温织叫他小陈。还有刚才陈进淮和温织‘眉来眼去’的眼神,所以商荆才会觉得,陈进淮对温织有意思。 见温织不说话,商荆便当做是默认,还说了一句:“陈助也不错,大哥一路高升都没有把他换掉,证明他的确很有能力,前途无限。” 温织懒得理会他,升起车窗,将脸往外靠着,一副拒聊的态度。 商荆笑了笑:“还害羞了。” 温织:“……” 什么害羞! 她望向车窗外,那辆红旗早已经开走了。 他刚才,应该是在看她吧? 但是在他眼里,她可能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孩子,不值一提。 脑海里忽然浮现昨晚他无比凶悍的一面,顿时浑身一个激灵。 温织!那只是梦! 少见他,以后就不会做那种梦了。 …… 半个小时后,车驶入了市区。 商荆问温织在哪里下车,温织说:“去金融街购物中心。” 商荆打了转向灯到待转区:“腿受伤了还有心情去逛街购物。” 温织转过头,目光看着他,喊道:“商荆哥哥。” 一声商荆哥哥,听着清甜,可他却觉得嗓子莫名发痒。 他淡定应了声嗯。 温织问道:“夫人她喜欢什么?” 红灯倒数剩三十二秒,商荆听到温织问的这个问题,眉峰微挑:“你又想买什么送去讨好她?” “不知道,正在问你呢。”温织坦然说。 商荆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我母亲什么都不缺,你不用老想着送东西讨好她,何况你现在能出手送她的东西,很难入她的眼。” 这话挺真诚的。 商荆就是想提醒温织不要瞎折腾。 但温织从商荆刚才这话里,听到了另一个信息,她试探着问:“那我前阵子送给夫人的那串佛珠,她不喜欢吗?” “那串佛珠已经……”一不小心,嘴巴跑在了脑子前面。 好在话没说完,他立即反应过来,打住。 但温织已经听到了前半段,她脸色一沉:“佛珠已经怎么了?” 绿灯亮起。 商荆启动车子,语气不自然岔开话题:“还有两公里到购物中心,你准备好下车。” 温织不再追问。 她明白商荆刚才是不小心说漏嘴,这个时候她再继续追问,商荆什么都不会说,还会厌烦。 所以那串佛珠,已经被重婉英处理了吗? 在购物中心下车后,温织没有去购物,而是直接打了辆车回去。 她迫不及待想去见重婉英,却得知重婉英出门打牌去了,要吃了晚饭才回来。 温织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冷静下来,她不能直接问重婉英。 于是隔天,温织主动联系商荆。 商荆在忙,没空搭理她,接起电话说了句:“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温织趁他挂电话前提出:“你不是想要进柏溪庄园吗?我可以帮你。” 保护她 听到她这话后,商荆果然没有挂电话。 不过,商荆并没有信,他像逗小孩一样逗她:“你很无聊吗?要是实在无聊的话,你可以把一袋红豆和一袋绿豆混在一起,然后再分拣出来,消磨时光。” 温织没有受他这话的影响,情绪十分稳定道:“我有一个朋友,他是柏溪庄园的保镖总领,我跟他交情很好。” 电话那端沉默了。 温织故意:“看来你已经不需要,打扰了。” 她准备挂断电话。 三、二、一、 默数在预计之中,商荆妥协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我在锦屏公府。” 笑意漫上温织唇角:“好的商荆哥哥,我这就过来。” 商荆咬牙:“先说好,你需要我帮忙的事情,最好是我能办到的,若是办不到的,这事就免谈吧。” 温织说:“你一定能办到。” “这么笃定?”商荆心里在猜,她到底是有什么事找他。 温织也懒得卖关子,直接告诉他:“我后悔了,我想要回送给夫人的那串佛珠。” 商荆:“……” !! 免谈这两个字就卡在喉咙里,商荆想了又想,还是咽了回去。 先不说佛珠已经到了大哥手里。 就算还在他妈手里,这送出去的东西,哪里还有后悔要回去的道理?? 而且现在已经要回来了! 商荆明知自己做不到,但因为他现在更想用温织这层关系,进柏溪庄园办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就先嘴上答应她:“可以,等事成之后,我从我妈那把佛珠要过来,给你。” 温织:“我录音了哦。” 商荆:“……” 他咬牙:“我行得正坐得端,这种动动嘴就能办到的事,难道还会骗你?” 先骗着吧,她看起来好骗,商荆心里这样想。 温织却说:“不一定哦,我跟你又不熟,难保你骗我。” “……”商荆深吸一口气:“我保证。” 温织的声音里有了笑意:“那就这么说定了。” 半个小时后,温织乘车抵达锦屏公府。 锦屏公府跟柏溪庄园属于同一类场所,出入人士非富即贵,唯一不同的是柏溪庄园是私人庄园,出入会更严格一些。 进入需要预约当天名额,商荆直接安排了一个适应生来接温织进去。 等温织前脚进去,那辆红旗l5停靠在台阶下。 “商先生,刚才进去的好像是温小姐。”陈进淮眼尖,一眼认出了温织的身影。 商鹤行抬眼看过去,只看到半截身影。 他问起:“商荆今天在这?“ 陈进淮点头:“二少约了人在这谈事,至于温小姐怎么也过来了,我暂时不清楚。” 自动车门打开,商鹤行系上腹前外套纽扣,下车前提醒陈进淮:“安排人看着点,商荆心大,顾及不到她,别被人欺负了。” 陈进淮讶异,但反应极快点头:“明白。” …… 温织今天运气不好,进去的路上碰到了宋雨杏。 她想避都不能避,因为宋雨杏直接大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温织!” 这一喊声,给温织引来了数道侧目。 “温织,真的是你呀。”宋雨杏一袭白裙子娉娉婷婷走过来,亲昵拉住温织的手。 温织将手抽回,抬眸看向宋雨杏:“好巧哦。” “我也这么觉得。”宋雨杏热情地拥住温织:“听说你被温家接回来后,我就一直惦念着抽空去看你,可等我去了,才听说你已经住进了商家。” 温织笑着将宋雨杏推开:“那你怎么不来商家看我?” 宋雨杏跺脚:“我怎么来呀,那可是商家。” 温织娇嗔:“商家你就不敢来了,还以为你多关心我呢。” “……”宋雨杏笑得勉强,她伸手去碰温织的眼镜。 温织抬手拍开宋雨杏的逾越动作:“干嘛呀?” 宋雨杏收回手:“你明明那么好看,为什么戴一副黑框眼镜呢,还有这厚刘海,这朴素的衣服,你把自己打扮得好普通。” 温织淡笑:“本来就是普通人。” 宋雨杏感慨:“经历家庭变故后,你变化好大。” 以前的温织,生得明媚,行事娇憨,人见人爱,所到之处没有人不为她侧目。 宋雨杏那时候可羡慕了。 而现在,温织看起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可宋雨杏也知道,温织是故意打扮成这样,低调生活。要是哪天等她想开了,随便一打扮,又能美的无法无天。 温织见宋雨杏看她的眼神,变得越来越不怀好意,挥了挥手:“我还有事,改天再聊哦,再见。” 说完,她浅笑着从宋雨杏身边经过。 “等一下温织!”宋雨杏拽住温织手腕。 温织抽了抽手,但没抽出来,宋雨杏拽得很紧。 “前天我在九曲山庄见到了孟繁,我跟孟繁聊了些事,她有转告你吗?”宋雨杏紧盯着温织。 温织点头:“说了呀。” 宋雨杏立即一笑:“那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温织问:“考虑支持孟繁给你当奶奶吗?” 宋雨杏脸色一垮:“她胡说八道,口无遮拦。” 温织眨了眨眼睛,嗔怪道:“严以律友,宽以待己,这多年了,宋雨杏你还是这样。” 一旁的适应生听了都想笑。 但看到宋雨杏的脸色,怕一个投诉工作不保,忍住了才没笑。 “诶,表叔,我在这!” 只见宋雨杏忽然扬眉,然后一脸兴奋地朝着温织身后方向挥手。 温织听到那声‘表叔’时,身躯一僵。 她回过头,看到一位大肚便便的中年男人正朝这边走过来,哦,原来是宋雨杏的表叔。 男人穿得正式,只不过肚子太大,那衬衣纽扣被撑得像随时都会爆开。 “温织,先别急着走,难得叙旧不是嘛。”宋雨杏亲昵地拉着温织的手转过身:“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表叔许绍坤,也是青碧地产的副总。” 许绍坤不是一个人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位穿黑丝的小秘。 此时许绍坤的目光将温织打量了一遍,问道旁边宋雨杏:“杏子,这位是?” 宋雨杏立即说:“表叔,她是温织。” 许绍坤原本对温织多看一眼的心情都没有,他喜欢火辣性感的美女,像温织这种普通素人,他没兴趣。 但听到表侄女说她叫温织后,许绍坤顿时眼睛一亮,连带着看温织的眼神也不一样了:“她就是你给我看过那张照片上很漂亮的温织?” 宋雨杏忙不迭点头:“对,就是她。” 温织蹙了蹙眉心,这宋雨杏看来是没完了。 她正要翻脸,却见许绍坤突然一脸惶恐的看着她身后方向—— 他的女人 温织不知道对方从她身后看见了谁,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直到听见宋雨杏的表叔喊了一声—— “商先生!” 听到这声,温织下意识以为是商荆来找她了。 可很快转念一想,一个商荆也不至于把宋雨杏的表叔吓成这样吧? 除非是…… 温织还没来得及转身,彼时男人已经走至她身旁。 她侧身,仰头,注视他。 短短几秒,眼神中不可避免浮现几分诧异。 商鹤行! 是了,外界对商荆的称呼是商二少,对商鹤行的称呼才是商先生!也只有他。 “商先生!原来真的是商先生!”许绍坤激动上前递手,脸上满是谄媚的笑:“商先生,我是青碧地产的许绍坤,负责青碧地产的业务发展这一块,早就听过关于您的诸多辉煌事迹,今日能亲眼见到您本人,实在是荣幸。” 商鹤行递出手:“青碧地产?” 许绍坤忙不迭点头:“荣丰青碧。” 商鹤行随口问:“做过政府项目?” 许绍坤笑得圆滑:“我代表荣丰青碧,盼着这一天。” 商鹤行眼尾浮现些许笑纹,偏头示意陈进淮。 许绍坤见状,嘴巴微张,眼睛瞪大,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荣,荣丰青碧能得到商先生青睐,将来合作定能有多领域发展。” 说话的同时,许绍宽赶紧掏出名片,双手递给陈进淮。 陈进淮接过许绍宽手中的名片,收起。 一旁的宋雨杏,原本还在奇怪表叔跟谁打招呼。直到商鹤行走过来后,她一双眼睛都不会转了,直勾勾地盯着商鹤行。 这个男人,好帅! 从头到脚,完全是她喜欢的那款! 表叔对他如此尊敬,必然身份尊贵。只不过宋雨杏还没混到上阶层去,所以猜不准商鹤行的身份,现在也只知道他姓商。 “表叔!表叔!”宋雨杏想刷一下存在感,抻手拉了拉许绍坤袖口。 许绍坤回头,见宋雨杏正在撩头发,那一瞬间的美,让他忽然想到,古往今来漂亮女人都是名利场上最容易拉拢关系的存在。 心中有了主意,许绍坤立马笑着介绍:“商先生,这位是我表侄女宋雨杏,她是个小演员,努力又上进,就差一个好的机遇呢。” 宋雨杏站到许绍坤身旁,腼腆喊道:“商先生好。” 商鹤行一眼掠过,脸上没什么表情。 宋雨杏脸色一僵,她自认为自己算得上甜美那一类,多少男人都会多看她两眼,可这位商先生,连正眼都不带瞧她。 而一旁的温织,已经完全成了隐形人。 她不动声色看着许绍坤和宋雨杏,完全转移注意力到商鹤行身上。 随后又不动声色观察商鹤行。 他今天穿的黑色缎面衬衣,领口松散敞开,贵气内敛,风度翩翩。 高大,俊美,魄力与魅力兼具,没有女人不为他倾倒。 难怪宋雨杏的一双眼睛都要长他身上了。 温织撇了撇嘴,收回目光。她不知道,在她收回目光的同时,商鹤行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并将她脸上那生动的表情尽收眼底。 小丫头像是生气了。 此时许绍坤的确已经忽略了温织的存在,大好机会在眼前,他只恨不能一步登天。 趁着眼下难得的机会,许绍坤开口盛邀:“商先生中午可有安排?” 商鹤行没回答,他侧目,看向一旁安安静静的温织,问她:“中午回去么?” 温织愣住。 许绍坤和宋雨杏也齐齐愣住。 温织愣了片刻,然后仰头看着商鹤行,要不是四目相对着,她差点以为,他这句话不是对她说的。 “嗯?”商鹤行催她回话。 他的声线极富磁性,听得温织莫名心痒痒。 她不自在别开脸,回答他:“不回去。” 商鹤行嗯了声,偏头交代陈进淮:“预定位置,主菜以清淡为主。” 陈进淮颔首记下。 “跟我来。”商鹤行提步往上楼的方向走。 这三个字,是对温织说的。 随后,温织在许绍坤和宋雨杏不敢置信的目光下,跟上商鹤行的步伐,同行上楼。 宋雨杏眼睁睁看着温织跟人走了,而且那人还是她表叔点头哈腰讨好的权贵?! 温织怎么钓到了这种极品? 不!不会的! 许绍宽下意识要跟上,陈进淮拦在他前面:“许副总的心意商先生领了,但是商先生今天中午另有安排,请便。” 许绍坤止步在陈进淮的手势前,他讪讪的笑:“今天能得商先生赏识,已经是荣幸之至,商先生时间宝贵,希望今后能有荣幸请商先生吃饭。” 陈进淮面上扬起公式化微笑:“但愿你还能有这个荣幸。” 这时心急如焚的宋雨杏直接问道:“喂,你能不能说一下,温织跟那位商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 陈进淮睨向宋雨杏,眼神凝着寒意,仿佛在看一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许绍坤心一惊,赶紧将不识时务的宋雨杏拉到身后,赔着笑说:“小姑娘话多,不懂事,莫见怪。” 宋雨杏瞪大了眼睛,表叔对那位商先生点头哈腰就算了,对商先生身边的助理还赔笑脸。 他只是一个助理,凭什么? 陈进淮走后,宋雨杏立即问道:“表叔,那位商先生到底是什么来头?” 许绍坤脸都笑僵了,他抬手捏了捏下颌两边,脸色沉了下来,转身看向一无所知的表侄女:“他是什么来头?他是在白市跺一跺脚,就能让白市翻天的人。” 宋雨杏瞬间瞪大了眼睛,嘴巴张了张:“是,是上面那位?” 许绍坤吸了口气,手叉腰:“我今天能与他搭上话,也有你杏子你的一份功劳,至于那个温织,你以后别打她的主意了。” 宋雨杏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咬牙切齿:“温织她凭什么。” “就凭她能得那位另眼相待,你能吗?”许绍宽语气毫不客气。 宋雨杏红了眼眶:“表叔……” “好了好了,总之下回眼睛擦亮点。” 许绍宽现在对温织是一点心思不敢再有。 甚至庆幸刚才他没有对温织说什么过分的话。 不然,就完蛋了。 …… 撑腰 二楼。 温织跟着商鹤行进了一间雅致的包厢。 侍应生没有跟来,去了商荆那边报备。 “为什么来锦屏公府?”商鹤行在沙发上坐下来。 温织站着:“来见商荆。” 商鹤行抬眸:“什么事?” 温织抿了抿唇角。 商鹤行:“不方便说?” 温织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踌躇半晌,回答他:“夫人让商荆多陪陪我,说他可以带我玩。” 商鹤行眯了眯狭长的眼眸,盯着她看了片刻,随后他抬起手,指尖在身旁位置点了点。 很明显的意思,让她坐。 但温织不敢坐,因为一靠近他,脑海里就总是会浮现梦里的情景。 面红耳赤,羞愤难当。 “温织。”商鹤行喊她的名字:“过来。” 温织浑身不自在:“商先生,我站着就行。” 她现在连那声哥哥都叫不出口了。 殊不知她越是这么犟着,商鹤行脸色越沉,最后他直接站起身,提步朝她走来,气势如山海。 温织被吓到,脚下往后退了一步,顷刻间,商鹤行已站在她面前。 他没有动手动脚,就这么站在她面前,身形上的差距给她带来压迫感。温织紧张得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杏眸眨了眨,无辜又招人疼。 “刚才那事,你没有什么要说的么?”他脸色冷峻,气势凌人。 温织一怔:“说,说什么?” 商鹤行提醒她:“许绍坤那个阶层,平时我看都不会看一眼。” 言外之意,是因为她,他才止步。 他给她撑了腰。 温织反应迅速,立即说:“谢谢商先生。” 商鹤行垂眸睨着她,问道:“谢我什么?谢我多管闲事?” “不不不,不是。”温织连忙摇头,随后深吸一口气:“谢谢商先生刚才替我解围。” 商鹤行盯着温织看了几秒,那眼神几乎要将她灼穿,在温织快顶不住的时候,他终于转身,坐回沙发上,压迫感一点点减退。 他抻手点了点身旁位置,是跟刚才一样的手势。 这次温织没有再犟,乖乖去到他身边坐下。 随后在商鹤行等待的目光下,她将事情娓娓道来:“宋雨杏知道我的处境后,怕我以后没有好归属,就主动提议把她表叔介绍给我,也就是刚才那位许副总。” 商鹤行抬起手,闭着眼睛,指尖一下一下揉按着眉心缓解疲乏,问她:“看上了吗?” 温织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闭着眼睛,故意说了句:“可以考虑。” 商鹤行指尖一顿。 她心里也紧了一下。 他没睁眼,换了一只手揉继续按眉心,再开口的话凝了冷意:“看来刚才是多管闲……”事了。 最后两个字,因头上传来触感而停滞。 商鹤行缓缓睁开眼。 温织已不在他身旁。 不知她什么时候起身,悄无声息绕到他身后,将两手轻放在他太阳穴两边位置处。 到底是对她没戒心,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思及此,商鹤行唇角噙了无奈的笑。 “商先生,我刚才看你好像很疲惫,这力度合适吗?”温织不会按摩,试着来的,想讨好他。 的确按得不好,不过商鹤行不嫌弃,她指腹柔软得很,时轻时重的。 他闭上眼睛说:“可以再重点。” 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在这一刻油然而生。 商先生,求你了 “商先生,我没力气了。” 温织扭了扭手腕,声音娇滴滴的。 他说重一点,她就照做,结果没几下她的手腕就酸的不行。 商鹤行漫不经心道:“一心二用。” “我哪里一心二用?”温织反驳的同时,自他身后俯身,靠近他鬓角很近。 她身上有股若有若无的馨香,丝丝缕缕萦绕在他鼻尖,他睁开眼,眼低暗了一下:“一边试着讨好我,一边惦记着相约的人,这还不算一心二用。” “不算。”她否认。 随即将手轻轻搭在沙发靠背上,素白的指尖与他身上的黑衬衣形成鲜明对比。 黑与白,禁与欲。 她偏着头,盯着他一侧脖颈,淡青色脉络自下往上蔓延,有种说不出的野性与力量感。 “看什么。”他察觉到她的目光。 温织眸光闪了闪,说话时的气息落在他耳后:“商先生,刚才是我感谢您的方式,另外我原本也是约了人才来这里,迟迟不去,对方会以为我没来,不守诚信。” 商鹤行闻言,偏头看她。 温织蓦地呆住。 他的容颜在她眼前清晰放大,深邃的眼窝,高挺如山峦的鼻梁,融合了异域魅力无穷无尽。温织醉眼迷离,看痴了几秒。 然而彼时,两人唇与唇之间的距离,不过一个指甲盖。裹挟着冷杉的气息直击她面庞,刹那间她骤然清醒,心跳加速,本能反应往后仰,但商鹤行没给她机会,抬手扼住她肩臂,蓄力往前一拽。 “诶——” 猝不及防被往前一拽,温织身体失去重心,斜着沙发靠背往前滑了下来,上半身栽躺在他怀里。 这是个大幅度的动作。 也算得上是大动静。 她被吓到了。 衣摆卷至腰间,露出一截纤细的曲线。 温织惊恐欲起,商鹤行摁住她肩臂,垂视着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问道:“你刚才在做什么?” 温织老老实实:“是我逾矩了。” 商鹤行挑眉:“继续说。” 他眉眼里并没有冷意,反而更像是逗弄,温织知道他没生气,但这个姿势实在是危险,她都躺他怀里了。 “我……”她欲言又止,表情苦闷。 商鹤行知道她擅长伪装,不戳破她,也不打算放过她:“继续说。” 温织再开口时,语气比之刚才软糯了几分:“商先生,我错了,下次……” 商鹤行耐心等她下文里的下次。 然而这时,温织脖颈忽然蓄力往上仰,她以为商鹤行会避,但他纹丝不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静静看着她。 奸计没耍成,她心虚,咽了咽口水:“下次不敢了。” 商鹤行扼住她肩臂的手收紧力度:“我瞧着,你下次还敢。” 温织讪笑。 她的确敢,但没必要,刚才已经试探过了,他不是好惹的,敬而远之最好。 这时房门被敲响,门外传来陈进淮的声音:“商先生,二少过来了。” 温织慌里慌张从商鹤行怀里下来,商鹤行长臂一伸,揽住她腰肢:“慌什么。” 她低头看了眼腰上的手,挣扎了一下,还是纹丝不动。 她深吸一口气,扭头告饶:“商先生,我们这样要是被商荆看见,以后商家我也没法待了。” 商鹤行睨着她:“我们这样?哪样?” 温织委屈巴巴的眼神看着他:“商先生,求你了。” 她生了一双杏眸,乖巧的时候招人疼,委屈的时候更招人疼,不过此时,商鹤行表情虽克制,态度却仍然不为所动:“被旁人看见,难道就不算清白了?” 温织汲气:“我不想落人话柄。” 接下来她还要靠商荆帮她拿回那串佛珠。 要是被商荆看见她和商鹤行不清不白拉扯在一起,商荆肯定会认为她心术不正,图谋不轨。 门已经打开。 脚步声传来。 是商荆进来了。 此时温织一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她攥住商鹤行袖口,用委屈的眼神求他。 这模样,快哭了。 最终商鹤行还是松开手,温织得了自由,立即站起身远离他。但这一幕落在商鹤行眼里,他眼神冷了几分。 “大哥。” 商荆疾步走了进来。 他刚才听侍应生说,温织跟另一个人走了,不过不是出去,而是去了另一间包间。他太清楚,这锦屏公府出入的人,多的是腰缠万贯,偏偏有那么几位无法无天的客人,几杯酒下肚,微醺上头,看上个漂亮女孩就要强行带走,说是喝两杯,其中少不了动手动脚。 商荆担心温织倒霉,遇到强权,出来找她。 中途碰上陈进淮,才从他那得知,原来温织是跟他大哥走了。 他好奇,陈进淮说了事情经过,他非但没解困惑,反而更好奇了。 商荆怀着匪夷所思的心情走进来,一抬眼,见大哥坐在沙发上;再一转眼,见温织站在离沙发很远的地方,像受惊的小兔子似的,看着怪让人心疼。 商荆好笑问道:“温织,你怎么站那么远?” 温织瞥商荆一眼:“我怕。” 商荆脸上的笑消失:“你怕什么?” 此时商鹤行抬眸看过来,温织很难忽视他的目光,顿时心口一紧,改口:“我长得粗鄙,杵商先生跟前怕影响他心情。” 商荆:“……” 他朝温织走过去,站在她面前,问道:“你不会自进来后,就一直站这么远吧?” 温织张了张嘴,还是选择胡说八道:“嗯呐,我自觉吧?” “自觉?”商荆气笑。 他抬手扶额,压着笑小声说:“大哥气场是慑人了点,但他不凶人不骂人。还有刚才的事情,我听陈进淮说了,大哥在楼下帮你解围,你摆出这样的态度,是把大哥的面子置于何地?” 置于何地? 暧昧,搂腰,差点亲上,还能置于何地?! “别愣着,去给大哥道谢。”商荆提醒她。 “哦。” 温织装得有模有样,走到商鹤行对面两米处:“商先生,今天的事谢谢你出面,你是大好人。” 商鹤行似笑非笑:“给我发好人卡?” 温织摇头:“不,我的意思是,你真的是好人。” 商鹤行:“两张好人卡。” “……” 温织汲气,表情平稳:“你是我的恩人。” 商鹤行长腿交叠,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好整以暇看着她发挥演技。 小丫头不愧是北影毕业,会演得很。 (本章完) 美人留发 商荆拿不准商鹤行的态度,走过来打了个圆场:“大哥,她天生胆小,不是故意不懂规矩。” “天生胆小…”商鹤行眸光看向商荆:“你很了解她么?” “我……”商荆顿时哑然。 陈进淮过来倒茶,盖碗揭开,一股淡淡的花果香馥郁在空气中,是品质上层的金骏眉。 商鹤行低头呷茶,金骏眉口感醇厚浓稠。 他眉宇舒展开,淡声问道:“爷爷不是让你在家待着,出来乱跑什么。” 商荆心中忐忑:“我查到了周沁的行踪。” 周沁就是商明述这次事件里的女主角。 商鹤行微微侧目。 陈进淮立即俯身说话:“已经查到了,周沁在柏溪庄园。” 商荆诧异:“大哥也在查?” 商鹤行抬手,陈进淮从他手中接过茶杯,随即对满脸诧异的商荆说:“二少,自出事那天起,商先生就命我去查周沁,你收到的消息,我这边也会同步。” 商荆确定大哥也在查周沁的行踪,心里顿时有底了。 只是现在唯一让他郁闷的是:“现在周沁已经进了柏溪庄园,我昨天预约,但按三天计时,也要等到后天才能进去。我就怕等到我能进去,周沁又换新地方。” 外界一直有传言,柏溪庄园地下有一条秘密通道,具体通道可以通往哪里,至今是未解之谜。 亲身去过地道的人,守口如瓶。 没去过地道的人,五花八门各种传言,但无一可信。 商鹤行将商荆的焦灼看在眼里,问他:“你费尽心思打听周沁踪迹,初心究竟是想替三叔翻案,还是想证明清白?” 商荆愣住。 片刻后他说:“清不清白我自己知道就行,至于替三叔翻案的确不现实,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如果不是你情我愿发生关系,三叔这辈子……” 后面那句,商荆不想说出口。 这些年商明述风流的名声在外,娱乐圈时不时就有风声传出商明述搞潜规则那套。 不过传归传,这些终究是捕风捉影。 在商荆印象中,他三叔虽风流,但尊重女性,换女友频繁,可也都是正儿八经女朋友。开始到结束好聚好散,年纪大口碑好。 这次饭局上对周沁一见钟情,也是在单身的情况下示爱。他向来舍得砸钱追,追不到也就惋惜两天,目标转移下一位,不可能自毁前途搞强来那套,所以商荆觉得他三叔这次明显被算计的可能性大。 “爷爷说了,三叔这次非常凶险。”商荆心头不是滋味。 商鹤行:“那是必然。” 温织竖起耳朵在边上偷偷听着。 商鹤行抬眸看她一眼,抓个现行,温织讪笑着移开目光。 他唇角掀起半截弧度,收回目光睨着眼前商荆:“见到周沁,你打算怎么逼问她?” 商荆想了想:“不能关她,不能逼迫她,不能威胁她,最好的方式当然是坐下来好好谈。” 商鹤行看着天真的商荆:“她如果能坐下来跟你谈,还用得着你这么大费周章寻她行踪?” 商荆凝噎。 商鹤行说:“她身后,有‘高人’指点。” 商荆顿时沉默,的确是有‘高人’指点,而且还掐准了天时地利人和,招招直击要害。 “温织。”商鹤行视线越过挡眼的商荆,喊道她。 猝不及被点名,温织愣了愣,随后看向商鹤行。 他没叫她过去的意思,而是问她:“站着不嫌累?” 温织确实站累了,偷听商鹤行和商荆说话的时候,两条腿变了好几次姿势,一边斜一会儿,反复交替。 她老实说:“累。” 商鹤行抬手指她身后沙发:“那边去坐着。” 温织在他指的沙发坐下。 商荆也去准备过去坐着,正要转身时被商鹤行叫住:“你站那。” 商荆:“……” 商鹤行示意陈进淮去倒茶,陈进淮拿了新杯子到温织面前,给她倒了一杯金骏眉。 香气馥郁,很是好闻,温织捧着抿了一口,眉眼舒展开。 陈进淮转身折回,商荆叫住他:“陈助。” 陈进淮回头:“二少爷有什么吩咐?” 商荆一脸难言的表情,好似在问:我呢? 陈进淮看懂商荆表情,赔笑:“二少,不好意思,没了。” 商荆:“……”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商荆总觉得大哥对温织态度,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他试着揣摩,这时放在茶几上的黑色手机亮屏,机身震动,有电话打进来。 商鹤行拿过手机,接通电话。 那头的人在汇报,商鹤行静静听着,眼角瞥见什么,缓缓抬手从左肩捻下一根头发。 包间里变得异常安静。 商荆眼神好,看清楚是一根长头发,未染色,纯黑。 是女人的头发。 这根头发但凡落在地上,没什么可稀奇。偏偏这根头发出现在商鹤行肩上,显然是有女人靠近过他身体,或去过他怀里,而且就在不久前…… 不止商荆,温织也看到了商鹤行手中那根头发丝,但她第一反应是懊恼自己怎么掉头发了? 一定是最近老做梦,睡眠质量变差导致的。 “温织。”商荆退到温织坐的沙发旁,轻声喊她。 温织捧着茶杯偏头,见商荆正用一副探究的眼神盯着她。 他这眼神是想探究什么,不言而喻。 温织不动声色稳住表情,脑子飞速运转,然后故意用调侃的语气压低声音:“你说,商先生身上的那根头发丝,会不会是哪位大美人留下的?” 商荆立马摘开自己:“这是你说的,我什么都没说。” 温织挑眉:“哦,我以为你要问这个呢。” 商荆面无表情:“我没你那么好奇。” 虽然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过那根头发丝是温织的,可刚才温织那句话,又瞬间让他打消这个想法。 温织虽然也是黑长直,但她不美! 只能说长得中规中矩,属于普通的那一类。 大哥身边燕肥环瘦,眼高于顶,自然是看不上温织。就怕是温织没有自知之明,故意去接近大哥。 温织解读出商荆的表情,问道:“我很差吗?” 商荆不想伤她自尊心:“还好。” 温织:“你可以说实话。” 商荆斟酌了片刻:“长相都是天生的,你虽然不那么好看,但也不是特别的丑。” (本章完) 他的红颜知己 温织心平气和回他:“我不好看,你也丑得别致。” “……” 早知道不说实话了。 半分钟后,商鹤行神色无异挂了电话。 他将手机放在身侧,指尖缠绕着发丝没扔,淡淡道:“的确是位美人。” 话落,他抬眸看向温织。 目光短短交汇的一瞬,温织的心如同琴弦被拨了一下。 ……刚才她和商荆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商荆没看到两人对视这一幕,此刻脑海里正在回忆着能让大哥认可的那位美人是哪位。 一张久违的面孔赫然在脑海浮现。 他想到了! “谢微月!” 商荆说出这个名字后,一脸神气:“美人肯定是谢微月!大哥我说得对吧?” 恰好今天谢微月来了锦屏公府,说不定大哥已经和谢微月见过! 温织偏头好奇问商荆:“谢微月是谁?” 商荆:“当然是大哥的红颜知己。” 商鹤行眉头拧成浅川。 温织抿紧唇角,什么也不再问了。 商荆看到温织的反应,乐呵一笑:“‘谢商尉秦’四大名门公认的第一美人,谢微月,你以前没听过?” 温织淡淡道:“没有。” 听过的,忘了。刚才商荆提醒她,又想起来了。 “谢微月可是连大哥都认可的美人,你要是见到她,大概率是会自卑的,不过没关系,你们没得比。”商荆一副实话实说的口吻。 温织不搭理他。 手里的金骏眉也不香了。 她不喝,放一旁冷视。 “说够了么?”商鹤行睨着商荆,清冷的眼神中带着几分警告。 商荆脸上吊儿郎当的笑立即收敛起来:“大哥。” 商鹤行往后靠:“温织留下来吃饭,你随意,其他事情下午再谈。” 商荆错愕:“那柏溪庄园今天不进?” 商鹤行反问:“你进得去?” “我当然进不去。”商荆摇头,嘀咕道:“我以为,以大哥你的身份能进去。” “柏溪庄园不给白市任何人面子,这不是众所周知的么。”商鹤行漫不经心说道。 商荆认命:“我明白了。” 他听得出大哥的话对他有所保留,或许能进,只是不方便让他知道怎么进去。 没关系,他还有温织。 温织答应了他能让他进去柏溪庄园。 “那就在这吃了饭再回去吧。”商荆假意妥协。 温织却说:“我不在这吃午饭。” 商荆看向她。 商鹤行也看着她。 温织绷着一张小脸,抬手推镜框:“我还有事,要回去。” 商荆立即附和:“哦对,她还有事,我跟她一起回去吧。” 他怕温织把他俩的交易说漏嘴,扬声说完后,又压低声音问她:“你还有什么事?” “我……” 没等温织回答,这时商鹤行的声音传来—— “好,回去。” 他起身,拿起手机,信步朝温织走过来。 温织仰头,怔怔看他。 他的目光俯视,却没有给她带去一丝压迫:“我正好要回去一趟,你坐我的车。” “我呢?我呢?”商荆生怕被遗忘。 商鹤行眼角余光扫过他:“你没开车来?” 商荆点头:“开了。” 商鹤行:“那就怎么来怎么回去。” “……” 几分钟后,温织上了那辆红旗l5。 这是她第二次坐这辆车。 有点抗拒,但无效。 车子启动后,缓缓驶离锦屏公府停车区,温织保持着安静,头瞥向窗外,心不在焉。 司机专注开车,陈进淮坐在副驾低头看手机信息,看过后回头报备:“商先生,柏溪庄园的老板出国了。” 商鹤行神色平静:“意料之中。” 陈进淮纳闷:“这柏溪庄园,据说已经换过很多任老板,但一个比一个神秘,一查就断线。” 商鹤行沉声道:“往海市那边查。” 温织眉心拧了拧,随后很快恢复平静。 车行至中途,温织依然没有说过一句话,车内气氛静得诡异。 温织一开始没发觉,车驶入大道后,建筑物多了她没心思看,恍然间从车窗倒映里看见了商鹤行的脸。 他一直看着她,也不出声,更不叫她名字。 她转身,正对上他看她的目光,心口突突的,很快又瞥开脸。 “谢微月不是我的红颜知己。” 冷不丁,她听到商鹤行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呆滞了大概有五秒,再次转头,他仍然看着她。 温织心底约莫有了数,臀往他那边靠挪了一些,盯着他问:“谢微月漂亮吗?” 商鹤行垂眸,蓦地发笑:“你到底想问什么?” 他的五官极具异域,不笑的时候刻板威严,笑时,轻易就能让人迷醉。 温织咬了咬下唇瓣,又问一遍他:“谢微月漂亮吗?” 商鹤行说:“少见……” 温织还以为他要说的是,少见的美人。 然而他的下一句是:“不熟。” 因为少见,所以不熟。 是这个意思。 几年前谢家最是鼎盛,商家都得排在谢家后面,而今谢家已经落在尉家后面,一朝更朝换代,令人唏嘘。 商鹤行见温织绷着的小脸终于变柔和,问起她:“喜欢什么果树?” 温织听得莫名,一脸疑惑。 商鹤行继续问她:“金桔喜欢吗?” 温织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说:“金桔不是这个季节。” 商鹤行说:“你要是喜欢,它可以是这个季节。” 短短一瞬,温织呼吸凝滞,心境说不出的微妙。 商鹤行指尖还缠着她的头发丝,在她看不到的角度下:“还喜欢什么,自己说。” 温织随便说了几个:“金桔、荔枝、甘蔗、桑葚。” 商鹤行:“没了?” 温织摇头:“没了。” 这些也不算特别爱吃,随口说的,主要是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车开进老宅,温织下车前,商鹤行提醒她:“睡午觉的时候把窗关上。” 温织问为什么,他说:“隔音。” 温织一听更费解了。 她回了屋,商荆没来找她,大概是不方便。今天的午饭是另一个人送来的,温织不认识,以为是照琴安排的佣人。 午饭后她去睡午觉。 临睡前想起商鹤行提醒她的话,翻身起来去关窗。之后睡了片刻不踏实,隐隐总听见外面有声音,像是在忙活什么。 她睡不着了,便去开窗查看。 这一开窗,她呆住了。 (本章完) 他记在心上 打开窗,温织被眼前景象震撼。 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窗外,竟凭空拔地而起一棵荔枝树。当下又正是荔枝熟透的季节,树梢枝头挂满累累荔枝,距离近得一伸手就能摘到,太不可思议。 温织怀疑这是一棵道具树。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她伸手摘了一颗荔枝。 沉甸甸的,还散发着荔枝香甜味。剥开外壳,汁水溢出,果肉晶莹剔透,十分馋人。 温织吃了一颗,满嘴清甜,将外壳丢进垃圾桶,她转身下去打开门。 偌大院子里走动着七八名林业员,他们身穿统一着装,指挥的指挥,搬运的搬运,忙得十分有秩序。 “你们在做什么?”温织走过来问道。 这些林业员纷纷停下手中的活,抬头看向温织。这时他们其中一名林业规划拿着图纸朝温织走来,客客气气称呼她:“温小姐。” 温织看向来人,又问一遍:“你们在做什么?” 林业规划笑吟吟道:“陈助理订了一批果树和盆栽,让我们在晚上六点前,全部将这些果树安置妥善。” 温织看了看四周,问道:“为什么要安置在我这里?” 林业规划如实说:“这是陈助理安排的,具体我不太清楚。” 温织抿唇沉默。 林业规划立即将手中图纸给温织看,问道:“温小姐,你看这两盆金桔放这个位置合适吗?” 温织看了一眼那张设计图纸,问道:“除了金桔和荔枝树以外,还有什么?” 不会正好就是,她在商鹤行面前随口提的那几个? 林业规划指了指温织左侧方向,告诉她:“还有甘蔗。” 温织诧异:“甘蔗?” 林业规划点头,随后非常热情的给温织讲解:“甘蔗是整株移栽法,不过整株移栽条件会苛刻一些,要长势良好,根系完全成熟的情况下移栽,这一批是精益筛选出来的,不出一个礼拜就能吃。” 荔枝、金桔、还有甘蔗…… 都是她说过的。 “哦对了温小姐,原本还有桑树!” 林业规划说到桑树的时候,表情比刚才严肃了一些:“不过风水上的说法是屋前屋后不种桑,陈助理周全考虑了一下,就让我们把桑树换成雪莲果。” 从林业口中听到桑树的时候,温织内心涌出说不出的微妙。 这些的确都是她在商鹤行面前说过的。 他记下,并让人将这些种在她屋外。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温小姐,雪莲果计划是种在这个位置,你看看。”林业规划给温织指了指图纸上的标注。 温织回过神,垂眸看林业指的标注:“金桔前面。” 林业规划点头:“是的,在金桔前面,旁边也没有栀子花挡着,日光充足,会在土里长得很好。” 温织住的这个地方是一栋小阁楼,这种小阁楼并不特殊,后院东边并排了好几栋,是老宅专门给客人住的。 平时这里很清静,连佣人都很少会来这里走动,今天却因她一句话,兴师动众来了一大批人给她栽果树。 她刚才半天没想明白。 此刻脑海里浮现了一些画面,难道是因为那天她摘栀子花瓣吃,被陈进淮看见,陈进淮回去在商鹤行面前提了这件事? 所以……商鹤行是怕她饿了,又摘栀子花吃么? 种种疑惑也只是温织个人猜想,她问林业规划:“陈助理他人呢?” “陈助理他……”林业规划本想说他不知道,话在嘴边还没说完,看见远处走来的一抹身影,林业规划眼睛一亮:“巧了不是,陈助理他过来了。” 话音刚落。 温织身后传来陈进淮的喊声。 “温小姐。” 温织闻声回过头,颔首:“陈助。” “温小姐叫我小陈就好。”陈进淮走过来说道。 温织:“你是商先生的特助,我叫你小陈不太好。” 陈进淮是明白人,便不再说称呼的事,而是笑着问道:“温小姐对这些还满意吗?” 温织不答反问:“都是商先生的意思吗?” 陈进淮说:“商先生觉得你这屋外只有栀子花,太单调。” 温织脸色微微绷紧,提出要害:“今天这么兴师动众,传到夫人那里我不好解释。” “这个温小姐不用担心,商先生已经安排妥当。”陈进淮说道。 温织心中松了口气,同时也接下他这份好意:“麻烦陈助替我跟商先生说声谢谢,荔枝很甜。” 陈进淮微笑颔首:“定会传达到。” 温织转身进去,陈进淮站在原地目送。 …… 一直到晚上,温织住处种果树的事情都没有传到重婉英耳朵里。 当然温织也不确定,到底是没有传到重婉英耳朵里,还是?重婉英不过问这件事。 而且照琴没来送晚饭,依然是中午那个佣人来送,跟着佣人一起来的还有北笙。 “小织织。” 北笙拎着医药箱跟她打招呼。 温织诧异:“北笙姐姐。” “哎哟~这声称呼我可太爱听了,小嘴儿真甜。”北笙进来后,非常不客气的捏了捏温织脸蛋,像逗小朋友一样。 温织不经逗,她鼓了鼓腮帮子,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北笙没说过来原因,反问温织:“我过来,你欢迎我吗?” 温织点头:“当然。” 北笙:“看不出来你欢迎,没有诚心。” 温织笑问:“北笙姐姐要什么样的诚心?” 北笙嘴角咧得老高:“先看看腿。” 温织:“……” 十分流氓的话。 好在温织那晚就见识过了,愣了两三秒神色很快恢复如常。 北笙调侃她:“可以啊,见识过一次就免疫了。” 温织说:“那是因为腿不能白看,得给钱。” “阿噗。”北笙笑出声:“你要收钱的话,那得找老板要才行。” 温织微愣:“你的老板是商先生对吗?” “我以为你知道。”北笙耸耸肩,随即打开医药箱,在温织面前蹲下来:“听说你膝盖的伤加重了,老板让我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说完,北笙挽起温织裤腿。 白嫩嫩的腿又细又匀称,往上看,那块接近于赤褐色的伤疤十分扎眼。 “啧啧。” 北笙盯着那伤口啧啧两声:“按理说,你的伤口今天不应该是这个颜色才是……” 话顿,北笙仰头看向温织:“你后来又故意把伤口撞了吧?” (本章完) 来见我 温织还在走神,北笙的问话让她回过神来,她低头,看见自己裤腿被北笙挽了起来,膝盖上的伤疤十分可怖。 她后退了一步,裤腿落下,撒了谎:“我是疤痕体质,再加上今天出了门走路多,没恢复好。” 北笙一眼看穿,提醒她:“小织织,我是医生。” 言外之意,到底是因为走路多了没恢复好,还是第二次故意伤害,她看一眼伤口就知道了。 温织被看穿,也不好再解释什么,乖乖坐下来让北笙重新给她处理伤口。 “昨晚应该就流脓了对吧?”北笙问她。 温织忍着痛点头。 “你呀你。”北笙叹了声气:“对自己真狠。” 温织默不作声。 她现在胸口砰砰砰的跳不停,满脑子里都是北笙那句——“听说你膝盖的伤加重了,老板让我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商鹤行知道。 他都知道。 又是种果树,又是特意吩咐北笙过来给她处理伤口,他为何对她这么上心? “嘶……”温织疼的脸都白了。 北笙哄着她:“马上就好,忍着点,脓水要清理干净,避免留疤。” 温织咬牙忍着:“嗯。” 两分钟后,伤口处理好了,这次北笙给她上了药,还包扎了伤口,另外还重新给了口服药:“记得吃。” 温织接过:“谢谢北笙姐姐。” “不用谢,我领工资做事。”北笙收起医药箱,善意叮嘱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对自己好点。” 温织心口升起一股暖意。 “饭菜都快凉了,快吃吧,我先走了。”北笙不是磨唧啰嗦的人,处理完伤口准备走人。 眼角瞥见窗外的荔枝树,北笙意味深长一笑,到门口时,回头对温织说了句:“你真的很特别。” 温织怔忪。 她特别…… 在所有人眼里,她不就是一个遭逢变故,寄人篱下的可怜虫吗。 是可怜得很特别么?! 在北笙出门之际,温织叫住她:“北笙姐姐。” 北笙回过头,眉眼明艳张扬:“说吧,还有什么事。” 温织拿起手机走向她:“你可以给我你老板的电话吗?” 北笙的表情有些古怪,好像是在诧异她竟然还没有商鹤行的电话。不过北笙什么都没问,爽快的将商鹤行的私人电话告诉给温织。 等北笙走后。 温织关上门,拿着手机走到窗前,犹豫再三后拨通了北笙给她的那个电话号码。 响了有五声,那边才接起电话。 温织斟酌着开场白,大约是静音太久,电话那头先出声问道:“你是谁?”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辨不清情绪。 温织握着手机的这只手,攥紧了又松,松了又攥紧,手心都已经开始冒汗,心态也没平静下来。 当面见到他都没这么紧张。 怎么隔着电话还紧张呢。 温织在心底暗骂自己没出息。 等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准备说话时,电话那头的人问道:“是温织么?” 温织呼吸一滞。 这是她第一次给他打电话,他怎么会知道是她? (本章完) 太招摇 “你怎么知道是我?” 温织实在揣不住心里的疑惑,问出这句话。 商鹤行语气淡淡道:“北笙从我这里领薪资,这次她先斩后奏,你说我该不该扣她薪资?” 温织顿时哑然。 原来北笙抢在她打电话前,就已经给商鹤行报备了这事。 当时她见北笙那么爽快,还以为北笙不会说呢。 好吧,还是她太天真了。 温织心情忐忑道:“你不要扣她薪资,是我逼问她要来你的联系方式。” 商鹤行的语气里隐有几分笑意:“你能逼问北笙开口?” “……” 虽然与北笙只短短接触过两次,但从北笙的行事作风可以看出来,她是个极其圆滑且厉害的人,是不可能被逼问的。 温织得庆幸这是在打电话,商鹤行看不见她脸上的尴尬,不然要丢死人。 “那你扣吧。”温织顺着他的规矩,知道说情没用。 大不了等他扣了她再想办法补给北笙。 这么想着时,她听到电话里商鹤行正在叮嘱助理的话:“将北笙这个月薪资全扣,再告诉她,是温织同意扣的。” 电话这边的温织顿时瞪大了眼睛,生怕晚一秒陈助就去联系财务,赶紧喊道:“等等等等一下——!” 商鹤行笑问:“怎么了?” 温织焦急说:“这不是我的意思,你不能让陈助这样说。” 要真这样去传达,她可就两面不是人了! 商鹤行提醒她:“难道刚才不是你说,那就扣吧?” 最后这四个字,是他的复述。 也的确是她说过的原话。 温织汲气,小声喊道:“商先生……” 这一声喊得软绵绵,不经意撩拨心弦,娓娓动听。 商鹤行不再逗她:“好了。” 温织小声:“什么?” 商鹤行耐心:“不会扣她薪资。” 温织将信将疑:“真的?” 商鹤行气笑:“在你眼里,我是个没有诚信的人?” 温织松了口气:“不是,你很……” 话音戛然而止。 商鹤行问她:“我很什么?” 温织想说,你很好。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三个字,她却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因为他不喜欢好人卡。 沉吟片刻,她岔开话题提道:“商先生,荔枝、金桔、甘蔗、还有雪莲果都种好了。” “我知道。”他说。 温织轻声说:“荔枝很甜。” 商鹤行:“你已经让陈进淮传达过这句话。” “啊?他说了吗?” “嗯,说了。” 温织没想到连后面四个字,陈进淮都替她传达到位了。 她还想再说声谢谢,毕竟这才是她主动给他打这通电话的用意。 只是道谢的话还没开口,就先听见商鹤行先说:“改天过来尝尝。” 温织沉默了,半晌没反应。 商鹤行问她:“不欢迎么?” 温织回过神说:“没有不欢迎。” 她拿下手机,换了一边耳朵继续接听:“我是在想,要不让陈助过来摘一些吧?” 她实在不敢想象,商鹤行亲自来她这边摘荔枝会是什么样的场面。要是传到老宅那些人的耳朵里,更不知道有多‘精彩纷呈’。 而且种果树这件事,她虽然不知道商鹤行具体是怎么处理的,但肯定不完全杜绝老宅里那些人的注意。 她实在不想太招摇。 (本章完) 他已经来了 商鹤行听出了温织的紧张,知道她在怕,在顾虑。 他说:“改天也不定是哪一天,届时再说吧,你早些休息。” “我……” 手机里传来盲音。 温织怔了怔,她拿下手机看屏幕,电话已经挂了。 他是不是生气了? 好像是她的态度惹他生气了。 要不再回一个电话? 算了,再回过去就是不识趣。而且她感觉商鹤行已经准备要休息了。 想来他最近因为升任的事情,连轴工作,四处奔波,的确会很累。 …… 翌日一早。 温织被商荆的电话叫醒。 他着急地催促她:“起来洗漱,今天带我进柏溪庄园。” 温织翻了个身,声音有几分沙哑:“太早了,起不来。” 商荆一句话丢给她:“那你还想不想要回那串佛珠?” 话落。 温织倏地坐起身,头发乱糟糟散着,毫无精神。 商荆听见电话里的起床动静,满意笑了:“赶紧的,我在门口等你,别耽误太久。” 说完,他挂了电话。 温织在心里将商荆骂了千万遍,最后咬着牙去洗漱换衣服。 二十分钟后,温织揣着一口袋荔枝,出现在老宅大门口。 今天商荆开了一辆惹眼的红色法拉利。 温织上车的时候,商荆还在对着内后视镜整理他那颗骚头。 气质跟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越来越不一样了。 或许这才是他真正的骚包气质。 “还行吧?”商荆今天弄了个三七分发型,发色偏深栗。 他现在正在问她发型怎么样。 温织看了一眼说:“这个发型不挑脸型,谁弄都好看。” 商荆面孔黑了:“你内涵我。” 温织拿出一颗荔枝正要吃,听到他这话,扭头茫然问:“什么?” 商荆:“你内涵我长得普通。” 温织回他:“我也是普通人啊。” “普通人跟长得普通不一样,你别偷换概念。”商荆纠正。 他在长相这件事上较起真来,这是温织没有想到的。 温织不跟他掰扯,边剥荔枝边顺着他回:“你玉树临风,器宇轩昂,仪表堂堂,品貌非凡,总结:绝世极品大帅哥。” 商荆嘁了声,手搭在方向盘上:“找了一堆词听着虽然很敷衍,不过,算你有眼光。” 温织:“……” 嘴里的荔枝好像也不那么甜了,被他酸到了。 “给我一颗。”商荆朝她伸手。 温织大方给他一颗,等商荆吃了,她再问:“甜吗?” “还行。”商荆调导航,发动引擎,法拉利发出的音浪很噪。 温织盯着他:“你怎么不问荔枝哪来的?” 商荆偏头看她一眼:“不是你给我吗。” 温织凝噎。 商荆看她的眼神变得古怪:“总不能是你用魔法变出来的吧。” “……” 看来商荆还不知道,昨天她阁楼外种了果树的事。 连商荆都不知道,估计真没几个人知道。 商鹤行到底是怎么处理的? …… 法拉利就是快,十几分钟的时间就抵达了柏溪庄园。 车要开往柏溪庄园里面的时候,商荆心里没底,转弯时问温织:“你跟你那个保镖朋友联系好了吧?” 温织偏头:“什么保镖?” 叱—— 商荆猛地一刹车,温织身体惯性往前倾了倾。 “你不会还没跟他联系好吧?” 商荆暴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温织皱了皱眉,这微表情在商荆看来,就是她办事不靠谱的表现。 顿时间,商荆面色生寒:“你明知道我今天需要你带我进柏溪庄园,昨天怎么不提前联系好那个能让我们进去的人?” 温织看着冲她发火的商荆,温吞吞回了句:“联系了啊。” 商荆愣住。 温织解释:“刚才没反应过来,不是没有联系。你放心,今天一定可以进去。” 保镖是她随口说的,当然没反应过来。 哪有什么熟悉的保镖? 是他自己信了。 商荆脸色古怪:“你到底是在说认真的,还是在跟我开玩笑?” “没有开玩笑。”温织一本正经:“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容易暴躁。” 她刚才确实被商荆吓了一跳。 喜怒无常。 凶得要吃人。 身为同父异母的长兄,商鹤行也会是这样吗? 商荆见温织往旁边缩了缩,一副被他吓到的样子,面色不自在说:“抱歉。” 温织盯他一眼。 飞速移开。 商荆一哽:“我不是有意……算了,我就是没控制好自己的脾气,刚才吓到你了,我很抱歉。” 温织以为商荆是心高气傲的性子,不会主动跟人说道歉的话。此刻面对他真心实意的道歉,她还有些不自在。 她勉强点了下头。 商荆脸色也好转了,顺便提醒她一声:“坐好,我将车开进去。” 法拉利缓缓驶入柏溪庄园。 下车后,商荆将车钥匙丢给柏溪庄园的迎宾礼仪,带着温织往里走。 到了需要出示预约的地方。 商荆问温织:“从正门进去?” 温织:“不然呢?” 商荆有些忐忑:“你那个保镖朋友,真有这么大能耐,让我们从正门进庄园?” 温织抿起唇角,开始思考商荆的话。 走正门直接进去好像确实不合理。 那就,走后门吧! 她正要开口,商荆忽然拉了拉她胳膊:“有人朝我们走过来了。” 温织循着商荆说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一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正朝她和商荆这边走来。 男人很高,体格乍看偏清瘦,但西装撑起的部分又显得十分健硕。他留了寸头,单眼皮,五官是硬朗的帅气。 商荆问:“他就是你说的那个保镖?” 温织没理他,朝走来那人喊了一声:“阿让!” 顾让走过来的时候,目光一直停留温织身上。他原本面无表情,看起来非常冷峻,直到温织喊了那一声阿让,他冷峻的脸上浮现短暂柔和,不过在看到她身旁的商荆时,脸色又恢复了冷峻。 商荆皱起眉头,人还没靠近,敌意先感受到了。 “这就是你哪位保镖朋友?”商荆压低声音又问了一遍。 这次温织点头:“……是吧。” “怎么听你的语气一副你自己都不确定的样子。”商荆再次看向顾让:“而且他看起来也不像保镖,还挺贵气的,你可别认错了。” 话音刚落,就见过来的男人喊了一声:“织织。” 商荆立马闭上嘴巴,看来真认识。 顾让站在温织面前,问道:“你怎么……” 话还未说完,被温织打断:“我要进去。” 顾让皱起眉心。 商荆见状,压低声音问温织:“他不会办不到吧?” 这话落入顾让耳朵里,他脸色又冷了几分,直接问道:“你是商家人吧?” 商荆颔首:“是,我是商荆。” 顾让说:“不用告诉我你的名字,另外,商家今天已经有人进了。” “商家已经有人先进柏溪庄园了?谁啊?谁走在我前面了?”商荆立即问道。 温织想到了那个人。 同时,顾让也说出了那个名字:“商鹤行。” (本章完) 让温织高兴 商荆没想到大哥会比他先动身,立即问道:“那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去见我大哥?” 顾让回了商荆两个字:“不能。” 商荆表情凝固了几秒,他转头看向温织,挤眉弄眼:“你跟他沟通,替我传达我的意思。” 温织嘴巴张了张,话还没出口,顾让冷冷丢给商荆一句:“你的意思我明白,另外还想传达什么,有嘴就自己说。” “……” 拽。 高冷。 商荆没想到柏溪庄园区区一个保镖,态度也能这么嚣张。 他黑了面孔,直视顾让:“我是说了,但你没把我的话当回事,有意为难。” 顾让淡淡的语气反问:“你有什么好让我为难的,我并不认识你。” 商荆气得不行,撩起袖子手搁腰上:“你一个保镖,怎么用这样的态度跟顾客说话,小心我投诉你。” “保镖?”顾让皱起眉头。 这反应,似乎是对这个称呼很不满意,且有点疑惑。 商荆寻思着不对味,正要问温织到底怎么回事,转头却见温织已经走很远了。 “温织!” 商荆追上去,顾让紧随跟上。 温织选择从大门而入,意料之中被人拦下。 一身西装革履的经理拿鼻孔看她:“预约需满三日,二十四小时制,少一分钟不能进。” 说完,经理注意到温织这身打扮,简洁朴素,不像是能在柏溪庄园消费的贵客。 于是挥手指着大门出去的方向:“若预约不满,请回。” 温织没怎么听经理说话,注意力反倒被台上的那颗随珠吸引。那颗随珠整体浅紫色接近于剔透,浑圆天成价值不菲,是柏溪庄园财大气粗的作风。 她抬起手,指了指那颗随珠。 经理不明所以。 温织说:“看腻了,换成招财猫吧,要纯金实心,你头那么大刚好。” “……” 经理露出极其无语的表情。 这可是价值不菲的随珠!千金难换! 出口就让这价值不菲的随珠给一只摆件猫腾位置,你以为你是谁? “温织!”身后传来商荆的声音。 温织回过头,见商荆正疾步朝她走来,她问:“你们聊完了?” “别提他。”商荆对顾让的印象很差。 他见温织站在这没进去,猜准:“被拦住了?” 温织没回答,反而指了指刚才那颗随珠对商荆说:“你看,把它换成招财猫是不是会更好?” 商荆看了一眼温织说的那个方向。 是一颗少见的随珠,商荆有几分眼力,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他压低声音道:“你别太荒谬。” 温织又问:“纯金实心的招财猫呢?” 商荆脸上写着无语。 这时顾让走了过来,经理看见顾让大惊失色,正要走上前来,顾让做了个止步手势,说道:“让他们进去。” 经理不解,但绝不会质疑顾让的安排,转身对温织扬起了笑脸:“两位里面请。” 商荆表情古怪:“这就可以进去了?” 温织对经理一百八十度转变的态度见怪不怪,进去前提醒:“记得换成招财猫哦。” 经理没答,只微笑。 等温织和商荆前脚进去,经理疾步走到顾让跟前,颔首称呼:“小顾总。” 顾让问:“她说把什么换成招财猫?” 经理愕然,但见小顾总不像是随便问问,立即回答道:“她建议说,把那颗随珠换成纯金实心的招财猫。” 顾让抬眸,视线落在那颗随珠上。 他记得那颗随珠,是前年穆总在苏富比以八千万英镑拍下来的。当时不仅震惊拍卖界和珠宝界,还打破了苏富比历年以来珠宝拍卖最高价。 把这价值八千万英镑的随珠,换成一尊招财猫,不知道穆总知道了作何感想。 顾让挽唇笑了笑,交代经理:“就按她说的去安排吧。” 经理大为震惊:“小顾总,真换啊?” 顾让说:“只要她高兴。” …… 与此同时,温家。 温意晚穿着藕粉色吊带睡裙从楼上下来。她边下楼梯,边抬手打着哈气,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瞥了眼站在楼脚的素桐,温意晚问道:“打探到什么了。” 素桐是温意晚的贴身佣人,也是温意晚的心腹。平时温意晚要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都是素桐替她出面,出谋划策、打探消息也是素桐在做,是温意晚最信任的人。 此刻尚早,素桐就急匆匆来找她,多半是打探到重要消息了。 “夫人,温织小姐今天又出门了。”素桐说道。 温意晚还以为多重要的事,下完最后一阶台阶,站在素桐跟前:“她最近不是经常出门?你记住了,只要她不是去见什么重要的人,就不用跟我报备。” 素桐将刚才泡好的双花茶递给温意晚,压低了声音道:“夫人,前几天温织小姐出入的地方都容易去,但今天不同。” 温意晚抿了一口双花茶,眉目舒展开,听到素桐这话,侧目睨着她。 素桐附耳过来在她旁边说:“温织小姐她今天去了柏溪庄园。” 温意晚眯了眯眼眸:“柏溪庄园?她已经进去了?” 素桐点头:“进去了。” 温意晚将手中茶杯递给素桐,抬手拢了拢散在身后的长卷发,慵懒的气质风情撩人,眉目间与温引溪有几分相似。 她就是温织的小姨,也就是温织母亲的亲妹妹——温意晚。 再有十来天,就是温意晚和穆延舟的一周年结婚纪念日。这是她和穆延舟的第一个结婚纪念日,她想让穆延舟特别难忘。 所以最近这段时间她各种保养、换发型,还订了许多成衣和高定,整个人容光焕发美得不像年过四十的女人。 可温意晚也清楚,光靠保养自己的外在是不够的。 穆延舟跟她结婚一年都没碰过她。 不管她怎么伺候、勾引、讨好,使尽浑身解数都没用。 起初温意晚是这样怀疑过,可是她太爱穆延舟,爱到心里觉得哪怕穆延舟真的不行,她也要跟他绑一辈子过下去。 可直到某天晚上,穆延舟喝了点酒回来,温意晚贴心照顾他,结果被他从卧室赶出来,她不死心撬门进去,却意外在盥洗室门口偷窥到那一幕,然后就一晚上没睡着…… 这段时间,她一直保养自己。 吃各种补品,做检查,就是惦想着能趁这次周年纪念日怀孕。 (本章完) 遭算计 她从来没生过孩子。 但医生说了,她是易孕体质,四十岁也不晚,能怀,何况她身体好,中的几率大! “我要是能给延舟生个儿子,延舟一定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对我好。”温意晚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可这笑容转瞬即逝,她拢了拢睡裙外衫,回过头对素桐说:“即使我生出来了,还有温织横在中间,温织始终是他的嫡长女。” 素桐跟在温意晚身边久了,只看一眼温意晚的眼神就知道该做什么:“柏溪庄园不易进,也不易出,就算在里面出了什么事,也是柏溪庄园担责,跟旁人无关。” 温意晚漫不经心问:“你有安排了?” 素桐点头:“上次夫人您给温织小姐物色的那位胡总,他昨天就进了柏溪庄园,我特意去问过了,他还没出来。” 温意晚挽起艳丽的唇:“那就去安排吧。” “夫人请静候佳音。”素桐将双花茶放下,转身出去。 温意晚目送素桐的身影消失,眉眼里的笑意消散:“织织啊,别怪小姨。” …… 这柏溪庄园是仿徽派建筑风格,与哥特式建筑的城堡庄园完全不同。 现在正值长夏,庄园内白玉兰盛开一片,如云如雪;抬眼可见白墙黛瓦,和错落有致的富贵景观。 给温织和商荆引路的人,是一位年轻女礼仪员。 商荆今天来这目的是找人,他没闲心逛,没走多远便直接叫住那位礼仪员说道:“带我去找周沁。” 礼仪员礼貌询问:“贵客跟周小姐认识?” 商荆嗯了声:“老朋友。” 礼仪员没有多疑,抻手示意:“请这边跟我来。” 商荆点头,步伐跟上去。 温织起初也跟上了,不过走着走着她就放慢了脚步,商荆走了很远也没发现她没跟上来。 她对周沁跟商明述的事不感兴趣。 去了也无聊。 而且,商鹤行可能也在那里。 她内心一遍遍提醒自己,真的不能再见商鹤行了,昨晚没有做梦就是好兆头,要是再见他,保不准又做那样的梦。 现在温织打算去开个雅间补觉,等商荆忙完了,她也差不多睡醒。商荆有良心等她的话就一起回去,不等她让顾让送她回去好了。 这时另一名礼仪员朝她走过来询问道:“女士,需要带路吗?” 温织正好想找人带路,正好就有人过来问她。不过她并不奇怪,在柏溪庄园里工作的人,全都得耳听四路眼观八方,十分机谨。 她直接说:“给我开间雅间。” 礼仪员询问:“您贵姓?” 温织:“温。” 礼仪员点头,抻手另一个方向:“温小姐,这边请。” 温织清楚这里的方向,改口说:“我要东楼的雅间。” 礼仪员明显滞了一下,随即很快掩饰好,抻手的方向变换,朝向东楼那边:“温小姐,去东楼请跟我来。” 温织步伐慢悠悠的跟上。 几分钟后。 伴随着‘滴’一声,礼仪员用房卡开门,侧身示意温织往里走。 温织进去,站在落地窗前,脸上是如愿在东楼雅间俯瞰柏溪庄园的愉悦。 等她转身,发现礼仪员正在给她点熏香,温织出声制止:“不用点熏香,我不喜欢。” 礼仪员手一僵,随即解释道:“温小姐,这熏香是我们老板新研制的一种香,只给特殊贵客使用。” “你认识我么,就说我是特殊贵客。”温织走了过来。 礼仪员紧张道:“您姓温,与小顾总是朋友,那必然是贵客。” 温织睨着礼仪员:“连我和小顾总是朋友也知道,柏溪庄园什么时候话传得这么密了?” 说话时,温织鼻梁上的镜片透射着一抹冷光。 原本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此时却格外犀利。 礼仪员有些发憷,说话磕巴起来:“是,是我不小心在前面听到的。” 温织看着越来越紧张的礼仪员,越发笃定她受人指使来的,见她手中的熏香还没全熄,温织提醒她:“掐了。” “哦,好,好。”礼仪员赶紧掐了熏香。 温织不想跟她一般见识,让她自己出去,可谁成想,这礼仪员不知是拿了多少好处,竟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手中剩几率残烟的熏香拿到温织眼前来,还说:“温小姐,你闻闻,这香很好的,你一定会喜欢。” “你……”温织一时不察,张口不小心吸入了那裹着几缕白烟的熏香。 短短一片刻间,她就感觉四肢发软,脚下虚浮,差一点跌倒,好在她立即扶稳了柜台。 “温小姐,你真的很值钱,所以我不得不这么做。”女人嘴里含了药,不受熏香影响,她随手把熏香放一边,抻手扶住温织。 温织咬紧了后槽牙,用尽全力推开她,奈何使不上力,仰起头艰难开口问:“谁指使你的?” 那人摇头说:“我不知道,不过你不要怕,胡总马上就过来了,他会帮你纾解的。” (本章完) 过火了 “是温意晚,对吗?” “说,是不是温意晚?” 女人转身要走,温织死死钳住她手腕不让她脱身,并厉声质问。 “我不知道你说的温意晚是谁,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女人心慌摇头,明显有些害怕温织。 联系她办这件事的人,确实给了她很大一笔钱,这笔钱是她在柏溪庄园工作十年都拿不到的钱。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道德底线没能战胜私心,头脑一热就答应替她们给温织点熏香。 怕事情闹大担责,她给自己安排了后路,现在得赶紧走,要是晚一步都得出事。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松开!松开!”女人用蛮力去掰开温织的手。 温织吃痛松开,身体同时失去支撑力骤然往后一滑。女人眼疾手快托住温织,再一气呵成将温织‘摔’到床上去。 大床重重跌宕,温织咬紧牙关,以蜷缩的姿势将自己保护起来,奇怪,身体好奇怪…… 她以为那熏香的作用只是让她身体失力,难不成里面还添了别的? “你再忍忍,胡总马上就来了,马上就来了……”女人见温织脸色不对劲,不敢逗留,慌里慌张转身逃离。 只是才到门口,手还没按下门把手,一个重物砸在她后脖颈。 女人身形晃了晃,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她都没看清是什么砸的她,当即眼前一黑,仰后栽倒在地毯上。 ‘咚’的一声闷响。 女人倒下后,温织的身影静静伫立在一旁,她手里拎着刚才放熏香的托盘。 她砸得精准,痛感刺激到神经中枢,女人陷入短暂晕厥。 …… 几分钟后。 温织躲在了东楼下的假山景观后,亲眼看着那位胡总东张西望,偷偷摸摸进了东楼。 温织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暂时得到放松,随着身体的支撑力耗尽,她慢慢蹲下抱着膝盖,咬紧牙关缓解身体的不适。 还是很热。 温织忍得难受,心中又气又恨,气自己仗着在柏溪庄园就没提防,恨温意晚几次三番作贱她。 她知道那个姓胡觊觎她很久了,哪怕上一次也是温意晚的手笔。而刚才怕遇上姓胡的赶来再度被困,逃走时太慌张,手机和眼镜什么时候掉了都不知道,只得自己去找顾让。 可她这个样子,怎么走得出假山? 脸色衣衫都不正常,一看就遇到了事,好心的大抵会帮帮她,没好心的她就倒霉了。 温织撑着一只手臂慢慢起身,手臂抖得厉害,没坚持几秒就趴了下去:“啀……” 刚才逃出来把仅剩的力气都耗得差不多,她现在怎么也使不上力。 “谁在那后面?” 假山外传来一道男人的询问声,温织身躯一僵。 她屏息凝神,大气儿不敢出一声,紧张得手心冒汗。 男人没离开,并吩咐身边人:“过去看看是谁在哪鬼鬼祟祟的。” 李胜应道:“是。” 脚步声朝温织靠近,很快便越来越近,温织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上,直到男人步伐停下,她猛地抬头,对上一张陌生的面孔。 李胜也是一怔:“你……” 温织脸颊绯红,抬手竖在唇边:“嘘!” 李胜见温织衣衫不整,别开目光对站在远处的男人说道:“梁先生,是个女人,她好像……” 温织拢紧衣裳,一开口便是吴侬软语的声调:“你走开…” 李胜一僵,身体没动,只是别开脸,等待梁先生的指示。 “梁先生。” 不远处,梁胤一袭黑衬衣站玉兰树下。他摸出烟盒点了根烟,玉兰花瓣落了两片在他肩上,他垂眸瞥了眼,抬手掸开。 烟雾缭绕在他脸庞,是他惯抽的大重九,口感上偏淡,没什么杂味,很柔顺。早年他在部队他抽红塔山,烟气浓郁,口感偏刺激,从部队出来后修身养性,就改抽大重九了。 抬眼瞥见李胜露出复杂的表情,梁胤叼着烟走过来:“把人拎出来。” 李胜不好下手,支支吾吾:“……不方便。” “不方便?”梁胤脚下止步。 李胜说:“梁先生,她好像遇到了事情,看起来情况不是很好。” 梁胤蹙眉。 他不是什么多管闲事的人。 但这事在他眼皮子底下,无非就是举手之劳,他抻手拨开李胜:“我看看。” 李胜给梁胤让开位置。 梁胤上前一步,目光落在温织身上,此时温织将脸埋在膝盖里,浑身正在发着抖,看起来确实遇到事情了。 梁胤单膝蹲下身,叼着烟喊两声:“喂?” 温织瑟缩着抬起头,发丝裹了汗水显得凌乱,一双杏眼湿漉漉的,我见犹怜。 梁胤叼在嘴角的烟,啪嗒落地,烟灰散尽。 “温织?” 他表情语气皆充满了震惊。 大抵是没想到会在这见到她。 温织也没想到来人会是梁胤,她张了张嘴,声调软的不像话:“梁,胤……” 梁胤立即伸手扶温织,一触碰到她,才惊觉她身上热气翻腾,再碰就要化了似的:“你怎么了?” 温织声调一颤一颤的:“救我,救,我……” 梁胤看着温织那张绯红的小脸,她眼神没多少焦距,眼眶里凝满了水雾,瞧着很不正常。 他眸光暗了暗,不知她是遭谁算计了,才变得这样狼狈。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梁胤冷着脸先将她搂起来。 温织身体软滑得像泥鳅,被搂起来根本站不稳,整个身体都往他怀里倒:“先送我去医院。” 温香软玉入怀,梁胤脸色微变,想到旁边还有人,怕温织这副模样被窥了去,目光敌视李胜:“把眼睛给我摘远点,另外立即备车,联系就近的医院。” 李胜一直在别脸,根本没敢看,结果还是被吼了,心里边别提多委屈。 委屈归委屈,他不敢耽误办正事,拿出手机联系就近的医院。 李胜一走,假山就剩温织和梁胤两人。 温织还尚存几缕清醒,可大半理智被身体驱使着,两只手臂不住的往梁胤身上攀:“去医院,医院……” 梁胤绷着脸 (本章完) 爱能排除万难 她控制不住,他就钳住她双手; 她挣扎,他就用力扣紧; 她喊疼,他手劲就稍微松一些; 结果她钻空子,水蛇似的手再次攀向他后颈。 粘得很紧。 梁胤拨开她额前刘海:“挺缠人。” 温织呜咽一声,梁胤心都乱了,嘴上说着:“缠缠缠,随你缠。” 他一手扶着她,顺便用脚尖碾熄那根烟,声调暗哑了几分:“不过你再这样,就要着火了。” 温织仰起脸,茫然问他:“我好热,我是不是已经着火了?” “……”梁胤倒吸凉气:“温织,你看清楚我是谁?” 温织定定盯着他,半晌,喊出那声名字:“梁胤……” 梁胤眸光一黯:“都快失智了,还认得我。” 温织指尖蜷缩,攥住梁胤衣服,别开脸求他:“去医院,去,去医院,求你了……” 梁胤掰过她绯红的脸,狭长的眸光眯了眯:“我已经让李胜去备车,现在你是自己跟我走,还是我抱你出去?” 温织摇头。 梁胤理解为:“都不要?” 温织小声说:“我没力气,走不了路。” 梁胤挽起瑰丽的唇,鬼使神差说道:“温织,有个更快的解决办法就是我帮你,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嗯?” 温织仰视着梁胤。 这眼神,懵懂间掺了几分柔意。梁胤内心汹涌,他本没想过乘人之危,但此情此景上头得不行,想将她的美好全部占有。 但他没想到,温织这个关头竟还能使出最后一点余力推开他:“梁胤,你不许乘人之危,不然我瞧不起你。” 说完,她跌回地上,摔得生疼。 梁胤舌尖抵了抵腮帮子,声调冷了下来:“我随口说说,开个玩笑,你以为我稀罕你么?” 温织下颌绷紧,脸色隐忍:“你最好别稀罕我!” 梁胤顿时脸色铁青,手搁腰上,居高临下俯视她:“倒是挺能耐啊!既然你这么能耐,自己走出去呗。” 温织不说话了,默默把身体蜷缩成一团。 看到这一幕,梁胤舌尖抵了抵腮帮子,暗骂了声什么,然后捋起袖子,俯身将温织抱起来。 起初温织很抗拒:“你不用管我了。” 梁胤绷着一张冷峻的脸:“再嚷,把你丢旁边的池子里。” 温织在他怀里挣扎:“你丢啊,你不丢你是孙子。” “……”梁胤咬紧了后槽牙,脸色铁青:“行,我先当这个孙子,等你好了我再跟你算账。” 他抱着温织去停车的地方。 …… 另一边。 窗明几净的雅间内,商鹤行与同僚唐谦坐在榻榻米上聊正事。 唐谦提到几日后,市里要举办的白市科技周启动式。 “鹤行,你这刚升任,上面就点名让你出席启动式,一路提干的势头,是谁羡慕了我不说。”唐谦语气颇有几分酸。 说完,还递了根烟给商鹤行。 这是烟草局特供的烟,市面上少见。 商鹤行接过那根烟,没抽,夹在指尖,面上是风轻云淡的笑:“你与我同级别,说什么酸话。” 唐谦气笑了:“说得好听是同级别,可如今我多少岁了,你才多少岁。” 商鹤行:“是上年纪了。” 唐谦都快五十了。 唐谦心里噎得慌,取下烟掸了掸烟灰,找个话题压回去:“鹤行啊,你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了吧。” 商鹤行问:“怎么,你打算给我物色?” 唐谦笑:“我给你物色,也要你看得上啊。” 商鹤行这样的地位的男人,钱、权、背景,样貌集齐一身,早已是拔尖的稀罕品。谁都惦记,但也不是谁都能惦记上。 此时唐谦瞧着商鹤行的反应,寻思着跟平时不对味:“最近官运亨通,桃花运也亨通了?” 商鹤行眼尾的笑渐深了些:“小丫头是很招人疼。” 唐谦表情变了,有裂痕:“小丫头?呵,你不找个年纪相仿的,老牛吃嫩草?” 商鹤行眼尾的笑隐没,睨着唐谦。 唐谦严肃提醒:“鹤行,作为过来人我得敲打敲打你。年轻姑娘是好,但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身居高位,一言一行都得谨慎,尤其是你将来的另一半,背景必须与你匹配。还有,都已经这个年纪了就别提什么爱不爱的,爱情并不能排除万难,阶级也不是那么容易跨越的。” 商鹤行挑眉,浅淡回了两个字:“受教。” “得了,你压根没听进去。” 唐谦撇撇嘴,顺便再提醒了一句:“切记守住自己的心,别叫哪个女人随便摘了去。” 商鹤行淡笑不语,若有所思。 商荆此时人在隔壁见周沁。跟周沁谈得差不多,商荆便叫人看住周沁,过来隔壁雅间。 “大哥。” 与此同时,陈进淮也进来了,比起商荆脸色的松弛,陈进淮绷着一张脸走过来。 “商先生,”陈进淮走到商鹤行身旁,附耳低语:“是温小姐,她好像出了点事,被梁胤带走了。” 话落,商鹤行拧断了唐谦给他的那根烟。 这一幕落在唐谦和商荆眼里,两人面面相觑一眼。 商鹤行冷着一张脸起身,对唐谦说:“有事要去处理,回见。” 唐谦叫住他问道:“市里的事?” “私事。” 撂下这两个字,商鹤行一阵风似的已经出了门,陈进淮紧随跟上。 商荆一脸懵逼:“什么事让大哥这么着急?” 唐谦看出些许门堂:“跟女人有关?” 商荆更懵:“女人?大哥谈恋爱了。” 唐谦定位精准:“瞧着应该没谈,估计是已经看上了。” …… 梁胤准备带温织离开柏溪庄园去医院。 然而车还没驶出柏溪庄园,就被一辆红旗l5拦路,硬生生逼停。 梁胤认出那辆车的牌照。 随即就见从车上下来的男人面孔生寒,大步流星朝他这辆车走来。 梁胤皱紧眉头:“怎么是他。” 李胜非常有眼力见,他立即提醒梁胤说:“梁先生,开那辆车的人,我们惹不起。” “不用你提醒,我还不知道在白市开这车的人有几个。”梁胤推开车门。 温织不太安分,一直动来动去的,梁胤下车时,她理智清醒了两三分,软声问:“怎么不走了?” (本章完) 她是我的人 商鹤行气势凌人,梁胤没怵,敬畏称呼他一声:“二哥。” “人呢?”商鹤行目光扫向梁胤身后的车。 梁胤早在下车前就将车门关上了,车窗又是单向玻璃,瞧不见里面的人。 此时梁胤反应一头雾水,反问道:“二哥找谁?” 商鹤行拨开梁胤,大步流星朝那辆车走过去,梁胤欲拦,前脚还没迈出半步,被陈进淮拦了下来:“梁少,借一步说话。” 梁胤偏头睨着拦他的陈进淮,眼神微冷。 车门从外边拉开,温织柔软的身体险些倒下来,商鹤行抻手扶住她肩胛,随后俯身,目光落在她脸上,杏眸含了水雾,双颊一片绯红,而且是不正常的红。 商鹤行眸中浮现厉色,司机李胜看见这一幕,连滚带爬下了车。 “温织?”商鹤行喊她名字。 是熟悉的声音,可温织却有些辨不清人了,她两只手无意识攀上商鹤行胳膊,脸颊主动贴着他,嗫喏喊着:“好热……” 商鹤行沉着脸,拿开她的手。 没用,拿开了,细白的手腕犹如水蛇似的,再次缠上来,还缠得越来越紧。 商鹤行一只手扼住她手腕,不让她乱动,另一只手解开身上外套脱下来,覆在温织身上。 外套遮住她脸上的春情,不会叫旁人瞧见,商鹤行这才伸手将她横抱起身,回另一辆车。 梁胤看着温织被商鹤行抱走,脑海蓦地想起那天在赤色河畔……温织当时,难道真在商鹤行车里?! 怒意一涌而来,梁胤不管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推开陈进淮,两步并作一步上前拦住商鹤行:“二哥,你要带温织去哪?” 商鹤行睇着梁胤,撂下一句话:“她是我的人。” 闻言,梁胤脸色骤然一变。 哪怕刚才陈进淮拦下他,话里已有暗示的意味,他还不信。 而此时,覆在温织身上的外套往下滑了一截,梁胤再看温织的眼神变得复杂。思忖再三,他仍欲往前迈一步,商鹤行没给这个机会,示意陈进淮拦住人。 梁胤虽是部队出来的,陈进淮亦是,两人过招,不分上下。 等回过神来,商鹤行已将温织抱上了车。 车门关上,车窗缓缓升起,梁胤目光死死盯着车窗厉声道:“商鹤行,你公然从我车上抢女人,就不怕招惹是非吗?” 官场上,干部作风需得严谨,最忌讳艳闻散播,一失足成千古恨。 此时车窗升到一半,商鹤行的声音从车内传出:“这些年如你所见,我怕过什么?” 话落,车窗升起,车子很快消失在梁胤视线里。 梁胤皱紧眉头,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拳头。 …… “通知北笙,十分钟内赶到筇楼。” 陈进淮很清楚,商先生的身份不宜亲自带着温小姐去医院,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北笙过来。 他立即拿出手机,拨通北笙的电话。 商鹤行抬手解袖上纽扣,还未挽起,温织的身体贴了过来,再次缠住他。 “呜呜呜,我好热……”她声调软绵绵的,也就安分了不到半分钟,体内越来越空虚,她忍不住,往更舒服的地方贴近。 商鹤行腾出手抻在她后背,扶正她:“忍着。” 司机根本不敢看内后视镜,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场景,跟领导开车这么多年,最近这场景越来越频繁了。 陈进淮也瞥着脸看窗外,表情要多紧绷有多紧绷。 终于,挡板升了起来。 随着那层挡板升起的同时,司机和陈进淮都松了口气。 商鹤行的外套还在覆在温织身上。 大抵是太热,她不安分地扭动着身子扯开外套:“太热,我不要……” 商鹤行随她将外套丢开。 然而下一秒,那细白的手才扯开外套,就大胆往他衬衣里面钻。他呼吸深沉,摁住她手背:“别乱动。” “要……”她的声调里有了哭腔。 他盯着她魅色生香的脸庞,哑声问:“要什么?” 温织眼睛湿漉漉的,意识并不清晰,嘴里念叨着:“要你,我要你……” 商鹤行眸色浓稠:“你要得起么?” 温织的意识虽不清,但视力和听力还尚存几率,她知道眼前的人是商鹤行,但身体却不受控制想靠近他,试图在他身上汲取更多。 “要得起。”她呜咽着哭腔很浓:“我给你钱,我有钱。” 商鹤行气笑:“温织,你把我当什么了?” “好哥哥。”她咬着娇艳的唇瓣,很委屈,很招人疼。 商鹤行心都乱了,任由她靠近,两只水蛇似的手在身上胡作非为。待到过火了,他抻手掐着她的腰,不再让她胡作非为。 她不满哼唧两声,他又收了手,叹道:“到底是你在受折磨,还是我在受折磨。” 话音刚落。 温织仰脸去吻上他的喉结,商鹤行抬起手钳住她后脖颈往后拉,力道不重,怕弄疼她。 她仗着他没使太大力气就不肯离开,甚至还咬了一口,商鹤行皱起眉心倒吸气:“温织!” 温织着了魔似的。 意识彻底乱了。 商鹤行被折磨得不轻,怕真起火,不再纵容她,一只手钳住她两只手腕:“别动。” “织织难受……”温织歪着头,主动将脸贴着他手背,像小猫儿一样:“你帮织织看看这里好不好……” 商鹤行向来定力好,意志也从不开小差。可此时,不过短短几分钟,温织仅凭一人之力,几乎快耗尽了他这三十年来的意志力。 他的手往下,落在她后腰窝,浓稠的眸光盯着她:“你确定么?” …… 十几分钟的车程,好似开十几个小时那么长。 抵达筇楼,前方传来陈进淮的声音:“商先生,到筇楼了。” 车后座一片沉寂。 陈进淮不敢再出声,识趣的下车等待,司机也赶紧下车,到旁边递了根烟给陈进淮。 忠心的下属不会八卦领导的私事,两人对视一眼,谁也没开这个腔。 片刻后。 商鹤行下了车。 他身上缎面衬衣已经皱的没眼看,罪魁祸首还在车里不安分乱动。 陈进淮立即走过来说:“北笙已经先到了。” 商鹤行嗯了声,俯身将温织抱出来。 她身上衣服完好,他没碰她,只是用另外的办法让她舒缓了一些。 进了筇楼。 北笙拆了一瓶酸奶正在喝,一抬眼,见商鹤行抱着一名年轻女孩进来,职业素养让她立即放下酸奶,疾步走过来。 (本章完) 不认识他了 “她这是怎么了?” 认出商鹤行怀里的女孩是温织,北笙微愣了下。 “上楼再说。” 商鹤行抱着温织上了楼。 北笙很想在陈进淮那里八卦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又怕耽误正事,忍住八卦的心,立即飞奔上楼。 等她进来房间,温织已经被放在了大床上。 没了眼镜,头发乱糟糟湿漉漉的,撇在枕头上,北笙吸了声气,还挺漂亮。 她就知道这小丫头长得不一般。 商鹤行伫立在床边,他挽着袖口,沉声交代北笙:“给她看看。” 北笙匆匆一眼,已经看出大概问题了,她上前,伸手探了下温织额头,以及其他部位。 最后再凑近温织面前嗅了嗅,不太明确,只好再凑近点嗅。 商鹤行手落在北笙肩上,将她扣回一些。 北笙回过头:“老板,我是女人,难道你连女人也要防吗。” 商鹤行不理会无关紧要的话,问道:“如何了?” 北笙正色回答:“是接触了不该接触的东西,从陈助给我打电话算起的话,她现在的状态算好的,药性不烈,应该是熏香吸入。” 商鹤行脸色略沉。 北笙立即说:“不过没大碍。” “她看起来还是很难受。”商鹤行蹙着眉心。 北笙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只要不是喝进去的都好处理,让她闻闻这个就行了。” 商鹤行看了一眼:“那是什么?” 北笙回:“我的独家秘方,很奏效,您放心。” 商鹤行并未阻止,也未质疑。 北笙的履历是开了外挂一样的存在,她不仅能拿手术刀,也能自己制药,另外还能使银针,且把银针使得极好。这也是商鹤行会直接让北笙来给温织看的原因。 市级医院即使走特殊通道,他的身份也太招眼,若是把温织交给陈进淮,他不放心,必须亲眼看着她,才叫来了北笙。 而北笙的确有这个本事。 给温织闻了那个瓶子里的气味后,几乎是肉眼可见,温织的状态有所缓解。 “让她休息会儿,缓一缓就好了。”北笙收起药瓶。 商鹤行睇了北笙一眼。 北笙解释:“我猜对方应该是临时起意,用的这熏香很容易从小渠道上购买到。而且这种熏香药效有双重,不过有半个小时的作用,半个小时后如果没做那事,身体自己也能代谢掉,我怕你担心,这个能让帮助她快速代谢。” 这熏香对身体没害。 但若是用在女人身上,且对方是不安好心,半个小时的时间,足够做太多事情,那伤害可就大了。 商鹤行示意北笙:“出去吧。” 北笙点头,好奇心催促着她去找陈进淮八卦。 商鹤行看着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的温织,随后又低头看了看手指,脑海里浮现不久前在车内做过的事,他眸色微黯,转身去盥洗室洗手。 等他再出来,却见温织已经坐起身,睁着一双半清明的眸子看他。 商鹤行脚下顿了片刻,随后走至床边,俯视的眸光紧锁着她,问道:“还认得我么?” 他想试试她意识恢复了多少。 此时温织目光落在商鹤行垂于身侧的那只手上,脑海里的回忆浮现,就是那只手,在车里…… 温织深呼吸。 身体里的燥热还没消退完,她生无可恋躺下,背对着他,说了三个字:“不认识。” (本章完) 破戒 温织想假装失忆。 假装今天什么也没发生过。 但她这点小心思,商鹤行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他自床边坐下,床面凹陷的动静温织感觉到了,背脊瞬间僵直,一动不敢动。 “温织,起来谈谈。” 温织感觉到后颈有一道炙热的目光。 她屏着呼吸,偌大卧室里静得落针可闻,衣服摩擦的细微声被放大,好似在靠近她…… 温织倏地翻身起来,扯被遮身,一副惊慌又防备的样子。 其实商鹤行并未靠近,只是温织神经太紧绷,把那细微的声音听成了他靠近的声音。 此刻她脸上的惊慌全被商鹤行看在眼里,他只当她还没回魂儿,问道她:“车上的事还记得?” 温织下意识摇头:“忘了。” 商鹤行深深看了她一眼:“那你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是什么意思?” 温织咽了咽口水,心急了就胡乱编制:“我刚才……恍惚了,以为自己还在东楼。” 那场面,她心有余悸。 但凡她晚一步,胡总那么大体格,她今天定逃不了。 起初她还想找顾让带她去医院,现在想来,不能给顾让知道,不是怀疑他,是他怕发疯。 商鹤行瞧着温织退去红润后略苍白的小脸,他掌心撑在床面上,敛了几分语气问:“那现在认得我了么?” 温织屏息。 商鹤行瞧着她反应:“还是不认识得?” “商先生。”她咬字小声,垂下眼帘,极力掩住那一抹尴尬。 他漫不经心一哂:“认得我,唯独车上的事忘了,选择性失忆?” “不,不是,我……”她急得语不成句。 其实是不想提这事,他偏要提,险些让她破防,就差给他磕一个,求他别说了。 前几天做梦虽然大胆,可那终究是梦,当下发生的事才是现实,还真真切切体会过。在车上他帮她,那时候她意识不清晰,但记得是自己央求的,现在清醒了,她只希望这床能裂出一条缝让她钻进去。 商鹤行看着温织那张红得欲滴血的小脸,心念微动,知道她不经逗,便转了话题问道:“说说这件事情的经过。” 刚才进盥洗室洗手,他已给陈进淮打了电话让他去调查。现在陈进淮还没来,事情或许有些复杂。 “我脑子有点稠,叙不清事,可能要再休息休息。”温织说着,裹了裹被子。 商鹤行问:“有难言之隐?” 温织摇头。 商鹤行微眯起眼眸:“是梁胤做的,你怕说出来他会因此负刑事责任,你不想毁了他?” “不是,跟梁胤没有关系。”温织被吓一跳。 她闭口不想提,是因为牵扯自己家事,哪知道被商鹤行误会,差点给梁胤扣上一顶刑事责任的帽子。 “那为何你会被梁胤带走?”他铁了心问到底。 就是要她亲口说。 温织解释:“我从东楼逃出来遇到梁胤,我当时不知道香薰的药性会持续多久,去医院才能保证我的安全,所以我麻烦梁胤送我去医院。” 她自认为解释得很具体。 可在男人听来不是那么回事,尤其是那句保证自己安全。 那样的情况下,她如何保证? “选择跟梁胤走就安全了么?你知不知……”话尾停在这,商鹤行眉心蹙起。 温织茫然问他:“知道什么?” 商鹤行没作声,浓稠的眸光凝视她。 ——你知不知道你当时那副模样有多诱人。 只是这话,不宜从他口中说出。 温织迟迟没听到男人再开口,主动问道:“原来商先生强行将我从梁胤身边带走,是误以为,我变成那样是梁胤的安排吗?” 商鹤行挑眉,没否认。 人在情急之下,都会下意识认定第一眼看到的画面。他的确以为温织变成那样是梁胤的手笔,以为梁胤对她动了不轨的心思,才会不管不顾赶来将她带走。 就怕她被梁胤给欺负了。 这些话他压了回去,站起身叮嘱:“好好休息,晚点北笙会给你送衣服来。” 见商鹤行要走,温织以为自己刚才的解释他没信,怕他找梁胤麻烦,她扬声说:“商先生!我跟梁胤只是恰巧遇到,熏香的事跟他没有关系,真的跟他没关系。” 她焦急地连说两遍。 商鹤行脚下一顿,回头看她。 那样的眼神,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温织脑海里挥之不去。 锐利,如炬,似深渊般无底,让人不寒而栗。 “你向梁胤求救的时候,很相信他么?”他这样问道。 温织半晌没反应,没回答,只是呆呆望着他。 “罢了。”他敛了气场,转身离开。 房门关上。 温织如蒙大赦,胸口重重起伏,好半天才缓过来。 她慢慢躺下,目光望着天花板,今天发生的种种如同走马观花在脑海里回放一遍,最后画面定格在车上。温织闭上眼睛,无奈叹息:“越不想有交集,越是处处交集……” 临近十一点,房门敲响。 温织穿着浴袍去开门,她才沐浴过。 门外站着北笙,她拎了拎手里的袋子,冲温织眨眼:“给你送衣服。” 温织双手接过:“谢谢北笙姐姐。” 北笙嘴角上扬:“现在方便吗?我进来坐坐。” “嗯。”温织浅笑。 她拎着装有衣服的袋子转身进去,北笙跟进来说:“我已经知道了你的情况。” 温织脚下一顿。 北笙绕到温织身旁,戏谑的笑容不减:“他这次破戒,竟然为你截停了梁少的车。” 温织回身对北笙说:“我现在住在商家,要是出了什么事,家里肯定会找商家要说法,商先生举手之劳,避免了给商家带来这些小麻烦。” 北笙忽然凑近温织跟前。 温织脖颈往后移,她已经习惯了北笙总是猝不及防的行为,好在这次没被吓到。 北笙直视着温织:“你很会找理由嘛。” 温织面不改色:“实事求是。” 北笙站直,唇角漾着笑:“你的理由是撇清,而不是趁机抱一丝幻想,譬如认为他是为了你……” 话还没说完,被温织打断:“跟我没关系,商先生顾全大局。” 北笙眼神复杂:“真倔啊,不过呢,从今往后你也算是他的克星了。” (本章完) 美貌 温织没说话,默默转身打开那个袋子。 是一条酒红色吊带裙,纯手工款,看不见走线,也没有多余的坠饰,因为红色本就足够艳丽。 北笙走到床边坐下,抻手斜着上半身,扬起脸问:“喜欢吗?我亲自给你选的。” 温织点头说喜欢,但是:“红色太招摇。” “招摇才好!你年轻,穿艳丽的才明媚好看!你看你平时穿的那些衣服,老气横秋的,一点都不符合你这个年龄。”北笙说得一板一眼。 温织有点犹豫。 她已经很久没有穿过这样艳丽的颜色。 北笙直白问道:“你明明很好看,为什么要掩藏自己的真实容貌呢?” 温织表情一滞,抬手摸刘海和眼镜。 没有眼镜,掉在了东楼,她都忘了。 北笙忍不住笑:“不用再遮掩,我已经看见了你的真实容貌。” 在温织吃惊的目光下,北笙更显风轻云淡,丢给她一句:“给你检查的时候。” 惊鸿一瞥。 北笙不得不承认她被温织惊艳到了,所以毫不吝啬自己的溢美之词:“你很漂亮,比我见过的那些女明星还漂亮,哦不,更确切一点,你比她们更漂亮。” 她阅人无数,见过很多类的美女。 有眼睛细长轮廓艳丽型的,有大眼睛高鼻梁浓颜型的,还有清水出芙蓉淡颜型的,很多很多,但能让她单独拎出来称赞的,少之又少。 温织是典型的江南风美人,生了一张鹅蛋脸,仰月唇,精巧秀气的鼻梁,一双杏眼大小衬她那张脸刚好,还有少见的美人尖。 通俗易简总结,头型结合脸型还有五官=长得很牛逼。 这时,北笙不知是想到什么,提了句:“对了,我听说你父亲年轻时的颜值,在白市能大杀四方,外貌基因上大部分女随父,你长成这样倒也不奇怪。” 温织却问:“你见过他吗?” 北笙下意识反问:“他?谁?” 愣过两秒后,北笙才反应过来。她很少遇到用‘他’这个字来称呼自己父亲,所以反应才会慢了半拍。 北笙当即摇头:“没见过,但我信传言是真的。” 毕竟,温织都能长成这样,她父亲肯定是人中龙凤。 “你还没回答我呢,为什么遮掩自己的容貌住进商家?”北笙继而又问道。 温织的解释很纯粹:“寄人篱下不宜太张扬。” 北笙能理解:“也是,商家有几个男人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比如刚关进局子里那位。” 商明述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温织听出了北笙的话里音。她想起商荆无意间在她面前提起过的话,他说他相信他三叔是被陷害的。 如今再看北笙的态度。 这商家的人,个个身上都有谜。 “我先下去了,今天有口福,我听见陈助订了百味轩的饭菜,这会儿应该已经送来了。” 说完,北笙站起身,催促温织:“你快些把裙子换好下来。” 温织点头。 等北笙走了,温织盯着床上的红裙子开始犯难。 真要穿这红裙子? 可不穿的话,也没有别的可穿,她原先的衣服皱巴巴没眼看,裤子上有一些水渍痕迹,不是很明显,但肯定不能再往外穿。 纠结片刻,温织还是换上了红裙。 一照镜子,她自己都愣住了。 感谢nono的打赏,感谢星月兒的打赏,我会努力更新哒 (本章完) 金屋藏娇 筇楼是商鹤行的私人住所。 这里一贯冷清清的,一年到头都没什么烟火气,唯独今天格外热闹。 楼下正厅。 商鹤行坐在沙发上,他衬衣散了两颗纽扣,袖口挽起半截袖口随意搭在一侧,长腿交叠着,是很松弛的状态,一旁的陈进淮正在俯身跟他说话。 牵扯到温织的家事,商鹤行让北笙回避。 等陈进淮将查到的情况汇报完,北笙这才溜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尉游。 “陈助,百味轩的午餐是不是快到了?”北笙出声,表示自己进来了。 陈进淮收了话,站直身拿出手机:“我催一催。” 北笙嗯了声,去到一边坐下。 尉游拎着一份文件袋,大步流星朝这边走过来,目光落在商鹤行身上,他说:“好久没见你的筇楼这么热闹过了。” 商鹤行掀眸睨了眼尉游,语气清淡:“哪里热闹了。” 尉游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金屋藏娇,还不算热闹?” 商鹤行没理会这话。 刚才尉游进来的路上,北笙已经迫不及待跟他八卦了一番,只不过北笙知道的少,陈进淮没透露给她太多,尉游卡在中间听得心痒痒。 收回目光,见商鹤行没搭理,尉游悻悻一笑,随手将手中文件袋递给商鹤行,扯了扯裤腿在对面沙发坐下:“鹤行,这是你要的东西。” 商鹤行问:“是原件?” 尉游没好气:“当然了。你特地交代要原件,我总不能善做主张,给你拿张复印的过来吧。” 商鹤行说:“辛苦了。” 文件袋里的东西,尉游本来是约好下午才送过来。 只不过尉游下午有其他事,这东西又是商鹤行亲口交代要的,他不放心交给别人来送,就提前过来了。 没想到恰巧赶上这份热闹。 此时尉游斜靠着,语气懒懒散散的:“是辛苦,拿过来可不容易,而且今天运气背,碰见我爸回来书房。” 商鹤行眸光一凝:“他察觉了?” 北笙在旁边竖起耳朵默默听了半晌,突然发现周围磁场变了,立马悄无声息躲远。 尉游也紧张起来。 他立马坐直,神情也不再像刚才那样吊儿郎当:“没有,我经常进我爸的书房,无论拿什么我爸都没有过问过,这次也一样,他没有过问。” 商鹤行问:“他回书房待了多久?” 尉游回忆了下:“也就,两分钟不到吧。” 商鹤行嗯了声,没再说什么。 随后他打开了文件袋,里面是一张陈旧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上是一对年轻男女,男的是尉游的父亲尉中显,女的是尉游的母亲蒋瑜,背景则是在西子湖。 这张照片尉游拿过来前,已经看过。 起初他不明白,为何商鹤行让他把他父母出游拍的合照偷出来。直到他发现这张照片的另一个角度还站着一对牵手的男女,只不过距离太远,身形也比较模糊。 尉游当时心细,对比过后发现身形模糊的女人有点像重婉英,但身形模糊的男人却不像商鹤行的父亲——商纪周,反倒挺像商明述。 男女牵手同游西子湖,这关系可就微妙了。 “鹤行,我挺好奇,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爸书房有这张照片?”尉游按捺不住问道。 商鹤行盯着手中照片,指腹摁在那对模糊的身影上:“少时去你家做客,偶然翻过那本相册。” 少时? 那可太久远了。 尉游没问商鹤行要这张照片做什么,而是问:“那为什么现在才问我要照片?” 商鹤行抬眼,眸中情绪不明:“它现在到我手上,才最合适。” 尉游挑眉。 商鹤行将照片收回文件袋里,抬手递给陈进淮:“放我书房。” 陈进淮颔首,接过文件袋上楼,尉游的目光追随着陈进淮的身影上楼。 商鹤行瞥他一眼:“看什么。” 尉游手支着下颌,似笑非笑:“看你金屋藏娇。” 又是这句。 商鹤行眼尾浮现淡淡笑纹:“八卦到我身上来了。” “你看,你笑了,金屋藏娇八九不离十。”尉游眼尖,心里也敞亮:“据说还是上次,你在赤色河畔带走的那位小姑娘?” 商鹤行没说话。 这反应在尉游看来,就是默认的意思。 不过他实在不理解:“你这万年铁树难得开花,眼光怎么就这么一言难尽呢。” 商鹤行反问:“如何见得是一言难尽?” 有句话说,女人是嗅觉动物,男人则是视觉动物。 尉游见过温织,第一印象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穿着打扮遮掩了几分真实容貌,畏畏缩缩的性格一点也不大气,而且背景还有些复杂。 所以尉游不太能理解,商鹤行为什么会在温织身上花心思? “鹤行,我怀疑你是清心寡欲太久了,对女人已经没有了正确审美,要不我帮你矫正矫正?”尉游建议道。 这时北笙走了过来,她在尉游身边坐下,笑着问道:“说来说去,你是不是就觉得小织织不漂亮?” 尉游立即划清:“我可没这么说。” 北笙:“反正意思是这么个意思呗。” 尉游一听,索性不划清了,直白发表自己的见解:“我只是觉得,能配鹤行的女人应该比这更好。” 北笙噗嗤一声笑。 尉游问她:“你笑什么?” 北笙直言:“笑你没眼光。” 这话尉游就不爱听了,而且不服:“我怎么就没眼光了?至少在我正常的审美里,谢微月那样的美人才配得上鹤行。” 话都说到这了,尉游就大胆点,看向商鹤行问道:“你说是吧,鹤行?” 商鹤行没理会尉游的话,他目光朝尉游身后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里是下楼的位置。 此刻温织一袭红裙,站在最后一阶台阶上,隔着不远的距离,正在与商鹤行对视。 “鹤行,你看什么呢?”问这话的同时,尉游也转头看了过去。 然后,尉游石化了。 同样看到这一幕的北笙,也呆住了。 只见温织一袭红裙站在那,黑色鬈发散在身后,刘海不再遮眼,而是挂在耳后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 容色秾秾,肤白胜雪,眸光流转间顾盼生姿。 (本章完) 红裙艳杀 北笙想起,自己在给温织挑选红裙子的时候,就很笃定温织穿上会很漂亮。但没想到会漂亮成这样,好似从画里走出来的人,美到不真实。 而此刻温织也没想到,楼下会有这么多人。 尤其是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让她有些局促。 直到商鹤行喊她:“过来吧。” 温织点头,款款朝他走来。 红裙垂感布料,一步一摆动,似步步生莲。 随着温织一路过来,尉游的视线就没移开过半分,直到商鹤行轻咳一声提醒,尉游这才从温织那张盛世美颜中回过魂来。 “鹤行,她是?”尉游正色问道。 此刻尉游还没将眼前的红裙女人,与那个普通的小姑娘联系在一起。 商鹤行漫不经心道:“刚才不是自诩有眼光?” 尉游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再联系到一起,表情顿时龟裂开—— “这不可能!!” 尉游这嗓音出奇的大,温织被惊了一惊,这时商鹤行朝她伸出手,温织不明所以将手搭上去,他握住,似安抚地握了握:“坐我身边。” 掌心的干燥与温暖并不冲突,这次温织没拒绝,收了收裙边在他身边从容坐下。 坐下后,她准备将手抽回,却发现被商鹤行紧紧握着。 他没松开的意思。 对面尉游和北笙投来齐刷刷的目光,温织顿时感觉如坐针毡,想起身。 就在她快坐不住的时候,商鹤行出声:“别这么盯着她看,会吓到她。” 北笙和尉游立即收回了目光。 温织偏过头,目光与商鹤行交汇,她神色不自然。 商鹤行目光近乎描摹她,从头发到脸,从脸到脖子,从脖子到红裙子,红裙艳杀的美冲击着他的视觉。 半晌,他夸了一句:“很衬你。” 温织肤色偏白,红色的确很衬她。 能让她原本死气沉沉的性格,瞬间有了新的生机,哪怕不说话,整个人也生动了不少。 尤其是这裙子还是吊带款式,温织平时穿的衣服宽松,很少穿收腰的,这条裙子将她身材的比例完美展示出来。 细腰,饱满的胸脯,肩角有一点点斜度,整体是纤细的,柔软的,漂亮的。 温织说:“裙子是北笙姐姐给我挑的。” 商鹤行看向一脸求夸的北笙,不吝啬道:“眼光很好。” 被老板夸了,北笙心里美滋滋的,委婉道:“还得是我们小织织人美,才能穿出这条裙子的味道。” 温织有些顶不住北笙这样直白的夸赞。 太久没有穿得这样明艳,她很不适应。 这时,尉游起身,盯着温织说道:“所以……你就是温织?” 温织怔住。 北笙替她:“不然呢?” 尉游的世界观好像碎了,是从温织出现后就开始碎了。 他满脸不敢置信,从震惊到疑惑,再到接受事实,最后坐下来,表情丰富至极。 最后,他呛笑一声:“原来我还真没眼光啊。” 那天他一眼就看出温织不丑,故意用那样打扮遮掩了几分容貌。 最多清秀。 没想到她这样漂亮。 也难怪能让商鹤行动凡心,这长相,也别说商鹤行了,他见了都挪不动道。 “来了来了,百味轩送餐来了。”北笙望眼欲穿很久,终于等来了今天的午餐,时间正好十二点。 北笙出去时,不忘叫上尉游:“帮帮忙,出来搭把手。” 尉游又看了温织一眼,最后不情不愿跟出去。 温织趁他们出去,不动声色将手从商鹤行掌心抽回。 他握得紧,温织只好小声喊他:“商先生,松松手。” 商鹤行眸光锁着她:“叫我什么?” 温织看向他,毫不犹豫喊:“哥哥。” 商鹤行眼尾浮现笑纹:“称呼换来换去的,没个固定的吗?” 一开始她是喊他商先生。 之后又跟着孟繁喊他表叔,结果给他喊生气了。 后来又叫哥哥,他好像不排斥。 可他大她那么多岁,叫表叔才合适呢,叫哥总感觉不合适。 她怔神之际,商鹤行手劲暗中使力,拉她靠近。 她没设防,撞进他怀里。 冷杉清冽,扑鼻而来。 她受惊,仰起脸看他,小声喊:“商先生……” 这个姿势很暧昧,她几乎是趴在他怀里。 红裙本身就是吊带款式,饱满的胸脯挤压,线条漂亮得不像话。 商鹤行喉结微咽:“我不吃人,不用这么怕我。” 温织嗫喏:“没有人不怕你。” 商界的人怕他,政界的人尊重他,他一直都是整个商家的威严,商家所有人全都十分敬畏他。 温织怕他也理所当然。 商鹤行瞧着她那一股认真的劲儿,松开她的手:“起来吧。” 然而这次,温织没动,她仍然保持着仰头看他的姿势。 商鹤行眼神微暗:“麻了,动不了了?” “商先生,你可以解答我的一个困惑吗?”温织忽然问道。 商鹤行抬手落在她后腰上:“你说,我听着。” 温织抬手覆在他胸膛上,感受到他沉稳的心跳,她抿了抿唇问:“你今天为什么来救我?” (本章完) 过夜 温织本不想再提这件事。 可刚才被他禁锢在怀里时,她满脑海里都是他将她从梁胤车上抱下来的那一幕。 商鹤行垂眸看着她:“就像你说的,举手之劳,避免给商家带来麻烦。” 温织凝噎。 下一秒立即坐起身。 她理了理呼之欲出的领口,别开脸说:“北笙居然连这话也原封不动转告给你。” 一点隐私都没有,看来以后跟北笙说话得收着点。 商鹤行瞧出她不高兴,耐心教她领悟:“北笙与你不过几面之缘,勉强算得上朋友,而她始终是为我办事的下属,如果她不够忠心,你也不会见到她。” 温织倏然偏头,望向他。 商鹤行问:“现在明白这个道理了吗?” 温织眼里有复杂的情绪,她点头:“明白了。” 这时北笙和尉游拎着大包小包进来,商鹤行抻手轻拍温织后背:“走了,吃饭。” 温织起身,随他步入餐厅。 餐桌上氛围很好,尉游很会聊天,北笙也很会接梗,陈进淮老实本分,商鹤行偶尔搭一句,温织很快也融入了这氛围。 饭后没多久,陈进淮接了通电话出去。 几分钟后,陈进淮又回来了,他手里拎着一个袋子,先上楼去商鹤行那报备一声,然后下楼朝温织走来。 温织不明所以,只见陈进淮从袋子里拿出一部手机,和一副眼镜。 她讶然:“是我的手机和眼镜?” 陈进淮点头:“是的,商先生特意吩咐把温小姐的手机和眼镜找到,现在拿回来了,物归原主。” 温织接过手机和眼镜,下意识说了句谢谢。 眼镜其实没那么重要,这副没了,再换一副就好。重要的是手机,里面有她重要的东西,商鹤行的确有心了。 这时陈进淮提醒她:“是商先生吩咐,温小姐要谢的话,应该谢商先生。” 温织一怔,抬头往楼上看。 筇楼内构‘回’字型设计,中间水系天井,西侧的露台可以近观水景,此时商鹤行与尉游就坐在西侧的露台上。 两人应该在聊闲事,尉游眉飞色舞,商鹤行唇角噙了若隐若现的笑,当他察觉到温织投上来的目光,偏头俯视。 四目相对,温织也对他扬起浅笑。 商鹤行收回目光,与对面的尉游说了句什么,随后起身下楼。 温织见他真下了楼,心跳飞快,她目光紧盯着楼梯口方向,直到他颀长的身影映入眼帘,她没有犹豫,飞快走过去。 “商先生。”她喊道。 声音是少有的宛转悠扬。 商鹤行下了最后一阶台阶,站在原地等她走来。温织步伐较快,似跑似走,红裙尾散开最大弧度,近了,她喘息略重,一双杏眸潋滟如水洗,漂亮的不像话。 他问:“打算告辞?” 温织嘴角弯弯,郑重道:“是想跟你说声谢谢。” 商鹤行余光瞥见她手里拿着的眼镜和手机:“不用,举手之劳。” 温织嘴角扬起的笑容骤然凝固。 第一次觉得‘举手之劳’这个词有毒。 他应该觉得她特别没良心。 商鹤行将温织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隐去一抹笑意:“除了说谢谢,就没别的了。” “还有的,”温织扬起脸,再开口时有些吞吐:“我确实该回去了。” 商鹤行问她:“回哪?” “老宅。” 温织迎着他的目光:“刚才我看了手机,发现有夫人打来的未接电话,我今天出来这么久,夫人应该很担心我。” 不止有重婉英打来的未接电话,还有商荆的,孟繁的,顾让的。 她还没一一回电话,先来跟他道谢。 商鹤行提步往前走,温织跟上他的步伐,听到他说:“两点后有雷阵雨,持续一个半小时左右。” 温织下意识抬头看天。 天井外的云层是有些灰蒙蒙的,大概是要下雨。 他的声音传来:“今天旬假,我下午不出门,司机随时可以送你,另外,筇楼有多余的房间过夜,你自己决定就好。” 留在筇楼过夜? 温织万万没想过。 那就只能等雨后再回去了。 天气预报很准,两点后果然下起了雷阵雨。 窗外的雨水声夹杂着风声呼啸,温织站在窗前,挨个回电话。她对重婉英说自己在孟繁家,对商荆说自己在孟繁家,对顾让也说自己去了孟繁家,唯独对孟繁说实话—— “我在筇楼。” 此刻孟繁正在外面跟踪偷拍她的丈夫。 由于天下着雨,孟繁不得不坐在一家咖啡厅里躲雨。她隔着玻璃一边盯着她丈夫的宾利,一边喝着咖啡心不在焉跟温织聊天:“什么楼?” 温织说:“筇楼。” “噗——”孟繁喝进嘴里的咖啡猛地喷出来。 高档咖啡厅,出入都是优雅人士。 孟繁这副打扮就是名媛千金的那一挂,结果当众喷咖啡,数到目光朝她看来,孟繁一边赔笑,一边尴尬地抽纸巾擦嘴。 温织问:“发生什么了?” 孟繁:“一口咖啡全喷了,现在大家都在看我,估计以为我有病。” 温织忍俊不禁。 服务员过来收拾桌面,孟繁擦了擦衣服,顺便又点了一杯焦糖玛奇朵,对电话里的温织说道:“我能想象到你在任何地方,唯独没有想到你在筇楼。” 温织跟她解释了自己之所以待在这里的原因。 孟繁听后又气又紧张,一巴掌拍在咖啡桌上:“这个贱女人,真是一天比一天猖狂!” 拍桌这一动静,再次引来数道侧目,不过这次孟繁不在意那些目光。 温织这个当事人反倒很平静,还反过来安抚气愤的孟繁:“这次她没得逞,以后我出入任何地方,都会留个心眼。” “留心眼也防不胜防!”孟繁心中一语中的。 温织说:“她暂时会收敛一阵子。” 这次事情没成,温意晚短时间内不敢再乱来,毕竟这么下作的手段一旦露出把柄被她抓到,温意晚自己也会跟着倒霉。 孟繁气愤归气愤,考虑到温织的心情,忐忑问:“你爸知道这事吗?” 温织抿唇,静静看着窗外被雨水冲刷的盆景走神。 过了半晌,她启唇缓缓道:“他会知道的,但也只是知道而已。” (本章完) 去了半条命 其他的,不重要了。 这是温织的心事,孟繁就此打住,绕回到正题上问道:“对了,表叔为什么会接你去筇楼?” 温织说:“碰巧,他当时在。” 孟繁又问:“那你中了那香薰最后是怎么解决的?不会表叔把你……” “没有。”温织连忙说:“表叔请了医生。” 具体她可不敢说。 这件事她要烂在肚子里。 再带进棺材里。 孟繁松了口气:“那就好,虽然表叔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但他为人正直,肯定不会做这种乘人之危的事,你在他那,安全,我也放心。” 温织抿了抿唇角,心里想——真的安全吗? 倒也未必。 他有时候看她的眼神,像是要将她拆吞入腹。 孟繁现在放心了不少,只要温织安全比什么都好,问东问西半天,最后问道:“那你今天回家吗?” 温织笑:“当然回啊,你干嘛这么问。” 孟繁也笑:“能去一次筇楼,高低我得住一晚上,毕竟那可是城墙脚下唯一的一座府楼。” 温织说:“不住,不合适。” 孟繁想想也确实不合适,便打住话题。最后温织拜托孟繁帮她圆谎,无论谁问起她,都保持一致口径,孟繁说:“小问题。” 结束通话,孟繁看向窗外。 “诶?” “车呢?” 孟繁站起身,盯着本该停靠着一辆宾利的位置,然而那个现在位置空空如也。 “容怀深!!”孟繁气得咬牙切齿:“混蛋!” 一晃神的功夫,车就没了,她今天可是好不容易才跟到这的! 结果白跟了。 狗男人心思真细,早知道她就雇狗仔了,何必自己这么费劲。要是不尽快拍到他跟白月光幽会的照片,离婚就遥遥无望。 孟繁一口气把咖啡喝了,过去结账。 收银员核对了一下孟繁告诉她:“女士,您的两杯咖啡已经有人替您付过了。” 孟繁莫名奇妙:“谁付的?” 收银员递给孟繁一张便利贴:“这是那位先生留下的。” 孟繁接过一看,便利贴上写着:杨——183xxxxxx 姓氏和一串电话号码。 杨字的笔锋遒劲有力,一串电话号码写得也是干脆利落,孟繁盯着便利贴纳闷,这是谁啊? 难不成哪位对她一见钟情,故意不露面给她买单,然后留下联系方式钓她? 啧,没意思。 要么就当面打声招呼,帅的话可以聊聊,婚外情什么的她也不介意发展一下,反正她跟容怀深也是各过各的。丑的话她就当没见过,一句话拒绝不拖泥带水。 神神秘秘这种最烦了。 孟繁她当即拿出手机,照着便利贴上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响了两声,电话接通。 孟繁直接说:“报上名来。” 对方犹豫了一下:“杨修。” 孟繁蹙了蹙眉心,乍一听好像有点熟悉,可能也仅仅只是耳熟吧,她就没多想,直接告诉对方:“我已婚,勿扰,另外咖啡钱你自己回来取,姐不差这点钱,自己点的咖啡自己会付。” 杨修听完,忐忑回头看了眼老板的脸色,然后对电话里的孟繁说:“太太,我知道你已婚,也知道你的丈夫是容总。” 孟繁顿时警惕:“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是谁?” “我是杨修,容总的助理。”杨修说道。 孟繁:“……” 这时她听到电话里,杨修小心翼翼问后座男人:“容总,要回去接太太吗?” 随后,孟繁听到那个男人说:“她自己会回去。” 孟繁抓狂:“容怀深!我掐死你!!” 杨修表情一僵,已经来不及捂住手机的外放音,小声提醒:“太太,手机开了免提,容总听得到。” 孟繁:“……” 短短一分钟破防两次,也是没谁了。 孟繁深吸气,别气别气,她的乳腺也是乳腺,尤其别因狗男人生气。她迅速调整了一下,心平气和问道:“杨修,你留下你的电话号码干什么?” 杨修立即解释:“是这样的太太,容总知道你老是偷偷跟着他……” 孟繁心头一梗。 容怀深知道她在跟踪他? 这不可能! 她一直将自己藏的很好。 杨修继续说道:“太太一定是关心容总,才会一直跟着,只是不好意思露面,也不好意思给容总打电话。这不,容总怕太太你跟丢,就吩咐我留下我的电话,太太要是跟丢了可以联系我,容总会等,另外太太平时想查岗,也可以联系我,我会随时跟你汇报容总的行程。” 孟繁:“……” 破防三次了! 她清了清嗓子:“谁跟踪他了?胡说八道,我可没那么闲。还有,像我这么大度的人怎么可能查岗?他爱怎样就怎样,我并不在意。” 后座,容怀深睁开眼,眼睑下因近期睡眠不足覆了一层浅浅的青灰色,回国连轴转的行程十分疲惫,刚才小憩了一会儿,也缓解多少。 手机外放音他听得十分清楚。 孟繁那傲娇的声调一句接一句落入他耳侧,他听了半晌,听到最后,脸色不见得有多好看。 片刻后,容怀深伸手:“手机给我。” 杨修立即把手机递放在容怀深手里。 容怀深关了免提,将手机贴于耳侧,喊道:“孟繁。” 孟繁刚才听见容怀深叫杨修把手机给他,她本想挂电话,但又想着万一他真要说什么事,错过了可就错过了。 现在乍一听到他的声音后,孟繁还有些不自在。 听听,多么疏离的声音,他在床上可不这样,他在床上简直就是个变态。 床上床下完全两个样。 孟繁开始放话:“容怀深,你等着,我早晚抓到你们幽会的证据,这个婚,我跟你离定了。” “离定了,你就这么笃定么?” “那当然。” 本来孟繁还以为,容怀深掌控了家业,有本事自然也肯定有底气跟她离婚,好光明正大迎娶他的白月光。 结果倒好,这狗男人舍不得利益。 考虑到一旦跟她离婚,就会失去孟家的支持,他就不想离了。 “孟繁,你还是不长记性。”电话里,容怀深的声音变得冷沉。 孟繁一身反骨:“你少教训我,至少我比你有骨气,我敢提离婚,你就不敢。” 容怀深一字一句提醒她:“上次你提离婚的后果,这么快就忘了么?” 上次? 就是前天? 她赶去津市抓奸,结果自己被容怀深抓到床上去了,她扬言提离婚,他差点将她折腾去了半条命。 (本章完) 白月光的杀伤力 孟繁身体打了个寒战,一想到容怀深那变态劲儿她就怕。不过秉着输什么都不输气势的态度,她压低声音回了一句话给他: “容怀深,你那点技术真的很差劲!这就拿出来炫耀了!我都替你尴尬。” 话落刹那,孟繁能明显感觉到电话那边的男人冷了气场。 不过孟繁不怕,她从不逆来顺受。 “有空多练练吧,我都懒得敷衍,切~”尾音一声切,最后潇洒挂断他电话。 杨修战战兢兢从容怀深手里接过手机。 明明接电话前,容总的脸色还没那么难看,接完电话后,容总脸色就跟暴风雨要来临前似的。 要多可怕有多可怕! “容总。”杨修生怕被太太挑起的怒火殃及自己:“现在是去接太太,还是直接回梨洲水岸?” 梨洲水岸是容怀深的住处,也是当初容家给孟繁和容怀深准备的婚房。 不过结婚三年,孟繁去梨洲水岸住的时间屈指可数,而容怀深又长期出差国外,梨洲水岸大多时间都空着。 此时容怀深闭上眼睛,敛了周身戾气:“把她请过来。” 杨修忐忑不已:“容总……那,那,那要是太太不过来呢?” 孟繁的脾气,杨修是见识过的,一旦她不高兴,那基本上就是毫无沟通的余地。 她要是说不来,杨修真没办法。 容怀深缓缓睁开眼:“她要是不过来,就把她扛过来。” 杨修冷汗涔涔,应道:“明白。” 一分钟后,杨修闪现在孟繁面前,而彼时孟繁正撑着刚买来的伞,准备打车回去。 她名下那几辆车颜色都很鲜艳,开出来跟踪容易被认出来,所以今天出来就坐了辆出租车,结果还是跟丢了,晦气。 天下着雨,撑伞会有视觉盲区,她原本慢慢走着,杨修突然出现的时候,孟繁被吓了一跳:“死杨修!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杨修知道自己吓到了孟繁,一脸赔笑:“太太,是容总让我过来请你。” 听到容怀深,孟繁挑眉,将伞举高些:“你们没走远?” 杨修点头,给孟繁指了指方向:“容总的车就停在那里。” 孟繁循着杨修指的方向看过去,原来停到那去了。 难怪没看到。 “太太,容总知道你没开车出来,担心你拦不到车会淋雨,容总关心你。”杨修极力说好话。 孟繁好面子,不会在大街上拉拉扯扯,当即便点了个头:“那行,你带路吧。” 杨修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纳闷——太太居然这么好说话了? 宾利车门打开,杨修在旁撑着伞,孟繁弯腰坐进车里。 “老公~” 孟繁娇滴滴喊道。 虽然几分钟前孟繁还在大骂特骂容怀深不做人,但真见了面,还是会互留几分面子,毕竟都是高门出身,脸面重要。 容怀深斜视着她:“跟多久了?” 孟繁娇滴滴抬手,暗中使劲砸他胳膊一下:“老公,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容怀深面不改色无异样,孟繁手砸疼了。 这一拳,硬邦邦的。 容怀深看着她暗戳戳吹手,一副砸疼的样子,抻手将她那只手拽过来。 “啊~!” 猝不及防,孟繁被拽过手,溢出一声惊呼。 容怀深沉着脸:“不许叫。” 孟繁撇嘴:“你不打声招呼就动手动脚,还不允许我叫,独裁,无理,霸道,我偏叫,啊~!啊~!” 前方司机如坐针毡。 坐在副驾驶的杨修此刻只恨自己是个健全的人,要是他没长耳朵就好了。 容怀深脸色黑透了底,他用力按了按她的手,孟繁蹙眉张嘴:“疼疼疼……” 狗男人,一言不合就动粗。 孟繁恢复正经,将手抽回,环胸,倨傲抬着小下巴:“说吧,要跟我谈什么事。” 她以为容怀深叫她过来是要跟她谈事情。 谁知容怀深直接吩咐司机:“开车,回梨洲水岸。” 孟繁一愣:“回梨洲水岸干嘛?” 容怀深提醒她:“不是叫我有空多练练么?我现在就有空,回梨洲水岸慢慢练。” 孟繁:“……” 她可算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梨洲水岸是她和容怀深的婚房,跟他回那里,做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狗男人脑子就只有那档子事儿。 孟繁当然不会遂他的意,抬手开车门:“不好意思,本小姐还有事,先走一步。” 车门锁了。 打不开。 孟繁变了脸色,准头对容怀深说:“我不去梨洲水岸。” 容怀深淡定:“由不得你。” “容怀深!” “现在不叫老公了?” “呸,狗男人。”她怒了,不给他面子,张嘴骂道。 容怀深脸上浮现不悦:“骂我?” 孟繁:“谁狗我骂谁。” 话落,孟繁瞥见挡板升起来,那短短一瞬间,她脸上的神气瞬间消失殆尽。 “容怀深你敢!”她连说话都没刚才那么有底气。 与此同时,容怀深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 孟繁赶紧提醒他:“容怀深,你情人找你。” 容怀深蹙眉,拿出手机,来电显示沈知瑶,孟繁瞥了一眼,眉眼绽开笑:“啧啧啧,我还说对了。” 沈知瑶就是容怀深那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听听,连名字都是那么的般配。 ——容怀深。 ——沈知瑶。 因身份家世不对等。 那道阶级门槛跨不过。 最终导致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孟繁看见容怀深脸色恢复如常,随后接起沈知瑶的电话。 两人坐得近,孟繁依稀能听见电话里沈知瑶哭哭啼啼的声音,好像是出了什么事,她说:“阿深,你现在能过来吗?” 最后这句几乎是恳求的语气。 孟繁下意识看了眼容怀深的脸色,比起对她,柔和了些许,他答应:“嗯。” “阿深,我等你。”是沈知瑶的声音。 结束电话后,容怀深吩咐杨修:“送太太回去。” 杨修正要应,孟繁自觉道:“不用杨修送,我自己能打车回去。” 容怀深语气淡淡的:“随你。” 孟繁愕然。 她算是见识到了白月光的杀伤力,明明上一秒这个男人还一脸饥渴要办她,白月光一通电话,心立马飞过去了。 她不禁感慨,好在她跟容怀深没感情,不然这日子得过到郁闷死。 孟繁下了车,目送那辆宾利驶离。 今天出门本来就是为了跟踪偷拍容怀深和他白月光幽会,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了,她反倒没心情。 算了,免得扰他雅兴。 …… (本章完) 小日常 天气预报准,说两点左右下雨就下雨。 天气预报也不准,说下一个半小时左右的雨,结果下了一下午,到晚间才停歇。 尉游早都走了,陈进淮出门去给商鹤行办事,北笙没再回来,偌大筇楼只剩温织与商鹤行两人。 温织仰头看着天井外的夜色,陈助没回来就没有车,那她现在是不是应该自己去外面打车回去? 可商鹤行在哪呢? 她已经有近两个小时没见到他了。 温织怕越捱时间越晚,上楼去寻商鹤行。她寻了一圈没见到他身影,只好垂头丧气下楼,路过鱼池,侧面传来他的声音:“找我?” 温织转身。 只见商鹤行站在鱼池对面,他不知什么时候换了身灰色polo衫配休闲短裤,看起来像刚健完身后洗过澡出来的样子。 事实证明温织没有猜错。 商鹤行拎着一条白毛巾朝她走过来,他身上有淡淡的沐浴露馨香,温织问道:“你去哪了?” 商鹤行:“隔壁健身房。你找了我很久?” “没很久。”温织摇头,视线不受控制往他身上瞟。 他很自律,身材管理很好,没有过分夸张的肌肉,也不精瘦,自上而下是恰到好处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大概还有腹肌…… 温织视线停留在商鹤行腹部。 “看什么?” 他的声音传来,温织立马移撇开脸,假装看别处:“我是想跟你说……” 她的话还没说完,商鹤行从她身边走过去:“你想吃什么?” 温织转身跟上他的步伐:“商先生是要留我吃晚饭吗?” 商鹤行将毛巾搭在肩上:“看你意愿。” 温织说:“商先生,其实我找你是想跟你说已经很晚,我该回去了。” 商鹤行嗯了声,没说什么,径直去了厨房。 温织拿不准他的态度,只嗯一声是什么意思?她要是就这么走了也行吧? 她有些纠结,不过纠结半晌后还是跟他去了厨房。 “商先生,商……” 温织止步在厨房门口。 只见商鹤行打开冰箱拿出菜和鸡蛋,一副准备亲自下厨的架势,温织呆住,十分诧异:“商先生你会下厨?” 商鹤行浅笑:“这是什么话。” 温织表情疑惑。 商鹤行淡声解释:“我曾在部队待过六年,在那里,没有什么是不会的。” 温织脸上的表情从疑惑转化为了然。 要坐到商鹤行如今的位置,早年必然服役过,毕竟谁不是一步一步这么走出来的呢,只不过他更优秀,是天生的领导者。 商鹤行停下手上动作,问她:“今晚想吃什么?” 温织嘴边婉拒的话回旋了一圈,最后又咽了回去,她将两手背在身后,指腹绞在一起:“商先生做什么我就吃什么,我觉得,商先生的厨艺应该不会太差。” 商鹤行深深看了她一眼:“真信我的厨艺?” 温织抿了抿唇:“不信是不是就得我来做了?” 商鹤行低笑:“你愿意的话,可以来帮忙打打下手。” 温织暗骂自己刚才的话密了点,就不该说那句,最后硬着头皮去帮忙,用劳动来抵消这顿‘饭钱’,也算减去了良心上的不安。 “商先生,我想问你个事。”温织帮着洗菜时,顺嘴旁敲。 商鹤行应她:“嗯。” 温织停下手上活儿:“我的家庭情况,你都知道吗?” (本章完) 暧昧丛生 当年温家那件事,一直是上流圈子茶余饭后的谈资。 温织也从人人羡艳的温家千金,背上家风不正的笑话。 那些人明面上对温织的态度跟平时没什么两样,背地里却说:“温织啊?我知道,她妈才死她爸就娶了她小姨,啧啧啧。” 有人说:“穆延舟和温意晚早就搞上了,温引溪不会是被气死的吧?” 更有人说:“气死的概率太小,我看呀,说不定是那对狗男女把温引溪给害死的。” 还有人说:“温引溪可怜,她女儿也可怜,小小年纪就背上了家风不正的笑话,以后还怎么嫁人?高门看不上这种家风,下嫁吞针一样的日子还不如当尼姑呢。” 这些话传入过温织耳朵里。 也是在那个时候,温织一夜间销声匿迹。 有人猜温织受家庭影响得了抑郁症,去治疗了。也有人猜温织自杀了,温家没有公开而已。还有人猜温织是被温意晚送给某大佬当二奶,过着抬不起脸的日子。 反正猜测诸多,也都是惨淡的。 直到前阵子,温织回到温家,才打了破那些荒谬的以讹传讹。 其实一年旦夕之间,大家都快忘记温织这个人,没想到她竟然高调回来了,而且还好好的活着回来了,是挺唏嘘的…… 温织沉浸在往事里失神,没察觉洗菜池里的水满了,眼看就要溢出来,商鹤行过来将水龙头关了:“你是打算洗菜还是淹菜?” 身旁传来商鹤行的声音,温织回过神,她低头看,洗菜池里的水已经快满出来。 “对不起。”她自责道。 “这有什么可道歉的。”商鹤行伸手触了另一个开关,肉眼可见水池里的水位在下降。 等到合适的位置,他再按一次,水位保持。 温织抬头就能看见商鹤行的侧脸,他沉着、冷静,只不过脸色始终淡淡的。当他察觉到她的注视,没有偏过视线,薄唇轻启:“你温家的事,我并不感兴趣。” 温织唇畔张了张,想说什么。 这时,他偏过头,目光垂视着她:“不过我对你倒是很好奇。” “……” 温织心口猛地一跳。 这种跳动不是受惊吓,而是一种她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她视线闪躲了好几次,但最终还是看向他,问道:“商先生好奇我什么?” 此时两人挨得极近,目光交汇,暧昧丛生。 随后,温织听到商鹤行问她:“一年前你去了哪里?” 一年前是她消失的那一年,而一年后是现在。 温织不假思索,张口就答:“出国了。” 商鹤行看她一眼:“撒谎。” 温织凝噎两秒,心态还算稳得住,反过来问他:“商先生好奇我一年前去了哪里,貌似我无论说去哪里,商先生都有理由不信,但信不信是你的事,我已经回答过了。” 商鹤行亲眼看着她对他竖起尖锐的刺,就像刺猬遇到危险时的自我保护:“我的理由并不是无厘头。” 温织拿起一朵未洗的小青菜。 商鹤行一字一顿:“近三年内,你没有出境记录。” 温织手里的小青菜又掉回水池里,水花溅起一些在她裙子上,她没在意,仍然淡定回他:“我去了免签国家。” 商鹤行唇角挽起浅薄弧度。 温织问他笑什么,他告诉她:“免签很好,但目前为止,免签时效最长的国家也只有一百八十天左右。” 温织脸色一僵,耳畔是商鹤行问她的话:“温织,你去了哪个免签国家能待上一年?” 漏洞百出的谎言不需要隔夜,立马就能被他揭穿。 商鹤行欺身逼近她,手撑在流理台上,他微微俯身:“还是说你办了假证出国?” 在商鹤行面前,温织觉得无所遁形,她汲了汲气,故意疏离:“这跟商先生没关系吧?” “怎么会没关系?”他似笑非笑,压迫感十足:“你要是办假证非法出入境,那事情可就严重了,我得管。” 温织眼神闪躲着:“我,我……” 她解释的话卡在喉咙里,半晌没吐出来,却见商鹤行忽然转身走了。 他离开厨房,去到客厅沙发那拿手机。 温织心中有不好的预感,立即跟出去,到他身后,见他拿起手机要拨号,温织失声问:“商先生你做什么?” 商鹤行侧目看她。 这一眼,把温织看得格外紧张忐忑,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只见商鹤行表情严肃,对她说了两个字:“报警。” 温织瞠目结舌:“报……报警?” 商鹤行看着她惊慌的样子,眼尾浮现笑纹:“非法出入境,报警抓你。” 温织:“……” 男人的心,锅底的灰,一抹就黑。 原来他费尽心思将她留在筇楼,就是为了套她话,然后报警抓她? 此时电话已经拨出去,商鹤行举起手机准备听,温织眼疾手快抓住商鹤行的手腕往下沉。商鹤行不意外,随她往下拽,只是在她抢手机的时候,手腕灵活偏离一下,没让她夺走。 手腕左右摆弄,就是不让她得逞,反复几次,她耐心竟没丧失,也没有急眼,一门心思想要把手机抢走。 直到她小脸涨红,气喘吁吁的,一双杏眸里有水雾,不是哭,似乎她天生就这样,欺负起来更甚,能把人的魂儿勾了去。 商鹤行眸色渐深,按住她作乱的手:“已经接通了。” 温织身形一僵,抬眸定定看他。 商鹤行以为她放弃了,却不料她突然扑向他。 她是故意的,还蓄了力,虽然这点力气还奈何不了他,但这次她急了眼,直接欺身而上。身后就是沙发,商鹤行顺势而为被她扑倒仰躺在沙发上,这姿势几乎是骑在了他身上,然后两只毫无章法去夺手机。 “给我,给我……” “哥哥……” 她故意变了声调,正因为知道商鹤行身份特殊,知道他要树立好的形象,最忌讳艳闻,虽然这种方式有点不齿,但一定有用。 她赌对了,商鹤行真把手机给了她。 她正准备按挂断,却见通话显示——陈进淮。 温织懵了。 他不是说要报警抓她吗? (本章完) 我也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吗? “千方百计从我这里夺手机,所以你是想跟陈进淮聊什么?”商鹤行维持着被她骑坐在身上的姿势,好整以暇问道。 此时保持着电话不中断的陈进淮,内心别提多煎熬。 他内心想:难道我也是你们y中的一环吗? 温织表情呆呆的问:“为什么是打给陈助的电话?” 商鹤行坦然说:“柜子里没有生抽,我打电话让他顺路买瓶酱油回来,有什么问题么?” 没问题。 当然没问题。 可是他误导她!! 就在刚才她还以为他真的要报警抓她。 “温织。” 商鹤行忽然叫她名字,嗓音低低沉沉的,有些暗哑、克制。 温织还没从被商鹤行骗的整个事情中回过神,腰忽然被他掐住。他掌心宽大,用力的时候她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她恍恍惚惚用手撑着他硬邦邦的胸膛:“啊?” “啊什么啊,”商鹤行呼吸急促了几分:“骑着我的感觉如何?” 温织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大惊失色。 她疯了! 为了抢手机,她居然骑到了商鹤行身上! 而且这骑坐的姿势,已不仅仅只是暧昧,而是到了骚扰的程度。 尤其是她的裙子,因刚才的大弧度动作挽高了一截,白皙的长腿露在外面要多勾人有多勾人,领口的风光也外泄一片。 温织几乎是连滚带爬从商鹤行身上下来,因为太慌乱,她险些滚到地上,好在商鹤行拉了她一把。 她蹲在地上整理呼之欲出的领口,待整理好,她红着脸双手将手机递还给他:“抱歉商先生,刚才无意冒犯。” 商鹤行接过手机,通话还没断,他先交代:“回来顺路带一瓶生抽。” 陈进淮忙不迭应道:“好的好的。” 总算y完了! 挂断电话,手机放在一边,商鹤行偏头看向温织:“真的是无意么,我怎么看都像是故意。” 温织摇头,表情惊慌:“我以为……” 商鹤行接上她的话:“以为我要报警抓你?” 温织抿唇,垂着脑袋,一副被骗后委屈巴巴的样子,怎么看都格外招人疼:“我没有非法出入境。” “没有何必这么慌?只有做贼心虚才会像你刚才那样。”商鹤行深沉的眼神看着她。 “我……”她欲解释的话就在嘴边,张了张嘴,还是没能开口。 商鹤行伸手,修长的手指镬住她下颌,力道很轻:“你没有非法入境,但经不起查,是这样吗?” 他说中了。 但她只经不起他查而已。 别人的本事,不够。 他的本事,绰绰有余。 商鹤行摩挲在她下颌的手指:“我对你们温家的事不了解,也不好奇,至于你消失的那一年,我的确很好奇……” 话说到这时,商鹤行明显感觉到她的紧张,呼吸都轻了。 他指腹的力道收了几分,微微俯身,低低沉沉的嗓音落在她耳畔:“还记得那天我对你说过的话么?” 温织眨了眨迷茫的眼。 什么话? 他说:“你是例外的。” 话落的同时,记忆浮现,温织想起那天商鹤行说过一句类似的话——[你暂时可以例外。] 当时她有求于她,希望他带她走,他就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然后他真的带她走了。 “温织,我等着听你亲口把你消失这一年经历告诉我的那天。”商鹤行收回手,扶她站起身。 温织看着他去厨房的背影,目光变得有些复杂。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商鹤行这个人很危险。 短短几天时间相处、接触,商鹤行似乎对她产生了一些兴趣;虽然这兴趣还很淡,可一旦有一天变浓…… 温织垂眸叹了声气。 她不该招惹他的。 尤其是现在她越想离他远点,却越是靠近,是她一点一点将他对她的兴趣变浓。 可是儿女情长不是她当下该奢想的,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恐怕,过几天她得去躲一阵子。 说不定等过段时间再回来,商鹤行都已经忘了她这个人了。 在筇楼吃过晚饭后,陈进淮亲自送温织回商家老宅。 楼下不见商鹤行的身影,陈进淮请她上车,说是商鹤行安排。温织上车的时候没回头,心想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以后不会来了。 - 隔天。 温织主动给商荆打电话。 他接了,一开始聊得好好的,直到温织开始问他佛珠的事,商荆就顾左右而言他,支支吾吾的,心里有鬼。 温织直言:“什么时候能给我?” 商荆敷衍:“我在忙,改天再说吧。” 温织气闷:“你别忽悠我。” “先这样吧,我还有事。”商荆忽悠不成,直接挂了温织电话。 “……” 又打了好几遍商荆都不接,温织气坏了。 下午她主动去重婉英那探口风,可重婉英并不清楚商荆的行程,还误以为温织对商荆生出了好感:“织织,你是不是也觉得,商荆的性格跟你很般配?” 般配? 她现在恨不得把商荆搓成麻花丢进油锅里炸了又炸!! 这个死骗子! 没诚信。 接下来的几天里,商荆没回过老宅,他故意在外边躲着。 温织只好天天给商荆打电话,他一通都不接,但温织有耐心,电话打不通就天天去重婉英那打听商荆的行程,只要重婉英知道的话,也乐意告诉她。 坚持了四天,温织终于打听到商荆在外的行程。 金朝酒店。 温织打车赶到的金朝酒店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过。这个时间按理说酒店出入本该冷清,可温织到的时候酒店外面格外热闹。 里里外外围了很多狗仔和记者。 看起来像是大明星出行的阵势。 温织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随便找个人问了下情况,那人眉飞色舞很激动:“有人爆料当红女明星谢今依劈腿,那男的就在这酒店里,谢今依现在也还没出来,大家都在等着拍谢今依的出轨照。” 温织问:“那你们知道谢今依劈腿的男人是谁吗?” “人都还没出来,怎么知道是谁?”那人不跟温织啰嗦,扛着摄影机专心盯着门口。 温织这一看这阵势,知道现在肯定进不去,就打算先回去。 这一转身,她手机响了。 (本章完) 谈过,分了 温织看见来电显示,面露愕然。 她寻了个安静的位置接听,还没说话,电话里先传来商荆火急火燎的声音: “温织,救个场!” 温织挑眉,不作声,让商荆先急一会儿。 “温织?你在听吗?”商荆语气很急,“我现在有十万火急的事,求你帮个忙,上次答应你的事我一定兑现,我保证!” 温织相信商荆真有急事。 就目前金朝酒店楼下的情形,围堵当红女星谢今依,商荆也恰好在这家酒店,估计那些狗仔记者蹲的就是这两人。 温织清了清嗓子道:“商荆,你知道吗,我现在就在金朝酒店楼下。” “我知道,我看见你了。”商荆终于等到了温织说话:“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近水才能救近火。” 几分钟前,商荆一筹莫展,撩帘窥视酒店外的记者,却在人群中看到了温织的身影。 所以才有了这通电话。 温织也猜到是商荆看见了她,不然不会这么巧,她只轻飘飘噢了声,回他:“我路过而已。” 商荆放低语气:“我求你了。” “你求我?怎么说?”温织语气平静。 商荆深吸气:“这次事了,我不仅把那串珠子给你,我再多欠你两个人情,你随便提。” 温织笑了:“商荆,你在我这里,现在是失信名单。” 商荆没辙了,语气焦灼:“那你要怎样才肯答应帮我?” 温织提醒他:“注意你的说话语气,现在是你有求于我。” “……”商荆立即收敛了语气:“姑奶奶,你要怎样才肯帮我?” 温织:“我不爱管闲事。” “你耍我?” “我都没有答应过你,怎么算是耍你呢?总比某些人好,事成之前信誓旦旦给出承诺,事成之后就把人给踹了,这才叫耍人。” “……” 温织心里还有气。 答应商荆的事,她虽表面没放在心上,但她守诚信,在预约期不满的情况下带他进了柏溪庄园,让他如愿见到周沁,至于结果怎么样是他自己的事,她说到做到了。 可他呢? 飞鸟尽,良弓藏,可恶至极。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商荆诚心诚意道歉:“这次是我欠考虑,让你失去了对我的信任,但我保证,这次我绝对说到做到!” 温织:“你让我怎么信你的话?” 商荆立即道:“你现在可以录音我的话,如果我再失信,你可以拿着录音去找爷爷。” 商老爷子的威严在那摆着,商荆不敢戏闹。 温织看在他这次诚意十足的份上,松了口:“你先说说,要我帮你做什么?” 商荆立即把事情的原委告诉温织:“我跟谢今依半年前已经和平分手,但这半年来她一直试图想跟我复合,我不同意,她缠了我很久,还时常打听我的行踪。这次是我失策,不小心被她堵在了金朝,楼下那些记者狗仔都是她叫来的,现在她威胁我跟她复合,我不同她意就让记者狗仔上来。温织,你知道我现在经历特殊时期不能见镜头,你得帮帮我。” 听完后,温织本想问怎么帮,一开口就问成了:“你和大明星谈过?” 商荆叹气:“谈过,占有欲太强,分了。” 温织:“渣男。” 商荆无语:“这不是重点。” 温织笑笑:“吃个瓜啦。” 商荆心沉沉的:“我现在都烦死了,你还有心情吃瓜。” 温织问:“那你想我怎么帮你?” “帮我说服谢今依,或者……”商荆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 温织问:“或者什么?” 商荆:“假扮成我现任女友,让她死心。” 温织问:“我长这样,你确定她会信吗?” 商荆:“你是长得不怎么样……” 温织毫不犹豫选择前者:“我试试劝她。” 商荆:“……” 几分钟后,温织顺利进入酒店。 大明星入住,酒店把控严格,狗仔记者轻易混不进去,温织也进不去,是商荆派人下来接她上去的。 进电梯前,温织说:“我打个电话。” 那人点头,站在一旁等她。 打完电话后,温织走过来:“好了,我们上去吧。” ‘叮’ 抵达楼层。 温织从电梯出来,隔着还很远,她依稀听到谢今依的说话声在走廊里回荡。 她仔细听—— “你开开门嘛!商荆!” “你要是再不开门,我可就让他们上来了哦,你了解我的,功名我没那么在乎,我只在乎你。” “一旦以这样的形式曝光,我能承担后果,你能吗?你开门,我们再谈谈。” 很固执,倔强,和那点不甘心。 温织过了转角,看见谢今依的身影,她偏头靠在商荆的房门上,身后站着两个保镖,和一个小助理。 温织提步正要走过去,那两名保镖看见她,立即过来拦路,其中一名保镖与温织交涉:“抱歉女士,这一层暂不开放,请去另外楼层,如果是之前预定这一层,我们帮你换房,并付三倍金额补偿。” 温织还没说话,身后商荆派来接她的那个人对保镖说:“她是商二少的朋友。” 保镖目光打量起温织。 温织微笑:“我来见商荆。” 保镖没擅作主张:“我去请示一下。” 一个来回几分钟,保镖对温织做出请的手势:“这边请。” 谢今依看着温织,待她走近后,直接问道:“你刚才跟我保镖说,你是商荆的朋友?” 温织点头:“是。” 谢今依面上没有露出太大的危机感,因为温织看起来很普通,不足以对她造成威胁:“是商荆叫你来救场的?” 温织二次点头:“是。” 谢今依双手环胸:“你认识我吗?” “认识。”温织微笑,看着人畜无害:“当红大明星,谢今依,广场大厦地铁上随处可见你的海报,你本人比海报上还漂亮。” “是嘛?”被夸漂亮的时候,谢今依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可爱。 门内,商荆正趴着门偷听外边的动静,温织好像在夸谢今依?她准备搞哪样? 谢今依对温织的敌意少了几分,说道:“看在我对你有几分好感的份上,你走吧,别掺和我跟商荆的私事,跟你没关系。” (本章完) 初见谢微月 “我不能一个人走。”温织对谢今依说道。 谢今依表情微变:“你什么意思?” 温织脸上的笑意褪去,语气淡淡的:“我要带商荆一起走。” 谢今依当即黑脸:“你今天非要得罪我是吧?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 “知道,你是谢今依,当红大明星,这话我刚才已经说过一遍。”温织慢慢朝着谢今依走近。 保镖立即抬手拦住温织,不让她靠近谢今依。 温织止步,表情很无奈:“我只是想给你提个醒。” 谢今依皱眉:“提什么醒?” 温织一字一句:“我上来之前已经给你姐姐打过电话,并把你今天闹的这一出告诉她,她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应该很快就到酒店了。” 话落,谢今依脸色骤变:“你吓唬我?你怎么可能有我姐姐的电话。” “我认识她。”温织神情很认真,每当她扮猪吃老虎的时候,总是这样一本正经。 “屁,我才不会信你的鬼话!”谢今依没在温织这吃过亏,愣是没信,还让保镖把温织轰走。 保镖上前来,温织退后:“不用轰我,我自己会走,不过我就在楼下,等你姐姐把你带走了,我再上来接商荆。” 谢今依听了心慌。 她从小跋扈惯了,行事我行我素,不怕家里的长辈,却唯独怕她那位亲姐姐——谢微月。 谢微月是谢家最有出息的长女,在某院职位不低。 温织转身走之际,还好意提醒了谢今依:“是你自己不信哦。” 谢今依心口一紧。 恰好这时,电梯抵达这一层的声音传来,谢今依听见那‘叮’的一声,身体猛地打了个寒战。当她看见转角走出来一行人,而为首的是谢微月时,谢今依小脸煞白。 谢微月有着近一米七的身高,她肤色白,五官立体偏英气,一袭白衬衣配黑色阔腿长裤看起来干练又清爽。 她身上自带气场和威严,是被一路提干的地位和职业环境给她塑的金身,让人下意识敬畏她。 从迎面走过来,谢微月目光在温织身上停留,而后驻足:“是你给我打的电话?” 温织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眼镜,微笑:“是我。” 谢微月仔细打量温织,脑海里网状式搜索,最后确定:“我们见过。” 是见过,不过温织快不记得谢微月的模样。 没想到谢微月记性这么好,她戴着眼镜耷着刘海,她都能有浅薄印象。 谢微月问道:“你怎么会有我的联系方式?” 温织随口说:“商荆给我的。” 进电梯前,事情的原委,温织已经在电话里跟谢微月说清楚了。 事关自己亲妹妹,所以谢微月才会亲自赶过来,是谢今依自己不信温织能把她姐姐请过来。 这会儿,谢今依小脸惨白惨白的,显然是被突然而至的谢微月吓得不轻。 “商荆啊,难怪。”谢微月忽然想起什么,“听说你最近都住在商家?” 温织应了声:“是的。” 谢微月又问:“什么时候住进去的?” 温织回:“有一段时间了。” 谢微月挽唇:“你和商荆在谈?” 温织摇头:“没有,我这样的,他看不上。” “那是他没眼光。”谢微月目光深深地看了温织一眼:“你以前不长这样,正因为你见过以前的你,我才会印象深。” 温织没想到谢微月会因为这个记住她。 “我妹妹被家里长辈宠坏了,拎不清,回去后我会好好教育她。”谢微月大方跟温织道谢:“今天这事谢谢你。” 温织从容不迫回:“客气了。” 谢今依怕谢微月,不是什么秘密,温织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一出手就捏住了谢今依的命脉。 此时谢微月朝谢今依走过去。 谢今依吓得后退,嘴里连连喊着:“姐,姐,姐姐……” 谢微月冷着一张脸的样子,在谢今依看来,跟阎王寻命似的。 连保镖和谢今依的助理也怵谢微月的气场,全都识相地退到一边。 “今今,你越混越出息了。”谢微月逼近。 站在谢微月身后的秘书,都为谢今依捏了一把汗。 “我错了,姐,我错了,我不敢了。”谢今依赶紧认错。 这时,旁边的房门打开,商荆出来。 谢今依终于看到商荆开门,可却是这样的场景,她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更不敢多看商荆一眼。 “微月姐。” 商荆走过来打招呼。 事情经过他在门内已经听明白,不得不说,温织真牛,他都没想到把谢微月请过来这招。 不过温织说谢微月的联系方式,是他给的,他什么时候给了?温织又是从哪里搞到谢微月的联系方式? 谢微月转头看向商荆,脸上神情肉眼可见温柔了几分:“商荆,好久不见。” 商荆颔首,他没看谢今依,对谢微月说:“这次惊动到你,我挺过意不去。” 谢微月:“你这么说,可就是见外了。” 商荆挠了挠后脑勺,附和道:“也是,说不定很快我们就是一家人,你跟我哥……” (本章完) 一巴掌 商荆话说一半戛然而止,是因为他忽然意识到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不宜时常挂嘴边。 “看我这嘴巴,微月姐你别介意。”商荆语气略抱歉意。 谢微月脸上挂着笑,丝毫没有介意的样子,甚至她看商荆的眼神就像看待自家弟弟一样温和:“以前你就常这么打趣,我都习惯了。” 言外之意—— 以前没有介意,现在也不会介意。 无疑,谢微月这番话让商荆对她的好感度又上涨了一个层次,他甚至还偷偷说了句:“看我这眼光多好,老早就认定你是我的准嫂嫂。” 谢微月再次被商荆逗笑。 她的五官偏英气,笑时整张脸看起来格外明媚,提醒商荆一声:“商荆,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可别在鹤行面前说,他听了不高兴。” 商荆点头,表示知道。 虽然他大哥跟微月姐是外面公认的一对,连爷爷都认为他哥将来是要娶微月姐,但他大哥好像没怎么表过态。 不过在商荆看来,他大哥这些年一直不提成家的事,是因为将重心都放在了事业上。如今大哥坐稳了那个位置,跟微月姐的婚事应该也会提上日程。 “今今这事儿,我会处理好给你一个交代。”说着,谢微月偏头提醒他:“你朋友还在等你,快去吧,别让她久等。” 商荆转头看了一眼温织,随即点头:“那我先走了,微月姐,有空一起吃饭。” 谢微月颔首,目送商荆。 这时,谢今依可怜巴巴喊:“商荆……” 商荆驻足,回头看谢今依。 谢今依先看了眼谢微月的脸色,见谢微月没有动怒,这才鼓起勇气说:“对不起,今天是我太过激了。” 商荆看谢今依的眼神很复杂。 谢今依就是这样的性格,有时候很疯,冷静下来后也会自省;讨厌的时候特别讨厌,可怜的时候又很可怜。 不过已经分手,商荆没有回头的打算,也不想再给谢今依留任何念想:“我一直都觉得我们应该好聚好散,今后,也希望你更好。” 谢今依扁嘴,要哭不哭。 商荆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远处,温织没走,她一直静静站在那听着商荆与谢微月聊天。 商荆刚才对谢微月那热络的态度,和称呼,她都看在眼里。 直到商荆朝她走过来,一脸兴奋的样子大概是要夸她:“温织,我真没想到你会把微月姐请来,你……诶?温织?你等等我。” 温织转身走了,没等商荆。 商荆看着温织的背影,兀自纳闷了两秒,然后快步跟上去。他腿长步伐快,几步追到她身侧:“怎么突然走这么快。” 温织绷着脸没回他。 商荆感觉到温织心情不太好,伸手碰她肩膀,谁知温织扭肩避开,商荆的手搭了个空。 “温织你怎么回事?谁惹你了?”商荆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然。 到电梯门口,温织终于停下步伐,敷衍回他:“走廊里太闷了。” “是有点闷,到楼下就好了。”今天的事商荆很感谢温织,所以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好,“也怪我,刚才跟微月姐聊太久,没顾上你在等我。” 温织紧紧抿着唇,没搭理。 “今天的事谢谢你。”商荆再度将手搭在温织肩上:“要不是你,这事闹开,回去我爷爷定要拿我开涮。” 温织耸了耸肩:“你的感谢我收下,手请拿开,拉拉扯扯的不好。” 商荆凝噎,半晌笑了,收回手:“你这是在跟我保持距离吗?” 温织应声:“嗯。” “其实你不必这样,我妈的用意我自己都没当回事,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我们可以是朋友。”如果说起初商荆瞧不上温织,那现在,他可以为之前的态度道歉。 电梯下降到这一层停住,同时温织扭头看向商荆:“朋友?” 商荆态度半点不敷衍:“对,我们是朋友。” 温织弯唇笑了,镜片下的一双杏眸熠熠生辉:“好啊,你说我们是朋友,那我跟你打听点事,你会如实告诉我这个朋友的吧?” 商荆不假思索点头:“当然,知无不尽,尽无不言。” 两人一起进了电梯。 另一边,谢微月领谢今依回了客房。 谢今依面对这个姐姐很局促,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认错就对了。 等她一通说完,坐在椅子上的谢微月抬头看她:“每次都知道错,但每次都犯,今今,你是不是抱着侥幸认为,我没对你动过真格的,就永远都不会对你动真格,也就导致你现在越发肆无忌惮?” 谢今依摇头,声调是哭腔:“姐,我错了。” 谢微月脸色冷冷的:“和平分手后你不欠他,他也不欠你,都快半年了早就应该各自人生,可你却因为某天夜里心生后悔就开始各种骚扰他,谢今依,你疯了吗?” 谢今依小声:“我就是想到他以前的好,后悔了嘛。” “我问你,这世上有后悔药吗?” “没有……”谢今依摇头。 谢微月:“没有后悔药,你就该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去骚扰商荆?” 谢今依低下头,不吭声了。 气氛冷凝到了极点。 谢微月也知道自己这态度把妹妹吓得不轻,收敛了几分脾气,语气也温和了一些:“强行捆绑在一起的两个人,不会有好结果,希望你明白这话。” 说完,谢微月准备起身。 这时,谢今依也抬起头,忽然问了句:“姐,你和那位商先生呢?” 谢微月怔愣。 谢今依大着胆子问:“我和商荆好歹谈过,可你和那位商先生谈都没谈过,他更没把你当回事,难道你还愿意嫁给他吗?你们会有结果吗?” ‘啪——’ 谢微月给了谢今依一巴掌,眼里迸射戾气:“这是我的事,轮不到你过问。” 谢今依捂着脸没吭声,眼泪跟断线珠子似的,吧嗒吧嗒往下掉- 温织跟商荆直接下酒店停车场。 这里也蹲守了狗仔记者,不过他们只能无功而返,事情已经解决,他们拍不到想要的画面。 坐上车,商荆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你不是说有事要问我吗,怎么一路下来也不见你问?” 温织转头看向商荆:“佛珠能今晚给我吗?” (本章完) 芳心暗送 温织不想再拖着。 她已经决定离开商家一段时间,所以现在只想尽快把佛珠拿回来。 商荆不带一丝犹豫答应:“可以,我今晚就去问我妈帮你要。” “不是帮我要。”温织提醒他:“是你自己要。” 商荆明白了温织的意思:“你是怕我妈计较这事儿吧?其实一串佛珠而已,我妈没那么小气。” 温织说了一句:“商荆,她是你妈妈,不是我妈妈。” 商荆哑然几秒,随后无奈失笑:“我知道了,我会帮你要回来。” 虽然有点难。 那佛珠实际是在他大哥那里! 正准备启动车子时,商荆又问道:“难不成这就是你想问的事?” 温织侧了侧身,看向车窗外:“改天再问。” “现在为什么不问?” “现在没心情。” “你这样真的很像失恋。” “你才失恋呢。” “反驳就更像了。” “……” 温织让商荆把她送去赫缇,商荆二话不说将温织送到目的地,临走时还提醒温织:“要回家就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今天的他格外好说话。 温织点头,然后转身进去。 赫缇是知名美容连锁品牌,这里拥有独一无二的美容护理手法和先进的美容器械,是上流圈子贵太太们常来消费的地方。 孟繁在这赫缇办了年卡,固定一个月来一次。 进去vip客户区域,赫缇员工给温织打开一扇门:“容太太就在里面。” 温织颔首,提步往里走。 偌大的房间里,孟繁躺在一张美体床上,美容师正在给她做头部按摩,看见温织进来,孟繁招手:“你可算来了,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温织走近:“事情处理完就过来了,你呢,这是还没开始?” “这不等你呢,一直让美容师给我按头。”孟繁挥手指着旁边:“你的位置,快躺下,咱们一起做项目。” 温织没心情,在孟繁身旁坐下:“你坐吧,我陪你,顺便跟你说点事。” 孟繁觑着视线看温织:“出啥事了?” 温织抿了抿唇角:“我想离开商家一段时间。” 话落。 孟繁倏地坐起身,给美容师都吓了一跳。 此时孟繁一脸紧张和担心:“商家有人欺负你了?” 温织哭笑不得:“你把我和美容师都吓了一跳,这一惊一乍的。” 孟繁哼了声:“这还不是担心你。” “我没事,商家也没人欺负我。”温织坦言,再拍拍孟繁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担心她。 孟繁半信半疑:“那你离开商家打算去哪里?要不搬来我家住?” 温织摇头:“我想去寺庙静静心。” 孟繁嗓音骤然尖锐:“寺庙?静心?!!!” 温织抬手揉了揉耳朵,淡定回:“嗯,你没听错。” 孟繁伸双手抓住温织双肩,凑近了问:“谁来掏你心了?商家的谁?不会是商荆吧?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商荆了?” 温织:“……” 不怪孟繁这一通瞎猜,她能想到的,也只有商荆了。 “织织宝贝,商荆样貌是可以,品行也不是特别差,但我觉得你们不太合适,你值得更好的。”孟繁一副老母亲的语气:“你肯定只是被商荆的外表吸引,他现在又是爱玩的年纪,还没收心,你要是跟他在一起,不知道得吃多少爱情的苦呢。” 温织发出吱吱的笑。 孟繁哼了声:“我跟你掏心窝子,你搁那笑,等着吧,不听闺蜜言,吃亏在眼前。” 温织笑得肩膀都在抖:“不是,我都还没说两句,你就把我跟商荆钉一起了,你让我怎么不笑?” 孟繁愣了一下:“难道不是商荆?” 温织摇头。 “那是谁夺走了你的芳心?”孟繁敏锐嗅到温织面前,一双眼睛近距离盯着她。 温织与孟繁对视,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另一张脸。 她恍了几秒,这一细微被孟繁发现,孟繁更激动了:“你脑子想的谁?” 温织轻咬唇瓣:“不好说。”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总该不会是梁胤吧?你还惦记他呢?他压根不靠谱!”孟繁不止以前对梁胤很有偏见,现在也是。 她松开手,坐回去,盘腿坐着歪头思考。 结果温织一句:“不是他,跟他没关系。”立马让孟繁心情好转。 不是梁胤就好! “那到底会是谁?你快说说。”孟繁一脸八卦和好奇。 温织示意美容师先出去,美容师颔首,起身出去把门关上。 现在就只有温织和孟繁两个人。 什么话都可以聊。 “旁人都支走了,看来事情有点严肃,你快说。”孟繁笑着催促温织。 温织见孟繁笑,心想,等她问出那句话后,孟繁估计就笑不出来了。 她正了正色:“孟繁,你觉得你表叔这个人,怎么样?” 果不其然,孟繁嘴角的傻笑一收。 那表情瞬间一滞。 连眼珠子都不会眨了。 温织猜到孟繁的下一步动作,起身往后退。不意外,孟繁扑了个空。 抬眸,温织看见孟繁表情变得异常丰富,很是激动的样子:“织织你出息了,你竟敢惦记商鹤行这朵高岭之花!!!” “不是我惦记。”温织站得远,一本正经:“我随口说说的。” “那天在九曲山庄,我们那么聊才叫随口说说。”孟繁觑着温织:“我看现在,你不像是随口说说。” “……”温织想,还是孟繁了解她。 孟繁要从美体床上下来,温织制止她:“等等,你别激动,我自己过来。” 孟繁勾勾手指:“来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温织呼吸一口气,示意孟繁坐下,然后娓娓将这段时间的事情说给孟繁听。 她省去做梦的那段。 实在是太羞耻了,她不好意思说出口。 孟繁听了冷静下来,表情甚至变得严肃:“所以,表叔对你有兴趣。” 温织想了想,商鹤行对她展示的一言一行,似乎真有点感兴趣那意思。 “这不太妙啊。”孟繁盘腿往前挪了挪,拉着温织的手说:“你怎么想?” 温织将手抽回来:“还能怎么想,我要去寺庙里静心。” 孟繁:“你说认真的?” 温织点头:“当然,而且我想了想,我还要回商家,还要探重婉英的梦,就去半个月。” “理由想好了吗?” “想好了,最近总梦到我妈妈,去给我妈妈祈福,重婉英不会说什么的。” 孟繁当即决定:“我陪你一起去。” 温织问:“你丈夫不是回国了吗?你确定能去?” “能!最近‘大鱼大肉’吃多了,我去寺庙吃点素。” “……” - 另一边。 商荆记着跟温织的约定,在把温织送去赫缇后,就又开车去了市办公大楼外。 他这辆车开不进去,只能让警卫员帮他停车,然后他自己走进去。 见到商鹤行的时候,他才开完会出来,身上穿着行政夹克,在一行乌泱泱的男人里,显得格外鹤立鸡群。 如此肃穆的场合,商荆不敢喧嚣,也不敢上前,只等那些人散去后,一名秘书走近商鹤行身旁,在他面前说了什么。 随后,商鹤行抬眸朝商荆的方向看过来。 商荆知道可以过去了,加快步伐:“大哥。” 商鹤行眉清目朗,看起来心情不错:“难得见你来这找我。” 商荆说:“你很少回老宅,我在家里见不到你,只好来这边找你。” “什么事?”商鹤行直接问。 他还有公务要处理,不想耽误太多时间。 商荆一脸不自在,内心酝酿了半晌,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问:“大哥,我想跟你要回一件东西吗?” 答应温织的事,商荆一定要做到。 要是弄假珠子忽悠,他真做不出。 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前来问大哥归还。 商鹤行闻言脚下一顿,侧目看向商荆,周身散发着压迫感:“你想要回什么?” 商荆喉头一哽,忽然不能言语了。 商鹤行神色清冷:“难不成忘了来要什么?” 商荆咽了咽口水,一鼓作气:“我想要回那串佛珠。” 话落,气氛骤然冷凝—— 平台延迟,昨天有更新,其实是四章,潇湘那边同步的,没有断更哦 (本章完) 为了她 商荆一开始就知道温织这事不好办,但没想到是这么的难办,光是商鹤行的一个眼神,他就想退缩了。 “大哥,我……”商荆语迟了几秒:“我随口说说。” 商鹤行抬手示意秘书先走,侧身看向商荆,他重复了一遍商荆刚才的话,只不过转换成了问句: “只是随口说说?” 商荆骤然沉默。 内心很纠结。 一方面怕大哥生气,一方面欠着温织人情,进退两难。 “我给你过机会继续说下去。”商鹤行留下这话,转身离开。 商荆情急之下追上去,这次他不再犹犹豫豫:“大哥,我想从你这里要回那串佛珠。” 商鹤行脚下微顿,看向商荆:“到底是你,还是别人?” “是我,当然是我。” 商荆半伸手,拦在商鹤行面前:“这些年我收了不少宝贝,也陆陆续续往大哥身边送了一些,其实我知道我那些宝贝都不怎么入大哥的眼,唯有那串佛珠能得大哥的欣赏,我一直很纳闷。” 商鹤行眼神极具压迫感:“所以要回的原因是?” “我想拿回去研究研究,看看那串佛珠到底有怎样的吸引力,才能被大哥青睐,以后照着这样的送。” 这个理由很扯。 也很蹩脚。 连商荆自己都这么觉得。 好在,商鹤行并没有直接戳穿他,只是说了一句:“所有东西不过讲究一个眼缘,哪怕你再送一串一模一样的,我未必见得会喜欢。” 这是商鹤行的态度,他已经表明清楚。 商荆却面露苦色:“我要是能再寻一串更好的,大哥是否卖我这个人情?” 商鹤行轻描淡写提醒:“商荆,跟人说话时,记得前言要搭后语。” 后知后觉的商荆:“……” 前一秒还说只是想研究,现在又提出卖一个人情,前言没搭上后语,商荆自己都忘了逻辑这这回事。 可那能怎么办? 温织她非得要回去! “哪有送人的东西又要回去的道理……”商荆搞不懂温织什么心理,抬手挠着后脑勺,愁眉苦脸低声嘀咕着。 即使这话很小声,也还是传入了商鹤行耳朵里:“你是在说别人,还是在说你自己?” “说……”商荆抬起头,立即回答:“我我我,说我自己。” 这时商荆突然想到,要不他实话交代那串佛珠的真实来历? 大哥要是知道那串佛珠是温织的,肯定二话不说就归还! 也就不用这么麻烦。 可一旦说了实话,大哥就会知道是母亲暗中指点了这事。本来大哥跟母亲关系就紧张,要是再搅和搅和,关系就更糟糕了。 在商荆陷入犹豫时,商鹤行却松了口:“你想要回,我也不好说什么,只不过佛珠没随身携带,晚点让陈进淮给你送过去。” 撂下这话后,商鹤行转身离开。 商荆一脸懵,压根没想到大哥这么轻易就松口了?他还以为…… 眼看商鹤行已经走远,商荆扬声道:“大哥,以后寻到更好的珠串,我一定先送到你这边来。” 人已走远。 商荆回到车上就赶紧给温织打电话:“那串佛珠,我晚上给你送过来。” 说好的今天,早点和晚点没区别,温织自然也不会催,应了声好。 - 晚间。 陈进淮匆忙赶回来将一个盒子交给商荆:“二少,你要的东西,请检查一下,确定没问题我好回去跟商先生交差。” 商荆接过盒子,打开看了眼就直接关上:“没问题,是这串珠子,有劳陈助。” 陈进淮问:“二少确定不再仔细检查一遍?” “这没什么好检查的。”商荆笑笑:“陈助你亲自送回来的,我放心。” 陈进淮回笑:“感谢二少对我的信任,那我先走了。” 交付完后,陈进淮匆匆离开。 商荆当即便拿着盒子去找温织。 步入老宅后院东边那片阁楼,商荆看着周围拔地而起的许多果树,惊奇了几秒,不过很快就见怪不怪。 “商荆!” 远处,一颗荔枝树下,温织正朝着商荆挥手。 天色已晚,她早已吃过晚饭,为了等商荆来,她一直没洗漱,眼巴巴杵在这等着。 此时屋檐的灯光照下来,暖黄暖黄的,形成一层朦胧的光晕,让树下的温织看起来像个小精灵一样。 商荆本来加快步伐往这边过来,看到这一幕时,脚下滞停了停,眸光闪过一抹惊艳。 “等久了吧。” “还好。” 从商荆走过来,温织的目光就一直紧盯着他手里的盒子,见他走近,她立即伸手去拿盒子。 商荆撤手,笑了声说:“急什么。” 温织拿了个空,抬眸看向他:“我先看看可以吗?” “怎么,还怕我拿个假的回来忽悠你?”商荆嘴上虽这么说,还是打开了盒子给温织看。 自己的东西,温织认得。在温织看过后,商荆问她:“是这串珠子没错吧?” 温织点头:“没错,你先给我。” 说着她就要伸手,商荆没给,温织变了脸色,商荆立即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想问你,为什么非要拿回这串珠子?” 温织抿紧唇角,半晌才说:“商荆哥哥,这是我的私事。” 光晕落在温织头上、肩上、挺秀的鼻梁上,在商荆的视角下看着特别朦胧,让他产生一种其实温织很美的错觉。 他晃了晃头,对她说:“我只是想逗逗你,可别生气。” “不会。”温织伸手,商荆将盒子给了她。 总算回到她自己手上了,温织将珠子拿出来仔细看,商荆笑了笑,目光环视四周,感叹:“短短几天,后院就移栽了这么多果树,不愧是大哥。” 温织滞了滞,抬头望向商荆:“什么?” “你就住在这边,难道不知道吗?”商荆对温织的反应感到意外。 温织迷惑:“知道什么?” 商荆抬手给温织指了指:“那一片新移栽的果树,还有这一片,以及你这边的,都是大哥安排人移栽的。” 温织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商先生为什么让人移栽这么多果树在后院?” 商荆稍稍朝温织凑近了些问:“你真不知道?” 温织心跳飞快:“不,不知道啊。” (本章完) 梦中梦 商鹤行给她院外种果树的事,温织一直很疑惑,为什么其他人好像不知道一样? 按道理说不应该才对。 毕竟是这么兴师动众的事,商家不可能没人知道。 这个事也一直困惑着温织,没想到今天在商荆这里解了惑,他说:“是商江杉,他那天非闹着要在后院栽果树,爷爷自然不允许,不过大哥很疼他,当天便让人在后院栽了这一片果树,什么品种都有。” 说着,商荆抬手指了指温织身后:“你这院外的荔枝树也不错,有口福了。” 温织有些失神:“原来是因为商小少爷。” “对啊,不然你以为呢?”商荆见温织情绪不佳的样子,以为她可能是困了,自己一直唠叨打扰她休息。 “你早点进去休息,我先走了。”走之前,商荆伸手拍了拍温织脑袋。 温织躲避:“别摸头。” 商荆说:“虽然你长得不怎么样,但其实你还挺可爱的。” “……” 温织没理他,抱着盒子转身进屋。 卧室里就开了一盏台灯。 温织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她手里拿着一串佛珠,仰头对灯光仔细查看。 “好像是有点不太一样了……”可她又不确定是哪里不太一样,因为整体看是跟以前一样的。 商荆应该不会搞个替代品糊弄她吧? 以假乱真到,连她自己都分辨不出来。 不对! 商荆哪有本事能在短短一天内,找到一模一样的珠子。 何况连接珠子用的线,还有珠子上的鬼脸纹,都非常稀有罕见。 这就是她那串珠子。 温织心里总算笃定了。 由于这两串珠子分开太久,温织特意将两串珠子分别戴在左右手上,这样心里才踏实。 入睡后,温织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那年学游泳,自己怎么都学不会,教练还调侃她是他职业生涯的滑铁卢。 之后她更加用心练习,可仍然克服不了耳鼻口被水完全湮没的恐惧。 直到那天她趴在泳池边休息,教练去接了个电话,她当时脑子一抽,试着克服去得表扬,结果差点把自己折腾死。还好有好心人救了她,不过她不知道那位好心人是谁,等教练接完电话回来的时候,她躺在池子边吃力的盯着一个方向,而那个方向有一个背影…… 梦的场景,她已经反反复复做过很多次,每次她都执着于看清那个人的脸,但每次都没看到。 半梦半醒迷迷糊糊之际,温织眼前闪过一阵白光—— 等她再睁眼,发现自己沉在水里,快闭气了。 梦境重叠! 一样的画面重复发生! 温织仍然在水中不停挣扎,然而都是徒劳,体能很快就被耗尽。 就在她感觉自己将要溺毙的时候,一只强有力的手臂从她后方伸过来,揽住她的腰,随后蓄力将她往上一托。 温织浮出了水面。 哗啦哗啦—— 扑腾的水声哗啦作响。 出于求生本能,温织两只手不停扑腾着胡乱拍打,即使耳畔有说话声,可她一句也没听进去,眼看又有沉下去的趋势。 男人托着她,没让她沉下去,并温声安抚:“别怕。” 说完,男人将她转过身来:“抓紧我。” 温织一手搂着他脖颈,一手攀着他肩膀,细微的声音隐着几声呜咽:“我不会游泳……我不会……” “不会没关系,我在。”他的声音自上落下。 温织哭着哭着,忽然回过神来。 哽咽声音消停,她慢慢抬头看他。 如此近的距离下,他的容颜在眼前放大数倍,温织怔神,盯着他看了良久,目光从呆滞,变为惊愕。 “商鹤行?”她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嗓子险些失声。 商鹤行垂眸凝视她:“这是我的名字?” 温织愣住。 商鹤行慢慢将温织带到池边,两手蓄力托举她坐上去。温织还没回过神来,突然被举高,再度受惊。不过这次她的受惊程度没有在水里那么夸张,坐稳后,她立马冷静下来,然后又继续用几近呆滞的目光,看向还在水里的商鹤行。 水不到他胸膛的位置。 他身上的衣服已全部打湿,健硕的线条格外灼人眼球,随着水面波纹漾动,胸肌以下的沟壑若影若线。 他身材伟岸,即使站在水里,也挺拔落拓。 水珠顺着他英俊的面孔往下滴落,还有的像水柱一样顺着脖颈蔓延,淌过胸膛,流入水里…… 温织看傻眼了,一双耳朵通红,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这似乎是……她在梦里构造出来的商鹤行。 只不过这湿身构造,也太刺激眼球了。 而且,这次梦的开场不是激情,是游泳,并且能直接看清楚他的脸! “我现在是应该上来,还是待在水里?”商鹤行打破寂静,问道她。 温织回过神来,立即朝他勾手:“你先上来。” “好。”他应着她,然后朝另一边游过去。 那边才有上岸的台阶,温织眼睁睁看着他游过去,然后一阶一阶迈上阶梯,直到上岸,站在池边。 水像大雨似的从他身上往下流。 他抄起一条毛巾,正要搭在肩上。 这时温织起身,疾步朝他走过去:“等等!” 商鹤行手一顿,眸光看向温织,只见她走过来,十分大胆炽热的地盯着他身体说:“别遮,就这样……” 平台延迟,潇湘那边同步更准,每天都有更新哦,并且会开始逐渐加更 (本章完) 亲了亲她 温织第一次梦见商鹤行时,惴惴不安且惊慌。 第二次梦见他后,她的惊慌变成了欢愉,但梦醒后的怅然失落让她内心格外复杂。 这是第三次的梦…… 温织清楚看到了商鹤行的脸。 并意识到,这是她用虚幻梦境构造出来的商鹤行,是完全脱离现实的存在。 温织伸手去触碰他的脸,动作慢慢的,带着几分试探。 商鹤行没避开她的手,由她随意触碰,深邃幽黑的双眸紧锁在她身上,良久才问她:“喜欢吗?” 他脸上还有水珠,沾了一些在温织指尖上,她慢慢收回手,将手指放在唇边舔了一下。 就是这么一下,商鹤行幽暗的眸光似着了火。 而她却泼来冷水,回了他一句:“不喜欢。” 商鹤行抻手将她拉入怀里禁锢,提醒她:“是你刚才说别遮,就这样,我以为你喜欢。” 他浑身湿透,她亦是。 而且她身上穿着背心式平角泳衣,姣好的曲线展露无疑,此刻严丝合缝贴着他,经不起一点擦枪走火。 温织也知道自己这样太危险,不敢挣扎,只细声嘟哝:“不让你遮,不代表我喜欢,也就那样吧。” 话音落下。 他抬手攫住她下颌往上抬,迫使她仰起头看他,一字一顿复述她刚才说过的话:“也-就-那-样?” 温织从他炙热的眸中看到了危险信号。 前两次梦中的场景浮现在眼前,他的强势与凶悍让她无处可逃,她脸颊泛着热,呼吸急促了几分。 她试图挣开他的手,但都是徒劳。他的力气太大,手劲使出的力道很重,是男人最原始的力量,强劲、凶悍。 她知道倔的不行,只好来软的,小脸一皱,细声细气对他说:“哥哥,我错了,疼……” 商鹤行吃她这套,当真松了手:“是你太娇气。” “男人的力量能跟女人的力量比吗?你就是欺负我。”她得了自由,还不忘控诉他两句,然后转身走开。 商鹤行深暗的眸光停留在温织背影上。 她身材比例足够好,腰是腰,臀是臀,腿是腿,尤其那双腿更是格外匀称笔直,除了被泳衣包裹住的肌肤,露在外面的每一寸都白的发光。 “你可以教我游泳吗?” 前方,温织回过头,目光殷切的看向商鹤行。 商鹤行还是将毛巾搭在了身上,提步朝她走过去:“我不是教练。” 温织说:“但你水性很好。” 商鹤行却问:“只是水性好就可以当你的教练,把命交到我手里,你就不怕么?” 温织摇摇头:“不怕。” 商鹤行侧目:“当真不怕?” 温织不带一丝犹豫:“有你在,就不怕。” 商鹤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饱含的意味,温织隐约看懂了,她潋滟一笑:“……表叔,我觉得你可以教会我的。” 商鹤行眯了眯狭长的眼眸:“你叫我什么?” 温织学他眯眼,只不过她学出来看着就很可爱:“表叔啊~~你不知道吗?我们是亲戚!” 这是梦里。 在梦里的温织有自己的自主意识,知道在梦里发生什么都跟现实没关系,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只存在于梦里。 简而言之,就算她调戏商鹤行也可以。 只见商鹤行将搭在身上的毛巾取下展开,然后罩在温织头上:“哪门子亲戚?” 温织眼前一片黑,她抻手将罩在头上的毛巾剥开,对他言笑:“我都喊你表叔了,你说是哪门子亲戚?” 接着,她又连着喊了两声:“表叔~表叔~~你教我游泳好吗?” 那尾音潺潺的,怕是再喊几声,能漾起浪花来。 商鹤行听得心痒痒,看她的眼神十分耐人寻味。他动作自然的给她擦拭头发:“心还真是大,刚才差点溺水的惊吓,竟转眼就忘了。” 温织扬起明媚的小脸:“逆境展示奇才。” 商鹤行说她:“道理多。” 温织反驳:“你就说我的道理对不对吧。” “对。”商鹤行嘴角噙了笑意,看她的眼神温柔中掺杂了少许宠溺:“你说的都对。” 擦着擦着,他动作慢下来,直到停下。 两人距离极近,她浅浅的呼吸抚过他胸膛,是撩人的心痒,而她不自知。 他低声唤她名字:“温织。” 温织与他对视着,眸中似凝了星粲,亮晶晶的,红唇翕合娇艳,诱人采撷。 他垂视的目光停留在她唇上,喉结微咽,俯身靠近。 温织仰着脖颈后移,明知故意问:“你要干嘛?” 商鹤行眸色浓稠,他自然不会告诉她要做什么,他直接抬起手绕过她耳后,掌心托住她后脑勺,继而压低头去吻她。 温织惊慌失措用手挡着,他看起来很清醒,却又像失了控,神魂颠倒诱哄她:“手拿开。” 温织正要说不可以。 这时毛巾掉落在地上,一部分盖住了温织的脚尖,在下一秒她后退的时候,脚也踩在了毛巾上,商鹤行剥开她的手,扣住她后脖颈,狠狠吻了下来。 脚下的毛巾被踩的一团糟。 温织湿漉漉的头发散开,水顺着发梢滴落在地上的毛巾上。 这毛巾大概是不能用了。 好半晌过去,商鹤行才松开温织,顺便提醒她:“站稳。” 温织说:“站不稳了。” 他说:“扶着我。” 温织直接栽他怀里,晕乎了好半晌都没缓过神来。 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她被亲红的唇瓣弯了弯,突然觉得……其实做这样的梦也不错。 在梦里她可以撕下商鹤行高岭之花的面具,可以对他为所欲为。他的每一面都是她在梦里幻想出来的,即使她很不想承认前两次的梦境也是她的幻想。 “下次得经过我的允许才可以。”她倚在他怀里立规矩。 商鹤行没回她,手臂自然地环在她腰上。 “听见了吗?” “没听见就让你消失。” 她叨叨的话多了起来。 商鹤行掐下她的腰:“行了。” 掐腰虽然不疼,但痒痒的,温织缩了缩,对他说:“还以为你没听见。” 话落,温织从他怀里扬起脸,再次提道:“你教我游泳。” 商鹤行不表态。 温织从他怀里退出来:“你不愿意嘛?” (本章完) 陪她一起疯 商鹤行目光凝视她,问:“能克服?” “不能。”她理直气壮:“你教我,我会好好学的,我学习能力强。” 商鹤行忽然笑了,温织问他笑什么,他说:“不否认你的学习能力,但在学习游泳这方面,跟你的学习能力牵扯不上关系。” 温织气呼呼地鼓了鼓腮帮子:“少小瞧人。” “没小瞧你。”他伸手,温柔替她捋开湿漉漉的耳发:“既然你都愿意把命交给我,我不会再说什么,遂你愿。” “真的?” “嗯。” 那声‘嗯’的尾音刚落,温织就栽进了泳池里。 伴随着噗通一声,水花四溅开。 商鹤行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低咒一声:“疯了。” 随即纵身一跃,跳进泳池里,水面掀起更大的水花。 商鹤行将沉入水里的温织捞起来,这次她没有很惊慌,被捞起来后立马变成八爪鱼,自觉攀住他:“你还不是下来跟我一起疯了。” 刚才他说那句‘疯了’,她听见了。 商鹤行抬手托着她的臀,不让她滑入水里:“陪你疯,高兴吗?” “高兴。”她的心情其实远比说出来的高兴还要高兴。 商鹤行问她:“从哪一步开始?” 温织眨了眨眼:“不是你教我游泳吗?怎么还反过来问我。” 商鹤行低笑,灼热的呼吸扫过她耳后:“这句话有两个意思,你领悟了吗。” 温织脸上的小表情看起来很迷茫:“什么?” 她在这方面本来就没经验,所以领悟迟钝,半晌没反应过来那句话的意思。 等她思想终于能参透的时候,身体也被参透了。 …… 天也好像黑了。 四面落地的窗外是昳丽的夜景。 梦里的场景真真假假,变幻无穷,温织都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穿上浴袍的,商鹤行站在她身后拥着她,嗅着她发间的清香,热气缕缕落在她后脖颈,她缩了缩,也没阻止。 开口时,她嗓子有些哑,转过身抬起手勾住他脖颈:“对了,暂时跟你告个别。” 现实中,她是不会跟商鹤行告别的。 但是梦里可以。 所以梦里说过,就等于现实里说过咯。 “为什么告别?”商鹤行问她。 温织如实告诉他:“我打算去庙里清修一段时间。” 至于原因,她也说了:“躲你。” 商鹤行挑眉:“躲我?” “嗯。” 温织什么话都跟他说:“我想跟你保持距离,离你远点,你这个人,太危险了,而且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止步在儿女情长上。” 商鹤行认真听她说完后,问道她:“我哪里危险了?” 温织抬手戳着他硬邦邦的胸膛:“他们都怕你。” “他们都怕我,是他们,你又不是他们。”商鹤行握住她戳来戳去的手,禁止她四处点火。 温织抽了下手,没抽回来:“谁说我不怕,我也怕你。” 商鹤行摩挲着她白嫩纤细的手指:“没看出来,瞧着你挺胆大。” 温织皱起秀眉啧了声:“你比他本人还像他。” 一声失笑从商鹤行声腔溢出:“我不就是我么?” 这一声笑,差点让温织骨头都酥了。 他的资本太足了,从头到脚,包括头发丝都能令人着迷,温织对梦里的他很上头。 勉强清醒了几分,她板着小脸说:“你是只存在我梦里的人,你才不是他。” 商鹤行也不生气,继续问她:“不是他……那我是替身么?” “也不是……”温织支支吾吾琢磨了半晌后才说:“你们是一个人,但现实中的你我不想交集,这里可以,我甚至愿意把我对你的想法都告诉你。” 商鹤行循循善诱:“什么想法?” 温织咧嘴,笑得灿烂又明媚:“我馋你身子。” 她的话这样直白,挑动着商鹤行的每一根心弦。 他看她的眸光越来越深邃,其中的占有欲似乎变了味道,他知道自己的内心,所以选择遵从。 于是他问出那句:“那你喜欢我么?” 温织呼吸一滞,在他向她问出这句话的短短一瞬间,她的心跳骤然加快。 是喜欢的吧? 不然怎么会一再让他出现在她的梦里,还任由他在梦里欺负她呢? 不过这个回答她就没有告诉他了,抿了抿唇角,用沉默来回他。 这时,商鹤行将她抱起往里走。 腾空的失重感让温织紧紧搂着他:“去哪?” 他说:“喝点酒。” 温织一脸懵:“喝酒?” 很快温织就知道了,他口中所说的此喝酒,非彼喝酒。 那酒是往她身上倒的。 疯狂得不行。 这个梦做了很久很久,直到半梦半醒之际,温织听到男人问她:“去多久?” 温织累成一滩:“半个月……” “半个月也够了。” “什么够了?” 没有回答她的声音,一切归于寂静。 次日,温织起床的时候腰酸背痛,她小脸皱成一团,倒吸了几声气,最后扶着腰去了盥洗室洗漱。 这梦也太真实了吧! 而且这还只是梦里的经历! 温织甚至不敢想象,梦里的一切要是发生在现实中,照他那样折腾,她恐怕要去半条命…… 光是想想身体都在打寒战。 吃过早饭后,温织去见重婉英,并跟重婉英说了自己要去寺庙住一段时间的想法。 重婉英可怜她:“织织,一年了,该放下就要放下,人得学会往前走。” 温织点头:“我知道。” 然后就不说话了。 重婉英作罢:“随你吧,你想去就去,想回来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派车来接你,只要我在商家的一天,我就能做主让商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 温织说:“夫人,你真好。” 重婉英眼神怜爱:“我看见你就会想到你妈妈,照顾好你,她泉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 温织垂眸,掩住眼底情绪,这一刻她心里在想,真的可以瞑目吗? 赶在中午之前,温织收拾好行李,重婉英派车送她去机场,与孟繁在机场会面。 飞机上,温织准备补个眠。 耳畔传来孟繁絮絮叨叨的说话声,起初她没细听,直到孟繁那句—— “我听我爸说,表叔好像要出公差半个月呢,我以为这么快就调任,我爸说不是,不过具体他也不清楚。” (本章完) 手牵手呢 四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临市。 温织自下飞机后一直心不在焉,孟繁瞧出不对劲,殷勤地接过了温织的背包:“我来我来,你当心台阶。” 温织古怪的看了孟繁一眼:“干嘛?” “我看出来了,”孟繁一脸关怀:“你心事重重。” 温织否认:“你看错了。” 孟繁用矫揉造作的语气学温织那句话,温织被逗笑,推搡她:“你别闹。” 几个小时前在飞机上,孟繁絮絮叨叨无意提及一句——商鹤行出公差半个月。 还提到调任什么的。 当时温织脸色就不对味了。 孟繁眼尖,瞧得那叫一个清清楚楚:“干嘛这副样子?” 温织的反应没掩饰好,生硬回了句:“没有啊。” 孟繁当时忍住,看破不说破。 这会儿却憋不住了,从机场出来的路上,挥着手哪壶不开提哪壶:“从我说了某句话后你就开始不对劲,你说是不是?你就-说-是不是?” 温织拍开孟繁的手:“你瞎说。” 孟繁咋咋呼呼:“我有没有瞎说,你心里门儿清,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可以放一万个心,表叔公差不会出这么久,除非是调任,可我爸说了,就算是调任,他也是往高处走,而不是去临市。” 温织想了想,说:“也对。” 孟繁伸手弹了下温织额头:“其实表叔是个事业狂魔,他在权利上的野心很大,对你……” 说到这,孟繁认真思考了一下:“他应该是有点感兴趣那意思。可我认为没有哪个女人能成他的羁绊,我是怕你在他那吃亏,他很优秀,但追着他的脚步会很累,织织,我不希望你这么累,终身围着一个男人转,我希望你以后能找个满眼都是你,只围着你转的男人。” 孟繁从来都只希望温织好。 是更好,是越来越好的那种好。 温织明白孟繁的意思,对她点了下头:“我知道。” 孟繁笑的那叫一个欣慰。 这时有两名保镖朝这边走来,温织先看见,她用眼神示意孟繁看那边,孟繁转过身,就见走来的那两名保镖齐声喊道: “太太,温小姐。” 孟繁滑下鼻梁上的墨镜,仔细盯着两位保镖瞧了瞧:“容怀深安排的?” 两位保镖点头。 孟繁不领情,将墨镜架回鼻梁上,扬起小脸摆出不好相与的态度:“容怀深的人,我不用,自个儿回去吧。” “太太,这不行……”保镖面露为难。 孟繁冷冷道:“容怀深雇你们花多少钱,我给你们双倍,前提是你们走,明晃晃的监视器我不用。” 好听点,两个保镖是来保护她们的。 不好听点,这两货就是容怀深派来监视她行踪的。 “太太,容先生交代了,在临市只要您在外出行,我们俩必须寸步不离跟在您身边,容先生这样做不是监视太太,是为保护太太的人身安全。”其中一位保镖极力向孟繁解释清楚。 可惜孟繁不领情:“保护什么保护,说的那么好听,我死外边他才高兴呢。” 这样白月光就可以登堂入室了。 按理说,这种情况下保镖没辙,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识相的离开,要么来硬的,强行留下。 可让孟繁没想到的是,这两人反其道行之,劝说不成,立马把目光投向温织—— “温小姐,您劝劝太太吧。” “太太跟您最要好,您说的话,太太肯定听。” 温织:“……” 旁边的当事人孟繁:“……” 可恶的容怀深,竟然把她跟温织的关系都告诉这俩货了! 最终,这两个保镖如愿留了下来,至于留下的原因倒跟温织没关系,温织是站在孟繁那边的,选择无视保镖的诉求。 是孟繁自己想通的。 上车后,她跟温织吐槽:“容怀深那么强势的狗男人,跟他唱反调会吃亏,万一他亲自杀来临市,我可没精力应付他。” 温织想到那句话:“你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孟繁没反驳,并认同:“有道理。” 容怀深给孟繁包了一座山庄,孟繁一边骂他狗男人,一边夸他真大度,于是当天下午孟繁便带着温织住进了山庄里。 吃完晚饭后,孟繁带温织去逛西子湖。 那两个保镖如影随形跟在后边。 一边走,孟繁一跟温织重温当年游西子湖趣事,看见一棵柳树时,孟繁立即停下来指着那棵柳树对温织说:“就是这棵柳树,我记得当年我跟我爸还在这里拍了一张照。” 温织问:“几岁的时候?” 孟繁想了想:“六七岁左右吧。” 温织夸她:“记性真好。” “那当然了。”孟繁一点不谦虚,指着那棵柳树继续说:“我还记得当时除了跟我爸在柳树这合照了一张,好像还跟尉游在这照了一张。” “那一年你们同游西子湖的人很多吗?”温织只是随意问起。 孟家是商家的旁支,跟尉家是世交,关系算比较亲近。 孟繁认真回忆了下:“那一年游西子湖人确实很多,有尉游他们一家人,还有秦家……哦,还有重婉英,当时重婉英当时也在!” 温织眸色一沉,揣在兜里的指尖倏地攥紧。 孟繁没发现温织的异样,继续说道:“对了,好像还有商荆的三叔。” 温织偏头:“商明述?” “嗯,当时他们还手牵手呢,不过只有我看见了。”孟繁撇撇嘴,一副嗤之以鼻的脸色。 温织怔了怔:“如果你那年七岁,商荆也都六岁了,重婉英怎么会与商明述同游西子湖?还牵着手?确定不是扶一下之类的动作?” “不是扶,我看得可清楚了,商明述牵起重婉英的手亲了呢。”说到这,孟繁竖起手指‘嘘’了声:“其实这是我偷偷看见的,表面上他们还装作不熟呢。” 这事儿孟繁现在想来都觉得好笑。 只不过年生太久,她都快忘了当时看到的那一幕,如今重游故地,那些零碎的画面在脑海里缝缝补补重新有了轮廓。 “哦对了,尉游家估计还有照片呢。我记得当时尉游父母拍了一张合照,我在一旁看着,后面的重婉英跟商明述不小心入镜了。”孟繁越回忆,脑海里的画面越清晰。 温织问:“那你家还有那时候的照片吗?” “有啊,不过我们拍的那些照片里没有重婉英跟商明述,尉游家的相册里应该有吧,只是这些陈年老照片也没人去翻,估计早就压箱底了。” 感谢星月兒的打赏,今天有点忙,就更一张吧,明天补回来,更三章 (本章完) 织织别哭 游完西子湖回去后,温织一夜没睡好。 她做了噩梦。 梦里她披头散发置身荒野,放眼四处尽是半人高的草丛,十分凄凉。她跌跌撞撞在草丛中穿梭,然后越走越快,直到她止步在一具女人的尸体面前。 爆鸣的尖叫声划破黑夜幕布。 温织跪了下来,伸出颤抖的手,去将躺在草丛里那具破败不堪的尸体抱起。 她嘴里不停喊着:“妈妈,妈妈,妈妈……” 尸体经过长时间曝尸荒野,已经有些面目全非,但身上那些死亡前被凌虐过的痕迹,每一片都触目惊心…… 有勒痕、掐痕、烫痕、手骨断裂以九十度弯折。 温织小心翼翼拨开尸体脸上的杂草和污垢,泣不成声。 “妈妈,我是织织……我是织织……” “妈妈,我是织织呐……”声音几乎低得快消失。 接下来有好长几分钟,温织再没能发出声音。 她的喉咙像被扼住了。 过了许久许久等她再开口时,嗓子像哑了一样,只见唇动,未听声音。 “妈妈别怕,织织带你回家,带你回家……” 而悲恸中的人,使不上半点力气。 温织执拗地抱着女人尸体,怎么也起不来身,最后竟是连自己也倒下了。 等她再睁眼,发现自己身处灵堂,耳边是悲恸的哀乐,白色菊花簇拥着温引溪的黑白遗照立在正中间,周围摆放着数不清有多少的花圈,整个灵堂是一片暗淡绝望的灰白色…… 一道斜着的影子自后方出现,脚步声时而平稳,时而虚浮,温织回过头,看见穆延舟苍白的脸。 她下意识喊了声:“爸爸。” 穆延舟抬眼,那是一张惊为天人的脸,目若朗星,鼻如玉柱,骨相贵气。不惑岁月在他脸上历经一番沉淀并未留下明显痕迹,将比曾经那般张扬肆意,如今更显稳重。 此刻他一袭黑色风衣,苍白的脸像失了血色,神色间透着几分殃殃病态。 “织织。”穆延舟唤她过去。 他神情是温柔的,看温织的眼神有着身为父亲的慈爱。 温织一步一步朝穆延舟走过去。 穆延舟轻轻抬起手,掌心摊开,温织吸了吸鼻子,扑进穆延舟怀里泣不成声:“爸爸。” 穆延舟掌心覆在温织后脑勺,像小时候那样哄着她:“织织别哭。” 温织的眼泪浸湿了穆延舟的衣襟,她再开口时,嗓子沙得快没了声:“我晚了一步,晚了一步……” 即使一切都摆在了眼前,温织还是无法接受温引溪已经死亡的事实。 她一遍遍给自己洗脑,告诉自己,妈妈还在,妈妈没有出事。 可是无论多少次睁眼,灵堂前的那张黑白照片都是那样的刺眼。 头顶落下穆延舟的沉稳的声音:“织织,别自责。” “不……”温织无法说服自己不自责。 她哭了很久很久,最后穆延舟叫来下属展丰将她带走,她不愿意走,哭着说:“爸爸,妈妈她是被虐待致死的,妈妈她是被虐待致死的……” 温织无法接受的是,法医给出的鉴定报告——溺亡。 “不是溺亡!爸爸,妈妈她不是溺亡,不是溺亡,重新验,一定要重新验,爸爸——” (本章完) 一直哭一直哭 穆延舟回过身,他的脸色如同覆了一层冰霜,掷地有声的话告诉她:“不用再验,这个结果,我认了。” 温织只觉当头一棒。 那一刻,她看穆延舟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陌生。 展丰将她拉走,这次她没有再挣扎反抗,任由展丰拽着她。一步步远离时,她一双眼睛通红,其中夹杂着不敢置信以及……绝望。 “爸爸……” 被拉着迈出门槛的那一刻,她依然抱了几分希冀。 她等来的,却是穆延舟交代给展丰的话:“出殡前,别让她再出现。” “不!不,不可以,不不不……”温织摇头,疯了一样挣脱掉展丰的手。 展丰死死拽住温织,不让她再踏进灵堂:“大小姐,节哀。” “放开我,我要陪着我妈妈,放开——” “大小姐,冒犯了。” 话音落下,展丰手起手落,温织倒在了他怀里,他利落地将温织横抱起。 意识消弭前,温织听见了一声比一声重的咳嗽声,咳得就像快喘不过气来,折弯了腰,五脏六腑都碎了一样。 …… 温引溪出殡那天,温织被关了起来,无论她在房间里怎么哭喊,都没有人来给她开门。 她开始自残,用手抓墙,用头撞墙,用尖锐的东西砸自己,抓伤自己……所有能想到用来伤害自己的事情,她都做了一遍。 展丰晚来了一步,看到温织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时,当时就被吓得腿软给跪下了。 梦里的场景不停变换。 温织被救,醒来已经是半个月后,她安安静静躺在床上,脸色如纸一样苍白,那薄薄的被子盖在她身上不凸显。 她肉眼可见消瘦的不成人形。 姆妈哄她吃饭,她说要见穆延舟,姆妈说:“先生出门了。” 温织不肯吃饭,偏要见穆延舟才肯吃,姆妈问她:“你有什么话要跟先生说,我帮你转达,你要好好吃饭,医生说你现在的身体得养很久很久才能好。” 温织那双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眸,此时显得格外空洞,她对姆妈说:“我要见穆延舟,我要跟他同归于尽。” 姆妈吓得手一颤,那碗粥差点翻了,随后摇摇头说:“先生最近不回来了,他要准备婚礼。” 闻言,温织撑着瘦弱的身体起身,苍白的脸下是更苍白的声音:“他要……跟……谁……结婚?” 姆妈一双眼睛变得浑浊:“你小姨。” 眼泪从温织空洞的双眼里掉落。 ‘吧嗒’一颗,落在姆妈的手背上,姆妈也哭了。 姆妈边哭边劝慰,温织怅然倒回床上,她脸上写满了绝望,可她却在笑,笑得十分苍凉:“呵呵呵……呵呵,呵呵……” 姆妈心疼得无以复加。 之后温织开始不吃不喝,这已经不算是抗议,因为医生说她毫无求生意识,正在自我厌弃的阶段中,只会一天比一天憔悴。 直到那天。 穆延舟终于来看了她。 只不过温织不再喊他爸爸,她只将伸手能拿到的所有东西抄起砸向他,看他的眼里充满了恨意。 就连八岁那年,穆延舟买给她最喜欢的狐狸布偶,也被她撕烂,连着胳膊腿一并砸向他。 一地狼藉。 她也摔在了地上。 姆妈吓坏了,赶紧来扶她,温织倔强推开姆妈,仰起头,一双通红的眼睛盯着穆延舟:“你还来干什么?” 穆延舟蹲下身,捡起那个被用力撕碎的狐狸布偶,他的手指骨节泛着苍白,轻声问:“织织不喜欢这只狐狸了吗?” 温织又哭又笑,像被逼疯了一样,终究还是沉不住气,一声声质问穆延舟:“妈妈尸骨未寒,你就迫不及待迎新欢,你为什么要背叛妈妈?你不是很爱很爱她吗?” 穆延舟沉默不言。 温织抬手指着他,声嘶力竭:“就算你跟那些男人一样见异思迁,有了别人的女人,难道你连伪装都做不到吗?妈妈她尸骨未寒啊,妈妈她尸骨未寒啊……” 最重要的那句话,她说了好几遍。 希望能唤醒一点穆延舟的良知。 可惜他没有良知了。 穆延舟一脸平静教导她:“织织,人不能一味地活在过去,余生还很长,总要开始新的生活,早晚而已。” 温织呛然,慢慢垂下了脑袋:“原来妈妈跟你这么多年的感情,也可以是梦幻泡影。” 一句‘早晚而已’,就能轻飘淡然一笔带过。 温织就像失去生机的一朵花,骤然凋零。 穆延舟将温织抱起放回床上,给她掖了掖被子说:“去了外面,慢慢把身体养好。” 温织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原来穆延舟怕她闹婚礼,要将她送走,走得远远的,不再打搅他的新生活。 至于把她送到哪里,温织不知道,只记得她是被穆延舟身边的新下属抱上车的,她问了句:“展丰呢?” 那名下属摇头说不知。 送行她的姆妈悄悄告诉她:“展丰那天没看住你,受了罚,被解雇了。” 温织知道那天是哪天,她妈妈出殡那天,她在屋里自残,展丰赶紧来的时候,看到奄奄一息的她,吓得腿软跪了下来。 可是展丰跟在穆延舟身边多年,因为没看住她就被解雇,温织怎么也想不明白。 反正自那之后,展丰就消失了。 除了姆妈,没有人来送温织,温织也没渴望过谁来送她,亦没渴望谁能留她。车越来越远,她闭上眼睛满脸绝望,这时她隐约听见了咳嗽声,刹那间便睁开眼转过头。 温家别墅外的台阶下,穆延舟不知何时站在了那,他咳嗽不停,咳的喘不过气来,身边有人扶着他。可他还是不停咳嗽,咳弯了腰。 从小到大温织的记忆里,穆延舟的身躯犹如苍松,那么挺拔,那么高。 这一刻,那苍松犹如被硬生生折断。 梦境变得越来越模糊。 温织也醒了。 泪湿了一枕头。 孟繁昨晚和温织同睡一张床,醒来后她没有走,趴在床边守了很久。见温织终于醒来,孟繁也松了口气,趴在温织身上虚虚抱着她:“你做噩梦了是不是?你一直哭一直哭,枕头都打湿了。” (本章完) 难免多想 “几天不见,不认识了?” 商鹤行立于温织对面,他身着浅灰色缎面衬衣,周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贵气,看她时,浓稠的眸色浮了几缕很浅的笑意。 温织怔怔看他,表情显然是懵了,手里的扫帚也随之落地。 她愣着没去捡。 还是商鹤行弯腰替她捡起来,并问起她:“怎么在这扫地?” 温织终于回过神,忽然连名带姓叫了他一声:“商鹤行?” 商鹤行问她:“才认出来?” 温织讪笑:“刚才只是觉得太意外了,没想到会在净慈寺见到商先生。” 临市距离白市一千两百多公里,她确实想不到,会在这遥远的净慈寺见到商鹤行。 对她来说,这种感觉就像做梦一样,特别不真实。 她立即伸手去接他手里的扫帚:“商先生怎么会突然来净慈寺?” 商鹤行将扫帚归还她,轻描淡写回了句:“同僚提起净慈寺很灵,我来上香许愿。” “商先生信佛?”她问。 “信。”他回。 净慈寺的确很灵,温织也没有过多怀疑他的来意。 只是问他:“商先生是今天来的吗?” 商鹤行应声:“嗯。” “一个人?”她又问。 商鹤行以玩笑的口吻回她:“你看我像半个人吗?” 温织说:“平时都见陈助在商先生身边,今天没见他,所以多问了句。” 商鹤行言简意赅:“私人行程,非公干。” 言下之意,这趟净慈寺之行,是商鹤行的个人决定,没有告诉身边任何人。 只是太过于巧合,温织难免多想。 她左右看了看,不见僧人与香客路过,此处只有她与商鹤行,仿佛他就是特意来此处寻她。 可那些话温织实在问不出口,不管是否她所想的那样,一旦问出口,两人之间那层窗户纸大概就要捅破了。 何必呢,他不言明,她傻点就傻点,于是她将这些话压了下去,换个问题问他:“商先生现在是迷路了吗?” “迷路?……也算是吧。”他这样回答她。 温织不信也得信,于是将扫帚放在一旁,手在禅服上随便擦了擦,略殷勤道:“商先生现在是要去佛殿还是客堂?我对这里熟悉,可以给你带路。” 净慈寺后面很大,香客迷路是常有的事,空慈经常在这一片走动扫地,时不时给香客带路。 今天空慈不在,温织就接手了他的活儿。 却没想到,她给带路的第一位香客,居然是商鹤行。 她已做好带他去客堂或佛殿的准备,却听商鹤行说:“温织,我还未吃午饭。” 温织诧异看向他:“商先生在找斋堂?” 商鹤行略微颔首:“劳烦。” “我吃过后就忘了现在正是过斋时间,就忽略了没问你吃没吃,你这边跟我来吧,我带你去斋堂。”温织主动给他带路,但态度却疏离又客套。 商鹤行怎会看不出来。 他不动声色,跟在她身后。 到了斋堂。 有僧人与香客同坐一桌,旁边还有空桌,温织问商鹤行吃饭还是吃面,商鹤行说:“你帮我安排即可。” 斋饭都是素,没什么可挑可选,温织就给商鹤行点了一份打卤面。 (本章完) 难免多想 “几天不见,不认识了?” 商鹤行立于温织对面,他身着浅灰色缎面衬衣,周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贵气,看她时,浓稠的眸色浮了几缕很浅的笑意。 温织怔怔看他,表情显然是懵了,手里的扫帚也随之落地。 她愣着没去捡。 还是商鹤行弯腰替她捡起来,并问起她:“怎么在这扫地?” 温织终于回过神,忽然连名带姓叫了他一声:“商鹤行?” 商鹤行问她:“才认出来?” 温织讪笑:“刚才只是觉得太意外了,没想到会在净慈寺见到商先生。” 临市距离白市一千两百多公里,她确实想不到,会在这遥远的净慈寺见到商鹤行。 对她来说,这种感觉就像做梦一样,特别不真实。 她立即伸手去接他手里的扫帚:“商先生怎么会突然来净慈寺?” 商鹤行将扫帚归还她,轻描淡写回了句:“同僚提起净慈寺很灵,我来上香许愿。” “商先生信佛?”她问。 “信。”他回。 净慈寺的确很灵,温织也没有过多怀疑他的来意。 只是问他:“商先生是今天来的吗?” 商鹤行应声:“嗯。” “一个人?”她又问。 商鹤行以玩笑的口吻回她:“你看我像半个人吗?” 温织说:“平时都见陈助在商先生身边,今天没见他,所以多问了句。” 商鹤行言简意赅:“私人行程,非公干。” 言下之意,这趟净慈寺之行,是商鹤行的个人决定,没有告诉身边任何人。 只是太过于巧合,温织难免多想。 她左右看了看,不见僧人与香客路过,此处只有她与商鹤行,仿佛他就是特意来此处寻她。 可那些话温织实在问不出口,不管是否她所想的那样,一旦问出口,两人之间那层窗户纸大概就要捅破了。 何必呢,他不言明,她傻点就傻点,于是她将这些话压了下去,换个问题问他:“商先生现在是迷路了吗?” “迷路?……也算是吧。”他这样回答她。 温织不信也得信,于是将扫帚放在一旁,手在禅服上随便擦了擦,略殷勤道:“商先生现在是要去佛殿还是客堂?我对这里熟悉,可以给你带路。” 净慈寺后面很大,香客迷路是常有的事,空慈经常在这一片走动扫地,时不时给香客带路。 今天空慈不在,温织就接手了他的活儿。 却没想到,她给带路的第一位香客,居然是商鹤行。 她已做好带他去客堂或佛殿的准备,却听商鹤行说:“温织,我还未吃午饭。” 温织诧异看向他:“商先生在找斋堂?” 商鹤行略微颔首:“劳烦。” “我吃过后就忘了现在正是过斋时间,就忽略了没问你吃没吃,你这边跟我来吧,我带你去斋堂。”温织主动给他带路,但态度却疏离又客套。 商鹤行怎会看不出来。 他不动声色,跟在她身后。 到了斋堂。 有僧人与香客同坐一桌,旁边还有空桌,温织问商鹤行吃饭还是吃面,商鹤行说:“你帮我安排即可。” 斋饭都是素,没什么可挑可选,温织就给商鹤行点了一份打卤面。 (本章完) 不正当关系 “那些菜我怕你吃不习惯。”她特意解释了下。 商鹤行说:“你安排的,都好。” 温织想着商鹤行身份矜贵,在他入坐之前,特意拿纸巾擦了擦木凳。他看在眼里,拂手拦停了她:“出门在外,不讲究这些。” 温织又问:“那你喝水吗?水壶在斋堂外面,公共的,我去接。” 她如此殷勤,言语间又十分疏离客套,把两人距离越拉越远。 商鹤行凝视她片刻,半晌才说:“劳烦了。” “小事。” 温织用一次性杯子倒了杯热水进来,她故意在外面磨蹭了一会儿,等她进来的时候,打卤面已经摆在了商鹤行面前。 他未动筷,抬眸看她:“排队了?” 温织反应明显愣了一下,正色回答他:“嗯,今天香客多,排了一会。” 商鹤行却忽然说:“我方才出来,见你蹲在水壶旁,想必是有心事?” 温织:“……”原来被他抓了个现行。 商鹤行抬眸,漆黑的瞳孔里映着她的轮廓:“不介意的话,将你的心事与我说说,如何?” 温织:“……不了吧。”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商鹤行的脸色看起来像是生气了,他在气什么?气她的客套疏离?还是气她在外面磨蹭? 她疑惑,但没问。 因为问出来不合适。 “不瞒商先生,我是有一些心事,不过既然是心事,自然只想藏在心里。”温织言笑晏晏,跟个没事人一样,“而且我习惯自我消化,不用谁替我排忧解难,就不与商先生说了。” 说完,她将手里的热水放在他手边,转身离开斋堂。 商鹤行低头看着面前这碗打卤面,没胃口,但还是将就吃了。 …… 温织继续回去扫院子,空慈不在的时候,她得把活儿做完,不然空慈会很忙。 不料回来就见空慈站在她丢下的扫帚旁边等她:“你回来了。” 温织立即说:“不是我偷懒,我给香客带路去斋堂。” “我知道,我有看见。”空慈又问道:“你与那位香客认识?” 温织不假思索摇头:“不认识。” 空慈双手合十:“女施主,以实待人,非惟益人,益已尤人。” 温织撇开脸:“听不懂。” 空慈盯着温织看了好片刻,一本正经认真说:“你看起来不像文盲,难不成我看错了。” 温织:“……”! 不得不说,空慈天生是入佛门的料,会看面相,领悟参透都很厉害,好像不管什么他都能一眼看透彻。 就连此刻她想什么,空慈也看出来了,板着一张小脸告诉她:“慧觉法师说我年纪小,未沾世俗与红尘,能直面人心,观旁骛,透彻是非与对错。” 温织听的一愣一愣的。 空慈还说:“我还看出来你们关系不正当。” “……”温织淡定纠正过来:“是不正常。” 什么不正当!?? 空慈认真想了一下说:“对,是不正常。” 温织:“跟他关系很正常,你小小年纪别乱猜,多吃点斋饭长个子最重要。” 空慈将扫帚扔给温织,双手负在身后,昂首挺胸从温织面前走过:“院外的台阶也归你扫。” 温织杵着扫帚:“你生气了?” 空慈告诫:“女施主,直面自己的内心,也要管住自己的嘴,祸从口出。” 温织一脸苦兮兮:“院外的台阶有多少?” 空慈:“自己数。” 温织:“……” 接下来温织边扫台阶,边认真数了数,有五十三阶,扫完下来她腰酸背痛,累得够呛。 回到寮房外的院子,温织边走边揉肩,这时她忽然止步,揉肩的手也停了下来。 院子里有一处专为香客设立的石桌,旁边摆了两张木椅。 而此刻,本该吃完斋饭早已离开寺庙的商鹤行,却坐在石桌旁的木椅上,桌上放着一壶清茶两杯盖碗,茶香怡人。他独自静坐,垂眸翻看着不知从寺庙何处寻来的一本《圆觉经》,一言不发,神色专注,周身贵气难掩。 温织走过来:“商先生怎么在寮房?” 商鹤行没答,而是伸手示意她:“坐。” 温织迟疑了几秒后还没坐,商鹤行知道她心情复杂,介入话题前先问她:“茶喝得习惯吗?” 温织点头。 商鹤行腾出一只手执起那壶清茶,给温织倒了一杯,推置她面前说:“辛苦了。” “什么?”她不解。 商鹤行问他:“空慈小师父让你去扫前院的台阶,五十三阶,还不够辛苦么?” 温织哑然,这他都知道?! “这茶不浓。”他示意她喝茶。 但温织没喝,而是先向他问清楚:“你是来见我吗?” 商鹤行轻抬下颌,朝着她身后的方向微扬,温织回过头,她身后方向正是孟繁住过的寮房。 今天孟繁离开后,执事僧立即来派人收拾好那间,是给另一位香客准备的。 温织不迟钝,瞬间就明白了,只不过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商先生是对面寮房的香客?” 商鹤行凝视她:“介意么?” 温织汲气:“寮房不是我的私人住处,我没什么好介意的。” 只不过她不明白,手撑在石桌上,俯身问他:“商先生不是出公差吗,为什么突然来住寺庙?” 商鹤行眉眼凝笑:“你知道我出公差?” 温织实话说:“本来不知道,偶然听孟繁提起。” 商鹤行:“她倒是什么都跟你说。” 眼见话题又要转移,温织再次问道他:“商先生为什么会来寺庙?” “不信我上香许愿?”他问。 “不信。”温织摇头,十分实诚。 商鹤行凝视温织的眉眼,语气柔和:“那你不妨大胆猜猜看,我为什么来这里。” 温织心跳如鼓,下意识回避他的目光:“我猜不……”到。 “为你。”他突然说道。 不遮不掩,坦白得让温织心悸。 商鹤行看着温织的反应,淡声问她:“吓到了?” 温织站直,脸色恢复如常:“在寺庙里,商先生还是不要随便开玩笑为好。” “这不是什么玩笑。”商鹤行将那本一直未离手的《圆觉经》放在石桌上,“你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去外面说。” 温织赫然一怔。 他朝她伸手,眉眼间仿佛覆了一层蛊惑,一字一句问她:“跟我去外面吗?” 感谢星玥兒的打赏,谢谢宝子支持 (本章完) 有情 “不去。” 温织才不去呢,她抬手揉着后腰,转身刻意回避他的话:“扫完五十三阶台阶好累,我要去休息了。” 商鹤行拉住她手腕:“等等。” 温织低头看着腕上的手:“商先生还有什么话要说?” 商鹤行提醒她:“茶还没喝,快凉了。” “茶我不喝了,还有……”她暗戳戳抽手,“商先生,你抓得我好疼。” 商鹤行骨节松开几分,但掌心却往上移了几寸,改为扼住她小手臂,温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商鹤行拽着坐了下来。 温织有些气恼:“商先生你……诶……不行不行……” 话没说完,突然变了味。 只见商鹤行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扶在她腰上,然后用指腹替她揉按后腰:“是这里么?帮你揉揉。” 她绷着小脸,以别扭的姿势躲开他手。 见她动得厉害,他提醒她一声:“一直动来动去,容易按错地方,碰到不该碰的位置。” 温织身体一僵,立马就不动了,小声对他说:“你别这样。” “哪样?”他平静反问。 他看她的眼神无波无澜,掀不起一丝杂念,好似在做一件疏松自然的事,连他手都是那么端方君子,没有移到任何逾矩的位置。 温织没再挣扎,只说:“你力气有点重。” 他指腹的劲儿轻了些,低低沉沉的嗓音落在她耳畔:“不合适了,你说一声。” 温织应:“好。” 商鹤行的手法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讲究,按得温织又痒又舒服,但也在更大程度上缓解了她的腰酸背疼。 五十三阶台阶,扫了很久很久,腰都弯得快直不起来。 “好些了?”他看见她眉眼舒展开。 温织手无意搭在他手臂上:“已经好多了,没那么酸疼……谢谢。” 商鹤行收回手,活动着手腕说:“你是来静心的,不是来做苦力,下次再给你安排这么多活,可以拒绝。” “我知道。”温织坦白跟他说:“但我不想拒绝,最近晚上不好睡觉,多做点活,累了就容易入睡。” “在这睡不好?”他问她。 “新地方就会这样,适应一段时间就会好。”今天才第四天,比起前两晚已经好很多。 商鹤行看见她眼下有浅淡的乌青,往后靠了些说:“何必呢。” “什么?”她没听懂他那三个字。 他浅笑说没什么,手腕活动了一下后,平放在石桌上,温织一直盯着他手腕,问了句:“是不是手腕酸了?” “无碍。”他轻描淡写。 温织犹犹豫豫说了句:“商先生,你对我很好。” 商鹤行却问她:“你觉得我为什么对你好?” 温织一噎,心中后悔说那句话,他这一句轻飘飘的反问,竟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期期艾艾回不出一句话,商鹤行眼尾浮现笑纹,提醒她:“进去躺会儿。” 温织早想进去躺着休息,但现在腰酸背痛已经在他手下缓解,她倒是不着急回屋。 四下无人,她看了他好半晌,思考再三,伸手去拿桌上那杯茶。 商鹤行阻止了她:“凉了,别喝。” 温织哦了声,起身回屋。 天气热,寮房没有空调,只有一个小电风扇。温织按了电风扇开关,声音嗡嗡嗡的,吵得人脑瓜疼。 她躺上床,翻来覆去脑海里都是商鹤行的脸,不知不觉手放在了腰上,是他按过的那个位置。 她的腰是舒服了,可他给她揉了那么久,手肯定很酸。他身居高位,一向都是别人讨好服侍他,今天却纡尊降贵给她揉腰,到底谁的心在悄悄悸动…… 这一觉温织不小心睡过了头。 是外面的敲门声将她叫醒。 温织愣了片刻抬头看窗外,天色雾蒙蒙的,像晚上又像清晨,她睡迷糊了,有些分不清,先下床趿着拖鞋去开门。 “商先生?” 温织揉了揉眼睛喊道。 寮房屋檐的灯光,映在商鹤行身上,他神情温和看着她:“收拾一下,去吃饭。” 温织看了看他身后,迷糊问:“吃早饭?” 商鹤行忍俊不禁:“不仅睡过头,还睡迷糊了?” 温织眨了眨杏眼:“现在几点了?” “十九点三十四。”他告诉她。 温织抬手轻拍脑门心:“天!我居然睡到现在!” 再晚点醒来,晚斋时间都快过了。 她随便收拾了下,跟着商鹤行去了斋堂。 斋堂现在没几个人,因为大部分僧人已经吃完去参禅诵经。温织来的时候空慈还没走,他正喝完一碗青菜汤,抬头见温织来了,问道:“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温织囧:“睡过头了。” 空慈目光越过温织,看向她身后的商鹤行,他什么也没问,揭开手边的碗:“给你留了菜,是你一个人的分量,你们两个人的话,只能将就吃。” 温织立马说:“我吃得少,够了。” 说完她看了商鹤行一眼。 商鹤行很随性,出门在外一点没架子,他去打了两份饭,在空慈对面坐下,旁边是给温织留的位置。 温织坐下刚拿起筷子,就听到对面空慈问她:“女施主与他什么关系?” 温织拿筷子的动作一滞,她扭头看了看商鹤行,他没什么反应,泰然自若,她又看向对面空慈,立即清了清嗓子说:“他是我远房亲戚。” 说完,温织伸筷子夹菜。 一块豆腐,水煮的,没什么味儿。 对面空慈皱起眉头,很疑惑的语气:“亲戚?” 温织边吃边点头:“对啊。” 空慈说:“可你亲戚看你的眼神,从出家人的角度来看,有点问题。” 温织问:“什么问题?” 空慈一本正经回答:“我不是很懂,但我认为很像后院梧桐树下鸟笼里,那只雄鸟看雌鸟的眼神。” “咳——”温织被菜呛到了。 神特么雄鸟看雌鸟的眼神…… 这形容也是没谁了。 商鹤行并不介意空慈刚才的形容,他自然抬手给温织拍后背:“慢点吃。” 空慈说:“现在更像了。” “咳咳咳——”温织也咳的更凶了,她一边咳,一边挡开商鹤行的手。 (本章完) 透露行程 隐约间,她听到商鹤行对空慈说:“小师父,劳烦倒杯水。” 空慈起身去倒水。 一个来回也就半分钟都不到,空慈将水递到温织面前,商鹤行说了声:“谢谢小师父。” 空慈一副老神在在地摇了摇头。 温织已经不咳了,脸却埋在了桌上不肯抬头,空慈看了半晌问:“女施主,你还好吗?” 温织倏地抬起头:“我没事。” 商鹤行唇角噙了笑意,没作声。 这时空慈说:“刚才你一直咳,你亲戚很照顾你。” 温织抿紧了唇,略撇开脸,默默重新拿起碗筷。 空慈又提了句:“女施主,你初来那天,我正好在客堂外,听见知客师父问你为何所困。” 温织又放下碗筷:“小师父,你怎么听墙角!” 商鹤行侧目看她。 温织稳住心态,尽量不慌。 空慈老神在在:“听墙角是故意为之,我当时正好在客堂外扫地,是恰巧听见你说——为情所困,所以不算听墙角。” 温织:“……” 商鹤行垂眸敛笑。 “好了空慈小师父,你别再说了!”温织比划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她现在根本不敢看商鹤行的脸。 只恨不得地上能裂出一条缝,她好钻进去把自己藏起来。 “那我还是不说了吧。”空慈能看透的很多本质上的事,唯独这次他有些看不懂,可能他还得再参禅诵经,仔细领悟一番。 于是他拿起手持,指腹捻了捻:“阿弥陀佛。” 他转身离开。 随着空慈一走,温织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但她依然不敢看商鹤行的脸,默默低头吃饭。 “温织。” 商鹤行叫她名字。 温织闭了闭眼,随后停下筷子,偏头对他说:“其实空慈他胡……”说八道。 剩余的话噎了回去。 只见商鹤行夹来一筷豆腐放她碗里说:“吃菜。” 温织微愣住。 他又给她夹了一筷:“豆腐味淡,你吃得习惯吗?” 温织恍恍惚惚回:“习惯。” 他嗯了声,便没再说什么。 温织却迷糊了。 晚斋后,温织与商鹤行一起回寮房,路上两人似乎没什么话可聊,一直都安安静静的。 中途有一位僧人路过,两人并行恰好挡了中间的路,温织起先没注意到,是商鹤行伸手将她拉了过来,让出路。 僧人双手合十,朝商鹤行略颔首,随后扬长离去。 温织闻到了淡淡的檀香,这檀香里似乎还混着更淡的冷杉气,很熟悉。待她回过神,发现自己靠在商鹤行怀里,只差脸贴上去了。 商鹤行退后半步:“好了。” 温织怔怔看他片刻,突然问道:“商先生在净慈寺住多久?” 商鹤行侧身走在前面,回她:“看心情。” 温织小步追上他,欠欠儿的问了句:“那我可以透露你的行程吗?” 商鹤行挽唇:“你想透露给谁?” 温织亦步亦趋跟在他身侧:“透露给孟繁。” 商鹤行问:“你是希望她再来寺里?” “她才不敢来。”温织说:“因为她怕你。” 商鹤行脚下一顿,侧目看她:“那你呢?” 这话他之前就问过。 他还说——你似乎很怕我。 其实吧,温织也没有那么的怕他,他又不是什么黑势力,旁人怕他更多是因为他的身份,他手中的权势,怕他但更多是敬畏他。 越是站在高处的人,越高不可攀,自然形成的距离和阶级,不得不望而生畏。 温织潋滟一笑,在商鹤行注视的目光下,坦言回答他:“不怕。” 随后她转身,先一步走在他前面。 商鹤行走在后面,眼看着她走出远远一段路,忽然又回过头,然后挥了挥手对他说:“商先生,你早点歇息。” “好。”他应道。 温织先回了寮房。 今天下午睡了很久,她以为晚上又会失眠,就给孟繁煲电话粥。 捱到十点竟然有了困意,她结束与孟繁的通话,翻身睡觉。 然而这一晚,她竟又在梦里见到了商鹤行。 (本章完) 偷瞄他 温织在屋里磨蹭了很久才打开门出来。 要死… 商鹤行还没走呢。 他站在院子里似乎在等她? 昨晚梦里那样肆无忌惮,白天她真的很难做到平静面对他那张清心寡欲的脸。 “洗漱好了么?”商鹤行听见她开门的声音,转过身来。 他今天穿得很休闲,黑色衬衣与长裤,不商务也不庄重刻板,显得随和了许多。 温织点头:“好了。” 他仍旧站在原地等她:“那就走吧。” 温织关上房门,提步朝他走过来。 天色还没完全亮,两人这一路同行,气氛格外安静,还有蟋蟀的声音呢。 温织走在他身侧偏后小半步,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摸瞄他的脸。每瞄一眼都像做贼一样,心跳飞快,才走出不过十几秒远,她就已经偷瞄了他三次。 她时不时偷看他的行为,让商鹤行想忽视都难。 他步伐停了下来,侧目问她:“偷偷看什么呢?” 温织抬手摸了摸鼻尖,一个下意识掩饰的行为:“我没偷偷看。” 商鹤行点破她:“三次。” 温织微窘:“我不看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他忽然问道。 温织咬住下唇瓣,心想,她能对他说什么,难不成告诉他—— :昨晚我梦见你了! :把你拴起来! :还用鞭子抽你了! 她做的这些梦要是被他知道,她差不多也可以换个星球生活了。不过还好这只是梦,他永远不会知道她在梦里对他做过什么。 温织回过神,对他说:“佛殿早课要迟到了,我不跟你说了。” 她闷着头,匆匆走在他前面,直奔佛殿的方向。 商鹤行浅笑,未追上去,而是换了方向。 _ 佛殿庄严肃穆,温织寻了个位置在边上坐下。 空慈发现了她,提醒:“女施主,你迟到了。” 温织小声回:“知道知道。” 空慈提醒她:“收摄心念,切记专注。” 温织点头:“会的会的。” “敷衍至极。” “……” 僧人正在诵经,温织听了三天,起初记不住,现在勉强可以跟着僧人一起诵读。 最后是听慧觉法师讲经,温织从中学到了修行的意义,反观自心,感悟颇多。 她双手合十,抬头望着金身佛像:“阿弥陀佛,佛祖请勿怪我昨夜之梦,我一定每日诵经,清心寡欲。” 一旁的空慈:? 直到早课结束,商鹤行也没来,温织只好自己去了斋堂。 之后她便一直未见商鹤行的身影。 她想过找他,但又不敢找他,她甚至猜测他是不是只住一晚,今天一大早就走了? 当时他是不是还打算跟她告个别? 可她走得太快,统共也没说上几句话。 温织回了一趟寮房,偷偷摸摸在商鹤行窗外观望。 屋里已经没有行李了。 很整洁,床被也叠放得很整齐。 温织怅然失落:“看来是真的走了。” 他果然只是恰巧路过临市,因从朋友那里知道净慈寺很灵,才特地来上香。他跟她自始至终都只是碰巧相遇,没有其他原因。 “你在偷窥什么?”身后传来空慈的疑问声。 温织吓一跳,转过身捂着心口:“没,没啊,小师父你干嘛神出鬼没的。” “是你心中有鬼。” 空慈一眼看出来温织很惊慌,老神在在说教她:“何况他虽然是你亲戚,但他是男的,男女有别,你的行为实在不雅。” 温织:“……” 又被小孩训了。 这个小沙弥,老是训她。 对了,她立马指了指屋门问道空慈:“他……我亲戚他走了吗?” 空慈摇头。 温织松了口气:“还没啊。” 空慈告诉她:“我摇头是不清楚的意思,因为我没听说那位香客要住很久。” 温织嘴角抽了抽:“你能不能直接说。” 空慈没搭理她,转身离开。 走出几步,脚步一顿,他又倒回来:“忘了正事。” 温织双手环胸,撇开头:“又是扫哪里?先说好了,寺外的台阶不扫,后山的台阶也扫。” 空慈说:“不是扫台阶。” 温织这才扭过头来:“那是干什么?” 空慈:“慧觉法师要见你。” …… 这还是温织住进净慈寺后,第一次单独去见慧觉法师。 空慈在前面带路。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跟在后边。 到了禅房,空慈为她开门,温织双手合十颔首,随后走进去。 慧觉法师正坐在蒲团上打坐,从门打开,再到门关上,他一直未睁眼。 温织不敢出声打扰,在旁边静静站了一会儿,直到慧觉法师睁开眼,挥手示意温织打坐。 温织点点头,照做。 待她在蒲团上坐下来后,慧觉法师问起她:“可还住的习惯?” 温织点头:“挺好的。” 慧觉法师脸上扬起和蔼的微笑:“你已是净慈寺的信众。” 信众,是僧人对常来寺庙香客的称呼。 不常来都称之呼施主,或善士。 温织轻轻点头:“您还记得我。” “年事已高,这记性,还不算太差。”慧觉法师将一本花名册放在温织面前。 温织不明所以,望向慧觉法师。 慧觉法师目光和蔼:“最后一页,你翻开看看。” 温织满怀疑惑将花名册翻开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捐赠人穆延舟三个字,捐款——是很大一笔数额。 日期,是今天。 温织指尖蓦地攥紧花名册边角:“他走了吗?” 慧觉法师没有明说,只告诉她:“后山那棵白玉兰,今年开得格外好。” 温织知道那棵白玉兰树,那是净慈寺唯一一棵白玉兰树,很多香客来净慈寺都会去看一眼。 温织已明白了慧觉法师的话意,她双手合十,颔了颔首,起身出去。 去往后山的这一路,温织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开心吗?似乎没有;期待呢?那就更没有了……至于憎恨?似乎已经消散。 她走得很急,眼看离白玉兰树已经越来越近,她突然开始小跑。 终于,她到了。 这棵白玉兰树,跟柏溪庄园里的白玉兰有的一比,盛开得极好。一抹清瘦的身影伫立在树下,似乎已经站很久了。 到这一刻,温织忽然迟疑。 明明她是跑着来的,等真的到了这里,她却无法再往前迈一步。 眼看着,穆延舟有转身的迹象。 温织心里一慌,下意识就想逃避,她甚至打算悄无声息离开,就当做没来过后山。 可她转身才走出两步,就听到那人喊她—— “织织。” 温织脚下如灌了铅,多一步都迈不出去。 她身体僵得厉害,一动不敢动,更没有勇气回头。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时轻时重,也离她越来越近。 (本章完) 抽她! 说完,温织又扯了扯皮鞭,发出啪啪两声清脆的响声,故意吓唬他:“这鞭子,你别看它小,抽起人来一定特疼。” 商鹤行点头:“确实。” “怕了吧?”她问。 “有点。”他一本正经说。 温织完全没有看出他很怕的样子,估计是泰山崩于眼前,他也是那副面不改色的模样。 她挥手小皮鞭,目光往下移,定格在某一处。 “那就这里吧。”她嘴角扬起一抹坏笑。 商鹤行丝毫不慌,十分淡定开口:“你考虑清楚。” 温织反问:“为什么是我考虑清楚?”她还好心提醒他:“现在被动的是你。” 商鹤行却说:“不是你用么?” 这句话温织只听了一遍就反应过来,她耳朵红透了,用力抿了抿唇,腮帮子也气鼓鼓的,一字一句说:“我不用!” 说完,她一鞭子挥下来。 ‘啪’的一声。 很清脆,很响亮。 商鹤行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因为温织这一鞭打在他身后的墙上,她故意吓唬他,可他半点不怕的样子,让温织有些气恼:“你就一点都不怕吗?” 商鹤行保持着仰头的姿势,闭上眼睛:“你高兴就可以。” 温织:“那我可抽了?” “嗯。” “我真抽了。” “嗯。” “我真的真的抽了!”她已经举起了鞭子。 商鹤行连眼皮儿都没抬一下:“嗯。” ‘啪’的一声—— 这次商鹤行皱了皱眉心,因为温织真抽了一鞭子在他身上,而且这一鞭子抽在他手臂上。 倒也不重,但肯定是有点疼。 不过商鹤行没什么反应,却把温织自个儿给吓着了,她将鞭子一丢,抓着他手臂问:“疼不疼啊?” 商鹤行缓缓睁开眼,她脸上的心疼都是真的。 他低声浅笑:“胆子这么小?” “我没抽过人。”她实话实说。 哪怕是在梦里,她也放不开,感觉自己像在犯罪一样。 “那现在还抽么?”他问她。 温织已经没那心情,随手把鞭子丢开,腿放下来,摇头说:“不抽了不抽了。” “你不抽,那就该我了。” 说完,商鹤行自然的将手抬起。 温织先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商鹤行摁着坐下,并且是坐在他腿上。紧接着她看到商鹤行淡定抽出腰间的皮带,将她的两只手捆在一起。 温织一懵一懵的。 他的手不是被束缚了吗?为什么突然就能自由活动了?还有,他这是干嘛?把她的手绑住…… “啊啊啊——”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后,温织张嘴尖叫。 商鹤行捏住她脸颊两侧:“叫早了。” 温织:“……” 随后她就被他扔在铁床上。 这张铁床十分牢固,几乎没什么晃动性,温织身体滚在床上翻了个圈,等她艰难撑起身,却看到——被她扔掉的鞭子回到了商鹤行手上! 温织只觉眼前一黑。 要死了。 她刚才干嘛心软!! 她不抽他,现在他要来抽她了!!! 商鹤行脚踝上的链子还在,他一步一步走近床边,链子发出哐啷的声响,听的温织的心一颤一颤。 他的衬衣敞开着,背微弓,头发凌乱,拿着鞭子的那只手臂上青筋凸显,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野性蓬勃的力量。 此刻他伫立在床边,眼尾隐没着笑意,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女王大人,好玩?” 温织很有骨气:“当然好玩。” 商鹤行问她:“还要继续玩吗?” “怎,怎么玩?”她内心有点忐忑。 商鹤行用她说过的原话还给她:“第一鞭,你可以自己选打在哪里。” 温织:“……” 商鹤行微微俯身,深谙幽黑的眸光一寸一寸掠过她身体,从下往上,最后停留在她那张惊慌失措的小脸上:“选好了吗?” 温织表情看起来都快哭了一样:“……我一个都想不选。” 商鹤行摇头:“那不行。” “哥哥……我错了。”她第一时间先认错,一点脾气没有。 打不过就加入,可他那样子一看就拒绝加入,那就认怂好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很好,商鹤行很吃她这一套,鞭子收了些,不再吓唬她,只是说:“再喊一声。” “哥哥~” “再喊。” “哥哥,好哥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在温织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商鹤行都笑了,每次逗她都很有意思,她总能给他很多意想不到的惊喜。 不过,他并没有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转过身。”他命令的语气说道。 温织畏畏缩缩的问:“转身干嘛?” 商鹤行:“趴着。” 温织动了动手,可怜巴巴问:“能不能先把这个解开?” 手箍得老疼了,手腕更是肉眼可见变红,再绑一会儿,得脱层皮。 这时商鹤行说:“礼尚往来,你得先把我脚上的铁链解开。” 温织无奈的哼唧了声:“我不会解。” 梦里的设定就是这样,她又没钥匙。 商鹤行便说:“那就捆着吧。” “……” 最后温织老老实实翻过身,商鹤行挥起手中鞭子,温织余光瞄了眼,那一鞭子还没落下,她就开始嗷嗷惨叫。 最后那一鞭子落下后,温织反应消停了。 他这一鞭子打在了床上! 她扭头嘚瑟笑:“手法真差,打歪了。” 商鹤行看着她,似笑非笑:“看来你很失望。” “不是!”她赶紧否认。 商鹤行提醒她:“我有很多次失误的机会,但你只有一次嘚瑟的机会。” 温织:“……” …… 后面的事变得很疯狂。 温织撑着最后一点力气说了句:“下次把你关笼子里。” 商鹤行撞了她一下:“是要比谁更疯?” “商鹤行你给我等着。” “你威胁谁呢?” “错了错了呜呜呜……” 这个梦特别长。 直到温织被闹钟叫醒。 她一看时间,早上五点,该去佛殿跟僧人一起做早课了。 温织揉了揉脸颊,去洗了个冷水脸才勉强清醒,回忆昨晚种种,她不仅脸热,心也热。 完了,在梦里越来越疯了。 在寺庙都能做这种梦。 “阿弥陀佛,清心寡欲,无欲则刚。” “阿弥陀佛,清心寡欲,无欲则刚。” 温织双手合十,默念了两遍这才出门。 她打开门的时候,正好,对面的寮房也打开门。 就这样,她与同时间出门的商鹤行猝不及防碰上。 对视了短短几秒,温织立马把门关上,然后背靠着门深呼吸:“要死了,昨晚做梦抽了他。” 这让她白天怎么在佛祖跟前面对他! (本章完) 偷瞄他 温织在屋里磨蹭了很久才打开门出来。 要死… 商鹤行还没走呢。 他站在院子里似乎在等她? 昨晚梦里那样肆无忌惮,白天她真的很难做到平静面对他那张清心寡欲的脸。 “洗漱好了么?”商鹤行听见她开门的声音,转过身来。 他今天穿得很休闲,黑色衬衣与长裤,不商务也不庄重刻板,显得随和了许多。 温织点头:“好了。” 他仍旧站在原地等她:“那就走吧。” 温织关上房门,提步朝他走过来。 天色还没完全亮,两人这一路同行,气氛格外安静,还有蟋蟀的声音呢。 温织走在他身侧偏后小半步,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摸瞄他的脸。每瞄一眼都像做贼一样,心跳飞快,才走出不过十几秒远,她就已经偷瞄了他三次。 她时不时偷看他的行为,让商鹤行想忽视都难。 他步伐停了下来,侧目问她:“偷偷看什么呢?” 温织抬手摸了摸鼻尖,一个下意识掩饰的行为:“我没偷偷看。” 商鹤行点破她:“三次。” 温织微窘:“我不看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他忽然问道。 温织咬住下唇瓣,心想,她能对他说什么,难不成告诉他—— :昨晚我梦见你了! :把你拴起来! :还用鞭子抽你了! 她做的这些梦要是被他知道,她差不多也可以换个星球生活了。不过还好这只是梦,他永远不会知道她在梦里对他做过什么。 温织回过神,对他说:“佛殿早课要迟到了,我不跟你说了。” 她闷着头,匆匆走在他前面,直奔佛殿的方向。 商鹤行浅笑,未追上去,而是换了方向。 _ 佛殿庄严肃穆,温织寻了个位置在边上坐下。 空慈发现了她,提醒:“女施主,你迟到了。” 温织小声回:“知道知道。” 空慈提醒她:“收摄心念,切记专注。” 温织点头:“会的会的。” “敷衍至极。” “……” 僧人正在诵经,温织听了三天,起初记不住,现在勉强可以跟着僧人一起诵读。 最后是听慧觉法师讲经,温织从中学到了修行的意义,反观自心,感悟颇多。 她双手合十,抬头望着金身佛像:“阿弥陀佛,佛祖请勿怪我昨夜之梦,我一定每日诵经,清心寡欲。” 一旁的空慈:? 直到早课结束,商鹤行也没来,温织只好自己去了斋堂。 之后她便一直未见商鹤行的身影。 她想过找他,但又不敢找他,她甚至猜测他是不是只住一晚,今天一大早就走了? 当时他是不是还打算跟她告个别? 可她走得太快,统共也没说上几句话。 温织回了一趟寮房,偷偷摸摸在商鹤行窗外观望。 屋里已经没有行李了。 很整洁,床被也叠放得很整齐。 温织怅然失落:“看来是真的走了。” 他果然只是恰巧路过临市,因从朋友那里知道净慈寺很灵,才特地来上香。他跟她自始至终都只是碰巧相遇,没有其他原因。 “你在偷窥什么?”身后传来空慈的疑问声。 温织吓一跳,转过身捂着心口:“没,没啊,小师父你干嘛神出鬼没的。” “是你心中有鬼。” 空慈一眼看出来温织很惊慌,老神在在说教她:“何况他虽然是你亲戚,但他是男的,男女有别,你的行为实在不雅。” 温织:“……” 又被小孩训了。 这个小沙弥,老是训她。 对了,她立马指了指屋门问道空慈:“他……我亲戚他走了吗?” 空慈摇头。 温织松了口气:“还没啊。” 空慈告诉她:“我摇头是不清楚的意思,因为我没听说那位香客要住很久。” 温织嘴角抽了抽:“你能不能直接说。” 空慈没搭理她,转身离开。 走出几步,脚步一顿,他又倒回来:“忘了正事。” 温织双手环胸,撇开头:“又是扫哪里?先说好了,寺外的台阶不扫,后山的台阶也扫。” 空慈说:“不是扫台阶。” 温织这才扭过头来:“那是干什么?” 空慈:“慧觉法师要见你。” …… 这还是温织住进净慈寺后,第一次单独去见慧觉法师。 空慈在前面带路。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跟在后边。 到了禅房,空慈为她开门,温织双手合十颔首,随后走进去。 慧觉法师正坐在蒲团上打坐,从门打开,再到门关上,他一直未睁眼。 温织不敢出声打扰,在旁边静静站了一会儿,直到慧觉法师睁开眼,挥手示意温织打坐。 温织点点头,照做。 待她在蒲团上坐下来后,慧觉法师问起她:“可还住的习惯?” 温织点头:“挺好的。” 慧觉法师脸上扬起和蔼的微笑:“你已是净慈寺的信众。” 信众,是僧人对常来寺庙香客的称呼。 不常来都称之呼施主,或善士。 温织轻轻点头:“您还记得我。” “年事已高,这记性,还不算太差。”慧觉法师将一本花名册放在温织面前。 温织不明所以,望向慧觉法师。 慧觉法师目光和蔼:“最后一页,你翻开看看。” 温织满怀疑惑将花名册翻开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捐赠人穆延舟三个字,捐款——是很大一笔数额。 日期,是今天。 温织指尖蓦地攥紧花名册边角:“他走了吗?” 慧觉法师没有明说,只告诉她:“后山那棵白玉兰,今年开得格外好。” 温织知道那棵白玉兰树,那是净慈寺唯一一棵白玉兰树,很多香客来净慈寺都会去看一眼。 温织已明白了慧觉法师的话意,她双手合十,颔了颔首,起身出去。 去往后山的这一路,温织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开心吗?似乎没有;期待呢?那就更没有了……至于憎恨?似乎已经消散。 她走得很急,眼看离白玉兰树已经越来越近,她突然开始小跑。 终于,她到了。 这棵白玉兰树,跟柏溪庄园里的白玉兰有的一比,盛开得极好。一抹清瘦的身影伫立在树下,似乎已经站很久了。 到这一刻,温织忽然迟疑。 明明她是跑着来的,等真的到了这里,她却无法再往前迈一步。 眼看着,穆延舟有转身的迹象。 温织心里一慌,下意识就想逃避,她甚至打算悄无声息离开,就当做没来过后山。 可她转身才走出两步,就听到那人喊她—— “织织。” 温织脚下如灌了铅,多一步都迈不出去。 她身体僵得厉害,一动不敢动,更没有勇气回头。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时轻时重,也离她越来越近。 (本章完) 她亲自报仇 “织织。” 彼时穆延舟已走到了温织身后,中间不过两三米距离。 他止步,没有再上前。 温织深吸一口气,最后面无表情转身。 她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冷漠,可当她看到穆延舟那张清瘦的脸,眼眶一下就红了。 他才四十多,发髻已经苍白了许多,眉宇间沉着疲惫不堪,有些许沧桑,但那张脸,依旧俊美无俦。 她的爸爸,当年在白市很有名。 她妈妈说,爸爸的追求者当年几乎占据了整个白市的名媛千金。那些女人甚至有跪求着他看一眼的,也有拿出百亿家底求他结婚的,数不清的前仆后继,有些夸张,但是事实。 可最后,爸爸跟妈妈在一起了。 他们很相爱。 温织极力克制着此时的情绪,可是好难,眼泪一点都不争气,啪嗒啪嗒往下掉。 穆延舟看了心疼,走上前,将温织拉到怀里,温声哄着她:“织织别哭。” 温织眼泪就像决堤了似的。 崩溃,委屈,此时此刻全都交织在一起。 她的眼泪很快就打湿了穆延舟的衣襟,她抽抽噎噎喊了声:“爸爸。” 穆延舟问她:“织织最近还好吗?” “不是很好。”她的声线十分模糊,鼻腔里全是瓮气。 穆延舟轻拍着她的后背:“商家的人欺负你了?” “没有。” “那为什么突然来净慈寺?” “这是我自己的事。”温织从他怀里出来,抬手擦掉眼泪,红着眼眶:“您无权过问。” 穆延舟失笑,只是那脸色过于苍白,透着几分病态。 过了良久,他说:“你在商家的事,我都知道。” 温织质问他:“包括我差点被她毁了,这事您也知道吗?” 话音刚落。 她看到了爸爸眼里的杀意,这事他显然是知道的,可是她却听到他说:“这事,我不知道。” 温织呛然退后,很快脸上便面无表情:“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织织……” “爸爸您放心,我就是不小心死在外面,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腐烂掉,我也不会托梦给你替我收尸,你看我多懂事,至死都绝不给您添麻烦,不给温家添麻烦。” 说这话的时候,温织的表情十分决绝。 穆延舟神色间没有一丝波澜,但每当他开口跟温织说话时,都会很温柔:“你一个人在外面要好好生活,其他事情……” 他的话被打断,温织一字一句说:“我会查清楚妈妈的死因。” 穆延舟静静看着她良久,问道:“有什么意义?” 有什么意义? 温织笑了,一只眼睛里同时掉落三滴眼泪,真正泪如泉涌。 “我身为温引溪的女儿,怀疑她的死因另有隐情,我想查清楚,有错吗?我有错吗?!” 温织边说话,边哭得止不住。 穆延舟无动于衷:“没错,但是没必要。” “够了,您的每一个字我都不爱听。”温织气得发抖,一句话都不想再跟他说,转身离开。 只是走出没多远,她又听见了咳嗽声。 是穆延舟的咳嗽声。 她放慢脚步,听着他咳的越来越凶,仿佛那一口气提不上来。 她内心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转过身。她看见爸爸已经咳弯了腰,那清瘦的身躯摇摇欲坠,像随时会倒下。 不忍心击溃了她。 终究一步步折返回来,伸手去搀扶:“路途遥远,您身体不适,不该来这里。” 穆延舟在温织的搀扶下,慢慢站直身体,他一双狭长的眼眸泛着红,是咳的。 他喘着气,嗓子哑了些:“织织,别查了。” 温织微怔,轻声问:“爸爸,你是因为怕吗?怕那些人对付你?” “不是。”穆延舟说:“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活在当下,寻求真相太累了,你承担不起。” “有什么不能承担?无非就是有仇报仇不是吗。”温织早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穆延舟问道:“以同样的方式虐杀凶手,是吗?” 温织眸光闪烁,撇开脸,没回答。 她脑海里浮现那天,空慈说的话。 他说:提前来净慈寺洗涤,是为往后作恶而不心生愧疚吗? 他还说:害人害己,天道轮回。 可杀人是要偿命的。 那个凶手虐杀了她的妈妈,她就要找到那个凶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同样的方式虐杀回去。 交给警察,用法律制裁,她做不到。妈妈被折磨成那样死去,她一定要凶手付出同等的代价。 亲自为妈妈报仇。 然后,自首,坐牢。 她早就把自己的后路想好了。 所以这一路她一直都是孤身一人,不止步于任何让会羁绊她,让她留恋的人和事物上。 “织织,别想了。”穆延舟脸色冷了下来:“好好过你自己的生活,过去的事情,就当是过去了。” “过不去!”温织同样冷着脸,双眸通红:“在我这里,这辈子都过不去,只要我没死,我就一定会亲自为妈妈报仇。” 撂下这话,温织松开穆延舟的手:“爸爸您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我大概不会再回来看您了。” 随后,她转身离开。 这次她没有再回头。 穆延舟闭上眼睛,满脸痛苦,他身体也近乎摇摇欲坠。守在暗处的展丰,一个闪身出现在穆延舟身前,他一手拿着拐杖,一手扶稳了穆延舟胳膊:“先生,您怎么样?” “没大碍。”穆延舟喘气很累。 他的身体,在温引溪去世后,就彻底垮了。 穆延舟说:“你刚才应该现身,跟织织打声招呼。” 展丰说:“我怕大小姐看到我不高兴。” “她不会,她看见你,应该会开心。” 一年前,展丰因没看好温织,导致她自残,被穆延舟一怒之下解雇。 展丰自知过错太大,没想过能再回到温家。 是温织走那天,临别前对先生说,让他回来,展丰这才重新回到了温家。 此时展丰皱起眉头,十分担忧:“这一年来,大小姐一直在用各种方式查夫人的死因。您也知道大小姐的性子,她必定说到做到,手刃仇人再去自首。” 穆延舟脸色苍白如纸,他从展丰手里接过拐杖:“计划如期。” 展丰面露担心:“可是先生,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本章完) 惹怒他 温织失魂落魄从后山下来。 途中有香客向她询路,她都一一指了方向,还叮嘱香客山路崎岖,注意安全。 香客双手合十,跟她道谢。 可一转身,她自己却因为走急了导致崴脚,好在不严重,但也只能慢慢走。 走累了,她就找个石坵坐下来,一只手揉着脚踝,一边抬手扇着凉风,发丝贴了几缕在脸颊上。 这时,一道颀长的影子罩在了她身上,头顶传来一道询问声:“请问飞泉瀑布怎么走?” 温织没抬头,腾出手给问路人指了个方向:“翻过那个小坵坡就能看到飞泉瀑布,不过那里有野生猴子出没,你注意安全,保护好个人背包及手机。” “能带路吗?”男人问她。 温织微怔。 如果说刚才她因为在扇风,听觉恍惚了一瞬没听出是他的声音,那这第二句话,尤其清楚。 她缓缓抬起头,只见商鹤行高大的身影立在她面前,正好替她挡住了炽热的阳光。 他没走? 温织惊讶,猛地起身。 随着这一起身,脚踝骤然发痛,她咧嘴嘶了声,身体不受控制往一边斜了斜。 商鹤行扶她手腕:“当心。” 温织站稳,眼里的意外藏不住,轻声说:“原来你还没走。” 商鹤行问:“你很希望我走?” “不是不是。”她连忙摇头否认。 商鹤行又问:“那就是希望我留下么?” 温织一噎,顿时不吱声了,眼巴巴的看着他。 她这副模样格外招人疼。 尤其是那双红红的杏眼。 商鹤行轻蹙眉宇,手伸向她的脸:“哭过了?” 温织摇了摇头,小脸仰着,静静感受着他手触及她脸时的温柔。 商鹤行又问:“脚还崴了?” 温织还是摇头。 太阳很大,但被他挡住了全部,她娇小的身躯被他笼罩着,一点也不热。 陆陆续续有香客路过这里,温织怕被佛殿的香客认出,以为她在这跟人谈情说爱,每路过一位香客她都刻意躲了躲。 她这些小动作被商鹤行看在眼里,他问:“你这样跟做贼心虚有什么区别?” 温织汲气:“区别在于我不是贼。” 商鹤行失笑,他抬起手,指腹轻轻划过她眼帘,喟叹了声:“眼睛红成这样,总得有个理由不是么?” 她睫毛轻颤了颤,张嘴胡说:“被蜜蜂蛰了。” 商鹤行:“恰好蛰了两只眼?” 温织点头。 商鹤行扯唇轻笑:“你觉得我信吗?” “信不信也是这样,我又不骗你。”她一本正经说自己不骗人,实则句句都是假话。 商鹤行了解她。 她是个小骗子,最会骗人了。 他手落在她肩头,将她往面前拉过来一些:“跟我说说,到底谁惹你了。” 这个姿势很亲昵,温织有些不自在,而且她是不会跟他说实话的,何况还是自己的家事,于是又撒了谎:“只是想起了一些伤心事而已。” 商鹤行问:“伤心事,能把眼睛哭成这样,那看来应该是很伤心了。” 温织喉咙一哽。 她知道他在诱惑她说实话,可这世上不是谁都能轻易交心的,所以她退了半步,退出他怀里,低头瓮声说:“商先生,男女授受不亲。” 商鹤行气笑:“关心地碰一下也不行?” 温织较真的态度:“不行。” 该保持距离了,不能跟他再有过多的肢体接触。 商鹤行拿她无可奈何,收回手:“那就烦请你带个路吧。” 温织懵了几秒:“去哪?” 她忘了。 不过很快又想起来了。 于是她给商鹤行指了指那个方向:“飞泉瀑布就在那边,翻过小坵坡就能看到,不是很远,我不骗你。” 商鹤行根本没看她指的方向,而是看着她,淡淡说了句:“一个人去看,多没意思。”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温织问:“商先生缺人作陪吗?” 商鹤行静静看着她,沉默代表默认,他等她表态。 可等来的却是她一句:“上次听见商荆称谢微月一声嫂子,想必商先生与谢小姐的好事将近了吧?商先生缺人作陪的话,若是把谢小姐带在身边,一定不会无聊的。” 说完这话,她脸上扬起适宜的微笑。 反观商鹤行,脸色不是很好。 他似乎动了怒,眉宇间凝结几分沉戾:“你在介意么?” 这是温织第一次见识到,商鹤行一旦不温柔,他的威严便是横隔在两人中间的一条河。 隔着千山万阻的河。 “商先生,我只是觉得我们这样不清不楚,不太好。”温织不敢看他的眼睛。 商鹤行沉声:“不清不楚?” 他朝她逼近,温织惶恐后退,一时不察,险些往后栽。 商鹤行拉住她胳膊,问她:“你是不是介意商荆喊谢微月那声嫂子?” “我没有资格介意,而且……”温织鼓起勇气说:“商先生与谢小姐真的很般配,不论是显赫的家室,还是你们双方。” “你认为般配?”他的音色偏冷,携着怒意。 “是,很般配。”温织硬着头皮说。 “那我们这些晚……”商鹤行脱口而出的话还未说完,后方传来一道打断的声音。 “请问一下——” 原来是有香客要问路。 温织悄悄瞥了一眼商鹤行的脸色,黑得能滴出水,她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将他推开一些,看向等待着的香客,清了清嗓子问道:“有什么事吗?” 香客礼貌询问:“请问飞泉瀑布往哪个方向走?” 温织侧目看了眼商鹤行,随后回答那名香:“往那边走,翻过小坵坡就能看见,只不过那附近有野猴子出没,要注意保护好自己的背包和手机。” 香客十分感谢温织,连连道谢,顺便还发自真心说了句:“你们看起来真的很般配。” 温织一噎:“……” 等香客一走,温织立即转身对商鹤行说:“商先生不是说要去飞泉瀑布吗?刚才那位香客便是去飞泉瀑布,商先生可以跟他接班同行。” 商鹤行静静看着她许久,然后说:“我们很般配。” 温织一愣:“什么?” 商鹤行:“刚才那位香客说,我们很般配。” 温织喉头有些发苦,话在嘴边反复犹疑,最终只说了句:“商先生想去哪,自己决定就好,是我干预太多了,实在抱歉。” 说完,她转身下山。 商鹤行目送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见,这才拿出手机拨出一通电话。 商荆轻快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来:“大哥,听说你去了临市考察?” “商荆。” 商鹤行沉声喊道。 (本章完) 警告 商荆瞬间就听出大哥喊他的这声语气不太对劲,立马正了正色:“……大哥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商鹤行转身朝着山坵走去,边走边问他:“你觉得谢微月如何?” 商荆一头雾水。 大哥突然打电话给他,是为了问他觉得谢微月怎么样? 这…… 尽管不明所以,商荆还是认真回答,毕竟那可是未来嫂子:“大哥,微月姐她人美能力强,还上进,整个谢家就属她最厉害。” 商鹤行放慢步伐:“所以你觉得,她很好是么?” 商荆不假思索:“是啊是啊,微月姐最好了。” 商鹤行扯唇轻哂:“既然如此,我代父亲替你做主,向谢家提亲,助你迎娶谢微月。” 电话那边发出啪嗒一声清脆的响动。 是商荆的手机掉了。 他赶紧捡起来,手有些发抖:“大哥,你别开这样的玩笑。” 商鹤行抬头看着那座小坵坡的距离:“商荆,我几时与你开过玩笑?” 商荆人都傻了。 大哥知道他在说什么吗?他竟然说让他娶谢微月!!! 这怎么可能! 外界皆知,大哥和微月姐才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 此时商荆内心非常惶恐,总觉得是不是自己不小心做了什么让大哥误会的事?正当他绞尽脑汁回想时,听到电话里传来一句警告:“商荆,管好自己嘴,管不好就缝了。” 商荆一惊:“大哥我……” 商鹤行说:“若是你觉得谢微月很好,自己娶回家,她跟我没关系,再让我听到不实的称呼,我让你滚出商家。” 说完,商鹤行结束了通话。 商荆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不停咽口水,心有余悸。 商荆不傻,反应再慢,也该明白过来! 原来大哥生气,是因为他在外面喊了谢微月嫂子。 虽然两人的婚事,是长辈们都看好、认可的,可大哥终究没有表过态,一直都是长辈们单方面认定而已。 而商荆的想法,也跟那些长辈一样。 认为大哥和谢微月,终成眷属,是早晚的事,所以就自作主张在外喊谢微月嫂子。 可是大哥竟然会这么生气,这是商荆万万没想到的。 不过经此一回,商荆以后不敢再随便喊谢微月嫂子了。 - 温织回到庙内没多久,穆延舟也回来了,他身边跟着展丰。 温织有意避开他们,在他们离开时,只静悄悄站在台阶上看着,没有再去打招呼。 眼看着他们已经出了寺庙的大门。 不多时,展丰又折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盒子。 温织吸了吸气,胸口闷钝闷钝的,等到展丰走近,听到他毕恭毕敬喊她:“大小姐。” 随后补了句:“许久不见,你一切都好吗?” 温织凝视展丰片刻,点头嗯了声。 展丰有很多话想对温织说,但又不合时宜,而且时间也不允许,就只把先生交代的事情先完成。 他将手里的盒子交给温织:“这是先生逛集市特意给你买的。” 温织接过,但没直接打开,只点了点头,整个人冷冷淡淡的:“我知道了,替我照顾好他。” 展丰看着温织,最终叹息一声:“好,您多保重。” 目送展丰离开,温织将盒子带回了寮房,放起来,自始至终都没打开看一眼。 一下午过去。 温织将时间安排很充足,这期间她也没有再见到商鹤行。 直到晚间,陈进淮突然进来寺庙找到她,神情十分焦急喊她:“温小姐!温小姐!” (本章完) 失踪 “陈助,你来接商先生吗?” 温织看见朝她走来的陈进淮时,并不诧异。虽然那天商鹤行说来净慈寺是他的私人行程,但他的助理和秘书不可能不知道他的行程! “温小姐,很抱歉打扰到你。”陈进淮走急了有些喘,面色十分焦急:“我的确是来接商先生,但我现在连商先生人都联系不上。” 温织问:“他手机没人接吗?” 陈进淮点头:“是,我已经打了很多遍,可商先生的电话一直处于无法接通状态。” 也就是失联。 温织很淡定的告诉陈进淮:“商先生住在寮房,那寮房又是庙内最靠近后山的地方,时常信号差,我深有体会,一时半会联系不上也很正常,你别担心,这样吧,我带你寮房找他。” “那就劳烦温小姐了。”陈进淮十分感激。 温织转身:“跟我来吧。” 陈进淮立即跟上。 其实从后山回来后,温织就没有再见到商鹤行。之所以认定他在寮房,也是因为她今天下午没有看见他出过寺庙。 只是等到了寮房才知道,他不在。 他住的那间屋里,一如上午温织偷窥时所见,整洁、空荡。 “温小姐,我没有质疑的意思,只是想跟你确定一下,商先生真的住这里吗?” 身后,传来陈进淮的询问。 温织明显也有些不知所以然:“他是住这里,因为我跟他是……” 陈进淮问:“是什么?” 温织指了指她那间屋:“是对门,不过我先住进来,原先这里是孟繁住的。” 陈进淮表示明白,可随后又担心起来:“商先生不在寮房,那他会去了哪里?” 温织自然也不知道商鹤行的去向,只好说:“先找找吧,净慈寺很大,得道高僧有好几位,也许商先生是去向高僧请益了。” 陈进淮犯难。 温织看出来,小声询问:“是不是没有多余人手?” 陈进淮实话告知温织:“这趟临市之行,是商先生的私人行程,并非公派,只有我跟徐秘书低调随行。” 温织问:“那徐秘书呢?” “徐秘书在庙外车里。” 温织便说:“陈助,你先把徐秘书也叫进来,一起找找他,庙内我熟悉,我先去客堂那边问问看。” 陈进淮颔首:“劳烦温小姐了。” “没事。” 等陈进淮转身离去,温织立即回屋拿手机。 她给商鹤行打了电话,和陈进淮说的情况一样,对方暂时无法接通。 温织又拨了几遍,还是一样无法接通。 她神色焦灼,拨了几次无果,只好匆匆赶往客堂那边。 她将所见到的僧人都问了一遍,但无人在今天下午见过商鹤行。 问到最后,温织秀气的眉宇间覆满了一层散不开的阴霾。她想不明白商鹤行为什么会突然失联,可突然间,一个可怕的想法浮现脑海中。 他身处高位,有人盯着他的是非对错,也有人盯着他的命。 难道,是他的私人行程被暴露了? 这个设想一旦冒出来,就很难不再往更深处去想。 院外。 空慈扛着扫帚来扫地,一抬头见温织神色焦急从台阶下来,他便扛着扫帚过来询问她:“你在找住你对面那位施主吗?” 温织听到空慈这句话时,瞬间回过神来,眼里布满了希冀:“你见到他了?” 她来回问了约莫十几位僧人,他们下午都不曾见过商鹤行,现在空慈主动询问她,温织以为他见过! 然—— 空慈摇了摇头说:“我今天下午没有见过那位施主。” 温织怅然失落:“那他会去哪里呢……” 空慈说:“我上午见过他。” 温织抿了抿唇角,没什么反应,因为她上午也见过商鹤行。 可是空慈又说:“上午那位施主向我打听你的去向,我告知于他,他就去后山找你了,后来我看见你回来了,可他没有回来。” 温织怔了怔:“……他没有从后山回来?” 空慈放下扫帚,一只手杵着,然后抬头望天:“天色已经这么晚,我想,他应该已经回来了,只是我没有亲眼看到他回来而已,说不定他现在……诶?你去哪?” 空慈的话还没说完,温织已经走远了,只留一抹残影。 空慈还发现,温织去的方向,是后山。 - 暮色低垂,视觉下的万物都是灰蒙蒙的。 温织去后山的路上被一名僧人拦下:“施主,现在已经很晚了,不宜去后山。” 温织神色焦急:“我去找人,我有个朋友,他去了后山就没有回来。” 僧人先安抚温织焦急的情绪,随后询问道:“施主的朋友是什么时候上山的?” 温织回忆了下时间:“……上午十一点左右。” 僧人一听是上午的事,对温织说:“既是上午,你那位朋友想必已经离开后山,回家去了。” “可是我联系不上他,他的朋友也联系不上他。”温织神色焦急地往后山方向张望着。 僧人仍旧阻拦温织上后山:“施主,你一个人去后山很危险,这样吧,小僧先去将此事告知住持,让住持定夺。” 派人搜查这种大事,只有住持才有这个权利。 可是温织现在一刻也等不了。 恰好这时陈进淮带着徐秘书赶来。 徐秘书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全身西装革履,看起来颇有派头,陈助走在他旁边,反而像他的手下。 徐秘书过来后,看了温织一眼,什么也没说。一旁的陈进淮见她神色焦急,当即出声安抚她:“温小姐别担心,商先生不会有事。” 温织汲气:“他上午去了后山,如果现在都没回,那他现在……” 陈进淮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沉着脸色:“劳烦温小姐在这等待支援,我与徐秘书先进后山。” 温织立即就说:“我也去!” 陈进淮摇了摇头,语气凝重:“不行温小姐,现在商先生不在,我们得保证你的安全。” 温织抿唇,没再说什么。 趁陈进淮转身去与僧人沟通交涉时,温织的身影悄无声息隐没在黑夜里。 徐秘书眼尖,发现温织走了,但他没阻拦,也没出声。等陈进淮交涉完转过身没看见温织,质问他怎么没看住人时,徐秘书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神色古怪。 - (本章完) 担心他 夜路不好走。 温织没有别的照明设备,只能用手机电筒照路。 她对后山的路熟悉,不至于磕磕碰碰,走了半段,她停下来喊两声,没有回应便继续走,目的地是飞泉瀑布那个方向。 后方传来陈进淮的喊声。 温织没有理会,闷头往确定好的方向走,不过她今天扭到了脚踝,不算伤,稍微有一点疼,走不了特别快。 到了飞泉瀑布周围,她听到了冲刷的水流声,白天在这里观景会感到震撼,晚上视线不够宽阔,只会觉得特别吵和压抑。 “商鹤行,你还在这里吗?” “商鹤行?” 没有回应她的声音。 温织吸了吸气,手机震动了一下,发现是低电量提醒。 她自从住进净慈寺,就很少用手机,也不带手机在身上,快三天没充电了,哪成想手机刚派上用场的时候,电量要用完了。 何况手机电筒最耗电,坚持不了多久。 “……真倒霉。” 就在温织喃喃自语说了这句话后,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抢走了她的手机。 温织吓一跳。 她隐约看见抢她手机的那只手,黑乎乎毛茸茸的。 当她抬头看见那一幕后,更加印证了心中的猜测——是野猴子。 因为她那打开了手电筒的手机,此时正在夜幕中晃来晃去。 空中还伴有吱吱吱的猴子嬉闹声。 温织庆幸,好在只是抢了她的手机,而不是伤她。 只不过这下好了。 更倒霉了。 温织只能摸黑走,边走还要喊:“商鹤行,你在这里吗?” “商……” 这时,温织隐约看见前面很远的地方,似乎有一簇微弱的火光。 会是商鹤行吗? 温织不确定,怕是那些野猴子搞出来的动静。 她再三犹豫,又担心商鹤行真的在这后山遇险,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朝着那一簇微弱的火光走过去。 走近了,发现原来火光是烧着的火堆。 她慢慢试着靠近。 旁边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谁?” 温织倏地一怔,她确信自己没有听错,是商鹤行的声音,他—— “别动。” 一根尖锐的树枝,从后方绕过来,抵住了温织脖子的大动脉处。 她浑身僵着,一动不敢动。 天太黑,火堆的光照不到这里来,她看不清楚身后的人,但知道,也很确定,是他。 树枝抵着她脖子上的皮肤越来越近,还被戳出了一个凹陷,温织呼吸急促起来:“是……是我。” 商鹤行听出了温织的声音,手上树枝收起,但并未松开她,淡声问道:“这么晚了,来这里做什么?” 不提还好,一提温织就生气。 她突然转身推开他,气呼呼说道:“你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下山?大家都在找你,都很担心你,我生怕你在这里出事。” 黑暗的中,温织连他身上的轮廓都看不清楚。 推开他后,就不确定他所在的方位了,她伸了伸手想触碰他,摸索半晌也没碰到他的衣服。 她急了,喊道:“商鹤行?” 半晌,商鹤行将手递给了她,被她抓住后,他听见她闷闷不乐的声音:“你怎么不说话?我不怪你就是了。” “你在担心我?”商鹤行问她。 温织一怔。 随后她呼出一口气,轻声说:“换做任何人,这么一声不吭消失,我也会担心。” 商鹤行抽回手。 温织吓一跳,双手在黑暗中挥舞了几下:“你在哪?” 商鹤行低声喟叹,慢慢走到她面前,温织一下就抓住了他,知道他靠近了,手不敢太放肆,只摸索着想要揪住他的一截衣服。 摸了半晌没揪住,把自己弄紧张了,耳畔是商鹤行的声音:“别乱摸。” 温织微窘,小声说:“对不起。” 商鹤行问她:“你怎么一个人找到这里来了?” 温织不敢怪他了,柔声说:“来找你,我跟他们分开走的,只不过是我先找到你。” 最后那句话,她的语气里有掩不住的雀跃和万幸。 当然了,她也没说实话。 因为她是偷摸走的,陈助不让她来,僧人也不让她来,她要是不自己想办法,就来不了。 商鹤行没再问,只说:“跟我过来。” 温织点头,揪着的衣服一角,跟他到火堆旁。 终于有了光线,温织也看到了他的脸,她仔细瞧了瞧,没有狼狈,看着与白日无异,他没遭遇事。 “你没事就好。”温织松了口气。 商鹤行心情沉杂,凝视她片刻,目光落在她揪着他衣服的手上,轻声说:“可以松开了。” 温织还不想松。 即使是浑身放松的情况下,她手也想紧紧攥着他衣服。 商鹤行失笑:“害怕?” “嗯嗯。”她点头,整个人乖乖巧巧的。 商鹤行说:“这里没有野猴子。” 提起野猴子,温织腮帮子一鼓,气呼呼说:“我手机没了,是被野猴子抢了。就在刚才来找你的路上被抢的,它们好像是团伙作案,非常嚣张!!” 商鹤行听着温织气呼呼的控诉,有些忍俊不禁:“明天让他们搜山找回来,再把抢你手机的那只猴子揍一顿,给你解气。” 温织咧嘴,乖乖点头:“好~” 她这才松开他的衣服,他示意她坐那边,温织不愿意,周围黑漆漆的,她没安全感,得挨着他坐。 商鹤行眸底凝笑,由着她。 这时温织问道:“你为什么一整天都待在后山?你在这做什么事吗?” 商鹤行偏头看她。 暖黄的火光映晃在她脸上,他静静看了片刻,对她说:“来见一位故人。” “故人?”(本章完) 依偎着他 “谁去见故人会大晚上在山林里升火堆?” “明明离山下不过半小时路程,非得让人担心来满山找?” “这乌漆嘛黑的地方,你这么金贵,也待得了?” 温织显然不信他的话,当即便输出一通质疑。 火堆的光映在商鹤行脸上,他眸光柔柔地看着她,眼尾浮着笑纹:“我有你说的那么金贵?” 温织点头:“那自然是有的。” 商鹤行便问她:“有多金贵?” 温织认真想了想,回答他:“很值钱。” 商鹤行眼里笑意更甚:“就只是值钱?” “那不然呢?”温织小脸凝着一抹严肃:“扫黑需要证据,反恐需要名单,而平叛只需要坐标,你这么高的职位,谁敢暗害你,导致你在临市出了事,那整个临市都会动荡。” 商鹤行眸底露出几许意外:“这你都能分析?” 温织咧嘴,笑得灿烂:“也不算分析,这是事实,还有,你到底为什么来了后山就不下山?” 说完,她看着他。 只见商鹤行拾了干树枝,直接丢进火堆里,火星子随着烟雾上升,短短一瞬便消失。 他目光看着火堆,话却是对温织说的:“私事。” 温织小声嘀咕:“方才还说见故人呢。” 商鹤行浅笑:“那你不是不信么。” “你现在的话,我是不太信。”温织感觉到了,他应该就是不想说。 大概真是他的私事。 他的确也不再提不下山的原因,只安抚她:“不用担心,来临市的私人行程没有公开,身边都是信得过的人。” “真是信得过的人吗?”温织重复这句话时,语气有疑问,也有些古怪。 商鹤行静静凝视她片刻,而后问:“你想说什么?” “我……” 温织在心里权衡要不要说,可又怕是自己心思太敏感,以己度人。 思虑再三后,她还是提了句:“我觉得那位徐秘书很奇怪。” 映在商鹤行脸上的火光忽明忽暗,他问:“如何奇怪?” 温织说:“陈助为了找你,忙前忙后十分焦急,可那位徐秘书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担心你的安危。” 而且…… 温织记得她趁陈助与僧人交涉沟通,偷偷溜进后山时,短暂回头,她与竟然那位徐秘书的目光对上了。 他分明看见了她进山。 但他没有阻止她,亦没有提醒陈进淮。她当时就在想,一旦他开口,陈进淮极力拦下她,她是不可能顺利进后山的。 现在她将自己的这些疑惑说给了商鹤行听,可商鹤行的反应很平静,他似乎一点疑心都没有。 “我没有故意要挑拨离间,我只是将我看到的,跟你说一声。徐秘书是你的人,他不管怎么样,你是最清楚的。”温织看着他脸色说道。 商鹤行闭了下眼睛,对她说:“嗯,我知道了,你是在为我着想。” 温织嘴角的笑收起,贝齿轻咬下唇瓣,默默撇开脸。 商鹤行知道她脸皮薄,岔开话题问:“你到这里花了半个小时?” 温织立即转过脸来,对他点头:“差不多吧,这是晚上嘛,也不敢走太快,保守估计正常速度也就二十分钟左右。” 商鹤行:“只身一人就敢来,你胆子挺大。” 温织双手托腮,小声咕哝:“胆子也不是很大。” 商鹤行偏头看她:“嗯?” 温织又不作声了。 商鹤行收回目光,不再问她,默默又丢了几根树枝在火堆上,保持火堆不熄灭。 他将这些做得极其自然且顺手,好似已经做过不下多次。 温织心中感慨,这两天自己见识了商鹤行平易近人的很多面。不管是在庙内吃住,或是在这里升火堆。 干柴火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温织被那声音吸引了多看了几眼,一粒火星子弹得远,‘啪’的一声飞向她跟前,她还没有躲的反应,商鹤行的手已经挡在了她面前:“当心点,别让火星子碰到眼睛。” 温织一把握住他的手:“那你的手没事吗?” 他收回手,抚了抚手,淡声道:“没事。” 顿了片刻,随后又问她:“吃过晚饭了吗?” 温织点头:“吃了。” 庙内过斋时间宜早不宜晚,陈进淮来找她那会儿,她刚从斋堂出来没多久。 当时她还纳闷,怎么商鹤行中午没去吃饭,晚上还没去吃? 见气氛安静了,她又问他:“那你呢?” 这次是商鹤行没作声。 温织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胳膊:“你是不是还没吃?” 商鹤行说:“吃了。” 温织:“吃的什么?空气?” 商鹤行有些失笑:“温织,你是不是突然觉得我很好说话,不会对你怎么样?” 温织抿了抿唇,很认真的表情:“恼羞成怒吗?” 商鹤行静静看了她几秒,忽然将手伸向她。 温织反应过来就要躲。 结果还是慢了一步。 他掌心扣在她后脑勺,手臂蓄力将她往面前一拉。她倒进他怀里,两手抵在他胸膛上告饶:“不问了不问了,反正饿的是你,又不是我。” 商鹤行说:“不是吓唬你。” 温织怔了怔。 他视线看向她身后,那个方向有什么在动,但看不清楚,他警惕起来,低声对怀里的温织说:“离我近点。” 温织不笨,从他语气里听出不对劲。 她想回头看一眼,商鹤行提醒她:“别乱看。” 可在好奇心驱使下,温织愣是没听进去他这句警告。结果一回头,就看到一双跟铜铃似的大眼睛凑过来。 “啊——” 温织尖叫一声,立马扑进商鹤行怀里。 商鹤行护紧怀里的温织,腾出一只手,抄起旁边的树枝朝那个方向丢过去。 黑魆魆的一团影子往后退,但并未走。 这次商鹤行看清楚了,是瀑布那边的野猴子,大概是刚才跟着温织过来的,躲在一处偷听两人说话很久了。 “是野猴子。”商鹤行的话落在温织耳畔。 相拥很近,他灼热的气息落下来几缕,温织从他怀里抬起头,火堆的光在他脸上晃动,她太不清楚他的脸色。 (本章完) 他给的安全感 “商鹤行,我歇够了,我们下山吧?”温织瓮声说。 商鹤行应她:“好,但是……” 他的话骤然停顿。 似乎是那家伙在靠近,因为他护在她后腰的手臂,正在一点一点收紧力度。 明显是有危险靠近的征兆。 “但,但,但是什么?”她的声音都颤了。 商鹤行压低了声音:“那只野猴子正在暗处盯着我们,它时不时挪一些靠过来,不清楚它接下来要做什么。” 温织快吓哭了:“那怎么办?” 她也只有缩在他怀里才有安全感,根本不敢回头看,猴子的眼睛在晚上看起来很吓人。 “它过来了。”商鹤行压低声音说,“你别动。” 温织僵住,一动不敢动。 “温织。”商鹤行叫她名字,安抚她:“别怕,我在。” 温织嗯了声,很小声的一声。 他说:“接下来抓紧我的右手,能抓多紧抓多紧,千万别摔倒,记住了吗?” 温织说:“记住了,但是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嗯。”他应了声。 “我倒数到一,你顺势起身,三,二……” 听着商鹤行数数的声音,温织也在心里默数。 三,二,一。 最后一声数字在心里落下的同时,她在商鹤行手臂借力下,顺势站起身,然后按他说的,紧紧抓住他的右手。 他的手臂仿佛有着巨大的力量,轻易将她拽到了身后,待温织回过神,眼前影影绰绰的光线里,是他高大伟岸的背影,给她以十足的安全感。 ‘唰’的一声。 商鹤行一脚将那堆火踢散,火星子四溅开,猴子明显被吓了一跳,发出吱吱吱的声音上蹿下跳。 突然一个白色物件从猴子手里扔过来,火堆被毁,视线太暗,商鹤行看不清,先抬手挡住。 那白色物件砸在商鹤行手臂上,往下掉,最后落在地上。 而那猴子也不见了踪影。 温织从商鹤行身后探出一颗脑袋张望:“猴子被吓走了吗?” 商鹤行回她:“嗯,暂时不知去向,它只受惊叫了几声,不是召唤同伴,不用担心。” 温织松了口气。 商鹤行弯腰捡起地上的白色物件,温织问是什么,商鹤行说:“白色的。” 温织随口说了句:“不会是我的手机吧?” 商鹤行转身交给她:“还真是。” 温织接过手机时哭笑不得:“是抢我手机的那只猴子。” 她粗略检查,发现手机只是脏兮兮的,没有被弄坏,只不过且没电了,怎么按都不亮。 商鹤行说:“它跟踪你过来的,怕是想再抢些东西。” “那它肯定还会再回来,我们现在下山吧好不好?”温织握紧了手机,有些担忧,想着快点下山总归没错。 商鹤行说好,但先示意她松开手,并说:“我把那些散开的火星子处理一下,以免燃起来,这里虽是空地,但周围树木多,以防万一。” “好。” 温织松开他的手,乖乖站在一旁等待。 商鹤行拿出手机点亮屏幕照明,费了两分钟将地上弄完,过来牵起她的手:“走吧,下山。” 温织问:“你的手机还能用吗?” 商鹤行说:“有电,但这里没信号。” 温织:“难怪。” 商鹤行侧目:“给我打过电话?“ “嗯,没打通。”她紧紧依偎在他身边,周围都是黑魆魆的,又是在深山野林,她有些怕。 商鹤行再开口时,语气里夹杂了几分歉意:“私事,没提前跟你说,让你担心了。” 温织小声嘟哝:“其实你让陈助知道就好,这样我就不会担心了。” “往年都是我一个人,没告诉过他们。”他边走边说。 温织愣了一下,停下步伐。 商鹤行也被迫停下,将照明的手机抬高一点,光映在她脸上,浮现半边轮廓,柔声问:“怎么了?” 温织摇头:“没什么,走吧。” 商鹤行将手机转了方向,继续照路,话是对她说的:“方才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来这里,就连到了晚上也不回去。” 温织小声:“你说了,那是你的私事,我不问。” 商鹤行:“你想知道的话,我说与你听。” 温织心跳猛地加快了几秒,她问:“……是什么原因?” 气氛静了许久。 温织以为他改变主意,不说了。 而这时,他忽然将她的手攥紧了些,见她没抗拒,这才说了句:“你别怕。” 温织立即摇头说:“我不怕。” “我母亲去世后没入商家祖坟,我遵循她的意愿,将她葬在了这里。”商鹤行缓声说道。 没等温织作何反应。 他还特意说了句:“我母亲很温柔,你别怕。” (本章完) 知他心事 温织知晓关于商鹤行的一些往事。 他的母亲韩湘映,在他少年时期就病逝了。 说起来商家之所以有如今的辉煌,除了商鹤行的自身能力撑起商家,还有韩湘映母系一族的援手。商鹤行的外公可是曾经的功勋贵胄,比起谢商两家,韩家才是真正十足十足的高门。 要知道当年商家还排不上四大家族。 是从韩湘映嫁进商家后,商家才挤进了四大家族排名之一! “你每年都来临市,但每次都是私人行程,应该没有多少人知道韩伯母葬在净慈寺的后山,对吗?”温织问道他。 商鹤行说:“只有韩家人知道。” 这话温织听得明白,意思是除了韩家人以外,没有人知道韩湘映葬在这里。 只不过这样的秘密,商鹤行竟然会告诉她,温织实属感到惶恐又意外。 “不必有心理压力。”他能察觉到她有些不安。 “还好。”温织提及:“我还隐约记得那年,我跟大人去了韩伯母的追悼会。” “那时候我太小,具体不太记得了。” “不过我记得那是我第一次见你。” “我还问……” 话到这戛然而止,温织不好意思再往下继续说了。 商鹤行替她说完:“你问你父亲,我为什么没有哭。” 温织停下来,松开他的手说:“对不起,那时候我年纪小,口无遮拦。” 往事太久远。 偶然提及,温织心里挺愧疚的,大人都在劝他节哀,她却疑惑他为什么不哭,确实口无遮拦。 商鹤行知道她内疚,语气柔和了几分:“已经都是过去的事了。” 温织却说:“要是我那时候年纪再大一点就好了,这样我就不会口无遮拦,我肯定还会安慰你。” “温织,不必把事事都想的太过于圆满。”商鹤行告诉她:“过满则亏,那个时候刚刚好。” 温织没听懂。 但不好意思向他问清楚这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她不知道,就是那一天商鹤行才记住了她。时至多年后的某一天,商鹤行参加了温引溪的追悼会,但是那天温织没有出现,他找了她很久。 不过这事,除了穆延舟,没有其他人知道。 “那你每年都会以固定的时间来这里,还是不定时间呢?”温织好奇问了问。 商鹤行回答她:“不定时间。” 温织理解为:“是不想被别人知道,韩伯母葬在这里对吗?” “嗯。”他应道。 温织又问:“你是不是每次来,都像今天一样,待到天黑才下山?或者不打算下山,等到隔天才下山!” 商鹤行轻叹一声:“会下山,晚点而已。” “以后……”温织本想劝他,以后别这样了。 挺危险的。 即使他有身手,可难免出点意外,防不胜防。 话到嘴边,她想了想,他每年只能抽出这么一回时间来陪他母亲,想待久一点情有可原。 算了,还是不说了。 商鹤行自然知道她要说什么:“以后我会尽量早点下山。” 温织忽然停下来问他,仰着脸看他:“我……” 商鹤行也停下步伐:“确实不太安全,我总要为担心我的人负责。” 听到他这话,温织心里升起别样的情愫,有些乱,有些失控,她大概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此时心跳在加快,她深呼吸,保持平稳的语气:“你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哪天没管住嘴,在别人面前提起吗?” 商鹤行:“那也没什么。” 温织:“你就是太相信我了。” “难道相信你不好吗?”他笑着反问,语气是那样温和。 温织说:“你对我的信任,让我感到内疚,我并没有把我们之间的信任放在平等位置。” “温织,你现在这句话其实就已经把我们之间的信任,放在了平等位置上,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商鹤行认真说道。 温织顿悟。 好像也是他说的这样。 眼下离瀑布越来越近,前面路也变窄了,商鹤行示意她走前面,并松开她的手。 在他手抽离之际,蓦地被温织扣紧。 她说:“还是你走前面吧,我跟在你身后,你牵着我……不要松手。” 商鹤行偏过头,将手机抬起,照明的光就要映在她脸上时,她忽然出声:“照路,照路,快照路。” 商鹤行嗓音里有笑意:“好。” 她害怕被商鹤行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即使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现在她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大概五官乱飞吧,就像扑通扑通小鹿乱撞的心跳一样。 过了瀑布。 前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喊声。 温织从商鹤行手里拿过手机,举起在黑夜里左右晃动,照明灯一晃一晃很闪,温织大声喊着:“陈助!我们在这!我们……” 不对! 温织仔细听了听,好像不是陈进淮的声音。 她立即放下手机,摁着手机后面的灯,对商鹤行说:“好像不是陈助的声音?” 商鹤行说:“是徐桉。” 温织紧张起来:“徐秘书一个人,那我们要不要出声?” “没事,让他过来。” 说罢,商鹤行握住温织手腕,重新举起手机。照明很亮,那边的徐桉一眼就看到了手机的光亮。 “商先生?” “是商先生吗?” 徐桉不确定喊了几声,商鹤行应道:“是。” 温织悄无声息躲在了商鹤行身后。 不多时,徐桉满头大汗跑过来。 徐桉原本一身西装革履,头发更是梳得一丝不苟,但因为进山找人,将自己弄得有些狼狈。此时徐桉手里拿着两个手电筒,一个他在用,一个他给商鹤行备的。 他把另一个手电筒交给商鹤行说:“商先生,我可算找到您了。” 商鹤行接过手电筒:“辛苦了。” 徐桉连忙说没有,随后目光落在商鹤行身后的温织身上:“温小姐,您果然在这。” 温织点了下头,没说话。 商鹤行示意徐桉:“去找陈进淮,你们先下山。” 作为下属,徐桉从不多问领导的事,只是走之前他又看了温织一眼,随后匆匆离开去找陈进淮。 等徐桉走了,温织这才从商鹤行身后出来,她说:“徐秘书看我的眼神很古怪。” 商鹤行重新牵起温织的手:“他没有问题。”(本章完) 我们的关系 温织犹豫几秒,还是将手抽回:“下山就不用牵了,你用手电,我用手机,前后走就行,我会跟紧点的。” 商鹤行眸光深深地看着她:“你想要什么样的解释?” 手电筒的光横在一侧,两人能看见彼此的脸庞,尽管视线有些不太清晰。 温织摇头:“你误会了,我没有想要什么解释,是你……” “徐桉是我外公提拔的。”商鹤行忽然说道。 温织倏地怔住。 商鹤行还说:“他忠心于我,也忠心于韩家,刚才徐桉看你,是为了记住你,不出一天,你跟我的关系大概会传到我外公耳朵里。” 温织仿佛受了一下惊,一开口就磕巴了:“我,我们,我们什么关系?” 商鹤行低笑:“你觉得有什么关系?” 温织惶恐摇头:“没有。” 商鹤行:“那就没有,暂时你说了算。” 温织听得稀里糊涂的,什么叫暂时她说了算? 温织暗戳戳在心里猜想,最后实在忍不住疑惑,只好问他:“商先生,你外公他老人家会不会觉得,我影响了你什么?” 商鹤行反问:“那你觉得你会影响我什么?” 温织不假思索:“前途?” 商鹤行:“你觉得你有这个影响力吗?” “没有。”温织摇了摇头。 商鹤行低笑:“你在担心什么?” 温织汲了汲气:“我刚才仔细想了下,觉得应是徐秘书见我跟你走太近,这事传到你外公那里,可能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即使她什么也没做。 她正想着这些,商鹤行抬手,指尖在她眉心轻点了一下:“你想太多了。” 温织抬眸看向他:“商先生你……” “下山了,温织。” “哦。”她闭上嘴巴。 “你的脚还能走吗?” “……啊?”她没反应过来。 他的语气很自然:“上午你崴了脚。” 不提这茬她都忘了,一直在跟他说话,注意力也一直在他身上,她自己都忘了自己脚上带伤这事。 不过没多关系,能走路。 她说:“不影响。” “那就把手给我。”他示意道。 温织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手搭在了他掌心里。 他握住,指腹抵在她掌心中间,干燥和温热并不冲突,温织有点心痒。 下山这一路很顺利。 途中没有再碰见猴子。 陈进淮和徐秘书已经提前下山,两人正在那棵白玉兰树旁等候。 “商先生。” “温小姐。” 陈进淮立即迎上去,面色十分担心:“你们有没有受伤?” 温织摇头,对陈进淮扬起浅笑:“陈助,我们没事,都好好的。” 陈进淮这才松了口气,刚才听徐桉说他们没事,陈进淮其实有点不信,直到亲眼看到才安心。 接下来商鹤行要交代事,温织自觉地没有旁听,先行离开。 她回了寮房,发现空慈站在院子翘首以盼等她。 “阿弥陀佛,你可算回来了。” 空慈说。 温织慢悠悠走过来问道:“小师父,你怎么还没坐禅?” 空慈仔细盯着温织瞧了瞧,确认她无异:“你借住庙内,若是出了事,庙内不得安宁,我在此等你回来,好有个交差。” 温织十分抱歉:“我去后山找人了。” 空慈问:“那人找到了吗?” 温织点头。 “那就好。”空慈总算可以安心去坐禅了。 温织目送空慈离开,她没有进屋,而是在屋外等待商鹤行回来。 等了约莫有五六分钟,终于见商鹤行的身影。 他进了院子,目光落在站在她身上,脚下稍顿:“怎么还没休息?” 温织傻傻站在那望向他:“我以为你今晚会走。” 商鹤行朝她走来:“所以你一直不回屋,是在确定我今晚还回不回来?” 温织点头,然后里立马又摇头,否认自己的第一反应:“没有没有,我只是睡不着,想在这看会儿月亮。” 商鹤行浅笑:“恐怕今晚的月色要让你失望了,不是很好。” 温织抬头看天。 然后:“……” 月亮都被云层遮住,只有稀疏几颗星星,明天的天气可能不是特别好。 这时她听到他的声音:“刚才你可以直接问我回不回来,不过也怪我,没有跟你说一声,让你久等。” 温织苦笑:“你怎么还把责任揽自己身上了。” 商鹤行轻扬了扬下颌,示意她:“进屋去吧,你今天已经很累了,早点歇息。” 温织点头,转身进屋。 到门口时,她回过头,发现商鹤行还站在院子里望着她。 很特别的场景。 像分离,又像是更亲近。 她没着急关上房门,站在那问他:“你明天走吗?” 商鹤行回答她:“不走。” 温织听到这个答案,心里莫名高兴,好像她等的就是这个答案,而不是他说‘要走’,或者‘不确定’这样的回答。 可是待到翌日一早。 温织起来,发现对面的寮房又没人影了。 那整整齐齐的被褥,以及从未出现过的行李,就像他昨晚根本没在这里住过一样。 温织不得不怀疑,他不止昨晚,前晚是不是也没有住寮房? 算了。 她吃了饭去扫地,昨晚才扫过的树叶又落满了院子,扫累了她就坐下来歇一歇,顺便拿手机出来看看。 平时她都不带手机在身上。 今天带上还是为了方便联系他,或者他找她。 结果一通他的电话都没有等到。 树叶已经扫了一大堆。 温织去拿了袋子来装树叶,在她蹲下身埋头干活的时候,身侧出现了一双鞋子。 是白色的运动鞋,但是很昂贵的一个牌子。 不等温织抬起头,就先听到那双白鞋主人的声音—— “还真是你啊,温织。” 梁胤笑侃的声音传来。 温织仰头看着他:“梁胤,你怎么在这里?” 梁胤穿了一身低调但很昂贵的休闲服,此时他居高临下站在温织身侧,对她说:“来上香拜佛。” 温织慢腾腾站起身:“你不是不信佛吗。” 梁胤:“那是以前。” 温织瞥他一眼:“现在信了,是因为诸事不顺吗?” 梁胤暗咬后槽牙,皮笑肉不笑:“没事求我,你嘴巴就不会说好听的话了?” 温织实话说:“上次也不是我求你。” 梁胤轻嗤:“没良心。” 温织懒得搭理他,转身去拿扫把。 梁胤以为她要走,攥住她手腕:“我有事问你,先别走。”(本章完) 温柔小意 “这里是净慈寺,请不要拉拉扯扯好吗?” 温织特别提醒了梁胤一声。 但她忘了,梁胤曾是出了名的离经叛道,她刚才那句话,在他听来只会嗤之以鼻。 果不其然,梁胤鼻腔里发出一声哂笑:“这套道理不用跟我讲,没意义。” 温织见他油盐不进,挣扎着抽手。 梁胤脸色顿时冷了几分,压低声音说:“不过被我碰一下手都这么不情愿,你跟商鹤行怕是连更亲密的都做过了吧?” 温织眼里浮现不可置信。 随即一股怒意从心底凝聚、喷涌、再到瞬间爆发,她挥起另一只手扇在梁胤脸上。 啪—— 梁胤脸偏向了一边。 这巴掌声很是清脆。 顷刻间气氛如同死一样寂静,只见梁胤张了张嘴,脸颊的麻木多过于疼,他用舌尖抵着腮帮子,溢出一声:“啧……” 温织蜷了蜷手,趁机抽回。 只见梁胤那张俊美的脸上浮现巴掌红痕,暂时还很浅,不知道等会儿,会不会变得更红更明显。 “劲儿还挺大。”梁胤的语气不辨喜怒,只是眼神明显有些冷:“手疼吗?” 温织还以为他会发火。 没想到他居然黑着一张脸问她手疼不疼。 她摇头,一字一句说:“不疼,就是再打你一巴掌也不疼。” 梁胤嗤笑了声,粗声粗气道:“我的脸可比你手厚多了,再来一巴掌,你手得疼三天。” 温织说:“并不会,是你说得太夸张了。” 梁胤:“那你再打一巴掌?” 温织错愕,以为只是互相拌嘴,谁知梁胤真把脸凑了过来让她打。 “你真是莫名其妙!”她将推开他。 梁胤后脚踉跄着退了半步,笑着问:“现在气儿消了吗?” 温织抿了抿嘴角:“是你说话太过分了。” 梁胤当然知道他刚才那话很过分,其实他不想问的,但是没忍住。他以为温织在乎名声而跟他解释清楚,谁知她抬手就给他一巴掌,跟以前一样的火爆脾气。 看来那天他们没有…… “还没消气?”他说着,脚下朝她逼近。 温织很是警惕:“你干嘛?你不会要打回来吧?” 梁胤被她这反应给气笑:“你想什么呢,我能对你动手么。” 温织差点还真忘了,梁胤是刑警。 “倒是你——!”梁胤顿时板着一张臭脸,教育的语气说她:“你袭警了你知道吗?” 温织:“……” 他可真好意思说这话。 不过温织懒得跟他讲道理,直接伸出双手给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你铐我吧。” “……” 梁胤盯着她的手看了看,又盯着她的脸看了看,疑惑道:“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动不动就破罐子破摔,哪有点女孩子温柔小意的样子。” 温织看着梁胤的眼睛,说了句:“我又不是没对你温柔小意过。” 梁胤心头一梗,张了张嘴:“那还能……” “你刚才拦下我,不是有事情要问我吗?你现在问吧。”温织还有事要做,不想耽误太多时间。 梁胤出口的话不着边际:“气还没消呢?” 温织撇开脸,一副没正事就拒聊的态度。 梁胤无耐笑笑,随后抬手指了指自己另一边脸颊:“这边脸再补一巴掌,对称如何?” 温织很懵:“……什么?” 梁胤见她像是被吓住,语气柔和了几分:“打是不打?机会就摆在你面前,顺便还可以把那天赤色河畔的仇也一并给报了!让你解气。” 不提那天还好。 一提那天温织就来气。 但是气归气,那天是帮重婉英办事,忍气吞声一回这事就算过了,她不会再提,自然也不想听他提。 于是温织表明态度:“赤色河畔的事就此翻篇,刚才的事,一码归一码,你诋毁我,我才动手,已经扯平了,另外……” 温织说完,好意抬起手给梁胤指了一方向:“施主,你往那边直走三十米转弯,再往前走五十米就能看见通往佛殿的台阶,上香去那里,这里是寺庙后院。” 指完路,温织转身离开。 梁胤八风不动站在原地,目光盯在她背影上:“你跟商鹤行的事,商家知道吗?” 温织停下来。 梁胤语气不是很好:“他会公开你们的关系吗?” 温织转过身,望着他,眼里满是疑惑。 梁胤不知道她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商鹤行能坐上那个位置,可见他有多受器重,而且不久的将来,他还能走更远,站更高,但你跟他永远都不是一路人,商家和韩家更不会同意他娶你。” 温织扯了扯唇角:“所以你是在提醒我,要掂量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不要妄图攀高枝?” 高门向来最注重门第观念。 先别说温家远远够不着商家。就如今温家传出来的那些家风,温织就已经被那些世家筛掉了未来儿媳的名额。 所以那天宋雨杏才会信誓旦旦说,温织已经没得挑了。 此刻梁胤眉心拧成浅川:“我只是想告诉你,他不一定能给你名分,你要考虑清楚。” 温织绷起小脸,情绪有些波动,显然是被梁胤那番话给激的,她直接告诉他:“我没有和商先生在一起。” 梁胤怔了怔,明显有些错愕:“你们真没在一起?” 其实温织没有懂梁胤的心思,所以她才会认真将这件事说清楚,而且态度很较真:“没有就是没有,我跟商先生,清清白白,你要是再说……” “好!我不说了!”梁胤唇角忽然高高扬起,一副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但温织却觉得他莫名其妙。 “我以后都不会再说了,我相信你,你们没有在一起。”此刻,梁胤眼里的笑意格外浓烈。 温织实在不明白他在抽什么风。 她转身离开,梁胤跟上她步伐:“你什么时候回白市?” “还没想好。”温织回。 梁胤趁机拿出手机:“那你想好了就联系我,我们留个联系方式,等你回白市了,我来接你。” 温织婉拒:“不用留了。” “我不会频繁打扰你,毕竟我也很忙,局里事情很多。”梁胤一再强调不会打扰她的话。 (本章完) 追回温织 温织扭头看着梁胤:“你以前有我的联系方式,但我亲眼看到你把我删了。我觉得,既然已经删了,就说明你不想跟我这个人有太多牵扯,所以还是不加了吧。” 一句话,将梁胤喉咙里的所有话,死死堵住。 温织对他扬起一抹浅笑,体面转身离开。 这次,梁胤没有再追上去。 他点开手机,找到孟繁的电话备注,拨了过去。 等孟繁接起,梁胤直接问道:“你也在临市对吧?” 电话这边的孟繁,此时正裹着被子坐在床头,她锁骨上的红痕太明显,被子都遮不住,而罪魁祸首正在盥洗室洗澡。 她内心冲着盥洗室那扇门骂了声——禽兽。 嘴里啧啧了两声后,将手贴在耳边,掐着嗓子说:“哟,什么风儿,把梁公子这尊大佛吹动了,有生之年竟然给我打电话。” “不用洗涮我。”梁胤说。 孟繁笑:“谁敢洗涮梁公子啊,活腻了不成。” 梁胤呛笑一声,随即道:“说正事。” 孟繁问:“什么正事呀?” 梁胤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我想要温织的电话号码,另外,你帮我约温织出寺庙。” “不帮。” 面对梁胤的开门见山,孟繁也是态度直白的拒绝。 梁胤轻叹了声气:“记个人情,行吗?” “不行。”孟繁拒绝的态度非常直白,丝毫不委婉。 并且她不拐弯抹角,更加明明白白告诉梁胤‘不帮’与‘不行’的原因—— “当年织织喜欢你,追在你身后跑的时候,你是怎么拒绝她的?你伤了她的心,我作为织织最好的朋友,自然是要一致对外,不给你好脸色的啦。” 梁胤苦笑:“如果我现在说,我想追回温织呢?” 电话那端安静了片刻。 随后传来孟繁不太确定的语气:“你说真的假的?” 梁胤:“真的。” “所以你是要吃回头草?” “第一口草不也没吃上吗,算不上吃回头草,只是明确了自己的心意。” “说得还怪像那么回事。”电话里的孟繁啧啧两声。 梁胤说:“我认真的。” 但孟繁不是那么轻易能松口的人:“那也不行。” 梁胤直接抛出诚意:“你随便提条件。” 孟繁却问了他一句:“你当年为什么拒绝我们织织?” 通话安静下来。 孟繁也没有催促他,这是看他诚意的时候,他要是连这点诚意都拿不出来,孟繁自然也不会再搭理他。 梁胤在沉默许久后,将原因告诉了孟繁。 最后,他如愿换来了孟繁松口。 “真没想到是这样……”孟繁有些感慨。 梁胤说:“别告诉她。” 孟繁嘁了声:“都什么年代了,还上演偶像剧,你没长嘴我可长了嘴。” 梁胤:“……”他就知道! “好吧,我尽量帮你把织织约出来,但要说好了,全程我得跟着一起,你别想把织织拐走。”孟繁不仅松了口,还特意把话说得明明白白:“虽然当年有苦衷,但这不是你伤害织织的理由,既然你现在想追回织织,就拿出你全部的诚意来。” 梁胤都应下:“我知道。” 这态度让孟繁还算满意。 挂了电话后,孟繁听见盥洗室门打开的声响,随之抬头,就见只系了一张浴巾的容怀深,从盥洗室走出来。 他刚洗完澡,身上的水珠还没擦拭干,发梢滴着水。 沟壑起伏的腹肌,劲瘦的腰身,性感的不得了。 孟繁心里那叫一个恨啊,狗男人又用色相和实力迷惑她了。 半夜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站床头脱衣服的时候吓她一跳,还以为进贼了。 话都没说上两句,他就直奔主题,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她宁愿觉得是他那白月光身体太虚,也不愿意承认是他太强悍! “我今天要出门。”她直接表明,免得他一句话随意决定她的行程。 容怀深睨她一眼,拿起毛巾擦拭头发:“晚上跟我回白市。” “不回!”孟繁起清脆的声音说:“我还没玩够。” 容怀深将毛巾扔在床尾,提醒她:“五天了。” 孟繁哼了声:“我有钱有时间,出来旅游旅游怎么了?这你都要管,难道待国外的时候,你都住海边吗?” 她在暗讽他管得宽。 容怀深走近床边,俯视的目光落在她锁骨上,那里有一块红痕。 容怀深收回目光,神色恢复如常。 这时他放在车床头柜上的手机在震动,孟繁瞥了一眼,这次不是沈知瑶打来的。 他接起电话,浅略回了几句,挂断后,他对她说:“行程更改,明天回白市,晚上陪我去参加一场酒会。” 孟繁一脸难色:“几点?” 容怀深:“七点。” 孟繁仰天长叹,最后缩着躺下去,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不舒服,不想去。” 床边位置往下陷了陷。 是容怀深坐了下来。 孟繁掀开被子一角往外瞄,恰好对上容怀深的目光,他伸手就要来掀被子,孟繁死死捂住:“不许!不许!” 容怀深轻蹙眉心:“我哪里没看过?” “你是哪都看过了,但是我不好意思啊,不给看就是不给看。”孟繁死活不给掀。 容怀深冷着一张脸:“不识好歹。” 孟繁倏地坐起身:“是你折腾我,我不舒服,你好意思说我不识好歹,你就是……” “给你揉揉。”他冷着脸说的这句话。 孟繁:“……” 原来他那句不识好歹是这个意思。 狗男人,一句话多说几个字会死啊! 非得看她暴躁! 不过此刻容怀深明显改变主意了,他站起身,准备出去换衣服,孟繁立即叫住他:“老公~” 容怀深冷眼睨着她。 孟繁笑得古灵精怪,藏在被子里的身体也挪了挪:“揉揉腰~” 容怀深不为所动。 孟繁:“揉揉嘛~” 容怀深眸色渐深。 孟繁:“容怀深!你有种收回你刚才那句话!” 容怀深当真便说:“我收回。” 孟繁骂他:“王八蛋!” “骂我?” “不骂你骂谁。” “你最好等会儿还能骂得出来。”容怀深直接一把掀开她身上的被子。 孟繁终于慌了:“容怀深你敢!” “我什么不敢,嗯?”他解开了浴巾。 (本章完) 系领带 温织回到寮房院子,看见了商鹤行的身影。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眼花,直到离近,才确定那一抹颀长的身影是他! 她小跑过来喊道:“商先生。” 商鹤行回过身,他今天穿了白衬衣,挽起的袖口下多了一串小叶紫檀手持,整个人看起来与平日有些不太一样。 “去哪了?”他问她。 温织本来还想问他去哪了,见他先问,只好先回答:“前院扫地。” 其实还没扫完呢,梁胤一直不走,她只好先离开,想着等会儿再去把那堆树叶装起来。 商鹤行眉眼很温和,问道她:“今天去听早课了吗?” “没有。”温织摇头。 随后她愣了一愣,眨眼望向他:“你去听早课了?” 商鹤行:“嗯。” 温织顿时微窘:“今天起晚了点,就偷懒了一次。” 原来一大早不见他身影,是去佛殿听早课了。 那昨天呢? 温织只在心里好奇,并没有过多问他的私事,但是没忘关心他有没有吃早饭;他说还没吃,等会儿要出寺庙,但他没说要去哪,或去做什么。 他公务繁忙,难得有私人行程,这次抽出时间去祭拜了他母亲,今天大概是要回白市了。 想到他要离开,温织心情莫名有些怅然。 她立即垂下眼帘,掩去神色间的怅然,但这一幕已被商鹤行瞧在了眼里,他问她:“你什么时候回白市?” 温织抬头,神色已无异,浅笑回他:“小住半月,还有十来天。” 她猜接下来商鹤行大概会问她,为什么突然要来寺庙住半月。同时她也想好了如何回答他,是与那天说给重婉英一样的措辞。 ——为我母亲祈福。 在寺庙为逝去的亲人祈福,是逝者的大福报,能得往生善道的因缘。 然而意料之外的是,商鹤行只字未问她来寺庙小住的原因。只见他将腕上那串手持取下,再握住她的手腕,将其戴在了她的腕上。 他说:“方才去见了慧觉法师,这手持是从他那里请来的。” 温织作势就要摘下:“我不能要。” “温织。”商鹤行喊她名字。 温织抬头看他:“商先生,这手持是你从慧觉法师那里请来的,意义很重。” “意义不在于这串手持,是戴这手持的人。”他说。 温织怔了怔,美眸睁大。 商鹤行轻轻握了握她手腕:“这样很好,别摘了。” 他的气息很近,近到仿佛一抬脸,就能吻到他。 温织耳根迅速泛红,低头看着腕上这串手持,深紫里透着红色光泽的小叶紫檀。 他能从法师那里请到这串手持,一定是给寺庙捐赠了一大笔香火钱。 “很衬你的肤色。”商鹤行十分满意道。 温织实在不知道对他说什么才好,只有那最简单的两个字挂在嘴边:“谢谢。” 商鹤行:“说谢谢都不看着我说?” 温织飞快看了他一眼,然后飞快再说了声谢谢,商鹤行不再逗她:“温织,我得走了。” 温织应道:“好。” 他挑眉,见她反应平平,又补了句:“今天大概不回庙内。” 温织这次迟钝了两秒才应:“嗯。” 商鹤行要笑不笑的语气:“不问问我去哪?” 温织有些跟不上他话里的节奏,反应了一会儿才看向他:“我能问吗?” 商鹤行轻点头:“能,想问便问。” 温织心里的那一股冲动确实很想问,想知道他的行程,好在仅存不多的理智还是拉住了冲动。 她淡定浅笑:“这是商先生的私人行程,我不好过问太多。” 商鹤行静静看了她良久。 算了,急不得。 他说:“谭中尧,你知道他吗?” 温织想了想,点头:“是外交部那位。” “嗯。”商鹤行轻点了点头:“谭老从外交部退下来后,定居在临市修生养息,前两日有一封请柬送到白市,是谭老的寿宴,作为晚辈,我理当赶去送一份贺礼。” 温织知道那位,一身丰功伟绩的谭老先生退下来了。 只不过她现在才从商鹤行那里知道,谭老先生退下来后一直待在临市。 这次算是赶巧了,刚好商鹤行就在临市。 “谭老先生已经退下来了,那这寿宴大办吗?”温织多问了句。 “谭老节俭,没大办过寿宴,都是亲朋好友出席。”商鹤行对她有问必答。 温织点头:“那你快去吧,晚了不好。” 商鹤行告诉她:“谭老的寿宴在晚上,我上午有别的事。” 其实他另外没说的是,谭老特意把寿宴延迟到晚上,是为了等他‘赶来’。 他这趟来临市是私人行程,自然也不会对谭老那边透露,所有时间安排自始至终都掌控在他手里。 温织没有过问他白天的私事。 而这时陈进淮和徐秘书前后脚来了。 “温小姐。” 两人异口同声,给温织打招呼。 温织回笑。 陈进淮将带进来的西服外套递到商鹤行身边,并说道:“商先生,车已经备好了。” 商鹤行应了声嗯。 他从陈进淮手里接过那件竖条纹暗棕色西服外套,设计款式还有颜色,都和他里面那件白衬衣很搭。 他没有任何避讳,当着温织的面,动作自然地穿上西服外套。 陈进淮又递来一根同色系领带,商鹤行接过领带没系,目光看向温织,问她:“会系吗?” 温织被问的一愣,呐呐说:“我只会系红领巾。” 一句话惹得三个男人笑。 商鹤行将领带递给她:“试试吧。” “试试?”温织咬了咬唇很纠结。 “嗯。”他有心让她系。 温织目光瞥了陈进淮和徐秘书一眼,有些局促,陈进淮立即说:“商先生,我在外面等您。” 他还不忘拉上徐秘书一起走。 徐秘书走前看了温织一眼,昨天了解的情况他已经报备给韩家,就看韩家那边怎么说了。 两个下属一走,温织自在了许多。 她讪讪接过那根领带:“那我试试吧。” 温织虽然没给男人系过领带,但她见别人系过,大致记住了一些。 她看着面前的商鹤行,一米八七的身高矗立她面前,伟岸得像座巨山。 “商先生。”她轻声喊他。 他没应,只静静看着她。 温织鼓起勇气跟他对视,他的目光比她预想还要炙热,能将她烤化似的。 她举起领带说:“你低头。” 商鹤行配合,慢慢低下头。 温织伸长了手臂:“再低点,可不可以?” 今天就一章吧 亲上 温织一米六七的身高不算低,但在商鹤行面前就显得十分娇小。 是他太高了。 此刻商鹤行问她:“低多少?” 温织拿不准,只说:“还不够着。” “你这样。”他握住她拿领带的手,举高一点,攀在他肩颈处。 这猝不及防举高,导致温织重心失去平衡,往他怀里倾了倾。 这导致她原本自然的肢体变得些许僵硬,好在用领带顺利绕过了他后脖颈,一气呵成。 他低低沉沉的嗓音落在她耳畔:“绕过来了。” 温织仰视他:“系什么结?” 商鹤行:“你看着系。” 温织咕哝:“我要是真系一个红领巾结,也行吗?” 商鹤行嘴角噙笑:“你觉得行吗?” 那当然是不行了,谭老的寿宴是那么隆重的场合,他一身西装革履仪表堂堂,结果领带系了个红领巾结,像什么样子。 最后温织给他系了个温莎结。 打结的手法,是她在脑海里努力回忆当初妈妈给爸爸系温莎结时的手法。 居然一次就成功了。 连她自己都意外。 “好了。”她有几分得意,还轻轻拍了拍他的领结,显然对自己系的这个结很满意。 商鹤行全程压根没低头看过她系领结。 他一直盯着她看,将她脸上的每一帧表情都记下来了,直到她说领结系好,他这才低头看了眼。 “手很巧。”他不吝啬夸赞她。 温织灿烂的笑,笑着笑着,忽见商鹤行微微低头,朝她靠近了些。 淡淡的冷杉气息一层一层裹挟着温织,她的四肢在短时间内失去了本能意识,大脑宕机,没有躲开,眼看着他靠近。 他的目光一寸一寸描摹她的五官上,鸦黑轻颤的睫羽正昭示她不安的内心,他就此打住,并未再进一步,而后站直身躯,轻声道:“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温织恍惚回过神时,商鹤行已然转身离开。 目送他走远,温织捂着脸颊暗骂自己:“温织,你又犯浑了!” 刚才要不是商鹤行及时打住,两人可就真亲上了。 她回屋洗了个脸。 镜子里的她天然去雕饰,住在寺庙这段时间也没有再小心翼翼掩饰过自己的容貌,很自在。 外面手机响了。 她用毛巾粗略擦擦脸,出去接电话。 “孟繁。”她喊道。 “今天要不要出来走走?”电话那头的孟繁说道。 温织来好几天了还没出过寺庙,没多犹豫就答应了:“好。” 电话那头的孟繁欲言又止:“织织,我其实,其实……” “好了么?” 这时,突然有另一道男人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孟繁本就欲言又止的话。 温织原本还在纳闷孟繁要说什么,听见男人的声音后,顿时了然:“是不是你老公来临市找你了?” 孟繁捂着听筒对身后男人说:“容怀深!你给老娘闭嘴!” 男人转身出去了。 孟繁这才松开手,对电话里的温织说:“嗯,狗男人鼻子灵,闻着味儿跨市找来山庄了。” 温织每次都忍不住想笑话孟繁给她老公的‘爱称’——狗男人。 “那你还叫我出来走走,你有时间吗?”这才是关键,温织逮着重点问。 孟繁说:“晚上没时间,下午有。” 温织:“晚上……?” 孟繁可是老司机,反应贼快:“晚上不是指睡觉。” 温织噗嗤一声笑,孟繁催促她:“赶紧收拾收拾出寺庙,我在意境楼等你。” 意境楼是西子湖边上很有名的一家酒楼。 初来临市那天,温织跟孟繁游西子湖时,还从意境楼外路过一回,当时孟繁就说,下回吃这里。 挂了电话,温织去换了件衣裳。 出寺庙前,她先在进出入册子上留好记录才走。 她赶到意境楼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 孟繁下来接她,挽着她的手:“我点了熏鸭,西子湖的特色,待会儿尝尝,好吃的话,我就真空邮两箱回白市慢慢吃。” 温织问:“两箱会不会太多了?” 孟繁:“给公公婆婆一箱。” 温织没有调侃孟繁,因为容怀深这个丈夫虽然不合格,但容家那对公婆是合格的。 孟繁没少当温织面夸过那对公婆,对她挺上心,要什么给什么,事无巨细没得说,值得孟繁在外游玩还惦记给他们两老带特产。 两人手挽手上意境楼三楼。 孟繁特意订了个好位置,推开雕花窗就能看见西子湖,应景酒楼的名字——意境楼。 由于孟繁没提前跟温织说还有容怀深也在,所以当温织进来包间看见容怀深也在时,很诧异。 “你怎么没说容总也在?”温织压低声音问。 孟繁嘴巴凑到温织耳边:“他非要来,我拦都拦不住,就随他了,你可以当他不存在。” 温织想说,那么大一个人,怎么当他不存在? 而且,容怀深的气场跟商鹤行挺像的,高冷,不易亲近,看着就不好说话。 不过人都坐那了,温织也不能无视,在孟繁给她拉开椅子坐下来后,她礼貌喊了对方一声:“容总。” 容怀深看向温织,颔了颔首:“温小姐,好久不见。” 温织浅笑:“是很久不见,听说容总最近刚回国。” 容怀深双手交握于腹前,神色淡淡:“半月前。” 面上都是客套的对话,其实温织啥都知道,毕竟孟繁就是第一情报处。 容怀深抬眸看向杵桌边的孟繁:“单都点了?” 孟繁坐下来阴阳怪气他:“点了,没你爱吃的。” 容怀深也不生气:“出门在外,不讲究口味。” 他一脸风轻云淡,精神焕发,在孟繁看来就是人模狗样的衣冠禽兽一枚,她无比想对他昨晚索取无度的行为起控诉。 算了,忍忍。 离婚近在眼前,马上就能实现了。 服务员开始上菜,每上一道都会讲解一下那道菜的由来,上完最后一道菜,温织以为可以开动了,孟繁说再等等:“还有一个朋友没来。” 温织问:“你的朋友?还是容总的朋友?” 孟繁有点心虚,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梁胤的名字,身边的容怀深看她一眼,孟繁摆脸色给他:“看我干嘛!” 宴会相遇 容怀深:“无理取闹。” 孟繁拔高嗓门:“你说什么?” 容怀深懒得搭理她。 孟繁趁机转移话题,故意跟容怀深较真:“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我当真很无理取闹吗?” 容怀深哪里看不出来孟繁那点小心思,配合着她:“很显然。” 孟繁一口老血呛喉咙里:“容怀深!” 容怀深:“听力没问题,不必叫那么大声。” 温织在对面看得一愣一愣的,她知道孟繁跟容怀深关系不好,但没想到是在外面都能随时随地吵起来的程度。 她拿起那杯温水,默默抿了一口,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而这时,她身边的椅子被拉开,有人坐了下来。 温织正要瞧瞧孟繁说的那位迟到的朋友是谁,她认不认识。 这一偏头,看到了梁胤。 温织诧异:“怎么是你?” 梁胤微微一笑:“好巧。” 温织不傻,很快就想到了原因,她看向对面孟繁。 孟繁干笑两声,然后挥手指着梁胤:“是他逼我这么做的,其实我也不想。” 坐旁边的容怀深,就静静地看着孟繁演。 温织平静问:“他怎么逼你的?” 孟繁:“额……” 这谎撒得无厘头,但凡孟繁跟温织不熟,随便两句都能敷衍过去,偏偏两人是最熟悉的。 温织太了解孟繁:“你从不受威胁。” 孟繁嘻嘻笑:“还是你了解我。” 梁胤接了话:“其实,倒不如说是求孟繁帮忙。” 孟繁立即顺着梁胤的话:“对对对!他求我的!我这人耳根子软,就答应了。” 温织吁气,看向梁胤:“你求孟繁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请我吃饭?” 梁胤问她:“能赏脸吗?” 温织无奈的笑:“你要我硬气起身走人,我也做不到,民以食为天,还是吃饭吧。” 梁胤一脸高兴不加掩饰。 这顿饭吃得还算尽兴,都是当地特色,还加了菜。有一道酒香沼虾,孟繁特别喜欢,但是剥虾壳麻烦,她就让容怀深给她剥。 容怀深斜眼睇着她问:“你把我当什么了?” 孟繁振振有词:“我是你老婆,老公给老婆剥虾不是天经地义吗!” “天经地义不是你这么用的。”随后容怀深起身去了吸烟区。 孟繁撇撇嘴,顿时没胃口了。 温织看在眼里,一口气给孟繁剥了三只虾。 孟繁夹起虾,目光看向斜对面的梁胤:“我老公那样的态度,不能学,知道吗。” 梁胤将剥好的虾放在温织面前的小碟子里,云淡风轻道:“他不爱你,很明显。” “噢,那这么说,你爱我们织织喽?”孟繁笑吟吟打趣。 温织轻咳了声,提醒孟繁:“别乱开玩笑。” 梁胤说:“无碍。” 温织看了梁胤一眼,表情变得古怪:“你什么意思?” 梁胤凝噎:“……” 其实梁胤很想坦然点,但又不敢直球表达,因为他怕温织反感他。而且孟繁也提醒过他,急功近利只会适得其反。 他又拿了只虾,边剥边说:“我的意思是,孟繁跟她老公的貌合神离,挺没意思。” 孟繁放下筷子,双手环胸,极为不屑的嘁了声:“我跟容怀深是联姻,本身就没有感情,貌合神离又不是现在才开始,是从领证那天就这样了。” 梁胤问她:“那你打算这辈子都这样过?” “不可能!”孟繁昂扬着下巴说:“老娘这辈子的精彩生活才刚开始,等着看吧,老娘很快就能离婚。” “离婚?” 容怀深的声音从侧方传来。 梁胤闻到了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烟味儿,烟瘾也有些犯了,他从容怀深那借了根烟,起身去了吸烟区。 温织叫住他:“等等,我出去透透气。” 梁胤挑眉,将手中的烟折断,说道:“我陪你。” 温织点头,和梁胤先出去。 两人一走,这里便只剩孟繁刚回来的容怀深两人。 见容怀深抽完烟回来了,孟繁身子僵了一僵,不过很快恢复自然,没给他好脸色:“是啊,我们早晚会离的。” 容怀深根本不看她的脸色,所以不影响心情,只风轻云淡问了句:“外面有狗了?” 孟繁:“是啊,小奶狗。” 容怀深:“喜欢奶狗?” 孟繁下巴抬得高高的:“奶狗乖,还听话,叫他往东不会往西,顺从的谁不喜欢!” 容怀深说了句:“带回家。” 孟繁侧过身看向他,一脸兴奋:“我在外面看上的,真的可以带回家?” 容怀深拿起桌上的饮料抿了一口,点头,语气依然是那样风轻云淡:“带回家,我亲自动手,把他腿打断。” 孟繁:“你敢!” 容怀深侧目看她,眸底幽深似一汪寒潭:“试试看?” 孟繁打了个寒颤。 他那句话仿佛在说——试试就逝世。 - 午饭后,四人一起同游西子湖。 梁胤租了一艘船,制造跟温织的两人世界,孟繁不放心,非得跟上。 容怀深拉住了孟繁:“你就别去凑热闹了。” 孟繁:“我就去。” 容怀深问了句:“你不是要撮合他们吗?” 孟繁很意外的反应:“你怎么知道?” 容怀深:“眼睛看出来的。” 孟繁撇了撇嘴:“哦,你倒是很会看嘛。” 容怀深没理会她,结果就一眨眼的功夫,孟繁溜上船了,容怀深只好也跟着上船。 最无语莫过于梁胤。 他瞥了眼叽叽喳喳的孟繁,又瞥了眼杵在旁边的容怀深,心烦。 “你说,你们晚上要去参加谭老的寿宴?”温织问道孟繁。 刚才孟繁跟她诉苦,晚上要陪容怀深去参加谭中尧的寿宴,她一万个不想去,但是容怀深不允许。 “对啊,谭老嘛,外交部退下来那位。”孟繁悄悄告诉温织:“谭老是容怀深的大舅舅。” 温织也是现在才知道,还有这层关系。 这话传入旁边梁胤耳朵里,他也来插了一嘴:“你们今晚去谭中尧那?” 孟繁问:“不会你也要去吧?” 梁胤:“显然。” 孟繁忽然想起来了:“你爸跟谭老是老友。” 梁胤点头:“是,刚好我爸知道我在临市,特地打电话让我务必去一趟谭老的寿宴,送上贺礼。” 话说到这。 梁胤忽然问温织:“要不今晚,你跟我一起去?” q阅这边三天一延迟,红袖要比q阅多三万字更新,大家也可以去红袖追更~ 旗袍惊艳 “那你是打算让我们织织,以什么身份跟你去谭老的寿宴?” 不等温织表态,孟繁先向梁胤发出一句灵魂质问。 梁胤看向温织,斟酌着询问她的意见:“就以朋友的身份跟我一起去,你看可以吗?” 温织抿着唇角沉默。 旁边孟繁却露出意外的神色。 认识这么多年,孟繁自认算了解梁胤,大男子主义的一个人,从来没见他对谁细心过,现在居然知道第一时间顾及温织的意愿。 还挺难得。 “温织,要是你不想去的话……”见温织一直不表态,梁胤以为温织是在思考拒绝他的话,所以他打算改变主意。 只不过他改变主意的话还没说完,温织忽然对他说:“可以。” 惊喜来得太快,梁胤稍微愣了一下:“你真的愿意跟我一起去?” 温织看向梁胤:“只要你不介意我的身份,会给你丢脸面就好。” “怎么会介意!”梁胤信誓旦旦说:“何况我身边的人,谁有胆子敢议论?!” 一旁的孟繁啧了声,梁胤有情商竟然等于重新做了个人! 此时船游到湖中心,清澈碧绿的湖水犹如一块巨大的翡翠嵌在山间。 孟繁拉着温织出去看美景,趁着那两个大男人还没出来,她悄声问温织:“你真要跟梁胤一起去谭老的寿宴?” 温织说:“已经答应了,不能反悔。” 孟繁欲言又止:“可是……” 温织当然知道孟繁担心什么:“其实我不在意。” 孟繁拉着温织的手,凑近了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你可要想清楚,今晚你跟梁胤一起出席,尽管梁胤向那些人介绍你们是朋友关系,但你觉得那些人会信吗?在那些人看来,你们要么是在一起,要么是快在一起了,虽然都没什么区别。” 温织视线屏蔽了周围的景色,直直望向近在咫尺的湖心亭,说了句:“其实我还有另外的打算。” 孟繁一听,十分八卦的问:“什么打算?” 温织偏过头,抬手轻点孟繁眉心:“暂时不告诉你。” “吙,连我都不告诉,咋滴,是外面有别的狗了?我没那么重要了?”孟繁双手抱胸,故作生气道。 “你你你!只有你!”温织攥住孟繁胳膊说:“到了,咱们上湖心亭。” 孟繁噘嘴笑,心里美滋滋的,待船靠停在湖心亭时,随着温织一起进湖心亭。 - 西子湖的景色哪怕花两天两夜都看不完。 船靠岸的时候已经临近下午四点。 游玩全程下来,孟繁发现梁胤确实特别照顾温织,而且照顾得很有分寸。 上岸后,孟繁故意慢了一步,并肩在梁胤身侧,揶揄他:“梁公子呀,知道的信你去了部队,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哪进修情商了呢。” 梁胤眉峰轻挑了一下,面对孟繁的调侃一点也不生气:“就当你是夸奖我了。” 孟繁赶紧撇开:“我可没有夸你,但我要提醒你,千万不能只是做做表面功夫,我知道你们男人都一样,没得到前各种殷勤讨好,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梁胤不悦:“我不是你认知里的那类男人。” 孟繁啧啧两声:“难说。” 梁胤懒得解释,没意义。 他阔步走到温织身侧,小心翼翼问她:“我让李胜约了造型搭配师,要不我们现在过去?” 温织说:“你决定就好。” 梁胤当即便转身对后面那对夫妻说:“约了造型师,我和温织先走一步,晚上再会。” 孟繁指着梁胤说:“不许欺负我们家织织,听到没?” 梁胤拿出车钥匙在手中晃了晃:“容太太,请你放一百个心。” 孟繁收回手:“这还差不多。” 梁胤去将车开了过来,温织上了副驾驶,车窗降下,她跟孟繁挥挥手:“晚上见。” 孟繁点头,目送梁胤的车扬长而去。 另一边,造型师早已等候多时,当她第一眼见到温织时,露出特别惊艳的目光。 “李胜,你怎么不提前说声,梁少今晚的女伴长这么标志。”造型师用胳膊肘击李胜。 李胜揉着被撞疼的肩臂:“拜托,你用脚指头也能想到,梁先生带在身边的女伴能丑吗?还有,请称呼她温小姐。” 造型师听出了李胜的言外之意,那位温小姐是梁少重视的人。 造型师立即改了口:“你要是早说这位温小姐很漂亮,我就不用准备那么化妆工具,顶着她这张脸,随便化化都能艳压全场。” 说完,造型师立即迎了上去。 “梁少,温小姐,你们来了。” 梁胤手揣裤兜,颔首嗯了声:“给她挑一条适合的裙子,发型就随她的意思弄。” 造型师连连点头,对温织做出一个手势:“温小姐,这边请。” 温织毫不扭捏,抬脚跟着造型师过去。 到了试衣间,造型师旁敲侧击询问温织平时的穿衣风格,温织直接言明:“选一条旗袍好了,开衩不要太高就行,其他的你来决定。” 造型师见温织特别有自己的主见,十分高兴,这样做起造型来就容易多了。 不过旗袍她虽收藏了不少,但大部分是以前的经典款,复古民国风浓郁。造型师起初担心温织看不上,指着仅有不多的新款式推荐,谁知温织一眼就看中了那件湖绿色古典旗袍。 造型师觉得这条旗袍颜色有点淡了,但温织一眼看中,她不好说什么,先取过来介绍:“这上面的玉兰花是苏绣。” 温织看后很满意,指了指:“就这件。” 造型师好意问道:“温小姐您不觉得颜色有些淡吗?” 温织浅笑:“我觉得刚刚好。” 造型师只好点头:“那好吧。” 几分钟后,温织换上旗袍出来,造型师直接目瞪口呆。 温织问:“怎么样?” 造型师磕巴:“非,非常惊艳。” 哪能想到,颜色这么淡,也不是很起眼的一条湖绿色旗袍,能被温织穿出如此惊艳的韵味。 胸是胸,臀是臀,肤色偏暖白,衩开的位置在膝盖上,露出纤细的小腿。 盘扣的花边包裹得十分精致,衬着这个颜色,犹如量身为温织打造。 (本章完) 醋味儿 温织照完镜子回头,见造型师还一副傻眼的模样看着她,笑着询问:“有簪子吗?” “有!”造型师立即点头:“不过我这里的都是银簪,你这身旗袍要是配上白玉簪,那才叫绝。” 温织不讲究:“银簪也行。” 造型师立即去拿来一根银簪,不过银簪不能直接挽头发,一个不注意头发容易散,得先用发卡将头发挽出一个发型,再别上银簪。 与此同时,外面。 梁胤伫立在窗口抽烟,他身形高大,背阴像座山似的。平时抽的大重九腻了,换了他爸那里烟草局特供的烟,确实更醇和。 此刻他手叼着烟,背对着试衣间的方向,正在听对面李胜汇报商明述那事的后续。 听着听着,李胜突然不说话了,望着他身后的方向一脸呆滞。 梁胤眉眼都被挡在烟雾里,没听见李胜的声音,他侧了侧身,循着李胜看的方向望过去。 烟雾影响视线。 梁胤抬手取下嘴里的烟,只为了看得更清楚。 在看见温织的那一瞬间后,什么顾盼生姿,熠熠生辉都不及他亲眼所见的这一刻来得震惊艳。 他与温织认识了这么多年,当然知道她美。 但今天,他似乎得对温织的美,打开另一层认知。 “嘶……”梁胤忽然倒吸一口气。 他低头看,是手里的烟燃到了尽头,有些烫手。 他摁熄在烟灰缸里,朝温织走过去,手上没了东西,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你换好了?” 温织点头:“嗯。” 顿了几秒,她又问:“好看吗?” 梁胤点头,夸得十分直白:“简直太好看了。” 温织眉眼弯弯,唇角洋溢着浅笑:“那你呢?” 梁胤稀里糊涂的:“我什么?” 旁边李胜说:“梁先生,温小姐是在问你换好了没。” 梁胤瞥了李胜一眼,李胜立马去取来西服外套:“梁先生,熨好了。” 梁胤接过外套搭在臂弯上,顺便腾出另一只手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时间刚好,我们可以出发了。” 温织点头。 - 谭老住的地方是近郊芹园。 过去路程需要半个小时左右。 出门的这一路上,梁胤的眼睛都没离开过温织,时不时看她,还怕被她发现,都是偷偷的看。 温织早就发现了,到了芹园,下车的时候她问梁胤:“我今天这身打扮很奇怪吗?” “不。”他说得十分直白:“我以前不喜欢欣赏旗袍,但是现在改观了,我没想到你穿旗袍会这么的,好看。” 温织只是笑了笑。 芹园外已经停靠了六七辆车,大家都是明白人,开来车的都十分低调,不敢张扬,传出去了不好听。 前面有迎宾,陆陆续续有客人进入,这时候梁胤抬起胳膊示意温织挽着他:“做做样子。” 温织虽大方挽着,却故意问了句:“做样子给谁看?” 梁胤有私心,只好笑着敷衍过去。 两人同步进入芹园中厅,客人来了不少,大多都是从各地赶来的贵客,很给谭老面子。 温织今晚太过惊艳,不少视线为她侧目。 梁胤问她:“会不会不自在?” 温织能适应,点头说:“还好。” 那边,谭老满面红光正在热情招待客人,人多,温织没看见孟繁和容总的身影,更没有看见商鹤行的身影。 梁胤带上温织:“我们先过去见见谭老。” 温织想松开挽着梁胤胳膊的手,梁胤不动声色摁住。 温织抬眸瞧了他一眼,梁胤跟她解释:“走个过场,配合一下。” 温织:“你可没提前说。” 梁胤赔笑:“不知道现在说,来得及吗?” 温织骂他:“狡诈。” 梁胤拍拍她的手:“帮个忙,谭老以前可没少洗涮我,这次我得挣点面子回来。” 温织不做声了,梁胤只当她是心软同意,便带着她去见谭老。 身后,李胜抱着贺礼跟上。 …… “鹤行,这条路要走得远,你可得好好爱护你的政治羽毛,半点出不得差错。” 说话的是谭中尧。 他作为已经退下来的前辈,正在提点商鹤行这个晚辈。旁边都是附和的前辈,他们看商鹤行的眼神,非常认可且看重。 毕竟他是后一辈里面,最好的苗子。 商鹤行一袭西装革履,在这都是前辈的场合,他眉宇间少了平时的清冷,多了几分平易近人与随和。 他颔首应道:“晚辈谨记。” 谭中尧欣慰拍了拍商鹤行肩臂。 “谭叔叔。” 梁胤带着温织走了过来,他满面春光,唇角噙笑,身边的女人更是绝色倾城,令人挪不开眼。 众人目光都落在温织身上。 商鹤行自然也看见了温织,他目光落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又看向她挽在梁胤手臂上的手,随后淡漠收回目光。 丝毫没有今晚看见她出现时的意外。 (本章完) 上一秒冷漠,下一秒凑上来 商鹤行落拓的身姿矗立在那,很难让人忽视他的存在,更别提他还有那样的身份摆在那,有的是人来找他寒暄。 温织从看着他开始,便移不开视线了。 他似有所察觉,侧了侧身,没留正脸给她。 温织:“……” 是她的错觉吗…… 商鹤行看起来好像生气了? 不过温织更愿意相信,商鹤行漠视她,只是不想在这人多的场合,被别人知道他跟她很相熟,以免影响他尊贵的身份。 “小胤?” 谭老一眼便认出了梁胤,伸着手笑吟吟走过来。 一旁的温织不动声色松开梁胤胳膊,梁胤上前与谭老浅浅拥抱了一下:“谭叔叔,岁岁寿筵,年年次日。” 谭老哈哈大笑,拍着梁胤后肩:“臭小子,看来去部队磨砺这几年有点长进啊,也不专挑难听的话来说了。” 结束拥抱,梁胤惭愧的笑笑:“以前混了点,谭叔叔就别提了。” “那哪行!只要我还没痴呆,我就常常挂嘴边,逢人便提你这点事儿。”谭老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一旁的其他人,起初并没有认出梁胤。 直到谭老忽然问道梁胤:“程南呢?他怎么没来?” 梁胤说:“最近出了大案子,棘手得很,我爸走不开身,他知道谭叔叔您老念叨他,就特意交代我,让我帮把他给您准备的礼送到。” 说完,梁胤偏头示意身后李胜:“拿上来。” 李胜手捧着一个近一米长的木匣子,他在梁胤的示意下上前,然后当着谭老的面打开木匣子。 待谭老看清楚木匣子里那份礼后,明显受惊不小:“这是那位的——?” 梁胤点头:“没错,是那位的真迹,我爸说,您一定会喜欢。” 谭老顿时笑得合不拢嘴,一边将那木匣子合上收下,一边说:“程南他有心了。” 木匣子里面装着的‘礼’,旁人虽看不见,但却都知道知道梁家送了一份大礼。 同时也知道了,眼前这送礼的人,是梁程南的儿子,梁胤。 此刻温织离得近,再加上梁胤没有避讳她,所以那木匣子里的‘礼’她看见了。 是徐悲鸿的真迹。 梁程南能送上这份礼,难怪不能声张,这要是声张出去,可就得点名调查了。 温织走神间,忽然察觉有一道极具侵略的目光正看着她,她没记错的话,那正是商鹤行所在的方向。 当她抬眸看过去,却见商鹤行目光看向别处,有人正在跟他寒暄。 “小胤,过来跟鹤行打声招呼。”谭老示意梁胤过来。 梁胤早在带温织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商鹤行的存在,彼时有位长辈正在与他攀谈,言语间不知是谈及了什么,两人脸上都有笑意。 “二哥。”梁胤率先喊道。 商鹤行侧目看向梁胤:“你也来了。” “嗯。”梁胤点头说:“谭叔叔的生辰,我当然要来,毕竟……” 话说到一半,梁胤看了谭老一眼:“以前我爸出任务,谭叔叔空闲时间没少照看我。” 谭老听了说:“臭小子,你还知道你以前净给我惹事儿吗。” “让谭叔叔操心了。”梁胤自己都忍俊不禁。 “对了小胤,跟你一起来的这位是……?”谭老的注意力这才放到温织身上。 众人也纷纷看向温织,等着梁胤介绍。 “我朋友,温织。” 梁胤说着,动作很自然地将手伸向温织,轻轻扼住她手腕:“来,到我身边。” 在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温织没有拂了梁胤的面子,在他的抻拉下,从容走到他身边。 商鹤行静静看着,没有走开。 梁胤对温织介绍:“你面前这位就是今晚的寿星谭老先生,你跟着我喊谭叔叔就行。” 动作自然亲昵。 说的话也是如此自然亲昵。 叫人不多想都难。 温织浅笑,眉目流转间明若桃李,她张了张嘴喊道:“谭叔叔。” 谭中尧这一生见过的美人,数不胜数,像温织这样温婉明艳的,确实少见。不过在他细看之下,发现温织的眉眼看着有些眼熟。 这一时半会儿,他还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谭中尧暂时不去想,对着温织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有了数,笑着打趣梁胤:“你嘴上说着你小时候我照顾你,这会儿却把我当外人。” 梁胤装没听懂:“谭叔叔,您这是哪里的话。” “我哪里的话,你还装听不懂?”谭老佯装生气:“怎么回事就怎么说,要是好事将近了,你谭叔叔我可得把红包准备好,等你的良道吉日。” 梁胤勾唇笑:“您老就别开我玩笑了,我跟温织,只是普通朋友。” “行了你,在我面前还这么藏着掖着,我可不是程南那个老古板。现在咱们推崇自由恋爱,你们年轻人看对眼,相互喜欢,多好的事。” 谭老的思想十分豁达。 梁胤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我要是好事将近了,那必然第一时间通知谭叔叔您。” 谭老心照不宣,哈哈大笑。 梁胤也笑,他侧目去看温织,却见温织看着另一个方向。他循着温织看的方向望了望,是商鹤行的背影。 梁胤蹙了蹙眉,喊道:“温织。” 温织收回目光看向梁胤。 梁胤问她:“你饿不饿?我看那边有很多小点心,要不要去吃一些?” 温织摇头,刚才梁胤与谭老的对话她都听见了,她现在不是很想待在梁胤身边,就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梁胤揣兜里的手拿出来:“我陪你。” “不用,我看见洗手间的提示方向了。”温织说完,转身离开。 梁胤知道温织生气了,但那又怎样,他就是要让这些人都知道,温织是他的人!- 温织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生气的模样。 今晚梁胤带她走这一遭,目的不纯。 可她又何尝不是呢,算了,没啥可生气的,彼此彼此。 她凑近镜子检查有没有脱妆,造型师特意给她挑拉长了眼线往上挑,看起来比平时少了几分柔和,多了几分清冷感。 她洗完手,烘干,转身出去。 洗手间外摆放着几株半人高的绿植,一抹颀长的身影隐没在绿植旁,那是吸烟区。 温织眼力好,但没打扰,放缓步伐轻声离开。 ‘咔嚓’ 是打火机发出的声音。 紧接着,站在绿植旁的男人喊她一声:“温织。” 商鹤行要富养她 四下无旁人。 温织脚下一顿,但没回头,她在犹豫。然而在她犹豫的这短短几秒里,男人已走至她身后。 淡淡的冷杉夹杂烟草的味道,从身后像网状一样密密匝匝将她裹挟。 温织身子有些紧绷,她深吸气,慢慢转身,娇艳的唇瓣挽着笑喊他:“商先生。” 商鹤行指尖夹着烟,手臂微微后侧,避免烟味呛到她,垂眸说:“很漂亮。” 温织一双杏眸晶亮,仰头对他笑:“商先生今晚也很英俊。” 商鹤行挑眉:“也许是你领带打的好。” 这是换着法夸她上午给他打了领带? 温织低头掩饰心情陡然升起的那一抹微妙。 同时她注意到商鹤行夹在指尖的烟,那烟灰已经燃了一截。 她说:“你抽吧,我不介意。” 商鹤行低头看了眼,往旁边走了几步,将烟摁灭在垃圾桶上的石米里面。 他走过来时,一身清朗,温织目光在他身上停留,问道:“你怕烟雾呛到我吗?” 商鹤行说:“二手烟总归不好。” 他是怕烟雾呛到她,但更多的是为她健康着想。 温织心头暖暖的,但她没表现出来,随意找话问他:“商先生今晚是一个人来?” 商鹤行静静凝视她片刻才说:“不然呢?像你一样,成双成对的来?” 温织没被他的烟呛到,反被他的话呛到:“我是因为……” 商鹤行忽然逼近她:“想个好点的理由来说服我。” 温织后退时,鼓起勇气反问:“为什么要说服你?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 最后那几个字,她明显说得小声了些,因为对上他眼睛的那一刻,莫名就心虚了。 她换了句话,提起一茬:“刚才,商先生主动避嫌了。” 商鹤行笑问:“我哪里避嫌了?” 她说:“跟我梁胤来的时候,我看你,你却避开我的视线,比陌生人还陌生人。” 那些陌生人不认识,好歹也会侧目频频看她。 但商鹤行,直接无视她。 那一刻她真的产生了一种错觉,这段时间和商鹤行的相处,是一场梦幻泡影。 不真实存在过。 商鹤行脚下仍在逼近,直到她背靠在墙壁上,退无可退,这才停下脚步。 他抬手轻碰了碰她发上的银簪,夹杂着几分笑意的语气问她:“你跟别的男人成双成对出入,你还指望我有多好的脸色?” 温织一噎:“我……” “狡辩?” “……” 所以当时不是她的错觉,商鹤行看到她走在梁胤身边,真的是生气了? 商鹤行退而求其次:“我不要理由了,你随便解释一下。” 温织看在近在咫尺的他:“随便解释?” 商鹤行淡淡嗯了声:“就算是敷衍解释,我也信。” 他靠得太近,温织呼吸变得有些紊乱:“你想听什么?” 商鹤行的手并未收回,垂视着她那张清冷与娇艳并不冲突的容颜:“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温织气恼:“商先生你在跟我打哑谜吗?” 商鹤行眼尾浮现笑纹,忽然说了句:“银簪不衬你。” 温织下意识就要抬手去摸发后的银簪,却不小心碰到了商鹤行并未收回的手。 她受惊似的一缩,却被他捉住:“应该换成一根白玉簪,最好是上成的羊脂白玉,衬你肤色。” 温织:“这不是没有嘛,银簪将就。” 他握着她的手慢慢拿下来,但并未松开,温织也没打算挣脱,就这么静静看着。 “半月后,佳士得会在海市举行一场拍卖会,听说拍品里有一支白玉簪,我委托人去把那支白玉簪拍下来,送给你。” 商鹤行低沉有力的声音落在她耳畔,一字一句,格外清楚。 温织面上是掩不住的震惊:“送给我?” 商鹤行应道:“嗯。” “太贵重。”她拒绝。 他抬起另一只手,摘掉了她发后的那支银簪:“不衬你的东西,就别戴了。” 温织制止他扔掉银簪:“现在不是没白玉簪,银簪凑合也能看。” “接受了?”他笑问。 温织反应过来,张了张嘴,见他眼里的笑意很浓,她呼出一声气:“真的太贵重,而且这不合适。” 佳士得拍下来的东西,价格高得吓死人。 商鹤行却说:“没有合不合适,只有越贵的东西,才配得上你。” 他说话的语气,明明跟平常差不多,但此时此刻在温织听来,却是那么撩人,心跳一直在加快。 她转开话题,磕磕巴巴说:“你,你顶着公职,哪有那么多闲钱去拍佳士得的东西。” 商鹤行忍俊不禁:“你觉得我穷?” 温织想了想说:“不至于穷,但也不应该很有钱。” 他那个位置,必须得清正廉明,不然经不起查。 商鹤行问她:“所以你是在担心,我的钱来路不正?” 温织立即摇头:“我没这么说。” “钱不多,”商鹤行看着温织说:“若是富养一个人,倒也足以。” 温织眨了眨眼,晶亮的眸子里倒映着他的脸。 他说富养一个人,是指…… 这时,突然有高跟鞋的声音传来,而且越来越近。 温织紧张地推搡商鹤行,小声说:“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你怕什么?”他退开一些。 “不行,不行,不行……”温织深知自己今晚从出现后,就引起了很多人侧目。 她是和梁胤来的,不能让人看到她现在又跟商鹤行纠缠在一起。 说不清的。 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人就要过转角,温织无比紧张以为会被看见时,商鹤行攥着她的手到绿植旁边。 一个天旋地转,她被商鹤行抵在了绿植后边。 他高大的身形,替她挡住了所有会暴露脸的目角度。 “别说话。”他微微低头,提醒她。 温织很紧张,呼吸都不敢用力,在高跟鞋的声音朝洗手间走来的时候,她几乎都在屏息凝神。 商鹤行注视着她紧张的眉眼。 而洗手间门口,孟繁略停了下脚步,朝着吸烟区的绿植那边张望,好像是一男一女站在那。 至于干啥。 肯定是男女那点事呗。 孟繁憋着笑,怕自己一不小心笑出声扰人雅兴。 等会儿出去等她找到温织,一定跟温织好好八卦一番此情此景! 逗弄 “她看见我了吗?” 温织的视线被商鹤行挡着,这个逼仄的角度下,她并没有看见进洗手间的人是孟繁。 商鹤行垂眸看着她一脸紧张的模样:“很怕被看见么?” 温织仰头对上他的目光:“是,你当然不怕,因为就算你被认出来了,也没有人敢议论你,但我一定会成为她们口中的谈资。” 她有些生气。 说话的时候,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商鹤行抬手,指腹轻轻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颊,哄号她:“没有看到。” 温织立即问:“真的?” “还能骗你不成。”商鹤行浅笑,拿开手:“被看到的只有我,被议论的也只有我,他们只会猜测我跟哪个女人在这幽会,他们还会猜,是哪个胆大的女人跟我好上了。” 温织听得小脸一阵热,推开他:“谁跟你好了。” 他的话越来越直白了。 温织心急准备回寿宴上,以免梁胤等会儿来找她。 才踏出一步,高跟鞋的声音再度传来,是洗手间里的人出来了。 温织吓得赶紧退回原来的位置,两手还不停扒拉着商鹤行:“挡着,快挡着,她又出来了。” 商鹤行一副被动的姿态,任由温织将他拉过去,替她挡住。 孟繁只上了个厕所,没有补妆,所以很快就出来了。 她出来的时候,还特意往绿植那边的吸烟区看了看,要知道她刚才过来的高跟鞋声音很是响亮。 那对幽会的人但凡避点嫌,这会儿应该灰溜溜走了。 结果这一眼看过去,那一对幽会的人不仅还没走,而且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看起来亲热得不得了。 这要是正正经经的情侣关系,明面上就能大大方方秀恩爱,哪至于躲在这里卿卿我我? 肯定是见不得光的关系! 孟繁的八卦之心被点燃后,如燎原烧不尽。她探头往那边瞧了瞧,可惜只能看到男人的身影,看不见女人的脸,连女人的衣服都看不见,藏得严严实实。 哦,能看见高跟鞋。 是白色的,鞋尖还有蕾丝蝴蝶结,很精致漂亮。 孟繁勾唇坏笑,加快脚步离开,她得赶紧去找温织八卦。 此时孟繁一脸兴奋回到寿宴上,视线到处扫,寻找温织的身影,容怀深手拿一杯香槟走至她身边问道:“去哪儿了?” “洗手间。” 孟繁回了句,视线就是没看容怀深。 容怀深瞧着她一脸兴奋的模样:“去个洗手间出来这么高兴,又偷听到谁的八卦了?” 他了解她,别的兴趣爱好一般,就喜欢八卦,那小嘴忒能说。 有次容怀深观察记录过,当孟繁八卦到新鲜事,能连续不断说上半个小时都不带歇气息儿。 孟繁瞥了眼站她身旁的容怀深:“你怎么知道我偷听到八卦了?” 容怀深:“都写脸上了,还不够明显。” “你胡说,哪里写脸上了。”孟繁轻轻摸了摸自己脸侧,下一秒挪到容怀深身边:“我跟你讲……” 容怀深没有八卦的喜好。 别人的事情,就算再精彩纷呈他也没兴趣。 但孟繁每次又很爱在他面前说,哪怕他一句都不搭理,她有时候也能说半天,还说得津津有味,说完了再骂他一句:“野猪品不了细糠。” 说得多了,久而久之,容怀深发现自己似乎对听八卦,也没那么抗拒。 此时他已经做好准备,听孟繁接下来要讲的八卦。 结果这回,孟繁不说了。 还顺手拿走了他手里的香槟,又骂他一句:“算了,野猪品不了细糠。” “……” 说完,孟繁将杯中剩下的香槟一饮而尽。 是夫妻,亲也亲过,更亲密的事情一件不少。他回国同居期间,她用他的水杯是常有的事,容怀深也从最初的嫌弃,慢慢变成了纵容。 不过他认为,他只是懒得管。 “你之前不是说,听来的八卦不立即分享出去,心里会堵得慌么。”他用那般不经意的语气提道。 孟繁回头觑着他,嘚瑟一笑:“今天我有织织,你靠边站。” 容怀深:“她不是还没来。” 孟繁意味深长问:“容怀深,你该不会也变八卦了吧?” 有句话叫做物以类聚,虽然孟繁很不想这样形容自己,但见容怀深一副很想听她八卦的样子,她实在是忍不住想笑。 谁知她这么一句话,却将容怀深惹恼。 他神色瞬息万变:“少揣度我。” 说完,他转身离开,背影凌人得很。 孟繁气不打一处来,冲着他背影说:“自恋狂,谁揣度你了!” - 另一边。 温织在确定那高跟鞋的声音走远后,立即从商鹤行怀里出来。 她先是张望,然后回头对商鹤行说:“没人了,商先生我先走一步。” 这回商鹤行拉住了她:“我帮了你,你就打算这么走了?” 温织想想,这样确实不礼貌,就对他说:“刚才谢谢你。” “你的道谢有几分诚意?”他问道。 温织说:“当然是满分诚意。” 商鹤行摇头:“可我并没有看到你的诚意。” “好吧,其实……”她抿了抿唇,压低了声音说:“今晚我来,是因为知道你在这里。” 商鹤行挑眉:“是么?” “商先生你别误会。”温织又说:“是这样的,下午孟繁聊到了你,我就跟她说商先生今晚也会莅临谭老的寿宴,孟繁她不信,我们就打赌,然后……我就跟着她一起来了。” 她说得那么的一本正经。 倒真像那么回事。 但是商鹤行的关注点却是:“那你们聊我什么?” 温织脑子飞速转:“我们聊你……这几年做出的政绩,商先生你知道吗,你一直都是世家同龄人里的榜样,很多人都将你视为偶像。” 商鹤行漫不经心听着她拍马屁:“就聊这些?” 温织点头:“就这些了。” 商鹤行笑了笑:“每个人的花期不同,我只是相较于他们,先开在了前面而已。” 话落,温织神情间露出几分对商鹤行的崇拜。他不会随便贬低别人,同时也很自谦,就这一点,已经非常优秀。 她以为话题聊到这,算是敷衍过去了,只要等会儿跟孟繁说一声,保持一致的口径,就不会露馅。 但温织没想到,商鹤行早就看出了她那点小心思,松开她说:“想必孟繁现在也应该到了,我去问问她,就看是不是你说的这么回事。” 温织小脸顿时变成苦瓜,赶紧拦住他:“等等——!” 被发现 商鹤行好整以暇看她,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一切伪装。 温织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讪讪道:“还是我先出去吧。” 商鹤行看着她闪躲的眼神,提了句:“若是一起出去呢?” 这么轻飘淡然的一句话,对温织来说,犹如平地起惊雷,她连忙摇头:“不行的!” 她似乎从商鹤行眼睛里看到了逗弄之意。 他故意这样说的。 而她,不经吓唬。 “你先出去吧。”他没有为难她。 温织点点头,着急忙慌转身离开。 商鹤行凝视她纤细的身影许久,收回目光后,他低头看了看手里那根银簪,然后随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 温织从洗手间出来后,很快就在人群中看见了孟繁的身影。 她直奔孟繁的方向,步伐走得有些急,一个不慎撞到了人。 她踉跄两步,被她撞倒的人扶着她手臂:“走得这么急,谁在追你?” 是梁胤揶揄的说话声。 温织抬头看他:“不小心撞到你了。” 梁胤扯唇笑:“是我突然来拦你,跟你没关系。” 他说着话,余光注意到她头上的银簪没了,便问她:“银簪取了吗?” 温织下意识抬手碰了碰发髻,如果不是梁胤提醒,她差点忘了商鹤行刚才摘了她的银簪,她说:“可能是没有别稳,去洗手间不小心掉了。” 梁胤说:“可惜。” 温织说没什么可惜的。 梁胤也顺着她的话认同:“天然去雕饰,你已经很漂亮了,银簪倒显得有些多余。” “我看见孟繁来了,我先去找孟繁。”温织接不上他的话,只好从他身边借过。 梁胤点头,并叮嘱她:“你鞋跟很太细,走慢些。” “知道了。”她已走远。 刚才见温织走那么快,梁胤就是担心她摔跤才出来拦住她,也不知道她神色为何那么紧张。 梁胤转头,看向洗手间的方向。 此时,商鹤行正好从那里出来。 梁胤眯了眯狭长的眼眸,走上前去。 …… 温织走到孟繁身后,孟繁没察觉,只有容怀深看到了她。 温织轻拍了拍孟繁的左肩,在孟繁转头的时候,温织移步到了孟繁右边。 孟繁纳闷:“谁拍我?” 温织没动,没出声。 孟繁收回目光转过头,但很快左肩又被拍了一下,孟繁又一次扭头看,还是没看到人,她便一直盯着那个方向。 容怀深就静静看着,也不提醒,他就想看看她能有多轴! 直到温织移了过来,出现在孟繁视野里:“是我。” 孟繁脸上的愤懑,在看见温织的刹那,瞬间烟消云散,但更多的,是被惊艳取代,她被温织这一袭湖绿色旗袍给惊艳到。 “天呐织织,你这是要迷死谁啊!” 孟繁拉着温织的手,仔细打量她身上的旗袍:“这小蛮腰,这臀,还有这比列,我要是男人,你今晚可别睡觉!” 温织手竖在唇边一直提醒孟繁:“嘘,小声点,你太夸张了。” “哪里夸张了,我们织织这么美,我就要大声说,我要让所有人看见你的美。”孟繁满脸骄傲,就像温织是她女儿一样,恨不得带着她到处炫耀。 温织被夸得很不好意思。 孟繁凑近了欣赏温织脸上的妆容:“这眼线也适合你,以后就这么化。” 温织说:“我不会,这是化妆师给我化的。” 孟繁十足保证的语气:“没事儿,以后我手把手教你。” 一旁传来容怀深的声音:“宴席在二楼,等会儿自己上来。” 孟繁头都没回,极其敷衍:“知道了。” 容怀深走之前说了句:“轴得很。” 孟繁倏地回过头:“你说谁轴呢?” 然而容怀深已经走了,只留给孟繁一个高冷无比的背影。 孟繁气得跺脚,挽着温织的手诉委屈:“你看看我过的这是什么苦日子,狗男人动不动就冷暴力我,动不动就内涵我,我真是一天都跟他过不下去了。” 说完,孟繁靠在温织肩上撒娇。 温织笑着问她:“我知道你是真的想跟他离婚,但你有没有想过,他始终不同意怎么办呢?” 孟繁靠近温织耳边悄声说:“我已经在抓他出轨的证据了,到时候他不离,我就将他出轨的证据公之于众,让他脸上不好看。” 温织说:“这可能是个艰难的过程。” “吙!”孟繁抬起头:“连你都小瞧我?” 温织不是那个意思,她告诉孟繁:“从我观察的角度来看,我觉得容总对你,有点感情,你可能感觉不到,而他可能也没意识到。” “呸呸呸!谁稀罕狗男人的感情。”孟繁脸上表情要多嫌弃有多嫌弃:“世上又不是没有好男人,我干嘛要委屈自己跟一个贫民女争?多掉价。” 说得好。 温织正为孟繁豁达的思想而感到高兴时,孟繁忽然想起她在洗手间那边看到的八卦,拽着温织的手到一旁人少的地方,做了个‘你懂’的表情:“有事儿。” 温织跟孟繁认识这么多年,太了解孟繁这些小表情,刚才那个表情的意思是——有八卦。 正好无聊,温织乐于听,凑近竖起耳朵:“说说。” 孟繁笑得贼兮兮的,压低了声音在温织耳边分享八卦:“刚才,我去洗手间,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温织听到‘洗手间’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笑容凝固:“……看到了什么?” 孟繁说:“有个男的,跟一女的,在吸烟区那里幽会。你想啊,这种场合,是一对肯定明面上就秀恩爱了,怎么可能躲到那里去卿卿我我?不是那男的有老婆,就是那女的有老婆,关系不单纯,非常的不单纯!” 温织:“……” 她脸上的笑容并没有消失,只是转移到了孟繁脸上,只见孟繁笑得见牙不见眼,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织织,你要是早一点来就好了,你都不知道当时我看到那一幕后,不能立即分享的郁闷吗?!”说着,孟繁还叹了声气。 温织咽了咽口水,试探着问孟繁:“那你看见他们的脸了?” 孟繁摇头:“没有。” 温织松了口气。 孟繁又说:“但是!” 温织一颗心悬了起来,紧张兮兮的看着孟:“但是什么?” 孟繁啧啧两声:“那男的把女的藏可严实了,虽然我连她长什么样,穿什么都没看清楚,但是我看见了她的高跟鞋,她的高跟鞋……诶?” 孟繁低头看了眼温织的高跟鞋,愣了两秒说:“她的高跟鞋跟织织你的高跟鞋很像诶,都是白色的,而且鞋尖有蕾丝蝴蝶结,也是细跟,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说到最后,孟繁表情忽然呆滞。 她仔细看了看温织的鞋,又抬头看了看温织的脸,反复看过几次后,傻眼了:“我靠,真的一模一样。” (本章完) 老公不黏人 “该不会……那个女的就是你吧?” 孟繁带着不确定的语气问。 而此时温织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她很心虚,甚至不敢看孟繁的眼睛。 “不是吧!我听来的八卦女主角居然是我闺蜜!??”孟繁的精神世界坍塌不过三秒,立马又开启了八卦模式,猛地凑近问:“那男的是谁?” 温织迟疑:“他……” 孟繁觉得自己肯定从温织嘴里撬不出她想听的,就完全靠自己猜:“不会是梁胤吧?” 温织:“……!” 孟繁把温织此时此刻的表情解读为:“你们真的好上了?” 不等温织说什么,孟繁又竖起两手的大拇指,很有魔性的贴一起,表情是温织都不想形容的猥琐:“他把你堵那亲亲?” 温织表情一言难尽。 “靠!梁胤这个臭男人,居然这么快就得手,真是太便宜他了。”孟繁替温织感到不值:“以前他对你爱答不理,现在他正视内心想要追回你,你就应该先吊着他,考验考验他,让他也尝尝若即若离的滋味,你呀就是心软,他一进攻你就投降。” 先入为主。 再加上温织没有完全否认,孟繁就更加肯定,在吸烟区把温织堵在绿植后面的男人,是梁胤! 温织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解释清楚,孟繁可能就真的认为她和梁胤谈上了。 她张了张嘴正要开口,恰好这时,身后传来梁胤的声音—— “原来你们在这。” 温织看向走来的梁胤:“你在找我们?” 梁胤站在温织面前,单手插着兜:“确切说应该是找你。” “哟哟哟,谁稀罕呢。”孟繁甩给梁胤一张冷脸色:“我有老公找。” 梁胤一本正经四下看了看:“那怎么没见你老公来找你?” 孟繁同样一本正经回他:“我老公他不粘人。” 梁胤还想说什么,温织打断两人:“好了好了,你们不饿,我饿了,上二楼。” 说完,温织率先走在了前面。 梁胤作势就要跟上,孟繁一胳膊肘挤开他:“挡路了。” 梁胤:“你——” “我什么我,”孟繁回头恶狠狠瞪了梁胤一眼:“凡事要讲究过程,循序渐进知道吗?我们织织是心软好说话,但这也不是你欺负她的理由!” 梁胤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欺负不欺负,我几时欺负她了?孟繁你是不是太刁蛮了,讲点道理。” 孟繁哼了声:“女人,生来就不讲理。” 说完,孟繁撩起长卷发往后一甩,潇洒走人。 梁胤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一想到刚才他迎上商鹤行时,商鹤行对他说过的话,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 温织站在二楼往下看,今晚宾客来了不少,看里面的安排大概六桌宴席,凑了个吉利的数字。 她的目光在那些宾客中,一眼锁定商鹤行的身影,他身边围绕的都是长辈,脱口皆是溢美之词,无不夸赞他。 他云淡风轻应对自如,落拓英俊的外表和沉敛的气场,吸引了不少年轻女士朝他投去目光。 “别看了,梁胤已经上来了。”身旁传来孟繁的提醒声。 温织却盯着商鹤行的身影看迷了眼,此刻脑海里都是他将她笼罩在怀里时的情形,随意回了声:“知道了。” 孟繁嗅到不对劲的味道:“你不是在看梁胤?” 温织一瞬不瞬盯着楼下那个方向:“我也没说我在看梁胤呐。” 孟繁掰过温织的脸:“那你在看谁?” 虽然把温织的脸掰过来了,但她的视线仍然看着楼下,孟繁只好松开手,循着温织看的方向准备一探究竟。 这一看,她忽然愣住。 身旁的温织也愣住。 “咦,那不是谢微月吗?”孟繁先出声。 说着,孟繁赶紧推搡温织胳膊,提醒温织看她指的那个方向:“织织你看,那个人是谢微月,她居然也来临市参加谭老的寿宴。” 温织看见了,而且谢微月今晚是盛装出席,打扮得非常明艳贵气。 一袭浅金色抹胸长裙,头发高高盘起,露出白皙修长的天鹅颈,英气而不失妩媚,一颦一笑格外迷人。 随着谢微月出现,楼下宾客频频向她投去惊艳的目光。 “她很漂亮。”温织看着楼下那一抹倩影说道。 孟繁却说:“她是漂亮,但她没织织你漂亮,织织你才是最漂亮的。” 温织脑海里浮现商鹤行夸她今晚这身打扮,他也是那样说——很漂亮。 可今晚的谢微月,更漂亮。 看起来,谢微月是冲着商鹤行来的,她在众星拱月的目光下,直接走向了商鹤行。 彼时商鹤行侧过身,看向谢微月。 他们对视,似乎在打招呼,然后有说有笑,尤其是谢微月那张脸,笑起来的时候格外明媚,说话间她的手还自然搭在了商鹤行手臂上,商鹤行没有避开。 他们郎才女貌,看起来养眼又登对,而且他们可以大大方方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有肢体接触。 那些看到这一幕的人只会觉得——真般配。 连温织都觉得:“他们很般配。” 孟繁就瞄了一眼,并没有看很久,直到听到温织那句话,这才又看了一眼下面,问道:“你是说表叔跟谢微月般配?” 温织点头:“嗯。” 孟繁对谢微月这个人没什么好感,摇摇头:“一般般吧,你难道看不出来吗,都是谢微月在主动,表叔根本没迎合她,估计是碍于面子才没有走吧。” 外人其实看不出来,孟繁也是凭感觉猜的。 温织收回目光问孟繁说了句:“他们不是公认的一对吗?” “那些公认的人里面可没有我。”孟繁划分清楚:“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刷到过一个网友的面相分析,心机装在心里是狠,写在脸上是憨,谢微月那张脸,虽然心机都写在脸上了,但我从来不觉得她憨,跟她打交道会让我很不舒服。” 这些话,孟繁只跟温织掏心窝子。 旁人她也不敢说,谢家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温织提了句:“前阵子我见过谢微月。” 孟繁想起来了:“哦,金朝酒店那事儿嘛,你说过。” 两人时时刻刻都在发微信、打电话,温织在商家发生了什么,或者在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会跟孟繁说。 当众挽着他 温织倚着围栏,懒洋洋睨着楼下情景:“那天见到的谢微月,对她妹妹很强势。” 孟繁一副‘我就说吧’的表情:“她就是掩饰很好,不然同一个妈生的妹妹,家里谁都不怕,为什么偏偏怕她?!” 温织回想起当时,谢微月赶来的时候,谢今依惊恐万分的样子。 不仅仅只是怕,还有恐惧。 “织织你看你看——” 温织胳膊被孟繁拍了拍,回过神来,循着孟繁示意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谢微月已经更进一步,直接亲昵挽上了商鹤行胳膊。 然而下一秒,谢微月又松开,脸上扬着自然的微笑,大方得体。 旁边众人露出心照不宣的神情。 孟繁问温织:“你能读出谢微月的口型吗?” 温织已经读出来了,她汲了汲气:“她对商先生说:小时候我被他们欺负,就爱这样躲在你身边,因为只有你会保护我。” 孟繁听完啧啧了两声:“表叔那是正义,他不允许他眼皮子底下有霸凌,现在被谢微月说出来,正义倒变成暧昧了,呵呵。” 温织沉默着没说话。 孟繁没注意到温织的情绪变化,兀自说着:“虽然我不喜欢她,但不妨碍那些长辈很喜欢她,从小我听到最多的就是长辈拿谢微月做榜样,不得不承认她各方面确实没得挑,搞不好表叔真的会娶她。” 温织忽然转身进去。 孟繁发现温织走了,赶紧跟上去:“织织,你怎么看起来闷闷不乐的?” 温织说:“这里面有点闷,我想找个地方透透气。” “可是马上要开宴席了。”孟繁说。 温织像是才回过神:“哦,也是,那我们进去找个地方坐吧。” 孟繁纳闷,她起初没发觉,现在越看越觉得温织有心事。 跟梁胤有关? 看起来不像。 难道…… 孟繁忽然拉住温织的手,一脸严肃问:“织织,你跟我说实话,你不会是因为看到谢微月跟表叔在一起,才不开心的吧?” 忽然被猜中心事,温织第一反应是本能的否认:“你扯太远了,不是。” 孟繁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我觉得就是。” 温织看了孟繁一眼。 孟繁戏笑:“我太了解你,再加上前阵子你不是在我面前提过一些事嘛,种树啥的……” 温织无心再聊这个话题:“偶然的事,我已经都快忘了。” “那我们来临市那天,我对你说的那些,你没忘吧?”孟繁问道。 温织一时半会想不起,回忆了一下。 ——表叔应该是对你有点感兴趣那意思。 ——我是怕你在他那吃亏,追着他的脚步会很累。 ——织织,我希望你以后能找个满眼都是你,只围着你转的男人。 当时孟繁说的一句句,再次浮现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也在提醒着温织,这趟临市之行的目的。 “织织,我觉得梁胤其实挺好的。” 孟繁这话刚说完,恰好梁胤出从迎面走过来,也恰好听见了孟繁这句话。 “你在夸我?”梁胤受宠若惊。 孟繁翻了个白眼给他:“你听岔了。” 梁胤笑得格外肆意,他立即就问温织:“织织,你离她最近,真是我听岔了?” “织织是你喊的吗,你就喊。”孟繁极为不爽。 “你管不着。”梁胤来到温织身边。 温织望着梁胤,神色有些恍惚地说:“你没听岔,你挺好的。” 梁胤微愣了一下,喜悦从胸腔里爆发出来,搞得他一时间忘记了作何反应。 温织看着有些憨态的他,弯唇浅笑:“走吧。” 梁胤回过神,神色间的喜悦不加掩饰:“好。” - 今晚宴席的座位安排十分讲究。 男士大多都是携家眷而来,谁挨着谁坐都是提前预备好的,不能坐错了,也不能乱坐。 孟繁自然与容怀深挨着坐,温织挨着梁胤。 另一边,谢微月与商鹤行的座位是挨着的。 温织其实没有看那个方向,是梁胤忽然在她耳边提了句:“没想到今晚谢微月也来了,二哥和谢微月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登对。” 温织权当做没听见,只盯着桌上那一道道堪比国宴的菜式。 宴席结束后。 谭老的夫人过来招呼着女眷们打牌,不想打牌的也可以去楼下跳舞,还有唱歌,反正安排得非常丰富。 梁胤敞着衣领,叼着根没点燃的烟问温织:“你打牌吗?” 温织心不在焉的:“手气不好。” 梁胤笑笑:“我手气好。” 温织看了看那边牌桌:“好像四缺一,你去吧。” 梁胤将嘴里的烟取下来别在耳后,似笑非笑站起身,拉起温织说:“过来给我看牌。” 温织其实想走了,她已经有些坐不住,但她很清楚这样的场合不能扫兴,就还是去了。 梁胤让她坐在他身旁。 “哟,小胤来了,身边这位是女朋友吧?”坐在左手边的一位贵妇人笑吟吟问道。 梁胤勾着唇漫不经心回:“蒋夫人,你误会了,她是我朋友。” 被称作蒋夫人的贵妇露出‘我懂’的表情,然后催促他码牌。 温织这个当事人似乎也不在意她们的误会,静静坐在他身旁,只不过心思却不在这里。 麻将碰撞的声音十分清脆。 三圈下来,梁胤用事实证明了他手气真的好,十三张牌打得是风生水起,又是吃又是杠。 蒋夫人和另外一位罗夫人轮着嗔怪。 梁胤玩味回:“运气在身后,她传给我的。” 温织抿了抿唇,没作声。 这时孟繁找来了,见温织坐在梁胤身旁看他打牌,当即拉起她:“你在这啊,我们那边四缺一,你来。” 温织没那心情:“我兴致不高,怕扫你们兴,你们打吧。” “就打着玩,快来快来。”孟繁将温织拉走了。 梁胤看着温织被孟繁拖走,只低头笑笑,手中牌正打着,他准备打完这局就过去。 另一边。 孟繁拉着温织坐下,她左边是孟繁,右边是容怀深,对面是一位男士。 那位男士一脸不高兴:“哪有两口子同一桌的。” 孟繁很霸道:“你打不打?” “打打打,码牌码牌。”男士也知道难得组一桌,反正就是玩玩,何况筹码也不大。 温织被孟繁的霸道逗笑,伸手开始码牌。 这时她身旁多了张椅子,有人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她以为是梁胤过来了,不以为意便没转过头看,直到发现孟繁的眼神不对劲。 红袖已经十八万字啦,比这里多接近两万字更新,大家也可以去红袖看,因为这里是更三停一,红袖是每天都有哦 捏她腰 孟繁的表情像抽搐了一样,不停给温织使眼色,还做了个偏头的动作。 温织意识到什么,慢慢偏过头,看到身旁坐下来的人不是梁胤,而是—— “商先生?” 温织手中的牌掉落回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商鹤行今晚喝了点酒,周身有很淡的酒气,面色看起来很正常,唯独那双深邃的瞳仁黑而发亮,莫名蛊人。 “介意吗?”他轻声问道。 大抵是喝了酒的原因,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日更磁性。 温织心里想,他人都已经坐下了,就算她介意难不成能当场赶他走? 当然不能。 温织摇头,但没给他好脸色:“不介意,你坐就是。” 商鹤行静静瞧着她,她秀气的眉头蹙了蹙,眼神回避,看起来不像是不介意的样子。只是碍于场合,她才没说。 “表叔要不要来打一局?”孟繁很有眼色的起身给商鹤行让位。 其实她知道他肯定不会来打,但当晚辈的还是得做做样子。 除了孟繁起身,对面那位男士也象征性起身让位:“商先生,你坐我这吧。” 意料之中商鹤行婉拒:“我喝了酒,你们打,我在旁边看看就行。” 对面男士坐下。 孟繁也立即坐下来,咧着一嘴白牙,挥手催促:“摸牌摸牌,织织,到你摸牌了。” 温织如芒在背,摸牌的动作都不自然,好在商鹤行自始至终没出过声,只静静看着。 几张牌下来孟繁连杠,手气绝佳,温织迷迷糊糊打出一张牌给孟繁点炮,孟繁大喝一声:“胡了!” 温织愣了一下,然后默默推筹码。 孟繁拢了拢筹码,不忘安慰温织:“织织,第一局都这样,没准下一把你就赢了。” 手气这种事说不好的,而温织的牌运一向都不太好。 不出意料,第二把又输了,而且又是她点炮给对面那位男士,那位男士笑得合不拢嘴:“胡了胡了胡了。” 然而高兴不过三秒,当他瞥见温织身后那人的脸色后,一口白牙立马收起,变成含蓄的笑:“承让承让,呵呵。” 温织回笑了一下,继续码牌。 这时,温织察觉到商鹤行在靠近,背脊忽然僵了一下。 她正要回头,耳畔落下极富磁性的嗓音:“别看我,看牌。” 温织便不再回头,只是身子仍然很僵硬,脸色也很不自然。 一旁的孟繁暗戳戳啧了声,咳了咳嗓子问:“表叔,你这是要给织织指点?” 商鹤行轻描淡写:“看牌。” 温织呼吸轻了些,没作声。 孟繁发出一声:“哦嚯!” 对面容怀深掀眸睨她一眼,同时孟繁也看向容怀深,两人对视,孟繁率先问:“看我干嘛,意思是我能指望你吗?” 容怀深收回目光:“指望谁不如指望自己。” “人家织织身边还有表叔坐镇呢。”孟繁疯狂暗示容怀深。 奈何容怀深不接她的梗:“各凭本事,我坐不了你的镇。” 对面那位男士听到这,顿时乐出声,然后应和道:“两口子在外就应该各凭本事,容总,我佩服你。” 说着,那人对容怀深竖了个大拇指。 容怀深一个余光都没给他。 孟繁哼了声,说好在外面扮演夫妻情深,容怀深现在居然下她面子,孟繁在心里默默记下这次,等下次在他的场子上绝不给他面子。 记仇后心里舒坦了不少,孟繁不以为意撇撇嘴:“好像谁稀罕似的,摸牌摸牌。” 温织摸了一张牌,她刚看清,耳侧就传来商鹤行平稳的声音:“打出去。” 温织忽然生出一种逆反心理,不太想听他的,准备换一张打出去。 商鹤行察觉她的想法,手自然垂落下去,捏了下她的腰。 力道不重,温织没觉得疼,反而觉得痒,她身子一缩,手中的牌险些掉落。 “……” 牌桌上另外三人看她,温织脸颊一热,扯了个笑,乖乖将刚才摸的那张牌打出去。 不管打什么牌,除去神奇的手气,另外记牌是关键。 如果不记牌,就会打得一团糟,温织的手气不好也有这个原因,她就不太记牌。 现在商鹤行在她身边,她不得不打起精神记牌,记得很认真的时候不需要商鹤行提醒,她也知道打哪张,碰哪一对。 这一局大家都打得认真,到最后眼看着牌快没了,都还没人胡牌。 孟繁绷着神经摸最后一张:“我还真就不信了!” 大家都等着孟繁手里的最后一张牌,到底是自摸,还是点炮,或者是少见的黄庄。 黄庄就是指一整局下来都没人胡牌。 温织盯着孟繁手里的牌,耳边是商鹤行提醒她的声音:“准备胡牌。” 温织诧异扭头看他。 商鹤行眼尾浮着一缕很浅的笑纹:“信我么?” 就在温织将信将疑时,孟繁将摸到的牌打了出来,商鹤行赫然前倾,温织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将她面前的牌推开:“胡了。” 孟繁表情龟裂开:”……“ 对面那位男士倒吸一口气:“胡最后一张牌,这么悬。” 只有容怀深神情很淡然。 孟繁凑过来仔细看了一遍温织面前倒下的牌:“最后几张牌都敢换牌下叫,又稳又悬!” 商鹤行替温织接了话:“这不是赢了么。” 孟繁刮目相看:“表叔,没想到你还是个高手。” 商鹤行侧目看了看温织:“是她的本事,跟我没关系,我只不过在她身后看看牌。” 孟繁意味深长噢了声。 温织盯着面前的牌出神,她想起刚才商鹤行让她强行换牌时的惊心动魄,原本要胡的牌都在另一家,她已经没得胡了。大家都胡不了最后的结果不过就是黄庄,但是商鹤行让她换了一条路,竟然真博到了最后一张牌。 她偏头去看商鹤行,他言笑晏晏往后靠着,周身散发着令人舒适的松弛感。 莫名就能让人很安心。 “商先生酒醒了吗?”她盯着他,鬼使神差问出这句话。 商鹤行抬起眼帘看她:“你看我像是醉了吗?” 温织说:“不像。” 商鹤行:“那就是没醉。” 他身上的酒气很淡,本身就没醉,何况饭桌上那才多少酒。 给她让位 “你们这桌真热闹啊。”一道玩味的嗓音传来。 温织仰起头,与梁胤的目光对上,他勾唇笑了笑,问她:“赢了?” 温织说:“赢了一局。” 梁胤夸她:“手气不错。” 温织正想说不是她的手气好,这时容怀深站起身,发出的动静让大家都看向他。 只见容怀深目光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梁胤身上:“梁公子来了,正好替我的位置,我去休息。” 梁胤也没客气,丢给容怀深一句:“多谢容总。” 容怀深略颔首,走之前他目光落回到孟繁身上,提醒她:“十点回山庄,打完牌别乱跑。” 孟繁不耐烦:“行了你走呗,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容怀深对孟繁表现的不耐蹙了蹙眉,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扣上西装纽扣,转身离开。 容怀深前脚一走,梁胤后脚落座。 他随手拿了张牌,眸光睨向温织身侧的男人:“二哥怎么在这坐着,我刚才见谢微月在找你。” 温织看向商鹤行,她想看看他听到谢微月找他,会是怎样的反应。 然而商鹤行并没有什么反应,还提醒温织:“掷骰子。” 温织没动,静静看他。 商鹤行笑着问:“看我做什么。” 温织提醒他:“梁公子说,谢小姐在找你。” 商鹤行情绪淡了些:“我不是在这么。” 温织不明白他的言外之意,也不想弄明白,转过头不再理他,按下摇骰子的按钮。 各家伸手拿牌,孟繁瞥向梁胤,八卦似的问了嘴:“梁公子怎么知道谢小姐在找我表叔?” 梁胤打出一张牌,漫不经心回:“碰巧遇上了,要早知道二哥在这边,我就跟谢小姐说清楚点,免得她到处找。” 孟繁呵呵:“你还挺好心。” 梁胤佞笑:“人家谢小姐对二哥一片痴心,我给她指指路怎么了,这不是做好事吗。” 说完,梁胤又丢出一张牌。 温织直接吃了他那张牌,随后迎着他目光说:“以前没见你这么好心过。” 梁胤对温织讪了讪:“历练几年,现在懂人情味了。” 温织没接话,沉默打牌。 梁胤之所以来迟了一步,就是因为看见商鹤行在这,然后特地去找了谢微月。 他见不得商鹤行霸占温织。 这不,谢微月找来了。 “鹤行。” 谢微月踩着摇曳的步伐走来这桌,站在商鹤行身侧。 梁胤完全一副看好戏的态度,温织表面在打牌,实际上是在分心去听他们对话,孟繁时不时瞟一眼谢微月,只有对面那位男士打得最专注。 谢微月站在商鹤行身侧说:“鹤行,原来你在这,方才我到处找你呢。” 商鹤行掀起眸子,但视线并未上仰,开口是不亲不疏的语气:“找我什么事。” 在外的亲近都是谢微月单方面维持的,所以即使商鹤行语气很冷淡,谢微月的脸色也非常自然:“其实是谭夫人想找你聊聊,我替谭夫人来找你。” 商鹤行轻描淡写回她:“晚些我自会去,劳烦谢小姐亲自来寻我。” 这般疏离的态度,换做一般人很难再贴上来。 但谢微月不是什么一般人,她心态非常强大,而且她早就对商鹤行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脸上表情没有一丝变化,犹如戴了一张完美的面具:“好,我去跟谭夫人说一声。” 正要转身之际,谢微月脚下稍作停留,目光落在温织身上。 谢微月正要开口,孟繁抢在谢微月对温织开口前先喊了她一声:“谢微月!” 谢微月视线移过去诧异:“孟繁?” 孟繁笑笑:“今晚老早就看见你了,可你身边一直围着许多人,我就没好意思过来跟你打招呼。”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要是听到你的声音,当然会应你呀。”谢微月说着话,目光再次落在温织身上。 这时商鹤行忽然前倾,贴近温织身后提醒她:“杠。” 他靠近了几次,温织已经习惯,没有多大反应,得心应手将牌倒下,再摸一张。 霎那间,温织眉开眼笑,身后商鹤行说:“杠上开花。” 稍微走了一下神的孟繁:“……” 梁胤沉默。 对面那位男士的表情像天塌了一样:“我以为就我认真打,结果只是我以为。” 温织笑声灵动清脆:“承让啦。” 商鹤行看着温织笑时的眼神很宠溺,孟繁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表叔竟然会用这么温柔的眼神看温织。 只有梁胤黑了脸,推牌:“再来。” 温织:“来就来。” 一旁的谢微月没有再试图叫温织,但也没有走,只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这场牌局到结束为止。 接下来的牌,温织打得更加风生水起,她记不住那么多牌的时候,商鹤行帮她记着,两人配合简直就是无敌,梁胤那么好的手气,点炮好几次,点得他都开始怀疑人生。 孟繁一开始还很倔,然后被打服气了,最后她干脆摆烂。 几局下来,温织面前堆满了筹码。 她高兴得像过节一样,嘴角的笑容就没断过。孟繁看温织开心,她也开心,因为温织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 梁胤心情复杂,但也看在温织那么开心的份上,没吭声。 “谢谢。”温织抓了个筹码塞商鹤行手里:“军师收下。” 商鹤行忍俊不禁:“我是军师?” 温织说:“今天没你,我赢不了这么多,你担得起军师这个称呼。” 商鹤行将筹码反塞回她手里:“都是你的。” 就差说那句——我的也是你的。 一旁没走的谢微月看见这一幕,眯了眯细长的眼眸,她迅速正了正色,扬声喊道:“温织。” 温织抬头,露出的反应,像是才知道谢微月的存在那般:“谢小姐!” 谢微月柔柔一笑夸赞:“牌技不错。” 温织问:“刚才谢小姐也在看吗?” 谢微月点头:“来了一会儿了,看你打得很专注,我就没有打扰你,你们这牌打得很有意思。” 温织随口提:“谢小姐要不要玩两局。” 谢微月目光在牌桌上扫视一圈,神情虽柔和,问出的话却有些犀利:“牌桌四家坐满了,没有多余的位置,温织你这话的意思,是要给我让位吗?” 一语双关。 让位,和让位。 被商鹤行拒绝 谢微月的这句话,或许旁人听不出其中的言外意,但温织心里却明明白白。 她是在借喻提醒她,别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直到孟繁忽然出声说了句话:“这不合适吧。” 一句话,打破此刻的微妙。 只见孟繁往后一靠,仰头看向谢微月,半开玩笑似的说:“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织织邀你打牌,那她肯定会主动让出位置来。反而你这么着急让提醒她让位置,显得好像是我们织织坐了你位置似的,咄咄逼人听着多不合适啊。” 谢微月脸色微僵,随即恢复自然,浅笑说道:“我自然不是那个意思,孟繁,你可不要说这种话来误导了大家。” 谢微月最在乎名声。 一直以来她在外的形象,和行事作风,口碑是极好的。 这要是被孟繁三两句冠上不好听的标签,对谢微月在外的名声会有影响。 “也是,不过谢微月你这么大度,如果织织改变主意不给你让位置,想必你也是不会介意吧?”孟繁笑眯眯问道。 温织本来已经打算走人,但现在孟繁正在给她撑腰,她便静静坐着看谢微月的反应。 谢微月确实是个很厉害的人,表情管理很好,很是从容:“当然不会,打牌嘛,自然是要打的尽兴才是。” 这话谁听了不得夸谢微月一句:通情达理蕙质兰心。 对面那位男士识趣的起身,他笑吟吟对谢微月说道:“谢小姐不介意的坐我这吧,我虽然输了不少筹码,但我觉得一定是我手气不好,跟坐这个位置没关系。” 风趣幽默的一番话,缓解了这沉闷的气氛。 谢微月接上那位男士的话:“林先生只是手气不好,而我是牌技欠佳,坐哪个位置都一样,既然林先生相让,那我就不客气了。” 男士起身后拉开位置:“谢小姐请。” 就这样,谢微月在对面坐了下来。 她仪态很好,眉目间漾着浅笑,从容自信的样子仿佛整个人在熠熠发着光。 谢微月手摸上牌,开玩笑似的说了句:“我牌技欠佳,是因为之前没接触几次,你们可别欺负我是新手。” 孟繁扯出一个笑:“牌桌上谁管谁新手老手呢,那自然是要各凭本事,赢得起,也输得起嘛。” 梁胤始终一副漫不经心看热闹的模态度。 温织按掷骰子的按钮,趁骰子转动,她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商鹤行,彼时他也看着她,迎视她的目光说了句:“我不会走,安心。” 温织一怔。 她不是要问这个。 骰子停下了,同时对面传来谢微月善意提醒的声音:“温织,该拿牌了。” 温织应了声好,转头迅速过了一遍手里的牌,在她犹豫打七筒还是打五条的时候,身侧传来商鹤行的声音:“打五条。” 温织听他的,打出五条。 谢微月不动声色看对面,又不动声色收回目光,梁胤瞧着谢微月的反应,勾唇打趣:“谢小姐这么熟稔,看起来不像牌技很差。” 谢微月微笑:“我学什么都比较快。” 梁胤饶有深意:“确实很快。” 温织又换了两张牌,但这次的牌有些复杂,她拿不准,便扭头问身后商鹤行:“这是不是下叫?” 商鹤行:“嗯。” 随后他伸出手,动作很自然接触她的右手,将两张牌往旁边移了移,中间空出一个位置,说:“缺这张牌。” 温织明白,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中间缺哪张,就胡哪张。 轮到谢微月打出一张牌,温织还没反应,商鹤行提醒她:“碰,换牌。” 梁胤啧了声,他已经摸出那张牌是他要的了,但温织碰了牌,他只得将摸起来的牌放回去。 温织倒下两张牌,又打出一张。 轮到孟繁正要摸牌的时候,谢微月倒下两张牌:“碰!” 孟繁收回手,摸了摸鼻尖。 谢微月瞧了温织一眼,犹豫两秒,打出一张牌。 梁胤看向温织,半开玩笑的口吻:“不会还碰吧?” 温织把牌全部倒下,身旁的商鹤行说:“胡了。” 梁胤:“……” 孟繁俯过来看了一眼温织面前倒下的牌,啧啧两声,然后转头看谢微月。 谢微月很沉得住气,脸上除了微笑,没任何多余细微的表情,甚至还由衷的夸赞:“温织牌技真好,我很少碰牌,有些牌才认识,所以没法记牌。” 说着,谢微月看向商鹤行,委婉表示道:“鹤行,你能来帮我看看牌吗?” 随着谢微月这话一出,孟繁和梁胤目光同时先看向的不是商鹤行,而是温织。 温织垂着眼帘,都能感觉到几道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不动声色想着,商鹤行应该不会拂了谢微月的面子,他回起身过去吧? 就在她这么想着时,听见商鹤行喊了声:“孟繁。” 被点名的孟繁骤然正襟危坐:“啊?表叔?” 商鹤行眉眼间明显浮着一层倦怠,他音色温凉,听不出什么情绪:“你牌技不错,指点指点谢小姐。” 温织垂放在面前的手指蓦地蜷起。 孟繁则是瞪大眼睛,她瞟了一眼谢微月的反应,还是一副很沉得住气的样子。 孟繁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微妙,憋着笑说:“我倒是乐意教,就看谢微月她本人乐不乐意了。” 谢微月立即回道:“孟繁愿意指点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孟繁兴致盎然:“洗牌洗牌。” 接下来四人又打了几局,快十点了,孟繁精神还好得很,俨然没有要撤离的样子。 直到一通电话来,孟繁没看来电显示接起:“喂?” 电话里传来容怀深的声音:“看看时间。” 孟繁脑子里都是牌,没听清:“什么?” 容怀深提醒她:“十点了。” 孟繁这回听清了,也知道这通电话打来是干嘛的,叫她回山庄。 但现在孟繁越打越精神,哪有半点想回去的样子:“还在打牌呢,你先自己回去吧,不用管我,我自己能找着路回来。” 容怀深:“我给你三分钟时间,下楼。” 两男争一女 孟繁蹙起眉头:“哎呀我还在打牌,你自己先回去嘛。” 容怀深的态度不容置喙:“两分钟,再犟就是一分钟。” “容怀深!”孟繁将手中的牌砸在桌面上。 啪的一声。 温织被吓一跳。 梁胤和谢微月纷纷看向拍桌的孟繁。 孟繁意识到自己动静弄大了,用口型小声说了句:“报一丝。” 然后继续对电话那头的容怀深说:“老公~我再玩两局嘛?” 硬的不行,她来软的。 容怀深平时还挺吃她这套,就喜欢看她服软的样子,但偏偏今晚不管用,甚至把给她的时间降到:“一分钟内。” 孟繁:“……” 电话里是容怀深催命似的倒计时:“五十九、五十八、五十七……” 他竟然还有心思倒数六十秒!!! 这个狗男人! 他就会作弄她!! 孟繁气得胸膛起起伏伏,把电话一挂,抄起放在椅子后的手拿包说:“各位牌友,家里那位催得急,我先走一步,改天再打!” 温织诶了声:“孟繁,慢点。” 孟繁回头看向温织,然后立马刹住脚:“对了我的织织宝贝,我差点把你给忘了,你怎么回去?要不你跟我走吧!” 温织站起身:“我……” “我会负责送温织回去。” “温织跟我走。”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梁胤绷着一张脸,重复一遍刚才说过的那句话:“我会负责送温织回去。” 商鹤行没重复那话,起身将温织拉到身边:“走了。” 梁胤眯眸,立即拉住温织的另一只手:“温织,别跟他走。” 商鹤行冷眼睨向梁胤,嗓音寒沉如冰:“松开。” 梁胤铁了心对峙:“该松开的,是你。” 看到这一幕的孟繁:“……” 好家伙!两男争一女! 对面谢微月缓缓站起身,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 而温织这个当事人更懵,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商鹤行第一次情绪波动,竟然是当众跟梁胤抢她…… “四十三、四十二……” 孟繁被电话里传来的倒计时拉回冷静状态,她捂着手机看向温织:“织织你先稳住,我走了。” 然后一个闪身,孟繁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视野里。 温织本来还指望孟繁能帮她呢。 眼看此情此景,她深吸了一口气,最后心平气和道:“你们,你们都先松开可以吗?” 梁胤眉头紧锁,低声提醒她:“织织,你应该清楚,今晚你不能跟他走,你是跟我来的。” 温织对上梁胤的目光,嘴角嗫喏动了动,说:“你先松开行不行。” 梁胤僵持着:“让他先松手。” 温织又转头看向八风不动的商鹤行,他眉目间显现着私底下很少外露的威严,即使什么话都不用说,只是站身旁,浑身都散发着不怒自威的磁场。 温织再三犹豫后才开口:“商先生……” 话还没完全出口,商鹤行便松开了温织的手,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梁胤见商鹤行都松手了,他只好也松开手。 然而让梁胤万万没想到的是,在他松开手的刹那,温织整个人从他眼前一晃而过,快得只留下一抹残影。他甚至来不及再抓住,她就被一商鹤行直接从他眼前带走了。 梁胤:“……” 别说梁胤了,温织自己都有些懵,她完全没反应过来,只感觉手被牵住了,而且牵得很紧很紧,然后骤然发力往他那边一拉,温织就到了商鹤行身边。 “商鹤行!”梁胤咬牙切齿,这个狡诈的男人! 一旁的谢微月问:“你不去把温织追回来吗?” 梁胤瞥向谢微月:“那你怎么不去把商鹤行追回来。” 他想起刚才从商鹤行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暴戾,他知道,商鹤行是动了怒的。 谢微月默了默,随后说:“我总要顾及鹤行的面子。” 大家都在娱乐打牌,无暇顾及小动静。要是她追上去,动静大了,免不了被围观,事情传回白市很不好听。何况谢微月最在乎的就是面子了,她不能当众丢了面子。 梁胤没好气:“你也知道顾及商鹤行的面子,难道我就不顾及温织了吗?!” 听到这话,谢微月先是一愣,紧接着嘲讽道:“看不出来梁公子竟然还是个纯爱战士,只可惜,你的真心在温织面前她根本看不上。” 面对谢微月的冷嘲热讽,梁胤扯出一声轻笑:“谢小姐又能好到哪里去?” 谢微月深吸气:“我与梁公子不一样。” “呵,有什么不一样。”梁胤没再理会谢微月,转身离开。 谢微月坐下来,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等那边接起,她直接交代:“麻烦你帮我查清楚温织在温家的具体情况,重谢。” …… 一辆黑色低调的车内。 车内没有开灯,光线昏暗勾出半截商鹤行身形的轮廓,温织屏着呼吸,默默伸手去开车门。 “去哪。”他的声音传来。 温织说:“我不能坐你的车离开。” “坐了又如何。”商鹤行按下落锁的按钮,车门不能再打开。 温织叹了声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其实在刚才梁胤和商鹤行同时拉住她的时候,她就能感觉到商鹤行情绪有些暴戾,他的情绪一向不外露,但梁胤牵她手的时候,他的情绪全写在脸上了。 商鹤行见她叹气,轻声问道:“累了?” 温织是有些累,而且是身心累,寺庙每天都起得早,平时会午休,今天一整天都在外面走动,现在又临近十点,她早该休息了。 不过她没说话,安安静静坐一旁,离他有点远。 商鹤行示意司机:“开车。” 司机问:“商先生,是回寺庙吗?” “回。” “不回。” 两道声音。 前者是温织,后者是商鹤行。 温织立即看向商鹤行:“为什么不回寺庙?我留了晚归时间的。” 商鹤行却问她:“留了几点的晚归时间?” 温织张口就要说:“我留的……” “说不出了?” “……” 温织突然就哑巴了,因为她想起来自己留的是六点晚归时间。 但现在已经十点过。 寺庙早都关门了。 这时,她听见商鹤行说:“去酒店。” 感谢星玥兒的打赏,谢谢宝宝一直支持我,么么哒~ 反抗无效 “去……去酒店做什么?” 温织的声调颤了一颤。 两人隔着昏暗的光线对视,温织咬着下唇瓣,明显有点紧张,商鹤行看见了。 外面是陆续离开的宾客,一辆辆车很有秩序的泊走。商鹤行这辆车内没开灯,又单向玻璃,夜晚更是什么也瞧不见。 半晌,商鹤行才开口道:“这么晚,孤男寡女一起去酒店,你觉得应该做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气,是商鹤行身上的酒气,刚才打牌的时候,她一直都能闻到这味道,莫名上头。 温织压下心中翻滚,慢慢将手挪到开门按钮上,忽又想起他落了锁,只好垂头丧气把手挪回来,撇开视线不看他:“不可以做什么。” 商鹤行忍俊不禁:“若我非要做点什么呢?” 温织立即说:“我当然会反抗!” 商鹤行继续逗她:“反抗无效呢。” 温织脱口而出:“那我就咬你!” 商鹤行沉沉笑出声:“温织,是什么让你觉得,咬人就能脱困?你难道不知道,咬人更容易激发男人的暴虐心,这样岂不更难逃了。” 温织:“……” 她身体不自觉往后缩,后背已经贴在了车门上,小脸布满惊恐的样子看着就很好欺负,也很容易哭。 商鹤行不再逗她:“好了,吓唬你的。” 温织似信非信。 商鹤行伸手:“过来。” 温织轻声说:“害怕。” 商鹤行眼眸情绪晦涩:“怕我吃了你?” 温织红唇翕动了几秒,然后点头,商鹤行被她气笑,抻手拽住她手腕将她拉过来,力道很强势,还是不容抗拒的那种。 她今晚穿的是旗袍,两边开衩非常讲究坐姿,一不小心就会走光。 好在车内光线昏暗,他应该看不清楚乍泄的腿根。 不过她始终拗不过他的力气,僵持不出三秒最终还是栽到他怀里,他用掌心抵住她眉心,没让她撞到头。 她哎哟了一声。 商鹤行蹙眉询问她:“还是撞到头了?” 他掌心下移,攫起她下巴往上抬,仔细查看。 此刻司机默默将挡板升起,以免打扰老板的雅兴,同时也皱起眉头想,老板最近流连在临市,韩家那边已经知道了,接下来怕是会有所动静…… 随着挡板升起后,后座空间显得更加逼仄。 温织掰开商鹤行的手,触电似的退开,并说:“没撞到。” 商鹤行瞧过了,确实没撞到哪里,她故意瞎叫唤。不过当他注意力放在她退开的距离上,明显不悦:“当真这么怕我?” 这次温织摇了摇头:“没有。” 商鹤行说:“那就过来一点,别靠着车窗。” 温织犹犹豫豫,最终还是慢慢朝着他那边挪,但不是完全靠近,中间仍然隔着一个人可以坐下的位置。 他索性作罢。 车内一直没开灯,就这样保持着相安无事,车抵达预订的酒店外。 门童接过车钥匙去泊车,司机则是去与前台交接预订房间的事宜。 等确定了楼层和房号,商鹤行带温织上楼。 商鹤行走前面,温织跟在他身后,走了一段路,她追齐他的步伐问道:“商先生,酒店知道你的身份吗?” 商鹤行回她:“知道。” 温织将信将疑,刚才前台的人看商鹤行,俨然是看到帅哥的眼神,没有一丝紧张。要真是敞明了身份下榻这家酒店,经理早就率一众人等候了。 所以,他应该在骗她。 电梯门打开,商鹤行长腿先迈了进去,温织却站在外面没动,直到商鹤行看她一眼,提醒她:“进来。” 温织还是不动。 商鹤行便伸手将她拉进了电梯,并给她解释:“她们不知道。” 温织仰起头看他。 电梯门缓缓关上,商鹤行这才松开她的手腕说:“你不就想知道这个么。” 温织抿了抿唇角:“可我又没问。” 商鹤行:“你的眼神问了。” 温织:“……” 电梯一层层上升,最后停在了八楼。 出电梯后温织才想问:“订了两间套房,是吗?” 商鹤行轻描淡写回她:“一间。” 温织骤然止步,商鹤行没等她,她很快又追上去:“为什么只订一间?我不要和你一起住。” 商鹤行没理她。 他腿长,每一步都迈得大,温织追着他的步伐,他不停下来,她干脆挡在他前面,逼他停下来:“商鹤行!” 被逼停的商鹤行静静看她。 温织讨厌他这副秉节持重的模样,直接表明:“我们不能住一间。” 商鹤行问:“是怕我对你做什么?” 温织想了一下说:“你不会。” 商鹤行轻笑:“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好了,孤男寡女的同住一屋檐下,哪有什么正人君子。” 他故意说这话来吓唬她。 但这次温织经得住他吓唬:“你会做正人君子,但我们还是不能同住一间。” 原因她没说,但两人其实都心知肚明,今晚要是真住了一间套房,有些关系就要变味了。 温织没想跟他更进一步。 所以在有些事情没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她得适当划清界限。 而此刻商鹤行似乎看出了温织心中所想,他神色淡了一些,递给她一张房卡:“8012,你的房间。” 温织没接那张房卡:“你的给我了,那你呢?现在重新订吗?其实我可以自己订……” 说着她就要拿出手机。 这时商鹤行又拿出一张房卡,在她眼前一晃而过:“8010,你斜对面。” 是商务套房,一早就订了两间。 温织看到他手中的那张房卡,意识到自己又被他逗了! 可恶! 套房间距不算近,商鹤行先将温织送回8012套房。 温织站在门内,望向门外的他,说道:“今晚谢谢商先生。” 商鹤行没说话,静默伫立在那。 温织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缓缓将门关上。 大概过了有两分钟,她以为商鹤行已经回了8010,打开房门想看一眼,却骤然呆滞。 男人身形高大伟岸,眉目丰神俊朗,身上那件白衬衣上的领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取了,袖口半挽着,蜿蜒而下的小手臂上泛着淡青色脉络,肩宽体阔,张力十足。 离别 是商鹤行,他还在她门外没走。 他似乎知道她会再次开门,神色间没有一丝意外,唇角还噙了若有似无的笑:“想问什么。” 他这句话像一粒石子,落进温织心里平静的湖面上,激起一层涟漪。 “你是不是一早就看出来了,我有话想问你?”她问道。 “是你藏不住心事。”商鹤行对她说:“想问什么可以直接问我。” 温织抿了抿唇角,然后摇头:“没有要问的。” “温织。”商鹤行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温织摇头:“我真的没有什么要问,商先生。” 最后那一声商先生,代表拉开距离。 商鹤行静静看了她片刻,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只叮嘱她:“早点休息。” 温织点头。 他顿了顿,又说一句:“做个好梦。” 好梦…… 她以为今晚真的能梦见商鹤行。 但是没有。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谁也没进她的梦里。 翌日天亮后,温织洗漱好按着时间点去敲响8010的房门,来开门的是陈进淮。 “温小姐。”陈进淮颔首。 温织诧异:“陈助,怎么是你,商先生呢?” 陈进淮侧身,让温织看见了露台上那一抹颀长的身影,并说:“我刚给商先生送了衣服过来,还有一套是温小姐的,我正准备给你送过去。” 温织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旗袍,是该换,但因为没有多余的衣服,她只好将就穿上了。 她从陈进淮手里接过衣服,道了声谢,然后回去重新换上再过来。 这一身衣服不休闲,很漂亮也很有设计感,是低调名牌,小贵。 换好衣服的温织过来敲门,这次给她开门的不是陈进淮,而是徐秘书徐桉。 徐桉夸了句:“商先生选的衣服,很适合温小姐。” 温织嘴角漾着笑,一听是商鹤行选的,她嘴角的笑容收敛了些,问道:“商先生接完电话了吗?” 徐桉做出请进的手势:“商先生还在接电话,温小姐先进去坐会儿吧。” 温织颔首,提步进去。 商务套房的露台很大,距离隔得远,温织瞧不清楚他的脸,但隐约感觉他的脸色不是很好。 她扭头问徐桉:“是白市那边催商先生回去了吗?” 徐桉给温织倒了一杯早茶,听到她这么一问,不动声色问:“温小姐猜的?” 温织:“嗯。” 徐桉放下茶壶,做了个请用的手势,然后说了四个字:“白市韩家。” 温织没作声。 徐桉瞧着温织没什么反应,继续说道:“老爷子最近听了一些风声,关心商先生,所以打来电话问一问。大概是因为有段时间没联系,老爷子十分挂念,正在跟商先生话家常。” “商先生这趟回白市,大概得抽空回韩家小住一段时间了。” 徐桉的每一句话都是斟酌了说的。 温织听得出来言外意,所以才一直没搭话。 简而言之,韩家知道商鹤行最近和她走得近,韩家也知道了她的身份,韩家接下来大概会阻拦商鹤行和她接触。 句句韩家,句句用身份压她。 温织站起身,看向徐桉:“劳烦徐秘书等会儿跟商先生说一声,我先回庙里了。” 徐桉叫住她:“温小姐。” 温织回眸。 徐桉建议道:“温小姐还是回温家吧,商家终归只能让你暂时落脚,老爷子说了,若是温小姐需要什么帮助,尽管提,前提是……” 温织:“前提是,自觉离商鹤行远点,是吗?” 徐桉点头。 温织说:“我知道了。” 商鹤行:谁敢动她! 接完电话的商鹤行,脸色算不上有多好,眉宇间像覆了一层雾霭。 他进来,未见温织的身影,偏头问徐桉:“她呢?” 徐桉擅自主张了温织离开,心虚低着头回:“温小姐说她先回庙内。” 商鹤行沉沉的目光睨着徐桉,一眼看破:“你跟她说了什么?” “商先生,我是为您考虑。”徐桉先表忠心,而后说道:“温小姐她也很自觉,知道她那样的身份会对您有影响,我只是提了一句韩家,她就识趣的走了。” 至于提醒温织回温家的那些话,徐桉不敢说。 商鹤行不轻易动怒,此刻亦是,他淡淡的眸光掠过徐桉,只丢给他一句:“中午十二点之前,滚回白市。” 徐桉一震,蓦地抬起头。 商鹤行的命令不能违背,徐桉心里清楚,但即使知道多说无益,他还是在走之前极力劝解:“商先生,您真的不能再跟温小姐接触,老爷子的脾气你最清楚,他老人家现在只是发出警告,若是动了怒,温小姐恐会有麻烦。” 商鹤行脸色微冷:“谁敢动她。” 徐桉心头一怵。 他有一些话没说完,但见商鹤行脸色不佳,情绪在动怒的边缘,徐桉还是将那些话收了回去。 出了门,徐桉愁眉苦脸。 迎面陈进淮走了过来,看到徐桉一脸苦相,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货又出来挑大梁了。 “我刚才在电梯口碰见温小姐了,她走得急,只打了一声招呼,没说两句话。”陈进淮说道。 徐桉眉头紧皱,没吭声。 陈进淮见徐桉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样子,笑侃他:“上头那位又让你打头阵谏言了?” 徐桉叹了声气。 陈进淮:“所以温小姐这么着急离开,是你擅作主张?” 徐桉又叹了声气。 陈进淮见他频频叹气,叉着腰发笑。 徐桉心凉,没好气道:“商先生勒令我滚回白市,我现在的处境进退两难,你不安慰,还反过来笑我。” “谁让你擅作主张。”陈进淮一点没同情他:“韩家发令,你做做样子就行了,非得死心眼往刀口上撞,商先生万事自有分寸,你我做好本分事就行了。” 陈进淮心眼圆滑,跟泥鳅似的,徐桉忠诚,但他就是一根筋,上头说什么就办什么。 现在温织跟商鹤行走得近的消息,已经传回了韩家那边。除了徐桉的功劳,还有一个人的功劳。现在商鹤行要遣走徐桉,没了人监视,回白市还得被韩家训,两头得罪。 徐桉想哭的心都有了。 …… 温织回庙内收拾了行李,去跟慧觉法师辞别。 檀香缭绕的禅房内,慧觉法师在蒲团上打坐,温织说完辞别的话,慧觉法师问她:“居于庙内这些天,可有参悟?” 温织摇头:“我与佛无缘。” 慧觉法师却说:“施主心中有愧,有怨,有憎恶,与佛缘尚淡薄。” 温织看向慧觉法师:“如果有缘,明年我再来;如果无缘,以后都不来了。” 慧觉法师看破不点破,只道:“保重。” 温织颔首,起身退出去。 她回寮房拿行李,只有几件衣服,收拾好出来,在院子里碰见空慈。 小沙弥负手而立,静静遥望她。 温织走近,跟空慈告别,空慈问她:“你明年还来吗?” 温织摇头:“不来了。” 空慈望向温织:“施主,你骗人了,你刚才跟慧觉法师说,明年再来。” 温织弯腰指着空慈说:“你偷听我跟慧觉法师说话!” 空慈却说:“不是偷听,是偶然听见。” 温织噗嗤笑,语气轻快了一些:“明年再说吧,或许还要来还愿呢。” 空慈盯着温织看了良久,嘴角欲言又止的关心还是变成提醒的话:“信佛之人,一生行善积德,不撒谎、不说谎、不欺骗。” 说完,空慈侧身给温织让开路,然后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愿施主此去一帆风顺。” 温织心中百感交集。 她双手合十,而后拎着行李,踏着日光下的影子走远。 温织回到了白市。 大厅人来人往,她一眼就看到人群里那一抹高挑凌厉的身影。 是顾让,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风衣,气质显冷硬,一副看着就很不好惹的气场。 他脸上一直没表情,冷涔涔的, 直到他看见温织,那张冰山脸上骤然浮现柔和,他插在风衣口袋里的手拿出来,朝她走过来。 温织已经快记不清,顾让是什么时候开始为她爸爸办事。她只记得那年,顾让和展丰是一起来到温家的。 “去那边玩得开心吗?”顾让伸手接过温织手里的行李,动作自然。 温织走在前面:“临市人杰地灵,是个好地方,我很喜欢那里。” “看样子玩得还算开心。”顾让跟在她身边放缓步伐:“你见到穆总了吗?” “见到了。”温织点头,然后停下来问:“你有什么要跟我交代的吗?” 顾让也停下步伐,他迎视着温织投来的目光:“这次回来,你有什么打算?” 温织说:“我是让你先交代。” 顾让喉腔里溢出一声叹息:“穆总让我不惜一切阻止你做傻事。” 顾让交代的,跟温织预想差不多。 本来穆延舟也不让她查。 温织收回视线,走出了航站楼大厅:“回温家吧。” 顾让跟上说:“穆总为你安置了新的住处。” 温织:“我不是已经在他给我安排的住处,待了一年吗,回温家住几天,我再去商家。” 顾让喟叹一声:“穆总都是为了你好,住商家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何况你目的不纯,若是被发现,商家岂能轻饶?” 出来后,温织迎着风口站着:“你是说重婉英吗?” 顾让说:“她很不简单。” 风吹乱了温织的头发,她没整理,就这么望着顾让:“她是很不简单,就连韩湘映都败给了她。” 含恨而终。 葬在了离白市几千里外的净慈寺后山,还无人知道。 可见韩湘映有多恨商家人。 “今天一定要回温家吗?”顾让问道。 温织点头。 顾让又问:“那之后也一定要去商家吗?” 温织没回答,沉默着。 顾让只好不再问,将行李放在后备箱,然后给温织拉开车门:“上车吧,送你回温家。” 温织也狂妄 …… 白市今天多云,天气预报提示下午有雷阵雨,会持续2-3个小时左右。 温意晚出门去做了皮肤检测,然后做了个贵妇级别的面部保养,最后又去换了个新发型。 烫微卷,发色调成棕栗色,然后用抓夹松松垮垮别住。前面是三七分刘海,很温婉的造型,也是温引溪生前最喜欢的发型。 温意晚照着镜子问素桐:“好看吗?” 素桐犹豫半天没开口。 温意晚等不耐烦:“没长嘴巴?” “好看,好看。”素桐连说两遍,其实她有点拿不准温意晚的心情。 毕竟那是温引溪同款发型。 再加上两人又是亲姐妹,眉眼间有些相似的影子,顶着这个发型,还换了符合温引溪审美的裙子,恍惚看着特别像温引溪活过来了一样。 “有我上次打扮得像吗?”温意晚又问道。 素桐回忆了一下上次温意晚打扮成这样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温引溪失踪那晚! 等再找到温引溪的时候,温引溪已经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回忆涌现在眼前,素桐打了个寒战,脸色也惨白了几分:“夫人……” 温意晚冷眼看着素桐:“想到什么了?” 素桐咽了咽唾沫:“没。” 那些事,不能再提。 “听说温织今天要回来,她到家了吗?”温意晚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新发型。 素桐说:“说是回来吃晚饭,也没说几点到。” 温意晚抬手抚上细长的眉尾:“还以为她住进商家就不回来了呢。” 素桐恨恨道:“她回来了又怎样,就她那点道行,还不是只能被夫人您拿捏。” 这话温意晚听了心情舒畅。 她转过身,拎起包包:“走吧,回家等她。” …… 下午两点开始,白市下起了雷阵雨。 电闪雷鸣,路道车辆减速,温织到家的时候已经四点半。 温家别墅在新城三湖的联排别墅区,二十多年了,一直没搬过家。 车驶入别墅区内,最后在温家别墅前院停下。 下车后,顾让给温织撑着伞,伞柄朝她那边倾斜。淋下来的雨水打湿了他的一边肩,他并不在意。 跨进那扇挑高的门庭往里走去。 偌大客厅里的只开了几盏灯,再加上外面是阴雨天,光线特别暗。很多摆件都换了,装潢与之前是两种风格。 温织往里走,顾让将伞递给佣人后才跟进来。 有悠扬轻缓的音乐声传来,温织环视着屋内的变化,最后循着那悠扬的音乐声音,将目光定格在客厅窗帘下的汉白玉高桌旁边。 刹那间,她瞳孔紧缩。 只见汉白玉高桌旁边站着一个女人,她身上穿着黛青色长裙,微卷的长发用抓夹挽起,此刻正低着头,用剪刀修剪花瓶里鲜艳夺目的红玫瑰。 ‘咔嚓’‘咔嚓’ 一片片叶子掉落在桌上。 温织情绪激动地朝那个女人走过去,顾让本来拉住温织,奈何手伸迟了一步。 “妈妈……”温织走到女人身后,颤颤巍巍伸手。 女人缓缓转过身,她满目温柔地看向温织:“小织织,你回来了。” 温织看清楚了女人的脸,眼里的期待和紧张通通消散不见,瞬间清醒过来,她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温意晚!” 温意晚眉目间露出不解,手伸过来:“小织织,你怎么看见我不高兴呢?” 温织避开温意晚手的触碰:“你以为你扮成我妈妈的样子,就能取代她了?我告诉你,你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取代不了她!” 温意晚脸色冷了下来,将手中剪刀指向温织:“才回来就想着气我,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的处境,拎清楚谁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几乎在温意晚将剪刀指向温织的瞬间,顾让将温织拉到了身后,沉声提醒:“夫人,请自重。” “你算什么东西!滚开!”温意晚对着顾让怒斥道。 顾让纹丝不动,挡在温织身前:“夫人,你还没有资格勒令我。” 温意晚眯了眯眼眸。 就在这时,温织突然说:“顾让,把温意晚的头发拆了。” 温意晚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温织:“混账你敢!” 温织极为挑衅:“你看我敢不敢!” 顾让没让温织失望,直接上手一把揪住温意晚肩膀,在温意晚尖锐的爆鸣声中,强势摘取了她头上的抓夹,弄乱她精心做好的头发。 “素桐!” “来人!” “来人!!!” 素桐急匆匆赶来帮忙,因为太心急,一时间没注意到温织伸出的一只脚,被绊了个狗吃屎摔在地上。 “哎呦——” 素桐龇牙咧嘴趴在地上喊疼,她疼的不止是膝盖,还有她的手被温织踩住了。 温意晚见素桐倒地上,还被温织用脚踩住了手,气得浑身发抖,冲着温织失声尖叫:“温织你给我住手!!” 温织举起双手,无辜的望向温意晚:“然后呢?” 温意晚抬手就要指温织,下一秒被顾让扼住手腕,她听到那阴恻恻威胁的声音说:“夫人,我是保镖出身,真动起手来不分轻重和场合,要是一不小心折断了夫人的手,可就不好了。” 温意晚相信顾让说的话。 因为她见识过顾让的厉害,他是穆延舟身边最好用的刀。 温意晚用力闭了闭眼,语气姿态放低下来:“松手。” 顾让松开手,退回温织身边,抻手挡在温织身前。 温织看着温意晚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上一秒还是贵妇人,下一秒就变成了疯婆子的形象,跟她的妈妈比起来,相差十万八千里。 “温意晚,我说了,你这辈子都比不上我妈妈的一根手指头。”温织说完这句话,才将踩在素桐手上的脚抬起来。 素桐不敢指责温织,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回到温意晚身边。 温意晚优雅地抬手捋了捋头发说:“你说我比不上她,但我现在却是温家的女主人,也是你名义上的继母。说白了这是我家,你少在我面前撒野。” 温织拿开顾让的手:“只要我没有改姓,温家就有我的一半,叫我别撒野,你也别太狂妄。” 他回来 温意晚冷了脸,被温织的话刺激到了。 然而温织的话没有就此打住:“难得见面,好像有些不愉快呢,也不知道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说到这时,温织微微一笑,目光上下扫视温意晚此时的形象,说了句:“你现在的样子真埋汰。” 温意晚咬紧了牙关吸气:“你给我等着!” 温织没搭理她,在顾让的陪同下上了楼,直奔她原来的房间。 等温织一走,素桐这才担忧上前问道:“夫人,您没事吧?” 温意晚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咬牙切齿说:“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 素桐颤颤巍巍抬起手,试图帮温意晚整理一下头发,却被温意晚一巴掌拍开手:“滚开,没用的东西。” …… 楼上卧室里。 顾让将行李给温织放好:“穆总发过话,自你走后没人敢动你的房间任何摆设,也会定期打扫,你回来了就安心住下。” 温织捧着床头柜上,那张和温引溪的合照看得入神。 顾让走到她身后喊道:“温织。” 刚才在楼下气势凌人的温织,跟现在抱着相框优思的温织,全然是两种状态。 待到温织回过神,放下相框:“怎么了?” 顾让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还说:“住回来这几天,别再跟她起冲突,今天有我在,她不敢对你怎么样。但哪天我不在你身边,你会被她们合起伙来欺负。” 温织乖乖点头:“知道了。” 顾让说:“那你先休息,穆总回来了,我上来叫你。” 温织:“嗯。” 交代完后,顾让这才出去,顺便把房门带上。 偌大的卧室安静得落针可闻,温织在床边静坐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去翻找手机。 今天从上飞机开始,她的手机一直是飞行模式,到现在也没恢复,更没看过手机。 等她翻找出手机,恢复到正常模式后,看见好几通未接电话。 她挨着挨着往下滑,果然看见了商鹤行打来的未接电话。 两通。 温织犹豫两秒,将未接记录删除,然后点了下孟繁打来的未接电话,回拨过去。 “织织!你回白市了?” 电话里传来孟繁急切的声音。 温织在床边坐下:“嗯,回了。” 孟繁埋怨她:“不带我一起走就算了,还不跟我说声,生气了。” 温织:“对不起。” 孟繁语气立马又缓和过来:“好啦好啦,原谅你了。” 温织失笑。 “对了,”孟繁说:“我今天也回白市,不过航班要晚点,我蹭上了表叔的公务舱,嘿嘿。” 温织微怔:“商先生也今天回来吗?” “对啊,不过表叔他……”孟繁故意欲言又止。 温织上套了,追着问:“不过什么?” 孟繁说:“表叔他今天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谁惹他了。” 说完还啧啧两声。 温织没接话,她觉得商鹤行心情不好,应该是公务,肯定跟她没关系。 她准备岔开话题,跟孟繁聊自己今天回温家的事,这时听筒里传来另一道声音,说的是:“把手机给我。” 孟繁乖乖将手机奉上,并故意扯着嗓子大声说了句:“表叔你要跟温织通话吗?” 他的态度,吃定她 商鹤行在去机场的路上。 孟繁之所以也在车里,是因为今天一直联系不上温织,容怀深又被白月光一通电话叫走了,恰好商鹤行打来电话找温织。 就这样,孟繁顺理成章跟商鹤行一同回国,还蹭了一张机票。 接到温织打来的电话时,车子刚好出发前往机场,孟繁从掏出手机接电话的那一刻,商鹤行的视线就看了过来。 孟繁故意扯着嗓门好提醒温织,果不其然,等商鹤行接过手机的那一刻,电话已经挂断了! “哦豁!”孟繁一脸幸灾乐祸:“表叔真不好意思,电话挂了。” 商鹤行抬眼睨着幸灾乐祸的孟繁:“故意的?” 孟繁高兴不过三秒,被商鹤行一个眼震住,悻悻道:“表叔,我嗓门天生就大,您别生气。” 商鹤行没说话,修长的指尖迅速滑动两下屏幕,点了回拨。 听筒里传来的回音是: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孟繁立即说:“织织她可能是不方便接听。” 商鹤行扯了扯唇角。 不方便?她只是不想接他电话而已,哪有什么不方便。 拨了一次不通,商鹤行便不再拨第二次,将手机还给了孟繁。 孟繁捧着手机小心翼翼问:“表叔,您找温织有什么事吗?” 要知道孟繁自从存了商鹤行的电话号码,就从来没接到过他的电话,今天还是头一回,电话打到她这里来问温织的行踪。 车内的气氛降至冰点。 商鹤行脸色冷冷的没说话,一看就心情不佳。 孟繁想了想,即使表叔不高兴,她也还是要说有些话,因为她太清楚表叔这种身份以后断不会娶温织,所以她绝不能让温织被表叔嚯嚯了。 于是孟繁故意看不懂脸色,问了句:“表叔,您是不是看上温织了?” 商鹤行不说话,孟繁就权当默认,然后继续问:“您是什么时候看上温织的?还有就是……您是想跟温织长期发展吗?” “其实我非常真诚的希望,表叔能够三思而后行。”孟繁认真道:“毕竟两个人在一起,得双方有感情维持才行,不然强扭的瓜一点都不甜。” 商鹤行听着孟繁喋喋不休的话,眉心紧蹙:“说完了?” 孟繁讪讪:“……说完了。” 这时她听到商鹤行问:“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下一句是什么吗?” 孟繁认真想了想:“强摘的花不香?” 商鹤行冷冷淡淡的声音传来:“强扭的瓜不甜,蘸酱也要吃了她。” “……”孟繁嘴角抽了抽:“呵呵,表叔一定是开玩笑的。” 商鹤行:“你可以当做是玩笑。” 他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配上那副清冷的表情,让孟繁狠狠打了个寒战。 完了…… 表叔的态度这么强势,看来对温织是势在必得! 孟繁默默拿起手机,点开微信,在顶置里找到温织的微信编辑打字发过去:[织织,你想办法躲躲吧。] …… 温织站在窗前看雨。 今天天气预报不准,外面的雨势虽比她回家那会儿小了一些,但天色还是灰蒙蒙的,这雨大概要下到晚上去了。 这时放在床上的手机‘嗡’了一声。 回过头,她看到屏幕上,是微信弹出来的提示。 温织走过去拿起手机,点开看到孟繁发来的微信,然后编辑一条发过去:[我回温家了。] 孟繁:[你让你躲躲,不是让你回温家躲!!] 从文字都能看出来此时孟繁有多激动。 很快孟繁又发来一条:[我名下有几套空置的别墅,你随便选一套去住!赶紧离开温家!我怕那颠婆又欺负你。] 颠婆=温意晚。 孟繁对自己不待见的人,总会取各种难听的称呼。 温织盯着孟繁发来微信发笑,编辑一条发过去:[顾让陪我回来的,别担心。] 孟繁看到这条微信,总算才松了口气,呢喃:“还好还好。” 商鹤行朝她看过来,锐利的眼神带着几分探究。 孟繁赶紧把手机放下:“表叔,我在打听我老公的行踪呢。” 商鹤行:“我问了么。” 孟繁:“……” 她默默拿起手机,又编辑了一条微信给温织发过去:[幸好你刚才没接,是表叔用我手机回拨的电话,他现在可不好惹了,凶的要死。] 温织看着孟繁发来的这条微信出神。 她就是猜到了那是商鹤行拨回来的电话,所以才没有接听。 很快,她又收到一条孟繁发来的微信:[表叔对你有好感,就看你想不想让他死心,如果不想,别把自己陷进去了,织织,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谈恋爱,我希望是能保护你,能照顾你,能有结果的。] 温织认真看完孟繁发来的这段话,心中百转千回,最后回了一个字:[好。] …… 晚间六点半。 顾让上来敲门。 门打开,顾让看着换了身衣服的温织,对她说:“穆总回来了,晚餐已经备好,都在等你。” 温织出来:“走吧。” 到了楼下。 温织一眼看见餐桌前穆延舟的背影,她沉默着走过去坐下,对餐桌上的人视若无睹,拿起筷子便开始吃饭。 穆延舟眉目清隽,开口便是训斥:“出去住了一段时间,连规矩都忘了。” 温织这才抬眼看向对面二人。 穆延舟身上穿着灰色缎面衬衣,苍白的唇色显现着一抹病态,一如既往的清瘦。 他身旁的温意晚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烫过的卷发披散下来,裙子换成了她平日最喜欢的v领,从头到脚精心打理过,优雅又温婉。 温织嘴里咀嚼着一块肉,鼓着一边腮帮子喊人:“爸。” 穆延舟提醒:“还有你温阿姨呢。” 温意晚柔柔一笑,等着温织喊她,然而等来的却是温织一声:“我不想因为一些小事影响胃口。” 温意晚脸色微变,碍于穆延舟在才没有发作脾气,还十分善解人意的道:“织织肯定是饿坏了,让她先吃。” 穆延舟轻叹了声,没再说什么。 温意晚用公筷给穆延舟夹了菜,然后又贴心的给温织夹菜,温织没拒绝,但没吃她夹的菜。 恋慕 温意晚脸上一直挂着讨好的笑,又起身给温织倒橙汁,温织没喝,转头就对身旁的顾让说:“我要喝草莓汁。” 顾让起身:“我去给你榨。” “站住!”穆延舟开了腔,语气沉沉的。 温意晚一副看好戏的眼神,得意勾了勾唇角,这个时候穆延舟一定是要训斥温织了! 毕竟从穆延舟答应娶她开始,对温织就更加严厉了。 只见穆延舟对起身的顾让说:“少榨点,她从小就这样,有了果汁就不爱吃饭。” 顾让神色无异,点头去照办:“明白。” 温意晚捏着筷子的那只手,用力攥紧,居然跟提想的不一样,她顿时提了句:“榨果汁这种事,让佣人去做就行了,何必让顾让去一趟,耽误吃饭。” 温织望向温意晚:“家里的佣人我都不放心,万一受谁指使给我下点泻药什么的,我可就倒霉了。” “织织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在自己家里,谁敢害你。”温意晚面色不变,笑吟吟岔开话题:“你看你爸爸多疼你,连你从小那些不好的习惯都记得一清二楚,这次回来就不搬出去了,在家住吧。” 温织半点没给温意晚好脸色,语气里更是讽刺满满:“在家住更方便你虐待我吗?” 温意晚维持了那么久的好脸色,唯独这次没能绷住,甚至语气都重了几分:“织织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好歹是你小姨。” 温织像是听到了特别好笑的笑话一样:“别的小姨又当姨又当妈,是形容的意思;只有你却付诸了实际行动,这一年很有成就感吧?” 温意晚被气得脸色铁青,刷的一下站起身:“温织!你简直无法无天!” 穆延舟沉声:“坐下。” 温意晚气不过:“延舟你管管她,回来就气我,现在吃饭还气我,真是没教养。” 穆延舟问道:“你是在怪我没有教好织织么?” 明明是平平淡淡的一句问话,温意晚却感觉浑身汗毛乍竖,她坐下来,讪讪干笑:“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 “草莓汁好了。” 顾让将鲜榨好的一杯草莓汁放在温织手边,替换了那杯橙汁。 温织说了声:“谢谢。” 顾让在她身边坐下。 这顿饭温织心情没受影响,吃不下的只有温意晚一个人,但又得硬生生忍着,直到大家都吃完才离桌。 温织都能想象到,温意晚回了房估计会发一阵疯! 因为今晚她没斗赢她! 吃完饭后温织窝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她百无聊赖换频道,时而拨弄腕上的手持,维持着屈膝的坐姿,脚上没穿袜子,露在外面凉着。 穆延舟拿了张毯子过来给温织捂住脚:“你从小体质就不好,也总是不爱听话,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温织抱着膝盖,没吭声。 穆延舟目光落在她腕上多出来的那串手持,问道:“自己求的?” 温织摇头:“朋友转送给我的。” 穆延舟:“哪位朋友?” 温织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该不该说呢? 还是算了吧。 反正跟商鹤行接触的事也要翻篇了,这手持,她也不打算留作念想,收起来压箱底好了。 她这么想着,听到爸爸问她:“最近是不是跟商鹤行走得很近?” 闻言,温织眼里浮现一丝异样,但转瞬即逝。 巧在穆延舟并没错过温织眼里闪过的那一抹异样,由此也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只提醒了一句:“织织,他比你大许多,你要想好。” 商鹤行已经三十了。 三十而立。 是男人各方面都最成熟、稳重、完美的年纪。 “我也二十四了,大六岁而已。”温织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经过思考,几乎是脱口而出。 穆延舟笑:“而已?” 温织脸色变得很不自然:“我没有别的想法,就随口说说。还有,我跟商鹤行不是我想不想好的问题,我跟他的身份悬殊本身就有很大的差距。” 穆延舟当然知道:“他是韩家培养出来的往那个位置上坐的人,韩家知道你们在一起,大概是会阻拦。” “爸爸,我跟商鹤行没有在一起。”温织听刚才她爸爸那话的意思,好像她跟商鹤行已经在一起了似的。 穆延舟笑了笑:“我知道,但是织织,喜欢是可以宣之于口的。” 温织下意识摇头。 穆延舟轻声道:“织织,你是我女儿,我还能不了解你吗。” “您要是真了解我,就不会在一年前把我送走。”温织的声音里有些瓮气。 这是她心里的坎儿,一辈子都过不去的坎儿。其实要说恨,温织明白自己没资格恨爸爸,因为爸爸从没对她不好,相反,爸爸把最好的都给了她。 穆延舟叹了声气,万千话要说,但都咽了回去,只叮嘱道:“织织,你以后要好好的。” 这话像是在交待遗言,不过温织心思在另一处,没仔细听这句话的其中意。 回了楼上卧室。 温织将腕上那串手持取下来,放首饰柜里,不打算再拿出来。 她躺下,望着天花板辗转反侧,困意了无,临睡前她又拿出了那串佛珠。 一年前她就用这佛珠进过温意晚的梦。 温意晚不是杀害她妈妈的真正凶手。 但那场梦她也不是完全没收获。 在梦里她从温意晚那知道,杀她妈妈的,不是一个人,是很多个人,是他们联合杀害了妈妈。 其中相关牵扯到的人还有重婉英。 很奇怪的牵扯。 温织也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所以她特别想进一次重婉英的梦里,她想从重婉英的梦里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她更想知道……重婉英有没有参与杀害她妈妈,她是不是也是凶手…… 或许是因为她利用佛珠进入温意晚的梦很顺利,就天真的以为,进重婉英的梦也很容易。 没想到发生了种种曲折,连重婉英梦的边角都没沾到。 那接下来她该怎样将这串佛珠,重新戴回重婉英的手上呢…… 似乎已经没有最好的办法。 除非,绑架重婉英! 可如果真的做到这一步,她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温织盯着看了佛珠许久,直到沉沉入睡…… 梦中温情 温织又做梦了。 她梦见父亲穆延舟给她留了一笔很大的钱,那些钱她几百辈子都挥霍不完。 但得到这笔钱的代价—— “织织,你必须跟商鹤行分开,保证这辈子跟他再也不见面,成为陌路人。” 听到父亲穆延舟这句话,温织哭着摇头:“不,我不要跟他分开,我要永远跟他在一起。” 穆延舟说:“这些钱,你难道不要了吗?” 温织很坚定地说:“不要,我宁愿一贫如洗以后跟他过苦日子。” 穆延舟叹息一声:“好吧,你的决定,爸爸尊重。” 那一刻温织很高兴,没有人可以拆散她跟商鹤行,她可以永远的跟商鹤行在一起了! 当她转身去找商鹤行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 直到她重新睁眼,一阵冷风呼啸着从耳边划过,她打了个寒战。 环顾四下,温织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荒林,夜色黑魆,影绰可见周围皆是半人高的茂盛草丛,萧瑟又荒凉。 “这是什么地方?”她恐惧不安,四处张望。 草丛外的尽头是什么她不知道,只凭着直觉选了一条路。 借着月色,她跌跌撞撞朝着那个不确定的方向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累得气喘不吁,弯下腰歇气时,心中似有所感,猛地一抬头,发现前面竟有一座小木屋。 木屋的窗口明亮。 有灯,也就意味着有人住。 黑夜中的灯,无疑是迷路人的一抹希冀,温织不再歇气,加快步伐朝着木屋走去。 叩叩叩- 她敲响木屋的门。 等了片刻,门打开,一抹高大伟岸的身影出现在温织眼前。 男人身着灰白背心,打着赤膊,从上往下每一寸线条都透着张力,温织莫名咽了咽口水,抬头,对上男人的脸。 是一张陌生的面孔,眼窝特别深邃,极具异域魅力。 温织盯着那张英俊的脸恍惚,直到男人开口,极富磁性的声音询问她:“做什么的?” 温织回过神,俏脸通红,低下头不敢看他:“我,我迷路了。” 男人问她:“要去哪?” 温织摇头:“我……我也不知道要去哪,我……” 这也是梦吗?可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梦呢?她明明记得她在跟爸爸对话,还说要去找商鹤行,可是一睁眼就到了这个荒凉的地方…… 还有,为什么眼前这个高大伟岸的男人,那么像商鹤行,却又偏偏不是一张脸,好古怪…… 男人见她支支吾吾回答不出来,作势要关门。 温织一慌,立即伸手抵住门缝:“不要关门!” 男人睨着她。 温织摇头,颤颤巍巍的声音说:“是这样的,我迷路了,我不知道我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求,求你……” 男人很平静:“求我什么?” 屋外的风一阵阵刮过,吹得屋檐下的吊灯晃来晃去,影影绰绰的光映在温织身上,一会儿明一会儿暗,格外诡异。 温织害怕,杏眸里闪烁着泪光,拽住男人的那只手,指尖在不停发颤,费了好大劲才敢说出那句话:“求你,收留我,可以吗?” 男人没反应,似乎在思考着权衡。 就在温织以为没希望的时候,男人问了句:“要我收留你也可以,那么你要怎么报答我?” 他眼里闪过一抹逗弄的笑意。 但温织此刻心情太急切,没注意到。 光影下她鸦黑的睫羽一颤,小声问:“报,报答……怎么报答?” 男人说:“你身上有什么值钱的?” 温织低头看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一身,根本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就在她愁苦之际,男人将她拽了进去,关上门,他丢给她一句话:“我瞧着你挺值钱的。” 温织双手抱住自己,咬紧了唇瓣倔强摇头:“我不行!” 男人扯唇轻笑了声,转身去烧水。 温织见他走了,表情有些茫然,所以他只是……吓唬她的吗? 他应该是好人吧。 他的眉眼很像商鹤行。 她环顾打量起木屋里的设施,窗和桌都很老旧破烂,一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转身,她见地上的大铁盆里有一堆火,上面挂着个烧水壶,男人揭开烧水壶的盖子往里掺水,然后添了柴,整个屋里都是暖洋洋的,但也是真的一贫如洗。 男人自顾做事,没搭理她。 温织起初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渐渐发现自己好像被他忽视了,然后大着胆子跟在他身后。 她一直跟着,男人走哪,她就走哪; 男人停下来做事,她就站在一旁静静看着,无声胜有声,非常有存在感。 水开了,男人取下烧水壶,倒了一碗水放在一旁的木柜上说:“冷了再喝。” 温织脑袋里稀里糊涂的,只听到了喝字,伸手就去拿碗,指尖刚触及到碗边被烫了一下,她抽回手呜咽了一声:“——烫。” 男人大步走过来,拿起温织的手仔细查看。 他没有责怪她,也没有生气的重复自己提醒过‘冷了再喝’的话。他只是皱着眉心,眉眼间都是对她指尖烫伤的关心。 连检查都是仔仔细细、小心翼翼的动作。 温织在他这么温柔的对待下,已经忘记了疼,痴痴看着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没答,从旁边水缸拿起瓠瓢盛冷水,然后把温织的手摁在瓠瓢里。 冰凉的水很快就缓解了温织指尖的疼。 他动了动唇:“冷水浸一下会好些。” “哦。”她应道。 他脸上看不出多少关心,但他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关心她的行为。 温织又想跟他搭话,又怕他不理她,唇角翕动半晌也没吐出一个字,就定定把他瞧着。 他发现了,抬眸睨着她:“你想问什么?” 温织一字一顿:“想问你是谁?” 他缓缓说:“你希望我是谁,我就能是谁。” “我希望你是……”温织清醒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脸。 那张脸,与眼前这张有几分相似,深邃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极具异域魅力,然后慢慢重合。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眼前男人的脸也发生了变化,当温织看见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的脸……” 男人很平静:“我的脸,变成你心中所想的样子了吗?” 温织:“……” 她心中所想,竟然是商鹤行的模样。 给他生孩子 而眼前这个陌生男人,温织眼睁睁看着他变成了商鹤行的样子。 她满脸不可思议,抬起另一只手去触碰他的脸。 他没有避开,任由她触碰。 感觉着她的指尖一寸寸划过他的眉心、眼帘、鼻梁、最后停留在他唇上,温热柔软的触感,她久久没挪开。 商鹤行问她:“是他的样子吗?” 温织点头:“是。” 是他的样子,一模一样! 商鹤行对她的反应很满意,两人彼此间距离近,呼吸绵绵絮絮交织在一起,气氛变得很微妙。 尤其是木屋里的光线本来就昏暗,他高大的身影将光线遮了一半,娇小的她被笼罩住,漂亮又柔弱。 就在温织盯着他那张脸恍惚的时候,听到他问了一句很莫名的话:“这是你想过的生活吗?” 温织两眼里盛满了迷茫:“什么?” 男人一句一顿:“上雨旁风,家徒四壁,一贫如洗。” 这四个词,单独拎出来听温织都能明白其中的意思。但是从商鹤行嘴里说出来,她忽然就听不懂了。 这不是他现在居住的地方吗? 为什么他会说这样的糟糕环境,是她想过的日子? 谁会想过这一贫如洗的日子啊…… 啊不对! 她忽然想起了上一个梦境,爸爸给她留了一大笔钱,但得到那笔钱的前提是——要离开商鹤行。 她当时说了什么? 她当时好像说——就算去过苦日子,也不要离开商鹤行! 过、苦、日、子! 难道……这就是她跟商鹤行在梦里的苦日子?? 温织惊讶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她抬头环顾四周,发现木屋内的环境,完全对上了商鹤行刚才那三个词: 上雨旁风、 家徒四壁、 一贫如洗。 原来梦里的苦日子是这种苦法啊…… 商鹤行将温织手从瓠瓢里拿了出来,指尖还有点点红的,但是她已经不痛了。 他将瓠瓢放在一边,给她拉了张木凳子:“坐着吧。” 温织呐呐地坐下来。 商鹤行将烧水壶拿开,换上一口吊锅,熟稔地往锅里掺水,盖上盖子开始准备今天的晚饭。 温织看着他有条不紊的忙碌,小声喊他:“商鹤行?” 他应了一声:“嗯。” 温织问:“我们今晚吃什么?” 商鹤行:“米很少,煮稀点将就吃,明天我出门打猎。” 温织瞠目,嗓音都拔高了几分:“还要打猎?” 商鹤行点头:“这里没有可以维持生计的劳动,打猎果腹,能让我们生存。” 温织情绪变得失落:“这也太苦了吧。” 商鹤行抬眸看她一眼:“不会让你饿着的。” 温织抿了抿唇角,没作声。 粥煮好了,商鹤行给她盛了一碗,这次他特意提醒了两次:“很烫,别着急吃。” 温织乖乖点头:“知道了。” 等粥冷了一会儿,商鹤行也过来坐下。他刚才一直忙来忙去,身上出了一些汗,肩臂的肌肉喷张,浑身上下荷尔蒙气息浓郁。 温织咽了咽口水,不是对着碗里的粥,而是他打着赤膊的身材。 她捧捧着粥问他:“你会离开这里吗?” 商鹤行给她拿了一个勺子放碗里:“会离开。” 温织问:“明天吗?” 商鹤行:“不知道。” 温织拿起勺子搅拌碗里的粥,小声说:“这里的日子会很苦。” 商鹤行嗯了声。 温织趁机问:“那你会跟我一起在这过苦日子吗?” 商鹤行喝了一口粥,神色没什么变化,淡淡的:“小隐隐于野,不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当然不是。”她想也没想就回答道。 商鹤行闻言笑了笑,即使身处的环境糟糕,也不影响那张脸,随便笑一笑都格外勾魂摄魄,异域魅力真蛊人。 他一口气喝完了粥,放下碗对她说:“你想在哪便在哪,我随你。” 然后他起身,去铺床。 四周寂静,只有柴火燃烧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温织低头喝粥,她似乎能听见自己加快的心跳…… 这木屋漏风,商鹤行把能遮的板子都用上了,起一点作用,但不是长久之计。 窗‘关’好,床也铺好了,柴火燃着保持着屋内的温度不冷,还算暖和。 商鹤行指了指:“你睡床。” 那张木床很小,大概一米五左右宽,睡两个大人其实很拥挤,温织不确定他睡哪,便问了句:“那你呢?” 商鹤行好整以暇看她:“你希望我睡哪?” 温织很不好意思的指了指床。 他应道:“好。” 比起之前每一场梦里的直接与强势,这次的梦境里的他,就像在跟她认真过日子一样,润物细无声迁就她,对她好,遵循她的想法,以她的意愿为先。 躺床上也不动手动脚,安安静静睡在靠外的一边,没有逾矩,也没有与她肢体触碰。 反倒是温织,翻来覆去心痒难耐。 木床的承重很低,翻身起身都会发出吱呀的动静,被子也很薄,盖了一大半在温织身上,商鹤行身上只有被子的一角。 在温织第n次翻身的时候,脚不小心踢到了他的腿,她身体僵了一下,见他没反应,然后抬头去看他。 他知道她怕黑,没有关灯,也方便她起夜。 现在温织凑近,他虽然没睁眼,但能察觉到她在靠近,幽若的气喷薄在他脸上,很快,她不安分的手也落在了他胸膛上,像羽毛似的划过…… 在温织大胆往下划的时候,商鹤行精准无误截住她手腕。 他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她,哑声警告:“别闹。” 温织羞涩问他:“你不想吗?” 他似故意没听懂:“想什么?” 之前的梦境里,他分明强势又热情似火,这次却跟个和尚似的,对她的撩拨都不为所动。 她干脆再主动一点,趴他胸膛上,说了句无比大胆的话:“我要给你生孩子。” 商鹤行眉心微挑。 一旦肆意撩拨起来,温织便释放出了天性,言辞愈发大胆:“商鹤行,我给你生一个迷你版扎头发的你,好不好?” 商鹤行嘴角上扬:“那不得再生一个迷你版短头发的你。” 她说的是女儿。 他说的是儿子。 温织一想,作出决定:“那就生三个!商鹤行我给你生三个,好不好?” 商鹤行笑着问:“你把你当什么了?” 温织手指在他胸口上画圈圈:“女人爱一个男人才会给他生孩子,若是不爱的女人,死也不给男人生。” 商鹤行忽然伸手掐住温织的腰肢,趁她没反应过来,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这一动静很大,木床发出一声巨响的吱呀声,紧接着一切归于寂静。 温织眨了眨眼,看着压在她身上呼吸粗重的男人。 他眉宇间显现着极致的忍耐,嗓音也愈发沙哑:“你是色令智昏想要我,才说这样的话,还是你……” 最后那几个字,哑得她几乎快要听不见,但她还是辨清了那句是什么。 还是你——“真的爱上我了?” 感谢星玥兒宝宝的打赏,接下来几章都是梦里的剧情,顺便在梦里生个娃带带!嘻嘻! 致命的吸引 温织双手挽住商鹤行脖颈,脸上漾着明媚又灿烂的笑,毫不犹豫说出那句:“我当然爱你呀~” 话音落下,商鹤行的眼神变得比刚才还炙热,呼吸比刚才还粗重。 他炙热的眸光,一寸一寸细致地在她脸上描摹,温织只是跟他对视一眼就觉得心悸。 她不安扭动,颤声喊他:“商鹤行?” “嗯。”他应了她。 温织很喜欢他的回应声,明明已经哑得不成样。 她又连续喊了好几声他的名字,他都一遍遍回应她了,每一个字音都落在她心尖上。 温织脖颈蓄力往上仰,主动亲了亲他脸颊,甜糯而羞涩问他:“那你爱我吗?” 这时她好像听见了他砰砰砰的心跳,蓬发有力,彼此间萦绕着致命的吸引。 他用吻作回应。 耳畔落下他的声音:“还记得我刚才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她俨然忘了,现在满脑子都是和他。 他只好提醒她:“我刚才是不是说了,今晚不免费收留你。” 温织颤巍道:“那我做苦力还你。” “做苦力抵消收费,也是一种不错的方式。”他将她抱了起来。 …… 后半夜,温织听见屋外狂风呼啸,木门被狂风吹得不停摇晃,发出吱呀刺耳的声响。夜深时,风起得更大了,吹得整个木屋仿佛都在发震,许久都没停歇。 最后一刻温织脑海里想的是! 直至风雨骤歇。 转眼已是天清气朗。 温织睁开眼的刹那以为自己已经醒了,谁知起身一看,周围环境仍是家徒四壁。 还是那间破旧的木屋。 她抬手拍了拍眉心,然后立即下床去穿衣服,这一动才发现 ——!! 她穿好衣服弯腰去查看,发现床的一个脚已经断裂了,下边有块石头抵着,应该是商鹤行放的。 想到温织小脸燥红,迈着极其不自然的步伐出门。 昨晚她跌跌撞撞来得匆忙,无暇注意木屋外的景象,此刻推开门才发现,院里杂草丛生,荒凉得不行。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锯木的声音从院子另一边传来。 温织循声望过去,是商鹤行的背影,他身上穿着昨晚那件背心,肩上搭了一条毛巾,此刻正弯着腰在锯木头。 温织下了台阶,小跑过去到他身后:“你弄这个做什么?” 天气热,商鹤行已经忙活一会儿,身上遍布薄汗,喷张的肌肉线条起起伏伏。 他听到她的声音身后,放下手里的锯子回过头:“醒了,昨晚睡得好吗?” 他的嗓音清润了许多,反倒是她的嗓音有些粗粝粝的。 温织小脸很红,当然不是从现在开始红,是从醒来后发现床脚断了就一直脸红。她先是支支吾吾嗯了声,又反过来问他:“你呢,你昨晚睡得好吗?” 商鹤行脑海里浮现她昨晚主动的样子,噙着笑:“非常棒。” 温织被自己口水呛了一下。 商鹤行还说:“你给了我很多惊喜。” 温织又被自己口水呛了一下:“咳咳……” 商鹤行知道她害羞,不提了,用毛巾擦了擦额头的薄汗,拿起锯子说:“煮了粥,在锅里温着,将就吃,我今天出门打猎。” 温织嗯了声。 见他又继续忙碌,便走近了问:“这是弄来做什么的?” 商鹤行:“补床脚。” 温织:? 没听见她的声音,商鹤行问她:“你起床的时候没发现床很晃么?” 她当然发现了! 商鹤行又道:“床脚断了一根,我在做替补床脚的木头。我打算将那四根床脚都换一下,以免明早起来又断了,防患于未……”然。 话还没说完,温织捂住他的嘴:“好了我知道了,你做吧,换结实点是更好。” 商鹤行轻笑:“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两个人她也害羞好吗! 温织急急忙忙转身回屋喝粥。 转眼床脚被修好,商鹤行出门打猎,不多时就抓了一只兔子回来,他到院子里故意弄出一些动静,好让温织知道他回来了。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拎起手里的兔子向她展示。 这一抬头,商鹤行微怔。 只见温织抚着肚子走来,那隆起的肚子约莫有四五个月大,是很明显的孕肚。 “商鹤行,我怀孕了。”温织挺着肚子走过来对他说道。 商鹤行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眼眸深沉了片刻,腾出一只手伸她的肚子,很轻很温柔的触碰。 温织见他如此小心翼翼,直接将他的掌心摁在她隆起的肚子上:“怎么样?感受到了吗?” 商鹤行垂着眼帘,视线停留在她肚子上,许久都没有移开,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温织见他没什么反应,于是凑近了问他:“商鹤行,我怀孕了,你高兴吗?” 商鹤行轻点一下头。 温织觉得他的反应过于平淡:“原来你不喜欢小孩呢,那就消失吧。” 她摸了摸自己的孕肚,心里准备默念孕肚消失,男人却忽然将她拥入怀里,轻声喊她:“织织。” 温织脸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无声无息被他带给她的安全感裹挟。 ——她知道他的心意了。 弄回来的兔子没有杀掉,商鹤行自己动手造了个笼子,将兔子养起来给温织做宠物,然后去抓了鱼回来给温织熬汤补身体。 温织一会儿逗一逗笼子里的兔子,一会儿摸摸自己隆起的肚子,眉眼间母爱泛滥。 可是转眼间,温织就要生了。 但是两人居住的地方荒无人烟,什么设备工具都没有,环境还很糟糕,只能靠自己硬生。就在那张木床上,温织痛得满头大汗,饶是一向沉着冷静的商鹤行都乱了阵脚。 “织织,忍忍。” “商鹤行好痛啊,真的好痛好痛……” “呜呜呜呜,我生不下来,我好害怕。” “呜啊——” 温织疼得满头大汗,手紧紧抓着商鹤行的手腕,指甲在他腕上划过一道又一道划痕。他只是紧蹙着眉头,没有抽手,沉下心来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这样过一辈子 “不生了,我不生了。” 温织疼到后悔。 商鹤行掌心抚过她额间湿漉漉的发,一脸心疼的说:“好,不生了,回到现实也不生,就我们两个人过一辈子。” 温织疼得厉害,根本没听清楚商鹤行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她疼得抓紧了他的手,指甲几乎嵌进他的皮肉里,留下一个个深紫色的月牙印子。 他连眉头都没蹙一下,沉着冷静想办法给她接生。 最后,温织终于生下来了。 但她也因此晕了过去。 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隐约听见小孩儿嬉闹玩耍的声音,她循着方向定睛一看,是个三岁大点的小男孩在院里子奔跑。 那个小男孩长得粉雕玉琢的,很可爱。 是她生的那个孩子? 脑海里赫然浮现生孩子的过程,她感觉腹部还在隐隐抽痛,这种滋味哪怕是在梦里,也会深入骨髓吗…… 也真奇怪,都在梦里了,为什么就不能无痛当妈呢。 温织开始打量四周,木屋也变了模样,不再像之前那么破旧,里里外外被翻修了一遍,院子里的那些杂草被锄得干干净净,还围了栅栏,栅栏旁边是一个小菜地,里面种了很多菜。 她抬头,还发现木屋旁边还有一棵荔枝树。 “妈妈~妈妈~妈妈~” 小知岁跑过来抱住温织胳膊撒娇:“妈妈,宝宝今天可以吃小丸子吗?” 温织盯着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 一点都不像她,像商鹤行。 好可爱。 主要是她自己生的呢。 温织伸手捏了捏小知岁肉嘟嘟的脸蛋子,柔声问道:“小丸子是什么?” 小知岁指了指旁边那棵荔枝树:“那个,圆溜溜的,很甜很甜的~” 温织噢了一声,给小知岁解释:“宝宝,那个不叫小丸子,那个叫荔枝。” 小知岁贴温织胳膊上,粉雕玉琢的小脸蛋蹭啊蹭:“妈妈,宝宝可以吃荔枝吗?” 他咬字不是很清楚,荔枝两个字听起来像是说的‘力几’。 这大概就是小家伙为什么要说是小丸子的原因吧。 “妈妈~宝宝最爱妈妈了,最爱最爱哦~” “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妈妈~” 温织被儿子三言两语就哄得晕头转向,正要答应呢,一道低低沉沉的嗓音传来:“知岁。” 小知岁立马将脸埋进温织怀里,躲着,藏着。 温织抬头看见走来的商鹤行,嘟哝他:“你干嘛凶儿子。” 商鹤行叹了声气:“他不能再吃荔枝。” 温织问:“为什么?” 不等商鹤行回答,她又说:“咱们穷是穷了点,但也不能苛刻了孩子呀,不就是吃荔枝嘛,门前就种了,还是当吃的季节,给他摘两颗。” 知岁从温织怀里抬起头来,捣蒜似的猛点头:“妈妈说得对~宝宝爱妈妈~” 温织又被哄到了,咧嘴嘻嘻笑:“宝宝真乖。” 商鹤行看不下去,俯身拎住知岁领口,把他从温织怀里拎出来:“闹够了就滚出来。” 知岁被拎起来,手脚在半空扑腾几下,发现没什么作用,只好放弃了挣扎,委屈巴巴叹气:“宝宝不喜欢爸爸了。” 商鹤行将儿子拎到一旁,表情相当淡定:“不喜欢没关系,我老婆会爱我。” 温织噗嗤笑出声。 知岁呜呜呜,假装抹眼泪:“你们都不爱宝宝了,呜呜呜呜……” 商鹤行巍然不动:“一边去。” 温织看不下去了,起身依偎到商鹤行身边:“哎呀儿子就是想吃一颗荔枝嘛,给他就好了。” 商鹤行摇头:“不行。” 温织问:“为什么?” 商鹤行告诉她:“上午这小子趁我们没注意,一口气把盘子里荔枝全吃了,现在鼻子正在上火。” 温织诧异的‘啊’了声,然后看向假哭的儿子。 知岁两只小手正捂着脸,他一边哭,一边时不时岔开指缝偷看爸爸妈妈的反应。 第n次偷看的时候,和妈妈的目光对上,知岁慌了,转头就跑,还边跑边说:“妈妈,宝宝错啦,宝宝噂的知道错啦~” 温织:“……” 等知岁跑回了屋里,温织偏头看向身旁的商鹤行,忽然问他道:“我们会这样过一辈子吗?” 商鹤行眸光温柔的看着温织:“你想这样跟我过一辈子吗?” 温织靠他怀里:“想。” 但也仅仅只在梦里,回到现实中,她跟他终究不是一路人。 就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她得珍惜她在梦里为自己打造的一生。 等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到了晚上。 “爸爸,宝宝今晚不要睡小床,宝宝要跟妈妈一起睡,今晚爸爸睡小床好不好?” “别想了。”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宝宝特别特别爱爸爸~” “走开,碍眼。” “爸爸辛苦啦,宝宝给爸爸捏捏肩膀,宝宝给爸爸捶捶背。” “从我床上下去!” “呜呜呜爸爸你不爱宝宝了吗?” “我数到三,一……” “哼,晚安就晚安,宝宝自己一个人也能睡。” 知岁气呼呼的叉着腰爬上自己的小床。 那是商鹤行亲手做的小床,睡到十岁都没问题。但是在知岁的认知概念里,他分不清大小床,只知道是床都能睡。 温织从父子两人拌嘴开始,就一直在笑,商鹤行那么稳重成熟的男人,居然也会跟儿子争风吃醋。 等搞定了儿子,商鹤行忽然看向她说:“老婆,该睡觉了。” 温织顿时笑不出来了。 她躺床上往里边挪,能挪多远就挪多远,可下一秒就被商鹤行揽住腰拉出来。 “躲什么呢?”他的吻流连在她耳后。 温织缩着脖子哭唧唧控诉他:“你太不节制了,咱们儿子都三岁了。” 商鹤行从后面开始:“我这不还是为了维持夫妻感情?” 过了很久,温织依偎在他怀里,轻轻喘息平复。 等平复下来,她主动环住他的腰问:“为什么叫知岁呢?” 商鹤行说:“随便想的,只要有你的名字就可以。” 温织心里甜蜜蜜的,呢喃着:“就这样不醒来。” 这句话刚说完没多久,温织就陷入了沉睡。 等她再次醒来睁开眼,下意识喊了声:“知岁!” “知岁是谁?”旁边传来一道疑惑的声音。 梦里的原型是他 温织倏地坐起身:“孟繁?” 孟繁一脸狐疑的凑近了问:“怎么一觉醒来还不认识我了。” “没有不认识。”温织一脸失落地躺回去,裹了裹被子,声音恹恹的:“你怎么来了。” 孟繁嘟哝:“还不是担心你,我一大早可就赶过来了。起初温意晚那个女人还拦我不让我见你,我这脾气可不惯她!当场闹给她看!好在穆叔叔在家,他让我上来了。” 说到这,孟繁语气忽然变得兴奋:“你是没看到当时温意晚那脸色,可吃瘪了。” 温织弯唇:“没看到,但能想象得到。” 孟繁仰头大笑,随后将温织拉起来追问:“知岁是谁啊?” 温织耷拉着眼皮儿,看起来心情很沉重的样子。 孟繁感觉事情不对劲,抻手将温织下巴抬起来:“出什么事了?” 温织一言难尽:“我做了个梦。” 一听是梦,孟繁心里的紧张顿时松弛了下来,刚才见温织那么难受的样子,她还以为昨晚温织还是被温意晚欺负了呢。 呼出一口气,孟繁两手往后拐,撑着床上,她笑着说:“快跟我讲讲,这次又做了个什么样式儿的梦?” 温织屈膝,裹了裹被子抱住腿,开口前先清了清嗓子,然后从不那么惊悚的角度开始切入:“我梦到自己住进了一间小木屋,日子过得很清贫。” 孟繁噢了声,俨然没被这个梦提起多大的兴趣:“你继续讲嘛。” 温织回忆着昨晚的梦:“梦里我还有了一个丈夫,我们一起生活在那个简陋的小木屋,很幸福,快乐。” 孟繁听后,理解十分到位:“我知道了,那可能就是你想要的平凡生活……” 话顿了一顿,孟繁忽然凑到温织跟前问:“所以知岁就是你梦里的丈夫?” 温织摇摇头:“是我给他生的儿子。” 孟繁摸着下巴啧啧:“你记性真好,梦里结婚生子,醒来居然还能记得梦里儿子的名字,那你还记不记得梦里的丈夫叫什么?” 温织抿了抿唇角,没吭声。 孟繁见她这样的反应,猜中:“看样子是忘了!” 温织垂眸。 孟繁接着又说:“很多人梦醒就忘了,你醒来还能记得梦里儿子的名字……知岁知岁,还挺好听,关键是有你的名字诶!” 有她的名字? 梦里他也这样说过。 温织默默揭开被子下床,失魂落魄地往盥洗室走去。 孟繁一脸八卦跟过去,见温织正在放水洗脸,她就扒在盥洗室门口追问:“织织,你梦里的老公帅吗?是什么类型的帅哥?你儿子更像你还是像你老公?还有还有,你……” 温织关了水,抬头看向孟繁:“他有原型。” 孟繁一听梦里的男主有原型,五官一顿乱飞,激动得不行:“谁?谁?谁?是哪个男明星?” 温织说出那个名字:“商鹤行。” 孟繁:“……” 温织见孟繁忽然就安静下来了,笑着问道:“还想知道梦里的细节吗?” 孟繁默默走开:“突然发现我也不是那么八卦的人。” 这回轮到温织笑了。 - 今天温意晚和穆延舟都不在家,顾让说两人一起出门参加某展会的剪彩仪式。 楼下餐桌前,孟繁坐下时说:“我觉得一定是穆叔叔故意给我们腾地方,把那个癫婆带走,以免她在家里作妖。” 温织将顾让端上来的煎蛋夹了一个到孟繁碗里:“可能吧。” 孟繁拿起筷子:“织织,我感觉穆叔叔还是很在意你的。” 在意吗? 温织没接话,默默吃早餐。 顾让也在旁边坐了下来,他端起一杯牛奶抿了一口问道:“孟小姐今天会走吗?” 孟繁咬了一口卷饼:“要走的,我爸说,老太爷叫我们今天回去吃饭,吃完饭我晚点再过来。” 顾让问:“是韩家那位老首长?” 孟繁点头:“嗯,就是那位。” 顾让放下牛奶说:“老首长身子骨硬朗。” 孟繁一点不否认:“老太爷马上都九十了呢,能走能跑,能吃能喝,身子骨确实硬朗得很,他们都说,老爷子活到一百岁都没问题。” 顾让笑了笑:“老首长要是真活到一百岁,到时候全国人民给他老庆生。” 孟繁笑着接话:“那可不。” 不知是想到什么,孟繁忽然一个瞬移凑到温织耳边:“表叔今天也回韩家。” 温织咬了一口煎蛋:“那是他外公,应该回。” 孟繁笑得意味深长,压低声音悄咪咪问了句:“昨晚梦里,表叔对你好吗?” 温织噎了一下,扭头问:“你不是说不八卦吗?” “那话你也信啊。”孟繁脸上表情乱飞:“当时不敢,现在越想越想知道细节,等会儿展开说说。” 一旁的顾让抬手掩唇:“咳咳!” 孟繁脸色立马恢复正常。 …… 临近十一点半,孟繁还在温家没打算走,直到容怀深的电话打来问道:“到哪了?” 孟繁正在温织卧室的衣帽间里化妆,她将手机放在一边开了免提,回答他:“到睫毛了。” 电话那边一片沉寂。 孟繁涂完睫毛开始涂唇釉,没听到容怀深的声音准备挂电话,刚拿起手机,他的声音就传出来:“你在哪?” 孟繁说:“织织家。” 容怀深问:“商家还是温家?” 孟繁:“你这个人真奇怪,关商家什么事,织织家当然是温家啦,好了不跟你说,到口红了,我弄完了自己开车过去。” 容怀深:“我过来接你。” “不用!” “我改方向。” “嘶,我说容怀深你也太装了吧,一到关键场合就拉拢我,你也会怕被长辈知道我们感情不好吗?”孟繁边说话边涂唇釉,语气太激动,涂歪了。 狗男人,只会影响她做什么都不顺。 这时容怀深说:“不是要离婚么,今天之后可以谈谈。” 孟繁涂抹唇釉的手一顿。 她抬眸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并没有笑容。 电话里传来一声冷笑:“真到到这一步就舍不得了?” 孟繁将盖子拧回去,深吸气,保持平稳的气息讽回去:“舍不得的是你还差不多,要不是你一直不松口,我早跟你离了。” 容怀深回她:“你会如愿的。” 他的坚定 孟繁也笑着回他:“那我可太期待这一天了,光是想想都好激动,晚上做梦都会笑醒吧。” ‘嘟嘟嘟嘟……’ 电话里传来忙音,是容怀深那边先挂断了。 温织在一旁听完了两人的对话,她没作声,看了看镜子里孟繁的唇釉不均匀,然后默默重新拿了一支拧开,仔细给孟繁涂匀。 孟繁一动不动,静静看着温织。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织织,你说我这回能离掉吗?狗男人他会说到做到吗?” 温织说:“应该会吧。” 孟繁松了一口气:“太好了,等离成了,我敲锣打鼓庆祝。” 温织轻声喊:“孟繁。” 孟繁抬眸,一双眼睛晶亮如粲星:“嗯?” 温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其实她刚才看见孟繁眼里闪过的一抹失落。 化好妆后,孟繁顺便从温织这里挑了一套衣服,然后开车去了韩家。 今天的韩家格外热闹,老太爷诏令,很多人都回来了,据说餐厅那边就备了四桌。 孟繁挽着容怀深的手,从容跟他一起寒暄亲戚,一圈下来,孟繁被问得最多的话就是—— “你们小两口也结婚快三年了,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容怀深游刃有余,宠溺地看了孟繁一眼:“我们顺其自然。” 孟繁非常配合的将脸贴到他臂弯里:“他说得对。” 应付了对方转身,孟繁抬手捏了捏脸颊:“脸都笑僵了。” 容怀深提醒她:“微笑即可,不用见谁都笑得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孟繁嘁了声:“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见谁都是一副性冷淡的样子。” 容怀深侧目睨她:“刚才二姑姑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也不知道这句话里的哪个字戳到了孟繁的敏感神经,她一下就炸了毛:“谁会给你生孩子!” 好在两人已经走到了外边,不然就孟繁这一嗓子,一定会有人听到。 容怀深脸色不是很好看,压低了声音沉沉道:“不会让你生孩子。” 孟繁哼了声:“哦,也是,反正沈小姐会给你生孩子。” 容怀深蹙起了眉心。 这时商鹤行从迎面走来,孟繁脸上立马堆砌笑打招呼:“表叔。” 商鹤行颔首应了声。 容怀深只比商鹤行小两岁,让他喊表叔,他喊不出口,所以每次打招呼都只是颔首示意,商鹤行也不介意。 “孟繁,你跟我来一趟。”商鹤行示意道。 孟繁错愕指了指自己:“我吗?” 商鹤行点头:“嗯,你。” 孟繁受宠若惊,商鹤行没给她多问多猜的时间,已经转身朝着阁楼的方向走去,孟繁撒开容怀深的手就要跟上,才走出两步,就被容怀深拽住手腕。 孟繁回头瞪他:“是表叔叫我!” “我知道,没瞎。”容怀深沉着脸提醒她:“我跟你父亲谈一些事,去了回来别乱跑,来找我。” 孟繁忽然想起他在电话里说过的那句话——离婚的事今天之后可以谈。 明明心里应该很高兴,可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闷。 都要离婚了,还管得这么紧,孟繁真想给他一巴掌。 算了,忍忍吧。 要是提早翻脸,他后悔了可能就没那么好离了! 孟繁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到阁楼上,她看见商鹤行长身玉立在走廊上。今天是韩家的家宴,他穿得并不隆重,成熟稳重的白衬衣,袖口挽起半截,垂在一侧的手指尖夹了一根烟。 他站在那,似乎在等她。 孟繁赶紧走过去,气喘吁吁喊了声:“表叔?” 商鹤行指尖点了点烟头,烟灰落在地上,他目光随意瞥过孟繁身上的衣服,问道:“今早去见温织了?” 孟繁错愕:“表叔怎么知道?” 商鹤行侧了侧身:“你身上穿着温织的裙子。” 孟繁:“……” 这都能看出来? 表叔这是什么火眼金睛! 她记得身上这裙子,好像是温织一年多前出席毕业晚会穿的裙子,当时被偶然拍的一张照片几乎刷疯了校园论坛,不知道多少男生叹恨没赶上好时候,惊鸿一瞥的这晚才得知学姐毕业了。 “表叔,您怎么会知道我身上这条裙子是温织的?”孟繁这人没别的爱好,就爱八卦。 她得弄清楚! 商鹤行吸了一口烟,烟雾缭绕模糊了他英俊的面庞,他淡淡的声音问孟繁:“想知道?” 孟繁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商鹤行将烟头掐灭,丢在垃圾桶上面,转头对孟繁说:“那就在这等着。” 孟繁:? 商鹤行没作理会,往走廊尽头那边走,最后停在一间屋外。 只见他抬手轻叩两下门,随后门打开,商鹤行提步进去。 孟繁盯着那个方向纳闷:“那不是老太爷的屋子吗?” 孟繁摸着下巴猜想,表叔上来应该是去见老太爷!那表叔把她叫上来干嘛? 不管了,来都来了,先去门外听听动静。 老太爷在自家阁楼,楼下有把守,但门外没把守。孟繁是跟在表叔身后上来的,所以没被过问,她忽然有些怀疑,这些都是表叔的安排?? 等到了门外。 孟繁轻手轻脚靠近,耳朵贴门上偷听。 没什么动静? 一点声音都没有? 会不会是太隔音了? 估计是! 就在孟繁有些失落的时候,屋里忽然传出了动静,是老太爷的声音,语气很重—— “我昨天说的话你都忘了?你的婚姻由不得你做主!谢家的长女你必须娶,别的那些不三不四你给我离远点,好好爱惜你的政治羽毛。” 老太爷快九十了,声音还犹如洪钟那般响亮,孟繁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差点想溜。 就在孟繁犹豫要不要走的时候,听到了商鹤行的声音,他腔调淡淡的,没什么起伏,但很坚定:“我不会娶谢家长女。” 老太爷声色俱厉:“你再说一遍?” 孟繁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商鹤行回了一句:“要娶,您自己娶。” 哗啦—— 是瓷器摔碎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屋子里,屋外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孟繁吓得一激灵,紧接着就听到一棍子打在人身上的声音。 接着是第二棍。 第三棍, 第四棍。 而被打的人,一声未吭。 孟繁隔着门都觉得浑身骨头疼,表叔他真能扛! 终于,第五棍子的时候停下来了,老太爷浑厚的声音说:“鹤行,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 “我心有所属,您多说无益。”这是商鹤行的态度。 就要娶她 “心有所属?你别告诉我是温家那个小女娃。” 老太爷特地强调‘小女娃’三个字,就是想提醒商鹤行明白两人之间除了身份上的差距,还有年龄上的差距。 商鹤行昨天在电话里很避谈这件事,唯独今天,他态度十分坦然,因为他就是为了谈这件事才回来,所以他承认:“是,认定了。” 老太爷在气头上,听到这声肯定的回答,竟没有怒发冲天,难得心平气和问:“你打算让她跟你多久?” 商鹤行抬起眼帘,没回答,但他此时的态度代表了一切。 老太爷看懂了商鹤行的眼神,顿时气笑:“难不成你还真想娶她进门?” 商鹤行毫不犹豫:“是。” 老太爷年近耄耋,精神矍铄,此刻他神色一凌,拄着拐杖逼近:“鹤行,你要还是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混小子,披着一股子叛逆劲儿谈喜欢,外公理解你。如今你经历那么多,也早过了肆意妄为的年纪,成熟稳重的同时身边有一两个女人也很正常,但外公希望你要拎得清,外面看上的,跟要娶回家的是两码事。” 商鹤行是韩老太爷最疼爱的外孙,也是他最满意,且看重的外孙! 对于商鹤行的婚姻大事,韩老太爷子比什么都看重。 因为娶错了人,那可是要影响仕途的! 所以韩老太爷万不能让自己苦心竭力培养出来的人,最后毁在一个女人身上。 见商鹤行迟迟没再表态,老太爷以为自己苦口婆心的劝解有效果,神色也松缓了一些:“外公是为你好,希望你跟她干干净净断了,收收心,准备娶谢家长女。” 商鹤行从进屋后自始至终很平静,没有过一刻出现声嘶力竭的反驳,哪怕现在亦是。他直视着面前的老人,坚定的态度不变:“外公,我拎得清,我要娶的人只能是她。” 话落下,老太爷手里的拐杖,用力杵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细看之下,覆在拐杖龙头上的手,在发着抖。 旁边的管家见状,脸色惊变,立即上前搀扶。 彼时商鹤行已经先一步扶住了老太爷的手,沉声道:“外公,您年纪大了,不宜动怒。” 老太爷重重喘着气,期间不忘瞪这外孙一眼:“你以为我想生气?也不看看是谁把我气成这样,我看啊,我活不过今年了。” 商鹤行挑眉:“您威胁我?” 老太爷一听,再次用力杵了杵手里的拐杖:“我威胁你?你自己怎么不好好反思一下。我都到了随时入土的年纪,最后还要用剩下这点日子来威胁你!” 商鹤行见老人心气稳定下来,松开手退了半步:“您这身子骨,冲一冲百岁没问题,等到那天,我携妻儿给您贺寿。” 老太爷:“……” 旁边的管家看到老太爷吃瘪的样子,默默发笑。 老太爷瞪了管家一眼,管家立马低下头。 “你跟你妈妈真是一个脾气,偏偏你妈妈又最像我。” 一旦犟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商鹤行接话:“所以我才提醒您,多说无益。” 老太爷重重哼了声,拄着拐杖转身:“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才要阻止、改变你的决定。你妈妈就像现在的你一样,非要追求所谓的爱情,可最后她得到了什么?商纪周现在都没找到她的墓地!” 说起悲恸的事,老太爷原本浑厚的嗓音变得有些发哽:“你妈妈是我心里这辈子的痛,我当初就是太纵容她,才导致了这场悲剧。” 商鹤行沉默下来。 老太爷慢慢走回椅子旁,在管家的搀扶下坐下来,同时也松了口:“鹤行,我给你一年时间。” 这是老太爷说服自己仅能退让的一步:“一年内,你跟她断干净,然后准备结婚。” 商鹤行锐利的眉峰微皱:“一年,您确定是让我断干净?” 老太爷没好气:“怎么,一年还不够你腻?” 话都说到这,老太爷就不得不提一嘴:“你那些个同僚,他们身边的哪个女人能待上半年?我就不信一年后你还能像现在这样,用这么硬气的语气跟我讲你的情爱。” 商鹤行低声笑了笑:“外公,在我这,一年是您对我和她祝福。” 老太爷:“……” 下一秒老太爷就要收回刚才那话。 然而已经晚了。 商鹤行说:“既然是外公的祝福,我先收下了,若是没别的事,我先下去。” 老太爷一听,脸都给气青了,站起身呵斥道:“站住!” 商鹤行走至门口回身:“外公若是祝福,我听着,若是难听的话,我也不会记心上。” 老太爷真想把手里的拐杖扔过去,又怕把拐杖弄坏了,这木料贵着呢,为这点事毁了拐杖,划不来! …… 门外,孟繁一直在偷偷听屋里的动静。 表叔与老太爷的对话,她虽不至于听得一清二楚,但大致是听明白了! 老太爷要表叔娶谢微月! 表叔唱反调不娶谢微月,并扬言要娶的另有其人。 至于表叔要娶的那个人是谁,孟繁可没听漏,老太爷那句话说了——温家那个小女娃!!! 是,温织! 表叔忤逆德高望重的老太爷,言明想要娶的人是竟然温织! 此刻门打开,商鹤行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背脊挺拔,神色无异,看起来跟刚才进去时没什么两样。孟繁一度觉得,刚才屋里传出来那几声闷棍,是她的错觉。 “表叔…”孟繁退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自己划清:“我什么都没听到!哦不,我一个字都没听到!我保证!” 商鹤行抬手揉了揉胳膊,掀眸睨着孟繁,嗓音冷幽幽的:“什么都没听见?” 孟繁连忙应:“嗯嗯。” 商鹤行放下手:“你听见了。” 孟繁疯狂摆手:“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听见!表叔您放心好了。” 开什么玩笑,表叔那么高高在上的人,谁见了他不得毕恭毕敬对他点头哈腰!她要是说自己听到表叔挨打被训的声音,表叔的脸面往哪搁? 聪明如她,坚决否认自己听见了的事实。 但这次她聪明过头了,商鹤行丢给她一句:“听见了就是听见了,至于该怎么说,你自己掂量。” 出意外 孟繁愣住。 等她回过神来,商鹤行的身影已经走远。 “我好像知道该怎么说了……”孟繁摸着下巴一脸若有所思。 韩家的家宴结束后,孟繁被那些姑婆拉着打牌,孟繁没心情,就把容怀深拉来替她,而她则是找了个无人的角落给温织打视频通话。 与此同时,温织正在去见重婉英的路上。 重婉英知道她回了白市,还知道她住回了温家,特意打电话来关心。 恰逢今天的天气不错,重婉英还约她去骑马。 贵太太消遣时间的娱乐,无非就是下午茶和打麻将,另外有兴致的会去骑骑马,打打球,只一项娱乐就能将闲暇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 温织赶到马场,发现重婉英今天约了好几位贵太太一起骑马,挺热闹。 “温织,这边。”重婉英向温织招手示意。 温织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迈步朝着重婉英那边走去。 “怎么回来了也不跟我说声。”重婉英离开那群贵太太,走了几步迎接温织。 她亲昵的拉着温织的手,嗔怪她:“连住回温家了也不说声,回去了没有被为难吧?” 温织柔柔的笑:“没有。” 重婉英问:“最近你爸爸也在家?” 温织点头。 重婉英忽然拉紧了温织的手:“听说你爸爸这一年都在外面谈生意,劳累奔波,身体怎么吃得消呢?你多劝劝他,保重好身体,要是身体累垮了,多心疼。” 温织语气淡淡的:“他自己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谁会心疼。” 重婉英接了一句:“有的是人心疼。” 温织半开玩笑问道:“夫人是说您自己吗?” 重婉英微的一怔,盯着温织看了几秒:“你这是在开我的玩笑吗?” 温织看到重婉英的脸色,立马就说:“对不起夫人,我……” “好了,你在我眼里就是个孩子,就当是童言无忌好了。”重婉英十分温婉大方,并没有要计较的意思。 她拉着温织朝马厩那边走:“去选一匹马儿吧,对了,骑马服要记得换上。” 温织点头应道:“好。” 她去换了骑马服,然后去马厩牵了一匹马,骑师提前询问过她会不会骑马,温织说会一点点,骑师便一直陪在她身边,以免她操作不当让马儿受惊,最后导致自己受伤。 从马厩出来的一路上,温织接到了孟繁打来的视频通话。 她将帽子取下来,骑师帮她拿着,她接起视频。 “织织,你身后的背景怎么看起来这么空旷,你在哪?”孟繁问道。 烈日下,温织一只手举着手机,一只手遮在头顶上,对视频里孟繁说:“马场,商夫人邀我出来骑马。” 孟繁凑近屏幕前问:“人很多吗?” 温织往那边看了眼:“有五六位吧,都是商夫人的朋友。” 孟繁小声问:“那你现在方便说事情吗?” 温织忽然停下步伐,骑师很自觉的牵着马往前走,周围没了人,温织这才放下手,问道:“要说什么事情?” 孟繁见机会来了,正要开口。 谁知温织这边突然发生了意外,一匹受惊的马儿在马场上狂奔了起来。而且那马背上没有人,骑师追赶不上,只得骑马去追和围堵。 给温织牵马的骑师第一时间折返回来提醒温织:“小姐!小姐!您先回马厩那边的凉亭避一下,以免那匹马奔过来伤到您。” 温织抬眸看向那匹狂奔而来的马,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上,她很听骑师的话,赶紧往马厩那边走,这种时候没有什么能比安全更重要。 孟繁也发现了她这边的情况不对,但刚才骑师的话她没听清楚,追着问:“织织,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温织以最快的速度跑向马厩那边的凉亭,来不及跟孟繁多说,只回了句:“马儿受惊,我先躲一躲。” 孟繁脸色一变,十分焦急:“马儿怎么会突然受惊,难道是有人故意搞了什么小动作?织织你跑快点,你……” 孟繁担忧的话还没说完,手中的手机忽然被拿走。 ? 不是,谁啊? 孟繁正要生气是谁在这个关键时候,跟她开玩笑抢她手机,一看是商鹤行,脾气立马下去了:“表叔。” “哪个马场?”商鹤行看着画面模糊的手机,脸色沉沉的。 孟繁摇头:“我只知道温织去了马场,但不知道她在哪个马场,是……哦对了,是商夫人约她去的。” “手机我拿先走了,晚点还你。”商鹤行拿着手机离开。 孟繁赶紧跟上去:“表叔你是要去找温织吧?我跟你一去!” 从韩家出来,陈进淮将车靠在台阶下,他下来拉开车门:“商先生,我派的人已经去问了,马上就会有结果。” 商鹤行沉着脸上了车,孟繁紧随其后。 不出三分钟,陈进淮收到了结果,他回过头报备:“是松上马场。” 商鹤行眸底深沉:“去松上马场。” 与此同时,马场那匹马发疯的马儿已经被骑师制服,因为出了问题,自然不能再牵回马厩,而是带去了别的地方做检查。 温织头发帘凌乱站在马厩旁的凉亭下,迎着风看着那匹马被打镇定剂,然后七八个人合力将马弄走。 很突然,危险来得快也去得快,很多人都还没回过神,包括已经被安排到安全地方避险的那些贵妇人。 另一名骑师朝温织走来,关心询问:“小姐您没事吧?” 温织摇头:“我没事,她们呢?” 骑师说:“她们都在安全的地方,我重新牵一匹马带您过去。” 温织没多想,点了点头。 很快骑师又去马厩牵了一匹马出来,并示意温织:“您上马,我带您过去。” 温织倒是不怕骑马,她之前接触过,知道怎么上马,怎么握缰绳,但有骑师在的情况下,她不需要握缰绳,只需要握住马鞍上的那个环就可以。 经过刚才的风波,她没有被惊吓到。一匹马有问题是意外,总不能所有马都有问题,她没多想,直接利落翻身上马。 骑师仰头问:“您会骑吗?” 温织说:“会一点。” 骑师举起手:“那我把缰绳给您掌握。” 温织看了骑师一眼,她没伸手接的这片刻心里在想,这位骑师貌似有点不负责。 就算她会骑,除非是她自己要求,否则他怎么可以擅自把缰绳给她? 要是出了意外…… 老公 在马场上,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重伤、丧命,也皆是有可能。 温织犹豫片刻,改变主意翻身下马:“我还是走过去吧。” 骑师询问道:“小姐是不是被刚才的突发情况吓到了?” 温织坦然:“是啊,想想还挺后怕的,那马儿突然发疯乱蹿,还好马背上没人,不然可就倒霉了,你是说吧?” 说完,温织冲那位骑师笑了笑。 风吹掀她额前的刘海,眼镜早在换骑马服戴帽子的时候就摘了,素白清美的一张脸,迎着风,美得张扬。 骑师恍惚了片刻,失神回答:“确实,还好马背上没人,没有造成太大的事故。” 温织走到骑师身边,动作似不经意的撩了一下长发,问道:“那匹马会怎么处理呢?” 离得近,骑师一偏头就能闻到温织身上淡淡的发香,特别好闻。 骑师攥了攥缰绳放缓步伐,尽量保持跟温织同步,告诉她:“马厩里有一部份马是有主人的,他们会定期每个月汇款由我们马场帮忙饲养。今天这种情况,马场不会擅自处理,马场的负责人会将马送到特定的地点,再上报给马主人,由马主人决定是治疗,还是安乐死。” 骑师讲得很详细。 温织听得也很认真,听完后随口问道:“刚才那匹马的主人是谁?” 骑师微怔了两秒,然后立即摇头表示:“这个我不是很清楚。” 温织故作惊讶:“你们骑师也会不清楚吗?” 骑师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我是半个月前才聘进来的骑师,很多马儿都还没记熟悉。” 温织皱了皱眉心,点到为止没有再追问。 她跟在骑师身边走着走着,忽然抬手揉肚子:“糟了……” 骑师见状,担忧的问道:“小姐你怎么了?是身体不适吗?” 温织皱着眉心摇了摇头。 骑师发觉不对劲,二度追问,温织这才很不好意思说:“我今天早上可能吃错了东西,肚子有些不舒服,我要去一下卫生间,可能要麻烦你帮我转告商夫人一声,我晚点再过去。” 骑师很担心:“需不需要去医院?” “不至于那么严重。”温织委婉。 “那好吧,我这就去跟商夫人说一声。”骑师答应下来。 温织目送骑师牵马离开后,她转身朝着那匹马被弄走的那个方向走去。 马场后门的出口方向,停了一辆深绿色的运马车,司机下来正在与马场负责人员聊天,两人嘴里都叼着烟,不知聊到了什么话题,愁眉苦脸。 而旁边是一片绿植,绿植里种了栀子花,还有几簇别的不知名的花。再往另一头看,那里是一处空地上,地上躺着一匹马,温织认出来,正是刚才在马场上突然发疯的那匹马。 这时有两名工作人员走过来,一名蹲下检查那匹马,一名拿着本子在旁边记录着什么,表情很严肃。 温织放轻了脚步,没让他们发现她。 她想偷听,但隔得有点远。 这时,马场负责人手的手机响了,温织趁着那个人接电话的时候,迅速走到那辆运马车后面。 “我明白,等第二匹马出来,我马上送走。” “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处理。” 马场负责人接电话的时候,言语间对电话那头的人十分尊敬。温织静静听着,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表情,那个人说等第二匹马出来,意思是还会有一匹马出事? 今天有两匹马会发疯? “老陈,那匹马什么时候弄出来?”问话的是司机。 叫老陈的马场负责人收起手机,猛吸了口烟说:“还得等等。” 司机掸了掸烟灰,啧啧摇头:“这些有钱人,是真不把畜生的命当命,说弄死就弄死。” 老陈在马场很多年了,见过很多有灵性的马儿,对这次这事也有些唏嘘。但他既收了钱,也没什么好愤慨的,只叹了声气道:“谁让我们是专门给这些有钱人打工的。” 听到这,温织心下了然。 原来有人要搞事情。 或许还牵扯了她…… 正当温织准备找个机会溜走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很突然,让温织猝不及防。 “谁?谁在那?” 是那个马场负责人老陈的声音,温织听见他走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另外还有一道脚步声,是司机。 那两个工作人员也看了过来,神色警惕。 温织用力闭了闭眼,此刻不管是哪一个方向,她都没法顺利走掉,毕竟有四双眼睛盯着她这个方向。 “你还带人来了?”老陈问道那名司机。 司机一脸疑惑摇头:“没啊,我一个人开车来的。” 老陈狐疑,旋即看向车后那边,扬声道:“谁在那后面?自己……” 温织出来了。 她将接听通话的手机贴在耳边,目光四下环顾着,一副很好奇的样子,并对电话那边的人说:“老公~我好像迷路了,走到一个好奇怪的地方,这里,啊——!!” 温织忽然尖叫了一声。 她满脸惊恐的盯着地上那匹马,对手机里的人说:“老公,我刚才看见了一匹死马,呜呜我好害怕。” 手机是通话状态。 很不巧,让她暴露的这通电话正是孟繁打来的。 温织相信自己跟孟繁的默契,迅速摘了几朵旁边的栀子花,然后接听孟繁打来的电话,故意装作是迷路的样子。 她喊孟繁老公,这样的语气说话方式不对劲,孟繁一定听得出来。 然而温织不知道的是,电话的那头,并不是孟繁,而是—— “你是谁?”老陈突然问道。 温织明显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反过来问:“你又是谁?” 老陈和那名司机对视一眼,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两人都很谨慎,因为刚才的对话,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女人很可能听见了! 温织表现出情绪很崩溃的样子。 她趁机往原路跑,却忽然被老陈拦住路,厉声质问她:“你到底是谁?你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 见老陈穷凶极恶一张脸,温织怕得要死,使劲挣扎:“你让开!你再不让开你就完蛋了,你知不知道我老公是谁!” 他来了 “我管你老公是谁,说,你是怎么到这来的?”老陈紧紧攥着温织不撒手。 温织见对方这么凶,忽然间嗓门比那个男人还大:“我怎么知道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我见这边有栀子花,没管住自己的手过来摘了两朵,谁知道就迷路了!你这个人才奇怪,这么凶干嘛,那有匹马是不是死了?你……不对,你们该不会是来偷马的吧?” 说着,温织目光一一扫过那名司机,和两名马场工作人员,最后再落到马场负责人身上。 老陈看到温织手里拿着几朵栀子花,也确实也只有这边才有栀子花,心里的疑虑打消了一些。 见她自诩聪明怀疑他们是偷马贼,老陈冷笑了声:“我是马场负责人。” 温织一脸不信:“你撒谎,你肯定是来偷马的。” 老陈:“我……” 温织故意咋咋呼呼:“我马上让我老公联系马场负责的人,一匹马很贵的,你们这群偷马贼完蛋了。” 老陈:“……” 温织的手机还维持着通电话状态,她扯了扯嗓门对电话里头的人说:“老公,我迷路了,但你猜我发现了什么?我发现了偷马贼!你快联系马场负责人,把这几个人全部抓住!” 电话里传来男人的应声:“好。” 这回轮到温织:“……” 她本以为会听到孟繁配合的声音。 谁料竟然是——商鹤行的声音!? 所以她刚才喊了那么多声老公,一直是商鹤行在接听这通电话??! 对面老陈见温织又撒泼又较真的模样,猜她刚才应该真的是摘栀子花迷路,没听见什么。 他拿出衣服里的工作证,伸过去在温织眼前晃了晃:“看清楚,我就是松上马场的负责人。” 温织回过神,定睛看了看那张工作证:“这不会是假的吧?” 老陈提醒:“你可以拍照留证。” “这可是你说的。”温织维持着通话,点开主页面找到相机,对着老陈手里的那张工作证拍了一张。 “好了。”温织说:“我等会儿去问问,哦对了,那匹马是死了吗?” 老陈侧了侧身挡住温织看那匹马的视线:“嗯,病死了,要处理。” 温织一听是病死的,一脸嫌恶地捂着口鼻退开几步,问道:“我该往哪边走才能回马场?” 老陈好心给温织指了一条路:“那个门,从那那个门过去就能回马场。” 温织回了声谢谢,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了。 司机见温织已经走远,这才过来问:“她真是迷路了?” “难说,但我不能打草惊蛇。”老陈脸色沉沉的:“没看到我刚才在跟她周旋吗,我先给那位回个电话,说一下刚才的情况。” …… 温织从那个门出来后,走得特别快,生怕那个人后回来抓她。 该听见的她都听见了。 那人肯定是怀疑的,但他没有轻举妄动,配合了她,说明他不敢打草惊蛇。 “温织。” 手机里传来商鹤行的声音。 这通电话到现在都没还没挂断。 温织神经紧绷得厉害,听到商鹤行的声音,胳膊条件反射似的抖了一下。 她深呼吸,调整气息,然后再慢慢将手机贴回耳边,问道:“商先生,孟繁的手机怎么在你那?” 商鹤行说:“捡到的。” 温织疑惑:“捡到?” 商鹤行声调不变:“嗯,捡到的。” 此刻马场上迎着风吹,显得毫无存在感的孟繁:“……” 嗯? 怎么就是捡到的,分明是从她手里抢走的! 温织也压根没信商鹤行的话,但凡这通电话是她主动打给孟繁的,她就信了。 商鹤行若是捡到手机,总不会那么巧还知道孟繁的锁屏密码,解锁后再顺便给她打一通电话? 不可能的。 商鹤行自然也知道她没信,问道:“是在马场后门那边?” 温织没想过他会在马场,把玩着手里的栀子花,慢悠悠朝着马场方向走回去,边走边回他:“嗯,刚才迷路了,不过现在找到路了。” 商鹤行告诉她:“我在过来的路上。” 温织脚下一顿:“你要过来马场吗?” 商鹤行:“嗯。” 温织一听他要赶来马场,立马就紧张了:“我马上就回去了。” “因为我要来,你就要走,很怕见到我么?”商鹤行问她。 “不是……”温织急于解释:“我还有事,想早点回家。” 商鹤行叫了一声她:“温织。” 温织心口莫名发紧:“嗯?” 他的声音再次传来:“到了。” 温织呼吸一滞:“你到……到马场了吗?” 商鹤行说:“温织,你抬头。” 与此同时,电话里的声音,与现实中的声音重叠,那句‘你抬头’存在手机听筒里,也存在现实中。 温织恍惚的觉得,自己应该是听错了,直到她抬头,真的看到朝她走来的那一抹颀长身影。 刹那间,温织手里的栀子花落地:“商……” 商鹤行挂了电话,信步走至温织身前。 他这趟来得急,是直接从韩家出发的,因为中午沾了一杯酒,本准备休憩,见孟繁鬼鬼祟祟去接电话,猜到她是打给谁,所以跟了过去。 得知温织差点出事,也是那通电话。 即使在不确定的情况下,他依然义无反顾赶来。 但她什么也不知道,满目诧异望向他,嘴角嗫喏半晌喊不出:“商,商……” 商鹤行手里还握着孟繁的手机,他唇角噙笑,垂眸看着她:“商什么?” 温织抿了抿唇角,尽量维持平稳的呼吸喊道:“商先生。” 商鹤行故意提起:“你在电话里可不是这么喊的。” 温织脸色顿时一僵,像是迟滞了两三秒,然后小脸瞬间燥热得一塌糊涂。 她的反应显得又呆萌又无措:“我那是以为…以为孟繁给我打电话,孟繁她很懂我,她知道该怎么配合我。” 商鹤行:“我没有介意的意思。” 温织微怔时,又听到他说:“怪我,没有认真配合你。” 温织立马摇头:“你已经配合得很好了。” “温织。”商鹤行又喊她一声。 温织心口加快跳动,不敢看他的眼睛,回避着视线应了声嗯。 “知道我为什么会赶过来么?”他说。 跟他约会 温织忽然抬头,迎视着商鹤行的目光:“商先生是在担心我吗?” 商鹤行:“我以为你会给我找借口,总之没有一个理由是因为你。” 她难得直白。 而他比她更直白。 温织被呛了一下,虽然没承认她的确想给他找个借口,但刚经历了凶险就见到他,说实话,她前所未有的安心。 “那边是怎么回事?”商鹤行问道。 温织跟他对视:“我误入了他们的工作区,他们没有为难我,让我出来了。” 商鹤行拿出手机,在他准备拨电话前,她按住他手腕:“不用查。” 商鹤行说:“让陈进淮去了解清楚。” 温织摇头。 那匹‘疯马’的后续,负责人做得很隐秘,而温织本身也并不是误入,她是故意跟去那里的。 商鹤行要查,必然水落石出。 但这样一来,岂不让那布局的人功亏一篑? 戏都到这一步了,温织是打算以身入局,她很想知道布这场局背后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她猜测的那个人! 商鹤行看出温织有打算,便收起了手机,只提醒她:“别让自己陷入险境。” 他很严肃,严肃到温织感觉自己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被老师训。 她心里自然有点不服气:“我清楚我在做什么。” 商鹤行瞧着她很有气势的反驳,回了她一句:“我也清楚你在做什么。” 温织觉得他不可能知道,他不是才赶到马场的吗?! “织织。” 远处传来一道喊声。 温织抬起头,见孟繁朝这边跑来,她跟孟繁挥了挥手,转头便用恳求的语气对商鹤行说:“别让孟繁知道太多,她会担心的。” 商鹤行看见她脸上的情绪多了几分,知道她心急,故意冷淡道:“不是不信么。” 温织连名带姓叫他:“商鹤行……” 商鹤行抬起手,修长的指尖将她额前的头发捋到耳后:“知道了。” 很亲昵的动作,他做得极其自然。 孟繁最后几步是跑过来的,她身后还跟着陈进淮,到温织跟前,孟繁仔细打量她全身,确定没什么异样,这才松了一口气。 “织织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在马场出事了。”孟繁叉着腰喘息。 温织对孟繁扬起温柔的笑,摇摇头说:“当时离得还算远,我避开了,没事的。” 孟繁纳闷:“好端端的,那马怎么会发疯?” 温织问:“你知道是马儿发疯?” 孟繁下巴朝身边的陈进淮偏了偏:“刚才陈助已经去问清楚了,听说是有匹马儿突然发疯。” 一旁的陈进淮点头:“是的,只不过目前还没得到确切消息,那匹马到底是属于私人还是属于马场。” 温织转头看向商鹤行。 商鹤行知道她想说什么,交代陈进淮:“不用查了。” 陈进淮颔首:“好的商先生。” 温织忽然看向商鹤行问道:“商先生你下午忙吗?” 商鹤行垂眸看她:“想赶我走了?” 温织立即摇头:“我才不是那样的人。” “我看就是。”商鹤行扯了扯唇:“没良心。” “……” 她哪里没良心了,她良心可好了。 不过他看起来不太高兴是真的。 温织伸手拉了拉他袖口:“商先生。” 他目光落在袖口上那只细白的素手上,眉心微动。 温织见他脸色有细微变化,仰头说:“我有几句私话要跟孟繁说。” 商鹤行看她一眼:“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一旁孟繁忽然搭腔:“表叔,我跟织织之间的那些悄悄话,你不能听的可太多太多了。” 温织暗戳戳瞪了孟繁一眼。 孟繁闭上嘴巴憋笑。 在商鹤行注视的目光下,温织将孟繁拉到一边。商鹤行只淡淡掠过一眼,伫立在原地等待。 “织织,你要跟我说什么?”孟繁以为是什么大事,嬉皮笑脸都收起来了。 温织问她:“你们来的时候,有没有被重婉英看见。” 孟繁摇了摇头:“没看到吧,我跟着表叔来的,我们直奔马场,没经过休息区。” 温织忽然又问起:“那你下午还有其他事吗?” 孟繁摇头:“没啊。” 回答完,孟繁表情立马变得严肃起来,紧张兮兮问:“说吧,你要把什么大事交代给我?” 温织深思熟虑后,做出一个决定:“你还是回去吧。” “……” 不是吧,有没有搞错!! 孟繁还以为温织特意避开表叔,单独跟她说话,是有什么大事情要交代给她,谁知却听到温织说让她走! 孟繁震惊过后很纳闷,纳闷过后,不假思索的话从口出:“你干嘛?你不会要跟表叔约会啊?” 温织一呛,拍了一下孟繁胳膊。 孟繁意味深长:“织织,你脸怎么还红了?” 今天出门温织没有化妆,原本素白的双颊上此刻浮现一抹红晕,很明显。 温织被孟繁这么一提醒,脸越来越红:“还不是被你给气的。” “哎哟喂,这关我什么事。”孟繁心里门儿清,真怕再说下去,温织的脸红得像蒸熟的螃蟹一样:“随你吧,但你必须得保证自己的安全我才放心,最好你能一直跟表叔待在一起,直到回家。” 温织拍拍胸脯:“我保证。” 孟繁哼了声:“你的保证不值钱,小骗子。” 说完,孟繁偏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商鹤行,扯着嗓门说:“表叔,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织织交给你了。” 商鹤行侧目看过来,点了下头。 收回目光,孟繁说:“那我就先回去了,另外……” 温织问:“另外什么?” 孟繁本想说她今天在老太爷屋外听到的那些话,话在嘴边又觉得现在不适宜说这事,还是等只有她和温织两个人的时候再慢慢说吧。 “没什么,改天再说吧。”孟繁收回刚才的话,挥挥手,转身离开马场。 目送孟繁走远,温织揉了揉还有些发烫的脸颊,深吸两口气平复一下,这才回到商鹤行身旁:“商先生。” 商鹤行面无表情看她。 温织说:“今天是商夫人约我出来骑马,我谎称肚子不舒服,一直没过去,商夫人大概会担心,应该很快就会派人来找我。”(本章完) 让商鹤行妥协 她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商鹤行的反应,见他没表态,这才继续说完:“接下来,我可能需要商先生帮个忙。” 求人办事,态度很重要。 所以温织将态度摆得很端正。 她以为她开口求人,他大概会端着几分,然而她发现,从她说出那句话后,商鹤行眉目间似乎柔和了一些。 “这是你第二次需要我帮忙。”他说。 他没说求,说的是需要。 温织记忆短缺了一瞬:“上一次是?” 商鹤行:“忘了?” 温织现在的回忆都停留在临市和他朝夕相处的日子,一时真想不起来,哪次求过他。 直到商鹤行提醒她:“柏溪庄园。” 沉睡的记忆被忽然唤醒,温织脸一热,想钻地缝的心都有了。 她就说她怎么没想起来,原来是她一直在很努力的忘掉那次! “还记得细节吗?或者,需要我再帮你回忆回忆?”商鹤行说道。 温织抬手摁了摁太阳穴:“噢……我想起来了。” 商鹤行唇角噙着笑:“确定想起来?” 温织非常肯定地点头:“确定想起来了,不用再提醒我。” 商鹤行不再逗她:“说说你的计划。” 温织立马正了正色,给商鹤行全盘交代了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商鹤行听完后的反应很冷淡,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让温织一时拿不准他会不会帮她。 其实就算他不愿意帮忙,也没什么,他没这个义务。 “要是商先生不方便就算了吧。”温织自觉收回刚才的话,“我自己……” 剩余的话说至半截,被商鹤行打断:“我不会让你去涉险。” 温织一听,当即摇头:“不是去涉险,我有计划的。” 商鹤行的脸色越发冷淡:“你的计划并不能说服我。” 温织知道他大概是不会帮了,说不让她涉险,应该只是委婉拒绝的借口。 “好吧。”她低头思忖,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商鹤行伸手过去攫住温织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温织,我的话难道还不够明白吗?” 温织眨了眨疑惑的杏眸。 他一字一句:“我不会纵容你去涉险,哪怕你能百分百保证安全。” 温织默声,半晌没有再说一个字。 前方传来陈进淮的声音:“商先生,夫人派人过来寻温小姐。” 温织回过神,偏了偏头,将下巴从他手上抽离:“我先过去了。” 她才退开两步,商鹤行抻手将她拉了回来。 “商先生!”温织撞他怀里。 他自然地揽着她的腰,力气却十分强势,陈进淮见这一幕,识趣的回避了目光看向别处。 商鹤行脸色算不上很好:“哪也不许去,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 他的态度说明了一切,不会让她实施计划,不会让她去涉险。 他一分都不想赌。 温织抻着他的手臂,但她的力气在他面前犹如蚍蜉撼树,她不由得十分气恼:“你根本不尊重我的想法。” 商鹤行嗤笑,眸光越发冷厉了些:“这件事需要尊重?” 温织知道他生气了,但她又何尝不生气?! 明明上一秒两人还谈得好好的,她摆出最好的态度,求他帮忙。他不帮就算了,还限制她的决定,擅自替她改变主意。 “我不是你的下属,也没有非要依赖你,求你帮忙我也是诚心诚意的态度,你帮不帮都是你自己的事,但你不能干预我。” 温织固执己见说道。 而商鹤行脸色不见丝毫好转,反而更加糟糕,他松开了她,丢给她两个字:“随你。” 温织胸口重重起伏着,最终什么都没再说,转身离开。 商鹤行盯着温织离开的背影,眸色幽暗深沉,其中夹杂着晦涩的情绪,以及被她嗤之以鼻的在意。 “真是没良心。” 陈进淮站得不远不近,对刚才的动静都听见了,就很纳闷。明明上一秒温小姐跟商先生还那么暧昧抱在一起,下一秒忽然就吵架了??? 啊这…… 再一看商先生脸色。 陈进淮不得不打心底里敬佩温织,同时也很疑惑,温小姐到底说了什么,才会让情绪一向稳定的商先生脸色臭成那样? “商先生,现在是回去,还是……?”陈进淮拿不准商鹤行的态度,也不敢多问。 商鹤行没说话,静默了良久。 直到温织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他心里终究是担心胜过一切,吩咐陈进淮:“做好准备。” 陈进淮一听这话,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起来。 …… 温织回到马场上。 远处的巨大蕾丝遮阳伞下,那群贵太太们正在喝咖啡。 温织跟着来找寻她的那个人一起,朝着重婉英身边走去。 彼时重婉英正在跟人聊天,兴致盎然,满脸笑容,身边传来一道声音:“商夫人,温小姐过来了。” 重婉英闻声偏过头,眸光落在温织身上,她笑了笑,柔声温柔:“听说你不舒服,不要紧吧?” 温织摇头:“没大碍,我去歇了一下,好多了。” 重婉英拿起一个小夹子,夹了一块方糖放进咖啡里,随后用咖啡匙顺着一个方向轻轻搅拌。 做完这些,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没事就好。也怪我,是我疏忽忘了你才从临市回来,许是还没休息好。” 温织浅笑:“谢谢夫人关心。” 重婉英放下咖啡杯,起身走向温织:“刚才发生的事情,吓到你了吧?” 温织眼里闪过一抹惊恐:“是有些吓人。” 重婉英温柔的笑了笑,伸手拉住温织的手:“都被吓到了,那接下来还敢骑马吗?” 温织迟疑着,没回答。 重婉英便说:“你身体不适,还受了惊吓,今天就不骑马了。” 温织摇头:“不!” 她这一声很坚定。 “是有一点被惊吓到。”下一句,是温织信誓旦旦的话:“而且我身体已经好多了,至于惊吓,其实也不算什么,这不能成为退缩的理由。” 重婉英忽然笑了,轻轻拍了拍温织手背:“织织你这样性格,真是招人喜欢。” 温织低头很好掩饰了眼底的情绪,装作笑得很腼腆的样子。(本章完) 温织坠湖 “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也不好说什么,那就你自己挑选一匹马儿吧,我们骑马去茧湖那边转转。”说着,重婉英转身问那些贵太太:“骑马去茧湖那边,你们去吗?” 那些贵太太纷纷起身:“来都来了,骑马走一圈呗,扫谁的雅兴也不能扫婉英的雅兴呢,是吧。” 其他贵太太跟着附和。 重婉英被一众贵太太们捧着,心情别提多畅快,一行人很快便风风火火去选马儿,然后骑着马去茧湖。 …… 松上马场的地理风水很好,本身建立在山脚下,背后还靠着一块湖泊,是个出景的好地方,很多拍婚纱的团队也在这里来取景,顺便租一匹马。 温织的马儿是她自己挑选的,跟那群贵太太一样,在马厩里随便看,选中便被骑师牵出来。 是一匹母马,温织可以很确定没什么问题。 但最终会不会出问题,也不是温织说了算。 重婉英的骑术很好,她教了温织不少技巧,提醒她:“不要频繁踢马腹,这个下意识的问题要注意到。” 温织点头,默默记下。 绕到茧湖边上,一位贵太太发出惊呼:“这茧湖越来越美了。” 另一位贵太太说:“瞧那边,有一对新人在拍婚纱照呢,我们过去凑凑热闹。” 重婉英笑着摇了摇头:“还是别靠太近,他们那边也有一匹马,要是惊吓到那匹马,出了事可不好担待。” 温织偏头看了重婉英一眼,只见重婉英目光艳羡的盯着那对新人。 “温织,跟我绕湖走走吧。”重婉英察觉到温织在看她,收回目光说道。 温织应道:“好。” 六匹马绕着茧湖悠哉悠哉慢行,距离那对拍婚纱照的新人很近的时候,大家很自觉的饶开前行。 那对拍婚纱照的男女,已经在摄影师的指点下,摆了很多姿势。目前的姿势是女人骑上马,俯身与男人亲吻。 这是一个很唯美的动作姿势。 摄影师一边找角度,一边修正:“男士脖子仰高一点,再高一点,对,对对对,就这样,完美。” 拍完这张,正当女人要直起腰时,身下的马儿忽然受惊似的惊叫了一声,两只前蹄都抬了起来。 事发突然,谁都没反应过来,穿婚纱的女人忽然就从马背上甩了下来。 “啊——” “救命!这是怎么回事!” “这马是疯了吗!” 女人摔下来的时候,男人没能接住她,但这还不算很惨,直到那马儿忽然尥蹶子,踢到了那个女人头上。 女人瞬间满脸是血,当场便昏了过去。 男人见状,顿时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喊声,摄影师更是脸色惨白,嘴里大声喊声:“来人!来人!” 贵太太们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一个个被吓得花枝乱颤,手里的缰绳都差点丢了,好在重婉英冷静提醒:“握住缰绳!握住缰绳!千万别松开!” “今天真是倒大霉了,这马场怎么出了两匹疯马!”一位贵太太骂骂咧咧道。 “可不是,谁知道是两匹疯马,还是更多匹,我看还是先下马最安全。” 另一个贵太太说:“别下马,那匹疯马过来了,我们赶紧撤走。” “对,先保证我们自己的安全,再给他们打救助电话。” 温织唇色微微泛着一抹苍白,原来,第二匹马是这对新人租的那匹马…… 她虽攥紧了缰绳,但一动不动,直到身旁传来重婉英的声音:“温织?温织?你快掉头,我们回马场,那匹疯马过来了。” 温织回过神,看向担心她的重婉英。 重婉英见温织像傻了一样没什么反应,只好翻身下马,朝着温织这匹马走来。 “温织,你是不是吓坏了?没事的没事的,我在,我们共乘一匹。”说着,重婉英就要上马。 而这时,那匹疯马在攻击了摄影师后,又迅速朝着温织这边奔来,因为其他的贵太太已经撤离了。 重婉英脸色惊惧,下意识用力拍了一下马屁股,马儿受惊,顿时疯狂飞奔起来。 重婉英大喊:“温织,抓住缰绳!抓住缰绳!” 然而已经晚了。 随着马儿奔腾起来的那一刻,温织的身躯犹如断线的风筝,直接被那一股惯性的风力冲击后仰。 紧接着她的身体像抛物线一样,直接从马背上甩了下来。 下面是微斜的草坡,温织滚落在地上后,身体惯性地往下面滚,根本无法停驻下来。 直到噗通一声,落入茧湖里。 “温织!!”(本章完) 开启同居 茧湖是深水型淡水湖泊,因其形状像蚕茧,故取名为茧湖。 湖底有断崖,位置也偏隅,一旦有人出事很容易错失黄金营救时间。所以这片区域的负责人,前两年在马场设立了救援队,任何事故都能在第一时间赶到及时营救。 但今天有人坠湖后,救援队迟迟没有赶来。 将近半个小时后,救护车和救援队才姗姗来迟。 重婉英心神不宁坐在椅子上,她一会儿抬手揉按眉心,一会儿起身来回踱步,直到照琴匆匆跑来,重婉英打起精神:“怎么样了?找到了吗?” 照琴摇头:“还没。” 重婉英问:“打捞多久了?” 照琴算了算时间:“约莫有一小时。” 重婉英蹙起眉心。 照琴压低了声音说:“茧湖里面有断崖,温织不会游泳,如果她沉入了断崖,恐怕凶多吉少。” 重婉英坐下,嗓音有些飘忽:“照琴,你说温织这次,能脱险吗?” 照琴眼观鼻鼻观心:“温织小姐吉人自有天相。” 临近晚间。 救援队那边仍是没有传来好消息,这件事惊动了不少人,也流露了一些信息到网络上,但很快就被压了下来。 梁胤在得知温织出事后,第一时间赶往茧湖,这个时候天色已经黑了,探照灯照亮了出事地点的周围。 “拦住他!”梁程南见梁胤准备亲自下水,当即便让人去拦。 梁胤死死攥着手里的潜水服:“我有海上搜救经验,我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 “胡闹!” 梁程南一脸怒容走过来。 这次‘疯马’和‘坠湖’事件闹得很大,直接惊动了梁程南这里。出警是下面的事,而他之所亲自来这一趟,是因为重婉英的嘱托。 据说这次坠湖的那个女孩,是温家那个小女孩。 温家的人,现在也应该收到消息赶过来了。 “爸……不是,梁局,公事上我应该这样称呼您。”梁胤一把将潜水服,从拦住他的那个警察手里拽回来:“您知道的,我的确有海上搜救经验,我下去说不定能更快找到她。” 梁程南沉沉的声音说:“救援队人手足够,他们都是比你更有经验的人,你就别去了。” 梁胤一字一句:“梁局,茧湖有断崖。” 梁程南睨着梁胤,脸色很不好看:“我知道!你是有海上救援经验,但你没有深潜经验!!” 正因为他知道,所以才更不同意梁胤去冒险。 但凡是去救别人,梁程南也就松口了,可出事的是温家那个小女孩,他们少男少女当年的事,他这个当老子的多少耳闻了一些。现在梁胤心急如焚,去了水里才更容易出事,所以他坚决不让梁胤下水。 “给我看好他!潜水服收起来!”梁程南交代一遍后,朝着湖边走过去。 梁胤作势就要跟上,却被拦住:“梁胤!梁胤!” 梁胤脸色难看:“让开。” 那个警察说:“梁胤,你别让我为难,我今天要是没拦住你让你下了水,梁局那边责怪下来我没法交代,只能引咎辞职。” 梁胤慢慢冷静下来,用力闭了闭眼:“我再等二十分钟,如果二十分钟后还没结果,我就下水。” …… 温织浑身特别冷。 湖水冰凉刺骨,她身体骤速下坠,五感和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她知道自己要是再不往上游就死定了! 她摆动手脚,尽量协调并用,然后奋力往上游去。 体力正在以十倍的速度迅速消散,温织几乎拼尽了全力,关键时刻她看见了一抹阴影在靠近她—— “救……” 下一秒,温织赫然睁开眼,然后大口大口贪婪的呼吸着。 这时,一只手从旁边伸手过来,替她拢了拢额前被汗水打湿的头发。 温织出自本能的抱住那只手:“救,救我。” 商鹤行任由她抱着他的手臂,知道她才遭受了溺水窒息的痛苦,还没缓过神,静静等她平复下来。 良久,一室静谧,被温织嘴角溢出的一声低吟打破。 她似乎缓过来一些,身体没刚醒来时那么僵硬,脸颊贴靠着他手臂,像只小猫儿似的蹭了蹭。 商鹤行唇角抿着浅笑:“好些了吗?” “嗯…” 应声之后,温织倏地抬起头。 当她看见眼前的人是商鹤行,蹭的手臂也是商鹤行的手臂时,还没有那么的震惊。 可是当她发现自己和商鹤行躺在同一张床上,盖着同一张棉被后,她整个人犹如石化! 商鹤行自然地伸手探她额头,确定温度是真的退下来了,这才问:“要喝水吗?” 温织没回答,她先低头检查自己的衣服。 已经被换过了,是一套崭新的睡衣,丝质布料,娃娃领比较保守的款式。 她再抬头看商鹤行,他白天穿的衬衣已经换成了一件居家宽松长袖衫,纯棉布料,有很多褶皱,就像是有人在他怀里滚过。 等等…… 在他怀里滚过? 不会是她吧? 她刚才醒来的时候,就抱着他手臂蹭来着…… 正想得出神,商鹤行将手收了回去,然后从一旁床头柜上拿了一杯早就倒好的开水。 水杯放置了有十来分钟,现在温度正合适,他递给她:“喝半杯,润润喉咙。” 温织接过那杯水没立即喝,先问他:“我的,衣服……” 一开口,温织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嗓子怎么这么哑。 “我的,嗓子?”温织眼眶里弥了湿雾,一脸疑惑。 商鹤行告诉她:“茧湖的水温很低,回来后你发了烧,给你喂过药,现在烧已经退了下来。” 温织张了张嘴,艰难吐出几个字:“我还发烧了?” 商鹤行:“嗯。” 温织环视:“这是哪里?” 商鹤行:“筇楼。” 温织问:“你把我带回了你家?” 商鹤行声腔淡淡的:“我这里对你来说,暂时是最好的藏身地方,你计划这一切,不就是不想让他们找到你么?” 温织凝噎。 是,她原本的计划就是想制造假死的现象,然后躲起来。 因为制造假死的时候,她才能确定,疯马事件是谁布的局。 现在,她心里有答案了。 “那我住这里,会不会打扰到你?”温织沙哑的声音问道。 (本章完) 亲密 商鹤行静静看了她片刻,反问道:“你觉得呢?” 温织很识趣,立即就说:“在你这住下来所花销的一切费用,我都会支付的。” 住人家里,就等于给人添麻烦,她当然要自觉。 但商鹤行并不是很高兴:“你认为我缺这点钱?” 温织解释:“我知道你不缺钱,但这是我应该给的。” 商鹤行收回目光,语气淡淡道:“可以不用给钱,用别的抵消。” “别的?”温织疑惑。 商鹤行扯出一声浅笑,偏过头睨着她:“你觉得会是什么?” 温织领悟了他的意思,立马用手捂住领口,表情很防备:“你不可以对我有非分之想。” 商鹤行的语气是那样坦然:“非分之想这个词,大概都含蓄了。” 温织一呛,赶紧转移话题:“现在几点了?” 卧室的一隅摆放着赫姆勒座钟,时针已经转到了深夜两点半。 商鹤行说出现在的时间后,温织都不敢置信已经这么晚了,但当她亲眼看了一眼座钟的时间,顿时沉默。 过了片刻,温织想起什么又要问,商鹤行提醒她:“先喝水。” “哦,好。” 温织先听话地将水喝了,嗓子被水润过后舒服了很多,确实没刚才那么干哑灼痛。 喝完水后,温织将水杯递到他手里,然后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睡衣,沙哑的声音问:“我的衣服是谁换的?” 商鹤行轻描淡写:“我换的。” 另外他还补充了一句:“不该看的都看了,不用再问。” “……” 他语气是那么的自然,又是那么的理直气壮! 她本来还想拢一下领口,想想都被他看光了,算了,多此一举。 她随手掀开被子她准备下床,商鹤行提醒她:“盖上,好好躺着,别乱动。” 温织掀被子的手僵在半空,但也只僵了两秒,还是固执的掀开被子下了床。 商鹤行保持着靠坐的姿势,见她执意下床,也没再阻拦她,只叮嘱一句:“慢慢走路,别走太快。” 刚发了烧,头重脚轻,他是怕她一个不慎,平地也摔跤。 “我会小心的。” 温织回了他一声,然后穿上拖鞋。 她看了看四周,再结合当下两人的相处模式,有种她跟他结婚了的错觉。 等她站起身,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时,商鹤行大概是猜出她要说什么话,丢给她一句:“不用道谢。” “我不是……”她语迟。 商鹤行睨着她:“不是要道谢?” 温织抿了抿唇,扯着沙哑的嗓子慢吞吞说道:“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次,这次虽然你嘴上说不管,还阻止我,但最后还是你帮了我,谢谢已经不足以回报你对我施出的援手。” 商鹤行淡淡问道:“不打算再用口头上的谢谢作回报,那这回打算怎么谢?” 他目光似有钩子,对上他的目光就移不开。 温织鬼使神差绕过床尾到商鹤行这边来,她慢慢走近,一时没察,脚趔趄了一下。 商鹤行立即伸手扶她:“当心点。” 温织站稳,手紧紧攥着他的手:“我没事。” 他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有些担心:“头现在还昏吗?” 温织抬手抚头:“好像有点。” 商鹤行:“头昏就回来躺着,现在已经很晚了。” 温织哦了一声,抽回手,准备绕过床头回另一边。可很快她就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她居然没有提出让他单独给她安排一间房。 难不成躺回去继续跟他睡一张床上? “不用绕过去,睡这边吧,我挪过去。”商鹤行给她掀开了被子。 温织四肢快过大脑,没犹豫,竟当真钻了过去。 他往旁边挪了一些,但没挪太多,这张床足够大,即使两人都在一边也不是太挤。 温织躺下的同时,商鹤行俯身下来。 “商鹤行——”她惊了一下,以为他要做什么。 而他神色间没什么波澜,只是很平静的提醒她:“你发烧头昏的时候意识很模糊,识不清人,我衣不解带彻夜照顾你,而你……” 温织小声问:“我怎么?” 商鹤行用淡淡的语气来陈述这一切:“你说热,一直往我身上贴,还说我身上更凉快,我上半身的每一寸皮肤都被你摸了一遍。” 温织两眼一闭。 脑海里有个声音不停给她洗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商鹤行说:“这事等你好了再给我个交代,现在你是病人,我暂时不跟你一般计较,睡觉吧。” 温织:“……” (本章完) 哄他 后半夜温织睡得很好,所以第二天也起得早。 她睁开眼后,发现自己枕在商鹤行手臂上,身体依偎在他怀里,是很亲昵的姿势。 像热恋的情侣,也像夫妻。 她挪动了一下手,然后慢慢起身,尽管她已经尽量轻手轻脚,还是把商鹤行吵醒了。 “我轻轻的,你再睡会儿,睡吧睡吧。”她下意识哄他,好在嗓子已经好了很多,只有一丢丢哑。 他眼帘半阖着看她。 她在他的注视下慢慢下床,然后去了卫生间。卫生间里有两个袋子,里面装了一整套女士衣服,包括贴身的衣物,应该是商鹤行昨晚命人给她准备的。 温织换上衣服出来,发现商鹤行又睡着了。 经过刚才,温织确定他睡眠很浅,昨晚又因她熬了夜,就没再绕回床边去,而是直接出了房门。 晨曦破晓,临近早上八点。 商鹤行一袭家居服从楼上下来,他边下台阶,边活动了一下微微发酸的手臂。昨晚给温织枕了约有两个小时,血液不流通,一觉起来手臂发酸得很。 “温织?” 商鹤行喊道。 厨房那边传来脚步声,只见温织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拿着锅铲,站在天井下仰头:“商先生你起啦,我在做早餐,很快就好。” 商鹤行蹙眉:“你做早餐?” “放心,不会炸了厨房,简单的早餐我会做,也能吃。”最后三个字,她着重加深了语气,示以保证。 商鹤行闻言失笑,又问道:“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嗓子也差不多恢复了。”她说:“你听我说话,就能听出来。” 商鹤行蹙了蹙眉:“听着还是有一些哑。” “一点点,不影响我正常说话。”温织指了指餐桌那边:“牛奶已经提前热好了,你趁热喝。” 说完,温织赶紧回厨房,她烧的水要开了! 商鹤行看着她慌慌张张的背影,低声笑了笑。 到了餐厅,他挽着袖子在餐桌前坐下,面前放着一杯热牛奶,耳畔回放着她温柔的叮嘱。 这一刻,他已经能想象到跟她结婚后的生活,确实很美好,也很向往。 “水饺来喽,还有……略有些失败的水铺蛋。” 温织端着两个盘子走来,将卖相勉强看得过去的那盘放在商鹤行面前。 盘子里装着刚煮熟的饺子,还冒着热气,饺子旁边还有一个水铺蛋,只不过这个蛋看起来有些散。 商鹤行又看了一眼温织面前那盘饺子,有两个饺子破皮了,水铺蛋散成了渣,卖相很糟糕。 温织很不好意思的笑:“是你家冰箱里的速冻饺子,只不过我煮的时候没把控好时间,饺子皮有点软烂,还破了两个。至于那个水铺蛋,我尽力了。” “已经很好了。”商鹤行伸手将温织面前那盘饺子移过来,与他的替换。 温织看出他要做什么,立即阻止他:“味道都一样的,只不过卖相不好看而已。” 然而她慢了一步,商鹤行已经快速换过来了,还说:“既然味道都一样,那我吃这份也没什么吧?” 他的反问,让她哑口无言。 温织没再争执,默默拿起筷子。 “这身衣服合身吗?”他问了一下。 温织点头:“很合身,商先生目测真准。” 在她看来,这套衣服之所以这么合身,一定是商鹤行目测过她的身形后,而推测的尺码。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却听到商鹤行说:“也不一定是目测。” 温织脸上表情凝固。 对了,衣服合身,内衣好像也很合适…… 这不能靠目测吧…… “吃吧,不然饺子该凉了。”他的声音打破她越发往下想的思绪。 温织只好不再去想。 起初餐桌上很安静,只有碗筷轻轻碰撞的细微声,直到商鹤行接了一通电话,沉闷的气氛被他的慢声调打破。 “不用等我。”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便将电话挂断。 手机刚放下,又频频震动,打进来的电话片刻不停歇。商鹤行还是接了起来,依然是几句简单的交代,然后挂断。 在他将手机调成静音放下时,温织忽然问道:“商先生,你今上班吗?” 商鹤行吃完最后一个饺子,放下筷子应了声:“嗯。” 温织又问:“那你是不是要迟到了?” 商鹤行拿过餐巾纸:“算是。” 温织一听有些替他焦急:“那你快出门吧,不用担心我。” 商鹤行眉眼凝起了笑意:“你也知道我担心你?” 温织顿时一滞。 他是因为担心她,才迟迟没离开? 商鹤行将用过的餐巾纸放在一边,看向她,坦然道:“我确实担心你,怕你乱跑,回来就不见人影。” 温织嘟哝:“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乱跑呢。” “温织。”他柔声喊道。 温织与他的目光对视,等他下文。 他问她:“我今天的行程安排很满,回来会晚一点,你能保证我回来的时候,你还在筇楼吗?” 温织犹疑了两秒说:“没法保证。” 商鹤行:“早上不是还挺会哄人的吗,这会儿怎么不继续哄了。” 早上…… 温织想起她今早起床的时候,弄出一些动静吵醒了他,当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哄他,也真的把他哄睡着了。 可当下的事情,性质不一样。 温织面对他很实诚:“我现在是失踪状态,很多事情不一定会在我的掌控里发生,我不能保证会一直躲在筇楼。” 商鹤行神色淡了一些:“嗯。” 她看出了眉眼间的那一抹失落,很快又说:“我觉得,至少今天以内,我会一直待在筇楼。” 商鹤行轻掀眼帘,眸光落在她脸上,随即笑了。 温织也跟着笑。 但下一秒就笑不出来了,只听他说:“那现在我们是不是要算一下昨晚的账?” 温织:“……” ? “还记得昨晚入睡前,我对你说的话吗?”他提及。 温织当然记得。 但她不想承认,就说:“我不记得了。” “很不巧,我记得。”商鹤行说完站起身,朝着吧台那边的置物柜走去。 想你了 温织没回头,默默吃饺子,这话她才不接呢。 商鹤行知道她那点骨气,刻意提醒着她:“昨晚你的手可不太安分,对于你做出的某些行为,你就没什么要说吗?” 温织一口吃一个饺子,腮帮子鼓鼓的:“我那时候是病人,你也说了,我意识不清。” 商鹤行从置物柜上拿下一罐还没有开封的蜂蜜,拧开盖子,用勺子挖了一块蜂蜜放杯子里,回她:“这不是理由。” 温织换了一边腮帮子咀嚼,小声嘟哝着说:“斤斤计较,大不了你摸回来好了。” 商鹤行手上动作一顿,眉心微挑,然后继续手上动作:“提议不错。” 温织:“…哈?” 商鹤行:“我会当真。” “咳……”温织被口中的食物呛了一下。 商鹤行用水杯接了温水,将蜂蜜搅拌均匀,回到餐桌前把蜂蜜水放在温织手边:“吃完饺子把蜂蜜水喝了,对嗓子好。” 温织没等吃完饺子,先捧起杯子喝了一口,就着蜂蜜水一起咽下去,然后说:“你别当真,我随口说说的。” 商鹤行在对面坐下,眉目间隐有笑意。 温织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各种闪躲。 商鹤行不再逗她,拿过手机打开静音,对温织说:“今天要去环科院参加新城流域生态治理评审,行程安排很满,晚上会有饭局,最快回来大概是九点左右。” 温织愣愣听着。 手机静音打开后,商鹤行又接了一通电话,依然是两句话的事。结束通话后,他看向她:“晚上不用等我,早点睡觉,另外,午餐和晚餐会有特定的人来送,你不用自己做。” 温织说:“其实我能自己做。” “自己做了吃不好,我不放心。”他说。 温织抿了抿唇角,他真的很像一个合格的丈夫,在出门前,先给妻子报备自己一天的行程,另外还不忘把两餐给安排好,生怕她在家饿着自己。 如果将来能跟他结婚的话,应该会幸福吧? 此刻温织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思绪一下子飘到了很远很远。 直到商鹤行的声音传来:“你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温织看向他。 商鹤行正准备起身,这是他起身前问她的一句话,他在等待。 温织唇畔张了张,半晌没吐出一个字。 商鹤行好作罢,起身拿着手机上楼换衣服。 几分钟后,商鹤行换了一件白衬衣下来,他一只手拎着公文包,另一只手臂弯搭着一件特别场合要穿的行政夹克,落拓威严。 他正要出门,温织叫住他:“商先生!” 商鹤行止步,回头看她。 隔得不算远,她迎视着他的目光说:“如果九点前你还没有回来的话,我就先睡了,因为……” 话说到一半,她就不敢再跟他对视:“因为我平时都睡得很早。” 这话算是变相的跟他保证了今天哪也不会去,就待在筇楼。 商鹤行深深看了她一眼,柔声应道:“好。” 随后他出了门。 温织也呼出一口气。 她坐下来后用手捂着脸傻笑。 接下来既然要在筇楼住上几天,她自然就不会再想远离他的事。多难得啊,不是吗? 何况这次借住后,以后就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她得珍惜。 将饺子吃完,再把蜂蜜水喝了,温织收拾碗筷放进洗碗机里,然后上楼。 没一会儿,楼下客厅里的座机嗡嗡作响。 温织光着脚丫子咚咚下楼,她趴在沙发上接起电话,调整了一下声调开口:“喂,你好。” “是我。” 商鹤行的声音。 温织立即坐起:“商先生,你有什么事吗?” “你现在没有手机,我只能用座机联系你,另外你如果有什么事,也可以直接用座机联系我,拿笔来记一下我的电话。”他不疾不徐说道。 温织说:“我记得你的号码。” 商鹤行浅笑:“刻意记过?” 温织下意识否认:“没有啊,我记性好而已。” 也不知道商鹤行信没信,临挂断之前只叮嘱她一句:“多休息,还有你嗓子不好,也一定要多喝热水,这句话不是敷衍,你得听进去。” 温织调侃他:“老干部还懂网络梗呀。” 商鹤行淡道:“我是比你大几岁,不是比你大几十岁。” “我又没说你老。”她轻声嗤嗤发笑。 挂了电话后,温织躺在沙发上笑得老开心了,等笑够了,她这才又拿起座机,给孟繁打了一通电话。 孟繁并不知道她这次的计划,现在肯定很担心。其实温织也不想提前暴露太多,怕有人盯着孟繁,可一想到孟繁会因为担心她而爆哭崩溃,温织就特别心疼,还是给她打了一通电话。 至于她爸爸那边,温织没有联系。 …… 晚上六点,温织吃过晚饭就去看电视。 熬到临近九点,她看了看时间,商鹤行还没有回来,她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气,又继续等。 临近九点半,商鹤行还是没有回来,温织眼皮儿打架打得厉害,实在熬不住了,只好上楼去睡觉。 她下意识去了昨晚住过的那间卧室。 打开灯,当她看着整洁的床面,心里想着要不换间卧室?昨晚商鹤行是为了照顾她,今晚要是还睡这,似乎不太好。 关上灯,温织去了隔壁客卧。 她瞌睡来得快,洗漱完倒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商鹤行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并不知道。 彼时时针已经走到十点半,商鹤行风尘仆仆赶回来,比预计的时间晚很多。 他回来后直奔楼上主卧,开灯不见人影的那一刻,疲惫的眉宇间闪过一抹落寞。 还是走了? 他不确定,仍在心中抱有一丝希冀,便下楼去寻她身影。 偌大筇楼空空荡荡,到处寻也未见她的身影,最后想到客卧,开了五间没人,还剩一间,他抱着没多大的希望开门,当看到隆起的床面时,那一刻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他开了一盏暖黄的壁灯,轻缓提步走至床边。 温织睡得正香,没有察觉有人进屋。 商鹤行在她床边坐下,满心满意盯着她的睡颜,心口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悄无声息被她装得满满当当。 看了许久,他伸手替她拨开脸上几缕头发丝。 忽然心念一动,他慢慢俯身朝她的脸靠近。 彼时,温织睁开眼。 四目相对,他巍然不动,但也没有下一步动作。她杏眸茫然,如置梦境里浮浮沉沉,呢喃一声:“是梦吗……” 商鹤行凝着她:“你希望是梦?” 下一秒,温织伸手搂住商鹤行的脖颈:“我想你了。” 商鹤行问她:“想梦里的我?” “嗯。”温织应道。 商鹤行低声笑:“是不是只有入梦,你才不会口是心非。” 说完,不等温织回应,他捧着她的脸,低头吻了下去。 不一样的梦 温织以为自己在做梦,行为举止遵循梦里的本能,格外大胆且主动。 唇上的温软让她十分贪恋,想汲取更多,于是搂紧了他脖颈,间隙在他耳边说:“商鹤行,我喜欢你……” 他薄唇勾笑,气息平稳:“有多喜欢?” 她热情的回答:“我要给你生孩子。” 他笑声很愉悦,而后低头用鼻尖抵着她的鼻梁,问道:“为什么会热衷于生孩子?” 两次了。 她提过两次。 温织抿唇,没说话的时候那表情像是在认真思考。 思考过后,她忽然扬起下巴亲了亲他唇角。 蜻蜓点水,却格外的勾人心魄,轻易就能将他迷得神魂颠倒。他索性不问了,只想珍惜她半梦半醒时主动与热情的吻。 而这时,她忽然丢出一句迟疑许久的回答:“因为你年纪大了,再晚几年就不能生了。” 话音将落,他忽然没了下一步动作。 暖黄的灯光覆了一层朦胧的阴影在她脸上。 他静静俯视着她娇艳的脸,她也与他对视,气氛沉寂。 半晌,他气笑。 单手解开衬衣纽扣,掀被上床,温织低呼一声:“呀——” 夜深,他才赶回来,身上携了凉意,被子掀开刹那间,丝丝凉意沁润她全身,身子不禁打了个寒战。 “冷吗?”他察觉到。 温织小声:“有一点。” 衣领开了,凉意更甚,她本能的反应是瑟缩,眼前的光晕像万花筒一样不停变化,这让她隐约感觉今晚的梦似乎与之前有些不同。 可她又形容不出来是怎样的不同,就感觉很奇怪,或者说很真实…… 她软了腰肢,呓语叫他全名,得到的回应是他落在她耳畔那句: “温织,你想不想?” 低低沉沉的嗓音似能勾魂夺魄,温织只觉得格外上头,也不再细细思考这个梦有什么不同,用心回应他。 过了约莫十来分钟。 温织睡着了。 商鹤行给她掖好被子,然后起身去洗手间。 他站在盥洗台前,打开水龙头,簌簌的水流声掩盖了他粗重的呼吸声,他唇角挽着笑,俯身慢条斯理洗手。 …… 翌日。 温织从陌生的房间醒来后有些懵,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是筇楼的一间客卧。 揉了揉凌乱的头发,她迅速穿衣服下楼。 商鹤行不在楼下,不知道是已经出门了,还是没起。至于昨晚他几点回来了,她更不知道,因为那时候她已经睡下了。 脑海里忽然浮现昨晚梦里的那个吻,她抬手碰了碰唇,忽然皱眉:“嘶……” 她嘴巴怎么了? 是上火了吗? 好像有点疼! 温织飞快跑去卫生间照镜子,一照才发现嘴皮红红的,看起来有点上火的样子。 昨天……她好像没吃容易上火的食物,好端端的怎么会嘴皮上火呢。 温织咬着手指头,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从卫生间出来。 “温织。” 温织循声抬头,看见站在天井对面的男人。 他身上穿着运动体能服,看起来像是才运动完回来。温织咬在嘴里的手放下,快步绕过天井朝他走过去问道:“商先生你去哪了?” 商鹤行回她:“晨跑。” “你一个人去的?”她随口顺着问。 商鹤行一本正经说:“半个人大概会吓到别人。” 温织愣了一下:“……” 他眸光掠过她生动的表情,从她身边走过:“明早叫上你一起。” 温织提步跟在他身侧,回了句:“说不定明天就不住这呢。” 嘴皮好干燥,好痛,明明都喝了两杯水都没缓解。 她只好舔了一下唇瓣,用口水润润,只是当她舔唇的时候刚好商鹤行侧过身看她要说什么:“打算今天……” 目光忽然顿住。 温织也仰头看他。 只见商鹤行克制的收回目光,喉结微咽,神情一秒恢复自然。 温织见他这样的反应,不免想起梦里的商鹤行,心不在焉问:“救援队还在茧湖打捞吗?” 商鹤行应道:“嗯。” 温织又问:“有多少人在找我?” “很多。”商鹤行语气轻悠悠的:“梁胤昨晚没离开茧湖,商荆闻着消息也去了,另外还有经常跟在你身边那个姓顾的,也在。” 温织说:“那是顾让。” 商鹤行扯唇:“关心你安危的人还挺多。” “是我的错觉的吗……”温织眨了眨眼,语气古灵精怪,故意说道:“商先生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吃味。” 商鹤行脚下一顿,微微侧目看着她:“温织,这不是听起来。” 他就是很吃味! 温织目光迅速移开,然后眨了眨眼平复那一抹突如其来的心悸。 商鹤行目光落在她过于红润的唇上,脑海浮现昨晚亲吻时的不克制,他喉结微咽,明知故问道:“嘴巴怎么了?” 听到他问,温织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唇瓣,眼神始终不敢跟他对视,回了句:“可能是上火吧。” 商鹤行淡淡道:“是吗。” 反正温织自己觉得是上火了,不然嘴皮为什么会痛?接吻是梦里发生的事,又不是现实中发…… 而这时,温织忽然一怔,脑海里闪过一抹荒唐的猜测,脸颊和耳根泛红的同时看向商鹤行。 商鹤行神色无异,随手从旁边支架上取了一条毛巾擦汗,平静问道:“怎么了?” 明明一个字都还没问,温织就已经开始紧张了。 看着他慢条斯理擦汗,她问道:“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商鹤行擦拭的动作一顿:“你不知道?” 温织摇头:“我没等到你回来,就先睡了,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十一点。”他回答她。 温织张了张嘴:“哦,十一点啊,很晚了……” “是有些晚。”他将毛巾搭在肩上,眉眼清隽:“饭局上有几位省里来的专家,聊了很多公事,所以到家有些晚。” 温织浅笑:“这些不用同我说的。” 商鹤行直视着她的眼睛说:“我以为你想知道。” 温织呼吸一滞。 他还提及:“我昨晚回来没见到你,还以为你走了,后来在客卧找到你……” 话说到这的时候,他刻意停顿,眸光意味深长看着她。 温织轻声问出那句:“你进来了吗?” 过两人世界 “进了。” 这是他的回答。 温织咽了下口水,呼吸渐渐变得有些不畅通:“那你,你……” 她的紧张都写在了脸上,商鹤行当然看出来她在想什么。对于昨晚险些失控的事,他很抱歉,但面对她确实会控制不住想亲她,尤其她还那么主动。 虽然这件事情,他现在也可以坦然承认。 但一想到说出口她大概就会更加远离他,还不如做个见不得光的小人。 “进来见你已经睡下了,就没有打扰你,我回了隔壁睡。”他缓缓说道。 温织紧张的心情骤然一松。 那就好那就好。 是她太敏感了,那分明就是梦,不可能是现实! “我还以为……”她心情一放松,嘴边的话张嘴就要说出口,好在及时打住,迅速将未说完的话咽回去。 商鹤行笑着问:“还以为什么?” 温织移开视线,并岔开话题:“你今早想吃什么?” 商鹤行往前走:“早餐马上就送过来。” 温织止步在他身后问道:“你已经点了早餐?” 商鹤行承应:“嗯。” 他朝楼梯那边走去,边走边说:“我上去洗澡,早餐来了你不用等我,先吃。” “知道了。” 温织看着他的背影,嘴上先应下,但不会真的不等他。 几分钟后,陈进淮来了。 他手里拎着丰盛营养的早餐,见到温织第一眼他颔首打招呼:“温小姐,早上好。” 温织回了一个浅笑。 陈进淮走到餐桌旁,将早餐拿出来一一摆放好,并说:“商先生今天点的粤式早茶,希望能合温小姐的胃口。” 不用陈进淮说,全都很合温织的胃口,她最爱的就是粤式早茶。 温织坐下来问道:“商夫人那边有什么动静没?” 陈进淮将筷子和碗碟摆放在温织面前:“商夫人很担心你的安危,今天一大早就去了白市很有寺庙给你祈福。” 温织跟陈进淮对视而笑:“她很有心。” 陈进淮点头:“商夫人的善心众所周知,这是她应该做的事。” 摆放好碗碟,陈进淮示意:“温小姐请用。” 温织说:“等等商先生吧。” 陈进淮点头,将袋子收起来放到一边去。 不多时,洗过澡换好衣服的商鹤行下楼来。他穿得正式,俨然是要出门。 他走过来,见餐桌上的早餐没动,知道温织是在等他,坐下来说:“上楼前就说了,饿了就先吃。” 温织说:“那要是没饿呢。” 商鹤行无奈一笑:“吃吧。” 温织这才拿起筷子。 今天的粤式早茶,口感和味道特别好,温织刚才看见了陈进淮收起的那个袋子,是从一家顶奢酒店订的。 吃到一半,商鹤行才提起今天的行程:“我今天要出公差。” 温织浅浅嗯了声。 商鹤行说:“跨市公差,目的地是港城。” 温织赫然望向他。 商鹤行跟她提了那一句:“跟我一去港城,好吗?”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邀请,温织有些不知所措,她放下筷子犹豫着问:“你去港城那边是什么公事?” 港城太远了,相当于去一趟临市那么远。 虽然她暂时不会现身被他们找到,但也没想过一下子去那么远的地方。 商鹤行抬了下手,示意陈进淮报备。 陈进淮看懂手势,开口:“上面的安排,商先生要赴港参加第五届文化旅游节招商推介。” 温织问:“是明天吧?” 陈进淮点头:“是的,文化旅游节明天上午十点正式举行,因为行程紧凑,商先生今天上午就要出发赴港。” 温织听完陈进淮的解释,看向对面商鹤行,问了句:“我跟你去合适吗?还有我的行程,会不会暴露呀?” 商鹤行说:“你以我秘书的身份随我赴港城,至于其他的,你不用担心,我会安排好。” 这些问题确实不用温织担心。 他说会安排好,就一定会很妥当。 本来还在犹豫的温织,听到他这么说后,当即便点头答应:“好,我跟你一起去。” 说去就去,吃过早餐后,温织就跟商鹤行一起出发去了港城。 三个半小时的飞行。 是头等舱。 温织的位置就在商鹤行身边,她安心睡了一觉,等醒来的时候抵达港城机场。 下飞机后,商鹤行拒见了港城派来接待人员,直接带温织去了提前订好的酒店。 “按原来的尺码去准备两套女士衣服,款式不用太华丽,以舒适宽松为主。”商鹤行交代道。 “好的商先生。”陈进淮点头应下,然后转身出门。 温织从卫生间出来,刚才商鹤行对陈进淮的交代她都听见了,她走过来说:“其实我可以自己出门去买。” 商鹤行:“我不放心。” 温织想也没想说了句:“你要是不放心,可以陪我一去。” 商鹤行侧目看她。 温织与他对视,下一秒立马改口:“我开玩笑的,呵呵。” 商鹤行轻挑眉峰,什么也没说,拿起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出去。两秒后,陈进淮接起,商鹤行直接说:“不用了,回酒店待着。” 陈进淮已经到了电梯门口,突然接到电话说不用去,心里立马就猜到了原因。 他嘿笑了声,揣起手机,悠哉悠哉回去休息。 总统套房里,商鹤行挂了电话后,对温织说:“我让陈进淮回来了,那现在我们走吧,我陪你去逛街。” 温织半晌没反应。 商鹤行直接牵起她的手:“算算时间,逛完街正好合适。” 温织不得不跟上他沉稳的步伐:“合适?我们还要去哪吗?” 跟他赴港城是临时起意,其实温织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脑子一热就答应了?也不知道这趟跟他来究竟做什么? 是解闷吗…… 还是什么…… 她正胡思乱想着,耳畔传来他沉稳的声音:“过两个人的世界。” 温织扬起脸:“我们……两个的世界?” 商鹤行神色自然:“刚好只有我们两个人,这么说,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温织唔了声:“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还有其他什么安排吗?” 她总觉得他藏了什么事情没告诉她。 神神秘秘的。 也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 他要一个名分 跟商鹤行逛街,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逛街。 他带她从半岛酒店另一条通道直达某国际商场内部,再乘坐vip电梯上到顶奢品牌门店。 门店会有专门的人接待,不用温织走来走去挑选。她只需要坐在沙发上翻看品牌最新发布的成衣系列图,选中一件便会有模特为她近距离展示。 此刻女模特正在为温织展示一件简约花纹的上衣。 商鹤行接完电话回来,瞥见温织的脸色,旋即挥手示意经理:“撤走。” 经理立即提醒模特,然后将还有剩下的几套衣服撤下去。 “这些款式不太适合你。”他在她身边坐下来。 温织还以为他会问——没有喜欢的吗? 因为男人大多都会这样问! 出乎意料的是他看出了她的心情。 她说:“这个品牌的衣服,我都不太喜欢。” 商鹤行倾轧过来,声腔里夹着哄人的温柔:“抱歉,我没提前做功课,只知道一些同僚们的太太很喜欢穿这个牌子,便以为你也会喜欢。” 温织偏过脑袋说:“那是他们的太太。” 商鹤行认可这话:“有道理,他们的是他们的,我的是我的。” 他的言外意太过明显,温织指尖不由蜷了蜷,他手自然地伸过来覆在她手背上,然后牵起:“走吧,去逛一逛。” 温织随他而起:“去哪里逛?” “这次你决定。” 他这语气,颇有妇唱夫随的意思,就像两人真的在谈恋爱一样。 最后温织在商鹤行的陪同下,去了一家普通品牌店买了两件心水的裙子。 商鹤行很少在温织脸上看见那么灿烂的笑容:“看来这才是你喜欢的风格。” 温织在他跟前转个圈:“是不是很适合我?” 商鹤行的回答是:“很漂亮。” “难道不适合吗?”她跟他较真。 商鹤行失笑:“当然适合,是我恍神了。” 温织咬唇:“你们男人的嘴都很会哄人。” “我们男人?”他挑眉:“难道有哪个男人让你伤过心?” 看吧,谁说只有女人的嗅觉定位准?男人也一样,很会抓重点! “你要听吗?”她扬了扬下巴挑衅地看向他:“我的那些情史真要说起来,可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商鹤行唇角扯出一抹笑:“三天三夜?” 温织故意做出一个很嘚瑟的表情:“嗯,当然了。” 商鹤行意味深长道:“你知道三天三夜还可以做什么吗?” 温织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可耳朵还是不争气的红透了,一语秒懂的她佯作生气:“商鹤行!” 商鹤行直接将解锁后的手机交给她:“密码是920810” 温织怔住。 商鹤行说:“支付密码。” 温织没接手机,双手环胸问:“这算是借吗?” 商鹤行轻声低笑:“你说算就算。” 温织细白的脖子微扬:“如果我不还,你是不是也不会追究?” “你希望我追究吗?”他反问。 “当然希望,这是你的钱。”她不假思索。 商鹤行:“那就追究,一直缠着你。” “……”温织接过手机,深吸气保持微笑:“我回去就还你。” 商鹤行勾唇笑:“我等着。” 温织转身去付款,不出五秒她又折返回来,双手将手机递过去,软声软气:“锁屏了。” 说那么久的话,早锁屏了。 商鹤行说了解锁密码让她自己输入,温织却表情微妙:“连解锁密码也告诉我,不怕窃取你的机密?” 商鹤行:“这并非公家手机,我私人的。” 说完,他又问:“解锁密码记住了?” 温织一愣,然后摇头。 他又说了一遍,亲眼看着温织解锁屏幕后,提了句:“回头我给你录一个人脸解锁。” 这可是他的手机! 温织呼吸一滞,没接他这话,转身去付款。 从商场出来已经临近五点。 商鹤行带温织去吃了晚饭。 七点左右,陈进淮将车开到餐厅外,温织跟随商鹤行上了车。 车子发动时,温织问道:“回酒店吗?” 商鹤行说:“暂时不回。” 温织又问:“那我们去哪?” “去一个对你来说,应该会好玩的地方。”他依然没有明说那个地方是哪里。 温织挺好奇的。 也挺,期待。 车程没有很久,在温织忐忑又好奇的心情下,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当她下车看见眼前那座绚烂的城堡后,忽然愣住。 商鹤行走至她身侧:“我跟有经验的朋友请教了一下,他们说,你这样年纪的女孩最向往童真和一切美好的事物,所以我想,你应该会喜欢迪士尼的烟花。” 温织眼里除了惊喜,还有对他这句解释的震惊。 他还特意跟朋友请教过? 不可否认,迪士尼的确是很多女孩子内心深处的梦。其实这么美好的地方想来随时都可以来,但跟朋友一起来、跟恋人的人一起来、跟情人一起来、夫妻一起来,完全是各种不同的概念。 她很早之前就跟孟繁去过海市的迪士尼。两个人有说有笑,拍了很多照片,留下了很多美好的纪念。 但这次,对温织来说,是一种完全不同的第一次。 “八点半开始烟花,我们来得刚刚好。”说着,商鹤行牵起温织的手。 却不料被温织挣开。 商鹤行眉目有细微变化,他不动声色看着她,知道她有话要问。 温织望向他,有些迟疑地问道:“你打算让我以什么身份,和你一起进去?” 朋友、恋人、情人……很多很多种身份。 她想知道,商鹤行会说是哪种关系? 或者又是一种模棱两可的反问? 最后事实也证明了她的猜测,他没有直接言明是以哪种身份,而是反过来问她。 不过跟温织想的不太一样的是,他反问的并不是那句——你觉得呢? 而是一句:“那要看你愿不愿意给我正名。” 给他正名? 温织错愕:“你这是…在跟我要名分吗?” 商鹤行坦然:“我以为我已经表达得足够明显。” 温织避开眼神,敷衍回他:“哦,是吗。” 她在紧张,因他刚才的话而紧张,也对自己敷衍的回答感到愧疚。她总是没法正面回给他一个回答,却又总是情不自禁问出不该问的话。 (本章完) 他提出,跟她在一起 就像孟繁说的那样,她是个很拧巴的人。 商鹤行看穿她的心思,没有说破,仍然牵起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走吧,该进去了。” 温织只好跟上他的步伐。 八点半,绚烂的烟花准时在夜空中绽放。 此行只有温织和商鹤行两人,陈进淮没当跟班,亦没有任何一通扰兴的电话打扰。温织站在一处最好的位置,商鹤行站在她身后,旁边有其他游客,他们也都是成双成对。 或是恋人,或是夫妻,或是朋友。 温织还注意到有一对年轻的夫妻带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孩,小孩骑坐在他爸爸肩上,女人倚在男人身边,男人一只手托稳了小孩,一只手牵着女人。 很温馨的一幕。 此情此景让温织想起她在梦里生的儿子,情不自禁呢喃了一声:“知岁……” 这一声落入商鹤行耳畔,他侧目看去。 “知岁是谁?”他问道。 温织收回目光,想起短暂在她梦里出现过的小家伙,嘴角漾起灿烂的笑:“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你们很熟?”他随口问道。 温织想了一下才回答:“熟,也不算认熟。” 商鹤行挑眉:“怎么说?” 一簇簇烟花升上夜空,开出绚烂的花,周围频频惊叹的声音,其中不乏还有拍照的快门声。 “知岁是我梦见过的一个小男孩,他很可爱,很乖巧,我很喜欢很喜欢他。”温织说起知岁的时候,眉眼特别温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商鹤行抿着笑意问:“知岁是你给那个孩子取的名字?” “不是。”温织摇摇头:“是知岁的爸爸给他取的名字。” “那这么说来,你在梦里结婚生子了?”商鹤行似好奇打听,没有一丁点不高兴。 温织面对现实中的商鹤行,觉得梦里关于知岁的事其实说出来也无所谓。反正商鹤行永远也不会知道她梦见过他很多次,还在梦里跟他生了个可爱的小知岁! “算是吧。”温织轻轻点头:“梦里遇到了良人,他很好,我们很相爱,然后有了孩子,是很幸福美满的一场梦,醒来后我都会觉得很不舍,要是……” 商鹤行接了她未说完的话:“要是梦能成真,是这个意思吗?” 温织垂下眼帘:“一场梦终究是一场梦,不会成真的。” 现实中的她,只要放下对妈妈死因的执念,她的余生其实可以过得很好。 但偏偏,她放不下。 妈妈就那样不明不白的去世,每每想起发现妈妈尸体的那天,她就痛苦不堪。如果不报仇,她怎么安心去过余生?可报完仇,她的余生就只剩监狱了…… “温织。” 商鹤行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温织深吸了吸气,抬头正要看他,而这时他的声音传来,是一句非常坚定的话: “跟我在一起吧。” 温织蓦地一怔。 她偏过头,对上他深邃的眸光。 夜空中的烟花绚烂无比,周围的声音像是自动被屏蔽了,温织的世界陷入了静寂,眼前只有商鹤行。 他没催促她,只静静看着她,等待她的回应。 “商鹤行,我们……”温织喉咙有些发哽,心情像吞针一样难受。 商鹤行猜到了她想说什么:“是要拒绝我?” 温织胸口闷得厉害:“我们,不合适。” “身份原因?”他问。 温织点头:“我配不上你。” 商鹤行:“我配得上你就行了。” 温织摇头,她说:“其实我都心知肚明,韩家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 “要跟你在一起的人是我。”商鹤行伸出双手,轻轻扼住温织肩臂:“未来怎么样,不是韩家能单方面决定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温织当然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韩家是商鹤行坐上这个位置的助力,但韩家也并不是必不可缺。商鹤行自身的能力斐然,到这个位置,不过或早或晚而已。 但,还是不行。 温织摇了摇头,给他一个无比牵强的解释:“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只知道这些事情对我来说太复杂了,我不想过得那么累,也不想影响你。” 此刻她的态度明了。 商鹤行缓缓松开她的肩臂,退开半步,没再说什么。 温织悄悄看他一眼,他神色无异,也可以说很平静,似乎她的拒绝也在他意料之中。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晚的烟花喜欢吗。”他的声音先打破这份沉静。 “很喜欢。”温织回答他:“另外……谢谢你给我的惊喜。” 商鹤行淡淡一笑。 烟花表演有半个小时,表演结束后温织便提议回酒店,商鹤行当然是遵循她的想法,带她回了酒店。 他依然送她回房,但这一路上,他再不似平常那样随意自然地亲近她,或牵她手,或有其他肢体接触。 他克己守礼,对她保持了绅士距离。 那些寻常的话题,变成了无关紧要的话题,他几乎不再搭腔,两人之间的关系从这一场烟花后,变得陌生了起来。 关上房门,温织很是失魂落魄。 她坐着发了一会儿懵,心中沉闷无法纾解,只好用酒店座机给远在白市的孟繁打了一通电话。 晚上九点半,孟繁刚经历了一场抓奸大战回来。 她一气之下砸了不少东西。 砸完了,她双手叉腰:“好了!乳腺通了!” 这时,一通陌生电话打来,来电显示港城。 这种电话孟繁一般不会接,但想到最近温织的情况,生怕会错过温织的电话,港城的也接,万分之一会是温织呢。 她接起了电话:“喂?” “孟繁,是我。”温织瓮声瓮气的声音传来。 孟繁瞪大眼睛:“织织,还真是你!幸好我没挂!” “嗯,是我。” 语气不对劲。 梦繁听出来了。 她立即问:“咋了织织,快跟我说说。” 接下来温织跟孟繁说了她来港城的原因,以及现在的情况。 孟繁听后直呼:“表叔真给你表白了?” 温织:“嗯。” 孟繁唏嘘不已,啧啧感慨:“我真怀疑表叔很早之前就看上你了,绝不可能是这短短一个月,不然他怎么会为了你跟老太爷反抗,还挨了几棍!” 温织听得稀里糊涂的:“什么反抗?什么挨了几棍?” 她被找到了 “对了织织,有件事我还没告诉你呢。” 孟繁也是突然提到这,才想起那天她在老太爷屋外,偷摸听到了表叔跟老太爷的对话。 正当孟繁要跟温织提那件事,温织这边忽然压低了声音:“有人来敲门,我先去开门,孟繁,我等会儿打给你。” 孟繁应道:“那好吧,记得打给我,这事儿你一定要知道,挺重要的。” “好,知道了。” 温织承应后,挂断电话,然后走至门口看猫眼。 透过猫眼对上门外那人的眼睛,温织沉默几秒,然后打开门,冷冷淡淡的语气似有些不待见:“你怎么找来了。” 门外的男人是顾让。 他这么快就找到她,完全出乎温织的预料。 “这趟找你,穆总费了很大精力。”顾让对她说道。 温织笑笑:“爸爸他现在不应该配合白市的警方,关注茧湖打捞我的进程吗?” “你这么聪明,又怎么会轻易让自己陷入险境?穆总他最了解你,知道你糊弄了所有人躲起来了……” 说到这的时候,顾让的语气忽然变重了几分:“但是温织,你不应该用自己的生命安危来吓唬穆总,你知不知道茧湖里有断崖,但凡一个不慎失误,这次可就成真的事故!” 顾让的话不无道理。 茧湖里面的确有断崖,温织是知道的,但当时她已经没别的计划了,她宁愿试一次,是生是死看命。 其实她差点没赌赢。 游上来太费力,是商鹤行安排的人救了她,不然她现在,恐怕真的生死未卜。 “既然知道我躲起来了,你不应该再来找我。”她表现出的态度很冷淡。 “你觉得以穆总对你的在乎,会坐以待毙?”顾让眉目间透着疲态,就像两天两夜没休憩过。 事实他也确实没休息过,一直在辗转奔波追寻温织的踪迹。 找到这里,是因为他先查了商鹤行,费了很大的人力和精力。 温织将门压回去一些:“你还是回去吧。” “你是不是跟商鹤行住一起?”顾让脸色不好,语气也不太好。 “这不用你管。”温织加快动作关门。 顾让抬手抵住,语气稍微柔和了一些,不再板着脸:“我带你去一个更适合居住的地方。” “哪里?”温织透过门缝看他。 顾让说:“海市。” 温织以为会是近处,她爸爸给她安排的地方,但一听是海市,她便什么心情也没有:“我不会去那么远的。” 顾让不再周旋,直接将门推开,温织退后了几步,他顺势进门:“海市远,那港城就不远了吗?你愿意跟商鹤行一起来港城,也不愿意去穆总给你安排好的地方?” 温织越听越火大:“你少偷换概念!” 顾让不解:“怎么就是偷换概念了?” “打着为我好的旗帜,难道不就是将我‘软禁’在海市吗?”温织太清楚了,她指着门:“你回去再提醒他一次,从他决定娶温意晚那天开始,我跟他就是彻头彻尾的仇人!他管不着我!” 顾让神色波动:“温织……” 这时,门外传来动静。 细听之下,似是拐杖杵在地面发出的声音。 温织知道那声音是谁故意发出的后,身体一僵,脸色变得难看。 顾让看温织的反应就明白,她也猜到了门外的人是谁。只不过门外人的态度已经提醒他不必再多说,顾让只好作罢,只说了一句:“来这趟的本意是为了确认你的安全,你……照顾好自己。” 将该说的话说完,顾让转身离开,随手带上房门。 门缝留出的空隙太窄,温织在门内看不见另一人的身影,但能听见离开的脚步声明显是两个人。他的步伐很慢,压抑的低咳伴随着拐杖拄在地毯上的声音,直到走远。 温织握在门把手上的手,微微颤抖,最终她还是打开门出去看一眼。 走廊尽头有两道身影。 其中一道身影不再是温织印象中那样挺拔,他杵着拐杖,一步一缓。 犹豫片刻后,温织追了上去—— …… 电梯门缓缓合上。 穆延舟拿出帕子捂住口鼻咳嗽,咳得弯下了腰都没能缓过来,顾让有些担心:“穆总……” 穆延舟拿开帕子,缓缓站起身,唇瓣沾了血迹:“没事。” 他脸色十分苍白,尤其唇上那猩红的血迹衬得他那张苍白的脸更加毫无血色。 “你见到了织织,跟我说说,她怎么样?她看起来好吗?她是不是又瘦了?”穆延舟稍微缓过来一些后,迫切问道他最关心的事。 顾让认真回答:“织织看起来很好,也没有瘦,商鹤行将她照顾得很好。” 穆延舟听完,脸上的担心这才少了一些:“那就好,我最放心不下的只有织织了。” 说着话,他用帕子将唇上血迹擦干。 顾让于心不忍:“穆总,其实……” 穆延舟将沾了血的帕子折叠收起来,语气冷淡:“别再让我听到你说这些话,不然你跟展丰换一换。” “可是穆总,您这些安排从来没有考虑过织织的感受,这样也是为她好吗?您总是习惯性为她打点好一切,用您自以为的方式保护着她……” 电梯停了一层,有人进来。 顾让的声音戛然而止。 穆延舟又咳了起来,他拿出带血的手帕捂嘴,咳嗽声一阵大过一阵,进来的那位路人看到了帕子上的血迹,立即靠内壁站,然后按了下一层的数字。 抵达下一层后,电梯门打开,路人立马往外走,手还在面前扇了扇,生怕沾染了什么病毒气息。 顾让作势就要往前迈,穆延舟伸手阻拦他:“是我吓到别人了。” 顾让回过头:“穆总……” 穆延舟说:“顾让,沉着一些,别因这些小事影响你的情绪和判断,不然我怎么安心将织织交给你照顾。” 顾让垂下眼帘,神色平静:“您应该也看出来了,织织喜欢商鹤行。” 的确,穆延舟早就看出来了。 他不止看出来织织喜欢商鹤行,也知道商鹤行早就觊觎他女儿很久了。 “就算看出来了又如何,织织跟他,不会有太好的结果。”穆延舟语重心长,“商鹤行注定娶不了织织。” (本章完) 名分自己挣 顾让迟疑:“如果……穆总我是说如果,商鹤行他能义无反顾娶织织呢?” 穆延舟叹息着摇了摇头:“韩家那一关他过了,那上面呢?权利面前没有这么天真的事,他注定只能居于高台之上。” 与此同时,温织乘坐的电梯中途停了一次。 进来一个男人,他自言自语嘴里骂骂咧咧:“有病就去医院!有病还来坐什么电梯!都病入膏肓了,真晦气!” 温织蹙起眉心。 不过事不关己,她听听也就完了。 这时那个男人接了一通电话,一接通就开始抱怨:“等我一会儿吧,马上就下来了,诶别说,刚才倒霉碰见个痨病鬼,拄着拐杖一直咳,血都咳出来了,那脸白得跟纸一样,我感觉他随时都能噶了哈哈哈哈……” 男人笑着笑着,忽然一噎,愣愣的看着突然逼近的陌生女人:“你谁啊?” 温织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坐隔壁电梯下去了?” 男人见眼前这个女人长得很漂亮,回答也就多了几分耐心:“是啊。就隔壁电梯,我在下一层,一进去就看到他咳血,他身边好像还有个年轻人。” 温织脚下忽然踉跄。 男人见状赶紧伸手扶了一下温织:“你没事吧?” 温织摇头:“没事。” 电梯终于抵达一层大堂。 在电梯门打开后,温织迈出的第一步仍有些踉跄。身后出来那个男人问她需不需要帮助,温织摆手说不需要,然后往外走去。 天色很晚。 时针早已不知不觉已经走过了十点。 温织追出去才意识到,自己终究是下来迟了一步。 爸爸知道她不想见他,即使来了也避着,生怕出现在她面前会惹她不高兴。可现在温织很后悔,当时听见门外的声音时,她就应该出去的。 许久后,温织踉踉跄跄走回到酒店。 她每走一步都似摇摇欲坠,最后直接栽倒在地上。酒店大堂的工作人员看见,立即过来搀扶她。 温织被搀扶着站起身后,不忘跟对方说一声谢谢。工作人员问她有没有可以联系的人,表示可以帮她联系,温织想了想,最后报了商鹤行的电话号码。 两分钟后,商鹤行出现在温织面前。 而此刻温织正坐休息区的沙发上,她走神了很久,直到听见他的声音才回过神来,然后仰起头,静静与他对望。 随后商鹤行俯身向她伸手。 温织趋于本能地抓住,商鹤行略微一怔,随后什么也没问,俯身打横抱将她抱了起来。 她身形娇小,随着他起身的那一刻,她几乎是腾空而起,双手立即攀住他脖颈,轻声说道:“商先生,又麻烦你了。” 他垂着的眸光落在她脸上,安静的对视下,回了她一句:“不麻烦。” 随后他将她抱回了套房,这一路都没让她脚沾地。 将她放在床上后,他正要起身,这时温织攥住他的手,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看着他。 商鹤行说:“我去给你倒杯水。” 温织摇头:“我不渴。” 然后她轻轻拉了拉他的手指:“商先生,我想和你说说话。” 商鹤行还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也没直接问,怕她问了她心情更不好。此刻她主动提要求,他便由着她在床边坐下来:“说吧,我在这听着。” 温织凝着他的眉眼,小声问道:“你还生气吗?” 他忽然失笑:“我气什么?” 温织:“我拒绝了……” 话说至半截,被他打断:“你拒绝了我的示爱?” 温织轻咳,纠正他:“那不叫示爱,那叫表白,示爱太俗了。” 商鹤行点头:“好,你说了算。” 温织抿着唇看他。 商鹤行从她的反应略做判断,然后问道:“我这么说是不是太敷衍?” “不是。”温织摇头。 其实今晚拒绝他后,正常人的做法都应该跟对方保持距离。商鹤行回来的一路上已经明显对她疏离,反倒是她,深更半夜还想将他留在身边。 她有点唾弃自己,又控制不住想要这么做。 “温织,你看着我。” 商鹤行说道。 温织却耷拉着眼皮承应:“嗯。” 商鹤行只好伸手捏着她下颌,迫使她抬起脸跟他对视:“我知道你怎么想的,我不会多问,只要你需要我,我会陪在你身边。” “商鹤行,你给的承诺太满,我回应不了。”这使得她很愧疚。 “我何时说过一定要你回应?”商鹤行的态度很明确:“我在乎的是你这个人,别的不重要。” 这是他给她的态度。 她可以真真实实感受的态度。 温织盯着他的脸入了神,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她鬼使神差的亲了上去。 她只是轻轻的亲了一下。 亲在他的唇角。 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呼吸都急促了,是因为紧张。因为亲完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这是在现实中,眼前的商鹤行真真切切,他不是梦里那个可以让她为所欲为的男人。 可当她意识到这个情况的时候,已经晚了,她已经亲过了。 反观商鹤行的反应,他很平静。 然而在她要退开的时候,一直平静的他,忽然抬手扣住她后脑勺,霸道地加深了这个吻。 “唔……” 温织瞪大了眼睛。 她刚才只是蜻蜓点水亲了他一下,可他反亲回来的吻无比霸道且强势,她几乎没有任何挣扎反抗的余地。 直接被他摁着,扣住,紧握。 唇瓣的柔软让人贪恋,鼻息间的气息时而急促、时而幽若,此起彼伏。 今晚他没走,陪着她一起睡,除了接吻没有再发生别的。 …… 隔天温织起了个早。 等她洗漱完出来,看见商鹤行仰坐在床上,手臂撑着床面漫不经心问她:“睡了一觉,今天能有名分了吗?” 一大早就索要名分,让温织猝不及防。 她支支吾吾:“又不是那样睡。” 商鹤行似笑非笑:“哪样睡?” 温织将床尾的外套丢在他身上,转移话题:“你快起吧,今天不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嘛。”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敲门声。 “我去开门。”温织立即溜了。 陈进淮站在门外,他手里拎着装了一套衣服的袋子,他对开门的温织说:“温小姐,这是商先生今天要穿的衣服。” 温织接过:“我给他吧。” 陈进淮递过去,然后问:“温小姐,现在方便我进吗?今天的工作安排还要跟商先生汇报一下。” “进来。” 不等温织回答,里面传来商鹤行的声音。 陈进淮没多想,商先生说了进去他就直接进去。谁知进去后,当陈进淮看到眼前一幕顿时睁大了眼睛。 地板上丢着裤子,衬衣在床尾,旁边还有一条女士裙子,而商鹤行敞着上半身坐在床上,床被遮住下半身,慵懒餍足…… 看起来…战况很激烈的样子。 商先生这是,有名分了? (本章完) 别太霸道 温织以为,商鹤行让陈助进去是因为他已经穿好衣服并下了床! 谁知进来看到的却是——衣服凌乱散落,场面引人无限遐想。 尤其,商鹤行不仅没有起来穿衣服,反而还把身上那件皱巴巴的衬衣也脱了…… 这画面格外刺激温织的眼球。 “那个,我,我我……我先出去等。”陈进淮说话都磕巴了,第一反应是先回避。 “不用,说吧。”商鹤行语气淡淡,说话间,目光扫过温织。 与她对视时,他挽唇笑了笑,眉眼慵懒。 温织则是不自然地撇开脸。 一旁的陈进淮显得十分多余。 他赶紧从兜里拿出一部公家手机,然后递到商鹤行面前:“商先生,七点二十三林副会长给您致电,探过话,大概是跟今天气象主题报告的介绍相关。七点二十八,气象服务协会秘书长致电……” 陈进淮汇报的都是公事。 温织刻意回避,将装有衣服的袋子放下后,转身去玄关的过道。 商鹤行靠坐在床上,他伸手接过陈进淮递来的那部公家手机点开,电话那一栏还有十几通未接电话,另外几个号码陈进淮做了备注,是需要商鹤行回电的。 汇报完成后,陈进淮问:“商先生,那边派来的车已经到酒店,是按预计八点准时出发?还是延迟?” 平时商鹤行都有提前出门的习惯。 但这次出公差,他将温小姐带在了身边,陈进淮觉得提前出门大概率是不可能了,只希望别延迟太久就行。 商鹤行看完手机后,随手放在一边:“不急。” 不期然还是听到了最担心的那两个字。 虽然并不代表一定就要延迟,但陈进淮心头仍然很悬,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先转身出去。 房门关上,温织这才走进来。 知道他还没穿上衣,所以眼神始终敢看他,低着头见零落散乱的衣服,她闷声嘀咕:“你这样会让陈助误会的。” 商鹤行薄唇勾笑,偏头好整以暇看着低头捡衣服的她:“你不愿意给名分,还不允许我自己挣一个名分?温织,做人别太霸道。” 温织捡衣服的动作一顿,旋即抬头望向他。 但在与他对视两秒后,她立马移开了目光。即使在梦里什么都见过,现实中看到他袒露的一面,脸色还是会很不自然。 她汲了汲气,反驳回去:“我哪有你霸道。” 商鹤行:“正眼看着我说。” “……” 温织将衣服捡起扔床上,然后指了指旁边袋子:“你今天要穿的衣服在袋子里,我下去吃早餐。” 商鹤行淡淡道:“早餐会送上来。” 温织别扭转身:“我喜欢餐厅的氛围。” 商鹤行掀开被子准起身:“我陪你。” 温织一听他说陪她去吃早餐,立马说:“可是你出门在即,还是不要浪费这些时间……” 话说至半截,温织目光落在他裸着的上半身上,嗓子忽然就哑了。 商鹤行并非一丝不挂,他穿了一条裤子,只露着上半身,那不过是他临时起意脱的衬衣,只为给自己挣一个名分。 目的达到。 他心情挺好。 眉眼间凝着笑,他说:“温织,帮我拿一下衣服。” 温织回过神,鸦黑的睫羽轻颤了几下:“就在旁边,你自己可以……” 商鹤行身形微微倾轧:“麻烦你了。” 他的语气真诚,尤其还顶着这样一张蛊惑人心的脸,让温织根本无法拒绝他。 他就是个妖孽。 可谁叫这妖孽不蛊惑别人,偏蛊惑了她呢。 温织心中认栽,去拿过袋子递给他:“呐。” 商鹤行没接:“你帮我拿出来看看。” 温织全都照做,打开袋子,将里面的一整套西服拿出来,另外还有衬衣,领带。 “中规中矩的西服款式。”她将外套递给他:“不过很适合你的气质,沉稳干练的老狐狸。” 最后那老狐狸三个字,她说得干脆又果断。 商鹤行听了发笑:“老狐狸?” 温织反问:“难道不是?” “行,你说是就是。”商鹤行并不介意,她想叫什么都行。 在他换衣服的时候,温织去了露台,等他换好,差不多送餐的侍应也来了。 餐车推进来,是港城最正宗的粤式早茶。 商鹤行不慌不忙陪温织一起吃完才离开酒店,走之前他想叮嘱什么,又怕她觉得他啰嗦,便将她拉到怀里抱了一下:“中午不回来,尽量下午在三点前回来。” 他将行程言简意赅陈述,让她知晓。 这个怀抱来得突然,等温织反应过来,她已经倚在他怀里,鼻尖都是他身上的气息,淡淡的冷杉夹杂松香。 “陈助要催你了。”她提醒他。 “不急。”他说。 温织知道他是在等她一个回应,好让他出门在外也能安心。 她也没让他失望,倚在他怀里说:“我会在酒店等你回来。” 话落,商鹤行这才松开她。 温织正要跟他挥手,商鹤行却将她的手按下来,然后将她的扣在她身后,迫使她挺胸抬腰,下颌自然而然仰起来。 下一瞬,他的吻落在她唇上。 他不克制,也不收敛,吻得强势,让温织毫无招架的余地。 “唔……” 他扣在她身后的手赫然一松,随后利落转身离开,卷起一阵余留的冷杉松香。 温织盯着关上的房门,抬手摸了摸唇,好半晌才回过神:“混蛋……” 这时侍应生进来将餐盘全部收拾走。 面对着空荡荡的套房,温织有些无聊,尤其这还是大早上,她没事可做,准备出门逛一逛。 可很快这个想法就堙灭了。 因为她想起自己没手机没钱,身无分文的她几乎寸步难行,叹了声气准备放弃时,忽然瞥见旁边的柜子上放了一个钱包。 那不是……商鹤行的钱包吗? 似乎不止钱包,旁边还有一部手机。 温织拿起钱包看了下,确认是昨天他陪她出门时带在身上的那个钱包。 至于手机…… 温织轻轻触碰屏幕。 看到壁纸后,她也确定这是商鹤行随身携带的私人手机。 但此刻温织的第一反应是,商鹤行出门太急,手机和钱包都忘了带! 私人手机很重要。 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坐上车了。 对了,陈助电话是多少来着? 温织忽然想起,昨天商鹤行告诉过她锁屏密码,她立即点开手机,凭着记忆里的那串数字解锁屏幕。 一次就对。 她在电话那一栏里找到陈助的电话,立即拨过去。 那边接起后,温织立即表明:“陈助,我是温织,是这样的……” 她话未说完,手机里竟然传来了商鹤行的声音:“钱包和我的私人手机,都是给你留的。” 十一月第一天就卡文,今天没写完,就只更一章吧,明天会补上。 感谢星玥兒的打赏,谢谢宝宝~ 她财迷 温织自始至终都以为手机和钱包,是被他不小心遗忘才留下的。 唯独没有想过,是他故意留给她的。 “支付密码还记得吗?”他问道。 温织回:“记得。” 电话里传来商鹤行的声音很温柔:“你聪明,记性也好,不然这通电话就是我打给你了。” 温织听出来,他这是在夸她记得锁屏密码。要是她不记得锁屏密码,就没法给陈助打这通电话。 她正想着,又听到他的声音:“你说是不是很巧,我从陈进淮那拿过手机,正好你的电话就打来了。” 他的声线里透着一抹愉悦。 温织知道,他高兴是因为两人的默契。 “是很巧。”温织抿了抿唇,用着半开玩笑的语气:“但是你难道不怕我拿着你的钱跑了?我刚可看了下,有好几张卡呢。” 商鹤行那边沉默了大概有三秒,然后对她说:“温织,你要是真的爱钱,这一切倒也好办了。” 钱能解决很多麻烦事。 钱也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但世间万物的定律永远是平衡的,越是珍贵的东西,越是得不到,钱也不行。 温织自然明白商鹤行的言外之意,但她不能顺着他的话理解,只好装糊涂理解表面:“谁说我不爱钱,我当然爱钱了,钱从四面八方来,我爱钱,钱爱我。” 商鹤行低笑:“财迷。” 旁边传来陈进淮的声音,刻意压低过:“商先生,到了。” 商鹤行嗯了声,对电话这边的温织说:“我到了,接下来会有些忙,有什么事你就打这通电话,让陈进淮去处理。” 温织承应:“好。” “还有……”商鹤行的话没说完。 温织问:“还有什么?” 她等着他没说完的下一句,但等了半晌也没听到他的声音,只听到陈进淮小心翼翼的催促—— “商先生,那几位正在等你下车……” 商鹤行淡淡回了声嗯。 随后对电话这边的温织说:“没事了。” 在商鹤行准备挂电话之际,温织忽然说道:“我会等你忙完回来,跟你一起回白市。” 话音落下,通话变得安静。 温织确定他没有挂断电话,并且她说的那句话他也听见了,只不过她猜不到他现在是怎样的心情,反正这句话应该是他想听的。 “那我挂了。”他迟迟不作声,温织怕耽误他正事,只好匆匆将电话挂断。 她抱着手机咬唇笑,心情格外好。 与此同时商鹤行这边,在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后才放下手机。 他垂眸,眼底带笑,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一旁的陈进淮也看出来了,有些感慨温小姐对商先生的影响还挺大。 …… 温织拿着商鹤行留给她的钱包和手机出门。 当她乘电梯下来到酒店大堂时,意外碰见了一张熟面孔。 不过因为许久没见,温织怕自己认错了人,便躲在大堂的罗马柱后面,偷偷拍了张照片,然后在记忆里搜索孟繁的电话号码,以短信的形式给孟繁发过去。 然后编辑一段字:[你看这个人像不像沈知瑶?] 发完后,温织忽然意识到这是商鹤行的手机,孟繁那边收到后短信后肯定会疑惑,她只好拨一通电话过去。 “表叔,有何贵干?”孟繁的语气有疑惑也有试探。 温织清了清嗓子:“孟繁,是我。” 孟繁那边听到是温织的声音,不确定拿下手机反复看了几遍,的确是表叔的电话号码! 温织都能猜到孟繁现在的表情有多怀疑人生,她说:“别愣了,我是温织。” “织织?”孟繁的声音忽然拔高了几分贝。 “嗯。”温织淡定。 此刻孟繁的震惊都体现在拔高的嗓门里:“你们确定关系了?” 温织很尴尬:“没有,你别多想,我现在不是没手机嘛,商先生把手机借给我用一下。” “哦……” 孟繁平静下来,然后又问道:“刚才那张沈知瑶的照片也是你发给我的吧?怎么回事?” 温织回:“是我发的,我在酒店看见了她,因为不确定怕自己认错人,就拍张照给你确认一下。” 孟繁呵了声:“就是她,沈知瑶,化成灰我都认识。” 这语气相当笃定。 但是一个人能说出,对方化成灰都认识的这种话,只有两种原因。 温织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孟繁立马就问:“哪两种原因?” 温织:“一是恨对方,二是太爱对方。显然你不可能爱沈知瑶,那必然就是一。” “呸呸呸,老娘我闲得发慌是吗!沈知瑶她也配我记恨?”孟繁当即便反驳。 温织:“噢,是这样吗。” 孟繁:“……” 温织之所以也见过沈知瑶,还是当年孟繁跟容怀深结婚那时,孟繁因为好奇去打探容怀深的那位白月光,温织陪着孟繁一起见过沈知瑶。 眼见沈知瑶就要跟那个男人出去,温织赶紧问孟繁:“沈知瑶我虽然不确定,但容总我认识。孟繁,照片你也看见了,现在跟沈知瑶在一起的男人不是容总,他们手挽手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关系应该不简单。” 孟繁握紧了手机:“容怀深他丫的昨晚跟老娘睡,今早都还在,没时间瞬移去港城!” 温织明白:“这是沈知瑶的奸夫?” 孟繁一听,顿时语气变得激动:“织织,你跟着,但小心一点别暴露了自己。” “好,我知道。” 秉着为好朋友两肋插刀的理念,温织毫不犹豫就跟了上去。 跟踪的全程,温织一直维持着跟孟繁的通话。 温织很小心,没有暴露自己,最后跟到一处小区外,眼看着沈知瑶所乘坐的那辆车开进了小区,温织这才停止跟踪。 电话里传来孟繁急切的声音:“织织,你看清楚没,那是个什么样的小区?” 温织抬头看了一眼:“反正是高档小区,叫……” 孟繁:“香榭丽?” 在孟繁出说出香榭丽的同时,温织也看清楚了那三个字:“是。” “omg!”孟繁发出一声惊呼。 温织问:“怎么了?” 随即听到孟繁的大笑的声音,那笑声几乎快要震穿温织的耳膜。(本章完) 老房子着火 温织不明所以一脸懵。 等孟繁笑够了,然后告诉她:“那是容怀深出国之前,给沈知瑶安顿在港城的房子,他一直都把沈知瑶藏在那,我之前就打听过了,是香榭丽小区。” 听到这,温织总算明白,为什么孟繁会笑得那么开心了! 这可是属于孟繁的一份独家快乐。 容总被绿了! “织织,我先不跟你说了,我去羞辱容怀深!这次老娘要笑死他,他养的女人,住着他的房子,花着他的钱去养别的男人哈哈哈哈!” 说完,还不等温织反应过来,孟繁就先挂了电话。 温织:“……” - 白市,梨洲水岸。 孟繁挂断电话后,重新点开温织发给她那张照片:“真有意思。” 她分秒不等,急得连拖鞋都忘了穿,拿着手机就下了楼。 楼下,容怀深坐在餐桌前吃早餐,听到下楼声偏头看了眼,这一眼刚好注意到孟繁光着脚。 他蹙了蹙眉心,有些不悦。 ‘啪’的一声。 孟繁将手撑在桌面上,笑的十分得意忘形:“容怀深!” 容怀深收回目光,淡淡的语气提醒她:“把鞋子穿上。” 孟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这才发现自己没有穿鞋就下来了。 寒从脚入这个道理她懂,但如果是容怀深的提醒,她可以当做没听见。 孟繁在他对面坐下,翘起二郎腿,笑容贼兮兮的:“容怀深,我发现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有话就说,我马上要出门。”容怀深了解她,每次笑成这样准没憋什么好事。 助理杨修伫立在一旁等待。 孟繁无视杨修的存在,将手机放在桌面上。 容怀深瞥了一眼。 杨修也瞄了一眼。 此时手机是息屏状态,自然什么也看不见。 “是这样的,我忽然发现你今天浑身冒绿光诶,尤其是……”孟繁指着容怀深的头:“你的头顶。” 话落。 伫立在一旁等待的杨修,表情有些山崩地裂。 反观容怀深的态度,神色内敛,丝毫让孟繁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太淡定了! 可他越是淡定,孟繁越迫切想看到他失控的样子! “太太,这种玩笑还是不要随便乱开。”杨修小心翼翼提醒。 孟繁撇眼瞪着杨修:“又不是你的老房子着火了,一边去。” “……”杨修悻悻摸了摸鼻头,不敢再吱声。 容怀深显然没把孟繁的话当回事,继续吃早餐,反倒是孟繁坐不住了,起身双手撑着餐桌,问道:“容怀深,你情人今天怎么没找你?” 容怀深慢条斯理吃着说:“没睡好就上去再睡会儿。” 孟繁呵了声,咬牙切齿说:“我当然睡好了,我睡得可好了!!” 昨晚她被气得要死,就因为得了个不靠谱的消息,说是容怀深带沈知瑶去了某饭店,她立马就跟去抓奸了。 结果抓奸没抓成功,还被容怀深在饭店给欺负了。 时间线倒回昨晚八点二十。 高档饭店出入的人少,但地方宽敞,到处都是回廊。孟繁一时眼花恍惚,不小心尾随错了人,还差点被那人调戏,好在卫生间出来的容怀深帮了她,驱逐那人。(本章完) 他在意 孟繁窘死了,坏脾气的她不管是非对错全怪在容怀深身上:“都是因为你我才被调戏,要不是因为你,我才不来这呢。” 容怀深喝了酒,脸色微醺,深幽的眸光看起来格外迷惑人,他用这样的眼神静静看了她半晌,才问道:“跟踪都跟错,这也怪我?” 孟繁咋咋呼呼:“本来就怪你,还有,我才没跟踪你。” “不是跟踪我?”他平静问她。 孟繁坚决不承认这么出糗的事,三连否认:“不是!不是!不是!” 容怀深唇角扯出一抹讽笑,转身离开。 孟繁立即跟上:“你是不是知道我来了,就让沈知瑶走了?” 容怀深没理会她。 孟繁势要问个清楚,追着他的步伐:“容怀深,你别忘了那天答应我的话,你说了,离婚的事情可以提上日程!” 提到离婚,容怀深眉心一皱。 孟繁自然没察觉到他这一抹细微的表情,小嘴喋喋不休继续说:“你现在已经彻底掌管了整个容氏,呼风唤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压根不需要孟家那点支持,离……离了婚你就自由了,我也自由了,这样你们就可以正大光明在一起不是吗。” 容怀深眉心越蹙越深。 这次孟繁发现了,但在她看来,是容怀深觉得她烦躁惹人厌。 可她要是不一而再,再而三这么提醒他,他就会一直拖着不离婚! 其实……他回国如果没有找他的白月光,孟繁觉得自己也还是能勉强跟他,把这个日子搭伙过下去的。 但他三番两次因沈知瑶把她丢下,每次沈知瑶一通电话,他就能立马赶过去,把沈知瑶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只要有需求的时候就找她,还可劲儿折腾她,孟繁心里就特别不爽,所以总骂他狗男人。 他本来就狗。 “你倒是说句话啊。”孟繁心情很不爽的催促他。 容怀深停下步伐,侧目看她:“想从我这听到什么?” 孟繁也跟着停下来,仰头看着他,表情拽拽的:“说公主请讲。” 容怀深淡定的配合她:“公主请讲。” 孟繁心情好点了,这才接着接续说:“你我都痛快点,离婚吧,对你都好,这样你就可以去追求你的爱情了。” 容怀深问她:“公主讲完了?” 孟繁呼出一口气,虽然没神清气爽多少,但胸口的郁闷散了一些。 她点点头:“讲完了,现在你给我一个答复吧。” “可以给你一个答复。”他说。 孟繁心口颤了一下,心底那种莫名的情愫涌上来,她以为马上就会听到他那句——“那我们离婚吧。” 但其实真正听到的,却是另外一句,他攥住她手腕:“跟我来。” 孟繁很莫名:“去哪?” 容怀深没说去哪,牵着孟繁的手往另一个方向走。 起初孟繁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直到她被容怀深拽进了一间没人的包厢,并亲眼看到他将包厢的门锁住。 “容怀深你敢——” 这个时候孟繁才意识到容怀深要做什么。 她惊恐,挣扎,然而一切都徒劳。容怀深力气很大,态度更是强势得不行,直接将她扔在沙发上。 他动怒了。 “我是你老公,你说我有什么不敢。”话音落下,容怀深欺身而来,将孟繁压在身下。 孟繁讨厌死他了,手推着他胸膛:“你不准碰我。” 容怀深扼住她作乱的手:“我不碰你,你希望谁碰你?外面的野男人吗?” “你混蛋!” “你又不是第一天你认识我。”他眸色渐深。 “混蛋,不许用你那亲过别的女人的嘴来亲我!”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亲过别的女人?”容怀深抬手镬住她下巴,迫使她正眼看他。 孟繁一怔。 仅仅只是这恍神的片刻,就被容怀深得逞了。 孟繁几乎是屈辱的被容怀深钉在沙发上,把能骂他的话都骂了一遍。 其实孟繁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嘴算厉害的,可唯独发挥在容怀深身上的时候,仿佛都只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这是高档饭店,包厢设立极具隐私性,几乎传不出一点声音,哪怕孟繁一直都紧紧咬着唇。 八点到十点。 两个小时左右。 孟繁出包厢的时候,路都走不太稳,容怀深要抱她,被她拒绝了,她放话警告他:“最后一次!” 容怀深不容她抗拒,直接将她打横抱抱起来:“没有最后一次。” 孟繁在他怀里咬牙切齿:“你违背妇女的意愿。” 容怀深扔给孟繁的理由让她吐血:“这是夫妻情调。” 孟繁:“混蛋,去你的夫妻情调,马上就离婚了。” 这次容怀深没有接她的话,将她抱下楼,然后打了一通电话,让人去将包厢处理一下。 …… 思绪回笼,孟繁把撑在餐桌上的双手收回来,换成环胸的姿态。 她深吸气,在脑海里摒弃昨晚发生的事,用自认为高冷的眼神睨着他:“容怀深,你先稳住情绪,别失控,因为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秘密,一定会让你抓狂!” 容怀深吃完早餐,拿了张餐巾纸擦嘴,平静道:“说吧,说完我要出门。” 孟繁等着看他情绪失控的样子。 她将手机解锁,点开那张照片,然后把手机推到他面前:“自己看吧,记住昂,这是我的手机,发火不许砸我的手机。” 容怀深垂眸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那张照片。 “照片里的人,认出来是谁了吗?”孟繁笑的十分嘚瑟:“我觉得你应该不用认吧?看一眼就知道是谁了。” 容怀深看了,很平静抬起眸光问:“然后呢?” 孟繁愣住。 他,他,他就这反应? 不对啊! 他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呢! 一定是故作淡定,他不想让她看到他情绪失控的糗态而已,他忍着呢。 “照片可是新鲜出炉的,你看清楚,沈知瑶住你的房子,用你的钱养野男人。你以为给她安顿在港城是保护她,实际上是筑了个金巢给他们偷晴。”孟繁咧着一嘴白牙说道。 反观容怀深的态度,自始至终都很淡默,这张照片对他的冲击力几乎为零。 孟繁将脸上嘚瑟都收敛起来,有些不敢置信的语气:“就算你不信,你都不用打电话质问一下她吗?你就这么相信她?你自己看看,照片上他们有多亲昵,他们……” 话未说完。 被容怀深冷淡的语气打断:“你想证明什么?证明我在乎你,还是在乎沈知瑶?” “我……”孟繁凝噎。 所有话,悉数咽了回去。 他会在乎她吗? 这时候容怀深站起了身,他高出她很多,平静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问道:“想听我的回答吗?”(本章完) 缺失的记忆 “我知道你在乎谁。” 孟繁不需要他的回答,因为她心里拎得明明白白。 她还知道沈知瑶是容怀深年少经历的第一段感情,白月光一样的存在,谁也无可替代。 十五岁认识,十八岁定情,在盛产库尔勒香梨的梨城相爱。后来,他们彼此爱意最浓烈的那一年,也是他们被拆散的那一年。 容家不同意容怀深跟沈知瑶在一起。 那时候容怀深已经二十二岁,还没正式接管容氏,没有能力对抗父母的阻拦。同时也因为年轻气盛,容怀深选择离开容家,想带沈知瑶远走高飞。 但他一意孤行带来的后果,是沈知瑶被容父容母强行送走藏起来,容怀深不示弱,就不会告诉他沈知瑶的下落。 最后容怀深,在容父容母的胁迫和威压下,不得不做出选择,暂时放弃沈知瑶,听从安排与孟家联姻,然后去海外开拓市场,这一走就是三年。 走之前他也将找回来的沈知瑶藏了三年。 其实孟繁什么都知道,也包括知道容怀深将沈知瑶藏在哪里。 毕竟容怀深当年那段轰轰烈烈的爱情,世家圈子不算什么秘密,她自然也有所耳闻。联姻的时候,孟家起初没有很大的意向,孟父还认真问过孟繁的意愿,如果孟繁不点头,这场婚姻就不会开始。 但是孟繁点头了。 她同意联姻。 后来,她嘴上总是挂着那一句——都是该死的联姻绊住了我。 可如今回想起来,连孟繁自己也不知道她当时为什么要点头?可让她承认是不是喜欢容怀深,她绝对不会承认,永远也不会! 万千思绪回笼,孟繁面色已平和。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凝了凝心神,对他说:“已经三年了容怀深,你用这三年时间让自己强大起来,现在完全可以反抗你爸妈,而我也浪费了三年的青春。你就当行行好,签个字,离了婚,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离婚财产多给点就行,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打搅你跟沈知瑶的新生活,好吗?” 她对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很真诚的。 同时也摆明了她的立场。 但容怀深没有给孟繁明确的态度,只说:“暂时还不能离婚。” 孟繁心里的火气要发作,她极力压着:“为什么就是不能离?” 容怀深沉了沉声:“年底董事会换届,在这之前我们的婚姻必须维持,绝对不能宣布破裂,这样有利于我将那几个老东西顺利剔除董事会。” 孟繁抿了抿唇角,对上他的目光:“你这么做,是为了彻底将整个容氏都掌控在你自己手里吗?” 容怀深瞥过目光:“显然。” “可现在整个容氏已经是你的,你这样做你爸爸会怎么想?你们是亲父子,何必……” 孟繁的话说至半截,被容怀深打断:“早就离心了。” 董事会里的几个元老都是容父一手提携出来的。 如今容怀深回国后已经将接管了容氏,但那几位元老始终没把容怀深放在眼里,以容怀深的脾气,当然要剔除他们。 “可是年底太久,我等不了,现在就离。”孟繁脸色紧紧绷着,语气很固执。 容怀深蹙眉,不知是想起什么,问道她:“听说你在外面养了个小白脸?” 孟繁脸色一滞。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了,因为容怀深还提了一句:“听说你还帮那个小白脸赎了身。” 闻言,孟繁眼里露出了然:“听说听说,你听说的还挺多嘛,你这样会让我误以为你在关注我。” 容怀深:“我不应该关注你?” 孟繁对上他深幽的眸光,心尖颤了一下,顺着他的话回答:“是白马会所的头牌,长得非常标志,嘴又甜又会哄人,很合我的胃口,一时没把持住,就花了点钱把他赎出来了。” “呵!”容怀深喉腔里发出一声冷笑:“只是一点钱?” 孟繁不明白话题怎么就扯到这件事上了! 尤其是容怀深那语气让她很不舒服。 虽然在白马会所给人赎身的事是有原因且复杂,但他一个精神肉体出轨的已婚男人,凭什么指点她? “也就三百万吧,嚷什么嚷。”孟繁语气不爽。 容怀深脸色很臭:“花我的钱去赎给小白脸赎身,你很会盘算。” 一下说到点子上了。 孟繁直接怼回去:“沈知瑶还花你的钱去养别的男人呢!怎么没见你生气?我可是正妻,我花你的是天经地义,沈知瑶从你身上得到的我都可以拿回来。” 容怀深迈出一步离开座位:“好了,沈知瑶的事我自有打算,至于你……” 他在她身侧驻足,侧目睨着她,语气不冷不淡但却透着一抹威胁:“尽快跟那个小白脸断了,不然我弄死他。” 最后那句话让孟繁打了个寒颤。 这个独裁的狗东西! 两人这一吵孟繁没吵赢,说实话她心里是挺不甘心的,她有些厌倦的皱了皱眉心,总想着能吵赢他一次! 见他走远,她追上去跟在他身边:“我们可以先离婚,但不公布离婚的消息,等年底董事会换届后,再公布我们离婚的消息?” 容怀深从杨修手里接过西服外套:“想都别想。” 孟繁负气道:“你要是非得拖到年底董事会换届才离婚,那就不能干扰我的私生活!” 容怀深根本不理会孟繁,提醒杨修:“去给她把拖鞋找来” 杨修点头:“是。” 不出半分钟,杨修找来一双粉嘟嘟的女士拖鞋,他弯腰将拖鞋放在孟繁脚边:“太太,地上凉,先把鞋穿上吧。” 孟繁一身反骨:“我偏不穿,他管不着。” 容怀深单手系上西服纽扣,听到孟繁这话,知道她又在犯犟:“是在等我帮你穿?” 孟繁双手环胸:“是啊,被你看出来了呢。” 容怀深自然没那么闲心依着她,只丢下一句:“爱穿不穿。” 然后直接走人。 孟繁脸上表情不变,目光静静的看着容怀深离开的背影,这一刻没人知道此时她心里在想什么。 她在想—— (本章完) 她的过往 她在想—— 如果此刻是沈知瑶光着脚踩地板上,容怀深恐怕早就亲自弯下腰,为沈知瑶穿上拖鞋了吧! 沈知瑶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能让容怀深念念不忘一直惦记在心上?甚至还能容忍沈知瑶给他戴绿帽子!? 他跟沈知瑶在梨城相遇的那一年,她也在梨城,怎么就没和他相遇呢? 可能有些缘分真就是天注定的吧。 容怀深和沈知瑶不管兜兜转转多少年注定还是会在一起。 “梨城……”想到那个城市,孟繁脑海里浮现疑惑,当年她去梨城干什么了?怎么老是记不太清楚呢…… 这一上午孟繁没有出门。 吃过午餐后,孟繁得到消息,容怀深订了下午两点去港城的机票。 “哼!狗男人!表面端着稳如泰山不在意的样子,才过半天就屁颠屁颠追去港城了。”孟繁嘴上骂着,然后迅速拿起手机订了一张去港城的机票。 孟繁没有告诉温织自己的航班信息。 等五点半抵达港城国际机场,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孟繁才给温织发了一条信息: [我到港城了!] 与此同时,温织正跟着商鹤行一起出酒店。 今晚商鹤行另外订了餐厅位置,温织为此特意穿了新裙子,还打扮了一下自己。 跟商鹤行出门的时候,温织以为商鹤行应该看不出来她特意打扮过,但他一见到她就夸了句:“很漂亮。” 温织眉眼弯弯:“裙子吗?” “你。” 说完,商鹤行察觉口袋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手机点开看了眼,然后拧起眉心。 温织:“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如果是很重要的事,你先去处理,我就在酒店吃好了。” 商鹤行将手机递给她:“你自己看吧。” 啊? 温织疑惑地接过手机。 从今天商鹤行回来后,她就把手机还给了他,然后没再联系过任何人。 现在商鹤行把手机给她,温织唯一能想到的人是孟繁,应该是孟繁发消息到这个手机上了。 事实证明她猜对了! 还真是孟繁。 商鹤行语气不悦:“给她回个电话吧。” “……哦。” 温织起初不明白商鹤行为什么在看到孟繁的信息后一脸不高兴,不过等接到孟繁后她就明白了。 十几分钟后。 温织与孟繁坐在了同一辆车上,不过孟繁坐的是副驾驶,温织和商鹤行坐后排,陈进淮开车。 “织织,见到我惊喜吗?” “我跟你讲,我故意不提前告诉你我要来港城,就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 “没想到吧,我突然就来了,哈哈哈。” 孟繁一上车小嘴就叭叭叭没停过。 温织也一直在跟孟繁搭话,只有一旁的商鹤行自始至终很保持缄默,甚至没什么好脸色。 但这时,商鹤行忽然搭了句腔,只不过语气冷冷淡淡的:“是没想到。” 孟繁咧着的嘴角忽然一收,她瞄了眼商鹤行黑沉沉的脸色,用忐忑的语气说着语重心长的话:“表叔,其实我这趟来是有事的,您不用担心我一直霸占温织。” 温织忽然轻咳一声:“咳!孟繁!” 孟繁悻悻,但见表叔脸色有些许好转,她这才松了口气。 她转过头,看着内后视镜,岔开话题漾着笑问:“织织,你跟表叔在港城玩得开心吗?” 温织偷看了一眼身旁的商鹤行,见他正在闭目养神,将声音压低了些回答:“还可以。” 孟繁追着问:“去玩了什么呀?” 温织很想叫孟繁别问了,私下问她全说给她听,商鹤行在她旁边,她真的很局促。 “难道表叔没有带你去玩吗?”孟繁声音拔高了几分贝。 温织:( ̄▽ ̄)“ 开车的陈进淮一脸憋笑。 商鹤行睁开了眼睛,他神色淡如水,眉眼间没什么波澜提醒道:“孟繁,你话太密了。” 孟繁抻着脖子:“嗐,表叔我好奇嘛。” 商鹤行:“过分好奇,不是什么好事。” 孟繁:“……” 算了,这张嘴巴暂时闭一闭吧,表叔本来就不高兴她来港城打扰了他跟温织的二人世界,还是减少一点存在感比较好。 到了预订的餐厅。 今晚这顿饭吃得还算热闹,主要是孟繁话多,陈进淮很会接茬,温织在旁边乐,商鹤行仍然是长辈的形象,非必要的话题他几乎不搭腔,但会随时注意温织的举动。 温织当然能感觉到商鹤行对她的特殊。 因为实在是非常明显。 明显到孟繁都看不下去了,啧啧打趣:“表叔是以长辈的身份照顾织织,还是以什么别的身份在照顾织织呢?” 孟繁发誓,她真的只是想打趣。 但她不知道她这句话,完全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商鹤行就是因为名分的问题无法得偿所愿,偏偏孟繁一脚蹦跶到雷点上,他神色不悦,语气沉沉的:“跟容怀深吵架了?” 这回轮到孟繁表情骤然凝固。 商鹤行的话一句比一句锋利:“如果我没猜错,容怀深应该是来港城了,不过他是去见另一个女人,孟繁,你婚姻堪忧不想办法维系一下?” 孟繁:“……” 商鹤行看到孟繁的表情,满意勾唇。 温织拉了拉商鹤行半截衣袖:“别说了。” 商鹤行淡道:“她玻璃心。” 温织:“……” 孟繁气笑,一脸郁闷问道:“表叔,你是在看我笑话吗?” 商鹤行睨着孟繁:“你难道就没有自己的立场么?韩家给你撑腰,商家做你后盾,该抓奸就去抓奸,何必委屈了自己。” “那我要织织陪我一起去。”孟繁当即扬言。 温织立马就答应:“好,我陪你去。” 商鹤行偏头看了温织一眼:“你去凑热闹?” 这叫什么话嘛!孟繁的事就是大事,不能说是凑热闹。 温织正要反驳,对面孟繁说:“算了吧,还是我自己去,我想知道沈知瑶跟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因为我看那个男人挺眼熟的。” 温织愣了一下:“啊?哪个男人?” 这事孟繁一直憋在心里,没跟温织提半个字。 是照片上沈知瑶挽着的那个男人,当时孟凡看到照片的时候就疑惑了。 因为沈知瑶挽着的那个男人,让她感觉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孟繁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真奇怪,总感觉自己记性很差一样,连当年去过梨城的好多事情都忘得差不多了。” 话音落下。 温织神色忽然一紧。 (本章完) 一个秘密 商鹤行发觉了温织露出的异样,他没作声,也不参与这个话题。 直到吃完晚餐,孟繁说要离开。 温织欲陪同,但被孟繁留下:“放心啦,我又不是去打架,我就是去看看热闹。容怀深那个小肚鸡肠的男人,要是真跟那个男人打起来,我帮他们报个警,把他们都送进去!” 温织噗嗤:“是个不错的想法。” 一旁的商鹤行淡淡搭腔:“你别参与就行,一旦在港城出事,就算是我也没那么容易捞你。” 孟繁凝噎:“……” 是警告,也是作为长辈的提醒,孟繁当然听得懂。 她点点头,很乖:“我知道了表叔。” 商鹤行到底还是不放心,让陈进淮开车送孟繁过去,他则带着温织另外叫了一辆车回酒店。 回去的这一路上,温织有些心不在焉,商鹤行看出来了,但没有提,直到有意无意听到了她一声极其轻微的叹息。 商鹤行侧目看她:“温织,你在叹息什么。” 温织摇了摇头说:“没事。” “因为孟繁?”商鹤行一猜即准。 但温织没有回答,两人陷入了十分默契的安静。 天色已晚,马路上车来车往,五光十色的路灯从维多利亚延伸到海滨长廊,美不胜收。 隔着车窗,温织静静看着车外倒退的路灯。 心事沉沉,她犹豫许久,收回目光转头看向一侧的商鹤行。 他唇角噙笑:“肯说了?” 温织望向他:“的确是跟孟繁有关的事。” 但她不想说太多,也很犹豫。 “看来我猜对了。”商鹤行想起什么,提起一句:“我没记错的话,你跟孟繁当年一起去了梨城。” 温织呼吸一窒,脸色有些怪怪的,她垂眸观鼻,声音压低了几分,还是决定不说了:“已经过了很多年,当年在梨城发生的很多事我都不太记得了。” 商鹤行敛了唇角的笑,他知道温织不是不记得了,只是不想提,不愿意跟他多说。 这或许是个秘密。 关于孟繁的,而且很重要。 商鹤行只好提及另外的话题:“我外婆是土生土长的梨城人士,我母亲和舅舅皆遗传了外婆的异域容貌,不过基因到我这一代就淡了很多,舅舅的女儿韩伊茹倒是遗传了几分,直到韩伊茹生下孟繁,几乎就没有遗传了。” 温织是知道的,这也是为什么她从第一眼见到商鹤行,就觉得他的五官特别深邃,很有异域魅力。 因为商鹤行也有梨城人的基因。 她说:“以前在不知道你外婆是梨城人士之前,第一次见你,以为你有混血基因。” 商鹤行看着她:“曾上学时,同学也这样说过。” 温织便问:“那你向他们解释过吗?” “没有。”商鹤行声音淡淡:“我从不跟人过多谈及我的家庭情况。” 温织想,要是她今天第一天认识商鹤行,听到他刚才这话,大概会觉得他是个非常神秘的人。 实际上他才不神秘呢。 因为他身边跟着个大嘴巴尉游。 谁要是打听商鹤行,尉游恨不得拿着喇叭告诉那人商鹤行是谁! “笑什么?”商鹤行问道。 温织自己没发觉自己竟然笑了,她收了收上扬的唇角,眼波明媚:“你说你从不跟人说这些,那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呢?” 商鹤行挑眉:“难道不明显么?” 温织摇头,一副装傻的模样:“不明显啊,我不懂。” 话音刚落,就见商鹤行将手伸过来。 温织大抵猜到他要做什么,立马就说:“明显,我懂。” 商鹤行眼尾浮着很浅的笑纹,将手收回来:“那你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这是个沉杂的问题。 左右纠结的她,仿佛面临着一个世纪难题,商鹤行看在眼里,不再逗她,陆陆续续跟她又讲了一些往事。 “自从外公退下来,外婆就搬回了梨城住,很少再来这边住。”商鹤行完全不介意跟温织提起这些家事,因为他没把她当过外人:“外公这辈子太看重面子,不愿意跟外婆去梨城住,外婆回梨城后就严令禁止外公再踏足梨城,我都记不清外公已经有多久再去过梨城。” 温织听完得出一个结论:“你外公不爱你外婆。” “不。”商鹤行摇了摇头:“相反,外公很爱外婆,他只是太固执了。” 一个固执的人,固执了一辈子。 最后这几年,另一半不再迁就他的固执,他也仍然不低头。 总结出来三个字,从温织口中说出:“老顽固。” 商鹤行点头:“很贴切。” 温织脸色微变,连忙说:“收回收回,这话我没说。” 商鹤行低声笑道:“你是怕我将这话转告给外公?” 温织:“我只是觉得这样说他老人家不太好。” 商鹤行表示:“不用这样觉得,他就是思想上的老顽固。” 这话多多少少夹带着一点私人恩怨。 不过温织没听出来。 她问了句:“那他老人家打算这辈子都不去梨城了吗?” 毕竟两个人年纪都那么大了,也不是非得耗到最后一刻,再抱憾终身吧? 商鹤行从口袋拿出手机递给温织:“难说,这两年外婆身体不太好,外公还不知道,大家没告诉他。” 温织不明所以接过手机:“是外婆的意思吗?” 商鹤行点头,然后提醒她:“到了。” 然后示意她,用他的手机付车费。 温织哦了声,在车子停下后,点开手机熟稔的输入锁屏密码,然后扫码付了车费。 两人前后下车。 温织将手机还给商鹤行,他没接手机,反而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腾不出手,帮我拿着。” 温织抿着唇笑,跟在他身边。 他的掌心干燥,但很温热,尤其是他的掌心很大,刚好将她的手完全包裹着,总让温织觉得特别有安全感。 她还挺喜欢被他牵着。 她甚至能想象得到,此刻在旁人眼里,她和商鹤行牵手走在一起,看起来就是一对情侣。 而且看起来一定很恩爱。 想到这些,她就忍不住弯起唇角笑,心情是肉眼可见的很开心。 两人进了电梯。 恰好这一趟电梯没有别人,又成了两人的专属空间。 温织接着在车上聊的话题,继续问商鹤行:“你外婆不想让你外公知道她的近况,那你们是不是就真不打算告诉他?” 她的暗示 电梯一层层上升,很安静。 商鹤行回答她:“这要看外婆的身体情况,真到那一刻,自然还是会告诉他。” 温织想了想:“我觉得他们二老做夫妻六七十年,肯定早已经有心灵感应了,如果真到那一刻,或许不用你们告诉他,双方应该都能提前感知到。” 商鹤行侧过目光:“这么玄学?” 温织点头:“我信这个。” 商鹤行便说:“那我也试着信一信。” 温织微怔,然后连忙摇头:“不行,你不能信这个,你是公职人员。” 商鹤行忍俊不禁,脸上的笑意如沐春风,让温织看得有些失神。 但她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笑这么开心。 与此同时电梯也抵达了楼层。 商鹤行牵着温织出电梯。 温织问他笑什么,他说:“谢谢你的提醒。” 温织更疑惑了:“我提醒你有什么好笑的。” 商鹤行的话语很直白:“因为你可爱,我没想到你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个。” “……” 公职人员的确不能迷信宗教信仰,必须做一个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 商鹤行自然谨记在心里,但被温织特意提醒的那一刻,就像是懒散惯了的人,突然被管,这种感觉比想象中更好。 反观温织,突然被夸,再加上她面子本来就薄,双颊一下就染上了红晕。 “哎呀你别笑了。”她戳他。 “好,不笑了。”商鹤行脸色略恢复一些:“刚才说起我外公,其实我母亲很像我外公,我是说他们的性格,如出一辙的轴。” 忽然听商鹤行提及他的母亲,温织难得没有搭腔。 其实温织不知道,任何有关于商鹤行母亲的一切都是禁忌,他不轻易谈及,也不允许别人谈及。 如果温织知道,就会明白商鹤行将她看得有多重要,因为他只在她面前提及他去世的母亲。 彼时,商鹤行已经将温织送到了她的套房门外。 他从口袋里拿出房卡递给她,并说:“但我不像他们。” 温织伸手去接房卡,他指腹未松开:“如果我认定一个人,会尽全力去争取,我只要我想要的,不将就,也不妥协。” 最后这句话,每一个字音都重重敲击在温织心尖上。 她呼吸都乱了。 终于,他的指腹慢慢松开房卡,眸光凝视着她娇俏的容颜,问道那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温织心情越发乱了,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那张房卡:“你,你要进去坐坐吗?” 商鹤行瞳色透黑深沉,脚下朝她逼近了一步:“温织,你知道大晚上邀请一个男人去房间,代表什么意思吗?” 温织抬眸与他对视:“我,我只是想请你进去坐坐。” 商鹤行轻笑,脚下又朝她逼近了一步:“我可不会这么想,你我皆单身,又是成年男女,你邀请的话对我来说就是暗示,是代表可以更进一步交流。” 温织退得不能再退,听着他那一字一句,顿时俏脸通红。 “商鹤行……” “我在。”他欺身将她逼近门口,在她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抽走她手里的房卡。 只听‘滴’的一声。 房门开了。 温织心口猛地一跳,而下一秒就被商鹤行搂着腰往屋里带。 “商鹤行,商鹤行……” 房门关上,没有开灯的屋内视线一片漆黑,温织一下失去了方向感。 她连喊两声他的名字,忽然腰身一紧,接着就被商鹤行抵在了玄关墙壁,耳畔落下他灼热的呼吸声:“温织,可以吗?” 得偿所愿 温织耳边充斥着他紊乱的呼吸声,她心跳持续加快,人有些晕晕乎乎的,没有拒绝。 黑暗的视觉下五感被放大,他干燥的指腹游走在她后腰:“温织,回答我。” “商鹤行我……”她低喃。 他察觉到她的迟疑,哑着声音问:“是在想怎么拒绝我?” 温织手抵在他胸膛上,轻喘着不平稳的气息:“我刚才…刚才只是想请你进来坐坐,没有别……” 话说至半截,商鹤行下巴搁在她颈窝,打断问道:“那个zuo?” 温织脸热,心也热了:“你明明知道。” 他轻声低笑:“你要是能再说得明确一点,我就知道了。” 温织没回答,只是咬着唇瓣。 他的呼吸顺着她颈窝往上,亲了亲她耳后,温织躲了一下,声音娇得不行。 商鹤行脸埋在她耳后就不动了,这么静静抱着她,也没有下一步。 温织伸手去摸开关,她想开灯,黑暗的视觉下她很没有安全感。 但她摸索半晌也没摸到开关的位置,直到商鹤行提醒她:“温织,开关不在这边。” “……” “我来。” 他说着,身形终于动了一下,退开半步,热气也随之消散开。 温织知道他要去开灯,这一刻她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又松开,反复两次后,她忽然鼓起勇气将他拉回来:“商鹤行!” 窗帘没拉开,室内没半点灯光,漆黑一片。 昏暗的视野下,商鹤行并不知道温织准备要做什么,感觉到手被她攥住,听见她的喊声,以及……紊乱的心跳声,他以为是什么吓到了她。 他折回来正要安抚她,却反被她束住一只手。 他挑眉,低声发笑,问她:“做什么?” 温织一声不吭,另一只手抬起来攀住他脖颈,然后仰头亲他。 第一下,温织没找对方向,亲在了商鹤行下巴上。 她又急又窘。 但她不知道,即使没有亲准位置,这一个主动的行为,对商鹤行来说都是致命的诱惑。 微咽的喉结浮动,他才调整好的呼吸,几乎是瞬间就乱了。 “温织……”他抬手抚上她脸颊,音色沙哑:“你确定吗?” 确定吗? 即使没有什么好结果,也还是要跟他在一起吗? 温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变得很胆小、怯懦,她变得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总是逃避一切。 她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想和他永远在一起的那种喜欢,可就是不敢对他有半点回应。 她以为,永远把这份喜欢藏心底就好了。 可是他的心太炽热,无论她怎样冰封自己,都会被他融化。 她想,不管将来怎么样,至少这一刻,她是不后悔的。 商鹤行久久没有得到她的一句回应,以为她后悔了,手慢慢垂下:“我不开灯,你早点休息,明早回白市。” 这种时候不开灯,是给予她的尊重。 而这时,空气中忽然传来‘啪嗒’一声。 这声音对商鹤行来说再熟悉不过,因为那是指甲盖碰撞到皮带扣发出的声响,很细微,不是很清脆,但在这五感被放大的黑暗中却格外清晰入耳。 是他的皮带扣。 但碰撞到的指甲盖,却不是他的。 “商……”温织紧张死了,他的名字还没完全喊出来,就被商鹤行打横抱起往里走。 温织吓坏了:“你小心一点。” 商鹤行沙哑的声线里有着愉悦的笑意:“这个方向,错不了。” 大床重重跌宕了一下,温织鼻尖充斥着冷杉的气息,比任何时候都浓郁。 期间温织听到抽屉拉开的声音,商鹤行起身拿了什么过来,好像有包装,他拆开了。 …… 凌晨六点过几分,房门被敲响一声。 熟睡中的温织听见敲门声,纤秀的眉尾轻轻皱了一下,商鹤行手虚掩在温织肩头,俯身亲了亲她额头,随后起身披了件衬衣去开门。 门外站着陈进淮。 起了一个大早的他,眼睛里都是红血丝,等门开的这间隙,他打了个睡不醒的哈欠,眼泪都出来了。 他抬手擦了擦生理泪水。 这时,门开了。 商鹤行站在门内,正单手系着衬衣纽扣。 “商先生,这是您让我买的药。”陈进淮立即将一大一小两个袋子递过去:“另外这个袋子是您的衣服。” 商鹤行看了陈进淮一眼,精神萎靡,满脸困顿。 他从陈进淮手里接过袋子,说:“辛苦了,另外把航班改签到下午两点。” 陈进淮没敢多问,点头应下:“好的。” 应下之后,陈进淮抬眼,瞥见了商鹤行脖子上明晃晃的抓痕。 好新鲜的抓痕! 房门关上,陈进淮原本困顿的表情顿时变得精神起来。 同为男人,陈进淮自然明白昨晚发生了什么,商先生让他买的那药,可不是用来涂抹脖子上的抓痕,那是消肿的外用药! 看来这趟港城之行,商先生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只不过韩老爷子那边…… 陈进淮迅速打消了心中的担忧,这些事还轮不到他操心,商先生必定有打算。 屋内。 商鹤行将装有衣服的袋子放在一旁,然后去卫生间拆开药盒拿出那支药,仔细看了一遍使用说明。 看完了。 几分钟后,温织也被弄醒了。 …… 港城今天的天气很好,温织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半。 她下意识翻身看向身侧,商鹤行不在。 他已经走了? 温织艰难坐起身,被子从光滑的肩头滑落下来,她立即拢了拢,遮住胸口。 原本雪白的肩头有浅红色痕迹,不是特别明显,因为更明显的在被子下面。 细微的谈话声从露台方向传进来,温织循声望过去,白色窗纱外伫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 是商鹤行,他没走,在外面接电话。 听着他的声音,温织脑海里浮现昨夜种种画面,他汗津津抱着她…… 温织脸颊发热,她抬手捂了捂脸,随后迅速拿过床尾的衣裳穿好下床。 站起的那一瞬,某处的极其不适感让温织皱紧了眉心,她没稳住身形,猛地跪地毯上。 ‘咚’的一声闷响。 “嘶……” 露台上,正在接听电话的商鹤行听见屋内声音,匆匆将电话挂断进来。 见温织衣衫凌乱跌坐在地毯上,他眸色一暗,阔步走来,俯身将她横抱起。 温织搂住他脖颈,听见他的声音:“怎么起来了,躺着再睡会儿。” 温织一开口嗓子哑得不行:“我睡醒了,不想躺着。” 商鹤行偏头看她:“怪我。” 温织脸红透了,转移话题问道:“我这么晚才起来,是不是错过航班了?” “已经改成下午两点的航班。”他将放在床上,给她整理衣服时,指尖触及到她身体上的柔软,喉结微咽。 温织避开他的手:“我自己来。” 商鹤行呼吸重了几分,收回手,问了句:“还疼吗?” 原本就有些面红耳赤的气氛,随着他这话一出,温织是彻底不自在了,岔开话题:“我饿了。” 商鹤行失笑,拿起一旁手机:“我让陈进淮现在送早餐过来。” 温织点头:“好。” 随后商鹤行拨了一通陈进淮的电话。 简短几句话交代后挂断,将手机扔在一旁,他从床头柜上拿了支药膏。 温织一开始没看出来商鹤行手里拿的是什么,直到商鹤行拿近,温织看到上面的字样,脑海里浮现三个小时前她经历了什么……(本章完) 险境 “我不用这个了!”一想到那个画面,她非常抗拒和拒绝。 商鹤行正要拧开盖子,见温织十分抗拒,便哄着她:“我尽快涂好。” “不要。”温织摇头。 商鹤行不禁失笑:“不用没法消炎。” 温织有些气闷地撇开头:“还不都怪你。” “嗯,确实怪我。”他将药膏放在她手心里:“怪我太用力了。” “……” 她脸燥得不行,一把从他手里夺过药膏:“我自己来,你出去。” “自己能处理吗?”商鹤行不放心。 “我自己当然可以。”她说。 比起温织的羞怯,商鹤行显得更坦然:“温织,任何事我都可以亲自为你做,你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和顾虑,因为我们现在有最亲密的关系。” 温织当然能感受到他的赤城。 但她还是很不自在,她觉得就算他连哄带骗,她也要把他赶出去,不能留他在这里。 天知道他刚才看她的眼神都直了。 最后,温织如愿将商鹤行轰走,他拿了衣服回对面套房去换,她则自己涂了药。还是挺疼的,也不知道几天能恢复,毕竟这是现实中跟他的第一次。 不过说来也奇怪。 梦里都能体会一次生孩子的疼。 梦里怎么就没有第一次的疼? 搞得她以为没什么区别,结果…… 涂了药换好衣服后,温织看到商鹤行的手机放在床头,想起昨晚孟繁只身去见沈知瑶,赶紧拿起手机给孟繁打了一通电话。 第一通,孟繁没接。 温织心都提起来了,立即又拨打第二遍,好在第二遍打过去没响两声就被孟繁接了起来。 “喂,孟繁?”温织的声音十分焦急。 电话里传来孟繁蔫蔫的声音:“织织,我一晚上没睡,在补觉。” 温织松了口气:“原来是在睡觉,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孟繁一记惊雷扔过来:“昨晚是出了点事。” 温织刚松的那一口气,立马又涌上心头,顾不上身体不适,她抻起腰,握紧了手机追问道:“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起初孟繁的语气很平静:“昨晚我去了香榭丽,也蹲到了容怀深跟沈知瑶同进同出,还别说,容狗看起来心态挺好的。” “然后呢?”温织问。 然后…… 孟繁原本平静的语气变得不再平静,不是歇斯底里,是后怕:“当时不算晚,容怀深带沈知瑶出了趟门,我打算跟上去偷拍他们的同框的照片。那一路我以为我已经很小心没有暴露行踪,结果还是被他们发现了。你也知道,被发现还跟就挺没意思,所以我准备回酒店,但我没想到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被躲在暗处的一个口罩男拖到无人的地方准备施暴……” 温织呼吸一紧:“孟繁!” “没事,我运气好,绝处逢生,有人救了我。”孟繁的声线有些颤抖。 “孟繁你在哪里?我马上来找你。”温织担心死了,此刻她无比自责昨晚没坚持陪孟繁一起去。 孟繁有气无力的声音说:“织织,我住半岛酒店,在9012。” 在同一家酒店! 太好了! “孟繁,你等着,我马上就来。” 温织把手机放下,没等商鹤行回来,也没来得及留言告诉他一声,立马穿好鞋子慌慌张张出门。 不出五分钟,温织出现在9012门外,她抬手正要敲门,身后传来一道警惕的声音:“你是谁?” 温织吓一跳,猛地后退,本来就不太舒适的她后退时险些跌倒,好在她扶住了门。 看着眼前头戴鸭舌帽,长相十分出挑的陌生男人,温织有些惊怕,联想到孟繁昨晚的遭遇,温织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她惊惧的声腔问:“你又是谁?” 男人没说自己是谁,只问温织:“你到9012找谁?” 温织当然不会说找谁,因为她怕眼前这个男人要找孟繁,她一旦说孟繁在里面,会给孟繁带去危险。 “我走错了。”温织深呼吸,稳住心态:“借过。” 男人给她让开路。 温织假装离开,然后边走边回头看那个男人的反应,只见那个男人站在门口徘徊,像是在确认9012里面有没有人。 果然心怀不轨。 温织摸手机,结果摸了个空,这才想起她穿鞋子时腾出两手,出门就忘拿手机了。 完了…… 她怎么这么大意! 叩叩叩- 敲门声忽然传来,温织心中一惊,回过头就看到那个男人正在敲9012的房门。 温织在心中默念:孟繁不要开门,不要开门…… 然,下一秒,门打开了。 “孟繁!”温织不顾一切冲过去。 男人见状,下意识反应准备挡住温织,结果被孟繁一把推开:“别吓着我宝贝。” 男人被推到一边,神色浮现一瞬间滞然,再看一眼跑过来那个女孩,顿时又了然。 温织冲过来后挡在孟繁身前,警惕的看向那个头戴鸭舌帽的陌生男人:“我告诉你,我已经报警了,识相的话就赶紧走,不然要你好看!” 男人听到温织说报警,先是一愣,紧接着嗤笑一声:“误会了。” 温织一脸莫名。 身后孟繁也猜到温织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反应,大概是她将简应倾当做坏人了。 “织织,他不是坏人,他叫简应倾,是我一个……朋友。”简单解释了一下简应倾身份,孟繁拉着温织的手进屋。 简应倾欲跟进去,孟繁随手甩上房门,将简应倾拦在了门外。 简应倾碰鼻,嘟哝一声:“也不想想昨晚是谁英雄救美,没良心。” 然而声音已经被隔绝在门外。 屋内。 温织追问:“简应倾是谁?” 孟繁支支吾吾:“我在白马会所……赎的一个小白脸。” 温织错愕:“你给他赎身?” “嗯。”孟繁之前老觉得亏,不过这次算扯平了,她说:“昨晚是他救了我,我没想到这人一直跟着我,不过也幸好他跟着我,才会在关键时刻救我,不然……” 不然她昨晚一定很凶险。 听到孟繁这么说,温织对门外那个男人的偏见,减少了一些。 这时她看见孟繁脖子上有青痕,撒手就要凑近查看,孟繁挡住她,语气柔柔:“没事,已经擦过药了,很快就能好。” “你以为你是机器人啊,能自我修复。”温织心疼得很:“让我看看。” 孟繁拗不过温织,只好偏着脖子给温织看脖子上的青痕。 温织问:“是那个人掐的?” “嗯。”孟繁点头。 温织立即又问:“那你有没有看见那个人的样貌,还记得住吗?” “记得。”孟繁脸色冷了下来:“我扯下了他的口罩,看见了他的脸。” 温织凝眉:“见过他?” 孟繁对上温织的目光:“你拍给我的照片里,沈知瑶挽着的那个男人。” 温织呼吸一滞。 孟繁接着说道:“我怀疑沈知瑶知道我来了港城,所以决定一不做二不休,让那个人在港城弄死我,这样她就能顺利上位做容太太了。” 还真是迫不及待。(本章完) 爱惨了 话音刚落,房门忽然被敲响,连续不间断听起来十分急促。 孟繁才经历了昨晚那一遭,听到敲门声心口一紧,她正要起身,温织摁住她的手:“我去开门。” 孟繁面色略苍白,点头。 温织起身去开门,身后孟繁提醒她:“先看猫眼,或许是简应倾。” 温织点头,然后透过猫眼往外看。 门外站着的人果然是简应倾,温织松了一口气,但见他面色看起来十分焦急,一直在敲门。 温织打开门,简应倾直接将温织推进屋内,甩上房门,低声说:“出事了。” 一听出事,温织顿时警铃大作:“出什么事了?” 彼时坐在床尾的孟繁乍然起身,她急忙走出来,见简应倾脸色难看,不安问道:“该不会是沈知瑶找来了?” 简应倾摇头,随即目光看向温织。 对上简应倾的目光,温织很莫名:“是跟我有关吗?” 简应倾说:“我刚才出去了一趟,看见酒店外来了两辆警车,他们手里……拿着你的照片。” 温织蹙了蹙眉心:“我在港城的行踪被曝光了,应该是有人认出我。” 孟繁却是满脸疑惑:“这不对啊,白市警方那边将你落水的事情压着的,网络上根本没有风声,谁会这么巧在港城认识你?” 刚说完这话,孟繁神色猛地一凛:“我知道是谁干的了。” 温织望向孟繁。 “是沈知瑶!”孟繁说道。 …… 昨晚。 孟繁跟踪沈知瑶和容怀深被发现后,沈知瑶直接叫住了她,孟繁也大大方方露了面。 在容怀深身边的沈知瑶,是乖巧柔弱的小白花,会甜甜的对孟繁笑,还叫孟繁一声:“孟繁姐。” 孟繁这暴脾气,直接翻了个白眼,然后回了沈知瑶一句:“少沾亲带故,我可没有贫民窟来的穷妹妹。” 饶是心态够稳的沈知瑶,当时也变了脸色。 但有容怀深在身边,沈知瑶再生气也不会失了分寸,当即就松开挽着容怀深的手,怯声怯气:“深哥,你陪孟小姐去逛吧,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沈知瑶转身就要走。 容怀深平静拽住沈知瑶手腕,将她拉住,安抚道:“该走的是她,不是你。” 听到这句话的孟繁炸了。 尤其是沈知瑶一脸无辜,还劝说孟繁别生气。 偏巧孟繁就是吃了沉不住气的亏,当即就指着沈知瑶鼻子怒道:“我跟容怀深是受法律保护的夫妻关系,你这个见不得光的小三,还搁这跟我装委屈可怜?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真想让容怀深看清楚你的真面目,你就是……” “孟繁!” 容怀深厉声呵斥。 孟繁话音一滞,怔怔看向容怀深。 此时依偎在容怀深身后的沈知瑶,泪眼朦胧,楚楚可怜,而容怀深挡在她身前,将她保护得很好,这一幕几乎刺痛孟繁的眼睛。 反观她孟繁,倒更显得像一个恶毒的泼妇。 容怀深冷眼睨着孟繁,沉声道:“手收起来,先回去。” 孟繁极力克制着才没有狼狈掉泪。 她收回手,扯唇微笑了一下,心头却发苦,好半晌她才吐出一个字音:“不!” 沈知瑶懂事地轻轻拉扯容怀深袖口:“深哥,我没事,其实我也想跟孟繁姐好好相处,只是她不太喜欢我,不过我觉得只要我努努力,她一定会接纳我。” “做梦!” 这话是从孟繁口中说出来的。 容怀深蹙起了眉心。 其实孟繁自己也知道,她刚才的情绪有些过激了,因为她平时表现出来的,都是一副不在乎容怀深的假象。 就算膈应,她也应该维持表面的平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自己气得够呛,情绪一度在失控的边缘,显得自己像个不理智的泼妇。 孟繁暗暗掐了掐自己掌心,让自己清醒一些:“容怀深,你别忘了,这身边这个女人给你戴了绿帽子,她用你给她安置的房子养外面的情人。” 这话一出。 不待容怀深开腔,沈知瑶眼巴巴问道:“孟小姐,你是说昨天陪我逛街那个男人吗?” 孟繁呼吸一滞,看了看容怀深的反应,又看看沈知瑶,等着她的下一句。 沈知瑶扬起一抹浅浅的笑,说道:“那个男人不是别人,他是我哥哥沈知霖,深哥他也见过的。” 说着,沈知瑶扭头望向容怀深侧脸:“对吧,深哥?” 容怀深抬眸睇了孟繁一眼,在孟繁复杂目光的注视下,轻点头,回了一声嗯。 听到容怀深的那声嗯,孟繁咬紧了牙关,脸色特别糟糕。 她总觉得不是哥哥那么简单。 那个男人凶神恶煞的。 沈知瑶瞧着孟繁的反应,有些担心的问道:“孟小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 沈知瑶不仅担心的询问,还上前作势要扶孟繁。 刚触及到孟繁的手,就被孟繁甩开。 然而下一秒,沈知瑶身体就像没有骨头似的,往后跌倒。 好在,容怀深搂住了沈知瑶,而沈知瑶一副被惊吓到的模样,脸往容怀深怀里靠:“深哥,我只是好心想扶一下孟小姐,谁知道她……” 容怀深扶着怀里的沈知瑶,眸光看向孟繁,脸色沉了许多:“闹够了吗?” 孟繁很确信她刚才只是随手推开沈知瑶,不至于用力到将沈知瑶推倒。 如此拙劣的演技,容怀深看不出来吗? 但当孟繁对上容怀深那双怒意升腾的脸,心中的不忿与疑惑通通消散。 哦,对,差点忘了。 在容怀深那里,沈知瑶做什么都没有错,谁让她是他的白月光呢,当年就已经爱惨了。 孟繁嘴角扬起一抹牵强的笑,说了句:“打扰了。” 然后转身离开。 这时沈知瑶忽然叫住她:“孟小姐!” 孟繁脚下止步,随后听到沈知瑶说了句:“这是法治社会,别动不动就跟踪,还偷偷拍照。我是好心提醒孟小姐,也是提醒孟小姐的那位朋友。” 说完,沈知瑶扭头,一脸柔弱:“深哥,我们走吧。” 容怀深眸光淡淡的瞥了一眼孟繁的背影:“你先回白市。” 孟繁没有接话,转过身,郁郁目光看着容怀深。 (本章完) 谁模仿谁? 沈知瑶见容怀深分了一点目光在孟繁身上,眼里闪过一抹妒忌,立马缠着容怀深:“深哥,我想吃龙须酥了。” 这话一出,容怀深眸底凝起了几分温柔,应道:“好,去买。” 沈知瑶咯咯笑,亲昵地挽住容怀深胳膊。 孟繁看着走远的那一对身影,心想,沈知瑶的话确实好使,一句想吃龙须酥,容怀深立马就陪她去买。 他一个高高在上的上市集团总裁,平时矜贵疏冷,但私下却为他爱的女人宠溺到这一步,而孟繁作为被他时常冷淡的枕边人,心里又怎么会是好滋味! “龙须酥……”孟繁收回目光呢喃:“明明是我最喜欢吃的。” 可是某次她在容怀深面前无意提起要买龙须酥时,他却用很复杂的眼光看她,还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做自己就好,不必样样学来。 时至今日孟繁才明白,原来容怀深那句话,是在提醒她别学沈知瑶爱吃龙须酥。 要这样说的话,那她是不是也可以说是沈知瑶学她?! 算了,压根没这个可能。 毕竟沈知瑶才是白月光。 不远处,容怀深拎着刚买来的龙须酥递给沈知瑶,神色温柔递给她:“你爱吃的龙须酥。” 沈知瑶接过袋子,打开看了一眼,然后用力一嗅,十分满足的表情:“深哥,谢谢你。” 说完谢谢,沈知瑶腾出一只手攀住容怀深肩膀,趁机仰头亲他脸颊。 容怀深本能侧身避了一下,沈知瑶没亲到。 她身子僵住,有失落也有难堪,容怀深眸光晦涩,轻轻推开她说道:“先尝尝龙须酥。” 沈知瑶脸上已没了笑意:“深哥,当年你离开,将我安置在港城,我一个人在这住了三年,等了你三年。” 容怀深似笑不笑,眉眼暗淡:“我知道。” 沈知瑶醋味十足:“你明明爱的是我,却不碰我,连我主动你都拒绝。” “瑶瑶。”容怀深睨着她。 沈知瑶深吸气,很不是滋味:“那孟繁呢?你碰过她吗?你们在一起频繁吗?” 她暗指了那方面的事。 话音刚落,就见容怀深脸色沉了下来。 沈知瑶看到容怀深的脸色,心中有些后怕,她后悔一时妒忌,竟然问出那样露骨的话。 男人薄唇轻启,音色偏冷:“你乖一点,我会常来陪你。” 沈知瑶乖乖点头:“我以后不会问这种话题了。” “另外,”容怀深还提了句:“不许再去招惹孟繁,刚才我已经向着你了,别太过火。” 沈知瑶绷紧了整张小脸,垂眸的眼底闪过一抹怨毒:“知道了。” “龙须酥不喜欢吃了么?”迟迟不见沈知瑶吃,容怀深又问道。 “喜欢,喜欢啊。”沈知瑶很勉强的笑了一下,然后从袋子里拿了一块放嘴里。 甜腻腻的味道蔓延至口腔,沈知瑶皱了下眉头。 容怀深见状,问道:“味道跟之前不一样?” “一样的,很好吃,我最喜欢了,每次吃这个心情都会变好。” 沈知瑶嘴上说着违心的话,心里却在想,腻死了,真不知道孟繁怎么会爱吃这个!? 还有昨晚姓温的那个女人,貌似孟繁跟她关系很好的样子,竟然敢偷拍她? 如果她得到的消息没问题的话,那个姓温的现在在白市是失踪状态,警方正在找她,可她竟然悄无声息出现在港城。 既然那个姓温的那么爱管闲事,就送她回白市好了。 至于孟繁,也要给她点颜色瞧瞧才解气! 想到这,沈知瑶眼里划过一抹冷笑。 …… 酒店内。 四个警察在出示警察证后,直接上楼层找人。 但此刻温织已经在简应倾的帮助下,偷偷离开了酒店,是从地下停车场走的,同行的还有孟繁。 商鹤行这里没收到讯息,事发突然,他知道情况时,是开门出来寻温织,却正好碰见警察。 警察第一眼觉得商鹤行有些眼熟,但当下是在工作中,出示警察证后,警察拿出一张照片询问:“请问你见过她吗?” 商鹤行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眸色一凛。 陈进淮闻到风声赶来,缓了一口气后,立马向警方说明了商鹤行的身份。 那警察一听,万万没想到眼前男人竟然是白市上面那位。 既然牵扯到这位,就得请示警务处长那边。 商鹤行交给陈进淮去处理,他回屋给孟繁打电话,几次三番没接,商鹤行脸色沉得不行。 而与此同时,温织已经转去了另一家酒店,是简应倾订的,不知道他怎么处理的,竟然可以只登记一个人的身份证。 因为温织现在没有身份证,没法正常办理入住,也不能轻易离开港城。 “这个沈知瑶,我还真是小看了她。”孟繁在房间里气得来回踱步。 温织相对就比较平静了,不过这跟她身体不舒服有些关系。 “别看她人待在港城,能力倒是不小,通风报信那叫一个快。”孟繁忽然停在温织跟前,叹了声气:“瞧我们这对难姐难妹。” 温织望着孟繁脖子:“你脖子还疼吗?” 孟繁摇头:“没什么感觉。” 温织又问:“沈知瑶害你这事,你会告诉容总吗?” “呵,告诉他干什么?我宁愿他什么也不知道,也不想看到他冷眼旁观的样子。而且,就算他知道了,他也永远会无条件站沈知瑶那边来指责我的不是。” 昨晚容怀深袒护沈知瑶的那一幕,几乎已经在孟繁心里形成了一根刺。 还是这辈子都拔出来的那种倒刺! “但我希望表叔最好不要放过她!”孟繁又说道。 温织微微愣了一下,紧接着听到孟繁愤懑无比的声音:“虽然指望不上容狗收拾沈知瑶,但表叔还是能指望上的,这次她动土动到太岁头上了。” 这番话,孟繁说的非常笃定。 温织也明白孟繁想表达什么,孟繁想说的是,商鹤行在意她,就一定会收拾沈知瑶。 “也许会吧。”温织没有否认,但是有一件事,她得加快进程去做。 “你手机充好电了吗?”温织问道。 “哦,我去看看。”孟繁起身去拿手机:“都没电到自动关机了,估计要充一会儿才行。” 点了一下屏幕,看到电量上升到8%,孟繁直接按开机。 (本章完) 偷偷离开 等开机的这间隙,她扭头问温织:“你要给表叔打电话吗?” 温织点头:“他应该很担心我。” 孟繁意味深长的笑:“肯定担心,早知道刚才就应该借简应倾手机用一下,可惜他已经出去了。” “没事,我现在回电话给他也来得及,总得让他知道我是安全的,而我只是因为不想被重婉英知道行踪,才悄悄离开酒店的。” 温织说着这话的同时,电话已经拨了出去。 电话接通,温织还没开口,先听到商鹤行的声音,有些低沉,有些急切:“在哪?” 温织握紧了手机:“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商鹤行:“你在哪里?给一个具体位置。” 温织骤然沉默。 商鹤行意外:“你不相信我?” “不是的。”温织立马跟他商量:“我是相信你的,我很相信很相信你,只是……你可不可以先稳住局面?然后我让人去你那里取走我的身份证,我想,先回白市。” 她说得极其牵强,因为知道这事商鹤行很可能不会答应。 如她所料,商鹤行确实没同意:“你的身份证我先拿着,你好好待在那里,我晚点过来见你,地址发我。” 温织又沉默了。 商鹤行声音柔和下来:“温织,别擅自做任何不利于你的决定,现在你可以依靠我,想做什么,和我商量,我帮你分析。” 温织闭了闭眼,她不想等了。 今天这一遭,让她意识到,她的计划不能再拖了。 “温织,地址告诉我好吗?我马上就过来,马上出现在你面前,我保证。”温织的沉默让商鹤行心慌意乱。 温织犹豫再三,还是告诉了商鹤行地址。 不出半个小时,商鹤行赶来了酒店。 是孟繁开的门,见到风尘仆仆赶来的表叔,她下意识张口喊:“表……” “温织呢?”商鹤行问。 “我在这里。” 是温织的声音。 随着孟繁侧身让开,商鹤行看见站在门内不远处的温织,她披散着鬈发,目光柔柔的看着他。 只一眼,商鹤行心里就柔软得一塌糊涂,他阔步上前,直接抻手将温织拉入怀里。 孟繁挑了挑眉,收回目光又瞥见门外的简应倾,她往外走了,顺便挡住了简应倾的目光,出来后把门关上:“看什么看。” 简应倾眯着眼睛:“姐姐,我还没谈过恋爱,看看别人谈恋爱也不行吗。” 孟繁白了他一眼:“大哥,你从白马会所出来,你知道吗?” 简应倾戏笑,身体侧过来,手臂顺势往上一抬,将孟繁禁锢在门墙上:“姐姐,窑子出来的,名声不好听,但清白得很,嘴都还没被人亲过呢。” 孟繁听着简应倾说话,恶寒得不行,一把将他推开:“正经点说话。” “是个正经人,但是一看到姐姐就不想正经了。”简应倾跟没骨头似的倚过来:“姐姐的老公不着家,流连外面的野草,姐姐孤独寂寞,排忧解难的时候不如考虑考虑我。” 孟繁呵笑了声:“看出来了。” 简应倾撩着眼皮儿:“姐姐看出我的一腔赤诚了?” 孟繁推开他:“看出来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努力,只想吃软饭。” 简应倾一滞,随后笑出声:“这都被姐姐看出了,看来我得再努力点,希望有朝一日真能取代那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男人。” 孟繁只当简应倾说玩笑话,没当回事。 屋内。 温织被商鹤行抱了很久,本来她在等他过来的这半个小时里一直很平静,但见到他后,心情久久却都不能平复下来。 “悄无声息离开酒店,还想偷偷溜回白市,温织,你把我当什么了,用完就丢的什么?” 心情终于平复下来后,这是温织听到商鹤行说的第一句话。 有怒意,有无奈,还有对她的温柔和纵容。 温织从他怀里出来,转身往里走:“当然是把你当成好人。” 商鹤行气笑,将她拉回来:“一句好人,就打算将我打发了?” 温织扬起脸:“那你先想听什么?” 商鹤行:“我想要今天早上没来得及跟你要的,名分。” 温织抿了抿唇角:“容我想想。” “未婚夫。”他说。 温织瞪大了眼睛,嘟哝道:“你这跨度太大了,我还没想要结婚。” 商鹤行反问:“所以你没打算对我负责吗?” 温织:? 这人还真是不按套路出牌,居然反过来要她负责。 虽然嘀咕着他古怪,她的嘴角却不受控制往上扬,不过想到正事后,她表情立马恢复正经,问道他:“警察还在找我吗?你怎么处理的?” 商鹤行脸色也沉了下来:“没见过你。” 温织问:“就这样?” “暂时是这样,不过终究要走流程细查,最多压三天。”商鹤行拉着温织往里走,让她坐下,从兜里拿出她的身份证和一部新手机。 温织看到是自己的身份证,立马伸手去拿。 商鹤行手移开,垂眸看她:“看来你是真想跑。” 温织:“……” (本章完) 解风情 温织摇头,用保证的语气说道:“我不跑。” 商鹤行似信非信,只将那一部新手机给了温织,没给她身份证:“电话卡已经办了新的,里面存好了我的号码,有手机我联系你更方便。” 他没法一直将他那部私人手机给她用,虽不属于公家,却也有不少同僚会联系,容易误事。 温织看了看新手机,跟她原来的手机外观一样,包括颜色。 但她在看过手机后,目光立马又盯着商鹤行手里的那张身份证,眼巴巴的问:“那身份证呢?” 商鹤行唇角抿着笑:“我改变主意了,暂时我保管。” 温织眼尾是上翘杏眼,眨眼时,湿灵灵的格外惹人怜,她说了句:“那你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把身份证拿出来。” 说完,她将新手机往旁边一放,看都不多看一眼,起身朝露台走去,冷落了他。 她是在置气,商鹤行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迈步到她身后,伟岸宽阔的身躯笼罩着娇小的她,头微低,声音落在她耳畔,是妥协的话:“身份证可以给你。” 温织下颌一抬,但想到他可能又是逗她得,又立马淡定下来。 商鹤行再往前靠一些,眸光从后方斜视着她闪动的眉眼,将她心思拿捏得死死地:“这次是真给你。” 温织这次没稳住,倏然扭头,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目光。 她将信将疑,先伸出手:“那你先给我。” 商鹤行说到做到,将身份证放在她手心。 温织攥住,但商鹤行并未完全松手,她抬眼瞧他态度,见他在笑,像逗弄她似的,温织努了努鼻尖:“你又骗人。” “没骗。”他说,“交你手里了。” 温织:“那你把手松开。” 商鹤行依言松开了手,身份证彻底回到温织手里,她来不及高兴,商鹤行抬手将她圈入怀里:“温织,下午两点回白市的航班,不会再改签。” 温织抬起头与他对视,她眼里的湿漉还未干涸,勾得人心里发痒。 他心念一动,低头吻了吻她眉眼。 温织下意识闭上眼睛,将下颌抬高,迎合。 起初只是眉眼间的互相剐蹭,不知不觉两人就吻在了一起,馋人的气氛勾得商鹤行不上不下,有些失控。 好半晌,温织双颊绯红,手臂攀在他肩上:“那你跟我一起回白市吗?” 商鹤行:“一起回。” 温织还是有些担心。 商鹤行知道她心事,手臂横在她腰上,掌心不轻不重摩挲着:“我会提前安排好,放心。” 温织心里这才踏实了一些。 这时商鹤行忽然提起:“暴露你在港城行踪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知道!但温织犹豫了两秒后,摇头说:“不知道。” 她想先确定商鹤行知不知道,或者查没查到。 事实证明商鹤行得知消息的速度确实很快,在赶来见她的路上,就已经了解清楚事情的头与尾。 “整件事情的中间人都是那个叫沈知霖的男人,至于他跟沈知瑶的真正关系,还要再细查一下。”商鹤行沉着声音说道。 温织说:“孟繁也觉得那个男人跟沈知瑶的关系有问题,但沈知瑶说那是他哥哥。” 商鹤行轻扯唇角:“她名义上倒确实有一个哥哥。” 名义上…… 温织从商鹤行的话里猜出:“不是亲血缘的?” 商鹤行点头。 至于具体是怎样的关系,还要等陈进淮那边的消息,因为还在查。 …… 临近中午,孟繁点了一堆外卖回来,简应倾很自觉,主动效劳,孟繁也不客气,各种奴役他,让简应倾两手拎满。 “姐姐,你看我的弘二头肌。”双手拎满的同时,简应倾还不忘趁此机会在孟繁面前展示一下自己肩臂上的肌肉。 孟繁瞥了一眼:“再练练吧。” 简应倾问:“姐姐是喜欢哪种身材?是夸张得像牛蛙一样的肌肉?还是脱衣有肉的那种线条感?” 孟繁嫌他聒噪:“我只喜欢我自己,你自我欣赏吧。” 说完,孟繁快一步走在简应倾前面。 跟在后面的简应倾笑的十分妖孽:“姐姐怎么一点也不解风情。” 孟繁嘁了声:“天生就不会解风情。” 简应倾戏笑:“那解弟弟的纽扣呢?” 孟繁黑了脸:“滚!” 简应倾笑得不行,整个胸口都在震颤,还险些将手里的外卖给弄掉了。 午饭过后没多久,陈进淮赶来报备最新进展。 事情复杂,牵扯甚广,陈进淮非常专业地将整件事整理成了文件交到商鹤行手里。 “商先生,梨城那边的人,能查到的暂时就这么多了,我还在继续跟进,那边说了有最新消息会第一时间发到我手里。”陈进淮说道。 商鹤行交叠着长腿坐在沙发上,温织坐在他身边。他伸手接过陈进淮递来的文件打开来,温织迫切好奇,探了脑袋过来。 商鹤行眼里凝着一抹柔和,将拿着文件的手移过去一点,让温织可以看到。 除了文字,里面还有一张照片,是彩印出来的。 大致看完后,商鹤行偏头问温织:“具体情况看明白了么?” 温织摇头,然后伸手:“给我再看看。” 商鹤行失笑,将文件递给了温织。 在温织认真看时,商鹤行看向坐在对面的孟繁,简明扼要:“沈知瑶的身份有问题。” 孟繁立马打起精神:“啊?什么问题?表叔您能再说得详细一点吗?” 这时温织放下文件,然后将一张照片递给对面的孟繁:“你先看看照片。” 孟繁接过照片。 虽是彩印,但看起来已经不是很清晰,只能勉强看得出来照片上是两个女生的合照。 “这照片也太模糊了!”孟繁看来看去都看不出来照片上合照的两个女生是谁。 温织迟疑了一下问道:“你难道不觉得,照片上左边那个女生有点像你吗?” “像我?” 孟繁听到温织这么说,明显很诧异。 因为她自己完全没看出来。 尤其是在温织这么说过后,她更加仔细地盯着照片又看了一遍,虽然不太清楚,但怎么看都不像是她自己! “不像。”孟繁摇头:“一点都不像。”(本章完) 把最重要的忘了 边上,因为商鹤行在这所以一直不怎么敢刷存在感的简应倾忽然走过来,他从孟繁手里拿走了照片:“让我看看。” 孟繁有些不大高兴简应倾的自来熟,但又不好明说,心想算了算了,让他看吧,不信他能看出个什么名堂。 “我觉得……!” 简应倾的声音忽然传来。 温织和孟繁同时抬头看向简应倾,连商鹤行也抬眸看向了他。 简短三个字,一下子引来数道目光,简应倾干笑了声,露出一颗虎牙:“我倒是觉得右边那个女生,有点像沈知瑶。” 孟繁轻嗤了声:“这是有关于沈知瑶的资料,当然是沈知瑶了。” 简应倾对孟繁眨了眨眼:“右边是沈知瑶,那如果左边是你呢?” “这可能吗?!”孟繁下意识反驳。 话音落下。 周遭的气氛都冷凝下来。 过了片刻,依然是孟繁最先出声,不过话是对简应倾说的:“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如果左边是我,右边是沈知瑶,这是一张合照,你觉得我跟她,能心平气和拍合照吗?” 简应倾在孟繁身边坐下来,倾轧靠近:“为什么没可能?万事皆有可能!” 孟繁:“闭上嘴巴!” “行。”简应倾给嘴巴上了一个拉链。 温织起身过来,从简应倾手里拿走照片:“我再看看。” 她拿着照片回到商鹤行身边,自己看过后,又将照片拿给商鹤行看:“你觉得呢?” 商鹤行看着那张模糊的照片,略微蹙起眉心。 孟繁见势不对,本来觉得简应倾是在扯犊子的她,忽然变得有些摇摆了。 难不成真像她? 可她自己咋就没看出来呢。 她咽了咽口水,有些不自在的语气问道:“左边那个真像我?” “不像。” “不像。” 这两句一样的回答,是商鹤行和温织同时开口说的。刚才只是一个眼神的交流,两人就相互明白了应该说什么。 孟繁心底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嘛,我跟沈知瑶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同一张照片上,还是两个人的合照。” 商鹤行示意温织:“将照片收起来。” 温织立即照做。 孟繁心大,没有深想,倒是坐在她身旁的简应倾脸色看起来有些耐人寻味。 下午两点。 温织跟商鹤行准时登上回白市的航班。孟繁订得晚,没能订到这趟航班,是下一趟,商鹤行便将陈进淮留下照应孟繁。至于简应倾,他爱跟着谁就跟谁,没人管他。 飞机上。 商鹤行问温织对照片的事有没有什么看法,温织摇头,心事重重:“这件事已经变得很复杂了。” 商鹤行淡道:“她不是梨城本土人,是后来寄住在梨城的亲戚家长大,沈知霖是她亲戚的儿子,而且沈知瑶这个名字是后来改的,以前叫什么,还没落实。” 沈知瑶的身份表面查是没什么问题,但经不起细查。 细查之后,全是问题。 像一个假身份。 温织想起那张照片:“第其实第一眼我就觉得左边那个人像孟繁,毕竟我跟孟繁认识这么多年了,对孟繁轮廓形象很熟悉。” 商鹤行:“是有些像,我让陈进淮着重去查一下照片的底片,最快今晚,最迟明早。” 温织点头:“好。” 飞机已经起航,所有电子设备调成了飞行模式,温织对新手机还没适应,也没什么可看的,准备闭眼休憩。 “温织。”商鹤行叫了一声她。 温织睁开眼,偏过头,听到商鹤行说:“当时我看懂了你的暗示。” 他是指在酒店,在看过沈知瑶的相关信息后,温织用一个很细微的眼神暗示了商鹤行,他一眼就看懂了。 不要在孟繁面前继续话题,不仅因为事情太复杂,还有很多不能说的。 温织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这一茬,不知做什么反应,就点了点头:“嗯。” “不夸一夸我?”商鹤行问她。 温织一愣:“夸?” 商鹤行提醒:“我配合了你。” 温织当真便夸了句:“商先生太聪明了。” 商鹤行挽唇笑。 两人谈笑间,商鹤行抬手按了按眉心,忽然若有所思道:“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一年孟繁应该是去梨城看她太婆?” 温织纤薄的背脊有些紧绷,但还是应了声:“是。” 默了两三秒,她又道:“那年我跟孟繁一起去了梨城,我们原本去看她太婆,再一起去旅居,但是不到一个月我就因为家事先赶回来了。” 具体是什么家事,温织没言明。 只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我原本打算把家事处理完,就赶去梨城,但那时我突然接到孟繁的电话,她告诉我她在梨城谈恋爱了,过段时间就回来。” “那是她第一次谈恋爱,她还说等那个人表现得好,她就把他带回来介绍给身边所有人。” “那是她对我和家人瞒得最紧的一次,也是那次,她遭了大罪,差点没了一条命,是孟繁爸妈亲自赶往梨城将孟繁接回来。回来后孟繁经历了长达半年的心理治疗,我记忆最深的是,她经历四次电休克……” “是这事。”商鹤行眉心微挑。 温织诧异问:“你知道?” 商鹤行:“不算完全知道,那年孟家发生了大事,风声不小,韩伊茹爱女心切,将孟繁的事捂得很紧,没有传开,也没有人去探究到底发生了什么。” “嗯,是孟繁的爸爸妈妈将这件事捂住了。”温织点头。 商鹤行问:“那孟繁自己呢?” “她已经不记得了。” 说到这,温织叹了声气,声调有些黯然:“你或许不了解一年内经历四次电休克是怎样的概念。电休克会损坏人的大脑记忆,导致记忆退化,有一段时间孟繁一觉醒来像个七八岁的小孩一样,持续了将近一个月才慢慢恢复,但是梨城的记忆,她忘了很多,最重要也忘了。” 至于孟繁在梨城发生了什么,孟繁回来就封闭了自我,不肯对任何人提在梨城发生的事,忘记梨城的那些事后,就更没人知道了。 孟爸爸和孟妈妈也去梨城调查过,但最终什么都没有查到。 在孟繁恢复正常后,这件往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商鹤行瞥见温织回忆往事有些过于黯然,便岔开话题:“我已经跟港城警方那边打过招呼,沈知瑶不能离开港城。” 温织回过神:“是暂时还是?” 商鹤行:“永久。” 话语稍顿,商鹤行还说:“沈知霖先关押起来,另外,警方会即刻查封沈知瑶在港城住的那套房子,附加限制容怀深一年内不得出镜港城。” 温织怔了怔,抿起唇角。 她忽然想起孟繁说,商鹤行知道了一定会出手收拾沈知瑶。而此时此刻当她听到商鹤行已经安排好的一切,心里难免不可抑制的悸动。 “限制容怀深去港城,还查封沈知瑶的房子,港城就这么大点,沈知瑶应该会绝望吧。”温织能想象到沈知瑶接下来的处境。 商鹤行脸色沉沉:“这是她应得的。” 温织认同,确实是沈知瑶应得的。而容怀深一年内不能出境港城,是商鹤行动用人脉打通关系的极限,也算是给孟繁出了口气。 商鹤行还说:“我已经发消息给韩伊茹,她那人的脾气,应该会亲自去一趟港城。” 温织诧异:“你还通知了韩伯母?” 商鹤行口中的韩伊茹,正是孟繁的母亲,一个很有手段的豪门贵妇。(本章完) 拦了,没拦住 港城这事,算是先压下去了。 温织回到白市后便一直住在筇楼。 她有在关注自己失踪的后续,目前警方还在找她,温家表面上也十分着急,商家那边没什么动静,只听说重婉英还在庙里为她祈福。 这份真诚,世家里谁听了不唏嘘?温织都忍不住啧啧几声。 眼看着在筇楼已经住了快三天,温织心情越发焦躁,实在坐不住的她打算出门一趟。 结果刚出门就被陈进淮拦住。 “温小姐,请留步。” 陈进淮职责是商鹤行的工作助理,方便调遣私事,但凡他再升一级,就得另外安排人来照看温织。 “我太闷了,想出去走走,约莫两个小时就能回来。”温织不怪商鹤行让陈进淮守在筇楼照看她,因为她确实想一出是一出。 譬如现在,她待不住,总想做点什么,不想坐以待毙。 陈进淮面露为难,却也真心实意劝解:“温小姐,你还是安心待在筇楼好些,一旦出了这个门,很快就会有人找到你。” “好吧。” 温织只好不再想出门的事,等孟繁来找她。 这三天,孟繁今天还是第一次来。 与此同时。 孟繁已经准备出发来筇楼,只是临出门之际,她接到梁胤打来的电话。 孟繁心中警惕,犹豫再三还是接起电话,慢悠悠的腔调喊了声:“梁公子,贵干?” 电话里传来梁胤的声音,有些疲惫沙哑:“你是不是知道温织在哪里?” 孟繁眉心轻扬,梁胤不眠不休守着打捞这么多天没结果,死脑筋终于是转弯了? 可惜,不能告诉他。 “打捞队那边还没有消息,请问梁公子在发什么疯?”孟繁语气中夹杂着轻蔑。 “孟繁。”梁胤忽然喊了声孟繁的名字,声调沉沉的,却迟迟没有下文。 孟繁看惯了梁胤浪荡轻佻的模样,实在难以想象到此刻的梁胤胡子拉碴有多狼狈。 她清了清嗓子,保持平稳却又难掩痛心的语气:“我也在等打捞队那边的结果,我甚至更愿意相信织织早已经被人打捞起来转移走了,不是只有你才担心,我比你担心一千倍一万倍。” 话音落下,电话里传来一声痛苦的呓唔。 孟繁眉心一跳,问道:“梁公子怎么了?” 电话那边没出声,孟繁拿下手机看了看,又迅速将手机贴回耳边:“梁公子,你别开玩笑,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过了好半晌,电话里才传来梁胤轻恹恹的声音:“没事。” 孟繁不知道梁胤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但出于好意还是关心了一句:“我知道你最近每天都在盯着茧湖打捞,不辞辛苦,身心俱疲。找到织织固然重要,但你也要保重身体,万一织织没出事,还回来了,你把自己折腾成那副样子,是想让织织对你愧疚吗?” 电话这边,梁胤正坐在车里。 他开了蓝牙接听,一只手捂着阵阵发疼的胃,脸色惨白,额心渗出一层薄汗,另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的用力攥紧,沉声问道:“所以温织真的没事吗?” 孟繁不答,反而猜得半准不准:“梁公子,你是不是生病了,身体不舒服?” 电话里梁胤的声音很固执:“先回答我,温织是不是真的没事。” 孟繁用力闭了闭眼,心情非常复杂:“我说了,我比任何人都更着急,也希望能快点找到织织,梁公子要是有病就去看医生,别耽误了。” 梁胤沉下声:“你要是真的着急,还会有闲心在这种时候,跟着你男人去港城?” 孟繁脸色微变,语气有些尖锐:“你跟踪我?” 梁胤淡淡问道:“你们去做了什么?” 孟繁知道梁胤是在套她的话,至于他是不是真的猜到了什么,或者跟踪过她,这些孟繁还没法确定,毕竟套话的套路就是这样。 她故作不耐烦:“我跟我老公去玩,这你要过问吗?梁公子,你再问下去,会让我误以为你喜欢我呢。” “算了,没事了。”梁胤猜到孟繁接下来的话题战术,所以先将电话挂断。 此时他胃里翻江倒海一阵一阵的抽搐,这些天只想着找温织,没顾上自己身体,导致胃病又犯了。 港城…… 温织会不会也去了港城? 他知道商鹤行是出公差去了港城,可紧接着孟繁两夫妇也去了港城,会是跟温织有关吗? ‘嗡嗡’ 手机震动。 梁胤按下蓝牙接听:“她出门了?” 电话里的人是梁胤安插在梨洲水岸的物业,他说:“孟小姐的车从车库开出去了,现在正驶向大门的方向。” “我知道了。” 按下挂断,梁胤将车开往距离他只有三百米左右的梨洲水岸。现在他等的就是这一刻,因为这是孟繁从港城回来后第一天出门。 一路跟踪,梁胤开的是一辆特别低调的车,没有被孟繁发现。 直到梁胤看到筇楼的那一刻,他忽然笑了,笑自己这些天的不眠不休像一场笑话。 …… 温织终于等来了孟繁。 她匆匆下楼迎接,然而上一秒还喜笑颜开的她,在看到孟繁身后站着的男人时,笑容顿时一收。 “怎么,见到我不高兴?”梁胤顶着一张胡子拉碴的脸,头发也略有些凌乱。 他就站在孟繁身后不远,似笑而笑的看着出来的温织。 一旁站着陈进淮,他立马对温织说:“拦了,没拦住。” 也不是完全拦不住,是梁胤太疯了,不让他进来的话,闹出的动静太大,反倒引起注意,这里毕竟是筇楼。 不过陈进淮已经在第一时间将事情报备了给了商先生。 孟繁走到温织身边,讪讪道:“织织,是我大意了,一路过来没发现梁胤在跟踪我。” 温织轻轻叹气:“他是刑警,想要跟踪你还不让你发现,轻而易举。” 孟繁扭头瞪了梁胤一眼。 梁胤无视孟繁的眼神,他阔步走过来,不见脸看起来些许沧桑,语气也掩不住沧桑:“时隔六天才找到你,我挺对不起我这份职业。” 或许是因为,他压根没想到温织用这么危险的办法销声匿迹这么多天,竟然会跟商鹤行待在一起。 除了商鹤行这里,他几乎找遍了所有她可能出现的地方,甚至还去了一趟临市的净慈寺。 想到这,梁胤自嘲的笑了笑,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 (本章完) 伤情的样子 温织对上梁胤苍凉的眼神,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她嘴角扬起浅笑,邀请:“要进去坐坐吗?” 这里是筇楼。 温织自然发出邀请,梁胤难免不多想,她和商鹤行已经确定关系了…… “不坐了。”梁胤婉拒,深沉晦涩的眸光凝着温织,“我可以单独跟你说几句话吗?” “织织,我先进去喝口水。”说着,孟繁识趣的往里走。 如果是别人,孟繁肯定没这份好心,但谁让对方是梁胤呢!尤其是她看到梁胤那副被狠狠伤到的样子,还有点心疼他,毕竟只有她知道,梁胤当年一再拒绝温织的原因。 前阵子她还挺支持梁胤追回温织。 可谁知道表叔动作更快,而且目前看起来织织也更喜欢表叔。 只能说梁胤跟温织,是有缘无分吧。 陈进淮杵一边跟石像似的,没有走的意思,温织见梁胤看着陈进淮,而陈进淮不为所动,她只好开口:“陈助,我跟梁胤聊两句。” 陈进淮看了梁胤一眼,又看温织一眼,最后还是去外面了。 他得在外面守着,以防止梁胤将温小姐带走。 温织眸光看向梁胤,两相对视,她眉眼含笑,柔柔的语气:“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 外形糟糕,气色也糟糕。 梁胤苦笑了声,实话袒露:“这些天一直在找你,没怎么休憩过。” 这话一出,温织展开的眉心又迅速蹙起:“对不起,我……” 梁胤知道温织要说什么,打断她的话说在前面:“我这话不是想给你增加心理负担。” “梁胤。” “温织,我只是有点委屈,我找了你很久,到处找你,发了疯一样的找你,我……” 温织抿起唇角:“真的对不起。” 她又说了一遍。 梁胤喉咙一滚,将苦涩咽下去:“没事了,看到你现在好好的,我放心。” 说着,梁胤不受控制朝着温织又迈了一步,站在她面前。 他高大的身躯笼罩着她,温织在他眉眼里看不见一丝干净清冽,只有颓靡和疲惫。 尤其是双眼里的红血丝,布满了眼白。 “为什么要突然失踪?”他想多知道一些。 温织垂下眼帘:“是我自己的原因。” “你想做什么?”梁胤又问道。 温织摇头:“不做什么,你就当做我很任性吧,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吗,总是做一些让大家头疼,又不理解的事,这次也一样。” 梁胤怎么会听不出她的敷衍:“那你打算什么时候露面?警方还在找你,你父亲那边也在找你。” 温织想到什么,忽然抬眸睨着梁胤:“你会跟他们透露我的消息吗?” 她其实有点担心,但又觉得自己担心多余。 说到底可能还是不信任他。 梁胤意识到这一点,呛笑了声:“你不想透露,我自然会替你保密,这点信任你还是可以放心,或者说,你不愿意信我。” “不是的。”温织松了口气,对他说:“谢谢你。” 话落,梁胤忽然朝温织伸手,想触碰她的脸颊,但却被温织避开了:“梁胤!” 梁胤问她:“这些天你都跟商鹤行在一起?” 这个话题温织没有回避,她轻点头:“是。” “包括去港城?” “嗯。” “你们……” “什么?“ 梁胤忍不住问她:“你跟商鹤行已经在一起了?” 他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温织与他对视,发现梁胤眸中蓄满了难过。是因为她跟商鹤行在一起,他才难过吗? 可他又不喜欢她。 曾经一直都在拒绝她。 现在为什么又是这副伤情的样子? “温织。” 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温织目光越过梁胤,看见了商鹤行的身影,是他回来了。 (本章完) 浓浓的醋味 温织记得商鹤行出门前说过,今天上面安排了重要会议,要开到十一点左右才结束。 现在还不到十点,他却回来了,温织属实有些意外。 车停在外面,他朝她走来,身上仍是出门穿的那件夹克,昂藏七尺,落拓挺拔。 “你回来了。”她一见他,眼里便漾着柔柔的笑。 商鹤行走至温织身侧:“会议提前结束,没其他事,就先回来了。” 话落,商鹤行看向对面梁胤,视线略在他身上停留,问道:“跟谁来的?” 听似平平淡淡一句,压迫感却十足。 “二哥。”这声称呼出于礼数,但不出于梁胤的态度,他回答:“跟孟繁来的。” 楼上露台吃瓜的孟繁:? 啊喂,同志你可不能搞我啊,明明是你跟踪我来的!! “确切说,是跟踪孟繁来的。”梁胤良心还在,把跟踪两个字补上了。 露台上的孟繁松了口气。 商鹤行眯了眯狭长的眼眸,脸色不善:“来筇楼做什么?” 梁胤迎视着商鹤行不善的目光:“二哥这是明知故问。” “我恐怕不知。”商鹤行语气冷了下来。 此时气氛还算不上剑拔弩张的程度,但商鹤行冷脸,就不是什么好征兆。 梁胤目光看向一旁的温织,她不知是想说什么,在犹豫,他不想让她为难,淡声道:“我来确定温织的处境,她没事我就安心了。” 温织听到梁胤这话,目光些许复杂,这时商鹤行的声音传来:“怎么没请他进去坐坐。” 很自然的语气,无形之中昭示着两人亲近的关系。 温织偏头看向商鹤行,声调温软:“我请了。” 商鹤行似笑不笑:“他没给你面子?” 温织抿了抿唇。 梁胤怎么会听不出商鹤行那宣誓主权的话,他是客人,而温织已经是筇楼的女主人。 瞧着商鹤行那副态度,梁胤拢了拢心思说:“她请了我,是我没时间,得赶着回局里,公事堆积如山,也回去该处理了。” 梁胤心头郁苦,这番话说得也牵强。 商鹤行早看出梁胤脸色不佳,尤其是这副气色与状态,估计是劳心劳力熬了好几个大夜。 是为温织,他自然心头不爽,却也没理由说什么,更多一些人关心温织,他该高兴。 泛泛心思回笼,他看向梁胤,只道四个字:“慢走不送。” 梁胤颔首。 转身之际,眸光恋恋不舍看了温织好几眼。 商鹤行才说服了自己,但在看到梁胤看温织的眼神后,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大度不了,语气也冷了几分:“梁胤,非必要不得再踏足筇楼,孟繁能被你跟踪,你能保证你不会被别人跟踪?” 梁胤眼神凉薄,垂着眼睑:“我心里有数。” 撂下这话,梁胤离开筇楼。 他渐渐走远,温织看了很久梁胤离开的背影。 商鹤行察觉了,起初不动声色,但梁胤人都已经走远了温织还盯着那个方向,商鹤行多少有些不悦:“还要看多久?” 温织收回视线:“我没想到梁胤会跟来这里找我。” “所以你很感动?”商鹤行的语气略酸。 但因为起初酸得不是很明显,温织没听出来,还点了下头。 “温织!”商鹤行沉声道。 温织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反应,她偏头对上商鹤行深沉的眸光,心里一个咯噔:“我……” 商鹤行提醒:“你看那个方向很久了。” 语气更酸。 温织眼珠轱辘转:“我在担心,今天除了梁胤跟踪孟繁,会不会还有其他人也跟踪孟繁。” “不用担心,天大的事有我在。”商鹤行安抚她。 这点商鹤行比温织更先想到。 回来路上他就已经提前让人排查筇楼周围的情况,暂时没有发现可疑车辆。 而这时,本已经走远的梁胤突然毫无征兆折返回来。 他喘着气站在温织面前,直接无视了一旁的商鹤行喊道:“织织。” 温织见梁胤跑回来,还一副神色焦急的样子,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怎么了?” 商鹤行冷脸睨着梁胤,眉宇间很不悦。 梁胤脸上却扬起笑容。 他本就生得英俊,颓废疲惫的时候看不出几分帅气,一旦他脸上有了笑容,整张脸都有了朝气。 他对温织说:“我忘了一件事。” 温织顿时谨慎起来,立即问:“什么事?” 一旁的商鹤行没有打断,他倒要看看这人忘记了什么事。 结果,梁胤折返回来只是为了亲口跟温织说一句:“忘了跟你说,我明天再来找你。” 神经紧绷着的温织:“……” 商鹤行脸色骤然一冷。 梁胤才不在乎商鹤行是什么样的脸色,他想通了,反正温织跟商鹤行又没结婚,也没公开男女朋友关系。只要商鹤行一天不公开,他就有机会把温织抢回来。 下定决心的那一刻,梁胤灰暗的脸色都变得明朗起来。 所以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来告诉温织,他明天还来见她。 “明天……”温织唇瓣翕合。 话被商鹤行打断:“我说了,非必要不得踏足筇楼。” 梁胤直视商鹤行,这次他语气很强势:“若我说有必要呢!” 气氛肉眼可见变得剑拔弩张,这是温织没想到的。 商鹤行偏头睨着温织的态度,见她迟迟没表态,他脸色更难看。 相对比之下,梁胤脸色是肉眼可见的变得明朗:“我得先回去了,另外,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你现在的联系方式?” 此刻梁胤满眼都是温织,语气还那么温柔,以至于温织实在不好意思拒绝他:“我的电话号码……” 商鹤行:“她没有手机。” 温织:“……” 梁胤当然不信,但是商鹤行既然这么说了,无非就是不想让他私下联系上温织。 他顺势道:“这么些天也不给织织配一部新手,我是不是能理解为,二哥清正廉明,却过于两袖清风,连买一部新手机的钱都没有?” 温织听到这话时,险些笑出声。 这一个来回,梁胤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体了吗?他还真敢说啊! 不过这话也确实有水准,一边夸商鹤行清正廉明,一边暗喻商鹤行不受贿,拿着特定的工资所以穷。 商鹤行本人倒是淡定,毕竟他已经过了沉不住气的年纪,轻描淡写回给梁胤一句:“不都是公家待遇,难不成梁局还掺了什么副业?” 梁胤:“……” 温织极力压着唇角。 论打太极,梁胤在商鹤行面前确实还嫩了点。 “织织,”梁胤看向温织,“明天我给你带一部新手机过来。” 温织正想说不用,梁胤却先说:“你总要联系外面,不是吗?” 温织迟疑了一下,然后告诉梁胤一串电话号码:“这是暂时可以联系我的号码,另外,手机真的不用买了。” 梁胤咧嘴笑得灿烂,一副阳光大男孩的俊俏样,默默记住号码后,他说:“织织,我会联系你的。” 温织点头。 这次梁胤是真的走了,比起刚才满脸失落,这次离开时他满脸春风得意,笑容就没从他脸上消失过。 温织受梁胤情绪感染,也跟着笑了笑,只是当她转头看到商鹤行脸色后,她弯起的唇角立马拉成直线,脸往下埋了些。 糟了。 尝尝 商鹤行冷着脸,什么也没说,转身进去。 温织见状立即跟上,边走边问:“不是说会议要开十一点左右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商鹤行语气很淡:“你以为我是知道梁胤来了,所以提前赶回来?” 温织觉得他的语气好冷淡:“我没这么想,只是觉得有些意外。” “没什么好意外的。” 商鹤行迈步进了客厅,绕过天井上楼。 温织站在原地凝望他上楼的背影,其实她感觉不到商鹤行有多生气,但就是很冷淡。 是因为她告诉梁胤电话号码,所以他不高兴? 温织找到孟繁,将这事跟孟繁说了一下让她来分析。孟繁在梁胤第一次走的时候就离开露台了,所以不知道后面发生什么,还纳闷怎么迟迟不见温织来找她。 一听温织说完,孟繁啧了声,拿了瓶汽水打开:“梁胤这货竟然搞二次袭击,不过听你这么说,表叔明显就是吃醋了呀。” 温织呢喃:“吃醋。” “你们都是男女朋友了,你还当着表叔的面,堂而皇之将联系方式告诉另一个觊觎你的男人,表叔不吃醋才怪呢。”说着,孟凡抬手,轻轻地拍了拍温织脑袋:“你得庆幸你男朋友情绪够稳定,没有直接发疯。” 温织摇头:“不是,我跟他不是男女朋友。” 孟繁喝了一口汽水,瞪大眼睛:“哈?” 温织又一次摇头:“还不是。” 孟繁把汽水放一边,挪过来挨着温织,一脸不敢置信:“表叔不会……还没给你一个正式的名分吧?” 温织:“……”确切说应该是她没给他名分。 孟繁看到温织的反应,心里更加笃定了:“看来表叔真没给你名分,我还以为你们从港城回来,算是正式在一起了。” 但温织却摇了摇头。 她伸手从面前精致的小盒子里,拿了一颗糖柠檬糖,然后剥了放嘴里。甜腻腻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能让心情沉稳下来。 这是孟繁给她带来的。 又好看又好吃。 此刻温织抿着柠檬糖,一手托着下颌,正在犹豫要不要跟孟繁说,是她没给商鹤行名分。 就在她犹豫间,又听到孟繁凑过来问:“是不是表叔不想给你一个女朋友的名分?他这个位置,择偶确实需要谨慎,但女朋友这个名分不至于那么谨慎吧,你都跟他了,他要是迟迟不明确,你就离开他得了。” 这些话,是孟繁站在温织的角度替她考虑的。 因为自己的感情不顺遂,所以她一定要替温织撑这把伞。 温织明白孟繁的好意,最后也选择告诉她:“其实,是我没给他名分。” 一脸操心的孟繁:? what?? 温织很心虚,都不敢与孟繁对视:“在港城时,他就提几次了,我一直没正面回应他,回来也提过,我……” 孟繁:“你还是没回应他?” 温织把糖嚼碎了,点头:“嗯。” “我的老天爷!”此时此刻孟繁内心别提多震惊:“织织你竟然钓着表叔不给名分,表叔是谁啊,他可是……算你出息!” 说到最后,孟繁嘴角已经扬了起来,变成了翘嘴。 那是多么与有荣焉的表情。 从孟繁的角度看来,温织就是出息,因为她能钓住一个最厉害的人。 “那我现在该怎么做?”温织主动向孟繁寻求招数,她一开口,满嘴柠檬糖的香甜味。 孟繁闻到了那柠檬糖的甜香味,她咧着嘴角笑得不坏好意:“你居然来找我,其实这个时候你应该去找表叔啊,小傻瓜。” 温织悟了:“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应该去哄一哄他?” 孟繁点头:“对,别看表叔不承认,他肯定是得知情敌来了才赶回来的,生怕他不在家,你就被情敌撬走了。” 温织咬唇笑,然后起身:“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找他。” 眼看温织走了,孟繁啧啧两声:“织织在感情方面是真迟钝啊,好在表叔人靠谱,不然得吃多少爱情的苦。” 哪像她,就没唱过爱情的甜味。 - 与此同时,温织已经到了商鹤行的书房外。 她敲门,里面传来声音—— “进。” 温织下压门把手开门进去。 入目是层层叠叠的书架,商鹤行手拿一本书站在书架旁,菱格窗透过日光洒进一地光影,一部分映在商鹤行身上。 他身上的夹克早已经换了,里面是一件缎面白衬衣,他一贯喜欢这个面料,质感好,穿着也舒适。 门打开后,他偏头看了一眼,见是温织进来,便收回目光,盯着手里的书问道:“什么事。” 语气冷冷淡淡的。 温织挪步到商鹤行身边,光影也洒落了些在她身上,她扬起笑脸讨好:“我有话跟你说。” 她一开口,柠檬糖的甜香味若有似无的萦绕商鹤行鼻尖,他眉心微动,侧目看她:“说什么?” 光影倒逆在她娇俏的脸上,眉目间三分娇憨,七分生动。 温织轻咬了咬唇瓣:“我知道你是因为得知梁胤来了筇楼,才赶回来。” 商鹤行收回目光:“你想多了。” “真的是我想多了吗?”温织愈发凑近了他。 甜香味充斥着他鼻息间,很好闻,他略微侧身,喉结微咽,轻描淡写带过心绪:“是你想多了,没其他事就出去吧。” 他开始赶人了。 气还没消。 温织抬起纤细的手腕,主动去挽住他胳膊:“我跟梁胤没什么,给他联系方式,是怕他真的频繁来筇楼。” 商鹤行看了看胳膊上的手,抬起来将手中书籍放回书籍,另外拿了一本翻开:“这是你给我的解释?” 随着他抬手,温织的手自然也从他胳膊上落了下来,连带着她人也有些失落:“你觉得是就是吧。” 她转身另外想法子。 却被商鹤行误以为她要走。 这才几句话,她就不哄了? 他拉不下面子,在她转身之际无意问了句:“刚才吃了什么?” 温织微微怔愣了两秒,然后立马扭过头来回答他:“柠檬糖……吧。” 应该是,她随手拿了一颗,没太注意。 “是么。”他眸色深了几许。 温织正要说是,然下一秒,就见商鹤行一手将书籍放回去,一手将她拉过来抵在书架上。 随后他倾轧着身子低头,攫住她下颌扬起脸:“我尝尝。” 干扰他 成年男女之间,有些事情见不得真章,一旦见了,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温织仰头接纳他所谓的‘尝尝’。 菱格窗洒落进来的光晕浮在两人身上,温织抬手攀住他肩侧,闭上眼睛。 住进筇楼这些天,温织和商鹤行的日常其实很平淡,分开睡,肢体接触是极限。因为两人都心知肚明,关系没挑明还继续做那件事,终归是名不正言不顺。 他想要一个名分,想到要发疯了,但温织就是不表态。 今天他情绪是有些失控,一是被梁胤刺激,二是温织的态度。他擅长掌控一切,但唯独不想掌控她,想让她做自己,可他的心软换来的就是患得患失。 他‘尝’了一遍那柠檬糖的甜味,淡淡的,充斥在两人的鼻息间。 唇齿分离。 温织睁开眼睛看着他,眉眼弯弯漾着慧黠的笑:“甜吗?” 商鹤行又亲了亲她鼻尖,发出满足一声喟叹:“嗯。” “有多甜?” “很甜。”他说。 温织又问:“那现在气消了吗?” 他回:“消了。” 安抚起到了作用,温织自己也高兴,她攀住他肩侧的手缓缓往上,轻触他的眉眼:“你别总是生气。” “难道不是你惹我生气?”他反问。 温织说:“那我以后不惹你生气了。” 商鹤行:“承诺的话从你口中说出来,倒是容易。” 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挖苦她,温织是听出来了,她故作生气,转身就要走,商鹤行将她拉回来。 “这就走了?” 他有些不满,没表现在脸上,但语气很明显。 温织提唇,想说什么,商鹤行又问她:“是因为孟繁比我重要?” 这回温织愣住。 她眨了眨杏眼看他,眼里闪过一抹不可思议,他吃完梁胤的醋了,现在又开始吃孟繁的醋? “你笑什么?”商鹤行非但迟迟没等到她回答,还见她没良心的笑。 然而温织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笑。 听他这话才反应过来,她稍微收了收嘴角:“我不是去找孟繁。” 来找他之前,她就已经去找过孟繁了,还是孟繁鼓励她来的呢。 “那就在这陪陪我。”他说道。 比起直接说‘陪我’,是一道命令的语气词;但‘陪陪我’两个字,更容易让人心软,什么都答应他。 温织只好先晾着孟繁,答应他:“好。” 他眉心舒展开。 今天他离开得比平时早,还有一些公务没有处理完,商鹤行要先去处理,所以才叫温织留下陪他。 眼看着商鹤行回到办公桌后面坐下后,温织挺好奇一件事,站在书架下问道:“你今天,不会真的是从会议上赶回来的吧?” 商鹤行抬眸,瞧出她那点小心思,唇角噙着笑:“想知道我能荒唐到什么样的程度?” 温织:“你不会。” 商鹤行拿过桌上某度假区的自然生态调研报告,低头翻开:“对我这么肯定?” 温织说:“你公私分明。” 商鹤行唇角噙着的笑意更甚:“谬赞。” 温织嘴甜:“我实话实说,你能坐上现在这个位又不是靠运气,自然拎得清轻重。” 这话,都快给商鹤行夸出花来了。 他喜欢她这个人,也喜欢这样她带给他每一种情绪价值,尤其是当下这种,他很受用。 怕她无聊,他提醒了句:“你背后的书架上,每年都会收揽上百本书籍,找你喜欢读的那一类,无聊可以看看。” 只要她不走,待在这书房里看书陪着她,也是一份乐趣。 温织听他这么说,便随手从旁边能够着的书籍取了一本书出来翻了翻。 都是很有深度的文学作品。 温织翻了几页,心不在焉的,有点看不进去,只好把书放回了书架上。 她偷瞄了商鹤行一眼,他在认真处理公务,期间时不时动笔勾画,没发现她在看他。 书房里的气氛格外安静,她依稀能听见笔在纸页上勾画发出的沙沙声。 怔怔看了许久,温织情不自禁朝他走过去。 地毯吸音,她走近了,商鹤行发觉,抬头看她一眼,问道:“不看书了?” 温织倚在桌边:“书哪有你好看。” 商鹤行掀眸看她:“今天的嘴格外甜。” 就没说过一句他不爱听的话。 温织微微弯下腰,手肘撑在桌面,掌心托腮看他:“你刚才不是已经尝过了,还夸甜来着。” 商鹤行眸光深了些:“温织,你在干扰我,你知道吗?” “不知道。”温织十分理所当然,嘴角噙着慧黠的笑:“不过你现在提醒我了,我会注意的。” 她不认为她是在故意撩拨他。 她就是无聊,总想跟他说话,却忽视了他现在正在处理公务,她的一言一行就是在干扰他。 而在商鹤行看来,她就是撩而不自知。亦或者她什么都不用做,只是站在她面前,稍微摆弄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就能让他不自持。 “好吧,我不打扰你就是了,你继续忙。”温织怕一直在这就一直影响他,转身走回书架那边。 他看着她纤细的背影,突然将手里的文件放一旁,拿过水杯抿了一口水,极力压了压心头的燥热。 没压下去,他眉宇间浮现一层难抑的yu念,抬手解开一颗袖扣,然后起身。 然而不过两三秒,他又重新坐下。 那日是那日 罢了。 来日方长,不急于这一时。 温织去书架那边待了没一会儿就溜走了。与其说是溜,不如说是商鹤行让的,他还要处理公务,陪她说不了几句话,而她太无聊,只因为答应了他留下来陪他,就忍着无聊一直干巴巴的杵在那打盹。 商鹤行怕她打盹不小心磕着自己,就让她先走了。 楼下。 孟繁正蹲在天井下的池子旁边喂鱼,她喂得多,一直撒,那些鱼根本吃不过来。 温织走过来说:“你干脆把鱼都拿起来,挨个喂。” 孟繁将手里的鱼粮一把洒进池子里,拍了拍手起身说:“那样喂有点麻烦,而且我怕给撑死了,表叔找我算账。” 温织:“是不是不麻烦的话,你真会试一试?” 孟繁咧嘴:“保不准。” 温织伸手去拍孟繁,孟繁一个闪身就避开了:“怎么说着说着还动手呢。” (本章完) 要她入梦 温织:“我本来就是来提醒你别一直喂,你自己看池子里。” 孟繁停下来。 她看了眼池子里的那些鱼,一条条都喂撑了,还有一条撑得肚子都快翻过来。 鱼感觉不到明显的饱腹,一直喂就会一直吃,刚才孟繁喂了多少,那些鱼就吃了多少。 一条接一条,快撑成球了! “那什么……织织你别告诉表叔。”孟繁说完就跑开了。 温织哭笑不得。 今天孟繁在筇楼待到下午两点才离开。 临近三点,在孟繁前脚离开没几分钟,又有人来了,不过这次不是别人。 温织从港城回来后没有联系过穆延舟,一次都没有,因为她知道无论到哪里,她爸爸都会知道。 这次也是。 虽然迟了三天,但还是来了。 温织怀着几分期待又忐忑的心情出去,却只见到了顾让一个人,还推着一个行李箱。 “你一个人来的?”温织问道。 顾让言笑:“你想见穆总吗?” 温织下意识摇头,她否认:“不是,就是问问,你今天来找我什么事?还有那个行李箱里是什么?” 顾让将行李箱推至温织面前:“商鹤行托人联系我,让我给你送一些行李过来,说你会在这住一段时间。” 商鹤行托人联系顾让这事,温织也是此刻才知道,她也明白商鹤行不会在她面前提起,因为她会反对。 他擅做主张了,她反倒接纳。 人的心理就是这样,不想主动接受,只想被动接受。 她从顾让手里接过行李,对他说:“麻烦你了。” 顾让摇头,还说:“是让家里保姆趁着她们不在家收拾的,除了衣服鞋子,还有你的一些饰品,都带来了。” 饰品…… 温织忽然想起自己那两串佛珠,她刚要张口问,顾让好像知道她要问什么,直接说:“都在行李箱里。” 温织怔了怔。 顾让英挺俊朗的眉目凝着笑意:“是穆总交代的。” 温织垂下眼帘。 “这段时间你照顾好自己,我先回去交差了。”顾让没有说太多不合时宜的话,也没有多停留。 眼看他转身要走,温织叫住他:“顾让……” “对了,”顾让忽然回过头:“半个月后我会来接你。” 温织徒然攥紧了行李箱上推拉杆:“接我去哪里?” 有些话提一遍,算是提前打预防针,顾让恰好就是这个意思。 提前告知她,但却不完全说清楚,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随后顾让走了。 来得匆忙,走得也匆忙,话更是。 温织目送他离开,转身就见陈进淮伸过手来:“温小姐,我帮你拎进去。” 温织松开推拉杆:“麻烦你了陈助。” 陈进淮颔首,将行李箱推了进去。 _ 吃过晚饭后,商鹤行便让温织早点去休息。温织还有些奇怪,因为住进来每天晚饭后商鹤行都会有意无意将她留着,多制造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 唯独今晚不同。 温织问他:“你要出门吗?” 商鹤行神色淡淡的:“不出,有些累了,想早点休息。” “这样?”她还不太信。 商鹤行闷声发笑:“不然呢?” “好吧。”温织信了他是真的有点累,毕竟下午一直在书房处理公务,忙到孟繁离开的时候,他都还没下来。 回到卧室里。 温织洗漱完,在入睡前先将行李箱里的衣服鞋子拿出来,另外还有她的首饰盒,以及那两串佛珠。 她将佛珠戴在腕上亲了亲,宝贝得不得了,等困意来了,她又将佛珠取下来放回首饰盒里,然后去睡觉。 直到深夜。 温织的卧室房门被打开,一抹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彼时温织睡得正沉,没听见任何异动,一直到她手腕上多了一串佛珠,她也没醒来。 意识慢慢掉入梦境。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织突然睁开眼。 映入眼里的是那层层叠叠的书架,周围忽明忽暗看不太清晰,温织环视四周,最后看出来这是商鹤行的那间书房。 她揉了揉眼睛,然后闭眼再睁眼,还是一样的环境,只是比刚才清晰了很多。 这时候她知道,她又做梦了。 因为没看到商鹤行,她不确定这次是不是还能梦见商鹤行。她迷茫地游走在书架下,直到她看到书架的某个角落,放着一本很有意思的书。 她停下脚步,正准备伸手拿下来,身后忽然靠近的商鹤行替她拿了下来:“这本?” 温织吓一跳,转过身:“你走路怎么没声音。” 他不知道是什么出现在她身后的,完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像是凭空出现。 不过她很快又安慰自己,这是梦里。 “有声音,”他将书递到她面前:“是你没听到而已。” 温织接过那本书,神色很不自然:“你这样靠太近了,我没法看书。” 商鹤行一动未动。 温织仰视着他的脸,知道这分明是在梦里,但她心里却莫名很紧张。 “温织。”商鹤行微微弯下腰。 温织杏眸轻眨了一下,呼吸都慢了一拍。 她脑海里忽然闪过白天在书房的场景,总觉得眼下就是那一幕的另一个版本,于是下意识问那句:“你处理完公务了吗?” 商鹤行自然的语气回她:“没处理完。” 温织:“那你……” “心思已经不在那。”商鹤行十分直白的话,再靠近她一寸:“都被你勾走了,你自己不知道么?” 温织呼吸一窒。 手紧紧抱着那本书。 商鹤行抬手按住温织的削肩,还没待温织反应过来,手劲用力将她往后一推,温织后背抵在了书架上。 不同于白天他打着‘尝尝’的名义索吻。 这次他的动作明显更势在必得。 “手里这本书,还打算看吗?”商鹤行的手停留在她领口,哑声问道。 温织呼吸一颤一颤的:“……看。” 商鹤行勾起唇角:“那就认真看,记得抓稳了别掉,等会我会考你这本书讲了什么故事。” “考,我?”她不可思议的语气。 “看书,还是答不对,会惩罚的。” “惩罚……” “对,惩罚。” “你……” 她的声音被湮没。 书房是最正经严肃的地方,但商鹤行却将温织拉入梦里,然后这个地方做了最不正经的事。 感谢星玥兒的打赏,谢谢宝子~ (本章完) 她的怀疑 书架下的地毯上浮现几处浅白色痕迹,伴随着书架晃动,接连着好几本书籍掉落下来,慢慢堆叠成了一座小山。 温织手里那本书已经拿不稳了,但商鹤行却非要她拿稳,还一次次提醒她:“记住这本书讲的故事。” 他说要考,就是要考。 温织要疯了,又羞又惧,将手里那本书攥得死死地,湿漉漉的杏眸微瞪他:“……我,我,我看不清书上的,字。” 他咬她耳垂:“书上的字在晃?” “商、鹤、行!”温织羞愤拿书砸他。 他轻易接住那本书,继而又重新塞回她手里:“拿稳了,继续看。” 书本上的字体远比不上水墨屏,静下心来自然可以看清,还能一目十行。但偏偏此情此景,摇摇晃晃,温织一个字都看不清,还要被商鹤行‘胁迫’。 时间变得漫长。 直到菱格窗洒进来的日光变成了月光,地毯上拉出长长一条银白色的线,延伸至书架。 又随着乌云遮月,洒进来的月光逆了方向,延伸至书桌后面的那面白墙。 仔细看,那白墙上倒映着两道影子。 纤细的腰肢往后仰,浓密的鬈发晃成了残影。 …… 翌日。 已经临近上午十点,温织还没有出卧室房门,保姆林姨上来了几次见房门紧闭,没有打扰。 直到陈进淮示意林姨:“敲房门,必要的话进去看看,这是钥匙。” 林姨是前天才调过来的,对这里情况不清楚,所以有些犹豫:“这……”不太好吧。 陈进淮:“商先生交代的。” 林姨一听是商先生交代的,没再迟疑,从陈进淮手中接过钥匙,转身上楼去敲温织的房门。 “温小姐?你起了吗?” 屋里传来温织没什么异样的声音:“起了,在追剧,不用管我,午饭我会下来吃。” 房间里传来电视剧播放的声音,音量比敲门前大了些。 林姨回了声欸,然后转身下楼。 陈进淮在楼梯口踱步等着,听见下楼声,仰头只见林姨一个人的身影,陈进淮猜到:“温小姐不肯下楼?” 林姨笑了笑:“温小姐说她在追剧,吃午饭才下来。” 陈进淮:“追剧?” 林姨点点头,然后朝厨房走去,她嘴里说了什么,陈进淮听清了,大致是——“温小姐一定是在看那部《凤吟》,我女儿也爱看,每天都在追更新。” 陈进淮抬手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温小姐真在房间里追剧?” 不管是不是真的,既然温小姐说了话,那应该没什么事。 陈进淮立即拿起手机给商先生拨了一通电话。 几声后那边接起,陈进淮立即将刚才林姨说过的话转述给商先生,然后说:“温小姐也确实回了声,但就是不下楼。” 电话里静默了几秒。 “交代林姨每半个小时就上去问问,另外,”商鹤行的语气稍微停顿了一下:“我中午回来吃。” “好的商先生。” 与此同时。 温织房间里的一面白墙上,正在投影着一部古装剧。她是从第一集开始放的,都放到三集,还是一集都没看,因为她心思根本不在电视剧上。 将音量放大不过是幌子,她不想出门,也不想有人进来打扰她。 现在她一闭上眼睛,脑海都是昨晚那场梦。 简直太荒唐了。 似乎只要她的梦里出现商鹤行,两人必定在梦里厮混,而且一次比一次过分。 现实中港城那回,其实两人只有一次,他顾及她的身体,一直在照顾她的身心。 但梦里的商鹤行,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他很疯,又好像是积累了万贯家财要一夜间散个干净似的。 梦中醒来,温织缓了好久好久。 然后就开始了漫长的郁闷,这可是在筇楼,她住在商鹤行的房子里,晚上还在梦里想他…… 要命了。 她真的无颜面对他。 所以一上午都没出过房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闭门思过’,并警告自己不能再做这种梦了。 可是—— 温织忽然抬起手腕,目光疑惑地盯着腕上那串佛珠,紧接着又一次因为想不明白而皱起眉头:“昨晚睡觉前明明没有戴佛珠啊……” 为什么一觉醒来,佛珠会出现在她腕上? 难道真是她记错了吗? 这个问题温织已经反复问了自己好几遍,但越想越糊涂,最后她自己都没法确定。 可有一点! 温织发现只要自己戴上这串佛珠入睡后,晚上必定会梦见商鹤行! 不戴,就不会梦见。 港城那几天,和回来这几天,她都没梦见过商鹤行。但自从顾让将她的行李都打包送过来,她拿到佛珠的第一晚就梦见他了…… 越想,温织越觉得有问题,而且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立马去拿来另一串佛珠,将两串放在一起仔细对比。 鬼脸纹稀缺,尤其温织手里这两串,极其稀有,纹路绝对是不能复制的。她自己戴的这一串她认得,另一串鬼脸纹仔细看过后也没问题,总之跟她送给重婉英那时一模一样。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温织越想越疑惑。 总不可能,商鹤行那里也有一条跟她这串一模一样的佛珠吧? 可是一样可以做到,但入梦绝对不可能。 她这对佛珠是最特殊的,并不是随便造一串相似的也能入梦,必须是两个人分别戴着这一对才可以。 诶,到底怎么回事…… 一整个上午过去,温织都在房间里思考这个问题,直到林姨又一次来敲门:“温小姐,吃午饭了。” 温织收起两串佛珠:“来了。” 早饭没有吃,她也饿了,也没多磨叽,收拾好就直接出门下楼。 菜肴的香味已经飘来,温织闻着更饿了,她快步朝餐桌那边走去,但没走近餐桌,忽然停下了脚步。 只见,商鹤行坐在餐桌前。 他是刚回来? 还是今天没出门? 在她迟疑时,商鹤行看过来,神色淡淡的:“早饭没吃,午饭也不急,是因为还不饿?” “当然不是。”回过神来,温织摇摇头。 然后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过来,然后在他对面坐下。 林姨端了一道菜出来,见温织坐下了,笑着对她说:“温小姐,今天的菜都是按照你的口味做的。” (本章完) 他说梦见过 温织回笑,只要不看商鹤行,她脸色就很自然:“谢谢林姨。” 林姨放下菜后,将筷子递到温织手里:“菜快上齐了,温小姐尝尝。” “好。”温织接过那双筷子。 林姨还贴心的给温织盛了一碗汤,然后再去对面给商鹤行盛汤,商鹤行说不用,便倒了一杯温水。 温织拿着筷子,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从哪一盘菜下手。 六道菜了,一个汤,不会还有吧? 她脸上生动的表情都被对面商鹤行看在眼里,他没动筷,只静静看着她,直到她无法再忽视,终于‘仓促’的对上他的眸光,不确定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商鹤说:“很漂亮。” 他一向喜欢这样夸赞她的美貌。 温织唇角扬了一下,很快又耷拉下来,然后带着几分揣测的心思去揣摩他的表情。 然而一无所获。 于是她主动找话题问:“你今天没有出门?” 商鹤行:“特意回来陪你吃饭。” 加重了‘特意’两个字,代表他的上心和在意,温织也知道是什么原因,主动解释:“我在卧室里追剧,看入迷了就没下楼,没有心情不好。” 说完,她伸筷夹了菜,表现得很自然,如同她的语气一样。 商鹤行眸底凝着的情绪叫人看不清:“温织,我发现你今天有意避着我。” 温织咀嚼的腮帮子停顿,抬眸看向他,心中咯噔一声。 商鹤行:“你自己难道没觉得么?” “……没啊。” 她迅速把嘴里的菜咽了,然后回了他很肯定的回答:“我没有避着你,我干嘛避着你,我没什么好避着你的,你放心好了,我不会避着你的。” 一口气说一长串,说完后,她拿起那碗汤抿了一小口。 商鹤行唇角洇开笑意:“既然没避着,今晚同我睡一间卧室如何?” “咳……咳咳咳……”温织被汤呛住了气管,猛地咳嗽起来。 商鹤行似早有预料,说出那话后,就将手边的那杯温水推到她面前。 温织赶紧喝了一口水缓缓。 商鹤行笑着问她:“反应这么大,是想,还是不想?” “当然是……”不想。 但这话直接说出口,好像有点扫他面子。 于是温织说得委婉一些:“不合适吧。” 商鹤行饶有深意的语气道:“没名没分确实不合适,是我唐突了。” 温织:“……”这人,又来了!每次都是这口吻暗示她给个正式的名分。 “吃饭吧。”他不再逗弄她。 “哦。”她动筷。 扒了一口饭在嘴里,吃着吃着,温织忽然想起她好像还有件事没探口风。 她看了看对面商鹤行,然后站起身主动给人夹菜,一脸讨好:“这个好吃。” 商鹤行挑眉,眸光却不看她:“无事献殷勤。” 温织:“不奸也不盗。” 商鹤行吃了她夹的菜:“说吧。” 温织没直接问,而是先挑起一大段别的话题,然后慢慢说到想问的那件事上。 商鹤行知道她在绕弯子,很耐心的配合她,直到话题进入正题,温织问道:“商鹤行,你有没有梦见过我?” 天知道温织在绕了一大圈后,问出这句话时心情有多忐忑。 即使她知道,他多半会说没有。 可让温织没想到,商鹤行真正给她的回答是:“梦见过。” (本章完) 攒满失望 一句轻描淡写‘梦见过’,瞬间便让温织紧张起来。 “你,你……你真的梦见过我?”温织紧张的说话都不太利索。 “我说梦见过你,你好像很紧张。”说完,商鹤行放下筷子,伸手将温织刚才喝过的那杯水拿过来,就着她喝过的位置低头抿了一口。 温织心想,她怎么会不惊讶呢。 她梦见他,可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梦,全都是随便一帧场景说出来都能羞死人的梦。 那他梦见她呢?是……正常的梦吗? 这么想着,温织嘴巴不受大脑控制似的,突然将那话问了出来:“是正常的梦的吗?” 商鹤行眉心轻佻,反问:“怎样算正常?” 温织抬手扶额,表情要多尴尬有多尴尬:“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梦也有分好坏嘛,我担心你梦见我是不太好的那种梦。” 要死,差点没圆过来。 商鹤行不动声色看着温织极力将话圆起来的样子,嘴角笑意渐深:“不是不好的梦,相反……” 温织表情瞬间绷紧,背也挺得笔直:“相反什么?” 商鹤行一字一句慢慢说道:“相反是很好的梦,是醒来发现那只是梦,都会有怅然失落的感觉。” 温织:“……” 不是吧,她和他真的共梦了? 可是佛珠明明在她这里,商鹤行从来没拥有过,她跟他怎么会共梦呢! 就在温织无比忐忑和慌张时,商鹤行突然问她:“想听梦里的细节吗?” 话落,温织倏地站起身。 这一动静之大,连厨房里的林姨都探出脑袋来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 商鹤行望向突然站起身的温织:“怎么看起来比刚才还要紧张。” 温织默声了片刻,等她想转移话题时,突然听到商鹤行说:“其实梦里的细节,不过就是我向你讨要名分而已。” 温织一愣。 商鹤行瞧着她的反应:“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样的细节?” 温织:“我……” 商鹤行笑了:“难道你是想到另一回事了?” 温织脸颊燥热,被他看穿。 这时商鹤行也站起身,他本就高大的身躯将对面温织衬得格外娇小。 凝着温织的眼睛,他不疾不徐问她:“都说梦是反的,你对此怎么看?” 温织垂下眼帘不跟他对视,摇头:“我不知道。” 商鹤行轻声笑了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我不想大梦一场,我希望一切都是有结果的,温织,这是我的看法。” 温织一怔,却始终没看他。 她不知道她这一刻给出的反应,对商鹤行来说会有多失望,他是抱着期待的,包括每一次提及。 但她,始终不愿意回应他。 “温织,你看着我可以吗?”商鹤行携着几分恳求的语气。 然而温织却对他的话恍若未闻,没抬头看他。 “今天你一直没出房门,我是担心你,所以特意回来陪你吃午饭。”既是他有意做的事情,他就是要说出来,让她知道。 温织呼吸轻了些:“你如果忙的话,不用特意回来。” “温织。”商鹤行忽然严肃喊她全名,却迟迟没有下文。 “嗯。”她只是无关痛痒回了声。 商鹤行心里堵着,喟叹在嘴边的气息收回去。 算了,怕自己的情绪会影响到她的心情,只平静道:“下午还有事,我先走了,晚上我尽量早些回来。” 温织点头:“好。” 他走远后,温织才抬起头看向他背影,直到那背影消失在视野里,温织也终于收回了目光。 林姨走来温织身边,见温织碗里空了,询问她:“温小姐,还添饭吗?” 温织摇头。 菜很多,但她没胃口吃了。 今天这顿午饭吃得并不算愉快,是她造成的,一次次让他失望。 听说,一个人在攒满失望后,再炙热的爱欲都会变淡。 也许是真的吧。 午后温织去休息时,突然接到梁胤打来的电话,她有一搭没一搭跟他聊了几句,梁胤能明显听出她心不在焉。 于是梁胤提了句温织感兴趣的话:“你猜我今天看见你后妈跟谁走在一起?” 恹恹的温织忽然打起精神:“温意晚跟谁走在一起?” 梁胤笑了声:“这语气听着总算是有朝气了。” 温织听他笑就感觉不对,立马问:“你故意用这个话题来骗我?” “当然不是。”梁胤生怕温织误会,立马说:“我真的看到你后妈跟商夫人走在一起。” 温织声音骤然一沉:“你是说温意晚和重婉英?” 梁胤从声音里察觉到温织的情绪变化:“织织,你激动了!” 温织握紧手机,又问一遍:“你真的看见温意晚和重婉英走在一起?” “骗你干什么,早知道拍张照给你好了。”梁胤其实也没想到提起这个,会突然牵动温织的情绪。 他说之前,只当这是一个能让温织理他的话题。 温织追着梁胤问他是在怎样的情况下,看见温意晚和重婉英同行,随后梁胤告诉她,是在出警的路上碰见了重婉英平时乘坐的那辆车。 按理说,这种碰见了也看不见,但偏巧车里出了事,停靠在路边,交警那边去处理,车窗降下来,梁胤一眼就看到了后座的重婉英和温意晚。 两人面色都不佳,看起来像掐过架。 “后来……”话说到这的时候,梁胤的话语稍微停顿了一下。 温织追着问:“后来怎么了?” 电话那端梁胤轻嗤了声:“后来那辆l5出现了,重婉英脸都笑开了花,高高兴兴上了那辆l5。” “l5是……”温织呢喃。 梁胤说:“整个白市,开那辆车的人屈指可数,能搭在商夫人,已经直接精准定位不是吗。” 言下之意,除了商鹤行还能有谁? 温织起身走到窗前:“开车的人应该是商荆吧?” 上次九曲山庄,也是商荆开的车,重婉英是商荆的亲生母亲,商荆一句话,商鹤行会点头的。 “商荆?那我倒没有见到他,开车的是商鹤行的专职司机,另外,商鹤行就在后座。”梁胤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语气。 温织听完后很平静的嗯了声,并表示:“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没其他事就先挂了。” “诶——织织?织织?温织!!”梁胤话还没说完,电话已经先被温织挂断。 温织收起手机,调整了一下心绪,然后去柜子拿了一顶帽子和口罩,再把饰品盒也拿了,最后揣好手机下楼出门。 陈进淮中午就已经跟商鹤行走了,所以没人拦她,只有林姨问了句:“温小姐你出门?” 温织走得很快,声音传来的时候,人已经出了大门:“朋友相约,我会在六点前回来的。” 林姨应了声,然后去用座机给陈助打电话报备一下温小姐出门了。 …… 冷战 温织去了一趟柏溪庄园。 顾让得知她来了,亲自来接她进去,避免再出现上次那样的差错。 一间雅致的茶室里,温织跪坐在榻榻米上,对面是给她倒茶的顾让。 “你这么急着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顾让心知肚明,温织只有有事才会找他。 温织取下口罩和帽子,直接对顾让开门见山:“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顾让将刚倒好的清茶推至温织面前,开口问的不是帮什么忙,而是:“我在你面前不是已经失去信任值了吗。” “是。” 温织承认他已经在她这里失去信任值了。 但关键是她现在找不到有能力,又能帮到她的人,只有顾让最合适。 顾让听见温织这话后,笑了笑,随手给自己也倒了杯清茶,问她:“我是不是你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温织没想到顾让会这样问。 不过他也确实说中了。 她不得已没办法,才找他的。 既然找他了,她也不想遮遮掩掩自己的心思,尽量坦诚:“我确实没有可以找的人,只有你了。” 那句‘只有你了’,让顾让心里升起异样的一抹情愫。 他很快敛住心神:“你说。” 温织见他爽快,立即切入正题。 等她把话说完,顾让问道:“你怀疑重婉英?” 不是怀疑,她是肯定。 也是马场那次意外让她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但她得进入重婉英的梦,才能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才能定她的罪,才能给妈妈报仇。 但在这一切没做之前,她不能用肯定的口吻,擅自给重婉英冠上罪名:“我只是有一些怀疑。” 顾让低头呷了一口清茶,眸底情绪不明:“你不是最恨温意晚吗。” 温织言明:“恨她不代表就认定是她做了那件事,而且……” 温织眸光看向顾让:“我恨她的原因,你不是也知道吗。” “是知道。”顾让神情柔和:“你恨她故意在你母亲去世不到一个月就勾搭你父亲结婚,你恨她没把你母亲这个姐姐放在眼里,你恨她没有良心。” 这是温织藏在心里的话。 现在全被顾让说了出来。 有时候温织不得不承认,顾让真的很了解她。 “你看我的眼神忽然变得崇拜起来,别这样,我会受宠若惊。”顾让伸手给温织续了一杯清茶。 温织哑着好半晌没接他话。 “好了,不逗你。”顾让进退有度,不合时宜的话适可而止:“你说的,我会去帮你办,另外……” 他话说至半截,忽见温织将带来的饰品盒放在他面前。 顾让愣住,眸光在饰品盒和温织之间来回移动,最后定格在温织脸上:“这是?” 温织打开饰品盒:“我最喜欢金子做的饰品,我很多首饰也都是金子做的,这些很值钱,够在柏溪庄园工作好几年。” 顾让噗嗤一声笑了:“所以你是打算将这些金子做的饰品给我当报酬?” “可以吗?”温织询问。 顾让将‘人情世故’推了回去:“不用。” 温织:“其实这是用来封口的。” 顾让挑眉;? 温织:“我今天找你这件事,你不许告诉他!” “他?”顾让不确定。 温织:“我爸爸。” 这次顾让没有直接表态,他沉默了,是在斟酌考虑,毕竟收了封口费,就要做到。 温织见他这么纠结,从榻榻米上下来:“还是算了吧,我不想让你为难。” 她作势要走。 顾让心浮气躁叫住她:“织织。” 温织止步,回头看向他:“你答应了?” “人走,首饰却不带走,这不是明摆着逼我答应?”顾让无可奈何,却仍然纵容:“我答应你,封口费我也收,但这些实在太多,我留一条手链就行。” 说着,顾让从饰品盒里拿了一条金子做的手链。 温织折返回来,又从饰品盒里拿出一串实心纯金手镯给他:“再加上这个。” 顾让忍俊不禁:“一件就够,这些你拿回去,我不贪财。” 见他如此坚持,温织也只好将饰品盒收起。 顾让继而又留温织吃晚饭,温织答应了,吃完晚饭后,顾让又让温织在柏溪庄园住下,温织却犹豫了。 顾让瞧着温织的态度:“柏溪庄园最合适你现在住,这里可比那筇楼更安全,为什么非得住他那里呢?而且我说了,过半月就来接你,何不先在这小住几天。” 是的,他说过半月后来去筇楼接她。 温织提唇:“可是商鹤行他帮了我很多。” “你们之间的关系,只介存于他帮了你吗?”顾让虽这么问,其实都心知肚明:“你想还他恩情,多的是更好的方法,在那里住几天,也可以搬来庄园住几天。” “那我给他回个电话说一下。”温织不是动摇了,是她本就有今晚住柏溪庄园的打算。 她今晚不想回去面对他。 今天中午的矛盾,她也不想试着去化解。 就当她懦弱吧。 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等她把事情做完,届时商鹤行要是还能接受她……不,他不会接受她的。 温织离开餐桌,起身去到外面给商鹤行拨电话。 与此同时,筇楼。 墙上挂钟的时针已经指向了六点。 林姨做了一大桌菜,现在已经全部端上桌。 商鹤行是五点半回来的,从温织出门开始他就知道她的行踪,他没有特意给她打电话询问出门原因,他回来后也没打电话催她回筇楼,饭菜上桌,他便坐着静等。 等了将近十来分钟不见温织回来,林姨出来看了看桌上的汤,陈进淮在一旁忍不住说:“商先生,要不我给温小姐打个电话吧?” 商鹤行说:“不用,她知道回来,晚点而已。” 陈进淮乌鸦嘴:“万一温小姐今晚不回来呢?” 商鹤行没说话,只是脸色有些冷。 这时,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嗡嗡震动,陈进淮瞥见来电显示是温织打来的电话,心中顿时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商鹤行伸手,神色淡然接起这通电话。 里头传来温织言简意赅的一句话:“我今天不回筇楼住。” 商鹤行沉默两秒,回了她一声:“嗯。” 然后挂断电话,起身,离开座位。 陈进淮的预感猜对了,可是这饭菜还没动,不能温小姐不回来,商先生也不吃了吧? “商先生,这些饭菜……” “倒了。” 语气很冷。 陈进淮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商先生动怒了! “温小姐怎么说话不算话,说好六点前回来,结果让商先生空等!”陈进淮不清楚两人之间的矛盾,只觉得是温织太任性。 扎心话 翌日一早,温织回到筇楼。 彼时商鹤行还未出门,她进到客厅,正好碰见商鹤行下楼。 与他四目相对,温织两手有些不知如何安放,最后还是先出声同他打招呼:“商先生。” 她注意到商鹤行今天穿的不是行政夹克,而是非常正式的一身西服,内搭了商务马甲,矜贵又不失稳重。 他要出席的应该是重要宴会,而不是重要场合。 商鹤行在台阶上回了她一声,下完台阶从她身边走过:“过来吃早餐。” 温织能明显感觉到他冷淡的态度,她汲了汲气,转过身,但脚下却没动。 商鹤行走至餐桌前,落座时见温织还站在那,问道她:“吃过早餐回来的?” 温织摇头:“没。” “那就是没胃口。”商鹤行收回目光:“你回来这么早,上去再补个觉吧,把精神养好点。” 温织抿起唇角,欲言又止。 恰好这时陈进淮进来了,他一眼就看到温织,只礼貌性打了声招呼,然后朝餐桌那边走过去。 温织心思敏感,自然发觉到了陈进淮不同平日的态度。 她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转身上了楼。 商鹤行用完早餐后叫来林姨。 “先生。”林姨立马从厨房出来。 商鹤行言简意赅交代:“熬些粥,记得叫她吃。” 林姨点头。 商鹤行:“另外……” 林姨静等着接下来的交代。 但商鹤行只是收回了话:“没别的了,去熬粥吧,记得别放海鲜,她不太爱吃海鲜。” 林姨点头,转身进了厨房。 陈进淮上楼去取下来一个盒子,在商鹤行面前打开,里面放着一枚由黄金和陶瓷打造的领夹,面上嵌了一颗红宝石做点缀,浮面雕刻是传统陶瓷艺术的象征,每一个细节都昭示着这枚领夹价值不菲。 商鹤行拿起那枚领夹:“你说,我应该主动找她么?” 陈进淮面上露出几秒错愕,因为他没想到商先生会跟他征求建议。 “商先生是想带温小姐一起出席?”陈进淮只好顺着这话猜商先生心思。 商鹤行脸色清清冷冷的:“现在她避我还来不及,不会跟我同行。” 陈进淮欲言又止:“商先生……” 商鹤行:“有话直说。” 陈进淮立即说道:“我是觉得,温小姐她似乎从来没有把您放在心上。” “……” 这无异于是扎心的话。 但也是陈进淮所看到的事实。 他必然是希望商先生能和温小姐好,可见商先生一味地单方面主动,温小姐却不给出任何表示,陈进淮再看好,也还是会替商先生感到不值。 如果温小姐能改一改性子就好了。 当然他很清楚,一个人的性子除非经历大起大落,遭遇是是非非,否则很难改变。 商鹤行将领夹别在领带上:“能让她放在心上的人,的确不会是我。” 陈进淮提议:“要不商先生再跟温小姐谈谈。” “没什么可谈。”商鹤行将领夹取下,丢回盒子里:“她只会逃避,不会跟我谈。” 这话的语气不轻不重,像是故意说给某人听的。 而恰好温织就站在楼道中间,不上不下静静矗立在那。她听到了商鹤行和陈进淮的对话,也确定商鹤行最后那句话,就是说给她听的。 因为他听见她下楼的声音了。 “温小姐。”彼时陈进淮也看见了温织,他颔首打了声招呼。 温织已经换了身衣服,肉粉色的修身上衣,下面是一条牛仔喇叭裤,这身打扮显高挑,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纤细。 她朝商鹤行走去,站在他面前问道:“你要出门吗?” 商鹤行看着第一次主动靠她这么近的温织,眸光不自觉变得柔和:“周老寿辰,中午正餐,我现在要去取寿礼。” 周老是白市前一把手,退下来有十年了,正是商鹤行入官场那年,对商鹤行有提携也有提点,是前辈也是老师,商鹤行必然盛装出席。 而且这位可是比临市那位谭老还有面子的大人物。 温织问道:“你那些同僚也会去吗?” 商鹤行:“去,极少部分,周老寿辰低调,不易宣扬。” 温织又问:“那你的同僚们都是怎么去?” 商鹤行凝着温织:“携妻女家眷。” 这种场合,结了婚的自然携伴侣,没结婚的能去这场合,岁数也不小了,自然要带一个能上得台面的女伴。 温织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人是谢微月。 迟疑了一下,她正要问,商鹤行先他开口:“我没有同行的女伴。” 温织略一怔。 一旁的陈进淮显得有些碍眼,他识趣的退开,准备去外面等着。 “陈助,等等。” 温织突然叫住陈进淮。 陈进淮脚下一停,转头看向温织:“温小姐?” 温织目光落在陈进淮手里的那个盒子上,她伸手:“我可以看看吗。” 陈进淮下意识看向商鹤行,只见商鹤行轻弧度偏了一下头,示意他给她看。 陈进淮便折回来,将手里的盒子打开,递到温织面前。 温织拿起那枚领夹,认真看了一眼,是她最喜欢的金子做的,上面有陶瓷,还嵌了红宝石。 很漂亮,也很贵。 “喜欢?”他从她眼里看出了毫不掩饰的惊艳。 温织没回答喜欢还是不喜欢,只是突然就伸手拽住商鹤行的领带。 这个动作太突然,商鹤行没想到亦没设防,被温织拽着领带往前一拉,身体惯性前倾,脚下也朝她倾进了半步。 好在他重心沉,立马稳住,垂眸时,看见温织正在往他领带上别领夹。 别说商鹤行会是怎样的反应。 一旁的陈进淮都看呆了,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站着显得碍眼,赶紧合上盒子转身先出去将这难得的空间留给二人。 温织将领夹别在领带上后,还认真欣赏了一下:“明明很适合你。” 商鹤行良久无言,静静看她。 温织扬起小脸,杏眸含笑:“你自己不喜欢吗?” 好半晌商鹤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本来不喜欢,但你亲自别上,我很喜欢。” “牵强。”她说。 商鹤行唇角也终于凝起了笑意:“你想听真话?” 讨好,和好 “嗯。”她点头。 商鹤行:“真话就是,我很高兴。” 他是很高兴,温织也看得出来,而很明显。 她忽然攥住他领带,忽然踮起脚,小脸骤然凑近他面前:“我想,今天跟你一起去。” 她主动到让他觉得不真切。 是因为离开这一晚,她认真思考过他们的之间的关系了? “商鹤行,你迟迟不表态,是因为我这样的身份拿不出手,让你很犹豫需要权衡吗?”温织越说越直白。 她满怀希冀,大胆热烈,向他表达意愿,跟昨天那个胆小怯懦,甚至不敢正视他一眼的样子,是天差地别。 她的一反常态,甚至让商鹤行觉得别有所图。 “还是说,你已有佳人陪伴?是谁?是谢微月吗?还是……”温织故意咄咄逼人:“还是别的红颜知己?” “没有别人,没有除你以外的红颜知己。”说完,为了确定是不是自己的臆想,商鹤行低头就要去吻那张近在咫尺的红唇。 温织脑袋后移,没让他得逞。 他也不恼,这种若即若离,似得而离,反而更勾得他心痒。 “温织,你今天让我很意外。”他语气很慢,一字一句说的。 温织也是这一刻才认知到商鹤行真的很好撩拨,反问他:“那你喜欢我这样靠近吗?” “喜欢。”他毫不犹豫抬手揽住她的腰,发力似的往怀里一扣。 餐桌那边,林姨出来收拾碗筷。 这一出来,就瞧见男主人与女主人抱上这一幕,林姨掩唇偷笑,然后赶紧把碗筷收拾进厨房,以免打扰了他们年轻人的雅兴。 温织没挣扎,在商鹤行再一次吻下来时,她用手挡住他的唇:“你还没回答我呢。” 商鹤行:“什么?” 温织噘嘴:“那就算了。” 她作势要推开他,商鹤行趁势吻上她的唇,温织没防备,让他钻了空子。 这一吻夹杂着他整整一夜的思念与克制,气闷从她拽他领带那一刻,就已经统统消散。 他现在只想吻她。 温织的挣扎更像是欲拒还迎,对商鹤行来说很受用。 不知何时他抱着她坐在了沙发上,手臂从她后腰肩胛过,再一点一点扣紧,娇小的她被他笼罩在怀里,形成了强烈的身形反差。 “再亲就要耽误事了。”她终于得了空隙说出这句提醒他的话。 商鹤行喉咙溢出满足的一声喟叹:“愿意跟我一起去给周老贺寿吗?” 温织还以为商鹤行是不打算表态了。 现在才领悟,他是要亲完再表态。 她还未作声,又听到商鹤行道:“届时我将你介绍给大家认识。” 温织言笑,以试探的语气慢慢说出自己内心想法:“我提出跟你一起去,就已经决定不再躲着了,但我想要以一个很正式的身份出现在公共场所里。” 商鹤行眼尾的笑意淡去。 温织瞧出他不高兴,立即捧着他的脸:“我没有什么目的。” 越解释,越欲盖弥彰。 不过商鹤行现在倒也不会太在意她带着目的讨好他。 她愿意费心思,总好过她不冷不热,若即若离的好。 “去换身衣服,把早饭吃了,跟我出门。”他轻拍了拍她后臀,示以妥协。 送她的礼物 商鹤行提前跟警方那边打了招呼,已经找回温织,至于找回的具体细节,自然由梁胤那边处理。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重婉英那里。 - 法式风格的衣帽间内,重婉英正在精心挑选今天出席周老寿辰要佩戴的项链耳饰。 照琴撩起珠帘进来:“夫人,温织回来了。” ‘吧嗒’ 重婉英手里刚拿起的一枚蓝宝石项链,伴随着手一抖,掉落回去。 她猛地回过头,神情似不敢置信:“她真回来了?” 照琴点头:“警方那边给的消息,不会出错。” “她竟然回来了……”重婉英脸色瞬息万变,“还掐在周老生辰这天回来,这段时间她消失去了哪里能打听到吗?” 照琴欲言又止:“是,是去……” 重婉英眸光盛着怒意:“说!” 照琴立马道:“是大少。” “你说什么?”重婉英恍惚的以为自己听错了。 照琴战兢着又复述了一遍:“是大少找回了温织。听说,大少今天还会带温织去参加周老的寿辰。” “你说商鹤行要带温织去参加周老的寿辰?”重婉英尖锐失声,全然没有平时温婉的贵妇形象。 照琴吓一跳,忙不迭道:“这消息,恐怕也不准。” 这些年照琴一直跟在重婉英身边办事,大大小小早已见过不少世面,也亲力亲为替重婉英处理了很多‘棘手’的事情。处理得越多,照琴越怕重婉英,因为她知道很多重婉英的那些秘密,自然会怵怕。 “有风声了,还能不准?” 重婉英敛去眼底的郁沉,轻哼了声:“哼,当初把她接来商家放眼皮子底下是为了好控制,她倒是有本事,竟偷偷勾搭上商鹤行这座靠山,给我这么大一个惊喜。” 何况在她原本的计划内,是撮合温织跟商荆…… 照琴忽然想起什么,机灵的提到:“这些年大少的婚事一直不着急定下来,不都说是为了谢小姐吗,我看这消息要是传到谢小姐耳朵里,以谢小姐的脾气和手段,温织定然不会好过。” 重婉英偏头看了照琴一眼。 这一眼给照琴看得心慌,立即又补了句:“夫人,我就随口提的。” “提议不错。” 重婉英笑得意味深长:“照琴呀,有你在我身边就是好,每次我心烦的时候,你都能第一时间想到好法子逗我开心。” 照琴讪笑:“为夫人解忧是我应该做的。” 重婉英低头另挑了一条项链,她指了指,照琴会意,上前拿起项链绕到重婉英身后替她戴上。 对面是一面描金的法式梳妆镜,重婉英对着镜子欣赏脖子上的项链:“我就猜到有人救了她,仅仅没想到是商鹤行而已,你说得对,是商鹤行就更好办了,谢微月这个人可不是吃素的。” 项链戴好,照琴退到一边:“夫人,那我现在去找人,把消息带给谢小姐?” “带消息给谢微月太刻意,让她今天也出现在周老的寿辰宴上就行。” 说着,重婉英抬手轻轻抚上项链的宝石坠子。 - 此时温织还没换好衣服。 放在筇楼的衣服都是日常穿搭,由于她当下没有特别能穿上场合的衣服,商鹤行拨一通电话,很快就有人送来一套。 是一条雪青紫现代风旗袍,纯手工刺绣,工艺复杂,腰身和削肩部分按照温织的身材尺寸稍作修改。 温织换好,走到商鹤行面前问他:“好看吗?” 商鹤行点头。 温织说:“你好像很喜欢看我穿旗袍。” 上次去参加谭老的寿辰宴,她穿了条旗袍,把他迷得神魂颠倒。 商鹤行也没否认:“是很喜欢看你穿旗袍。” 温织:“是因为旗袍更有韵味?” 商鹤行眸光变得深暗:“紫色更有韵味。” 温织抿着唇偷笑:“是吗?” 问完不等商鹤行回答,她先走开了。 商鹤行站在那笑。 临出门前温织将头发挽起来,再补上唇釉,既然打算正式露面,她也不会再将自己的面貌刻意隐藏起来。 九点出门,上了车,温织有意无意问:“是不是太早了?” “去周家之前,要先去另外一个地方。”商鹤行告诉她。 温织问:“去哪?” 商鹤行:“去取给周老准备的寿礼。” 温织点头哦了声。 她记得上次梁胤带她参加谭老的寿宴,送了一幅徐悲鸿的真迹,可把谭老高兴坏了。 商鹤行送了什么她无从得知,但这次周老明显比谭老位更高,还是商鹤行的老师,商鹤行会送什么呢? 到了目的地。 商鹤行没有要下车的意思,温织也不问,乖乖坐在他身旁。 等了有一分钟左右,有三个人出来了,走在最前面那个人是管事的,后面两个人手里分别抱着一大一小两个盒子。 陈进淮下车:“都到了?” 那人点头,面上赔笑:“代我跟车里那位说声抱歉,耽误了一会儿。” “嗯。”陈进淮伸过手。 那人示意身后两人:“端上来。” 后面两人分别将盒子端上来,陈进淮先接过大的那个盒子,然后接过小的那个盒子。 放进车内后,陈进淮跟那人聊了几句,然后上车。 自始至终商鹤行都没露过面,更没有出面与那人交接,直到车子驶离很远,商鹤行示意陈进淮将小盒子给他。 陈进淮小心翼翼奉上。 商鹤行抬手便要打开,温织凑过来涨涨眼界,商鹤行手一顿,侧目瞧她:“好奇?” 温织浅笑:“好奇很正常嘛,我就想看看你给周老准备了什么寿礼。” 反正应该很值钱就对了。 商鹤行告诉她:“这不是送周老的寿礼。” 温织疑惑:“那是送给谁的?” 商鹤行:“送给你的。” 温织:“……” 送给她的? 单从这个盒子看,温织就能猜到里面的物件肯定价值不菲,送周老必定拿得出手。 可商鹤行居然说,是送给她的! “不信?”商鹤行瞧着她的反应,唇角笑意弥漫开。 温织抿了抿唇角:“是不太信,你不会是开玩笑的吧。” “当然不是。”他说。 温织汲了声气:“那你……送我什么?” 商鹤行本想先打开看一眼,突然改变主意了,将盒子递给温织:“你自己打开看看。” 温织接过盒子,犹犹豫豫打开。 只见盒子里的橙黄色绒布上,放着一根整体通透的白玉簪。 (本章完) 够醋了 看见这根白玉簪的瞬间,温织脑海里赫然浮现那晚在谭老家里,商鹤行曾对她说—— [半月后,佳士得会在海市举行一场拍卖会,听说拍品里有一支白玉簪,我委托人去把那支白玉簪拍下来,送给你。] 当时他这样说时,她没太放在心里。 不过他的态度不容拒绝,温织就没再当面拂他的好意,只当他是随口说说。 而今,他竟然真把白玉簪送到她面前了! “喜欢吗?” 商鹤行问她。 “喜欢。” 温织自然没矫情的还给他,然后再上演一幕非要塞给她场景,她很从容的收下,满心欢喜。 商鹤行轻点了点下巴:“试试。” 温织嘟哝:“我穿着旗袍,手不方便抬太高。” 她的暗示也可以说是明示,对商鹤行来说非常受用。将盒子里的白玉簪取出来,他笑着偏了偏头示意她:“来。” 温织照做,侧过身,背对着将后脑勺留给他。 商鹤行有一定的审美,知道别哪个位置最合适,顺利别上后,他说了句:“果然没有合不合适,只有越贵的东西,才越配得上你。” 温织转过身:“这句话你也说过。” 商鹤行夸她:“记性很好。” 温织漾笑:“因为是你说过的话,我都记住了。” 商鹤行被她逗得心情开怀,心里是越发稀罕她。 白玉簪岁通透好看,但温织很识趣的没跟商鹤行打听这根白玉簪的价值。 因为她心里清楚,这必定是动辄上百万的程度。 她追问,逼他说价,不好。 至于另外那个大盒子,是送给周老的寿礼,温织本来不好奇,但商鹤行给她过了过眼瘾,打开说:“瞧瞧。” 温织看了眼,只看得出来是一个成色极好的紫砂壶,具体什么年份,出自哪位大师之手,原谅她见识浅薄看不出来。 商鹤行告诉她:“是民国三十七年的寒汀石瓢壶。” 提到民国三十七年,温织想到了一个人:“顾景舟吗?” 商鹤行点头:“嗯。” 知道大师的名字后,温织大概可以确定这个紫砂壶的价值了,确实惊人。 只不过,让温织疑惑的是,商鹤行为什么这么有钱? 他的财富似乎完全超乎她的想象。 不过问她依然很识趣的没打听。 车抵达周家。 临下车前,商鹤行递给温织一件提前准备好的薄坎肩:“搭着。” 温织推开说:“裙子可是你挑的。” 商鹤行苦笑:“我的错。” 他只想着这身旗袍配刚拿回来的白玉簪,却忽略了今天人多。尤记那晚在谭老家,他已经够醋了。 下车后,温织主动挽住商鹤行胳膊往里走。 警卫员看见商鹤行,直接退开。 周家在白市城门脚下,是一座四合院,往里走要穿过圆拱门,穿过回廊,视觉开阔的同时,也能看见天井下的院子。 温织落落大方跟在商鹤行身边,这一路进来引来不少带着各种猜测的目光,但因为她身边的人是商鹤行,那些人盘旋在她身上目光也不敢多停留。 今天温织的目标是见重婉英,可她没想到,最先碰见的竟然是谢微月。 (本章完) 一根软刺 “鹤行。” 同样身着一袭旗袍的谢微月,朝这边走过来。 她身上那件是松绿色旗袍,金线缀于松绿之间,华贵又明艳的美,冲击着人的视觉。 温织偏头看了看商鹤行,在谢微月喊他之后,他也只颔首略作回应。 “鹤行,你可算来了,周老一直在念叨你,你快去他面前露个面。”谢微月语气非常自然,亲近却不越界。 “正要去。”商鹤行语气却稍显疏离,随后携着温织借过。 谢微月不动声色侧身让路,在温织从她面前经过时,谢微月看见了温织头上那根白玉簪,忽然叫住她:“温织。” 温织止步,偏头看向谢微月:“谢小姐有事?” 这一幕在旁人看来,猜测谢微月大概是要拿出‘准正宫’的架势来审视温织。 其实世家圈子里早已有不少人,皆已默认谢微月与商鹤行将来会是一对,迟早会结婚。所以刚才商鹤行带温织来时,有一部分人是抱着看戏的态度,毕竟正主谢微月今天也来了。 只见谢微月那双明艳的眸光漾着笑意:“我觉得你对旗袍的诸多款式,应该会有不同见解,冒昧想跟你请教一下。” 温织自然知道谢微月的用意,还不待她开口,身旁商鹤行直接替她拒绝:“现在不方便。” 谢微月自然明白商鹤行说的不方便,是什么意思。 他要带温织去见周老。 而谢微月要做的,就是阻止他带温织去见周老。 谢微月面色没表现出任何异样,落落大方看向商鹤行,用玩笑的口吻打趣:“鹤行,你这是担心我会欺负温织吗?” “谢小姐过于幽默了。”商鹤行留意到有不少目光看过来,便客气寒暄。 而他这声疏离的‘谢小姐’在谢微月听来,就像是在她心头扎了一根软刺,不痛不痒,却非常不痛快。 她维持着仪态,微笑不减:“鹤行,我跟温织交好着呢,哪有欺负她的理由,你。” 说着,谢微月目光看向温织,笑吟吟问:“是吧温织?” 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温织回笑:“是。” 随后温织仰头对商鹤行说:“难得见到谢小姐,我与她叙叙旧,你先过去吧。” 商鹤行自然不放心将温织留在这,但温织轻拍了下他臂弯:“我跟谢小姐去那边走走。” 这个肢体暗示商鹤行明白,他告诉她:“我去的是正厅。” 温织点头:“知道了。” 这旁若无人的亲昵,被谢微月看在眼里,她不催也不搭腔,等到商鹤行离开后才开口:“听说周二公子从国外引进了稀罕猛禽,养在后院里,温织,我们去瞧瞧?” 周二公子? 周从诫! 温织知道这个人,也知道他养起了猛禽的事。 周从诫应该是周家最混不吝的一个儿子,不学无术,浪荡不羁。前些年扬言去国外镀金,结果镀了一层灰回来,不是飙车就是穿梭在各种运动俱乐部。尤其最近,头脑发昏,花费百万从国外引进猛禽,气得周老爷子差点把那猛禽给烤了! “不是说讨论旗袍吗?”温织笑问。 谢微月微笑:“都可以啊,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没有见过那样威风的猛禽,想让你也看到。” “好啊。”温织表现爽快:“看起来谢小姐对这里很熟悉,那就麻烦你带路了。” 谢微月并肩走在温织身侧:“之所以熟悉是因为小时候经常跟鹤行一起来周家。周二公子跟鹤行还有尉游的关系极好,那时候我们常常一起玩。” 温织不接她这话,撇过话题:“周二公子养的猛禽是什么?” 谢微月只是笑笑,没说具体是什么:“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本章完) 刁难 温织不想跟谢微月有太多交集,尤其是从某个角度来说,两人是情敌。 奈何今天场合不同,谢微月才是周家的贵客,而她只是跟商鹤行来的一位女伴,总要知趣得体。 两人聊起了旗袍,谢微月明显做足功课,温织听她头头是道说了许多跟旗袍相关的知识,像个专业人士。 温织听完后配合夸赞,谢微月浅笑回一句:“门外汉,最近喜欢上旗袍,多了解了一些而已。” 温织说:“谢小姐很谦虚。” “聊了这么久你还称呼我谢小姐,是不是太见外了?”谢微月笑着说:“要不你叫我微月好了。” 温织顺着她的意思:“微月。” “这样听起来自然多了。”谢微月细长的眉尾上挑:“说真的温织,我感觉跟你特别投缘,我们能成为朋友吧?” 温织静默。 彼时两人已经行至周家后院。 周家占地面很宽,明面上是一座四合院,其实内里能堪比得上旧时的一座大宅子,毕竟是累积了数代的世家望族。 “温织?”谢微月迟迟没听到温织的回答,笑着又喊了她一声。 温织偏过头问道:“你希望我们成为朋友?” 谢微月:“我这个人很难真心实意去结交一个朋友,而恰好我们很投缘不是吗?” 这番话,再配上谢微月此时真情实意的表情,特容易迷惑人。 但凡温织迟钝一些,大概就入套了。 所谓的当朋友…… 不过是今天温织跟谢微月成了朋友,改天她就会变成借谢微月入场的第三者,以朋友的身份抢朋友的男人。最脏的水,一滴不剩全泼在温织身上,身败名裂一夕之间。 这就是谢微月的高明之处。 “温织,你似乎不太喜欢我。”谢微月停下脚步。 温织唇角噙着云淡风轻的笑:“我太内向,不懂得怎么交朋友,谢小姐见谅。” “看出来了,温小姐确实腼腆。”谢微月表示理解,随后看了看前方:“看来也有不少人好奇周公子养的那只猛禽,走吧,过去看看。” 温织承应:“好。” 称呼换回了之前客套疏离的称呼。 其实谢微月已经提前预料到了。要是温织立马上就钩,她反倒觉得不好玩,更何况商鹤行也看不上没头没脑的。 她跟那些人看待温织的眼光不同,不认为温织只是凭借美貌被商鹤行看上,没点心机连商鹤行的袖口摸不到。 后院是一片园林,稀稀疏疏种了一些名贵的树和娇养的花,空地比较多,地面有土壤松动的痕迹。 “那周二最近也太荒唐了,把他老子后院好些稀有树都连根拔了,就为了腾出地方来养他那只鸟。”说话的这人,面朝着园林方向,没注意到身后有人走来。 这人身旁的女人搭腔:“你眼瞎啊你,那是鸟吗,那是一只鹰,大得吓死人。” 那人嗤之以鼻,坚持自己的说辞:“鹰不也是鸟!血淋淋的肉丢给它,叼着在天上盘旋,我看还溅了几滴血在那个吴小姐衣服上。” 女人掩唇笑:“吴小姐挺倒霉,还不敢找周二理论,只能吃闷亏。” 两人口中议论的那个吴小姐,此时正红着眼眶,生气的朝这边走来。 她一手抻着,细看之下会发现她的胸前,和肩上分别都沾染了血迹,她很嫌弃,手都抻得老远不敢碰。 “呜呜呜呜……周二你这混蛋,我再也不跟你说话了,呜呜呜……” 吴小姐边哭啼边抱怨。 迎面正好是走来的温织和谢微月,眼看吴小姐哭哭啼啼走过来,谢微月示意温织:“温织,快避一下。” 温织看见吴小姐过来自然要避,只是纳闷谢微月突然提醒?兴许是她好意? 然而正当她这么想时,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了一声—— “姐姐!” 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但温织还没来得及想起是谁,肩膀忽然被后面来的人撞了一下。而这一撞,致使温织身体惯性往前踉跄了半步,正好与过来的吴小姐撞上。 “谁啊,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被撞之后,吴有嫣嘶声怒道。 世家圈子里谁不知道吴有嫣,性子刁钻,行为泼辣又跋扈,没有人能在得罪她后,轻易被她放过。 看到这一幕的那些旁人,皆为温织捏了一把汗。 而温织第一反应去扶住吴有嫣的手,但是却被吴有嫣狠狠甩开:“啊——你谁啊,别碰我!” 温织乍一抬眸,对上吴有嫣盛怒的面庞,肉眼可见吴有嫣怔了一下。 吴有嫣以为是哪个冒失的佣人,抬头却看到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再一看自己现在的狼狈,吴有嫣心里升起妒忌的火,不分青红皂白就抬手挥过去。 旁的人都以为温织必挨这一下。 后面的谢微月,以及‘刚好出现’以及‘不小心’造成这一幕的谢今依也以为,温织要遭殃了。 但意料之外,那一巴掌没有落下来。 不是被谁挡住了。 是温织抬手截住了吴有嫣的手腕。 吴有嫣一看对方还拽住她的手,没出到这一口气,火气更盛,猛地抽手腕:“撞了我,你必须道歉。” 然而,吴有嫣手没能抽回,被温织用力拽着。 温织面无表情问道:“我主动挨一巴掌,就是吴小姐想看到的道歉方式?” 吴有嫣跋扈惯了,她认为怎样有理就有理:“难道不是你先撞我?你撞了我就得以我指定的方式道歉。” 温织:“对不起。” 吴有嫣:“我……” 温织微笑:“这才是正确的道歉方式,吴小姐听清楚了吗?” 看到温织的表情,吴有嫣更生气,怒斥道:“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知不知道我爸爸是谁?得罪了我,你们一家明天就得搬离白市。” 这话一出。 温织脸色微变。 旁的那些人皆是一副见惯不怪的表情,或许是因为这样的场面,早就见过很多次。 “怕了吧?”吴有嫣说出那话的时候,就发现对方脸色变了,便自动理解为她害怕。 吴有嫣有几分得意,注意力转移后,连裙子上的血迹也不在意了。 (本章完) 不是一条心 “我不打你了,打你还手疼,你自己打自己一巴掌我就不生气了。”吴有嫣扬着下巴,骄傲得像一只孔雀。 世家圈子里的龃龉温织见过太多,像吴有嫣这种嚣张跋扈的千金,也不少,因为有权可比有钱好使多了,越是位高越没人敢得罪。 温织自始至终很平静,从容应对的同时,不忘好意提醒对方:“吴小姐有空刁难我,不如先去找个地方把衣服换了,血腥味你闻着不难受吗?” 提醒的话一出,吴有嫣立刻皱起了眉头,然后低头看自己的裙子。 差点忘了,她还要换裙子,这个该死的周二,该死的鸟,该死的鲜血…… 吴有嫣用手挡着血迹,瞪了一眼温织:“你别想我放过你,等着,等我换好衣服回来让你好看。” 吴有嫣就这么走了,温织也‘暂时’被放过一马。 但那些人都知道,温织肯定要遭殃了,吴有嫣这个人可记仇了,被她记恨上的人,都没好果子吃。 解决完眼前事,温织转过身,当她看到站在谢微月身旁的谢今依,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刚才喊姐姐的人,就是谢今依。 撞她的人,也是谢今依。 “不好意思啊,刚才我跑过来找我姐姐,一时没刹住脚,撞到你,害你……” 谢今依低下头,表现出几分内疚。 一旁谢微月冷着脸:“好好给温小姐道歉。” 谢今依立马就说:“对不起温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温织这个当事人还没说话,对面谢家两姐妹一来二去,就把这出双簧戏唱稳了。 如果这个时候温织还怪谢今依,就说不出去了。 温织浅笑,语气很平和:“你都不是故意的,我怪你什么呢,只是吴小姐那边,就劳烦你去解释清楚。” 谢今依畏畏缩缩:“可是我也害怕那个吴有嫣,不然我刚才肯定站出来了。” 温织挑眉:“你怕她?” 谢今依使劲点头:“嗯嗯嗯。” 温织状似无意提起:“那天在金朝酒店,我发现你胆子还挺大。” 谢今依脸色一变,而这时一旁的谢微月搭腔:“我去吧,我跟吴小姐有几分交情,今今惹下的祸,差点让温小姐背了,我这个做长姐的,应该出面去解决。” 温织挽唇:“那最好不过了,谢大小姐的面子大,吴小姐肯定给。”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谢微月看向身旁的谢今依:“我去找吴小姐赔罪,你陪温织在这走走。” “好啊。”谢今依欣然答应。 然后上前主动挽住温织胳膊,好似那天在金朝酒店发生的不愉快都忘得一干而尽,娇俏笑着问:“温织,你不介意我亲近你吧?” 温织侧目:“我应该感到荣幸,近距离接触到大明星了。” 虽然她也不追星。 谢今依咯咯发笑:“你说话好有趣,不过我可以给你一张签名。” “那可太好了,能拿到你的签名照,我一定会好好珍藏起来的。”温织很给面子配合着谢今依的话。 谢微月不动声色瞧着这一幕,唇角缓缓勾起,随即转身离开。 等谢微月一走,谢今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也跟温织拉开了距离:“走吧,我姐让我陪你。” 这反差,温织略有些意外。 同时脑海里也浮现那天在金朝酒店,明明上一秒谢今依还在闹,谢微月一来她立马就乖了,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温织沉思这半晌,没跟上谢今依步伐,她退回两步,望向在她视觉下像是在走神的温织:“你在想我姐姐能不能哄好那位吴小姐吗?能不能多过这一劫?” 温织抬眸,对上谢今依的目光。 随后听到谢今依略带嘲弄的语气,但压低了嗓音:“你别往好处想。” 温织挑眉:“什么意思?” 谢今依:“字面意思啊,我看你好像也挺聪明的,上次都能想到把我姐叫来,不至于连这都想不到吧。” 这话太过直白,温织想假装听不懂都难。 原来谢今依跟谢微月不是一条心。 所有表面不过都是在压迫下,而被迫表现出来的一面。 谢微月想看到谢今依有多乖,她就表现出几分乖,多一分不敢,少一分更不敢。 包括这一出戏,也是谢微月临时安排的,谢今依只能乖乖配合。 “你别以为我跟我姐不是一条心,就想拿捏我,想都别想,没门!”谢微月自以为聪明的提醒温织一声。 温织压着唇角的笑意,维持着无异样的表情说:“我为什么要拿捏你,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谁跟你是朋友,上次你把我姐叫来今朝酒店后,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做朋友!”谢今依掷地有声说道。 话音刚落,就听到温织毫不犹豫那声:“对不起。” 谢今依一愣。 温织面露歉意:“上次的事抱歉,我承认我事先知道你怕你姐,才想到把你姐叫来。但我还是想提醒你,控制做偏激的事,你再这样下去只会害了自己。” 谢今依不屑的轻哼了声:“你以为你是谁,少管我。” 温织不动声色靠近:“不是管你,是好心提个醒,你切记。” 谢今依撇开脸:“烂好心,不就是知道我跟我姐不在一条战线,你就来讨好我,你太假了,你真的太假了。” 温织:“……” 被看穿,温织也不尴尬,她耸了耸肩,反而大大方方承认:“唉,被你看出来了呀。” 闻言,谢今依偷偷瞄了温织一眼。 两人聊着聊着就走到了一处空地,地上的泥土是湿的,没什么草,看样子是不久前才拔了一棵树。 此时空中传来鹰唳的声音,很尖啸刺耳。 一旁的谢今依吓一跳,抬头看向上空:“是周二那只鹘鹰!” 温织也抬起头,只见上空中盘旋了一只巨大的鹰,细看之下发现,那只鹰嘴里叼了一块黑黑的东西,应该就是让吴有嫣遭殃的那块会滴血的肉。 “躲开,它飞过来了。”温织推了谢今依一把。 谢今依刚要生气,转头就见她刚才站的那个位置,滴了好几滴血…… 谢今依脸色怔了一下,看了温织一眼,然后仰起头骂咧:“周二这个混蛋!” 与此同时,远处阁楼上—— (本章完) 出意外 周从诫单手举着望远镜,长腿搭在围栏上,好整以暇看着一幕。 他身穿旧时复古的背带裤,里搭衬衣,唯有头发没好好梳,不然很有旧时贵公子的做派。 看到谢今依骂咧,周从诫咧嘴大笑,随后他吹了一声口哨,上空那只鹘鹰忽然俯冲向地面。 “哈哈哈哈……”周从诫笑得没心没肺。 一旁打瞌睡的商荆被吵得不行:“你笑毛啊。” 周从诫回头:“你猜我看见谁了?” 商荆只睁开一只眼睛:“谁?” 周从诫将手里望远镜扔向商荆:“自己看。” 商荆纳闷,起身找了个好角度,举起望远镜看。景物尽收眼底,他一寸一寸挪,直到最先看到温织的身影。 当镜头定格在温织身上时,商荆整个人就像被定住了,一动不动看着那个方向。 周从诫走过来,抬手搭在商荆肩上:“怎样?惊喜吧?” 周从诫想让商荆看的是谢今依。 然而商荆第一眼看到的,是温织。 他反复看了几遍以此来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一旁的周从诫轻嗤了声,打趣他:“有必要反复看吗?她在荧幕上那么活跃,你一打开电视就能看到她不是吗。” 刚说完,就见商荆将望远镜塞他手里:“我过去看看。” 周从诫追上半步,一头雾水:“什么?还过去看?不是真的有必要吗?人家追你的时候你爱答不理,现在人家站那,你就眼巴巴凑上去?你搞笑还是我搞笑!” 得了,人已经下了阁楼,朝那边飞奔过去。 周从诫也没了心思再用望远镜看,跟着也下了楼,慢慢悠悠朝那边走去。 而此时。 那只鹘鹰俯冲地面,故意吓唬温织和谢今依二人,谢今依吓坏了,以为躲不开,关键时刻温织替谢今依挡了一下,鹘鹰的脚往温织肩上踩了一脚。 很重,温织身体惯性往前,险些摔倒。 谢今依反应过来,立马上前去搀扶温织,担心问:“你没事吧?” 温织抬手摁着被鹘鹰踩过的那边肩膀,虽知道那鹘鹰是故意吓唬,但踩一脚真的很痛,更别提这只鹘鹰已经被养得很大了。 “肩膀,有点痛。”温织没逞强,告诉谢今依伤在哪里。 谢今依伸手就要拉温织旗袍,温织摁住她的手:“谢二小姐,这里是周家,你上来就拉我衣服,我走光怎么办?我还没嫁人,要脸呢。” 谢今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我就是着急想替你看看,有没有皮外伤,见血没有。” 温织礼貌回:“谢谢,问题不大。” 谢今依:“你还是……” “哦对了。”温织忽然有话提起。 谢今依打起精神:“很难受?” “不是,”温织摇摇头:“我是想提醒你,还是离我远点吧,毕竟我们立场不同。” 谢今依:“……”她都不记仇,这人居然还记仇! 温织低下头,发出痛苦一声呓语,谢今依更紧张了,下意识又要伸手,而这时,另一只手伸过来挥开谢今依的手:“谢今依!你干什么!” 谢今依被吓一跳,抬头,竟看见怒火岑岑的商荆。 “商荆?商荆!”谢今依上一秒还因被推开而臭着一张脸,一看是商荆,脸上立马扬起灿烂的笑容。 然而商荆没搭理谢今依,转身就去扶温织。 但其实商荆还不确定眼前这人是不是温织,毕竟他印象中的温织一直是个朴素的普通人。 消失这么长一段时间,却突然变成了大美人回来了,他得先好好确认一下。 没补完,明天继续补 (本章完) 认错人了 温织揉着肩膀,心中暗暗庆幸还好那只鹰是驯养的,不然就不是踩一脚,而是被鹰爪抓破臂膀。 这时,有人抻手来扶她。 温织抬头,看见商荆那张关心的脸,他问她:“你没事吧?” 温织摇头,不着痕迹避开跟他肢体接触:“我没事。” 商荆手悬在半空也不尴尬,眸子盯着温织看了好一会儿,终于问出那句:“你是温织吧?” 这话一出,后方的谢今依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哦,她都差点忘了,上次在金朝酒店第一次见温织,温织还只是一副朴素普通的模样。 估计商荆一直都不知道温织长这样吧? 谢今依倒是从一开始就很平静地接受了温织长这样的事实,毕竟娱乐圈美女如云,她早就见惯了。 “她不是温织。”谢今依主动走上前,挡在商荆与温织中间:“商荆,你认错人了。” 温织不动声色挑眉,很配合的没有拆台谢今依。 “不可能!” 商荆将挡他面前的谢今依拨开:“眼睛,鼻子,嘴巴,还有……” 话未说完,这次被温织打断:“你认错人了。” “你这声音……”商荆更加恍惚:“你们连声音都很像。” 商荆根本不相信是自己认错了人,他觉得眼前这个人,就是消失一段时间的那个温织。 可偏偏对方用疏离又陌生的眼神看他,这让商荆心里很没底。 温织侧身就要离开,商荆欲拦,而这时谢今依突然上前抱住商荆胳膊:“商荆,你看看我嘛。” 趁着商荆回头,温织悄无声息走开。 周从诫过来正好看到谢今依与商荆缠在一起的画面,他啧了一声,双手抱胸杵在树下看好戏。 商荆将谢今依推开,等他转过头,发现温织早已走远。 商荆懊恼,抬脚就要追上去。 可惜被谢今依死皮赖脸拉住手:“商荆,她都已经走了,而且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搭讪方式好土。” “搭讪?”商荆莫名。 谢今依点头:“嗯啊。” 商荆知道谢今依误会了他,但他没什么好跟她解释的,将手抽回,冷冷回了句:“我妈找我。” 眼看着商荆离开,谢今依气到跺脚:“商荆!商荆我要是再主动贴你,我就是狗!” “哈哈哈哈哈……” 突如其来的笑声将谢今依吓了一跳。 谢今依转身过,看到站在树下的周从诫,正笑得直不起腰。 谢今依黑了脸:“周从诫你笑什么!” 周从诫没过来的打算,他倚靠在树干上,语气调笑:“我说谢今依,你的誓言要是会灵验,谢家不知道要捡多少条狗回去。” 这恶劣般打趣的话,丝毫没顾及谢今依是个女生。 周从诫就是这样一个人,调侃揶揄从不分长幼尊卑。 谢今依吃一堑长一智,不与他逞口舌,扬起下巴哼了声,骄傲地转身走人。 周从诫唇角勾起坏笑,他抬起手吹了声口哨。 那只已经吃完肉的鹘鹰朝这边飞了过来,在谢今依头顶上空盘旋。谢今依走着走着,听到动静时,脚下忽然一顿,浑身僵硬。 她慢慢抬起头,看到那只鹘鹰正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周、从、诫!”谢今依头皮发麻。 周从诫笑着说:“过来。” 谢今依咬紧了牙关,忍着头皮发麻的恐惧感,内心一遍遍说服自己:忍! 周从诫就是个混蛋! 跟混蛋是没法讲道理的! 谢今依一步一步挪回到距离周从诫有两米远的地方,咬紧后槽牙问:“你还想干嘛?” 周从诫笑得吊儿郎当:“听说你上回去堵商荆了?” 谢今依:? 周从诫:“听说你还把人堵酒店里,准备霸王硬上弓?” 谢今依:“……”(本章完) 震惊他 一件疯狂的事情,做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事后某一天被人当面一字一句说出来提醒,真的会当场社死。 谢今依脸一阵青一阵白:“关,关你什么事。” “你不觉得丢人吗?”周从诫笑问道。 谢今依眼神闪躲:“那也不关你的事。” 周从诫嘴角笑意淡去,他抬起手放嘴边。谢今依看懂这个手势的意思,知道他是要吹哨,立马一改态度:“那事儿我做得有些偏激了,我姐姐已经教育过我,下次不会了。” 她差点忘了,周从诫跟商荆是好兄弟。 为兄弟两肋插刀,对周从诫只是小菜一碟。 虽然她也缠了商荆很多次求复合,可一次次都失败了,久而久之她自己也就快放下了,即使每次看到商荆,还是会挪不动道…… 正哀伤着,面前覆盖下来一片阴影。 谢今依抬头,看到走来的周从诫,他双手插裤兜,站在她面前,笑得玩世不恭:“商荆早就换胃口了,要不你跟我吧,我呢,最近比较好你这口菜。” 一、口、菜? 周从诫把她当一口菜? 谢今依愤怒到恨不得原地暴走,她垂在身侧的手握了又握,保持微笑:“是吗?可惜你不合我的胃口诶。” 周从诫眯了眯眼眸,玩味问:“你偏好什么样的胃口?” 谢今依一字一句道:“总之不是你这样的,略~” 撂下这话,谢今依飞快跑掉。 即使知道这样会惹怒周从诫,可她还是不想忍了。在家怕谢微月,在外还怕周从诫,他俩怎么不凑成一对呢?省的祸害苍生。 好在谢今依跑得够快,这鹘鹰被周从诫训得很好,不敢去前院那边的上空盘旋,不然周老真的会命人射杀它! 来到前院后,谢今依碰到了温织。 不对,不是碰到,是温织就在这等她。 “周二公子欺负你了?”温织问道。 谢今依没提周二欺负她的事,她要面子:“你不是已经跑了吗?刚才还装不认识商荆,你最好一直装不认识他。” 温织一本正经:“应该装不了太久,毕竟我还是叫温织,不能更名改姓。” 谢今依撇撇嘴:“商荆好像喜欢你。” 温织抿了抿唇:“不是喜欢。” 谢今依嘁了声,昂首挺胸不给温织好脸色:“其实喜欢你也正常,男人都喜欢好看的女人。” 温织说:“就当你夸我了。” 谢今依瞥温织一眼,随后眸光又落在她肩上:“你肩膀还疼吗?” “有点。”温织实话实说。 谢今依内疚了两秒,然后说:“活该。” 温织:“嗯。” 谢今依:“……” 气氛尴尬的静默了几秒,谢今依忽然提起:“商荆刚才不是去找你了吗?” “他眼睛只会看前面。”没看两边,嗖的一下就跑过去了。 谢今依嘴角抽了抽。 两人同行前往贺寿的正厅前院。 与此同时。 商荆找寻温织未果,反而见到了商鹤行,他立马迎上去,恭恭敬敬喊了声:“大哥。” 商鹤行刚从里面出来,他眸光扫过商荆,回了声嗯。 商荆默默跟在商鹤行身侧,商鹤行看出商荆一副古怪的样子,停下脚步问他:“有事?” 商荆憋不住心里的事,提道:“大哥,我刚才看见一个跟温织长得很像的女人。” 目前温织回来的事只有少数人知道。重婉英是因为一直在跟进打听温织的消息,商荆不知道是因为没人告诉他。 商鹤行只是平静地睇了商荆一眼:“你想说什么?” 商荆:“温织消失这么久,其实我没抱很大的希望还能见到她回来,说不定她可能已经遇难了。” 商鹤行脸色骤然冷了几分,语气明显不悦:“不会说话就闭上嘴巴。” 商荆用手抵着嘴巴:“我不是要咒她的意思,毕竟这已经是……” 话还没说完,商荆瞥见大哥的脸色冷得骇然,自觉收了音。 他也不知道大哥为什么生气,切入正题:“其实我想说的重点,是那个女人跟温织长得很相似。但那个女人又特别漂亮,漂亮到不可思议的程度,所以我怀疑是不是温织改头换面回来了……可她不承认她是温织。” 商鹤行语气淡淡:“说完了?” 对上商鹤行清冷的眸光,商荆内心有些忐忑,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其实不应该在大哥面前说这些。 温织跟大哥都没什么交集,大哥怎么会关心这些?是他太想当然了,其实整个商家也就他和他妈关心温织的行踪。 商荆讪讪笑了笑:“没事了没事了。”他还是去一边自我琢磨吧。 只是当商荆转过身,骤然愣住。 “温织?”他几乎是下意识呢喃出声。 身着一袭雪青紫旗袍的温织,正款款朝这边走来,从商荆的视觉来看,温织是朝他走过来的。 像他刚才找了她许久,现在居然被她主动找上了。 眼看着温织走近,商荆脸上扬起笑:“温织是你——” 话未出口,便眼睁睁看着温织从他身边走过去了。 不是……她逗他呢? 商荆气也不是笑也不是,转身准备叫住她,然而他转身后却看到像温织的那个女人,扑进他大哥怀里了!!! 短短一瞬间,商荆小脑萎缩了一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去哪儿了?”商鹤行单手搂着温织的后腰,还以为她会来正厅找他。 温织回他:“去后园看周二公子养的那只猛禽。” 听到猛禽二字,商鹤行蹙起眉心:“他那只猛禽驯养是好,但周二这个人性子恶劣,离他远点。” 温织点头:“很难不认同你的话。” “被欺负了?”商鹤行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劲。 温织耸了耸一边肩膀:“被那只鹘鹰踩了一脚。” 商鹤行眉眼一沉:“将他那只鹘鹰移交动物保护协会。” 温织浅笑:“那还是算了吧,周二公子会气死。而且他本来不是针对我,是我想让谢今依欠我个人情,替她挡的。” “欠人情不是这样欠的,温织。”商鹤行有些生气,气她拿自己安危去让别人欠她人情。 温织正要解释:“我……” 这时身后传来商荆不敢置信的声音:“你们——”(本章完) 未来嫂子 疑似温织的女人,跟自己大哥抱在一起,这一画面对商荆来,实在是太冲击眼球! “大哥,你跟她……”商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问才合适。 貌似怎么问都不太对。 反倒是温织迎上商荆的目光,坦然说:“是你看到的那样!” 商荆脸颊肌肉微微抽动。 他不死心,目光投向商鹤行,以为能从他那里听到不一样的回答。 然而,商荆听到的是商鹤行那一句郑重介绍:“你未来嫂子,温织。” 商荆:“……!” 温织的反应也很诧异,她偏头望向商鹤行。他当然知道她在看他,这个介绍是他单方面的,没经过她同意。 他似乎已经确定,她不会特意纠正。 而此刻商荆满脸不可置信走过来,他目光将温织反复打量一遍:“……未来嫂子?温织?” 简短四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很轻,但却又是很沉重的一句话。 温织抿着唇看他,没答。 商荆又问一遍:“你真的是温织?” 温织还是没答。 此刻她的沉默,无疑已经是一种默认——她就是温织。 商荆眉心拧在一起,特别生气,再开口语气也比刚才重了很多:“既然你是温织,那为什么刚才在后园我认出你,你还不承认?” 不待温织回答,商鹤行沉声提醒:“商荆,注意你跟你未来嫂子说话的态度。” “……”好狠的一句话! 商荆脑子已经混沌了。 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是仍然处于震惊中?还是懵逼?亦或是愤怒? 他忽然抬手指着温织,目光却是看向商鹤行,掷地有声道:“大哥,她是个骗子。” 温织不高兴了,直接拍开商荆指着她的手:“我骗你什么了,你不要乱扣帽子哦。” 这一巴掌拍得商荆手背生疼,可见温织是用了点力。 商荆龇牙咧嘴嘶了声,恨恨瞪着她,仍是咬定的语气:“你就是个骗……” 骗子的‘子’字还没说出来,商荆就听到他哥威胁的话:“你若是想被轰出周家,尽管继续说下去。” 到底是怵怕于商鹤行的威严,商荆硬生生将那个‘子’字吞了回去。 他深吸气,极力在脸上挤出一抹笑,话是对温织说:“你等着!” 从温织的视觉看,商荆的脸是凶巴巴的,她不着痕迹往商鹤行身侧躲了躲,小声说:“他凶我。” 商荆:?什么? 下一秒,商荆就见他大哥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商荆蓄意惹事,将他带走。” 商荆:“……” 温织差点没笑出声,而这时陈进淮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来,跟在陈进淮身后的还有两个警卫员。 商荆看到那两个警卫员,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他也意识到自己玩大了,赶紧示弱:“大哥,哥!哥!我错了!!” 商鹤行直接带着温织离开,只留给商荆一个冷漠无情的背影。 陈进淮上前,做出请的手势:“二少,请吧。” 商荆看了眼陈进淮,梗着脖子说:“还知道我是二少?今天是周老寿辰,这么重要的日子,没我行吗?” 陈进淮:“没二少还真行。” 商荆:“……” 陈进淮给了个解释的理由:“二少心情受挫,恐影响周老寿宴进行,身体最重要,应当回去休息好。” 商荆咬牙:“我就是不走。” 陈进淮的手又抻了抻,脸上扬起官方化微笑:“二少,请不要让我们为难,何况你也不想闹得太难看,是吧?” 这语气里隐隐透着威胁,商荆怎么会听不出来。 此时商荆脸色变得难看,想过反抗,但他知道没用,更别提整个商家早已是大哥说了算。 大哥一句话命令,他哪敢不从。 只不过让商荆心里很不服的是,大哥是因为温织才将他轰出周家!! 气死他了! 几分钟后。 商荆从周家出来,中途碰见周从诫,周从诫挥手跟他打招呼:“商荆,你去哪?” 商荆回道:“我有点事,回去处理好了再过来。” 周从诫:“都中午十一点了,什么事儿不能吃完饭再去处理。” 商荆一本正经:“重要的事。” 周从诫是个精明人,注意到商荆身后跟着了两名警卫员,大抵是猜到了什么,就没再问,给商荆留了条裤衩子。 出了大门。 陈进淮站在台阶下招手:“二少,这辆车。” 商荆垂头丧气下头台阶,站在车门旁,他张口就问:“温织什么时候跟我大哥好上了?” 陈进淮很标准的官方话:“这是领导的私事,我只是做下属的,不清楚呢。” 商荆斜陈进淮一眼:“少来,你天天跟在我大哥身后,怎么可能不知道!” 陈进淮自然不会让商荆从他这里探到任何一丝口风,还是那句回答:“不清楚就是不清楚,二少何必为难我。” 商荆还是不死心。 主要是今天见到温织和他大哥抱在一起的画面,对他冲击太大了。 毕竟不久前温织跟他大哥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今天居然就那么抱一起了? 还让是未来嫂子?? 想到某种可能,商荆立马就问:“是温织去勾搭我大哥的吧?她肯定居心叵测!没安好心。” 陈进淮正了正站姿,面向商荆:“二少,谨言慎行。” 商荆眯了眯眼眸:“你少吓唬我。” 陈进淮好心:“二少现在站在这,难道这么快就忘了原因?” “……”商荆撩了下眼皮儿,一问一个不吱声。 陈进淮眯眼笑,然后贴心的伸过手来替商荆整理了一下领口说道:“二少,你可是一众商家小辈里,少有做生意的好料子,商先生可是很看好你的。” 商荆嘁了声,撇过脸,不屑。 陈进淮拍了拍商荆衣襟:“二少,我是好意提醒。你不妨自己想想,自你毕业后接手商家部分生意,哪个环节不是顺风顺水?” 商荆抬手摸了摸鼻尖,默认。 陈进淮继续说:“市里下来的项目,别人争着挤破头去抢,到二少你的手里,哪次不是轻而易举?” 商荆老实下来了:“我知道,都是大哥的安排。” 女朋友 唯一一次他没有听大哥的,结果栽在了三叔这件事上,现在想起来都牙疼。 而且他三叔,现在都还在里面呢…… “二少,上车吧,别耽误了时间。”陈进淮催促道。 商荆终于识趣了,弯腰上车。 随着这辆车缓缓驶离,后来又开来一辆车停在台阶下的位置。商荆本来没细看,只随意瞥了一眼,但就是这一眼,他立马回过头。 “那不是大哥的车吗……”商荆纳闷,于是降下车窗往后看。 l5,还有车牌号。 商荆太熟悉了。 可是大哥人在里面,谁敢开他的车?或者是车上接了谁?商荆立马想到也许是去接某位大人物,职位肯定不低,不然也用不着大哥的车。 这么想着,商荆便没当回事了。 他正要收回目光时,又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是一个特别眼熟,且不应该从那辆车上下来的人时,商荆立马叫司机: “停车!!” 司机没理。 商荆直起上半身去拽司机肩膀:“我叫你停车!你听到没有?停车!停车!!” 司机停了车,但不给商荆开车门:“二少,这里不宜停太久。” 商荆冷着脸说:“门锁打开。” 司机不为所动。 商荆一字一句:“我再说一遍,门锁打开!” 司机仍然不为所动,就在商荆暴起,准备去揪住司机领子威逼时,警卫员来了。 大概过了两分钟,商荆被两名警卫员一左一右控制在座位中间,司机也重新发动车子。 商荆不甘心地回头看着那个方向,唇角呢喃:“周沁……” 他没有看错,是害三叔出事的那个周沁; 在柏溪庄园摆了他一道的周沁; 几次三番让他跟丢的周沁; 后来杳无音讯的周沁。 是她! 可商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周沁今天竟然会出现在周老的寿宴,而且还是坐那辆车来的…… 她凭什么! 商荆恨得咬牙切齿。 - 与此同时,温织已经跟在商鹤行身边见过好几位长辈,而且商鹤行对她的介绍都是:“女朋友。” 很正式的口吻。 一点都不含糊。 再加上他身份摆在这,没有谁会把他的话当做玩笑,于是乎连带着看温织的眼神,也越发尊重。 吴家那位贵夫人走来了过来,目光直接略过温织,热络打招呼:“鹤行,你最近可是风生水起啊。” 吴夫人今年已不惑而至,前几年因身体出了点问题,吃了不少补药,迅猛发福,身材略臃肿,但那张脸不难看出年轻时也是个大美人。 商鹤行眼尾浮着淡淡笑纹:“自然不能跟吴夫人比。” 吴夫人心里一咯噔,听半句就明白商鹤行这话点了哪件事,她面上赔着笑:“哪里哪里。” 吴夫人这趟过来是想谈点事的,毕竟平日想见到商鹤行,眼下可是个难得的机会! 巴结讨好的话都准备了不少,哪知她眼低了一回,竟无视了商鹤行身旁的温织。 张口就要提:“哪个,我能不能问问,市里批下来那块红地……” 商鹤行面无表情回拒话题:“吴夫人怕是打错了主意。” 吴夫人一愣:“这个,我不是……” “吴夫人。” 一旁传来徐桉的声音。 吴夫人回头,笑着打招呼:“徐秘书啊。” 徐桉皮笑肉不笑提醒:“吴夫人未免过于心急,竟也连场合都不分了?” 徐桉的突然出现,不仅吓了吴夫人一跳,也让温织很意外,因为在这之前她今天都没见过徐桉。 “走了。”商鹤行牵起温织的手。 温织回过神,跟他离开这里。 这一幕落在吴夫人眼里,她眸光下移,怔怔看着两人手牵手,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以为是女伴,看样子关系应该更亲近些。 “吴夫人。”徐桉喊道。 吴夫人回过神,连连赔笑,徐桉并不领情,但却说了一句:“吴夫人若真想在今天谈,也不是不可以。” 吴夫人满脸惊喜:“这,今天真能谈?” 徐桉:“当然。” “哎哟这可太好了,我们吴氏可就指望着那块红地翻身。”吴夫人笑得合不拢嘴。 然而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徐桉忽然说:“能谈的前提是,吴夫人和吴先生亲自带着令千金,向温小姐道歉。” 吴夫人第一反应是:“温小姐是?” 徐桉偏了偏头,吴夫人循着徐桉偏头的方向望过去,是商鹤行和温织的背影。 吴夫人心里再次咯噔了一声,随后紧张的压低声音询问:“我家嫣嫣跟那位温小姐闹了不愉快?” 徐桉没回答,斜着目光睇着吴夫人。 这个眼神是让她自己领会。 吴夫人嘴唇子哆嗦了一下,粉底已经很好的遮盖了她苍白的脸,但那气色怎么看都不太好。 “诶,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马上去把嫣嫣领来给那位温小姐道歉。”吴夫人恍恍惚惚转身离开。 徐桉静静看着吴夫人的背影,直到肩上一沉,偏头看见陈进淮站在他身旁。 徐桉单边耸肩,陈进淮的手落下去:“离我远点。” “你这是打算过河拆桥?”陈进淮险些笑出声,收回手插裤兜。 徐桉一脸不自在:“没有。另外……” 陈进淮凑近了耳朵:“另外什么,你说大声点。” 徐桉撇开脸:“谢了。” 此刻陈进淮扬起的嘴角比游戏里的ak还难压,要知道徐桉位置比他高多了,能听到徐桉给他说谢谢,还挺难得。 “不客气不客气,以后别再自作聪明就行了。”陈进淮笑着摆摆手。 徐桉没接话,戳痛处了,转身离开。 自从上次徐桉将商鹤行跟温织的事,报备给韩老爷子后,徐桉就暂时被打进了‘冷宫’。 平时在商鹤行身边如影随形的他,这次足足被晾了好久都没被召回。 徐桉知道错了,只能拉下脸皮求陈进淮帮忙,陈进淮秉着忘什么也不能忘战友情,就把吴小姐得罪温小姐这事,交给徐桉去办。 徐桉的确办得很好。 - 临近开宴。 温织还是没有见到重婉英的身影,也没人说她今天不来了,或者,她是迟来。 入了雅苑,商鹤行携着温织入座,徐桉站在旁,要等到开席后他才会离开。 明年开春结婚 周家按身份地位来安排的位置。 温织坐下后才发现这一桌,全是市里重量级别大人物,但他们年纪都在四五十左右,有几人携带妻子,另外几人早年丧偶未娶,虽有情人,但这种场面情人上不得台面。 温织是最年轻的,也是唯一、且难得以女友身份跟商鹤行出席的。 在座的人心里都门儿清,温织这类本该坐别桌,既然被商鹤行带上了主桌,那肯定是要娶进门的正主! 于是很快便有两位贵妇人主动跟温织搭话。 她们特别温柔,说话也特别活络,温织鲜少见这样的大世面,表面还算从容,内心却有点慌。 商鹤行察觉得到,桌在的手紧紧握着她的手,倾轧靠近她一些,说:“当做普通宴席就行,别太拘束自己。” 温织面上笑着,用只有商鹤行能听到的声音说:“那也得是真的普通宴席才行啊。” 商鹤行忍俊不禁:“紧张了?” 温织立马说:“才没有。” 商鹤行提醒她:“你知道我带你入座这桌,代表了什么吗?” 温织杏眸微闪,眼皮撩上,静静看他。 他说:“是让所有人知道,我是要娶你的。” 温织浅浅笑了笑,但没真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谈恋爱容易,婚嫁是一道难关,有韩家阻挠,还有上面施压,她和商鹤行是走不到谈婚论嫁那一关的,她很确定。 这时,对面那位秦夫人问到:“好日子定下来了吗?” 温织不知道该怎么回,只能偏头看商鹤行。 他回那位秦夫人:“快了,明年开春。” 秦夫人笑眯眯说:“恭喜。” 商鹤行颔首回笑。 “那位不是吴先生和他的夫人吗?”一位贵夫人忽然说道。 旁的人扭头去看。 温织思绪沉浸在刚才商鹤行那句回答里——明年开春。 真到了明年开春,大概她已经和他各自前程了吧。 拢了拢飘散的思绪,温织忽然起身:“我去一下卫生间。” 商鹤行自然扣住她的手腕:“需要我陪吗?” 温织摇头:“不用,我又不会迷路。” 对面秦夫人忍不住调侃:“小情侣感情就是好。” 商鹤行眼尾浮着笑纹,扣着温织的手没松,话是对秦夫人说:“见笑。” “哪里哪里,羡慕还来不及呢。”秦夫人的羡慕是真心的。 温织正要抽出手,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嚯!你在这呢!” 这声音有些熟悉。 温织回过头,就看见吴有嫣张牙舞爪地指着她。 然而下一秒,吴有嫣指着她的手,被站在一旁的徐桉猛地扣住下按。 温织蹙眉。 眼看着吴有嫣吃痛大喊,吴夫人大惊失色,赶紧捂住女儿嘴巴:“徐秘书!是我没拉住我家嫣嫣,见谅见谅。” 徐桉松开手,退开半步,掸了掸袖口,脸色冷漠。 吴有嫣红了眼眶,掰开捂住她嘴的手,转头就跟吴夫人哭诉:“妈,你捂我干嘛,我手好痛。” 吴夫人连忙安慰:“没事了没事了,徐秘书不是故意的。” “他就是!” “嫣嫣,徐秘书真不是故意的,他就是想搀扶你一下。”吴夫人一字一句压低了声腔说道。 吴有嫣扁了扁嘴,当然也听得出她妈妈这话是什么意思:“妈,我都被人欺负了,你还说没事呢,你看我的手。” 说着,吴有嫣把手伸给吴夫人看。 其实手没什么异样,就是徐桉往下压的时候用了点力,拽疼了而已。 吴夫人心疼女儿,连忙哄着。 温织只好又坐了回去,她以为吴有嫣故意来找茬,还在惊叹吴有嫣怎么胆子这么大,毕竟这里坐着的全都是重量级人物。 直到她对上商鹤行的目光,忽然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商鹤行语气冷岑岑:“有人看到她冲撞了你。” “冲撞……”温织讶异于商鹤行的用词。 商鹤行反问:“难道不是?” 温织唇角不受控制上扬,小声跟他说:“不是的,是我先撞到她,不过我已经道过歉。” 商鹤行:“她得理不饶人。” 温织点头:“是有点,不过我觉得也不至于,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我道歉。” “至于。”这是商鹤行的态度。 何况他不允许有人看轻她:“你给她道歉了,她接受,这事就算了了。但她得理不饶人继续欺负你,就应该再给你道歉,我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欺负你跟她是一样的下场。” 难得商鹤行说这么长一句话。 温织心头为之一动,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滋味在蔓延。 而这边,吴先生在看到商鹤行的脸色后,心头惊了一惊,然后赶紧拉了拉吴夫人的袖口。 直到徐桉好心出声提醒:“吴夫人是来做什么的,可别耽误了。” 吴夫人反应过来,赶忙将女儿从吴夫人怀里拉出来:“嫣嫣,快过去跟那位温小姐道歉。” “什么嘛,我不!”吴有嫣犟着。 “胡说,赶紧跟我过去。”吴夫人拽着吴有嫣。 吴有嫣过来的路上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吴夫人哄了她好久她都不愿意,最后吴先生发火了她才老实。 只是过来这一路上,吴有嫣别提多心不甘情不愿。 真看到温织时,她还是忍不住发火,差点又起冲突。 现在她又继续撂挑子:“我不去,你们爱去就去吧,一个外围女攀上权贵,得势压人,凭什么要我去给她道歉,是她撞了我在先。” 吴夫人心里颤颤:“可是我听说人已经给你道歉,是你得理不饶人。” 被说中,吴有嫣面子挂不住,她哼了声:“那也不去,有失身份。” 吴先生怒冲冲拽过吴有嫣的手往前走:“比起失身份,你难道想看到我们吴氏倒闭吗?” 吴氏是背靠政府的大企业,辉煌得很,但两年前一直在走下坡路,吴有嫣不知道而已。如今资金链出问题了,也没让吴有嫣知道,上面批下来那块红地,是吴氏企业回温的重要节点,可能不能签下来还是个问题。 吴先生因这件事,两鬓头发都白了不少。 但吴有嫣这个女儿,眼里只有奢侈品和各种高档社交,根本不关注这些。 所以此刻当吴有嫣听到她爸爸这话,心里难免还是会一惊,吴氏真的要没落了吗? 吴先生将吴有嫣拉了过来,低声下气称呼道:“商先生。” 商鹤行余光清冷地瞥了吴先生一眼,没作声。 让所有人知道他护她 一旁的吴夫人也不敢再称呼‘鹤行’,此时已经有不少目光看了过来,尤其坐这桌都是市里重量级人物,这脸实在不该在这丢,可是谁让她女儿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吴夫人拉着吴有嫣上前,赔着笑对坐着的温织说:“温小姐,我带我们家嫣嫣来给你道歉。后园那事,是我们嫣嫣的错,她就是被我们宠坏了,性子有些急躁,所以才得理不饶人,其实她也知道那样做是不对的,所以主动拉着我们陪她一起来给你道个歉,还请温小姐海涵,不跟我们嫣嫣一般见识。” 说完,吴夫人拉了拉吴有嫣,示意她赶紧说话。 吴有嫣那叫一个心不甘情不愿,杵着不动。 吴先生怒了,瞪了吴有嫣一眼,这一眼给吴有嫣吓住,她再不情愿也还是上前半步,硬着头皮对温织说:“我当时情绪不太好,说话有些过分,对不起。”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里。 那些人看温织的眼神除了带着好奇,也越发尊重了些,只敢看一眼,不敢过多打量。 温织抬眸看向吴有嫣,在众人的目光下,她浅笑:“我想吴小姐也不是故意的,没事。” 得到温织这句谅解,吴先生和吴夫人双双松了口气。 吴有嫣心里恨得不行,内心不停问了一万遍: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没显赫的家世,没亮眼的背景,温织她凭什么?靠那张狐媚子脸上位吗?呵呵,不愧是攀权附贵的外围女! 吴有嫣心头太愤恨,忘记了管理好表情。 商鹤行清冷的声音传来:“吴小姐看起来似乎心里不太平衡。” 吴有嫣吓一跳,她跟大多数女生一样,有点怕商鹤行这个人。 她连忙摇头:“不是,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说完,吴有嫣又立马对温织说:“我没有不平衡,错了就是错了,我知道错。” 温织手自然的抬起搭在商鹤行臂弯:“好了,你不要吓唬她。” 商鹤行神色柔和了些,应道:“嗯。” 坐在另一桌的谢微月,静静看着这一幕,脸色冷得可怕。而坐在谢微月身旁的谢今依,自觉挪了挪位置,不敢离谢微月太近,只是当她看向温织的时候,又没忍住勾了勾唇,心想,这多有面子啊,要是她有一天也能这么有面子就好了,这样她就不怕被谢微月压制了! 正这么想着,身侧传来谢微月幽幽的声音:“你笑什么?” 谢今依心里一个咯噔。 她僵硬的脖子缓缓转过去,解释:“我就是看那吴有嫣起初很嘚瑟,现在却当众丢脸,蛮戏剧性的。” 谢微月唇角轻扯:“是吗,那你是为温织高兴,还是看热闹高兴?” 谢今依毫不犹豫:“看热闹,当然是看热闹了。” 谢微月冷冷瞥了谢今依一眼,没再说什么。 谢今依心里也松了口气,同时也暗暗发誓,她将来也要嫁给权贵! 商荆以后是做生意的,最重要的是商荆现在已经不喜欢她了,要不收收心思还是放下,找个权贵嫁了吧,这样以后就不用看她姐姐的脸色了,多好! 正这么想着,谢今依冷不丁对上了一双戏谑的眸子。 是周从诫。 他刚来,目光正好落在她身上,冲她戏笑。 谢今依立马收回目光假装没看到他,别的权贵都行,这个人不行! 吴先生见事情得以解决,心头也踏实了,他赶紧招手叫来适应生,拿了两杯酒上前:“商先生,今天还没正式跟你打招呼,我跟你赔个不是,这杯酒,我敬你,你随意。” 商鹤行接过那杯酒:“吴总教女有方。” 吴先生讪讪:“温小姐高兴就好。” 刚才这场合明摆着就是商鹤行为温织撑腰,但话不能直接说出来,所以吴先生也只敢说是让温织高兴就好,而不是说让商鹤行高兴就好。 随后,吴先生很识趣的又拿了一杯酒:“温小姐宽宏大度,我们嫣嫣上不得台面,还得多向温小姐学习学习,这杯酒我敬温小姐,温小姐随意。” 温织接过,回了个浅笑,随即被商鹤行从她手里拿走那杯酒:“她酒量浅,我代劳了。” 温织偏头,看到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其实吴先生敬商鹤行的那一杯,他没喝,反倒敬温织这杯,他主动代劳。 他今天所做的每一个举动,都能让人看出他对温织的上心程度。 昨天回来太累睡着了,今天休息,努力补上 抱回家 商鹤行一直以来的本意,都只是想和温织低调恋爱,再高调宣布结婚。 今天算是意外。 只因他无法容忍旁人欺负温织,也不想私下处理,以免哪个不长眼的,趁他不在的时候又欺负她。 温织领了他的情,小声对商鹤行:“谢谢。” 商鹤行将桌上酒杯往里推了些,侧身看着她:“听着没多少诚意。” 温织语气特别坚定:“当然有诚意。” 商鹤行忽然说了句:“那就回家展示。” 温织没反应过来:“展示什么?” 商鹤行长腿交叠,很松弛的坐姿,唇角挽了漫不经心的笑:“展示你的诚意。” 温织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用口型骂他:流氓。 ‘流氓’两个字的口型很容易看懂,商鹤行气笑,抻手自然搭在她后背,不经意似的捏了捏她腰上的软肉。 温织痒得不行,想躲他,可场合不对,只得绷着一张小脸才没失态,旁人根本看不出来两人在调情。 而此时。 今天的寿星周老,正笑吟吟搀扶着曾经那位老首长过来入席了。 “老首长都这把岁数了,看着身体还是那么硬朗。” 议论声来自各桌。 有人还说:“老韩家有长寿基因,我看这位老首长活到一百岁都没问题。” “韩周两家的渊源还挺深,你看,韩老太爷是周老的老师,周老又是商鹤行的老师,他们两家不结姻亲真是可惜了。” “周家子嗣单薄,大少结婚都快两年了,现在就剩周二整日吊儿郎当,商家哪个女儿愿意嫁给周二?要是周家能出个女儿,那可能就不一样了。” “还真别说,周家要是出个女儿,商鹤行身边那位小姑娘,今天怕是也没机会坐这。” “那倒不至于,我看那小姑娘在商鹤行心里分量挺重,谢家那位跟他传了那么久,今天不也得坐另外一桌。” “可是话说回来,韩老太爷认可那小姑娘了没?要是韩老太爷不满意,这门婚,审不过。” “那就不得而知了……”最后说这话的人,语气有些唏嘘。 温织也听见了这句话。 她看着起身朝韩老太爷走去的商鹤行,心想,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她会那么笃定,跟商鹤行谈恋爱可以,结婚却不行的原因。 谁不同意,商鹤行都能反抗。 但韩老太爷不同意,即使强行在一起,结婚证永远也拿不到,也永远无法名正言顺。 “咳!” 一道低沉浑厚的咳嗽声传来。 温织听见咳嗽声,立马回过神,抬眸见在座的众人皆已起身,她也立马跟着站起身。 此时,一袭唐装的韩老太爷,在商鹤行与周老一左一右的跟扶下,走到了正主位置上。 韩老太爷和蔼的眸光扫视一圈,略在温织身上停留片刻,随后收回目光:“都坐吧,别拘束。” 众人没坐,都在等着韩老太爷先落座。 等韩老太爷落座后,大家这才纷纷坐下来,温织也坐了下来。 周老的位置安排在韩老太爷正左侧位,右侧位空着,韩老太爷手中的拐杖掷了掷右侧位,对商鹤行说:“你坐这。” 商鹤行知道老人家的心思,却不得不拂了老人家的面子:“外公,我坐对面。” 而对面的温织,此时正垂眸眼观鼻鼻观心,因为她没资格作声。 韩老太爷明显不悦,周老瞧出来了,不过他今天生辰,心情好,一直都是笑吟吟的,也乐意做和事佬:“老师,人家年轻人跟年轻人坐一起才有共同语言,跟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坐一起,那得多无聊。” 韩老太爷瞥了眼周老:“你就惯着他吧。” 周老开怀笑:“我带出来的学生,哪能不惯着,老师你不也一直惯着我这个学生。” 韩老太爷笑得合不拢嘴,摇摇头:“罢了。” 商鹤行朝周老递了个感激的眼神。 周老意会,回了个眼神:我懂,我懂。 商鹤行回到温织身边坐下,他倾轧靠她近些,说:“外公比较古板,有些话你别在意。” 温织点头:“我知道。” 商鹤行瞧出温织不大高兴,桌下的手伸过去,覆盖在她手背上:“吃完饭我带你回筇楼。” 温织心情不好,是因为意识到自己在这多余,商鹤行越哄她,她越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所以显得有些木讷。 不过既已到这一步,这顿饭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吃完。 她做好心理建设,偏头对商鹤行笑了笑:“只是人太多了不怎么适应,我没事的。” 今天寿宴格外热闹。 劝酒这种文化,不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毕竟能来参加寿宴的宾客,大多都是以身作则的人。 虽然劝酒没有,敬酒自然少不了。 周老可以稳坐泰山一杯不喝,但敬他每一杯都带足了诚意,全都一饮而尽。 全程周老脸都快笑开花了,在位那些年生日基本都是从简。还是退下来好,多热闹。 温织看到大家去敬酒,也主动去敬了周老一杯酒,商鹤行没拦她,只提醒她一句:“别傻乎乎的都喝完。” 温织说:“不喝完那多没诚意。” 商鹤行拉住她手腕:“这酒度数高,我不骗你。” “我心里有数,再说了,你怎么确定我酒量不好?”说完,温织拂开商鹤行的手。 商鹤行洇着笑,也不再阻拦她逞强,想着,醉了抱回家就好。 温织主动去敬酒,众人眼好整以暇看热闹。 周老深知这酒的度数高,看在商鹤行的面子上,示意温织随意点,礼数到就好,酒不必喝完。 温织笑着应,但却还是当着周老的面将那杯酒喝了,周老见此,眼里露出赞许的目光。 一杯酒还好,醉不了人,温织回到商鹤行身边,又给自己那杯斟满。 商鹤行眉心一跳,刚才亲眼看到她把这杯酒喝完,现在又给自己斟满,这是,喝上瘾了? 眼看着温织就要拿起那杯酒,商鹤行摁住她手腕:“做什么?” 温织俏笑:“去敬韩老太爷。” 商鹤行从温织眼里看出了她的心思,但阻拦的手并未收回,还提醒她:“倒点出来。” 努力走向他 温织跟他犟嘴:“满杯才代表满满的诚意。” 商鹤行:“外公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别为难自己,倒点出来。” 温织那双眼睛晶亮亮的,一丝微醺都瞧不出,连嗓门都是俏声声的:“你不能喝,不代表我不能喝,少小看我。” 商鹤行气笑:“你来真的?” 温织点头。 商鹤行收回手:“行,你去。” 温织说去就去,端着那杯酒走到韩老太爷面前。 刚才韩老太爷来的时候,对温织的不喜,可都是表现在面上。 这个时候温织去向韩老太爷敬酒,分明就是头往枪口上撞。别桌的人不乏有些看好戏的,也更想看看,温织为了嫁进商家,得使出什么样的浑身解数去讨韩老太爷欢心。 韩老太爷掀眼皮儿瞥了眼温织,并不想搭理。 温织站在韩老太爷身边,思前想后称呼了一声:“老首长。” 韩老太爷没给温织好脸色,也没说话。 温织抻着手,将酒杯往韩老太爷面前一举:“老首长,其实我有很多掏心窝子的话想跟您说。” 韩老太爷被温织这突如其来的一个举动吓一跳。 温织又道:“我也知道无论我说什么,您都没一个字爱听,那还是不说好了,我先干为敬。” 说完,温织将手里这杯酒一饮而尽。 这豪情爽快的一幕给韩老太爷看得一愣一愣,心里边寻思着,他们不是说鹤行看上的那个小姑娘,杨柳扶风柔弱得不能自理吗。 这叫柔弱? 温织放下酒杯:“老首长你看,我喝完了。” 韩老太爷瞥一眼,还真一饮而尽了,不过他仍然没什么好脸色:“这酒烈性,喝不了就别逞强,出事还有人怪我这个老头子刻薄。” 说完,有意无意瞟了眼坐在对面的人。 而坐在对面的人,正是商鹤行,他唇角压若有似无的笑,静静看着温织与外公‘周旋’,没搭腔。 温织说:“这您就放心吧,我酒量好着呢,我还能再喝十杯。” 韩老太爷挑眉。 对面,商鹤行眉心一跳,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只见温织顺手拿过韩老太爷面前那瓶酒:“我尝尝。” 韩老太爷嘴角抽了抽:“尝?” 商鹤行作势就要起身去阻止。 但韩老太爷更快一步伸手按住那瓶酒:“那不行。” 温织忽然意识到什么,立马说:“对不起老首长,我失礼了。” 韩老太爷冷笑出声:“嚯,你还知道自己失礼了。” 温织小声说:“我知道您不喜欢我,无论我做什么都是失礼的行为。” 韩老太爷重重的哼了声:“知道就好。” 小姑娘还挺识趣,有自知之明。 看来以后打发也省心。 就是这小姑娘看着不怎么聪明的样子,以后打发了,恐怕也得给她安排个好去处,不然就她这样,很容易被骗。 温织已经回了商鹤行身边坐下,她暗搓搓问他:“我刚才表现好吗?” 商鹤行点头。 温织不敢撒娇,只得用手戳他:“真的好?” 这一戳,戳到了商鹤行心坎,心脏柔软得跟什么似的,顺势捏住她的手:“温织,我能感觉到你在正视我们之间的关系。” 温织抿唇不作声。 她连喝了两杯酒,身上的酒气很淡很淡,混合了香水味,好闻到商鹤行忍不住想现在就亲她。 他忍住了,指腹反复摸索着她的手:“外公于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亲人,你愿意主动去他面前,说明你也正在努力走向我。” 说完,他还问她:“温织,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一出戏 温织眼神虽闪躲,唇角却洇开羞涩的笑:“当然了,你想怎么理解都可以。” “温织,这话是你亲口说的,我会信。”商鹤行心里欣慰,至少这次她不再以沉默回应。 温织轻轻点了下头:“嗯。” 随着周老与韩老太爷入席后,来给周老贺寿的戏班子也上了台。 今天曲目多,首先唱的是周老最喜欢的京剧《借东风》,戏腔声响起,整个席间气氛变得热闹起来。 年轻一辈对京剧提不起太大兴趣,但今天周老是的主场,大家都非常配合,唱到高昂部分,跟着拍手叫好。 唱完《借东风》,接下来又唱京剧《让徐州》。 温织一心两用,一边认真吃菜,一边认真看戏。她平时虽不怎么接触京剧,但搭台子看戏还挺有意思,最重要的是这一路戏班子唱得的确不错。 在《让徐州》唱完之前,温织猜测今天的京剧都是一个类型。 恐怕下一出就是《空城计》了。 为此她还特意跟商鹤行打赌:“我赌下一出是《空城计》,你信不信?” 商鹤行指腹轻扣在椅子的扶手上,意味深长道:“总之会是一出好戏。” 商鹤行的想法一向内敛,不轻易叫人看出,但在温织面前他没有特意敛着。 温织朝他靠了些,手自然搭在他腕上,然后压低声音问:“你知道下一出戏是什么?” 商鹤行似笑非笑看她:“你都猜到了空城计,不妨再继续往下猜。” “这可难猜了。”温织下巴微微抬起,觑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唱完《让徐州》后,人都退了下去,没过一会儿,又一出戏开始了。 是《穆桂英大破天门阵》。 “赌输了,不是空城计。”温织小声说。 商鹤行:“这一出更有意思。” 温织看他一眼,眼神微妙。 演木穆桂英那个角儿非常英气,即使化着浓妆,也不妨碍她一上台就吸引了不少宾客的目光。 这时温织注意到,周老脸上的笑容,比唱刚才那两出戏还高兴。 最后《穆桂英大破天门阵》这一出戏唱得特别精彩,连温织也看得过瘾。 戏唱到尾声,这个时候大家已经吃得差不多,只见周老忽然站起身,满堂宾客目光纷纷落在周老身上。 只见周老笑容满面,抬起两手热情鼓掌:“好,唱得好。” 宾客见状,纷纷站起身。为最后这一出戏鼓掌。 满堂喝彩,完美谢幕。 众人不知周老为何如此激动,只当是这一出《穆桂英大破天门阵》给周老看入了戏。 然而谁也没料到,周老忽然朝着台上的女主角招了招手。 众人疑惑,面面相觑。 只见台上那位扮演穆桂英的女主角,慢慢走下了台,然后大大方方在众人目光下朝周老走来。 她每走一步,背后的靠旗随着她走路迎风,轻缓飘动,待她走近了,周老握住她的手,向众人介绍:“我周某今天便趁着这个好日子,郑重给大家介绍一下我女儿,周沁。” 此话一出,在座众宾客无不唏嘘—— “周老竟然有个女儿?之前没听说过啊。” “怕是才认回的女儿,不知道什么来路,这要是早年出轨的产物,周老也不可能将这女儿拉到台上面相认。” “瞧那边,周家大少不愧是大少,沉得住气,周二那张脸都快黑成碳了。” “我看大少应该知情,许是没通知周二。” 细微的议论声在座席间传开。 温织蓦地抓住商鹤行的手,他看她疑惑的眼神就知道她接下来想问什么,轻声道:“这里不止你一个人好奇,回去再说。” 温织蹙了蹙眉心:“你安排的?” 商鹤行不承认也不否认:“何出此言?” 温织余光看了看四周,确认宾客们都在看周老与周沁,她收回余光,嘴角轻撇:“我可算知道你为什么要将商荆轰出周家。” 因为年少轻狂的商荆沉不住气,要是让他看到周沁出现在这里,指不定会走上去大声说——这女人是骗子! 可温织想不明白,身为‘骗子’的周沁、将商荆和商明述耍得团团转的周沁,到底用了怎样的方法,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内完成身份三级跳? 商鹤行看着温织紧蹙的眉心,有些忍俊不禁,反搭着她的手,指腹在她掌心点了点:“乖,先看戏。” 温织抬眸朝那边看去。 周老今天比任何时候都高兴,他招了招手,于是坐在另一个位置的周家大少周南礼,缓缓站起身,然后面带微笑走过去。 “南礼。”周老伸手。 周南礼扶着周老袖下:“父亲。” 周老神情间有些过于激动:“快替我告诉大家,你是什么时候把你妹妹接回来的,这期间又经历了什么,我的沁沁遭受了多少苦难……” 周南礼颔首,旋即转身,抻手拦住周沁肩膀跟众宾客说明了原因。 原来,周沁是周老的二女儿,二十一年被骗子拐卖。因周老的身份原因,不能直接登报登电视找寻,怕给失踪的女儿引来杀身之祸,所以这么多年周老和周夫人一直在暗中寻找。可始终苦寻未果,最终周夫人积郁成疾,带着遗憾过早离世。 如今周老终于如愿找回女儿,抱憾终身的周夫人却见不到这一幕,是周老心里的痛。 至于周沁是如何找回,周老心中感慨万分,他朝着某一个方向投去感激的目光,一切尽在不言中。 所有人正感动的替周老感到开心,毕竟周家找回女儿这事儿瞒了许多人,连寿宴当天认回女儿也是秘密计划。 然而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周从诫忽然站起身发言:“老头,你确定她是你失散多年的女儿吗?年纪大了可别认错人。” 此话一出,整个席间骤然安静下来。 周老每每一看到周从诫就生气:“从诫,你给我好好看清楚,她可是你失散多年的二姐。” “哼,二姐?谁知道是不是哪个旮旯冒出来的冒牌货,毕竟也二十多年了,我可不认。” 彼时周从诫从座位迈出长腿,朝着前方走来。 但凡离得近的人,都能看出来周从诫眉宇间的戾气和不爽,他似乎对这个刚找回来的二姐,有着很大的意见,亦或者说,他根本就是不待见。 周南礼蹙着眉心不悦:“周二,今天是父亲的寿辰,别惹父亲生气。” 周从诫轻嗤:“那你们搞这一出,通知我这个周家人了吗?” 一睹真容 “混账,你给我闭嘴!别逼我在今天这么好的日子扇你。” 周老气得不行,火气直接发作。 然而周从诫直接无视了大哥的警告和父亲的怒意,走到周沁面前,目光肆无忌惮上下打量。 周沁脸上化着京剧浓妆,一双眼睛上挑又明亮,面对周从诫近距离的打量,她有些害怕的往周南礼身后躲了躲,身上的靠旗显得有些累赘。 周南礼护着周沁在身后,冷眼睨着吊儿郎当的周从诫:“别吓着你二姐。” “什么我二姐,我可没认她。”周从诫轻嗤了声,丝毫不给面子,打量之后,双手插兜转身就离开。 周南礼回头看向周沁,见她被周从诫吓得不轻,赶紧抬手轻拍她肩膀安抚:“没事,从诫他就是表面脾气大,你刚回来不久,以后慢慢接触就好了。” 周沁点头有,没露怯:“嗯,我知道。” 周老心疼女儿:“沁沁,为了给我庆生,你没日没夜排练这出戏,可是辛苦了。” 周沁哽咽说:“您高兴,我也高兴。” 周老红了眼眶,赶紧挥手叫来人:“快带沁沁下去换衣服。” 周沁说:“那,我就先下去换衣服了。” “诶,好。”不过周老还是有些不放心,示意一旁的周南礼:“南礼,你陪一下沁沁。” 周南礼点头。 这一插曲,到这里告一段落。 众人心知肚明,不用等到明天,周老认回女儿的消息就会传遍世家圈子里。 随着宴席结束,温织跟随商鹤行一起离席,出了前院,商鹤行让陈进淮备车,温织问:“去哪?” 商鹤行侧目看她:“不是说吃完饭就带你回筇楼,你忘了。” “我还不想回。”温织说。 商鹤行问:“是好奇想一睹周家千金的真容,还是有别的打算?” 两者都有。 温织很疑惑,为什么重婉英今天没来参加周家的寿宴,明明顾让提前告诉过她,重婉英今天会来的。 难道是顾让骗了她? 陈进淮已经备好了车,商鹤行问温织:“走还是留?” 温织思虑再三:“那还是走吧,但我想去另一个地方。” “可以,我陪你一起去。”他说,语气不容置喙。 温织说:“我想去商家。” 商鹤行侧目看她:“确定?” “嗯,我想去。”既然重婉英今天没来,那她就厚着脸皮去商家。 她一定要见到重婉英。 商鹤行自然没问温织现在去商家的原因,随她就行。 坐上车后,温织还有点遗憾:“可惜没能见到周沁的真容,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能见到她。” 商鹤行勾唇笑笑,没接话。 这时温织凑过来挨近他问:“周沁回到周家,是你帮了忙对吧?” 商鹤行没否认,但也没点头,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让人不太看得懂。 温织知道自己猜对了:“还真是。” 可联想到商明述出事,商荆被连累,都是因为这个周沁,温织就想不明白了,这中间到底掺杂了什么秘密? 周沁当初被商明述欺负了,那周老知道吗? 周老知道了会怎样? 商明述怕是要牢底坐穿?还有才脱身的商荆?会被再被连累吗? 另外让温织疑惑的是周二的态度,明明是失散二十多年的姐姐,不管周沁是不是真的,周二也不应该是那样的态度。 或许周沁的身份真的存疑? “眼睛转来转去的,想什么呢?”商鹤行打乱她的思绪。 温织:“想我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 商鹤行:“想不明白就别费脑筋,快到了。” 周家离商家近,也就五六公里的路程,路上不堵车,很快就到了。 温织,跟我说实话 只是,临下车前,商鹤行特意问了温织一句话:“告诉我,你突然想回商家,是为了见谁?” 温织唇角微提,略有些局促:“……我很久没有见北笙,有点想她。” 这个理由是随口说的,温织不知道商鹤行会不会信。 她不着痕迹瞧他脸色,哪知商鹤行正看着她,目光对上,他眼里隐含戏谑的笑意:“你跟北笙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温织一本正经:“我跟北笙一见如故,我们关系很好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商鹤行说:“我猜北笙她本人,应该也是不知道的。” 温织:“……” 事实上,温织跟北笙见过几面,说过哪些话,商鹤行通通都知晓。 所以她们熟不熟,私底下有没有经常联系,他还真是最清楚的那个人,所以,他一探就知道了她在说谎,找了一个借口来敷衍他。 温织见谎言被他戳穿,便把脸默默瞥向车窗外,掩饰自己的尴尬。 商鹤行伸手将温织的脸掰过来,轻声道:“温织,你要不要跟我说实话。” 四目相对,温织眨了眨眼,问他:“不说实话,就不让我进去了?” “倒也不是,”他说,“我得知道你来做什么。” 温织:“来的路上你都没问,现在到门口你才问,你是诚心欺负我。” 商鹤行眉心微动,表示承认。 但绝不是欺负她的意思。 温织静静跟他对视片刻,然后抬起一只手覆在他手背上,轻轻捧着再用脸颊贴着,像蹭手的猫儿一样,挠得商鹤行心痒。 她多数时候很乖巧。 但像这样乖巧,少见。 商鹤行本是个极有原则的人,在温织出现之前,没有人能打破他的原则。如今温织只是一个主动靠近的行为,他便什么也不想问,什么都妥协她。 “好,先进去。”他松了口,同时另一只手按下开车门按钮。 他的妥协,温织知道他是纵容她,但也不想让他太失望,下车前还是告诉他一个缘由:“我回来看看荔枝树。” 商鹤行身形一怔,眸底露出意外之色。 彼时温织已下了车,她站在车门外,催促他:“你难到不一起去看看,那荔枝树上的荔枝还有没?” 商鹤行沉声笑:“好,一起去。” 但愿她只是想去看那荔枝树。 - 温织跟着商鹤行回来的路上,与他并肩同行,但他们各走各的,看起来并不亲昵,所以没人佣人投来过于异样的目光。 商老爷子那边,从商鹤行的车开进商家那一刻就知道他回来了,立即差人来叫他去一趟,说是有事要谈。 一回来就被商老爷子召见,商鹤行自然知道谈什么事。 他对温织说:“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见爷爷。” 温织下意识摇头,商鹤行说:“爷爷不吃人。” 温织噗嗤一声笑:“我不是怕爷爷吃人,我只是觉得现在去不太好。” “现在觉得不太好,那岂不是晚了,”商鹤行牵起她的手:“今天你已经跟我出席了周老的寿宴,明天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我的人。” “我明白。”温织手搭落在他腕上,欲掰开,又怕惹怒他:“可是,见爷爷还是要等一个更好的场合,你觉得呢?” 她小心翼翼看他眼神。 最终商鹤行还是松开了她的手:“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但是温织……” 他的话音一顿。 温织心口也跟紧了一下:“嗯?” 商鹤行抬起手,掌心掬着她的脸,靠近一些:“我让北笙过来陪你,别乱跑,等我回来。” 温织吁声气,立马回答:“我肯定不乱跑啊,等你回来,荔枝树还没看呢。” 她不知道她这一细微的反应,被商鹤行看在眼里,他不动声色掩去眼底波澜:“我先过去了。” 温织点头,目送他。 直到商鹤行走远,温织这才闭上眼睛深吸了吸气,只是待她转过身,忽然被凭空出现在身后的人吓一跳。 “织织~” 北笙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笑着跟温织打招呼。 反观温织,明显是受到了惊吓的模样:“……北笙,是你啊。” 北笙见温织被她吓得不轻,有些内疚:“不好意思织织,不知道你这么不禁吓,下次我走路大声点,尽量让你发现,对了,你没事吧?” “……”温织努力平稳心绪,摆手时,声音有些虚弱的说:“没事。” 温织想起刚才商鹤行走之前,说让北笙陪她,她觉得北笙过来也要一会儿时间,少说也有几分钟吧。所以她打算趁着这几分钟先溜,尽量不与北笙碰面。 哪知道北笙突然就出现了,好似会瞬移。 “织织,”北笙冷不丁凑到了温织眼前:“你今天真漂亮啊,比那天的红裙子还好看一百倍。” 温织身体往后趔了一下:“谢,谢谢。” 北笙扶住她,关心问道:“织织,你身体不舒服吗?” 温织站稳,摇头:“没有,只是刚才被吓到了。” 北笙一听是自己又把人家给吓到,十分愧疚:“抱歉啊织织,我可能太久没见到你,有点激动,不是故意要吓你的。” “没事的,我知道。”温织平缓气息,接着问道:“对了北笙,你知道我今天回商家吗?” 北笙勾起唇角,手背在身后,绕到温织身侧:“陈助在你们回来的路上就给我发了消息,让我提前侯着。” 说到这,北笙忍不住坏笑起来:“织织,你挺让我刮目相看,我老板你都能泡到。” 温织欲言又止:“这个事情……” 北笙一脸八卦没完没了:“其实从第一次见你那晚,我就发现你在老板那的分量不太一样,可又想到老板那么高冷,估计也就一点火花,你们恐怕也没什么后续。啧啧,我没想到你这么厉害,竟然真把老板拿下了!跟姐姐说说,你是怎么将老板追到手的?” 温织:“……” 北笙戳了戳温织胳膊:“你说嘛,我不会告诉别人。” 温织不说话保持着沉默。 北笙看了看四周:“是不是这里不方便说?那我们回你的住处。” 再见面 啊? 还要回住处说? 北笙不给温织反应的机会,拉着温织回她之前在商家的住处。 阁楼下的那颗荔枝树移栽后长得很好,但是树上的荔枝已经没多少,大部分被商江杉摘了。 金桔和甘蔗也长得很好,雪莲果发芽了,都是市面上极常见的普通水果。 北笙说:“对了织织,你这次回来要住一段时间吗?” “你走后这里每天都有人打扫,你瞧,这柜子上面是干干净净的。” “哦,还有,我听说你之前失踪了一段时间,这消息挺隐蔽的,没有公开,我也是从陈助那里听到的风声。” 北笙一堆问题丢过来,温织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 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可要怎样从北笙眼皮子底下离开呢? “织织,你在想什么呢,怎么不搭理我。”北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温织收回看窗外的目光,她定了定神,扬起浅笑回头看向北笙:“这次回来住两天吧。失踪那事说来话长,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起。” 北笙便不问了,仔细瞧了瞧温织的脸:“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温织唇角扬起牵强的:“我可能是有点累了,精神不太集中。” “那你要休憩么?”北笙问她。 温织点头:“嗯,我想睡一会儿,北笙,要不我们晚点再聊好吗?” “也好。” 北笙深深地看了温织一眼,随后表示理解:“那你先休憩吧,我晚点再来找你。” 随后北笙便离开了。 走的很干脆。 以至于温织都觉得,北笙可能是生她气了。毕竟北笙那么热情,她却一直对北笙爱搭不理。 算了,先不想这些。 温织转身去打开衣柜,见自己之前带来的衣服还都在,她便拿了一套朴素宽松的换上,再将头上的白玉簪取下来,将头发随便挽了个松散的丸子,就直接出门了,这次她没有刻意扮丑。 去到重婉英那边。 照琴看见温织时,面露惊讶:“温织小姐?” 温织走过去:“琴姨,是我。” 照琴立即迎上来,激动握住温织的手,关怀的目光上下打量:“温织小姐,你真回来了。” 温织浅笑:“嗯,我回来了琴姨。” “那天……那天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就……”照琴说得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温织抿了抿唇角,声音低落了些:“此事说来话长。对了,夫人呢?我失踪的这段时间她应该很担心我吧,我还听说夫人去寺庙里为我祈福。” 这番话,温织说得情真意切。 照琴看着温织眼里的雾气,心疼地拍拍她的手:“夫人比谁都担心你,好在你总算平安无事回来了,今天夫人在家,来吧,我带你去见夫人。” 照琴拉着温织的手,边走边说:“夫人要是知道你回来了,心里踏实下来,晚上也能睡好觉了。” “怪我,这次让夫人为我担心。”温织跟在照琴身后,说这句话的时候,她面无表情。 转眼便进了屋内。 照琴扬起声音:“夫人,温织小姐回来了。” 谁能比她更假 温织被照琴引进了屋。 她不着痕迹打量四周,听说重婉英隔三差五就要更换一次陈设,果然每一次来看到的摆设都跟之前不太一样。 “织织。” 温织抬眸,看到重婉英急急忙忙朝她走来,那脸色看着又惊又喜,还有些失态,温织第一回见。 眨眼间重婉英已到了温织面前,她激动地握住温织双臂,仔细打量:“我不是做梦吧?织织真的回来了?” 温织像是被重婉英热情给吓住,一时忘了言语。 一旁的照琴立马说道:“夫人,是温织小姐,她回来了。” 话落。 下一瞬间,重婉英便将温织拉入怀里,激动感慨:“织织,你可算平安回来了,你知不知道你失踪这段时间,我有多担心你。我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生怕做一个不好的梦……” 温织静静感受着重婉英的情真意切,不作任何回应。 直到重婉英说了许多许多,声带都嘶哑了几分,温织这才轻轻推了推抱着她的重婉英:“夫人,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重婉英退开半步,眼中婆娑含泪,她用爱怜的目光看着温织说:“那天是我带你去马场,也是我眼睁睁看着你坠湖而无能为力,说到底都是我害的你,好在,你总算平安回来了。” 温织抿了抿唇角,露出有些心疼的模样:“夫人,您别这样说,您待我已经很好了。再说马场那次本来就是意外,是我自己太笨拙,反应不够快才导致落马坠湖,跟您没有关系。” 这番话,温织说得比重婉英还情真意切。 重婉英感动之余,还是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内疚,但这就是我造成的,该怨我。” 这时候,一旁的照琴忽然搭了句腔:“温织小姐,夫人对你很愧疚,你不知道这些天夫人为了你,不停往返寺庙,只为给你祈福,连膝盖都跪青了。夫人还说,如果找不回你,她就一辈子伴青灯古佛忏悔。” “好了照琴,就你话多。”重婉英故作不悦:“去准备织织爱吃的鲜花饼。” 照琴颔首:“诶,我这就去。” 等照琴一走,屋里只剩温织和重婉英两人。 重婉英拉着温织的手往里走:“织织来坐,让我好好看看。” 温织跟上重婉英的步伐。 这是重婉英居住的独立阁楼,是整个老宅内属于位置最好的一处。老宅家具大部分都是中式风,但重婉英这里是她偏爱的法式宫廷风格,与阁楼建筑完全不搭。 可以说这里的所有陈设和装潢,全都按照重婉英喜好来决定,而且商纪周从不插手过问,另外几房多少是有点羡慕的。 照琴很快端来了鲜花饼,放在温织面前:“温织小姐,这是你喜欢吃的鲜花饼。” 温织笑着说:“谢谢琴姨。” “快尝尝。”照琴指了指。 温织拿了一块鲜花饼,鼻尖嗅到若有若无的玫瑰花香气,她咬了一口,口腔里充斥着浓郁的玫瑰香。 重婉英问她:“还跟上次在这吃的味道一样吗?” “一样。”温织点头:“好吃。” 重婉英伸手轻轻抚摸着温织的胳膊:“失踪这么久,你看起来清瘦了很多。” 温织品味着嘴里的鲜花饼,摇了摇头:“我一直都比较瘦。” “可我怎么觉得,你现在看起来比之前更瘦?”重婉英仔仔细细打量温织眉眼。 还算较近的距离下,两人目光对视上,温织眼里隐隐含着笑意:“一定是您太久没见到我。” 重婉英叹了声气:“许是吧,对了……” 重婉英想到什么,蓦地抓紧温织手腕:“快跟我说说,那天你坠湖之后,是谁救了你?还有失踪这段时间,你都去哪了?” 这才是重婉英迫不及待想知道的重点。 “是商先生救了我。”温织没有隐瞒,直接说道。 重婉英诧异问:“织织,你说的商先生,是鹤行吗?” “嗯。”温织点头。 重婉英脸色微妙:“织织,可以说详细一点吗?” 温织说出是商鹤行时,就没有打算对重婉英隐瞒,她顺着重婉英想知道的经过说:“那天商先生刚好也在马场,我坠湖的那段时间也恰好被商先生的人看见了,所以赶在第一时间将我救起,我才得以脱险。” 说完,温织抬手擦了擦眼眶的湿润。 重婉英见状,伸手抱了抱她:“原来是鹤行救了你,真是万幸啊,那天鹤行也在马场。” 当时的情况具体如何,仅凭温织说,重婉英不会完全信。 但温织既然说出了商鹤行,重婉英猜测,实际情况跟她想的也大差不差。 松开温织,重婉英仔细端详着温织的脸:“那这段时间,你住在哪里?” 温织眼角还有泪痕,她吸了吸鼻子,情绪没调整过来,瓮声说:“商先生给我安排了住处,因坠湖受了凉,我重病一场,养了很久才养好。” 重婉英轻蹙眉心:“你受苦了。” 温织苦涩的声音:“有夫人您的关心,我就不觉得苦了。” 比谁更假呗。 不过谁能假过重婉英呢。 “那这段时间……”重婉英欲言又止:“鹤行有去看你陪你吗?” 温织低头咬了一口鲜花饼,咕哝回:“有的,商先生会抽空来陪我,而且我渐渐发现,商先生对我好像……有意思。” 重婉英闻言忽然笑了。 温织红了脸颊:“夫人……” 重婉英轻拍了拍温织肩膀:“别害羞,织织已经长大了,鹤行也正是而立之年,若是有那缘分在一起,你们很般配。” 温织脸颊更红了。 她小口小口咬着鲜花饼,继续说道:“商先生对我挺好的,而且对我有求必应,我问他什么他都会告诉我,还说如果我跟他在一起,他会带我去见他母亲。” 重婉英神色猛地一怔,问到:“鹤行说带你去见他母亲?” 温织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立马看向重婉英:“不是您,是另外一位……” 重婉英:“韩湘映。” 温织迷茫:“韩……韩什么?” “你不知道啊。”重婉英轻笑了声,甚至忘记掩饰眼里的那一抹嘲讽。 陷入恋爱的小女生 温织茫然无措:“夫人,您在说什么呀?谁是韩湘映?” “傻织织。” 重婉英爱怜地摸摸温织的脸颊:“鹤行说要带你去见他母亲,你就信?你连他母亲叫韩湘映都不知道。” 温织低下头:“我没问,因为我听说他母亲已经去世了,很多人都找不到他母亲的墓地。” 重婉英冷幽幽说了句:“我也找不到。” 温织又抬起头。 这时照琴端来重婉英每天下午都要喝的花茶。 这种花茶不是只有一种花,是由多种可食用的花晒干磨成粉,做成的茶包,是纯手工制作的,好闻又好喝,也比市面上的花茶养颜效果更佳。 “夫人,温织小姐,喝茶。”照琴将茶杯放下,退至一边。 重婉英说:“你先下去吧。” 然后递了个眼神给照琴,示意她看好门,别让其他人轻易进来。 照琴领会,转身出去,带上房门。 “织织。”重婉英拿起花茶递给她:“这是我每天都要喝的花茶,对身体对皮肤都特别好,你尝尝看喜不喜欢,喜欢的话,我让照琴给你送些过来。” 温织双手接过,满脸欣喜:“谢谢夫人,光是闻着就喜欢。” 重婉英温温柔柔的笑。 待温织喝过花茶后,重婉英这才继续刚才的话题:“织织,鹤行他现在是在追你吗?” 一提到这个话题,温织就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眉眼间满是羞赧:“我觉得……应该是吧,因为他说,他身边需要一个人陪着,而我刚好那个人。” 说完,温织紧紧咬着唇瓣,像已经陷入恋爱的小女生,浑身都在散发着梦幻泡泡。 重婉英看在眼里,眼底划过一抹嘲弄:“鹤行他身居高位,你要是能真能跟他在一起,以后可就是要什么有什么了,更不用害怕温家再拿你怎么样。” 这话是提醒,也是陈述。 温织神色有些恍惚:“可是我觉得我配不上他,他那么优秀,那么厉害,而我,什么都没有,家庭背景还特别复杂,夫人,你说……” 温织忽然望向重婉英:“您说商先生他对我是真心的吗?他会不会只是一时兴起呀?” 重婉英心中一声冷笑,蠢货! 拎得清自己的身份,却拎不清现实,就凭借你? “不会的,鹤行他很好,他会喜欢你一定是你身上有足够吸引他的地方。”重婉英说着安慰的话,没打破温织的幻想。 温织嗤嗤发笑:“我也这么觉得。” “织织。”重婉英忽然喊道。 温织听她语气,就知道她要开始说正事了,于是故作茫然问:“嗯,夫人您说。”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重婉英先问,即使她知道温织会答应。 果不其然。 温织的所有反应都在她意料之中:“夫人您说就是,我能帮的一定帮。” 重婉英委婉道:“其实韩湘映的病逝,一直是老纪心里的痛,这么多年了,他晚上还是会做梦喊着韩湘映的名字醒来,可惜他动用很多人力还是无法找到韩湘映的墓地。” 温织认真听着,没有打断。 她知道重婉英说的老纪,就是商鹤行的父亲,商纪周。 “最近老纪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可即使这样,他也仍然牵挂着韩湘映的墓地。而如今只有韩家,和鹤行才知道韩湘映的墓地在哪。韩家那边自然是不用想,鹤行那里,老纪也问过几次了,没下文。织织啊,我是想着,鹤行现在挺喜欢你,还说过你愿意跟他在一起,就带你去见他母亲的想法,你要是真的知道了,能不能也告知我一声?我好让老纪踏实。” 最后这一番话,重婉英说得极其诚恳。 温织听后,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夫人,我帮你问。” 非常信誓旦旦的语气。 “太好了织织,我就知道找你对了。”重婉英心里踏实了:“快吃鲜花饼。对了,今晚住下吗?” 温织囫囵咬着鲜花饼说:“住,我想回来陪陪您。” 重婉英点头:“好,晚上过来吃饭。” “嗯嗯。”温织点头,乖巧又温软:“夫人,等我问到了我第一时间就来告诉您,如果您要去的话,我陪您一起去。” 重婉英点头:“好,织织陪我一起去。” 两人各怀心思。 他温柔的另一面 不知不觉温织在重婉英这里待了一下午。 这期间没任何人来找过她,但她心底一直隐隐不安。 直到吃过晚饭,重婉英又留着温织话家常,温织实在坐不住,抬手打哈欠佯装困倦。 她没说过一个困字,也没说过一个走字,但她做了一个这么明显一个动作,重婉英怎么会看不懂,扬手叫来照琴:“天晚了,送织织回去休息吧。” 温织立马说:“夫人,我还不困。” 重婉英轻笑:“眼皮儿都快抬不起来,还叫不困?行了,快回去休息,把精神气养好一点。你看你气色这么差,定是那日坠湖后没有养好。” 温织乖乖低头不说话。 最后在重婉英的注视下,温织跟着照琴离开。 今晚的气温并不清爽,还有些闷热,温织抬头望了望天,夜幕上空没多少星星,看来明天的天气不太好。 照琴将温织送到阁楼下的门口:“温织小姐,早点休息。” 温织点头,站在门口目送照琴离开。 直到照琴走远,温织紧绷了一下午的神经这才缓缓松弛下来。 她吁了声气。 没立即进屋,而是抬头看着午门外的那颗荔枝树,心里在想:商鹤行忙完有没有来看这颗荔枝树? 他知道她去重婉英那了吗? 毫无疑问,他肯定会知道。 这是在商家,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可这一整个下午……他都没有让人来催她回去,他会不会有其他事已经先离开商家了? 算了,等会儿给他打个电话吧,这么想着,温织转身开门进屋,上楼。 屋内黑漆漆的,温织打开灯的那一刻,才松弛下去的神经,在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后又瞬间紧绷起来。 她背靠着门呼吸,怔怔看他。 而明亮的光线下,坐在椅子上的商鹤行,也静静看向她。 良久,他唇角轻轻抿动,开口时嗓音有些沉哑:“回来了。” 温织起初的惊吓,在到看清楚是商鹤行后,那惊讶转为了不安,一直没吭声。 直到他先开说话,她这才接上他的话,乖乖巧巧回了声:“嗯,回来了。” 商鹤行身上穿的还是出门那件衣服,只不过外套不知何时已经脱了,搭在另一边柜子上。 他缓缓站起身,朝温织走过来。 一步一步,直至靠近。 他高出她一个头,伟岸的身躯不期然带给她巨大压迫感。随着他走近,那股压迫感越发强烈,温织紧张地连呼吸都屏住了。 “吃过晚饭了?”商鹤行离她不近不远,约莫有一米左右止步。 温织愣了两秒,然后点头。 商鹤行又问:“在她那边吃的?” 温织还是点头回。 商鹤行眉眼间浮现一丝不悦:“说话。” 温织慢慢抬头看向他,开口问道:“你……等我多久了?” 商鹤行回她:“没有很久。” 温织摇头:“我不信。” 商鹤行:“你不信那是你的想法。” 温织凝噎,然后偷偷瞧他的脸色,嘴角嗫喏了半晌,才问出那句:“你是不是生气了?” 相处这段时间以来,他与她在一起时,周身散发的磁场大多时候是松弛随意的,很少带给她像今晚这样强大的压迫感。 所以他肯定是生气了! 此刻温织的脑袋正在飞速运转,最后决定还是战术性用一个动作转移事态。 于是温织猛地跃上前,踮起脚尖勾住商鹤行脖颈,仰头就要亲他脸。 商鹤行从她打这个主意的时候,就看出来了,这次他没由着她,抬手捏住她后脖颈往后拉开一些:“先交代。” 温织没亲着,一看他板着脸,立马老实下来:“我去见了夫人,我们聊了很久,晚饭也是在那边吃的。对了,你吃晚饭了吗?” 商鹤行眉眼不豫,睨着她:“你看我像已经吃了么?” “不像。”温织从他手中脱离:“所以你是不是在等我回来?” 商鹤行手垂在身侧,淡淡带过一句回音:“我已经吃过了。” 温织不太信,他刚才那句话分明是还没吃的意思。听到她问是不是在等她,这才又重新改口。 她偏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还有十来分钟就要到晚上七点。 如果不是她打哈欠佯装困倦,估计现在还被重婉英留在那边。 要真再晚点回来,他就一直饿着? “不至于。” 一道正对她心声的回答传来。 等温织看过去时,他转身走向柜子走去。 温织立马跟上去,她贴在他身侧,开玩笑似的语气问:“你能听见我的心声呀。” 商鹤行捞起放在柜子上的外套,回了她三个字:“正常人。” 温织没反应过来:“嗯?” 他转过身看她,尤其是看到她一头雾水的样子,不禁感到忍俊不禁:“我是说,正常人,没有特异功能,不会读心术。” 温织:“……” “何况,”商鹤行目光深深看向她:“你的心思还用猜吗?全都写脸上。就算你今晚不回来,我也不至于连晚饭都不吃,我只是想着,等一等,万一你没吃。” 温织光是听着就内疚不已:“对不起,我应该提前给你打个电话。” 商鹤行说:“不用,这样挺好,一次两次三次,无非就是等等而已。” 温织:“……”讨好的笑容瞬间凝固在嘴角…… 商鹤行将外套搭在臂弯上,朝她伸手:“走吧。” 温织回过视线,下意识把手给他,然后问道:“去哪啊?” “回筇楼。” 商鹤行说着。 然后牵她准备出门,陈进淮已经备好车在候着了。 温织没想到商鹤行会忽然说要走,或者说,是她自己没意识到今晚该离开。 匆忙之下她只得将手抽回,站在原地,用商量的语气同他说:“今晚可以不走吗?” 问出这句话后,她就感觉到周遭的气氛都变了,有些低压。 商鹤行侧身看向她:“今晚想住下?” 温织迫不及待点头,然后立即又为自己找了个牵强的理由:“毕竟在老宅住过一段时间,今天回来我感觉特别自在,就想再多住两天。” 商鹤行语气淡淡的,没什么情绪:“想住便住吧。” 他迁就着她,几乎没有自己的立场,更没一点脾气。若是旁人看来,一定会觉得他是个很好脾气,很好相处的人。连温织也愈发这样认为,甚至还会觉得自己对他以前的印象有偏差。 他本来就是个温柔的人。 可这温柔的另一面,很快就会被温织亲手打破。 商鹤行心里的疤 两人今晚在老宅住了下来。 到了第二天。 彼时温织正在商鹤行那边吃早餐,从陈进淮那里得知重婉英一大早就出门的事后,她手里的调羹落回碗里,发出吧嗒一声清脆的瓷响。 商鹤行偏头看她,语气淡淡问道:“昨天陪她解了一下午闷,今天也想陪她?” 温织摇头:“不是。” 她拿起调羹,搅拌碗里的瘦肉粥,边搅边说:“我就是觉得夫人挺寂寞的,都没人陪她聊天。” 商鹤行轻扯了扯唇角:“她有丈夫有儿子,竟然还会有人觉得她孤独。” 温织背脊一僵,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歪打正着戳中了商鹤行心里的疤。 她不敢吱声了,低头默默吃粥。 她的反应被商鹤行看在眼底,他轻轻喟叹一声,将管家刚递来的栗子奶露放在她手边。 温织说了句:“谢谢。” 商鹤行气笑:“还客气上了?” 她放下调羹,拿过那杯栗子奶露,喝之前冲他狡黠一笑:“基本礼仪嘛。” 商鹤行眉峰轻挑,唇角洇开很淡的笑意:“行。” 吃完早餐,商鹤行要去工作。虽然昨天之后两人的关系基本算是已经公开,但这是在商家,温织不好明目张胆送他。 商鹤行走之前,莫名跟温织提了一句:“想做投资吗?” 他提得莫名,温织听得也莫名。 不等她问,商鹤行又道:“或者,你想开店?开工作室?进娱乐圈?” 听到这,温织才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大概是觉得她太闲,想让她找点事情做,别把自己荒废了。 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让自己忙起来,她又怎么会不想,而且她的梦想可太多太多了。 只不过当下,她已经没时间去积极向上的生活了。 “都没有感兴趣?哪怕一点点的呢?”见她迟迟不作反应,商鹤行又问道。 温织仰头,眼里漾着灿烂的笑:“我本身就玩物丧志,好吃懒做习惯了,暂时没什么想做的事情,一点点的也没有。” 商鹤行提议:“我顺道送你去找孟繁。” “孟繁很忙。”她想了想说道。 商鹤行看着她,微微俯身,问她:“孟繁忙,我也出门了,她今天不在,你不会无聊么?” 商鹤行口中的那个‘她’是指谁,温织知道。 温织只是浅浅笑笑,摇头说:“没关系,我一个人也能玩。” 说完,她像是才意识到某个问题,支支吾吾问:“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不等商鹤行回答,温织立即又说:“你别嫌弃我,说不定哪天,我一觉醒来就成白市首富了呢。” 商鹤行听笑了,但这笑并不是嘲笑的意思,是被温织说话时的语气逗笑。 笑过之后,他表示认可的点了点头:“那我先提前恭喜你,女首富。” 他一句女首富,反倒把温织弄不好意思。 她本来就是开玩笑说说的。 温家的财富在白市也只能算小门小户,顶多有个柏溪庄园撑着。更别提她还是被赶出温家的人。 虽然她现在每个月会固定收到顾让代她爸爸给她转的一百万,可谁知道这一百万还能收多久。 - 随着商鹤行前脚一走,温织后脚也跟着出了门。 只不过她去的是柏溪庄园。 见到顾让,温织开门见山:“重婉英最近的具体行踪你查到了吗?” 顾让今天心情不是很好,说话沉闷了些:“没查到。” 温织心情本来也没见多好,再加上顾让这态度以及他的业务能力,瞬间让她心情断崖式下跌:“你能干就干,不能干就让展丰来接替你。” “哼。”顾让没好气,轻哼了声,然后侧过身点烟。 咔嚓- 打火机攒动的声音响起。 还没等顾让点燃烟,温织便伸手将他嘴角的那根烟抽走:“我们先聊聊行吗?” 顾让也没生气,从兜里摸出烟盒,又点燃一根:“展丰好,他又好说话,又有业务能力,你去找展丰啊,别找我。” 说完,他咔嚓点燃了烟。 只是这回才吸了一口气,就被温织用手指弹走了,顾让讶异挑眉:“靶子还挺准。” 今天的顾让果然脾气大,说话都不那么客气了,反而更像朋友那样贱兮兮的。 在温织的再三阻挠下,顾让终于说出那句:“你跟商鹤行的关系公开了。” 原来是这事。 温织大大方方承认:“昨天跟他去了周老的寿宴,今天消息应该也传开了,正常。” “呵,正常。” 顾让轻哼了声,撇开脸,狠狠吸了口烟。 最后,气都没消,还是把查到的消息给了温织。 温织得知消息后转身就走,顾让更生气了,冲着她的背影说:“下次别来找我!” “放心吧,我会再来的。”然而温织已经走远。 温织拿着刚得到的重婉英最近的行踪消息,风风火火赶回商家。 她要理清楚这几天重婉英都去见了谁。 一晃大半天过去。 临近下午四点,外出的重婉英终于回来了。 温织得知后,把所有东西收起来,立即去见重婉英。 “织织,你来得正好,看我给你今天带了什么回来。”重婉英一见温织来,就笑吟吟上前来拉着她的手。 温织迎合,略带几分期待:“夫人给我带了好东西?” “你打开看看。”重婉英递给温织一个盒子。 温织满怀期待打开。 盒子里面是一枚宝石戒指,宝石切割完整,是一眼就会将人眼球狠狠抓住的美。 温织唇角笑意凝滞了一秒,而后迅速恢复,她抬眼,满脸惊讶:“夫人,这太贵重了……” “只要适合你,贵重算什么。”重婉英示意:“戴上试试看。” 温织委婉推拒:“真的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下。” 重婉英佯装不悦:“你不收,怎么对得起我特意赶去,还辛辛苦苦给你挑选了一下午?” 温织听后,面露疑惑。 重婉英告诉她:“今天是我一个朋友的珠宝展会,邀请函我前两天就收到了,这不昨天你回来了吗,我就推了。可昨夜我想了很久,觉得应该送你一份像样的礼物,今天一大早就还是去了珠宝展会。这枚戒指,可是我来来回回精心挑选了很久,你要是不收,那我这心都要凉了。” 这次是她惹怒商鹤行 重婉英的好意,让温织盛情难却。 尤其是得知重婉英一整天都在为她挑选戒指,温织动容收下:“谢谢夫人。” “说谢就见外了。” 重婉英笑得意味深长:“要不了多久,你也会是商家的一份子。” 温织红着脸支吾。 重婉英轻拍温织的手:“周老寿宴的事,我今天已经听说了,昨天要不是我身体不舒服,也能看到鹤行在寿宴上护着你的一幕。” 温织抿唇笑得很腼腆。 重婉英还说:“等到时候我们是一家人,你也得叫我妈妈了是不是。” 温织嘴角隐隐抽搐了一下。 “好了,快戴上看看。”重婉英催促道。 温织点头,取出戒指,比划了一下然后戴在左手的食指上。 重婉英轻轻握住温织的手:“这手真漂亮,戴上这枚戒指,就更漂亮了。” 说实话温织不太能感觉到,戴上这枚戒指与普通戒指有什么不同。 这或许就是重婉英花了一个下午时间定制出来的原因吧。 但她可以肯定,这枚戒指里一定有玄机。 然而等她想摘下时,却发现戒指取不下来了,而且指环明显比刚戴进去时小了一些。 她可以肯定这不是她的错觉。 温织只好又试着取了好几次,可怎么都取不下来。 重婉英还问她:“怎么了织织?” 温织汲了汲气,语气有些焦急的道:“夫人,戒指取不下来了。” 重婉英先是露出意外的表情,接着便是欢喜:“取不下来,那一定就说明了这枚戒指跟织织有缘分,戒指认主。” 温织面上焦急,内心却回了句:认你个大头鬼。 没想到你来这一套。 暗藏的玄机还有一关竟然是缩小指环。 失策了。 “没事织织,暂时取不下来就先戴着,等哪天戴腻了,不喜欢了,就让专业人士给你剪断销毁这枚戒指就好了。”重婉英是会安慰人的。 而且她很高兴,因为温织真的戴上了。 她还特意叮嘱:“最近都戴着,我觉得很合适你。” 温织放弃了,她已经确定蛮力取不下来,只好笑着应:“好,我会天天戴给您看。” 两人不知不觉又聊了许久。 而此刻,回到老宅的商鹤行,得知温织又在重婉英这边,便亲自过来接人。 “大少爷,您怎么来了。” 照琴恭恭敬敬上前,整个商家,没有人不在商鹤行面前规规矩矩做人。 商鹤行今天是一个人来的,他边往里走边问道:“温织在里面?” 照琴点头:“是的,温织小姐在陪夫人说话,我这就去跟温织小姐说一声。” “不必,我自己去接,顺便跟母亲打声招呼。”商鹤行侧目瞥了照琴一眼,眼神幽冷沉寂:“下去吧。” 照琴不敢不听,点下头,转身离开。 到门口,商鹤行正要抬手敲门,这时,屋内传来温织的说话声。 “夫人,我已经知道他妈妈的墓地葬在哪里了,是他自己告诉我的。” “当然是真的,他说过不会骗我。而且逝者已矣,一个墓地而已,伯父都快找成执念了,去见了说不定身体也会好起来。” “当然可以啊,我亲自带你去。” 屋内,温织的声音很清脆,语气听着更像是在分享一件事情。 而屋外,商鹤行眼底划过一抹戾气。 我勉强复活了!大家出门一定要戴口罩啊,这次真的生不如死,明天再继续肝。 ps:织织被温柔的狼宠太久了,以至于她忘了狼的本性,这次她大概会见到商鹤行真正的脾气和怒意。 但是请轻点骂织织,她不会真的这么做,她只是想钓鱼,诶不说了再说剧透了 掐脖 今晚温织没有留在重婉英这吃晚饭。 她怕商鹤行回来知道她在这不高兴,跟重婉英商量好去找墓地的时间后,就先离开了。 回到住处,温织看见站在阁楼下的陈进淮,她走过去,陈进淮脸色有些怪异。 温织倒是没注意到陈进淮的脸色,她抬头看了看阁楼,问道:“他回来了吗?” 陈进淮点头:“回了。” 温织唇角挽了挽,她今晚自觉提前回来,他应该不会跟她生气了吧? 她正要往里走,陈进淮却突然叫住她:“温小姐……” 温织回过头就看到陈进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心里顿时咯噔了声:“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陈进淮哪知道出什么事,他只是想好心提醒温织一声:“商先生看起来心情不佳。” 温织顿时明白了陈进淮的意好意,她点头致谢:“我知道了,谢谢陈助。” 怀着不安的心,温织进屋。 近六点的天还没完全黑下来,屋内不用开灯也是一片明亮,温织迈着轻快而急切的步伐上楼。 当看到男人站在窗前的背影,温织小跑过去从背后拥住他,俏软的声音说:“你回来了呀。” 商鹤行一动未动,更未回应她。 温织心思敏锐,察觉到身上散发的气息很低沉,再联想到刚才陈助提醒她的话,果然是心情不好。 温织松开手,绕到他面前,不用他提醒主动一五一十跟他交代:“今天你出门后,我也出了门,我去见了顾让,之后我回来就一直在这里哪也没去。是很晚了得知夫人回来,我才去了一趟,对了,夫人还送了我一件礼物。” 说着,温织扬起手,将食指上的那枚宝石戒指给商鹤行看,笑嘻嘻问他:“你看,好看吧?” 商鹤行瞥过温织手上的戒指,随后目光落在她脸上,眼底凝结冷意,薄唇轻启,一字一句问她:“你想做什么?” 温织被问懵了几秒。 她从商鹤行眼里看到了怒意,一时拿不定是什么原因导致他心情不好,她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话音落下。 温织只觉得脖子忽然一凉。 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商鹤行强势往前一拽,然后被他抵在窗帘上。 他的手,抚在她的脖子上,没有用力。 但眼里的盛怒,让温织觉得,他的手随时都会用力紧紧掐住她的脖子,让她呼吸不过来,直至死去的那种恐惧…… 她眼眶瞬间就红了。 眼前商鹤行的脸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自从跟他在一起后,她从来没见到他用这样的表情看过她。 商鹤行微微倾身,眼里的凌厉让人不寒而栗,他再次一字一句问她:“温织,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温织忍着被他这样对待的委屈:“还有,你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她的声腔里有颤音。 她在害怕他。 然而商鹤行并未就此收起手,他掌心抚在她白皙的脖颈上,突然用力猛地扼住她脖颈。 “呃……” 一瞬间窒息的恐惧,让温织本能求生去掰他的手,可她的力气只是徒劳。 商鹤行用力扼住她脖颈后,那张遍布戾气的脸几乎带着咬牙切齿的口吻再问她一遍:“都到这份上了,还是不肯说么?” 温织呼吸不畅,小脸涨成了绯色,她使劲摇头:“我真的不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商鹤行你疯了吗,你疯了……松开,松开……” 商鹤行冷眼看着挣扎的她:“我对你的坦诚,就是为了有一天让你这样来践踏我,对吗?” 温织蓦地一怔。 他眼里有戾气,有怒意,以及一抹不忍,两人之间的关系,骤然间降至冰点。 而此刻温织脑海里却闪过一帧帧这些天与商鹤行相处的画面。 他从来都温柔,迁就,对她百依百顺。 她沉溺在他的温柔里太深,以至于忘了,他本来应该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大概……知道他这样生气,是因为什么了! “是,是因为我,我告诉夫人,你母亲的墓地在……” 温织话未说完,脖子上的手徒然松开。 呼吸顺畅后,温织浑身发软,背靠着窗帘身体慢慢往下滑倒,然后蹲在地上。 她扯了扯唇,想扬起一个笑,奈何这笑太牵强,怎么都笑不出来,表情比哭还难看。 果然是这个事情。 如商鹤行所说,都到这份上了,她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原因。 她告诉重婉英关于韩湘映墓地在哪的秘密,已经被商鹤行知道了。她甚至不需要思考或猜测他是怎么知道的,总之,他就是知道了。 她仰起头去看他,他冷漠站在一侧,神情晦涩,怒意不减,眼中还有对她的失望。 温织很久没感受到过心像针扎一样的滋味。 此时此刻她真切感受到了。 她鼓足勇气,小心翼翼伸手去拉垂在身侧的手,万幸的是他没避开她的触碰,却仍然神色冷漠,没有给她多余的眼神。 “对不起。”她说道。 商鹤行没理会,静静站在一旁。 温织脖子还有些疼,刚才的窒息感让她后怕,此时她抓着他手的那只手有些吃力,但她仍然不想松开:“我可以解释。” 这句话换来商鹤行居高临下的俯视:“你说。” 温织张了张嘴,可是话都已经到嘴边了,她不知是又想到了什么,最终还是收回了手,低下头:“对不起。” 商鹤行轻嗤一声,眼底凉薄一片:“既然如此,温织,你我都冷静一些吧。” 说完,他转身离开。 而温织只眼睁睁看着他离开,并没挽留。 她静静的在地上坐了很久,久到天都黑了,整个屋里都是黑漆漆的,直至深夜……最后温织竟就这样枯坐了一夜也没起身。 第二天,温织一整天都没出门,这一天她只吃过一顿饭,但没人过问。 第三天,温织病了。 她躺在卧室的床上,睡得迷迷糊糊,一只手伸到她额头上探了探,收回时,被睁眼的温织拽住:“你听我说……” 北笙凑近:“你要说什么?” 知道他为她做的事 温织迷迷糊糊以为是商鹤行来看她了。 她情绪很激动。 第一反应是想留住他。 但一看是北笙,她立马松开她的手,闭上眼睛:“我烧糊涂,说梦话了。” 北笙再用电子体温表给温织量了准确体温:“嗯,三十九度三,还好,能轻轻松松挺过去。” 说完,北笙拿了退烧贴,利索撕开包装,将退烧贴粘在温织额头上,还特意叮嘱:“不许撕掉。” 温织闭上眼睛:“我又不是小孩子,还撕掉。” “怕你任性嘛。”北笙笑了笑,“毕竟成年人之间的感情,稍微出现点波折就会殃及生命。” 温织又睁开眼睛,她望向北笙:“你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北笙笑着反问她。 这表情,这语气,分明是知道了一些。温织叹了声气,心里又开始难过了。 她转过身,蜷缩着身体背对着北笙:“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北笙没走,坐在床边手托腮,盯着温织的后背看了片刻,忍不住还是问了嘴:“你跟老板到底怎么了?明明前两天我还在夸你厉害,怎么突然就……” 就跟闹掰了似的。 反正就目前北笙所知道的,都是陈进淮那边传来的,说是老板这两天煞气特别重,跟他接触的就没人不遭殃。 “织织,既然你不说,那我来告诉你一点最新消息。”北笙往前凑了凑,嘴巴贴近温织耳畔悄悄说:“谢微月最近跟老板接触得十分频繁。” 话落。 北笙如愿看到温织的‘大反应’。 只见温织倏地睁开眼,坐起身,北笙差点被创倒,堪堪稳住才没从床边跌坐到地板上。 空气仿佛都静滞了几秒。 几秒后,温织又重新躺下,幽幽回了句:“哦,跟我没关系。” 从他掐她脖子开始,两人的缘分就到尽头了。 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各走各的道。 北笙噗嗤笑了声,然后越笑越大声,温织被吵得不行,瞪着她:“你可以回去了再笑吗。” 北笙捂嘴:“抱歉抱歉,你刚才的反应太真实了,所以这人还是得看第一反应。” 温织回想自己刚才听到北笙说,商鹤行和谢微月走得近时的反应——! 罢了,就当闹了场笑话吧。 - 和重婉英约定好的时间是六天后。 明天就是第五天,眼看时间越来越近,温织得想办法回筇楼一趟,把自己的行李和佛珠拿回来。 可是病了一场的身体还没有好彻底,一直在咳嗽,怕时间会来不及,温织还是趁着今天先出门去找孟繁。 梨洲水岸。 今天容怀深不在家,温织来得巧。 此时孟繁站在流理台前,亲手兑蜂蜜水,聊天中得知温织要她陪她去筇楼一趟,立马就问:“为什么要我陪你去?你给我准备了惊喜?” “没有惊喜,我跟商鹤行闹掰了,你作为闺蜜,陪我去拿一下我的行李,我自己一个人不好意思去。” 说完,温织又咳嗽了好几声,咳得孟繁心都要揪起来了。 温织身体没好彻底,一来就咳,孟繁这才赶紧给她兑一杯蜂蜜水。 搅着搅着,孟繁听到温织那句闹掰了,五官差点乱飞:“什么?你跟表叔分了?你们分了?” 温织早料到孟繁会反应这么大,淡定告诉她:“也不算分,我们本来就没正式在一起过,算是闹掰了吧,从此各走各的道。” 这样也好,她也可以安安心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会总放不下他。 孟繁端着那杯蜂蜜水跑过来的一路,洒出不少,她将杯子递给温织:“喝了,润喉也清肺。” 温织看着满手沾满蜂蜜水的孟繁,嘴角抽了抽,默默接过剩下的半杯。 然后孟繁憋着,等温织把蜂蜜水喝完了才问:“你跟表叔真的……闹掰了?” 温织捧着空杯子点头:“嗯。” “为什么呢?”孟繁迫不及待想知道原因。 温织提醒她:“先擦擦手吧。” 孟繁:“你甭管,等会儿自己会干,你先说原因。” “不方便告诉你。”温织心里有衡量,告诉孟繁,孟繁肯定会马上去跟商鹤行说的。 都到这一步,就算了吧。 孟繁看出了温织不想说实情的心思,也没逼她,只是劝说一句:“你要考虑清楚,这么闹掰了,就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温织将空杯子放到茶几上,然后抽了纸巾亲自给孟繁擦手上的蜂蜜水:“我跟商鹤行本身就是不会有结果的。” 孟繁问:“什么意思?” “意思当然就是,我跟他门不当户不对,中间隔着山山海海是是非非,注定走不到最后。”温织心态平和,她看向孟繁的眉眼,笑着说:“那些人不会同意我跟商鹤行在一起的,任何一方都会极力阻止,何况他在那个位置上,本就应该娶一个名门贵女,而不是我这样……” 说到最后,孟繁都听不下去了,打断温织的话:“什么你这样的,他那样的,织织你别妄自菲薄。” 温织苦笑,将纸巾扔进垃圾桶里,不再吭声。 孟繁抓住温织肩膀:“还有,你怎么就确定表叔他百分百娶不了你?我觉得他能娶你!” 温织脸上笑意淡了下来,平静问:“放弃那个位置,退下来做个普通人跟我在一起吗?韩家会允许他们培养出来的人堕落至此吗?” “这……”孟繁顿时语塞。 表叔到那个位置可不容易,要真说退下来,孟繁还是没底气说出那种话。 “可是,”孟繁忽然想起前几天温织被表叔带去周老寿宴的事,立马提道:“可是表叔已经正式将你介绍给大家了,他们都知道,表叔会娶你进门。” “将我介绍给大家是一回事,嫁娶又是另一回事。”温织慢吞吞说道:“韩老太爷不松口,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一句韩老太爷,提醒孟繁想起了那天在家宴上发生的事。 她刚才还底气不足,现在瞬间就足了起来:“那我就告诉你一个,让你相信表叔会真的排除万难娶你的事。” 温织已经没心情听了。 她起身问道:“你到底要不要陪我一起去筇楼?你不去的话,我就自己去吧。” “织织!” 孟繁也起身,她叫住欲走的温织,大声说:“那天韩家家宴,表叔硬生生挨了老太爷几棍子,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一定很疼 温织从来没听孟繁提过韩家家宴这件事。 所以当孟繁忽然提及,还问她难道不想知道这样的话,她只会觉得很莫名。 孟繁满脸歉疚走过来:“原本上次在港城就要跟你说的,因为容怀深跟那女人的破事给暂放一边,结果放着放着……我就给忘了。” 最后几个字,孟繁说的极其小声。 温织还不知道什么事,所以并不能理解孟繁的那种愧疚和不安。 直到孟繁抓起她的手,内疚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那老太爷不知从哪听到了风声,知道表叔跟你在一起,家宴当天特意单独见了表叔,就为了说这个事情,然后就动手了。” “……” 温织回想了一下,韩家家宴,好像就是她跟商鹤行从临市回来后不久。 老太爷知道了她的存在。 于是家宴当天找商鹤行问话。 可是…… “我知道韩老太爷不喜欢我,可事态应该不至于上升到,仅因为得知商鹤行跟我在一起,就对他动家法的程度吧?”温织只是觉得疑惑。 她略知韩老太爷的作风,老顽固,旧思想,尤其将簪缨世族的绵延看得最重要。尽管如此,也不至于只因为商鹤行跟她在一起,就动手训人吧? “不是的织织,老太爷当然没那么无理。”孟繁一五一十告诉她:“那天我听到老太爷警告表叔,让表叔跟你断了,可是表叔说要娶你,老太爷问了好几遍,表叔还是说要娶你的态度,老太爷气不过才用拐杖打了表叔。” 听到这,温织心口颤了一颤。 拐杖打的。 那得多疼。 “他这样悖逆韩老太爷,只会遭到皮肉之苦,又不能改变什么。”她低喃。 “那可不一定!”孟繁信誓旦旦的语气:“表叔他肯定有办法娶你的,老太爷也不会一直阻止。” 温织眼眶红了。 她深吸气,平复着得知这一切之后的心绪。 缓过来,她看向孟繁,问道:“你说,如果有一天,韩老太爷用商鹤行现在的位置威胁他二选一,你觉得他会选我,还是选他自己?” 孟繁却沉默了。 因为她真拿不准。 表叔可以为温织挨几棍子,只为让老太爷松口,接纳温织。可老太爷若是一直都不接纳温织,真到了要让表叔二选一的那天,她还真不清楚表叔会选什么。 听说,表叔走到这个位置,很不容易。 放弃这一切,可能吗? “孟繁,我心里一直有答案的。”温织说道。 她的声腔很温柔,神色从容。 孟繁想了想说:“那要是有万一呢?” 温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忽然间问了句:“那天韩老太爷打得狠吗?” 孟繁回想自己听到屋内传来闷棍的声音,一声接一声,眉心皱起:“应该狠吧,我在屋外都能听见很大的声音。” 温织垂眸:“一定很疼。” 孟繁唇瓣张了张,想说些转移话题的话,温织忽然抬头望向她说:“我自己过去就好。” “不要我陪了吗?你刚才还叫我陪你呢。”孟繁不确定又问一遍。 温织摇头,很肯定的说:“不用了,我还是自己去吧。” 孟繁明白了温织的意思,忍不住叹了声气:“织织,要不你也进官场吧,你往上爬,证明自己给老太爷看,让他老人家看清楚,你跟表叔也能并肩而立的。” 这是个很好的建议。 仰慕一个人,爱上一个人,应该追逐其步伐,将其视为信仰,然后不断让自己变得优秀,能与之并肩,携手同行。 如果温织身上没有背负那么多事情的话,在韩老太爷对她不满意时,她大概会想办法让自己变得优秀,努力追逐商鹤行的步伐,让自己成为一个有能力站在他身边的女人。 可偏偏,她没有这么多的选择。 面前只有一条死路。 “不对,我怎么能这样说呢,这不是鼓励你追逐幸福,这是束缚你的自由思想!” 孟繁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才那番话不太对。 她几步上前,走到温织身边说:“织织,你别把我刚才的话放心里,我只是遗憾你跟表叔不能在一起,但你并非他不可,我觉得梁胤就挺好的。” 温织笑笑说:“我跟梁胤只是朋友。” 孟繁知道不能再说了,老实闭上嘴巴。 温织离开了梨洲水岸,独自前往筇楼。这个时间商鹤行一定在外工作,她现在过去也正好不会碰见他。 主要是怕他看到她心烦。 那天之后她就清楚,他对她的所有喜欢都转化为了厌恶。 而她,多少有些害怕再看到他厌恶自己的眼神。 林姨出来给温织开了门,笑吟吟说:“温小姐,你回来了。” 温织点头,喊了声林姨,随后说:“我回来拿我的行李。” 林姨愣了一下:“拿行李?” 温织点头。 林姨问:“是拿了行李马上又走?” “是,我拿了行李马上就走,不会逗留太久。”温织看出林姨脸上的诧异是什么意思。 想必林姨还不知道她跟商鹤行已经彻底分开了,没料到她只是回来拿行李的。 林姨到底是过来人,很快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讪讪地笑,并善意询问:“温小姐需要帮忙吗?” “我的行李不多,很快就能收拾好,林姨你忙你的吧。”温织委婉拒绝林姨的帮忙,然后直奔楼上。 林姨站在楼下望着温织的背影,一脸若有所思。 身后座机响了,林姨过去接起电话,一听是陈助的声音,林姨立马谨慎起来。 电话里陈进淮问道:“温小姐回筇楼了?” 筇楼的实时监控,陈进淮那边能第一时间知道,他收到提示,温织回筇楼了,所以立马打了这一通电话。 林姨回道:“温小姐刚回来。” 陈进淮:“她有没有说回筇楼做什么?” 林姨如实说:“温小姐说回来拿放在这的行李,听她那意思,是要搬走了。” 陈进淮:“……” “别走远,我等两分钟回电话给你。”说完,陈进淮先挂断了电话。 他握着手机,心情有些紧张地走到商鹤行身侧。 此时商鹤行正在跟唐谦聊事,聊到关键点上,陈进淮走来有话要说。 彼此心思 商鹤行抬手示意陈进淮等会儿再说,陈进淮犹豫片刻,还是提了句:“是温小姐……” 商鹤行没反应。 神色冷淡。 唐谦抬眸瞥了眼陈进淮,收回目光低沉发笑:“原来儿女情长的私事啊,要不先停一停。” “不必。”商鹤行脸色微冷。 陈进淮只好退到一旁,耐心等待。他虽看似平静,内心却万分焦灼,担心温小姐收拾好行李就走了。 自那天离开商家,商先生的火气一直没消,陈进淮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商先生发那样大的火。 他觉得,商先生是在等温小姐来示弱。可看商先生那态度,又像是铁了心要跟温小姐分了的意思。 陈进淮想不明白,算了,还是先给林姨打个电话,阻止温小姐离开。 陈进淮转身去打电话。 他压低了声音交代,可这屋里安安静静的,也就三人,他的说话声传入商鹤行耳朵,依稀听见拦住温织的字眼。 唐谦瞧着商鹤行一心二用的状态,笑道:“恐怕是挺复杂的事情。” 商鹤行静默不语。 唐谦故意打趣:“前阵子把人都带出来介绍了,怎么最近又藏起来了。” 商鹤行瞥了唐谦一眼:“你确定要聊我的私事。” 唐谦哭笑不得:“我就随口提了句。” 商鹤行明显不悦。 唐谦立即转移话题:“你上面那位,年底可能要调走了。” 商鹤行问:“听谁说的。” “这消息确实还浅,你没听说正常,至于我听谁说的,你先别打听,我想说的是……”唐谦上半身往前倾了倾,正色说道:“你上面那位大概率会调去晋省,不在这城墙脚下,能兴立自己的地盘,啧,咱们这一路人的终极追求。” 权利也有,地盘也有。 比起城墙下的这柄权利,一个完全受自己掌控的地盘,同样吸引人。 商鹤行扯了扯唇:“消息准么?” 唐谦挑了挑下巴:“十有八九。” 商鹤行垂眸凝思:“晋省……” 唐谦笑道:“你不会也看中了这块地方吧?你可别,至少在我看来你应该再往上走一走,这么快就想去享福了,这不是你的风格。” “你管我?”商鹤行眼中意味深长。 唐谦打趣说:“趁年轻,先把权利玩个遍,玩够了再想享福的事。” 商鹤行没接话。 不知不觉聊了许久,唐谦站起身,拍了拍衣领,将夹克上的徽章拨正:“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商鹤行点头。 随着唐谦离开,陈进淮走过来。 他小心翼翼观察着商鹤行的脸色,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时,商鹤行直接问道:“她回筇楼了?” 陈进淮立马点头:“是,温小姐回了筇楼。” 商鹤行:“她明知道这个时间我不在筇楼。” 意思是,故意错开时间。 至于错开时间回筇楼做什么—— “温小姐回去拿行李。” 商鹤行心中猜到的同时,也听到陈进淮将那句话说出来。 只是一瞬间,他脸色便沉了下来。 陈进淮询问:“商先生,现在回去吗?” 商鹤行没回答,也没动,这态度让陈进淮拿不准,不敢擅作主张,只能耐心等待。 终于。 商鹤行还是站起了身。 “回筇楼。” - 与此同时,温织已经将行李收拾完毕。 顺便还把她住过的房间,里里外外也收拾了一下,变回她住进来之前的样子。 她的首饰盒,和她的佛珠也都装起来了。 做完这些,她回头看了眼整洁的卧室,然后推着行李箱下楼。 林姨在楼下来回踱步,只为守着温织,如果温织离开,一定要拦住她,这是陈助交代的。 楼道传来声响。 林姨抬头,就看见温织吃力拎着行李箱下楼来。 林姨蹬蹬蹬上楼:“温小姐,来,我帮你。” 温织这么拎着确实吃力,就没拒绝,回头说:“麻烦你了,林姨。” “不麻烦不麻烦,我常年做活,力气大。”林姨接过温织手中的行李箱。 结果到了楼下,林姨却不给行李箱了,还提出:“温小姐,我烤了小饼干,要不吃些小饼干再走吧?” 温织婉拒:“不了,我赶时间。” “行李都收拾好了,也不急这一会儿。温小姐你住进来的时间短,都没尝过我烤的饼干,特别好吃,保准你吃了还想吃。”林姨特别热情,将行李箱推着往另一边走,试图先放起来。 温织伸了伸手:“欸,林姨我的行李箱……” “我先给你放好,立在客厅不好看。”林姨说着,人已经推着行李箱走远。 温织隐约觉得这是有人授意,不然林姨不会这样做。 会是商鹤行吗? 他知道她回来了,所以留她?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温织最终还是留下来,耐心等着林姨说的烤饼干。 但她不知道,林姨说的烤饼干,是现烤的,没那么快。 温织等得无聊,便去厨房看,这一看就看到林姨正手忙脚乱准备鸡蛋面粉…… “林姨。”温织站在厨房门口,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合适。 林姨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看穿,忙中腾出手挥了挥:“很快就好了。” 温织苦笑,走到林姨身旁:“林姨打算做什么口味的饼干?” 林姨愣了一下,然后抬头问温织:“温小姐想吃什么口味的?” 温织说:“蔓越莓的吧。” 林姨想了想:“冰箱好像有蔓越莓干,温小姐你等等,我这就去拿。” 说着,林姨放下鸡蛋和工具,转身去开冰箱。 一分钟后,林姨高高兴兴拿着一整盒蔓越莓干走来,并盛情邀请道:“温小姐要不要跟我一起学做烤饼干?” 温织只犹豫了两秒,没有拒绝:“好啊。” 她明知道林姨尽力留她,可能是商鹤行的交代。 而她应该趁现在先走,这样就不用再跟他见面。 可她此刻,一点也不想走。 只想等他回来,再见他一面。 两人在厨房里有说有笑忙碌着。 而屋外,大门打开,一辆车缓缓驶入进来。 商鹤行进屋,偌大客厅不见温织的身影,他脸色沉了沉,侧目看向陈进淮:“她走了?” 陈进淮已经看过监控了:“没有,温小姐还没走。” 商鹤行正要上楼。 厨房出来的林姨疾步走来,小声说:“先生,先生。” “商先生,是林姨。”陈进淮提醒说。 商鹤行退了半步,看向走来的林姨,问道:“她呢?” 林姨指了指厨房:“温小姐在学烤饼干。” 商鹤行蹙眉:“学烤饼干?” 林姨点头,嘿嘿笑。 随后,商鹤行出现在厨房外。他没进去,只静静站在门口往里看。 温织系着围裙,头发半扎,站在烤箱前,手里拿了一块刚烤好的饼干正在吃。 头发散下来了,她将饼干咬在嘴边,抬手扎头发。 厨房的光线很好,淡淡光影勾勒着她的身形,纤秾合度。 商鹤行收回视线,下颌紧绷着,一言不发离开。 林姨立即问:“先生去哪?” 商鹤行没去哪,只是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脸色未见多好。 林姨见状,赶紧进厨房:“温小姐,烤好了吗?味道怎么样?” 温织回过头,见林姨来了,拿出一块刚烤好的饼干递过去:“烤的刚刚好,林姨你尝尝。” 林姨接过饼干咬了一口,满脸喜色:“嗯,好吃。” 温织很有成就感。 这时林姨忽然说:“温小姐,商先生回来了。” 温织手里的饼干一抖,险些掉落,他回来了…… 要定她 “温小姐,你第一次学烤饼干,就烤得这样好吃,真厉害。” 林姨一边夸赞温织,还一边暗示她:“先生还没吃过你烤的饼干吧,你给先生拿一些尝尝?” 温织一听,转身假装忙碌:“还是算了吧,我烤得不太好。” “这还烤得不好啊,这么好吃。”林姨赶紧拉了拉温织,从暗示直接变成催促:“快去吧,先生肯定会吃的。” 温织心里其实完全没底。 商鹤行可能看都不会看一眼。 但架不住林姨不停鼓励她去给商鹤行送饼干。 她又怎么会不想见他呢。 都已经好几天没见了。 可是她怕看到他厌恶她的眼神…… “温小姐,你要是再不去,先生该走了。”林姨又催促了一声。 这次催促,终于让温织鼓起勇气。 她点了点头,承应一声:“好。” 随后将刚烤好的蔓越莓饼干,分放一部分在盘子里,然后端出去。 偌大客厅接连玻璃天井,簌簌水声自假山后往下流,旋入水池。 皮质沙发背靠着天井,玻璃两旁摆放着半人高的绿植。 外面照进来的光线明一半暗一半,商鹤行静坐在沙发右边,绿植的光影叠在他身上,此刻他垂着眼帘,手里拿着手机。 温织特意放轻了脚步,尽量不打扰他。直到走近了,细微的声响引来他掀眼帘注视,随后不着痕迹收回目光,容色清冷,不可靠近。 温织汲了汲气,慢慢蹲下身,将手中这盘饼干放在茶几上:“这是林姨烤的饼干。” 她怕说是自己烤的,商鹤行看都不会看一眼。 然而事实证明,就算她没说是自己烤的,商鹤行也没有看一眼。 同样也无视了她。 到底还是怕他看见自己更心烦,温织准备悄无声息起身离开。 许是看出她要走,身后商鹤行的声音传来,是淡淡的语气: “什么时候回来的。” 温织背脊一僵,不太自然的声线回:“…回来有快一个小时。” “回来做什么?”商鹤行收起手机,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背影上。 温织声音小了很多:“拿行李。” 商鹤行轻哂了声:“拿走行李,是打算今后都不回来住了是么?” 话音落下瞬间,温织只觉得整个人如芒在背。 她缓缓转过身,不偏不倚对上他深沉的目光,心就像被扼紧、勒住,无法形容的窘迫。 “我,我……”温织说着低下了头,没勇气与他对视:“我没资格再回来住,所以就想着,把行李都收拾走。” 商鹤行轻嗤一声,极尽讽刺的语气:“你也知道你没资格。” 温织闭了闭眼:“对不起,今天冒然回来拿行李,打扰到你了,不会有下次。” 说完,她狼狈起身离开。 而就在这时,商鹤行忽然伸手拽住温织手腕将她拉回来。 温织以为他还有话要质问,却没想到迎接她的,是他铺天盖地强势而炙热的吻。 他将她摁在沙发里,长长的鬈发铺散在沙发上,一只大手禁锢着她的手臂,另一只手攫住她下颌。 鼻息间是来自他身上浓郁的气息,也是她一直以来很依念的气息。 她没有太抗拒,反而主动伸手搂住他脖颈。 此时此刻她的主动,无疑是一把更旺盛的火,还没等她缓过神,商鹤行忽然以横抱的方式将她从沙发上抱起。 突然而来的失重感,让她紧紧搂住他脖颈:“商鹤行……” 然而这次商鹤行没给温织犹豫的机会,直接抱她上楼。 …… 直至暮色降临。 商鹤行随手捡起地上的衬衣披在身上,走向落地窗前。 他站了片刻,随后点了根烟。 烟雾缭绕在棱角分明的脸上,他静静抽完一根烟,直至屋里床上传来细微的动静声,他侧身回头,看向翻了个身的女人。 白皙玉如的后背,散落铺满枕头的长鬈发,纤弱的身躯…… 她累坏了。 商鹤行盯着那白皙的后背看了半晌,忽然抬手掐灭烟头星火,迈步朝屋里走去。 温织睡得迷迷糊糊,感官却是清晰的。 被子掀开时她就察觉到了,直到男人又开始,她终于忍无可忍推开他:“你有完没完。” “还早。” 商鹤行回了她两个字,便专注做更重要的事。 …… 翌日。 天亮不久温织就起床了,她起的时候商鹤行知道,因为他问了她:“去哪?” 温织默默穿衣服,没有回他。 她忍着身体的不适先下楼。 这个时间林姨在厨房做早餐,温织进去问她:“林姨,我的行李箱呢?” 林姨笑盈盈的:“温小姐这么早就起来啦,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睡不着了。”温织立即又问一遍:“林姨我行李箱呢?” 林姨说:“放着呢。” 温织追问:“放哪了?” 林姨支支吾吾,就是不肯说放哪了。 温织明白了,是那人授意林姨这么做的,只要那人没松口,林姨就不会告诉她行李箱在哪,她今天也休想拿到行李箱离开。 温织无奈,从厨房出来,正好商鹤行从楼上下来。 他身上穿着居家休闲服,头发松松软软垂在额前,看起来非常年轻,说是二十出头也不为过。 “一大早就要走?”他率先开口问道。 温织迎上他看过来的目光:“我想拿回我的行李。” 他下完最后一阶台阶,朝她走来:“是不是拿到行李箱就不走了?” 温织汲气,随着他靠近,脑海里不可避免浮现昨天的荒唐。 从白天到晚上,他几乎往死里折腾她。 “我,我现在只想知道我的行李箱在哪。”温织鼓起勇气说道。 商鹤行步步逼近:“里面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么?” 温织点头:“当然有。” 商鹤行:“是什么?” 是什么…… 温织却回答不出来了,她要的是她的佛珠,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东西。 可她越怕自己表现出对佛珠的在乎,商鹤行越不让她拿回。 见她不回答,他眼底一片温凉,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时提醒:“过来吃早餐。” 温织只好跟着他过去。 在餐桌前坐下没一会儿,林姨将早餐陆陆续续端上来,温织静静看着,没有动筷,实在是没胃口。 “不想吃么。”他看出来了,还是故意问了一遍。 温织轻声说:“没胃口。” 他看着她:“是因为昨晚睡没睡好?” 嫁给我么 温织耳根泛红,视线立马垂下去,否认道:“……不是。” 商鹤行夹了一块水晶饺,放在温织面前的餐盘里:“就当陪我吃点。” 这次他语气温柔了许多。 温织也没有倔着,将他夹给她的水晶饺吃了,接下来他夹什么她吃什么,到最后也吃了不少。 吃完早餐后,她仍不忘找回行李的事,商鹤行却说:“把行李留下。” 这简短一句话的意思,不需要说得再明显,可温织没忍住问他:“那天的事情,你难道已经不恨我了吗?” 商鹤行抬手捏着温织的下巴:“你觉得我恨你?” 温织撇了撇脸,将下巴从他手上脱离:“但是那天你说,要我们各自冷静一些,重新看待这段关系。” 商鹤行便问她:“那你如何看待?” 温织被问得哑口无言,她能怎么看待?还不都是他决定的。他想来强的就来强的,她根本无法反抗。 “温织。”商鹤行喊她名字,在温织看向他时,他说:“那件事我可以既往不咎,而你,待在我身边,好吗。” 两人这段关系,他做出了让步和示好。 温织却摇头:“我不想待在你身边了。” 话落,商鹤行脸色微冷。 他忽然拽起她的手腕,拉近她逼问:“是我对你不够好,对你不够上心,对你不够体贴,还是……” 温织看着他盛怒的样子,紧张屏着呼吸。 他将那句话说完:“还是说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这一刻即使是他商鹤行,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始终没有得到她的回应,也是不自信的。 他甚至怕,她真的点头说是,从没喜欢过他。 那他所做的这一切算什么? 仅仅只是一厢情愿么? “喜欢的。”温织回答道。 商鹤行微怔,他听到了令他欣喜若狂的回答。 温织继续说道:“如果不喜欢你,昨天的事情就不会发生。商鹤行,我是喜欢你的。” 商鹤行眼底情绪起伏波动得厉害,他抓紧了温织的手,一字一句问她:“那你愿意嫁给我么?” 温织却摇头:“不……” “你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我还有很重要事情要做,等我做完这件很重要的事情后,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温织反手握住他的手。 商鹤行眉眼恢复平静,睨着她:“你到底想做什么?” 温织垂下眼帘:“一件很重要的事。” 商鹤行:“带她去找我母亲的墓地?” “不是……我,我没有想……”温织欲解释,可这些解释的话在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商鹤行静静等着她的解释,却只等来她的沉默。 他忽然松开了她的手:“你走吧。” 温织不舍的看着他,他满眼淡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已经给你机会了,走远点。” 温织焦急:“可是我的行李。” 商鹤行沉着脸叫来林姨,简单吩咐几句,林姨很快便推着温织的行李箱出来。 温织接过自己的行李箱,心里这才终于踏实。 走之前,她回头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商鹤行,轻声说:“商鹤行,再见了。” 分开就分开 商鹤行并未阻拦温织离开,也没起身送她,他点了根烟静静坐在沙发上等着,直到几分钟后陈进淮进来说: “是那位顾先生来接温小姐。” 抖落烟灰,商鹤行站起身:“不用再跟着。” - 顾让一边开车,一边时不时瞥一眼内后视镜,见温织格外的心不在焉,没忍住打趣她:“人是走了,心落下了。” 温织没搭理他,又回头看了眼筇楼。 “别看了,我这车开出都快有百来米了吧。”顾让笑笑。 温织收回视线,闷闷的声音回他一句:“我视线好,再远也看得见。” 顾让轻嗤,没再作声。 中途温织发现路线不是去商家老宅,便让顾让改路线,顾让说:“今天就回柏溪庄园吧。” 温织摇头:“不行,我还有……” 前方是红灯,顾让停了车,回头打断了她的话:“今天穆总来了柏溪庄园。” 只这一句话,将温织剩下的话都堵了回去。 她不再作声,便是默认同意回柏溪庄园。 见到穆延舟的那一刻,温织内心特别不平静,但她还是尽量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用不冷不热的语气喊了他一声:“爸爸。” 一段时间不见,穆延舟看起来比上次更加清瘦,气色也差了许多。 而此时,穆延舟正与他的一位朋友坐,在八角亭里聊天。 远远的,他瞧见了温织的身影,抬手招手喊道:“织织,这里。” 温织早就看见八角亭里的身影了,她还问顾让:“坐在爸爸对面那位是谁?” 顾让说:“穆总的一位挚友。” 温织又问:“来自哪里?” 顾让:“海市。” 温织便不问了,反正也不认识。 她默默跟在顾让身后朝那边走去,走着走着忽然听见有人喊她,温织抬头看过去,是她爸爸在向她招手。 走至八角亭里,顾让给温织清座,挨着穆延舟。 她刚一坐下,就听见穆延舟在介绍:“这是我女儿,温织。” 温织抬头,看向对面正在喝茶的男人。 那是一张很俊美的一张脸,皮肤也特别白。他留着过耳卷发,不是特别长,也不是特别卷,恰到适中的发型。 很温柔的长相。 没有任何攻击力。 还有一点儿眼熟,就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 温织定定看着对方移不开眼,直到听见她爸爸介绍说:“织织,他是年浔。” 温织正看着对方发呆,忽然听到年浔两个字时,脸上露出不可思议:“年叔叔?” “咳……!” 年浔喝进嘴里的茶,差点呛进肺管子里。 他猛烈咳嗽起来。 一旁的穆延舟淡定吩咐顾让:“给他顺顺气,别呛背过气了。” 顾让颔首,上前抬手给年浔拍了拍后背,试图让年浔缓解一些。 温织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只不过喊了一声年叔叔而已,但见年浔咳得缓不过气的样子,她也不敢吭声,紧张看着顾让给他顺气。 年浔咳得那张白皙的脸,涨红成猪肝色,缓了半分钟,又从猪肝色恢复了些,总算才平复下来。 顾让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年先生,喝杯温水。” 年浔接过那杯水,抿了一口。 温织问道:“年叔叔,您好些了嘛?” “噗……”年浔口中的温水,猝不及防喷了出来。 穆延舟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你行了。” 年浔这回没被呛着,脸色已然好转不少,他看了看一脸嫌恶的穆延舟,想说什么,目光又落在无辜茫然的温织身上,最后叹了声气,一字一句说:“不许叫我叔叔!” 温织总算明白年浔为何这么大的反应。 上一回叫他叔叔貌似已经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而实际上年浔的真正年纪,也才三十一岁,小时候她叫他叔叔倒是不违和,现在叫他叔叔,可能是有点不合适吧…… 温织正思索着叫他什么合适。 忽然听到她爸爸的说:“怎么,你要自降辈分?” 这话是对年浔说的。 年浔回了句:“我这么年轻,这么貌美。” 穆延舟:“你再年轻,再貌美,跟我也是一个的辈分。” 年浔撇撇嘴,继续喝水。 温织在一旁抿唇偷笑,直到穆延舟叫他:“织织。” 温织立马恢复正色,她看向穆延舟。 穆延舟提起:“最近你跟商鹤行的事,我听说了一些。” 温织抿唇沉默,没有回答。 对面年浔忽然说:“小丫头,我也听说了。” 温织瞥了年浔一眼,继续保持沉默,不作声。 穆延舟示意年浔闭上嘴巴,他问温织:“你真打算跟他在一起?” 温织今天是抱着最后一次来见她爸爸一面的想法,没打算说太多关于自己的事,就随口敷衍过去:“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穆延舟苦笑,随后问道:“织织,你跟我说说,你是真的喜欢商鹤行吗?你想过要跟他过一辈吗?” 此时,三双目光都落在温织一人身上。 顾让静静喝着茶。 年浔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穆延舟静静等待女儿的回答。 但温织仍然选择了回避,还是那句回答:“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倔。” 说倔的人,是年浔。 温织抬眸看了他一眼,年浔发出啧啧啧几声,转头就对穆延舟说:“舟,你女儿瞪我。” 穆延舟冷睨年浔一眼。 年浔又啧了声:“父女俩一个德行。” 穆延舟示意年浔闭嘴,随后对温织说:“最近你跟年浔多接触接触。” 温织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你是打算撮合我跟他?” 年浔笑出声。 穆延舟平静说:“年浔是个很出色的领导者,我希望你跟在他身边多学习学习,将他当成你的老师,过一阵,你就跟他去海市。” 温织听得云里雾里:“为什么要去海市,我不去。” 穆延舟声音低了一些:“海市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你去了就当做是新的开始,以后在那边生活。至于商鹤行,其实我不太看好你们在一起。” 温织静静听着。 当听到她爸爸说,她跟商鹤行不合适的话时,她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穆延舟亲自给温织倒了一杯红茶:“能分开就分开吧,你们并不合适。”(本章完) 我是你嫂子 温织捧起那杯红茶:“我跟他已经分开了。” 穆延舟放下茶壶的手一顿。 同时顾让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年浔最淡定,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事外人。 “也好。”穆延舟收回了手,神色淡然了许多:“那就准备准备,三天后动身去海市。” 温织抿了一口红茶,舌尖有些发苦。 虽然她不会真的去海市,但她还是想知道一件事。 她忽然偏头问到:“这次您打算将流放到海市多久呢?” 她用的是‘流放’这个词。 因为像她这样的家庭情况,她被她爸爸送去任何地方,都等于是流放。 穆延舟自然没有解释太多,只说:“多久看你自己,等你跟在年浔身边将本事学尽,就可以回来了。” 温织点头说:“我知道了。” 随后她站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 穆延舟叫住她:“织织。” 温织脚下一顿,但没回头。 穆延舟缓慢站起身,他伸手轻轻扼住温织胳膊,将她拉回来一些。 温织不肯配合,肢体略显僵硬,直到穆延舟将她拉到怀里轻轻抱着,说了句:“在外照顾好自己。” 温织用力闭了闭眼:“我知道。” 穆延舟:“可以不用联系我。” 温织忽然发出一声轻笑,语气有些讽刺:“您想多了,我一定不会联系您。” 穆延舟轻轻拍了拍温织后背。 温织离开时,顾让跟着她一起离开。 穆延舟盯着那个方向看了许久许久。 直到年浔站在他身侧说:“放心吧舟,带她到了海市,我会照顾好她的。” 穆延舟再开口时语气沉了下来:“我只是将我女儿暂时托付给你照看,如果让我知道你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你会让你脱一层皮。” 年浔轻嗤了声:“有必要么。” “我虽不去海市,但会安排很多双眼睛盯着。”穆延舟侧目睨着年浔:“话我撂这了,信不信是你的事。” 年浔:“……” - 温织重新坐上了顾让的车:“送我回商家老宅吧。” 顾让不想开车,便叫了司机来,他则俯身坐到后面:“你明天是不是要跟重婉英出门?” 温织防备的盯着顾让:“你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顾让苦笑一声:“到现在你也不能完全信任我吗?” 温织:“我是谁也不信。” 顾让:“……” 车子发动,是开往商家老宅的路线。 半个小时的车程后,温织回到了商家,顾让没有进去,只是叮嘱温织:“明天需要我帮忙,就打我电话。” 温织点头。 等顾让走后,温织准备去见重婉英,确定明天的路线安排。 刚到重婉英的院子外,温织遇上多日没见的商荆,她有意避开转身,商荆却立马叫住她—— “温织!你又躲我!” 温织站在原地未动,直至商荆走近,将手放在她肩上试图让她转过身来。 这时,重婉英的声音传来:“商荆,不许对织织不礼貌。” 商荆压根不听重婉英的提醒,执意将温织转过身来:“你躲什么躲,每次见我就躲,我有那么可怕?” 温织迎上商荆郁闷的目光,不冷不热回了他一句:“避嫌啊。” 商荆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温织面不改色说:“毕竟我是你未来嫂子,你得尊重我。”(本章完) 更多的是愧疚 “你少来这套,我哥不在这,我可不认你这个嫂子,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那天被赶出周家的仇,商荆积心里边现在还没消。 温织倒是很淡定:“你不认,是你的事,而我要做的,就是如实将今天的情况转述给你哥,让他知道你怎么对我。” 商荆牙都差点咬碎了,指着温织说:“你真歹毒。” 温织拍开商荆的手:“不许指我,指我更记仇。” “……” 那头重婉英见温织跟商荆聊起来了,便没过来,只是叮嘱照琴不许打搅。 四下没了旁人,商荆直接开门见山质问:“你为什么要掩盖自己的真实样貌来我们家,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温织掀眼皮儿睨了商荆一眼,反问道:“我怎么掩盖了?” 商荆无语凝噎。 他只好用更直白一点的叙述方式说:“你现在跟之前都不一样。” 温织又问:“哪里不一样?” 商荆将温织从头看到脚,指着她说:“这也不一样,那也不一样,哪哪都不一样。” 温织却说:“我本来就长这样。之前我只是不爱打扮自己,现在我爱打扮了,不过就是打扮和不打扮的区别而已,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吗。” 商荆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围着温织转了一圈说:“你继续编。” 温织懒得搭理他,径直往里走,商荆偏要拦住她:“你等会儿,我还有话没问完。” 温织便耐着性子:“你还要问什么?” 商荆人虽挡在温织面前,脸却撇开没看温织,他抬手摸了摸鼻尖问:“你跟我哥,真的在一起了?” 温织压着上扬的唇角,语气平静回他:“是啊,我跟你哥在一起了呢。” 一字一句,足够商荆听清楚。 商荆也确实听清楚了,但脸色却比刚才更难看,他立马就说了句:“你跟我哥是不会有结果的。” 温织眯了眯眼眸。 商荆还特意说:“我是站在客观角度,告诉你一个客观的事实。你看看你自己的身份,我哥他怎么可能娶你?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温织笑了:“你觉得我是在痴心妄想?” 商荆反驳:“难道不是?” “也许是吧。” 温织不仅一点没生气,反而表现出很认同商荆的话样子:“跟商先生在一起的确是我高攀,像我这样卑微入尘的人,也最不该痴心妄想。你说得对,以后我会掂量清楚自己的身份。” 说完,温织佯装落寞转身离开。 商荆心慌了,慌忙之下抓住温织手腕:“等等!” 温织回过头,眼眶湿漉漉的,她尽量避开与商荆对视,小声说:“我回去收拾行李,尽量会在明早搬离这里。你放心,以后在商家你不会再看见碍眼的我。” “……” 商荆表情抽动得厉害。 但心中更多的是愧疚。 他知道温织牙尖嘴利,才故意说那些话,以为她会跟他拌嘴,会反驳回来。 可哪想到,自己这些话竟然把人家伤得快哭了。 他真该死!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商荆一改刚才的毒嘴与强势,语气也软了几分:“我不是那样说你,我就是嘴贱。” 温织扯了扯唇角表示认同:“你的确嘴贱。” 说完,温织甩开商荆的手,从他身边走过去。 商荆:? 等他反应过来回过头去看,温织已经走远。 气不过的商荆追上去,但这次他没有像刚才那样对温织动手动脚,亦或者说难听的话,只是跟在她身边说:“那天周家的事,我后来也认真想了想。” 温织没接话。 商荆继续说着:“其实大哥轰走我,跟你没有关系,反倒是因为周沁对吧?” 温织还是不接他的话。 商荆干脆拦在温织面前:“你既然待在大哥身边,就肯定知道一些事情,跟我透露一些呗。” 温织被迫停下脚步,她抬眸望向拦在她面前的商荆:“你到底想问什么?” 商荆搓了搓手,笑得有几分讨好:“虽然那天我被轰出去,但第二天周家认回女儿的消息几乎人尽皆知,我自然也知道。可我更想知道,周沁到底是不是周老的女儿?” “你不应该问我。”温织说。 商荆观察着温织的表情变化:“可我觉得,就应该问你。”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温织说完,伸手推开挡路的商荆。 商荆实在不甘心什么都没问到。 他偏不让开,跟一堵墙似的挡在温织面前:“你知不知道,周沁如果真的是周老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我三叔这辈子就在里面了!” 温织怔了一怔,目光露出些许不解:“那又怎样呢?” 商荆皱紧眉头:“若是周沁咬定,周老再一句话,我三叔几乎没有翻盘的可能,就算是大哥亲自出面,也无能为力。” 话至于此,温织怎么会还听不明白。 可她想提醒商荆一句话:“你一心只想替你三叔翻案,现在周沁被周家认回,你最担心的是你三叔出不来,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商明述的的确确伤害了周沁呢?” “我三叔不会!”商荆想也没想就要反驳。 温织同样反驳他:“你真的了解你三叔商明述吗?” 这句话,将商荆问得瞬间哑口无言。 温织一看商荆说不出话,讽刺地笑了笑:“商明述如果真的没有做伤害周沁的事,周家能拿他怎么样?可他若是做了,你跟你三叔有什么区别?” 把该说的话说完,温织转身离开。 这次商荆没有再跟上去,他踉跄着后退了半步,思绪万千。 “三叔他真的是清白的么……”商荆不确定,但他却迫不及待想确定。 而这时,商荆的手机响了。 他从兜里摸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他蓦地一滞。 竟然是他主动联系了很多次,但都被拒之不见的周沁打来的电话! 商荆立马接起这通电话,开门见山:“喂,周沁,我要见你。” “我知道你想见我。” 手机里传来周沁平静的声音,她说:“你来周家吧,今天我见你。” 这么巧? 要换做平时,商荆肯定二话不说,立马就出门直奔周家了。 但今天,他有些将信将疑:“你真要见我?” 电话里周沁说:“不是你要见我吗?” 商荆:“可我联系了你这么多次,你都拒见我,今天怎么……” 话还没说完,被周沁不耐烦的语气打断:“你爱来不来,只有这一次机会。” 说完,周沁挂断了这通电话。 商荆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内心五味陈杂。 但再三犹豫之后,他还是决定去周家见周沁。(本章完) 磨刀霍霍 翌日一早。 温织没带行李,就只带了那两串佛珠,与重婉英一起乘车前往机场。 这一趟同行的人只有照琴,她负责给重婉英拿行李,订酒店,约车接送,忙所有事情。 到了机场,重婉英看着照琴忙前忙后的样子,转头对温织说:“我都不敢想,要是照琴不在我身边,我还能做什么,没有照琴我压根什么都不会。” 温织接话:“琴姨会一直陪在您身边。” “我倒希望她能一直陪在我身边,但是照琴的儿媳妇还有俩月就快生了,我还给照琴放了一个月的假,想想都舍不得。”重婉英的确满脸不舍。 温织忽然说:“一个月恐怕……” 重婉英望向温织:“你是不是也觉得一个月太短了?” 温织善解人意道:“据我所知,琴姨一直都在夫人身边做事,很少有较长的假期。这次琴姨儿媳妇生孩子,怎么说都是大事,而且月子很重要,坐不好以后很容易落下病根。” 重婉英笑道:“织织,你怎么还懂这些。” 温织:“其实也不太懂,就听过一些而已。” “你听来的都是对的。”重婉英说:“月子确实很重要,干脆我给照琴多放一个月假,让她好好照顾她儿媳妇。” 这话传入照琴耳朵里,她感激的看了温织一眼。 温织回了个浅笑。 随后一行人上了飞机。 与此同时,陈进淮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报备给商鹤行:“商先生,温小姐已经跟商夫人上飞机了,他们预订得酒店靠近西子湖。” 商鹤行将换下来的夹克丢在一边,另外拿了一件风衣外套换上:“有没有其他人跟。” “目前没有发现有可疑车辆跟踪,不过温小姐那位朋友顾让,已经在昨晚提前抵达了临市。”陈进淮将所知道的,一五一十进行报备。 商鹤行拿起手机放口袋里:“车备好了?” 陈进淮点头。 商鹤行转身下楼:“走吧。” - 近四个小时的飞行,温织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临市国际机场。 下飞机后,温织什么也不用操心,只管坐上照琴安排来接的车去酒店。 到了晚上,重婉英便拉着温织一起去逛西子湖。 温织没有拒绝,全程陪同。 西子湖的夜景很美,对重婉英来说,重游故地的心境自然也有些不同,一直拉着温织说:“这里跟当年不一样了,还有这一片的围栏,应该翻修过,还有这里也不一样了……” 说到某一个节点上,重婉英忽然转头看向温织:“说起来,当年你爸妈就是在西子湖认识的。” 温织揣在外套口袋里的手,蓦地用力攥紧。 天色太暗,路灯昏黄,两边时不时走过的人分散了注意力,以至于重婉英并没有看清楚温织脸上闪过的异样。 重婉英接着还说:“其实,他们也不算是在西湖子认识,是认识后同游西子湖,然后在西子湖定情。” 温织唇角轻轻勾起:“我有听他们提过,夫人,要不您跟我说说,当年我父母在这定情时的那些趣事好吗?” 重婉英脸色却冷淡了一些:“记不太清楚了。” 温织面露遗憾:“还以为,能从夫人这里知道一些,关于我父母当年相知相识的往事呢。” “相识相知……”重婉英轻笑了声,“织织,不瞒你说,当年跟你爸爸最先相知相识的人,是我才对。” 温织面上看起来不动声色,可揣在口袋里的手,越发用力握紧。 指甲嵌入掌心,留下一个个月牙形状的痕迹。 重婉英也发现了温织脸上的变化,她喊了声:“织织?” 温织回过神,浅笑了下:“嗯,夫人?” 重婉英问道:“你是不是不相信?” 温织笑着摇头:“我只是没听过这件事。” 说着,温织忽然主动挽住重婉英胳膊,亲昵道:“夫人,要不你跟我说说吧,我好奇,也想听。” 这个亲昵的姿势,让重婉英有些不自在。 不过当下这样的情形,她也没有推开温织,任由她亲近自己,并娓娓提起当年的一些事:“当年我跟你妈妈结伴一起来西子湖玩,由于对这里不熟,我不小心就跟你妈妈走散了。我那时候胆小,再加上平时出门没操心过,不太会看手机地图,找不到人的时候差点哭出来,后来是穆延舟出现,他好心将我送回酒店。” “其实一开始是有坏人想打我主意,穆延舟帮我解了围,我怕他也是坏人,在他提出送我回酒店时,我还很防备。” “直到我手机没电了,不得不鼓起勇气信他,没想到他真把我送回了酒店。” 往事历历,重婉英提起的时候,脸上还会有温柔的笑容。 而这时候,温织冷不丁开口:“我爸爸送你回到酒店,那我妈妈呢?” 重婉英明明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你妈妈失踪了,我回酒店拿到手机就报警了。” 温织说了句:“是有人故意将我妈妈骗走的。” 重婉英忽然转头看向温织:“什么?” 温织看着重婉英的眼睛:“我听我妈妈提起过,她说,是有人故意将她骗走的,她差点就回不来。” 重婉英面露恍然:“原来是这样,难怪我至今都想不明白,那晚好端端的,也没有那么多人,她为什么突然失踪呢……” 温织说了句:“可能有人想害她吧。” 此时她揣在口袋里的手指甲,几乎要把掌心嵌出血痕。 重婉英淡淡一句带过:“也许吧,当年往事太久了,久到我已经快记不清当时的情形,只记得你妈妈最后好好的回来了。” 话题到这,重婉英强行结束。 她偏头对温织说:“我有些困倦,回酒店吧。” 温织却说:“可是我还不想回,西子湖夜景很美,想再看看。” “那你再逛一会儿,我先回去了。”重婉英对温织笑了笑:“注意安全。” 温织点头应道:“好。” 预订的酒店离西子湖不远,一百来米就到了。 目送重婉英回酒店后,温织打算再站一会儿就回去,可这时,她的目光被前面一个摆件摊吸引注意力。 她走过去,目光扫过摊子上那些琳琅满目的摆件,随手拿起一件问:“是装饰匕首吗?” 摊主说:“是,都没有开刃。” 温织选中一把付钱:“我要这把,可以帮我开刃吗?” 摊主出示二维码收款,并说:“我这里没有开刃器,而且我建议只做装饰,开刃容易伤人。” 温织拿出手机扫码付款:“知道了。”(本章完) 梦里想他 温织付完钱转身,就看到顾让双手抱胸倚在路灯柱下看着她。 “你什么时候来的。”温织走过去。 顾让:“我无处不在。” 温织撇撇嘴,见顾让盯着她手里的装饰匕首,她大大方方举起来在他眼前晃了晃:“好看吗?” 顾让伸手想接过看看。 温织怕有给无回,就没给他:“你喜欢就自己去买,这是我的。” 说完,她迅速将装饰匕首收了起来。 顾让看在眼里,淡淡说了句:“我的作风没这么差吧。” “谁知道呢。” 温织回了一句,便转身走在前面,顾让跟在她身侧后方:“明天的行程怎么安排的?” “不知道。”温织摇头,并说:“我都听夫人的安排。” 顾让眸光深深地看着温织:“你别做傻事。” 温织笑了,语气轻飘飘的:“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让垂眸:“温织,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很清楚。” 温织闻言转过看了顾让一眼,出声说:“这一趟我是来临市游山玩水的,我确实很清楚,你不用试图提醒我什么,不需要。” 顾让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他加快步伐跟上去,而这时温织忽然伸手指着顾让:“别跟着我。” “才几句就翻脸了!”说着,顾让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温织口袋里拿走了那个装饰匕首。 等温织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东西已经到了顾让手里。 温织闭眼深吸气,再睁眼时脸色已经臭得不行:“你不是说你的作风很好吗?” 顾让面无表情回她:“你不是本来也没信么。” 温织:“……” “道具容易伤人,避免你伤到自己,这把我先没收了。”随后,顾让当着温织的面,将匕首收起来放进自己外套口袋里。 温织伸手去抢,顾让截住她手腕,目光落在她食指的那枚戒指上:“这枚戒指……” 温织反问他:“我的新戒指,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顾让话语慎重了几分:“不过这枚戒指里可能有定位。” 温织神色微怔。 但也只是一瞬。 她甩开顾让的手,揉了揉手腕:“你想多了,这就是一枚好看的戒指,而且也不便宜,你别想骗走我的戒指。” “骗走?你自己应该也取不下来。”顾让说道。 温织脸色绷紧:“你怎么知道?” “昨天就看出来了。”顾让一字一句说:“你看似只是在摩挲食指上的戒指,实际是在想办法取下这枚戒指对吧?” 温织抿紧了唇角不说话。 顾让扯了扯唇角:“你不向任何人提及,是因为事关你的私事,你知道这枚戒指对你有害处,或许也知道这枚戒指里有定位追踪。” 听到最后,温织没好气:“你怎么不去做侦探。” 顾让提醒温织:“你该不会忘了,我受聘穆总之前,的确也做过侦探。” 温织:“……” 此时顾让向温织伸出手:“我都跟你来临市了,你应该相信我,我可以帮你取下那枚戒指。” 温织目光落在顾让的掌心里。 相信他? 她才不信他呢! 她只信她自己,除此之外,她谁也不信。 然而就在这短短几秒时间里,顾让已经精准预判了温织的预判,他趁着温织走神的刹那间,蓦地伸手攥住温织手腕。 温织反应过来,立即抽手,顾让却轻易将温织拉入怀里,禁锢她的双臂:“温织,你先听我说!” “我不要听你说,你放开我。”温织挣扎。 然而她的挣扎,在经历过特殊训练的顾让面前,只是徒劳。 可这时,一辆车突然开过来,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两个打手,他们目标直奔顾让。 不止是顾让意外,连温织也没想到她还有‘帮手’! 顾让与那两人交手,短时间内无暇顾及温织,而温织也趁着这个时候,奋力朝着酒店的方向奔跑。 “温织!” 身后是顾让的声音。 温织边跑边回头,她看到顾让被那两个人缠住了,他们也许不是顾让的对手,但拦下顾让完全绰绰有余。 温织不再回头,闷声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酒店。 _ 这一夜温织睡得不太好,她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都是与顾让争执时,那辆车突然开来时的画面。 那两个人是从前面车门下来的,后面的车门没有打开过,可她隐约透过车窗,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他吗? 商鹤行也来了临市? 如果是他来了,会不会是他认为她真的会带重婉英去找他母亲的墓地…… 他恐怕还在生气,所以即使来了,也不会在她面前露面。 而今晚,他大概是以为顾让要伤害她,才出手的。 温织翻来覆去想这件事,脑海里越发清醒,根本毫无睡意。 这时,她掀开被子坐起身,鬼使神差去打开包包,拿出了装有佛珠的那个盒子。 当佛珠躺在掌心,丝缕冰凉贴着肌肤,仅仅只是拿着就让人爱不释手。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串佛珠跟商鹤行毫无关系,可她只要戴上这串佛珠入睡,就会梦见他…… 那这次也会梦见他吗…… 温织犹豫再三,还是将那串戴在了自己腕上入睡。 当下才是前半夜,温织戴着佛珠睡下后很安稳,没有做梦。直至后半夜,温织隐约能意识到自己好像入了梦。 有一双手,一寸一寸抚摸她的身体。 睡梦里,她好似还能闻到他身上的冷杉气息,时而浓郁,时而淡雅,一直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温织……” 他在叫她名字,低沉而缱绻。 温织一遍遍回应,声线里夹杂着啜泣。 他问她:“想我了?” 温织呜咽的声音说:“呜呜呜……嗯,我想你了。” 她自口中承认的思念,几乎让他发狂,也让这后半夜变得越发漫长。 等温织再睁开眼,天已经亮了,而她身上的被子早已不知所踪,下床一看,到地毯上了! 叩叩叩- 敲门声传来,温织快速洗漱了一下再去打开门。 门外,照琴笑吟吟打招呼:“温小姐早上好。” 温织抬手捋了捋披散在身后的长鬈发,喊道:“琴姨,是你啊。” 照琴说:“早餐送来了,夫人在等你。” “哦好,你跟夫人说一声,我换身衣服就过来。”温织说道。 照琴点点头,转身回隔壁。(本章完) 入梦窥梦 重婉英宁愿相信是自己眼花了,也不愿相信照琴居然睡着了。 她赶忙伸出手去拽照琴:“照琴?照琴你怎么睡着了?” “照琴?” “照琴你醒醒……” 就在重婉英连喊了几声后,前方传来温织的声音:“夫人别喊了,琴姨一时半会儿醒不来。” 重婉英扶着额,抬眸看向前方开车的温织,问道:“织织,你琴姨她怎么了?” 温织撇了眼内后视镜里的重婉英,轻描淡写回她:“琴姨大抵是昨晚没睡好,这会儿正犯困呢,就让她好好睡会儿吧。” “不可能,照琴再困也不会连我都叫不醒她……”重婉英忽然拧起眉心,抬手掩鼻:“织织,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温织问:“什么味道?” 重婉英眼皮儿越来越沉重,说话都提不上力:“安神香,是我那安神香的味道。“ “夫人,您今天带了安神香吗?”温织问起。 “没有……” “那一定是您的错觉,我没有闻到您说的那种安神香。” 话音刚落,温织便听到重婉英尖锐的声音质问她:“温织,你到底做了什么?” 温织缓踩刹车减速,然后抽空回头看了眼满脸惊慌的重婉英:“夫人您不会觉得,琴姨昏睡是因为我做了什么手脚吧?” “我……”重婉英无力反驳,头比刚才昏沉得更厉害,连眼皮儿也愈发沉重起来。 温织一边平稳驾驶着车辆,一边还不忘安抚重婉英:“夫人您别多想,您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一会儿,好好睡一觉,等睡醒就到了。” “不行,我不能现在睡……” “温织,你停车,停车听到没有,我叫你停车……” “我不能睡,我不能……” 此刻重婉英的声音,从洪亮固执,再到越来越微弱,直至她连声音都发不出,眼皮耷拉,彻底沉沉睡了过去。 温织知道,是那浸泡过安神香的药效已经发挥作用了。 而她提前吃过另一种药,所以不受那安神香的影响。 现在后座两人都没了动静,温织平稳开了一段路后,找了一个错车的位置停车。 下车后,温织抬手看了腕表。 还有几分钟就到十一点。 看来得加快时间了,多耽误一分钟都是风险。 也不知道她雇佣的人到了没。 下车后,温织将昏迷的照琴拉下车放在路边。照琴现在是完全昏迷状态,温织费了很大力气才将照琴拉下车。等做完这些,温织累得精疲力竭,她又看了看时间,然后蹲下身给照琴整理了一下衣服。 “琴姨,您好好睡一觉,等您醒来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说完,温织转身上车,带着昏迷的重婉英继续往最终的目的地。 又开了近十来分钟。 最后,车停在了一处荒无人烟的山顶。 方圆几里几乎看不见人烟,只有随处可见的信号塔一座接连一座,从高处眺望,那条来时的公路也几乎看不见。 温织心情不错,收回视线后转身走到车门边,她抻手拉开车门说了句:“夫人,我们到地方了。” 然而并没有回应她的声音。 重婉英目前正处于昏迷状态。 温织出门之际特意穿了一件有腰带的风衣,此时她从风衣外套的口袋里拿出那两串佛珠,乍一看几乎一模一样,连珠子上的鬼脸纹几乎也没差别。 但只有温织分得清楚,哪一串她自己戴,哪一串给别人戴才可以入梦。 温织将自己那串戴上后,再将另一串给昏睡中的重婉英戴在腕上。 做完这些,温织再慢悠悠回到驾驶座。 她雇佣的人发来消息,已经准备好了,不会让重婉英的人那么快找来。 她可以暂时安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将放在座位下面那块安神香拿出来,重新放在重婉英身边位置,以保证重婉英不会突然醒来。 最后她按下车窗升降,再打开一点天窗,然后拿出手机调好一个时间。 “妈妈,终于到了这一刻,我终于可以……”温织拿着手机的那只手,在轻微发颤。 只有她自己知道,真正到这一刻有多不容易。 可给妈妈报仇这条路是自己选的,一旦开弓就没有回头箭。 她现在,没有任何退路! 她抬手抚着腕上的佛珠,深呼吸片刻,然后靠着车门坐下来,闭上眼睛。 许是因为心情过度紧张,亦或是周遭的环境影响,温织闭上眼后感官被放大数倍,耳边所有声音都变得比平时更加清晰。 心脏的跳动声,一下快过一下。 大脑在这个时候,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温织知道入梦困难,却没想到会这样困难,要知道为了今天能一切顺利,她昨夜甚至一整夜都没有睡觉。 可现在给她的时间不多,她必须尽快进入重婉英的梦里。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温织全身心慢慢放松下来,清醒的意识也正在一点一点变得混沌,可她始终没有进入梦境,那片沉睡的意识里只有一个黑漆漆的洞,似乎要将她拖入深渊。 ‘滴滴滴’ ‘滴滴滴滴……’ 手机闹钟传来急促的提示音,温织突然惊醒,拿起手机一看,才过去不到十五分钟。 她赶紧起身去看车内的重婉英,仍在昏睡,没有醒来的迹象。 “为什么…”” “为什么入不了梦,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温织像是失去理智一样猛地拉开车门,她将重婉英腕上的佛珠取下来,和自己腕上的对换,再重新关上车门,准备再试一次。 可是这次,温织无论如何都没法安宁入睡。 她太焦躁了。 心根本无法静下来。 反复试了几次后,温织干脆放弃窥探重婉英的梦境,她直接打开车门,用力拽住重婉英的领口摇晃她:“重婉英!重婉英!” 重婉英被摇晃着醒来。 但因为吸入太多浸泡药水的安神香,即使醒来了,身体也跟个废人一样,提不起半点力气。 “醒了?还认得我是谁吗?”温织一字一句问道。 醒来后的重婉英,反应比温织想象中更沉着冷静,她问道:“照琴呢?” 温织:“丢半路了。” 重婉英声音都尖锐了几分:“丢?” 温织面无表情点头。 重婉英想调整一下坐姿,奈何力气使不上来,一看旁边点了安神香,她很快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安神香有问题。 或者说,已经不是她原来的安神香。 重婉英平复心绪,一字一句说道:“你琴姨对你那么好,你竟然就那么把她丢在半路上,温织,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修成正果 温织从匣子里拿了一块香,放进自己衣服口袋里,然后再将匣子原封不动放回去。 做完这些,她回头看了眼卧室门口,然后走过去。 彼时重婉英已经睡下。 温织伫立在门口静静看了一会儿,眉宇间不知掺杂了怎样的情绪,最后她目光落在床边的那双拖鞋上,记住拖鞋原本的位置后,这才转身回了隔壁套房。 关门,落锁。 温织将藏在口袋里的那块安神香拿出来,再去打开行李箱将,事先准备的好的小药瓶也拿出来。 小药瓶是玻璃瓶材质,里面流淌着透明液体。 温织举起,轻轻晃了晃,脑海里忽然闪过昨晚顾让极力想要阻止劝说她的那一幕…… 顾让大概率是以为,她打算在市集上随机买一把匕首行凶? 那就让他那样以为吧! 温织弯唇笑了笑,然后戴上口罩和一次性手套,将药瓶盖子拧开,再用镊子将那块安神香放进药瓶里,轻轻晃动。 等到安神香完全被透明药水浸泡完,再用镊子将安神香取出来,拿去露台等待自然风干。 做完这些,温织摘下口罩和手套,整理了一下头发和着装,再重回隔壁。 在安神香的作用下,重婉英看起来睡得略沉,温织走到床边她也没醒来。 “夫人?”温织靠近了轻声唤道。 熟睡中的重婉英没有半点反应。 温织就着床边坐下来,慢慢俯身,盯着重婉英熟睡的容颜又喊道:“夫人?” “商夫人?” “夫人您能听见吗?” 温织连着喊了好几声,都是轻轻的声音,重婉英完全听不见,更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 睡沉了? 温织扯了扯唇角,眼底的笑意却很淡。如果床边这双拖鞋没有变动位置的话,她大概真的会以为重婉英已经睡沉了。 脑海里不知是闪过了什么画面,温织眼尾压低,手慢慢伸向‘熟睡’中的重婉英。 一寸一寸,就要靠近。 而重婉英纹丝不动。 但最终,温织的手只是落在被子上,十分贴心地给重婉英掖了掖被子。 在她收回手的那一刻,重婉英这才睁开了眼:“织织。” 温织一惊,立即将手收回,有些无措的道:“是不是吵醒您了?” 重婉英摇头,随后撑着床面起身,将后背靠在枕头上:“本来也睡不踏实。” 温织眉目里满是忧心:“点了安神香也睡不好吗?” 重婉英闭上眼睛,抬起手一下一下揉按太阳穴:“老毛病了,有时候安神香能管点用,有时候什么用也管不了。” 温织主动伸手:“我替您按一按。” 重婉英没拒绝,侧了侧身,方便温织靠坐过来。 温织的力道给重婉英按得很舒服,眉心都舒展开了,还夸她:“织织,你这力道正适合我。” 温织接话:“那我以后就常替您按。” “好意我心领了。”重婉英睁开眼说:“要是被鹤行知道我这样使唤你,可解释不清楚。” 温织很自然地接了一句:“不会的。” 重婉英示意温织停下手,然后偏过头看向温织,忽然问了句:“鹤行跟你求婚了没?” 温织腼腆摇头:“夫人,我跟他八字还没一撇呢。” 重婉英:“谁说没一撇,他都带你见世面了,这也是迟早的事,应该快了。” 温织更加不好意思,嗓音软软糯糯的:“我觉得,还是顺其自然吧。” “顺其自然也好。”重婉英认同点点头:“不过我倒是盼望你们能早点修成正果。”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动静,是照琴回来了。 照琴手里拎着热腾腾的南宋定胜糕高,另外还有一个袋子,也是热气腾腾的,还没打开温织就闻到了香味。 “照琴出门了?”重婉英问道。 温织说:“是我嘴馋,想吃这里的特色小吃南宋定胜糕,琴姨就出门去给我买了。” 重婉英眉心挑了挑:“难怪你早上只吃那么一点,原来是留着肚子盘算这些小吃。” 温织嬉笑:“上次来临市都没机会吃到,这次我打定主意,不管什么味儿一定要尝尝。” 闻言,重婉英伸手点了点温织鼻尖:“你呀,嘴馋。” 等到照琴将小吃都拿出来,温织才知道,另一个袋子里装的也是西子湖特色小吃,知味小笼。 分别尝过后,温织觉得知味小笼比南宋定胜糕还好吃。 重婉英当即便说:“那就真空包装一些,邮寄回去慢慢吃。” 温织说好。 中午十二点过后,雨慢慢停了,天气也开始转好,但重婉英实在不想出门,温织就陪着她在酒店待了一整天。 等到了第三天。 这天不仅天气好,连重婉英的状态也好了很多,精神气肉眼可见比来前两天稳定。 “照琴,备车吧,今天合适出门。”重婉英交代道。 “好的夫人。”照琴转身去办。 “对了,去通知一下织织,尽量赶在九点出发。”重婉英补充道。 照琴点头:“我这就去告知温小姐。” 隔壁套房。 温织展开一块崭新的帕子,将被药水浸泡过的安神香用镊子夹起来,仔细看过,已经自然风干了,几乎看不出来被药水浸泡过。 她将其放在帕子上,再小心翼翼将其裹住。 做完这些,她拿出手机,将计划中的路线又从头到尾重新捋了一遍。 绝对不能走错! 要按照计划在确切的位置停车,不能走远,也不能不到那里。 这一路上的车辆很少,只会越来越偏…… 这时房门忽然被敲响,温织将裹起的帕子收起来放进口袋里才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照琴说道:“温小姐,夫人说今天天气好,通知你准备一下,赶在九点出发。” 温织说:“我已经收拾好了。” 照琴看了看温织这身打扮,简练的长袖长裤,略宽松,适合出门的行头。 照琴夸了句:“温小姐这身打扮真好看。” 温织腼腆笑:“随便搭的。” 她跟着照琴过去隔壁套房,彼时重婉英正在慢悠悠喝早茶,见温织过来了,她抻手拍了拍身边温织,示意温织来坐。 温织过来坐下:“夫人,刚才琴姨说我们九点出发吗?” 重婉英回了声:“嗯。” 随后目光落在温织身上,问道:“你都准备好了?” 温织点头:“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出发都行。” 重婉英低头嗅了嗅杯中的热茶香气,喟叹一声:“这么多年过去,也总算能见到那位姐姐的墓地了,我一定要好好拜一拜。” 这语气有感慨,也有几分隐隐的期待。(本章完) 昏迷 温织忽然问道:“夫人,您见到她的墓地后,想对她说什么?” “想对她说什么……”闻言,重婉英忽然望向温织:“你觉得,以我这个后来者的身份,应该对她说什么?” 温织摇头,坦然回答说:“我不知道。” “其实连我也不知道。”重婉英抬手抚了抚耳鬓:“真见了,恐怕也会忘了该说什么。” 温织附和:“大抵是这样。” 重婉英拍了拍袖口起身:“越说越是迫不及待想见一见,就现在出发吧,别耽误了今天的好天气。” 一行人已经准备出门,司机却没来,重婉英正要责问照琴,这时温织说:“要不我来开车吧。” 照琴焦急拿着手机:“我已经联系好了司机,说是准时到……” 温织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可能司机那边出了点意外呢,也说不定。” 照琴立马拨通司机的电话:“我问问。” 温织没阻止,静静等在一旁,余光飘过车窗,看了眉眼不豫的重婉英。 重婉英似有所察觉,转头看过来。 隔着车窗,四目相对,温织先挽唇笑了笑,重婉英也回了她一个很浅的笑。 照琴打完电话,脸色不大好看:“这人真是的,也不提前说一声,还等我联系他才知道他来不了。” 温织立即问:“司机那边出什么事了?” 照琴:“司机说今天要去给孩子开家长会,让我们等等,真是好大的口气!” 温织轻声道:“果然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司机有事临时鸽了我们。” “那我再联系一个司机来……”说着,照琴就要重新联系。 温织适时说道:“还是我来开车吧。” “这怎么行……”照琴觉得不太合适,倒不是怀疑温织的车技,而是觉得这样太劳累温织。 车窗缓缓降下来,车里传来重婉英的声音:“就让织织开车吧,赶时间,我不想等太久。” 温织顺势接话:“嗯,我可以。” 重婉英点头:“那就辛苦织织了。” 照琴还想说什么,但见重婉英已经发了话,只好不再说什么,也收起了手机:“那好吧,今天就辛苦温小姐开车了。” 温织摇摇头,表示这没什么。 上了车,温织先调整好导航,临发动引擎时回头说:“夫人,我们出发了。” 重婉英点头:“好。” 这一路从出发开始还算顺遂,温织车技不错,将近半个小时的车程后,车子终于驶出了市区外。 这一路上重婉英时不时会问上一句墓地那片山的情况。即使温织之前都已经同她说过,但重婉英貌似因为离那里越来越近,心情越发有些不平静的缘故,总是多问一遍。 “还有多久到?”重婉英又一次问道。 温织平稳开着车,从内后视镜里瞥了眼重婉英的状态,不厌其烦回道:“夫人,大概还有二十来分钟就能到那座山了。” 重婉英闭上眼睛:“……怎么还有这么久。” 温织说了一句:“商先生说,他母亲喜欢清净,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这一句话,让重婉英不再说什么。 只是她开始泛起困来,而且越来越困,眼皮沉得就快掀不起来。 “照琴,我怎么这么困,怎么还有安神香的味道,你是不是点香了……”重婉英抬手揉按着太阳穴,试图打起精神来。 然而等她转头去看,身边的照琴早已睡得不省人事。(本章完) 入梦窥梦 重婉英宁愿相信是自己眼花了,也不愿相信照琴居然睡着了。 她赶忙伸出手去拽照琴:“照琴?照琴你怎么睡着了?” “照琴?” “照琴你醒醒……” 就在重婉英连喊了几声后,前方传来温织的声音:“夫人别喊了,琴姨一时半会儿醒不来。” 重婉英扶着额,抬眸看向前方开车的温织,问道:“织织,你琴姨她怎么了?” 温织撇了眼内后视镜里的重婉英,轻描淡写回她:“琴姨大抵是昨晚没睡好,这会儿正犯困呢,就让她好好睡会儿吧。” “不可能,照琴再困也不会连我都叫不醒她……”重婉英忽然拧起眉心,抬手掩鼻:“织织,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温织问:“什么味道?” 重婉英眼皮儿越来越沉重,说话都提不上力:“安神香,是我那安神香的味道。“ “夫人,您今天带了安神香吗?”温织问起。 “没有……” “那一定是您的错觉,我没有闻到您说的那种安神香。” 话音刚落,温织便听到重婉英尖锐的声音质问她:“温织,你到底做了什么?” 温织缓踩刹车减速,然后抽空回头看了眼满脸惊慌的重婉英:“夫人您不会觉得,琴姨昏睡是因为我做了什么手脚吧?” “我……”重婉英无力反驳,头比刚才昏沉得更厉害,连眼皮儿也愈发沉重起来。 温织一边平稳驾驶着车辆,一边还不忘安抚重婉英:“夫人您别多想,您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一会儿,好好睡一觉,等睡醒就到了。” “不行,我不能现在睡……” “温织,你停车,停车听到没有,我叫你停车……” “我不能睡,我不能……” 此刻重婉英的声音,从洪亮固执,再到越来越微弱,直至她连声音都发不出,眼皮耷拉,彻底沉沉睡了过去。 温织知道,是那浸泡过安神香的药效已经发挥作用了。 而她提前吃过另一种药,所以不受那安神香的影响。 现在后座两人都没了动静,温织平稳开了一段路后,找了一个错车的位置停车。 下车后,温织抬手看了腕表。 还有几分钟就到十一点。 看来得加快时间了,多耽误一分钟都是风险。 也不知道她雇佣的人到了没。 下车后,温织将昏迷的照琴拉下车放在路边。照琴现在是完全昏迷状态,温织费了很大力气才将照琴拉下车。等做完这些,温织累得精疲力竭,她又看了看时间,然后蹲下身给照琴整理了一下衣服。 “琴姨,您好好睡一觉,等您醒来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说完,温织转身上车,带着昏迷的重婉英继续往最终的目的地。 又开了近十来分钟。 最后,车停在了一处荒无人烟的山顶。 方圆几里几乎看不见人烟,只有随处可见的信号塔一座接连一座,从高处眺望,那条来时的公路也几乎看不见。 温织心情不错,收回视线后转身走到车门边,她抻手拉开车门说了句:“夫人,我们到地方了。” 然而并没有回应她的声音。 重婉英目前正处于昏迷状态。 温织出门之际特意穿了一件有腰带的风衣,此时她从风衣外套的口袋里拿出那两串佛珠,乍一看几乎一模一样,连珠子上的鬼脸纹几乎也没差别。 但只有温织分得清楚,哪一串她自己戴,哪一串给别人戴才可以入梦。 温织将自己那串戴上后,再将另一串给昏睡中的重婉英戴在腕上。 做完这些,温织再慢悠悠回到驾驶座。 她雇佣的人发来消息,已经准备好了,不会让重婉英的人那么快找来。 她可以暂时安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将放在座位下面那块安神香拿出来,重新放在重婉英身边位置,以保证重婉英不会突然醒来。 最后她按下车窗升降,再打开一点天窗,然后拿出手机调好一个时间。 “妈妈,终于到了这一刻,我终于可以……”温织拿着手机的那只手,在轻微发颤。 只有她自己知道,真正到这一刻有多不容易。 可给妈妈报仇这条路是自己选的,一旦开弓就没有回头箭。 她现在,没有任何退路! 她抬手抚着腕上的佛珠,深呼吸片刻,然后靠着车门坐下来,闭上眼睛。 许是因为心情过度紧张,亦或是周遭的环境影响,温织闭上眼后感官被放大数倍,耳边所有声音都变得比平时更加清晰。 心脏的跳动声,一下快过一下。 大脑在这个时候,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温织知道入梦困难,却没想到会这样困难,要知道为了今天能一切顺利,她昨夜甚至一整夜都没有睡觉。 可现在给她的时间不多,她必须尽快进入重婉英的梦里。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温织全身心慢慢放松下来,清醒的意识也正在一点一点变得混沌,可她始终没有进入梦境,那片沉睡的意识里只有一个黑漆漆的洞,似乎要将她拖入深渊。 ‘滴滴滴’ ‘滴滴滴滴……’ 手机闹钟传来急促的提示音,温织突然惊醒,拿起手机一看,才过去不到十五分钟。 她赶紧起身去看车内的重婉英,仍在昏睡,没有醒来的迹象。 “为什么…”” “为什么入不了梦,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温织像是失去理智一样猛地拉开车门,她将重婉英腕上的佛珠取下来,和自己腕上的对换,再重新关上车门,准备再试一次。 可是这次,温织无论如何都没法安宁入睡。 她太焦躁了。 心根本无法静下来。 反复试了几次后,温织干脆放弃窥探重婉英的梦境,她直接打开车门,用力拽住重婉英的领口摇晃她:“重婉英!重婉英!” 重婉英被摇晃着醒来。 但因为吸入太多浸泡药水的安神香,即使醒来了,身体也跟个废人一样,提不起半点力气。 “醒了?还认得我是谁吗?”温织一字一句问道。 醒来后的重婉英,反应比温织想象中更沉着冷静,她问道:“照琴呢?” 温织:“丢半路了。” 重婉英声音都尖锐了几分:“丢?” 温织面无表情点头。 重婉英想调整一下坐姿,奈何力气使不上来,一看旁边点了安神香,她很快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安神香有问题。 或者说,已经不是她原来的安神香。 重婉英平复心绪,一字一句说道:“你琴姨对你那么好,你竟然就那么把她丢在半路上,温织,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你敢杀我吗 “你也配我跟谈良心?我妈妈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你却因为妒忌害死了她,你的良心呢?” 温织冷冷质问道。 “你误会我了,我没有害你妈妈。”重婉英不停辩解:“还有你琴姨,她是无辜的,你快带我回去找她。” 等重婉英说完了,温织才慢悠悠说了句:“不用去找,正因为我念及琴姨对我的一点点好,我才会把她丢在半路,不然她的下场跟你一样,死。” 说‘死’字的时候,温织眼里明显闪过一抹杀意。 重婉英仍是一脸无辜的模样:“温织,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我想做什么?”温织早已撕开脸上伪装的面具:“刚才的话夫人没有听明白吗?我当然,是想要你的命啊。” 重婉英眯了眯眼眸,但神情间没有显露一丝惊惧和恐慌。 她平静得仿佛一个事外人,哪怕自己的命现在就在温织手上,她也丝毫不担心。 她还笑着问:“想杀我啊,温织你敢吗?” 温织:“你在激我?” 重婉英费力地扬起下巴,唇角溢出一声轻笑:“激你?就凭你也配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 温织揪住重婉英领口的手,猛地往上,然后掐在重婉英脖子。 “呃……” 痛苦的声音自重婉英喉咙发出,她脸色瞬间涨红,不仅是因为她毫无还手的余地,也因为温织几乎铆足了力气掐她脖颈! “我妈妈她到底怎么死的?”温织用力掐着重婉英的脖子,终于也问出了那句话。 重婉英听到这句话时的反应,像是意料之中。此刻她虽呼吸困难,却没意图挣扎,或许是因为她本身就没有力气,亦或者,她笃定了温织不会掐死她! 事实证明,重婉英还真赌对了。 关键时刻温织还是松开了手。 “怎么不继续动手了?你怕了?”重婉英姿态狼狈,眉眼间却尽显挑衅。 温织的双手缓缓往上移,摁住重婉英的头,一字一句说道:“你应该知道今天我把你带到这里,就没想过让你活着回去。” 重婉英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镇定,慢悠悠说了句:“织织,你妈妈死于意外,这不是众所周知的事么?” 温织说:“我妈妈究竟是不是死于意外,你最清楚!” “织织,你是不是听到了谁的疯言疯语?”重婉英的语气忽然变得温柔起来,她劝说道:“你不要听信他们的话,他们是想让你活在仇恨里,让你因为仇恨一点一点烂掉,你不要着了他们的道啊……” 说着,重婉英吃力地抬起手,试图握住温织的手。 温织没让重婉英碰到自己的手:“当我知道我妈妈不是意外去世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随时烂掉的准备。” 重婉英试图再次触碰温织,但却被温织避开:“我妈妈被虐杀至死,是你亲自参了。” 重婉英摇头:“织织,你妈妈的死我也很心痛,但你怎么能将你妈妈的死怪在我头上?” “你别装了!” 温织情绪几近失控的边缘,她双眼泛红:“我一早就知道,只是没有证据确认而已。” 重婉英摇头:“织织,你误会我了,你妈妈的死跟我没有关系。” 温织情绪彻底失控:“那天是你雇人将我妈妈骗出去,她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等我再见到她,只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重婉英你别以为这些痕迹被你抹干净,就真的跟你毫无关系了!你就是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话都是到这,重婉英只冷眼看着温织失控,顺便轻描淡写补充一句让温织更失控的:“你之前找不到证据,现在、以后,你同样也找到证据!死了这条心吧。” “你是杀害我妈妈凶手的证据,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温织失控情绪得以收敛,她缓缓说道:“你以为我当初为什么会来商家?你以为我真的无处可去吗?其实你什么都知道,从我答应跟你来商家那天,你就知道我的心思,你不也在请君入瓮不么!即使是当下,你怕是也算计到了吧?” 重婉英嘶了声:“你真是聪明得让我刮目相看,你那蠢货妈妈还远远不及你这点头脑。” 温织厉声道:“你闭嘴,你不许说我妈妈!” 重婉英只是笑了笑。 “现在如你所愿,我一步一步走进你布置好的陷阱里,将自己的目的暴露出来。”此刻温织无比冷静,她没有再动怒:“但你等不及了,所以精心安排了马场那一出,只为让我意外死亡。” 重婉英看了温织一眼:“可惜你没死掉。” 这回轮到温织笑了:“我命大啊,没死成,夫人是不是特别失望?” 重婉英闭上眼睛:“是有点失望,我甚至将马场的救援队都打点好了,不想看到你生还,可惜你还是没死掉,真是命硬。” 茧湖的救援队和马场是共用的。 那天温织坠湖,本来救援队可以第一时间赶到,甚至比商鹤行的人手更快将温织救起来。 但重婉英提前打点好了一切,救援队根本没来。 那天,如果没有商鹤行,温织确实九死一生。 事发之后,重婉英开始频繁往寺庙跑,她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她是为了给温织祈福。 这样一来,就可以撇清温织的死跟她没关系。 重婉英算无遗策,计划好了一切。 却唯独败在了那天商鹤行也在! 这时温织忽然后退半步将。 她将手撑在车门缝上,拇指拨弄着食指上的宝石戒指:“夫人,你只身涉险,还一直这么淡定,是不是因为你还有一张底牌。” 重婉英睁开眼,目光落在温织的手势上。 温织说:“你的底牌,就是送给我的这枚戒指里面有定位追踪。” 重婉英掩去眸底的异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温织一语中的:“我千方百计把你骗到临市,就是为了杀你,给我妈妈报仇。而你之所以会跟我来,是因为我处在你的计划之中,因为你也想趁这个机会杀掉我。” 这时重婉英提议:“温织,其实我们可以谈一谈。” 温织立即就问:“谈什么?谈你放我一马,还是谈你亲口承认当年是你杀害我妈妈的真相?”(本章完) 一起死 “温织,你别这么执拗,当年的事情错综复杂,也不完全是你想的那样。”重婉英试图混乱温织的思绪。 但温织现在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她当着重婉英的面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刀,重婉英脸色微变:“你要做什么?” 温织举起手里的小刀,自言自语道:“我怎么会去外面特意买一把刀呢,酒店里就有现成的水果刀不是吗,还很好用。” 说着,她将手里的小刀指在重婉英脖子上。 饶是重婉英再淡定,可此刻刀已经抹到脖子上,她终究脸色大变:“温织,你冷静点,现在是法治社会,杀了我你以为你就能解脱吗?你会坐牢的!你还会付出更惨痛的代价!难道你不想嫁给商鹤行了吗?你想你的后半辈子就这么毁了?” 温织眼底闪过一抹犹豫。 重婉英以为温织开始动摇了,再接再厉:“你想想,嫁到商家多么风光,商鹤行那么在意你,你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好日子大概与我无缘,从我决定亲手给妈妈报仇那天起,我什么生活都不再奢想。”温织慢慢将小刀贴在重婉英脸上。 几乎是霎那间,重婉英脸上血色尽失:“温织,你敢……” “你也会怕啊。”温织心满意足的笑了。 随后她收回了小刀,然后当着重婉英的面,用力从自己食指上削下一块肉。 “啊——” 这一声惨叫自重婉英口中发出。 明明那块肉是从温织手指上削下来的,可她的惨叫声,仿佛那一刀割在她的手指上。 刮骨削肉后,喷溅出来的鲜血沾了一些在重婉英脸上。 而温织脸色,几乎是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她手颤抖得厉害,沾满血迹的小刀掉落在地上,车内、门缝上、还有她的衣服上,全都是鲜血…… “温织你疯了!”重婉英根本不敢看温织的手,手指骨头都露出来了。 温织额头冒出涔涔薄汗,她咬牙忍着钻心的疼痛,然后一点一点将那枚戒指,从削掉一块肉的食指上慢慢取下来。 重婉英直接闭上眼睛不去看这血腥无比的一幕。 取下戒指后,温织脸色早已苍白一片。 “夫人不想让我取下这枚戒指,可我就偏要取下来。”温织两只手都沾满了自己的鲜血。 “疯子!”重婉英骂道。 温织呵呵笑,她明明很痛,却还是装作一点都不痛的样子,然后用力一抛,将这枚鲜血淋漓的戒指抛到了山下。 戒指顺着坡度往下滚落,撞在石头上,又猛地弹起,再继续往下滚落,直至消失在视野中。 温织手还在不停的滴血,但她并不在意,她看向重婉英,说了句:“夫人,他们应该就在上山的路上,可是现在有定位追踪的戒指已经掉到山下去了,你说,他们还能找到你吗?” 重婉英连呼吸都在轻颤:“现在才知道取下戒指,已经晚了。” “不晚,刚刚好。”温织将风衣的腰带抽下来,然后一点一点缠绕在手上。 缠绕起来的腰带,正好裹紧手上的伤口,能止血,却也更疼了。 “你要做什么?温织,温织,你要做什么,我们谈一谈……” 温织苍白着一张脸,眉心间布满了薄汗,她倒吸气,忍着钻心的疼痛将腰带一点一点缠绕在重婉英的脖子上,有气无力说道:“你安排了人,我自然也安排了人;你想让我死,我也想让你死,我们的目的都是要对方死。” “夫人,你知道为什么你的人这么久都找不来吗?” “当然是因为,我也雇佣了人,他们拦住了你的人,我才会有这么多时间……” “夫人你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你放心,我不会折磨你太久……等你死了,我开车带着你的尸体一起坠崖,阴曹地府我们再见。” 说完,温织两手同时往两边发力,腰带一瞬间便紧紧勒住重婉英的脖子。 铺天盖地的窒息如潮水涌来。 而被迫吸入太多被药水浸泡过的安神香的重婉英,现在几乎没有任何可以挣扎的余地。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温织将腰带缠绕在她脖子上。 眼睁睁看着温织杀她。 “温织……温织,求你,我求你,温织……”重婉英屋里抓着温织的手,唇角溢出哀求的话。 她以身涉险,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中。 可最终她还是败给了温织的疯狂。 因为温织今天没想让她活着,亦没想过自己也活着,她竟然还要勒死她后开车坠崖。 温织这是铁了心要跟她一起死。(本章完) 临死幻觉 重婉英的指甲,在温织手臂上划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而温织浑然不觉痛感。 她面无表情用力勒住重婉英的脖子,一字一顿说道:“夫人,我妈妈在底下等你,你下去了,记得好好给她道歉。” “温,织……” 重婉英指甲几乎嵌进了温织的手臂里。 血痕渗出的血液顺着手臂流淌下来,与食指上的鲜血汇聚在一起,直至越来越多,鲜血染几乎红了温织的双眼,可她却丝毫不觉得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织视野渐渐模糊,是泪水朦胧了双眼。这时她慢慢抬头望向远处,一抹身影正朝着她走来。 “妈妈……” 终于…… 我终于给您报仇了…… 鲜血混着泪水往下淌,随着重婉英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温织唇角咧开的笑意肆意而灿烂。 直到突如其来的一股力量,将她和重婉英强行分开。 温织回过神来,一抬头便看到了穆延舟的脸。 “爸爸……” 这一刻温织竟以为是临死前产生的幻觉。 穆延舟丢了拐杖,跌跌撞撞走近后,却看到女儿浑身鲜血的模样。 他心疼得无以复加,俯下身,一时竟不知如何伸手去抱她,生怕一碰就碎掉。 “把她先拉下去,看看还没有气。”穆延舟脸色铁青交代顾让时,声线在发着颤。 顾让是想先将温织抱下车,而且刚才也是他将温织和重婉英强行分开的。 但怕出什么意外,顾让还是先听穆延舟的话,把重婉英从车里弄出去,展丰则在一旁帮忙。 与此同时。 商鹤行的车已经停在山下,照琴坐在车里,她已经醒了,正满脸焦急四处张望。 陈进淮走过来报备:“商先生,搜索范围实在太大了,目前无人机已经搜遍了这几座山,还是没有发现温小姐的影子。” 商鹤行下颌绷紧,面容冷峻:“继续找。” 陈进淮面色沉重转身,这时操控无人机的下属急忙走来:“找到了,找到踪迹了!” 陈进淮一把夺过平板:“在哪?” “这座山的半山腰位置,有两拨人对峙。”那个下属说道。 陈进淮紧锁眉头:“怎么还有两拨人对峙?” 下属说:“也许是温小姐安排的人?” 不排除这个可能。 但另一拨人呢? 祸兮旦福暂时还不得知,陈进淮立即拿着平板走到商鹤行身旁:“商先生,目前无人机发现两拨人,在这座山头的半山腰。” 商鹤行瞥了眼,径直上车:“立马去那座山。” 照琴见商鹤行上车了,立即问道:“是不是找到夫人了?夫人她还好吗?” 陈进淮坐进副驾驶:“闭嘴。” 照琴讪讪闭上嘴巴,可眉眼间的担心却掩不住分毫。 …… 山顶。 温织的身体已经失去了支撑力,往下栽倒时,穆延舟眼疾手快伸出手扶稳了她,轻声喊道:“织织?” 温织意识渐渐清醒。 当她发现眼前的人真的是她爸爸,而不是幻觉后,第一反应是推开他,并冷冷说了句:“我不想看见你。” 穆延舟摁住温织的血流不止的手:“织织听话,先包扎手上的伤,你的手还在流血。” 说完,他扬声叫来展丰:“医药箱拿过来。” 展丰立即将医药箱拿过来打开,穆延舟本想亲自包扎,手都拿起止血棉了,奈何温织不配合,她目眦欲裂盯着躺在地上的重婉英说,不停重复三个字:“杀了她!杀了她!” 她越是挣扎,手上的血流得更多。 展丰当即提议:“穆总,不如先让大小姐小睡一会儿?她不冷静下来,手上的伤没法处理,她已经流了很多血。” 话音刚落,温织便拼命挣扎:“不许碰我!都不许碰我!你们谁也别想管我。” 展丰望向穆延舟,焦急道:“穆总……” 他不敢擅自动手,得穆总点头他才能动手,眼看着温织手上的鲜血渗出越来越多,展丰比谁都担心。 温织同样怕极了这一刻,她怕展丰真的让她昏迷,她赶紧抓住穆延舟的手示弱:“爸爸,我听话,我都听你的话,我不动了,我听话……” 穆延舟终究心软,叹了声气道:“那就先把手伸过来。” “好。” 温织乖乖应道,然后将沾满鲜血的手伸过去。 她其实已经忘了自己的手还在流血,甚至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她浑身都变得麻木,完全没有了知觉一样。 穆延舟看着心都要碎了。 包扎的时候生怕再弄疼她,连着问了好几次。 问到最后,温织默默掉下眼泪:“爸爸,其实没那么疼。” “指骨都露出来了,怎么会不疼。” 穆延舟包扎时,看出来伤口不像是意外弄的,他问道:“是你自己划的?” 温织平静回答:“重婉英给了我一枚戒指,起初我不知道戴上就取不下来。到了这里之后,我就削掉手指上的一块肉,这样戒指就能取下来了。” 穆延舟蹙紧眉心。 温织却笑了,只是笑心如死水一般:“我本来想剁掉这根手指头,可是我怕一次剁不下来,连着筋妨碍我做事,所以我就削……” “好了。” 穆延舟沉声喝止温织再继续说下去。 温织垂下脑袋,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穆延舟又叹了声气:“织织,你知不知道今天差一点,你就没有退路了。” 若是今天重婉英真的死了,并死于温织之手,那穆延舟原本给温织安排的路,也只能断掉重新计划。 但凡他晚来一步。 后果不敢想象。 可温织却不以为然,还说:“如果不是你们赶来阻止,现在重婉英她已经死了!” “织织。”穆延舟沉声呵斥。 温织眼泪无声掉落,一滴一滴砸在草丛里:“爸爸,你知不知道重婉英是杀害妈妈的凶手,你到底知不知……” “我知道。”穆延舟回答。 温织一怔,立即就问:“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不早点将她绳之以法?” 穆延舟神色平静,没有答话。 看着爸爸这样平静的反应,温织心如死水:“如果你早点给妈妈报仇,我也就不会走到这一步,是你选择漠视,选择无动于衷,你难道真的不爱妈妈了吗?” 不值得 穆延舟依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都说,沉默即代表了默认的意思。 温织心里也已经答案了。 包扎完,她落寞起身,踉跄着走向昏迷的重婉英。 展丰立即拉住温织,并劝说道:“大小姐,你冷静一些。” 温织的状态看起来很平静:“我就看一眼,看她是不是真的没死。” 展丰皱紧眉头,下意识看向穆延舟。 穆延舟如何不知道自己女儿想做什么,他给了展丰一个手势,示意他将温织先带走,别让她一直在这停留,不然会出事。 展丰会意,作势就要上前带走温织。 可温织一点也不配合,她就像疯了一样去抓那根被扔在旁边的腰带。 那是从重婉英脖子上取下来的腰带,沾满了鲜血。 展丰以为温织要去捡那条腰带故技重施,立即提醒顾让:“踢远点。” 顾让立即抬脚,踢走那根腰带。 而这时,温织又趁着他们转移注意力,反手捡起削肉的那把小刀,猛地就往重婉英心口上一刺—— “织织!” “大小姐!”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温织突然被人抱住,她不甘心,奋力挣扎时,耳畔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喊她:“温织。” 温织一怔,蓦地偏头看向抱住她的人。 “夺刀。”商鹤行立即说道。 顾让和展丰都没注意到商鹤行是什么时候来的,连穆延舟亦没注意到。 商鹤行抬眸,冷冷的眸光睨向顾让:“我让你夺刀,你愣着干什么?” 顾让反应过来,立即上前夺刀。 彼时温织也已经看清楚商鹤行的脸,可她还没来记得诧异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时,手中的小刀已经被顾让夺走。 待她回过头去看,顾让不仅夺了她的刀,还将重婉英抱上了车。 温织试图去阻拦,身后商鹤行拉住她:“温织,冷静些。” “她是虐杀我妈妈的凶手,你让我怎么冷静?今天她必须死,她必须死!” 说完,温织低头一口咬在商鹤行臂弯上,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让他松手。 但商鹤行抱着她的手臂纹丝不动,他看到她满身是血,尤其手上还缠着纱布,鲜血更是已经浸透了纱布。 他蹙紧了眉心,沉声说:“重婉英固然该死,但绝对不能你亲自来杀她,她所作的恶,不值得你搭上自己的未来。” 可是这些话,温织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她杀了人,就应该付出相应的代价……” “温织!”商鹤行冷静喊她名字:“我说了,她做了什么,自有法律管束她,不值得你搭上自己。” 温织歇斯底里:“法律要是真能管束她,她早就该被抓起来了!都是因为她的身份,她是商家大夫人,所以你们都想放过她!” 商鹤行不再说话,沉默地将温织抱进怀里,任凭温织怎么挣扎,他都不松开她。 站在一旁的穆延舟看着这一幕,轻叹了声说道:“商鹤行,既然你来了,就替我照看好织织。” 说完,穆延舟从医药箱里拿出一支镇定剂,打在温织身上。 穆延舟速度太快,商鹤行双手抱着温织来不及阻止,短短几秒时间,温织身体就像失去骨头一样软下去。 “爸爸……”她满脸不敢置信。 这时穆延舟对商鹤行交代:“照顾好我女儿。” 这不是梦 温织心里对穆延舟的恨意,在这一刻几乎达到了顶峰。 可她已无力挣扎。 只能任由商鹤行将她带离这里。 不远处,守在车门外的陈进淮看见商鹤行抱着温织过来,立即拉开车门。当他注意到温织浑身是血,惧是一惊:“温小姐受伤了?” 商鹤行嗯了声,将昏迷的温织放进后座,再迅速脱下外套罩在温织身上,只露出受伤的那只手在外面。 刚才挣扎得激烈,她手上纱布已被鲜血全部浸染。 商鹤行回头看向陈进淮:“联系离这里最近的医院。” 陈进淮立即点头应下。 这里是临市郊外,蜿蜒曲折的公路上几乎没有车辆经过,几近荒无人烟,离市里的大医院最快最快也有三十多分钟的路程。 现在温织情况紧急,哪怕联系最近的医院也要将近二十分钟,陈进淮思虑再三还是向商鹤行如实说明了情况。 商鹤行脸色略沉:“那就让医院派一支医疗团队赶过来,你给老秦打一通电话,出一队特警开路。” 陈进淮眸中闪过几分错愕,但很快镇定承应:“是,我这就联系秦局。” 去给秦尧打电话时,陈进淮心头忍不住感慨温小姐对商先生而言有多重要。 要知道以商先生如今的位置,绝不轻易动用任何人脉关系,这次竟然惊动到临市秦局那边,可见温小姐有多重要! 电话通了。 陈进淮清了清嗓子:“秦局您好,我是……” 几句话沟通下来,秦尧非常爽快答应会派出一队特警开路。陈进淮心想到底是商先生面子大,不然谁能有这个待遇! 收起手机,陈进淮赶忙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去,结果车门刚关上,立即又被拉开。 还没待陈进淮反应过来,他就被人拉了下去。 “诶,你谁——?”陈进淮都没看清楚把他拉下车的人是谁,就听到那人说:“开车!” 司机没敢动,先回头看商先生的态度。 商鹤行瞥了眼坐上副驾驶的顾让,顾让率先行解释:“穆总不放心,让我跟你一起送温织去医院。” 情理之中,商鹤行的确不能说什么,只提醒司机:“开车!” 一旁的照琴眼看车要开走,连忙追上去:“商先生,我还没上车!我还没上车!” 陈进淮一把将照琴拉回来:“你嚷什么,跟我上另一辆车。” 照琴讪讪收起嗓门:“夫人呢?她在那边吗?” 陈进淮黑着脸:“别问我。” 照琴心里预感不好:“我能去见见夫人吗?” “随便。”撂下这句话,陈进淮转身上了另外一辆车。 照琴心里正高兴马上就能见到夫人,一看陈进淮上了车,就她一个人留在这里,顿时就慌了。 “等等我!”照琴慌慌张张跟着上了车。 陈进淮问:“不是要去找你夫人?” 照琴垂下脑袋不敢再吱声,这里荒无人烟的,要是没找到夫人,她也没法回去,至于夫人,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没事。 而与此同时,被照琴一直记挂着的重婉英已经醒来了。 车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和已经燃尽的安神香气味。 有些难闻。 重婉英拧紧眉心,因脖颈疼得厉害,她上半身几乎不能动,但这刺激的气味让她不受控制咳嗽起来。 “醒了。” 正在咳嗽的重婉英,听到这声音时,身躯猛地一怔。 她艰难偏头看向那人,双眼只在一瞬间就泛了红,苍白的唇瓣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半晌吐不出一个字。 此刻坐在重婉英身旁的男人,是穆延舟。 车里就他们两人。 展丰在车外守着,离得较远。 穆延舟盯着重婉英看了片刻,然后慢慢将手伸过去,温柔地拨开重婉英额前头发,轻声问她:“疼吗?” 重婉英眼泪簌簌滚落,颤着声音喊了声:“延舟……” “嗯。”穆延舟应道。 在他将手抽回之际,忽然被重婉英握住,她眉眼间满是激动:“延舟,延舟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来了,延舟……” 一声一声延舟,仿佛在亲昵呼唤自己的爱人。 穆延舟任由重婉英握着他的手,不再抽回,静静看了她片刻才说:“是我来了。” 重婉英眼角的泪,大颗大颗掉落下来。 她紧紧攥着穆延舟的手,然后借力慢慢靠近他,直到整个身体都依偎到穆延舟怀里:“延舟,我脖子好疼好疼。” 穆延舟闻言,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在重婉英脖颈上:“勒痕没有处理,我给你拿药。” 此刻的穆延舟,温柔得一度让重婉英觉得这是她临死前产生的幻觉。 因为认识穆延舟这么多年以来,无论她多主动,无论她用了多少办法,从来没有从穆延舟这里得到过像此刻一般的温柔。 哪怕一次也没有。 可现在,他看她的眼神,好似在看爱人。 温柔得几乎能将重婉英溺毙,她甚至觉得,就算此刻就这样死了,死在他怀里,也值得。 穆延舟降下车窗,对站在不远处的展丰说:“把医药箱拿来。” 展丰立即走近,担忧问道:“穆总您受伤了?” 穆延舟摇头:“不是我。” 没说是谁,但车里除了穆延舟,也就只有重婉英了。 展丰虽不解穆总为何突然对重婉英上心,还是将医药箱拿了过来,并问了句:“穆总,需要我来么?” 穆延舟摆手,并示意展丰回避。 展丰也不再多问,皱着眉头回到原来位置守着。 车内。 穆延舟打开医药箱,拿出碘伏和棉签,另外还拿了一支注射器和一瓶药。 重婉英目光痴痴望着穆延舟,根本没心思看他手里拿了什么。 直到穆延舟的手伸过来,温声提醒她:“脖子扬起来。” 重婉英恍恍惚惚没反应,似惊似愣,因为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穆延舟这样温柔对待。 此刻他竟然还要亲自给她处理伤口。 “怎么了,脖子是不是疼得动不了?”穆延舟关心问道。 “不是……”重婉英喉头发哽,“延舟,你对我太好,好得就像一场梦,我生怕这场梦醒来,你此刻温柔的眉眼就消失不见……” 重婉英的声音断断续续,听起来是那样患得患失。 穆延舟失笑:“这不是梦。”(本章完) 假意柔情 重婉英似是为了验证那般,抬起手想要触碰穆延舟的脸。 她很忐忑,想过会触及到一片雾气,梦境即刻回到现实。 可当她的手,真真切切触及到那温热的肌肤时,她才敢相信这不是梦。 而眼前满眼温柔看着她的男人,是她爱了大半生的男人,穆延舟。 “延舟,真的是你……” 重婉英忍着疼痛往穆延舟怀里依偎,穆延舟垂着眼帘看她,半晌才缓缓开口:“伤口不疼了?” “疼,”重婉英脸上到现在都还没恢复血色,她一直都很疼,可此刻她嘴角却洇着幸福的笑:“你在我身边,就没那么疼了。” 穆延舟说:“你脖子上的勒痕已经变得青紫,还破了皮,不处理的话万一细菌感染,你会更痛苦。” 一听穆延舟这么说,重婉英抬手碰了碰脖子,指尖刚好碰到破皮的地方,她倒吸一口凉气:“嘶……” “别动,我给你处理。”说着,穆延舟打开了碘伏盖子。 这次重婉英没有再乱动。 穆延舟给重婉英处理脖子上勒痕时,重婉英就这么痴痴地看着他,满眼都是爱慕。 “织织她不懂事,你别生气。”处理好勒痕,穆延舟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重婉英立即摇头:“延舟我没事,我不介意,织织她只是误会我了。” 穆延舟付之一笑:“织织性格随我,太执拗。” 重婉英舌苔苦涩:“织织确实很像你,尤其是她的眉眼,像极了你。” 只要同时见过穆延舟和温织的人,一定会从父女俩的眉眼里看见相似之处。 温织的眼型,眼距,眉毛的形状,都与穆延舟很相似,像温引溪的部分特别少。 每次重婉英只要一看到温织的眉眼,总是会忍不住走神,因为她脑海里的人,是穆延舟。 穆延舟将碘伏收进医药箱,随后拿出一支注射器和一瓶药,当着重婉英的面,将药瓶里的药水吸入注射器内。 重婉英眼睁睁看着,眼里浮现不解:“延舟,这是做什么?” 穆延舟眉眼里的笑一如刚才那般温柔:“是破伤风针。” 此时此刻无论穆延舟说什么重婉英都会信,他说是破伤风针,她就信了,心里更是暖洋洋的:“延舟,谢谢你。” 穆延舟没接话,他推了推注射器里的药,然后柔声道:“闭上眼睛。” 重婉英都照做,依偎在穆延舟怀里闭上眼睛。 站在车外不远处的展丰,时不时往车里看一眼,车窗没有关,从他的视觉里,无数次看到穆总与重婉英几近亲昵的画面。 展丰皱紧了眉头,自言自语:“穆总这是打算做什么?” 他想走近去看一眼。 然而当他迈出两步后,那边车窗缓缓升了起来,单向玻璃完全隔绝了展丰的视线,车内什么都看不到。 展丰眉心拧成了川字,内心也愈发焦灼。 穆延舟慢慢推着注射器,一点一点将药水注射进重婉英的身体里,她没有丝毫挣扎,还闭着眼睛。 等到他拔出针,她才睁开眼。 刚要开口说话,她忽然惊觉自己的身体像是突然被抽走所有力气,犹如一滩烂泥滑倒下去。 而穆延舟只是冷眼旁观,并没有再伸手扶她。 “延舟……”重婉英无力的身体靠在车门内壁上,没法再动弹。 而她那双泛红的眼眶,已然被惊惧占满。 穆延舟取下注射器上的针头,小心收起来,连同注射器一起放回医药箱里。 慢条斯理做完这些,穆延舟这才看向重婉英,因长期身体不好而显得有些病态的脸上,遍布寒意。 他问道:“是不是没那么疼了?” 重婉英怔怔。 脖子是没那么疼了。 可她的身体却像一滩烂泥,比闻了那浸泡药水的安神香更让她痛苦。 她完全动不了。 难道是刚才穆延舟给她注射的药物有问题。 穆延舟薄唇轻启,念出一个了名字:“洪婉莹。” 话音落下瞬间。 重婉英瞳孔骤然紧缩。 而更让重婉英惊惧的是,穆延舟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把刀。那把刀上沾满了已经快干涸的血迹,甚至有些眼熟。 很快,重婉英脑海里便浮现出,温织拿着刀削掉手指肉的那一幕…… 偏偏这时候穆延舟还特意问了句:“眼熟吗?” 重婉英摇头:“延舟,你要做什么?” 穆延舟慢慢拿起重婉英的手,小刀比划着靠近她的手指,在重婉英意识到穆延舟可能要做什么时,却叫不出声来。 伴随着呲啦一声。 是肉被割破的声音。 等重婉英缓过神,看到自己的食指已经被削掉一块肉…… 鲜血如柱喷溅在穆延舟衣服上,他并不在意,眉眼间冷漠昭示着仿佛此刻就是重婉英的人间炼狱。 重婉英疼得几乎叫不出声来,只能眼睁睁且无助的看着自己手指血流不止。 再看向穆延舟时,她眼里的爱意化为了恨意,嘶哑着嗓子一字一句:“穆延舟,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 穆延舟眉眼里的温柔早已不复存在,他拿出手机,此刻屏幕正在录音状态,录制时长已经过了二十六分钟。 也就是说,从穆延中上车,就开始录音了。 而他之所以录音,是为了干干净净摘除温织绑架重婉英的过错,得到重婉英的亲口原谅,录音就算结束了。 穆延舟什么都可以忍受,唯独不能忍受女儿以后背上谋杀的罪名。 他要将温织从这件事里摘除得干干净净。 他说:“织织不懂事,这次鲁莽了,你别怪她。” 重婉英脸色痛苦,手指上的血还在不停往外渗,颤着声音喊他:“穆延舟,我没怪她……” 穆延舟问:“那这次,跟织织有关系吗?” “没有,跟织织没关系。”重婉英摇头,她看不见那个正在录音的手机屏幕,只希望自己的顺从,能混来穆延舟对自己的一丝怜惜。 穆延舟如释重负的笑了。 得到重婉英这句原谅后,他点了屏幕,停止录音,然后将这段录音保存起来,并迅速发给顾让和展丰各一份。 这是摘除温织参与这件事的证据。 最终,穆延舟如愿收起手机,目光落在重婉英身上,眉眼变得冰冷:“洪婉莹,现在是时候清算旧账了。”(本章完) 非人的折磨 这样的穆延舟让重婉英感到陌生,害怕。 哪怕当初费尽心思弄死温引溪,她也没见穆延舟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仿佛在看一个濒死之人。 当重婉英终于想逃离他的‘温柔’之时,身体无法再挪动半分。唯独她的手勉强能抬起来,手指已经落在了开门按钮上,却没法使力按下去。 绝望铺天盖地袭来—— 她无力到了极致。 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 嘴里反复呢喃着一句:“我是重婉英,我是重婉英……我不是什么洪婉莹,我不是……” 重婉英苍白的脸上没留下多少岁月的痕迹,她一直将自己保养得很好,只盼着有一天还能跟穆延舟在一起。 她甚至计划先弄死温织,再弄死温意晚那个蠢货。 可惜因为她跟温意晚常年不和,温意晚对她戒心很重,几次谈下来最终都不欢而散。 那些画面一帧帧浮现在重婉英脑海里。 画面越多,她的呼吸愈发急促,胸脯重重起伏着,几近窒息。 直到她听到穆延舟的声音,才恍恍惚惚回过神来,发现不知何时穆延舟的手已经掐住了她的脖子,窒息的力道让她原本苍白的脸涨成猪肝色。 “洪婉莹这个名字,难道是我记错了么?”穆延舟的声音在靠近。 重婉英张大了嘴,试图大口呼吸,她想发出声音,可掐在她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紧,她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延……舟,我是……重……婉英……” 重婉英脖子上本来有伤口,穆延舟这一掐,几乎要了她半条命。 可更要命的还在后面。 不知何时,穆延舟手里的刀落在了重婉英脸上,他面无表情用刀在她脸上比划:“引溪死后,她的尸检报告我没看过。” 重婉英浑身如置冰窖。 她想躲开穆延舟手里刀,可徒劳无益的挣扎,最终也只是让穆延舟松开了她的脖子。 窒息太久,得以呼吸,重婉英几近贪婪的大口喘息。 鼻息间是浓重的碘伏气味,刺激得重婉英不停流泪。 她狼狈又绝望,不停用手去扣开门按钮。 可那两只手一点力也使不上。 她哭着说:“延舟,你别这样对我,引溪的死跟我没关系,真的跟我没有关系,为什么你当初都信我,现在却又不信我了,延舟……” 穆延舟静静看着重婉英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看着她按了一次又一次按钮,却始终无法按下去;看着她费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给自己求一条生路,却无能为力;看着她惊恐而绝望的样子…… “当年引溪也这样绝望,你放过她了吗?”穆延舟嗓音低冽,眸光破碎。 这句话,瞬间让重婉英想起了自己当年做过的事。 那时温引也是溪浑身是伤,像狗一样趴在地上。 她以温引溪的女儿为要挟说:“你现在爬过来求我,我就放过你女儿。” 她骗了温引溪,说她抓了温织,要不是用这个理由,温引溪也不会落在她手上。 谁能想到,就是那天,那个白市最骄傲的红玫瑰温引溪,真的为了她女儿,拖着浑身是伤的身体,像狗一样爬过来,爬到她脚下,抓住她裤腿求她:“别伤害我的织织,求你了婉莹……” 那时温引溪气息已微弱。 她头部有砸伤,鲜血浸染了她的面部,一缕一缕的头发因血迹凝固在一起,肋骨断了几根,脚筋也被挑断了一根,一只手臂更是脱臼骨裂…… 温引溪身上的每一处伤,都是重婉英的手笔。 而让重婉英突然在多年后发疯到这一步,甚至要杀了温引溪的原因,竟是因为另一场命案。 因为温引溪无意间知道了重婉英的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一旦曝光,重婉英将万劫不复。 其实重婉英只需要派人杀掉温引溪就可以平息这件事,她的秘密也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但偏偏知道她秘密的这个人,是温引溪,于是这变成了一场新仇旧恨加在一起的报复。对重婉英来说,当年温引溪抢走穆延舟的恨,让她始终无法释怀。 她要趁这个机会,让温引溪不得好死。 “婉莹,我答应你不会将这个秘密说出去,直到我死也会替你保守这个秘密,只求你不要伤害我的织织,她还小,她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温引溪的头磕在地上,声音越来越微弱:“婉莹,我求你了……” 但凡这个时候重婉英良心未泯,放温引溪一条生路,让温引溪得到及时救治,温引溪一定不会死。 但她已经将温引溪折磨得不成人样,如果温引溪不死,重婉英根本没法脱罪。 最终,重婉英让人活活勒死了温引溪。 这也是为什么,温织会选择用腰带,以同样的方式勒死重婉英。 因为温引溪的尸检报告上显示,温引溪浑身多处伤但不足以完全致命,最终通过脖子上的勒痕鉴定,温引溪死于窒息。 被活活勒死…… 死前还经受了非人的折磨…… 尸体隔了几天后才发现…… …… “洪婉莹,你是不是一直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我查不到你杀了引溪的证据?”穆延舟神色平静得可怕,手伸去扼住了重婉英的脚踝,动作很温柔。 可越是这样,重婉英越是恐惧。 她摇头仍是不承认:“延舟,引溪的死跟我没有关系,我也没想到引溪会突然以那样的方式死去,每每想起来我也心痛啊。” 穆延舟说:“既然你心痛,那就去下面陪她如何?” 重婉英瞳孔骤然紧缩:“不,不不,延舟你听我说……咳咳咳……咳咳……” 话没说完,重婉英猛烈咳嗽起来。 她拼尽全力往后退,穆延舟仍旧死死扼住她脚踝,还说了句:“引溪当年断了脚筋。” “穆延舟!我错了。”重婉英是真的怕了。 尤其是温引溪被她虐杀致死的画面,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提醒着她当年做过的错事,而如今会遭受到怎样的报复! 这时穆延舟腾出手拿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出去。 车外守着不远处的展丰,刚听完穆延舟发来的录音不久,又看到一条新消息。 看到这条新消息,展丰皱起眉头,慢慢朝着那辆车走过去……(本章完) 还有一次机会 “说说吧。” 发完信息,穆延舟收起手机,垂眸睨着重婉英,语气平静到可怕:“当年引溪到底知道了你的什么秘密,致使你对她痛下杀手?” 重婉英猛地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杀引溪,延舟你真的误会我了,引溪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啊,我怎么可能杀她!” 生怕穆延舟不信,重婉英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延舟,我当年那么爱慕你,可是后来你跟引溪好上了,我也只是默默退出,但我跟引溪仍是好朋友。” 说到这,重婉英的声音变得愈发哽咽:“引溪死于意外,我的心痛不比你少,可延舟你怎么能误会是我杀了引溪呢?我怎么可能杀引溪呢?” 重婉英最擅长拿捏人心。 她的演技也堪称精湛。 不然也不会将她的秘密瞒天过海这么多年,还顺利坐稳了商家大夫人这个位置。 穆延舟却是面无表情看着重婉英演戏,看到最后他已然没了耐心:“洪婉莹,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不说?” 重婉英继续装无辜:“延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咳咳咳……” 她边说边咳嗽。 将无辜可怜装像模像样。 可这次穆延舟耐心尽失,他手起刀落,挑断了重婉英的脚筋。 血流如注,重婉英痛得发不出声音,只睁大了一双眼睛,浑身颤抖不止。 穆延舟手上沾满了鲜血,他放开重婉英的那只脚,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帕子,慢条斯理擦拭着手上的血迹。 他眉眼平静得犹如一潭死水,直到帕子上沾满了擦拭后的鲜血,他拧了拧眉心,嫌弃似的往旁边一丢。 随后他低头,看着重婉英血流不止的脚:“还是不说么?” 重婉英疼得几近晕厥,她死死咬着唇瓣才没惨叫出声,仍是摇头:“延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穆延舟伸出手握住重婉英的手腕,他目光落在重婉英遍布谎言的那张脸上:“不说?” 重婉英眸中浮现惊惧:“延舟,延舟,延舟我……啊……!!” 伴随着咔嚓一声。 这次,重婉英撕心裂肺发出一声惨叫。 随着穆延舟松开手,重婉英弯曲的手腕落了下去,这只手已经被挫骨折断。 穆延舟面无表情又握住重婉英的另一只手腕:“记得这画面吗?” 重婉英表情痛苦。 穆延舟提醒她:“引溪的手臂脱臼骨裂,这个画面你还记得么?” 重婉英喘不上来气:“不,不……” 穆延舟手上正在一点一点用力:“等这根手骨断了,接下来是哪?肋骨?” 重婉英痛苦地闭上眼睛:“是不是我说了,你就能放过我?” 穆延舟眼睑上方沾着血迹:“你要是说了,这只手就给你留着。” 重婉英不太信。 她不信穆延舟今天真的能放过她。 可是不说的下场,便是生不如死。 “你也可以选择不说,”穆延舟看出重婉英的想法,告诉她:“而接下来,我会将引溪身上的每一个伤口,全部加注到你身上。”(本章完) 当年的秘密 仅是听着这句话,重婉英浑身便打了个寒颤。 她丝毫没有怀疑穆延舟这句话的真实性。 因为她相信,此刻疯了的穆延舟,能做得出来。 这一刻,她也只能赌一把了,她不要经历温引溪当遭受过的凌虐。 “我说,我说……”重婉英终究是怕了,她颤颤巍巍说:“当年的秘密就是,是,是我联合商明述,逼死了韩……韩湘映……” 她恨温引溪,并立誓要比温引溪嫁得更好,做更尊贵女人。 她千挑万选看中了商纪周。 只有韩湘映死了,她才能顺利上位做商家大夫人。 但那次谋杀,并不是她一个人的主张,是商明述爱慕韩湘映已久,他太想得到韩湘映,而她又想坐上商家大夫人的位置,于是跟商明述狼狈为奸,最后逼死了韩湘映。 这原本是重婉英至死都不会说出来的秘密。 除了她和商明述,根本没有人知道。 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她的秘密一夜之间就被温引溪知道了,而且还知道得那样清楚,哪怕至今重婉英也没想明白,温引溪到底是怎么知道她秘密的,因为她相信商明述不可能说出去! 重婉英成日惴惴不安,最终还是动了杀心,加上新仇旧恨对温引溪灭口。 此刻,穆延舟在听完重婉英口中那个所谓的秘密后,忽然笑了,只是那笑比冷意更可怕。 命运的齿轮如此相似。 商鹤行的母亲,温织的母亲,都是死于重婉英之手,只因为她的一念之差,竟直接毁了两个家庭。 穆延舟闭上眼睛叹息一声,松开手的那一刻,连同着手里的刀也落了下去。 重婉英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延舟,你说过会放过我,我会去自首,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去自首……” 虽这样说,但等真的安全了,重婉英自然不会真的自首。 她会想尽一切办法出国。 牢狱之灾,永远不可能落在她身上。 但现在,她必须承诺,因为她怕穆延舟会一怒之下杀了她,她可不能死。 穆延舟按下车窗按钮,车窗外露出展丰极其复杂的那张脸。 穆延舟问:“都听到了?” 展紧皱着眉头,然后点头:“听到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商家夫人看着一副菩萨样,内里却是蛇蝎心肠。 逼死了商鹤行的母亲。 还杀了穆总的夫人。 重婉英根本不知道刚才车外还有人偷听,她忽然紧张起来,可又很快稳住心态。 她不能慌。 只要今天能回去,她就有办法出国,让谁也找不到她。 穆延舟又问:“录下来了?” 展丰想起刚才穆总发来的消息,是让他过来打开手机录音,在车外录下车内重婉英说的每一句话。 他都听见了。 也都录了下来。 重婉英的罪行,都在他这里。 穆延舟满意的叹息一声,并交代展丰:“你带着手机录音回市里找到商鹤行,交给他。” 展丰迟疑:“那穆总您呢?” 穆延舟说:“我还有几句话要问她,等问清楚了,我会亲自将她送进牢狱。” 展丰点头:“那我先走一步。” 穆延舟点头。 目送展丰走远后,穆延舟升起两边车窗。 而靠在车门上奄奄一息的重婉英,此时已经放宽了心,因为穆延舟说要亲自将她送进牢狱。 这也就说明了,他不会杀她。 她心里也踏实了。 可见穆延舟将车窗都升了起来,她顿时又警惕,虚弱的声音问他:“延舟,你想知道的我都已经说了,你还想知道什么?” 穆延舟起身,弯腰跨到了驾驶座。 重婉英以为他要开车送她去警局,但心里却隐隐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在她的不安下,车子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 重婉英一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这时她听到前方传来穆延舟的声音:“洪婉莹,我本来还给你留了几日,让你再苟延残喘几天,可偏偏织织不听话,固执地想给她妈妈报仇,将你的报应提前了。” 重婉英心里咯噔一声:“延舟,你要做什么?” 穆延舟目视前方悬崖,手紧紧握着方向盘上:“知道那天我见到引溪尸体时的心情吗?知道我为什么明白真相却迟迟不对你下手吗?” 找到温引溪尸体的那一刻,穆延舟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那么高大的身体就像被突然折断,跪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从那天之后,穆延舟的身体每况愈下,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快死,也不能立即报仇。他要故作这一切都不知道,迎娶温意晚,将女儿送到更安全的地方,再拖着破败疲惫的身体开始为女儿谋划今后的路。 他要给她留下足够多的钱财,这样在他走后,女儿的生活才能无忧无虑。 “你说织织像我,你说对了,她太像太像我,连性格也像。” 说到这,穆延舟眉眼里凝着温柔的笑意:“我要亲自给引溪报仇这件事,从没让她知道过,可她竟也要亲自给她妈妈报仇,你看,织织真是像极了我。” 这一年来,穆延舟每天都如同行尸走肉。 他的心在见到温引溪尸体的那一刻就跟着死了。 支撑着继续喘气的信念,便是为女儿谋划以后的路,以及亲手为妻子报仇。随着后来愈发病重,他甚至需要靠拄着拐杖才能走路。 他坚持了这么久,如今时机终于到来。 “穆延舟你疯了!穆延舟!”经历死里逃生,又将再度经历濒临死亡的这一刻,重婉英内心的恐惧被放大数万倍。 她怕了。 她真的怕了。 穆延舟说:“比起亲手杀了你,让我的女儿今后都背上父亲是杀人犯的罪名,我们一起‘意外坠亡’才是最好的选择。” 重婉英满眼绝望:“不要,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而穆延舟是那样平静。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的不久,车子便以最快的速度往前驶去…… 展丰正在开车下山的路上,这一段路眼皮跳得厉害,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决定倒回去看看。 正当他准备打方向盘掉头时,山林的那一头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展丰抬头看去,只见一辆车从山顶翻滚下来。 “穆总——” …… 救护车里昏迷许久的温织,不知是感知到了什么,猛然惊醒过来。 她睁开眼大喊了一声:“爸爸!” 不乱说话了,我还是早更不了 商鹤行,你来决定吧 商鹤行第一时间抱住温织,轻声安抚她的情绪: “已经没事了。” 温织被商鹤行抱在怀里,双目空洞了许久,直到手指传来钻心的疼,她视线才慢慢焦距。 她四处张望,似乎急切地在寻找谁的身影。 商鹤行摁住她受伤的那只手,避免她碰到伤口而再度流血:“温织,你要找谁?” 听见商鹤行的声音,温织偏头看他,唇角嗫喏半晌也没开口说要找谁。 前方坐在副驾驶的顾让,从温织的反应看出她大概是在找谁,先出声安抚她:“你手上的伤需要及时治疗,穆总没法跟我们一辆车,等你到医院了,他会来看你。” 温织嗓子眼有些泛苦。 因为顾让说中了她的心事。 她不愿承认,偏过头将脸埋进商鹤行怀里,声腔里有啜泣音:“手疼……“ 商鹤行闻言,将握着温织的那只手松开一点。 随着麻醉褪去,意识清醒,温织手指疼得比刚割了那会儿还厉害。 密密匝匝钻心的疼,像上了刑具。 她下意识想抬起手看看,却被商鹤行拦住:“别动。” 他将下巴轻轻抵在温织头顶,低声安抚她:“医生很快就到。” 温织眼帘耷拉着没再发出声音,只是没多久又陷入昏迷。 等她再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半。 vip病房里开了加有橙花精油的加湿器,没有难闻的消毒水气味。 商鹤行在温织醒来的五分钟前刚进来过,而温织醒后没有发出半点动静,他在外面并不知道。 此时病房会客区的气氛,低得让人喘不过气。 陈进淮脸色沉重,极其小心翼翼看商鹤行的脸色。对面桌面上的手机屏幕熄了又亮,亮了又熄,但始终没有传来提示音。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 当手机再次亮起时,陈进淮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悬着的心差点抖落,赶紧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是顾先生打来的电话。” 商鹤行自然看见了。 他拿过手机按下接听,还没开口说话,听筒里先传来顾让的询问声:“温织醒了吗?” 商鹤行:“没有。” 电话那边静音了片刻。 直到商鹤行沉声问道:“情况如何?” 电话那头还是一片沉寂,商鹤行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语气轻了几分:“伯父他……” 顾让的声音传来:“没抢救过来。” 商鹤行握着手机的手蓦地攥紧,手背上泛起淡青色脉络。 顾让说:“温织醒了以后,别告诉她,先瞒着吧。” 商鹤行却沉声问:“瞒多久?” 顾让再度沉默。 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温织是穆总离世之前,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如今穆总去世,若是不告诉温织,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可顾让又怕温织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一年时间失去双亲,这样的打击太痛了…… 纠结良久,顾让将这个世纪难题丢给了商鹤行,因为他实在做不出更好的决定,便说:“商鹤行,你决定吧。” 商鹤行紧抿唇角,没有作声。 顾让继续说道:“穆总的后事会由我和展丰来处理,还有穆总之前有一些交代,我也会尽快整理好按照穆总最初意愿,让律师鉴证。” 话语稍顿—— “另外,”顾让还说道:“温织醒了,请你联系我。” 商鹤行应了声:“嗯。” 通话结束后,商鹤行拿着手机的那只手垂落下来,屏幕熄灭,黑色显示屏上倒映着商鹤行绷紧下颌的脸。 陈进淮虽然没听到刚才的通话内容,但现在只是看一眼商鹤行的脸色,他就已经猜到了结果。 温小姐的父亲,那位穆先生已经恐怕已经…… “陈进淮。”商鹤行喊道。 陈进淮立马走近一步,弯下腰:“商先生,您说。” 商鹤行抬眸问他:“你觉得我应该告诉温织么?” 陈进淮回答不上来。 不过他的第一反应当然是不希望告诉温小姐,这样的噩耗对温小姐来说,是巨大的打击! 一年时间,失去双亲。 谁能承受得住? 可若是现在不告诉温小姐,温小姐也不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到时候温小姐知道只怕会更崩溃。 她会不会觉得是她造成的这一切? 她的后半生会不会一直活在痛苦里呢? 她恐怕一辈子都没法释怀! “我觉得……” 陈进淮正要说自己的看法,忽然见商鹤行抬了一下手指。 陈进淮一眼就明白了,那是示意他噤声的手势。 下一秒,就见商鹤行起身朝里面护理区走去。 vip病房的病床分划为护理区,是独立的房间,宽敞舒适且安静。 陈进淮也立即跟了过去。 果不其然,是温小姐醒了,她正在试图自己下床。 可他刚才一点声音动静都没听到,商先生居然听见了! “怎么起来了。”商鹤行大步走到床边,俯身扶稳了温织的肩膀。 温织脸上血色还没恢复,整只手被纱布裹了很多层,虽然已经没那么疼,但是很不方便,就像戴了一个拳套。 她不敢看商鹤行的眼睛,只小声说:“我想上厕所。” 商鹤行听后,二话不说便将温织横抱起来,朝着卫生间走去。 这次的横抱跟以往有区别。 人在腾空失去重心时,会下意识想抓住什么。温织的手受了伤,商鹤行抱她的时候特别慢,尽量让她不会感受到太明显的失重感。 温织缩在商鹤行怀里,仰头看着他的侧脸:“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商鹤行冷不丁回了她一句:“原来你知道我会担心。” 温织抿起唇角,不敢吱声。 商鹤行语气始终是温和的:“那你以后多考虑考虑我,行吗?” 温织点头。 站在门口的陈进淮,立马识趣地将房门带上,并转身离开。 到了卫生间里,商鹤行小心将温织放下来,然后贴近询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温织立即摇头:“不不,不用了。” 商鹤行目光落在她手上:“你的手。” “这只手是好的呀。”温织赶紧举起自己另一只手,表面看起来镇定,内心其实格外紧张:“……你还是出去吧。” 商鹤行没有要出去的意思,他说:“我站旁边等你。” 温织:“……” 君卧高台,我栖春山 商鹤行看出她的窘迫,随即转身打开了水龙头:“这样可以吗。”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温织当然也知道他是担心她碰到手,但这还是…… 她悄悄看了商鹤行一眼,此时他也正看着她,四目相对后,她迅速移开视线,小声说:“你还是出去吧。” 商鹤行怕她憋太久,最终还是出去了。 不过他没走远,就站在卫生间门口。水龙头的声音也没关,温织不用尴尬,迅速解决。 等她洗完手关掉水龙头的那一刻,卫生间门打开,商鹤行担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见她好好的,这才放心。 温织面上平静,心头已暖如炽阳。 她慢慢走向他:“其实我没有那么毛躁,你不用太担心。” 商鹤行嗯了声,伸手过来就要抱她。 温织立即就说:“我可以自己走出去。” 她只是伤了手,腿脚一点事也没有,能走能跳,不能总依赖他的怀抱。 可商鹤行却说:“你需要我。” 温织抬头看他,只听他又重复了一遍,并带上她的名字:“温织,说你需要我。” 温织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抿了抿唇角,顺着他的话回答:“嗯,我需要你。” 话落,商鹤行便将她抱起,转身出了卫生间朝着病床走去。 商鹤行将她放在床上,给她脱了鞋,盖上被子后,才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他拿出手机点开陈进淮的电话,拨之前问她:“想吃点什么?” 温织摇头:“我没胃口。” 商鹤行:“那就点一份粥,勉强吃些?” 温织一点胃口都没有,但商鹤行比她更顾她的身体,为了不让他担心,她只好应道:“好。” 随后商鹤行给陈进淮打了电话,让陈进淮去安排。 温织在他打电话的时候,安安静静看着他,等到他挂断电话,这才鼓起勇气问:“你不问我些什么吗?” 商鹤行将手机放在柜子上,神色平静:“你希望我问你什么?” 温织咬住唇瓣。 商鹤行给她倒了杯温水递给她:“我不问,你要是愿意说,总会说的。” 温织接过这杯水,一口气喝完后,深吸了口气再说出那句:“你可以问我的。” 说完,她直直看着商鹤行。 商鹤行从她手里拿回杯子:“割手的时候怕吗?” 温织喉头一哽,舌苔泛苦。 她以为商鹤行问的第一句也许会是——为什么要走这条极端的路、亦或是问她为什么一定要杀了重婉英。 可唯独没想到,他问的是她割手时的心境。 “当时没怕。”她回答的时候,声音轻像羽毛,也没敢再正视他的眼睛。 商鹤行看着她:“还有呢?” 温织汲气,如实说:“我原本是想切断这根……” “好了,不用说了。”商鹤行听不下去,示意温织不用再继续说。 温织感觉不到他生气,可看他的脸色,又明显是生气的表现。 “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做这种傻事了。”温织向他保证道。 这次她第二遍跟他说对不起。 商鹤行蹙起了眉心:“温织。” 温织立即应了他一声嗯。 商鹤行忽然起身,从椅子挪到床边坐着,近距离看着她:“你向我保证,可以吗?” 温织点头:“可以,我……” 她话没说完,忽然被商鹤行打断。此刻他的脸色是那样严肃,也让温织明白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也很重要。 他说:“你向我保证,今后不论发生什么变故,都不会再做像今天这样的傻事。你更要知道,商鹤行会一直在你身边,他不会抛下你,永远不会离开你,你可以安心依靠他。” 温织怔怔。 眼泪几乎没在眼眶里酝酿,直接从眼角滑落下来,滴在被子上。 商鹤行伸手替她拭去脸颊上的泪痕:“你向我保证,好不好?” 温织闭上眼睛:“其实……” 商鹤行看出她的犹豫:“其实什么?” 温织深吸气,再慢慢睁开眼,鼓起巨大的勇气说出来那句:“……君卧高台,我栖春山,这也许才是我们的结局。” 他站在高处,拥有着最高位的权利。 而她,够不着他,只能过平静的日子。 这是她跟他之间的身份差距,高台和春山便是最体面的结局。 “所以这就是你之前一直拒绝我的原因么?”商鹤行没有生气,反倒平心静气问清楚她。 温织点头:“因为我们继续在一起,也不会有结果,纠缠到最后,没有任何意义,反正结局都那样,不会改变。” 商鹤行叹息一声:“你从未试着朝我走近,又怎么确定我们就真的没有结果?” 温织内心不安:“可是……” “没有可是,我要的是你,也只能是你。”商鹤行给温织的态度很坚定:“我说了会娶你,就一定会娶到你,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温织呼吸一滞。 这时门口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商鹤行眉心不悦,沉声说:“进来。” 门打开的那一刻,温织立即偏头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但心中的惊涛骇浪久久都不能平复。 只因商鹤行——我说了会娶你,就一定会娶到你。 这是他给她的承诺。 娶她的承诺。 他们真的会有结果吗? “商先生,粥来了。”陈进淮拎着一个保温盒走来。 他先将粥放在柜子上,把桌子移过来后,再把保温盒放上去,然后打开。 商鹤行说:“你出去,我来就行。” 陈进淮收回手点头,只是出去之前他特意提了句:“那个…我多拿了一份粥,商先生你今天什么都没吃,身体重要。” 商鹤行回头看了陈进淮一眼,眼神中带着警告。 温织立马就问道:“商鹤行,你怎么能一天都没吃饭?”(本章完) 没死 商鹤行没说话。 他沉默地将保温盒打开,盛了一碗粥来喂温织:“不烫,温度合适。” 温织抿着唇不肯张开。 对峙了几秒,温织还是倔着,商鹤行轻叹一声解释:“我担心你,所以没胃口吃饭,现在你醒了,还要让我继续担心吗?” 温织立马摇头。 商鹤行拿着调羹的手往前伸:“你吃了我再吃。” 温织犹豫了两秒,还是乖乖张嘴。 是红枣南瓜粥,稠稠的,但不会特别甜腻,非常营养。 温织听话地将一整碗粥都吃完,见底后商鹤行问她还要不要再吃半碗,她摇头:“吃不下了,你吃。” 商鹤行看她一眼。 温织立马咧嘴笑给他看。 这个笑的意思是,她状态好多了,让他不要担心。 商鹤行唇角挽起很浅的一抹弧度,随后在温织的注视下,给自己盛了一碗粥。 吃完后,温织催着他:“再吃一碗嘛。” 商鹤行说:“没了。” “怎么可能,我明明看见还有。”温织说着就要伸头去看保温盒里还有没有粥。 商鹤行在她伸头时,将保温盒收起:“你再睡会儿,到六点我让陈进淮再送一次……” 温织:“粥?” 商鹤行问:“不想喝粥?” 温织屈膝,手肘平放在膝盖上,温吞吞说:“我知道这是营养粥,可我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应该……不用忌口吧?” 温织不知道自己说这句话时的表情有多么生动。商鹤行看在眼里,唇角笑意也越发深了些,他拎起保温盒:“是不用忌口,晚点送你喜欢吃的来。” 温织咧嘴想笑。 一看商鹤行也在笑,她知道他是在笑她,立马就把嘴角压回去,绷着一张小脸用勉勉强强的语气说:“那行吧。” 等商鹤行出去后,温织也躺下准备再睡会儿。 她小睡了十来分钟,受手疼的影响睡不着,只好起身穿鞋出去。 陈进淮就在门外,商先生离开时交代他时刻听着里面的动静,必要时来门口守着。 陈进淮责任心重,怕出什么差错,就一直都在房门外守着。 此刻见房门打开,陈进淮立马上前询问:“温小姐需要什么?” 温织被突然出现的陈进淮吓了一跳:“陈助你怎么在这。” 陈进淮如实说:“商先生有事要离开两个小时,温小姐有什么事可以直接交代我。” “没什么事,我就是睡不着,出来转转。”她并不知道商鹤行离开了。 陈进淮十分殷勤:“那温小姐您喝水吗?” 温织摇头。 陈进淮:“水果吃吗?” 温织正要摇头,余光瞥见桌上不止有多种水果,还有好几罐各种口味的饼干。除此之外还有糖果,都是用玻璃瓶子装着的,而且糖果的包装也是很清新的颜色,看起来非常漂亮。 温织走过去拿起一瓶浅蓝色的糖果。 陈进淮从温织眼里看出了欣喜,立即就说:“这些都是商先生让准备的,他知道你喜欢这些。” 温织又拿起一瓶淡绿色的糖果,满脸欣喜不加掩饰:“真好看。” 陈进淮看到温织高兴,他也跟着笑。 这时温织忽然转过头问道:“他去哪里了?” 陈进淮脸上笑容僵了两秒:“商先生他……” 温织疑惑:“他怎么了?” 生怕被看出什么,好在陈进淮反应够快:“是这样的,今天商先生为了让你的伤尽快得到救治,就动用了一些关系,不久前商先生安排了饭局,是为答谢那位朋友的帮忙。” 原来是这样。 欠了人情的确要还。 而且商鹤行到如今这个位置,不轻易动用任何关系,但这次是为了她…… 温织也不再问了,坐下来吃饼干。 一旁的陈进淮心虚地抬手抹了抹额头,吁出一口气。 …… 商鹤行离开并不是安排饭局答谢秦尧,他是去了另一家医院。 重婉英没死。 “没有脑死亡,但目前确定是深度昏迷,医生说,百分之九十的几率会成植物人,而且可能活不过三个月,因为她伤得很重,身体内多个器官都受到了严重损害。” 是顾让在说话。 他站在icu外,旁边是商鹤行。 顾让说完后,偏头看向身侧的商鹤行,问道:“展丰给你的那段录音,你应该听过了吧?” 商鹤行面无表情:“嗯。” 其实这些年他一直在查,也已经查到了结果。 顾让面色阴沉:“可惜了,这个最该死的人却没有死。” 说完,顾让转身准备离开。 商鹤行叫住他:“等等。” 顾让止步,但并未回头。 商鹤行走到顾让身边,问道:“可否让我看一眼伯父的遗体?” 顾让回拒,语气冷漠:“等温织来了再说。” 商鹤行说:“我还没想好怎么告诉她。” 打击太大,温织未必能承受。 而且商鹤行更担心,温织会认为如果这次不是她非要绑架重婉英,她父亲也不会死,她会将这一切怪在自己身上。 如果到这一步,仅是想到这个画面,商鹤行心情就愈发沉闷。 顾让如何不知道商鹤行的顾虑,因为商鹤行的顾虑也是他们所有人的顾虑。 他思虑再三道:“那就别告诉她,如果哪天她问起穆总,就说穆总在温家跟温意晚好好过日子,温织不喜欢温意晚,听到这就不会再问,还有……” 顾让的话没说完。 他侧了侧身,语气很慎重:“重婉英重伤的事,也瞒着她吧,就说重婉英已经回白市了。” “好。” 这一切都让顾让交代完,商鹤行没什么可说。 但有件事…… 商鹤行还是问道:“伯父的遗体,你们打算送去哪里?” 顾让回:“先火化。” “不行。”商鹤行立即反对,他脸色难看:“能瞒多久谁也说不清楚,届时温织知道了真相,知道了我们联合骗她,没有让她见到她父亲最后一面,你让她该恨谁?” 顾让明白了商鹤行的言外之意:“所以你的意思是,冷冻穆总的遗体?” 商鹤行没说话。 顾让表情复杂:“按照穆总的遗愿,他希望我们将他葬在穆夫人的墓旁边,而且……人死后本就应该尽快入土为安。” 商鹤行语气轻了几分:“伯父的遗愿?也就是说伯父之前就已经跟你们交代好了?” 做好心理准备 顾让忽然噤了声。 商鹤行从顾让的表情中看出了一些端倪:“据我所知,你跟另一位展先生,是伯父身边最看重的下属,很多事情只会交代给你们去办。” 顾让别开脸,承认:“是,我跟展丰是穆总亲手培养出来的。” 商鹤行沉声问道:“所以你隐瞒了什么?” 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 顾让的脸色愈发复杂,他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可还是被商鹤行看出了几分端倪。 不过,他自然不会对商鹤行多说什么。 岔开话题问道:“温织已经醒了对吗?” 商鹤行冷着脸没回答。 顾让知道自己猜对了,而他也正打算过去一趟:“这个时候我必须在她面前露个面,让她知道,是穆总派我去看她。” 说完,顾让先行离开,没有给商鹤行再继续追问他的机会。 商鹤行收回目光,拿出手机翻出一个电话拨了出去。 响了几声,那边接起,声音明显有些意外:“鹤行,难得你会给我打电话。” 商鹤行静默了片刻才说道:“来临市一趟。” 电话那边的人,是商鹤行的父亲——商纪周。 而商纪周之所以会意外,也正如他刚才那句话话,难得商鹤行会给他打电话。 一年到头父子俩见不到几次面,说过的话十根手指头都能数清,更别提打电话,一年能有两三回也都是商纪周主动联系商鹤行。 此刻商纪周还在意外商鹤行主动给他打电话,忽然听到商鹤行说去一趟临市,想也没想便先答应下来:“好,我现在就订明天最早的航班。” 答应下来后,商纪周这才问起:“鹤行,突然叫我去临市,是有什么安排吗?” 商鹤行朝电梯那边走去,边走边说:“重婉英在临市医院。” 电话那边的商纪周一听事关自己老婆,而且还在医院,顿时紧张起来:“你母亲她怎么了?” 到了电梯门口,商鹤行按下降按钮,缓声说:“车祸,您来之前做好心理准备。” 一句做好心理准备,上商纪周脸色大变。 重婉英这趟来临市商纪周是知道的,但他并不知道重婉英来临市做什么,到临市的当晚两人还打过视频电话,后几天就没联系。 原本商纪周还准备今晚再打个视频电话,问问她什么时候回白市。 然而现在…… “鹤行,你母亲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伤到了哪里?还有那车祸……” 商纪周太过于担心,想趁着这通电话先问清楚,心里好有个底。 结果话还没说完,电话里便传来忙音,那边将电话挂断了。 商纪周有些慌神,赶紧给重婉英打电话,显然打不通,他只好又打照琴的,还是没人接…… …… 温织在病房里待得很无聊。 饼干她吃了一些,糖果也吃了几颗,电视放着她却没看,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想问陈进淮,商鹤行什么时候回来。 可又怕自己一问,陈进淮就真去打电话,万一饭局正到兴头上呢,打扰多不好。 她虽忍着没问,但被陈进淮看出来几次三番欲言又止,走过来问道:“温小姐是不是想问我商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温织立即摇头:“没有没有。” 陈进淮轻咳了声:“你放心,商先生不会回来很晚。” 温织知道陈进淮看出来她的心思,有点不好意思说:“其实他晚点回来也没什么事。” 忽然她想起什么,立即又问:“陈助,这种饭局他会喝酒吗?你要不要去接他呀?” 陈进淮摇头:“不用我去接,有司机在。” “哦。”温织安心了不少。 眼看快到六点,陈进淮联系医院送餐。 vip病房有专属制定的一日三餐,如果病人或者病人家属嫌点餐麻烦,医院会按照病人的情况安排每一餐。 陈进淮正要打电话,这时房门突然被敲响。 温织看向门口。 陈进淮收起手机说:“我去开门。” 礼貌性敲了门,温织觉得可能是医生或护士,便收回了目光,直到她听到陈进淮喊了一声:“顾先生。” 温织蓦地抬起头望过去。 顾让走进来,环视一圈,目光落在温织身上,两相对视,他眉眼染着温柔的笑,朝她走过来。 “手还疼吗?”顾让走过来问道。 温织站起身,将包扎得跟拳套似的手给他看,咧嘴笑着说:“包得严严实实,不疼了。” 她眉目干净柔和。 唇角的笑意纯粹而绚烂。 这一幕一度让顾让心生恍惚,他仿佛看见了几年前,穆总和穆夫人都还在,温织大学才毕业,那时候的温家温馨而热闹,一切都很美好。 温织看见顾让走神,用那只缠满纱布的手,费力在他眼前挥了挥:“你在想什么呢?” 顾让黯然苦笑,低声说:“没什么。” 温织察觉到了不对劲,试探着问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一问,让顾让心跳都漏了半拍。 他不动声色换了副表情,再示意温织坐下,待温织坐下后他也坐下,双手交握在一起,说道:“是穆总让我过来看看。” 温织抿了抿唇角:“你别在我面前提他。” 顾让交握着的手反复摩擦:“温意晚那边催得紧,穆总就先回白市了,所以才没过来。” 温织闭上眼睛,一副不想听且不耐烦的样子。 顾让心头涩然:“温织……”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温织打断顾让想继续往下说的话,“让我放下是不可能的,我放不下对重婉英的恨,也永远释怀不了他娶温意晚。” “如果,我是说如果,”顾让脸色有些紧张地看着温织,说出那句:“如果穆总没有跟温意晚结婚,他们也不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关系,你会怎么想?” 温织忽然看向顾让:“这个如果是你设想吗?” 顾让呛笑:“算是吧。” 温织目光紧盯着顾让:“你很奇怪,像有事情瞒着我,刚才的话你是在试探我对吗?你想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你别多想。”顾让立即否认。 温织多疑,忽然问出那句:“他没有回白市对吧?”(本章完) 离开他 温织除了直觉准,顾让的反应在她看来也很多疑。 前言不搭后语,漏洞百出,过于明显。 “就算他没回白市也不关我的事,我也不会多问什么,你何必紧张。”温织说完,目光落在顾让交握着的手上:“手心的汗都快搓成泥了吧。” 顾让苦笑。 他两手分开,掌心的确有一层薄汗,随后不动声色在膝盖上擦了擦。 温织看在眼里,但没作声。 随后顾让对站在一旁的陈进淮说:“我要和温织单独说几句话。” 意思是请回避。 陈进淮却下意识看向温织,但温织耷拉着眼帘没表态。 “商鹤行应该只交代你照看好她,而不是让你像看守犯人一样看着她,对吧?”顾让见陈进淮犹豫不走,不耐催促道。 陈进淮想说什么,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闭上嘴,转身出去了。 房门关上后,温织直接对顾让开门见山:“不用弯弯绕绕,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 这态度已经很直白。 顾让目光落在温织脸上,她亦迎视他的目光,等着他的下文。 顾让寻思了几秒,缓缓开口:“还记得年浔吗?” 温织脑海里浮现那个头发略长,扎狼尾发型的男人,随即点了下头。 当然记得。 而且印象很深。 年浔在她记忆里,看起来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但举手抬足雅人至深,明明是叔叔辈,但却不想被人叫叔叔,很在意别人提他年纪。 顾让说:“他是穆总给你请的老师。” 温织倏然看向顾让:“老师?” 顾让点头:“那天在柏溪庄园,你难道没明白穆总的意思吗?” 温织垂下脑袋,语气淡淡:“年浔能教我什么。” 顾让说:“年浔的履历很丰富多彩,他曾任职某国际化妆品牌华中区总经理,也曾是某电商巨头的合伙人之一,他涉及过金融,也投资房地产,至今名下还有多家互联网公司,身价不菲,非常厉害。” 年浔这样的存在,不知道让多少人难以望其项背。 所以顾让在说这些话时,语气里也有着明显的尊重。 温织没听到顾让这些话之前,完全不知道年浔已经有了这样高的成就。因为在她印象中,年浔就是多年前和她爸爸坐在一起谈笑风生的年轻人。 不过在听完顾让说的这些后,温织有些疑惑,她想了想还是问出来:“年浔已经这么厉害,他平时应该很忙,为什么会答应爸爸……答应他来当我老师?” 顾让:“因为年浔欠穆总一个人情,这次年浔会答应,是为了还穆总人情。” 至于是什么人情,顾让也不清楚,所以没有继续往下说。 见温织没任何表态,顾让继续提道:“年浔一个礼拜后就会返回海市,如果你想好了,就回白市,然后再跟年浔一起去海市定居。” ‘定居’这两个字落下,两人间的气氛也陷入了死寂。 温织手指隐隐传来疼痛,她蹙了蹙眉心,随后站起身往护理区走。 她打算回避这个问题。 顾让没跟上去,只静静看着她急促离开的背影。 等温织到了门口,骤然止步,在顾让意料之中犹豫片刻后转过身问:“几年?” 顾让微笑:“两年。” 两年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但加起来也是七百三十一个日夜。 如果真的去了,温织必然不会在这两年内回白市,毕竟是定居,要一直在那边生活。 可如果不去…… “我想考虑一下。”她说。 而她之所以说考虑,是因为她有瞬间想起的念头,但心里却还有牵挂。 同样她也深知,这一次去了海市,恐怕就跟商鹤行彻底断了。 各居一方,再也不相往来。 顾让也不急着让温织做决定,点了点头说:“你想好就行。” 病房外面,陈进淮正焦急地来回踱步。 他时不时看一眼腕上手表,数着一分一秒到六点十五分,然后抬头那扇门,仍然没一点要开门的动静:“怎么还没出来,聊什么呢还不出来,不会是……” “在嘀咕什么。” 身后传来清冷的声音。 陈进淮还没回头看也知道是谁。 他立即转过身,但背脊有些僵硬,显得四肢有着不协调一样的奇怪。 商鹤行走了过来:“身体不舒服就去休息,今天辛苦了。” 陈进淮立马摇头:“不辛苦。” “订晚餐了?”商鹤行问。 “还没…”陈进淮脑子宕机了几秒,立马拿出手机:“我现在就订。” 光想着那位顾先生什么时候出来。 结果把订晚餐的事给忘了。 商鹤行没说什么,正准备开门进去。 这时陈进淮忽然想起那位顾先生还在里面,他立马说道:“商先生,那个叫顾让的还在在里面陪温小姐。” 商鹤行狭长的眸子微眯起:“他还没走?” 他知道顾让先他一步过来这边。 陈进淮如实交代:“顾让来时我也在里面,他跟温小姐聊的话题也没什么奇怪,但之后顾让说要跟温小姐单独说几句话,我就出来了。” 闻言,商鹤行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 因为他很清楚,顾让要跟温织单独说的话,大概就是关于她父亲的事。 商鹤行立即推开门进去。 病房会客区的沙发上,顾让坐在那,但未见温织的身影,商鹤行疾步走来问道:“温织呢?” 顾让不用抬头看商鹤行的脸色,只是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现在很着急。 多半是以为他将穆总的事给温织说了。 顾让故意没作声,但下一秒领子就被一把揪住,他抬头便看到商鹤行那张疾言厉色的脸,以及压低了声音质问他:“你都告诉温织了?” 顾让扯唇笑了笑,没回答。 商鹤行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顾让脖子被勒红了一片,但他仍旧不说话,也没有反抗。 直到身后传来温织疑惑的声音—— “商鹤行,你在做什么?” 商鹤行回头,看见从里面出来的温织,揪住顾让领子的手,徒然一松。 他转身疾步朝温织走去,站在她面前后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将温织抱入怀里。 到此为止 他避开了她受伤的那只手。 落在她耳畔的呼吸有些急促,温织还听见了他的心跳,比平常更快。 他紧张了。 是担心她。 “商鹤行。”温织小声喊他名字。 商鹤行嗯了声,他的情绪已经冷静下来,手臂也松开了几分力道,但仍然维持着将她抱在怀里的姿势。 温织刚才脸几乎都埋在他怀里不能动。 现在能动了,她扬起脸看他,却见他眉心仍蹙着,估计一时半会儿很难舒展开。 顾让看着两人相拥的画面,他没出声,亦没打扰,静静看了片刻才站起身:“温织,我先走了。” 温织被商鹤行抱着,这个角度她根本看不见顾让,但还是扯着嗓子回他一声:“好。” 然后她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推了推商鹤行,但商鹤行没动,也没有要退开的意思。 顾让没眼看,直接转身离开。 直到房门关上,整个病房内彻底安静下来。 温织犹豫了下,然后继续用那只手戳了戳商鹤行胳膊,轻声说:“顾让已经走了。” 商鹤行未动。 温织试图将他推开,他也顺势退了半步,垂眸看着她。 温织有些顶不住他这样的眼神,撇开脸转身:“你怎么奇奇怪怪的。” 气氛静默了好半晌温织才听到商鹤行的声音,他问她:“我没回来之前,顾让跟你说了什么。” 温织走到桌边,随手拿了块饼干咬一口,囫囵不清的声音回:“没说什么啊。” 商鹤行走到温织身边,理智告诉他,她如果真的知道了不会像现在这样冷静自若,更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 但顾让那副表情又是什么意思? 耍他的? 为了更确定,商鹤行还是问出那句:“顾让有没有提伯父?” 温织偏过头,有些诧异的语气:“伯父?” 商鹤行抿了抿唇角:“你父亲。” 温织哦了声,回道:“提了。” 商鹤行紧蹙眉心,眼底有些晦涩:“…他说了什么?” 温织唔了声:“他说那个人已经回白市,温意晚催得紧,他要赶回去安抚温意晚的心情。” 商鹤行唇角紧抿,思绪万千。 这时温织递了一块饼干给他:“你吃吗?” 商鹤行摇头。 温织收回手自己咬了口:“忘了你已经在外面吃过回来。” 商鹤行忽然问:“什么?” 这反应是什么意思? 温织很疑惑:“陈助说你今天动用了关系,晚上安排饭局答谢对方……” 这是陈进淮单方面对温织撒的谎,商鹤行并不知道。 “噢,你不是去饭局了。”温织反应够快,尤其是此刻商鹤行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 她举起手指着他:“你去哪里了?” 不等商鹤行开口,温织立马收回手:“算了,你去哪里我又管不着,再问就不礼貌了。” 商鹤行:“……” 她拿起那一罐饼干就要往里走,商鹤行不动声色将她拉回来,他眉梢眼角都柔和了一些:“好了,别闹。” 温织:“谁跟你闹了,我没有。” 商鹤行说:“我去了另一家医院。” 温织望向他:“见谁?” 他去见谁,她心里隐隐已经猜到,但还是想亲口问他。 商鹤行如何不知道温织介意什么,他解释:“重婉英在另一家医院治疗,我去看一看她什么情况,顺便联系我父亲将她接回白市。” 好在,温织没有他预想中的那么生气。 她只是问了句:“重婉英只有脖子上的伤?” 商鹤行:“嗯。” 温织又问:“那我绑架她这件事,她接下来是不是准备追究?” “不会追究,这件事到此为止。”商鹤行说。 温织垂下眼帘,这副表情也不知道是信还是没信。 没多久陈进淮送来了晚餐。 吃过晚餐后,温织跟商鹤行提议:“我们明天回白市吧。” 商鹤行都顺着她:“嗯。” “还有,”温织对商鹤行说:“你可不可以帮我拿回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戴在重婉英手上的一串佛珠。” 能接受他们分开两年嘛? 伤她那事 “什么佛珠?” 商鹤行的语气里有些疑惑,也有些意外。 温织跟他解释:“鬼脸纹佛珠,是我妈妈留给我的,一共有两串,另外一串不小心被重婉英拿走了。” 她给重婉英戴上佛珠后没能入梦,到现在她也没想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是佛珠的问题? 还是因为她当时精神过于紧张,没能彻底进入梦里? “佛珠长什么样能形容一下嘛。”商鹤行忽然又问道。 “你等一下,我去拿另一串给你看,你看过就知道是什么样了。”温织转身进去里面。 商鹤行看着温织急忙进去拿佛珠的背影,眸底划过一抹幽色,晦暗不明。 很快,温织便拿着一串佛珠出来了。 这串佛珠一直戴在她手上,到医院处理伤口也没摘下来。后来她醒了一次,觉得硌手才自己取下来放在枕头下了。 她觉得商鹤行今天应该看到过,只是没太注意。 “你看,是这样的佛珠。”温织来沙发边坐下,然后将拿出来的串佛珠递给商鹤行看。 珠子上面沾了些血迹,不过都已经干涸。 在商鹤行伸手接时,温织又将手缩了回去:“我还是去洗洗吧,才发现珠子上面有我的血。” 商鹤行并不介意,他从温织手中将佛珠拿过来,指尖挑着。 病房内灯光明亮,佛珠在灯光下,色泽肉眼可见的漂亮。 “色泽品相很好,有市无价。”他中肯评价道。 温织听到他这么说,心里很高兴:“我妈妈说这是祖传的宝贝,而且只传给女儿,不传给儿子。” 商鹤行指腹摩挲珠子,已经干涸的血迹蹭了一些在指腹上,他随口问:“佛珠有何作用?” 话落。 温织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向商鹤行。 商鹤行浅笑:“怎么了?” 温织抿了抿唇角:“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也不怪温织这么惊讶,佛珠的秘密她从来没告诉过商鹤行。虽然孟繁也知道,但孟繁更不可能说出去。 刚才商鹤行突然问这串佛珠的作用时,温织心里都惊了一下。 他不会是知道什么吧? “随口问而已,这佛珠看起来……”商鹤行指腹刮蹭着珠子,低声说:“很有灵性。” 原来是这个原因,吓她一跳。 温织从他手里拿回佛珠:“我妈妈也说过,这佛珠很有灵性。” 商鹤行见温织着急将佛珠收回,忍俊不禁道:“怕我看上了,问你要?” “不是…”温织紧张地攥着珠子,语气有些不自然:“珠子上有血,都蹭你手上了。” 商鹤行忽然问道:“如果我问你要这佛珠,你会给吗?” 温织被这话突然问住。 她咬着下唇瓣支支吾吾扯理由:“……佛珠,佛珠沾了血就不能再送人。” 商鹤行问道:“这是什么说法?” 温织张口就来:“血是不吉利的,会带来血光之灾。” 话音落下,气氛突然变得安静。 窗外暮色已然降临,街道上也早已亮起一片绚烂的五光十色。 温织的眼里倒映着窗外的光景。 恍惚时,耳畔传来商鹤行的声音,低低沉沉带着莫名的蛊惑:“温织。” 温织心都麻了一下,老老实实说:“……其实这佛珠有秘密,不过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商鹤行唇角噙着的笑意更甚,他将手抻到温织后颈后:“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这个秘密?” 此时两人的呼吸太近,温织根本不敢正视他。 明明早已经做过很多更亲密的事,但她始终在面对他时会羞涩,以及不自在。 就像现在,她不止心麻了,人也麻了。 “等,等我,……”她支支吾吾。 “好了,等你想告诉我再告诉我吧。”商鹤行将身子撑起侧过去:“说说另一件事。” 温织往后移了几分,立即问:“什么事?” 商鹤行手臂略微用力,将她压回来:“回白市后,跟我住筇楼。” 温织微愣。 她之前住筇楼只是暂住。 但是这次,商鹤行的意思并不是暂住,而是常住。 通俗易懂点就是,同居。 但这次温织故意装作没听懂:“你是怕我没地方去吗?” “是。”他顺着她的话回答,深邃的眼神直直看着她,心意更是昭然若揭。 温织为难:“可我有地方去。” 他猜到了,神色很平静:“打算回温家?” 温织迟疑了几秒,然后点头:“嗯,回温家。” 商鹤行并未强求:“可以,我给你安排一个贴身助理在身边。” “不要。”温织想也没想就先拒绝。 商鹤行蹙起眉心不悦:“你不要助理,若是温意晚欺负你,你该怎么办?” 温织直接说:“我会还手的。” 闻言,商鹤行耐人寻味的目光,落在温织缠满纱布的那只手上。 其实温织这话要是放在平时,说出来没问题。 但偏偏现在温织的手受了伤。 要是温意晚真欺负她,恐怕还真没有还手的余地。 温织还想逞一下强,忽然听见商鹤行发出一声叹笑:“你手上还有伤,你让我怎么放心你独自回到温家?” 温织小声嘀咕:“总不能你跟我回温家吧。” “也不是不行。”他说。 温织怔了一瞬,她去看商鹤行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随口说说。 “这样…不好。”她摇了摇头。 商鹤行问她:“怎么不好?是怕让人以为,我跟伯父一样的,打算入赘你们温家?” 温织脸颊微微涨红:“这样有损你的名誉。” 商鹤行放在温织后颈的手自然落下,横在她背后:“我住进我未婚妻家里,有什么不妥。” “未婚妻?”她讶异。 商鹤行淡定:“周老的寿宴之后,旁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算了我不跟你说了。”温织生怕再说下去,商鹤行就真决定去温家住一段时间。 她赶忙起身去睡觉。 商鹤行眼底凝着笑,收回目光拿出手机,静音模式下有好几个电话没接到。 他点开看了眼未接电话,都是商纪周打来的。 他没回商纪周的电话,给陈进淮发了一条拿佛珠的信息后,便将手机放在沙发上,起身进屋。 vip病房的病床是一米八宽,两个人睡完全足够,不过商鹤行顾及温织的手受伤,怕挤着她,还是睡最里面那张床。 墙角的落地灯没有关,但不会影响睡觉。 温织已经睡了一下午,到晚上反而没什么困意。商鹤行没有说话,她也不说话,气氛安安静静的,仿佛两人不在一个室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温织刚闭上眼睛没几秒,突然听到商鹤行的声音。 “那天的事,你还生气吗?” 温织睁开眼问:“那天什么事?” 气氛又是陷入一阵寂静。 温织虽然迟钝,但仔细想,此刻商鹤行说出的话联合不久前发生的事,还能有哪件事呢? 大概是在老宅,他差点伤了她那事。 起疑心 “我知道你当时为什么生气,换位思考我也会生气,当然我并不是给你找借口,是我很清楚我那么做必然惹怒你。”温织很清醒,她转头看向隔床。 只见商鹤行起身下床,在落地灯的光影下朝她走来。 温织没动,就问了句:“你干嘛?” 商鹤行俯下身,吻向温织的唇。 突如其来的吻让温织一脸懵,她还没准备好回应他的吻,他已经离开她的唇,轻声说:“我不敢问你,但心里仍有愧。” 温织眨了眨杏眸,想安慰他:“商鹤行,你别这样想,我没记在心里。” 而且她知道那天他手下留情了。 要知道以他的力气如果真使劲,她大概能去掉半条命。 虽然此刻温织说这些话,是为了让商鹤行不要愧疚,可她越是这样,商鹤行心里越低沉。 他说:“等回了白市,我会告诉你关于我母亲去世的一些事。” …… 翌日上午。 商鹤行牵着温织的手从医院出来,温织才坐进车里,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商先生。”陈进淮的语气很急。 温织正要探出头去看是什么情况,车门忽然被商鹤行随手关上。 温织:? 发生什么事了? 温织隔着玻璃往外看。 此时商鹤行站在车门旁,但他的脸色像是看见了并不想看见的人。 正当她疑惑时,忽然听到一道比陈进淮急促的声音传来—— “鹤行,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母亲为什么会出现在郊区外?还有那场车祸……” 后面的话突然变得模糊,温织听不太清楚。 但她觉得不是隔远了,而是有人捂住了说话那人的嘴巴,阻止他继续往下说。 什么车祸? 难道昨天还发生了车祸? 温织怀着满腔疑惑开车门,谁知竟然开不了,车门锁住了。 她赶紧扭头对前方司机说:“麻烦开一下车门锁。” 司机说:“温小姐,你还是安心待在车上吧,商先生处理完事情就回来。” “处理什么事情?”温织追着问:“还有,刚才那个说话很大声的人是谁?” 司机摇头:“我也不清楚。” 温织立即明白,现在问司机也是白问。司机没下车,确实不清楚什么情况,他落锁车门也是听命办事。 接下来温织只能干等。 差不多过了有五六分钟,车门外闪过的身影让温织瞬间打起精神。 紧接着车门拉开。 “你回来了。”她立即看向回来的商鹤行,眼里有期待。 商鹤行脸色与平常无异,他俯身坐进来,示意司机:“开车。” 司机立即启动车子。 温织回头去看车后窗:“陈助还没上车。” 商鹤行:“他坐另外一辆车。” 温织收回视线转过头来:“刚才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商鹤行偏头,对温织笑了笑,眉眼柔和,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温织皱起秀气的眉头:“可是我刚才听见……” 话说至半截,突然被商鹤行打断:“对了,你昨天说拿回那串佛珠,陈进淮已经拿到了,到了机场给你。” 这么刻意的岔开话题,温织怎么会不明白商鹤行的意思。 不能再问了。 这个上车前的小插曲,她得当做没发生。 她识趣地点头:“好。” 到了机场,温织跟着商鹤行进了vip候机室,坐下没多久陈进淮就急匆匆赶来了。 “商先生。” “温小姐。” 陈进淮疾步走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盒子,他将盒子递给商鹤行,商鹤行没接,示意他:“给温织。” 陈进淮转身便将盒子转交给温织:“温小姐,这是你要的东西。” 温织接过盒子说了声谢谢。 随后当她打开盒子,看着静躺在盒子里佛珠后,唇角洇开一抹释然的笑。 谢天谢地。 终于拿回来了。 她立即拿出佛珠仔细看了看,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杂质,应该是陈进淮拿回来之前已经擦拭过。 一旁商鹤行的声音传来:“这么一看,跟昨晚那串确实一样。” 温织将佛珠递到商鹤行面前:“也不是一模一样,你看这里。” 商鹤行视线落在温织指的那个位置,听到她说:“这一串佛珠上面的鬼脸纹,几乎都是朝着一个方向,但另一串不是,另一串的鬼脸纹路会乱一些……等等……” 原本上一秒,温织还很自信跟商鹤行说两串佛珠的不一样之处。 可当她发现佛珠上的鬼脸纹路,跟她原本记忆中有些微偏差后,她脸色变了。 商鹤行将温织的脸色变化尽收眼底:“有裂纹?” 温织没回答,她皱起眉心暗自嘀咕:“怎么会呢,难道是我记错了……” 一旁陈进淮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汇报。 他立即走到商鹤行身边,弯下腰附耳低语:“老爷现在情绪很暴躁,他不顾形象在医院大闹,警察去了,他扬言要警察给他一个交代。” 商鹤行微微眯起狭长的眸子,脸色冰冷:“老秦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让他闹。” 陈进淮担心:“要是老爷将这件事闹大,肯定瞒不了太久。” 商鹤行偏头看向一旁正专注盯着佛珠的温织,抬了抬手。 陈进淮看懂手势,退到一边去。 航班准时起飞,三个小时后温织跟随商鹤行回到了白市。 坐上车后,温织问:“可不可以先送我回温家?” 商鹤行点头,并让司机调整路线。 近二十分钟的车程,温织终于回到温家别墅外,她准备下车,忽然听到商鹤行的声音:“不邀请我进去坐坐?” 温织明显犹豫了:“可是……” 商鹤行:“算了。” 温织立马说:“我是说可以。” “不了,我就不进去了。”商鹤行知道温织的心思,也怕她为难。 温织主动凑过来在商鹤行唇角上亲了一下,乖巧讨好。 商鹤行挽起唇角,提醒她:“注意手上的伤,别沾水了,进去吧。” 温织的手今天减少了一层纱布,袖子挡住,根本看不出来受了伤。 她乖乖点头,这才开门下车。 她跟车内的商鹤行挥了挥手,然后朝温家别墅走去,直到她进入别墅后,商鹤行的车才开走。 温织走至门庭。 她调整好心绪,前脚刚踏入客厅,空中突然飞来一个玻璃杯朝她砸过来—— 疯狂爱慕 温织之前回家都是冷冷清清,很少会看到温意晚的身影。 这次回来,迎面礼就是一个玻璃杯,要不是她反应够快立即避开,大概会被那个玻璃杯砸中面门。 伴随着哗啦一声清脆的响动。 玻璃杯落在瓷砖上,碎得四分五裂。 “小贱人,你还知道回来啊,你是不是以为你榜上商家那位做靠山,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一道尖锐的声音传来。 温织站稳抬头,便看见温意晚一脸怒容站在客厅的水晶灯下,此刻看她的眼神,仿佛她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 不过温织一句话也没回,她偏头瞥了一眼地上碎裂的玻璃杯,玻璃渣子溅了些到她脚边。 她挺直背脊,踏着地上的玻璃渣,一步一步朝温意晚走去。 不过她的目标不是跟温意晚对峙,而是摆在柜子上的一个小花瓶。 温意晚看出温织的意图,不过她丝毫没慌,还冷言讽道:“怎么,要还手?我身为你的继母,出手教育你这个不听话的逆女,你还敢还手?!” 温织无声勾了勾唇。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抄起那个花瓶就朝温意晚砸过去—— 温意晚眸光一瞪,好在她身旁的素桐出反应够快,立即按住了温织的手,还笑眯眯说:“大小姐,怎么一回家就大动干戈?夫人只是手滑,又不是故意的。” 温织另一只手使不上力,只好用身体去撞开素桐。 不过她到底是吃了手受伤的亏,没能撼动素桐的力气。 她放弃对抗,手一松,花瓶从手中滑落。 素桐手快,接住花瓶,稳稳抱在怀里,还善解人意说:“大小姐若是渴了想喝水,使唤我就行。” 温织皮笑肉不笑:“哦,我差点忘了你是我们家的佣人,这些小事确实应该使唤你去做。” 素桐笑着点头。 温织指着那一地的玻璃渣:“去打扫干净。” 素桐说:“这是我该做的事,我会去打扫的,大小姐放心。” 温织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说现在。” 素桐脸上的笑意没了,她下意识看向身旁的温意晚,等她发话。 温意晚把玩着新做的浅色美甲,轻笑一声:“去吧。” 素桐只好先去打扫玻璃渣子。 温意晚抽空瞧了温织一眼,见她正看着素桐,撇嘴轻笑了声:“行了,盯着人家素桐干什么,她都在我们温家这么多年,还怕她打扫不干净?” 说完,温意晚扭着腰朝客厅中央的沙发走去。 温意晚将自己保养得很好,四十出头的年纪,但看起来都不到三十,妥妥风韵犹存的美少妇。 别说以前,就是现在也有不少男人惦记她,想跟她来一段刺激的婚外情。 在嫁给穆延舟之前,温意晚一直没有结婚,不过她有很多任男朋友,也陆陆续续都带回过温家。 那时候温织还小,她不知道温意晚对她爸爸的心思,还经常跟在温意晚身后一口一句喊她小姨,也会夸小姨的男朋友长得真帅。 直到现在温织才意识到,原来那时候温意晚交的每一任男朋友,或多或少都有她爸爸的影子。 要么眼睛像、要么鼻子像、要么唇形像,再要么……就是身形背影也很像。 如果是五官极其神似穆延舟,那这个人就能在温意晚身边多待一段时间,直到温意晚厌烦腻味,再踹掉找寻下一个像穆延舟的人。 她如痴如醉,疯狂爱慕,终于在有生之年如愿嫁给了穆延舟。 也正是这个原因,才会让温织在问因此去世后,将第一个杀害温引溪的凶手误以为是温意晚。 “跟木头杵那干什么,过来,我问你点事。”温意晚颐指气使的口吻,已经习惯成自然。 温织走过去,她在温意晚对面的沙发坐下:“最近找高人指点了?” 温意晚睨向温织,语气很善:“你想说什么?” 之前温织回来,温意晚要么不在,要么假意讨好她,就算动怒,最后的气也都自己咽下去。 而这次,她回来的迎面礼就是一个玻璃杯。 可见温意晚有多暴躁! 温织深吸气,刚才与素桐争执时扯疼了手上的伤口,她忍着手上传来的不适:“你说要问我点事,我也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你变得这如此暴躁,像个泼妇一样。” 这句话说对了。 正中温意晚内心。 短短一瞬间温意晚便如同炸了毛的猫,她胸口重重起伏着,厉声问:“我是泼妇?” 温织轻扯唇角:“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难道说错了吗?” 温意晚气得脸色发青,骂道:“你们父女俩,没一个是好东西。” 温织:? 虽然她早就习惯温意晚对她的谩骂,但这次温意晚连着她父亲一起骂,是温织没想到的。 似是不解气,温意晚越说越激动:“他就仗着我爱他,让我一而再再而三忍气吞声,他不是好东西,生出你这么个女儿也不是好东西!” 面对温意晚带着牵连的怒火,温织只是平静反问:“那你又是什么东西?” 气氛骤然冷凝。 隔在两人中间的复古茶几上,放着一壶温意晚平时爱喝的花茶,那壶花茶旁边的杯子里,还剩半杯花茶没喝完。 盛怒中的温意晚,直接拿起剩下的半杯花茶,朝温织泼了过去。 要说刚才温织回来时,玻璃杯砸过来是她完全没料到的出其不意。 但这次,温意晚目的性不要太明显,她泼过来时,就被温织避开。 没有发泄成功的怒意,直接烧毁了温意晚的理智,她见没泼中,又将茶杯向温织砸过去。 温织仍是避开,只不过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沉声提醒她:“已经第二次了。” 茶杯砸在墙上,碎裂,声音清脆到刺耳。 “敢惹怒我,你就该受到这样的教育!”温意晚的态度不可理喻,张口丝毫没点收敛:“都是你这个小贱人!” 难听的字眼触动了温织的神经。 她抬头怒目而视,一字一句道:“你再骂一次试试?” “我是你继母,我还不能骂你了?!”温意晚叉着腰,当即便问道:“说,穆延舟他去哪了?” 没有结婚 温织轻蹙眉心。 温意晚焦躁地来回踱步着说:“每次都是这样!这个男人去哪从来不告诉我,一消失就是十天半个月杳无音信。 之前好歹能会让他的助理接我电话,这次又消失了十几天,连电话都打不通。 他是不是觉得,我温意晚就非他不可?他是不是就笃定我能一再包容?我可是他的妻子!我有权利知道他的行踪!” 温织以前从来没听到过温意晚抱怨过这些。 当下这种画面,还是头一回。 这时,温意晚忽然伸手指着温织,表情狰狞,声音尖锐:“是不是你又跟延舟说了什么?他那么在乎你这个女儿,什么都依着你,一定是你说了我什么不好的话对不对?” 温织只觉得好笑,她反问一句:“你的不好,还需要我一字一句说出来吗?试问谁家好人会在自己亲姐姐去世后,迫不及待嫁给自己姐夫?” 一句话将温意晚堵得哑口无言。 温织站起身,平视着暴躁如雷的温意晚:“还有,你这不幸福的婚姻,难道不是你自己求来的?你怪谁呢?难道当初是有人按着你的头,逼你嫁给我爸爸的吗?” 温意晚被刺激得浑身发抖:“你竟敢训斥我!” 此刻温意晚的理智荡然无存,她绕过茶几,大步朝温织走来,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不过温织怎么会让她得逞。 她弯腰揭开那壶花茶的盖子,然后抄起那一整壶花茶直接朝温意晚泼了过去。 一整壶茶水可比一杯茶水多太多。 被怒意冲昏头脑的温意晚没能躲开,茶水泼在脸上时,她闭紧了双眼,颤抖着发出尖叫—— “啊!!” 温织泼完温意晚,再慢条斯理将茶壶放回茶几上。 她言笑晏晏看着狼狈到抓狂的温意晚:“这茶败火,尤其是冷却过后效果更佳,现在你冷静下来了吗?” “温织!” 温意晚怒目而视。 温织扯了扯唇唇角:“现在知道我的名字叫温织了?我提醒你,别再一口一句小贱人,再让我听到你这样叫,我撕烂你的嘴!” 说完这话,温织转身就要离开。 但被泼得一身狼狈的温意晚,怎么会就这么放温织走,她直接上前拽住温织的手:“你不许走!” 好巧不巧,温意晚这一拽,刚好拽住温织受伤的那只手。温织吃痛皱眉,但此刻温意晚情绪激动,没有注意到温织的反应。 她用力拽着温织手腕,目眦欲裂:“敢泼我,我今天就要替温引溪教训你这个逆女,让你知道我即使是个后妈,但也是你的妈。” 这次温意晚是真的要动手打温织。 而不是借助任何外力。 温织也知道自己这种情况下打不过她,更别提温意晚还抓着她受伤的手。 她疼得厉害,关键时刻心思一动,立即指着门口方向惊喜大喊:“爸爸,你回来了……” 随着温织话音落下。 温意晚脸上那狰狞的表情,瞬间变成了紧张和激动。 她立马松开温织,然后快速整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但因为头发被打湿,没法整理得更好。 不过她已经管不上这么多了。 穆延舟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当她满脸期待转身,门口什么人都没有,更别提穆延舟的身影。 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温意晚立即转过身,然而温织早已经上楼。 温织走得很快,在温意晚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到楼上。 如果真要到动手互殴的地步,她带着一只受伤的手,只有吃亏的份。 打不过就躲。 尤其今天温意晚的精神状态很不正常。 好在温意晚没有追上来敲门,温织也松了口气。 她挠起袖子检查了一下手上的伤口,缠绕在手指处的白色纱布渗出一点红。 流血了,好在不多,也没什么大碍,温织便没有当回事。 中午她没有下去,但是有佣人送来了午餐。 温织跟佣人的打听:“温意晚呢?” 佣人将午餐摆放在小桌上后,如实回答:“夫人她出门了。” 温织不意外,只是问了句:“她什么时候出的门?” 佣人收起托盘:“夫人是十一零几分那会儿走的,她没用午餐,还说晚上也不回来。” 温织呢喃重复:“晚上也不回来。” 佣人小心翼翼瞧着温织的脸色,欲言又止:“夫人最近,最近她……” 温织看向佣人。 她记得眼前这个佣人,在她家很多年了,主要负责厨房那一块,不过温意晚不是很喜欢她,要不是因为她厨艺好,温意晚大概早就把她辞了。 见她有话要说,但却欲言又止,温织猜到事情可能有些难言。 她去将房门关上并反锁:“说吧,这里没有别人。” 佣人将托盘放在桌上,对温织说道:“夫人最近的脾气确实很暴躁,大小姐你没回来这些天,她每天都在砸东西,砸了花瓶又砸乐器……虽然以前先生也冷落她,但夫人每次也都只是当时生气,第二天就不记心上,唯独这次……” 温织在桌边坐了下来:“唯独这次,她就跟更年期一样每天发疯是吧。” 佣人点头,表情很苦闷:“别说我们,院子里一草一木都跟在遭殃。” 温织噗嗤笑出声。 她将手搭在桌上,掌心托腮:“你继续说。” 佣人这次没直接说,她俯下身,靠近温织耳边压低了声音:“那天,我听到了夫人跟先生的对话,先生说以后不回来住,夫人就大吵大闹大哭大闹,之后先生说……” 温织忽然瞪大眼睛,转头望向佣人:“真的?” 佣人点头。 温织放下手,表情凝重:“怎么可能呢,他们怎么可能没结婚。” 佣人意外听到的,竟是她爸爸跟温意晚当初没有结婚的秘密,而且他们只是协议以结婚的名义在在一起。但现在,她爸爸跟温意晚提出了协议作废,还说以后都不会再回来…… 佣人见温织半信半疑,立即保证道:“大小姐,我听到的就是这样,绝对没有乱说半个字。” 温织抿唇沉默。 因为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爸爸跟温意晚竟然只是协议在一起。 她觉得很荒谬。 可又想不明白是什么原因。 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温意晚最近之所以这么暴躁,是因为我爸爸要离开她……”温织拿起筷子夹菜,“所以她看到我回来,才会第一时间把怒火迁移到我身上。” 说完,温织吃了一口菜,表情郁闷。 她吃着吃着,佣人又告诉她一件事:“不止这样,夫人最近频繁出去借酒消愁,还,还……还包养了好几个年轻男人。” 听到这话。 温织差点没被吃进嘴里的菜给噎住。 她放下筷子看向佣人,一字一顿问出那句:“她包养了——好几个年轻男人?” 佣人表情很尴尬。 本来这不是她该说的事。 但是对温织,她可以知无不言。尤其是温织现在在温家的处境,佣人自然也希望温织知道得多一些,面对夫人突然‘发疯’时,也能有对策,而不是像今天一样,刚回来就被欺负。 “那她会带那些男人回温家吗?”温织问道。 佣人摇头:“不会。虽然夫人以前经常会带不同的男人回温家,但自从夫人跟先生结婚后,就再也没有带过别的男人回家,外面那些情人也都断得干干净净。我刚才说的这些,也都是夫人最近的行为。” 温织听明白了。 她淡定拿起筷子,继续吃菜:“无非就是她无法接受要跟我爸爸分开的事实,又挽回不了什么,所以急需一些其他的事物来填补。” 佣人没接话,因为她知道的仅仅这些,也都告诉了温织。 “你出去吧。”温织对佣人说。 佣人点头,拿起托盘准备出去。 快走到门口时,温织忽然又叫住那个佣人:“等等!” 佣人回过头:“大小姐您说。” 温织问道:“我爸爸他……准备去哪里,你知道吗?” 佣人摇头:“大小姐,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先生只说不回来温家,但没说去哪里。” 温织抿了抿唇:“知道了。” 等佣人出去后,温织放下筷子去拿手机,她找到顾让的电话号码,想拨打却又很犹豫。 反复犹豫一阵后,她还是把手机放回去。 爸爸安排她去海市,那他自己应该也去海市了? “不对——”温织忽然想起昨天,顾让明明对她说爸爸是被温意晚催回白市了。 可温意晚那状态…… 意识到自己被顾让骗了,温织立即重新拿起手机给他拨了一通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 温织第一句就直接问:“他呢?” 电话那端的顾让,大概没想到温织会突然给他打电话问穆总的行踪,沉默好几秒才问:“怎么突然想起问穆总?” 温织语气微冷:“我问你话,你直接回答不行吗?” 此刻顾让还在临市医院的一间vip病房里。 接温织这通电话前,展丰也在他旁边,他没有避讳接起这通电话,与温织的对话展丰也能听见。 就在顾让不知道怎么回答时,展丰伸手:“把手机给我。” 顾让犹豫几秒,还是将手机给了展丰。 “大小姐。”展丰低声喊道。 温织听出了展丰的声音,她正疑惑为什么好端端就换了展丰来接听电话时,突然听到展丰说:“大小姐,穆总他去海市了,我们现在也在海市。” 温织皱起眉心:“海市?” 原来跟她想的大差不差。 她爸爸真去海市了。 电话这边展丰的语气平稳多了:“是的大小姐,我们都在海市,另外期待你跟年浔先生一起来海市,我们等你。” 温织说:“我可能不来。” 展丰仍是平稳的语气,并没有试图劝说什么:“没关系大小姐,你考虑好就行。” 温织没吭声。 展丰问:“温小姐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温织汲了汲气:“告诉他一声,温意晚最近在发疯。” 展丰那边语迟了两秒:“……我知道了,我会转告给穆总。” 挂断电话后,温织也松了口气。 心里的不安也变为踏实。 反正,温意晚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她被抛弃了! …… 翌日一早。 温意晚衣衫不整回到温家,彼时温织正从楼上下来,两人撞个正着。 短暂对视,温意晚第一反应是立即整理衣服和头发,生怕被温织看出什么。 实际她多虑了,温织已经看出来了。 温织慢悠悠下楼,从温意晚身边擦身而过,脚下稍顿:“已经看见了,你脖子上好多痕迹。” 温意晚面色一惊,立即捂着脖子匆匆忙忙上楼。 当她打开卧室去到盥洗室照镜子,却发现脖子上什么都没有。 意识到自己被温织戏弄了,温意晚气得要死,一挥手将盥洗台上的护肤品全都推到地上。 她整理好头发,换了身衣服这才下楼。 温织坐在餐桌前吃早餐,刚吃没几口,温意晚就下来了,并且坐在她对面。 “这次回来住几天?”温意晚问道。 温织咬了一口细嚼慢咽:“住……” 在温意晚的注视下,温织慢吞吞说道:“很久很久。” 温意晚拧起眉心:“什么意思,要回来常住了?” 温织轻飘飘的嗯了声。 温意晚拿过手边的牛奶抿了一口:“敢回来住这么久,不怕我把你卖了?” 温织抿了抿唇角,神色淡定。 她想起之前对重婉英说,温意晚要将她介绍给那些二婚男、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亦或者给那些已婚男做情人。 她当时之所以说得那么情真意切,是因为,她说的都是真的,温意晚的确想那么做。 “怎么不说话了。”温意晚催促的语气不善。 温织:“说什么?说些提醒你的话,现在世道这么乱,男女感情也不稳定,在外面玩可以,可别染一身脏病回来?” 话落。 恼羞成怒的温意晚,将手里的牛奶直接朝温织泼过去。 这回温织没能躲过去,猝不及防被温意晚泼了一脸牛奶,连头发也没能躲过,狼狈极了。 温意晚见这次成功了,得意笑出声。 她一边笑着,一边将杯子用力砸在桌上:“你也配议论我的私事。” 牛奶顺着温织的头发往下滴落,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她抬手随便擦了擦,睁开眼后,目光落在自己面前那一杯牛奶上,却没动。 尽管此刻狼狈,她也没有输了骨气,抬头看向温意晚,一句话压在她命门上:“我不配是吗,那我就把你乱来的事情,告诉我爸爸。” 治得服服帖帖 此话一出,温意晚脸色大变。 她疾言厉色指着温织:“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温织扬起脖颈,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你都敢去外面乱搞,我为什么不能告诉我爸爸?” “你——!”温意晚气急败坏。 温织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怎么,又要教训我吗?你打啊,从我昨天回来开始你就对我发的脾气,以及今早你衣衫不整回家的事……” 此刻温织每说一个字,温意晚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最后温织指了指自己脑袋:“都记在我这里呢。你要是不怕我告诉我爸爸,你尽管对我动手。” 这些话将温意晚的脾气压得死死地。 “你别跟你爸爸说,我会检讨自己。”温意晚咬紧了后槽牙,额头浮现青色青筋。 温织轻飘淡然笑了笑:“那就过来给我擦脸,我气消了,可以考虑一下。” 温意晚隐忍的表情几近抽搐的程度:“还要考虑?” 温织:“不然呢?对我又要打又要骂的人是你。” 温意晚冷脸:“温织,你少在我面前拿乔。” 温织催促:“快点。” 最终,温意晚没敢继续挑衅温织,她深吸一口气,起身拿了桌上的纸巾走到温织身边。 她俯下身,脸上竭力扬起一抹讨好的笑:“昨天的事是我不对,刚才也是我的错,我太冲动了,你别生气。” 说着道歉的话,温意晚的手也没停下来,仔仔细细给温织擦拭脸上的牛奶,还有头发上的。 温织闭上眼睛,一副没听到的样子。 这就是为什么牛奶就在她面前,她没有泼回去的原因。 因为她知道每次都还手,但依然会有下次。 只有压制住温意晚,回到温家的生活才能平静,要不然每天都是明争暗斗。 此刻温意晚擦得特别认真,不过牛奶始终不是白水,泼在头发上和衣服上的牛奶擦不干净只能洗掉。 擦到后面,温意晚看到温织领口上深色印记,越发心虚。 她以前也欺负温织,但温织从不告诉穆延舟,因为温织不屑,温织看不起穆延舟娶她,也更加看不起她,也正因为这样,她更加变本加厉欺负温织。 这回,还是第一次温织说要告状。 温意晚怎么会不慌? 她不想被延舟知道。 “织织…”温意晚放下纸巾,亲昵地喊着温织小名:“头发上的牛奶擦不掉,得洗洗才行,还有衣服弄脏了,我给你买新的好不好?” 温织睁开眼,侧目看向讨好她的温意晚,欣然承应:“好啊。” 温意晚立即就问:“你喜欢哪个品牌的衣服?不少国际品牌我都是会员,你说你喜欢的,我马上给你买。哦对了,包包缺吗?还有鞋子,你好像不怎么喜欢穿高跟鞋,那就买平底鞋子……” 温织静静听着温意晚不停在她耳边说话。 刚才的温意晚有多强势,现在就有多卑微,满脸讨好,跟昨晚那个疾言厉色的人对比起来,仿佛是两个人。 “值得吗?”这时,温织冷不丁问了句。 温意晚没反应过来,还问:“什么值不值得?” 温织仰起头看向温意晚,一字一句问道:“费尽心思嫁给我爸爸,气得外婆独自远居,外公九泉之下不得安宁,我妈妈惨死,这个家不成家,值得吗?” 温意晚脸上难得浮现一抹怔忪。 自从温引溪去世后,温织从来不在温意晚面前说这些。她眼里只有对温意晚的恨,两人相看两厌,一度曾将温家闹得鸡犬不宁,温织的外婆也因此远居,再也没回来过,也不允许任何人去打扰。 “你现在说这些还什么有意义?”温意晚回过神来,语气不屑一顾,看温织的眼神甚至觉得她有毛病。 温织什么也没再说,面前早餐更是没胃口再吃下去,她直接起身离开餐桌。 温意晚拉住她:“你刚才答应我的。” 温织:“什么?” 温意晚提醒:“不会跟延舟告状。” 温织抬手拂被牛奶打湿粘在她脸颊上的一缕头发:“与其这么心虚,不如约束好自己的那些行为。” 温意晚脸色绷紧。 温织最后只丢下一句:“看你表现。” 说完,温织掰开温意晚的手,上楼洗澡换衣服。 洗完澡换好衣服下来,温织到庭院里去晒太阳。 东边花圃里的那一片月季开得正好,一朵接一朵争奇斗艳。 不过那里原先种的是一片蔷薇,温引溪很喜欢蔷薇,穆延舟便亲自在庭院种下一片,后来温引溪去世,温意晚立马就将蔷薇都挖了,改种月季。 温织之前吵过,但没用。 这次,她又叫来佣人:“把那一片月季都砍了。” 佣人惊惧:“砍,砍了?” 温织点头:“嗯,都砍了。” 佣人期期艾艾:“可是,这些月季开得正好,夫人每天都要欣赏……” “我不喜欢,砍了。”温织打断佣人的话,语气不容置喙。 佣人立即应道:“是,是,这就去。” 随后温织又叫来佣人,在庭院重新摆放了一张椅子。她就坐在椅子上,静静欣赏佣人将那些月季全不砍掉。 没多久温意晚听到消息赶来庭院。 当她看到那一大片月季被砍掉,气得浑身发抖:“温织,你别嚣张得太过分!” 温织:“我说了,这次回来我打算长住。那么一切不顺眼的事物,我都要改造到我满意为止。” 温意晚走到温织身边:“听说你之前住商家,使出狐媚子手段费尽心思把商鹤行勾引到手,怎么,他不给你安排住处跟你幽会?还是说他把你甩了?” 多难听啊。 温织正要反驳,恰好这时,有佣人急匆匆走来:“大小姐,外面来了一辆车,是找你的。” 温织坐直,问道:“谁?” 佣人回:“他说他姓商。” “我知道了。”温织起身往外走。 温意晚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刚说到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就来了。 算了,她得回避一下。 温织找的这个靠山,她也就只敢口头上挤兑,事实上她根本惹不起。 温意晚正准备回屋,听到那边的说话声时,没忍住好奇瞥了一眼。 怀疑 “最近一直找不到你,我只好来温家看看。” “等等,先别走,我今天来……是想问你些事。” “温织,你为什么这么不待见我?是我无意中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你可以说出来,我道歉。” 温织正要走,却被商荆拦住。 一段时间不见,商荆的那张脸看起来有些颓废,尤其是眉宇间,总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忧愁。 温织侧了侧身,看向商荆:“你到底想说什么?” 见温织终于愿意搭理自己,商荆立即打起精神:“我想知道,你最近是不是去一趟了临市?” 温织波澜不惊回:“是。” 商荆立马又问道:“那我妈是不是也去了临市?” “你会这么问,显然已经确定你妈跟我去了临市不是吗。”温织满眼疏离之色。 之前她为了迎合重婉英,装乖巧博好感,才跟商荆走近。 杀母仇人的儿子,她就算不该恨,也应该避开再接触,更何况现她在已经跟重婉英撕破脸。 “是,我的确知道你跟我妈一起去了临市。”商荆直接坦白:“但我想知道,怎么你回来了,我妈却没有回来?” 温织蹙起眉。 商荆以为温织恼了,立马澄清自己的态度:“我没有要质问你的意思,因为我现在联系不上我妈,甚至……” 温织声音轻了几分:“甚至什么?” 商荆语气不由自主变得暴躁:“我甚至还联系不上我爸。” 听到这,温织抿紧唇角。 她是伤了重婉英,但也仅仅只是勒伤她脖子,胳膊腿都健在,唯一一刀还是划在她自己手上。 更何况,如果重婉英伤重,不会当天就赶回白市。 至少温织认为,重婉英现在是没事的,而且已经回了白市商家。 可这个时候商荆竟然来找她问他妈妈的行踪…… “温织?” 商荆发现温织在走神,便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温织敛了敛心神,看向他:“抱歉,我也不清楚。” 商荆面露失落。 “如果没其他什么事,我先进去了。”温织不想继续面对商荆。 但她越不想面对,越是事与愿违,她走出没多远,听到身后商荆扯着嗓子问:“你跟我妈去一起去临市,到底是去做什么?” 温织脚下一顿。 商荆接着又问:“温织,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你知道他们在哪里是吗?” 温织闭了闭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丢下这话,温织疾步回了屋。 商荆垂下脑袋有些气馁。 他今天来找温织是想问清楚,只不过他没想到这次见到的温织,她就像变了一个人,对他十分冷淡。 就在商荆准备离开,有人叫住了他—— “商二公子。” 是女人的声音,但听起来很陌生,商荆转过身,就看到一个长相极其美艳的女人朝他走来。 “你是……”商荆认出了对方:“温夫人?” 温意晚笑得美艳无双,她走到商荆面前,朝商荆伸出一只手:“我更希望听到商二公子称呼我——穆夫人。” 商荆将手递出去与温意晚浅握了一下手,笑意很淡:“穆夫人。” 两人同时松开手。 温意晚不动声色上下打量商荆:“商二公子难得登门拜访,怎么不进去坐坐?” “不了。”商荆疏离婉拒。 他今天是来找温织的,既然温织不接待他,他只好下次再来,可没想跟这个女人打交道。 客套过后,商荆就准备离开。 但温意晚偏要留住商荆:“我刚才听到你跟温织打听,关于你母亲的行踪?” 商荆身形一顿。 温意晚笑得妩媚,她走到商荆跟前:“温织跟你母亲一起去了临市。” 商荆拧起眉心:“穆夫人知道?” 温意晚当然不知道,不过她在商荆面前假装自己知道:“那当然了。” 商荆倏然看向温意晚。 “你也别对我抱太大期望,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温意晚将这个谎拿捏得很好。 她从商荆身边擦身而过,不疾不徐说:“商二公子,其实我跟你母亲……也就是婉英,还是有几分交好,就在不久前我们还坐下来一起吃过饭呢。” 这话商荆顺着就信了。 据他所知,温织的母亲就跟他母亲关系很好,那温织的小姨,估计也跟他母亲有几分交集。 他沉住气没吭声,继续听她说。 “婉英去临市的事,我确实听她提起过,说是去临市很有名的一个寺庙上香拜佛。”温意晚随口胡诌,反正商荆什么也不知道。 商荆问道:“净慈寺?” “嗯,对。”温意晚点点头,“我们家温织前阵子被婉英接去商家小住,她们关系挺好,婉英这次去临市叫上温织一起去,也正常。” 商荆听明白了:“所以我妈带温织一起去临市,就是为了去净慈寺上香拜佛?” 温意晚笑吟吟点头。 但商荆不理解的是:“可之后我爸也去了临市,但我就是联系不上他们,现在温织已经先回来。” 温意晚露出惊讶的反应:“这样吗?” 商荆点头。 “那我就不清楚了,毕竟,我和你爸爸也不熟。”温意晚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已经不想奉陪。 她抬起手,手指头动了动:“商二公子,慢走不送。” 商荆压根想不到,刚才温意晚对他说的那些话,都是随口编的。 他确实信了。 还向温意晚表达了感谢才离开。 目送商荆的车开走后,温意晚脸上的笑容消失,她立即转身进屋上楼。 等到了温织房门外,她用力拍打房门—— “温织,你给我出来!” “温织!开门!” 不稍片刻,温织打开了房门,温意晚直接问道:“你爸他,是不是去了临市?” 温织没回答。 温意晚歇斯竭力又问一遍:“穆延舟他是不是去了临市?” 温织看温意晚这状态,猜到刚才她回屋后,大概是去和商荆聊了几句。 至于聊了什么,温意晚现在的状态说明了一切。 “你别问我,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温织态度很冷。 温意晚知道来硬的不行,立马示弱,她上前抓住温织的手:“织织,你就告诉我好不好,你爸爸他在临市哪里?” 温织皱起眉头。 因为温意晚这一抓,抓到了她受伤的那只手。 她忍着痛,一点一点掰开温意晚的手:“你先松开我。” 她忍痛的反应太明显,温意晚看出了端倪,当即便松开手问道:“你手怎么了?”(本章完) 他说:我等得起 温织倒吸气,忍着痛:“之前撇着了。” “撇着了?唬谁呢!” 温意晚当然不信,她盯着温织那只手,心想,难怪这大好的天气温织却穿着宽松长袖,原来是刻意遮着什么。 温意晚直接上手挠起温织的袖子,只见那手指手腕上缠满了一层又一层白色纱布。 温意晚一怔:“你受伤了?” 温织后退拉开距离,然后将袖子拉下去遮住纱布:“这是我的事,你别碰我。” 她的语气里带着警告。 显然刚才温意晚的行为,惹恼了她。 温意晚轻呵了声:“你的手,是在临市受的伤?你是不是……” 话说至半截,温织疾言厉色打断:“我说了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少管我。” “你以为我乐意管闲事?”温意晚语气很不爽:“算了,你的事我什么也不问,你手上的伤我也假装没看到,你就告诉我,穆延舟在临市哪里?” “我不知道。” 还是那句话,温织说完直接甩上房门。 幸好温意晚后退及时,不然甩上的房门大概是要砸在她面门上。 她气急败坏拍打房门:“穆延舟就是在临市对不对?他一定在临市!一定在!” 越说到最后越笃定,温意晚拍门的手也放了下来。 她喃喃自语转过身:“我这就去临市找他,我这就去找他……” …… 没过多久,温织就从昨天那个佣人方蓉那里,得知温意晚已经出门的消息。 此刻温织站在露台给盆栽浇水,身旁的佣人方蓉说:“夫人她行李一件也没带,让素桐给她订了去临市的机票后,就直接赶往机场。” 温织浇水的手一顿:“走了也好。” 清净。 方蓉继续说道:“夫人这些天到处找先生,找得都快得失心疯了,刚才她从商二公子那里套到话后,特别激动。” “激动也是白激动,并不是火急火燎赶去临市就能找到我爸爸。” 说完,温织将洒水壶扔在一旁,问道方蓉:“她带素桐了吗?” 方蓉摇头:“没,这次夫人走得急,再加上……” “说吧,她做什么我都不稀奇。”温织面色不虞。 方蓉这才说道:“再加上大小姐您最近住回温家,夫人总觉得您预谋着什么大事,走之前就交代素桐留下,让她盯着你。” 温织挑眉:“她真以为人人都像她,整天疑神疑鬼。” 方蓉浅笑。 温织听到方蓉的笑声,忽然偏过头看向方蓉,冷不丁提了句:“不过你挺厉害的,我只是让你帮我盯着点,你盯得这么仔细,出乎我的意料。” 方蓉嘴角一收,低下头:“大小姐看重我,我自然是想尽心尽力把握好每一个机会。” “行了,在我面前就别来这套了。” 温织直接一语道破:“平时我不关注,不是代表我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温意晚那么不喜欢你,怎么可能只是因为你的厨艺好就留下你?只因为你是我爸爸聘进来的人而已,除了我爸爸,没人能解雇你。” 方蓉听后,将头埋得更低。 温织轻声笑着:“看在你愿意为我效劳的份上,我睁一眼闭一只眼好了。” 方蓉忽然抬起头,嘴角也咧着笑。 “别笑这么开心,你得帮我办件事。”温织说道。 方蓉没有任何犹豫:“大小姐您说。” 温织眼神朝着屋外的方向看了眼:“今晚把素桐弄到我房间,记住,弄进来的时候人不能是清醒的。” 方蓉瞪大了眼睛:“大小姐,你要做什么?你不会是要杀了素桐吧?” 温织眯了眯眼,表情看起来很危险。 见方蓉一副惊到的模样,她还故意压低嗓音:“平时温意晚动不动就指使素桐欺负我,你觉得我会不会趁现在温意晚出远门,悄悄杀了她梧桐出气?” 方蓉咽了咽口水:“大小姐,你不会这样做。” 温织叹笑了声,抬手轻拍方蓉肩膀:“好了不逗你,素桐就算跟我有仇,我也不至于到杀她的程度吧,晚上你把她弄进来就行,但是动静别太大,我知道你有办法做到。” 方蓉的确有办法做到。 她应下来了。 等方蓉走后,温织回屋看手机时,才发现错过了商鹤行的电话。 她立即回拨过去。 那边接起后,她第一句话就说:“我没事,刚才在给花浇水。” 她怕商鹤行担心她,所以特意先解释了一下。 电话里传来商鹤行的声音:“在过来的路上。” 温织讶异:“嗯?你过来了?” 他说:“接你去吃饭。” “去哪里吃?” “九曲山庄。” “哦好,我马上换衣服。” “不着急。”电话里商鹤行的声音凝了些笑意:“还有十多分钟。” 温织回他:“我手不方便,可不得麻利点,要是磨磨唧唧,又得你等我。” 商鹤行说:“我等得起。” 温织心里甜滋滋的,结束通话立即取换衣服。 温织的时间观念强,再加上自己手受了伤,她怕磨磨唧唧最后让商鹤行久等,立即去换衣服弄头发。 打扮好后,她再带上一个小包包,除了放手机,还要放更重要的东西。 经过庭院,发现那些月季都已经砍完了,温织心情更好。 在她拎着包包正要出门之际,躲在角落观望的素桐忽然走出来叫住温织:“大小姐,你这是要去哪?” 温织闻声脚下一顿,回过头:“我去哪里要跟你报备吗?” 素桐走过来:“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夫人出门前特地交代我,要照看好大小姐。我这也是怕大小姐出门遇到什么意外,到时候我不好跟夫人交代。” 温织想到今晚上要做的事,暂时不跟素桐起冲突,微微一笑道:“出门吃个饭。” 话落,商鹤行的车抵达。 这趟出行是私人行程,开的不是那辆l5,只是一辆普通的国产车,外观看起来并不起眼。 素桐抻着脖子往外头张望,还问道:“大小姐,那是谁的车?” 温织:“那么好奇,自己过去看啊。” 素桐讪讪闭上嘴。 温织提步走出大门,此时陈进淮早已在车门外等待,见温织走近,他立刻为温织拉开车门。 温织俯身坐进去。 (本章完) 新的打算 “我来了。” 上车后,温织扭头去看一旁的商鹤行。 商鹤行朝着温织身后扬了扬下巴:“她拦你了?” 温织循着商鹤行的视线回头,看到素桐鬼鬼祟祟站在门口张望。 温织收回视线转过头来:“她不敢。” 随着陈进淮上车后,车子开始行驶。 温织一只手将包包放在一边,一只手被商鹤行握了过去。 他挽起她的袖口,看到了纱布上有一块红色印记,轻声问道:“昨天渗血了?” 温织说:“一点点。” “昨天回去后发生了什么。”商鹤行动作轻柔地将她袖口放下来。 “…也没发生什么。”温织缩回手,平稳放在腿上:“就是跟她拌嘴。” 商鹤行抬眼看她:“只是拌嘴?” 温织猛点头。 商鹤行:“如果只是拌嘴,伤口会裂开?还是用吼的?” 温织:“……” 她就知道瞒不住,只要被他看到了纱布,肯定是要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将昨天的事老实跟商鹤行交代一遍,商鹤行越听,眉头皱得越深。 温织立即把话题拉回到今天早上:“我用跟我爸爸告状来压制她,你猜怎么着?把她治得服服帖帖。” 商鹤行:“过程呢?” “……”温织支支吾吾没敢看他的眼睛:“过程就是,就是被她泼了一杯牛奶。” 商鹤行眼底凝聚怒意,温织立马顺毛:“但我让她给我擦了!她一句话都不敢说。” 商鹤行脸色微沉:“原本是怕你不高兴,现在想想,我确实应该强行塞一个助理给你。” 温织扯住一点点他的衣服下摆:“我能保护自己,也能给自己撑腰,你不放心的纵容只会让我越来越懦弱。” 事实也的确如此。 商鹤行的过度保护,反而会让温织以后更加依赖他。 道理商鹤行都懂:“除了人格独立以外,我倒是希望你在其他事情上,能过多依赖我一些。” 温织嬉皮笑脸:“要是事事都太过依赖你,以后我们分开了怎么办。” 商鹤行忽然偏头看她,眼神冷幽幽的。 温织咧开的嘴角慢慢收拢,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我的意思是,不能总让我依赖你,这样不好。” “温织。”商鹤行盯着她,难得严肃连名带姓。 温织心慌,扯着讪笑顾左右而言他:“我好久没去九曲山庄泡过汤池了,还怪想念的。” 商鹤行提醒她:“手受伤了就别想这些,好了再说。” 语气也冷飕飕的。 她暗骂自己嘴贱,好好的气氛说那话干什么。 这时,温织余光瞥见商鹤行的手,在旁边按了一下什么按钮。 紧接着她就看到挡板升了起来。 温织表情一滞,刚要转过头去看他,一片极具压迫感的阴影朝她覆盖下来。 …… 临近十一点,车抵达了九曲山庄。 温织下车后,嘴巴上的唇釉已经没了,耳朵透红。 随后下车的商鹤行,自然牵起她的手:“走吧。” 温织立即说:“还有包包没拿。” 商鹤行回身,陈进淮已经自觉地将落在后座的包包拿了过来。 商鹤行接过包包,温织伸手就要来拿,商鹤行自然拎着:“我在的时候,你就闲着些。” 温织忍不住笑:“包包又不沉。” 商鹤行:“我乐意给你拎。” “以后都给你拎。”她说。 商鹤行:“你能说到做到就行。” 温织不敢接话了,谁知道她还能在他身边待多久,年浔那边还在等她回复…… 到了包间后,温织第一时间先寻找卫生间,不过手被商鹤行牵着,她动了动试图挣脱出来,商鹤行没松开,问她去哪,温织说:“我去补个妆。” 商鹤行仍是没松开手:“补哪里?” “口红。”她说。 商鹤行目光在她唇上停留了一会儿:“快吃午饭,不用补也行。” “那不行。”温织坚持要补妆,还说:“女孩子在外面,随时随地都要漂漂亮亮。” 商鹤行被她逗笑,松开了她的手:“去吧。” 陈进淮立即给温织指了一下:“温小姐,卫生间在这边。” “谢谢。”温织跟陈进淮道了谢,去卫生间补妆。 包间里早已来一男一女。 男人是尉游,他交叠着长腿坐在圆桌旁的椅子上,嘴里叼着一根烟,但没点燃。 女人是周沁,她坐在尉游对面,正在看手机。 商鹤行走来,尉游已经起了身,他将嘴里的烟取下来别耳后,目光落在商鹤行手里拎着的女士包包上,打趣:“哟,都开始给拎包了,好男人体现之一。” 商鹤行眉目间可见的愉悦。 周沁放下手机起身,含笑称呼道:“商先生。” 商鹤行略点了一下头,到主位坐着,然后把包包放在一旁的座位上。 尉游和周沁也相继坐下。 尉游抻了抻长腿:“听说你最近出公差出得频繁。” 商鹤行:“上面的安排。” “老狐狸,”尉游笑骂,“还真是滴水不漏。” 商鹤行唇角噙着的笑意略深:“有新的打算。” 尉游好奇凑过去:“说说。” 商鹤行睇着尉游:“没落成的事,不易宣扬,以免出差错。” 尉游嗤了声:“你什么时候信这个了。” 商鹤行:“一直都信。” 一旁的周沁没有搭话,直到商鹤行目光落在她身上,问了句:“周家的其他人可有谁为难你。” 周沁正襟危坐,如实回答:“有一个人。” 商鹤行猜到:“周从诫。” 周沁点头:“是他。” 那天周老寿宴上就能看出来,周从诫对周沁这个找回来的姐姐,十分不喜欢。唯独周老满面红光,那份找回女儿的激动之情难掩,而周家其他人心里不接受,但表面还是过得去。 只有周从诫,干脆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甩脸色给周沁看。 商鹤行问:“闹得过分吗?” 周沁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周从诫的恶劣,踌躇半晌才回了两个字:“有点。” 尉游搭腔:“那小子在周家过得太安稳了。” 平日里,尉游最瞧不上的就是周从诫那类二世祖,半点没出息,更没继承道周老半点风骨。 商鹤行淡道:“那最近就别让他过得太安慰了。” 说完,商鹤行看向尉游,目光极有深意。 尉游如何看不懂,挽起唇角:“明白。” 周沁起身道谢。 刚好这时,温织也出来了。(本章完) 冒牌货 温织从洗手间出来,注意到包间里多了两个人。 一个是尉游,另一个是周沁。 温织认识尉游,也跟尉游打过几次照面。至于周沁,她也只在周老的寿宴上见过一面,两人并无交集。 此时温织慢吞吞走过去时,目光落在周沁身上打量,而周沁似察觉到有人在打量她,偏头看过来。 四目相对,周沁大大方方对温织扬起一抹善意的笑。 温织怔了一怔。 “温织,我可太久没见到你了,还记得我吗。”尉游礼貌性站起身朝温织递出手。 温织收回看周沁的目光,笑着把手伸过去,与尉游浅握了一下手,礼貌喊了声:“尉游。” 这时,一道青瓷杯碰撞的清脆声传来。 尉游头皮都麻了一下,赶紧松开温织的手。 温织走到商鹤行身边,目光不经意落在他手里把玩着的那只青瓷杯上,她心里好笑,两个字从脑海里冒出来——幼稚。 商鹤行将手里的瓷杯放一旁,偏头去看温织的脸,目光一寸一寸游移到她唇上,说:“颜色跟刚才不一样。” 温织讶异:“这你都看出来了啊,明明颜色很相似。” 商鹤行:“不是靠颜色区分。” 温织:“嗯?” 商鹤行丝毫没顾及在座的另外两人,微微朝温织靠近一些:“闻着不一样,这个颜色闻着没之前那个香甜。” 温织面红耳赤将他推开一些:“有人在。” “无妨。”他并不在意。 虽然商鹤行不在意,但温织很在意,尉游只能算半个熟人,而一旁的周沁可以说不熟。 商鹤行手伸过去,搭在温织紧张的手背上:“给你介绍一下,她是周沁,周老寿宴上你见过她。” 温织看向周沁的同时,周沁也看着她,温织不知道说什么合适,就象征性朝周沁点了下头。 周沁礼貌回笑。 商鹤行继续对周沁介绍道:“她是温织,我的未婚妻。” 坐在一旁的温织怔愣了两秒。 周沁的反应很淡定,她笑着说:“上次你们一起来我父亲的寿宴,我听他们都在夸,你们很般配。” 这话捧到商鹤行心里头。 般配两个字,怎么听都高兴。 周沁也知道自己说对了话。 饭间气氛很好,商鹤行会时不时用公筷给温织夹菜,不过他这样的人一向没有伺候人的习惯,虾蟹这些不会亲自动手,因为自己也剥不好,都让服务员来做。 随后,商鹤行没有避讳温织在场,直接跟另外两人谈及了商明述那事。 尉游在接话,周沁面色严肃,只有温织旁听不搭腔。 听到最后温织知道了个大概,原来商明述被抓,是商鹤行的手笔。 这个周沁……貌似是商鹤行这边的人? 不过温织有些疑惑的是,周沁真的是周老的亲生女儿吗? 难道周老认回周沁,也是商鹤行安排的剧本之一? 饭后,商鹤行和尉游在吸烟区继续聊事情,这边就只剩下温织和周沁两人。 温织想着要不要主动跟周沁搭话,谁料周沁比她更主动,直接朝她走过来喊道:“温织。” 温织微愣。 周沁说:“我觉得,连名带姓这样称呼比较亲切,你也叫我周沁吧。” 温织点头说好。 两人都才认识对方不久,聊天也仅止于浅显的话题,直到温织无意问起一句:“周沁这个名字,是你后来取的吗?” 周沁浅笑,随即摇头说:“不是。” 周沁只说了不是,就没下文了。 温织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故意提道:“你跟商荆好像是大学同学。” “这你都知道?”周沁的反应明显很意外。 温织:“是之前听商荆提起过。” 就在不久前,商荆想从她这里打听周沁是不是周老的女儿。 那天商荆在她面前说了不少话,不过她没搭理他。 “商荆还跟你说这些呀。”周沁意外过后,语气反倒坦然起来:“我们的确是大学同学,而且我们不仅是大学同学,我还是商明述这个案子的关键人物。” 温织挑眉。 有些在嘴边的话,忽然有些问不出口了。 她的微表情被周沁看出来:“我知道你好奇这个案子牵扯的恩恩怨怨,不过我建议,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商先生。” 温织弯了唇角:“我其实也没有那么好奇。” “可我怎么觉得,你特别好奇呢?”周沁笑着打趣,“刚才我们聊的话题虽浅显,可我还是能感觉到,你试图想从我这里套话。” 温织:“……” 她内心诧异于周沁的细腻心思。 不过既然被周沁看穿说穿,温织也没忸怩,大方承认了自己刚才的心思。 周沁:“看,我直觉真准。” 温织接她话:“是察言观色吧。” 周沁闷笑一声:“我的身世倒也不是什么秘密,就是自尊心使然,不想回忆那些往事罢了,不过……” 说着,周沁的目光忽然直直望向温织:“你是个可交的朋友。” 温织正想说——那我们从现在开始就是朋友了。 嘴巴张了张,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周沁补了句:“如果够幸运的话,我会努力成为你的朋友之一。” 听到周沁这话,温织喉头一哽。 她有些不解地盯着周沁。 然而还没来得及解惑,商鹤行走来了,尉游在后边,脸上还有笑意。 商鹤行随手拎起温织的包包,信步走来,对温织说:“回家了。” 温织承应:“好。” 商鹤行自然地牵起温织的手,回头对尉游说:“先走了。” 尉游点头的同时不忘问:“下次请饭什么时候?” 商鹤行睇尉游一眼:“隔三差五记我账上,还愁我不请你?” 尉游笑得没个正型:“吃你的,和跟你一起吃,那肯定不一样。” 商鹤行没搭理他,牵着温织就要走,身后周沁目送时说:“商先生慢走,温小姐慢走。” 商鹤行目不斜视没应,只有温织回头看了眼周沁。 她不理解,明明刚才聊天时周沁还说互称名字就好,结果一转身又是另一个叫法。 从九曲山庄出来的路上,温织沉默不语。 直到坐进车里,她终于按捺不住了,立马就问商鹤行:“周沁都回周家了为什么还对你这么毕恭毕敬?她难道是周家找回去的冒牌货?” 调整了更新时间,每天早上八点更新,晚上不更了哈 他心急切 商鹤行下颌抬了抬,唇角挽着笑意:“你怎么就觉得,她会是个冒牌货?” “她可是周家千金啊!” 温织刻意将这句话说成前缀,然后再补充自己的观点:“如果她真的是周家千金,怎么会在你面前将自己的姿态摆得那样低?如果我有她这样的身份,我肯定……” 商鹤行唇角噙着的笑意加深:“你肯定怎样?” 温织顿时收了几分音量:“我肯定不会低眉顺眼。” 商鹤行语气意味深长:“所以你在我身边,一直在低眉顺眼。” “我是在说周沁的事,你别跑题。”温织是真的在就事论事。 商鹤行:“是你先偷换概念。” “我这不是举例嘛。”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温织鼓了鼓腮帮子,往旁边挪了一些,不搭理他了。 换做平时,商鹤行会直接抻手将她拉回来。 现在温织手上有伤,他索性靠过去。 温织撇开脸看着车窗外:“你别挨我。” “不是要聊周沁么?”他放上台阶。 温织迫切想知道关于周沁的事,当即便踩着他给的台阶下了,继续问:“周沁到底是不是周家千金?” 商鹤行说:“她是周家千金。” 不等温织继续问,商鹤行偏头告诉她:“我也能让她不是周家千金。” 温织瞬间噤了声。 她好像明白了。 周沁是商鹤行安排回周家的,也的的确确是周家的女儿,但回到周家这个过程十分艰辛,于周沁来说,商鹤行一定是她的恩人。 但恩人不等于善人。 一旦周沁不受控,商鹤行轻易就能让周沁离开周家。 “还想知道什么?”商鹤行问她。 温织眨了眨眼,表情很微妙:“那你三叔……” 商鹤行:“他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几个字,每一个字音都很轻。 但怒意又很重。 温织几乎是立即去看商鹤行的脸,此刻怒意在他眸底升腾翻滚。 温织心中惊骇,她很少看到只是在商鹤行面前提到某个人,都能让他这样生气。 “你……为什么恨他?”温织问道。 “恨?”商鹤行轻笑。 温织说:“你眼里都是。” 恨! 商鹤行伸手将温织揽入怀里:“过往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往后我会告诉你。” 往后是多久,温织也没问。 不过她心里已经猜到了大概,也许跟那位已经过世的韩伯母有关系。 这一下午温织都跟在商鹤行身边。 他带她出入了两个场所,一个是茶楼的短会,一个是园林赏景。 临近下午五点,温织跟商鹤行一起去酒楼吃晚饭,不过不是两人的晚餐,是饭局。 在座有商鹤行的同僚,也有其他集团的老总。 那些老总本想带包养的情人来饭局助兴,但提前打听好,几位领导带的要么是老婆,要么是正牌女友,也就全都歇了心思。 饭间聊的都是大事,大家也喝了些酒,温织默默当个隐形人吃菜,偶尔与某位夫人搭两句话。 饭局结束后,商鹤行起身不忘牵住温织的手,也没忘拎包包,这一幕被同僚夫人看在眼里,转身就同自家男人生气:“还是热恋好,老夫老妻就不知道主动给人拎包。” 那位同僚一脸苦笑,随后默默去给自己老婆拎起包包:“这样总行了吧。” 夫人笑骂一声:“敷衍。”然后挽着丈夫的手跟大家告别。 那位夫人特别喜欢温织,走之前还特意跟温织定了一次聚会,温织虽不确定会不会去,但先答应下来总没错,就应下来了。 商鹤行侧目看着正在跟那位夫人挥手的温织,唇角噙着的笑意深了些。 他说:“我们也走吧。” 温织点头。 外面的夜幕已经拉了下来,街边亮起一片路灯,五光十色的灯光在鳞次栉比的高楼上闪烁,酒楼外的门童正在有条不紊指挥着车辆停靠。 目之所及皆是豪车景象。 风吹来,并无冷意,但温织却闻到了更浓郁的酒气,自商鹤行身上传来。 在包间里,许是大家都喝了酒,温织没觉得商鹤行身上酒气重。 现在一出来,鼻尖闻到的酒气几乎浓得散不去。 “你喝了几杯酒?”温织凑过去问得极小声。 商鹤行回她:“不记得了。” 温织又问:“那你醉了吗?” 商鹤行说:“大概有点。” 他能承认的醉意,那应该就是他说的那样,有点。要是他不承认,才是真的醉了。 “那我扶着你点。”温织用那只没受伤的手去扶着他胳膊。 商鹤行失笑:“不至于。” 温织轻哼了声:“那可说不一定。” 台阶下开过来一辆国产车,随着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女人的脸,是刚才特意跟温织告别的那位夫人。 “温织小姐,我们先走了,再会~”那位夫人朝温织挥了挥手。 温织也跟对方挥了挥手:“再会。” 目送那辆车开走,温织听到了商鹤行的声音,他说了四个字:“无往不利。” 温织当他在打趣她:“还不是被迫的。” 商鹤行挑眉:“展开说说?” 这时陈进淮将车开了过来,他下车将车门打开,然后站在一旁静静等候。 温织扶着商鹤行胳膊下台阶,压低了声音说:“我最不擅长社交。” 商鹤行:“我知道。” 温织嘀咕:“知道还带我来这么多人的饭局。” 她先坐进车里,随后商鹤行再坐进来,虽说外面不冷,但车里又会给人一种很暖和的感觉。 “怪我急于把你介绍给大家认识。”他将刚才没说完的话补上。 说完后,他示意陈进淮开车,陈进淮手搭在方向盘上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拿不准:“商先生,是回筇楼还是?” 商鹤行偏头看温织,问她:“回筇楼还是回哪?” 温织屏息,轻声说:“回温家。” 商鹤行靠过来一些,他身上的酒气散过来,充斥在鼻尖,今晚他没抽烟,只有酒气并不难闻:“不想去筇楼?” 想去。 这是温织心里的回答。她春心早就动了,但今晚她还有事要做,不得不回温家。 “在筇楼住那段时日,适应吗?”他随意找话题问她。 “适应。”温织如实回答他。 二次打击,开始怀疑 “那为什么不想再去?” 他喝醉后,声音多了几分磁性,每个字音都让温织听得浑身酥麻。 温织故意没回答,商鹤行便又靠过来一些。 此时他低着头,鼻息喷洒在她额头上,接着是脸颊上。温织心跳都快了起来,扑通扑通被他听见,他低沉发笑,极富磁性的嗓音落在她耳畔:“心跳怎么这么快?” 温织屏息,浅呼吸,以为这样就能稳住心跳,显然她太天真了,心跳怎么可能控制得住。 乱得一塌糊涂。 “温织…”商鹤行的唇,已经贴近了温织白皙的颈窝里,灼热的气息烫得温织直缩脖子。 她轻声说:“你醉了。” 商鹤行回她:“嗯。” “你真的醉了。”她说。 “我知道。”他说:“我也知道我想做什么。” “……” 他一直都承认他醉了,还没上车前就承认了。 但其实,他有多清醒,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过是借着酒意,对她更肆意妄为些。 现在商鹤行并不满足于只靠在她颈窝里,温热的薄唇顺着她脖颈曲线慢慢往上,四处点火,让她难捱。 挡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升了起来。 商鹤行的手也伸了过来,滑进她衣服下摆,温织下意识抬手推他。 谁知推他的手忘了换,用了那只受伤的手,指骨传来疼痛,她倒吸一口凉气,脸红心跳什么的瞬间消失不见。 商鹤行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立即问她:“弄疼了?” ‘弄疼了’这三个字传入前边陈进淮耳朵里,他脸色一绷,以为后面已经开始了。 温织其实并没有很疼,不过见商鹤行满脸担心,她起了坏心思往下演,可怜巴巴说:“疼……” “我看看。” 商鹤行抬手开阅读灯,然后拿起温织的手仔细查看。 纱布上的红色印记是之前留下,除此之外没有渗血的迹象。 商鹤行醉眼清明了几分:“去医院看看,顺便把药和纱布换了。” 温织一听要去医院,立马抽回手:“已经不疼了。” 商鹤行看着她。 温织讪讪笑:“其实没那么疼。” 商鹤行看出她的心思:“装的?” 温织主动扬起脑袋,在他唇角亲了一下,退开时又被他摁回去。 今天在车上胡来了两次。 虽然两次都没真的走火,但温织觉得其实没什么区别。 这个看似清心寡欲的男人,坏起来是真的坏。 …… 到了温家别墅外。 温织临下车之际,却被商鹤行缠住,他从她身后抱着她:“请我进去喝杯热茶,解酒。” 最后两个字音,加重了几分。 温织没接话。 “这还要考虑?”他语气不满。 温织问:“喝了就走吗?” 商鹤行:“不然你赶我走?” 温织吱吱笑出声,他问她笑什么,温织说:“你喝醉了还有点可爱。” “那你喜欢吗?”他顺着她的话便问。 温织点头:“喜欢。” 她正要答应带他进去,偏头看见大门内,方蓉那张翘首以盼的脸,心知看来方蓉已经做成她吩咐的第一步。 温织立即变了卦,对商鹤行说:“明天好不好?” 车内安静得不行,只有彼此间清浅的呼吸声,温织都心虚了,好在这时候商鹤行点了头:“好。” 温织这才松了口气。 她下车,商鹤行将包包递给她。 温织接过包包没直接进去,而是迈了一步到副驾驶车窗外,对陈进淮说:“陈助,将他送回去后,记得嘱咐林姨煮一碗醒酒汤。” 陈进淮点头:“这个我知道,温小姐不用担心。” 温织这才放心些,车开过时,她看见后座的商鹤行在笑,目送车子开走后,她这才转身进去。 …… 方蓉早早将温织交代她的事情办好,便守在门口等温织回来。 左等右等,迟迟不见温织归来,方蓉越发焦急,还以为温织今晚不回来了。 好在,她又多等了会儿,终于看到车灯。 “大小姐。”方蓉疾步走来。 温织拎着包包走来:“办好了?” 方蓉点头,小声说:“素桐已经送到你房间里,人是昏迷状态。” 听到方蓉说完,温织眉头挑了挑,看方蓉的眼神都多了几分钦佩:“还有什么是你办不到的。” 方蓉挠了挠后脑勺,憨笑。 这时温织问起:“你怎么把她弄晕的?” 方蓉嘿嘿笑:“药。” 具体什么药,方蓉没说,温织也没追着细问,因为方蓉跟她保证,那药只会让素桐昏睡,不会有其他什么副作用。 “你去休息吧。”温织有些迫不及待了,她加快了脚步往里走。 方蓉追上几步问道:“大小姐,需不需要我在你房门外守着?” “不用,”温织刚说完不用,忽然止步,转过头对方蓉说:“你早些休息,明早六点来敲门,把素桐弄出去。” 方蓉听明白了,立即点头。 温织拎着包包快步回了楼上卧室,她一进去,就看到昏迷不醒的素桐四仰八叉睡在窗帘旁边的椅子上。 温织打开包包,将今天带出门的佛珠拿出来。她之所以出门都将佛珠带在身边,当然是怕素桐趁她出门来她房间翻找,避免弄丢佛珠。 她拿着佛珠走到素桐身边,将其中一串佛珠给素桐戴上,做好这些,她才转身去洗漱睡觉。 温织今夜想进素桐的梦,她想知道关于温意晚和她爸爸结婚的真相。 素桐跟在温意晚身边很多年,一定知道一些秘密。 然而……事与愿违。 这次温织又失败了。 半夜温织将佛珠对换一次戴上,然而还是无法进入到素桐的梦里。 反复失败后,这一夜温织没有睡,红着眼睛熬到了天明。六点房门准时敲响,温织跌跌撞撞去开门。 方蓉一眼就看出了温织满脸憔悴。 她赶紧上前扶着温织:“大小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温织闭眼,开口时嗓音有些沙哑:“把素桐弄出去。” 方蓉点头,立即先将素桐弄出去。 过了几分钟,方蓉匆匆赶回来,见温织靠着床边坐在地上,方蓉疾步走过来单膝跪在温织身边:“大小姐怎么了?” 温织沉默良久,沙哑开口:“给我拿件薄些点的外套,备车,我要出门。” 我们能共梦 方蓉火速去拿来外套,贴心披在温织身上,这才问道:“大小姐,你这么早出门是要去哪里,需要我陪你一起吗?” 温织双眼布满红血丝,糟糕的状态让方蓉很担心。 “不用陪着我。”温织推开方蓉,缓缓站起身交代:“素桐醒来之后一定会起疑心,你知道该怎么解决吧?” “我知道。”方蓉点点头。 “那就好。”温织拿起提前装好佛珠的包包往外走:“等我回来。” “大小姐……” 方蓉还是不放心,跟在温织身后出去,直到目送温织坐上车离开,愁眉苦脸在大门口来回踱步。 “去梨洲水岸。”温织对司机说。 司机立即调整导航。 临近七点车才抵达了梨洲水岸,温织来过这里多次,物业虽认得她,但还是联系了业主那边,然后才让温织进去。 几分钟后,温织敲响了孟繁的房门。 开门的是容怀深,他目光掠过一抹审视:“温织?” 温织迎上容怀深审视的目光,嘴角扬起牵强的笑,开口说话时声音仍有些沙哑:“容先生,抱歉这么早来打扰,我有事想找孟繁。” 她没说是什么事,但神色很焦急。 容怀深没有过问太多,因为他知道孟繁跟温织关系极好。 他在国外时,孟繁也曾带温织回来这里住过。 他侧身给温织让出过道:“请进吧。” “谢谢。”温织的语气里掺杂着几分歉意。 由于今天容怀深在家,温织不好直接进卧室找孟繁,便坐在沙发上等着,由容怀深进去叫醒孟繁。 孟繁这个人,有起床气。 除非是天大的事,不然任何小事打扰了她早上的睡眠,她都要发脾气。 譬如现在—— “滚!” 容怀深站在床尾,刚叫醒孟繁,回应他的就是那极其烦躁的一声,滚。 容怀深蹙起眉心,踱步走到床边,他弯腰掀开一些被子:“我怎么不知道你脾气这么大。” 被子掀开部分。 孟繁的头发铺满了枕头。 浅紫色真丝睡裙本是配了外套,但昨晚闹得太凶,外套早已不知所踪,只剩一件吊带睡裙,还是低领口。侧躺的睡姿下,胸脯被挤压出更深壑的形状。 容怀深目光往上,孟繁的小脸隐没在头发里,一截手臂搭在枕头上,手指微微虚握,掌心还能看见有些发红。 容怀深脑海里浮现昨晚的光景,被她的手握住…… “容怀深,我数到三,被子给我盖回来!!”孟繁闭着眼睛在说话。 容怀深说:“有人找你。” 孟繁:“我还没睡醒,现在谁找我都不好使。” 容怀深:“你确定?” “你有完没完?昨晚上折腾我的是你,一大早就要叫醒我的也是你,你到底……”孟繁翻过身就要冲容怀深发火。 结果火气还没发到一半,她听到容怀深说:“是温织来找你。” “你说什么?”孟繁倏地坐起身,头发凌乱落在肩头。 容怀深平静重复一遍:“温织找你。” “你有病啊!”孟繁立马下床趿上拖鞋去拿睡衣外套。 结果找了半天没找到,直到身后容怀深递过来一件浅紫色真丝睡衣外套:“在这。” 孟繁恼怒看他一眼,一把接过来:“你有病啊!” 容怀深脸色微沉:“一句话骂两次,你适可而止。” 孟繁迅速套上外套,瞪他一眼:“你难道不该被骂?明明你进来只需要说是温织来找我,我肯定马上就起来了,你非得惹恼我再说正事,我生气当然骂你啊!混蛋!” 容怀深:“……” 孟繁穿上睡衣外套后,立马出去卧室。 “织织~”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但真不怪我,要怪就怪容怀深那个狗男人!” 孟繁一个飞扑过来,将坐在沙发上的温织抱住。 温织差点被孟繁扑倒,她堪堪稳住身体,偏头对孟繁说了句:“没事。” 孟繁一眼就看出温织的状态很差,尤其是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孟繁吓坏了,捧着温织的脸十分担心:“织织,你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这么憔悴啊?” 不问这话还好。 随着孟繁一问,温织的情绪有些崩塌。 今早过来的路上,她一直各种分散注意力,现在被孟繁关心,她鼻尖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想抓住衣摆,却抓住了孟繁的手,哑声回道:“没事。” “都快掉小珍珠了,还说没事呢。”孟繁心疼坏了,抚在温织手背上:“跟我说说,是谁欺负你了,我去给你找回场子,给你撑腰。” 温织没立即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容怀深就在里面,她的秘密不能被太多人知道。 她很快调整好情绪,问道孟繁:“现在方便出门吗?” 孟繁点头:“方便,随时都方便。” 随后孟繁便换上衣服拿着手机,跟着温织一起出门。 到了车里,温织让司机先下车,这么神神秘秘,搞得孟繁越发好奇想知道是什么事情。 直到温织拿出了那两串佛珠。 “呀!” 孟繁惊了一下。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温织这对佛珠。 温织问道:“孟繁,我曾经是不是告诉过你关于这对佛珠的秘密?” 孟繁忙不迭点头:“是。” 温织又问:“那你还记得是什么秘密吗?” 孟繁怕说错,认真想了一下才说:“你告诉我,这对佛珠可以入梦。” 温织抿起唇角。 孟繁连忙补充:“哦对了对了,你说这对佛珠只要两个人各戴一串,就能共入一场梦境。” 温织轻点头:“是这样。” “你突然情绪这么低落,难道是因为你进了什么不得了的梦?”孟繁能想到只有这个原因。 “不是。”温织摇头,她轻声说:“现在的情况是,这对佛珠不能入梦了。” “啊?不能入梦了?” “不能了。” “为什么啊?是佛珠坏了吗?” “我不知道…”温织无助摇头,“我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不知道为什么这对佛珠会失灵,明明之前……” 孟繁心里明白,她接上温织的话:“明明我们之前就试过能进入一个梦里,我们能共梦。” 她知道该找谁了 孟繁知道温织这个秘密的时候,压根不信会有这么邪门的事。 就像是……另一个维度空间才会发生的奇妙事件。 直到她答应与温织一起尝试。 然后也真的入梦了。 很离奇,不过那时候孟繁还是没信,认为可能只是巧合,只不过是刚好梦见彼此。 后来,温织为了让孟繁相信,两人戴上佛珠试了一次、两次、三次,每次都真的一起入梦后,孟繁才真的信了这对佛珠的奇妙之处。 “你确定已经试过多次,然后发现这对佛珠不能再共梦?”孟繁严肃问道。 温织声音极轻:“两次。” 孟繁看了看温织的眼睛,猜到:“昨晚也试了一次,因为失败了,所以一夜未眠?” 温织点头。 “你傻呀。”孟繁抻出手指推了推温织脑袋:“失败了就照常睡呗,把自己熬成这样,你知不知道熬夜多伤身体。” “睡不着。”温织唇角泛苦。 孟繁从温织的表情隐约猜出她今天的来意:“那你现在找我,是不是想……” 温织点头:“是,我想和你再试一次,做最后一次确认,我想知道这对佛珠是不是真的再也不能用了。” “可以。” 孟繁都没思考一秒,直接就答应下来。 顺便还问:“去你家还是我家?” 问完,不等温织回答,孟繁忽然想起来什么:“等等,你前阵子住回了商家,现在也住商家吗?” “不是,我现在住回了温家。”温织说道。 “那就好,让司机开车吧,我现在跟你直接去温家。”孟繁一点不墨迹,打算说走就走。 然而,司机上车,车子刚掉头,孟繁的手机就响了。 一看来电显示,是容怀深打来的电话。 孟繁想都没想就要按下拒绝。 一旁的温织看见,提醒她:“还是接一下吧,入梦的事情耽误时间,万一容先生来找你。” “狗男人。”孟繁习惯性先骂一声,然后冷声道:“只要我不说,他才不会知道我在哪呢。” 她拒接后,过了五秒,电话又再次打进来。 “这个狗男人有完没完!”孟繁再次拒接。 不过这次容怀深的电话没有再打来,但孟繁收到一条微信。 她点开—— 容狗:晚上回老宅,二妹的接风宴。 看完微信,孟繁直接息屏手机:“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谁受得了。” 温织最知晓孟繁夫妻两人的关系好坏,也永远无条件站在孟繁这一边。 见孟繁如此烦闷,温织问:“离婚还有进展吗?” “没有,一点都没有进展。”孟繁收起手机,吹了吹额前刘海,“时不时被狗男人拿捏得死死的,我真没骨气,我自己都唾弃我自己。” 温织一语道破:“是他也不想离。” 其实孟繁自己也看出来了,同时也看淡了:“他一边放不下沈知瑶,一边又不想影响自己在外的形象,又要还要,恶心!” 温织若有所思:“要不要帮你找一个厉害的律师?” “你有认识的?”孟繁问。 虽然孟繁的交际圈很广,也认识一些厉害的律师,但没有谁有勇气愿意接她和容怀深的离婚案,因为惹不起容怀深。 孟繁心知肚明,也就不了了之了。 现在温织忽然提起,孟繁瞬间意识到,如果是表叔介绍的呢? 而温织一向都秉行,还没做的事绝不提前保证,但事关孟繁,为了让孟繁能看到希望,温织向她保证:“我会帮你找到很厉害、也愿意接你们离婚案的律师。” 孟繁激动地一把抱住温织:“织织!” 温织尽量避着不被孟繁碰到手上的伤,顺便还提了句:“我知道你在跟他的这段婚姻里很纠结,可如果他带给你的伤害太多,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放下。” “织织,其实我已经想通了。” 孟繁忽然坐起:“从那天在港城,他当着我的面维护沈知瑶,害我差点遇险,回来后我就想通了,我不跟他过了。” 温织欲言又止:“那你们现在……” 孟繁很是淡定:“虽然他很狗,但他那方面确实厉害,成年人嘛,管他做的时候脑子里在想谁,反正当时快活就行。” 温织抿着笑点头:“言之有理。” 车开回温家已经八点。 温织跟孟繁进去时,碰见刚醒不久的素桐。 昨晚素桐被下了药,睡得早也睡得很好,今天整个人的气色状态都不错,还笑眯眯跟温织打招呼:“大小姐早上好,孟小姐也来啦。” 温织回笑,顺便问道:“昨晚睡得好吗?” “挺好的啊,就是有点……”素桐揉了揉腰:“有点腰酸背痛。” 温织说:“可能是年纪大了的缘故,骨质疏松,正常现象。” 素桐笑不出来了,她才三十五,哪里年纪大了? 孟繁在温织身后憋着笑,回到楼上卧室后,靠直觉猜准:“你昨晚实验的人,不会就是那个素桐吧?” 温织回头对孟繁眨了下眼:“是她。” 孟繁说:“看她那样,好像一点也没察觉。” “她不会察觉到的。”温织语气很笃定,她将那对佛珠拿出来,递了一串给孟繁。 孟繁接过,却有点犯难:“我现在睡不着怎么办?” 温织说:“冥想。” 孟繁咬牙:“我试试。” 温织迫不及待想印证,开始前不忘叫来方蓉在门外守着,不许任何人来打扰。 另外她还问方蓉拿了药,如果孟繁睡不着,就靠药物入睡。方蓉给了药,还告诉了温织使用剂量,睡一整晚跟睡两个小时的剂量差别很大,温织认真听着,也记住了。 她准备万全。 孟繁也十分配合。 直到两个小时后,温织将孟繁叫醒。 刚醒来的孟繁有点懵,坐起身缓了好一阵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在温织家里。 她抻了个懒腰,凑过来问:“成功了吗?” 温织垂着眼帘,声音轻得几乎叫人听不见:“你有梦里的记忆吗?” 孟繁心里一个咯噔。 没有! 她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很踏实,直到被叫醒,脑海里根本没有任何关于梦境的记忆…… “失败了。”孟繁喃喃。 温织回了声:“嗯。” 孟繁捧着温织的脸抬起来:“那你怎么想,肯定佛珠坏了吗?” 温织凝视着孟繁的眼睛,一字一句说:“不一定是坏了。” 孟繁疑惑:“嗯?” 温织拿开孟繁的手:“或许有一个人知道原因。” “谁?”孟繁迫切问道。 温织摩挲着腕上的佛珠:“商荆。” 孟繁听到商荆的名字更纳闷了:“怎么会跟商荆有关系?” 温织站起身,娓娓说道:“佛珠曾在重婉英那放过一段时间,后来我拜托商荆帮我拿回来,也许……商荆那里有我想知道的原因。” 商鹤行你完了 动用商鹤行的权势 温织迫不及待想见商荆一面的心情,一如那天商荆迫切来温家见她。 她不知道商荆还会不会给她好脸色。 但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此时孟繁开车,温织则坐在副驾驶,她拨出商荆的电话后,耐心等待那边接听。 前边路口红灯亮起。 孟繁踩下脚刹,偏头见温织脸色越来越难看,问道:“他还是不接?” 温织认为:“可能是因为上次我不待见他,他还在气头上。” 孟繁甩出自己的手机:“用我的手机打,打到他接为止。” “好。” 温织没有犹豫,拿过孟繁的手机给继续商荆打过去。 结果一样。 那边还是没接。 绿灯亮起,孟繁松开脚刹的同时冷哼了声:“没见过这么小肚鸡肠的男人!” 吐槽完,孟繁赶紧又问:“那现在还是去商家吗?” 温织点头:“听说商荆大多时候都回商家住,就算他现在不在商家,大概也能问到他的去向。” “行。” 此时孟繁专注开车,并没有注意到温织神情里的异样,以及那攥紧了衣摆的手。 温织是怕去商家跟重婉英碰上。 同时心里也在猜想,或许重婉英应该还是失踪状态…… 商鹤行虽说重婉英不会报复她,绑架那件事也到此为止,但其实温织心里很没底。 这一路孟繁开得特别快。 火速到了商家后,温织从管家口中得知重婉英并不在家。 她又询问商荆在不在家,管家告诉她:“二少他二十来分钟前就出门了,他说要去一趟临市,估计现在应该到机场了。” “你说商荆他要去临市?”温织十分惊讶。 管家点头:“是的温小姐,二少他今天要去临市,你如果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可以联系他问问,或者等他从临市回来。” 温织的神色很颓败:“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我就不清楚了。”管家知道应该也就两三天,但他不敢说得太明确。 “我知道了,谢谢。”温织道过谢,转身离开。 回到车里,孟繁见温织眉眼愁云密布,立马便猜到了是怎样的结果。 孟繁:“商荆不见你是吧?” 温织摇头:“不是不见,他要去临市,刚走二十来分钟,可能已经到机场了,也可能上飞机了。” 听到是这个结果,孟繁表情犯了难:“如果上了飞机,那确实没办法,要不改天再找他?” 温织没说话。 沉默了好半晌后才问了句:“从这里去机场要多久?” 孟繁立即在中控台的屏幕上划了划,看完路线时间后对温织说:“最快二十八分钟。” 温织:“最快?” 孟繁指了时间给温织看:“现在正是早高峰,更堵,少说也要半个多小时。” 温织呢喃:“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拦下商荆……” “办法肯定是有的。”孟繁很肯定地说道。 温织偏头看向孟繁,眼中浮现疑惑。 孟繁咧嘴一笑:“织织啊,如果商荆坐的那架飞机还没起飞,而你今天更是铁了心要见商荆,就一定有拦下他的办法。” 听到孟繁这样说,温织眼里的疑惑转变为期待:“什么办法?” 孟繁挑了挑眉:“你现在给表叔打个电话,截停一架飞机或许太费力,但是让机场工作人员拦下商荆,是肯定可以的。” 一听要找商鹤行帮忙,温织下意识抗拒这种行为。 商鹤行是有权有势,他一句话,一个吩咐,什么规则都能因他而修改。但他的权势不是因为她乱用的。 可孟繁不这样想:“织织,你不是要拦下商荆吗?快打电话给表叔啊,再不打,可就来不及了!” 见温织迟迟没有拿手机的动作,孟繁都着急起来,一再催促。 “快啊织织,就算商荆现在已经上了飞机,还有机会被赶下来!” “如果飞机起飞,可就晚了!” 在孟繁的再三催促下,温织磨磨蹭蹭拿出了手机。 她表情纠结,显然还在犹豫。 孟繁见状,干脆直接从温织手里夺过手机:“我来。” “诶,孟繁别……”温织试图将手机拿回来。 孟繁现在一心想替温织解决烦恼,自然不会还手机。她知道温织手机的锁屏密码,找到通话那一栏,找到商鹤行的电话后直接拨过去。 “嘘!”孟繁对温织压低了声音。 电话接通了。 温织伸着的手一僵,立马噤声。 孟繁手快,点开免提,商鹤行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他喊道: “温织。” 温织唇角动了动想出声,但孟繁的声音抢在她前头:“是我,表叔。” “孟繁?”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疑惑。 “是我!”孟繁直接一口气说清楚:“是这样的,商荆去机场了,我们想拦下他,但是现在的问题就是我们来不及赶去机场,表叔,你可以帮个忙吗?” 这段话里,孟繁一个字没提温织。 而是说的我们。 这也就代表了,是她出的这个主意,然后用温织的手机来打这通电话。 “找商荆什么事?”商鹤行沉声问道。 孟繁偏头看向温织,一字一句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谈。” 此刻明明不是温织在跟商鹤行通话,但在孟繁说出这句话后,温织的手却蓦地攥紧衣摆,另一只手蜷缩在袖子里。 “把电话给温织。”商鹤行说道。 孟繁又看了温织一眼,用嘴型问:接吗? 温织攥紧衣摆的手缓缓松开,然后伸过来拿手机。 将手机贴在耳边,温织唇瓣张了张:“我……” 话还未说出口,商鹤行的声音先传来:“已经让徐桉去联系,如果航班没有起飞,他走不了;若是已经起飞,我会让人在临市机场将他押回来。” 温织呼吸一滞。 其实从孟繁手里接过手机的那几秒,温织就在想,商鹤行要从她这里确认一遍,大概是来不及了。 等商鹤行真的问起,她就说这是个玩笑。 哪曾想,在孟繁说出那话之后,商鹤行就已经吩咐下去了。 “作为答谢,晚上我来你家吃饭,你看行吗?”他还惦记着昨天的回答。 温织立马承应:“好。” 商鹤行:“我会早点过来。” 温织心情愉悦:“好。” “还有没有其他事需要我做的?”他问道。 逼问,交代真相 温织轻声说:“没有了。” “真的没有了?”他问 温织不忘说那句:“谢谢你。” 商鹤行:“跟我道谢的方式有很多,见外我最不喜欢。” 温织涕笑。 她心中五味陈杂。商鹤行甚至都没有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也没问她为什么要拦截商荆,就直接安排下去,让她安心。 他给了她太多的安心。 结束通话后,温织长吁了声气,神色也放松下来。孟繁见状,凑过来嘿嘿笑:“我就说吧,只要是你的事情,表叔什么都能答应你。” 温织抿了抿唇角:“你刚才还是太冲动了。” “我要是不冲动,你怎么迈得出那一步,你应该夸我才是。”孟繁嘚瑟耸肩。 温织浅笑,没反驳。 几分钟后,温织收到了好消息,商荆在上飞机的那一刻被拦下来了,现在人在机场。 “瞧瞧我表叔的执行力有多强,商荆现在估计都懵圈了吧!”孟繁知道这个消息后笑得不行。 温织的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我们去机场吧。” “行。” 近半个小时的车程后,车抵达了白市机场,温织也顺利见到了商荆。 只不过此刻商荆的状态有些狼狈。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拦下来,想走也走不了,暴躁到跟机场安保起了争执,在见到温织的那一刻才终于消停下来。 “温织?”他差点以为自己看错。 温织让孟繁去跟机场工作人员交涉,她则是去商荆那边。 商荆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也被拦下来了?” 温织开口的话让商荆更懵圈:“我来接你。” 商荆:? 温织目光落在商荆凌乱的头发上,视线往下,他领口歪了,衬衣下摆扎了一半在裤子里,一半在外面,有些狼狈。 看得出来刚才闹得很凶。 几分钟后,商荆带着满腹疑惑跟温织离开机场,坐进车里。 依然是孟繁开车,温织和商荆坐在后面。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还有我为什么会被机场拦下?难道是你安排的?你怎么做到的?”商荆迫切想知道原因。 但温织没有解答商荆的疑惑。 而是问他:“我将你拒之门外那事,你是不是气还没消?” 商荆紧张地道:“你想说什么?” 温织看出商荆的紧张,轻声道:“我为那事,跟你道个歉。” 商荆一脸见鬼的表情:“是你不正常还是我不正常,居然来跟我道歉。” 温织疑惑:“难道你已经不生气了?” “我一个大男人,有那么小气?”商荆没好气反问道。 坐在前头的孟繁听到商荆这话时,余光从内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 她觉得商荆的表情不像在说谎。 温织抿了抿唇角:“既然你没生气,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商荆无奈:“今天出门走太急了,忘了带手机。” 温织愣了一下:“……你没带手机?” 商荆点头:“骗你是狗。” 温织:“……” “还有你什么时候给我打的电话?难道刚好是我来机场的路上?”商荆记得早上还看过手机,根本没有看到任何来电记录。 温织嗯了声,说:“这么算的话,应该就是你来机场的路上。” 确定温织真主动联系过自己,商荆十分纳闷:“你之前都不搭理我,今天怎么会突然找我?还有我被机场拦下的事,你还没有回答我。” 温织就是不回答,她从包包里拿出佛珠递到商荆面前,直接问正事:“还记得这串佛珠吗?” 商荆盯着眼前的佛珠,表情很懵,但记忆仍在脑海里残存:“有点眼熟。” 温织说:“这是我刚住进商家时,送给夫人的见面礼,后来我找你帮忙要回。” 话说到这,商荆已经彻底记起来了。 “是有这么回事。”虽记起来了,但商荆比刚才还疑惑:“这串佛珠又怎么了?” 温织往前倾了倾,手里佛珠轻轻晃来晃去:“这串佛珠你还给我时,夫人她真的不知道吗?” 商荆心说原来是问这个,他用保证的语气回答温织:“我妈绝对不知道。” 温织说:“你发誓!” 商荆举起三根手指头:“我发誓,我帮你拿回这串佛珠时,绝对绝对没有被我妈发现!我妈也绝对绝对不知道!” 有了商荆这保证的话,温织不仅没有安心,反而更加纳闷。 难道是重婉英发现了什么,在商荆替她拿回佛珠之前就已经换过一次了? “商荆!” 孟繁的声音从前头传来。 商荆抬头,便看到孟繁一脸笑嘻嘻,且看似温和无害。 她越笑,商荆心里越毛骨悚然。 孟繁问道:“织织的佛珠,你拿回时没有经别人的手吗?” 随着孟繁这话一问,商荆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也是这个时候,孟繁从商荆的细微的表情里看出端倪,她仍是笑着问:“经过了别人的手?” “没有!” 商荆语速很快,几乎是下意识反驳。 这过于紧张的反应,很难不让人起疑心。 温织也看出了奇怪,她收回手里的佛珠,坐回去,静静看孟繁诈他。 “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跟做贼心虚似的。”孟繁笑着打趣。 “谁做贼了,谁心虚了。”商荆反驳的时候,眼神却各种躲闪。 孟繁嘴角的笑收敛起来,轻哼了声:“果然经了别人的手。” 这拍板定案的话,给商荆吓得脸都白了几分。 但他还是死死封住嘴巴,一个字都不透露出去。 这时,前方车门打开。 孟繁下了车,她直接拉开后座的车门,商荆大半个身子往后退,差点撞到温织,他瞪大了眼睛:“孟繁你想干什么!” 孟繁揪住商荆的衣领:“说,到底经了谁的手?” 商荆稳住不慌:“我不说。” 孟繁啧了声,揪住商荆领口的手加重了力道:“说不说?” “这不能说!”商荆绷紧了脸:“这佛珠有什么作用?还是很贵吗?怎么时隔这么久还要来问我?” 一旁的温织忽然开口:“商荆,你如果说了,我可以答应帮你一起找夫人。” 这话一出。 车内原本嚷吵的气氛,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过了好一会儿,商荆才看向温织问道:“真的?” 温织点头:“真的。” 商荆立马松口:“那我说!” 知道是他了 商荆转头对着孟繁瞥了瞥视线,示意她松开。 孟繁松开了手:“好好说,别想忽悠。” 商荆先正了正被孟繁弄乱的衣襟,轻咳了几声:“如果是之前告诉你,你大概会生气,不过既然你现在已经跟大哥在一起了,想必你也不会介意。” 温织轻蹙了蹙眉心,听到商荆这么说时,内心隐隐有些不安。 这时商荆说道:“你将这串佛珠送给我妈之后,她转身就给了我,而那段时间大哥刚好高升,我妈就提议让我把这串佛珠当做礼物送给大哥。” 话说到这。 孟繁去看温织的反应。 只见她搭在腿上的手反复攥了又松,指尖轻轻发着抖,连垂着的睫羽也在轻颤。 温织的心绪乱了! 孟繁紧张,可又觉得商荆的话没说完,催促问道:“还有呢?” 商荆摇头:“没了啊。” 这时沉默已久的温织问道:“他收了吗?” “当然收了。”商荆说:“这也是为什么我会答应你拿回,却又反悔忽悠你的原因。如果佛珠真的我妈手里,我肯定能马上给你要回来,可偏偏送到了我大哥手里……” 说到这时,商荆语气还有些唏嘘:“要不是后来你对我那么仗义,帮我解了围,让我心怀愧疚,我怎么可能厚着脸皮去问大哥要回这串佛珠!” 说完后,商荆也去看温织的反应。 温织没什么反应。 她垂着眼帘,也无法让人看到她的真正表情,更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温织?”商荆喊了声。 温织忽然抬起头来:“还有什么?” “这次真的没了啊。”商荆耸耸肩,一脸坦诚:“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另外,你刚才答应我的事记得兑现,我要尽快找到我妈。” “好……” 温织恍惚得已经记不清自己刚才答应了商荆什么,只知道说好。 她是真的记不清。 因为此刻她大脑一片空白。 在这之前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到,佛珠会被送到过商鹤行那里。 所以…… 之前那一次又一次荒诞又荒唐的梦,无数次的亲密,都是因为商鹤行有佛珠…… 若说在第一次共梦是意外,那么之后的每一次入梦他都知道,戴上佛珠能与她共梦…… 他竟然一直都知道。 而商荆拿回来的这串佛珠,其实是完完全全的另外一串。 真正的、能共梦的佛珠,一直都在……商鹤行那里!! “孟繁,开车回温家。”温织再开口时,嗓音哑得不行。 孟繁有些担心,立刻回驾驶座。 只有商荆一头雾水:“你们一个个看起来面色怎么那么沉重?还有,你们回家了,那我呢?” 孟繁从包包里掏出二十块钱扔给商荆:“自己打车回去。” 商荆接过钱皱起眉头:“才二十?” “二十够你回家了。” 话音落下,车子扬长而去。 商荆站在路边,他手捏着一张二十块现金,挥了挥空中的车尾气,纳闷:“二十块能够吗?” 随后商荆拦下一辆出租车坐进去,他问道:“师傅,二十块钱能到凯旋门吗?” 听到凯旋门三个字,司机扭头看了商荆一眼。 商荆被司机这一眼看得心塞,司机肯定在想他一个打出租车的怎么可能出入凯旋门。 商荆要面子,就说:“我是去修水管的,刚才那个行李箱里放的都是我的工具。” 司机摇头。 商荆问:“不信?” 他知道自己要是说住凯旋门里边,司机肯定不信。结果说自己是修水管的,司机还是不信?! 谁知司机回了他一句:“二十块不够。” 商荆:“……”靠,真不够…… …… 回温家的中途,温织临时让孟繁改了路线,回梨洲水岸。 孟繁更想陪陪温织,但温织说:“我想静一静,顺便捋清一些事。” 有了这话,孟繁只好把自己的坚持压回去。 孟繁回了梨洲水岸后,温织独自开车回到温家。 她心绪太乱,浑浑噩噩,回来这一路上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才平安开回温家。停车的那一刻她脚都软了,最后连车都没有停好,便直接下车。 方蓉见温织又回来了,但这次是一个人,立即上前去关心温织的状况。 温织看起来就像疲惫到极致,她摆手,提步上楼:“别来打扰我,我想睡一觉,就睡一觉……” 方蓉还是担心,待温织上楼后,她悄悄去了个安静的地方打电话。 她将温织现在的情况,如实跟那边禀明清楚,那边交代了些什么,方蓉一个劲点头:“我知道了,我明白,好的。” 温织回屋后便躺下睡觉。 她将手机关了静音,听不到任何打扰的声音,这一觉几乎睡到了昏天地暗。 直到房门被敲响。 温织像惊醒那般浑身一抖,倏地睁开眼。 不透光的窗帘紧闭,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天色有没有黑。 这时门外传来方蓉的声音:“大小姐,那位商先生来了。” 温织只是心情很复杂,因为调换佛珠耽误了她很重要的事 坏心思 温织打开地灯,趿着拖鞋去拉开窗帘。 天色还没黑。 她暂时没理会屋外的方蓉,回床边拿起手机看时间,快到六点了。 微信里有消息,是商鹤行刚过五点的时候给她发的一条微信。另外通话栏里还有孟繁给她打的两通未接电话。 她点开微信。 商鹤行:我现在过来。 看完微信,温织回拨了孟繁的电话,那边接起后,温织提前预判了孟繁的嗓门,将手机拿开一些—— “温织!你又不接我电话!!” 孟繁的吼声从手机里传出来。 还好,比温织预想中要低几分贝。 “说话!你不会还在emo吧?这都几个小时了!”孟繁逼问道。 温织回她:“睡了整整一个下午,已经好了。” “真的睡了一个下午?” “我从不骗你。” “拉倒吧,还从不骗我,我经常从你那张嘴里找真话好吗!” 温织:“……” 她换了只手握手机,清了清嗓子说:“我有个事情,想让你帮我支个招。” 孟繁敷衍至极:“嗯。” 温织特地加重语气:“真的是很重要的事。” 孟繁勉强信了:“你说吧。” 上午在车里,温织因心里的郁结、思绪混乱,所以无论孟繁怎么问,她都没将事情的经过告诉孟繁。 但这一觉醒来,温织忽然想清楚了。 就算是因为商鹤行导致她耽误了那件很重要的事。 但也不能全怪他。 他只是想留住佛珠与她亲近。 在这之前他并不知道她要用佛珠进重婉英的梦,揭开当年重婉英残忍杀害她妈妈真相。 所以归根究底,这件事怪不到他身上。 温织心里释然归释然,可只要一想到他心安理得一次次在梦里欺负她,她就好生气…… 思绪到这里,温织用力闭了闭眼,汲气道:“佛珠的确是被商鹤行换了一串,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短时间内换了一串几乎一模一样的给我。你还记得九曲山庄那回,我跟你透露过梦见过他,就是那时候开始的。” “他调换佛珠,耽误了一件我很重要的事情。今天知道真相后,我实在无法接受他这样的做法,可是……” “可是他又对我很好很好,好到可以忽略他的做法。” 所以温织现在很纠结,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样去面对商鹤行。 孟繁听温织说完后笑得不能自已,问道:“所以织织啊,你现在很生表叔的气?” 温织:“也没有很,就是心里有点不忿。” 孟繁这个虽然在处理自己的事情上总是卡壳,但帮别人支招她信手捏来,只听她轻哼一声:“我有办法让你解气,不大闹,不质问,更不破坏你们现在的感情。” 一听孟繁这话,温织来了精神:“什么办法?” 孟繁压低声音将自己想的招数告诉温织。 温织听完后脸都红透了:“你确定这样我不会遭殃吗?” 孟繁:“斗老狐狸确实没那么容易,关键看你自己。” 这话谁都懂。 但真实践起来没那么容易。 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以及方蓉的说话声:“大小姐,你醒了吗?” 温织先应下孟繁给她想的这个办法,结束通话后,她过去开门。 “大小姐。”在门外等了半晌终于等到温织来开门,方蓉有些激动。 温织问道:“商鹤行来了吗?” 方蓉点头:“是的。” 温织面无表情转身进去,方蓉见状,还以为温织这态度是不待见那位商先生。 方蓉有些摸不着头脑,张了张嘴想说商先生已经来了有一会儿,这时听到温织说:“方蓉,你进来一下。” “好,这就来。” 方蓉跟着进了屋。 卧室里只开了地灯,光线有些昏暗。眼看温织去了衣帽间,方蓉也跟着进去。 衣帽间的灯光全部打开,光线变得明亮起来,温织转过身,方蓉惊喜发现:“大小姐,你的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 温织说:“可能是因为这一觉睡得好。” 方蓉想想觉得也是睡眠补充到位的原因,今早她看到的大小姐十分憔悴,还一早就出门,她生怕出什么事。 等等—— 商先生已经等了很久的事还没说。 方蓉立即提道:“那位商先生已经来了有一会儿时间,是我说你在休息,他让我别来叫你,可这么干等着又不太好,我还是悄悄上来喊你了。” 温织在梳妆台前慢慢坐下:“那就让他再等会儿吧。” “啊?”方蓉不解。 温织望向方蓉:“你会化妆吗?” 方蓉点头:“会一些。” 温织又问:“服装搭配呢?” 方蓉点头:“也会一些。” 温织抬手指着旁边的衣柜:“那你帮我选一套衣服吧。” “没问题,我这就……” 方蓉的话还没回完,温织又补充一句:“以性感的风格为主。” 方蓉瞪大了眼睛。 性感? 此时此刻方蓉的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年轻人真会玩! 还有那位商先生真是好福气! 大小姐这么美的人,还要费尽心思打扮好才去见他! “快点开始吧。”温织催促 “好的大小姐。” 方蓉办事效率高,也好在温织衣柜里有很多很多漂亮也没穿过的衣服,以及之前定制的高定。很快就给温织搭配出一套偏性感的黑色丝绒裙和丝袜。 做造型的时候,方蓉询问了温织的意见,温织说:“你随意发挥就行。” 方蓉心里暗暗激动,大小姐真相信她,那她自然也要对得起大小姐对她的信任。 接下来方蓉就像打扮自己的手办娃娃一样尽心尽力。 温织的头发偏长,略微卷,方蓉就给温织将头发都烫了一遍。温织的五官折叠度很高,不需要过度修饰,方蓉就按温织的五官曲线描绘,化了个纯欲妆容。 整体弄完大概花了近一个小时。 “好了大小姐,你再看看妆容还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方蓉退到一边,在温织没点头之前,她表情是紧张的。 温织抬眼,当她看着镜子里,在妆容衬托下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的自己,忽然轻笑了声。 方蓉吓一跳,忐忑问:“大小姐,是不是觉得哪里画得奇怪?或者不喜欢?” “没有,都很好。” 温织抬手轻抚耳侧:“我只是突然发现,之前很抗拒的打扮风格,其实还蛮适合我的。” 方蓉闭着眼睛夸:“大小姐生得美,不管怎么打扮都好看。” 温织被夸得不好意思。 她站起身走到落地镜前。 一袭黑色丝绒长裙,方领肩,长袖尽量遮住了手上的部分纱布,不突兀整体美感。 前面中规中矩,看起来没有多性感,真正性感的细节在后背。 是完全镂空设计。 后腰线低到了腰窝。 以她为馅 除此之外,裙子侧边的开衩也很高,几乎到了大腿根的位置,露出里面的黑色丝袜。 芳容心想,她会不会给大小姐打扮得有点用力过猛了? 别说男人看到大小姐这副模样把不把持得住。 她一个女人看了都觉得受不了。 “大小姐,这侧边的开衩要不要往下再缝一点?我觉得可能有点太高了。”方蓉手伸过去捏了一寸。 温织拍开芳容的手:“就这样吧,挺好的。” 她这一身算不上有多华丽,她甚至没有佩戴项链耳饰,头发也没有挽起来,就只是烫得更卷披散在身后。 这归功于方蓉将温织的话理解得很到位,只是性感,别的多添一点都是累赘。 这时她转过身问方蓉:“有绳子吗?” 方蓉点头:“有,大小姐需要,我现在就去拿。” “等等,我不要绳子了,容易挣脱开,拿扎带吧,对了扎带有吗?”温织真怕没有,现去买也来不及。 好在方蓉说:“有!大小粗细的扎带都有!” 温织挽唇:“那太好了,你去帮我拿一些来。” …… 楼下。 商鹤行已经来了近一个半小时,虽说穆延舟和温意晚都不在家,但他仍象征性带了礼品,以及给温织准备的礼物。 等待的这时间里,他或坐,或去庭院站会儿,没有抽烟,只是安安静静等待。 他其实可以像绝大多数男人一样,长辈不在便无拘,来了就直接去楼上找温织。 但他没有这样做。 他像旧社会的贵公子,将该有的礼数尽到,耐心在楼下等待,也不让人去催促。 直到楼梯那边终于传来下台阶的声音。 商鹤行不紧不慢偏头看去。 只见方蓉快步下楼,朝商鹤行走来:“商先生久等了。” 商鹤行淡淡道:“没有很久。” 方蓉按照温织交代的说道:“大小姐刚醒,她知道是您来了,便叫我下来跟您说声,让您上去找她。” 商鹤行闻言没什么反应。 方蓉心中忐忑,认为是晾了太久,这位生气了。 只不过很快方蓉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商鹤行缓缓起身,并向她询问道:“能否带个路?” 方蓉忙应道:“可以,商先生这边跟我来。” 随后,方蓉带商鹤行上了楼。 但也仅仅只是将商鹤行到楼上,至于温织的卧室在哪间,方蓉并没有说清楚,她以另外的事为由又转身下楼了。 商鹤行看着那佣人匆匆下楼的身影,眸中闪过一抹异样,但又很快消失不见。 他没有在此驻足,而是继续往前走。 楼上的房间不多,数过去也就四间房,但转过拐角,还有两间。 路过一间房门外,商鹤行脚下稍顿,他目光停留在房门的贴纸上,心念微动,上前抬手敲门。 叩叩- 他手一顿。 突然发现房门是虚掩着的,敲了两下门便自己开了一条缝隙。 商鹤行推门进去。 卧室内没有开灯,视觉下黑漆漆一片辨不清室内结构以及摆设。 他按下灯光开关,整个卧室亮了起来。 一张很漂亮的法式雕花床,所有摆设全是温馨的甜系风,若有似无的铃兰香氛遍布整个卧室…… 商鹤行往前走时,忽然踩到了什么东西,即使采压感并没有那么明显。 他低头看,瞳孔微缩,是一条丝袜。 他不确定这是不是温织的,便没有捡起来,再加上进来后一直没有看见温织的身影,他打算转身出去卧室。 只是他刚一转身,室内的灯光骤然熄灭。 一丝光线都没有,商鹤行的视觉变得漆黑一片。 “温织?”他轻声喊她。 但没有回应他的声音。 “温织,别闹了,开灯。”他知道是她,甚至很确定。 温织依然没回应他,她对自己住了多年的卧室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摸黑走到商鹤行身边。 他似察觉到她靠近,伸手触碰她。 温织感官敏锐,快速避开,这一来二回犹如在捉迷藏。 很快温织还是被商鹤行抓住了一只手臂,她知道这次躲不了,就顺势而为推着他往身后不远的床上倒。 伴随着大床重重跌宕,两人身体陷了进去。 商鹤行在下,温织扑在他身上,鼻尖充斥着淡淡的馨香,身下柔软的床没有一刻不在挑动他的神经。 此刻他手臂护住她后腰,黑暗中缓缓开口:“这就是我初来温家,你送给我的见面礼?” 温织笑吟吟问:“那你喜欢吗?”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尤其是刻意放慢语速,有着吴侬软语的风情,轻易就能撩拨人的心弦。 “有些荒唐。”他说前一句时语气略严肃,但后一句漾着笑意:“但很喜欢。” 温织轻轻笑,手臂动了动挣脱开他的手,掌心轻轻抚在他胸膛上,再开口时仍旧是那撩拨心弦的吴侬软语:“是不是等很久了?” 商鹤行喉结微咽:“没有很久。” 温织跟他解释:“我昨晚没睡好,下午补眠一不小心睡过头了,佣人来叫我,我才知道你来了,还让你等了这么久。” 解释的时候,温织的语气比刚才低,明显藏着心事。 商鹤行只知道温织今天出了门,还在他帮忙拦截商荆后去见机场了商荆。具体后面的事他不清楚,也没让陈进淮去打听,但也猜到或许是件重要的事。 他不过问,给足她私人空间。 但此刻他后悔他的不过问,没能第一时间知道她发生了什么才会心情这样低落。 他扶着她的腰起身,但很快又被温织按回去:“你听我说完。” 商鹤行呼吸沉了些,应她:“好,你说。” 温织的手慢慢抚上商鹤行的脖颈,指尖刮过他的喉结,他欲出声阻止:“别乱动,好好说。” 温织挪开了手,慢慢伸向一旁的枕头下:“香不香?” “什么?”他问。 温织说:“我身上香不香?” 气氛沉默了五秒,才听到商鹤行微微暗哑的嗓音:“很香。” 温织唇瓣靠近他耳边:“悄悄告诉你,你没上来之前,我特意打扮了自己,想给你一个惊喜。” 商鹤行没说话,温织能听见那越发粗重的呼吸声。 她轻笑的声音如银铃悦耳:“你要不要看?” 捉弄他 色令智昏这种事,很难应在一贯冷静自持的商鹤行身上。 可一旦应在他身上,场面必定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在温织的甜言蜜语下,商鹤行什么都配合,什么都依着她。 当他察觉到情况不对的时候,手腕已经被温织用扎带捆了起来。 “温织……”黑暗的视觉下,他的呼吸声很重:“别闹,会出事。” 温织将头枕在他坚硬的胸膛上,巧笑嫣然问:“会出什么事?” 商鹤行哄着她:“你先把灯打开。” “不嘛,”温织说:“我就喜欢黑漆漆的,这样更刺激。” 话落,商鹤行被困住的双臂忽然往温织脖子后面一罩,反将她困在双臂间,哑声问她:“你到底想做什么?” 温织脖子瞬间动弹不得,她讪笑:“我当然是想好好招待你呀,今天可是你第一次来温家。” 商鹤行:“这样的招待方式?” 温织问:“不喜欢吗?” 商鹤行:“不是应该先吃饭吗。” 温织的声音轻轻盈盈像羽毛似的:“吃我行吗?” “不吃。”他说。 这个时候当然不是商鹤行不解风情,从手被捆住之后,他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身上这人,起了坏心思。 但凡用绳子,他都不会在这个时候警惕,偏偏她用的是扎带。 啧,扎真紧。 “你总说我不回应你,可这次难得我主动一回,送到你面前都不吃,你让我好失望、好挫败、好无助……”温织说着说着,声腔里有了泣音。 商鹤行明知道她在演,却还是听不得她半点委屈的语调,配合她:“吃。” 温织的泣音没了,声腔欢快起来,指尖像是不经意刮过他的喉结,问道:“你想怎么吃?” 商鹤行轻笑:“蘸酱。” 温织列举:“有草莓酱,奶油酱,你想蘸哪样酱?” “奶油。”他回。 两人这一问一答,好似真的在讨论吃一份美味的食物。 其实各怀心思。 商鹤行试图用巧劲挣脱开手腕上的扎带。温织则试图用另一根扎带将商鹤行的手臂拴在床头。 起初是色令智昏,这次当被商鹤行察觉到温织的行为后,直接带着她滚了一圈,最后两人双双跌到了床下。 依然是商鹤行垫底。 他总能精准无误控制好平衡。 好在地板上铺了一层地毯,但砸地声很重,商鹤行担心温织受伤的手有没有被折到:“有没有哪里疼?” 温织说:“手好疼。” 商鹤行手被扎带捆住不方便查看,他说:“你别动,我去开灯。” 这时温织忽然惊叫一声:“啊!这是什么!” 商鹤行担心温织,本能回身护住她。 然而此刻温织手里的扎带还没丢,她趁着商鹤行回身护她这时,利落用扎带穿过商鹤行手臂,然后将商鹤双的一只手臂连同床脚捆在一起。 呲拉一声,收紧。 粗糙又滑稽的绑法,一点没给商鹤行留面子,但温织没别的办法了,能捆住就行! “温织!”知道自己又被她骗了,商鹤行的语气有些无奈。 温织顺利得逞,坐在他的腿边叹气:“不容易啊。” 她这声不容易,反倒令商鹤行忍俊不禁:“所以你早就醒了,这一出就是特意给我准备的?” “那当然。”温织回答完又问:“等了那么久,上来还被我这样捉弄,你不生气吗?” “生气。”他说 温织好奇问:“那你怎么没发火?” 商鹤行反问:“生气就一定要发火?” 温织懂了,他这个人喜怒不形于色,而且一直都是这样,就算生气也看不出来。 不过他生气才好!现在就该他好好体会一把被捉弄的滋味! 气氛安静了一会儿。 直到室内突然亮起灯光。 人在黑暗里睁着眼睛太久,突然亮起的光线反而有些刺眼。 商鹤行偏了偏头,眼帘避开光线,过了几秒他才缓缓抬头,目光落在倚靠在墙边的温织身上。 高开叉的黑色长裙,白皙细长的腿随意撇着,勾人又夺魄,尤其是那一头慵懒的卷发披散在身后,妆容旖丽,美得不可方物。 温织眯着眼睛笑,表情看起来就像一只干完坏事得意洋洋的小狐狸:“商先生,惊喜吗?” 商鹤行气笑了,舌头抵了抵腮帮子:“原来搞半天是弄这一出。” 温织还是第一次看到商鹤行做出这么痞性的表情,尤其他现在坐在地上,屈起一条腿,衬衣领口有些凌乱,头发也乱了些,比起平时的成熟稳重,此刻的他看起来更添几分狷狂的野性。 她看得有些口干舌燥。 明明现在的掌控者是她,明明打算今晚诱惑他再泼他凉水看笑话,现在她的心跳却有些不受控制一通乱跳! 她很快正了正色,开口不解地问道:“你知道我今晚要做什么?” “知道,但是……” 说着时,商鹤行视线往下,那是他被捆住的双手。手腕处泛着一抹红痕,可见温织勒得有多紧,没有给他一丝能挣脱的机会。 虽说扎带这种用具遇刀火就能断,可若没有这两样东西,捆住了手脚几乎挣脱不开。 “但是什么?”温织蹙起眉心问。 商鹤行说:“勒紧了。” 温织看向他被捆在一起的手,她自己捆的她当然知道紧,于是就说:“你忍忍。” 商鹤行又说:“脱皮了。” “真的?”温织面露担心。 商鹤行点头:“不信你过来看。” 过去看? 骗子! 差点又上当! 这次温织迅速反应过来,扬起小下巴哼了声:“脱一点皮而已,又不是脱一层皮,再忍忍吧。” 商鹤行换了条腿屈起,轻叹一声,低下头说:“原来我在你心里,也没有很重要,原来一直都只是我单方面的付出。” 温织脸色微变,急忙解释:“你很重要。” 在温织看不见的角度,商鹤行垂着脑袋,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温织见他没反应,继续解释道:“我是在乎你的,不然我也不会特意弄这么一出,费时费心又费力。” 商鹤行忽然抬起头:“果然有事。” 温织一噎,随后沉默下来。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有些事情迟早都要摊开来解释清楚,当下便是最合适的机会,商鹤行说:“你问吧,我都回答。” 温织抬眸睨他一眼,没作声。 她朝他走过去,裙子开衩高,她迈出的步伐慢,白花花的腿在他眼前一晃一晃。 别后悔就行 隔着离他一米远的距离,她停下步脚步。 商鹤行仰头看她,眸底的惊艳不减丝毫,轻声道:“很漂亮。” 温织微怔。 商鹤行又说一遍:“今晚很漂亮,有心了。” 为了捉弄他,还特意将自己打扮了一番,这样隆重,也算是她的心意。 温织脸颊微热,她蹲下身,蹲到一半才想起长裙开衩,犹豫了两秒,还是强行蹲下去。 但她强行蹲下走光的风景,对商鹤行来说无疑是视觉冲击。 那双幽深的眸色深了许多,呼吸也渐渐乱了。 温织恍若未觉,与他平视,问道:“现在还生气吗?” 商鹤行摇头。 温织嘟囔:“你这么快就不生气了,可我还生气呢。” 商鹤行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我可以解释。” 温织暂时不想听他解释,只是问:“欺负我好玩吗?” 商鹤行回她:“跟好玩没有关系。” “那跟什么有关系?” “你。”他说。 “可你为什么要瞒我这么久?那天我将佛珠拿给你看,差一点还告诉你佛珠的秘密,我很信任你。” “温织……” “你先别说话,让我说完。”温织表情气呼呼的。 商鹤行苦笑:“好,你先说,但是说之前你可不可以站起来,这可是你难得能审视我的机会。” 温织哪能不知道商鹤行的心思。 呼吸都已经乱得不行了。 她这么蹲着,大好风光在他眼前,他把持不住。 温织哼了声:“我偏不站起来,我就是要让你难捱。” 商鹤行脸色严肃起来:“你别后悔就行。” 这点威胁,温织压根没当回事。 她继续审问:“商荆找你要回佛珠,你是不是调换了再给他的?” 已经到了坦白环节,商鹤行也没有再隐瞒,回答温织:“嗯,换了。” 温织:“你一开始就知道那串佛珠的作用?” “不知道。”他坦然:“我只知道这是你送出的礼物,所以我想得到,占为己有。” “……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佛珠的秘密?” “第二次梦境,不过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要各戴一串才会入梦,我以为我戴上就能梦见你。” 梦境跟共梦始终不一样。 那是商鹤行第一次能支配自己梦,还是跟温织一起的梦,恰好又得了那串佛珠,他猜到了部分原因,但还不完全确定,就找了很专业的人鉴了鉴这佛珠。 那人资历很深,眼界宽广,见识过数以万千的好货,什么都略知一二。 那人看过之后就告诉商鹤行,这串佛珠——来历匪浅。 而且有妙缘。 一句妙缘,让商鹤行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之后那人还告诉他,这佛珠应该是有两串,或许更确切说——应该是一对。 回来之后,商鹤行找了一个资历很深的大师,仿了一串一模一样的佛珠。他一贯做事考虑万全,计划深远,如他预料之中,不久后商荆真来找他要回那串佛珠。 此刻温织在得知商鹤行拿到佛珠那几天的做法后,下巴都快惊得掉地上:“连我会要回佛珠,都在你的计划之内?” 商鹤行弯了弯唇:“推算猜测而已。” 温织板着脸:“老狐狸。” 老狐狸三个字,温织是有感而发,但商鹤行听到的就是:“老?” 温织:“你不老,但是你吃嫩草。” 商鹤行呛笑。 温织不满:“如果这次不是我自己发现,你就打算一直瞒着我?一直占有那串佛珠?” 这次商鹤行没有立即回答。 思衬片刻,他才承认:“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我知道瞒不了你很久,尤其今天你说拦截商荆,我心里已经有了预感。” 温织直说:“那你还拦,你可以假装吩咐下去,再遗憾告诉我飞机已经起飞了,没拦住。” 他说:“你迟早会知道。” 是的,迟早会知道的! 他这句话还算听得。 也让温织心情好了一些。 心底的气也已经消散了大半。 或许是因为这回商鹤行没有跟他打太极,她问什么他都承认了,极度坦诚。 “现在可以把扎带剪了么?”商鹤行迫不及待问道。 温织摇头:“还不可以。” 她的气只是消散了大半,又没有完全消,不多捆他一会儿,被欺负了这么久的委屈平不了。 商鹤行问:“那什么时候剪?” 温织说:“再捆会儿吧。” 商鹤行叹笑:“气还没消?” 温织耸肩:“显然。” 温织蹲得久了,腿脚有些麻,她干脆坐在地毯上,把腿露出来,再侧躺下去,手臂撑着地毯。 脚尖不小心勾到了一旁的丝袜,她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是什么,直到看了一眼,她嘴角咧起一抹坏笑。 商鹤行看到这一幕,索性闭上眼睛,他知道她接下来要用折腾他的方式来消气了。 温织捡起那条被她脱掉的丝袜:“你睁开眼,我穿给你看好不好?” 商鹤行像个和尚一样,闭耳不闻,闭眼不看。 温织慢慢挪到他身边去,脑海里浮现女王对僧人说的话,她不自觉将那句话说出来:“你若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这话一出,商鹤行就笑了。 他睁开眼,偏过头看着她,是认认真真的看,眉眼里含了温柔的笑:“这样看吗?” 温织压着唇角的笑:“我就说嘛,你才不是两眼空空。” 商鹤行说:“我两眼都是你。” 温织轻咬下唇。 商鹤行:“心里也是你,重要的地方都被你占满了,另外,拿一下剪刀。” “……”温织好想把手里的丝袜砸他脸上。心说要不是他这张脸好看,刚才那些话就是油腻发言。 得亏他生得好看。 温织扔了手里的丝袜起身:“没有剪刀。” 这一转身,商鹤行看到了温织镂空的后背,忽地一滞。 这什么裙子漏这么多! 他恼怒:“你这就打算走了?” “不然呢,我气还没消呢,不过……”温织走出几步远,忽然转过身,“我可以给你跳个舞!” 商鹤行嘴角微抽,不敢想象那个画面有多难捱:“倒也…不必。” “算了,不解风情。”明知他难捱,温织故意说成他不解风情,还故作要出门:“孟繁说今晚组了高端局,很多帅哥,我去看看。” 才迈出一步,身后传来商鹤行妥协的声音:“我看你跳舞,你别出门。” 她穿着这样,要真出了门,他大概得疯了! 给他名分 “那,你想看我跳什么舞?”温织忽然很认真问他。 商鹤行则是反问她:“你会跳什么舞?” 温织抬手支着下巴说:“我会……我以前学过古典舞,但跳得不是很好。” 她说到古典舞的时候,商鹤行表情都不一样了,他唇角噙笑:“倒也不必妄自菲薄,会跳,就已经很好。” 温织不得不折服于他这句安慰:“听你这么说,我感觉信心大增。” 商鹤行鼓励她:“试试?” “好啊。” 试试就试试。 温织一点不扭捏,大大方方准备展示。 只不过她已经很久没跳舞,说不上陌生,但肢体还是有些僵硬。也亏得是曾经的擅长,有硬基础在,找到熟悉的感觉后越发自然熟稔,每一个动作都带着美感。 她跳的是汉宫秋月,这个舞蹈主要是借助细腻的手势和步伐,展现出宫廷女子的婉约和端庄。温织手上有纱布,但她将手势平衡得很好,并不突兀。 商鹤行认真欣赏着温织舞动的每一帧画面,从手到腰,从腰到腿,从腿到脚踝,随着她抬腿时外泄的风光,一览无余…… 美是真的美。 而他也是真的要疯了! 曾跟同僚入饭局时,总会有自作聪明的人安排跳舞助兴的节目。那些女人或着薄纱,或着布料极少的裙子,扭动着极其妖娆的舞蹈。 他们称之为雅兴,在他看来不过是低俗。 他向来不屑,却也明白存在即合理的道理,约束自己,但不干预旁人的喜好。 而此刻他忽然意识到,他似乎并不是讨厌这样的舞蹈,只是因为在他眼前跳舞的人不是温织。 他想看的,是温织跳给他看的。 一颦一笑,灵动十足,勾得他神魂颠倒,脑海里只有男人最原始的想法与冲动,吃了她。 他看她的眼神变了味,瞳孔里的幽色浓如泼了墨一样。 温织才跳了不到三分钟,忽然就停下来,不是她忘了怎么跳,而是商鹤行看她的眼神,让她跳得有些腿发软。 商鹤行见她停下来了,哑着声音问她:“忘了怎么跳?” 温织咽了咽口水,本能想逃,可目光落在他被捆住的双手上,心里又松了口气。 扎带是有办法解开的,但如果绑住双手,是不可能自己解开的。 除非他挣断扎带。 但显然这样的做法会伤手。 不过那人可是商鹤行,他什么都做得出来,温织指着他:“你不许挣断!” 商鹤行被捆在一起的手并没有任何动静,他看出温织眼里的慌张,轻笑道:“害怕了?” 温织一噎:“我,我怕什么,我是担心你。” 商鹤行挑眉,饶有深意回:“谢谢关心。” 他一句谢谢,听得温织心里有些发毛。 她反复咽了好几次口水,脚下慢慢后退。 这时商鹤行问:“不继续跳了?” “忘了接下来怎么跳,我得想想。”温织说完,转身就走。 商鹤行叫住她:“别走。” “我很快就回来。”她回应的声音传来时,人已经迈出了房门。 刚才说了那么多话,她嗓子又干又燥。 她匆匆下楼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站在客厅里慢慢喝着。 喝完转身之际,被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她身后的素桐吓一跳。 手一松,水杯直直落下去。 素桐眼疾手快接住:“大小姐怎么连杯水都拿不住。” 这语气怎么听都阴阳怪气的。 温织不怒反笑:“因为我就想砸地上等你去打扫啊,反正你是我家佣人。” 素桐问:“大小姐这是不把佣人当人看?” 温织送对方一句:“言重了,我对别的佣人可不这样,有时候多找找自己的原因。” 在温织说完这话后,素桐的脸都青了,显然被气到了。 偏偏温织就喜欢看素桐这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尤其现在温意晚不在,素桐更得夹起尾巴在她面前做人的样子,怎么看怎么高兴! 她转身准备上楼。 身后素桐冷嘲热讽的声音传来:“别说还没结婚,连正儿八经的关系都没有就敢把男人往家里带,还穿得这么妖里妖气,女孩子家家的一点都不知道羞耻,败坏家风。” 温织脚下一顿。 她回过头看向素桐:“你再说一遍?” 素桐呵呵笑:“大小姐,我可没有别的意思,我说这些话是在警醒你,你不要名声,温家还得要呢。” 温织扯唇相讥:“温家什么时候有名声了?” 素桐还想再说什么,但温织在她开口前警告她一声:“再这样阴阳怪气,我撕烂你的嘴。” 素桐吓得摸了摸嘴巴,夫人不在家,她的底气没那么硬,对温织,多少还是有些怕的。 她不敢直接唱反调,只得挤眉弄眼指责:“大小姐,你这样实在是一点都不淑女!” 温织冷笑:“这样才更方便教训你,你说是不是。” 素桐闭上了嘴巴。 “另外,”温织补充一句:“我跟商鹤行是没结婚,但我跟他是正儿八经的男女朋友关系。你不要自己内分泌失调,就看不得别人成双成对!再在我眼前嚼舌根,我直接开了你。” 霸气撂下这话,温织上了楼。 与其说她现在生气,不如说素桐刚才的话提醒了她。她意识到的确不能再跟商鹤行保持这种没名没分的关系了! 得给他个名分! …… 回到楼上卧室门外。 温织直接推开房门进去,接着整个人愣住。 屋内怎么黑漆漆的? 她记得她刚才出来时没有关灯啊? 糟了! 等温织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身后房门突然关上。 黑暗下感官总是率先被放大,她听到了朝她走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商鹤……” 那声名字还没说完整,温织就被推到身后的墙上,下巴几乎是被暴力攫住,承受他铺天盖地几近疯狂的吻。 完了! 这是此刻温织心里唯一的想法。 她要完了! “商鹤行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得到喘息空隙,温织死死攥住他的胳膊,紧张得指甲都快嵌进他的皮肤里。 商鹤行给了她片刻松缓:“还想说什么?” 温织不可思议的问:“你怎么弄断扎带的?” 怀了就生 “你猜。”他意味深长。 温织气急:“这不可能!” 商鹤行:“怎么不可能?” “哈?” “你别忘了,”他提醒她:“我以前出身部队,你以为这点小把戏真能难倒我?” “……” 此时如果不是商鹤行提起,温织都快忘了他以前待过部队,他曾经受过无数很严苛的脱困训练。 今晚她那点手段,在他面前就跟过家家一样,而他不过是一直在配合她。 “佛珠这事是我的错,我认,所以不反抗,任你拷问‘折磨’,现在气消了,也该轮到我了是不是?”他的语调是那样漫不经心。 “是什么是……”温织呜呜发出泣音:“我错。” “你没错。” “我不该捆你。” “该捆,这次是我做错,你罚得对。”他义正严辞。 “商鹤行,你先开灯好不好。” “不开,黑灯瞎火更方便交流。” “……” 此刻温织是真的急了,不过她的做法不是一味地抗拒他,而是主动环住他脖颈:“商鹤行我想跟你说一件很正式的事情,真的很正式!我们开灯!” 黑暗中的男人粗鲁又急切,他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我认为应该先做更重要的事情。” 这件很正式,且很重要的事情,就这样被无情抛在了一边。 因为商鹤行真的已经顾不上了。 这里是门墙旁边,伸手就能触碰到房门,温织赶紧提醒商鹤行:“去里面!外面有人路过,会听见!” 但此时不管她说什么,商鹤行都置若罔闻,只专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中途灯打开,但门墙旁边已然没了温织和商鹤行的身影。 只听见有细微的声音从衣帽间传来。 过了许久,还有隐隐约约、断断续续的泣声。 继泣声之后,室内终于安静下来,可没多久盥洗室又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许久都没停歇。 后半夜温织才沾到床。 彼时她已经困得不行,连眼缝都睁不开,只想睡觉,好在商鹤行后半夜做了好人,拥着她安安稳稳入睡。 待到翌日。 此时才六点过几分,离日上三竿还早,温织又被弄醒了。 完事后等温织再醒来,总算是日上三竿。 她翻了个身,发现床上只有她一个人,不见商鹤行的身影。 她掀开被子下床,睡裙顺着腰腹滑落至腿根,她来不及拎起,腿软到差点跪在地上。 她又羞又愤,窘迫穿上睡裙,然后迈着颤颤巍巍的步伐去了盥洗室。只是她没有注意到,她走过的地毯上滴落了白色。 十点左右,捯饬好的温织终于慢吞吞下了楼。 方蓉在楼下焦急等了一上午,总算见到温织的身影,她急急忙忙迎上来,本想问温织想吃急什么,脑子一抽就问成了:“大小姐,你怎么现在才起。” 温织表情尴尬。 方蓉说完后,也尴尬,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破嘴。 温织目光越过方蓉,到处寻找商鹤行的身影,没寻见,她有些失落。方蓉看出温织想找谁,问道:“大小姐是不是在找那位商先生?” 温织不承认:“谁找他了。” 方蓉嗤嗤笑:“那位商先生刚出去庭院抽烟了。” 温织一怔:“他还没走?” 方蓉点头,随即将自己早上听到的告诉温织:“商先生大约早你两个小时下来,中途回过楼上三次,我听见他打电话旬假了,今天大约是不上班。” 温织听完方蓉说的话后,咬唇窃笑。 这人还算有良心,没有一大早就走了。 不过她早上运动后,睡得实在是太沉了,压根没听到任何动静。 只是笑着笑着,温织弯起的唇角忽然一僵,她想起什么,赶紧交代方蓉:“去帮我买盒避孕药。” 方蓉:? 温织昨晚根本没想起这个事,今早洗漱才发现这个问题。 见方蓉的表情有些懵,温织赶紧催促她:“快去买,记得悄悄给我。” 方蓉正要应下。 恰好这时,商鹤行进来了。 他问道:“买什么?” 他一进来就看到温织在跟那个女佣人在说话,也刚好听到了温织说的那句——快去,记得悄悄给我。 什么东西需要尽快买到,还要悄悄给她? 他走近温织身旁,没得到温织的回答,便说:“陈进淮在过来的路上,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让陈进淮顺路带过来也行。” “好啊。”温织欣然应允,还冲着商鹤行弯唇笑。 另外不忘对方蓉挥挥手,表示不用她去办。 方蓉见状,识趣的先走开了。 彼时商鹤行也拿出了手机,他找到陈进淮的号码拨过去,顺便问温织:“买什么?” 电话接通了。 陈进淮那边正在静静等待。 商鹤行眉目温柔,还伸手给温织拢了拢垂落在前边的头发,直到温织说出那句:“买避孕药。” 商鹤行拢头发的手一顿,目光微凛。 温织冲他笑得慧黠。 商鹤行立马挂断电话:“你要买的是这个?” 温织咧开的嘴角收了起来。 她还以为说出要买的东西后,会看到商鹤行窘迫的脸,毕竟男人都很避讳提这些词,可此时商鹤行的表情,好像不是她想的那么回事儿。 “我得吃那个,不然……”温织话没说完,被商鹤行打断—— “如果怀了,就生。”他认真对她说道。 温织骤然失语。 他说,生? 生她跟他的小孩? 两人无声对视了片刻,温织低头呛笑:“我跟你生的小孩,那不就是私……”生子。 后面两个字商鹤行没让她说出来:“是名正言顺。” 温织微怔。 紧接着她听到他说:“娶你,一直在我往后的规划内,我是想跟你结婚的。” 话落,两人间的气氛格外安静。 温织一时说不出一句能回应他的话来。 “不必绞尽脑汁回拒我。”他见她沉默,以为是自己刚才的话为难到她。 温织的确没说什么,转身去倒水。 商鹤行盯着她的背影,只见她脚下一顿,忽然又转过身望向他,问道:“昨晚我说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你还记得吗?” 商鹤行眉心微挑:“什么事?” 温织直接问道:“你能做我男朋友吗?” 伴随着她这句话落下,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一瞬。 直到,商鹤行大步朝温织走去。 温织知道他要做什么,站在原地没动。 她被商鹤行抱了个满怀,听到他沉的有些失控的声音应道:“好。” 温织咧了咧嘴:“也不知道是谁昨晚不听来着。” 商鹤行:“我原本也已经打算越过男女朋友关系,直接娶你。” 好霸道! 不过温织在想,哪怕将来商鹤行无法履行诺言娶她,但今天他对她说过这句话,她也可以记一辈子。 这样好的气氛,被一通突如其来的电话打破。 芳容从楼上下来,急急忙忙给温织送来手机:“大小姐,你的来电。” 温织笑着从商鹤行怀里出来。 当她从芳容手里接过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年浔时,微地一怔。 看来去海市要做个决定了。 做出决定离开 温织回避商鹤行,特意去到外面接年浔的电话。 她有些紧张,手心在微微冒汗,电话接通后她立刻礼貌称呼对方:“年浔先生,你好。” 电话那端传来年浔携着笑意的声音:“差点以为,又会听到我不喜欢的那声称呼。” 温织说:“不会,上次您说的我都记住了。” 上次在柏溪庄园,温织按着小时候的记忆,喊了年浔一声年叔叔,结果给年浔呛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自那之后她就记住了,不能再叫年叔叔。 “也没有完全记住啊小织织。”年浔意味深长的语气。 温织疑惑:“啊?我……” 年浔说:“对我不必用敬称,你当我是同辈人就行。” 温织承应:“哦,我知道了。” 客气的几句寒暄之后,年浔便切入正题问道温织:“他们告诉我说,去海市的事情你要考虑考虑,现在考虑得怎么样了?” 温织揪着衣摆的手反复摩擦,她沉吟着,没有立即给年浔一个回答。 而年浔也没催,静静等着她考虑好后的答复。 真正面临选择的这一刻,温织是迟疑的。 权衡利弊再怎么考虑,总有不圆满。 通话就这样静静的保持了一分多钟后,温织终是开口:“抱歉年浔先生……” 年浔似早就料到:“不必说抱歉,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不是,”其实温织的话还没说完,大概是抱歉那两个字,让年浔误会了她的决定,她立即说:“我是想说,抱歉让你久等了。” 电话那端的年浔很意外:“嗯?” 难道还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如年浔所想,温织真正给出的回答是:“我愿意跟你一起去海市。” 这回轮到年浔不吱声了。 温织握紧了手机问道:“年浔先生,你能听到我的回答吗?” “能。”年浔的声音很轻,语气明显很意外:“不过,你真的想好了?” 温织回答:“是,我想好了。” 年浔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温织:“这两年内,你不能回白市,我去哪里你就得跟我去哪里,除了吃饭睡觉,要时时刻刻待在我身边,很严苛的。” 后面那四个字,听着仿佛是以玩笑的口吻说出来。 温织听到这,也没有多大反应,只是问了句:“那我在你身边,是给你当助理吗?” 随后她听到电话那端传来年浔噗嗤一声笑,低低沉沉的,很玩味,一如他这个人的外在形象,没个正形的样子! “小织织,如果是助理的话,累死累活还没有工资,你会来吗?”年浔笑够之后,忽然这样问道。 温织没有犹豫:“会来。只要你能让我尽快成长起来,再苦再累都值得。” 就算她不能回白市,商鹤行可以来海市。 区区异地恋而已。 他已经为她迈出了这么多步,即使排除万难、顶住所有长辈的压力也要娶她,她也不能再继续心安理得站在原地。她得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让那些曾反对他们在一起的人都改变对她的看法。 她是配得上商鹤行的! 只要熬过这两年就好了。 年浔慢悠悠的声腔传来:“既然已经决定好跟我去海市,那明天就来见我,请你赏荷。” 温织承应:“好。” 结束通话,温织双手握着手机贴紧在胸口处,脸上盈满了笑意。 既然已经决定好了,那接下来她得把这个事情告诉商鹤行。 任何事情她都不再瞒着他。 - 今天商鹤行旬了假,打算陪温织一整天。 临近上午十一点,商鹤行让陈进淮订餐厅,温织说在家里吃,商鹤行就让陈进淮取消了。 午餐是芳容跟另一个佣人一起做的,非常丰盛。 吃饭时,商鹤行看出来温织的心情格外好,猜出有事发生,但他没问,知道她很快就会自己说出来。 她笑成那样,大概是什么趣事。 他这么想着时,温织已经开口了,说之前她还特意放下了筷子,然后清了清嗓子:“我跟你说个事情。” 商鹤行唇角弯了弯,是很浅的一抹弧度:“你说。” 温织:“我要去海市了。” “孟繁约你一起去?”凭经验所谈,商鹤行听到温织说要去海市后,第一反应就是孟繁约她一起去玩。 但这次在他意料之外。 温织摇了摇头说:“不是孟繁约我,是跟另一位前辈一起去学习。” 商鹤行问:“学习什么?” 温织:“学习提升自己。” 商鹤行眼尾浮着笑纹:“进传销了?” 温织:“……”! 进……进,传销??? 他这是什么脑回路,一句学习提升自己在他看来就是进传销了! “不是的。”温织板着个脸说:“是正儿八经学习。” 商鹤行忍俊不禁点头:“可以。” 他放下筷子,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温水,随后问道:“去多久呢?” 在问这话前,商鹤行以为温织大概只是去几天,或者十天半个月。 她愿意出远门,他自然是高兴的。 就当去放松放松,尤其是才发生了临市那件事,他也希望她能尽快忘掉。 只不过让商鹤行没想到的是,不是几天也不是十天半个月,而是—— “两年。” 温织说道。 商鹤行蓦地看向温织,放下水杯不确信问道她:“是你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 温织讪笑:“…我没有说错,你也没有听错,是去海市两年。” 气氛突然冷凝下来。 虽然温织没从商鹤行脸上看出有多生气,不过可以肯定他现在心情不好。 “什么时候走?”商鹤行问道。 温织正色回他:“算时间…大概在三天后。” “算时间?”商鹤行往后靠,脸上没什么表情:“所以决定去海市两年,并不是临时起意,是已经提前计划好了?” 温织被他问得心虚。 连他的眼睛都不敢再看。 只得垂着脑袋小声回:“也不算是提前计划好,是知道这个事情,我也是今天决定好才跟你说的。” “今天?”商鹤行挑眉。 温织抬起头看他:“刚才那通电话。” 商鹤行的表情不知是信还是没信,但越是让人看不透的表情,温织心里越慌。 不过她知道,这种时候诚实才是必杀技,于是她将顾让安排她跟年浔去海市的前因后果,全都一五一十跟商鹤行说了。 她说得口干舌燥,说完后喝了一大杯水缓了几秒,然后看向他:“现在你信了嘛?” 桌上的饭菜两人已经许久没动。 菜色都暗淡了不少。 一如商鹤行的脸色。 温织在忐忑中等来了商鹤行开口,他很认真问她:“所以你是因为想更配得上我,才决定去海市?” 温织抿紧了唇角,没有立刻回答。 这该怎么说呢? 初衷是因为商鹤行,但她也仔细想过,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自己。 她生在富贵家庭,吃穿不愁,不用上班,完全躺平就行,但如果真的就这么废一辈子,她甘心吗? 得知父亲去世 显然她不甘心。 她更想证明自己。 沉吟片刻后,温织回答他:“一半为你,一半为我自己。” 商鹤行忽然笑了,眉眼是那样温柔:“我的私心是希望你为了我,但更想听到你说为自己的话。你本就不是我的附属品,你首先是你自己,其次再考虑别人,你的人生还可以很精彩,另外,我提前预祝你成功。” 得到商鹤行的理解和赞同,温织高兴地站起身来。 她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太好了,这样我就可以更安心去海市了!” 商鹤行仰头看着欢呼的她,眉眼里布满温柔和宠溺。 “吃饭!吃饭!”温织坐下来,主动给商鹤行夹菜。 商鹤行还没动筷,提道:“能否让我见一见那位年先生?” “可以啊……诶等等……”温织嘴快,说完答应的话才想起,万一年浔不见商鹤行,那岂不就尴尬了? 她只好说:“我可能得先问问年浔先生。” “好。”商鹤行也不急。 其实就算不问温织,他也会见一见那个男人。 吃过午饭,下午两点商鹤行带温织去了一趟医院复查手上的伤口,顺便换药换。 另外医生还开了祛疤的药,说是再过几天可以拆纱布,等结痂都掉落,就可以开始擦祛疤药。 温织看到手指上长长的一块疤,心情微沉,重婉英还没有得到惩罚……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收集到证据让重婉英伏法。 因为当年的证据早已洗刷得一干二净。 就算从商鹤行那里拿回佛珠,找到重婉英入梦,也只不过是她个人得知真相,不能成为有效的呈堂证供。 她想这些想得入神,没注意到商鹤行已经走来她身边:“在想什么?” 温织回过神,偏头看向商鹤行,指节隐隐作痛,是新药物引起的。 她蹙着眉心忍着痛问:“你是不是知道她在哪里?” 商鹤行当然明白温织口中的‘她’是指谁,但他的回答却是:“不清楚。” 温织撇撇嘴:“你就忽悠我吧。” “何来忽悠?”他抬手揉了揉她后脑勺,替她捋了长发。 护士已经给温织包扎完,叮嘱了几句忌口和伤口别沾水的话后,转身出去。 院长说了,这位是白市大人物,包扎完了就尽快出来,别逗留。 随着房门关上。 温织对商鹤行说:“这里没有旁人,你要不就告诉我重婉英在哪,好不好?” 商鹤行八风不动的态度不改:“她不是已经回白市了么。” 温织很笃定说:“她没有回来!” 商鹤行似笑非笑:“你这么肯定她没回来?” 温织总觉得商鹤行的表情看起来有问题:“商荆那天就找过我,他问我知不知道重婉英的行程。” 如果重婉英真的已经回来了,商荆不可能来找她。 再则,重婉英既然已经回来白市,躲着干什么? 商鹤行忽然抻手将温织拉到面前抱着:“别胡思乱想,她已经回白市了。” 温织从他怀里扬起脑袋问:“那我该怎么跟商荆说?” 商鹤行轻拍她后背:“你不用说,我来处理。” 温织暂且信了商鹤行的话。 她也知道商鹤行会处理好。 包扎完伤口,商鹤行陪温织回了温家,下午便没有再出门。 晚上七点商鹤行吃了晚饭才离开。 今天他没留宿,温织目送他的车驶离,转身就见方蓉朝她走来。 方蓉问:“商先生已经走了吗?” 温织嗯了声,快步往里走。 方蓉追上温织的步伐:“那个,你吃了吗?” 温织没反应过来芳容问的是什么,嘀咕回了句:“什么吃了?” 方蓉:“避孕药。” 温织小脸微绷:“……吃了。” 方蓉半信半疑:“真的吃了?” 温织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芳容:“你怎么婆婆妈妈的。” 方蓉苦笑:“大小姐,我也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温织心里拎得清。 虽说商鹤行让她不吃,但芳容还是自作主张去买来了药,还是悄悄给温织的,温织也没犹豫,转身就找机会吃了。 既然决定去海市,那肯定不能怀孕。 隔天上午,温织踩着时间出门去见年浔,她自己开车,年浔约见的地址有点远,她开了近四十多分钟才到。 那是一处幽静的山庄,周围是风景区,不少私家车往这边开来。 温织停好车从车上下来,很快就有人接待她:“是温织小姐吗?” 温织点头:“是我。” 那人抻手:“年老板安排我来接待你,请这边跟我来。” 温织跟了过去。 进了山庄,弯弯绕绕一大圈,温织终于看到了年浔的身影。 他身穿中式白衬衫,衣形略宽松,头上仍梳了狼尾,几缕发丝垂在额前,男相明显,偏又皮肤生得白皙,乍看比女人还漂亮。 后边站着有人在给年浔扇风,他手敞开搭着,姿态散漫,却又不失贵气雅致,一举一动都能引人注目。 此刻年浔也看见了温织,他朝温织招手:“过来。” 温织颔首,提步走去。 这里是一处亭楼,亭楼外是一片荷花池,这个季节满塘荷花,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已开得正好。 原来这就是昨天年浔在电话里说的赏荷。 “坐吧。”年浔抻手示意。 温织大大方方在凳子上坐下来,年浔问她是不是开了很久的车,温织回:“路上风景好,便没觉得久了。” 年浔的声腔温和:“回去我安排人给你开车。” 温织笑着应下:“那多麻烦,先谢谢了。” 年浔抬手指了指她,忍俊不禁:“小机灵鬼。” 她才不会拒绝。 这一路可不好开,尤其她手上还有伤。此时她刚想到手上的伤,年浔的目光就落在她手上,问道:“受伤了?” 温织用袖子遮了遮,笑着摇头:“一点点小伤。” 站在旁边的人给温织沏了茶。 闻着面前杯子里散发出的茶香,温织忽然发现,好像到了他们这个年纪的人都爱喝茶,商鹤行是,年浔也是。 她伸手就要拿茶杯,年浔提醒她:“小心烫。” 温织缩回了手。 年浔朝着池塘扬了扬下巴:“这里的荷花怎么样?” 温织看了一眼池塘:“开得很好。” 年浔失笑:“只是开得很好?” 温织补上一句:“年浔先生的山庄也很大。” 年浔直接笑出声,温织有一瞬的失神,心想这年浔笑起来也真好看,他长这么好看还没结婚,会不会是交男朋友? 年浔自然不知道温织心里所想,知道了大概会被气晕,他笑过后敛了敛神色说道:“我今天叫你来,除了赏荷,还有一件事。” 温织好奇问:“什么事?” 年浔说:“关于穆延舟的事。” 温织没接话,忽然保持沉默。 年浔意味深长:“沉默是对的,如果你能一直保持沉默的话,可能更好。” 温织目露不解,随后她听到年浔跟她坦言:“因为我不希望你好好地跟我去了海市,又突然火急火燎赶回来再闹一通,自己的家事我希望你还是先处理好。” 温织越听越迷糊:“你…到底想说什么?” 年浔看向温织,一字一句对温织说道:“穆延舟已经去世了。” 你疯了吗 年浔如此突然的一句话砸过来,将温织砸得当头一懵,久久没回过神。 此刻年浔将温织的反应看在眼里,他不急着说第二遍,只是不动声色拿过茶杯,低头呷茶。 直到眼前突然晃过虚影,他抬头,便看见温织已经站起身。她没有气急败坏,没有歇斯底里反驳,反倒很……木讷! 年浔把茶杯放回桌上,身体微微往后倾,修长的指尖交握、摩挲着,慢条斯理开口:“我跟他们不一样,不认为亲人离世就该瞒着其亲属,家属再崩溃,再难过,也得接受这个事实。” 温织眼里遍布茫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年浔微笑,语气是那样笃定。 他的目光一瞬不瞬盯着温织:“他们只想瞒着你,但在我看来,真的能瞒一辈子么?我认为不能,而且我认为……” 温织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攥紧,声腔颤了又颤:“认为什么?” 年浔目光变得温和起来:“我认为你应该以最快的速度赶去临市,去见穆延舟的尸体最后一面,以他女儿的身份体面举行告别仪式。你要是去晚了,见到的恐怕只有一抔灰,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说完后,年浔自己都忍不住感慨一声:“他也算英年早逝,好友一场,可惜了。” 年浔感慨的话音方落下,便听到温织一声冷冷的质问—— “年浔你疯了吗?” 年浔眉心紧锁,他最讨厌别人骂他,女人也不行。但当他对上温织的目光后,心中发出一声叹息,幽幽道:“算了,不跟你这个小孩子计较。” 另外,再看在她是穆延舟遗孤的份上。 温织现在十分烦躁,语气也没有来时那样客气礼貌,甚至有些重:“你不跟我计较,我还要跟你计较呢,好歹你跟我爸爸朋友一场,就算他有哪里得罪你的地方,也不至于要咒他死,他欠你什么了吗?” 年浔挑眉,忽然轻笑一声:“你不仅没有信我的话立刻赶去临市,还认为我在咒穆延舟?” 温织心头一紧,隐隐不安。 一种莫名的恐惧悄无声息蔓延到四肢百骸。 但她告诉自己,不能失态,也不能轻易相信年浔的话。 她爸爸好好的,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一定是年浔在跟她开一个恶毒的玩笑! 越是这样想,温织的心里越能得到安慰。 可是很快,她心里的这一抹安慰就被年浔一句话无情击溃。 “临市,无峰山,一个为母复仇的计划……”年浔言笑晏晏看着温织:“我说得对吗小织织?” 话落下,顷刻间,温织脸色仿佛失了血色那般变得极其苍白。 年浔的话还没说完,他缓缓道:“自作聪明想杀那个女人给温引溪报仇,不过最后还是被拦了下来。穆延舟给你铺了这么长一条大道,又怎么会允许自己女儿成为杀人犯呢,他当然要阻拦。” 越听到后面,温织手脚越是冰凉。 她身体仿佛失去平衡,在摇摇欲坠,险些没站稳。 年浔偏头示意身后的人。 那人会意,即刻上前去扶住温织:“温小姐,你还好吗?” 温织摆手:“我没事。” 年浔:“可我瞧着你不太好的样子。” 温织慢慢看向年浔,轻声问道他:“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年浔神色淡然:“我知道的可就多了,我还知道你被接走后,穆延舟留下来跟那个女人谈心许久,最后车子失控,唰的一下,冲下山崖了,呵…” 温织忽然怒喝:“你闭嘴!” 年浔偏了偏头,晃着手指着温织:“我告诉你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感激我就算了还让我闭嘴,小织织你可真让人心寒。” “我让你闭嘴!”话落的同时,温织挥手将面前桌上的茶水,全部推翻在地上。 叮里当啷的声音哐哐响。 瓷杯落在地上四分五裂,散得到处都是。 旁边那人第一时间护着年浔,以免年浔被误伤。片刻后,脸色阴沉的年浔将面前人拨开,怒视温织:“要哭就去外面哭,要闹就去外面闹,要走就赶快,别在我面前发疯,我可没那好心纵容你在我面前闹。” 别看年浔面上总是一副和颜悦色,谁都能跟他相处的样子,事实上他的脾气特别差。 不过是皮相将真实的他伪装得极好。 一旦有人触怒他,必定翻脸。 即使是他一口一句喊得极亲热的温织,也不例外。 此刻温织双眼通红,她哑着声音质问年浔:“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年浔脸色缓和了些,实在是温织这可怜的样子让他起了几分怜悯,他点头回她:“自然是真的。” 温织:“我爸爸他跟重婉英,同归于尽了?” 年浔点头:“我知道的就是这样。” 温织抬手擦掉眼泪,挺直背脊,只是再开口时的声腔已经变得破碎不堪:“……多谢你告知。” 说完,温织转身离开。 她走得很急,但脚下步伐踉踉跄跄,好几次在年浔看来,她下一步就会摔倒。 “派一辆车跟着她,务必保证她顺利去机场,等她上飞机后就给顾让打电话,做好接机的准备。”年浔淡淡的声音交代道。 身后人连忙应下,然后立即去安排下去。 几分钟后,那人回来:“先生,都安排好了。” 年浔点头,想伸手拿茶杯,却发现桌上什么都没有,他烦躁闭眼:“换套新茶具来。” “是。” “小小年纪就败家,得亏你爹给你留了万贯家财,不然哪够你挥霍!”年浔喃喃自语。 今天告诉温织这些,自然不是他临时起意,亦没揣坏心思,只是谁都不想做这个恶人罢了。 既然都不想做恶人,那就只好他来做这个恶人! - 温织开车离开山庄的这一段路,差点出了车祸。 她情绪不稳定,即使停车休息过几分钟缓解,还是很糟糕。 她没有回温家,也没有联系任何人,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有身份证和手机,她直接买了去临市最快起飞的那趟航班。 下飞机后,她走出来,仰头望着航站楼外面的天空,神色茫然无措,一时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在他眼前倒下 有人喊让一让,但温织没听见,随后她就被滑过来的行李箱撞到了。 她向前趔趄,身后传来不断跟她说抱歉的声音,温织摇了摇头,那人不放心又问了几句,温织没什么反应,那人走远了,温织还没回过神来。 直到这时有人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温织。” 温织好似从梦中醒来那般,毫无焦距的眼睛终于有了神,她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看到了顾让的脸。 刹那间,她眼泪掉落。 顾让心口一紧,两步并作一步上前,将温织拥入怀里。 他的怀抱很熟悉、温暖,温织的眼泪很快就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年浔说……我爸爸,爸爸他没有了,是真吗?” 顾让身躯一僵,护在温织后脑勺的手,也没了下一步动作。 温织泪流满面仰头问他:“顾让我最相信你,你不要骗我,你告诉我实话好不好,我只想听实话。” 顾让下颌绷紧得厉害,神情隐忍着,良久才缓缓点了一下头:“是,穆总他……已经去世了。” 去世了…… 已经去世了…… 在顾让话落的那一瞬间,他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情绪彻底崩溃。 她推开他就往外走。 但她根本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漫无目的,身体摇摇欲坠,然后在顾让眼前倒下。 “温织——!” 在倒下的那一刻,温织是耳鸣状态,她只看得见眼前来去匆匆的身影,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她以为自己还在走路,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正在倒下,她甚至感觉不到疼痛,也不理解视觉为什么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为什么所有人都倾斜着,她更没意识到自己要晕了。 直到脑袋轰鸣一声,眼前一切化为空白,她才彻底失去了意识。 …… 顾让将温织送到了医院。 医生掰开温织的眼睛查看,另安排了一些其他检查,确定原因后给温织注射了葡萄糖注射液,然后告诉家属没什么问题,等待苏醒即可。 这一觉温织睡得很沉。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温引溪在给她扎头发,她蜷缩在温引溪怀里诉说委屈,这时梦境一转,眼前的温引溪变成了穆延舟。 穆延舟伸手温柔地抚摸温织的脑袋,喊她:“织织……” 温织握住穆延舟的手:“爸爸你回来了,太好了,你没有丢下我。” “织织,以后好好生活。”穆延舟说。 温织哭着问:“爸爸连你也要离开我吗?” 穆延舟只是微笑。 他试图抽回手,可是温织死死拽着怎么也不松开,争执下,温织也醒来了。 二此时距离温织昏迷,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 她茫然睁眼,一双没有焦距的瞳孔盯着天花板许久,直到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声靠近,她一偏头,看见了顾让那张满是担心的脸。 “你醒了。”顾让走近俯身。 温织开口,嗓子特别哑:“我怎么了?” 顾让:“悲痛过度引起突发性晕厥。” 温织又问:“我晕了多久?” 顾让:“四个小时。” 温织闻言扯开被子起身,顾让按住她肩头,温织正要挣扎,却见自己手臂上有一滴水珠。 她一怔,问道:“这是什么?” 顾让循着温织看的方向看去,解释道:“医生给你注射了葡萄糖注射液,大概是不小心弄到你手上。” 温织试图从顾让脸上看出他说谎的微表情。 可什么也没有。 她抬起手,唇瓣触及那一滴水:“咸的,是眼泪。” 顾让便说:“是我为你流的眼泪。” 温织望向他:“是吗?” 顾让轻声道:“这四个小时我一直守在你身边,我跟你说了很多话,我没意识道眼泪落在你手上,方才出去洗脸,没想到你就醒了。” 像随口编的谎话,至少温织这样认为。 她什么也没说,绷着脸就要起身。 顾让见状,低声哄道:“身体不好就躺着休息。” “我身体很好。”温织拿开他的手,执意要下床。 顾让没辙,便也没再拦着,因为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该到那一步了。 “他在哪里?”温织沉声问道。 顾让看了看门外,还没待他开口,温织已经冲向门外。 她打开门,看见了展丰的身影。 但她的目光避开展丰,四处张望,看来看去,最后目光才停留在展丰双手捧着的黑色木匣子上,一瞬呆滞。 展丰不忍心看温织痛苦,可又不得不让她面对现实,压抑的声音缓缓道:“大小姐,这是穆总的骨灰。” 温织盯着那个黑漆漆的木匣子看了许久,一声没吭,一动未动,像一尊石像。 展丰将手中的骨灰盒递给温织。 温织没有接。 她像是终于回过神来那般,然后摇头说:“我不相信他就这么没了,你们一定是联合起来骗我的。” 展丰看了顾让一眼。 顾让走过来,拉着温织胳膊:“温织,你冷静一点。” “放开我!”温织甩开顾让的手,随即质问他:“你们是骗我的对吧?你说是!你说是啊!” 顾让皱起眉心:“没有骗你,穆总已经去世了。” 温织慢慢摇头,摇着摇着忽然笑了一下:“不会的,不会的……” 顾让攥住温织肩膀:“穆总已经去世了!他已经去世了!你听清楚了吗?” 温织没什么反应,任凭顾让晃她。 直到她听到顾让说:“那天你离开后,穆总就把我们都支走了,他说有话要跟重婉英谈谈,可这一谈,就是我们谁也没料到的同归于尽。” 温织眼角滑落眼泪,喉咙溢出无声无息的悲鸣。 这时顾让还拿出了一部手机,他递给温织:“穆总早就计划好了一切,也为你做好了今后的打算,其实你误会了他很多事,他一直在为你考虑……他还给你留了一段视频跟你告别。” 温织伸手去接手机时,那只手颤得格外厉害,摇摇晃晃几度拿不稳。 当她指尖无意触及到屏幕,一段还没开始播放的视频赫然呈现在眼前。 她点开播放,看见了视频里那张温柔的脸,还有他在视频里开口说的第一句——“织织,我的宝贝女儿。” 她是他的命 视频是穆延舟去临市那天,在候机室录的。 他有预感,所以就在那录了。 从头顶照下来的亮光晃过镜头,他动作不太熟稔的举起手机调整角度,身体微微往后倾斜着,面对镜头时,脸上扬起温和的笑容。 “织织,我的宝贝女儿。” 这是穆延舟说的第一句话。 他将手机举高一些,尽量在视频里看起来状态很好的样子,但再开口,语气却不由自主变得沉闷:“爸爸是亏欠你的。” 话落,穆延舟似是陷入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眼眸浮现淡淡的哀伤。 过了良久,他换了一只手举着手机,这才继续说道:“这一年让你独自成长,你经历的一切,我都知道。” “是爸爸不好。”说到这句时,穆延舟眼里都是愧疚。 这句话后,穆延舟又一次沉默。 而捧着手机的温织,彼时已哭得泣不成声。 “织织。” 穆延舟的声音再次传来。 此刻他的目光正静静镜头,仿佛透过镜头就能看见女儿。 他脸上扬起温柔的笑:“你总是一遍遍问我,到底有没有爱过你妈妈。” 听到这,温织忽然一滞,两滴眼泪砸在屏幕上。 穆延舟说:“你妈妈去世那天,我的心也跟着她一起离开了。” 从那往后,每一天都是行尸走肉。 他如何不爱呢。 “我对你妈妈的爱,从和她结婚那天起从未变过,她是我的命,是我的全部。” “很快…我就要去陪你妈妈了,这次让她等了这么久,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我的气……” 说到这,穆延舟眼里有了微光:“如果我告诉她,在这一年里,我将我们女儿的未来已经安顿好了,你妈妈会不会好哄一些?” 说完,穆延舟思考的模样,好似脑海里已经有了那样的场景。 他到了下面,见到温引溪,追在她身后哄人、道歉,只是这样想着,他眉眼展开已经有些期待。 过了片刻。 穆延舟举着手机的手放下来一些,同时镜头也拉近了许多。 他的在屏幕上放大,轻声说道:“织织,好好生活。” “爸爸希望你长命百岁,喜乐顺遂,得偿所愿。” …… 视频很长,可穆延舟的话却只有寥寥几句,多数时候温织在他脸上看到的只有沉默和亏欠。 他没有解释这一年来所做的事,亦没有提一句他的心酸。 但穆延舟爱温引溪这件事,他一定要告诉女儿。 “爸爸……” 温织泣不成声。 顾让扶着温织的那只手,能明显感觉到越来越沉,她身体的支撑力在逐渐失去。 她几度站不稳,死死撑着,才勉强转身去看被展丰抱在怀里的木匣子。 此刻她耳边没有任何声音,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滞在这一刻。 她盯着那个木匣子看了许久,僵硬而缓慢地伸出双手去接那个木匣子。 展丰小心翼翼将木匣子递到温织手里:“大小姐,慢些。” 一旁的顾让从温织伸手过去时,就先拿走了手机,方便她双手托稳木匣。 交接的那一刻,两人的心几乎都悬在一起。 温织的手臂特别僵硬,关节好似失温了,不会自然活动,直到触及到木匣子时,她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抱着,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身体有回温的迹象,手关节一点一点收拢,她抱紧了怀里的木匣子。 随后她慢慢低头,将眉心磕在木匣子的浮纹上,眼泪大颗大颗砸在上面。 她哭得无声无息,像是下一秒就会回不过气来。 “温织,哭出声来吧,不要憋着,不然你的身体承受不住……”这样大的悲恸。 顾让话还没说完,就发现温织的状态不对劲。 一旁的展丰更是脸色大变:“必须让她发出声音,不然这口气提不上来,会憋出事。”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顾让脸色难看:“你赶紧把穆总的骨灰盒拿走——” 展丰一听,伸手便要从温织怀里夺走骨灰盒。 可温织死死抱着,指骨用力扣在木匣上,怎么也不肯松开半分。 此刻她的脸色已经变了。 变得有些发青。 展丰生怕晚了一步就出大事,咬牙一根一根掰开温织的手指头。 可当他看到温织缠绕在手上的纱布,正在一点一点被鲜血染红,他不得不收了力道:“大小姐你听我说,你现在情况不好,旧伤也还没好,先松手!” 温织似乎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任凭展丰掰了许久,都不愿意松开手。 不知道僵持了许久,骨灰盒才回到展丰手上,只是温织的手看起来,情况不是很乐观。 而这一刻,温织积压在心中许久的压抑,也终于爆发出来:“呜——!” 破碎的声腔里发出歇斯底里呐喊。 顾让抱住温织不让她挣扎:“温织,喊出来就好,喊出来就好了。” 温织的脸色在逐渐恢复血色。 四肢也不再像刚才那般僵硬。 目光看着展丰怀里抱着的木匣子,她一声声质问道:“为什么不等我来再火化?为什么不让我见我爸爸最后一眼?为什么?” 顾让没松手,他抱紧温织的同时,掌心也紧紧攥着温织的胳膊:“这是穆总的交代,他不想你看到他的遗体,怕你一辈子陷在阴影里走不出来。” 温织怔然问道:“你又骗我对不对?” “没有骗你。”顾让极力想要让温织相信:“本是打算等你来见了穆总最后一面,再火化穆总的遗体,但是展丰从穆总的手机里发现了遗言,所以……” 温织哑声一呛,挣扎的动作也忽然停了下来,她喃喃:“为什么不让我见您最后一面……不让我,见您最后……一面。” “温织,你听我说,穆总为你做了很多打算,其实早在夫人离世时,穆总他就准备跟着夫人去了,穆总是因为舍不下你,他为你延迟了一年。” 与此同时顾让也松开了手,温织缓缓转过身,通红的眼睛望向顾让:“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我爸爸所做的这些安排?” 顾让喉头一哽,表情绷紧:“我……” 一旁传来展丰的平静陈述的声音:“我和顾让都知道。” 温织倏然看向展丰。 展丰坦然迎视着温织的目光:“穆总发话,我们就算知道也不能告诉你,何况……” 展丰的话语停顿了片刻。 破裂 只听他叹息一声:“何况你知道了,也不能改变什么,这一年来,穆总的身体每况愈下,他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温织眼中浮现疑惑:“什么叫坚持不了多久?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展丰张了张唇正要开口—— 顾让却突然打断展丰接下来要说的话:“夫人离世,穆总心死了,他没打算一直活着。” 展丰复杂的眼神看了顾让一眼。 他刚才要说的是实话,但被顾让阻止。 罢了,顾让那样说也好,大小姐要是知道穆总生病了,怕是更加自责痛苦。 然而,设想总是事与愿违。 温织察觉到了。 她察觉到顾让故意打断了展丰的话,她察觉到顾让骗了她! “不是这样的对吧?”她平静问道顾让,眼里还有最后一丝对他的信任。 顾让看着温织这样的眼神,一时间如鲠在喉,他正准备继续骗下去时,温织大声说:“你还想骗我,你竟然还想骗我……” 看着温织眼里的失望,顾让心慌的同时,也知道不能再骗下去,于是将真相说了出来。 穆延舟的病,本身跟心病有关系,他患上了分离转换障碍。他的身体机能因为这个病不停消磨、耗损,三个月前他的身体检查结果已经很糟糕,严重到需要住进医院的程度。而他从没有接受过治疗的分离转换障碍,也越发严重。 他除了在外人面前看起来像个正常人,可一旦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时,看起来就像——生不如死的废人。 “穆总在你面前时,总是习惯性将自己的病态藏得很好,不让你看出一点端倪。起初也没有旁人看出来,直到最近几个月,他越来越瘦,糟糕透顶的身体已经维持不住原本的仪态,在别处修养的时候,他不得不坐轮椅……” 温织脑海里浮现前几次见到爸爸的时候,总是见他一脸苍白,那时候她恨他,没有想过关心他的身体。 竟不知,他的身体已经那样糟糕了。 温织静静地听完了顾让说的这些话后,沉默了许久许久。 后来顾让和展丰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温织已经不记得了。 手上伤口是什么时候处理的,她也不知道。 她抱着木匣子独自坐在沙发上,发了很久的呆。 她的耳边好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更没有人来打扰她,直到天黑下来,她还维持着那样的坐姿,抱着木匣子一动不动。 ‘啪嗒’一声。 病房里的灯亮了起来。 有人慢慢朝着温织走近,那步伐很沉稳,一步一步,直到在温织身旁停下。 宽大的掌心落在她肩头,然后一点一点将她掰过来,再拥入怀里。 温织没仔细去看抱她的人是谁,但鼻尖嗅到了熟悉的冷杉气味,这一刻,她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慢慢有了焦距。 “商…鹤…行……”她一字一句念出他的名字。 “是我。” 回答之后,商鹤行松开她,目光落在她怀里抱着的骨灰盒上,愧疚道:“我来晚了。” 当他得知温织突然去临市,就已经猜到了原因,所以他也在第一时间赶来了临市,只不过因知道的晚,现在才赶来。 温织平静地看着他。 两人对视着,商鹤行说了好些话,但温织都没仔细去听他说了什么。 她看着他的面庞,某一刻突然打断正在说话的他,问道:“你也知道,对吗?” 随着她这句话问出。 温织感受到了异常的安静。 她忽然抱紧了怀里的木匣子,平静了一整个下午的情绪,再次翻涌。 那双猩红的杏眸里有泪光闪烁着,她开口又问一遍:“那天,我爸爸与重婉英在无峰山同归于尽,你也知道,对吗?” 面对温织的一声声质问,商鹤行第一次意识到什么叫失去语言系统。 明明一两个字就能回答的问题。 可他却迟迟开不了口。 温织已经从商鹤行的表情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她痛苦地闭上眼睛,侧过身不再去面对他:“你出去吧。” 面对温织忽然冷漠的态度,商鹤行心口发沉,他试图解释什么,但温织现在一个字都不想,冷声喝道:“出去!” “温织,我那时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温织情绪失控:“我让你滚啊!我不想看见你!我一刻都不想看见你!” 商鹤行任凭温织如何打骂,也没有起身离开。 他以为这样可以让温织平静下来,但他想错了,温织抱着木匣子忽然站起身,在商鹤行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走到了窗边。 商鹤行意识情况不对,起身就要去拦她,可这时温织大声说:“你过来我就跳下去。” 商鹤行怔住。 温织身后的窗台很高,推拉窗只开了一半,她徒手根本翻不过去,但为了威胁他,她还是选择这样做。 他当然也可以不受她威胁,轻易就能将她拉回,但他没那样做,沉默片刻后道:“好,我出去。” 他慢慢后退,在温织那陌生又防备的注视下,转身出去。 顾让和展丰一直都在门外,并随时听着病房内的动静。 见商鹤行刚进去又出来,顾让猜到了原因:“她现在恨我们所有人。” 商鹤行眸光微冷,他沉声问道:“谁告诉她的?” 顾让眼观鼻,微低着头:“年浔先生。” “年浔……”商鹤行呢喃这个名字,又是这个人。 接下来两天,温织仍然抱着骨灰盒不离身,不仅如此,她还不吃不喝的也不睡觉。现在她的身体透支过度,整个人的状态糟糕到极点。 不得已,医生给她打了营养针,用了少量安眠药强行让她入睡,不然再这样下去,人会出事。 可情况一直得不到改善,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所有人的疏导都不管用。 她每天都抱着骨灰盒静静坐在一个角落,谁也不搭理,谁也不看。 她排斥任何人的靠近,包括商鹤行。一旦要有人靠近,她的身体就会出现紧张性木僵、抗拒,直至情绪失控,浑身发抖。 医生每次来查看温织的情况,眉头都会紧锁几分,然后无奈摇头。 门外,顾让暴躁问道:“那到底要怎样她才能好起来?” 医生深思熟虑后建议:“先试着做一次电休克。” 顾让不懂这些,蹙眉问:“做了电休克就能好?” “并不是。”医生十分严谨道:“电休克主要是让患者产生暂时性意识丧失,来达到治疗疾病的目的,而且副作用很大。” 办法残忍 “所谓的副作用,是会导致人的记忆错乱,更直白一点,或许会出现阶段性痴傻?” 问这句话的人,是展丰。 他从医生提出说电休克时,就想到了这一点,因为他曾对电休克有过一些了解。 医生看向展丰:“理论上来说是这样,但医学生上称之为短暂性意识丧失。” 顾让拧眉问道展丰:“怎么说?” 展丰:“就是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废人。” 医生立马补充道:“短暂的,短暂的。” 顾让望向医生:“短暂是一个月?还是一两年?” 医生面露为难:“呃……” 顾让:“算了,没一句我想听的好消息,再考虑考虑。” 其实医生的话还没说完,他赶紧说清楚:“另外的副作用,可能会使身体器官出现小概率的一些问题,不过是小概率嘛,不会……” 顾让十分烦躁:“行了,你闭嘴。” 医生讪讪笑,见两人脸色都极差,走之前提了句考虑好就安排电休克的话后,匆匆走了。 顾让转过身,两手搁在腰上,问展丰:“你怎么看?” 展丰沉吟片刻,望向顾让:“还记得当初穆总为什么娶温意晚吗?” 顾让心头一震:“你是说……” 展丰点头,淡淡的语气道:“只能再以那样的方式,试一次了。” 这次顾让没有反驳,因为比起有风险的电休克治疗,如果能有更好的办法,让温织尽快好起来,那必然是要试一试。 …… 病房内寂静无声。 温织站在窗前仰头看明月,不知看了多久,感觉到累了她才慢慢低下头。 她喃喃说着什么话。 而后转身跌跌撞撞走回床边,她手扶着床沿坐下,将放在地上的骨灰盒抱回怀里,继续发呆。 一直以来温织的心理承受能力都很低。 当年温引溪的突然离世,温织也像如今这样,不吃不喝、不睡觉也不说话。 就像肉身失去了灵魂。 只算得上是一具还能勉强喘息的躯壳。 那时候穆延舟用过很多办法,只想让温织正常起来,可都没用。 不得已之下,穆延舟用了一个最残忍的办法——他说要娶温意晚。 这个办法确实残忍。 但也确实起到了作用,温织在恨意里终于鲜活了过来。 人得有奔头,有目标,才能活下去。 穆延舟突如其来的移情别恋、扬言要另娶她人,让温织不得不重新振作起来。她要维护母亲离世后的尊严,要反抗父亲另娶她人,更要查清母亲死亡的真相…… 这些是足以支撑她好好活下去的信念。 可现在,她心如死灰,什么信念也没有了。 房门口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响。 顾让打开灯,目光环视周围,最后停留在床边一隅,那里蜷缩着一团身影。 顾让皱起眉心,轻手轻脚朝那团身影走去:“温织。” 一如既往没回应。 顾让习以为然在旁边静静站了片刻,而他背在身后的手里,捻着一张照片。 半晌,顾让又往前迈了两步,在温织身旁蹲下说道:“织织,你看这是什么。” 他将手里的照片递到温织面前。 温织根本不知道顾让是什么时候进来,又是什么时候到她身边的,当她耳畔传来声音时,她几乎是下意识抗拒他的靠近,身体很快木僵。 顾让察觉到温织的抗拒,便没再靠近,而是将手里的照片再往前伸一些:“你看,照片上是谁。” 温织僵硬的偏过脖颈,看了一眼照片,眸中浮现一瞬茫然。 顾让猜到温织认不出照片上的人,便告诉她:“这是重婉英。” 听到重婉英三个字,温织那双无波无澜的瞳孔骤然紧缩。 这是她这两天来出现最大的反应。 顾让看到温织有这么大的反应,心中欣慰。太好了,果然要刺激她的情绪才有用。 而重婉英是她最恨的人,他就知道只是提起重婉英的名字,温织一定会有反应! 顾让继续说道:“你看照片上的重婉英,她现在已经是个半死不活的……” 顾让的话未说完,忽然听到温织沙哑的声音:“她还没有死?” 顾让一怔。 这时温织将怀里的骨灰盒小心翼翼放在一旁,腾出手来,她将顾让手里的照片拿过来仔细辨认。 照片上的人躺在病床上,浑身裹满了纱布,唯独露出那张脸还能勉强看清长相。 温织捏着照片的手在发抖,她身体颤栗得厉害:“她还没有死……她害死了我的妈妈,害死了我的爸爸,她却没有死,为什么她还活着,为什么她还活着……” 顾让原本的目的,是想看到温织脸上有鲜活的情绪。 可当他真的如愿看到温织‘活’了过来,却又隐隐后悔。他试图从温织手里抽走照片,但被温织攥住,怎么也不肯松手。 “温织,你听我说。”顾让有些后怕。 他还以为这种情况下,温织怕是什么也听不进去。 但那忽然抬眸的凝视,让顾让怔忪,他听到温问他:“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顾让沉吟道:“你先养好身体,重婉英她跑不了,她所造过的孽,犯下的罪,最终都会受到法律的制裁,你得先保证自己好好的,才能亲手送她进监狱!” 原本顾让还打算直接告诉温织,重婉英已经活不过三个月。 可他忽然意识到,如果这个时候说了,温织可能会不甘心,会不顾一切去见重婉英,说不定还会做出更疯狂的事。 “亲手送她进监狱,她会被判死刑吗?”温织轻声问道。 顾让点头:“会,她得为她犯过的罪行付出代价。” 温织呛然:“呵呵呵……” 她笑着笑着,笑出了眼泪,随后撕掉手中的照片:“我从来都知道,她不会被判死刑,就算是无期徒刑最后也会减刑,亦或者……” 温织望向顾让:“……她根本不会坐牢,她永远都不会为她所犯下的罪行付出相应代价。” “不会!温织你要相信我们,不是还有商鹤行吗?他也不会让重婉英洗脱罪名。”顾让极力想要让温织信任他的每一句话。 可偏偏这个时候,温织却又是那么的清醒。 别放开我的手 她低头看着散落在地上,被自己撕碎的照片:“她都这样了,如果成为植物人了呢,如何追究,怎样追究,她还是赢了,还是赢了……” 顾让攥在温织肩上的手,无力垂落。 这几天他一直在担心、焦急,但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的无力。 这一晚温织又没睡。 她抱着骨灰盒静坐到天亮。 清晨时分商鹤行来过一次,他蹲在温织身旁看了她片刻,然后再像平常一样伸手去抱她。 这几天温织抗拒所有人靠近,他也不例外。在她清醒时,他几乎无法近她身,也只有在她因安眠药入睡后,他才有机会陪在她身边,触碰到她。 他想再试试,即使明知道下一秒就会被她冷漠避开。 可当他感受到怀里的人一动未动,也未挣扎时,才恍然若觉,这次她竟然没有抗拒他的靠近。 “温织?”他呢喃唤她。 让他更意外的是,他听到了她的回应,她也喊了很轻很轻的一声:“商鹤行…” “我在。”他几乎是立刻回应她。 温织嗓子好了一些,依赖似的在他怀里蹭了蹭:“我饿了。” 她不知道她这一句话,让商鹤行有多高兴。他心中酸涩,温柔地替她整理头发:“想吃什么,我让人买回来。” 她肯主动回应他,肯让他抱她,已是他最高兴的事。 淤积在眉宇间的忧郁,也在此刻尽数消散。 只要她理他,就好。 温织说:“我想吃面,就早上路边面馆卖的那种热汤面,现在特别特别想吃。” 商鹤行听完拿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这时温织又说:“你带我一起去买,好不好?” 商鹤行想也没想就应下她:“好,带你一起去。” 温织咧嘴笑了,眉目是那样明艳灿烂。她看起来真的鲜活了,也真的从阴霾里走出来了。 她将骨灰盒放在柜子上,去了一趟卫生间,出来后她主动去牵住商鹤行的手。 她才洗过手,掌心还有些湿热,但指尖却是微凉,她自己未察觉,仰头对他说:“你要紧紧牵着我的手,不要放开。” 商鹤行凝着她应道:“好。” 温织又笑了。 阴霾笼罩的这些天,她看起来毫无生机,此刻生动样子,一度让商鹤行失神,总觉得不那么踏实。 “我们出门吧。”温织催促道。 商鹤行点头,牵着她的手出了门。 两人出门便遇上迎面走来的展丰,他看见温织跟在商鹤行身边,且看起来是那样正常,瞬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不确信喊道:“大小姐?” 温织冲展丰扬起笑:“你来看我吗?我很好,已经没事了。” 展丰错愕,下意识看向商鹤行:“你要带大小姐去哪?” 商鹤行:“她想吃面,我带她出去吃。” 展丰本想说不行,但见温织在笑,又不忍心坏她好不容易才好起来的心情,只好侧身让开,只提了句:“大小姐你这几天嗓子不太好,尽量别吃辣。” 温织笑着点头:“好。” 随后展丰又看向商鹤行,虽没说什么,但这一对视,两人都心知肚明。 到了医院外,温织仰头看天,喃喃道:“外面的天空,跟在医院里看到的天空,不一样。” 商鹤行握紧了她的手:“那今天就不住医院了。” 温织笑着应道:“好。” 她乖巧的样子,跟平时又不太一样,总让商鹤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路边行人匆匆。 医院外面总是进的人比出的人多。 两人慢慢走到了一处喧闹小巷,商鹤行很少出行在这样地方,他那一身矜贵出尘的气质,与这里的市井气息格格不入。 他带着温织走到一家面馆外,里面坐满了人,老板和老板娘忙的头都没抬几回,手也没停下来过。 “吃这家吗?”商鹤行侧身问她。 温织点头。 商鹤行去点单,因为他从没来这样的地方消费过,不知道从哪里着手,还是眼尖的老板瞥了眼,忙里抽空说:“墙上!” 商鹤行去看墙上。 这时温织说:“我想吃那个云吞面。” 商鹤行并不知道云吞面是什么面,只按照温织说的告诉老板,还特意叮嘱:“清汤。” 老板问:“打包带走?” 商鹤行淡道:“在这吃。” 老板说:“自己找座位。” 商鹤行已经看到了一个位置,他带温织过去坐下,温织问他:“你不吃吗?” 商鹤行说:“点了份跟你一样的。” 温织纳闷,她好像没听到商鹤行说两份。 还以为商鹤行骗她,但很快老板就端来了两份云吞面,清汤的,上面撒着葱花,一点辣油都没有。 “原来这就是云吞面。”商鹤行终于解了惑。 温织咧嘴笑:“就是一半云吞一半面条,闻着很香,这一家的云吞面肯定很好吃。” 说完,她迫不及待动筷。 商鹤行却在这时起身,温织见状,扬起脑袋问他:“你去哪?” 商鹤行拿出手机:“先付钱。” 温织将他拉回来坐下:“来这种面馆都是吃完了再付钱,别急别急,先吃嘛。” 商鹤行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他也动筷,吃了一口就听到温织问他:“好吃吗?” 他认真回答:“比想象中味道要好。” 温织说:“你没来过这样的地方,错失了很多美味。” 商鹤行问:“你常去这样的地方?” 温织神色生动:“以前我跟孟繁读大学时,经常在外面搜罗这样的面馆和炒菜馆。” 商鹤行眼尾浮着笑纹:“你可以多跟我说一些,你以前的事。” “好啊。”温织欣然答应。 吃到一半,她忽然对商鹤行说:“我想喝水。” 商鹤行起身:“我去给你拿。” 温织乖乖点头:“好。” 商鹤行走出几步远,忽然回头看了眼温织,她正在冲他笑。 他说:“马上就回来。” 温织仍然乖乖点头。 商鹤行询问老板娘水壶在哪,老板娘指了指,他拿了个干净的碗倒了一碗温水,转身时,那座位上已经没了温织的身影。 商鹤行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放下碗出去。 老板追出来叫住他:“诶!你还没付面钱呢!” 商鹤行想起刚才要结账却被温织阻拦……还是大意了。 永恒不变的爱意 温织穿行在医院人群最多的地方,她不小心撞到了一个护士,那个护士见温织状态不对劲,扶住她问道:“你没事吧?” 温织反手抓紧护士的手腕,神色有些恍惚:“你知道重婉英在哪吗?” 护士一脸莫名:“谁?” 温织重复一遍:“重婉英!她叫重婉英!” 护士摇头:“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建议你去护士站咨询。” 温织只好松开了护士的手,跟对方说了句:“对不起。” “没事。”护士摆了摆手,并说:“我看你状态不是很好,是身体不舒服吗?” 温织摇头,松开护士的手继续往前走。 这时一个拿着病例,正急匆匆往里赶的人,不小心将温织撞倒。温织摔坐在地上,有人来扶她,她摆手拒绝旁人的帮忙,正要自己起身时,忽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带着疑惑、试探、以及不敢置信的语气—— “温织?” 温织抬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映入眼帘的,是温意晚那张明艳的脸。 有那么片刻,温织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这是在临市的医院,她怎么会在这里碰见温意晚呢? 一定是看错了。 她这样想着,就见那人朝她走近,在她面前蹲下,明艳的脸庞在眼前放大。 “温织,你怎么在这?” 是温意晚的声音。 真真切切,而不是幻觉。 温意晚见温织怔怔盯着她,被盯得有些不明所以,但更多的好奇。她抻手镬住温织下巴往上抬起,问道:“怎么不说话?你怎么会在这?你什么时候来的临市?” 温织唇瓣张了张:“我来找我爸爸。” 温意晚神色一怔,手从温织下巴上抽离,下一秒便捧着温织的脸。因为太用力,导致温织的脸在她手里变了形:“你见到了穆延舟了?” 温织轻声说:“见到了。” 温意晚又问:“他在哪?” 温织垂下眼帘:“爸爸他在,一个很黑、很狭小的盒子里……”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着你是在胡说八道?”温意晚总觉得,眼前的温织看起来跟平常不太一样。 怎么跟得了离魂症似的! 精神失常了! 这时旁边传来劝说的声音:“摔得严重吗?快把人扶起来。” 还有护士问:“摔到哪里了吗?” 温意晚一脸不耐将温织扶起来,待温织站稳后,紧紧攥着温织的胳膊,转身对护士说:“她没事。” 护士点头转身离开,旁边的路人也散开来。 温织目光落在自己胳膊上,那是温意晚的手,此刻正紧紧攥着她,好似生怕她跑了。 她抬起眸光喊道:“温意晚。” 温意晚忽然看过来,她脸上的不耐烦,在看见温织眼里的泪光时,忽然愣住,旋即撇清:“你哭什么,又不是我推倒你!跟我可没有半点关系,我刚好路过!” “你为什么在这里?”温织问道。 温意晚没什么好语气:“你管我为什么在这。” 温织:“你是来找我爸的?” 温意晚余光瞥着温织,语气比刚才还糟糕:“不然呢!” “我记得你来临市很多天了。”就是她回温家的第二天。 所以温意晚来临市这么久,找了这么多天没见到穆延舟,她也还是没放弃吗?! 她的执着,就是那满腔热烈、永恒不变的爱意吗? “如你所见,我都找来医院了,不还是没见到他!”说到这温意晚就来气,双手环胸倨傲抬起下巴:“那个该死的顾让,还有展丰,这两条走狗真是气死我了,一直躲着我,还各种给穆延舟打掩护,别让我见到他们,否则我让他们好看!” 温织静静听着温意晚说完才开口告诉她真相:“我爸爸不在了。” 温意晚忽然怔住,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温织:“你说什么?” 温织机械似的重复一遍:“爸爸已经不在了。” “温织,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温意晚的语气明显盛着怒意。 温织忽然发出一声呛笑:“不敢置信是吧?可这就是事实。在你来临市之前,他就已经不在了,他和重婉英同归于尽在无峰山,可老天爷却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偏偏重婉英她没有死……” 此刻温织对温意晚说的话,就如同那天,顾让对温织说的话。 后者都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温意晚现在是一个字都不信,因为在她看来,这就是一个明晃晃的谎言:“你是在帮着穆延舟做说客吧?” “穆延舟想彻底甩开我,如今都派你上阵来游说我了!” “真是好笑,你不是那么恨他吗,你原谅他干什么,继续恨他一辈子不好吗!” 温意晚越说,表情越狰狞:“你从来都反对我跟穆延舟在一起,这也是我讨厌你的原因,小姨不也是妈妈吗,为什么你就不能接受我成为你的妈妈?” 说完这话,温意晚才终于正了正脸色,扬起下巴:“行了,不管你今天编什么理由来骗我,我都不会听,穆延舟我一定会纠缠他一辈子。” 等温意晚说完,温织静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你真痴情,可惜你爱错了人。” 温意晚冷声反驳:“我可没有爱错人,如果有下辈子,我也要纠缠穆延舟,他只能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温织!” “大小姐!” 后方传来顾让和展丰的喊声,两人是跑过来的,温意晚瞥见,冷冷的脸色蓦地转换,是惊喜、是意想不到的开心。 然而不等温意晚上前,顾让上前便扼住温织的手腕:“你在这,我还以为离开了医院……” 展丰喘着气说:“大小姐,你让我们好找。” 好在温织没有离开医院,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快找到她! 温织说了声:“对不起。” 没有谁会责怪温织。只是她突然逃走,让所有人都紧张,乱了阵脚。顾让更是后悔给温织看了重婉英的照片,得知温织失踪后,他第一时间联系了盯在重婉英那边的人,让他们守好,绝不能让温织做傻事。 好在,温织还没有找去那边。(本章完) 彻底分开 “商鹤行呢?”温织问道顾。 顾让想起那张晦暗沉沉的脸,对温织说:“他刚才走在前面,看见你在这,就转身回酒店了。” 温织垂下脑袋:“他生气了。” 顾让忽然道:“你不用在意他的情绪。” 温织抿了抿唇角,没说什么,她回头看了温意晚一眼,见温意晚似乎是想说什么,温织先她开口:“你刚才不是怀疑我在骗你吗?那你现在可以问顾让和展丰,另外,爸爸的骨灰我允许你看一眼,但不允许你带走。” 说完,温织往医院外面走,不给温意晚追问任何一句话的机会。 顾让跟上,走之前示意展丰留下。 “温织,你……”温意晚本想追上去,却展丰拦住。 “夫人。”展丰挡在温意晚面前,“大小姐说了,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我都会告诉你。” 温意晚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温织跟顾让离开。 “好啊,我想知道什么都能问你是吧,那你告诉,穆延舟现在在哪?我要立刻马上见到他!”温意晚尖锐的声音说道。 本以为展丰又会各种敷衍她。 却没想到,展丰直接点头承应:“可以,我现在就带你去见穆总。” 温意晚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真的?” 展丰嗯了声。 温意晚半信半疑:“你不会是要送去我去机场,押我上飞机吧?” 展丰浅笑:“夫人什么时候有被迫害妄想症了?” 温意晚冷了脸:“带路!” …… 温织从医院出来,顾让指了指:“车在那边,现在去酒店。” 今天开始不住院了。 温织没看顾让指的方向,她看着另外一辆车,然后鬼使神差朝那辆车走去。 顾让试图阻止,但伸出手的手拉了个空,他只好放弃,眼看着温织走向商鹤行那辆车。 他骗了她。 商鹤行没有先回酒店,他在外面等着。 温织刚一靠近,车门便拉开,陈进淮从车上下来,他冲温织笑了笑,再转身拉开后座的车门:“温小姐上车吧,商先生在里面。” 温织没有任何迟疑,钻进了车里。 她还没坐稳,手臂便被商鹤行扶住,抬眸,迎上那双深沉的眸光,她心口微的一颤,唇瓣翕合着张了张,小声说:“对不起。” 商鹤行说:“没生气。” 随着车门关上,温织也坐好,见商鹤行就要抽回手,她反握住不松:“你可不可以告诉我,重婉英在哪个医院?” 商鹤行神色平静:“不知道。” 温织攥紧了他的手,语气是那样急切又笃定:“你知道!你一定知道!就没有你不知道的事。” 商鹤行掌心微动,慢慢从温织手中脱离:“我说了,我不知道,亦不清楚。” 温织眼看着他抽回了手,对她还有些冷漠的态度,喉头溢出苦笑:“因为我骗了你一次?” 商鹤行侧目看着她,深沉的眸光是她无法理解的复杂:“温织,你是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吗?你父亲极力阻拦,拼了那条命也要保全你,你为什么不能珍惜他换给你的安宁?” 温织脸色越来越冷,抬手就要开车门下车。 商鹤行立即拉住她:“去哪。” “你管我去哪,从今往后我不认识你!一刀两断吧!”温织挣脱他的手。 可她的这点力气,在商鹤行面前什么也不是。 陈进淮被后座的动静吓了一跳,原本好好的,怎么突然闹起来了呢? 怎么回事? “滚下去!”商鹤行瞪向陈进淮。 陈进淮吓得一激灵,一刻也不敢多待,麻溜下车走远。 车内就剩下温织和商鹤行两人。 此刻商鹤行几乎是粗暴地将她按回座位上,掌心禁锢着她下颌,咬牙切齿开口:“一刀两断?” 温织被迫直视他的目光:“商鹤行,我刚才认真考虑了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太冲动,总是不理智;而你太正直,古板无趣,我们不合适,算了吧。” “什么算了?”商鹤行质问她,“我们好不容易走到坦诚布公这一步,你现在告诉我就这么算了?温织你的良心呢?” 温织红了眼眶。 她没有良心。 她辜负了他的真心。 但是能有什么办法。这几天她也感觉到自己越来越不正常,思想好像不受控制了一样,总想做些偏激的事情。 温织内心苦苦挣扎许久:“商鹤行,我们可能真的不合适,一直这样下去,你永远都只会是单方面付出的那一个,我没法回应你的爱。” 商鹤行凝视着她:“你想分开是吗?” 温织点头:“是。” 商鹤行又问:“彻底分开?” 温织心口痛得厉害,她屏着呼吸,轻声回:“彻底分开,朋友也别做的那种。” 沉默良久。 “好。”商鹤行忽然松开她,坐了回去:“既然你已经深思熟虑,那我们就分开吧,往后你去海市,我在白市,我们各居一方,再也不见。” 温织用力闭上眼睛,她不敢深呼吸,怕被商鹤行看出她的不舍。 她佯装自由解脱,挥手推开车门下了车,再甩上车门,两人从此天各一方,再也不见。 这才是他们原本的结局。 陈进淮一脸不明所以回到车上,还没等他询问发生了什么,就听到商鹤行沉沉的声音说:“回白市。” 陈进淮错愕:“回白市?那温小姐呢?” 商鹤行闭上眼睛:“让她静静。” 温织站在台阶上,目送商鹤行的车驶离,顾让默默走来她身边:“不跟他一起走?” 温织摇头:“不走了。” 以后都不跟他走了。 刚才她又如何不明白商鹤行对她的提醒。 当下这一切,是她爸爸用命给她换来的安宁,她应该珍惜才是,应该往前看,好好生活。 可是一闭上眼,她脑海里都是挥之不去的血海深仇,她忘不了,怎么也忘不了,这太痛苦了,她今后根本没法像个正常人一样好好生活…… 她不想耽误商鹤行的余生,她怕自己哪天真的疯了,再做出更疯狂的事情,毁了商鹤行一辈子。 他那样好的一个人,不应该被她毁了。 这时,顾让接起一通电话,那边不知是说了什么,顾让脸色特别难看:“按住她!” 温织似有所料,问道:“温意晚在闹吗?” 顾让收起手机,沉声:“嗯。” 温织弯唇,垂下眼帘在想,让她闹吧,温意晚一定比她更想找到重婉英。(本章完) 她病了 温织没去见温意晚,之后她所知道的一切都是顾让告诉她的。 “温意晚闹着说一定要看骨灰。” “我没给她看,她闹疯了,什么都砸,说我们联合起来骗她。” “既然不信,我就让展丰给她看了穆总病房弥留之际的监控,她又疯了……” 温织面无表情听着顾让告诉她这些,只是当她听到那句,病房弥留之际的监控时,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反应:“病房里的监控?” 顾让就猜到温织会问这句,他点了下头,说:“是病房里的监控视频,不过穆总并不希望你看到,他有交代过。” 温织沉默。 她知道,温意晚大概是接受不了的,但没有人会在意她的感受,只需要让她知道事实就够了。 温织不愿去想那个画面,闭上眼睛说:“让她闹吧,我明天再去见她。” “好。”顾让点头。 他转身就要出去,温织忽然叫住他:“那个……” 顾让驻足,侧目看她:“什么?” 温织睁开眼,再开口时声音很轻:“商鹤行他……已经离开临市了吗?” 闻言,顾让唇角抿成一条线,他没时间去关注商鹤行有没有回临市,但既然温织问起,他只好说:“他已经走了。” 话落,他听见温织哽咽的声音:“我知道了。” 顾让盯着温织的背影看了几秒,最终没再说什么,转身出去。 室内变得更加安静,温织拿出手机点开微信页面,再点开顶置之一的聊天框,然后开始打字。 [对不起。] 打完这三个字,温织很快又把字全都删掉。 静默一阵,她又开始打字。 [我不是故意想要冲你发脾气,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我越来越不像以前的自己,我好像,生病了。] 长长一段话,打完后,温织还是删掉了。 她似又不甘心,又继续打字。 [商鹤行,我舍不得你。] 打完后,温织盯着这句话看了许久许久,直到眼睛酸涩,她准备按下发送,可将要触及到屏幕时,她还是删掉了这句话。 他已经走了。 是她逼走他的。 两人都已经到这一步,她不能再发消息给他,从今往后还是不要联系了…… 彻底想清楚后,她点开了删除联系人页面,最终心一横,将商鹤行的微信删除,然后再把他的电话号码也删除。 下次再打来,就是陌生号码了。 … 与此同时,商鹤行已经盯着手机看了许久,而手机页面上,正是与温织的微信聊天框。 上面反复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 但迟迟没有等来一条信息。 直到陈进淮走来:“商先生,航班信息已经改签,现在回酒店,还是去……” 平时脱口称呼的温小姐,此刻陈进淮却不敢说出口。 他拿不准这次两人的矛盾闹得到底有多大,反正他只记得商先生走时,那脸色跟上次回商家差不多,而且那次也是跟温小姐闹矛盾! 见商先生始终没发话,陈进淮不敢再问,只好继续等着。不多时,公家手机有电话打来,陈进淮看了来电显示,将手机递到商鹤行面前:“尉先生打来的电话。” 商鹤行接过手机,按下接听。 尉游:“华清集团跟政府合作的那个项目,出问题了!” 商鹤行回了声嗯。 尉游那边很着急:“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商鹤行将私人手机放在一旁,抬手揉按眉心:“今晚。” 尉游意味深长:“难怪韩老爷子一再阻止你跟温织在一起,你最近几个月心思还真不在正道上。” 商鹤行语气冷了下来:“你想说什么?” 尉游急到口无遮拦:“没,我哪敢说什么,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温织挺好的,谈个恋爱肯定美好,但是真娶了她,你的仕途大概也就止步了。” 此刻尉游被急事绊住脚,又见不到商鹤行,情急之下,说出口的话也直白、难听。 说完他是有些后悔的。 但也知道收不回这话。 尽量捡两句好听点的:“我就随口说说,你别生气,我知道你们不一样,我下回不说了。” 突然,电话里没了音。 搞得尉游以为电话已经被挂了,低头一看,还好还好,通着呢。 过了好半晌,尉游才听见商鹤行的说话声,他似乎没生气,挺平静的:“我下午回白市。” 尉游恍惚一瞬:“明天下午?” 商鹤行没再回他,也没挂断这通电话,直接扔给陈进淮:“重新订机票,现在就回去。” 陈进淮都懵了,但一句话不敢多问,立即照办先订机票。 还没挂断的电话那头,尉游的声音还在嚷嚷:“真现在就回?不是晚上了?发生什么事了吗?诶……” 陈进淮捂紧了手机:“别说了别说了,机票已经在订了。” 尉游嘀咕:“我不会乌鸦嘴了吧?” 车内气氛低压得让人喘不过气,陈进淮压根不敢看内后视镜。 商鹤行维持着握手机的姿势很久,屏幕上是他与温织的微信聊天对话框,他迟迟没有等来她的消息,便主动发出一条信息—— [我没有走。] 消息发出去之后,前面出现一个红色感叹号,以及一条好友认证通知…… 他知道。 她把他删除了。 所以显示了那么久的输入,或许是她准备发一句告别的话,反反复复删除后才意识到没有必要,索性就直接删了他。 “温织……”商鹤行哑声呢喃,“再也不见,便如你所愿。” …… 两天后的一个深夜。 临近一点半,此时已经很晚了,温织被敲门声吵醒,她淡定起身,披上外套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人顾让。 他喘着气,神色焦急,看起来就像是得知什么事情发生后,来回奔波数次,最后才到她这里。 温织平静问:“这么晚来找我,是发生什么事了?” 是发生了事。 还是一件大事。 不过在开口说这件事之前,顾让盯着温织看了许久。反观温织,是那样冷静,淡定,好像他今晚来,本就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好半晌,顾让才缓缓开口,说出那句:“温意晚被抓了。” 温织眉心轻拧。 顾让心口越来越沉:“你不问什么原因吗?” 温织便顺着顾让的话问道:“什么原因?” 顾让抬手撑在门框上,一字一句道:“她杀了重婉英。” 温织眸光微闪,但仅仅只是一瞬,便转瞬即逝,嘴角还有一抹笑。 顾让心中越发笃定了自己的猜测,他问道:“是你鼓励告诉她,重婉英所在的医院,对吧?” 一开始温织并不承认。 “我不知道重婉英在哪,你们又没告诉我。”说完,温织抬手就要关上房门,但被顾让挡住了门缝。 “温织,你骗不了我!” 重新开始 他望着温织的眼睛,笃定的语气说道:“你知道,是你做的!” 温织心口一震。 就在她想否认时,听见顾让复盘她昨天做过的事—— “你知道没法从我这里打听到重婉英所在的医院,就把目标放在了展丰一个人身上!” “展丰对你,跟我对你不一样,其实他更为谨慎,但你却不惜用那样下作的手段去靠近他,他不敢行差踏错,最终说服自己,只带你去看一眼。” “你伪装的真好,看一眼就跟展丰离开,转身却告诉了温意晚。” “你知道温意晚也是个疯子,所以你让温意晚去杀她?” 字字句句,皆是温织的‘罪状’。 但也仅仅只是顾让单方的心知肚明。 “下作的手段?”温织听后笑了,“我只是告诉展丰,我更喜欢他,挑拨你们之间的兄弟情而已,这就下作了?” 顾让脸色阴沉:“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温织耸肩坦然:“不是如你所见吗?” 顾让咬牙切齿,心中又恨又无奈。 偏偏这时,温织还不忘问上一句:“重婉英这次是怎么死的?” 顾让一怔,没有回答。 怎么死的…… 死不瞑目的死法。 温意晚拔掉了重婉英身上的所有插管,关掉了她的呼吸机,将重婉英拖拽到地上,用枕头捂死的。 听说,最后那一刻,重婉英醒了。 是意识苏醒。 等到医生护士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重婉英断了气,温意晚在病房里欢呼着手舞足蹈,像是在欢送,像个疯子一样。 现场乱作一团。 警察赶来将温意晚带走。 重婉英经医生再三确认,已经停止呼吸,商纪周悲痛欲绝,扬言绝不放过温意晚,绝不放过温家…… 温织听到这,整个人淡定极了,甚至还轻笑了几声。 “温织,你清醒了吗?”顾让没想到这个时候,温织还笑得出来。 温织见被他戳破,索性也没再装下去:“爸爸用命给我换来的安宁,我不想让他失望,可我又不甘心,那么……做这件事的人,不就只有温意晚最合适吗?她可是口口声声说,她只爱我爸爸!” “温织!”顾让厉声呵斥,“你怎么能……” 怎么能变成这样! 后面这句话,顾让硬生生卡在喉咙里,没有说出来。 因为温织又笑了,她咧着嘴角,笑得那样得意,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她本来就该死,只不过死得太简单了,我没亲眼看到,可惜……哦对了……” 温织忽然望向顾让,笑着问道:“这次她死透了吗?不会又诈尸吧?” 顾让蓦地怔住。 随后,温织关上了房门,被隔绝在门外的顾让,时而听到室内传来的笑声,有时候连贯,有时候只有一两声,就像精神失常的疯子。 顾让听着那笑声,心中大骇,第一次深刻意识到,什么叫做真正的家破人亡。 父母都死了,女儿也疯了…… …… 就在几个小时前的下午。 重婉英在温织的提示下,终于找到了重婉英所住的医院,以及那间icu。 她进不去,但她并没有莽撞硬闯,她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不然可能连重婉英都见不到。 她超乎寻常的冷静。 多次踩点,最后打晕了一个去上厕所的护士,换上护士的衣服,去了icu。 但她没有一进去就动手。 她先是欣赏重婉英的惨状,全身上下裹着纱布,明显没一处完好的皮肤,只露出一张脸在外面,听说还是深度昏迷…… “都这样还没死,你命是真大啊。”说这句话的时候,温意晚几乎是咬牙切齿。 话落刹那,温意晚发现,重婉英的手指轻微动了一下。 温意晚挑眉:“知道我来杀你,吓得要醒了?” 说完,温意晚脸色冷了下来:“重婉英,你爱这个,又爱那个,跟了商纪周不安分,又觊觎我的延舟,可笑的是,你这样的人,延舟他看都不会看一眼,不过我比你好,至少能以小姨子的身份跟他同在一个屋檐下。” 她微微俯身,端详着重婉英那青肿的脸:“都说我不如我温引溪,但你却不远如我,至少令我心里安慰。” 说到这时,温意晚脸上扬起得意的表情。 随后,她伸手扒掉重婉英脸上的呼吸机:“听说是你弄死了温引溪?” “你弄死温引溪就算了,怎么还能害死我的延舟呢?”一边说着,温意晚继续扒掉重婉英身上的插管。 “你也该死了,延舟死那天,你就该死了,而我不知道的这段时间,是你唯一苟延残喘的时间。” 把重婉英从病床上拖到地上之前,温意晚把窗帘都打开,选在了暮色降临时分。 她拿起枕头,直接压在重婉英脸上。 真正动手的这一刻,温意晚是紧张的。但她不是因为做这件事而产生的恐惧,而是怕失手。 她看见重婉英的手动了。 脚也动了。 她的意识好像苏醒了,有微弱的挣扎。 温意晚拿开枕头,看到重婉英睁开了眼,她惊喜凑近:“醒了啊,正好,看清楚是谁杀了你,可记得下去以后别找错人。” 说完,在重婉英极度恐惧的神情中,枕头又落在了她脸上。 …… 一转眼,又是两天后。 年浔来了临市,他包了一座山庄,将温织接进去暂时住下。 就在几分钟前,温织吵着闹着要见温意晚,情绪很不稳定。 几分钟后,温织又安安静静正坐在台阶上,弯着腰用小石子写写画画,像个智力只有几岁的小孩子,写画完又用小石子扔池子里鱼,然后自言自语说些什么。 年浔皱紧了眉头,问一旁的顾让:“精神出问题了?” 顾让的面色很压抑:“她只是生病了。” 年浔:“每天都有这种情况?” 顾让摇头:“偶尔会出现短暂性的这种情况,但不严重。” 年浔听后,眉头皱更紧了:“都开始自言自语了,还不算严重的话,那怎样才算严重?” 顾让听不得这话:“年浔先生……” “行了,不用试图纠正,”年浔淡淡道:“她再这样下去,迟早变成一个疯子。” 顾让想阻止年浔说这样的话,温织只是暂时这样,很快就会好起来,变回以前那样。 可喉咙滚了滚,这句话还是咽了回去。 其实年浔没有说错。 因为医生也说了,再不干预,她很快就会精神失常,现在已经在精神失常的边缘。 “医生那边怎么说?”年浔问道。 顾让沉默良久才开口:“让她忘了,重新开始人生,是唯一的办法。” 不可逆的变故 “让她忘了以前,她自己会同意么?” 年浔可不认为,温织会心甘情愿接受格式化自己的人生。 “但是穆总临走前交代过…”顾让望着远处温织的身影,“如果事态不可控,一切由年浔先生做主。” 年浔闻言发出一声轻笑,似不确信的语气:“我做主?” 顾让收回视线,对年浔点头:“是,穆总对年浔先生很信任,温织这次的事情,你可以做主。” 年浔对此嗤之以鼻:“有时候太信任别人,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听到这话,顾让心里升起不太好的预感。 年浔缓缓说道:“首先,我跟温家没有任何亲缘关系,其次,温织与我差不了几岁,他这么放心让我来做主温织的人生,就不怕发生什么不可逆的变故?” 顾让目露疑惑:“不可逆的……变故?” 年浔忽然笑了。 他那张脸本就生得妖孽,笑起来的模样让人看了心惊,就连同是男人的顾让看了,都不免一瞬恍惚。 貌似……还真可能生变故…… 只见年浔偏过头来,轻飘飘回了句:“谁又知道将来会发生怎样不可逆的变故?不过目前为止,我倒不觉得这个小丫头能在我眼前掀起多大的风浪。” 顾让抿紧了嘴角,犹豫半晌开口:“那你现在可否替温织做这个决定?” 年浔没作声。 他盯着温织看了片刻,然后朝她走去。 偌大水池里屹立着一座人鱼雕像喷泉,水池里遍布多种类的鱼正在欢快地游来游去,温织跪着半身趴在水池边,用手拂里面的水和鱼。 水声哗啦啦作响。 她似乎玩得不亦乐乎。 “温织?”年浔喊她名字。 温织停下拂水的动作,有些机械式地慢慢将头抬起,迎上年浔的目光,温织很平静,就这么看他。 年浔微微俯身:“还记得我是谁吗?” 温织张了张嘴,但没发出声音,年浔从她的口型判断,确定她应该说了‘年浔’两个字,只是那迷茫的神情,又似乎不那么确定他的身份。 真病了? 年浔觉得新奇,想逗一逗她,就在水池边坐下:“好玩吗?” 温织迟疑着,没做出反应。 年浔又问:“你能说出我的名字么?” 温织瞥过目光,不搭理他。 年浔看着温织的反应,有些忍俊不禁:“我知道了,你只是不想说话,也不想搭理任何人,对不对?” 温织确实没搭理年浔,甚至多一眼都没看他,完全当他不存在。 年浔也不恼,因为在他眼里,温织现在就跟个小孩一样,她做什么他都不会生气。 谁料,他刚这么想着,下一秒就见温织拂起一捧水朝他身上泼了过来—— “温织!” 年浔喊出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开,猝不及防就被泼了满身水。 身上原本松垮慵懒的白衬衣,瞬间变成了贴身款式,脸和头发也没能幸免,从发梢流下来的水顺着下颌线往下滴落…… 站在后边不远处的顾让都看懵了。 温织泼完水后没有逃跑,反而是一脸无害笑吟吟看着年浔。 “你疯了?!”年浔脸上盛着怒意,他很少会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温织被年浔的脸色吓到,手脚瑟缩着往后退,一脸惊恐看着他:“不要打我,我错了……” 年浔:“……” 打她? 他刚才生气的样子,看起来像要动手? 此时顾让已经冲过来挡在温织身:“年浔先生,刚才的事我代温织跟你道歉,她是无心之举。” 说完,顾让从口袋里拿出手帕递给年浔。 年浔接过手帕,怒意未消,他慢条斯理擦拭着脸:“她知道她在做什么,你说是无心之举?” 顾让抿紧唇角不吭声。 温织朝年浔泼水那一刹,他亲眼所见,她的确是故意泼的,只不过到底是出于玩闹的心思,还是不受控制泼出去,顾让不确定。 此时,躲在顾让身后的温织,探出半个脑袋去偷瞄年浔。 恰巧正对上年浔的目光,温织吓得立马缩回顾让身后。顾让察觉到,手伸向身后呈保护的姿态。 看到这一幕的年浔被气笑了:“一个让我做主,一个防备我,这根本就不关我的事,我凭什么管,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撂下这话,年浔起身将手里帕子挥掷一丢,抬脚就要离开。 顾让焦急叫住年浔:“等等年浔先生——” 年浔没搭理,头都没回一下,俨然是一副打定主意不再管此事的态度。 顾让懊恼,想追上去,又不放心温织一个人在这,他正欲转身,后背忽然传来温热,他背脊一僵,知道是温织靠在了他后背以上。 “温织?”顾让轻声喊她。 温织脑袋耷在顾让背上:“我累了,想睡觉。” “我带你回房间。”顾让慢慢转身,温织靠在了他怀里,看起来没精神样子。 顾让打横抱将温织抱回房休息,等到晚上再找展丰商量一番怎么说服年浔。 但最后的结果就是,年浔表示并不想管这件事。 他拒绝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被温织泼了水就撕破脸。他只是权衡了一番,公事公办,不牵扯私事,独善其身才是他的准则。 任何可能会把自己搭进去的风险,他都得避免。 他不仅表示了拒绝,还准备今晚就先回海市,至于温织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商量决定,他只接受温织是个正常人的状态。 当顾让知道年浔的决定后,自然没什么怒意可言,有的也只是深感无力,他斟酌片刻,说道:“年浔先生,半个月后……也就是下个月十五号那天,如果我带温织来海市见你,那就是往后新的开始。如果我没按照约定时间来海市,也许就是我已经带温织回了白市。” 年浔很爽快答应:“可以,我也希望下个月十五号能看到你带正常的温织来见我。” 说完这话,年浔上了车。 顾让站在原地目送年浔的车扬长而去,许久才收回目光,只是当他转身准备回屋去看温织时,却看到展丰急匆匆朝他走来—— “大小姐不见了!” 顾让面色一沉,想到刚离开的那辆车,立即拿出手机给年浔打电话。 与此同时。 年浔也发现了车内的温织。 不过起初上车时他没发现,是因为温织伪装成了司机,还披着他司机的外套,让他很难一上车就发现。 一路相安无事,温织也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直到年浔的手机来电,他正要接起电话的那一刻,车子忽然一个急刹车。 年浔不受控制惯性往前一撞。等他回过神来,就见司机已经跨到了后座,从他手里夺走手机。 看到司机的脸,年浔瞳孔骤然紧缩—— 只依赖他 “温织,是你?” 他满脸错愕。 温织当着年浔的面,将来电挂断,然后利落脱下外套,扔在一旁:“我想跟你一起去海市。” 年浔只觉头疼:“温织,你还是小孩子吗?” “不是,我已经成年了。”温织回答这句话的时候,态度很认真。 说完后,她将手机调了静音模式,像刚才扔衣服一样,扔在一旁。 年浔伸手说:“把手机给我。” 温织:“你先答应带我去海市。” 年浔脸色绷着,眉宇间凝着怒意:“带你这个病人?” 温织鼻尖一酸,她轻呼吸:“我会好起来的。” 年浔撇开脸,不容置喙的语气:“我这里不是托儿所。” 今晚温织做出这个决定,她想了很久。 她猜到会被年浔拒绝,可此刻他说出的话那样难听,她心里还是会难受。 “我会好起来的。”温织重复一遍。 车内气氛有些逼仄,尤其年浔的态度,让温织有些无措,也很着急:“你不带我,我就开车带你去死!” 年浔:“……” 真是疯子! 现在他相信顾让说她真的生病了! 怕刺激到她,年浔终究不是铁石心肠,目光重回温织脸上,语气软了几分:“温织,你得先接受治疗。” 温织点头:“我知道。” 年浔嘶了声,交叠的长腿换了个姿势:“那你还……” 温织说:“我去海市也可以治疗。” 年浔忽然问道:“不送穆延舟的骨灰下葬了?” 这句话犹如一根长针,直接戳到了温织的心肺,密密匝匝的痛,让她脸色变得苍白了许多。 她垂下脑袋:“顾让他们没打算让我去看,他们说,这也是我爸爸的交代,既然是他的交代,我都听。” 年浔又问:“那商鹤行呢?” 温织忽然怔住。 年浔扯唇笑了笑:“商鹤行那里不交代了?” 温织摇了摇头:“我跟他已经分开了。” 这回轮到年浔沉默。 他脸上没有信不信的反应,垂着眼帘似乎在沉思、犹豫。 气氛静默了好半晌,最终在温织充满希冀的目光下,年浔松了口气,也改了态度:“可以。” 还不等温织有多高兴,年浔必须提醒她:“耽误了这么些天,今晚可是真正的行程,绝不再改变,你可要想好了,去了海市你的一切都得听我的,也不能轻易再回来。” 温织毫不犹豫点头:“好。” 年浔眸光深邃:“说你答应。” 温织抿了抿唇角:“我答应。” 年浔笑了,抬了抬下颌:“既然会开车,就继续去开车,顾让那边我会交代好。” …… 深夜,一架从临市飞往海市的航班,在凌晨一点起飞。 …… 温织去到海市后,在年浔的安排下,接受了治疗。 第一次电休克结束后,温织神志不清持续了一个多月才好转。这期间,年浔将温织交给贴身保姆照顾,他只偶尔抽空去看看她,但每次去,都会被温织缠住。 今天年浔第五次踏入风绘苑。 他身上穿着浅棕色风衣,前脚刚踏进庭院,迎接他的便是少女热烈的拥抱。 “你又来看我了。” 温织扑进年浔怀里,十分亲切和依赖。 年浔唇角挂着笑,习以为然所以并未推开她。 第一次来,是她结束治疗后他来看她,她连贴身照顾她多日阿姨也不要了,像个孩子一样亲近他,依赖他。 不过那次年浔将温织推开了,只例行询问了温织近日的情况,待一会儿就离开。 第二次来他来,迎接他的还是温织那个满怀热情的拥抱。他还没适应,仍然推开了她。 第三次第四次也一样,都推开了她。 唯独这次,年浔没再推开她,只是静静站在原地,不过这回倒是温织自己主动退了出来,她仰头望着年浔,嘴角咧着笑给他看,但仍然有些怯怯的,不敢再逾矩,可那双漂亮的杏眸中,仍有些期待他的回应。 年浔伸出手,给她提起挂在臂弯上的外套,照例问出那句:“我是谁?” 温织雀跃说出他的名字:“年浔。” 年浔:“你呢?” 温织拍拍自己:“我叫温织。” 年浔满意地笑了,又问她:“冷吗?” 温织摇头:“不冷。” 年浔往里走,温织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她听见年浔在问阿姨关于她最近的日常,以及有没有按时吃药,另外,还有没有谁来看过她。 阿姨迟疑了几秒,说:“有一位姓顾的先生,来过一次。” 年浔闻言,回头看向身后的温织:“知道他是谁吗?” 温织点头:“我知道,他叫顾让,是我的朋友。” 年浔微笑问:“还有呢?” 温织摇头:“没有了。” 海市最近在降温,隔三差五下雨,复兴路街道两边的梧桐树叶已经泛黄。眼看回到海市已近两月,再有一月就要入秋,时间真快。 年浔环视了一圈屋内的设施,转身时却见温织已不在他身后,他看向阿姨,阿姨说:“温小姐最近很想出门,她又去门口坐着了。” 闻言,年浔循着一路找去门口,远远瞧见坐在台阶上的那一抹倩丽身影,看起来很孤单。 他走近,没刻意收敛脚步声,她听见,起身就对他扬起笑:“年浔。” 脆生生的,越听越好听。 年浔走至她身边,问她:“想出门吗?” 温织的反应几乎是出自本能,立马点头,但过了几秒,她又有些后知后觉,小声问他意见:“可以出门吗?” 年浔点头:“当然可以。” 温织一喜,但还没来得及欢呼雀跃,就听到年浔说:“不过我得知道,你现在的记忆恢复了多少。” 温织乖乖点头:“好啊,你考我。” 她乖得让人不忍说一句重话,不忍看她掉一滴泪,只想呵护,但在这之前,年浔自认为他没有这样的心理。 不过他自己没察觉。 他例行问了几个人的名字,在问到商鹤行这三个字时,温织忽然变得沉默。 年浔蹙了蹙眉:“想起这个人了?” 跟想没想起没关系,是最近温织梦到了一个男人,他说他叫商鹤行,他还在梦里那样对她…… 温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摇了摇头,她不知道,她耳根已经红了。 年浔知道她撒了谎,轻叹一声:“过几天再去做一次治疗。” 温织下意识抗拒那种治疗方式,摇头说:“我不想去。” 做完那个,总是记不起事,很痛苦。 但这次年浔却说了句:“做了这次治疗,我就答应你搬过来陪你一起住。” 就这句话,比说什么都好使。 温织立马就答应:“好,我去治疗。” 她忽然想到,是不是治疗好了,就不会再做那样的梦? 梦里再遇他 年浔这次来风绘苑,比平常要待得更久一些。 期间他陪温织喂鱼、弹钢琴,还给温织讲解国外某著名作家的新书,温织听完很感兴趣,恳请年浔下次来看她时给她带那本新书。 年浔答应了。 温织喜笑颜开:“年浔,你对我真好。” 年浔正在看手机信息,看完后他回复了一条过去,再回过头看向温织:“以前还有人对你更好。” 温织好奇问:“谁啊?” 年浔没说谁,因为一说下去就没完没了,他今天已经破例陪了温织很久,现在他得离开了。 温织也看出年浔准备要离开,她鼓起勇气说:“年浔,你可不可以吃了晚饭再走?” “不吃了。” 年浔从许姨手里接过风衣外套,搭在臂弯上,但不打算现在就穿:“下次再来陪你。” 温织追着他到门口:“下次是什么呢?” 年浔没有回头:“不确定,忙完再说。” 温织满是依依不舍:“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忙呢。” 此时年浔已经走到庭院里。 闻言,他终是停下来回过头,此刻温织倚靠在门框边上,正依依不舍望着他。 那样的眼神,轻易就能让人心软,某一瞬间,年浔觉得自己也不例外。 他内心变得不那么平静,脱口而出是他不理智的话:“那我明天再来。” 温织脸上洋溢着欣喜:“真的吗?” 年浔冷静过后,想过要收回刚才那句话,可是对上温织那双满怀期待的目光,他还是点了点头:“嗯,真的。” 温织雀跃不已,她快步下了台阶,走到年浔跟前:“那……” 年浔静静看着她,等她下文。 温织犹犹豫豫半晌才问出憋在心里那句:“你说,只要我接受治疗,你就会搬过来跟我一起住,也是真的对吗?” 她怕他只是哄哄她,可她却已经当真了。 而温织也没想错,年浔本意的确只想哄她答应接受治疗,没打算真搬来风绘苑跟她一起住。 他张了张嘴本要说实话,温织也已经看出他的想法,所以在他开口前她先说道:“其实我就问问,我知道很忙,住这边不方便。” 年浔嗯了声:“是不方便。” 温织心里一沉,也慢慢垂下了脑袋,她不想再目送他,转身进去。 年浔并未直接离开,他见温织进去了,就叫来许姨询问:“这次顾让来看她,有没有带什么东西给她?” 许姨细想了想,然后摇头:“没有。” 年浔侧身,徐徐问道:“那温织……亲近顾让吗?” 许姨想也没想,直接摇头:“没,温小姐不认识那位顾先生,她现在最亲近的人只有您。” 听到这话,年浔嘴角扬起很浅笑意。 许姨又说:“温小姐只是在听到顾先生的名字后,才会有些反应。” 年浔笑意淡了下来,又问:“什么反应?” 许姨回:“温小姐会失神的看着那位顾先生,嘴里反复呢喃顾先生的名字,看起来像是在努力回忆与顾先生曾相识的画面。” 说到这时,许姨脸上扬起了笑意:“这样也挺好,以后那位顾先生多来看看温小姐,肯定有助于温小姐恢复全部记忆。” 而听到这话的年浔,脸色却有些发沉。 他眸底有什么在涌动,片刻后又恢复自然,冷声交代:“下次再有人来看她,就先打电话告诉我,我说能见,再让他们见面。” 许姨什么也没问,忙不迭点头:“好的年先生。” “尤其是自称叫商鹤行的男人,”年浔着重提了一遍这个名字,“你记住了,没有我的同意,别让他们温织。” 许姨继续点头:“明白。” …… 到了晚上。 温织再三确定许姨不会再进她的房间后,这才从衣柜里翻出一个盒子,再小心翼翼打开。 盒子里面躺着一串佛珠。 这串佛珠,是那个叫顾让来拿给她的。 顾让对她说:“这本就是你的东西,而且是一对,只是另外一串我不知道哪里,等你想起来了应该会知道。” 温织当时听不懂顾让在说什么,她只知道她一眼就很喜欢这串佛珠,道过谢谢就收下了。 她对这串佛珠几乎爱不释手,戴上后都舍不得取下来。 还因为担心佛珠会被人抢走,白天她不敢戴,小心藏起来放着,不敢让许姨知道,也不想让年浔知道。 “好漂亮啊……”温织躺在床上,举着佛珠对光欣赏,看了一会儿后,她眼里浮现几缕疑惑:“这佛珠真的有一对吗?” 如果有一对的话,那另一串会在哪里呢? 温织闭上眼睛努力回忆过往。 可关于佛珠的记忆,在脑海里搜索不到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她睁开眼,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自己脑袋:“我到底还忘记了些什么……” 为什么会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还有,她真的叫温织吗? 种种疑惑围绕心头,温织眼皮儿越来越沉,很快就睡着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前半夜没有做梦,连翻身都不曾有一下。直到后半夜,温织迷迷糊糊总感觉什么在晃她,身体有奇怪的感觉,她想控制住不要晃,可怎么也阻止不了。 直到她睁开眼,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眼前的一幕,就被一个几近窒息的吻封缄。 “唔……” 她嘴角溢出很奇怪的嗓音。 而男人似发了狠,根本听不见她的求饶。就在温织想要看清楚男人的脸时,却发现眼前跟之前梦境一样,他脸上蒙了一层白雾,怎么也看不清楚。 后来温织累极了。 她也不再试图去看清那个人男人到底长什么样,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可随着画面一转,她浑身一个激灵,一睁眼发现自己正站在吹着冷风的天台上,而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她身上穿得很单薄,冷风吹来,她双臂抱在一起,瑟瑟发抖:“这是哪……” “温织。” 身后传来喊声。 温织回过头,看见不远处站着一抹身形颀长的身男人。可由于隔得太远,温织怎么也看不清男人的面庞,但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就是刚才欺负她的男人。 “奇怪,为什么总是看不清楚……”温织喃喃自语朝着那个男人走去。 可当她走到男人面前,却发现还是看不清男人的长相。 因为他的脸上,全是白雾。 他说,是我太想你 温织伸手去想要触碰他的脸。 当指腹触及到的那一刻,她脸上露出满是不可置信的诧异:“你的脸……” 她能摸到他的眼睛,鼻子,还有嘴巴,而且这张脸,她好似早已经抚摸过无数次。 “温织。”她又一次叫她名字。 温织扬起脑袋问道:“你是谁?” 男人没有回答她,亦没有任何解释,只是梦境再次一转,原本在天台被吹得瑟瑟发抖的温织,转眼又躺在了温度热的被窝里,还被男人继续欺负。 “天台的风那么冷,吹了那么久,你也还是没有清醒吗?” “还是说,你故意装作不认识我了?” “温织,这么久了,你终于肯入梦见我,我不相信这几个月……你就没有再想过我?” “可我想你了……” 男人抱着她说了很多话。 温织听着听着,渐渐意识到这个男人好像可以操控她的梦。毫无反抗余地的欺压是想让她知道他是谁;还有天台的风,是他想让她清醒到可以看清楚他是谁。 可他是谁呢? 她将这句话问出来:“你是谁?” 很快她便听到了男人的回答,他的唇畔靠近她耳侧:“我是商鹤行,这次记住了吗?” 温织忽然瞪大了眼睛:“商鹤行?又是你!” 男人在她耳畔轻声低笑:“现在想起来了?” 温织小声呜咽:“前两次也是你在梦里欺负我!” “不是欺负,”他说话的语气是那样低落:“是我太想你了。” 温织羞红了耳朵,踢蹬他:“你不许再碰我,也不许再来我的梦里。” 气氛静默一瞬,商鹤行哑声开口:“既然不想我再来你梦里,又为什么又要戴上它?” 温织发愣:“戴上什么?” 只是还没等她问清楚,一阵敲门声将温织吵醒。 “温小姐?温小姐?” “温小姐您醒了吗?” …… 两分钟后,从睡梦中醒来的温织,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来开门。许姨皱起眉头替她拨开头发,理了理衣服说:“年先生来了。” 温织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她立马就要下楼,好在许姨拦住她:“温小姐,你的衣服还没换,是睡衣!” 经许姨提醒,温织这才意识到。 她赶紧去换了衣服出来,带着满心欢喜到楼下琴房。 克罗地亚狂想曲,是年浔最喜欢弹的曲子,温织还没靠近琴房外,就听到那激昂高亢的旋律。 直到一曲结束,温织在年浔身边坐下,抱住他的一只手手臂说:“年浔,你真好。” 她的语气像小孩子一样,软软糯糯的。 年浔侧目看她,神色柔和:“我哪里好了?” 温织咧着嘴角:“你说今天会来,就真的来了,没有骗我。” 年浔微笑:“你很想我一直陪着你?” 温织重重点头:“想。” “你想,但是不行。”年浔眼底的柔和褪去,脸色变得严肃。 温织有些怕这样严肃的年浔。 她松开年浔的手臂,自觉往旁边挪了挪,小声说:“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凶。” 年浔蹙起眉心。 凶? 他看向被他吓到的温织,确实是有些怕他的样子。 年浔承认自己脾气一向不怎么好,但带温织来海市这几个月,他还从未对温织发过一回脾气。 他气笑了,开口时声腔却是冷幽幽的:“怕我凶你,那以后我不来了,这样你也更清净。” “不行不行,不要清净,要热闹。”温织使劲摇头,“你要来的,你不能不来看我。” 年浔好整以暇睨着她:“为什么一定要我来?” 温织漂亮的杏眸一眨一眨,望向年浔说:“因为我喜欢你来看我,这样我会觉得自己也被惦念着。” 被惦念着…… 年浔心里滋生出十分微妙的情愫,不过很快,他便毫不犹豫压下这种莫名的异样。 只见他面色一沉,手从钢琴上拿下来,理了理袖扣站起身:“有的是惦念你的人。而我每次来看你,不过是出于一些责任而已。” 温织费力仰着脖颈看年浔:“责任?” “是,责任。” 年浔垂眸睨着她:“或许你应该叫我一声叔……算了!” 这本是他最忌讳的称呼。 刚才有那么一瞬,似乎也没那么忌讳了,他本想打消温织那不该有的念头,可又没那么想。 温织喃喃自语一声:“叔叔……?” 年浔嘴角微抽,当即黑着脸:“乱喊后果很严重。” 温织:“……” 说完,年浔便离开了琴房,独留温织一人在这里。 “是你自己说的叔,我以为就是叔叔嘛……”温织老神在在叹了声气。 她脑海里忽然浮现昨夜梦里的热情,耳根一热,立马正襟危坐,双手捂着脸:“不能想了不能再想了,那是梦!” 对了,他说他叫商鹤行! 现实中好像有这个人? 温织想到要问什么,立即起身追出去:“年浔,我想问问你……” 话还没完全问出口,温织一出来,就看见有人捧着一个盒子站在年浔面前说着什么。只见年浔打开盒子看了一眼,面露满意后才合上,然后转身看向温织:“你想问什么?” 温织走过来,指了指那人捧着的盒子问道:“那是什么?” 年浔忽略了温织刚才想问的话,回答她说:“贵重的物品,要送人的。” 温织满心好奇,又指了指问:“我可以看看吗?” 年浔睨着她:“你说呢?” 温织上扬的嘴角耷拉下来。 只听年浔叫来许姨,并交代:“带她去换身得体些的衣服,今天我要带她出门。” 许姨承应:“好的。” 一旁的温织满脸不敢置信。 她在这里住了这么久,都没有出过门,但是今天毫无征兆,就听到年浔说要带她出门!! “真的吗?我今天,今天真的……可以跟你一起出门吗?”温织激动到语无伦次。 年浔唇角扬了扬,是一抹很浅的笑:“既然往后你要跟着我学做生意,现在也是时候跟着我去见世面。” 温织满脸欣喜:“见世面?” 年浔点头:“对,跟我去见世面,今天有场大饭局,三个市里的领导要会面商讨政企合作。” 温织用力点头:“我会好好表现的!” “表现是其次,重要的是……”年浔看向温织,意味深长道:“今天不管你见到任何人,只要我在场,你都得听我的,也只能依赖我,明白吗?” 汗流浃背了吧 “好啊,我都听你的。” 温织实在是太想出门了。 只要年浔答应带她出门,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她都会毫不犹豫答应! 年浔脸上露出很满意的笑容,他抬了抬手说:“那就去换衣服,饭局是晚上,下午我带你去别的地方。” “我这就去换,你等等我。” 温织生怕年浔反悔,一刻不耽误赶紧上楼去换衣服。 …… 与此同时—— 头戴黑色宽毡帽、脸戴大墨镜的孟繁,此刻正跟在容怀深身后从海市机场出来,随后两人坐进了同一辆商务车。 去酒店这一路,容怀深全程在接电话商谈事情,而孟繁则是在各种影响容怀深接电话。 “酒店必须得换!” “我不喜欢杨修订的这家酒店,容怀深你到底听没听到我说的话?” “容怀深,你回我一句啊,容怀深……” 此刻容怀深拧起的眉心,能夹死一只蚊子。 电话还没挂,他偏头看向聒噪不已的孟繁:“不满意你让杨修改就行了,不必问我。” 孟繁嘟了嘟嘴:“那你早说嘛。” 容怀深:“……” 坐在副驾驶的杨修,此时已经汗流浃背。 换了酒店,司机也更改了路线,抵达酒店的时间比预计晚十来分钟。 到酒店后,杨修火速去办理酒店入住,孟繁偏头见容怀深终于接完了电话,倚过去亲昵挽住他手臂:“不忙啦?” 容怀深侧目看她。 今天的孟繁打扮得特别妖气,大宽毡帽配大墨镜,黑色紧身鱼尾裙将腰线掐得刚刚好,脖子上搭配着系了一条长长的丝巾。 红唇烈焰,妖而不魅,蛊惑人心。 难得被他盯着看了这么久,孟繁便扬大大方方扬起脸给他瞧:“老公,我今天美吗?” 容怀深:“又想作什么妖?” “……”臭男人夸一句会死啊! 孟繁表情些微不自然,但没有跟他置气,反而张口娇嗔道:“我是你老婆,出门在外依赖你些怎么了?难不成你想看到我去挽别的男人的手。” 容怀深唇角扯了扯:“我不介意。” 孟繁挑眉:“你说的哦?” 容怀深眼神冷凝下来:“你尽管去试试,看会不会骨折。” “……”孟繁噘嘴骂他,但没发出声音。 容怀深虽没听到她骂他什么,但看那口型,骂得挺脏的。 孟繁骂够了,又凑过来问道:“表叔也来了海市,他是为了这次政企合作来的吗?” 容怀深言简意赅回答:“不清楚。” 孟繁:“你的消息怎么这么不灵通。” 容怀深轻哂:“你不是他的表侄女么。” 孟繁有据有理反驳:“你不也是他的表侄婿吗!” 容怀深眉心微拧,孟繁从他的表情揣测:“哦,你是不是想说,很快就不是了?那你倒是实行啊!” 容怀深问:“实行什么?” 孟繁一字一顿,格外清晰:“离婚。” 离婚? 呵! 容怀深懒得搭理她。 此时杨修已经办理好入住朝这边走来,容怀深接过房卡,冷脸抽手往电梯那边走去,孟繁戴上墨镜迅速跟上。 进电梯有好几人,一对中年夫妻,一个少年背着挎包,一个商务人士,另外就是孟繁一行三人。 电梯内起初挺安静的。 直到孟繁主动挽住容怀深的胳膊,娇滴滴喊了容怀深一声:“姐夫~” 容怀深面无表情:“……” 杨修瞪大了眼睛被吓得汗流浃背,心说这位少奶奶,你又搞什么幺蛾子! 此时另外几人的目光也落在孟繁和容怀深身上打量,在他们的视觉看来—— 男人是姐夫的身份? 女人是小姨子的身份? 这里是酒店,两人还靠得那么近手挽手,有猫腻…… 孟繁嘴角咧着一抹坏笑,她紧紧挽着容怀深的手臂避免被他甩开,继续说道:“姐夫,要是被姐姐知道了怎么办呀?” 容怀深额角隐隐抽搐,俨然已有青筋暴跳的迹象。 而众人已经从原本只是有些疑惑、诧异的反应,直接惊世骇俗。 世风日下,都这么明目张胆吗? 孟繁没管别人什么目光,她用肩膀撞了撞他:“姐夫,你说句话呀~” 容怀深侧过来的目光里,带着几分警告。 然而敢这样做的孟繁,压根不带怕,直接无视了容怀深带着警告的目光,笑眯眯谄媚:“你到底什么时候跟姐姐离婚呀?每次都这样偷偷摸摸。” 容怀深:“……” 站在角落里的杨修根本不敢吭声,生怕一吭声就被发现自己是跟他们一起的。 而这时,一道带着些许稚音的嗓音自电梯里响起:“你们为什么要这样?” 孟繁回头,就看到那个背着挎包的少年,此刻正一脸疑惑看着她和容怀深。尤其是少年那双‘求知若渴’的眼神,非常清澈。 孟繁有些不确定问:“你成年了吗?” 不怪她为什么这么问,刚才这小子的声音,听起来有稚音,感觉像未成年。 事实证明孟繁的感觉是对的。 对方说:“姐姐,我才十三岁,还没成年呢。” 话落。 孟繁一整个石化。 什么?十三岁看起来一米八?这是吃了什么长这么高?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刚才在一个未成年面前搞‘偷晴’这一出,这种做法貌似会严重影响青少年的心理健康?! 完了! 此时少年正一脸愤慨,他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道:“姐姐,你们这样是不对的。” 孟繁忙不迭点头:“对对对。” 连说三遍对,一抬头发现少年更生气了,她忙改口:“不对不对不对。” 少年愤慨的目光变得十分复杂,他又看向容怀深,虽然容怀深头都未曾回一下。少年正义凌然,言之凿凿道:“老师说过,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一旁其他人附和:“对!” 还有人说:“现在的一些年轻人,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孟繁才不在意旁人怎么说,但她在意刚才的事影响到这个少年的三观。 她赶忙自证:“我不是他小姨子,我是他老婆,正儿八经的老婆,刚才我跟他闹呢。” 显然,孟繁此刻的解释,没有任何说服力,旁人看她的眼神更微妙了。 孟繁急得就差把结婚证拿出来证明了,可惜没带,谁出门把结婚证随时带在身上啊! 随身携带结婚证 她赶紧拉了拉容怀深的胳膊:“老公你说句话呀!” 容怀深脸色冷冷的,侧目睨她:“刚才不是演得很起劲么?” “知道错了。”孟繁笑得几分讨好:“老公你快解释一下嘛,你跟这小孩哥说,我们真的是夫妻。” ‘叮’ 电梯到楼层了。 是孟凡和容怀深要到的这一层,杨修速度最快,一溜烟先出电梯,就在容怀深也要迈出电梯时,孟繁拉住他的手:“老公你给这小孩哥解释一下我们的关系,求求你了。” 容怀深甩开她的手:“自己闯的祸自己解决。” 然而,这一下没能甩开孟繁的手。 孟繁死死抱住他手臂,眼看电梯门又要关上,杨修赶紧用脚抵着电梯感应。 眼看电梯里其他人不悦,杨修连忙双手合十哈着腰:“包容一下,我家少奶奶性格就是这样,爱开玩笑。” 那些人顿时面面相觑。 少奶奶?爱开玩笑? 这时少年也说:“姐姐你们到了就快出去吧,不要耽误大家时间。” 孟繁摇头:“不行,你还没信,我跟他真的是夫妻!” 这时,容怀深忽然抬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红本子,冷着脸递给孟繁。 孟繁看到容怀深递来的红本子,一脸懵,容怀深问她:“不要?” “要!” 孟繁虽然不理解容怀深为什么会随身携带结婚证,但他既然拿出来,那就好办了。 她翻开结婚证一看,确定是她跟容怀深的结婚证,便立即给那名少年看:“小孩哥你看你看,我跟他真的是夫妻,这是我们的结婚证,我们是来海市度假的,还有就是以后……我不会再开这种玩笑了,希望刚才的事情不会影响到你的身心健康。” 说完,孟繁迅速收起结婚证,跟容怀深一起离开电梯。 在少年满是惊诧的目光下,电梯门缓缓合上。 “呼~好险,差点就荼毒了青少年的身心健康!”孟繁拍着胸脯,一脸庆幸。 身侧传来容怀深冷幽幽的嗓音:“没想到你竟也有道德。” 孟繁:? 容怀深伸手,将孟繁手里的结婚证收回揣进口袋里,冷淡道:“再有下次,后果自负。” “哟呵。”孟繁看着被他揣进口袋的结婚证,立马追上他的步伐,问道:“容怀深,你为什么随身携带我们的结婚证?” 容怀深没搭理她。 孟繁不死心,又接着问:“你是怕我偷走结婚证吗?” 容怀深仍然没有搭理,彼时他已走到套房门口,伴随着一声机械音响,房门打开。 孟繁却止步于门口,她没有跟着容怀深进去:“不理我就算了。” 她转身就要走。 屋里传来容怀深不太好的语气:“去哪?” 孟繁没回头:“去潇洒,难得来一趟海市,不好好玩玩,怎么对得起我请的这几天假。” 说完,才迈出两步,就被容怀深拽回了套房里。 房门关上—— “容怀深你别太独裁,我没有人身自由吗?” “人身自由有安全重要么?” “跟你待在一起才叫不安全。” “我怎么你了?” 他竟然还那么理直气壮反问? 孟繁抬手便拉下脖子上的丝巾,原本白皙的脖颈上遍布吻痕,简直没眼看:“这难道是狗啃的吗?” 容怀深眯了眯狭长的眼眸。 孟繁推开他:“哼!滚开!” 容怀深扣住她手腕将她拉回来,顺便将丝巾重新绕回她脖子上:“好了,我的错。” 听到他道歉,孟繁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她没听错吧? 容怀深居然跟她道歉?! “你——”孟繁指着容怀深的面孔:“不会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吧?” 容怀深拍开她的手:“晚上的饭局,你跟着一起。” “我不去!” 孟繁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她虽然是跟着容怀深一起来海市,但她来的目的可不是跟着容怀深奔波谈公事,她是来玩,是来消遣的。 “为什么不去?”容怀深不解问她。 孟繁在沙发上坐下,长裙撩起,大腿根若隐若现:“你好好笑诶,我为什么一定要跟你去?” 容怀深随手拿起沙发上的小抱枕,丢在她腿上,不动声色替她遮住那若隐若现的风光:“你跟来海市,难到不是因为不放心我在外地应酬?” “哈?” 孟繁露出很懵的表情。 这个表情让容怀深心里很不爽,因为他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如他所料,孟繁立马就说道:“我为什么不放心?我很放心啊!非常非常放心!” 容怀深脸色绷紧。 孟繁还没说完,补充一句:“你也放心。” 容怀深:“你再说一遍?” 孟繁脖子一缩,但还是鼓起勇气说:“我才不管你在外面的什么应酬,就算你左拥右抱我也不会说什么,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生活,互相理解,互相尊重,互相成就。” 容怀深声音很沉,语气里携着怒意:“孟繁,你就这么不在意?” 他在生气,孟繁自然看得出来。 只是她不明白,她表现出不在意,装作很懂事,还不缠着他,为什么他反倒还不高兴? 是因为沈知瑶被禁足在港城,他见不到沈知瑶,开始心理变态了? 估计是。 算了先不惹他,孟繁老老实实安静下来,也不再跟他对着干,就待在酒店里哪也不去。 到了下午四点。 孟繁在容怀深的提醒下,换了衣服做了新发型。不是特别隆重盛装的打扮,总之一切以得体为主。 五点,到了和平饭店,孟繁跟着容怀深下车一起进去。 “好久没来这里了。”孟繁挽着容怀深的胳膊,感慨说着:“记得上次来海市的和平饭店,还是好几年前跟织织放元旦假来的那次。” 容怀深没接话。 孟繁早就习惯了跟容怀深的这种相处模式,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搭理,要不是挽在一起的手,根本看不出来两人是什么关系。 不过这次,让孟繁比较意外的是容怀深竟然搭了她的话,他问:“和温织一起来?” 孟繁诧异之余,点头说:“嗯呐,和织织,说起来我都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都不知道她到底在哪,那个顾让死活都不告诉我。” 容怀深忽然停下脚步。 孟繁仰起头问:“怎么不走了?” 容怀深目光望着某一个方向,淡淡开口:“你说的温织,不就在那么!” 被欺负 温织不小心迷路了。 原因是她偶然听一名侍应生说,某层有个美食真人秀节目来取景录制。她感到好奇,没来得及告诉年浔就独自去了这一层。 看过节目录制发现很无聊,她想回去来着,结果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哪个位置,甚至连一名可以问路的侍应生也没见到。 她猜想这一层住的都是身份尊贵的客人,所以没见侍应生随意走动。 兜兜绕绕,转过拐廊时,刚好有一道房门打开,就在温织前面不远。 温织一喜,快步追上去叫住那人:“你好,请问一下……” 男人闻声转头,当他看见叫住他的这个女人时,眸光里露出一抹难掩的惊艳。 他在原地等待女人跑来,噙着笑意问道:“你要问什么?” 温织走近后,看着男人脸上的微笑,原本还担心他不会搭理自己,好在对方是个很温和的人,她放心问道:“我想问一下,龙凤厅怎么走?” 男人问她:“你第一次来这里?” 温织点头:“我跟我朋友一起来的,他在龙凤厅,但我现在找不到了。” 男人唇角笑意加深,看温织的眼神不加掩饰:“我自然知道龙凤厅怎么走,因为我现在就是要去那里。” “那太好了!”温织面色一喜,“我可以跟着你一起去吗?” 男人点头:“当然可以,顺便带路的事而已。” 温织连忙颔首说:“谢谢。” 男人摇头表示不用道谢,并向温织发出邀请:“要先进去坐坐吗?” 温织愣住,不明白男人的意思。 不是要先去龙凤厅吗?为什么要到里面去坐? 只见男人抬手整理袖口,腕上露出价值不菲的孔雀石表盘,一看就很有身价。 男人也很年轻,看起来最多二十六七,唇角笑意温和,但眼底的风流却不加分毫掩饰。 他看向温织,语气自信满满:“你刚才不就是想跟我搭讪么?” 温织:? 男人接着又说:“其实你这样的招数,我见过太多。” 至于他刚才为什么会配合,是因为温织足够美,他愿意上钩陪她玩玩。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你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温织明白男人误将她当成那种女人,连忙澄清:“我是真的要去龙凤厅,我朋友在那里等我。” 男人问她:“若真是要找朋友,你们不会打电话联系么?” 温织愣住。 男人失声低笑:“你不会是想说,你没有带手机吧?” 温织抿唇沉默。 她的确没带手机。 但她不是故意不带,而是她没有用手机的习惯,即使今天年浔给了她一部手机,可她放桌上转身就忘了,根本不会想起要随身携带手机这事。 “啧,多么拙劣的小心机,不过我挺喜欢。”男人伸手刷开了房门,指尖一推,房门打开。 他看向温织:“不用演了,我吃你这一套,我们进去聊聊吧。” 温织想骂他有病,但想起年浔说过,出门在外要有素质,不能丢他的脸,温织只要压下去骂人的冲动。 她汲了汲气,对那个男人露出微笑:“不了,我社恐,不会聊天。” 男人脸上笑意尽褪,眉眼温凉:“我给你脸了,怎么,还要蹬鼻子上脸是不是?” 温织怒了:“我只是向你问路,并没有说过什么暗示性的话,是你自己曲解,蹬鼻子上脸的是你才对,真是没素质!” 撂下这话,温织从男人身边擦身而过。 男人恼怒拽住温织手腕:“你敢骂我?” 温织临危不惧:“不是你先骂我么?” 男人骂了句什么,然后直接将温织往屋里带:“跟我玩欲擒故纵这套?行,看在你长得不错的份上,我陪你玩玩。” 男人力气很大,直接一把将温织拽到了门口。 “可恶的臭男人!真晦气跟你问路!”温织见挣扎没用,低头一口咬在男人手腕上。 男人吃痛,温织趁男人松手间隙,撒腿就跑。 “他妈的敢咬我,贱人!抓到你我让你好看!”男人并没有追上去,而是直接一通电话打给经理,让经理调监控抓住那个女人给他送来。 温织已经跑出很远,她终于看到了电梯。 她面色一喜,直接往电梯冲过去,恰好这时候电梯门打开,温织没注意看有人出来,一头撞在了商鹤行身上。 商鹤行并未看清温织的脸,但还是冷着脸伸手扶了她,还没等温织站稳,一旁传来陈进淮惊讶的声音—— “温小姐?!” 商鹤行一怔,低头看去。 彼时温织已经站稳,她嘴里忙说了几声道歉,听到那声温小姐时,她循声抬头看向那人,诧异问道:“你认识我?” 陈进淮顿时傻眼,什么?他认错了?刚才不小心撞了商先生这位,难道不是几月未见的温小姐?? 温织看着陈进淮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有些莫名:“你不说话,是认错了吧?” 陈进淮下意识看向一旁的商鹤行。 此时商鹤行脸上虽没有什么表情,但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温织身上,直到温织察觉,又转过视线看向他。 四目相对,温织也怔了一瞬。 好英俊的脸,而且一看就气度不凡。 不过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好熟悉,他的脸她好像在哪见过,可她一时想不起来曾在哪里见过…… 眼看电梯门也要关上。 陈进淮赶紧出声:“商先生,温小姐,先出电梯吧。” “不不不,我不出电梯,你们出去吧。”温织侧身很自觉地让开路。 然而下一秒,温织就发现自己手腕被攥住。她抬头看去,发现是那个男人的手,他一声招呼不打就将她带出了电梯。 “你放开我!快放开!” “我说了我不出电梯,我要去别的地方,你听不懂吗?请你放开我!” 见对方迟迟不松手,温织问道:“你不会也以为我是那种女人吧?怎么这一层的男人都那么自以为是!” 话落。 商鹤行忽然停住步伐,回头看她:“刚才谁欺负你了?” 温织被他的气场吓住,但还是梗着脖子说出那句:“你们都是一样的可恶臭男人!” 商鹤行手臂微微一用力,将温织拉到跟前,拧眉问她:“那就先回答,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温织怔住,没有回答。 从治疗醒来以后,她还从来没有跟哪个男人这样面对面接触过。平时在年浔身边,最多也只是挽手接触,没有像现在这样过。 此刻,温织看着眼前那张总觉熟悉的俊脸,心跳不受控制乱了几分。 认错人 这种感觉,十分微妙。 她是不是认识他? 这个想法从脑海里冒出后,她便迫不及待想证实,当即便问出那句:“你是谁?” 商鹤行清冷的眸光微微闪烁:“装作不认识我了?” 温织眼里露出疑惑:“你到底是谁?” 商鹤行:“打算装到底了?” 温织很焦急:“我,我没有装……” 话未说完,商鹤行松开她的手,并退开半步拉开跟她之间的距离。 他眼里翻涌的情愫,骤然间平息殆尽,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淡漠:“那就是我认错了,刚才的冒犯,还请见谅。” 看着他清冷的脸,温织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特别着急。她几乎是下意识朝他伸过手去,但却被他避开。 他淡淡说道:“既然是认错了,不必再接触。” 说完,他转身离开。 “诶你……”温织追了几步,但见男人没有回头的迹象,最终还是止步停下,发出一声失落的叹气。 不对,她为什么会这样失落? 是因为这个男人冷漠抽身的态度吗? 可他也说了,是他认错人。 等等…… 刚才他的下属称呼他什么来着?好像是……商先生? 他姓商? 是,商鹤行吗? 那个下属好像也喊了她温小姐,他知道她的姓氏,所以根本没有认错…… 温织迷迷糊糊进了电梯,因为一直在走神,没按电梯楼层,也没有注意电梯去往哪一层。等到电梯门打开,她出来才发现自己也还是没有回到龙凤厅。 不过。 这里好像是一层了! 温织叹了声气,没再执着于找龙凤厅找年浔,反正……年浔知道她不见了应该会自己来找她的……吧? 她垂头丧气往外走。 路过看见一个小孩手里拿着一包坚果,她逗小孩伸手去要,没想到小孩真了她一颗。 看着手心里的坚果,温织连忙说了谢谢,小孩望向她:“其实你可以大声点说,我会给你的。” 温织噗嗤笑出声,目送小孩进去时,听到有人喊她—— “织织!” 好熟悉的声音。 温织回过头,只是还没看清楚喊她那人长什么样,就被一把抱住了。 温织浑身一僵,不敢动。 孟繁激动得语无伦次:“真的是你啊织织!刚才我还以为容狗骗我呢,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你,啊啊啊我好开心,我终于见到你了,你知不知道见不到你的这几个月,我是怎么过的……” 温织无动于衷,平静推开孟繁,呆呆地问了句:“你是谁啊?” 孟繁傻眼了!!! 不过她的第一反应,觉得温织一定是在跟她开玩笑! 孟繁笑着推搡了一下温织肩膀:“哟哟哟,还装不认识了?就我俩这么铁的关系,你装傻还行,装不认识你怎么演得下去?” 温织只觉得眼前人越看越感觉熟悉,可又想不起来,迟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孟繁愣住了,不确定问:“织织,你真要装不认识我吗?” 温织的反应很无措,因为她从眼前这个女人眼里,看到了伤心。 她很焦急,想解释什么,可嘴巴张了又张,却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她急坏了,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我,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谁,你可以说一下你的名字吗?也许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能知道你是谁了。” 孟繁一直觉得温织在逗她,所以才故作伤心的样子给她看。 可当她看到温织那样着急,还很无措的模样,她忽然意识到,这可能不是装的,温织真的……不认识她了? “温织?你是温织对吗?”孟繁不确信问道。 温织点头:“我是温织。” 孟繁双手箍住温织手臂,紧张问道:“那我呢?我是谁?” 温织摇头:“我不知道。” 孟繁喉头发哽:“我是孟繁啊!” “噢,你是孟繁啊!”温织在听到孟繁说出自己的名字后,露出恍然大悟的反应:“我知道了,孟繁是我的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 孟繁:“……” 听出来了,是真不认识,不然也不会一脸茫然说出那句——孟繁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真就是,让她心梗的程度。 “孟繁,我的好朋友,我终于见到你了。”这次,温织主动亲近孟繁,主动抱住她胳膊。 孟繁侧目看着温织,忍着心痛问道:“消失这几个月,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失忆?” 温织摇头:“我也不知道。” 站在不远处的容怀深,正静静看着这一幕,没有出声打扰。 失忆?在他看来或许也不完全是,从温织的反应看来,应该只是忘记了一些记忆,但肯定经历过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连自己的朋友就在眼前,也不认识了。 不多时,年浔终于出现。 他神色自若,眉眼里看不出一丁点紧张,好似温织走丢对他来说只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他一袭白衬衫黑西裤,贵气雅致容人忽视。此刻他就站在那,偏着头漫不经心笑着对温织说:“温织,过来。” 然后,孟繁眼睁睁看着温织撒开她的手,朝那个男人走去,站在他身旁,很乖巧。 虽还没弄清楚情况,但孟繁已经怒了,她抬脚就要上前,却被容怀深扼住手腕。 她回头看向容怀深,他做了一个眼神提示,但她没理会,用力甩开他的手朝那边走去。 她将温织拉过来,自己则挡在温织与年浔之间,冷言冷语问道:“你是谁?” 年浔睨了孟繁一眼,嘴角笑意没淡,反而变得浓郁:“你可以问温织。” 孟繁转头看向温织时,只见温织已经咧着嘴角对她笑:“他也是我朋友。” 孟繁想起什么,问道:“顾让就是把你交给这个人的?” 温织听得一头雾水:“啊?什么把我交给他?” 孟繁赶紧将温织拉到一旁:“你是不是喜欢他?” 温织本能想摇头来着,可是想到自己见不到外人,每天都很期待见到年浔,就拿不定这是不是喜欢。 孟繁见温织迟疑,急切道:“织织你不要喜欢他,你以前明明喜欢的是……” “孟小姐!” 孟繁最关键的话还未说完,突然被年浔打断。 她望向年浔,只见那男人已经冷了脸:“温织的事情,我抽空会告诉你,她现在记忆受损,你别在她面前提太多人。” 孟繁却不信年浔这套说辞,反驳道:“呵,难道连我表叔也不能提吗?你这么急着打断我的话,该不会是个趁火打劫撬墙角的人吧?!” 宝宝们,元旦快乐,新的一年,希望大家诸事顺利,平安健康,也希望自己一定要好好更新,做一个勤奋的小作者 剑拔弩张 年浔眯了眯眸,神色愠怒。 这种情况要换做平时,孟繁大概是要遭殃了。 不过今天他暂且看在对方是温织朋友的份上,勉强大度一些,不计较。 他目光落在温织身上,眸光柔和了些许,递出手说:“走了。” 温织看着年浔递过来的手,鬼使神差把手搭上去。 “不行!织织你不要跟他走,他是坏人!”孟繁立即将温织的手拉回来。 温织转头看向孟繁,眼里满是茫然:“坏人?” 孟繁看着温织这么乖乖软软的模样,‘母爱’泛滥,用力点头:“嗯,他是坏人,我才是你最好的朋友。” 年浔眸光一沉:“温织!” 这几个月来,温织还是第一次听到年浔用这么生气的声腔喊她名字。 温织心里咯噔了声,几乎是立马转头看向年浔,应道:“我在。” 年浔脸色冷冷的:“忘了出门前我说过的话?” 温织忙摇头:“没忘,都记得。” 年浔语气又冷了几分:“记得还不过来。” 温织蔫蔫的声音应了声‘哦’,再将手从孟繁手里抽出来,然后朝年浔走去。 孟繁眼睁睁看着温织掰开她的手,还不让再碰,可给急坏了:“织织……” 温织心里不忍,但还是毅然回到年浔身旁,她看向孟繁,老实巴交说道:“我们晚点再聚吧,现在得听年浔的,不然以后他不带我出门了。” 听到这话的年浔:“……” 孟繁则是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年浔,又看向温织,这次她直接气势汹汹将温织拉过来:“好啊,原来你是在威胁织织呢。” 在孟繁将温织拉回时,年浔亦是出手,拽住温织手腕。 就这样,温织夹在了两人中间,而孟繁和年浔两人各拽着温织一只手,谁也不松开。 气氛剑拔弩张。 年浔身后有两名下属,他直接一声命令:“将这个女人弄走!” 下属听命,朝孟繁走去。 孟繁看着朝她气势汹汹走来的两人,心知自己马上就要遭殃,也不想松手,因为她好不容易才见到温织,她要保护好温织。 其中一个男人的手搭在孟繁肩上,稍微用力:“小姐,既然你不识趣,那就冒犯了。” 孟繁肩膀已经开始发疼,但她死死不松手。 随着男人再度一用力。 伴随着“啊——”的一声惨叫,有人应声跪地。 孟繁被那声惨叫声,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她感觉到有人抱住她。 是一个很温暖、熟悉的怀抱,让她感到安心。 等她睁开眼,就看到眼前出现一张充满担忧的脸,这张脸越凑越近,近到呼吸都喷洒在孟繁脸上。 她咽了咽口水,委屈喊她:“织织……” 温织见孟繁要哭了,赶紧拍着她的后肩胛轻哄:“你别哭昂。” 孟繁声音哽咽着:“我就知道你会保护我的。” 刚才那个男人攥她肩膀的力气很重,她还以为要完了。 正想着刚才惊险,就听到温织说:“刚才不是我,是你……男朋友。” 温织不知道孟繁跟容怀深的关系,但在她看来,两人应该是情侣关系吧? 这时孟繁哭啼的声腔一滞,她抬头看向温织:“我男朋友?” 温织指了指孟繁身旁站着的男人。 孟繁偏头,就看到容怀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旁。 容怀深身形高大,只是站在那,就能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尤其此刻,他脸色如覆了寒霜,让人不寒而栗。 “年先生,你当我面教训我太太,是否该给我一个合理的交代?”容怀深冷涔涔开口。 年浔迎上容怀深的目光,皮笑肉不笑:“原来这位是容太太。” 倒不是年浔看不出,从容怀深出现时,他就知这个女人跟容怀深是一路的。 不过他这个人向来无拘习惯了,非必要绝不撕破脸,但如果惹怒他,天王老子他也教训。 容怀深走上前,站在年浔面前。两个男人身高差不多,气场相撞不分上下。 “想必刚才那一幕,容先生也亲眼看到了。”年浔缓缓开口,他是指孟繁无理在先。 容怀深狭长的眼眸微眯:“我只看到年先生命令手下对我太太动手脚。” 年浔脸上笑意不减:“不是已经被容先生阻止了么。” 容怀深:“手放在肩上,就是动手了。” 年浔脸上仅剩不多的笑意彻底褪去:“容先生想如何?” 两个势均力敌的男人争锋相对,往往以武力解决最为痛快。 但显然,当下场合并不合适。 最终平息这场怒火矛盾的人,还是温织和孟繁。 温织将年浔拉走。 孟繁将容怀深拉走。 进了电梯,温织立马撒开年浔的手,她偷瞄了眼年浔那冷冷的脸色,轻咳两声说:“刚才的确是你不对。” 年浔侧目瞪她一眼,眸光里带着浓浓警告意味。 温织被吓得脖子往后缩,但还是勇气可嘉说那句:“本来就是你不对,再怎么样男人也应该绅士一点,不应该欺负女人。” 年浔脸色冷得好似暴风雨欲来,只听他冷笑一声:“怎么,以后不想出门了?” 温织闭上嘴巴。 年浔看到温织终于识趣,面露几分满意。 但很快,温织那因为识趣闭上的嘴巴,又因为倔强再度张开,她梗起脖子扬声说:“不出门就出门!如果你每次都用这样的方式来威胁我,那我是不是每次都要屈辱在你的淫威下?我才不要!” 年浔呵了声:“很有骨气,最好记住你现在说的话。” “记住就记住。”温织嘴上答得快,心里却忐忑得不行。 她知道年浔会说到做到。不过既然她都将悖逆他的话说出口,自然也不会收回再讨好。 她想好了,既然他非要这么独裁,那她就发疯给他看,反正出门在外他最在乎面子。 ‘叮’ 电梯抵达龙凤厅这一层。 年浔提步出去,温织暂且安稳跟在他身后。 另一边电梯里。 孟繁站在容怀深身侧,不敢靠他太近,只能时不时偷瞄他的脸色。 “想说什么就说。”容怀深冷冷开口。 孟繁咽了咽口水,终于鼓起勇气问出那句:“你刚才是真心维护我吗?” 容怀深侧目,淡淡开口:“维护你?” 孟繁光是听他这语气,就已经感觉到心梗了。 早知道不问。 就当做是维护她,心里也会有几分欢喜,现在好了,欢喜没有,还给自己添堵。 孟繁收回目光,表情略不自然:“我当然知道你是为了你的面子,毕竟容太太就在容先生面前被欺负,这不是明摆着打了容先生的脸嘛。” 容怀深没接话,算是不否认。 要她?你要得起么! 温织跟着年浔来到雅间,见已经来了些人。 这些提前来的人不是领导,都是像年浔这样的商人。 眼看年浔寻了个位置就要坐下,温织立马去到另一边:“我要坐这。” 年浔瞥她一眼,慢条斯理坐下说:“过来。” 温织不听他的,偏在年浔对面坐下:“我就坐这,你随便怎样说。” 年浔:“……” 年浔自然不会向温织妥协,他坐在原本的位置巍然不动,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温织。 几分钟后,陆陆续续有人进来。 温织无聊正低头把玩着手指甲,进来人时她都没抬头去看,直到这次有人进来,她听到有人称呼商先生,立马就抬起了头。 商鹤行在一众拥护下走进来,与他并肩而行的是另外一位领导,还有两位名企大佬。 温织呆呆看着,在商鹤行进来后,她的目光完全定格在他身上,几乎没有挪开过一秒。 但商鹤行并未看过温织一眼,或许可以说他没有发现温织的存在。 他们在对面中式沙发前落座,谈笑风生。 温织下意识想起身,可意识到自己是个不相干的人,又老老实实坐了回去。这一幕被年浔看在眼里,他起身走来,在温织身边坐下。 在自己都察觉到的意识下,他妥协来了她这边。 “你不生气了?”温织问道。 年浔侧目睨着她:“你是觉得我的气很好消吗?” 温织闷声说:“没消气,那你干嘛过来,拿我当出气筒吗?” 年浔嘶了声:“牙尖嘴利。” 温织:“跟你学的。” “……”年浔深吸气,转移话题问道:“刚才看谁?” 听到这话,温织诧异自己刚才盯着商鹤行看的全程,被年浔发现了。 不过她是大大方方看的,也不怕年浔大大方方问起。 她直接就说:“看那个人呢。” 说完,她还给年浔指了一下她看的那个方向。 只是,她指这一下的时候,刚好商鹤行的余光瞥过来,温织背脊一僵,立马坐直,有那么一瞬间很紧张。 好在,商鹤行只是瞥过一眼,很快便自然地收回了目光。 温织挺直的背脊放松下来,吁了声气。 身旁传来年浔的声音:“看他?” 温织点头:“嗯。” 年浔轻笑:“认识他吗?” 温织摇头,摇着摇着忽然想起什么,她立马问年浔:“你知道他是谁吗?” 年浔不答,表情看起来高深莫测。 在温织看来,这表情肯定是有事情。 她犹豫了两秒,说出那句:“我知道他姓商。” 话落,年浔目光重新回到温织脸上,似笑非笑:“噢,你还知道他姓商?” 温织眉眼一喜:“我猜对了?” 年浔意味深长:“谁又知道呢。” 温织皱起眉头,只觉得年浔的态度好奇怪,她有些看不懂。 可现在温织不想自己猜,她循着自己内心的疑惑,向年浔问道:“他就是商鹤行,对吧?” 年浔仍是没答。 温织索性凑近了问:“商鹤行跟我是什么关系?” 年浔拧起眉心。 这个距离很近,但两人间却没有一丝暧昧,温织眨了着眼睛,杏眸灵动闪烁着星粲的光,让人移不开眼。 年浔发现,自己有些舍不得移开目光了。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谁也没说话。但这一幕被坐在不远处的商鹤行看在眼里,他拿起茶杯不动声色呷茶,眸底却凝着令人胆寒冷意。 年浔眼帘轻抬,刚好看到这一幕,他扯唇轻笑,伸手扣在温织后脖颈,手臂稍微用力往面前一带,温织猝不及防撞进年浔怀里。 她立即起身,年浔的手臂却似铁箍控制着,让她没法起身。 “年浔,我脖子疼,你松手。”温织软声喊他。 年浔眸光微动,手臂这才松了松,松手的同时不忘撇商鹤行一眼,随后嘴角露出一抹在温织看来完全就是‘小人得志’的笑。 她不理解年浔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想到自己的问题他还没回答,她锲而不舍继续追问:“商鹤行跟我到底是什么关系?” 年浔收回了手:“你希望是什么关系?” 温织说:“不是我希望,只是觉得……” 年浔凝视着她:“觉得什么?” 温织一字一顿说:“我觉得,我曾跟他关系匪浅,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吗?” 年浔却反问:“为什么会认为,他是你以前的男朋友?” 温织:“……” 为什么会觉得…… 温织想,如果没有做那个羞耻的梦,她肯定不会这样觉得。 梦里欺负她的那个男人自称商鹤行。 只是在梦里,她总是看不清商鹤行的脸,要是能看见他的脸,也不至于现在在这绞尽脑汁套年浔的话。 “怎么不回答了?”年浔问道。 温织别过脸,又看向商鹤行那边,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年浔被一个好友叫起身,暂时离开一会儿。温织没有跟过去,只是她没想到年浔刚走,她身边就又坐下来一个男人。 而这个男人,竟然就是在楼下遇到过的那个变态男! “哟,我们又见面了。”男人看到温织时,明显很意外,立即挪过来离温织近些。 他还以为那她已经跑了。 没想到真在龙凤厅又遇上了。 温织脸色闪过一抹厌恶,压低声音道:“别用这种恶心的眼神看我。” 男人不悦,但手却自然而然将手搭在温织腿上,稍微靠近了些,“不是你先招惹我的么?欲擒故纵的小把戏。” 温织强忍着恶心将男人搭在她腿上的手挥开:“问个路就招惹你了,还真是自作多情,你再动手动脚试试!” 男人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越发放肆:“从你咬我那会儿,我就发现你这人性格还挺泼辣,不过我喜欢,说吧,今晚跟谁来的?我看看能不能把你要过来。” 说完。 温织倏然站起身。 于此同时,商鹤行的目光看了过来,四目相对,温织觉得好难堪,立马移开了目光转身离开。 可男人并未打算温织,他将她拉回坐下:“走去哪?还没告诉我你跟谁来的,我想把你要过来。” 温织忍无可忍,只想甩这人一巴掌。 手正蠢蠢欲动时,头顶一道清冷夹杂怒意的声音传来:“要她?你要得起么!” 他这是为了谁? 温织心口一悸,抬起头,便看到年浔那覆满寒霜的脸。 原来是年浔。 她还以为…… “不是,你谁啊?想多管闲事儿是吗?”男人被驳了面子,十分不悦。 随即他站起身来,并自以为很有气势的与年浔对峙。 但在年浔眼里,这个男人无非就是个跳梁小丑,他看都没看男人一眼,直接交代身后的下属:“我不想看见这个人。” 下属会意,直接将男人拽走。 “居然敢轰我走?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男人勃然大怒,伸手指着年浔,然而不出两秒,手就被拽着他的那名下属拧住,然后用力—— 男人吃痛惨叫一声! 然后开始奋力挣扎。 温织被这场面吓得赶紧起身躲在了年浔身后。 遇到这种情况,温织是循着本能寻找庇护,而在场这些人,她熟悉的也只有年浔。可她不知道,这一刻她毫不犹豫选择年浔,让两个男人的心境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商鹤行不知何时早已起身,但迈出的那一步已经收回,他静静站在那,并没有插手的意思。 反观年浔,他偏头看向躲在他身后的温织,唇角扬起一抹笑:“害怕了?” 温织捣蒜似的点头:“怕。” 年浔:“怕就好好躲在我身后。” 温织继续点头:“你不说我也知道。” 年浔嘴角的笑意更甚,插在裤兜里的手拿出来,手腕往后转:“看在你这么害怕的份上,手给我。” 温织盯着年浔的手看了看,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没把手搭上去。 年浔笑意凝固:“怎么,不信我能保护你?” 温织说:“我怕你趁机把我推出去。” “……”年浔声音冷了下来:“不识好人心。” 温织很识趣的不还嘴。 此时对面那个男人已经消停下来,他自爆了的身份,是个官二代,今天某位领导的儿子,但那位领导还没来…… 那两名下属有些犹疑,齐齐看向年浔等他发话。 年浔拧起眉心,表情算不上好看。 温织看出苗头,小声在年浔身后说:“你惹上麻烦了,人家有来头。” 年浔冷冷道:“不是你惹上的麻烦?” 温织无辜:“我可没有对人家动手呀,是你直接让人把他轰出去,等会儿他爹来了,你就完蛋了!” 这幸灾乐祸的语气,给年浔听得牙痒痒。 没良心的小东西。 他这是为了谁? 那个男人正在气头上,他扭了扭脖子走来,指着年浔鼻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年浔没有搭理。 男人冷哼一声:“吓得不敢说自己的名字,怂蛋一个。我告诉你,今天你得罪我,你完蛋了!” 年浔似笑非笑问:“动用你老子的权利来压我,你问过你老子的意见吗?” 男人表情非常神气:“知道我的名字吗?我叫黎付毅,整个海市都是我黎家的,我要飙车他们都得专门给我清出一条路道来,我做什么事从来不用问任何人,你算什么东西敢置喙我?” 温织听着男人嚣张无比的话,心里为自己跟年浔捏了一把冷汗。 话都撂到这种程度上了,她和年浔今天能安安稳稳离开饭店吗? 黎家……好像确实惹不起,听说那可是海市的半边天。 “年浔,现在怎么办啊?”温织小声在年浔身后问道。 年浔无奈轻叹:“还能怎么办,你先跑呗。” 温织用手戳他背:“你真不可靠。” 话音刚落,温织就听见门口传来热闹的说话声,她心里一咯噔。 孟繁挽着容怀深的胳膊一起进来,两人身侧是一位身穿夹克外套的中年男人,另一侧还有两个人,脸上满是谄媚讨好的笑,连背都比平时要弓一些。 “爸!你来了。” 黎付毅走上前去。 被黎付毅叫做爸的男人,脸上带着微笑,伸手拍了拍黎付毅肩膀,对身后一行人说:“犬子。” 众人闭眼一通夸,左一句右一句都得带上那声称呼——黎公子。 即使都心知肚明,黎付毅是黎启林最草包的儿子,但在黎启林面前,就算他儿子是坨屎,大家也得闭着眼睛给夸出香味来。 黎付毅享受着众星捧月的优越感,不过脸色却不是那么好看,黎启林看出来,笑着问道:“让你今晚来,就这么不情愿?” 黎付毅双手环胸:“我倒是情愿来,就是有些不长眼的认为我不应该在这里。” 黎启林脸色不怒自威:“你不该在这,应该在哪。” “那我就不知道了。”说着,黎付毅抬手摸着下巴,表情却看向年浔那边。 黎启林循着儿子的目光看过去,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拍了拍儿子肩膀,和颜悦色道:“你叔叔伯伯还有一众人都等着我过去入座呢,有什么麻烦事你让后面警卫员处理。” 黎付毅咧嘴笑。 黎启林指着黎付毅鼻子:“今天的场合很重要,不相干的人‘请走’就行了,别闹出事情。” 上位者的人,从不直接讲明话,但黎启林这句交代,在场谁都听得懂,这是给了黎付毅特权。 众人心想:恐怕又有人要遭殃了! 孟繁看到这一幕,立即就要去温织那边,但刚迈出半步,就被容怀深拦下了,他提醒她:“分清场合。” “可是织织……” “有商鹤行,你担心什么?”容怀深一句话撂在重点上。 孟繁本来很紧张温织,一听容怀深这么说,心里立马就踏实了。 对啊,有表叔在呢! …… 温织拉了拉年浔袖口:“警卫员都来了,年浔,我们真的能顺利离开吗?” 年浔很淡定,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慌过:“显然不能。” 温织不理解年浔的态度:“那现在怎么办?” 年浔没回答。 因为此时黎付毅已经带着警卫员走了过来。 “真不是我滥用权利。”黎付毅笑得比刚才收敛许多,没有了吊儿郎当,此刻的他颇有一副贵公子的作派:“谁叫你惹到的人,是我黎付毅呢!” 年浔那两个下属挡在前面。 黎付毅嘲弄:“你不会以为你这两个手下,能打得过手持警棍的警卫员?可别太天真了。” 年浔不紧不慢开腔:“试试。” “当然要试。”只不过在这之前,黎付毅目光越过年浔,看向躲在他身后的温织,眼里写满了势在必得:“不过你有个机会,只要把她推到我面前,我可以考虑让你少受点罪。” 将商鹤行错认成前夫 温织呼吸一滞,咬紧了牙关。 “怎么样,考虑吗?”黎付毅慢悠悠的嗓音问道。 年浔没回答,而是回头看向温织:“这小子说要你。” 温织心口一紧,面露紧张:“你不会要把我推给他吧?年浔我求你做个人。” 年浔压着唇角的笑意问:“那不然你说怎么办?” 温织扁嘴:“我怎么知道……”而且她又不知道这个男人这么有来头。 她这委屈巴巴的模样,被黎付毅看在眼里,心都要灼烧起来了。 他舔了舔下唇瓣,示意身后警卫员:“把她拉到我身边来,至于这个人,随便。” 话落,警卫员便听命上前。 年浔眼底的漫不经心淡去,沉声开口:“动手。” 两名下属直接就要动手。 而年浔也抓紧了温织的手腕准备带她离开,今晚这饭,不吃也罢。 他可没想黎启林能卖他面子,黎启林那家伙,护犊子得很。 可就在这时,有人急匆匆走来喊道:“付毅。” 黎付毅转头看去,当他看到那人是他爸身边的秘书,立即收敛了悍匪作态,喊道:“王秘书。” 王秘书上前,附耳在黎付毅耳边说了什么,黎付毅脸色微变:“真的假的?” 王秘书脸色凝重,然后对黎付毅摇了摇头,意思明了。 黎付毅转头看向温织,眼里的势在必得转变成一抹复杂,没有过多犹豫,他轻呵了声:“还真有点本事啊。” 说完,黎付毅抬手,两名警卫员会意退下去。 黎付毅指着年浔的脸:“今天暂且放过你,下次再落到我手上,你死定了,至于你那两个属下,刚才差点伤了我,一人一警棍好了。” 年浔蹙起眉心,似乎料到了是什么原因,他回头看向温织:“还真是余情未了啊。” 温织一脸莫名其妙:“谁跟跟谁余情未了?” “温小姐。” 温织还没从年浔那得到回答,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喊她名字。 她转过头,认出对方是商鹤行身边的下属:“你找我?” 陈进淮点头,随后说:“我来替商先生带个话。” 温织:“商鹤行吗?” 陈进淮点头。 听到这话,温织下意识找寻商鹤行的身影,可惜四顾之下没有看到商鹤行的身影,他们已经进里面了。 她心情有些失落,看向陈进淮道:“你说吧。” 陈进淮开口:“商先生不会离开这场饭局,温小姐如果想见商先生,可以留下等待,但如果不想见的话……” 说到这时,陈进淮的话语稍微顿了顿。 他看向温织,在她的注视下,继续把话说完:“如果温小姐不想见商先生,那么道谢的话我会代为转达给商先生。” 在陈进淮这句话说出之前,温织还以为不见就要遭殃了。 然而…… 只是替她转达道谢的话。 她明白刚才是商鹤行解决了他们的麻烦,是该说声谢谢的。 可一旁的年浔催促她:“温织,该回家了。” 温织:“我知道,今天白来了。” 在年浔看来,今天不算白来,黎付毅那点小插曲不值一提,不过商鹤行也在这,这饭吃不吃都无所谓。 他等着温织道谢。 可等半晌也没见温织开口。 陈进淮猜不准温织的心思,便也耐心等着,不过他觉得,温织大概率是不会等的,因为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商先生绝不会让她等! 此刻陈进淮已经做了不太好的打算。 但是温织让他意外。 “我等等商先生吧,道谢的话还是要当面说才有诚意。” 年浔黑了脸。 陈进淮暗喜,但面上装作不动声色的样子:“我去告知商先生一声。” 温织点头:“嗯。” 等陈进淮一走,年浔蓦地攥住温织手腕:“怎么又不想走了?” 温织吃痛,皱着眉头说:“你怎么又这么凶,你不要总是凶我好吗!” 年浔气笑,撒开手:“你想见他?” 温织看不懂年浔的态度:“我为什么不可以见他?” 她这话也是变相承认了,自己就是想见商鹤行。 她有话想要问他。 而且她觉得,多跟可能认识自己的人接触,说不定有助于恢复记忆。 年浔看出温织的那点心思,懒得再戳破,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控了,这可不是他该有的情绪。 “你当然可以见他,既然你要留下,那我就先走了。”丢下这话,年浔直接离开。 温织叹了声气:“每次都这样,不喜欢陪我又总是限制我,还阴阳怪气,搞不懂。” 她转身准备找个位置坐下等。 这种大饭局,应该会吃很久吧? 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就在温织垂头丧气转过身时,发现面前站着一堵人墙,她还没抬头就闻到了熟悉的冷杉香。 慢慢地抬起头来,她忽然怔住:“商鹤行?” 眼前的人是商鹤行。 不过此时商鹤行看着温织的目光,带着审视。 气氛太安静,温织略有些不自在,她后退一步,很是拘谨朝他颔了颔首,说道:“商先生,刚才的事情,谢谢你。” 商鹤行转过身:“刚才的事,是什么事。” 见他在黄花梨椅那坐下,她走过去,但不敢坐:“我不小心得罪了那位黎公子,年浔为我出头,将事情闹得更大了,多亏商先生帮忙,事情才得以解决。” 商鹤行长腿交叠,往后靠着,原本清冷的腔调变得有些散漫:“这么大的忙,只是谢谢?” 温织抿紧了唇角。 商鹤行伸手点了点身旁的位置,其示意明显。 温织局促片刻,最后还是在他身边坐下,她岔开话题:“刚才你的助理说,你要在饭局结束才有时间见我。” 商鹤行侧目:“所以呢?” 温织心跳加快:“我们很熟对不对?” 商鹤行不语。 温织又提起:“不久前你分明说过,认错了就不再接触,可你刚才还是帮我了,现在我们又接触了。” 商鹤行眉宇间浮现几缕不耐:“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温织鼓起勇气问出那句:“我们曾经是不是,关系匪浅?” 商鹤行睨着她,没作声。 温织自行猜测,忐忑问道:“商先生,你是我的前男友,还是我的……前夫?” 商鹤行狭长的眸光微眯:“前夫?” 温织心里咯噔,完了,商鹤行居然是她前夫! 旧情复燃 难怪商鹤行会出手帮忙,原来他是她前夫啊! 温织摸着下巴,一脸恍然大悟,既然是前夫,那也就说得通她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 不过有一点温织还是很疑惑,她偏头问道:“我们为什么离婚呢?” 商鹤行闭上眼睛,额头上青筋隐隐抽动,那是动怒的征兆。 温织见状,心里又一咯噔。 不会吧,他这极力压着怒意的样子,难道离婚原因在她? 可她在婚内干了什么? ……婚内出轨? 不不不! 温织摇头否定这个猜测。按照她的人品,她绝对是一个好女人,爱一个人也肯定一心一意,绝不见异思迁。 再则……她看向商鹤行,前夫这么帅、还这么优秀,光是看着都眼馋,她不至于放着这么好的男人不要而去出轨别的男人! 笑话! 荒谬! 除非她眼瞎了! 这么一想,温织心里又踏实了些。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再正了正色:“我们离婚的原因肯定是因为各自都太忙,相处时间少,没有原先的激情了,其实你我都没有错。” 这样说,商鹤行的心情会好些吧。 就在她沾沾自喜刚才那番话说得真好的时候,商鹤行缓缓睁开眼,欺身向她:“温织,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温织后仰,鼻尖屏息,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近在咫尺的商鹤行,好半晌才吭声:“我……我说我们其实都没错。” 商鹤行嗓音低沉压迫:“你也没错?” 温织咽口水缓解紧张:“我肯定……没有错,我不会对不起你的,虽然我不记得你,但我坚信我的人品。” 商鹤行愠怒:“你再说一遍。” “……”温织本来还想说,但一看商鹤行的脸色,顿时不敢再说话了。 她甚至也不敢动,四肢都快僵成冰雕。 就在她苦苦煎熬时,脑子忽然灵光一闪,立即说道:“如果我们双方都还有感情在的话,其实也可以……旧情复燃的。” 话落,几乎是瞬间温织就感觉到气氛的缓和。 貌似就是她刚才那句‘旧情复燃’起到的作用? 他对她,还是有感情的? “温织。” 商鹤行平静的嗓音传来,温织立马应声:“嗯?” 她听到他问:“你刚才那句话,是认真的么?” 这回轮到温织反应迟钝:“什么认真的?” 商鹤行眼帘微垂,眼底的失落转瞬即逝:“没什么,你可以回去了。” 温织下意识问道:“啊?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商鹤行淡淡道:“你是在邀请我去你那?” 温织煞有其事点了下头:“你是我前夫,咱们知根知底,没什么不可以。” 一口一句前夫,听得商鹤行眉心拧很深。 他沉声唤来陈进淮:“送她回去。” 陈进淮点头,做出请的手势:“温小姐,走吧。” 温织慢吞吞站起身。 道谢的话已经说过,她没有理由再赖在他跟前不走。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一点也不想走,脚下根本挪不动道。 对了,商鹤行刚才说过什么来着?问她是不是认真的? 温织绞尽脑汁回想,眼前忽然飘过‘旧情复燃’四个字。 她看了看正在等她的陈进淮,又看向商鹤行,脱口而出:“商先生,我还想跟你再谈谈。” 商鹤行的目光看过来,语气已经有些不耐:“我想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好谈的,仁至义尽,请便。” 冷淡说完这话,商鹤行起身往里走,并没有给温织再谈下去的时间。 他很清楚,不能再因她而耽误正事,之前种种,过去就过去了。 温织眼看着商鹤行进去,忍不住垂头叹气,这时身后传来陈进淮询问的声音:“温小姐,请问你现在回去吗?” 温织提步往外走:“回,不过不用送,我自己打车回去。” “那不成,商鹤行交代了,我得将你安全送到家。”陈进淮迅速跟上温织的步伐。 温织走到门口时,脚下忽然一顿,她偏头看向陈进淮:“你是商鹤行的助理?” ? 陈进淮心下纳闷,这温小姐离开几个月不在商先生面前露面,一露面就跟失忆了一样,她到底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 不过陈进淮不知道,温织正在打他的主意。两人一起走进电梯,陈进淮还在反复纳闷市,冷不丁听到喊声: “陈助?” 陈进淮一激灵,听听这熟悉的语调,温小姐分明还是原来那个温小姐! “温小姐想说什么?” 温织笑容不变,自以为很聪明的探话:“我问你个事,你怎么看待我跟商鹤行离婚这件事?” 陈进淮又懵了:? 什么? 商先生跟温小姐之前还结过婚?还离过婚? 他怎么不知道? 不对,上级怎么不知道! 以商先生的身份,没通过政审的结婚根本不是结婚,最多只是商先生口头上对温小姐的承诺。 “怎么了,是有什么不能说吗?”温织见陈进淮的表情那么复杂,以为这件事可能不好说。 陈进淮回过神来,干笑了声:“我们做下属的有一忌,就是任何时候决不探讨领导的私事。” “好吧……”还真不能说,温织只好放弃。 陈进淮试探性问:“温小姐,你为什么会说提起这事?” 温织淡淡道:“那黎家在海市有头有脸,黎老那里肯定难说话,商鹤行出面了这件事,肯定不是我表面看到的那样轻易解决。” 陈进淮点头:“确实。” ‘叮’的一声。 电梯到达底层。 温织跟陈进淮一起从电梯出来。 一边走,温织一边说:“所以我觉得,他对我肯定余情未了,说不定我们还能旧情复燃。” 陈进淮语气拔高了几分:“旧情复燃?” 温织吓一跳。 紧接着又听到陈进淮问:“温小姐你要跟商先生旧情复燃?” 温织心里紧张起来:“……不可以吗?他不是我前夫吗。” 陈进淮沉默了。 温织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到风绘苑后,温织不着急下车,她拿出手机对陈进淮说:“我能留一个你的电话吗?” 陈进淮接过温织的手机,将自己的电话号码输入进去:“好了温小姐。” 温织笑得很腼腆,小声问:“你是不是每天都在商鹤行身边?” “是的。” “那……” 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温织嘴角弧度越咧越大:“那我打这个电话给你,是不是也算联系到商鹤行?” 陈进淮秒懂温织的意思,立即回道:“其实商先生没有换电话号码,还是原来那个。” 这回轮到温织沉默了。 她根本不记得以前,哪能记住商鹤行的电话号码?! 不过把自己前夫忘了这种事说出去很丢人,温织绝口不提。 她干笑着回了句‘知道了’,然后下车目送。 …… 暮色已悄然降临,风绘苑路灯亮起一片。 许姨在屋里望见温织的身影,丢下手中的活立即跑出来:“温小姐,你回来了。” 温织笑着进去:“嗯,回来了。” 许姨问道:“今天吃得开心吗?” “中午还好,晚上没吃,我跟年浔差点被赶出来,不过还好有我前夫救场。”温织乐呵呵说道。 许姨上一秒震惊在温织跟年先生被赶出来的情况,心惊谁能赶年先生?下一秒又被温织提起的‘前夫’吓得瞠目结舌。 温织看着许姨吃惊又疑惑的表情,大大方方告诉她:“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我之前有过一段婚姻呢,而且我前夫很帅,人很好。” 许姨:“……”怎么之前从没听年先生提起过呢…… 今天晚上温织心情好,连饭都比平时多吃了一碗。 许姨好奇,多嘴问了几句,比如:“温小姐,你前夫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温织摇头:“我不清楚具体是什么职位,不过官职应该挺高的。” 许姨瞪大眼睛:“当官的?” 温织点头:“反正我是猜的,我也不确定。” 许姨又问:“那你知道你们结婚了几年吗?因为什么离婚呢?” 温织摇头:“不知道,都不知道。” 许姨不再问下去,因为她照顾温织这么久,自然是知道温织的情况,她丧失了一些记忆,现在正在慢慢恢复中。 …… 入夜。 温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她不确定是不是因为今天见到了前夫的原因。反正从见过前夫回过来之后,她的内心一直很亢奋。 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兴奋什么。 睡不着的她,起身去打开抽屉,将佛珠拿出来把玩。 她将佛珠对着灯光,唇角扬起愉悦的笑意:“前夫,我有前夫……” 不管什么原因离得婚,死皮赖脸的话能再追回来吗? 虽然每天期待年浔来陪她,已经成为习惯的事。可如果回到前夫身边,一定比每天期待年浔来看她更快乐。 不过前提是,前夫会愿意跟她复婚吗? “哎……”想到这个问题温织就叹气,她都还没弄清楚离婚原因。 虽然她坚信自己的人品不会婚内出轨,可没有恢复记忆也难保证。 万一是前夫婚内出轨呢? 不不不,她出轨都行,前夫不能出轨! 没一会儿,温织便握着佛珠沉沉入睡。 等温织再睁开眼,竟发现自己坐在一辆车里。 她有些发愣,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侧传来男人清冷的嗓音:“为什么来这里?” 温织倏地转过头,这才发现商鹤行也在车内。 她下意识伸手触碰他的衣摆,但还是不确定,手便慢慢往上,戳了戳他手臂,再到胸膛,手感硬邦邦的。 “戳够了?”商鹤行睨着她。 “没……”温织忽然意识到,她能看见商鹤行的脸了! 这是梦境。 可之前的梦境里,不管跟商鹤行亲热多少次,她始终看不清他的脸。这次她竟然清清楚楚看见了他的脸,他就坐在她身旁! 她手慢慢往上,指尖触及到他的脸,随后另一只手不受控制抚上他的脸侧,凑近了仔细看。 商鹤行巍然不动,任由她这样近距离靠近,直到听到她喃喃的声音:“太真实了……” 这样的梦境,比任何时候都真实。 她只是在睡前想了想他,就又梦见了他,而且还能看清楚他的脸。 要是早点梦见,早点看清楚她的脸,说不定她能早点去找他这个人! 商鹤行眸光垂落在她脸上:“还要摸多久?” 温织像个花痴一样,眸光缱绻盯着他不移开,傻笑道:“怎么摸都摸不够,好喜欢。” 商鹤行抿紧的唇,犹如柳叶弧形。 他在想,当初分开的事情,她为什么现在只字不提,只没有发生过?在她眼里,这几个月分开后的煎熬,只是他一个人受的么? 这时,他听她软糯的嗓音说:“你可以亲我吗?” 商鹤行呼吸一滞,俊脸绷紧,不为所动。 温织:“怎么这次你来梦里都不主动了呢。” 商鹤行喉结滚了又滚,呼吸变得粗重了些,但他还是闭上眼睛,干脆不予理会。 这闭眼的反应在温织看来,就是对她的抗拒绝。 这种时候温织应该识趣地退开才是。 不过她想到这是在梦里,反正做什么都行,就主动凑近了在商鹤行唇上亲了一下。 下一秒,商鹤行睁开眼。 温织被他的气场吓得往后倒,商鹤行伸了伸手,但没抓住,温织后脑勺撞在车门上。 “哎呦——”温织抱头。 商鹤行无奈叹了声气:“你到底想做什么?” 温织忍着痛抬头,表情看起来委屈得不行:“我只是想亲一下你……” 尝尝主动亲前夫的嘴是什么味儿。 也不知道梦里跟现实中有没有差距。 此刻她在幻想,而商鹤行目光看向了车外不远处的建筑楼,再开口时嗓音低沉了几分:“这里是民政局,所以你想做什么?” 温织偏过头一看:“啊?民政局!” 原来她想复婚的念头已经这么坚定了吗! 梦里直接将她和商鹤行送来民政局外面。 温织张嘴:“我想——” 最后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商鹤行打断她的话:“你想不了。” 温织拉下脸两秒,很快笑容又重回脸上:“我就要想,你阻止不了我。” 商鹤行睨着她,等她下文。 温织却没说话,而是闭上眼睛,等她再睁眼时,她跟商鹤行已经出现在民政局内。 除了工作人员,其他一个人也没有。 温织转身去看商鹤行,见他正用复杂的目光看着自己,她扬声说道:“商鹤行,我们复婚吧。” 商鹤行没搭腔。 温织又问:“复婚需要先申请吗?可以直接复婚吗,现在我们已经来民政局了!” 她决定先在梦里跟他复婚。 现实里恐怕还得再试探试探。 “你想跟我复婚?”商鹤行一字一句问道。 温织用力点头,表情很认真:“我想有一个人陪着我,我不想一直孤孤单单。” 知道她失忆 “既然你希望有人陪着你,那这几个月,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他轻声问道,眼底攒着失望。 温织抿紧唇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因为在这之前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有过前夫,她失去了很多关于以前的记忆,这几个月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特别怕孤单。 后来听许姨提起,她治疗结束时情况严重的时候,智力像个傻子一样,连生活自理都不能完成,养了几个月才到现在的状态。 商鹤行并不知道温织在纠结什么,他能想到的只有最直白的原因,那就是—— “你不想见我,或者说这几个月你从没想起过我,而我在你心里也从来都不重要。” “不是的…”温织摇头否认。 商鹤行没再说什么,转身准备离开。 温织追上去拉住他的手:“是有原因的。” 她实在不想承认自己不记得他的事,但又想到,这是在梦里,什么都可以说的。 于是她立马他身后抱住他的腰:“商鹤行,你别走。” 商鹤行垂眸看着抱住他的手腕,很细很瘦,从来海市见到她的那一刻他就看出她瘦了很多。 他闭了闭眼,轻叹一声:“以后不来了。” 温织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什么?” 他一字一句说得极其缓慢,那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你的梦,我以后不来了。” 温织想了想说:“也行,你以后别来我梦里了。” 这句话让商鹤行心死,他抬起手来轻轻掰开,此刻她环在他腰上的手。 可温织却怎么也不肯松开。 “温织,松手。”他轻声说。 温织不愿意,手臂还比刚才抱得更紧了些:“梦里总归还是梦里,亲了睡了也是假的,我想回到你身边是真的,我们复婚好不好?还有你问我说复婚是不是认真的,当然是认真的,我可认真了,我特别想回到最亲近的人身边……” 商鹤行试图掰开她的手一滞。 温织越说越委屈,声腔里有了哭音:“只是很对不起,我不记得你了,年浔说我生病了,要来海市治疗很久,我现在也只勉强算个正常人,对不起我忘记了很多事情……” 说到最后,温织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她本来挺能忍眼泪,可是在商鹤行面前诉委屈的时候,眼泪怎么都控制不住,鼻尖一酸,那眼泪就掉下来了。 跟豆子似的。 她吸了吸气,想缓缓再说话,避免越哭越凶。这时,她忽然被商鹤行强行拉到跟前,手松开得猝不及防。 她还在抽噎,没回过神,突然听到商鹤行问她:“你刚才说什么?” 温织愣愣抬头,两行泪痕还挂在脸颊上,浓密的眼睫毛全部打湿,上眼皮哭得粉粉的,嘴里冒着热气。 她又吸了吸气,忍住眼泪不往下掉:“我来海市接受了治疗,年浔说这种治疗会让我记忆受损,我没有故意要忘记你,我连我爸爸妈妈是谁都不知道,年浔不许任何人告诉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便被商鹤行抱进怀里。 她的身材很瘦很娇小,他的手臂轻易就能将她完全包裹住,掌心斜着从她背后往上移,能扶住她的左肩。 她几乎完完全全被他包裹在怀里。 她怔了几秒,还没从这样的怀抱里回过神来,面前落下一片阴影,当她抬起眼帘,便看到商鹤行覆下来的脸。 吻落下来时,温织双手抵在他胸膛上,这个动作似躲非躲,又有点惊慌,这是身体给出的本能反应,因为他在她面前显得实在是太过高大。 炙热的吻,终于落在她唇瓣上。 没有吸吮,也没有极尽撩人的碾磨;他的吻,沉默而热烈,温柔又强势。 过了许久,她耳畔落下男人压抑的声音:“对不起。” 温织鼻尖又是一酸。 他说:“怪我,我应该在知道你去海市后就来找你……对不起,怪我,都怪我……” 他在她耳畔一遍遍说着歉疚的话,让温织觉得此情此景彷如在现实中发生着,而不是在梦里。 “还可以复婚吗?”这是温织在梦里的执着。 商鹤行回答她:“可以。” 温织听到她的回答,眸若星粲:“那我们现在去复婚好不好?” 商鹤行点头:“好。” 这是一场由温织自主意识主导的梦境,现实中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在梦里都能随心所欲。 所走的复婚流程,也仅仅只是她脑海里想象出来的流程,所以每一步都很顺利,结婚证拿到手的那一刻,温织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坐在车里,她咧嘴傻笑,并说了句:“要是真的就好了。” 商鹤行坐在温织身侧,此刻温织看着结婚证的时候,他就静静看着她,眸光很温柔。 听到她那句话,他便说:“可以是真的。” 温织转过头:“那是不是……” 商鹤行等着她下文:“是什么?” 温织唇瓣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她又提醒了自己一遍——这是在梦里。在梦里她想怎样都行,因为眼前的商鹤行是她梦出来的完美型。 现实中商鹤行都不肯理她了。 又怎么可能轻易跟她复婚! 还是先珍惜梦里的复婚吧,她捧着结婚证亲了一口,心里边喜滋滋的。可等她再转过身去看商鹤行时,发现他凭空消失了! “商鹤行?” “商鹤行你去哪了?” …… 与此同时,酒店总统套房里。 室内的光线很昏暗,商鹤行拉开半截窗帘,清晨的光线透进来少许,也让整个室内有了一些光亮。 他转身在窗帘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略皱的衬衣摆一半扎在裤腰里,一半在外面。 手机频频震动,他捏了捏眉心,随后拿起手机接起电话喊道:“外公。” 电话那头传来韩老太爷时轻时重的呼吸声。 好半晌才传来一句:“鹤行。” 韩老太爷喊道。 商鹤行慢慢坐直:“外公,您说。” 韩老太爷苍老的声音止不住颤抖,他一字一句慢慢说道:“去梨城,见你外婆最后一面吧。” 商鹤行沉静应道:“好。” 电话还没挂,商鹤行能听见电话那端越发紊乱的呼吸声,沉沉的,很粗重,似在努力平复,可又怎么都平复不下来。 商鹤行问道:“您不去梨城吗?” 电话里传来韩老太爷无奈的一声叹息:“这次你外婆病危,她在昏迷的前一刻还交代了身边人,不准我去看她,她说她还恨我……” 这一生,韩老太爷对得起国家,对得起信仰,但唯独对不起他的结发妻。 老太太忍了一辈子委屈,人到老年,才真正为自己活了一回。她毅然搬离了白市,回到她的故居梨城那边,并发誓再不回白市,也不准韩老太爷去看她。 这次病危,来得突然。 韩老太爷接到电话的时候,整个大脑都是放空状态,他一句话也没说,在卧室静坐了一晚上没有睡,直到天蒙蒙亮时,他才伸出僵硬的手去拿手机,给远在海市的商鹤行拨了这一通电话。 “鹤行,你去了梨城,记得帮我给你外婆带句话。”韩老太爷颤声说道。 商鹤行沉着冷静:“您说。” “代我跟你外婆说声,这辈子,我对不起她。” 话落,电话那边的韩老太爷哭了。 哭得无声无息,却又像个小孩子一样,用袖口擦着脸上的泪痕。 跟他一起离开 商鹤行应了下来:“好,我一定替您转达。” 结束这通电话后,商鹤行打给陈进淮:“衣服拿过来了吗?” 陈进淮:“拿过来了商先生,我在等电梯。” 商鹤行嗯了声,交代:“订一张去梨城的机票,上午最早的一班。” 梨城? 陈进淮心思转得快,立马猜到了什么。 韩家那位老太太就住在梨城,商先生也很多年没去过梨城,听说那位老太太身体越来越不好,今天商先生突然急着要去,怕是那位老太太病危了。 陈进淮不敢耽误,挂了电话就立马订机票。 …… 温织今天也起了一大早。 许姨端来温水和药给她,温织一看到药就皱起眉头,瓮声瓮气道:“我什么时候可以不吃药。” 都已经吃出痛苦表情了。 许姨哄着说:“只要身体好了,就不用再吃药了。” 温织拿起药丸:“我感觉我已经好了,我是个正常人。” 许姨说:“可是你还没有恢复记忆呀。” 这句话算是提醒了温织。 她还没有恢复记忆! 温织听后叹了声气:“吃这个药也没想起多少以前的事,一直吃下去真的会慢慢记起来吗?” 许姨只是笑了笑,没接话。 温织一直吃药会不会恢复记忆,不是她说了算。而且年先生前两天还说要带温织再去做一次治疗,恐怕这药的作用不大,还得治疗才有效果。 温织顶着那张痛苦面具将药吃了,许姨立马就夸她:“真棒~” 温织:“……” 吃完药后,温织去了庭院里晒太阳。 她躺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心里暗戳戳计划着今天要不要主动联系商鹤行,不过她没有最直接联系的方式,得先联系陈助。 她睁开眼,扬声叫许姨帮她拿来手机,许姨出来时举着手机说:“温小姐,正巧年先生打电话来了。” 温织立即起身接过手机:“我看看。” 接过手机,一看真是年浔打来的电话,温织忐忑接起:“喂,年浔。” 年浔:“吃过药了?” 温织立马回:“吃了,你可以问许姨。” 年浔浅笑:“今天想出门吗?” 温织来了精神:“今天你又要带我出门吗?” 年浔:“你想的话,就可以。” ‘想’这个字就在嘴边,温织差点就说出口。 不对,年浔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好了? “怎么不说话。”年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看似在等她决定,其实人已经在来风绘苑的路上了。 但温织并不知道年浔已经在过来的路上。 再加上她今天……好像并没有特别想要出门,犹豫几秒后还是拒绝了:“我今天不想出门。” 此时坐在车里的年浔,嘴角扬着的笑意淡下去,他问道:“为什么不想出门?” 她不是一直都很想他去见她,想他陪着她,想跟他一起出门的么! 今天为什么…… 温织说:“我身体不舒服。” 年浔拧起眉心,神色间闪过一抹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你怎么了?” 这关心的话里,透着紧张。 温织脸不红心不跳撒了谎:“女生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不舒服,你确定还要再问吗?” 电话那边静默了片刻才说:“那你好好休息。” 温织承应:“嗯。” 年浔挂了电话,对开车的下属说:“掉头回去。” 下属会意,立即找合适位置掉头。 年浔把玩着手机,出神的表情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半晌,他又重新划开手机,找到许姨的电话拨过去。 “年先生。” 电话里传来许姨紧张的声音。 年浔问道:“温织呢?” 许姨看了看庭院里,回答道:“温小姐她在庭院里晒太阳。” 年浔嗯了声。 许姨问:“年先生今天要过来吗?” “不来了。”年浔交代:“看好她,另外……” 话音顿了顿,年浔还是将想说的话交代完整:“盯着温织别沾凉水,别光脚踩地板。” 许姨忙说:“每天都盯着的,一旦温小姐不穿鞋,我都会立马盯着她穿上才放心。” 年浔拧了拧眉,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瞎操心,罢了,她是个病人,就当是关心她。 结束通话后,许姨去庭院看了眼,发现温织在跟谁打电话。 许姨以为是年先生挂了电话后,又给温小姐打去了电话,便没有走过去听。 但其实温织现在是在给陈进淮打电话。 电话拨通后,只响了两声那边就接了起来,听筒里传来陈进淮的声音:“你好。” 温织坐起身,清了清嗓子回:“你好,我是温织。” 陈进淮像是很惊讶:“温小姐?” 与此同时,坐在后座的商鹤行,目光看了过来。 陈进淮默默打开免提。 温织的声音从外放里传来:“是我,我打电话是想跟你问一下,商先生他今天有时间吗?” 陈进淮没作声,在温织以为,大概还在惊讶。 实际上陈进淮正转头看向商鹤行,征询该如何回这句。 温织连忙又说:“他没时间也没关系,你说一声就好了,我下次再打来。” “商先生的确没时间。”陈进淮没得到商鹤行的会意,只好硬着头皮如实回答道。 听到这话,温织心里失落就在一瞬间。 “请问温小姐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情吗?”陈进淮这边主动问道。 温织声音低低的:“没什么事,我就随便问问,那我下次再打来吧。” 她刚要拿下手机挂电话,这时听筒里传来另一道声音:“我现在要去一趟梨城。” 商鹤行? 听到是商鹤行的声音,温织激动地举起手机贴回耳边:“商鹤行?” 他回:“是我。” 此时陈进淮的手机已经到了商鹤行手里。 温织一喜,但想到刚才听他说的那句话,笑容又蔫下去:“你要去梨城啊,那你什么时候再来海市呢?” 才来就走,原来他这么忙啊。 商鹤行说:“短时间内不会再来。” 温织失落:“……哦。” 一颗心彻底沉到谷底。 她吸了吸气,声音比刚才更小声:“好吧我知道了。” 她失落的话才说完,就听到商鹤行问她:“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梨城。” 去梨城! 温织想都没想,立马答应下来:“我愿意去!” 现任老公 温织上一秒刚答应去,下一秒身后传来许姨的询问声—— “温小姐你要去哪?” 温织捂着手机回头。 此时许姨正端着一杯果茶朝她走来。 “我……”温织心虚,顾左右而言他:“我看今天的天气还不错,我想等会儿去外面走走。” 许姨应道:“是啊,今天的天气很不错,温小姐想什么时候出门跟我说一声,我陪着你一起。” 说完,许姨走上前,将果茶放在躺椅旁边的扶手茶几上,随后站在一旁。 “好,好啊。” 温织嘴上应着,心想记挂跟商鹤行的通话,见许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好想办法支走她:“许姨,我想吃你昨天烤的饼干。” 许姨点头:“我这就去拿。” 如愿支走许姨,温织立马拿起手机看屏幕。 可是,通话已经结束了! 温织看着屏幕,心情瞬间跌落谷底:“完了,会不会是我刚才对许姨说的话被他听到,他以为我是忽悠他的!” 呜呜…… 她只是不想被许姨知道她要出门,因为一旦被许姨知道,她就没法出门了。 那现在要不要再打过去跟他解释清楚? 此刻温织犹豫着要不要回拨。 许姨已经拿着一罐饼干走来:“温小姐,你要的饼干我拿来了。” 温织连忙放下手机:“谢谢许姨,那个……” 许姨将饼干放在果茶旁边,目光落在温织脸上,见温织的表情有些奇怪,便柔声问道:“温小姐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温织握着手机的手攥了又攥:“我……我是想说……” 许姨凑近:“温小姐你说吧。” 温织鼓起勇气:“如果我想自己一个人出门走走,可以吗?” 许姨问:“为什么想一个人出门呢?” 温织:“我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我想独立一点。” “温小姐,你本就是正常人,不要否定自己的思想。”许姨非常温柔:“你想独自出门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年先生交代过,你现在只能在我的陪同下出门,或者跟年先生一起出门,唯独不能独自一人出门。” 温织抿紧了唇角。 没有年浔的允许,看来她是出不了门,至于商鹤行那边也不用再回拨过去。 恐怕他现在都已经上飞机了吧? 她正失落的想着,身旁许姨忽然发出疑惑的声音:“谁的车来了,怎么看着不像是年先生的车。” 听到这话,温织立马抬起头往外看。 只见隔着庭院的大铁门外,停靠着一辆黑色轿车。距离虽远,但温织还是认出了那辆车,正是昨晚送她回来那辆车! 昨晚……可是陈进淮送她回来的! 那车里…… 是商鹤行! 温织倏地站起身。 那张原本布满失落的脸上,瞬时洋溢着灿烂的笑:“是他来了。” “谁来了?”许姨疑惑问道。 “许姨,我等会儿跟你说。”温织没来得及跟许姨解释,抬脚便朝着门口方向跑去。 许姨担心,也跟了上去。 此时商鹤行刚下车,他侧身站在车门旁,身上是简单的白衬衣搭配黑西裤,袖口随意挽起半截。 他手撑在车门框上,关门时手臂稍微用力,白皙的手臂上泛起淡青色脉络。 随着他转身,温织倏地止步,待他目光望向她时,她满脸的喜悦立马藏起来,然后站在原地与他对视。 陈进淮站在车前头,先开口喊了声:“温小姐。” “嗨~”温织冲陈进淮挥挥手。 只是当她转头看向商鹤行时,脸上的笑容又立马收敛。 在前夫面前要正经一点。 不要大大咧咧的。 显得不成熟! 她咬了咬下唇瓣,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怎么跟商鹤行打招呼,思索半晌就问了句:“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商鹤行说:“不知道。” 温织一愣。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话,她在心里暗骂自己。 偏偏这时候陈进淮还特意解释了一遍:“温小姐可能忘了,昨晚正是我送温小姐回家的。” 温织:“……”好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了! 陈进淮憋着笑,先转身回到车上。 许姨则站在温织身后不远处,她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能暂时先观察着。 温织朝商鹤行走了过去。 她将手背在身后,有些腼腆不敢正视他,说话时眼神都在飘忽:“你是来看我吗?” 商鹤行回道:“嗯。” 温织更紧张了,飘忽的视线往下看,背在身后的手揪紧衣摆摩挲:“我一切挺好的、挺好的。” 商鹤行看着她不经意做的各种小动作,眼尾浮现很浅的笑纹:“看出来了,是挺好的。” 温织咬着唇瓣。 他就没其他话说吗?都是她先主动说话。也不知道以前跟他结婚后是怎么相处的,是不是日常都很闷?! 他在梦里可欺负她的时候可不这样,他可热情了。 温织低着头正郁闷,忽然看到商鹤行的手朝她伸了过来,她还没反应过来这手是要干嘛,人就被他搂进了怀里。 鼻息间充斥着淡淡的烟草味,以及她总觉依赖的冷杉香,这似乎是他身上独有的味道,混杂在一起,让她感到熟悉又依赖。 “我是来接你的。” 头顶传来的声音,声线低沉却又很温润。 不似昨晚在饭店,对她那么疏离。 温织心生恍惚,如梦似幻,仰起脑袋看他,嗫喏着问出那句:“你来接我跟你一起去梨城吗?” “嗯。”商鹤行提醒她:“你答应过的。” 她在电话里说的那句——愿意去。 所以他才会毅然折返路线来接她。 温织知道他的来意后,第一反应是开心,但又想到什么,她哼哧一声:“那你干嘛挂我电话?我以为你当我在忽悠你,就直接走了呢。” “不是你先挂的电话么?”他语气里隐隐有笑意。 温织从他怀里退出来:“我没有要挂你电话,等我拿起手机还想跟你通话的时候就看到……” 说着说着,她大概意识到什么,反驳的话到此打住:“那可能是我盖住手机的时候,不小心挂了电话,不是你挂断的。” “我知道。”商鹤行牵起她的手:“时间有些赶,怕来不及,先上车吧。” 温织现在满脑子都是商鹤行,根本考虑不到别的事情。他说走,她立马就跟着上车,一刻都不耽误。 此刻许姨见温织要跟那个,第一次来风绘苑的男人离开,慌忙上前去拦着:“温小姐你不能走!温小姐!” 差一点,许姨就要拉住温织的手,但被商鹤行挡开了。 车门关上。 不过商鹤行没有上车。 他转过身来,看向面前的中年女人,淡声开口:“告诉年浔,温织我带走了,也不会再送回来。” “不行不行,这位先生你不能把温小姐带走,她还生着病呢,她不能出远门。”许姨急忙说着。 骗了她 商鹤行脸色骤然冷了下来:“温织的后续治疗我会全权照顾,你只管告诉年浔一声,之后就不劳他费心了。” 说完,商鹤行绕过车前头,从另一边上车。 许姨立即去拉车门,但车内已经锁住了,许姨只好拍车窗:“温小姐,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没法跟年先生交代,温小姐,温小姐……” 车窗被一下一下拍打着,而拍打的那人很是焦急,手劲没个轻重。 温织本想降下车窗,可按钮按了几次都没用,这时前头传来陈进淮的声音:“温小姐,是我锁了。” 商鹤行侧目看她:“后悔跟我离开?” 温织摇头想解释,商鹤行直接示意陈进淮:“车窗降下来。” “好的。”陈进淮立即操作。 车外,许姨连喊了几声,车窗终于降下来。 “温小姐!”许姨抓紧了窗沿。 温织望向许姨:“我会跟年浔说明原因。” “可是你突然就要跟这个人离开,我不放心。”许姨从没见过商鹤行,很担心温织会被骗了:“何况你还生着病呢。” 温织对许姨扬起一抹浅笑,示意她安心:“我没事的,我很好。” 许姨摇头:“不行不行,还是不行,我不放心你跟这个人走。” “许姨,他是我前夫。” 温织话音落下,许姨也瞬间安静下来。 商鹤行的目光落在温织身上,这次他坦然接受了这个‘前夫’的身份。他甚至想,在此之前如果他早知道温织失忆了,那他现在的身份,一定是她的现任丈夫。 此刻,许姨在得知温织跟商鹤行的关系后,那张表情说是懵圈也不为过。 她看了看温织,又看向坐在温织身侧的男人。 虽然刚才她从这个男人的穿着打扮,以及气度就可以看出来,这个男人身份不简单,应该很有来头。 可许姨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就很有来头的男人,竟然是温织的前夫!!! “许姨你放心好了,我只是跟我前夫离开一阵,我前夫也不是什么坏人,年先生那边我会解释清楚的。”说完,温织挥了挥手,紧随着车窗也缓缓升起。 许姨抓在窗沿上的手立即松开,她后退了一步,站在边上。 商鹤行说:“开车。” “诶等等!”温织忽然抓住商鹤行胳膊。 他偏过头。 温织很内疚,可她也是才想起:“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没有拿。” 商鹤行问:“什么东西。” “就是很重要的,我得一起带走。”温织说。 这时陈进淮紧急提醒:“商先生,时间来不及了。” 温织说:“三分钟就好,三分钟我……” 陈进淮:“不行的温小姐,时间真的来不及,东西放在这不会丢失,可以下次回来拿。” 温织看得出陈进淮神色很着急,她不敢再坚持,只好妥协:“……那好吧,我们走吧。” 陈进淮松了口气,正要发动车子时,商鹤行的声音传来:“去拿吧。” 这话一出—— 陈进淮和温织的目光齐齐看向商鹤行。 前者傻眼。 后者呆住。 “可是商先生……”陈进淮想说时间真的来不及了,航班还有二十分钟就要起飞,但过去的路程都要二十多分钟。 温织这个时候也很知趣:“不拿了,陈助说得对,东西在那不会丢,下次回来拿也行。” 商鹤行却说:“没有下次再回来。” 言下之意是,他不会再让温织回这里。 陈进淮明白了商鹤行的意思,只好不再开口。 商鹤行替温织按下车门按钮:“去吧。” 温织心中不太平静,但她不敢耽误,立即下车。 车内恢复平静。 这时商鹤行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出去:“八点二十飞往梨城的航班,延迟十五分钟。” 陈进淮侧耳听着,心中却一片唏嘘。 商先生从来不破例,也从来不轻易动用任何关系,身居高位他一言一行一向很谨慎。 但之前调动临市的特警、机场拦截商荆、如今让飞机延迟起飞…… 细数下来仅有的这几次破例,似乎都是因为温小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不到三分钟,温织出来了,她挥了挥手里的小盒子,脸上扬着笑:“我来了我来了。” 商鹤行唇角挽着笑。 但很快,他唇角的笑意便压了下去,因为前面开来一辆宾利,透过玻璃,他看见对面车后座的年浔。 宾利停下,车门打开,年浔长腿一迈,从车上下来。 他脸色难看,砰的一声甩上车门往里走,恰逢温织出来,年浔伸手拦住,并快速将她揽过来,低哑的嗓音夹杂怒意:“去哪?” 温织不可思议地望向年浔:“……年浔你怎么来了。” 年浔脸色很难看:“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就打算这么跟他走了?” 温织紧张:“不我,不是我,我……” 她支支吾吾,这时另一只胳膊也被拉住,她扭头,看了到商鹤行的脸。 他也下车了。 “松手!”商鹤行说。 年浔对上商鹤行的目光,一字一句道:“该松手的是你,商鹤行。” 两人对峙,气氛剑拔弩张。 温织被夹在中间,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但情况终归是因她而起,她不得不扬声:“你们冷静!我可以自己决定吗!” 年浔哼了声,松开手。 但商鹤行并未松开,他一把将温织拉到身边,占有欲十足。 年浔冷笑:“她未必跟你走。” 温织却沉默了。 一个是出钱出力帮助她治疗过的恩人。 一个是对她还余情未了且温柔的的前夫。 她必须得选一个。 不过此时此刻温织心里的天秤,还是循着心意偏向商鹤行这边的,她只好对年浔说:“年浔,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我会回来的,我保证。” 她知道商鹤行不打算再让她回这里,可现在既然承诺了,她就得回来。 年浔听后并未动怒,只问了句:“你确定要跟他走?” 温织点头,还说:“他是我前夫。” “前夫,呵,趁你失忆这个男人就这样骗你?”年浔语气满是嘲弄。 温织却听懵了,她立即扭头看向商鹤行。 现未婚夫 温织从认定商鹤行是她前夫的那一刻起,就没有怀疑过真假。 现在年浔突然告诉她,商鹤行根本不是她前夫,她懵了一瞬后,心中满是被欺骗的愤怒! “原来你不是我前夫?”她扬声质问商鹤行。 被质问的商鹤行并没有急切解释什么,只是平静道:“我从没承认过是你前夫。” 年浔冷然:“你虽没承认,但你纵容温织误会,居心叵测。” 商鹤行眸光掠过年浔:“那你呢,你又居心何为?” 年浔:“我受人所托,这事你应该很清楚。” “我不清楚,你也不必将你的行为冠在我身上,跟我没有关系。”商鹤行冷淡道。 年浔笑了,转而看向温织:“现在看到他的嘴脸了吗?” 温织抿紧唇角,小脸也绷得很紧。 年浔很满意温织的反应,也庆幸还好他来得及时,不然温织应该已经跟商鹤行离开了。 商鹤行也没有再试图解释什么,他只问了温织一句:“还跟我走吗?” “她不可能跟你走。” 年浔替温织回拒了商鹤行。 随后伸手去拉住温织手臂,想让她回到自己身边来。可他指腹才碰到温织的手,就被温织甩开。 温织说:“你不要碰我!” 年浔愣住。 商鹤行眸光微动。 温织汲了汲气,转过身看向商鹤行问道:“既然你不是我前夫,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解释清楚?” 她的质问声听起来平平的,没有很尖锐。 这并不是生气的语气。 很快她眼皮儿垂下来:“我又不是只接受前夫这个关系,前男友也可以,我有知情权。” 商鹤行抿紧的唇角慢慢洇开笑意:“都能接受?” 温织点头。 商鹤行:“那就是现未婚夫。” 现未婚夫? 还没等温织从这个新成立的身份关系中回过神来,突然被年浔拽了过去。 “温织我说了,我不许你跟他走!” 这突然一拽,年浔用力格外重,他甚至没有顾及会不会拉伤温织的手。 好在商鹤行及时先松开了手,这才避免温织的手臂被拉伤。 “年浔你疯了吗。”温织试图挣脱开。 年浔冷笑自语:“我看也是。” 温织:“……” 这人有病,看吧,他自己都承认自己疯了! 商鹤行走过来:“温织。” 温织听到喊声,立马把手递给商鹤行,可是下一秒她就被年浔拽到身后。 一而再再而三的强抢,商鹤行忍无可忍,那双狭长的眼眸微眯,滔天的怒意如同不尽的燎原在眼底肆虐着。 温织看出商鹤行动了怒,她急得不行。 好在这时。 后方传来陈进淮急切的声音—— “商先生,电话!!” 商鹤行脚下一顿,陈进淮疾步走来,颤抖的手捧着手机:“是梨城的电话。” 商鹤行拿过手机接起电话,那边不知是说了什么,商鹤行脸色越来越沉,直到最后只应了一声:“我尽快。” 结束通话后,商鹤行晦涩无奈的目光落在温织身上,短暂一瞬的对视,温织读懂了商鹤行的心绪,梨城的事……一定很紧急!而且可能是家事…… 在商鹤行再开口之前,温织立马说:“你先去梨城。” 商鹤行目光深深的看着温织,看似抉择,其实只是离开前的不放心,再多看一眼。 在他后退转身之际,她立即说出那句:“我会来找你的。” 这是她的承诺。 她一定会做到,不管商鹤行信不信。 黑色轿车缓缓驶离,车窗在温织的目送下慢慢升起,。 商鹤行离开了。 在来海市的第二天就离开了。 原本她是可以跟他一起走的,现在回想起来,早知道当时就不回去拿佛珠! 温织目送了很远都舍不得收回视线,直到耳侧传来年浔极度不悦的语气:“就这么舍不得?” 温织闷声回:“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他轻嗤。 温织回过头,脱口而出的话那么理直气壮:“他是我未婚夫。” 年浔愠怒:“他说什么你就信,他骗你说是你的前夫,你不也傻痴痴的信了,你动不动脑子。” “年浔我不明白你的语气到底是在针对我,还是针对商鹤行?你跟他有过节吗?”温织对年浔现在的态度感到疑惑,也不理解。 年浔被温织的话呛住,一时凝噎。 他在针对谁?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 温织见他吃瘪,乘胜追击:“公事是公事,你们公开解决就好,何必牵扯我这个病人,本来我是可以跟他一起离开的。” “你……”一句自我承认的病人,让年浔气不打一处来。 温织还说:“我什么我,就算前夫这个身份是他无心骗我,可未婚夫不是,你没听到刚才我跟他的对话吗,是现未婚夫。” 年浔被呛得说不出话。 温织抱紧了盒子转身进去,年浔停留在她背上,心绪万千。 直到确定温织回了屋,他这才收回目光,抬手揉了揉眉心。 刚才跟商鹤行对峙抢温织的时候,他的确是有些失控。 一向清心寡欲不在乎任何人的他,在眼睁睁看着温织坚定选择商鹤行后,情绪突然就失控了。 几个月的时间,温织在他的照看下明明最依赖他,她时时刻刻盼着他来看她,她眼里都是他。 如今商鹤行只是出现了一次,温织甚至都还没想起商鹤行是谁,就能坚定不移选择他,他凭什么? 这些想法从脑海里冒出来后,年浔自己都感觉荒唐。 他当初不过只是受穆延舟的嘱托照看他的女儿,再教给她一些本领,好顺利接管穆延舟留下的百亿资产。 现在他的这些愤怒又是什么? 荒唐,真荒唐! 年浔低头,喘息着慢慢平复心情。过了片刻,直到脸色终于恢复如初后才慢慢站直身体。他定了定神,单手插在口袋里穿过庭院朝屋里走去。 温织不在楼下。 年浔环视了一圈也没见到她身影,便叫来许姨问:“她呢?” “温小姐在楼上卧室里。”许姨已经上去看过一眼,还发现…… 年浔看出许姨欲言又止:“她又做什么了。” 许姨说:“温小姐在收拾行李。” 年浔把插在口袋里的手拿出来,沉着脸径直上楼。 温织的卧室房门没有关。 年浔走来门口便看到满屋子凌乱,衣服包包散落一地,都是他之前给她置办的那些身外物。 他脚下一顿,掀起眼皮儿往里瞧,看到温织来回忙碌的身影。 她在收拾行李。 她要离开。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遍遍提醒着年浔,他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门都没敲,长腿迈进卧室。 “你要走?”他冷声问道。 温织正在叠衣服,冷不丁听到年浔的声音响起,像是突然进来,又像是在外面站了很久才进来。 不过这些不重要,她忙里抽空回他:“我要离开一阵子,刚才我就说过这话,不是临时决定。” 年浔提醒她:“三天后完成最后一次治疗。” 话落,温织站起身。 她看向年浔问道:“治疗时间后挪可以吗?”(本章完) 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年浔反问:“你说呢?” 温织明白年浔的态度,她没有吵没有闹也没有挣扎,而是情绪很稳定的跟年浔讲道理:“我只是离开一阵子,我说过我会回来的,决不食言。” 年浔:“不行,你的治疗还没完成,我不放心你离开,何况你是你父亲交到我手上的。” 温织微怔:“我父亲?” 这几个月来,年浔还从没在温织面前提过她的父母。 “你想知道更多,那就得听我的话,不准随便离开。”说着,年浔弯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一件外套,扔回床上。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温织的卧室。 之前温织第一次接受治疗后,他每次来看她,就是来这间卧室。 温织之前有多依赖年浔,现在就觉得年浔有多霸道无理,但她还是想力争一回,可话都到嘴边了,被年浔一句话呛咽回去—— “你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尽管离开。” 温织默了两秒,忽地捡起地上包包朝年浔砸过去。 包包精准砸在年浔身上,或者说他没想到她会突然砸他,身形一动未动,砸得闷响。 温织心虚,她太生气,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行为,砸完人才知道后悔:“对不起,我错了。” 年浔:“……” 她以为接下来年浔会发火,会面目凶恶,毕竟她认知里的年浔就是一个喜怒无常、脾气很差的男人。 但这回她好像想多了,年浔竟然没有生气。 “现在出气了?”他睨着她问。 温织抿唇。 年浔提步朝她走来,温织下意识后退,年浔没止步,反而逼得更紧:“怕什么,我会吃了你?” 温织深吸气:“你不会。” 年浔皱起眉心说:“温织,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倔呢?” “我怎么倔了?我只是自主意识强烈,我认定了就不会改。”温织不认他对自己的看法。 年浔轻叹:“在海市待着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非要跟他走?你就那么信任他?我照看了你几个月也比不上你们才见一面?你脑子里到底想些什么!” “脑子?我本来就是脑子不好的病人,要不是这破脑子,我也不会过成现在这样。”温织不假思索反驳回去。 年浔气笑:“狠起来连自己都骂,你真行。” 温织咬唇。 年浔气过片刻,又问道:“所以你也很讨厌你现在的样子?” 温织既没点头,也没摇头,但那倔强的表情不难看出,就是这个意思。 “温织我告诉你,你会变成这样不是你自主意愿,你只是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情,需要疗养过渡这段不好的经历,再治疗一次,你就会彻底好起来。” 这是年浔第一次耐心跟温织解释,耐心哄她。 温织却说:“我都知道。” 年浔手搁腰上,表情丰富多彩:“你知道你还气我,要不是你爸爸托我照顾你,鬼才有心情跟你讲道理。” 温织指着门口:“好了你出去。” 年浔愕然:“你赶我走?” 温织点头。 年浔:“你还点头?” 温织指着门口又说了一遍:“你出去,让我冷静冷静吧。” 年浔只觉头疼不已,他甚至有种很恍惚的错觉,温织仿佛就是他一手养大的女儿,现在女儿进入叛逆期,别人说什么都是对,唯独不听他这个家长的。 打住! 不能有这样的错觉。 年浔不再逗留在温织卧室,他转身离开,只是走到门口又停下来回头说了句:“从今天开始我会住在风绘苑,直到你治疗结束。” 温织:“……” 房门关上。 温织丧气地往床边一坐:“混蛋!” …… 年浔果然说真的,他从今天开始暂时住进风绘苑。 共进午餐和晚餐时,温织以前都会主动挨着年浔坐,从今天开始她打算视年浔为隐形人。 饭桌上,年浔一点不介意温织对自己的视若无睹,一向从不亲自照顾人的他,今晚主动用公筷给温织夹了菜。 温织看向他。 年浔微笑:“吃吧。” 温织只是无视他,但没有耍小孩子脾气,他夹什么她就吃什么。 吃完晚饭,她飞快上楼。 夜里她抱着手机等陈进淮的回复,因为她发了一条信息过去,内容是:【请问商先生到梨城了嘛?】 发送时间显示下午两点。 温织等了一下午,再等到晚上,现在等到凌晨一点也没收到回复。 待到第二天早上,温织顶着乌青的眼下楼。 年浔坐在沙发,他手持平板正在浏览美股实时行情。 看到温织下楼,他偏头看了眼,目光没有停留,收回目光后继续看平板,同时也问了句:“昨晚没睡好么。” 温织早就看见了年浔,她下楼的步伐放慢,没回应他,到了楼下直接往庭院走去。 许姨见状忙就要跟上去:“温小姐你去哪?” 年浔放下平板起身,示意许姨不用跟上,并问道:“早餐好了吗?” 许姨点头:“好了先生。” 年浔嗯了声,朝外走去。 庭院里,温织站在日光下拨弄头发,手指穿梭在她浓密的鬈发里,晨光如同细碎的金粉洒落一层在她身上,朦朦胧胧,让人移不开眼。 温织回头就见年浔正看着自己,她说:“这么着急追出来,是怕我走了?” 年浔身体微斜倚靠在门庭旁的罗马柱上:“你走不了。” 温织知道。 昨天风绘苑安插保镖了。 不过她现在有更好奇的疑问:“从前我渴望你来看我,你却总是隔很久才来看我,也从不留下陪我,久而久之我意识到你只是在尽责任,我就说服自己不依赖你。” 话到这时,对面看似漫不经心的年浔,心口有些发闷。 他问:“你想问什么?” 温织缓缓开口:“现在我知道自己的依靠是谁了,我想去找他,我想跟他在一起,为什么你不仅不让,还愿意留下来陪我呢?” 年浔声腔淡淡的:“责任而已,答应过你父亲的事,我总得不负所托,人在外头混,声誉很重要。” 温织点头:“我明白了。” 现在她确定年浔的态度了,同样也更加确定该怎么去找商鹤行。 她得找她最好的朋友孟繁。 孟繁一定能带她去梨城。 可现在问题是,她连孟繁的联系方式都没有,该怎么向孟繁求助呢?(本章完) 她先暗恋 吃早餐时,温织有意无意向年浔提起想见孟繁的想法。 年浔慢条斯理吃着早餐,边吃边说:“想见就见。” 意思是他不会阻拦。 温织却没有很高兴,且不说他是不是真的不会阻拦,问题是她靠自己根本联系不到孟繁。 这是个大问题。 温织低头咬住调羹,心里边默默琢磨,试图想出一个更好的办法。她不知道此刻她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年浔看得一清二楚。 他放下餐具:“我之前听说你跟孟繁从小就认识,那关系应该十分要好?” 温织抬头看向他:“从小就认识的关系,那还用说,肯定非常好。” 年浔睨她:“已经记起关于孟繁的部分记忆了?” “一点点,”温织没有隐瞒,实话承认:“但很模糊,不过我相信跟她多接触的话,我一定会很快记起跟她有关的一切。” 年浔拿了餐巾优雅擦嘴:“我信。” 温织乘胜追击,立马提出:“那你可不可以帮我安排一下,让我和孟繁见面?” 年浔:“昨天不是还对我发脾气,闹着要离开,今天就求我帮忙了?” 温织也放下餐具,她绷着脸:“你不帮就算了,何必非得提这茬。” 年浔:“那就不帮。” 温织:“……”! 她站起身就要离开餐桌,年浔眼皮儿都没掀一下,等她走远了才不紧不慢开口:“今天下午三点。” 走至楼梯口的温织,蓦地止步。 年浔:“我帮你约今天下午三点跟她见面。” 下一秒,温织折返回到餐桌旁,用不确定的语气问:“真的?” 年浔仰头看向她:“也可以是假的。看我心情、也看你接下来对我的态度。” 温织脸上立马挤出一抹微笑,狗腿子上身,弯腰问道:“年先生还要添粥吗?” 年浔压着上扬的唇角:“不添了,嘴里发苦,想吃点水果。” 温织一溜烟转身:“我这就去给你拿水果,您稍等。” 都用上敬称了。 年浔没忍住轻笑了声。 两分钟后—— 温织殷勤地捧着一盘水果搁在年浔跟前。 精致的描金果盘里放有葡萄、莲雾、以及切片好的杨桃。都是很常见的水果,温织平时也爱吃。 此刻年浔正坐在沙发上用电脑,薄薄的笔记本放在他腿上,指尖在触控上划来划去,很安静,画面看起来赏心悦目。 听到动静时,他偏头去看。 不偏不倚正好瞧见温织笑的狡黠的模样,跟只小狐狸似的,看着就讨人喜欢。 他稍微一定神,收回目光,声腔冷冷淡淡的:“自己弄的,还是让许姨帮忙。” “当然是我自己。”温织不允许自己的劳动成果被质疑,立马说:“许姨非要帮忙,我都没让,不信你问许姨。” 年浔扯了扯唇。 温织赶紧把果盘往他面前一凑:“先别笑了,你吃水果。” 年浔手指继续划着触控,轻飘淡然回了句:“忽然不想吃了。” 温织咬紧了后槽牙,可恶。 想把这一盘子的水果都盖他脸上! 她也只敢心里这么想,手已经拿了一块切片的杨桃,殷勤喂到年浔嘴边:“你尝尝,很甜的。” 酸死你! 她特意拿了那个不是很熟的杨桃。 杨桃这种水果,就算熟了也会酸,熟透了才会甜,没熟的这种,能给人酸得灵魂出窍。 此时温织满脸期待等年浔张口,然而年浔像是看出她的小心思,直接说:“你先吃。” 温织:“这些都是我亲手给你切的,你吃。” 年浔:“你还想见孟繁吗?” “我吃就我吃。”温织将切片的杨桃塞自己嘴里。 她面无表情,边吃边说:“多甜呐。” 年浔扬眉:“咽了。” 温织扭头就吐了,脸上表情随便一帧都是一个精彩的表情包。 “自找苦吃。”年浔轻哂,眼底的戏谑笑意浓郁。 温织愤懑把果盘往茶几上一放。 年浔提醒:“东西要轻拿轻放,我花费在这个别墅里的任何一件东西,都很昂贵。” 温织沉默。 年浔睨着她:“有情绪了?” 温织问道:“我爸爸把我交托给你照看时,付钱了吗?” 年浔没答,只是用很平静的眼神看着她。 这个眼神在温织看来,应该就是她猜想的那样,她底气顿时没那么足了,再开口时,连声音都小了许多:“我以后会打工还你钱的。” 年浔轻嗤了声。 温织立即就问:“你是笑我打工,都还不起你花在我身上这些钱?” 自尊心作祟,她还急了:“我说过会还就一定会还,咱们可以写欠条,欠多少就还……” 这次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被年浔打断—— “让商鹤行帮你还?” 这语气轻飘淡然的,但温织就是能听出这句话里的轻蔑。 他看不起她。 不过温织没有生气,别人的看不起,又不会让她少块肉。 她很冷静:“我不用任何人帮我还,我有手有脚总能挣到钱,就算没手没脚我去捡垃圾都会还你,只不过你要多等等,捡垃圾收入太少了,没那么快。” 前面的话还很有气势。 说到后面,温织的气势慢慢下去了,因为她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捡垃圾还债真的很苦。 年浔已经笑得不行,他合上腿上的笔记本,抬眸看向她:“我这人一向宅心仁厚,倒也不会将你逼到那样穷困潦倒的程度。” 温织松了口气。 “其实……”年浔忽然说:“你父亲虽没给我钱,但我他给你留了一笔钱。” 温织一听父亲给自己留了钱,眼睛都亮了:“我父亲给我留了多少?” 年浔意味深长:“你不妨自己猜猜。” 这哪能猜到。 高了上百万,温织不敢想。 低了几千块,温织心塞。 不过嘛,多少都是钱,几十块钱还能解燃眉之急呢。 她先大胆说个数:“一万块。” 年浔:“……” 这一刻年浔脸上的无语,可以形成一个表情包。 温织讪笑:“少了?” 年浔没搭理。 “那,五万?”温织继续猜,但见年浔表情一如刚才,她再大胆一回:“二十万?” 年浔嘶了声,侧身看着她:“你敢再大胆点吗?” 温织嘀咕:“总不能是五百万吧。” 年浔:“呵!” 呵?他呵是什么意思? 五百万还少了? 年浔起身拿起茶几上的果盘,摘了颗葡萄丢嘴里,走之前告诉温织:“你父亲给你留的钱,足够你肆意挥霍几辈子,至于那金额,就你这不敢想的胆子,先不说了,怕说了吓死你。” 温织:“……”那岂不是很多很多钱…… 她富了! …… 午后下起了小雨。 入秋后的细雨总有些萧瑟的意境,滴答滴答的雨水,从树叶滴落到窗台,温织拉上窗帘,午后就盼到现在,她怕出变故,就去琴房找到年浔。 琴房里传来高旋律音调。 等年浔弹完一首曲子,温织这才敲响房门:“年浔,外面下雨了,我今天还能见到孟繁吗?你帮我联系她了吗?她知道我要见她吗?” 年浔起身从琴房出来。 从温织身边擦肩而过时,他说:“我刚收到消息,你那位朋友的丈夫今天要回白市,而你那位朋友,现在已经和她丈夫上飞机了。” 说完,年浔离开。 温织愣在原地,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连忙转身追上年浔:“你骗我的对不对?” 年浔迈下台阶:“没有骗你的意义。” “孟繁知道我要见她,怎么可能不来见我就离开了!”温织根本不信。 年浔没解释,径直下楼。 温织气坏了,追着年浔烦他:“你明明答应我今天下午三点就带我去见孟繁,你这个骗子!” 年浔对温织的吵闹并没有放在心上:“我只说了三点,可没有说三点就带你去见孟繁,你自以为的而已。” “可你说的是帮我约今天下午三点跟孟繁见面!你明明是这样说的,你不能否认。”温织试图力证自己没有听错。 年浔却没理会。 径直往外走去。 温织气红了眼睛,这次没再追上去:“我以后再也不信你的话,混蛋。” 刚骂完这声混蛋,许姨从大门进来说:“温小姐,有位自称叫孟繁的女士来找你,她说是你的朋友。” 温织一怔。 表情霎时懵圈。 许姨见温织没反应,又问了遍:“温小姐,请问你认识这位孟繁小姐吗?” “认识认识!” 温织飞速跑过去,“我认识,她是我朋友,她现在已经来了吗?” 许姨点头:“是的,她在庭院里,年先生也在。” “可恶!”温织攥紧了拳头,赶紧出去。 …… 偌大庭院里。 刚来一会儿的孟繁,正在跟年浔聊天。 “织织来海市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呀?”孟繁很礼貌的问道。 年浔点头:“嗯。” 孟繁环视:“这里环境还挺好的。” 年浔审视的目光在孟繁身上来回停留:“顾让他们真没告诉过你温织在这?” “没有啊。”孟繁摇头,紧接着一脸不爽:“你别提这个人,一提起他我都呕血,温织一消失就是几个月,我是整日整日担心,晚上都睡不着觉。” 年浔静静听完后,提了一句:“我可以让你见她,也可以让你见不到她。” 孟繁脸色霎时冷了几分:“年先生,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很清楚不是吗?”年浔的笑意不达眼底:“记住了孟小姐,见到温织后暂时别在她面前提她的过往,包括她的父母。” 孟繁立即问:“为什么,你总得给我一个合理的原因吧?” 年浔:“她现在是病人,很快还会接受下一次治疗,我不希望在这之前出什么差错。而孟小姐作为她的好朋友,为了她能彻底好起来,我相信孟小姐应该能理解。” 孟繁听完年浔这番话后,眉心紧紧皱起。 半晌,她还是点头应下:“好,我知道了。” 年浔收回审视的目光,面露满意。 他听到了那急匆匆的脚步声,知道是温织出来了,便侧身让开。 孟繁一眼看到了温织,兴奋使她暂时顾不上礼节仪态,直接朝温织跑去。 两人拥抱在一起。 年浔在一旁环臂看着,没有要打搅,但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温织见年浔还在一旁,便说:“虽然你是故意的,但还是要跟你说声谢谢。” 年浔挑眉。 温织:“谢谢你说到做到,让我和孟繁可以见面。” 年浔点了点下巴:“勉强接受你的诚意。” 温织带着孟繁消失在他眼前。 到了卧室里。 “孟繁,你坐。”温织指了指床尾旁边的沙发。 孟繁局促坐下,双腿并拢,很端正的坐姿。大概是受年浔那话的影响,她心里总是沉甸甸的。 她抬头望向温织:“这几个月,你就一直住在这里?” 温织点头:“对。” 孟繁又问:“是……和那位年先生一起住在这里?” 温织摇头:“那倒没有。” 她绕过来,在孟繁对面坐下:“年浔不住这里,他很忙,只偶尔来看我一次。” 孟繁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得知跟自己想的不是一回事,孟繁总算自在了一些,人也没刚才那么局促:“我还以为你跟表叔分开了,又跟这个年浔好上了呢。” 温织疑惑:“表叔?” 孟繁意识到温织现在记忆缺失,问道:“商鹤行你知道吧?” 温织点头。 孟繁心里更踏实了:“我表叔就是商鹤行。” 温织愕然:“那我跟商鹤行认识,是你介绍的吗?” 这话给孟繁问懵了两秒,不过她很快回答道:“不是,你跟我表叔是自由恋爱。” 温织起身坐到孟繁身边来:“那是我他追我,还是我追他?” 孟繁认真回想了一下说:“谁先追谁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先暗恋表叔。” 温织张大了嘴巴:“你展开说说。” 孟繁却心虚了,支支吾吾不肯说。 温织凑近去看孟繁的眼睛,孟繁觉得瞒不住,只好提前说下:“你以后恢复记忆后,可不能因这事生气。” 温织保证说不会生气后,孟繁这才敢说:“我之前也从来不知道,没想到你隐藏得这么好。这不,自从你消失后我找不到你,就陆陆续续去了好几次温家,直到偶然一次……我发誓真的只是偶然,我在你日记里看到了一段话。” 温织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非常好奇追问:“什么话?” “他站在台上讲话那天,我心跳好快,明明是那样庄重的场合,我却生出邪恶的心思,想扒掉他的衣服。” 这段话,明明没有提名字,温织却听得面红耳赤。 可也正因为没提名字,温织红着脸怀疑:“你怎么确定我这段话写的是商鹤行?万一是别人呢?” 孟繁哼了声:“当然是因为那一页你夹了一张照片,正好就是你在台下对表叔的偷拍。”(本章完) 病危 “我以前…这么生猛的吗?” 听孟繁说的这些话,温织感觉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她不相信这么生猛的人竟然是她。 孟繁憋着笑:“别的我不知道,反正你写下来的那句话是挺生猛的。” “……”温织试图撇清:“我本人很腼腆。” 孟繁表情耐人却十分寻味:“我们认识十几年,我早就已经熟透了你的字迹,你觉得我会看错?” 这回温织不吭声了。 十几年的友谊,她想,大概率是不会认错的,而且那是她的日记,日记里总不会乱写吧…… 不过她可真敢写。 “承认了?”孟繁坏笑着问。 温织别过脸:“你以后不许看我的日记,翻开都不行。” 孟繁笑得直不起腰。 当然了,她也怕温织恢复记忆会跟她翻旧账,不敢再继续往下提。 聊回正事上,孟繁忽然一脸凝重问道:“你知道重婉英死了吗?” “重……婉英?” 温织复念出这个名字的那一刻,感觉脑袋里好像被针刺了一下。 她抬手按了按脑袋,眼前恍惚闪过几段模糊的画面。 一段是有个女人躺在地上,被掐着脖子几近窒息,满脸绝望。 一段是她抱着一个黑匣子坐在被阴影笼罩的角落里无声哭泣。 还有一段…… 温织越往下想,头疼得越厉害,她疼得倒吸气,疼得弓起了后背…… 孟繁吓坏了,她没想到只是提了重婉英的名字,就让温织有这么大的情绪反应! 她连忙将温织的手拉下来,然后抱住温织:“织织你别想了,我们不提这个人,等你以后想起来再聊她,不提了我不提了。” 气氛骤然安静下来。 整个卧室里几乎静得落针可闻。 孟繁屏着呼吸,见温织耷拉着脑袋不再说话,她又紧张又心疼。 直到,她看到一眼眼泪从温织眼眶里掉落。 孟繁傻眼了。 她不过就是提了一句重婉英,怎么还把织织惹哭了呢? 孟繁慌里慌张去找来纸巾,然后蹲在温织面前给温织擦掉眼泪,一边擦她一边说:“虽然我不知道你跟重婉英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一提起她你就这么激动,肯定是不太好的事情。” 说完,孟繁擦拭眼泪的手被温织一把抓住:“重婉英死了吗?” 孟繁忍着手上传来的疼痛,她连忙说:“死,死了。” 可温织又问:“重婉英是谁呢?” “重……”孟繁呼吸一滞,近距离的对视下,温织眼里的茫然不是像是假装。 看来温织刚才的反应,也许是脑海深处对这个名字产生的潜意识激烈反应。 “不提这个人了,织织我们不提这个人了。”孟繁有些后怕,她也意识到接下来不管说什么话都一定要斟酌再斟酌,避免出再现刚才那样的状况。 ‘嗡’ 床上的手机传来消息提示音,温织松开孟繁的手,迅速起身去拿起手机。 孟繁:? 什么情况?谁的信息让织织这么激动? 温织拿起手机,还没点开就发现是短信那一栏。 她嘴角不自觉扬起。 陈进淮:【温小姐,很抱歉现在才回复你的信息,商先生到这边一切安好。】 满心欢喜看完短信后,温织那高高扬起的嘴角,很快耷拉下来。 她退出这条短信往下翻找,反复几次后才确定只收到了这一条短信。 孟繁好奇地从温织身后探出脑袋看:“谁的短信?” 温织捂住手机。 可还是捂迟了一秒,被孟繁瞥见:“陈进淮?织织你在跟陈进淮联系吗?” 温织犹疑了一瞬,然后点头。 孟繁纳闷:“你为什么不直接跟表叔联系呢?” 温织咬了咬唇瓣,欲言又止:“我……没有…商鹤行的联系方式。” ? 孟繁本来不相信,但想到如今温织又不会骗她,虽疑惑,她还是拿出手机说:“我给你表叔的电话号码。” 温织喜滋滋记下并备注好:“我晚点给再他打电话。” 孟繁收起手机问道:“表叔知道你住这边吗?” “他知道。”温织点头。 孟繁试探着继续问:“那表叔有没有说要过来看你?” 一提到这个温织就有些闷闷不乐:“他已经来过,不过他现在去梨城了。” “梨城?” 孟繁惊讶得嗓门拔高了好几分贝。 显然很惊讶。 在孟繁看来,她表叔到海市遇见了织织,肯定会暂时停留,最短也会有两三天。 哪想到,表叔第二天就走了!? 温织:“他去梨城应该有很重要的事情,我本来还想跟你打听……” 话说到一半,温织看到孟繁忽然瞪大了眼睛,然后猛地一拍手说:“坏了!” 温织也跟着紧张起来:“怎么了啊?” 孟繁在温织面前来回踱步:“坏了坏了,表叔突然赶去梨城肯定是太婆身体不好。” 温织琢磨后问道:“孟繁,你的太婆,就是商鹤行的外婆吗?” “是。” 孟繁点头:“织织你现在不记得了,不过没关系,我会告诉你,但先容我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露台的门窗打开。 孟繁拿着手机到露台去打了一通电话,温织实在是好奇,就趴在门窗后偷听。 一开始听着通话语气挺正常的。 后面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 听孟繁的语气很生气。 几分钟后,孟繁怒气冲冲从露台进来:“我爸妈也真是的,如果不是我再三逼问,他们还真不打算告诉我太婆病危的事,几个表哥表叔都去了,韩家那一派系也去了不少人,唯独不告诉我。” 温织走过来拍拍孟繁肩膀问:“为什么不告诉你呢?” “我也不知道,而且这几年他们甚至都不让我去梨城。”孟繁一想到这个就烦闷。 这个事情,温织原本是知情的。 但现在她不记得了,所以也跟着疑惑。 接下来,温织又从孟繁那里得知了这次商鹤行突然赶去梨城的原因,的确是他外婆病危。 据说商鹤行的外公外婆因晚年分居,关系破裂,十分僵持。 他们双方不再踏足各自居住的城市,时隔多年也从未再联系。 这次老太太病危,商鹤行作为老太太唯一的外孙,得知情况后,已经第一时间赶往梨城陪伴老太太最后的时间。 温织心想,难怪商鹤行走得那么着急。 孟繁说:“太婆待我很好,我理应去陪伴她老人家最后一程。” 越说越心急,孟繁拿起手机:“不行,我现在就订去梨城的机票。” 这时温织鼓起勇气问:“孟繁,我可以跟你一去梨城吗?” 他的细致 这场秋雨下到五点终于停了,庭院里到处散落着泛黄的树叶,随处可见湿哒哒的。 赶在暮色降临时,忙活了一下午的许姨,终于按时按点准备好了晚餐。 许姨在围裙上擦拭着手,正准备上楼叫人,恰逢这时温织扶楼梯下来。 许姨便开口说:“温小姐,晚餐已经备好了,年先生还在书房,你看你方便去叫一下年先生吗?” 温织没有犹豫应道:“方便,我这就去叫他。” 她转身重回楼上。 几分钟后,她站在楼上的共用书房门外。 她抬手敲门。 “进。” 室内传来年浔的声音,温织得到许可这才推门进去。 年浔不喜欢光线偏暗,所以整个书房里的灯光特别充足。 温织抬眼望去,看见层层叠叠的书架下放着一张高背椅,此刻年浔坐在椅子上翻阅书籍。他身后是墨绿色法兰绒窗帘,与脚下暗红色地毯相映衬。 “你那位好朋友走了?”年浔翻过一页,抬眸看向门口,只见温织一人,收回目光随口问道。 温织走进来,吸音地毯大程度隐去了她的脚步声:“孟繁说她今晚就要回白市,只能下次再来陪我。” 年浔又翻了一页,头轻微弧度侧偏:“不是关系很要好么,难得才见你一面,这次为你留下几天又何妨。” 这话听着很没人情味。 不过也符合年浔的性情。 温织大致知道年浔的情况,他六亲缘浅,还没什么朋友,除了谈生意或参加各种会,多数时候都是独来独往。 她有意反驳:“不是难得见面就一定要为我改变原定行程,下次还有很多见面的机会。” “又不高兴了?”年浔重新抬起眸光,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温织。 温织绷着一张小脸,站在那不进也不退。 年浔说:“如果是让你觉得不高兴的话,你不必太放在心上。我说的也是。” 他没像平时那样冷情,倒让温织觉得意外。 看,他眉梢眼角还凝着笑意,与平时的刻薄一面有很大差别,整个人看着都温柔了。温织在心里想,这人原来也会好好说话啊。 她领了年浔的好意,并说:“我是来叫你下去吃饭的。” 年浔先是微愣,随即弯了弯唇唇角。 伴随着‘啪’的一声,他合上那本厚厚的书籍,起身放回书架上,然后朝温织走来。 “走吧。”他说。 温织本来可以先出去,走在他前面,这会儿却慢了一步,故意跟在他后面。 下楼的这一路上两人都没说一话,在餐桌前坐下后,年浔一晃眼便看见温织不知是从哪里掏出来一瓶酒。 年浔挑眉:“哪儿来的?” 温织佯装淡定:“打电话从外面订的。” 年浔目光落在那酒瓶身的标签上:“人头马金色年代,这酒你都能订到,破费了。” 温织:“没有破费,反正也就……” 年浔睨着她:“记我账上的?” 温织没继续往下说,她讪笑着过来给年浔倒酒。酒色浓郁,香气……算不上浓厚,年浔轻嗅那奇怪的酒香,眉心轻蹙。 他见过的好酒数不胜数,所以温织今晚拿出的这瓶酒,他一眼就认出是上过白兰地榜单之一的人头马金色年代。 虽闻起来奇怪,为了给温织一个面子,他还是拿过来浅抿一口。当辛辣深入喉咙,年浔眉头蹙得更深了些,表情不太好看。 温织弯腰问:“口感怎么样?” 年浔:“不怎么样,像是假酒。” “……”不是像!本来就是。 温织眼神闪躲,年浔忽然偏头睨着她:“放了不该放的东西?”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温织连忙否认。 年浔也不认为温织会放什么在里面,但比起温织放点什么在里面,他更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温织坐回对面,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咧嘴说:“这六十块钱花得还算值。” ‘哐’的一声,酒杯掷回桌面。 温织吓一跳,差点把手里的这杯酒给抖洒。 她定了定神,再看过去时,发现年浔脸色变了。 “六十?”年浔似不确信。 温织点头。 年浔还是不确信,指着那瓶酒:“六十块?” 温织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对啊,我又没多余的钱,能请你喝六十块钱的酒,已经很够意思了。” 呵,够意思! 年浔:“让谁送来的?” 温织:“外卖。” “……” 气氛静默了足足有一分多钟。 年浔好气的同时,又为温织的行为感到费解:“那你为什么偏偏选一瓶跟人头马一样包装的……地摊货?” 温织给出的解释十分正当:“因为我看介绍说,这酒贵在包装,送亲戚请客都倍儿有面子。” “……” 总共六十块钱,这酒瓶还贵在包装,那里面的酒值多少? 五块?十块? 年浔回想自己这一生,哪怕是他最失意的时候,也没喝过一千以下的酒。 “温织,你可真行。” 说完,年浔赶紧拿过那杯温水漱口。 温织双手叠放在餐桌上,她往前倾了倾,憨笑着说:“还不是因为我没有钱买最好的酒请你喝,所以你看,你可不可以……” “不可以!”温织的话说至半截,被年浔打断:“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借钱给你。” 温织立马道:“我不是要跟你借,我是想跟你,要钱。” “……” ‘要钱’这个回答显然更出乎年浔的意料。 毕竟在此之前,他还没见谁敢跟他要钱要得明目张胆。 现在已经说到关键处了,温织一鼓作气,将今晚想说的话都说完:“是这样的,出门在外必须要带钱在身上,不然多不方便,而且别人问我家长是谁,我一报你的名字,丢的不也是你的脸嘛。” 年浔抓住了这句话里的关键字:“出门?” 温织小鸡啄米似的狂点头:“嗯嗯。” 年浔冷脸:“我什么时候同意你出门了?” 温织这次打算跟年浔好说好商量:“我白天已经说了我想去一趟梨城。本来我也可以想各种办法偷偷走,但是我仔细考虑了一下,你除了对我掌控欲比较强以外,其他事情上都对我很好,所以我不能做让你太失望的事。” 年浔:“你坚持要去,我就不失望了?” 温织:“请你不要失望。” “……” 年浔算是明白了温织的意思:“所以说不论如何,这趟梨城你一定要去?” 温织立即点头:“嗯,我答应了商鹤行,我一定要去。” 年浔顿时没了吃饭的胃口,他脸色不是很好:“我不会放你去,死了这条心吧。” 温织猜到了结果,她垂着脑袋轻轻叹息。 年浔看着她模样,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僵持半晌,他还是稍微松了口:“去几天?” 温织倏地抬起头:“十天。” “不可能!”年浔听到温织说十天,直接否决。 温织抬手比划数字手势:“那,八天呢?” 年浔一脸郁气:“三天。” 温织倏地起身:“你同意我去梨城了?” 年浔:“……” 那句脱口而出的三天,无疑表明了年浔态度的转换。 可年浔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点,但他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说出口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温织脸上扬起开心的笑容:“我就知道你会答应,只不过三天……” 她想说,三天实在太短了。 结果年浔警告她:“你别得寸进尺,三天是我最后的底线,三天后我要看到你出现在我面前。” 温织不敢再讨价还价了。 不过对她来说,只要年浔松口同意,她就能安安心心去梨城,三天就三天。 温织怀着好心情刚坐下,年浔却站起了身,温织一愣,尤其见他离开餐桌,她着急忙慌问:“你去哪?你不吃晚饭了吗?” “六十块钱的酒坏我心情,没胃口吃了。”年浔回头睨着她,“以后讨好人,给我大方点,六十块钱的酒真亏你拿得出手。” 温织闷声说:“我又没有钱,能请你喝六十块钱的酒,已经很慷慨了。” “行了。” 年浔沉着一张脸:“晚点我会让人给你送现金过来,需要车的话,自己跟他沟通。” 撂下这话,年浔大步流星离开了风绘苑,而且还是亲自开车离开的。 许姨站在门口目送,等车子开走了,她这才进来:“这饭菜都摆上餐桌,年先生怎么还走了呢,吃饭也耽误不了几分钟。” 温织食不知味嚼着米饭:“可能是看到我倒胃口吧。” 许姨一愣,连忙说:“温小姐,你别这样想,这跟你没有关系。” 温织没吭声,默默吃饭。 临近晚上八点,又一辆车来到风绘苑,许姨到门口看了眼,然后领着那人去见温织。 “温小姐晚上好。”那人含笑同温织打了招呼。 坐在沙发上的温织起身:“你好。” 来的这人温织认得,他是经常跟随在年浔身边的下属之一。 礼貌打过招呼后,男人打开挂在身上的包,然后拿出一包被牛皮纸裹住的东西,再递给温织:“这是年先生给你准备的现金二十万。” 温织傻眼。 男人又拿出一个看不出牌子的智能手表,他示意温织伸手,贴心给温织戴上:“年先生怕你出门在外丢三落四,所以给你准备了手表。另外年先生还给你开了五十万亲密付,方便你出门在外随时支付,其他联系方式也都设置好了,温小姐尽管放心。” 温织嘴巴张开,傻眼变错愕。 “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离开了,另外,温小姐出门注意安全。” 男人把老板交代的事情办完后,转身离开。 许姨连忙相送。 只留温织一人,跟傻了似的愣在原地。 年浔给她这么多钱。 还处处替她考虑到位,准备周全。 这还是那个冷漠不近人情的年浔吗? 温织试用了一下手表,试完后她想给年浔打个电话说声谢谢,话还没开口呢,就听到年浔说:“睡了。” 然后冷漠挂断温织电话。 温织:“……”那就回来再说谢谢吧。 时间到晚上十点,风绘苑又来了一辆车,这次是孟繁。 要出发了。 温织没有带其他行李,只背了个背包,背包里装的全是现金。 她实现承诺 孟繁对温织的背包好奇了一路,她甚至怀疑温织在背包里藏了两块砖头。 直到过完安检她才听温织说了实话,原来包包里面放了很多现金。 孟繁感慨:“这位年先生,还挺大方。” 温织:“是吧?其实我都没有想到。” 孟繁说:“年先生可能是怕你出门在外行事不方便,毕竟钱也算是万能的。” 温织点头:“有道理。” 凌晨四点左右,航班抵达梨城机场,孟繁提前预约了车辆接送,从机场出来直接带温织奔酒店住下。 登记、开门、孟繁困得倒床就睡:“真好,还能睡一个小时。” 温织这一路奔波却一点也没有困意,她晃了晃孟繁的胳膊:“只有一个小时天就亮了,那你就不要睡了好不好,你起来我们聊聊明天……不,是今天的行程。” 孟繁没反应。 温织趴过去,伸手拨开挡住孟繁脸的头发:“孟繁你别睡,你先起来。” “孟繁呀~” 温织连喊了几声,直到她听见均匀的鼾声,这才确定孟繁是真的已经睡着了。 温织只好放弃喊醒孟繁,自己下床去简单洗漱了一下。几分钟后她出来,手里拿着打湿过的洗脸巾仔细给孟繁擦脸。最后把孟繁的外套和鞋子脱了,将腿脚挪回床上才算完。 做完这些温织已经累得不行。 临睡之前她也没忘先给年浔发一条信息,告诉他自己已经抵达梨城。 [已读] 消息发过去,也就过了三五秒,温织看见她发的那条信息后面显示已读。 温织咧嘴嘿嘿笑,又发了一条过去:【年浔你还没有睡吗?】 [已读] 跟刚才一样,显示已读。 但就是没回她消息。 温织又继续编辑:【是不是因为担心我出远门,彻夜难眠呀?你放心好啦,我虽然有病但好歹也是个成年人,你还给了我这么多钱,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与此同时,远在海市的年浔还没入睡,他有熬夜的习惯,不是都是因为工作。 此刻他正坐在办公桌前,电脑屏幕上股市的红绿光,折射在他面上的防蓝光镜片上。 面前的手机一遍遍传来提示音,他取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却没有打算回复。 ‘嗡’ 提示音再次传来。 温织发来一条:【年先生,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哦。】 年浔揉按眉心的手放下,唇角噙起一抹很浅的弧度,随后拿起手机开始编辑。 温织这边编辑得极其用心,她的目的也是想让年浔放心。 但这次过了好久才显示已读。 估计是打扰到他了,说不定这个工作狂还在卷呢。 就在温织准备放下手机时,提示音终于传来,是年浔回复了她消息。 年浔:【就你那脑子,钱别被人骗光就行。】 温织:“……” 真是的,要不要这么瞧不起人,她才不会被骗钱呢! 温织把手机丢在一旁,倒头睡觉。 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 孟繁在飞机上比温织多睡一会儿,醒来也比温织早些,不过她是被硌醒的,后背有个硬邦邦的东西硌得不行。 她动了动后背,忽然听见咔嚓一声,像花生壳捏碎的声音。 孟繁寻思着这床上怎么还有花生壳?肯定是酒店保洁偷懒! 她翻身爬起来查看。 这一看直接给孟繁看眼了。 居然是温织的手,只是那手腕上戴着一串佛珠和手表。也不知后背压了多久,珠子在温织手腕上印出很红很深的印记。 不过印记可以暂时先忽略,因为重要的事故是手表屏幕碎了! 貌似是被佛珠压碎的。 “完了,一大早闯祸了……” …… 温织是听见孟繁的声音醒来的,她想抬手揉揉眼睛,结果没能抬起来:“完了我手麻了。” 她不能一下抬起来,只能试着慢慢抬起来,再活动一下疏通经脉等恢复。 活动手骨的同时,温织不忘问孟繁:“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孟繁见温织还没发现腕表屏幕已经碎成了蜘蛛网,咽了咽口水说:“一大早,不小心闯了个祸。” 温织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提醒孟繁说:“已经不早了,都日上三竿了。” 说完,温织撑着床面慢慢起身。 孟繁见温织还没发现,先下床溜进了卫生间。 不出一分钟,外面传来温织的声音: “孟繁呀,这酒店好像不干净,你看我的手表上,一觉醒来怎么粘了这么大块蜘蛛网啊。” 孟繁从卫生间探出脑袋:“是吗?那我们赶紧离开酒店,今晚住太婆家去,保证干净。” 温织哦了声。 她抬起手腕细看手表屏幕上的蜘蛛网,然而越看越不对劲,直到她的手抚上屏幕,脸上的茫然变为呆滞—— “孟繁呀,我才看清楚那不是蜘蛛网,是屏幕碎了。” 孟繁根本不敢吱声。 …… 手表没有坏彻底,能开机,但最大的问题是屏幕失灵了。 孟繁心虚的说:“可能是伤到了内屏,一般外屏碎了没事的。” 温织嘴角下压,要哭不哭:“一觉醒来痛失五十万,而且手表不连接手机。” 孟繁拍拍胸脯:“没事儿我给你。” 温织还是高兴不起来:“其实也怪我,不应该把佛珠和手表戴一只手上。” 孟繁却安慰道:“这恰恰说明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温织立马问:“说明什么事情?” “你看,佛珠是你跟表叔的关联,而手表是你跟年浔的关联。”孟繁说得头头是道:“这就说明,表叔才是你的命中人,一切可能毁坏你和表叔感情的事物统统都会消失。” 温织抿了抿唇角,表情非常古怪:“手表是年浔给我的,有关联我知道,可是这串佛珠为什么跟商鹤行有关联呢?” 孟繁:“……”! 完了,好像话又说超前了,织织现在还没恢复记忆呢!估计这几个月都没梦见过表叔。 温织还特意说明了一下:“孟繁,这串佛珠是一个叫顾让的人给我的,不是商鹤行给我的。” 孟繁搬出另一个话题机灵的敷衍过去:“织织,你感觉年浔喜欢你吗?” 不出孟繁意料,温织听到这话后,立马澄清:“没有没有,年浔跟我只是朋友,我爸爸托他照看我。” 孟繁走到门口打开房门,侧身说:“小傻瓜,你这么想可不见得人家年先生这么想,而且他又那么年轻,走了,咱们去太婆家。” 温织倒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因为年浔对她总是很没耐心,又脾气不好的样子。 算了,先出门。 两人一并出了酒店。 温织从孟繁那得知,原来老太太住的地方离酒店还很远。那个地方有一个大草原,接壤梨城和一个小县城之间,坐车过去要花将近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车子开离宽阔的大道后,开始进入弯弯绕绕的公路。行驶了将近二十多分钟,饶是孟繁铁打的状态都差点晕吐了。 反观温织,目前尚还坚挺着。 “织织,我平时从来不晕车的,但好像每次来这里都会晕车。”孟繁蜷缩着往温织怀里靠,整个人有气无力。 温织抱着书包看窗外:“你多看看外面的风景就不会晕车了,外面的风景真的很美。” 司机用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话接茬:“这还早着呢,等到了巩乃斯大草原,你们才知道人生前半辈子都白活了。” 温织呵呵笑,心说司机大哥真夸张。 她低头看向孟繁,只见孟繁现在正弱小无助蜷缩身体靠着她,一喊一个不吱声。 又行驶十多分钟后,温织发现孟繁脸色有些惨白惨白的,嘴里还在呓语着什么,赶紧喊司机:“停车,先停车。” 司机问:“到目的地还有半个小时,确定在这停车吗?” 温织艰难出声:“我朋友快晕了。” 司机一听人要晕过去了,一个激灵立即找合适的位置靠边停车。 温织先下车,她稍微缓了缓精神气,再在司机的帮忙下将脸色煞白的孟繁扶下车。 “孟繁你还好吗?”温织轻轻捧着孟繁的脸扶正。 孟繁眼帘半睁着,很是没精打采:“我不行了,太晕了。” 温织问:“那现在是回酒店,还是继续休息一会儿?” 孟繁摆着手在路边坐下,她说:“先休息一会儿吧,我是真的不行了。你不知道我在车里一闭眼,脑海里就会出现好多乱七八糟的画面。” 乱七八糟的画面? 温织转身先去跟司机交涉一下,让司机回车上等,司机说没问题。 随后她到孟繁身边,蹲下来问道:“是什么样的画面?” “我想想……”孟繁凝神回忆,但那些画面总是模糊不清:“好像有容怀深,我跟他在草原上骑马……” 辽阔的草原上,有着数匹奔腾的马儿,孟繁坐在马背上,前边有人牵着缰绳慢悠悠走着。 然后,马儿忽然跑起来。 是那个牵缰绳的,翻身坐在了她后面,他握住她的手,连带着缰绳一起握住,策马奔腾。 回忆到这时,孟繁叹气摇头:“想不起来了。” “那就不要再想了。”温织轻轻拍着孟繁的后背,没有再追问下去。 等孟繁休息好了,温织将孟繁扶起来。这时孟繁忽然抓住温织的手腕,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温织一愣,她望向孟繁:“嗯?” 孟繁提议道:“要不我们骑马去吧。” 这个提议实在是突然又惊悚,吓得温织整个人都傻住了。 她对骑马完全没有概念,但她知道在梨城这个地方骑马简直太常见了,而且马儿还是这个城市的主要交通工具之一。 “好不好织织?”孟繁问。 温织摇头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我不会骑马。” “你会骑马!”孟繁的语气非常笃定,但后半句就没底气了:“不过你现在可能忘了。” 温织:“……” 所以这哪能算会骑马! 不过目前孟繁的状态,只能骑马才会好受一些,上车后估计还是要死不活的样子。 温织虽怕,但也认可上了马背说不定就熟悉了的话,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也怕孟繁再吃苦。 而孟繁也怕温织怕逞强,再三跟她确认。 两人互相担心,最终达成一致,剩下这段路骑马去。 随后孟繁便让司机帮她在附近租三匹马,司机没有异议,办事效率也很高,很快就牵来了三匹马,司机一匹,温织和孟繁各一匹。 出行之前司机就收了孟繁很大一笔护送费,所以不管开车还是骑马,都要负责将孟繁和温织送到目的地。 …… 赶在晌午之前,温织和孟繁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终于到了,前边就是。”孟繁给温织指了指百米外那栋木制别墅,看起来十分恢弘。 温织太累了,趴在马背上一动不动:“到了就好。” 孟繁担忧问:“织织你还行吗?” “行,我没问题。” 温织撑着马背慢慢直起腰,她眺望远处的木制别墅,看了半晌她忽然说:“有一点熟悉,感觉我好像来过这里。” 孟繁扭头对温织说:“你来过的。” 温织问:“和你一起吗?” “对,忘记了也没关系,接触熟悉的过往你会慢慢想起来的。”孟繁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了司机:“辛苦了大哥。” 司机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需要出行给我打电话就行。” 孟繁比了个ok的手势:“这段路我就走过去了,但我朋友不行,她太累了就让她再马背上趴着再休息一会儿吧,麻烦你帮她牵好缰绳。” “好的。” 百来米的路,温织在马背上差点又睡着。 她没有听见谁叫她,却恍惚听到了陈进淮的说话声,疲惫睁开眼,她望向远处,看见一男一女的身影。 很快,那一男一女朝她走来。 “织织。” “温小姐。” 温织没力气直起腰,眼看着孟繁和陈进淮一起走来,她只能就这样趴着跟陈进淮打招呼:“嗨~陈助,我们又见面了。” 陈进淮满脸紧张:“温小姐你也是骑马来的?” 温织点头。 陈进淮扭头看向龇着牙笑的孟繁,满脸无奈:“孟小姐你怎么能带温小姐骑马来呢,这太危险了。” 孟繁龇着得牙收回,板着脸:“这不是都没事吗。” 陈进淮提醒:“也就商先生现在还不知道。” 孟繁心慌了:“那你别告诉表叔,就说我跟织织是搭车来的。” 陈进淮正想说这根本不可能瞒得住商先生,这时余光瞥见远处走来的身影,陈进淮心里咯噔一声,对孟繁说:“商先生已经来了。” 孟繁:“……” 温织也看见了走来的商鹤行,不知怎的,她有些心慌,连忙对孟繁和陈进淮说:“你们快扶我下马。” 陈进淮哪敢扶,商先生已经过来了。 孟繁见陈进淮不扶,她也不敢扶,默默躲到陈进淮身后去。 看着走来的商鹤行,孟繁咧嘴主动打招呼:“表叔好。” 商鹤行目光掠过孟繁,愠怒的脸色吓得孟繁直缩脖子。 商鹤行收回眸光,提步朝温织走去。 距离越来越近,温织在马背上艰难直起腰。 两人目光对视,温织讪笑着鼓起勇气说:“我答应你会来找你,你看我做到了。” 商鹤行没说什么,走到马儿旁边,伸出双手接她:“下来。” 等商鹤行来了再告状 温织看着商鹤行朝她伸过来的双手,没有一丝犹疑,四肢并用迅速往下滑。 商鹤行以横抱的方式稳稳接住温织。 “能站吗?”商鹤行问她。 温织怯生生环住他脖颈:“…腿软了。” 商鹤行便继续抱着,随即问道她:“都记起了?” 温织摇头,实话回:“还没。” 但她一点也不抗拒他的靠近,甚至还想主动亲近他。 商鹤行脸色不是太好:“胆子挺大,不记得以前,还敢骑马来。” 温织感觉到他在生气,有点不敢正眼看他脸色,只没底气回了句:“肌肉记忆。” 商鹤行板着脸。 温织转移话题问:“外婆她还好吗?” 商鹤行不意外温织会知道外婆病危的事,她是跟孟繁一起来的,必然会知道。 “外婆昨天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今天好一些,清醒的时候比昨天多。”他说道。 温织听着揪心。 后方,孟繁望着表叔抱温织走远的背影,抬手摸着下巴纳闷儿:“陈进淮,你说表叔他脸色这么难看,到底是生织织的气,还是生我的气?” 陈进淮寻思着了一会儿:“恐怕你和温小姐都得挨一顿骂。” 孟繁:“……” …… 老太太居住的红房子别墅,就在巩乃斯大草原里,不过这里的地理位置稍微高一些,站在门口可以眺望更远更辽阔的草原,以及那条很美丽的巩乃斯河。 温织望见草原里的牦牛,还望见下面有几幢连着的红房子,她感到好奇,就跟商鹤行商量说:“你可不可以先放我下来,我想看看这里的风景。” 商鹤行依言将她放下。 脚沾地的一刹那,温织肌肉酸痛到险些跪下。好在商鹤行早预料到,第一时间扶稳了她,然后将她揽入怀里。 “骑马太久的下场,正好给你长记性。”他淡淡说道。 温织听着这语气觉得不对味,便推开商鹤行:“你要是生气就直接骂我好了,说这样的话让我感觉你是在内涵我。” 商鹤行扶着她小手臂,面上没任何表情:“不是感觉。” “……!” 她不远万里,跋山涉水赶来见他,就是为了看他的冷脸嘛! 温织心里气不过,但她没有质问,只默默推开他的手转身往回走,边走边说:“我答应过来找你,现在见到你人了,我也该回去了,不劳你再送。” 她只迈出一步,便被商鹤行拉回。 他不说话,只是拉着她。 她挣扎不让他碰,他便松开手,下一秒她身体便失去平衡,脚下趔趄着往后倒。 还以为这一跤摔定了。 关键时刻腰上一紧,商鹤行将她捞起,然后打横抱直接将她抱起往里走。 失重感让她不得不搂住他脖颈,这次她消停下来,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应该来找你?” 商鹤行仍然没回答,径直抱她进去。 这座红房子很大,到处都有门和房间;偌大的庭院铺满了鹅卵石还有青草,有几只成年孔雀在庭院里走来走去;不远处还有一个葡萄架,如今恰好赶上葡萄熟透的季节,那架子上硕累累的葡萄让温织移不开眼。 这时有个男人从屋里出来,他手里拎着一个桶,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男人看见商鹤行时,当即扬声喊:“表叔!” 温织与那人的目光对视正着。 男人这才注意到温织,他目光在商鹤行和温织脸上巡回几秒,僵硬抬手:“hi~” 温织也想抬手打招呼,但手刚抬起,人已经被商鹤行抱进了屋里。 房门关上。 隔绝了外面。 温织被商鹤行放在床边,见他转身,她以为他把她放下就要走,赶紧拉住他的手腕:“你别走嘛。” 商鹤行垂眸看着她的手:“我没说走。” 温织扬起头看向他,干脆把话摊开了问:“那你为什么看到我来不高兴?是不是因为……因为我那天说要来找你,你以为我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我真的来找你,我的出现给你带来困扰了?” 她从看到商鹤行到现在,就没看到他有一张笑脸,一直都是冷脸。 商鹤行反握住温织的手,缓缓在她面前蹲下,对她说:“没有因你来不高兴,可你今天来总该提前给我打个电话,至少让我知道你几时来,我会安排人来接你,而不是让你独自骑马来。” “没有独自。”她说,“有孟繁在,我们同行。” 不过就在商鹤行看来:“跟独自没区别。” 温织明白了:“你是因为我跟孟繁骑马来,觉得我太任性,没把安全当回事对吗?” 商鹤行脸色总算柔和了一些:“反应不算太迟钝。” 知道是这个原因后,温织哭笑不得,她赶紧跟商鹤行解释:“我跟孟繁原本是坐车过来,可是中途孟繁晕车晕得厉害,没办法不得已才骑马。” 商鹤行站起身:“你好像还是没有意识到我很担心你,你知不知道……” 温织连忙点头说:“我知道。” 商鹤行无奈:“你不知道,你没有以前的记忆,骑马对你来说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出意外,而且后果不堪设想。” 事实的确如商鹤行所言,一旦出意外后果不堪设想。怕他气不消,温织只好闷头认训,不再反驳一句。 这温软的态度,商鹤行即使再生气,也不忍心再说她。 何况这一路赶来,她已经很辛苦了。 “这一路累吗?”他俯身给她整理头发,动作轻柔。 温织立即握住他的手:“不累。” 他唇角半挽,没有抽回手,由她这么握着,轻声问道:“从海市偷跑来的?” “当然不是,”温织也站起身,她认真端详着商鹤行的眉眼:“我跟年先生好好商量过,他同意了我才来的,他还给了我很多钱呢,怕我出门在外没有钱花,年先生很好。” 关于五十万亲密付被废的经过,她是只字不提。 不过现在她越夸年浔,商鹤行脸色越难看,沉声问她:“能有多好?” “呃……”温织还是很有眼力见,看出商鹤行因她的话不悦,连忙改口:“可能就是长辈对晚辈的那种好,很纯粹的,因为是我爸爸托他照看我。” 说完,她咧嘴笑给商鹤行看。 商鹤行有些忍俊不禁,但很快又恢复清冷的表情,并提醒温织:“少在我面前提他。” 温织乖乖点头:“我知道了。” 这间屋子是商鹤行临时选的,干净也整洁,但距离商鹤行住的房间很远,中间隔了一层楼。 商鹤行拨了一通电话给陈进淮,让陈进淮准备一些女士用品放在他房间,再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送过来这里。 交代完后,商鹤行握着手机转身,就见温织一脸纠结站在他面前。 他问:“想说什么?” 温织咬了咬下唇瓣,眼皮儿耷拉往下垂,说话时不敢看他眼睛:“那个,我今晚就要跟你一起睡吗?” 她还没做好准备呢。 还挺不好意思的。 商鹤行看着温织问道:“不想和我睡一间屋?” 温织头越埋越低:“今天对我说,就跟网恋奔现一样……” 说到最后面,温织的声音细得跟蚊子一样:“哪有网恋奔现就睡一起的,太着急了会吃亏。” 商鹤行唇角隐有笑意:“网恋奔现。” 温织说:“借喻。” 商鹤行又问道:“那你说的会吃亏,是说我,还是说你自己。” 这话一出,温织倏地抬起头:“当然是……” 商鹤行眉心轻挑:“嗯?” 温织张了张嘴,但没发出声音,她知道她现在的表情肯定有点像便秘。 算了。 她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住一间就住一间吧,反正我们现在是未婚夫妇。” 也算名正言顺。 这时房门敲响,商鹤行过去开门,陈进淮将手中的袋子递进来:“商先生,这是给温小姐准备的衣服。” 商鹤行接过,在陈进淮转身之际叫住他:“看好孟繁,别让她乱跑。” 陈进淮点头:“是。” 关上门,商鹤行拎着衣服进来,然后将衣服放在床上:“当地风格的裙子,你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的话不要勉强,我让陈进淮重新准备。” 一听是当地的裙子,温织很感兴趣。 她走到床边将裙子掀起,是一条三角领对襟连衣裙,红绿相衬,花纹繁复,就这个色系搭配非常当地,旁边还准备了一条头巾,是进口的卡木丽特。 “喜欢吗?” 身后传来商鹤行的声音,很近,温织转身将裙子展示在他面前。 商鹤行说:“你之前穿过,但我不知道你现在是否会喜欢。” 温织点头:“现在也喜欢。” 他弯了弯唇。 这一路赶来风尘仆仆,温织身上脏兮兮的,早就迫不及待洗澡换衣服。 可她怕提出就显得自己很麻烦,却没想到商鹤行都默默给她安排好了。 她欢欢喜喜抱着裙子去盥洗室,刚走到门口听到商鹤行叫她名字: “温织。” 温织闻声回过头,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嗯?” 商鹤行问道:“这次孟繁来梨城晕车了?” 温织点头,然后说:“但孟繁说她以前不晕车,唯独到了这里就晕车,脑海里还总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我看她挺痛苦的,就答应跟她一起骑马来。” 具体那些画面是怎么回事,孟繁没细说,温织也不清楚。 商鹤行说:“她之前来过梨城。” 温织接话:“我猜也是。” 因为刚才商鹤行说,她之前也来过,她记住了他刚才说的那句话。 “洗完澡你先休息会,我去外婆那一趟,尽快回来。” 温织乖乖点头:“好。” 她这么乖,商鹤行倒是不舍离开了,不过也就半个小时,他得去跟外婆说一声温织来了,晚点再安排她们见面。 商鹤行走后,温织进去洗澡。 十来分钟后,温织穿着一条红绿相衬的长袖裙子从盥洗室出来。 她去照镜子,咧着嘴不违心说:“红绿搭配还怪好看的。” 而且还是长袖,遮紫外线最合适。 吹干头发后,温织将头巾戴上,然后对这家镜子蒙脸:“妥妥一本地人。” 她心情大好,摆弄着头巾走到窗帘旁边,挥手一拉,整面设计的落地玻璃墙呈现在眼前。 外面就是庭院。 台阶下站着一只孔雀正在觅食,温织拍拍玻璃发出声音:“嗨~” 她这一拍,把孔雀吓一跳,长长的羽毛颠来颠去。 温织懊悔自己太粗鲁,她关上窗帘,过去打开门。 台阶下的孔雀还没走远,她蹲下来唤,孔雀又屁颠屁颠折回来了。 温织咯吱咯吱笑,这时她身侧拉下一道长长的影子,温织笑容一僵,抬头望去。 原来是刚才进来时跟她打招呼那个男人。 “你就是表叔那个小女朋友?”男人居高临下问道。 温织站起身,一脸不自在的表情,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思前想后便主动伸出手去:“你好,我叫温织。” 男人却没伸手,只张了张嘴:“我是韩煜,孟繁的表哥。” 温织眼珠子轱辘转:“哦,原来你是孟繁的表哥呀。” 韩煜瞧着温织一副很好欺负的软糯样,便把桶递给她:“既然你来了,那喂孔雀的活儿就交给你了。” 温织呐呐接过桶:“我去喂?” 韩煜问:“不会?” 温织忙说:“会啊会啊。” 韩煜双手环胸:“这些孔雀都是太婆的心肝宝贝,一点差错都不能出。” “我一定会好好喂。”温织保证道。 说完,她拎着桶去找孔雀。 桶里的饲料还很多,拎着有些沉,温织斜着身体弓着背,看起来拎得有些吃力。 韩煜低笑出声:“啧,之前总听那些人说,这个女人能攀上表叔是因为手段很厉害,在我看来也就一般般吧,也没有很精明的样子。” 反而有些憨乎乎的,一看就很好欺负。 韩煜倚靠在木柱旁,看好戏似的看了一会儿。 可这时,商鹤行回来了,韩煜在看见商鹤行后,立即站直身体。 “你在做什么?”商鹤行走到温织身旁。 温织转过身,她两手沾满饲料,好在挽起半截的袖口幸免了。 看到商鹤行,她先是一愣,接着迅速后退,怕手上的饲料沾到商鹤行身上。 “我在喂孔雀。”她如实说,然后指了指旁边的桶。 商鹤行拉过温织的手,没有嫌弃给她擦掉手上的饲料:“你自己想喂?” “不是的。”温织摇头。 远处韩煜心感不妙。 商鹤行又问道:“那是谁让你喂的?” 温织转头看向远处的韩煜,韩煜心一惊,然后就见温织抬起一只手指着他说:“是他让我喂的,他趁你走了就使唤我。” 韩煜:“……”靠,原来这女人的憨劲儿是装的。 她机灵着呢! 还知道等靠山来了再告状。 得罪温织就是得罪商鹤行 韩煜内心满满的求生欲,在商鹤行目光扫过来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他张了张嘴:“表叔我可以解释。” 商鹤行淡淡开腔:“过来说。” 韩煜立马走来,不过那表情仿佛有一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一脸视死如归。 “是这样的表叔,我刚才认错人了,其实我对她没有恶意……” 韩煜想为自己辩解。 辩解的话还没说完,商鹤行轻飘淡然的语气打断:“她?” 韩煜汗毛倒竖:“是温,温织。” 商鹤行提醒:“你只有一次机会。” “……” 对韩煜来说,商鹤行的气场实在是太可怕了。他小时候就怕商鹤行,即使这位辈分上的表叔只比他大几岁! 他以前就想,等长大就好了,长大他就不怕,结果长大了比小时候还怕这位表叔! 韩煜瞬间化身成夹紧尾巴的小狗:“表叔,我承认刚才的确是故意使唤她,但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一定会约束自己的行为,绝对不会再犯。” 商鹤行睨着韩煜:“说说你这么做的原因。” 韩煜一脸无辜:“表叔,其实我也是听信谗言。” 听信谗言? 温织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她心里边很好奇这人到底是听信了什么谗言,第一次见面就要给她颜色瞧! 韩煜忽略了温织朝他投来的目光,一脸无辜解释:“是这么回事表叔,之前你带她公开露面后,我就听到一些不好的风声,那些人说她很有手段才攀上表叔,我刚才就是想试探一下她的性格。” 这话不算添油加醋,因为韩煜是真的怕了,全都实话实说。 温织也看出韩煜此时的紧张,她仰头对商鹤行说:“他好像快被你吓哭了。” 韩煜:“……”姑奶奶求你给我留条裤衩子,我不要面子的吗! “韩煜。”商鹤行低声喊道。 韩煜心里慌得一批,面上死死稳住:“表叔您说。” 商鹤行问:“试出她什么性格了吗?” 韩煜:“……” 温织差点不厚道的笑出声。 她甚至还起了火上浇油的心思,故作一脸严肃问:“对呀,你快说说,你试出我什么性格了?” “我……我……”这一刻韩煜只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被置于铁板架上的鱿鱼,正在被反复煎烤。 要死了! 算了还是保命要紧! 韩煜正了正色,然后目光看向温织:“对不起,我为我刚才的行为向你道歉,我也意识到使唤你的行为很不礼貌,所以我自罚每天准时准点喂孔雀,绝不再偷奸耍滑。” 这认错的态度很板正。 只是在他说完这话后,一只孔雀拖着长长的尾巴溜达到韩煜脚边,反复啄他的脚。 韩煜用脚挪开孔雀,不小心差点把孔雀踢翻,他笑容僵硬:“看这孔雀多喜欢我,一听我说每天按时按点喂它们,都主动来挨我。” 温织压着上扬的唇角:“是啄你吧,不疼吗?” “不疼。”他强忍着。 温织不再逗他,摆了摆手说:“算了,我也没有要跟你计较的意思。” 韩煜一听,咧开嘴笑:“我就知道你性格好,还善解人意。” 温织被夸得很不好意思:“还好啦。” 这时商鹤行开了口,他的话打断两人逐渐友好的交流:“喂孔雀本就是他现在每天要做的事。” 韩煜咧着的大嘴巴一僵。 温织回过头望向商鹤行:“哈?” 商鹤行脸色并不算好:“还有,善解人意的是我未婚妻,不是我本人。” 韩煜彻底笑不出来了:“表叔我真的错了,我刚才就是脑子进水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商鹤行无视韩煜的认错,面无表情交代:“今天的羊,你去牧,那几只牧羊犬休息。” 韩煜错愕的张大嘴巴:“不是吧?那么多羊让我去牧?” 商鹤行眼神微冷:“有异议?” “……没。”韩煜说完闭上了嘴巴。 一旁的温织好奇问了嘴:“外婆有多少羊呀?” 商鹤行看向温织时的眼神又恢复了柔和:“两千只羊。” ! 听到有两千只羊,温织朝韩煜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韩煜原本只有想哭的心,现在想哭的心变成了想死的心。 他从兜里摸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忍着泪说:“来接我,我要回家。” 商鹤行不疾不徐:“你试试,没有我的允许,谁能接你走出这个草原。” 韩煜手机直接掉地上。 温织好心给他捡起来:“没事儿,说不定你比牧羊犬厉害呢。” 韩煜黑着脸对商鹤行说:“表叔,你看表婶她竟然骂我比狗厉害。” 温织嘴角抽了抽。 表婶? 她没看到,她身侧的商鹤行,因为韩煜刚才那声表婶的称呼,脸色竟好了些。 “允许一只牧羊犬帮你。”商鹤行稍微松口了。 韩煜想死的表情瞬间枯木回春,并试图得寸进尺讨价还价:“表叔,外婆那两千只羊真的太多了,我加一只牧羊犬可能也牧不过来,你看平时都要五只牧羊犬同时工作,要不再多加一只牧……” 羊犬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商鹤行直接丢给韩煜一句:“不讲价。” 韩煜不得不看向温织:“表婶,你看表叔他,一点都不没人情味,你说说他。” 温织哭笑不得:“你别这样喊我,我还不是呢。” 最后那句她说得很小声。 韩煜非常坚定表示:“你就是,你必须是,我韩煜这辈子只认你这一个表婶,别人都不行。” 温织:“……” 这一声声表婶,快给温织喊迷糊喽。 她笑得很不好意思,转头想拉商鹤行袖口,一看自己手还很脏,就缩回了手,小声嗫喏:“要不再加一只牧羊犬吧?” “嗯嗯嗯!”韩煜倒杵似的猛点头:“外婆要是知道我把她羊弄丢了,不得杀了我!” 商鹤行淡淡道:“那就听你表婶的。” 韩煜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他寻思着要是再嘴甜说几句,说不定他也不用牧羊了! 打定主意,韩煜准备继续抱温织大腿。 然而商鹤行早看出他心思,直接牵着温织的手走了。 “诶,手机手机,你的手机,接着。”温织被商鹤行拉走时,也没忘把手机扔给韩煜。 韩煜接住手机,哭丧着一张脸:“就不能不牧吗,我不想比狗厉害,也真的不想连狗都不如……” …… 梨城的中午饭一般是下午两点才吃。 怕温织刚来吃不习惯这里的口味和食物,陈进淮请示后,特意没让厨房准备手抓饭和馕,就按照平时的午餐准备。 另外几位表亲长辈在另一间屋里吃午饭。 小辈则在这边。 不过这间屋里的小辈只有韩煜,另外几位小辈还在来的路上,温织既然跟在商鹤行身边自然要升辈分,算不上小辈,但商鹤行怕温织不适应人多,就跟她留在了这边。 至于孟繁,她中午没来。 说是头痛,没有胃口吃饭。 温织得知后很担心,放下筷子想去看看,商鹤行拦住她:“她在休息,你先吃了再去。” 温织问:“请医生给她看了吗?” 坐在桌子另一端的韩煜搭腔:“放心吧表婶,给孟繁看的医生,那可是表叔专门给外婆聘请来的医疗团队。” 听到韩煜这么说,温织安心了一些,但也没完全放心。 这时她的手背上搭过来一只手,她侧目,那骨节修长分明,随后她扬起脑袋望向身边的商鹤行。 他知道她的忧虑:“孟繁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大概率是水土不服引起的头痛。” 温织再次提起:“我记得来时路上,孟繁说她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出现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那些画面让她很难受。” 还提到了容怀深。 温织知道这个人,在和平饭店见过,他是孟繁的丈夫。 不过两人看起来感情时好时不好。 温织恨不得自己马上想起来关于孟繁的所有事,她总觉得自己如果有记忆的话,应该知道些什么。 “别多想。”商鹤行看出她的纠结:“好奇什么,吃完饭你去见她时,可以再问问。” “好。” 有了商鹤行的鼓励,温织决定吃完饭就去孟繁那打探打探。 饭间没有人提老太太的病情,温织也很自觉没有问。 饭后,温织在陈进淮带路下,去另一栋红房子见孟繁。 “医生没有诊出什么问题,但孟小姐总说不舒服,医生建议今晚送孟小姐去一趟市里做全面检查。” 陈进淮说完,绅士地给温织撩起进门帘子:“孟小姐就在里面休息。” 温织怀里抱着一个很大的馕,驻足在帘外,犹豫片刻她望向陈进淮问道:“今晚什么时候送孟繁离开?” 陈进淮回答:“大约六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好吧。”温织轻吁出一声气,提步往里走。 屋里光线很不算明亮,温织找到灯光开关打开,转身就看见孟繁孤零零坐在椅子上的背影。 她走过去:“孟繁,我来了。” 孟繁跟石化一样,听见动静和温织的声音时半点没反应。 温织走到孟繁身边,弯下腰,把手里的馕抻到孟繁面前晃来晃去:“你看!” 孟繁缓缓抬起眼帘,只是那神色看起来略显疲惫,温织心里惊了一下,连忙在她身侧坐下:“孟繁你怎么了?” 从在和平饭店见到孟繁那天开始,再到来梨城的这一路,孟繁一直都是以最开朗的形象呈现在温织面前。 但此时此刻,温织还是第一次见到孟繁满脸颓废的模样。 孟繁抬起眼帘,柔声夸:“织织真好看。” 温织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裙子,然后咧嘴笑:“我也觉得裙子很好看。” 孟繁:“我是说织织好看。” 温织抿唇笑得很不好意思。 “织织。”孟繁轻声喊道。 “嗯?”温织望向孟繁,等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发现,如今再来梨城,我好像已经不似当初那么喜欢这里了。”孟繁说这句话时,嗓音有些微发哑。 她似乎反复想了很久,也在内心反复跟自己确认了很多遍,才对温织倾诉出这句话。 她不喜欢梨城了。 温织心情五味陈杂,她把手里的馕放回到桌上,腾出手来攥住孟繁肩膀:“孟繁,你是不是以前来梨城,留下过不太好的回忆?” 孟繁摇头,表情很茫然:“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脑子里总觉得有一块是空白的,可我怎么都想不起来。” 温织觉得孟繁这症状有些眼熟,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现在的她吗? 她也不记得以前。 但孟繁比她好很多,孟繁应该只是少了一小部分记忆,其他事情都记得。 只有她是真的全部忘了。 不过她没慌,因为年浔说过再次治疗后,她的记忆会恢复很快,失忆只是一段让大脑放松的疗程。 至于孟繁的情况…… 温织认真思考一番后,对她说道:“我觉得你肯定少了一段在梨城的记忆,而且是很重要的记忆。” 孟繁沉默。 因为在温织进来之前,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在想这个可能性。所以温织提出这个可能性时,她没有立即否认温织的猜测。 温织还说:“而且我的直觉告诉我,失忆以前我应该知道你在梨城经历过什么事……可惜我忘了,要是我能想起肯定马上告诉你。” 这话一出,孟繁慢慢扭头看向温织。 四目相对,温织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 孟繁轻哼一声:“你的直觉要是对的,等你真想起来,肯定比之前还瞒得紧。” 温织:“……” 孟繁:“我倒是也相信你瞒着我,而且联合我父母一起瞒着我。” 温织心底开始紧张起来。 完了,她的话说早了。万一瞒着孟繁的事情是什么很要命的事情,她就算想起来了,肯定也还是不会说! “织织,你别紧张,”孟繁笑着说:“吓唬你呢,我不会怪任何人,不管是你还是我父母,只会做为我好的事情。” 温织听得心里头一阵感动。 “我就是很奇怪,为什么我脑海里总出现曾和容怀深在这里生活过的画面?我一直认为我跟他早前没有多少交集。” 这个疑惑,孟繁已经想很久了,但怎么也想不明白。 其实她可以打一通电话给容怀深,再旁敲侧击从他那里探探口风。 可一看手机,整整过去二十四小时了,容怀深一通电话,一个微信,一条短信都没有给她。 孟繁也就死了想联系他的心,反正他也从没把她当回事。 她和他是注定的 温织看着孟繁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愤懑,表情非常的丰富多彩。 她默默把放在桌上的馕拿过来喂到孟繁嘴边,小声说:“要不你先吃点东西填饱肚子,等会儿我陪你一起想。” “没胃口,吃不下。”孟繁偏过头,很抗拒喂到嘴边的食物。 温织哄着:“这是馕。” 孟繁忍俊不禁:“我知道这是馕。” 温织又说:“好吃,管饱。” 孟繁被温织这一本正经哄她的样子逗笑。 她只好接过那个比她脸大两圈的馕,就着边缘咬一口,囫囵说:“好久没吃到这么正宗的馕了。” “是吧。” 见孟繁终于进食,温织心里也踏实多了。 这个馕,孟繁只吃了四分之一,吃到后面孟繁有些反胃就没吃了。 温织去给倒了一杯水来,以为孟繁喝了水会好受一些,谁知刚喝完水没一会儿,孟繁就去厕所吐了。 听着那呕吐声,温织心揪成一团,自责不已:“完了,我不该非让她进食的。” 她好心办坏事了。 几分钟后,孟繁顶着一张略显苍白的脸从卫生间出来:“还是吃多了,我就应该只尝一口。” 温织蹙紧了眉头:“孟繁,你的状态看起来好差。” “别担心,我身体好着呢。”孟繁意识到,可能是自己刚才吃完就吐的反应吓着温织了。 这会儿她即使自己难受,也还是想着要把温织安抚好:“我就是太久没来梨城,水土不服,休息一晚上就好了,你等着看,我明天肯定活蹦乱跳。” 这话本是安抚温织。 可温织越听,眉头拧越深。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天,等孟繁又重新睡下后,温织这才离开去找商鹤行。 她对红房子还不熟悉,又不敢到处乱走,没找到商鹤行,她只好去外面。 梨城暮色,要到晚上十点才慢慢降临,现在还不到六点,天色像平时的下午一样日光正好。 温织将头巾裹在头上,再绕半边脸遮住,这样就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在外面。 “表婶。” 身后传来一道喊声。 听那吊儿郎当的语气,温织就猜到是韩煜。 她转身,心说果不其然:“我裹成这样你都能认出我,一定是牧羊的事情让你印象太深刻。” 韩煜本是笑着走过来的,听到那句牧羊,神经被戳了一下,立马就笑不出来了。 他走到温织身侧:“主要是表婶你气质绰约,沉鱼落雁,我想不认出都难。” 温织:“马屁精。” “哪里哪里,都是实话。”韩煜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温织面纱下的唇角也扬得老高。 这时韩煜问道:“孟繁怎么样了?” “不太好。”温织扬起的嘴角落下去。 韩煜啧了声摇头:“水土不服这么严重啊?我听说她以前来过很多次梨城,以前是怎么过的?” 温织也不知道,她现在心情低落,没再搭韩煜的腔。 “表婶?” “表婶你怎么不搭理我了?”韩煜是真的无聊。 但温织还是没搭理他。 韩煜撇撇嘴,没经过大脑思考的话突然脱口而出:“表婶,其实我真的很好奇表叔是怎么看上你的,他那个阅历不应该啊,明明你除了长得稍微好看些,其他方面跟微月姐比起来差……”太多了。 温织倏地扭头看向韩煜。 话至半截,韩煜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内心满满的求生欲使然,最后那段话他硬是咽了回去。 不过……他咽没咽回去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温织已经听到了那句话里最关键的名字。 “微月姐?”温织挪了半步靠近韩煜,笑眯眯问:“她是谁啊?” 韩煜还以为温织会生气,没想到她居然问他,谢微月是谁! 嘁,温织怎么不可能认识谢微月。 肯定是在考验他。 “其实我跟微月姐也不是很熟。”韩煜表明立场,“你才是我认定的婶,唯一的婶。” 温织呵了声:“不熟悉,但又喊微月姐,你让我信哪个字?” 韩煜暗骂自己这张臭嘴,又没管住。眼前这女人鬼精鬼精的,要是又惹她生气,就怕最后一只牧羊犬也没了。 该认怂时得认怂,韩煜立马对温织奉上嬉皮笑脸:“谢微月她虽然爱慕表叔,可感情这种事情,必须得双方有意,所以单相思注定没结果,还是表婶好,表叔那么喜欢你,我真羡慕。” 温织瞅着韩煜:“你羡慕什么?” 韩煜:“呃……” 瞧他这嘴巴,怎么能说是羡慕! 算了,讨好不成,还是先溜吧。此地不宜久留,指不定转身又碰到表叔了! 当韩煜转身,整个人彻底石化。 果然人不能老是做各种设想,想着想着就容易成真了。 这不,表叔真来了。 韩煜脸上的表情比吃了屎还难看。 温织还没解惑,没打算就这么放韩煜走,尤其是韩煜挑起的那个话题:“你等等,你刚才说我不如谢微月,那个谢微月在追商鹤行吗?” 话落,气氛陷入了一片死寂。 温织问完这句话后,也看到走来的商鹤行,不过她很淡定,因为心虚到想死的人只有韩煜。 韩煜:“表叔你听我解释……” 温织:“是他先说的,他说有一个叫谢微月的女孩在追你,还说那个女孩很优秀。”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只不过韩煜的声音被温织的话盖过后,他就感觉嗓子被糊住,发不出声音了。 他知道,他完了。 商鹤行清冷的眸光扫过韩煜:“很闲是吧?” “没有没有,其实我很忙,”韩煜头皮发麻也不忘嘴角扬笑,“我就路过,顺便跟表婶聊了几句。” 商鹤行:“聊什么?” “聊……”韩煜嘴瘪着:“聊人生。” 商鹤行又问:“谁的人生?” 这种没有明显怒意,却又压迫感十足的气场,让韩煜非常直观地感受到,什么是活到头了。 他现在就是! “商先生,他应该也没有乱说吧?”温织忽然开口,但称呼换了。 换成了那声疏离的商先生。 商鹤行没回答,但觑着韩煜的眼神里淬了寒意。韩煜心头咯噔一声,会意后立即转身:“我去找找羊群在哪个方向。” 说完就溜了。 商鹤行转身面向温织,脸上无异色:“孟繁如何了?” 温织:“你还没回答我呢。” 商鹤行继续岔开话题:“给孟繁带去的馕,她吃了吗?” 温织坚持不被他的话题带偏离:“商先生,你还没回答我呢。” 她就是要一个他亲口给出的解释。 她得弄清楚谢微月在她跟商鹤行之间是什么样的存在。 “她不重要。”这是商鹤行给出的回答,很简略,没多余的解释。 温织直接问:“你们在一起过吗?” “没有。”这也是他的解释,很简洁。 温织抿紧唇角,侧过身对着他。 这是不信,且不打算搭理他的意思。 因为他的解释太简洁了,没有说服力,不足以让她信服。 商鹤行见她生闷气,喟叹说道:“我跟谢微月没有任何关系,更没有在一起过,旁人若是提及她和我,不过是长辈们认为的般配,但我跟她从未有过任何超出朋友以上的任何单独接触。” 这次的解释,他说得极其认真,也不再像刚才那般简洁。 温织侧过身来:“怎么现在又解释得这么清楚了。” 商鹤行:“因为这个人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和接触,也就没什么可说的。” 温织面上淡定,心里边喜滋滋的:“我知道了。” 刚才听韩煜那话的语气,还以为那位谢小姐也是商鹤行的前任。 而且听韩煜的语气,那位谢小姐很优秀,是所有人都认可的存在。 那……她呢? 她跟商鹤行在一起受大家认可吗? 温织忽然又想到韩煜上午说过的那句话,韩煜以为她跟那些人说的一样,很有手段才攀上商鹤行。 大概就是她一无是处,只是凭借美貌和心机手段勾引商鹤行,然后成功上位的花瓶。 心机、手段? 温织摇头叹息,没恢复记忆之前,她也不好对以前的自己做太明确的评价。 毕竟她可是早就在日记里非礼过商鹤行的人! “有一件事。”商鹤行的声音传来。 草原上的风吹来,吹掉了温织头上的头巾,浓密的鬈发随风飘起几缕。 温织回过神,抬手拂开脸上的发丝,望向他:“什么事?” 商鹤行说:“明早外公会来。” 温织愣了几十秒,这几十秒的时间她想到的是从孟繁那知道的一些故事。 商鹤行的外公和外婆晚年分居的故事。 听说他外公这次不会来,因为外婆始终没原谅他,死也不想见他。 这么远的梨城,这么大的岁数,根本经不起长途飞行的折腾,以及从下飞机到红房子的这段路,全都是坎坷。 没想到老人家居然还是来了。 商鹤行说:“外公这次若是能顺利赶到,今后应该不会再回白市。” 温织明白商鹤行的意思,老人年纪太大了,经不起来回折腾。 “温织。”他低声喊道。 温织回应他一声,然后问:“你要说什么?” 商鹤行沉默片刻,抻手将温织拉入怀里,风将她脖子后的头巾吹起来,缠绕在他臂弯上,鲜艳的红色,与他的黑色衣服映衬。 “或许这是注定的,我们也是。”他说道。 温织面露疑惑,她好像没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正文快完结了,外公松口就能结婚啦 我们今后好好过 临近晚上八点,夕阳悬挂于天际久久不落。 孟繁下午的状态一直很糟糕,没有一点好转,即使这样她还是不愿去医院,但也由不得她决定。 温织在听说来接孟繁的救护车,已经在过来的路上,她不放心找到陈进淮追问:“有多少人陪同孟繁去医院?” 陈进淮正要回答,一抬眼望见温织身后走来的人,张了又张的嘴巴缓缓闭上,退至一边。 “有专业的医生陪同,陈进淮也会去。”商鹤行的声音自温织身后传来,“别太担心,如果问题不大,她明晚能再回来。” 温织转过身,看向走来的商鹤行:“我也想……” 商鹤行大抵知道她要说什么,抻手替她裹住头巾,遮住她半边脸:“温织,现在我没法分心。” 徘徊在温织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商先生,温小姐,救护车来了。”旁边传来陈进淮的声音。 温织循声望过去。 与此同时陈进淮也往那边走了过去,车停下,车上下来一位年轻医生与陈进淮交流。 不多时,温织便看见有个高大的男人抱着孟繁,从那边红房子走出来。孟繁的状态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彻底昏迷了,她安安静静倚靠在抱她那人的怀里,手垂落在一侧,露出的半截手臂苍白无血色。 温织下意识往前迈出一步。 商鹤行不动声色拉住她,温织扭头,满脸担心:“我想跟孟繁一起去,我还是不放心她。” 这不是温织临时的决定,刚才她就想说了。 她不想眼看着孟繁一个人被送走,一个人待在医院去检查,她想陪在孟繁身边,不然她不会安心的。 “你不必去。”商鹤行反握住温织手腕的手,没有松开半分。 温织皱紧了眉头:“你总说让我放心,可是我不在孟繁身边,根本没法放心。” 她快急出眼泪,这时商鹤行提醒她:“你看那边。” 温织闻言,茫然转过头,发现远处又开来一辆小车。那辆小车在救护车旁边停下,随着车门打开,身穿黑色衬衣的男人从车上下来。 草原上的风吹来,将男人细碎的墨发吹得略微凌乱,不知他开了多久的车,下来时身上衬衣布满褶皱。 随后,温织便看到那个男人大步走向抱着孟繁的那个人。两人没有言语沟通和交流,男人直接伸手将孟繁接到了自己怀里。 “是容先生……”温织认出那个男人。 商鹤行:“是他。” 只见容怀深将昏迷的孟繁抱上救护车,随后跟着救护车一起离开。 收回目光,温织擦了擦眼眶里将落不落的泪花,转身问道:“是你通知容先生过来的吗?” 商鹤行承认。 他伸手拉下她面上的头巾,指腹轻轻刮擦她脸颊:“孟繁身上发生任何事情,容怀深都该管,不叫他来叫谁来。” 温织眉心展不开:“可是我感觉孟繁跟容先生感情不是很好。” 商鹤行说:“不好也得管。” 温织感到费解,可也没有再问。 她默默往里走,只是还没迈出两步,就被商鹤行拉回来。 面对面,商鹤行忽然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冷漠?” 温织本想摇头,只是在迎上商鹤行的目光后,她还是点头承认自己的想法。 他刚才是有点冷漠。 但是她觉得他这么做,肯定有他这么做的原因,所以她才没继续问。 “这么告诉你吧,”商鹤行说道:“孟繁来这里之后,身体出现一系列疑是水土不服,其实都跟容怀深脱不了关系。” 温织听到这话后,顿时睁大了眼睛:“你是说孟繁怀孕了吗?” 商鹤行骤然沉缄默。 这反应在温织看来,更加确认了自己刚才的猜测。 孟繁是因为怀孕了才会出现又呕又吐的反应,这在医学上被称之为妊娠反应! “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了。”温织一脸恍然大悟。 商鹤行被温织的反应逗得忍俊不禁:“你明白什么了?” 温织说:“就是孟繁怀孕了呀,她有小宝宝了,她要当妈妈了。” 商鹤行一时不知从何解释。算了,就让她这么以为也好,真正的情况本来他也说不清。 …… 暮色将近十点才来降临。 彼时孟繁已经被送到了市区医院。 这一路上她都是半清醒半昏迷的状态,每次睁眼她都会看到容怀深,搞得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她打破这幻觉的方式就是继续昏迷,没意识了就什么都不会再想。 到医院后,她是被容怀深抱进去的,到了要做全面检查的时候,她终于彻底清醒了。 因为有人脱她衣服……不,确切说是在脱她的内衣。 “混蛋你干什么?”孟繁刚醒来,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死死摁住男人钻进去她衣摆里的手。 真就是瞬间清醒。 容怀深俯身在孟繁身上,被孟繁摁住的手,正停留在内衣花边上。 “松开。”他说。 “松什么松,我不是在还在幻觉里吧,容怀深真的是你?”当看清楚伏在她身上这个男人是谁后,孟繁还以为自己又出现幻觉了。 “除了我,还能是谁。”容怀深的手并未就此收回,他板着脸提醒她:“手松开。” 孟繁气得俏脸一红:“你搞清楚,现在应该拿开手的人是你。” 容怀深问:“你自己有力气解?” “解什么解?我不解,我都生病了你就不能管管你下半身?”孟繁一边说,一边用力将容怀深的手往外推。 这时旁边走来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她问道:“好了吗?” 猝不及防听到旁人的声音,孟繁吓一激灵,手上使不出力气,她直接一个提膝撞在容怀深腹部。 “嘶……”容怀深身体往移,他捂着捂住腹部,面覆寒意:“孟繁!” 孟繁丝毫没觉得自己做得不对:“有人在你还动手动脚,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说完,她直起腰环视四周,发现这好像是一间…… “这是医院吗?”孟繁问道。 容怀深黑脸应道:“嗯。” 孟繁又问:“梨城的医院?” 容怀深睨着她:“半点不记得了?” 孟繁没好气:“我要是记得还会问你。” 容怀深没作声,面色很难看。孟繁猜应该是她刚才那一提膝造成的。 不过她更疑惑的是:“你为什么在这?你现在不是已经回白市了吗。” 这里可是梨城。 她迷迷糊糊之际一直以为看见容怀深是自己的幻觉,没想到睁眼清醒后,竟真的看到了他本人。 心情就……还挺微妙的。 医生见前边还没动静,又一次走上前来准备催促。 这一走近,见孟繁坐起来了,医生就问道:“已经脱了是吧?脱了就躺好,双手举过头顶。” 孟繁一懵。 脱……脱什么? “脱内衣,做ct平扫。”容怀深幽幽的声音传来。 孟繁瞪大了眼睛,她紧紧抓住自己领口,一脸防备:“做ct就做ct,为什么要脱内衣?” 容怀深:“因为你内衣上有金属扣。” “……”孟繁凝噎,但下一秒又继续反驳说:“我好好的为什么要做ct。” 容怀深冷声道:“医生再三询问过你身体哪里不舒服,是你说胸口闷得难受。” 孟繁:“……” 她不记得了,她完全不记得了。 不过看容怀深这表情,以及专业的医生就在一旁,她大抵是真的说过自己胸口闷。 此刻她好想一走了之。 不过转念想,躺都躺这了,而且来梨城后身体出现的种种反应,她也的确该配合检查检查。 那就躺下吧。 孟繁想通之后,非常平和的躺回去,然后自己动手慢慢解。 容怀深在一旁冷漠看着孟繁,费力又吃劲的将手臂挽到背后去够内衣扣。 够半天,没能解开。 平时很好解开,可她现在使不上力,手臂就跟不是自己的一样。 容怀深淡淡开口:“刚才提膝的时候,力气不是还挺大么。” 听着男人的奚落,孟繁闭上眼平复内心:“腿跟手能一样吗?你出去。” 容怀深没动。 “我们到底好了没有?”医生已经从专业术语的催促,变成不耐烦的催促。 孟繁没好气睨着容怀深:“人家医生在催了,你出去我就能解……”开。 解开两个字还没说完整,容怀深俯身过来。 孟繁浑身僵住:“容怀深你干什么。” 男人没理会她的质问,手钻进她衣摆,将她手拉出来,然后换成他的手去解。 “容怀深你……” “腰往上提一点。” “我不!” “医生在催,你打算跟我僵持到什么时候?” “你你你……你别乱摸,解开就赶紧把你的脏手拿开。” “我哪里没摸过?”他面不改色说着极其不合时宜的话。 但随着他话音话落,孟繁明显感觉呼吸都畅通了。 他解开了。 薄薄的一层衣服下,是孟繁软嫩的肌肤,她虽不胖,但身上总有一种让人产生错觉的微肉感。 容怀深的指腹有些微干燥,此刻当这干燥的指腹无意划过她皮肤时,孟繁只觉浑身激起颤栗。 “容、怀、深!”孟繁咬紧了牙关。 容怀深提醒说:“手臂抬一下。” 孟繁很是别扭地配合他脱下,但她没脸看,眼睛死死闭着。 “好了。”容怀深站起身。 孟繁睁开眼,撞进她眼里的画面,是容怀深单手拿着她内衣的画面。 浅浅的鹅黄色,有一层镶白色的花边,他还折叠了一下,修长的骨节就那么握着,没有要放到一边的意思。 孟繁:“……”! 她深深吸气,平和对他说:“可以把我那……放起来吗?” 容怀深一本正经问:“放哪?” 还问她放哪? 狗男人真是的。 “干脆扔了吧。”她闭上眼,按照刚才医生说的,双手举过头顶。 容怀深垂眸看着她的身躯,薄薄的衣服在他眼里跟透明没区别,他喉结微咽,低声回她一句:“那就扔了。” 孟繁不搭理。 随后容怀深就出去了。 几分钟后。 孟繁披头散发裹着一件外套慢吞吞走出来,她没看见容怀深的身影,也没找他,独自在走廊上的椅子那坐下。 不多时陈进淮小步跑来:“孟小姐!” 孟繁扭头看向急匆匆走来的陈进淮:“陈进淮,你也在啊。” 她下意识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毕竟现在没穿内衣。 陈进淮点头:“商先生不放心,派我跟着一起送你来医院。” “表叔有心了。”孟繁心头一阵感动。 陈进淮说:“我刚去确定了你的病房号,对了,容先生呢?” “不知道。”孟繁摇了摇头:“我出来就没有看见他,可能走了吧。” 陈进淮看出孟繁面上露出的失落,他立即安慰道:“容先生得知你的情况后,是立即从白市赶来的,现在你才到医院,他应该不会这么快就着急离开。” 孟繁撇撇嘴:“谁知道呢。” 她话音刚落,余光便瞥见远处走来的那一抹高大身影。 是容怀深回来了。 他左右臂弯搭着一件外套,右手里拎着一个袋子,袋子是牛皮纸袋子那种,不是透明的看不清楚里面装了什么。 不过孟繁的直觉告诉她,应该是装了吃的。 她怔怔看着容怀深朝她走近。 “还以为你走了呢。”她先开口。 容怀深目光在孟繁身上扫了一遍:“你似乎很希望我走。” 孟繁顺着接他这话:“对啊,看到你就烦。” 容怀深:“那我现在走?” 孟繁撇过脸不看他:“随便,爱走不走。” 一旁的陈进淮眼看情况不对,立即打圆场:“两位,两位,要不先去病房吧?我已经确定好病房号,其他事情明天检查结果出来再说。” 其他检查要明早做,比如验血什么的,所以今晚只能在病房住下。 孟繁没说什么,站起身:“你带路吧。” 陈进淮点头:“在九楼,这边跟我来。” 孟繁裹着外套跟上,只是在容怀深身边路过时,她稍停顿了片刻,压低声音问道:“我内衣呢?” 容怀深侧目:“不是你说让我扔了?” 孟繁咬牙:“真扔了?” 容怀深抬了抬左手臂弯,孟繁看了眼,那是他的外套,她猜到了他的意思,没再说什么,快步跟上陈进淮的步伐。 病房是vip病房,有两张床,方便孟繁跟容怀深同住。 陈进淮把该交代的交代清楚,确定无误,这才走到门口:“孟小姐,容先生,如果没其他事我就先去酒店了,明早我再过来。” 孟繁应道:“好,那你注意安全,路上小心。” 陈进淮点头,出去后把门带上。 孟繁目送,待她转过身,就见容怀深一双墨色的眸子正盯着她。 这眼神让孟繁心里发毛,她佯装淡定:“你这么看我干嘛?” 容怀深收回目光,随手将外套丢在床上,鹅黄色内衣露出一截,他说:“你似乎对除我以外的任何一个男人,都能做到笑脸相迎。” 孟繁到床边拿起内衣,然后特别理直气壮回他:“如果我每天对你笑脸相迎,你不觉得很虚伪吗?” 容怀深想也没想回答她:“不会。” 孟繁一呛,用口型骂了句神经病,然后去卫生间把内衣穿上。 等她出来,就听到容怀深说:“你睡觉不是要脱了吗,何必又去穿上。” 孟繁:“……” 她忘了! 但她绝不承认自己忘了。 她理了理衣摆,昂首挺胸走去床边坐下:“出门在外我没安全感,穿着睡才踏实。” 容怀深扯了扯唇角:“我记得你说过,不管任何时候都会脱了再睡觉,不然睡不着。” “……”孟繁表情隐隐抽搐:“你记错了。” 容怀深:“没记错。” 孟繁仍然反驳:“你就是记错了。应该是沈知瑶吧,你肯定记成沈知瑶说的了。” 说完,她往床上一趟,盖住被子,不打算再理会他。 容怀深走至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她:“不是瑶瑶说的。” 那一声瑶瑶听得孟繁心里很不是滋味,还从来没听他叫过她繁繁呢。 狗男人。 何必来,搞得她误以为他多在乎她似的,其实都是假象,不过是没离婚套住他的责任而已。 孟繁翻过身背对着他。 容怀深俯身掀开孟繁身上的被子,孟繁用力扯回:“你别碰我的被子,有两张床,你睡那边那张。” 他手臂勾住她的腰,将她捞起来:“起来吃饭。” “不想吃。”孟繁抗拒他的搂抱。 他不让她挣脱开,强行将她从床上抱下来,孟繁踢腿挣扎,他冷声提醒:“你想摔地上?” 孟繁:“有本事你把我摔地上。” 容怀深叹气:“别动了。” 孟繁不听他的:“我就动,我就……” “我跟沈知瑶没到你想的那一步。”他突然解释道 怀里动来动去挣扎不停的孟繁,忽然就安静下来,她看向容怀深的侧脸:“你是在跟我解释你跟沈知瑶没睡过?” 容怀深将她放在椅子上,拉过桌子说:“发乎情,止乎礼。” 孟繁咬住唇瓣。 她面上不动声色,好像看起来并不在乎他跟沈知瑶有没有睡过这件事,但其实,刚才她亲耳听到他说没有时,内心还是会忍不住窃喜。 他打开袋子,把里面的晚餐拿出来:“听说你吃不下,我没有订餐,就去外面随便买了一份炒饭。” 孟繁摇头:“我不想吃炒饭。” 他问:“那你想吃什么?” 孟繁说:“我吃不下,吃了就会吐。” 闻言,容怀深拧起眉心:“所以……” 这时孟繁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说了句:“你说我会不会是怀孕了啊?” 话落。 容怀深忽然掀起眼帘看向孟繁,这眼神让孟繁心慌了几秒,她立马否认:“放心吧,要是真怀孕,我骑马去太婆家的路上就没了。” 容怀深却问:“查这方面了吗?” 孟繁摇头:“没有,这根本不需要查,我体质弱得很,怀孕的话这一番折腾百分百流产。” 她随口说的话,殊不知在容怀深心里敲了一记警钟。 他在回忆什么,忽然以及:“半个月前在车里那次?” 那天他要得急,没有戴。 “你想什么呢,都说了不可能就是不可能,我随口提的而已,怎么,你想我给你生孩子啊?”孟繁半开玩笑似的问道。 容怀深没说话。 孟繁一点一点心冷,面上却很淡然,甚至是笑着说:“你放心好了,就算真的怀孕了我也不会告诉你,我绝不会拿孩子来威胁你,我也不是这样的人,随你怎么想吧。” 她以为容怀深刚才的沉默,已经表明了态度。 可接下来容怀深的一句话,让她怔住良久。 “我没说不认,如果你真怀孕了,往后就别再提离婚的事,我们今后好好过。”容怀深认真说道。 甜蜜温馨 “那如果我没怀孕呢?” 我出这句话后,孟繁内心得承认,刚才她因容怀深那句话不小心陷进去了几秒,但很快她便清醒过来。 其实她很清楚自己根本没有怀孕,但她就是想知道,容怀深会如何回应? “呵,又不说话了,容怀深你不是很会打感情牌吗?”孟繁言笑晏晏望着对面的他。 容怀深眸光深凝:“我想说的,你未必愿意听。” “好,那就不说了。”孟繁脸上仅剩的笑意消失得一干二净,她拿起勺子扒拉炒饭,但一口都咽不下。 容怀深见状,起身去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她手边。 孟繁看了眼手边的那杯水,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发起了脾气,挥手将那水杯打翻。 容怀深没有避开,水无意外洒了一些在他衬衣上,与黑色融为一体。 他没生气,也没拿纸巾擦拭,只是起身换了个杯子给她重新倒了一杯过来,放在原来那个位置。 然而孟繁却在这时撂了手里的筷子,她冷着态度没好脸色:“何必假惺惺对我好?这里没有旁人,你是在做戏给我鬼吗?” 容怀深眉头皱紧,目光平视着她:“照顾你是我的义务。” 孟繁气笑了:“容怀深你可真薄幸,把对我好是你的义务这句话收回去,我不需要你这位丈夫的义务。” 说完,她直接起身,这炒饭她是一口都不想吃。 才迈出座位一步,身后传来容怀深的声音:“就算你没有怀孕,我们以后也好好过。” 孟繁脚下一顿,那么一瞬间她以为容怀深那句话是自己的幻听。 她回过头凝望坐着的他:“你说什么?” 容怀深站起身,灯光映射在他衬衣上,孟繁看见了衬衣上那片被水浸湿的印记,是她刚才的杰作。 “孟繁。” 他叫她名字。 孟繁回过神,与他对视。 容怀深走上前两步,站在孟繁面前,将刚才那句话再重复一遍:“如果你没有怀孕,我们也好好过,可以吗?” 这一刻孟繁听见了自己紊乱的心跳声。 一下快过一下,没有了原本的节奏。 她深深汲气,然后象征性扬起一抹假笑:“不用看出我不高兴,就特意说两句好听的来哄我,真不用,因为我根本不会把你刚才的话当真。” 容怀深拧紧的眉头成了一个浅川。 “行了,我都知道……”孟繁很客观很理性地表示:“我知道我要是真怀孕,不仅你会高兴,容家长辈也会高兴。我也知道容家长辈高兴,是因为容家很看重血脉;而你高兴,无非是因为我给你们容家留后了,你从此以可以高枕无忧跟你的沈知瑶在一起,容家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会说什么。”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孟繁只觉得口干舌燥。 她偏头一瞥,望见桌上那杯水,心说他还真不是白倒。 只是拿起来才喝了半口,她便听到容怀深的问话:“你什么时候转行写剧本了?” “咳……”孟繁险些被呛着。 她望向容怀深,目露不解:“什么?” 容怀深中肯评价:“编纂挺精彩,再继续往下编,我投资你拍成连续剧如何?” 孟繁:“……” 什么跟什么?她在跟他讲现实,他说她在讲相声! 孟繁懒得再搭理他,放下水杯转身回床上去躺着。 容怀深挽起袖口,端起桌上的炒饭来到床边,他说:“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吃点,一点点也行。” 孟繁很明确的态度:“我不吃。” 容怀深在床边坐下:“那就我喂你。” 这话一出,孟繁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明显是不敢置信的反应。 容怀深特意拿了勺子,饭喂到她嘴边,见她不张嘴,他用哄而不自知的语气说:“吃一点可以吗?” 孟繁本来很坚决不吃一口,但当容怀深真的亲手喂过来,并且用哄着的语气叫她吃,她鬼使神差张开了嘴。 第一口,就这样吃进去了。 孟繁空了一整天的肚子,早就饥肠辘辘,这一口吃下去,竟然挑起了些胃口,也没有反胃的感觉。 “再吃一口。”容怀深又喂来了一勺。 孟繁还是吃了。 容怀深继续喂,继续哄。 孟繁一边腮帮子还没消下去:“你当哄小孩子吃饭呢!” 容怀深眉目含笑:“不就是在哄小孩么。” 孟繁张口就要反驳,这时容怀深趁机又喂了一口饭到她嘴里:“先填饱肚子。” 孟繁腮帮子更鼓了,囫囵不清说:“我吃不了多少。” 他说:“剩下的我吃。” 孟繁咀嚼的腮帮子停下来:“你也没吃吗?” 她不确定,所以问一遍,但又觉得不可能,他故意这样说而已,他怎么会吃她剩下的? “从下午两点接到那通电话后,就一直在赶路,直到见到你,把你接到医院,再到现在,我就喝了半瓶水。” 他不疾不徐说着这些话,手上动作却没停,继续将饭喂到她嘴边。 孟繁不张嘴。 他问:“才三口就吃不下了?” 孟繁摇头。 他说:“那就再吃几口。” 孟繁忽然问道:“你为什么不买两份饭呢?” 容怀深的回答让孟繁感到意外:“买得匆忙,没考虑到自己这一份。” 只想着晚点随便出去吃点,或者不吃也行。 孟繁心里五味杂陈,她抬手指了指炒饭:“你吃吧。” 容怀深知她心思,提出:“那就一起吃。” 孟繁表情凝固。 什么叫一起吃?怎么一起吃?一人咬一半勺子吗?还是??? 就在孟繁大脑宕机,没理解到容怀深那句一起吃是什么意思时,就见容怀深先吃了一口炒饭,再重新喂一口到她嘴边:“你了。” “……” 对视好半晌,孟繁也没张口。 容怀深:“嫌弃?” “没有!”孟繁回过神来,心虚的表情里透着一丝些微的尴尬:“原来是这样吃。” 容怀深唇角噙起一抹很浅的弧度:“所以你以为的一起吃,是如何吃?我嘴里咀嚼后再喂到你嘴里?” “咦,容怀深你别这么恶心!”孟繁满脸嫌弃。 她才没想得这么夸张呢! 容怀深唇角的弧度深了许多,提醒她:“再不吃,饭要冷了,我不会再出去买第二份。” 孟繁却说:“如果饭真冷了,你也不去买?” 容怀深不说话,觑着她。 “哎呀我不问就是了。”孟繁见不得他这副表情。 饭后容怀深简单收拾了一下。 他一个事事都有人替他打理的总裁,从不亲力亲为亲自做这些事,今晚孟繁算是开了眼界。 这顿饭最后孟繁也没吃多少,万幸的是她吃完没吐,空了一整天的胃里,总算垫了点食物。 吃完饭后还不算晚,十一点正是外面最热闹的时候。梨城就是如此,平常人十一二点算是熬夜,在梨城的夏秋季十一二点才天黑后不久。 羊肉串上的孜然味儿裹着辣椒,也不知道从哪条街飘了过来,钻进窗户里。 孟繁身体不适,不适宜出门。 但闻着那香味,她怎么也睡不着,眼巴巴望着窗户:“这是九楼,孜然味儿飞这么高嘛……” “容怀深,羊肉串你喜欢吃肥瘦相间的,还是纯瘦肉的?” ‘唰’的一声。 容怀深将窗帘关上:“都不喜欢。” 孟繁脸上写满了无语,她叹声气:“我就不能闻闻味儿吗?” 容怀深提醒她:“口水快流出来了。” 孟繁赶紧擦了擦嘴巴,没摸到口水,她更无语了,翻身侧躺背对着他。 身后被子掀开,有人在她身后躺了下来,孟繁转身,却被容怀深摁住肩膀:“睡吧。” 孟繁提醒他:“你确定要跟我这个病患挤一张床吗?” 容怀深说:“我和你一起睡,难道不比你的内衣更有安全感?” “……” 胡说八道的狗男人,孟繁提膝想把他踹下床,这回容怀深提前设防,她没够着。 “内衣脱了吧。”他说。 孟繁不满:“你管太多了。” “我是你老公。” “老公也不许管我。” “迟迟不动,看来你是希望我帮你,我很乐意,老婆。”最后那声称呼,字音特意加重。 “你不许碰我!”孟繁抗拒翻身,结果被容怀深摁在怀里根本动不了。 “容怀深!” “也许你可以叫老公。” “死也不叫……” “解开了,抬手。” “……” - 翌日早上,时间刚过七点零几分。 温织披散着头发,身穿着昨天那条裙子从屋里出来。她不知道这里的早晚温差大,吹了点冷风,回屋里就打了个喷嚏。 手机里传来年浔的声音:“梨城那个地方属于温带大陆性气候,昼夜温差大得很,这大早上的你要穿厚点才能出门,我记得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电话那端的声音顿了几秒,直到年浔想起来:“早穿皮袄午披纱。” 温织瓮声回:“知道了。” 她去柜子里找了一件外套,是昨晚商鹤行让人给她送来的,她当时还以为穿不着,结果打脸了。 “去那边住得还习惯吗?”年浔问道。 温织裹上外套,拉起拉链再拿起手机:“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年浔:“我没有担心。” 温织顺势就问:“那我可以多待几天吗?” 年浔:“别得寸进尺。” 温织:“……哦。” 年浔又问:“吃的还习惯吗?” “商鹤行怕我吃不习惯,昨天让厨房给我做的平时那些饭菜,不过那个馕我吃了,很好吃,回来我给你带。”说是在报备,不如说温织在分享。 如今年浔于她来说,如同亲人。她记不起自己的父母,对年浔的依赖大概是她心里对父母的那一份依赖。 不过她不敢这么说,怕年浔生气。 毕竟这个男人可是连叔叔都不允许她叫。 “你还有两天时间,希望你记得。”年浔提醒她说道。 温织应他:“我知道。” 这时房门敲响三声,温织抬头,就见商鹤行推门进来,他手里拎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乍一看不出是什么。 “你刚才出去了一趟?”商鹤行走进来问道。 温织出去时没有遇见商鹤行,她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但还是如实点头:“是出去了一趟,不过外面太冷,我就回来了。” 说完,她将手机放在桌上,但却忘记了挂断。 商鹤行走过来,他看见她已经穿好外套,便把手里的帽子戴在她头上:“昨晚没来得及跟你说,早上别太早出门。” “嘿嘿~”温织抬手摸了摸头上的帽子:“好软啊,一戴上就特别暖和。” 是一体成型的貂皮帽,不管是手感还是保暖程度,亦或是做工,都是顶级的。 “商先生倒是大方。” 一道不合时宜的男声,从手机里传出来。 温织完全忘了跟年浔的通话还没挂断,她立即拿起手机:“我还有事不跟你说了,诶……” 在温织就要挂断时,商鹤行忽然从她手里拿走手机,然后举起跟年浔通话:“年先生有什么见解?” 年浔就知道他一出声,商鹤行必定坐不住:“我哪敢有什么见解,商先生说笑了。” “没有就好,另外,”商鹤行提醒说道:“没事少给我未婚妻打电话,不合适。” 温织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不敢插话。 “合不合适不是你说了算,你别忘了,温织可是穆延舟亲自托付给我照看的,这说明他看好的只有我,相信的人只有我。” 商鹤行:“未必。” 年浔却越说语气越得意:“穆延舟若是早就看好你,怎么没托付给你?这说明穆延舟从来没看好你,这点希望你有自知之明。” 年浔的话一点也不客气。 不过商鹤行并未被年浔的话激怒,他淡淡说道:“真正该有自知之明的人是谁,想必不用我提醒。” 年浔轻笑,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商鹤行:“年先生听一句劝,万事低调对你总没坏处。” 上一秒还无所畏惧的年浔,下一秒:“……” 被威胁了。 “温织。”年浔突然喊道。 温织下意识就要应,这时商鹤行眼神看向她,四目相对,温织只好装作没听到年浔喊她,默默闭上嘴巴。 “年先生还有什么话要跟我未婚妻说?”商鹤行问道。 年浔:“还有两天。” 商鹤行直接挂断。 将手机放在桌上,他牵起温织的手:“去吃早餐。” 温织忙问道:“吃完早餐去哪?” 商鹤行:“带你见外婆。” 他不喜欢你 到了门外,商鹤行对温织说:“到了。” “就是这里吗?”温织问道。 商鹤行点头。 “外婆现在是清醒状态,识得人,也记得你。” “昨晚她清醒后,我跟她提起了你,她知道你来了很高兴,说今天一定要见你。” 商鹤行越说得轻描淡写,温织心里越紧张。 但她没说自己很紧张,也尽量表现出轻松自在的一面,只是冒汗的手心还是出卖了她。 两人现在十指交握,商鹤行如何没察觉,他拿起她的手:“紧张了?” 温织张嘴就要否认,商鹤行浅笑:“外婆很喜欢你。” 温织问:“外婆见过我吗?” 商鹤行提起:“以前你跟孟繁来过梨城,孟繁也带你见过她老人家,可以说,你们很熟。” 温织摇头:“可我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也没关系,外婆不会说什么。”他从口袋里拿了张手帕纸,细心给温织擦去掌心的汗。 温织看着细心的他:“商鹤行,你对我真好。” 商鹤行笑:“要娶进门的。” 这句话直直在温织心口一撞,她咬唇轻声问他:“那是不是娶进门了以后,就不会对我这么好了?” 商鹤行看她一眼,然后慢条斯理折叠好用过的手帕纸:“难说。” 温织嘴角笑容骤然消失:“难说是什么意思?” 商鹤行一字一句:“就是往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好,这个意思。” 温织彻底笑不出来了,她别过脸:“那我再考虑考虑吧。” 她生闷气的样子很可爱,不过这也不是该他惹她生气的理由。 “考虑什么?”他笑问。 温织回他:“考虑我们的关系。” 商鹤行欲说清楚刚才的话,这时房门打开,一个中年女人出现在门口。 中年女人目光先是看向商鹤行,随后再看向温织,片刻后她朝着这边走过来,慈眉善目开口:“温织小姐。” 温织连忙点头:“我是。” 中年女人将右手放在左胸前,微微前倾俯身,向温织问好,并说了一句:“萨拉木来坤。” 温织听不懂,下意识扭头看向商鹤行。 商鹤行说:“这是她对你的祝福之意。” 温织明白了,然后准备回一个同样的动作。 这时中年女人摆手示意不用,并对她说:“你好温织小姐,我是塔吉古丽,我们又见面了。” 温织面露恍然,难怪这个人一见她便精准无误叫出她的名字,原来认识她。 “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希望这次你来巩乃斯能玩得更开心。”塔吉古丽温柔的声音对她说道。 温织很不好意思地点头:“好。” “请跟我进去吧,阿奶在屋里。”塔吉古丽走在了前面,并为两人撩起帘子。 温织跟着商鹤行一起进去。 这间屋子比温织想象中还要宽敞、明亮,地板上铺了一层鸽血红手工编织地毯,随处可见的复古摆设很精致,以及各种鲜艳布料做成的装饰,让人目不暇接。 前面还有两层珠帘,温织注意到珠帘上的珠子是用孔雀石和玛瑙制成,点缀珠帘最下摆还是黄金珠子。 简直就是富贵迷人眼。 “温织小姐,阿奶在里面。”塔吉古丽到门口停下,然后转身看向温织。 温织赶紧收起左右张望的目光,她问道:“那我和他一起……” 她的话未说完,塔吉古丽说:“阿奶说,她想单独见你一人。” 温织扭头看向商鹤行。 商鹤行似早就知道:“你进去吧,外婆想单独见你。” “可是我不记得以前,我担心……”她怕老太太说什么,她都不知道怎么接话。 “不用担心。”商鹤行安抚她:“外婆知道你的事情。” “哦。”温织安心了些。 塔吉古丽打开门后,温织就直接进去了。 随着房门关上,温织慢慢往里走,她一边走一边环视着房间的摆设,这时一道苍老却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我在这里。” 温织循声望过去。 挨着雕窗边的位置摆放着一张长长的梨花木椅,一位满头华发的老太太,此刻正坐在椅子上笑看着温织。 这段时间以来,温织对见到的任何熟人,都没有多少似曾相识的感觉。 可唯独此刻,见到那位老太太后,她内心竟然有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很微妙,连她自己都诧异。 “过来。”老太太朝温织招手。 温织没有犹疑,朝坐在长椅上的老太太走过去,直到走近了,她喊一声:“外婆。” 老太太看起来很高兴,继续朝温织招手。 温织便在老太太面前蹲下身,随后老太太朝她伸手:“再过来一点,让我仔细看看你。” 温织很听话,身体往前倾了倾。 这样近的距离下,温织也能更仔细端详老太太的容颜。这是梨城人特有的长相五官,高鼻梁,浓眉,还有一双深邃的眼窝。 如今老太太脸上虽长满了褶皱,但那鼻梁仍旧挺拔,只是眼窝应该比年轻时更为深邃,颧骨也更突出一些。 难怪她总觉得商鹤行五官很深邃,有点混血的感觉,原来是遗传了外婆梨城人的基因。 这时老太太伸出那只苍老却戴满了珠翠的手,轻轻抚着温织的脸颊和头发,她眼里的满意和笑意不加丝毫掩饰:“没想到还真成了。” 温织没细听老太太说了什么话,她的注意力全在老太太戴满珠翠的手上。 花生米大小的红蓝宝石戒指,一只手就戴了三枚,还有帝王绿手镯,帝王绿扳指,另一只手上带满了黄金,还有老太太脖子上挂着的玉吊坠,似麻将大小,如果她没有眼拙的话,这起码价值几个亿…… 老太太好生富贵。 “小眼神儿看什么呢?”老太太笑眯眯的问她。 温织立马看向老太太,然后竖起大拇指说:“外婆你好富贵呀~” 老太太问她:“你喜欢吗?” 温织喜欢,但她没敢点头,怕老太太误以为她想要。她真的就只是单纯的震惊老太太戴这么多珠翠,以及对这些珠翠的欣赏。 老太太忽然说:“你可以大胆的告诉我,你也喜欢这些,因为即使你说了,我也不会送你的。” 温织一听,立马就说:“我喜欢。” 老太太:“那我送你。” 温织:? 老太太笑容越发开心,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别蹲着了,坐我身边来,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哦,好。” 温织连忙起身到老太太身边坐下。 只是她没想到,她刚一坐下,老太太立即就拉住她的手,然后把自己手上的那块祖母绿手镯,顺到她手腕上来。 温织惊到了,连忙拒绝:“不不不,外婆这不行……” “我说行就行。”老太太不顾温织拒绝,强行把手镯顺到她手上。 老太太一口气给温织戴上后,温织起初没觉得疼,等老太太松开手,她才觉手骨好疼。 “嘶……”她龇牙咧嘴。 “容易戴上的不适配。”老太太仍是笑眯眯的模样,气色好得完全看不出昨天竟昏迷了一整天。 “可这是您的手镯。”温织打心底里还是觉得不合适。 “我送给你的就是你的了,好看,也合适。”老太太很满意温织戴上这个手镯,叮嘱她不许摘下来。 温织低头看着腕上的手镯,色泽美丽到让她惊叹。 不过她总觉得这是自己要来的东西,很不好意思,想摘下来,这时老太太却板着脸问她:“你难道不是真心诚意要跟鹤行在一起?” 温织摘手镯的动作一顿,不明所以望向老太太。 老太太说:“这是祖传手镯,专门传给儿媳妇的。” 温织脱口而出那句:“可我是外孙媳妇。” 老太太听到温织这句话很高兴:“这玩意儿我们梨城产得多,家里备得也多,儿媳妇、孙媳妇、和外孙媳妇都有。” 温织嘴角抽了抽。 然而她听到的,还只是老太太财富的冰山一角,只听老太太又说道:“五年前开发了一座祖母绿矿床,是我名下的。另外我那两座和田玉矿这几年出的都不错,你喜欢什么,我让他们做好了给你送来。” 温织:“……” 老太太接着还说:“有座金矿我也参股了,我找了个专门为我定制黄金的工人,他手工艺很好的,以后你跟鹤行结婚,所有金饰我让他给你打造,尤其是凤冠,必须是真金的。” 温织:“……” 此时温织的表情有些懵,进来之前也没听商鹤行说外婆这么壕气冲天啊。 见面礼就是一个祖母绿手镯! 几千万就这么被她戴手上了! 趁温织还在懵圈,老太太爱怜地捧起温织双手,将脸颊贴在上面。 温织回过神,怔怔看着老太太。 “我很开心你能再来看我。”老太太苍老的声音里难掩喜悦:“上次分别后,我一直很想念你,如今让我更开心的是你跟鹤行走到了一起,好,太好了。” 温织听着老太太的话,心中百转千回,一时竟不知道如何接话。 “对了。” 老太太抬起头来。 她笑吟吟对温织说:“鹤行说你因家庭变故失去了一些以前的记忆,没关系的孩子,我现在正式向你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狄丽拜尔,是地地道道的梨城人,也是鹤行的亲外婆,从今往后也是你的外婆。” 温织鼻尖发酸:“谢谢外婆。” “自家人不要说谢谢,听着多客气。”老太太说着,伸出手轻轻刮擦温织的鼻尖:“可别哭哦,这么漂亮。” 温织吸了吸鼻子,摇头:“没有哭。” “哦还有,这次你是跟孟繁那丫头一起来的?”老太太记性不如以前那么好,只能想起一茬问一茬。 温织点头,不过她不知道商鹤行有没有把孟繁来这的情况告诉外婆,所以也不敢提太多。 好在老太太也没有继续问。 接下来老太太拉着温织又聊了许久,聊的大多都是温织不知道的往事,老太太一点一点说,温织就认真听。随着老太太提及的越来越多,温织空白的记忆里隐约填补了一些。 后面聊到老太太的身体,老太太也只是一两句话带过,不想让温织担心。 只是聊到最后,老太太忽然一脸严肃问温织:“你们的婚期定下来了吗?” 话题忽然绕回到她跟商鹤行的婚事上,温织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 呃…… “这个事情还早。”温织挠了挠后脑勺,笑得很不好意思。 “不早了。”老太太板着脸说:“大院里跟鹤行差不多年纪的几个人,我听说小孩都上幼儿园了。” 温织咬唇,低着头憋笑。 老太太说完就叹了声气:“可惜我看不到你们的小孩出生了。” 听到这话,温织立马抬起头:“外婆一定会看到的,一定会。” 老太太笑得慈眉善目:“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一切随缘吧。” 温织还想说什么,但却如鲠在喉。 老太太今天的精神气和好状态,都用在和温织见面这时间里了。后来温织都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从老太太屋里走出来的,她只知道她身边擦肩而过一个又一个医生,还有商鹤行的身影,他进去了一趟,出来时带着她一起出去。 “外婆她怎么样了?”温织抓紧商鹤行的手臂。 商鹤行脸色凝重:“不是很好。” 温织心口揪紧。 老太太已经在输氧,医生说今天不能再说话。 本来老太太要见温织这事,商鹤行的提议是他带着温织一起来,但老太太不同意,并要求只见温织。 医生更是非常不建议,但决定权在老太太身上,谁也不能干涉。 十来分钟后,出来了一位医生:“老夫人情况稳定下来了,比预计中还要好。” 商鹤行脸色有所缓和。 温织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可偏巧这个时候有人进来报备:“商先生,老太爷到了。” 闻言,商鹤行脸色一沉,温织即刻望向他:“是不是现在不能让外公见外婆?” 商鹤行没回答,转而对进来那人说:“带她回我房里休息。” “是。” 那人听命办事,对温织做出请的手势。 温织不太想离开商鹤行身边,但又不得不离开,因为这是商鹤行的安排。 她三步一回头看他,出了门口才没有回头。 只是她刚出来,就碰上火急火燎赶来的韩煜。 韩煜大抵也没想到温织在这,张口就说:“你怎么在这?老太爷今天来了,你别露面,他不喜欢你。” 被商鹤行抓包现行 温织不知道老太爷反对她跟商鹤行在一起的事。 当下听到韩煜这么说,她好奇追问:“老太爷为什么不喜欢我?” 韩煜呵了声:“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温织心口一沉:“什么意思?” “也不知道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哎呀算了,你快走吧,老太爷已经来了。” “哦……”温织没问清楚很失落。 商鹤行安排的那人将温织送回屋里才离开,只是他前脚刚走,温织后脚也溜了出去。 她没忘记带手机,怕商鹤行回来找不到她。 今天的天气比昨天好,太阳很大,但是风也大,温织怕头巾被吹掉,裹紧了还不忘用两手捂住。 她找了个位置坐下,周围都是蒲公英花,浅黄色的花朵非常漂亮,她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再给孟繁打了电话,得知孟繁午后就会回来,她这才安心。 之后她又给年浔打电话。 第一遍打过去是年浔秘书接的电话,他说:“年先生在开会,他开会期间一向不看手机,温小姐有什么事情半个小时后再打来吧。” “哦,知道了。” 温织就这样静坐了半个小时,然后确定刚过半个小时就立即又打过去。 不过这次接电话的还是年浔秘书。 他很讶异:“温小姐,没想到你把半个小时掐得这么精准。” 温织干笑问:“年浔还没开完会吗?” “结束了,不过年先生还没出来,你稍等我现在进去……哦,年先生已经出来了。” “谁找我?” 年浔的声音传来。 秘书说:“是温小姐。” 年浔拧起眉头:“她找我什么事?” 秘书摇头:“温小姐没说,半个小时前她打来过电话,当时你在开会。” “手机给我。” 年浔伸过手机,但没立即跟温织通话,而是回到办公室才点开免提,将手机撂桌上。 “说吧,找我什么事。” 温织等得头都快长草了,终于听到年浔跟自己对话的声音,她立刻俏声声喊他:“年浔~” 年浔一听她这语气,就知道她没憋好事。 “有话直接说,我的工作时间很宝贵。”他的语气很冷漠。 不过温织跟他相处这么久,已经习惯了他随时随地不近人情的语气。 她立即就问:“我想跟你打听一下,我之前跟商鹤行在一起,是不是遭到了很多人反对?” 等她问完,电话那头没声儿。 温织知道年浔不想回答,但她现在非常迫切想知道:“你就告诉我一下吧,求求你了。” “呵、” 听筒里传来一声轻笑。 温织听着这声笑,心都凉了半截。 “在那边被人针对了?”年浔不紧不慢问道。 温织声音闷闷的:“没有。” 年浔语气变得严厉:“说实话。” 温织吓得磕巴了一下:“也,也不算是,但我第一次见到韩煜,他就说我是靠手段上位的心机女。” 年浔:“你不是。” 温织松了口气。 年浔又说:“但在那些人眼里,你就是。” 温织:“……”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 年浔大概能想象到,此时电话那端温织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一想到那个画面,会议带给他的那些负面情绪全都一消而散。 “听说韩家那位老太爷也去梨城了?”年浔慢悠悠问道。 一听这话,温织赶紧收拾收拾心情,正色问道:“你怎么知道老太爷来了?你不是在海市吗。” “我哪怕就是在太平洋,只要我想知道,就能知道。”他一字一句说道。 温织抿唇:“老太爷的确来了。” 年浔隐约猜出温织来电的用意,也知道她顾面子,就没直接问,只告诉她:“老太爷以前是个厉害人物,这人思想观念古板,极其注重门第,尤其更看重家世背景。” 话说到这,年浔想,温织应该能听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 也如年浔所想,温织确实听明白了。 她自言自语道:“难怪韩煜说老太爷不喜欢我。” “不被看好的感情,基本上没有什么好结果。”年浔柴上加柴,火上浇油:“还有现在商鹤行说你是他未婚妻,不过是他单方面对你的承诺,他想娶你,如果没有韩老爷子点头,根本不可能。” “好了,你别说了。” 原本是温织迫切想知道这些,现在年浔真的说了,她反而没勇气继续听下去。 越听越扎心。 年浔慢悠悠抬腿搭在办公桌边沿,两手交握抵着下巴,问道:“确定不想再听了?现在可是你知道这些过往的好机会,电话挂断,我多一个字都不会再说。” “你先别挂。”温织心情糟得一塌糊涂。 她将头巾扯下来,随便拨弄了两下头发。 年浔笑了:“继续问吧。” 温织叹了声气:“我跟商鹤行当初分开,就是这个原因对吗?” 年浔的回答模棱两可:“是,但也不全是。” 这话说了当没说。 温织没好气:“你就不能说清楚一点吗。” “有一部分是你自己的原因。”年浔不想说明太多。 温织细细琢磨年浔的这番话,也只明白了一个大概。 但她想起不久前,在得知韩老太爷来了时,商鹤行的第一反应是立即就让人把她送走。 他不希望她跟老太爷直接碰面。 年浔说道:“商鹤行能跟你再续前缘,说明他已经做好了继续熬的准备,这样看来,不久后你们真能结婚。” 温织听到这拧起眉头,沉沉的声音语气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韩老爷子岁数大了,只要把他熬到头,你们就能终成眷属,这样解释你明白吗?”年浔笑着说完:“好了,我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那就要等你自己想起,如果想提前回来,我可以勉为其难抽空来接机。” 说完,年浔那边先挂断了电话。 温织拿下手机,身体像石雕一样,迎着风吹了很久很久。 直到有人来找她,一遍遍喊着她名字,随着那声音越来越近,她这才回过神扭头看去。 “喊你那么多声,你怎么一声也不应!”韩煜是跑着过来的,他两手搁腰上,喘着气息平复。 温织仰头看向韩煜:“你找我有事吗?” “表叔让我给你送东西,我没看到你,出来一问才知道你去外面了,这不,我就找来了。”韩煜说话的时候,察觉到温织的情绪不大对劲。 他扯了扯裤腿蹲下来:“你怎了?” 怎么看起来心情不好。 他才来,应该没惹到她吧?! 温织平静说:“今天怎么不喊我表婶了。” 韩煜闻言,忍不住嗤了声。 温织听到他的嗤笑声,蹙起秀眉。 韩煜立即解释:“我绝对没有要嘲笑你的意思。” 温织唇角轻抿。 韩煜继续解释说:“表叔又不在,我觉得没必要喊表婶,何况我俩年纪差不多,你听着不别扭吗?我觉得我叫你温织更好一点。” 温织默默攥紧了放在膝盖上的头巾,瓮声问:“所以你都是看在你表叔的面子上才对我客气,其实你打心底根本看不起我,仍然觉得我是个心机女上位,对不对?” 对! 那可太对了! 只是,韩煜在下意识要点头的那一瞬间,昨天牧羊的画面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他立马就说:“没有啊,怎么会呢,你是个好女孩。” 三连回答,没有一个在雷点上,韩煜自己都很满意。 可温织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她知道韩煜说的那话,是搪塞敷衍她的。 “你可别再跟表叔告状,而且我也没欺负你是吧?”韩煜讪笑着观察温织的脸色。 温织面上扬起一抹很牵强的笑:“韩煜,你可不可以跟我说实话,我保证不会生气,也不会告状。” 韩煜一听,十分警惕:“什么实话?” 温织汲气:“那位谢小姐,她是做什么的?她为人怎么样?” 韩煜表情略僵硬:“好端端的,怎么又提起微月姐了,你不会是又要给我下套吧?” “不是,我只是想从别人口中了解谢微月这个人。”温织的意思很明确,“你不用怕我不高兴就说违心话,谢微月在你心里怎么样,你就怎么说。” 韩煜扬起下颌,觑着温织:“你说真的?” 温织举手:“我发誓,我绝不告状。” “那就好说了。” 韩煜暂且信温织一回,他轻咳两声,正色说道:“微月姐在检察院工作。至于她这个人,从小到大都很优秀,绝对是大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而且她从小就跟表叔认识,关系很要好,本来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应该是一对,可哪想到半路杀出了你。” 最后这句话,韩煜意识到有些过了,连忙道:“你刚才说过不生气的,我可是都是说的实话。” 温织呛笑:“我不会生气,也没有生气。” 说完,她站起身,此刻她已没有再问下去的勇气,只好转移话题问道:“商鹤行让你给我送什么?” “送吃的。” 韩煜回答的时候,也站了起来:“塔吉古丽做了烤包子,很地道的味道,她拿来招待老太爷,表叔看见了就让我给你去一份,现在包子放你们房间呢。” “我知道了,谢谢。”温织点头,然后转身往里走。 “说好的,不准告状!”韩煜不放心提醒。 “我知道。”温织的声音飘远。 …… 回到屋里,温织才发觉自己手脚冰凉。 她告诉自己,一定是在外面吹风太久的原因。 她目光落在桌上的那一盘烤包子上,犹豫片刻,然后走过去坐下来。 她拿了一个烤包子,两面焦黄,还洒了芝麻,里面的馅儿应该是羊肉,闻着就很香。 温织咬了一口,眼泪忽然啪嗒落在腕上。 明明很香,她却吃不出什么味道来,一个包子下咽,她掉了四滴眼泪。 她知道自己不能留在这里了。 她害怕年浔说的都会发生,她不希望商鹤行跟她再续前缘是打算熬走韩老太爷。 这不是她想要的幸福。 匆匆擦了擦眼泪,温织起身去找来一个本子和一支笔,略思索一下,然后提笔写下几行字。 写好之后,她放下笔,将那页纸撕下来放在包子旁边。 做完这些,正当她起身准备默默离开这里时,房门突然打开。 是商鹤行回来了。 下意识反应驱使温织将桌上的那张纸收起,心虚地藏在身后。等她抬眸望去,见商鹤行正看着她。 他走过来问:“在身后藏什么了?” 温织摇头:“没藏什么,你看错了。” 商鹤行目光扫向桌上的烤包子,注意到旁边放着一个本子和一支笔,他问:“烤包子怎么没吃。” 那张纸已经被温织捏成纸团,在商鹤行靠近时,她下意识侧身,避免被他看到手里的纸团,仓促回答:“吃了,只吃了一个。” 商鹤行余光掠过她身后,淡淡问道:“不好吃吗?” “好吃。只是我早上吃太饱了,实在吃不下太多,就只尝了一个。”她蹩脚的解释听起来磕磕巴巴的。 商鹤行不动声色在她身边坐下。 温织身体紧绷,慢慢往旁边挪。 商鹤行察觉,但并未阻止她往旁边挪,只说了句:“韩煜说你去外面了。” “嗯,出去走走,草原很漂亮,我还拍了几张照。”她眼神到处看,就是不看他。 商鹤行浅笑:“到底做了什么亏心事,都不敢看着我说话。” “哪有。”温织立即反驳:“没有什么亏心事,是你想多了。” 她实在坐不住,起身就要溜。 然—— 起身才迈出一步,她手里的纸团被商鹤行掰了去。 “别看!”温织脸都白了一刹,想抢回来。 可晚了一步,商鹤行已经打开了那团皱巴巴的纸。 他看完后,蹙起眉心。 温织垂下眼帘:“既然你看了……” 突然,她的话被他打断。 接下来她社死的时间。 因为温织压根没想到,商鹤行竟然会将纸上的内容一字不差念出来。 “商鹤行,你很好,是我不好,我太普通……”念到这的时候,温织社死得不行,转身就要溜走。 奈何商鹤行抓着她手腕,她没能溜掉。 他说:“坐下,我还没念完。” 温织硬着头皮在他身边坐下,听他继续念—— “我自知配不上你,只能说服自己离开,成全你的佳缘,今谨以此信向你告别,勿怪,温织留。” 商鹤行一字一句念完后,偏头看向温织:“告别信,还是好人卡?” 温织在他念的时候,就恨不得钻地缝。 她苦着一张脸:“告别。” “哦,告别啊,”商鹤行浅笑:“那再解释解释,什么是我的佳缘?” 温织将头埋低:“谢小姐。” 商鹤行:“关于谢微月,我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 温织小声说:“只有谢小姐才配得上你。” 商鹤行这回是气笑了:“如果不是我刚好回来,你是不是打算留下这封告别信,偷偷走掉?” 温织正要点头时,听到商鹤行说:“你点一下头试试。” 温织蓦地僵住。 知道他生气了,她立马抬起头对他说:“我错了,我不该胡思乱想并擅自准备离开。” 商鹤行将手里那张皱巴巴的纸扔桌上:“告别信都写了,那就再写份检讨吧。” 温织瞪大眼睛:“啊?” 怎么还要写检讨,她不是已经说知道错了嘛。 看出她的不情愿,商鹤行问:“不想写?” 温织嘟囔:“我写不来检讨。” 商鹤行淡淡道:“那就我念,你来写。” 温织:“……”!(本章完) 温织最有钱了 “我不写。” 她又没做错什么,干嘛要写检讨?不能因为心虚就上他的当。 她起身要走,这次商鹤行没有拦她,只在她转身之际说了句:“你难道不想听我说几句吗。” 温织脚下一顿。 她回过头,看着商鹤行正襟危坐的背影,犹豫片刻还是折返了回来。 她坐下,杏眸望着他:“你说吧,我会听着,但不会当成检讨写下来。” 她倒想听听他还能说什么来蛊惑她。 反正得知这段再续前缘的真相后,她心里始终有一个结。如果他接下来说的话不能让她接受,那她还是离开比较好。 总不能真的把外公熬走了再结婚吧。 这也太大逆不道了。 她这样想着,便听到商鹤行问她:“你现在想起多少了?” 温织眼神立马变得防备,她没说实话:“反正就……想起了一些我们以前的事。” 说假话的时候,她心虚,所以不敢跟他对视,怕被他一眼看穿。 但她不知道,即使她不看商鹤行的眼神,他也知道她在说谎。 因为越是掩饰,那个掩饰的动作越明显。 他问道:“你并没有想起,所知都是听旁人说的对吗?” “……不对。” 她不能立马乱阵脚,要稳住。 “其实我想起来的更多,因为……因为我对想起来的那些记忆感到疑惑。”她一边想一边编:“于是我就打电话问了年浔,他告诉了我一些关于我跟你的过往。” 商鹤行目光看过来:“既然你想起了一些,感到疑惑时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呢?” 温织不假思索回道:“因为我怕你忽悠我。” “怕我忽悠你……”商鹤行脸色黯然:“那你就肯定年浔不会骗你?” 温织抿唇:“我现在的记忆里,是跟年浔相处得更久,而我跟你,只算是才认识没多久。” 商鹤行神情一滞。 此刻两人的目光对视着,温织说完那话后,就从商鹤行的眼里看到了落寞和哀伤。 她刚才的那句话,好像伤到他了。 她不该那样说的。 道歉的话卡在喉咙里,温织唇瓣反复张开又闭上,可最终还是没将那句道歉说出口。 “你什么都不用说,也不用解释。” 商鹤行看出她眼里露出的那一抹歉疚,“你不记得我们的以前,而我们现在的关系,的确才只是开始。” 她没有以前的记忆,他自然没理由盼她能无条件信任他。 “还是你说吧,我不说话了,一句也不说了。”温织实在后悔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 她也害怕自己再说出什么让他更伤心的话。 这时,商鹤行将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腕,但也只是一瞬,他的手又收了回去。 他似在克制,神色隐忍:“我秉行思想和行动力来证明,如果你想听到我的承诺,那我便告诉你,我会一直对你好,我也会一直记得,从始至终是我渴望想要你和你在一起。” 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神并没有看温织,强大如他,这一刻却没有勇气。 于是在说完后,他便起身离开,没有再留下只字片语让她揣摩,因为刚才那句话是他全部的态度以及真心。 其余的,没有必要再说。 商鹤行走后,温织一个人在桌边静坐了许久。 她一时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言语来形容此时的心情,但她知道,她心里是甜的,是开心的。 她傻笑了一会儿后,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应该追出去。 几分钟后,温织找遍了自己能去的地方,但都没见到商鹤行的身影,猜测他也许去外婆那里了,便只好等他回来,不敢过去。 是怕遇到那位韩老太爷。 温织接下来尽量只在自己住的这边走动,无聊之际,她只能以逗孔雀为乐。 直到那边有说话声传来,她抬头觑了一眼,刚好那边的人也看过来,好在温织反应够快,立马矮下身体,避免被看到。 “完了完了完了……”温织跪趴在地上,慢慢往旁边挪,试图找个能隐藏的位置躲起来。 “听说你太婆的孔雀都养得很好。”说话的是一位老者,他声音浑厚有力,听起来中气十足。 “好不好,太爷你亲自去看看就知道了。” 接话这人的声音,温织熟悉,是韩煜的声音。 老者哼了声:“她就喜欢养这些漂亮的小宠物,我记得她以前就很喜欢那什么波斯猫?满屋子都是毛,烦都烦死了。” 韩煜听后笑得不行:“太婆虽然把孔雀当宠物养,但她几千只羊和牦牛也养得很好,老值钱了。” 老者又哼了声:“她小时候就养过这些,当然养得好。那波斯猫她小时候倒是没养过,不她是很会养这些小宠物。” 韩煜打趣:“太爷,你虽然嘴上嫌弃太婆当年养的波斯猫,实际上还不是每天穿着沾了猫毛的衣服公干。” “行了,不许提那只猫。”老者的语气听着有些严肃。 韩煜忙应承:“好好好,不提不提。” 这时老者不知是回忆起什么,叹了声气:“那波斯猫好是好,就是命短了点,没能在你太婆身边多待几年。” 韩煜幽幽接话:“太爷,你还不让我提那猫,明明是你自己嘴巴放不下。” 老者吹胡子瞪眼:“行了闭上你的嘴巴!” 韩煜不敢笑得太张扬,只能憋着笑,差点把自己憋出内伤。 “那孔雀旁边是有个人吗?”老者忽然问道。 “啊?有吗?我看看。”韩煜朝着孔雀出没的那个方向望了过去。 这一眼,他就看到了跪趴在草丛里温织。 韩煜:“……” 搞什么,温织怎么会刚好在这! “小煜,是有个人在那边吗?”老者年纪大了,远距离看不太清楚。 韩煜僵着脖颈扭头说:“应该不……是吧。” 老者:“怎么,我是岁数大了老花眼,你也老花眼?” “不是太爷,我近视。”韩煜蹩脚解释。 “近视你怎么不戴眼镜,算了,我们过去看看吧。”老者迈着慢悠悠的步伐往前走。 与此同时,温织也发现韩煜看见自己了。 但她不确定老太爷有没有看到她,因为韩煜正在对她做手势,那好像是示意她赶紧离开。 温织赶紧从地上起来,谁承想,恰好这时候她身旁那只公孔雀居然开屏了! 哇靠! “不是…你别害我啊……”温织不得不又趴下。 “小煜你看,那孔雀开屏了,这是欢迎我的意思吧?”老者的语气听着很是高兴。 韩煜附和:“肯定是孔雀欢迎太爷您到来呢。” “行了,你不用扶我。”老者高兴得像个老小孩,甩开韩煜的手,杵着拐杖朝开屏的孔雀走去。 温织看着快步朝这边走来的老人,跪趴着慢慢后退,躲在开屏的孔雀后面。 谁料,等老人走来后,孔雀竟掉头离开,温织脸都绿了,赶紧跟着孔雀离开的方向挪。 “诶,这孔雀怎么看到我来,还走了呢。”老者白高兴一场。 韩煜追上来说:“太爷,人家可能是在求偶。” 老者左右张望:“也没看到还有其他孔雀。” 韩煜脑子里的cpu快烧起来了:“就,就是召唤,公孔雀在召唤母孔雀出来,然后进行求偶。” “胡扯。”老者虽一把岁数,但也没这么好糊弄。 他往前走了几步,公孔雀突然掉头来袭击老者,韩煜反应够快,上前踢腿欲图吓退孔雀。 谁料孔雀这一退,趴在地上的温织就给暴露无遗。 “那怎么还有个人?小煜你去看看,是不是晕倒在这了。”老者率先发现了温织。 而此刻温织将脸完全埋在草丛里,老者并没看到她的正脸。 “好,我这就去看看。”韩煜嘴上回着,脚下已经跑飞快,到温织身旁蹲下。 “温织你快走,我帮你掩护。”韩煜拍了拍温织肩膀。 温织慢慢抬起头:“能直接走吗?” 韩煜手指都甩出火星子:“快走吧,太爷过来了。” 温织犹豫:“既然已经被看到了,要不我还是跟老人家打声招呼吧,不然就太不礼貌了。” 韩煜表情快碎了:“太爷都不喜欢你,你跟他打什么招呼,这不是自找尴尬吗!” 可温织说:“太爷不喜欢我是他的事,我得有礼貌呀。” “那随你吧。”韩煜拗不过温织,干脆让开。 谁料那只孔雀又来袭击他。 而且这种袭击的方式,明显是在驱赶他,并达到保护温织的目的。 韩煜眉头一挑:“噢,我知道了,我说这孔雀怎么无缘无故开屏呢,它是在跟你求偶呢。” 温织:? “小煜,看清楚了吗,是谁在那?”老者担忧的声音传来。 韩煜一边躲着孔雀对他的袭击,一边将温织扶起来。 这下,老者终于看清楚了温织的脸。 两相对视,温织从老者脸上看到了一瞬即逝的诧异。 “怎么是你。”韩老太爷脸上也没有了刚才的随和,看温织的眼神带着明显不悦。 温织自知气氛有些尴尬,但还是厚着脸皮跟老人家打招呼。 她先小弧度挥了下手,脸上笑容虽有一丝僵硬,但到底是真诚的:“外公,你好。” 韩老太爷撇过头:“你跟着韩煜喊。” 温织被老者的气势震慑住,不敢吭声了。 韩煜干笑着解释:“太爷,她是温织。” “不用你介绍,我认得。”韩老太爷语气始终不是那么好:“你就告诉我,她怎么会在这?” “我是跟孟繁一起来的。”温织自己回答道。 韩老太爷凌厉的眉眼睨过来。 温织被这眼神吓得立即闭上嘴巴。 一旁的韩煜也不敢吭声了。 他也心知情况复杂,便用胳膊碰了下温织肩膀,压低声音提醒她:“你还是先走吧。” “…好。” 这一刻委屈涌上心头,温织鼻尖酸得不行。 外婆今天对她那么热情,还那么真诚的希望她跟商鹤行结婚,而到了外公这里,他对她的不待见全都表现在脸上,甚至不许她跟着商鹤行称呼他。 “那我先走了。”温织小声对韩煜说。 韩煜点头。 可是,就在温织准备悄声离开时,一旁的韩老太爷忽然发话:“等会儿再走。” 温织脚下一顿,扭头望向韩老太爷。 韩煜生怕老太爷是要责问,赶紧搭腔插话:“太爷,温织她只是跟孟繁一起来梨城玩的,她没有缠着表叔,我发誓,她特别安分。”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韩老太爷板着脸不怒自威。 韩煜讪讪,这个情况恐怕只有表叔可解,他还是先去通知表叔吧。 “太爷他老人家说什么,你就先附和,我去搬救兵。”韩煜压低声音说完后,转身溜走。 温织自然知道韩煜说的搬救兵是找谁。 其实她觉得没必要。 收回目光,她走到韩老太爷身边:“太爷爷,其实我跟商鹤行是……” 韩老太爷:“你想说,你们是真心相爱?” 温织语迟几秒:“也不是。” 这话一出,韩老太爷的表情顿时变得微妙:“你跟他不是真心相爱?” 温织:“……” “我再清楚不过了,你就是图他身份,图他能带给你的尊荣,图钱是吧?”韩老太爷的话特别直接:“上一次我就跟你说过,不要再痴心妄想,你配不上他。” 温织愣了愣:“上次?” 韩老太爷哼了声:“你一个年轻人,比我一个老年人还健忘不成。” 温织摇头:“我不记得以前了。” 她自己的情况太复杂,她没法详细说清,只能简单说明一下。不过韩老太爷听完她的情况后,并不太相信。 直到温织再三保证,且言语真诚,韩老太爷才半信半疑:“你父亲失踪,你继母离奇死亡,同一阵子那重婉英也离奇死亡,这些我也是都知道的,听说你消失了一段时间,我以为是鹤行将你藏起来了。” “没有。”温织摇头:“我爸爸将我托付给年先生照顾。” 韩老太爷眯起眼眸:“你说的年先生又是谁?” 温织说:“年浔,就是……” 她话未说完,被韩老太爷突然打断:“年浔是吧,我知道这个人,你这几个月你都跟这个人在一起?” 温织老实巴交点头。 韩老太爷抬头望天,似在回忆什么,等他想起来了,问道:“这个年浔跟鹤行差不多年纪,你跟他在一起是怎么回事?鹤行知道吗?” “他知道的。”温织说。 “他知道还能容许你跟那个年浔在一起,他对你还挺放心。”说完,韩老太爷重重的哼了声,语气听着阴阳怪气的。 温织:“……” 算了,还是先表明自己的立场吧,温织正色说道:“太爷爷,我跟商鹤行在一起不图他什么,而且,而且我……” 韩老太爷睨着她:“而且你什么?” 温织想到年浔说的话,于是很有底气说:“而且我有钱,我有很多很多钱。” 韩老太爷挑起眉头。 此刻温织说却得一脸认真:“我有那么多的钱,我都不敢想象如果我砸钱和商鹤行在一起,是不是其他的阻碍都不是阻碍了。” “你看你挺敢想的。”原本一脸严肃的韩老太爷,此刻竟被气笑了。 万贯家财 温织意识自己话说多了,赶紧闭上嘴巴。 老太爷却瞧她一眼:“看你挺敢想的,怎么不继续说了。” 温织满脸尴尬:“您就当我刚才在胡言乱语吧。” 老太爷一眼看穿:“我瞧着你刚才挺清醒的。” 温织尴尬得脸颊微微发热,现在她只恨不得地上裂出一条缝隙给她钻进去。 真是头昏了,刚才竟然当着老太爷的面说砸钱跟商鹤行在一起! 她在口出什么狂言。 “行了,刚才那话我就当做没听到过,你也别再妄生那心思,没用。” 老太爷自是看出温织的尴尬,便打住话题不再提。 温织心头闷闷的:“哦,知道了。” 这时老太爷不知是想到什么,忽然问道:“那记不记得重婉英跟温意晚是怎么死的?” 温织小脸略微绷紧,眼里满是茫然:“温意晚……是谁?” 老太爷转过头去仔细看着温织的脸,他阅人无数,多少能看出人在说谎跟不说谎时的区别。 确定温织不是在说谎,老太爷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你说你以前的那些事也都忘了,连以前的人都不记得,你跟鹤行又是怎么重新走到一起的?” 温织紧张地攥着手指头:“我……” 老太爷见温织支支吾吾,又问道:“那你记得你亲生父亲吗?” 温织摇头:“不记得。”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老太爷听到温织的回答后,露出近乎不可思议的表情:“真是笑话,你连你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记得,却还记得鹤行,难道说一个还没跟你结婚的男人,比你的亲生父亲更重要?” 温织霎那间红了眼眶,她委屈摇头:“不是您说的这样,这几个月以来我没有见过我的父亲,也没有人告诉我关于我父亲、和我家的一切,我甚至都没有见到过他们的照片,更别说联系方式。商鹤行是不久前才见到的,我第一眼就觉得他亲切,我没有说谎,这些都是真的……” 说到最后,温织眼眶里的泪落下来。 老太爷看到温织哭,一下慌了神,连忙说:“你可别哭,我又没说什么。” 温织委屈瘪嘴:“您说了,您说我连商鹤行都记得,却记不住自己亲生父亲,不是我不想记住的。” “好了好了,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在没完全把你的情况了解清楚后就说那话。”老太爷也是没辙了。 实在是温织哭得让他心软,他也后悔自己刚才那么说她。 想他这戎马一生,能有几件事情让他后悔到没辙。 温织算是破了例! “所以你跟鹤行,是时隔几个月后再见面,而且是他去海市这趟?”老太爷本不想再问,可又架不住好奇。 温织点头:“嗯。” 老太爷呵了声笑:“海市那么大的地方,就这么巧你们又遇上了?” 温织垂下脑袋:“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缘分这个东西,本来就奇妙。 或许当初商鹤行去海市时,也没想到会和温织在海市再相遇。 都是注定的。 “什么缘分不缘分,讲缘分那是以前,你们这一代哪有什么缘分可讲。”老太爷冷不丁泼了一盆凉水。 温织也没反驳,因为他知道老太爷不待见她,这样说,就是想让她知难而退。 “也罢,以前那些你都不记得,那就不提了,等你想起来再说吧。” 老太爷心虚地准备离开。 温织站在原地默默擦眼泪,她心里边的那股委屈劲儿还没消,眼泪哗哗的擦也擦不干,脸都哭花了。 - “鹤行,你怎么来了!” 老太爷的声音忽然传来,温织心里咯噔一声,蓦地抬起头。 只见商鹤行朝这边走来,跟在他身边的还有韩煜。 “外公怎么在这?”商鹤行走来问道。 他脸上表情看不出喜怒,但那走来时极快的步伐已然昭示了他现在的心情。 老太爷看出来了,心里不高兴,连带着语气也不见好:“来看看你外婆养的孔雀。” 商鹤行虽步伐停在老太爷面前,目光却落在温织身上,关切和担心都写在眼睛里。只不过此刻温织把身体侧了过去,她害怕被商鹤行瞧见她哭了,到时候引起更多误会。 “看孔雀?外公倒是找了个好位置。”商鹤行收回目光,一语双关。 老太爷怎会听不出外孙这话言外之意,他沉沉哼了声:“行了,你少内涵我,我虽不待见她,但也不至于把人怎么样,放心吧,一根头发丝也没少。” “外公哪里的话,”商鹤行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知道你只是来看外婆养的孔雀。” 老太爷脸都黑了,但又不能生气。 他这外孙,话里行间没怪他,但哪个字不是提醒他,生怕他找那个小丫头的麻烦。 真是宠成宝贝疙瘩了。 “舟车劳顿我也累了,小煜,你带我去休息。”老太爷说道。 商鹤行对韩煜使了个眼色,韩煜秒懂,连忙上前去搀扶着老太爷的胳膊:“诶,来了来了,太爷爷您当心着点。” 两人离开。 商鹤行走到温织身旁,将她转过来面向自己:“让我看看。” 温织低着脑袋不肯抬头:“没什么可看的。” 商鹤行抻手将她下巴抬起,那满脸的泪痕一览无余。 “哭过了,”他眉头紧锁,神色略深沉,“是外公说了什么?” “我可没骂她!” 被搀扶着走出几步远的老太爷,冷不丁听到商鹤行问温织这句话时,立马停下来回过头澄清。 韩煜拉了拉老太爷袖子:“太爷爷,表叔不是说你。” “谁说不是,我走了岂不是证明我心虚!”老太爷扭头说:“我就跟她聊了几句,都是些之前的事,可没骂她,鹤行你不信你问她。” 韩煜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他看着老太爷,心想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刻板老头儿吗? 太爷竟然怕表叔误会,还特意解释清楚!这可太难得了。 此时商鹤行看向温织。 那双眼睫还是湿漉漉的,好在已经止住了眼泪。 她吸了吸鼻子,瓮声解释说:“太爷爷没有骂我,我们刚才只是在聊天,他问了我一些以前的事情,我好像想起来一些,有些伤感才哭。” 商鹤行眉心蹙得更紧:“外公问了什么?” 温织扭头看向老太爷。 老太爷立马说:“就问她以前的事,她不记得,我就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温织点头:“是太爷爷说的这样,他没有再问。” 商鹤行没说话,此刻面无表情的他,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这时温织伸过手去轻轻拉着商鹤行的衣摆说:“商鹤行,我们回屋吧。” 他顺势牵起她的手:“好。” 温织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明媚,只是这时她忽然听到商鹤行说了句:“太爷爷不是你叫的,你得叫外公。” 温织脸色僵住。 她脑海里浮现不久前,老太爷板着一张脸提醒她跟着韩煜称呼,不许喊他外公。 这个画面在她脑海里反复提醒,她对商鹤行摇头:“不行。” “行行行,随便都行。”老太爷的声音传了过来。 温织倏地看向老太爷,面含诧异。 韩煜也是满脸震惊,老头子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 老太爷没多解释,只说了一句:“称呼什么的,你们年轻人该怎么叫就怎么叫,我无所谓,先走了。” 说完,老太爷这次没再逗留,跟韩煜一起离开这。 温织收回目光,对商鹤行说:“太爷爷他……” 商鹤行特意纠正:“是外公。” 温织语迟了两秒,在商鹤行注视的目光下,将那声太爷爷改成了外公,然后继续说道:“外公他不允许我这样喊。” 商鹤行说:“他现在允许了。” 温织反应慢半拍:“什么时候?” 商鹤行看着她发懵的样子,神色柔和道:“刚才他走时说的话,就是允许的意思。” 温织哦了声,然后转身往里走,边走边嘀咕:“他老人家一定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松口。” 等他不在身旁,还是一样的。 商鹤行扣住温织手腕,将她拉回到身边:“外公的那些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温织视线看什么也不看商鹤行:“我知道了。” “温织。”他轻声喊她。 温织头埋更低了些,闷声回:“嗯。” 商鹤行柔声问她:“有心理负担吗?” 温织摇头。 商鹤行说:“抱歉,是我没处理好这些事,给你徒增烦恼。” “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够好。”温织的鼻音很重。 只是上一秒还情绪低落的她,下一秒忽然仰起脑袋说:“但我是真的有钱!” 商鹤行不解:“…嗯?” 温织情绪瞬间恢复如初,她拍拍胸脯:“我家跟你家虽然门不当户不对,但我家纯有钱,真的,年浔说我爸爸给我的钱多到能吓死我。” 商鹤行看着她瞬间鲜活的模样,忍俊不禁点头:“我信。” “你信就好。”温织转身就落寞叹气:“就是不知道,是能多到什么程度才会把我吓死。” 几百万总觉得少了。 几千万又很没底。 几个亿她都不敢想,但好像也不至于把她吓死的程度。 她虽不知道,但她身后的商鹤行却是知道的。 穆延舟当初苦撑一年,给温织留了几百亿的产业。 过往如烟 温织是个很知趣的人,老太爷不喜欢她,那她就尽量不在老太爷那露面。 她听说外婆下午醒了几个小时,那些晚辈们轮流去看她,却没一人敢告诉她今天老太爷来了的事。 就怕外婆知道生气,一生气又昏过去。 这期间孟繁跟容怀深也来了。 经过昨晚的休息,孟繁今天的状态看起来好了很多。 温织问她检查结果怎么样,孟繁摇头:“什么事都没有,好着呢。” 温织不放心,继续追问:“各项检查都做了?比如查血啊那些,这样才能更精确自己的身体状况。” 孟繁笑着回:“都查了,连那个也查了……” 温织听得很懵,但觉得孟繁不直接说明白肯定有她的道理,于是凑近了小声问:“那个是什么?” 孟繁用肩膀撞了下温织:“当然是那个呀。” 温织越听越糊涂,更小声问:“什么呀?快跟我说说。” 孟繁没急着说,她先拉着温织去了外面庭院。 出来发现外面也有人在走动,孟繁四下张望,又拉着温织去了葡萄架下。 这下周围总算没其他人了。 等孟繁转头去看温织,差点没笑出声,因为温织那一脸八卦的表情实在是太好笑了。 温织满脸期待:“你快说说。” 神神秘秘把她拉到这儿,肯定有更神秘的事情! 孟繁看了看身后,确定没人这才对温织说:“查了hcg。” 嗯??? 温织那原本布满好奇的脸上,但在听到那三个字母后,瞬间懵逼。 hcg是什么? 温织不解的目光看着孟繁,等她解释。 孟繁抬手拂开刘海,清了清嗓子,一脸正色说道:“就是查怀孕的。” 闻言,温织瞪大了眼睛:“原来你是怀孕……唔!” 孟繁也没想到温织会这么大声地说出来! 她赶紧捂住温织嘴巴:“嘘,别这么大声。” 温织被捂着嘴,但眼里布满了欣喜:“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这几声唔唔唔,愣是让孟繁听出了什么意思。 ——孟繁,你真的怀孕了? 可惜没有。 不过她倒是暗戳戳希望自己真的怀孕了。 “我没有怀孕。”孟繁松开手说:“是我那症状疑是怀孕,就一起查了。” 孟繁在说这话的时候,温织的注意力一直在孟繁脸上。 不知道是不是温织的错觉,她好像从孟繁脸上看出些微失落。 “孟蘩,你是不是想怀孕啊?”温织试探性问出这句。 孟繁猛地摇头:“当然不……” 否认的话说至半截,两人的目光对视上,孟繁知道温织看穿了自己的内心,那句脱口而出否认的话当即撤回:“其实,是有点想的。” 温织一脸意味深长:“我就知道。” 孟繁脸色忽然变得很认真:“织织,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骗你,而且你都能看出来,我想藏也藏不住。” 确实藏不住,温织心里这样想。 “虽然没有怀孕,不过……”说到这时,孟繁眼里忽然绽开笑。 温织有注意到,那是一抹很幸福的笑,直接昭示了孟繁的内心世界。 只听孟繁说:“不过这次之后,我发现我跟容怀深好像也能过下去。” 以前她闹着离婚,不过是太想要容怀深一个态度。 一个明确的态度,而不是总是若即若离,既放不下沈知瑶又不放过她。 后来在港城,她亲眼目睹容怀深护着沈知瑶的画面时,心碎彻底,也铁了心要跟他离婚。 可后来,沈知瑶被禁足港城,容怀深被限制去港城,两人断了再见面的机会后,她和容怀深每天相处的时间更多了,他好像对她也更上心了一些…… 想到这,孟繁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甜蜜的笑,都没发觉温织已经凑到了她跟前来。 “孟繁?”温织嗓音幽幽的。 孟繁倏然回过神:“干嘛?” 温织也不想厚着脸皮再继续问,实在是刚才她听得云里雾里的:“你刚才说,跟容先生也能过下去,难道你们之前就已经过不下去了吗?” 孟繁:“……”! 温织摸着下巴,一脸若有所思:“其实我之前也看出来了,你跟容先生emmm……关系好像不太好的样子,但我不知道你们关系已经破裂到过不下去的程度了。” 孟繁张了张嘴想解释,话到嘴边还是算了:“还是等你自己想起来吧。” “…那好吧。” 温织也不强求孟繁非得告诉她什么,只不过有个‘点’她特别想弄清楚。 她又一次凑近问道:“你是不是很爱容先生?” 刚问完这句话,温织余光瞥见远处一抹身影。 是容怀深,他刚出来,应该是在找寻孟繁。 很快容怀深发现了孟繁所在,他下了台阶,大步流星朝这边走来。 “织织,你刚才问我这句话,是随便问的,还是以你现在不了解的视觉从我的反应里看出来的?”孟繁不答反问。 温织本想提醒孟繁,容先生过来了,听到孟繁这话,她只好先回答:“是我看出来的,因为每次我看到你和容先生相处的画面时,总觉得你看容先生的眼神充满了爱意。” 孟繁嗤笑:“真有那么明显?” 温织说:“倒不是很明显,对了容先生他……” 过来了三个字温织还没说完,就听到孟繁说:“是很爱他。” 即将走近来的容怀深,听到孟繁这话时,脚下稍稍一顿。 温织也下意识看向孟繁身后的容怀深。 该不该说巧,孟繁对容先生的表白,被容先生听到了! 不过孟繁自己还没发现。 也完全没察觉容怀深就在她身后。 “织织,你以前总调侃我,其实我不太想承认,不过现在我可以大大方方承认,我的确很爱容怀深。” 说完这句话后,孟繁眉梢眼角都凝满了幸福。 而她身后的容怀深,唇角也洇开了柔和的笑。 至少这一刻,两人心意是相通的。 这时温织用赶紧眼神提醒孟繁:身后!看身后!快看你身后! 孟繁疑惑:“什么?” 温织眼珠子都快飞出天际了:身后啊!! 孟繁明白之后,脸色霎时一僵:“不是吧,容怀深在我身后?” “在。” 回答的是容怀深,而非温织。 孟繁:“……” 她闭上眼睛,想假装没听到容怀深的声音,但这时容怀深已经走到了她身旁:“你刚才说的话,我听到了。” 孟繁想继续装死。 一旁的温织已经识趣地默默走开了,这么好的氛围,她可不能留在这当电灯泡! 等温织一走,葡萄架下就只有孟繁和容怀深两人。 孟繁正在装死,容怀深提醒她:“温织已经走了。” “走了?”孟繁倏地睁开眼:“怎么不等等我呢,织织等等我……” 她准备溜,容怀深将她拉回来:“她走开,是因为不想打扰我们。” “……” 她用笑来掩饰刚才的尴尬,但越笑越尴尬,于是转移话题:“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容怀深看穿她的心思,故意说道:“我没事就不能找你?” 能! 就是找得太突然了! 孟繁小声嘀咕:“所以你刚才都听见了?” 他蹙眉不解:“听见什么?” 孟繁气恼推搡他:“哎呀你别装,你肯定听到了!” 她推过去的手,顺势被容怀深握住,随后他手臂稍微用力,将她拉入怀里。 他胸膛硬邦邦的,她被硌得不舒服:“你别动手动脚,这是在太婆家,被看到了多不好。” 容怀深手臂禁锢着她:“大家都知道我们是夫妻,名正言顺还怕被看到?” 孟繁面红耳赤,仰头警告他:“容怀深,你收敛点。” 容怀深:“我一向很收敛。” “屁!”孟繁反驳。 他笑。 孟繁拍他手背:“光天化日把我抱这么紧,这就是你说的在外收敛?你赶紧松开。” 容怀深不但没松开,还将孟繁抱紧一些,唇瓣贴近她耳畔边缘:“我都听到了。” 孟繁闭眼咬牙:“我那都是说来哄织织的。你也知道织织现在没记忆,特别单纯,所以我思来想去,决定不让织织知道我们夫妻感情不和,要保留美好的一面给她看。” “哦?”他笑得意味深长。 孟繁诚然:“真的是这样。” 容怀深:“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孟繁:“知道就好。” 不怪她一在否认,因为她实在不想单方面当着容怀深的面承认自己想心意。 这段感情,她要双向的。 不能只是她一个人的单向。 这时,容怀深手臂松开,垂落下来时却没忘记牵起她的手:“太婆醒了,她知道们来了,说要见我们。” 原来他来找她,是这事。 孟繁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亦步跟在他身后:“其实你随便喊个人来告诉我就行了。” 两人已走至台阶处。 容怀深停下来,偏头看向满脸无所谓的孟繁:“在我这,你没那么不重要。” 四目相对,孟繁心跳加快。 回过神,她眸光闪烁着左右环视:“……知道了。” - 老太太这次没下床,她靠坐在床上,屋里的其他人都遣散开,只有一前一后进来的容怀深和孟繁这对夫妇。 容怀深侧身让开,孟繁两步并做一步上前喊道:“太婆~” 老太太脸上戴着吸氧管,看到孟繁时,眉梢眼角上扬起笑容:“丫头你来了,快过来一点,让我仔细看看这几年有没有什么变化。” 孟繁麻溜地凑到老太太跟前:“太婆仔细看看我,这几年是不是越长越漂亮了?” 老太太说:“丫头,你一直都很漂亮。” 孟繁笑得乐不可支,这时身后容怀深提醒她:“你当心一些,别压着太婆。” “我知道,我手撑着呢。”孟繁侧身让他看见自己的手。 与此同时,老太太抬眸看向了容怀深,她若有所思的目光打量了他几秒,然后抬手指了指旁边位置:“你坐。” 容怀深颔首,在旁边位置坐下。 老太太收回那若有所思的眸光,看向跟前的孟繁:“听说是你带温织一起来的。” 孟繁咧嘴点头:“是呀。” 老太太笑:“以前也是,你总带着她一起来。” 孟繁也跟着笑:“太婆你还记得呢。” “太婆我虽然年纪大了,但记性还是不差的。”老太太伸出那遍布皱纹十分苍老的手,轻轻抚过孟繁的额发:“以前的事,我大多都记得呢。” 孟繁握住老太太抚在她头发上的手,脸颊贴着:“太婆还记得什么?” 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有些耐人寻味,她说:“记得你,还有……” 老太太抬起头,再次看向容怀深:“还有他。” 孟繁面露疑惑,正要说什么,老太太忽然问起:“这位就是你现在的丈夫吧?” “是的太婆。” 孟繁一进来只顾着自己跟太婆亲近,忘了介绍容怀深。 她赶紧松开老太太的手,站起身对容怀深示意了一个手势。 待容怀深起身走过来,孟繁立即挽住他手臂,郑重向老太太介绍:“太婆,他就是容怀深,我的丈夫。” 容怀深也适时开口喊了一声:“太婆。” 老太太又一次仔细打量了一番,笑着说:“看着比照片上更英俊。” 孟繁疑惑:“照片上?” 老太太问:“你忘了?” 孟繁仔细回忆了一下,当初她跟容怀深的婚礼在白市举行,不算特别盛大,但也办得极其风光。太婆人在梨城,虽没来参加,但是知道她要嫁的人是谁。 婚后她给太婆寄过喜糖。 哦,她想起来了,给太婆寄喜糖时,还附带了她和容怀深的结婚照。 太婆收到之后还特意跟她打了电话。 她依稀记得电话里,太婆祝她新婚快乐,还说喜糖很好吃,但因为牙疼只吃了一颗,最后好像还说了句:你们终究还是走到一起了……这样的话。 那时孟繁只当是太婆对她新婚的祝福。 毕竟太婆在那之前,可从来没见过容怀深这个人。 “想起了吗?”老太太说,“喜糖好吃,就是太甜了,吃多了牙疼。” 孟繁回过神:“想起来了,还想起太婆在电话里说,我跟他终究还是走到一起的话,我当时还以为太婆您早就见过他呢。” “是见过的。” 老太太忽然说道。 孟繁略微一怔:“啊?外婆您早前见过他?” 问完,孟繁扭头看向身边的容怀深。 容怀深没说话,但他这反应明显是不知情。 “我知道了,太婆见过他一定是他去梨城那年!”孟繁撒开容怀深的手腕,走到床边问:“是不是呀太婆?” 老太太点头:“的确是那年,还有……” 双向奔赴 孟繁迫不及待问:“还有什么?” 老太太没说话,只是一脸的耐人寻味。 此刻容怀深也看着床上老人,他总觉得老人刚才看他的眼神很复杂,是那种言不清道不明确的复杂。 是不待见? 又好像不是。 或者说是介于不待见和待见之间。 也有可能,老太太今天的确不是第一次见他本人。 如果是早前见过他,但他丝毫没印象!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没什么,不说这事了。”老太太看着如今两人这般要好,还是将那些话收了回去,并转移话题问起:“听说你们还没打算要孩子?” 孟繁一愣。 话题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转移到生小孩上,她内心是拒绝的。 但她没想到,身后的容怀深竟然正面回答了这个问话:“太婆,我跟孟繁在备孕,如果顺利的话,明年你们能见面。” 孟繁倏地扭过头。 容怀深忽略掉孟繁看过来的目光,眼底隐隐含笑。 孟繁咬唇:“你……” 容怀深这才看向她:“确实也怪我,之前一心扑在事业上,现在公司事务都稳定下来了,我们也是时候该要孩子。”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这是好事啊。” 孟繁干笑,扭头对老太太说:“顺其自然吧。” 老太太认同:“越是顺其自然,越容易怀上,备孕反而总是最困难的。” 容怀深接话:“太婆说得是。” 老太太身体疲乏,不能聊太久,塔吉古丽进来后,孟繁和容怀深就得出去。 只是走之前,老太太叫住孟繁说:“丫头,今后无论发生什么,切记往前走。” 孟繁点头:“您说的我都记下了,太婆,您也要养好身体。” 老太太满脸欣慰,随后被塔吉古丽搀扶着躺下。 有护士上前给老太太量血压,这期间昏昏沉沉的老太太又睡了过去,偌大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孟繁跟容怀深一起出来,两人谁也没说话,直到走出很远,孟繁实在沉不住气先出声问他:“容怀深,你在太婆床前说的那句话,是认真的吗?” 容怀深停下步伐说:“是认真的。” 孟繁:“你竟然都没问我是哪句话。” 容怀深侧目看她:“我知道你要问这件事,我也在等你开口。” “那要是我不问呢。”孟繁讨厌这个男人总是习惯掌控全部。 而自己也每次都不争气,被他拿捏住。 容怀深干脆转过身来面向她,然后将她也转过来:“是我抱歉,说之前没提前跟你商量,那现在你怎么看?” 孟繁不出声了。 她怎么看? 她能怎么看,本来她就觉得那只是他随口说来搪塞太婆的话。 什么备孕,什么是时候该要孩子了,都是他随口说的! “我横看竖看呗。”她转身离开,不打算再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 只是她还没走出两步,便听到身后容怀深说:“孟繁,这次我是认真的。” 孟繁脚下一顿。 容怀深并未追上来,因为他不确定孟繁会不会逃离,他也怕每次都强留她,让她越来越烦,越来越抗拒他的触碰。 他就站在那望着孟繁的背影:“之前的事情,就当已经过去了吧,我们今后要一个孩子,一起过好我们的日子,好吗?” 孟繁没反应,但也没离开。 容怀深迟迟没等到孟繁的回应和转身,他脸上有着掩不住的失落。 而就在这时,孟繁忽然转过身,朝容怀深跑过去。 她没有试探,也没有小心翼翼,她张开双手的同时不忘踮起脚,再一把搂住他的脖颈,将他抱了个满怀。 这猝不及防的勾脖抱,冲击力将容怀深撞后退了半步。 他及时搂住她后腰,堪堪站稳后,便听到她瓮声瓮气回了一个字:“好。” 这个‘好’字落下的刹那,容怀深手臂收紧孟繁的腰肢。 孟繁哭了,眼睫湿湿的,她将脸埋在他脖颈里:“容怀深,我等你这句话很久了,你要说话算话,我经不起骗的。” “抱歉,是我说晚了。”他深感内疚。 “你也知道晚啊。”她的声腔里满是委屈。 整整三年半的婚姻。 可对她来说,却又不止三年半,她好早好早以前就喜欢他了,不过他不知道,她也不打算现在就告诉他。 “那我们接下来真的要备孕吗?”孟繁从他怀里退出来问道。 刚哭过,她有点害羞,耳垂粉粉的。 容怀深:“你以为我是随口说的?” 孟繁假意推开他,扭头哼一声:“可是我没想这么快跟你生孩子。” “那就顺其自然。”他没说一定要生,以她的心情为主。 孟繁夸他:“还知道顾虑我的感受,表现不错。” 容怀深将孟繁揽怀里,然后带着她往外走:“今天的天气也很不错,去草原上看看。” “我想骑马。” “恢复好了?” “生龙活虎着呢。” “等会儿再看,如果你一定要骑的话,那就我们一起。” “我不要,共骑一匹马最没意思了,马儿跑起来也不威风。” 容怀深拗不过孟繁,也就由着她了。 于此同时。 温织和商鹤行还有韩煜一行人也在草原上。 韩煜带着另外几个堂哥堂弟在草原上骑马,草原上一片欢乐的呼啸声。 韩煜仗着自己胆子大,还在马背上翻身,看的温织心惊胆战,连忙问商鹤行:“他以前也这么虎吗?” 商鹤行收回目光:“听说是。” 温织:“太吓人了。” 商鹤行给温织戴上护膝:“他可以在马背上换无数次花样,但他只能失误一次,你别学他。” “……” 温织心里想,就韩煜在马背上的各式花样,她光是看着都心惊胆战,哪有胆子学他。 给温织护膝戴上后,商鹤行提醒她:“屈膝看一下,有没有不适。” 温织照做,两腿反复屈膝,然后摇头说:“挺好的,没问题。” 商鹤行:“可以上马了。” 接下来温织在商鹤行极其不放心的过度保护下,戴上护膝和护肘后,翻身上马。 缰绳在商鹤行手里,温织伸手要,他没给,并说:“我牵着马儿先慢走两圈,等你适应了再独自骑。” 温织不敢抗议,只敢小声嘀咕:“我来的时候还是骑马来的呢。” 说完,她发现商鹤行仰头看着她,其眼神的意味不言而喻。 温织讪讪:“听你的。” 她虽然心急,但也知道商鹤行是为她好,草原上的马儿跟租骑的马儿还是有些差别,温顺和不温顺就是其中之一。 商鹤行是怕温织驾驭不了,避免出意外,所以给她做好了全部的保险,还要牵着先走两圈,适应再让她独自骑乘。 两圈下来,温织适应得很好,商鹤行也把缰绳给了她:“慢跑,另外必须离韩煜他们远点,别靠近他们。” “我知道啦。” 彼时温织已经骑着马走远。 商鹤行始终还是不放心,便招手让牧民牵来一匹马跟上去。他不亲自去是因为现在的情况他不适合去骑马兜风,外婆那的情况随时危急,外公也随时会找他,所以他得待在这。 眼看着牧民追上去后,商鹤行这才放心一些。 “表叔!” 不远处,孟繁快步跑来。 商鹤行回头,见两人走来,问道:“你们也来骑马?” 孟繁笑嘻嘻点头:“是啊,他陪我一起。” 商鹤行目光越过孟繁,看向她身侧的容怀深,最后,目光再停留在两人挽在一起的手上。 看起来感情不错。 商鹤行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只对容怀深说了句:“照看她,草原上的马儿野性难驯。” 容怀深点头。 孟繁却说:“再野的马,我也能驾驭。” 商鹤行沉声提醒:“别大意。” 孟繁立马收敛:“哦,记住了。” 不一会儿牧民牵来两匹马,孟繁先选自己的那匹,另外那匹就是容怀深的。 等容怀深和孟繁骑马离开后,商鹤行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给陈进淮。 目前陈进淮已经回了白市。 因为白市那边只有徐桉一个人处理事情,他忙不过来,商鹤行这边暂时没法回,便让陈进淮回了白市。 “容怀深这几个月去过港城吗?”拨通电话后,商鹤行问道。 电话里是陈进淮的回答:“容先生没去,任何途径他都没尝试,除了去过别的两个省,大多时间都在白市。” 商鹤行望向远处的草原上,他一眼锁定温织的身影,继续问道:“港城那边的人目前安分吗。” “挺安分的。”陈进淮说:“沈知瑶多数时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个叫沈知霖的,从警局出去后也一直没什么动静,两人都老老实实待在港城。” 商鹤行心里有了数:“让那边的人继续盯着。” 说完后,商鹤行准备挂电话,这时陈进淮连忙说:“等一下,商先生!” 这语气听着特别急。 商鹤行没挂断,握着手机问道:“什么事。” “其实你给我打这通电话前,我也准备给你打电话来着,有一件事……”陈进淮说。 商鹤行:“说。” 陈进淮报备事情一向麻利,这次却有些支支吾吾:“就是那个,谢小姐她,她也去梨城了。” 商鹤行蹙起眉心。 陈进淮连忙解释:“我劝了,但是我的话不管用,而且谢小姐又是以去看望老太太为由……算时间她应该今晚八点左右会到。” 猜到他的心思 温织从马场回来,不见商鹤行的身影。 她以为他去忙了,便没有刻意去找他,怕碰到老太爷,讨不愉快。 彼时她心情极好,牵着马儿慢悠悠走过来,然后把缰绳交还给牧民说:“我先回去了,等我朋友出来时,麻烦您帮我告知一声。” 牧民点头:“好的。” 温织转身离开时,双手背在身后,她一袭当地着装打扮,头上裹着头巾,红绿相衬的裙子乍一看跟当地人没什么区别。 她迈着悠闲的步伐还没走很远,这时身后传来马蹄声。她好奇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便看到韩煜骑着马儿朝这边疾驰而来。 “吁。” 韩煜控制着缰绳,在温织身旁停下,对她说:“刚才在草原上,马术不错。” 温织手指着自己:“你是说我吗?” 马儿高大,韩煜本身个子也十分高挑,此刻他坐在马背上,这个视觉让温织觉得眼前的人和马犹如庞然大物。 韩煜笑容明朗:“除了你,这里还有别人吗。” 温织会心一笑,回夸他:“你的马术更好,你骑马的样子就像从小就生活在草原上的牧民一样英姿勃发。” 韩煜昂扬着脖颈,肩膀嘚瑟摆动,享受着温织对他的赞美。 直到温织又说了句:“我觉得,你上辈子肯定是草原上的一匹马。” 韩煜嘴角的笑容凝滞,他俯视的目光落在温织脸上:“有前面那句就行了,后面这句可以不用说。” 温织咧嘴笑,韩煜立即说:“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 温织还没意识到韩煜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是大事,还笑嘻嘻的问:“什么事呀?” 韩煜撇她一眼:“你还笑呢,待会儿我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听到这话,温织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并且扭头就走,而且走得极快。 韩煜:“……”? 靠,他都还没说呢! 韩煜驱策着马儿追上前,他马术很好,速度也控制得很稳,边追边说:“温织,我话都还没说呢,你不想知道啊?” 温织见韩煜追上来,本来是走着离开的她,改为跑着离开:“我不想知道,你也不用告诉我,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要是有好事,韩煜就不会说出那句,待会儿她笑不出来的话。 她越跑越快。 后边韩煜在马背上笑得前仰后翻:“我说啊,你这个人也太好笑了,不过你逃避是没用的,我刚接到电话,微月姐已经来了。” 跑在前边的温织,忽然一个急刹车。 她转过身,望向驱策着马儿走来的韩煜,问道:“你刚才说,谁来了?” 其实她听清楚了,但就是想跟韩煜再确认一遍。 韩煜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一脸正色对温织说:“谢微月,她今天来了。” 温织骤然抿起唇角。 此刻韩煜翻身下马,他走过来安慰温织:“微月姐这次应该只是来看望太婆,毕竟太婆病危这事,白市那边知道的人不少。你呢,也不要有太多危机感,对微月姐也不要有太大的敌意,她是个很好的人。” 这哪是安慰,分明是提醒。 并且是很明确地提醒她,千万别针对谢微月。 不过温织没吭声,沉默的表情任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只是她现在的沉默,让韩煜一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他就怕自己的提醒,会让温织心里不忿,然后就仗着表叔的偏爱故意针对谢微月。 “你……”他本想说什么。 这时温织在沉吟片刻后问道:“你干嘛对我说这些?” 韩煜欲言又止:“我是担心……” 温织明白了:“你是担心谢微月一来我就针对她吗?”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牧羊的痛苦让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就是这个意思。”温织淡淡一笑:“这么说吧,我跟谢微月都不熟,谈什么针对不针对的,是你想太多了。” 她说完,转身离开。 韩煜追上来:“表婶。” 他刻意换了这个称呼,就是想让温织搭理他。 不过温织还是不搭理他,刚才话都说清楚了还来烦她,这个人可真讨嫌。 此刻温织的心态,因为韩煜的话,对他产生了抵触心理。 “表婶,你能不能停下来听我说两句?就两句。”韩煜腿长步子大,迈到了温织前边,也挡住了她的路。 温织没好气道:“你烦不烦啊。” 韩煜赔着笑脸,语气很好:“其实我能猜到这次微月姐来,很大几率是为了表叔来的。” 温织挑眉:“所以呢?” 这还用他说吗,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那位谢小姐追来梨城,必然是为了商鹤行。 当然也不排除她的好心,只是为了来看望卧病在床的老太太。 不过显然前者的可能性占百分之九十五! “表婶你先听我说完,”韩煜整个身体彻底挡在了温织面前,他神色认真:“微月姐他对表叔有执念,但她的性格又做不出争抢的事情来,所以你放心,她是不会跟你争抢表叔的。” 温织轻笑一声:“你表叔是什么货物吗,要用争抢这个词来形容?” “不不不!”韩煜汗毛倒竖,心里一惊:“我不是那个意思,呸,怪我嘴笨,不会说话。” 温织别开脸。 韩煜知道温织已经很不耐烦了,但他必须要把话说完才行:“我想说,这次微月姐来,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请你大度一点,别跟她计较好吗?” 温织:“……” 本来一再被韩煜拦着去路,温织是心烦加不耐烦,现在好了,她被韩煜那离谱的恳求给整傻眼了。 “我说韩煜啊,”温织一开口,先被气笑了一阵,然后问道:“你怎么这么离谱呢?” 韩煜怔住。 温织直接问:“照你这么说,要是谢微月打我一巴掌,我也要忍着吗?” “微月姐她才不会这样做。” 韩煜信誓旦旦同温织保证:“微月姐她那么好的教养跟涵养,绝不可能做出对你动手的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温织已无言再说其他,她选择闭嘴,因为跟韩煜完全说不通。 这人眼里的谢微月,是月桂神女一样的存在,美好得很。 但凡她多说一句,韩煜反驳的话,都能继续甩出一本字典那么厚。 算了,温织直接推开韩煜,走之前撂下一句:“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韩煜:“……” 他气馁不过两秒,转身又追上去,温织烦透了,冷声警告他:“你别再靠近我!” “表婶。” “你也别喊我表婶,我看到你就烦。” 韩煜心想,这个女人情绪这么不稳定,表叔到底喜欢她什么?刚才那么商量都没谈好,等微月姐来了,她肯定会针对微月姐! 不行,他得阻止! 绝对不能让微月姐受一点委屈。 韩煜追上去。 温织烦透了他。 两人一路争执到庭院,温织实在忍受不了韩煜这无休无止的性格,扭头直接撂下话:“今天的牧羊任务就交给你了。” “温织你够了啊!”韩煜面色不爽:“给你脸了是吧?我尊重你都是看在表叔的面子上,没有表叔撑腰,你算什么东西!” 温织倏然扭头:“我算什么?” 韩煜表情讪讪,完了他又一次嘴巴快过脑子,说好的不要激怒温织呢!! “刚才你就当我在放屁吧。”韩煜说完立即闭上嘴巴。 温织睨他一眼,转身进屋。 韩煜站在原地,脸色不是很不好。 他要完了,这个女人肯定会给表叔告状,一旦告状,他今天又要牧羊,估计还不止是牧羊那么简单。 “呸!”他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我这破嘴,什么时候能管住话。” …… 温织见到商鹤行后,并没有将跟韩煜闹的矛盾告诉他。 她掩饰得很好,也没有被商鹤行看出来。 只是今天吃晚饭的时候,饭桌上多了一个人。 那便是一身当地人打扮的谢微月。 她一来就换了衣服,那身衣服就像是提前为她量身定制的一样,非常合身。 “微月姐,你这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吃个烤包子。”韩煜非常热心地给谢微月碗里夹了一个烤包子。 “谢谢。”谢微月笑着道谢。 今天的谢微月,从头到脚每一处都散发着迷人的气息,尤其是她的一颦一笑,看久了会让人着迷,不论男女的那种。 坐在温织身旁的孟繁,用胳膊肘挨了挨温织,压低声音小声问:“你还记得她吗?” 温织知道她是谁,但却不记得那张脸,之好压低了声音回:“不记得。” 孟繁说:“她就是谢微月,表叔的红颜知己。” 温织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两人坐得近,压低了声音说话旁人是听不清楚的。 只是等孟繁再开口时,便没有刻意压着声音了:“织织呀,表叔刚才说带你去另一桌,你怎么不去呀。” 这音量,饭桌上的每一个人都能听见。 谢微月看过来,一旁的韩煜也看过来,他先开口说:“我们小辈都在这边不是吗。” 孟繁回怼韩煜:“我们织织可不是小辈。” 韩煜放下筷子反驳:“表叔又没跟她结婚,那就只能是小辈,这难道你都不懂吗。” 孟繁没好气。 她现在真想扔一个烤包子去把韩煜的嘴巴堵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这时,她脑子灵机一动,托腮笑眯眯问道:“韩煜,我听说你有个暗恋的人,现在就我们小辈一桌,你不妨跟我们说说呗。” 不出所料,韩煜脸黑了。 对上孟繁那得意的目光,他先战术性拿水杯抿了一口温水,这期间不忘用余光瞥一眼身侧的谢微月。 她仍在笑,看起来温温柔柔的,跟平时工作时严肃的形象差别很大。 温织将韩煜偷看谢微月的这一细节看在眼里,她不动声色拿起筷子默默吃菜。 韩煜放下水杯,然后便是象征性矢口否认:“没有的事。” 孟繁扯唇:“说出来又没什么,而且说不定你暗恋的女生,我们都认识呢。” “咳咳!”韩煜用眼神提醒孟繁,意思是点到为止,别再说了! 可孟繁偏不让他好过,故意提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你刚才一直给我眨眼,难不成你偷偷暗恋我啊?” 韩煜听了,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住。 “那看不行哦,我们是表亲诶。”孟繁看到韩煜那吃瘪的表情,笑得不行,继续坑他:“那不会是你喜欢男的吧?” 话音落下。 温织,包括孟繁还有韩煜的目光,一致性看向饭桌上另外两个韩姓表弟。 那两人一个在吃包子,一个在喝汤,噎住的噎住,呛住的呛住,没一个好受。 “孟繁你能不能不要开这种惊雷玩笑,一点都不好笑。”韩煜说完,还不忘安抚那两个小表弟:“性取向女,我只喜欢女人。” 那两个小表弟一起松了口气。 孟繁往后靠着,双手环胸,好整以暇望着对面韩煜:“那你要是不说的话,我可是开始继续造谣了。” “我说!”韩煜怕了,实在是孟繁那张嘴会给他带来太多负面形象。 只不过真要他开口说,他倒有点不好意思。 他抬手挠了挠后脑勺,余光不停偷看身旁的谢微月。 孟繁用肩膀轻碰了下温织,压低声音说:“看好戏。” 温织却小声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话没说明,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这句话是在问孟繁,怎么看出来韩煜暗恋谢微月。 孟繁意味深长说:“以前就看出来了,不过今天特别明显。” 温织闻言,抿唇看向韩煜。 她忽然想起自己今天跟韩煜吵了一架,当时都没反应过来,韩煜是在维护自己的心上人。 直到刚才孟繁开始‘打太极’,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忽略了什么! 原来…… “其实,其实我……”韩煜正要开始说话的时候,一旁的谢微月忽然放下了筷子。 孟繁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温织已经猜到接下来的局面。 韩煜微愣了一下,见谢微月碗里有饭有菜,旁边的两个水杯里分别有温水和奶茶,好像不缺什么。 他刚要问,谢微月忽然说:“我吃好了,你们慢吃。” 说完,谢微月起身离开座位,这期间没有给韩煜一次说话的机会,直接离开。 韩煜整个人宛如石化的雕像。 孟繁最先爆发出哈哈大笑。 边上两个小表弟也笑。 韩煜回过神来大吼一声:“笑毛啊!” 这时孟繁说了句更扎心的话:“谁让你支支吾吾跟个娘们儿似的,一开始我问你的时候,你一句话说出来不就行了,现在好了,谢微月肯定猜到了你的心思,她肯定会拒绝你,以后你连朋友都跟她做不成。” 韩煜:“……” 孟繁还唱了起来:“是谁的爱情还没开始萌芽,就连根带苗死了。” 忍无可忍的韩煜顶着一张大冷脸:“我说孟繁,你能不能不要妄自揣测我的心思?我没说过我喜欢微月姐。” 孟繁忽然看向韩煜身后:“她回来了。” 韩煜表情一僵,立即改口:“我,我其实挺喜欢微月姐的,她人很好,就是不知道她怎么看我……” 这时他转身,却发生身后根本没人。 “孟繁!” 韩煜又一次被耍了,怒极爆吼。 孟繁则是淡定的往隔壁喊:“老公~” 韩煜瞬间压低声量分贝:“表姐你听我说……” 坐在一旁的温织,被两人对话逗得频频发笑。 但她不知道,她在这边笑,谢微月已经去隔壁桌坐下了。(本章完) 温织不会骗我 孟繁中途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时经过隔壁门外,她抬眼一瞧,立马冷了脸。 回来后孟繁见温织吃得正香,激动一把抓住温织胳膊:“别吃了,要被偷家了!” 温织被孟繁这一抓,筷子险些抖落,她茫然抬起头:“什么?来贼了?” 饭桌上众人闻言看过来,脸上皆是好奇。 孟繁撒开手,在温织身边坐下,然后附耳靠近说:“谢微月来了一出出其不意,这边说吃好了,嘿,谁承想她转身就去了隔壁,还挨着表叔坐呢。” 温织心头一紧。 但下一秒她又立马说服自己放宽心,淡定道:“她去就去嘛,没什么。” 孟繁都惊呆了:“这还没什么?她都跟表叔坐一起了。” 温织拿稳筷子继续夹菜:“坐一起就坐一起,我总不能放下筷子,立马去隔壁宣誓主权吧?那么多长辈在呢。” 丢脸的只会是她。 这回孟繁没反驳:“有道理……” 但仔细一回味,孟繁又得出一个结论:“你这么淡定应该还有一个原因。” 温织一边腮帮子鼓鼓的地问:“什么原因?” “你记忆缺失,现在对表叔的喜欢太淡了,还没到立马就争风吃醋的程度。”孟繁故意这样说是为了刺激温织,让她不要把谢微月的出现不当回事。 不过温织没接这话。 因为不管孟繁怎么说,她都不会去隔壁。 饭后温织独自离开,但她没想到,一出来就撞见远处的两道背影。 商鹤行站在台阶上方,他面前是站在台阶下方的谢微月。此处没有其他人,温织将迈出去的那一步收回,悄无声息掩去自己的身影,躲在一隅偷窥。 “鹤行,我今晚能见到外婆吗?”谢微月仰视着眼前的男人。 商鹤行单手插于口袋里,垂眸淡道:“今晚不行。” 谢微月立马就说:“那也没关系,反正这次来我会多待几天……另外,你不可以陪我出去走走?我刚来这儿,对周围还不太熟悉。” 她轻声说话时的表情温柔似水,尤其那双看向他的眸子里,几乎饱含深情。 可尽管如此,商鹤行始终没看她一眼,并轻描淡写拒绝了她:“韩煜对这里熟悉,你可以找他,他闲着也是闲着,应该会很乐意。” 谢微月为难摇头:“可是我来是为……”你! 那个‘你’字,谢微月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商鹤行的话打断:“望你记得,这趟来,是为了看望外婆她老人家,而无关其他。” 谢微月被这句无情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若没其他什么事,我先走了。” 说完,商鹤行转身离开,可在这时,谢微月忽然抓住了商鹤行的手:“鹤行,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绝情。” 她泫然欲泣,满腹委屈。 “……明明是我先喜欢你的,明明在你身边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啊?”此时此刻,谢微月已然没有平日那般骄矜,她攥紧他的手:“为什么你不肯看看我呢?我对你的喜欢并不比她少,我敢说,我比她更喜欢你,更在意你。” 这番话,真情实意。 只是谢微月的一腔真心并没有换来商鹤行的回眸,他淡漠将手抽离:“我心不系在你身上,你想要的我也给不了,还望自重。” 谢微月眼睁睁看着商鹤行无情地抽回了手,霎那间眼泪便落了下来。 她呛然失笑,望向他的背影问道:“她当真那么好吗?” 好到让你心甘情愿为她画地为牢,眼里从此再也容不下其他女人。 那个女人除了有一张好看的容貌,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她凭什么就能得到商鹤行的青睐?凭什么?! 谢微月眼里写满了不甘心,她始终不愿意说服自己,输给一个空有美貌却一无是处的女人! 这时,商鹤行离开的步伐停下,他转过身回答谢微月那句话:“她不需要百分好,过满则亏,我喜欢就好。” 谢微月怔住。 等她从商鹤行那句话里回过神来,再抬眼时,商鹤行已经走远。眼里的雾气模糊了她的双眼,她低下头,眼泪滴落在台阶上。 以为不争不抢,耐心等待他腻了那个女人,她就能站在他的身边。可她好像还是低估了他对那个女人的在意和喜欢。 还是输了…… 远处,温织将这墙角从头听到了尾,见商鹤行进来了,她心虚溜走,只是这一转身,差点没给她吓丢魂儿。 “啊——” 刚喊出声就被捂住嘴,她拍打着捂她嘴巴的手,韩煜压低了声音:“是我,是我,韩煜!” 温织用尽全力才掰开他的手:“你干嘛神出鬼没的,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你自己做贼心虚,经不住吓。”韩煜说。 温织问:“那你呢?刚才你也在偷听是吧?” 她猜中了。 所以韩煜没吭声。 温织见他心虚,笑着揶揄:“看见你的女神被拒绝,你心里是什么感受啊?” 韩煜心里一慌,连忙否认:“别乱说,什么女神。”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人家谢小姐也不会看上你的。”温织补上一刀。 韩煜内心被摧残得几近萎靡,但他还是死鸭子嘴硬:“有臆想症吧你,别乱猜。” 温织却说:“真没出息。” 韩煜眉头高高扬起:“你……” 温织口直心快:“你要是喜欢人家,就大大方方说出来,人家拒绝你是一回事,你表白是一回事,总不能因为害怕拒绝就不敢迈出那一步,梦想总要有,万一实现了呢,你看人家谢小姐刚才就跟你表叔表白了。” 虽然意料之中被拒绝了! 韩煜虽不认同温织的观点,但她这句话里,有一句话他很认同,那就是谢微月的确是他的梦,他也就做梦敢惦念她。 “行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少管。”韩煜听进去了,但并不打算实行。 因为他知道就算他说了,换来的也是拒绝,甚至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还不如默默喜欢呢,至少还能亲近她。 温织骂道:“真没出息。” 韩煜看向温织身后,意味深长笑道:“等下没出息的就是你了。” 刚说完,商鹤行的声音自温织身后传来—— “温织。” 冷不丁听到商鹤行的声音,温织浑身一僵。 这时候韩煜打趣她:“回头啊,表叔叫你呢。” “……”这家伙,她得让他知道什么叫唇亡齿寒! 温织迅速转身退到一边,然后指着韩煜对商鹤行说:“是他带我来偷窥你们的。” 面对温织突如其来的指控,韩煜头大如斗:“表叔,她胡说的,跟我没关系,我只是路过。” 温织偏一口咬定:“就是他带我来偷窥你们的。” 韩煜咬牙切齿警告:“你别无中生有!” 温织看到韩煜的反应,嘚瑟扬起眉头:“你怎么不笑了?是天生不爱笑吗?” “……”韩煜咬牙的时候眉毛都在用力。 要说这女人心眼坏吧,下午他惹怒她的事,她竟然没给表叔告状。 要说她心眼不坏吧,她现在给他泼一身脏水,洗都洗不清。 “韩煜。”商鹤行沉声喊道。 韩煜一激灵:“表叔,你能听我解释吗?” 商鹤行轻描淡写道:“温织不会骗我。” ? 韩煜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 他眼里英明神武的表叔居然是个是非不分的昏君! “你闲着也是闲着,去马厩帮忙。”说完,商鹤行朝温织伸手。 温织立即将手搭在商鹤行掌心里。 跟商鹤行一起离开时,她不忘回头调侃:“眼里要有活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对吧?” 韩煜气得闭上眼睛。 …… 温织随商鹤行回了住处。 这一路她什么都没问,只谈今晚的饭菜,比如说今晚的手抓饭她吃了好多,熏肉她也很喜欢。 提及一道清炖羊蹄,她眼睛都在冒光:“孟繁说,清炖羊蹄是当地女人们的最爱,胶原蛋白含量高,吃了皮肤紧绷不松弛。” 商鹤行听笑了:“你还这么年轻,就开始担心皮肤松弛了?” “你不懂,女人毕生追逐美,而且保养得越早才越好。”她说得头头是道。 一路聊回住处,温织摘下搭在脖子上的头巾往里走,商鹤行在长椅那坐下,过了几分钟,温织换了身衣服出来。 是她来那天穿的那套衣服。 商鹤行抬眸看见,问她:“今天那身衣服弄脏了?” “没有弄脏。”温织整理着衣摆走来:“是不想穿了。” 商鹤行将手搭在一侧,问她:“为什么不想穿?” 温织整理好衣服,在他面前转个圈,答非所问:“还是这身衣服好看吧?” 商鹤行笑而不语,凝视着她。 “好吧我说。”温织抬手将挽起的头发放下来,披散在身后:“我穿着不如谢小姐穿着好看。” 商鹤行唇角噙笑:“你想问就问。” 温织摇头:“你们谈话我没有听到。” 商鹤行说了句:“温织不会骗我。” 温织微怔。 记忆回到半个小时前,商鹤行在韩煜面前也说过这话。 “好吧我承认我都听到了,但我真没多想,也不会误会你的。”温织用保证的语气向他说:“我只是出于一个女人比美的心思。” 商鹤行:“那我便从客观立场,和不客观立场来评价,你更好看。” 温织笑得见牙不见眼,走上前,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你这样显得很肤浅。” 商鹤行:“人本就肤浅,一见钟情也是,日久生情亦是,心动的起因若是太过复杂,那么余下的过程便没什么意义了。” 梦回过去 温织来到梨城这两晚,虽跟商鹤行同住,但还没有无拘到敢跟他同睡一张床。 以前的亲密对她来说始终是以前。 尽管现在她对商鹤行再熟悉、再依赖,但实在没法做到像以前那样,跟他亲密无间到睡一张床上。 所以两人住的这间屋子,特意放了两张床。 现在才晚上八点半,离天黑尚早,温织白天在外面待够了,这个点儿太不想出门,商鹤行说:“那就不出去,就这样安安静静坐会儿,我陪你聊聊天。” 温织以为他随口这样说。 哪知他是认真的,当真就陪着她在屋里坐了许久,也聊了许久。 不过都不是那些严肃的话题。 只是一些较轻松愉悦的过往。 两人就这样聊到了九点半,有人送来现烤的羊肉串,撒满了孜然的羊肉串给温织香迷糊了,但她晚上吃太饱了不怎么嘴馋,就只吃了一串,剩下的商鹤行也不想吃,就让人拿走了。 话题聊回来,商鹤行看着正在擦嘴的温织,问道她:“还要回海市吗?” 温织放下纸巾:“要回的。” 商鹤行没有生气,并尊重她的决定,只说:“等忙完这边,我陪你一起回去。” 温织忽然望向他:“可是年浔说,我只能待三天,这是我离开海市之前答应他的期限。” 也就是明晚,她就得离开梨城回海市。 商鹤行沉默了一瞬,然后说道:“好。” 温织问:“是不是不放心?” “你去另一个男人身边,你让我如何放心?”商鹤行的尾音上扬,微敛着眸光看她。 温织想说,她回去治疗好了,就能想起两人曾经的过往。 可又怕不能完全想起来,让他失望。 算了,还是先不说,到时候来给他一个惊喜。 此时已将近十点,天色暗下来,温织抬手打了个哈欠,脸色肉眼可见的困倦。 商鹤行说:“你先去睡。” “好,你也早点睡。”温织起身穿过前屋。 撩起帘子,后面便是一间更大的卧室。 里面放了两张床,间距还隔了很远。 温织刚躺下一会儿,就听见外面商鹤行接了一通电话。 几分钟后,商鹤行拿起外套披上,撩开帘子对温织说:“我去外婆那边一趟,你早点睡,不用亮灯等我回来。” 温织应承:“知道了。” 随后商鹤行便离开了屋子。 他一走,偌大的屋内变得更加安静。温织原本困得不行,现在商鹤行走了,她反而睡不着了,也许是没他在屋内,心里始终不踏实。 她翻身下床去找手机,因为不知道商鹤行什么时候回来,也只有玩手机能打发打发时间。 但白天什么时候玩过手机她已经忘了,所以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手机。 她在屋里来来地回回走动,最后找到了商鹤行床上。 一掀开枕头,温织赫然愣住:“……我的珠串怎么会在这里?” 她立即看自己的手腕。 然而自己手腕上的佛珠并没有丢失,还好端端的在她腕上。 可为什么商鹤行的枕头下,会有一串跟她手腕上一模一样的佛珠? 为了确定自己没有看岔眼,温织丢开枕头,拿起了那串佛珠。 一番仔细辨认后,温织的表情变得极其复杂。 几乎一模一样! 如果她手上这串佛珠丢失了,那她一定会把这串佛珠认成自己丢失的,可偏偏她手上这串佛珠还在…… “他枕头下边怎么会有一串跟我手上一模一样的珠子呢?”温织自言自语,疑惑呢喃着,这时她余光忽然瞥见被自己忽视的另一件东西。 是枕头下,原本和佛珠放在一起的一个平安福。 刚才她的注意力都在那串佛珠上,拿起佛珠后,自然而然忽略掉了佛珠旁边的平安福。 她将平安福拿起来,指腹轻轻摩挲边缘:“好精致啊。” 一看外边这一层布料上的花纹,就是亲手绣的,而且绣得很用心。 平安福和佛珠都放在商鹤行枕头下,必然都是他的物品。 只出于对两串佛珠一样的好奇心驱使,温织将佛珠和平安福都拿回了自己床上。 现在商鹤行还没回来,温织没处解惑,也只能等他回来才问过他才知道。 她将床头的灯打开,再将两串佛珠举起对着光细看。 可惜还是看不出所以然来。 不过她这个人有耐心研究。 多看看总能看出不一样。 不知不觉已经熬到了深夜十二点,温织眼睛都熬红了,也就看出来两串珠子的上面的纹理不太一样。偏偏这个时候困意又来得汹涌,眼皮儿一直打架,她撑不住,只好先睡下。 她睡得太快了,忘了两串佛珠都戴在自己腕上没取下来,手臂还压住了平安福的一角。 夜很长。 温织睡得不是很沉,迷迷糊糊坠入了一个梦境里。 她睁开眼,面前站着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女人身着一袭月牙白旗袍,头发高高挽起,那张小巧的脸上五官非常立体,尤其是那双眉眼,眼窝偏深一些,鼻梁高挺得像混血儿。 这眉眼,让温织感到极其熟悉,像…… “湘映。” 一道喊声从温织身后方传来,温织循声回头,看到一个男人。 男人身形高大,模样生得十分俊朗,他面上带笑,径直朝温织走来。 “喂喂喂你干嘛?你——!”温织连连后退,并不停摆手示意男人,赶快停下脚步。 然而让温织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朝她走来的这个男人,竟然直直穿过了她的身体! 温织吓得失声尖叫,等她回过神来,男人已经穿过她的身体,牵着那个漂亮女人走远了。 温织怔怔看着那两道身影:“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是谁?难道我一觉猝死了吗?” 听说,只有人死后的灵魂,能被任何物体穿过身体。 刚才那个男人,就穿过了她的身体。 而且,他们好像看不见她。 “不会的……”这肯定是梦。 温织揣着满心好奇,迅速跟了上去,这一路出来她才发现,自己刚才是在别人家里。而头上方的匾额写着商宅。 这里竟然是……商家。 “来,当心头。”台阶下的车门外,男人贴心将手放在车顶,避免女人碰到头。 女人扶着男人的手臂,弯腰上车。 随后男人也坐进了车里。 眼看车门就要关上,温织身体快过脑子,快速飞奔过去:“等等……” 车门关上刹那,温织也顺利坐进了车里。 “呼,好险~”差点就没上得来。 后座宽敞,但两人分别坐了两边,温织的身体重叠在男人身体里。 她很不自在,可又没法让自己真的存在,因为无论她怎么动,发出怎样的动静,似乎都只是一缕魂,没人能看得见她。 “湘映,你跟重小姐不是前两天才聚了,怎么她又找你?”男人问道。 韩湘映戴上与这身旗袍相配的蕾丝手套,清扬婉转的声音说道:“婉英失恋了,我去安慰安慰她。” “重小姐不是说自己单身么。”男人接了一句。 韩湘映忽然偏头看向男人:“纪周,你听谁说的婉英单身?” 商纪周忽地一愣:“不是……” 韩湘映挑眉,略深的眼眸凝着疑惑:“不是什么?” 商纪周那张俊脸上有些许失态:“没什么。” 韩湘映垂下眼帘,仔细整理着手套上的花边,轻声说了句:“纪周,要不等会儿见着婉英,你替我说上两句安慰的话,失恋这种事情,伤心伤肺,也不是什么小事。” “我说?”商纪周笑着道:“湘映你可别拿我打趣,我这个人从来不会安慰别人,但我老婆除外。” 韩湘映弯了弯唇角,便也没多想。 温织在旁边听得脑瓜疼,是真的头疼欲裂那种疼。 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先生,太太,到了。” 前方传来司机的声音。 随着自动车门打开,韩湘映先下车,随后商纪周跟着下车。 温织忍着头痛一起下车。 当她抬头,望向眼前的徽派建筑,她回过神时,韩湘映已挽着商纪周的手并行进去。 温织不想再跟着,奈何她的身体就跟不听使唤似的,立马跟着追了进去。 有侍者前来迎接,韩湘映问道:“婉英她人呢?” 侍者说:“重小姐在荷花池边的凉亭里。” 韩湘映问起:“还有别人来吗?” “三少也在。”侍者回。 跟在韩湘映身侧的商纪周问道:“我三弟也在?” 侍者点点头。 “带路吧。”韩湘映淡淡开腔。 侍者抻手:“两位这边跟我来。” 偌大山庄隐匿在白市最不起眼的郊外,环山而建。从外到里是很大多富人都喜欢的徽派青砖白瓦,来这里的人,享受的是格调。 平日里只要相约,重婉英与韩湘映便常来此处,今天亦是。 温织一边跟着,一边留意着周围,直到她听见有人忽然喊了一声—— “重小姐,你可别想不开啊。” 听到这声音,温织一个激灵回过神,此时韩湘映已经朝着亭子那边急匆匆走了过去。 “婉英!” “婉英!” 韩湘映满脸担心,生怕晚一步就来不及阻止重婉英做傻事。 商纪周则是不紧不慢走在了后边。 温织也跟了过去,前边挡着一个男人,温织直接从男人身体里穿过去。 可惜,她没能看到那位要寻短见的重婉英长什么样,因为她现在扑正在韩湘映怀里哭得肝肠寸断。 “湘映,为什么我付出了那么多,还是换不来他的真心?” “我比任何人都爱他,这个世界没有比我更爱他的女人。” “湘映,你说是不是我哪里还不够好啊?还是我不够漂亮吗?”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韩湘映轻轻拍着重婉英的后肩胛:“你很好,你也很漂亮,是他看不见你的好,因此错过了最好你,这是他的损失。” 恩怨纠葛 重婉英哭得声泪俱下:“我要是真有那么好,他选的人就是我了,现在这么痛苦的人也不是我了。” 韩湘映没再说什么,只是安静陪伴着情绪失控的重婉英。 温织想凑近一点去看,这个总让她头痛的重婉英到底长什么样,还没凑近,这时她听到身后走来的商纪周问:“三弟怎么也在这?” 满脸担心的商明述回过头:“大哥你也来了?” 彼时的商纪周和商明述都还很年轻,商明述还是个年轻小伙子,商纪周和韩湘映也结婚不过五年。 “送你嫂子过来,路上听说了一些那位重小姐的情况。”商纪周淡定说完,随后问起:“是怎么回事,刚才情绪看起来挺不稳定的。” 商明述耸耸肩:“如你看到的那样,爱情失意了呗,我跟朋友在这儿,恰好碰到了重小姐,见她状态不对,我劝解了半天,没半点好转,还给她情绪劝激动了。” 商纪周扫了商明述一眼:“你哪次好心办过好事。” “大哥你也不能这么说,我好心办过的好事就多了。”商明述不服。 商纪周没好气:“行了,一天天插科打诨没个正型,有这在外晃荡的时间,干什么正事不行。” 商明述毛遂自荐:“别的不行,带我侄子肯定行,你要是肯让我带鹤行玩儿,我肯定给你带得好好的。” 那声鹤行,让一旁的温织突然打起精神来。 她倏地扭头看向商纪周,又立马看向对面的韩湘映。 还有那个说侄子的男人! 所以,这两位竟然是商鹤行的父母吗?而另一位年轻男子,是商鹤行的三叔?! 她竟然见到了商鹤行的父母,还是这么年轻的父母! 商纪周瞥商明述一眼:“不若你将这句话,放你嫂子面前再说一遍。” “呵呵,我哪敢啊……”商明述挠了挠后脑勺,转过视线看到韩湘映后,他咧嘴笑了。 恰好这时韩湘映扭头看过来,商明述一慌,立马别过脸。 “明述。”韩湘映喊道。 忽然被点名,商明述一个激灵回神,他呆呆地望着喊他的韩湘映:“嫂子。” 韩湘映弯唇笑了笑:“怎么表情看起来那么傻,你过来一些,我问你。” 韩湘映的长相本就是顶级美人那一挂,一颦一笑都是绝美的风姿。当年宣布跟商纪周结婚那一天,整个白市的富太太们都松了口气,谁不知道她韩湘映是多少男人的白月光。 此刻她只是随意一笑,商明述便看傻了眼。 直到后背被拍了一下:“愣着干什么,你嫂子叫你过去。” “诶,好。”商明述回过神,立即上前。 这一幕全都落在一旁作为旁观者的温织眼里。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商鹤行的三叔,在看商鹤行的母亲时,眼里充满了爱慕。 温织再看韩湘映的表情,平静且自然,与商明述的眼神完全不同。 所以…… “你方才同婉英说什么了?”韩湘映问走来的商明述。 “没,我什么都没说。”商明述摆手 韩湘映浅笑:“刚才你同你大哥说的话,我可都听见了。” 商明述挠头憨笑:“嫂子,其实我就是说了几句安慰她的话……” 韩湘映:“比如?” “我就跟她说,那个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值得她喜欢,尤其还是见异思迁的男人,远离才是正确的选择。”商明述义正言辞说完。 韩湘映浅笑着附和:“你说得对,见异思迁的男人就应该远离才是,避免选择错误,搭上自己的一生。” 商明述捣蒜似的点头。 这时韩湘映忽然看向商纪周:“纪周,你说呢?” 商纪周不可置否,眉眼里只含了三分笑意,没答话。 “湘映。” 这时情绪稳定下来的重婉英,慢慢从韩湘映怀里抬起头来。 当温织看见重婉英脸的那一刻,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帧画面,特别清晰。 同一时刻,她眼里也生出了恨意。 “重婉英,重婉英……”温织朝她重婉英走去。 可没人能看见温织,重婉英亦是。 此刻重婉英满脸悲伤和委屈:“延舟他很好,他特别特别好,你们不要说他不好。” 温织脚下一顿,她又听到了一个关键的名字,延舟? 这不是她爸爸的名字吗? 那天年浔在她面前提起过这个名字,温织记得清清楚楚。 难道重婉英喜欢的人男人,竟然是她的爸爸?那她的妈妈又是谁? “嗯,不说他的不好,毕竟他如果真的不够好,又怎么会在你心里留下这么深的烙印。”韩湘映轻轻拍拍重婉英的肩膀:“你能做的,就是尽快忘掉他,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重婉英摇头:“我没法忘记他。” 韩湘映轻叹一声:“算了,一切随你吧。” 重婉英沉默着不再说话,这时韩湘映提起:“过两天,我们去一趟净慈寺。” 重婉英问:“是临市那个净慈寺吗?” 韩湘映点头。 重婉英又问:“去临市那么远的净慈寺做什么?” 韩湘映笑着说:“去给我们家鹤行,求一张平安福。” 听到有关商鹤行,一旁的温织再次打起了精神。 平安福? 是她在商鹤行枕头下看到的那个平安福吗? 原来是他妈妈留给他的东西,所以他一直保留着放在身边,被她看见,或许是意外。 温织双手合十,祈祷着这场梦赶紧醒来,她得把佛珠和平安符还给他。 “也好,我就跟你一起去吧。”重婉英收拾好心情,答应一起去。 只是当重婉英的目光与商纪周对上后,她立即就问:“商大哥,你一起去吗?” 商纪周没料到重婉英会问他,迟疑的目光看向韩湘映:“我……” 韩湘映微微一笑:“他正好没事,一起去也好。” “那我呢?我能跟着一起去吗?”一旁的商明述问道。 韩湘映没直接答应,她垂下眼帘淡淡笑了笑:“你问你大哥就好,到时候出行他来安排。” “那太好了。”商明述满脸期待看向商纪周:“大哥,我帮你一起安排。” 商纪周没正眼看他:“再说吧。” 温织仔细看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表情,从韩湘映到商纪周,再从商明述到重婉英…… 她身临这样的地方,虽然起初觉得古怪,但现在一切似乎有了合理的解释。 是因为那个平安符吧。 一定是的,不然她怎么可能会见到年轻的商纪周和韩湘映,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韩湘映看起来总是有些哀伤,是因为不幸福吗?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商纪周看起来很奇怪。 不对,应该是这里的每一个人看起来都很奇怪,他们各自都有自己深沉的心思。 等她想再一探究竟这梦境到底是怎么回事,可眼前的场景突然消失了。 温织突然闭上眼睛,再一睁眼,场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几位僧人从她面前走过。 “慧觉法师。” 一道女人的声音传来,温织回过头,就看见一身禅衣,站在正殿台阶下方的韩湘映。 她双手合掌,颔了颔首,十分虔诚。 太台阶上站着的人,正是所有信众最敬重的慧觉法师。 温织朝着那边走过去,待她走近时,那位慧觉法师似有所察觉那般,朝着温织走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温织蓦地怔住。 慧觉法师收回视线,垂眸看向台阶下方的韩湘映:“施主已有小半年没来。” 韩湘映双手维持着合掌的姿势,苦笑道:“这次来,已心力交瘁,无路可选,还请法师指点迷津。” 慧觉法师忽然问道:“施主可有所求?” 韩湘映怔了片刻,然后摇摇头:“无所求。” “那便先住下吧。”慧觉法师说道。 韩湘映本想应下,可最后还是放下了手,从包包里拿出一封信:“这次就不住了,只是需要麻烦慧觉法师,替我将这封信转交给我的儿子。” 慧觉法师没收下这封信:“既需指点迷津,施主就该留下来。” 韩湘映摇头:“这次不留了。” “施主,你不能回去。”慧觉法师说道。 韩湘映微微一愣:“什么意思?” 慧觉法师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泄露天机,因为这他知道韩湘映这趟回去,再见,怕是彻底物是人非。 韩湘映面露释然,转身离开。 温织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的,她试图去阻拦韩湘映离开,可她的身体只能穿过韩湘映的身体,什么也改变不了。 “施主。” 慧觉法师的声音传来。 温织以为是在喊韩湘映,可此时韩湘映已经走出了寺庙大门。 温织想到什么,忽然转过身,便与慧觉法师的目光对上。 他真的看得见她! “缘起,缘灭,一切随缘。” 慧觉法师说完,转身回殿内。 温织提步就要追上去,可走出两步,忽然一个天旋地转,她身处的世界又变了。 她看到那个年轻、意气风发的商明述,此刻却一脸深沉站在那。他衬衣敞开着,胸膛上满是抓痕,有些狼狈。 床尾靠坐着一个年轻女人,她身上衣服散乱,泪痕遍布脸颊,头发散落肩头。 这里不久前发生了什么? 商明述一步一步朝坐在地上的韩湘映走去,然后在她面前蹲下:“湘映,你看看我好不好?大哥他才是那个见异思迁的男人,他不配你的爱,他不配跟你在一起。” 韩湘映死寂的目光落在商明述身上:“那你就配了?” “是,我就配,因为我才是最爱你的男人,是商纪周他不配。” “他再不好,这也不是你侵犯我的理由,你给我滚!” “湘映,对不起我错了,我会好好对你的,你改嫁给我好不好?我一定风风光光的娶你!” 他们发生了剧烈的争吵,后来商明述摔门而出。 温织试图去安慰那个美丽到破碎的女人,可一如之前那样,才迈出一步,世界又变了。 再睁眼,她看到的竟然是韩湘映的灵堂。 回到原点 若不是灵堂上的黑白照片,是那样醒目,温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漂亮的女人,已经去世了…… “湘映……” “我的女儿……” “商纪周,我要你死!” 原本气氛沉重的追悼会上,突然爆发了争执,一位年长的老者,在情绪激动之下,突然提起手里的拐杖朝着商纪周狠狠砸过去。 商纪周没躲,站在那硬生生挨了这一棍。 拐杖砸中了商纪周的额头,没流血,但额角那块眼可见红肿了起来。 “老太爷您消消气,我知道您丧女心痛,可也不能全怪在纪周一人身上。” “是啊老太爷,纪周他在外地,湘映走得突然,你让纪周怎么办?” 老太爷情绪激动,颤抖的手指着商纪周:“若不是你疏于对湘映的陪伴,她又怎会抑郁成疾?我把女儿嫁给你那天,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 沉默许久的商纪周忽然抬起头,他一字一句说道:“我永远记得娶湘映那天,我向您和母亲承诺,我会一生一世待湘映好。” “这就是你说的一生一世?”老太爷气急攻心,怒吼出这句话后,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 “对不起。”商纪周除了这声对不起,再无其他可言。 众人担心老太爷的身体,心惊胆战安抚。 谁料这时,老太爷忽然又问道:“说,你们什么时候离的婚?”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看过来。 因为在来参加追悼会前,没人知道韩湘映已经与商纪周离婚的事。 他们曾经高调结婚,盛大的婚礼轰动整个白市,现如今低调秘密离婚,却无人知晓。 就连老太爷,也是才知道。 商纪周见事情已经被老太爷说穿,心知没有再瞒的必要,便如实回答:“已有四年了。” 话落,众人唏嘘不已。 本以为最多离了只几个月余,没想到竟然已经有了四年之久!! “四年,四年……”老太爷听到是四年后,神色变得有些恍惚。 商纪周不为自己辩解,但他眉目间的哀伤,让人不忍多看一眼。 温织站在人群里静静旁观着这一幕。 她知道这场梦境是跨时间转换的,每次她身临的都是几年后的一场梦境。 四年……那四年前,应该就是韩湘映被商明述侵犯之后,与此同时重婉英也怀了孕,是商纪周出轨了。 两人协商秘密离婚。 没有将此事公开。 从此韩湘映与商纪周开始分居,也因为没有公开,并瞒着所有亲人和商鹤行,往后的正式场合两人还是会一起出行,维持琴瑟和鸣的恩爱假象。 这四年里,商纪周跟重婉英生下一个儿子。 可韩湘映的这四年并不好过,离婚的时候她就病了。 温织手背传来温热,她低头看,原来是自己的眼泪。 她看着灵堂上的黑白遗像,满是心疼,这个时候商鹤行应该已经是少年了吧?那他人呢? 刚想着,她就听到身后传来小女孩稚嫩的询问声—— “爸爸,他为什么不哭?” 温织浑身一怔,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她慢慢转身,看见两道一大一小的背影。 是一个年轻男子牵着一个只有几岁大的小女孩。 温织注意到,小女孩说话的那个方向似乎还有一个人,可她这个视觉看过去,刚好被挡住了视线,看不见那边的人。 温织鬼使神差走了过去。 离得越近,她心跳越快。 咚咚咚的,很紧张。 “爸爸,他为什么不哭啊?”这时,小女孩扬起脑袋,将刚才没有得到回应的话又问了一遍。 当温织看到小女孩侧脸的那一刻,她呼吸一滞。 那个小女孩的眉眼……为何会跟自己特别相似? 小女孩是谁? 还没等温织想明白,便看到男人侧目低头,回答小女孩的问题:“因为他不能哭。” 小女孩似乎还是不太懂。 失去了母亲,为什么不能哭? 男人松开了女儿的手,朝前面走去,影绰的身影里间,温织也看见地上坐着一个人。 还没待她看清楚,就见男人高大的身形忽然蹲了下去,而此刻男人面前的那个少年,正抱膝坐在地上。 这场追悼会上,似乎没有人在意这个少年的存在,少年从头到尾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他静静坐在那许久,一双眼睛早已熬得通红,他应该已几天几夜没有睡觉了。 温织认出少年,他是商鹤行。 她没想到自己不仅见到了商鹤行的年轻父母,还见到了少年时期的商鹤行。 他全程沉默地参加自己母亲的追悼会,此刻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他,看起来好像要碎掉了一样。 温织一步一步走到商鹤行面前,蹲下,试图伸手去触碰他、抱抱他、安慰他。 可她什么也触及不到,只能干着急。 “商鹤行,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商鹤行,你要好好的,今后我会陪着你,我会一直在……” 显然无论她说什么,亦或是做什么,都是徒劳。 温织心疼得心都要碎掉了。 谁能替她抱抱他呢…… 可就在这时,让温织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身后的小女孩走来,径直穿过温织的身体,然后蹲下来,伸出那双短短的小手去抱住了眼前的少年。 一瞬间,温织呆住。 小女孩抱住商鹤行后,还不忘用掌心轻轻地拍着他,试图起到安抚的作用。 “哥哥,你要好好的。” 少年商鹤行僵硬许久的身体,在这一刻终于有了些微松懈。 只见少年缓缓抬起头,他的眸光落在面前的小女孩身上,没说话,只静静凝视她。 透过这个眼神,温织也在与商鹤行凝视。 许久许久。 直到身边男人轻声喊道:“织织。” 小女孩和温织一起转过头。 也是在这一刻,温织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个小女孩就是小时候的自己,旁边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正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而她,早在很多年前就曾拥抱过几近破碎的商鹤行。 “好了,我们该回家了。”穆延舟朝小织织伸出手。 小织织没急着将手搭过去,她又看向面前的商鹤行,然后再一次抱了抱他。 商鹤行任由她抱着,自始至终一句话没说,但也没推开她。 不过这次小织织只抱了一下就松开,站起身后,小女孩说:“你一定要好好的哦。” 商鹤行抬眸看向小织织,虽没回答,却还是点了下头。 小织织这才安心去拉住穆延舟的手说:“爸爸,我们回去吧。” 穆延舟点头:“好。” 穆延舟牵着小织织离开,小织织似乎还有些不太放心,走几步,便回头看看,每次她回头的时候,商鹤行都看着她。 直到走远,小织织没有再回头,商鹤行也收回了目光。 温织捂嘴哭哽咽,这一刻她多么庆幸小时候的自己,曾给身处黑暗里的商鹤行一个拥抱。 虽然此刻她还想再陪一陪商鹤行,可身体就像一阵风似突然飘了出去。 她不知道自己又会出现在哪里,在这场梦境里的来去都不由她自己。 这次等她回过神来,耳边是爆发的争吵声—— “都是你!你这个贱人,你下去陪湘映。” “商明述你疯了,你放开我。” “我是疯了,我是被你逼疯的,如果不是你想的这个法子,湘映他怎么会死?是你害死了她。” “……呵,我?商明述你搞清楚,到底是谁害死她的?这一切不都是你默认的吗?最初是你先强占了她,悲剧的根源是你造成的。” “你闭嘴,你给我闭嘴……” 温织睁开眼就看到商明述死死掐着重婉英脖子。 男女力量悬殊,重婉英已经被掐得脸涨成了猪肝色,呼吸越发微弱。 商明述已经处于魔怔的状态,一双眼眸猩红无比。 眼看重婉英就要命丧于此时,及时出现的商纪周阻止了这一切。 “老三你疯了!” 商纪周一把推开已经失去理智的商明述,然后将昏迷过去的重婉英抱起送医。 商明述回过神来,一把上前拉住商纪周:“大哥!” 商纪周冷着一张脸回头:“老三,我警告你给我清醒点。” “大哥,你知不知道……”话在嘴边,商明述却欲言又止。 商纪周冷声问:“知道什么?我只亲眼看到你要将婉英活生生掐死。” “是她该死!”商明述吼道。 商纪周勃然大怒:“你给我闭嘴!” 商明述瞬间哑然无声,他一双眼睛通红,似欲渗血:“大哥,你会后悔的。”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冷冷撂下这话后,商纪周便抱着昏迷过去的重婉英离开了。 眼看着他们离开,商明述脚下趔趄着跌坐在地上,他双手抱头,发出悲鸣的痛苦声:“湘映,是我害了你,是我对不起你……” 温织在旁边看着这一幕。 她看着商明述发了疯一样掐着重婉英,她看着商纪周在紧要关头赶来,她看着商纪周斥责商明述后将重婉英抱走送医,她看着商明述痛苦地跌坐在地上忏悔…… 她目睹了这一切。 韩湘映的突然离世,惊动了整个白市的上流名门,谁也没有想到,本该一生繁华女人,会以那样匆忙又惨淡的方式收场。 老太爷参加完葬礼后,因悲痛欲绝,卧病在床近两月。 不久后,商纪周正式将重婉英娶进门,商荆有了名正言顺的二少身份! “温织……”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温织?” 耳畔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喊声,温织头疼欲裂,她敲打头部试图摆脱这种痛苦,可头就像被锥子钉住仿佛下一秒就会爆炸。 就在这一刻,所有从前的、过去的全部记忆,通通都回到了温织脑海里。 她的父母,她的亲人朋友,她的爱人,她所经历的一切,此刻她全都想起来了。 温织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失重,她苦苦挣扎想要自救,最后关头奋力往上一跃,倏然间,她终于睁开了眼。 头顶的灯光有些刺眼,温织下意识抬手挡住。 可很快她就被楼了起来,蜷进一个温暖又结实的怀抱里。 “你总算醒来了。” “我怎么了?”她很茫然。 头顶上落下商鹤行的声音:“这一觉你睡得很沉很沉,我怎么都无法叫醒你。” 明明昨晚他离开时,她还是好好的,还答应他会早睡。 他深夜回来,见到她手腕上戴着两串佛珠,便替她收了起来,没有吵醒她,等着等白天再解释。 可今天早上,他却怎么也叫不醒她,医生也来了,查不出任何问题,这时他便隐隐猜到什么,于是将两串佛珠重新戴回了她手上,平安福也压了回去。 终于,她醒来了。 温织刚经历大梦一场,心境犹如失而复得,她伸手去摸商鹤行的脸,可一通乱抓的手一直在商鹤行领口处徘徊。 商鹤行腾出手来,摁住温织的手,问她:“想摸哪?” “你的脸。”她的声音瓮声瓮气的。 “好。”商鹤行拿着她的手,摁在自己脸上说:“脸在这里。” 温织如愿摸到了他的脸,心里终于踏实了,随后她从商鹤行怀里抬起头,认真端详他在眼前的样子。 “你跟年少时期的变化好大。” 在她说完这句话后,商鹤行呼吸都轻了几秒,他问:“你都想起来了?” 温织红了眼眶。 商鹤行低头凑近,压低了声音又问一遍:“真的都想起来了?” 温织这才点头,眼泪夺眶而出:“我都想起来了,也看到了……” 她的话没说完,商鹤行紧紧将她搂在怀里,明明千言万语在心头,此刻却一句话也没说。 …… 午后。 已经调整好身体状态的温织,出现在庭院里喂孔雀。 她身旁是叽叽喳喳在说话的孟繁。 关于今天早上温织没醒来这事,这里所有都知道了。 但除了商鹤行,没人知道温织已经恢复了记忆这事。 此刻孟繁在旁边说着话,温织没认真听,因为满脑子里想着的都是梦里所见到的那些真相。 韩湘映的死,商纪周出轨,重婉英和商明述联合造成的那一切…… 这些,商鹤行应该是知道的。 她回想起刚住进商家那会儿,正好是商鹤行扳倒商明述的时候,原本连同商荆他也没打算放过,可后来又还是放过了商荆,至于重婉英,如果后来她不动手,想必商鹤行也会把重婉英送进监狱…… “织织?织织?” “织织你在想什么吗?快起来,老太爷过来了。”孟繁喊了好几声。 温织终于有了反应,她赶紧擦擦手站起来转过身。 “听说你今早身体不适?”老太爷走过来后,板着一张脸问道。 接受,释怀 温织知道老太爷许是出于关心才来问她,只是她还没回答,孟繁已经替她开口:“太爷,您别这么凶织织。” 听到这话的老太爷脸色臭极了,反问道:“我凶她什么了?” 只要跟老太爷接触的人都知道,老太爷平时也是一脸凶巴巴的面相。 温织本想说老太爷没凶她,这时孟繁抬手在她面前挡了一下,示意她别说。 接着,孟繁便不慌不忙且有模有样学了一遍老太爷刚才那严肃的表情:“就您这脸色,这都还不算不凶呢?” 孟繁模仿得惟妙惟肖,连语气也很像。 老太爷给气着了:“让你说了,就你话多。” 孟繁憋着笑:“您看,您又凶我了不是?” 这时候温织拉了拉孟繁的袖口,小声提醒她:“太爷爷都被你气着了。” 意思是,差不多就够了,别真把老太爷气太狠。 孟繁抻了抻手,扭头小声对温织说:“你看不出来,我倒是看出来了,老头儿想找你茬。” 温织错愕,她确实没看出来。 不仅没看出来,还觉得老太爷是来关心她。 孟繁这时候刻意拔高了嗓门:“放心,太爷爷他性格特别好,开得起玩笑,才不会生气呢。” 说完,孟繁还特意扯起嗓门问道:“是吧,太爷爷?” 老太爷没理孟繁,转身走人。 孟繁笑侃:“诶?太爷爷您怎么还走了呢?真生气啦?” 见老太爷没搭理,孟繁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去:“您不是说来关心温织的吗?这就走啦?真的走啦?” 话音刚落,就见原本准备离开的老太爷转过身来。 孟繁心里咯噔:早知道见好就收。 老太爷确实还在气头上,看刚才给他气的,把正事都给忘了,他折返回来,对一旁的温织说:“你跟我过来。” 温织指着自己:“我?” 老太爷点头。 孟繁适时又插了一嘴:“太爷爷,您都一把岁数了还没我一个年轻人礼貌呢,都说了,她叫温织,你叫她名字就好了嘛。” 孟繁希望温织被尊重,任何时候,任何人都不许看轻了她。 老太爷刚想训斥几句孟繁,刚好这个时候容怀深出现了,老太爷迫不及待喊道:“容怀深,管管你媳妇儿。” 容怀深朝这边看来。 孟繁消停性地闭上了嘴巴。 老太爷心情总算舒畅了不少,他把温织单独叫到一边。 温织虽然不知道老太爷要跟她聊什么,但还是跟着老太爷去到一边。 刚才喂过孔雀,她手上还有没有擦拭干净的饲料,脏兮兮的,在老太爷面前稍显的有些局促。 老太爷看出她的局促,提醒她:“别擦了,等我把话说完,去洗个手。” 温织不卑不亢:“好。” 没有孟繁在,老太爷脸色看起来好了一些,他目光上下打量温织几眼,问道:“今早是怎么回事?” 温织解释:“睡了个懒觉。” “真当我年纪大了好忽悠,要真是睡懒觉,鹤行他能那么担心?”老太爷虽不知道今早具体怎么回事,但商鹤行那脸色他倒是瞧得一清二楚。 “睡过头了而已,真没什么事。”温织解释道。 老太爷的表情明显不信:“不可能,医生进去了一个又一个,怎么可能没什么事。” 温织迟疑了一下:“太爷爷您没有亲自问医生吗?” 老太爷哑口无言。 沉闷了半晌,立即又说道:“那些医生都是鹤行给他外婆安排的医疗团队,早就封口了,我能问出什么来。” 听到这,温织心下了然。 难怪老太爷会特意来找她,而且看样子,老太爷也不是真的关心她,只是想弄清楚她的身体状况。 太爷爷是在怀疑什么吗? 温织压下心头的疑惑,扬起唇角故意问道:“太爷爷一再追问,那我这个晚辈可不可以理解为您是在……担心我?” 她刚这么问完,就听到老太爷重重的哼了声:“我看你年纪不大,还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温织抿起唇角,心还是凉了一截。 站在不远处的孟繁,正时不时朝这边瞄上一眼。 从老太爷出现那一刻起,孟繁就凭直觉看出老太爷磁场不对,看起来像是来找茬的。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一直给老太爷添堵,就是让他老人家消停消停。 这会儿瞧着,温织跟老太爷聊得挺平静的。 应该没找茬吧? 不确定,再看看。 这边,老太爷没从温织嘴里问出所以然来,心里头还是不得劲:“你就说吧,到底检查出什么问题了?” 温织蹙了蹙眉心:“太爷爷,我的身体真的没事。” 尽管温织回答了几遍自己身体没事,但老太爷依然不信。 因为他还没见商鹤行那么的担心过。 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老太爷到底也是个过来人,心里边稍微一寻思,就往大胆的方向猜:“难不成你怀上了?” 温织眉心一跳,脸上满是错愕。 她不知道,此时她的表情在老太爷看来,是被猜中所以心虚了。 于是乎,老太爷立即沉下脸说道:“我就知道,为了嫁给鹤行,你肯定会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妄想母凭子贵。” 事情的转向突然走向了离谱,温织心中除了满满的复杂,还有许多无奈。 她知道老太爷一直都不喜欢她。 之前、现在、往后可能都不会喜欢她,但真正在面对老太爷的不喜,和挑剔时,她心里还是会难受。 “太爷爷,我既没有怀孕,也没有妄图母凭子贵嫁进商家。”温织十分无奈说道:“我只是身体有那么一点点不舒服,现在已经没事了,谢谢您的关心。即使您再问十遍,我还是这样回答。” 听完温织的解释,老太爷面子上稍稍有些挂不住,但他并不认为自己的立场有什么问题:“没有最好,你也别有这种心思。” 温织嘴角洇开苦笑:“我明白您对我的介意,也掂得清自己的斤两,我没有想要从商家得到什么。” 老太爷:“算你有自知之明。” 温织垂下眼帘:“我当然有自知之明,只是我和商鹤行相爱的事实,您可以无视不接受,但我跟他绝不会分开,除非是他不要我。” 这是温织很明确的态度。 之前她因为种种原因,对商鹤行总是若即若离,辜负他的付出。 现在她不会了。 不管未来有多难,她都会毅然坚定地选择站在商鹤行身边,绝不再轻易离开他。 “听你这意思,你是打定主意赖上鹤行了?”老太爷语气十分不悦。 温织望向老太爷,神色诚恳:“这不能说是赖上,我和他相互喜欢,珍惜彼此,我认为更应该说这是一段干干净净、且不掺杂任何利益的恋爱。” “你不用同我说这些。”老太爷摆明了态度:“你们温家是怎么样的家庭,你又是怎样的为人,我自有了解。” 温织不再说话。 因为她很明白,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不会改变老太爷对她的偏见,以及对温家的偏见。 老太爷该问的都问清楚了,也没其他话可说,只在走之前提醒温织:“我找你这事,鹤行肯定会知道,他问起你时,你该怎么说,想必也不用我提醒。” 温织颔首:“您放心,我不会说任何破坏你们祖孙关系的话。” “好。” 温织的态度让老太爷满意。 虽然他也做好了转身就被外孙质问的准备,但有了温织的保证,他心里也踏实些。 小丫头人很好,其实他也不讨厌,甚至他也觉得小丫头性格很有趣,但嫁给鹤行就是不合适。 等老太爷前脚一走,孟繁后脚也来了温织这边。 温织不知道,她转身准备去清洗脏兮兮的手,结果被孟繁吓一跳,她嗔怪:“你走路都没有声音。” “吓着你了吧。”孟繁仔细瞅了瞅温织的表情:“刚才老太爷是不是为难你了?” 温织笑着回:“没。” “看你表情这么淡定,也不像是被为难的样子,尤其是你现在这不记事的阶段,最藏不住情绪了。” 孟繁自认为还算了解现阶段的温织。 失忆了,好哄好骗,万事都不放在心上。 温织佯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太爷爷现在对我的态度已经有些改观了,你放心,一切都会好的。” 孟繁努了努鼻尖,对于老太爷会对温织改变态度这事半信半疑。 …… 回屋后,温织去洗了澡,也换了身崭新的衣服,然后把行李也收拾好了。 这趟只有她人一回去,所以除了商鹤行以外,她谁也没告诉。 此刻,商鹤行在看温织收拾行李的时候,几度欲言又止,温织故意不回头去看他,怕多说几句又伤感,只是分开几天而已。 他有责任,她也有自己要承担起的事。 折叠好衣服后,她突然发现了枕头边角下压着的平安福。 温织拿起平安福,起身去到商鹤行面前:“这个是你的。” 商鹤行伸手接过,目光却仍看着她。 温织扬起唇角对他说:“希望外婆能渡过这次苦难,安好无恙,也期待我们早点再见面。” 商鹤行说:“一定会。” 这一刻还没分离,但温织已从商鹤行眼中看到了不舍。 她还好,心里挺平静的,因为她知道来日方长。 “这个平安福,是伯母去净慈寺给你求的。”温织握着他接过平安福的那只手:“当年她最放心不下的人,只有你。” 商鹤行垂眸凝着温织的眉眼:“你怎么知道?” 温织对他笑:“以前你跟我说过。” “没说过。”他记性很好,记得自己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平安福的事,他没在任何人面前提过,包括温织。 温织知道他心思重,再深入想想大抵也能猜到,于是踮起脚亲了亲他侧脸,转移他的注意力:“你不要送我去机场,就在这陪着外婆好吗?” 商鹤行点头:“好。” 老太太需要人陪,也说不定这次真熬不过去。温织也怕万一,她不想商鹤行错过任何重要时刻,怕他再留遗憾。 “这次是去海市,还是回白市?”商鹤行问她。 温织抿了抿唇:“既然我已经记起来了,也应该回去看看我的爸爸妈妈。” 接受了一切,那便要彻底释怀。 所以温织已经做好了准备,回去面对这个事实。 - 下午两点,温织离开了红房子,商鹤行安排的车子送她去机场,没人知道,包括孟繁。 温织回到白市天已经黑。 是顾让来接机,两人碰见,相视一笑,顾让什么也没问,但那短暂的视线交汇,他就知道是温织回来了。 是原原本本的那个温织回来了。 一个很浅的拥抱,顾让退开,接过温织手里的行李:“回温家,还是去柏溪庄园?” 温织说:“温家。” “好。” 顾让都听温织的,她说什么,他就替她安排就行,只要她高兴。 这一路上温织与顾让聊了许多事,当年穆延舟去世后的后事没有公开,墓地在哪是秘密,温意晚的后事安排,还有那个叫素桐的佣人,以及方蓉…… 她从顾让那里得知,她爸爸去世的事情的确一直没有公开,目前对外也只是隐居状态,墓地在蝴蝶公墓,就在温引溪旁边那个温织。 是挨着的。 温意晚的死亡真相有人怀疑过‘隐居’的穆延舟,但重婉英死在相同时间,且警方给出了死亡原因,怀疑的声音很快消匿。 素桐被解雇了,去处是回了乡下老家。 方蓉还在温家,现在她已升至管家,整个温家是她在打理着。 半个小时的车程后,顾让的车抵达温家别墅外。 顾让先下来给温织打开车门:“到了,大小姐。” 温织一怔,望向顾让说:“我以为只有展丰这样喊我。” 顾让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展丰会一口一句大小姐叫她,温织习以为然,这次回来乍听顾让换了称呼,她是有些不适应。 顾让手伸到车顶,防止温织下车时碰头:“以后我都这样称呼你,大小姐。” 温织没说什么,先下了车。 她还没进去,一抬头,目光就撞进了一双饱含热泪的眼里。 最正确的决定 “大小姐,您回来了。” 站在对面的人是方蓉,她一身管家制服,站在大门口迎接温织今天回来。 见到温织那一刻,方蓉终究还是没能管理好表情,眼眶瞬间就红了,她赶紧擦掉。 温织心中动容,从方蓉身边经过时说了句:“你辛苦了。” 方蓉立马摇头:“是我应该做的。” 守着温家苦等几月,她跟展先生和顾先生打听过几次关于温小姐的下落,虽都没得到正面回答,但方蓉一直坚信温织会回来。 她对温家挺有感情的,对温织亦是。 她希望温织好,也希望温织能早点回来继承温家,好在她的盼头没有落空。 - 温织回到温家这一夜没有睡。 她在书房待了整整一晚,室内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壁灯,她盘腿坐在地板上,腿上放着一本厚厚的相册,她弓着腰低着头,一遍又一遍翻看着全家福里的照片,以及一封由顾让转交给她的信。 是她爸爸的手写信。 很长很长,温织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小心翼翼收起。位置一个坐姿太久,四肢僵硬已趋近僵硬,尤其起身时她的腿脚已经麻木,最后一瘸一拐去拉开窗帘。 天亮了。 一夜没睡的后果就是第二天状态极差,但温织还是早早起来,换了一身宽松休闲的衣服,戴上帽子,开车出了门。 她先导航去了花店,精挑细选买了两束白玫瑰,上车后重新导航——蝴蝶公墓。 蝴蝶公墓位置偏隅,夏天一大片绿荫覆盖着,日光照射不进来会显得十分阴凉。但入秋后不同,周边连荫的树叶已渐渐枯黄,秋意浓郁,闲散漫步更觉自在。 车子抵达。 温织停好车,怀抱着两束白玫瑰去做登记,放行后,她压低了帽檐,一步一步迈上台阶。 半年前,温引溪墓碑旁还是一个空地,现今已经立了新碑,温织将碑上的字仔细看了一遍后,走上前放下白玫瑰。 “是女儿不孝,现在才回来看你们。”温织蹲下来,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帕子,慢慢擦拭了一遍墓碑。 擦拭完后,温织坐了下来。 今天来,她有很多很多话要跟两位倾诉,久蹲不行,坐着可以慢慢说。她打算将自己在海市失忆这几个月的经历,还有今后的打算,通通都跟两位说一下。 这一说,就是一整个上午。 秋吹起来了,徐徐萧瑟,温织抬手拂开脸上的发丝,起身时,腿脚比早上那会儿还酸软麻木。她只好弓着腰,撑着大腿,缓了好一阵等恢复过来,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 “爸爸,妈妈,我得走了,下次再来看你们。” 这几个小时,温织没有落一滴泪,连眼眶都没红一下。 现在得走了,她也没哭。 爸爸妈妈如果看到女儿哭哭啼啼,一定会担心她在外面受了委屈,可不能再让他们担心了。 下午一点。 温织开车离开墓地,去理发店剪了一个短发。 理发师惋惜她的长发,温织笑笑说:“我头发长很快的。” 理发师看向镜子里的温织:“那我可剪了?” “嗯。” 短发不是短到很夸张的地步,过了下巴,很适合温织的脸型。剪完后温织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以前是温婉的美,现在是明艳更有冲击力的美。 走出理发店,温织仰头看向眼前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心境坦然,也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她联系了顾让和展丰,随后开车去柏溪庄园,在顾让和展丰的陪同下,清点了她爸爸留给她的所有财产。 这些财产的确比温织想象中还要多得多。 是即使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看完顾让给的遗产继承文件书后,也还是会瞠目结舌的程度。 两个上市公司的股份,六家公司的投资,以及海市和白市各有十二套房产。除了这些不动产以外,还有各个银行账户存款累积高达五十八亿,加上所有的不动产,资产已过百亿。 “你看完的这些,基本上已经是全部了,另外还有几辆车,在这个文件里。”说完,顾让放下手里的文件书,转而拿起另一份文件递给温织。 温织没接,而是问:“我记得一年前的温家,并没有这么多财富。” 顾让欲言又止。 一旁的展丰回答道:“穆总跟温意晚是协议假婚约,公证的财产本来就不作数,实际以大小姐你现在看到的为准。” 温织还是不理解:“这么多钱,我妈妈去世前知情吗?” 展丰和顾让对视一眼,两人都在犹豫如何回答温织。 最后还是展丰来解释:“夫人她都知道。在这一切发生之前,穆总原本计划带夫人和大小姐您与搬家定居海市,但……” 但世事难料,所有计划都不得不作废了。 温织不再问什么,接下来在顾让和展丰的陪同协助下,完成了遗产继承流程。 两天后。 温织启程去海市见年浔,这次她没让顾让和展丰陪同。 - 年浔在见到恢复记忆的温织之前,心情一直很平静。 直到见到温织后,年浔直接就发了一通脾气—— “说好的三天,你自己看看,你延迟了几天?” “一声不吭是什么意思?提前跟我报备一声很难吗?” “还是说,现在继承遗产了,有钱有底气了,也可以直接无视我?” “还有,头发怎么剪了?挺丑的。” 彼时温织才刚进来年浔的办公室,除此之外偌大室内没有其他人。 年浔坐在老板椅上,刚才发脾气的样子,跟平时训斥下属没两样。 温织没急着解释,等年浔发完火之后,这才不紧不慢开腔:“如果不是知道你的年纪,我会以你更年期到了。另外,我的头发是我自己的,我可以决定怎么剪短。” 年浔被呛,脸色比刚才还臭:“果然是有底气了,说话这么硬气。” 温织自己拉了椅子坐下来,笑着说道:“的确有钱了,由此可见我平时在你面前多卑微啊。” 她故意说这话来呛年浔。 知道他不经气,说完没一会儿就改了口:“开玩笑的。” 年浔下颌绷紧,脸色不虞。 温织将包包放在一边,随后调整了一下坐姿,正色道:“我爸爸之前交托你的事情……” 现在温织是要说正事。 但话说至半截就被年浔及时打断:“交托给我的事情,我已经完成,你现在恢复记忆了不是吗。” 温织哑然。 沉吟片刻,她对年浔说道:“对不起。” “可别,你没什么对不起我,恢复记忆,继承百亿遗产,以后你可以随心所欲安排自己的人生。”年浔语气酸溜溜的。 不是酸温织的财富,而是温织可能不需要他了。 在温织看来,认为年浔这是要划清界限了。 也是在赶人。 她轻叹了声,不问自说:“我是在梨城恢复的记忆,我回白市去祭拜我的父母,以及清点我父亲留下的遗产并继承。” “这些财产是很多,如果我不做任何规划,我这辈子都花不完。” “但这是我爸爸辛苦给我留下的所有,我不想就这样随意耗费,所以我想跟在你身边学习,这也是我爸爸最初的交托。” 温织说完,吐出一口浊气,再看向年浔时,心情难免有些紧张。 她了解年浔的性格。 他一旦生气,谁也的面子也不给,温织就怕这一点。 但好在,一切没有按照温织最担心的情况发生,年浔看了她几眼,轻易就改了口:“可以。” 他就是在等她的态度。 温织挑眉,是诧异的反应。 年浔觑着她,唇角噙着隐隐的笑意:“你都解释得这么清楚了,我能计较什么?再说了,你回白市祭拜也于情于理。” 温织咬唇笑了:“谢谢。” 年浔提醒:“但你要知道,我最讨厌不守信的人,下不为例。” 温织记下了:“好。” “治疗还去吗?虽然你已经恢复了记忆。”年浔随口提了句。 温织说:“已经全部想起了,放下和释怀的我已接受,治疗就不用了,另外……” 年浔猜到没好话,但还是耐心等着她下文。 只听温织说:“外婆她老人家身体不好,随时有可能……所以如果再接到电话,我还会再去一趟梨城。” 年浔:“商鹤行的外婆?” 温织点头。 “随你,提醒说声就行。”年浔表示理解,顺便提醒温织:“明天开始我会带你进入公司,你现在自然不能从最底层做起,最起码也是我的秘书,我教给你的所有本领是希望你速成,我也希望快速见到你的成长。” 温织承应:“好。” …… 这次来海市,温织暂时在海市定居下来。 顾让和展丰知道她在海市做什么,会偶尔来看她,但多数时候都不打扰她。 前一个月,温织学什么都快,超群的领悟到让年浔都叹为观止,一向不怎么喜欢夸人的他,也会时不时夸赞温织几句。 这一个月内,商鹤行往返梨城与白市多次,中间辗转来过海市,只为看温织一眼,没有过夜,行程很紧。 据温织了解,这是商鹤行最忙的一个月,上面有选举会,多数事情要他亲力亲为,个人时间很少。 忙碌中,温织没忘关心梨城老太太的身体,得知老太太的病情稳定下来了,她心里也踏实。 还有…… 她也听说,快一个月了老太太也不肯见老太爷,并让老太爷离开红房子,不然就不配合吃药。 所有人拗不过老太太的脾气,只能劝说老太爷离开红房子,暂住其他地方。 老太爷戎马一生,胸前挂满了荣誉奖章,走哪都受人尊敬的主,从没受过这窝囊气,听说已经打算回白市了。 温织忽然想起当初商鹤行曾说,老太爷这次去了老太太那,可能就不会回白市了。 没想到还是要回去。 挂了电话,思虑片刻后,温织还是订了一张去梨城的航班。商鹤行最近很忙很忙,已经有近一个礼拜没有去梨城,温织想,既然她最近有时间,那就她去吧。 走之前她特意跟年浔告了假,年浔同意了,叮嘱她路上注意安全。 温织收拾好行李,揣着轻松愉悦的心情上了飞机。 这一刻她一定想不到,这趟临时决定的出行,是她做得最正确的事,也改变了将来很多事。 摔得很惨 温织抵达梨城,从机场出来的路上,接到老太太再次病危的电话。 这通电话是孟繁打来。 电话里,孟繁的哭腔音很重:“织织现在怎么办,表叔、我妈妈爸爸,还有容怀深他们都不在,太爷爷也走了,这里只有我和塔吉古丽……” “先别哭,你等我会儿,”温织左右张望,找了个人少安静些的地方,通话也能听得更清楚。 她将行李放一边,问道:“孟繁,你在听吗?” 电话里传来孟繁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在听的,织织。” 温织问道:“除我之外的重要电话,都已经打出去了吗?” 孟繁忙回:“都打过了,塔吉古丽挨个打的,我爸爸妈妈,还有表叔也都联系了,唯独外公联系不上,可能……外公他已经上飞机了吧。” 这一个月来,孟繁没有离开过梨城。 容怀深掌管那么大一容氏,不可能一直待在梨城,只得白市梨城两边跑。 如今老太太的状态肉眼可见转好,孟繁也在计划着最近离开梨城。她都已经跟容怀深说好,就等容怀深来接她。 但谁能想到—— 明明状态已经越来越好的老太太,突然再次病危。 而且这次比上次跟更严重,医生说再不醒来,可能熬不过今晚。 温织心口沉了沉,还是先安抚孟繁道:“你先别着急,我现在就在梨城机场,现在我就去查一下太爷爷有没有登机,没有的话,我会尽可能拦住他离开。” 说完,温织挂断电话就往回走。 她先去了值机柜台,一番询问与沟通后,柜台工作人员始终隐晦表示不能查询。 原因温织明白,不是特殊人物,也没有机场内部人员帮忙,是没有特权查询的。 没办法,温织只好给商鹤行打电话。 在等待接听的这几秒时间里,温织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侧影,她立即挂断这通还未被接起的电话,然后丢开行李直奔远处。 “等一下!” “请等一下!” 温织边跑边喊。 她的喊声吸引来无数路人侧目。很快就有机场工作人员上前阻止她跑这么快。 一是怕撞到路人旅客,二是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温织焦急指着一个方向:“麻烦你们帮我拦一下那位老人,别让他登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那位老人,真的很重要的大事,人命关天。” 她知道这些工作人员的办事态度,所以尽量将事情往严重了说。 可即使这样还是改变不了工作人员的态度,他们例行询问温织什么事情,要交代清楚。温织又急又气,还没等她解释清楚,老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远处。 来不及了。 温织不再礼貌周旋,她直接将工作人员推开,并继续朝着老太爷消失的方向跑去。 由于老太爷特殊身份的原因,机场人员安排了特殊通道,温织追上去已不见老太爷的身影。 这期间,商鹤行的电话回过来,温织立即接起:“商鹤行我看见太爷爷了,他在机场……” “温小姐,是我。”电话里传来陈进淮的声音。 温织停下脚步:“商鹤行呢?” “商先生已经上飞机有半个小时,他知道你会打电话来,所以把手机给了我。”说到一半,陈进淮忽然问起:“温小姐,你刚才说你看见老爷子了,是在梨城机场吗?” 温织应道:“是,我刚到梨城机场没多久。” 陈进淮立即又问:“温小姐你什么时候出发的?” “说来也巧,我正好有空想来看看外婆,没想到刚下飞机就接到孟繁打来的电话。” 然后就有了现在的局面。 谁又能早知道。 一切不过刚刚好。 包括陈进淮回过来的这通电话也是。 “我听孟繁说太爷爷准备离开梨城,但现在联系不到太爷爷那边,大概是他不让任何人劝说他……” 这个时候正事要紧,温织以最快速度跟陈进淮说明了现在的情况,陈进淮自然明白该怎么做,挂了电话后立即联系梨城机场这边的内部人员。 …… 老爷子今天是带着不甘心离开梨城。 半月前他被赶出红房子,无论他多少次试图跟老太太沟通,最终都被拒之门外。 老太太始终不愿意见他。 唯一一次是他自作主张去老太太屋里,谁料给老太太气得血压升高,直接晕了过去。 老爷子心里那叫一个后怕,也从那之后,不敢再擅做主张进屋。 经过一天一夜,老太太醒后做了一件更倔强的事,就是提出老爷子必须搬出红房子,不搬出去就拒绝治疗。 大家都心知肚明老太太的脾气,说拒绝治疗一定是认真的,大家一番商量后,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轮番劝诫老太爷搬离红房子,暂住到城里的酒店去。 老爷子起初是一万个不情愿。 但为了老太太的身体着想,老爷子还是搬离了。 酒店这一住,又是十来天。 老爷子住腻烦了,多次给老太太那边打电话,想跟老太太说说话,但都被拒绝。 老太爷自己也没辙了。 他哀莫大过于心死,知道无论怎样示好,都改变不了什么,只好下定决心打道回白市。 “老太爷,该登机了。” 身旁的人提醒道。 老爷子回过神来。 他抬头望天,发出一声沉长的叹息声:“这次来本是打算留下,哎……” “老太爷,您现在打算回去吗?”身旁人询问道。 “不回了,回去也没意义。”老太爷摆了摆手:“我本就不应该来,她就打算原谅我。” 身旁人不再接话。 老爷子乘坐的这趟航班,不是在从通道登机,而是在停机坪。 过来步行较远,需乘坐摆渡车。 此刻旁边陆续走过行人旅客,空乘人员很有秩序的指挥着登机。 “老太爷,该登机了。”身旁人再次提醒道,这次提醒得很小声,是怕老太爷生气。 老太爷低下头,一脸愁眉苦脸:“也该走了……那就走吧。” 登机梯就在眼前,老太爷走在最前面,一路到了舱门处,正要往里走时,忽听空乘人员接起了对讲机—— 那边说:“有个短头发的年轻女孩,正朝着b-5428跑来,你们核实一下情况,最好一定拦住她,她没有过安检。” 空乘人员听完后,面色紧张起来,立即按下对讲机:“收到。那她没有乘坐摆渡车过来吗?” 不一会儿,对讲机里又传来声音:“没有,她冲开阻拦跑过来的,你们一定要拦下她核实情况。” “收到。” 刚说完收到,空乘人员就看到远处停机坪上,有个年轻女孩朝这边跑来。 “她来了,快,赶紧拦住她,她没有过安检。”空乘人员立收起对讲机,立即下去带上两个地勤人员去拦。 此时,站在舱门口正要进去的老太爷,忽然回过头看了眼远处的情况。 这一眼,老太爷神色有些复杂。 这丫头怎么来了? 怎么还跑得那么急? 看样子是找他。 要是为了让他松口的事,他可不会给她见到他的机会,这么想着,老爷子赶紧转身进去。 可走了几步,老爷子又折返回来。 打心底里,他还是想知道这丫头到底想干什么,不管她说什么,也得听上两句再打击她。 反正她说什么都不会改变他的态度。 …… 温织往这边跑过来的时候,几乎用上了读书时冲刺八百米的劲儿。 好不容易跑过来了,却被地勤人员拦住。 温织解释自己找人,但他们需要核实,这很耽误时间;温织又不得不撒谎说自己是乘坐这趟航班的旅客,可对方又必须要自己拿出机票信息,并询问她是不是没有过安检。 陈进淮那边不知道是如何沟通的,现在没人给她开特权,他们一直都是拦人的状态。 沟通无果,温织只好硬闯。 她找准机会钻过去,结果被人扑倒在地上。 这一扑,她摔得很惨,两只手都破了皮,手臂肉眼可见渗出血迹,红彤彤一片,看起来触目惊心。 被扶起来后,温织仍然没放弃,但地勤人员将她死死拉住,并警告她:“女士,如果你再不配合,我们会报警处理。” 温织忽然放弃了挣扎。 她闭眼叹息,就在这个时候,身旁地勤人员都以为她已经消停下来时,她再次很突然地挣脱开桎梏,朝着登机梯跑去。 此刻老爷子还没进去。 他就站在舱门口,居高临下看着温织狼狈跑来。 温织刚才跟那些地勤人员拉扯的全过程,他都看在眼里。 他虽不待见这丫头,但见她那么拼命地跑来,心里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太爷爷!” 刚喊完这一声太爷爷,温织又一次被拦在了登机梯下面。 老太爷无动于衷:“我说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们就永远别想在一起。” 温织摇头,身上沾染了一些手臂上破皮的血迹,狼狈不堪开口:“是外婆,外婆病危……” 老太爷身体倏地一晃,连忙走出来:“你说什么?” 温织压抑着眼泪不掉落,一字字回道:“外婆病危。”(本章完) 态度转变 跟着老爷子随行的有两人,分别是他的助理和医生。毕竟年纪大了,助理和医生必须得寸步不离。 折返回去的车子不够坐,温织只能坐另外一辆车。 老爷子上车之前,再三提醒温织:“去把手上的伤口处理了。” 温织嘴上应着,可等老爷子的车开走后,她立即上了另一辆车。 “跟上前面那车,一路的。” 伤口还没严重到必须就医的程度,所以她没管。 过了近半个小时,前车行至中途,忽然停了下来,温织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立即叫司机:“停车。” 车稳稳停下,温织推开车门下车,然后快步朝着前车走去。 “怎么回事?”温织拍打车窗。 车内没动静。 温织心急,直接拉门把手。 门锁没开,她拉了几下,动静颇大,前方司机意识到车门外有人,这才打开门锁。 温织得以拉开车门。 这一开门,温织看见老爷子脸色青紫、呼吸急促仰躺着。那只布满皱纹的手死死抓着医生的手,试图想说什么话,情况十分危急。 助理搂着老爷子,腾不出手来,医生只得单手打开医药箱,然后迅速在药箱里翻找。 单手不好操作,怎么也找不到。 温织见状俯身上前,沉着冷静询问:“找什么,我来。” 医生说了口服药剂的名字,温织记下,立即帮忙翻找。 这种情况下,她够沉着冷静,翻找的时候动作有条不紊,很快便找到了医生说的那支口服药剂。 “是这支吗?”温织递过去。 医生看了温织一眼,眼底明显浮现几缕讶异,随后说:“打开的工具在医药箱顶端隔层里。” 温织点头,迅速找出开口服药剂的工具,打开后递给医生。 医生接过说:“你帮我把老太爷的手掰开。” 温织低头看着医生的手臂,因被老爷子用力攥得太紧,那只手血液不流通涨成了紫红色。 “你手抬一下。”温织说。 医生配合,温织握住老爷子的手,然后用巧劲将老爷子的手迅速掰开。 可下一秒,老爷子又抓住了温织的手腕,医生脸色微变:“你赶紧掰开,疼。” 温织摇头:“没事,你快给太爷爷喂药。” 她忍着手骨传来的疼痛,眼看着医生把那瓶能起到关键作用的口服药剂,一点一点喂进老爷子嘴里。 医生的心理素质很高,没有手抖,整瓶口服药剂全部喂到了老爷子嘴里,一点没洒。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等待。 老爷子的状态并没有一下就稳定下来,这支口服药剂是针对老太爷的情况服用,但万事没有绝对,尤其老爷子已经是这把岁数。 此刻车上所有人都不敢大喘气。 温织更是紧张到忽略了手臂的疼痛。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老爷子急促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脸色也在好转。 医生听了老爷子的心跳,听完后面色明显比之刚才的紧张,也松了口气。 “暂时稳定下来了,再等几分钟,老太爷应该就能恢复清醒状态。”医生说道。 温织低头吁气,还好。 平复好心情,她这才问道:“太爷爷这情况是突发吗?” 医生解释:“今天这情况确实突然,老太爷平时状态一直很好,从机场出发前我给老太爷量过血压,还算平稳,就在刚才给那边打了一通电话后,才突然血压飙升。” 温织问:“那边谁接的?” 医生:“塔吉古丽。” 温织闭上眼叹气。 这时旁边的助理弱弱询问:“温小姐,你的手……” 这话一出,医生立即看向温织的手:“温小姐,你的手已经充血了,伤口也在流血,快,赶紧把老太爷的手掰开。” 如果不是小助理提醒,温织都忽略了手还被攥着的事,难怪她觉得很不舒服,手臂麻木得像不是自己的。 她看向自己的手,试着慢慢掰开。 可她不知道,到自己身上就使不出巧劲,怎么掰都没用。 她放弃了:“抓一会也不会怎么样,等太爷爷恢复清醒就会松开。” “可是你的手……”医生欲言又止,那本已经结痂的伤口又渗血了。 温织直接用袖子擦了擦:“没事。” 医生别过脸和助理对视一眼,最后两人谁也没说话。 几分钟后,老爷子慢慢恢复了清醒状态。温织很担心,但怕老爷子听见自己的声音会厌烦,只好沉默后移了些。 只是手臂仍被老爷子攥着没松开。 医生询问老爷子有没有感觉哪里不适。 老爷子缓了一阵,示意助理将他扶起来坐着。 待坐稳后,老爷子这才注意到温织的存在,温织立即低下了头,老爷子倒也没有大家预想中的发大火,只是问了句:“你怎么在这。” 温织听到老爷子这样平静的语气,抬头看向他。 这会儿老爷子呼吸还有些重,脸色虽好转了不少,但比起平常还是有些差别。 这一路奔波,特别耗损精神气,尤其还是高度担忧的状态下,铁人也经不起摧残。 老爷子见温织不说话,说道:“我没事了,不用担心我,继续走吧。” 说完,对温织摆摆手。 起初不觉,摆手时发发现,自己竟握着谁的手,老爷子低头,视觉下触目惊心。 “你的手?”老爷子赶紧松开。 几乎麻木的手得以解脱,温织立即缩回藏在身后,神色自然道:“太爷爷您已经好些了,那我就先回后面车上去了。” 她转身就要走。 老爷子忽然叫住她:“等等!” 温织回过头,这下老爷子也看到了温织衣袖上的斑斑血迹,老爷子颤颤巍巍伸手指着:“你没去医院处理手上的摔伤?” “小伤实在没必要,就没去了。”她解释道。 “胡闹!” 老爷子生生气着了。 温织担心老爷子身体,连忙说:“您别生气,现在您可不能生气,我马上就走。” 老爷子说:“我不是赶你走,你总要顾及顾及自己的身体,还有你那只手,是不是被我攥疼了?” 温织立马摇头:“没。” 老爷子转头问医生:“你来说。” 医生在老爷子面前不会有任何隐瞒,直接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都告诉了老爷子。 温织想阻拦都没用。 老爷子听完,再看向温织时,面上露出愧疚之色:“你的手,可还疼吧?” 温织摇头:“不疼,我皮实着呢,一会儿就恢复了。” 老爷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复杂的脸色,让人看不出他此时心里作何感受。 最后老爷子强行把助理赶回了后面那辆车,然后将温织留在这辆车上。温织一开始婉拒,但老爷子不容置喙的态度还是让温织留了下来。 行车途中,医生给温织处理了手臂上的伤口。 “温小姐你忍着点,我先给伤口消毒。”医生说道。 温织咬着牙点头。 全程老爷子都看在眼里,温织愣是一声不吭,明明疼得要命。 处理完了,老爷子才缓缓开腔:“你这丫头还挺要强,跟鹤行一样。” 听到这话的温织微微一怔,她扭头看向老爷子。 老爷子脸色尴尬,别过脸不说话了。 到红房子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但这次多延长了半个小时,只因半路出现的紧急情况。 抵达后,温织跟着一起下车,但没跟着进去,她就站在原地,想等老爷子进去了才进去。 老爷子被搀扶着走出几米远,才发现温织没有跟上。他回过头,见温织傻不愣登站在原地,当即喊道:“你杵那干什么?” 温织以为自己即使站这也碍着老爷子的眼了,连忙转身往另一边走。 老爷子见状,又急又气,扬声问:“你又要去哪?” 温织回头:“我……” 老爷子招手:“你过来,跟我一起进去。“ 听到这话后,温织神色有些呆滞,直到老爷子又喊了第二遍,她这才后知后觉朝着那边走去。 当她走近老爷子身边,就见老爷子板着脸语气却很温和说:“跟着我一起进去,不许乱跑,我现在可没精力找你。” 温织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最后一个愿望 “太爷爷您来了。”孟繁走来迎接,目光却落在温织身上。 看到温织是跟着太爷爷一起进来时,孟繁脸色明显惊讶。 她无声的眼神询问温织。 温织也知道孟繁现在的迫切心,但当下不是解释的时候,她先问起:“外婆情况怎么样?” 孟繁收起迫切的心思,摇了摇头:“不太好。” 孟繁的话刚说完,余光瞥见老爷子往里走的背影,她迅速上前拦住老爷子:“太爷爷,您还是别进去了。” 老爷子脸色灰沉沉的,平时洪亮的嗓音在此时刻意压低了几分:“我不进去,就在门口看看。” 这其实没什么不妥,但孟繁还是很担心。 太婆今早心率突然骤停,医生争分夺秒抢救的场面,她在旁边可是真真切切看在眼里。 她当时吓坏了,好一阵没缓过神来。 就在孟繁犹犹豫豫之时,温织上前拉开孟繁:“门口看看没什么,太爷爷这一路也吃了不少苦。” 温织尽量压低了嗓音跟孟繁说话。 只是老爷子就在她身后,刚才她这些话,也都一字不差落入老爷子耳朵。 老爷子回头,深沉的目光看着温织的背影,心中满是复杂。 这时温织转过身,就见老爷子正看着自己,但那脸色像是在走神。 “太爷爷?”温织轻声喊道。 老爷子回过神,他正了正色,面上恢复一贯的不苟言笑。 温织指了指里面:“您过去吧。” 老爷子最终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往里走。 孟繁似不放心,一双眼睛巴巴地盯着老爷子,生怕一个不留神老爷子就进了屋,到时候老太太醒了又被气晕过去。 “太爷爷自有分寸。”温织对孟繁说。 “他老人家是有点分寸,但不多。”孟繁记得那天的场面。 老爷子非要去见老太太,结果把老太太气晕过去了。 如今回忆起来,孟繁仍心有余悸。 这时孟繁想起什么,扭头问道:“过来的路上发生什么事了?还有你这衣服上的血迹斑斑,又是怎么回事?” 问这话的同时,孟繁将温织的手抬起来,越看眉心蹙得越紧。 温织将路上发生的情况跟孟繁说了下。 她将自己摔跤的事情轻描淡写带过,主要说了老爷子突发昏厥的事情,孟繁听得心惊肉跳:“还好没事。” 温织点头。 孟繁本还想追问温织手臂上的伤,这时塔吉古丽从里面出来了,看起来面色不太好。 孟繁眉心骤跳,上前问道:“太婆醒了吗?” 塔吉古丽点头:“已经醒了,阿奶想见她的外孙鹤行。” “表叔……”孟繁顿时慌了神:“可是表叔还在赶来的路上,距离飞机降落还早呢。” 塔吉古丽也面露难色。 但这时,塔吉古丽的余光忽然瞥见一旁的温织后,思虑一番,塔吉古丽冒然开口:“温织小姐,不然你跟我进去吧。” 忽然被点名,温织倏地抬起头。 塔吉古丽面色温柔:“阿奶很喜欢你,这个时候你去她身边陪着,她也会开心的。” 温织明白塔吉古丽的意思。 商鹤行赶来还需要至少三个小时,外婆不一定等得起。 “好,我跟您进去。”温织点头。 塔吉古丽转身:“温织小姐,跟我来。” 温织闻言立即跟上,孟繁也跟着一起。 经过门口时,老爷子叫住温织问起:“丫头你要进去?” 温织正要解释,前边的塔吉古丽先开口:“是我主张,让温织小姐进去陪着阿奶。” 顿了顿,塔吉古丽又继续说道:“阿奶一直很喜欢温织小姐,现在鹤行少爷还没赶到,有温织小姐在阿奶身边也好。” 塔吉古丽太知道这位老爷子的脾气,所以特意详细说明了原因。 再加上老爷子不待见温织小姐这事,她也是知道的,不说清楚,老爷子等会儿直接给温织小姐难堪,那就是她的过失了。 但意料之外,老爷子这次并没有摆出臭脸色。 而且让塔吉古丽更诧异的是,老爷子竟一脸和颜悦色对温织小姐说:“鹤行还没赶到,我也进不去,那就只能麻烦你代替我们多陪陪你外婆,辛苦你了。” 一句辛苦你了,让温织受宠若惊。 连一旁的孟繁都瞪大了惊讶的眼睛。 刚才进来的路上,温织一直在猜想今天这事,是不是让老太爷对她态度转变了,但没想过态度转变这么大。 直到塔吉古丽的声音响起:“温织小姐,我们快进去吧。” 温织回过神来,对塔吉古丽应了声好,再对老爷子说:“太爷爷,那我先进去了。” 老爷子点点头:“去吧。” 温织颔首,转身跟着塔吉古丽进去,孟繁来不及多问,也先跟着进去了。 - 老太太才苏醒一会儿,但人看起来不太清醒,她睁眼望着天花板,嘴里念念有词在说着什么,没人听得清。 医生说,老太太目前的意识处于混乱状态。 可能识不清人。 直白一点说,就是谁在老太太面前,她可能都不认识,包括老太太嘴里念叨的人。 塔吉古丽上前,俯身在床边试图听清楚老太太在说什么。 听了片刻,无奈摇摇头,随后转身朝温织招招手:“温织小姐,你来吧。” 温织点头,随即走上前。 塔吉古丽给温织让开位置,温织微微俯身,轻声喊道:“外婆。” 喊这一声外婆的时候,温织本没抱多大希望,毕竟医生的话已经明确说清楚。 但奇迹发生了。 老太太听到这声外婆后,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忽然有了神。紧接着,在众人都诧异的目光下,老太太慢慢偏过头看向温织。 这一凝视,许久许久。 久到温织快站不住时,老太太这才开口:“织织,是你来看我了吗。” 被认出来了。 温织微微一怔,反应过来连忙应道:“是我,太婆我来看您了。” 老太太面露欣慰:“可算又见着你了,上次送的镯子还喜欢吗?” 镯子、 温织回去就收起来了,怕磕碰到,就再没戴过一次,现在老太太问起,她心里有些惭愧。 “是不是舍不得戴?”老太太面容慈祥:“你尽管戴着,也别怕弄坏,外婆已经提前备好了你跟鹤行结婚的礼物,什么都有。” 结婚礼物…… 温织听着,心里不是滋味。 这时老太太问道:“织织怎么看起来不高兴,是不是担心外婆准备的结婚礼物少了?你放心,可多着呢。” 温织连忙摇头,苦笑着回:“不是,我……” 老太太笑得慈眉善目:“外婆逗你的呢。” 温织鼻尖酸酸的,忍着难过附和:“我知道。” 老太太慢慢抬起手来,温织见状,伸手去握住老太太的手。 只听老太太说:“外婆能活到这把岁数,也知足了,寿终正寝多好啊,不能盼得后辈为我感到高兴,但也不用太难过。” 温织点头。 老太太轻轻扣住温织的手:“你是个好孩子,今后对鹤行好些,多爱他一些,答应外婆。” 温织吸了吸鼻子,点头承应:“我答应外婆。” 话落,老太太扣着温织的手稍稍用力些:“给你们准备的结婚礼物虽多,可始终没有过你的眼,总觉得还是亏欠又亏欠,想给你圆满再圆满……织织,趁现在吧,外婆还可以再满足你一个愿望,你尽管提。”(本章完) 原谅 随着老太太这话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温织。 而此时温织明显很无措:“外婆,您给我的已经够多了,我……” 她内心被感动占满,一开口便语不成句,不知该说什么来回应老太太待她的好。 “说吧,你大胆地说,只要外婆现在能办到的,一定给你办到。”老太太的呼吸声比刚才重了一些。 平稳的状态勉强维持了半个小时,所有人都心惊胆战。 站在一旁的孟繁连忙道:“织织,你说吧,随便说一件事也行。” 老太太开口:“老婆子我还清醒着,可别想着忽悠我,让织织自己说。” 随后,老太太慈爱的目光看着温织:“慢慢想,不着急,想到了再告诉我。” “外婆……”温织紧紧握着老太太苍老的手,欲言又止。 老太太似看出温织的犹豫,问她:“你是不是想到了,但不知道该怎么和我开口?” 温织吸了吸鼻子,稳住声腔:“我也许是个…不识抬举的人。” “别这么说。”老太太不高兴。 温织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问道:“外婆,这个愿望,可以是向您恳请一件事吗?” 闻言,老太太忽然安静了片刻。 与温织这几秒的对视里,老太太似乎是看懂了温织的意图,也明白她想恳求的事情会是什么。 慢慢地,老太太会心一笑:“你问吧。” 屋内所有人都紧张等着温织接下来要说的话。 与此同时,老爷子贴门站在外边,屋内的对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在老婆子让那丫头许愿时,其实他内心抱了一丝念头。 可转念又想,他凭什么。 当初作恶的人是他,一直阻挠的人也是他,他没有给过那丫头一次好脸色,又怎敢期盼那丫头遂他心愿。 老爷子心里的悔,排山倒海地来。 可就在这时,他却听见了屋内那丫头说—— “外婆,恳请您见外公一面吧。” 这话一出。 屋内所有人脸色骤变,全都紧张地看着床上的老太太,生怕老太太会因为温织这句话,气到昏厥,亦或是大动肝火。 这关键的时刻,老太太可经不起一丁点情绪的折腾,但凡她动怒,恐怕…… 就在大家都紧张到大气儿都不敢喘的时候,老太太的回答却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她对温织先点了点头,然后对温织说:“那就见见吧。” 这话一出,所有人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连在门外的老爷子,身体都震了一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温织喜极而泣,连忙松开老太太的手起身,快速朝着门外跑去。 “太爷爷!” 温织出现在老爷子面前时,老爷子才回过神,此刻他嘴巴微微颤抖着,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温织扶住老爷子的胳膊:“外婆答应见您,您快进去吧。” 老爷子不止嘴巴发抖,连被温织扶着的那只手也在发抖,颤颤巍巍的,看起来像随时会因为情绪激动而倒下。 他稳住再稳住,一双威严的双眸浑浊不清,好半晌才张开嘴对温织说出那句:“谢谢你了。” 温织摇头,然后催促:“快进去吧,外婆在等您。” “欸,好。” 老爷子点点头,颤颤巍巍被温织扶着往里走。 所有人都给老爷子让出一条路来,孟繁注意到老爷子身体抖得厉害,温织扶得吃力,赶紧上前来帮扶着老爷子。 两人一人扶一边,将老爷子扶到了老太太床前。 周围寂静无声,只见两位满头华发的老人,正静静对视着。 十几天前,是时隔多年两人再次见面,当时只有匆匆一眼,老太太被气昏厥,老爷子被赶出去,本以为那已是两人最后一面,此生不会再相见。 但此刻—— “韩千疆。” 老太太清醒地叫出老爷子的全名。 温织和孟繁正齐力扶着老爷子坐下,可当老爷子听到老太太这连名带姓的喊声时,立即应道:“拜尔,我在。” 老太太湿了眼眶,问道:“我二十几嫁给你的?” 老爷子想都没有想就答出来:“那年你二十一。” 老太太又问:“几年了?” 老爷子这次算了算:“约莫…有六十来年。” 老太太不满这个回答,再问:“六十几年?” 老爷子回:“六十七年。” 老太太神色惝恍:“你倒还记得清楚。” 老爷子沉默,良久无言。 这时老太太慢慢抬起手,老爷子见状没反应过来,还是一旁的温织提醒:“太爷爷,外婆让您握她的手。” 老爷子经温织提醒,这才反应过来,他连忙颤颤巍巍上前,握住老太太的手,轻声又唤了一次: “拜尔。” 狄丽拜尔,是老太太的名字,但不是她的全名。 老太太的全名是狄丽拜尔.艾合买提。 此刻老太太听着这声久违的称呼,记忆不禁飘回到六十多年前,和韩千疆第初次见面那天。 人到最后一刻,记忆总会变得特别清晰,犹如昨天经历。 年轻的韩千疆向她询问她的名字,她因自己名字太长,习惯性不报全名,却没想到,他会细心到特意去向长辈询问她的全名。 后来他在向别人介绍她时,会很流利自然说出她的全名。 起初——“她是狄丽拜尔.艾合买提,我的朋友。” 后来——“她是狄丽拜尔.艾合买提,我的未婚妻。” 再后来——“她是狄丽拜尔.艾合买提,我的妻子。” 他的声音清润,沉稳有力,郑重的全名介绍让所有人都认识了她,记住了她。后来任何场合,只要她出席,她的全名一定会被所有人尊重的称呼。 那时候,多好啊…… “韩千疆,”思绪从回忆里抽离,老太太眸光逐渐涣散,被握着的手正在慢慢脱力。 她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没时间了。 韩千疆也感觉到了,他慌乱又害怕,更加用力握紧她苍老的手,应道:“拜尔,我在。” 老太太呼吸愈发急促:“你,再叫一次,我的,全名。” 老爷子将老太太的手抵在额头,一字一句,喊出她的名字:“狄丽拜尔.艾合买提,我的妻子。” 老太太嘴角终于扬起释然的笑,她费了好大劲,才回了他那句:“我,原谅,你了。”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下,老太太缓缓闭上了双眼。 不留遗憾 我想看看月亮,却看到你的模样. 这也许就是狄丽拜尔.艾合买提,在梨城巩乃斯安度晚年的每一天。 …… 葬礼结束后的第三天,老爷子大病了一场。 昏迷长达一天一夜,所有人彻夜不敢眠,全都守在床边,怕老爷子因悲痛欲绝,会挺不过去。 好在第六天后,老爷子慢慢好转起来,也有了精神气。 葬礼结束的第七天,老爷子召集了所有没离开的后辈,一起祭拜老太太。 头七结束后,韩家人陆陆续续离开巩乃斯,离开梨城。 这天晚上十点,温织正在屋里给商鹤行冲泡感冒药。从商鹤行赶到,以及举行葬礼的那几天,再到现在,商鹤行都没怎么睡觉。 亲力亲为,不眠不休,就算是身体是铜墙铁壁做的,也经不住这么摧残。 风寒几天了,持续低烧了好几晚,他怕温织担心,就没告诉温织。今晚要不是温织去抱商鹤行,察觉到他体温不正常,都不知道他在低烧。 “我们一直分床睡,要不是今晚我抱了你,你打算就这么挺过去吗?”温织端着冲泡好的感冒药走来,语气里有些怨言。 怨他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商鹤行接过她手里的感冒药:“以我的身体素质,问题不大。” 温织缩回手,商鹤行接了个空,他抬头看她,英俊的容颜略染疲态。 这状态差得温织看了心疼。 算了,谁让他现在是病人,迁就他点也没什么。 商鹤行苦笑:“不给喝了?” “给,”温织递给他感冒药:“下次不许这样了。” 感冒药到了商鹤行手里,他低头喝了,没作声。 温织心里憋着一股劲儿跟他较量:“我的话你听到没?” 他喝完感冒药,将杯子放在一边,仰起头对温织说:“听到了。” 温织继续跟他较劲:“反正我会学你。” 商鹤行挑眉:“学我?” 温织一板一眼的态度:“学你明明生病了还要故意瞒着,咬牙挺着。反正我年轻嘛,身体素质也好,挺过去了你也不会知道,要是没挺过去……” “我知道错了。”他拉过她的手,掌心润热:“我会改。” 说完,他用额头抵着她的手:“其实不好受,别学我。” 温织心里憋着的那股劲消了,反而又开始有些闷闷的。 他年少丧母,独自扛起所有,饱经风雨洗礼,他从不摇坠,一夕之间长成参天大树,那颗心,早就封固自如。 温织记得那天商鹤行没能赶到送外婆最后一程,他当时面无表情,没有任何情绪,很平静的在外婆床前双膝跪下,给老人家磕了四个头。 那是他在尽最后的孝。 温织翻过掌心贴着他额头,低烧感觉不太明显,她只好在他身边坐下来,伸两手去抱他腰。 商鹤行坐直,任由她抱着腰身,过了会儿他问:“还烫吗?” 温织:“哪有那么快,又不是神丹妙药。” 商鹤行叹笑。 温织用两个手指头去掐他腰上的肉,商鹤行一声不吭,温织提醒他:“半个小时后再量一次体温,今晚你就不要出去了,好好休息。” 他偏头,靠近她的脸侧:“那你呢?” 温织说:“我守着你。” 商鹤行正要说话,这时外边传来了敲门声—— “表叔!” 温织松开商鹤行,与商鹤行站起身,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发生。 前几天刚经历了老爷子昏迷危急,晚上只要有人来敲门,或是突然被找,商鹤行都会条件反射绷起神经,整个人进入到紧张状态。 “是孟繁来了。”温织说。 商鹤行嗯了声,走向门口打开门,目光看向门外的孟繁:“出什么事?” 孟繁就知道表叔也在屋里,所以提前喊了声。 此刻她见表叔脸色绷紧,立即解释道:“我不是找你,我是找织织。” 十点过,天色才黑下来,商鹤行没侧身让路,先问起:“你找她什么事。” 孟繁说:“太爷爷让我来的,他说要见织织,我特意过来带织织过去。” “外公要见她?” “对啊。” “我去看看。” 商鹤行就要出门,孟繁拦住他:“表叔你不用去,太爷爷他身体好着呢,刚才太爷爷只说想见温织,估计是有话要对温织说。” 至于说什么,谁也猜不准。 但孟繁心里预感很好,总觉得太爷爷这次要见温织,不会是什么坏事。 “我跟你过去吧。”这时温织走了出来。 商鹤行侧身,温织走到他身旁,她仰头看向他:“外公可能是想让我陪他聊聊天,你也看到了,葬礼结束后他谁也不搭理,一天都没说过两句话。” 人要是太久不说话,会从不想说,渐渐变成不会说,然后永久沉默下去。 商鹤行说:“我陪你一起过去,我在外面等你。” 不进去无所谓,他想守着。 温织主动挽着他的手臂:“那我们过去吧。” 孟繁话已经传到,便先离开了,随后温织跟着商鹤行一起,去见老太爷。 过去的路上,温织向商鹤行提起了一件事,她说:“那天,大概所有人都觉得是外婆宠我,即使恨意未消,也愿为了我的愿望答应再见外公最后一面。” 商鹤行听到这,就猜到了温织的下一句。 他轻声说:“其实你知道,不全是因为你。” 温织点头,许是将装在心里的这件事,亲口同商鹤行说了,她心里轻了,脚下步伐也轻快了起来。 她不疾不徐说起:“我以前看过一本书,有句话该是说,人在要离世的那几分钟里,自己是有预感的。我想外婆她一定知道这次她挺不过去了,但她心里还有未解的遗憾,她不想抱着遗憾离开,却还是没法直接开那个口,所以她说,让我许愿。” 这是老太太临终前,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我后来想想,如果我是一个贪心的人,提出的愿望与外婆所想相反,结局会怎样呢?”温织眉眼里凝着浅浅的笑意:“外婆一定会毫不犹豫满足我的愿望,因为她知道,我也不会让她留下遗憾。” 好好过一辈子 到了老爷子住的屋外,温织止步转过身:“就在这等我。” 他轻点头:“嗯。” 温织对他说:“如果我太久没出来,你就先回去,晚些我自己回来。” 他没说什么,仍旧只是点了下头,然后示意她进去。 温织心里直觉告诉她,他肯定不会听,不管她再晚出来,恐怕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他是不放心的,她知道。 温织转身迈上台阶,屋外的助理替她开了门:“温小姐请进。” 温织颔首,朝着屋里走去。 在她前脚进屋没一分钟,商鹤行后脚便迈上台阶,让助理打开门。 助理面色为难:“老爷子说只见温织小姐一人。” 商鹤行眸光沉了沉,脸色不善:“开门。” 助理被商鹤行的周身散发的磁场震慑住,后背冒出了冷汗。 他不敢再犹豫一秒钟,立马打开门,然后低着头,就当没看见好了。 - 屋内。 温织并不知道商鹤行也进来了。 此刻她站在布帘处,没有冒然撩起布帘进去,站了一会儿后,她吸了口气,这才轻咳两声提醒里面的老人。 不过半分钟,屋里传来老爷子不紧不慢的声音—— “来了?” 温织应道:“嗯。” 老爷子说:“进来吧。” 得到老爷子允许后,温织这才撩起布帘进去。 里屋靠近窗枢的位置,摆放了一张黄花梨木打造的摇椅,老爷子就躺在躺椅上,半身盖了张薄毯,椅子一摇一摇的。 随着温织走近,那摇椅上的双腿放下来踩在地上,摇椅也随之停下来。 “太爷爷,您还没睡呢。”温织说道。 老爷子掀眸看了眼温织,面上不辨息怒,好一会儿才开腔问道:“太爷爷太爷爷的叫,听着是不是有些别扭?” 怎会不别扭。 但这不是您老人家不许我叫外公吗。 怎么现在连太爷爷也不能叫了?那我总不能喊你老头吧。 温织心里边各种小九九在腹诽着,面上却不动声色承应:“您说了算。” 这回答,半点挑不出毛病。 温织一定想不到,刚才她回答时那暗搓搓的表情,在老爷子看来十分机灵古怪。 许是之前从没给过温织好脸色,这会儿仔细打量起来,怎么看怎么都满意。 也正因为没给过温织好脸色,老爷子心里愧疚,也没脸面找她谈话。 拖了两天,这两天里他隔一会儿就会问温织走没走,得知她没走才安心。 他心知拖下去没意义,要是温织突然离开,可就再难见面。 所以今晚,他厚着脸皮让人把温织叫了来。 他朝温织招手:“你站过来些,我有话要跟你说。” 温织猜不准老爷子要跟她说什么,像之前那样的恶言大概不会再有,但也不一定是好事。 不过老爷子发了话,她照做就行。 等她走近,老爷子撑着手慢慢起身,温织眼疾手快去扶,老爷子肢体僵硬,确实得靠温织扶这一下,就没拒绝。 待老爷子坐好,温织在黄花梨木躺椅旁蹲下来:“太爷爷,您说吧。” 老爷子:“你改个口。” 温织意外:“改…口?” 老爷子点点头,神色算不上多严肃,但却很郑重,这代表了他不是开玩笑。 但温织没有改口,她抿紧了唇角,没作声,等着老爷子的下文。 “之前对你的为难,现在外公跟你说声抱歉。”老爷子说道。 温织连忙摇头:“您不用说……” “我可不认为一个老人家,就不能给年轻人道歉,老人也不能倚老卖老。”此刻老爷子的神情,是温织从未见过的慈祥,和蔼。 这让她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外公,一时间神色黯然。 但温织的反应,在老爷子看来,以为是自己的态度不够诚意,连忙说:“你这个外孙媳妇,我认了,从今往后,你就安心跟鹤行在一起,我再也不会阻止你们。” 温织抬起头,眨了眨有些迷茫的双眼。 过了半晌,她才大着胆子问出那句:“是因为那天我在机场拦下您的行为,才让您重新对我改观?” 老爷子点头:“是。” 温织并没有高兴起来:“如果是这样,那您只是出于人道主义接纳我跟商鹤行在一起的事实,而您打心底里并不支持。” “不不不,”老爷子摇头,脸色有些焦急:“我心底里也是支持你们在一起的。” 温织沉默着。 老爷子彻底慌了,连忙又说:“我会亲自为你们主持婚礼,我更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韩千疆认可的外孙媳妇。” 听到这,温织唇角挽起笑:“您的意思,我明白了。” 老爷子不确信问:“你真明白?” 温织笑着点头:“明白的。” 老爷子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总算松了口气。 这件事,他也算是安心了,等他到了行将就木之际,也能安安心心下去见拜尔。 想着拜尔,老爷子脑海里浮现她的容颜,顿时眼里闪烁着泪光。他闭了闭眼,用袖子擦掉眼泪,转头对温织说:“婚期就你们年轻人自己订吧,如果实在拿不定主意,我给你们翻翻万年历,一定选出个最好的日子。” 温织还没答话,后方商鹤行的声音传来—— “那就辛苦外公翻一下万年历,您定下来就好。” 温织回头。 老爷子也转头看去。 只见商鹤行撩起布帘,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老爷子猜到什么,直接问:“刚才我跟外孙媳妇的谈话,你都偷听完了吧?” 商鹤行走至温织身边,将她扶起,对老爷子说:“外公,这不是偷听,我是进了屋的,在屋外那才叫偷听。” 老爷子板着脸:“强词夺理。” 商鹤行:“您常说后生可畏,总要体现在某一点。” 温织在一旁掩唇偷偷笑。 老爷子没接这话,继续提正事:“既然你都说让我定日子,那我明天一早就起来翻万年历。” 商鹤行牵住温织的手,回老爷子一声:“好。” 老爷子目光落在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上:“我哪能不知道,你跟进来是不放心,怕我对这丫头恶言相向。” 商鹤行抿唇,沉默代表不否认。 “放心吧,以后都不会了。”老爷子说着:“她已经是我认定的外孙媳妇,你要好好待她。” 商鹤行看向老爷子,郑重无比点了下头:“我会的。” 温织心头百转千回,她没想到,一切竟真的朝着好的方向开始了。 “走吧走吧,我也该休息了。”老爷子摆了摆手:“早点睡,明天才能早点起来,还有万年历要翻。” 一口一句万年历挂在嘴边,可见老爷子多上心。 商鹤行心里头什么都明白,颔了颔首:“外公,那我们先走了。” “嗯。”老爷子点点头。 两人携手转身离开,走至布帘处,老爷子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们要好好过一辈子。”(本章完) 三件好事 婚期定在正月十五。 这个日子是老爷子翻了很久的万年历,才确定下来的好日子。 温织得知跟商鹤行的婚期还有四个月,心情没由来的紧张,尽管她掩饰得很好,还是轻易就被商鹤行看出来。 “不想这么快?”他拉开窗帘,晨光照进来。 他转身看向她。 温织坐在床边,一头短发齐碎落在肩头,唇色清淡,脸色也柔柔的。 她望向商鹤行,说了实话:“我想跟你结婚,但是我没想到婚期会来得这么快。” 商鹤行眼帘微垂,低头系着袖口走过来:“我跟外公再商量商量。” 系好袖口,他俯身将手搭在她双肩,温热的掌心轻轻揉按:“你觉得快了,那就延迟,只要我们在一起,任何时候都不晚。” 温织感受着商鹤行带给她的安心,挽唇冲他笑:“正月十五,阖家团圆,是个好日子,宜婚嫁。” 商鹤行眼里凝着洇开的笑意。 温织说:“就正月十五吧,我不想再出什么变故了。” 这是老爷子亲自选定的婚期,也饱含了老爷子的期许和认可,这是个再好不过的日子,延迟没有任何意义,除非她不想嫁给商鹤行。 没有除非。 她想嫁给他,想跟他永远都在一起。 - 温织与商鹤行婚期定下的事,很快就传回了白市那边。 谢微月知道这个消息前,正在处理工作,等她忙完才有时间看手机,有一通来电显示——韩煜。 谢微月从梨城回来头,全身心投入到工作里。 但是最近,韩煜频繁在她面前出现,不是请吃饭,就是请去玩,她应付了几次,但面对韩煜一而再再而三的热情,她应付得有些吃力,此刻当她看到韩煜这通未接电话后,她打算不回过去。 她倒扣手机放在桌上,在工位坐下继续翻看手上这场案件的起诉文书。 看了没两分钟,电话再次响起。 谢微月有预感是韩煜打来的,又怕错过重要电话,还是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 ——韩煜。 果然是他。 谢微月有些烦躁地抬手揉按眉心,半晌还是接了起来。 她准备坦诚跟他划清界限,直接开口:“你以后不要找我了,我暂时没有接触另一个异性的打算,我想我以工作为主。” 她知道这话可能有些伤韩煜,但这些话早晚都要说清楚的,与其没界线地给他假想,不如直接断了他的心思也好。 谁都痛快。 电话里头没声儿。 谢微月猜测韩煜这会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脑海里浮现他那张可能布满受伤的脸,一时有些歉疚。 “韩煜,你……” “我知道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了口。 前者是谢微月,后者是韩煜。 谢微月听出韩煜的语气有些落寞,她轻吁一声,回道:“如果没其他什么事,那我先挂了。” “微月姐。” 韩煜低声喊道。 谢微月凝眉,但声线平稳:“嗯?” 韩煜缓缓问道:“表叔要跟温织结婚了,你知道吗?” 谢微月想了很多种韩煜接下来可能说的话,唯独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件事! 短短一瞬间,她呼吸滞住,忙了一天没有好好休息,头晕目眩在这一刻来得特别凶猛。 她腾出另一只手捂着发闷钝痛的胸口,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哑声说:“我知道了,谢谢告知。” 韩煜知道电话那端的谢微月,心里有多难过。 但他不能感同身受。 沉默了好半晌,见电话还没被她挂断,他趁机提:“晚上我来接你去吃饭可以吗?我新发现了一家湘菜馆,是你最喜欢的辣口味,我想你一定会喜欢。” 说完后,他忐忑等待着。 其实心里已经有趋近于百分之九十的预感告诉他,谢微月会拒绝。 但即使心里没底,他也还是想盛情邀请她。 时间仿佛静止了有十几秒。 对韩煜来说这十几秒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他眸光的光越来黯,直到快湮灭时,电话里终于传来了谢微月的声音。 她说:“今天的文书我必须要看完,大概,五点半才能出来。” 这话虽没直接答应韩煜去吃饭,但言外之意,已是答应。 这对韩煜来说,仿若做梦一样,即使清醒过来他知道谢微月会答应的原因是什么,他还是心甘情愿。 “那我五点就来等你。”他立马说道。 “不用那么早。”谢微月语气淡淡的,“其实你知道我为什么答应你不是吗。” 韩煜怔愣一瞬,随之语气坦然:“知道。” 谢微月愕然:“你知道还……” 电话里韩煜的声音是那样坚定:“我知道,我都知道,但不管你把我当什么,我都甘之如饴。” 听到这话,谢微月心里生出几分愧疚。 她刚才之所以答应,不过是因为知道商鹤行要结婚的事之后,心中痛苦无处宣泄,借此敷衍,也想让韩煜死心。 可韩煜是那样真诚,叫她心中生愧。 “微月。”韩煜的声音传来,“我保证你五点半出来,一定会看见我。” “嗯。”谢微月怔忪着挂了电话。 她虽没当回事,但心里隐隐有了几分期待,她压下这份你期待,继续看文书。 时间转瞬,到了下午五点二十。 忙完工作的谢微月,原本五点就可以出来,但她心里想着上午与韩煜的通话,便刻意磨蹭了几分钟。 等她从检察院出来,压根没看见韩煜的身影。 她扯唇自嘲,转身去停车库开车,这一转身,面前忽然凭空出现一束薰衣草。 这束薰衣草不是很大一束,只有几支,茎叶看不出包装,只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谢微月呆滞了一瞬,直到那吊儿郎当的声音传来:“路边摘的,送给你。” 谢微月看向那束薰衣草后的少年,他咧嘴笑着,一颗虎牙看着明显,英俊的脸还有少年气,但个子又是那么高,她得仰视他。 半晌,她回过神来,推开面前那束薰衣草:“我这个人很现实,路边采的薰衣草你怎么好意思给我。” 韩煜一听顿时紧张起来:“我本来买了很多玫瑰,可我怕你觉得俗气,临在路边摘了一束薰衣草。” 谢微月问:“你凭什么定义我的喜好?” 韩煜从谢微月脸上看不出怒意,但直觉告诉他,她是生气的,这下好心办坏事,韩煜有些手足无措:“微月姐我……” 谢微月打断他的话:“去吃饭吧。” “哦,好,车子在这边。”韩煜攥着那束薰衣草先过去,然后朝谢微月招手。 谢微月走来,见韩煜杵着车门外,也不帮她开车门,她心里的气消了几分,叹笑道:“你还真是一点追女孩子的经验都没有。” 说完,谢微月自己拉开了车门。 本以为是韩煜不懂这些追女孩子的礼数,谁知拉开副驾驶车门后,谢微月看到眼前画面呆住了。 副驾驶除了座位和靠背上,前前后后以及车门内两边都插满了红色的玫瑰花。 谢微月呼吸一滞,转头看向韩煜。 只见韩煜单手撑在车门边框,笑得一脸意气风发:“喜欢吗?” 谢微月脸上表情略不自在,她偏过头:“幼稚。” 说完,然后坐进了车里。 车内早已被玫瑰花的香气铺满,谢微月只在网上见过这样的场景,而今自己还是第一回经历,此刻的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以及……微妙。 韩煜没急着关车门,他弯腰将那束被嫌弃过的薰衣草放在谢微月面前:“这束也是你的。” 谢微月没接:“我不要。” 韩煜笑笑,没说什么,拿着那束薰衣草转过车头从另一边上车。 他没有丢掉那束薰衣草,而是放在中控台,开车之前在中控台上的屏幕划了划,谢微月以为他要放音乐,谁知他竟然播放了脱口秀。 她心里有些抗拒。 但这一路听下来,竟意外的觉得有趣,中途笑了好几次。 直到脱口秀快要结束,尾端讲到了送薰衣草,主角说:“薰衣草的香味能舒缓紧张,让你心情平静,期待美好的未来。” 一片掌声响起。 谢微月听到这,不禁挑眉。 这时另一个主角说:“偷偷告诉你,薰衣草的花语是等待爱情。” 话落,一片掌声夹杂着轰然声响起,完美谢幕。 谢微月转头看向韩煜,他嘴角快咧到后脑勺去了,还憋着笑呢。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心机,一套下来很连贯。”她都惊到了。 韩煜咧嘴笑得灿烂:“没有,我上网查的。” 谢微月直接说:“我不会给你机会。” 她知道接下来韩煜可能要难过了,但意外的是他没有,嘴角咧着的弧度一点没少:“没关系,等待爱情的意思就是我等得起。” 谢微月也弯了弯唇角:“那你慢慢等吧。” 韩煜一边开车,一边偏头看谢微月一眼:“我一定会等到的。” - 两个月后,正值立冬。 有三件好事发生。 第一件事,就是温织在海市成立的公司,已经正式步入正轨了,她也从曾经对经商毫无里头的新人,摇身一变成为商界新贵。 另外两件好事,来自于温织一大早就接到的两通电话。 第一通电话是常跟她保持联系的韩煜打来的。 接听电话后,一向话多的韩煜特别傲娇的言简意赅:“小爷脱单了。” 温织:? 电话气氛静默了一分钟多,韩煜没等到温织追问声,自己先急了:“你怎么不问?” 温织:“我不问你也会说的。” 韩煜:“……” 论拿捏,温织还从没输过,尤其是跟着年寻历练的这几个月,肉眼可见的成长。 惊喜还是惊吓 温织从韩煜口中,得知他跟谢微月在一起后,说不震惊是假的。 不过她没忘先说一声:“恭喜。” 听到温织这声恭喜,韩煜的笑声从电话里传来,那种喜悦感和幸福感藏都藏不住,好似下一秒就要从手机里溢出来。 “谢谢表婶!”心情高兴,韩煜连对温织的称呼,都换成了那声规规矩矩的表婶。 温织也替韩煜开心。 顺便提道:“我有忠告你要听吗?” 电话那边的韩煜顿时警惕起来:“难道是什么不好的忠告?” 温织:“你也可以选择不听。” 她没说好坏,要是先说好坏,这忠告倒显得没有意义了。 韩煜心痒痒,不管好坏他非听不可:“那你说吧。” 电话里是温织的浅笑声,轻轻悠悠的,听得韩煜心痒却又觉得踏实。 应该不会是什么不好的忠告。 随后他听到温织在电话里说道:“两个人在一起容易,但经营好这段感情却很难,但你要永远记得,从始至终是你最渴望想要跟她在一起。” 这句话不是温织的心得。 是那天,商鹤行曾对她说过的话,她也牢牢在心底记住了这句话。只是如今她觉得,这句话很有必要说给韩煜听一遍。 她太清楚韩煜跟谢微月之间的感情来得多不容易。但韩煜一厢情愿更多,也爱得更深。她不必去猜测谢微月答应跟韩煜在一起是否真心,但谢微月能给韩煜机会已是难得,所以她才想提醒韩煜,一定要好好珍惜,要永远记得从始至终,是他渴望想要和谢微月在一起。 好在温织的这番话,得到了韩煜的认可,他说:“我明白你的好意提醒,我也会谨记你的提醒,永远记住从始至终是我渴望想要和她在一起。” 电话那头的韩煜虽是吊儿郎当的语气,但温织知道,他是认了真的。 结束电话后,温织心情舒畅不已。 恰好商鹤行推门进来,见温织满面笑容,问起:“一大早什么事这么高兴。” 温织将手机放下,朝商鹤行走过去:“好事。” 商鹤行捞起放在床尾的外套,搭在臂弯,转身去牵温织的手:“我洗耳恭听。” “当然可以。”温织顺势挽住他胳膊。 今天是商鹤行来海市的第三天。 他的工作日理万机,尽管被事务缠身,也依然会每个月来两次海市。温织也会抽空去白市陪他,两个人的感情是相互的,她不能总让商鹤行一个人来回奔波在海市与白市的行程上。 这次商鹤行来,待了有三天。 今天是他的回程,温织答应送他到楼下,现在电话接完了,他进来叫她。 两人离开房间,下楼的一路上,温织将电话里跟韩煜聊的事,跟商鹤行说了一遍。 他听完说:“韩煜性子洒脱,谢微性子月慢热,他们在一起性格正好互补。” 电梯门缓缓关上,温织仰头看着他说:“可我怎么觉得,两个性格相似的人才会真的走到一起。” 商鹤行:“所以你觉得他们不会长久?” “不不不。”温织连忙摇头:“个人己见。” 商鹤行揽在温织后肩胛的手轻拍了拍:“我们的说法都是个人己见,他们最终会怎样,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温织认可地点点头:“你说得对。” 电梯到了一楼,车就停在外面,陈进淮守在车门旁边,见商鹤行出来了,侧身拉开车门。 商鹤行下了一阶台阶,温织没下,松开挽着他的手。 “这个月底了,嗯……下个月八号,我回温家。” 她说完,商鹤行转过身,跟她应了声好,随后将手里的围巾递给她:“帮我系上。” 当下时节已立冬,天气清寒料峭,街上行人早已穿上了大衣羽绒。 商鹤行身上的大衣厚实,但内里是低领线绒,过风冷意尤甚,温织给他买了一条围巾,他最近很喜爱,出行都戴着。 温织从他手里接过围巾,是一款深灰色无纹的低调牌子,logo不明显,符合他的身份,也符合他的品味。 温织整理了一下围巾,手抻向他,他配合着头往前低,缠绕一圈,很简单的系法。 “好了。”她咧着笑容说,完了还拍拍围巾。 商鹤行抬手自己调整了一下舒适度,然后说:“我走了。” 温织挥手:“好好工作,商先生~” 商鹤行挽唇笑,转身下台阶。 清寒的风吹来,站在台阶上的温织打了个寒颤,她抬手拢了拢领口捂着脖子,目送商鹤行的车驶远。 她转身准备回去,兜里的手机传来嗡嗡震动,她停下脚步,拿出手机。 看到来电显示孟繁,温织接起:“想起给我打电话啦,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在温织说完话后,电话那边的孟繁半晌没作声。 温织特意拿下手机看了看,确认还在通话中,边往里走边喊:“孟繁?” “织织……” 孟繁的声音传来时,温织明显听出了一抹慌张。 她按下电梯按钮,耐心等待的同时,压低声音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孟繁的鼻音很重:“是出了事。” 此时温织还没多紧张,只是追问:“事情严重吗?” “严重,可严重了!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电话那边孟繁的语气很急。 温织心口猛地悬起。 此时电梯下降到一层了,门缓缓打开,有人出来。 温织本该进去,怕影响信号,只好去那边找了个位置坐下继续跟孟繁通电话,先安抚孟繁的心情,然后再问:“说吧,什么事情那么严重。” 电话那边孟繁沉默一瞬,然后用最欢快的声音说道:“织织,我怀孕了!” “……” 这回轮到温织沉默。 电话那边是孟繁没心没肺的笑声:“是不是吓到你了?织织我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怎么样,够不够惊喜?” 温织汲气:“有被惊喜到。” 孟繁哈哈笑。 温织又说:“也有被惊吓到。” 孟繁闭上嘴巴不敢笑了,小声说:“对不起,下次不这么吓唬你了。” 温织满脸无奈的笑,随后说出那句:“恭喜啊,你要当妈妈了。” 今天还真是好事三连。 先有她公司的好消息,再有韩煜的好消息,现在还有孟繁的大好消息。 看来今天是个黄道吉日。 正这么想着,与她心有灵犀的孟繁忽然提道:“今天查出来怀孕后,我就第一时间跟你打电话,这么好的日子,这么好的消息,我一定要第一时间跟你分享。” 温织满脸笑意,忽然想到什么问起:“容总知道你怀孕了吗?” “他还不知道呢,我晚点再告诉他。”孟繁神秘兮兮说。 再提当年事 孟繁怀孕的消息来得太突然,温织一点准备都没有。 不过在知道孟繁跟容怀深感情好的前提下,她也很快消化了这个好消息。 只是…… 温织皱了下眉,表情有些复杂,只是电话那端的孟繁看不见温织此时的表情,只听她开心却又夹杂着担心的语气问道:“织织,你说……生完小孩身材会变形吗?” “就是腰变粗,大腿变粗……咦,想想都好可怕!” “我还听说生完孩子,不仅身材走样,连长相也会有变化,比如长满脸痘,比如鼻子变大……呜呜呜好可怕我不想变丑。” 孟繁在电话那边喋喋不休。 温织静静听着,等孟繁说完才不紧不慢安慰她:“你体质好,不用的担心怀孕会变丑,而且以前我听我妈妈说起过,她说你妈妈在怀你的时候,还是特别美的孕妇呢,你肯定也跟你妈妈一样。” 不得不说,这话着实安慰到了孟繁。 容貌担心和焦虑什么的,瞬间就从山顶降到了半山腰。 “真的嘛?”孟繁嘴角已经翘起来了。 温织很肯定说:“当然是真的。” “可以身材会走样,”孟繁又提起另一个重点:“你知道的,我最引以为傲的就是我的蜂腰,我都不敢想象生完孩子以后我会变成多粗的水桶腰!!” 温织扑哧笑。 孟繁哼唧:“你别笑织织,我快焦虑死了。” “好啦,不用太担心身材走样的问题。”温织继续安抚道:“容家知道你怀孕后,肯定会马不停蹄安排营养师、胎教老师、孕期瑜伽老师等等各种你孕期需要的老师,补最好的营养,只长该长的肉,等你生完怕是跟没生前一样。” 电话那边的孟繁直给温织竖大拇指:“织织,你知道的也太多了吧,就跟你生过似的。” 温织:“……” 她很想说,在给别人建议的时候,人人都是老师,但事情落在自己身上,就什么都忘了、懵了。 “现在我不焦虑了,等晚上容怀深回家,我再告诉他这个好消息。”此时电话那端的孟繁,已经是满心期待。 温织却没说话。 自她恢复记忆后,自然也想起了当年孟繁与容怀深在梨城发生的事。她当初权衡过要不要提醒孟繁,可又怕毁了孟繁来之不易的幸福。 是的,孟繁现在过得很幸福。 即使温织与她相隔两地,见面时间少之又少,但是每次只要看到孟繁发的朋友圈,就能感受到孟繁现在真的过得很幸福。 更别提,现在孟繁还怀孕了。 “织织,你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里孟繁的声音,将温织从回忆拉回现实。 她转身走向电梯口:“今天吧,我现在就订机票。” 说完,她按下电梯按钮。 电梯没有上升,随着电梯门缓缓打开,孟繁惊喜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太好了!织织我就知道你最爱我。” 温织弯了弯唇角笑:“我其实……你怀孕是大事,将来可要指着小宝宝拜干妈呢。” 电话里是孟繁咯咯咯的大笑声。 温织说:“电梯到了,我回去收拾一下行李,争取早点抵达。” “嗯,好~” 结束电话的同时,温织迈进了电梯,随着电梯门缓缓关上,她也低头发出一声叹息。 她还没想好,可是到底该不该说呢,现在是孟繁怀孕初期,她知道过去发生的事情,还会在意吗? 沈知瑶这件事算是翻篇了,孟繁也一直知道沈知瑶的存在,更与之交锋过数次,如今能跟容怀深好好生活,怕是也不在意了吧? 温织不确定,但这趟临时决定回去的行程不能变。 - 下午四点半,温织身穿黑色羊绒大衣,拎着一个托特包从机场出来。 是展风来接机,顾让有事抽不开身。 “大小姐,车在这边。”展风递了一副女士皮手套给温织,再接过她手里的拎包。 温织戴上手套,拉高大衣的立领。不得不说,白市比海市冷太多了,最近一个月已经下过多次雪,上次温织回来的时候就下雪了,还在路上堵了很久的车才见到商鹤行。 车内展风提前开好了暖气。 温织坐进车里,暖意四面八方裹挟,温织隔着皮手套搓了搓手:“先去孟家。” 展风从内后视镜里看温织:“孟小姐去容家老宅,我过来的路上,碰见了她的车子。” 温织说:“容家老宅和梨洲水岸她两边住,我知道。” 展风立刻明白了温织的意思,他不再多问,直接调整导航去孟家。 近一个小时的车程。 中途温织给商鹤行发了行程微信,告诉他自己也回了白市,并去孟家,晚些回筇楼。 没一分钟商鹤行就回了电话过来。 以如今两人的关系,温织没必要对商鹤行隐瞒,更何况商鹤行是知道一些的。 于是她将孟繁怀孕,以及自己的打算都同商鹤行说。 电话里商鹤行沉着淡定:“转道,回筇楼等我回来。” 温织一愕,但她知道商鹤行不会没原由干涉她做事,就听了他的:“好。” 结束电话后,温织对前方开车的展风说:“去筇楼。” 临近六点,温织抵达筇楼。 林姨出来迎接,进屋后替温织褪去身上大衣,将温织取下来给她的手套放好,将包包也放好。 婚期将近,筇楼作为婚房,商鹤行已提前给温织备了一柜子的衣服饰品。 温织上楼换套衣服的时间,下来便看楼下客厅里商鹤行的身影。 他身边站着陈进淮,不知是说了什么,陈进淮点头,转身离开。 温织下楼来,商鹤行似有所觉转身,四目相对,他说:“过来聊正事。” 温织努努嘴角,朝他走去:“其实我已经想好了。” 正事还没提,但两人都心知肚明要聊的是哪件事。 商鹤行在客厅沙发坐下,温织没去他身边,在他对面坐下。 他挑眉,看着她。 温织一本正经:“聊正事,不用挨太近。” 商鹤行气笑:“行,你先说,我听着。” 林姨端来两杯温水,难得见男主人和女主人坐对立面,不免一愣,随后将水杯各放两边后,转身偷笑着走了。 温织太久没喝水,拿起水杯一口气喝了半杯,然后望向对面商鹤行,一字一句说:“我已经不打算告诉孟繁当年的事,这趟回来去孟家,我是想找孟伯父和孟伯母谈一谈。”(本章完) 小气的商先生 “你觉得他们会跟你谈吗?” 温织放下剩余半杯水,无奈地叹了声气:“也许……不会吧。” 她不确定。 因为这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翻篇了。 孟妈妈当年说过,这件事以后谁也不许提起,就当孟繁那年没去过梨城,什么都没发生过。 并非孟妈妈强势,温织太明白孟妈妈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好,她不想自己女儿好不容易走出阴影又陷入痛苦深渊反复受折磨。 即使孟妈妈并不知道,当年孟繁在梨城经历了什么痛苦的事情。 在温织回忆失神的这一分钟里,商鹤行已从对面来到她身边坐下:“你害怕她想起过往?” 温织偏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怕,但又心存侥幸。” 商鹤行淡淡语气问:“什么侥幸?” 温织一字一句:“孟繁永远都不会恢复那段不好的记忆,她会一直幸福。” “不排除没有这个可能。”他中肯的认为:“现实中的戏剧性没有那么多。” 温织被他安慰到了。 这就是商鹤行,任何时候都不会带给她负能量,会认真跟她讨论一件事,也会认真安慰她。 只不过…… 她内心有一句没接的是,现实中的戏剧性还是蛮多。 而孟繁这事,悬。 两人暂时抛开孟繁的事情不谈,在沙发上腻歪了一会儿,直到林姨做好晚饭。 饭后商鹤行陪温织去外面散步消食,温织怕商鹤行明天有政务要忙,散了半段路就拉着他回去早点睡。 商鹤行却说:“明天休息,再走走。” 温织:“你在海市待了三天,就是因为工作不得不回来,现在你居然跟我说明天休息,你猜我信吗?” 商鹤行垂着的眸光里凝满了宠溺的笑:“旬假可以吗?” 温织耸耸肩头:“随你,反正我俩商政不一路,意见不统一也正常。” 他嘴角的笑意变得无奈,牵起温织的手:“那就回家早点休息。” 温织抿嘴偷笑:“这还差不多。” 说是早点休息,温织都计划好今晚不做太精细的护肤,洗了脸涂点水就睡觉,明天她还得早点去见小孕妇孟繁。 可哪知道,商鹤行今晚居然折腾她到半夜,做到她怀疑人生。 平时都不这样,她说不行了他会体贴放过她,唯独今晚他有使不完的牛劲儿以及对她的每一句话都置若罔闻。 最后用掉了半盒蓝精灵。 过度的结果,就是温织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一看手机已经十一点,她瞬间清醒,一看竟然有好几通未接电话和未读微信,她倏地坐起身,鬈发凌乱遮脸。 “美色误事!美色误事啊!”温织拍拍脑袋,赶紧掀开被子下床。 脚踩在地板上的那一瞬,她徐虚浮到差点跪下,心里边暗骂几声商鹤行不做人,然后咬牙去了盥洗室。 她一边洗漱一边给孟繁回电话,那边接起,扯着嗓门问:“织织你怎么现在才给我回电话?一大早你干嘛去了?” 当然是在睡懒觉。 可这不能说,说了孟繁指定笑话她。 上次她就说口无遮拦说了,孟繁大笑,然后还大嗓门说她有福气,男人过了二十五就走下坡路了,商鹤行三十而立还嘎嘎行,说她太有福气了,一点不亏,给温织说脸红了。 这次她紧闭嘴巴,只管道歉:“对不起啊孟繁,我答应你上午来看你。” “哎你可别跟我说见外的话,什么时候来不是来,又不是非得上午来。”孟繁说。 温织松了口气:“那你给我打这么多通未接电话,还以为你急得生气了呢。” “织织,你真不知道啊?”电话那边孟繁忽然问道。 温织听得莫名其妙:“知道什么?” 孟繁静默了几秒,大概是在犹豫,随后说:“我给你连打几通电话不是催你来,是想跟你说今天市里召开表彰大会。” 温织疑惑:“表彰大会?” 表彰谁?商鹤行吗?可没听他说过会有这么大的会啊。 就在温织疑惑不解时,电话里孟繁的那句话传来:“梁胤回来了。” 太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温织不免恍惚了一瞬。 梁胤…… 自那次一别,他说不会放弃她的话后,突然就消失了。 “梁胤……跟表彰大会有什么关系?”问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温织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不出她所料,孟繁告诉她:“我也是才知道,梁胤消失的这几个月是去了基层一线。听说他用自己的命荣立了一等功,表彰大会里有他,有这么耀眼的功勋在,他很大概率会接他爸的位置。” 温织越听越沉默。 她怎么也没想到,梁胤证明自己的方式竟是去前线挣功勋。 那可是一等功,有多少一等功最后都是家人接的,因为英雄已殁。 再联想到昨晚商鹤行的有意折腾,温织叹了声气,这个小气的男人,生怕她去表彰大会现场。 婚礼请柬 商鹤行作为领导,必然要出席这个会,并且他一早就知道梁胤在名单里,但从未在温织面前提起过一次。 算算时间,大会应该已经结束。 “织织,我猜梁胤是为了你才去基层一线,但他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你跟表叔的婚事了。” 电话里孟繁的话直白明了。 温织握着手机的手骨节泛着一抹青白,她忽视镜子里因听到孟繁话时,眼里划过的惊愕,低头汲气道:“孟繁,所有勇于去基层一线的人,都是为了国家,为了人民,没有私人感情。” 孟繁被这句话冷不丁点醒,她自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附和:“你说得对,他是为了国家,他是人民英雄。” 温织嘴角扬起释然的笑。 和孟繁通完电话后,温织握着手机在盥洗台前站了许久。 最终,还是找到那个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这几个月她再没见过梁胤,恢复记忆后偶尔会想起他,但没跟谁特意打听过他的行踪,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一段年少懵懂的喜欢,匆匆而起,匆匆而逝,被拒绝后转身就忘了,后来她才明白是她没上心。 被梁胤调侃时,她其实并没有当初被他拒绝时的尴尬,窘迫倒是有几分。 “温织。” 陷入回忆里的温织,在手机传来的喊声中回过神来。 她下意识拿下手机看,原来是梁胤那边接起了。 “是温织吗?”梁胤的声音再度传来。 温织回他:“是我。” 梁胤的语气听起来很开心:“看到来电显示你的名字,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温织笑了笑:“有这么夸张吗。” 电话那边的梁胤说:“有。” 温织骤然沉默,一时间不知道接什么话合适。 在通话安静了几秒后,温织听到梁胤说了句:“我开玩笑的,你不要当真。”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温织更沉默了。 电话那边的梁胤很有些紧张,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还是什么:“织织我,我就是嘴太笨了,不懂得怎么表达,其实我……” 很想你。 去边境的这几个月,我没有一天不想你,但我有责任,使命在身,我必须要完成这一切才能回来能见你。 可是…… “梁胤,恭喜啊。”温织说道。 梁胤微怔:“你…知道?” 温织语气含着抱歉的态度:“我才知道。” 梁胤略失落,但还是问了那句:“如果你早知道的话,今天会来吗?” 他特意没有主动联系温织让她来,因为他偷偷的想,如果温织从别人那里知道了,会不会来参加? 今天在台下时,他很紧张,因为即将上台,也因为迟迟不见温织的身影。 温织打开盥洗室的门出去,语气轻快了些:“会来的,我也想见一见人民英雄。” 她说完,听到电话那头梁胤的失笑声。 他刚从大会现场出来,站在台阶上,他接着电话,唇角扬着一抹苦笑。看着台阶下陆陆续续离开的车辆,其中一辆红旗l5从他面前驶过。 车窗降下,是商鹤行的侧脸。 四目相对片刻,车门打开,陈进淮在商鹤行的示意下拿着请柬走向梁胤。 此时电话还没挂断。 陈进淮将手里烫金镶边的请柬递给梁胤:“正月十五,老太爷亲自为商先生和温小姐定下的婚期,这是请柬,梁公子若是有空,还请到场观礼。” 祝你新婚快乐 梁胤半晌没伸手去接,不是不想接,是没法接。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半个掌心都没了,缠了一层又一层很厚的纱布,一个礼拜前才出院。 他这一身荣誉,的确是用命换来的,在边境为了解救人质,死里逃生的他断了四根肋骨,去了半截手掌才保住这条命。 一个月前他就回白市了。 在医院躺了近半个月,回到梁家也没出过门,直至今日的表彰大会他才露第一面。 不意外的,所有人都用心疼、关怀的眼神看他,慰问他鼓励他…… 他一直笑着无动于衷。 直到这一刻看着眼前鲜红刺目的婚礼请柬,他的眉宇间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瞧我这记性,忘了梁少的手受了伤。”陈进淮面含歉意。 “李胜。” 好半晌,梁胤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喊道身后人,同时也挂了与温织的通话。 只是在挂断时他没看手机,盲按的,按到了免提,没挂断,还通着呢,但他不知道。 “梁先生。”李胜走上前来。 李胜一直站在梁胤身后,此时他应声走到梁胤身侧,目光落在陈进淮手里的那封请柬上。 刚才这封请柬递过来的时候,按理说李胜本该自觉去接,但这是商鹤行与温织的婚礼请柬,自家少爷跟温织那点过往剪不断理还乱,李胜实在不敢接。 这会儿梁胤发了话,李胜才敢伸手去接过那封婚礼请柬。 接过请柬后,李胜询问梁胤是否要打开看看,梁胤点了下头,李胜打开了请柬。 ——正月十五,婚期。 “是个好日子。”梁胤喃喃。 梁胤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才说出这句话。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传入商鹤行耳朵里,也传入还在通话中的温织耳朵里。 陈进淮接话:“老爷子亲自翻万年历选的日子,自然是好。” 梁胤扯唇苦笑,似有所觉抬眸看向车内的男人。 收回目光,梁胤交代李胜:“请柬,收好。” “是。”李胜收起请柬到梁胤身后。 陈进淮见请柬被接了过去,转身回到车上交差。 车窗缓缓升上,梁胤忽然出声:“商鹤行。” 素来梁胤都称呼二哥,但今时不同往日,那声二哥,梁胤觉得实在没有必要。 升至一半的车窗,忽然停住,商鹤行侧目望过来。 目光对上,梁胤握着手机往前走了半步:“过去的事情你也无需介怀,温织喜欢过我是事实,你用再恶劣的手段也无法抹去存在过的事实。” 他每说一句,商鹤行的脸色就沉一分。 这在梁胤看来,内心是有些爽快的,谁让商鹤行不道德。 “我这人爱说实话,记忆也好,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空,听我回忆回忆当年温织跟我告白都说了哪些话?”梁胤语气是那样坦然,但杀伤力却很强。 商鹤行睨他一眼,唇角勾起冷峭:“过往终究是过往,放不下的大概只有你。” “不见得。”梁胤并不认输,“第一次喜欢上的人,始终是心底最难忘的存在。” 商鹤行脸色黑得犹如锅底,升上车窗。 这一回合,梁胤赢了,因为他戳在了商鹤行的肺管子上。 眼看着车窗就要闭合,梁胤不咸不淡补上一句:“我一定会到场观礼。” 话音将落,l5驶离。 收回目光,梁胤脸上的意气黯然下来,他说:“去把车开过来。” “是。” 李胜下台阶去开车。 梁胤收敛好情绪,正要将手机放口袋里时,手机里忽然外放出一道声音—— “梁胤。” “嗯?” 梁胤是下意识应声。 在应声过后,他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声音是从手机里传出来的。 梁胤先是怔了几秒,然后立马将手机翻过来看屏幕。 页面是还在和温织通话中的状态。 “你是不是忘了挂电话。”温织的声音温柔夹杂着笑意。 梁胤有些石化,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按错了。” 把挂断按成了免提。 所以刚才他跟商鹤行的对话,都被温织听到了吧。 “你……”他欲言又止。 “我都听到了。”温织说。 梁胤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这时温织说:“以前我的确喜欢过你。” 梁胤心跳杂乱,但很快归于平静,因为他知道温织能如此平静说出这句话,是因为以前只能是以前。 “现在我……” 温织的话说至半截,被梁胤打断:“我知道。” 温织轻声道:“抱歉。” 梁胤:“我们之间没有谁对谁的歉意,如果非要有,那也扯平了。” 温织释然:“好。” 想起刚才在电话里听见陈进淮的那句话,温织犹豫了会儿还是问起:“你的手受伤了吗?” 梁胤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说了实话,但没全说:“是受了点伤,已经好很多了,只是目前还有点使不上力,再养一段时间就能全好。” 温织追问:“骨折?” 梁胤苦笑:“没那么严重。” 温织心里却是明镜儿:“你去的可是边境。” 梁胤缄默。 隔着电话温织实在猜不到梁胤的伤势,只能晚点跟人再打听打听。 李胜将车开了过来,梁胤望见,提步迈下阶梯,语气很匆忙的样子:“我还要回一趟老家,我妈催得紧,先不说了,见面再聊。” 温织顺势就问:“什么时候再见面?” 李胜已经拉开车门,梁胤止步在车门口,接听电话的那只手握紧又松开,反复几次昭示着他此刻的心情一样复杂。 半晌,他艰涩开口:“你的婚礼,刚才我也说过。” 温织这次却猜透了他:“你不会来的,那话你是说来气他的,我知道。” 梁胤这回是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他下意识想摸烟,包着纱布的手痛了一下,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废了。 他挥手臂示意李胜走开,然后转过身深吸一口气,对电话那边的温织说: “织织,新婚快乐。” 温织还没说谢谢,梁胤先将电话挂断。 结束这通电话后,梁胤弯腰上了车。 他将手机放在一旁位置上,拿起那封婚礼请柬看了看,随后也放在了一边。 李胜回头问:“婚礼还去吗?” 梁胤说:“不去了。” 好孕 回筇楼的路上商鹤行给温织发了信息,问她想吃什么。 几秒后收到温织的回复:[糖炒栗子] 商鹤行看着对话框里的四个字,抬眸说:“查一下附近哪有卖糖炒板栗。” 副驾驶的陈进淮立即拿出手机查询。 “查到了,”陈进淮转过头说:“只是距离我们有六公里远。” 市政大楼附近没有商圈,小吃街离得更远,如果改路线恐怕还要绕好大一段路。 “定位去买一份。”商鹤行说。 陈进淮愣了两秒,而后立即重新规划路线,定位了六公里外的一家糖炒栗子。 这辆车不能开进闹市,少数街道也不方便行驶,太张扬,所以有很长一段路是陈进淮充当跑腿。 一个来回,中间大半时间在排队,拎着新鲜出炉的糖炒栗子回到车上,陈进淮已满头大汗。 “商先生,买到了。” 陈进淮将用牛皮纸包装的一袋糖炒栗子递进去。 商鹤行伸手去接,陈进淮立即说了声:“那家生意爆火,现炒现装,还很烫,您小心。” 商鹤行轻点了下头,接过那袋子糖炒栗子。 如陈进淮所说,温度的确还很高,修长的指尖撩开看了眼,砂糖的香气混合着栗子的香气四溢扑鼻,难怪温织喜欢。 “回筇楼。”指尖捻起牛皮纸封口,放在一边。 绕路之后,回程时间比平时多了一大半,还没算上排队等待的时间。 回到筇楼,商鹤行下车,手里拎着还在散发热温的糖炒栗子。 林姨见商鹤行回来了,心头有些纳闷,但还是赶忙出去迎人。 她手在围裙上擦拭着说:“先生回来了。” 商鹤行嗯了声,问起温织时神色格外柔和:“她还在睡吗?” 林姨擦拭的手一顿,忙说:“温织小姐去老宅了,商先生不知道吗?” 这话一说出口,林姨就后悔了,因为男主人的脸色不太好,明显对女主人的行程不知情。 这…… 平时不这样的啊,两人感情可要好了。 “她什么时候走的?”商鹤行敛了敛眉。 林姨说话声音小了很多:“半个小时前。” 尽管林姨的声音已经很小声,但在看见男主人的脸色后,还是觉得自己大声了点。 - 温织去了商家老宅。 不过她没久待,见了北笙一面,然后算好商鹤行过来的时间,她又离开了。 不意外的商鹤行又扑了空。 管家战战兢兢说:“温织小姐刚离开没几分钟。” 这话一出,旁边的陈进淮明显感觉到四周的气压都低了。看来温小姐是知道了,这是故意在跟商先生置气呢。 “去哪了?”商鹤行手里还拎着那袋子糖炒栗子。 管家回忆说:“好像是说回温家。” 说是温家,怕是等商鹤行赶过去,又去另一个地方了。她就是不想见他,故意这样的,他岂能不知。 所以这次商鹤行没直接追上去,他拎着糖炒栗子往里走,管家战战兢兢跟在一旁。 商鹤行问:“她回老宅见了谁?” 管家如实回答:“北笙,温织小姐见了北笙。” 商鹤行脚下稍顿,偏头睨向陈进淮,只是眼神示意陈进淮便明白,立即去把北笙找来。 几分钟后北笙出现在商鹤行面前。 “老板。”北笙一脸笑,看着人畜无害。 坐在太师椅上呷茶的商鹤行眼皮儿都没掀一下,直接问:“她找你聊了什么。” 北笙早猜到会被问话,从这准两口子前后回来的情况她就料到了。 不过该说什么她还是会如实说。 于是北笙清了清嗓子道,瞅着商鹤行的脸色不急不徐:“温织跟我说她经期推迟,让我给她开调理的药。” 话音落下,商鹤行倏地抬起眼眸。 考虑她的感受 北笙说这句话之前,就清楚的预料到商鹤行听后会露出什么样的反应。 很好,跟她想象的一模一样! “把话清楚。” 不紧不慢的语气携着压迫感,商鹤行将茶盏放在手边的高几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轻叩着桌沿。 瓷杯与桌面的碰撞,磕嚓一声,听得北笙心肝儿都颤了一颤。 卖关子的话在谁面前说都行,独独不能在商鹤行面前,这点北笙还是拎得清的。 “老板,其实我也怀疑温织怀孕了。”北笙正了正脸色说道。 轻叩桌沿的指尖微动,很快归于平静,只是这平静之下覆盖在眼底的暗流,湍急汹涌。 北笙上前半步,压低了声音了说:“温织怀孕可是大事。” 商鹤行沉沉的眸子睨着北笙:“说结果。” “我立马就拿试纸给温织测了,结果您猜怎么着?”北笙嘿嘿笑:“没怀。” 笑着说出没怀这两个字的北笙,下一秒就笑不出来了。 商鹤行冷着脸起身说:“准许你明年离开老宅去别处就职的计划,我要再考虑考虑。” 说完,商鹤行提步离开。 北笙僵着脸半晌没回过神来,还是陈进淮提醒了她一声:“小北笙,你说你惹谁不好,偏惹商先生。” 回过神来的北笙一脸茫然:“不是,我说实话也不行啊,没怀就是没怀嘛,我总不能为了让老板高兴,硬说温织怀孕了吧,那不更成欺君之罪了。” 陈进淮再提醒一句:“商先生心情不好,你正好触霉头上了。” 北笙:“……” - 温织从老宅出来后,掉头去了孟家。 她刻意与商鹤行错开时间,身边手机一直静静的没响过一声,他没找她,她也不会告知他行程。 运气好,孟父孟母今天都在家,得知温织一个人前来,孟母诧异之余很上心地招待了温织。 “韩阿姨,我这次来是为了孟繁的事。” 温织从韩伊茹手里接过茶后没有喝,而是直接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韩伊茹早在温织进来时,就猜到了她的来意,她只好也选择坦然一些:“我们夫妻俩已经商量好了,不会再干预孟繁的任何事,不管今后发生,一切随缘就好。” 温织将玻璃杯放在茶几上:“可是当年那件事对孟繁打击很大。” 韩伊茹摇头示意温织:“不必再提当年的事,都已经过去了。” 温织张了张嘴,眉目里掩不住焦急,她还想说什么,一旁未曾说一句话的孟父轻咳了声。 温织不解地看向孟父。 只见孟父缓缓坐直了背脊,说道:“当年小繁在梨城遇到的那个人,就是容怀深。” 温织面露微愕。 她只知道孟繁当年在梨城遇到了一个让她痛不欲生的人,但却不曾知道,那个人就是容怀深?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孽缘? “当年我派人在梨城查了很久才查清楚,还有一条线索来自于小繁她太婆,当年在梨城的事,太婆她老人家知道一些。” 孟父将往事娓娓道来。 温织认真听到最后,也终于明白了当年因果。 原来孟繁早就暗恋容怀深了。 很早很早之前,比温织知道的都还早。 那年夏天温织陪同孟繁一起去梨城,中间温织因事离开了梨城,孟繁在无身边亲近人知晓的情况下,和容怀深谈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只是好景不长,两人出行的雪道上发生了一场意外,容怀深因救孟繁而坠马,最后失踪被大雪覆盖于山壑之间。孟繁醒后已时隔三天,同时还被告知容怀深已经罹难,这样的噩耗几乎要了孟繁半条命,也让她本就因那场意外受伤的身体羸弱得不堪一击。 容怀深当然没有死,他被寄主在雪山脚下叔叔家的沈知瑶所救。 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无从得知具体,但听说,后来沈知瑶是容怀深把她从雪山里带出来的。 后来沈知瑶就一直跟在容怀深身边,容怀深很珍视她。 直到一场联姻将两人强行分开。 容怀深被迫娶了不爱的孟繁,而孟繁因无法走出阴霾导致情绪低迷几近抑郁,被孟父孟母强行带去医院做了电休克治疗,也忘了在梨城与容怀深相爱的那一段经历…… 温织听后恍然:“所以当年容怀深也记忆错乱了,他错把沈知瑶认成了和他相爱过的孟繁。” 所以从始至终都是孟繁与容怀深相爱,而沈知瑶只是一个心术不正的外来者,她曾试图替代孟繁跟容怀深在一起。 孟父叹了声气:“许是这样。” “老孟你总是说得那么委婉,事实可不就是那样!”孟母的语气要冲一些:“当初联姻的时候,你我都知道当年的事,我可是一百个不同意,是你说缘分绑住了他们,你回想这几年里小繁过得不幸福的时候你后悔吗?” 孟父不作声了,脸上布满了愧疚。 自然是有愧疚在的,但他不后悔。 …… 温织从孟家出来的时候,神色还有些恍惚。 走到台阶处,瞥见那辆熟悉的车牌,她脚下稍稍一顿,循着车门方向望过去。 商鹤行习惯坐在车里等人,很少在车外见到他的身影。这次好难得,温织竟看见商鹤行倚靠在车门上。 颀长的身形,宽大的黑色毛呢大衣,里面是一件高领羊毛衫,没兴建木,清隽矜贵,惹人侧目。 此刻他后背微微前倾,垂在一侧的手指上夹了根香烟,当他抬手抽烟时,余光往台阶上一瞥,瞧见了温织。 他没再抽,捻灭烟头,仰头静静看她、等她。 少顷,温织下台阶走来,还剩一米,温织蹙了蹙娟秀的细眉:“又抽上了。” 商鹤行说:“不抽了。” 温织轻哼:“下次不抽。” 商鹤行:“以后都不抽。” 温织瞥他:“你自己都不信。” 他嘴角挽了挽,忍俊不禁:“会戒掉的。” 商鹤行抽烟很多年了,戒烟有阵子了,是温织让戒的,商鹤行答应了,说是慢慢戒。 但官场上,同僚往来,尤其没了监督时,避无可避,戒得越发慢了。 温织也不催,反正商鹤行不在她面前抽烟。 今天倒是抓着一回现行,不过她现在没心思逮着他说戒烟的事,先俯身上车。 商鹤行却迟迟没上车。 他迎着风站在车门外,温织久等不见他上车,清嗓出声:“不上车是怕我盘问吗?” 商鹤行回头,神色柔和:“等烟味散了。” 她不喜欢烟味,回程还有半个小时,她闻久了难受。 洗刷冤屈 车门打开,一丝寒风紧跟着灌进来,温织扭头看去,商鹤行已坐在她身旁。 温织努了努鼻尖,这一抹细微落在商鹤行眼里,他问:“还有烟味?” 温织转过头不看他:“吹了半天风,哪还有什么烟味,天又降温了,也不知道早点上车。” 心疼的话就差直接说出口,但温织又不想一点原则都没有,反正,他听得懂就是了。 商鹤行唇角泛着浅浅的弧度,他往温织那边靠了几分:“知道了,下不为例。” 温织仍不看他。 也不打算再主动跟他说话。 除非他先开口。 但憋了一路,两人谁也没开口。 车行至中途,最后还是温织先沉不住气,冷不丁扬声说:“回温家。” 陈进淮立即回头看商鹤行的脸色。 商鹤行一言不发,也没有要表态的意思,陈进淮拿不准,但内心还是秉行温织是准少夫人的身份,提醒司机换路线去温家。 路线改了,车子现在开往温家。 温织闭上眼睛假寐,过了十来秒,她耳边隐约传来挡板升起的细微声。 温织立马睁开眼:“你……” 灼热的气息靠近面庞,鸦黑的睫羽不停颤动,温织呼吸都轻了。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红唇微微挑动,还没来记得开口,忽然被商鹤行往他面前一拽。 温织抬手抵住他胸膛:“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她口是心非,故意给他脸色看。 挡板虽升上了,但商鹤行没做太过火的事情,只手臂虚虚揽着她的后背,问她一句:“身上还有冷气吗?” 又热,又硬,哪还有半点冷气。 车里虽暖和,但不及商鹤行怀里暖和,温织也就由他这么抱着了,嘴上也没忘回答他:“没有。” 说完,她顺势靠在商鹤行怀里。 强有力的心跳声在耳畔放大,她脑海里浮现昨晚的画面,被他榨干最后一丝力气倒在他怀里,汗如雨下,她听到的心跳声快而有力,急而不乱。 隔了好久好久她才慢慢平复下来,室内的热气还没散去,温度还很高,她又被摁了回去,耳畔落下他磁性沙哑话—— 还没要够。 她以为他吃错什么了,陪他疯了一晚。 谁知这个小肚鸡肠的男人耕耘一夜,竟然只是为了让她错过去表彰大会现场,不让她见到梁胤而已。 “我给梁胤打过电话了。” 依偎在商鹤行怀里的温织,率先开口提起这件事。 商鹤行嗯了声,没追问。 温织抬眼看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下巴,问道:“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男人薄唇动了下:“那你气过了吗?” 温织垂下眼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心眼儿小,最小气了。” 灼热的胸膛轻微震颤,是男人在笑,笑声低低沉沉的,听得温织心痒痒,有种想咬他一口的冲动。 “你不许笑。”她从他怀里起来,美眸微瞪。 商鹤行敛了眉眼笑意:“什么时候气消?” 温织坐回去,不挨着他:“看心情。” 其实气已经消得差不多,故意闹腾给男人看的,但经过这件事,她必须得表明一个态度。 “商鹤行。”温织叫他名字,转头看着他。 他眉眼平静,等她下文。 温织汲气,平缓开口:“我跟梁胤早就是过去式了,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再我跟他那点过往的醋。” 更别说,她跟梁胤又没正儿八经在一起过,只是她当初那一段时间里的单恋。 现在她把话说清楚了,也希望商鹤行以后不要再做这么无聊的事。 “今天梁胤说了一句话。”商鹤行忽然开口。 温织心里咯噔了一下,本来是找他茬,忽然有种预感他要反找茬。 她眼神飘忽了几秒,很快定神看他:“他说什么了?” “第一次喜欢的人,始终是心底最难忘的存在。”他说。 温织:“……” 这句话原本出自梁胤之口,现在商鹤行将这句话一字一句复述给温织。 也很巧,温织当时也听到了这句。 与梁胤的电话没挂断,所有对话她都听到了。 这时她听到商鹤行问她:“对此,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温织哑了,心虚别过头看窗外倒退的高楼大厦。 此刻她多么希望能有谁来一通电话,拯救她的无助。 但手机也跟她人一样,哑了,连个推送提示音都没有,让她连看一下手机的借口都没有。 “怎么不说话?”商鹤行似笑非笑。 前方红灯,车平稳停在斑马线外,挡板隔绝了前后的视野,陈进淮一直没听到后面的动静,心里还挺纳闷儿。 此刻温织头大如斗,恨不得凭空消失。 但身旁灼热的目光几乎烙在了她身上,回避不是最好的办法,她干脆扭过头,大胆迎视他灼热的目光。 她一字一句,咬字清楚:“第一次喜欢上的人,的确会一直成为心底最难忘的存在。” 商鹤行本想看温织使出浑身解数哄他,倒没想到她干脆承认并认同了那句话。 这下真要把商鹤行气得背过气去。 他冷下脸,轻哼了声:“那就记一辈子,怕忘了就刻族谱上。” “……” 温织咬牙跟他battle,先不论输赢,反正商先生心里这会儿肯定不好受。 “这个建议很不错,我觉得很有采纳的必要,我回去就刻族谱上,终身不忘!”她的声音比刚才还大。 商鹤行沉默了,没再说一句话。 剩下十来分钟的车程,两人没再说一句话,仿佛彼此都不存在于身旁。 车抵达温家别墅外,温织裹上围脖,车外陈进淮拉开车门后,她头也不回直接下了车。 商鹤行脸色极难看,但下一秒,他神色微敛,走出几步远的温织忽然转过身催促他:“都到我家门口了,不进去坐坐吗?” 商鹤行:“你在邀请我?” 温织:“我只说一遍。” 商鹤行下了车,温织没等他,转身快步进屋。 方蓉出来迎人,刚喊了声温小姐,温织的身影就如同风一般快速消失在她眼前。 温织上楼去了。 商鹤行才进来,他走得不快不慢,没有要追上温织的意思。门口方蓉看出两人情况不太对,也不敢问,只在商鹤行进屋后,转身去沏茶。 楼上,温织回了卧室就开始翻箱倒柜。 有些东西尘封压箱太久,记不清准确位置,只能大致一通翻找。 这边找了,找那边,那边没找到,找衣帽间,最后把床底的抽屉都拉出来才找到那个纸箱子。 确定没错后,她整个人都松了口气:“还好还好,终于找到你了。” 她翻开箱子,找出一本封面泛黄的日记。 封面很旧了,旧到温织已经记不清这本日记里,记录了多少往事。但有一页的日记,是可以给她洗刷今天冤屈的日记! “手里捧着什么?”身后传来商鹤行的声音。 温织正在翻找那一页,猝不及防听到身后的声音,本能反应吓得手一抖,日记本掉落在地上,页面是翻开状态。(本章完) 孕期不吃苦 翻开的那一页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乍看不太清楚。 商鹤行正要弯腰去捡起日记,温织却快他一步迅速捡起日记合上,抱在怀里。 商鹤行直起身,目光落在她怀里的日记:“怕我窥见你的秘密?” “我能有什么秘密。”温织矢口否认。 这次温织否认时,眼神没有半点飘忽。要么就是她没有亏心事,要么就是这本日记上没有她的把柄。 “那你抱那么紧干什么?”他瞧见了她眉眼里闪过的那一抹慌张。 温织手一松,捏着日记垂在身侧:“日记是每个人的隐私,我这是正常反应。” 对此商鹤行表示理解:“那你可要放好了。” 说完,商鹤行转身佯装要出去。 温织急了,连忙喊住他:“你不再问问吗?” 背对着身,在温织看不见的角度下,商鹤行唇角微微上扬。 随后他转过身问她:“为什么?” 四目相对,商鹤行那极具穿透力的目光让温织心跳紧跟着漏了一拍。 她拍了拍怀里日记本泛旧的封面:“这个。” 商鹤行明白了她的意思,但却不跟着她的意思做,只说了句:“日记是个人隐私,我不会看。” 此刻商鹤行俨然一副没打算刨根问底的态度。 温织却说:“那我要是主动给你看呢?” 商鹤行:“也不看。”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也懒得再绕弯子,直接将日记本递给他:“第二十五页,你可要仔细看清楚了,不看小心后悔。” 商鹤行接过温织手中日记,但没急着翻开。 干燥的指腹在泛旧的封面上摩挲,他似要再确认一遍:“真给我看?” “嗯。”她点头。 不过她没有打算跟他一起看,毕竟是自己以前写的日记,要是跟着一起看就太羞耻了。 她转身绕到花瓶前摆弄里面的插花:“反正我已经给你了,你爱看不看。” 说完她继续摆弄插花。 没一会儿,身后传来纸页翻动的沙沙声,温织回头偷偷瞄,男人似有所觉抬起眸光,温织立即把脑袋转回去。 接下来的气氛安静得近乎于诡异的程度。 温织也不确定商鹤行是否看到了那一页,但她很确定自己现在很慌,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 叩叩叩- 敲门声忽然传来。 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温织大喘了一口气,她没看商鹤行现在是怎样的表情,脚下生风麻溜朝门口走去。 方蓉笑得像个吉娃娃一样站在门外:“大小姐,午餐好了。” 温织一讶:“都十二点了吗?” 方蓉点头:“刚好十二点,我踩着时间上来叫你跟新姑爷。” 自从温织和商鹤行的婚事确定下来后,方蓉对商鹤行的称呼就从‘商先生’换成了‘新姑爷’,越喊越顺口。 温织说:“等会儿吧,我还有点事没忙完,忙完就下来吃。” 方蓉正要承应,这时商鹤行合上日记走来:“既然饭好了,就一起下去吃,走吧。” 方蓉立即看向温织。 温织表情有些古怪,但不是很明显,她对方蓉点了下头,方蓉转身先下楼,温织回头去看商鹤行。 日记被他放在柜子上。 他朝她走来,步伐慢而沉稳,挺拔伟岸的身躯在眼前放大,彼时他已走近面前。 “看见了吧?”温织问他。 商鹤行却装了糊涂:“看什么呢?” 温织怄气转身:“算了,当我没给你看过。” 才迈出一步就被商鹤行拉了回来,对上他覆满笑意的脸,她知道自己被戏耍了:“你分明已经看过了。” “嗯。”这一声从喉咙里溢出。 温织哼了声:“苍天可鉴,第一次喜欢的人,始终是心底最难忘的存在,说的可是你。” 从情窦初开,少女怀春,她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喜欢的人,是商鹤行,并不是梁胤。 后来短暂喜欢过梁胤,那也是因为她知道自己跟商鹤行永远没可能,她甚至跟他连交集都牵扯不上。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我扳回一局,你五体投地到无话可说了?”温织眼底全是得瑟。 商鹤行唇角笑意更甚刚才:“年纪不大,胆子倒是挺大。” 温织咧开的嘴角收拢。 商鹤行:“我站在台上讲话,你坐在台下浮想扒我衣服,这么庄严的场合,你倒是挺敢想。” 温织别过脸,眨了眨眼说:“这不也仅限于敢想而已。” 商鹤行:“而已?” 温织脸颊一热。 商鹤行走了两步,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温织面前,他垂眸看着紧张的她:“为什么念头起了又断了?” 温织抬头,一字一顿:“知道没结果。” 她的话遭到了他的反驳:“没问过我怎么确定没结果?” 的确,没试过,不能一竿子打翻。 但偏偏温织就是怂,不敢迈出那一步,毕竟两人完全不是一个阶级上的人。 只不过…… 此刻温织还是很想问他那句:“商鹤行,如果我那时候就追你,你会答应吗?” “不会。” 这是商鹤行很明确的回答。 温织丧气垂首:“我就知道。” 商鹤行失笑:“我在想到底要不要提醒你一下,这一年你还没成年。” 温织:“……”! 啊啊啊啊她还没成年! 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温织恨不得就地掩埋自己。 “我饿了,我下去吃饭。”面子挂不住,她转身溜走,却没注意商鹤行扣住了她手腕。 “一起。”他说。 温织的表情囧得不行。 不过好在这件事说开了,以后商鹤行不能再拿这件事乱吃飞醋。 午饭后,温织拉着商鹤行陪她一起去见了孟繁。 两人约在赤色河畔,容怀深也来了。 四人坐下闲聊了几句,温织和孟繁暂时打不开话匣子,直到容怀深和商鹤行去了球场上,孟繁这才连忙起身挪过来,一屁股在温织身边坐下。 “总算只有我俩,可憋死我了。”孟繁说着,伸手就要去拿桌上咖啡。 温织提醒她:“孕妇最好忌咖啡。” 孟繁一听,没当回事:“喝一口就行。” 温织笑着说:“能喝得下咖啡,看来你接下来整个孕期不会吃多少苦。”(本章完) 往事随风 “别的不说,只要不吃苦就好,我就怕孕前期又呕又吐食欲不振,那才遭罪呢。”孟繁说完便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身心舒畅。 温织也拿起面前咖啡。 她想起今天怀疑自己怀孕,弄了个乌龙后,北笙给她科普的孕期小知识。 每个人体质不同,妊娠反应也不同。 有的孕妇从怀孕到生,跟个没事人一样没任何反应;而有的孕妇从怀孕到生,吃尽了苦头,容貌变丑,身材走样,反胃呕吐到需要住院保命的程度…… 喝完咖啡,温织将这些小知识讲给孟繁听。 不过这次孟繁听完后,脸色变得有些纸白纸白的,她满脸担心:“身材走样就算了,容貌也会变丑?” 温织想起北笙说的,点了下头:“容貌变化大多是孕期激素造成的,有的生完就能恢复。” 孟繁放下咖啡杯,双手捂脸,很是担忧:“那有的生完就不能恢复了是不是。” 温织噗嗤一声:“不小心给你制造焦虑了。其实那天我们在电话里就聊过这个话题,你一定会像你妈妈一样,整个孕期都是最好的状态。” 孟繁嘴巴嘟着说话:“我想也是。” 重拾信心后,孟繁眉眼都舒展开了。 “对了孟繁,”温织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她:“刚才见你下车的时候,容怀深很小心翼翼扶你,连过去打球都不太放心,他这反应……是知道你怀孕了吧?” 孟繁轻咬下唇,点点头:“嗯,他已经知道了。” “是你主动告诉他的?” “是不小心被他知道的。”说到这孟繁就来气:“织织我跟你讲,那天晚上真的太巧合了,怀孕这事注定瞒不住……” 原本孟繁是想选一个日子给容怀深惊喜,谁料在她刚给温织打电话说了自己怀孕的晚上,就被容怀深诈出了实情。 温织诧异:“他诈出来的?” 孟繁使劲点头:“嗯嗯,可不是呢。” “不合理啊,”温织越发好奇:“他首先得怀疑,才能诈你,除非……” 想到这,温织倏地看向孟繁:“容怀深派人跟着你?” 孟繁点头:“织织你猜得可真准。” 不过在昨晚之前,孟繁并不知道一直以来容怀深都安排了保镖保护她。 昨天她验完后,第一反应是把验孕棒丢进了垃圾桶里,试图‘毁尸灭迹’。不过很快她又捡了起来,藏在梳妆台下的柜子里。 不能毁掉,到时候要给容怀深惊喜的。 放在梳妆台下的抽屉里是因为她觉得,这个位置怎么都不可能被容怀深看到,因为他从来不动她的梳妆台。 可她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她进药房买验孕棒的全程容怀深都知道! 昨晚吃晚饭时,孟繁还特意跟容怀深聊起了小孩话题。 比如——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这是孟繁问的话。 她紧盯着容怀深的反应。 容怀深给孟繁夹了菜,很淡定回了她:“你生的,我都喜欢。” 太会说了。 孟繁被哄得心花怒放。 她吃着容怀深给她夹的菜,边吃边说:“我生的你都喜欢,那我随便在外面去抱一只小狗回来,说是我生的,你也喜欢吗?” 容怀深拿筷子的手一顿,抬眸看向孟繁。 这一眼给孟繁看得心头一慌。 好像什么露馅儿。 可她没自招啊。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孟繁说着就放下筷子,两手张开放在下巴上:“是因为我秀色可餐?” 容怀深眉眼揉开了笑意。 孟繁又重新拿起筷子,她本打算跳过刚才的话题,怕再说下去说漏嘴。 可这时,她却突然听到容怀深问了她一句:“测了吗?” 彼时孟繁刚把一块红烧小排放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啃,听到容怀深这句话,小排直接从嘴里掉落下来。 孟繁肢体僵着,好像不受自己支配。 直到她听见对面筷子放在瓷托上的声音时,这才缓缓抬头看向对面。 容怀深已放下筷子,他也看着她,下颌倾斜了一下,眼里凝着她看不懂的笑意。 “测,测什么?”她假装听不懂,表情很茫然的样子。 容怀深却说:“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想什么我都知道。”孟繁还在继续强装镇定。 只要她不慌,就不会被容怀深看出来。 她深吸气稳住心神,可容怀深再次丢过来的一句话,又将她惊得兵荒马乱。 他问她:“那你刚才紧张什么?” 孟繁百口莫辩:“我哪里紧张……” 容怀深话里的笑意愈发明显:“心虚才会紧张,所以你在心虚什么?” “……” 他什么意思? 他知道了? 不可能! 她什么都没说! 总不能是她刚才问他喜欢男孩还是喜欢女孩,他就凭直觉笃定她怀孕了吧?! 稳住,先别慌。 孟繁挺直背脊,神色如常继续夹起碗里的小排吃,边吃边说:“我哪有心虚了,小排太滑,没夹稳而已。” 等她咬下一口,就听到容怀深说:“下午一点半,你去了附近药房。” 孟繁表情龟裂。 嚓的一声,她将碗放下,美眸瞪着他:“你派人跟踪我?” 容怀深纠正:“保护你。” 孟繁才不喜欢这种打着保护的名义跟踪她,又完全不告诉她的行为。 她当即就甩脸子起身离桌。 脚还没迈出去呢,对面容怀深忽然说:“错了。” 孟繁一愣,回头看他:“什么?” 容怀深抬头与她对视,神色认真而凝重:“我错了。” 这下孟繁彻底哑声,。 随后容怀深站起身朝孟繁走来,他站在她身旁,轻言道:“我派人保护你这件事,的确不该不告诉你,我担心你知道后会抗拒,与其让你每天出门都不开心,我只好擅作主张让保镖隐身保护你。” 孟繁一听容怀深这么说,立马就心软了。 在她还在稀里糊涂感动时,听到容怀深问了句: “测出什么结果?” 孟繁想也没想,稀里糊涂就回答了:“两条杠。” 气氛骤然安静。 孟繁也反应过来了,她抬头去看容怀深的脸,然后推开他:“你诈我话!” 刚推开,她又被容怀深抱进怀里。 他抱得很紧,恨不能把她融进骨血里,但他又怕太用力勒着她肚子和肚子里还没成型的小豆芽。 他如此小心翼翼、克制着。 孟繁能感受到他的珍视,愤怒啥的瞬间烟消云散,回拥着他:“容怀深,恭喜你,你要当爸爸了。” 本来想瞒着他,挑个好日子告诉他。 此刻看来,当下最合适不过了不是吗。 但此刻孟繁并不知道,从容怀深今天得知她去药店买了验孕棒后,多少次迫不及待想回梨洲水岸。 他想知道结果。 他想,如果她真的怀孕了,知道的那一刻他在她身边陪着也好。 好在一切都不晚。 …… 凌冽的风吹来,孟繁打了个哆嗦,温织见状将脖子上的围脖取下来系在孟繁脖子上:“小孕妇不能冷着。” 孟繁没有拒绝温织的围脖,捂住围脖取暖。 “今晚恐怕又要下雪。”温织抬头看了看天。 孟繁也抬头看了看:“我看天气预报,好像是大雪,你要回海市吗?” 温织点头:“要回的,明天吧。” “异地恋好辛苦。”孟繁忍不住感慨。 温织浅笑,眉眼温柔:“他常来海市,我也常回白市,已经算不上异地恋了。” 这倒是,孟繁听了咯咯笑。 下一秒,她凑到温织跟前问道:“织织,我一直想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跟表叔要小孩?” “我……”温织被这话给问住了。 孟繁又说:“你现在正在事业上升期,搞事业才是大事,而且你还这么年轻,晚几年要小孩再合适不过。” “嗯……”温织点了下头,然后战术性拿起咖啡浅抿,试图找个话题转移开。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虽然年轻,按表叔已经不年轻了,再等个五六年生孩子,表叔那不就是老来得子?” “……” 温织差点一口咖啡喷出来。 她放下咖啡杯,扭头对孟繁说:“他才三十。” 孟繁笑:“可你才二十四。” 温织抿起唇角:“也就大六岁而已。” 孟繁继续笑:“也就、而已,这四个字的含金量可大了。” 温织往后一靠,轻叹了声:“算了,说不过你。” 孟繁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温织,她挪动椅子靠温织更近一些:“可不可以跟我说说,你跟表叔婚后怎么计划的?” 温织偏过头,就看到孟繁那一脸八卦的模样。 算了,说说也无妨。 她正色道:“婚后我还是在海市那边,也打算长期避孕,不过你也知道意外不可避免,如果真有了,也会生。” 孟繁边听边点头:“我明白了,还是以事业为主,孩子的事,随缘。” 对,随缘。 起风之后,商鹤行和容怀深就回来了,温织跟孟繁回了咖啡厅里面待着。 晚上四人一起吃了晚饭。 从在赤色河畔见面,再到吃完晚饭,这期间温织什么都聊了,唯独没有提孟繁跟容怀深在梨城的过往。 直到各自上了车。 商鹤行坐进后座,侧目看着温织说:“你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提。” 温织收回看前面那辆车的目光,故意装没听懂:“提什么。” 商鹤行叠起长腿,慵懒开口:“我可是去孟家接的你。” 温织抿起唇角。 她去找孟父孟母谈什么,商鹤行再清楚不过了。 温织长长吁了声气,随后靠在商鹤行坚实的臂膀上:“往事随风散,孟父孟父的意思也如此,今后都不提了。” 特殊 年关将至。 不论是身处白市的商鹤行,还是远在海市的温织,都格外忙碌。 距离上次分别,已有半月未见。 这天,温织忙完准备订机票回白市,却不料在下班前接到一通从梨城打来的视频电话。 “外公。” 温织喊这声外公时,语气特别自然,她还特意寻了办公桌角度光线最好的位置接起这通视频。 视频里,老太爷看起来气色不错。 相比起上一次视频,老太爷状态好了很多很多。 不过上一次是温织跟商鹤行从梨城回来不久,中间偶有联系都是打电话,打视频这是第二次,所以温织刚才看到屏幕显示视频通话时,很意外。 “这么晚还没下班?”视频里老太爷满脸心疼。 温织调整好手机角度,对视频里的老人说:“刚结束了一个会议,正准备下班呢,您的视频电话就打来了。” 老太爷笑:“还赶上巧了。” “可不是呀。”温织回笑。 自从与老太爷关系缓和后,联系也多了起来。 不管是打电话还是通视频,温织都不再像以前那样拘谨。此刻她将手机固定在一个位置,一边收拾桌上的文件,一边问:“外公您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你,你忘了,我们时间可不一样。”老太爷说完,示意一旁拿着手机的人:“给她看看我们这里的天气。” 随着镜头移动,温织也停下手里的动作,专注盯着屏幕内的画面。 梨城的夕阳很晚才落,夏天多在十点以后才能天黑,冬日会早一些,天黑在八到九点左右。但这个时间,海市的夜幕早已降临。 “你看,我这边的天是不是还很亮。” 与此同时,镜头转了回去,老太爷和蔼的面庞重新出现在视频里。 “海市都已经天黑了,您看。”温织也转了手机镜头,让远在梨城的老太爷看了看海市的夜幕。 这栋楼层背靠明珠,夜幕降临时分,整个繁华的商业cbd犹如一条素裹的银河一样绚丽。 老太爷怔怔看了一会儿,待镜头转回去,温织的脸出现在屏幕里,老太爷这才问道:“与鹤行分隔两地习惯吗?” 温织把要整理的东西推到一边,专心跟老太爷唠嗑:“挺习惯的,他常来,我常回,这算不是异地的异地吧。” 老太爷笑着说道:“你是习惯了,我看鹤行倒是很不习惯,他巴不得你时时刻刻都在他身边他才安心。” 温织压着上扬的唇角:“外公您别打趣了。” 老太爷强调:“我可不是打趣,是事实,跟你打视频前我才跟鹤行聊了,前前后后十句话里,九句都不离你。” 这下温织嘴角彻底压不住了,立即上扬。 其实外公这句话,温织前两天从年浔那听过一次,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当时只当是年浔打趣,甚至觉得年浔的关注过于广泛了;现在又听到外公说了一遍,她才意识到大家都看得出来商鹤行粘人! 老太爷也乐得不行,乐够了这才开始说正事:“小丫头,跟你说一声,过年我就不回来了。” 冷不丁听到老人说过年不回来了,温织脸上笑意骤然褪去:“啊?为什么不回来呢?外公是有别的安排吗?” 她急忙从支架上取过手机,随着脸在屏幕上放大:“我跟商鹤行说好了会一起来接您。” “不用来接我。”老太爷在视频那边摆摆手:“临到十五前我会回来。” 温织忽然想到什么。 她还没开口,便听到视频里的老人说:“今年,我陪你外婆过年。” 温织顿时了然。 提起故去的老太太时,老太爷神色黯然了一瞬,眼里的光亮也肉眼可见淡了下去。 老太爷喃喃说:“已经好多年没陪她过年了。” 温织轻言安慰:“您留在那,外婆一定会很高兴。” 老太爷恢复了神色,随后他还提了件事:“另外,每年的春节联欢晚会,我都会受邀去看,今年去不成了,不如就你跟鹤行代我去吧。” 温织一愣,下意识反问:“我……去行吗?” “怎么不行!” 老太爷立即板起脸来,语气可严肃了:“你可是我韩千疆亲自认定的准外孙媳妇,正月十五就是你跟鹤行的婚礼,届时外界都会知道你,你堂堂正正跟着鹤行一起去。” 温织心头一暖,承应下:“好。” 听到她应下,老太爷也高兴,脸上满是笑容:“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在海市那边安心工作,婚礼前后这些繁琐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有的是人来操办。” 温织心头一阵感动。 虽说老爷子人在梨城,撒手不管所有事,但眼看她跟商鹤行婚期将近,老爷子还是十分上心,事无巨细交代着。 “另外就是……”老太爷语气稍顿了片刻,再看向视频时,面含歉意:“你跟鹤行这场婚礼的规模,不能办太大,这点怕是要委屈你了。” 这个事情温织知道。 她连忙说:“我都明白的。” 老太爷喟叹一声:“委屈你了。” “不会委屈,即使没有特殊原因,我也会更偏向于只有亲朋好友的一场婚礼,平平淡淡才更美好。”这些都是温织的心里话。 商鹤行身份特殊,自然不能隆重大办婚礼,太奢侈高调的婚礼于他的身份不利。 对此,商鹤行也曾向温织表达过多次内疚,不能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 但温织从不在意婚礼的规模以及是否盛大。 过满则亏,对她来说,普通简单的婚礼是最好的。 老太爷知晓了温织的想法,又开始自责:“要是我早点同意你们在一起,或许还能再热闹些。” 温织弯唇笑笑。 结束视频电话后,温织看到商鹤行发来的微信,他订了机票来海市,现在已经出发了。 温织捧着手机傻笑,心想,果然是心有灵犀,她刚想订机票去白市,他就来了。 眼看到了春节。 往年每年的春节联欢晚会,老太爷都会受邀前去主宾席现场观看,身边还会陪同几位韩家的子孙辈。 今年的春节联欢晚会,只有温织跟商鹤行一同前去。 央视的镜头屡屡扫向观众席和主宾席。 我亲爱的温小姐 主宾席里,一席红色高领紧身裙的温织,格外明艳。也因为太惹眼,不断被镜头偏爱。每次只要她笑的时候,镜头都会立马移过来,以至于她出现在屏幕里好几次,并且是和身边的商鹤行一起出镜。 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直呼养眼。 春节联欢晚会后,温织还和商鹤行小小上了一下热搜。 热搜词条非常扎眼—— #观众席里的红石榴花# 点开词条看,里面全是各种夸赞。 【台下竟然也开了一株红石榴花,每次镜头转向她的时候,我都觉得好惊艳啊!】 【这是观众?这确定不是哪个明星吗?】 【家人们,仔细看,这株红石榴花有主了,她旁边那位男士好帅!而且每次转头看她的眼神都好温柔。】 【姐姐出道吧,我砸锅卖铁给你做数据!】 【听我说,这位好像本来就是北影毕业的,是我学姐,但是这位学姐毕业后没有进圈,而是自己创业做生意,公司开在海市,旁边那位是她未婚夫,好像很有来头。】 【哇靠,现实中的强强联合,天造地设在此刻有了具象化。】 【有没有姐姐的围脖,求指条路,我要做姐姐的第一个粉丝。】 温织是第二天才知道,自己去春晚当观众的几个镜头上热搜了。 不过热搜没挂一会儿就被撤掉,是谁的手笔自然不用多说。 一觉醒来,温织看着手机里微博显示的99+消息顿觉愕然。心里边不禁感叹,这届网友都是福尔摩斯吗,居然真找到她的微博了! 事实证明,网友的确厉害,凭着几条北影相关老师的微博和关注,真找到了温织的微博。 不过温织本人不怎么用微博,注册多年总共才发了六七条日常,其余是一些转发。 而且在昨晚之前,她只有几十个粉丝。 昨晚之后,她的微博涨粉小几万。 “看什么呢?” 商鹤行换好衣服从衣帽间走出来,他手里拎着夹克外套,一抬眼便看到温织盘腿坐在床上,正捧着手机一脸傻笑。 温织将手机举起给商鹤行看:“我涨了好多粉丝。” 商鹤行将夹克放在床尾的沙发上,接过手机。 不知是看到了一条什么评论,商鹤行扯了扯唇角,一脸不爽。 温织不明所以,赶紧问他:“咋了,又臭着一张脸。” 商鹤行照着屏幕念出来:“小时候我的衣服老是破,妈妈给我报了一个裁缝班,裁缝班的老师就问我们谁的衣服老是破,我第一个站起来说:我的老婆!我的老婆!” 念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商鹤行明显已经咬牙切齿了。 温织直接扑哧一声捧腹大笑,差点没把眼泪给笑出来。 不知道是哪个小可爱评论的,太有趣了,尤其是刚才商鹤行念出来的语气,笑疯她了! 然而商鹤行念的这条,只是这些有趣评论里的冰山一角。 紧接着商鹤行往下滑,又念了一条:“老婆喜不喜欢体育生?我一周两节体育课,喜不喜欢?说话?” 念完了,商鹤行看向温织。 你无声的表情是在问:喜欢体育生吗? 看到商鹤行的表情,温织笑得将头埋进被子里,只能看到露在外面的四肢在抖动。 这句话本来就是以霸总的口吻说出来,恰好商鹤行的语气对上了,给温织笑得直不起腰来。 “先别急着笑,还有。” 商鹤行似乎也来了兴趣,他要看看这些网友的发言能有多大胆多夸张。 划到一条,商鹤行眉峰轻挑了一下。 温织从被子下缝隙里看见这个表情,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她把笑憋下去,起身就要去拿手机,商鹤行避开没让温织拿到手机,继续念下一段给她听:“姐姐喜不喜欢混血吗?我爸和我妈不是一个性别。” “噗……” 温织差点没被这句话笑背过气去。 商鹤行眉眼冷冰冰的:“这些人都挺敢想。” “不是网友敢想,隔着网络大家都是e人,大家只是用这种比较夸张方式表达对我的喜爱。”这是温织认为最中肯最合理的解释了。 商鹤行把手机还给了温织:“过于无耻。” 温织接过手机说:“其实她们大多都是女孩子。” 商鹤行:“女孩子也不行。” 温织努鼻哼了声,小气的商先生,每次都这样,不管谁的醋都吃。 “今天有两个会,和三场接待,回来可能会很晚,你早点睡。”商鹤行拎起夹克转身准备离开。 温织应他:“知道了。” 商鹤行走到门口时又停下来,他转过身:“少看网上。” 温织本来都没笑了,听到商鹤行这句话,一时没忍住又笑出了声:“你是怕我被拐走吗?” 她笑得太过于肆意,整张脸看起来生动又明媚,商鹤行眸色暗了一暗,折返回来,一挥手将外套丢床上。 温织一愣,望着他。 然而此时商鹤行已经折返床边,他单膝跪上床,将温织摁到枕头里亲了一口。 这突如其来的霸道温织没能招架住。 亲完了,温织才说:“我还没刷牙呢。” 商鹤行指腹摩挲着她的发髻:“我何时嫌弃过。” “下次我没漱口前不许亲我了。”她说。 “亲别的地方?”他挑眉,眼底笑意撩人。 温织脸颊微热:“你正经点。” “是你不正经。”他说完,低头啄了啄温织唇角。 温织推开他:“我哪里不正经了?明明是你先说的。” “我什么都没说,不过我很乐意实行,这里,还是这里……”说着他的手便开始不安分起来。 温织浑身都热了,连忙阻止他:“你还要去工作呢!” “倒是提醒我了。”商鹤行停下手,立马恢复衣冠楚楚的矜贵。 不过商鹤行没起身,他勾起温织的后脖颈又亲了亲:“还有十五天,是我们的婚礼。” 温织回吻了一下他的下颌:“新娘又不会跑,语气这么凝重干嘛。” 商鹤行垂眸:“我等很久了。” 温织咧嘴:“恭喜你呀商先生,你等到了。” “同喜,我亲爱的温小姐。”他眉眼里盛满了温柔。 这声亲爱的温小姐,于此时此刻来说,比任何一句昵称都动听。 她当即提起:“要不婚后你就叫我温小姐吧?” “你是说在外还是在内?”他问。 温织歪头想了一下:“内外都行,我觉得这个称呼很好听。” 圆满 “在内可以。”商鹤行说。 温织挑眉:“为什么在外不行?” 他给出的解释合情合理:“若是在外还叫你温小姐,谁知道我们是夫妻?” 温织眼珠子骨碌转,表情灵动,随即噗嗤一声笑了:“这有什么啊,你忧虑太多了。” “老婆这么貌美,我做不到不忧虑,何况外边的青年才俊那么多,若是没人知道你结婚了,都来追求你怎么办?”此刻商鹤行的醋性发挥到了极致。 温织眼白都快翻到天花板上去了:“人都是你的还患得患失。” 商鹤行突然一本正经:“一直都是,谁让我比你大好几岁,外边的青年才俊个顶个的年轻,我有危机感很正常。” 温织凝噎。 算了,跟这个醋桶说不清楚。 她提膝推搡催促他:“你再不下去陈进淮该上来喊人了。” “不算耽搁。”他说。 “去去去,年底的接待可都是外来宾,陈进淮不敢催你,同僚该等急了。”商鹤行不急,温织却清醒着,催促他赶紧出门。 商鹤行不慌不忙向温织又讨了一个香吻,这才拎起外套出了卧室房门。 等商鹤行出门后,温织裹上被子在被窝又躺了会儿。最近为了婚礼减肥,吃得太素,总是没什么力,一点都不想起床。 佣人把早餐送到楼上卧室,温织胃口浅,只吃了几口就让佣人把早餐撤了。 她躺回床上,又重新打开了手机,页面还是之前的评论区。 她随手往下划,各种彩虹屁跟表白让她乐得不行。 “我给大家扒一扒这位姐的黑料吧,1:不听劝,总是急着和我结婚,2:没礼貌,对我之外的所有人都爱答不理,3:粗暴,每天都抱我很紧。” “其实我觉得姐姐很像一个人,没有故意挑事,只是单纯觉得很像,很熟悉,我怕被网暴鼓起了很大勇气才说出来的,我觉得姐姐你像我的主人。” 温织发出爆笑。 类似这样有趣的评论还有很多,温织缩在被窝里笑得就差发出土拨鼠的尖叫。 - 年初二。 小雪。 温织在商鹤行的陪同下,去蝴蝶公墓祭拜父母。 由于凌晨下的雪还没化,九点后又开始下起了小雪,蝴蝶公墓成片的柏树被压满了厚厚雪层。 墓地管理人员派出多名人员一大早就开始扫积雪,扫到现在九点,贯穿整个墓地的那条台阶终于被清扫出来。 “台阶才扫了雪,走慢点。”商鹤行说着提醒的话时,没忘牵紧温织戴着手套的手,另一只手则撑着伞。 温织一只手捧着白玫瑰,一只手被商鹤行牵着,乖乖跟在他身旁,嘟哝回他:“知道啦。” 以往每次来都是温织一个人走上去,今天有了商鹤行的陪伴,意义很不同。 像之前一样,温织只要来了就会对两位说很久的话,大事小事都有。大到临近的婚礼筹备情况,小到今天的早餐吃了什么。 商鹤行只安安静静陪在一旁撑伞,等到温织把想说的都说完了,准备离开时,商鹤行这才将温织扶起来。 许是坐得太久,起身瞬间眼前空白了几秒,也有些头晕,温织觉得这是坐久了的正常现象,也就没当回事,站稳后慢慢抽回了手。 她说:“我们回去吧。” 商鹤行注意温织脸色比刚才来时白了些,将她脖子上的围脖拢了拢:“是不是冷?” 温织摇头:“不冷,就是坐久了腿麻。” 闻言,商鹤行弯下腰给温织揉了揉膝盖和小肚腿。 温织心头一阵暖,刚才的不适也很快恢复。 稍微缓解了腿麻的症状后,她听到商鹤行说:“我跟爸妈说几句话,你去那边等我,很快就过来。” 说完,他将伞递给了温织。 温织接过伞,弯起唇角承应:“好。” 她撑着伞慢慢朝台阶那边走去,然后站在台阶上,等商鹤行过来。 距离不算远,但商鹤行对着墓碑说的话温织都听不见,只能看到坚毅的侧脸,以及薄唇在动。 看了一会儿,温织便再次觉得头晕。 跟刚才商鹤行扶她起来时一样的感觉,她低头喃喃:“奇怪,我这是怎么了……” 温织甩了甩头,将这晕眩感稍微缓解了五六秒,下一波晕眩感来得更加猛烈势不可挡。 温织身形晃了一下,堪堪稳住后她才惊觉不对劲,当即就要喊商鹤行的名字—— “商……” 她刚要出声,这时胳膊忽然被一只从身后伸过来的手扶住。 这个角度温织并不认为会是商鹤行。 等她站稳,还没转头去看,便听见一道久违的声音。 “当心。” 好熟悉。 温织慢慢转过身,那张久违的面孔出现在她面前。 短暂的对视后,温织先出声:“是你。” 对面男人身上穿着黑灰拼色冲锋衣,马丁靴大抵是方便出勤,手里还执了一把黑伞。 许久不见,他剃了寸头,饱满光洁的额头露出来,鼻梁延至下颌的线条看起来更加利落清爽。 对视有些恍惚,梁胤好半晌才回过神,偏移了下目光,恢复自然的神态问道:“你来祭拜你父母?” 温织先是点了下头,目光落在他肩头的雪,提醒他:“伞,在下雪。” “嗯。”梁胤撑起伞,而另一只手戴了手套。 温织问起:“你呢?来这是?” 梁胤抬头朝台阶上边看了看:“来看战友。” 温织循着梁胤刚才看的方向看了眼,收回目光,发现梁胤正盯着她。 温织又问:“已经去过了吗?” 她觉得梁胤应该不会两手空空来,应该是看过准备回去,恰好遇到了她。 她猜得没错,梁胤点了点头:“嗯,正准备回去,碰巧遇到你……你们。” 说完,梁胤目光越过温织身后,落在走来的商鹤行身上。 不待温织回头,商鹤行已走至她身侧。 “说完了?”温织将手里撑着的伞朝商鹤行倾斜。 商鹤行嗯了声,自然接过温织手里的手,撑在两人中间,但大弧度却是倾斜温织那边,避免她肩头落雪。 两人站在一起,在梁胤看来,几乎登对到刺目。 梁胤很快收回目光,象征性喊出那声:“二哥。” 商鹤行看向梁胤,略颔首,猜出梁胤此行:“祭拜战友?” 梁胤点了下头,看着商鹤行说话:“初五就要调任去外地,以后回来的时间少,今天合适,就来看看他们。” 商鹤行:“初五走?” 温织也面露意外。 梁胤神色坦然却又暗淡:“是,已经定好了,过去升职,是份好差事。” 其实不用加后面那句话,大家也心知肚明,梁胤有军功在,再加上又是梁程南长子,去哪里都不会差。 但相比起来,他待在白市的仕途会走得更好,连梁程南也劝过他,让他留在白市,以后能坐他的位置。 但梁胤通通都拒绝了,他有自己的想法和安排。 这时商鹤行提及:“十五是我与温织的婚礼,回来参加吗?” 温织立即看向梁胤。 梁胤付之一笑,随后摇头:“回来不了,刚去那边比较忙,二哥理解一下。” 商鹤行颔首:“嗯。” 梁胤:“我人虽到不了,但送二位的新婚礼物一定不会缺席,今天,就提前祝两位新婚快乐、” 祝福的话未说完,梁胤目光看向一旁的温织,他唇角扬起一抹微笑:“美满良缘、白头偕老。” 那一抹笑自梁胤唇角扬起时,看起来是那么的无力苍白,蜷缩在手套里的手握了又握,却使不上力。 温织明白梁胤是不想来参加,原因自然不用多问,她知,商鹤行知,梁胤更知。 温织便没热情邀请,道了句谢谢,然后送上祝福:“愿你此去一帆风顺,前程似锦。” “好。” 梁胤目光错开,掩去了眼底那一抹不舍。 他说了句保重,然后转身下台阶。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时,温织这才注意到,梁胤撑伞的那只手没戴手套,垂在一侧的那只手却戴了手套。 想起孟繁向她透露的事情,温织轻叹了声。 目送梁胤的身影走远,温织收回目光后发现商鹤行正看着她。 她说:“干嘛这么看我。” 商鹤行说:“我瞧着你有些不舍。” 温织顺着他的话接:“我就是不舍。” “得了,我不该问。”商鹤行露出一个懊恼的表情。 温织噗嗤一笑,只是这一笑她又感觉有些晕乎乎的,跟刚才眩晕的症状一样。她心里生出不太好的预感,可又觉得是自己吓自己。 商鹤行也发现温织脸色变差,他低头问她:“不舒服?” 温织摇头,不想让商鹤行担心。 可商鹤行又怎会看不出她的心思,腾出手按着温织肩头:“跟我说,身体哪里不舒服?” 温织心跳哐哐的,未知的担忧和害怕混在一起,她眼眶一下就热了。 “商鹤行……” 她越是这样,殊不知商鹤行越是担心,尤其此刻,商鹤行能明显感觉到温织的不安与害怕。 她在怕什么呢? 这时,温织一把抓住商鹤行袖口。 商鹤行微怔,随即反手握住她的手:“你说。” 温织细声细语:“我感觉有些晕眩,是很突然的那种,刚才你扶我起来的时候我就感觉眼前黑了一下,我以为是坐久了的缘故,可是就在你过来前,我再次感觉头晕目眩,好在梁胤扶了我一下,我,你说我是不是……是不是生病了?” 商鹤行脸色沉下来,他楼住温织:“别自己吓唬自己。” “可是好端端的,我为什么会觉得头晕,我最近明明都休息好了的……”所以这才是最可怕的,也是温织最担心的。 商鹤行先安抚她不要胡思乱想,然后拿出手机陈进淮打电话:“联系好医院,我带温织去做个全身检查。” 下台阶这段路,是商鹤行将温织抱下去的。 陈进淮以最快的速度通知司机将车从停车场开过来,等商鹤行抱着温织上了车,陈进淮也立马上车。 车在行驶途中。 “商先生,医院那边已经联系好了。”陈进淮回过头,目光落在温织身上。 此时温织脸色惨白惨白的,额头还渗出了些许薄汗。 温小姐这是怎么了? 商鹤行的心已经揪成了一团,他将温织紧紧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颅顶,轻声安抚:“很快就到医院了,没事的。” 温织咬紧泛白的唇瓣,她告诉自己不要往坏的方面去想,可还是会控制想到一个最坏的结果。 车子很快到了医院。 早就等待着的医生在询问温织的情况后,立即安排检查流程。不过考虑到种种其他因素,医生还是留了给心眼,先抽血查验。 等待的这过程,温织又忍不住把所有最坏的结果都想了一遍。 人就是这样,难以乐观。 可商鹤行又不许她说太丧的话,一直不停安抚她。 “我们马上就要举办婚礼,一切都在往最好的方向发展。” “我已经安排好了,婚后我们就去你最喜欢的瑞士度蜜月,具体行程我审阅了一遍,等会儿回去你也看看?” 商鹤行不停说别的事情,是为了转移温织的注意力,不让她去设想坏的结果。 温织从他怀里抬起头来,表情有些哭笑不得:“谁说我喜欢瑞士?” 商鹤行:“苏黎世呢?” 温织:“没想去国外。” 商鹤行立即说:“那就国内,你来定,哪里都行。” 温织笑着笑着就红了眼眶,虽然商鹤行看起来那么强大、镇定,但他又怎么会不紧张呢,他一定比她还紧张。 “哭什么,”商鹤行心疼的替她拭去脸上泪痕:“一切有我在,不会有事。” 温织泪腺决堤,眼泪很快浸湿了商鹤行的衣襟,他浑然未觉,只是将她抱得更紧。 这时,医生拿着一张单子急匆匆跑过来。 这一层里外都清净,当那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时,回荡在整个走廊里特别刺耳。 “商先生!” 商鹤行抬头。 他怀里抱着温织,没法起身,便用眼神示意陈进淮。 刚才他已经交代过,不管什么结果,不要直接说,他怕温织听到不好的结果。 陈进淮在商鹤行的示意下,迈出病房拦住正欲进来的医生:“陈医生,什么结果你跟我说。” 陈医生止步在陈进淮面前,他看了看里边,又看了看面前的陈进淮,然后将手里的单子递给他。 陈进淮接过单子的时候,心跳都漏了一拍,这恐怕是大事,不然医生表情也不会那么严肃。 再想到刚才商先生的脸色,以及温织小姐的情况,陈进淮不由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他低头看单子上面的自字。 但是看得一脸懵,陈进淮拿起单子问医生:“能一句话概括吗?” 医生把单子递给陈进淮的时候,还以为他看得懂才没吭声。 医生拿回单子:“还是让我亲自去告诉商先生结果吧。” 陈进淮蹙起的眉头能夹死蚊子:“情况很严重?” “人命关天,当然。”医生说完,拿着单子朝商鹤行走去。 陈进淮脸都变了,赶忙追过去。 “商先生,结果出来了。”医生走到商鹤行面前,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没眼镜,表情慎重又严肃,正准备告知。 商鹤行沉着脸示意医生先别说话,他哄着温织躺下休息,温织心里也很明白,商鹤行这样做是怕她听到不好的结果,会接受不了。 她听他的,乖乖躺下。 商鹤行起身接过医生手里的单子:“去外面谈。” 医生心想,他刚进来怎么又要去外面,这事儿不是更应该当着这位女士的面说吗?! 算了,大人物的私事,很难说。 医生出去后,陈进淮一脸焦急站在床边候着。 “陈助。”温织撑着床面,慢慢起身。 陈进淮一看温织起来,赶忙去扶她:“温小姐,你现在应该躺着好好休息才是。” 温织顺势攥住陈进淮的手臂,仰起苍白的脸问他:“你跟我说实话吧,我身体怎么了?” 陈进淮一脸难色,试图缩回手:“温小姐,你还是等商先生进来告诉你吧。” 奈何温织拽得太紧,陈进淮挣扎不开,急得他差点跪下了。 “刚才你已经看过结果了,医生脸色那么严肃,你跟我说实话,我是不是生了很严重的病?”温织苍白的小脸上布满了倔强。 这个真相她非知道不可。 因为她清楚,如果是不好的结果,商鹤行进来也不会告诉她的。 “温小姐,我真不知道。”陈进淮哪敢乱说,他的确不知道。 看着陈进淮的态度,温织心跌落谷底,她松开手,垂下眼帘:“是最不好的结果,对吧。” 陈进淮连忙说:“不是。” 温织屈膝抱腿,下巴搁在膝盖上,满脸落寞悲伤。 “欸,温小姐你先别难过,商先生进来了。”陈进淮说着话,脚下连忙让开位置。 温织慢慢抬起头看过去。 只见商鹤行高大的身影,手里捏着那张检查单,正阔步朝她走来。 温织鼻头一酸,晶莹剔透的眼泪将落不落。 商鹤行走近病床前,俯身拭去温织脸上的泪痕,然后将她拥入怀里。 温热有力的怀抱让温织哽咽出声,她声线颤巍巍的问:“我是不是……” “你怀孕了。” 这四个字从商鹤行口中说出,音量不大不小,足以温织能听得一清二楚,连旁边的陈进淮也听见了。 下一秒,温织推开商鹤行,泪痕满布的脸上交错着错愕与不可置信。 她花了很久的时间才说服自己没有听恍惚。 而商鹤行似乎也为了让她确信没有听错,将刚才那四个字在她面前重复了一遍—— “你怀孕了。” 说完,他再度将她抱紧:“织织,你怀孕了。” 确定了是怀孕的真相后,温织又哭又笑,喜极而泣,更让温织意外的是,商鹤行也红了眼眶。 原来是闹了一场乌龙。 也幸好是一场乌龙。 但这场乌龙却给两人带来最大的惊喜,便是温织怀孕了,在婚礼前夕。 医生给出解释后,才真相大白。 原来是因为温织最近为了婚礼上穿婚纱好看,特意减肥吃得比较素,想再瘦一些,结果仅剩的营养被胎儿吸收后,母体却承受不住,才会营养不良频频出现晕眩的症状。 现在温织非常需要补充营养,更不能再节食。 - “以后不许瞎减肥了。” 病房里,商鹤行正在给温织喂营养粥。 旁边的小桌上还放着几个炖盅,都是补营养的。 温织吃了一口商鹤行喂的粥,小声解释:“爱美很正常嘛,何况我哪知道自己怀孕了,一点征兆都没有。” 商鹤行回想了一下最近温织的饮食和行为,的确没有一点怀孕的征兆。 没反胃,也没总是困倦,经期乱他知道她也知道,因为温织的经期一年里总会乱两三回,她还因此跟北笙聊过怎么调理。 北笙都答应了温织,等温织婚后给她送调理经期的中药过来。 没想到这个时候温织就已经怀孕了。 温织不由得感慨:“孟繁怀孕好歹还有点反应,我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该不该说……还好是这次减肥导致的事故知道了怀孕,不然婚后等北笙送药过来,吃了中药可怎么办。” 商鹤行这次没反驳。 温织往他面前凑:“你高兴吗?” 他凝视她,回道:“高兴。” 温织又问一遍:“我怀孕了,你高兴吗?” 商鹤行点头:“很高兴。” 温织咧嘴笑,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对他说了一句:“恭喜你,当爸爸了。” 商鹤行红着眼眶对温织说:“谢谢。” 然后,他亲吻她的额头,格外珍视。 这个小孩来得意外,却又不那么的突然。 温织本来没做好要小孩的打算,但当小孩真的来了,她接受得又是那么的快,几乎是立刻就进入到孕妈妈的角色里。 这一刻她知道,会让她这么快接受的原因,只是因为爱。 商鹤行给了她无穷无尽的爱。 这些爱足以抵挡万难。 - 婚礼是在商家老宅举行的,韩老太爷从梨城赶回来亲自主持,虽不盛大,但非常风光。 婚礼举办完后的第二天,在韩老太爷回梨城后,商鹤行便带着温织去度蜜月了。 两人去的不是国外,而是国内的一部分城市,每到一个城市温织都玩得很开心。 这趟蜜月之行整整的玩足了一个月,两人才回到白市。 彼时温织的孕肚已经有三月,她身材纤细薄瘦,不太显怀,医生说她这样的体质,大概要到五个月才会明显显怀。 这几个月温织也长胖了一些,最丰满的是胸前,大了好几个罩杯。 临到预产期前几天,温织住进了干部病房。 在一致商量,并且询问温织的意见后,选择了宫膜外剖手术。 这个手术会让温织恢复得特别好,而且主刀医生资历非常深,其余不用担心。 在住进医院的两天后,温织顺利剖了。 老太爷一直打着电话没挂断,得知生了,赶紧在电话那边问:“小丫头情况怎么样?” 商鹤行进手术室了,只好一旁的商荆来回答,他扯着嗓门说:“温织很好,她没事,精神着呢。” 得知温织平安无恙,老太爷心里这才踏实。 问过温织后,老天爷这才想起,又问道:“小崽是男娃还是女娃?” 小崽已经从手术室里推出来了,商鹤行在里面陪着温织,很快也会出来。 周边有护士有佣人,商荆却没问,而是上前掰开了襁褓看了眼,然后一脸笑嘻嘻对电话那头的老太爷说:“有小铃铛。” 老太爷在电话那头笑:“儿子像妈,小崽像小丫头好啊。” 商荆附和:“那可不是。” 两天后。 温织能下地正常行走,但不能抱小孩,也不能走太快。 小崽大多时候都在睡,而且是特别能睡,各位长辈想抱都没机会,每次来都只能看看、摸摸,好不容易碰到小崽醒着的时候,大家都挤着来逗。 “当心些。”商鹤行扶着温织小手臂,生怕她摔了。 温织却推开他的手:“放心,走得稳稳当当。” 商鹤行虽撤回了手,但一双眼睛却紧盯着温织,以备随时抻手。 “想好名字了吗?” 年浔在婴儿床旁抬起头,问道。 这一年来年浔稍稍变了些个人风格,头发没那么长了,但却更精致了,因为他将头发染成了银色,一点也不像个三十好几的大男人,反而更像小鲜肉一枚。 旁人都觉得他不稳重,但知晓年浔的脾气,不敢当面说。 温织却觉得年浔这样的状态很好,还说等银色褪色了再染个流光蓝。 如今温织生完,年浔也染好了蓝色。 还别说,真好看。 温织慢慢走近婴儿床,然后回头看商鹤行:“想好名字了吗?” 商鹤行说:“外公发来了,晚点你来选。” 年浔在一旁轻嗤了声:“连自己儿子名字都做不了主,是我,现在崽儿的名字都喊顺口了。” 商鹤行睨着年浔,那一头蓝色的头发怎么看怎么扎眼:“我们商家取名,一向严谨,从不草率。” 年浔杠回去:“严谨也不见得有多好。” 提到这商鹤行就不得不说了:“商龙龙,听说你取的,你觉得能听吗?” “怎么不能听?今年龙年,龙龙多好听啊。”年浔特别义正言辞的反驳。 商鹤行脸都黑了。 年浔还没完,接着又想了一个名字:“那不然叫商小龙?” 商鹤行没接茬。 年浔摸着下巴一脸深思:“商龙?这个名字听着够霸气了,龙可是很好很吉祥的寓意。” 商鹤行:“留着你自己霸气。” “我用可就太晚了,得再等个十二年。”年浔一脸慎重的摇了摇头。 商鹤行睨着他:“听我老婆说,你想晚几年谈终身大事,龙年确实太晚了,不如赶在猪年正合适,年猪猪也挺好听的。” 年浔:“……” 商鹤行的恶趣味说来就来:“年小猪?” 年浔:“……” 商鹤行再补上一句:“年猪?” “够了!” 这回轮到年浔脸黑了。 呛来呛去最后居然没呛赢,被年浔气得那张俊脸都快扭曲了。 而一旁的温织在使劲憋笑,她可是剖腹产,这才缝线的第二天呢,要是把伤口笑裂开了她非得给这两个幼稚鬼一人一拳不可。 被气了一通的年浔转头看向温织:“你老公挺会气人。” 温织没帮腔,只笑着是提醒他:“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年浔:“哼。” 这时小崽醒了,发出糯叽叽的声音。 温织下意识想弯腰去逗刚醒的崽儿,商鹤行反应极快扶住她的手臂:“别弯腰。” 经商鹤行提醒,温织这才想起医生和月嫂都提醒过她,不要弯腰,她是剖腹生的。 大抵是因为宫膜外剖的原因,她几乎没什么感觉,所以才会忽略。 一旁传来年浔的声音:“可长点心吧。” 温织扭头回他:“我知道。” 年浔呵了声,迈开步伐就要出去,走了几步他又回头提醒了声:“都当妈的人了,别再那么大大咧咧,另外,公司那边有我,放心坐你的月子。” 温织会心一笑:“辛苦啦。” 年浔眉峰挑了一下:“显然,你更辛苦。” 目送年浔走后,温织转身看见商鹤行手里拿着一个红包。 “这是……”她刚才怎么没发现。 商鹤行:“年浔放的。” 温织拿过红包拍了拍:“算他有心了。” 红包不在大小,在于心意,年浔想得周到,的确是有心了。 最后名字定来了。 是老太爷取的众多名字之一,温织认真选的,商鹤行没有意义,叫商时砚。 商时砚的周岁宴,是和容乐瑶一起办的。 容乐瑶是孟繁跟容怀深的女儿,比商时砚先出生半月,是姐姐。 小乐瑶完美继承了孟繁的美貌和性格,容怀深宠得不行,走哪都抱着。 周岁宴上,两个宝宝抓阄。商时砚抓了个包子,抱着就啃,像从来没吃过这样的美味,众人哄笑小家伙是个吃货。 温织对身侧的商鹤行说:“像你。” 商鹤行:“嗯。” 温织噗嗤一声,她不想承认儿子像她,虎了吧唧的。 而小乐瑶迟迟没有动手,面前的物品让她目不暇接,都不知道选哪个好了。 最后选来选去,再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小乐瑶选了一把尺子。 小乐瑶的外公孟衔青哈哈大笑:“我们家小乐瑶以后不是律师就是法官!” 大家笑得不亦乐乎。 只有当妈的孟繁看出了不对劲,她赶紧拉了拉身旁容怀深的袖子:“你看咱们瑶瑶,这是要干嘛?” 容怀深看过去。 下一秒容怀深脸色微变,连忙伸手去阻止。 然而晚了一步,小乐瑶凭着自己的聪明劲儿,用尺子一挥,就将商时砚正在啃的包子打掉了。 等包子滚落下来,小乐瑶把手中的尺子一扔,然后麻溜的跑过去捡起那个滚落的包子,张嘴就是一大口咬住。 众人发出震天动地的爆笑声。 温织跟孟繁都看傻眼了。 小时砚则是懵懵的,他又大又香又美味的大包子呢? - 全文完. (感谢宝宝们一路追更,山水有相逢,我们下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