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 第一章.重生1986 围猎野猪 东北大地,黑水白山。 黑水奔腾,白山巍峨。 白山山脉,大顶子山。 南峰北坡,是一溜慢坡。此处坡势平缓,如似平地。 值此深秋时节,漫山黄草枯叶,人畜途径,脚踩枯叶而过,都会发出清脆不绝的响声。 在东北,这叫响叶子。 今日,就在此山林之内,那踩踏枯叶发出的脆响声不绝于耳,更有犬吠之声,与“吩儿”、“吼”异响交杂其间。 但见那慢坡上,一头体重将近三百斤的大野猪,鼻口发音,腰身发力,一股巨力自猪脊上涌,沿颈而起,至猪首之处。 蓄力已满,野猪狠狠一甩头,巨力勃发,猪首如棒,猪嘴似锥,直将在它左前方的一个年轻人抽飞了出去。 年轻人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遭野猪一击,整个人如破布口袋一般,被轰飞出两米开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落地更是不停,直往坡下又滚了一段距离。 “汪汪汪……” “嗷!嗷……” 战场中。 两道犬声交错,声音中充斥着愤怒,一黄、一花两条狗凶狠狠地杀向了野猪。 黄狗两条后腿使劲蹬地,往上一窜,一双前爪搭住猪身,歪头张最嘴就是一口,这一口正咬在野猪右前肘下,那一大块软肉上。 野猪吃痛,甩头攻向黄狗。 而这时花狗也至,只见它三纵两扑,便来在野猪身后,狗身灵巧的一侧,狗头往前一探,张嘴就咬了在野猪屁股上。 “嗷……吼、吼!”野猪吃痛,嘶声惨叫,再也顾不得那黄狗,调转原本向右的猪头,猛地向左一转,二百七八十斤的猪身轰然轮转,硬是将吊在身上的黄狗、身后的花狗,都给甩了出去。 野猪转身,鼻喷白气,“吩儿”、“吩儿”响鼻,一双小眼睛死死盯紧那掏它后门的罪魁祸首,低头便向花狗发起了冲锋。 花狗尾巴一甩,灵活地躲开了野猪来势汹汹地冲击,并将这愤怒的野猪向旁边引去。 野猪扑空,顺势就追,对花狗穷追不舍。而那条黄狗又自一旁窜出,张口向着它就咬。 山中野猪,常年以肩膀、脊背磨沙土、蹭松油。 长年累月之下,松油和沙土在野猪肩膀、脊背形成了一层坚固的保护层,其坚硬无比,刀斧难伤,山中猎人称之野猪挂甲。 但这两条狗,哪个也不往野猪挂甲之处下口,一袭腋下,一掏后门,这两处可全是猪身柔弱之处。 特别是那花狗,一口掏的野猪菊门火辣,它那大肠堵头就好像被火烧一般,疼痛感直往里钻,窜的五脏六腑内的肠子都疼。 这样的疼痛实在难忍,疼得它暴跳如雷,怎奈速度不及二狗,反复寻机与狗贴身缠斗,却也不能。 这时,不远处,那被野猪抽翻在地的年轻人慢慢转醒。方遭野猪一击的他,此刻只觉得头晕脑胀,身上更是如散了架子一样,使不出半分力气来。 “我这是……” “我不是死了吗?”年轻人强撑着睁开眼皮,茫然地看着四周。 突然,那猪犬交战之声传来,年轻人一个激灵,一股暖流自体内凭空而生,瞬间游走四肢百骸。其所过之处,力气渐生,很快这具身体又重现活力。 “这……” 年轻人正怀疑自己身体发生了什么变故的时候,就见一道矫健的身姿出现在他视线当中。 在看到一条白底黑花的大花狗,一口咬住野猪屁股,直咬得那野猪整个后腰身都猛地往起一翘时,不禁失声叫道:“花小儿!” 年轻人沙哑的声音被山风吹没,但下一秒,一声怒吼如奔雷炸开。 “呔!孽畜!胆敢伤我哥哥……” “宝玉?”听此声音,年轻人更是惊喜万分,循声望去,只见一身材高大魁梧的青年,手持长刀大步冲入战场。 这青年身高一米九,膀大腰圆,手持一条水曲柳削成的长棍,长棍顶端套着二尺尖刀。 这刀形似杀猪刀,却比杀猪刀略短、略窄,刀尖、刀刃俱都锋利无比,泛着点点寒光。 青年怒吼着大步冲锋,黄胶鞋踏碎黄叶无数,气势如虹,彷若那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猛张飞。 或许是因为气势太盛,这青年人一至,花狗、黄狗尽皆闪在左右,只将那野猪留与持刀青年。 说来也是奇怪,看到这青年人后,野猪竟然不再去追那花狗,反是闷头迎着青年人就冲。 于是,就在这山坡之上。 一人、一猪,狭路相逢! 二者皆勇,不知哪个能胜? “完了!”不远处观战的年轻人见此场景,心头一凉,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自己兄弟的下场。 可就在他闭上眼睛的一刹那,一股明悟涌上心头。 “这一幕……不是三十五年前,自己第一次和小玉上山打猎时的情景吗?难道人死后,还能看见过去发生的事……” 正想着,突然脑海内又涌出了一段往日的记忆。 年轻人名叫赵军,家住山下永安屯,家里父母双全,有姐有妹,但他是家里唯一的一个男丁。 而那个持刀与野猪冲杀的青年人,名叫李宝玉,是赵军的邻居兼发小。 这俩人从小一起调皮捣蛋,下河摸鱼虾,上树掏鸟窝,对他们来说都是小儿科。 现如今他们长大成人,更是萌生了入山打猎的心思。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在这神州大地还不曾禁枪、禁猎的年代,山场林区有猎人,而猎人打猎在当地又被称为打围,打围又有大、小之分。 小围说起来简单,就是下个夹子、布个套子,捕猎紫貂、黄鼠狼、松鼠、野鸡、狍子之类的小动物。 而大围,则是带狗入山,围猎野猪、黑熊、棕熊等大型猛兽。 要论打猎,赵、李二人可谓是家学渊源,他们爷爷都曾是远近闻名的猎手。 可即使如此,眼下的赵军才二十岁。而那李宝玉,更是才刚满十八啊。 虽然这是在农村,二十岁当爹的大小伙子都不在少数,可也没有说让这个年纪的后生进山打猎的啊! 事实上,赵、李两家谁也不同意这俩小子胡来。可架不住人小主意正,赵军和李宝玉趁着爹妈不注意,偷着牵家里的狗,就进了山。 都说新手手旺,此话诚然不假。 这小哥俩刚入山不久,就听见自家的狗开了声。二人循声一路赶来,至山岗梁子上,就见两条狗已经将一头野猪围在了沟塘子里。 二人一看猎狗围住了野猪,顿时又喜又急,赵军二话不说,就拽出了别在后腰的手斧。 赵军挥舞着手斧,嗷嗷叫着就冲下了山坡。 而李宝玉呢? 他临出家门时,赵军让他带了一把侵刀。 这侵刀,可是猎人跑山打猎的必备之物。此刀能砍能扎,能开膛放血,能卸骨割肉。 最关键的是,这刀可像农具锄头、铁锹那样套在长棍上,如此如同长杆兵刃。在刀猎中,可予以猎物致命一击。 眼看着赵军冲下了山坡,李宝玉虽然心急如焚,但也不得不在坡上四处寻找,见一棵水曲柳生长的粗细正好,便使刀砍断了水曲柳,将其削好并将侵刀套在其上。 然后,李宝军也举着长刀,兴奋地冲下了山坡。 初出茅庐,自然是没有经验。 那野猪与两条猎狗,在沟塘子里缠斗厮杀数个回合,便往与赵军相反坡上跑去,而两条猎狗紧随其后。 两条腿哪里能跑的过四条腿啊! 赵军刚下了沟塘,那野猪与狗已经上了对面坡头,赵军喘了两口粗气,提着手斧又往坡上赶。 这时的他,早已无了方才的气势。 赵军一上山坡,就见野猪正与二狗相斗,这小子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二话不说轮斧直入战场,迎着野猪就冲! 但凡是打围大过野猪的,可都知道。 不光猎狗认人,连山中的畜生也认人。 无论周围有多少条狗,只要有人迎头,野猪必冲! 于是,就发生了故事开篇的那一幕。 第二章.重生1986 围猎野猪(2) 大山深处。 人与野猪,相向冲锋,胜负未分。 可在不远处的赵军,此时就已然知晓了结果。想来两秒之后,就能听见李宝玉的惨叫声了。 难道他会未卜先知? 不,因为他是重生者。 他不但知道今天这一战,那野猪先后挑翻了自己和李宝玉后,便冲破了两条猎狗的围杀,逃之夭夭。 还知道,这一次虽然失败,但却不曾打消他对打猎的向往。 虽然现在家里管得严,但一年后母亲去世,父亲续弦,继母对他和两个妹妹并不好。 父亲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干脆早早地给他说了一门亲事。从此他和父亲分家,另立门户,娶妻生子。 婚后生活倒也惬意,主要是他工作不错,在山中林场任检尺员,这在当时可是一份美差。 关键是这份差事不累,还有很多的闲暇时间。 在闲暇的时候,他就在家练枪、训狗。 在这个不禁枪、不禁猎的年代,山里人只要有钱,弄一把枪根本不难。 从此,他便时常入山,带狗围猎。 赵军的枪打的准,训练的猎狗也厉害。不到三年,便成了远近闻名的猎手。 这样的生活,要是放在三十年后,那可真是给个神仙都不换。可此时,山里再怎么好,也比不上大城市啊。 他还记得,那是95年的时候,他跟着林场领导去奉天城公干,有当地人做东宴请,席上有一盘虾。 这虾和他在山里溪水中摸的小虾不一样,这虾是海虾,这一个可顶那山里的虾几十个大 山里的虾或炸或炒,不用去皮去头尾,囫囵个的就吃了。 这是赵军第一次知道,吃虾还得扒皮。 看着盘中通红的大虾,他麻爪了。 因为,他不会扒这虾。 等他回了家,脑海中一直回想在奉天城的经历,那颗心渐渐地就不安分了。 往日对他而言,充满着无穷乐趣的大山,已再不能带给他任何的新鲜感了。 三十几年如一日的乡村生活,也让他逐渐地厌烦。 他想进城,他想过城里人的生活。 可是,就算是进了城,他又能干什么呢? 一没钱,二没人脉,难道要放弃铁饭碗,去城里打工? 就在这时,一个朋友的到来,彻底地改变了赵军的命运。 这个朋友前些年经常托赵军从林场买散碎木料,拉回城里加工成 一次性筷子。 几年下来,攒了一笔小钱,然后这个朋友就去了罗刹国,在远东那边收购人参,再卖回国内。 在他的带领下,赵军去了罗刹,期初就是帮着这朋友收购人参,再倒卖赚取差价。 但后来,赵军直接自己进了远东那些大山,在山中寻参采参。 比起他那个朋友,赵军可是在山里长大的,知道什么地方能长人参、能出人参。 就这样,不过两年,赵军就发了。 在千禧年时,身家近千万,那是何等的豪气? 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此话诚不欺人。 赵军有钱之余,还有了小三,有了小四,甚至有了小五。家里的妻儿早已被他抛之脑后。 在与妻子离婚后,他更是流连于牌桌旁。 老话说:挣钱好比针挑土,花钱好比水冲沙。 何况这是败家呢? 在被人做局坑了一把以后,赵军猛然发现自己没钱了。 不,不光是没钱,竟然还拉了不少的饥荒。 树倒猢狲散,他一落魄,那小三、小四和小五,立马就成了别人的了。 他曾一掷千金,给那些女人在城里都买了楼,更是大气的都写了人家的名字。 可现如今,赵军再想上门,人家都不给他开门。 四十岁的他,突然一无所有了。 不,还有债。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啊。 可他拿什么还啊? 林场的工作早已辞了,曾经日进斗金的他,哪里还看得上那份“苦”差事啊? 山里的房和地,那也不值钱啊。 最难的时候,是他的大姐和两个妹妹帮了他。 在他富裕时,姐妹们没沾着他什么光。 在他落魄时,姐妹们倾尽所有地替他还债。 心灰意冷,又没脸见人,了无牵挂的赵军,干脆游走各个城市之间,给人打零工。 或是打更,或是在工地上搬砖、扛沙子。 要知道,这样是挣不到钱的,有时候赵军连温饱都困难。 所以,在外面混了十五年,仍然是毛干爪净。 最后,他向工地的工友借了五百块钱,踏上了回乡的火车。 回到村里,早已物是人非。 他无处可去,沦为了村溜子。只能住在大姐家里,靠着姐妹们的接济,混到了2021年,他55岁生日这一天。 这一天,他重生了。 重生回到了三十五年前,这一年,他才二十岁。 落魄时,他曾无数次想过,如果上天能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会怎么选择? 可此时,他知道,自己要做的就有一件事。 就是,今天一定要干翻了这头野猪。 原因无他,因为半个月前,大姐生产,自己的大外甥出生了。 大姐对他的好,无需多言。而就在他刚回村那一年,那个冬天特别冷,是他大外甥进城给他买的棉衣、棉鞋。 这头野猪,正好给大姐补补身子。 想到此处,赵军双手一撑地,两腿用力一蹬,整个人就起来了。 他刚一起身,就见李宝玉与那野猪已短兵相接。 李宝玉双手持刀,奔着野猪脊背就扎。 那正是野猪挂甲之处! 锐利的刀尖,竟然不能刺破猪身。 随着李宝玉奋力、野猪前冲,就听咔嚓一声,木棍折断,半截木棍带着侵刀落地。 用力过猛的李宝玉止不住身,往前一个踉跄。 这时,野猪一低头,脑袋穿李宝玉双腿,猪身发力一挑,只将李宝玉挑在半空。 一米九十多的大小伙子飞过猪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毕竟是过了三十多年,记忆出现了些许偏差。 原来李宝玉并没有赵军想象的那样,发出一声惨叫,而是连哼哼声都没能发的出来,就直接摔晕了过去。 好狗护主! 见主人被野猪挑翻在地,李宝玉家的大黄狗可就急了。连叫都不叫,直奔野猪就冲。 猎狗虽勇,但身型、体重、力量都差野猪许多,围猎多是仗着速度、团队配合。 所以往时,猎狗与野猪厮杀、缠斗,决不硬拼。 可此时,幼主生死不知,大黄狗哪里顾得上其它? 啪。 一声闷响,大黄狗很干脆地被野猪一嘴巴抽飞出去。 大黄狗落地,摔了个七荤八素,但一个轱辘,翻身而起,再次奔向野猪。 这时,赵军眼见大黄狗一条后腿不敢落地,就知道大黄狗那一下摔的不轻。 还好啊,这头野猪是头母猪。 要是那长了獠牙的公猪,将近三百斤的公猪,那一双獠牙如尖刀一般,不论是李宝玉,还是大黄狗,恐怕都要吃苦头了。 “嗷……” 这次惨叫的是野猪。 就是野猪发威,连伤人、狗之时,赵军家的大花狗早已潜到野猪身后,给这士气正盛的野猪又来了一口。 这时,赵军动了…… 第三章.重生1986 围猎野猪(3) 想给野猪造成杀伤,赤手空拳肯定是不行。 原来赵军是有一把小手斧,但在被野猪放倒时,那手斧脱手而出,早就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眼下现去找,肯定是来不及了。 而且,现在这个赵军,可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了,他有着前世几十年的打围经验 他深知想要对付野猪这种猛兽,单靠手斧是不成的。 如果有枪在手,哪怕是最简陋的洋炮,赵军也有信心,分分钟把这头野猪给灭了。 可现如今,他只能刀猎,只能依仗李宝玉的那把侵刀。 刚才李宝玉一刀刺在野猪挂甲之处,刀没事,但那充作刀杆的水曲柳棍却折了。 此时那侵刀,还处在一猪二狗的战场当中。 想杀猪,必先取刀。 不过,比起杀猪,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就是先救李宝玉。 这小子虽然只是晕了过去,但那野猪和猎狗厮杀,可不是先画个圈,在圈里打斗。 随着狗跑猪追,或是猪逃狗撵,它们的移动方向根本无法确定。 万一野猪奔着李宝玉这边来了,它那将近三百斤的大身板子,要是给李宝玉踩上一蹄子,不死也是残废啊。 李宝玉可是赵军的好兄弟,前生五十多年,他们兄弟俩的情义断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 不论怎样,赵军都不敢拿李宝玉的安全开玩笑。 所以,赵军先来到李宝玉身边,蹲下身扶起李宝玉的脑袋,在他脸上拍了拍,又掐了掐人中。 然后,就见李宝玉嘴唇微颤,哼哼了两声,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皮。 “哥……哥。”李宝玉睁开眼睛,目光呆滞了两秒,才喊了一声赵军。 “宝玉,你没事吧?”赵军关切地问道。 “哥哥放心,小弟无碍。” 赵军:…… 赵军心里无语,自己这个兄弟啊,父子两辈都是读书人,只不过他们爷俩看的都是小人书。 而且呢,还都是大书虫。 李宝玉他爹李大勇,就因为看了两本不挨头尾的《红楼梦》,便当贾宝玉是世间美男子。 于是,便有了李宝玉之名。 而李宝玉呢,等他到了读书的年纪,家里和周围的条件,肯定是要比李大勇小时候好很多。 所以,李宝玉就看了不少《三国》和《水浒》的小人书。 要知道那小人书,一本也没有几页啊,全套的《三国》小人书,可有近百册之多。 以现在的条件,自然是看不全的。 而且这年头,也没有追更的条件,而且那小人书有不少都是左邻右舍串着看。 李宝玉就这么看了个半拉糊片的。 和他爹李大勇一样,李宝玉看书也是看入迷了。要不然,也不会学着李逵唤宋江那般,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赵军。更不会说着那半文半白的胡话。 赵军扶着李宝玉起来,见他行动间虽有些踉跄,但不似伤到骨头的样子,便就放下心来。 将李宝玉扶到一棵大青杨前,赵军一努嘴,对他说了一声:“上树。” 此时的李宝玉还有些晕晕的,思想和行为都有些迟疑。 只是他从小到大都听赵军的话,在潜意识作用下,李宝玉不做它想,按着赵军的吩咐,抱着青杨就往上爬。 这棵大青杨有两人合抱粗细,李宝玉往上爬了一米多高,就骑抱在树丫杈处。 安顿好了李宝玉,赵军反身往战场而去。 他深知在围猎中,人一定要尽可能地避免与野兽正面相对,否则无论是野猪,还是熊类,不管有多少条狗攻击它们,在看到人的一刹那,它们的首要目标就变成了人。 这听起来很玄,可事实确实如此。 赵军很有耐心地不断往野猪身后绕,从而慢慢地向战团内部靠近。 在这个过程中,野猪是有几次转身,赵军每次都是紧急地往左右闪躲,躲避着野猪的视线。 随着野猪渐渐往山坡下移动,它与猎狗的战场逐渐移换了位置,赵军也终于拿起了侵刀。 原本长过两米的水曲柳棍断做两截,此时与侵刀相接的部分,大概将近一米,赵军提刀在手,抬头望向猪狗交战之处,张口发声。 “吜!吜!吜!” 赵军的声音短粗而急,但声音洪亮,在山林间小范围的传开。 他这声音一出,就仿佛魔咒一般。 不远处那两条猎狗,霎时间仿佛像打了鸡血一样,凶悍地向野猪发起了攻击,不断地扑在野猪身上撕咬。 与此同时,那大青杨枝丫杈上趴着的李宝玉,听到这声音,精神为之一振,眼中的茫然更是顿时就散了开来。 人有人言,兽有兽语。 当猎狗与猎物缠斗不休时,你给它喊加油,那猎狗怕是听不明白。 而赵军口中所出,就是猎人为猎狗助威的声音。 从小就听爷爷讲打围打猎故事的李宝玉,听到这声音猛然清醒过来,想到自己与赵军正在打围,骨子里忠义无双的李宝玉,不由得担心赵军的安危来,当即刚要下树。 可就在他抬头的一瞬间,却看见了那样的一幕。 猪逃狗追。 黄狗因为不久前挨了野猪一个大嘴巴,在落地的时候,后腿应该是磕碰到了,受了点硬伤,奔跑中有些不大方便,就落在了后边。 而赵军家的大花狗,可是鬼的很,从不与野猪正面交锋,一直是专掏野猪后门。 虽然从始至现如今,大花狗一共才咬了野猪五口,可这五口,是叫野猪痛不欲生。 此时野猪往坡下跑,大花狗两起两纵就追上了野猪,它也不玩什么超车,直接往前一窜,追着野猪屁股就咬。 没错! 又是咬在野猪的菊门上。 咬住之后,大花狗四肢撑地,拧头就用力往里一扯。 而野猪正往前冲。 一股力向前,一股力向后。 就见大花狗被野猪拽的一个踉跄,便再也咬不住了,只能松口。 而那野猪,嘶声惨叫。 凄惨的叫声,不复之前的中气十足,而是尖锐、凄厉,在山林间回荡。 大花狗这一口,在野猪与它共同用力作用下,直将野猪菊门给扯烂了,菊门连着的猪大肠头竟被硬生生地拽出了一小节。 这时,黄狗袭来,还是奔着野猪前肘后,连接排骨的那片软肉,狠狠就是一口。 疼红了眼的野猪,甩头就是一击。 可还不等它这一下击中黄狗,就见野猪庞大的猪身仿若打了一个激灵。 随着激灵,猪身更是往起猛地一颠,张嘴又是发出“嗷”、“嗷”的惨叫。 花狗真狠! 又是一口,直要将野猪肠子给撕扯出来。 野猪都顾不得咬着自己的黄狗,只将身来了大转个,迫使花狗松口,便又夺路而逃。 可它闷着头往前跑,却不想,又把后门留给花狗。 随着花狗前扑又一口,野猪哀嚎一声。 什么叫慌不择路? 现在的野猪,就是了。 但见左前方,一棵被风拦腰撅断的大槐树躺在地上,野猪直接扎到槐树前,转身一屁股就像是坐在了红松上一样,直把后门给挡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趴在树上的李宝玉只觉一股热血直冲顶上,放声大吼道:“哥哥,猪定死窝了!” 第四章.杀猪开膛 行有行规,行有行话。 这年头,就连打家劫舍的都有自己的规矩和黑话,打猎更是如此。 就比如之前,两条猎狗追着野猪翻山越岭,连着过了两道山岗。 途中厮杀不断,边走边停,走且不说,只要猎狗能迫使野猪停下,在打围中,这就叫定窝。 如果定了窝,野猪又跑了,那刚才定的这个窝,就叫花窝。 但要是猎狗能迫使野猪定窝不动,那这个窝,就叫死窝! 在打围里,只要野猪定了死窝,那接下来,就该是猎人登场了。 其实,都不用李宝玉喊,就在那野猪向风撅倒木奔去时,赵军便已动身。 他绕了半圈,直绕在野猪后方,一手提刀,一手攀爬,双脚一蹬,整个人就上了倒木。 此时的野猪,早已被花狗给掏怕了,屁股直接往倒木上一贴,任由两条猎狗在它面前不断地前窜后跳、左右突袭。 野猪都只是连续地左右甩头,逼着二狗退让,可它那屁股始终不曾离开倒木分毫。 赵军蹲在倒木上,那野猪就坐在赵军正前方。它这坐姿如同狗坐一般,两条后腿坐地,两条前腿直撑着。 野猪听力不弱,在赵军往倒木上攀爬时,它就已经听见了。 但是听见动静的,可不只有野猪。 赵军家和李宝玉家的两条狗,花狗是将近五年的猎狗,黄狗也是三年的猎狗。 这两条狗与猎人配合多年,它们虽然不会说话,但心里却明白的很。 它们知道,只要猎人一上前,就是到了决战的时候了。所以两条猎狗奋起仅存的体力,向野猪发出了更猛烈地一波攻击。 如此一来,野猪只能疲于应付二狗,哪里还顾得上背后的赵军。 见此情形,赵军定了定神,微微起身,弓着身,猫着腰,掌中水曲柳棍一转,那侵刀就成了刀尖冲前,刀刃朝下。 刀光闪烁,一刀入肉。 这刀快的,入肉时,连一丝响声都不曾发出。 这一刀所刺,与黄狗前几次撕咬野猪的部位相同,乃是野猪左前肘后,就相当于人类腋下连接肋骨的那片软肉。 出刀时,赵军弯腰将身向前探。 一刀没入猪身,下一秒毫不停留,直接把身一撤一挺。当侵刀被他抽出时,赵军整个人已站立在倒木之上。 噗…… 一道血箭随刀而出。 血箭喷射,野猪哀嚎,只觉得体内一股气力被抽了出去。 赵军再往前一探身,又是一刀。 补刀仍在相同的位置,只是这一刀刺入,赵军却是不曾拔刀。 他反将身子向前一压,除了两只脚重重地蹬在倒木上,其余整个人完全处于悬空,全身的力量加上脚蹬倒木的反作用力,都灌注于掌中棍与刀,只将野猪扎地往前一倾。 见赵军出刀,两条猎狗更是狂暴,一左一右扑起,黄狗咬住野猪左耳,花狗咬住野猪右耳,两条狗八条腿用力撑地,愣是把野猪往前一扯。 “嗷嗷……”野猪泣声嘶叫,左右摇头挣扎,怎奈两只猪耳被两条狗死死扯住,又有赵军整个人的力量压在它身上,硬是将它钉在倒木前。 “哥哥莫慌,宝玉来也!” 突然,一个声音自一旁飘来,李宝玉大步奔来。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捡回了赵军的手斧,冲在野猪近前,轮斧就往野猪脖子上砍。 此时的野猪,前半身被牢牢钉在倒木前,自腰身往后剧烈的扭动着,但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就是斧劈骨肉之声,咔咔作响。 毫无抵抗力的野猪哀嚎声越来越弱,渐渐地趴在地上抽搐起来。 赵军拄着刀,慢慢地把双脚从倒木上挪下,刚在地上站稳,耳边就响起一阵狂笑。 方才斧劈猪头,被崩了满脸猪血的李宝玉,满身血气,大笑道:“哈哈哈……痛快!痛快!” 对他这稀奇古怪的话语,赵军不但见怪不怪,反而感觉有些亲切。 忽然,赵军感觉有些恍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是真的重生了,他有点怀疑,这是不是一场梦啊。 随着一阵秋风吹过,卷起山岗上散落的黄叶,一片枯叶被风吹在赵军眼前,那树叶上的纹理都清晰可见,前世的一幕幕依稀萦绕在眼前。 赵军心中杂念万分,但头脑却越发的清晰。 他看了看身旁李宝玉,这个今生前世自己最好的兄弟。又看了看那仍扑在死去的野猪身上疯狂撕咬的花狗、黄狗。 赵军淡淡一笑,把手中刀往旁边一递,只道:“开膛!” 李宝玉微微一怔,紧接着大声应道:“妥嘞!” 说着,李宝玉便将刀从赵军手中接过,一手握着侵刀,一手握着半截水曲柳棍,双手反向一拧,刀便与棍脱离。 李宝玉把棍子丢在一旁,然后上前赶开花狗、黄狗,随手把侵刀往旁边地上一插,一手拽着野猪右前蹄,一手抓住右后蹄,用力往自己这边一扳,硬将那侧躺的野猪给翻成个四蹄朝天。 然后,李宝玉也不放血,直接开膛。把侵刀从野猪颈下刺入,往下划开。刀过肚腹时,小心翼翼,生怕划破了猪肠子。 开膛之后,李宝玉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赵军。 对上李宝玉的视线,赵军道:“肠子给我。” 等从李宝玉手中接过整挂猪肠子,赵军把它挂在旁边一棵大树上,见赵军如此动作,李宝玉急忙起身,以示恭敬。 此为猎人敬奉山神。 挂完了猪肠,赵军弯下腰,抓了把干枯的黄叶蹭了蹭手上的油腻,又对李宝玉说了句“喂狗”,然后便走到那倒木旁,坐在倒木一端。 刚才在李宝玉给野猪开膛时,花狗、黄狗就一旁急的不断地晃动着尾巴,可却始终不曾越雷池半步。 现在当赵军吩咐李宝玉喂狗时,这两条狗好像听懂了,花狗急的摇头晃尾,黄狗更是急的用嘴直推李宝玉小腿。 李宝玉摘下猪心,侵刀一划,猪心一分为二。 李宝玉先拿起大的那半,没有理会就在自己身旁的黄狗,而是递向更远的花狗。 这是头狗的待遇! 花狗高兴地起身,却也不曾着急开口,而是小心翼翼地歪抬头,呲着牙轻轻地从李宝玉手中叼过猪心,然后才转身跑到一旁,大口地撕咬起来。 喂过了花狗,李宝玉才把剩下的小半猪心喂给了黄狗。黄狗也不远走,就趴在李宝玉脚边吃了起来。 看着黄狗狼吞虎咽的样子,李宝玉用手上下抚摸着黄狗的脖子。 这黄狗不但不护食,反似很享受一样,享受着美味的猪心,也享受着小主人的爱抚。 第五章.86年的BBQ 秋日正午。 阳光落在赵军身上,不但温暖着他的身体,还温暖着他的心。让他那颗忐忑的心,渐渐地平静下来。 “真是重新来过了。”赵军看着不远处李宝玉割猪心喂狗的一幕,心底愈加地兴奋起来。 从九七年禁猎、九八年收枪开始,再到他重生之时,二十多年他都不曾再上山打猎。 多少个夜晚,他都梦见过自己那呼啸山林的岁月,那梦里熟悉的一幕幕,多少次让他醒来时感觉无比的心酸。 “哥哥!” 突然,李宝玉的声音传入耳中,唤醒了在午后阳光中深思的赵军。 “嗯?” 赵军循声望去,看了眼李宝玉,又看了看聚集在李宝玉身旁,伸着舌头摇晃着尾巴的两条狗。 赵军道:“喂!把肝……算了,割些囔囔踹喂,让它们敞开了喂。” “好嘞!”李宝玉闻言,忙自野猪肚子上割下一条条肥肉,一条给花狗,一条给黄狗,反复地喂着两条狗。 在山里打围,打到猎物,敬不敬山神全凭自愿。信则有,不信则无。 但是,下物必须喂狗,这是打围最根本的规矩。 毕竟打大围,必须要依仗猎狗。这些猎狗为了主人,能舍生忘死地与野猪、黑熊搏斗,这就是卖命。 如此卖命,必有奖赏。 而对猎狗的奖赏,就能打到猎物以后,能让它们美美地吃上一顿。 但有区别的是,一般的狗都不吃黑熊内脏,却会吃野猪的内脏。 于是,在这个缺衣少食,人们偏爱肥肉,却不喜下水的年代,野猪内脏就成了猎狗的专属。 若是打到黑熊、棕熊,因为狗不吃熊的内脏,猎人会割熊肉喂狗。可要是打到野猪,几乎没有有猎人会割肉喂狗,尤其是肥肉。 所以,若是此时有猎人看到李宝玉割野猪囔囔踹喂给狗吃,肯定会跳脚大骂两个后生败家。 要知道,就算现在是八六年,人们的生活水平仍然不高,粮油统购统销依然存在。 这种情况,在城里尚好。 可在农村、林区、山场,与城市相比,可谓是天差地别。这里的人们常年出苦力工作劳动,平日还见不到什么油水。 所以,就算是靠山吃山。在这年头,谁家要是能打到一头野猪,或是黑熊、棕熊,那可是比过年还美。 特别是秋天,正是各种山货丰收的季节,也是野兽们抓秋膘的时候。 无论是熊类,还是野猪,整天在山里吃核桃,嚼橡子、榛子,撸软枣子、山葡萄,都吃的沟满壕平,积攒了一身的肥膘。 就说赵军和李宝玉今天打到的野猪,是只母野猪,它夏天的时候,连二百五十斤都不到。 可现在,硬是吃到了二百八十斤左右。别的地方不说,单说猪肚子上大片的肥肉,就是在东北被叫做囔囔踹的地方,割回家焅油,焅出的猪油装个两坛子都不在话下。 要知道在这个粮油凭票供应的年代,一家四五口人,一年能分到的油,也没有这么多啊。 而且肥肉焅油以后,内部油脂被焅出,原本软乎花白的肥肉,就会缩小,变成了金黄酥脆的油梭子,拿些盐面一蘸,嚼在嘴里又香又酥,美味至极。 所以,赵军和李宝玉的行为,落在有些人的眼里,就是败家了。 但在猎狗眼中,小主人的行为,无疑是对它们舍生卖命的最大褒奖。 两条狗毫不客气,李宝玉给,它们就吃,只吃的肚子溜圆,肉顶喉咙眼儿,这才跑到一旁趴下来休息。 眼看着李宝玉喂完了狗,赵军起身,走到李宝玉跟前,问道:“兜子呢?” “呀!”正蹲在地上拿树叶蹭手擦刀的李宝玉,闻言就是一愣,猛然想起道:“扔上头岗子上了。” 赵军又问:“干粮呢?” “呀。”李宝玉又是呀了一声:“都搁一块儿呢。” 赵军没好气地笑道:“拿去吧,那还瞅啥呀?” 听赵军这话,李宝玉便起身,往远处跑去。 这哥俩为了此次打猎,可是在家里谋划了好些日子。临来时,带的东西也全,连吃带用的装了整整一蛇皮口袋。 这蛇皮袋原是由李宝玉背着,只是在砍棍子套侵刀时,就把蛇皮袋给丢在一边了。 现在李宝玉去找东西,赵军呢,他拿起被李宝玉丢在一边的手斧,又走回到倒木旁,在这可风撅槐树上砍下了一根大树杈,大树杈主干有他手臂粗细,上面横七竖八地长着乱七八糟枝条。 赵军把它拖回野猪旁边,然后拿手斧砍了起来,细的树条拢成一堆,两头再用侵刀削尖。 而粗的枝杈,就不用那么讲究了,直接砍成了一小段一小段的。 等赵军把整条树杈分解,那李宝玉还是没有回来。赵军便再用侵刀,从猪肚腩上割下了一条下五花肉。 这块肉真好,肥肉相间。 赵军又把它割成一大片一片块的,然后把大片的肉穿在削尖的细树条上,一根树条只穿一片肉,穿完一串便放在一旁。 不大一会,四十几串野猪肉串就摞在了一起。 当李宝玉挎着蛇皮袋回来,看到这一幕时,眼睛都快要冒光了。 “拢火!”赵军指了指一旁,那些他已经准备好的粗树枝,对李宝玉说道。 “得令啊!”李宝玉怪叫一声,把蛇皮袋往脚下一丢,紧接着便从里往外翻东西。 两个叠整齐的大麻袋,还有一个报纸包。 当报纸包被李宝玉丢在地上时,折起的地方被摔散开,里面露出了两个白面馒头,和四个玉米面大饼子,还有几大条腌制好的青萝卜咸菜。 这是哥俩带的午饭,馒头是赵军家的,他爹赵有财是林场食堂大厨。 都说厨子不偷,五谷不收。 这年头,作为食堂大厨,那还不是单位有啥,家就有啥么。 所以,赵军家里生活质量相当的不错。就算是最困难的那几年,赵军家也没挨过饿。 而李宝玉呢,家里条件一般,那四个大饼子就是他妈临上地里干活前,给他留下的午饭。 当然了,赵军从小就照顾这个兄弟,临来时,哥俩的打算也是一人一个馒头、两个饼子。 这时,李宝玉又从袋子里拿出个军用水壶,拧开盖子先递给赵军。 赵军也不客气,二话不说便接过水壶,直接往嘴里灌了两口。 等李宝玉拿回水壶,喝了两口水后,把水壶盖子拧好放在一旁,又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小的报纸包,打开报纸包是一盒火柴。 然后,李宝玉在不远处背风的地方拢了一堆枯叶,这枯叶一点就着,而且越烧越旺。 李宝玉再把赵军砍好的粗树枝丢入火堆,不一会就听见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第六章.回家 随着李宝玉把粗树枝丢入火堆里,火势先是被树枝压得一弱,但随着树枝燃烧,火势逐渐越来越旺。 直等手腕粗细的树枝焚烧如碳,上冒红火时,李宝玉才把赵军穿好的肉串,一串串地插在火堆四周。 等李宝玉走回到赵军身旁时,见赵军已经在用侵刀慢慢地给野猪剥皮了。 李宝玉问:“哥哥,现在就扒啊?” “扒!”赵军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道:“咱哥俩也拽不动啊,干脆扒了装回去。” 赵军这么一说,李宝玉就明白了。 这要是在冬天,山路上有雪,他们哥俩拿两根绳子,拴在野猪身上,一人拽一根,一起用力,拽着野猪可以一点点往回走。 但现在是秋天,二百多斤的野猪,他们根本就整不动。 其实,他俩倒是可以先砍两条猪腿回家,一家一条猪腿,够一家人今天晚上吃的就行。 等到明天再找村里有爬犁的人家,请他们赶着爬犁上来,再把野猪给运回去。 但是,看着远处大树上落着满树的老鸹子。 这些食腐的家伙,就在那等着赵军二人走后,便能落下来饱餐一顿。 除了它们,等入夜之后,还有黄鼠狼等小兽过来吃肉。 若是赶巧,有黑熊从此落过,那等赵军明早再来,这头野猪能剩下一半,就已经不错了。 而且,要是找赶爬犁的过来,怎么也得分给人家不少猪肉。关键是赶着爬犁拉猪回村,全村各家各户可就都知道了,一个个过来要肉,那还能剩下多少? 前世的赵军,可是豪爽的出了名,就是在他没发迹之前,只要他上山打猎下货,那村里各家各户就都会派一个代表出来,到赵军家以帮忙扒猪、卸猪为由,干多少活不说,关键是能分肉回家。 那一头野猪,大的才多少斤啊?还用的着全屯子都来帮忙? 但赵军从来都不在乎,只要是上门的,都不让他们空手回去。 可到头来呢? 当他落魄回村时,见他身无分文,又有几个人搭理他的? 在路上碰见了,绕着他走的,都算是对他好的。就连以前很多和他称兄道弟的,甚至还出言调侃他。 要知道,整个永安村,不管是老的少的,哪个人没吃过赵军打猎物出的肉? 这一世,赵军再也不想分肉给那些人了。 只不过,都邻里邻居的,看不到是一回事。要让人家看见了,登门来要肉,总不好撅人面子。 所以,干脆这野猪分割了,用麻袋装回去,自己和李宝玉一人一半。 “哥哥,我都听你的。”李宝玉闻言,点了点头,蹲下身要接赵军手中侵刀,“让我来吧。” 赵军二话不说,直接把侵刀递给了李宝玉。心想这小子肯定是刚上山打猎图个新鲜,也不管苦活累活都抢着干。 赵军也不点破,只把他们俩带来的馒头、大饼子也用树条穿了,拿到火堆旁,插在地上慢慢烘烤。 渐渐地,野猪肉上发出了滋啦滋啦的声响,表面不断地冒着小油泡,不等这些猪油滴落,赵军便拔起了肉串,把肉表面多余的油脂蹭在馒头和大饼子上。 等李宝玉给野猪扒皮扒到一半的时候,就闻到了烤肉的香气。他和赵军一早上不到七点就出了门,翻山越岭的不提,之后还挨了野猪重重一击,然后又杀猪扒皮的,他早就饿了。 现在一闻肉香,哪里还能忍得住? 当即把侵刀往旁一扔,李宝玉就揍到了火堆旁,看着那刚被赵军翻了一个面儿的肉串,不由得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见他如此,赵军笑了笑,起身拍了下李宝玉肩膀,道:“看着火,别烤糊了。” “嗯,嗯。”此时李宝玉的注意力全在那些肉串上,只是简单地嗯了两声,便继续舔着嘴唇。 赵军则又走回去,接替李宝玉的工作给野猪剥皮。 等他快将一张猪皮全部扒下来时,就听李宝玉喊:“哥哥,快来呀!” “来了,来了。”赵军也是饿了,走过去就见李宝玉正一手拿着三串肉等着自己。 赵军接过肉串,吹了吹热气,张口一咬一扯,一块野猪肉就入了口。 入口满满的肉香,咀嚼两口,唇齿间,满是让人陶醉。 赵军拽过一块烤饼子,这玉米面贴制成的饼子,本就金黄,微一烘烤,表面微泛焦黄。 又因为赵军把野猪肉烤出的油脂抹在其上,使这饼子外面挂着一层油亮。 狠狠地咬了一口饼子,玉米面的甜香和着猪油的香气,让赵军一眯眼睛。 “舒坦!” 一口饼子一口肉,一口馒头一口肉。 两个大小伙子很快就将所有的干粮与肉一扫而空。 李宝玉用手背抹了抹嘴上油,拧开水壶狠灌了几口水,水足饭饱的他被午后阳光一照,整个人有些懒洋洋地。 “哥哥,要不咱在这儿睡一觉再走?” 折腾了一上午,歇下来吃饱喝足,赵军也有些食困,但想想好不容易打下来的野猪,他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李宝玉的提议。 “不行,赶紧卸肉,卸完回家。” “那……行吧。”李宝玉从小就跟在赵军屁股后面混,这么多年,他对赵军是言听计从。 此时见赵军语气不容拒绝,李宝玉便起身,跟着赵军俩人合力,三下五除二就把野猪的整张皮都给扒了下来。 这野猪皮带着毛,要是喂狗,狗倒是吃,但吃完了拉不出屎会活活憋死。 所以,一般猎人打下野猪,不管在哪里扒皮,这野猪皮都是不要的。 扒了皮,把它丢到一旁。赵军和李宝玉一人使刀,一人使斧,开始卸猪肉。 一个猪头,四个猪蹄、四条猪腿、两扇肋骨、整条脊骨、大里脊、小里脊…… 原本二百八十斤的野猪,先放血,再喂狗……对了,赵军和李宝玉俩人还吃了将近三斤肉。 再去了皮、毛,和一些损耗,这野猪连骨头带肉,还剩下二百左右斤。 “装!” 赵军一声令下,李宝玉就开始往大麻袋里装猪肉,装着装着,李宝玉就明白了,为什么赵军要着急往家返。 这些猪肉一分为二,一个麻袋里装将近一百斤肉,就算他们哥俩身强力壮,可要背着这一百斤走三十多里的山路,走走停停的不得走到天黑啊。 “脑袋不要了。”赵军拿侵刀把两只猪耳和猪鼻割下,大猪头直接一脚踢到一边,还有被剃的挺干净的脊骨也扔了。 然后,这哥俩背上猪肉,吹了声口哨,唤醒了在一旁睡着了的两条猎狗,二人二狗便沿着山路下山回家。 第七章.挨揍(上)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 这大山未经开发,山路都是天然而形成,崎岖难走。 山路本来就难走,再背上一百左右斤的猪肉,赵军和李宝玉一路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开始还好说,到最后更是走不上五分钟,就得坐下来歇歇脚。 就这样,两个人从下午一点多,一直走到快六点,在这十月份的时候,大山里的天就已经黑了。 此时,二人已至山脚,再往下走个十多分钟,就可以出山场了。 赵军家所在永安村,乃是为了山里永安林场的职工上班方便所建,这村子就在山脚下不远。 所以,赵军和李宝玉商量,在这里多歇一会,攒足了力气,哥俩一口气就走回家去。 这一歇,足足歇了有二十多分钟。 当他们起身,在李宝玉帮着赵军把麻袋扶到肩上时,赵军突然对李宝玉交代,说:“宝玉你记着啊,进了村要有人问咱哥俩背的啥,就告诉他们背的山货。” “这……”李宝玉一听,当即就明白了赵军的意思。 只是看了看脚前麻袋,李宝玉有些犯难了,“哥哥,咱俩背的也不像山货啊?” 赵军笑道:“不管那个,说完就走,他还敢掏咱麻袋看看不成?” “那他不敢。”李宝玉也笑了。 这年头,谁不想自己家里多吃点肉啊。除了一些实在的亲戚、至交的好友,谁又愿意把肉分给别人吃? 哥俩一鼓作气,下了山,进了村。 这时候已经快将近六点半了,在林场干活的,该下班的也都回家了。在地里干活的,也都收工了。 此时,正是家家户户做饭、吃饭的时候。 赵军、李宝玉赶在这时候回来,从进到村内,一直到回在家门前,这一路上总共才遇见了俩人。 这两个人还真都问赵军、李宝玉,问他们背的是什么,赵军和李宝玉只答山货,说完了就不顾他们疑惑的眼神,扛着麻袋闷头就往家走。 等赵军、李宝玉走到家门口时,他们的狗早已先一步到了家。 这哥俩带着狗出门,跑了一天。 起初家里大人都不知道,因为他们的爹都在林场上班,一早就吃了饭就上班去了。 而赵军的妈王美兰和李宝玉他妈金小梅,在吃了早饭后,给家里儿女留好中午的午饭,就一起下地干活去了。 等两个妇女回来,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了。 王美兰回到家,发现赵军不在家,她问了问两个闺女,见两个闺女都摇头,说不知道大哥去哪儿了,她也没有在意。 不光是她,就连金小梅也没在意。 想想也是,就这年纪的大小伙子,哪个能闲得住啊?说不定跑哪里玩去了。 而且,王美兰和金小梅都相信,等到了饭点,这俩小子一准回来。 可等到了四点多,将近快五点的时候。 李宝玉他爹李大勇,坐着林场通勤的小火车下了山,先一步回到了家。 李大勇回家进了院子,隔着墙头就喊:“嫂子!在家不得?” 李大勇这么一喊,王美兰和金小梅各自从自家屋里走了出来。 “兄弟回来啦?”王美兰随意地打了个招呼,俩家是邻居,只有半墙之隔,平日关系相处的就跟一家人一样。 李大勇右手一提,一张老式黄色包装纸,不知包着什么吃食,用麻绳系了十字花。 “嫂子,你家大哥让我捎回来的干豆腐。”李大勇道:“今天厂子里有客,他让你们娘几个先吃,不用等他了。” 王美兰走到墙边,拿起纸包道:“行,那兄弟,这干豆腐你拿回去点吃呗。” “不用。”李大勇一笑,再一提左手,露出一个同样的纸包,笑道:“我大哥能少了我的吗?” “那行,那我回屋了哈。”王美兰笑着说了一句,便提着纸包进了屋。 这时,李宝玉家院里,金小梅走到李大勇身前,从他手里拿郭纸包,笑道:“正好一会儿炒俩小辣椒,你们爷仨都爱吃。” 李大勇没说什么,自顾大步进了屋。一进屋,鞋也不脱就上了炕,只不过身子靠在墙上,脚搭在炕边。 然后,就听金小梅在外屋喊小儿子给李大勇倒水。 李大勇有两儿一女,李宝玉是长子,二儿子李如海今年十三岁,还有个七岁的小女儿,叫李小巧。 从二儿子手里接过搪瓷缸子,干了一天活的李大勇,回到家里感觉身体乏累,靠在墙上头脑都有些昏沉,想着吃饭前自己先睡上一觉。 但想起回家来,还没看见大儿子呢,他就随口地问了李如海一句:“你大哥又上哪儿野去了?” 李如海嘿嘿一笑,说:“我大哥跟赵家哥哥上山干野猪、黑瞎子去了。” “嗯……”李大勇就是随口一问,也随意地应了一下,但当李如海的话在他脑子里一过,整个人顿时一个激灵,猛然惊坐起,手里搪瓷缸子直接被他摔在了炕上。 “咣……铛,铛,铛……” 搪瓷缸子在炕上滚动磕碰,不断地发出了响声。 李大勇眼睛瞪地溜圆,盯着小儿子喝道:“你说啥?” 李如海被吓了一跳,当场就呆住了。 “咋的了,咋的了。”听见里屋声响,正在外屋切干豆腐的金小梅急忙扔下菜刀,就往里屋来。 “说啊!”李大勇两条腿往下一撂,整个人已从炕上下来,抬手就给李如海推了个踉跄,怒吼着问道。 “干啥呀?”金小梅还不知道发生了啥,但亲娘护儿,她怕李大勇再出手打李如海,当即直接双手用力,把李大勇往炕边一推。 李大勇往后一稍,膝盖窝碰到炕沿,整个人便一下子坐在到炕边。 李大勇火冒三丈,冲着金小梅就吼:“你还舔脸问我?你咋当得妈?老大跑过山吗?你就让他跟赵小子出去打猎?” “打猎?”金小梅闻言,没好气地白了李大勇一眼,伸手指着李大勇点了两下,笑道:“他跟赵小儿能打啥啊?抓个野鸭,打个跳猫,顶多抠个獾子呗。” 金小梅不这么说还好,她这么一说,李大勇更是火冒三丈,怒骂道:“你个缺德的娘们!你个虎犊子!” 骂到此处,李大勇一指李如海,看着金小梅咬牙切齿,恨道:“你问问这小瘪犊子!他说老大跟赵小儿进山打野猪、黑瞎子去了!” “啥?”金小梅脑袋嗡的一下,顿时就觉浑身一阵冰凉。 都是在山场长大的,她从小就跟着大人在山场外围采五味子、蘑菇、木耳之类的山货,她深知打猎是有危险的。 碰见野猪还好说,要是碰到黑熊,也就是李如海、李大勇口中的黑瞎子,那自己的虎儿子怕是要交代在山上了。 第八章.挨揍(下) 当王美兰从李大勇口中得知,自己儿子赵军跟李宝玉两个人,带着两条狗进山去打围的消息之后,她的反应比金小梅还要激烈,整个人顿时就瘫坐在了地上。 王美兰如此,母爱天性是一方面。还有另一方面就是,她和金小梅不一样,她可是只有赵军这么一个儿子,赵军在她的心里,比什么都重要。 “快!搭把手。”见此情形,不方便伸手的李大勇紧忙让金小梅上前,把王美兰给搀起来,扶到炕边坐下。 “这个混小子,他……”王美兰一边哭,一边骂着赵军。 她这一哭,赵军的两个妹妹,赵虹、赵娜也跟着哭上了。 而赵虹一哭,那被李家带过来的李小巧,作为赵虹的同桌兼好闺蜜,可能是被这种悲伤气氛给感染了,也跟着哭了起来。 李小巧这一哭,金小梅顿时想起了自己的大儿子,不由得泪如雨下。 一时间,屋里两大三小,五个女人哭声连成了一片,可是把李大勇、李如海父子哭的一个脑袋三个大,两个脑袋就有六个大。 李大勇几次想出声喝止,但这是在赵家屋里,他又管王美兰叫嫂子,怎么也不该发火,就只能压着火气在一边劝啊。 但这屋里,可不只是一个人、两个人哭,刚劝住了这一个,听见别人哭,这个就接着跟着哭。 实在无奈,李大勇扯过赵虹、赵娜,一手抱着一个地就出了屋。临出去时,又叫李如海把李小巧给带出来。 父子俩带着三个小姑娘回家,李大勇叫李如海在家哄着三个小姑娘玩。 小姑娘懂什么啊,只是看见自己妈哭,就也跟着哭。现在被带到李家,赵虹、赵娜很快就恢复过来,跟李小巧玩在了一起。 等李大勇重新回到赵家,先把自己媳妇拽到一旁劝好,又叫金小梅去劝王美兰。 可不管怎么劝,王美兰的眼泪就是止不住。 不是王美兰软弱,而是无助。那大山蔓延无尽,两个孩子进了山,那根本就无处可寻。 别说赵、李两家这几个人,就算发动全村子一起进山,想找到赵军和李大勇也是枉然。 王美兰哭,金小梅劝,时不时地金小梅也跟着哭一会。 李大勇坐在一旁又是担心自己儿子,又是对两个妇女无可奈何。 突然,只听屋外院内传来响声,更有隐约的“哈”、“哈”声。 李大勇一愣,听出这是狗喘气的声音,顿时精神为之一震。 就在这时,他听外面有人喊:“爸!爸!大黄回来了。” “别哭了,别哭了。”李大勇急忙扒拉金小梅两下,又对王美兰说:“嫂子,那俩小犊子好像要回来了。” “啥?”王美兰瞬间止泪,跟着李大勇就出了屋。 只见屋外院内,西墙角那个木板搭成的狗棚前,一条花狗正在那舔喝着狗盆里的水。 “花小儿!”王美兰叫了一声,花狗摇着尾巴跑到王美兰身前,直把沾着水的狗嘴往王美兰的胳膊上蹭。 李大勇低头一看,见花狗肚子撑得溜圆,当即一怔,“呦,这俩小子还真打着物啊!” 说完,李大勇探头往自家看了一眼,见自家黄狗也是肚子溜圆,正趴在狗窝前舔爪子呢,便就放下心来。 “没事了嫂子。”李大勇对王美兰道:“那俩小犊子一会儿也就该回来了。” “嗯。”既然知道赵军没事,王美兰就不哭了,她抬起胳膊,使袖子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那嫂子,我们就回去了。”金小梅对王美兰说了一句,便拉着李大勇回家了。 夫妻俩一进院子,金小梅就小跑着进屋去做饭了。此时都五点多了,既然大儿子没事,那这一家人吃饭可不能耽误啊。 要不是刚才那么折腾,现在饭都应该已经做好了。 而李大勇呢,则往院里的柴火垛走去,这柴火垛是由他们夫妻将从山上捡回来的树枝、树杈,砍削整齐摞成的。 李大勇努了努嘴,伸手抽出一根柳树棍,拿在眼前一看,随手丢在一旁,又从中抽出一根松木棍,感觉粗细正好,握在手里在半空中挥舞几下。 听着木棍破空之声,李大勇满意地点了点头,回首望了自家大门一眼,便提着棍子就要往屋里走。 李大勇刚走到门口,就见赵虹、赵娜从屋内出来,后边还跟着金小梅、李小巧。 只听金小梅喊道:“丫头,婶做饭了,你们就搁这儿吃呗。” “不了,不了。”赵虹应了一声,拉着妹妹继续往外走。 这年头家家户户都不容易,有些困难的人家粮食都不够吃,所以大家都给自家孩子立下规矩。 就是不管到人家怎么玩,只要人家一做饭,或者一放饭桌,就必须马上回家。 虽然两家交好,但赵虹岁数小,几次听父母交代过不许在别人家吃饭,那就是不行。 “叔,我俩先回去了。”碰见李大勇,赵虹还很有礼貌地招呼了一声。 “嗯。”李大勇点了点头,冲金小梅一挥手,示意她们娘俩回屋。 可不是李大勇小气,舍不得留俩丫头在家吃饭。 而是今天李大勇憋足了气,说啥也要暴打李宝玉一顿,要是留俩丫头在家吃饭,那还怎么揍儿子? 不揍儿子,胸中恶气如何发泄? 看到李大勇握着棍子进了屋,金小梅知道他想干什么,但她可一句话都没有劝,毕竟她也恨李宝玉不知深浅。 不光是李大勇,就是她也有心想暴揍儿子一顿。可她一个当妈的,想打已经成年的李宝玉,总有些力不从心。 等赵军和李宝玉到了家门口,各回各家。 赵军一进院,小心翼翼地喊了两声。此时的他,心里有着隐隐激动,又有些忐忑不安。 赵军话音刚落,就见王美兰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小跑着迎了出来。 赵军把装着野猪肉的麻袋往地上一丢,看着王美兰,张了张嘴,那声妈还没等叫出来,就觉得眼睛有些发酸,喉咙有些发涩。 前世,他二十一岁就没了妈,自那以后,每当他难的时候,心里想的不是别人,就是王美兰。 重生一世,又见到了妈,赵军此时的心情无比复杂。 “妈。”赵军强压着心中的激动,轻轻地叫了声妈。 “啪!” “啪!” “啪!” 可迎接他的,是王美兰的三巴掌。 但妈就是妈,不管王美兰怎么生气,打儿子都下不去重手。 三巴掌愣没有一下是打在赵军脸上的,都甩在了他脑袋上。 “混小子!”王美兰声音尖利,带着哭腔,“你要是出了事儿,妈可怎么活啊!” 说着,王美兰就抹上了眼泪。 “妈!”赵军再也忍不住了,上前抱住王美兰就哭。 就在母子二人抱头痛哭时,邻院里传来李宝玉的哀嚎与李大勇的怒骂声。 第九章.赵二咕咚 李宝玉家,饭桌上只有一盘尖椒炒干豆腐和一盆萝卜土豆汤。 作为一家之主,李大勇坐在最里面,一手拿着筷子夹菜,一手拿着酒杯喝酒。 李如海、李小巧坐在李大勇左右,兄妹俩小心翼翼地吃着饭,但却时不时地拿眼睛偷看左右的李大勇和李宝玉。 坐在炕下木凳上的李宝玉,一手端着海碗,一手使筷子往嘴里扒拉着黏糊的大碴粥。 当他放下碗,伸筷子去夹菜时,没有了大碗的遮挡,就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巴掌印,还有嘴角的红肿。 这时,金小梅从外屋走了进来,端着碗大碴粥坐到了李小巧的身边。 “妈,我想吃肉。”李小巧放下筷子,怯生生地说道。小姑娘很不明白,平日里家里没肉也就算了。 但是今天,自己大哥背回来了一麻袋肉,就吃饭前,金小梅还把那一块块的野猪肉摆了一外屋地呢。 咋就不给自己吃呢? 金小梅从盆里捞出一块土豆,夹在李小巧碗里,空着的手把李小巧的辫子从肩前挪到了肩后,“闺女,明天妈给你焖肉吃啊。” “嗯呐,咱家明天可得好好吃一顿肉。”李大勇突然接话,道:“那可是你哥提拎狗命换来的。” 李大勇此言一出,李如海噗嗤一下就乐了,他看向李宝玉想调笑几句,可一扭头就对上了自己大哥不善的目光。 “咳……”李如海轻咳一声,转过头来装作若无其事地夹菜吃饭。 这时,一股香气自屋外钻了进来,李小巧抽抽鼻子,又把目光投向李大勇,道:“爸,我想吃肉。” “明天吃,明天吃。”相比对待儿子,李大勇对小女儿就温柔的多了,他摸了摸李小巧的头,道:“你赵家哥哥今儿晚上也少不了一顿胖揍,就让他多吃点吧。” …… 咕嘟……咕嘟…… 大铁锅里,沸水翻着血沫,浓浓的肉香充斥了整个屋子,并扩散到了屋外的院子里。 王美兰拿起一双筷子,从锅里扎起一大块野猪里脊肉,把它放到旁边的盆中,拔下筷子随手放在灶台上。 再掀开旁边的缸盖,使葫芦瓢从水缸中盛出一瓢清水,倒在盆里清洗了那块野猪里脊肉。 已经烀熟猪肉经凉水一洗,洗干净表面附着血沫的同时,肉的温度也降了下来。 王美兰直接用手把这块肉撕成小块,跟切好的青椒码在一个盘子里。 接来下,就是起锅烧油,葱花爆香…… 辣椒炒野猪里脊、红烧野猪排骨、野猪脖子肉炖大萝卜,还有一个干豆腐卷大葱蘸酱。 王美兰一口气张罗了四个菜,带着赵军和两个女儿美美地吃了一顿。 吃过了晚饭,赵军帮着王美兰捡了碗筷,又看着赵虹、赵娜写了作业,才回到西屋躺在了炕上。 他刚躺到炕上,就听外面传来了一阵响声,然后就听到有人问:“咋焖肉了?这么香!” 赵军一翻身,就从炕上起来了,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他踩上鞋,推门就走了出去。 “吃完了?” 赵军一出门,耳边就传来了一个记忆中熟悉的声音。 很多年来,这个人和这个声音都只有在他梦里才会出现。但是,相比于赵美兰,对于这个人,赵军的心情更复杂。 有源于血脉的亲近,也有一丝怨恨。 “拿着。”赵有财把一个微微渗油的黄纸包递给了赵军,然后他脱下身上外套就往东屋走去。 赵军跟着赵有才进了东屋,两个妹妹就围了过来,赵军把纸包给了赵虹,赵虹解开绳子,打开黄纸,只见里面整齐码着一块一块的炉果。 赵虹、赵娜一人抓起一块就咬,刚挂完衣服的赵有才走过来,伸出左手,用食指蘸起小女儿吃掉落的炉果渣,随手就放进了嘴里。 “爸,你也吃一块呗。”赵军把散开的纸包往外挪了挪,对赵有财说道。 “我这么大人了,吃它干啥?你们哥仨吃吧。”赵有财说着,就上了炕,搬着屁股往里面挪去。 这时,王美兰一手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赵军赶忙出去,从外屋拿了酒瓶和酒杯回来。 “爸,今天咱家伙食硬,你喝两口。” “呵!”看着一副狗腿子模样的赵军,赵有财皮笑肉不笑地呵了一声,道:“你小子是不又给我惹啥祸了?” “哈哈哈……爸你说啥呢?”赵军哈哈一笑,侧身就坐到了炕上,拿起酒瓶就给赵有财倒酒。 王美兰又端着一个盘子和一个碗回来了,挨个放在桌上,一边放,一边道:“你大儿子出息了,上山打野猪去了。” “哎呀?小子厉害了。”赵有财那拿着大葱去蘸酱的手一顿,看似随意地扫了赵军一眼,但脸色已然是阴沉下来。 “长本事了,连人家野猪套子都敢偷了?” 王美兰推开赵军给她递炉果的手,没有理会儿子的示好,溜缝道:“你看不起谁呢?你大儿子自己带狗上山刀的。” 王美兰此话一出,赵军只觉得一股寒气当头罩下,他小心翼翼地看向了自己老爹。 只见赵有财面沉如水,看不出一丝生气,但盘腿坐在那里,整个人就如雕像一般,纹丝不动。 “爸,我错了。”赵军紧忙先认怂。 赵有财没有说话,霎时间屋内气氛凝固,就算是两个小丫头也察觉出了不对,连咬入嘴里的炉果都不敢再嚼了。 空气凝滞约莫有十多秒,赵有财突然笑了,他端起桌上酒杯,喝了一大口。 东北小烧,五十六度的纯高粱酒,辣的赵有财一紧鼻子。随手把酒杯一放,笑道:“我大儿子出息了,都能打野猪了,他老子可是得济了,我可得多吃点。” 赵有财一笑,屋里气氛骤然一变,无形的压力凭空而散,小赵虹嚼着炉果的脸上都乐开了花,“爸,我哥打的野猪可香了呢。” “快吃你的吧。”赵军没好气地把那王美兰没接的炉果,直接塞进了赵虹嘴里。 “嗯,香。”赵有财嚼着一大口野猪肉,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然后又闷了一口酒。 等口中酒肉一起下肚,他笑着跟赵虹说,道:“二姑娘,等哪天让你哥上山里,给你打头黑瞎子,那玩意更香,比野猪还香呢。” “好啊,好啊。”赵虹一听,更高兴了。今天先是美美地吃了炖肉,饭后又有炉果吃,在小姑娘看来,这样的生活简直时太美妙了。 赵有财随之一笑,却不再提及之事,边吃边喝之余,还说起了今天林场那些工友、同事之间发生的一些趣事。 王美兰在一旁有时聆听,有时发问,有时附和。 更有赵虹、赵娜时不时抢话、插嘴,跟爸妈说一些她们小孩之间的趣事。 一时间,屋内父母慈,女儿孝,有说有笑,其乐融融,亲情氛围盛至极点,好是一副幸福家庭之景象。 可即便如此,一旁的赵军却是愈发的坐立不安。 两个妹妹都还小,她们不知道,赵军可是知道自己老爸在这十里八村有两个外号。 明着里,那些赵有财的长辈,还有和他一起长起来的同辈人,都叫他赵二蔫,或者直接简称二蔫。 可要是在背后提起来,别人多半都叫他赵二咕(gu)咚(dong)。 第十章.姜是老的辣 咕咚,东北方言,是蔫坏的意思。 其实,赵有财那个赵二蔫的外号,是源自他大哥赵有福。 说起赵有福,赵军的这个大爷也是个苦命的人,从小身体就不好,没有小孩子那种活泼劲儿,整天蔫蔫的,邻里邻居就都管他赵蔫吧。 等赵家有了赵有财以后,赵有财身体挺好的,但小时候也是蔫蔫的,不爱动也不爱说话。 村里人看赵家俩兄弟这种情况,干脆就叫赵有福为赵大蔫,赵有财为赵二蔫。 蔫也就蔫了,可等赵有财稍微大了一点的时候,村里人才发现,这小子不只是蔫,还坏呢,当真是蔫坏蔫坏的。 在东北有句老话,叫:蔫吧人,咕咚心。 这句话放在赵有财身上,那是一点都不假。 赵军永远不会忘记,前世这次围猎,自己和李宝玉空手而归。 回到家,李宝玉就挨了李大勇一顿胖揍。可赵军呢,一开始除了王美兰打了他两巴掌,骂了他几句之外,就再无下文了。 而赵有财呢,不但一句重话都没说,反而对儿子嘘寒问暖,关切地检查赵军身上有没有受伤,还安慰赵军说他岁数还小,没有经验,打猎失手也纯属正常,以后好好锻炼一番,必定会是一个好猎人的。 老父亲“慈眉善目”的安抚,给赵军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安慰。 可就在当天夜里,凌晨一点多钟的时候,正在自己房间内熟睡的赵军,突然遭受了一场惨无人道的毒打。 当时还在做梦的赵军,刹那间从睡懵到被打懵,毫无抵抗之力又无处可逃,百般求饶也无济于事。 这一顿毒打,比李宝玉挨得还狠,直打的赵军两天都没下来炕。 而最让赵军气愤的是,自己挨打后的第二天一早,“慈眉善目”的老父亲来到自己炕边,对自己嘘寒问暖的那副嘴脸。 “大儿子!”突然,赵有财开口了。 “爸,你说。”赵军急忙装出一副乖巧的样子。 赵有财道:“你这跑一天也累了,让你妈给你烧点热乎水烫烫脚,就早点睡吧。” “完了。”赵军心里微凉,心想这老蔫吧还是要对自己下毒手啊。 不过,赵军还想再争取一下,便应了一声,道:“行,爸,我听你的,我早点睡,明早我把那野猪肉给我大姐送点去。” 赵军的大姐赵春,已经嫁人了,嫁到了西边永胜屯。 永胜、永安两个屯子相隔不过十几里地,来回走上一趟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但如果赵军要去看赵春的话,怎么也不能鼻青脸肿的去吧? “哎呀!”王美兰闻言大喜,笑道:“大儿子知道心疼人了,你大姐对你最好了,你是得去给她送点肉。” “是,是。”见老娘被自己蒙住了,赵军心中暗喜,继续好好表现,道:“听说猪蹄子下奶,我就特意跟宝玉说的,把四个猪蹄子都给我了。” 听赵军这么说,王美兰更高兴了,她是最看重赵军不假,但也从来没有苛待过三个女儿,那毕竟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 如今大闺女刚生产不久,她心里天天惦记着,只是家里离不开人,没办法总去看赵春。 “行,行,那儿子你明天把四个猪蹄子都拿去,再多给你大姐背点肉。” “好嘞!”眼看着就要滑过去了,赵军差点乐出声来了,紧忙趁热打铁,道:“那我明天起早走,我还想多看看我小外甥呢。” “行,行,妈这就给你烧水。”王美兰说着,就要从炕上下来。 这时,面带微笑的赵有财突然说话了。 只听他道:“不用了,我明天下班早,中午就回来,吃完晌午饭,我去给大春送去。” 赵军闻言,心中一凉,急道:“爸,你下班早就搁家歇着吧,我去就行。” 赵有财看着赵军,笑道:“那咱爷俩一起去。” 赵军无语,怏怏地应了一声,便回自己房间去了。 看着赵军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赵有财脸上笑意更浓,心中暗道:“臭小子长心眼儿了啊。” 赵军回到自己房间不久,王美兰就端着盆子,拿着毛巾进来了,叮嘱了赵军早点休息之类的话,便将赵军自己留在了屋里。 还真是像赵有财说的,跑山跑了一天,属实是累了。热水烫脚一解乏,那困意一下子就上来了。 赵军把洗脚水处理了,擦脚的毛巾也晾在了院子里,然后他才回到房间关上门,拿一个凳子倚在门上。 这凳子倒不是为了堵门,而是起示警的作用。 累了一天了,眼皮都打架了,不睡觉肯定是不行。赵军决定早点睡,后半夜起来守夜,只要赵有财闯进来,自己就跳窗户跑。 都安顿好了,赵军拉了灯,连衣服都没脱就进了被窝,没两分钟就起了鼾声。 赵军入睡还没五分钟,东边屋里,赵有财放下水杯,就往炕下挪。 “上茅房啊?”王美兰随意地问了一句。 “不得。”赵有财道:“去看看咱儿子。” “嗯?”王美兰一怔,好奇地问:“你不都后半夜去么?” “呵呵……”赵有财呵呵一笑,道:“总后半夜去,这小子都学尖了。早点削他,削完好让他早点睡。” “那行。”王美兰咬了咬牙,恨道:“这混小子是得揍!可别让他跑了。” 不怪王美兰这浓眉大眼的家伙背叛了gm,主要是赵军太气人了,这要不好好管管,等哪天在山上出了大事,一家人哭都来不及。 赵有财不再答话,只是眼中闪过一丝寒芒,踩上鞋,趿拉着就奔赵军那屋去。 赵有财是林场大厨,整天切墩、颠勺,长年累月之下,锻炼了一身好力气,特别是手劲和臂力。 要论掰腕子,整个林场上下近千人,他赵有财也是第一。 来在赵军门外,听着薄薄的松木板门内传出的鼾声,赵有财控制好力度微一推门,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拦了一下。 赵有财知道自家屋内的门都没有锁,那一定是臭小子拿凳子把门给挡上了。 “儿子长大了啊。” 赵有财脸上露出了老父亲欣慰的微笑,突然一用力,猛地一堆门,门开之时,那凳子就被推了出去。 随着推门之声,凳子落地之声同时响起。 赵军猛然惊醒,他虽然是睡觉了,但刚睡没有十分钟,还不曾睡深。 难道是王美兰来自己屋里找东西? 但见隐约见一道黑影奔自己扑来,赵军翻身就起,扑到窗前就要推窗。 这时,赵有财已扑在了炕上,伸手一把抓住了赵军的后衣襟。 “完了!早知道不穿衣服好了。”刚把窗户推开的赵军被赵有财拽躺在了炕上,他急忙一翻身,把压在身下的被子就卷到了身上,两只手死死地拽着被子裹着自己。 噗! 噗! …… 房间里传出了声声闷响,这是赵有财拳头砸在被子上的声音。 第十一章.谋枪 第二天早上,赵军是被两个妹妹吵醒的。 从炕上起来时,他只觉得前胸、后背、大腿、小腿等身体各处都有不同程度的疼痛感。 这纯是被赵有财给锤的。 “快吃饭吧。”王美兰像没事人一样,把早饭给赵军端到炕桌上。 相比昨晚的三荤一素,今天的早饭就简单的多了,大碴粥配咸菜、咸鸡蛋。 就在赵军往碗里抠咸鸡蛋的时候,就听到王美兰说:“那野猪肉我都给装上了,一会儿吃完饭就给你大姐送去吧。” “不用等我爸了?” “不用。”王美兰道:“你这次去,别忘了问问你工作的事。” “行,我知道了。”赵军应了一声,但心里并没在意。因为他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有三两个月,自己就能上班了。 而给他安排工作的不是别人,是他大姐夫的亲爹。也就是永安林场二把手,生产厂长周春明。 赵军吃过饭,回屋休息了一会,穿好外衣、外裤,跟王美兰打了个招呼,便拎起准备的好的野猪肉就往外走。 王美兰给赵春准备了四个野猪蹄子,还有十斤左右的野猪肉。 按理说,赵军能把近百斤的野猪肉从山上给背下来,那背这不到二十斤的东西,走十多里路根本不费劲。 可就在赵军一出房门,想把麻袋往肩上扛时,突然感觉到左大臂、后背都好疼。 “唉!”赵军叹了口气,疼就疼吧,总比在炕上躺两天要好的过。 话虽如此,可心里还是有些郁闷。重活一世,两世加起来也是八十多岁的人了,竟然还斗不过赵有财。 赵军吃力地扛着麻袋出了门,一出门耳边就传来了李宝玉的声音。 “你们瞎说啥呢?我这可不是我爸打的,我这是让野猪给挑的……” “你们是不知道啊,那昨天我眼看着野猪把我哥哥挑翻在地,我当时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我虽被那野猪连挑七七四十九个跟头,但我……” “你看我冲到野猪近前,高举大斧,手起斧落,就听咔嚓一声,血光崩现!” 看着大槐树下,比比划划胡乱吹牛的李宝玉,赵军无奈地撇了撇嘴,自己这兄弟不去说书都委屈他这块材料了。 “哥哥!”正在手舞足蹈的李宝玉突然眼角余光扫到赵军,便向他跑了过来。 李宝玉一动,原本那些围着他的人,视线都不由自主地随着他向赵军飘来。 当然了,他们这样并不是因为李宝玉白话的多么吸引人,完全是因为李宝玉手中那块还带着不少肉的野猪肩胛骨。 今天一大早,金小梅早早地就起来,烀了满满一大锅肉。 这李宝玉在家吃过了饭,就拿着带肉的骨头出来显摆,顺便宣扬一下自己的“光辉事迹”。 只不过,他口中的那些光辉事迹,多数都是他自己杜撰出来的。 昨晚挨了李大勇一顿胖揍,李宝玉被打的鼻青脸肿,晚上睡觉的时候,疼的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那时的他,不但肉体上饱受摧残,精神上也遭受了一定的打击。 因为李宝玉能够想象得到,明天自己顶着这么一副面孔出门,不定怎么被村里人笑话呢。 可要是不出门,这得养多少天能养好啊,这年纪的大小伙子哪能在家里憋得住啊? 所以,借着睡不着的工夫,李宝玉给自己编了一套说词,把李大勇造成的伤痕归到了野猪身上。 如此一来,李宝玉就从一个被老父亲武力镇压的柔弱小子,变成了与猛兽搏斗的英勇少年郎。 还别说,李宝玉从小到大的小人书没白看,一堆箩筐的谎话自他口中娓娓道来,还有点扣人心弦的意思。 就这样,从一早到现在,这段李少侠杀猪救赵军的故事,已经被他说了七、八遍了,听过故事的,也有二、三十号人了。 赵军也不跟他计较,只道:“我去给大姐送点肉去。” “替我给大姐带个好啊。”李宝玉一边说着,一边把野猪肩胛骨递到赵军嘴边,“哥哥,你吃一口不?” “你快自己留着吃吧。”赵军说着,脚步不停,一直往前走。 李宝玉快步跟着赵军,说:“哥哥,哪天咱俩再上山啊?” 赵军闻言,笑了。 “咋的?昨天挨揍没挨够啊?” “小点声,小点声。”李宝玉急忙拦着赵军,偷偷往后面看了一眼,感觉众人都没听到,才对赵军说:“咱俩去两次,他们就不打咱了。” 赵军:“……” 这小子还挺有心眼。 其实,赵军的想法和李宝玉一样。家里人不让他俩上山,主要是因为他们没有经验,家里人怕他们在山上遇到危险,再出什么闪失。 可赵军有前世记忆,那打猎经验丰富的不能再丰富了,只要李宝玉听自己的话,赵军就敢保证,无论遇到什么事,他都有把握带着自己这个兄弟全身而退。 所以,就像李宝玉说的,家里人不让去就硬去,只要不出什么大事,顶多也就是挨两回揍罢了。 反正是自己亲爹,也不怕他把自己打死打残。 “哥哥,行不行啊?”见赵军不言语,李宝玉倒有些着急了。他怕赵军被赵有财打怕了,不敢再和他一起上山了。 当然了,这倒不是李宝玉自己上不去山,更不是不敢一个人去。 关键是没有赵军,他怕领不出赵军家的大花狗。 要知道,那大花狗可是头狗,寻踪摸迹,找猪追熊全靠它呢。 而李宝玉家的黄狗,属于帮狗,顾名思义就是帮手、打手之类的。 大花狗不去,想靠黄狗找猎物,那是开玩笑。运气好的,和野猪走个对头碰还行。 否则的话,在山里转悠一天,也够呛能摸着野猪毛。 赵军停下脚步,小声对李宝玉道:“你别嚷嚷,我这次上大姐家,看看能不能整条枪来。” “枪?”李宝玉一听,眼睛都亮了,赵军越不让他嚷嚷,他声音倒是更高了。 “闭嘴。”赵军没好气地抬胳膊肘轻怼了他一下,“咱哥俩要想跑山,没有家伙可不行。昨天那得亏是头老母猪,要是炮卵子,咱家那狗八成是定不住。” “嗯,嗯。”这会李宝玉是不吵吵了,他也知道赵军此话不假。 就是不打猎的人,想必也会晓得,差不多大小的野猪,公猪肯定比母猪厉害。 那公猪长着獠牙,特别是三百左右斤的公野猪,两只獠牙就如两把匕首,溜尖溜尖的,最是伤狗。 “行了,你快继续跟他们白话去吧。”赵军挥别了李宝玉,便背着口袋,直往永胜屯走去。 第十二章.大青狗 赵军一进永胜屯,没走多远就来到了一处篱笆院前。 赵军往院子门口一站,院子里的狗顿时就叫了起来。 这狗一叫,好像是把屋里熟睡中的小孩给惊醒了,紧接着就听孩子的哭闹声,和狗叫声交织在了一起。 赵军没直接往里闯,而是在门口大声喊道:“大娘在家么?” 赵军声音刚落,就听里面有开门的声音,一个五十多岁的农村妇女从屋里小跑着出来,往门口来时,还不停地把手上的水往外衣上蹭。 这女人就是赵春的婆婆胡三妹。 “呦,大小子啊。”见是赵军,胡三妹伸手就往他胳膊上拍了一巴掌,笑道:“还外道上了,来了不进屋呢?” 胡三妹不是真的想打赵军,下手也不重,但她巴掌拍的位置,却是昨晚被赵有财锤了两拳。 赵军吃痛,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强撑着笑了笑,不曾说话。 赵军掩饰得很好,胡三妹没看出什么端倪,只招呼他道:“孩子来,快进屋。”说着,就把赵军往里边让。 一进院门,赵军视线当先落在左边墙根下,那被拴着的青狗身上。 “好狗啊!”赵军看着那挣着铁链,要奔自己扑过来的青狗,不禁暗叹一声。 这年头,养宠物狗的少,城里或许还有,但农村养狗都是拿来看家护院的。 而且,极少有外来品种,大多都是人们口中的中华田园犬。它们在南方,被称为土狗。 但在东北,人们喜欢把自己家养的动物称为笨什么的。比如猪,就是笨猪。鸡就是笨鸡,笨鸡下的蛋就是笨鸡蛋。 在本山大叔的小品《不差钱》里,本山大叔就指着自己带去餐馆的鸡蛋,跟小沈阳喊了一句笨蛋。 所以东北的狗,叫做笨狗。 因为自然环境等因素,东北的笨狗都体型大、身材壮。七、八十斤的狗太常见了,百十来斤左右的也不少,最重的甚至会达到一百二十斤往上。 这条大青狗,体重要超过一百斤,生的是虎背熊腰,虎头虎脑,那叫一个精神。 它冲着赵军汪汪叫时,狗眼中都透着凶狠。 赵军不怕反喜,心想:“这狗要是拖出来,那肯定是一等一的猎狗。” 而且,在打围人口中,有那么一句话,叫青狗出头狗。 如果能把这大青狗弄到手,那配上自己家花小,那赵军在这片大山里,可真是无敌了。 “没准今天不光能弄来枪,还能再整条狗。”长得不咋的的赵军越想越美。 跟着胡三妹进了屋,来在东屋里,就见自己大姐正盘腿坐在炕上,怀里抱着孩子来回的悠,一边悠,嘴里还哼着歌。 听见有人进来,赵春只以为是自己婆婆回屋了,但抬头一看,见是赵军,不禁一愣。 赵春刚要说话,就见赵军冲自己做了个“嘘”的手势,又见赵军指了指自己怀里孩子,赵春点了点头,继续把注意力放在孩子身上。 这时,胡三妹冲赵军做了个上炕的手势,然后她自己就出去了。 赵军把麻袋放在脚边,随意往炕边一坐,凑到大姐身边,看了看闭着眼睛、张着嘴的大外甥,赵军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 过了两分钟,胡三妹回来了,还给赵军拿了一杯红糖水。赵军急忙伸出双手接过,小声说了句“谢谢大娘”,然后就把水杯放在了炕桌上。 又过了一小会儿,赵春怀里的孩子已经睡熟,赵春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炕上,又给他把小被子盖好,这才回身问赵军道:“军啊,你咋来了。” 还没等赵军说话,坐在赵春另一边胡三妹突然开口道:“大小子是不是着急工作的事啊,你放心呐,你大爷都说了,只要老李头子明年一退休,你马上就接他班。” “对,军你别着急。”赵春也道:“其实我公公现在就能让你上班,但检尺不是好活么?” “不着急,不着急。”赵军说着,从炕上下去,把麻袋往起一提,拎到胡三妹脚前,道:“我昨天进山打了头野猪,给你们拿点肉来。” “啥?”赵军此言一出,赵春和胡三妹都愣住了。 等反应过来,赵春的脸一下就红了,翻腿就要起身,摆着胳膊就要来打赵军。 赵军见状,急忙举起双手,做投降姿势,并不住小声道:“大姐,大姐,别抻着,别抻着。” 在一旁的胡三妹也反应过来,急忙拦住赵春,小声劝道:“闺女别的,你还坐月子呢。” 赵春重新坐下,只是愤愤地瞪着赵军。 从小到大,她最疼的就是赵军,一转眼,这个弟弟已经比她都高了,但赵春心里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他。 这时,赵军心里也有些难受。记得前世,自己闯了祸,大姐虽然生气,骂了自己一遍又一遍,但帮自己最多的还是她。 一个生气,一个愧疚,一时间姐弟俩都不说话了。 一旁并不知情的胡三妹见状,只以为是姐弟俩怄气了,心道这老赵家都是犟种的同时,紧忙指着赵军问道,“大小子,你是捡谁家野猪套子了吧?” 赵军闻言,急忙借坡下驴,笑道:“我大娘说的对,前天宝玉搁山上背柴火,看见不是谁下的拉棒子,套着个野猪。我哥俩昨天就去了,去那时候野猪也不剩啥能耐了,我俩就给它捅死了。” “那也不行啊!你才多大啊,就学人家跑山去,这要是……”赵春继续数落着赵军,只是语气稍微缓了下来,也不那么生气了。 赵军嘿嘿一笑,打开麻袋,从里面拿出一个个被王美兰用火燎后,表面黑乎乎的野猪蹄子,一个个摆在炕沿。 赵军冲着赵春笑道:“大姐,我听他们说猪蹄子熬汤下奶,我都给你拿来了。” “你小子啊。”赵春一听,立刻眉开眼笑,她倒不是为了这口吃的,而是自己弟弟会心疼人了,这让她感觉无比的欣慰,甚至还有些自豪。 赵军一提麻袋,又对胡三妹道:“大娘,这还有点野猪肉,你跟我大爷吃哈。” “好,好。”胡三妹也笑了,她爱人是大厂厂长,家里不缺吃喝,但晚辈过来孝敬,总会让她心里高兴。 赵军帮着胡三妹把野猪蹄子装回麻袋里,看着胡三妹拎着麻袋去了厨房,赵春拉过赵军的手,说,“军啊,你捡人家套子,给人留了没有啊。” 第十三章.56式半自动步枪 之前说打猎有打猎的规矩。 其中有一条就是山财不可独享。 哪怕是打到猎物拖着往家走的时候,路上和人走了个对头碰,不管对面这位你认识不认识,只要对方开了尊口,你就得割一块肉下来,递给人家。 如果是在山里下的套子,套着了狍子,你打旁边经过,把那狍子给杀了,拿走他一条狍子腿或是两条狍子腿,都没有关系。 可要是野猪套子,因为野猪难杀,如果路过的人把野猪给杀了,就可以带走一半野猪。 要是这人不讲究,砍下两只野猪腿给下套子挂在旁边树上,然后把剩下的野猪都拖走,那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有两点不能。 第一,你不能把人家套子拿走,那是人家吃饭的家伙。特别是野猪套子,都是用手指粗细的钢丝绳,这在现在可是值不少钱呢。 二就是,不管是什么猎物,你多少都得给人留下一点,绝不能都给拿走了。 这就是规矩。 赵春自小也没少听大人讲打猎的故事,知道这里面的规矩,生怕赵军在野猪肉上犯了错。 毕竟,不管是老赵家,还是老周家,都是这十里八村有脸面的人家,要是家里孩子因为一口肉坏了千百年传下来的规矩,非让人家戳脊梁骨不可。 “大姐,你放心,我都懂。”赵军说着,就从炕上起了身。 这时,他的视线已经落在了房间门的后边。 在门后,挂着一把枪。 赵军把门往关的方向拉了一半,腾出空间来,便把枪从墙上摘了下来,拿在手里摩挲着。 这是一把56式半自动步枪,打7.62毫米子弹,在各种书籍说明里,这种枪的容弹量都是十发子弹。 可赵军知道,如果硬往枪膛里顶一下,那就还能再塞进去一发,总共也就是十一发子弹。 这枪可以连发,能在15秒内一口气把枪膛内所有的子弹都打光。这可以说是跑山打猎之人,能用到的最强武器了。 毕竟跑山打猎不是行军打仗,比56式半自动更先进的56式突击步枪,枪托下面比半自动步枪多出来一个弯把,在山林里穿梭时,容易刮碰到草树枝条,行动不太方便。 而56式机枪就更不用说了,谁打猎能用着机枪啊?你是打猎,还是屠山? 见赵军拿枪把玩,赵春也没在意,毕竟那枪里没有子弹,而且这年头不禁枪,枪支在山场林村简直太常见了。 再加上某些特别的地区因素,现在的神州大地村村寨寨,每年都有民兵训练,再加上林场有护卫队,工段有保卫科。 就是普通人,只要肯花钱,也能买枪。 就说赵军手里这把半自动,在眼下是不便宜,要想买把新的,怎么也得千把块钱吧。要是旧的,那就另当别论。 但是别忘了,赵春的公公周春明那是千人大厂的二把手,他要从护厂队借一把枪回家,谁敢不同意啊? “大小子,来吃柿子。”就在这时门又被推开了,胡三妹端着一盘洋柿子走了进来。 因为现在的东北,特别是在农村,很少能看到南方那种可能会略涩的甜柿子,东北这边种的都是番茄,也就是洋柿子。 久而久之,这边的人就把洋柿子叫柿子,这让很多南方过来的人感觉疑惑。 “谢谢大娘。”赵军一手拿枪,一手接过装柿子的盘子放在炕桌上,此时他哪还顾得上吃?现在他的注意力全在这把枪上呢。 胡三妹笑道:“小子中午别走啊,咱在家吃,大娘给你煎鱼。你姐夫今天早起跟人抓的鱼,可好了呢。” “好嘞,大娘,那我就等着吃啦。”赵军笑着应了一声。 各人有各人的爱好,赵军的姐夫周建国就喜欢打鱼、钓鱼,在这十里八村,那都是有名的。 胡三妹说话就出去了,不一会外屋就传来炸鱼的滋啦声,紧接着就闻到了炸鱼的香气。 这时,赵军的小外甥又哭了,赵春把他抱起来“哦”、“哦”地哄了两声,然后感觉孩子可能是饿了,就敞开衣襟给孩子喂奶。 赵军则背过身去,低头把弄着手中枪。 等赵春喂完了奶,姐弟俩逗着孩子玩,看着孩子发出嘎嘎的笑声,赵军连枪都仍在了一边。 而外屋,胡三妹围在灶台前,灶台上放着一个大盘子,盘子里码着一条条炸的金黄的细鳞鱼。 炸好了鱼,胡三妹把炸鱼的油单独盛出,装在单独的罐子里。 这年头,可没有油炸过一遍就倒掉的说法,老百姓吃油都凭票,哪能那么奢侈啊。 而这炸过鱼的油,带着鱼腥,就必须单独放置,等下回再炸鱼的时候用。 然后,胡三妹用水刷了遍锅,待锅内残余水分烧干,盛一勺油下锅。 等油烧热时,胡三妹把赵军带来的野猪肉切了一块,切成小片之后,锅里的油也热了。 胡三妹先把野猪肉片下入油锅翻炒,待那五花肉被炒出猪油,再把早已准备的豆角、土豆块、窝瓜块全部倒入锅中。 先翻炒,后加水没过菜肉。 接着,胡三妹拿过一个小的木梯子,直接把这小木梯横在了锅内的水面上。 梯子的两端正好卡在锅的两边,还不会往下掉。 胡三妹又拿过一个白瓷盆,盆里装的是淘洗好的米,自己儿子的小舅子来了,肯定是要拿白米饭招待的。 胡三妹往盆里加水,加水时不断把右手食指往水里插,以此来判断加水的多少。 直到她认为加够了水,才把白瓷盆放在锅内的小梯子上,如此一来,一锅下面炖菜,上面蒸饭。 最后,就是锅盖一盖,往灶坑里加柴了。 随着火势越来越旺,饭菜的香气不断地传入了里屋。 赵军闻到米饭香,就知道要开饭了,对赵春说了一声“我去帮大娘放桌子”,然后就往外屋走去。 看着赵军的背影,赵春愈发地感到欣慰,自己弟弟真是长大了,以后老赵家有顶梁柱了。 等赵军和胡三妹把饭菜碗筷都摆上桌了,赵军的小外甥已经又睡了过去。 这孩子睡觉的工夫,正是大人们吃饭的机会。 胡三妹招呼赵军上炕吃饭,赵军也不装假,盘腿就上了炕,并顺手把那把56式半自动步枪放在了自己腿边。 这时,胡三妹拿着一瓶酒和酒杯进来了,笑道:“小子中午喝一口呗。” “妈,他不会喝酒。”还没等赵军说话,赵春就先开口了。 胡三妹微微一笑,赵春可以那么说,但她可不能直接把酒给撤了。虽然赵军在她面前是晚辈,但也是成年的大小伙子,按这边的规矩,上门来吃饭,你必须得摆酒,喝不喝在人家。 所以,胡三妹把酒瓶和酒杯放到了赵军跟前,道:“都不是外人,喝酒就自己倒。” “好嘞,大娘。”赵军应了一声,接过赵春递给他的饭碗。再这之前,赵春已经先给胡三妹盛好了饭。 胡三妹坐下,正了正饭碗,瞄了一眼那被赵军放在腿旁的枪,笑道:“咋的,大小子你喜欢枪啊?” “嗯呐。”赵军笑着说:“大娘,这枪能不能借我玩两天呐?” 第十四章.枪不行 狗到手 饭桌上,当听赵军开口说要借这把56式半自动步枪,拿回家去玩几天时,在他左右的婆媳二人双双脸色一沉。 赵春把手中筷子往饭桌上一撂,开口就问:“军,你要干啥啊?” 赵军面不改色,笑道:“我就借着玩几天,玩完了就给大爷、大娘送回来。”说着,赵军又把目光转向了胡三妹。 要说这老周家,从赵军的姐夫周建国开始往上数,都不是一般的人物。 周春明自然是不用多说,而周建国的爷爷,那可是参加过两万五千里征程的老战士,思想相当的过硬。 后来老爷子机缘巧合之下,带着家小来到这边安家落户,他为自己儿子选了个目不识丁的农家丫头当媳妇。 而这个当年的农家丫头,就是胡三妹。 按老爷子的话说,取妻当取贤。 所以啊,别看胡三妹是个农村妇女,可就连赵军都知道,自己大姐的这位婆婆那是特别的明事理。 前世赵春嫁来周家,从进门那天开始,一直到老太太过世,婆媳俩从来就没红过脸。 不光如此,这胡三妹办事还敞亮,平日里勤俭持家,但只要有客人登门,家里有什么好吃的,胡三妹都让客人敞开了吃。 赵军记着上一世,不管是他,还是他的两个妹妹,每次来永胜屯看大姐,胡三妹都不让他们空着手回家。 所以,在赵军看来,这56式半自动也就是公家之物。否则的话,以胡三妹的性格,自己借走个三年五载都不成问题。 但赵军却是忘了,枪乃凶器。 他知道自己是重生者,枪法如神。 可赵春跟胡三妹不知道呀。 你是成年了,但二十岁的大小伙子,做事哪有稳当的? 拿着枪,打着人了怎么办? 不打别人,伤了自己又怎么办? 这不光是作为亲姐姐的赵春担心,就是胡三妹也怕赵军拿了枪再出什么事情。 不说别的,这赵军是她儿媳妇的亲弟弟,这枪是从她们周家借走的,要是因为这枪出了什么事,周家能不落埋怨么? “吃饭,吃饭,别说没用的。”赵春推了赵军胳膊肘一下,没好气地对他说了两句。见赵军不动,赵春怒道:“我跟你说,你可别惹我生气啊。” “吃,吃。”赵军知道这枪是借不走了,但他也不能和大姐置气,当先伸筷子夹起一条炸细鳞鱼,放在了胡三妹的碗旁。 赵军笑道:“我大娘炸的鱼,一看就好吃。”说完,又夹起一条给了赵春,“大姐别生气,我不借了还不行么?” 见赵军如此懂事,赵春的火瞬间也就消了,她回给赵军夹了一条鱼,继续数落道:“你一天好好的,眼瞅着就上班了,怎么一点都不定性呢。” 赵军也不顶嘴,只夹起鱼咬了一口。 这细鳞鱼肉质极好,而且全身只有一根大刺,嚼在嘴里香气四溢。 胡三妹咬了一口鱼,心想赵家大小子来给自己家送肉,而且又是第一次开口借东西。 虽然说那枪是说啥都不可能借的,但绝对不能让赵军就这么回去。 想到此处,胡三妹突然想起了屋外院子里的那条大青狗。 在农村,家家户户没有不养狗的,养狗主要是为了看家护院。 而养狗专为打猎的,有,但是不多。 老周家无人爱好打猎,养狗纯是为了看家。 以前,他们家养的是条黄母狗。 可就在两个月前,那条黄母狗老死了。 然后没过几天,赵春就生产,从那时起,一家老小就围着赵春和孩子忙活。直到前几天,周建国才跟人要了一条大青狗回来。 这大青狗进家门的第一天,周家人就发现,麻烦了。 按理说,养狗不是什么问题。 可问题是,现在的周家比原来多了一口人啊。 狗看家,不管是白天、晚上,只要听见有人搁自家左右转悠,它就叫。 而狗一叫,屋里的孩子就醒。孩子一醒,就会哭。孩子哭,就得有大人哄。 几天下来,不光孩子受不了,就连大人也受不了。 今天早上,周建国要去上班的时候,胡三妹还数落他呢,有工夫钓鱼,没工夫把狗给送走。 现在看着赵军,胡三妹心头一动,心想他们赵家是打猎世家,这样的家庭都喜欢狗。 就说自己儿媳妇吧,之前那黄母狗死的时候,可是把怀孕的赵春哭坏了。 她那一哭,可是把周家人给吓坏了。 胡三妹心想,如果赵军也喜欢狗,莫不如让他把那条大青狗给牵走吧。 虽说赵家已经有了一条花狗,但以赵有财的身份和实力,家里再养几条也不成问题啊。 如此一来,把狗送走,自家小孙子和一大家子,就都能天天睡好觉了。 不光如此,这样还能让赵军和周家都有了面子,借不走枪,但我们家送你条狗。 要知道,在这年头,把这条青狗牵出去,也能卖个四、五十块呢。 想到此处,胡三妹一边招呼赵军吃菜,一边问道:“大小子,你喜欢狗不得?” 赵军微微一愣,心中暗喜,自己还没说话呢,大娘就提起狗了,借不着枪,能弄条狗也行啊。 至于那条大青狗,胡三妹是借啊,还是送啊,这就不在赵军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要知道,把狗借着猎人,那就相当于把荆州借给了刘备,借容易,要他还,可就难了。 “大娘啊,我可喜欢狗了。” “喜欢狗好啊!”胡三妹喜道:“你看咱家外头那条青狗咋样?” “好狗啊。”赵军想也不想,夸赞之词脱口而出。 “你懂啥啊,还好狗。”赵春在一旁笑着说了一句,在她看来,自己弟弟在打猎相狗方面,根本就是一窍不通,他说狗好,想来就是看那狗长得胖呼吧。 别说,赵军还真懂狗。 他前世专打大围,猎杀野猪、黑熊、棕熊。 赵军能在这大山林场、十里八村闯下赫赫威名,靠的可不只是枪法好,关键是他训练出来的猎狗,都一个赛一个的硬。 上午他一进院子,就看出来了,那大青狗要是能拖出来,绝对是一等一的猎狗。 若是头狗,那二百斤以下的母野猪,这大青狗自己就能搞定。 要是帮狗,那也是最硬的帮腔子。 可要是借枪,那是有借有还。但如果借狗,就是有借无还。毕竟是自己姐夫家,这么干……好像也没问题。 不过,在他瞌睡时,胡三妹就给他递了个枕头。 这枕头都递到眼前了,赵军哪有不接的道理? 赵军没理会赵春的调侃,只对胡三妹道:“大娘,能把你家那青狗借我玩几天也行。” “借什么借?”胡三妹笑道:“喜欢你就牵走,大娘做主送你了!” 第十五章.拖狗 周家院子里。 胡三妹拿出一根麻绳,拴了个链马扣,套在了大青狗脖子上,替换了原来拴狗的铁链子。 这时的大青狗,正虎视着赵军,嘴里虽然不叫了,但却不住地发着“呼呜”的声音。 可当胡三妹把绳子递在赵军手里时,随着赵军往过一拽绳子,大青狗顿时闭了嘴,乖乖地顺着绳子就来到了赵军身旁。 这就是狗,不管刚才多凶、多狠,只要拴上绳子一牵,它就乖乖跟你走。 “那大娘,我就回去了。”赵军和胡三妹打了个招呼。 “慢点哈。”胡三妹把赵军送到门口,一直望着赵军走远,才乐呵地回了屋。 赵军牵着大青狗,美滋滋地出了永胜屯,一路上不停地想自己去哪里弄枪呢。 不得不说,今天赵春和胡三妹的态度,让赵军明白了过来,现在他在父母姐姐眼里,可能还是孩子呢。 不是有人说么,不管你多大了,在你父母的眼里,你始终都是个孩子。 前世赵军二十二岁上山打猎,主要是因为没人管,王美兰早逝,没良心的赵有财娶了小老婆,在不需要人养老的时候,哪有心思管他这个前房儿女啊。 可今生不同了,赵军知道王美兰是因为什么走的,绝对能够避免母亲的悲剧。 至于赵有财么,就冲昨天那顿打,赵军也不可能让他有机会找小老婆! 但如果王美兰在,那赵军的打猎之路恐怕是不会那么顺利的。 一想到这里,赵军就愈发的苦恼,苦恼该去哪里弄枪呢? 他了解自己老娘的性格,就算明年到了林场上班,那每月工资也得如数上交。 王美兰顶多能给他留个三、五块的零花,靠这点钱攒着买枪,等攒够了的时候,估计都禁枪、禁猎了。 一直走回了屯子,赵军也没想出来什么好办法。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何况他还不是英雄呢。 眼看着前面就到家了。 突然,一个人自李宝玉家里冲了出来,差点跟赵军撞了个满怀。 “海子?” “赵家哥哥,快救我。”李如海见是赵军,急忙求救。 这也是个看小人书看坏了脑子的孩子。 “咋的了?” “小瘪犊子,你往哪里跑?”这时,又一个人举着棒子冲了出来。 这回不是别人,正是李宝玉。 “干啥呢?”赵军见李宝玉挥着棍子,紧忙上前给他推开。 被赵军拦下,李宝玉反常地没和赵军打招呼,只怒气冲冲地看着李如海,喝道:“你给我过来!” “干啥呢?”赵军见不远处大树下,还有一群看热闹的,便一手牵着狗,一手把李宝玉往他家院里拽。 看到赵军制住了李宝玉,李如海贴边就溜了。 李宝玉扭头看李如海跑了,心里煞是不甘,可又不能跟赵军急眼。 这时,李宝玉家的大黄狗突然叫了。 然后,就听身后响起一声高昂的狗叫声,直接惊得李宝玉一回头。 再就听,赵军家的花狗在隔壁也开声了。不多时,左右邻居家的狗都跟着叫了起来。 一时间,狗叫声此起彼伏。 此时赵军也顾不得李宝玉了,这大青狗太有劲了,他得使两只手才能拽住他。 还好李宝玉有眼力见,把手里棍子一扔,帮赵军拽住了青狗。 “哥哥,这狗哪里来的?” “我姐婆家给的。” “瞅着不错呀。” “那是。”赵军抻头往狗尾下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对李宝玉道:“这狗要拖出来,咱哥俩可就牛了。” 一听赵军这话,李宝玉顿时乐开了花。 “找几块板子,到我家再钉个狗窝。”赵军说完,便牵着大青狗往自己走去。 而李宝玉应了一声,就屁颠屁颠地从自己破仓库里拽出了几块桦树板。 赵军牵着大青狗一进院子,局势立马从刚才黄狗、青狗对峙,变成了花狗和青狗的冲突。 要知道,这些狗可不是日后人们养的那些宠物狗,在小区里碰见了就能玩到一起。 这种看家护院的狗,领地意识极强,突然有外狗闯进家门,哪还了得? 别说是条狗,你就老虎,进了我家,也跟你拼命。 赵军把大青狗拽进仓房,拴在了里面。 这时,李宝玉进了院,只见他一手拿着松木板,一手拿着钉子盒,一个胳膊下还夹着锤子。 “关起来了?” “那不关能行吗?”赵军大声喊道,这左右几家,好几只狗都在汪汪叫,不大点声说话都听不见啊。 “哥哥,在哪儿搭啊?” “在那儿!”赵军往房山头下一指。 按着赵军所指,如果在那里搭一个狗窝的话,那么两个狗窝之间,就相隔七、八米左右。 这样两条狗互相都能看见对方,但又有铁链牵着,还打不到一起去。 如此即避免了它们打架,又能让它们慢慢地熟悉。 毕竟以后还要一起上山打猎,如果互相都不熟悉的话,那到了山上再掐起来,笑话可就大了。 李宝玉按着赵军所指,去搭狗窝,而赵军呢,则回了屋。 一进屋,赵军就看见灶台上那盆里,放着昨天拿回来的野猪肚子(野猪胃)。 这可能是王美兰晚上要拿来做菜的,已经被她洗得干干净净了。 赵军想了想,拿刀切了一小块猪肚子,然后左找右找,不见剩下的野猪肉哪里去了。 赵军又割了一大块猪肚,才从屋里走出来,这时两条狗也叫的差不多了,只气喘吁吁地遥望着对方。 赵军随手把小的那块丢给了花狗,然后拿着大块的走到仓库前,搁着门冲大青狗晃了晃手里的野猪肚。 这大青狗相当通人性了,自被赵军一路带回了家,它仿佛已经意识到了,眼前这个人以后就是自己的主人了。 此时,看见赵军手里拿着东西,而那东西还散发着一丝诱人……呃,不对,是诱狗的香气,当即就不争气地冲赵军摇起了尾巴。 要不是被赵军拴在仓库最里面,怕是都要摇着尾巴跑来跟赵军撒娇了。 赵军把野猪肚丢给大青狗,那大青狗张开大嘴就咬就嚼。 “兄弟!”赵军看着大青狗狼吞虎咽地吃着野猪肚,便回头向李宝玉喊了一声。 “哥哥我来了!”李宝玉一听赵军叫自己,也不问什么事,便扔下锤子跑了过来。 来到仓库前,李宝玉看着正在啃野猪肚子的大青狗,不禁赞叹一声:“好狗啊!” 李宝玉这一声,才真是不懂硬夸。 赵军只是一笑,然后道:“家里还有猪耳朵不?” “有,我妈都收拾利索了,等着晚上烀了炒呢。哥哥你要吃啊?我给你拿去。”、 李宝玉想也不想,就如此说道。 “我不吃,我喂狗。”赵军淡淡道。 “喂狗?”李宝玉闻言一愣,这也不是在山上下货,得开膛喂狗,让狗管够地吃。 这大青狗是好,但来了什么活都没干,能喂它一块野猪肚子垫吧垫吧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还要给它野猪耳朵?人还吃不着呢。 赵军白了李宝玉一眼,撇嘴道:“亏你从小就嚷着要跑山打猎,连拖狗都不知道啊?” “呀!”李宝玉恍然大悟,咧嘴笑道:“拖!拖!一个不够,我把俩都给它拿来!” 第十六章.头狗、帮狗和香头 并不是所有的狗,都能被训练成猎狗。 一条未经过训练的狗,被丢进了山里以后。 在饥饿时,它一定会凭借着本能,去捕捉一些动物来充饥,比如野兔、野鸡、野鸭,这些小动物。 少数的,甚至还会去追捕狍子。 但几乎没有能一入山,就知道去找野猪。找黑熊、棕熊那就更不可能了。 因为在那些未经过训练的狗的认知里,根本不知道野猪和熊类是它们的猎物。 所以,就算狗闻到了野猪或黑熊的气味,也不会去追击。 这样的情况很正常,而要想把它们训练成猎狗,就要靠拖。 拖,很好理解。 就是主人把狗拖上打猎这条道。 那具体如何实施呢? 很简单,一是让它认识野猪和黑熊的气味,二是让它们自己知道杀死野猪和黑熊的好处。 虽然这是两点,但一个办法就能全部解决。那就是让它们尝尝野猪肉、黑熊肉是什么味道。 这年头,人吃饭不容易,狗吃饭也不容易。 狗粮那是肯定不用想了。 就这种农村看家护院的狗,在十年、二十年以后,主人也就是拿开水烫熟了苞米面喂它们吃。 要有剩的菜汤,倒在里面那都算好的了,一般也就是撒点盐面,给它们来点滋味,补充些盐分。 二十年后尚且如此,那眼下这年景就更不用说了,有些人吃饭都困难,苞米面自己家都不够吃,还能拿去喂狗么? 所以,这时东北农村喂狗,一般都烀点土豆、窝瓜,烀熟捣碎了撒点盐面就完了。 在这样的条件下,能吃上一顿肉,对于一只狗而言,无疑是狗生中最大的幸福。 当狗吃过野猪肉、黑熊肉,吃美了的时候。等再上山,闻到野猪、黑熊的气味,它们就知道追、知道咬了。 因为这时的狗,已经知道了带着这种气味的生物是自己可以吃的,而且还是很好吃的。 当然了,有的狗主动追击猎物,有的狗被动追击猎物。 主动追击猎物的狗,就是头狗。 这头狗有领头狗的意思,它们追击猎物,主要是靠嗅觉。而狗的嗅觉,在打围里有个术语叫香头。 香头有好坏之分,闻得远,自然是好的。 而除了好坏,又有低头香和抬头香之分。 低头香,是指猎狗通过猎物留下的脚印、刮蹭草木树条留下的气味去追击猎物。 这样的头狗,在雪天、在雨后,还算可以。 但在眼下,深秋时节,满地枯叶,猎物不会在地上留下脚印时,低头香就不好使了。 这时,抬头香的猎狗就厉害了。它们抬头一闻,从风带动的空气流动中,它们就能嗅到猎物的气味,进而去追击猎物。 由此可见,就香头而言,抬头香的头狗远胜于低头香。但抬头香的头狗太少见了,大多都是低头香。 在打围里,还有一种狗,它们知道向猎物发起攻击,但不知道去寻找猎物。 这种狗被称作帮狗。 帮狗打猎必须靠头狗带领,头狗追上猎物冲其一叫,帮狗才会出击。 狗的性格虽不如猫那样多变,但你不能否认,不论哪个群体里,都有另类的存在。 有些帮狗呢,进了山四处乱跑,哪怕它们和野猪跑了个顶头碰,就算是在知道这是猎物情况下,它们甚至都不会去咬野猪。 这样狗,必须等同伴来了,有一条狗先上,它们才会紧随其后。 还有那种白混肉吃的狗,喂肉的时候,它比谁都不少吃。可打猎的时候,它寸步不离地跟在主人身后,不管同伴和猎物厮杀的多么惨烈,它就是不往前上。 对于这样的狗,打骂无用,打骂反而会让它们更畏惧。 对待它们,没有别的办法,要么放弃,要么继续培养。当然,这样的狗有可能会被拖出来,也有可能根本就拖不出来。 这就是狗,简单也复杂,决定它们能长成什么样的,最主要的不是猎人,而是它们的天赋。 赵军看得出来,这大青狗以前明显没有打过猎。对于这样的狗,就得费点心思了。 至于大青狗的天赋,赵军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狗以后肯定差不了。 前世打猎多年,赵军自有属于自己的相狗准则。 首先,是看狗脾气如何,能打猎的狗必须是那种火爆性子的,温顺的不成。 其次,同样差不多身型、重量的狗,狗爪子相对偏大的,能拖出来的几率就大。 最后就是看狗的菊门,菊门大的,能拖出来的几率大。 以上三条,大青狗一条不差。 而且青狗出头狗,这要是拖出来,绝对差不了。 所以,赵军决定豁出去了。正好昨天打了头野猪,虽然大青狗没出力,但为了让它快点成长,就先让它尝尝美味。 至于为什么要李宝玉回家去拿猪耳朵呢? 不是赵军舍不得自己家的肉,也不是因为刚才找了一圈没找到。 他知道,那野猪肉不在屋里面,就一定是被王美兰给放到地窖里去了。 这年头没有冰箱,猪肉放在外面久了就会不新鲜,甚至变质。那地窖里面凉快,放进去还能多存几天。 但是赵军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分给李宝玉的野猪耳朵要下来,喂给大青狗吃。 这里面也是有门道的。 猎狗上山,第一次咬猎物。 首次咬在哪个位置,它们以后再咬猎物,只要有可能的话,就一定会奔着那个位置去。 这种习惯,只有在不方便的情况下,才会有所改变。 就比如昨天打那头野猪时,专掏野猪后门的大花狗,自野猪靠着倒木坐下以后,它就改变了自己的攻击位置。 而猎狗咬野猪的位置,不外乎这几个地方。 有咬脸、咬猪嘴的,这个相当危险,碰见公猪基本上非死即伤。 再就是咬猪耳朵的,这个在打围里叫做挂钳子。 如果谁家有两条挂钳子的狗,一左一右咬住野猪两只猪耳,然后两条狗把身子往猪身上一靠,四腿一蹬,死死钳住猪耳。 同伴们在一拥而上,那这头野猪基本上就跑不了了。 因为野猪攻击,一靠冲撞,二靠甩头,猪头被牵制住了,那真就是冲也冲不得,甩也甩不得了。 除此之外,还有像李宝玉家大黄狗那样的,专往野猪肘后腋下掏的。 这位置都是活肉,咬上特别的疼。 当然了,对野猪造成伤害最大的,当属赵军家大花狗这样专掏后门的。 第十七章.秦老三 不只是动物,甚至是人类,私密部位都是最脆弱的地方。 掏后门的狗,对付野猪,不管是咬到屁股,还是咬到菊门,都够那野猪喝一壶的。 对付母野猪时,母野猪菊门无遮挡,那掏后门的猎狗就会像动物世界中的非洲鬣狗一样,甚至能将猪肠子给掏出来。 而公野猪呢,则更怕这种狗。 公野猪,在东北山村,被称为是炮(páo)卵(luān)子。 炮、卵,这两个字放在这里,取其生理上的意思,想必所有人都懂。 公野猪那两个卵,就像是两个大蛋,挂在菊门上,一跑起来左右直晃,上下直颠。 这种情况下,掏后门的狗袭击公野猪时,很少能掏到菊门,不是咬着屁股,就是咬到蛋。 咬到屁股还好说,可要是咬到蛋,那其中蛋疼的滋味,可是会叫炮卵子痛不欲生的。 由此可见,这种狗是对付野猪最厉害的。 当然了,也是最难得的,出头狗的几率更是少之又少。 因为一般的头狗都是冲在最前面,多是迎头狗,截抄猎物,很少有出掏后门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赵军家的大花狗,会被十里八村尊称为大顶子山第一头狗的原因。 首先,这花狗香头好,不管是雪溜子,还是响叶子都能打。 其次,体力好,趟子远。有的狗,追个两、三里地就不追了。但花狗不同,最远的一次它追野猪追出过八里地。 最后一个因素,就是它对野猪下口的部位了。 野猪在前面跑,花狗在后面追,也不拦截,也不迎头,但只要被它从后面掏上一口,不管是公猪,还是母猪,都得停下。 原因无他,就是太疼了。 所以,但凡是被大花狗盯上的野猪,只要帮狗稍微给力一点,猎人也别太差劲,那猪基本上就跑不了了。 既然有了黄狗和花狗,赵军就想把大青狗培养成挂钳子的猎狗。 就在赵军盘算这些事的时候,李宝玉拿着两只猪耳朵回来了。 赵军看着那被金小梅收拾地干干净净的猪耳朵,不禁有些担心,道:“兄弟啊,这俩都给狗喂了,我婶回来不得跟你急啊?” “嗨。”李宝玉一甩手,一只猪耳被他丢进了仓房,落在大青狗脚前,只见他一脸不在乎地说道:“没有舍,哪有得啊。” 赵军一阵无语,自己这兄弟想的还真明白,不怪人家看了那么些小人书。 行吧,反正他昨天已经挨过李大勇一顿毒打了。毕竟虎毒还不食子呢,今天再怎么也不能再挨揍了吧。 不过,赵军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又问李宝玉,道:“你刚才追如海干啥啊?” 赵军此言一出,就见李宝玉脸色一变,愤愤不平地说道:“奶奶的,那小兔崽子,把我昨天挨揍的事都给抖搂出去了。” 赵军一听,直接乐出了声,心想这李如海还真是个坑哥的主。 李宝玉早起一顿胡吹,吹的那个大牛,让放学回家的李如海一下子给捅破了。 早晨听过李宝玉故事的人们,纷纷开始笑话起李宝玉来。 你吹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什么让野猪挑了十多个跟头,原来都是假的啊。 那脸上的伤,闹了半天,原来是叫你爹给打的啊! 照你那么吹,你爹是野猪啊。 赵军不用去听,都能想象得到,李宝玉这得在村里丢多大人啊,难怪要拿棍子抽那李如海呢。 这弟弟啊,就是不如妹妹知道心疼人。 正想着,赵军两个妹妹回来了,这俩丫头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弄了一身的尘土。 赵军先把赵娜拽出来,在给她拍打膝盖上的尘土时,就听赵虹说道:“大哥,我看那秦老三搁咱家门口晃荡呢。” 在东北这边,男孩和女孩长幼的排序分开来排。 就比如,赵军在家里是第二个孩子,但他是长子,两个妹妹就叫他大哥,叫赵春大姐。 赵虹在家中女孩子里排第二,她就是赵春、赵军的二妹,是赵娜的二姐。 一听赵虹这话,赵军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一旁李宝玉见状,不禁·有些疑惑,问道:“咋了哥哥?那秦老三惹你了?” “没事。”赵军摇了摇头,回头看了那冲这边摇尾巴的花狗一眼,便转头向院外走去。 别看李宝玉长得五大三粗,但心思极细,见此情形,就算不知道赵军是因为什么,但也知道自己哥哥和那秦老三不对付。 李宝玉当即把手里剩下那只野猪耳朵扔进了仓房,然后对赵虹说了一句:“带小娜进屋去。”说完,便小跑着跟上了赵军。 赵军走到院门口,往南边一望,就看见了一个人的背影。 赵军往地上啐了一口,脸色愈发的阴沉。 “哥哥,他是不是惹你了?”李宝玉问道。 “没有。” 听赵军否认,李宝玉却是不信,他道:“哥哥,他要敢惹你,咱哥俩就锤他。” 李宝玉此言一出,赵军噗嗤一下就乐了,脸色顿时有所好转,回身拦住李宝玉肩膀,道:“走,兄弟,进屋唠会。” ……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赵军早早地就起来了,倒是让王美兰一愣。 王美兰问他原因,赵军也不答话,只是胡乱的扒拉了一口饭,吃完以后也不回自己的屋里躺着,而是搬了把凳子,坐到了院子里。 虽然见赵军有些奇怪,但看他能吃能喝的,王美兰也没太在意。 她昨天就和金小梅约好了,今天要一起去山里,采点木耳、蘑菇、五味子这些山货,收拾好了可以卖给国营商店。 临走前,王美兰跟赵军说:“大儿子,一会儿你把窖里那猪肉拿出来点,给你老舅送去。” “知道了妈,你跟我婶走山路慢点哈。”赵军回了一句,继续坐在院子里。 王美兰和金小梅走后不久,李宝玉嘴里叼着一个大饼子,左手拿着一个大饼子,翻墙头就进了赵军家院子。 “哥哥,你吃。”李宝玉把手里拿的饼子往赵军面前一递。 “我不吃。”赵军像是在想事情,有些心不在焉。但很快反应过来,对李宝玉说:“锅里有粥,灶台上还有炒的咸菜,你进屋吃,别吃烧心了。” 李宝玉也不跟赵军客气,拿着饼子就进了屋。 可就李宝玉刚进屋,就听院外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 “谁在家呢?” 赵军冷笑一声,坐着不曾起身,也不开口答话。 “家里有人没有啊?”又有一道声音响起,紧接着就见一人从院外走了进来。 这人穿着跑山的衣服,小腿上缠着绑腿,背后背着猎枪,一看就是要进山打猎的。 “呦,我兄弟在家呢。”来人进院,那被关在仓房里的大青狗就开始叫。 而花狗,却是好像和这个人很熟一样,还冲他摇了几下尾巴,似有兴奋之意。 第十八章.冲突 赵家院子里。 赵军坐在四脚八叉凳上,看着来人也不起身,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秦三哥。” 此人正是昨天赵虹和李宝玉口中的秦老三,他名叫秦强,家住屯东头,家里四个兄弟,他排第三。 秦强笑着冲赵军点了点头,然后转半身,寻着狗叫声往赵军家仓房里瞅了一眼,顿时眼睛一亮。 等秦强再回过头时,向赵军问道:“兄弟,这狗不错啊,我赵叔整回来的?” “嗯。”赵军并不多说,只很冷淡地嗯了一声。 按道理说,都是屯里屯亲住着,同村人上门来,怎么也不应该是这种态度。 秦强早就感觉出了不对,眉头微微一皱,但瞬间舒展开来,脸上又挂上笑容,问道:“我叔、我婶都没搁家啊?” 可这一问,赵军连嗯都不嗯了,只是面无表情地抬头与秦强对视着。 秦强心里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但今日登门是有事相求赵家,还是不得不耐着性子,强压下怒火,但是脸上笑容却变得僵硬起来。 “兄弟,你三哥今儿过来,是想求你家点儿事。” 秦强话音刚落,就听院门口传来了一个说话的声音,“大姐夫,咋还没出来呢?” 声音传来时,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了院子里,他们也是跑山打猎的装束,只是都没背枪。 这俩人一进院子,大青狗叫地更凶了,经过昨天一个晚上,它已经把赵军家当成自己家了。 可那花狗却像是和这两个人很熟,仍然不叫,反而看似很兴奋地摇着尾巴。 赵军又一次没答话,秦强脸上更挂不住了,好在这俩人进到院子里来,算是缓解了一下他的尴尬。 “呦,小军搁家呢?”这俩人中,走在前面的那人看见赵军,就很随意地打了个招呼。 都一个屯子住着,赵军自然认得这俩人,他们都是秦强的小舅子,一个叫陶大胜,一个陶二胜。 陶大胜随意问了赵军一句,也不等赵军答话,便问秦强道:“大姐夫咋还不走呢?” 秦强给陶大胜使了个眼色,陶大胜微微一愣,看着被拴在一边的花狗,瞬间就明白过来,当即转头对赵军笑道:“小军呐,把你家花脖子借我们使一天呗。” 他口中的花脖子,就是赵军家的花狗。 不管是秦强,还是陶大胜、陶二胜,他们到赵军家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借狗。 赵军没理会陶大胜,只把视线与秦强对上,语气冰冷地问道:“秦三哥,打猎的规矩你懂不?” “我c,你小子咋说话呢?”赵军此言一出,陶二胜顿时就不干了,嗷的就是一嗓子。 这时,赵军身后的房门一下子就被人推开了,李宝玉从屋里冲了出来,挡在赵军面前,对着陶二胜就喷:“陶老二,你特么跟谁俩?” 平日里都一个屯子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没什么冲突,但见陶二胜冲赵军来,李宝玉就是不让。 突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可是把秦强三人吓了一跳。 趁着这三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赵军就从凳子上站起身,一把将李宝玉拽到了自己身旁。 然后,赵军看着秦强,还是那个问题:“秦三哥,打猎的规矩你不懂啊?” “大军啊,你三哥打这么多年猎了,我不比你懂啊?”虽然不知道赵军为什么对自己这个态度,但秦老三终于是忍不住了。 东北人都是火爆脾气,哪能容着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慢待啊? “你打多少年猎啊?”李宝玉在一旁嗤笑道:“搁谁家院子里吹牛13呢,我赵大爷二十年打过老虎!” 李宝玉此言一出,秦强顿时无话,他猛然想起,要论打围,眼前这两个小子虽然都是雏儿,可他们家里都不一般啊。 秦强不说话,一边的陶大胜不干了,抬手指着李宝玉就喝:“李宝玉,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陶大胜话音刚落,就见一道黑影从旁边飞来,很准地落在李宝玉脚前。 “什么玩意?” 院中五人全都一惊,低头一看,见是一条手臂粗的杨木棍子。 这时,赵、李两家墙头上传来了李如海的声音。 “咋的?要跟我哥仨整一下子啊?” 众人往墙那边一看,就见李如海手拿一根棍子翻墙而过。 这真叫打仗亲兄弟。 别管昨天哥俩怎么闹,今天要打架,那就并肩上。 别看对面三人里,年纪最小的陶二胜都比赵军还大,可李家兄弟丝毫不惧。 “如海。”赵军喝住李如海,然后抬脚踩住李宝玉脚前的棍子,这才又对秦强问道:“三哥,这两年你没少使我家花小吧。” 秦强怒视着赵军,硬声回道:“我叔、我婶仗义,每次我来借狗,都没得说。” 秦强这话里明显带刺,赵军却不以为然,只反问一句道:“那你们打猎下货了,头狗不分一股吗?” 赵军话音落下,他对面的秦强,还有那与李宝玉、李如海兄弟对峙的陶大胜、陶二胜,顿时都呆愣在当场,一言不发。 赵军又问道:“你借我家花小两年,一口肉没分过,是我花小没帮你干下货来呗?要这么说,那这是它活不好,你还来借它干啥啊?” 秦强、陶大胜、陶二胜全都尴尬地站在原地,连嘴都张不开。 赵军再问:“那要是干下货来了,一年多、两年了,我家没见着你一口肉。三哥,你说你到底懂不懂规矩?” 秦强的脸腾一下就红了,这不是生气的脸红,而是羞愧的脸红。 当赵军目光扫视过去时,陶大胜、陶二胜也都纷纷低下了头,不敢与其对视,早已无了刚才的气势。 还是那句话,打猎有打猎的规矩。 按老辈人的教诲,哥几个一起上山打猎,这就是缘分。 要想能干下来货,要想保人马都平安,就必须人合心、马合套,团结一致才行。 但打猎里,最影响团结的就是分红。 这里的分红,指的就是分肉。 在打大围里,要按规矩来定,可不单单是有多少人就分多少股。 因为不光人分,狗也要分。 帮狗不算也罢,但大头狗必须分一股。 因为如果没有大头狗,找猎物都费劲,那还何谈分肉啊? 狩猎成功,下货开膛,首先第一件事就是喂狗,这是狗舍命搏杀来的,必须让它们敞开了。 大头狗那一股,也不在它吃的肉里。 必须先让所有的狗吃完了,然后才是分肉。 分肉时,大头狗这一股,是给其主人,狗是谁家的,这一股就算在谁身上。 除了大头狗之外,若是动了枪,那枪是谁带来的,他也额外单算一股。 秦强家里不是没有狗,他家有四条猎狗,现在那四条狗全在院外,由他三小舅子陶三胜牵着呢。 但是他家的头狗香头不好,找猎物费劲,有时在山里转悠一天,连个野猪毛都摸不到。 所以,近两年来,秦强每次上山打猎,都来借赵家的花狗。 可是,从始至终,没给赵军家送过一块肉。 第十九章.真正缘由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上亡。 猎狗围猎,可不是每一次都能全身而退的,受伤是在所难免的。 秦老三来赵家借狗将近两年,这两年里,花狗曾多次受伤。每次受伤回来,都是赵有财去卫生所求人来给花狗包扎、打消炎针,秦强管都没管过。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赵家都没能从秦强那里分到过一块肉。 只是赵有财和王美兰两口子,一个不在乎,一个心眼好,不跟他秦强计较罢了。 但今天,这些事被赵军当面戳破,顿时让秦强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兄弟,啥也不说了,改天三哥来看我叔、我婶。”秦强冲赵军一抱拳,转身就往院外走,再也不提借狗的事了。 秦强一走,陶大胜、陶二胜全都灰溜溜地跟着秦强走了。 看着他们离去,李宝玉和李如海对视一眼,在这哥俩看来,今天的赵军都点不太对劲。 别看这事是秦强的错,但了解赵军的李家兄弟知道,以赵军的脾气秉性,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们从小就跟着赵军,知道赵军大方豪爽。 李家条件不好,而赵家呢,因为赵有财是林场大厨,所以赵家从来不缺吃的。 毕竟么,就算是荒年,也没有饿死厨子的时候啊。 这些年,赵有财帮助李大勇,赵军帮助李宝玉。 上学的时候,赵军家吃什么,赵军就会给李宝玉带什么。 而最让李宝玉记忆犹新的,是在八年前。 那时候,还没有赵虹、赵娜、李小巧呢。有一天赶上中秋节,林场告诉食堂过节改善改善伙食。 可那时候有啥啊? 赵有财只能拿猪油炸了几锅馒头片,这在当时已经是很难得了。 为此,赵有财上班的时候,还特意把十二岁的赵军给带去了,就寻思让这小子在山上沾沾油水。 可让赵有财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小子偷了半锅炸馒头片,用口袋装着就跑回家了。 但是赵军也没吃独食,他把这馒头片跟大姐和李宝玉、李如海给分吃了。 因为此事,赵军被赵有财打的三天没下来炕。 要知道啊,那时候的赵军,还是个孩子呢。 这是远的,再说近的。 就前天那头野猪,按规矩的话,大头狗分一股,赵军能拿三分之二。 但最后,哥俩一人一半,什么规矩也比不上兄弟情义啊。 所以,李家兄弟怎么也想不到,赵军会因为分肉的事,跟秦强和陶家兄弟翻脸。 当那三人消失在院门前时,赵军抬脚把脚下棍子给提了出去,并对在一旁的李宝玉道:“宝玉,以后你记着,咱家的狗不能借给他们。” “好,哥哥,我记住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李宝玉还是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下来。 赵军点了点头,抬头看着那眼巴巴望着门口,尾巴也耷拉下来的花狗,脸色愈发的阴沉。 李宝玉和李如海想的没错,赵军和秦强、陶家兄弟翻脸,并不是因为他差秦强的那点肉,也不是因为他们做人差事,这其中另有缘由。 就前世,眼下这个时间点再往后推三、四个月。那时大雪封山,正是打猎的时候。 有一天,秦强来借狗。 那天恰巧也是赵军自己在家,赵军就让他把花狗牵走了。 可当天晚上,都8点多了,花狗还没回来。 其实,这在打围中很正常。很多时候,猎人和猎狗在山里转悠一天也没碰见野猪,但临回家路上遇见了,那自然就要晚一点。 但李宝玉过来却说,那秦强早就回家了,好像是什么也没打着。 赵军一听,当时就急了,直奔秦强家。 等他到了秦强家里,发现秦强正坐在炕上跟三个小舅子喝酒呢。 见赵军过来,四人也是一愣。 原来啊,今天秦强等四人带着狗上山,刚进山不久,花狗就开声了,秦强家的四条狗紧随其后就冲了出去。 可还不等秦强他们到达战场,那四条狗又都跑回来了,只有花狗没回来。 秦强和陶家兄弟连打口哨带开枪叫狗,花狗也没回来。 秦强他们就琢磨,这刚进山里,离家也不远,那花狗可能自己跑回家去了。 这要是自家的狗,主人还在山里呢,狗绝对不会自己跑回家。但这花狗是借的,这种情况谁也说不准。 所以,他们就没去找花狗,几个人坐着抽了颗烟,就带着四条狗继续在山里转悠。 一直转悠到下午,什么都没找到,四人就干脆抄近路下山回了家。 赵军这一听,顿时就急了,这情况明显是出事了。你们把我家狗借走了,没回来不知道找? 当时赵军就把桌子给掀了。 因为理亏,而且主要顾忌赵家和周春明的关系,秦强和陶家兄弟谁也没敢动赵军。 可那时候,已经是晚上快9点了。 大冬天的,山里一片漆黑,而且将近零下40度,不可能晚上去找狗。 就这样,赵军一宿都没睡好觉。 第二天一早,他早早起床,叫着李宝玉,汇合了秦强等四人,一起上了山。 等到了昨天秦强等人与花狗分开的地方,众人分散开来,四处寻找。 当赵军找到花狗时,花狗已经死了。 原来这花狗昨天遇上了野猪,而且还是头炮卵子。花狗被它挑了一下,那锋利的猪牙把花狗肠子给挑出来了。 其实这不是什么大伤,把肠子塞回去缝上,再养几个月就好了。 但花狗往回返的时,肠子挂到了路边地趴的针杆树枝,它再往前,肠子被往出扯,就疼。 没办法,花狗就趴下了。不管秦强怎么叫,它都走不了了。 其实这个时候,秦强只要上了岗子,就能看见花狗。 要是他当时能把花狗肠子给塞回去,解下自己的绑腿给花狗伤口缠上,那花狗自己走回家都不是问题。 但是,他没有。 当赵军找到花狗时,花狗已经冻僵了,而且它身下的雪已然成冰。 这是昨天,花狗一直趴在那儿,体温把雪融化了。后来花狗体温耗尽,又结成了冰。 赵军当场一边哭,一边带着李宝玉跟秦强、陶家兄弟打起来了。 从那以后,赵、李两家和秦家、陶家再无往来。 第二十章.秦强猎熊(上) 赵军家院外。 牵着四条猎狗的陶三胜,看见秦强、陶大胜、陶二胜从赵军家走了出来,刚要说话,却见三人手中空空。 陶三胜一怔,问道:“大姐夫,狗呢?” 秦强没有答话,伸手自陶三胜手里扯过一根绳子,拽着绳子另一头的青狗就往北走。 这条青狗和赵军昨天带回家的大青狗可是太不一样了,大青狗是高大魁梧。 而秦强牵的这条青狗又瘦又小,也就五十来斤。 见秦强没答话,陶三胜又向陶大胜问:“大哥,狗呢?” 陶大胜也没答话,自顾从陶三胜手里抓过一根绳子,牵着一条黑狗紧随秦强而去。 陶三胜有点懵,看着自己二哥,不知道该问,还是不该问了。 陶二胜也从陶三胜手里拿过一根绳子,对自己弟弟说道:“走吧,狗没借来。” “咋没借来呢?”陶三胜更懵了,自己姐夫来赵家借狗快两年了,从来就没有过这种情况啊。 “别问了,走!”陶二胜说着,牵着另一条黑狗走了。 陶三胜站在原地愣了两秒,这才牵着仅剩的黄狗,跟着队伍往村外走。 四人带着狗进了山,一直没把手里的狗松开。 途中,青狗几次叫唤,挣扎着要离开秦强,可秦强却始终不松手,一直往山里走。 青狗如此,明显周围有猎物,或者有猎物留下的痕迹,但秦强始终无动于衷。 这是因为,秦强今天的目的很明确,他这是奔一只黑熊去的。 这年头,野猪不值钱,打了就是吃肉。 但熊可就值钱了,而且可以说全身都是宝。 熊掌、熊肉那不用多说,那熊油拿来做菜,可是比任何油都好。 就算是在冬天,把用熊油烙的饼丢在雪地里,哪怕到了零下四十度,那饼都不硬,一直是软乎的。 当然了,这熊肉、熊油还是不能卖钱。 不过,熊身上可有值钱的好东西。 熊鼻子,用瓦片焙干了,磨成粉,和黄酒服用,能治癫痫。 熊膝盖骨,号称假虎骨,能治风湿、类风湿。 最贵的,当属熊胆。 就在86年这个时候,一颗熊胆拿到山下国营商店,卖个五百、六百都不成问题。 要是上好的铜胆,甚至能卖到上千块。 秦强的爹,自秦强结婚以后,就自己搬到了山上,压了个窝棚,开了几亩地,平日里就下套子、下夹子。 五天前,老秦头溜套子的时候,看见了有熊的粪便。 熊和野猪不一样,有能套野猪的套子,但没有能套熊的。 恰好这老秦头前两天套了个狍子,他就用狍子油缠了个炸子,设了个陷阱。 从那以后,老秦头每天去看一次自己设的陷阱。 就昨天,他去了一看,陷阱被触动了,但周围没能看到死熊,地上只有滴滴答答的血迹。 老秦头有些懊恼,自己这炸子是缠的轻了,熊刚咬就炸开了。这是把熊嘴给炸坏了,但没能破坏熊的大脑,这熊就没死。 老秦头心有不甘,于是便下了山,到秦强家叫他今天来打熊。 所以,秦强等人今天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打熊,拿熊胆卖钱。 于是,不管作为头狗的青狗几次开声,秦强就是不松手。 因为他不知道青狗发现什么了,可能是野猪,可能是狍子,甚至可能是獾子。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熊。 但那几率太小了,不如他爹提供的情报准。 有钱不赚,那叫王八蛋啊。 四人牵着四条狗,来在老秦头说的地方,看那地上果然还有淡淡的血迹。 秦强便把青狗脖子上的链马扣解开,青狗就开始在这周围嗅,嗅来嗅去,嗅个不停。 慢慢地,青狗顺着血迹往西北方去,秦强等人牵着剩下的三条狗在后面跟着。 这时,青狗跑了起来,秦强他们也不着急。 因为自己家的狗,他们自己知道,那青狗趟子近,跑不出二里地。 果然,青狗跑了一会儿,就返回来了。与秦强汇合后,又折回去再跑。 就这样,来来回回的就跑到了快中午。 四条狗散在四周休息,秦强等人坐在一棵大树下,吃着从家里带来的大饼子。 见秦强脸色已经好转,陶大胜才敢开口问:“大姐夫,咱家这青狗能不能行啊?” 秦强眉头皱起,想了想才道:“说不好啊。” 陶家兄弟面面相觑,但谁也没敢再往下说。 这时,秦强叹了口气,道:“就算能找着,怕也圈不住啊!” “都怪赵军那小子!”陶二胜突然开口,道:“今天还不借咱狗了。” 陶大胜紧忙拽了陶二胜一把,示意他不要再往下说了。这事是自己这些人做的不对,还能怪别人么? 秦强把嘴里饼子嚼完咽下,看了看左右的三个小舅子,这才说道:“今天都注意点,要是不行,咱们就撤。” 秦强此话一出,陶家兄弟都是一愣。 他们跟着秦强打猎,也有一年多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听自己大姐夫说这种丧气话呢。 “不就是差条狗么?”陶三胜不以为然,道:“咱家狗能找着黑瞎子,咱们就能给它干下来。” 秦强没说话,从树脚上站起身,吹了个口哨,在周围休息的四条狗纷纷翻身而起。 秦强一摆手,青狗直接就出去了,而其余三条狗,跟着青狗边跑边停边溜达。 “我先走,你们都把刀都墩上再跟!”秦强吩咐了一声,自己背着枪先行一步。 陶家兄弟都挺听话,纷纷拿出自己带来的侵刀,在周围找适合的小树,削成棍子和侵刀接在一起。 四人四狗在山里转悠,一直转悠到下午两点,突然就听前面传来了一连串的狗叫声。 “快走!”秦强一声大喝,从肩膀上摘下了猎枪。 秦强这把枪,可不是56式半自动,因为那半自动步枪不是谁都能弄到的,也不是谁都能买得起的。 秦强这把枪,是16号枪挂管,挂半自动的枪管,打7.62mm的子弹。 但这枪不能连发,每打一枪之后,还得把里面空了的子弹壳拿出来,再重新塞进去一发子弹。 秦强撅开枪把子,从衣兜里掏出三发子弹,一发塞入枪膛,剩下的两发被他攥在手里。 合上枪,子弹上膛,秦强快步就往岗子上走,陶家兄弟紧忙跟上。 第二十一章.秦强猎熊(中) 山岗梁子上。 四条猎狗依次在前,秦强在中,陶家三兄弟在后。 四狗、四人往岗头上赶去。 而在岗头上,一棵长歪了的大青杨树下,一只黑熊正趴在那里休息。 看它那垫在爪子上的熊嘴,有被火药崩过的痕迹,严重的左边嘴唇翻开,血肉模糊,那里两颗熊牙都不见了踪影。 正常情况下,这秋收的季节正是熊类抓膘的好时候。因为马上就要冬天了,它们在冬眠之前,必须得积攒到足够的脂肪。 可嘴受伤了,一张嘴都疼,就更没办法吃东西了。 就在黑熊闹心的时候,耳听一连串的狗叫声传来,听的黑熊更烦躁了。 此时离它不远,秦强家那条小青狗一路跑,一路叫。 它叫是在呼唤同伴,这就是头狗的作用。 别看这青狗小,但速度极快,很快就上了岗头,直奔大树下的黑熊而来。 但它冲到距离黑熊还有三米的地方猛然停下,然后迅速往后一撤,站在那里冲着黑熊就叫。 如果在平时,不论是野猪,还是黑熊,看到狗的第一反应就是跑。 这是真的,哪怕它们体型比狗大很多,它们也会跑。 可今天这只黑熊受伤了。 凡是常跑山的人都知道,在山里碰见熊,一般情况下,熊都不会主动攻击人,你只要远远地敲敲树、弄出点动静,那熊自己就跑了。 但是,在三种情况下,熊会主动攻击人。 一是人、熊走个顶头碰,双方间隔不到十米,那熊肯定是要扑人的。 这叫先下手为强。 二是母熊带着小熊,当妈的护子心切,那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最后,就是这熊受伤了。 受伤时候的熊也是最危险的。 这只黑熊呼地一下就起来了,似人一般站立,张口咆哮。 “吭(háng)!吭……” 这是什么声音? 如果形容这声音,就如农村杀牛时,同村的牛闻见同类鲜血的气味时,会发出的那种悲鸣声。 而在这山林之间,熊吼之声回荡,伴着岗上树枝摇动之音,更是骇人。 声音传了出去,只听得那上山的四人头皮发麻,浑身如过电一般。 一声熊吼过后,就见黑熊上半身往下一沉,庞大的身躯灵活地窜出,瞬间便来在了青狗身前,右掌卷风而下。 青狗往旁边一蹦,黑熊一爪抓空,紧接着将身一扬,随着身躯而起,左边熊掌自下向上一掏。 青狗再闪,口中连发叫声。 在青狗叫声中,二黑、一黄三条狗都到了,四条狗把黑熊围在中央。 黑熊再叫,直奔它眼前黑狗扑去,黑狗急忙闪躲。 这时,那黄狗蹿起,一口咬在黑熊后腿上。 被狗从后面咬住,黑熊却是不慌,它和野猪不同,它掌臂如人回掌就是一掏。 黑熊一掌来的极快,黄狗躲闪不及,就被黑熊一爪抓住了。 黑熊纵横山林,靠的是皮糙肉厚,牙尖爪利。 要说狗咬野猪,还能挑野猪不挂甲的地方下口。 但黑熊全身都长着厚厚地长毛,狗咬上去根本伤不到熊。 在围猎里,狗的作用就是拖延,拖延到猎人来了,才能毙熊于枪下。 而在这个过程中,狗要承担的风险,远比它们围猎野猪时,要大的多的多。 不要听那些不懂的人说什么:一猪二熊三老虎,野猪比黑熊和老虎都厉害。 其实,这个排名排的是以上三种动物对庄稼、对农民的危害。 这个时候的华夏大地,尚未解决所有人的温饱问题,在这个麻雀尚属于四害的年代,野猪、黑熊都属于祸害。 每年七、八月份,玉米一打穗、一上浆的时候,野猪就开始成群结对的下山祸害庄稼地,赶都赶不走。 什么敲盆、放麻雷子、二踢脚,都不管用。你要让它熟悉了这些声音,那以后它们更不怕了。 而熊相对野猪,就好一些了,主要是因为它们的食谱太广了,能搬倒木抠蚂蚁吃,能上树掏蜂窝、摘野果子…… 除非是荒年,山里不收东西,它们才会下山来找吃的。 而老虎呢,作为食物链顶端的存在,山大王可能几年都不会下山溜达一次。 如果赶上了,那可能是老虎跑迷路了吧。 都说公野猪那对獠牙厉害,可要论伤狗,那猪牙哪里比得过黑熊的爪子? 黑熊的掌上长着锐利的爪勾,而且它不是猫科动物,那爪勾不会回收,一把抓在狗身上,爪子就扎进了肉里。 刹那间,黄狗就松开了咬着熊腿的狗嘴。此时它狗嘴里只能发出嗷啊的惨叫,四条狗腿连蹬带踹,但却挣脱不得黑熊的熊爪。 可下一秒,黑熊一把给黄狗扯到自己身前,一轮熊臂,直接把黄狗给丢了出去。 黄狗嗷的一声,飞出七、八米远,在落地时,更有滴滴鲜血洒下。 黄狗摔在地上,发出声声惨叫,四肢抽搐,却不能动。 黄狗脊背上,从脖子根到腰,整扇的皮都被掀了开来,露出皮下鲜嫩肉与血管,顿时血流成滩。 汪……汪……汪…… 三条狗顿时红了眼,围着黑熊一边叫,一边发起了游斗。 还是那句话,若是往日,这熊必是早跑了。 但这只黑熊,昨天被炸子崩伤了,本来就心烦。 今天又来一帮要杀它的,心里积攒的怒火全部宣泄出来,泼洒在剩下的三条猎狗身上。 就见在这大杨树下,黑熊打得猎狗四处逃窜,稍不留神就会挂彩。 真如秦强所料,他家的四条狗,真的就没能圈住这只黑熊。 黑熊猛然如人般直立,一双熊掌提在胸前白带之处,熊头左右乱摇,眼珠提溜乱转。 这时,青狗扑来,黑熊一掌拍去,像打排球扣杀一样,愣将青狗拍在了地上。 狗叫声连连,两条黑狗一左一右扑向黑熊。黑熊先是右掌一捞,一只黑狗入掌,黑熊微一蹲身,把这只黑狗往裆下一送,竟是一屁股坐在黑狗身上。 “嗷……” 这条黑狗一声惨叫,shi尿横流,在黑熊屁股下蹬着腿,却挣脱不得。 黑熊右掌往左一抓,硬生生地把那咬着它左肩的黑狗给扯了下来。 熊掌抓着黑狗拿到黑熊嘴前,黑熊张嘴就是一口。 就听轻微的咔嚓一声,紧接着便是一声惨叫,这只黑狗身子活生生地叫黑熊给咬透了。 还不等黑熊把口中黑狗丢掉,就听一声枪响。 嘭! 第二十二章.秦强猎熊(下) 秦强顺坡上来,正好看见了黑狗被黑熊咬穿的一幕。 此时的秦强,根本不去看自家其他几条猎狗的惨状,只把手中枪往起一端,枪刚一上脸,瞄准黑熊胸前白带,直接就开了火。 枪声响起,秦强也不看战果如何,当即迅速地使右手将枪把子往下一撅,拇指、食指捏着里面空了的子弹壳往出一拽,再把手心里攥的一发子弹塞进了枪膛。 熊的生命力极强,胜于野猪,甚至老虎。 凡是有经验的猎人都知道,打熊是最危险的,因为有的时候,你以为你把它打死了,但就在你放松警惕的时候,它就会爬起来给你反戈一击。 于是,就有了猎人在把熊打倒以后,必须冲着熊头补枪的规矩。 因为熊的两个要害,一个是头,一个是心脏,心脏就在它们胸前白带之处。 相比于头,白带更容易瞄准,所以在熊不上树的情况下,猎人们都往身上打,往白带上瞄,即使不能一枪毙命,也能给熊造成杀伤。 既然不论如何补枪,所以秦强在开完一枪之后,马上就装第二颗子弹。 只见他重新把枪一合,可还不等他端枪上脸,就听一声熊吼。 噗…… 子弹穿过黑熊身体,小眼儿进,大眼儿出! 一股血烟自黑熊背后崩出,一个碗口大小的血窟窿出现在黑熊后腰上。 黑熊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但却不跑不逃,反向秦强扑来。 这就是熊,当它们遭受枪击时,不会像野猪那样慌不择路,而是顶着枪上。 愤怒的黑熊凶狠地扑起,甚至短暂地在空中旋出近两米之距,落地四爪前行,瞬间就冲到了秦强近前。 秦强却也不闪,把枪往起一端,枪一上脸,枪星一拉四半,瞄着黑熊胸前白带之处,再一次扣动扳机。 这时,黑熊距离秦强不过三米远,其身上散发的腥气甚至扑入秦强鼻中。 “死!”秦强心中发狠。 可以外发生了。 扣动扳机,枪竟然没响。 “坏了!”秦强不知道这枪是臭子了,还是怎的?但他知道,自己的麻烦大了。 想到此处,秦强抽身就往西边跑。 正西边,有一棵大青杨树,就是刚才黑熊趴在下面休息的那一棵。 这棵大树足有四、五人合抱粗细,秦强到树前,绕着树就开始跑圈。 他一边跑,一边撅枪准备换子弹。 秦强绕树跑,黑熊绕树追。 一个有生命危险,一个含怒宣泄,一人一熊都跑的极快,二十几秒的工夫就已绕树三圈。 这时,秦强已将子弹换上,便在奔跑中猛地一转身,冲着身后就是一枪。 嘭! 这一枪却是响了。 可擦着黑熊头皮,带着一道血箭就过去了。 黑熊更怒,一跃便来在秦强面前。 秦强再想跑,却是晚了。 他刚一转身,就被黑熊一爪抓在背上。 黑熊这一爪,直接把秦强单衣抓碎,瞬间五道血沟出现在了秦强背上。 秦强惨叫一声,直往前窜去。打猎多年,他知道黑熊的手段,生怕自己被黑熊坐到屁股底下。 同时他也知道,会有人救自己的。 果然,两把侵刀自黑熊身后刺出,黑熊身中两刀,咆哮着左右一摇身,就听两声脆响,两把刀杆折断。 黑熊转身就扑。 陶二胜、陶三胜急忙一左一右分开逃跑,陶大胜则拖着秦强就往北坡下跑。 为什么老辈人教育后辈说:一起山上打猎,必须要人合心、马合套? 就是在危险的时候,能有人救你性命。 这姐夫跟小舅子自然无需多说。 陶大胜拖着秦强往下去,这时他的速度可比上坡的时候快多了,一直把秦强拖到下面,将其安顿在一块大石砬子后面,这才提着刀又上坡上去。 姐夫救完了,上面还有俩弟弟呢。 等陶大胜上了岗头,就见两个弟弟不断地被黑熊追,一会儿黑熊追陶二胜,陶三胜在后面加以援手;然后黑熊又反过来追陶三胜,陶二胜又在后面骚扰黑熊…… 陶大胜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往四周看看了,便先吹了个口哨向两个弟弟示警,然后直奔那追击陶三胜的黑熊冲去,照着黑熊后心就是一刀。 黑熊吃痛,反身又追陶大胜,陶大胜将黑熊引至南边,绕着一棵大槐树使着吃奶的劲儿跑。 当他绕到正面着下坡时,突然停顿一下,就在黑熊恶狠狠地向他冲来时,猛地往旁一闪。 再看那黑熊,在惯性作用下,直接顺着南面山坡就下去了,紧接着哗楞楞一阵乱响,必须黑熊滑下沟塘子时刮碰树木的声音。 “快走!”陶大胜向陶二胜、陶三胜招呼一声,三兄弟急忙顺着北坡下去。 在找到秦强后,陶大胜急忙从腰间拽下烟口袋,从中掏出碎烟叶,用双手搓得细碎敷在秦强背后。 而这时,陶二胜、陶三胜都把缠在小腿上的绑腿解了下来,三兄弟七手八脚地给秦强缠裹好,就听秦强哼哼两声,断断续续地说:“快……快去……去看狗。” “老三,你去。”陶大胜吩咐陶三胜一声,又把旁边的侵刀拿过来交给陶二胜,并对他说:“老二,你去砍两根棍子。” 两个弟弟听命行事,陶大胜则开始解自己的绑腿。 不一会儿,陶二胜砍了两根两米多长、手腕粗细的树棍先回来了。 这时,陶大胜脱下外衣,把里面跨栏背心脱下来,撕成一条一条的。 然后,兄弟俩拿着衣服撕成的布条和绑腿,开始往树棍上缠。 缠法很简单,就是两根棍平行,布条绕着缠,缠成如担架一般。 等他们快缠好了,陶三胜也回来了,而且还背着那条小青狗。 看见青狗,扶着石头坐着的秦强眼泪瞬间就止不住了。 “青!青……” 秦强叫了两声,那小青狗听见却也不叫,只是眼睛水汪汪地看着秦强,一眨一眨的。 陶大胜对着陶三胜扬起头,下巴冲坡上点了一下。 陶三胜摇摇头,道:“小青腰摔断了。”说着,他把小青狗放下,就见小青狗前腿能支撑起来,自腰往后却起不来了。 听陶三胜如此说,秦强心中悲凉更盛,他清楚自家那三条狗都死了。 如果没人受伤,现在要做的就是给那三条狗收尸,按着打围人的规矩,这狗不能这么死。 可现在呢,秦强受伤了,首要的就是照顾人。 这时,陶二胜见小青狗身上还有黑熊爪子留下的血沟,便也脱下衣服,把里面背心撕了,配上烟叶子给小青狗包扎了伤口。 等都忙活完了,秦强趴在简易担架上,由陶大胜、陶二胜抬着下山。 而陶三胜则扛起了小青狗。 第二十三章.偷枪 秦强和陶家兄弟上山去打黑熊,而赵军、李宝玉在村里也没闲着,不过他俩是东家走、西家串,四处凑热闹。 赵军在村里漫无目的地游走,见到了许多前世记忆中的人,这让他的心越来越安定了。 一直溜达到了中午,俩人准备回家去吃饭的时候,赵军眼看着迎面走来了一个带着孩子的中年妇女。 这女人穿着灰布上衣,带着两个孩子,一手抱着一个,一手牵着一个。 “老舅妈!”赵军连忙上去打招呼,这时他才想起,似乎早晨老娘临走的时候,还嘱咐过自己得去给老舅家送些野猪肉。 早晨光想起着对付秦强了,后来就出来晃悠,竟然把这事都给抛在脑后了。 “大军啊。”赵玲似乎心情不好,看见赵军时,脸上费劲地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赵军摸摸小表妹的头,又捏了捏小表弟的脸蛋,问赵玲道:“老舅妈这是要带孩子上哪儿去啊?” “上孩子他姥家待几天。” 这时,李宝玉也凑过来了,跟赵玲问了声好,然后便和赵军闪在了一旁。 等目送赵玲带着孩子走远,李宝玉才凑到赵军耳旁,小声说道:“哥哥,咱老舅又耍钱了吧?” “唉!”赵军长叹一声,耍钱就是赌钱意思。 在农村有些只以种地为生的人,春、夏、秋三季干活,等到了冬天,地里没有活了,他们就凑在一起看小牌、打扑克、打麻将。 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好赌的习惯。 赵军的老舅王强,甚是好赌。 不都说养儿随娘舅么,赵军一直怀疑自己好赌钱就是被老舅给带的。 等赵军回到家,抱了捆苞米杆子烧灶坑,把早上王美兰准备好的饭菜热了热。 之后,赵军带着两个妹妹吃了午饭,把刷碗的任务交给了赵虹,又嘱咐她在家照顾小的。 然后,赵军去到后院,从地窖中拿出来十来斤野猪肉,直往院门外走去。 赵军刚出家门走不多远,突然停了下来。 此时,对面之人看见他,也是一愣。 这人问道:“大军你干啥去?” 赵军一提手里袋子,笑道:“老舅,我打了个野猪,正寻思给你送肉去呢。” “偷人家下的套子了吧。”王强摇了摇头,也是不相信赵军能自己围猎野猪,“以后别干这事了,等过一阵子,老舅领你上山打溜儿去。” 打溜儿,就是打溜围,这与打狗围不同。 打溜围顾名思义,就是溜达着打猎,不用猎狗,只靠猎人辨认猎物足迹,悄悄地寻找猎物,在不惊动猎物的情况下,开枪将其击毙。 这难度可比打狗围大多了,因为人找寻猎物只能眼睛,远不如猎狗好使。 但在前世,赵军打溜围也是一把好手,但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的是老舅有猎枪啊。 此时王强还不知道赵军在琢磨自己的猎枪,只道:“行啦,肉你拿回家吃去吧,我去王田他姥家一趟。” 王田,就是赵军的小表弟。 看此情况老舅是要去接媳妇啊,想想也是,老舅又馋又懒还不会做饭,没了舅妈在家,吃个热乎饭都是问题。 “老舅,老舅。”眼看王强就要这么走,赵军急忙伸手把他拽住,对王强说道:“你去也不能空手去啊,正好把这野猪肉给我赵姥拿去。” 王强一怔,想想也是,自己去丈母娘接媳妇,总空手去也不好。当即便不再和赵军客气,直接把装着野猪肉的袋子接了过来,“那行,那我走了啊。” “慢点哈!”赵军看着王强走远,并没有按原路回家,而是继续奔王强家走去。 要知道,依王强的性子,这可不是第一次把赵玲给气回娘家了。 这么多年下来,赵军都总结出来规律了,自己这个老舅是离不开他媳妇的。 这不,赵玲前脚走,王强后脚就得去接。 而这一接,最少是三天。 因为赵玲娘家离着永安屯将近四十里地,这一去一回也不容易,既然去了,怎么也得在娘家多待几天啊。 而这几天,不正是赵军的机会么? 前世自98年收枪,到如今赵军已经20多年没打过枪了。 后世人都说没有男人不爱车,可又有哪个男人不爱枪呢?只不过是摸不着罢了。 赵军快步来在王强家,手从门上探入,往门边墙上一摸,一把钥匙入手,随即就开了门。 不要奇怪,这种事在农村很常见,家家就一把钥匙。 从一天早起来,一家人有上班的,有上学的,干什么的都有,可就一把钥匙怎么办啊? 先回家的没钥匙开门,总不能在一直外面等着吧。夏天还好说,那冬天零下二、三十度可怎么办? 于是,家家就都有了这样的习惯,找个地方把钥匙放在那里,不管家里谁先回来,都不耽误进屋。 至于会不会有坏人拿着钥匙进屋偷东西,这种情况基本上是没有的。 就像现在,赵军刚一进王强家院子,就听旁院有人喊:“赵军呐,你舅没搁家啊。” “啊!”赵军简单地答应了一声,就要往屋里走。 房屋们也没上锁,赵军刚要拉门进屋,就听旁院那人又喊:“你老舅跟你老舅姆打起来了……” “什么打起来了?”赵军眉头一皱,厌烦地打断了这人的絮叨,“黑老小子,你别瞎叭叭,人家我老舅陪我舅妈回娘家了。” “啥啊!”这被赵军叫做黑老小子的人好像看不出来好赖,听赵军这么一说,他好似更兴奋了,大声叫嚷道:“这两口子打那个厉害啊,我跟你说……” “滚犊子!”赵军冲着他喷了一句,拉门就进了屋。 那人站在墙那边,愤愤地看着被赵军甩手关上的房门。 赵军进了屋,按着记忆直往右走,进了右边屋子,从门后摘了猎枪。 这枪和秦强那把一样,都是16号挂管。 赵军一手拿着猎枪,一手伸入旁边帆布兜子里,抓出一把子弹塞进裤兜,然后把枪往背后一背,就往外走。 赵军被枪一路往家走,沿途遇见不少人,互相打着招呼,这些人看见赵军背着枪,但谁都没在意,也不好奇。 因为赵家是打猎世家,家里长辈让他拿枪、送枪都是常事,而且在这年头,枪也不是什么稀罕物,没有人会在意。 赵军被枪回了家,把枪塞在柜子里,然后就上炕睡觉。 这一觉,赵军睡到天黑,直到被闯进来的李宝玉吵醒。 “哥哥,出事了!” “咋了?” 李宝玉道:“那秦老三今天上山打黑瞎子,差点让黑瞎子给踢腾了。” “咋回事啊?” 等听李宝玉把他道听途说来的经过一讲,赵军微一沉思,对李宝玉道:“兄弟,明天敢跟哥走一趟不?” 第二十四章.杀熊 第二天一早,才四点多钟,天还蒙蒙亮的时候,赵军家的房门突然被人从里面给推开了。 赵军从屋内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此时的他一身打猎的装束,背上挎着猎枪。 看见背枪的赵军,那趴在地上竖起耳朵往这边看的花狗,顿时就精神了, 见花狗要张嘴,赵军急忙扑了上去,一只手揽住花狗的脖子,一只手捏住了它的嘴。 赵军把花狗脖子上的铁链解开,拽着它往院外走。 就在路过仓库的时候,里面的青狗看见了赵军,跑过来两只前爪扒着窗户,不停地摇着尾巴。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青狗和花狗已经逐渐熟悉了对方,彼此之间似乎也接纳了对方的存在。 赵军没有理会青狗,推开院门,直接带着花狗走了。 这月份已经过了农忙的时候,就算是这山村,也很少会有人这么早起来。 所以,赵军一路上没有遇见任何人。眼看着快走到村口了,在他身旁的花狗突然向前面跑去。 正前方,李宝玉等在那里,他一手牵着他家的大黄狗,一手提溜着一根麻绳子。 等花狗跑到他近前,和黄狗以狗的方式打招呼时,不想却被李宝玉一把揪住,拿着绳子系到了它脖子上。 赵军走过来,接过拴着花狗的绳子,对着李宝玉招呼一声,“走着。” 赵军在前,李宝玉在后,二人各牵着一条猎狗进了大山,一路上赵军仿佛知道路线一般,叫那跟在后面的李宝玉很是惊奇。 “哥哥,你这走的对么?” 赵军不答,反问道:“你不是听人说老秦头子前天回屯里来了吗?” “是啊。” “那就没错。”赵军道:“肯定是那老头子下炸子崩着黑瞎子了,咱们就在他窝棚周围找,肯定错不了。” 李宝玉闻言,心里有些怀疑,可等真找到那黑熊咬炸子的地方时,之前心里的怀疑就全化作了对赵军的佩服。 原来黑熊留在地上的血迹,在过了两天以后,已经是微不可见了。 可花狗就在原地嗅了嗅,又抬起头在半空抽了抽鼻子,便拖拽着绳子就往前走。 赵军急忙招呼李宝玉跟上,在前面的地爬灌丛枝下,发现了一大滩血迹。 花狗又低头闻了闻。 见此情形,赵军便将花狗脖子上的绳子解开,然后花狗就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放狗!”赵军冲李宝玉说了一声,肩膀一动,挎在肩上的猎枪向前一甩,就被他抓在了手里。 随着绳子解开,黄狗大步往前追去。 这时,赵军从兜里摸出子弹,上入枪膛一发,回头对李宝玉道:“兄弟,这黑熊不像别的,我不让你上,你可别上。” “我知道。” 见李宝玉答应,赵军这才放心,他端起枪快步走在前面,李宝玉提着侵刀跟在后面。 花狗在前翻岗过沟,黄狗在花狗和赵军、李宝玉二人之间来回地往返,在赵军跟着狗连翻两条岗子以后。 突然一阵风吹来,正在李宝玉身边绕圈的黄狗耳朵一动,迈步就往坡下跑。 这时,风带来的狗叫声,才传入赵军和李宝玉耳中。 “慢着点。”赵军叮嘱了李宝玉一声,二人便开始往沟塘底下走去。 这下面是一片闹瞎塘,也就是乱石塘,各形各异的石头杂乱无章地摆在四周。 “吭(háng)……” 突然,一声兽吼,在整片乱石塘间回荡。 临近山坡,林间飞起鸟雀,更有老鸹哇哇地叫唤。 赵军、李宝玉双双打了个激灵,一股寒气自后腰蹿起,在脖子处绕着向前游走,瞬间上脸。 霎时间,赵军只觉得脸上一阵冰凉,并有些发麻。 再看李宝玉,浑身打着冷战,只觉头皮麻酥酥,如过电一般。 “哥……哥哥……”一时间,李宝玉浑身发寒,寒毛炸立,甚至还觉得有些腿软。 赵军一手持枪,一手扶住李宝玉胳膊,语气温和地说道:“你在这歇会儿,小心点,黑瞎子要奔你这边儿来,你就跑,我随后就来。” “嗯,嗯。” 李宝玉应了两声,推开了赵军的胳膊,自己扶住旁边的大石砬子站稳。 此时李宝玉才隐约的想起来,小时候他爷给他讲过,熊吼最是瘆人,若是没有打过熊的人,在第一次听见熊吼时,都容易被吓尿裤子。 想到此处,李宝玉突然感觉自己还挺不错的,起码没被吓尿裤子。 再一这么想,李宝玉身上寒意渐渐消散,腿也听使唤了,他便提着侵刀又往前去。 此时,就在李宝玉前方,大概二千米开外,一花、一黄,一前,一后,两条猎狗将一只黑熊围住。 这只黑熊,还是昨天那只,可比起昨日来,此时的它可以说是浑身带伤。 昨天秦强和它相遇时,黑熊还只有嘴被炸伤了。 可现在呢,不但嘴上有伤,身上还另有枪伤两处、刀伤三处,在它周围各处乱石上,或多或少都有紫黑色的粘血。 两条狗抻着脖子,不断向黑熊狂吠。 而黑熊呢,四腿着地,不断地冲前后怒吼,展示着威风。 五百米开外,赵军远远地看见这一幕,心知这黑熊受了重伤,就算自己今天不来打,这只熊也活不几天了。 突然,赵军看见黄狗从黑熊后面扑了上去,在黑熊左边后腿上咬了一口,然后不等黑熊回身,黄狗就松口跑向了一旁。 看到这一幕,赵军端着枪跑了起来。 此时黑熊熊吼声都不再中气十足,刚吼着向后转身,在它前面的 花狗趁机扑起,张嘴也是一口,而且同样是咬完就跑。 再转过头来,黑熊猛然看见了向他跑来的赵军。 刹那间,黑熊体内仿佛又有能量燃烧起来,它昂首发出一声高亢的吼声,然后四掌蹬地,迎着赵军就发起了冲锋。 这冲势,一往无前。 看见黑熊冲向赵军,花狗、黄狗顿时急了,两条狗从后面追上黑熊,一左一右咬住黑熊双腿。 它们拼命向后扯,可却毫无作用,黑熊速度丝毫不减,拖着两条猎狗继续冲向了赵军。 此时,赵军就站在黑熊三百米开外,眼看着黑熊离自己越来越近,赵军沉着地扣动了扳机。 嘭! 一声枪响,就见黑熊脑后,喷出一团血雾。 第二十五章.老虎崽子 赵军右手食指一扣扳机,就听“嘭”的一声枪响。 紧接着,他那开枪的手向上一移,将枪把子往下按的同时,那在他手心里攥着的子弹,不知道怎么就出现在了他中指与无名指之间,被两只手指夹着。 然后,就在他用拇指、食指把枪膛里空了的子弹壳子拽出来的一瞬间,那由中指和无名指夹着的子弹被他塞进了枪膛里。 合枪,上脸。 “嘭!” 又是一枪! 那头部中枪的黑熊正向后栽仰,拖着它后腿的两条猎狗感觉不对,急忙分开左右。 这时,又一枪打中黑熊肚子,穿膛而过,可黑熊连一声惨叫都不曾发出。 黑熊重重地栽倒在地,两条猎狗直接扑了上去,凶狠地撕咬着黑熊。 赵军自枪星中看见黑熊倒下,但手上动作却仍然不停,又是撅开枪把,撅枪的同时,又一枚子弹凭空出现在他右手中指与无名指之间。 还是熟练的抽出空子弹壳,外加子弹上膛。 等再合上枪,赵军小心翼翼地端着枪向前走。 这时,李宝玉赶来,当他要从赵军身旁经过时,却被赵军叫住了。 “别过去!”此时黑熊躺在地上,任由两条猎狗撕咬仍纹丝不动,但赵军仍然不敢放松一丝一毫。 前世打猎多年,他亲身数次见证过黑熊的强大生命力强大。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再朝黑熊的脑袋上补一枪。 但此时,两条猎狗都扑在黑熊身上,要是补枪的话,怕是会将狗耳朵震聋。 所以,赵军就只能端枪严阵以待。 李宝玉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他虽然听过很多故事,但听人讲和亲身经历完全是两回事。 只不过他一向听从赵军的话,既然赵军不让他上前,他就端着刀站在赵军的身旁。 过了约有三、五分钟,赵军仍不曾放下枪,但却对李宝玉说道:“宝玉,开膛,摘胆!” “好嘞!”李宝玉闻言大喜,把手中刀往旁一立,将顶上侵刀头拧下来,走上前去,使那侵刀从黑熊喉咙下方破开,一直往下割。 开膛后,李宝玉把黑熊护心肢割断,小心翼翼地把那熊胆摘下。 这枚熊胆呈绿色,有两个拳头大小。 李宝玉把刀往黑熊旁边一插,双手捧着熊胆来在赵军面前。 此时的赵军,已将枪放下,见李宝玉捧着熊胆就来,就从裤兜里拿出一个白布小口袋。 在接过黑熊胆以后,赵军把它放进了小布口袋里。 “哥哥,这是草胆吧?”李宝玉问道。 “嗯。”赵军点了点头,说:“要是铜胆,就是黄铜色的。” 说完这句话,赵军顿了顿,又道:“兄弟,这熊胆等卖了钱,咱哥俩还一人一半。” “这……好。”李宝玉一怔,但想了想,便重重地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说实话,要真按着打猎的规矩来,枪是赵军带来的,头狗也是他家的,二者各算一股,再加上两人两股。 等熊胆卖了的话,赵军应该拿四分之三。 可赵军愿意和李宝玉平分,李宝玉也不跟赵军客气。 这就是兄弟。 两辈子的兄弟。 “兄弟,把灯笼挂摘下来给我,完了喂狗。” “好嘞!”李宝玉应了一声,再回到黑熊身旁,拿起侵刀将黑熊肚子里的上、下水全都摘了出来,返身交给了赵军。 狗爱吃黑熊肉,但很少有狗会吃黑熊内脏,所以这些拿来敬奉山神是最好不过了。 其实在前一世,赵军并不信这些。 但重生一世,让他不得不信。 因为是在乱石塘里,临近也没有大树,赵军就把黑熊这些内脏挂在旁边的大石砬子上。 然后他向后退了一步,闭目默默地念叨:“山神爷老把头,保佑我兄弟人、狗平安,趟趟不空手回家……” 就在赵军敬山神时,李宝玉已经开始从黑熊身上割肉,这哥俩都是爱狗之人,真是舍得,专挑黑熊肚子上的肉喂狗。 直到花狗、黄狗各守着一堆肉猛吃时,李宝玉才走到赵军身旁,问道:“哥哥,咱俩搁山上吃不?” 赵军抬头看了看天,估计现在也就十点来钟,想了想才对李宝玉说道:“把那熊鼻子、波棱盖、四个掌卸下来,咱们兄弟就回家。” “好!”听赵军吩咐,李宝玉前去行事。 按赵军的话,先割黑熊鼻子,再挖膝盖骨,最后依次割断四只熊掌。 那熊鼻子和膝盖骨好说,四只熊掌被李宝玉拿麻绳两两拴在一起,这样他和赵军每人各在肩上搭一副,就可以往家走了。 至于那黑熊肉,可不像那天的野猪肉。 要知道,这只抓过秋膘的黑熊快将近四百斤了,开了膛还有三百大几十斤,靠他俩是怎么也整不回去。 见李宝玉把两只熊掌放在自己面前,赵军将其拿起,绳子搭在肩膀上。 这样,他胸前吊着一只熊掌,背后也吊着一只。 这刚一要动身,赵军突然停住,跟李宝玉说:“兄弟,再少剃点肉,家里还有大青呢。” “呦,差点给它忘了。”李宝玉闻言,连忙放下熊掌,返回黑熊尸体前,从其肚子上割下一块大概五、六斤的肉,使一根绳子系着拿在手里。 “哥哥,你咋不把大青带来呢?” 赵军摇头,道:“那狗刚来咱家,领上山再跑丢了呢……” 赵军话不曾说完,就听身后一阵异响,还不等他和李宝玉转身就看,就见花狗、黄狗从他们身旁冲了出去。 赵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十分警觉地把肩上熊掌往地下一甩,将立在腿旁的枪往起一提,撅枪、子弹入膛一气呵成,迈步就往前跑。 可还没等他跑出几米,就猛地站在了原地,直接给枪端了起来。 这时,赶来的李宝玉就见一道黄影飘着从前面过来了。 那狗在乱石塘内奔跑都踉踉跄跄,可这道黄影竟然不受丝毫限制,速度骇人! 他家那大黄狗先一步迎上黄影,就在二者相遇的一瞬间,就听黄狗一声惨叫。 李宝玉眼睁睁地看着一只异兽一爪子掐着大黄狗的脖子,将其按在了石头上。 “哥哥!”李宝玉大惊失色,叫道:“老虎崽子!” 第二十六章.猞猁 熊胆 一兽,形如大猫,比狗高,没狗长,身体粗壮,短尾,两只耳朵上各长一簇黑色的耸毛。 这兽一爪掐着黄狗脖子,似乎毫不费力地就把黄狗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那体重超过九十斤的大黄狗被这兽一爪按住,两只前腿和前半身紧紧贴在了地上,但它的后腰一直在发力,两条后腿不住地蹬地,不停地做着挣扎,可却始终无法挣脱。 这时,花狗从旁袭来,那兽转头冲花狗一呲牙。 令人震惊的是,那敢搏杀黑熊、野猪,号称永安林场第一头狗的花狗,这一刻竟然退了。 “嘭!” 枪响了。 那兽松开黄狗,转身就跑。 不远处,刚将有一枚子弹装入枪膛的赵军,再端枪去寻那兽时,已经不见了它的踪迹。 “快,看看狗。”赵军招呼李宝玉一声,二人紧忙向黄狗跑去。 此时那黄狗摇摇头,栽栽晃晃的从地上站起身,只见有血从它脖子上流下。 赵军来在黄狗近前,把枪放下,解下绑腿就往黄狗脖子上缠。 见血浸透绑腿,李宝玉就手忙脚乱地开始解自己的绑腿。 哥俩忙活了好一会儿,终于给大黄狗包扎好。 看着似乎并无大碍的黄狗,赵军和李宝玉对视一眼,心里不免有些后怕。 “哥哥,那是老虎崽子吧?” “嗯。”赵军点了点头,他知道老虎崽子只是山民对那兽的叫法。 确切地说,那家伙应该叫猞猁。 李宝玉用手轻轻地摸着大黄狗的脖子,喃喃道:“早听我爷讲过那玩意厉害,没想到大黄在它跟前就像小猫一样。” 赵军摇了摇头,他抬头望向那猞猁消失的方向,沉默不语。 李宝玉又道:“哥哥,刚才你要给它打死了,它那皮好像比黑瞎子胆还值钱呢吧?” 赵军笑了,他道:“兄弟啊,大黄被它掐着,我能敢打吗?再打着大黄咋办?” 见李宝玉还是不明白,赵军又说一句:“我那一枪是朝天放的。” 李宝玉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而这时,赵军已往后面走去,把他和李宝玉刚才丢下的熊掌都捡了起来。 直到李宝玉从赵军手里接过用一根绳子拴着的两只熊掌时,他似乎仍有些不太甘心,便问赵军道:“哥哥,咋能打着那玩意啊?” 赵军摇了摇头,道:“难啊,警觉性太高,跑的太快,根本捞不着枪打。” “那要是借几条狗围呢?”李宝玉追问。 赵军还是摇头,道:“要围不住,多少狗都是死。要围住了,狗一拥而上,就给它扯吧碎了。” 说到此处,赵军见李宝玉还是不解,就向他解释说:“你打它不就是要皮吗?扯碎了,那还有啥了?” 说话时,兄弟二人已各自将熊掌背在肩上,赵军一吹口哨,两条精神有些萎靡的猎狗双双起身,准备往回返。 就在这时,李宝玉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哥哥,那玩意是住这闹瞎塘里吧?” “嗯,对。”赵军点了点头,环顾四周,道:“它应该就住这儿。” “那咱把黑瞎子扔这儿,晚上不得让它祸祸了啊?” “你忘了?那家伙吃活食,不吃死食。” “啊……对!” …… 赵军和李宝玉各背两只熊掌,带着两条狗往家走。 走着走着,花狗好像突然精神了,一路跑在前头,不停地翻岗子、下沟塘子。 而受伤的黄狗,与花狗恰巧相反,寸步不离的跟在李宝玉身旁。 李宝玉看出来花狗有些不对,便担忧地问赵军道:“哥哥,花小儿这样没事吧?” 赵军扫了花狗一眼,摇头道:“没事,这狗脾气倔,刚才丢了面子,有些挂不住脸了。” 当赵军和李宝玉临进村子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在村子外,有一个个的枝杈垛。 马上就要入冬了,村民们得准备过冬的柴火。 这时就能看出来背靠大山的好处了,村里人闲暇之余就会进山,捡一些散落的树枝、树杈回来。 家里院子地方不够,就在村外摞起一个个枝杈垛。这些枝杈垛一般都在阳面,方便晾晒,避免潮湿。 赵军把枪摘下来,塞进自家的枝丫垛里。 这下午可和早晨不同,村里人来人往的,自己背枪难免被人看见,这要传到自己爹娘耳中,怕又是一顿胖揍。 果然,二人一进村子,肩膀上背的熊掌就叫人注意到了。 好在,赵军在回来的路上,就教了李宝玉一套说词,来应付这样人。 当然了,他主要是为了应付两家长辈。 所以从进村开始,只要有人问起来,他们就说今天哥俩进山原本是打算抠獾子的,可没想到撞了大运,捡了一头刚死的黑瞎子。 他俩这套说词,可是把村里人听的那叫一个羡慕,都嚷着等明天把黑瞎子拉回来以后,必须给大家伙分点肉吃。 对此,赵军和李宝玉异口同声地答应下来。 这年头,吃独食可以,但要关起来门来吃。 这黑熊和那天的野猪不一样,等明天用车往回一拉,不被人看见是不可能的。 等二人各自回家,赵军急忙进到屋里,换了衣服之后,都来不及吃饭,就开始刷锅、烧水。 他先把自己家那口大铁锅刷了七八遍,保证锅里无油,才又烧了一锅开水。 当锅内水沸腾以后,赵军把熊胆从布袋中拿出,用一根细绳系着,然后提着绳,把熊胆往开水里一蘸。 当开水没过熊胆以后,那熊胆迅速地瘪了下去。 这时,赵军一提绳,熊胆出水。他拿着熊胆出了屋子,去到仓房内,把熊胆挂在了阴凉处。 赵军这是干什么呢? 原来,这熊胆自从黑熊腹中摘出来,一直到拿在国营商店去售卖,都是有说道的。 黑熊死后,要尽快取胆,否则的话,胆汁就会被肝吸收。那样一来,那熊胆也就不值钱了。 而这熊胆摘下来,直接拿到国营商店,人家也是不收的。因为人家是经营商店的,又不是摆弄药材的。 这熊胆得先拿回家,用开水蘸。 开水一蘸,熊胆会缩小。然后把它挂在阴凉处,挂置一段时间后,熊胆会重新鼓起来。 这时,再用开水蘸,熊胆又会缩小。缩小后,继续挂在阴凉处。 如此反复操作,直到那熊胆在过开水后,不管怎样放置都不会再膨胀时,就是胆汁完全被胆腑吸收了。 而这样的熊胆,就可以拿下山去换钱了。 第二十七章.有财出山 今天是赵有财少有的早下班回家,当他一进屯子,就不断地有人和他说话,说他家赵军走了狗屎运,在山上捡了一个死黑瞎子。 这话给赵有财都听懵了。 想当年,他赵有财也是呼啸山林的顶尖猎人。正如李宝玉喝那秦强所言,他赵有财可是打过老虎的。 虽然搂了两枪,连一根虎毛都没打着,但能参与那种行动,足可见他赵有财的能耐。 只是,赵有财打猎二十多年,也没听谁说过,在山里溜达就能捡着黑瞎子的。 要都这么容易,那还打啥猎了?天天山里溜达就完了呗。 “tmd!这俩小瘪犊子肯定又没干好事!”这时,赵有财只以为自己那不省心的儿子是又捡别人猎物了。 一想到这里,赵有财心里就有火,想他们老赵家,自他爹起,就是方圆数百里内赫赫有名的猎手。 传到他赵有财这辈,那也是十里八村响当当的人物。 可自己这个混账儿子,前几天偷人家野猪套子,今天又捡人家打的黑瞎子,他赵军可真是把赵家人的脸给丢干净了。 赵有财越想越是恼火,当即不再跟邻居寒暄,大步就往家走,边走边撸胳膊,挽袖子。 李宝玉刚从赵军家出来,就见赵有财气冲冲地往这边来。 “我大爷这是跟谁啊?”李宝玉心里还有些疑惑,但见赵有财走得近了,紧忙把门口让开,并向赵有财打招呼道:“大爷回来了。” “嗯。”赵有财只是一点头,迈步就进了院子,临经过仓房时,就想进去找大扫帚。 这种大扫帚是用细竹条子扎成的,有一人多高,是拿来扫院子、扫大街的。 赵有财准备从自家的大扫帚上抽一两根竹条子下来,这竹条子抽在人身上,一抽就一道血条子,那感觉“酸爽”极了。 “小瘪犊子你等着的!”赵有财一边使钳子拧那绑扫帚的铁丝,一边在心里发狠,心想今天肯定要打的赵军哭爹喊娘。 突然,他视线扫过,看见了那吊在房梁下面的熊胆。 赵有财一愣,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他脑瓜反应极快,这如果是赵军捡别人打死的黑瞎子,那不可能有熊胆啊。 因为不管是哪一个猎人,宁可不要熊掌、熊肉,都不可能不要熊胆。 赵有财打围多年,自然分得清熊胆好坏,自家仓房挂的这颗熊胆虽然是草胆,但等阴干了拿到山下商店,价值肯定在六百块朝上,都赶上他赵有财一年的工资了。 “难道那小瘪犊子真踩着狗屎了?”赵有财放下钳子和扫帚,一脚把摇着尾巴凑过来的大青狗踢开,然后便出了仓房,往自家屋里走去。 赵有财刚一进屋,就见灶台上摆着两只大熊掌,他经验丰富,一看这熊掌大小,就知黑瞎子怕是得将近四百斤啊。 这等黑熊的危险性,可不是野猪能比的。 “爸回来啦?”这时,赵军从屋里走出来,看到赵有财后,就指着那一对熊掌,道:“你回来的正好,这玩意我妈也做不好啊。” “在哪捡的?”赵有财问道。 “在45大班往南那片闹瞎塘里。”赵军这句话倒是实话,因为明天还得求老爹找人出车去给他拉那黑熊呢,位置肯定该在哪里,就在哪里。 而赵军口中的45大班,是当时、当地一种特殊的标记位置的方式。 自国家在这里建设林场、工段开始,就将这片山场划分成一个个区域,每一个区域,就叫一个大班。 而每一个大班里,又被分成了一个个小号。 久而久之,山里人在提起哪片山头、哪个位置时,就会提多少多少大班,当地人一听就知道是哪儿了。 赵有财闻言,点了点头,道了声:“去外头引火,把熊掌燎干净。” “好,我叫宝玉一起。”赵军一手拿着一只熊掌,就要往屋外走。 “等会儿。”赵有财突然开口,叫住了赵军,他问:“那熊胆是不有宝玉的啊?” “啊!我哥俩一家一半。” “好,就这么干,去吧。”赵有财对赵军的答案似乎很满意,说了一句便走进了里屋,搭着腿就往炕上一躺。 赵军拎着熊掌出了屋,隔着墙叫李宝玉。 这熊掌上面有毛,吃之前得褪毛。 可赵军他们的褪毛方法,与杀猪、杀鸡时褪毛都不同。 他们不是用开水烫,而是用火烧,烧到把毛根烧净,再把熊掌泡水后,使刷子刷净其表面的焦黑。 如此操作,不但可以褪毛,还能去油泥味。 自家这俩熊掌得褪毛,李宝玉分那两只肯定也得褪毛。 所以,哥俩干脆一起,引一个火堆就够了,然后把四只熊掌都仍在火里烧。 熊毛一烧,那味道,不是一般的难闻,比烧胶皮还呛人。 不一会儿,这味道传入屋里,把那刚迷迷糊糊睡着的赵有财给呛醒了。 赵有财趿拉着鞋从屋里出来,见赵军和李宝玉都捂着鼻子躲在墙边,他也凑了过去,骂道:“不会上院外烧去啊……” 刚说到此处,赵有财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墙的另一边,见李宝玉家的大黄狗脖子上缠着绑腿,绑腿上渗着血迹,不禁眉头一皱。 某个瞬间,赵有财甚至怀疑这只黑瞎子的来路,但从绷带上血迹看大黄狗的伤势,应该不是黑熊造成的。 赵有财看了好几眼,才转头问赵军道:“那大黄咋伤的?” “爸,那闹瞎塘里有只猞猁。” 赵有财点了点头,喃喃道:“难怪呢。” 说完,赵有财捂着鼻子往院外走。 “爸,你干啥去?” 赵有财没有答话,出了院子背着手就往西边走。 他一路来在屯部,到了这里也不客气,随手推门就进。 “有财,你咋来了?今天休班啊?” “没有,下班早。”赵有财道:“屯长给我拿杆枪用行不?” “行啊!”永安屯屯长名叫赵国峰,听赵有财要使枪,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说:“你坐着,我给你取去。” “嗯。”赵有财也不客气,自己拽出一把凳子坐下。 赵国峰起身,在他身后向内,还有一个屋。 赵国峰进去不多一会儿,就拎着一把56式半自动步枪出来了。 赵国峰把枪放在赵有财面前的桌子上,又拉开自己桌位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三联子弹,问赵有财道:“够不?” 正端枪往左右瞄准的赵有财扫了一眼,道:“用不了。” “都拿着吧。”赵国峰把三十发子弹往赵有财面前一推,问道:“没听说最近有黑瞎子伤人啊,怎么你都要出山了?” “不打黑瞎子。”赵有财放下枪,一手提着,另一只手抓过三联子弹,道:“打老虎崽子!” “老虎崽子……”赵国峰微微点头,想了想似乎很好奇地向赵有财问道:“有财啊,那年你们打老虎,那两枪到底是谁开的?” 赵有财愣了一下,笑道:“好些年了,记不起来了,走了!”说完,一手提枪,一手抓着子弹,趿拉着鞋就往外走去。 第二十八章.红焖熊掌 赵军和李宝玉在家,把那四只熊掌仍在火堆里,等把熊掌上的毛燎干净了,从屋里拿出个大铁盆,放在压水井下面。 等压满了一盆水,把那四只熊掌依次放进盆里,就见赵有财提着枪进来了。 “爸,你拿枪要干啥啊?”赵军问道。 赵有财没搭理赵军,只对李宝玉道:“宝玉啊,一会儿我把这四个掌一锅焖出来,然后你带回家俩,省着你妈再做了。” “好,好。”李宝玉一听,乐得连连点头,“那麻烦大爷了。” 赵有财摆了摆手,提着枪就进了屋。 看着赵有财消失在门口,李宝玉小声问赵军道:“哥哥,你说我大爷拿枪要干啥啊?” “八成是手痒了吧。”赵军此时已经想到了,赵有财应该是要对那只猞猁下手了。 其实两世以来,赵军也都只是听说自己老爹打枪厉害,只见过、吃过赵有财打回来的猎物,但却从未亲眼见识过赵有财打猎的风采。 而他上辈子打猎,也不是跟赵有财学的,师父另有其人。 把熊掌泡在水里,用刷子将上面火烧出来的焦黑刷净,赵军去抱柴火点火,李宝玉则是开始刷锅。 等一锅水烧开,把四个熊掌放进去煮,赵军拿过装散酒的塑料桶,少倒进锅里一些,李宝玉则吧扒好的葱整根就扔进了锅里。 这熊掌一煮,血沫不多,用大勺撇出。等血沫撇净,就是加柴慢慢的清炖。 这个过程不加盐,不加任何调料。 这四只熊掌在锅里炖了足有一个半小时,一股特殊的香气渐渐弥漫在屋里。 这时,睡了一觉的赵有财从炕上起来,走到外屋,揭开锅看了一眼,道了声:“捞出来吧。”说完,就提着一旁空了的酱油瓶子向屋外走去。 李宝玉一直目送着赵有财出门,才将目光收回来,他舔着嘴唇对赵军说:“我大爷焖的黑瞎子掌,我可好几年没吃着了。” “你可拉倒吧。”赵军毫不留情地就给他戳穿了,“你没吃,那开春咬人的黑瞎子掌让谁给吃了?” 李宝玉闻言,顿时话语一滞,挠了挠头,嘿嘿傻笑起来。 虽然刚重生不久,但有些大事,赵军记得很清楚。 86年开春,一只黑瞎子四天咬伤了两个采山野菜的妇女。 这老百姓就不干了,最后永安林场大场长发话了,谁能打死那伤人的黑瞎子,就奖励谁五十块钱。 不给钱,那些炮手还摩拳擦掌呢。 这一听给五十块钱,十里八村的猎人都出动了。 赵有财、李大勇、王强三人合伙,带着花狗、黄狗,拿着赵有财从屯部借出来的三杆半自动就进了山。 最后,那五十块钱三人平分,据说那只伤人的黑瞎子,身中十几枪,死的老惨了。 哥俩正唠嗑时,王美兰从外面进来了,一看李宝玉在,笑道:“宝玉在呢……哎呀,哪儿来的黑瞎子掌啊?” “大娘,我俩搁山上捡的。”李宝玉笑着说道。 哥俩在到家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如果赵家问起来,李宝玉要是在场,就由他来回答这问题。 要如果李家问起来,赵军要在场的话,就是赵军来回答。 这其中原因自然是不言而喻。 “捡的?就捡四个掌?”王美兰也有点懵,狐疑地看着两个大小伙子,她虽然不打猎,但自从嫁进赵家,就听赵家的老爷们儿白话打猎的事。 听这么多年了,还没听说过谁能捡到熊掌呢。 “没有。”李宝玉笑的可灿烂了,答道:“捡一整只呢。”说到此处,李宝玉往门口走了两步,摇指着赵军家仓房,道:“熊胆让我哥哥挂仓房里了。” “啥玩意?还有熊胆……”王美兰听得像做梦一样,放下手里的编筐,就往院子里走。 不多一会儿,王美兰气冲冲地回来了,进了屋冲着赵军就问:“你俩到底干啥去了?” 突然,王美兰想起来了,瞪大了眼睛,指着赵军喝道:“你一大早晨就不见个影儿!说,你到底干啥去了?” “大娘,大娘。”李宝玉见状,心里有些叫苦,暗道一会儿等自己爹妈回来了,必须得让赵军跟着自己一起回家。 “我哥俩今天原本是打算抠獾子去,没想到一进山啊,就听见狗开声了。 我俩墩上刀跑过去一看,咱家俩狗按着一只黑瞎子咬呢,那黑瞎子受伤挺严重,也没多大张声了,我俩拿刀就给它弄死了!” 别说,因为常年看小人书,李宝玉的叙事能力属实不赖。 可他这一番话虽不长,可听的王美兰是心惊肉跳,抬手就给了李宝玉一巴掌,这一巴掌拍在李宝玉脑门上,倒是不疼,但打的李宝玉一个激灵。 “混小子啥都敢干!”王美兰骂道:“那是黑瞎子啊,要给你俩踢腾了呢?” “大娘,你看这不没啥事么?”见王美兰生气,李宝玉赶忙赔笑道。 “还没事!”王美兰越想越气,指着李宝玉说:“你等着的,看你爸回来揍你不得?” 李宝玉一听,不禁面色一紧,想起前天挨得那顿打,心里更是叫苦不迭。 这时,赵有财提着酱油瓶子进了屋,把酱油瓶子往锅台上一放,道:“吵吵啥呢?搁外头都听见了。” 东北老娘们,哪有在家不敢说话的? 王美兰一见打手回来了,顿时柳眉倒竖,对着赵有财说道:“你这当爹的也不管管,俩孩子都要上天了。” 赵有财闻言,不怒反笑,他这一笑,可是把赵军和李宝玉都给看毛了。 《林海雪原》里有那么一句台词,叫:不怕座山雕叫,就怕座山雕笑。 赵军他们家没有座山雕,但有个赵二咕咚。 而王美兰一看赵有财笑了,不禁得意地瞪了赵军一眼,哼了一声就进里屋去了。 这搁地里干了一天活,干活的衣服上全是土,回来肯定得换身干净的。 赵有财没理王美兰,更没搭理赵军和李宝玉,他一边挽袖子,一边叫赵军刷锅。 赵军和李宝玉手忙脚乱地开始重新刷锅,等锅烧干了残余水,赵有财开始焖熊掌。 大师傅出手,自然是非比寻常。 酱油口的红焖熊掌,这年头国宴上都未必吃得到啊! 不多时,香气越来越浓,但赵军和李宝玉心里却是愈发地忐忑。今天这顿打,还不知道能不能躲得过去呢。 就在哥俩担惊受怕的时候,金小梅带着三个小丫头回来。 赵虹、赵娜、李小巧都是小学生,这年头山里的小学生放学都早。 因为今天赵军家地里有点活,王美兰一整天都不在家,赵虹、赵娜就由金小梅带着照看了。 这给赵虹、赵娜送回家,金小梅肯定要进屋和王美兰打声招呼。但一进院子,就闻见了红焖熊掌的香气。 如此一来,金小梅倒不好意思往屋里进了。可下一秒,她却听见了自己儿子说话的声音。 金小梅心里这个气啊,人家赵虹、赵娜两个小姑娘都知道不能搁别人家吃饭,可自己这个傻儿子一天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 想到此处,金小梅就拉着李小巧,和赵虹、赵娜一起进了屋。 一进屋,金小梅先和赵有财打招呼,“大哥在家呢?今天下班早啊。” “弟妹来啦。”赵有财应了一声,然后冲里屋喊:“兰呐,弟妹来了。” 王美兰听见声,急忙从屋里出来,招呼金小梅上炕说话。 金小梅忙推辞道:“不了,嫂子,我得回家做饭呢。” “少做个菜。”赵有财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啊?”金小梅闻言一愣。 赵有财拿着勺子,往锅盖上磕了两下,道:“一会儿宝玉带俩熊掌回去。” “大哥,这是干啥呢?”金小梅更是推辞了,“你们家留着吃吧。” 赵有财笑道:“有你家两只,啥也别说,你儿子上山打的。” 赵有财此言一出,那自金小梅进屋,就一直往赵军背后躲的李宝玉,只觉得一股寒气当头罩下。 第二十九章.打虎往事 李宝玉一米九的大个子,比一米七五的赵军高出两头,此时他往赵军身后躲闪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滑稽。 “婶儿啊!”在李宝玉的热切期盼下,赵军终于挺身而出,虽然挡不住李宝玉,但却用言语转移着金小梅的斗争方向。 “今天我哥俩啊……” 赵军这套说词完全照搬于李宝玉,谁让李宝玉有“文采”呢? 等赵军说完,往左右一看,就见赵有财、王美兰都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 而金小梅呢,则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弟妹啊。”这时,赵有财突然开口了。 “大哥你说。”金小梅素来尊敬赵有财、王美兰两口子,听见赵有财跟自己说话,连忙终止了以眼神对李宝玉的无形攻击。 赵有财掀开锅盖,使勺子舀汤不断地往熊掌上淋,一边淋,一边说道:“这俩小子捡了一整个熊瞎子,胆搁我家仓房晾着呢,等阴干了卖钱,咱两家一家一半。” “嗨,大哥,咱两家还说这个干啥?” “那就不说。”赵有财笑道:“你先回去做饭吧,等熊瞎子掌好了,让宝玉端回去。” 赵有财这话,听似好像是在撵人。 可金小梅多聪明啊,一听就知道赵有财是不让自己再往下追究了。 虽然摸不清赵有财的心意,但金小梅知道这位大哥可不是个善茬子,既然他不让追究了,自然有他的道理。 赵有财接济李家十几年,可谓是恩重如山,他既然说话了,就算是李大勇在,也得听。 所以,金小梅当即就应了一声。 赵有财又道:“等我兄弟晚上回来,让他上我这来一趟哈。” “好嘞,大哥。”金小梅说完,狠狠地剜了李宝玉一眼,拉着李小巧就走。 “我也不管了。”王美兰丢下一句话,然后也回屋了。 赵有财扣上锅盖,转身对赵军、李宝玉道:“明天你俩搁家,别摇哪儿烂跑了,那熊瞎子我找人弄回来。” 赵军、李宝玉忙不迭地答应。 小火慢炖,大概又过了二十分钟,香气愈发浓郁,勾人馋涎欲滴。 赵有财打开锅盖,看汤汁收的差不多了,便叫赵军拿个盆出来,使两个勺子一起用力,舀起一只熊掌,放进盆里。 一连舀了两只熊掌,赵有财才对李宝玉一挥手,“小子,回去吃吧。”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李宝玉端过盆,冲里屋喊了一声:“大娘我走了。”然后,他就出了屋,把盆往两家墙头上一放,翻墙而过,回家去了。 李宝玉一走,赵军突然觉着心里有些发慌,试着没话找话,问道:“爸,你借枪干啥啊?” 赵有财转过身,看着赵军,很郑重地回道:“有用。” 赵军:…… 恰巧这时,王美兰从里屋出来,问赵有财道:“你在哪儿整得枪啊?” “屯部拿的呗。” “拿它干啥啊?” “儿子说黑瞎子那一左一右有个老虎崽子,我明天去看看能不能打着。” “啊……”王美兰点了点头,道了声:“那你注点意啊。” “没事。”赵有财满不在乎地说:“要真能打着,再加上那半拉熊胆的钱,够你儿子娶媳妇了。” 王美兰闻言,瞪了赵军一眼,什么话都不说,就转身进了屋。 “看给你妈气的。”赵有财随后小怼了赵军一句。 赵军脸上赔笑,心里暗自腹诽:“还给我娶媳妇?要保不住我老妈,这钱不得让你拿去娶小媳妇啊!” 父子俩各揣心事,但谁也不明说。 直到吃完晚饭,李大勇翻墙过来,在屋外喊道:“哥,我来啦。” “叔快进屋。”赵军紧忙出来迎接。 看见赵军,李大勇笑了,指着赵军道:“你哥俩真行啊。” 赵军并不说话,只嘿嘿笑着。 李大勇进了屋,上炕与赵有财盘腿对坐。 王美兰端来茶水,放在李大勇面前,“兄弟,你哥俩唠着,我外屋有点活啊。” “嫂子你忙。” 等王美兰走后,赵有财问李大勇道:“回家没打孩子吧?” “没有。”李大勇道:“听小梅说,哥不让打。” “别打了。”赵有财笑道:“孩子大了,别总打了。” 这话,听得一旁赵军满心无语。 李大勇闻言,也是笑了,“哥,你找我有事啊?” “啊!那么大一个熊瞎子搁山上呢,俩孩子好不容易捡的,咱们得整回来啊。”赵有财说到“捡的”二字时,不由得语气加重了几分。 李大勇点点头,道:“那我明天找人借个老牛。” “行。”赵有财道:“我明天早点上去,你不用去太早,在场里等我回去。” “哥,你要干啥啊?” 赵有财微微侧身,回望挂在门后的56式半自动步枪,道:“手痒了,打两枪玩玩。” 李大勇一点就透,只叮嘱道:“哥,你自己注点意。” “嗯。” 李大勇若有所思,想了想才再开口:“老虎皮我都摸过,还真没摸过老虎崽子。” “我都摸过。”赵有财笑道。 “对了,哥。”李大勇之前做了铺垫,现在就开始了正题,向赵有财问道:“当年那两枪到底是谁打的?” 李大勇这话,似乎没头没尾,但屋里这几人,除了一旁写作业的赵虹、赵娜,其余人都知道他在问什么。 尤其是赵军,一听李大勇这话,耳朵瞬间就竖了起来。 这是一桩悬案呐。 二十年前的某一天,林场后勤人员找到场长报告,说场里有头猪不知道让什么猛兽给啃吃了。 场长带人过去一看,断定是山大王来了。 要说熊瞎子伤了人,能找猎人掐踪寻迹将其击毙,但山大王可就麻烦了,想围它根本是开玩笑。 再者,老虎进场吃猪,十年未遇一次。 更何况,自建国不久,东北虎就开始受保护。 不就一只猪吗?吃了就吃了吧。 可又过了八天,还是上次那个后勤人员,又来找场长报告,说老虎昨晚又来了,把场里干活的老牛给吃了。 吃猪也就罢了,还敢吃老牛? 要知道在六六年的东北山村,老牛可是比人还金贵呢。 更何况,上次吃猪,这次吃牛,那下次它吃啥? 照这么发展,岂不是要吃人? 场长当机立断,这事太大,我管不了,得打报告。 于是乎一个电话打到了镇里,镇里一个电话打到了县里,县里一又个电话打到了市里。 最后,市里打到了省林业厅。 有大领导亲自过问,亲自批示,命镇里拿出四杆半自动步枪,请当地打枪好的猎手,在场里蹲守。 当时参与者共有四人,赵有财名列其中。 据说,四人在场子里蹲了足足有半个月,白天睡觉,晚上蹲守。直到有一天,山大王再次来袭,当夜便饮恨于永安林场。 更有人传说,当年那一战,四人一虎杀的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这话倒是不假,也不是吹牛。 你想啊,那都后半夜了,可不就是天昏地暗吗? 再赶上阴天、多云的,那不正是日月无光吗? 只是那天,四位猎人共开了八枪。 可战后经检查,老虎身中两枪。 而这两枪究竟是谁打的,一到赵军重生的时候,也无人知晓。 第三十章.山大王之威 虽然二十年前,东北虎就受保护。 但那个人都吃不饱饭的年代,东北虎受保护的程度远远不如后来。 而且,以当时华夏的科技,无人机航拍和麻醉枪麻醉等技术,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为了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所以这山大王的下场可想而知。 但从这只老虎倒下,一直到赵军重生,这片大山里再也没有过老虎被杀。 准确的说,再也无人能看见老虎了。 而这虎之死,就带来了一个长达大半个世纪的悬案。 那击毙老虎的两枪,到底是谁开的? 因为在打虎之前,上级领导就有交代,参与打虎的四人,都有现金和粮票奖励,而且数额一样多。 这就免了争功的麻烦。 而老虎被打死后,死老虎直接归公,不归个人。 这也免了分赃……不是,分肉不均。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等事后问起来,开枪的四位抢手,谁都不曾承认那击中老虎的两枪是自己打的。 那个年代还没有内外弹道检测,而且就算有,也不会浪费在这种事情了。 老虎死了就是好事。 这一晃,整整二十年了。 这件事慢慢地成了一个悬案,也成为了方圆百里千家万户茶余饭后的第一话题。 这二十年,李大勇不是第一次问赵有财,往日赵有财都避而不答,可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李大勇一句话问出口后,就见赵有财似乎和往日不一样了。 赵有财沉吟片刻,拿起面前的白瓷缸,咕咚咕咚吞咽了几口温茶水。 等放下缸子后,赵有财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说出了一个名字。 “周成军。” “他啊……”李大勇闻言,似乎恍然大悟,重重地一点头。 赵有财苦笑,道:“他不说,是他不屑说。我们仨不说,是没脸说。” “哥,这有啥的。”李大勇看见赵有财面上神色有些落寞,连忙安慰道:“谁打枪还没有失手的时候?再说了,没准他周成军蒙上的呢?” 赵有财摇头,道:“那天宝军和我迎头,胜利在左边,周成军在右边。那老虎……” 说到此处,赵有财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似乎想起了什么让他难以相信的事。 “从南面山上下来,往北边来,迎面冲着我和宝军过来。” 说到此处,赵有财话语又是一顿,沉默了大概十多秒,才继续往下讲:“我们四个人呐,谁都没看着那老虎是咋翻的栏杆,一眨巴眼的工夫,就离我跟宝军……能有二十米吧……” “啥?”李大勇惊呼一声,打断了赵有财,问道:“哥,你俩不是搁老牛圈那蹲的吗?那离围栏差不差一百多米呢吧。” “嗯。”赵有财肯定的应了一声,面上尽是难以置信,“那老虎肯定是从南边进来的,就从韩胜利、周成军眼前穿过来的,他俩愣是没看见。 等我反应过来,就搂了两枪。听见枪响,宝军、胜利都急了,他俩就看影影超超一抹,就返过去了,他俩瞄都没瞄,一人搂了两枪。” 如此说着,赵有财连连摇头:“啥也没打着啊,” 这时,赵军、李大勇都知道,赵有财讲到最紧要的地方了,二人屏住呼吸,谁也不敢再打扰赵有财了。 只听赵有财道:“我拿枪瞄着,根本看不见物,就见枪星里一道影儿啊。 然后就听乓乓两声,这回能看见老虎了,但还是捞不着枪打。” “周大哥打的?”赵军问道。 “嗯。”赵有财点头,说:“他也就捞着两枪,打完两枪,那老虎一下子就冲出三十米,一头扎栏杆那儿了。” 李大勇转头,看着赵军道:“给铁栏杆都撞倒了。” “没补枪?”赵军看着赵有财问道。 赵有财摇了摇头,道:“都吓坏了,我们四个打完枪,都一身冷汗,手脚都麻酥的。” 听赵有财这话,赵军和李大勇都沉默不语,他们都是打过猎的,知道赵有财说的不假,而且这更不是丢人的表现。 那是生死时刻,特别是迎头的赵有财、薛宝军,以老虎的速度,如果赵有财发现的再晚半秒,他和薛宝军必要交代一个。 可以说,是赵有财那两枪,给其他三人示了警。 关键是吓退了老虎,惊得它掉头往回跑,这才给了周成军打虎的机会。 一段陈年往事讲完,赵有财心中似有一块大石落地,有些怅然的说:“太快了,真的太快了,就一眨巴眼的工夫,眼珠子都跟不上。” “爸。”赵军问道:“打了有三秒钟没?” 赵有财想了一想,才说:“没有,我看见老虎就开枪了,老虎转身朝外跑,我耳朵里枪响一声连一声,等那老虎冲到栏杆那儿,也就两个数吧。” 赵军闻言,心中骇然,从赵有财发现老虎,到老虎返回去,折返超过二百米,老虎才用了两秒钟。 而且,最后几十米还是身中两枪的濒死状态。 “难怪啊!”李大勇叹道:“都说这玩意不能拿狗围。” “那根本围不住。”赵有财说:“我爹给我讲过,那我爷还活着的时候,官老爷要老虎皮,找炮手牵狗进山围。看见老虎屎,狗都不敢上前呐。 炮手就开枪给狗助威,后来强把火堵着老虎了,狗根本圈不住,搭上就死。” 赵军问道:“那打没打着啊?” “打着啥啊?”赵有财笑道:“我们使半自动还费劲呢,他们拿的都老洋炮,就听乓乓响,毛都没打着。” 话题到此,由沉重转为轻松愉快,赵有财、李大勇说着二人当年一起上山打猎的趣事,赵军就在一旁听着。 如此聊了有半个多钟头,李大勇感觉时候不早了,有些意犹未尽地和赵有财道别,回自己家去了。 等李大勇走了,赵军才问赵有财:“爸,那猞猁也不好打吧?” 这东西赵军前世打过一只,那还是机缘巧合,捞着一枪。 他猜测那猞猁速度怕是不亚于老虎,自己老爹兴师动众地借枪,怕是要挽回当年丢掉的面子吧。 “试试呗。”赵有财笑道:“打不死它,它也不能把我咋地了。” 第三十一章.黑老小子 这片大山里,没有狼,能够对人类的生命构成威胁的野兽,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老虎、黑熊、棕熊。 野猪会伤人,但很难致死。 而猞猁,就更不在其中了。 赵有财一把半自动在手,即使打不着猞猁,也不至于有什么危险。 “爸,明天我跟你俩去呗?”赵军凑到炕前,一屁股坐到了刚才李大勇坐的位置上。 赵有财头也不抬地说道:“你该干啥就干啥去吧。” “我也没啥事,就跟你一起去呗,你儿子还没见你打枪呢。”赵军这倒是他心里话,他还真有些好奇自己老爹的本事。 赵有财突然抬起头盯着赵军,把他看的心里发毛,“我不揍你,你别给脸不要脸啊。” 此话一出,赵军只觉得心底一寒,真还有一些二十年前四大猎人面对老虎时的那种感觉。 赵军只能赔笑道:“那爸你早点歇着,我睡觉去了。” “滚吧。”赵有财头也不抬地说道。 赵军灰溜溜地回到自己房间,洗脚上炕睡觉。 等第二天一早,赵军醒来后从屋里出来,就见对面屋里,赵有财正在打绑腿。 今天的赵有财,穿的可不是平日那身油渍麻花的厨师服,贴身的布衣、布裤虽已洗的发白,但从头到脚透着那么的精神。 再等赵有财把枪往肩上一挎,全身上下竟似有些无形的气势。 “好好搁家待着。”赵有财瞥了赵军一眼,丢下一句话,就推开门走了。 赵军洗脸吃过了早饭,刚想着出去溜溜弯,就听隔壁院里传来了李宝玉、李如海兄弟的争吵。 与其说是争吵,不如说是李宝玉在痛斥李如海。 过了不大一会儿,好像两兄弟动了手,紧接着就是李如海不住地求饶。 “唉!”赵军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翻墙来在李家,推门进屋就见李宝玉正一手把李如海按在炕上,一手拿着鞋往他身上抽。 这副架势,还真和那天赵有财锤赵军有几分相似。 “宝玉,宝玉!”赵军紧忙上前拦着,“你哥俩咋天天打呢,多让外人笑话啊?” “哥哥救我!”也不知道昨晚看什么书了,李如海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再配上他那通红的眼框,真叫人没办法形容。 “哥哥,你别拦着,你不知道咋回事,看我今天不抽死他!”若是往日,赵军一劝,李宝玉就借坡下驴了。 可今天,李宝玉仍不依不饶,这把赵军看的一愣,再望向李如海的目光就有些狐疑了。 “这小子不能是闯什么祸了吧?”、 想到此处,赵军急忙向李宝玉问道:“如海干啥了?” 李宝玉手指李如海,对赵军说:“他今天早晨出去,把咱俩拿枪打黑瞎子的事都给说出去了!” “完了!”赵军就觉得脑袋嗡的一下,虽说昨天两家人都怀疑那只黑熊的死因,但毕竟没有真凭实据。 而且,任谁也不会想到,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以前从没打过枪,突然就能上山猎熊。 可李如海这么一说,赵军、李宝玉今晚怕是在劫难逃了。 就在赵军愣神之际,李宝玉拿起胶鞋又往李如海身上抽去,一边抽,还一边骂道:“我让你天天出去叭叭,你嘴跟棉裤腰似的,啥都往出咧咧……” 李宝玉这一骂,赵军更是头大,这时候的李如海还小,他的某些特点还没有完全显现出来。 但赵军知道,不需多说,只要再往后推十年,这方圆百里,十里八村,没人不知道李大勇家二小子,那张嘴都不如个好老娘们儿! “你等会儿!”赵军突然想起一事,拽住李宝玉,问道:“咱俩昨天那事,他咋知道的?” 赵军此言一出,李宝玉顿时愣住了,半响才喃喃道:“昨天晚上睡不着觉,我跟他俩说的。” 赵军闻言,别过头,一撇嘴,再转回头时,对李宝玉说:“兄弟,你还说如海呢,你这嘴也不咋的。”说完,就往外走。 被赵军一说,李宝玉又羞又恼,只是这恼怒是冲着李如海去的,抡起胶鞋打得李如海嗷嗷直叫。 走到门口的赵军,回过头没好气地说:“别打他了,赶紧跟我走。” 李宝玉赶紧把鞋蹬上,跟着赵军就出了屋子。 “哥哥,今天要不是你拦着,我打死那小犊子!” “还打啥了。”赵军没好气地说:“晚上等着别人打死咱俩吧!” 赵军口中别人,其实也不是别人,就是赵有财和李大勇。 他这句话,李宝玉自然听得明白,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哥哥,那可咋整啊?” 昨天刚偷了枪,哥俩原打算明天再上山去浪一把呢。 可没想到,睡了一宿觉,就要东窗事发了。 等晚上赵有财、李大勇回到家来,怕又是哥俩一场劫难啊。 事已至此,赵军干脆将心一横,对李宝玉道:“换衣服走!” “干啥去啊?” “上山!”赵军斩钉截铁地说:“今天也让赵二蔫看看咱的本事!” 李宝玉:…… 哥俩急急忙忙换了衣服,也不带狗就往村外赶。 到了村外,赵军从枝杈垛里拽出枪,往身上一背,也不说话快步就往山上走。 就在赵军、李宝玉出村的同一时间,秦强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老三在家不?” 秦强前天被黑瞎子抓了一把,这两天都趴在炕上,生活起居都得他媳妇照顾,家里家外的活,都是他三个小舅子帮衬着。 听见外面有人喊,秦强媳妇陶荷花从屋里出来,一见来人不由得一愣,心想:“他咋来我家了?” 但嘴上却道:“呦,老白大哥今天没上班啊?” “没呢。”来人一笑,道:“老三媳妇,我三兄弟搁家不?” “在呢,在呢。”陶荷花应和着,但知道此人不是什么善茬,就没把他往屋里让,问道:“老白大哥,你来有事啊?” 这人答道:“听说我兄弟搁家躺着呢,我来看看他。” 有上门来看人家,啥东西都不带的吗? 何况两家还不熟。 可是他把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陶荷花也没办法不让他进屋。 等这人一进屋,趴在床上的秦强一看,也是微微一愣,脱口问道:“黑老小子,你咋来了?” 第三十二章.挑拨 熊这种动物,因为视力不好,故又被叫做熊瞎子。 黑熊呢,就叫黑瞎子。 此外,山里人还好管它叫黑老小子。 而秦强口中的黑老小子,却是一个人的外号。 当日赵军去舅舅王强家偷枪,也曾见过此人一面,他就住王强家隔壁。 这黑老小子姓白,大名叫白秀云。 名字秀气,但却是个老爷们儿。 只不过此人心眼不好,又是这年头少有的近视眼,天天戴个眼镜,村里人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黑老小子。 意思是这人又坏又瞎。 如此之人,人缘自然是不好,村里上百户人家,很少有人和他走动。 平日秦强在村里见到他,都不乐意和他打招呼,能躲则躲,只有躲不过去才敷衍的寒暄一句。 这几天,秦强被黑熊抓伤了,一直在家里躺着,来看他的人也不少。 但是,秦强心里清楚,这白秀云来自己家,肯定是有其他目的的,绝对没什么好心。 看着趴在炕上的秦强,白秀云差点乐出声了,强收敛着笑容,对秦强假意问道:“呦,三兄弟伤的咋样啊?” 不怪人都不待见他,这白秀云表情、言语、神态之中,丝毫没有来看病人的样子,反而给人的感觉,他是来看热闹的。 “还行吧。”秦强淡淡地应了一句。 而这时,跟在白秀云身后进来的陶荷花,看见白秀云这副模样,她心里那叫一个恨啊。 所以,陶荷花二话不说,就往炕边上一坐,伸手拽过织了一半的毛衣,自顾自地忙活起来。 这时屋里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按道理说,在东北家里来客人了,第一话就是招呼上炕,然后马上就倒水。 有没有茶无所谓,但一杯水肯定是不能少的。 可自从白秀云进得屋来,秦强、陶荷花两口子,别说给他倒水了,就连招呼他坐下都不曾招呼一句。 这让白秀云有些挂不住脸了。 可他今天来,是怀有其他目的的,不达成目的,怎能轻易离去? 而且,他也是个厚脸皮的,直接拧身就坐在了秦强身旁,还似乎很关切地给秦强掖了掖被子。 “三兄弟,你听说了么?昨天有财家小子和李大勇家大小子从山上背回黑瞎子掌了。” “听说了。”秦强道:“不说是捡的吗?” 白秀云笑了,笑的很贱的那种,“三兄弟你傻吧?” “你才傻呢!”一旁陶荷花把毛衣往旁一甩,直接从炕上跳在了地上,怒视白秀云喝道:“你咋说话呢?” 不要小瞧东北女人,就现在如果白秀云再敢多说一句不在行的话,今天绝对别想全须全尾地出这个屋子。 “弟妹,弟妹。”白秀云紧忙伸出双手,做下压的姿势,示意陶荷花坐下。 本来就讨厌他,陶荷花哪里还会惯着白秀云? 只听她说:“黑老小子我告诉你,你再敢胡咧咧,我找人给你腿卸了!” “弟妹,我错了,有话咱好好说。”白秀云闻言,急忙起身告饶。 要知道陶荷花敢说着话,心里自然是有底气的。她们陶家有兄弟三个,还都是成年的男人。 在这个年代,谁家里男人多,谁家必然会强势。 陶荷花厌恶地剜了白秀云一眼,就往外屋走去。 不得不说,此时白秀云很是尴尬,但他唾面自干的本领也不小,只见他低下头,向趴在炕上的秦强赔笑道:“三兄弟,别跟你白哥一样哈。” 可接下来,秦强的沉默不语,令其更是尴尬。 见此情形,白秀云心中愈发恼怒,当即把心一横,直接说道:“三兄弟,你跟你三个小舅子上山打熊瞎子,搭了三条狗,你还受了伤。 现在你那黑瞎子让人捡了便宜,你白哥看不下眼了,过来跟你说一声,你还跟我使脸子。呵呵……” 说到此处,白秀云抬腿就要往外走。 秦强一听这话,顿时反应过来,急忙喊道:“老白大哥,你等会儿。” “咋的了?”听见屋里秦强喊声,陶荷花急忙冲了进来,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却很聪明地拦在门口,挡住了白秀云的去路。 秦强抬手冲着陶荷花一指,似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快沏茶去。” “啊?啊……”陶荷花反应很快,知道自己男人要留白秀云,赶忙招呼道:“老白大哥你先坐着,我给你沏茶去。” “弟妹,别麻烦了,我跟三兄弟说两句就走。” “不麻烦,不麻烦。” 等陶荷花出去,秦强强撑着半起身,把白秀云拽到炕边坐下,“老白大哥,听你刚才那意思,赵军、李宝玉昨天捡的黑瞎子是伤我那只呗?” “什么捡的啊?”白秀云道:“今天老李家二小子都说了,他大哥跟赵军俩带狗上山,从你爹下炸子那地方摸过去,打的那黑瞎子。” 秦强听了他这一番话,差点从炕上蹦下来了。 他爹下炸子崩伤那只黑瞎子的事,李如海不应该知道,白秀云就更不应该知道了。 既然现在他们都知道,那就说明这件事是真的。 可秦强有些难以相信,因为在他眼里,赵军和李宝玉根本就不会打猎,能弄下一只野猪都是撞大运了。 而那黑熊可不是野猪能比的,虽然赵军家的花狗厉害,但秦强知道,打熊不能靠狗,得靠枪。 就赵军和李宝玉那俩没打过枪的雏儿,见了黑瞎子都得尿裤子,给他俩八十条狗也没用啊。 所以要说那黑瞎子是他俩捡的,秦强或许还信。可要说是赵军、李宝玉打的,秦强断然不会相信。 但秦强没直说,只问了一句:“他俩咋打的?” 白秀云神秘兮兮地说:“我昨天看见赵军上王强家,把王强那挂管枪带走了。” “真的?假的?” “你白哥亲眼看见的。” 秦强略一思索,想起来这白秀云就住在王强家隔壁,但却又有些难以置信,“那俩小子也不会打枪啊!” “兄弟啊,那熊瞎子不让你给打了么?估计也没多大能耐了,让他俩给捡了个便宜。听李二小子说,那熊胆现在就在老赵家下屋里挂着呢。” “这……” 就在秦强迟疑时,陶荷花走了进来,她刚才在门口听了个大概,进屋来直接问秦强,“强子,按打猎的规矩,那熊胆有咱们一份不?” 第三十三章.秦强算计 陶荷花一语道破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没错,关键就是那熊胆。 因为熊胆就是钱啊。 那一颗熊胆少说也在六百块往上,这在眼下是多大的一笔钱啊。 就算不能和赵军对半分,往最少了说,要能分到一百块钱,陶荷花也是很知足的。 陶荷花娘家有三个兄弟,陶大胜、陶二胜都已经成家生子。但那最小的陶三胜,都已经25了,还没钱娶媳妇呢。 如果能从那熊胆里分到一百块钱,解决陶三胜的婚姻大事就不成了问题了。 所以,陶荷花就问秦强,问如果按打围的规矩,这熊胆应不应该有他们家一份。 “咋没有呢?”还没等秦强说话,一旁的白秀云就插嘴了,只听他说:“赵军、李宝玉那俩半大小子,谁打过猎啊?端枪让他俩杵着熊瞎子脑袋打,他俩都够呛。 还不是我三兄弟给那熊瞎子打的够呛,让他们捡了个现成的吗?再说了,咱家狗还死三条呢,他老赵家怎么也得分咱一股啊!” 白秀云一口一个“咱”、“咱”的,那义愤填膺的语气,真就像是他家的熊胆被别人拿走了一样。 正因如此,他白秀云这番话,才听的陶荷花心里后悔,后悔刚才不应该是那样的态度对他。 “老白大哥,你说的对啊,我家强子还让黑瞎子给抓了呢,他老赵家怎么也得把给我们分一份啊?” “可不咋的。”白秀云继续溜缝儿,道:“山财不能吃独食,我三兄弟打的枪,咱家还死了三条狗,那熊胆给咱一半,都算他老赵家捡便宜了。” “老白大哥,你先坐着,我去找我兄弟去。”陶荷花越听白秀云说话,就越觉得在理,当即就要回娘家去找她三个兄弟。 对此秦强并未阻拦,直到陶荷花走后,秦强才歪着头,看着白秀云道:“大哥,你是有啥想法啊?” “兄弟你看你说啥呢……”白秀云把话说到一半,突然话锋一转,道:“你要能要回来熊胆钱,那咋不得谢谢你哥啊?” 秦强往白秀云脸上扫了一眼,见他面不改色,不禁心里鄙夷,嘴上道:“大哥,你也知道我家里啥情况,你弟妹娘家三个兄弟。 老大、老二那几年都是我们两口子给张罗娶的媳妇,现在就剩一个老三,他等着钱娶媳妇呢。 所以兄弟先跟你说好了,我们就算拿着这钱,也分不了你啥。” 他白秀云不是善类,难道秦强就是么? 在秦强想来,既然这事他白秀云都说清楚了,那他也就没什么可利用的价值了。可笑他还想从自己这里分钱,做梦去吧。 白秀云闻言,面上仍不改色,只道:“兄弟你想哪去了,你哥能管你要钱吗?就是我今天这腿总疼,寻思你能不能把那个黑瞎子波棱盖给哥整一块。” 这回秦强倒是大方,他抬手往西墙上一指,道:“大哥,你上那兜子里摸去。” 白秀云按着秦强所指,来在那墙上挂着的帆布兜子前,手往那冲他这面的隔兜里一伸,便从里摸出个黄纸包。 白秀云都不用打开,一捏就能捏出来,这是一副黑熊的膝盖骨。 “兄弟,这是给哥的吗?” “拿走吧。”秦强随意地摆了摆手,一副卸磨杀驴的嘴脸。 白秀云也不说谢,只把黄纸包往兜里一塞,再无任何一句话,直接抬脚就往外走去。 就在白秀云出秦强家时,正巧陶荷花带着陶家三兄弟,一行四人正从南面往回走。那陶荷花看白秀云从院子出来,还喊了两声。 可白秀云仿佛没听见一样,背着手往西边去了。 “黑老小子!”陶大胜见此情形,紧跟着大喊一声。 “别喊了。”陶荷花望着白秀云的背影,眼中神色莫名,道:“他装听不见呢。” “还挺能装的。”陶二胜在一旁不屑地说道。 等陶家姐弟四人进了屋,陶荷花第一句话就问秦强:“强子,那黑老小子怎么走了呢?” “打发走了。”秦强随意地应了一句,把手指往旁一划,对几个小舅子道:“坐下说。” 不论秦强在外为人处世如何,该说不说的是,他对他媳妇是真好,对他媳妇娘家也好。 要不然也不能给三个小舅子张罗着娶媳妇。 因此,陶家兄弟对秦强也是格外敬重。 此时,只听陶大胜道:“姐夫,我姐都跟我们说了,那胆得有咱们一半啊?” “嗯。”秦强趴在炕上也不能点头,只开口说道:“那熊胆应该有咱们一份,但那赵有财不好惹啊。” “他算个啥啊。”除了自家人以外,陶二胜不管对谁都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我们哥仨儿往他家院里一站,他还敢不给啊?” “你闭嘴。” 陶二胜话音刚落,就被陶荷花怼了一句,只听她说:“听你姐夫说。” 秦强道:“这个熊胆是赵军、李宝玉带回来的,可要管他们要,还得跟赵有财说话。 等下晚赵有财下班的,你们把我抬着,咱们上他家去。” 说到此处,秦强费劲地转头看着陶二胜,说:“老二啊,别瞎胡闹,这不光是老赵家的事,应该还有老李家。” “嗯呐。”陶大胜说:“那李大勇跟赵有财好的穿一条裤子,硬来肯定不行。” 这时候,陶二胜才意识到了,赵军家是爷俩没错。 可再加上李大勇家爷仨呢? 对此,陶二胜丝毫不怀疑,只要他们一旦跟赵军家发生冲突,那李家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行了,都回去吧。”这时,秦强一锤定音,道:“今天赵有财应该找人去拽那黑瞎子,等他们回来了,村里去分肉的人指定是不少,到时候你们把我抬去,我看他给不给。” “这招行。”陶荷花闻言,只对三个兄弟道:“就听你们姐夫的。” 这真是夫妻同心啊,陶荷花一听,就知道了秦强的意思。 无非是要在晚上,村里人都聚在赵军分肉的时候,抬着重伤的秦强上门。 相信在那众目睽睽之下,就算赵有财再不愿意,看着秦强的惨状,也得答应分些熊胆钱出来。 第三十四章.父子之间的较量 “掌柜的回来啦!” 白秀云一到家,她媳妇徐桂芳紧忙拿着暖壶给他沏茶倒水。 刚才她对白秀云如此称呼,并不是他家有什么买卖。而是在东北,在有些家庭里,夫妻之间会把当家人称呼为掌柜的。 白秀云手往兜里一插,把那黄纸包抽出来扔在了炕桌上。 “这啥呀?”徐桂芳打开纸包一看,见是两块奇怪的东西,就向白秀云问道。 白秀云喝了口水,道:“熊瞎子波棱盖。” “你整这玩意干啥啊?”徐桂芳满不在乎地把它们往桌上一丢。 “唉,这可是好东西啊。”白秀云把纸包拿起,小心翼翼地包好,对徐桂芳说:“回头给你打十斤高粱酒,把它泡里头治你腿疼。” 徐桂芳闻言,心里甜丝丝的,可嘴上却说:“那我也不会喝酒啊。” “没事,一天少喝点。” “不等我喝呢,都得让你喝了。” “上一边去吧,给你泡的,我还能喝么?” 两口子开了几句玩笑话,徐桂芳突然想起一事,问道:“掌柜的,那秦强怎么说的?” 这时,白秀云脸色一变,面上满是阴冷,道:“那秦老三不知道好赖,让他自己找赵有财闹去吧。” “那陶荷花娘家可有人啊。” “哼。”白秀云冷哼一声,眼中神色莫名,“你有空回家问问我老丈杆子,问问那赵有财是什么人物。他秦老三啊,就等着吃亏吧。” …… 此时此刻,白秀云口中的赵有财,正在大山深处,在那片跳石塘里,看着那只惨死的黑熊。 打猎多年,赵有财自然能够分清黑熊身上几个弹眼的区别,前天打的和昨天打的,肯定是不一样的。 “好枪法。”看着黑熊脑门上的枪眼,赵有财心头一跳,他能够看得出来,秦强前天那一枪,是将黑熊伤的很厉害,但却不足以使其丧失战斗力。 而且,就算再加上陶家三兄弟捅的那三刀也不行。 “小王八羔子!”赵有财狠狠地骂了一句,心里不禁有些后怕。如果打熊的真是自己儿子,那可就太危险了。 要知道这是黑熊啊。 如果是野猪,顶多挑你几个跟头,有獠牙或许会伤人,但没有獠牙的母猪,能够造成的只有一些磕碰硬伤。 但黑熊可就不同了,这些家伙是会要人命的。 想到此处,赵有财气急败坏,只想着回家要狠狠收拾赵军一顿。 只是一想起今日进山所为之事,赵有财便强迫着自己静下心来,离开了黑熊尸体往旁边走去。 都说:虎老雄风在。 这黑熊死后,其气味也会驱散一些小型动物。 就算是那些食腐动物,比如乌鸦、黄皮子之类的,三两天内也不敢靠近这边。 但那猞猁不同,这种动物极具聪明智慧,它们甚至能分辨出黑熊是死是活。 如果是活的,猞猁自然不会回来,但要是死的黑熊,猞猁可就不会客气了。 更何况这片跳石塘就是它的家,就算它现在不在这里,但也绝不会走远。 赵有财慢慢地往旁边移动,直到移在一大石砬子后面。 这一人多高的大石砬子把赵有财整个人遮的严严实实,他背靠着大石砬子,那56式半自动步枪立靠在他胳膊上。 他就这样抱着枪,小心翼翼地挪着头,悄悄地打量着四周。 赵有财如此守了两个钟头,因为他对李大勇有言在先,他不回林场,李大勇就不许牵老牛来。 所以,这两个钟头,只有他一人,静静地守在这片跳石塘里。 可两个钟头之后,在他后面的山岗子上,岗驼腰子的地上,两个人蹑手蹑脚地移动到一个王八坑里,就趴在当中。 这俩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军和李宝玉。 “哥哥,离这么远能行么?”李宝玉压低了声音,小声地问道。 赵军端着枪,使枪星在跳石塘中寻找着自己老爹的踪影,找了半天,始终不见赵有财,不禁感叹了一句:“这姜还是老的辣啊。” “哥哥,你说啥呢?” 赵军白了李宝玉一眼,道:“打不打得着,就拼点子吧。” “那……那……咱俩回家,不能挨揍吧?”李宝玉弱弱地问道,此时他也知道自己惹麻烦了,一怪自己弟弟李如海嘴不严,二怪自己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 赵军微微摇头,叹了口气:“一顿胖揍肯定是躲不掉了。” “啊?”李宝玉哭丧着脸,心里愈发忐忑。 “行了,别瞎寻思了。”赵军道:“反正是躲不掉了,咱哥俩今天就把那猞猁给干了,让他们瞧瞧咱们的能耐。” “能耐大也少不了挨揍啊。”李宝玉喃喃道。 “你懂个啥?”赵军没好气地说:“让他们知道咱哥俩能打枪,以后就不限制咱们打猎了,挨完这顿打,以后就不用挨打了。” 赵军此言一出,李宝玉不禁眼前一亮。 对于他们来说,打猎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如果以后能不被限制打猎,那今天挨顿揍也不是不可以的。 反正都是亲爹,总不见得会下死手吧。特别是赵军家,就这么一棵独苗,要是打死了,那不绝户了么? 一想到此处,李宝玉急忙晃了晃脑袋,好像是要把对赵军不好的念头全部甩出去一样。 渐渐地,太阳西移,直挂当空。 无论是身处乱石塘里的赵有财,还是在山岗子上的赵军、李宝玉,都忍着饥饿在苦苦支撑着。 突然,赵有财耳朵微微一动,他听到了风吹来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 赵有财顿时打起了精神,循着风吹来的方向望去,同时依靠在肩膀上的枪往前一落,就被他悄无声息地端了起来。 与此同时,那在山岗子上的赵军猛然一震。 没错,他终于看见了赵有财。 当他看见赵有财端枪的一刹那,急忙从王八坑中起身,向着赵有财枪所指的方向望去。 居高临下,站的高,看的远。 赵军隐约看见一道黄影在对面山岗的林间穿梭,两山相对,相隔在两千米开外。 这距离已经超过标尺三的最大射程,赵军慢慢地往前移动,控制着不发出一丝声响。 他再等,等那猞猁往下方的跳石塘移动。这样的话,它就能落在自己射程范围内了。 而赵有财也在等,此时的他如雕塑一般,端枪静立着, 直见一道黄影穿林而下,似乎嘴里还叼着什么东西,离远看上去灰不突的,应该是一只野兔。 可此时赵家父子的注意力,全在那黄影身上。 “嘭!嘭!” 突然枪响了,两声枪响间隔之短,传入耳中时,让人只能听见一声。 在枪星中,赵有财只见一抹血光,然后就见似有什么东西落下。 他忙把枪往前一挪,就见一道黄影迅速地消失在自己视线中。 “失手了!”赵有财放下枪,还不等他叹气,就听背后山岗上传来一声枪响。 “嘭!” 第三十五章.报复 “嘭!嘭!” 赵有财使那半自动步枪连开两枪,第一枪擦着猞猁脊背打空,第二枪直将猞猁短尾打断。 这一枪带来冲击力直把猞猁身子带得一拧。 等猞猁定身再往前逃窜时,又听得一声枪响。 那端着枪刚找到猞猁踪影的赵有财,在听见枪响的一刹那,就见那猞猁脖子处迸起血光。 再看那猞猁,头身分离,头继续向前扎出一米,而那无头的尸体,则栽倒在地。 “谁?”赵有财把枪口往旁边无人处一转,转过身往枪响的方向望去。 这一瞧,让赵有财有些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可不管他再怎么看,那都是他儿子赵军没错。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年轻人从对面山坡上跑了下来,一路来在赵有财身前,喊了一声“大爷”,随即便跑向猞猁躺倒之处。 等赵军走到赵有财面前时,对上的是他爹极为不善的目光。 赵军面上风平浪静,可内心却是无比忐忑。按他对赵有财的了解,要不是这周围没有什么趁手的家伙事,自己今天这顿揍都用不着等到晚上了。 “大爷,你看。”这时,李宝玉一手拿着猞猁头,一手抓着猞猁身子,跑到赵有财身旁。 李宝玉招呼了赵有财一句,却把猞猁头和身子往赵军脚旁一旁。 放下后,他又转身大步跑了。 不一会儿,他又提着一根猞猁尾巴回来了。 只不过这一次,李宝玉把猞猁尾巴放在了赵有财的脚前。 赵有财:…… 这是什么意思? 嘲讽么? 这时,李宝玉补了一句:“大爷,这尾巴是你打的啊?” “滚犊子。”赵有财抬脚踢在李宝玉小腿上,踢得李宝玉一蹦跶。 赵有财把枪往肩上一挎,狠狠地瞪了赵军一眼,然后一脚把猞猁尾巴给踢飞了出去,迈步就要离去。 “坏了。”赵军心里叫苦之余,不禁暗骂李宝玉,这臭小子办事太不靠谱了。 如果让老爹就堵着气走了,那今天晚上还不都得发泄自己身上啊?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恐怕一个礼拜都够呛能下炕。 想到此处,赵军急中生智,喊了一声:“爸,这猞猁皮咋整啊?” 赵军此言一出,赵有财脚步一顿,转过身来,又狠狠地瞪了赵军一眼,从肩膀上摘下枪丢给赵军。 赵军接过枪,连忙躲在一旁,给老爹让路。 等赵有财走到猞猁尸体前,还似乎像是在发泄一样,一脚把猞猁头给踢了出去。 见此情形,李宝玉可不敢再嘚瑟了,麻溜地跑到一边望天去了。 赵有财在那猞猁的无头尸体前,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蹲下身从猞猁脖子处开始剥皮。 这只猞猁本就不大,而赵有财又是厨子,使那一把短刀很快就将猞猁皮给剥了下来。 这张猞猁皮无头无尾,但胜在身上无一弹孔,赵有财收刀将皮卷成桶状,再从兜里掏出一个叠成四方的白麻布口袋。 他把口袋一抖,口袋散开,有一米多长。 赵有财把卷成桶的猞猁皮塞进布袋里,对赵军和李宝玉道:“走,跟我回场子。” “啊?” 赵军和李宝玉对视一眼,见赵军给自己使眼色,李宝玉急忙问道:“大爷,我俩直接回家得了呗?” “回啥家啊?”赵有财盯着李宝玉,目光中满是不善之色,只道:“你爸去借老牛拽熊瞎子,你们不给他搭把手啊?” 李宝玉闻言,眼泪差点就下来了,这一会儿见了李大勇可怎么说啊。 万一李大勇一时压不住火,在林场直接当着那么多人就锤他一顿,这以后还要面子不了? “走了!”赵有财可不管李宝玉咋想,刚才这小兔崽子落了他的面子,以赵有财的性子高低得找回来。 就这样,赵军和李宝玉不情不愿地跟着赵有财往林场走去。 此处距离林场还真不远,走个半个多小时,一行三人就来在了永安林场。 这时的李大勇都等了一小天了,但是当他看到跟在赵有财身后的赵军、李宝玉时,还是不禁一愣。 “你俩怎么来了?”李大勇很是怀疑,早晨赵有财走的时候,他知道啊。 而且他出门上班来的时候,他儿子李宝玉还在家里蒙头睡觉呢。 面对李大勇的发问,李宝玉也不敢说话,直往赵军背后躲闪。 好在这个时候的李大勇,注意力根本不在李宝玉身上,他只望向赵有财手里提着的布袋上。 “哥,干下来了?” 赵有财也不说话,直把布袋递给李大勇。 李大勇接过布袋,往四周看看,见没有人注意这边,这才打开白布袋,摸了摸里面皮毛,不禁赞叹道:“难怪这玩意能赶上熊瞎子胆啊,手感是真好。” 说完,李大勇把布口袋交回赵有财手里。 这时,赵有财说:“兄弟,这猞猁皮还有你家一份呢。” “啥?”李大勇先是一愣,但紧接着就说:“哥,这十里八村都知道咱哥俩好,但也不能这样啊。” 没错,李大勇这话是在拒绝。 他和赵有财的关系,可以说是比亲兄弟还亲。 但这猞猁皮和平时的吃喝不同,太贵重了。更关键的是,此次狩猎,李大勇全程都没有参与,就算是赵有财愿意给,李大勇也不愿意要。 看着两位长辈说话,躲在赵军背后的李宝玉,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祥预感。 果然,只听赵有财说:“这不是我打的,这是你家大小子跟我家赵军打的。” “啥?”李大勇更惊讶了,他往一旁看去,这才注意到自己那个畏畏缩缩,一副做贼心虚模样的儿子。 这时还不愿意相信的李大勇,突然看见了赵军背上的猎枪。 李大勇紧了下鼻子,转过头问赵有财道:“哥,你揍他俩没有?” “那没有。”赵有财突然笑了,然后轻瞥了李宝玉一眼,笑道:“人家宝玉说了,我这当大爷的,开两枪就打着根尾巴。 还是人家小哥俩给老虎崽子打死的,这我还敢打人家么?” 李宝玉:…… 李大勇听了这话,心里火腾地一下,就再也压不住了,见他往前一步,伸手就要抓那躲在赵军身后的李宝玉。 “叔,叔,别的,场子里人多。”赵军赶忙拦着,挨揍是躲不过了,但也不能在这里挨揍啊。都是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了,还要脸不了? “行了,兄弟。”这时,赵有财说:“让他俩去,跟你把熊瞎子整回去。有啥事,等回家再说呗。” 李大勇凶狠地等着李宝玉,好一会儿才应了句:“行,哥,那我们过去了。” 第三十六章.林祥顺 这不是冬天,地上没有雪,赶不了爬犁。 而牛车、马车体积大,山路崎岖狭窄,又多树木,所以赶车走山路也不成。 想要从山里给黑熊拖出来,就只能靠牛马之力。 现如今李大勇就是光赶着一头老黄牛上山,然后给老黄牛上套,绳套的另一端再牢牢地拴住黑熊四肢。 然后,借牛之力把黑熊一点点往山外拖。 当然,如果要一直拖回村里的话,那怕是要拖到明天早晨了。 不需如此,只要能让老黄牛把黑熊拽到林场专门开辟的积柴道上,这事就好办了。 那是林场往山下运送木料的道路,那道路宽敞且平坦,能供两辆卡车并排而行。 自赵军等三人赶着牛往黑瞎子所在的跳石塘去时,赵有财就找到了林场司机林祥顺。 就是赵有财一句话的事,林祥顺便开着卡车,带着赵有财一起出了林场。 而赵军、李大勇、李宝玉三人,此时正驱使着老黄牛,拖着黑熊往外挪动。 这将近四百斤的黑熊可是不轻啊,而且只要是懂一点物理知识的人,就知道有一种力叫做摩擦力。 这山路上都是石土沙尘,单靠着蛮力往出弄这黑熊,确实很是吃力。 如果这是其他的重物,将近四百斤的重量,就算是勤勤恳恳的老黄牛,在中途怕也是要偷偷懒。 但这是黑熊。 无论是牛,还是马,在嗅到黑熊的气味时,都会下意识地想要逃想跑。 三人拽着老黄牛来在跳石塘,往黑熊跟前去的时候,这老黄牛就死活不同意,几次都想要夺路而逃,却被三人死死地拽住。 直等把黑熊拴在它身后的时候,再把老黄牛一松,这老黄牛迈开四蹄跟着牵它的人就跑。 这就好比,你在前面挂了一根胡萝卜,吊着驴子往前跑一样。 只不过,那是诱饵在前面,这是威胁在后面。 因为身后一直有黑熊在,一直能闻到熊的气味,就能让担惊受怕的老黄牛一直不停地跑。 虽然累,但老黄牛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等老黄牛把死黑熊拖在积柴道上时,绿皮卡车早已在前面不远处等候多时了。 都是常在这片山场活动的,赵军三人从哪里出来,赵有财和司机林祥顺心里清楚得很。 虽然做不到百分之百的吻合,但绝对差不出五百米。 这不,听见身后不远处有动静,赵有财往远一看,向后一挥手,林祥顺就开始倒车了。 这个时候,赵军配合着李大勇、李宝玉已经给老牛套卸下来了。 等车靠近,司机林祥顺和赵有财一起从车上下来。 都在一个场子里天天见面,李大勇和林祥顺也没什么客气的,但他却暗暗推了自己儿子一下。 李宝玉立即反应过来,上前很客气地和林祥顺打招呼:“顺哥。” “宝玉啊,越长越高了。”林祥顺笑着应了一句,就把目光转向了赵军。 赵军笑道:“二哥。” 林祥顺大笑,道:“听说你小子今晚要挨揍啊?” 赵军也哈哈一笑,道:“那二哥今天你搁我家住呗?” 为什么赵有财一句话,就能让林祥顺翘班开着车跟他出来? 林场管得松是一码事,但林祥顺如此心甘情愿,可不是因为赵有财是食堂大师傅,得罪他会有什么打菜抖勺的麻烦。 更不是因为赵家和周场长是亲家。 这是因为,林祥顺曾经在赵家住过三年,就和赵军一个屋,在一个炕上。 他林祥顺的老娘和王美兰是好姐妹,林祥顺他老娘死的早,他大哥林祥盛因为结婚早,早早地分家出去了。 只留下林祥顺一个,等他爹娶了后妈,就再容不下他了。 这故事听起来,和赵军前世的遭遇有些相似。只是那时候的林祥顺,一没工作,二没钱。 于是他就住进了赵家,王美兰心眼儿好,拿他当亲儿子一样,赵家其他人待他也不错。 想他林祥顺能进林场开车,还是赵有财从中使力,那时候赵、周俩家还没噶亲家呢,为此赵有财还欠下了不少人请。 如此关系,赵军和林祥顺那是跟亲兄弟一样。 记着林祥顺住在赵家那三年,赵军每每闯了祸,林祥顺能替他背黑锅,就替他背黑锅。如果实在替不了,就替他求情。 回想起那三年,赵军确实比往年少挨了不少揍。 后来,林祥顺有了工作,渐渐地攒下了钱,就自己盖房子娶媳妇,从赵家搬了出来。 但这些年来,两家的关系始终都是那么好。 不说别的,就赵军家的那条大花狗,就是林祥顺拖出来的。 只因为赵军喜欢狗,林祥顺二话不说,就把那永安林场第一头狗送给了赵军。 不过今天啊,在听赵军邀请自己去他家住时,林祥顺心里暗暗摇头。 这要是别的事还则罢了,可赵军这小子现如今是偷枪进山打猎,打的还是熊。万一自己为他求情,以后出了什么事,就算赵有财、王美兰不怪罪,林祥顺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安心啊。 所以啊,林祥顺笑道:“一会儿二哥到咱家能吃口饭,吃完饭就得回去了,你小侄子这两天感冒,我得早点回家看看。” 这话一听就是托词,今早赵军从家里出来时,还看见那小小子满村子乱跑呢,欢实地跟小猪羔子一样,哪里有感冒的样子。 但既然林祥顺这么说,赵军就不能再强求了。 这时,赵有财在一旁道:“那顺子就在家吃饭。” 说到此处,赵有财看向李大勇,道:“兄弟,你们家今天也都过来吧,正好让我弟妹跟你嫂子把这黑瞎子扒吧扒吧。” 李大勇闻言,面上不显,心里却感激赵有财。 现在李宝玉长大了,李大勇、金小梅着急给他找个班上,可现在的林场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就连赵军都得等着,就更别说李宝玉这种没有门路的人了。 林祥顺在赵军家住那三年,和李家也时常走动,所以李大勇夫妇就有了让李宝玉跟着林祥顺学开车的想法。 因为据赵有财带来的可靠消息说,明年林场还要添两台车。这车一多,司机自然是不够用了。 先让李宝玉跟着学,等车来了,再找人去活动也容易不是? 毕竟这年头司机也算是技术工种,会开车的人还不多。 虽说这事不大,但毕竟是求人,李家得有个姿态。恰巧今日机缘巧合,赵有财就想在自己组个局,在酒桌上有什么话也好说。 第三十七章.分肉 四百斤的黑熊,让五个人在地上拖拽容易,但要单靠五个人把它往车上抬,那就要费老劲了。 但好在林祥顺开的卡车,是林场专门用来拉木料的。 这片山林大都是原始森林,几人合抱粗细的巨木都有,那样的大树就算锯成一段一段的,每段的重量怕是也不次于这头黑熊。 所以,在这林场专门拉木料的车上,设有简易的架子。 这架子是应用了杠杆原理,两根大粗木棒向着一个方向转搅,以此缠绕绳子将黑熊拽起。 如此,赵军等人再稍微搭上一把手,就把这只黑熊给弄上了卡车。 林祥顺开车,赵有财坐副驾驶,赵军和李宝玉坐在那没棚的车厢里,与那死了的黑熊同坐。 汽车顺着山路,一路开回永安屯,汽车一进屯子,便被闲来无事在村中游荡的村民给发现了。 很快的一传十、十传百,不多时满屯子都知道赵家把黑熊给拉回来了,不少人纷纷走出了家门,往赵军家赶去。 与此同时,那秦强两口子也得到了消息,早已准备妥当的陶家兄弟抬起来秦强。 这一行五人,四立一躺就奔向了赵军家。 今天,王美兰知道赵有财会找林祥顺把黑熊用车拉回来,所以她和金小梅连采山货都不去了,就留在家里等着。 这等到下午,听见外头有汽车的鸣笛声,王美兰忙叮嘱赵虹带着赵娜、李小巧在屋里玩,她则和金小梅快步往外迎去。 这时,汽车已经停在了赵家门口。还不等赵军等人出力,一群追车而来的人,就主动地围了过来。 这些人还不是一般的主动,纷纷往车上爬,也不跟赵军、李宝玉打招呼,就七手八脚地把黑瞎子往下推。 等赵有财和林祥顺从车上下来,那黑瞎子都已经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赵有财往人群中一扫,笑道:“老少爷们都来了啊?” 这些人七嘴八舌地跟赵有财打着招呼。 突然,只听有人问道:“二哥,扒不啊?” “扒啊!”赵有财道:“不扒咋分肉啊?”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 那人又问:“二哥,皮扒下来能给我不?” 这人叫宋玉河,是林场拉套子的。这个工种冬天得在山上住地窨子,住那种大铺,而他要这熊皮,是想拿回去做一张褥子。 “给你了!”赵有财大手一挥,毫不在乎地说道。这年头,熊皮不值钱,卖都卖不出去,也就是拿来送人。 只是在场这么多人,想要这张熊皮的,可不只是刚才那一位。 但就是他先张了嘴,赵有财又一口应下,其他人就只剩下后悔的份儿了,后悔自己说晚了啊! 这时,王美兰和金小梅一人端着一个大盆,从院子里出来,那两个盆里有各式各样的刀。 众人拿过刀,就开始帮着往下扒熊皮。 虽然熊皮已经有主,但都是一个村子住着。就算心里再嫉妒恨,也不会在扒皮上做手脚。 因为出力的人,一张熊皮很快就被剥下来了,宋玉河拿过熊皮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分吧。”眼看着熊皮下来了,赵有财让王美兰分肉,他则带着林祥顺往屋里走去,赵军和李宝玉紧忙跟上。 虽然今天在家里待了一天,可王美兰、金小梅早就听说了两家大儿子上山打熊的光辉事迹。 这可是让两个当妈的好是后怕,只是现在不是教育儿子的时候,王美兰、金小梅紧忙拿着剔骨刀割肉,一块块的分给众人。 每人大概分得一斤多肉,不一会儿的工夫,几十斤的熊肉就被分了出去。 这些人里,很多拿完肉就回家了,但还是有一些人留了下来,继续给王美兰帮忙。 突然,一个奇怪的组合出现在了赵家门前,惊动了割肉、分肉的众人。 只见陶二胜、陶三胜抬着一个简易担架,上面趴着身缠染血绷带的秦强。 在担架左右,是陶荷花与陶大胜。 正从黑熊脊梁上往下剃肉的王美兰,看到这一幕时,不禁一怔。 她顿时就反应过来,这一行人怕是来者不善啊。 毕竟啊,你如果是想要肉,你直接开口说话就是了。 怎么不至于把受伤卧床的人也给抬来吧。 金小梅见此情形,仿佛有所明了,把刀往残缺的黑熊尸体上一放,起身把手往身前围裙上蹭了蹭,对着陶荷花笑道:“老三媳妇,你们这是要抬着老三去镇里医院啊?” 金小梅这话显然是明知故问,这都快晚上了,现在抬着秦强出山场,走到明天八成能到镇里医院吧。 陶荷花可是脸皮厚的主,能撒泼,也能扮可怜。就见她摇了摇头,眼泪就下来了。 见其一哭,金小梅立刻就明白了。 而这时,王美兰也从地上起身,眼神往那躺在担架的秦强面上一扫,直接就说:“老三啊,你们一家子这是要干啥啊?” 王美兰此言一出,秦强顿时心里一突。 这周围十里八村,可都知道王美兰心善,这些年要不是王美兰,秦强也借不走大花狗。 没有大花狗,他秦强也打不着那么多的猎物。 眼下不管一会儿怎么说,这都是忘恩负义之举,大凡是干坏事的人,不论是不是惯犯,心里都难免有些忐忑。 “赵婶!”陶荷花上前一步,拦在秦强面前,挡住了王美兰的视线,只见她带着哭腔,指着地上血呼啦的黑瞎子,道:“就是这黑瞎子,伤了我家老三,咬死我家三条狗。” “那咋的?你还要鞭尸报仇啊!” 旁边冷不丁响起一个声音,只听得众人一愣,就连陶荷花那脸上的楚楚可怜也是一滞。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家二小子李如海。 这小子今天坑了李宝玉,后见李宝玉走了,却不知道自己大哥已经进山了。 因怕李宝玉再回来锤自己,所以李如海从家里溜了出去,在同学家混了一小天。 直到听说赵有财找车把黑熊拉了回来,李如海才敢带着他同学回来。 而为什么要带他同学呢? 原因无他,同学也馋肉了。 李如海一到家门口,就看见了这么一幕。 这小子虽然还看不清楚陶荷花等人的目的,但却无碍他怼上陶荷花一句,谁让前天的时候,陶家兄弟和他们兄弟耍横来着。 不得不说,李如海平日的小人书真是不白看,一句话把陶荷花噎的半响无言。 这时,躺在担架上的秦强悄悄推了身旁的陶大胜一下。 陶大胜顿时心领神会,上前一步,不理一边挤眉弄眼的李如海,只对王美兰说:“婶子,前天我们跟我姐夫打了这黑瞎子两枪,捅了它三刀。 昨天让你家我兄弟捡了个便宜,那这黑瞎子也得有我们一份吧?” 第三十八章.闹剧 王美兰听了陶大胜一番话,对这五人的来意已然心知肚明,她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因为她已经看明白了,无论是被抬着秦强,还是陶家姐弟四人,他们的意思都已经很明了了,再多说也是无益。 所以,王美兰扭过头,对一旁的李如海道:“如海,去叫你大爷出来。” 李如海应了一声,快步进了赵家院子。 王美兰又转回头,对着陶荷花说道:“老三媳妇,你也别整这一出,打猎里头的事我不懂,也做不了这个主,等我家赵有财出来和你们说吧。” “赵婶,你看这事儿整的……”听了王美兰的话,陶荷花顿时从红脸转为了白脸。 “没用的就别说了。”王美兰只淡淡地回了一句,然后才对周围人说:“这肉好像有说道,咱先不能分了哈。” 在场之人,对此倒没有什么意见。 人都有爱看热闹的习惯,单看面上的事,应该是秦、陶两家无理取闹。 但左右都是邻居,除非是亲戚或者至交,否则都不会下场参与,只仨一帮、俩一伙地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就在这时,李如海已经进了赵家屋里。 他一进屋,就对上了李宝玉不善的目光,但此时的李如海可是不怕了。 “大爷,呦,林二哥也在。”李如海先跟赵有财打声招呼,突然看见了盘腿坐在炕上的林祥顺,连忙又补了一句。 “咋的了?”赵有财见李如海着急忙慌的,就知道这小子肯定是有事。 李如海把外面的事对赵有财等人剪短解说,只听得李宝玉腾地一下就站起了身。 “瞧不起谁呢?”李宝玉怒道:“啥叫我们兄弟捡他便宜了?我……” “闭嘴。”赵有财低喝一声,他从炕上下来,对林祥顺道:“顺子,你搁屋里坐着,我出去看看。” “二叔,我跟你去。” 林祥顺也从炕上下来,但被赵有财伸手拦住,“用不着那些人,赵军跟我去就行。” 说到此处,赵有财指了下李宝玉,又指了指李如海,道:“你俩也在屋待着。” 赵有财说完,看了赵军一眼,也不说话就往外走。 赵军起身,拍了李宝玉肩膀一下,又冲林祥顺点了点头,道:“二哥,你歇着哈。”说完,便随赵有财而去。 自从回家换了上山的装束,赵有财就还是那副懒散的样子,背着手,趿拉着布鞋就出了院子。 一出院子,就见众人围在一起,赵有财眉头一挑,道:“肉都分完了?那剩下的,倒是帮我们搬院子里去啊!” 赵有财此言一出,那些已经分到了肉还没走的人,纷纷上前,一起搭手把那已经被大卸八块的黑熊往赵家院子里抬。 而那些尚未拿到肉的,还等着分肉的人,此时可就着急了,但见赵有财站在门口,目光冷冷地扫视过来,霎时间还真就无人敢言。 当赵有财把目光投向陶家姐弟时,饶是尖酸、泼辣的陶荷花心里也难免有些惴惴不安。 陶家姐弟一时无言,赵有财几步来在秦强面前,低头看着趴在担架上的秦强,说道:“强子,你这伤的不轻啊?” “啊……”秦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答,只是“啊”了一声。 赵有财又道:“伤成这样不搁家养着,还出来折腾啥啊?” 见此情形,陶荷花紧忙上前,拦道:“二叔,这不是……” “老爷们儿说话,有你什么事?”赵有财突然扔出一句,打断了陶荷花。 陶荷花顿时闭上了嘴,憋的满脸通红。 说实话,东北女人在家里的地位不低,当真是能顶半边天那种的。 可那是在家,要到了外头,该有的规矩就得有。 见陶荷花不说话了,赵有财才瞥着秦强说:“强子,这么多年,很多事我这当叔的不和你一样,但叔告诉你……” 赵有财说到此处,话音轻淡了几分,只道:“你得要脸啊!” “你……”一旁脾气火爆的陶二胜闻言大怒,就要上前却被陶大胜一把抓住。 陶二胜本来和陶三胜抬着秦强,方才如此猛烈的举动,差一点把担架上的秦强给丢下去。 这时,赵军已经赶了过来,站在赵有财身旁。 而周围那些看热闹,则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他们这些人有打算近距离看热闹的,还有准备拉仗的。 这下陶家兄弟有些不知所措了,按原来他们在家商量的计划,是由陶荷花主攻。 让陶荷花依仗着性别的优势,在赵家门前痛说自家不易,可陶荷花刚一开口,就叫赵有财一句话给噎回来了。 而他们计划中的第二步,就是让受伤的秦强扮可怜,但在赵有财面前,秦强还不如他媳妇呢,一句话都没说上。 在家商量好好的计划,到了赵家门前,竟然丝毫未能施展开来,这让陶家兄弟有些骑虎难下。 特别是现在,陶二胜和陶三胜还抬着秦强呢,要动手也得先把秦强放下。 可眼下周围全是人,又能把秦强放哪儿? 一时间,陶荷花和秦强也懵了。这时,他们两口子不禁心里后悔啊。 早知道就不扯这个了,熊胆没要来不说,还跟赵有财撕破了脸皮。 被人群围在当中,赵有财却面不改色,不屑地扫了陶二胜一眼,然后又低头看着秦强,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远处有人大喊:“干啥呢?干啥呢?” 人群被分开,一黑衣秃顶老头挤了进来,一进来冲着陶家姐弟就吼:“老三都伤这样了,还搁外头瞎嘚瑟什么?赶紧都回家去!”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秦强他爹秦大江。 这秦大江那天把消息告诉完秦强,他自己就返回了山里。 今天上午,听其他跑山人说,秦强打黑熊失手,不但死了三条狗,自己还受了重伤。 虽然儿子不是很孝顺,但为人父母的,肯定不会和孩子计较。 秦大江得了消息,就往山下跑,等进了村子来在秦家一看,家里家外一个人没有。 这老秦头就有些着急了,按理说被黑瞎子抓了得在家里养啊,这咋还跑出去了呢?难道是伤的严重了? 跟左右邻居一打听,这才知道自家儿子、儿媳妇去赵家找事了。 秦大江一听,心里一阵冰凉,紧忙就往赵军家来了。 他这一来,正赶上了这场闹剧。 第三十九章.硬菜 将今天这件事定义为一场闹剧,却是丝毫也不为过。 秦、陶两家起初的想法,在现在看来,简直就是异想天开,把什么好事都想成是自己家的了。 这样的结果就是,他们五个人绑在一起,尚且没能在赵有财面前走过三个回合。 至于他们在家时所想象的,要靠舆论压力迫使赵有财低头的想法,在此时看来,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所以,秦大江的到来,可以说是给他们五人准备了一个台阶。 当然了,站在高处的,可不只是他们。 还有赵有财呢。 所以,秦大江还需要给赵有财一个台阶。 只不过,就算他将这个台阶摆在赵有财脚前,赵有财愿不愿意下来,还得看他自己的心思。 这不,秦大江呼喝了秦强和陶家姐弟等人后,就转过身来,向赵有财抱拳道:“兄弟,孩子不懂事,你这当长辈的别和他们一般见识啊。” 秦大江这话,在今天看来或许叫道德绑架,或者叫睁着眼睛说瞎话。 晚辈就不计较了? 那秦强都快三十了,还能叫孩子? 可在眼下这个时候,作为和赵有财平辈的秦大江如此一说,这就算是他们秦、陶两家认错了。 对此,赵有财随意地甩了甩手,道:“把你儿子整回去吧,都这样了还摇哪儿瞎跑啥?” 秦大江忙不迭地应了两声,然后带着那一行人灰溜溜地走了。 赵有财都不去看这些人离去的身影,只对门口这群人一挥手,说:“行了,没事儿了,大家伙都散了吧。” 他说完,就招呼王美兰和金小梅收拾自家的刀具准备回家。 赵有财此话一出,在场的一些人可就不高兴了,这些人从家里兴致勃勃地挎着筐、端着盆来到赵家门口,就是想着能够分些熊肉回家。 可刚才秦强等人闹上门来,赵有财叫人把剩下的黑熊肉都给抬进了他家院子。 而现如今,赵有财那送客的话已然说出了口,那显然是不能再把熊肉往出拿了。 不是有那么句话么? 不患寡而患不均。 都来赵家分肉,有人分到了,有人没分到。分到肉的自然高兴,没分着的自然心怀不满。 但他们此时的不满,多是对秦、陶两家。 因为赵有财根本就不是小气的人,而且在秦、陶两家没来闹事之前,确实是一直在分肉。 所以,很多没有分到黑熊肉的人,自然而然地就把怨气投到了秦强等人的身上。 对此赵家父子并不在意,赵有财说完就转身进了院子,而赵军紧随其后。 这爷俩一进屋,就听林祥顺问赵有财,道:“二叔没事儿吧?” 赵有财摇了摇头,笑道:“这回好,省下不少肉呢。” 就在他们说话时,王美兰、金小梅各端着盆子从外面进来,听见里面的人说话,王美兰走进来,对林祥顺说:“顺子,一会儿你多拿点肉回去啊。” “对,对。”金小梅在一旁接茬,道:“小玲子肚子都挺老大了,你多拿点回去给她好好补补。” 金小梅口中的小玲子,就是林祥顺的老婆杨玲。 而金小梅如此关心林祥顺老婆的原因也很简单,无非就是想进一步处好两家关系,以后请林祥顺教李宝玉开车的时候,自己家好说话,林祥顺也会用心教。 林祥顺闻言,倒也不见外,满口答应下来。他一直把赵家人当做自己的家人,些许黑熊肉,收了也就收了,他自然不会和王美兰客气。 只是对金小梅的话,林祥顺就以为是句客套话,倒没怎么放在心上。 毕竟在他看来,自己就算拿再多的黑熊肉回家,也是从赵家的那份里拿,不会认为自己欠了李家任何人情。 这时,赵有财、赵军都看出了端倪,赵有财暗暗摇头,心道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但却也不言语。 他心中自有一杆秤,要不是知道林祥顺肯定会答应,他也不会帮着李大勇串联此事。 所以,赵有财只对王美兰说:“我跟大勇说好了,他们一家子今天都搁咱这儿吃,你跟弟妹多掂对俩菜吧。” “行,那你们唠着,我俩做饭去。”王美兰一口应下,带着金小梅往外屋走去。 而赵军则是叫李大勇一起出去帮忙,他俩一人一刀,先取 熊肚子上肥肉两块,割下来后直接拿进屋交给王美兰。 此时,大锅中只有一锅底的水,水很少,但已烧的滚沸。 金小梅接过两块肥肉,用刀割成小块,一一下入沸水中。 如此煮那肥肉,会将其中油脂焅出,待到肥肉中油脂全部被炼出,已经是大半锅熊油。 而原本那些一块块的肥肉,则变成了金黄、酥脆,好似膨化食品一般的吃食。 这就是油梭子。 在这个年景,这东西可以说小孩子们最喜爱的零嘴了。 再说赵军、李宝玉,兄弟俩合力把一条熊腿拆了下来,二人从大腿上,把那紧实的精肉一条一条地往下抽。 等割了满满一大盘子,金小梅出来把这盘子拿进屋去,这熊大腿肉焯水后,直接使青椒爆炒。 这腿肉不柴更有嚼劲,肉香十足,配上辣椒,那味道最是下酒、下饭。 最后,赵军在黑熊后腰上,割下两大条五花。 相比野猪,黑熊这两条五花偏肥,但若是做成红烧肉,那绝对是世间美味。 这就是三道硬菜,还有前几天的野猪肉,今天家里来人,王美兰打算张罗八道菜,而且要道道有肉。 这规格,在这个年代的山村,不说是独一份,也是凤毛麟角了。 当然了,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赵军和李宝玉。但此时小哥俩特别卑微,不但不求家里人纪念,只求他们吃美了,能放过自己。 不过,他们也知道,这些都是奢望。 一顿毒打是躲不掉了,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吧,反正又不是没挨过揍。 自己吃的张罗完了,赵军和李宝玉开始割肉喂狗,他们也真舍得,专挑好肉喂狗。 “吃吧,吃吧,多吃点。”李宝玉蹲在大青狗身前,看着大青狗狼吞虎咽地啃食着熊肉,不禁在嘴里念叨着。 这大青狗连吃两天熊肉,已经完全被这种美味吸引了,而且在它看来,这熊肉比那天吃的野猪肉香多了。 第四十章.再遭毒打 八个菜,各个都是硬菜,每道菜分成两盘,一共十六个盘子在赵军家摆了满满两大桌子。 赵军和赵有财、李大勇、林祥顺、李宝玉在里屋是一桌,王美兰、金小梅、李如海、赵虹、赵娜、李小巧在外屋又是一桌。 面对着满桌子的好菜,赵军和李宝玉甩开腮帮子就是一顿猛吃。 今天晚上的一顿毒打肯定是逃不掉了,还不得在这之前多吃点肉补补能量? 可饭桌上,李大勇看着李宝玉的吃相,不禁眯着眼睛暗暗咬牙,心道:“这小兔崽子,一天不是惹事就是吃,啥事都得老子替你操心,看我晚上回去不削死你的。” 酒过三巡,赵有财在饭桌上就把话题引到了林场明年要加添卡车的事情上,再得到林祥顺附和后,由李大勇亲自开口,向林祥顺道出了自家请求。 林祥顺听完,扫了李宝玉一眼,笑道:“李叔啊,咱们还说这个,那不是外道了么?啥也不说了,等年后就让宝玉来场子跟我学开车。” 李大勇、李宝玉闻言皆喜,李大勇更是端起酒杯,“顺子,啥也不说了,李叔敬你一杯。” “可不敢。”林祥顺一手举杯,一手伸出把李大勇手里的杯子往高托了一下,高过自己杯口以后,这才和他碰了一下。 东北的小烧,就是散装白酒,又叫散搂子,没有度数低的,而且东北人也不喝度数低的,最低的都得是56度。 从开席到现在,赵有财、李大勇和林祥顺喝了可有少半斤了。 这时候,赵军就有点害怕了。因为他知道,人一旦喝多了,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干的出来。 如果赵有财和李大勇喝的酩酊大醉倒头就睡,那还算好。 如果赵有财、李大勇没喝多,神志清醒那也不错,到时打他和李宝玉的时候,下手肯定会留有一些分寸。 但最怕的就是二人都喝多了,但还不睡觉,并且有行为能力的时候,这才是最可怕的。 因为这个时候,人的行为不受影响,但思维是混乱的,万一打红了眼,那可下手轻重可就没准了。 想到此处,赵军不禁有些害怕了,他李宝玉还好啊,长得人高马大的,万一李大勇打急眼了,他就算不能还手打他爹,但跑路的本事还是有的。 可赵军呢?他打不过赵有财啊。 他爷俩身高相仿,体重相仿,赵有财是比赵军年纪大,可四十五岁正当年啊,还是大厨,天天颠勺、切墩,那一双大手就像两只大钳,赵军根本就反抗不了啊。 想到此处,赵军不停地给林祥顺使眼色,他和林祥顺在一起吃住好几年,赵军相信自己的好二哥能看出自己的心思。 果然,林祥顺按住了赵有财去拿酒桶的手,道:“二叔啊,明天还得上班呢,少喝点吧。” “这不还没喝好呢吗?”赵有财扒拉开林祥顺的手,随口地嘟囔了一句。 “就是啊。”李大勇在旁接话,道:“顺子,你得喝好了啊!” 在东北,要是客人上门留下来吃饭,这年头家家都挺困难,吃什么饭、什么菜无所谓,但酒得让人喝好。 不用多好的酒,管够就行。可如果喝酒没喝尽兴,那主人家丢面子可不是一星半点的。 这不是小事儿,要让人讲究这个,出门都抬不起头来。 “二叔,二叔。”林祥顺再次伸手,按住酒桶,忙道:“我又不是外人,咱们下回再喝呗,你今天还搁石砬子蹲一上午,晚上早点歇着吧。” 赵有财一听这话,下意识地抬头一看赵军,正好与其四目相对。 赵军心里发虚,连忙低下了头。 赵有财一撇嘴,才把目光投向李大勇,道:“兄弟,顺子也不是外人,那今天就这么的吧。” “行,哥,我听你的。”李大勇在面对赵有财时,有些像李宝玉对赵军那样言听计从。 但是,对他自己的儿子,李大勇可就不是那么客气了。 只听他对李宝玉喝道:“去把饭盆端来去。” 李宝玉闻言,赶忙起身,去到外屋,不一会儿复返,手里端着个大红盆,红盆里装的都是大米饭。 这年头没有电饭锅,蒸饭都是大锅煮水,上坐大盆蒸饭。 李宝玉为赵有财、李大勇、林祥顺一一盛饭,等三人拌菜泡汤相继吃完,林祥顺拿着王美兰给他准备好的熊肉,与众人道别之后就出门回家了。 这时,李大勇招呼李宝玉、李如海,把剩下的熊肉的一半往家里抬,他和金小梅则带着李小巧翻墙而过,直接回了家。 送走了林祥顺和李家人,赵军抽身就往自己的屋里跑,哪知赵有财早有准备,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膝盖一弓就顶住了门,俩手一推,直把赵军与门一起推开。 “我让你跑!”赵有财大手往前一扫,在赵军低头时,大手绕着他脖子一划,就牵住了赵军衣领。 赵有财胳膊往后一带,就把赵军拽到自己面前,抓着衣领的手往下一按,就把赵军脑袋连着上半身给压了下去。 然后,就见赵有财另一只手握拳,直往赵军背上锤去。 赵有财一连锤了三拳,已将赵军锤得失去了反抗之力,再抬起一脚将其踹倒在地,紧接着就骑在了赵军身上,巴掌撇子就往他身上招呼。 …… 第二天,当赵虹、赵娜背起书包准备上学时,小姐俩发现自己大哥还没起来吃饭。 等小姐俩放学回来时,竟然发现自己大哥竟然还在炕上躺着。 虽然姐妹俩都知道赵军懒,但这年头也不兴趴被窝,懒床不起来吃早饭都没有,像赵军这样,可是要挨揍的。 但让小姐俩惊奇的是,赵美兰下地回来没说赵军,赵有财下班回来也没说什么,反而让赵虹给赵军喂饭。 就这样,赵军在炕上躺了四天,第五天才下地。而李宝玉因为身体健硕,可是比他早了整整两天。 而从能下地开始,李宝玉就守在赵军炕边,天天和他研究以后打猎的事。 赵军也是闲的无聊,小哥俩越越是起劲,但现在有一个问题就是,那从王强家偷来的猎枪,已经被王强给要回去了。 现在家里不缺狗了,可又没有枪了。 第四十一章.落雪 有狗无枪,确实是个大问题。 虽然叫狗围,但决定胜负的还得是枪。 因为野猪,特别是公猪,一旦超过三百斤,靠狗硬磕的话会很难。 这年头条件有限,有的人家都吃不饱饭,就更别提喂狗了。 像一般的人家,养两条狗就已经是极限了,靠两条狗打三百斤的公猪根本就圈不住。 似赵军前世,他那狗帮最巅峰的时候,有五条猎狗。 有一年冬天,赵军带着狗进山打围,转了一小天也没碰着猎物。 可就在下山回家的途中,他遇见了一帮猪,大头狗青龙一眼就盯上了一头三百二十斤的炮卵子。 要知道三百斤左右的公猪,两只獠牙如匕首,又直又尖锐,最是伤狗。 而赵军家的五条猎狗,一条比一条硬,五条狗围一头猪,且战且走,连翻四道岗子。 赵军在它们后面拼命地跟,可两条腿始终追不上四条腿,眼看天色已晚,他心里便有些着急了,开始朝天开枪叫狗。 可杀到这时,无论是狗,还是猪,都已杀红了眼。 直至天黑,五条狗也不曾归来,赵军无奈只能到附近套户的窝棚里借住一晚。 人在窝棚里土炕上,但五条狗在外生死不知,赵军又哪里睡得着,就在辗转反侧之时,只听得有什么东西在抓门。 赵军心有所感,急忙下地开门,见正是他那五条狗里唯一的母狗花龙。 赵军背上猎枪跟着花龙翻山越岭来在河沿边,只见那头野猪已被五条狗活活咬死在了冰面上。 在看周围,方圆百米之内,过膝的雪全被踏平,到处是血。 五条硬狗围一头三百斤的公猪尚且如此艰难,这要是碰见七、八百斤,甚至上千斤的大猪,若是没枪,可以说根本就是没戏。 而黑熊呢,皮糙肉厚,牙尖爪利。以狗围熊,只能以游斗将其缠住,想要把黑熊咬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可能有人觉得夸张,黑熊伤狗和野猪伤狗完全不同。 还是赵军前世,还是那五条猎狗,它们能逐袭八里地,把那三百斤炮卵子硬生生地钉死在河沿上,但遇上了一只九十斤小黑熊,却就是拿不下来。 对,没看错,就是九十多斤,绝不过百。 赵军亲眼得见,那小黑熊长不过一米,他那体重重达一百二十斤的黑龙在小黑熊爪下,就跟球一样,被扒拉来,扒拉去。 所以,只要打熊,必要有枪。 可现如今呢,赵有财已经放话了,不限制这哥俩打猎,但是没枪拿什么打啊? 不管是碰见大野猪,还是遇见了熊,没有枪的话,狗追着追着定不住了,也就放弃了。 要知道狗通人性,狗有尊严,特别猎狗,越厉害的猎狗就越在乎尊严。 一次打不下货,两次打不下货,再多几次那狗信心受损,也就废了。 特别是刚拖出来的猎狗,总打不住,它就会养成习惯,慢慢的也就滑了。 所以啊,赵军很清楚,自己一定要弄把枪。 但难就难在,管别人借,别人大都不会借。 想花钱买倒是可以,但问题是赵军和李宝玉没有钱。 这年头可不兴什么零花钱,这哥俩满兜满身加一起才三块五毛钱,别说枪了,想多买点子弹都费劲。 如此,赵军和李宝玉就只能在山里下野猪套子,如果套住了,得先看看那猪是大是小。 要不超过三百斤,就带着自家的狗去,配合着侵刀把野猪给拿下。 要超过三百斤,就需要告诉赵有财或李大勇,由他们带枪去杀。 如此这般过了一个多月,哥俩一共才刀猎了两口野猪。 在这过程中,赵军把大青狗也带了去,让它跟着围猎了两次。 不得不说,这大青狗当真是天赋异禀,要能拖出来,绝对是一等一的头狗。 只是狩猎机会太少,这大青狗进步也太慢了。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一场大雪降在了顶子山,白色吞没了整个山场。 每逢下第一场雪,猎人们必然激动。 因为一下雪,猎物行走、觅食就会在雪地上留下足迹,打溜围的猎人,就可以凭借这个去追踪猎物了。 而打狗围的呢,家里头狗差的,虽然不能像赵军家花小儿那样打响叶子,但打雪溜子就没问题了。 雪后的第二天,赵军在自家院子里清雪,李宝玉、李如海在李家院子里清雪。 赵军和李宝玉时不时抬头,遥望远处山尖,心生向往。 这期间不断有人从他们家门前经过,还有人在说明天要上山打猎。 对,下雪第二天不能上山。 因为山间野兽,无论飞鸟,还是熊罴猛虎,在春、夏、秋三季不曾见雪,入冬冷不丁一见雪,它们会懵。 一懵,它们就都趴窝不动了,既然不动,自然就不会有足迹留下。 没有足迹,猎人、猎狗还追什么? 但到了下午,它们必动,原因无他,因为饿啊,得找东西吃啊。 如此再等一夜,等下雪以后的第三天,再进山狩猎,就能看见猎物足迹了。 “唉!”赵军无奈地摇了摇头,把大扫帚往雪堆上一摔,背着手就进了屋。 “都扫完啦?”听见门响,王美兰问了一句。 “嗯。”赵军心里有事,只淡淡的应了一声。 不多时,李宝玉进得他房间来,坐在炕边道:“哥哥,咱们明天也上山啊?” “上!”赵军翻身从炕上起身,脚把鞋往上一蹬,对李宝玉说:“准备东西,明天咱俩也上山。” “好嘞!”李宝玉闻言大喜,转身就往外跑,回家去收拾东西了。 赵军起身,到对面屋里,王美兰正坐在炕上纳鞋底,见赵军进来,问道:“宝玉干啥呢,着急忙慌的?” 赵军道:“妈,明早帮我把狗喂一下,我们要上山。” “还去啊!”听赵军之言,王美兰把鞋底往旁一放,拉着赵军坐下,语重心长地和他说:“儿啊,咱不去不行么?” “妈,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赵军道:“再给我把帽子找出来。” “唉!”王美兰长叹一声,开始了翻箱倒柜。 第四十二章.初败 这年头,在这大山之间,人都不易,何况狗呢? 它们吃不到狗粮、生鸡架,它们大多时候也吃不到开水烫苞米面,它们平时能吃到的多是烀土豆、烀倭瓜。 但当打猎的狗要上山时,喂狗就有说道了,喂太饱了不行,饿着肚子也不行。吃太好了不行,吃的太差了也不行。 王美兰倒是有经验,一早晨起来从装粮食的布口袋里盛出了两碗苞米面,和烀熟的土豆放在一个盆里,再用开水一浇,用大铁勺子把土豆捣碎和苞米面拌匀,再少撒些盐,便端着盆出了屋子。 王美兰将盆里的食一分为二,一半给花狗,一半给了大青狗。 两只狗很快就吃完了,因为王美兰给的量不多,两只狗都只吃了个半饱,没吃饱的它们就用舌头舔着狗食盆,把那盆舔得干干净净。 这时,赵军从屋里走了出来,他穿着棉袄、棉裤、棉鞋,戴着狗皮帽子,小腿下扎着绑腿。 “宝玉啊!宝玉!”赵军站在墙边大声喊着李宝玉。 “哥哥!”李家屋里传出了李宝玉的声音,他从屋里跑出来时,一边跑还一边慌乱地往头上戴着帽子。 “走!”赵军招呼他一声,然后走过去,依次解开花狗、青狗脖上的链子,使麻绳系上,牵着它们走出了院子。 赵军出家门,正赶上李宝玉牵着大黄狗出来。 二人牵着狗就往村外走,进了山场沿山路往四十六大班上走,途中已将拴狗的绳子解开。 一去了束缚,三条狗就没影了,不多时黄狗回来,跟在李宝玉身旁,几乎是寸步不离。 正巧二人上了岗子,李宝玉居高临下往下看,就看花狗、青狗在沟塘子里扫荡。 李宝玉指着青狗所在方向,对赵军道:“哥哥,大青是真不错啊!” 这几次上山围猎,大青狗已经展现出了头狗的天赋,赵军和李宝玉对它的期望也很高。 赵军跺跺裤腿上的雪,顺着李宝玉所指望去,微微皱眉说:“香头差了点……” 赵军话音刚落,那大青狗就好像是故意打他脸一样,在枯枝条上一嗅,猛地抬头望向西南方,扬脖就跑。 这时,花狗仿佛也嗅到了什么,它高抬头往空中一抽鼻子,张嘴叫了一声,紧追着大青狗就跑。 可就是它这一声叫,让跟在李宝玉身边的黄狗跟了出去。 “这么快?”赵军和李宝玉惊讶地对视一眼,急忙在周围找合适的细木,将其砍倒墩上侵刀。 也不怪二人手足无措,这刚进山才半个小时,谁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发现猎物。 待二人墩上了刀,各提一把侵刀,也不下沟塘子,横着山脊往狗去的方向走。 走不多远,就见对面岗子上,一溜野猪往岗头上跑。 这帮猪有十多头,小的在前,大的在后,成群结队地一跑,所过之处地上积雪卷起,漫天飞舞。 猪群刚过,就见三条猎狗追着它们上了岗子,跑在最前面的花小儿朝着落在最后的大公猪就是一口。 这大公猪体型巨大,绝对在四百斤往上,虽说身大力不亏,但速度却是不快。 花小儿扑起一口,正掏在大公猪屁股上,疼的大公猪臀部往起一翘,转身就是狠狠一挑头。 花狗猫腰往旁一闪,野猪一击落空,刚要转身就追猪群,就见一团黑影压下。 大青狗恶狠狠地就是一口,正咬在猪耳上,野猪吃痛,往起一挑头,就听一声闷响,将近一百一十斤的大青狗,被野猪这一记给抽飞了出去。 “完了!”对面岗子上,赵军一闭眼,心底顿时凉了半截。 赵军如此,倒不是因为大青狗有性命之忧。 事实上,那大青狗被抽出一米开外,落地摔得“嗷”的一声,但一个轱辘就爬了起来,晃了晃脑袋便又加入了战团。 但是,赵军知道,这次围猎怕是要失手了。 这不是他未战先怯,而是他知道,这一仗注定是拿不下来了。 这头猪,怕不是自己这三条狗能定住的。 定不住,就递不上刀,这就是没枪的短处。 但话虽如此,狗在前方拼命,作为猎人自然没有打退堂鼓的道理。 特别是这种情况下,当狗因为围猎不成而沮丧时,主人必须在身边。 “快走!”赵军一时被激起了性子,吼了一声提刀就往前跑。 “啊?”李宝玉倒是一愣,他记得前几次打猎时,赵军明明和他说过,狗刚开声的时候,不要着急,也别跑太快。 因为猎物是不断移动的,猎狗也是会随着猎物不断移动的。 关键是人两条腿,怎么也跑不过四条腿,等人跑到刚才狗和野猪争斗之处时,狗和野猪恐怕已换了战场。 所以,等它们缠斗半响,体力下降陷入僵持之后,在一个地方缠斗很久时,猎人再跑也就赶趟。 但此时赵军都冲出去了,李宝玉自然不会落后。 果然,不等二人靠前,战团便移向了北方。 赵军和李宝玉又调转方向,可刚跑不久,又听狗叫声转向了东面。 雪下高山,霜打洼地。 同样下雪,山里的雪,就比山下厚。 赵军踩在没过脚踝的雪地里,奔跑起来十分吃力,在跑了将近二十分钟以后,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热气,实在是跑不动了。 而此时,大公猪频频发威,连将青狗、黄狗掀翻,又甩头逼退花狗,然后冲出战团,夺路而逃。 超过四百斤的大公猪,虽然生有獠牙,但随着年长,那獠牙渐渐地往弯了长,如此反不如三百多斤的公猪牙有威胁。 也是大青狗运气好,连被野猪挑翻两次,却不曾受创。 反而是黄狗,被野猪獠牙刮到,背上带开一道寸长口子,好在伤口不深,只微微见血。 还不等青狗、黄狗起身,花狗已然追了出去。 不多时,三条狗又将野猪围住,开始了激斗。 就见那大公猪且战且走,连过两条岗子,杀出五里多地,只等三条狗筋疲力竭,最后眼巴巴地看着大公猪逃走,它们才灰溜溜地回到了赵军身旁。 第四十三章.氓流子 半个多小时折腾下来,人累狗乏。 赵军蹲在大青狗身前,一手揽着它的腰,一手在它脖子来回地抚摸以示安抚。 而李宝玉则从兜里掏出个布口袋,从里抓出一把烟面,用手搓碎了敷住黄狗背上的伤口。 黄狗背上的伤口不大,也不深,丝毫不影响后续行动。 但它此时似有些沮丧,趴在李宝玉脚前,下巴枕在前爪上,张着嘴伸着舌头哈着白气。 再看不远处,花小儿站在一块大卧石上,伸头眺望着远方。 “唉!”赵军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吹了个口哨,招呼李宝玉带着三条狗往回走。 “哥哥,咱就这么回去了?”李宝玉来在赵军身旁,一脸不甘地问道。 赵军摇了摇头,话不多说,只道了声:“走!” 他说完,就抄提刀抄近路要往家回。 李宝玉无奈地叹了口气,跟着赵军前行。 二人三狗,归途中虽不至于垂头丧气,但气势却透着几分低迷。 “汪汪……” 突然,三条狗齐齐叫着向前冲去。 赵军、李宝玉齐齐一震,连忙大声呼喝,他们大声地叫着自己家狗的名字。 而对面不远处,有人急切地叫喊着:“看狗啊!看狗啊!” 似有两个人,还操着山东口音。 随着赵军、李宝玉大喝,三条狗摇头晃脑地回来了。 赵军大步向前走去,只见两个大汉都穿着羊皮袄,戴着狗皮帽子,各背一把大斧。 “大臣哥、二臣哥。”赵军看清二人面貌,急忙打了声招呼。 “赵军呐。”这哥俩一开口就是山东腔,“这是打围去啊了?” 赵军应道:“下雪了么,寻思抓个猪,没抓着。” “哎呀,赵军你可留点意啊。”李大臣开口,好言相劝。 “是。”赵军应道:“我们这不就回去了么。” 赵军说着,视线落在了这哥俩背后的大斧子上。 这是丹东产的镜面大板斧,零点五厚的,斧面如砧板般大小,平时林场拿这大斧打枝,极其锋利。 看这哥俩装束,还有背的大斧,赵军微一沉吟,问道:“二位哥哥,这是干啥去啊?” “啊!”李二臣也是个藏不住话的,答道:“俺哥俩要杀黑瞎仓子去呢,你俩去不?” “不去!”一旁的李宝玉一反常态,在赵军身后隐秘地扯了赵军一下,抢先说道:“我家大黄受伤了,我得回家经管、经管它。” 听李宝玉如此说,李大臣、李二臣相视一眼,李大臣道:“那你们回着,俺哥俩先走。” “大臣哥。” 赵军忽然开口叫住李大臣,他说:“可留意点啊!” 李大臣闻言一怔,这句话是刚才他给赵军的,没想到又被赵军给送回来了。 但他知道赵军这是好意,在道谢后,两兄弟并肩往山上走去。 望着哥俩离去的身影,李宝玉微微摇头,道:“这俩氓流子,还惦心杀黑瞎子仓……” 赵军闻言,也是微微摇头。 氓流子,不是流氓。 无房为氓,无地为流。 而氓流子在东北话里,是指那些在那三年困难时期,闯关东过来的山东人。 那时候全国上下都吃不饱饭,但东北比其他地方要好的多。 很多关里吃不饱饭的人,听说东北这地方“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于是就带老携幼的从关里过来。 等到了东北,这地方物产丰富,河里有鱼,山里有兽,确实不缺他们吃的,但他们不是本地人,没有户口,就领不到口粮。 当地人,就称他们为氓流子。 因为没有口粮,这些氓流子大多都得靠搞副业为生。 在山场林区,副业无外乎采山货和打猎。 采山货么,东北的山货很多,什么五味子、核桃、榛子、木耳、蘑菇…… 可这年头,也不兴这些啊,这些东西就算是拿下山去,也换不了几个钱啊。 当然了,山货里倒是有一味人参。可东北采参说道极多,这些从关外过来的人,哪里会懂其中门道? 采山货不成,再就是打猎了。想靠打猎赚钱,倒是比采山货容易。 下夹子、拍子,压紫貂、黄鼠狼、松鼠可都是赚钱的买卖。 打紫貂,又叫夹大皮,那一张紫貂皮不大,但就在这年头,可是值一百多块往上。 黄鼠狼呢,又叫黄皮子、黄叶子,它们的皮,公的毛管发亮,要比母的更贵。 这年头,公的黄皮子,一张能卖四十多块,母的也得将近三十块钱。 而松鼠,又叫灰狗子,它们的皮又叫灰皮,比黄鼠狼的皮还值钱,一张大概在六十块钱左右。 可这些都是精细活,外地人想研究懂这些也实属不易。 而除了这三种动物的皮,再想从打猎里赚钱,那就是杀熊取胆了。 至于杀猞猁,打那个是赚钱,但一般人几乎都不用考虑。 这方圆百里,有几人枪法能胜过赵有财? 就连赵有财,在蹲守了一上午后,也不过只打折了猞猁一尾。 赵军虽然一枪得中,但那其中有一大半的功劳都是赵有财的,还得多亏赵有财把猞猁逼到那种地步。 所以啊,氓流子们想要靠打猎发财,就只能把目光锁定在熊身上了。 只不过他们没有钱,买不起枪,想打熊就只能有一种特殊的方法,就是杀黑瞎子仓。 这是一种很极端的方法,只能在冬天下手。 因为,只有在冬天,黑熊才会冬眠。而熊冬眠,在东北这叫熊蹲仓子。 熊瞎子仓,有天仓、地仓之分,天仓就是树洞,地仓则是地洞。 要想杀熊瞎子仓,只能杀天仓,以两根大粗木棍,斜着相互交叉在有黑熊居住的树洞外。 然后,以敲击大树的方式惊醒黑熊。 冬眠熟睡后又被吵醒,黑熊的愤怒可想而知,它们会从仓子里冲出来,把吵醒它们的人撕碎。 可当黑熊从树洞探头出来时,熊头就会被那两根大粗木棍卡住,如此进退不得。 此时,一人持大斧登高而上,以斧劈砍黑熊头部,使其毙命。 不得不说,这简直就是玩命。玩好了还好,玩不好就容易搭上小命。 但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若非万不得已,谁愿意干这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啊? 自与李家兄弟分别,赵军在归途中一直心神不宁。 突然,他叫住李宝玉,把搭在肩上的麻绳丢给李宝玉,道:“兄弟,你把狗拴上牵回去吧。” “哥哥,你要干啥去?” 赵军道:“我去帮他们杀黑瞎子仓去。” 第四十四章.杀黑瞎子仓 之前说,杀黑瞎子仓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此言丝毫不假。 李宝玉胆子大,身上有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可当日大石砬子一战,只一声熊啸,就震得他心惊胆寒。 而杀黑瞎子仓呢,则是让人凭着一腔孤勇,轮着板斧往黑熊脑袋上砍,这要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仅靠两根木棒别着黑熊的头,若是一个不慎,恐怕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而且,他听说过以前很多老辈的跑山人,就因为杀黑瞎子仓而丢了性命的故事。 所以,当赵军说要去帮李大臣、李二臣杀黑瞎子仓时,李宝玉觉得赵军简直就是疯了。 “哥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我心里有数。” 赵军甩手转身就要往山里去,李宝玉急忙开口,叫住他道:“哥哥,我跟你去!” “你别跟我去,你牵狗回去!”赵军转身对李宝玉说:“我也不上前儿,我就看看热闹。” “这……”听赵军说就是看热闹,李宝玉倒是心稍定了下来,但他突然也有了和赵军一起过去看热闹的想法。 因为,他也没见过杀黑瞎子仓,心里好奇得很啊。 两世兄弟,赵军哪里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急忙连连挥手,道:“赶紧把狗整回去,要不狗往上冲,容易伤到狗。” “一有热闹就不让我看……”李宝玉忍不住嘟囔着。 赵军费了半天唇舌,终于把李宝玉劝走了。 在眼看着李宝玉牵着三条狗走后,赵军才沿着李大臣、李二臣留着雪地上的足迹,往山里跟去。 其实,他比谁都知道杀黑瞎子仓有危险,但他还是想帮李家兄弟一把。 对,就是帮。 在他的记忆里,那李二臣应该就是因为这一次杀黑瞎子仓失手,左半边脸都被黑瞎子给啃了。 那么赵军为什么要帮李二臣? 原因无他,前世有恩。 赵军前世落魄,纯是自己作的。而李二臣落魄呢,就是因为被黑瞎子毁了容貌,一辈子都没娶上个媳妇。 上一世,在赵军最落魄的时候,曾和李二臣一起在工地搬过砖。 就在赵军想要回乡的时候,路费是李二臣给他凑的,虽然只有五百,但就是这五百块钱,赵军到重生之前都没能还给人家。 不是故意欠钱不还,真是囊中羞涩,真的没钱。 人穷志短,实属无奈。 自重生以来,赵军冥冥之中有种感觉,自己应该是与前世断了所有的联系,再也回不去了。 但是,恩情得报啊! 赵军随手砍倒道旁一棵小树,削光溜了树干,将侵刀重新套上,提着刀一路往山上走去。 …… 一棵大青杨,有三人合抱粗细,在树身离地一米五左右的地方,有一个大树洞,洞口周围挂着白霜。 有这白霜,就说明洞里有生物在不断地呼吸着。 大青杨下,方圆十米之内,两个人在不住地折腾。 李大臣挥着大斧,把大青杨周围干枯地枝藤条扫净。 李二臣从左右捡些枯枝,在大青杨南边大概十五米的地方,拢成一堆并将其点燃。 李大臣用双脚来回踩踏,把大青杨与火堆之间的道路踩平。 而与此同时,李二臣在火堆南边选定了一棵大红松,他正在红松周围扫荡,把红松周围的枯枝地藤扫净,再把周围地上的雪踩时。 然后,哥俩又一起,把火堆与红松之间的雪地踩平。 这是杀黑瞎子仓之前必备的准备工作。 就因为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太危险,所以必须要在事先给自己留有退路。 虽说黑熊的速度不快,但也得看跟谁比,跟狗比慢,跟野猪比还是慢。 但要是跟人比,那可就不慢了。 如果冲着一个方向跑,跑不几步就得让黑熊给追上,到时候被黑熊往它那大屁股底下一坐,可真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那怎么跑啊? 绕圈! 绕圈跑。 如果杀黑熊不成,黑熊来追一人,这人可围着火堆绕圈跑。 另一人趁机出手相救,这时黑熊就会转移目标去追此人,此人可移步大红松周围,绕着红松跑圈。 如此两人轮流互助,互相吸引黑熊攻击,才有机会能全身而退。 没错,在这种情况下就别再想杀熊了,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不信看当日秦强和他那三个小舅子,废了多大力气才从黑熊爪下逃得性命。 哥俩做好了所有准备工作,李大臣把两根长过两米,粗若海碗的树棍斜靠在大青杨两侧。 身高一米八二的李二臣就站在树洞前,手掐大斧严阵以待。 这时,李大臣又从一旁抽出一根短粗木棍,朝着大青杨树就敲。 这一敲,就敲了十多分钟。 这还真是个体力活。 因为黑熊冬眠和它平时睡觉不一样,平时有个风吹草动它就醒,但若是冬眠的话,黑熊就会陷入很深的睡眠中。 而且会随着冬眠的时间越久,睡得越沉。 再者,就是黑熊自己不愿意动啊。 它们有一个习性,但凡冬眠蹲仓的黑熊,如果被惊出了树仓,就会步步踩大岗,步步奔高山。 试想啊,在树洞里睡了一个多月,把树洞都睡热乎了,现在出去长途跋涉,不但冷,关键是肚子里还没有食儿。 虽是野兽,也不想饥寒交迫啊。 但是,当李大臣敲了这么久以后,里面的黑熊终于忍不住了,它睁开眼睛,两只前爪往起一探,抓住树洞内壁往起一提,便已站起了身。 它往上攀爬两下,熊头就已出现在了洞口。 树洞外,李二臣与黑熊四目相对,不禁心头一颤,大叫道:“大哥,出来了,出来了。” 李大臣把手中短棒一丢,扶着靠在大青杨的两根长粗木棍,交叉着往洞口那里别去。 恰巧黑熊刚从洞里往外探,两只前爪扒着洞口,熊头刚伸了出来。 正好李大臣使那两根木棍呈斜十字,把熊头往上一推,硬卡在树洞口。 “吭(háng)!吭!”黑熊愤怒地吼叫着,不断地晃头挣扎。 李大臣奋力推着木棒,大吼一声:“老二!砍它!” “啊!”李二臣怪叫一声,挥着大斧斜劈而下。 第四十五章.一头扎进黑熊怀里 不知是生性使然,还是怎样。 黑熊在被围猎时,不管身边有多少条狗围着它们,只要它们看到远处有人,那它们的首要攻击目标都只会是人。 现如今,在树洞内外,黑熊与李二臣四目相对之时,一股杀意早已自它心底冲起。 可就当黑熊往外一探头时,李大臣突然出手推木棍,把黑熊头卡住在树洞口。 如果是打猎的老手,自然晓得在黑熊被卡住的一瞬间,是出手的最好时机。 因为这时候的黑熊突然被卡住,正处于发懵的状态,上去砍它一斧子,等它反应过来以后,还能在给它一斧子。 如此,就有两次出手的机会。 可这李家兄弟俩,哥哥李大臣曾跟其他跑山人一起杀过黑瞎子仓,算是有些经验吧。 所以,才由李大臣在下面干别木棍的技术活,让他弟李二臣做那砍黑瞎子的活。 在李大臣看来,砍黑瞎子又没啥技术含量,抡圆了就往脑袋上招呼呗。 可李大臣却是忘了,他弟弟没打过黑熊。 准确的来说,活着的黑熊,李二臣都是第一次见。 当与那黑熊对目的一瞬间,李二臣就已心惊胆战,等那黑熊张口一叫,李二臣顿觉浑身如过电一样,两条腿哆哆嗦嗦,几欲摊倒。 还好这时,李大臣大喊一声,叫李二臣下手。 被李大臣一声惊醒,李二臣心头一震,想起了来时李大臣交代的事,当即便把大斧一轮,狠狠地向树洞口的黑熊头斩去。 只是出手的一瞬间,李二臣难忍心中恐惧,下意识地一闭眼睛。 正是这一丝恐惧,让这一斧子没能正劈到黑熊面门。 此时的李二臣正闭着眼睛,什么都没看到。 李大臣双手扶树棍,但却歪着头往上看,他眼看着自己弟弟这一斧斜着过去,砍在黑熊左半边脸上。 因为这一斧是斜的,直把黑熊左眼眶上面的皮连着左耳都给削了下去。 “吭(háng)!”流血的熊头往前一摇,熊肩自洞口撞出,熊头顺势就撞在了李二臣面上。 这一撞,直撞得李二臣仰面栽倒,鼻子喷血。 也是这一撞,撞倒了李大臣辛辛苦苦推着的两根木棍。 “不好!”李大臣大惊,连忙弃了两根木棍,一个箭步上前拽着李二臣胳膊,拉扯着把他给拽了起来。 此时的李二臣,被撞得七荤八素,满脸是血。 “大……大……”李二臣想叫一声大哥,但眼下全身上下都麻酥酥地,使不出半分力气。 见李二臣这副模样,李大臣顿时就急了,甩手就给了李二臣一个嘴巴。 这一巴掌,抽的李二臣鼻子喷血更甚。 “啊!大哥你……”李二臣心神归位,一手捂着腮帮子,满眼惊愕地瞪着李大臣。 “快tm跑吧!”李大臣哪有工夫和他废话?一手提着大斧,一手拽着李二臣就跑。 刚才被黑熊撞倒,李二臣手里的大斧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而被李大臣猛地一拽,李二臣脚下一阵踉跄,蹒跚着跟了两步却渐渐稳定了下来。 “你跑!”跑到火堆旁,李大臣站住,只把李二臣往前一推,让他往前继续跑。 李二臣脑子还有些浑,下意识地往前跑,跑了两步才慢慢回过神来。 而李大臣呢,此时的他已经绕着火堆跑了起来,一只黑熊在他身后穷追不舍。 这只黑熊,属实是急了!、 人家在树洞睡得好好的,硬是被吵醒了。吵醒了还不算,当头就挨了一斧子,左半边脸都被大斧给削去了,黑熊哪里还能忍? 要知黑熊下树,与上树是一个姿势,都是头朝上、尾朝下,只不过上树是往上,下树就往下。 可就在刚才,黑熊直接就从树洞里窜了出来,摔在地上一个轱辘就爬起来了,起来以后奔着哥俩就追。 在黑熊临近李大臣时,李大臣跳起来就是一斧。 一斧击出,李大臣也不管砍没砍着黑熊,只把身一转,提着大斧绕着火堆就跑。 这一斧,的确不曾伤到黑熊,可也成功的吸引了它的怒火,它咆哮一声,冲着李大臣穷追不舍。 黑熊这一叫,吓得不远处李二臣双腿又是一软,他扶着大红松,惊恐地看着黑熊在追杀自己大哥。 李大臣闷头就跑,围着火堆一连跑了八圈。 如果是平时,以李大臣的体力,再跑八圈也不会觉得累。可现在与平时不同,一头噬人的黑熊追在身后,这么个跑法不但费力,而且费心。 等李大臣跑到第十圈的时候,整个人就撑不住了,眼看着那黑熊离他越来越近。 李大臣扯开嗓子就喊:“老二!老二!” 就喊了两声,李大臣就不喊了,因为他一张嘴,呼呼北风直往他嘴里灌,呛风的李大臣强忍着咳嗽闷头就跑。 被李大臣一喊,不远处的李二臣回过神来,眼瞅着黑熊离自己大哥越来越近,李二臣突然战胜了心中的恐惧,奔着火堆就跑了过来。 紧跑几步,李二臣突然发现自己手里没有家伙,往左右一瞅,已经找不到自己的那把板斧了,入眼的只有斜在熊仓子那棵树下的两根大木棍。 李二臣跑过去,双手抓起一根长过两米的树棍,冲奔到火堆前。 正巧李大臣从左边绕过来,他看了自己二弟一眼,眼泪差点都下来了。 不过李大臣来不急激动,脚步不停仍从李二臣身前跑过。 李大臣刚过去,黑瞎子就绕着火堆过来了,李二臣抡圆了就是一棒子。 咔嚓! 一声脆响,树棍应声而断,李二臣把手里半截棍往旁边一扔,转身就奔南跑。 黑熊挨了重重一棒,咆哮一声,紧追其后。 李二臣快步跑到大红松前,眼看着就要被黑熊扑住,李二臣扭身绕树就跑。 黑熊一个急刹车,在惯性作用下窜出半米,硬生生停了下来。 黑熊把身一转,刚才由西往东去追李二臣,却见李二臣闷着头从东往西过来了。 饶是黑熊也是一愣。 李二臣正闷头往前跑,就觉得前边似有什么东西拦路,黑乎乎一片罩得前头无光无亮。 李二臣抬头一看,那黑熊就在他面前! 二者之遥,不过半米! 李二臣想停,可脚下却刹不住了,一头就扎进了黑熊怀里! 第四十六章.人心 李二臣一头扎在黑熊怀里,当时黑熊都懵了。 再看李二臣,被反弹的整个人往后一仰。 黑熊伸掌就掏住了李二臣前胸棉袄,往后一带直将一百五十多斤的李二臣给抓了起来。 黑熊把他往地上一摔,向前赶了两步,两只后腿一劈,正骑坐在李二臣腰间,三百多斤的重量压得李二臣惨叫一声。 紧接着,李二臣就开始挣扎。 此时的他,仰面朝天,所以能看见面容狰狞的黑熊,便下意识地挥拳往黑熊腰上锤去。 可黑熊一低头,咬住李二臣左臂,这一口直咬透了棉袄,咬透了手臂。 “啊……”李二臣的惨叫声在山间回荡。 这时,李大臣冲了过来,不顾自身安危地挥着大斧,砍向黑熊。 只是这一次,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黑熊眼里,黑熊松口,往后一抬身,迎着李大臣左掌往外一划,正扫在李大臣肩膀上。 李大臣连人带斧就飞出去了,整个人重重地砸在了地上,而大斧也飞落在了一边。 黑熊不理李大臣,又低头向李二臣挥舞着的右臂咬去。 这也是黑熊的习性之一。 为什么有人说,在山林间遇见黑熊逃不掉时,就躺在地上装死? 因为黑熊咬人的时候,不是俯在人身上咬,而是坐在人身上咬。 如果人被黑熊坐在屁股底下,人哪里动,黑熊就会先咬哪里。 你若是躺平不动,没准它咬两口就走了,不至于伤残丢命。 但要是挣扎,黑熊怕你伤它,那就要下死口了。 这些事情,在临来以前,李大臣还真和他交代过,但被黑熊一坐,李二臣心里就只剩下了恐惧,哪里还想着这些啊? 此时左边胳膊不能动了,他还奋力轮着右拳头往黑熊身上砸。 “老二……”李大臣挣扎着从雪地中爬起,想去取大斧救李二臣。 他们是兄弟,一奶同胞的亲哥俩,所以就算再危险,李大臣也不会把李二臣丢下不管。 可就在李大臣刚撑起身时,就见一道人影从自己身旁掠了出去。 “啊!”李大臣惊呼一声,他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可定睛一看,确实有那么一个人轮着大斧往黑熊后脑上劈去。 这人正是赵军,他来了有一会儿了,但一直站在坡上没下来,就看着这哥俩杀黑瞎子仓。 这是因为不想让李家兄弟误会。 之前李大臣邀请他和李宝玉一起来杀黑瞎子仓,无疑是看上了赵、李两家的三条狗,想着若遇到危险,还能有狗拖着黑熊。 但赵军知道,没枪杀黑瞎子仓,除非在黑熊出仓的瞬间将其击杀,否则只要让黑熊落了地,那多少条狗也是白搭。 这狗和人还不一样,人遇见黑熊知道避退,知道逃命。但狗不一样,特别是主人在身旁,为了护主,狗会甘心舍命。 赵军不想把狗往里搭,但又想救李二臣,所以他就自己来了。 赵军相信以自己的经验,只要李大臣、李二臣不坑,三人一定可以全身而退。 既然知道打不下黑熊,而且此行只为救人,,所以赵军就没提前现身。 这是怕李家兄弟多想。 毕竟只有赵军是重生者,李家兄弟不是啊。赵军知道这黑瞎子仓杀不下来,但李大臣、李二臣不知道啊。 如果赵军提前现身,他们肯定要想:刚才邀请你的时候,你不带着狗来。现在自己一个人来了,是想跟着分熊胆啊。 赵军懒得和他们解释,于是便抱着侵刀站在坡上,就等着对李家兄弟施以援手。 看李家兄弟初期的准备工作,倒是做的挺稳当。 但当李二臣颤颤巍巍地站在大青杨树前时,赵军就知道完了! 让一个雏儿拿着大斧去砍黑熊脑袋,还是正面劈砍,亏李大臣想的出来。 这还是李二臣心理素质后,否则一个新手,听得黑瞎子一叫吓,尿裤子的都不在少数。 果然,李二臣失手了。 看到黑熊子从树仓里窜出来的一幕,赵军便提着砍刀往下来。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李二臣竟然会一头扎进黑熊怀里。 等赵军赶过来时,正赶上李大臣被黑熊拍飞,那把大斧就落在离赵军不远的地方。 赵军看了看手中侵刀,果断弃刀取斧,然后举着大斧就向黑熊劈了过去。 这一斧下去时,正赶上黑熊低头,往李二臣脸上咬去。 前世就是这一口,咬的李二臣破了相,一辈子没说上媳妇。 赵军这一斧,本是奔着黑熊后脑去的,但随着黑熊一低头,这一斧就劈在了黑熊背上。 “吭……”黑熊嘶吼一声,直接从李二臣身上拧起,愤怒地扑向赵军。 它身后,鲜血顺着脊背流淌下去,一尺来长的伤口狰狞的竖在它背上,皮肉翻开,深已露骨。 赵军提着大斧就跑,绕着那大红松带着黑熊就开始绕圈。 黑熊身受重伤,却不曾让它速度减慢,反而因为愤怒,它的速度比刚才追李家兄弟还快。 仅仅四圈,黑熊就离赵军越来越近。 而此时赵军早已使出了吃奶力气,拼命地跑。 “李大臣!”赵军越跑越是吃力,终于忍不住大叫一声。 这时候,就需要人搭把手了。 可赵军一喊,却不曾有人来。 又跑了一圈,还不曾见人过来帮他。 等他绕树转过身来时,下意识地把目光往左右一扫,却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那李家兄弟正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往远处走去! “我c你俩m!”赵军忍不住大声骂了出来,但来不及骂第二句,就继续往前跑。 因为,黑熊又来了。 不远处,李二臣听见赵军叫骂,忍不住问李大臣:“大哥,咱不去救他啊!” “管不了他了!快走!”李大臣头也不回地说道。 李二臣闻言便不再多言,与他哥一起往南边坡上爬去。 可笑的是,几分钟前,赵军就是从这坡上冲下来救他们兄弟的。 就在这时,黑熊越来越快,一爪掏向赵军后心。 就在熊掌落在赵军身上的一刹那,赵军在生死之间爆发出身体里的潜力,猛地向前一窜。 这一爪却是落空,但锋利的熊爪划破了赵军的棉袄,带出了一缕绵絮。 第四十七章.反杀 生死时刻,一股潜力迸发出来,让赵军躲过了一劫。 他急忙绕着树一个转弯,暂时甩掉了黑熊。 此时的他,在这数九寒冬,厚厚的棉袄下已是一层冷汗。 赵军拼命地跑着,只是随着那股潜力渐渐散尽,心气也慢慢地被疲惫压了下去。 赵军怕了。 自重生后,他一直都很自信,自信自己有前世二十的打猎经验,一直以为无论在打猎中遇到什么危险,都能全身而退。 可这一刻,赵军的心里充满了对死亡恐惧感。 黑熊越追越近了。 赵军死咬牙关,黑熊每靠近他的一步,都可以说成是死亡的脚步越来越近。 没人能救他! 赵军继续向前跑着,随着与黑熊的赛跑,体力已渐渐耗尽。 前面就要转弯了,赵军猛地鼓起最后的力气,向左前方转去。 当他转过去后,突然停了下来,狠狠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一转身,双手抓着大斧向后就抡。 黑熊刚绕树过来,就见一斧迎面砸来。 紧接着脑袋上就挨了重重一斧! 黑熊猛地一顿,紧接着就在原地晃悠了起来! 赵军心中狂喜! 黑熊生命力,最是顽强! 大斧虽锋利无比,但想劈杀黑熊,除非是正劈面门。 但以赵军刚才的情况,想使大斧劈黑熊面门那是不可能的。 他转身一抡,是随手自己,是殊死一搏,也是不甘的挣扎。 就这一搏,不曾劈着黑熊,却是一斧拍在了黑熊头上,直将它给拍晕了! 这一斧,虽不曾伤到黑熊分毫,但却让它在短时间内,丧失了行动的能力。 趁这个机会,赵军举斧就劈,这一次正劈在黑熊双目之间。 黑熊身躯一震,目泛凶光。 这刹那,赵军已然又是一斧! 黑熊喉咙一动,却不曾发出最后那声不甘的怒吼,眼睛一翻,直接仰倒在地,气绝身亡。 赵军两步上前,大斧连劈,第二斧落下时,熊头向前一歪,与脖颈分离,一股鲜血喷出。 白雪地上,似开朵朵梅花。 赵军使出最后的力气,甩手就把大斧丢在了黑熊身上,之后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全身力气一样,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过了好半天,赵军有点感觉冷了,才从雪地上爬起来,拍打掉了棉裤、棉衣上的雪。 他解开棉袄扣,这年头山里人穷,棉袄里面就是背心。 赵军把背心前襟撕下来一大块布,然后拿起大斧劈开黑熊的胸膛,将那熊胆摘了下来,用那背心布包好塞入怀里。 赵军收起熊胆以后,在周围扫了一圈,把自己的侵刀找了回来,在将木棍拧下后,把侵刀别在了后腰。 然后,他又把李二臣那把大斧拿起,一手抓着两把大斧,慢悠悠地就往坡上走去。 其实,从赵军出手救李二臣,到现如今,不过才过去了二十几分钟。 这时,山坡岗头子上,李大臣、李二臣哥俩靠着一棵树抽着烟。 说是抽烟,但哥俩的注意力都不在烟上,都手掐着烟,直勾勾地望着前方。 “大哥。”李二臣道:“咱们真不去救赵军啊?” 李大臣闻言不曾答话,只是一闭眼睛,半响才道:“救不了啊!” 李二臣张了张嘴,寻思好一会儿,才说:“那……那咱回去怎么跟赵家交代啊?” “唉!”李大臣重重地叹了口气,刚要说话,突然却愣在当场。 “大哥?”李二臣狐疑地看了李大臣一眼,顺着李大臣目光所视望去。 “啊!”李二臣惊叫一声,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只见一人提着两把大斧,棉袄前襟全是血迹,踩着雪路往上头走来。 “赵……赵……”李二臣被吓得磕巴起来,不能言语。 “赵军!”李大臣目光往下一落,看见赵军留在雪地上的一行脚印以后,这才放下心来。 李大臣把烟屁股一丢,快步向赵军迎去。 “赵军!” 赵军伸手一把推开李大臣,径自走在李二臣面前,淡淡地说道:“那黑瞎子在下面呢,给你们了。” 他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望着赵军离去的背影,李家兄弟立在当场久久无言。 赵军提着两把大斧,一路走出山场,在临出山时,从地上抓了两把雪,把脸上的血搓了下去。 这血是黑熊血,赵军拿大斧劈黑熊时迸溅在脸上的,他怕带着一脸血回家给王美兰吓到。 赵军走进村,同村人见他手提两把大斧,棉袄上还都是血,就不断地有人问他。 但是对所有的人,赵军都只是哼哈的应付两声,也不说自己到底是干嘛去了。 等他一进家门,就见金小梅、李宝玉母子俩坐在炕上陪着王美兰说话。 一见赵军回来,王美兰腾地一下从炕上起来了,见他棉袄上全是血,王美兰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哎呦我的娘啊!”赵军连忙上前揽住王美兰,一边笑着一边安抚自己老妈:“哭啥啊,你儿子啥事没有啊!” 这时候,金小梅和李宝玉也围了过来,金小梅看着赵军棉袄上的血,皱眉道:“军啊,你也上手了?” “嗯呢。”赵军应了一声,扶着王美兰在炕边坐下,随手解开棉袄,从怀里拿出那颗熊胆放在了桌上。 他对王美兰笑道:“看儿子给你拿回啥来了?” 王美兰:…… 屋里仨人都懵了,不是说帮人家杀黑瞎子仓去了么? 这怎么还整了一颗熊胆回来? 就算再帮忙出力,也不至于拿大头啊? “儿啊。”王美兰没伸手去拿熊胆,先是问赵军道:“宝玉说你帮李大臣哥俩杀黑瞎子仓去了,这熊胆就是那仓子出的?” “对呀!” “那你咋把熊胆都给拿回来了?”王美兰急声问道。 钱确实是好东西,但在王美兰心里,规矩就是规矩,德行就是德行。 赵军笑道:“他哥俩杀一半跑了,让我给捡了个现成的。” 王美兰刚要再问,正赶上下班的赵有财从外面回来,一进到屋里就说:“那外屋地下搁两把斧子哪来的?” “啊?”王美兰闻言,不由得一怔。 赵军起身,应道:“我拿回来的。” “你哪儿弄的?”赵有财一句话刚问出口,突然看见了桌上的熊胆,他看了赵军,又看了李宝玉,高声喝问:“你俩又偷枪了?” “没有,没有。” “那这熊胆哪里来的?” 赵军只把今日经过说了一遍,只是对于李家兄弟逃跑那一段,他却没说。 在说到这里时,他的说法和刚才对王美兰说的一样,只说是李家兄弟杀了一半,让他捡了个便宜。 可赵有财听完,转身就往外面走去,一边走还一边骂道:“王八羔子!我找他们去!” 第四十八章.粘干粮 为啥老辈跑山人都反复叮嘱后辈,上山打猎必须人和心,马合套? 正是为了等到最危险的时候,同伴们之间能够互相救助,在危险中都保下命来。 这次你不救他,下次也没人救你。 赵家算上赵军,祖孙三代都是猎人,赵有财哪里不明白这里面的事? 他一听就急了。 平时打儿子,那是打儿子,但别人想坑赵军,赵有财哪里肯依? 好在王美兰压事,抢把赵有财给拽了回来。 “岂有此理!”一旁李宝玉才反过来,一下就炸了,大叫一声:“敢害我哥哥,咱跟他们拼了!” “你消停点吧!”金小巧上去就一巴掌,打灭了李宝玉的怒火,“不压事,你还挑事!” 李宝玉一缩脖子,退在一旁不敢再言语了,但却怀恨在心,想着以后有机会定要那李家兄弟好看。 说完李宝玉,金小巧对王美兰说:“嫂子啊,那李家兄弟确实不像话,咱们找他去呗。” 王美兰叹了口气,道:“74年赵军去水沟子摸鱼,让蛇咬了是李大臣他大姐给救回来的。” “还有这事?”赵军闻言,惊讶地问道。 “你哪记着啊?”王美兰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又对金小巧说:“那李大臣、李二臣没爹没妈的,还都没说上媳妇,咱们……” 说到此处,王美兰看了看赵军,又叹了口气,道:“赵军这也没事,就算了吧,以后咱家也不欠他们人情了。” 听王美兰如此说,赵有财一屁股坐在炕边,端起茶缸往嘴里狠灌一口水,重重地把缸子撂在了桌上。 当晚,王美兰说是给赵军压惊,烧了四个菜,一家五口饱餐了一顿,赵虹带着赵娜在一边玩,王美兰在外屋收拾。 赵军则坐在炕桌旁,陪着喝酒的赵有财。 赵有财好像喝的有点高了,拿筷子夹着盘子里仅剩的几个花生米。 剩的这几个花生米都没有皮了,表面光滑,喝多了的人拿筷子夹它的时候有些费劲。 赵有财夹了几次,干脆把筷子一撂,直接上手把那花生粒捏了起来往嘴里塞。 这一塞,还没塞进去,赵有财下意识地一抿嘴唇,嘴唇夹住了花生米,再一抿才入了口。 赵有财又喝了口酒,放下杯突然开口,大声对赵军说:“记住了,以后不熟悉的人,别一块儿跟他们打围!” “哎,哎。”赵军急忙答应,这个时候可是不敢顶嘴了,要不然可就不是一顿胖揍那么简单了。 赵有财又吃喝了两口,歪着头醉眼中满是疑问地问赵军:“你都不知道那李大莲救过你,你咋寻思帮他俩的?” 李大莲就是李家兄弟的姐姐,王美兰口中所说,十二年前救了赵军那一位。 重生的事,肯定是不能和赵有财说的。这种事,亲爹也不成。 赵军只是淡淡一笑,答道:“想是看看热闹,瞅那李二臣快被咬了,我脑子一热就上去了。” “唉!”赵有财幽幽一叹,伸出筷子往赵军脑门上点了一下,因为喝的多了,筷子尖往下一滑,险些点着了赵军眼睛。 赵军急忙往后一躲,劝道:“爸啊,你少喝点吧。” 赵有财没搭理他,自顾地又喝了一口,才说:“儿子啊,你这是捡条命啊!” 听赵有财此言,赵军不禁默然。 是啊,今天真的是捡回一条命啊!要不是那一斧给黑熊拍蒙了,自己哪里还能坐在家里吃晚饭啊,成黑熊晚餐还差不多。 “给爸卷颗烟。”赵有财突然吩咐一句,打断了赵军的思绪。 赵军应了一声,半转身回手把一个小筐拿了过来,放在了盘着的腿上。 这小筐里装着散碎的烟叶子,在边上放着一叠去年的日历纸,赵军拿起一张日历纸,熟练地捏起一撮碎烟叶子顺着捻在纸上。 然后,将纸搓卷,卷住碎烟叶,这就成了一个烟卷。只是只有中间一部分有烟叶,两端没有。 赵军双手把两端齐齐一拧,两头便被拧住,一头塞进了嘴里。再从装烟叶的小筐里拿出一盒火柴,抽出一根划着了点燃卷烟的另一端。 赵军深吸了一口,才递给赵有财,这一口他都想很久了,但重生以后的人设是不抽烟、不喝酒,所以一直硬装着。 赵有财可能真是喝多了,并未能看出端倪,接过烟就塞进了嘴里。 赵有财抽着烟,赵军想着事,爷俩围坐在炕桌前,久久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赵军突然开口,问赵有财道:“爸,你说有些事,是该做呢?还是不该做呢?” 赵有财道:“该做的做,不该做的就不做。” 赵军点了点头,心想:“这是句废话啊。” 跟喝酒的人,也没什么好讨论的,所以赵军换了个话题又问:“爸,你看我都整回来俩熊胆了,是不是能给我淘弄把枪啊。” 赵有财:“这事就不该做。” 赵军:…… 赵军突然有了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他的两个问题明显不挨着,却没想到会被赵有财利用来顶自己。 “不用半自动,挂管也行啊!”赵军继续提着要求,想老爹能看在自己今天大难不死的份儿上开恩一把。 赵有财摇了摇头,说:“那俩熊胆也不都是你的啊,还有宝玉半个呢。” “啊,那一个半也够了啊。”赵军道:“今天这个可是个铜胆,就算买把半自动,还能剩还三头二百呢。” 赵有财还是摇头,然后扬起下巴往门外的方向一点,道:“你跟你妈说去,你妈给你买,你就买。” “你自己喝吧。”赵军闻言,知道没有希望了,双腿往炕上一转,下炕踩鞋就回自己的屋了。 …… 转眼到了腊月。 这天,赵军早晨六点钟就起来了,仓促地扒拉了一口饭,就开始准备上山了。 等他穿戴整齐了,从炕柜抽出一张报纸,往外屋去从大锅里拿出了一个个大饼子往报纸里包。 还没等他包完,家里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哥哥,别装那个了,我给你带粘干粮来了。”李宝玉一手托着个盆,一手捂在盆盖上,回脚把房门踢上了。 “哎呦,这个好!” 粘干粮,就是东北的粘豆包。 粘豆包分黄、白两种,黄的是大黄米包的,有的人家还喜欢往里掺苞米面,反正都是黄的。 白的粘豆包,则是糯米做的。 馅呢,都是红豆馅,有红小豆的用红小豆,没红小豆的用红大豆。 豆子洗净了放在锅里加水烀烂,等凉了捏成一个一个的小团,然后拿在外面冻好。 别看这年头山里人没有冰箱,但这是东北啊,一到冬天室外全是冰箱。 等豆馅冻的定型了,就得开始准备米了。 东北人多爱大黄米这一口,把那大黄米洗净,清水泡上一夜,第二天控干了水再装进袋子里,背到磨坊去磨成了面。 等拿回家,装在大盆里用开水烫,和好了面团,然后把面盆放在炕上,盆上再压棉被,好让那黄米面自然发酵。 包这个的时候,和面必须少放水,这样发好的面才会特别硬,等蒸出来的时候,粘豆包才能立挺。 最后呢,就是揪下一块块面,再把冻好的豆馅往里包。 东北人爱这一口,家家户户少的都得包十斤面,包出几百个豆包就往外面一放,等冻住了再装进缸里,什么时候吃,什么时候蒸。 当然,也有先一起都给蒸出来,然后再冻起来存放的。 对于打猎人来说,什么吃食都不如粘豆包好,因为这东西扛饿。 一般的汉子,有个四、五就能吃的很饱了。 关键是这东西体积小,不占地方。 有个粘豆包,就不要大饼子了。 赵军把大饼子放回了锅里,把十个粘豆包包好,又把早已准备好的两大块萝卜咸菜装上。 “走!”随着赵军说了声,李宝玉先出了屋,翻墙进了他家院子,牵着大黄狗就往外走。 赵军则出屋解开了花狗、青狗,带着它们离家而去。 第四十九章.熊霸 赵军、李宝玉带着三条狗出了村子,直入山场。 自上次围猎失败至今,已经过去有一个多月了,这阵子可是把二人、三狗憋的够呛。 尤其是最近这几天,赵军和李宝玉在家里实在是待不住了,哥俩研究了一下,就带着狗进了山,看看能不拼运气打着点儿啥玩意。 这既是为了吃肉,更是为了过过打猎的瘾。 要知道好打猎,和好钓鱼一样,都有瘾呐。而且,瘾还挺大。 进了大山,晃悠了一上午,狗也没开声。 眼看着到了中午,人、狗皆是又饥又渴,赵军在河沿边砸开冰窟窿,和李宝玉轮流喝撅尾(yi)巴茶。 啥叫撅尾巴茶? 就是把冰面砸开以后,人趴伏在地上,撅着屁股,低着脑袋去喝那冰窟窿里的水,这就叫撅尾巴茶。 二人喝足了水,再换三条狗轮流喝水。 这冰凉的喝水进肚,解了渴,但人的胃就有点不舒服了。 赵军和李宝玉连忙捡干柴拢火,烤粘豆包吃。 俩人溜达一上午,背兜里的粘豆包都冻硬了,就放在柴火边烤,烤软一层啃一层,烤软一层啃一层。 但有三个粘豆包则是一直放在那里,等烤的透了,才把这三个烤的焦黑的粘豆包分别喂给了三条狗。 上山打猎不能饿着,也不能吃太饱。简单地对付了一口,继续在山里溜达。 不多时,就听见了狗叫声。 一听这动静,赵军急忙招呼李宝玉,“宝玉快跑,狗勒套子了!” 李宝玉立刻反应过来,迈开两条大长腿,飞快地在雪地上奔跑。 赵军跑在后面,扯着嗓子喊道:“先解大青的!” 李宝玉越跑越快,越跑越远。赵军反而不担心,慢慢地小跑着向前移动。 等他上到半山腰,就见李宝玉和一个老头正站在一起说话,三条狗则散在周围,或趴、或坐,或是四处嗅着。 “张爷!”赵军走近,看清了老头模样,便开口打了个招呼。 赵军这句张爷,可不是bj人那种见了人叫爷的习惯。这老头是他爷爷辈的,东北人叫的爷都是按辈分来的。 “赵小儿啊。”老头应了一声,然后目光落在那大青狗身上,道:“你拖这狗也不错啊!” 赵军一笑,道:“还没拖出来呢。” “差不了。”老头回道。 这时,李宝玉在旁搭话,“哥哥,你可不知道啊,我再晚来一会儿,大青就勒死了。” 赵军闻言,扫了那趴在地上舔爪子的大青狗一眼,道:“让它长长记性。” 说完,赵军环顾四周,看着周围那一个个钢丝套,冲老头问道:“张爷,这些套子都你下的啊?” “啊!是啊。”老张头说:“我今天正好在上面溜套子,听见你狗嚎山,我就下来了。” 刚才在下面,赵军和李宝玉听见自家的狗叫。 这种叫声却不是发现猎物的叫声,而是嚎。 类似于狼那种,扯着嗓子嚎。 当时赵军就反应过来了,自家三条狗应该被套住了。 不是被野猪套子套住了,就是被狍子套给套上了。 这在跑山打狗围里,是很常见的事。要是有经验的猎狗,它们不会挣扎,会坐在原地扯着脖子嚎,把主人嚎来救它们。 但没经历过这个的猎狗,会很慌张。 不都说狗急跳墙么? 狗急了也能把自己给勒死。 一共三条狗,但刚才就听见两条狗在嚎,赵军就知道大青狗肯定在拼命地挣扎,这整不好就容易出狗命啊。 原来,在此地方圆三百米之内,被老张头子布下了一片套子阵,左左右右七、八个套子,这三条狗一条也没跑了。 要么说呢,李宝玉这一双大长腿可是没白长,也多亏他来的及时,否则大青狗今天就容易被埋在山上了。 这时,赵军发现老张头子目光总往南山上挑,他就问道:“张爷啊,你瞅啥呢?” 老张头摇了摇头,说:“我想你老周大哥呢。” “哪个老周大哥啊?” 老张头答道:“周成国呗。” “哎呦!”听此名字,赵军不禁心中一凛,此人正是当日赵有财口中,那两枪打死东北虎的好汉,名副其实永安第一枪! 李宝玉也好奇了:“你想他干啥啊?他来打啥来了?” “熊霸!” 赵军、李宝玉闻言,不禁齐齐眼冒精光,更是异口同声地问道:“多大啊?” “没看见。”老张头摇了摇头,又说:“但看掌印,不得七、八百斤啊!” “那可是不小。” 什么是熊霸啊?、 在这山里有两种熊,一种是黑熊,一种是棕熊。 黑熊体态偏小,最重的黑熊,抓完秋膘也不会超过五百斤。 但要是棕熊,可就不止五百斤了。 八百斤、九百斤,甚至千斤的都有。 这里的人,习惯把超过五百斤的棕熊,称作是熊霸。 为什么叫熊霸? 具体原因不得而知,反正是从老辈人开始,就一直这么叫着。 有人猜测说,能长这么大的熊,当是熊中霸主,故应有此美誉。 而曾经,林场来过一个知识青年,他是这么说的。 自古有熊罴猛兽之称,熊罴中的罴即为熊中最大之意。 他认为,应该是山里人不认字,把熊罴叫成了熊罢,渐渐地人们就都以为是熊霸了。 他这个种说法倒是很可信,但他这副高高在上,瞧不起山里人的嘴脸,倒是令人生厌啊。 所以啊,他在林场那两年,从来就没吃过饱饭。 原因很简单,因为当日被他驳斥的不是别人,正是永安方圆百里之内,人送外号赵二咕咚的赵有财。 “嗨!”李宝玉“嗨”了一声,说道:“张爷你是担心他啊?那你不用,周卫国那是什么人啊?一把半自动别说打熊霸了,打老虎都行啊!” 老张头摇了摇头,说:“今天他早晨从我窝棚里走,我这心就不安,我要跟他去,他不让我跟。” 听老张头子此言,赵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道:“这老头子可能会点啥吧?” 想到此处,赵军对他说:“张爷啊,你也别惦记了。” 说着,赵军往南边一指,道:“不就往那边去了么?我跟宝玉过去瞅一眼呗。” “这个……”老张头有点迟疑,说:“要不你俩别去了,成国那个人独性。” “没事。”赵军道:“我俩就当溜达一圈,也不分他的肉。” “爷们儿,你这说啥呢。”老张头闻言,脸色不由得一沉,说:“啥肉不肉啊,咱爷们儿还差那个啊?” 说到此处,他叹了口气,道:“那你们就去吧,我这真是有点不太放心。完了等你们回来,过我那窝棚,我给你们拿只狍子。” 赵军闻言,笑道:“爷们儿,你这说啥呢?啥狍子不狍子的,咱爷们还差那个啊?” 赵军此言一出,李宝玉和老张头哈哈大笑。 话都说到这了,赵军和李宝玉便不再多言,从背兜子里拿出绳子,拴上三条狗,牵着它们就往南边坡上走去。 第五十章.重伤的周成国 赵军、李宝玉上了南山,牵着三条狗,踩着岗梁子往上面走。 一路上,看见了棕熊的脚印,也看见了人的脚印。 那熊的脚印,其实和人没穿鞋时候的脚掌印差不多,只是没有脚后跟。 看那大脚掌印,李宝玉吸了一口东北的凉气,对赵军说:“哥哥,我大爷不是不让你多管闲事了么?” 没错,李宝玉怕了。 他是莽,但可不傻。这么大棕熊,要发起狂来,自己和赵军手里没枪,那可是要命的。 赵军笑道:“有周成国你怕啥,咱们就是去看热闹,再顺带送老张头个人情。” 但话虽如此,一路上赵军却紧着催促李宝玉赶路。 俩人跟着脚印一直往上走,连跟了两条大岗! 要说这熊啊,不管是黑熊,还是棕熊。 只要是冬天冬眠时出了仓子,就步步踩大岗,步步奔高山。 而且,和人一样,它们也踩岗梁子。 啥是岗梁子? 就是山脊。 就如人的鼻子一样,鼻梁骨好比就是岗梁子,鼻梁骨两边就是山坡。 跑山时,踩着岗梁子走,不会太累。 突然,花狗叫了两声,扯着绳子就要往前跑。 “快走!”赵军招呼一声,和李宝玉开始了缓慢地移动。 没办法啊,雪下高山,霜打洼地。 这片山虽不是太高,但山上的雪还是已经过膝了。 两人越走,狗越叫的急。 等上了山二肋,三条狗都暴动起来,拖着赵军、李宝玉往前走。 就在前头,一只棕熊,身躯如小山一般躺在地上。 而在棕熊身边不远处,一人满头是血的趴在雪地上。 在此人身体左前方百十米处,大雪地里插立着一把56式半自动步枪。 “放狗!” 赵军和李宝玉把三条狗松开,三条狗撒丫子就冲了出去,扑在那死去的棕熊身上,疯狂地撕咬着。 赵军和李宝玉过去,就见那人整张头皮都被掀开,流出的血已经凝冰。 赵军伸手一探,急忙对李宝玉说:“还有气!宝玉,快砍棍子!” 李宝玉二话不说,抽出侵刀就往旁边去找适合的小树。 赵军探头在四周寻找,从不远处的雪中翻出了一个狗皮帽子。然后把这人腿上的绑腿解了下来,又给他把头皮扣了回去,再小心翼翼地把绑腿当作绷带缠在了他头上。 这时,李宝玉砍了两根木棍回来,他和赵军解下自己的绑腿,缠了个简易担架,然后才把这人翻过来抬到担架上。 当这人被翻过来时,赵军和李宝玉才看清了他的样貌,不是别人,正是那周成国。 李宝玉往周围一扫,看着死去的棕熊,疑惑地说:“这是两败俱伤?看着不像啊!” 那棕熊已被开膛破肚,胸膛内的熊胆早已不见了。 刚才赵军和李宝玉忙活时,三条狗就借着棕熊胸前刀口,撕着里面的肉吃,此时差不多也吃了个半饱。 而且,周卫国的56式半自动还立在一旁呢。 这显然是周卫国打死了棕熊,开膛取了熊胆,然后又受了伤! 那是什么东西伤了他? 棕熊生命力确实顽强,但已经被开膛破肚的熊,显然是死透了。 不是这只棕熊,那又会是谁? 这时,赵军从旁边拿起枪背在自己身上,然后对李宝玉说:“不管那个了,赶紧把人往下抬。”说完,便打口哨叫三条狗跟着。 要说这三条狗,今天跑了大半天了,一狗就吃了一个粘豆包,刚才真的是饿了,到现在也是吃了半饱。 可是人命关天啊,赵军和李宝玉哪有工夫喂狗啊,哪有工夫等着狗吃饱啊! “哥哥,这熊都死了,那是谁把老周大哥伤成这样啊?”在抬着周卫国下山的路上,李宝玉还是忍不住的发问。 听李宝玉此问,赵军笑道:“这还用问么?仓子里俩熊呗?” “啊!”李宝玉闻言,恍然大悟,但更是不解,说:“周成国身经百战,咋能犯这错误啊!” 这周成国,本是部队校枪员转业,枪法入神。如此枪法,再配合上一把半自动步枪,那真是熊挡杀熊,猪来杀猪。 正因为艺高人胆大,此人打猎一向是独来独往,别说带同伴了,他连狗都不带,就是背着一把枪打溜围。 昨天他进山来打狍子,一伙四只狍子让他打死俩。不是不能再打了,而是他感觉自己只能拖得动两只,剩下的留着以后有缘再打。 由此可见,此人多狂。 他在雪地上拖着两只狍子往回走,正好路遇老张头,老张头正寻思一件事呢。 就是他今天溜狍子套的时候,发现有一只被套住的狍子被熊给吃了一半。 看那周围熊的脚印,这熊可是不小。 老张头也打猎,但他那枪是把洋炮,这玩意使唤起来可就费劲了,打完一枪还得从前面灌药 这要一枪打不死熊,那死的就是他。 正在他纠结的时候,碰见周成国了,老张头把这事跟周成国一说,周成国直接道:“大爷这好办,明天我去给它打死,熊胆卖了钱有你一份!” 他这么一说,老张头子高兴坏了,拉着周成国到自己的窝棚住下。 第二天一早,周成国吃了老张头给他准备的早饭,等吃完了饭,他坐在炕上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就自己背着枪走了。 老张头说要和他一起去,但周成国说什么也不让。老张头也知道他的性格,就没再多言语。 周成国按着老张头所指的方向,一路走去,果然发现了棕熊的足迹,一路就跟在了一个石头洞前。 之前说过,熊仓子有两种,一种叫天仓子,一种叫地仓子。 天仓子就是树洞,地仓子则是石头坑。 住天仓子的熊,只能是黑熊。因为棕熊大,很少有它们能钻进去的树洞。 所以,棕熊住的一般都是地仓子。 到了石头洞前,周成国在三百米外站定,把枪一端,朝着仓子前的雪地上就是三枪! 此举与那李大臣拿木棍打树一样,都是在叫仓子,把那沉睡的熊叫醒,让它们从洞里面出来。 当然了,这地仓子和天仓子还不一样。周成国不能拿棍子往洞里捅啊,万一让熊给拽进去呢。 只能拿着枪,在外面叫。 但这叫地仓子可有说道,拿枪叫,可不能往石头上打。不然的话,万一子弹反弹回来,伤到人可就毁了。 也不能往洞里打,万一流弹击中熊脑袋,直接一枪爆了头,熊死在洞里,七、八百斤怎么往出拽? 打熊,可不是打死就行。 得见肉,得见钱。 三枪过后,周成国又开了三枪。 这就是六枪了! 打完这六枪,周成国就不再打了,因为枪里只剩下四颗子弹了,再打两发以后,熊出来了怎么办? 要知这大棕熊的生命力可说是顽强的可怕,万一剩的两发子弹打不死它呢? 所以,周成国把大拴一拉,里面剩的四发子弹弹出,他把四发子弹放入兜里的同时,又拿出了一整联的十发子弹。 整联子弹入了枪膛,周成国合枪就打。 嘭! 嘭! 嘭! 又是三枪,就听洞里“吭”、“吭”声响! 熊,要出来了! 再看周成国,站在原地纹丝未动,严阵以待! 第五十一章.一枪毙熊 “吭……吭……” 愤怒的熊吼声在洞中回荡,越来越盛。 一个黑棕色的大熊头,自那石头洞内探了出来,那一双小眼内充满了怒气。 就见熊头往左边一歪,右肩被带了出来;熊头再往左一歪,左肩也露在了石头洞外。 再看它右肩一动,右前臂出现在了洞外,往雪地上一扒,左肩往右上方一推,左臂也出来了! 这个过程描述起来笔墨繁多,但实际上却是很快,几乎不超过五秒钟。 可对于周成国来说,五秒的时候,足够他把棕熊杀死两、三次了。 但是,他没有出手。 因为现在出手,把熊打死了,死去的棕熊会卡在洞口。 别看它自己从那洞口钻出来容易,可要是它不动的话,只让人去拉它,那恐怕得十几个人合力。 别说没那么多人了,就算是周成国回村喊人,等他回来那还剩下啥了? 他为什么冒着危险来打熊? 不是为了刺激,是为了熊胆。 但摘熊胆,是在熊死后越快越好。不然的话,熊胆内的胆汁就会被肝吸收,没了胆汁的熊胆,也就不值什么钱了。 所以,面对着出洞的大棕熊。周成国仍是端着枪,瞄着前方,站在原地丝毫未动。 “吭!吭……” 棕黑色的大熊在自洞中两拱,就已探出了大半个身子。 嘭! 这时,枪响了! 一枪落在大棕熊身前半米之处,打的雪地上喷起一股雪烟。 “吭!吭!” 棕熊愤怒地嘶吼着,两只前掌一搭,整个身子往上一提,随着后腿一蹬,整个便出了石洞! 而这时,周成国却不再开枪了! 因为,刚才那一枪了,不是为了杀熊,只是为了激怒棕熊,让它快点从洞里出来。 所以,枪只打空地,却不曾伤熊。 此时,大棕熊已完全出现在石头洞外,只见它那七百斤开外的身躯,真如小山一般,咆哮了一声,就冲向了周成国。 其所过之处,雪烟滚滚! 周成国立在原地,仍然不曾后腿一步。 愤怒的棕熊速度极快,瞬间杀至周成国身前二百米之内。 嘭! 一声枪响! 一道血箭自棕熊脑后窜出。 棕熊冲势戛然而止,小山般的熊躯轰然倒下,一头扎进了雪地里。 嘭! 就在棕熊倒地的一瞬间,一颗子弹又钉进了它脑袋里。 棕熊头颅猛地往起一震,紧接着又砸了下去。 嘭! 又是一枪! 仍是一枪入头! 这一次,棕熊纹丝未动,那硕大的熊头几乎要被打烂了。 周成国把枪栓一拉,退出了枪膛里的四发子弹。 刚才重新上了一整联的十发子弹,叫仓子三发,打熊三发,此时还剩四发。 周成国把这四发收起,又从兜里拿出一整联的十发子弹,纳入枪膛,合枪在手。 周成国又把枪高举,向那石头洞前又打起了枪。 嘭!嘭!嘭! 一连三枪落在洞前,洞内毫无动静。 周成国端着枪立在原地,等了约有一分多钟,便又开了三枪。 嘭!嘭!嘭! 又是三枪,石头洞内仍然悄无声息。 但周成国仍然不曾放下警惕,继续端枪等了约有一分钟。 然后,他才收枪,把枪背在了肩上。 周成国纵横大山多年,靠的绝不只是枪法。 他艺高人胆大不假,但军人出身的他,有些错误是绝对不会犯的。 他有今日之劫,绝非是李宝玉所说的大意了。 这是跑山打熊的人,在杀熊仓子时,都会小心留意一个问题。 那就是,仓子里有几只熊。 虽然大多数的熊仓子里,都只住一只熊,但同时住两只的,也不是没有。 同时住三只,那也是有可能的。 熊,没有夫妻一起生活的。但母熊会在冬天产子,然后会把小熊带在身边,一起生活三年。 等三年过后,那小熊性成熟了,母子才会分开。 所以,很有可能你要杀的熊仓子里,住着一窝熊。 除此还有一种可能,这种情况多存在于地仓子里,这洞里原本住了一只熊。 等入了冬,这只熊陷入沉睡以后,有一天又来了一只熊,而且这只熊也钻了进来,和原来的熊成了邻居。 所以啊,猎人们杀熊仓子的时候,都是特别的注意,可不是杀死一只就万事大吉了。 否则的话,只要不仔细留意,仓子再冒出一只熊来,就可能要了猎人的性命。 周成国不是没防备,他自己也算了,刚才前前后后,总共开了一十八枪,在他看来,那洞里若是有熊,再怎么也该醒了。 但听洞内始终无有动静了,周成国就放下心来,此时的他,终于挪动了脚步。 自周成国在这熊仓子前站定,无论是开枪叫仓子,还是开枪打熊,此人双脚始终都不曾挪动一步。 就当那棕熊离他不过二百米时,亦是如此! 但见他,把枪往身上一背,从腰后抽出一把侵刀,在周围找了一根比他小臂还粗的青杨树,将树砍断取其主干。 然后收刀,拿着树棍来在棕熊面前,用树棍慢慢把棕熊往起撬。 这棕熊,将近八百斤,死的时候是趴在地上的,想取熊胆,就得从前胸开取,这就要把熊翻过来。 将近八百斤的重量,靠一个人的生拉硬拽肯定是不成了,周成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棕熊给翻得侧起来了。 他再把树棍砍成几段,用棍子撑住棕熊,然后慢慢把它推倒,这才方便他开膛摘了熊胆。 这工作量,靠一人忙活,属实是不容易。 等把熊胆塞进棉衣里,周成国已是满头大汗,他干脆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准备休息一会。 与此同时,他把肩膀上背的枪摘了下来,就插立在身前的雪上。 这齐膝的雪,56式半自动步枪插入其中能立住,方便有变故时,周成国拿枪顺手。 这是属于顶级猎手与生俱来的警惕性,他要时刻准备着应对任何危险。 可就在周成国顺气的工夫,一个庞大的身躯自那石头洞中钻了出来。 它目光落在周成国身上时,口鼻之中竟不发出任何声音,但却迅速地奔向周成国。 说时迟,那时快。 它几个起纵就来在周成国背后,这时周成国已听到了声音,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枪。 可就在这时,周成国只觉得头顶上光亮一暗。 紧接着头上一凉,一股暖流自顶上流下,流在了脸上。 第五十二章.救人 又是一只棕熊! 没有被周成国打死的那只大,但也有五百多斤。 这两只棕熊可不是母子,先前被周成国打死那只,是走驼子的。 而这只,是坐地户。 从刚入冬,这只棕熊就钻在了这石头洞里。 而那只走驼子的粽熊,昨天寻到这石头洞,一钻进洞里,就闻到了同族的气味,它很识趣地没往下去。 下面这只熊,性格也挺好,主要是睡得熟,不愿意动弹。 于是,两只棕熊倒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彼此安然无事。 周成国打死第一只熊时,这只棕熊在底下就听见了,但它没吵、没叫,鸟悄地往外爬。 等它爬出洞来时,正好瞧见了那背对它坐着的周成国。 棕熊几步就来在了周成国身后,当周成国听到声音时,就觉得一片黑影压了下来,将他整个人罩住。 “不好!”周成国心知不妙,还不等他去抓立在身前的枪时,就觉得头上一凉,紧接着一股热流顺着头顶就下来了。 原来,棕熊一掌掀飞了周成国头顶的狗皮帽子。 这还不算完,熊掌落下,一抓、一抠、一带,将周成国头顶整张头皮都给掀开了。 然后,棕熊一伸爪,把周成国拽过来就塞到了自己屁股底下。 要说周成国,毕竟是军人出身,遇难时临危不乱,整个人趴在雪地上,右手往后一探,右膝盖往起一提,右手就抓住了绑在右小腿上的腿叉。 周成国抓叉在手时,这时正巧棕熊刚要落座。 这一坐,若是坐实了,那五百多斤的重量,可是够周成国呛的。 为了怕棕熊啃咬,周成国全身其余地方都不动,直把右臂往上一拧,右手往起一翻,就把那叉子插进了棕熊屁股里。 就听那棕熊“吭”的一声,蹿起来就跑。 周成国身上压力一松,甩手把叉子往旁边一丢,双手撑地就想起来,但上半身刚一撑起,整个人就好像被抽干了全身力气一般,重重地砸在了雪地上。 …… 大雪过膝,人在雪中行走很是吃力,何况还抬着一个人呢? 还好自坡上下来,赵军就要往大道走,因为他感觉周成国撑不了多久了。 以现在周成国的情况,把他往屯子里抬,没等到地方估计也就死了。 老张头那个窝棚倒是离得近,但就算抬过去,也没用啊。 这就只能往大道上去,等上了积柴道,看看能不能遇见过往车辆救这周成国一救。 别说,这周成国还真是有命。赵军、李宝玉刚把他抬上积柴道,就听了汽车鸣笛之声。 “算你有福了!”赵军看着躺在担架上,生死不知的周成国,默默地说道。 这一世,有赵军和李宝玉救他。可前一世呢,周成国被活活的冻死在了山上。 在窝棚里等他一夜的老张头,第二天上山找到周成国时,他整个人都已经冻僵了。 在山村有个说法,横死的人不能进屯子,所以周成国的丧事都不是在家办的。 自从被李大臣、李二臣坑了以后,这一个月来,赵军自己想了很多。 前世、今生,已然不同,结局也不会相同,此世之事与前世未必一样,此时之人也与前世未必相同。 也让他反思了很久,在经历了匪夷所思的重生以后,整个人确实有了不一样的精气神,好像前世那个穷困潦倒、孑然一身的赵军再也不会出现了。 但就从最近发生的一些事上来看,他还是那样的不成熟,这也让赵军心中生出警惕。 重生并不代表什么,虽然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但最后是好、是坏,还需要他自己来把握。 不能飘,不能浪,做人、做事还是应该脚踏实地。 随着越想越多,赵军就越发现,其实自己老爹那天那句醉话说的很对,该做的事做,不该做的就不做。 比如这周成国遭难的事,赵军早就知道,但具体记不住是哪天。 直到遇到了老张头,赵军就知道周成国正是今天被棕熊重伤,从而丢掉了性命。 不过,他赵军与周成国非亲非故,让他拿命去救周成国,那肯定是不可能了。 不过推算时间,赵军知道如果自己赶过去,应该不会有危险,还有可能救下周成国一命。 所以,他才带着李宝玉来了。 至于为什么要救周成国,积德行善是一,再一个就是他相信这周成国被救以后不会亏了自己。 “二哥?”等卡车离得近了,赵军也看清楚了,开车的不是别人,正是林祥顺。 此时林祥顺也看到了赵军、李宝玉,当看到他们抬着一个担架,而且担架上还有人时,林祥顺紧忙踩了脚油门。 在赵军、李宝玉身前停车,林祥顺急忙打开车门,从上面跳了下来,“军啊,这是……周成国?” “二哥,他被熊瞎子掀了头皮,赶紧往山下送!” “上车!”听赵军之言,林祥顺先跳上车厢,把角落里堆着的麻袋铺在车厢里,铺了好几层。 然后三人合力把周成国弄进了车厢里,然后把麻袋一层层的给周成国盖上。 敞篷的卡车肯定冷,特别是开起来以后,风还往车厢里灌,不多给周成国盖几层,他恐怕都坚持不到医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车只有一个正驾和一个副驾,以周成国现在的情况,坐副驾肯定是不行了。 “宝玉,我跟二哥去,你把狗经管回去。” 赵军吩咐完李宝玉,他也上了后车厢,他是能坐副驾,但周成国现在的情况,没个人照看恐怕是不行。 这时,林祥顺也叮嘱李宝玉说:“宝玉,你回去到屯部,让赵国峰往永胜屯打电话,让周成国他家人往镇医院赶。” 说完,林祥顺也不等李宝玉答话,自顾上了驾驶室,启动汽车扬尘而去。 汽车一路颠簸,连开了两个多小时才到了镇医院。途中,周成国开始发烧,整个人脸通红通红的。 等到了医院,周成国已经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眼看到了医院,赵军跟林祥顺一起把周成国从车上往下抬,刚要往医院里进时,赵军突然叫住了林祥顺。 在林祥顺不解的目光中,赵军解开周成国的棉袄,从周成国的棉袄内兜里拽出一个布袋,那布袋里装了一颗大熊胆。 第五十三章.借枪 赵军从周成国怀里取出那由布袋装着的熊胆,这将近八百斤大棕熊所出的熊胆,比赵军的拳头还要大上两圈。 隔着薄薄的白布,能够看到熊胆表面泛着黄铜色光泽,这就是所谓的铜胆。 赵军倒不是要贪图周成国的熊胆,他只是想帮周成国先收起来。 毕竟以周成国现在的伤势,一会儿进了医院肯定要马上被安排进行救治。 救治之前,肯定有护士帮周成国脱去外衣、外裤,到时候这熊胆遗落了就不好了。 而且就算护士好心,帮周成国把熊胆给收起来,可那也不行。因为熊胆这东西,如果不经过特殊的处理,那就卖不上钱了。 以周成国现在的情况,这一颗熊胆对他来说,无疑是十分重要的。 所以,赵军决定先帮他把熊胆收着,等周成国家人来了,再把熊胆交给他们。 收起熊胆后,赵军又把周成国那把56式半自动步枪放进了卡车驾驶室里。 这毕竟是医院,背着枪进去算怎么一回事啊? 然后,赵军才和林祥顺一起,抬着周成国进了医院。 进到医院里,林祥顺张口一嚷嚷,就立刻有医护人员赶了过来,接下来就没有赵军什么事了。 至于林祥顺呢,他是永安林场的正式员工。 由他拿着工作证,出面为周成国作保,才让医院在不曾缴费的情况下,为周成国进行了治疗。 赵军和林祥顺在医院走廊里闲聊着天,等了足足将近两个小时,才听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赵军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蓝花棉袄的中年妇女和一个穿灰棉袄的男人一路小跑地过来了。 “老嫂!”这时,林祥顺迎了上去,与那中年妇女打了个招呼。 这女人正是周成国的妻子,周成国比赵有财才小五岁,但比赵有财矮一辈,与林祥顺、赵军同辈。 因为年龄差得多,所以林祥顺、赵军得称呼周成国一声老哥,或是老周大哥,称其媳妇即为老嫂。 “顺子在呢。”周大嫂回应了一句,然后把目光投向了赵军,“是赵春的娘家兄弟吧?” “啊,我是。” 赵军一句话出口,就见周大嫂紧跑两步,然后整个人就扎在赵军面前,屈膝跪了下去。 “老周大嫂,这可是不得!”赵军紧忙一把扶住,忙道使不得。 周大嫂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扶着赵军的胳膊,说:“兄弟啊,我都听说了,今天要是没你,我家掌柜的可就死在山上了。” 说罢,更是泪如雨下。 周成国昨天进山打狍子,事先是和周大嫂说了。就算到了晚上,周成国没回家来,周大嫂也没多想。 不是她不惦记自己男人,而是她相信自己以男人的本事,相信不管是黑熊、野猪,甚至是东北虎都留不下周成国。 这没回家,那肯定是碰到了什么猎物,就在山上住了。 直到屯长齐胜利来她家找,说周成国在山上被熊给掀了头皮,好在被永安屯的赵军和李宝玉给救了,现在正拉去镇里医院抢救呢。 一听这话,周大嫂顿时心急如焚,拿上家里的钱就跟着屯长往出跑。 他们坐着马车,一路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路上周大嫂才问,那赵军和李宝玉是谁啊,这俩小子虽然跟她是同辈,但年纪差距较大,平时又没什么交集,周大嫂没听说过二人也不足为奇。 齐胜利对李宝玉也不熟悉,但对赵军,他可是熟悉的很,因为赵军的大姐赵春,就嫁到了他们永胜屯。 而且那赵有财可是方圆百里远近闻名的人物,甭管是好名,还是恶名,反正是挺有名的。 这时,齐胜利也走过来,和林祥顺、赵军互相打了声招呼。 对于齐胜利,赵军可是不陌生,当年大姐出嫁时,这齐胜利还陪着大姐夫来自己接亲呢。 等安抚了周大嫂,齐胜利在一旁问起周成国的情况,赵军简单说了自己对周成国遭遇的猜测以后,又道:“我老周大哥被掀了头皮,出血不少,路上又给耽误了,现在还在抢救呢。” 一听赵军此言,周大嫂眼泪又刷刷地下来了,她拉着赵军的手,说道:“兄弟啊,你别说什么耽误了,要不是你,你老哥今天就撂在山上了。” 赵军沉默无言,直等周大嫂情绪渐渐稳定,他才从怀中拿出被布包裹着的熊胆,递给一旁的齐胜利。 赵军说:“这是我老周大哥打的熊胆,抢救的时候我怕他揣着不方便,就先给他收着了。齐叔,你看着帮忙处理一下。” 赵军此举,倒是妥当。以现在周大嫂的情况,根本没心思处理熊胆,由齐胜利代为处理却是再好不过了。 齐胜利是屯长,在这个年头,永胜屯里人有难,作为屯长的齐胜利,必须当仁不让地挺身而出。 “兄弟!”突然,周大嫂一把夺过熊胆,只见她一手拿着熊胆,一手抓着赵军,说:“老嫂子没啥能感谢你的,这熊胆你拿着,怎么卖钱,嫂子不管。” “不行,不行。”赵军急忙把熊胆往外推,“老嫂你听我说,现在我老周大哥正是用钱的时候,这熊胆你一定留着,咱们都屯里屯亲的,没这个说道。” 这时,林祥顺又上前帮着劝,好说歹说的才让周大嫂收下了熊胆。 然后,由齐胜利拿着熊胆去医院收发室借热水,这熊胆得用开水烫一下。 而林祥顺、赵军则陪着周大嫂在诊疗室外面等,又等了半个小时左右,诊疗室的门才开,一个护士、一个医生推着病床从里面出来。 一出来,还不等赵军等人围上去,护士和医生就松开了病床,护士看着他们问道:“周成国家属?” “我是,我是!”周大嫂两步就窜了上去,还不等她看周成国一眼,就听护士说:“推到105病房,4号床,打消炎针吧。” 周大嫂蹲在病床前,看着脸色苍白的周成国,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这时,赵军和林祥顺上前,劝了周大嫂两句,他俩便帮着给周成国送到105病房,又在其他床病人家属的帮助下,一起把周成国抬上了4号病床。 然后,赵军又忙前忙后,帮着找护士,给周成国打消炎针。 等都忙活完了,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赵军和林祥顺要走,周大嫂把他们送出了医院。 在医院门口,周大嫂拉着赵军的手,说道:“兄弟啊,你老嫂子什么都不说了,等你老周大哥回屯子,我再上咱家去。” “老嫂你不用外道,这也没啥的。” “那可不行。”周大嫂很固执地说:“这是救命之恩,我们老周家必须得好好感谢你。” “有啥谢不谢的……”赵军说到此处,突然想起一事,忙对身旁林祥顺道:“二哥,帮我把车里的枪拿出来。” “哎呀,对啊。”林祥顺急忙跑到车旁,打开车门,拿着周成国的那把56式半自动步枪走了回来。 见此情形,周大嫂心里对赵军更是感激,心想这赵春的娘家兄弟可真是个好人,不但救了自己男人的命,还把熊胆给还回来了。 不但还回了熊胆,还帮着把枪给捡回来了。 要知道这把枪不但是周成国吃饭的家伙,更是值千八百块呢,要是丢在了山上,老周家的损失可是不小啊。 可周大嫂刚要伸手去接枪时,却被赵军抢先一步出手,把那步枪从林祥顺手里给接了过来。 “老嫂啊,兄弟跟你商量点事呗。” “啊?”周大嫂一愣,忙道:“啥事?兄弟你说。” 赵军道:“我看我老周大哥得养一阵子,这枪他一时半会也用不上,能不能先借我用用啊?” 第五十四章.子弹 听赵军说要借枪,周大嫂当场就愣住了,她上下打量了赵军两眼。 此时的周大嫂,有些摸不清赵军的心思了,在她看来,赵军年纪轻轻的,不像是能打枪的样子。 那他要借枪干啥? 总不能说是赵有财要用吧? 周大嫂想来想去,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赵军想要他们的家的枪。 但这话又说不过去。 因为,刚才自己要把那铜胆给赵军,赵军都不要。要知道那么大的铜胆,拿到山下商店怕是能卖到两千块钱。 赵军连更贵重的熊胆都不要,又岂会图他们家的枪? “兄弟这个……”周大嫂有些为难了,赵军今天救了她男人的命,还把熊胆还给了他们家,这对他们老周家来说,绝对称得上是大恩大德。 现在,就这一把56式半自动步枪。别说是借,就算是送给赵军,周大嫂也舍得。 但有一个问题,枪乃杀器,周大嫂怕赵军年纪轻轻、没深没浅的,拿着枪出去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不管是伤人,还是伤己,只要赵军拿着这把枪出了事,周大嫂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周大嫂想了再想,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那拒绝的话几次到嘴边,也没能说出口。 这时,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的林祥顺说话了,只听他道:“老嫂啊,赵军要借枪,那你就借给他吧。” “这……”周大嫂看着林祥顺,目光中满是纠结与不解。 林祥顺笑道:“老嫂你就放心吧,赵军会打枪,连打带捡的,都整回好几个熊瞎子了。” 赵军闻言,哈哈一笑,对周大嫂说道:“这枪我只借些日子,等我老周大哥康复了,我就给你们送回去。” “这都好说。”周大嫂虽还有些担心,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总不能落了赵军的面子吧? 当即,她对赵军叮嘱道:“兄弟啊,打猎不像别的,你看你老哥,这不都让熊瞎子给掏了么?你可得注意啊。” “老嫂你放心吧,我就是搁山场外头转悠转悠,还不一定能打呢。” 几人又闲话几句,赵军、林祥顺便与周大嫂告别,二人上了汽车,在周大嫂的目送中,离开了医院往山场开去。 这回去的路上,不用再照顾周成国,赵军就坐在了副驾驶上,他怀里抱着那把步枪,一路上不断用手摩挲着。 见赵军如此,林祥顺不由得暗暗摇头。 等车开到赵军家时,就将近夜里十一点了,不过赵有财、王美兰都没有睡,点着灯等赵军回来呢。 赵军下了车,把林祥顺拽进自己家里。要知道从下午折腾到现在,他和林祥顺水米未进,刚才回来的路上,赵军都听见林祥顺肚子叫了。 虽然不知道林家嫂子给没给林祥顺留饭,但既然都到自家门口了,就不能让林祥顺饿着肚子回去。 见林祥顺和赵军一起回来,王美兰急忙招呼赵有财摆上炕桌,然后把大锅里一直温热着的饭菜给他们端上来。 饭是高粱米饭,菜是野猪肉炒酸菜,满满的一小盆饭,满满的一大盆菜,全被二人一扫而空。 吃饱喝足了,林祥顺开着汽车回家,赵有财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赵军,看的赵军头皮发麻。 “爸,你儿子今天可是做好事去了。”赵军实在忍不住了,便先开口说道。 赵有财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问道:“现在弄着家伙事儿了,这冬天你是要大干一场啊?” 被赵有财这么一问,赵军却是乐了,只听他说:“爸,你儿子就上山转悠转悠,顺便打点肉回来,孝敬您老人家。” 赵有财闻言,沉默了两秒钟,才开口道:“你也知道那周成国的本事,你凡事自己留点心吧。” “我知道了,爸。” 赵有财又道:“等过完年你姐她公公就给你安排上班了,在这之前你给我别惹什么事。” “我……” 赵军刚一开口,就听王美兰从外屋走进来,说:“天天往山里跑,这回有枪了,那以后跑的就更欢实了。” 赵军暗道不妙,紧忙道:“爸、妈,这眼瞅快一点了,你俩赶紧歇着吧,我爸明天还早起上班呢。” “我是得休息了,明天场里还有一份招待呢。”赵有财冲赵军把手一挥,说:“你回去睡吧。” “好嘞。”赵军如蒙大赦,从炕上窜起来,就往自己的房间里跑去。 “你啊!”赵军一走,王美兰立刻点着赵有财,教训道:“你咋不把枪给他下来呢?” 赵有财摇了摇头,说:“有没有枪,你儿子也是往山里跑,有枪还安全点。” 说到此处,赵有财见王美兰还要说些什么,摇了摇头道:“你儿子枪法好,没准哪天还能再给你整回一个熊胆呢。” 王美兰:…… …… 第二天一早,还不等赵军睡醒,李宝玉就急匆匆进到他屋里来了。 他这一进来,带了一股凉气,刺得赵军一个激灵。 “哥哥,你昨晚啥前儿回来的?” “那老周大哥咋样了?” “还有……” 李宝玉一进来,就是一连串的问题,赵军无奈只能从炕上起来,披着被子把昨天后来的经过给李宝玉讲了一遍。 可还不等赵军说完,李宝玉就从炕上蹿起,往身后墙上一看,那里果然挂着一把56式半自动步枪。 李宝玉上前摘下枪,把它拿在手里把玩着。 “哥哥,明天咱们上山啊?”李宝玉兴冲冲地向赵军问道。 “上!”赵军应了一声,回身打开背后的炕柜门,从里面拿出一卷毛票,抖手丢给李宝玉。 “这些你拿去,整点子弹回来。” “好嘞!”李宝玉一手拿着枪,一手拿着钱就要往外冲,但却被赵军一句话叫住。 “把枪放下。” “啊!”李宝玉哈哈一笑,道:“太激动了,差点忘了。” 等李宝玉走后,赵军从炕上起床,简单地洗漱完,就开始吃早饭。 还没等他吃完饭,李宝玉又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来在赵军面前,把那卷毛票往桌子上一拍,又从兜里掏出了五联子弹。 “这是咋了?”赵军很是疑惑,子弹是拿回来了,可没花钱是怎么回事? 李宝玉笑道:“子弹是赵金山给的。” “谁?”赵军反问了一句,他不是没听清,而是有些不敢相信。 “赵金山。”李宝玉又说了一遍,还解释说:“赵金山说了,这子弹他不要钱,但咱俩要打下野猪,得给他个野猪大腿;要打了熊,得给他个熊大腿。” “成,这买卖划算!” 第五十五章.熊孩子 一条野猪腿或是熊腿换子弹,合适吗? 合适! 这年头,野猪肉和熊肉都不值钱,可子弹是要拿钱换的。当然了,像赵有财那样有关系的,自然是不需要花钱。 但赵军和李宝玉不行啊,所以赵军拿出自己多年的积蓄,一共十三块八毛二分钱,想换几联子弹。 李宝玉找买子弹这个人,是屯长赵国峰的儿子赵金山。 至于赵金山手里的子弹是怎么来的,无需多言,反正他没有本钱就是了。 不过这赵金山也算够意思,没要李宝玉的钱,而是让子弹肉偿。 对此,赵军心里明白,这赵金山是送自己人情呢。 赵军仍欣然接受下来,那赵金山人品不错,大不了打下猎物多分他一些就是了。 现在赵军只在乎两件事,就是打猎和拖狗。 这半个冬天差不多都过去了,再不努力都开春了。 好在现如今,赵军有枪、有狗、有子弹,当真是摩拳擦掌、磨刀霍霍,当即就和李宝玉约定好了,明天一早二人一起进山打猎。 李宝玉闻言,也是兴奋得很,这打猎和钓鱼一样,都是有瘾啊。而且越是新手,瘾头子就越大。 李宝玉一到家就开始准备,找出来绑腿、团拢起拴狗的绳子、磨快了侵刀…… 就在李宝玉磨刀时,李如海凑到他身旁,笑道:“大哥,我帮你啊?” “用不着。”李宝玉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李如海碰了个钉子,却不恼怒,只蹲在李宝玉身旁,看着他磨刀。 他这一看不要紧,倒是看得李宝玉心里有些发毛,他侧头瞥了李如海一眼,狐疑地问道:“你小子想干啥?” “嘿嘿。”李如海赔笑一声,伸手抓着李宝玉胳膊,说:“大哥,明天你们要上山,把我也带上呗。” “滚犊砸!”李宝玉一听他这话,一股怒气直冲顶门,冲着李如海就喷。 “又干啥呢!”李宝玉话音刚落,从门外传进来了金小梅的声音,“你一个当哥的,咋总欺负你弟?” 李宝玉平日真不跟金小梅顶嘴,但今日他腾地一下就从小板凳上站起,一把扯开房门,冲着门外大声道:“你老儿子要上山打猎,你说我该不该骂他?” “啥?”金小梅一听,直接冲了进来,伸手就往李如海头上拍去,一边拍一边怒斥,道:“我让你上山!我让你上山!” 一连两句“我让你上山”,金小梅就连拍了李如海两次,两次过后,李如海蹭地一下就蹿上炕了。 金小梅指着李如海喝道:“我告诉你啊,你别给我嘚瑟,要不等你爸回来,腿给你打折了。” 说完,金小梅转身就往外走,但在经过李宝玉时,抬手又给了李宝玉一巴掌。 这还不算完,金小梅更指着李宝玉鼻子说:“我告诉你哈,你要敢领他上山,我让你爸给你腿打折了。” “我……” 这不是无妄之灾么? 李宝玉刚想说些什么,却见金小梅一瞪眼睛,他那已经到嘴边的话,瞬间就吞了回去。 “成!”李宝玉无奈地点点头,但又好像是赌气一样,狠狠地瞪了李如海一眼,却是在和身后的金小梅说话:“你老儿子要跟我上山,我就先把他腿给打断了!” ……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的赵军穿戴整齐,把李宝玉换来的五十发子弹全揣进了兜里。然后背上枪,带着花小、大青,出到门外,在李宝玉家门口等着李宝玉出来。 等了约有五分多钟,就听院里传出了李如海的声音,好像他是在央求李宝玉什么事。 赵军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刚抬脚进院,就听李宝玉冲着李如海骂道:“滚犊砸!” 这句话骂出口时,李宝玉抬起一脚,踢在李如海屁股上,踢的李如海一窜高。 赵军憋不住笑了,道:“这哥俩又咋的了?” “军哥!”一见赵军,李如海跟兔子一样蹿到赵军身旁,抓着他的胳膊说:“我哥又欺负我!” “又因为啥啊?”赵军随口问了一句。 李如海委屈地说:“我想跟你俩上山打猎,我哥就骂我。” 赵军闻言,侧目静静地看着李如海,在李如海期盼的目光中,只听赵军轻吐三个字:“滚回去!” “啊?”李如海惊呆了,愣愣地看着赵军。 “啊!”突然,李如海又一声“啊”出口,只不过语调与刚才那声略有不同。 原来,就在他愣神之际,屁股上又挨了李宝玉一脚。 “让你滚回去,你没听见啊?找揍是不是?”李宝玉说着,就四处找棍子。 李如海见状,急忙一溜烟地跑了。 看着李如海冲进了他家屋里,李宝玉冲着赵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这小子不知道咋的了,从昨儿就吵吵着要跟咱俩进山。” “那不扯么?”赵军闻言,也是摇头。如果他和李宝玉是下河凿冰窟窿抠鱼、抠蛤蟆,他都能带李如海去。 可现在,他们是要进山打猎了。而李如海才多大啊?才十三啊。 这真的就是个孩子。 这要出了什么事,哪还了得? 赵军又往李家扫了一眼,未见李如海踪影,就对李宝玉说:“那咱俩快走吧,赶炮卵子起窝之前呗。” “对啊,差点让这小子给耽误了。”李宝玉赶紧把大黄狗解开,用麻绳给它套住了,牵着它跟着赵军就走。 二人急匆匆地就往村外走,他们如此着急,却是有原因的。 这年头,猪还是比人懒的,特别是冬天的野猪。 它们前一晚上,临近天黑放完食以后,一般都会在松树根下面休息睡觉。 睡了一宿,野猪趴着把地上的雪都给捂没了,等第二天早晨,它们就越发的不爱动弹。 它们如此趴窝,得一直趴到上午九、十点钟。 这时候野猪起窝,做的第一件事,和一般的人类差不多,就是上厕所排水。 母猪还好,如果是公猪,要是没起窝排水就让猎狗给围了,那它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这时候的公野猪,夹着一泡尿,被狗撵,跑也跑不快;和狗斗,斗也斗不动。 所以,猎人要想打狗围,一般都要早早上山,赶在野猪起窝之前。 这是自拖大青狗以来,赵军第一次拿枪进山打猎,之前几次都是败阵而归。 今天一把56式半自动在手,赵军势必要见猪杀猪,见熊屠熊。 可就在赵军和李宝玉刚走四、五分钟,一个小脑袋从李宝玉家门里探了出来。 紧接着门内闪出李如海的身影,他往赵军、李宝玉离去的方向眺望一眼,便一路小跑地追了出去。 第五十六章.瘸腿的野猪 今天有枪在手,赵军和李宝玉都很是兴奋,二人大步朝前赶路。 如此一来,可就苦了尾随在后面的李如海了。 李如海才十三岁啊,身子还没长成。平日在屯子里瞎跑瞎闹还行,要是攀山赶路,那势必是要吃苦头的。 其实,这小子刚一进山,就后悔了。他一个孩子,跑山不但累,而且还害怕。 再往山里走,李如海就有些跟不上赵军和李宝玉了。如此一来,他心里更是害怕了,望着崇山峻岭、青松杉柳,李如海忍不住嚎了起来。 “大哥啊,大哥……等等我啊!” 前面的赵军、李宝玉隐隐听见身后有人说话,但谁也没听清楚。 跑在前面的三条狗,倒是听得清楚,但它们谁也没管。 其实,这要是个陌生人一直跟在后面,三条狗就算不冲过去,也会停下来驻足观望。 如此,就算是给赵军和李宝玉示警了。 但它们和李如海太熟了,李如海跟在后面,三条狗只以为是一起进山来打猎的呢。 所以,谁都没管他。 李如海喊了一声,见不曾有人回应自己,心里当即有些发毛,忍不住扯着嗓子大喊:“大哥!军哥!等等我啊!” “是不是谁喊咱俩呢?”赵军隐隐约约听见一个军字,便停了下来,一把拉住李宝玉问道。 “嗯?”李宝玉一怔,然后侧着耳朵听了下,可此时已经没有了声音,他就摇了摇头,道:“哥哥,你是听岔劈了吧,我咋没听见呢?” 赵军闻言,只以为是山间回荡风声,被自己听差了,便不再多言,和李宝玉继续赶路。 可就在这时,一阵冷风吹过,那风带来了一个声音。 “李宝玉!赵军!李宝玉、赵军……” 这次可是真听清楚了,这次是真的没错了! 赵军和李宝玉对视一眼,二人再去仔细听时,突然齐齐身躯一震。 “好像是李如海!”赵军有些难以置信地说。 “就特么是他!”李宝玉猛地一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就跑,一边跑一边骂:“小瘪犊子,你等我锤死你!” 赵军无奈地摇摇头,下一秒也动身向李宝玉追去。 等赵军赶到时,李宝玉正把李如海按在底下抽呢,赵军急忙快步上前把李宝玉给拉了开来。 “哥哥你别拦着,看我锤不死他!”李宝玉仍不解恨,直嚷嚷着要继续对李如海施暴。 “行了,行了。”赵军忙把李宝玉往旁边推,同时他也抬脚踢了李如海一下。 李如海这小子太恨人了,要不是在山上,赵军是绝对不会管他的,干脆让李宝玉锤死他好了。 但这是在山上,正在气头上的李宝玉下手没轻没重的,万一真给李如海打伤了,那岂不是还得抬他下山? 李如海被赵军一脚踹进了雪里,他正往起爬时,就听南面坡上,传来了一连串狗叫声。 “宝玉!”赵军对李宝玉说:“你在这儿看着他,我去!” “好,哥哥你小心点。”李宝玉应了一声,转身跑过去,一把将李如海提溜起来。 这时的李宝玉还不解恨,抓着李如海棉袄,把他往前一推,又往回一拽,拉扯得李如海来回两个踉跄。 “过去!”李宝玉把李如海推到一棵大柞树前,把他护在身后。 这是亲弟弟啊,甭管怎么生气,李宝玉仍在担心李如海的安危,生怕李如海出一点意外。 赵军正要往那岗尖子上爬,就听猪吼声传下,紧接着就见一头大野猪踉踉跄跄地,沿着那山坡,徘坡就下来了。 赵军举枪就要打,却见青影一闪,他急忙把枪口挪向一旁。 就见大青狗正与野猪并驾齐驱,眼看着就要超猪迎头。 “好狗!”赵军赞叹一声,再次举枪,刚要准备找机会射击,却见李宝玉家的大黄狗野猪另一面。 这一枪要打出去,必然要打个串糖葫芦,赵军忙再次调转枪口。 他再想找机会开枪,却突然想起一事。 赵军收枪就往下跑,边跑边扯着嗓子大声呼喊:“宝玉,猪奔你那边去了!快让如海上树!” 不远处,李宝玉闻言,忙对李如海道:“快,快上树!” 这就是为什么李宝玉把李如海推到树前的原因。若遇黑熊,上树没用。 但遇到野猪,上树可是保命的。 李如海抱树往上爬,爬到树丫杈中间,稳稳地骑坐在那里。 此时此刻,这小子早就忘了刚才挨揍的事,之前心中的恐惧也全都烟消云散了。 他坐在树上,眼看着一头大野猪栽栽晃晃地从坡上下来,三条猎狗随之而下,但在途中不断地扑到野猪身上撕咬。 李如海冲树下喊道:“大哥,那野猪后腿折了!” “我说的呢!”李宝玉在树下,没李如海看的远,但他早就看出了那头野猪的不对。 这头野猪得四百斤开外,如此体型必是公猪,也就是他们口中的炮卵子。 这等野猪,在三条狗的围攻下,若是身上无伤,绝不会如此狼狈。 这时,赵军也看出那头野猪的不对。但他不用看的仔细,单凭经验就知道这猪是后腿折了。 这野猪后腿折了,自然是使不上力。而它若要上坡,必须要后腿蹬地发力才行。 而下坡,主要靠的是前腿。 赵军一直端着枪,瞄着野猪,但野猪行动不便,很容易被狗围住。 三条狗不断地前后袭击野猪,看似士气如虹,但却有一个弊端,就是狗、猪的身体经常重叠。 如此一来,赵军若是开枪,就容易打到狗。 这也是赵军几次瞄准,都不敢开枪的原因。 此时他不禁有些担心,担心这头野猪冲下坡去,再伤了李如海。 赵军无奈,只能再次把枪放下,抬头朝李宝玉、李如海所在的方向望去。当他看见骑坐在树上的李如海时,这才放下心来。 这回赵军再把目光投向猪、狗战场时,心态已完全不一样了。 虽然不知道这野猪的腿是怎么瘸的,但这猪在今天出现,当真是天助他赵军。 如此说倒不是赵军差这一口猪肉,而是大青狗不能再围猎失败了。 要知道,在这之前大青狗参与的两次围猎可都是失败告终的。如果今天这一战,再有什么差池的话,大青狗不说是废了,也差不多了。 若说在上山前,拿枪在手的赵军,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今天能打下货来。 那此时遇见了这头断腿的野猪,赵军就有了百分之一百的把握。 突然,那野猪“嗷”的一声,整个后腰加臀部猛地往起一抬,落地时因有一后腿折断,野猪一个栽悠就歪坐在雪地当中。 野猪这一坐,那刚袭野猪后路的花狗灵活地跳到了一旁。这时,黄狗、青狗从左右扑来。 年纪大了,经常掉链子,各位多多包涵啊 一把年纪了,手不好使,眼睛也不好使。 刚才发布章节不知道怎么弄得,一下子把55/56都给删了,又重新发出来了。 之前更新慢,是因为刚发书没几天,就因为天冷路滑摔了一跤,手臂鹰嘴骨骨裂,养了一阵子。 上岁数人,骨折不爱好,养了两个多月,将近仨月。 现在好的差不多了,应该每天都能保证更新两个章节。 书里故事都是曾经真实发生在大山里的,所以简介中写:本故事纯属事实,如有雷同,那是真的。 有些看书人说我写的夸张,其实不是夸张,那个熊啊,真就那么厉害。 野生的,特别是山林里的熊,跟动物园的不一样,跟马戏团的更不一样。 企e视频有个外国人放狗咬熊,把熊咬伤的视频,但要看清楚,那熊是没牙没爪子的。 可就那样,那比特犬扑起来,熊扒拉它就跟拍球一样。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年纪大了,经常掉链子,各位多多包涵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七章.黄狗护如海 野猪往雪地上一坐,青狗、黄狗瞬间就扑上去了。 那天李宝玉贡献出来野猪耳朵没有白费,大青狗一口就叨住了野猪的左耳朵。 大青狗用力往后一扯,拽的野猪往左一咧。 这野猪顺势就站起来了,把头一低就向大青狗撞去,同时任由黄狗咬在它右前肘下。 四百多斤的大野猪冲起来,虽瘸了一条后腿,但冲势仍起风带雪,逼得大青狗松口就跑。 野猪去势不改,徘坡就跑,李宝玉家的黄狗吊在它身上,愣是被它拖出五、六米远,最后支撑不住了才松口落地。 野猪踉踉跄跄地往坡下跑,三条狗一窝蜂地又钉上去了。 什么样的猪最容易死? 凡是有经验的打猎人都知道,越厉害的猪就越容易死,越怂的就越容易活。 野猪这种动物,其实没什么家庭观念,遇到危险的时候,那真是爹妈四散跑,儿女自求多福。 但一入冬,小雪前后,正是野猪打圈的时候。 换句话讲,就是野猪们繁衍生息的时候。这个时候,孤猪入猪群,与原本猪群里的公野猪们争夺交配权。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炮卵子们才会护群,一直到第二年开春母野猪生产。 所以说,眼下的这个时候,正是炮卵子狠厉的时候。 但今天碰见这只,应该是个枪漏子,后腿被猎人打折了一条。 而且,看它对猎狗的惧怕程度,应该还是个狗漏子。 如此这样的野猪,就怂。 赵军眼看着野猪身挂青狗、黄狗,两条狗加在一起快将近二百斤了,可这大野猪左挑右撅,只要将狗逼退,它就夺路而逃。 炮卵子,顾名思义。 炮是朝前,可两个卵却挂在后面,在那尾巴根子下面,鼓鼓囊囊两个大包。 花狗窜起来就是一口。 这一口咬上,野猪头往上一挑,嘶声嚎叫,转身去挑花狗,但一条后腿却怎么也吃不上劲。 等它将身转至一半,那花狗早就跑没影了。而此时,青狗、黄狗已经扑在它身上开始咬了。 野猪又是连连挑头,有些弯长的獠牙逼得二狗后退,野猪再次趁机夺路而逃。 可它跑出没过百米,花狗又从后面掏了它一记。 这一口,花狗可是长大了嘴;这一口,把整个一个大包都咬在了嘴里。 “嗷……嗷……”野猪嗷嗷连叫,不顾一条后腿有伤,愣是将后腰之后的部分都往上一提。 可花狗根本就不撒口,死死地咬住。 有它这么一坠,野猪更疼了,疼的它竟然不顾那条残疾的后腿,硬是把身一扭,头向下一压,逼近花狗往起一挑。 花狗转身就走,但却被獠牙划了一下。 狗围猎野猪时,有个很有意思的现象。那就是,挂钳子咬野猪耳朵的狗,在被野猪挑时,狗受伤的部位往往是头部、脖子。 咬猪哈拉巴的狗,受伤的地方往往是肩膀。而掏猪后路的狗,被野猪挑的地方大多都是屁股。 也就是说,狗咬野猪什么部位,当野猪扭头挑它时,它受伤的往往也是那个部位。 花狗就是屁股上挨了一下,撕开了一道口子,伤口不深,渗出了不少血。 受这一下,花狗顿时急了,张口冲着野猪就叫。 再看那野猪,扭头就跑,闷头一直往坡下跑。 这就奔着李宝玉这边来了。 赵军重生那日,李宝玉为了救他,曾被一头二百左右斤的老母猪挑了个跟头。 从那时候起,李宝玉就知道了,野猪不可硬敌。 更何况,今日这是头大公猪,这等体型的猪,就算是受了伤,也远非当日的老母猪可比。 所以,李宝玉干脆往旁一闪,直接就爬上了一棵桦树。 这也是临来之前,赵军和李宝玉商量好的,而李宝玉也相信赵军的本事,准确的说,是相信赵军手里那把56式半自动步枪。 野猪鼻响“吩儿”、“吩儿”,口鼻奔着白气,一路奔逃而来,途中又被花狗掏了一记,它好不容易逃到坡下,眼看着三条狗又围了上来,野猪心里是又气又怕。 它皮糙肉厚,不怕青狗、黄狗,但它怕花狗。 所以,它把身一转,拧身就坐在了一棵柞树下面。 它这一坐,那边的李宝玉瞠目欲裂,大声嘶吼:“哥哥快来啊!” “不好!”不远处,赵军就见三条狗都向着李如海爬的那棵树而去,此时就算李宝玉不喊,赵军也知道事情不妙。 赵军疯了一样向坡下跑去,一路上趟雪灌风,他却越跑越快。 而那树下,野猪往这一坐,直接将后门护住,三条狗在它眼前左蹦右跳,野猪则左右摆头。 突然,青狗抓住机会冲起。但随着野猪一摆头,这一口没能咬住野猪耳朵,而是咬在了野猪嘴上。 野猪狠狠一拨头,宽阔的脊背撞到了树上,将青狗甩开的同时,震的柞树一个摇晃。 “啊呀!”树上,一声尖叫回荡在山林之中。 李如海吓傻了! 他刚才坐在树上看三狗围猪,那场面看得他目不转睛,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了,而心里想的是明儿上学怎么和同学们吹嘘。 可当野猪往他所在这棵树下一坐时,李如海就吓懵了,连大气都不敢喘,连声都不敢吭。 这也就罢了。 关键是三狗、一猪,在这棵树下打了起来! 更关键的是,那野猪撞的柞树一个摇晃。 随着柞树摇晃,上面的李如海吓得魂飞魄散,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尖叫起来。 他这一叫不要紧,下面的猎狗不干了! 好狗护主。 大黄狗直接就冲了上去,张嘴就扯野猪右边前腿。 野猪低头就挑! 若是平时,黄狗必躲。 可每当主人有难时,猎狗们都不会躲闪,它们只会用命为主人搏杀。 这就是狗,它们是不能言语,是不懂人情世故,但它们认主,更知道护主。 黄狗摇身晃脑,将全身的力气都传至嘴上,狠狠地撕扯着野猪。 野猪低头来挑,它都不曾躲闪。 就听一声闷响,黄狗直接被挑飞了出去。 野猪一动,它背后的柞树又是一个摇晃,树上的李如海肝胆欲裂,抱着树、闭着眼睛就嚎。 “啊……大哥呀,救我啊!军哥啊,救命啊。” 第五十八章.骚 眼看着野猪把黄狗挑飞了出去,李宝玉直接从树上出溜下来,双脚一落地,便自腰后抽出侵刀。 他甚至不去砍树棍套刀,直接拿着一尺来长的侵刀就要往柞树底下冲。 “滚一边去!” 突然,赵军一声大喝,震住了李宝玉。 李宝玉猛地一回头,见赵军单膝跪地,双手端枪瞄着坐在树下的野猪。 “哥……”李宝玉持刀立在一旁,紧张地看着抱坐在树上的李如海,他想喊两句,让李如海一定不要松手,但又怕自己一喊,就会影响到赵军开枪。 李宝玉哪里知道,此时的赵军正处于两难之间。 赵军也想开枪打死野猪,但两条狗现在几乎已经是扑在野猪身上咬了。 虽然此时赵军瞄准在野猪身上,可狗是会动的,瞄准之处离狗太近,万一狗往旁边一动,挨上一枪不死也伤。 但若不开枪,树上的李如海可怎么办啊? 这小子万一一个没抓稳,从树上掉下来了,摔在雪地上还好说,可要是摔在野猪身前怎么办? 十三岁的小身板子,让四百多斤的大野猪挑上一下,那还有好? 是,这熊孩子是可恨,但也不能不管啊! 耳听李如海哭声越来越盛,赵军知道不能再等了,于是将心一横,找准空当扣动扳机。 就听“嘭”的一声,紧随着的是野猪一声哀鸣。 这一枪擦着花狗左肩膀就射了过去,直入野猪胸膛,进眼儿小,出眼儿大,一个血洞出现在野猪的脊背上。 射穿猪背的子弹打在树上,这柞树在冬天受了冻,外面一层坚硬无比,但也被子弹打得木屑纷飞。 嘭! 又是一枪,子弹直穿野猪那昂起嘶吼的喉咙。 枪声一响,就好像是在发令一样,花狗狠狠地扑上去就咬。 再看那野猪,躺在地上,已无生息。 赵军把枪一收,冲身旁惊呆了的李宝玉喝道:“瞅啥呢?还不看大黄去!” “啊!”李宝玉回过神来,急忙奔黄狗跑了去。 黄狗躺在地上,腹部一起一伏,它肚子被野猪挑了个窟窿,肠子从里面滑了出来。 此时的黄狗,侧躺在地上,长大了嘴巴哈着气。 它看到李宝玉跑来,它那双眼睛亮晶晶的,一眨一眨地紧盯着李宝玉。 见黄狗如此伤势,李宝玉眼圈瞬间可就红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当狗主人对上狗的这种眼神时,只要不是铁石心肠,就没有几个人能受得住。 那是一种无助的眼神。 敢与野猪、黑熊争斗的猎狗,只有在受伤之后,才会对主人流露出这样的眼神。 “哭啥?一边去。”赵军赶来,看了一眼黄狗伤势,喝了李宝玉一句。 等李宝玉闪在一旁,赵军则蹲在黄狗身前,一段一段地把它肠子给塞了回去。 “把绑腿解了。”赵军一边忙活着,一边头也不回地对李宝玉吩咐道。 “不用,不用解。”这时候,李宝玉也回过神来,忙从裤兜里又掏出了一副绑腿,弯腰递在赵军面前。 赵军抬头扫了他一眼,笑道:“你准备的还挺充分。” 李宝玉也是一笑,又从另一个兜里掏出一个报纸包,递给赵军说:“我还从家整了点烟面子。” 赵军无奈地一撇嘴,拿过纸包才说:“你这又是绑腿,又是烟面子的,你是等着咱家狗受伤呢啊?” 李宝玉嘿嘿一笑,蹲下身摩挲着黄狗的脖子,问赵军道:“哥哥,大黄不能有事吧?” “没事。”赵军把烟面子撒在黄狗的伤口上,然后用绑腿一圈圈地缠在它身上,“回去缝上,再找老韩给开两天消炎针。” “那……”李宝玉闻言,很是迟疑,“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大夫,咱让他来给咱家狗打针,他不得骂街啊?” “给他个野猪大腿,他一准儿屁颠屁颠地就来了。”赵军从地上站起,对李宝玉说:“你接着给它缠,我去给猪开膛。” “哎呀,对呀!”李宝玉惊呼一声,“哥哥你快去吧,别一会儿捂臭膛了。” 赵军从李宝玉腰后抽出侵刀,就往柞树下走去。 正常情况下,野猪活着的时候,它身体内外会保持一个温度的平衡。 但野猪死后,这种平衡就被打破了。 在春、秋还好,可若在冬天,体外极冷,可它体内极热。热到胸膛里的血都烫手,如此若不能尽快开膛放血,野猪就容易臭膛。 一臭膛,从里臭到外,那一身猪肉也就不用吃了。 “去,去。”赵军走近,赶开扑在野猪身上撕咬的两条狗,然后费劲地把猪翻了过来。 这猪往过一翻,仰面朝天时,一股骚气扑鼻而来,熏得赵军一皱眉。 之前曾说过,野猪起窝以后的第一件事,和大多数的人都差不多,就是排泄体内污水。 它们和狗还不一样,狗要撒尿还知道找个地方抬抬腿。 而野猪呢,从地上站起来就尿,咋站起来的,就咋尿。脚都不挪地方,尿完了再走。 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它们有可能晚上回来,还趴在原来这个地方。 趴着趴着,就一身骚。 说起来,小野猪和老母猪还好。 但是今天这头野猪,格外的骚。 赵军一边从它喉咙处往下开膛,一边在想,按这猪的体重,不至于这么骚啊。 等赵军给猪开完了膛,那边的李宝玉已经给黄狗包扎好了,他把黄狗抱了过来,准备让黄狗吃点肉。 这狗是受伤了,但肠子没被挑透,还真没什么大事。回去就是养,现在该吃吃、该喝喝。 猎狗啊,不怕受伤,只要能干下来货,能吃到肉,它们就越干越熟练,越干越厉害。 它们怕的是受伤还下不来货,几次干不下来,狗连续失败就会使信心受损,从而便以为打猎就是这样,就会越来越懒、越来越滑,渐渐地这狗也就废了。 李宝玉把大黄狗放在地上,这时候大黄狗已经能站起来了,就是走道有点吃劲。 李宝玉抽了抽鼻子,问赵军道:“哥哥,咋这么骚呢?” 赵军从野猪肚子上剃下一块肉,亲自起身走过来,喂在大黄狗的嘴里。 这是特殊,这是例外,这是对它忠心护主的奖赏,否则的话,是应该先喂头狗花小儿的。 等黄狗叼住了肉,赵军抬身向李宝玉使了个眼色,李宝玉没有抬头,但这时树上那位少爷可忍不住了,只听李如海声音里带着哭腔地说道:“你俩倒是给我接下来啊!” 第五十九章.尿裤子 从赵军打死了野猪,解除了李如海的危机以后,不管是赵军,还是李宝玉,都没过去搭理这小子。 对,就是故意的,因为这小子太恨人了。 而李如海呢,自那枪声一响,他就从抽泣改为了嚎啕大哭。 等赵军给野猪开完了膛,李宝玉走过来以后,李如海才渐渐地止住了哭声。 这个时候,他是想从树上下来的,但却发现在自己身上出了一点特殊情况,让他没办法自己从树上下来了。 听了李如海的话,李宝玉竟然把身一转,抬头望向了远处的大山。 对于李如海,李宝玉又气又恨,又是后怕,这是他亲弟弟啊,要是今天有个闪失,不说李大勇、金小梅如何,李宝玉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所以,现在李宝玉有气,生怕一个控制不住,真的下狠手把自己弟弟给锤坏了。 见此情形,赵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把野猪心一分为二,一块喂给花小儿,一块喂给大青。 然后赵军把刀往旁边雪地上一插,走向了柞木,抬头对李如海说:“来吧,自己往下顺。” “嗯,嗯。”李如海乖巧的“嗯”了两声,双手抓着树杈,里面那条腿往这边一跨,双腿往下一顺,躯体与树干平行。 赵军伸出双手,把李如海两条腿一抓,可当手摸在李如海下身穿的棉裤上时,赵军只觉得潮乎乎的,而且从李如海身上,隐隐有一股骚味传出。 再看李如海,下树以后走路有些不自然,有点罗圈腿。 赵军能够看得出来,这不是在树上搁到了,也不是吓得腿软了,应该是裤裆里面湿,走路才拉胯的。 赵军把自己手一翻,手心上还真有些骚味,再看李如海棉鞋上都有那水迹凝成的冰溜。 赵军无奈地蹲下身,抓起一把雪狠狠地搓着手,并大声喊道:“宝玉,拢火!” “啊?”李宝玉闻言一怔,两步来在赵军身旁,问道:“哥哥,这才几点就吃饭啊,咱早晨吃完还不饿呢。” “还吃啥啊吃?”赵军没好气地道:“你家如海吓尿裤子了,赶紧拢堆火给他烤烤!” “我c!”李宝玉无奈地一甩头,长长叹了一口气,此时的他都不敢去看李如海了。 倒不是怕别的,而是怕自己看到这小子以后,真忍不住给他打坏了。 李宝玉在周围或捡、或砍了一些枯枝,很快就点着了火,让李如海坐在火堆旁,烘鞋、烤棉裤。 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早晨的粥喝多了,李如海刚才那泡尿可是不少,把大棉裤都尿透了。 他足足在山上烤了一个半小时,这才跟着赵军和李宝玉下了山。 下山途中,由李宝玉背着大黄狗。 那大黄狗横在李宝玉脖子后面,两条前腿搭在李宝玉右肩,两条后腿搭在李宝玉左肩。 它的四条腿就这么垂在李宝玉胸前,而李宝玉右手握着大黄狗两条前腿,左手抓着大黄狗两条后腿,就这么背着它往山下走。 途中,李宝玉几次停下来,把黄狗放下,让它自己往前走两步。 这是为了让黄狗活动活动,要不然它会很冷。 而赵军呢,背着两条猪腿,一条准备给赵金山。这是答应人家的,答应了就得办。 还有一条,是给屯里卫生所大夫韩尚准备的。请一个大夫来干兽医的活,这不是侮辱人吗? 如此的侮辱,没有一条野猪大腿能解决么? 至于李如海么,他自己下山都费劲,自然是什么都没拿。 三人、三狗回了家,在临近家门时,赵军把两条猪腿都给了李宝玉。 拿猪腿换子弹的事,是李宝玉跟赵金山谈的,送猪腿还得他去送。 至于请大夫,是给大黄狗看病,看病时得在李宝玉家,干脆也让李宝玉自己去办吧。 看到赵军两手空空地进了屋,赵美兰很是惊讶,惊讶赵军今天怎么出去才一上午就回来了。 “儿子,又没打下来啊?”王美兰问这话时,是憋着笑问的。在她看来,如果赵军多失败几次,慢慢地就会断了打猎的念头。 赵军刚要说话,就听屋外隐隐约约地传来了李如海的嚎叫声。 “这是咋的了?”王美兰很是疑惑,使围裙擦擦手就要往外去。 赵军拦住了王美兰,给她解释道:“今天如海偷着跟我俩上山了,我婶应该正揍他呢吧。” 王美兰一听,伸手就要拧赵军耳朵,却被赵军机灵地躲过。 “妈啊。”赵军知道王美兰是误会了,急忙给她解释说:“不是我俩领他去的,是他自己偷摸搁后头跟的我俩。” “这倒霉孩子。”王美兰数落了一句,又把苗头指向了赵军,“你说说你和宝玉俩,也不带个好头,整得那么点的孩子要跟你们上山。” 赵军:…… 李宝玉家,一阵鸡飞狗跳。 李宝玉依靠着房门,一手端着装白糖的白瓷碗,一手拿着一个粘豆包沾糖往嘴里吃。然后,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金小梅抽李如海。 “行了,行了。”等李宝玉吃完粘豆包,把糖碗往旁边桌上一放,上前拉开金小梅,道:“妈啊,咱家大黄为了救这小犊子让野猪给挑了,我得去找韩大夫过来给大黄打一针。” “啥?”金小梅有些吃惊,问道:“那韩大夫脾气挺倔啊,能来给狗打针吗?” “能。”李宝玉道:“我哥哥说了,给他个猪大腿,他就跟我来了。” “啊,那你去问问吧。” 李宝玉把棉袄扣子一个个系上,一边系着扣子,一边对金小梅说:“一会儿就来人了,你可别打他了,要不让人家韩大夫一看,不笑话咱们么?” 金小梅闻言,虽然不再动手,但仍气鼓鼓地瞪着李如海。 而李如海呢,则向李宝玉投来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对上李如海的目光,李宝玉笑道:“我弟也大了,你打他也不疼,等我爸回来打他,你还省点劲儿了。” 李如海:…… 金小梅则笑道:“这个办法好啊!” 不多时,李宝玉带着一个背医药箱、穿白大褂的男人进来了。 那大黄狗受了伤,就不能再住外面的狗窝了,被李宝玉安置在外屋,离着灶坑不远还能烤烤火。 而赵军呢,忙活了一上午的他,吃过午饭刚刚睡下,却被李宝玉叫醒了。 “咋了?”赵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见是李宝玉,就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 李宝玉神色有些为难,说道:“我给韩大夫请回来了,但大黄不让他缝针。” 第六十章.给大黄缝针 城里的宠物狗打针、手术的时候,医生为了避免被狗咬伤,会给狗戴嘴套,或者戴伊丽莎白圈。 但在1987年的东北山村,哪里有这东西啊? 狗受了外伤,就拿针线缝,针是缝麻袋的那种大针,线也是很粗的线。 至于麻药什么的,村卫生所里没有不说。就算是有,韩大夫也不会同意给狗打。 这就得硬缝了。 可硬缝,拿着针往狗肚子上扎,狗就疼啊。 狗一疼,就要仰头要起来咬韩大夫,打猎的狗脾气都不好,李宝玉、金小梅在一旁按都按不住。 差点被大黄咬到手,韩大夫就有点不乐意了,嘴里嘟嘟囔囔地埋怨了几句。 这是有求于人,李宝玉、金小梅只能在一旁赔笑。 可不管他们如何,那大黄狗就是不让缝。 无奈之下,李宝玉只能来找赵军了。 赵军迷迷瞪瞪地看了李宝玉一眼,说道:“大黄不让老韩缝,那你就缝呗。” “我不会啊!”李宝玉把“不会”说的理直气壮,让赵军更是无奈。 但为了狗,赵军只能从炕上下来,蹬上鞋,穿上棉袄,跟着李宝玉就往外走。 等到了李宝玉家,赵军和束手无策的金小梅、韩尚打了招呼,拿起旁边用火燎过的针,扽了下穿针的线,来在炕边。 这时,李宝玉和金小梅一起过来,要伸手去按大黄狗。 “不用。”赵军拦住了二人,在李宝玉等人震惊的目光中,赵军右手提着针,左手顺着大黄狗脖子来回地摸了两遍。 赵军看着大黄狗,笑道:“大黄,不许咬我哈。” 大黄狗歪仰着头,看了看赵军。 赵军左手捏住大黄狗肚子上的伤口,右手持针,一针就扎了进去。 大黄狗一声惨叫,扭头仰身就是一口。 “啊!咬人啦!” 尖叫的不是赵军,而是现在一边的韩尚,他眼看着大黄狗一口叨住了赵军胳膊。 这时,李宝玉和金小梅双双往炕边冲来。 “没事,没事。”可赵军却是很淡定地说了两句“没事”。 李宝玉冲到近前,就见大黄狗张嘴含住了赵军的左小臂,但却不曾用力,不曾咬疼赵军,更不曾伤到赵军分毫。 见此情形,李宝玉、金小梅齐齐松了口气。 而赵军站在原地不动,等了不到一分钟,刚才那一针给大黄狗带来的疼痛感慢慢褪去,大黄狗才松开了口,继续躺了下去。 一针扎透了两层皮,赵军轻轻拽线,将伤口一角拉拢。 等线到尽头,赵军翻手转针,第二针倒着就扎了下去。 一针入了肉皮,大黄狗一个扑腾,扭头再咬。 赵军仍是不动,任大黄狗把自己胳膊含住。 大黄狗仍是不下重口,含了一会就松开了口。 赵军再次抽线拉紧,然后紧接着又是一针。 大黄狗回头再叨…… 如此反复,赵军一连缝了十二针,大黄狗十二次回头含住赵军小臂。 但是十二次中,大黄狗没有一次咬疼赵军。 “好狗啊。”一旁的韩尚赞叹一声,他赞的不是大黄狗不咬,而是大黄狗通人性。 大黄狗不咬,是因为他认赵军,要是换成韩尚,可就不是这样了。 伤口缝好了,金小梅拿过早已准备好的药粉,敷在其上,又用干净的布带给狗缠裹好。 赵军在一边看得奇怪,问身旁李宝玉道:“咱家搁哪儿整的伤口药啊?” 李宝玉笑道:“我妈把土霉素擀碎了。” “这也行?”赵军很是惊奇,第一次听说内服的药还能拿来外敷。 这时,韩尚韩大夫终于出手了,他配了一瓶消炎药,让赵军、李宝玉按着大黄狗,然后他把针头扎入了大黄狗后腿静脉里。 就这么给大黄狗打起了点滴,这段时间大黄狗都得住在屋里,跟李宝玉、李如海一个炕睡。 打针需要请大夫,而拔针的活,就不用韩尚了,赵军、李宝玉、金小梅一起把韩尚送到门口。 在临出房门时,见韩尚往左右寻摸,李宝玉忙从灶台旁的空隙里拽出个一个野猪腿,递给韩尚。 李宝玉说:“韩哥啊,你受累了,兄弟给你拿条野猪腿。” 其实,这野猪腿在李宝玉去请韩尚的时候,就已经说好了,要不然韩尚是真不来给大黄狗打针啊。 不过此时,李宝玉还是给足了韩尚面子。 韩尚眉开眼笑地接过野猪腿,拿在手里一提,感觉了下重量,皱眉道:“炮卵子啊,我喜欢吃老母猪肉。” 说到此处,韩尚一抬头,看着李宝玉说:“兄弟,哪天你们再干着猪,要是老母猪、黄毛子,多给我留点肉呗。” 李宝玉闻言,不由得一阵无语,心想这货脸皮也太厚了。 这时,赵军上前道:“行,韩哥,我们再打着肉给你送家去。” “好,好。”韩尚连声道好,又把野猪腿往起一提,歪头看了眼猪腿,才抬头对三人摇头,说:“炮卵子肉不好吃啊。” 说完,推门就走。 “你去送送!”金小梅冲李宝玉一摆手,叫李宝玉去送韩尚。 等李宝玉出去,金小梅指着门口,对赵军道:“这韩大夫跟他爹一个熊样,还想吃黄毛子、吃老母猪……” 赵军一笑,也不做评论。 野猪啊,刚生下来的时候,身上淡黄色底毛,其上布有一道道深色条纹,山里人就叫它花了棒子。 等长到入冬,大概九十来斤,将近一百斤,这个时候的野猪,身上的深色条纹已经变淡,身上只剩黄毛,山里人就称其为黄毛子。 再过一年,到冬天时,猪能长到将近二百斤,这时候黄毛已退,身体颜色变深,被称作为隔年沉。 到了第三年,野猪已经性成熟,母野猪按着东北的叫法,就叫老母猪,而公野猪被称为炮卵子。 老母猪长不多大,最大也就三百左右斤。 而炮卵子呢,大的千八百斤都有,可越大的野猪,肉就越难吃。 不光是大炮卵子肉骚,关键是猪越大,肉就越柴越硬。 要说野猪肉好吃,最好吃的当属二百斤左右的母猪,其次就是小黄毛子。 这时,李宝玉从屋外回来,嘴里骂骂咧咧的很是不爽。 不等赵军问,李宝玉就说出了原因,“哥哥,他还让我给他整熊掌。” 赵军摇了摇头,他知道不是李宝玉过河拆桥、忘恩负义,而是那韩尚属实不是个东西。 第六十一章.慕名而来 赵军从李宝玉家出来,翻墙就回了自家院子。 他脚一落地,花狗、青狗双双从狗窝里冲了出来,冲着门口抻脖就叫。 赵军歪头往门口瞅时,就听院外有人喊:“谁搁家呢?” 这声音听着熟悉,但赵军怎么也想不起来这声音的主人是谁,他往院门口一迎,就见一男人身穿土布棉袄、棉裤,头戴狗皮帽子,手里还拿着根鞭子。 “呦,二姐夫!”赵军认出来人,便叫了一声。 “赵军在家呢啊。”来人见家里有人,于是就推开院门,从外面走了进来。 赵军冲两条狗挥了挥手,花狗、青狗像是听明白了,又冲来人叫了两声,就挺着大肚子回窝里去了。 这大肚子是今天在山上吃的,到现在还没消化完呢。 来人走在赵军面前,笑道:“我叔、我婶搁家呢么?” “我妈在家呢,走,二姐夫,咱们进屋里说。” 赵军把人让进屋里,正在锅台前忙活的王美兰见是此人,不由得一愣,心想:“他怎么来了?” 可来者即是客,王美兰急忙起身招呼客人。 这位来客,是赵有财拜把子兄弟胡满江的二姑爷,名叫邢智勇。 赵、胡两家,交情甚好,赵军从胡满江二闺女那里论,叫这邢智勇一声二姐夫。 但是邢智勇很少和赵家来往,今日上门来,必然是有事。 等把邢智勇让进屋里炕上,赵军给他倒上了水,王美兰作为长辈,也不和邢智勇客套,开门见山就问:“智勇今儿这么闲着呢?” 邢智勇双手捧着装热水的缸子捂着手,听了王美兰的话,笑道:“婶啊,闲啥啊?现在厂里正忙着呢。” 邢智勇家住永利屯,为人老实本分,非常能干活、能吃苦。 每年他春种秋收,但等到了冬天,地里没有活了,他就和同村的人一起到林场赶爬犁拉套子。 王美兰闻言,更是惊奇,问道:“正忙时候,那你过来是有啥事啊?” 邢智勇放下水杯,对王美兰说:“婶啊,我想借你家大花狗用用。” 他此话一出,王美兰与赵军对视了一眼,虽然不赞成儿子打猎,但王美兰也心疼大花狗。 所以,王美兰没第一时间答应邢智勇,而是问道:“智勇,你借狗干啥啊?” “我想领它打黑瞎子去。”邢智勇说完这句,想了想又道:“我家还有两条狗,可也不认得黑瞎子啊,我听我老丈人说,这十里八村没有比咱家花狗更厉害的头狗了,想让它帮我拖拖。” 王美兰一笑,又问:“那智勇你知道不?这狗跟你不熟,你领去,它也不给你干活啊。” “这个……”邢智勇眼神往赵军这边瞄了一下,才对王美兰说:“我搁场子听说我兄弟现在厉害了,一秋天整俩黑瞎子呢,能不能让他上我家住两天?” 赵军一听这话明白了,这邢智勇不光是想借狗,还想要借人人。 而王美兰一听,心里顿时有些不高兴了,她本来就不愿意让赵军上山打猎,可现在倒好,赵军越打越有名,这还有慕名而来的。 “你兄弟今天刚上山……”此时王美兰想要开口拒绝,她想说赵军今天就上山打猎了,怎么也得在家休息休息。 如此虽不是明着拒绝,但王美兰相信邢智勇能听明白自己的言外之意。 可还不等王美兰把话说完,一旁的赵军突然开口了:“二姐夫,你咋来的啊?” “啊,我赶爬犁来的啊。”邢智勇应了一句。 “那正好,我跟你坐爬犁走吧。”赵军不顾王美兰给自己使眼色,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自有了枪,他就一门心思的想着拖狗,就想着去哪儿找个黑瞎子仓呢,不想这邢智勇竟先找上门来了。 王美兰狠狠地剜了赵军一眼,起身道:“走什么走?这都几点了,留你二姐夫吃口饭再走啊。” “婶,不用了,婶。”邢智勇连忙起身,道:“这才几点啊,就吃饭,让我兄弟上我家吃去。我来前儿,他姐就搁家准备呢。” “妈别忙活了,我叫着宝玉,我们收拾收拾就走。”赵军说完,又回身对邢智勇道:“二姐夫你先坐着,我去叫宝玉。” “啊,好。”邢智勇闻言一怔,他是来请赵军的,没想找李宝玉。但赵军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现在赵军都已经出门了,邢智勇怎么也不好再拦了。 而赵军可不管邢智勇怎么想,自经过李二臣那件事后,他就格外的小心。 说实话,他信不过现在的邢智勇,所以他必须要带上李宝玉。因为他相信,就算再危险,李宝玉也不会一个人逃命,把他自己丢下。 赵军出屋,翻墙来在李宝玉家,一进门就听金小梅还在那里数落李如海呢,但却很克制地没有再出手。 而李宝玉,就在一旁美个滋儿的看着。 因为金小梅的呵斥声太大,使得赵军推门进来,屋里的人都没有听见。 要么说呢,看家还得是狗。大黄狗打着吊瓶,仍听见响动,翻身就要起来。 李宝玉反应过来,急忙伸手把它按住,然后往门口望来。 “哥哥,你咋来了?”李宝玉问道。 “跟我走啊?” “你俩又要干啥去啊?”这问话的是金小梅。 赵军来在炕前,摸了摸大黄狗的狗头,对金小梅道:“我俩上永利溜达溜达去。” 说完,赵军见金小梅一脸的疑惑,心知不把话说清楚,金小梅是不会让李宝玉跟自己走的,当即便把邢智勇来意向金小梅、李宝玉道出。 “那咱走啊!”赵军话音刚落,李宝玉想也不想就嚷嚷着要走,听得金小梅在旁直翻白眼。 但她知道,自己拦不住儿子,反正儿子也大了。关键是听李大勇说,赵军枪法不赖,儿子跟他一起去,应该不会有事。 更关键的是,赵军对李宝玉够意思,不管是熊胆,还是猞猁皮,多贵的东西都舍得分给李宝玉。 金小梅倒也不是在乎钱,她更看重的是这小哥俩之间的情分。 见金小梅不说话了,赵军伸手捅了捅李宝玉,道:“那快收拾东西吧。” “嗯,嗯。”李宝玉连连点头,然后对金小梅问道:“妈,看我绑腿干没?” 赵军和李宝玉,每人都有两副绑腿。但今天在山上时,李宝玉拿一副给大黄狗缠伤口了,另一副翻山趟雪的,回来就湿了,被金小梅拿在火墙前烘烤去了。 “我看看去。”金小梅说了一句,便向外屋走去。 这时,屋里就剩下赵军、李宝玉、李如海三人,赵军见李宝玉总看着李如海,就小声问道:“这又咋的了?” 李宝玉很是不舍地盯着李如海,头也不扭地对赵军说:“这我走了,晚上看不见我爸削他了。” 赵军:…… 李如海:…… 赵军笑道:“你有溜没溜?赶紧穿衣服跟我走。绑腿不干也没事,等到了找邢智勇要。” 李宝玉闻言一笑,伸手去拿自己的棉袄。 这时,缩在炕最里面的李如海突然开口了。 只听李如海道:“军哥,你能带我去吗?” 赵军一听,就知道这小子想跟自己出去躲打,但他哪能接这个茬啊。 可赵军刚要拒绝时,就听旁边李宝玉“嗷”的一嗓子,“妈呀,你老儿子还要跟我们打猎去!” “啥?”金小梅拿着两条绑腿冲了进来,把绑腿随手一丢,横抬腿从脚上摘下一只鞋,竖抬腿就上了炕,抡着棉鞋照着李如海就抽。 “行了,快走吧。”赵军弯腰捡起两条绑腿,扯着那看热闹的李宝玉就往外走。 第六十二章.放树放出来的黑瞎子 永利屯,邢智勇家。 赵军、李宝玉、胡满江、邢智勇,还有一个叫李虎的,五个人坐在炕上,围坐着炕桌吃着饭。 在另一个屋里,邢智勇的媳妇带着两个孩子另开了一桌。 这也是东北的规矩,家里来客人了,女人和孩子就不能上桌。 赵军和李宝玉不喝酒,一个劲儿的闷头猛吃。而胡满江、邢智勇和那个叫李虎的,三人推杯换盏、你来我往。 几杯酒下肚,李虎就开始吹,吹他和邢智勇打猎如何如何的厉害。 赵军看着吹吹嘘嘘的李虎,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十分鄙夷。虽然今天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见到李虎,但上辈子他就知道这是个什么货色。 赵军不言语,一旁的李宝玉可就不干了,李宝玉心想:“你要真厉害,还能跑到永安屯来搬我们哥俩?” 这话虽然不能说出口,但却不妨碍李宝玉和李虎对着吹。 “我哥俩今天在35大班,就往蛟河去那岗岔子下边儿,干死个四百多斤炮卵子呢。”李宝玉骄傲地说道:“我哥俩肉都没管,今儿就跟你们来了。” 一旁的胡满江闻言,忙放下酒杯,向赵军问道:“大侄啊,真的假的?” “真的。”赵军笑道:“也就四百刚出头。” “那猪扔山上行啊?”胡满江继续追问。 “没事儿,明天我爸找人去拉。”赵军应付完胡满江,然后问邢智勇道:“二姐夫,你们发现那黑瞎子是蹲仓子的?还是走驼子?” “走驼子的。”邢智勇答道,在赵军家时,他没来得及说。 而赶路途中,因为邢智勇要赶爬犁,也就没法跟赵军说话。 等回到了他家,胡二丫早就准备好了饭菜,而且那都六点多了,三个人也饿了,便直接上炕干饭。 邢智勇此时是有点喝高了,比比划划地给赵军、李宝玉介绍了下事情原委,期间李虎还在一旁插话。 最后他们一顿白话下来,赵军和李宝玉有点没听明白,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等吃喝完了,胡满江年纪大了,先行一步回了家。而李虎要走时,邢智勇亲自把他送出门去。 到了门外,李虎突然一把拉住邢智勇,对他说:“大哥,我看那叫赵军的小子背枪了,明天可注意点,不能让他把那黑瞎崽子打死啊。” “嗯,我知道了。” 这俩人商量啥呢? 原来,这俩人自入冬就在林场干临时工,赶爬犁拉套子。 他们所在的这个小组,一共有二十张爬犁,四十几个工人,伐、打、造全包。 伐就是伐树放木,把大树放倒。 打就是打枝,把被放倒的大树上的树枝全用大斧打掉。 造就是造材,锯成一段一段的。 然后,再用牛、马爬犁往山下拉。 三天前,他们这个小组的油锯手、油锯助手上山放树,把树放倒以后,俩人就到一边抽烟去了。 他们却是不曾看见,那大树树干三分之二往上的地方,有一个树洞,大树砸倒在雪地上之后,一个黑色的毛球从洞里滚了出来。 毛球在雪地上一滚,便伸展开来,是一只身长不到一米的小黑熊,看其体重约在八、九十斤。 小黑熊好像被摔懵了,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就在这时,那树洞里拱出了一只大黑熊。 这只母黑熊体重大概在二百五、六十斤,它们被叫做黑瞎子是因为视力不好,但它们的嗅觉极为灵敏,绝对在狗的十倍以上。 大黑熊闻见远处有不明生物的味道,连忙带着小黑熊顺坡往岗子上爬去。 而两只黑熊从现身到离开,在一旁抽烟、聊天的油锯手和油锯助手都毫不知情。 等抽完了烟,俩人拿出斧子准备打枝,可刚到树前,就发现了那一连串的脚印。 他们常年在山里干活,哪能不知道这是黑熊脚印? 一见就以为黑熊在旁边,吓得他们丢下大斧,连油锯都不要了就往山下跑。 等他们跑回了林场,才反应过来,自己吃饭的家伙都仍在山里,了这以后靠什么干活挣钱啊? 这时正好赶上午休,同组的人都回来到食堂吃饭,这俩人就和同组的工友把今天的经历说了。 这年头一把油锯可值不少钱呢,而且同组的工友在一起吃住几个月,互相之间都有感情。 所以,在吃过了午饭以后,趁着午休的时间,二十多人赶着几张爬犁,呼呼啦啦地就进了山。 等到了地方,周围没有黑熊的踪迹,油锯手和油锯助手捡回了自己的装备。 但这时,李虎却把邢智勇叫在了一旁。 “咋了老三?”邢智勇问道。 这李虎在他家行三,熟悉的人都叫他李三儿,关系好的直接叫他老三。 “大哥。”李虎拿脚尖点着小黑熊留在雪地上的脚印,对邢智勇道:“这是个大母黑瞎子带个崽子啊。” “啊,咋的了?”邢智勇不解地问道,他不明白李虎为什么和他说这个,这脚印搁雪地上明摆着的事,只要不瞎的,都能看出来这是一大、一小两只黑熊留下来的。 李虎道:“大哥,你家不有两条狗么,咱俩拿枪带狗围去呗。” “这个……”邢智勇闻言,不禁有些迟疑,“兄弟,耽误一天活可不少钱呢。” “我的大哥啊!”李虎一拍大腿,但下一秒就压低了声音 :“俩熊胆多少钱呢?那点工钱算个屁啊!” 邢智勇一听这话,也心动了。想想也是,他俩人干一冬天,那点工钱也比不上一个小熊胆啊。 当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二人回到场里,就去找工长请假,说家里托人捎口信来了,说家里有事,要他们回家。 工长听了就纳闷,心想这俩人也不是一家的,还能家里一起有事? 但这俩人都是临时工,干多少活给多少钱的那种,请不请假无所谓,工长就允了他们。 俩人回家路上,李虎就对邢智勇说:“大哥,咱俩明天去打黑瞎子,这事你可别跟你老丈人说啊。” 邢智勇和胡满江虽然不在一起住,但两家中间就隔了三户,往日里天天走动。 邢智勇疑惑,便问:“这是为啥?” “你傻啊!”李虎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打着熊胆,你老丈人还不得让你拿钱,给你三小舅子说媳妇啊?” “哎呀,也是啊。”一提起这事,邢智勇有些闹心了,当初他二小舅子娶媳妇,他老丈人就来借了八十块钱,到现在还没还呢。 俩人进了屯子便各回各家,等邢智勇回到家里,他媳妇很是惊讶。 这套户在山上干活,可是要住在山里的,不到过年不能回家。 可胡二丫问他,邢智勇也没说实话,就说在山上看见一帮猪,明天要去打野猪,打下来猪肉留着过年吃。 这话一出,把胡二丫给气的够呛,心想这爷们多没正事,不好好挣钱打什么野猪啊。 吃肉是香,可关键是你枪法不行,家里狗也不硬,打猎十次,有九次都空手而归。 有这工夫,你踏踏实实搁场子挣钱不好吗? 邢智勇也不告诉胡二丫实情,只等第二天一早,背着枪牵着狗就出了家门,与那李虎一起进了山。 来在昨天油锯手放树的地方,顺着脚印往前跟,跟翻了一条大岗,邢智勇这才把狗放开。 他一解绳子,两条狗即刻就没影了,不多时就听见那狗开了声。 邢智勇、李虎喜出望外,一人端着一把16号就往前跑! 第六十三章.白日做梦 邢智勇、李虎听见狗开声以后,寻着声音就往岗子上跑,可干跑不见猎物不说,问题是他们亲耳听着狗叫声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这就是说,他们越往上跑,却离猎物越远。 发生这样的事,就说明狗没能追上猎物,而且随着猎物跑远了。 按理说,黑熊跑不了这么快啊,更何况还是一大、一小两只熊。 邢智勇跑着跑着突然停了下来,想要张口喊住李虎,但一口气却顺不上来了,他大口大口地喘了两口气,才抬头喊道:“老三,别跑了!” 李虎闻言,停下了脚步,这一停整个人差点倒在了雪地上,他喘了好几口气,才来在邢智勇跟前,问道:“咋了大哥?为啥不追了?” “为啥?你看呐!”邢智勇弯着腰,一手扶着膝盖,一手指着地上的脚印,让李虎来看。 李虎顺着邢智勇所指一看,鼻子差点都气歪了,没好气地说:“整了半天,追的狍子啊!” “可不咋的。”邢智勇道:“赶快吹口哨,把狗叫回来。” “我吹不动了,大哥你吹吧。” 邢智勇无奈,只能站直身,吹口哨叫狗。 原来,他家那两条狗根本就没搭上黑瞎子,而是发现了一窝狍子,然后跟着狍子就跑了。 狍子不光有傻狍子的外号,还叫雪上飞呢。在大雪地上撒丫子跑,狗也追不上啊,难怪越追越远呢。 “大哥,你家这是啥狗啊?”李虎没好气地埋怨着邢智勇。 “我家狗咋的了?”邢智勇不乐意了,反驳道:“那狗见物就追还不好么?” 李虎一撇嘴,没再多说什么。 不多时,邢智勇家的两条狗一前一后地跑了回来,一坐、一趴在邢智勇身旁,它们浑身冒着热气,张着大嘴伸着舌头,呼哧带喘的。 等人、狗歇的差不多了,二人继续带狗找那一大、一小两只黑瞎子的脚印,等找到以后就继续跟踪。 可这两条狗不明白主人的心意,关键是香头不好,没法跟着脚印分辨出空气中的黑熊气味。 所以,这两只狗一整天下来,不是追狍子,就是撵兔子,到快天黑的时候,却啥也没抓着,邢智勇、李虎这才发现,这一天简直就是白玩。 “大哥,我说话你别不乐意听,你这啥破狗啊?勒死吃肉得了!”回家的路上,李虎不断埋怨着邢智勇,“白跑这一天,耽误多少活啊?” 此时邢智勇也感觉理亏,确实是自己家狗不好使,没跟上黑瞎子,李虎埋怨两句也是正常。 等快到家门口时,邢智勇问李虎:“兄弟啊,明天还撵不撵了?” “撵!”李虎斩钉截铁地说:“今天咱俩追到王母顶子下边儿,明天起早走,这回咱俩不带狗了,就背枪跟。捞着枪打,咱俩就崩死它!” “行!”邢智勇一想,这样也成,反正自己和李虎俩人两把枪,任那黑瞎子再猛,也必饮恨于枪下。 商量好了以后,二人各回各家休息,第二天一早,俩人六点多就起床了,把昨天剩饭扒拉一口,揣着几个干粮就往外走。 一起进了山,到昨天最后发现俩黑熊脚印的地方,他们继续沿着脚印追踪。 等追到十点多钟的时候,李虎突然看见前面林子里似有一黑乎乎的东西在移动。 “大哥,你看那是不是?” “是吧……”邢智勇也看不清楚,就看见一黑乎乎的东西在林子里穿梭。 这咋办? 开枪肯定是不行,这都没看清楚,万一那是个人咋办? 俩人快步往前跟,说来也怪,他们快,前面那家伙就快;他们慢,前面那东西就慢。 “前边儿是不是人啊?”李虎实在忍不住了,大声呼喊着问道。 他这一喊,前面那家伙移动的更快了。 突然,旁边的一抹黑影映入了邢智勇和李虎的眼帘。 一大、一小,虽然看不清楚,但必是那两只黑熊无疑。 “搂它!” 李虎举枪就打,邢智勇随后跟了一枪。 两声枪响过后,二人无奈地放下了枪,离得太远了,根本打不准。 “追!” 二人又开始闷头追,可他们哪里跑得过黑熊啊,而且这俩黑熊不踩岗梁子,专门徘坡走。 这就让邢智勇和李虎难受了。 要是下坡还好办,出溜滑下去就完了。可上坡就难了,可如果绕路跟,那得哪绕到辈子,才能撵上黑熊啊。 就这么一直跟到下午三点多钟,俩人又累又饿,实在撑不住了才下山回家。 这次李虎不埋怨邢智勇了,一路上沉默不语,等快到村口的时候,邢智勇又问李虎那个和昨天一样的问题:“兄弟,明天咱俩还跟不?” “跟!”李虎一咬牙、一跺脚,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然后更像是赌气一样,说道:“我就不信干不死它俩!” 邢智勇见其如此,便道:“那咱俩明天早点搁家走。” “还早?” “对,再早点。”邢智勇说:“咱俩五点就搁家走,不等黑瞎子起窝,咱俩就到了。到那儿乓乓两枪,干死它就完了。” 李虎闻言,不禁眼前一亮,心想这主意好啊,自己早咋没想到呢。 二人又商量了一翻,这才各自回家。 等邢智勇回家,胡二丫见他还是两手空空,不禁埋怨起他来。 而邢智勇呢,强忍着心里的火,在胡二丫的语言攻势下吃完了晚饭,然后就躺下睡觉了。 一夜过去,等到了次日早晨,天还没亮的时候,邢智勇就背着枪,从家里出来了。 等他临近村口时,就见李虎已经在前面等着他了,二人打了个招呼后,便不再说话,直往山里走去。 进山之后,俩人来在昨天返程的地方,继续沿着脚印开始跟踪。 一路脚步不停,走到大概八点的时候,李虎说话了:“大哥,一会儿咱俩瞅着点,把那大母黑瞎子干死,把那小的留下。” 说到此处,李虎紧接着又强调了一句:“别打!” “啊?”邢智勇一怔,问道:“那是干啥啊?” “嗨,大哥你傻啊。”李虎道:“那小黑瞎崽子能有多大啊?它那胆也值不了多少钱?” “那放生啊?”邢智勇更是不解了,熊胆或大或小,不都是钱么? 有总比没有强啊,不打干啥啊? “放什么生?咱俩不信佛、不信教的。”李虎没好气地回怼一句,然后却又耐心地给邢智勇解释,“咱俩把它抓回去,使铁链子锁上,然后搁你家后院给它絮个窝,让它睡觉过冬。 等来年开春,给它弄点破窝瓜、土豆子对付、对付,养两年养大了,咱再给它弄死,到那时候它胆就值钱了。” “哎呀!”邢智勇闻言,不禁眼前一亮,指着李虎笑道:“这主意好啊,冬天它冬眠,等入夏以后,那早土豆子下来了,黄瓜、柿子也下来了,整点破黄瓜、烂柿子就喂它呗。 到秋天让你媳妇、我媳妇她俩上山撸圆枣子,再捡点核桃、橡子喂它,入冬再让它睡,两年一晃就过去了哈。” “可不咋的,大哥我跟你说啊,养两年能吃多少?但那胆养两年可就值老钱了。” 二人一边往前走着,一边畅想着养小黑熊取胆发财的美事,可这时他们谁也没发现,在他俩周围已经无了那黑熊的脚印。 当他们发现的时候,俩人已来在一棵倒木前,这倒木是棵风撅桦树,树上全是积雪,横在他俩面前。 也正是这棵倒木的阻挡,让沉浸于白日做梦中的二人回过神来。 “大哥,这不对啊!”李虎道:“这咋跟丢了呢?” 邢智勇还回头往后瞅,可他身后十米之内的雪地上,都只有他二人的脚印。 这黑瞎子哪里去了? 这上山、下山就眼前这一条路啊,黑瞎子还能哪里去?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就在这时,只听倒木后“吭”的一声。 声未落下,一只黑熊已蹿上了倒木,立在倒木上不停,顺势就下,直奔二人扑来。 第六十四章.倒踪 邢智勇、李虎会开枪、会打猎,这不假。 可他俩平日打的是啥? 开春带狗撵狍子,农闲时打野鸭子、沙半鸡。 相比当日李二臣,邢智勇和李虎还真有比李二臣强的地方,就是他俩曾见过两次黑熊。 只不过,他俩每次离熊老远就跑了。 这次背枪打黑瞎子,还真是头一遭,他们还以为打黑瞎子跟溜狍子、溜野猪一样,到地方咣当一枪就能搞定呢。 他们甚至连黑熊的习性都不知道。 这黑熊无论冬夏,在赶路途中,要站脚之前,它们不会直接趴下,而是会绕走一个圆圈,然后再找个背风藏身的地方。 在老辈人口中,这叫黑瞎子打倒踪。 只要是有经验的猎人,在不带狗跟黑瞎子的时候,就一定要注意了,只要看见黑瞎子脚印画圈,那就是它们要站脚了。 这个时候,必须要提高警惕,因为黑瞎子说不定就会什么地方蹦出来,行凶伤人。 这一大一小两只熊,昨晚上要休息的时候,也绕了一圈,然后就趴在了这倒木后面。 可邢智勇、李虎经过俩熊脚印转弯的地方时,他们都沉浸于美好的幻想当中,一边唠着,一边往前走。 这时,大黑熊猛地从倒木上翻下来,邢智勇、李虎瞬间就慌了,谁都忘了打枪,一个往前跑,一个往后跑。 大黑熊顺势就奔邢智勇追来,吓得邢智勇哇哇直叫,玩儿命地奔跑。 大黑熊三纵两扑就追上了邢智勇,刚要伸掌来抓,就听身后一声枪响。 然后,便传来了小黑熊吱吱连叫声。 当妈的护子,大黑熊听见自己的孩子叫,急忙返身就往回跑。 这时,正在撅枪换子弹的李虎,听见大黑熊咆哮之声,回身一看,见大黑熊向自己扑来,急忙往旁边一躲,绕着倒木就跑。 大黑熊没理会李虎,直奔小黑熊跑去。 大黑熊一吼,那慌不择路的小黑熊顿时有了主心骨,忙向它妈靠拢。 这李虎枪法真不咋的,刚才他往前边跑,正好看见从倒木后蹿出去的小黑熊。 那时的李虎,刚被大黑熊一追,完全忘了之前想要活捉小黑熊的想法,举枪就搂。 可匆忙中,他瞄都没瞄,能打的准就怪了。 但他这枪一响,给小黑熊吓得够呛,张嘴就叫。 而小黑熊一叫,却是救了邢智勇。 大黑熊护子心切,不管邢智勇和李虎,带着小黑熊撒腿就跑。 “大哥!”李虎跑到邢智勇身旁,双手揽住邢智勇,整个人就往下一沉。 这时的邢智勇腿也软了,被李虎拖坐在雪地上。 “老……老三啊,这玩意也太厉害了!”邢智勇磕磕巴巴地说道,其实他都没好意思说,他刚才差点没让大黑熊追尿裤子。 “回家吧,大哥。”这回李虎也没有前几天的执着了,二人沿着来路就下了山。 等邢智勇到家,正好是中午,他这么早回来,倒是让胡二丫有些诧异。 但诧异过后,更多的是愤怒。 你说你好好的林场活不干,非要上山打猎。 打猎打了两天半,天天起早贪黑的,一天走的比一天早。 这也就算了,可你倒是拿回猎物来啊! 折腾了两天半,耽误了不少活,还毛都没打着。 胡二丫当时就火力全开,冲着邢智勇就是一顿喷。 自邢智勇从林场回来那天,胡二丫说话就夹枪带棒、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 到今天,已经是连着三天了,邢智勇也忍了三天。 今天邢智勇终于忍不住了,于是就爆发了。 两口子越吵越凶,眼看着从语言纷争就要演变成肢体冲突的时候,胡满江来了。 今天老胡家包酸菜篓子,虽然馅里面没有肉,但在这时候的东北,吃包馅都算是吃大餐了。 胡满江惦记女儿、外孙,就来叫胡二丫带着孩子回娘家吃饭。 刚一进院,就听见了屋里的吵骂声。 胡满江还以为自己闺女跟谁打起来了呢,赶忙进了屋来。 他这一推门,胡二丫和邢智勇见是胡满江来了,顿时双双罢战。 而胡满江进屋一看,不禁一愣,问邢智勇道:“大勇,你不搁场子里干活,咋回来了?” “回来打猎来了。”胡二丫仍然嘴不饶人,说道:“打了两天半,毛都没打着。” 这时候的邢智勇,气也消得差不多了,正好胡满江来了,也给自己姑爷台阶,“行了,行了,就因为打猎,两口子就叽咯呀?别吵吵了,赶紧抱孩子上家吃饭去。” 邢智勇一听,二话不说,起来跟着胡满江就走,胡二丫则带着俩孩子紧随其后。 等到胡满江家吃饭的时候,胡满江问起邢智勇这几天打猎的事,邢智勇心想反正也打不着了,就把自己跟李虎去撵黑瞎子的事说了出来。 “哎呦我的姑爷子啊!”胡满江听完,一拍大腿,毫不客气地说:“你俩这不是没卵子找茄子提溜么?” 这话一出,真是难听,说的邢智勇满脸通红。 “老头子咋说话呢!”胡满江老伴在旁边推了胡满江一下。 胡满江道:“这事不是闹着玩儿的,今天他是有命,要不都容易让黑瞎子踢蹬了。” 胡满江如此一说,众人都有些后怕,胡二丫更是指着邢智勇骂道:“你个浑球子,你要让黑瞎子给啃了,我们娘仨可咋整啊?” 邢智勇自知理亏,只闷头啃着酸菜篓子。 胡满江和老伴一起劝住闺女,等他重新坐回炕桌旁后,才对邢智勇道:“大勇啊,你没打猎的经验,那黑瞎子你跟不了,你得使狗撵。” “可咱家狗也不跟啊。”邢智勇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胡满江说:“你那狗也不认黑瞎子啊,能跟才怪了呢。” “那咋整啊?”邢智勇此时已经熄了打熊的念头,如此一问单纯只是好奇。 胡满江却是会错意了,他想了想问邢智勇,说:“林场食堂大师傅赵有财你知道吧?” “知道啊。”邢智勇道:“那不是你把兄弟么?我每次打菜,他都多给我半勺。” “那是。”胡满江很自豪地一挺胸脯,说道:“他家有条花脖子狗,是车队的林祥顺拖出来的,那狗干黑瞎子、干野猪都行,你去把它借来,保准能把黑瞎子整下来。” 第六十五章.人才 胡满江的一句话,让邢智勇心里又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真是穷怕了,也是真不知道黑熊的厉害。 吃完午饭,邢智勇就来在李虎家,跟李虎商量了一下,便趁着天还没黑就赶着爬犁到永安屯,借狗、请赵军。 按邢智勇和李虎商量好的,请赵军带狗来打熊,把大黑熊打死以后,三家分那熊胆。 至于小黑熊,则是按着邢智勇和李虎幻想的那样,抓活的回来养着。 在邢智勇家睡了一晚,第二天早晨,赵军和李宝玉刚过六点就起来了。 他俩简单洗漱了一下,和邢智勇刚唠几句嗑,胡二丫就把早饭给他们端上来了。 赵军接过碗筷,刚要盛苞米茬子粥,突然想起一事,问胡二丫道:“二姐,我那两条狗喂没?” “啊?”胡二丫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向邢智勇望去。 邢智勇把筷子一撂,声音不由自主地抬高了:“那要上山,不知道喂狗啊?” 胡二丫白了邢智勇一眼,转过头来对赵军笑道:“军啊,你先吃着,我现在就和点食喂狗。” “好。”赵军淡淡地应了一句,闷头吃饭,心里却想这邢智勇跟上辈子有点不大一样啊。 可能是双方打交道的时间点提前了,这邢智勇还没遭受过社会的毒打,有点不太成熟稳重。 三人吃完饭,牵着四条狗往外走,邢智勇家的两条黑狗看见花小儿、大青,就一个劲儿地往邢智勇身后躲。 昨天赵军带狗刚一进邢智勇家院子,两帮狗就掐起来了,要不是人多力量大,拉仗拉得快,邢智勇的那两条黑狗今天就可以埋了。 自进山开始,邢智勇、李虎一人牵着一条黑狗在前边引路,赵军、李宝玉牵着花小儿、大青在后面跟着。 可等到了昨天邢、李二人遇熊的倒木前,这情况就反过来了。 花小儿拿鼻子在熊脚印上嗅了嗅,又朝天闻了闻,扭头望向一个方向,抽了抽鼻子,然后拔腿就跑。 花小儿一动,大青紧随其后就出去了。 赵军一摇肩膀,挂在肩上的枪被他甩在了身前,他抓枪在手,对身旁人道:“快走!” 说完,双手端枪,大步就往前跟。 今天他只有两条狗,大青还从没打过黑瞎子。而花小儿呢,屁股蛋子昨天被炮卵子伤了一下,虽说伤口不深,但行动时稍微有些影响。 至于邢智勇家的那两狗,从进山开始,赵军就看出来了,这俩打围就是白给。 对于赵军的话,李宝玉自然是听的。而邢智勇和李虎呢,怕赵军先到一步,直接开枪把小黑瞎子给打死,所以都拼命地往前跟。 四人下坡进了让沟塘子,再往对面坡上爬时,就听山驼腰子那地方,传下了阵阵狗叫声。 “放狗!”邢智勇大喝一声,当即一拽手中绳子。他拴狗时,系的是链马扣,一扽那绳子,扣也就开了。 配合邢智勇的人,自然是李虎无疑,他同样拽绳子放开了那条他牵着的狗。 “吭!” 邢智勇话音还不曾落下,一声熊吼便自上方传下。 一听熊吼,邢智勇家的那两条黑狗撒腿就跑。 “艹!”邢智勇一个脏字脱口而出。 而一旁李虎,对那两条狗指着坡上头,张口连续发声:“吜!吜……” 可让他和邢智勇更没想到的是,他越给狗助威,那狗就越往后面躲。 “宝玉,上!”赵军无奈地一撇嘴,招呼李宝玉一声,他当先一步就往坡上跑。 这时,看邢智勇要去打狗,李虎连忙抓住他,说道:“大哥,咱也上!” “这狗……”邢智勇指着自己家的两条狗,心里的气是不打一处来。那天掐踪掐不了,也就算了。今天呢,连帮腔子都帮不了。 “别管它们了!”李虎一拽邢智勇,道:“别让那赵军把小黑瞎子打死了啊。” “对呀!”邢智勇闻言,当即连狗都不管了,跟着李虎就往上头跑。 这时,跑在前面的赵军突然一把拽住了李宝玉,道:“宝玉。” “咋了?” “你听啊!”赵军侧着耳朵,往上头示意。 李宝玉侧耳倾听,一听就发现了不对。 啥不对? 狗叫声不对! 要是狗和猛兽争斗,它们的叫声发重,而且很凶。可现在呢,声音飘忽不定,而且不急不缓。 “这是……”李宝玉歪着脖子,怎么听都感觉不可思议,三、四秒后才看着赵军问道:“熊瞎子上树了?” 说完,李宝玉又自问自答道:“冬天不能啊!” “走,上去看看就知道了。”赵军说了一句,然后也不跑了,不急不慌地往上走。 虽然心里有诸多猜测,但赵军知道,不管上边发生了什么事,起码自家的两条狗是没有危险的。 这就是领狗打熊的好处,有它们示警,就不会出现昨天黑熊偷袭邢智勇、李虎的事情。 这时,邢智勇和李虎双双赶了上来,邢智勇来在赵军身旁,问道:“兄弟,咋不跑了?” “不着急。”赵军道。 一听赵军说不着急了,李虎偷着拽了邢智勇衣袖一下,然后出言道:“那兄弟你们小哥儿俩慢点走,我和大哥先上去看看,万一有啥危险,我们先上。” “啊!”赵军看了李虎一眼,简单地应了一声,但心里却有些犯嘀咕了。心想这损种可不是舍己为人的主啊,还说什么有危险他先上,谁能信啊? 但邢智勇却瞬间明了李虎的意思,无非是二人要抢在赵军前面出手,杀大黑熊、擒小黑熊。 于是二人拼命地往上跑,赵军和李宝玉就慢慢悠悠地在后面跟着,可等过了好一会儿,也不曾听见开枪的声音。 这就让赵军更加疑惑了。 刚才既然听见熊叫和狗叫,那必是双方已然狭路相逢。 如今狗还在叫,那就说明黑熊没走。 但从分辨狗的叫声来看,黑熊应该是上树了。 这也是让赵军感到疑惑的原因之一,若是在春、秋两季,带狗围黑熊,狗掏黑熊几下,那黑熊就会上树。 可要是到了冬天,被围猎的熊,是轻易不会上树的。 其实,所有的猎人在打熊时,都盼着它上树。因为熊一旦上树,就成了活靶子。猎人在下面端枪瞄着打就行,往头上瞄,一枪就搞定。 按理说,邢智勇和李虎应该早就到了,可为何迟迟不开枪呢? “宝玉啊,好像不对。” “我也感觉不对。” “走!”赵军有些不放心了,带着李宝玉就往上跑。等他们来到驼腰子上头以后,看着眼前的一幕,赵军都懵了。 “这俩人……是特么什么人才?” 第六十六章.抓活的 一棵如大腿般粗细的白桦树。 树尖子上,一只小黑熊四肢抱树,不断地低头往下看。 树下,两条狗仰头望熊,吼叫不止。 再看,邢智勇、李虎二人,正轮流拿着侵刀砍树。 这是什么操作? 赵军和李宝玉都看懵了! 他们不知道邢、李二人的奇思妙想,在他们看来,要想杀熊,你俩人端枪就打呗。 那小黑熊就在树上,一动不动呢,你俩瞄死物,一人一枪还打不死吗? 就算打不死,那还打不中么? 只要打中了,小黑熊必然会从树上掉下来,然后你二人再补枪呗。 这费劲吧啦地砍树是要干什么? 要知道数九寒天的大东北,那树都冻了,拿侵刀砍多费劲啊。 也不知道在赵军、李宝玉到来之前,这二位已经砍了多长时间了。眼瞅着那白桦树被他们砍开了一大半,二人就收起侵刀,一左一右地运足了力气,抬脚就往树上踹。 李虎先踹,一踹,踹得桦树摇动,上面的小黑熊像抱着弹簧一样,上下弹动,吓得它吱吱直叫。 “哥哥,他们这是干啥呢?”李宝玉实在是看不明白了,忍不住向赵军问道。 “呵!”赵军冷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谁知道了!” 饶是前世打围二十年,赵军也没见过这样的操作。 就见那邢智勇从树干连接处的后方,又是一脚。 咔! 一声闷响,桦树轰然倒下,那小黑熊“轰”的一下砸就进了雪地里。 紧接着就听一阵狗叫,两条狗瞬间就扑过去了,围着小黑熊就咬。 小黑熊翻身而起,翻掌就向迎面的花小儿一抓。 花小儿往旁一闪,大青悍然而上,咬住小黑熊脖子往过一拽,拽得小黑熊一个翻嘎。 花小儿又扑,趁机一口咬住小黑熊的左腿,两条狗一左一右就要用力撕扯。 黑熊的掌,就相当于人的手,它们的厉害之处,就在于这双熊掌太灵活了。 小黑熊被大青咬住后脖子,右掌往旁一掏,正抓在大青右前大腿上。 那锋利的爪子瞬间在大青腿上带出一道道血痕,大青吃痛,松口避退。 小黑熊躺在地上,翻身一滚,正过身形的同时,差点把咬着它腿的花小儿给卷倒了。 花小儿松口,然后再攻击,直掏小黑熊臀部。 小黑熊刚起身,后边被咬,它回掌又是一抓。 花小儿纵横大山多年,自然是经验丰富,急忙避退,躲过一掌后,再扑再咬。 而大青呢,悍不畏死,凶狠地向小黑熊发起一次次攻击。 可每当大青冲到小黑熊身前时,都被它以熊掌推开。 霎时间,一熊二狗杀做一团。 这时,赵军已经把枪端起,直接瞄住了小黑熊。别看这只熊小,但赵军知道这家伙能有多厉害,他相信小黑熊稍后肯定可以暂时摆脱花小儿、大青的围攻。 到那时,就是自己开枪的机会。 “兄弟,别开枪!”突然,一只手从旁伸了出来,握住了赵军的手腕。 赵军眉头一皱,扭头来看,见是邢智勇,不禁一怔:“二姐夫,你要干啥?” “别打啊,兄弟!”邢智勇急道,心想要不是自己拦得快,自家的财运就被赵军给断了。 “啥?”赵军更懵了,一句话脱口而出:“不打干啥啊?” “抓活的!”李虎自一旁蹦出,大声嚷道。 “啥玩意?”赵军和李宝玉异口同声地问道,两人都惊呆了。 “抓活的啊!”李虎道:“你们屯刘三瘸子家不是养过一只吗?” “养蜂子那个刘三儿啊?”李宝玉问道。 “对啊!”李虎笑道:“他能养,咱咋不能养呢?” 赵军一听,很是无奈,只能耐心地给他们解释,道:“人家刘三家那个是杀黑瞎子仓杀出来的,带回家时就狗崽子那么大。 你这个都多大了,怎么抓啊?” “那有啥的?”李虎满不在乎地一摆手,牛气冲天地说道:“不就八、九十斤么?我哥俩还能摁不住它?” “就是!”邢智勇在一边儿溜缝,胡言乱语地说:“兄弟你就放心吧,我们哥俩总抓。” 赵军笑了。 还你俩总抓! 想他赵军,前世活了五十五年,也没听说过这方圆百里有这样的狠人啊。 别说方圆百里了,整个白山山脉,就算延伸到北棒子国去,也没有这样的人物呐。 见赵军和李宝玉都不言语了,邢智勇一推旁边李虎,“兄弟,拿绳子啊!” 这俩人是要拿绳子套熊啊。 “哎呀!”李虎一拍大腿,急道:“刚才一着急,扔坡子下头了。” “嗨!”邢智勇一跺脚,气道:“你这是干的啥事啊,知道要抓活的,还把绳子扔了。” “那不牵狗的绳子么?松开狗,我就给扔地下了。”李虎刚解释了两句,但突然想起一事,上下打量了一下邢智勇,问道:“大哥,你那拴狗的绳子呢?” “我……”邢智勇语塞,他那根绳子在放狗后,也扔在雪地上了。 李虎摇了摇头,歪头时正好看见了挎着兜子的李宝玉,便问:“兄弟,你那绳子呢?” “啊?”李宝玉一愣,下意识地伸手从挎兜里掏出两根绳子来。 这两根绳子,一个是他拿着拴大青的,还有一根是赵军放开花小儿后扔下的,但赵军有李宝玉帮他收着。 看见李宝玉拿出来的绳子,李虎眼前一亮,但见李宝玉不把绳子往自己这边递,李虎不禁有些着急了,上前一步,一把就从李宝玉手里把绳子给夺了过来。 然后李虎把两条绳子一抖,把纠缠在一起的扣解开,两只手各抓着一根绳,往左右一分,把其中一根塞给了邢智勇。 只听李虎对邢智勇道:“大哥,我迎头,你抄后!” “就这么干!”邢智勇欣然答应。 赵军在一旁差点都憋不住乐出声来了,还迎头、抄后,你俩是狗啊? 眼看着邢智勇、李虎俩人拿着绳子,雄赳赳,气昂昂地向熊、狗战场走去,李宝玉一脸惊愕地望向了赵军。 赵军无奈地看了李宝玉一眼,笑道:“看我干啥?看他俩表演吧。” 李宝玉满是担心地问道:“使麻绳子能套住黑瞎子么?” “呵!”赵军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就见那二人走出两米,分开左右,从战场两端插入,直奔打做一团的一熊二狗走去。 第六十七章.老太太跳皮筋 一熊二狗杀做一团,别看小黑熊不大,但却丝毫不落下风,一双熊掌只要是抓在狗身上,都能带出一道道血沟。 花小儿身经百战,自然知道避其锋芒。而大青呢,起初吃了些苦头,但渐渐地就摸索出了经验,由缠斗转为了游斗,和花小儿一起将小黑熊圈住。 小黑熊几次想要夺路而逃,但都被花小儿、大青拖住。 这时,邢智勇、李虎双双杀入战场,一前一后对小黑熊形成了夹攻之势。 就这还不算完,二人竟然觉得两条狗碍事,纷纷撵起狗来。 花小儿、大青正奋力苦战,却差点挨了踢,便纷纷向旁边躲闪。 这时,后面传来了李宝玉的口哨声,花小儿、大青听见口哨声,想返回主人身边,但又不想放过小黑熊。 不过它们却是不往前上了,这伫立在原地,把那小黑熊交给了邢智勇和李虎。 这也正是邢、李二人想要的,没了两条狗“碍事”,他俩直接就向小黑熊冲了过去。 两条狗一退,小黑熊瞬间无了压力,刚想寻路去找他妈,却见一人双手横拿着绳子,拦在了它面前。 这人正是李虎,他双腿分开,微微蹲身,看小黑熊向他这边冲来,他往旁一闪,手里的绳子一兜,一下就勒住了小黑熊的脖子。 他用力一拽,扯得小黑熊一个踉跄。 这时,邢智勇从后面冲了过来,他比李虎还绝,劈腿就骑在了小黑熊身上,手里的绳子同样勒住了小黑熊脖子。 一根绳子往前勒,一根绳子往后勒,好似瞬间就把小黑熊给治住了。 二人心中皆喜,可下一秒,小黑熊抬掌冲着它身前的李虎就是一抓。 李虎把身体往后一躲,但贪心的他却仍抓着那勒小黑熊的绳子,始终不肯松手。 小黑熊扑了个空,这时在它身后的邢智勇双臂用力,如拔河一般往后一拔,一下子就给小黑熊拽得站立起来。 小黑熊借力往起一站,左掌顺势往前一扒,这一掌正落在李虎那抓绳子的手臂上。 “啊!” 只听一声惨叫。 锋利的爪子划透了李虎的棉袄,爪尖撕开皮肉,在李虎手腕上方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一下就溢出来了,染红了那棉袄内白花花的棉花。 李虎惨叫一声,松了勒小黑熊的绳子,右手紧紧抓着左手腕,扭头就跑! 邢智勇没看见李虎怎么了,但听李虎一声惨叫,他便运足了力气,一把将小黑熊拽翻在地。 小黑熊在雪地上一个轱辘,随后倒着往后一钻,带着绳子从邢智勇胯下钻过,然后就出现在了邢智勇身后。 它往前一蹿,张口就咬。 这一口,正咬在邢智勇右腿大腿肚子上。 “啊……啊……” 小黑熊咬住不松口,邢智勇比那李虎还不如,扯着嗓子不住的喊叫。 他回手轮拳往小黑熊脑袋上砸,可小黑熊死死地就不撒口。 邢智勇只砸了一下,就被小黑熊带倒了。 眼看着邢智勇要被小黑熊扑在底下,花小儿、大青先后杀至,上前撕咬小黑熊。 二狗全力地撕扯,才让小黑熊松了口,与两条狗继续搏杀。 而邢智勇则双手捂着右大腿肚子,一边哀嚎着,一边像蛆一样在雪地上拱。 他这么拱,是为了脱离熊、狗厮杀的战场。 “卧艹!”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李宝玉忍不住暴了粗口,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了。 “宝玉,去给他整回来。”赵军大声喊着。 李宝玉飞奔而出,来在邢智勇身前,忙把他从雪地上搀起。 这时,小黑熊看见李宝玉,似乎想起了刚才被邢、李二人拿绳子勒脖子的憋屈,当即便向李宝玉冲来。 李宝玉拽着邢智勇就跑,自有那花小儿从后袭击黑熊,解了李宝玉之危。 等李宝玉拖着邢智勇来在赵军身旁时,赵军已将手中枪端起,可此时两条狗已与小黑熊杀做一团。 这小黑熊还没狗大呢,两条狗围着它,完全把它给遮住了。 赵军想开枪,却发现已经递不上去了。 “艹!”赵军不满地骂了一句,这句是冲邢智勇和李虎去的。 等骂完了,赵军心中怒气稍退,大声说道:“宝玉墩刀,捅死它!” 李宝玉闻言,二话不说从旁边找了棵小树,三下五除二将其放倒,打枝成棍,把侵刀套在一端。 然后,李宝玉挺刀直入战场。 李宝玉一来,两条狗顿时就不一样了,就连花小儿都不再游斗了,两条狗一左一右蹿起,咬着小黑熊,把它一抻,往两旁就扯。 李宝玉绕在小黑熊背后时,左前臂被大青叨住的小黑熊,正要挥右掌去拍那咬它右腿的花小儿。 李宝玉迅速出刀,一刀自小黑熊后心扎了进去,然后把刀往前一推,直将其按在雪地上。 两条狗瞬间又扑上去了,一个闷头,一个按背,把小黑熊死死地按住。 小黑熊在下面不停地挣扎,李宝玉把刀一抽,一道血箭随刀而出,李宝玉紧接着又一刀续进去了,小黑熊二次中刀,在雪地上抽搐两下便无了声息。 两条狗继续在小黑熊身上撕咬,李宝玉则把目光投向了赵军。 赵军喊道:“快先看他俩!”说着,便把猎枪背上,先向离他最近的邢智勇跑去。 邢智勇正捂着大腿坐在雪地上,有血自他指尖流下,使那白雪上多了朵朵梅花。 “咬透了?”赵军问道。 “啊!”邢智勇点头,一脸痛苦地咧着嘴。 “宝玉啊!” 赵军喊了一声,李宝玉出现在他身边,道:“哥哥,你说。” 赵军一指邢智勇,对李宝玉说道:“你把二姐夫的绑腿解下来,帮他缠上。” “好嘞。”李宝玉蹲下身,帮着邢智勇把他绑腿往下解。 这时的邢智勇双手捂着大腿,只能靠李宝玉帮忙了。 赵军来在李虎身前,那李虎正跪在大雪地上,抓着手腕哀嚎呢。 他左手腕上不断地往出渗血,从他右手指尖指缝流出。 见赵军来了,李虎带着哭腔道:“兄弟,快给我找东西包包啊!” 赵军蹲身,为李虎解绑腿,一边解,一边问道:“李三哥,你俩咋寻思的啊?” 这时候,发财梦破碎不说,还受了重伤的李虎,哽咽地说道:“我寻思给它抓回家,养大了再杀胆卖钱。” 赵军一撇嘴,说:“三哥啊,你这是老太太跳皮筋啊。” “啊?啥意思?” “纯扯j8嘚儿!” 第六十八章.再追熊 赵军把李虎的两条绑腿都解下来了,然后抬头往那边望去,见李宝玉给邢智勇包扎好了,便喊道:“宝玉啊,去开膛把胆摘了,再把熊瞎子扒了喂狗。” “别喂狗,别喂狗。”李虎连声说道,他这冷不丁一嚷嚷,把没留意他的赵军吓了一跳。 “你又要干啥?”赵军疑惑地问道。 李虎说:“那喂狗不白瞎了么?拿回去咱们吃啊。” “你消停一会儿吧。”赵军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低下身从李虎腰间把烟口袋拽了下来,将袋子口扯开,从里面抓出了一把烟叶子。 赵军把烟叶子攥在手里攥碎了,告诉李虎:“把手拿开。” “兄弟你轻点。”李虎神情可怜地说着,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右手从左手腕上方移开。 那鲜血早已将伤口周围的棉袄浸透,赵军把被小黑熊划破的棉袄扒开,一道狰狞的伤口出现在了赵军眼前。 皮肉翻来,深露白骨,甚是恐怖。 “忍着!千万别动。”赵军叮嘱了李虎一声。 李虎点了点头,张口咬住了右边棉袄袖子。 赵军见状,便把碎末状的烟叶子往其伤口一撒,紧接着就感觉李虎整个人一阵抽动。 赵军拿绑腿先给他轻轻地缠上一层,把伤口裹住,然后再把那被划破的棉袄合拢,又拿另一条绑腿将棉袄破开处缠住。 这就算给李虎包扎完了,赵军转身就走,来在李宝玉身旁,正好赶上李宝玉把熊胆从小黑熊腹中摘出来。 赵军接过熊胆,走到邢智勇身前,把熊胆递给了他,说道:“二姐夫,这个熊胆你拿回去,我和宝玉就不跟你们分了。” “兄弟,这不行啊……” “行了,二姐夫,啥也别说了。”赵军弯下腰,从邢智勇棉袄兜里拽出叠成小四方块的布口袋。 赵军抓着口袋一角一抖,口袋展开,他把熊胆装在里面,然后递给邢智勇,说:“胡大爷跟我爸是把兄弟,咱们也不外,二姐夫你跟李三儿都让熊瞎子给伤了,林场的活这冬天你俩估计是干不了了,这熊胆卖钱,你们就分了吧。” “这……” 赵军不再给邢智勇说话的机会,转身向李宝玉走去。 此时李宝玉正在给小黑熊扒皮,这只小熊生前才九十斤左右,若是扒了皮,再放血去了内脏,连骨头带肉连七十斤都不到。 赵军道:“挑身上肉喂狗,把腿、掌啥的都给他俩留下。” 李宝玉闻言,答应了一声,等扒完皮就割肉喂狗。而赵军,则把熊鼻子、波棱盖、熊掌、熊腿整齐地摆在一旁。 眼看着近十斤的肉进了两条狗的肚子,赵军叫住了李宝玉,对他说:“差不多行了。” 李宝玉一怔,问道:“哥哥,狗还没吃饱呢。” 赵军道:“别吃了,前面还有一个呢。” “啥?”李宝玉刚要再问,邢智勇从那边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李宝玉见赵军隐秘地给自己打个了手势,当即便不再多言。 “兄弟。”邢智勇拿着熊胆,对赵军说:“兄弟,这熊胆咋也有你俩一份,等开春我卖了钱,就给你们送去。” “姐夫,就别说胆了。”赵军一指脚前摆的那一堆黑瞎子零件,对邢智勇道:“这些都给你放这儿了,你们咋往回整,我们就不管了。” “啊?咋的,兄弟你要干啥去啊?” “我们打这边就回去了。” 一听赵军说要回家,邢智勇急忙出言挽留,人毕竟是他请来的,今天不但救了他和李虎,还把整个熊胆都给他们了,要是让赵军就这么走了,邢智勇心里未免有些不安。 赵军摇了摇头,说:“二姐夫,我俩翻过这岗子,顺75那边直接回家了,就不跟你走了。” “这……”邢智勇一想,赵军来的时候,是被自己接来的。 可现在呢,他大腿都黑熊给咬透了,邢智勇也没办法赶爬犁送赵军回去了。 而且,从此处回永安屯,确实比从永利屯走要近很多。 想到此处,邢智勇对赵军说:“兄弟,姐夫这腿也不方便,那你要回去,我也就不留你了。 以后不忙了,你就到姐夫家来。” “行。”赵军说:“那二姐夫,我们就不送你了,你俩拿这些东西下山慢点。” 邢智勇点了点头,说道:“没事,我俩慢慢走,肉不行先扔山上,明儿让我三小舅子来拿。” 既然打定主意要走,赵军就不管他们怎么往家折腾这些东西了,他和李宝玉一起跟李虎打了个招呼,便带着狗往岗子上走去。 “大哥!”眼看着赵军和李宝玉离去,李虎端着左胳膊,来在邢智勇身旁,“这俩小子是不是撵那大母黑瞎子去了?” 邢智勇收回了望向赵军背影的目光,叹了口气说:“人家撵啥跟咱也没关系了。” 李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赵军和李宝玉往上走出不远,花小儿突然就冲出去了,来在一棵大红松后,在地上闻了闻,然后撒腿就往岗尖子上跑去。 紧接着是大青,它同样在那树后闻了一鼻子,闻完追着花小儿就跑。 赵军、李宝玉来在树后一看,只见四个大掌印陷在雪地上,看那掌印间有些许冰碴,赵军对李宝玉说:“那大母黑瞎子在这儿等半天啊。” 如果不是等半天,绝不至于把雪捂化,又凝成冰碴。 李宝玉点了点头,问道:“那它咋不回头护崽子呢?” 赵军摇头,道:“畜生咋想的,咱哪知道?走,往上头去,它跑不多远。” 二人又往上走没多远,突听岗尖子上有狗叫声传下,赵军把枪端在手里撒腿就往上头跑。 李宝玉则在左右撒摸一圈,挑一棵差不多的小树放倒,先把侵刀墩上。 岗上往南去,是一溜平坡慢岗,一只大黑熊,约在二百五、六十斤,掀身抬掌,如人般站立。 一双熊掌被它提在胸口白带处,一双小眼滴溜溜乱转,扫视着花小儿、大青。 花小儿、大青站在距它半米之外,抻着脖子冲黑熊狂吠不止。 突然,黑熊动了,却不是攻击二狗,而且抹身就跑! 第六十九章.开春还来 其实,大多数的野猪、黑熊,被狗围的第一反应,都是跑。 虽说它们的体型比狗大很多,单兵战力也比狗高出许多,但仍然是如此。 黑熊起初与狗对峙数秒,凶悍的架势逼得二狗不敢上前,而它紧接着虚晃一招,转身就跑。 它这一跑,花小儿、大青穷追不舍。 刚才赵军拦着李宝玉喂肉,两条狗舔嘴巴舌地吃了个大半饱,此时肚子还饿着呢。 一熊二狗于坡上奔跑,趟起积雪如烟尘翻滚。 大青很快就与黑熊并驾齐驱,黑熊斜目一看,忙一个急转弯,身躯转动间推起积雪漫天飞舞。 大青狗追上黑熊,扑起张口就咬,大黑熊一掌扒出,拍在大青身上。 大青被一掌拍在雪地上,一个翻身就爬了起来,可它刚才摔倒之处,却被染上了一抹血色。 黑熊一巴掌放翻了大青,停也不停,扭头继续奔跑。 而这时,花小儿赶来,瞅准黑熊屁股就是一口。 黑熊停下身,回掌向后一抓。 花小儿忙松口避退,看黑熊又要走,花小儿扑过去又是一口。 黑熊刚跑两步,却不得不又停下来,回掌再掏。 花小儿又松开,再躲闪。等黑熊又要走时,它扑过去又咬。 这次,黑熊可是不干了,转身向着华小儿冲来。 黑熊一冲,跑的反而是花小儿了,它转身往来路上跑,是要把黑熊引回去。 黑熊追出半米,怎奈狗的速度比它快多了,于是便放弃了追赶,转身又要离去。 可它一转身,大青却横在它面前,此时大青背上,一块巴掌大的皮被掀了开来,鲜血顺着两条前腿流淌在雪地上。 黑熊附身向前一掌,大青这次学乖了,往旁躲闪。待黑熊往前跑时,它与花小儿双双向黑熊发起了袭击。 黑熊连战连走,两条狗沿途不断骚扰,十分钟过去了,黑熊不过才跑出去二百来米左右。 这才是打狗围的精髓。 这年头,山里人都不容易,家里能养起两条狗的都不多,能养四、五条狗,也就是所谓狗帮的人家,在十里八村都是屈指可数的。 其实,围野猪还好,关键是围黑熊,这家伙那双熊掌太伤狗了,如果拿狗硬干,就今天这只黑熊,二十条狗也干不住它。 在不禁枪的年代,打围关键是靠枪,以狗牵制住猎物,不让猎物走远,等猎人赶上来后,再以枪决胜。 大青虽然香头不好,但却十分聪明,知道不能硬干,便学着花小儿开始了游斗。 这时,赵军、李宝玉沿坡而上,就见前方百米之内,积雪被一熊、二狗给踩踏平了。 “宝玉,你自己小心点。” “好。”李宝玉应了一句。 赵军往前跑了两步,把枪端起,瞄准那往坡下跑的黑熊,见那黑熊奔跑时一起一纵,赵军留好提前量,当即扣动扳机。 就听“嘭”的一声。 这一枪自黑熊右肋干了进去了,黑熊身形一晃,扭身寻着枪声就来。 迎着赵军就冲过来了! 赵军站在原地,连开两枪。 第一枪打在黑熊肩顶,打的黑熊一个踉跄,往左边一栽。第二枪正射中黑熊头部,一枪入脑,黑熊直接闷在了地上。 两条狗随后就扑了上去,凶狠地在黑熊身上撕咬着。 赵军端着枪走到近前,他没有补枪,因为大青正在撕扯黑熊的耳朵。 这个时候要是补枪,虽不会伤到大青,但容易把它的耳朵震聋。 “哥哥!”李宝玉一路小跑过来,抓着赵军胳膊,“你明天教我打枪呗。” “这都好说。”赵军抬下巴点了黑熊一下,告诉李宝玉道:“再捅它一刀,看死透了没有。” 李宝玉上前,使侵刀照着黑熊脖子就捅,一连捅了五下,确定黑熊死透了,俩人才合力把黑熊翻了过来,由李宝玉使侵刀给黑熊开膛。 “这胆好啊!” 突然,就听李宝玉惊叫一声,赵军探头一看,就见李宝玉双手从黑熊腹内捧出了一个熊胆。 这熊胆虽然不是很大,但却呈黄铜之色。 铜胆! 最少八百块! 赵军从兜里拿出个布口袋,把熊胆放了进去,塞进兜里后,对李宝玉说:“还是老规矩,这胆咱俩一家一半。” “一半我也捞不着啊。”李宝玉一边从黑熊肚子上剃肉给狗,一边报怨道。 “好像我能捞着似的。”赵军也随了一句,和王美兰一样,金小梅同样牢牢地把持家里的财政大权。 之前的黑熊、猞猁皮,被赵有财拿下山去卖了,回到家就把钱都给了王美兰,王美兰拿着钱就去了隔壁李家,数出一半给了金小梅。 这钱,赵军和李宝玉是一分没捞着,而且还没花着。不管是王美兰,亦或是金小梅,给出理由是相同的,就是:妈给你攒着,留着给你娶媳妇用。 李宝玉在这里割肉喂狗,然后卸那熊鼻子、熊波棱盖、熊掌。 赵军呢,则解下绑腿把大青肩膀的伤口缠上,然后他拢了些干枝,点起一堆火,把早晨胡二丫给他们带的干粮用火烤了烤。 这时,李宝玉收拾完了,抓了两把雪搓了搓手,把手上的油脂和血搓下去。 然后走过来,从赵军手里接过玉米面饼子,咬了一口对赵军说:“别说,胡二姐摊这饼子不错啊。” 赵军把放在火堆边烤热的萝卜咸菜拿起来咬了一口,嚼下嘴里的饼子,才对李宝玉说道:“嗯呐,老胡家烙饼、摊饼子都一绝。” “也不知道那二姐夫和李三儿到没到家。”李宝玉同样咬了口萝卜咸菜,他这真叫咸吃萝卜淡操心。 赵军闻言,不由得笑出声来,他忍着把口中的饼子、咸菜吞下,生怕一个收不住笑喷出去。 然后,赵军笑道:“他俩啊,回去不挨骂才怪呢。” “咋的了?”李宝玉好奇地问。 赵军说:“二姐夫那伤比李三轻轻,可不养到年后也不能好,耽误林场一个多月的活,得瞎多少钱啊?” 李宝玉咬了口饼子,疑惑地问:“那卖个熊胆不也回来了么?” 赵军摇了摇头,道:“那熊胆能卖一百块钱就不错了,到他手估计还得支援二姐娘家一点,到他手能剩几个钱啊。” 李宝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有些感慨地说:“哥哥,该说不说的,这俩人挺有意思啊。” “哈哈哈……”赵军大笑,“那可不是一般的有意思。” 李宝玉也笑的前仰后合,徒手抓熊瞎子,亏他俩想的出来。 这时,赵军突然收起了笑容,对李宝玉道:“兄弟,等开春,咱俩还来。” “干啥啊?” “找他俩接着打猎。” 第七十章.姑娘 赵军几口把饼子就着咸菜条吃完,然后开始解自己的绑腿,等把两条绑腿全解下来以后,他就起身去看大青狗。 别忘了,大青刚才被黑熊抓了一把,那背上巴掌大的皮被掀开了,血也流了不少。 等赵军把熊打死以后,大青就扑在黑熊身上撕咬,赵军见那时它背上已经不再出血了,就没立刻给它包扎。 这不是赵军不爱惜狗,用东北话说,狗就像猎人的眼珠子一样,最是珍贵,没有打围的人会不爱惜狗。 只是,这狗虽然聪明,但毕竟不是人。 尤其大青这种头年上山的猎狗,如果当时赵军硬把它从黑熊身上拽下来,那可能会令大青接受到错误的信息。 它有可能会以为主人不让它咬熊,或者是开枪后不能再咬。 所以,既然当时伤口不再流血,赵军暂时去管它,也是想让它记住这种感觉。 等李宝玉分大青肉时,大青更是像三天没吃过饭一样,明明半个多小时前还吃了四、五斤熊肉呢。 赵军见状心中暗喜,知道这狗再拖个一年半载,绝对差不多了。 此时,大青已吃完了肉,这次它是吃饱了,懒塌塌地趴在黑熊身旁舔着自己的前腿,刚才背上的血顺着双腿流下,血里有滋味啊。 赵军过来,蹲在它身旁,大青还歪过头,拿大脑袋蹭蹭赵军的腿。 赵军摸了摸大青的脖子,观察大青背上的伤口。 和黑熊争斗时,狗激烈的运动,身体是热的,但当它停下来以后,体表温度渐渐下降。 在这零下三十多度的大山深处,寒冷的温度将大青背上被掀开的皮,与伤口冻合在了一起。 赵军把两条绑腿都给大青缠在了身上,看它行动间并无太大影响,赵军刚要起身,却听李宝玉在那边喊道:“哥哥,你快来。” 赵军起身,回头一看,见李宝玉正蹲在花小儿身前,赵军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走了过去。 来在李宝玉身旁,赵军才看见花小儿左肋处已被血染红了。 既然李宝玉叫自己,那这血肯定不是熊血,赵军伸手轻轻拨平狗毛,只见花小儿左肋上横着两道血沟。 这是被黑熊爪子擦了一下,没抓实,否则花小儿这一扇皮都得被掀开来。 这时,李宝玉已将左边绑腿解开,递给了赵军,让赵军为花小儿缠裹伤口,他则开始解右边的绑腿。 等为花小儿包扎好了伤口,哥俩就商量回家,这黑熊掏空了内脏放干了血,大概还剩将近二百斤左右。 赵军和李宝玉一商量,干脆俩人合力,使绳子把这黑熊拽回去算了。 这冬天不像秋天,秋天路上全是沙土,摩擦力大,拽起来太吃力。而入冬以后,山路、村路上都是雪,拖拽也方便、省力。 于是,俩人拿绳子绑紧黑熊两只后腿,把熊鼻子、波棱盖什么的单拿,然后就拖着黑熊往山下走。 下山回家,多是下坡和缓坡,二人在雪地上拖熊倒也不是很费力。 正好两条狗都受了伤,就这么慢慢悠悠地往回走,等二人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 这冬天,还不到三九,可东北山村夜间温度就在零下三十五度左右。 这么冷,要是没事,谁会搁外头转悠啊?家家户户都早早关了门,在屋里暖和着。 赵军、李宝玉一路拖熊进了村,沿途倒是遇见了几个人,他们管赵军要肉,赵军便拿侵刀从熊肚子上剃了几条肉,一一分给他们。 这些人拿到熊肉,乐得是眉开眼笑。 熊肚子啊,这哪里是肉?这是油。 拿回去焅出油来,够全家吃一个月的。 等到了家门口,俩人把熊拽进了赵军家院子,这时候在屋里吃饭的赵有财、王美兰听见外头有动静,出来一看,又整回一头熊来。 “你俩这是……”王美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不说是去帮邢智勇打熊吗?这咋把熊打回自己家来了? “妈,妈,快给我们整饭。”赵军先对王美兰说,让她给自己和李宝玉弄一口饭,他们中午就吃了俩饼子,折腾到现在早都饿了。 “啊,好。”一听自己儿子饿了,王美兰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应了一声就转身往屋里跑。 “大娘,我回家吃。”李宝玉在后面喊道。 “回什么家吃?”赵军伸手扯了他一把,说:“都不知道咱俩今天回来,我婶肯定也没给你带饭。都这个点儿了,家里肯定都吃完了,你回去还得折腾我婶,让我妈一起给咱俩做点儿吃吧。” 李宝玉闻言,笑了,道:“我不寻思回去看看如海么?” 赵军听他这话,也是笑了,“你这当哥的,一天有没有溜儿?” 赵军说到此处,见赵有财蹲在花小儿跟前,而花小儿则伸着舌头舔着赵有财的手。那狗一张嘴,就有白气不断呼出。 赵军道:“爸啊,你快去老韩家,把韩大夫找来啊。” “还指使上我了?”赵有财冷冷地瞥了赵军一眼,但感觉花小儿还在舔自己的手,便道:“我也就是看狗面子。” 说完,赵有财起身,直往院外走去。 赵军只感觉赵有财刚才说的不像是什么好话,但亲爹说啥,自己也没招,只能和李宝玉把两条狗往屋里赶。 这狗轻易不进屋,不管冬天多冷都住在狗窝里,但要是冬天受伤了,就得在屋里养伤了。 什么时候把伤养好,什么时候再出去。 这没什么说的,也不用怕它们弄脏了屋子,虽然它们不像后来的宠物狗那样经过训练,但它们却知道不能在屋里拉尿。 这时,王美兰正要生火烧油炒菜,见赵军把狗放进来了,告诉赵军道:“去仓房找俩麻袋,铺你那屋地下,省着它们凉。” “嗯。”赵军从怀里掏出装着熊胆的布袋,放在锅台旁,对王美兰说:“妈,你做好饭把熊胆烫了呗。” 王美兰跟赵有财过了这么多年,对打猎的事自然是门清,知道怎么来处理熊胆。 王美兰拿过布袋一看,顿时眼前一亮,脸上笑容更是止不住了,一回头见只剩李宝玉站在自己身边,便和李宝玉分享自己的喜悦,道:“宝玉,铜胆啊!” 李宝玉笑着回应,道:“嗯呐,大娘,这把掏上了。” 这时,赵军从房间里走出,招呼李宝玉进屋坐着。 王美兰则拿出一把尖刀,她使用手小心翼翼地捏着刀前尖,把刀把这头递给了赵军。 “儿子,去给那黑熊大腿里子豁开,抽点肉出来。” “咋的?”赵军看王美兰脸上笑意不断,笑问道:“这是要犒劳我们啊。” “那是啊,我儿子又整回熊胆了。” 赵军哈哈一笑,拿过刀推门而出,他刚一出门,就听见一个好听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门开着呢,谁在家呢?” “谁呀?”赵军问了一声,他虽然是问,但心里早知来人是谁。 赵军话音落下,见一姑娘从院门口走了进来。 姑娘年纪不大,相貌姣好,梳着一根大麻花辫,穿着旧的花布棉袄,胳膊上套着套袖,手里拿着一个篮子。 “赵军啊。”姑娘进来,望向赵军,喊了他一声。 赵军愣了愣,张了张嘴,却不曾有声音发出。 第七十一章.马玲 “嗯。”赵军突然一阵恍惚,不知怎么就张口“嗯”的回应了一声。 见赵军态度有些冷淡,姑娘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来,但转念一想,自己都已经进来了,现在转身就走却是不好。 姑娘是个爽快人,当即开口道:“我听王老鬼说你打着黑瞎子了,能给我整块肉么?” 说到此处,姑娘停顿了不到一秒,又补了一句:“给我一条就行,我小弟要吃烙饼,吵嚷好几天了。” “啊。”赵军听清楚了姑娘说的每一个字,但头脑浑浑噩噩,张着嘴巴却只能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啊”。 这“啊”,算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姑娘闻言,心里更是恼怒,刚想转身就走,却见赵军以实际行动给了她答案。 此时的赵军,什么感觉都没有了,似乎是潜意识在支配着他的身体,抬腿就离了房门前,一步步向那黑熊尸体走去。 每一步踏出,赵军都觉得往日平坦的院中地面,今晚就好像是多了一个个坑,自己走过去的每一步,都是一脚深、一脚深。 而且每一脚,都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 不,准确的说,好像整个人都似在云端,轻飘飘的。 赵军来在黑熊尸体前,蹲下身,拿刀在黑熊肚子上就是一划,然后横着两刀,一大块肉就从黑熊身上下来了。 好么,这一大块肉,约莫得有七、八斤沉。 赵军随手把刀丢在黑熊身上,使两只手托起那块肉,当他站起身来时,就听身后姑娘惊讶道:“要不了这么多!” 然后,她往赵军脸上一扫,疑惑地问道:“你是喝酒了么?” 刚才人家姑娘和赵军打招呼、说话,赵军淡淡地回应,让姑娘以为自己上门要肉惹人烦了。 可现在呢,眼看赵军给自己割了这么大一块肉,姑娘就知道赵军并没有那个意思。 但看赵军浑浑噩噩的样子,还有一下刀就是这么大一块肉,姑娘只以为他是喝多了。 “我记得你不喝酒啊。”姑娘又小声嘀咕了一句。 赵军仿佛像没听见一样,走到姑娘身前,声音低沉,又有些颤抖,“这肉你拿回去吃吧。” 姑娘推辞道:“要不了这么多,你给我少割一条就行。” 赵军也不回应,只以右手托肉,左手一把扯过姑娘的篮子,然后右手把肉往篮子里一扣。 “这……谢谢你了。”姑娘见无法拒绝,便道了声谢。 这时,赵军突然想起一事,松开篮子转身就走。 赵军突然一撒手,那装肉的篮子没了赵军的力量作用,姑娘握着篮子的手,不由得被装肉的篮子坠得往下一沉。 要不是姑娘反应及时,连肉带篮子就都得掉在地上。 “你……是喝了吧?”姑娘看着赵军的背影,道:“喝就了就快回屋歇着吧,我这就回去了。” “马玲!”赵军突然叫出了姑娘的名字,当叫出这个前世最熟悉的名字。 一声“马玲”出口,赵军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沉了下去,那种从头到脚都轻飘飘的感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唉!”赵军心底默默一叹,弯腰伸手从黑熊肚子里,提出来一只熊掌。 这是李宝玉在山上时,就卸下来的。回家途中,这四只被卸下来的熊掌,反而成了麻烦。 背在身上沉不说,还碍事,于是赵军就把它们塞进了黑熊的肚子里。 而这熊掌,无论是前掌,还是后掌,都有五个指头。指尖长有如勾般的利爪。 李宝玉卸熊掌时,把掌上爪尖都已砍下。 所以,赵军才能握着一根熊掌指头,把它提着,又走回到马玲面前。 然后,赵军把熊掌往起一拎,对马玲说:“这个熊掌你拿回去烧了吃。” “这可不行。”马玲急忙拒绝,道:“你都给我这么大块肉了,哪还能再要你的熊掌啊?” “快拿着吧。”赵军把熊掌往马玲面前一推。 “这个……” “拿着吧。” “那谢谢你了。”马玲伸手,抓着熊掌的其他指头,随着赵军松手,这回已有准备的马玲,就把熊掌接了过来。 这时,二人一阵沉默,马玲道:“那……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喝酒了就早点儿歇着。” “嗯。”赵军应了一声,也不去送,站在原地目送马玲离去。 等看着马玲出了自家院门,赵军转身回屋。可刚一进屋,就又退了出来,在他带门、关门时,从门缝里传出了王美兰的声音。 “让你整回点儿大腿肉来,你寻思啥呢?这么半天搁外头干啥了?” 赵军闻言,默不作声,来在黑熊尸体旁,拿起刀割开黑熊一条后腿。 他选大腿里子下刀,割开以后,从上面抽那黑熊大腿肉,一连抽了十二、三条,才一手拿刀,一手攥肉地进了屋。 而此时,村间路上。 马玲左胳膊挎着篮子,小臂向内折,左握着篮子边;而右胳膊下垂,手里提着一只熊掌,踉踉跄跄地往家走。 忽然,前面拐弯处拐过俩人,马玲借着旁边院子里传出来灯光,隐隐看出了来人是谁。 “赵大爷、韩大夫。”马玲向二人打了个招呼。 这俩人,不是别人,正是赵有财和屯卫生所大夫韩尚。 “丫头,这么晚干啥……”赵有财一句话没问完,就看见了马玲手里拎着的熊掌,再看姑娘应该是打自己家那边过来的,赵有财往下的话就没往出说。 而是话锋一转,道:“快回家吧。” “嗯,大爷,我先走了。”马玲知道这当着韩尚的面,不能多说什么,便往旁边一侧身,从赵有财身旁经过。 等与马玲各走两边,又往前走了十来步后,韩尚才问赵有财,道:“二叔,老马家丫头帮你家啥忙了?你家给她那么大一块肉,还有熊掌。” 韩尚的言外之意,赵有财自然是听得明白,知道这小子无非就是想告诉自己,我来帮你家狗打针,你可不能亏待我啊。 赵有财瞥了韩尚一眼,道:“大侄啊,你是想要熊掌啊,还是想要个腿啊?” 韩尚一听,就知道赵有财既然这么说,那自己熊掌、熊腿兼得的想法是行不通了。 他韩尚敢在李家,和金小梅、李宝玉谈要求、讲条件,但在赵有财面前,他却收敛了许多,故而道:“二叔,你给我个黑瞎子掌就行。” 赵有财点了点头,道:“这好说。” 第七十二章.宝玉要学枪 当赵有财带着韩尚回到家时,王美兰刚把猪油下锅,准备拿熊腿肉给赵军、李宝玉炒一锅酸菜。 见韩尚跟着赵有财进到屋里来,王美兰忙放下铲子,笑着和韩尚打招呼,道:“韩呐,这么晚了,还得麻烦你跑一趟。” “哎呀,二婶,你说啥呢,咱屯里屯亲的客气啥?” 屋里,李宝玉闻言,不由得冲赵军往外一歪嘴。 可赵军呢,此时坐在炕边,整个人靠在炕柜上,似有些神情恍惚。 赵有财、韩尚进到屋里来,李宝玉起身,道了声:“大爷、韩哥。” 赵有财把目光投向赵军,见他倚靠着坐在炕上,俩眼直勾勾地看向空处,赵有财两步走来,伸手轻拍他脸一下,小声道:“干啥呢?你韩哥来了。” “啊!”赵军猛地清醒过来,发觉自己失礼了,紧忙起身,对韩尚道:“韩哥来了,刚才愣神了。” 这时,赵有财回身,指着赵军,对韩尚笑道:“这小子啊,就拿这俩狗为重,这不狗受伤了么,人从回来就乜喝的。” 韩尚闻言一笑,道:“打猎的都这样。” “对,我当年也这样。”赵有财此话一出,与韩尚相视大笑。 说话间,韩尚挪步在炕边,把药箱子放在炕上,然后跟赵有财说:“二叔啊,你给狗身上的绑腿解下来吧。” 说到此处,韩尚又解释:“我不敢解呀,昨天在宝玉家,好悬没让狗咬了。” “我来。”赵有财应了一声,便向大青走去。 俩狗里,大青伤的更重,虽然不差这么一时半会,但是赵有财还是先选择护理大青。 “大爷,我帮你。”李宝玉很有眼力见,上前准备帮赵有财一起动手。 这时,赵有财却回身瞅了赵军一眼,心想这小子今天是怎么了,来人不招呼,眼睛里没人,现在眼里还没有活。 “赵军啊。”赵有财道:“你出去,把那黑瞎子掌给你韩哥准备一个。” 那黑熊被赵军他们从山上一路拖回来,到现在就有点沾冻了。 如果再在外面放一会儿,可能就冻实了。 别的都好说,关键是许给韩尚的那一只熊掌,这给人家的谢礼,还是给新鲜的好。 至于韩尚把熊掌带回去怎么处理,那就不关他赵有财的事了。 “啊。”赵军应了一声,但却没动,只说道:“宝玉啊,你去吧。” “哎,好。”李宝玉倒是听话,起身就往外走。 这时,赵有财不高兴了,赵、李两家关系是好,可李宝玉今天来家里吃饭,就是客人。 怎么还指使上客人了? 赵有财皱着眉头,强忍着心中怒火,刚要说什么,却想起了那个不久前见过的,那个挎着一篮子熊肉,手提熊掌的姑娘。 想到此处,赵有财收回了目光,专心解着缠裹大青狗伤口的绑腿。 等李宝玉拿着一只熊掌进屋后,由他去给花小儿解绑腿,而赵有财也开始给大青缝针。 等赵有财缝完了大青,韩尚把吊瓶打上,王美兰从外屋进来,对韩尚说:“韩啊,吃饭没呢,在这儿吃一口呗。” “不用了,二婶,我在家吃完来的。” “真吃完了?”王美兰又问了一句。 韩尚道:“吃完半天了都。” “那行。”听韩尚如此说,王美兰点点头,喊李宝玉道:“那宝玉,你跟你哥过来吃饭吧,让你大爷整那狗就行。” “去吧,洗洗手吃饭。”赵有财也对李宝玉说了一句。 “好。”李宝玉起来,往对面屋里走去。 赵军这时似回过神了,跟在李宝玉身后出去,在水盆里洗了手后,盘腿就上了炕。 二人坐到炕上后,王美兰便把饭菜端了上来,饭是高粱米饭,菜是酸菜炒熊腿肉。 二人早都饿了,端起饭碗一顿猛吃。 等俩人快吃完了,那屋里的韩尚已给花小儿打上了吊瓶,然后他收拾完了自己的东西,被赵有财送了出来。 “韩啊,回去了?”正拿抹布擦锅台的王美兰见状,出言问了一句,然后把立在锅台旁的熊掌拿了起来。 “二婶,我回去了。”韩尚应了一句,从王美兰手里接过熊掌,一边往外走,一边关门,似要把赵有财、王美兰关在屋里。 “二叔、二婶,别送了。” 赵有财把住门,道:“我送你,顺便把大门关了。” 王美兰道:“让你二叔送你,我就不出去了。” 这时,赵军、李宝玉双双放下饭碗,出来相送,只不过他们没有出屋,只由赵有财把韩尚送了出去。 送完韩尚,赵军、李宝玉回去,把剩下的饭菜分了,然后一扫而空。 王美兰进来捡碗筷收拾屋子,赵有财则问起二人,此去永利村打熊的经过。 当赵有财听完邢智勇、李虎奋勇擒黑熊的“光辉”事迹后,良久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不禁叹道:“这不是没卵子找茄子提溜么?” “赵老二,出来把熊胆收拾了。”这时,外屋传来了王梅兰的声音,她已经烧好了开水,但她忙着刷碗,就叫赵有财出去处理那熊胆。 在赵有财出去后,李宝玉跟着赵军,一起回了赵军的房间,看了眼那打着点滴的两条狗,李宝玉突然对赵军说:“哥哥,咱俩是不是挺长时间不能打猎了?” 赵军道:“狗是不能用了。” “那你教我打枪呗。” “行。”赵军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见李宝玉一脸欣喜,便说:“明早你拿个熊腿,去找赵金山,再换点子弹回来。 然后咱俩歇一天,后天上山里,找个地方让你打两枪。” 李宝玉闻言,欣喜若狂,男人哪有不爱枪的,只是之前他确实没碰过枪,赵军怕他新手弄出事来,一直限制他来着。 此时见赵军如此爽快的答应下来,李宝玉怎能不喜? 他也知道,要练枪,不能在村里练,甚至不能在村子周围打。 到山里找个空旷地方,那是最好不过了。 但人总是有些贪心,李宝玉也不例外。 所以,他又追问赵军:“哥哥,我能打点啥活的不?” 赵军略一思索,道:“你可以先试上两枪,学学基本的,然后咱俩掐踪打溜儿去。” “打溜围啊?”李宝玉发现,今天赵军给自己的惊喜是一波接一波啊,“那哥哥,咱俩打啥啊?” “野猪、狍子,看啥打啥。” 第七十三章.白大褂 就在赵军和李宝玉说话时,赵有财已将熊胆处理好,他进来对李宝玉说:“你俩昨儿打的炮卵子,早晨我找车给整回来了,现在搁仓房里放着呢。 明天我和你爸得上班,你和你妈早点过来,跟你大娘还有赵军,把它们都扒了。” “好嘞,大爷。”李宝玉应了一声。 这时,赵有财看了那挂吊瓶的两条狗一眼,然后抬眼看向赵军,问道:“咋的?它俩今天就在你这屋睡了?” 说到此处,赵有财不等赵军答话,又追问一句:“不怕熏死你啊?” “哎呀!”赵军猛然想起一事,看那狗肚子一鼓一鼓的,这是在山上吃了太多的熊肉。 而狗冷不丁吃了这么多油水,一时半会儿的,肯定是消化不了,等晚上后半夜必放屁,而且还是特臭的那种。 见赵军反应过来,赵有财说:“一会儿等你妈收拾完,就给它俩整外屋地去吧。” 说完,赵有财转身就走了。 赵有财一走,李宝玉也从炕上下来了,对赵军笑呵呵地说:“我得回家了。” 然后,又特意向赵军解释,“我回去看看如海去。” 赵军无奈地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李宝玉屁颠屁颠地走了,临走前还很贴心地帮赵军把门给带上了。 赵军靠炕柜而坐,他不想去想,但很多往事,一幕幕如走马灯般清晰地出现在他脑海中。 有很多事,前世时,他都以为自己忘记了。可今天,却都想了起来。 许久,只听墙角处“噗”的一声,紧接着一阵臭气弥散在屋里。 赵军侧目一看,忙从炕上下来,不顾臭味地走到大青身旁,伸手撩过点滴管,用手拖着,让里面的药液更快地流下。 等管中药液将尽,赵军把针头从大青狗身上拔下,把点滴管缠在药瓶上,放在一旁桌上。 他打开门,把大青狗赶到外屋,再拿起大青卧的麻袋,放在锅台对面,示意大青重新趴上去。 回屋再等不多时,赵军又给花小儿拔针,然后同样把花小儿也撵了出去。 然后,赵军拿暖瓶往盆里倒了些热水洗了脚,洗完就脱衣服上炕睡觉。 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怎的,他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一觉睡到凌晨三点多钟,赵军隐约听见了阵阵“哔咔”声,他从炕上下来,披上衣服出去。 一到外屋,就看见花小儿、大青双双站在屋门前,一听有人出来,两条狗齐刷刷地回头看着他。 见是赵军,花小儿又抬起爪子挠了挠门。 这是要出去上厕所了。 赵军走过去一推门,花小儿、大青依次从门缝挤了出去。 赵军回房间,不曾立刻躺下,则是拿过棉裤套上。 然后迷迷糊糊地坐在炕边,等了约有十分钟,他才走出去,推门到院里,把两条方便完了,却还四处瞎嗅的狗撵回屋里。 继续上炕睡觉,也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隐隐约约就觉得房门被人推开了。 赵军仰头一看,见是赵虹溜了进来,把昨天给狗打针的药瓶、点滴管等东西全都给拿走了。 赵军闭眼又睡,一直睡到过了八点半,才从炕上起来,简单地洗漱一下后,来到东屋,准备吃饭。 他一进屋,就看见周末不上学的赵虹、赵娜在炕上玩cosy呢。 这小姐俩轮流扮演医生和护士,道具则是今早从赵军屋里顺走的点滴器具。 这年头孩子没什么玩的,要能有个肌肉注射针管抽水、喷水,那简直比什么都好。 而点滴瓶、点滴管,对孩子们来说,则是更有趣的小玩意。简单地扮演医生、病人的游戏,就能让他们百玩不厌。 赵军抓过针管,见下面针头已被拔下,这才放心地给乔装扮演医生的赵虹丢了回去。 “妈都给我们烫过了。”躺在炕里,身上盖着小被,额头上压着叠成块的毛巾,扮演病人的赵娜说道。 赵军点了点头,这年头的孩子,还没以后那么娇气,像点滴瓶、点滴管这种东西,要是放在二十年后,肯定不会有家长拿给孩子玩,他们会说有细菌、不卫生。 至于是不是有细菌,赵军不知道,在他看来,既然老娘把这些东西用热水烫过了,就算是消毒了吧,起码有个心理安慰。 没办法,孩子实在没啥玩的,太无聊了。 这时,王美兰把饭菜给赵军端了上了,主食是粘豆包,菜倒是很丰盛。 野猪拆骨肉,烀熟了以后,和大葱段一起爆炒。 还有一道菜,大豆腐炖土豆,大锅炖这道菜,把汤收干,干得贴锅底那层豆腐、土豆微焦,更香。 “儿子,快点吃,一会儿你婶和宝玉过来了,咱们今天得干活呢。” “嗯。” 赵军甩开腮帮子一顿猛吃,二十岁的大小伙子饭量是真好。 一盘野猪肉炒大葱,半盆豆腐炖土豆,再加整整十个粘豆包。 等他吃完饭,帮王美兰把碗筷捡下去,刚要回屋歇一会,身后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拉开了。 “大娘!”李宝玉还没进屋,就和王美兰打了声招呼。 “宝玉来了。”王美兰问道:“你妈呢?” 李宝玉笑道:“给如海上药呢,一会儿就来了。” 王美兰闻言,摇了摇头,道:“小屁孩伢子偷着跟人上山,挨揍也不多。” “就是,就是。”李宝玉笑着走到赵军身旁,双手抓着他胳膊,一边把他往里屋推,一边在他耳边问道:“哥哥,你家是有白大褂吧?” “有啊。”赵军停下脚步,往对面屋的方向一指,“那俩丫头穿着呢。” 李宝玉闻言,松开赵军,向后退了两步,伸头往屋里一看,就见赵虹盘腿坐在炕上,一手举着点滴瓶,一手拿着点滴管,正像模像样地配药,准备给赵娜打针呢。 这还不算,关键赵虹身上,棉袄、棉裤外头,穿着一件白大褂。 这白大褂肯定不是按赵虹的尺寸做的,穿在赵虹身上,衣襟下摆堆在炕上,袖子向上挽了好几层。 而在旁边打开的柜子里,还有一件白大褂整整齐齐地叠放在那里。 “两件?”李宝玉已经看清楚了,但还是问了一句,语出是因惊喜! “嗯。”赵军点点头,道:“我爸一件,另一件是林二哥的,他没拿走,留我家了。” 李宝玉点点头,又问:“那明天咱俩一人一件?” “行啊!” 第七十四章.打溜 这年头,山里人不容易,山里兽就更不容易了。 它们要觅食,要生存,还要小心翼翼地应对着各种突如其来的麻烦。 它们机警、灵敏,比如野猪,一旦被惊动,会一口气跑到下午三、四点钟放食,才会停下来。 打狗围还好说,狗跑的比猪快,只要狗能把猪拖住,猎人就有开枪的机会。 而打溜围呢,没有猎狗,只有猎人,两条腿又跑不过四条腿,这怎么办? 这就需要猎人有耐心,慢慢地摸到猎物周围,再开枪。 春秋两季好说,关键是冬天,漫山遍野白茫茫一片,猎人没地躲,也没地藏,只要一靠近,就必然会被猎物发现。 于是,冬天上山打溜围,就得穿件白大褂,与漫山大雪融为一色,这样反而更容易接近猎物。 就在二人说话时,金小梅捧着个大铁盆进来了,铁盆里装着好几把刀,有尖刀、有砍刀。 冬天了,肉什么的都能冻住了,把这些肉存起来,赵、李两家吃到年后都不成问题。 人都到齐了,王美兰带着大家伙来在仓房里,先收拾那只野猪。 在扒皮时,赵军突然和李宝玉说了一句,“这回野猪皮别扔了,咱哥俩一人做一副滑雪板。” “这行啊!”李宝玉想也不想地就应了下来。 而金小梅在旁问道:“做滑雪板?你们又要干啥去啊?” 赵军道:“我想带宝玉上山,夹大皮去。” “哎呀!这个好啊!”王美兰闻言大喜,出言赞同。 大皮,就是紫貂。 紫貂生活在高山脚,雪下高山,霜打洼地,紫貂栖息之地,雪深没胸,硬往上闯定是不成。 这就得踩滑雪板上。 而这种滑雪板,和以后滑雪场的滑雪板不同,这种是由鄂伦春族那边传过来的,用野猪皮做成的滑雪板。 野猪皮带毛的一面朝下,顺毛朝前,猎人一脚踩一只,再以长达两、三米的水曲柳棍做滑雪杆,如此在雪面上行走、滑行,才能到达紫貂栖息的高山。 然后再在有紫貂经过的地方,于雪层之下放夹子。 要知道,貂皮的贵重程度,可是不亚于熊胆的。 关键是夹大皮没有什么危险,不像打猎那样,总让王美兰提心吊胆。 金小梅一听,也十分赞同,“你李叔他们组里有个姓白的,会做那玩意,明天让你李叔找他去。” “行!”赵军道:“那得给他拿点啥啊?” 金小梅往旁边瞅了瞅,说:“给他拿个野猪腿就行。” “那成!” 王美兰听了高兴,道:“你哥俩还越整越大扯,还能夹大皮了。” “那是!”赵军笑道:“等来年,我跟我兄弟,我们上山挖棒槌去。” “这个行。” …… 四人有说有笑的干着活,先扒了野猪,把肉分割成一块一块,然后又收拾昨天打回的黑熊。 一直忙活到中午,李小巧从隔壁过来,和金小梅嚷着自己饿了。 “闺女,快进屋,让你虹姐给你拿吃的。”王美兰揽着李小巧往院里走了几步,然后轻轻把李小巧往房门那边推了推。 “嗯。” 李小巧进到赵军家去吃东西了,今早王美兰就知道,自己这些大人要忙活到很晚。 大人能挺住饿,可孩子不行啊,所以早晨王美兰就把粘豆包压扁了,使油煎了两面,就像油炸糕一样。 王美兰炸了一盘子,放在灶台上温着,等孩子们饿了自己拿着吃。 “弟妹,你和宝玉也饿了吧?”王美兰回到仓房里,向金小梅问了一句。 金小梅摇头,道:“嫂子,咱们没事,把活干完再吃。” “行。”王美兰笑道:“今天多掂对几个菜,咱两家好好吃一顿。” 四人忙活到下午两点多,终于把那黑瞎子收拾完了。 王美兰挑了几块野猪肉,捡了几块熊肉,一起装进盆里,和金小梅有说有笑地往屋里走去。 赵军和李宝玉则把肉分成两堆,一堆是赵军家的,另一堆是李宝玉家的。 分完肉,哥俩也进屋了,王美兰和金小梅在锅台旁忙活,赵军进到东屋,看了眼那一起玩医患游戏的三个小姑娘,又看了眼炕桌上装着煎粘豆包的盘子。 王美兰早晨煎了满满一盘子粘豆包,现在就只剩下两个了。 油煎的食物本来就香,里面还有豆馅,吃起来又香又甜,对小孩子的吸引力很大。 “你们不吃了吧?”赵军端起盘子,问了三个小姐妹一句。 “不吃了。”赵虹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句。 赵军回身,把盘子端在李宝玉面前,李宝玉从中拿起一个就咬。 赵军把剩下的那个叼在嘴里,然后把空盘子送到外屋。 等回身往回走时,赵军突然想起一事,急忙进到东屋,问道:“小巧,你二哥在家吃啥了?” “啥也没吃呀。”李小巧答道。 想想也是,李家要是有吃的,李小巧还至于来赵家找吃的么? 李小巧说完,自己也是愣住了,怯生生地说:“坏了,我二哥让我过来给他整点吃的拿回去。” 说完,李小巧把目光投向了自己大哥。 见小妹望来,李宝玉直接把手里的半个煎粘豆包塞进了嘴里,“不用管他,大小伙子饿不死。” “哦。”李小巧闻言,也不再多说,转身继续和赵虹、赵娜玩耍去了。 当晚,赵、李两家欢聚一堂,推杯换盏,因为炕桌不够大,所以直接摆了两桌。 野猪肉,炒、炖、溜;黑熊肉红焖、香煎,伙食规格堪比过年。 待吃饱之后,金小梅先带着李小巧回家,临走时还拿了三个铝饭盒,饭盒里装的是李如海今天的午饭和晚饭。 “哥哥,明天几点走?”李宝玉临走前,还问了赵军一句。 “不用太早,几点起来几点走。” 果然,第二天赵军没早起,快七点了才起床,懒塌塌地坐在东屋吃饭时,李宝玉就冲了进来。 “哥哥,看,子弹换来了!”李宝玉说着,五联五十发子弹就被他拍在了桌上。 “嗯。”赵军扫了一眼,道:“赵金山挺够意思啊。” “那叫一个熊大腿呢。”李宝玉有些着急了,“哥哥,你快点吃,吃完咱们就走吧。” “行!”赵军两三口划拉完大碴粥,开始换衣服、收拾东西,当看见他背上猎枪时,在屋里养伤的两条猎狗,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第七十五章.王家狗帮 主人一换上山的衣服,猎狗就知道要进山打猎了,这时候它们就会很兴奋。 尤其昨天两条狗在屋里憋了一天,现在就想出去痛痛快快跑上几圈。 只是花小儿、大青都有伤在身,就算它们能跟着去,赵军也不会领它们的。 赵军叮嘱了自己老妈,让她一会儿去请韩大夫过来,继续给两条狗打针。 然后赵军就和李宝玉一起出了家门,离了村子,直奔大山之中。 二人一路行在一处缓坡,居高处而望,前方一览无遗,赵军这才从背上把枪摘下来。 早已急不可耐的李宝玉,一把从赵军手里把枪接过,拿着就往前方瞄。 他不开枪,纯就是想瞄一瞄,摆个架子也能过瘾。 “打吧,先打几发,热热手。”赵军在一旁说道。 在来的时候,赵军把一些打枪的基本要领都告诉给了李宝玉,李宝玉也不怯场,子弹上膛后,把枪把子紧紧往肩头一靠。 这是关键! 子弹出膛有个后坐力,如果不把枪靠紧了,后坐力把枪往后一推,容易伤到肩膀。 李宝玉端好了枪,瞄准前方,确定无人,便怀着激动心情开了枪。 就听“嘭”、“嘭”枪响,李宝玉一口气打光了枪膛里整联的十发子弹。 等他再一次扣动扳机,枪却不曾发出声响时,他才停了下来。 “咋样?啥感觉?”赵军走到李宝玉身旁,向他问道。 李宝玉连连点头,眼神发亮,半响才重重道:“好啊,真好。” 赵军伸手向前,手指在半空画着波浪形,对李宝玉说:“不管是啥猎物奔跑时,都是一起一纵……打跑动中猎物,要留好提前量……正所谓:上打毛稍,下打肚皮……” “哥哥,哥哥……”李宝玉听得一阵头大,紧忙拦住赵军,说:“你这么说,我也听不懂啊,要不咱找点啥玩意打打试试。” “这也行。”赵军从李宝玉手里夺过枪,重新取出一联子弹上膛,双手掐着枪,叫李宝玉跟着自己往山里走。 一路上,李宝玉满怀热忱,四下奔跑,找寻猎物的足迹。赵军也不去管他,慢慢悠悠地走在后面。 大概走到上午十点多的时候,李宝玉突然回来了,只听他说:“哥哥,前面有人、有狗。” “看见了?” “没有。”李宝玉道:“看见脚印了,好像人不少,狗也不少。” 赵军想了想,说:“那咱们慢点走,等到前头岗岔子,咱们往旁边去,不跟他们掺和。” “行。”既然赵军都这么说了,李宝玉便不再往前跑了,跟赵军俩人说着闲话。 可走不多时,突然在前方传出一个东西,直奔赵军这边就过来了。 赵军下意识地一端枪,就听一旁李宝玉喊道:“狗!是狗,别开枪。” 李宝玉喊时,赵军也看清楚了,只见一条黄狗向自己这边跑来,在离自己三米之外突然停住,又回身往原路跑去。 赵军一皱眉,喃喃道:“这谁家狗啊,怎么山上打猎还往回杀呢?” 这时,就听前方传来骂声,紧接着就是狗的尖叫声。 “这怎么跑山里打狗来了?”李宝玉听到狗的痛叫声,也是暗暗皱眉。 赵军大步向前走去,没走多远就看见四个男人站在前头,其中两个男人背着枪。 有一个背16号挂管枪的男人,正手掐着那只黄狗的后脖子。 看清这几人样貌,赵军心里暗暗摇头,开口喊了声:“大龙哥,这是干啥呢?” 那正掐狗、训狗的男人,也就是赵军口中大龙哥闻言,抬头一看,才看到了赵军和李宝玉。 他先是一愣,随即就松开了黄狗,快步向赵军迎来。 其余几人见是赵军和李宝玉,也纷纷往这边走来。 “小军、宝玉,你俩这是……打溜儿啊?”王大龙先一步来在赵军面前,看清了赵军装束,才面露笑容对他问道。 “嗯呐。”赵军道:“哥,你们这是打围啊?” 这王大龙和赵军家有亲戚,准确的说是王美兰娘家那边的亲戚。 两方已出了五服,在城里可能都没人认了,但在农村,这就是亲戚。 王大龙家也在永安屯住,可他赵军大出整整十岁,平时有自己的朋友圈子,和赵军之间的来往倒是不多。 “嗯呐呗。”王大龙是一样的口头语,“昨天魏老二上老龙岭拉木耳杆子,看见一排大蹄印子,我们今天就带狗来了。” “那咋还打上狗了呢?”赵军直言不讳地问道。 两世为人,赵军从不打狗。 说起来,这还是赵有财教导的呢。 按赵有财的话是:狗,它属于哑巴畜生,通人性,但不懂人事。 是人,就不能和狗计较。 特别是猎狗,拼了命地给你干活,能不打它,你就手下留情。 听赵军如此说,王大龙感觉有点没面子了,摊手往后一指,说:“小军,不是哥要打它,这缺德的今天不往前上。” “可不咋的。”这时,一旁有人插话,道:“大龙,今天你家几条狗咋回事啊?都不往前上呢?” 赵军闻言,往前方远望,只见前方五、六米外,包括那黄狗在内,一共站了五条狗。 这些狗,都是王大龙家的,他是整个永安屯,养狗最多的猎户。 当赵军视线落在一条白狗身上的时候,不禁出言问道:“哥,你那白狗新整来的啊?” 听赵军问起狗来,王大龙下意识地一回身,然后再回头对赵军说:“可不咋的,小军我跟你说,哥这白狗是蒙细串子。” “呦!”李宝玉闻言,盯着那白狗挪不开眼了,口中却问:“大龙哥,这狗哪儿弄的啊?” 王大龙道:“在永福村,你嫂子娘家兄弟那儿买的。” “多少钱买的啊?”李宝玉还挺能刨根问底。 “四十!” “花那么多呢?”李宝玉又问。 这次,不等王大龙答话,赵军就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哥,你这狗帮有名的啊,这今天咋回事啊?狗咋都不出去呢?” 王大龙抿了抿嘴,才说:“小军啊,听说你和宝玉最近打的挺猛,哥就跟你俩说了,我这帮狗不算今天,已经连干三天了。” “干三天了?”赵军惊讶,道:“那得让狗歇歇啊。” 王大龙道:“这不魏老二看见踪了么?我们就来了。” “啥踪啊?”赵军奇了怪了,狗上山打猎,不管是干野猪,还是干黑熊,都是以命相搏,它们是会累的。 一般顶多干两天,第三天那狗再上山,它都不愿意跑。 而王大龙这几条狗呢,算上今天都已经是第四天了,难怪它们都不愿意往前上了。 王大龙道:“大炮卵子,听魏老二说那大蹄印子比老牛还大,得有五百斤朝上,将近六百斤。” 第七十六章.大青粟子 “真的?假的?”一听王大龙说有将近六百斤的大炮卵子,李宝玉顿时就来了精神头。 “说是那么说。”王大龙也没敢打包票,只道:“我们这还没看见蹄印子呢,听说在前面那岗岔子下边,要不你俩跟我们一起过去瞅瞅?” “好啊!”李宝玉想也不想,就要跟着一起去。 这年头,山里野兽颇多,野猪、黑熊都挺厚,但大的还是少见。 “那就看看去吧。”赵军也不反对,反正他和李宝玉也往岗岔子那里去,既然都碰上了,那就一起走吧。 可越往前走,赵军越觉得不对。 不是人不对,而是狗不对。 刚才被王大龙收拾的那条黄狗,一直跟在王大龙身旁,亦步亦趋。 其他四条狗呢,倒是在前面跑,可每跑出四、五十米,它们就往回折返。 等跑到离人七、八米的地方,它们再停下来,然后又转头往前跑,再跑出四五十米,又往回来。 就这样,来来回回。 见此情形,赵军觉得不对,心里就有了决定。 等到岗岔子那里,前面几条狗看见野猪留在雪地上脚印,纷纷围了上去,低头就嗅。 就在这时,一直跟在王大龙身旁的黄狗突然跑了过去,低头在雪地上嗅了嗅,然后又抬头朝天闻了闻,紧接着撒腿就往南面去了。 这黄狗,一边跑,一边叫。 它这一叫,其他四条狗一路相随。 “呦,跑狂啊!”李宝玉赞叹一声。 王大龙闻言,之前脸上堆积的郁闷之色一扫而空,笑道:“那你以为呢?我这黄母狗是头狗。” 说话时,几人一起来在野猪蹄印旁,一看这蹄印子,王大龙神色一正,点头道:“真差不多有六百斤啊。” “嗯,有了。”旁边有人搭话。 还有人出言道:“那咱们得赶紧跟啊。” 这么大的猪,五条狗肯定是整不住,人得赶快往前上啊。 王大龙看向赵军,道:“小军、宝玉,你俩跟哥一起去啊?” “我……”李宝玉刚要开口,却被赵军在暗中悄悄拽了一下,李宝玉顿时心领神会,虽然心有不解,但却不曾再说一个字。 赵军道:“哥,你们人强、狗硬,还有两把枪,多我俩不多,少我俩不少,我俩就不和你们去了。” “不用你俩打。”这时,旁边同村的白强民开口道:“一起看看热闹呗。” “不了,白哥。”赵军说:“今天跟宝玉上山,是寻思找个没人地方,让他练练枪。你们往南去,我哥俩往北走,去参仙洞那一撇子看看去。” “那行,那小军你俩慢点。”听赵军语气坚定,王大龙便不再多劝,和其他三人一起,循着狗叫声追了过去。 目送几人离去,李宝玉小声问赵军,道:“哥哥,咱们又没啥事儿,为啥不跟他们去啊?” 赵军收回目光,摇了摇头,然后转向李宝玉,很严肃地对他说:“宝玉,你记住了,上山打围,你的狗要是反常,你就立马回家! 别管多大野猪,哪怕是金猪,你也马上带狗下山。” “啊?”李宝玉听懵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见他不懂,赵军却没办法和他解释。 其实,这番话是前世一个老人告诉赵军的,可惜那个时候的赵军也不明白。 但在他放下猎枪,不再打猎以后,赵军回顾自己的打猎生涯时,才发现如果当初听了老人的话,或许可以避免很多的事。 王大龙家的狗帮,在整个林区都小有名气。 他那五条狗,除了那只白狗一岁多,其他四条狗都是三年以上的猎狗。 不说多硬,但干活绝对没问题。 这样的狗帮,主人背枪跟在后面,就算再累,也不会裹足不前的。 如此,此行必是不善。 赵军不去探究其中缘由,也不去看那个热闹。 原因无他,只因王大龙那个人不好相处,别看刚才有说有笑,但要是遇到了事,可就是另外一幅面孔了。 二人顺着北岔子往山对侧走,多不多时就看见了一连串的脚印。 李宝玉在前面观察了一会儿,回到赵军身旁,道:“哥哥,狍子!” “嗯,小点声。”赵军道:“慢慢往前跟。” “好!”李宝玉压低了声音,又道:“哥哥,今天能让我打两枪么?” “我先打。”赵军说:“咱俩咋也不能白来啊,先整个狍子回去包饺子。要再有机会,你再打。” “那也行吧。” 商量好了以后,二人就不再说话,掐着脚印鸟悄地往前跟。 越往前走,二人越是小心翼翼;越往前走,二人脚步越放越轻。 因为,哪怕没看见狍子影,他们也知道,快看见狍子了。 这是咋分辨出来的? 经验。 想打猎,必须对山形地势、猎物习性,都有所了解。 前面原本是片林子,还是片被伐过的林子。 山场伐林,有两种规模。 一种是皆伐,就是把一个小号内,所有的林木全都伐倒,一棵不留。 还有一种,叫择伐,从字面意思理解,就是有选择性的砍伐。 在一个小号的林子里,挑那个够粗的砍,不够粗的留着,让它接着长。 而前头这片林子,前年冬天刚被皆伐,留下了一个个树墩子。次年,有新枝从树墩子上拱了出来,上面还生出不少嫩芽、嫩叶。 狍子,最喜欢吃这种嫩芽、嫩叶。 眼看着狍子脚印奔那边去了,不用去看,就能知道,现在这一帮狍子,就在那里面放食,啃那些嫩枝、嫩叶呢。 二人走在距那片皆伐林子五百米开外时,赵军突然抬手示意,示意李宝玉停下,他自己一个人端着枪,猫着腰,一步步地慢慢向前走去。 当来在约四百米之处时,赵军隐隐就能看见,在那片细林里,有什么东西在来回走动。 赵军又往前摸,当来在三百米处时,他整个人单膝跪在雪地中,端枪前瞄。 一伙狍子,五只。 最大的那只,背上皮毛泛着青色,体重在一百二十斤开外。 这种狍子,在东北叫大青粟子或青盖子。 “就是你了!”赵军心想,打就挑大的大,当即便瞄准那大青粟子,一扣扳机,就听“嘭”的一声。 第七十七章.傻狍子 “嘭!” 枪声在山间炸响,再看那五只狍子,听见枪响,齐刷刷仰起头,向四周张望。 “噗……” 血花在那最大的狍子身上崩现,它悲鸣一声,栽倒在地,顿时没了气息。 此时,四只狍子才反应过来,在雪地上纵起,刷刷几下就没了踪影。 这就是雪上飞。 “这狍子大啊!”一直在后方的李宝玉,此时飞奔在赵军身旁,大声说道。 “走,接着撵。”赵军根本不管那死去的狍子,拉着李宝玉穿过这片树墩林,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哥哥,还能跟上么?”李宝玉疑惑地问道。 “别说话,跟我走!”赵军端着枪,脚步放轻,慢慢地向前移动。 这时,李宝玉虽然不明白,但也不敢多说什么,静静地跟在赵军身后。 当二人离开那片树墩林,走了约有五百多米,赵军突然回手一按李宝玉。 李宝玉慌忙蹲下,而赵军压低了身子,往前慢走两步,猛地站起了,举枪就打。 “嘭!” 又是一枪! 鲜血迸溅,一只狍子栽倒在地,顿时气绝身亡。 还剩三只狍子,玩了命的往坡下跑去。 “唉呀!”李宝玉听见枪响,忍不住站起身,望着前方喊道:“这就打死了?” “恩”赵军道:“打死了。” 李宝玉很难理解,向赵军问道:“哥哥,这狍子咋不跑呢?” 赵军听明白了李宝玉这话的意思,赵军开第一枪时,将一只大狍子打死在林子里。 按理说,剩下的狍子应该像野猪、黑熊那样,不跑到吃饭、睡觉,就不休息。 可那四只狍子呢,不过才跑出去六、七百米,然后傻乎乎地站下了。 李宝玉是纳闷,这些狍子明知身后有危险,为啥不跑远点? 赵军笑道:“兄弟啊,你可别忘了,咱们都管它们叫傻狍子。” 李宝玉闻言,心里疑问脱口而出:“真傻啊?” “不傻。”赵军摇头,道:“给人的感觉傻,它们不像野猪、熊瞎子,狍子认家、认群,一伙狍子,你打死一只,剩下的几只跑不多远,就会站下等。” “等那死狍子?”李宝玉问。 “对。”赵军道:“所以,你打倒一只以后别停,继续往前走,还能捞着枪打。” “啊……”李宝玉拉长了声音,点着头,似乎要把赵军的话牢牢记住。 不过,他突然想起一事,有些懊恼地说:“哥哥,那这枪让我打多好啊?” 说着,他还往来路那边一指,道:“有那大青粟子,就够咱两家包饺子了。” “别急。”赵军安抚他,说:“咱哥俩再往前走,还能捞着一枪,这一枪让你打。” “真的、假的啊?”李宝玉有些不敢相信了,这难道真是傻狍子? 所以,他又问:“它们还在前面等?” 赵军摇了摇头,道:“你当它们真傻啊?都等死了一个,还等什么?” “那咱上哪儿捞枪打啊?” 赵军道:“别急,跟我走就是了。” “好!” 二人说完,继续沿岗往下走,这是下坡路,下面是沟塘子。 沟塘子另一面还是山,往下走时,赵军眺望对面山岗,隐隐似看见有什么东西。 “大家伙啊?”赵军心头一动,心想隔着这么远都能看见,这家伙不能小了啊。 二人又往下坡走,临近沟塘子时,赵军突然又一把按住了李宝玉。 这次有经验了,李宝玉闭嘴不言。可他顺着赵军视线,向对面山坡望去时,却是猛然瞪大了双眼。 就在对面,三只狍子不紧不慢,慢慢悠悠地走呢。 李宝玉:…… 他真是懵了,心想真是傻狍子啊,一家五口死了俩,剩下仨还有心情游山逛景呢。 其实,狍子不傻,要是真傻,怕是早就灭绝了。 只是这帮家伙比较有个性,首先就是好奇心强。就如赵军开的第一枪,如果是野猪、黑熊,听见枪响,肯定是撒丫子就跑。 可狍子呢,只要躺下一个、两个的,它们就先回张望,找寻声音来源。 再就是认群、顾家,这可能算是优点吧,起码跟黑熊、野猪比,那是强太多了。 像邢智勇、李虎二人力擒黑瞎子那天,大母黑瞎子被狗一追,就把小黑瞎子扔下了。 再说野猪,大炮卵子只有在打圈交配的时候,才会护群。等它完事以后,那真是拔吊无情,谁也不管。 只不过像狍子这样,同伴被打死一个,其他狍子在前面等的行为,对它们的小命来说,好像也不算什么优点。 最后,就是眼下这番情形了。 如果刚才不是下坡,是上坡的话,那这三只狍子会一路跑到岗尖子,然后一直下坡,下到沟塘子底下,再上对面坡。 要是这样的话,那赵军和李宝玉可就跟不上了。 但天不助狍子的是,刚才只是一段下坡,狍子下坡来在沟塘子里,脚步不停直接上了对面坡。 可一上对面坡,跑不多远就立刻停了下来,放慢步伐,由跑改走。 慢慢悠悠,溜溜达达的。 但凡有经验的猎人都知道,追狍子下沟塘子,再上对面坡,狍子必停。 所以溜围打狍子,如果跟的好,根据它们的生活习性,可以捞着三枪,而且还不费劲。 可要溜围野猪,打出第一枪,只要枪一响,不管有没有野猪躺下,其他野猪都会一直跑,一直跑到下午三、四点钟,要吃晚饭了,它们才会停下来。 如此,猎人需要跟上一小天,才可能有打第二枪的机会。 此时,两山两坡夹对,形如漏斗,沟塘子就是底。 赵军和李宝玉在南山北坡,距离最底下的沟塘子还有五、六百米。 而他们此时居高临下,能看见对面的北山南坡上,三只狍子溜溜达达往上走,它们在沟塘子上方三百米处。 此时双方隔空相对,相隔在六百米开外。 赵军不说话,直接把手里的枪递给了李宝玉,李宝玉也不吱声,拿枪在手,把枪往上一端,就瞄住了那三只狍子中最大的一只。 就在李宝玉要开枪时,突然对面坡上方传来了阵阵响动。 这时,不管是赵军、李宝玉,还是对面的三只狍子都听到了。 就像刚才说的,听见响声,狍子好奇心顿时就起来了,伸长脖子往前面望去。 而李宝玉,开枪了。 “嘭!” 一声枪响,毛都没打着,三只狍子撒腿就跑。 可这一枪过后,上头却乱了营。 第七十八章.穿糖葫芦 李宝玉一枪,狍子没打着,可在那对面坡上,狗叫声嘈杂一片。 而且异常凶狠。 “给我枪!”赵军伸手就按住了李宝玉的胳膊,此时的李宝玉有点懵,赵军却没让他再有抬枪的机会。 “啊。” 李宝玉回过神来,这时赵军另一只手伸出,抓住了枪。 李宝玉把手一松,枪很自然的就落在了赵军手里。 赵军接枪在手,端枪往上一瞄,遥看对面上头一只大野猪,身形魁梧比大牤牛还大一圈。 在它身旁,围着五条猎狗! 一黄、一白、一青,还有两条黑狗。 而且,就在赵军视线落在战场中的一刹那,五条猎狗改游斗为强攻,突然不约而同地扑向了野猪。 这五条狗,正是王大龙家的狗帮,刚才双方各奔南北,不知道这几条狗怎么绕到赵军对面去了。 那条黄狗,就是之前被王大龙教训的那条,凶狠地扑起,直奔野猪耳朵咬去。 野猪把头迎着黄狗一挑,那向上弯长的獠牙,直入黄狗脖颈。 野猪把头一撅,黄狗直接被挑飞出去,当野猪獠牙离体的一瞬间,黄狗大脖子上一道血箭喷出。 黄狗飞出三米之外,重重地摔在雪地上,大半面身子没入雪中。 此时,其余四条狗全钉在了野猪身上,野猪猛然一转身,庞大的身躯如大门板一样横推扫荡,把它身上的四条狗全被甩了出去。 赵军放下枪,对李宝玉说了句:“宝玉,你坑人……不,是坑狗了。” “啊?”李宝玉闻言一愣,心中疑惑万分,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干,怎么还坑狗了? 赵军不再多说,一手提枪,一手拽着李宝玉就走。 但他不是下沟塘子,然后去对面坡。 而是返身沿原路往坡上走,往上走了三百多米,遥望对面坡上,雪烟滚滚,四条猎狗凶狠地追着一头大野猪。 猎狗,认人,也认枪。所以,它们懂得如何与猎人配合。 想当初,邢、李二人力擒小黑熊失败,赵军递不上枪时,不得已才叫李宝玉持刀入场。 当花小儿、大青看见李宝玉提刀而来,顿时犹如打了鸡血一般。 再者,每次不管是打熊,还是打野猪,只要赵军枪声一响,花小儿、大黄就往猎物身上钉。 因为它们知道,当猎人入场,或是枪声一响,就到了决战的时候了。 这是猎狗对猎人的信任。 上头这五条狗,除了那新加入的白狗,其余条四狗都是三年往上的猎狗,随王大龙征战多年,自然认枪。 原来与野猪缠斗的猎狗们,突然听见一声枪响,不知道那是李宝玉在打狍子,它们只以为是主人到了,于是瞬间齐往野猪身上钉去。 可这一枪,根本就不是冲野猪去的,也根本没有什么决战。 野猪没有中枪,战力丝毫未减。如此一来,这些猎狗可就遭殃了。 首当其冲的是那条黄狗,就是之前被王大龙教训,赵军还为它说话那只狗。 这是只迎头狗,还是挂钳子的狗,奔着野猪耳朵就冲,野猪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它,于是挑头就是一撅。 这一击,直接挑折黄狗脖子,使它落地时,瞬间无了任何生机。 所以,赵军才说李宝玉坑狗了。 要是没有他那一枪,五条狗还只是会和野猪缠斗,不会舍命厮杀。 但这也怪不得李宝玉,毕竟他也不是有意的。 赵军收枪,拉着李宝玉,躲在一棵大树后。 今天这事,赵军不打算出手,准确的说,他打算装作不知情。 因为那王大龙实在不是个好相处的,万一让他把李宝玉给赖上,那可就闹心了。 虽然他和赵军是亲戚,但论关系还不如李宝玉亲,赵军不想惹这个麻烦。 二人藏身于树后观战,就见那野猪左突右攻,庞大的身体所向,猎狗纷纷退让。 但是,这猪始终没能冲出猎狗的包围圈。 要么说,王大龙家这几条狗真不简单,那黄狗既已战死,就不做赘述了。 而剩下这几条狗中,赵军一眼就相中了那条大白狗。 这狗是蒙细和笨狗的串儿,口狠,每一口掏在猪哈拉吧上,都能疼得野猪回头找它。 这还是一条刚上山不久的狗,狩猎有些稚嫩,若是好好拖一拖,假以时日必然是条一等一的好猎狗。 而那两条黑狗,一挂猪耳朵,一掏哈拉吧。 比起白狗,这两条黑狗就厉害多了,而且经验丰富。 但在这四条狗中,起关键作用的,是那条青狗。 这狗和赵军家花小儿一样,专掏野猪后路。 这大炮卵子,那吊在尾巴下的一对大包,都快赶上小狗脑袋大了。 这么大的蛋,青狗每一口叨住,都能疼的野猪惨叫连连,撕心裂肺。 也正是有这条青狗在,才没让这头野猪杀出包围圈。 四条狗与野猪缠斗不休,李宝玉估计了一下,他们与野猪隔空相距大概是八百米左右。 “哥哥,打不?”李宝玉小声问道。刚开过一枪的他,此时更是手痒,心想没打着狍子,可要能把这头重达六百斤的大炮卵子给崩了,那自己可就有的吹了。 赵军摇了摇头,连枪都不端,对李宝玉说:“不打,走!” “啊?”李宝玉一愣,又问:“不看会热闹?” “不看。”赵军斩钉截铁地说道。 说完,他继续往坡上走,李宝玉虽然不明白,但却紧紧跟上。 二人刚往上走没几步,赵军突然拉着李宝玉躲到了一棵大椴树后。 再往对面山坡遥望,就见王大龙拿枪出现在了猪狗战场外。 只有他一人,其余人没到。 王大龙手掐猎枪,端枪瞄了一眼。 正夺路而逃的野猪,被青狗从后面一掏,吃痛地放缓了步伐。 这时,一黑、一白两条狗从后面追上。 而此时此刻,野猪正横在王大龙枪口下。 那如大门板一样身躯,给了王大龙一个打枪的大面,王大龙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 “嘭!” 一枪入体,直从野猪前膀子后打了进去。 而在野猪身体另一面,喷出一团血雾,夹杂着些许碎肉。 王大龙根本没有注意,他家三条狗追在野猪身后,还有一条黄狗和一条黑狗无了踪影。 那黄狗,死在了不远处。 而另一条黑狗,就在大野猪身体的另一侧,由于野猪身体阻隔视线,王大龙根本就没看见它。 野猪体内奔射出的血雾,撞在黑狗身上,黑狗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下一秒,黑狗猛然起身,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又倒下了。 这一倒,就再也起不来了。 第七十九章.吃货 古时,长孙晟曾留下过一箭双雕的传奇故事。 而在围猎中,一枪穿俩的情况,叫做穿糖葫芦。 这就好像拿一根签字,穿透两个山楂一样。 今天,王大龙也穿了个糖葫芦,只不过他穿的不仅是猎物,还有自家的猎狗。 趁着王大龙抱狗哭嚎之时,赵军拽着李宝玉按沿路返回,快步就走。 一路来到赵军打死的第二只狍子旁,赵军才停下来,和李宝玉一起把狍子翻了个四蹄朝天,然后给狍子开膛放血。 刚才一直赶路,李宝玉也没机会问,此时赵军把自己所想对他一说,李宝玉恍然大悟。 李宝玉仔细想了下王大龙平日里的为人,心有余悸地对赵军道:“哥哥,你别说,大龙哥还真没准就把我给赖上了。” “什么叫没准?”赵军打趣道:“那是肯定赖你了。” 说到这儿,俩人相视一笑,赵军又解释道:“我俩毕竟有亲戚,不想跟他犯口舌。” “嗯,嗯。”李宝玉明白了赵军的意思,道:“我明白,这事我谁也不跟谁说。” “尤其是如海。”赵军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 “知道。”想起自己弟弟,李宝玉重重地点了下头。 别看李如海过完年才十四岁,可他那张嘴……用东北话说,松的跟棉裤腰似的。 再说的狠一点,他都不如个好老娘们儿。 把狍子血放干了,赵军把从狍子肚子里抠出来的肠子往树上一挂,然后拉起狍子就要继续往上走。 别忘了,上面还一只呢。 “哥哥,我来吧。”李宝玉紧忙上前,想从赵军手里把狍子接过来,由他来拖。 赵军道:“不用,等到上头,那大的你拉。” “行!” 赵军拉着狍子就走,这拉狍子的方式,就像拉洋车一样。 让那狍子屁股朝前,脑袋朝后,人拽着狍子两条后腿往前走。 二人来在那片树墩林里,给那大青粟子也放了血,由李宝玉拉着它往回走。 回家途中,二人一边拉狍子,一边闲唠着嗑。 他们聊的最多的,就是王大龙家的狗。 准确的说,是那两条死去的狗。说起它们,无论是赵军,还是李宝玉,都不免万分惋惜。 说完了,俩人又说起了枪,李宝玉问赵军:“大龙哥使那枪,是跟王强舅那把一样的不?” 赵军闻言,点头道:“对,16号挂管。” 李宝玉点了点头,道:“那比半自动劲儿还大呢。” “可不咋的。”赵军说:“就那枪,别说一猪、一狗了,就是三头猪,也能干穿了。” 赵军说的16号挂管,就是把16号枪改装,将其枪管换成半自动枪管,打7.62子弹。 可枪管虽然换成半自动枪管,和半自动枪一样,也打7.62子弹。 但挂管枪主体还是16号撅把子枪,不能连发。 而且,枪里面有一个子弹抓,必须把半自动枪的子弹上机床,把后面削(xué)下去下一块才能用。 “白瞎他家那俩狗了。”李宝玉突然又想起狗,语带惋惜地说道。 赵军摇了摇头,说:“连上了三天,算今天都第四天了,还要硬干,那纯是祸害狗呢。” “唉,那好狗给我多好,一枪崩死白瞎了。”李宝玉摇头叹息。 赵军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说道:“他死那两条狗都是头狗。” “黄狗是头狗。”李宝玉说了一句,但很快又想起什么来,紧接着又说:“对,黑狗也是,王大龙家的黑老虎么?有名的头狗。” “嗯。”赵军点头,说:“那狗是三年的猎狗,现在得五、六岁了。” “哥哥,你咋提起这个了?” 赵军道:“大头狗、二头狗一死,他那狗帮就离散不远了。” 听话得听音儿,赵军如此一说,李宝玉顿时来了精神,“咋的?哥哥你有啥想法?” “嗯。”赵军有事从不瞒着李宝玉,只道:“我相中他家那条白狗了。” “蒙细串子?” 赵军点点头,他上辈子和王大龙一起上过山,知道那条白狗拖出来有多厉害。 “他不能卖!”不能赵军说话,李宝玉就非常笃定地说:“他常年打猎,不带卖狗的。” 赵军闻言笑道:“那你怕是看错了,他啊,见硬就卷,你就等着吧。” 说话间,就已经是中午了,哥俩简单拢了点柴火,把出来时带的粘豆包烤了。 一边烤粘豆包,李宝玉一边打量躺着一旁的两只死狍子。 “愁啥呢?你要烤啊?” 李宝玉摇头道:“不吃,啥滋味没有,不如回家包饺子呢。” “倒也是。”赵军想了想,说:“下次咱俩再出来,带上点大酱。打着啥,咱俩就抹酱烤点。” “我看行。”李宝玉啃着烧粘豆包,啃得嘴四外圈都黑了。 然后,俩吃货就不再说话,专心啃着豆包。 等啃完最后一个豆包,李宝玉抬头,对赵军说:“哥哥,让你刚才说的,我现在想吃烤灰鼠子了。” 赵军一怔,眨巴眨巴眼,抿了抿嘴,“你别说,我也想这一口了。” 灰鼠子就是松鼠。 要问赵军,什么肉最好吃。 赵军会告诉你,松鼠肉最好。打着了就把皮一撕,抹上大酱,两面一烤,那个最是美味。 “那咱俩哪天整去啊?”李宝玉问道。 赵军想了一下,说:“这个得下夹子啊。” “那咱俩就下呗。”为了一口吃的,李宝玉也是拼了,蛊惑赵军道:“那灰皮还值不少钱呢。” …… 俩人拖着狍子回家,进村又分出去几块狍子肉,都一个屯住着,只要不是有仇,人家舍下脸张口和你说了,多少都得给点儿。 等他俩回到家,把狍子往院里一拖,赵军和李宝玉说:“把内脏都掏出来,再单留下些肉,让三条狗都尝尝。 记住了味儿,等开春咱撵狍子去。” “好啊!”李宝玉闻言大喜,“咱哥俩打猪杀熊,再夹灰皮、大皮,撵狍子,这一天可太有意思了。” 说完,李宝玉蹲下身,拿侵刀把大青粟子两条大腿就卸下来了。 然后把一条大腿扔到隔壁他家院里,才对赵军说:“哥哥你等我一会,我先回去让我妈把饺子馅剁了。” 李宝玉一边说着,一边把手往墙上一搭,翻墙而过,低下身提起狍子腿就往屋里走去。 第八十章.俩损种 今天赵军和李宝玉回来的早,到家才下午两点多钟,一点都不耽误晚上吃饺子。 这个下午,赵、李两家不约而同地穿出了剁肉馅的声音。 接下来的三天,两家的伙食都不错,狍子、野猪、黑熊,轮番换样的吃。 这三天,赵军和李宝玉也没上山,天天在家里吃吃喝喝。 直到第四天一早,赵军正在家里吃饭。 他这顿早餐的标准可是不低,是整整一盘子的狍子肉煎饺。 东北人在冬天,有包冻饺子的习惯,包好了往外面里一冻,吃的时候拿回来直接冷水下锅煮。 不用现包,吃着方便。 这饺子馅,以狍子腿为主料,王美兰剁了不少葱花加在里面。 而在和馅的时候,王美兰没往肉馅里加水,而是加的骨头汤,少量多次地搅进了肉馅里。 而那骨头汤,还是野猪肩胛骨熬出来的。 这饺子,几乎就是纯肉,一咬一股汤,吸完了汤汁,饺子皮里面就剩下个肉蛋。 咬在嘴里,满口是肉,极爽! 就这等吃食,赵军连吃了三个早晨,就嚷着自己吃腻了。 就在刚才不久前,刚煮好的饺子端上桌,赵军非得让王美兰给这饺子拿油煎了。 王美兰也是惯儿子,关键是现在家里不缺油,赵军一冬天打的黑瞎子肉,焅出的油都够他们两家吃到开春的。 这还必须得敞开了吃才行,不然的话,得吃到夏天。 赵军正坐在炕上吃着,李宝玉突然推门进来了,他怀里抱着个小盆。 盆上面盖着个盘子,这是因为外面太冷,怕里面吃的凉的。 李宝玉一进屋,就把盆拿出来,放在锅台上。 他把盘子掀开,放到一边,然后端起盆,将其递到王美兰面前,道:“大娘,我妈包的包子,你趁热乎吃啊。” 一小盆,大概有十二、三个包子。 他们两家没什么好客气的,王美兰拿过一个包子就吃。 李宝玉则端盆进了屋,他先没理会赵军,而是把盆端到炕边正玩耍的赵虹、赵娜面前。 这俩孩子对煎饺子没什么兴趣,但看见包子后,抓起来就吃。 “小心点儿,烫。”李宝玉嘱咐了俩孩子一句,然后才把装包子的盆放在赵军面前。 而赵军,一手抓过一个包子,一手把盛煎饺的盘子推到李宝玉这边。 李宝玉也不说话,直接伸出手,拇指、食指捏着一个煎饺的边,然后就往嘴里塞。 而赵军呢,俩手把包子一掰,先吃包子馅,后吃包子皮。 东北的包子,和南方的包子不一样,不灌汤,只放适量的汤。 和包饺子一样,把汤搅在馅里。 而且,东北的包子得用发面来包,等蒸好了以后,馅里的汤被面皮吸收,这样的包子皮,就是单吃,都有滋有味。 赵军一口气干了三个包子,而他剩的半盘饺子,也都让李宝玉给吃了。 在把最后一个煎饺塞到嘴里以后,李宝玉把刚才捏饺子的拇指、食指先后放进嘴里吸了一下,在把手指从嘴里抽出来时,刚才煎饺留在手上的油,也就都入口了。 这时,只听赵军说:“歇一会儿,然后咱俩上山。” “好啊!都在家憋好几天了!”李宝玉闻言,一下子从炕上蹦下去了,说:“哥哥你不用拿吃的,我回家拿几个包子,咱俩中午烤了吃。” “行……” 赵军话还没说完,李宝玉就已经抬屁股走了。 赵军摇了摇头,让王美兰给他找了个最小号的铝饭盒,里面装了几勺大酱,又从酱缸里捞出两根腌黄瓜一起装在饭盒里。 中午就拿这个配烤肉包子,荤素搭配么。 等赵军穿戴整齐,扎好绑腿,把白大褂往身上一穿,李宝玉从外面推门而入,同样穿着白大褂。 见他俩这副装扮,还在屋里养伤的两条狗齐刷刷起身,它们也憋了好几天了,但伤势未愈,赵军不可能带它们去。 “走!”赵军从门后摘下枪,然后出屋和王美兰说自己今天上山,再听王美兰唠叨了几句后,他们就离家出村入了大山。 走在山路上,走在前面李宝玉四处张望了好久,突然转身对赵军说:“哥哥,今天得让我多打几枪。” “没问题。”赵军很干脆地就答应下来。 就在两天前,赵军、李宝玉一人出了一个狍子大腿,跟那赵金山换了足足一百发子弹。 有这一百发子弹,赵军也想让李宝玉好好练练枪。 这样等到万一真需要他的时候,李宝玉就可以直接顶上去。 二人翻了一条岗子,就发现了一连串的小脚印,李宝玉还特意蹲下看了看。 “啥呀?”赵军走过来问道。 “蜜狗子。”李宝玉说着,兴奋劲儿就上来了,“哥哥,要不咱俩撵它们去?” “你可拉倒吧。”赵军直接就否了,说道:“那小玩意你撵它干啥,吃不能吃,卖不能卖的。” “我寻思打它两枪。”李宝玉摩拳擦掌地说道,他现在就想打活物,可要碰见野猪、黑熊,那都不是闹着玩的,肯定轮不到他来打。 “行了!”赵军把枪从背上摘了下来,递给了李宝玉,然后冲着下面空旷自处,大手一挥,道:“打!就当前面有七、八窝野猪,放开了打!” “还七……八窝……行吧……”李宝玉接枪在手,子弹上膛,端枪就打。 一连十枪,李宝玉把一整联子弹打光,刚要回头和赵军说话,就听有人喊道:“别开枪,别开枪了。” “有人?”赵军、李宝玉急忙往前方观看,可前面一览无遗,没遮没拦,不能有人啊。 否则的话,赵军也不会让李宝玉往前边打。 就在这时,在他们左边,那条岗子上传下来一个声音:“谁在下面打枪?” “艹!”李宝玉小声骂了一句,心想这人不有大病么?我冲下面开枪,碍着你什么事了?你没事,你嚷嚷个啥? 但他没敢大声骂,万一来的这人是个长辈呢? 赵军转身望去,见三人从那坡上下来,看清三人相貌,赵军不禁眉头一皱。 而李宝玉回过头来看时,顿时瞪大了眼睛,直接就骂出声来,“艹!你们俩损种啊!” 第八十一章.今天你看我的 从那左边走来三人,他们每人扛着四、五根细长的水曲柳棍。 走在最前面这男的,小个不高,瞅着也就一米六。 他身后跟着的俩人,他们身形魁梧,可此时却畏畏缩缩的。 李宝玉盯上这俩人,冷笑道:“呦,这不是李大臣、李二臣么?咋的?你俩又要杀黑瞎子仓去啊?” 上次见面,李宝玉还叫他们一声哥,这一次可是直呼姓名了。 听李宝玉出言讽刺,李大臣、李二臣满脸通红,却不敢言。 “哎呀,宝玉,你咋知道我们要杀黑瞎子仓去呢?”那小个子闻言,却是听不出李宝玉此话中深意,只是很惊奇地说道:“秋天我采元蘑,看见一个大椴树仓子,那是个老仓子,让黑瞎子把里头扒把地光溜的,这不今天就来杀了么。” “呵呵。”李宝玉又是一声冷笑,也不给那李家兄弟留面子,只对这个小个子道:“张大哥,你还敢跟他俩一起打黑瞎子呢?不怕让他们给你坑了啊?” 小个子名叫张援民,因为腿太短,往那里一站,这人就好像没有胯骨轴子,平日不管穿什么裤子,都显得裤裆很大。 所以,他从小就有个外号,叫张大裤裆。 张援民秋天采山货的时候,发现一个树洞,树洞外面,树皮上有黑熊的爪印。 秋天时节,黑熊还不会进去,张援民就壮着胆子爬到上面,往树洞里面看。 一看里面特别光滑,糟烂腐木一点也没有,张援民就知道,这是有黑熊提前收拾出来的,就预备着冬天在这里面冬眠。 从那时候起,张援民就有了入冬来杀熊的念头。 但他没枪,也得拿大斧劈砍。可如此一来,危险性极大,必须得找个帮手。 于是,张援民就找到了自己的邻居,李大臣和李二臣。 他们两家是左邻右舍,就跟赵、李家一样。张援民认为邻里邻居的住着,这俩人肯定靠谱。 关键是,赵军救李家兄弟那天,只取了熊胆,把那整个黑熊都留给了他们。 这哥俩把黑瞎子整回家,作为邻居的张援民过来帮忙扒黑熊,顺便询问起二人打熊的经过。 李大臣、李二臣自然不好意思实话实说,只说是在山上帮一个套户的忙,在一旁打了下手。 等杀死熊之后,套户拿了熊胆,把黑熊给了他们。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当时张援民一听这哥俩有杀黑熊仓的经验,就有了找李家兄弟一起山上,杀那个黑熊仓的念头。 从那天以后,张援民问过他们好几次。 可李家兄弟呢,总是推三阻四的。 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害怕。 上次他俩上次被黑熊连扑带撵的,都吓得够呛。别说去杀黑熊仓了,就是听人提起黑熊,心里都有些发憷。 可为什么还是来了?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缺钱。 哥俩都到了娶媳妇的年龄,但因为这些年没有口粮,生活困难,没有谁家姑娘愿意嫁给他们。 正所谓:人为财死,汉子得为媳妇忙。 李家兄弟考虑再三,还是拿着斧子跟着张援民上山了。只不过当日他们的镜面大板斧被赵军收了去,他俩就只能拿家里劈柴的斧子上山。 一路上,张援民就挑小臂粗细的水曲柳砍,砍完了带着往上走。 扛着细长的棍子在山林里行走,一路上挂挂碰碰的,那是相当费劲了。 走着走着,三人就听见不远处有人打枪。张援民就要来看看开枪的是谁,如果是熟人,可以邀请着一起去杀黑熊。 虽然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分钱的。但是,有枪毕竟是稳妥。 可刚听李宝玉那么一说,张援民就知道这里面有事,他回身看了李大臣、李二臣一眼,这哥俩对上张援民的视线,紧忙把头低下。 张援民见状,心里就更明白了,所以便把肩上扛着的五根水曲柳棍一拢,往地上一立,转身问道:“咋回事啊?” “张大哥,是这么回事。”这时,赵军开口了,把那天经过剪短解说地给张援民讲了一遍。 还没等赵军说完,张援民指着那哥俩就喷:“你哥俩是不是人啊,人家赵军玩儿命帮你俩,你俩还给人扔下了……” 李大臣、李二臣羞愧万分,李大臣上前,冲着赵军一鞠躬,语气诚恳地说:“兄弟,我们错了,我们不是人了。” 这时,李二臣也上前一鞠躬,只是好几秒钟才憋出几句话:“赵军兄弟,我给你赔不是了。你要实在不解恨,打我们几下也行。” “对。”张援民在一旁接话,并使右手从左臂揽着的五根棍子里分出一根,递到赵军面前,说:“兄弟,要不你拿棍子抽他俩。” 张援民虽然这么说,但其实却是在化解双方矛盾,以李大臣、李二臣那天做的事,赵军胖揍他们一顿也不多。 而且,赵军如果真打他们一顿,这矛盾化解了,对李家兄弟而言,反而是件好事。 赵军闻言一笑,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张大哥,过去事儿就拉倒了。 你们该杀黑瞎子仓,就去杀黑瞎子仓,我和宝玉先走了。” 既然赵军都这么说了,张援民知道想拉赵军入伙,似乎是不可能了。 除非把李大臣、李二臣赶走,可邻里邻居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哪里抹得开面子。 所以,张援民只能和赵军、李宝玉道别,而临走时,李宝玉加了一句:“张大哥,你跟他俩去,你可得小心点儿,别有啥事,他俩给你扔下。” “不能,他俩这回不能了。”张援民能说什么?这能如此应了一句。 而李大臣、李二臣,却只能愣愣站在那里,任由李宝玉拿话磕打着。 张援民目送赵军离去,然后回身,视线在李家兄弟身上来回移动。 李大臣被他看得发毛,是在受不了就问:“张哥咋的了?” 李大臣一说话,张援民则把目光留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一会儿咱们杀仓子,遇见危险了,你俩不能跑吧?” “不能,不能。”俩兄弟连连摆手,对张援民做着各种承诺。 张援民点了点头,又问李大臣:“大臣,你们那黑瞎子到底咋杀的?咋还能杀秃噜了呢?” 李大臣把当日自己兄弟二人的操作,给张援民说了一遍,当张援民听到他俩拿两根大木棍,往那仓子口别的时候,他就笑了。 张援民把五根水曲柳棍往身上一扛,笑道:“你俩没经验,今天你看我的。” 李大臣又往下说,当他说到李二臣砍黑熊砍偏了的时候,张援民又笑了,指着李二臣道:“二兄弟他没经验,你咋能让他砍?今天你看我的!” 第八十二章.我特么…… 别看张援民裤裆大、个子小,但扛着五根水曲柳棍一路走在最前面,带着李大臣、李二臣来在一棵大椴树前。 李家兄弟抬头往上瞅,见那仓子门离地三米来高,一个人肯定是够不着的。 “张哥,这也够不着啊。”李大臣道。 “那怕啥?”张援民一指李大臣,说:“大臣,一会你去叫仓子,我踩二臣肩膀上去,我砍!” “你踩我……能行么?”李二臣闻言,不禁有些迟疑,他不是怕踩,而是感觉张援民有点不大靠谱。 “有啥不行的。”张援民把手里的水曲柳棍往大椴树上一靠,挥手间风发意气,“你俩就看我的吧!” 兄弟俩对视一眼,说实话,刚一到这大椴树前,他们就胆突了,可来都来了,现在想走肯定是不成了。 既然张援民要挑大梁,李家兄弟干脆就听他指挥了。 张援民先是叫李大臣去捡枯枝拢火,又叫李二臣把大椴树周围的积雪踩实。 “大臣,干枝子散开点儿,火堆整大点。” 张援民靠在大椴树上,一边抽着烟,一边指挥着李家兄弟。 他可是真不客气,自己不干活,就指使别人,完全一副大哥做派。 李大臣也曾问过他,他为啥不干活。 人家张援民是这么说的,我干的都是大事,这点小活就交给你们干了。 见李大臣还想说些什么,张援民一句话就怼了过去,“咋的?要不一会儿我叫仓子,你砍黑瞎子?” 李大臣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就怂了,乖乖地跑到一旁拢干枯树枝去了。 张援民看到李大臣如此听话,更起劲了,冲那边李二臣说道:“二臣你再往火堆那边引出一条道来。” “好的,张哥!”李二臣根本不废话,一口就答应下来,自从那天跟黑熊撞了个满怀以后,李二臣就不时的做噩梦。 要不是为了娶媳妇,就算打死他,他也不会来的。 等准备工作做的差不多了,张援民拿着大斧往树上嗑。 从下往上嗑,一嗑就听树身发出“铛”、“铛”声,张援民扭过头,给李家兄弟解释,道:“听见了没,我跟你们说,敲树听见这动静,那这地方就是实的。” 不等二人点头,张援民又把斧子往上移了移,又敲两声,还是实的。 张援民再往上敲,只听“咚”、“咚”声响,他又抬头,给那哥俩讲解:“听见没?声不一样了!” 李大臣在一旁直撇嘴,李二臣却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 张援民一指刚才敲出“咚”、“咚”声的地方,对李大臣、李二臣吩咐,道:“把这儿拿大斧给我砍开。” 冬天砍树可是不容易,李家兄弟轮番上阵,好一会儿才砍开一个口子。 张援民顺着往里一看,只见里面有黑毛,还隐约听见内里有沉重的呼吸声,便对李大臣说:“一会儿我踩二臣上去,你先给我递棍子,把那些棍子都插里,然后你拿侵刀从这儿插进去。” 李大臣一听,这张援民玩的太刺激了,当即有些迟疑,“张哥啊,这能行么?” “咋不行呢?”张援民眼睛一瞪,说道:“十多根棍子插里,它一时半会儿的都出不来,有啥怕的?” “张哥。”这时,李二臣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他:“要不直接把黑瞎子捅死在里头得了呗。” “你咋净冒虎嗑呢?那能行么?”张援民一听,顿时就炸了,“捅死里头,咋往出整?等咱们给树砍倒了,胆汁早都让肝吸走了,那熊胆还值啥钱了?” “老二啊。”李大臣伸手拉了自己弟弟一下,对他说:“确实没有那么干的,咱来都来了,就听张哥的吧,张哥让咱们咋干,咱们就咋干。” “哎!这就对了!”张援民大手一挥,示意李二臣往仓子门前面去,而他自己临动身时,还给李家兄弟鼓气,“今天你俩就看我的吧。” 李家兄弟对视一眼,李大臣给李二臣使了个眼色,李二臣有些不情愿地走到仓子门下。 他蹲下身,认张援民踩在自己肩膀上,然后李二臣缓缓站起来,正好把张援民送到和仓子门一齐的位置。 “上棍子!”张援民知道黑熊冬眠睡得实,而且轻易不会动弹,所以很肆无忌惮地大声嚷嚷着。 就他这副胆色,确实让李家兄弟感到佩服。 李大臣拿过一根水曲柳棍,举高递在张援民手边。 张援民抓住棍子,顺势把自己这头伸进了树洞里。 来之前,张援民踩点好几次了,大概估计了一下,等他把整根棍子全插进去的时候,棍子刚好露个头在洞外。 这时,李大臣很有眼色地,又把一根棍子递了上来。 张援民接过棍子如法炮制,不一会儿,他就把十五根棍子全插进去了。 这么多棍子,插进树洞里,肯定不是规规矩矩地拢在一起,必是纵横交错。 如此一来,当黑熊出来时,它在棍子之间的移动空间会收到限制,很可能就被卡住了。 “斧子给我!”张援民又招呼一声,李大臣急忙从旁又拿起一根水曲柳棍,只是这根棍子的一端,使绳子绑着那把镜面大板斧。 李大臣举着棍子,把板斧递到张援民面前,张援民解绳子拿板斧在手,当即一声令下:“大臣,捅它!” 李大臣也不废话,拿起早已墩好的侵刀,一刀就从他们劈开的那缺口扎了进去。 里面的黑熊正在冬眠,它蹲仓子,是越睡越实,越睡越不想动。 所以就算知道有仨人在自己门口忙活,它都不愿意醒来。 可这一次,人家把刀子都扎进来了。 噗! 一声闷响,尖刀如肉,里面黑熊嗷的一声,紧接着就听树洞里棍子碰撞声不绝于耳。 这时,张援民来了精神,双手持斧,聚在肩头,目光炯炯地顶着仓子门。 树洞里,棍子相碰撞声阵阵,持续了大概三分钟,黑熊脑袋才出现在了仓子门前。 当黑熊脑袋探出来时,下面的李大臣见张援民还不动手,着急地喊道:“张哥,砍啊!” 可张援民却不为所动,手持大斧严阵以待,他还在等黑熊探身。 他心想:“难怪他李大臣杀熊瞎子仓杀岔劈了,啥也不懂,现在砍死了熊,熊掉树洞里,不还得伐树才能把它弄出来么?” 差不多两人合抱粗细的大树,得砍到啥时候啊。等砍到了,那熊胆胆汁都得流没了,还买啥钱了? 在李家兄弟着急、害怕交杂的目光中,黑熊两个肩膀头都探了出来,张援民隐约能看见其胸前白带。 只见黑熊那大脑袋,与张援民只有一肘之隔! 这时,张援民终于出手了,举起大斧力劈而下。 与此同时,他还以一声大骂为自己助威。 “杂艹的!” “铛!” 可大斧劈下,却听“铛”的一声! 下面的李大臣看的清楚,不禁骂道:“我特么……” 第八十三章.“鬼才”张援民 张援民运足了力气,一斧劈下,这一斧若是落实了,必将黑瞎子头一分为二。 可这一斧劈出,斧头上尖直接劈了树上,劈在那仓子门上方。 而斧头下刃,就悬在黑熊后脑上方一寸之处。 顺茬劈木头,斧头劈进去,都容易拔不出来,更别提劈在树上了。 “啊!啊!”张援民心知不妙,双手用力想把斧头拔出,可运劲两次都未能成功。 而黑熊,可没给他第三次机会! 这熊也是生气了,直接大头朝下,直接一头扎了下来。 李二臣看见那熊下来,顿时就麻爪了,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拧身就跑。 他这一跑不要紧,直接把踩在他身上的张援民给甩了出去。 轰咚! 轰咚! 一连两声,一声是黑熊砸在雪地上发出的声音。 而另一声,则是张援民砸在雪地上。 黑熊一翻身,它抬头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李二臣。 所以,它起身就奔李二臣追了出去。 李二臣一回头,见黑熊奔自己追来,吓得哇哇直叫。 可叫有什么用啊? 他越叫,黑熊就越兴奋。 黑熊几纵就追上了李二臣,直接一掌抓下。 这一掌,正落在李二臣头顶,赶巧李二臣往前一跑,熊掌刮落李二臣那狗皮帽子的同时,还在他后脑袋上抓出三道沟。 这三道血沟,一直延伸到李二臣后脖子上。 血一下子就出来了,在李二臣脑后,如三条小溪,瞬间就止不住了。 李二臣一声惨叫,被黑熊扑倒在雪地上,扯着嗓子就喊:“大哥呀!大哥!” 黑熊从树上掉下来那一刹那,李大臣撒腿就跑,跑得 狗皮帽子都掉了,他也不管,只顾着闷头往前跑。 但听见自己二弟的求救声,李大臣毫不犹豫地一咬牙,转身就折回来了。 这时候,张援民也从雪中爬了起来。 当他看见李大臣为救李二臣,奋不顾身地直奔黑熊冲去时,张援民顿时热血沸腾,两步跑到大椴树旁,捡起被李大臣丢下地斧子,跟着李大臣冲向了黑熊。 黑熊刚扑在李二臣身上,低头往他左边肩膀上咬了一口,咬透棉袄,鲜血渗透棉花、棉布。 突然,黑熊察觉到有人奔自己冲来,它忙起身,大掌迎着李大臣劈来的侵刀一扒拉,李大臣连人带刀被它推了个跟头,整个人仰面摔倒在雪地里。 那李二臣刚感觉身上一轻,也不管是谁来救自己,拱起身就要跑。 此时他脑后,流血不止,肩膀上还有伤,强忍着疼痛没能跑出几步。 这时,击退了李大臣的黑熊,又奔他李二臣来了,伸出大爪子一把抓住李二臣后背,那厚厚的棉袄顿时被抓破。 黑熊把李二臣往过一扯,直接塞到了自己屁股底下。 李二臣吓得连哭带嚎,而此时张援民冲到黑熊近前,轮斧就砍在了黑熊右肋上。 若是张援民那把丹东产的零点五大板斧,这一斧下去,必要黑熊开膛破肚。 可那把镜面大板斧,此时还挂在黑熊仓的仓子门上头呢。 而此时,张援民手里这把斧子,是李大臣从家带来的,平日就是砍木头、劈坢子烧火,威力实属一般。 但这一斧,也砍折了黑熊三根肋骨,黑熊“吭”的一声,从李二臣身上起来,就奔张援民就追。 张援民见势不好,转身就跑。 这时,那被黑熊掀在雪地里的李大臣起身,慌忙过来扶起李二臣。 “老二,你没事吧?” 李二臣满脸、满头是血,肩膀被黑熊咬坏了,后背被黑熊给抓坏了,听李大臣问话,他嘴唇颤颤抖抖,上牙直磕下牙,明显是被吓傻了。 “快走!”李大臣二话不说,扶着李二臣就往前走,也不管前边路是通哪里的,反正黑熊就在身后,往前走就对了。 此时黑熊还真顾不上他俩,黑熊现在正撵张援民呢。 而张援民呢,正绕着火堆玩命的跑呢。 跑了两圈不见李家兄弟来,张援民扯着嗓子就叫,可不管他怎么叫,都不曾有人来。 霎时间,张援民心里拔凉拔凉的,只恨自己瞎了心,咋寻思跟这俩损种一起上山杀黑瞎子仓呢。 还好之前拢火时,张援民亲自指挥李大臣,让他把火堆范围搞的大一点。 火堆一大,在前头绕圈跑的张援民前几圈都毫无惊险地摆脱了黑熊的追击。 可跑到第五圈时,张援民早已气喘吁吁,只觉得自己就要跑不动了。 张援民也是个狠人,他想起来了临来碰见赵军时,赵军给他讲过斧砍黑熊的经历,张援民把心一横,回身就把大斧一轮。 一斧轮出,正中黑熊。 可与赵军砸到黑熊脑袋不同,张援民这搏命的一斧,正轮在黑熊肩上。 黑熊只是痛叫一声,身形脚步不慢分毫,直奔张援民冲来。 张援民往旁一拐,离了火堆范围,找到一棵青杨树,抱树就往上爬。 看张援民,黑熊似乎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把爪子往树上一搭,蹭蹭两下就上去了。 作为老跑山人,张援民哪里不知道和黑熊比爬树,那纯属是开玩笑。 但他或许是个鬼才,就在生死一瞬间,他脑袋里浮现出一个天才的想法,就是把黑熊往树上引,引到高处时,他从树上跳下来。 反正这山上雪厚,从三米多高跳下来,再注意点防护,应该不会有多大事。 张援民想的是自己跳下来就跑,等黑熊下来,自己应该跑出去有一段距离了。 张援民也想好了,自己下来就去追李大臣、李二臣,反正那李二臣伤了跑不快。 让他们坑自己,自己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可张援民万万没想到的是,那黑熊爬树速度太快了,还不等他爬上两米,黑熊就已经追上了他。 这时,张援民就想往下跳,可被黑熊一把抓住了屁股,大熊掌往下一扯,直接把张援民从树上丢了下去。 同样是从树上下来,可自己往下跳,和被熊扔下去完全是两码事。 张援民被摔了个七荤八素,而这时的黑熊呢,正一点点,不慌不忙的从树上往下挪呢。 熊上树,是头朝上,屁股朝下。下树的时候,亦是如此。 熊慢慢往下挪,可张援民就是被摔蒙了,扶着树爬起来,踉踉跄跄想走。 可他往前一跑,脚下却是乱了,他想往前跑,可脚下却成s形了。 这又不是躲避流弹射击,只是他被摔的很重,头昏眼花,看路都有点模糊了。 这时,黑熊离地还有一米多高,就在黑熊要往下蹦时,就听一声枪响。 “嘭!” 第八十四章.我大斧呢? 赵军、李宝玉与张援民、李大臣、李二臣分道扬镳后不久,没往前走出多远,赵军就停了下来,并拉住了李宝玉。 李宝玉看着赵军,满脸不解。 赵军道:“宝玉啊,今天咱哥俩应该还能弄(nèng)头黑瞎子。” “啊?”李宝玉一惊,但想起刚才那三人,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哥哥,这么干不好吧?” 在李宝玉看来,如果只有李大臣和李二臣,这事怎么办都没说。 可还有张援民,就不能不讲究了。 赵军从树后探出头,看了眼那南去的三人,才回过来对李宝玉说:“想啥呢你,我是感觉他们仨干不下来。” “这……这倒是可以。”李宝玉闻言,不由得眼前一亮,但瞬间又迟疑,问:“那他们要干下来了,咱不白跑一趟么?” “绝对干不下来。”赵军摇头,笑说:“你听咱老叔说过不,让黑瞎子扑一次,第二次再看见黑瞎子都发畏。” “嗯!”李宝玉一听这话,顿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赵有财家里是哥兄弟两个,他没有弟弟,赵军也就没有老叔。 而他刚才口中的“咱老叔”,说的是李宝玉的老叔李大智。 这李大智年轻的时候跟赵有财、李大勇一起上山打黑熊,让黑熊坐屁股底下了。 好在赵有财靠谱,趁着黑熊没对李大智下口,就一枪击毙了黑熊。 从黑熊屁股底下出来的李大智虽然毫发无伤,可从那以后,他就对黑熊产生出一种深深的畏惧。 这严重到只要听人说,在哪儿哪儿有黑熊出没,李大智上山都绕着那里走。 李宝玉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笑了,说:“没准那俩损种又得把张大裤裆扔下,自己跑了呢。” “那张大裤裆也不是啥靠谱人。”赵军吐槽了一句。 李宝玉好奇地问:“咋的呢?” 赵军回忆了一下前世张援民的所作所为,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容,道:“没咋,就是听说这人办事不贴蒲扇儿。” 听赵军这么说,李宝玉一下子就来了兴致,“哥哥,再把这仓子干下来,咱俩这一冬天可是没少整啊!” “哎呀,可不咋的。” 李宝玉又道:“满林区这些炮手、猎手,好像没有能比过咱哥俩的吧?” “还真是。”赵军想了想,虽说这年头山里的熊不少,但山太大了,林子又密。 在这大山里找熊,无疑是大海捞针。 他和李宝玉这段时间,能打着这么多熊,不是他们有多厉害,也不是狗硬的原因,关键是那熊不用他们找。 李大臣、李二臣给找一只,邢智勇、李虎给找一对。 八成今天,张援民等三人,还能给送来一只。 于是,赵军就带着李宝玉偷偷在后面跟着。 倒不是赵军要抢人家的黑熊仓,而且他也不知道那黑熊仓在哪儿,想抢也抢不着。 他只是想跟过去看看,万一那三人失手了,自己再出手也就没什么说道了。 就这样,赵军和李宝玉一路跟了过来,远远地看着三人在远处忙活。 当看到那张援民一斧子砍在树上时,李宝玉肚子都差点乐抽了。 而这时,赵军端着枪就往下走。 之前为了不被人发现而引起误会,赵军和李宝玉躲得比较远,此时赵军再想往那边赶,却是鞭长莫及了。 还不等赵军跑到近前,李大臣和李二臣兄弟俩就撒丫子跑了,就见黑熊追着张援民围着火堆跑圈。 这时,赵军离他们还有七、八百米,但赵军救人心切,当即便想开枪。 可还不等他瞄准,那张援民突然转向了,紧接着在赵军面前秀了一波操作。 “这是闹啥呢?”赵军眼看着那张援民,被黑熊硬生生地从树上给扯了下来,当时很怀疑这张援民的智商。 难道是能掐会算?算到有人会开枪打熊? 所以他才把熊引到树上的?否则的话,费这周折干啥? 但不管咋说,张援民确实给赵军创造了机会,那熊不知暗中有枪手在,还慢慢往下挪呢。 这一枪,赵军掌握地特别好,瞄着黑熊肩膀头,等开枪时,黑熊恰好往下移动,正中头颅。 黑熊自树上一头栽下,顿时气绝身亡。 张援民听见身后枪响,整个人如梦初醒,一屁股坐在地上,扭身看向出手之人。 “赵……赵……”张援民只是张口不停的念叨着同一个字。 “赵军!”赵军抬手又给黑熊补了一枪,才笑着走到张援民面前,把他从雪地上扶了起来,把自己的名字念给他听。 “对,对,赵军兄弟。”张援民双手握着赵军双臂,激动的热泪盈眶,嘴唇哆哆嗦嗦的。 “行了,没事了,没事了。”赵军笑着安慰他道:“快别哭了,要不脸该裂了,你还得使我嫂子蛤蜊油。” 张援民闻言,破涕为笑,松开抓着胳膊的手,抬起手臂胡乱地擦着脸上的泪水、鼻涕。 这时,李宝玉也走了过来,调侃道:“张大哥,咋样?我就说他们哥俩不行吧!” 李宝玉此言一出,张援民顿时一怔,张头左右寻找着什么。 “张大哥,你找啥呢?”李宝玉好奇地问道。 张援民道:“我大斧呢?” 李宝玉一把拉过他,指着头顶道:“大斧啊,那不搁树上挂着呢么?” 张援民抬头一看,才说:“我都气糊涂了!” 说着,他拉过李宝玉,就要往那大椴树前去。 “张大哥,你要干啥呀?”李宝玉糊涂了。 张援民说:“兄弟,那斧子挂的高。我也够不着啊,你举我上去吧。” 李宝玉瞪大了眼睛,道:“咋的?你还想踩我上去啊?” “啊!”张援民很自然地应了一声。 “你起开!”李宝玉没好气地把他推开,从旁边捡起一根短粗木棒,瞅准上头往上一丢。 木棍正中斧把,却不曾把它打下。 然后,李宝玉、张援民俩人就在树下,轮流扔木棍打斧头。 见二人如此,赵军也是颇感无奈,他独自把那二百左右斤的黑瞎子翻过来,使侵刀给其开膛。 等他把黑熊胆摘下来以后,李宝玉、张援民也把斧子打下来了。 赵军拿着熊胆走到张援民面前,道:“张大哥,这熊胆咱们三一三十一吧。” “不要!”张援民想也不想,斩钉截铁地说道:“兄弟,你俩爱咋分咋分,我是一分不要!” “别的,张大哥。”赵军道:“这是你找的仓子,必须得有你一份!” “不要!”张援民语气还是那么坚定,只说:“兄弟你今天救哥一命,哥啥也不说,以后你看我咋做就完事。” 说完,张援民提着斧头就要走。 “张大哥,你着啥急,一起回去呗。”赵军看他要走,急忙喊道:“不要胆,你也得整点肉啊。” 张援民闻言,却是头也不回,“兄弟,你们先回去吧,我拿大斧砍死那俩犊子!” 第八十五章.他真敢砍 张援民没走几步,就被赵军给拉回来了,那张援民一路嚷嚷着:“兄弟,你别拦着我,别拦着我!” “行了,大哥,快消消气吧。”赵军把他拽到火堆旁,招呼李宝玉,“宝玉啊,从那黑瞎子腿上剃点肉下来。” 李宝玉答应了一声,拿侵刀把黑熊后大腿里子割开,削下一条条肉。 “这是要吃饭啊?”张援民看着赵军把铝饭盒都拿出来了。 “嗯呢,你们这火堆都现成的,省着我俩再拢火了。”赵军把饭盒打开,把装酱的饭盒撂在一旁,只拿饭盒盖到李宝玉那里,把熊腿肉一条条摆在饭盒盖上。 连烤包子,带烤熊肉,仨人围着火堆,饱饱吃了一顿。 等三人吃完,搁四周划拉划拉,把李大臣、李二臣丢下的斧子、侵刀,甚至是狗皮帽子都捡起来了,再使绳子把熊腿绑上,就准备拖着熊下山回家。 其实,按原路返回比较近,可张援民偏要向李家兄弟跑路那边走。 如此一来,回永安屯就得多走五、六里地,赵军本来是不愿意的,可架不住李宝玉一个劲儿地在旁边撺掇。 “你是不是虎?”赵军凑到李宝玉身旁,一脚踢在他小腿上。 “哥哥你踢我干啥啊。”李宝玉也小声嘟囔了一声。 赵军拿手往他腰上一捅,回头看了眼那拿着斧子往身前空气中劈砍的张援民,又转头对李宝玉道:“他特么真敢砍人。” “啊?”李宝玉闻言大惊,他再向前看去时,那张援民正好回头,对他们喊道:“别唠了,快走啊。” “哥哥,咋整啊?”李宝玉也有点慌了,他怕张援民真把那哥俩给劈了。 “还咋整?”赵军没好气地说:“一会儿拉着点吧。” “兄弟,快走吧。”张援民又在前面催促。 赵军、李宝玉无奈,只能跟着张援民合力,拖着黑熊往前走。 而在他们前面,二里地外,一棵大红松下,李大臣刚给李二臣包扎完伤口。 别说,这李二臣还真有命,流血不少,但除了肩膀被黑熊咬的那一口,其余的都是皮外伤。 李大臣先解下自己的绑腿,给李二臣往脑袋上缠。 这李二臣后脑被黑熊抓了一下,留下三道血沟,但黑熊没抓实。 李大臣拿着绑腿,给他脑袋缠的跟木乃伊差不多少了,只露俩眼睛在外面。 然后,他又把李二臣的绑腿解下,让李二臣脱下棉袄,把他后背的黑熊抓伤缠上。 最后,才缠李二臣的肩膀,虽然这里伤的最重,但出血最少。 只是一抬胳膊,李二臣就疼的哇哇叫唤。 等忙活完了,李二臣整个人也快要被冻僵了,哆哆嗦嗦地坐在李大臣拢起的火堆旁烤火取暖。 “大……大哥。”李二臣被冻的说话都磕牙了,但还是问道:“那张援民不能有事吧?” “不能。”李大臣道:“我刚才听见枪响了,应该是有人救他了。” 李二臣想了想,又问:“那要是黑熊先把他咬死了呢?” “这……”李大臣闻言,也有些迟疑了,仨人一起上山打熊,你俩回来了,把张援民一个人给留在了山上,张援民家里能饶了他们才怪。 这时,李二臣突然哎呦一声,他就觉得肩膀上的伤口一跳一跳的疼,疼痛难忍。 “走吧,哥先带你回去,找韩大夫给你看看。”李大臣起身,就要来扶李二臣。 李二臣在其搀扶下起身,道:“大哥,真不用回去看看啊?” 李大臣闻言,面露苦涩,道:“老二啊,哥跟你就说实话了,现在让我往那黑瞎子仓跟前去,我都害怕。” “我也是。”李二臣也不掩饰,“我一听黑瞎子叫唤,脑瓜皮就麻酥的。” 哥俩一路向前往家走,可李二臣毕竟是有伤在身,走的不快,走走停停。 而赵军三人呢,虽然拖着一头二百多斤的黑熊,但在大雪地上拖行省力,而且三个人互相分担,也不感觉到很累。 走着走着,张援民突然停了下来,旁边的李宝玉扭头一看,只见张援民抻着脖子眺望前方。 这时,赵军也看出了端倪,问张援民道:“张大哥,你瞅啥呢?” 张援民往前一指,问道:“那是不是他俩?” “啊?”李宝玉往前一看,他个子比张援民高太多了。 正所谓:长的高,看的远。 李宝玉一眼就看见了李大臣和李二臣,但他不知道该不该说。 可还不等李宝玉说话,张援民回身就抓过了绑在黑熊身上的大斧,气汹汹地就奔李大臣、李二臣追去。 “哥哥,咱们是不得拦着啊?”李宝玉一看这要出人命,急忙问旁边的赵军。 赵军一把抓住李宝玉,“兄弟,可注意点,别让他拿斧子伤着你。” 虽然那李大臣、李二臣不讲究,但也不能看着张援民把他们劈死在山上,赵军和李宝玉扔下绳子,双双追出。 这时,李大臣、李二臣正往前走,突然听见身后传来骂声,回头一看见是张援民,李二臣刚想关切地问候一下,却听旁边李大臣大喊一声:“老二。快跑!” 李二臣突然看见了张援民手里还提着一把大斧,这明显是冲自己兄弟来的,当即心里发慌,转头就跑。 张援民腿短,裤裆大,一跑拉吧拉吧的,正常情况下,他谁也跑不过。 可今天李二臣身负多处创伤,根本就跑不快。 “杂艹的!我特么砍死你!”张援民追上李二臣,轮斧就砍! 一旁李大臣急忙冲过来,使肩膀把张援民撞开,“张哥,你要干啥呀?” “我干啥?我特么砍死你!”张援民可不管是谁,反正这哥俩,他都不打算放过,既然李大臣挺身而出,那他挥斧直取李大臣。 要平日斗殴,李大臣收拾张援民也就两拳的事,但此时张援民手挥大斧,李大臣手无寸铁拿啥抵挡,只能转身就跑。 张援民追着李大臣跑出一百多米,见李大臣跑的太快,自己实在跟不上,张援民又急又气,一下子想起了受伤的李二臣,心想:“我先砍死你弟弟,再回去砍你!” 第八十六章.杨炮 张援民追不上李大臣,转身就奔李二臣杀去,李二臣有伤在身,行动不便,刚跑出没多远,就被张援民给追上了。 “张哥啊!”李二臣一边跑,一边抻着脖子喊道:“咱们是邻居啊!” “是邻居,你干那犊子事!”张援民闻言大怒。 李二臣要不提他们是邻居还好,他这一提,张援民更生气了,冲上前去一脚踢倒李二臣,轮斧就往脑袋上砍。 这一斧,当头劈下,趴在雪地上的李二臣,回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 生死关头,一根长棍从旁边插来,斧头劈在棍上,棍断但却将斧头拨在一旁。 张援民一愣,往旁一瞅,见是赵军。 今天要不是赵军,他张援民肯定被黑瞎子给踢腾了,这是救命恩人啊,不管咋生气,他都不会冲赵军发火。 “兄弟你别拦着我!我今天必须砍死他!” 张援民把斧头一转,又要去劈李二臣,可却被李宝玉一把从后面拦腰抱住。 赵军急忙从旁边过来,抓着张援民双手,语气诚恳地说:“张大哥,你劈死他俩,不得给他俩偿命啊?” “偿就偿!”被李宝玉抱在怀里的张援民,扯着嗓子喊道:“我一人换俩人,也要砍死他俩!” “什么一人换俩人!”赵军把斧子夺了下来,一手提着斧子背在身后,一手推着张援民胸膛,道:“他俩是俩轱辘棒子,没家没业的,你要有点啥事,你家我嫂子咋整?” 赵军此话一出,张援民顿时安静下来。 赵军见状,趁机又补一句:“我大侄女咋整?” 张援民更老实了,狠狠向那李大臣、李二臣瞪去。 此时李大臣也不跑了,过来把李二臣从雪地上扶起,然后李大臣扑通就跪下了。 只听他道:“张哥,我们错了,我们不是人了!” 李宝玉闻言,一撇嘴,使胳膊肘推下赵军,道:“哥哥,这话不是头午才跟你说过么?” 赵军扒拉了李宝玉一下,示意他别拱火了,这张援民不像别人,别看个子小,但气性大,他刚才要砍那俩货,可不是说说就算了。 “滚犊子!”张援民指着李大臣喷道:“从今往后,咱谁也不认识谁,听见没?在道上碰见,你俩绕着我走,要不我撅你祖宗!” 被张援民骂着,李大臣也不敢多言,扶起李二臣灰溜溜地跑了。 “行了,行了。”赵军伸手把李宝玉抱着张援民的手扒开,扶过张援民说:“张大哥,快消消气吧。” 张援民被气的胸膛起伏不定,从脑袋上抓下狗皮帽子拍打着身上的雪,嘴里还骂骂咧咧、嘟嘟囔囔的。 …… 等三人拖着黑熊回村,不过才下午三点多钟,这还是白天,不少村民看见他们打回黑熊,纷纷搭手帮着往回拖。 张援民让往赵军家里拖,赵军怎么也不干,正好先经过张援民,就把黑熊留在了张援民家门口。 “兄弟,这可不行!”张援民一下就急了,但这跟着急砍人却是不同,“说好的,熊胆、熊肉,我啥也不要……” 张援民说话时,他家院门里走出一女人,正是张援民的媳妇杨玉凤。 杨玉凤怀里捧着大盆,大盆里装着刀,她一出来,不少人围过来张罗着要帮忙扒黑瞎子皮。 张援民刚想阻拦,却被赵军拉住。 赵军道:“大哥别折腾了,咱家熊瞎子肉、野猪肉都有,这个你们留着吃吧。” “这……”张援民还想说什么,可那些村民已经七手八脚地开始忙活上了。 “大哥啥也别说了,咱兄弟不差这个。” “行!”张援民狠狠一点头,看着赵军,很诚恳地道:“你以后看哥咋对你就完了!” 这时,杨玉凤感觉出了不对,过来和赵军、李宝玉打了招呼,然后凑到张援民耳边,小声问他:“咋的了?” “没事。”张援民应了一声。 但听杨玉凤和他小声说:“我看隔壁大臣、二臣回来了,二臣还受伤了,我怕你也出啥事。 我问他俩,他俩说你没事,搁后边拖黑瞎子呢。” “嗯。”张援民简单地回应了一句,便回头和赵军、李宝玉道:“兄弟,今天你们别走了,就搁家吃饭。 我前天搁山上套俩跳猫子,一会儿让你嫂子把那炖上,咱们好好喝点。” “喝啥了,大哥你忙活一天了,快好好歇着吧。” “不行!必须搁家吃饭!”张援民这犟劲儿一下子就上来了,一手拽着赵军,一手抓着李宝玉就往院里走。 杨玉凤有些不大明白,明明是跟李家兄弟上的山,怎么把赵军和李宝玉领回来了? 关键是看张援民对他们的态度,好像这俩小子挺不一般啊。 杨玉凤心里有疑惑,但却什么都没有问,虽然外面很多人在扒黑熊,但杨玉凤还是跟着进了屋。 因为杨玉凤了解自己老爷们儿,怕他不会招待客人,再把人给得罪了,那就不好了。 果然,张援民带着二人进了屋,让赵军和李宝玉上炕,然后他就抱起了自己的小闺女,和赵军、李宝玉显摆着。 不多时,杨玉凤拿着暖水瓶和几个小的白瓷缸子进来,给赵军、李宝玉倒水。 等倒完了水,杨玉凤把暖瓶放在一边,才对赵军、李宝玉说:“兄弟,你们喝水,我出去看看,留两块好肉,今晚上就听你大哥的,在家里吃。” “好嘞,嫂子。” “谢谢嫂子。” 这都进屋上炕了,还能说啥,盛情难却,那就留下吧。 杨玉凤刚要踏出房门,突然停了下来,回身问张援民,“掌柜的,是不得把大臣、二臣叫来啊?” 杨玉凤想的很简单,一起上的山,分肉肯定少不了李家兄弟的。 再者两家是邻居,互相走动走动也好。 可让杨玉凤没想到的是,张援民一听她提起李家兄弟顿时就炸了:“叫他们干啥?以后少搭理他俩。” 杨玉凤有点懵,紧忙凑到张援民身前一问究竟,当听张援民讲完,杨玉凤气的眼睛都红了。 但她没忘了,自己男人的救命恩人还在呢,急忙向赵军、李宝玉再三道谢。 一谢赵军从黑熊爪牙之下救了张援民,二谢他们拦着张援民,没让张援民一怒之下把李家兄弟砍了。 赵军连说不用,但突然想起一事,问杨玉凤道:“嫂子啊,永福屯子原来那个老杨炮。 杨爷,是不是你家亲戚?” 第八十七章.做客 赵军他爷那辈人,打猎用老洋炮,就是类似于鸟铳的枪械。 洋炮,按着东北人的叫法,又把当时的猎人称为炮手。 而在当地有名的猎人,人们在称呼他们的时候,常以其姓氏加上一个炮字,表示尊敬。 比如赵军的爷爷赵大柱,就被尊称为赵炮。 老人家最有名的时候,你跟人打听赵大柱,就连赵家邻居都不知道你问的是谁。 但你一提赵炮,十里八村的村民都会晓得。 而赵军提起的杨炮,是和他爷平辈的一位老猎人。 听赵军提起这位老人家,杨玉凤道:“那是我大爷(yé)。” 大爷(yé)和大爷(yè),虽然相同书写,但意思可是完全不同的。 大爷(yé)是爷爷的哥,大爷(yè)是爸的哥。 赵军闻言,心里念头一转,又问:“那杨满堂……” “那是我大爷的孙子,我七哥。”杨玉凤答道。 赵军又问:“他家是不还打猎呢,也养狗吧?” “对啊。” 这时,一旁张援民看出端倪,把小女娃往旁边一放,问赵军:“兄弟,你想说啥?跟你嫂子说,没事。” 杨玉凤一听,心知赵军可能是有事,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事,但赵军有大恩于她家。 所以,杨玉凤此时就下了决心,不管赵军说啥,都得答应。 赵军笑道:“我也没别的事,就听说他家狗厉害,我寻思他家母狗啥时候下崽子,能不能卖我一条。 我跟他没见过面,也不熟。嫂子要能帮我搭个一下,那是最好了。” “嗨!”张援民一拍大腿,道:“我还寻思啥事呢,那还买啥啊?等他家狗下了崽子,我给你要一条就完了呗。” “啊?”赵军惊讶地看着张援民,他怕张援民是硬充面子,在这儿大包大揽。 “兄弟,这不是事儿。”一旁杨玉凤说话了:“我七哥家那母狗是头狗,下的狗崽子窝窝都不差。 等啥时候听说他家狗下崽子了,让你大哥领你去,到他家你相中哪条,告诉你大哥,你大哥就给你要下来。” “真的啊?”赵军闻言大喜。 “假不了。”张援民大手一挥,道:“到时候你就看我的吧,保准差不了!” “行,兄弟,你们哥几个唠着,嫂子我出去看看。”杨玉凤和赵军、李宝玉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出去了,外面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她分肉呢。 “大哥。”赵军叮嘱张援民,道:“你可给我想着点儿啊,今年要有狗崽子,你可得给我整一条。” 不是赵军一听说不要钱,就想着占便宜。 关键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年后开春那杨满堂家的母狗下了一窝狗崽子,而自己的黑龙就是其一。 上一世,黑龙先到了胡满江家里,养了两年才被胡满江送给了赵军。 这条狗从两岁到了赵军身边,跟了赵军整整五年,给赵军家立下了汗马功劳。 而这辈子呢,赵军准备一开始就把它带过来,从小就开始养。 “你放心吧,兄弟。”张援民道:“年后初二、三,正好陪你嫂子回娘家,你嫂子娘家就永福屯的。 到时候我就上满堂家去,我先跟他定下来,给我留一条。” “那行,大哥,最好要母狗。” “没问题。” 当天晚上,赵军和李宝玉就留在张援民家吃饭。 杨玉凤做菜可是没少做,红烧肉、焖熊掌、熊腿肉炒大葱、摊鸡蛋、烩酸菜、炒土豆丝、獾子肉炖大萝卜。 还有张援民之前说的跳猫子,也就是野兔子。 两只兔子,炖了满满一大盆。 八道菜,过年也没有几家敢这么吃的。 但招待救命恩人,对张援民、杨玉凤两口子来说,做多少菜都不多。 要不是赵军拦着,杨玉凤都要杀鸡了。 赵军两辈子不喝酒,只能由李宝玉陪着张援民推杯换盏。 俩人喝喝的,酒就喝高了,张援民的话匣子开的更大了,开始吹嘘自己跑山的“传奇”故事。 虽然这家伙办事有点天马行空的,但不得不说,张援民会的可是真不少。 下拍子、下夹子、下套子,抠獾子、药野鸡。 关键是他还能药鹿。 饭桌上,虽然杨玉凤一个劲儿地给张援民使眼色,可这时候的张援民早都喝高了,不管什么话都从他嘴里往出蹦。 经他一说,赵军才知道,为什么他张援民敢打包票,只要他开口,那杨满堂一定能给他狗。 原因是那杨满堂生育困难,还是张援民药了只大公鹿,给杨满堂整了点补品泡酒,才让杨满堂能开枝散叶。 此等恩情,如同再造。 对于药鹿,赵军还是很好奇的,他重生之前,就听说这里面技术含量特别大。 那药豆埋深了不行,埋浅了也不行,学问老大了。 他在饭桌上跟张援民请教,可张援民喝高了,说话就有点胡言乱语了。 不过一旁的杨玉凤看出赵军有事,便问他:“兄弟,你也想要鹿那啥啊?” 赵军也不脸红,只哈哈一笑道:“嫂子,我还没结婚,我要那干啥啊?是我妈,心脏不太好,我听说鹿心血,能管心脏病,我想跟我大哥药鹿去。” “啊,这没事。你有啥事,你大哥肯定帮你。”杨玉凤说到这里,又想了想,道:“就是那个药豆,现在弄不着了。” “没事。”赵军道:“这个我能整着。” 杨玉凤一听,猛然想起,这赵军身份不一般啊。 那点药对他们家是个问题,可在赵军眼里,那根本就不叫事儿啊。 于是,杨玉凤就替着张援民答应下来,“兄弟,你放心吧,等到药鹿的时候,你整着药豆,你大哥就陪你去。” “好嘞,那我先谢谢嫂子,谢谢大哥。”赵军连忙道谢,对他来说,现在眼前最重要的事,就是老娘的身体。 “兄弟你说啥呢,要不是你,你大哥……” 又寒暄几句,赵军感觉时候也不早了,就拉着李宝玉,和张援民、杨玉凤告辞回家。 张援民、杨玉凤一直把他们送到院门外,目送着赵军、李宝玉离去。 赵军扶着李宝玉往家走,隐隐约约借着月色,就看见对面,走过来三人两狗。 这支队伍,无论是人,还是狗,都垂头丧气,毫无精气神。 别看喝多了,但那李宝玉眼神确实好使,看了一眼就开口嚷道:“大龙哥,这咋就剩两条狗了呢?” 第八十八章.买狗 对面来的这四个人,都是本村的村民,赵军和其他三人不是很熟,但为首的王大龙,却是他所熟悉的。 而且,那两条狗也曾见过,正是王大龙家五条狗中的白狗和青狗。 可赵军、李宝玉打溜围打狍子那天,王大龙可是有五条猎狗,组成了一个狗帮。 当日,赵军亲眼看见那黄狗让野猪一下挑死。还有一条黑狗,被王大龙一枪打了个穿糖葫芦。 按理说,王家狗帮应该还剩下三条狗啊。 可现在呢,只剩下这一条白狗和一条青狗了。 听李宝玉一问,王大龙脸色一沉,叹了口气,摇头不语。 赵军伸手拉了李宝玉一下,暗示他别再问了,然后走上前,看了看剩下的两条狗。 只见它们身上都有抓伤,赵军抬眼问道:“这是碰见熊瞎子了?” “嗯呐。”王大龙心情不好,听赵军问话,也只是简单地回应了一下。 旁边老魏家的魏金开口说:“今天上山,狗搭上猪溜子,没整着猪,搭上个走坨子黑瞎子,没打下来,还让它弄死条狗。” “嗨!”赵军闻言,也是无语了。 这就是打猎,只要进了山,那就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这不是你说你想打啥就打啥的,谁能想到,狗沿着猪脚印追,却能碰上一只路过的黑瞎子。 众人起初听见狗叫,只以为是狗追上了野猪,所以并未着急。 可等听见黑熊叫声,再想往上赶,却是已经晚了。 黑熊咬死了黑狗后,冲破了青狗、白狗的包围,然后扬长而去。 这一趟,啥也没打着,还搭了一条狗。 王大龙心情不佳,不愿意说话,赵军也不愿意拿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当即说了两句客套话,就要掺着李宝玉回家。 可就在这时,王大龙突然开口,叫住了赵军:“小军啊,你也打大围,你要狗不得?” 赵军闻言,不禁眼前一亮,但转过头后,却是神色如常。 赵军问道:“哥,你啥意思?” 王大龙一指脚前两条狗,说:“你要是要狗,哥这俩狗就给你了。” 王大龙此言一出,听得众人一愣,跟王大龙一起打猎的三人,全都欲言又止。 但人家王大龙和赵军是亲戚,狗又是王大龙自己家的,他愿意把狗给谁,谁也管不着。 可赵军听了这话,却是无动于衷。上辈子,他曾和王大龙一起合伙打过猎,他太清楚这王大龙是什么人了。 赵军知道,只要自己把狗带回家,不出半个月,王大龙就得上门。 而且,人家还绝不会提把狗要回去,只说自己家如何如何不容易,然后要猎狗。 都是亲戚,怎么办? 还不得让他把狗牵回去? 可这一借,就是刘备借荆州了。 到那时怎么办? 没办法。 狗是人家王大龙白给你的,人家借回去用,用的时间再长,你也不能上门讨要了。 关键是,这一借可能就是一辈子。 如此一来,就相当于赵军白给他养了几天狗。 这等傻事,岂能做得? 但是,赵军又喜欢那条白狗,于是先问王大龙:“大龙哥,你咋不打猎了?” “不打了。”王大龙似有些灰心地说:“俩头狗都死了,硬帮腔子也死了,我还打啥了?” “真不打了?”赵军又问一句。 “真不打了。” 等王大龙又亲口确认了一遍,赵军才说:“那大龙哥,亲兄弟明算账,我不能白要你狗。 要不这么的吧,你把这白狗卖我得了。” “啊?” 赵军此言一出,倒是王大龙为之一怔,他看了看赵军,心想这小子咋不按套路出牌呢? 赵军与其对视,笑道:“大龙哥,你说个数,兄弟回家给你拿去。” “这个……”王大龙有点不会了,他看了看赵军,又看了看脚前的狗,心里突然生出万分不舍。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刚才把话都说出去了,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再打猎了,现在再想往回圆,可就不容易了。 “咱哥俩还提什么钱?”王大龙佯怒道:“你哥要是卖你狗、收你钱,出去都让人笑话死。 小军,你要使,你就把狗牵回去。以后哥哪天要用,找你借就完了。” “我就怕你借。”赵军腹诽了一句,才道:“这可别着,我哥这狗也花钱来的,我哪能白要啊?” 说到此处,赵军伸手一指那白狗,道:“哥,你那天说这狗花四十块钱买的,你拖大半年了吧?兄弟给你加十块,一共五十块钱,明天一早就给你送家里去。” 说着,赵军伸手从李宝玉胸前挎的帆布兜子里拿出了绳子,趁那大白狗不注意,当头就给它套住了。 突然被人拴住脖子,白狗刚要挣扎,却被赵军猛地一拽,白狗被扯得往前一矮,瞬间乖溜地贴向了赵军身旁。 甭管之前怎么说,可当看见自己的狗,要被人带走时,王大龙心里顿时就不是滋味了。 他想说什么,可却听赵军道:“哥,你们也累一天,赶紧回去歇着吧。 你放心啊,明天一早,兄弟就把钱给你送去。” “这个,这个……”王大龙后悔了,可想拦着赵军,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到嘴边的话,只能变成:“剩这青狗,你不要啊?” 赵军笑道:“我没那么多钱,只要这白狗就行。” 王大龙:…… “走!”赵军左手一拽绳子,右手一拉李宝玉,大步就往家走。 被他牵着,那白狗不住地回头去看自己的主人。 这时的王大龙,望着赵军牵狗离去的背影,心中悔恨交加。 “哥哥,这狗就到手了?”李宝玉欣喜地问道。 凡是好打狗围的,就没有不爱狗的,何况还是好狗。 “嗯,嗯。”赵军也低头看了那耷拉尾巴的白狗一眼,笑道:“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啊。” “你手里有那么多钱么?”李宝玉突然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要是不够,兄弟给你凑点?” “你有多少钱啊?”赵军好奇地问道。 李宝玉卡巴卡巴眼睛,虽然喝多了,但对自己的小金库,记得仍是清清楚楚:“还有十三块多……好像不够啊。” 他清楚,赵军比自己富有,但全部身家也超不过三十块钱,俩人加一起也凑不够五十啊。 但喝多了的他,还是没忘记自己还有一个亲弟弟,所以便道:“如海还藏炕柜底下几块钱,不行咱先拿来用着。” 第八十九章.说服 “你快拉倒吧。”一听李宝玉又要坑弟,赵军急忙拦道:“如海刚能下地,你可别祸害他了。” 当日李如海偷摸跟着赵军、李宝玉上山,被李大勇一顿胖揍,打得好几天没起来炕。 “那你缺钱,这狗咋整啊?”李宝玉瞪大了眼睛,问道:“哥哥,你不是赖账吧?” 赵军摇了摇头,心想那王大龙的账可不好赖,却道:“没事,我回家管我妈要钱。” “我大娘……”李宝玉迟疑了一下,但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跟我妈一样,进了她们兜里的钱,不带往出拿的。” “说什么呢!”赵军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嘴上却道:“不行胡说,喝多了是咋的?” 俩人到了门口,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家里人对他俩回来晚,早已知情。因为杨玉凤在开饭前,曾亲自来过两家,请两家人一起到自己家里吃饭。 赵、李两家都没去,但有了杨玉凤的通知,就不担心自己儿子回来晚了。 赵军把白狗拴在了花小儿的狗窝里,此时花小儿还在屋里养伤呢,就先让白狗鸠占鹊巢。 然后,赵军进屋来见赵有财和王美兰。 看见儿子回来,王美兰忙给他倒了杯热水,问起今天上山发生的经过,听到李大臣、李二臣所作所为,赵有财、王美兰两口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坑人这种事,坑一次也就算了,这次次坑,那就是有问题了。 不过,这一次坑的不是赵军,所以赵有财、王美兰只是议论了两句就算了。 然后,王美兰又问起赵军在张援民家都吃了什么菜,当听赵军报完菜名,王美兰都惊讶了,八道菜就够多了,关键是里面还有六道肉菜,这规格属实够可以的,会亲家也不过如此了吧? 见王美兰心情不错,赵军凑到她身旁,揽着自己老妈肩膀道:“妈,咱家还有剩菜汤不得?” “有啊。”王美兰惊讶地看着他,问道:“怎么?在他家没吃饱啊?” “吃饱了。”赵军道:“我整回一条狗来,那狗还掐瘪肚子呢。妈,你给它烫点苞米面,然后和点菜汤吧。” “啥玩意?” 赵有财、王美兰一听,双双从炕上下来,穿上棉袄就往外走。 出到院里看了一眼,二人又回屋来,赵有财就问赵军:“那不是大龙家的蒙细串子么?咋让你给整回来了?” 王美兰则是拉过赵军,语重心长地说:“儿啊,是不是你捡的啊?亲戚里道的,你要捡人家狗,可得给人家送回去啊。” “不是捡的,是我买的。” 赵军拉着王美兰坐下,把今天碰见王大龙之后发生的事情,给爹妈讲了一遍。 听完赵军所言,王美兰默不作声,不言不语。 一看老娘如此,赵军也是一阵头大。 他刚想好言劝说,却是没想到,一旁的赵有财突然开口了。 “兰啊,给儿子拿五十块钱。” “啥?” “啥?” 惊讶的不只有王美兰,还有赵军。 赵军万万没想到,自己老爹竟然能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支持自己。 王美兰同样也没想到,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赵有财。 赵有财说:“你儿子现在大名都传遍整个林区了,你还能拦住他上山啊?多整条狗,能给他干活,他也能借力啊。” 说到此处,见王美兰还是不言语,赵有财又道:“你儿子打黑瞎子多厉害了,以后也少不了出去嘚瑟,狗多了,起码能护他啊。” 赵有财如此一说,王美兰神色为之一变。 她嫁到赵家多年,打猎的故事被她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她知道黑瞎子那玩意要趴窝就打倒踪,往哪儿一趴都老老实实的,等人从旁边一过,它再暴起伤人。 就如那天邢智勇、李三,二人背枪追黑熊,那黑熊从倒木后面突然杀出,险些就把他们踢腾了。 可如果有认熊的狗,就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而且,打狗围时遇到危险,狗一般都会护主,为此舍命也在所不惜。 王美兰之前反对赵军打猎,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担心他的安危。 俗话说: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打猎毕竟是有危险的,谁敢保证自己不出事? 这么多年,多少有名炮手把命丢在了深山老林里。 赵军枪法是好,可比那周成国又如何? 王美兰也知道黑熊胆贵、猞猁皮值钱,可现在毕竟不是赵军他爷爷打猎那个年代了,那时候老人家需要靠打猎养活一家老小。 可现在呢,有正经工作,挣得少点起码安稳,干嘛要去山里跟黑熊、野猪玩命啊? 没看赵有财有了儿子都不打猎了,专心地在林场工作。 在王美兰心里,多少个黑熊胆也不如自己儿子重要。 在她看来,家里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吃饱穿暖还是没问题的。 而且赵军年后就要去林场工作了,还是挺好差事,不比提拎脑袋打猎强吗? 所以,王美兰一直反对赵军上山打猎。 在阻拦无果后,王美兰选择了以不支持方式来和赵军对抗。 把持着财政大权,不出钱,赵军就没有枪。没有枪,可能玩玩也就算了。 但让王美兰没想到的是,自己儿子不是一般的能耐大,现在不但有枪,还要招兵买狗。 其实她不差那五十块钱,但还是想拦着赵军发展打猎这门行当。 只是赵有财说的对啊,现在已经是拦不住了,既然如此,何不让赵军更安全一些呢? 想到此处,王美兰轻轻叹了口气,盘腿上了炕,打开炕柜门,从最底下的一张没人铺盖的花褥子叠层中,拿出厚厚一打钱来。 在赵有财、赵军父子俩灼热的目光中,王美兰从中数出五十块钱,没递给赵军,则是掐在手里。 “儿子啊。”王美兰看向赵军,问道:“你现在那枪,等以后是不是得给人还回去啊?” “是啊。”听王美兰问起那把56式半自动,赵军想也不想就说:“等老周大哥一出院,我就给他送回去。” “那妈给你爸拿钱,让他再给你买把枪吧。” 第九十章.白龙 王美兰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却是险些惊掉了赵军父子俩的下巴。 “不用,妈。”赵军道:“枪我有办法。” “你可能耐了。”赵有财斜了他一眼,转头看向王美兰笑道:“兰啊,能给我两块钱不?压压兜……” 王美兰就好像没听见一样,转过身把钱又塞回到褥子里,这过程毫不避人。 因为她相信,就算那爷俩看见了,也不敢动她一分钱。 赵有财怏怏收回目光,他不敢和自己媳妇犯驴,但却想敲打儿子两句,当即一瞪赵军,道:“还不睡觉,在这儿杵着干啥?” 赵军:…… 赵军起身要走,临出房门时突然停下,回身问赵有财道:“爸,你能整着鹿角匙不得?” “整不着。”赵有财道:“那可是稀罕物件。” “那你知道谁会做不?” “谁会做……”赵有财微一思索,却立刻反应过来,“你要那玩意干啥?” “没事,没事。”赵军拿着钱就跑,回屋倒水洗了脚,上炕睡觉。 第二天,赵军少见地起了个大早,吃完饭还不到七点。 他穿上棉袄,拿着昨天王美兰给的五十块钱,就出了家门。 赵军一路来在王大龙家,刚走到篱笆墙外,就听见院子里有狗叫。 院子里,一个女人正在筛苞米粒,筛下的苞米脐被溜达鸡啄吃着。 听见狗叫声,女人往外一瞅,一米左右高的篱笆帐根本挡不住她的视线。 “嫂子干活呢啊?”赵军和她打了个招呼,这女人就是王大龙的媳妇魏晓娟。 “小军啊。”魏晓娟回应了一声,她心知赵军是来给自己家送买狗钱的。 昨天王大龙回家来,魏晓娟看他就领了一只狗回来,便问其缘由。 王大龙就说黑狗死了,白狗卖了。 魏晓娟追问白狗卖谁了,卖了多少钱,王大龙说卖给赵军了,卖了五十块钱。 当时魏晓娟还挺不乐意的,他家买那白狗就花了四十块钱,喂了一年就卖五十块钱,咋想咋不合适。 但转念一想,卖了总比死了强,像那三条狗死在了山上,可是一分钱都回不来啊。 她把装着苞米的筛子放在一旁,过来把篱笆门打开,让赵军进屋说话。 赵军只进了院,却没有进屋,问道:“我大龙哥呢?” “还没起呢。”魏晓娟说:“昨天我家那黑狗不让黑瞎子咬死了么,你龙哥回家有点不是心思了,多喝了两口,睡到现在还没起来呢。” “没起来好啊。”赵军心里想到,他可怕那王大龙睡一觉变卦,哪还敢进屋,只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块钱,递向魏晓娟。 “嫂子,我大龙哥和你说没,他把你家那白狗卖给我了,我来是给你送钱的。” 魏晓娟没说这钱他家要不要,只道:“小军,你看你着啥急,大早晨还特意跑一趟。” “我起的早。”赵军笑着说了一句,便把钱塞进魏晓娟手里,然后转身就往门外走。 “小军,进屋喝点水呗。”魏晓娟在后面喊道。 “不了……” 赵军走后,魏晓娟拿着钱进屋,准备把这钱收起来。 恰巧那宿醉的王大龙迷迷糊糊醒来,看了眼魏晓娟问:“我听见狗叫呢,谁来了?” 魏晓娟扬了扬手里钱,说:“赵军,给你送钱来了。” “啥?”王大龙一下就从炕上坐起来了,瞪着魏晓娟道:“你咋不跟我说呢?” “你睡得跟死狗似的,还跟你说啥啊?”魏晓娟没好气地说:“你昨天不说的卖五十块钱么,这不都给咱们送来了么?” “我……”王大龙闻言气结,其实他昨晚就后悔了,本想着今天起个大早,赶在赵军来自己家之前,先去赵军家里,就算是软磨硬泡,也得把白狗给带回来。 可他昨天喝多了,还不等他去赵军家,赵军就先来他家了。 其实这也没多大事,王大龙相信,以自己的厚脸皮,就算赵军拿钱上门,只要他出面与其沟通,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可没成想,魏晓娟直接把钱给接了,这下子可就难办了。 看着那正往柜子里塞钱的魏晓娟,王大龙心里的火一下就上来了,冲其嚷道:“败家娘们儿,就特么认钱!” 魏晓娟被他骂的愣了一下,都不知道自己做错啥了,就挨他一顿骂,这哪里能忍? 当即指着王大龙,怒道:“我特么一天伺候你吃、吃够你喝,惯的你毛病吧……” 王大龙闻言更怒,往左右一撒摸,看见炕头有那扫炕的笤帚,拿起来就向魏晓娟丢了出去。 这扫炕的笤帚不大,大概一肘来长,打在魏晓娟身上,虽然不疼,但是气人。 魏晓娟随手就把靠在墙角的扫地笤帚拿了起来,抬腿上炕,站在炕上,举着笤帚朝着王大龙脑袋就抽。 两口子大早晨起来,打架打的热闹,而作为始作俑者的赵军,却已经回了家。 他刚一进家门,就看见李宝玉从那院翻墙过来。 “哥哥,钱凑够了么?”李宝玉一落地,见赵军从外头进来,还以为赵军出门借钱了呢。 “没借,我妈给我了。” “还是你有办法。”李宝玉赞叹道:“我咋跟我妈说,我妈也不给我钱。” 说到此处,李宝玉视线落在那条大白狗身上,走到其近前摸了摸它的脑袋。 这大白狗不认生,跟谁都熟。 李宝玉一边摸着白狗,一边问赵军,道:“哥哥,这狗你给起个啥名啊?叫大白?” 赵军摇摇头,道:“不,叫它白龙。” “白龙?小白龙,白龙狗。”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没事少看点小人书。” 俩人进屋,来在赵军房间,李宝玉道:“咱俩明天领白龙上山溜溜啊?” “溜啥啊。”赵军道:“它刚来,跟咱们也不熟,冷不丁带上山,它给不给你干活那两说,关键是怕它跑了。” “啊。”李宝玉似乎有些失望,说道:“我还寻思看看它活儿啥样呢。” “不用看。”赵军道:“这狗差不了。” 这时,赵军顿了顿,又道:“兄弟,明天早点起,咱俩五点就搁家走。” “干啥去啊?” 赵军道:“你那天不说想吃灰鼠子么?明天咱俩起早去,打到九点多就回来。” 第九十一章.掏松鼠窝 灰鼠,就是松鼠,又叫灰狗子。 它们不论冬夏,都是早晨在外面活动,当太阳照在山岗上的时候,它们就回窝了。 所以,要想捕猎松鼠,需要起早上山,五、六点钟从家走,打到九点多钟下山回家。 赵军是个懒人,但为了一口美食,他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而且穿上了打溜围的白大褂。 把枪背上以后,赵军又从炕柜里拿出一个榆木弹弓,跟这个榆木弹弓一起的,还有一个小纸包,纸包里装的是比花生米略小的铅豆。 松鼠,可不能使半自动打,要不然一枪打碎乎了,吃也吃不成,皮也要不得。 能打松鼠的枪,赵军没有,但他还使得一手好弹弓。而背枪,是为了防止有别的事情发生。 他从家里出来,翻墙跳到李宝玉家,刚要伸手去推房门。 那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推开了,李宝玉低头走了出来,边走还边把一个麻袋往挎兜里塞。 这时候才五点半,李家其他人可能还在睡觉,赵军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整这么大麻袋干啥啊?咱俩能打多少灰鼠子啊?还至于拿大麻袋装么?” 李宝玉笑了,回手把门关上,转向赵军后,笑道:“不是啊,我是想看看能不能掏几个松鼠窝,掏点松子、榛子回来,炒了当零嘴啊。” “你……”赵军感觉自己都没有言语可以用来夸李宝玉了,这人简直太聪明了。 二人往门外走,李宝玉就从裤兜里掏出个弹弓来,这弹弓比赵军的那个大了一圈,同样是老榆木做的,但外面像是刷了一层蜡油。 赵军知道这是烫蜡,是将蜂蜡烫热了,擦涂在上面,起到防腐、防潮的作用。 “那今天就靠你了。”赵军拍了拍李宝玉的肩膀说道。 俩人出村往南走,南边是一条当年防老毛子的备战公路,沿着备战公路走出五里多地,斜入山中,翻山过去就是一条松树岗子。 这片山岗子上,植被茂盛,多是松树。 此时天刚蒙蒙亮,赵军、李宝玉分开左右,各选了一棵松树,靠树而立,隐藏起来,竖着耳朵听着左右动静。 不多时,赵军就听左边有细微的响动声,他慢慢地扭头去看,只见一只松鼠从左边那棵松树上下来。 赵军没有打,而是轻轻转过头,静静地看着李宝玉。 等李宝玉把脸转向他时,赵军下巴往左边一挑,李宝玉心领神会,蹑手蹑脚地往赵军这边移动了两步。 此时,松鼠已来在了雪地上,往前蹦跶了几步。 李宝玉虽然脚步移动地很轻了,但第二脚落地,那松鼠长耳朵便是一摇,身形往后一摆,迅速地往远处跑去。 啪! 啪! 两声脆响,第二声过后,松鼠应声而倒,躺在了雪地上。 李宝玉急忙跑了过去,捡起那还在抽搐的松鼠,只见一颗铅豆打入其腹中。 李宝玉一眼就看出,这是赵军打的,因为自己的弹弓大,用的铅豆也比这个大。 这时,赵军从后面走了过来,对李宝玉说:“宝玉啊,只要是打活物,你都得算好提前量,它还得跑呢。” “嗯,嗯。”李宝玉点头,虚心接受,从兜里拿出小刀,割开松鼠喉咙,倒提着把血控干,然后才塞进了挎兜里。 “哥哥。”李宝玉突然对赵军说:“咱哥俩是不得想法子弄点钱啊?” 昨天买狗囊中羞涩,让李宝玉起了搞钱的心思。 赵军一听,就知道他把心思打到了松鼠皮上,这松鼠皮可是比圆皮还值钱,一张好几十块呢。 赵军想了想,说:“看看今天咱俩能打几张再说吧。” “行!”李宝玉点了点头,就开始在附近搜寻起来。 刚才两声弹弓响,这方圆百米之内的松鼠肯定都吓跑了。 但别忘了,李宝玉还要找松树洞,掏松子、榛子呢。 别说,还真让李宝玉找到了一个树洞,李宝玉探脑袋往里一看,确定里面没有松鼠,于是伸手就往里去抓。 可这树洞不大,李宝玉手能伸进去,空手也能拿出来。 但若是抓了一把松鼠的过冬粮,手掌鼓了起来,再想往出拿,就拿不出来了。 “哥哥,你来。”李宝玉松开手,把空手从洞里抽出来,招呼赵军道:“你手小。” 赵军:…… 松鼠屯粮,不会全放在一个地方,但是那些小家伙忙活一整个秋天,还真不少划拉。 这一个洞里,赵军掏出了将近一斤的松子,大半斤榛子,还有十七、八个山核桃。 “还有没有了。”李宝玉在赵军身后,双手撑着麻袋问道。 “给人家留点吧。”赵军没好气地说:“都抠走了,它们不得饿死么?” “它不都让你打死了么?还吃啥了?”李宝玉回了一句,但却不再多说,把麻袋往旁边一扔,跟赵军往远处走去。 二人在四周林子里转悠了半天,又发现了几只松鼠踪迹,但几次都没打着,赵军想摘枪了,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不过,松鼠没打着,松鼠窝倒是掏了五个,那麻袋里装了七、八斤坚果,把李宝玉乐得合不拢嘴。 “这灰鼠子不好打啊。”赵军往左右观望着,对李宝玉说道。 “嗯呐。”李宝玉点点头,道:“要不咱俩下点夹子?” “上哪整那玩意去?”赵军道:“年后咱俩都得上林场,我上班,你学车,哪有工夫天天溜夹子啊?” “这倒也是。”李宝玉说:“我还寻思咱哥俩打灰皮攒俩钱呢。” “攒钱……”赵军问道:“上次扒那野猪皮,我婶找人给咱做滑雪板,啥时候能整出来啊……” 话刚说到此处,就见李宝玉突然一抬胳膊,赵军顺着他目光所视望去,只见那边两棵大红松之间,有一棵小桦树。 两只松鼠沿着树干爬上,并排站在一棵树杈上。 李宝玉回头一看赵军,赵军眨了下眼睛,二人特别有默契地一抬手。 左边的李宝玉瞄上了左边那只松鼠,而右边的赵军,就瞄上了右边这只松鼠。 二人举起弹弓的一刹那,牛皮筋已然拉满,就听啪啪两声! 第九十二章.围杀 两声脆响,两只松鼠从树上跌落,其中一只似被打折了后腰,挣扎着要跑,却被眼疾手快的赵军又一发铅豆钉在了雪地上。 李宝玉过去,把它们挨个放血,然后装进了兜里。 然后,俩人继续在林子里寻找,但接下来他们找了足足一个小时,都不曾再看见一只松鼠的身影。 李宝玉从东边绕过来和赵军汇合,第一句话就是:“不能都让老柏头子夹走了吧?” 赵军摇了摇头,说:“拿弹弓打就这样,那玩意才尖呢,听见动静就都猫起来了。” 李宝玉点点头,拍了怕挎兜,笑道:“今天打仨,造一百多块钱也行了。” “嗯。”赵军应道:“你还掏十多斤灰鼠子粮呢。” 原来这一个多小时,他们又掏了三个松鼠窝,现在李宝玉那麻袋里,差不多得十五、六斤坚果了。 “回吧。”眼看太阳快要照上来了,赵军知道该回家了,招呼了李宝玉一声,收起弹弓就往回走。 二人还按原路返回,途中赵军想起一事,问道:“刚才没说完呢,咱们那滑雪板啥时候能做出来啊?” “不知道。”李宝玉想了想,又说:“八成得年后吧。” “那黄花菜都凉了!”赵军也是无奈了,本想拿野猪皮做两副滑雪板,他好带着李宝玉上高山脚夹大皮。 大皮,就是紫貂的皮。 紫貂是很有个性的,它们只吃红食,不吃死食。 所以,要想抓它,下诱饵不行,只能在冬天,雪下高山以后。 踩着滑雪板上去,找那紫貂经过的地方,雪表面那一层不动,把下面掏空,掏出能放一个夹子的空间。 这不塌么? 不塌。 东北,天寒地冻,雪也是会冻的。 一定厚度的雪,表面一层会被冻硬,就像是一层硬壳。 在有紫貂留有脚印的地方,从旁边把雪扒开,再从旁边掏紫貂脚印留处底下的雪,只要小心一点,不去碰上面冻硬的那层,就不会塌。 鼠有鼠道,蛇有蛇路。 紫貂来回都从这一条道走,沿着曾经的留下的脚印走。 在这底下设下夹子,等紫貂再从这里经过,那层冻硬的雪,平时不塌,但被紫貂一踩,必塌。 如此,紫貂就掉在了夹子上。 那紫貂皮可是东北三宝,比松鼠皮值钱多了。 赵军着急搞钱,目的和李宝玉不一样,他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他只是想多弄点钱,哪怕被老娘收走也行。 因为他搞钱,就是留着给王美兰应急用的。 可看样子,大皮是夹不成了,滑雪板做出来,再想夹大皮,也得等下一个冬天了。 赵军记着,王美兰应该是八七年的九月末,赶大集回来的途中,突然病逝的。 当时就说是心脏不舒服,赵军也是出于孝心,背着她走了一段路。 等到了桥边,让王美兰坐在桥墩子上歇一会儿,可这一歇,王美兰就再也没起来。 到最后,赵军也不知道自己老娘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也有人说,他要不背着走那段路,可能人不会没。 赵军现在不想这些,就想多整点钱给老娘备着,再整点山里管心脏的特效药。 “宝玉啊。”赵军问李宝玉道:“你知道谁家有鹿角匙不得?” “啊?”听赵军之问,李宝玉转过头,看着赵军,问道:“哥哥,你是要挖参呐?” 见李宝玉猜出了自己目的,赵军也不惊讶,因为那鹿角匙就是用来挖人参的。 “嗯,我寻思秋天场子没啥事了,我领你挖人参去。” “这个挣钱啊!”李宝玉一听,眼睛都亮了,人参不像熊胆,还得阴干。 那东西挖出来拿下山就能卖,而且还值钱。 但是,让李宝玉犯难的是,“哥哥,那个是人家吃饭的家伙,没人往出借,一般也没有卖的。” “那你打听打听谁能做。” “做?”这回反倒是李宝玉惊讶地看着赵军:“你拿啥做啊?咱们有鹿角么?” 赵军瞅了他一眼,才想起来前天这小子在张援民家喝多了,和张援民说了啥,他都记不得了。 赵军给他解释,道:“张大哥不是说自己会药鹿么,开春咱俩跟他药鹿去,这不就整着鹿角了么? 你先张罗张罗问问,看看有没有老人会做鹿角匙的,不行给他点工钱呗。” “啊,行。”李宝玉应了一声,但紧接着又反问道:“哪个张大哥啊?” “还哪个张大哥,前天你在人家吃八个菜,喝五迷三道的,你忘啦?” “张大裤裆啊。”李宝玉恍然大悟,刚要说着什么,突然一怔,目光所及,雪地上一排细小的脚印。 李宝玉往前跑了两步,蹲下来看。 “啥啊?”赵军过来问道,这是一连串的小脚印,赵军懒的去仔细看。 “不应该是黄皮子啊。”李宝玉嘴里嘟囔着,这小脚印和黄鼠狼脚印差不多,但早晨俩人从这里上山的时候,还没有这些脚印呢。 也就是说,这脚印是不久前才留下的。 可黄鼠狼是昼伏夜出,所以这就不可能是黄鼠狼。 赵军弯腰看了一眼,伸手拍了拍李宝玉,说:“走吧,不管它们。” 听赵军这话,李宝玉知道他看出这是啥动物留下来的,起身就问:“哥哥,这啥呀?” “这呀……”赵军刚要答话,隐约听见有动物的尖叫声,他挺直了脖子,竖着耳朵听了听。 这时,李宝玉也听到了,二人对视一眼往沟塘子底下走去。 二人往下走,就见下方,一只狍子,左突右蹦。 看狍子那体型,得有八十多斤,但此时被几只小动物围在中央。 狍子,号称雪上飞,冬天狗都围不住。 可今天,在这沟塘子里,四只像小狐狸一样,比黄鼠狼大不多少的小动物,却硬生生地把这只狍子圈住了。 它们速度极快,远胜于狗,但始终没有狍子快。 可是它们太会配合了,赵军和李宝玉眼看着那狍子跃出了包围圈,可四只小动物瞬间分散开来,两只尾随,两只从左右抄近路追堵。 不过短短十几秒,就把狍子围住了,然后尾随的那两只扑到了狍子身上,尖利的爪子扣住狍子身体,把自己固定在狍子身上,然后张嘴就咬。 一只咬住了狍子后脖子,一只咬住了狍子肚子。 狍子瞬间发出凄厉的叫声,声哀刺耳,听得李宝玉一个激灵。 第九十三章.你比我还狠啊 那小玩意身体细长,从脑袋瓜到尾巴根子,加起来也不超过一米,看体重都不会超过五斤。 但却异常凶狠,扑在那狍子身上,张口就咬,咬得狍子嘶声惨叫,拼命地蹦跶,试图把它们从身上甩下去。 可它们那爪子如勾,死死把自己勾在了狍子身上。 狍子忍不住了,翻倒在地,不停地在地上翻滚,试图把它们往地上蹭,以此来摆脱它们。 “蜜狗子!”李宝玉此时看清楚了这四只小动物的模样,才知道刚才看见那些脚印是谁留下来的。 此时剩下的两只也扑在了狍子身上,不约而同地咬在狍子颈下,四爪死死地抠着狍子身体。 狍子在地上翻滚着,但很快就不滚了,蜷缩在地上不断地蹬着腿。 这个过程描述起来繁琐,但真实发生的整个过程,前后绝对不超过一分钟。 眼看那一只八十多斤的大狍子,被四只加起来还不到二十斤的小家伙生生围杀,这一幕把李宝玉看的目瞪口呆。 “这玩意……这么厉害啊?”李宝玉忍不住向赵军问道。 赵军点了点头,道:“你以后要自己搁山里碰见这玩意,能不惹乎它,就不惹。” “嗯,嗯。”李宝玉连连点头,其实不用赵军说,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领狗也不成。”赵军又补了一句,他知道狗不认这东西,一般是不会主动攻击它们的,但就怕李宝玉给狗助威。 蜜狗子,又叫黄喉貂,生性凶猛,杀伐极狠。 赵军记得前世在工地搬砖的时候,一个工友趁着午休吃饭的空闲翻手机,看见的一条新闻就是,一只黄喉貂把一只三岁大熊猫的肠子给掏出来了。 赵军家这片山里没有大熊猫,但赵军知道,这些家伙三五只聚在一起,就敢去打黄毛子的主意。 “哥哥,你要干啥?”突然,李宝玉感觉身旁的赵军有了动作,他望过去时,就见赵军把肩上的枪拿在了手中。 赵军不答话,举起枪,拨开保险,冲天就是一枪。 嘭! 一声枪响,那扑在狍子身上的四只黄喉貂四散奔逃。 它们各奔东西,但跑开绕了一圈,又都聚在了东面。 赵军调转枪口,冲着东边,四只黄喉貂聚集的地方,又是一枪。 这一枪,他没瞄准,也就什么都没打到。 但枪响过后,那四只黄喉貂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了。 赵军收枪,一手持枪,一手去拿李宝玉肩上扛的麻袋。 “这是……” 还没等李宝玉反应过来,就听赵军说:“把这给我扛,你下去给那狍子拽上来。” 李宝玉愣了愣,顺势把麻袋交给赵军时,说了一句话。 “哥哥,你比我还狠啊!” “彼此彼此。” 兄弟俩相视一笑,李宝玉往下走去,而此时的赵军丝毫不敢大意,警惕地观望着四周。 他怕那四只黄喉貂不服,再回来把李宝玉给掏了。 直到李宝玉下到沟塘子里,把那狍子翻过来时,赵军也没看见那些黄喉貂去而复返。 稍微安了点心的赵军,冲着下面喊道:“宝玉啊,你在底下把狍子膛开了,肠子啥的给它们留下。” “好嘞。”李宝玉按着赵军说的,拿出侵刀给狍子开了膛,刚把肠子、肺掏出来,准备丢在一旁。 可就在这时,上面的赵军又变卦了,“宝玉啊,别扔了,拿回家喂狗吧,你给血放干净了就成。” “得嘞。”李宝玉应了一声,继续闷头干活。 等李宝玉拽着狍子上来以后,对赵军说道:“哥哥,我看书上说,你这行径,是雁过拔毛的主啊。” “你少看点小人书吧。” 李宝玉嘿嘿一笑,问道:“你刚才咋没给那些蜜狗子一枪呢?” “打它干啥呀?”赵军扛起装松鼠粮的麻袋,说道:“那玩意皮不值钱,肉不好吃,打它干啥?” “这倒是。” 他俩下山,沿着备战公路回家,到家还不到十点半呢。 赵军把李宝玉拽到自己家,王美兰给他们煮的狍子肉馅饺子。 这哥俩忙活一早晨,水米未进,当真是饿坏了,狼吞虎咽地吃着饺子,一旁的金小梅,看着三只死松鼠和麻袋里的十多斤干果,都不知道该不该夸他们了。 金小梅砸吧了下嘴,摇头道:“我长这么大,见过打灰狗子的,可没见过掏灰狗子窝的。” “哈哈。”赵军闻言大笑,对金小梅说:“婶啊,这是你家宝玉的主意,那麻袋也是你家的,要不是饿了,他能划拉一麻袋回来。” 金小梅无语了,山里不缺松子、榛子啥的,想要吃的话,秋天上山捡就行了。 而且想捡多少,就有多少。 所以啊,这好像是永安建场以来,第一例掏松鼠窝的。 关键干这事的,还不是别人,是自己的大儿子。 金小梅无语地摇摇头,拿过那松鼠一翻,瞬间皱起了眉头,道:“败家孩子,咋拿弹弓打呢,打的都窟窿眼子,这得少卖一半钱。” 李宝玉嘴里嚼着饺子,说道:“妈,你咋不想,要不使弹弓,这一半都整不回来。” “这倒也是。”金小梅点了点头,就不再多言了。 这时,王美兰端着两碗饺子汤进来,一碗放在赵军跟前,一碗放到了李宝玉手边。 “原汤化原食。”王美兰叮嘱了一句。 赵军很配合地端起碗喝了一口,等放下碗,对王美兰说:“妈、婶,仓房里还一只狍子呢,你俩看看给它收拾了吧。” “狍子?你俩还打着狍子了?”王美兰惊讶了,自己儿子上山,是趟趟不空手回来啊。 这时,李宝玉终于等到了机会,插话道:“那狍子是我哥哥抢来的。” “啥?”王美兰、金小梅闻言一怔。 赵军哈哈一笑,把抢狍子的经过一说,王美兰叹了口气,去厨房找刀卸狍子去了,但边往外走,嘴里边嘟囔:“这干的都啥事啊?” 掏松鼠过冬粮,抢人家黄喉貂捕杀的狍子…… 属实让人无语。 吃饱了,喝足了,李宝玉回家了,赵军就躺在炕上睡觉,睡到午后就听外头有人说话:“婶子在家呢?” 第九十四章.求药 听见有人说话,赵军知道这是家里来人了,当即便从炕上下来,出门来看。 “铁哥。”看清来人模样,赵军叫了声哥。 “赵军也搁家呢。”这人应了一声,他叫魏铁,跟和王大龙一起打猎的魏金是叔伯兄弟。 “铁子,进屋里。”王美兰招呼魏铁道,一边说还一边去拿水壶。 “对,铁哥,你上炕。”赵军把魏铁让进屋里,请他上炕落座。 魏铁似乎有些拘束,只搭了个屁股在炕边,两只手互相握在一起。 这时,王美兰端着茶缸进来,放在炕桌离魏铁近的这边。 “铁子,喝点热乎水,暖和,暖和。” “哎,谢谢婶。”魏铁客气了一句。 王美兰和赵军坐在炕桌的另一边,娘俩知道这魏铁来应该是有事,王美兰作为长辈,便开口道:“铁子,今天咋这么闲着呢?” 这是东北的一句客套话,其实就是问:你来干啥啊? 魏铁一路走来,脸蛋子被冻得通红,但此时他能觉得脸上有些发烫,只道:“婶啊,我……” 一个我字出口,魏铁就不往下说了,好像很为难一样。 “铁哥。”这时,一旁赵军开口了,“咱们都屯里屯亲的,有啥事你就说呗,我们娘俩要能帮上忙的,肯定不能让你白跑一趟。” 赵军如此一说,魏铁面色稍缓,道:“婶啊、赵军,那我说了。” “啊,铁子你有事就说。”王美兰看出了他的不安,便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魏铁道:“婶子你也知道,我媳妇那病好几年了,我倒腾多少偏方也没好使啊。” 他这话说的,虽然云山雾罩,但明白的人一听就明白了。 此时王美兰和赵军心里有了数,但凡事没有上赶子的,母子俩很有默契的都不说话,只一起看着魏铁,等他继续往下说。 只听魏铁道:“老辈人都说黑瞎子鼻子能治癫痫,我听说赵军这一冬没少整黑瞎子,能不能卖我个黑瞎子鼻子啊?” 魏铁的媳妇庞丽有癫痫病,犯病七、八年了。 魏铁是个汉子,这么多年不离不弃,四处倒腾偏方给庞丽治病。 去年不从哪儿整个偏方,把那刚下生的狗崽子摔死,摔血呼啦的上锅蒸,据说能是治癫痫。 但他媳妇吃完了,不但没好,反而更严重了。 而黑熊鼻子,用瓦片焙干了,碾碎了和黄酒服用,可治癫痫。 这是老辈人一代代传下来方子。 这个方子,魏铁早先也给庞丽试过,但是也感觉有没多大用处。 就在昨天晚上,庞丽又犯病了,闹腾了整整一宿。 今天魏铁寻思了上午,实在无计可施,就想再使一副老方试试,看能不能出现奇迹。 他用的上一个黑瞎子鼻子,是魏金跟王大龙打的黑瞎子身上出的,有魏金那层关系在,那黑瞎子鼻子也就白送他了。 可最近王大龙他们没打着黑瞎子,眼看着王家狗帮都散了,以后黑瞎子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魏铁想来想去,才登了赵家门。 “啊,这个……”王美兰听魏铁之言,刚要开口,却被魏铁打断了。 魏铁搓着手,道:“婶啊,你也知道我这些年挣点钱都给我媳妇看病了,我现在手头拢共就三块多钱。 这个黑瞎子鼻子,我先赊你家的,勾十块钱的账,等我把黄叶子卖了,就把钱给你送来。” 魏铁能这么说,足见他是个实在人。 因为他要不拦王美兰,王美兰肯定要说都邻居住着,有啥钱不钱的。 但魏铁没有,他故意拦下了王美兰的话,很诚实地说自己没钱,要先赊账。 这事做的非常规律。 “唉。”王美兰叹了口气,起身去到外屋,从靠墙的柜子上拿下一个黄纸包,走回屋里来在魏铁面前。 魏铁急忙从炕上下来。 王美兰把黄纸包递出去,说:“铁子啊,别说钱不钱的,给庞丽治病要紧,你把这个拿回去吧,婶把它给你了。” “这可不行。”魏铁一摆手,往后退了一步。 “有啥不行的。”王美兰把黄纸包塞进魏铁手里,道:“这我都焙干了,你回去直接用就行了。” “谢谢婶。”魏铁一捏黄纸包,抬头道:“过后我一准给你送钱来。” “唉!”王美兰重重叹了口气,对魏铁说:“铁子啊,婶不知道该不该说?” 魏铁一愣,不知道王美兰要和自己说什么,但却道:“婶,你说呗。” 王美兰把魏铁跟前的缸子盖打开,茶缸里面热水的热气散发了出来。 把缸子递到魏铁手里,王美兰才说:“铁子啊,以前赵军他爷在的时候,可和我说过,打黄叶子不发家啊。” “啊!”魏铁没想到王美兰会跟自己说这个,听了不禁脸色一变啊。 黄叶子就是黄鼠狼的皮,这种动物在东北的传说太多了。 但有些人就以打黄叶子为生,而且赚的还不少,一张圆皮,也就是公黄鼠狼的皮,这年头能到三十大多。 母黄鼠狼的皮,也能卖到将近三十。 关键是这东西数量多,漫山遍野都是。而且还好打,不像夹大皮那么费劲。 就说魏铁吧,他一冬天能划拉五十多张黄叶子,这就将近两千块钱啊。 可到头来呢,一分也攒不下,不是这里要使钱,就是那边给媳妇看病抓方。 想了想王美兰说的,魏铁也没心思喝水,把茶缸子放下,对王美兰道:“婶啊,我也听人说过,可不夹这个,我还能干啥啊?” “干啥都行啊!”王美兰劝道:“你整张爬犁,上林场拉套子。春秋跑跑山,整点山货,挣得没你现在多,可也就花不了那么多了。” “这个……”魏铁不知道说啥好了。 听王美兰的吧,财路断了。他要上林场拉套子,一冬也挣不上二百块钱,哪有打黄叶子挣得多啊? 可要不听王美兰的吧,人家刚给你拿了黑熊鼻子,而且还是好心好意的告诉你事情,怎么好拒绝? 这时,在一边坐着,半天没说话的赵军开口了:“铁哥,我嫂子是不在家等你配药呢?” “啊,啊,对啊。”魏铁起身,对王美兰道:“婶啊,我得赶紧回去了,庞丽还在家等我呢。 这黑瞎子鼻子我先拿着,等过阵子肯定把钱给你送来。” 说着,魏铁就往出走,王美兰、赵军起身把他送到屋门口。 魏铁忙道:“婶啊,你们别出来了,外头冷,我先回去了哈。” 看着魏铁离去,王美兰转头瞪向了赵军。 第九十五章.又是赵军他爷说的 魏铁一走,王美兰就问赵军:“你拦我干啥?” 赵军摇了摇头,他知道老娘确实是心眼儿好,但关键还得看人家愿不愿意听啊。 你就拿一个黑熊鼻子,还有一句你公公说的话,就让人家放弃了一年几千块钱的买卖,谁能乐意啊? 赵军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往炕上一趟,想着一些事情,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有人叫他:“大哥。” “嗯?”赵军睁开眼睛,见是赵虹。 赵虹道:“宝玉哥烤灰鼠子了,喊你过来和我们一起吃呢。” 一听有吃的,赵军忙从炕上起来,穿上棉袄,蹬上鞋跟着赵虹就往外走。 “香。”从自家屋里出来,赵军就闻到了隔壁院子里传来的香气,他忙把赵虹抱上墙头,招呼一声,就有李如海在墙另一头把赵虹接了下去。 赵军翻墙而过,只见李家院里生起一处火堆,李宝玉带着李小巧和赵娜围蹲在火堆周围,李宝玉手里拿着三根长竹条,竹条上穿着今早打的松鼠。 “大哥,快来!”赵娜看到赵军过来,忙招呼他道。 赵军走过来,李宝玉把一只松鼠给了李小巧、赵娜,一只给了李如海、赵虹。 剩一只最小的,他和赵军分吃。 这松鼠肉,李宝玉在烤的时候抹黑瞎子油,把肉烤的焦黄,然后又抹了层大酱继续烤。 烤出来的松鼠肉极有嚼劲,而且还不柴,细细嚼更有一丝丝类似于松子的那种甜味儿。 不大的松鼠两个人分,吃不到多少肉,但这不多的肉吃在嘴里,却有一种特殊的满足感。 六个人也不进屋,就在院子里吃完了松鼠肉,李宝玉用铁锹撮雪压灭了火堆,然后把雪和烧残的木头直接撮到了墙角。 赵军领着俩妹妹回家,因为赵娜还小,赵军就没抱她们跳墙,安分从李家院门出来,进隔壁自己家。 赵军刚打开门,让赵虹、赵娜先进,就听身后有人喊自己:“赵军!” 赵军回头一看,见是魏铁,心里不禁有些疑惑,心想这魏铁又来干啥? 真来送钱了? 不至于吧。 就在赵军纳闷时,魏铁走了过来,和他说:“兄弟,我有个事求你。” “哦?”赵军一听,感觉很是稀奇,便问道:“啥事?铁哥,你说。” 此时的魏铁,不似前次来时那般窘迫了,神色如常道:“我想跟你要发子弹。” “要子弹?”赵军一愣,他记得这魏铁只下夹子,从来不打大围,他没有枪,也不会打枪,要子弹干什么? 但对于赵军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事,而且魏铁这人不错,他也愿意帮衬一把。 “铁哥,走,你跟我进屋,我给你拿一联。”赵军说道,他那些子弹虽然是拿肉换来的,但他却不是个小气的人。 “不用,不用。”魏铁一把拉住赵军,口中连道不用,可能是怕进屋见到王美兰,王美兰再提让他不打黄皮子的事,魏铁连门都不敢进,只对赵军说:“用不了那么多,你给我拿一发就够。” “一发?”赵军闻言一怔,十分疑惑地问道:“你要干啥用啊?” “这个……”魏铁迟疑了一下,才说:“今天我婶跟我说完,我回去找明白人问了,说我家你嫂子还真招点啥,但兄弟你也知道,我要不夹黄叶子,那靠啥生活啊?” “嗯,嗯。”赵军连连点头,“然后呢?” “还有个人给我出个招,就是找个打大围炮手,要一发子弹,说是能挡一挡。” “嗨,铁哥,你早说啊。”赵军道:“我也不知道你找谁看的,但他说的,的确是个招。” 说到此处,赵军却是话锋一转,道:“不过我这子弹不行,你得找那个打16号枪的。” “啊?”这回轮到魏铁发懵了,他不打枪,就不明白这里面的缘由。 赵军给他解释说:“我们这枪,子弹打完就拉倒了,16号枪不一样。打完一枪,子壳子剩下,下回再往子壳子里灌药,这种子壳子才管用。” “啊!”魏铁恍然大悟,今天他从赵家回去以后,把那已经焙干的黑熊鼻子磨碎,和入黄酒里刚要给庞丽喝时,却是停住了。 因为他想起了王美兰说的话,越想心里越没底。这些年,他夹黄叶子赚钱的,几乎都给庞丽治病了,一年两千多块,在这个年头可是一笔巨款了。 可即便如此,各种偏方、市里医院、镇里医院,怎么看也没看好啊。 当即魏铁心生一个荒诞的想法,想是不是真的犯了什么,于是他便来在村中一户人家,找人问了一下。 这人告诉他,夹黄叶子肯定是不发家,不管赚多少钱,都得从缺处败出去。 而魏铁媳妇庞丽的病,也就是这个缺处,关键是这病磨庞丽磨的太久了,已经由虚转实了。 想要完全根治呢,得先治虚病,然后再治实病。 不先把虚病治好,下再大的血本,也治不好实病。 要治虚病,首先就是别再夹黄叶子了,然后再想办法补救。 这个确实让魏铁犯了难,这些年赚钱不少,可都败出去了,现在满兜连五块钱都没有,不夹黄叶子咋生活?吃啥?喝啥? 见魏铁迟疑,那人就让他回家琢磨琢磨。 魏铁从他家回来,没走出多远,迎面碰上了屯长赵国峰。 赵国峰看到魏铁愁眉苦脸的,就问他咋的了。 等听魏铁把事情一说,赵国峰乐了,道:“你咋听他的呢?还不打黄叶子?干啥不打?” “可我媳妇那病……”魏铁真是左右为难。 赵国峰道:“不听他的,我教你个招。你找那打大围见过血的炮手,跟他拿发子弹,回家放你媳妇枕头底下,这就管用。” “真的?假的?”魏铁将信将疑,心想这么大的事,一发子弹就能搞定? “你还不信我的!”赵国峰说:“知道赵有财吧?” “知道啊。”魏铁心想了,这位是村里名人,谁能不知道啊? 赵国峰神秘兮兮地和他说:“我俩从小一起长起来的,我听有财他爹说过,不管是胡的,还是黄的,只要碰着见打大围过血的炮手,都老老实实的。 你不打围,你就找个炮手,跟他拿发子弹回来,保准管用。” “又是赵军他爷说的……”魏铁一听赵国峰这番话,心想既然事情因赵军他爷的话起的头,那正好了,这子弹就来找赵军要吧。 第九十六章.走进猪群里 这个法子既然是赵军他爷传下来的,那赵军确实是比别人知道的多,他告诉魏铁,想要拿子弹压庞丽的病,用半自动步枪的子弹是不行的。 得用16号枪的子弹,因为16号枪的子弹壳子是循环使用的,这样的子弹壳装满枪药后,一次次地击杀猎物,才有那种无形的杀气。 魏铁听完,想了想问赵军道:“兄弟,谁家有16号枪啊?” “铁哥,你去找陈大赖,他使那枪。”赵军还真给他指了个去处。 “好,谢谢兄弟,那我先走了哈。”魏铁说完,就与赵军告别。 可他刚走出几步,突然停了下来,回头喊了赵军一声。 赵军都进到门里了,又出来问他:“铁哥,又咋了?” 魏铁抬手,往赵军家院里一指,问道:“那白狗是王大龙家的不?” “是啊。”赵军点头,说:“他狗帮散了,这狗让我给买下来了。” “啊!”魏铁闻言,点了点头,才言归正传道:“兄弟,我前天上山溜夹子,看见一窝猪。” “在哪儿啊?”赵军一听有野猪,顿时来了兴致,向他问道。 魏铁说:“在老积柴库往上去,靠48林班那一撇。” “几头?都多大?”赵军又问。 “得有七、八头。”魏铁答道:“我瞅那大的得有三百多斤,小的黄毛子也有七、八十斤。” “行,那谢谢铁哥。” 目送魏铁离去,赵军转身又进了李宝玉家,告诉李宝玉明天上山打溜围。 …… 第二天,因为是打野猪,就不像打松鼠起的那么早了,二人八点半从家走,按着魏铁所指就进了山。 这天,大风,在山林间呼呼作响。 李宝玉低着头,跟赵军喊着说话:“哥哥,咋找这天出来了?” “你知道啥?”赵军道:“就这天才溜野猪呢。” 二人到了老积柴库附近,就发现了那溜猪脚印,确实如魏铁所说,大概七、八头一帮猪,大的蹄印子,看着得有三百左右斤。 可是这些脚印不是往一个方向去的,而是往两个方向都有。 李宝玉看了看赵军,问道:“哥哥,这往那边跟啊?” 很明显啊,这帮猪是在此处来回地经过,有一起往东的,还有一起往西的。 这往那边跟? 赵军站在路中央,往两旁各望一眼,对李宝玉问道:“宝玉,你猜猪搁哪边呢?” 李宝玉寻思了一下,就往西面上坡上望去,口中说着:“应该在阳坡头上吧?” “对呗。”赵军笑着应了一声,然后又问:“那你猜它们在坡上哪嘎达猫着呢?” 李宝玉一愣,看着那山坡不说话了。 赵军笑着,往那山腰一指,说:“那儿要有个簸箕崴子,猪必搁那里猫着。” “啊!”李宝玉一拍巴掌,“对啊,窝风啊!” 不要以为猪都笨,野猪,聪明着呢。 在冬天,它们知道如何尽可能地避寒。一般情况下,它们都在有太阳的坡上待着。 昨晚,它们就上了西面山坡,因为一早太阳从东边升起,照在西面坡上。 还有不管刮风与否,它们都会尽量选择遮风、窝风的地方歇息。 就如赵军所说,这坡上若有簸箕崴子,猪必猫在那里面。 “宝玉,你跟我后面,离我远点。”赵军对李宝玉说了一句,把枪摘下来掐在手里,大步往岗子上走去。 二人一前一后上了山坡,李宝玉真按赵军所说,落在他后面三十米开外,慢慢地跟着往上走。 野猪和狍子不一样,没那么强的好奇心,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顿时是撒丫子就跑,而且要一直跑到下午放食才肯站脚。 一个人行动,肯定比两个人更稳妥,更不容易发出声响。 赵军往前走,眼瞅着前面地势凹陷,使这山势好像簸箕一样,这就是山民口中的簸箕崴子。 赵军又往前走,只见前面大红松下,有野猪趴窝的痕迹,他往前左右观望了一下,才慢慢地向前移动。 前面有几颗橡树,赵军估计那些野猪在那边雪地里拱橡子吃呢。 大风在林中呼啸,刮得枝条呼啦作响,赵军蹑手蹑脚地往前走,突然看见前面有什么东西在动,他忙往旁边树后一闪。 再定眼观瞧,只见前方百十米开外,一只母野猪,正使鼻子在雪地里拱呢。 拱出雪下覆盖的橡子,野猪咬在嘴里,嘎巴作响。 赵军刚要举枪,发现那母野猪突然向西边走去,赵军顺着看了过去,又看见了一只不过百斤的小黄毛子。 赵军想了想,还是放下枪,猫下腰,慢慢地往左前方移动。 在那里,有棵橡树,只是橡树周围的雪被翻了个遍。 赵军来在橡树旁,迅速地躲在树后,又往前方观瞧。 这次看清了,一共是七头野猪,一头炮卵子,得在三百斤朝上。 外加两只老母猪,领着四只小黄毛子。 打猎跟钓鱼一样,到一定程度以后,已经不是为了吃了。虽说老母猪肉好吃,但当猎人举枪以后,瞄的肯定是最大的。 赵军举起枪,瞄向那大炮卵子,手要去拨保险时,突然又停住了。 他再把枪口放下,继续往前摸。 此时,后面的李宝玉看到这一幕,吓得停在了原地,大气都不敢喘,他知道赵军这是要往猪群里面摸。 赵军猫着腰,低着头一步步地往前走,虽然风声作响,但他还是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隐隐约约的嘎巴声,从风中传来,这是野猪嚼橡子的声音。还有丝丝“吼呼”、“吼呼”的声音,这是大野猪喘气的动静。 赵军又往前走了十多米,突然一头母野猪把拱嘴从雪中抽了出来,鼻子一动,发出了“吩儿”、“吩儿”的声音。 这是在闻什么? 不,这是野猪听见了动静。 猫着腰的赵军,直接一蹲身,跪在了雪地上,于此同时,他把头往雪地里一扎。 他穿着一身白大褂,头上虽然戴着狗皮帽子,但王美兰用白布给他缝了顶布帽,套在这狗皮帽子外面。 此时他整个人弓趴在雪地里,浑身都是白的,与雪地融为一色。 母野猪闻了闻,小眼睛转了转,未再听见动静,嘴里又发出了“吼呼”、“吼呼”的声音。 这声音一出,雪地里的赵军抬起头,然后抬起腿,往前走去。 这一走,就走进了猪群里。 第九十七章.连毙三猪 赵军蹲靠在一棵大橡树下,在他背后十五、六米处,四头野猪,两大两小。 在他左边,两头野猪,一大一小,都拿屁股对着他这边,而头则朝着另一边,嘴巴插在雪地里拱橡子。 还有一头小野猪,竟然从赵军右边跑到他前面,奔着李宝玉那个方向去了。 李宝玉见状,急忙把身体缩在赵军刚才停留过的大红松后面。 那小野猪,跑出七、八米,又闷头开始扒雪。 此时,这头黄毛子离赵军不超二十米之遥。 前、后、左,都有猪! 赵军这是摸进猪群里来了。 赵军看着眼前那不断摇晃的猪屁股和猪尾巴,淡定地往左边看了看,见那两只野猪没有回头,便大胆地往自己背后看去。 只见那四头野猪里,有一头炮卵子,还有一头老母猪。 赵军当即把立在脚旁的枪往起一提,将保险一拨,整个人迅速从树后转出时,枪已上脸。 往那头拱雪地的大炮卵子身上,赵军“啪”、“啪”就是两枪。 就听野猪发出一声哀嚎,赵军甚至不去看战果如何,直把身体一横,枪口向南。 南边,两只野猪,一大一小。 野猪听见枪声,顿时一个激灵,转身就要往山下跑。 可这时,赵军已瞄准了那二百左右斤的老母猪,那猪一转身,正好整个身子都暴露在了枪口下。 “啪!” 一声枪响,老母猪直接躺倒在雪地上,而旁边的黄毛子撒腿就跑。 赵军又转回身,刚才那脑袋朝向李宝玉所在的小黄毛子,已然转过身来,面向赵军。 此时,连听三声枪响的小野猪,心里只有恐惧。向赵军跑了两步,突然开始画圈,想要绕过端枪的赵军。 “啪!” 又是一枪! 小野猪连悲鸣都不曾发出,就倒在了雪地中。 赵军再回头,环顾周围,只见三只野猪躺在雪地上,其余四只早已跑远。 赵军头也不回地喊道:“宝玉,快来,开膛了!” 李宝玉从红松后跑出,一路跑到赵军身旁,此刻的他比赵军还要激动,抓着赵军的胳膊,激动地说:“哥哥,太牛掰了。” 赵军哈哈一笑,松开他的手,说:“开膛,赶紧的。” 今天的工作量比较大,赵军没让李宝玉自己动手,少见地也拿出了侵刀。 他把那小黄毛子翻过来,从颈部下刀,慢慢往下划。 开膛放血,肠子、肚子挂在一旁树上。 这不是为了敬山神,而是挂起来冻的快,等稍微冻硬了,把它们再拿下来,一起塞进那头炮卵子的肚子里。 “这是……”李宝玉在一旁问道。 赵军头也不抬地说:“拿回去喂狗呗。” “拖它啊?”李宝玉一听这话,赵军显然是要把这炮卵子拖回去,就很诧异地说道:“反正明天我大爷也得找车来,干脆咱俩拽个小的回去呗。” 李宝玉倒不是想偷懒,如果就一头猪,那拽就完了。现在三头猪,俩人可以往家拽一头,剩下的让赵有财明天找林祥顺开车来拉。 甚至可以一头也不拽,一来他们两家不缺肉吃,二来既然明天就有车,何不把三头猪一起拉回去呢。 但看赵军的意思,不但要拽回去一头,而且还非得要挑大的,这就让李宝玉想不明白了。 “少废话,拿绳子!”赵军也不给他解释,只叫李宝玉拿绳子拴猪。 他是哥,他说的算,李宝玉只能从挎兜里取出绳子,两条绳子拴住大炮卵子四条腿,俩人就开始往山下拖。 二人拽着猪往家走,赵军一路上都再给李宝玉传授溜围野猪的经验。 “宝玉啊,你记着。野猪放食的时候,你要离远听见它们嘎巴、嘎巴嚼东西,嘴里吼呼、吼呼的,这你就慢慢往前走。 但只要听见它们吩儿、吩儿抽鼻子,千万停下别动,一动你就打不着了。它们不跑到下午三、四点钟,都不会站脚。” “啊!我记下了。”李宝玉把赵军的话记在心里,然后又问道:“那哥哥,你今天咋摸到猪群里去的?” 赵军笑道:“咱们赶这天儿好,刮大风,稍微整出点动静来,野猪都听不见。” …… 等俩人进村,村里人一看打回野猪了,便都围了过来,帮着赵军往家弄。 自古打猎有个讲儿,山财不可独享。 而且这年头,野猪肉、黑熊肉也卖不上钱,屯里屯亲的只要没仇没怨,过来帮着忙活忙活,甭管出多大力,走的时候怎么也得给拿上点肉。 众人把野猪拖到赵军家门口,赵军和李宝玉把两把侵刀丢下,然后各回各家,找王美兰、金小梅拿家里刀具。 村里来了二十几号人,帮着扒完野猪,把肉一块块卸了,再将肉搬进了赵军家仓房里。 然后,王美兰给他们一人拿了几斤肉,就都心满意足的纷纷散去。 这炮卵子原本有三百五十多斤,扒完了剩不到三百斤肉,分出去将近一百斤,还剩二百斤左右。 等送走了村里人,王美兰招呼李宝玉、金小梅一起进到自家屋里唠嗑。 王美兰和金小梅说:“弟妹啊,这肉你家要多少,你管够拿吧,我们家也吃不了。” 金小梅点了点头,道:“行,明天我托人捎信,让我弟过来取点回去。” 听金小梅如此说,赵军道:“婶啊,别拿这个,你等我舅来了,给他拿老母猪肉。” “还有老母猪?”听赵军所言,王美兰、金小梅都大吃一惊,搞了半天这俩小子上山去,一头午就打了俩猪,真是厉害了。 李宝玉在一旁笑道:“不光有老母猪,还有个黄毛子呢。” “啥?还有黄毛子?”王美兰惊讶道:“打几个啊?” “仨!”赵军冲自己老娘比划个手势。 “哎呀,你真厉害了。”王美兰今天的赞叹是由衷而发。 金小梅也赞同道:“嫂子,就咱家赵军这手把,你给买把枪也不多啊。” “妈,我手把也挺好。”李宝玉闻言,一下子就凑了上去,对金小梅说:“你给我也买把枪吧。” “眯着你的吧。”金小梅怼了他一句,突然想起一事,问道:“你俩打仨猪,咋不拽个小的回来呢?黄毛子肉多好吃啊?” 若是以前,金小梅不挑,能有肉吃就不错了,什么炮卵子、黄毛子的。 但自打入冬以来,家里就没缺过肉,而且熊肉、野猪肉、狍子肉换着样的吃。 谁家这么吃,都会把嘴吃刁的。 一听金小梅如此说,李宝玉顿时心生共鸣,他道:“我也说拽黄毛子,可我哥哥不让,非得挑大的拽。” 赵军笑道:“拽黄毛子,他们一分,咱还剩啥了?” 李宝玉不甘心,又问:“那老母猪呢?” 赵军闻言,笑道:“你看,咱们都不爱吃炮卵子肉,就分给他们呗。今天他们拿肉走了,明天咋还好意思来?正好把那黄毛子、老母猪,都咱自己留着。” 王美兰更惊讶地看着自己儿子,半响才道:“你小子学尖了。” 赵军想了想,感觉老娘这话似乎不像是夸自己,于是就没有接。 见赵军没有接茬,王美兰心里不免有些小失望,但想起一事,对金小梅道:“弟妹啊,我想个事,你看行不?” “嫂子你说。” “这眼瞅着要杀年猪了,咱两家都不养猪,正好俩小子打回这么多野猪,咱就把这些当年猪了呗?” 第九十八章.不杀,我心刺挠 这年景,生活不易。可正因如此,山里人忙了一年到头,总想着要过个好年。 一般农村到了腊月二十五,家里养猪的,就开始杀年猪了。 杀猪,则要呼朋唤友,一起到家里吃个饭,笼络笼络感情。 以前,赵有财和李大勇上山打猎,家里虽不养年猪,但不缺肉食请客。 可自从这二位专心上班以后,赵、李两家也就没办法请客吃猪肉了。 这几年,都是亲戚、朋友杀猪,喊他们过去吃喝。 虽说亲朋好友之间,不在乎这些,但其中情谊,未免欠下不少。 今天是87年1月16号,腊月十七,还有十来天就过年了。 王美兰就想,借着赵军、李宝玉猎的野猪,和李家一起在两家院子里摆上几桌,招待亲朋好友到家里搓一顿。 对此,金小梅毫无二话,十分赞成。 接下来,就没赵军和李宝玉什么事了,两家的女主人凑在一起,商量着请客招待的事。 当晚,赵有财从林场下班回来,一进村子就听乡亲们夸他儿子,夸赵军颇有乃父之风。 赵有财客气了几句,美滋滋地回到家,一进院子,先往仓房里瞅了一眼,一看那大猪蹄子,赵有财不禁眉头微皱,嘟囔着说:“咋又是炮卵子。” 说完,他往狗窝前走去。 这是打猎人的习惯,到家第一件事不是看老婆、孩子,而是先看狗。 看那白狗和他摇头晃尾的,赵有财面露喜色,拍了拍白龙的脑袋,然后才往屋里走去。 进到屋内,赵有财又看了看花小儿和大青,然后把棉袄脱下来,等洗了手,才坐在炕上喝水。 这时,赵军走进来道:“爸啊,今天又干着猪了。” “嗯,看见了。”赵有财点了点头,说:“下回别总打炮卵子,这肉骚得烘的,不好吃。多打老母猪、黄毛子。” 赵军闻言,笑道:“不光是炮卵子,别的也有。” “别的?有啥啊?老母猪?还是黄毛子?”赵有财一连串丢出了好几个问好。 赵军道:“都有!” “打仨?”饶是赵有财,听说自己儿子一天打下仨猪,也未免有些震惊,但他毕竟经验丰富,微一思量就想明白了关键,问赵军道:“今天刮风,你摸猪群里去了?” “嗯呐。” “你小子真是出息了。”赵有财少见的夸了赵军一句,但接下来提出了一个很尖锐的问题:“你这打猎的手把跟谁学的?” 这个问题不好答啊。 赵军知道自己没办法解释,编瞎话也说不通,所以干脆说了个最不靠谱的,“从小就听你们吹……啊,不是,是讲啊,讲你们打猎,我听都听会了。” 赵有财没理会赵军言语中的啷当,只问:“那你打枪也是听会的?” “打枪……那就搂呗。”赵军装作无所谓地说:“搂着算,搂不着拉倒呗。” 赵有财无语了,这嗑没法唠了,更想教训一下这小子。 好在这时,王美兰从外屋进来,和赵有财说起了杀年猪请客的事,赵有财一口答应下来。 他们林场从腊月二十七开始放假,一直休到年初七,赵有财准备在腊月二十八那天,亲自掌勺,好好招待亲朋好友一顿。 等吃完了晚饭,赵军回到自己房间里休息,赵有财坐在炕桌前,抱着小女儿赵娜,给她讲自己昔日纵横大山的光辉事迹。 一旁的赵虹无奈地看着自己亲爹,这些故事她从小听了不下几十遍了,现在有了小妹,自己还得跟着听。 直到王美兰在外屋收拾完,回到里屋来,赵有财才放下小闺女,对王美兰道:“兰啊,这两天你看着点儿子。” “咋了?”王美兰问道。 “要过年了呗。”赵有财说:“消消停停过个年,愿意打猎,等过完年再打。” 王美兰一听,才反应过来,确实如此,眼瞅着要过年了,万一这时候有个磕碰,下一年都不吉利。 想到此处,王美兰点了点头,应道:“听你的,明早我跟他说。” “说没用。”赵有财道:“你多看着他点吧。” …… 第二天一早,赵军起来吃饭时,王美兰就告诉他,从今天开始,一直到过完年,都不许赵军上山打猎了。 对此,赵军没有反对,一口答应下来。这些日子没少折腾了,家里也不肉。而且,赵军也想在村里溜达溜达,感受一下曾经的过年氛围。 接下来的几天,赵军就待在村里,这边走、那边串。 直到腊月二十一这天,赵军正在小卖店里,看几个叔叔辈的看小牌呢。 突然,身后有人扒拉他。 赵军回头一看,“呦,张大哥,你来买啥来了?” 张援民警惕地往四周扫视了一下,然后踮起脚,小声对赵军道:“兄弟,你出来,我跟你说。” 赵军被他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这是整的哪一出啊? 不过,赵军还是跟着张援民,一起出了小卖店。 一从屋里出来,张援民更是鬼鬼祟祟地往周围打量,把赵军拉在了墙拐角。 “这是干啥啊?”赵军都懵了。 张援民突然面露怪笑,问赵军道:“兄弟,咱杀黑瞎子仓去啊?” “啥?”赵军都无语了,就这么点事儿,至于搞这么大的阵仗吗? 张援民说:“我连桥昨天上我家喝酒,跟我说38林班往南,靠56林班那山二肋,有个树仓子。” 说到此处,张援民冲赵军挤眉弄眼的,虽然话没说,但意思很明显了。 “大哥啊。”赵军语重心长地对他说:“眼瞅着过年了,过完年再整吧,那黑瞎子蹲仓子呢,也不能跑了。” “这个……”听赵军这么一说,张援民有点不好意思了,但上次赵军救了他性命,他感觉自己和赵军不外,便解释道:“我连桥和李大拐一起上的山,好像那李大拐要找人去杀呢。” “他愿杀,就让他杀。”赵军说:“大哥,那天我嫂子跟你说没,年后开春我整点药鹿的药,然后咱们药鹿,整着鹿茸、鹿胎,咱们卖钱分呗。 这多好啊,不比杀黑瞎子强多了么?” “这倒是。”张援民先是肯定了一下,但话锋一转,说:“可这黑瞎子不杀,我心里刺挠啊。” 听他这么说,赵军真是无奈了。 同样都是被黑瞎子给收拾过,那李大臣、李二臣吓的孙子似的。 可这位大哥,不但不怕,反倒心刺挠。 这是真没治了。 但赵军只能对他说:“大哥啊,我家老娘发话了,年前到年后都不行我上山,我真不能跟你去了。” “这没事,兄弟,那你跟他们玩儿,我先回去了。”张援民很大度地一摆手,并与赵军道别。 “大哥,你等会儿。”赵军一把拉住张援民,对他说:“你可不行自己去啊,现在不像旁的时候,眼瞅着要过年了。不是兄弟说话不好听,万一真磕着、碰着了,咱家还咋过年了。” 赵军这番话倒是心里话,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家待的这么消停。 张援民也知道赵军是好意,笑道:“兄弟你放心,哥找陈大赖跟我去。” 张援民来找赵军,有借力的心思,也有打下熊胆和赵军分的美意。在他看来,与其分给别人,莫不如分给赵军。 但如果赵军不去,张援民相信有人愿意去,因为很多人都缺钱。 第九十九章.油锯丢了 陈大赖这人,赵军熟悉,就前些天那魏铁要子弹压事的时候,赵军就把他介绍到陈大赖那里去了。 但听张援民说要找陈大赖一起去打黑熊,赵军连忙一把给他拽住,嘱咐道:“大哥,陈大赖那枪是撅把子,你要找他去,一定稳当着点。别一枪没打死,第二枪跟不上。” “兄弟,你放心吧。”张援民信心满满地说:“我搁家都琢磨好了,你要不和我去,我就找陈大赖。 我俩到那嘎达,都不叫仓子,直接开干,把那熊瞎子磕死到树里。” 他这话,赵军是听明白了。陈大赖那16号枪,是单发独子,一枪过后,要撅枪把子换子弹。 而且他家还没有猎狗,打了黑熊一枪,第二枪容易跟不上,这当中就容易出危险。 所以张援民想的是,不叫仓子,让陈大赖直接朝树开枪,把冬眠的黑瞎子打死在树里。 可如此一来,几百斤的黑熊怎么往外弄? 要拿大斧砍树,等把树砍倒了,那黑熊的胆汁都流失了,也就卖不上钱了。 那这一趟,除了熊肉,捞不着什么。 于是,赵军很是惊讶,难道只是因为不杀黑熊心刺挠么?但也不至于这个样子啊。 “大哥,你这是图啥啊?” 张援民笑道:“兄弟,你听我说完哈。我俩明天去的时候,先上林场,到那儿找我老叔,让他帮我借把油锯。” “你老叔?林场谁啊?”赵军越听越糊涂了,都是一个屯子住着,他从来没听说过张援民有个老叔啊。 “嗨!”张援民一拍赵军,道:“就是你爸啊!” 赵军:…… 从辈分论,这声老叔叫的倒是没错。 张援民继续给他解释,说:“借来油锯,我俩到那儿给黑瞎子磕死,然后使油锯把树放倒。” 张援民说完,见赵军没言语,就又问了一句:“兄弟,你看咋样?” 赵军看了看张援民,想了想才说:“大哥,这也就是你啊。我们正常人……不是,我们一般人想不出这招。” 赵军本来是想说“我们正常人想不出这招”,但转念一想,人家张援民没枪没狗,能想出这种主意来,已经是很不错了。自己既然不能跟人家去,就不能给人家泼凉水。 所以,话到嘴边时,就改成了“我们一般人”。 但张援民一听赵军的话,顿时面露喜色,笑道:“兄弟,不瞒你说,我有时候也感觉,我比你们一般人都聪明。” 赵军:…… 看了看张援民,赵军笑了,不管咋说,张援民想的法子安全系数挺高,既然如此,那就由着他去吧。 二人互相道别,赵军也没再进小卖店去,直接打道回府,回家哄了小妹赵娜一会儿,又回到自己房间里睡了一觉。 等赵军睡醒,天都已经黑了,他起来帮着王美兰打了打下手,饭菜一熟,就摆桌子吃饭。 眼看着要过年了,林场里多是招待,作为大厨的赵有财自然是要坚守岗位的。 知道赵有财饿不着自己,娘四个也就不等他吃饭了。 一家人刚吃完饭,赵有财就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两个铝饭盒。一瞅桌子杯盘狼藉的,赵有财笑道:“你们是没口福了,今天我烧的鹿肉,可香了。” “咋的?场子里套着鹿了?”赵军问道。 鹿有千年寿,步步担忧愁。 这种动物特别机灵,想要打它们,确实不易。 赵有财只点了点头,躺在炕上就不说话了,忙活了一天,他也累了。 可赵军却对他说:“爸,我有个事,得先跟你说一下。” “说。” 赵军看出赵有财有些累了,就剪短解说地把张援民的想法讲了一遍。 赵有财听完,眯着眼睛,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有气无力地道:“亏他想的出来,不过这法子除了笨点,倒也安全。” 赵军闻言,笑道:“那你借给他啊?” “那就借呗。”赵有财说:“上你姐夫那儿给他拿一把,使完了让他给我还回去。” 赵军大姐夫在林场管后勤物资,赵有财是他老丈人啊,老丈人一句话,能不好使么? 但赵军还是多了一句:“张大哥那人不咋稳妥啊?” “咋的?”赵有财眼睛一瞪,道:“他还敢借我油锯不给我?” “那他不敢。”赵军一想也是,以自己老爹的“威名”,借他张援民仨胆也不敢啊。 此时,赵有财也有些犯嘀咕了,但转念一想,张援民的办法虽然笨,但绝对稳妥,只要他人没有危险,就不会不还油锯。 “那爸你早点歇着。” …… 第二天,赵军还是东家走走,西家串串,中午回家睡了一觉,然后出门准备去小卖店看热闹。 可这时,迎面风风火火跑来一人,赵军见是杨玉凤,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赵军!”杨玉凤离老远就喊他,赵军心里更没底了,因为如果是好事,杨玉凤不会如此慌张。 想到此处,赵军赶忙迎了上去,问杨玉凤道:“嫂子,咋了?” 杨玉凤跑的太急了,到赵军跟前,便弯着腰,捂着肚子,喘了两口气,才说:“兄弟,快跟我走。” “咋的了?” “到家看看你大哥!” “坏了!”赵军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急忙跟着杨玉凤就走,边走还边问:“用不用找韩大夫啊?” “不用,没啥大事。”杨玉凤答道。 “那嫂子你这么着急找我干啥啊?” “你来就知道了。” 赵军跟着杨玉凤来在他家,一进里屋,赵军就看见张援民坐在炕头,右手捂着左边脸蛋子,一边揉,一边抽搭呢。 哭了! 赵军都懵了,两步来在张援民近前,问道:“大哥,你这咋的了?” 此时走进了,赵军才看见,张援民棉袄袖子都破了。 “兄弟啊。”一看赵军,张援民眼泪差点都下来了,哭道:“你大哥捡条命啊!” “咋回事啊?”赵军纳闷了,昨天那招想的多出色啊,咋还能遇着危险呢。 但这时,赵军突然想起一事,急忙往左右观瞧,不见油锯踪影,便转身到外屋扫视一圈。 等他回来,脸上满是严肃地问张援民:“油锯呢?” “丢山上了!” 第一百章.树炸开了 赵军一听张援民说把油锯丢了,不禁脸色一变,跨步来在张援民面前,问道:“油锯咋还能丢呢?你们干啥去了?昨天研究的不挺稳妥吗?” 说心里话,昨天张援民想的招,笨是笨了点,但绝对是稳妥。 那黑熊在树洞里睡觉,一枪打进去,中了一枪,疼了它才醒。 虽然16号枪换子弹费劲,可那黑熊还得从里面往出爬呢。 等它往外爬的工夫,换两次子弹都绰绰有余乐。 如此一来,完全可以毫无危险的,将其击毙在树洞里。 然后呢,就是拿油锯放树,这个虽然麻烦点,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当然了,如果放树慢了,胆汁可能也要流失掉一小部分,但还是那句话,胜在安全! 如此,赵军怎么也想不出,张援民他俩是怎么失手的。 失手也就算了,看张援民的身子骨,好像也没啥大碍,可关键是他把油锯给丢了。 此时的张援民,早已无了昨天的踌躇满志,抽抽搭搭地给赵军讲述他和陈大赖今天险死还生的经历。 陈大赖本名叫陈启明,比张援民大几岁,但和赵有财是一辈人,为啥叫这外号,赵军也不清楚。 但此人枪法还行,拿着一把16号,一年也不少打猎物。 张援民昨天去找陈大赖的时候,陈大赖起初是拒绝的。 而且不光是陈大赖拒绝,就连陈大赖的媳妇也不愿意让陈大赖去。 原因很简单,跟赵家人的想法是一样的。 不管穷与福,生命安全才是最主要的,而且都到年跟前儿了,再缺钱也不差这个。 但是,张援民把自己的“天才”想法一说,陈大赖当时就拍板同意了,陈家人也不反对了。 毕竟,该说不说的,像张援民说的那样杀,确实是毫无危险。 如此安全,还能吃着熊肉,又能分着熊胆,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乎,第二天一早,陈大赖就背着枪,和张援民一起出了村,坐通勤的板车到了林场。 这年头,通勤的不是班车,而是板车。 一个车头,后面挂着独板车,没遮没拦的,通勤的养路工就坐在上面。 什么是养路工啊? 林场有积柴道,专门从山上往林场里运木头。 林场有一台卡车,两台东方红拖拉机,除此之外,就全靠马爬犁往下拽。 可大冬天的,道路上全是雪,来回的通车、过爬犁,雪被压实了,表面就特别光滑。 如此一来,过车还好,可爬犁一过就会滑坡,有危险。 所以,林场专门招了三十多个养路工,冬天进山烧坑。把冻土烧化,然后撮土扬在积柴道上,这样爬犁再过就不滑坡了。 这一张板车能坐四十多人,可养路工一共才三十五个人,还有一些剩余空间。 张援民、陈大赖双双爬上板车,一看他俩上车,一些不认识他们的人纷纷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这时,有认识张援民的人喊道:“张大裤裆,你上我们通勤车干啥啊?” “艹,少特么叫我外号。”张援民回怼了一句,但还是得给人家解释一下,要不然人家把他们撵下去咋办? 所以,张援民开口道:“我上林场找我老叔有事。” “你老叔?”那人闻言一愣,都是一个村子住着,他也没听说过张援民有老叔啊。 张援民道:“就是你们林场食堂的赵大师傅。” 哎呦! 林场有两个食堂,一食堂和二食堂,两个食堂所有干活的,加一起有六十几个人,但能得上大师傅的,只有一个人,就是赵有财。 一听张援民说他老叔是赵有财,坐在他旁边那个人竟然往旁挪了挪,并对张援民友善地道:“兄弟,往这边点儿,松快,松快。” 赵有财是谁啊? 不但是林场一食堂的大师傅,更是林场二把手的亲家公,整个永安林场又有几个敢惹他的? 这一板车的养路工,天天在食堂打菜的时候,都得笑呵呵地跟赵有财打招呼。 张援民毫不客气地腿伸开,但听那边有人问道:“你跟赵师傅咋论的老叔啊?” 说话这位,倒不认识张援民。可刚才听人叫他张大裤裆,那肯定是姓张。 而赵有财姓赵,俩人不同姓,咋也不能是亲的叔侄啊。但张援民敢叫赵有财老叔,那肯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啊!”张援民也不遮掩,直接道:“我跟他儿子是把兄弟。” …… 通勤车到了林场,众人下车都往场里跑。 他们如此,不是因为着急工作,而是因为太冷了。 其实,就算是走着上山,都不会这么冷,但坐在那板车上,脚都要冻木了。 张援民、周大赖一路跑到一食堂,赵有财知道他们要来,一早就去后勤处借了一把油锯。 “老叔!”张援民一进来,就跟赵有财打了个招呼。 赵有财一愣,他都不知道张援民这句老叔是从哪里论的,但也没说别的,只说了两个字:“来了。” 说完,赵有财就指了指脚前油锯。 没成想,张援民又来了一句:“没事儿,老叔,我们不着急,我们先烤烤火。” 然后,他就跟周大赖凑到灶台前烤火取暖。 见二人冻的哆哆嗦嗦的,赵有财还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温水,让他们暖和一会儿再喝。 其实,赵有财这个人吧,你如果不惹急了他,他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但是你要惹急了他,那就另当别论了。 张援民和周大赖着急打黑瞎子,倒也没有久留,等身子暖和了以后,张援民背上油锯,与赵有财道别,便出食堂、离林场,走往大山深处。 二人走到将近十一点,才到那个黑瞎子仓。 这只黑熊住在一棵大椴树里,这椴树有三米来高,那仓子门离地两米,朝南。 周大赖站在树前,望着那仓子门,看那树洞周围挂着白霜,就知道这里面必有熊。 但是,他又看了看张援民,问:“兄弟,用不用拢火啊?” “不用!”张援民背挎油锯,一手持大斧,一手向前一挥,“打就完了!怕啥?” 周大赖想想也是,两米左右高的树洞,那黑瞎子从里面爬上来,还得爬一会儿呢。 有这工夫,它都挨自己三枪了,啥熊还不死啊? 想到此处,周大赖便也安下心来,对张援民笑道:“那兄弟,咱可说好了,我管搂枪,你管放树。” “这没问题。”张援民很无所谓地说:“周哥,打完了枪,你就看我的吧!” “妥嘞。”周大赖端起枪,气定神闲地把枪口对向树根部往上,半米之处。 这一枪打进去,要是没听见黑熊叫,就说明树这部分是实心。那么就再把枪口往上移十多公分,再打。 一直打到里面黑熊嚎叫为止。 嘭! 就是一枪! 一枪,就听见树里嗷的一声。 听到熊叫,周大赖紧忙把枪把子一撅,还不等他把枪膛里的子壳子拽出来,就听咔嚓一声。 那树,竟然炸开了! 第一百零一章.险死还生 树炸开了! 树干四分五裂,向四外飞开。 一只黑熊站立当中。 这一幕,和武侠电视剧里,高手破关而出时的场面有些类似。 张援民、陈大赖全都懵了。 张援民呆呆愣在原地,心想:“不就只搂了一枪么,扔麻雷子好像也没有这么恐怖吧?” 陈大赖更是连枪都拿不稳了,心想:“我这一枪有这么大威力么?” “嗷……” 黑熊发出一声怪叫,直奔陈大赖扑来。 听得熊叫,陈大赖才反应过来,但他下意识地不是去往枪里装子弹,而是把已经折成直角的16号枪向着黑熊砸了过去。 然后,他转身就跑。 枪砸在黑熊胸膛上,可黑熊根本不受影响,两步冲至陈大赖背后,直接把他撞倒在雪地里。 这个过程描述起来很费笔墨,可实际上,当树炸开、黑熊冲出来,再到扑倒陈大赖,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秒钟。 这时,张援民还没回过神来,但听一旁陈大赖叫救命,他把身子一转,手里大斧朝着黑熊屁股就是一斧子。 一斧入肉,皮肉翻开,鲜血狂涌。 黑熊直接不管陈大赖了,翻身就奔张援民杀来。 此时此刻,张援民终于反应过来了,虽然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但他知道,自己又有麻烦了! 所以,张援民倒提大斧,转身就跑。 打枪之前,陈大赖要拢火堆,但张援民说不用。 如今,周围只有两棵大腿粗细的树,张援民想找个地方绕圈都不成。 可跑直线,人哪能跑得过黑熊啊? 没跑出五米,张援民就被黑熊给追上了,黑熊一爪伸出,抓向张援民后心。 可巧的是,黑熊这一爪,正抓在张援民背着的油锯上。 这油锯由一条肩带固定在张援民背上,被黑熊一抓,油锯倒是无损,但肩带有一端瞬间崩断。 黑熊看也不看手里抓的什么玩意,甩掌就把油锯给扔了出去。 这时,那陈大赖从雪地里趴了起来,刚才脸颊与冰雪亲密接触,让他彻底的清醒过来。 他起身,就看见了黑熊把油锯丢出去的那一幕,也看见了张援民正在被黑熊追杀。 可眼下他身上,只有一把长短和匕首相似的侵刀。 此时,再想往刀上墩棍子,已经是不赶趟了。 可如果不墩棍子,就拿这么短的刀去捅黑熊,那更是个笑话。 陈大赖想了一想,直奔他刚才丢枪的地方跑去,一看自己的枪正在雪地里躺着呢。 陈大赖拿起枪一看,坏了! 咋了? 枪管里进雪了。 这样的情况,要直接开枪,必得炸膛。 炸膛必伤枪手,轻者受伤,重者损命。 这咋办? 拿东西捅进去,把枪管里的雪清理干净,陈大赖倒是可以,但张援民等不了啊。 枪不能用了,陈大赖往左右一瞅,因为张援民说不需要,所以他们连根棍子都没砍。 这咋办? 难道要陈大赖拿着匕首一样的侵刀,去跟黑熊近身厮杀么? 别说,这陈大赖还真挺讲究,闷头冲着黑熊就追。 他不是想送死,他是想着能帮张援民拖延两秒,等黑熊来追自己,张援民再拿大斧从后面轮那黑熊。 可他刚往前跑两步,就停了下来,因为张援民不需要了。 张援民跑着跑着,前面就是坡了,下面是沟塘子,关键这坡还挺陡。 平地上跑,都跑不过黑熊,就更别说下坡了。 张援民干脆把心一横,又学赵军。 只见他往起一跳,起在半空一个转身,掌中大斧朝身后轮去。 可那黑熊大掌一挥,大斧离了张援民的手,冲天而起。 而张援民呢,借着这股劲儿,直接扎进了沟塘子里。 张援民从半空跌落,好在身下都是雪,但整个人却往下面滚去。 黑熊往坡下迈了两步,突然感觉自己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出溜,再想后退可就晚了。 黑熊滑了下去,滑的过程中,控制不住自己身体,在坡上翻了两圈,然后就越滚越快,最后撞在了一棵大树上,方才停了下来。 黑熊想起身,可有点晕。 这时,陈大赖来在坡前,往下一瞅,见那张援民四仰八叉地躺在沟塘子里。 而那黑熊,此时离他有百十来米,正摇头晃脑地转磨磨呢。 “大裤裆!大裤裆!”陈大赖扯着嗓子就喊:“快跑啊!黑瞎子要奔你去了。” 张援民倒是没晕,因为他浑身都疼,疼的晕不了。 但一听陈大赖在上面喊,吓得他蹦起来就要跑。刚一起步,却见黑熊正在前面。 他急忙刹住,然后转身就跑。 别说,他从上面滚下来,还没伤到筋骨,两条小短腿扯吧扯吧地,跑的还挺快。 这时,黑熊听见上面有人喊,抬头向上望来。 但是,黑熊之所以叫黑瞎子,就是因为它视力不好。 它都没看清楚上面是谁,但刚才它肚子上挨了陈大赖一枪,屁股上又挨了张援民一斧子。 正值满心怒火无处发泄之时,此刻听见人的动静,它就要追! 眼看着黑熊往坡上爬,吓得陈大赖转身就跑。 什么熊胆?什么熊肉? 都没有小命要紧啊。 下坡容易上坡难。 更何况这坡又陡又滑。 黑熊一边爬,一边往下滑,等它上坡以后,陈大赖早就跑了。 陈大赖和张援民在回家的路上碰头了,要不是周围冰天雪地的,二人就抱头痛哭了。 陈大赖感觉自己特别冤,早知道是这种局面,还不如按老办法杀呢。 一枪不成,就绕火堆跑,然后跑的过程中,一边跑,一边换子弹装枪再打。 怎么也不至于这么危险啊! 一想到此处,陈大赖不禁开始埋怨起张援民来。 这出的什么主意? 还万无一失?还什么他是永安屯小诸葛…… “这咋回事啊?我想的不是这样啊!”张援民悲痛万分,只觉得自己的聪明才智全都无了用武之地。 陈大赖见其如此,心里也是一软,一边走,一边琢磨。 最后,陈大赖叹了口气,道:“啥也别说了,咱俩命不好啊!” “咋了?”张援民问道。 陈大赖说:“那是棵死树,肯定是糟了!” 第一百零二章.捅娄子了 “行了,你先别白话了!” 在张援民家里,赵军直接打断了张援民的滔滔不绝。 赵军不关心永安屯小诸葛是怎么打熊失利的,他现在只关心那把油锯。 说实在的,一把油锯也没多少钱,但别忘了,这把油锯是从林场里借出来的。 要是平时,也就罢了。 可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二了,等到腊月二十七,永安林场全体放年假。 但在此之前,从腊月二十四开始,连着三天,林场会核验后勤物资。 这把油锯,是赵有财找赵军的姐夫周建军,从后勤仓库里直接拿出来的。 明天就腊月二十三了,这把油锯要是找不回来,等到后天一早,林场后勤查验的时候,周建军可是要摊大事的。 “你把油锯扔哪了?”赵军冲张援民问道。 “兄弟啊!”张援民可是慌了,“不是我扔的啊,是黑瞎子扔的啊。” 赵军闻言,顿时无语,只问:“就搁那黑瞎子仓附近呗?” “对,对。”张援民忙不迭地点头。 “唉!”赵军重重地叹了口气,对他说道:“大哥啊,你……唉呀!” 赵军话说到一半,也不知道该咋说了。 此时的他,真是无语了。其实张援民想那法子真挺稳妥了,否则赵有财也不会把油锯借给他。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竟然出了这么个岔子。 说到底,也不能就怪张援民。 “行了,大哥。”赵军冲张援民摆了摆手,道:“我先回去了。” “兄弟啊!”一看赵军要走,张援民紧忙从炕上蹦下来,拉住赵军胳膊道:“你回去跟我老叔好好说啊,不成大哥给你拿钱,你买把油锯给他还回去。” “这是钱的事儿吗?”赵军摇头道:“这是搁林场拿出来的,明天不给油锯还回去,就把我大姐夫装里了。” 说到此处,赵军有些心急,又说:“这年跟前儿的,你就是给我八万担,也换不来油锯啊。” 赵军说完,甩开张援民的手就往外走。 “兄弟,兄弟……”张援民迈着小腿在后面追,可他腿短跑的慢,等他从屋里追出来时,赵军都已经出了他家院子了。 张援民无奈地转身进屋,坐到炕上只觉得一股心火压得整个人难受至极。 张援民抬眼,见杨玉凤正靠墙站着,一双眼睛向他瞪来。 “你瞅啥啊?”张援民指使杨玉凤道:“我这回来半天了,你不知道给我倒点水啊?” “我还给你倒水?”杨玉凤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说:“你有功了是咋的?捅那么大篓子,还有脸喝水?” “我……”张援民气结,指着杨玉凤道:“我捅了篓子,就不行喝水了?” “嗯,能喝。”杨玉凤也不惯着他,直接开怼:“天天说自己是永安屯小诸葛,我看你像小猪羔子。你还喝水?喝泔水去吧!” “我……”这杨玉凤嘴太厉害,把张援民怼的说不出话来。 客杨玉凤却是越战越勇,乘胜追击道:“你瞅瞅你,打两次黑瞎子,上次好悬没死山上,这次又惹这么大事。” “我……”张援民脸憋通红,想插话,怎奈杨玉凤说的太快了,嘲讽的话语是一句接一句。 “还我啥啊?”杨玉凤甩了他一个白眼,道:“这油锯要是找不回来,你把人家老赵家姑爷子给坑了,你看赵军他爹咋整你。” 刚才还憋了一肚子气,正想和杨玉凤大吵一架的张援民,此时听到杨玉凤最后那句话,顿时被吓得一屁股坐到了炕上。 …… 赵军急匆匆地从张援民家里出来,先是大步快走,后来干脆跑了起来。 先进院,再进家门,赵军来不及和王美兰说话,直接奔自己屋里,打开炕柜把绑腿就拿了回来。 王美兰看自己儿子风风火火地回来,有些诧异。等她到这屋里一看,不禁瞪大了眼睛。 赵军正往脚踝上打绑腿呢,这是要上山啊。 可现在都几点了? 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了,再过一会儿可就要黑天了,谁这时候上山啊? “儿啊,你这要干啥啊?”王美兰急忙问道。 “上山。”赵军来不及跟王美兰解释,只回了俩字。 王美兰一听,立马就不干了。 一月份的东北,下午四、五点钟就黑天了,林区黑的更早。 而且一到晚上,气温更低,大山里都得是零下四十多度。 赵军现在上山,得啥时候能回来啊? 王美兰直接上前,一把就扯住了绑腿,对赵军说:“儿子,你可不能胡来啊!” 赵军这时才明白过来,如果自己不跟老娘说清楚,她是不会让自己上山的。 赵军急急忙忙地把事情原委一说,可王美兰听完以后,还是不让赵军上山,只对他说:“儿子,咋的你也不能进山,晚上太危险了。” “我背枪,让宝玉跟我一起去。” “不行,谁也不行去。”王美兰一把将绑腿从赵军手里夺过,然后语气才稍微缓和了一下,说道:“实在要去,就明天起早去。” “妈啊,我怕那油锯再让旁人捡走了。” 王美兰闻言,叹了口气,才说:“儿子,那也不行。啥也别说了,等晚上你爸回来,咱商量商量咋整。” 见老娘执意如此,赵军也无可奈何,直接往炕上一躺就不说话了。 王美兰叹了口气,去外屋准备今天的晚饭去了。 晚上,王美兰简单地炖了个野猪肉酸菜,两个小女孩吃的不亦乐乎。 可王美兰和赵军却无心情下咽,简单填了下肚子,就等着赵有财回来。 越临近过年,作为食堂大师傅的赵有财就越忙。这忙到晚上七点多才到家,进家门时一手提着仨饭盒,一手提着两瓶永安白。 铝饭盒里,装的是赵有财从食堂招待里打包的好菜。而永安白,是当地酒厂酿制的白酒,因永安镇而起名为永安白。 赵有财美滋滋地把酒菜一放,当放下以后,就感觉出不对了。 自己回来,就两个小闺女叫了自己一声爸。 而王美兰、赵军母子二人,却是坐在那儿,静静地看着他。 这一看,可是把赵有财看毛了,因为他见这娘俩如此,就知道家里出事了。 “咋的了?”赵有财小心翼翼地向王美兰问道。 王美兰没有答话,而是把目光投向了赵军。 赵军起身,拉着赵有财坐下,对他说:“爸啊,我跟你说个事。” 赵军如此一说,赵有财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急道:“快说,啥事?” 赵军也不废话,更不去讲过程,直接说:“张大裤裆杀黑瞎子仓,杀秃噜了,把油锯扔山上了。” “我ctm!”赵有财闻言,直接就从炕上起来了,大步就往外走。 第一百零三章.不安 赵有财搁林场混了这么多年,赵军能看明白的事,他自然也能看的明白。 赵有财知道,这不是简单的一把油锯,这更关系着自己女婿的工作,甚至还有亲家在场里地位。 所以,这油锯必须得还回去! 可赵有财终究是没能走出家门,王美兰拉着他劝道:“你去找他有啥用啊?赶紧商量商量咋整吧。” 赵军也说:“爸,别着急,我明天一早就上山。” 赵有财看了赵军一眼,长出了一口气,转身回屋坐在炕上,掀开茶缸盖,刚拿起茶缸,却将其重重地往炕桌上一嗑。 就听咣当一声,旁边玩耍的赵虹、赵娜被吓了一跳,王美兰忙上前,拿抹布擦着溅到桌子上的水,“干啥呢,别吓着孩子。” 赵有财眯着眼睛,鼻子往外呼气的声音都很沉重,这显然是气坏了。 “爸,消消气。”赵军拿过水壶,重新给赵有财续满水。 看赵军如此懂事,赵有财心里的火不禁消了大半,问道:“那大裤裆咋回事啊?不说挺稳妥的么?” 赵军把张援民所说,给赵有财讲了一遍,赵有财听完,长叹了一口气,然后乐了。 不得不说,这张援民实在是太悲催了,明明是稳稳当当的事,最后净出了岔子。 突然,赵有财问道:“他杀那个仓子搁哪儿啊?” 赵军答道:“他说搁38大班往南,靠56那道岗子,山二肋那儿。” 赵有财想了想,问道:“椴树仓子?” “啊!”赵军应了一声。 赵有财点了点头,说:“那我知道是咋回事了。” 在赵军疑惑的目光中,赵有财给他解释,道:“那是个老仓子,二十来年前,我搁那儿杀过一次。” “啊!难怪呢。”赵军恍然大悟。 有些事情,虽然不曾亲眼得见,但这些有经验的猎人只要一听,再加以分析,就能猜个大概了。 黑熊蹲仓子,并不是有个树洞就蹲。 首先,这树洞得朝阳面。 再一个,这仓子不曾被猎人杀过。 要知道,熊虽然眼神不好,但嗅觉极为灵敏,是狗的十倍往上。 如果这个熊仓子被人杀过,有熊血溅在上面,那这个树洞,未来十年、二十年都不会有熊住。 甚至,熊从此处经过,闻见残余的熊血味,都会远远地离开。 而这种树,虽然不招熊,但是招蚁。 要知道,熊是杂食性动物,它们什么都吃。那么大的体格,甚至会四处扒蚂蚁吃。 这种死过熊的树,熊会远离,就成了白蚁的避难所,容易被白蚁啃食。 这棵椴树应该就是如此,被白蚁啃食了生机,死后风化、腐烂。 二十多年以后,曾经的熊血味渐渐散去,在这个冬天,才迎来了新的住户。 但赵有财和赵军都知道,这种树洞,也就只有走驼子的黑熊才会住。 什么是走驼子? 就是一只黑熊入冬以后,已经冬眠睡下,但因为各种原因被吵醒,出了仓子在冰天雪地转悠。 这种熊,就叫走驼子。 冬眠在树洞里时,熊全身都是热的,冷不丁一出树洞,熊掌还是热乎的。 而当热乎的熊掌挨着雪以后,会将雪踩化,雪水沾在熊掌毛上,还会冻成冰。 四个熊掌上结冰疙瘩了,一走路就咯脚。再加上,又冷又饿的,熊就得马上找个仓子。 于是,这只黑熊,才钻进了这个快朽烂的树仓子里。 当陈大赖一枪,子弹穿木射入黑熊体内时,这熊一下子就怒了,它往前一撞。 却没想到,就是这一撞,把那烂树撞碎了。 于是,本来万无一失的一场狩猎,变成了这样的结局。 “儿子啊。”赵有财问赵军说:“你明天跟宝玉去啊?” “嗯呢。” 赵有财又道:“你俩千万小心,那黑瞎子受伤了走不多远,八成搁旁边藏着,容易伤人。” “好,爸,我知道了。” “领狗呗。”王美兰在一旁插话,她多少也明白点,知道如果有狗在,狗会提前给主人预警,不会让主人靠得黑熊太近。 赵军摇了摇头,道:“花小儿、大青伤都没养好呢。” 王美兰又问:“那新买的白狗呢?” 还不等赵军开口,一旁赵有财就说:“那狗不行,到家才几天啊,领上山再跑丢了,还得满山找它。” 狗,认主。 白狗刚从王大龙家到赵军家,还没跟赵军一家人熟悉,此时把它往山上领,它会不会给赵军出力暂且不说。 关键是,这样狗容易往回跑,如此可就麻烦了。 因为赵军明天上山,并非打猎,而是去找油锯。 到时候没找到油锯呢,狗先跑了。这是先找油锯,还是先找狗? 听赵军这么说,王美兰又叹了口气,她挺担心赵军的。原本过年之前,都不让赵军上山了,而且赵军还挺听话的,就是没想到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出。 赵有财也不放心,对赵军说:“你明天把张大裤裆也叫上,有了事让他往前上。” 赵军想了想,说:“算了吧,不领他了,我怕他给我惹事。” “嗯,那也行。”赵有财想了想,又说:“你明天要找着油锯,直接带着油锯回家,别往场子里送。 这要过年来,明天林业局来人检查生产,你先拿家来,后天我早起,给它还回去,不耽误检查就行。” “好,我知道。” 赵有财又叮嘱道:“但要是没找到,你就马上来场子告诉我,我再想别的办法。” “好!” 第二天一早,赵军六点多就起床,先到李宝玉家招呼了一声,让他准备和自己上山,然后赵军回家吃饭。 等他吃完饭,穿戴整齐,背上枪出门。 一出门,正见李宝玉从墙头往过翻呢。 哥俩一起出门、出门,刚一出村子,李宝玉抻着脖子往前瞅瞅,然后指着前边问赵军:“哥哥,你看那是谁?” 赵军一看,那人小个不高,晃晃悠悠的,不是张援民还能是谁。 “大哥!”赵军想了想,还是喊了张援民一声。 他猜张援民是去找油锯的,但那黑瞎子可能藏匿在周围,他怕张援民再被黑瞎子给扑了。 听见有人在后面喊,而周围又只有自己一个人,张援民便回头观看。 见是赵军,张援民一下子就乐了,一路小跑着到赵军跟前,“兄弟,你今天就看我的吧。” 赵军闻言,心里顿时涌现一丝不安。 第一百零四章.牤蛋子 赵军一行三人进了山,张援民在前面带路,走了一个多小时,就见地上有脚印。 有人的脚印,也有狗的脚印。 继续往前走,沿途一直有脚印在前面。 这时,赵军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当即拉过张援民,问道:“大哥,你那天和我说,你连桥和李大拐一起发现的熊仓子。” “对呀。”张援民点头答道。 赵军又问:“你还说他也要找人来杀熊仓子。” “是啊……”张援民刚又要点头,突然也感觉到了不妙,若是被人抢了先,打死了熊不要紧,就怕他们把油锯给拿走了。 “快走!”赵军招呼一声,便加快了脚步。 三人又往前走了十多分钟,前面岔道,分开左右。 赵军三人要往左走,而那些脚印却都向右。 但即便如此,赵军仍然不放心,因为他知道,这两条路一往左、一往右,却在四、五里地外又合在了一起。 虽说左边路好走一些,但赵军不知道前面那些人走了多久,赵军怕油锯被他们给捡走了。 所以三人越走越快,大概走出五里地,又看见了那些脚印。 可再往前走,却见那些脚印顺着右面坡下了沟塘子。 “难道不是跟咱们去一个地方的?”赵军想到此处,就让李宝玉、张援民放慢了脚步。 又往前走,耳边传来了狗叫声,和一种动物的嘶鸣声。 三人耐不住好奇心,站在岗梁子上往下看,只见沟塘子里,也是三个人,他们正在往对面坡上爬。 而在对面山坡,半截腰处,有六条猎狗,把一兽围在当中。 这兽,体形似马,头生双角,角分三叉,身背深褐,背有白班。 “大个子!”张援民忍不住惊呼一声。 “不是大个子。”赵军道:“那是牤蛋子。” “啊,对,对!”张援民认可赵军对他的纠正。 其实,不管是大个子,还是牤蛋子,都是一种动物,就是马鹿。 只不过,大个子说的是成年马鹿,而牤蛋子指的是两岁左右,体重约在三百斤的马鹿。 这只马鹿头上有角,就是公鹿,而成年的公马鹿能长到六百斤左右,而且成年公鹿的角分六叉或八叉。 这只马鹿,头角只分三叉,并未成年。此时被六条狗围攻,马鹿左突右闯,不断地试图杀出包围。 而围攻它的六条狗,三黑、两黄、一花,它们追着马鹿上坡,有两条黑狗在奔跑中超过马鹿,将它截住。 这时,一条黄狗自后冲起,咬向马鹿臀部。 马鹿刚被两条黑狗截住,此时身后受袭,它把后腿往起一尥,那黄狗一个急刹,慌忙躲闪。 马鹿一脚逼退黄狗,其余五条狗却毫不让,从四面一拥而上。 再看马鹿,后腿蹬地,前半身往起一扬,两条前腿高高抬起,落下时向截着它的两条黑狗踩踏而下。 两条黑狗各往左右避让,马鹿趁机向前,冲出包围,欲将身后几条狗全部甩开。 可那刚被它尥蹶子逼退的黄狗,此时扑起,一口咬住它那只短尾。 马鹿吃痛,嘶鸣一声,后蹄又是一尥。 这一蹄结结实实地踹在黄狗身上,那黄狗“嗷”的一声,被踢飞了出去。 黄狗虽被踢飞,但却将马鹿留在了原地,黄狗的同伴们一拥而上,围着马鹿,不断地向它发起攻击。 它们不断地扑向马鹿,咬上一口,待马鹿刚想反击,它们又迅速退去。 再看马鹿,或低头角挑,或尥腿后踢,或扬身起前腿踩踏,便战便往坡上走。 突然,六条狗中,唯一的花狗扑起,咬在马鹿的小腿上。马鹿顺势抬腿,一脚正踢在花狗的小腿上。 花狗惨叫一声,被踢出不远,但起身时,一条小腿已然折了。 …… 对面坡上,赵军等人看得热闹,但见马鹿硬生生将那花狗腿踢断,李宝玉忍不住心疼起狗来,嘟囔道:“这人咋不往上冲呢?” 赵军摇了摇头,道:“可能是以为围的野猪吧。” 说完,赵军往下一指,指着三人其中一个,向张援民问道:“大哥,那是李大拐不?” 张援民抻着脖子看了看,点头道:“瞅着是他。” 李宝玉在旁问道:“那另外俩人是谁啊?” 张援民再看,却是摇头,说:“好像不是咱们村子的呢。” 赵军见其中一人弓着身,像是驼背,心里想起了一个人,说:“好像有李罗锅子。” 别说,赵军说的还真没错。那三个人里,还真有一个罗锅。 而且,赵军之前说的也对,他们三个人真以为自家狗围的是野猪呢。 前天,李大拐和张援民的小舅子,俩人一起发现了那个黑瞎子仓。 第二天,张援民找了陈大赖来杀黑熊仓,而李大拐呢,则去了隔壁永胜屯,找自己的叔伯兄弟李冬。 这李冬,枪法好,而且家里养了三条猎狗。只因自幼驼背,从小就被人叫做李罗锅子。 听李大拐说发现了熊仓子,李冬迟疑了一会儿,他也有些担心,不光是怕自己有事,毕竟是要过年了,就算是伤到狗也不好。 但猎人就这样,知道有个熊仓子在,却不能去杀,心里就难受。于是,李冬就带着李大拐一起,去找自己的好朋友魏来。 这魏来也是个猎人,而且家里也养了三条猎狗。 他和李冬两个人的关系极好,平日拆帮单干,但碰见大货,就会合狗一处,枪打一家。 二人都有枪,而且有六条狗,他们联手,两把枪对付一只黑熊,绝对不会有失。 所以,三个人今早带着六条狗进了山。 一路上他们也不着急,慢慢悠悠往前走,但在中途,狗突然从山坡下了沟塘子。 “是野猪吧?”魏来随意地向李冬问道。 “应该是。”李冬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顺手从肩上把枪摘了下来。 魏来也是掐枪在手,嘴上说:“那不着急,等定了死窝咱们到了就行。” 虽然是奔着杀熊仓子来的,但他们不着急,一路上有啥打啥,反正要过年了,不管打着啥,都能加菜,何乐而不为呢? 不管现在狗围了杀,等打死了它,最后去杀那黑熊就可以了。 可他们哪知,这沟塘子底下,是三只马鹿。 第一百零五章.勒鹿 三只马鹿,两大一小,正好是一家三口。 老人说:“鹿有千年寿,步步担忧愁。” 鹿这种动物,特别机警。 相比于鹰的眼睛、熊的鼻子,鹿最灵敏的是它们那双耳朵。 原本这三头马鹿在沟塘子里放食,拱雪吃锉草呢,一听见坡上头有动静,它们就起步开跑。 此时那六条狗,还没下沟塘子呢。 但是,鹿身上的膻味极重,六条狗闻味就追。 按理说,在这冰天雪地里,狗想追上马鹿,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可不知怎么了,三只马鹿中,最小的那只,跑着跑着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腿,摔倒在地,一头扎在雪里。 它呢,个子小,腿短,跑得没有它爸妈快,本就落在了最后。 现如今卡了一下,虽然没遭大伤,但硬磕了一下,让它腿脚有些不便。 而它父母,早已跑的无了踪影。 只留它一鹿,被六条猎狗围住。 这只小马鹿且战且走,交战过程中,踢飞一只黄狗,踢残了一只花狗。 而这时,那魏来和李冬已经察觉到不对了,如果是野猪,不可能跑的这么快。 除了野猪,这山里还能有什么大家伙? 老虎是多少年都见不到了,熊瞎子还没野猪跑的快呢。 两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异口同声道:“大个子!” 说完,二人掐枪快步往上走。 他们都知道,正常情况下,狗追不上鹿。虽然不清楚这只鹿是怎么被自家狗围住的,但天赐良机,岂有不取之理? 那小马鹿还在与猎狗们厮杀,刚才围攻它的六条猎狗,现在变成了五条。 被踢折了腿的花狗撤离了战场,但最先被它踢飞的黄狗,却好像无有大碍,继续参与着围攻。 小马鹿连踢带蹶,头顶身撞,堪堪冲出一条路,迈开四蹄大步奔逃。 哪知前面是一处王八坑,有一米来深,上有大雪覆盖,但仍然比周围低了一块。 小马鹿也看出此地有坑,快速跑来,跃身一跳。 可前腿落在坑外,后腿却陷在坑里,它起身欲往上爬,但坑深雪厚,竟将它陷在其中。 这时,五条猎狗追来,纷纷跃入坑中。 它们在坑雪中扑腾着,迅速移动至小马鹿身旁,纷纷扑在它身上。 有两只黑狗,一左一右地咬住了小马鹿的两只耳朵,一只黄狗咬住了小马鹿脖子,还有一黑、一黄两只狗咬着小马鹿身子。 五条狗,硬将小马鹿按在雪坑之中。 小马鹿拼命地挣扎,口中发出声声哀鸣,五条狗死死地牵扯着它,不让它挣脱。 这时,李冬、魏来、李大拐三人赶来,看见自家花狗左腿被踢折,魏来心疼地蹲在花狗跟前,要解绑腿给狗固定伤腿。 “李哥。”魏来对李冬说:“你去,把它整死。” “嗯。”李冬端枪就往前走,但见小马鹿下半身都没在雪里,而五条狗都已经扑在了小马鹿身上。 李冬知道这不能开枪了,开枪太容易伤狗了。 “老三啊!”李冬叫李大拐。 “来了,大哥。”李大拐从后面跑来,来在李冬身旁,问道:“咋了?” 李冬说:“拿绳子。” 李大拐闻言,自肩上把背的麻绳拿下,解开。 李冬把枪插在雪地里,从李大拐手里接过绳子一端,对他说:“咱俩过去,给那鹿勒死。” “好。” 于是,李冬和李大拐分开左右,下了坑,趁那鹿被狗按着无法动弹,他俩把绳子缠在鹿脖子上,绕了一圈。 然后,二人从左右使劲,一起拉动绳子。 小马鹿口发悲鸣,但声音越来越小,很快就开始吐舌头了。 山坡上,赵军见状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准备叫李宝玉和张援民离去。 可就在这时,他见一团褐影从对面坡头子上冲了下去,其势如虹,所过之处,脚踏雪,如烟尘卷起。 “不好!”赵军轻呼一声,急忙冲着对面大喊:“瞅上头!瞅上头!” “有人!”听见声音,对面坡上三人齐齐抬头,向四周张望。 突然,李冬和李大拐周围的狗叫了,齐齐前冲去。 只见,一只大马鹿,悍然冲下。 这只大马鹿,身形高大胜过牤牛,头生双角,角分八叉。 一路冲下,风驰电掣! 五条狗冲到鹿前,急刹停住,准备与鹿缠斗。 可大马鹿根本不停,庞大的身躯冲锋而来,卷风带雪,势如破竹。 为其气势所慑,五狗哪里敢拦,纷纷避让奔跑。 那大马鹿来势不改,直奔小马鹿损命的王八坑冲来。 “老三!快跑!”李冬大叫一声,扭身就跑。 可这王八坑里,雪深近米,匆忙间想出来,确实不易。 可若不出来,大马鹿奔踏而来,以它那体重,非把人踏死在坑里不可。 李冬、李大拐拼命地往坑外跑,远处的魏来也顾不上给狗包腿了,拿着枪就往前跑。 可还不等他举枪,大马鹿已经跃过了王八坑,在它前面,是那要去拿枪的李冬。 之前下王八坑勒小马鹿时,李冬把枪插在了雪地里,他从沟塘子下来时,就看见了一只小马鹿,不知道这小马鹿还有爹,而且它爹竟然还会回来找它。 所以,毫无防备! 此时,再想拿枪,却是不成了! 大马鹿瞬间就追上了他,就在李冬身后。 对面的魏来想开枪,却是不敢! 因为,李冬就在马鹿身前,这一枪要是打着李冬可就坏了! 就在魏来举棋不定之时,那追上李冬的大马鹿一低头,把头往前一顶,向起一挑。 一百五六十斤的李冬,竟被它挑飞了出去! 挑飞了李冬,大马鹿冲势不改,直奔魏来。 五条猎狗有心护主,在后面紧追不舍,可这头大马鹿腿脚未伤,根本不是狗能追上的。 嘭! 魏来开了一枪,这一枪从大马鹿身侧擦了过去,子弹所过,大马鹿右肋出现一道血沟,鲜血瞬间流下。 听见枪响,大马鹿心惊胆战,为子报仇之心瞬间烟消雾散,不敢再上前,只把身一转,就往回跑。 而在它前方百米之处,李大拐正欲扶李冬起身。 突然,就听魏来大喊:“快跑啊!” 李大拐一抬头,就见马鹿直奔自己冲来。 他想躲,但李冬已然晕厥过去。 而魏来呢,他用的是16号枪,一枪打完,还来不及换子弹呢! “啊!” 第一百零六章.赵军遇险 大马鹿调头,直奔李大拐、李冬冲去,中途有狗阻拦,皆被撞得东倒西歪! 李大拐想跑,可他要是跑了,晕死过去的李冬咋办? 魏来想要开枪,可刚给枪把子撅开,子弹还没来得及换上呢。 就在二人绝望之时。 “嘭!” “嘭!” 只听两声枪响。 大马鹿后腰挨了一枪,整个后臀带着两条后腿全都向旁一歪。 大马鹿身形一晃,后半个身子就不好使了,两条后腿往起撑,试图起身逃命,可却怎么站不起来了。 “汪汪汪……” 狗叫声连成串,五条猎狗一拥而上,撕咬着大马鹿,将其闷住。 后腿撑不起,大马鹿前腿也就无法攻击,只能狠狠地甩头,以粗大的鹿角逼左右猎狗后退。 此时,魏来已经把枪重新装好,但见大马鹿左右摆头,枝枝叉叉的鹿角逼退它身前猎狗。 两旁猎狗往左右闪开,正好给了魏来开枪的机会。 “嘭!” 魏来趁机发出一枪,大马鹿后脖颈中弹,鹿头在子弹作用下往前一轻,大脑袋重重地砸在雪地里,口鼻之中溢出鲜血。 五条猎狗全都向大马鹿扑去,扑在其身上,拼命地撕咬着。 见鹿已死,魏来把身一转,望向对面坡,大声喊道:“谁开的枪啊!” 赵军朗声应道:“永安屯赵军。” 他的声音在山间回荡,魏来听这名字,不禁愣在当场,因为他完全不知道赵军是谁。 可那边正掐李冬人中的李大拐闻言,转头对魏来说道:“他是赵有财儿子。” “哎呦!”魏来反应过来,但他想的却是:“周建军小舅子啊!” 魏来和周家一个屯住着,认识周建军和赵春两口子,也知道赵春有个弟弟,但不知道这个弟弟叫什么名字。 今日一见,才知赵春这弟弟年纪不大,可枪法却是了不得啊。 两山坡相距,怕是得在五、六百米左右,赵军隔着这么远还能打伤大马鹿,这份枪法属实难得。 其实,不光是魏来佩服赵军,李宝玉、张援民也是由衷的赞叹。 “兄弟。”张援民道:“你打枪厉害啊,这不得有五百米啊?” “比五百米可得多。”赵军道。 他刚枪上脸一瞄,从枪星看去,那大马鹿比枪星还小。 这说明啥? 有经验的赵军知道,这说明那大马鹿离自己的距离绝对超过了五百米。 这一枪,赵军心里也没谱,但眼看李冬、李大拐要有危险,赵军拨开保险就是两枪。 得说,天不亡那李冬,赵军第二枪打中了,救了他一命。 此时李冬迷迷糊糊的刚苏醒过来,魏来十分感激赵军援手,冲着对面大声喊道:“兄弟,俩鹿,给你一个!” “留个小的就行!”赵军也不客气,大声回应道。 这是他应得的。 而且,就算他收一只鹿,那李冬和魏来都得感谢他呢。 这时,对面又传来了魏来的声音:“好,给你放沟塘子底下了。” “走!”赵军招呼李宝玉、张援民继续赶路。 又往前走了三里多路,就来在了昨天张援民和陈大赖打熊的地方。 在离那地方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赵军就把枪拿在了手中,又叫李宝玉砍了木棍墩上侵刀。 而张援民,手提大斧,走在赵军身边。 三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来在半截树身前,见周围雪地上散满了烂木屑、烂木块,看来真是像他们猜的那样,张援民纯是点子太背了。 赵军往旁行走,看见雪地上有鲜红的血迹,也有黑熊的脚印,等他来在昨天张援民滚下去的沟塘子上方时,见有熊脚印从南边上来。 赵军定睛观看,见那脚印沿坡向南而去,并未在周围画圈,更不曾停留。 看来这熊不在附近休息。 赵军便对张援民、李宝玉说:“大哥、宝玉,小心着点儿,不行走太远,看看能不能找着油锯。” 二人答应一声,三人就在这附近大雪地里找寻那把油锯的下落。 都不超过三分钟,就听张援民在那边吹口哨。 赵军抬眼望去,只见张援民压低了声音地说:“找着了,找着了。” 这是怕黑熊在附近,所以不敢大声喧哗。 “兄弟!”张援民抱着油锯一路小跑过来,向献宝一样把油锯递赵军面前,说:“油锯找回来了,给我老叔送去啊?” “别送。”赵军想起了昨天赵有财的交代,对张援民说:“今天林业局下来检查,不能送,先拿回家。” “好。” 这时,李宝玉也回到赵军身边,问他:“哥哥,这黑瞎子咱们打不?” 赵军看了看李宝玉,又看了看张援民,想了想才点头,道:“来都来了,打!” 正所谓:入宝山不能空手而归。 更何况打猎之人和钓鱼的人一样,瘾头子都大。这几天没上山,一直在村里转悠,确实把赵军给憋坏了。 最主要的是,这熊就在附近,岂有不打之理? “都小心着!”赵军又嘱咐张援民和李宝玉,说:“我走前面,大哥你盯着左边,宝玉你看着右边。” 因为没带狗来,没有狗预警,在打黑熊时,一定要格外的小心。 要打受伤的黑熊更是如此! 三人沿着血迹、脚印往南走,走出大概一里多地,那黑熊留下的血迹已从鲜红色变成了紫黑色。 这显然是受了重伤。 再往前走不超过五百米,就见黑熊那脚印突然转向了。 而且还不是往旁直走,而是绕了个大圈。 而且,绕了还不是一圈! 如此一来,这黑熊停在哪里,就是个未知了。 看前面和左右,左边是沟塘子,前面是山岗子,只有右边是一棵风撅大青杨! 大青杨原有四五米高,被狂风折断,树根往上两米多高立在地面,上半截躺在地上。 倒木上,覆盖着雪。 而倒木左右,都有黑熊留下的血迹和脚印。 赵军指了指那倒木,小声对张援民、李宝玉说:“八成在那后面呢。” “哥哥。”李宝玉面露难色,说道:“这不好打啊!” 赵军点了点头,静静地看着那倒木。 这倒木,粗的地方直径将近两米,细的地方也有一米多,它躺在地上,人看不到其后面有什么。 黑熊趴在后面,躲在什么位置,人都无法知晓。 想要看清倒木后有什么,可以绕过去。 但若是绕过去,那熊就在你这边怎么办? 和熊来个顶头碰,怕是要出大事啊! 赵军深吸一口气,对二人说:“你俩在这等着,我上倒木上头去。” 张援民闻言,一下就急了:“兄弟,这太危险了。” “比绕着走强。”赵军说了一句,便往前走去,在张援民、李宝玉忧心忡忡的目光中,他把来在倒木前,把枪挎在肩上,伸手抠住倒木,脚往上一蹬,往倒木上爬去。 赵军轻轻松松地上了倒木,站在倒木上,往下头看,只见一只黑熊正趴在倒木下方。 此时,黑熊虽未完全站起,但它好像闻到了什么,正晃晃悠悠地撑着身子,想要从雪地上爬起来呢。 只是身上受了枪伤、斧劈,让它行动有些迟缓。 赵军稳稳地端起枪,拨开保险,瞄住黑熊脑后。 那黑熊还未起身,却不知死亡已然逼近。 可就在这时,赵军脚下一滑,整个人从倒木上滑了下去。 这一滑,枪口直接朝向了天空。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赵军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 “嘭!” 一声枪响,在半空中炸开。 听见枪响,那黑熊悍然转身,直奔赵军而来。 二者间,只有一米之遥! 7017k 第一百零七章.惊惧 倒木表面是弧形的,上面还有厚厚一层积雪,赵军脚下一滑,整个人顺着倒木就滑了下去。 张援民、李宝玉在后面看着,眼见赵军把枪端了起来,二人心想以赵军的枪法,在如此近距离处开枪,只要枪声一响,那黑熊绝对是必死无疑。 可下一秒,倒木上却无了赵军的踪影。 紧接着,就听一声枪响。 关键是,这声枪响在半空中炸开。 “完了!” “坏了!” 张援民提着大斧,李宝玉举着侵刀就向倒木冲去,只是李宝玉腿长跑的快,张援民腿短跑落在后面。 再说赵军,从倒木上滑下来,后背连续磕碰在倒木上,让他清楚地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当赵军双脚落地时,腿被地面反震的一曲,整个人也随之往下一矮。 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黑熊,转过身来,直奔赵军扑来。 一步! 就一步! 黑熊一步就来在赵军面前,大熊掌当头拍下。 赵军懵了,浑身上下,出了一层冷汗。他大脑一片空白,可眼见黑熊胸前那一条月牙形的白纹,他竟下意识地把枪一举,顶着黑熊胸口。 “嘭!” “嘭!” …… 赵军右手食指不断地扣动扳机,一声声枪响在山间回荡。 一连九枪! 三秒不到,九枪尽出! 加上刚才朝天打空那一枪,赵军打光了枪膛里所有的子弹。 当李宝玉爬上倒木时,只见倒木另一侧,赵军仰面朝天,躺在雪地之上。 此时的赵军,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天空,原本头顶的狗皮帽子滚落在了一旁。 赵军棉袄、棉裤上,全是血! 而那黑熊,扑倒在赵军身上。 “哥哥!”李宝玉从倒木上跳下,心急如焚的他甚至不管那黑熊是否死透,只把侵刀一扔,一手抓着黑熊后脖子,一手薅着黑熊后背上的长毛,愣是将黑熊从赵军身上拉开。 这只黑熊不大,再加上在树洞里睡了两、三个月,一身脂肪也被消耗不少,此时就只有二百斤刚出头。 李宝玉上前,扶起赵军脑袋,见赵军还是直勾勾地望着前方,李宝玉“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 “哥哥啊……” “咋地了?咋地啦?”张援民腿短,爬不上倒木,所以他是从旁边绕过来的。 他来在赵军面前,伸手一探,有气、有脉搏,而且气息、脉搏还都挺稳的。 张援民转到赵军面前,看了看他眼睛,又在他身上摸摸,惊讶地发现赵军好像并未受伤,棉袄、棉裤上的那些血,好像都是黑熊的。 “别嚎了!”张援民推了李宝玉一下,然后蹲下身,从地上抓起一把雪,往赵军脸上搓去。 “嗯……”赵军只觉得脸上一凉,整个人渐渐回神,但还是有些愣地看着张援民和李宝玉,只道:“宝玉啊!” “哥哥!”见赵军回神,李宝玉却更抑制不住了,抱着赵军嚎啕大哭。 张援民轻叹一声,拉着赵军的手,说:“兄弟啊,你可吓死我了!” “大哥,你说啥?”赵军只觉得两只耳朵嗡嗡作响,又隐隐约约听见张援民和自己说话的声音,但却听不清楚他在说啥。 张援民无奈地看了眼赵军,又回身看了看黑熊,顿时就明白了,赵军这应该是近距离开枪,震到自己了耳朵。 但看赵军,好像并未受其他的伤,张援民也就放心了。 这时,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了,看赵军和李宝玉二人的样子,张援民就从腰后抽去侵刀,去给那只黑熊开膛取胆。 当取出熊胆以后,张援民把它拿到赵军面前,对赵军说:“兄弟,你收着。” 别看张援民年纪比赵军大不少,可在他们三人当中,赵军好比是把头,只要进了山,不管是什么事都得听赵军的,杀下熊胆来,也得由赵军保管。 可此时的赵军呢,呆愣在那里,他看看张援民,又低眉看看张援民手中的熊胆,却不曾伸手接过。 张援民见状,就知道赵军这是被吓坏了,得缓上一会儿才能好。 于是,他便伸手从赵军棉袄兜里拿出白布口袋,把熊胆放进里面。 然后他给赵军的棉袄解开,将熊胆塞进赵军棉袄内兜,最后又为赵军系好了棉袄。 “别哭了。”做完这些,张援民扒拉了李宝玉一下,对他说:“我去拢火,你把干粮拿出来,让他吃一口垫吧垫吧。” 李宝玉使棉袄袖子擦了擦眼泪,见赵军确实无恙,当即便起身。 李宝玉看旁边有一块大青石,就把其上积雪扫落,然后回来扶起赵军,把他扶到大青石前,让赵军坐在石头上。 这个时候,赵军渐渐回神,他慢慢地回忆刚才发生了什么。 刚才他拿枪顶着黑熊,一口气连开九枪,差点把黑熊胸膛打成了筛子。 一个个大血洞随着枪响出现在黑熊后背上,一道道血箭急射而出。 当赵军开到第四枪时,黑熊已气绝身亡。 而黑熊拍向赵军那一掌,也因为生命力的飞速流逝,当落在他头顶时,已经无力了,只带飞了赵军头顶的帽子。 安然无事! 赵军全身上下,毫发……损了几根,但却被吓懵了,好半天才有点缓过神来。 赵军想从青石上起身,但头晕脑胀,脚下一个踉跄,忙又扶着青石坐下。 这时,张援民和李宝玉一人抱了一捆枯树枝过来,在赵军身前点燃了火堆。 赵军刚出了身冷汗,现在感觉身上有点冷,正好坐在火堆前烤火。 李宝玉在一旁烤着干粮,张援民凑到赵军身旁,和赵军说着话。 其实,张援民说的,完全都是不着边际的话。 但他如此,却是有意而为之,他就是想分散赵军的注意力,可人在受到极度颈下以后,并不是不想去想,就可以不想的。 刚才那惊险的一幕,反复出现在赵军脑海当中,反反复复地浮现在他眼前。 “哥哥,你先吃。”李宝玉把烤好的一块大饼子递给赵军,赵军接过来下意识地咬了一口。 一口饼子入口,赵军却是不嚼,只张着嘴,而那口饼子又从他嘴里掉出,掉落在雪地上。 7017k 第一百零八章. 在被张援民拿雪搓醒以后,赵军曾有那么一阵子都以为自己是已经死了。 没错,他是打死了黑熊,但他大脑反馈过来的信息,却始终是大熊掌落在自己脑袋上的一幕。 在大青石上坐了良久,他终于回过神来,咬了一口饼子,对张援民和李宝玉说:“今天的事,回去了谁也不行说。” 张援民、李宝玉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答应下来。 赵军又从李宝玉手里接过一块饼子,再拿过张援民递来的萝卜咸菜,一边吃,一边说:“大哥,一会儿你和宝玉把那熊掌、鼻子、波棱盖都卸下来。” 张援民闻言一怔,向他问道:“兄弟,不把这熊拽回去啊?” 赵军摇了摇头,说:“李大拐那伙人不还给咱们留个牤蛋子呢吗?明天让我爸找车来,把这黑瞎子跟那牤蛋子一起整回去。” 三人商量好以后,由张援民和李宝玉,二人各背了两只熊掌,赵军则啥也不拿,下山往家走。 走出三里多地,又经过李大拐一行人打鹿的地方,赵军低头往下面沟塘子里一看,看见有一只死鹿待在沟塘子里。 赵军对张援民和李宝玉说:“你俩先走,我下去一趟。” “哥哥,你要干啥啊?我去吧。”李宝玉放下熊掌,对赵军说道。 “也行。”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怎的,赵军有点不爱动弹,只对李宝玉说:“宝玉啊,别的不要,把鹿心连护心肢都给我摘下来。” “好。”李宝玉应了一声,就要往下面沟塘子里面去。 可就在这时,张援民却把他叫住,只见他一脸坏笑地对李宝玉说:“宝玉啊,把鹿那玩意摘下来,给我拿回去泡酒。” “啥玩意?”李宝玉还没结婚,哪里懂得那些。 “就那玩意。”张援民拿手给李宝玉比划了一下,李宝玉想了想,对张援民说:“把你挎兜子给我,我把那玩意直接装你兜子里。” 张援民一听,指着李宝玉肩上的兜子,说道:“装你那里就行了呗。” “这还得给我哥哥装鹿心呢。” 张援民闻言,才摘下挎兜,丢给了李宝玉。 等李宝玉往沟塘子底下去,张援民才凑到赵军身边,问他:“兄弟,我听你嫂子说,我老婶心脏不好啊。” “你老婶……”赵军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张援民口中的老婶,应该就是自己的老娘王美兰。 赵军点了点头,道:“嗯呢,我听人说把鹿心连着护心肢焙干了,再磨成粉,冲着喝对心脏好。” “哎呀!”张援民一拍大腿,似乎很懊恼地说:“那不应该让他们放血啊,鹿心血管心脏最好。” 赵军摆了下手,说:“刚才离着太远,我懒得和他们喊。” 赵军虽然这么说,但归根结底是因为王美兰感觉心脏不舒服,应该是过完年以后,但家里没当回事,才酿成了恶果。 现在王美兰身体没什么不适,就算把鹿心血整回去,她也不会喝的。 还不如把鹿心拿回去,焙干了磨成粉给老娘备着。 “那等开春以后的。”张援民在一旁说:“听你嫂子说,兄弟你能整着药豆,那等五月份咱俩药鹿去,到时候鹿心都给我婶,要整着鹿茸、鹿胎,咱们就分着卖钱。” “我看成!”赵军直接答应下来,他是可以弄到药不假,但药鹿是个有技术含量的活,他只知道个大概,不找个明白人带着却是不成。 说起药鹿,赵军又想起一事,便问张援民:“大哥,你常年药鹿,知道谁能做鹿角匙不?” 听赵军此问,张援民想也不想地就回答了:“知道啊!” “谁啊?” “我啊!”张援民指了指自己,对赵军笑道:“兄弟你打听、打听,咱们这十里八村挺多老放参的,他们那家伙事儿都是我爹做的。” 说到此处,张援民才反应过来,便问赵军:“兄弟,你还要挖棒槌啊?” 人参,在东北又叫棒槌。 赵军刚要答话,一个挎兜从旁边被丢了上来,赵军和张援民急忙过去,一起把李宝玉拽了上来。 “哥哥!”李宝玉把自己背着的挎兜一打,那血呼啦的大鹿心正在里面装着呢。 这时,张援民把李宝玉丢在地上的挎兜捡起来,打开看了一眼,不禁眉开眼笑。 见其如此,赵军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三人继续下山,等到家以后,已经是四点多钟了,赵军把鹿心、油锯拿了回家,李宝玉和张援民还一人给他留了一只熊掌。 王美兰看着熊胆、熊掌、鹿心,不禁埋怨起赵军来,“你说你啊,把油锯找回来就得了呗,还打什么黑瞎子啊,这眼瞅着过年了,万一……” 赵军躺在炕上,听着老娘的絮叨,又想起了今天险些遇难的那一幕。 这可是比那天拿大斧劈死黑瞎子还要危险啊! 真的是差点就回不来了! 突然,赵军只觉得头晕目眩,把手往额头上一搭,感觉有些发热,想来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着凉了。 “妈啊!”赵军对王美兰说:“我好像发烧了。” 王美兰伸手在他头上一摸,然后翻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顿时脸色一变,然后数落道:“你这孩子,眼瞅着过年了,到底嘚瑟感冒了。” 说完,王美兰起身,去外屋给赵军倒了一缸子开水,又拿了两片去痛片,回来递给赵军说:“来,起来把药吃了。” 这年头,山里农家常备的药,除了土霉素,就是去痛片,这都是山里人眼中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 可事实上呢,两片去痛片下肚,赵军当时还真感觉舒服不少,但睡了一宿觉后,第二天早上却是更严重了。 见他如此,王美兰都不让赵虹、赵娜到他屋里来了。 “哥哥,你咋的了?”得知赵军病了的李宝玉,风风火火冲进了他屋里,坐在炕边就问:“是不昨天……” “小点声!”赵军急忙喝止住他,向李宝玉使了个眼色。 李宝玉知道赵军是怕王美兰担心,当即压低了声音,向赵军问道:“哥哥,要不我给你拿把菜刀放枕头底下?” 7017k 第一百零九章.王大龙来了 “你快上一边子去吧!”赵军没好气地怼了李宝玉一句,说:“我是让熊瞎子惊着了,又不是招啥玩意,放菜刀干啥?” 这年头有个讲,谁家孩子要是让不干净的东西给吓到了,就睡觉的时候,就用布包着菜刀塞到他枕头底下。 可赵军是让黑瞎子给吓的,跟那个完全就不挨着。 这时,赵军要起身,李宝玉把他扶起,和赵军说道:“哥哥,后天赶大集,你去不得?” “我这样我咋去啊?”赵军悲愤地说道。 “没准后天就好了呢。” 赵军从炕上下来,费力的洗了把脸,使毛巾擦干,并问李宝玉道:“兄弟,我昨天跟你说那事,你打听的咋样了?” 李宝玉道:“哥哥你说对了,他真回来了。” 赵军走到炕边坐下,把被褥叠了起来。 李宝玉过来搭把手,并问赵军:“哥哥,咋办啊?” “哪有啥咋办的。”赵军道:“走一步,看一步呗。” 俩人正说着话时,就听外面赵军家的房门开了,有人在外头说话:“五姑在家呢。” 紧接着,就传来了王美兰的声音:“大龙啊,快进屋!” 赵军和李宝玉对视一眼,赵军扶着李宝玉起身,往外一走正好与王大龙四目相对。 “小军,哎,宝玉也在呢。” “大龙哥!” “大龙哥!” 赵军、李宝玉和王大龙打了个招呼,只见王大龙手里倒提着一只獾子,递给王美兰道:“五姑,昨天我抠的獾子窝,给你拿一只来。” “你看你,来就来呗,来家还拿东西。”王美兰笑着把獾子接了过来,说道:“家有野猪肉,等你走的时候,给你拿个大腿。” 王美兰此话一出,李宝玉偷偷地捅了赵军一下,可赵军却摇了摇头。 再看那王大龙,接着王美兰的话茬就往下顺着说道:“五姑,听说我兄弟这几天没少整猪啊。” 王美兰看了赵军一眼,笑道:“你兄弟最近还行,那天打溜围,溜回来仨猪呢。” “真的啊!”王大龙故作惊讶道:“我兄弟咋打溜了呢,他咋不领狗呢?搁我这买的……” “来,大龙!”突然,王美兰打断了王大龙的话,并把一个白瓷缸子递到了他手里。 “五姑不用忙活了,我说会儿话就走。”王大龙说道。 他今天来,可不是为了喝水的,更不是为了给王美兰送獾子的,而是另有目的。 王美兰还是笑容满面地问他:“家里都挺好的呗?” “啊,都挺好的。” “那天听人说,你和娟子打架了。”王美兰突然把话题一转,说道:“大龙啊,不是姑说你,两口子过日子哪有舌头不碰牙的……” “不是姑说你,老爷们哪有跟媳妇撕吧的……” “不是姑说你……” 王美兰一顿狂轰乱炸,把王大龙说的一个脑袋三个大,心想:“还不是你说我,就是你说我!要不是因为你儿子,我们两口子能干仗么?” “五姑啊。”王大龙终于找到一个机会,插话道:“小军啥时候上班啊,我妹夫没给他安排一下啊。” 王大龙说的妹夫,就是赵军的大姐夫周建军。 王美兰倒是没瞒他,答道:“亏你还惦记着,你兄弟年后就上班了。” “哎呀!”王大龙好像挺惋惜一样,抬眼问赵军道:“那兄弟你上班了,还咋打猎了?” 话说到此处,其实赵军他们早就看出来了,这王大龙是要整幺蛾子了。 但是赵军并未着急,满屯子人都知道自己老娘心眼儿好,但他们不知道的是,王美兰的善良有个前提,就是你别当着她的面,算计她儿子。 否则的话,她会让你知道厉害的。 “那没事。”今天的王美兰,似乎和往日那个拦着赵军上山打猎的王美兰,不是一个人了。 只听她说:“赵军还有休班呢,等休班打呗。” “那个……” 王大龙又要说些什么,却被王美兰打断,她道:“该说不说的,你兄弟打枪打的准啊,每次上山都不空手回来,等上了班,说不定场里领导还让他帮着打标本呢。” 王大龙闻言语塞,刚刚想好的说词,一个字都没法子往出说了。 这打标本都出来了,还能说什么? 俗话说,靠山吃山。 这年头,大山里野生动物资源丰富,黑熊、野猪、狍子、鹿…… 这些野味,山场、林区的人很常见,但城里人就吃不着了。 林场那些领导,有时候要去城里开会,也会有些迎来送往,也有人和他们要些野味尝尝。 而领导呢,又不能亲自背枪打猎,就得找场子里的炮手,为他们效劳。 当然了,帮领导办事,好处肯定是不少。 而且领导也不会难为人,比如说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不用来场里上班,你的工作,领导会找人替你做。 这一个月,你只需要干好一件事,就是打猎。 领导会给你规定一个目标,这个目标不难,比如一个月打三个狍子、两个野猪。 因为是领导交代的任务,领导会给你拿枪,而且拿的全是56式半自动步枪,子弹还管够。 要知道,领导选的人,肯定都是远近闻名的炮手,枪法一流的主。 对于这样的人而言,一个月打三个狍子、两个野猪,简直是太轻松了。 这就是说,只要被领导选中以后,就有一个月的带薪打猎的机会。 凡是接到这种任务的,都得磨到离一个月快剩两、三天了,才去给领导交差。 哪怕第一天上山,就打了仨狍子、俩野猪,也不能拿去给领导交差。 在把猎物开膛放血以后,把这些猎物拉回家。 因为这种任务一般都是在冬天,所以把猎物拉回家以后,可以放在大雪地里冻上,一直冻到快到日子里,再翻出来给领导送去。 像这样,先开膛、放血,再冷冻储存,就像制作标本一样。 所以,就被称为打标本。 其实,王美兰最了解她这个出了五服的侄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因为她和王大龙的爸妈从小一起长起来的。 所以,王美兰知道,如果不把王大龙的念头给绝了,那他过两天还得来。 于是,王美兰又道:“大龙啊,你这今天来就是为了给我送獾子啊?” 其实王大龙今天来,是想把自己卖给赵军的白狗,再花五十块钱给买回去。 可从进到屋里来,王美兰就没给他说事的机会,可让王大龙万万没想到的是,王美兰现在竟然主动给了他一个机会。 都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王大龙想也不想,就说:“五姑啊,那天不把我家白狗卖给我兄弟了么?我今天寻思过来问问,那狗到底好使不得? 我怕它换了个主,再不给我兄弟干活。咱们都实在亲戚,我坑谁也不能坑咱自己家人啊。要是不行……” “行!”王美兰突然道:“你那狗不错,你姑父都说好。” 说到此处,王美兰抬头望向赵军,问他:“是吧?儿子。” “对。”赵军笑着对王大龙说:“大龙哥,你拖那狗真不错,我使着也顺手。” “兄弟,那个……” “大龙啊!”王美兰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对他道:“姑知道你是好心,那狗也真不错,我家你兄弟就留下了,要不他进山打猎,狗不够使唤,我还惦记他。”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王大龙还能说什么,当即把手里茶缸一放,就要起身告辞。 可在这时,李如海风风火火地冲进屋里来。 李如海进到屋里,先是冲王美兰叫了声“大娘”,又向王大龙点了点头。 然后,才凑到李宝玉身旁。 “咋的啦?你来干啥啊?”李宝玉问他弟弟道。 李如海说:“大哥,你不是念叨着要买狗么?我听说老徐炮家那三条狗要挑帮啊!” 李如海此言一出,李宝玉、王大龙齐齐眼前一亮,王大龙起身,问李如海道:“如海啊,你听谁说的?” “还谁说的,那满屯子都知道了。”李如海回了王大龙一句,才对李宝玉说:“大哥,你要想买,就赶紧回家找妈要钱吧。” “好。”李宝玉应了一声,和王美兰、赵军、王大龙依次道别,然后才带着李如海离去。 “那五姑,我也过去看看。”王大龙起身和王美兰告别,急匆匆地离去。 王美兰起身,带着赵军把他送出门,就见王大龙头也不回,快步就往外走。 那拴在墙角的白狗,看见昔日主人,又是摇尾巴,又是往前蹿,可王大龙根本就没搭理它。 母子二人相视一眼,王美兰笑道:“我还说要给他拿着猪大腿呢,这白得个獾子。” 7017k 第一百一十章.挑帮 “妈,我跟宝玉过去看看。”赵军对王美兰说了一句。 “去吧。”王美兰道:“正好你走了,我把那獾子扒拉,熬点油留着。” 獾子这东西,肉有一股特殊的味道,得和大萝卜一起炖,才能压下去一点。 皮呢,在这年头也不值什么钱。 但獾子油,治烫伤最见疗效。 赵军出了门,在门外等了李宝玉一会儿,却见李宝玉没有从他自己家出来,而是从赵军家门里走出来的。 “哥哥,你在这儿啊?”李宝玉道:“我还上家找你去了呢。” “我搁外头等你呢。”赵军说:“你要买狗,我得跟你去看看啊。” 哥俩一起往北边走,边走边唠嗑。 赵军问李宝玉,道:“我婶给你多少钱啊?” 李宝玉嘿嘿一笑,拍了拍裤子上的口袋,道:“我妈给我一百块钱呢。” 这几个月,李宝玉跟赵军一起上山,东西可是没少打,收获也不小。 不管打着啥,赵军都是和李宝玉平分的。 如此一来二去,李家人感觉心里过意不去了。既然李宝玉打猎赚了钱,金小梅也就下了狠心,决定给李宝玉养几条狗。 今天李如海在外听说,村北的老徐炮家的猎狗要挑帮,一把这个消息告诉李宝玉,李宝玉顿时就动了心。 要知道,那老徐炮可是有名的炮手,家里的三条猎狗也都是成狗。 如果把他的那些狗买回来,就不用自己拖了,到家熟悉了一些日子,直接就可以带着它们上山打猎。 可赵军却道:“兄弟,你要买几条啊?” “到那儿看看呗。”李宝玉不知道赵军为何如此问。 赵军说:“他那狗老点儿,但一条咋的也得七、八十块,你就拿一百块钱,能买几只啊?” 李宝玉闻言,往身后望了望,见身后没人跟着,才对赵军道:“我自己有二十多,还从如海那拿来三十。” “拿……”赵军颇感无奈,说:“人家孩子从小到大都不舍得花的钱,让你整来了……” “嗯。”李宝玉点头,说:“他是舍不得花,我每次掏钱买炉果、小麻花,他比我吃的都多。” 赵军:…… 这哥俩,一个坑哥,一个坑弟,赵军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但眼下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李宝玉要买狗的事。 赵军道:“刚才我听如海说,那老徐炮是要挑帮,他不拆帮,你拿这一百五也买不下三条狗啊。” “对啊!”李宝玉这才反应过来。 赵军等人口中的老徐炮,名叫徐长林。 这老头子今年五十八了,因体力不济,无法再上山打围,就想把家里的三条猎狗挑帮。 在打围这行里,挑帮的意思就是把这帮狗一起转出去,转给一个人。 而拆帮呢,是拆开单卖。 东北的这种笨狗虽然没有什么血统,也不值钱。 但是,一条成熟的猎狗,怎么也少不了七、八十块钱,李宝玉身上的钱加起来,也不过只能买两条狗的。 见李宝玉向自己看来,赵军点头道:“不着急,到那儿先看看,要行的话,你买两条,我买一条。” 最近王美兰对他挺支持的,让赵军心里有了底气。 “好!”李宝玉一口答应下来。 二人来在村北一户人家,隔着篱笆院子,就见里面站了不少人。 “兄弟!” “小军、宝玉!” 见赵军、李宝玉走进院里,有两人过来和他们打招呼,一个是张援民,一个是王大龙。 赵军、李宝玉和他们回应了一下,赵军往周围一扫,不禁暗皱眉头。 秦强,自从上次来赵军家门口闹了一次,赵军就再没见过他了。 当然了,这么大屯子,屯里屯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 能好几个月碰不到,就说明这秦强一直都在躲着赵军。 见赵军目光投来,秦强和赵军点头示意。 赵军也点了一下头,最后把目光落在一人身上,看着这留八字胡的年轻人,心中暗道:“真特么冤家路窄。” 这时,一个穿黄绿布棉袄的老人从后院走来,手里牵了三条狗。 三条狗,一青、一黄、一花,青狗、黄狗都是公狗,只有花狗是母狗。 “来啦,爷们儿!”老头正是徐长林,他看到赵军、李宝玉,便招呼了一声。 这老头比赵有财大上一辈,赵军、李宝玉回了一声“徐爷”,徐长林微微点头,然后指了指趴在他脚前的三条猎狗,给院里众人说道:“我这三条狗,青狗是头狗,抬头香,打雪溜子、旱溜子都行。 咬猪挂钳子,认黑瞎子、认鹿、认狍子。” 赵军看了眼那青狗,冲李宝玉点点头,这青狗叫青狼,在这片林场虽未有赵军家的花小儿名气大,但也差不多少了。 徐长林又指黄狗,朗声说:“这是阿力,硬帮腔子,它也挂钳子,二百斤以下的老母猪,它自己就能干下来。” 这黄狗阿力,长的虎头虎脑,身形魁梧,看它体重得在一百二十五斤左右。 老头又抬下巴往前一点,点了下那花狗,道:“剩这个也是帮狗,它是母子,掏猪卵子,没啥优点,就是口狠。” 赵军扫了眼这几条狗,看这几条狗,各个身上带着老伤疤。 赵军认得这些疤,那成一道沟的,都是黑瞎子留下来的,而那疤表面往外翻的,都是野猪留下来的。 “哥哥。”李宝玉小声喊了赵军一句。 赵军点点头,这老头没说假话,但不是因为他实在,而是因为挑帮卖狗就是这样。 买挑帮的狗时,狗主人会说实话,有什么缺点、优点都给你说清楚。 但要拆帮买,不管你挑哪个,狗主人肯定都说好,说的全是优点,缺点一点没有,就好像他这些狗个个都是哮天犬一样。 这三只猎狗,说实话真都不错,头狗、硬帮腔子就不说了,那条花母狗虽差了点,但它掏猪后门,这样的狗在围猎野猪时,有极大的作用,同时也是最稀缺的。 这时,秦强开口,问徐长林这些狗的年纪。 听徐长林说,青狗、黄狗都已经五岁了,而花狗也已经四岁了。 “徐爷。”赵军问道:“你这狗挑帮什么价啊?” 老头子伸出三根手指,冲着赵军一比划道:“三百!” 7017k 第一百一十一章.买狗 徐长林在自家院里,给他脚前的三条狗报出一个价来。 而他说的这个价,听得赵军一愣,差点就拽着李宝玉走了。 三百! 这老头子是不是穷疯了? 不光是赵军,其他众人也都面面相觑,久久无言。 张援民向赵军使了个眼色,然后他对徐长林道:“徐爷,我才想起来,家里还有点活呢,我先回去了哈。” 徐长林闻言一怔,顿时脸色就不好了。 可这张援民,徐长林知道他纯就是来卖呆儿、看热闹呢。 可就看个热闹,这货还整幺蛾子。老头刚报个价,他抬腿就走,让旁人一看,就好像是价要的太高,硬把人给要走了一样。 就在徐长林感觉出师不利之时,秦强问道:“徐爷,拆帮不?” 徐长林想了想,看向秦强,说道:“拆帮,你整回去,不也得跟你家狗合吗?你挑帮端了多好,拿回去跟狗熟了,直接就上山了。” “我要不了这么多。”秦强说:“我就想要那青狗。” 徐长林想也不想,直接就拒绝,道:“那不成。” 头狗难求。 林场、山场,从来不缺帮狗,不管多硬的帮狗,都不缺。 但头狗,是真的难得。 之前赵军和李宝玉说,三条狗得七、八十块一条,那说的是挑帮拿的平均价。 三条狗拢共二百三、四十块钱的话,大头狗自己就得占到一百二、三十。 因为赵军知道,这条青狼不简单,能找、能围、能干。 有它在,再随便弄几条差不多的帮狗,就可以成一个狗帮了。 而徐长林呢,就是拿他这条青狼,带着往出卖那两条帮狗,而且卖的还挺黑。 要是单独卖了青狼,那两条帮狗卖给谁去? 听徐长林说不拆帮,秦强却面不改色,笑着问道:“那徐爷,你要不拆帮卖,那挑帮能不能便宜点儿啊?” 其实,他秦强就是奔着挑帮来的。之前他家有四条猎狗,围杀黑熊不成,让黑熊干死了三条狗,现在就只剩一条小青狗了。 所以,他就是想把徐长林这三条狗全整回家去。 但是徐长林要的价太高了,秦强不好上来就砍价,于是就先问拆帮头狗多少钱,等老头子说不拆帮了,他才开始讲挑帮的价。 可徐长林是啥人,打了半辈子围,里面的事儿他门清啊。 而且这十里八村的打围后生,谁家狗什么情况,他都知道个大概。 他知道秦强家就剩那么一条小破狗了,香头不好,生的又小又弱,就算费劲巴力找到猪,那小狗都圈不住。 所以,他心知秦强此来,必是为了挑帮。 要过年了,过完年就开春。 黑瞎子马上就要出洞了。 开春的黑瞎子,最容易围了。 它们在仓子里蹲了整整一冬,去年秋天积攒的一身脂肪早已消耗殆尽。 可以说瘦的都没有熊样了。 关键是,它那双熊掌也薄了,在山林间行走,石子沙砾会咯脚,再加上肚子里没食。 这时候打狗围,只要狗会干,掏几个窝,黑熊必上树。 黑熊一上树,那就成靶子了,炮手过来稳稳当当一瞄,熊胆就能到手。 一个熊胆多少钱啊,换两帮狗都带富裕的。 因此,徐长林不怕自己的青狼没人要,只要有人买青狼,那其余两条帮狗也必须一起买走。 哪怕这个价要的有点黑。谷柅 所以,徐长林听秦强要讲价,还是不假思索地回他:“爷们儿,一分钱不讲,就这个价。” 秦强闻言,也是无语了,徐长林这三条狗是好,可他秦强也不是冤大头啊。 秦强看了徐长林一眼,摇了摇头,说:“那徐爷,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秦强转身就走。 这时,徐长林察觉到有些不对了,自己想把这些后生当冤种,好像是打错了主意。 张援民走了,秦强走了,现在院子里就只剩赵军、李宝玉、王大龙,还有那个留八字胡的年轻人了。 徐长林看这四人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有了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还要三百,容易把这几个人也要走。 可要是降价吧,刚才和秦强咬的那么死。现在秦强一走就降价,这不是得罪人吗? “爷们儿!”徐长林把目光向赵军投来,赵军最近风头正盛,一冬天打好几个黑瞎子,听说还整着猞猁了,以他的收获,买自家的三条狗是毫无问题的。 所以,徐长林问赵军道:“我家这狗,你看咋样?” “真好!”赵军看向那头狗青狼,笑道:“徐爷,你这狗帮,搁咱们林场都有名的,那还说啥了。” 说到此处,赵军却是在老头期盼的目光中话锋一转,道:“可我家已经有四条狗了,再整三条养不起啊。” 然后,赵军一指那青狼,向徐长林问道:“徐爷,一百五,这青狼能给我们不?” “不拆帮!”徐长林还是拒绝,刚才说好的不拆帮,那就是不能拆。 更何况,青狼卖一百五是赚。可那剩那俩狗,加一起卖一百块钱都费劲。 如此,岂不是赔了五十? 被徐长林拒绝,赵军只是笑笑,往后退了两步,回到李宝玉身旁,对着李宝玉摇摇头。 这老头子太黑,他的狗买不得。 李宝玉瞬间就明白了赵军的意思,他向来听赵军的,如果赵军说三百块钱可以,那他会先和徐长林定下来,然后再回家找金小梅要钱。 但赵军说不能买,李宝玉就不买了。 “汪!汪……” 突然,后院传来了两声狗叫,听这狗叫声,徐长林脚前趴着的三条猎狗纷纷起身。 “趴下!”徐长林喝了一句,三条猎狗就又趴了回去。 “徐爷,你家还有狗啊?”赵军有些好奇地问道。 徐长林似乎有些不耐,只道:“这花母狗下的,半年的狗崽子,没上过山。” 说完,徐长林就看向了王大龙。 赵军则慢慢悠悠往徐长林家后院走去,李宝玉紧随其后。 徐长林家房侧,是一条窄土路,走到尽头就是房后的院子。 还没等赵军进到后院,就听那狗叫声愈发的狠厉。 赵军没出房根,只伸头一看,只见一条小花狗,正冲着他叫咬呢。 赵军告诉李宝玉在原地等他,他自己进到后院,绕着那小花狗走。 小花狗被拴着,扯着链子扑向赵军,但总被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赵军绕着他走了半圈,就回来对李宝玉一扬头。 二人回到前院,见徐长林正和王大龙讨论着什么。 赵军在旁等了一会儿,等二人陷入僵持都不说话时,他才问徐长林道:“徐爷,你房后那条狗卖不?” 徐长林扫了赵军一眼,眼珠一转,道:“十五。” 赵军伸手,在李宝玉胳膊上拍了下,道:“宝玉,给钱。” 7017k 第一百一十二章.好狗,就让它死在山上 李宝玉从兜里掏钱,上前递给了徐长林。 徐长林接过钱,目光越过李宝玉,投向了赵军。 赵军微微一笑,冲老头点了点头。 徐长林对李宝玉说:“爷们儿,不着急就等一会儿,等我腾出空来,给你们牵狗。” “徐爷,我们不急。”李宝玉应了一声,又回到赵军身边。 再厉害的狗,只要牵着它脖链,它就会和你走。 但是,这有个前提,必须得狗主人亲手把狗链子交在你手里才行,否则直接上去牵链子,不挨咬才怪呢。 此时,徐长林家院里这几个年轻人,赵军和李宝玉是肯定不会买他那三条狗了。 刚才王大龙和徐长林商量,二百六十块钱挑这一帮狗,徐长林硬是不同意。 要知道,二百六十块钱已经是溢价了。 就在这时,那一直未开口的八字胡年轻人,说话了。 他道:“徐爷,二百八能挑不?” “爷们儿,你要买狗?”听这年轻人出价,徐长林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这年轻人叫张来宝。 他为啥叫这名字? 因为他也有个不靠谱的爹,而且他爹比李大勇还不靠谱。李大勇顶多是爱看点小人书,而张来宝他爹是喜欢打麻将。 天天搂宝、自摸,但还是点炮居多。所以,就给自己儿子起了这么个名字。 关键是,张来宝他爸、他爷,甚至他家祖祖辈辈,都没出过打围人。这小子要狗干啥? 所以徐长林疑惑,心想这小子是不是拿老头子开涮呢。 其实,不光是徐长林疑惑,就连王大龙和李宝玉也想不明白了。 领狗打围,可不是脑瓜子一热就能行的。 你不但要了解山形地势,还得知道各种猎物的生活习性。 再就是与狗配合了,刀猎怎么配合,枪猎怎么配合,打围的人都得知道。 可张来宝呢,家里从未有过干这行的,甚至这小子都不会打枪。 现在要花二百八十块钱买狗,这不是开玩笑吗? “不是,张宝子,你会打猎吗?”李宝玉开口,向张来宝问道。 张宝子是张来宝的小名。 张来宝撇了李宝玉一眼,道:“你这样都能打猎,我有啥不能的?” “你……”李宝玉闻言,攥紧了拳头,怒目等着张来宝。 张来宝也不理他,只向赵军笑道:“军哥,听说你最近太牛掰了,我就想学着打猎。等我买回狗去,你得带带我啊。” “呵呵。”赵军只是一笑,也不说话,只把脸转过去,看向了一边。 别人不知道他张来宝怎么回事,可赵军心里是清清楚楚的。 他和张来宝上辈子是死对头,要不然一进院刚看见张来宝的时候,赵军也不会暗道一声“冤家路窄”。 而且两家属于世仇,这仇倒也没有多远,就从赵有财和张来宝他爸张占山开始的。 赵有财是有个外号叫赵二咕咚,但只要不是你得罪了他,他都不会坏你的。 可那张占山不同,此人就是个阴险小人,多年来一直和赵有财过不去,俩人可谓是针尖对麦芒。 巧的是,张占山也在林场上班,也是个厨子。虽然称不上大师傅,但却管着林场的二食堂。 所以啊,俩人不但是冤家,还是同行。 这些年来,赵有财和张占山明争暗斗,私下还互相攀比。 当然了,这年头也不能炫富。 于是,俩人就先比厨艺。 这方面没啥说的,赵有财完胜。 后来他们谁的媳妇漂亮,起初还真是张占山赢了。 但有一年开春,张来宝她妈徐美华上山采五味子,让大棕熊给扑了,虽然保下一条性命,但却毁了容。 所以比媳妇,赵有财又赢了。 然后就是比子女,两家都是仨闺女、一小子,可赵有财的大闺女嫁给了生产场长的儿子。 张占山的闺女,则嫁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归楞工人。 就这样,从小比到大,张占山都没赢过赵有财。 而且自从赵春嫁给周建军以后,张占山在场子里碰见赵有财时,都感觉抬不起头来。 最近,赵军打猎又出了名,一冬天整了好几个黑瞎子,那可都是钱啊。 张占山心想,跟赵有财比了半辈子,输了半辈子。就算是在麻将桌上总点炮,也没输过这么惨啊。 于是,张占山突发奇想,非得让自己儿子也学打猎。 前一世,赵军打猎比较晚,都是结婚以后的事了。 即便那样,等赵军一打出名堂来,张占山还是让张来宝买狗、买枪、学打猎。 那么,张来宝跟谁学的呢。 答案很神奇,竟然是跟赵军学的! 张来宝跟赵军套近乎,说什么咱们父辈虽然有仇,但不能影响了咱哥们儿的关系,咱哥们儿得好好处着,给他们这些老的看看。 因为那时王美兰已经过世好几年了,赵军却一直对赵有财娶小老婆的事情耿耿于怀。 一听张来宝那么说,他当即就其一拍即合。 这张来宝呢,刚开始上山的时候,还真挺听赵军的,带着自家的狗,跟赵军打猎。 但其实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赵军帮着他拖狗,等他家的狗可以了,张来宝就立刻和赵军拆帮。 从那以后,张来宝就各种地给赵军使坏。 甚至还曾找人,去偷赵军家的狗。谷癜 这辈子,赵军是不会让他坑了。 一旁的王大龙,狐疑地看着张来宝,刚才有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这张来宝是给徐长林牵驴呢。 但又转念一想,徐长林就算要找人牵驴,也不会找这么一个毛头小子来。 可无论如何,此时的王大龙,看张来宝就是不顺眼。 因为他觉得张来宝坏了自己的好事,如果不是张来宝横插一杠子,自己再给徐长林加五块、十块的,估计就能把这帮狗给挑了。 可现在呢,张来宝要出二百八,一下子就让王大龙陷入了两难。 关键是这时,徐长林突然对王大龙说:“大龙啊,你看这帮狗你还挑不挑了?” 徐长林此言一出,赵军、李宝玉齐齐皱眉,张来宝则是面露不悦。 这老头子太认钱了,你是卖狗么,这都快赶上拍卖了。人家张来宝出了价,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呗。 你和王大龙说什么? 让他加钱吗? 王大龙这人,性格有些怪,刚才他正恼张来宝坏了自己的好事,心里对张来宝有怨恨呢。 此时徐长林拿话一架,王大龙顿时一股热血上头,对徐长林说:“徐爷,三百!就按你说的,这帮狗我挑了!” “好!”徐长林一口答应下来。 那张来宝见状,转身就走,连个招呼都没和徐长林打。 准确的说,他没和任何人打招呼。 徐长林也不管他,只对王大龙说:“爷们儿,这回就剩你了,你拿钱来吧。” 老头子是真不客气,直接拿话告诉王大龙,你出的三百,我答应你了。所以,张来宝才走的。 既然如此,你现在反悔都不成了。 王大龙伸手往兜里一掏,抓出一大把钱来,上前递给徐长林,说:“徐爷,你老查查,这是二百五。” 徐长林一手牵着狗,一手抓着钱,看着王大龙,并未言语。 王大龙道:“徐爷你别多想,我今天没带那么多钱,你容我一个晚上,明天一早我就给你送来。” 徐长林还是没有言语,只看着王大龙,摇了摇头才说:“爷们儿,这可不成啊。” 听徐长林这话,李宝玉心里鄙夷,转头看着赵军。 按道理说,都是屯里屯亲的住着,王大龙都说了,欠你五十块钱,明早就给你送来。 这很合情理。 但这老头子竟然不许,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从刚才徐长林窜唆王大龙加钱起,赵军的眉头就一直皱着,却不知他心里想的什么。 徐长林的态度,让王大龙感觉很没面子,老头子如此行事,分明是没瞧得起他王大龙。 王大龙把身一转,看向赵军,道:“兄弟,有钱没,给哥拿五十。” 赵军双手往棉袄兜里一伸,把兜里子往出一拽。然后又把双手往裤兜里一伸,又把裤兜里子往出一拽。 赵军如此,是用行动告诉王大龙,我真没钱。不然的话,以现在的局面,如果直接嘴说,王大龙怕是不信,而且还会把赵军怀恨在心。 王大龙又把目光转向李宝玉,这次赵军没等他说话,而是先对李宝玉说:“宝玉,你给大龙哥拿五十块钱,算我管你借的。” 此话一出,王大龙顿时感觉面上增光,当即笑着对赵军说:“小军,不用你。” 然后,他又看向李宝玉,道:“宝玉给哥拿五十块钱,哥明天早晨就给你送去。” 李宝玉从兜里拿出一卷钱来,从中抽出五张大团结,走过去递给了王大龙。 “真是我兄弟!”王大龙一手接钱,一手在李宝玉胳膊上拍了一下,以此表示亲切。 李宝玉呵呵一笑,就回了赵军身旁。说心里话,要不是赵军开口了,李宝玉还真不一定会借钱给王大龙。 而赵军怕的也正是这一点,要是王大龙和李宝玉开口,李宝玉再不答应,那这场面可就难看了。 到那个时候,赵军就想说话都不成了。 王大龙把钱递给徐长林,然后伸手一把将徐长林手里的三根麻绳子抓住了。 王大龙一拽,徐长林没有立刻撒手,王大龙冷着脸喊了声“徐爷”,徐长林这才松手。 王大龙被徐长林落了面子,接过狗后也不和徐长林打招呼,只与赵军、李宝玉道别,然后牵着三条狗往出走。 当三条狗被王大龙牵起时,顿时呜咽起来,嘴里发着吭吭唧唧的声音,冲着徐长林拼命地摇着尾巴。 但徐长林呢,只把身转过去,并不言语。 三条狗挣扎的厉害,王大龙不得不侧身,使两只手抓着绳子,硬是把三条狗拽出徐长林家院子。 三条狗一出院子,它们的尾巴瞬间耷拉下去,眼睛里真的流下了泪水。 狗,真的是会哭的。 看到这一幕,李宝玉心里难受,赵军则是轻叹一声。 在王大龙牵着狗远去时,徐长林突然转身,往院门口走了两步,却又止住了。 赵军和李宝玉在徐长林侧面,能看见有泪水从老头子脸颊上流下。 徐长林抬起胳膊,使棉袄袖子胡乱地擦了擦脸,转身往后院走去,一边走,一边声音沙哑地说:“爷们儿,跟我牵狗去。” 赵军、李宝玉双双跟上,此时的徐长林佝偻着身子,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 李宝玉这才知道,老头子也是舍不得自己的狗,所以他问道:“徐爷,你要舍不得狗,你就不卖了呗。” 徐长林头也不回地说:“我老了,上不了山了。” 李宝玉又道:“你看你这么舍不得,不上山也养着它们呗。” 李宝玉此言一出,徐长林直直地猛然站住,他身后的赵军差点反应不过来撞在他身上。 徐长林转过身,看着李宝玉,道:“小子,你家里从你爷爷开始就打围了吧?” “对呀!”李宝玉点了点头,祖孙三代打围,这是他感觉很自豪的一件事。 徐长林眼睛微红,但此时看向李宝玉的眼神中透着三分冷厉。 只听老头子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你应该知道,好狗,就让它死在山上!” 7017k 第一百二十三章.徐炮与狗 好狗死在山上。 这是一代代打围人传下来的老话。 就如将军老死榻上,是莫大的悲哀一样。 或许有人会问,难道狗也这么想么? 是的。 猎狗,越是厉害的猎狗,就越不服老。 当它老迈时,主人不带它上山了,就算给它好吃好喝,它也不会吃的。 在前一阵子围猎中,比较出彩的邢智勇,在赵军上一世的时候,曾养过一条猎狗,那狗养到七岁,邢智勇就不带它上山了。 那狗每次看见邢智勇带着别的狗进山,它就坐在家里嚎。 狗嚎,和狗叫的声音是不一样的,狗主人能从狗嚎中听出猎狗的悲伤。 但是,它老了,跑不动了。围猎时,它冲的急了,野猪回头挑它,它都躲不开。 最后,这只狗绝食了。 邢智勇拿野猪油脂给它拌玉米面吃,它也不吃。 邢智勇割野猪肉、狍子肉给它,它也不吃。 最后,那只老狗是自己给自己饿死的。 可能有人无法理解,但真正的猎狗就是如此。 当徐长林说出一句“好狗,就让它死在山上”以后,老头子挺直了身板,望着远处的大山。 他的狗还没老,但是他已经老了。 从前年开始,徐长林就爬不动山了,一直坚持到去年秋天,他带着三条狗上山打围,三条狗在坡上围住了一头野猪,杀得难解难分。 可作为猎人的徐长林却跑不动了,一步一步往上挪,等他挪到上面,野猪已经跑了,三条狗各个挂彩。 那天如果徐长林再年轻几岁,能快两分钟到,开枪那野猪就跑不了。 从那天起,徐长林就再也没进过山,他怕因为自己跑不动,而害了三条狗。 可那以后,三条狗就经常望着大山嚎叫,饭量也小了不少。 所以,徐长林才起了卖狗的心思。 这时,赵军上前,对徐长林道:“徐爷,我大龙哥打猎还行。” “嗯。”徐长林点头,说:“我知道。” 说完,老头子从兜里掏出王大龙给他那一叠钱,从里面抽出两张递给李宝玉,并对他说:“明天让那王大龙还你三十就行了。” “这……”李宝玉看着徐长林,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也就不敢伸手去接这二十块钱。 徐长林把钱塞进李宝玉棉袄兜里,才说:“我不想把狗卖给张来宝,就不能让王大龙多出这二十块钱。” “徐爷,你这……”李宝玉更蒙圈了,这老头子刚才还一副死要钱的样子,现在怎么把揣兜里的钱都往回退呢? 赵军在一旁道:“徐爷这是要给他那帮狗找个好主人。” 听赵军此言,徐长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说:“那秦强心眼不好,我特意管他要三百,把他要跑了。张来宝不靠谱,出多少钱也不能卖给他。” 说到此处,徐长林顿了顿,才道:“你俩还不买,我就只能卖给王大龙了。这小子办事虽然秃露反帐的,但对狗还行。” “徐爷,您……”赵军说着,向徐长林一挑大拇指。 前一世,这时候他还没打猎呢。 他不打猎,李宝玉则跟他一起在家混日子呢。 没有他俩的阴差阳错,王大龙家的狗帮也就没散。那张来宝,也不会生出买狗打猎的心思。 所以前一世时,徐长林把这帮狗卖给了一个鲜族人,那人叫金高来。 而在1987年秋天,金高来上山打猎,三条狗围住了一只黑熊,一番厮杀之后,三条狗把黑熊逼上了树。 金高来在下面拿枪瞄,三瞄、两瞄也没瞄明白,一枪打透了黑熊屁股蛋子。 黑熊从树上掉下来,顶着枪直取金高来。 金高来换子弹准备打第二枪时,因为子弹涨壳子,这第二枪哑火了。 这时候三条狗就拽不住黑熊了,黑熊两纵就追上了金高来,一掌就把金高来脑瓜皮给掀了。 三条狗为了救金高来,死战。 有三条狗断后,金高来从山坡上一点点趴了下去的,爬到山腰那里赶山人的窝棚,这才被人救下,送到了山下医院,保住了一条性命。 而那三条狗呢,所有人都只顾着救人,却无人去管它们。 当晚,徐长林得知此消息。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老头子就背枪进了山。 等他爬上那面坡,只见那三条狗横尸于山坡之上,周围遍地是血。 刚过完五十九岁生日的老头子,一个人背着枪在周围几条岗子上找了三天。 直到第三天,他把那黑瞎子毙于枪下。 很多人都说,徐炮宝刀未老,快六十岁了,还能孤身入山杀熊胆挣钱。 但赵军却听赵有财说,徐长林那是去给他的几条狗报仇了。 如果真是为了杀熊胆,他又岂会卖狗。有狗在,挣的不是更多么。 所以,赵军知道徐长林不是只爱钱,不爱狗。 来到后院,徐长林把小花狗交在李宝玉手里,然后对二人说:“爷们儿,这也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们了,改天再到家里来。” 这是送客的话,赵军、李宝玉自然晓得,当即与徐长林告别,二人牵着小花狗离开。 这只小花狗才半岁,好像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没有挣扎,但走时一直冲徐长林摇着尾巴。 徐长林看着二人、一狗消失在院门口,他便转身了屋子。 进到里屋,就见一个穿着黑棉袄的老太太坐在炕上抹眼泪呢。 “咋还哭呢?没完没了啊。”徐长林坐到炕边嘟囔了一句,然后拿起炕桌上的缸子,喝了两口水。 老太太说:“养这么些年了,说卖就卖了。” “唉!”徐长林长叹一声,从兜里把钱都掏了出来,递到老太太这边。 老太太用手扒拉下叠在一起的钱,不禁惊讶道:“老头子,你卖多少钱啊?” 徐长林又喝了口水,说:“挑帮二百八,房后小花卖十五。” “多少?”老太太惊呼一声,连钱都没拿,就起身道:“仨狗你卖二百八?你卖人家这么多,人家能对咱家狗好吗?” 徐长林长出一口气,道:“多花点钱,他才知道爱护着。” 老太太闻言一愣,随后又想起那三条狗来,这些年都是她喂那些狗吃喝,现在突然把狗卖了,老太太心里感觉空落落的。 想到此处,老太太眼圈又红了,她一边抹着眼睛,一边拿起钱,转过身把钱放在炕柜里。 等她放好了钱,回过身来,才见徐长林呆呆地坐在那里。这时,她才想起,把狗卖了,最难受的是自己的老头子。 可这个岁数的老夫老妻,也不会互相安慰人。 老太太只说:“老头子,你歇一会儿吧,我去切点肉、泡点粉条,晚上给你炖酸菜吃。” 徐长林没说话,就坐在那里。 老太太起身,去外屋地做饭,待她出去后,徐长林低下头,喃喃道:“这回酸菜汤不用给狗留着了。” 7017k 第一百一十四章.赶大集 李宝玉牵着狗回家,进到院中把小花狗拴在角落处,然后就进屋向金小梅报账。 他刚一进屋,就听李如海在那跟金小梅告他状呢。 只听李如海说:“妈啊,我大哥今天敢偷我三十块钱,明天就敢偷你三百!” “那他不敢。”金小梅正带着李小巧挑黄豆呢,准备明天去豆腐坊换豆腐。 “有啥不敢的。”李如海继续说:“就腊八那天,你丢五毛钱,指定是他偷去了。” “那是你爸拿的。”金小梅说:“他拿去买烟了。” 李如海眼珠一转,又道:“那去年八月节,你丢三毛钱,就我哥偷的。” “什么你哥拿的啊?”金小梅转向李小巧,伸手一点李小巧的小脑瓜,数落道:“是这丫头片子,拿去买桃酥吃了。” 李小巧冲金小梅甜甜一笑,张开一双小胳膊抱住金小梅。 看着自己妹妹暗中投来的不善目光,李如海毫不在意,继续和金小梅说:“那去年五月节……” “你没完了啊!”李宝玉听不下去,从外屋进来,从兜里掏出三十块钱塞给李如海,道:“我就借来用用,你瞅你小气吧啦的样。” 李如海接过钱,还瞪了李宝玉一眼,然后二话不说,下炕就往自己屋里跑,他是要趁李宝玉没回屋之前,先把钱藏个隐秘的地方。 见李如海跑了,李宝玉也是暗暗松了口气,去年五月节,确实是他拿了金小梅的两毛钱,买了两个粽子。 这案子,到现在都还没破呢。 “儿子,狗呢?”金小梅问了李如海一句,然后在炕上由盘腿坐改为了跪坐,挺直了身子往窗户外面张望。 李如海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和金小梅一说,又把剩下的三十五块钱拿了出来,“妈,王大龙说了,明天就把借咱那钱给还回来。” “嗯。”金小梅应了一声,却没接钱,只对李宝玉说:“儿子,这钱你揣兜吧。” “啥?” 李家三兄妹闻言,皆大吃一惊,那李如海更是从对面屋里一溜小跑地过来,想看看能不能蹭到一点好处。 可金小梅看都没看两个小的,只对李宝玉说:“王大龙来还钱,那五十也归你,你留着看有相中的狗,就卖回来。” “好,好。”李宝玉脸上乐开了花,激动地数着手里的三十五块钱。 “大哥!”李小巧向李宝玉扑来,抓着李宝玉棉袄袖子,说:“明天赶大集,你给我买蜜果子吃呗。” …… 赵军回到家,吃了碗王美兰给他热的粥,又吃了两片去痛片,不多一会儿,困劲上来了,他就钻进被窝里一觉睡到天黑。 刚醒来还是觉得头重脚轻,赵军就缩在被窝里,干脆不出来了。 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赵有财端着个大碗走了进来,来在炕边对赵军说:“来,起来趁热乎喝了。” 赵军坐起来一看,见碗里盛的不知道是什么汤,颜色很淡,清汤寡水的。 赵军端过碗,闻了一闻,没闻见有什么怪味,就问赵有财道:“爸,你这煮的啥啊?” 赵有财道:“白菜根煮的白萝卜皮。” 赵军把碗往炕上一放,对赵有财说:“爸,喂猪也不能就给这个啊。” “你可别墨迹了,快喝吧。”赵有财笑道:“这是你奶从她娘家带来的方,喝了就管事。” “那你昨天咋不给我煮呢?”赵军端起碗来“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 赵有财道:“咱家哪有白萝卜了?这是今天搁场里拿回来的。” 这年头,东北没有蔬菜大棚,冬天就种不了菜。 南方的菜又运不过来,所以每逢冬天,山村农家就只能见到几样青菜。 萝卜、白菜和大葱。 萝卜包括各种萝卜,和白菜一起放在窖里,能储存好久。 而大葱直接扔在外面就行,大葱不怕冻,吃的时候提前拿进屋里一缓就好了。 赵军干完了萝卜皮白菜根汤,把碗交给赵有财时,说:“爸,你把萝卜给我切一块吃。” 这年头,没有水果,就拿萝卜来代替。 “没了。”赵有财说:“让你妈拿去炖獾子了。” 晚上赵军家就吃獾子肉炖白萝卜,王美兰在锅边贴的玉米面大饼子。 赵军身体不舒服,吃不下肉,就盛了点菜汤泡大饼子吃。 他吃完,才问赵有财说:“爸啊,那俩货运回来没有?” “运回来了。”赵有财道:“你小子真行啊,一个熊瞎子、一个牤蛋子,够咱两家请客的了。” 赵有财一边说,一边心想,这小子运气也太好了,次次上山不走空。 第二天,就是腊月二十五了。 赵军一早起来,就听对面屋里传来了两个妹妹叽叽喳喳的声音,好像是嚷着要去赶集。 赵军起身,顿时感觉身上很是轻松、舒坦,一点也不难受了。 “我奶带来的土方子可以啊。”赵军嘟囔了一声,从炕上下来,就往对面屋里去。 王美兰见赵军出来,问他:“儿子,你自己在家啊?” “妈,我跟你们一起去。”赵军说道:“我这都好了。” 王美兰看了看赵军,见其脸色正常,忙向外屋走去,边走便说:“那你赶快吃饭,别耽误工夫。” 等赵军吃完饭,和王美兰一起带着两个小的出屋,在院子里一喊,邻院房子里就走出了金小梅与李家三兄妹。 “哥哥,你好啦?” “好啦。”赵军没有翻墙,只是手扒着墙头往李家院里张望,问:“那小花狗到家咋样啊?” “挺好的。”李宝玉说:“能吃能喝的。” “那就行。”赵军收手,从院门走出来,两家人汇合,一起往村口走去。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赶了五里多路,一直来在集上。 到了集上,王美兰嘱咐赵军照看好弟弟妹妹,然后她和金小梅脱离了队伍,去买棉布了。 而这时,三个小丫头嚷嚷着要往炸麻花、炸蜜果的摊子去。 赵军拿出了十块钱,递给李宝玉说:“宝玉,你和如海领她们几个过去,一定看好了,别走丢了,也别离油锅太近。” “我知道嘞。”李宝玉接过钱,在三个小丫头的欢呼声中向北边去了。 赵军则一个人,背着手在集上转悠,让他惊奇地是,今天来赶集,还看见了卖兔子、卖野鸡的。 要知道这是林场山区,兔子、野鸡最是不缺,往常都没人来卖。 赵军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发现竟然还真有人买,只是买的人很少,价格也很便宜。 赵军又往前走,却更惊讶地发现,这集上竟然还有卖野猪肉的。 大卸八块的野猪肉,就那么一块块的摆在地上,在野猪肉旁边,还有一个背筐,里面装的都是野猪蹄子。 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那摆摊的,竟然还是赵军的熟人。 “二姐夫!”看着那背对着自己,走路还一瘸一拐的邢智勇,赵军过去拍了下他肩膀。 “呦,赵军!”刚给人找完钱的邢智勇一回头,见是赵军不禁喜笑颜开。 赵军问道:“二姐夫,你这是干啥呢?” 邢智勇笑道:“兄弟,这你还看不出来啊,卖野猪肉呢呗。” “这玩意有人买么?”赵军很怀疑地问道。 “有啊。”邢智勇答道:“比猪肉便宜,二毛一斤,能卖出去。” “那就行,那就不白折腾。”赵军说了一句,上下打量着邢智勇,问他:“二姐夫,你这腿咋样了?” 那天,邢智勇空手捉黑熊,被那小黑熊一口咬透了大腿里子,虽然没伤到骨头,但咋的也得养上一阵子。 邢智勇道:“我坐我们屯赵老三爬犁来的,到这也不用走多少道,卖完了我去找他,他再给我带回去。” 赵军一听,就知道这都是没钱逼的啊。 但让赵军好奇的是,这些野猪肉是哪里来的。或者说,那一筐野猪蹄子是哪里来的。 要知道那一筐蹄子,少说得有三十多个。而一个猪长四个蹄子,这些蹄子就得从八、九个猪身上出。 赵军心里有所猜测,便向邢智勇询问。 而邢智勇告诉他:“这都是我爹搁山里套的。” “果然!”赵军知道邢智勇他爹在山里压地窨子,一年四季都下套子,套野猪、狍子。 想必是老爷子看儿子过的困难,支援了邢智勇一把。 与邢智勇告别后,赵军又往前走。 以往的集,集上很少有山货、野味出现。 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野猪、狍子、兔子、野鸡,应有尽有。 甚至,赵军还看见了半只黑熊,也不知道是怎么运过来的。 这黑熊肉冻的杠杠硬,摊主正拿着锯在那里锯呢。 可别说,这些野味的肉,竟然还真有人买。 赵军挨个问了问价,发现都比较便宜,野猪肉不如家猪肉卖得贵,野鸡肉不如家养的鸡。 属熊肉最贵,一斤也不超过五毛钱。 赵军想了想,感觉还是因为这年头人们手里没钱,买猪肉困难,就买野猪肉吃。 毕竟这是山里,不缺野猪,缺的是家猪。 这时,李宝玉从人群中挤到赵军身旁,小声对他说:“哥哥,你看见邢二姐夫卖野猪肉了么?” “嗯。” “咱俩也卖啊?”李宝玉现在是一门心思想要搞钱。 赵军道:“打的还不够咱俩家吃呢,你给卖了,咱们吃啥?” 7017k 第一百一十五章.狗崽子 赵军和李宝玉并肩往前溜达了几步,突然回头问他:“你过来了,那几个小的谁看着呢?” “放心吧,哥哥。”李宝玉道:“我妈和我大娘带着呢。” “嗯。”赵军这才放心。 二人又往前走,就听前边有人喊:“狗崽子,狗崽子。” 这是骂人不是? 应该不是,毕竟要过年了,在年跟前儿骂人,是容易挨揍的。 赵军寻声望去,只见东边大柳树下,一中年男人守着一个木箱,木箱上面还盖着厚厚的棉被。 赵军拉了李宝玉一下,便向那柳树下走去。 “卖狗啊?”李宝玉走进,周围嘈杂声渐退,他才听见那摊主在喊“狗崽子”。 “嗯呢。”摊主应了一声,道:“看看呐?” “看看呗。”现在的李宝玉,称得上是财大气粗,说话也有了底气。 摊主扯起棉被一角,对李宝玉说:“兄弟,你得快点看,狗太小,别冻着。” “哎,好嘞。”李宝玉喜欢狗,哪怕不是自己家的狗,他也不希望这些狗有事。 李宝玉凑到箱子前,掀开棉被一看,三只小狗趴在木箱子里,木箱里铺着埋了吧汰的褥子,它们正一个劲儿地往一起凑呢。 赵军在旁边斜了一眼,道:“都是青狗啊?” “对。”摊主道:“一窝出的。” 赵军眉头微皱,问:“咋这么点儿,就给拿出来卖了呢?” 摊主闻言,不禁叹了口气,说:“腊月初三我上山,家里母狗没拴住,搁后面跟我去了,到山里我才知道。 碰见野猪,我家母狗就让野猪给挑了。” 说到此处,摊主眼圈微红,声音更咽,道:“挑大脖筋上了,要不第二天不生,第三天也就生了。” 赵军仔细看了看那三只小狗,应该是早产了两天,这些天还没吃着母乳,怕是有些弱。 摊主又道:“家里困难,就给喂点米汤喝,天天饿的直叫唤,兄弟你们要买,一只给三块钱就拿走。” 李宝玉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抓起一只看了看,轻轻叹了口气,又把小狗放了回去,转头看向了赵军。 赵军突然问摊主,道:“大哥啊,你家哪儿的?” “啊。”摊主被问的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答道:“我家长岭的啊。” “大哥贵姓啊。” 摊主看了看赵军,心想这小子是要套关系吗? 但他想啊,如果真能攀上关系,他还真可以送赵军只小狗,不为别的,只要是靠谱人家,能让这些小狗能活下去就行。 “免贵,姓曲。” 赵军一听,忙走到木箱前,伸手把那三只小狗一只只拿起,并将它们转过来正面自己。 此时这些小狗已经都二十几天了,全已经开眼了,赵军挨个拿过,只见一只小狗眼皮上似有淡色小点,很细小,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楚。 “我要这只。”赵军说着,把棉袄解开,把小狗塞进自己棉袄里。 “行。”原本还以为赵军要攀关系的摊主,没想到赵军竟然这么痛快就买了一只。 “哥哥,你买它回家咋整啊?”李宝玉本来不想说话,因为这么说好像搅合人家摊主生意一样,但他又不想看着赵军吃亏。 这小狗可能从下生就没吃饱过,抱回家去养不养的活都两说。 而且,拿啥喂啊? 这年头,山里人连啥是奶粉都不知道。 倒是有麦乳精,可要拿它喂狗那是疯了。 煮米汤,那不还是挨饿吗? “没事,咋我也养活了。”赵军一边说,一边从兜里往外掏钱,掏出三块钱递给了摊主。 离开柳树下,赵军对李宝玉说:“宝玉,你跟我妈说一声,我先回去了。” “啊,好。”李宝玉知道,这小狗受不了冻,赵军得赶紧把它往家带。 赵军怀揣小狗,一路急匆匆往家走,进了屯子,路过小卖店的时候,直接进到店内,冲着柜台后面的女人道:“王婶,给我拿桶麦乳精。” 老板娘从柜台底下掏出一桶麦乳精放在柜台上,对赵军笑道:“赵小儿买它干啥啊?” “喝啊。”赵军笑着答了一句,又对老板娘说:“王婶记账上,过两天一起给你结了。” “好说。”老板娘拿出个本子,翻了两页把账记上,见赵军一手兜着棉袄,便问他:“怀里揣的啥啊?” “热乎干粮。”赵军笑道:“王婶,我走了啊。”说完,一手兜着棉袄,一手拿着麦乳精,出了小卖店就往家走。 一路急匆匆地到了家,赵军进屋,坐在炕上解开棉袄一看,小狗竟然睡着了。 赵军从头上摘下狗皮帽子,把小狗放在帽子里,又拿一个小被叠成方块压在帽子上。 然后,赵军出到外屋,生火烧水,拿了个小碗,给小狗冲了一碗麦乳精。 等他回到里屋时,见那小狗正往帽子外爬呢。 赵军笑笑,端着碗走到炕边,把小青狗从帽子里抱出来,放在了地上。 小青狗一落地,竟然尿了。 赵军笑骂:“你不往你窝里尿,往我地上尿。” 等小青狗尿完,赵军把它抱起,重新放进帽子里,他这帽子也不打算要了,就给小青狗当窝吧。 然后,赵军出到外面,用铁锹撮雪进屋,压在小青狗那摊尿上。 再把雪撮出去,又撮新雪进来,反复几次后,又撮了两锹灶坑灰…… 等赵军折腾完了,冲好的麦乳精也不那么热了。 他把碗放在炕上,又把小青狗抱出来,看着小青狗卖力地舔着麦乳精,赵军蹲在炕边静静地看着它。 “青龙。”赵军轻轻唤了一声。 神奇的是,那小青狗听见动静,竟然停止了吃喝,歪头看了赵军一眼。 赵军大笑。 快到中午时,王美兰带着赵虹、赵娜回来,听说赵军买了个小狗,连李小巧也到赵军家来了。 看着三个女娃和小狗玩的不亦乐乎,王美兰把赵军拽到一旁,问他:“儿子,你给狗喂得啥呀?” “麦乳精。”赵军很干脆地答道。 “啥?”王美兰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儿子,喝道:“你有钱了是吧?” “没有啊。”赵军笑道:“在小卖店拿的,记得账。妈,你改天给我还了。” 王美兰:…… 7017k 第一百一十六章.上山夹紫貂(5K) 整整一个晚上,王美兰的脸上都没露出什么笑模样来。 给狗喂麦乳精,亏他赵军想的出来,这要让外人知道了,得怎么说? 老赵家大小子是疯了,还是傻了? 难道是最近黑熊打多了,成暴发户了? 王美兰能想象得到,等到那个时候,比这难听的话都有。 关键是赵军的做法属实败家。 可是,赵军都已经把麦乳精买回来了,也给小青狗喂了一顿,而且账都已经挂在小卖店了,王美兰总不能不认账吧? 那样岂不是更丢人吗? 让王美兰捏着鼻子认下这笔账,她心里当然很不爽了。 而让王美兰不爽的结果就是,等到吃晚饭的时候,在饭桌上,她都没给赵军个好脸色。 等吃完了晚饭,王美兰都把碗刷完了,赵有财才下班回来。 赵有财回到家里,进屋一看自己媳妇的神色不对,忙询问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等听王美兰把赵军做的荒唐事说完,赵有财想了想,才说:“没事儿,我在食堂养的母羊下崽子了,明天我给它牵回来,让那狗崽子跟着一起喝羊奶就完了。” 林场食堂,每天秋天都得储备将近十万斤的大白菜,然后供林场职工从十一月份一直吃到来年四、五月份。 可以说,这些白菜就是林场工人们小半年内所食蔬菜的主要来源。 这么多的白菜,必然会有很多的烂、蔫菜叶,这些菜叶多被拿去喂猪、喂牛。 作为林场第一食堂里说一不二的人物,赵有财扣下了一些菜叶,养了一公、一母两只羊。 入冬以后,看那母羊已经怀孕,赵有财就把那只公羊给杀了。 杀完羊以后,赵有财把一半的羊肉给了自己亲家,另一半则分成几份,分别送给了场里的几個领导。 而母羊呢,因为怀孕没杀,一直被赵有财好生喂养着。 直到半个月前,这只母羊产下了两只小羊。 这一大两小的三只羊,都是赵有财的私有财产,但他没把羊回家,是因为家里没有那么多烂菜叶给它们吃。 但今天他儿子整回一条狗来,还要使麦乳精喂狗,这怎生得了? 没办法,就得把羊牵回来,让那母羊把狗崽子和小羊羔一起喂。 对此,王美兰倒是没有意见,就算舍出点土豆子喂那母羊,也好过给狗吃麦乳精吧。 想到此处,王美兰对赵有财说:“那我明天下窖,再勾上来一袋土豆。” “不用。”赵有财道:“明天咋也得让顺子开车把羊给拉回来,到时候让他顺带脚稍几袋白菜叶子。” “这好啊!”王美兰喜出望外,这回连给母羊的吃的,都不用准备了。 越想越开心的王美兰,又对赵有财说:“有财啊,要不你一次用车多拉回来些菜叶子呗,我再要俩兔子养着。” “你先别寻思养兔子了。”赵有财道:“赶紧上你儿子那屋,把那桶麦乳精拿过来吧,给狗吃这个,他咋想的啊?” “我这就去!”被赵有财一说,王美兰这才想起来麦乳精还在赵军那屋里呢,于是连忙下炕要往赵军那屋去。 “妈,妈。”这时,赵虹喊了王美兰两声。 “干啥呀?” 赵虹打开炕柜,在赵有财、王美兰惊讶的目光中,从里面拿出一个装麦乳精的包装桶来。 只听赵虹说:“妈,你不用去了,我哥说把这个给我和小妹喝了。” “这……”王美兰坐回炕边,从赵虹手里拿过装麦乳精的小桶,拿在手里掂了掂,很是不解地问赵虹:“他把这给你俩喝,那他拿啥喂狗啊?” 赵虹道:“我哥让你明天早晨给狗熬点米汤。” 说到此处,赵虹又想起了什么,紧忙又补充了一句:“妈,伱记着熬浓点的。” “我……”王美兰都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还是该高兴了,想了想才哼了一声,说:“这小子还学会指使他妈了。” 赵有财从炕上坐起,搬过赵虹的身体,问他二闺女道:“明天熬米汤行,那你大哥说没,以后他喂那狗啥啊?” 赵虹看着赵有财,笑道:“我哥说了,以后喂啥,爸会想办法的。” “我……”赵有财眨巴下眼睛,突然有种冲到对面屋里,把赵军暴打一顿的念头。 而今天打儿子没有什么理由,就是再不打,可能就再也打不了了。 可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赵有财心里剩下更多的,还是属于老父亲的欣慰。儿子长大了,会跟老子玩心眼儿了。 不过,这小子做的还蛮不错的。 想想最近在林场,很多人都夸赞赵军有出息,赵有财都觉得面上光彩。 这一夜,吃饱喝足的小青狗在狗皮帽子里睡得香甜。不过第二天一早四点多钟,它就一边吭叽着,一边往帽子外爬。 吭叽,吭叽,就把赵军给吭叽醒了。 这一次,赵军没让它尿在屋里,而是将它带到外面,等它拉尿完了,就立马将其捉回了屋内。 这个时候,王美兰不但已经起来了,而且还把米汤给熬好了。 “妈,你咋起这么早呢?”赵军伸手摸了摸装米汤的碗,感觉温度差不多,就拿在小青狗面前喂它。 王美兰道:“后天咱家要请客呢,我起来琢磨琢磨,看家里还缺啥少啥,好让你爸一起从场里带回来。” 赵有财作为食堂的大师傅,家里肯定不用买咸盐酱醋,要不然的话,都得让人家笑话。 “妈,那还要买啥的话,你也别跑了,告诉我,我去给你买。” “好。”今早王美兰的态度与昨晚截然不同,只听她嘱咐赵军说:“这才几点啊,儿子你再睡一会儿吧。” 赵军答应了一声,等小青狗喝完米汤,就抱它回屋去睡觉了。 一直睡到快七点的时候,赵军被李宝玉的大嗓门给吵醒的。 知道李宝玉马上就得进来,赵军干脆起床穿起了衣服。 还不等他穿完,李宝玉就推门进来了,赵军抬头一看,李宝玉手里拿着一副野猪皮制成的滑雪板。 这种滑雪板是从鄂伦春族那边流传出来的,样式与后来的滑雪板大致相同,野猪皮带毛的一面朝下,顺毛朝前。 赵军从炕上下来,把滑雪板接过来,两面打量着说道:“可下做出来了。” 李宝玉道:“嗯呢,紧着催他。” “吃饭没有呢?”赵军向李宝玉问道。 “吃了。”李宝玉凑到炕边,看了眼那在狗皮帽子里睡觉的小青狗,回头和赵军说:“要早知道我大爷那羊下奶,我也买一条了。” 这消息是刚才王美兰告诉李宝玉的。 赵军只是笑笑,对李宝玉说:“兄弟,你赶紧回家,把硬板夹子全都找出来。有多少,拿多少。” “干啥呀?”李宝玉好奇地问道:“你找那玩意干啥呀?” 赵军扬了扬手里的野猪皮滑雪板,对他说道:“上山夹大皮去啊?” “现在?”李宝玉都惊呆了,这也太雷厉风行了吧,说走就走。 “对,现在。”赵军点头,道:“吃完饭就出发,咱们快去快回,现在上山去,赶午后咋也回来了。” “哥哥,这……这不要过年了么?” “你今天有事啊?”赵军问道。 “没事儿啊。” 赵军说:“咱们今天也不打啥,把夹子下上头就回来,等过了十五咱们再上去溜夹子。” 紫貂这东西,肉没法吃,就是要皮。夹子夹住,皮毛也不怕冻,不管隔多少天上去都是一样的。 李宝玉一听,感觉赵军的话有道理,关键是今年大皮又涨价了,而且还是飞涨。 现在山下的公家商店,收一张大皮,品相不好的,还能给到三百块钱左右呢。 “哥哥,你先吃饭,我回家收拾去。”一想到能挣那么多钱,李宝玉只给赵军丢下一句话,然后转身就走。 赵军从屋里出来,喊王美兰给他盛饭,待他把那两碗苞米茬子粥、四个粘豆包,就着芥菜疙瘩咸菜全部干掉以后,回到自己屋里,对那逗小青狗的赵虹、赵娜交代:“哥出去一趟,你俩在家照顾好青龙。” 对于赵军给小青狗起了这么一个名字,赵虹、赵娜两姐妹是很不满意的,但却拗不过人家狗主人,也只能生生认了。 交代完两个小的,赵军又出来和王美兰说了一声,对此王美兰并不反对,反正家里也没什么非赵军不可的事要做,还不如放他上山去夹大皮呢。 只是,王美兰再三嘱托,而嘱托的内容无非就是要过年了,可别打黑瞎子啥的了,出点啥事都犯不上。 赵军真心地应了下来,他这回是下定决心了,就算从黑瞎子仓门口路过,他也绝对不杀。 但是,赵军临出门时,还是把枪从门后摘下,背在了肩上。 这是为了防身。 赵军从家里出来,翻墙过到李宝玉家院里,就见李宝玉着急忙慌地推门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屋木板夹子正往身前的挎兜子里塞呢。 “有几个?”赵军问他。谷疍 “八个。”李宝玉拍拍身前挎兜,对赵军说:“这兜子都装夹子了,我连绳子都没带。” “用不着。”赵军道:“咱俩今天啥也不打,早去早回。” 李宝玉点头,拿过立在墙角的野猪皮滑雪板,跟着赵军出了家门。 二人一路出村进山,不走平坡、缓坡,步步往高山去。 临近高山脚下,赵军、李宝玉在附近砍了四根细长的水曲柳棍,然后各将野猪皮滑雪板上的脚套套在脚上。 在那滑雪板上,脚套的两边还缝着细绳,将其缠系在小腿上,能更牢固一些。 二人踩着滑雪板,撑着水曲柳棍,往山坡上去。 正所谓:雪下高山。 这高山脚的雪,深已可没过赵军胸口了。 起初踩这滑雪板,二人都有些不适,但东北长大的孩子,从小就离不开冰雪,虽然没有冰刀、旱冰鞋,但一冬一冬地打出溜滑,让他们都有很不错的平衡杆。 虽然期初有所不适,但很快就掌握了这种滑雪板。 越爬越往上,快接近山顶时,那雪深的已经能将赵军整个人都没进去了。 这片山坡地势稍缓,赵军和李宝玉停了下来,在四周找寻。 不一会儿,赵军听见口哨声,便踩着滑雪板寻声找去。 离远就看到李宝玉向自己招手,赵军一边慢慢往前滑,一边仔细地盯着雪面。 当他看到几行小脚印时,慢慢地控制滑雪板停了下来,微微蹲身仔细观察。 赵军能分辨出,这些脚印确实都是紫貂的,但不是一行,也不是两行。 而是在很窄的一片区域内,反复来回的重叠。 看来,有一只紫貂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了不知多少次。 老话说:蛇有蛇道,鼠有鼠路。 其实不光是蛇、鼠,兔子进出也是走同一条路。 紫貂同样如此,所以猎人们才能根据它的这种习性,来布置陷阱。 赵军踩着滑雪板来在李宝玉身旁,他并没去接李宝玉手里的木板夹子,而是把手套摘下,然后从自己裤兜里掏出一沓纸来。 这纸都是田字格,应该是赵虹的用过的作业本,小丫头虽年纪不大,但字迹工工整整。 不但正面格子里都写满了字,就连背面也被写满了。 “你给我拿着。”赵军把纸交在李宝玉手中。 李宝玉想也不想,问也不问,赵军让他拿着,他就伸手接过。 赵军蹲下身,单膝跪下,左腿膝盖落在左脚滑雪板前端。 赵军把手套重新戴好,在距离那些脚印大概三十的地方开始刨雪。 刨开深四、五十公分的小坑以后,赵军手伸到下面,往紫貂留下脚印的地方底下挖。 这个过程中,赵军的动作很缓慢,也很小心翼翼。 紫貂这种动物,最是机敏。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句话用在它们身上,最是恰当不过了。 它每天来回就走这一条路,如果走着、走着,发现前的面脚印断了,或是又其他生物的足迹在周围,那它一定转头就跑。 赵军小心翼翼地挖着,在那些脚印下,挖出了一个能放进去一只木板夹子的狭小空间。 这时,空间上方的雪,有大概五公分厚。这雪压的很实,而且雪表面被冻硬了薄薄的一层,如此才不塌。 赵军挖好了以后,才招呼李宝玉,道:“来,先把夹子给我。” 李宝玉踩着滑雪板来在赵军身旁,弯腰把木板夹子先递到了赵军手里。 赵军先是把夹子打开,再轻拿轻放,把木板夹子塞进了那处空间内。 此时,木板夹子最上面,距离再上方的雪层,大概有二指的距离。 “来张纸。”赵军又道。 说这话时,他把两手上的手套全都摘下,塞进了棉袄兜里面。 李宝玉戴着手套捻不开纸,就把一只手套摘下,分出一张田字格纸,并把它交在赵军手中。 赵军接过纸,双手拿着把它塞进空间内,盖在那夹子上面。 如果不盖这张纸,紫貂从上面经过,把雪踩塌的一瞬间,雪落在夹子上,会直接启动陷阱。 这样,就夹不到紫貂了。 但若铺上了一层纸,雪落下会被纸挡住,这张纸能承受住它上面这些雪,能够保证陷阱不被触发。 而当紫貂随即落下时,就超过了这张纸的承受范围,然后纸下的陷阱就会被触发,进而夹住紫貂。 布置好陷阱以后,赵军带上手套,先抓雪慢慢地把那空间的口封住,将那夹子隐藏起来。 之后,再一层层地将周围的雪填回他挖的坑内,这个过程仍然很慢,很小心,很小心。 等把雪坑填平,赵军起身,使脚上踩的滑雪板把刚才挖坑的地方来回趟平。 “成了!”做完这一切,赵军冲李宝玉一笑,道:“赶紧,找下一个地方。” 二人踩着滑雪板再往高山、大岗走去。 踩滑雪板行动,可是要比走路快很多。不久以后,在一座高山上,二人又发现了紫貂行动的痕迹。 赵军仍是如法炮制,又一个夹子塞进了紫貂经过的地方。 看了两遍,李宝玉看都看会了。其实这活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小心、耐心就行了。 所以,李宝玉和赵军兵分两路,一起在周围山头上寻找紫貂的踪迹,然后就是下夹子。 等二人将八个夹子都下完,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他们就踩着滑雪板下山回家。 从山上往山下滑,行进速度可就更快了。 一路上,赵军不断地提醒李宝玉滑慢点,这小子有点玩疯了,把那滑雪板蹬得飞快。 突然,李宝玉停了下,在前头不断地向赵军打着口哨。 按理说,俩人相隔不远,赵军能看见他停下来了。既然如此,那李宝玉现在的口哨,就是在催促赵军了。 赵军急蹬两下,快到李宝玉身旁时。赵军就看见在这处岔路口,雪地上布满了野猪的脚印。 有些脚印区分不清,但大约估摸一下,怕是得有十五、六头从此处经过。 “哥哥,打不打?”此时的李宝玉,有些跃跃欲试了。 “不打!”赵军斩钉截铁地说道,今天都腊月二十六了,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别说是野猪,就算是在路上遇见黑熊,只要那黑熊不攻击他和李宝玉,赵军就坚决不打。 这些脚印与赵军、李宝玉同路,二人并不在意,沿着脚印继续往家走。 可是,当他们又经过一处岔路口时,发现又有七、八头野猪的脚印,从南坡上下来,与他们一直跟着的这群猪的脚印汇聚在了一起。 所以,当赵军继续赶路时,就发现野猪的脚印越来越多了。 怕是得有二十多头了! “哥哥,打不打!”李宝玉更加兴奋了。 “不打。”赵军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还是那个原因,要过年了,安全第一,决不多事。 又跟着脚印往前走,当再经过一个岔路口时,却发现他们跟着的这些脚印全都往北去了。 二人好奇地向北观看,只见那北坡上,漫山全是野猪的脚印。 不用细细数过,赵军和李宝玉都知道,这猪群大的叫人害怕。 李宝玉长大了嘴巴,任带着冰凉的北风灌进嘴里,却道:“这不得有五、六十头啊?” “回家!”赵军想也不想,蹬着滑雪板就往家走。 这么大一群猪,就是想打,也打不了。 二人从山场出来,临近村子时,才将手中水曲柳棍丢掉,把脚上的野猪皮滑雪板摘下掐在手里。 刚才踩滑雪板下山,速度太快,不能说话。 此时,已经憋了半天的李宝玉立刻打开了话匣子,问赵军道:“哥哥,这时候野猪不应该拆帮了么?咋还往一起聚呢?” 野猪是群居动物不假,但平日里,它们一群是一群,一家是一家。 只有在入冬小雪时,野猪才会聚在一起繁衍生息。而到了眼下这个节气,折腾够了的野猪就开始拆帮了。 像这么多野猪,边走边聚群的事,简直是有违常理的。 赵军眉头皱起,半响才道:“怕是有大家伙啊!” “什么大家伙?”就在这时,一个声音自二人背后响起。 7017k 第一百一十七章.猪神 身后冷不丁有人说话,赵军可是被吓了一跳,他回头看去,只见一老头领着一小男孩站在自己后面。 “徐爷啊!”赵军见是徐长林,就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低头看了那小男孩一眼,又对徐长林笑道:“这是带孙子溜达呢?” “嗯。”老头子笑着应了一声,一手拉着小孩的手,一手在他头上摸摸,道:“昨天跟他爸妈回来的,我领他搁村口溜达溜达。” 徐长林的儿子、儿媳都在山下镇里的邮局工作,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回来。 四人进村,都是顺路,一边走,一边聊着。 老头子看赵军背着枪,而且和李宝玉一人还提了一副野猪皮的滑雪板,就问赵军道:“爷们儿,你俩这是干啥去了?” “上高山脚下俩夹子。”赵军也不瞒他,直接说:“看看能不能夹着大皮。” 徐长林闻言,微微点头,赞叹道:“爷们儿你行啊,大围、小围都能干啊。” 说到此处,徐长林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刚才你说有大家伙。咋的?看着啥了?” 赵军笑道:“没看着啥,就看见野猪聚帮的脚印了。” “这时候聚帮?”老头子眉头一皱,似乎想起了什么,口中却道:“这也不是举帮的时候啊。” “对啊!”李宝玉道:“徐爷你是没看见,那一面山坡子上全是猪拉沟的脚印,得有五十多头。” 李宝玉此言一出,徐长林向前的脚步一顿,微微低下了头。 突然,老头子抬眼,目光死死地盯着赵军,问道:“爷们儿,你是不是知道啥啊?” 赵军微微一笑,只道:“我猜是有大猪。” “你还真知道!”徐长林惊讶地看着赵军,问他:“伱爷说的?不能吧?” 看老头子古古怪怪的,在一旁听的一头雾水的李宝玉,终于忍不住插话道:“徐爷、哥哥,多大的猪算大啊?多大的猪,这时候还能聚猪群啊?” 徐长林拉着他小孙子停了下来,没有理会李宝玉发问,而是反问一句:“你们在哪儿看见的啊?” 老头子一这么问,赵军、李宝玉相视一眼,赵军道:“咋的?徐爷,你不会是要撵猪去吧?” 李宝玉则笑道:“徐爷,后悔狗卖早了吧?” 徐长林摇头,道:“要是真有大猪,那狗干不了。” “徐爷。”赵军问他:“你见过?” 徐长林皱眉思索,但似乎是上了年纪而想不起来了,只道:“大约摸三十年前,好像差不多也是这时候,我领狗上山,寻思抓个猪过年包饺子,然后碰见你爷了。” “我爷啊?”赵军问了一句。 “嗯。”徐长林点头,道:“我家四条狗,你爷四条狗,我俩那天合伙往老龙沟那边去。 在老龙沟后边,往……五十四林班上头去,狗就开声了,我和你没跑几步,就看见一面山坡子全是猪。” 说着,徐长林转头,望向那一座座山,然后转回头,对二人道:“得有一百多头。” “多少?”李宝玉闻言,忍不住喊了出来。 “一百好几十头。”徐长林很严肃地说:“就像摆阵一样,大炮卵子搁最外头,里一圈是老母猪,再往里是黄毛子,漫山都tm是猪!” 这得是多大阵仗? 徐长林继续看着赵军说:“我们两家八条狗,两条大头狗都不比你那花脖子差,当时八条狗进了猪群,连叫都没敢叫,转一圈就全回来了。” 徐长林说他们当年的狗厉害,赵军、李宝玉都信,赵军他爷和徐长林,一个赵炮,一個徐炮,都是当地有名的炮手。他们拖出来的猎狗,必然是一等一的猎狗。 可就这样的狗,在猪群里穿梭一圈,却不敢下口咬猪,实在是骇人听闻。 徐长林似自嘲地一笑,道:“我和你爷,一枪没敢打,领狗转身就回家了。” 八条狗不敢下口,两大炮手不敢开枪,这样的事若放在往常,简直是闻所未闻。 “我俩回屯子,把狗先放家,然后就奔老秦家。”徐长林说到此处,顿了顿,才又道:“当时老秦还在,就是秦强他太爷。我们问老爷子这是啥情况,老爷子说那猪群里有猪神。” “啥玩意?有啥?”李宝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平日对那些所谓的神啊、鬼儿啊的,都不感兴趣。 赵军在旁拽了李宝玉一下,给他解释:“就是大猪。” “多大?”李宝玉转向徐长林,向他询问道:“徐爷,你当时看见那……猪神多大?” 徐长林只是摇头,道:“那一百多头野猪,里三圈、外三圈,搁山坡子上直转磨磨,雪面子飞满哪儿都是,我们也看不见里头啊。” 四人走到岔路口,徐长林往西,赵军、李宝玉向北。 跑了小半天,中午还没吃饭,赵军此时已饥肠辘辘,吃了王美兰给他留的饭菜,就躺到炕上开始补觉。 不知道睡了多久,赵军就听见狗叫声,他也懒的起来看,翻个身继续睡去。 这一觉睡了很多,直到他的房门被人从外大力推开,赵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见自己屋里的灯被人拉开了。 “爸。”赵军见是赵有财,虽不知道老爹要干什么,但还是喊了一声。 赵有财来到赵军炕边,坐在炕头对他说:“别睡了,起来,我问你点事儿。” “啥事儿啊?”赵军从被窝里出来,拿过棉袄穿上。 赵有财问道:“你和宝玉今天看着啥了?” 赵军一听,就知道赵有财问的是回家路上,看到那些野猪聚帮脚印的事。 赵军刚要答话,就见李大勇从口门进来,他对赵军道:“起来了,大侄。” “李叔。”赵军急忙三两下把被子、褥子叠起来,并给它们推到炕里,腾出地方招呼李大勇坐下。 李大勇坐在炕边,对赵军说:“我回家听宝玉那小子白话一顿,但他说的有点玄乎。” 李大勇这么一说,赵军就明白了,想必是李宝玉回家一顿吹嘘,然后被李大勇知道了。 李大勇知道了,就来告诉赵有财了。 看这老哥俩的样子,赵军猜他们是手痒了。 打猎,就和钓鱼一样,都有瘾,而且到了一定程度以后,吃与不吃都无所谓了,能干下来大货的那种满足感,是任何事情都无法与之相比的。 赵军也不知道徐长林口中的“猪神”能有多大,但看老头子那跃跃欲试的模样,还有自己老爹和宝玉他爹的架势,想来必然不小。 听赵军把归途所见一说,李大勇怒道:“那小瘪犊子,跟我说有一百好几十头,搁山坡子上摆阵了都。”谷懖 赵军闻言轻笑,他知道李宝玉肯定是把自己看到的,和徐长林所描述的拼接在一起了。 他可能只是想吹嘘一下,但未成想,竟然把赵有财和李大勇的瘾头子给勾出来了。 不过赵军也是挺好奇的,就向赵有财、李大勇问道:“爸、李叔,那圈里头的大猪能有多大啊?” 听徐长林的意思,在那些野猪围成的圈子最里面,才是那“猪神”的藏身之地。 “不下一千斤!”赵有财回了赵军一句,然后转过头和李大勇说:“明天就半天班,等下了班,让顺子带咱俩上去看看。” “好,听你的。” “不是,爸,这都要过年了。”听二位长辈简单商量了两句就要上山,赵军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要知道,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六了,明天就是腊月二十七,林场就一上午班,下午全场放假。 而后天腊月二十八,赵、李两家还要摆席请客呢。 可听赵军之言,赵有财摆手道:“我们就先上去看看,圈一下踪,等过了年再去打。” 赵有财说完,回手拍了赵军一下,道:“羊给你牵回来了,搁仓房里头了。” “啊,好嘞。” 这时,李大勇要回家,赵军从炕上下来,把李大勇送出门外。 李大勇还是照常翻墙回家,赵军则去到自家仓房,看那母羊和小羊羔。 赵有财在仓房里铺了很多干草,一大两小三只羊趴在上面,还拿了一条厚麻袋盖在两只小羊身上。 …… 第二天一早,赵军起来以后,自己先简单吃了口饭,然后回屋把小青狗揣进怀里,出房门来到仓房里,在母羊警惕的目光中,把小青狗放在了它肚皮前。 小青狗从下生就没吃过母乳,现在根本找不到奶吃,但在赵军的帮助下,它还是吃上了羊奶。 这时,李宝玉在隔壁看见赵军在仓房里忙活,便翻墙而过,来和赵军一起看那小青狗和两只小羊羔挤着吃奶。 也不知是先天不足,还是怎的。小青狗竟然抢不过小羊羔,经常被撞翻,或是挤到一边。 “这狗崽子有点弱啊。”李宝玉笑道:“当时仨狗崽子,你咋就挑个最小的呢?” 赵军闻言,笑笑却不说话,这小青狗此时弱小,但再过两年可就了不得了。 前世,赵军养了四条狗,青、黑、黄、花四色,皆以龙为名。 大头狗青龙,两岁到的赵军家,刚开始只认狍子,野猪、黑熊从它旁边过,它都不带搭理的。 但仅仅只用了半年,青龙就成长为一等一的头狗,而且最擅长猎熊。 春秋两季,只要是被它盯上的黑瞎子,平均十只黑熊里,最多也就能跑仨。 前世,青龙一共跟了赵军五年多,在它六岁那年,赵军枪杀黑瞎子失手,黄龙、花龙为救赵军,双双战死。 次年,黑龙怀孕,赵军就只能带着青龙一条狗进山打猎了。 五天,仅仅刚上山五天,青龙就帮着赵军猎下了两只黑熊。 而在半个月后的某一天,赵军和他小舅子一起带着青龙上山抓狍子。 若是冬天,狗撵不上被称为雪上飞的狍子。 但若在初春时,山的阳坡已经没有雪了,可背阴坡的雪还未滑。 而且在背阴坡雪的表面,有一层厚厚的硬盖。 狗在这层硬盖上奔跑没事,但狍子若在其上奔跑,硬盖承受不住,会使狍子陷入其中。 就这样,那一上午,青龙就撵下了三只狍子。 等赵军的小舅子给狍子开膛,割下狍子心来喂青龙时,青龙却不曾吃,而是跑回了赵军身边。 当时赵军正坐在一个树墩子上抽烟,眼见青龙跑来,他抬手要去摸青龙。 可还不等他的手碰到青龙,青龙就倒在地上死了。 赵军抱起喝饱了的小青狗,看着它一双眼皮上的两个白点,笑着把它塞进棉袄里,对李宝玉说:“兄弟,你别看它现在小,但以后绝对能接花小儿的班。” “这么厉害?”李宝玉将信将疑,要知道那花小儿可是永安林区第一头狗,而赵军怀里那只抢奶都抢不过羊的小狗,李宝玉怎么也不敢相信。 二人进到屋里,看见王美兰正和金小梅一起,在那里分割鹿肉呢。 明天就要请客了,现在的王美兰和金小梅忙的很。 赵军把小青狗交给赵虹、赵娜照顾,他和李宝玉一起帮着忙活。 一直忙到下午两点多,四人已将鹿肉分完,并把大概十多斤的鹿肉放在大盆里,使凉水拔上。 “嫂子,我们先回去了。”这时,金小梅拿着一块鹿肉和王美兰告别,但要出门时,却有意无意地嘟囔了一句:“大勇和我大哥不就半天班吗?这咋还没回来?” “可不咋的。”王美兰一皱眉,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赵军、李宝玉在旁对视一眼,他俩知道赵有财、李大勇干啥去了,但此时却不敢多言。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拉开了,一股凉气从外面钻进屋里,赵有财、李大勇背着枪,从外面走进屋里。 全是56式半自动步枪,赵有财背了一把,李大勇背了两把。 不止如此,二人手里还各提了一捆麻雷子。 “拿这玩意进来干啥呀!”一看赵有财手里的麻雷子,王美兰厉声喝道。 家里烧大灶,而且赵有财还抽烟,万一一个不小心,火星子崩在麻雷子上,那赵家这个年就不用过了。 所以,王美兰急了。 否则若是平常,王美兰是绝对不会在李大勇、金小梅面前和赵有财发火。 赵有财一愣,但反应过来是自己不对,忙伸手把李大勇手里的那捆麻雷子接过来,一起递给赵军,道:“快,放到下屋去。” 赵军拿着两捆麻雷子往出走,就听身后李宝玉问道:“爸、大爷,咱们这山上都没胡子了,你俩整这阵势,这是要打哪儿啊?” 7017k 第一百一十八章.就为了打死它 李宝玉这是一句开玩笑的话,三把半自动、两捆麻雷子,这么点玩意能打哪家土匪啊? 可王美兰一听这话,心里火气就更大了。 前些日子,是他赵有财让王美兰管教赵军,不让赵军在年前进山打猎。 可他赵有财呢,越到年跟前,越能嘚瑟。 而且,明天赵、李两家就要摆席招待亲朋好友了,一些肉菜今天要事先处理一下,否则的话,明天现做是肯定来不及的。 而这些,赵有财这个大厨早就放话了,他不回来不许做。可他下班却不回家,跑山里找野猪去了。 这怎能不让王美兰恼火? 不过,王美兰终究是顾及李家三口在,强忍着没和赵有财发火。 赵有财似乎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忙把棉袄脱下,问王美兰道:“兰啊,还有啥没整了,你快歇着,我来。” 这时,赵军送完麻雷子回来,进屋见老娘面色不善,忙道:“妈啊,是不得烀猪肘子了?” 其实,这话应该问赵有财,但赵军是想着给老娘个台阶下。 果然,王美兰回了句:“问你爸。” 一旁的赵有财急忙道:“烀,把那些猪大腿、排骨都拿出来。” 赵军应了一声,招呼李宝玉一起去仓房,二人各从里面拽出一个麻袋,赵军那个麻袋里装的是八个猪肘子。李宝玉拽的那個麻袋里,装了两扇排骨。 赵军上次打溜围,打了三头野猪,大炮卵子肉骚,多被两家拿去送人了。 母野猪和黄毛子身上的肉多被留了下来,这八个猪肘子和两扇排骨都是它们身上出的。 赵军把猪肘子拖进他家屋里,李宝玉则是被从赵军家里出来的金小梅拦了下来。 “扛家去?”金小梅对李宝玉道。 “啊?”李宝玉愣住了,这什么情况。 见自己傻儿子呆呆地愣在原地,金小梅道:“两锅烀,不是快吗?” 李宝玉这才反应过来,扛起麻袋和金小梅一起回了家。 李宝玉到了家,放下麻袋就想往赵军家去,却又被金小梅拦住了。 金小梅把菜刀往菜板上一劈,没好气地说:“把排骨剁了再走!” 李宝玉在家剁野猪排骨,而赵军回屋,看见王美兰正在烧水,他便把猪肘子一个个下在冷水锅里。 “儿子啊!”这时,里屋传来了赵有财的声音。 赵军进屋,见赵有财正和李大勇坐在炕上喝水,便问:“爸,喊我啥事?” 赵有财道:“过了十五,跟我上山啊。” 赵军闻言,感觉有趣,没想到自己老爹打猎的瘾这么大。 赵军没有立即答应,脸上露出笑容,反问道:“爸,那咱们上山,谁听谁的啊?” “咋的?”赵有财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眼珠子一瞪,喝道:“你还想当把头?” 赵军点头,道:“我和宝玉上山,他都听我的。” 此话一出,赵有财和李大勇都乐了。 李大勇笑道:“那天我也去,你听你爹的,宝玉听我的。” 赵军哈哈一笑,道:“你们一帮,我和宝玉一帮,咱们干脆拆帮干。” 听赵军此言,赵有财指了指门后挂着的三把半自动步枪,说道:“看没看见,我搁屯部借了三棵枪呢,我一把,你李叔一把,你二哥一把。” 在这些老跑山人口中,枪不论把,而是论棵。赵有财借来三把枪,是要和李大勇、林祥顺一起组队。 至于他为什么要叫上赵军,应该是赵军的枪法已经得到了他的认可,而且那一百多头猪排成阵,可不是开玩笑的。 但赵军对此,似乎并不感兴趣,笑道:“你们打你们的,我和宝玉还打狗围。” “啥也不懂。”赵有财指着赵军,笑道:“那猪一摆阵,别说你那狗啊,就老虎也不敢往里冲。” 说到此处,赵有财俩手在身前一比划,说道:“我今天上去看,那蹄印子这么老大,你那狗能圈住吗?” 赵军一看,凭经验猜测,说:“爸,这得一千斤往上了吧?” 赵有财、李大勇齐齐点头,赵有财看向赵军说:“一百多头猪,外圈炮卵子少说得有三十头吧?这摆开阵,老虎硬冲进去也就是个死啊。要我说啊,伱就跟我们走吧。 等到山上,让宝玉拿麻雷子把猪群炸开,然后咱们堵仗子。我、你、你李叔,还有你二哥,咱四个,俩俩一伙,四棵半自动两边堵。多大的猪,它也跑不了。” 赵军一听,这才明白,难怪老爹非要拉上自己入伙呢,原来是打的这个如意算盘啊。 见赵军不说话,赵有财反倒着急了,问赵军:“到底去不去?你说话啊?” 赵二咕咚! 那是有名喜怒不形于色。 如果赵军没记错的话,这是他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看见赵有财如此急切的模样。 但是,他却不能答应。 “爸呀。”赵军说:“麻雷子一炸,猪群惊了就拆帮,不说上百吧,要有好几十头猪往过跑,奔你来,给你卷里头,咋整?” “这个……”赵有财一怔,与李大勇对视一眼,二人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赵军说的没错,猪群受惊,必然是四散奔逃,一面两个人,两把半自动步枪,最多二十二颗子弹。 要知道,可不是一颗子弹定能干掉一头野猪。不用多说,只要有十五头猪一起狂奔而来,两个人、两条枪未必能挡得住。 如有更多的猪,那就更危险了,万一被卷到猪群里,非被踏死不可。 而且在打围的过程中,常常伴随着很多的意外,根本无法预料。 “那你牵狗也不行啊。”赵有财似乎有些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打了十几年围,到头来竟被儿子给驳斥了。 “到时候再说吧。”赵军笑道:“没准过了十五,猪群拆帮了呢,那山那么大,咱们上哪儿找它去啊?” 赵军正说着,王美兰从外屋走了进来,她深深地看了赵有财一眼,说:“打它干啥啊?那么大猪,肉还能吃吗?” 在野猪种群里,母猪长不了太大,最大也就三百左右斤,而且还很罕见。 谷煏 可公猪就不一样了,长到千八百斤都有可能,要不然也不会有这所谓的猪神。 赵有财盘腿坐在炕上,脊背绷直,微微抬头,道:“不为了吃,就为了打死它!” “你有病啊?”王美兰没好气地怼了一句。 赵有财气势瞬间一弱,但眼中仍满是坚定地说:“从我爷那辈打围的开始算,没一个能打下猪神的。我爹遇见过一次,没敢开抄。我和大勇碰着过一次,打了一枪,毛都没打着。这次……说啥也得干下来。” 看着自己老爹脸上、眼中似有些狂热,赵军明白,这往好了说,是一个炮手的追求。往不好了说,就是有瘾。 不是为了吃野猪肉,就是打了过瘾。 不要认为这很残忍,在这个年头,麻雀尚属于四害,野猪更是每年都成群结队地下山祸害庄稼。 在粮食最困难的那三年,山里也不收,野猪、黑瞎子一到晚上还下山,祸害农民们本来就不多的粮食。 开始是林业局组织,后来各村屯自发组织,每到苞米打穗的时候,就有打猎的队伍进山,提前把村子周围山林扫荡一遍,驱赶或击杀野猪、黑熊。 王美兰嫁到赵家二十多年,对赵有财打猎的瘾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她一听,就知道赵有财这是又犯瘾了,她也知道拦不住赵有财,但只要他不过赶过年去打,也就随他去了。 “大侄。”突然,李大勇向赵军问道:“我听宝玉说,你俩开春还要药鹿去?” “对啊。”赵军道:“多挣点钱呗,待着干啥啊?” 李大勇闻言,把头歪向赵有财,道:“大哥,你看这孩子,好像比咱们还懂事呢?” 赵有财哈哈大笑,对赵军说:“药鹿跟旁的不一样,你得打盐窝子,没有明白人可不行。” 李大勇说:“我听宝玉说,他俩要找大裤裆去。” “啊。”赵有财点了点头,说:“我记着他爸活着的时候就药鹿吧?” “可不咋的。”李大勇笑道:“那年一次药死俩鹿,他爸也背不动啊,第二天找好几个人一起上去拽,谁成想剩那鹿招黑瞎子了,给他们这帮人好顿撵。” 赵有财面露笑容,等想了想,才对赵军说:“只要是跑山,不管打不打围,都讲究人合心、马合套,这咱家明天请客,要不你把大裤裆也叫来。” “这行么?”赵军回身看向王美兰。 王美兰点头,说:“咋不行呢,也不差他们家那三口人。” “那我告诉他们一声去。”赵军知道爸妈是在帮自己交人,而且张援民那人心眼好,于是便从炕上下来,蹬上鞋往外面走。 他们家是明天请客,但却没有请客当天再通知客人的道理,必须得提前去请。 赵军出了屋,先来在仓房,取了两只鹿角,出了院门直往张援民家。 临近张援民家时,赵军看见一个人从张援民家旁边那院子里探出身来,这人一看赵军,立马又缩回了院里。 赵军看清了那人是李大臣,但却不曾理他,直接来在张援民家院前,见院门没关、院里没人,他便直接走了进去。 现在毕竟是冬天,房子的窗户、门都关着,站在外面喊,里面的人也听不见啊。 赵军来在房门口,伸手拍了两下门,然后也不等人出来,直接就拉门问道:“大哥在家没?” “哎呀!兄弟啊!”张援民和杨玉凤正带着孩子在炕上挑豆子,一看赵军来了,立马放下手头的活迎了出来。 “大哥,嫂子。”赵军招呼了一声。 杨玉凤热情地道:“兄弟你快上炕,我给你倒水去。” “嫂子,不用麻烦了,我坐一会儿就走了。”赵军随口客气了一句。 张援民推着赵军进屋,等他低头看见赵军手里的鹿角时,也不问话,伸手就拿了过来。 “兄弟,这是那天那牤蛋子的角啊?” “对。”赵军道:“这不是寻思让你帮我磨几个鹿角匙么?” 张援民放下鹿角,问赵军道:“真要抬棒槌?” “那必须的啊。”赵军道:“要不然能来麻烦大哥吗?” “不麻烦,咱兄弟不说这个。”张援民把两只鹿角挨个掂量一下,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兄弟,你抬参能不能带我一个?” “能啊!那有啥不能的?” 张援民一听,脸上顿时乐开了花,他会药鹿,但是弄不着药豆。平日里只能靠种地、采山货挣些收入,家里的条件不是很好,要不然也不会两次冒险去杀黑瞎子仓。 杨玉凤端着缸子进来,听赵军愿意带着张援民一起去挖人参,心里也十分高兴,对赵军说:“兄弟,一会儿别走了,在家吃饭。” “不了,嫂子,我妈在家等我呢。”赵军婉言拒绝,然后道:“这要过年了,明天我家杀猪,嫂子你到时候领着孩子,跟我大哥一起过来。” 杀猪请客,可不是谁都请的,请的必是亲朋好友,有时候主人上门来请,真不是一顿饭那么简单,而是情谊和面子。 别看赵有财只是个厨子,王美兰只是个家庭妇女,可他家在整个林区的地位都不低。 能让赵家来请,这对张援民两口子来说,是平时想都不敢想的。 所以,此时的张援民、杨玉凤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张援民一把抓住赵军的手,说道:“兄弟啊,我和你嫂子明天一早就过去,帮我老婶忙活、忙活。” “好说,好说。” 赵军又和张援民闲聊几句,便告辞离去。 出了张家,他往家走,在路过小卖店时,碰见了带孙子买糖块的徐长林。 “爷们儿,吃糖啊。”徐长林一提包糖块的纸包,对赵军说道。 “不吃,给孩子吃吧。”赵军摸了摸小孩脑袋,对徐长林问道:“徐爷,你知道不,那大猪群一般多长时间拆帮啊?” 一百多头猪聚在一起,一天连吃带嚼的,可是不少消耗。所以,赵军猜那猪群没几天就得拆帮。 徐长林摇头,道:“不一定,可能昨天聚帮,今天就拆了。” 说到此处,老爷子眉头一挑,道:“拆帮不更好么?咱们就打那大的,也不打别的啊。” “咱们……”赵军闻言一怔,惊讶地看着老头子,笑道:“咋的?徐爷,你真要去啊?” “去啊!”徐长林道:“等过完年了,我跟你去!这次一定得干下来。” 说着,老头子抬头,望向那被大雪覆盖的崇山峻岭。 与此同时,赵军也向群山望去,他虽不曾言语,但心中默道:“上辈子没打下来,这辈子一定得干下来。” 7017k 第一百一十九章.多少有点灵啊(4K补昨天的) 腊月二十八这天,赵家人一早沉晨五点多钟就都全起床了,早早地吃了早饭,就各自分工开始忙活。 赵有财在灶台前切葱、配料,王美兰打水刷洗碗筷,这些碗筷都是赵有财从食堂借来的,等使完了还得给人家还回去。 赵军则把花小儿、大青带到院子里溜了一圈,然后把它们牵去了仓房,此时两条狗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结痂,再过些日子,应该就能痊愈了。 赵军把它们俩拴好,不然都在仓房里,两条狗容易把那三只羊给造了。今天赵家宴请,请的是亲朋好友,可不能拿羊肉请它俩。 拴完狗,赵军来在西墙角,这里立着一面面桌子。 这种桌子是折叠的方桌,因为平时常将其折叠起立在墙边,所以东北人多管它叫靠边儿站。 这些桌子都是往年林场食堂淘汰下来的,赵有财挑还能用的往家里拿了不少。 赵军把桌子往外搬,一连搬了八张桌子,又把那摞着的长条板凳拿出不少。 一张桌子四边,配四条板凳;八张桌子,就是三十二条板凳。 赵军正往外折腾时,李宝玉从隔壁翻墙而过,帮着赵军往出搬。 等都搬到外面,有李如海在墙那边等着,李宝玉把四张桌子、十六条板凳一一递过去,李如海则在那边接着。 今天两家一起宴请,每家都摆四桌。 这时,李大勇从外面回来,顺着墙头递过来一桶酒、两盒烟。 “你爸准备咋样了?”李大勇问了赵军一句。 “忙活着呢。”赵军笑着应了一声,开始往屋里搬桌、凳。 赵军刚搬完桌子、凳子,张援民一家三口就来了。 张援民进屋,冲着赵有财、王美兰叫了声“老叔”、“老婶”,赵有财笑着拉过张援民的小闺女,从兜里给她抓了一把糖块,又叫她进里屋和赵虹、赵娜一起玩。 杨玉凤帮着王美兰刷碗,张援民和赵军一起在外面扫院子。 刚扫两下,就听院门口有人喊:“赵军!” 赵军抬头一看,冲他招手,道:“进来啊。” 赵军话音刚落,一个年轻人从院外进来,他年纪与赵军相仿,但行走间那股吊儿郎当的劲儿,比赵军还像村溜子。 “金山啊。”张援民刚转身来,看到这年轻人便打了个招呼。 这人,正是李宝玉拿野猪大腿、黑熊大腿去换子弹的赵金山,也就是永安屯屯长赵国峰的儿子。 赵国峰和赵有财关系好,今天赵有财请了赵国峰一家,但不知这赵金山怎么就先溜达过来了。 “呦!张大裤……大哥也在呢?”赵金山看见张援民,倒是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赵家竟然会请张援民。 张援民听出了赵金山言语中的“啷当”,虽不在意,但只是笑笑,就继续低头扫院子了。 “我赵叔呢?”赵军见状,忙向赵金山问道。 赵金山不曾答话,反而将赵军拉到一旁,小声问他:“昨天你家我大爷,找我爹从屯部拿了三棵枪、一百发子弹,他这是要干啥呀?” 赵军故作神秘地往左右看看,再提起赵金山的好奇心后,才小声对他讲:“我听说……好像他们要上胡子沟,去打胡子。” “上一边子去!”赵金山正支棱着耳朵听呢,却听赵军此言,顿时脸色一变,伸手把赵军一推。 赵军哈哈一笑。 在那山里,确实有一条胡子沟,曾经有土匪在那里安营扎寨种“烟草”。 就现在,那片胡子沟还有他们昔日种烟草时开辟的垄沟呢。 赵金山不好打猎,问一句也只是好奇,见赵军避而不答,只问赵军道:“我大爷要打的玩意不小吧?到时候你去不?” “我看看再说。”赵军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赵金山道:“年前上面又发子弹了,我截下两包,你要是需要,我一会儿给你拿来。” “行啊。”赵军随口应着,心里却有些疑惑。这赵金山咋突然这么大方了,平时拿肉跟他换子弹,都只给十几发、二十发。 而今天一出手,就是整整两包子弹。 要知那成包的半自动步枪子弹,五发一组,一包五组,五五二十五。两包子弹,就是整整五十发。 “不过可说好了。”赵金山道:“到时候你不管打着啥,都得给我个大腿。” “这个……”赵军闻言,有些迟疑,想了想才说:“到时候再说行不?” 听他这话,赵金山笑了,但却点头道:“行,你给我,我就要。你不给我,就拉倒。” 说完,赵金山转身就走。 见赵金山离去,张援民凑到赵军身旁,小声道:“兄弟,这小子你可注意点儿,他可没他爸厚道。” “嗯呐,大哥,我知道了。”赵军知道张援民这是好意,笑着揽过张援民肩膀,道:“行了,扫差不多了,咱进屋暖和一会儿。” 等到八点多钟的时候,林祥顺一家三口来了,林祥顺那個小儿子看见小青狗就挪不动步了。 林祥顺听自己儿子嚷嚷,从对面屋过来一看,用手指轻轻抬了抬小青狗的尾巴,惊讶地看向赵军,问道:“兄弟,这狗不错啊,在哪儿整得?” 在这方圆百里,如果说周成国枪法第一,打溜围无人可比。那要论打狗围的话,就得说是林祥顺了。 而且他最善拖狗,赵军家的花小儿,就是林祥顺的得意之作。 但说打狗围第一,林祥顺的本事可不止如此。 他更擅长与猎狗之间的配合,在围猎中,只要猎狗给他闪开一个空当,他就能趁机开枪,击杀猎物。 赵军答道:“买的,那天赶大集买的。” “对啊!”林祥顺一拍脑袋,笑道:“昨天二叔让我拉羊,跟我提过一嘴,听说你还拿麦乳精喂狗来着?” 赵军哈哈一笑,道:“我不使麦乳精喂狗,他也不能给我牵羊啊。” 正说话时,赵军的老舅王强一家四口也来了。 赵军最近在屯里转悠,常听人说自己老舅的是非。 今天又赌钱了,昨天又和媳妇干仗了…… 不过王强这人不愧他这个名字,性格很是要强,赌是赌,输是输,棵从来不管别人借钱,更不跟姐姐王美兰开口,也不会想着沾姐夫的光。 看到王强来了,正烀黑熊肉的赵有财眼前一亮,一把拽过王强,对他说:“强子,今天晚点走,我有事跟你说。” “行,姐夫”王强并未多想,只以为是姐夫要照顾自己这个小舅子,等外人都走了以后,给自己家拿些肉菜。 交代完王强,赵有财往里屋斜了一眼,虽未看见赵军,可心里却想:“小瘪犊子,你不跟我去,有的是人跟我去!” 王强刚进屋,门又被人拽开,李大勇端着一大盆野猪拆骨肉进来,把大盆往灶台旁一放,向赵有财道:“大哥,给伱端来了。” “放那吧。”赵有财问:“鹿肉咋样了?” 谷鴠 “八分熟了。” 赵有财道:“捞出来,拿我配那料焖上。” “好嘞。” 两家一起摆席,一起做菜,两口大灶。 野猪肉炖粉条、野猪拆骨肉炒大葱、扒野猪肘、红烧熊肉、红焖鹿肉、呛土豆丝、炒花生米。 在赵有财的掌控下,七道菜随着客人们的到来,一一摆上了桌面。 而在赵国峰、韩大春两家人到来后,赵家宾客都已来全。 赵国峰家里人口多,他们两口子带着三个孩子,还有一个老太太是赵国峰的老娘。 而韩大春呢,是赵有财在林场食堂的同事,二人关系极好,每年韩大春家杀猪,都会请赵军一家过去吃饭。 只是韩大春两口子不生育,一直无儿无女,所以就只有两口子前来赴宴。 现在每张桌子上是七道菜,大锅里还炖着最后一道菜,这是在东北与小鸡炖蘑菇、猪肉炖粉条齐名的杀猪菜。 这道菜只有在杀猪时,接新鲜的猪血,再加老汤、鸡蛋、各种配料,一起灌到猪明肠里。 明肠两段扎紧,下锅煮。 等煮好候,切成厚片,这就是血肠。 炖一锅酸菜,放些烀熟的五花肉、血肠,即为杀猪菜。 此菜顾名思义,只有在杀猪时才能吃到的菜。 可赵军家杀猪宴请,使的是从山里猎的野猪,猪血早就在山上放干净了,猪肠子倒是带回家,但却全拿去喂狗了。 没有血肠,就多放肉,反正两头猪呢,敞开了放就是。 等杀猪菜上席,酒宴就算开始了,赵有财举杯起身,招呼宾客。 酒宴虽好,总有尽时。 等天色将暗时,赵军家里就只剩赵、王两家人了。 四个小孩在赵军的房间内玩耍,王美兰和弟媳赵玲在外屋说着话,赵玲像是在和王美兰告状,数落着王强的不是。 说到难受时,赵玲还哭了。 王美兰往里屋看了一眼,见赵有财和王强坐在炕上说话,赵军坐在炕下的长条板凳上陪着,这才安慰赵玲,道:“弟妹啊,别哭了,要过年了,等过完年的,我说说他,让他收心。” 里屋内,赵有财正在和王强争论,而争论的内容,就是如何去猎那猪神。 昨天,赵有财要赵军入伙,被赵军给拒绝了。 这让赵有财很不开心。 在他看来,当老子的叫你一起去打围,这是给你脸了。你还不要,那我就找别人,绝不可能找你第二次。 这不,赵有财想到了自己的小舅子王强。 要知道王强打溜围可是把好手,既然那猪群、猪神不能使狗围,这王强的本事就恰好有用武之地。 一听赵有财说有猪神,王强那冒着五十二度酒光的眼睛瞬间清明了不少,精神振奋地和赵有财讨论着。 赵有财说,要再去屯部给王强借把半自动,可这个提议却被王强给拒绝了。 王强说他手里的挂管枪,虽然不像半自动那样可以连发,不用下脸。但胜在枪劲儿大,再大的猪,一枪也能磕透。 对此,赵有财表示赞同。 但在战术的选择上,二人一直争论不休。 其实,要是只有一头大猪,不管它多大,三把半自动足够将其杀死十好几回了。 可关键是这只猪神周围聚着一百多头猪,它又身处猪群最深处,想在百猪之中取其猪命,实在是太难了。 这不是打游戏。 要想从外往里硬杀,靠着四个人、四条枪肯定不成,四十条枪还差不多。 所以,争论来,争论去,还是得先用麻雷子把猪群震开。 然后,就又回到了赵军那天提出的问题,猪帮一散,好几十头猪冲过来,人怎么办? 王强说上树打。 这样确实安全,可人一上树,就定死了位置。成功的可能不高,得极需运气。 王强又提议,先用麻雷子炸开,然后人在树上打,打着了算,打不着就跟。 那么大猪,留下的脚印必是一目了然,头一天它受惊了,得一口气跑到晚上,人肯定是追不上。 可到了晚上呢,它总得放食吧? 行,就算它不吃饭,它总得睡觉吧。 只要它睡下就好办,第二天起早上山,赶在它起床之前找到它,然后打死它。 听王强此言,赵有财那同样冒着酒光的眼睛一亮,他原来只想着毕其功于一役,却忘了还可以分两天打了。 赵军似奖励一样,给王强的茶缸里添水,笑道:“强子,你没喝多啊。你这招行啊,我咋没想到呢?” 王强把茶缸盖盖上,笑道:“姐夫你这几年也不咋打猎,怕都不赶我了,我跟你说……” “我跟你说,你是喝多了。”赵有财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王强,“我还赶不上你了?你忘了那年咱们上黑瞎子沟,追那个伤人的黑瞎子,给你吓的手都直哆嗦了。” “哈哈哈,我打黑瞎子不成,但我打野猪厉害啊。” 赵有财摇头笑着,突然眼角余光扫到赵军,得意冲赵军一撇嘴,说:“咋样?小子,你老舅这招行吧?” 赵军也是憋不住笑,面对着老爹的挑衅,只道:“我老舅这招可以,但我听说那么大的猪,多少有点灵啊。” 赵军此言一出,赵有财、王强脸上笑容瞬间一滞,二人对视一眼,心里不禁有些犯嘀咕了。 他们知道,赵军说的灵,与灵异无关,而是机灵。那猪能活到那么大,必然经历过围猎,这也就是老辈人口中的枪漏子、狗漏子。 只要经历过枪、狗围猎,不管是什么动物,都会变得异常小心。 这猪能活到这么大,经历的危险会少吗? 赵有财冲王强一抬下巴,意思是咋办啊,你还有啥招? 王强想也不想,只道:“它跑,咱们就跟,大不了晚上在山里住,要路过谁的窝棚,咱就住一宿。要没有窝棚,咱就拢火、烤火,说啥也得打死它!” 王强此言一出,赵军看他的眼神都变了,原本只以为自己老爹打猎的瘾就够大了,没想到这还有一个瘾更大的。 7017k 第一百二十章.大姐回娘家 腊月二十九这天,赵军揣着钱出了家门,按着王美兰的要求,挎着个编筐,去小卖店买花生、瓜子,顺便再把年前的账都给结了。 这账不只有赵军拿的那桶麦乳精,近两个月以来,赵家人来小卖店买什么东西,一般都是挂账。 这种事在农村很常见,毕竟这时候的人,手头经常有不宽裕的时候,或者是粮食、山货没卖,手里没有现钱。 像赵家这种信誉好的人家,挂账肯定是没问题的。 赵军刚出门走不多远,就听李宝玉在后面叫自己,他停下等了李宝玉一会儿。 李宝玉也是要去结账的,俩人一边走,李宝玉一边叨咕:“哥哥,我爸说他要跟我大爷杀那猪神去。” “去吧。”赵军无所谓地道:“让他们去吧。” “那咱们呢?”李宝玉着急了,虽然他平时和赵军上山打猎,也多是在一旁看热闹,可看热闹起码也有的看啊。 赵军淡淡一笑,摇了摇头,并没再说什么。 就赵有财他们想的那些法子,赵军上辈子都试过,可没一次能成功的。 人老精,马老滑,兔子老了不好拿。 野猪老了,也不是善茬啊。 见赵军不说话,李宝玉有些着急了,拉着赵军胳膊,不让他往前走了,“哥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等着吧。”赵军道:“现在不是时候。” “那得等啥时候啊?”李宝玉急道。 赵军歪头,看着他笑道:“兄弟,你天天看书,还不知道么,做大事得讲天时、地利、人和。” “天……”李宝玉听得一头雾水,在他看来,打猎就是磕,哪有什么地利、人和? 二人来在小卖店,小卖店里聚了不少人,大多都是来买瓜子、花生的。 赵军和李宝玉排了半天的队,买了瓜子、花生,再把年前的账结完,一上午竟然快要过去了。 俩人提着编筐往出走,李宝玉和赵军说:“哥哥,我家还有松子、榛子啥的,明天都给你拿去?” 别看现在都87年了,可永安屯也只有一部收音机,还是在屯部里锁着呢。 所以,过年这天没有晚会可以听,赵、李两家就会在大年三十晚上聚在一起,打麻将、包饺子。 赵军本还纳闷,李宝玉从哪儿弄得松子、榛子,突然想起那天他掏的松鼠窝,便笑道:“你快留着吃吧,我有瓜子、花生就够了。” “那咱们明天玩儿点啥啊?”李宝玉说着,就来了兴致,“如海兜里还有三十多块钱呢,我想想咋能给他赢来。” 赵军:…… 等赵军到家,一进院子,就看见一辆自行车停在院墙边上。 赵军一愣,大步走到房前,拉开门进去,就听屋里传出欢声笑语。 “大姐!大姐夫!” 原来是赵春回娘家来了,与她同行的,还有赵军的大姐夫周建军。 “军啊,年后上班啦。”看见赵军回来,周建军直接开口,道出一个喜讯。 “是吗!”虽然赵军早就心里有数,但还是装出一副欣喜的样子。 王美兰抓了瓜子、花生撒在炕桌上,又单独给周建军抓了一把,然后才拉着赵军坐下,对他说:“儿子,上了班还有点正事了,可不能给你姐夫惹麻烦啊。” “妈,那都没事。”周建军道:“我兄弟来场里,我肯定得照顾着。” 赵军笑着冲周建军点头,他知道周建军说的都是心里话,而且还是说到做到的那种。 前世,他落魄回村,能在大姐家落脚,很多人都说他们姐弟情深。 谷鞁 可只要是明事理的,就都知道,真正重情义的应该是他姐夫。 否则的话,若是姐夫不愿意他住在家里,赵军是怎么也住不安生的。 “大姐?”赵军突然想起一事,转头问赵春:“你咋今天回来了?” 在东北,嫁出去的闺女,一般都是初二回娘家。 周建军之前在场里时,和赵有财说的也是初二回来,为此王美兰还给他们留了一只熊掌呢。 “嗨,别提了。”赵春说着别提了,可这就是句口头语,她紧接着就道:“这不是求你来了么。” 说最后这句话时,赵春笑了,话语中并无求人的窘迫,反倒有些调侃。 “大姐,你净闹。”赵军笑道:“有啥事,你和我说。” “你小外甥出疹子了……” “行了,我明白了。”赵春刚一开口,就被赵军拦住了,他对赵有财、王美兰说:“爸、妈,咱家还仨熊胆呢吧,把那个铜胆给我大姐拿去。 剩下那俩,一个给我李叔家,剩下那個给我李叔三分之二、张大哥三分之一。” 熊胆,不但可以治眼病,还能治出疹子。 尤其是小孩出疹子,那当真是药到病除。 只不过,一般很少有这么奢侈的。 可别人不行,赵家却可以。 现在赵军家仓房里挂着三个熊胆,一个铜胆,是和邢智勇、李三一起追的那只大熊出的。 而另外两个草胆,都与张援民有关。 但是,张援民能分的只有一个,就是炸树那个黑熊的胆。 这三个熊胆里,属那铜胆最值钱,药用效果也是最好。 赵军要把这个给大姐,剩下两个他就不能分了。 “成!”作为一家之主的赵有财对此并无意见,当即一锤定音,道:“一会儿大闺女走的时候,上下房拿就完了。” “谢谢爸。”周建军向赵有财道了声谢,他虽然不打猎,但也知道一个铜胆得多少钱。 “净说那没用的。”赵有财随手拍了周建军一下,笑道:“咱爷俩还说这个。” 他们翁婿二人都在林场上班,每天中午周建军都去赵有财所在的一食堂打饭,天天都能见面,关系处的老好了。 “就是。”赵春搂住赵军,冲周建军道:“跟我弟弟客气啥。” “对了!”周建军突然想起一事,特意起身,拍了拍赵军肩膀,道:“听说你那天还给李罗锅子救了。” “他们和你说了?” 周建军道:“他和魏来上我家,还给我们拿了一条鹿大腿呢。” 一家人有说有笑的,聊到快中午时,赵有财起身亲自下厨。 昨天是剩了不少菜,但闺女一年也回不来两次,哪能给吃剩的啊? 反正家里不缺肉,赵有财就在外屋开始忙活。 周建军本想去帮老丈人忙活、忙活,但却被王美兰给叫住了。 王美兰道:“让伱爸自己做去,省着他一天净寻思没用的。” 7017k 第一百二十一章.开车进山打猎 赵家仓房里,赵军从房梁上摘下一颗熊胆,塞进小布包内,递给赵春嘱咐说:“大姐,你可把这揣好了啊。” “放心吧。”赵春接过熊胆,小心翼翼地塞进棉袄兜里,往外瞅了一眼,见周建军正把自行车往院外推,她转头小声对赵军说:“弟呀,上了班咱就是大人了,可得着调了啊。” 赵军心里一暖,点头道:“大姐,你放心吧。” 这时,赵有财、王美兰从雪地里刨出一只熊掌、四条野猪里脊,给周建军挂在车把上、车大梁上。 “那姐回去了,在场里有啥事就找你姐夫。” “好嘞。”赵军和赵春一起走了出来,并对周建军道:“姐夫骑车慢点。” 目送赵春两口子离去,赵家五口回到屋里,简单地归置下屋子,王美兰问赵有财道:“是不是得跟大勇家商量下,明天晚上包饺子,是使野猪肉啊,还是使鹿肉啊?” “都包!”赵有财豪气地一挥手,道:“今年小子争气,咱也得济,包两样馅的。” 王美兰笑道:“还得我儿子吧,跟你这么多年,过年也没吃过两样饺子啊。” 赵有财一撇嘴,说:“等我年后把那一千多斤大猪给你打下来,咱使那肉包饺子!” “你可拉倒吧,那肉都嚼不烂。”王美兰把刚擦完炕桌的抹布往旁一扔,道:“这两天听伱墨迹的,我耳朵都起茧子了,你再没完没了,过年你就上山找那猪过去吧。” …… 大年三十这天,赵军一早就被鞭炮声给震醒了。 还没等他出被窝,房门就被人推开了。 赵虹、赵娜跑进来,拽着赵军胳膊把他往出拉,“哥,带我们放鞭炮去。” 赵军迷迷糊糊地被她们拽起来,穿上棉袄、棉裤,蹬上鞋就出了屋子。 去赶集那天,王美兰买了五挂一百响的鞭炮,一挂年三十放,一挂初一放,一挂初五那天破五,一挂留在正月十五那天。 还有一挂,则拆成一个个的小炮仗,给两个小闺女散着玩儿。 赵军刚出家门,就见李如海、李小巧在门口捡小炮仗,周围还有几個小孩想上前,几次都被李如海喝退。 一挂鞭炮,总有不曾炸开的,这些只要还有捻儿,就可以捡回来单放,李如海和李小巧现在就在红纸屑、废炮仗堆里找呢。 周围那几个孩子,应该是也想跟着找几个,但刚才这挂鞭是李家放的,李如海哪能让他们捡便宜啊。 看到赵军拿着整挂鞭炮出来,李如海瞬间就凑了过来,赵军把鞭炮给他,告诉他带着赵虹、赵娜一起玩。 李如海一口答应下来,别看这小子嘴松,但办事还是挺靠谱的,特别是他也把赵虹、赵娜当成自己妹妹看,小丫头交给他看着,赵军也能放心。 李如海把鞭炮挂在赵军家大门上,拿过一端烧得焦黑的木棍,吹了吹,那焦黑的地方,瞬间通红,露出暗火。 李如海把鞭炮点着,赵虹、赵娜、李小巧捂着耳朵在一旁看着。 一百响很快就崩没了,三个小姑娘凑过去翻那没炸开的小炮仗,李如海则在一旁威慑着一众想捡便宜的小孩。 赵军看着就觉得好笑,摇了摇头,向李家院里走去。 进到李家屋里,赵军见李宝玉蹲在灶坑前,不是烧什么东西呢。 “哥哥,你来啦。” 赵军拍了拍他肩膀,向里屋走去,给李大勇、金小梅拜了年,才出来看李宝玉。 “烧嘎拉哈呢?” “嗯呢。”李宝玉道:“今天过年了,整出来给咱妹们玩儿。” 嘎拉哈,就是拐骨,连接牲口大腿、小腿的关节骨。 这个拐骨只有后腿才有,羊、猪、狍子、鹿的后腿上都出。 都说羊的嘎拉哈好,四四方方的,而且还不大,小孩也能抓的住。 但羊的嘎拉哈实在是太少了,相比之下,猪的嘎拉哈就比较常见了。 山里这些动物,野猪、狍子和鹿,都出嘎拉哈。 赵有财、李大勇打猎多年,曾经攒下了一兜子的嘎拉哈。 更难能可贵的是,那兜嘎拉哈全是狍子身上出的,不比羊的嘎拉哈差。 赵军记得自己和李宝玉小的时候,王美兰、金小梅就带着他们一起欻嘎拉哈。 有时候赵有财、李大勇下班早了,也和他们玩。 后来,那兜嘎拉哈就成了赵虹、李小巧的玩具。 直到去年夏天,李大勇家来了两个亲戚,一个老太太领个小小子,在李家连吃带拿住了半个月。 期间这小小子天天跟小丫头们欻嘎拉哈。 等到要走的时候,他又哭又闹,非要把放在李家的这兜嘎拉哈给带走。 这咋办? 一兜嘎拉哈,要是不给,这老太太回去以后,李家所有亲戚就都得知道李大勇、金小梅慢待亲戚。 没办法,李小巧眼泪含眼圈地看着那兜嘎拉哈被人给拿走了。 近几个月来,赵军、李宝玉在山上没少划拉,野猪、狍子都没少打,嘎拉哈也攒了十多个。 这虽说够不上一兜子,甚至连小半兜都没有,但够给三个小丫头玩儿的了。 看着旁边几个烧好的嘎拉哈,赵军拿一个在手里,又拿起放在灶台上的小刀,轻轻地刮着嘎拉哈表面。 这时,金小梅拿着一串干的红辣椒走出来,放在灶台上对李宝玉说:“老大啊,一会儿把辣椒烧了,妈整点辣椒油,咱们晚上蘸饺子吃。” “好嘞!”李宝玉当即应下。 当天晚上,两家人凑在一起,赵有财、王美兰、李大勇、金小梅四人打起了麻将,三个小姑娘在炕上欻嘎拉哈。 而李宝玉则撺掇着赵军,和他跟李如海看小牌。 看那李如海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赵军心中暗暗摇头,心想:“傻小子啊,你哥就等着套你兜里那三十多块钱呢。” 最后,李宝玉的阴谋没能得逞,原因是赵军没和他们玩,没有了赵军,他们兄弟俩凑不起来局。 赵军不参与可不是心疼李如海,而是他重生以后暗自发过誓,这辈子再也不摸牌了,不管赢不赢钱,都不摸了。 接下来的几天,两家人都是这么过的,吃吃喝喝,打打麻将、欻嘎拉哈、看小牌。 初四这天,李宝玉、李如海和金小梅看了三圈牌,最终以李宝玉输了十五块,李如海输了二十,而结束了这场牌局。 从此之后,李宝玉就老实了。 初五这天,李家人一起去金小梅娘家走亲访友,赵军一家则与王强一家聚了一餐。 初七,李宝玉从上沟乡回来,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在村里闲逛的赵军,对他说:“哥哥,我爸这次去上沟,问我姥爷啥套子能套住上千斤的大猪。” 好像着魔的不止赵有财一个人。 “下钢丝套啊?”赵军摇头道:“那么大猪,手指头粗的钢丝绳套不住,一扯也就折了。” “我姥爷也这么说的。”李宝玉道:“看来这大猪不好弄啊。” 赵军刚要说话,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那边喊:“兄弟!” “大哥。”赵军转身,见张援民笑么滋地跑了过来。谷牣 “张大哥。” “宝玉。” 张援民、李宝玉也互相问候了一句,张援民到赵军近前,才说:“兄弟啊,告诉你个好消息。” 还不等张援民说,赵军就抢先问道:“是不狗的事?” “聪明啊!”张援民笑着拍了下赵军胳膊,说:“我初三和你嫂子回的娘家,这刚回来就过来找你了。满堂家母狗子还真揣崽子了,过了十五差不多就能生,你要没事,咱过了二月二就去。” 小狗刚下生,怎么也得吃半个月奶才能抱走,要不还没睁眼睛呢,拿回来也没法喂。 赵军闻言,面露难色,道:“大哥,二月二以后不行,我二月初三就得去林场报到了。” “要上班啦?”张援民面上一喜,这是发自内心地为赵军高兴。 “嗯呢”赵军应道:“大哥,要是提前两天去行不?” “行。”张援民想也不想,当即答应道:“兄弟你定,你说哪天去,咱们就哪天去。” “那就二月初一去?” “妥。” ……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 这年头,屯子里的小卖店还是有元宵卖的,但是只有一种馅,就是红豆沙馅。 而且不是袋装的,是散装称斤卖的。 正月十四那天,赵军和李宝玉来小卖店,一人买了二斤元宵,今晚在家煮了,一家人连元宵带汤都消灭的干干净净。 这时候山区人生活条件艰苦,一年到头也休息不了几天,特别是在林场归楞、拉套子的工人们,常年干的都是力气活。 所以趁着过年,林场给工人们放的年假也长,从腊月二十八一直休到过完元宵节。 可即便如此,从元宵节到二月二这段期间,林场也只有行政人员、后勤人员才提前上班,工人们还是照常放假,得等出了正月,才能踏踏实实地上班。 按理说,只要林场有人上班,第一食堂就得开。 但作为食堂大师傅的赵有财,只要领导不特意要求他,在食堂就没人能管得了他。 所以,早在杀猪请客的那天,赵有财就和韩大春说好了,让韩大春这几天帮自己在食堂盯着。想来有这个好朋友在,是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至于赵有财要去干什么,毫无疑问,他要进山打猎。 从腊月二十七看见那大野猪的脚印,赵有财就已经按耐不住了。 过年这些天,给他憋的抓心挠肝,连着好几天做梦,赵有财都梦见自己一枪爆头,击杀那千斤大野猪于白茫茫雪山之间。 终于等过了正月十五。 在正月十六这一天,赵有财早早地就起了床,少有地亲自下厨做早饭,使冻豆腐炖了一大锅白菜、粉条,里面还切了不少五花肉加进去。 并且在炖菜的时候,菜上坐盖帘,蒸了一盖帘的粘豆包。 今天赵军起来的也早,起来就闻见了饭菜香气,等他过到东屋时,就见王美兰正带着两个小丫头吃饭呢。 而赵有财早已经吃完了,正坐在一旁往小腿上打绑腿。 赵军见状,心里摇了摇头,暗道:“都是瘾勾的啊。” 赵有财抬眼看了下赵军,语气很淡地问道:“你起来这么早干啥呀?” 赵军笑道:“我年前下的大皮夹子,今天得去溜了。” “哼。”赵有财冷哼一声,从炕边下来,跺了跺脚,端起旁边的茶缸喝了口水。 这时,赵军家房门被人从外面拉开,李大勇带着一股凉气走了进来。 “李叔。” 李大勇随意地应了一声,跨步走进里屋,和王美兰打了声招呼:“嫂子吃着呢?” “啊,大勇吃饭呢?没吃就……” 王美兰本来是想和李大勇客气一下,问他如果没吃饭,就坐下来一起吃。 可李大勇根本没听见王美兰说了什么,径自来在赵有财面前,问道:“大哥,走啊?” 赵有财把旁边放着的饭盒盖一扣,递给了李大勇。这个铝饭盒里,装着满满一饭盒的粘豆包。 待李大勇把铝饭盒装进身前的挎兜子里后,赵有财起身,从李大勇身旁走过,来在屋门前,对站在门口的赵军说:“起一边儿去。” 赵军忙闪在一旁,见赵有财把门关上,从门后墙上摘下一把半自动步枪。 他一手拿着这把枪,然后又摘下一把,一一交给李大勇。 等李大勇把两把枪背在肩上后,赵有财已将最后一把枪挎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背好了枪,赵有财从挂在墙上的帆布兜里掏出了四包子弹,两包直接递给李大勇,其余的两包则揣在了自己衣兜、裤兜里。 王美兰放下了筷子,望着赵有财道:“你小心着点儿啊!” 赵有财也不答话,拉开门就往外走,李大勇紧随其后。 见赵有财不说话,王美兰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由得一下笑出声来,对赵军说:“儿子快来吃饭,别管他,你爸一要打猎就这样。” “嗯。”赵军坐到炕边,拿过碗筷开始吃饭。 可还吃没几口,他家的房门又被人拉开了。 “哥哥!” 一听这称呼,不用问,必是李宝玉无疑。 赵军叹了口气,放下筷子,道:“溜个大皮夹子,去那么早干啥呀。” 李宝玉几步来在炕边,向和王美兰打了个招呼,才对赵军说:“我爸跟我大爷上山干那猪神去了,咱们不去啊?” “不去。”赵军从装菜的盆里翻出一片野猪肉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咱俩一会儿溜完夹子,再换个山头给它下里,有这工夫挣点钱多好。” “可不咋的。”王美兰在一旁说:“宝玉啊,别跟你大爷他们学,那大炮卵子打回来能干啥啊,肉也咬不动,皮也卖不了,扯那个干啥呀。” 说到此处,王美兰才想起来问:“哎呦,宝玉啊,吃饭没呢。” “大娘我吃完了。”李宝玉似仍有些不甘心,对赵军说:“要不咱俩跟着去看看热闹呗,我从小到大还没见过这阵仗呢,那叫一百多头猪啊。” 赵军摇头道:“咱俩去,得走出多远啊,不嫌累啊。” “累啥呀!”李宝玉道:“跟他们坐车去啊。” “啥?” “哥哥你不知道啊。”李宝玉说:“顺子哥开车,他们坐车去的。” “我天!”这年头,开车进山打猎,这什么配置?赵军顿时感觉,嘴里蘸了辣椒油的冻豆腐都不香了。 王美兰也听得惊奇,只道:“这整的还挺大扯!” 7017k 第一百二十二章.紫貂 等赵军吃完饭,穿戴整齐,背上枪、拿着滑雪板走出家门时,赵有财、李大勇、王强、林祥顺四人,已乘坐着卡车进了大山深处。 赵军在门口等到李宝玉出门,俩人一起拿着滑雪板往村外走。 一路上,李宝玉都唉声叹气的,仿佛在无声的控诉着自己不能去看杀猪神的遗憾。 赵军也不理他,只道:“听我姐夫说,镇里g营商店,收大皮的价又涨了。” “多少钱了?”李宝玉漫不经心地问道,此时的他心里还想着那头千斤大野猪。 赵军道:“他们屯子有人年前去卖,一张给一千块钱呢。” “多少?”李宝玉嗓音抬高了八度。 而他这句多少,也并非是没听清楚,只是太震惊了。 一千块钱! 这是什么价啊? 要知道,赵有财作为林场食堂大师傅,一个月工资加补助,再加上加班费,零零总总地全都算上,也不过才一百块零五毛啊。 李大勇挣得倒是多一点,他干的是计件的活,加班、补助也多,可一个月拢共才不过一百六十五块五啊。 一张大皮一千块钱,可是比李大勇半年的工资都高啊。 “啥时候涨这么贵了?” 赵军摇摇头,道:“也就去年一年,谁知道咋涨这么贵了。” “那咱俩今天溜夹子,要能溜着六张,可就掏上了!”这时的李宝玉, 瞬间将那千斤野猪抛在了脑后。 “呵呵。”赵军闻言,一下子就笑了,他道:“想啥呢,能溜着一个,就算咱俩掏上了。” “啊?” 赵军道:“那玩意才灵呢,而且越来越少,要不然你以为大商店为啥能给一千块钱一张皮。” 说话时,二人已经进了山,使刀砍了水曲棍,把滑雪板套在脚上,撑着棍子往高山去。 一路来在上次下夹子的地方,找到上次看到的紫貂脚印,沿着脚印一直走,直到走到南边远处有棵大红松时,赵军才冲李宝玉摇了摇头。 这里就是上次下第一個夹子的地方,可那些脚印如常,而且好像没有增加。 狡兔三窟。 紫貂出行也不是只有这一条路,看来这紫貂近半个月都没从这里经过。 既然如此,这下面雪里埋的夹子就先不动,赵军和李宝玉朝着下一个地方赶去。 等到了第二个下夹子的地方,二人离远就能看见前面雪地不平,似有轻微凹陷处。 忙踩着滑雪板到近前,就见那雪地面微微塌陷,这里的雪有翻腾的痕迹。 赵军把手中水曲柳棍往那处一插,往起一挑,当把夹子从雪中撅出时,还连带着一个家伙。 它从头到尾,长不过半米,尾巴还几乎占了一半,毛茸茸的。 它有着短小的四肢,细长的脑袋,短圆的耳朵,全身棕褐色的毛中,还夹杂着些许白色的针毛。 “哈哈……”李宝玉突然大笑一声,把赵军吓了一跳。 “你干啥呀!”赵军没好气地问道。 “哥哥,大皮啊!”李宝玉大力地拍着赵军后背,欣喜若狂地指着水曲棍前端挑着的小东西说道。 “我看见了!”赵军一耸肩膀,把李宝玉的手耸掉,然后把棍子往回一挑,把那紫貂带夹子都甩在了李宝玉的怀里。谷幵 李宝玉抱着它们,笑得都合不拢嘴了。 他把死去的紫貂从夹子上取下,夹子塞进挎兜子里,紫貂递到赵军面前。 赵军今天竟然也背了兜子,他接过紫貂塞进兜里。 这只紫貂,一斤多重,被冻得身子僵硬,但从头到脚的毛皮仍然松软,抓在手里,那手感摸着都是一种享受。 二人又撑着水曲柳棍,往高处去,这就是溜夹子,之前下的所有夹子,都得溜一遍。 等他们来到第三个位置时,寻着脚印往前一看,只见前方雪地似有翻覆,李宝玉急忙滑过去,使水曲柳去挑。 这一挑,就把夹子给挑出来了,可夹子上却空无一物。 李宝玉下意识地把棍子、夹子都扔下了,跪在雪地上,开始扒那处雪。 “别扒了!”赵军滑来,对他说:“要夹着了,肯定离不开夹子。” “这咋能跑了呢?”李宝玉满脸的不甘心。 “那咋不能了。”赵军推了他一把,道:“赶快下个地方去。” “那这夹子……” “还啥夹子了,拿走吧。”赵军环顾四周,道:“这玩意最灵了,吓它一次,它连巢都不要了。” 二人再往上走,这时就已是中午了,李宝玉说他早饭吃的早,现在饿了。 于是二人就找了个窝风处,拢些干树枝点火,把从家带来的粘豆包烤了。 吃完了饭,不能立刻动身,赵军和李宝玉靠树坐着说话,说了两句,李宝玉就把赵军的兜子拽过来,从中拿出那只紫貂,拿在手里摆弄着。 “哥哥,这玩意咋这么值钱呢?”李宝玉就知道这东西贵,而且一直都贵。 但是,李宝玉不明白,这小玩意咋这么值钱呢,看上去和黄皮子、灰狗子没什么两样啊。 见李宝玉不懂,赵军伸手把那紫貂拿过,对李宝玉说:“别眨眼。” “啊。”李宝玉应了一声。 赵军拿着紫貂尾巴往李宝玉眼睛里一扎,准确的说,是使紫貂身上的针毛去扎李宝玉的眼珠。 “什么感觉?”赵军问他。 “哎?”李宝玉惊讶地拿过紫貂,像试探似地,把那紫貂毛往自己眼睛上扎。 这紫貂全身,从头到脚长着棕褐色的短毛,短毛中夹杂着一根根长的白针毛。 可无论是短毛,还是针毛,碰到眼球上都不扎眼睛。 “知道为啥贵了吧?”赵军对李宝玉道:“你换黄皮子、灰狗子试试,看看扎不扎你。” “好东西啊。”李宝玉由衷地发出一声感叹。 休息了一会儿,继续向下一个夹子所在之处赶去。 上次赵军和李宝玉来,一共下了六个夹子,刚才溜了三个,而剩下这三个,有两个没有触动,还有一个被触动了,却不曾夹到紫貂。 “唉!”李宝玉长叹一声,摇头道:“六个夹子,才夹着一个啊!” “这就不错了。”赵军笑道:“你别不知足啊,走,咱把那仨夹子下了去。” 二人又在周围山头找寻紫貂足迹,找到了就在下面布置夹子,赵军刚下完一个夹子把雪埋上,突听李宝玉从远处一边喊,一边滑来。 “哥哥,快来看啊!出大事了!” 7017k 第一百二十三章.猎猪神(上) “大熊霸!”李宝玉冲到赵军近前,拉着他的胳膊就是一句。 赵军直接把李宝玉的手甩开,肩膀一摇,枪自肩头滑下,被赵军抓在了手里。 李宝玉转身,指着他过来的方向,道:“在那边呢。” “你看见了?” “我看见爪掌印了。”李宝玉比划道:“那老大的熊掌印,比我鞋印还大出一大块呢。” 李宝玉穿43号鞋,比他脚掌还大,那这大棕熊得八百斤朝上,将近千斤。 而且,还是往少了说! “走!”赵军一手提着枪,一手撑着一根水曲柳棍,动身滑走。 “好。”听赵军说走,李宝玉顿时来了精神头,可刚出去不远,他就发现了不对劲了。 赵军去的方向,并不是他看见棕熊脚印的方向,而是回家的方向。 “哥哥。”李宝玉快速往前滑了几步,追上赵军问道:“咱们不去打那熊霸啊?” “不打啊。”赵军以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说:“这时候能看见踪,那就是走驼子的,说不定猫哪儿去了,咱俩也没狗,过去多危险?” “这……” “还这啥了?”赵军笑道:“赶紧回家,休息一宿,明天咱俩上镇里,给兜里大皮卖了。” “这个好。”李宝玉听说要卖大皮,顿时喜笑颜开。 一千块钱啊,想想都叫人高兴。 二人一路翻山过岭,还是沿着半个月前发现野猪群的那条路走,路上还是有野猪的蹄子印,但能分辨得出,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留下的了,并没有发现新的踪迹。 可再往前走一里多地,就是那天被野猪群趟平的那片山坡了。 临近时,自旁边山路拐过来许多野猪脚印,这些脚印中还落着一些猪粪。 赵军停下,使手里的水曲柳棍一捅,发现那些猪粪已经完全冻硬。 由此并不能判断这群野猪过去多久了,但看野猪脚印的痕迹,全都是今天留下的。 “宝玉。”赵军叫了李宝玉一声。 李宝玉正弯腰看着地上的脚印,听见赵军喊自己,他转头一看,就见赵军使手往那山坡上指去。 李宝玉点点头,和赵军一起动身,往坡上滑去。 一路上,二人脚下全是野猪留下的脚印,而且还有不少都是新踪。 他们刚上岗头,还不曾站稳,就听得一声巨响。 轰! 对面大山上,似有火光一闪而逝,轰鸣声在四周回荡。 只见对面山岗,雪烟漫天翻滚。 嘭!嘭!嘭…… 紧接着就听枪声不绝于耳! 刚开始几枪,尚能分辨,但三枪之后,只听枪声连成一片,交杂在一起。 对面那道山岗,就如一条沉睡巨龙,此刻已苏醒过来,像是巨龙翻身,整道山岗翻腾而动。 赵军知道,那不是山在动,而是有无数只野猪在那道岗子上奔跑。 这些野猪,从山头跑下,起伏不停,一直跑到山根。 一头头猪追着一头头猪,人离远了看,看不清野猪群,视觉上以为是大山在动一样。 “哥……”李宝玉一手抓着赵军,一手不断地向对面指点着。 赵军拿着枪,却不曾将保险拨开。 太远了! 只能隐隐看见有猪在跑,但却看不清楚个数,看不见个体。 但他看到了,似有一个身影,比前前后后那些,都要高大许多。 大概过了两分钟左右,那山岗才停止了翻动,枪声也随之而停,天地重归宁静。 李宝玉呆呆地看着对面,那已然恢复宁静的山岗,一只手仍抓着赵军的棉袄袖子不放。 赵军无奈地拍了他一下,李宝玉这才回神,转头看向赵军,道:“哥哥,咱们过去看看啊?” “不去了。”赵军摇头,说:“他们没打着。” “你咋知道?” 赵军道:“我看见那大猪了。” “啥时候?” “就刚才。” “我咋没看见呢?” 赵军不再和他废话,一手掐枪,一手撑起水曲柳棍,道:“追上去就知道了。” 说着,赵军飞快地向山下滑去。 两座山,在山根延伸有一处交汇地,赵军、李宝玉从这里向南,就看见那一溜慢坡上的雪,全都被野猪群给踏实了。 无数的野猪蹄印重叠在一起,已经分不出哪個是哪个了。 在那雪地上,隐隐能看见丝丝鲜红,这是有野猪受伤了。 被野猪群踩踏过的雪,异常地光滑,赵军和李宝玉踩着滑雪板能在上面飞速的滑行。 可赵军突然把手中水曲柳一撑,整个人停了下来,回身望着刚才有人打枪的那座山。 赵军脸上露出一丝坏笑,举枪朝天,打开保险开了一枪。 嘭! 远处那高山上,赵有财、李大勇、王强、林祥顺隐隐听见枪响,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赵军开枪的方向。 “这是……” “坏了!”正在抽烟的赵有财一拍大腿,慌忙起身,道:“可别让人捡了便宜!” “姐夫。”王强道:“追呀?” 赵有财望着远方,停顿了足足两秒,才收回目光,叹了口气道:“这还追啥了?回吧。” 下山这条岗子,足有二里多地,而那打枪之处,距此更远,等他们赶过去,怕是什么都来不及了。 几人都知道不追是对的,但不追却不甘心啊。 今天,这一行四人一早就进了山,林祥顺开着车,赵有财抱着枪坐在副驾驶位上。而李大勇、王强,只能蹲在后面那没棚的车厢里。 汽车进山以后,一直来在那天赵军、李宝玉看见无数野猪脚印的北坡前,四人从汽车上下来,径自来在山坡下察看。 他们来得比赵军早了足足五个小时,那些野猪留下的脚印都是新的,散落在各处的猪粪还未冻硬。 这些猪,刚过去不去。 “大哥!上岗子啊?”李大勇手掐猎枪,向赵有财问道。 赵有财不曾答话,而是把目光投向了王强,问他:“强子,咋说。” 赵有财、李大勇、林祥顺都善打狗围,而打溜围,就得看王强的本事了。 谷鏲 王强笑道:“跟腚追,哪得追到啥时候啊?上车,绕到背面坡看看。” 四人又回到车里,林祥顺发动车子,往南坡绕。 但这山里的路,不是都能通车的,绕到西边时,林祥顺便将车停在积柴道上。 四人下车,往南面兜了小半圈。 等来在南坡时,四人都不用去看那南坡,因为在南面这座山上,漫坡全是野猪留下的脚印。 这群野猪,从北山下来,又上了南山。 王强道:“上车,继续堵!” 这次,其他人连个反对的都没有了。 四人又上车,往那边绕行,但开出一段距离,还是得下车往这南山的南坡下走。 等到了南面,发现这边没有野猪留下的脚印,这就说明那群野猪都在这南山之上。 “上山!”赵有财掐枪,一马当先,大步往山坡上走,其余几人紧随其后。 这座山,可比刚才那座山高。 山上大雪过膝,赵有财走了不出五百米,就被李大勇追上了。 李大勇道:“大哥,我开路。” “嗯。”赵有财应了一声,没有反对。 李大勇身高虽不如他儿子李宝玉,但也在一米八五左右,在这年头实属罕见。 他腿长,一步步走在前面,其余三人踩着他的脚印往前走,要省力许多。 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就已经是中午了,四人简单拢了堆柴火,把赵有财早上蒸的粘豆包拿出来烤着吃。 他们和远在十三、四里地以外的赵军、李宝玉,几乎是同时开饭。 就着咸菜条子,四人简单地吃了一口午饭,吃完饭又休息了十几分钟,趟雪把火压灭,便继续往山顶赶路。 快临近山顶时,王强叫住了李大勇,他从队伍最后面来在最前面,小声说道:“我在前面,你们慢点跟,轻点。” 其他三人也不说话,只是点头。 王强便小心翼翼地走在前面,又往上走了四、五百米,王强突然把右手往后一推。 赵有财等人全都停住身形,微微躬身,四人身上都穿着白大褂,仿佛与这冰天雪地融为一体。 过了约有半分钟,王强那只手往上一挑,他先缓缓地抬身向上。 赵有财等人屏住呼吸,慢慢地往上移动。 再向上约百十来米,王强又停住了,但却连连招手,示意三人向上。 三人继续往上,来在王强周围,小心翼翼地往上看。 只见大约百十米外,全是野猪! 大炮卵子、老母猪、黄毛子,野猪群,当真是一望无际。 赵有财看到野猪群,没着急去找那传说中的猪神,而是往左右观看。 要想打这一仗,得先保证自身安危,现在四人都在山坡上,万一一捆麻雷子丢出去,那些野猪都毛了,情急之下慌不择路,奔着自己这面来,那可就坏菜了。 左右两边,都有树。 左前方七、八米处,有棵山核桃树;左后方不到一米处,还有棵山核桃树。 右前方三、四处,还有李大勇右边,也都是核桃树。 这是一片山核桃林。 今年的雪,和往年比起来不算大,如此野猪才能从雪地中拱核桃、橡子吃。 否则雪若太大,拱不出核桃、橡子、榛子,它们就只能去吃措草了。 这片核桃林,想来就是这群野猪放食的地方。 赵有财拍了拍林祥顺,指了指左后方那棵山核桃树,林祥顺一不说话,二无动作,只悄悄往那里去。 赵有财又给王强使了个眼色,王强往左前方潜去。他使的是16号挂管枪,射程最短,必须在前面。 赵有财再从挎兜里掏出一捆麻雷子,伸手递给李大勇,李大勇接过麻雷子,不用赵有财多说,直往右前方而去。 李大勇一走,他右边的山核桃树空了出来,赵有财慢慢移至树旁,躲在树后。 四人各找一棵核桃树,把身体隐藏在树后面。 对,他们找树,不是为了上树。 离得如此之近,人一上树,攀爬过程中必有响动,那么的野猪,哪会察觉不到? 所以,四人找树,只是为了藏身。只有藏住身子,等猪群冲下时,才能倚树躲避。实在不行,那时再上树也不迟。 这时,因为有树木遮挡,四人才都站直了身子,极目远眺找那猪群中最大的一头。 可是,这个野猪群实在是太大。 野猪太多了,谁也没看到那猪神藏在什么地方,谁也不知道它此时是坐,还是卧。 李大勇在赵有财前面,回头看了看赵有财,见赵有财向他点头,李大勇一手拿着麻雷子,一手掏出一个火柴盒。 就在李大勇划着火柴的一瞬间,在野猪群深处,一头正使鼻子在挑雪的大野猪,突然扬起头! 它浑身上下,长着黑色的猪毛,而且从上到下,都是硬实的刚毛。 要知道,其他的野猪,两肋、下腹的毛都是细细的软毛。 而它,遍体刚毛! 其他野猪,脊背上稀稀疏疏地长有如针而立的刚硬针毛。 可它,整条脊背,从上到下,全都长着密密的针毛,一根根朝天而立,仿佛背上立了千万钢针一样。 它,一颗猪牙齐根折断,只剩一颗,颜色淡黄,已形如弯月,似那古龙笔下圆月弯刀一般。 它左边猪耳少了一半,右边前腿关节处不规则地向后弯曲。 这条腿,应该折过,又愈合长好了。 在它身上,有些几道伤疤,伤愈后,那里又长出的野猪毛与别处不同,稀疏而更粗。 在它左边肩胛骨后,有个伤口,伤口如洞,不深。 但不深,是因为里面插着半颗猪牙! 这应该是在多年前,与其他公野猪争夺交配权时,那些同类留在它身体里的。 这在野猪的种群里,很是常见。 但不常见的是,它太大了。 它站起身来,周围那些三、四百斤的野猪,在它面前,就像小孩子比之大人。 要说它像小山,那可能是夸张,但真如假山一般。 就像赵军说的那样,它很灵。 灵敏到,当李大勇一划着火柴的一刹那,它就嗅到了那一抹的硫磺味。 它鼻子一挑一抽,发出“吩儿”、“吩儿”声响。 霎时间,漫山野猪,无论是走,还是停,无论是在嬉戏,还是在拱食,它们都瞬间停止了一切的动作,齐齐仰头。 7017k 第一百二十四章.猎猪神(中) 每种动物,都有它的生活习性。 野猪聚群在一起,放食、休息时,当听见周围有异动时,听见异动的野猪会停下一些动作,抬起鼻子闻。 它们抽动鼻子的时候,会发出“吩儿”、“吩儿”的声音,一听到这个声音,其他的野猪都会效法着做。 而有意思的是,它们虽然是在闻,但真正去发现危险却还是靠听。 这个时候,周围一旦有声响,它们就会远遁而走。 可这帮猪,是在是太大了。 一百四十多野猪,喉咙里发出“吼呼”的声音,还有嚼核桃的嘎巴声,交杂在一起,足以掩盖李大勇划火柴的声音。 可即便如此,那藏身在族群深处的,身重千斤的大野猪,却与其他野猪不同,它竟能闻到了一丝硫磺的气味。 它,就是一辈辈跑山人口中流传下来的猪神。 它不是神灵,只是长的大了一些罢了。但漫长的生命与经历,赋予它一种特殊的灵敏。 当它抬起鼻子,发出抽动鼻子的声响时,周围的野猪都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与它一起抬起鼻子抽动着。 如此,再外一圈的野猪,效法着内一圈野猪的动作。而更外一圈的野猪们,则同样去效法内一圈野猪的动作。 此时,李大勇已经划着了火柴,但当看见那漫山野猪都抬头的一刹那,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静静地看着它们。 他手里拿的是长杆火柴,一根火柴长四公分左右,不会那么快就烧到尾端。 李大勇在等,等这些猪再低头时,再把麻雷子扔进野猪群。 这样的做法,和赵军那天摸进野猪群的行为是一样的。 可就在这时,那藏身族群中的大野猪,它动了。 这山,主岗子自东向西,以岗梁子为脊,南北为坡。 那猪神动身,直往东去,它一动,周围的野猪全动了! 不管是猪神前面的野猪,还是它后面的野猪,全都向东而去。 这一瞬间,李大勇愣住了,他对天发誓,他除了划了一下火柴以外,再不曾发出一丝声响。 不只是他,赵有财、王强、林祥顺都不曾发出过响动。 “大勇!炸他!” 突然,身后传来赵有财一声高喝,李大勇顿时反应过来,火柴往那引线上一燎,然后抡圆了胳膊就将一整捆的麻雷子全都扔进了野猪群里。 轰! 只听得一声巨响。 这麻雷子,其实就是大炮仗,火药含量高了一点,炸开时,声音如雷,但杀伤力几乎不计。 但赵有财等人要的不是杀伤力,而是要让这群野猪乱起来,只有猪群乱了,才能让那猪神暴露出来。 整捆的麻雷子,一起炸开,声音回荡在重山之间,震得赵有财等人双耳嗡嗡作响,不得不长大了嘴巴。 可那猪神,早在李大勇扔出麻雷子之前,就带着一帮小弟席卷而去。 嘭! 在麻雷子炸开的一瞬间,王强就开枪了! 赵军曾说过,16号枪挂56式半自动步枪的枪管,打出的子弹,一枪之威更在56式半自动步枪之上,三头猪也能被它磕穿。 今天,野猪太多了! 王强这一枪,直接来了个串糖葫芦。 两头野猪,一公一母,双双中枪。 子弹自那大炮卵子身上先行穿过,小眼进,大眼出,大炮卵子哀鸣一声,栽倒在地。 数头野猪的猪蹄自它身上踏过,瞬间血肉模糊一片。 而那颗子弹,在射穿炮卵子后,恰巧射入一头正往东跑的老母猪体内。 仍是小眼进,大眼出,鲜血迸溅,鲜血裹着子弹射出。 老母猪连哀鸣都不曾发出,直接倒地身亡,同样有它无数同伴,自它身上踩踏而过。 嘭! 嘭! 赵有财、林祥顺双双开枪,然后端枪寻找那猪神踪影,一寻不见,立刻连枪。 紧接着是李大勇,三人三把半自动步枪,几乎在一瞬间,都打光了自己的十颗子弹。 这时,大部分的野猪都已下岗子跑了。在岗头上,只有死去的野猪,和几头受伤的野猪。 这些野猪,死伤不都是因为枪,还有一些是因为受到了惊吓,慌不择路,互相撞击、踩踏而导致的。 换上子弹的赵有财举枪,将一头挣扎着起身的野猪钉死在雪地上。 林祥顺、李大勇纷纷出手,把周围受伤的五头野猪全部击杀。 而那王强,已经换好了第二发子弹,并追到了东面岗尖子。 他望着那席卷而下的猪群,居高临下眺望,只见一个高大、魁梧,如移动的假山一般的野猪,身处猪群之间,向山下奔逃。 此时,王强与它,已有七、八百米之遥,这对16号枪而言,已经是没有射中的可能了。 但王强还是抠动了扳机。 嘭! 群中有一头野猪栽倒,瞬间被后面的同族踩的血肉模糊。 王强收枪,赵有财已来在他身旁,举枪瞄着下方,久久无言,却不曾再开枪了。 因为,那猪神已经跑远了,杀它那些小弟,并非赵有财本意。 李大勇、林祥顺双双走来,一起望着那绝尘而去的野猪群,相顾无语。 “大哥,身后这些猪咋办啊?”半响过后,还是李大勇开口了。 赵有财深吸一口气,抬头望了望天,估摸着快两点了,他又往周围看了看,见整面山坡,猪尸遍地,血肉横流。 细数数,不算王强最后一枪打死在岗梁子上的那头,就在这岗头子上,就死了十八头野猪。 其中,有五头野猪,已经没有全尸了。 今天确实是开车来的,但要想把这么多野猪,全拖下山,往家整,怕是不可能了。 但要说这些野猪扔了,赵有财可是不干,他们都是从苦日子过来的,那三年饿死人的日子,也不是没经历过。 赵有财伸手,把别在后腰的侵刀抽了出来,并道:“开膛!” “二叔,这么多猪咋往回整啊?”林祥顺问道。 他也是跑山人,知道打死了野猪必须开膛,但他却要问,这么多野猪,怎么往家拉? 虽说是有汽车,可车在山下呢,而且车离山根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 这么多野猪,整下山都是个问题,就更别提咋往车上弄了。 赵有财道:“先开膛,然后把它们扔这儿,咱今天们回家。明天多找一些人来,往山下整。” 三人一听,赵有财说的靠谱,当即就按着他说的办。 而就在这时,一声枪响传来,顿时让四人的心情更糟糕了。 没错! 虽然打着了这么多头野猪,但四人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以他们每一個人的本事,吃口野猪肉根本不是难事,而今兴师动众的来打猎,也不是为了这些死猪,只是为了那猪神。 打不着那猪神,就算今天干死了一百头野猪,四人也不甘心。 而今,那一声枪响,可能就是猪神被别人给打死了。这忙活了一天,为他人做了嫁衣,四大炮手岂能甘心? 7017k 第一百十二五章.猎猪神(下) 赵军、李宝玉撑着野猪皮制成的滑雪板,飞速地在雪地上行驶。 赵军在前,李宝玉在后。 一路追去,雪地上全是野猪的脚印,密密麻麻不计其数。 一百余头野猪奔踏踩过的雪地,变得光滑无比,滑雪板在其上滑行,速度极快。 可再怎么快,也快不过那四条腿的野猪啊! 就这么跟在野猪屁股后面追,得追到什么时候啊? 就如王强所说,跟腚追,根本追不上。 突然,前面的赵军开始减速了,跟在后面的李宝玉虽然不明白情况,但也随之而停。 等二人都停下后,李宝玉来在赵军身旁,问道:“哥哥,怎么不追了?” 赵军摇头,道:“这根本就追不上,咱俩得堵仗子去。” “好啊!”李宝玉一口应下,并道:“那我给你赶仗子啊?” 赵军瞅了他一眼,笑道:“那么多猪,你也敢赶?” 李宝玉闻言,略一思索,也是笑了。 他对赵军说:“那你说吧,咋整?” 赵军和李宝玉说的堵仗、赶仗,都是打围中的术语。 相比于打狗围,打溜围更考验猎人本身的素质。 打溜围,有两种打法。 像赵有财等人,悄悄摸到猪群附近,突然发起偷袭,这是一种。 而赵军现在要使的,就是另一种,在猎人们口中叫做赶仗子。 赶仗时,需要多个猎人互相配合。 在没有猎狗,不确定猎物藏在哪里时,猎人们首先要熟悉山形地势、猎物习性,然后根据这些来提前判断猎物的行进路线,一个猎人在猎物行进的必经之处布下埋伏。 这叫堵仗。 而另一个猎人,则沿着猎物的脚印追踪,期间故意制造声响,惊动猎物,并在后面追赶,将猎物驱赶至堵仗处。 这叫赶仗。 无论是赶仗,还是堵仗,都有技术含量。 必须对山形地势了如指掌,这样才能堵着,否则判断错了的话,猎物不曾到堵仗处就已转向,那就叫堵冒了。 今天这帮野猪,不用赶仗,相信它们会一直跑下去,现在就需要赵军找一个绝佳的堵仗处,来堵住这群野猪。 赵军望着眼前山岗,这山有名,名叫参王山。据说赵军太爷那辈人,曾在此山中采到过参王,故而因此得名。 此时,赵军眺望远山,他目光所及,虽不曾看全,但整个参王山的地形山势,此时全都浮现在他脑海之中。 赵军拉过李宝玉,似在给他讲解,却更像是自己在给自己分析。 “这猪群往南走,从94林班下面兜过去,跑不多远就是参女峰下面那三岔道,三面全是陡坡子,猪群肯定还是往回兜,等它们到98大班,肯定是徘坡往上顶。” 说到此处时,赵军眼前一亮,左手食指连摇带点,道:“上头是99大班,我记着那还是陡坡,猪群得过了那陡坡上去,咱哥俩就到山二肋堵它。” “好!”李宝玉哪知道赵军在说啥啊,他虽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他虽也上过参王山,可就只来过那么一次,哪知道什么山形地势啊。 但在他的心里,赵军说啥就是啥,自己跟着就是了。 接下来,哥俩就不继续掐野猪脚印往前跟了,而是抄近路直接往99林班去。 这山越往上越陡,滑雪板已经不能用了,李宝玉在前开路,赵军紧随其后。 谷橠 二人过了一条岗子,穿过一片松树林,眼前是一处陡埆,陡埆处十分陡峭,几乎与地面形成直角,攀爬特别吃力。 李宝玉来在坡前,把身上、手里的东西都递给赵军,然后他抓着旁边小树爬了上去。 等赵军从下面把东西都给他递上来,他全接过以后又弯腰,把双手往下伸,将赵军拉了上来。 赵军上来以后,先拿过枪,见枪管里不曾见雪,这才放心。 二人拿好所有东西,沿着山路往99林班走去,临近时往北一转,便来在山肋处。 在往北,是下坡,坡不长,大概四、五百米,坡底是一条斜岗。 赵军和李宝玉从坡上往下走,刚下坡没两步,就觉脚下山石震动,似有万马奔腾。 如此说,或许有些夸张,但听见那声声猪吼的一瞬间,赵军合李宝玉瞬间都兴奋起来。 二人慌忙下坡,刚下到一半时,即距离坡底还有不到两百米之处,几头野猪已经出现在了坡下。 “宝玉,小心!”赵军冲李宝玉喊了一声,他闪身来在一棵棹树后,右腿单膝跪下,屁股坐在右脚脚后跟上,把枪端起,凝神静气、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 下面山岗上,由东向西奔跑的野猪越来越多,赵军端枪指向东面猪群出现的地方。 十多秒钟后,他看见了那头猪神。 当猪神出现在二人视线中的一瞬间,赵军、李宝玉都为之一惊。 这野猪,也太大了! 赵军把枪口往西移动,就在那猪神的嘴巴出现在枪星里的一瞬间,赵军开枪了。 这是留下提前量,当从枪星里看见野猪嘴时开枪,随着子弹在空中运行,还有野猪向前奔跑,这发子弹最终会射入野猪前肩后面的位置。 嘭! 嘭! 嘭! …… “嗷……” “嗷……” 伴随着枪声响起,野猪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赵军一口气打光了枪里的所有子弹,停枪的一瞬间,他把枪一放,抬眼望着那一瘸一拐,却扔速度不减的大野猪扬尘而去。 “哥哥。”李宝玉走到赵军身旁,声音有些沙哑地叫了他一声, “咋回事?”赵军反问李宝玉。 他瞄枪,通过枪星看见了血花,感觉自己应该打中了,但却不知为何,那大野猪没有死。 就算它一千斤,也不至如此。 他单眼瞄枪,看不见具体发生了什么,所以才问李宝玉。 “穿糖葫芦了。”李宝玉道:“穿了個猪,穿透可以后,我看见搁它前胛畔子打进去了,没打透。” “叹!”赵军闻言,低头看着下方岗子上那漫岗的血肉,不由得长叹一声。 那猪神前后左右,密密麻麻都是野猪,赵军开枪后,子弹射穿了一头野猪,自那猪神肩胛骨打了进去。 难怪看它刚才一瘸一拐的呢。 “那第二枪呢?”赵军又问。 李宝玉摇头,道:“还是穿糖葫芦,打它屁股蛋子上了。” 7017k 第一百二十六章.夜战 赵军手中的半自动步枪,原有十发子弹,一枪给赵有财等人提了个醒。 这就剩下九发子弹了。 而刚才连开九枪,打光了枪膛内的所有子弹。 第一枪穿糖葫芦,穿过一头野猪,打在了猪神旳肩胛骨处。 第二枪,还是穿糖葫芦,最终打在了猪神的屁股上。 而在打剩余的七枪时,赵军不断将枪口向西,追着那猪神打,但这七枪不是打空,就是打中了其他的野猪。 此时,坡下山岗上,五头野猪躺在血地上。 之所以是血地,只因它们无一全尸,全都血肉模糊,将周围雪地染成了血色。 这些野猪,比起赵有财他们打的更惨,全被同伴踩踏而过,踩的血肉模糊。 “哥哥,还追吗?” “不追了,回家吧。”赵军说着,拉开枪栓,重新给枪膛里上满了子弹。 这不是为了打猎,而是为了防身。 二人按着原路往回返,抄近路回家,等回到永安屯时,已经是五点多钟了。 天都已经黑了。 赵军和李宝玉各回各家,临分别时,赵军对李宝玉说:“明天早点起来,咱俩坐小火车去镇里。” “好啊。” 这山区穷,还没有通客车,往返镇里只能靠小火车。 比起那种绿皮火车,这种黑皮的小火车只有三截车厢,每两天一趟,绕着整个山区跑上一圈。 不要听这是一圈,就以为路程很短,要知道山南是黑省,山那边可就是吉省了。 赵军进院、进屋,一进屋就见王美兰坐在炕桌旁,赵虹、赵娜则在炕里玩呢。 炕桌上,放着盘子和小盆,它们又都用盘子扣着,看来王美兰应该早就做好了晚饭,等着赵军回来吃,又因为怕菜凉了,才用盘子扣着。 可赵军往两边屋里一看,却问王美兰说:“妈,我爸呢?” “没回来呢呗。”王美兰有些担心地说道:“这出去野一天,也不知道打着啥了。” 赵军笑道:“应该是没打着。” “没打着还不早点回来!”王美兰又恼了一句,但瞬间反应过来,感觉自己不应该和儿子发火,才放缓了语气问:“儿子啊,夹着大皮没有?” “夹着了。”赵军笑着把那紫貂从兜里拿了出来,对王美兰道:“妈,你帮我给它扒了呗。” 王美兰看见紫貂,直接从炕上下来,几步来在赵军身前,伸手把那紫貂接过,感受着紫貂皮毛那种特殊的手感,王美兰笑道:“还是我儿子厉害,赶紧洗手,暖和暖和吃饭,不等你爸了。” “好。”赵军笑着应道。 等赵军吃完了饭,王美兰也将紫貂皮给扒了下来,因为是夹着的,整张皮从头到尾没有破损,王美兰将其卷成个桶状,垫着脚要往炕柜上放。 “妈,妈。”赵军忙叫住了王美兰,对她说:“给我吧,明天我和宝玉去镇里溜达一趟,给它卖了。” 王美兰闻言,把大皮交给了赵军,但却嘱咐道:“分那钱可得给妈拿回来呀,妈攒着给你娶媳妇,你也老大不小了,我和你爸……” “好嘞,好嘞,妈你就放心吧,我肯定把钱给你拿回来。” 赵军从王美兰手里接过大皮,拿着回了自己的房间,将其放在了挎兜子里。 赵军在屋里逗了逗青龙,就听见外面传来了王美兰和赵有财说话的声音。 就听王美兰道:“这搁外头跑一天,你还有功了,我还得等你吃饭。” 赵有财也不答话,洗了脸和手,换了衣服,喝了两口水,上炕等着王美兰从锅里给他捡大饼子。 赵虹、赵娜年纪小,不扛饿,她们早就吃过了。赵军刚才也吃过了,但王美兰一直都没吃呢,就等着赵有财。 夫妻俩一边吃饭,王美兰一边询问赵有财今天战况如何。 “打没打着啊?”王美兰简单地问了一句。 赵有财吃了一口菜,嘴里嚼着,含糊不清地道:“打着了。” “啊?”王美兰反倒一惊,把手里筷子往桌上一放,身子微微前倾,向赵有财问道:“那么大的猪,你们给打下来了?” “那……那个没打着。”赵有财感觉有些没面子了,虽说他们今天打死了不少野猪,但兴师动众入山,为的是那猪神啊。 谋划了这么多天,现在失败而归,赵有财觉得在自己媳妇面前有些跌面子。 这样的话题,同样在李大勇家进行着,只不过当李大勇说他没打着时,李宝玉在旁接了一句:“你们没打着,我跟我哥哥打着了。” “啥?”李大勇把饭碗往桌子上一丢,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宝玉,道:“你们咋打着的?在哪儿打着的?” 李宝玉把经过简单一说,李大勇撂下筷子就下了炕,拿上棉袄就往外走。 金小梅无奈地叹了口气,把筷子一放,道:“这一天是干啥呀?” “妈,妈。”李宝玉紧忙把筷子拿起,塞进金小梅手里,道:“你快吃饭,不管他。” 李大勇出了家门,翻墙来在赵军家,直接拽开房门就进了屋。 赵有财回来时,已经把院子大门锁上了,李大勇突然进来,却是把他和王美兰吓了一跳。 赵有财见是李大勇,这才回过神来,问道:“大勇,你……吃饭没有呢?” “不说这个。”李大勇来在赵有财身旁,对他说:“我家宝玉和你家赵军打着那猪了。” “啥?” 李大勇忙把从李宝玉那里听来的经过,给赵有财讲了一遍。 “这个小瘪犊子。”赵有财侧身,往赵军那屋望了一眼,只见那屋房门紧闭,这才收回了目光。 赵有财坐在炕上沉思着,李大勇就站在他身旁,等着赵有财发话。 这老哥俩如此,王美兰也没法吃饭啊,颇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俩。 “大勇啊。”赵有财突然开口,叫了李大勇一句。 “大哥。” 赵有财道:“今晚准备、准备,明天咱们还去。” “行!” 赵有财又道:“告诉弟妹一声,明天晚上咱可能不回来了,咱连夜跟那猪,不信整不死它。” 赵有财这话,听得王美兰直皱眉头,但有李大勇在,她又不好拦着自家爷们。 “好!”李大勇突然以前自己翻小人书时,看到的一段故事,当即道:“古有张翼德夜战锦马超,今日你我兄弟要夜战那野猪神。” 王美兰:“……” 7017k 第一百二十七章.进城卖大皮 “兄弟,那我就不送你了。” “大哥,你快和嫂子吃饭吧。” 李大勇刚出赵家门,一听到关门的声音,王美兰就出言埋怨赵有财:“你今儿搁外头跑一天还不够,明天还要一天一宿?” “不是一天一宿。”赵有财摇头,道:“明天我们过去,圈一下猪踪,确定完了山场,在山上住一宿,后天再打。” “那得两天呗?” “嗯。”赵有财点了点头,道:“两天,咋也给它干下来了。” “我看你是魔障了!” 第二天一早,赵有财又起了个大早,刚过五点,天还没亮他就开始忙活,切咸菜条、贴大饼子、蒸粘豆包。 要在山上奋战两天一夜,不带够了吃的哪能行啊? 等到过了七点,赵有财把吃的都准备好了,这才出门去通知王强、林祥顺。 八点之前,赵有财回到家,过不一会儿,他就一手拎着枪,一手拎着挎包的往外走。 正在吃饭的赵军见此惊讶,放下筷子就要去问,却被王美兰拦住。 王美兰没好气地道:“别管他,吃你饭。” 赵军一看就明白了,准是那赵二咕咚惹自己老娘生气了。 等他吃完了饭,却也回了自己房间,拿过挎兜,背在肩上,但他不曾拿枪,出了房门对王美兰说:“妈,我去镇里了啊。” “儿子,你慢着点。”王美兰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了一卷钱,向赵军递了过来。 赵军伸手,但并未去接,而是把钱推了回去,说:“不用,妈,我兜有钱。” 赵军说完,便往外走去,王美兰收起钱,小声嘀咕道:“还是我儿子好。” 赵军刚一开门,就见李宝玉正在他家门口,似要伸手拽门,不想却与赵军来了个顶头碰。 “走。”赵军只说了一声走,就与李宝玉并肩向院外走去。 二人出了屯子,直往那天赶大集的地方走去。 去镇里的小火车,会在上午九点半左右在那地方靠站。 二人出来的早,也不着急,溜溜达达地往那边走。 李宝玉道:“哥哥,我爸跟我大爷他们又去打那猪神了,说是今天打不着,就誓不还朝。” 赵军闻言,甚是无语,这种言辞,一听就是出自李大勇之口。 誓不还朝……有点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意思啊。 见赵军不言语,李宝玉又道:“听我爸说,他们今天也要赶仗子打。” 赵军随口来了一句:“他们人多、枪多,真没准能打下来。” 二人到了上次赶集的地方,今天不是赶集的日子,就只有一些来往的行人,和一些同样等着坐小火车去镇里的乡亲。 赵军和李宝玉和熟人们打了招呼,就在车站等着车来。 说是车站,其实就是一棵大柳树,上面挂个木头板子,木板上使油漆刷了俩字:车站。 二人于此等候片刻,那小火车就在一声汽笛声中缓缓行驶而来。 赵军和李宝玉上了第二节车厢,车厢门口摆着张桌子,桌子后坐着售票员。 “俩人的。”赵军拿出两毛纸币递了过去,售票员借过钱捏在手里,从旁边的小盒子里拿出两个二分的硬币给了赵军。 二人进到车厢内,车厢里没有座位,所有的人都或站或坐,他们找了个人人少的角落,靠在车厢壁上。 车停站大概五分钟,就重新启动,等过了一個多小时左右,就听售票员喊:“永安镇到了。” 赵军和李宝玉下了火车,直往g营商店走去。 步行二十多分钟,二人来到g营商店门口,一进到门里面,李宝玉的眼睛就不够用了。 赵军拉着他往左走,经过买糕点的柜台,前面是一长排的木桌,木桌上摆着各种毛皮。 有松鼠皮、黄鼠狼皮都是规规矩矩的卷成桶,整整齐齐地码在那里。 在长板木桌后面,另有两张单桌与长板桌垂直而置,一男一女两个人,各守着一张桌子而坐,都是一手翻账本,一手打着算盘。 他们时不时地停下打算盘的手,拿起旁边的笔在本子上写着什么东西。 赵军、李宝玉来在长板桌子前,赵军问了声:“大皮收不?” “收。”赵军话音刚落,那女人把账本一合,算盘一推,便从凳子上起身转向了二人。 据说,这年头有些地方的g营商店员工服务态度恶劣,甚至有些商店里都挂着“员工不许打人”的牌子。 但可别忘了,这是东北。 东北人无论男女,性格都比较强硬。 你横,可能有人比你更横。 特别是这些跑山的,哪个没见过血? 在这个打架不报官、不讹人的年代,东北g营商店员工的服务态度还是可以的。 赵军从兜里拿出卷好的大皮,隔着长板木桌递了过去。 女员工伸手接过,慢慢地将大皮展开,铺在桌子上,张开手,一拃、一拃地量了量后,才抬头对赵军道:“七百。” “啥?”李宝玉闻言,顿时就不干了,只道:“永胜屯子年前有人下来,卖一千块钱呢。” 谷纙 女员工看了一眼人高马大的李宝玉,耐心地给他解释说:“一千那是公的,母的就七百。” “那就七百。”赵军直接应下,不只是紫貂皮,就连那黄鼠狼的皮,也是公的比母的贵。 这是因为公的皮毛毛管更亮,比母的质量好,所以就值钱。 听赵军答应,女员工先把紫貂皮卷成桶状,然后从自己的桌下拽出个小木箱,小心翼翼地把紫貂皮装了进去。 收起大皮后,女员工才从裤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桌子上的抽屉锁,从里面拿出了一捆崭新的大团结。 这捆钱用一条牛皮纸带捆着,女员工解开牛皮纸带,从中数出三十张放回桌内,然后一手关上抽屉,一手把钱递给了赵军。 “你数数。” 赵军接过钱,左手拿着钱,往右手拇指、食指上啐了一口吐沫,然后就开始数钱。 这崭新的大团结上还带着油墨的味道,一旁的李宝玉抽了抽鼻子,脸上露出了笑容。 赵军数了两遍,才抬头对女员工说了句:“没错。” 女员工闻言,点了点头便坐了回去。 赵军就在长条桌子前,从手里那叠钱里数出三十五张,递给了身旁的李宝玉。 “哈哈……”李宝玉接过钱,就忍不住哈哈大笑,惹得那边卖货柜台前的买货人都向这边望来。 赵军抬胳膊怼了他一下,并道:“赶紧收起来。” 李宝玉解开棉袄,把钱塞进棉袄里面的兜里。 这时,赵军目光落在男员工椅子后面,那里摞着一叠獾子皮。 不多,也就七、八张。 赵军问道:“现在连獾子皮都收了?” 这次答话的,是那个男员工,他没有起身,转过头时,还推了下眼镜,才答道:“收,年后刚开始收。” 赵军又问:“那黑瞎子皮、野猪皮、狍子皮呢?” “黑瞎子皮,过一阵子可能收。”男员工说了一句,想想又道:“狍子皮、野猪皮没说收。” “好,谢了。”赵军说完,拉着李宝玉离开了这里,往那卖货柜台走去。 在杂货柜台前,赵军给王美兰买了两个蛤蜊油,给赵虹、赵娜买了两把一头带橡皮的铅笔,前年赵虹就嚷着要这个。 虽然赵军认为这种橡皮不实用,但自己妹妹吵着要,又能怎么办? 来在卖烟酒的柜台前,赵军花了五块钱,买了两条花团烟。 他马上就要上班了,虽然在场子里有姐夫罩着,但跟直接领导的关系还是要搞好的。 否则的话,就算人家顾忌着周建国,而不会难为赵军,但有什么好事,也不会有赵军的份。 这花团烟,屯子里小卖店也有,但比山下贵,赵军在这买两条,就省了将近一块钱。 赵军买什么,李宝玉就跟着买什么。 他买蛤蜊油是孝敬金小梅的,买那带橡皮的铅笔,则是给李小巧的。 李小巧和赵虹是同学,她们又天天在一起玩,要是看见赵虹有那铅笔,而自己却没有,不闹才怪了。 看赵军买了烟,李宝玉想了想,也掏钱买了两条。 别看李宝玉跑山时比较莽,但他情商很高。 过一阵子,赵军要上班,而他就要去和林祥顺学开车了。他又不是林场员工,无论是和林祥顺,还是和车队的其他人,都得搞好关系。 “二斤槽子糕、二斤炉果、二斤小麻花。” “我也来这些。” “糖球要二斤。” “我也要。” 二人又买了些零嘴,一人提着好几个黄纸包出了商店的门。 他们出了国营商店没走多远,两个穿黑布棉袄的汉子从商店旁边的胡同走出,跟了上来。 他们都戴着狗皮帽子,走路都低着头,看不清样貌,都中等身材。 被人跟了两条街,赵军就察觉到了,他也不回头,只把所有东西都交于一手拎着,另一只手往后一伸,把棉袄后襟往起一撩,正露出一把侵刀来。 那二人正跟的起劲,突然见赵军一个动作,二人好奇之下定睛观瞧。 当看见侵刀的一瞬间,二人立刻止步,他们认得这是跑山人用的刀,更知道能在大山里抠钱的人,可都是狠人。 更有甚者,那些五、六十岁的跑山人,侵刀上甚至沾过人血。 二人自动退去,赵军也没多做理会,只和李宝玉往家走。 没错,那火车确实是两端对发,可等回屯的车过来,那得是两个半小时以后了。 赵军和李宝玉在镇里没有去处,这大冬天的,又不能在外头干等着,还不如直接走回去呢。 将近四十里地,等他们快走到家时,已经将近五点半了,天都黑了。 刚一进屯子,赵军只觉得脸上一凉,抬眼一看,天上下起了清雪。 赵军转头望向大山,心里不禁担心起来。 7017k 第一百二十八章.大雪封山 参王山北面有座山,此山山势不高,但山内有道沟,沟内及两侧都长着密密麻麻一片连一片的措草,所以这附近的山民称此山为措草顶子。 在北面山肋处,有一大片洼地,这里正好可以避风。 在洼地东南角,有一棵大倒木,这是棵被风撅倒的青杨树,倒木粗的那段,直径大概在两米左右。 倒木避风一侧,赵有财、李大勇、王强和林祥顺,四人背靠倒木而坐,两两分坐在两张野猪皮上,在他们身前一米之外,燃着一堆篝火。 在火堆旁,堆着很多他们从周围划拉来的干树枝,还有两棵松明子,这些都是他们要用来烧火取暖的柴火。 晚上的大山里,气温已接近零下四十度,不烤火取暖怕是得冻死。 可木头又不经烧,要烧一个晚上,那得有多少木柴才能够啊。 赵有财他们是来打猎的,又不是来砍柴的,划拉了一堆枯树枝,但不够烧一晚上的,没办法就砍了两棵松明子。 这松明子是松树死后腐化,松树油全都渗入树体内而形成的,所以东北人又管它叫松树油子。 多年以后,这玩意被人按上了一堆高大上的名字,什么北沉香啊、琥珀木啊。车成手串,做成摆件,身价暴涨数倍。 可在眼下,东北人拿它烧火都嫌弃。 原因无它,只因这松明子一烧就冒黑烟,也就只有跑山人,在山里没办法了才烧它。 就像赵有财他们,现在正在烤干粮吃饭,就不能烧这个,要不然不管是粘豆包,还是大饼子,都烧的确黑。 火堆前,王强一手拿着玉米饼子,一手拿着萝卜咸菜条,嘴里嚼地含糊不清的说:“猪屁股蛋子上都是活肉,应该影响不大,我感觉它还是得走下坡。” 这是唠啥呢? 这是分析那猪神的行进路线呢。 今天一早,林祥顺开着车,拉着赵有财、李大勇和王强,一行四人进了山,直奔参王山上99林班,从赵军伏击野猪群的地方,顺着野猪们的脚印就跟到了这措草顶子上。 可自进了山场以后,他们并没有沿着脚印一路追过去,而是在周围、附近转圈,确定了那野猪群就藏在十三、四里外的沟塘子里,都在那儿漫山遍野地啃措草呢。 有赵军昨天给他们的启发,四人决定也打仗围。而且他们四个人、四条枪,可以堵两个方向,成功率大大增强。 只是,这山不高,且山势缓,正常的情况下,是很难确定野猪受到惊吓以后,会往哪个方向跑。 但他们不用管那猪群,只需要确定那猪神往哪边跑就行了。 别忘了,那猪神挨了赵军两枪,身上着了两处枪伤。 凡是打围的猎人,必然要清楚两点。 首先,如果野猪前腿受了伤,那它在跑山路时,肯定步步奔着上坡去。 因为在上坡时,野猪主要靠后腿发力往坡上蹬,哪怕前腿受伤,也不影响。 但如果是下坡,着力的就是前腿了。 所以,如果野猪受伤的是后腿,那它在走山路时,就会挑下坡路走。 可问题是,那猪神前腿没受伤,后腿也没受伤。 赵军两枪,一枪打在了它肩胛骨上,一枪打在了它屁股上,虽然受伤的不是腿,但要说跑起来没有影响,那是不可能的。 可说到此,倒是是前面受伤影响大,还是后面受伤影响大,四大炮手商量了半天,还是王强下了决断。 感觉我王强说的在理,赵有财瞅瞅李大勇,又看了看林祥顺,见二人都不说话,才道:“那就在74大班那堵一道。” 说到此处,赵有财想了想,又说:“我和强子在74大班下面堵,大勇跟顺子你俩下到72后面,我们要没能堵着它,它肯定往72去……” 赵有财的话还没说完,就察觉到了不对,四人一起抬头,就见天降清雪。 “坏了!”四人齐齐心头一震,暗道不好。 “大哥,这咋办啊?”李大勇问道。 赵有财起身,往天上望去,可这都黑天了,还能看出啥? 谁不知道这雪能下多久,会下多大。 要是下一阵小雪还好,可要是下大了,把他们捡来的木柴都弄湿了,那可就麻烦了。 湿柴没法烧,一烧呛眼睛。 赵有财收回目光,只道:“等等看吧。” 他虽如此说,但一边说着,却一边伸手去提靠在倒木上的枪。 赵有财这一动,其他几人纷纷起身,连饭都不吃了,就开始转移阵地。 几個人把野猪皮、挎兜子挪到旁边一棵大青松下,这大青松树冠如伞,能遮风挡雪。 他们再把干树枝、松明子挪到松树下,从那个火堆里引了点火,在松树前重新燃起火堆。 等四人再坐下时,可就不舒服了。 有句老话叫:火烤胸前暖,风吹后背寒。 这数九寒冬的,烤火烤胸前,后背就冷。可要烤后背,那前胸就冷。 刚才靠着倒木还好,此时这松树遮不住四人,渐渐地就觉得后背发凉了。 可这还不是最麻烦的,真正麻烦的是这雪越下越大。 十分钟之后,雪片大如花,纷纷飘下。 谷麑 又过了半个小时,地上落之新雪已有十几公分之厚,而且这雪不但不见小,还有越下越大的架势。 “坏了!”赵有财只觉得手里的烤粘豆包都不香了,这大雪要封山,那可就麻烦大了。 …… 永安屯,赵军家。 赵虹和赵娜在炕桌上吃点心,王美兰急的在地上团团转,赵军则在一旁安慰她。 可不光是王美兰担心,现在就是赵军,心里也没底啊。 这么大的雪,要是一直下一个晚上,那可真就是大雪封山了,到时候赵有财他们想出来都费劲。 “哥哥!”这时,门外传来了李宝玉的声音。 赵军忙往门口走,李宝玉从门外进来,冲王美兰喊了声大娘,才对赵军说:“要不咱俩进山看看啊?” 赵军摇摇头,道:“上哪儿看去啊?” “他们不得搁参王山吗?” 赵军叹了口气,说:“昨天咱把那野猪打了,它们不跑到黑都不带站脚的,那几个小时加这白天,说不上跑哪儿去了呢。周围那么多山,咱们上哪里找去?” “这可咋办啊!”李宝玉一拍巴掌,说:“我妈搁家都要急哭了。” 王美兰一听这话,心里是又担心又生气,担心还是担心赵有财的安全,生气也是跟赵有财生气。 这事是他赵有财挑的头,领着李大勇、王强、林祥顺进了山,还一晚上不回来。 现在大雪要封山,这要真出了点什么事,可怎么和这三家交待啊? 看老娘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赵军叹了口气,走过去扶着王美兰肩膀,道:“妈啊,整口饭吃吧。” “哎呀!儿子你还没吃饭呢!”王美兰这才想起,赵军今天在外头跑了一小天,就刚才回来以后吃了块槽子糕。 “妈啊,家里有挂面不了?” “有啊,妈给你煮。” “妈,切点酸菜呛个汤,多煮点,咱们都吃。”赵军说完,又拉过李宝玉,道:“宝玉也在这儿吃。” “啊……行。”李宝玉刚要拒绝,却觉得赵军手上有个动作,连忙答应下来。 王美兰穿上棉袄,先去仓房里取了块野猪肉,回来用凉水拔上。 她又从缸里捞了颗酸菜,扒去外面老叶,把里面的酸菜叶一叶叶用刀片薄,然后摞起切成细丝。 这时,那冻的野猪肉已有些微软,王美兰将其从凉水中取出,切片、切丝。 然后,起锅烧熊油,待油热,下葱段炸锅爆香。 闻到葱香以后,王美兰把野猪肉丝倒进去翻炒,等肉丝变色,又加入酸菜,添了把柴火,使旺火不停地翻炒。 等野猪肉丝、酸菜丝把油吃的差不多了,王美兰往锅中加水,待汤烧开冒泡,汤面上还浮着一层油花。 王美兰拿出一捆挂面,全下到汤内,等面煮熟,先往小盆里盛汤,再使筷子挑面放入盆中汤内。 赵军早已把炕桌收拾干净,那赵虹、赵娜吃槽子糕、炉果,吃得小肚溜圆。 赵军让她们去里面玩儿,自己和李宝玉端着盆坐下,他招呼王美兰,“妈啊,你也吃呗。” “唉!”王美兰叹了口气,端着小盆来在炕桌前,赵军急忙向里,给她腾出个位置。 王美兰坐下,先招呼李宝玉,道:“宝玉啊,你吃哈,锅里还有呢。” “好嘞,大娘。”见王美兰坐下,李宝玉就不再客气了,连吃面带喝汤,一会儿一小盆面就进了他肚里。 王美兰又给李宝玉盛了一盆,她自己却吃不下去。 外面的雪,越来越大了,下到现在,已经快到膝盖了。 这时,赵军家的门突然开了,金小梅进屋来,看李宝玉坐在炕上吃饭,笑道:“我说你咋不回家呢,又在你大娘这儿吃上了。” “弟妹,吃没呢。”王美兰拉着金小梅坐到自己旁边。 “没呢。”金小梅说:“这不刚做好么,寻思来喊宝玉回去吃饭。” 王美兰道:“那跟这儿吃一口呗。” “不了。”金小梅摇头,说:“我有点吃不下去。” 王美兰叹气,道:“我也是啊,我家赵有财这个败家玩意,要不是他,你家我兄弟也不能跟着进山。” 王美兰如此说,是为了让金小梅心里舒服些。 金小梅闻言,拍了拍王美兰的手,道:“嫂子,你说啥呢,咱姐妹不说这个。” “妈、婶儿。”赵军放下小盆、撂下筷子,对王美兰、金小梅说:“我爸他们跑山那么多年,肯定知道咋办?要他们今晚不回来,明早雪停了,我就和宝玉上去看看。” 王美兰先是眼前一亮,但很快出言阻止,道:“你别闹了,那刚下完雪,你俩咋上去啊?” “我们踩滑雪板啊。” 赵军此言一出,金小梅一拍大腿,喜道:“对啊,他们有滑雪板啊,明天他爹要不回来,就让俩小子上去看看。” “对!”这时,李宝玉突然从旁边冒了一句:“我们还得上去看看我们下的大皮夹子,下这么大雪,别把夹子丢了。” 李宝玉说完,就见王美兰、金小梅齐齐向他望来,那目光很是诡异。 7017k 第一百二十九章.四个黑无常 这雪下了一夜,后半夜雪势渐小,但还是下到了三点多钟。 等雪一停,赵军就从炕上起来了,也可以说,他这一宿都没怎么睡。 赵军穿上棉袄,蹬上棉鞋,刚一出房门,就见王美兰呆呆地坐在灶台旁。 赵军只觉得心里一揪,忙扶起王美兰说:“妈,你咋不睡觉呢?” 王美兰叹了口气,道:“我睡不着啊。” “妈,你躺一会儿吧,一会儿天亮了我就上山看看。” 王美兰点点头,但很快反应过来,问赵军说:“儿子,这天还没亮呢,你起这么早要干啥啊?” “我出去把雪扫了。”赵军拉着王美兰进屋,道:“妈,你快睡一会儿吧,一宿没睡了。” 安顿好王美兰,赵军出了房门,借着月光,扫着院子里的雪。 其实这雪什么时候扫都行,但他睡不着啊。 等扫完了院子里的雪,赵军打开院大门,把自家院外和李家院外的雪都给扫了。 直到他扫完,都已经快五点了,这时李宝玉和李如海兄弟俩出门来扫雪。 “回吧。”刚干完活的赵军冲他俩一挥手,便往自己家院里走去。 李宝玉把手里大笤帚交给李如海,让他拿回家去,自己则进了赵家院子。 赵军把笤帚放在墙角,转身对跟上来的李宝玉说:“宝玉啊,一会儿天亮咱们就上去。” “好。”李宝玉答应了一声,扒墙就要往自己家院里翻,但把脚往墙上抬时,他突然想起一事,回头对赵军说:“哥哥,今天我妈烙饼子,我揣几个,你就不用带吃的了。” “嗯。” 赵军回到屋里,往灶台旁看了看,见有个小盆,盆里装的清水,水里还泡了苞米碴子和少许红豆。 旁边还有个大盆,盆里面泡的萝卜干。 赵军打开锅盖,往大锅里加水,然后在灶坑里填了两把柴,等水烧开,把萝卜干从清水里捞出来,下到锅里。 这萝卜干,是用大红萝卜晾晒而成的,焯水后,蘸酱吃。 萝卜干焯好以后,赵军把锅里水换了,并将泡了一夜的苞米碴子、红豆全部倒入锅中。 等大碴粥要煮好时,王美兰又醒了,她出来看了一眼,也不说话,静静地坐在赵军身旁。 赵军从锅里盛了半碗大碴粥,他特意盛的很稀,递给王美兰道:“妈,给你喝一口热乎的。” “嗯。”王美兰接了过来,一边儿吹着,一边小口地喝着。 赵军又给自己盛了一大碗大碴粥,就着萝卜干蘸酱,连吃了三大碗。 这时快要六点半了,天已见亮,赵军到里屋坐了一会儿,就听外头有人敲窗。 他穿好棉袄,也不背枪,只别了一把侵刀,就拿着野猪皮做的滑雪板往外走。 “妈,我过去看看。” “儿子,上山注点意啊。” 赵军出到门外,与李宝玉一起出院,往屯子外走去。 他俩刚一出屯子,就见迎面走来四人。 要说这时候,天已经半亮了,可当看这四個人的时候,赵军和李宝玉还是一眯眼睛,试图看得更仔细、清楚。 这四位,浑身上下一身黑,满脸造的黢黑,里面穿着棉袄,外面罩着黑色的大褂。谷渇 乍一看,真跟从地下上来的黑无常差不多少,得亏赵军和李宝玉胆子大,要不都得叫他们给吓死。 “小犊子瞅啥呢?伱爹回来了!”这时,那四人中,有一人出言喝道。 这声音听这,怎么那么像李大勇像。 “爸?”李宝玉试探性地叫了一句,此时那几人渐渐走近,李宝玉看得清楚,不由得高叫一声:“爸呀!” “爸!”赵军快步迎了上去。 没错,这四个黑无常就是赵有财等人。 昨天那雪太大了,下到十二点多的时候,松树上的积雪滑落,压灭了下面的火堆。 赵有财见此情形,当机立断,四人各砍了一段松明子,点着了当作火把,拿着往山外走。 好不容易下了措草顶子,四人摸到汽车旁,上车往山外开,可那雪太大了,没等开出多远,汽车就陷在了大雪之中。 于是,四人便弃车步行。 因为上车前,四人将火把都熄灭扔了,此时就只能摸着黑往下走。 至于汽车吗? 这年头,丢不了。 不说会开车的人不多,就算是会,也不敢往家开啊。 而且这道路都是林场的积柴道,下了这么大的雪,明天早晨养路工就会上山来清雪,到时候林祥顺再上山,把车开回去就是了。 四人摸黑走了一段路,才又找到一棵松明子,砍了几段充当火把。 这玩意烧起来,黑烟滚滚,燎的四人从头到脚乌漆嘛黑的。 赵有财看了赵军一眼,问道:“你俩起这么早,要干啥去啊?” “还能干啥呀?”赵军说:“找你们去呗。” “找我们?”赵有财冷笑道:“这么大山场,你们上哪儿找去?” 赵军一听,赵有财这语气不对啊,看来是出师未捷,心里十分不爽。 为了避免撞火药桶,赵军当即笑道:“那也得找啊,爸呀,你是不知道,这大雪天你一晚上没回来,给我和我妈都急成啥样了。” 听赵军这话,赵有财心里很是受用,脸上神色稍缓,说:“行了,回家吧。” 说完,赵有财大步就往村里走,李大勇等人随后跟上。 “哥哥。”这时,李宝玉凑到赵军身旁,道:“咱们还跟他们回去吗?” 其实,李宝玉昨天晚上说的是心里话,他挺担心李大勇不假,但他也挺担心自己那几个大皮夹子。 此时既然李大勇他们都回来了,那他心里担心的就只下剩大皮夹子了。 赵军狠狠地扯了他一把,说:“先回家。” 二人转身,跟着赵有财他们往屯子里走,刚走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了鸟类在清晨鸣叫的声音。 赵军对李宝玉小声道:“宝玉啊,你家还有抄罗子不得?” “有啊,咋的啦?” 赵军说:“这下雪了,咱俩抄沙半鸡去呗。” “行啊!”李宝玉眼睛一亮,喜道:“回来烧了吃,那得老香了。” 7017k 第一百三十章.上一辈子的枪(8K) 赵有财一进屋,却是把王美兰吓的一愣,那一瞬间她心中只闪过一个念头:“这黑不出溜的,是个什么玩意?” “兰啊,我回来了。” 当听到这句话时,王美兰才反应过来,两步冲到赵有财近前,双手握拳一起往赵有财身上锤。 王美兰一边锤,还一边骂道:“你个缺大德旳,我说不让你去,不让你去,你非得去……造这个死样子……” 此时的赵有财一言不发,只做满脸沉痛之色,任由王美兰打骂。 两口子结婚二十来年,赵有财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顶嘴,更不能嬉皮笑脸。 隔壁李家,李大勇也正在遭受金小梅的批评教育。 就在这时,那李宝玉风风火火地进了屋,开始从外屋的碗架后面往出掏东西。 金小梅也不理他,继续数落着李大勇,耳听外面李宝玉翻东西的声音越来越大,李大勇就想要趁机转移金小梅的注意力。 “小梅,你去看看老大翻啥呢?” “我不看!”金小梅随口怼了一句,但却还是起身,往外屋走去。 “宝玉,你这掏啥呢?” 李宝玉头也不回地问:“妈,咱家抄罗子呢?” 抄罗子就是抄网,眼下这年头,抄网都是自家做的。 做法也不难,就是铁丝弯圈穿网,然后把铁丝多留一块,随时可以缠在长棍子上。 “你找那玩意干啥呀?” 李宝玉答道:“和我哥哥上山溜大皮夹子,再顺道弄几个沙半鸡回来。” 李宝玉此言一出,只听李大勇道:“抄罗子啊,那好像搁仓房呢呢吧?老大,你等会儿,爸给你找去。” “回来!”见李大勇要溜,金小梅将其喝住,道:“脸造的魂儿画的,赶紧洗了。” “哎,哎,我洗。”李大勇乐呵地去拿暖瓶倒水,金小梅则从面缸后面拿出抄罗子,递给李宝玉道:“上山去慢着点。” “好嘞。”李宝玉应了一声,刚要往外走,却被李如海给叫住了。 “大哥。” “啊?”李宝玉扫了李如海一眼,笑道:“咋的?你还要跟我上山啊?” 李如海冥冥之中感觉到有两道不善的目光向他投来,忙摇手道:“不去,不去,我可不跟你去。” “那你要干啥?” 李如海道:“大哥你要抄着沙半鸡,能不能给我留个活的拿回来?” “再说吧。”李宝玉一手拿着滑雪板,一手拿着抄罗子就出了家门。 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李如海甚是不满,见李宝玉走远,便凑到金小梅身旁,小声告状道:“妈,你看我大哥啊,最近牛哄哄的。” 金小梅抬手点了李如海脑袋一下,只道:“你要有你大哥那两下子,你也牛啊。可你不成啊,就上一趟山,还给你吓尿裤子了。” 李如海:“……” 李如海灰溜溜地回自己房间去了,这时李大勇洗完了头、擦干了脸,拿毛巾擦着耳朵里的水,对金小梅道:“你别说,这一下大雪,正是抓沙半鸡的时候。” “嗯。”金小梅阴阳怪气地说:“下大雪好悬没给你埋山里。” 李宝玉暗道不妙,忙再次转移话题,向金小梅问道:“昨天儿子卖大皮卖多少钱啊?我听说大皮价没少涨呢。” “可不咋的。”一提到钱,金小梅来了精神,说:“昨天那是个母子,儿子他俩还卖了七百块钱呢。” 说到此处,金小梅顿了顿,然后又道:“小军又跟咱们半儿劈的。” “嗯,那孩子仁义。”李大勇道:“让他们小哥俩自己处去吧。” …… 昨夜那场雪太大了,屯外无人清雪,走起路来十分吃力。 李宝玉在前,赵军在后,两人一路趟雪进入山区。 在山区外围,好不容易找到了几棵适合的水曲柳,各砍了两根水曲柳棍,赵军、李宝玉才蹬着野猪皮滑雪板往山里去。 一场大雪过后,鸟兽无踪,大山银装素裹,白茫茫一望无际。 这一上午,雪地上连小兽的脚印都看不到。 等到了之前下夹子的高山脚,二人按着周围树木方位,成功地把第一个夹子从雪地里翻了出来。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只是在去找最后一个夹子的时候,赵军突然叫住了李宝玉。 “宝玉啊。”赵军往坡上头一指,问道:“你上次是不在上面看见的熊掌印?” “是啊。”李宝玉还拿手给赵军比划,道:“那么老大的熊掌印,比我这脚还大好几号呢。” 赵军闻言,把枪自肩上摘下,提枪在手,往坡上头滑去。 之前要去赵有财,赵军就没带枪。等赵有财回来了,赵军特意回家背了枪,不为别的,只为了防身。 赵军在前,李宝玉在后,二人上了岗头子往下看。这山岗子不高,下方四、五百米处,是一片跳石塘。 “哥哥,那熊下跳石塘了。” “嗯,我知道。” 跳石塘,也可以说是乱石堆,那里散落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大石头。 虽然有大雪覆盖,但居高临下望去,只见巨石起伏,千奇百怪。 李宝玉指着一个大石头包,兴奋地对赵军说:“哥哥,我那天看那些掌爪印都奔那下面去了,那儿应该有个地仓子。” 赵军点点头,只道:“不还差一个夹子呢么,你埋哪儿了,赶紧找回来。” “咱不杀熊仓子啊?”李宝玉很是惊奇,打量了赵军好几眼,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哥哥,你是不是上次杀黑瞎子失手,吓着了。” 不怪李宝玉这么问,哪怕是打了十几、二十年猎的老炮手,只要被黑熊惊过一次,以后再让他去打熊,他心里都会发憷。 赵军摇摇头,他并不是怕了,只是他知道这下面的跳石塘不对劲。 上辈子,他的花龙和黄龙,就是死在了这片跳石塘里。 赵军只对李宝玉说道:“赶紧找夹子,找着了咱俩逮沙半鸡去。” “嗯。”李宝玉狐疑地看了赵军一眼,去大雪里翻那第八个夹子。 而赵军在坡上,往下面看了好久。 只等李宝玉使水曲柳棍从大雪地里挑出了夹子,赵军这才收回视线,从李宝玉手里接过夹子,装在了自己胸前的挎兜里。 “哥哥,真不打啊?”见赵军要走,李宝玉又不甘心地问了一句。 赵军也没法给他解释为什么,只道了声“走”,便先往下面滑去。 此时,李宝玉就只以为赵军是被黑瞎子惊到了,并没去想太多,反倒还很为赵军担忧。 二人一路往山外走,等到了山场外围,赵军带着李宝玉来在了一片次生林中。 昨天一场大雪,让树枝、树条上都挂满了雪,赵军向李宝玉做了个手势,李宝玉从他背着的挎兜子里拿出了抄罗子。 赵军从肩上摘下枪,把枪交给李宝玉背着,而他却将抄罗子从李宝玉的手里接了过来。 赵军把抄罗子上多出的铁丝缠在水曲柳棍上,把手里的另一根水曲柳棍插在了大雪中。 李宝玉同样也是如此,可他手里没有抄网,于是便把两根棍子都留下了。 只见二人不再滑雪,而是高抬脚、轻落步,就穿着滑雪板在雪地上慢慢地行走。 赵军双手抓着抄罗子,全神贯注地望着周围。 “噗……” 就听一声轻响,似有什么东西从雪地里飞了出来,一只小鸟,形似鹌鹑,比鹌鹑胖两圈,身上羽毛也比鹌鹑稍微华丽了一些。 这就是沙半鸡。 肉嫩、鲜美,不亚于飞龙。 沙半鸡从雪地里往起一飞,不等它飞高,赵军随手甩网,也没有捞得很准,更不曾罩住沙半鸡。 可那沙半鸡却从半空落下,只掉在雪地当中。 昨天刚下的大雪,特别松软,沙半鸡一落,直接陷入了雪中。 赵军把网向下一罩,正罩在沙半鸡上方。 这时,沙半鸡从雪中向上飞,正好一头撞入了网中,但它只见眼前有光亮,就一直在网中扑腾、挣扎,却不会再往雪地里落了。 眼看着沙半鸡在网中扑腾,赵军弯腰将它隔网捏住。 李宝玉凑了过来,和赵军一起把沙半鸡从网中摘了出来。 沙半鸡不大,李宝玉使左手握着它,无名指、小指把沙半鸡的两条腿按在手心里,中指和掌心压着沙半鸡的身体,辖制住它两只翅膀,不让它继续扑腾。 李宝玉再使左手空着的大拇指和食指,捏着沙半鸡后脖子上的毛,控制着它的小脑袋。 他右手再使侵刀往沙半鸡脖子上一划,一股鲜血从沙半鸡喉咙上喷了出来,接着就滴滴答答地往外流血。 不一会儿,沙半鸡就在李宝玉手中不动了,李宝玉把它倒提着控干了血。 这时,赵军已将第二只沙半鸡抄在了网中。 李宝玉上前,如法炮制。 赵军在林子转了两圈,一共有三只沙半鸡入网,李宝玉把它们宰了,挨个放血,等血控干后,再一一塞入兜中。 二人又往南边去,走出一里多地,又是一片次生林。 这沙半鸡,冬天和狍子一样,吃次生林枝条上的叶尖、叶芽。 所以,它们多在这种林子里歇息。 而且一下大雪,它们还会往雪里钻。只要有人经过,把它们惊起,在它们从雪中飞出的一瞬间,是捕捉它们的最好时机。 赵军和李宝玉一路往家走,一路捕捉着沙半鸡。每经过次生林,俩人就进去转一圈。 等到走出山场时,李宝玉不但把自己的挎兜子给装满了,手里还提了长长的一串沙半鸡。 二人进屯,直接回家。 这到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在家门口分开时,李宝玉对赵军说:“哥哥,我马上就生火,咱们烧沙半鸡吃。” “啊……行。”赵军应了一声,不得不说,从早晨跑到现在,确实是饿了。 二人分开,各回各家。 赵军进屋,和王美兰打了个招呼。 “儿子,饿了吧?妈这就给你做饭。” “不用,妈。”赵军忙把王美兰拦住,对她说:“一会儿宝玉烧沙半鸡吃。” 说到此处,赵军往里屋瞅了一眼,不见赵有财的身影,便很诧异地问王美兰,道:“妈,我爸又干啥去了?” “可哪儿找人去了。”王美兰没好气地说:“前天搁山上打了十好几头野猪,都扔在山里了,这不可哪儿找人跟他明天去拖猪么。” 赵军笑了笑,没说什么,回了自己房间,把枪摘下来,拿在手里摩挲了一下,才将其挂在了门后。 然后,摘下挎兜子,把白大褂脱下,整齐地叠好。 挎兜子里还装着李宝玉家的八个夹子,赵军提着挎兜子往外走,就见赵虹从那屋出来,一看见他就扑了过来。 “哥。”赵虹道:“你和宝玉哥打着沙半鸡了。” 赵军搂着赵虹,笑道:“外头冷,你别出来了,等你宝玉哥烧好了,哥给你拿回来吃。” “不是啊。”赵虹撒娇道:“哥,你咋不给我们抓个活的拿回来啊?” 赵军一怔,反应过来后,摸了摸赵虹的小脑瓜,道:“哥下次给你抓,今天咱们先吃肉。” “嗯,那也行。” 哄好了自己妹子,赵军出门,翻墙来在李家。 只见李宝玉正从坢子垛上往下拿坢子呢,而李如海则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地嘀咕着。 “抓这么多,都不知道给你弟弟留个活的。” “去一边去。”李宝玉手拿半截棍子,冲李如海比划一下,威胁道:“别搁我跟前儿磨叽。” 说着,他正好看到了赵军,当即便和赵军打了个招呼。 “哥。”李如海也上前来,乖巧地从赵军手里接过挎兜子,打开一看,见是八个平板夹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李宝玉瞪了李如海一眼,对赵军笑道:“哥哥,马上就好。” “不着急。”赵军帮李宝玉架好柴,并生着了火。二人蹲在火堆旁,一边烤着火,一边说着话。 “宝玉啊,过两天我得去永胜屯一趟。” “真给他送回去啊?” 赵军闻言一笑,道:“当时说好的,借人家枪用一阵子,等人家老周大哥出院,咱就把枪给他送回去。你也找人问了,他年前从医院回来的,要说过年不方便,那现在咱还能说啥了?” 李宝玉点点头,他自幼读书,知道大丈夫当言而有信。只是,他对某一件事仍然有些不甘心。 所以,李宝玉追问道:“哥哥,那跳石塘里还有一只大棕熊呢,咱们真不打了?” 虽然跑山打猎的人,在形容猎物时,言语中都会多少有点水分。 但从当日李宝玉发现的那些棕熊爪掌印上来看,那只棕熊最少也得在八百斤开外。 这么大的熊,熊胆也不会小,卖个千八百都不是问题。 “兄弟,你别说了,那熊咱们不打。”赵军还是一口回绝了。 “那……行吧。” …… 点起一把火,不再往里面加柴,等那火渐小,无明火时,木柴似炭。 这时,赵军、李宝玉、李如海一起动手,把一只只沙半鸡都摆在了上面。 这些沙半鸡,都没有褪毛,带毛放在上面,那羽毛一下子就被燎烧着了。 有了羽毛做燃料,火势又起,赵军、李宝玉和李如海忙往后退去。 但他三人后退,却不是因为火大,而是因为羽毛烧着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 等沙半鸡身上的羽毛烧的差不多了,火又变小,只在烧的焦黑的木头上有些余温。 赵军、李宝玉、李如海凑到近前,使小棍挑着,把那些沙半鸡一个个的翻个面。 此时那些沙半鸡烧的浑身焦糊,翻了个面,用下面的炭火继续温着。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炭火全部熄灭,李宝玉带着厚手套,把那些沙半鸡全都捡到了两个大盆里。 一共十八个沙半鸡,一家九个。 赵军端着盆回家,一听到他开门的声音,赵虹、赵娜都跑了出来。 赵军把盆放在灶台前,叫赵虹从碗架里拿出一个小碟,倒一些盐面在小碟里。 而他自己,则拿起一个烧的黑乎乎的沙半鸡,扒开烧焦的皮和羽毛,露出了里面焦红的肉来。 沙半鸡被火一烧,羽毛和带油脂的皮全都烧的焦糊、焦黑,但里面的肉,却是焦红色的,而且一点都没糊。 赵军连扒了三个沙半鸡,把它们装在了盘子里,对那馋的流口水的赵虹、赵娜说:“去吧,端屋里和妈一起吃。” 王美兰昨晚担心赵有财,熬了一夜没睡,刚才挺不住了,倒在炕上打了会儿瞌睡。 赵军端着沙半鸡回来时,她就听见了,但只是不愿意从炕上起来。 “妈!”赵虹端着盘子,赵娜端着小碟,俩闺女上炕就喊王美兰。 王美兰却说:“闺女,你们吃吧,妈不吃了。” 小姑娘年纪还小,不太懂事,听王美兰说不吃,她们俩就趴在炕桌上,撕那沙半鸡的胸脯肉。 这沙半鸡被烧的外面一层焦红,可撕开里面却仍是白色的鸡肉。 而且虽然是烧熟的,但肉质极嫩,还有嚼劲,不干、不柴。 没加任何佐料,只蘸盐面,更保留了它本身的肉香。 只一撕开,肉香随着热气飘散,让那躺在炕上犯迷糊的王美兰都睁开了眼睛。 赵军把剩下的六个沙半鸡都扒干净,又洗净了手,刚扯下一条腿放在嘴里啃,身后的门就开了。 “吃上了?”赵有财进屋来,看着赵军问了一句。 赵军忙把另一只腿扯下来,递给赵有财道:“爸,你也吃。” 赵有财接过来,就把那腿放进了嘴里。 沙半鸡,又叫沙半斤。 意思是它只有半斤多沉。 它那腿,小的可怜,肉也不多,但吃着特别有滋味。 赵有财连骨头带肉都嚼着,一边脱棉袄,一边对赵军含糊地说:“明天跟我上山。” 赵军闻言,一句话脱口而出:“爸,你还要打野猪去啊?” 赵有财一听,急忙往里屋瞅了一眼,见王美兰躺在炕上没动,这才回头对赵军说:“打什么打,我让你明天跟莪拖猪去。” “我去不了。”赵军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但见赵有财目光不善,这才解释说:“我明天得去永胜屯一趟,听说老周大哥出院了,我得把枪给人家送回去。” “那你去吧。”听赵军如此说,赵有财才没有多言。 …… 第二天一早,赵家父子几乎同时起床,吃完了早饭,赵有财出去找李大勇、李宝玉父子二人,赵军则自己背着枪从屋里出来,准备去永胜屯还枪。 “哥哥。”李宝玉翻墙过来,对赵军道:“你咋今天就去了呢?昨天还说要在等两天呢。” 赵有财往李家院里瞅了一眼,见赵有财进屋里去了,这才小声地对李宝玉说:“我要不今天去,就得跟你们去拽猪。” 李宝玉闻言,一挑大拇指,对赵军赞叹道:“高啊,真高!” 赵军又道:“前天晚上下那么大雪,咋往下整啊?再说了,十多头猪呢,到时候猪都坐车了,咱们还得走回来。” 说到此处,听李家屋里传出了动静,赵军在李宝玉肩膀上拍了一下,道:“我先走了哈。” “你慢着点。” 赵军离家走了十多里地,直来在永胜屯中。 他没去看赵春,而是在屯中食杂店里买了两瓶罐头,然后就来在了周成国家门前。 之前周成国被黑熊掀了脑瓜皮,送到医院缝了一百多针。 好在周成国是军人出身,这些年跑山打猎,身体素质属实适不错。 在住院住了个把月,医生看他已经脱离了危险,就准许他回家静养。 从出院到回家,前前后后快一个月了,周成国感觉身体一天比一天好,从前几天开始,就能自己下炕去茅房了。 所以,在过完元宵节以后,周成国、周大嫂两口子就一直在家商量,商量着怎么报答赵军。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这恩情不报,周成国和周大嫂吃饭都不香。可要报答,又该怎么报呢? 想报恩,就得花钱。 不是周成国舍不得报答救命恩人,只是这一次住院,直接把周成国给掏空了。 这些年打猎卖熊胆挣的钱,一次就花了个七七八八。现在周成国家里,就只剩下供给日常生活必须的一点零钱了。 周大嫂说管屯里邻居们先借点,可这年头山里人家家户户都不富裕,借能借来多少? 关键是,周成国的那把56式半自动步枪还在赵军手里呢。要拿着二、三百块钱上门说感谢,那你到底是感谢呢,还是来要枪的呢? 周成国夫妇却是没那个心思,但此事若处理不当,必然会让人那么想。 所以,此时周成国正伏在炕桌上写信呢。他的收件人,就是当年一起当兵的战友。 而就在他写信时,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狗叫声。 “快去看看谁来了。”周成国起来费劲,就对周大嫂吩咐道。 周大嫂刚起身,就听门外传来了两声拍门声,紧接着门就开了。 周大嫂刚从外面出来,只见赵军背着枪,拿着一个三角兜进屋来了。 周大嫂不由得一愣,她怎么也没想到,赵军会到她家里来。 “老嫂。”赵军叫了一声,但见周大嫂呆愣着,笑道:“不认识我了?” “唉呀,兄弟!”周大嫂一步上前,抓着了赵军的手,就把他往里屋拽。 她拉着赵军来在里面,对着周成国道:“掌柜的,你看谁来了?” “这是……”周成国从来没见过赵军,那天赵军救他的时候,他早都昏死过去了。 但是他感觉看着这小伙子面熟,略一思索就想起了永安屯的赵有财。 这爷俩长得,得有七、八分相似。 “是赵军兄弟吧。”周成国顿时反应过来,在炕上挣扎就要起身。 “老哥。”赵军急忙上前按住周成国,道:“快躺下,你可别起来。” 说着,赵军把枪从背上摘下来,随手就放在了炕桌上,正好将周成国写信的信纸给压住了。 周成国、周大嫂相视一眼,又见赵军从拎来的三角兜里拿出两瓶水果罐头。 有据可查,全国上下只有东北人,生病了会吃水果罐头。 这年头,只要登门过礼,必拿水果罐头。谁家小孩着凉感冒了,大人给买瓶桃罐头吃上,这感冒基本上就能好个差不多了,可以说比什么药都管用。 “老哥啊,兄弟来一趟,也没给你拿啥,就给你拿两瓶罐头。”赵军说着,把两瓶罐头堆了过去。 “兄弟啊!”周成国抓着赵军的手,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这个铁打的汉子一时间更咽地说不出话来。 赵军见状,连忙劝道:“老哥,你这刚出院,别太激动了。” 周成国连连点头,突然想起一事,抬头对周大嫂道:“赶紧的,张罗饭,去小卖店给我兄弟整点好的。” “哎,我这就去。” 赵军急忙拽住周大嫂,笑道:“老哥、老嫂,这才几点啊,吃什么饭啊?我刚搁家吃完来的。” “中午在这儿吃。”周大嫂说完就往外走,赵军拦都拦不住。 赵军无奈地回到屋里,又和周成国继续说话,他的手一拍放在炕桌上的枪,对周成国道:“老哥啊,你住院那天,我跟我老嫂说了,这枪我借着使一阵子,等你从医院出来,我就给你送回来。” “兄弟啊。”周成国道:“你对我有大恩大德,你咋还跟我客气呢,这枪你要有用,老哥就把它给你了。” “这不成。”赵军道:“这成啥事了,兄弟救你也不是为了这个。”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一个要送枪,一个紧着推辞,二人拉扯了好一会儿,赵军的目光突然落在了房门后面。 那里还挂着一把枪。 一把十六号枪,改装挂了半自动枪管。 赵军一看这把枪,顿感亲切,便故作惊讶地问周成国:“老哥,你还有一把枪啊?” “啊?”赵军突然换了话题,倒是让周成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顺着赵军的目光望了一眼,笑道:“那是我以前使得枪,兄弟你打枪,你也知道,那枪射程不远,还不如半自动枪方便,我攒了点钱就把它换了。想卖又没人给价,就一直搁那儿挂着了。” “老哥啊。”赵军说:“既然你使不上它了,那兄弟就和你张回嘴,你把这枪送给我行不?” 赵军此言一出,周成国脸色一变,他不是舍不得这枪,他是在猜赵军的心意。 那还是在医院的时候,当他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询问自己如何获救的经过。 周大嫂就告诉他,是赵有财的儿子赵军救的你,那小兄弟仁义,不但救了你的命,就连那棕熊胆都帮咱收着了。 虽说那熊胆,是赵军从周成国怀里拿出来的。但要知道,这个时候的医院里没有摄像头,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好说。 前年就在永胜屯,徐家老太太突发疾病,家里人赶车着急忙慌地把老太太送到镇医院。 等老太太从急诊室被推出来的时候,家里人就发现老太太耳朵上的那对金耳环不见了。 问医生,医生说不知道。问护士,护士也说不知道。 这怎么办? 闹是不可能的。 老太太还等着后续治疗呢,方圆百里就这么一个医院,闹完了怎么收场? 所以说,如果赵军当时不帮着收那熊胆,那熊胆丢了都没地方找去。 关键是,赵军还把熊胆给还回来了。 当时听完,周成国只觉得赵军仁义。 现在一看,周成国就更觉得赵军仁义了。 在他看来,赵军是看出了自家的窘迫,不要钱做谢礼,甚至连唾手可得的半自动步枪也不要,就要那么一把破16号枪。 而且,就算是要这16号枪,也是为了让自己一家安心。 如此仁义,让周成国心里不只有感动,更是心生敬佩。 见周成国不说话,赵军笑道:“老哥啊,咱兄弟都跑山打围,看见谁有难了,咱们伸把手不都正常么?再说了,咱兄弟以后还长着呢,多走动就是了。” 赵军如此说,周成国心中更是激动,拉着赵军的手,半响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周大嫂拎着包回来了,她似乎是跑回来的,一进屋就气喘吁吁地说:“我走半道才想起来,我兄弟这到家了,我都没说给倒杯水。” “老嫂别忙活了。”赵军起身,对夫妻二人道:“过两天我就上班了,家里事儿还不少呢,我就先回去了。” 夫妻俩硬是要留,赵军却执意要走,最后周成国夫妇无奈,只能放赵军离去。 但赵军临走前,不但背走了那把16号枪,揣走了周成国攒下的二百来发子弹,还拿走了周大嫂准备招待他的吃食。 一盒午餐肉罐头、一盒鱼罐头、六个苹果、两斤槽子糕,使三角兜子装上,都给赵军拿着了。 赵军出了周成国家,就准备直接回家了。 这一趟,可能在别人看来他是亏了,拿半自动步枪换了把16号枪。 56式半自动步枪射程远、能连发,射击过程中不用下脸。 16号枪呢,射程短不说,关键是打一枪就得换一发子弹。 但是,老辈人有规矩,山上救了人,恩情不可全了(liao)。 不能让人家倾家荡产的报答你,这不仁义。而且,财物不长久,人情才长久。 赵军上辈子和周成国没什么交集,但知道他人品特好,周大嫂也是。 所以,赵军就按着老规矩对待他们。 而且,赵军现在肩上这把枪,与他渊源极深。 前世时,赵军打猎买枪,就是大姐夫周建军帮他联系的,卖了周成国留下的这把16号枪。 当时周成国已死多年,周大嫂家里需要用钱,就把这枪卖给了赵军。 从那时起,这把枪陪了赵军八年,一直到98年g家收枪。 到后来几年,这把枪在赵军手里,发挥出来的威力,不比半自动步枪差。 虽然重生后手生,与这枪也不熟悉,但赵军相信,只要让自己练一阵子,就能重回巅峰。 所以说,今天这一趟可谓是满载而归。 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枪,得了周家的人情,还捞了一三角兜子好吃的。 赵军心里美滋滋地往屯外走,却见迎面走来俩人。 巧的是,这俩人他还都认识。 ------题外话------ 昨天又停电了,这8千字合四章,补上架后欠的。 今天的更新,晚上8点,以后我设置定时更新,就不会再出现停电断更的情况了。 上架以后欠的都补完了,上架前还欠了些,最近不忙,也都补上。 写到现在,过年的过渡算是彻底写完了,接下来该干大货了。 7017k 第一百三十一章.伤人杀狗的野猪 看清对面二人样貌,赵军急忙上前,恭敬地叫了一声“大爷”。 然后又对旁边那人点了下头,叫了一声:“齐叔。” “军啊,你这是……”被赵军叫做大爷的,正是赵春的公公,永安林场生产场长周春明。 而另一个被赵军称作齐叔的,正是永胜屯屯长齐胜利。 “大爷,我正要上你家去呢,寻思看看你和我大娘。”赵军想也不想,谎话就脱口而出了。 其实这不怪他,他今天来只为枪,没想到大姐婆家去。毕竟这还没出正月,上门去容易给人家添麻烦。 但既然碰到了周春明,要不这么说的话,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那快家里去吧,你姐、你大娘都搁家呢。” “好嘞。”赵军闪到一旁,给周春明、齐胜利让路。 “赵小子。”这时,齐胜利突然开口,向赵军问道:“这咋来我们屯,还被枪来的呢?” 这个问题,周春明刚才就想问了,但有齐胜利在身旁,周春明就忍住了。毕竟赵军一会儿就到他家去了,等回家再问也是不迟。 听齐胜利问起,赵军把自己来还枪,又要了周成国这把16号枪的经过,简单地给二人一说。 周春明、齐胜利一听,心里第一个想法都是:这孩子太仁义了。 虽说赵军要了周成国一把16号枪,但周春明和齐胜利的想法都和周成国一样。 “军呐。”周成国拍着赵军的肩膀,说道:“赶紧回家,让你大娘给你张罗点好吃的。” “那大爷我先走了。” 赵军贴边先走,直往周春明家而去。 看着赵军离去的背影,齐胜利叹道:“这孩子真仁义啊。” “嗯。”周春明点头,但想起一事,道:“他刚才一说成国,我想起来了,这要成国不受伤,哪能让那畜生堵了村啊。” “可不咋的。” 永胜屯两大巨头一边说着,一边往屯部走去。 赵军来在周春明家,自大青狗被他牵走以后,周家当真是不养狗了。 他见院里没人,刚要在院门口叫人,只听身后有一个略带疑惑的声音响起:“小军?” “姐夫。” “真是你啊!”周建军从南边快步走来,他身旁还跟着一人,这个人赵军也认得,正是那天打鹿时有过一面之缘旳魏来。 赵军认得魏来,是因为上辈子认识,可魏来却不认得赵军。毕竟当日离得那么远,魏来只觉得赵军隐隐有些面熟,但却想不起来是谁。 可听赵军叫周建军姐夫,魏来顿时就反应过来了,急忙出言问道:“是赵军兄弟啊?” “嗯,是我。”赵军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把目光转向了周建军,装作一副和魏来不熟的样子。 周建军为他引荐,道:“小军,这就是我们村的魏炮。” “什么魏炮。”魏来笑着推了周建军一把,上前一步和赵军握手道:“兄弟,你姐夫跟你开玩笑呢,就我这手把还什么魏炮啊。我叫魏来,那天得亏你了,从山里回来我一直就想……” 赵军早就知道这魏来是个话痨,此时只能耐着性子听着。 一旁的周建军和魏来熟,早就听得不耐烦了,对他道:“行了,行了,外头死冷的,赶紧跟我进屋。” 周建军和魏来说完,又对赵军道:“小军,快点进屋。” 赵军和魏来一起,跟着周建军进到周家,赵军因为自己年纪小,便落后魏来一步,让魏来先走。 赵春和婆婆胡三妹正在炕上逗孩子玩呢,见周建军回来,刚要说话就看见了后面跟着的魏来。 “来子,今天咋这么闲着呢?”胡三妹一句话刚出口,就看见了走在最后面的赵军。 “小军!”赵春惊喜从炕上下来,抓着赵军胳膊就问:“弟,你咋来了?” “来看看你呗。”赵军回了一句,又冲胡三妹叫了一声“大娘”。 “孩子快坐,大娘给你们倒水去。” “婶啊,不用给我倒,我待一会儿就走了。”魏来急忙递了一句。 胡三妹却说:“来都来了,着啥急走,赶紧上炕。” “坐。”周建军拉着魏来坐到炕东边,赵春和赵军坐在炕西边。 赵军上炕,把背上的枪摘了下来,和手里的三角兜子一起,放在了炕里面。 这时,胡三妹拿着两个淡蓝色的半透明玻璃杯进来,一个递给魏来,一个递给了赵军。 二人向胡三妹道了谢,各把杯子接在了手里。 因为是玻璃杯,所以胡三妹没敢倒太热的水,赵军喝了一口,感觉温乎正好。 “妈,坐。”赵春把胡三妹拉到自己身旁坐下,胡三妹握着赵春的手,又向魏来问了一句:“来子,今天咋这么闲着呢?” 魏来不曾答话,一旁的周建军先开口道:“妈啊,魏来要去打那炮卵子,一会儿把咱家那枪给他拿着,还有多少子弹,也都给他。” “好。”胡三妹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但又对魏来说:“来子啊,你要去整这炮卵子可得注点意,我听说它昨天又把老李家冬子都给挑了?” “嗯。”魏来神色有些悲戚,说道:“李冬让他撅俩跟头,腿都摔折了。” “哎呀!”胡三妹似感同身受,拍着赵春的手,说:“遭老罪了。” “可不嘛。”赵春道:“李冬年前让大个子挑一下子,还是我弟救的他呢。这年后没过几天,又让大炮卵子给挑俩跟头。” 刚才听几人谈话,赵军还在想这李冬是谁,怎么听这個名字这么耳熟呢? 现在听自己大姐一说,他才反应过来,这李冬不就是李罗锅子吗? 听赵春提及赵军,胡三妹、周建军这才反应过来,不能光说这事却忽略了赵军。 可还不能他俩开口,那魏来就对赵春说:“刚才我还跟建军说呢,那天得亏我赵军兄弟,要不然老李比这还惨呢。” 周建军一笑,顺着话茬对赵军说:“小军你可不知道啊,就我们屯往林场去那条路,上头那个小孤山,来了个大炮卵子,从腊月二十八到今天,伤了五个人,挑死八条狗。” 赵军闻言,大为惊奇,当即向周建军问道:“姐夫,你说的那猪多大啊,咋还伤人呢?是打围没围住么?” “多大?”周建军一怔,转瞬笑道:“多大我也没见过。”说着,他扒拉魏来一笑,问道:“那猪多大啊?” “我也没见过。”魏来:“开始没围它,它就躲那山上,我们屯子人从道上走,它就下来伤人。 前天老李赶爬犁上岭南买木耳菌,回来搁道边解手,这猪就出来了,追上老李就挑他俩个子。 我听老李说,得有六百多斤,将近七百斤吧。” 赵军眉头一皱,道:“大孤个子。” 7017k 第一百三十二章.让李宝玉带狗参战 跑山人口中的大个子,是马鹿。而他们说的大孤个子,则是指大孤猪。 野猪能称大的,都得是三百五十斤往上的公猪。 而孤,则是离群耍单的野猪。 野猪是群居动物,独自在外生存的野猪,不是有故事,就是有事故。 一般有后者的居多。 据魏来所说,这只大孤猪第一次伤人是腊月二十八,那天挑了一个在山里压地窨子的老头。 这老头姓冯,常年在山里下夹子夹黄皮子。 这赶上过年,才下山回家和家里人团聚。 却不曾想,从那小孤山下经过时,就见一头大野猪从坡上直冲而下。 老冯头转身就跑,可两条腿哪里跑得过四条腿,被野猪追上连撅带挑,挑的他左边肋骨那里透了气,而且还血流不止。 撅挑够了,那野猪才扬长而去。 还好老冯头有经验,用手捂着伤口,一点一点地往下爬。 好在有屯里乡亲经过,这才把老头给救了。 此事被村民告知给屯长齐胜利,齐胜利只以为是偶然事件,可第二天那野猪又伤人了。 紧接着就是大年三十,山上、山下无人往来,那野猪再没找到机会伤人。 永胜屯的村民们还在想,这年都过完了,那野猪应该走了吧。 可初八、初十,屯里又有两个人先后被野猪所伤。 齐胜利挨个问过了伤员,知道了那野猪大概的体型、体重,这才确定了这四人的伤势,实乃是同一头野猪所为。 作为屯长旳齐胜利当即下达乐任务,谁能杀了这头野猪,就奖励他五十块钱和五十斤粮票。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正月十一那天,有姓蒋的猎人带着自家的五条狗上了小孤山。 可下山时,却有三条狗被野猪永远地留在了山上,其余两条狗还全都身受重伤。 正月十二那天,有两个猎人联手,带了八条狗进山,结果这八条狗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还全都是重伤。 更可怕的是,两帮打围的,三个猎人都不曾见过那头野猪。 这也就是说,猎人还不曾赶到,那野猪与猎狗就已然分出了胜负。 原本魏来还和李冬商量,等过了元宵节,两家联手去会会那头野猪。 可一听说,宋、祁两家八条狗都没能把那野猪圈住,二人顿时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人算不如天算,正月十六那天,李冬要去岭南买木耳菌,于是便赶着爬犁出了屯子。 可能是早晨苞米面子粥喝多了,李冬经过林子的时候,就停下爬犁到林子里解手。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那野猪从背后袭来,李冬闻声一看,不禁大惊失色。 这时候,李冬想要上树,可因没来得及系裤子,那棉裤往下一滑,裹着他两条腿,让他分不开腿。 分不开腿,还怎么上树? 野猪冲到近前,只将他挑飞出两米开外,落地时硬生生地把左腿给摔断了。 好在有同村人从旁边路过,看见野猪伤人,忙捡棍子敲树发声,同时张口大喊,这才将野猪惊退。 这人把李冬救起,给他穿好裤子、把他扶上爬犁,又帮他赶着爬犁回村。 可怜的李冬,刚出家门还没一个小时,就躺着回来了。 到此,这野猪可就伤了五個人了。 屯长齐胜利听说李冬又受伤了,当场就不干了,直接把奖金加到了一百块。 一百块钱、五十斤粮票,这奖励可谓是十分丰厚。 永胜屯一个姓戴的猎人,联手魏来,二人一起带着十条猎狗,又找了三个愿意帮忙的大小伙子,五个人、十条狗在李冬受伤的当天,他们就进了山。 这十条猎狗里,有三条是魏来的,两条是李冬的,剩下的五条全是那戴长山的。 十条狗进山,搭上野猪脚印就全都出去了,戴、魏二人只听犬吠声不断,可不过多时,就没有响声了。 五个人拼命地跑,沿途就见一条条狗躺在地上,全都受伤了。 最后,五个人还是没能看见那大孤猪,但十条猎狗九伤一死。 魏来家的一条黑狗死了,这让魏来愤怒不已,想来想去决定来周家借枪,借半自动步枪去杀那孤猪。 没有猎狗,这就要打溜围了。 魏来看了眼赵军,突然想起当日赵军那隔空的一枪,于是便开口道:“兄弟啊,要不你帮帮我们呗?” “帮你啥呀?”这时,一个声音自外屋响起,周春明回来了。 众人纷纷要起身相迎,周春明摆了摆手,只在炕对面的凳子上坐下,向魏来问道:“来子啊,有把握没有?” 这两天,周春明也挺为这事闹心的,那小孤山下是永胜屯通往他们林场的必经之路。 现在还没有什么,可等出了正月,林场员工们都正式上班以后,每天会有不少人从那条路上来来往往,要是那野猪再伤人可怎么办? 刚才周春明和齐胜利在屯里碰面,就是在商量该怎么解决这头野猪。 魏来看了周春明一眼,又看了看赵军,才说:“我一个人怕整不住它,要是赵军兄弟能帮我一把,那应该就没啥问题了。” 听魏来这话,周春明惊讶地看了赵军一眼,他不懂打猎,只听周建军说最近赵军风头正盛,可周春明始终没往心里去。毕竟姐夫夸小舅子么,谁能保证这里面没有水分? 但是周春明知道魏来的能耐,此时听魏来这么一说,他便把目光投向了赵军。 周春明想了一想,才和赵军说:“军呐,要是没啥事,晚上在大爷这儿住一宿呗。” 周春明此话一出,赵春有些紧张地看着自己弟弟,那野猪都连伤五个人了,她可是怕赵军有事。 但是她却明白,既然公公开口了,那这件事就不好拒绝了。 赵军闻言,笑道:“大爷,我听你的。” “那行。”周春明对周建军说:“一会儿你去找你齐叔,使屯部电话往永安打个电话,得告诉你老丈人一声,就说赵军今天不回去了,在咱们这儿住一宿。” “好嘞,爸,我一会儿就去。”周建军当即应下。 而就在这时,赵军突然开口,对周建军道:“姐夫你往永安打电话的时候,让人去通知李宝玉,让他带狗过来。” 7017k 第一百三十三章.援民妙计灭熊霸 听赵军要请兵搬狗前来助阵,魏来神色一怔,张嘴就想说话。 可还未等他说,周建军就在一旁问赵军,道:“小军啊,那大炮卵子可挑死不少狗了,咱家那狗能行吗?” “咋不行呢?”赵春抢先开口,道:“你不打猎不知道,魏哥今天在这儿呢,你问问魏哥,咱家花小儿那是永安林区第一头狗啊。” 赵春一直担心,就赵军被那野猪给伤了,但她公公开口了,赵军也答应了,她就什么都不能再说了。 但听赵军要带狗,赵春是举双手赞成的,她知道花小儿是什么狗,相信只要花小儿还能站起来,赵军就绝对不会有事。 “这么厉害?”周建军闻言,惊讶地看了魏来一眼,魏来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但在周春明、周建军父子二人的注视下,也只能默默点头表示赞同。 看到魏来点头,周建军与周春明相视一眼,道:“那我一会儿就上屯部,往永安打个电话,让宝玉领狗过来。” 众人又闲聊了几句,胡三妹把家里那把半自动步枪给了魏来,又给他拿了三十发子弹。 而后,魏来告辞离去,周建军送他出屋,顺便去屯部打电话。 在魏来走后,赵军把放在炕里面的三角兜子拿过来,把兜子打开,从中拿出一样样东西,摆在了炕桌上。 胡三妹见状,连忙道:“大小子,你这是干啥呀?来就来呗,咋还拿东西呢?你这还没上班呢,花这钱干啥啊?都是家里人,这不外道了么?” 听了胡三妹的一串连珠炮,赵军笑道:“大娘,我这些东西都没花钱。” 赵春本以为这些东西都是赵军买的,还有些心疼自己弟弟,但在公婆面前,她却不好说话。 可现在一听赵军说这些东西都没花钱,赵春就有些着急,她怕赵军跑到小卖店去赊账,那可就丢人了。 “弟啊,这不花钱,都是哪儿来的啊?” 赵军把今天来永胜屯还枪给周成国,还这几样东西的来由讲完,又道:“正好有这些东西,我就借花献佛,孝敬我大爷、大娘了。” 赵军如此说,倒是让周春明、胡三妹都很是欣慰,心想这孩子知人情、懂礼貌,真没白给他安排工作。 特别是他对周成国一家,那真叫一个仁义。 试问,谁不愿意和仁义的人来往啊? 而赵春呢,听得更是激动万分。这不是别人,这是自己亲弟弟啊,有这么优秀的弟弟,赵春高兴之余,更感觉在婆家人面前脸上有光。 几人又聊了几句话,眼看着要到中午了,周春明让胡三妹去做饭,害让赵春去给赵军收拾房间。 周明春家有四间半房,老两口住东屋,赵春和周建国带着孩子住西屋,还有一个北屋,就是给来家里的客人住的。 赵春抱着孩子,带着赵军来在北屋,然后把孩子交在赵军怀里,她则给赵军收拾被褥。 赵春先把褥子从炕柜里拿了出来,然后认上针线,开始给赵军缝褥面,一边缝,赵春一边问:“弟啊,那么大的猪,你有把握吗?” 赵军知道大姐是担心自己,便笑着安慰她说:“没把握就不打呗,我周大爷都开口了,我还能咋说?先应下来,要打不着他也不能怪我。” 赵春闻言,那颗悬着旳心这才落地,笑道:“你这小子学奸了。” 赵军无语,心想:“你们娘俩怎么夸人都一个路子呢?” 自赵军、赵春走后,周春明就躺在炕上看书。这时,那本该在外屋做饭的胡三妹进来,走到了他跟前。 周春明一愣,忙把书扣下,抬头问道:“咋了?” 胡三妹往周春明身旁一坐,压低了声音说:“你让赵春她弟跟着打那炮卵子去,要把这孩子给伤着,那可咋整?” 周春明一听,眨了下眼睛,半响才道:“不能吧?” “还有啥不能的?那猪都伤多少人了?”胡三妹说着,不禁抬手,食指遥点着周春明,说道:“你呀,你呀,人家孩子拿着东西来看你,你还让人家给你屯子打猎,这要让野猪给挑了,你咋跟亲家说啊?” “哎呀。”周春明闻言,心里不禁暗自后悔,他当时光寻思那野猪堵着上林场的路了,而且他在林场当领导发号施令也惯了,刚才在不知不觉中,就很习惯性地将领导架子给摆了出来。 此时终于反应过来了,这赵军真要是出点啥事,他可没法子跟赵有财和王美兰交待啊。 老两口正说话时,周建军从外面回来,进屋直接来向周春明交差,“爸啊,我打完电话了。” 周春明忙起身,问道:“你老丈人咋说的?” “我老丈人没搁家啊。”周建军道:“我让他们屯长帮着转告一声。” 周春明闻言,不由得一歪头、一拍大腿。 “行啦!早干啥去了?”胡三妹一甩抹布,起身就要往外走。 这时,周建军往屋里扫了一眼,问道:“妈,春儿和小军呢?” “搁后屋收拾炕铺呢。” “那我去看看。”周建军说完就要往外走,可却被周春明给叫住了。 周春明道:“建军啊,明天你小舅子跟魏来上山,你也跟他们一起去。” “我?”周建军一愣,道:“爸,我也不会打猎,我去干啥去?” 胡三妹从旁说:“不用你打猎,你去就看着你小舅,别让猪给他挑了。” “不能吧。” “傻小子啊!”胡三妹伸手在周建军后背上拍了两下,说:“人家孩子上咱家串门,到最后要叫野猪给挑了,那这成啥事了?” 说到此处,胡三妹又对周春明说:“你别在那儿躺着了,赶紧上屯部找齐胜利,给那孩子整把半自动枪拿着。” …… 永安屯中。 屯长赵国峰放下周建军的电话后,抬头瞅了瞅挂在墙上的钟,心想正好回家吃饭,顺路再往赵、李两家走上一趟。 他先来在赵军家,告诉王美兰,今天赵军要在他姐婆家留宿。 对此王美兰并没有往旁的地方想,只以为亲家太热情了,非要把赵军留下。于是更没有多说什么,只客客气气地送走了赵国峰。 可第二天一早,李宝玉来赵家领狗,赵有财和王美兰这才知道赵军留在永胜屯是为了打猎。 但是周建军在电话里没和赵国峰多说,只让赵国峰帮着告知李宝玉,说赵军让他带着猎狗去永胜屯打猎。 李宝玉也是如此和赵有财、王美兰说的,对此赵有财夫妇并无异议,就让李宝玉把狗带走了。 于是,李宝玉便把花小儿、大青、白龙全都用绳子拴上,连同他家的大黄一起,一共牵了四条狗,出了家门直往屯外走。 眼瞅着马上就要出屯子了,突然有一人从左边房角拐了过来,他见李宝玉领狗,扯开大嗓门就喊:“宝玉啊,这是要干啥去啊?” “张大哥呀。”李宝玉见是张援民,便停下与他寒暄几句,给他解释道:“我这打猎去。” 李宝玉说这话时,语气中还带着自豪。 “你自己啊?”张援民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李宝玉摇头,把昨天永胜屯来电话,叫他牵狗前去的事给张援民讲了一遍。 张援民听完,点头赞叹道:“我赵军兄弟现在厉害了,到哪儿都有找他打猎的。” 说到此处,张援民还有些感慨的说:“这马上要开春了,你们多杀几个熊瞎子,那可就掏上了。” 张援民不说此话还好,他一说杀熊瞎子,李宝玉摇了摇头,道:“张大哥你是不知道啊,就上次咱们杀黑瞎子的时候,我哥哥不差点让黑瞎子给扑了么?” “对呀,是有那么回事。”张援民问道:“咋的了?” 李宝玉道:“他好像让黑瞎子给吓着了,前两天我们上山溜大皮夹子,我看见个大熊霸,我哥哥两次都没敢打。” “还有这事?”张援民想了想,才点头说:“那也备不住啊,我听老人说过,让熊瞎子吓着以后,再听见那玩意叫唤,心里都发憷。” “唉。”李宝玉叹了口气,道:“那大熊霸得有一千来斤,杀下来那熊胆得卖多少钱啊。” 张援民一听这话,瞬间就动了心,只问李宝玉:“宝玉啊,那熊霸搁哪儿啊?” 俩人就站在屯子里,李宝玉抬手就指向了远处大山,对张援民道:“大哥,你看那个山尖子,翻过去是片跳石塘,就在那跳石塘里头。” 李宝玉说完,就见张援民盯着那远山,久久不曾收回目光。 李宝玉笑道:“咋的?张大哥,你还要杀熊仓子去啊?” 李宝玉说这话时,心里想的是和张援民开个玩笑,可没想到,那张援民闻言,猛地转过头来,满脸热切地看着李宝玉,说道:“宝玉啊,能跟大哥说说那熊仓子到底在哪儿吗?我要杀下来,那熊胆有你一份。” 说到此处,张援民顿了顿,又道:“也有我赵军兄弟一份。” “不是,大哥你可别闹啊。”李宝玉听他这么说,心里顿时有些发慌,张援民此前一共就杀过两次黑熊仓,可结果全都不尽如人意。 要知道那棕熊可非黑熊可比,上千斤的大棕熊,生命力得是何等顽强? 张援民要真听了自己的话,奔那熊霸仓子,再让熊霸给踢腾了,李宝玉这一辈子都无法安心。 “宝玉。”张援民走到李宝玉身前,伸手就往李宝玉胳膊上拍,想要套套近乎。 可就在这时,只听李宝玉脚前的大黄狗口中,发出了“呼”、“呼”的声音。 张援民低头一看,只见那大黄狗虎视眈眈地瞪着它,嘴唇上翻,呲着牙,威胁的声音从它牙缝中发出。 张援民知道这狗是在陌生人面前护主,当即把手放下,还往后退了一步,才对李宝玉说:“宝玉啊,我没闹,你大哥这回想了一个万全之策。” “万全之策?”李宝玉一听,好奇心一下子就上来了,忙问:“张大哥,什么万全之策啊?” 张援民笑道:“我拿炸药崩它去。” “这啥万全之策啊?”李宝玉摇头,笑道:“那是个地仓子,还是石头仓子,你把大熊霸崩死到里头,咋往出整啊?” 这石头仓,可不是树仓子,要是树仓子还能油锯放树,可那跳石塘里全是石头,这还能怎么办? 面对李宝玉的质疑,张援民笑了,他小個不高,穿鞋顶天一米六,但此时言语之间,微微昂头,满脸尽是自得之色。 只听张援民道:“兄弟啊,大哥这脑袋是白给的么?我既然跟你说有万全之策,那肯定是手拿把掐的。” 李宝玉自幼读书,当然知道手拿把掐这四个字,要是放在演义中,那就是掌上观文、探囊取物的意思啊。 当即好奇心又起,便问:“那张大哥你还有啥妙计啊?” 如果是和别人,张援民肯定不说,但对李宝玉,他还是很放心的。 再者说,那大熊霸的信息还掌握在李宝玉的手里头呢,如果不告诉他,李宝玉肯定不敢把信息透露给自己。 “兄弟啊,你不懂啊,光用炸药不好使,得有雷管,得有引线,我把那引线拉长点,然后再叫仓子,等那熊瞎子露出大半个身子,我再炸它,看它往哪儿跑?” “哎呀!”李宝玉闻言,不禁眼前一亮,好像张援民的话为他推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一瞬间,李宝玉心里只闪过一个念头:“打围还能这么打么?太厉害了!” 见李宝玉被自己的聪明才智所震惊,张援民淡淡一笑,一脸高深莫测。 而这时,李宝玉也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才指着那远山,对张援民说:“张大哥,你下到跳石塘,那有个大石头包,得有三米来高,石头包底下有个洞,熊霸就钻那里头去了。” “成!”张援民道:“我现在就整雷管、炸药去,等杀下来熊胆,指定有你一份。” 李宝玉也是多嘴,随意问了一句:“张大哥,你上哪儿整雷管、炸药去啊?” “我寻思找我李叔去呢。” “你李叔?”李宝玉有些纳闷,心想这屯子姓李的人家屈指可数,他想不起来这些姓李的人家,谁有本事能整着那玩意啊。 想到此处,李宝玉便问:“你哪个李叔啊?” “还哪个李叔。”张援民哈哈大笑,道:“你爸呗。” 李宝玉:“……” 张援民又道:“我李叔以前搁保卫科干过吧,手里能没炸药吗?” “有,有。”李宝玉点头,道:“你现在去,家里就有。” “有你这话,大哥就放心了。”张援民说着,便从李宝玉身旁走过,就要往李宝玉家里去。 不知为何,李宝玉看着张援民远去的背影,再想想他以往的战绩,心里突然有些不安,便在后面喊了一声:“张大哥,你要去可得小心点。” 张援民却是头也不回地说道:“兄弟你就瞧好吧!” 7017k 第一百三十四章.刀猎 李宝玉牵着四条狗往永胜屯来时,赵军刚在周家吃完早饭,正在炕上逗小外甥玩呢。 就在这时,魏来突然来了。 他直奔北屋,来见赵军,“兄弟,哄孩子呢?” “嗯?”赵军一愣,心想这家伙怎么又来了? 昨天才通知让李宝玉带狗过来,而李宝玉要今天到永胜屯的话,最早不过是中午,要上山怎么也得等明天了。 但魏来似乎并不是那么想的,他对赵军说:“兄弟,我们打鹿那天,我看你也没领狗啊,你枪法还挺好,要不咱俩今天上山转悠一圈,要能给那野猪溜着,不就省着明天再麻烦了么?” 赵军打量了魏来一眼,感觉这老小子肚子里有花花肠子,但他并没有拒绝。 “行,魏哥,你等我收拾一下。” 魏来一听赵军此言,顿时面露喜色,道:“兄弟你收拾着,我回去拿枪。” 魏来说完就往外走,赵军则抱起小外甥来在西屋。 西屋里,赵春和胡三妹正在缝被褥,今天李宝玉要来,还得给准备一套铺盖。 周建军坐在炕下,和那婆媳二人闲聊着天。 见赵军进来,三人也没多想,因为刚才魏来进屋时,只和他们说自己是来向赵军询问猎狗的事情。 胡三妹和赵春手头都有活,而周建军对猎狗还不感兴趣,便由着魏来一个人进去了。 此时看到赵军抱着孩子出来,周建军只笑道:“小军快来,坐这儿唠会儿嗑。” “不坐了。”赵军把孩子交在周建军手里,说道:“魏哥喊我上山,我收拾一下就和他去。” 三人闻言,都是一愣,赵春忙问:“不是等宝玉领狗来么?咋今天就去呢?” “他说要去溜达溜达。” 胡三妹在旁,冲周建军招手,说:“儿子,赶紧把孩子给我,你也跟着去。” “好。”周建军又把孩子交给了胡三妹,自己从炕柜里掏出两副绑腿,并将其中一副向赵军递来。 赵军接过绑腿,看向周建军问道:“姐夫你都不打猎,和我们去啥啊?” “大小子。”还不等周建军答话,胡三妹就先开口道:“让你姐夫陪你去,他在家也没啥事。” 等赵军和周建军收拾妥当,魏来又来在周家,三人便一起出门,离屯直往小孤山。 这小孤山,顾名思义,山不大,也不高。 而且是孤零零的一座山伫在那里。 三人一路来在当日魏来家猎狗受伤的地方,赵军一看那大孤个子留在雪地里的猪蹄印子,就知道这头野猪确实是不小。 周建军好奇地打量着这一切,他对那些野猪、猎狗留下的脚印好奇,也对雪地上干涸、冻住的血迹感兴趣。 三人沿着野猪留下的脚印往前跟,走出一里多地,便再无了猎狗的足迹,就只剩下那头野猪的大蹄子印了。 这时,赵军已对这座山的地势有了个基本旳了解,这山没有多少陡坡,全是大岗、慢岗。 而且,特别闹。 这特别闹,指的是山里少有空旷地带,漫山全是次生林,林子里没有大树,长得全是细枝子。 没有林子的地方,长得多是针杆灌木,如老虎眼、山丁子树、刺老芽杆之类的。 这种针杆灌木横生之处,人和狗都很难通行,但这却挡不住野猪。 这头大野猪在这个地方活动,确实是不好杀。 哗啦啦…… 突然,一阵树条子剐蹭的声音从北面林子里传来,赵军、魏来双双举枪。 可两秒之后,只见一条黑狗从林子里钻了出来,紧接着五条狗陆陆续续地出现在赵军等人的面前。 这些狗不认生人,看到赵军他们以后,也不吠叫,只转身又没入了林子里。 “有人啊?”魏来放下枪,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只听林里子有人回道:“有人!” 魏来心里一凉。 他邀赵军来杀那野猪,正是为了得那奖金。赵军要带狗,魏来就非常的愿意。 因为打溜围的话,可能是他和赵军俩人对半分那奖励。但要是打狗围的话,按着规矩,赵军家有头狗,必然要多分一股。 而魏来家里的狗都伤了,他顶多才能拿三分之一。 此非魏来所愿,于是今天才非要拉着赵军进山,就是想在狗来之前,把那野猪给杀了。 可没想到是,除了他们,竟然还有猎人带狗进山了,狗找野猪,那肯定是比人找的要快很快。 难道一百块钱、五十斤粮票就要被别人弄去了么? 就在魏来胡思乱想之时,林子里走出一人,此人大概四十多岁,穿着半新的黑布棉袄、棉裤,背上背着一把32号枪,周围围着着六条猎狗。 周建军眯着眼睛看了几秒钟,才试探性地问道:“是不是岭南的老黄大哥啊?” 那人和周建军也是不熟,同样是盯着周建军看了一会儿,才道:“啊,建军兄弟啊。” 说着,才带着狗向这边走来。 周建军则转头,小声对赵军、魏来说:“这是黄贵,蒋明的两姨姐夫。” 蒋明,就是永胜屯第一个带狗进山围那野猪的猎人。 赵军听这名字,只觉得耳熟,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可看来人样貌,又发现不是他前世打过交道的人。 黄贵走近,和周建军握了握手,在周建军的引荐下,和赵军、魏来互相认识了。 与魏来握手时,黄贵没有说什么,但到了赵军这里,黄贵笑了笑,道:“小兄弟年纪不大啊,会打枪吗?” 赵军一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笑道:“跟着玩儿呗。” 这几人里,最知道赵军能耐的,非魏来莫属。可他此时并未多言,反而向黄贵问道:“老黄大哥,你来是奔那大炮卵子来的么?” “是呀!”黄贵一口应下,并道:“我表弟叫人给我捎信,说那野猪给他家狗挑了,让我过来给那猪磕下来。” 这黄贵,话语之间满是傲气,就好像那野猪已是他囊中之物一般。 黄贵说着,还往四外扫视,一边张望,一边说道:“我出来的早,寻思顺路来这山上划拉一圈,要今天就把它打下来,我还能早点回家。” 就在说话时,一股寒风吹来。 在黄贵身旁徘徊的一条黑狗身形一顿,抬头闻了一闻,转向西南方,迈腿就跑。 它一边跑,还一边叫。 它这一叫,其余五条狗跟随其后,纷纷离了黄贵左右。 “好狗啊!”见此情形,无论是赵军,还是魏来,都在心底暗叹了一声。 而黄贵呢,脸上更是得意,他看向赵军等人,笑道:“既然都来了,那我这当哥的,就不能让你们白跑,今天这猪要干下来,咱都有份。” 黄贵说的都有份,却不是那野猪肉,而是齐胜利给下发的奖励,一百块钱和五十斤粮票。 但要是按黄贵这么说,赵军等人就是看热闹的,到时候分多分少,就得看黄贵了。 对此,魏来并不是很满意,在他看来,当日十条狗都不曾拿下那头大野猪,这黄贵的六条狗就那么厉害?还不是看自己和赵军有半自动枪,想把自己等人拉过去给他出力。 周建军虽然不打猎,但对人情世故还是懂的,黄贵那么一说,周建军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周建军和魏来不同,周建军家里不缺钱,更不缺粮票。而且,他特别希望黄贵今天就能把那头野猪给打死。 所以,周建军不等赵军、魏来开口,当先就答应下来,道:“那就听老大哥的,我们跟你去。” “那就走。”黄贵笑了笑,转身就走。 此时,无论是赵军,还是魏来,都已经把枪拿在了手里。正常情况下,打围的猎人都是如此,因为只要狗一开声,不管猎人离战场都远,都要做好一切准备。 可黄贵呢,根本不摘肩上的枪,只大步寻声而去。 赵军等三人落在后面,周建军小声的对二人说:“这老哥外号叫黄老尿,脾气不咋好,他要说啥,咱们也别搭理他,听着就完了。” 黄老尿,如果是东北人,一听这外号,就知这人是什么样的性格。 尿,是尿叽的意思。 就是说这人脾气不好、事还多,可能同样的玩笑,和别人说,对方哈哈一笑。但要和他说,他就会急眼。 刚才听黄贵之名,赵军没有太大的印象,但此时一听黄老尿这三个字,赵军就想起来了。 前世就听说岭南有个炮手叫黄老尿,本事大,脾气也大。 此人本事如何,赵军现在还看不出来,但他给人的第一印象,确实是不怎么好。 不过,看他家的那几条猎狗,那前肩、那身段,还有在山林里的奔跑的状态,赵军就知道这帮狗不错。 三人再往前走,慢慢地就跟上了黄贵,一路上只听狗叫声不断,黄贵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不断地和三人吹嘘着。 渐渐地,只听那狗叫声停于一处,黄贵哈哈大笑,对魏来说:“兄弟听见没?定死窝了,我这狗厉害不?” “厉害,厉害。”魏来心中满是苦涩,但打围人就是靠枪、靠狗说话,人家的猎狗确实厉害,你就得承认。 得到了魏来的认可,黄贵更是得意,他又看了周建军一眼,不过却想起周建军的家庭背影,于是便把目光转向了赵军。 “小兄弟!” 赵军听他叫自己,便与其相视一笑,道:“老哥有事啊?” 黄贵笑道:“我看你岁数也不大,上山打猎可得注意点啊,这不是开玩笑的。” 周建军闻言,不禁眉头一皱,说道:“老黄大哥,你别看我小舅子岁数小,但打猎挺厉害。” 黄贵摇头,笑道:“我看这小兄弟也就二十啷当虽,能摸几年枪啊?我十七岁就打枪,今天四十二了,你说我打多少年猎了?” 黄贵如此说,赵军倒不是反感,自己确实是年纪小,别说他黄贵了,就连亲爹赵有财,要不是亲眼得见的话,也不信赵军能有如此枪法。 毕竟,枪法都是子弹喂出来的。 赵军也不怪黄贵,只笑着回应道:“那老哥你确实是经验多……” 这时,一行四人已上了岗头,只见坡下,六条狗将一头大野猪团团围住。 看到那头野猪,黄贵、周建军都有些失望,而魏来却是暗松了一口气。 这头野猪不小,大概三百多斤,被六条狗围在坡下,双方处于一个对峙的状态。 五黑一黄,六条猎狗围着野猪,不曾发起攻击,只是不断地冲它吼叫着。 而野猪呢,脊背拱起,背上根根鬃毛炸立,猪头低着,鼻孔中时而喷着白气,两只獠牙如两把匕首一般,冲着它面前的两条猎狗。 “不是啊。”黄贵懊恼地说了一句,那伤人的野猪得六百斤往上,这头明显不是。 但狗都把野猪围住了,还能怎么办?黄贵往左右扫视两眼,说了句:“也行,打死了回去吃肉。” “老黄大哥,你找啥呢?”见黄贵左右寻摸,周建军不解地指着下面,道:“赶紧开枪给那猪打死得了。” “不能打,不能打。”黄贵闻言,急忙转身,伸手向赵军和魏来示意,示意他们不要开枪。 然后,黄贵找到一棵水曲柳,走到其近前,从腰后拔出侵刀,几刀就将其砍折。 黄贵把刀往棍子上一插,提着刀就往下走。 “猛啊!”见其行为,魏来小声赞叹一声。 赵军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这黄贵和当日的邢智勇、李虎可不一样,他是有真本事在身。 赵军前世就听说这黄老尿人狠、狗硬,乃是岭南打狗围第一人,今天倒要看看他的能耐。 三人跟在黄贵后面,等走到离坡下还有百米左右的时候,坡下那六条猎狗中,有一条黑狗动了。 黄贵这六条狗里,有五条黑狗,其中有一条最小的是头狗。 刚才就是它,嗅到了野猪的气味,然后带着其他猎狗追了过来。 此时,同样是它,从野猪左侧向野猪一扑,但只是往前一冲,不等到野猪身前,就迅速地退了回去。 可就是它这一冲,使那野猪一拧身,就转头面向了这只小黑狗。 见此情形,赵军又是暗叹一声:“好狗。” 这夸赞真是由心而发。 原本那野猪是面朝山坡,黄贵提刀下去,正落在野猪眼中,野猪必向他来。 可那小黑狗先野猪一步看到了黄贵,然后它就吸引了野猪的视线,让野猪转身,这样野猪就看不到黄贵了。 黄贵下坡,提刀直向野猪身后,当他距离野猪还有二、三十米的时候,那围着野猪,始终不曾发起真正攻击的六条猎狗,瞬间全都动了。 一条黑狗纵身扑起,一口就咬住了野猪左耳。野猪刚要往左扬头,一条黑狗从右攻击,直接咬住了它右边耳朵。 两边猪耳都被挂上了钳子,野猪只能往上扬头,它要以此来挣脱两只黑狗的撕咬。 可就在这时,那只小黑狗一扑而上,一口咬住了猪鼻子。小黑狗往下一拽,与挂钳子的两条狗合力,瞬间就将野猪脑袋闷在了雪地上。 与此同时,其余三条猎狗一拥而上,两条黑狗掏住了野猪左右前腋下,唯一的那条黄狗偷袭后路,张口咬住野猪的两颗蛋。 野猪疼,但被三条黑狗把猪头按在了雪地里,愣是发不住一丝惨叫声,只能拼命地挣扎、扭动着身体。 此时,黄贵已来在近前,举刀直奔野猪哈了巴刺下。 7017k 第一百三十五章.折狗 山坡下,一头三百多斤的野猪,被三条猎狗闷头按在雪地里,它一双前腿跪着,起不来身,可身后却仅有三条狗,所以它的后腿是站着旳。 野猪剧烈地挣扎着,它不断地尝试、努力,试图将两条前腿站起。 凡是有经验的猎人都知道,当被按在地上的野猪再次起身后,必挑猎狗。 就在野猪一条前腿刚刚撑起,再挣扎去抬另一条前腿的时候,黄贵到了。 只见黄贵手起刀落,侵刀下刺,没入野猪体内。 黄贵出刀时,双臂使刀用力向下捅,再加上主人出手,六条猎狗顺便变得更加疯狂,疯狂地用力撕咬着野猪。 尤其是闷着野猪脑袋的三条黑狗,借黄贵一刀之力,重新把野猪的脑袋按在了雪地中。 野猪在雪中张口嘶吼,它嘴旁的积雪滑入它口中。 这时,野猪嘴里溢出鲜血,但它仍然奋力地垂死挣扎着。 黄贵抽刀,就听“噗”的一声,一股鲜血随刀而出,霎时间,野猪只觉得浑身力气有一多半,都随那一股鲜血而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黄贵面不改色、手不抖,又是一刀刺下。 第二刀,刺在第一刀的刀口旁,一刀刺入,黄贵向前倾身,将整个人的重量和全身的力气全都压了过去。 野猪瞬间停止了挣扎,只有身体在不断地抽搐,四蹄在雪地上轻微地刨腾着。 黄贵起身,那刀也不拔,长长的水曲柳棍就立在了野猪背上。 不过半分钟的时间,野猪便向旁栽倒,四条腿无力地蹬着,两只眼睛齐向上方翻动,嘴里发出微弱的“吼呼”声。 在半山坡上看到了这一幕,周建军差点惊掉了下巴,他平日喜欢钓鱼,可钓鱼哪有这种激烈、刺激的场面啊? 在周建军看来,这黄贵也太猛了,一头三百多斤的炮卵子,竟然被他两刀就给结果了。 周建军是外行,有如此想法不足为奇。 但赵军和魏来都是内行人,他们看得明白,这是一场猎人与猎狗的完美配合。 从猎狗看见黄贵上前的一刹那,它们就向野猪发起了第一轮攻击,而这也是决死一击。 作为主人的黄贵,则不可能让野猪起身来伤害他的猎狗。 有句话叫: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 猎狗是跟着主人打猎的,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狗。 黄贵勇猛,被他带出来的狗也不差。难怪这黄贵傲气,当真有此资本。 眼看着黄贵将侵刀从野猪身上拔下,自己摘下刀头给野猪开膛,赵军和魏来急忙向坡下跑去。 虽然二人和黄贵是第一天认识,但打围里有规矩,只要是合伙了,打下来猎物就不能让打猎的开膛。 这里没有别的说道,只是人家出了那么大力,你再让人家干开膛这种脏活就不地道了。 魏来快步跑到黄贵跟前,说道:“老黄大哥,开膛让我来吧。” “兄弟不用。”黄贵一手持刀从野猪肚皮上划过,一手冲魏来摆了摆,道:“我跟你们打围不一样,我习惯自己开膛,自己喂狗。” 说话间,黄贵已将猪膛打开,见那猪肠子、猪肚子流了出来,黄贵先摘下猪心,将其切成两半,一起向那只小黑狗比划了一下。 小黑狗一纵就来在黄贵跟前,小心翼翼地将两半猪心都叼在嘴里,然后跑到了一旁,慢慢享用去了。 赵军看了那小黑狗一样,又看向黄贵道:“老哥,你这头狗不错啊。” 打狗围的人,最喜欢听别人夸他的狗好,而且那条头狗确实是黄贵最引以为傲的。 听赵军夸奖,黄贵停下了手中分猪肝的动作,转头看向赵军,用侵刀向小黑狗的方向遥指,说道:“不是老哥我跟你吹啊,兄弟你有工夫到岭南打听、打听,哪个跑山的不知道我家小熊啊?” 赵军望了一眼,见那小黑狗胸前有一抹白毛,就如同黑熊胸前的一抹月牙形白毛一样,想来是因此而得名。 赵军又看了看其余四条黑狗,才向黄贵问道:“老哥,你这几条黑狗是一窝吧?” “呦!”刚把野猪肝给两条挂钳子黑狗分吃的黄贵,听赵军这话,不禁抬头,惊讶地看着赵军,说道:“小兄弟,你咋看出来的?” 赵军笑道:“看腰条、看身段像是一窝。”、 已将猪肝分完的黄贵,一手持刀,一手挑起大拇指,道:“好眼力。”说着,他又一指那叫小熊的头狗,道:“我家小熊是母狗,这四个都是它生的,一窝四条,我都给留下了。” “难怪了。” 以人拖狗,实属下乘,毕竟人和狗的习性还是存在着很大的不同。 最好的拖狗方式,就是用头狗带,像花小儿带大青一样。 而如果母狗是猎狗,它自己生的小狗,半岁左右跟着它上山,学着母亲狩猎,那这些小狗长大了都差不了。 这条母狗要还是头狗的话,那它带出来的狗崽子就了更不得了。 此时魏来站在一旁,听赵军和黄贵谈话时,他望向那几条黑狗的眼神中都满是羡慕。 这样的狗帮,实在是太难得了。 黄贵简单地喂了六条狗,他给的分量似乎有些不足,当几条狗吃完他喂给的肉,又舔着舌头向他围过来时,黄贵却已经在抓雪搓手了。 黄贵不喂,几条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野猪肉摆在眼前,虽然流着口水,但不敢开口去咬。 等黄贵把手上的猪油、猪血搓掉以后,对赵军等人说:“这才十点多钟,咱们把这猪扔下,去找那个猪呗。” “行啊!”周建军一脸兴奋地道:“我这第一次看打狗围的,才发现这挺有意思啊。” 黄贵笑了笑,说了句“那就走”,然后他冲那些猎狗一挥手,背枪直往坡上走去。 猎狗们吃了个半饱,现在就让它们离开野猪肉,似有些不大情愿,但主人下令不敢不从,一个个低着头向黄贵追去。 这时,周建军追上黄贵,问道:“老黄大哥,你这些狗是不是没吃饱啊?” 黄贵又笑了,他道:“兄弟,一看你就是外行,今天要不打第二个猪,我就让它们可劲儿吃。但现在咱们要去磕那个大孤个子,就不能让这些狗吃饱,吃撑了就跑不动了。” “啊!”周建军连连点头,似有所悟。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上了岗子,一路沿着那头伤人野猪的大蹄印子走。 这些蹄印子多是三天留下来的,一行人跟出有三里多地,才看见了新的野猪脚印。 此时,黄贵家那条叫小熊的头狗,到这脚印前闻了闻,迈腿就往上岗子上跑。 它一边跑,还一边汪汪地叫。 它一叫,它的那些孩子全都跟了出去。 而剩下那条花狗见同伴们都跑了,急忙也快步跟上。 “走!”黄贵大喝一声,快步往前跟,一路上只听狗叫声连连。 可三分钟后,所有狗叫声全都没了。 “快走!”黄贵脸色一变,厉喝一声,拔腿就跑。 7017k 第一百三十六章.惨烈 在围猎中,猎狗遇见猎物是会一直叫的。 当它们突然不叫了的时候,有两种情况。 一是它们制住了猎物,张口咬在猎物身上,腾不出嘴来,自然就不叫了。 二是它们都受伤了,或者是死了。 黄贵家那六条狗,从全军出击到一个不叫,前后不超过十分钟旳时间。 而它们的对手,是一头体重超过六百斤,已经挑死了八条猎狗的大野猪。 面对这样的对手,黄贵家的六条狗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野猪制住么? 显然不能。 那么,当狗都安静下来,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那六条狗,不是死了,就是伤了。 黄贵快步往前跑,就见一个瘦小的身影佝偻着身子,一瘸一拐地迎面而来。 “小熊!”黄贵大叫着跑了过去,赵军等人忙随其后。 只见那小熊一条前腿好像折了,被它提着,使三条腿踉踉跄跄地走着。 在它背上,一道一尺来长的伤口皮肉翻开,流着鲜血。 看到黄贵,小熊嘴里发出呜呜的哀叫声,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看着黄贵。 黄贵深深地看了小熊一眼,狠狠扭过头从它旁边跑过。 小熊见主人不理自己,踉跄着要转身去跟黄贵,可它身受重伤又哪里跟得上啊? 魏来持枪,快步地从小熊身旁经过。 周建军停了下来,他想给小熊包扎一下,但却被赵军拉了一把。 “姐夫,先别管它。”赵军道:“快往前走,看看别的狗。” “啊?”周建军不明白赵军是什么意思,但他第一次见这种阵仗,此时有点没缓过来神,被赵军拽着,下意识地跟着往前走。 四人又往前跑了大概三、四百米,就见一条黑狗躺在雪地上,周围全都是血。 黄贵飞快地跑上前,只见这条黑狗后脖子上一个血洞还往外冒着少量的血。 这是大动脉被野猪给挑开了,能想到之前这条黑狗肯定是后脖喷血如柱。 而此时,它浑身的血都快要流干了,早已无了生息。 黄贵眼中瞬间落泪,但他只看了一眼,就继续向前跑去。 赵军等人仍然紧随其后。 往前不过三百米,一条花狗躺在那里,它肚腹破开,肠子被扯在了外面。 黄贵到近前一看,那肠子已经折了,他忍不住一闭眼睛,眼皮上下一挤,眼眶中的泪水滚滚而落。 花狗还没断气,躺在雪地上,它不用抬头,光靠嗅觉就知道自己主人来了,它眼睛不停地往上翻,试图去看黄贵,但黄贵却站在它身后,始终不曾上前。 花狗口中发出呜咽之声,黄贵闻声咬了咬牙,一手握拳,一手紧握猎枪,从花狗身旁经过,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跑。 这狗若是肠子出来,塞回去就是了。可肠子断了,那就没有救了。 魏来经过花狗身旁时,停下来看了一眼,叹了口气便又去追黄贵。 “小军。”周建军来在花狗身旁,也停了下来,拉住赵军喊了他一声。 赵军摇头,只说:“姐夫,这狗没救了,赶紧往前跟,看看能不能救别的狗。” “啊,好!” 赵军又往前跑,可刚跑出不远,就听前方传来了“嗷”的一声。 这不是狗的声音,更不是野猪的声音,而是人的声音。 赵军拼命地往前跑,直到看见那黄贵抱着一条黑狗嚎啕大哭的一幕,他才放下心来。 魏来呆呆地站在一旁,黄贵怀里这只狗,身上数处挂彩,脊梁骨还断了。 这狗,能活,但活不多久。 “老哥。”赵军来到黄贵近前,弯腰低头对他说:“你赶紧给狗包一下,我们去给你看别的狗。” 黄贵一句话都不曾回给赵军,只抱着那狗痛哭流涕,他知道前头还有两只狗,但他已经承受不住了。 “魏哥快走。”赵军招呼了魏来一声,当先向前跑去。 魏来回过神来,也不说话,只与周建军一起追上赵军。 往前跑了不出百米,就见两条黑狗一左、一右地横在雪地上。 赵军到跟前一看,两条狗还都活着,一条狗肋骨之间被野猪挑了个窟窿,狗喘气时,那窟窿还往外冒气呢。 而另一条狗,肚子被挑破了,肠子流了出来,但肠子没破,也没折。 这两条狗都有的救,赵军急忙招呼魏来、周建军一起施以援手。 魏来一个人救那肋巴扇透气的狗,他抽烟,随着带着烟袋子,从中掏出一把烟面搓在狗的伤口处。 等止住了血,再解绑腿,给狗的伤口包扎好。 而赵军和周建军一起,把另一条狗的肠子一段段地塞了回去,然后管魏来要来烟面,给狗敷上。 同样以绑腿充作绷带,为狗包扎好伤口。 等赵军和周建军给这条狗包扎好以后,那魏来已经背着被他救的那条狗按着原路返回了。 “小军,我来。”周建军拦住赵军,他把这条黑狗背在自己背上,一步步地往回走。 两条狗都有人背,赵军则是快步往回跑。 其实,他是可以按着脚步去追那野猪的,但此时猎狗最重要。 虽然不是他的狗,但却不能不管,不能不救。 当他来在黄贵身旁时,只见黄贵正在给那条脊骨断了的黑狗包扎身上的外伤。 这狗活不了几天了,但只要它能活一天,主人也不能让它死了。 “老哥。”赵军来在黄贵身旁,低声说:“那两条狗都救回来了,都死不了。” 黄贵抬头,此时的他眼圈通红,早已无了之前的意气风发,声音沙哑地道:“兄弟,谢谢你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黄贵声音又有些更咽。 赵军一抿嘴,深吸口气道:“老哥,我先往回走,去看看你那个头狗。” 黄贵这次没有说话,只是闭上眼睛缓缓地一点头。 赵军继续往回跑,远远地就见那小熊趴在一棵棹树下。 赵军来在它近前,蹲在它身旁,说道:“我给你包伤,你可不带咬我的。” 不知道小熊听没听明白,它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赵军,却无其他动作。 赵军从兜里拿出魏来的烟口袋,从里面抓出烟面搓在小熊背部的伤口处,然后解下自己仅剩的一条绑腿,为小熊缠好了伤口。 等他给小熊包扎好以后,黄贵、魏来、周建军,三人各背着一条狗走来。 三人都不说话,赵军也不说话,只把小熊背在身上就往山下走。 临离山时,赵军回头望了一眼这小孤山,心中暗道:“明天是一场恶战啊。” 7017k 今天更新晚,有加更 今天晚上10点左右更新,我多写出来一点,最少加两章的量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今天更新晚,有加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七章.56式 刺刀上膛(万字) 赵军等人帮着黄贵,把受伤的狗都送到了黄贵的表弟蒋明家里。 蒋明也是打狗围的猎人,作为第一个带狗进入小孤山去围那伤人野猪的猎人,他家里的五条猎狗三死两伤。 当赵军他们来在蒋明家院外时,正好遇见了从门里送人出来的蒋明。 巧的是,蒋明送的不是别人,正是永胜屯卫生所的大夫赵德江。 比起永安屯卫生所只有一个大夫韩尚,永胜屯的卫生所可是配备着两个医生。 可自从那头野猪连翻伤人挑狗以后,这两个大夫都忙活不过来了,不但每天要给那些受了伤的村民们换药、打针,还要兼职兽医,照顾各家受伤的猎狗。 都说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既然赶上了,刚给蒋明家猎狗打完点滴的赵德江,只能再转身回屋,为黄贵这几条狗缝合、包扎、打针。 四条狗加起来缝了有三百多针,而其中有条黑狗的脊梁骨折了,赵德江说其命不久矣,不想给这狗看了,但耐不住黄贵苦苦哀求,还是为它缝合、包扎了外伤,并挂上了消炎针。 如此蒋明家外屋里,六条狗各个挂着吊瓶,就算是十几、二十年后的宠物医院,恐怕都少见如此场面。 从把狗送来,众人就一直忙活着照顾这四条狗,赵军等人也就没能找到机会和黄贵、蒋明告辞。 直到赵德江背上医药箱,说要去魏来家,给魏来家那两条被野猪挑伤的狗打针,众人这才一起从蒋家走了出来。 先送走了赵德江和魏来,黄贵才冲赵军、周建军抱拳,道:“兄弟,老哥谢谢你们了。” 此时赵军最知道黄贵的心情,也知道现在和他说什么都有没用,于是只简单安慰了他两句,便和周建军一起离去。 临近周家时,就听周建军家里传来阵阵狗叫声,赵军冲周建军一笑,道:“这回我大外甥又睡不好觉了。” 周军笑道:“没事儿,孩子比原来大了,好哄多了。” 二人说话间,来到院门口,隔着栅栏,赵军看见四条狗都扑过来扒门。 这四条狗,都没拴,就那么撒在院里。 赵军推门进院,四条狗就从前后左右的往他身上扒。 听见狗吵吵嚷嚷地闹声,李宝玉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见赵军便迎了过来,但他先和周建军打了个招呼,才问赵军道:“哥哥,打着了吗?” “进屋再说。” 赵军稍微安抚了下几条狗,就和李宝玉、周建军一起进到周家屋里。 看到赵军、周建军安然无恙地归来,赵春和胡三妹都松了口气,几人围着炕桌落座后,赵军给他们讲说今日山中之事。 等听赵军说完,李宝玉当先开口,道:“这大炮卵子这么厉害啊!” 赵军摇头,苦笑着看向李宝玉,道:“这猪真厉害,到今天四波人拿狗围它,没定住窝不说,都没有一个炮手看见过它。” 胡三妹和周建军娘俩不懂,可赵春却是多少明白点儿,她忧心忡忡地问赵军:“弟啊,那黄……什么家六条狗都没围住,咱和宝玉家这四条狗能行吗?” 赵春话音刚落,周春明从外面回来,进屋先和李宝玉互相认识一下,然后问起赵军今日进山可曾打着那野猪。 当听赵军又把今日之事复述一遍以后,周春明当即对他说:“孩子,要不行明天你别去了,我看看找别人来打吧。” 周春明此言一出,赵军却是一愣,不知道周春明为何态度有如此转变。 “老周啊,你跟张场长咋研究的啊?”就在赵军愣神之际,一旁的胡三妹向周春明问道。 从今天赵军、周建军离家上山以后,胡三妹心里就一直不踏实,这野猪闹到现在,伤了那么多人,就已经是公家的事了,要不然那齐胜利也不会代表屯部许出重赏。 既然是公家的事,干嘛要让自己家的孩子山上犯险? 只是胡三妹和周春明过了大半辈子,她比谁都了解周春明,知道他是生产场长,在场里主抓生产,每天脑子里想的只有统筹、调度木材和木料去支持神州建设,对于其他的事,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于是,胡三妹就紧着催周春明,让他去找永安林场一把手张云涛商议,看看能不能有别的什么办法。 以前林场周围出现伤人的猛兽,无非是出些奖励,鼓动猎人们去打。或是场里组织,或是上报上级部门,让上级拨枪派人。 就如二十年前的打虎之战,那次就是林场上报,请上级拨了四把半自动步枪。然后林场自己派出了四大炮手,持枪将那老虎击毙。 可那是66年,而今林场已经不缺半自动步枪了,关键的问题反而成了打枪的炮手哪里去找? 若论枪法,首屈一指的当属当年打虎的那四位。 可那四人,周成国重伤未愈,现在还在家里卧床休养呢。 韩胜利、薛宝军自从当年猎虎之后,因私盗虎骨被林场开除。 那可是66年啊,那个时候偷公家东西,什么结果可想而知。 所以,当年的打虎四将,如今能动用的,也就只剩下了赵有财一人。 赵军是自家晚辈,而赵有财是自己亲家,拿人家老子去顶替儿子犯险,这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啊。 难道要周春明和赵有财说:“亲家啊,我们这儿有个野猪,已经挑坏好几个人了,你儿子去打可能会有危险,要不你去吧。” 于是,周春明就和张云涛商量,能不能林场出枪,和镇里申请调几位安保系统的能人过来。 可张云涛却说,要是打老虎还则罢了,可要是为了一头野猪就上报,难免会让上级领导觉得永安林场小题大做。 商量来,商量去,也没商量出什么结果来,但周春明还就改变主意,不想让赵军去小孤山犯险了。 此时面对胡三妹的问话,周春明摇了摇头,道:“老张也没啥好招,就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屯里不是出一百块钱、五十斤粮票吗?咱们场里再给出一份,总共加一块儿是二百块钱、一百斤粮票,我就不信没有人去。” 说完,周春明又看向赵军说:“军呐,你别去了,你要去出点啥事,我没法跟我亲家交待啊。” “大爷。”这时,赵军说道:“今天我上山瞅了一眼,这猪不好打呀。” 说到此处,赵军却是话锋一转,又道:“但是我能打。” 赵军此话刚一出口,坐在他身后的赵春急忙在他背上拍了一下,道:“弟啊,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大姐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赵军把放在自己跟前的杯中水一饮而尽,然后把这半透明的玻璃杯倒扣在桌子上。 赵军就将这倒扣的杯子视作小孤山,为众人解说道:“我昨天听魏大哥讲这猪伤那些人、挑那些狗的经过,今天我也上山掐踪了,这个猪啊……” 赵军说着,用右手食指点在杯外壁冲自己的这一面,逆时针地绕着杯子画圈,道:“这猪每天都是从东往南,再往西、往北,最后又兜回东边来,天天就绕着这山画圈。 这猪难打是因为这个山场太平了,全是大慢岗,还特别闹。这猪冲起来,狗圈不住它。” 虽然周家父子不打猎,但都在林场工作,对山形地势还是有所了解的,一听赵军说的头头是道,而且在理,父子二人不禁被赵军的这番说词所吸引了。 赵军见他们点头,便继续说道:“我今天看了,西面岗子上有俩岗包,中间是洼兜地,整个一个窝风圈子,旁边还有几棵大松树,那猪晚上八成就在那儿趴窝。 我们要打,必须赶早带狗上去,不等它起窝,就给它围那儿!” 赵军说完,目视周家父子,而周春明和周建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父子俩无法决断。 这时,赵军又周春明说:“大爷你放心,你没看么,那野猪伤人都挑落单的,打狗围的围它,它顶多是伤狗,不伤人。” 赵军这么一说,周春明他们倒是信了,确实是如此,算上今天的黄贵,已经有四波人带狗去围那野猪了,可无论死伤多少狗,猎人们都安然无恙。 周家人不养狗,不知道猎人对猎狗的感情有多深,他们只想着只要人能安然无恙就好了。 周春明想了又想,才问赵军:“军呐,那你明天还要去呗?” 赵军点头,道:“我和宝玉明天领狗进山转转,再圈一下踪,看看怎么打。” 周春明闻言,看向周建军道:“建军,明天你还跟着去,给那魏来也叫上,他毕竟是老跑山的。” “好嘞,爸。”周建军当即应下。 时候也不早了,特别是赵军和周建军中午光顾着帮那黄贵忙活狗,连口饭都没吃上,胡三妹和赵春便往外屋生火做饭。 吃完了饭,赵军和李宝玉拿胡三妹特意烀熟的土豆拌上菜汤,来在院里喂狗。 看着四条狗吃着土豆泥,赵军对李宝玉说:“宝玉啊,明天你跟我上山,一定拽住了这几条狗,我不说撒狗,你千万不能让它们出去。” 见李宝玉不明白,赵军对他说:“我姐夫他们都是外行,我说的太多他们也听不明白,想打这个大孤个子不容易,可不是像我吃饭前说的那么简单。等明天咱们先上山兜一圈,掐掐踪,再试试狗。” 李宝玉只觉得越听越糊涂了,当往左右一看,最后目光落在那白龙身上,似有所悟地说:“是得试试。” 第二天一早,赵军和李宝玉五点多钟就起床了。当然不是要这么早就上山,而是在别人家住,总不好起来太晚。 吃过了早饭,才刚过七点,赵军、李宝玉收拾妥当,一起来西屋里找周建军。 这时,周建军正在坐在炕沿打绑腿呢,赵军从赵春怀里接过大外甥,想趁着出发前抱着稀罕一会儿。 李宝玉也凑过来,笑嘻嘻地看着小孩儿,但见孩子脸上有淡淡的点痕,便问道:“这孩子脸上是长啥了?” 赵春在旁笑道:“年前出疹子了,这还得亏你俩打的熊胆呢。” 一说熊胆,李宝玉突然想起一事,对赵军说:“哥哥,不提熊胆我都忘了,张大哥去上头杀那个熊霸仓子去了?” “张大哥?”赵军闻言一怔,目光从小外甥脸上挪开,抬头望向李宝玉时,脸上的笑容已然收敛,问道:“大裤裆啊?” “对呀,就他呗,还能有谁啊?”李宝玉答的感觉很是理所当然。 赵军急忙问道:“杀哪个熊霸仓子啊?” “就你没敢……”李宝玉话说到一半,突然感觉不对,忙把话一变,重新说道:“就咱俩下大皮夹子那山尖子翻过去,跳石塘里头那个。” “你……”赵军一听,顿时脸色一变,声音顿时抬高了八度,但一想怀里抱着的小外甥,又压低了声音,瞪着李宝玉,咬牙道:“你告诉他的?” “啊!”李宝玉应了一句,点头道:“他还说呢,杀了有咱俩一份。” 听说有人会分自己熊胆,赵军脸上都不见笑模样,盯着李宝玉,忍不住将脏话脱口而出:“他杀?他拿鸡13毛杀啊?” “他……他说要拿炸药崩。”李宝玉有些不明白了,要是别人,他可能会想,是不是舍不得熊胆让别人杀了去啊。 但是,李宝玉从小就跟在赵军身后,他相信赵军不是这种人。 可是他又不明白了,张援民想用炸药崩熊,这是很稳妥的事啊,赵军为何又会是这副表情? 就在李宝玉胡思乱想时,赵军已至炕前,忙把孩子递给了赵春,然后才对周建军说:“姐夫,赶紧带我上你们屯部,我要用电话。” “啊?”周建军都懵了,这说好了要上山,这怎么又要上屯部打电话呢? 赵军见他不动,忙拽着他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姐夫快走,人命关天!” 周建军还是不明白,但一听人命关天,急忙就带着赵军出了家门。 李宝玉留在当场愣了几秒,慌忙地追了出去。 周建军带着赵军、李宝玉来在屯部,推门进去却见屯部里无人,而满屯子仅有的一部电话,正被一个木头盒子锁着。 这木头盒子一端有孔,可以穿过电话线,但整部电话机的机身都装在木头盒子里,不开锁就没办法拨号。 “小军,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人。” 周建军又出屯部去找齐胜利,只留赵军、李宝玉在屋里,这偌大屯部电话机和几把枪以外,再无什么值钱的东西,而枪和电话都被锁着,料也无人能偷、无人敢偷。 “哥哥,咋的了?”李宝玉感觉自己应该是犯错了,于是小心翼翼地向赵军询问。 赵军看了李宝玉一眼,想了想也不能怪他,便苦笑道:“宝玉啊,张大哥能不能过了今天这关,不好说啊。” “到底怎么回事啊?” 就在二人说话时,周建军带着齐胜利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 原来这屯部不是没人,齐胜利今天一大早就来了,但早晨米汤喝多了,就抽空出去上了个茅房。 刚从茅房出来,就被周建军给拉了回来。 赵军起身,对齐胜利道:“齐叔,有急事,用下电话。” “没事,用吧。”齐胜利从裤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来,钥匙圈使绳子系着,而绳子的另一头系着在齐胜利的裤带别上。 齐胜利把木头盒子打开,往赵军面前一推,赵军拿起来就依次按下了永安屯屯部的电话号码。 刚一接通,那边就有人接了,而且是赵国峰那熟悉的声音:“喂,谁呀。” “赵叔,是我,赵军。” “赵军啊,你不搁永胜屯呢么,又咋的了?” “赵叔啊。”赵军来不及跟他废话,直接道:“你赶紧上张援民家,看看他在不在家。” “啊?”那头赵国峰一愣,心想你小子怎么天天指使我呢,但嘴上却说:“他不在家,我今天来屯部时候看见他和陈大赖往屯东头去了。” 说到此处,赵国峰还停顿了一秒,又道:“好像是上山去了吧。” 赵军忙问:“走多半天了?” “走……好像有半个多小时了。” 赵军无奈,想了一下忙道:“那赵叔你赶紧上我家,找我爸……” 赵军的话还未说完,却又被赵国峰打断了,赵国峰透过屯部那挂满冰霜花的窗户往外瞅了一眼,道:“你爸也不在家啊。” “我爸又干啥去了?”赵军满心的无语,心想难道自己老爹又组织人马上山打那猪神去了? “不知道啊。”赵国峰道:“我刚看着林祥顺开车过去,你爸搁车上坐着呢。” “刚……”赵军抓住了赵国峰话语中的关键,忙道:“过去多半天了?” “刚过去啊。” 赵军忙道:“赵叔啊,你赶紧去撵我爸,让他回来,我有急事跟他说。” “你这孩子,你有啥急事也不行啊。”赵国峰没好气地道:“我能撵上汽车吗?” 赵军:“……” 一瞬间,赵军心里只闪过一个念头:这屯子里住的都是什么人物? 但那张援民毕竟是一条生命啊,不对,是两条了,还有个陈大赖呢。 赵军强压住心中的急火,对赵国峰说:“赵叔啊,我跟你这么说吧,张援民跟陈大赖,他们上那高尖子峰上去杀熊霸仓子了,那是个地仓子,搁跳石塘里,底下全是空的,他俩杀不明白,就容易让熊霸给踢腾了,你赶紧找人去救他俩。” 赵国峰不打猎,赵军给他讲什么地仓子啥的,他半懂不懂,听得云山雾罩。但赵军最后的两句话,他都听明白了。 想想赵军最近的战绩,赵国峰不敢不信,就算他是屯长,可若张援民、陈大赖因进山打猎而丧命,他也不会担任何责任。 但是,人命关天啊。 赵国峰顿时就麻爪了,这要是跟哪个屯子打个群架,组织一下人手啥的,这种事他在行。可要说打猎救人,他不会啊。 “大侄儿啊,这咋整啊。”一时间,赵国峰也是急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赵军身上,希望着赵军给他出谋划策。 赵军想了想,问道:“宝玉他爸,还有我老舅也都跟我爸去了吧?” “啊。”赵国峰应道:“我刚才看都搁那车后厢里边站着呢。” 赵军忙回想着屯子里有实力、有能耐,可以救下张援民的人选。 思前想后,赵军还是说出了一个让他十分不情愿提及的名字。 “王大龙,赵叔你赶紧找我大龙哥去,让他带狗上山救人。” 赵军知道王大龙从徐长林那里买了三条狗,也知道王大龙枪法还算不错。 可是王大龙能不能打着那熊霸,就两说了。要是在熊霸爪牙之下折损了狗,王大龙事后要知道这事是赵军挑的,肯定要来找赵军麻烦。 所以,赵军十分不愿意介绍王大龙去。 但是人命关天,主要是张援民那个人还算不错。 于是,赵军又叮嘱了一句:“赵叔,大龙哥要去,你别忘了给他拿把半自动枪。” “王大龙……”赵国峰一顿,说道:“我刚才看王大龙也在车上呢,他也跟你爸走了。” “我爸……”这就是亲爹,赵军没法说他什么,无奈之下只能道:“赵叔,咱俩就别耽误工夫了,你赶紧上屯里找人,那熊仓子就在搁咱屯子往东瞅,能看见的那个,最高的高尖子峰,翻过去是片跳石塘,就在那跳石塘里头,有个大石头包下面,你赶紧找人去。” “好嘞!”赵国峰撂下电话就往外跑,按理说他这一走,电话机也应该锁上,可他一心只想着救人,慌忙出了屯部。 赵国峰正往外跑,迎面刚好走来一人。 “国峰,你这着急忙慌,是要干啥去啊?”刚送完儿子一家回来的徐长林,很是好奇地向赵国峰问道。 赵国峰见是徐长林,不由得眼前一亮,就算他不打猎,但也听说过这位老徐炮的威名。 赵国峰当即连比划带白话的,把赵军和他说的话,向徐长林转述了一遍。 徐长林听完,不禁脸色一变,望着那远处的高尖子峰,道:“要是真像赵大小子说的那样,不管大裤裆咋杀这个仓子,都讨不着好处。” 前有赵军,后有徐长林,俩人都这么说,赵国峰更是深信不疑了。 他看着徐长林,一脸期盼地问道:“那徐叔啊,你看你老能不能走一趟啊?” “我不行啊。”可徐长林还是让赵国峰失望了,他摇头苦笑道:“我这老腿,等我上去了,啥都不赶趟了。” 他如此一说,赵国峰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病急乱投医了。这徐长林跟他老妈一边大,刚过完这个年,老头子也六十岁了,指着他上那高尖子峰,等他爬上去,怕是都得快黑天了。 就在赵国峰心急如焚时,只见南边跑来一帮狗,这一帮狗有八条,它们四散开来,跑跑停停,四处闻闻,有的狗反身又折回去。 徐长林扒拉了赵国峰一下,向狗来的方向指了指。 赵国峰心领神会,冲着徐长林所指望去,只见一行五人,一边赶着狗,一边向赵国峰和徐长林走来。 赵国峰一看,这五人为首背枪的乃是秦强,在他左右是陶家三兄弟和张来宝。 “赵叔、徐爷,在这儿干啥呢?”秦强与二人打了声招呼,陶家三兄弟也是如此。 只有张来宝,只和赵国峰说了句话。 对此,徐长林并不在意,老头子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卖狗那天把这小子给得罪了。 但对此事,老头子并不后悔。 赵国峰刚要和秦强说话,却被徐长林抢先道:“强子,在咋哪儿整这么多狗啊?” 秦强笑道:“我和来宝从岭南买回来的,我买三条,来宝买四条。” 秦强说这话时,心里也有气,心想让你老头子不把狗卖给我们,我们买别人的! 但他向来是个笑面虎,不会像张来宝那样,在面上就跟徐长林过不去。 “啊。”徐长林往周围扫了一眼,才说:“这帮狗挺好啊,不认生人。” 打猎的狗和看家的狗还不一样,看家的狗,必须得认生人,要不然来生人了不咬、不看家,那还养它有什么用啊? 而打猎的狗呢,如果想让它只认一个主人,那就不能让狗跟着别人上山,而且打猎下货以后,必须像黄贵那样亲自喂狗。 这样的狗,哪怕被生人牵着上山打猎,等松开绳子以后,就算它不跑,它也不会卖力气干活。 可秦强他们领的这帮狗呢,徐长林打眼一看,就知道这帮狗不认生人,肯定是从小到大,谁有空,谁就领着上山打猎的狗。 这样狗,哪怕换了一个主人,只要喂上两三天,再带着它们上山打猎,它们就会十分卖力地给新主人干活。 这时,赵国峰又想说话,想请秦强带着人和狗上山去救张援民。 可他刚一张嘴,到嘴边的话还不曾出音,却又被徐长林给抢先了。 老头子叹了口气,望着那东面的高尖子峰,道:“人老了,不中用了,知道大熊霸仓子在哪儿,我都没法去杀。” 一听徐长林这话,秦强等五人顿时来兴致,秦强问道:“徐爷,你知道哪儿有大熊霸仓子啊?” 徐长林看秦强一眼,不答反问:“咋的?爷们儿想去杀它?” “啊!”秦强应了一声,想了想又道:“徐爷,你告诉我那熊霸仓子在哪儿,等我杀下来,那熊胆有你一份。” 老头子闻言,盯着秦强,笑道:“强子,你能分我多少啊?” 秦强一怔,按照他的想法,这熊霸杀下来,熊胆肯定得放自己家里阴干,而等熊胆阴干后,下山去卖熊胆也是他,卖了多少钱也是他说的算。给徐长林分多少,那就更是随他心意了。 可老头子既然又这么问了,秦强就知道自己滑不过去了,便道:“徐爷你看哈,我们这五个人,有枪、有狗,还得等杀下来再看那熊胆的品质。” 说到此处,秦强见徐长林脸色一沉,忙道:“但徐爷你放心,要真杀下来,五十块钱肯定有你老的。” “五十……”老头子沉吟片刻,就在秦强他们等的快要不耐烦时,他才重重地叹了口气,道:“行吧,谁让我杀不动了呢,要我能杀了,我还找你们?强子,我跟你说……” “行了,徐爷!”眼看徐长林就要没完没了,张来宝出言将其打断,道:“给你五十块钱,一点都不少了,赶紧说那熊霸仓子在哪儿吧。” 徐长林斜了张来宝一眼,没有理会他,而是拉过秦强,指着那高尖子峰对他说:“强子,你搁山尖子翻过去,下去是跳石塘,那里有个大石头包,就在那底下。” “行,徐爷,我知道了。”秦强应了一声,当即一声吹口哨。 口哨声一响,散在周围的狗纷纷向他跑来。 “强子!”这时,赵国峰突然开口,叫住了秦强。 对赵国峰,秦强等人可不敢像对徐长林那般随意了,只见秦强上前一步,点头道:“赵叔,叫我啥事啊?” 赵国峰向徐长林看了一眼,见这老头子嘴角挂笑,赵国峰心中暗挑大拇指,但却对秦强说:“听说熊霸那玩意不好整啊,要不我给你拿把半自动吧。” “哎呀!”秦强想都不曾想过,还能有如此好事,当即喜出望外,忙道:“那可太好了,赵叔,我谢谢你啊。” “我得谢谢你。”赵国峰在心里腹诽一句,转身往屯部里面走,并摆手示意秦强等人跟上。 几人和赵国峰一起进到屯部,赵国峰拿出钥匙,打开大铁柜,从中拿出一把半自动步枪,还有一整包二十五发的子弹。 赵国峰把这些一起递给秦强,道:“强子,你可小心点啊。” 秦强喜笑颜开地接过枪和子弹,并把自己肩上的16号枪交在了陶大胜的手里,说:“大胜啊,一会儿你使我这枪,咱们两把枪稳当。” “好了,姐夫。”陶大胜乐呵地接过了枪,男人谁不爱枪,但是家里只有一把枪,枪药还得花钱买,陶大胜只能靠着有数的机会练练手,在在打猎中,更是只能可着秦强打。 赵国峰见状,忙道:“大胜也能打枪啊?那我再给你拿一把半自动使。” 赵国峰此言一出,秦强连同他那三个小舅子脸上的笑容更盛,秦强笑着问道:“赵叔,这能行么?” “嗨,这有啥不行?”赵国峰说着,又从大铁柜里拿出一把半自动,还不等把枪交在陶大胜手中时,赵国峰看向了陶二胜、陶三胜和张来宝,问道:“你们仨用不用拿一把走?” 赵国峰如此,可是让秦强等人心里乐开了花,这么多年来,整个永安屯,除了赵有财,还有几个人能从屯部借出枪来? 今天赵国峰的慷慨,让秦强等人误以为屯长对自己等人另眼相看呢。 可他们哪里知道,赵国峰一是为了救人,二是为了他们五个人的安全,三是为了弥补徐长林对他们的欺骗。 秦强还傻乎乎地对徐长林说道:“赵叔,不用了,他们仨都不会打枪,我跟大胜一人一把就够了。” 赵国峰点了点头,同样又拿了一包子弹,连枪一起交给了已笑的合不拢嘴的陶大胜。 陶大胜接过枪,将其挎在肩上,一行人向赵国峰、徐长林告辞,便出了屯部,带狗向东而去。 赵国峰站在门口,目送几人走远,才转头对身旁的徐长林道:“徐叔,我才反应过来啊,要不是你那么说,他们几个够呛能去啊。” 徐长林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你要说是赵有财家大小子张罗的事,他们五个不带有一个人去的。” “嗯。”赵国峰点了点头,但突然想起一事,对徐长林笑着说道:“徐叔啊,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呢,你这整好了,还能弄着五十块钱。” “哈哈哈……” …… 永胜屯,屯部。 齐胜利等赵军撂下电话,才问他说:“我听周场长说,你要去打那个炮卵子猪?” “对呀。”此时赵军已将张援民的事放在了一边,自己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他张大裤裆自己的造化了。 他对齐胜利道:“我回去背枪,马上就走。”说到此处,赵军还向齐胜利问了一句:“齐叔,你还有啥吩咐?” “没有吩咐。”齐胜利摆手道:“就是你们要去,可都注点意。” 赵军等人与齐胜利告辞,出屯部回到周家,背着枪、牵着狗,直往小孤山。 当来在屯口时,只见前方站着三人,魏来、黄贵和蒋明。 魏来是在这里等赵军他们的,而黄贵和蒋明,则是要上山,去给黄贵家死的那两条狗收尸。 路遇魏来,就聊了几句,听说赵军要带狗进山,黄贵就想留下来看看。 四条狗,赵军牵了两条,李宝玉牵了两条。周建军要牵,赵军没让。 当看到这四条狗时,魏来、黄贵、蒋明齐刷刷眼前一亮。 但黄贵紧接着却一皱眉头。 “小兄弟。”离着还有七、八米,黄贵就对赵军喊话,道:“你这几条狗腿脚有点硬啊,是不是得试试啊?” 赵军闻言一笑,道:“老哥好眼力啊,我们这四条狗,有三条狗年前受了伤,这是养好了以后头一次上山,腿脚是有点硬。” 听二人说话,李宝玉这才反应过来,昨晚喂狗时,赵军说要试狗,他就以为赵军是要看看那新来的白龙的本事。 不曾想,赵军说的是要试这些狗的腿脚。 这三条狗在家里歇了一个多月,再刚一上山,就想着能恢复受伤前的状态,那是不可能的。 这个时候,就要给猎狗们一些缓冲的时间,让它们在战斗中慢慢地恢复。 “你这几条狗不错。”黄贵半响夸了一句,说完才重重地点了点头。 几人一边说话,一边进山,一路上,赵军和李宝玉都不曾把狗放开。 四条狗扯着绳子,走在众人前面。 突然,花小儿脚步一停,抬头闻了闻,便奋力地扯着绳子往前挣。 赵军往周围一看,当即把那链马扣一扯,当绳结松开的一刹那,花小儿如离弦之箭一般,奔跑而出,顺着沟塘子就下去了。 “宝玉,放狗。” 赵军一声令下,二人将绳扣一解,三条狗紧随着花小儿就跑远了。 这时,黄贵又对赵军赞叹一声:“小兄弟,你那头狗不错啊。” 一旁蒋明笑道:“四姐夫啊,那花脖子是我们永安林场第一头狗。” “嗯。”黄贵郑重地点头,道:“这狗香头真好,就是有点老了。” 黄贵前后这几句話出口,就证明此人真是个行家。 而他今天的態度與昨天截然相反,不是因为自己家的狗围猎失手而傲气大减,单纯是因为赵军等人帮他救狗,他心生感激罢了。 这种性格,赵军喜欢。 “妹夫啊。”只听黄贵对蒋明道:“咱们跟着小兄弟去看看,看看永安第一头狗是什么活。” “行啊。” 一行人向下走去,等他们下到沟塘子底下,才听对面山坡上传来声声狗叫。 几人忙大步流星要往坡上走,可他们还不曾上坡,只见得一头野猪从东边岗梁子上往下跑,四条狗在后穷追不舍。 除了李宝玉和周建军,其他四人都久经围猎,虽然相隔甚遠,但目测就能估出那野猪在大概三百四、五十斤左右,与昨天黄贵刀猎的那头差不多大小。 一猪四狗在岗梁子上疾驰而下,奔跑中卷起雪面如烟尘腾空。 大青、大黄、白龙,迅速地与野猪并驾齐驱,而那花小儿从后而袭,跃起向着野猪尾下,挂在屁股上头的那两个大蛋,狠狠就是一口。 花小儿咬住就不曾撒口,那野猪正往下冲,在它自己的冲击力作用下,险些将自己两个蛋都扯下去了。 “嗷……” 伴随着野猪的嘶声惨叫,它想停来,但却在惯性的作用下停不下来,两力作用之下,野猪脚下一乱、蹄下一滑,直接翻身栽倒,顺着坡就往下滚,一直滚落在沟塘子里。 此时这只野猪,距离赵军等人,只有百八十米之遥,还不用上坡。 六个人都看懵了,这是鸿运当头啊。 那野猪摔在沟塘子里,一条前腿直接折断,一条后腿也像受了些挫伤。 四条狗一拥而上,大青、白龙挂住野猪双耳,这两条狗用力地撕扯着猪耳,它们将身贴在野猪身上。 如此一来,就算野猪甩头,獠牙也挑不到它们。 大黄咬住野猪哈拉巴,花小儿则在后面,掏得野猪惨叫哀嚎。 四条狗全扑在野猪身上,那野猪一前、一后两条腿受伤,哪里还挣脱得开。 赵军没有抬枪上脸,而是把周春明从屯部给他借来的56式半自动步枪一立,左手往临近枪口处一摸,把弹簧扣往下一缩,随手把刺刀往一折。 咔! 随着一声脆响。 刺刀上膛! 双面血槽的刺刀,在冬日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寒光! ------题外话------ 补一句:个人认为,56式半自动步枪,是全世界最好的半自动步枪。 万字更新,4000是保底,剩下6000字是送兄弟们的,感谢兄弟们一直以来的支持与厚爱! 7017k 今天还是一万字 愁死我了,昨天我更新的一万字,是五章2000字合在一起了,那不应该算加更么? 我一口气写完的,中间就没断章,一起就发出去了。 可能是我没说清楚吧,兄弟们还都埋怨我更得少,就一更。 这……咋能这个样子啊。 今天还是一万字更新,还是放在晚上吧,写完了我还得改改,不能太着急了。 最近写的这个大孤个子,是93年我们这里发生的真事,它前前后后伤了五個人,写的一点都不夸张。 而且狩猎它的过程,也没往夸张了写,不是我故意拖拉来坑兄弟们的订阅。 不管是熊还是猪,大了都不好打,这将近七百斤的野猪,真要是拿狗围,没个二、三十条狗,真圈不住的。 这还得说在条件好的情况下,当年发生的地点也真的就在小孤山,那山形地势也和我写的一样,人和狗都截不住它。 当年在现实里,就为了杀这个猪,赵军连着上山八天,废了老大劲才给它整着。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今天还是一万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三十八章.给狗磕头 昨天,黄贵刀猎。 今天,赵军刺刀上膛,端枪直奔野猪而去。 他如此而行,并非是要与黄贵较个高下,只是野猪前后两条腿受伤站不起来了,面对着四狗撕咬,它不得不趴在雪地上挣扎、扑腾。 野猪趴着,狗站着,赵军家的大青、白龙又都是体重过百的大狗,它们往野猪身旁一站,高下几乎与野猪一般,将大半个猪身全都给挡住了。 如此这般,若是开枪,很容易就会伤到狗。 所以,赵军才决定,自己也玩一把刀猎。 赵军端刀直进,扑腾的野猪突然来了股劲儿,两条好腿一起用力,直把身子向上一撑。 可它前面的右腿受伤,后面也有左腿受伤,单靠一前一后两条腿,哪里站得起来啊? 野猪这刚一抬身,就被同在一侧的大青、大黄一起用力,把野猪往它们这一侧拽了过来。 野猪倒地,却是把头朝向了赵军这边。 当野猪看见赵军的一刹那,口中发出一声嘶吼,仅好的两条腿不断在雪地上蹬着,试图起身攻击赵军。 就在野猪看见赵军的同时,四条狗也看到了他。 都说狗仗人势,赵军一到,四条狗更是拼命地撕咬,它们一个个牙咬野猪,不断地晃动着脑袋,甚至是整个身体。 赵军没有往旁躲闪,也不曾绕到野猪后面,而是径直来在愤怒的野猪面前。 大青、白龙,两条狗一左一右地扯着野猪耳朵,将猪头扯得扬起,赵军挺刺刀,直刺野猪咽喉。 噗! 一刀入喉。 拔刀! 呲……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随着刺刀从野猪喉咙拔出的一刹那,一股鲜血如箭,随刀出而射出,在野猪微弱的哀叫声中,它颈下的伤口不断地往下喷血。 不过十秒,野猪便停止了哀嚎,趴在雪地上的它,脑袋往下一沉,猪嘴向雪里一插,就无了生息 赵军端着枪,把刺刀伸至野猪身上蹭了两下,蹭净了刀上的血,便将刺刀折回。 赵军冲后喊道:“宝玉,开膛!” “好嘞!”李宝玉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从腰后拔出侵刀。 蒋明、魏来随后,帮着李宝玉,合三人之力将那野猪翻了个四蹄朝天。 李宝玉将猪膛打开,然后看向赵军,问道:“哥哥,咋喂啊?” 赵军道:“敞开了喂,让它们管够吃。” 听赵军的话,刚走过来的周建军问道:“小军啊,这狗要都喂饱了,一会儿再打野猪,不就跑不动了么?” 周建军一个外行能说出这样的话,还都是昨天从黄贵那里听来的。他还以为赵军会像黄贵昨天一样,接着去打那个伤人的野猪呢。 但他显然是忽略了不久前赵军和黄贵的对话。 知道自己姐夫是个外行,赵军笑道:“姐夫啊,我这几个狗快俩月没上山的,我今天得让它们活动下筋骨,等活动开了,才能去干那个大孤个子。” “啊。”周建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那咱们今天就不打了呗?” 赵军摇头,道:“今天不打了,但是咱们一会儿在这上面溜达、溜达,看看有没有能打埋伏的地方。” 赵军此话一出,一旁蒋明便问:“小兄弟,你是打狗围的,这怎么还要堵仗子呢?” 赵军道:“这个猪,看大蹄印子,怕是得有将近七百斤,你们老哥几个打狗围都圈不住它,我这才四个狗,哪能行啊?” 听赵军如此说,蒋明等人都感觉心里舒服。 而赵军这样说,倒不是谦虚,更不是要捧他们几个。 要知道,野猪体型翻一倍,战斗力可就要翻数倍。 大青一条狗,要圈住一百五十斤左右母野猪,一般情况下,肯定是没有问题。 但是,两条大青,绝对抓不住三百斤的母野猪。 黄贵道:“小兄弟,既然你这么说,老哥就不瞒你了。这话呀,我早晨碰着你的时候,就想说了,但我不知道咋张口。 刚才我也看了,你这个花狗下口确实是狠,要帮狗再多点,真能把野猪给圈住。” 周建军闻言,忙道:“老黄大哥,那咱们再上哪儿整点狗来行不?” “这个不行。”魏来道:“咱们这儿,跟老黄大哥他们岭南那边不一样,打猎的少,狗不多,都还认生。整不熟悉的狗整到一块儿,它们必得掐架。” 这时,赵军抬起左手,食指指头随着那山势而动,说道:“这片山场,我昨天大致看了一下,全是大慢岗,野猪要冲起来了,没有二十条狗,肯定拽不住它。 再一个,这岗子上还闹,除了二茬的林子,就是老虎眼、山丁子、刺老芽杆子啥的,狗躲不开身,干等着挨挑。” 魏来等人可不是周家父子,他们打猎多年,自然能听明白赵军这些话的意思。 而且他们听完一想,顿时恍然大悟,知道赵军说的没错,这山上全是慢平的岗子,野猪跑起来那就是所谓的一马平川。 难怪四波打围人都不曾和那野猪照过面。 还有就是这山太闹了,除了次生林以外,几乎到处都是针杆灌丛,那手指粗的树杆、枝条,野猪想过那是一路平推。 可狗不行啊,狗过不去呀。 就像赵军说的那样,当野猪冲过来挑狗时,狗被这些针杆、灌丛阻挡着,难以躲闪。 猎狗围猎野猪、黑熊,靠的正是猎狗的灵活与速度,这狗在交战中躲闪不开,那哪还有不受伤的? “小兄弟,你行啊!”黄贵冲着赵军一挑大拇指,赞道:“你说的对啊,这个猪要想拿狗围,怕是难了。” 魏来却问赵军道:“赵军兄弟,你是这么说。但我咋看你这架势,还是要打狗围啊?” 刚才听完赵军一席话,不管林场和屯部给了多少奖励,魏来都死心了。 因为他知道,赵军说的对,而且是太对了。 按赵军说的第一点,想能拖住这头野猪,少说得二十条狗。 而这山场闹成这样,猎狗与野猪交战,损伤必不会小。 二者综合来看,就算能整来三十条猎狗一起围它,随着野猪不断伤狗,猎狗不断减少,恐怕也不能行。 如此说来,必须要有四十条猎狗,方才有可能将这头野猪给圈住。 可这年头,山里有的人家吃饭都成困难,哪有东西养狗啊? 能养三、四条狗的,就算是大户了。 像黄贵这样,养得起六条狗的人家,在整个永安林区都是屈指可数的。 如果像周建军说的那样,多找些人联手,四十条狗,东一家,西一家,倒是能凑。 可那些狗互相之间都不熟,一旦一起上山,只要有两条狗掐起来,其他的狗就可能一拥而上,打个群架。 两条狗打架,四个人拉,都未必能拉得开,更别说四十条狗打起来了。 要是人打架,或许还有分寸,还能保留着一丝理智,可要是狗掐起来,那都是死口,咬死、咬残那都太正常了。 可即便是如此,赵军还要领狗来,这就让魏来有些搞不懂了。 赵军又以手指指着西面,但因为他们都在沟塘子底下,上面有什么,谁都看不见。 但赵军却问魏来,道:“魏哥,那西面有片松树林,往上是迎头岗子,托俩岗包,整个一个窝风圈子,你有印象不。” 听赵军描述,魏来瞪大了眼睛,一时间懵住了,未能及时反应过来。 蒋明在旁用手拍了他一下,对魏来说道:“他说的是咱一小前儿,总跟大人去捡松塔那地方。” “啊……”魏来恍然大悟,问赵军说:“兄弟,那儿我知道,咋的了?” 赵军直接问他和蒋明:“那地方是不是有老猪窝?” “有!” “有!” 魏来、蒋明异口同声地点头。 魏来紧接着又回手拍了蒋明一下,对他说:“你记着不,那是哪年秋天了,我三婶儿跟你家老太太上那林子捡松塔,还看见野猪了呢。” “对!”蒋明笑道:“她们回来一说,第二天你爹、我爹就拿枪去了,干死俩猪呢。” 赵军道:“魏哥说他那天带着狗围那只大孤个子的时候,它是从西山往北山走。昨天老黄大哥围它,我没往远走,但看它留下的踪,好像是从东山往南山去。 一会儿咱跟老黄大哥去看看,要真像我说的这样,那这猪肯定是从东往南,往西、再往北,然后兜回东面山来,来回就这么绕圈跑。如果真是这样,咱们就能堵仗子打它。” “对呀!”蒋明惊呼一声,说道:“头一次我领我家狗圈它,它是从……” 蒋明寻思了一下,才肯定地说:“打北山往东边去。” 几人说话间,四条狗狼吞虎咽吃了个饱,赵军便道:“走,咱们上去掐踪看看。” 众人纷纷响应,齐往山岗子上走去。 刚进山的时候,是四条狗领着人在前面走。现在,四条狗吃的肚子溜圆,都不用使绳子拴着,就慢悠悠地跟在几人身后。 一行人来在昨天野猪与狗交战之处,沿途走去,一直走到看见了那条颈大动脉被挑破而死的黑狗。 冻了半天一宿,这条狗已经冻僵了,到到近前才看见它鼻子、嘴巴上,有被小兽啃食的痕迹。 这应该是黄皮子干的。 黄贵不管不顾地将它抱起,就近寻了一棵松树,把松树根周围的雪扒开,将狗放在树下,使雪埋上。 这是打围人的规矩,取松树四季常青之优点,将战死的猎狗埋在松树下,希望战死的狗亦如松树一般。 如果不是冬天,可以在松树周围挖个坑。 但眼下是冬天,大山里天寒地冻,土层一米往下都冻的结实,挖是挖不开了,只能简单地用雪掩埋。 黄贵从兜里拿出三颗提前卷好的烟,挨个点着了,依次插在黑狗身前的雪地上。 然后,黄贵竟然跪了下去,连磕了三个头。 见黄贵如此,只有周建军想不明白,人为什么会给狗磕头。 但其他人,包括没跑几天山的李宝玉都知道,这是只有打狗围的人,才会做的事。 这条黑狗,肯定是救过黄贵的命。 黄贵拜完,起身就往前走。 往前走不多远,就见那花狗静静地躺在那里,那被扯出、扯断的肠子都已经冻硬了,无法再塞回去了。 黄贵又找了一棵松树,把花狗和它的肠子一起埋在这松树下面。 对这只花狗,黄贵只点了三颗烟,但不曾跪下去拜。 “呵呵……”转过身来的黄贵,口中发出笑声,但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他脸上滿是苦涩。 趙軍等人也不劝他,因为他们都知道,这种悲痛,劝也白劝。 经过黄贵埋狗一事,一行六人继续向前走,但却非常沉默,一直到掐着野猪蹄子印跟出二里多地,蒋明才对赵军说:“小兄弟,你说的没错,这猪还真是这么跑的。” 黄贵突然开口,对赵军说:“小兄弟啊,这猪你想怎么打?算上老哥一个行不?” “行啊。”赵军笑道:“那可太好了。” “也算我一个。”蒋明同样道。 赵军答应下来,指着前面说:“今天咱慢慢溜达,走到南山那头,咱们下去回家。明天起早再来,到时候咱们從南山上来,往西边绕,看看那老猪窝,然后兜一大圈,找一个狗能闪开身的地方,咱们打仗围,几个人赶仗子,几个人带着狗在那儿堵它。” 赵军此话一出,魏来、黄贵、蒋明三人,就好像当日李宝玉初听张援民欲杀熊霸之妙计一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闪过:“这打围,还能这么打吗?” 这三人中,就连那打围时间最短的魏来,也打了有七、八年了。 可对他们来说,打狗围就是打狗围,打溜围就是打溜围。 这把狗围和溜围结合起来,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但他们听过以后,却觉得赵军此计甚妙。 于是,三人就按着赵军说的,一起往南走,边走边找开阔之地。 走着,走着。 “汪!汪!” 突然,花小儿叫了两声,撒腿就往前面跑。 花小儿一叫,其他三条狗有些不情愿地跑了出去,吃饱了的速度,真不如往常。 “快跟!”不等赵军开口,黄贵大喝一声,摘下背着的枪就往前跑。 ------题外话------ 这是四千字,还有六千字,我估摸de 7017k 第一百三十九章.四面埋伏 狗一叫,就是遇到猎物了! 这四条狗,刚才被李宝玉一顿喂,都吃的沟满壕平,一身战力、十成的能耐,此时若能施展出七成,那都是往多了说。 黄贵着急,赵军和李宝玉更急。 六个人,四人持枪,两个赤手空拳,一起向前跑去。 可跑着、跑着,跑了五、六分钟,跑的所有人裤兜子里面全是汗的时候,才听赵军大喊一声:“等会儿,别跑了!” 众人停下,纷纷看着赵军,李宝玉急道:“哥哥,咋不跑了呢?” 赵军一手拿枪,一手掐腰,喘着粗气道:“不是那大孤个子。” 赵军一说,魏来、黄贵和蒋明全都反应过来,刚才是太着急了,一听狗开声,就不管不顾地往前跑。 可跑到现在,跑了这么半天,还能听见狗叫声,这就说明它们遇见的,肯定不是那头大孤个子。 因为,如果是那头野猪的话,四条狗绝对坚持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耳听那狗叫声愈来愈烈,众人却是不着急了,在原地喘匀了气,微微消了消汗,才一起慢慢悠悠往前走。 直等狗叫声停于一处,众人才加快了脚步。 等到那里一看,只见四条狗将一头母野猪圈在一片林子里。 这林子就像赵军说的那样,全是皆伐过的林子,又从树墩子上拱出了不少新枝。 要知道从树墩子往外拱枝,可不是只拱一条,而是树墩左右全是,密密麻麻的。 这些新枝长了一年多、两年,粗的不及手腕粗,细的如手指那般细。 猎狗在这种林子里,不管碰到粗的、细的,它们都过不去。 它们撞上去,就会被弹回来,再遇上野猪袭击,根本就躲不开。 可野猪在种林子里面呢,就是横推、平推。 哪怕这只野猪只有二百斤左右,但在这林里也是通行无阻。 多亏了这是头母猪,没有獠牙。 再一个,就是多亏了花小儿。 花小儿7个月的时候,就被林祥顺带进了山,到今年它已经整六岁了。 就如黄贵所言,花小儿是有些老了。 但是老狗经验十足,聪明的它知道怎么与其他同伴配合。 在与这头野猪的厮杀中,它从不轻易发起攻击,只绕着野猪游走。 可当野猪去攻击其他狗,而那狗躲不开身时,花小儿才从后面,朝着野猪的屁股下口。 又如黄贵所言,花小儿口狠,一口下去,野猪必停,必要回头。 等野猪回头,花小儿早都跑远了。这时,其他三条狗又开始攻击野猪,等它们又遇险时,花小儿才又袭野猪后门。 赵军等人在林子外看的清楚,只听蒋明道:“都说林祥顺带出来的花脖子厉害,今天我是见着了。” 黄贵道:“就像小兄弟说的,这山上坡子都太平了,要都是陡橛子,有这花狗,那大孤个子跑不了几个窝就得站脚。” “哥哥。”这时,李宝玉眼睛发亮,对赵军问道:“我墩上刀,一会儿捅它去啊?” “先别的。”赵军拦住李宝玉,说:“这是头老母猪,正好让咱这四条狗跟它林子里活动一下。” 说到此处,赵军掂了掂手中枪,对李宝玉笑道:“你就是要刀,也不用墩刀啊,有这个呢。” 李宝玉笑着点了点头,他知道赵军考虑的没错,这几只狗中,除了那白龙,其他三条狗都因受伤而久疏战阵。 之前打那个三百多斤的炮卵子,完全是鸿运当头。 那炮卵子纯是没起窝就被狗给撵了,机缘巧合之下猪失前蹄,还没开始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否则的话,四条狗围那只三百多斤沉的炮卵子,肯定没有那么容易。 野猪在林间左突右进,但不管它怎么跑,都有狗围追堵截,它要向狗攻击,花小儿就从身后咬它。 它是皮糙肉厚,但得分什么地方,后面肉是厚,但是不扛咬。 花小儿的每一次袭击,都咬的野猪痛不欲生。 渐渐地,野猪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大。它闷头就向大青冲了过去,大青见状,转身就跑,可还没跑几步,就被那粗、细树条挡住,大青回头一看,野猪已然冲到它近前了。 大青撞着那些树条冲过去,可那密密麻麻的树条交错如网,大青根本就撞不过去。 就在大青陷入危险之时,花小儿从野猪身后袭来,歪头一口咬住野猪菊花,随着野猪向前跑,花小儿向后拽,只听野猪一声惨叫,菊门处似多了条很小的尾巴。 这是把肠子头给掏出来了! 野猪猛地回身,花小儿赶忙松口躲闪,野猪紧追几步,就从旁袭击的白龙咬住了耳朵。 这四条猎狗,当属花小儿下口最狠,其次就是白龙,再次是大黄。 而大青呢,下口最弱,它在围猎中,靠得是身大力不亏。 白龙一口咬住野猪左耳,此时野猪只恨花小儿,一时竟然拖着白龙往前跑。 白龙愣是不松口,任由野猪拽着自己往前冲。 被野猪拖拽出大概半米,白龙把身体往野猪身上一靠,连头带脖子一晃。 野猪只觉得耳朵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猛地将头一扬。 这一扬,没碰到白龙分毫,白龙却直向后倒去。 这是为何? 只见白龙躺倒在雪地上,将腰身一拧,翻身而起,张口吐出来半只野猪耳朵。 耳朵被咬掉了,野猪哪里肯依,嗷叫一声,便向白龙冲来。 大黄飞快袭上,咬住野猪一条前大腿,无奈野猪冲的太猛,愣是把大黄带了一个踉跄。 白龙绕圈就跑,跑不几步差点和大青撞在了一起,见野猪来势凶猛,大黄、大青分头逃窜。 野猪直追白龙。 但它似乎又忘了,这四条狗里最可恶的,是那只花脖子。 花小儿早已摸到了野猪身后,将身一窜,搭口叼住那大肠头往出一扯。 “嗷……”野猪惨叫一声,再转身来追花小儿。 可它一转身,那被扯出来的肠子竟然刮在了一根细树枝上,野猪往前一跑,连在它身上的肠子抻得那树枝一弯。 野猪只觉得疼,又以为是哪条狗咬它了呢,当即转身绕圈,却不见狗。 随着它绕圈,那肠子就死死地缠在了树条子上,而且是越缠越紧,越来越疼。 野猪干脆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心想着把屁股藏起来,就不怕狗咬了。 可当它坐下的一瞬间,四条狗齐刷刷地钉了上去,挂钳子、咬前肘、掏屁股。 当它一左一右两只…… 不是,是一只半耳朵被大青、白龙扯住时,这只野猪再想起来,可就难了。 “我去取它性命!”树林外,李宝玉学着小人书中的人物话语大吼一声,迈步就往林子里冲。 赵军见状,忙喊:“宝玉,给你枪啊。” 刚才李宝玉要砍棍子墩刀,赵军没让,是因为这周围没有合适的小树。 而且,赵军想让李宝玉用56式半自动枪前面的刺刀去杀野猪,这刺刀两面都带血槽,就是杀猪宰狍子的利器。 可李宝玉呢,一没拿赵军手里的枪,二没砍棍子墩刀,就这么直冲到林子里去了。 赵军喊他,却是喊不住了。 只听李宝玉头也不回地喊道:“不用啦,我有刀。” “那你倒是墩上啊!” 赵军再喊,李宝玉就不回话了。 看他拿着那如匕首一般的侵刀,绕到野猪背后,两步蹿到到了野猪近前。 李宝玉左手一把揪住了野猪背上的鬃毛,右手往前一捅,一刀扎进了野猪脖子里。 “嗷。” 野猪喉咙里就发出一声,李宝玉一刀拔出,带出一股血柱,紧接着又是一刀! 这一刀再入,抓着野猪鬃毛的李宝玉,能感觉得到野猪的挣扎已然无力。 李宝玉抽刀,抓着野猪鬃毛的手往前一推,大青、白龙顺势将其按在了雪地中。 林子外,赵军等人看得有些傻眼。 眼看着李宝玉雄赳赳、气昂昂地往林外走来,蒋明才把长大的嘴合上,喃喃道:“这小兄弟挺虎……” 刚说到那个虎字时,黄贵在旁使胳膊肘暗怼蒋明一下,蒋明马上反应过来,当即大声改口掩饰道:“真猛啊!” “哈哈哈……”听人夸奖自己,李宝玉得意地哈哈大笑。 赵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刚才这片林子太闹了,全是树枝、树条遮挡,影响开枪视线,所以才同意李宝玉进林刀猎。 可没想到,这小子净玩儿花活。 “哥哥,拿下了。”李宝玉来在赵军面前,冲着赵军说道。 赵军一下就笑了,从李宝玉手中拿过侵刀,才说:“行啊,今天我兄弟立功了,这猪膛我开。” 说着,赵军拿刀向林中走去,魏来、黄贵和蒋明上前帮他打下手。 周建军没干过这种活,见那边人手够了,便不上前,只夸赞李宝玉道:“宝玉,行啊,真有两下子。” 李宝玉嘿嘿一笑,他和赵军一起打猎时间也不短,这还是第一次让赵军去开膛呢。 这时,周春明又问李宝玉:“宝玉啊,你说我从现在开始养狗、学枪,得练多久才能像小军那样进山打围啊?” “啊?”李宝玉被他问愣,他低头看了看周建军,见周建军不像是开玩笑,李宝玉心里不禁有些慌了。 他说:“大姐夫啊,你不是喜欢钓鱼吗?” 周建军想了想,才说:“我感觉钓鱼没有这个有意思。” “这……”李宝玉有些挠头了,他眨了眨眼睛,在周建军的注视下,不得不开口说道:“大姐夫啊,你是林场干部,一天够忙的了,哪有工夫打猎啊?” “咋没有呢。”周建军说:“我可以休班的时候打啊。” 李宝玉不会了,他向林子那边望去,只见赵军等人拽着野猪往出走,他忙道:“大姐夫,我去帮他们拽那猪去。” 见李宝玉跑来,赵军笑道:“我寻思你不能帮我们搭手了呢。” 李宝玉干笑一声,接过赵军手里的猪蹄子,用力地往林外拽。 等把猪拽到外面,赵军看了看周围几个人,对他们说:“我之前打那个炮卵子,我就不要了,老哥几个你们谁要,你们就往家整。这个老母猪,我得拽回去孝敬我大爷、大娘。” 听赵军这话,这是要回家了,刚才还说要继续往前跟那猪踪呢。 但想想也是,连干两仗,狗都累了,是该回家了。 几人商量了一下,约着明早七点在屯口汇合,再来小孤山掐猪踪。 然后,赵军就和李宝玉、周建军拿绳子拖着这野猪下山回家。 而魏来、黄贵、蒋明三人,去拖赵军之前打死的那头炮卵子猪。 三人已经商量好了,这头猪就归魏来了。而昨天黄贵打的那头,则归蒋明所有。 至于黄贵么,他家在岭南,不可能给那野猪拽回岭南去。 赵军拖着猪下山,自回到永胜屯里,就有人和周建军打招呼,问这野猪是谁打回来的。 这眼瞅着快二月二了,看见野猪,这些人都眼热啊。 周建军说是李宝玉杀的,若是赵军,这些人知道他是周建军的小舅子,还可能会开口要些猪肉。 可李宝玉只是周建军家的客人,这就让人不好意思开口了。 三人把猪拽进周家院子,可是把胡三妹给乐坏了,赵春还在一旁告诉自己婆婆,这二百斤左右的母野猪肉是最好吃的。 等胡三妹拿出工具,赵军就和周建军、李宝玉一起在院子里扒野猪。 当看着整张野猪皮被挂在院子里后,周建军终于忍不住了,他对赵军说道:“小军啊,以后我也跟你上山打猎呗。” “啊?”赵军闻言,也是一愣,可转瞬间回过神来,只道:“姐夫,这事以后再说,咱们跑一小天了,快进屋歇会吧。” “好,好。” …… 等吃完晚饭,赵军和李宝玉回了北屋,俩人躺在炕上唠嗑。 闲聊了几句,李宝玉突然起身,对赵军道:“哥哥,咱们这么多人一起分那二百块钱、一百斤粮票,那一个人也捞不着多少啊?” 赵军笑着对李宝玉道:“宝玉啊,我和你说,钱都不是事儿。关键是,这头猪咱们要打不下来,那个猪神就别寻思了。” “啊……”李宝玉似有所悟,缓缓躺下身,脑袋重新枕在了枕头上,说道:“原来哥哥你是要拿这个大孤个子练手啊。” “对嘞。”赵军道:“那个猪神比这个猪还难打,咱们得先琢磨着打了它,才能去寻思那个猪神。” “那我爸和我大爷他们……” “他们啊?”赵军笑道:“白跑。” “啊!”突然,李宝玉又一下子从炕上坐起了身。 这可是把赵军吓了一跳,惊讶道:“你要干啥呀?” 李宝玉说:“也不知道张大哥咋样了?” 听李宝玉提起张援民,赵军叹了口气,翻身道:“行了,睡吧。” “嗯,嗯。”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赵军便和周建军、李宝玉汇合了魏来、黄贵、蒋明,六个人绕着山转了一圈。 多亏这山不大,走到下午三点多,整围着山绕了一圈。 因为魏来、黄贵和蒋明要去拖黄贵前天打死的野猪,赵军在临分别前,就指着这片山场对三人说道:“明天咱们早起,六点钟准时拿着手电进山。” 说到此处,赵军一指蒋明,道:“蒋哥你顺西面山根子上去,往老猪窝摸,看见它就打,要能打死最好。要是打不死,你就直接回家。” “好!”蒋明应下。 赵军又说:“姐夫、宝玉,明天你俩从北山上去,我看北山头上有棵大棹树,野猪奔你们去,你俩就上树,等猪从你俩底下过,你俩再下树。 下了树,你俩跟着猪走,一边走,一边吵吵。” “好嘞。”李宝玉答应了一声,答应完还小声给周建军解释,说就是所谓赶仗子。 “魏哥。”赵军又对魏来道:“你搁西山两道沟,头一道沟上头堵它,看着就打。” 嘱咐完魏来,赵军看向黄贵,对他说:“老哥,明天你带我家四条狗,在二道沟堵它,听见枪声再撒狗。” “明白!” 赵军安排完,便和周建军、李宝玉回了永胜屯。 当晚吃饭、睡觉,第二天一早,外面还是漆黑一片,胡三妹就已经做好了早饭。 三人吃完饭,把一节节崭新的2号电池装进了手电筒里,然后穿戴整齐,赵军背枪,李宝玉、周建军各牵着两条狗,三人各拿一只手电筒出门。 三人来在村口时,不过才刚刚六点,就见黄贵背枪已站在前头等候多时了。 李宝玉、周建军把拴着绳子的四条狗分别交给了赵军、黄贵,然后分道扬镳往北而去。 赵军则和黄贵一起入山,直奔东面两道沟,来在第二道沟前,赵军才把狗都交在了黄贵手里。 与此同时,蒋明已按着赵军的吩咐,直入西山老猪窝。等来在那迎门岗子前时,时间刚过七点,山里的天才微微见亮。 蒋明把手电筒关了,塞进挎兜子里,悄悄穿过树林,隐隐约约地听见前面有呼呼的声音。 蒋明把枪拿在手里,他今天用的枪,也是齐胜利供给的半自动步枪。 蒋明缓缓往前走,穿过松树林,左右多有针杆、灌枝,蒋明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地用手把周围的树条按住,等人走过去了,再能缓缓地抬手放开那些枝条。 “哗啦……”可不管怎么小心,他还是弄出了动静,他肩上的挎兜刮住了一根树条,他往前一走,扯得那树条一扽,发出了一声脆响。 “吼呼……” 前方隐隐传来声音,蒋明眯眼看去,隔着密密麻麻的树条,只见一个庞然大物自一棵大松树下站了起来。 蒋明把枪口往前一探,当枪口穿过针杆、灌丛而指过去时,那庞然大物晃身就跑。 嘭! 嘭! 嘭! 蒋明连开三枪,第三枪过后,那庞然大物早已无了踪影。 枪口穿在针杆、灌丛之中,蒋明想调转枪口都不成。 蒋明叹了口气,把枪一收,下山回家。 ……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 小孤山,北山上,唯独的一棵大树下,李宝玉和周建军聊着闲天。 聊着、聊着,觉得有些冷,两人就在周围翻跟头、打把势。 突然,翻了个跟头,刚起身的周建军往对面山坡上一指,“宝玉啊,你看那是个啥玩意?” 李宝玉一看,忙推了他一把,道:“姐夫,猪来了,快上树。” 周建军赶紧转身往树上爬,等爬到树当间杈时,他就站在其间。 李寶玉随着也上来了,两人就站在树上,一起抱着树,看着一頭大野猪從树下跑过。 这头猪,当真有七百斤了。 野猪从树下跑过,不知道它有没有看到树上的李宝玉和周建军。 但是,李宝玉和周建军看清楚了,这只野猪前腿、后腿之间,从脊背向下有一圈伤痕。 伤是旧伤,很深的伤口早已愈合,但在野猪身上留下了一圈很深的横沟。 “姐夫,咱们下去。” 二人开始,沿着大野猪的脚印跟着走,一边走,还一边大声呼喊。 一个多小时以后,野猪真就按着赵军事先划定的路线,一路绕到了东山,直奔两道沟。 头道沟上,魏来早已严阵以待,见野猪從远处跑来,魏来忙端枪上脸。 嘭! 魏来拨开保险,就是一枪。 上打毛稍,下打肚皮。 魏来这一枪,还真就从野猪肚子底下擦过去了。 这发子弹,不曾射进野猪体内,但却将它下腹擦开,伤口不深,但有鲜血溢出。 同一时间,离此不到二里地的两道沟上,黄贵听见枪响,忙解开拴狗的链马扣,然后只见四条猎狗纷纷向一道沟跑去。 黄贵持枪在手,快步追上。 魏来开过一枪,把枪口一转,就见那野猪不曾往一道沟,而是往左边的沟塘子底下扎去。 魏来再次扣动扳机。 嘭! 嘭! 又是两枪。 第一枪擦着野猪脊背而过,没打着。 但第二枪,直接打折野猪一条后腿。 嘭! 枪声又响,野猪早已下了沟塘。 这时,魏来听见有狗的声音从东面传来,而且越来越近。 这头体重将近七百斤的野猪,一条后腿被枪打断,下坡正好方便前腿用劲。 这山上闹,沟塘子底下更闹,满是针杆、灌丛,跑山人管这种地方叫闹瞎塘。 野猪穿过闹瞎塘,见着下山岗子,徘坡又往下走。 可再往前,是一片塔头甸子。 就在这片塔头甸子左边,一棵孤零零的椴树下,赵军怀抱钢枪,靠树而立。 ------题外话------ 昨天说的一万字,这六千有点晚了,以后不学张大裤裆立g了,总有变故,一来二去整得我信誉都不好了 7017k 第一百四十章.塔头甸子陷野猪 赵军远远望去,只见一头大野猪踉踉跄跄地向甸子里跑来。 它一条后腿被打断了,从关节那里断开,两截腿之间只剩一根筋与一块肉皮连着,整条小腿就那么当啷着,随着野猪跑动,一摇一晃的。 “汪汪汪……” 狗叫声越来越近,赵军背部一挺,离了椴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越来越近的大野猪。 大野猪进塔头甸子,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塔头甸子里。 这塔头甸子本是一片湿地,里面稀稀拉拉地长着高出水面几十厘米,甚至一米左右草墩。 这些草墩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个宝塔头,所以这种湿地被叫做塔头甸子,那些草墩就被称为塔头墩子。 寒冬到来,湿地上冻。 大雪落在塔头甸子上,将那一个个草墩埋在了雪里,若在上面行走,踩到草墩上,就是实的。 可要是踩到了没有草墩的地方,脚就会往雪里沉。 大野猪进了塔头甸子,左前蹄踩在塔头墩子上,右前蹄却踩在了雪上。 左蹄实,右蹄踩空,让大野猪往右一栽。 巧的是,它断的那条后腿也在右侧。 霎时间,野猪身体右侧无了支撑,直接摔了过去。 砰! 一声闷响,野猪嗷叫一声,翻身蹬蹄就起。 这时,四条猎狗追至,杀入塔头甸子,直奔野猪扑来。 一阵狗叫声中,四条狗将野猪围在当中,野猪则拉开架势与它们对峙。 第一个发起攻击的,必然是游走在野猪身后的花小儿。 花小儿扑起一口,没咬着野猪那颗蛋,而是寻着血腥,朝着它那后伤的后腿咬下。 花小儿咬住一扯,硬将野猪那断折的小腿扯了下来。 野猪惨叫一声,三条腿吃力地转身来追花小儿,花小儿往旁躲闪,刚跑出没几步,便踩到塔头墩子。 花小儿一滑,扎进了雪里,但它翻身而起,扑腾两下便迅速地跑到了远处。 哪怕花小儿摔了一跤,野猪都不曾追上它,一是因为野猪伤了一条腿,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这塔头甸子里,它不敢迈开蹄子奔跑。 它在这小孤山里活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它熟悉这小孤山的山形地势。 只是今日连翻被人追杀,让它有些慌不择路,也将某些事给忘了。 可当摔过一下以后,野猪猛然想起,在这草头甸子里,不能肆无忌惮地跑,只能趟着雪走。 但它要是趟着雪走,还能追得上谁啊? 而且,狗比野猪灵活多了,就算踩上塔头墩子扎进雪里,它们翻个身就能起来。 关键是这周围,整个塔头甸子里,都无针杆、灌丛。 从闹瞎塘,到这塔头甸子,地利的优势瞬间从野猪那边转移了过来。 这就是赵军给野猪安排的授首之地。 不得不说,找这么个地方实在是太难了。 昨天他们在山里转悠了一天,却发现这小孤山比想象中的还要闹。 漫山遍野不是次生林,就是针杆、灌丛,少有可以供狗与野猪厮杀的地方。 找来找去,最后找到了这片塔头甸子,赵军绕着甸子转了一圈,还进去走了个来回,这才敲定就这里解决了它。 从一早众人进山,蒋明、李宝玉、周建军三人赶仗子,将这野猪从西山赶到北山,又赶到了东山。 当野猪来在头道沟上时,魏来直接开枪。 枪声一响,在二道沟上的四条狗皆有耳闻。 与此同时,花小儿还闻见了野猪的气味。 按着赵军昨天交代的,黄贵听见枪响,便松开了四条狗,放它们去追击野猪。 身后有枪,身前有狗。 正如赵军所料,这头野猪是枪漏子、还是狗漏子,被猎狗围过,被枪打过的它,如果没在头道沟被魏来打死,只要听见二道沟那边有狗叫声,那么不管它受了什么样的伤,都只能往沟塘子底下跑。 而等野猪来在塔头甸子时,四条狗才追了上来。 这同样是赵军设伏的巧妙之处,让猎狗从二道沟追来,等追上野猪的时候,已经避开了所有的次生林和针杆、灌丛。 在这片塔头甸子里,就算这只野猪後腿没傷,它也逃不出去。 野猪张口發出连声吼叫,它不断向攻击它的狗发起攻击,但追不多远,那趟雪的蹄子就会撞到高出冰面的塔头。 还不等它绕过塔头,便又有其他猎狗袭来,如此反复,缠斗不休。 但当野猪那挂在后面两颗蛋被花小儿一口咬近嘴里,并在犬牙之间滚了一圈以后,这头野猪再也忍不住了。 它笨拙地迈开蹄子,用三条腿去追花小儿,可跑不多远就踩到了塔头,轰然砸倒。 “嘭!” 野猪庞大的身躯倒下时,四条狗怕被它砸到,纷纷往四周闪开。 而赵军,抓住这个機会开枪了。 一枪打中野猪后腰,野猪抻起脑袋,冲天嘶嚎。 听见枪声的一刹那,四条狗瞬间又钉了上去。 大青、白龙一左一右挂住了野猪两只耳朵,一起用力把猪头往下一扯,扯得猪嘴直接扎进了雪地里。 大黄则一跃蹿到了野猪身上,向着它那后脖子就是一口。 花小儿还是奔着野猪屁股下口。 这野猪,嗷叫着试图起身,但赵军一枪,打折了它脊椎骨,此时它整个后半拉身子都动不了了。 野猪任由四条狗在它身上撕咬,它两条前腿用力往起撑,脊背向上拱,它试图从地上站起来。 因为它知道,只要自己能站起来,就能甩开着这些讨厌的家伙。 可它试了几次,才发现自己是真的起不来了。 愤怒的野猪把脑袋一扬,猪嘴破雪而出。 随着猪头扬起,咬着它两只耳朵的大青、白龙被野猪拽得两条前腿腾空,两条后腿直立起来。 而野猪上半身一起,使趴在它背上撕咬的大黄滑了下去。 落下的大黄张口咬住野猪前肘,用力地向后撕扯。 野猪站不起来了,但却能摇头晃肩,使前半拉身子来与三条狗僵持。 此时赵军就站在五十米外,他看了又看,歪头笑道:“这两天让老黄大哥给带歪了。” 说完,赵军把手中56式半自动步枪一立,右手持枪,左手将上面卡簧向下一拉,随手把刺刀往上一掰。 时隔两天,这把刺刀再一次上膛。 7017k 第一百四十一章.张援民被熊霸挠了 这野猪背对着赵军,看不到死亡的刺刀正在一步步地向它步步逼近,它还在不断地和大青、白龙撕扯。 此时的它,根本不管那咬着它前肘的大黄。 而花小儿在它身后,更是咬了个寂寞。 赵军来在近前,正巧野猪脑袋被大青、白龙按下,赵军对着野猪后脖子就是一刀刺出。 刀进刀出,一股血箭喷出。 野猪猛地一挺身,又把大青、白龙扯起,它前半身直挺挺的立起。 垂死挣扎! 赵军一脚踩上野猪后腰,一刀直插其腋下。 刀进刀出,又见一道血箭。 野猪身中两刀,血槽造成的刀伤喷血不止。 野猪渐渐觉得无力,当再一次被大青、白龙把猪头按在雪里后,它只能以慢慢摇头的方式,做着最后的挣扎。 可这挣扎越来越微弱,最后只不断地张嘴、闭嘴。 这时,魏来、黄贵匆匆赶来,等他们到近前时,野猪已经无生息。 二人帮着赵军把野猪翻四蹄朝天。魏来拿侵刀给野猪开膛。 侵刀刺入野猪喉咙往下划,当划到绕身一圈伤痕时,侵刀突然顿住了。 魏来用力,侵刀却仍然被阻。 黄贵见状,忙道:“兄弟,你看是不是有钢丝套?” “啊?”魏来反应过来,收刀使刀尖一挑,见那伤痕深处,真的有一根手指粗细的钢丝绳,绕着野猪身躯缠了一圈。 这钢丝绳缠在野猪身上应该有几年了,已经勒进了肉里,甚至长在了肉里。 而且很深。 这野猪应该是被套子套过,可被它挣断了钢丝绳。 但钢丝绳套却一直套在它身上,随着它越长越大,钢丝绳勒进了肉里。 应该是因为这个钢丝绳套的存在,让野猪每天都很痛苦,渐渐地它找到了规律,不再拼命地抓膘,直到伤口愈合,将钢丝绳套包住。 但钢丝套的存在,仍然会让它感觉到不适。 可能也是因此,它才会不断伤人。 再看它身上,有老枪伤,还有不少伤疤,一看就知道,它肯定遭受过猎人、猎狗的围捕。 魏来避开钢丝绳套,将野猪开膛,然后问赵军道:“赵军兄弟,你说,咋喂。” 经此一战,魏来等人全都对赵军另眼相看。 赵军道:“猪心给头狗,猪肝给那仨狗分了,肠子、肚(du)子、肺子都不要了,在肚(du)子剃点好肉喂。” 七百多斤的大炮卵子,骚气冲天,不管搁什么料炖,都压不住这股气味,而且它身上大多数地方肉,都又柴又硬,根本就咬不动。 所以,赵军根本就不想要这头野猪,干脆给永胜屯里的人分了算了。 但在这之前,他们得把猪头卸下来,拿回去找齐胜利换赏钱。 还是魏来动刀,等他割足了肉分给四条狗后,又将那野猪脑袋给卸了下来。 这大猪头,得快将近六十斤了,魏来拿出一个麻袋,把猪头塞了进去。 眼看着四条狗快要吃饱了,李宝玉和周建军才连跑带颠地赶了过来。 周建军走到近前,见那野猪身上老伤累累,有陈年枪痕,还有各种伤疤,不禁啧啧称奇。 关键是绕缠在野猪身上的钢丝绳套,让李宝玉对周建军说:“大姐夫,你看这猪,以前就挣折过套子。” “嗯,还真是。” 昨天在山里到处走的时候,走累了的周建军就提议,既然能判断出野猪的必经之路,完全可以下套子啊。 对于周建军的提议,其他人都没说什么,虽然都知道他这是外行人的自作聪明,但作为他小舅子的赵军,还是不得不给他解释。 这么大的野猪,本来很难被套住。而且,这山里的山坡都太平缓了,野猪只要一冲,手指粗的钢丝绳瞬间就断,下多少套子都没用,纯是白搭钢丝绳。 这年头,整段钢丝绳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哪能白白往山上扔啊。 等四条狗都吃饱了,几人轮流扛着装猪头的麻袋往回走,等回到永胜屯后,五人来在屯部,把猪头往齐胜利眼前一摆,齐胜利哈哈大笑,当即点出二百块钱和一百斤粮票。 这些钱和粮票,有一半是屯里替林场先行垫付的。 赵军当仁不让地伸手接过钱和粮票,虽然自己这一伙人里,有他姐夫,还有两个老大哥,但他就是把头,按规矩这钱只能由他来接。 赵军、魏来、黄贵把借来的半自动枪还给齐胜利后,五人一起出了屯部,来在了蒋明家里。 蒋明一见五人归来,忙问可否成功地打下那头野猪。 赵军笑着从兜里拿出钱和粮票,往桌子上一拍,笑道:“这些咱们哥六个平分了,多出零头归我。” “那可不行。”赵军话音刚落,就听黄贵道:“这不合规矩啊,兄弟你咋的得拿一半,剩下的才能我们另分。” “老哥啊。”赵军道:“我家从我爷那辈开始就打围,一直到我这儿。 我小时候就听我爸讲,哥们儿、弟兄一起跑山,钱啊、肉啊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这份儿哥们感情。 今天我和宝玉跟三位老哥交个朋友,以后跑山遇见了,还得老哥哥们多让着我俩。” 赵军一番话,说的魏来等人心生好感,蒋明更是当即就喊她媳妇做饭、买罐头,非让赵军等人在他家吃饭,要是不吃这顿饭,他就翻脸。 酒足饭饱之后,赵军和李宝玉、周建军一起回到周家,当听说那大野猪被赵军他们打下来以后,周春明大喜过望。 当他又听周建军说,赵军把奖励和众人平分以后,周春明更是把赵军一顿猛夸,然后还告诉赵军,以后在场子里不管有什么事,都直接去找周建军。 同样的话,周春明说出来,和赵春、周建军说,那可是不一样的。 周春明如此说,就代表着不管赵军有什么事,哪怕周建军解决不了,还有他呢。 赵军、李宝玉又在周家住了一晚,第二天早晨便告辞离去。 他们俩人牵着四条狗,刚出屯子就见黄贵站在道边。 他应该是在这里等了半天了,整个人都快冻透了,缩着脖子、抱着肩膀,还不断地跺着脚。 “老哥啊!”赵军离远喊道:“你在这儿干啥呢?” 黄贵听到声音,抬头见是赵军,忙向他迎来,到了赵军跟前,黄贵笑道:“兄弟,昨儿吃饭的时候,听说你要今天走,老哥就专门在这兒等你呢。” “等我?”趙軍闻言一愣,问道:“老哥你找我有事啊?” 黄贵从棉袄兜里掏出一把钱和粮票,对赵军说:“兄弟,昨天在我表弟家,你要跟我们分这个钱和粮票,我没法说不要……” 赵军忙打断黄贵道:“老哥,你这是干啥啊?” 黃贵道:“兄弟,那天我说要跟你打那野猪,不是惦记要跟你分钱,我就是想给我那俩狗报仇。 这仇是你给报的,老哥没给你啥感谢不说,要还跟你分钱就不像话了。” “这没啥的……” “不行啊,兄弟。”黄贵一手拉过赵军的手,一手举着钱和粮票对他说道:“老哥我在这儿等你一早晨了,这你必须得收着,这不是钱的事。” 看黄贵冻得鼻尖都红了,赵军重重点了头,道:“行,老哥,我收着。” “哎!”黄贵闻言,笑道:“这才是我兄弟呢。” 说完,他把钱和粮票放到赵军手里,才又开口:“兄弟啊,不忙的时候来咱们岭南,我家在桥头村,你到我们村里一打听,都知道我家。 我们那边和你们这不一样,我们那边打围的多,你要过来,老哥领你好好玩玩。” “好的,老哥。”赵军道:“你有空到我们永安屯来,兄弟招待你。” “好嘞。” 赵军、李宝玉目送着黄贵回村,李宝玉叹道:“这老哥真是个性情中人啊。” “嗯。”赵军点头,十分同意地点着头。 …… 二人一路回到永安屯,进屯归家时,路遇背着药箱子的韩尚,赵军很随意地打个了招呼。 “韩大夫这是干啥去啊?” “赵军啊,这是山上打猎去了?”韩尚不知道赵军和李宝玉去了永安屯,只见他们背枪带狗,便客套地问了一句。 但见二人也没拿猎物,韩尚紧接着便说:“张大裤裆前两天上山嘚瑟,让熊霸给挠了,我得去给他换药、打针去。” ------题外话------ 我看兄弟们说的了,有说下套子的,但这个猪,套子套不了。 这个原因,我借着周建军和李宝玉给大家解释了。 至于还有说挖陷阱的,这个……周建军虽然打猎是个外行,但他也问不出这种话,所以我只能单独解释了。 这个,我不知道别的地方啥样。 反正我们这边不挖陷阱,东北冬天大地都冻着,斧子都劈不开,根本挖不动。 现在都快五一了吧,地面往下,顶多化开一米,一米以下还是冻着呢,根本挖不了陷阱。 再说了,地不冻也不行,一面山坡子,得挖到哪辈子去啊? 而且山里还有常见住窝棚的老头,总有跑山的人或狗,没抓住野猪,再把人掉里摔个好歹咋整? 7017k 第一百四十二章.熊霸给我插雪里了 听韩尚说张援民被熊霸给挠了,李宝玉大惊失色,赵军却反而松了一口气。 赵军让李宝玉一个人先背枪、带狗回去,自己则和韩尚一起,来了张援民家里。 俩人一拉开张援民家的房门,就见杨玉凤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外屋地的小板凳上。 听见有人进门,杨玉凤抬头一看,第一眼看到是先进门的韩尚。 “韩大夫来了。”杨玉凤从小板凳上起身,刚和韩尚打了个招呼,就看到了跟在韩尚身后的赵军。 “兄弟呀!”王玉凤看见赵军,似有一种看到亲人感觉。 此时,张援民正在里屋炕上趴着,听见外屋杨玉凤喊了一句“兄弟”,瞬间便把埋在枕头里的脸抬了起来,挣扎着喊道:“来的是我赵军兄弟吗?” “是啊!”杨玉凤转头冲里屋说:“咱兄弟来看你来了。” 杨玉凤说完,忙招呼韩尚,“韩大夫快进屋,这又麻烦你了。” 韩尚也不说话,背着医药箱子就往里走,杨玉凤在后面抓住着赵军胳膊,说道:“兄弟你可算是回来了。” “没事,嫂子,我先进去看看我大哥。” 里屋,趴在炕上的张援民,吃力地抬起头,眼巴巴地看向门口,见韩尚进来,张援民好像有些失望,把头往旁边一歪,试图将视线绕过韩尚。 韩尚嘴角扯了一下,把医药箱子放在炕沿边上,说道:“别瞅,好好趴着,我给你看看。” “等会儿,韩大夫。”张援民倔强地说道:“让我跟我兄弟说句话的。” 韩尚看了眼赵军,他现在很诧异的是,这俩人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以前也没听说过啊。 赵军冲韩尚点了下头,两步来在炕边,握住了张援民一直冲他伸着的手。 当张援民握住赵军手的一刹那,眼泪瞬间就下来了,更咽道:“兄弟啊,你可得替我报仇啊!” 赵军:“……” “行了,行了。”在一旁的韩尚连忙上前,把赵军拉到身后,没好气地对张援民说:“你少整这哭几赖尿的,可别给我耽误工夫了,赶紧给你打完针,我还得上秦强家,给他家那几条狗打针呢。” “秦强家……几条狗?”赵军闻言,心里有些疑惑。他记着秋天的时候,秦强带狗杀黑熊不成,反叫黑熊杀了他家的三条狗。 这事赵军记得很清楚,从那以后秦强就只剩下一条小青狗了,年前他想买徐长林家的狗还没买到。 这过完年才几天啊,如今他从哪里整来的狗呢? 但是韩尚一会儿要去秦强家,赵军就没有问他,只看着韩尚把张援民背后的衣服撩起,赵军抻脖看了一眼,顿时皱起了眉头。 张援民后背上,有七道伤口,都是熊抓的,四道在上,应该是从右到左下的爪;三道在下,应该是从左到右抓出来的。 七道伤口虽都已被缝合,但一眼看去,就好像是七条蜈蚣横七竖八地爬在他背上,甚是狰狞、恐怖。 “嗯,比昨天见好了,有点儿消肿了。”韩尚嘀咕了一句,从药箱里拿出药瓶,待配好了药后,给张援民挂上吊瓶。 “好好养着吧,一天别总想三想四的。”韩尚告诫了张援民一句,收拾好药箱背起就往外走,杨玉凤急忙跟着出去相送。 韩尚一走,张援民就把埋在枕头里的头抬了起来,一脸委屈地看着赵军,哀叫一声道:“兄弟啊,你要再晚回来一步,就看不见我了!” 听他这么说,赵军都笑了,忙按着乱动的张援民,对他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看你这也没啥事,我要再晚回来半个月,你都能下地了。” 这时,杨玉凤送完韩尚回来,给赵军倒了杯水,递到赵军手中,然后指着张援民,却对赵军说道:“兄弟,你别搭理他,从那天徐爷来完看他,告诉我们是你让屯长找人救的他,他就一直念叨着你了。” “徐爷?”赵军略一思索,问道:“老徐炮啊?” “对,对。” 赵军眨眨眼,很是惊讶,一时间他还以为是徐长林救的张援民呢。 心想那老头子都多大岁数了,身边也没有狗,竟然能从熊霸嘴里救出张援民,真是生猛啊。 想到此处,赵軍低頭,看着张援民,很是好奇地问道:“大哥,老徐炮咋救得你啊?” “啊?不是他。”张援民道:“听陈大赖说,是秦强和张来宝救的我们。” “张来……”赵军越听越糊涂了,他不知道秦强和张来宝从哪整来的猎狗。 但他卻知道,这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特别是还都跟自己有过节。 如果赵国峰和他们说,是自己打电话让赵国峰找人去救张援民的,他俩肯定是不会去。 但要说是这俩人机缘巧合救的张援民,怕也不会。 毕竟那熊仓子所在之处人迹罕至,哪个打围的也不会闲到没事去那里溜达。 而且,这里咋还有徐长林的事? 杨玉凤心思细,看出了赵军的疑惑,就對他说:“兄弟,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是咋回事,就是徐爷来告诉我们,眼下千万别上老秦家、老张家去,要不然就露馅了。 要去也得等你大哥好了的,简单买点东西去看一眼就行,到那儿还不用多说啥,还是简单客气几句。 徐爷还说,就算我们真要谢,主要还得谢你。” 说完,杨玉凤就一脸感激地看着赵军。 他们两口子和赵军打交道的时间不长,但赵军对他们家是真够意思,真没的说。 要不是赵军,张援民不是被熊瞎子弄死、弄惨,也得因为砍了李大胜、李二胜去蹲号子。 “谢我啊……那我好像明白了。”听杨玉凤这么说,赵军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大概能猜出来,应该是老徐头子给秦强和张来宝下套了,要不然那俩货也不能去救张援民。 想到此处,赵军看了看张援民,见他状态还算不错,便问道:“大哥,你们到底咋杀的那熊霸仓子啊?还有秦强他们咋救的你啊?” “咋救的……我不知道啊。”张援民说:“我就记着熊霸给我抓住,直接就给我插雪堆里了!” 7017k 第一百四十三章.和熊霸拔河 当日张援民和李宝玉从屯口分开,直接就来在了老李家。 他进李家院门的时候,就见李大勇正爬墙要往赵军家去呢。 张援民心想,李大勇要是走了,自己找谁要炸药啊,可不能让他跑了啊。 想到此处,张援民嗷的一嗓子:“李叔!” 这一嗓子,给李大勇吓得一哆嗦,刚搭墙上的腿,一下子就滑了下来。 李大勇往门口瞅了一眼,见是张援民,便没好气地问:“大裤裆,你要干啥呀?” 张援民一溜小跑来在李大勇面前,道:“李叔,我找你有点事。” 要是以前,李大勇真不一定搭理他,但最近听说这张援民跟赵家走的近,李大勇便耐着性子问他:“啥事?说吧。” 张援民笑道:“我想跟你要点炸药,要点雷管……再来点引线。” 李大勇闻言,打量了张援民一眼,问道:“你整这些玩意要干啥啊?” “宝玉告诉我,搁山里有个熊霸仓子,那里头住大熊霸了,我想拿炸药崩死它。” “啥玩意?”李大勇皱眉,道:“熊霸?那得多大啊,你给它崩死到里头,咋往出整啊?” 张援民也不瞒着李大勇,将自己的妙计的和盘托出。 李大勇听完,想了想感觉张援民这办法好啊,没有丝毫危险,还能打死熊霸、拿下熊胆。 所以,李大勇很难得地夸了张援民一句:“别说,你小子还真聪明。” 张援民嘿嘿一笑,道:“那是,他们都说我是咱永安屯的小诸葛。” “小诸葛……”李大勇笑了,要论读书,他可是汗牛充栋的主,当即便道:“你不是蒋干就行啊。” “蒋干?”张援民闻言一愣,反问道:“这谁啊?哪个屯子的?” 听张援民如此说,李大勇无语地摇了摇头,又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跟着自己过来。 李大勇带着张援民来在仓房里,从高处去下一个榆木箱子。 李大勇当着张援民的面打开了木箱,里面有四小管炸药,其外形和二踢脚差不多,直径四厘米左右,使黄油纸包着。 除了这四小桶炸药,还有两个雷管,一卷引线。 李大勇看了张援民一眼,把木箱一合,对他说道:“就剩这些了,都给你吧。” “谢谢李叔。”张援民抱起木箱,对张援民道:“我跟宝玉说了,这熊霸要是杀下来,有他一份。” 李大勇听了挺高兴,按张援民的计策,杀这熊霸稳了。 “李叔,我先走了啊。” 张援民抱着箱子出了李大勇家院子,李大勇则来在他家和赵家的院墙前,刚把脚搭在墙上,张援民的声音再一次出现在他耳旁。 “李叔。” “你又要干啥呀?” 张援民嘿嘿一笑,道:“把你家滑雪板借我用用呗。” “搁仓房呢,你自己拿去吧。” “好嘞。”张援民从李家仓房里拿出滑雪板,一手抱着箱子,一手拿着滑雪板走了。 看着张援民从自己家出去,李大勇在墙前等了几秒,见他没回来,才翻墙进了赵家。 张援民从李大勇家出来,急匆匆地回了家,到家把装炸药的箱子和滑雪板放好以后,然后进屋坐在炕上,在脑子里回想着自己的妙计。 就在张援民系绑腿时,杨玉凤在外屋说:“老婶早晨给拿一扇野猪排骨、两个猪大腿,晚上我拿土豆干炖点排骨吧。” “炖吧。”张援民打着绑腿,头也不抬地说道。 杨玉凤又说:“赵军兄弟一家对咱们都挺好,等我这兄弟结婚的,咱多给他写点礼。” “嗯。”张援民道:“我今天把熊霸杀下来,就有钱了。” “啥玩意?”外屋就听铝盆落地的声响起,杨玉凤冲到里屋一看,见张援民那副装扮,忙问:“你要干啥去?” “我要上山,杀熊霸。” “你净特么扯淡。”杨玉凤一下子就急了,张援民这辈子一共就杀过两次熊仓子,两次都险死还生,这还要来第三次,杨玉凤哪里肯让? 面对杨玉凤的质疑和阻拦,张援民把自己的妙计又和杨玉凤讲了一遍。 “我整雷管、炸药,到那旮沓……把它腿炸折了,我还怕它啥,两大斧砍死它!” 杨玉凤一开始还有些生气,但听到最后,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 她们杨家人不少都打猎,她没打过,但多少明白点。 听张援民如此一说,杨玉凤只觉得此计甚妙。 而妙就妙在安全系数高,不会有危险。 可即便如此,杨玉凤还是劝他,“她爸啊,要不你再带个人去吧。” “带人干啥?”张援民说:“多带个人,不多个人分钱吗?” “那不稳妥么。”杨玉凤和他细说,道:“大熊霸可不像别的,它就算腿不能动了,你拿着大斧也没法上前儿啊,你再找个人拿枪跟你去,把熊霸炸伤了,他再补两枪多好?” 张援民闻言,想了想说:“行,那我找陈大赖去。” “你可拉倒吧。”杨玉凤说:“上次你领人家去,杀秃噜了,陈大赖回来就说,以后再也不跟你上山了。” “呵!”张援民起身,冷笑道:“我这次找他,你看他跟不跟我去。” 张援民说完,便往外走,楊玉凤急忙穿上棉袄送他出門。 张援民一路来在陈大赖家,和陈大赖说,让他跟自己去杀熊霸仓子。 陳大赖一听,忙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见他如此,张援民哈哈一笑,又把自己的计谋说了一遍。 就这一上午,张援民都已经说了四遍了。 可不管是谁,无论是李宝玉、李大勇、楊玉凤,还是现在的陈大赖,只要听了张援民的计策,都会被他瞬间说服。 见陈大赖答应,张援民带着他来在赵军家,把赵军那副滑雪板也给借了出来。 第二天一早,张援民早早地吃过了饭,穿戴整齐,出了房门,来在仓房,先把他那把镜面大板斧背上,然后一手抱着炸药箱子,一手拿着滑雪板就往院外走。 杨玉凤在后面喊道:“她爹啊,你注点意。” 张援民汇合了陈大赖,二人离屯进山,一路踩着滑雪板来在李宝玉所说地地方。 抬头看看两米多高的大石头包,又低头看看脚前的石头洞,陈大赖向张援民问道:“是这儿么?” “是啊。”张援民往周围看了一圈,道:“这也没别的石头包,再说还有这么大洞呢。” 陈大赖却摇头,道:“这可没准啊。” 地仓子不像树仓子,如果是树仓子的话,在冬天的时候,如果洞里有活物,它在里面呼吸喘气、散发热量,树洞口周围就会挂有白霜。 而石头仓子,就没有办法判别了。 “等我拿棍子捅捅。”张援民说了一句,走到一边,使大斧砍了棵小树,削去了多余枝杈,到洞前拿着棍子往里捅。 刚往里一捅,张援民就吵嚷道:“哎,有东西呀。” 说话间,他就感觉,伸入仓子里的棍子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而且它使劲还把棍子往里拽。 张援民瞬间的反应就是双手抓住棍子,双腿并拢,把棍子用力地往后拽。 见此情形,陈大赖大惊,吼道:“你tm虎啊,那是熊霸!” 7017k 第一百四十四章.我把熊霸捅没了 东北一直有八大怪。 而再过个七、八年,永安屯会有四大绝。 赵军的枪,李宝玉的腿,张援民的脑袋,李如海嘴。 能将一把16号撅把子猎枪使出半自动感觉,赵军枪法为四绝之首。 李宝玉的腿,是因为他跑得快,一双大长腿甩开,直线冲刺五百米内,黑熊是追不上他。 而作为他的亲兄弟,李如海的嘴,就不带有任何正面形象了。 像什么,那嘴都不如个好老娘们儿、那嘴比棉裤腰还松,这样的话用来形容李如海的嘴,都有些不够资格。 他这张嘴,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呢? 厉害到他媳妇有什么事,都不敢和他说。 最后一绝,就是张援民的脑袋了。 准确的说,应该他脑袋里的想法。 对此,如果总结成八个字,那就是:天马行空,神鬼莫测。 这年头,山里人的生活简单,他们的想法也都很简单,哪怕就是给人使坏,都是简单着来。 唯独有个例外,就是张援民。 这厮总说自己足智多谋,但他神的时候,确实如此。 可他要摊上鬼的时候,那就不是一般的麻烦了。 所以,等再过几年以后,他还会有一个外号,叫张大虎13。 今天在这满是石头地仓子前,张援民把四米来长的树棍往石头仓子里一探,树棍进去两米左右的时候,就感觉碰到了什么东西。 张援民又把树棍往里推,通过树棍他能感觉到里面的东西软软呼呼的。 这是怼到大棕熊身上了。 张援民又怼了两下,那正在冬眠的大棕熊被他弄得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一巴掌就把树棍给抓住了,抽臂将树棍往洞里拉。 不知道怎么搞的,张援民心里那股要强的劲儿,一下子就上来了。 本来他是一只手随意地握着树棍,当感觉自己受到了挑战的时候,瞬间变成了两只手握棍,把双腿一并,上半身加脑袋一起往后扬,使出全身的力气,像拔河一样,跟那大棕熊较上劲了。 大棕熊也不是什么好脾气,胳膊往回一带,直接把张援民拽了个踉跄。 “哎呦,我艹!”张援民心头的火一下子就燃起来了,他随手把头上狗皮帽子推正,双手抓着树棍,右脚一抬,往旁边的石砬子一蹬,使着吃奶的劲儿往出拽棍子。 突然,一股巨力顺着树棍传来,就算张援民此时脚蹬着大石砬子,那也是无济于事了。 整个人虽然双脚站立,但却被拽着往那石头仓子前滑去。 即便如此,这人还不撒手,还在那较劲儿呢。 可就在这时,张援民听到身后传来了陈大赖的声音,张援民闻声,瞬间清醒了过来,忙松开棍子转身就跑。 “往哪跑?”见他从自己身旁跑过,而且跑远,陈大赖一下子就急了,吼道:“你给我回来!” 按着俩人的想法,那装好的炸药、雷管插在地仓子周围的石头缝隙中,留下一米多长的引线,只要那棕熊大半个身子探出来,就立刻点燃引线。 等引线燃烧殆尽,那大棕熊正好是下半身出来,这样的话,足量的炸药足以将其两腿全部炸断。 如此一来,不管这熊霸多大,那还不都任由他陈大赖补枪? 此时,炸药、雷管、引线都已经布置好了,就等着把大棕熊从石头仓子里叫出来了。 可这时候张援民跑了,那还了得? 他不但负责叫仓子,那点引线的活也是他的。 “哎呀!”听见陈大赖喊自己,张援民顿时又反应过来,忙转身再往回跑。 张援民跑到刚才他用脚蹬的那个大石砬子后面,把身子往其后一藏,随手从兜里拿出来一盒火柴。 而那引线的头,就在他脚下。 再看陈大赖,已经在十米开外严阵以待。 二人紧张地看着那石头仓子,等了大约有三分多钟,都不见有棕熊出来。 而刚才张援民捅进去的树棍,还有一米多长立在石头洞外面呢。 张援民回头看了看陈大赖,见陈大赖冲自己摆手,忙迈开小短腿跑到陈大赖身前。 “咋的了?”张援民问道。 陈大赖说:“应该是没捅醒,你再捅一下试试。” 熊本就不喜欢争鬥、厮殺,蹲仓子的時候更是如此,不给它弄急眼了,它轻易都不会出来。 张援民想了想,对陈大赖说:“你把侵刀给我拿来。” 陈大赖不知道这家伙又想出什么了主意,但还是从后腰拔出侵刀,并将其递给了张援民。 张援民拿着侵刀,又到旁边砍了个小树,削去多余枝杈,把侵刀墩上,走過陈大赖身旁时,对他说:“我捅它一刀,我看它出不出来。” “我……”陈大赖的话还未出口,就见张援民快步向前走去,陈大赖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你捅一刀就赶快跑啊!” “别墨迹了。”张援民好像忘记了刚才自己做过的傻事,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就瞧我的吧。” 张援民此话一出,不知为何,陈大赖心头一跳,顿感不妙。 张援民也不傻,他来在放引线头的大石砬子后面,此处离那石头仓子有一米左右的距离。 张援民躲在大石砬子后头,握着侵刀往石头仓子里伸。 他这次砍的树棍长三米多一点,可当伸进去两米左右的时候,却没感觉刀尖碰到什么东西。 张援民小心翼翼地从石砬子后出来,随着他往前走,侵刀就不断地往洞里伸。 可当三米来长的树棍,只有不到半米还留在张援民手中时,他忽然愣住了。 大熊霸哪里去了呢? 想到此处,他三下五除二地把侵刀抽了出来,然后抓过一旁那根先插入洞中的树棍,将其露在外面的部分继续往里伸。 这根树棍长四米多,伸进去将近四米的时候,能感觉到棍头顶在了石头上。 这是到底了。 可大熊霸呢? 张援民双手抓着树棍,两只胳膊划圈,带着树棍在石头仓子里搅动。 可不管碰到哪里,都是硬邦邦的石头。 “坏了!”张援民惊呼一声。 他这一喊,可是把陈大赖吓了一跳,忙问道:“咋的了?” 张援民握着棍子,回头喊道:“我把熊霸捅没了!” 陈大赖闻言,一句脏话脱口而出。 “我去nm了蛋的!” 7017k 第一百四十五章.你等我兄弟赵军回来 听了张援民的话,陈大赖都觉得脑仁疼。 那一千多斤的大熊霸,又不是洗衣浆搅出来的泡泡,还能一捅就破? 但骂一句脏话以后,陈大赖又冷静下来,看张援民那架势,不像是撒谎啊。 他端着枪,瞄准姿势一点都没变,慢慢地走到石头洞前。 见陈大赖这副模样,张援民没好气地说:“你别比划了,你赶紧看看吧。” 陈大赖把枪交给张援民拿着,他抓过树棍,学着张援民的样子,使树棍在洞里搅动。 可他使这树棍,碰到的也都是石头。 “我的对吧?它没了。”想起刚才陈大赖骂自己的话,张援民十分不开心。 陈大赖哪里有心思照顾他的情绪,只道:“这里面啊,应该横着还有洞,它应该是躲过去了。” “那这咋办啊?” “看我闷它一枪。”陈大赖笑道:“这一枪打到洞里,震得它嗡嗡的,我不信它不出来。” 说着,陈大赖把张援民往旁边一推,说:“你躲远点。” 张援民白了陈大赖一眼,闪在一旁。 而陈大赖,则把身子往左边面侧了一下,当手中枪探入洞中时,并把枪口往右指。 这是因为洞里都是石头,直着打,子弹打在石头上以后,很可能会反弹回来伤人。 “嘭!” 这一枪,在石头仓子里回音阵阵。 一枪过后,陈大赖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撅枪,从兜子又拿出来一颗子弹。 等跑出十米外开,他停了下来,急忙将枪内空了的子弹壳拔出,又将新的子弹上了进去。 陈大赖合枪,回身一看,就见那张援民早已跑到了大石砬子后面,并已拿出了一根火柴,准好了划火点引线的准备。 陈大赖把枪一举,瞄准了那石头仓子。 二人拉开架势,严阵以待。 可左等右等,都不见有熊出来出来。 甚至那仓子里,连一丝动静都没有。 “大裤裆!”陈大赖喊道:“你过去看看。” 张援民也是胆大,从石砬子后面出来,跑到石头仓子前,扒着眼睛往里面瞅。 可那里面黑乎乎的,能看见啥啊? “拿棍子捅啊。” 张援民闻声,抓过那大半截都插在洞里的树棍,又来回地试探了一圈。 “还是没有啊!” 陈大赖闻言,掐着枪又走了过来,这次他相信张援民,真的是没捅到熊霸。 “咋整?”张援民问陈大赖:“这里面回声挺大的,能不能给熊霸震晕了啊?” 陈大赖想了想,感觉这里面还是横着有洞,熊霸肯定是钻到那个洞里了。 至于震晕的问题,陈大赖感觉不大可能。 “我再来一枪试试。”陈大赖说完,示意张援民躲开。 这次,张援民二话不说,直接跑到大石砬子后面去了。 “嘭!” 陈大赖斜身,又来了一枪,打完了转身就跑,还是一边跑,一边撅枪。 等他换完了子弹,重新举起枪,瞄着那石头仓子。 等洞中回声落尽,仍不见熊霸出来。 而且,在陈大赖打过两枪以后,藏在四周的一些小兽,还有不远处林子里的飞鸟,全都销声匿迹了。 一时间,这片跳石塘四周,悄无声息。 陈大赖和张援民对视一眼,二人齐齐向石头仓子前走去。 当陈大赖来在近前时,张援民早就拿着树棍往洞里搅了一圈。 “还是没有啊!” “这能哪儿去了呢?”陈大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不养狗,平日里就是打溜围,打野猪和狍子。 打围这么多年,他一共只打过两次熊。 不,准确的说,是杀过两次熊仓子。一次是炸树那回,今天是第二回。 对于打熊,陈大赖毫无经验,要不是为张援民的妙计所折服,要不是信了张援民的手拿把掐,就算给他八万担,他也不会来的。 此时,面对着眼前的局势,陈大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着一脸懵的陈大赖,张援民满心的嫌弃,只道:“要是我赵军兄弟在这儿,早给这熊霸整死了。” “你给我滚犊子!”陈大赖不乐意,打围的人谁还没有点脾气呢。 “那你以为我还搁着陪你啊?”张援民嘟囔了一句,把那插在石头缝里的炸药拔了出来,一手拿着炸药,一手开始收引线。 等张援民走到石砬子跟前的时候,就觉心里不爽,回身又怼陈大赖。 “你等我兄弟趙軍回来的,我讓你看看什么叫炮手。” 陈大赖听得恼火,回头就要和他争论。 可陈大赖一回头,就见张援民背后,那大石砬子后面,露着一个大熊脑袋。 “哎呀!大裤裆,快过来!” “我还过去干啥啊?”张援民冲着陈大赖说:“你别不服气,我……” 张援民说着,突然看见陈大赖向自己举起了枪。 “我艹!”这可把张援民给吓坏了,他心想咱俩就吵吵两句,你咋还要拿枪打我。 “嘭!” 就听一声枪响,张援民转身就要跑,可他一转身,便看见一只大棕熊从那石砬子后面出来了! “快跑!”陈大赖一边喊着,一边撅枪换子弹。刚才那大棕熊在石砬子后面,就露出一个脑袋。 陈大赖就只能瞄着熊头开枪,可这一枪却没打着。 这熊听见枪声不但不跑,反而顶着枪来。 可熊绕过石砬子,第一眼看见的却是张援民! 张援民正抹身就往旁边跑,他记得很清楚,上次跟赵军上山的時候,赵军和他讲过,在这种危难的时刻,绝不能冲着枪手的方向跑,否则会影响枪手开枪。 可不管往那边跑,他这小短腿又哪里跑的过棕熊啊,没跑出两步,就被大棕熊一把给抓住了。 熊掌落在张援民背后,抓住张援民的同时,锋利的爪子瞬间划破棉袄。 这时,陈大赖已经换好了子弹,他想要开枪打棕熊的后心。 可是,他突然意识到,张援民在棕熊身前,这一枪打透了,万一来个穿糖葫芦可咋办? 想到此处,陈大赖抬高了枪口,还是冲着棕熊脑袋来了一枪。 “嘭!” 棕熊头上崩血! 一只熊耳带着一大块头皮飞落在雪地上,大棕熊嗷的一声惨叫,随掌把张援民往外一丢,转身就来追陈大赖。 再看那张援民,被熊霸扔了出去,整个人大头朝下,扎在了大雪堆里。 上半截身子全都扎进了雪里,只留两条腿在外不断地蹬着。 7017k 更新改到晚上,今天4更 天天做核酸,一早晨起来就得等着,也写不了,干脆改晚上吧。 今天多更一点,发四章,感谢兄弟们支持。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更新改到晚上,今天4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六章.夜猫子进宅 熊,和山中其他野兽有一点不同之处。 就是其他野兽听见枪声会跑,哪怕是山大王也是如此。 只有熊,在听到枪声以后,大多数的熊,都会顶着枪上。 陈大赖一枪,让棕熊甩出张援民,转身就奔他杀来。 这时,陈大赖枪膛已空,想换子弹,临时也来不及了,当即就跑。 一边跑,陈大赖一边恨啊。 两次了,他这辈子杀了两次熊仓子,tm的全都是这种的结果。 这跳石塘内全是石头,连一棵树都没有,陈大赖就只能绕着张援民刚才躲身的大石砬子跑。 可他们事先不曾清雪,这石砬子周围全是雪,跑起来甚是吃力。 没跑两圈,陈大赖便被棕熊给追上了,感觉着身后一阵膻风当头砸下,陈大赖一低头、一侧身,抓着枪管,将枪把子往后一抡。 就听一声闷响。 不是每个人都有赵军那么好的运气。 棕熊抬掌一迎,枪把子正打在了熊掌之上。 棕熊往前一窜,一把抓住陈大赖棉袄领子,随手将其往出一丢。 陈大赖平趴着落地,多亏这高山雪厚,要换到春秋时节,这跳石塘里全是石头,这一下非给他摔死不可。 一摔无恙,但陈大赖脑子清楚,知道这是生死关头,忙从地上爬起来就跑。 棕熊将陈大赖抛出,却不曾再去追杀他,而是反身直奔张援民。 还是那句话:雪下高山,霜打洼地。 前些天那场大雪,差点把赵有财他们埋在了山里,也使跳石塘里的雪,积到了快没大腿的程度。 张援民个子矮,脑袋往雪里一扎,只有腰往下露在外面,他拼命地蹬腿、扭身,把周围的雪挤开,这才把腰折了过来。 等他从雪堆里爬出来时,棉袄里面已经都全是雪了。 这年头,山里人穷,棉袄里面就只穿了一个跨栏背心,那雪灌进到棉袄里,遇到身体就化成了冰水,拔得张援民一个激灵。 他刚定了定神,只见那大棕熊弃了陈大赖,直奔他扑了过来。 “我艹!”张援民转身就跑。 一步! 两步! 第三步他刚抬腿,就被棕熊一巴掌给拍倒了。 张援民只觉得后背剧痛难忍,在扑倒在雪地中的一瞬间,他便晕死过去。 …… 张援民家里,赵军坐在炕沿子上,听张援民讲着这番经过。 听完张援民讲完,赵军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可还不等赵军开口,张援民就先说话了,只听他道:“兄弟啊,大哥对不住了。” “咋的了?”赵军闻言一怔,连忙向张援民问道,他可是怕张援民再给自己惹什么麻烦。 张援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跟陈大赖把从你和宝玉家借的滑雪板丢山上了。” “啊?就这呀。”赵军松了一口气,道:“丢就丢吧,听宝玉说我爸整回好些个野猪呢,滑雪板没了再做。” 说到此处,赵军又看向张援民,很好奇地问他:“大哥,你俩是咋回来的啊?” 张援民摇摇头,说:“我迷糊过去,就啥也不知道了,但我就听说,是秦强他们救的我俩。”说着,他向杨玉凤那边点了下头,道:“陈大赖是这么说的吧?” “嗯。”杨玉凤说:“陈大赖是这么说的,说是秦强他们领狗去的,正赶当给这俩损种救了。” “你说谁损种呢。”张援民语气很弱地回怼了杨玉凤一句,才眼巴巴地看着赵军,说:“兄弟啊,我听说秦强他们也没能把那熊霸给杀下来,这个仇还得你给大哥报啊!” 听他这话,赵军没敢接茬,只说:“大哥,你就好好养着吧,我这刚从永胜屯回来,还没到家呢,就过来看你了。” “哎呀,兄弟,那还没吃饭呢吧?”杨玉凤忙道:“在家吃,嫂子这就给你做饭去。” “嫂子,别忙活了。”赵军起身,对杨玉凤说:“你就好好照顾我大哥吧,我先回家看看,改天再过来。” “那行……”杨玉凤没和赵军客气,这两天她一个人要照顾孩子,还要照顾张援民,家里家外的,属实不易。 赵军一路回家,临近家门口时,看见一人正背对着自己往前走。 光看此人背影,赵军就认出来,那是他两世的冤家对头张来宝。 他皱了皱眉,却并未多想。 赵军进了院子,来在屋前,拉开房门以后,就叫了一声“妈”,但屋里无人响应。 “哥!” “哥!” 更让赵军惊讶的是,赵虹、赵娜两个小丫头竟然从他的房间里跑了出来。 “咱妈呢?”赵军问赵虹道。 赵虹说:“给咱爸买药去了。” “咱爸……”赵军下意识地往东屋瞅了一眼,顿时吓了一跳,急忙松开两个小丫头,进了东屋来在炕前。 只见赵有财躺在炕上,面色苍白,嘴唇发白且微张,没有使鼻子呼吸喘气,而是用嘴慢慢地呼吸着。 赵军有些着急,忙大声叫他:“爸!爸!爸……” 第三声还没叫完,就见赵有财缓缓地抬起眼皮,声音沙哑地说:“别叫唤了,我刚睡着。” “爸,你咋的了?” “感冒啦!”赵有财语气不善地回了一句。 赵军刨根问底地说:“咋整的啊?” 赵有财重新闭上了眼睛,却没回赵军的话。 这时,赵娜在旁边,脆生生地说:“妈说了,爸这是嘚瑟感冒的。” 赵娜此言一出,赵有财立马睁开了眼睛,他把头往上一扬,对赵军说:“赶紧给她俩领你那屋去。” “嗯。”赵军这才反应过来,赵虹、赵娜在自己的屋里玩,是王美兰怕她们被赵有财给传染了。 赵军带着赵虹、赵娜进了东屋,他刚把衣服换下来,就听外面的房门开了。 赵军出来一看,见王美兰拿着两板感冒通和几袋土霉素从外面进来。 “妈。” “儿子回来了。”王美兰看到赵军,脸上瞬间乐开了花。 之前李宝玉来家里送狗时,王美兰问了他几句,听说这次自己儿子去永胜屯,给亲家解决了大麻烦,王美兰很是高兴。 赵军跟着王美兰进了东屋,仍向王美兰问道:“我爸这是咋的了?” 王美兰扫了那卧炕不起的赵有财一眼,语气不善地说:“上了好几天山,到底嘚瑟感冒了。” 赵军窃笑着,从兜里掏出一沓钱票,把它们交给王美兰。 王美兰拿手一捻,惊讶地问道:“咋这么多呢?” 原来,赵军交给她的,零零散散加一起,有一百块钱、五十斤粮票。 “林场和永胜屯奖给我们的。”赵军道:“有个老黄大哥,把他那份给我了。嗯,还有我姐夫的。” 然后,赵军就把这里面的事和王美兰说了一遍。 而这边赵军刚落,就听那卧炕的赵有财道:“黄贵这个我听说过,这人不错。” “你消停眯着吧。”王美兰一句话给赵有财怼没声了,她把赵军给她的钱和票收起来,但突然想起一事,对赵军说:“儿子,我出去给你爸拿药的时候,看见张来宝在咱家这一左一右晃荡呢。” 赵军闻言,想起刚才看到背影,心中暗道:“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7017k 第一百四十七章.要偷赵军的狗 秦强家。 时隔数月,秦强再一次趴到了炕上。 他伤的不重,不用打点滴,甚至背上的伤口连缝针都不用,只涂了药趴着静养就行。 而在他家外屋地,两条狗趴在麻袋上,它们身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一只前腿上还扎着针头。 屋里。 陶荷花叹了口气,默不作声。 陶家三兄弟围坐在炕桌前,抽着卷烟。 听见陶荷花叹气,陶大胜把卷烟从嘴里拿出来,连不及吐烟,就对陶荷花说:“大姐,这次赖我了。” “赖啥啊?”陶荷花还没说话,趴在炕上的秦强就先开口了,只听他道:“你要是我小舅子,你就别说那个。” 陶荷花也说:“没事儿,你姐夫伤的也不重,我就是挺心疼咱小青的。” 一听陶荷花提起小青狗,陶大胜更是把头一低,不再言语了。 这时,陶二胜弹了一下烟灰,说道:“也不知道张来宝那小子能不能办明白。” “他能办个屁!”陶三胜接话道:“我看他就不是个好东西,你说咱家死两条狗,他家死一条狗,他打不着熊,就要把死了的狗拽回来扒皮吃肉,这什么揍儿啊?” 陶荷花在一旁道:“要我说呀,你们就别跟这样人一块儿上山。” 秦强道:“咱不是还欠他钱呢么?” 一说这个,陶荷花就不吱声了。 前年没能从徐长林手里买下那三条狗,秦强回家就一直闹心。 正月十五那天,他去河边烧纸,恰巧碰到了张来宝。 张来宝向秦强讨教打围的事,还说要去岭南买狗。 黄贵与赵军告别时,曾说他们岭南打猎的人多,猎狗也多。 这是因为岭南那边多是农民,他们春种秋收,平日不农忙时,就上山打猎。 而永安、永胜这几个屯子靠着林场,工人居多,平日按时上班工作,相对来说,打猎的很少。 正想着买狗重建狗帮的秦强,闻听此事便带着三个小舅子,和张来宝一起去了岭南。 到了岭南,他们看上了两帮狗,秦强挑帮,买了其中一帮四条狗。 而张来宝,同样也是挑帮,买了一帮三条狗。 只不过,在付款的时候,秦强兜里的钱不够,管张来宝借了八十块钱。 自此之后,张来宝便时常来秦强家,和他请教打围的事。直到前天,这些狗在家里喂了好几天了,秦强就和张来宝商量,一起带着狗进山,试试这些狗的本事。 如果试过了觉得好,就把它们给留下。如果试完了感觉不好,那就抓紧时间再去岭南,把这些狗给退了。 可没想到的是,他们第一天带狗上山,还没出屯子,就遇到了赵国峰和徐长林。 一听有熊霸,一行人着急忙慌地就奔高尖子峰去了。 等到了那里,确实有熊霸。 但经过一番恶战,秦强一方惨败而回。 自秋天打熊失手,秦强家里只剩了一条小青狗,如今加上新买的四条,一共就是五条狗。 可一战之后,五条狗两死两伤,还有一条狗,现在搁他家院里拴着呢。 而张来宝买的三条狗呢,一死一伤,同样还剩下了一条狗。 这两条狗为啥能剩下? 因为它们不认熊瞎子。 在登上了那高尖子峰以后,秦强家的小青狗首先开声了,一溜烟地翻过山尖子,直奔下方跳石塘。 然后,七条猎狗紧紧相随。 可等秦强等人追到跳石塘里一看,只见有六条狗和熊霸杀做一团。 除此之外,却有两条狗,在一旁闻石头、抬腿撒尿划地盘呢。 这给张来宝气的,当场就要拿侵刀把这俩狗给捅死。 得亏陶大胜拦着他,说这俩狗应该是后入群的,没打过熊,没吃过熊肉,所以,它们不认熊瞎子。 这事好办,只要把眼前这个棕熊杀下来,让那两条狗美餐一顿,下次再见到熊,它们肯定嗷嗷往前冲。 说完这番话,陶大胜便和秦强,一人端了一把半自动步枪,快步向前走去。 可万万没想到是,秦强它们这一次还是失手了。现在两家就剩下那两条破狗了,因为是挑帮买的,现在每帮都仅剩下一条狗,再想退狗怕是不成了。 不能退,就只能养着。 可养又不能白养,必须得想办法拖狗。 而拖狗,关键是让它们认熊,只有杀到熊胆,还能获利。 但熊,可不是那么好杀的。 几人思来想去也无办法。 但在无意间,陶三胜说了一句,如果要能再把老赵家的花脖子狗借来,带着这两条狗上几次山就行。 但经上次闹那么一场,全屯子都知道要两家翻脸,就算陶家兄弟舔着脸上门去借,怕也不成了。 可让秦强和陶家姐弟都没想到的是,张来宝突然自告奋勇,说他能让赵军帮两家拖狗。 对此,众人都嗤之以鼻,整个永安屯子,甚至到永安林场,谁不知道赵、张两家是死对头啊,你张来宝想让赵军帮你拖狗,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但张来宝说的信誓旦旦,然后更是不顾劝阻,直往赵军家而去。 …… 秦强和陶家姐弟正议论此事时,突然听见屋外面,拴在院里的狗叫了。 紧接着,在外屋趴着打针的两条狗也有了反应,陶荷花忙和陶三胜一起出去安抚那两条伤狗。 过了一会儿,她家的房门被人拽开,只见张来宝出现在门口,对他们打招呼道:“秦嫂、三哥。” “哎,兄弟来啦,快进屋。”此时的陶荷花,表现的异常热情,招呼着张来宝。 张来宝进屋上炕,秦强从枕头上把头抬起,向他问道:“来宝啊,那事成不成啊?” 张来宝摇头,但在几人失望的目光中说道:“赵军没搁家,但他家狗回来了。” 陶大胜瞅了秦强一眼,问道:“姐夫,咋办啊?” 秦强抬起下巴,冲着张来宝示意,说:“问咱来宝兄弟。” 张来宝脸上露出一丝阴笑,道:“我明天先去堵一下赵军,他要是答应,我就带着咱们剩那俩狗跟他上山。他要是不答应,咱就把他那帮狗给偷了。” 张来宝说前句话时,秦强和陶家姐弟脸上尽是不屑。 可张来宝的后一句话,却是让秦强等人眼前一亮。 ------题外话------ 还有两章,我就去写来 7017k 第一百四十八章.都TM赖陶大胜 离家数日,吃过晚饭的赵军,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炕上,现在的他,就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可因为赵有财感冒,为了不传染给两个小丫头,王美兰就把赵虹、赵娜的铺盖都拿到了赵军屋里,让她们和赵军一起睡。 结果这两个小丫头睡觉太不老实,翻跟头、打把势,弄得赵军一宿净做噩梦了。 第二天,她们又早早地起来,在赵军耳旁呜嗷喊叫的,恨得赵军牙根直痒痒。 无奈的他,只能起床。 等吃过早饭,赵军便往李家去,他想和李大勇说,让李大勇再找人帮着做几副滑雪板。 他到李家时,就听李宝玉正在他和李如海的房间里,给李如海、李小巧讲故事呢。 而他所讲的,正是宝玉林中手刃野猪的故事。 当他说到自己持刀怒捅野猪喉咙那一段时,李如海和李小巧已然目瞪口呆,对自己的大哥惊为天人。 赵军笑了笑,没去打扰这三兄妹,而是来在东屋,和李大勇、金小梅打声招呼。 李大勇一边卷着烟,一边问赵军道:“小军,你那青狗和白狗都是挂钳子的狗啊?” 赵军一愣,问道:“李叔,你咋知道呢?” 李大勇一抬下巴,往对面屋示意了一下,说:“不挂上钳子,就他那两下子,还能捅着野猪?” 赵军闻言一笑,果然在行家面前一说,人家就懂。 为啥以前赵军和李宝玉从来不敢刀猎,而这次去永胜屯,他们却连刀了三头野猪。 这是因为,想要打猎,必须有两条挂钳子的狗,把野猪的两只耳朵全都钳住。 以前只有大青一条狗挂钳子,它咬住野猪耳朵的时候,野猪还能左右摆头。 可现在多了白龙,它和大青一起钳住野猪双耳,那野猪一时间难以甩头,无法使嘴牙伤人。 只有这般,才能刀猎。 接下来,赵军把还用野猪皮做滑雪板的事情一说,李大勇当即应下,说上班找人给赵军做。 然后,李大勇又问赵军,那张援民咋把滑雪板给弄丢了。 赵军就把他从张援民家里听来的经过,给李大勇说了一遍,李大勇和金小梅听完,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笑了好一会儿,李大勇才和赵军说:“其实,那天他跟我说的那招挺好,这咋那石头仓子还有个门?” “可不嘛。”赵军说:“要不然那熊霸咋能从旁边冒出来呢?” 听到这屋有笑声,李宝玉他们三个从对面屋过来,李宝玉见是赵军,便问:“哥哥,你啥时候来的?” 赵军笑道:“我来的时候,你正白话的起劲儿呢。” 李宝玉闻言,嘿嘿一笑,拉着赵军来到他屋里,从木桌下拽出个木头箱子。 等李宝玉把箱子打开,赵军才看见这箱子里装的全都是跳猫套子。 “哪儿来的?” 李宝玉道:“昨天我大舅过来拿野猪肉,顺道给我捎来的。” 赵军抬头往外瞅了一眼,对李宝玉说:“我昨晚没睡好,明天咱俩再上山,把这些套子都下了。” “行!” 就在二人说话时,出去上茅房的李如海跑了回来,对赵军说道:“军哥,张来宝咋在你家门口转悠呢?” 就连过完年才刚十四岁的李如海都知道,赵家和张家不对付。 赵军起身,直往外面走去,李宝玉紧忙跟上。 二人出了李宝玉家,就见张来宝正背对着他们往前走,他走过赵军家大门,又转身要往回赖。 可他一回头,就看到了赵军和李宝玉。 “军哥!”张来宝紧走几步,来在二人面前,热情地打着招呼。 赵军没有说话,李宝玉则问张来宝,“张来宝,你在我们门口转悠啥呀?” 张来宝笑道:“我寻思来找我军哥有点事。” “啥事啊?”李宝玉又问。 “宝玉啊,你瞅瞅你。”张来宝又道:“我找咱军哥,又是不找你的,你总问啥啊?” 李宝玉一听这话,有些不乐意了,只听他一握拳,指缝间嘎巴声响。 这时,赵军伸手在李宝玉背上一拍,李宝玉便不再言语,只听赵军问张来宝:“你说吧,找我啥事?” 张来宝刚要开口,可还不等他说话,就听不远处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 “赵军啊!” 三人转过头,看清来人之后,异口同声的喊道:“赵叔。” 赵国峰点了点头,背着手走来,他来在张来宝身旁,与其并排而站。 赵国峰看向赵军,问道:“听说你昨天下午回来的,永胜屯子那边的事,你给处理咋样啊?” 赵国峰说话间,给赵军使了个眼色,而这个眼色还是冲着张来宝那个方向。 张来宝在赵国峰身旁,赵国峰微微侧头时,张来宝根本看不到这一幕。 永胜屯的事,关他赵国峰何干? 但赵军瞬间心领神会,当即答道:“嗯,赵叔,都处理完了。” 说话时,他还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那行,那我走了。”赵国峰又丢下一句话,然后转身就走。 “赵叔慢走。” 看着赵国峰远去,张来宝心思一动,对赵军和李宝玉说:“我们前天上山打猎,屯长还给我们拿枪了呢?” “嗯。”赵军心里明白,秦强和张来宝一伙人能去救张援民,肯定是赵国峰和徐长林使了什么套。 但忽悠完他们,赵国峰还怕这帮人会出意外,所以才给他们拿的半自动步枪。 否则的话,这满屯子又有几人能从屯部借出枪来? 见赵军神色如常,张来宝又补了一句,说:“给我们拿两把枪呢。” 张来宝此话一出,赵军顿时感觉很是惊讶。 只不过赵军惊讶的不是赵国峰给他们拿了几把枪,而是惊讶听说这帮人带了不少狗,还拿着两把半自动步枪,这都没能给熊霸杀下来,那这熊霸得多厉害啊? 想到此处,赵军很好奇地问张来宝,“你们拿两把半自动,是打啥去了?”说这句话时,赵军还抬手按在了李宝玉背上,示意他不要说话。 张来宝他们去打的啥,赵军自然知道,可他就是要装作不知道,这同样也是赵国峰的意思。 “熊霸!”张来宝似炫耀说道:“一千来斤大熊霸啊!” “那你们打下来了么?” 被赵军这么一问,张来宝脸色一变,摇了摇头,才说:“都tm赖陶大胜!” 7017k 第一百四十九章.有人要倒霉了 那天,大棕熊刚一巴掌给张援民拍在雪地上,就听见一连串的狗叫声。 棕熊寻声一看,只见八条狗从西面徘坡而下。 八条狗飞奔而下,山坡上积雪卷起,如烟尘翻滚。 见此情形,棕熊不再去理会张援民,而是转身就走。 这就是熊! 无论多大的熊,看见狗的第一反应都是走。 这只棕熊迈开大步,一步步往东走,每走两步,它都会回头看看。 狗叫声不断,八条狗一连串地冲进了跳石塘。 一进跳石塘,有两条狗突然掉队了,跑到一旁闻闻,然后抬起腿就尿。 这时,躲在大石头包后面的陈大赖跑了出来,跑到张援民身前,一看他身受重伤,再看看那向熊霸围去六条猎狗,陈大赖顿时陷入了两难之中。 一难张援民有伤在身,得尽快给他包扎。二难按着打围的规矩,人家算是救了他们两条命,这个时候他得帮着打熊。 当然了,打死了熊,熊胆能有他一份。 可就在这时,一个声音自那山坡上传来。 “那谁呀!离远点!” 陈大赖眉头一皱,他听着这个声音熟悉,但却想不起来是谁了。 陈大赖脾气倔,见来人不懂规矩,当即背起张援民就走。 从山坡上下来的,正是秦强一行五人。而那喊话的,则是张来宝。 这小子一向只认好处,只知道杀熊胆发财,浑然不顾任何规矩。 陈大赖背着张援民向上,秦强等人往下来,双方很快相遇,见是陈大赖,秦强“呦”了一声,说:“这不是陈哥么。” 秦强说着,还瞅了张援民一眼,问道:“这大裤裆咋伤这样?” “嗯呐。”陈大赖简单地应了一句。 秦强看出陈大赖脸色不对,当即明白过来,随手扒拉了身旁的张来宝一下,对他说:“你这小岁数就不懂规矩,那打围哪有这样的?” 陈大赖抬头看了秦强一眼,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没啥的,正好我得赶紧带大裤裆回去了,这熊霸你们打吧。” 陈大赖说完,背着张援民就往上爬。 秦强侧头看了一眼,冲身旁几人使了个眼色,张来宝和陶家兄弟忙随他下坡。 等他们到了沟塘子底下,再回头看时,见陈大赖已经背着张援民上到了高处。 “强哥。”张来宝问秦强道:“我是不得罪他了?” “没有。”秦强毫不在意地说:“咱们应该是给他俩救了,回头他还得上家来感谢咱呢。” 说到此处,秦强突然看见了那两只溜圈撒尿的狗,不禁眉头一皱。 他打猎多年,自然知道这俩狗啥情况,但一想到六条狗围那熊霸,连忙招呼陶大胜:“大胜,快跟我走。” 秦强、陶大胜端枪直奔熊、狗交战之处跑去,而张来宝和陶二胜、陶三胜则在后方观战。 这是临来之前就商量好的,在秦强看来,两把半自动步枪,整整二十发子弹,不怕打不死熊,就怕给它打成筛子再伤了熊胆。 当秦强和陶大胜俩人,跑到距离棕熊还有五、六十米的时候,那棕熊已走到了跳石塘的另一端,它正要往山坡上爬。 这一路上,六条狗不断地骚扰着它,可每当它回身,所有的狗又都会瞬间散开。 棕熊追了两次,发现自己根本追不上这些讨厌的家伙,便闷着头直往前走。 过千斤的熊,立在那里,给人的视觉冲击力不亚于那头猪神。 对面着这么大的熊,六条狗也不敢贸然攻击,只围在棕熊左右,不停地叫着。 这时,秦强和陶大胜又往前追了一段距离,藏身在距棕熊三十米外的一块大石头后面,两人都单膝跪在雪地上。 陶大胜已将枪端起,而秦强则注视着前方,见此时六条狗都离熊有一段的距离,他当即一声令下,“瞄准了打!” 而后,秦强把枪往起一端,可还不等他推下保险,就听耳边“嘭”的一声。 秦强一怔,顿时反应过来,是陶大胜开枪了,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陶大胜竟然先他一步开枪了。 而让他更没想到的是,陶大胜竟然就只开了一枪。 按道理,使半自动打熊,就得枪不下脸,瞄准了最少连着三、四枪,甚至更多,直到通过枪星看到那熊倒下才行。 陶大胜使16号枪惯了,打了一枪,便将枪下脸。可当他下意识地要去撅枪把子的时候,这才反应过来。 与此同时,秦强已将保险拨下。 可这时,听到枪响的六条狗,全已扑在了棕熊身上。 “吭……” “嗷!” “嗷……” …… 熊吼声,伴随着狗惨叫的声音不断响起。 陶大胜那一枪,是瞄着棕熊后心去的,可却偏了一点,从肋骨处打进去,从前面透了出来。 棕熊愤然转身,直往秦、陶二人藏身之处冲来。 也正是这一枪,给了六条狗一个信号。 上! 六条狗齐往棕熊身上一钉,愤怒的棕熊拖着六条狗,直奔秦强而来。 秦强透过枪星,刚要开枪就见那棕熊右掌往左肩一抓,直接把自己家那条小青狗给抓了下来。 棕熊甩掌,小青狗直奔秦强飞来。 秦强一眼睁、一眼闭,睁着的眼睛透过枪星,只能看见自家的狗砸了过来。 等秦强把枪口往旁挪,再想去找棕熊的时候,旁边的陶大胜又开枪了! 紧接着就听身后陶二胜和陶三胜喊快跑…… …… “你们就这么回来的?”听完张来宝讲完,李宝玉嗤笑道:“五个人领八条狗,掐两颗枪,打一只熊,打成这奶奶样,你咋还有脸打围了?” 张来宝被李宝玉说的满脸通红,但他此时却顾不上和李宝玉斗嘴,只对赵军说:“军哥啊,我在岭南买了三条狗,现在就剩俩了,这俩狗都不认熊瞎子,我想你能不能带我上山,帮我拖拖这两条狗啊?” 其实,张来宝的狗,只有一条没受伤,可他此时却是把秦强家没有受伤的那条狗,也给说成了自己的。 赵军看着他,笑了笑道:“张来宝,你让我帮你拖狗,你爸知道吗?” “我爸啊。”张来宝早已想好了说词,当即对赵军说:“军哥,我爸跟你家我二大爷他俩不对付,但咱们哥们儿还得处啊。” 赵军心中冷笑,上辈子这犊子就是这么忽悠自己的。 见赵军不说话,张来宝又道:“你看兄弟我,啥时候拿你当过仇人,见面从来都军哥、军哥的叫着,你要跟兄弟这样,你可就不够意思了。” 听他这话,赵军看着他,想了想才点头道:“你别说,好像还真是,咱俩还真没什么仇。” “是吧,我就说么。”张来宝又道:“兄弟跟你上山,不为别的,就为了拖我家那两条狗,毕竟花不少钱来的呢。打着啥,我一点儿不要,都是军哥你的。” 听张来宝如此说,赵军笑道:“那行,那你明天早晨八点带着你家狗,搁屯东边等我,咱们再去会会那个熊霸。” “行,行!谢谢军哥,谢谢军哥。” 看着张来宝乐颠颠地离去,李宝玉凑到赵军耳旁,小声问道:“哥哥,你要真要帮他拖狗啊?”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笑的李宝玉心里发毛,在他的印象里,赵军他爸每次这么一笑,就肯定要有人倒霉了。 ------题外话------ 谁说非得逼着张来宝偷狗啊? 你们咋比张来宝还急 7017k 第一百五十章.废了他那两条狗 赵军回到家里时,王美兰正在外屋灶台前剁酸菜,再看旁边冷水盆里拔着的野猪肉,赵军知道这是又要包饺子了。 王美兰停刀,看着赵军说:“进屋去,你爸有事找你。” “啊?”赵军一怔。 赵军进到东屋,就见赵有财披着大棉被,盘腿坐在炕上,端着冒热气的大茶缸子,一边吹,一边小口的喝着水。 “爸,好点没?” 赵有财放下茶缸,抬头看着赵军,没有答话,反问道:“你妈说这两天张来宝那小子总在咱家门口转悠,他是不来找你的?” “啊!”赵军应道:“他在岭南买了几条狗,想让我帮他拖狗。” “儿啊。”赵军话音刚落,就听王美兰在身后说话,赵军回头,就见王美兰拿着菜刀站在门口,道:“老张家的孩子,你可别跟他们联系,张占山和你爸不对付,他儿子肯定得坏你。” 赵有财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他突然发现自己要说的话,都叫王美兰给说了。 “妈,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你有什么数!”赵有财听赵军这话,顿时心里一阵火大,怒道:“他老张家就没一个好人,你小心着点儿,别哪天他来偷你的狗。” “可不嘛。”王美兰在一旁接茬说话:“那年生你大姐的时候,你爸陪我搁医院,咱家里没有人,他张占山就过来偷咱家狗。” “这我知道。”赵军笑道:“听说让我李叔看着了,好悬没让我李叔给他打死。” “你还笑。”赵有财道:“抓住了,你咋打他都行。抓不着,他偷摸把你狗整山里去,往哪个窝棚一藏,我看你能不能找着。” “我还真能找着。”赵军笑道。 “嗯?”赵有财眼前一亮,挪着屁股往赵军跟前凑。 不曾想,赵军却推手一拦,道:“爸,你感冒了,别传染给我。” “小瘪犊子!” 赵军哈哈一笑,问道:“爸,42楞场那个姓江的把头你知道不?” 赵有财摇摇头。 赵军说:“他是张占山两姨兄弟的小舅子。” “啊!”赵军这么一说,赵有财便明白了,他眯着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嘴角越咧越开。 …… 次日,赵军还是很早就被赵虹给叫醒了。 “哥,快点起来,饺子都下锅了。” 赵军还想再懒一会儿,但突然想起昨天和张来宝的约定,忙从炕上起来,穿上棉袄,下地洗漱吃饭。 因为赵有财感冒还没好,炕桌只能摆到赵军的屋里。 三盘热气腾腾的饺子摆上桌,王美兰给兄妹三人各盛了一碗饺子汤,还跟坐在炕上的赵娜嘀咕道:“原汤化原食哈。” 可赵娜年纪还小,好像没太听懂,只是一手拿着一只筷子在空气中比划着。 王美兰转身,正好看见赵军拿着酱油瓶子、醋瓶子进来,便对赵军说道:“儿子,照顾点儿你妹。” “哎,妈,我知道了。”赵军答应了一声,但看王美兰往外屋走去,忙追到门口问:“妈,你和我爸吃啥呀?” “你爸说吃不下,我锅底剩点饺子汤,给他烫点苞米面粥。”王美兰说:“你们赶紧,趁热乎吃。” 赵军知道,在家里一向是赵有财吃什么,王美兰就陪着他吃什么,心知这是劝不了的,就回屋里照顾两个妹妹吃饭。 刚出锅的饺子冒着热气,赵军一只手端起装饺子的盘子,把盘子往另一只手的手掌心里一推。 盘子撞到掌心一顿,盘子内盛着的饺子随之一震,粘(zhān)粘(nián)在一起的饺子瞬间散开。 这是防止饺子坨在一起。 连续几下以后,赵军把这盘饺子放下,又依次拿起另外两盘如法炮制。 然后,赵军拿过赵娜面前的小碗,夹一个饺子在她碗里,然后用筷子夹住饺子中央,用力使筷子将饺子夹开,夹成两半。 如此,赵军连给赵娜夹了六个饺子,碗里就装了一碗底。 赵军把碗给赵娜递了回去,赵娜把两根筷子交在一只手里,笨拙地分开筷子,夹起饺子往里嘴放。 饺子被赵军夹开就不烫了,赵娜一口一半,吃的很美。 这时,赵军一抬头,就见赵虹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赵军忙把赵虹的碗拿过来,连给她夹开了十个饺子。 接过碗时,赵虹冲赵军嘿嘿一笑,从盘子里夹起一个饺子,费力地递到赵军碗里。 赵军夹起饺子,塞进嘴里。 野猪肉酸菜馅的。 王美兰这次用了豆油和馅,哪怕家里的野猪肉够多,但这饺子馅里还是一半酸菜,一半猪肉。 农家酸菜,即使煮熟了,口感也很好,而且微酸的清香混着肉香,让人胃口大开。 赵军吃完饭,看墙上挂着的钟刚过七点,他起身开始换衣服。 等他换完衣服,坐在炕沿边打绑腿时,李宝玉来了。 李宝玉进屋来见赵军,问道:“哥哥,今天咱们去打熊霸,是不就不带跳猫套子了?” 赵军抬头看着李宝玉,很疑惑地问:“谁告诉你咱们要去打熊霸了?” 李宝玉疑惑了:“不是……不是你昨天和张来宝说的么?” 赵军笑道:“我和他说的话,你也信啊?” 李宝玉挠了挠头,顿时似有所悟,笑道:“我懂了,你是要耍他吧?让他搁屯东头等着,等一天!” “你真当他傻呀。”赵军笑道:“他等不上一个小时就得跑。” “一个小时也行啊!”李宝玉以为自己猜对了,“我这就回去拿跳猫套子。” “等会儿。”赵军忙拦着他,道:“别拿了,咱们改天再去下套子。” “啊?那今天呢?” 赵军说:“你一会儿拿根绳子,把大青拴住了,不管遇见啥事,你都别给它撒开。” 李宝玉越听越糊涂了,不打熊霸,又不去下跳猫套子,还要带狗,这到底要干啥啊。 李宝玉稀里糊涂地跟着赵军出了屋,按着赵军说的,只拿绳子把大青拴上,其他三条狗却都没拴绳子,就这么散着出了家门。 一出家门,见赵军还是要往屯东头去,李宝玉有些搞不懂了。 对此,他很是着急:“哥哥,你真要帮张来宝拖狗啊?” “不得啊。” “那咱往这边去,一会儿不就碰见他了么?” 赵军笑道:“碰见他就对了,不碰见他,咋废了他那两条狗啊?” 7017k 第一百五十一章.斗狗 赵军和张来宝约好的是八点,张来宝七点半就出门了,在他身后跟了一青、一黑两条狗。 这两条狗卖相都不错,青狗是张来宝家的,黑狗则是昨晚从秦强家牵过来的。 张来宝还记得,自己去牵狗时,秦强两口子那无比惊讶的神色。 他们万万想不到,张来宝能说服赵军,带他上山打猎,帮他拖狗。 面对秦强的虚心请教,张来宝自得一笑,道:“凭我三寸不烂之舌,区区一个赵军不在话下!” 秦强两口子没念过什么书,张来宝的话,他们听得不大明白,但一想张来宝的确说服了赵军,就感觉以前认为张来宝是个草包,可能错误的。 张来宝在屯东头等了几分钟,心里暗暗嘀咕,嘀咕着赵军会不会放自己鸽子。 就在这时,只听有人喊他小名:“张宝子。” 张来宝寻声望去,见赵军、李宝玉带着四条狗来,不禁心花怒放。 “军哥!”张来宝离老远就挥着胳膊,朝着赵军招手。 这时,花小儿颠颠地向张来宝带来那条黑狗跑去。 黑狗迎上花小儿,俩狗相遇停下,花小儿闻闻那黑狗屁股,黑狗同时闻着花小儿屁股。 互相熟悉了一下,俩狗分开,花小儿又凑到张来宝身边,闻了他一下,就转身跑开了。 看着花小儿,张来宝眼中闪过一丝火热,他可是听秦强说过,这花脖子是永安林区最好的头狗,没有之一。 有它带着,自己家的那两条狗,经历几场战斗,便都能出活。 就在张来宝想美事的时候,大黄和白龙与张来宝带来的青狗、黑狗相遇了。 青狗、黑狗在岭南的时候,经常跟各家狗搭伙围猎野猪,它们不认生人,也不认生狗,见了花小儿、大黄和白龙都很友好。 而花小儿和大黄,跟人打围多年,半懂不懂的多少懂点,既然这俩狗没表现出敌意,花小儿、大黄也懒得搭理它们。 大青脾气倒是不好,虽然被李宝玉拽着,但不断地冲两条陌生的狗叫嚷着。 不过赵军知道,大青也只是表面看着凶,只要熟悉了一会儿,它是会放下敌意的。 但是,那白龙可不是好脾气啊。 想到此处,赵军抬眼去找白龙。 只见白龙正伸着头,在那只青狗脖子上嗅着。 而这时,那只黑狗凑到白龙背后,向白龙屁股上闻去。 其实这是狗互相熟悉的一种方式。 可白龙,回头就是一口。 这一口,不是真咬,它只回头咬在空气中,将那黑狗吓退。 果然,被白龙一吓唬,黑狗转身就跑。 反倒是刚才和白龙挺友好的青狗,嘴唇上翻,呲牙发出“呼”、“呼”的声音。 白龙瞬间转回头,目露凶光,同样嘴里发着低沉的吼声。 “嗷!” “汪!” 突然,两条狗齐叫一声,就见两只狗直立而起,都是两条后腿如人般站立,各自前腿两两架在了一起。 听见狗叫声,正在那边觊觎花小儿的张来宝突然回神,可等他视线移动过来时,白龙和那条青狗已经打作了一团。 两条狗一边嘶吼着,一边爪蹬、嘴咬。 眼见它俩打起来了,离近的大黄和黑狗双双加入战团。 狗打架,肯定是一帮狗向着一帮狗,大黄和白龙对上了张来宝带来的两条狗。 四条狗咬做一团,打的是难解难分。 张来宝一下子就懵了,他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啊,等他回过神时,花小儿已经参战了。 这花小儿,掏野猪什么样,掏狗还是什么样。 就见它绕到后方,迅速出击,脑袋往那青狗两条后腿裆下一伸,抬头张嘴咬住就扯。 “嗷……” 一声尖叫,刺人耳膜。 张宝来被这声惨叫惊醒,但他已然慌了手脚,他往左右寻摸,可周围什么都没有啊。 这时,青狗下身流血不止,佝偻着躺在雪地上,被白龙按着一顿猛咬。 “宝玉,赶紧给大青拴上,救狗。”赵军见状不妙,忙招呼李宝玉一声,而他自己则向战场内跑去。 赵军未至时,花小儿又帮着大黄把那条黑狗给收拾了。 这次花小儿还是那么简单粗暴,照着黑狗屁股就是一口。 黑狗哪里受得了这个,回身去咬花小儿时,却被大黄一口咬住脖子按在了雪地里。 赵军赶来,急忙将大黄扯起,大黄死死咬着黑狗脖子不撒口,赵军无奈,只能往它鼻子上拍了一巴掌。 大黄一扑棱脑袋,这才松口放了黑狗,黑狗倒在雪地上,刚要翻身起来,却又被花小儿给按住了。 “去!”赵军抬脚做势要踢,花小儿却扔不肯撒口。 赵军无奈,他哪里舍得踢啊,只能大叫:“宝玉!宝玉…” 李宝玉慌忙跑来,伸手搂住花小儿的腰,用力将其从黑狗身上往下拽。 可狗打架,很难拉开。 何况花小儿下口最狠,咬着那黑狗前胸就不撒口,李宝玉怎么也无法将其拽开。 赵军实在是没有办法,忙把大黄往旁边大雪地里一丢,大黄落地翻身而起,又要参战。 赵军急忙把左手横起,挡住大黄,另一个手抓住了花小儿的嘴。 当赵军抓住花小儿的嘴时,口中喊道:“花小儿,疼!” 赵军一说疼,花小儿以为是咬到了赵军,急忙松开了黑狗。 赵军则顺势把黑狗拽了出来,抱在了怀里。 “宝玉,赶紧过去看白龙!” 李宝玉反应过来,赶紧丢下花小儿,奔白龙和青狗交战那边。 此时张来宝已经在拉架了,只不过这小子拉偏架,一个劲儿地把白龙往出拽。 可是他家那青狗被花小儿掏了一口,卵子皮破了,两颗蛋都啷当出来,一直流血不止。 而且,花小儿掏完,青狗又被白龙按着一顿咬,一条前腿好像不能落地了。现在虽然有张来宝拉着,但这青狗仍不占上风。 李宝玉赶来,一手抓住青狗后脖子,一手抓住它一条后腿,往过一带。 与此同时,张来宝正抓着白龙两边后胯,他俩一起将这两条狗分了开来。 嘴前无了黑狗,白龙回头一口,张来宝躲闪不急,被白龙一口咬在手腕上。 多亏这是冬天,张来宝穿着厚厚的棉袄,手腕才安然无恙。 无了张来宝束缚,白龙又想奔青狗去,却听不远处赵军厉声喊道:“白龙!过来!” 白龙低头,一溜小跑的跑到赵军身旁。 赵军蹲身,揽过白龙,将它从头到尾摸了一边,见它只是肩膀破了点皮,便放下心来。 可与赵军不同的是,张来宝看着自己带来的两条狗,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张来宝真哭了。 一边哭,还一边说:“我这俩狗没让熊霸咬,倒全让你家狗给咬了。” ------题外话------ 五一了,过节。 从明晚开始加更,一起过个节 7017k 第一百五十二.连揍带忽悠 “汪!汪!汪……” “呜啊啊啊……” 永安屯屯东头。 被拴在树上的大青,一声一声地叫着。在不远处,张来宝抬着胳膊,使袖子抹着脸上的泪水。 不怪张来宝哭,两条狗,加起来一百多块钱呢,遇见那么大的熊霸都没受伤,今天反倒让赵军和李宝玉家的三条狗给废了。 那青狗老惨了,一条前腿已经不能着地了,关键是卵子都让花小儿给扯了出来,现在当啷在裆下,使得这狗已经站不起来了。 它斜坐在地上,两条后腿分开,伸出舌头要往裆下舔,可每舔一下,就疼的它一个激灵,嘴里发着呜咽声。 而那黑狗,倒是未受重伤,可浑身轻伤数处,弄的满身是血。 就在这时,打了胜仗的花小儿,像得胜将军一样,在周围兜了一圈。 正巧经过张来宝身旁,那刚放下胳膊的张来宝看见花小儿,猛地向花小儿冲去。 花小儿不怕生人,也没想到这张来宝比自己还狗,但当它反应过来,回过头去看时,就见张来宝抬腿一脚,正向自己踢来。 花小儿一压身子,后腿发力瞬间蹿出,让张来宝一脚落空。 “我艹!”李宝玉大怒,冲过去一脚把张来宝踢翻在雪地上。 张来宝躺在地上,嘴里脏话就出来了。 李宝玉上步,往张来宝身上一骑,左手抓过张来宝的衣服领子,右手一个大嘴巴子就向张来宝脸上甩去。 “啪!” “哎呀呀!”赵军一边慢步往这边来,一边慢声细语地说:“快别打了,快别打了。” 张来宝挨了一耳光,耳朵嗡嗡作响,哪里还听得见赵军了说什么,只是嘴巴不停地在动,将一连串的脏话全都喷向了李宝玉。 李宝玉回手又是一巴掌,张来宝另一边脸蛋瞬间也肿了起来,此时的他,比两分钟前整整胖了一圈。 “李宝玉,你tm不是人,你……” “行了,行了。”赵军见状急忙快步过来,把李宝玉拽到一边,然后将张来宝从雪地上扶了起来。 此时的张来宝,脸蛋子肿的像猪头一样,鼻子也破了,鼻血混着鼻涕、眼泪都下来了。 张来宝一边哭,一边胡乱地使棉袄袖子擦着脸,嘴里还不依不饶地喷着李宝玉。 李宝玉闻言,又要上前,却被赵军拦住。 “行了。”赵军回手推了张来宝一下,道:“你再没完没了的,宝玉要揍你,我可不拉着了。” “他打我……”一听赵军这么说,张来宝还真不骂了,但嘴里反复就是叨咕着一句“他打我”。 “你嘴巴啷叽的,他不打你打谁。”赵军强忍着没笑出声来,这年头打架没有报官讹人的,倒是可以找后账,但赵军还怕他们老张家不敢来呢。 想到此处,赵军又安抚张来宝,说:“不是我说你呀,哑巴畜生打架,你跟着动手,你不成牲口了么?” 张来宝一愣,感觉赵军是在骂自己呢。 见张来宝蹬着大眼睛向自己瞅来,赵军忙道:“真没你这样的,狗打架,你哪能伸手啊?” “我……”张来宝一时无言以对,这事说起来,确实是他不占理,但感觉着火辣辣的腮帮子,张来宝心头怒起,恨恨地指着李宝玉:“李宝玉,你给我等着的!” “来,你现在就来!”李宝玉把手闷子一摘,就要上前,吓得张来宝紧往赵军身后躲。 赵军忙拦着李宝玉,又回头教训张来宝:“你消停一会儿吧,要不我不给你拖狗了!” 张来宝带着哭腔道:“这狗都这样了,还咋拖啊!” “嗨。”赵军在他背上拍拍,道:“你这两条狗,也没啥要命的伤,回去养一阵子就好了,到时候正赶上开春熊瞎子出仓,我领你去打黑瞎子去。” “这……”张来宝闻言,心里有些迟疑。 这时,李宝玉看到赵军一个劲地给自己使眼色,他顿时心领神会,上前对张来宝说:“张宝子啊,今天不赖我揍你,狗打架,哪有主人跟着上手的?行了,你也别哭了,赶明儿跟我们上山,我再也不打你就完了。” 张来宝愤愤不平地瞪着李宝玉,却听赵军道:“行啦,张来宝啊,你要想跟我们一块儿上山,就得和和气气的。一天总打啥仗啊,有这两下子打两个黑瞎子多好啊。你没听说么,熊胆又涨价了。” “我……” 张来宝刚要说话,却被赵军揽过肩膀,和声细语地道:“咱们这两帮狗吧,第一天聚,掐架都正常。等下次咱都把狗都拴着,让它们熟悉一会儿就好了。” “我……” “你呀,要信我的,你回家买把枪。”赵军继续忽悠:“你家也不缺这个钱,买把枪找地方练练,到时候再拖几条硬狗,那可就不得了了。” 赵军所言,正合张来宝心意,让他不免有些心动。 赵军看出张来宝动心,忙趁热打铁,“赶紧回家找韩大夫,给这俩狗包吧上,养好了咱们就合伙,杀下来熊胆肯定有你的。到时候你要有枪,还能多分给你一股,要那样的话你比宝玉分的还多。” 张来宝眼睛一亮,肿着的腮帮子不断点头,附和着赵军的话,却没发现一旁的李宝玉正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呢。 这时,赵军把张来宝掉在雪地上的狗皮帽子捡了回来,随手给张来宝歪扣在脑袋上。 张来宝看着两条伤狗,问赵军道:“军哥,这咋整啊?” 赵军指了指那黑狗,说:“这狗自己能走,你把那青狗抱回去。” 张来宝闻言一愣,问道:“不是得背吗?” 这厮没啥经验,但那天和秦强他们打熊霸后,伤的三条狗是他们背下来的,他就以为伤狗都得靠背。 赵军摇头,说:“那狗卵子都扯出来,你怎么背啊?” “啊,啊。”张来宝答应了两声,按着赵军教他的,拙手笨脚地把那青狗抱起。 卵子没皮往下坠,只要一动它下半身,那狗就疼的嗷嗷叫。 “军哥,那我先走了啊。” “你慢着点。” 看着张来宝离去的背影,赵军急忙向李宝玉示意,示意他把大青解开。 李宝玉一边解大青,一边问赵军,道:“哥哥,为啥你让我把大青拴上啊?” 赵军笑道:“我怕给他那俩狗咬死。” 大青来的时候,体重刚刚百斤出头,这几个月跟着赵军南征北战时常吃肉,已经奔着一百一十斤去了。,刚才要是它跟着参战,那俩狗就算不死,也是重残。 李宝玉满不在乎地说:“咬死他拉倒,一个狗掐架,他还能让咱们陪啊?” 赵军望着那已经走远的张来宝,笑道:“咬死了一了百了,下次还咋祸害他了?” ------题外话------ 马上,还有 7017k 第一百五十三章.张占山要下药 赵军、李宝玉带着四条狗往山里去,张来宝则抱着一条伤狗、背着一条伤狗,哭丧着脸回了家。 张来宝他妈徐美华,正在从仓房里往外抱木头,而他爸张占山则拿着斧子劈柴。 刚从仓房里抱着木头出来的徐美华,看到自己儿子脸上魂儿画的,棉袄上还脏兮兮的,怀里抱着一条狗,身后还跟了一条。 就张来宝抱的那条青狗,嘴里时不时发出吭吭唧唧的声音。 “哎呦我的儿!”徐美华把怀里的木头往地下一丢,忙跑到张来宝面前,急道:“儿呀,这是让熊霸给拍了啊?” “你虎啊!”那边丢下父子的张占山怒道:“这才出去多大一会儿啊,哪来的熊霸啊?” 夫妻俩帮着张来宝把伤狗整进屋里,此时他家屋里还有一条身上缠着绷带的花狗,半死不活地躺在麻袋上。 张占山又找出一个麻袋,让张来宝把青狗放下,等他看完青狗伤势,顿时脸色一变。 张占山再回头,看自己儿子那副凄惨的模样,顿时怒从心头起,问道“这咋整的?是不是二咕咚他儿子坑你了?” “不是!”虽然张来宝的声音中满是委屈,但他还是坚定地摇着头。 “那咋回事啊?” 张来宝把事情经过一说,徐美华听的火冒三丈,顿时嚷着要去找赵家、李家算账。 但却被张占山给拦住了,原因很简单,论文的,他斗不过赵有财;论武的,他干不过李大勇。 要找亲朋好友帮忙,他也没有赵有财朋友多,硬干肯定是要吃亏的。 “儿子!”张占山把张来宝拉在炕边坐下,对他说:“明早爸上山,到伙计窝棚找人要点药豆,咱们给赵有财家狗下药,把他家狗都给药死!” “爸,咱先别的啊。”张来宝闻言,忙道:“我还指着赵军带我上山打猎呢,我还想让他给我拖狗呢。” 张占山无语地看着自己这个傻儿子,无奈地一连丢出了个四个问题:“你咋寻思的啊?我跟他爸关系处成啥样了?他能带你上山?他能带你拖狗?” “能啊!咋不能呢?”面对着张占山的疑问,张来宝点头,一脸自信地说:“我这些年见着赵军,从来都是有说有笑的,你跟他爸不对付,我和他各处各的。” 张来宝这话,听的张占山直撇嘴。 见张占山如此,张来宝又道:“赵军这人怕捧,我捧他两句,他就找不着北了。” 别说,这张来宝还真没说错。以前的赵军的确如此,要不然前世也不能叫他张来宝坑了好几次。 但是,张占山不信啊,他对张来宝摆手,道:“行了,这事不用你管了,你赶紧把老秦家那狗给他送回去,搁到咱家,咱还得花钱给它打针。” “行,我这就去!”张来宝起身就要往外走,可刚走到房门口又回来了,他对张占山说:“爸啊,你可别药赵军那几条狗啊,等过一阵子他要不带我打围,我给他狗偷来也行啊!” “滚犊子!”张占山抬头就骂。 张来宝转身就跑。 徐美华忙在后面喊道:“儿子,你去找韩大夫,让他先到咱家来。” 徐美华喊完,便把外面门带上,回屋来对张占山说:“有啥话你好好跟儿子说呗,他不懂事,你得教给他啊。” “他tm都多大了,还不懂事?”张占山只觉得心累,怒道:“你生这儿子是不缺心眼儿啊,还指着二咕咚的儿子给他拖狗……” …… 赵军、李宝玉带狗进山,往高子峰上爬去,今天没有滑雪板,二人赶路十分吃力。 李宝玉在前开路,一路走走停停。 等他们上到高尖子峰上时,已经快中午了,他们想拢火烤点干粮吃,但周围的雪太厚了,而且今天的风还大。 “宝玉啊!”赵军往周围寻摸一眼,对李宝玉说:“要不咱们不吃了,等打完了熊霸回家再吃。” “行,我听你的。” 赵军点了点头,吹了个口哨,催着狗往跳石塘里去。 花小儿闻声带头,带着其余三狗下山坡,直奔跳石塘。 等赵军和李宝玉下来时,远远看见四条狗上了东面山坡。 赵军和李宝玉加快了脚步往前跟,可等他俩上了山坡,四条狗已经跑没影了。 李宝玉在前,赵军在后,他们沿着狗脚印往前跟,一路上风越来越大,刮的二人无法抬头。 “汪……” 突然,一阵狗叫声随风飘来,李宝玉闻声,忙加快了脚步。 赵军再后面喊道:“宝玉,你小心着点儿。” “嗯。”李宝玉应道:“我先墩刀。” “你等会儿!”赵军看到旁边雪地上有血迹,他走过去,摘下手套抓一把那带血的雪在手。 赵军手上一搓,将雪搓化,闻着血水中的腥膻气,赵军冲李宝玉摆手,道:“不用墩刀了,那熊霸挨了两枪,今天没多大能耐了。” 李宝玉闻言,顿时笑了,他道:“这不又捡秦强个便宜么?” 说话间,又一阵大风吹来,风直往人嘴里灌,二人忙低下头,弓着腰往前走。 一里地外,一只大棕熊趴在一棵大松树下,周围围着四条狗。 忽然,花小儿冲着熊屁股掏去,棕熊轰然而起,一双前掌直奔花小儿砸下。 花小儿往后躲闪,棕熊扑空时,大黄、大青、白龙一拥而上。 棕熊转身间,一只熊掌横扫千军,逼得三狗退去。 “汪……” 四条狗围着棕熊,抻脖吠叫。 两击过后,棕熊感觉浑身力气散了一大半,它昨天先挨了陶大胜一枪,打穿肋骨而过。 后来它扑奔秦强时,右大腿上又挨了一枪,虽然没伤着筋骨,但行动难免有些不便。 它扫了四狗一眼,转身就往南走。 四条狗无法硬拦,直到它经过花小儿身前时,花小儿才蹿起一口。 棕熊回掌便抓,花小儿撤,大青张嘴咬棕熊那条伤腿。 棕熊翻身回爪,又抓大青。此时的大青,早已不是起初那个愣头青了,别看它长的大,可它特别聪明,从不蛮干。 棕熊刚一拧身,大青便退。 四条狗,你来我躲,你进我退,与这棕熊就缠在这一起。 等赵军和李宝玉从下面上来时,只见小半面山坡子,都被这一熊四狗踏平了。 ------题外话------ 虽然有点晚,但是还有,兄弟们先睡,明早起来看 7017k 第一百五十四章.大铜胆 遥看四狗将熊围在中央,不断地骚扰、偷袭,赵军左手持枪,右手伸进衣兜,摸出了三颗子弹。 这三颗子弹,他右手的中指与无名指间夹了一颗,无名指与小指之间,又夹了一颗。 此外,右手的手心里,还攥了一颗。 然后赵军持枪向前,一路猫着腰,枪口朝下,斜向前方。 此时赵军手里这把枪,早已不是曾经的56式半自动步枪了,而是周成国送给他的16号挂管猎枪。 这枪比起56式半自动步枪,射程短、精度差,还不能连发,但赵军喜欢这枪一个特点,就是挂半自动步枪枪管改装以后,这枪的威力更大了。 但因为这枪射程短、精度差,赵军一路走到离棕熊不到四十米的地方才停下来。 这时的棕熊,被四条狗连翻戏耍,已经愤怒到了顶点,每次有狗咬它,它都会追出好远。 这不,刚被大青扯了一口,棕熊咆哮着向大青扑去,可它身受重伤行动不便,越追大青就跑的越远。 还没等它追上大青,屁股又被花小儿、白龙一起咬住,棕熊拧身连抓,刚奔花小儿追了几步的它,突然抬头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赵军。 “吭……” 棕熊怒吼一声,充满着愤怒的熊吼声在山间回荡,只听得人心惊肉跳。 不再理会猎狗,棕熊直奔赵军,奔跑时,熊掌踏于雪地,带起积雪飞扬。 花小儿等狗看见棕熊向赵军杀去,一起从后扑咬棕熊,可哪怕它们都挂在棕熊的身上,也拖不住它。 “嘭!” 赵军扣动了扳机,一声枪响,赵军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中枪的棕熊。 刚才那一枪,将其肩膀射穿。 一团血光自棕熊身后迸起! 这16号挂管枪,打出子弹射入棕熊体内,小眼儿进,大眼儿出。 前面小眼儿粗细如鹅蛋,后面大眼儿已如碗口,汩汩流血。 “吭……嗷……” 棕熊嘶吼着,速度飙升,身体似乎很惊人地旋出两米,再奔赵军时,二者之间距离早已不足二十米了。 赵军注视着棕熊,手上却是丝毫不慢,他托枪的左手下移,右手拇指、食指抓着枪把子往下一撅,撅开以后,拇指、食指把里面空了的子弹壳往外一拽。 当拇指、食指将子弹壳拉出来的一瞬间,那颗被他右手中指、无名指夹着的子弹顺势塞了进去。 然后,将枪一合,空了的子弹壳已然落地,赵军把枪一抬,枪一上脸,朝着那棕熊胸膛又是一枪。 这个过程,说起来复杂,可赵军这番操作,前后加起来都不超过两秒。 “嘭!” 又是一声枪响。 棕熊后心迸起血花。 棕熊身体一顿,速度顿时慢了下来,脚步瞬间就乱了。 赵军还是撅枪,拇指、食指将空子弹壳拽出时,无名指与小指夹着的子弹被他塞进了枪膛。 合枪、抬枪上脸,扣动扳机。 两秒后,棕熊又中一枪。 “嘭!” 棕熊仰面栽倒,在它身后撕咬的四条狗顿时散开,等棕熊倒地,它们又一拥而上,扑在棕熊身上,如疯了一样,狠狠地撕扯着。 赵军把枪一撅,将空子弹壳拽出时,攥在掌心的子弹又被他塞了进去。 赵军端着枪慢慢向棕熊走去,而躲在后面的李宝玉从松树后现身,快步向这边跑来。 等他来在棕熊身前时,赵军已把枪放下,转身看了李宝玉一眼,道:“开膛!” “好嘞!”李宝玉高高兴兴地应了一句,从后腰抽出侵刀,将棕熊开膛破肚。 “哥哥!”打开熊腹,李宝玉惊呼一声,赵军往他这边瞅了一眼,就见李宝玉使刀在熊腹内连挑带割,然后捧着一个大熊胆向赵军跑来。 “掏上啦!”李宝玉一边跑,一边嚷嚷。 赵军一看,就见李宝玉手里这熊胆得有小孩儿脑袋那么大,黄澄澄的。 铜胆! “发了!” “这个大呀!”李宝玉手捧着熊胆,乐得嘴角快咧到耳根了。 赵军同样也乐的合拢不嘴,忙从挎兜里掏出布口袋,今天要来打棕熊,他昨天特意让王美兰现做了一个大点的布袋,别说还真用上了。 等把熊胆装进布袋,又塞进挎兜以后,赵军忙对李宝玉说:“宝玉,赶紧喂狗,挑好肉喂!” “好嘞!”李宝玉忙过去,从棕熊肚子上剃肉,先给花小儿,再给大青,然后是大黄和白龙。 赵军则走到近前,看着这大棕熊,然后他也动手,将熊鼻子割下,膝盖骨挖出。然后想了想,对李宝玉说:“这熊扔这儿吧,明天找人来拉吧。” 李宝玉看了一眼,问道:“熊掌也不拿了。” 赵军摇摇头,一只熊掌好几十斤,俩人从这么高的山往下背,属实挺吃力的。 所以,等四条狗吃饱了,赵军和李宝玉就急匆匆地往家赶,他们到家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 赵军进屋,将熊胆交给大病初愈的赵有财处理,而王美兰则在厨房忙活着给他做饭。 今天的赵有财似乎已经好了,看见赵军拿回来的熊胆,不禁啧啧赞叹,对王美兰说:“上次见这么大熊胆,还是咱爸打回来的呢。” 王美兰笑道:“你看看,还是我儿子厉害吧。你再瞅瞅你,打个猪劳民伤财的,还没打回。” 赵有财白了王美兰一眼,回屋就去拿挂在墙上的棉袄。 “你又要干啥去?”王美兰道:“有病刚好,你就出去嘚瑟。” “我去找顺子!”赵有财说:“明天不得给那熊霸整回来吗?” 王美兰冷哼一声,将锅里的荷包蛋、热汤面给赵军盛到了碗里。 连汤带面吃的热热乎乎,等赵军吃完面撂下筷子时,赵有财正好从外面进来,对赵军说:“你二哥明天场子里有活,他去不了。我跟王福说了,让他明天赶老牛爬犁跟你去。” “那么大熊,老牛能拽动吗?”王美兰在旁问道。 “能。”赵有财说:“明天你们直接从北边下来,走第三工段老的积柴道。” “我们……”赵军听赵有财这话,顿时反应过来,忙道:“那行,爸,你这病刚好,你明天搁家歇着,我跟宝玉去。” 第二天一早,赵军和李宝玉来到小卖店。 等他俩到这里时,就见一个矮壮汉子正在套牛爬犁。 “王叔!”赵军、李宝玉忙和他打招呼。 “孩子快进屋!” 赵军、李宝玉进到小卖店里,冲柜台后的老板娘叫了一声“王婶”,老板娘刘雪给他俩一人抓了一把瓜子,一边嗑着瓜子,刘雪一边和赵军说。 “小军,刚才张占山来了。” 赵军一听,这里面有事啊,要不然刘雪不会特意提这个人。 赵军笑问:“他来是买啥来了?” “不是。”刘雪道:“年前我家杀只羊卖么,他来管你王叔要块羊油。” “羊油啊。” 7017k 第一百五十五章.张秦联手 赵军、李宝玉坐着王福的牛爬犁,沿着北面的老运柴道往昨天杀棕熊的地方去,一路上赵军都显得心事重重。 就在快要到地方的时候,老牛闻见了棕熊的气味,便怎么也不肯往山坡上去了。 三人连拉带推,硬是把老牛整到了离棕熊还有两百来米的地方。 可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无论是鞭打,还是拽拉,都无法再让老牛前进一步。 三人围着牛站着,一个个掐腰喘着粗气,王福愤恨地看着牛,胸膛一起一伏,显然是被气的不轻。 “王叔别生气。”赵军一边劝他,一边指着旁边的桦树,道:“你把牛先拴这儿,咱们不跟它较劲了,咱把那熊霸拽过来,往爬犁上整。” 王福一听,觉得也对,就将牛紧紧拴牢在那树上,而且让牛尾对着棕熊所在的方向。 就这,老牛还连挣扎带叫唤的,其口中发出的凄惨声音,要是路过个不知道的,还得以为谁家要杀牛呢。 等走到棕熊近前,王福一看,不禁惊叹一声:“嚯,这么大个熊呢。” 李宝玉在旁边笑道:“王叔,老牛能整动不?” 王福点头,道:“得亏是冬天,有雪,要不然真够呛能整动。” 三人使三根绳子系住棕熊的三条腿,喊着号子把棕熊往爬犁旁拽。 随着棕熊尸体不断靠近,老牛愈发地拼命地挣扎,口中哞叫声不止。 终于将棕熊拖到爬犁一侧,三人把绳子从棕熊身上解下,自爬犁底下穿过,然后再将棕熊往爬犁上翻。 赵军和王福推,李宝玉扯着棕熊一条腿拽,三人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棕熊翻了个。 当棕熊被翻过来时,正好落在爬犁上,可这一下,差点把爬犁给压碎了。 三人使绳子把棕熊固定在爬犁上,王福解开拴牛的绳索,牵着老牛下山。 身后有棕熊的气味,老牛心里很慌,不用王福催赶,就迈着蹄子快步往前走。 但千斤重的棕熊压在爬犁上,就算老牛想走太快也是不能。 一路上,赵军向牵牛的王福问道:“王叔啊,我听你家我婶说,今早张占山上你家去了。” “嗯呢。”王福闻言,并未多想,只道:“他管我要块羊油。” 王福和赵有财的关系不错,也清楚赵、张两家的矛盾,可他是开门做买卖的,没办法像李大勇那样,为了赵有财就不跟张占山来往了。 赵军心里也明白,他只是问王福:“王叔啊,他搁你手要走多少羊油啊?” 王福右手牵牛,左手拇指、食指一比划,大概有十来公分左右,道:“我家就剩那么一块,全都给他了。” 赵军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 虽然走北边运柴道绕了些路,但他们一早是坐着爬犁去的,去时节省了不少时间。 等拉着爬犁回到永安屯时,还不到下午三点,这大棕熊一进屯子,呼呼啦啦一帮人就跟上来了。 一帮人跟着爬犁往赵军家走,经过秦强家时,陶荷花隔着篱笆墙看到这一幕,恨得牙根紧咬,目中喷火。 陶荷花回到屋里,把事情和秦强一说,秦强摇了摇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就在这时,陶二胜进门来,气鼓囊塞地说:“tm的,那熊霸又让赵军给打了。” “行了,老二。”陶大胜紧跟着进来,关上门说:“咱整不过赵有财,能有啥招?” “我……”陶二胜刚要回话,就听外屋房门口有动静。 陶家姐弟向外看去,可进屋的不是陶三胜,而是张来宝。 一看张来宝,陶二胜一撇嘴,扭身就坐到了炕上。 陶大胜也转身去,把头望向了窗外。 陶荷花也不想理张来宝,她现在瞅这小子就来气,那天吹自己什么三寸不烂之舌,保管叫那赵军帮着他拖狗。 前天晚上来自己家,说要领狗走,第二天跟着赵军上山。 结果可倒好,昨天一早就把狗给带回来了。 而自己家仅剩的一条好狗,被伤成了那个样子。 关键这要是在打猎中受的伤,不管是让熊抓的,还是被野猪挑的,哪怕是死在山上,陶荷花都不会说什么。 可是呢,那狗是让赵军家狗给咬的,而且咬完了就被张来宝给送了回来。 到最后,打针的花费还得陶荷花掏腰包。 要不是自家还欠着张来宝的钱,陶荷花昨天就挠他了。 “强哥,好点没有啊。”张来宝见陶家姐弟都不搭理自己,便没话找话地问候了秦强一句。 “好多了,兄弟。”秦强应了一声。 陶大胜掐半拉眼珠子看不上他张来宝,心中有气的他,语气很是不善地道:“你那狗卵子都让给扯出来了,你还要折腾啥啊?” 在东北,狗卵子是侮辱人的话。张来宝听陶大胜这话,咋听咋感觉是在骂自己,但他确实理亏,只道:“我想咱们能不能把赵军家那个花狗给偷出来啊?” “你偷他家狗,你给往哪放啊?”陶二胜不屑地问道。 这都在一个屯子住着,从赵军家把狗偷出来,放在你家里,第二天就得让人家抓住。 张来宝道:“我家有个亲戚,搁42楞场包木头,咱们把狗偷出来,就连夜上山。” 张来宝此话一出,陶大胜、陶二胜齐齐向秦强望去。 秦强却看向张来宝,问道:“你意思是把狗整你家亲戚那楞场去呗?” “对呀!”张来宝道:“咱把狗往窝棚里一藏,那么大个山,他们上哪儿找狗去啊。” “也行啊!”陶大胜道:“把狗存他们窝棚里,咱们啥时候用,啥时候过去拿呗。” “真行啊!”秦强激动地差点从炕上起来了。 都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在打狗围里,头狗就相当于那个将,而花小儿这样的头狗,更是可比那吕布、项羽。 要说起来,秦强家以前那四条狗,还都是花小儿给带出来的,他和陶家兄弟可是比谁都了解花小儿的能耐。 此时听张来宝说要去偷花小儿,而且偷完还有地方安置,秦强等人顿时起了贼心。 见秦强等人都不说话,张来宝知道他们都默许了,当即又道:“那咱们今天晚上就去。” “啥玩意?” 7017k 第一百五十六章.羊油药豆 “啥玩意?” 秦强和陶家姐弟,加起来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张来宝,都好像是在看傻子一样。 “咋的了?”张来宝一脸的茫然。 陶大胜无语地吸了口气,才无奈地说:“这他家晚上有人,你去偷狗,你咋想的啊?” 张来宝道:“陶大哥你不是跟那狗熟么,你去,它也不能咬你。” 陶大胜闻言,直接把脸转到一旁,实在是没法跟这厮说话了。 “你虎啊!”陶二胜一想起自己家无辜受伤的黑狗,便借机骂张来宝,道:“他家三条狗,就花小儿跟我们熟,我们进院,花小儿不叫,别的狗还能不叫?听见狗叫,不出来人啊?出来人,不打死你呀?” “小二!”趴在炕上的秦强连忙喊了陶二胜一声,这是拦着陶二胜呢,毕竟张来宝在山上有人、有地方,能安置狗。今天不能偷不要紧,等哪天赵军家里没人再去偷就行了。 陶二胜瞪了张来宝一眼,愤愤地站到了一边。 张来宝心里来气,但一想以后有些事还得指着秦强和陶家兄弟,就只能面带惭愧地一笑,说道:“我这不是着急么,我爸今天就要给赵军家的狗下药,我寻思咱们要偷是不出来,那狗不都白瞎了。” “啥?”众人闻言大惊。 陶大胜和陶二胜对视一眼,心道都说那张占山人不如狗,以前没见识过,今天可是领教了。 秦强把头埋进枕头里,谁也看不清他脸上神色。 …… 赵军家院门外,来了有好几十人人,七手八脚地帮着扒熊,大张的熊皮挂在赵军家院里。 李大勇从棕熊胯骨处下斧子,将整个一条熊腿连着熊掌都卸下来,送给了王福。 王福赶着爬犁走后,李大勇才给众人分肉,这一分,二百多斤熊肉就出去了。 对此,赵、李两家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山财不可独享,这是其一。 其二是,这些乡亲们今天吃了肉,等以后他们进山,看见哪里有熊、有猪,他们会回来报信。 到时候多打一个熊胆,还不什么都出来了? 等众人都散了,赵有财回屋焖熊掌,今天这大棕熊,一只熊掌就够他们两家人吃的。 赵有财在外屋焖熊掌的时候,不断地顺着灶台旁的窗户往外面瞅。 端着干辣椒筐的王美兰见其如此,问道:“我看你总往外头瞅,你瞅啥呢?” “我瞅咱儿子呢。”赵有财说:“这也不进屋,就搁外头一直晃悠呢。” 王美兰放下筐,来在赵有财身旁,双手扶着赵有财肩膀,踮起脚往外面瞅,见赵军真在院里踱来踱去,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和赵有财说:“你说咱儿子是不是想处对象了。” 赵有财眉头一挑,重重点头,道:“嗯,八成是。” 此时,不光是赵有财、王美兰发现了赵军的异样,李宝玉出门上茅房回来,见赵军在院子里晃悠,便翻墙过来,问赵军道:“哥哥,明天咱们上山不?” 赵军心里有事,听李宝玉之问,只是微微把头往他那边一偏,嘴里发出轻轻的一声:“嗯?” 李宝玉道:“咱俩去下跳猫套子,逮几个跳猫子回来,烀土豆吃。” “啊。”赵军这才回过神来,只道:“明天看看再说吧。” “那咋还再说呢。” 赵军不答反道:“今晚可能要出事呀。” “啊?” …… 赵有财做好了熊掌,分出一半装在大盆里给李家送去,王美兰又炒了一个白菜片炒土豆片,有荤有素的吃过了晚饭,赵军回到自己房里,坐在炕上闭目养神。 等时钟过了八点一刻,赵军听见东屋传来了关灯的声音,他才伸手把灯拉灭,然后摸黑起身,穿上棉袄出屋。 赵军来在院里时,三条狗都已在各自的窝里睡了,可赵军一出来,它们听见动静纷纷起身。 狗能听出自己主人的声音,知道是赵军,所以它们都不叫。 隔壁李宝玉家里的大黄、小花也听见了,它们却是眼皮一睁一闭,连姿势都不换,就继续睡去。 赵军把三条狗的链子一一解开,将它们往屋里赶,三条狗都通人性,被赵军驱赶,不叫也不出声,乖乖地进了房门,见赵有财那屋门关着,就都进了赵军的房间。 赵军回屋,关好了门,进到房间里,连衣服都不脱,直接上炕,钻进被窝里,倒头就睡。 而三条狗,就趴在炕下。 睡到不知什么时候,突然间,听见外面有狗叫。 这是隔壁李宝玉家的大黄和小花,紧接着赵军屋里的三条狗全都起来了,他们扑到窗户前,扒着窗户不停叫。 东屋里,赵有财闻声坐起,伸手拉亮了灯,摆腿就下了炕。 他披着棉袄从房间里出来,正好看见赵军的房门开了,花小儿要顺着门缝出来,却被赵军抬腿给吓了回去。 “咋把狗整屋里来了?”赵有财问道。 赵军随手关门,把三条狗都关在自己的房间内,然后对赵有财说:“爸,你感冒刚好,你在屋,我出去。” 赵有财一听,心知是出事了,但他此时不问赵军为何,只道:“你注意点,要是不对,你就喊我。” “嗯。”赵有应了一声,拉开房门,走到了院子里。 赵军起来的着急,没有看表,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但感觉应该是到了后半夜。 这年头,环境不曾被过度污染,山区的更是好,夜空中能看见月亮、星星。 赵军借着月光、星光在院子里找了起来。 当他摸到花小儿住的狗窝前时,只见狗窝前不远处有个什么东西。 赵军过去,小心翼翼地蹲下一看,见是一块羊油。 赵军心里发怒,他走到院北角的枝丫垛前,抽了一根小手指头粗细的树枝,把其从中间撅断了,将那块羊油夹起,走进屋里。 赵有财在外屋等着赵军,见赵军手使树枝夹着羊油进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玩意?” “羊油。”赵军蹲身,把羊油放在地上,使手里树枝慢慢地扒拉。 随着赵军使小树枝连挑带拨,一粒粒白色的晶体从羊油滚了出来。 赵有财看到这些,不禁眉头一皱,当即蹲下,他没有用手去碰,只是一看,就脸色大变。 “药豆!” ------题外话------ 过一会儿还有,兄弟们困了就先睡,明早起来看 7017k 第一百五十七章.仇越来越深 一颗颗白色的晶体,比黄豆粒还小一圈,跟红小豆差不多大。 “药豆!”赵有财脸色大变,眼睛微眯,眼皮缝中闪着寒光。 赵有财跑山多年,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什么东西! 跑山人就管这东西叫药豆。 每年四、五月份的时候,有些猎人会在鹿经过地方打窝,让后将掺了药豆的大粒盐灌到里面,引鹿来舔。 这个东西,有个学名叫氰酸钾铝。 剧毒,见血封喉。 这年头,氰酸钾铝可不好弄,只有钢铁厂才有,不是一般人能弄着的。 这时,赵有财突然想起被赵军关起来的狗,心知自己儿子肯定是知道什么,便问赵军:“谁干的?” “张占山!” 听赵军说出这个名字,赵有财缓缓起身,在屋里走了两步,等他回身时,见赵军已将那羊油连着药豆都使黄油纸包了起来。 “你咋知道是他?”赵有财问道。 当赵军说出张占山仨字的时候,赵有财就已经深信不疑了,他如此问,只是想知道赵军是如何发现的。 赵军道:“今天他从王福家整了一块羊油,我寻思他又不缠炸子,整羊油干啥呀?还有昨天咱家狗把他儿子的狗废了,我就猜他要报复咱。” 赵有财点头,道:“王福跟我的关系,比跟张王八好,肯定没和张王八说,起早套爬犁是要跟你拽熊霸去。” 张王八,是赵有财给张占山起的外号,当年俩人吵最凶的时候,赵有财四处散布谣言,说徐美华给张占山戴了顶绿帽子,张占山是王八鳖盖子。 然后,他就一口一个张王八的,叫那张占山。 赵军想想,自己老爹说的有理,如果王福一开始就告诉张占山,今天他要和自己上山拉熊霸,那张占山未必会要王福的羊油。 或许就算是要,也不会今晚就下手。 可如是这样,那就麻烦了。 毕竟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自己不能天天看着这几条狗啊。 见赵有财卷了颗烟,不说话地抽着,赵军道:“爸,这事你不用管,我来对付他。” “哎呀!”赵有财倒是好奇了,他笑道:“那王八鳖盖子心眼儿毒着呢,可不好对付啊。” 赵军笑道:“我先照量、照量,要是不行,爸你再上。” “行。” 父子俩各自回屋睡觉,第二天一早,赵军早早就被三条狗给扒醒了,赵军开门把它们放出去,看见王美兰在厨房里搅鸡蛋呢。 “妈,这做啥呢?” “给你蒸鸡蛋糕吃。”王美兰回手把被花小儿扒开的房门带上,然后对赵军说:“我听你爸说了,儿子你可注点意啊。” 赵军闻言一笑,觉得很稀奇,自己老娘一向教育自己与人为善,但唯独对张占山他们家例外。 王美兰把切碎了的葱花撒在鸡蛋液里,然后把装着鸡蛋液的小盆放进大锅里。 等盖上了锅盖,王美兰才回身对赵军说:“那年他媳妇把我往黑瞎子沟里引。” “啥?”赵军一听这话,顿时眼睛都红了,上辈子老娘走的早,第二年那没良心的就找小老婆了,这个事赵军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王美兰道:“她有一年秋天上山搂五味子,让熊霸给挠了,你爸就搁场里说,张占山他媳妇脑瓜皮是三道沟,第二年那徐美华就把我往黑瞎子沟里引。” 在东北,不管你信与不信,总有一些很邪性的事。 在永安林区,有一个地方,用时髦的话讲,这地方乃是禁地。 这就是黑瞎子沟。 这塘沟里,长满了山核桃树,解放前一到秋天,山民们就到这里来捡核桃。 可从59年开始,庄稼减产,山里也不收山,野兽都吃不饱。 就那一年的秋天,这塘沟里发生了黑熊伤人事件,一头黑熊一个月咬了八个人。 这八个人,被它咬死一个,咬伤了七个,整得采山货的人都不敢往这塘沟里来了。 如此,这塘沟就有了个名字,叫黑瞎子沟。 那只伤人的黑熊,最后是死在了赵有财的枪下,但从那以后,每一年这黑瞎子沟里,都有黑熊伤人。 王美兰对赵军说:“我记着是66年么,那时候还没你呢,你奶在家看你大姐,老太太牙口不好,我寻思上山薅点圆枣子给老太太吃,我背着筐出去,搁道上就碰见徐美华了,她跟我说老爷们儿不对付,是老爷们儿的事,我们姐们儿各处各的。” 听这话,赵军嘴角一抽,上辈子他就是这么让张来宝给忽悠瘸的。 王美兰继续说着:“我也是傻,我信她的就跟着她走,走到半道她说她坏肚子了,让我自己往前边那沟塘子底下去。” “那然后呢?”赵军问道。 “然后碰见你老舅了。”王美兰笑道:“你老舅早起去松树岗子打灰皮,九点多搁岗子上下来,正好碰见我,问我往黑瞎子沟干啥去。我一听,我就反应过来了,我跟你老舅一说,你老舅当时就急眼了,撵上徐美华就给她一枪。” “我的天呐!”赵军都惊呆了,忙问:“打哪儿了?我看那徐美华活的挺好啊。” 王美兰大笑,道:“沙枪!你老舅当时拿的沙枪,打的都大沙粒子,离老远一枪,倒是没给她打坏了,就是吓得嗷嗷叫唤,还尿裤兜子了。” 赵军一听也乐了,但转瞬间脸色就阴沉下来。 如果张来宝不先来算计自己,自己就不会给他下套,伤了他的狗。 昨天张占山为此,要给自己的狗下药,赵军心想必须要报复,但却没想过要下死手。 可当得知那徐美华曾经要害自己老娘时,赵军决定给他们老张家来个狠的。 这时,王美兰坐在灶台前,小声地嘀咕,她是在和赵军说话,可声音小的好像自言自语一般。 赵军听得清楚,只听王美兰说:“你爸脾气不好,但是他心眼儿不坏。可那张占山就不一样了,他阴损着呢。” 赵军没有说话,而是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坐在炕边沉默不语。 过了半个多小时,王美兰在东屋里喊赵军吃饭,等赵军吃过了早饭,他去隔壁找李宝玉。 “哥哥,今天去下套子不?” “不下。”赵军道:“跟我走,到山上再说。” 二人没有带狗,一路进了山场,在上山的途中,赵军把昨晚张占山要给花小儿下毒的事一说,气得李宝玉转身就要回去找张占山算账。 可他却被赵军给拉住了,只听赵军道:“这样好像咱们两家人多欺负他人少,咱们要收拾他,就得让他憋屈,让他王八钻灶坑,憋气又窝火。” 李宝玉闻言,顿时来了兴致,忙问:“哥哥,那你说咋整?” 赵军呵呵一笑,道:“既然他张来宝想要跟咱跑山,那咱们就拿山里的法子对付他。” 7017k 第一百五十八章.獾子洞 今天进山,赵军专门带着李宝玉往向阳的地方走。 等到了阳坡,再往窝风的地方仔细搜寻。 “哥哥,你这是要抠獾子啊?”看赵军这架势,李宝玉就知道他是在找獾子洞,想了想还是说:“这大冬天的,也不是抠獾子的时候啊。” “少废话!”赵军看了看周围,指着四周对李宝玉道:“赶紧找。” 忙活了差不多一头午,二人终于在一棵桦树底下发现了一个洞穴。 洞口不大,狗是钻不进去。 李宝玉弯下腰往洞口瞅了两眼,见洞口有白霜,才起身对赵军说:“这里头有东西,但不知道是不是獾子” 赵军往左右看看,见旁边有个小雪堆,他过去使脚把雪面拨开,露出一个小土堆来。 赵军一指土堆,对李宝玉笑道:“没错了,是獾子!” “嗯。”李宝玉过来一看,点着头“嗯”了一声。 其实,每种野兽在冬眠之前,都会把自己的巢穴收拾一遍。 像黑熊,它们住树仓子时,会把树仓子里腐烂的地方抠干净。 而獾子呢,它们会将自己的洞穴扩大、挖深,而挖下来的土,会被它们运出洞外。 也只有一窝的獾子,才能齐心协力地抠出来这么多土。 此时确定了里面有獾子,李宝玉却是有些犯难了,而且他不明白赵军咋寻思的。 要抠獾子,不能赤手空拳啊,得拿家伙事啊。 这是冬天啊,就连那堆獾子抠出来的散土都冻得杠杠的,想要刨开獾子洞,必须得有铁镐啊。 这时,赵军又对李宝玉说:“咱们搁周围找一圈,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口了。” 狡兔三窟。 獾子挖的洞,可比兔子洞讲究多了。 在冬天时,獾子会处在一种半冬眠的状态,它们不是完全的睡过去,它们在冬眠的过程中,会醒来少量的进食,也会排泄。 所以在獾子洞里,有专门的厕所,有专门储存食物的仓库,还有供它们休息的卧室。 如此繁琐、复杂的洞穴,肯定不止一个门。 要抠獾子,必须把獾子洞所有出口都找到。等抠的时候,挑一个最容易挖的洞口留着,然后把其余洞口都堵死。 到时候,只抠这一个洞,抠着獾子就用铁钩子勾出来打死。 不大一会儿,李宝玉就在七、八来米外,一块大石头后面发现了一个洞穴。在旁边不远处,仍然有被雪覆盖的土堆。 赵军站在石头前看了两眼,才对李宝玉说:“走,回家。” 李宝玉:“……” 李宝玉越来越不明白赵军要干啥了,你要抠獾子洞,总要把所有的洞口都找出来,现在才找到第二个洞口就要回家,这是什么操作? 而在回家的路上,赵军把自己心里的计划给李宝玉一说。 李宝玉听着赵军一席话,中间吸了好几口凉气,但最后听着、听着,他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坏笑。 回到永安屯,二人各回各家,赵军一进自家院子,突然一愣。 只见院里大青、白龙都在,但那属于花小儿的狗窝前,已经无了花小儿的踪影。 赵军急忙往屋里进,可他刚一开门,花小儿便扑到了他身上。 “这……” “儿子回来了?”王美兰问道:“又上哪儿去了?野一上午。” 赵军把花小儿推开,问道:“妈啊,谁给它整屋里来的?” “我。”赵军身后的门开了,赵有财从外面回来,爷俩刚好脚前脚后。 赵有财往屋里走,见赵军不明白,他回头对赵军说:“不管你想使啥招,都不能让那张王八都防范啊。” 赵军闻言,顿时明白过来,冲着赵有财一挑大拇指,道:“爸,姜还是老的辣啊。” “滚一边去!” …… 第二天早晨,赵军很反常地又早起了,他开门把花小儿放出去溜了一圈,然后又给它关进了屋里。 吃过了早饭,赵军便回自己的房间换衣服、打绑腿。 当看到赵军打绑腿的时候,花小儿仿佛知道赵军要上山去,急得它在赵军旁边直转悠。 赵军收拾妥当,起身背起猎枪,花小儿已经在卧室门口等着他开门了。 赵军来在花小儿跟前,蹲下身摸摸它的脑袋,说道:“今天不能领你去呀。” 花小儿好像没听明白,还抬起一只前爪往门上拍了拍。 赵军笑笑,双手拦腰将其一抱,把花小儿往屋里面一丢,马上转身开门、关门。 然后就听门那边,呜咽声、挠门声连成一串。 正在外屋收拾碗筷的王美兰瞪了赵军一眼,道:“你要再不走,它都给你那门挠碎了。” “我走了,妈。” “走吧,多注点意。” 赵军出门来在院里,看见李宝玉正在隔壁院中拴狗,赵军先到仓房取了一样东西揣在挎兜子里,然后才拿绳子,把大青、白龙套上。 等赵军牵着狗出门来,李宝玉已经带着大黄和从徐长林家买的小花狗在门口等他了。 二人牵着四条狗往南边走,一边走,李宝玉一边小声地问赵军:“哥哥,要是今天碰不着他咋整?” 赵军道:“碰不着他,咱们就带狗转一圈回来,明天再去碰。” “这……”李宝玉有些迟疑,道:“要不咱顺道带狗上山打点啥?” “不行。”赵军想都不想,很干脆地拒绝说:“万一给狗伤着,就不好办了。咱们就碰,啥时候碰着,啥时候算完。” “那行吧。” 他们继续走,当要经过张来宝家门口时,李宝玉还踮起脚远远地张望了一眼。 一眼望去,只见张来宝家房门紧闭,这让李宝玉有些惋惜,“哥哥……哎?” 无巧不成书! 那张来宝没从他家屋里出来,反倒从东边走过来了。 张来宝看到赵军和李宝玉时,整个人脚步一顿,愣了两秒。可当他把目光在四条狗身上扫了一圈后,他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下。 “军哥!”张来宝不管那冲他瞪眼的李宝玉,只和赵军打了声招呼。 赵军心中暗笑,脸色却很是正常,简单地问了句:“你这干啥去了?” “上茅房了。”张来宝答了一句,然后指了指四条狗,问道:“军哥,你家那条大花狗呢?” 张来宝此话一出,就见赵军脸色一沉,道:“那狗好像是吃死耗子了,这两天半死不拉活的。” 听赵军如此说,张来宝并未多想,他知道那毒是他爸下的,但他以为赵军不知道呢。 因为不管是什么时候,狗吃死耗子被毒,都是很正常的事。 如果花小儿死了,赵军还有可能会把狗开膛,看看到底它吃了什么。但既然狗没死,肯定就不会开膛,也就无法知道是人下的药。 这是张来宝心里所想,至于花小儿为什么没死,他还真不怀疑,反而有些庆幸,心想这狗要不死,以后或许还有机会能帮他拖狗。 但不管心里怎么想,张来宝在赵军和李宝玉的面前,只能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说道:“哎呀,这咋整的啊,那哪能吃死耗子呢……” “行了,行了。”这时,李宝玉冲张来宝一抬手,说:“你可别在这儿磨叽了,我们还得上山打围去呢,你家现在也没狗了,你赶紧回家待着去吧。” “哎,你这是啥话呢?”张来宝这厮很奇怪,他从小到大见着赵军都是客客气气的,但和他的同学李宝玉,却是一见面就掐。 张来宝凑到赵军身旁,对赵军说:“军哥,你打围,带着我行不行?” “你可拉倒吧。”还不等赵军说话,李宝玉便抢先开口,只见他一脸不屑地看着张来宝,说:“就你这两下子,你赶紧回家得了。” “我没跟你说话!”张来宝回怼了一句,然后又转头对赵军说:“军哥,我跟你去行不行啊?” 赵军道:“我俩牵着狗没法等你。”说到此处,赵军往前头一指,又道:“我俩慢慢走,你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好了出来撵我俩。” “好嘞,好嘞!”张来宝一边答应着,一边往家跑。 “你快点儿啊!”赵军在后面又追了一句,眼看着张来宝开门进屋,才对李宝玉说:“上钩了。” 7017k 第一百五十九章.这妙招只有大裤裆能想出来 张来宝着急忙慌地进屋,回自己房间,手忙脚乱地开始打绑腿。 张来宝有个弟弟叫张来发,比张来宝小两岁,正躺在炕里看小人书呢。 “哥,你要干啥去啊?” “上山,打猎!”张来发一听,都懵了,心想狗都受伤了,你还没有枪,赤手空拳的上山能打谁啊? 这时,张占山在那屋听见动静,过来问道:“来宝啊,你要干啥去?” “打猎。”亲爹来了,张来宝肯定得解释,说:“我搁门口看见赵军和李宝玉了,他俩要上山打猎去,我说我跟他们去。” “打猎?”张占山闻言,眉头一皱,道:“他家那花脖子没让我药死吗?” “没药死。”张来宝说到此处,见张占山脸色一沉,忙道:“但听赵军说,那狗现在半死不拉活的,今天他都没牵那狗出来。” “嗯,难怪呢。”听张来宝如此说,张占山这才放心。昨天下午,他装作路过,从赵军家门走了一圈,当时没看见花小儿在赵军家院里。 为此,张占山还担心东窗事发,赵有财会对他们家实施打击报复。 此时听说花小儿中毒未死,张占山和张来宝的想法一样,既然花小儿没死,那赵军一家就不会知道是自己下的毒,眼下也就不会来报复。 “那咋没药死呢?”突然,在炕里的张来发很好奇地问道,这小子问话时,语气中只有好奇,脸上只有冷漠。 “可能是药过性了吧。”张占山道:“那还是58年大炼钢前儿剩的药呢。” 说话时,张来宝已经打好了绑腿,他起身将挂在墙上的挎兜子摘下,从里面拿出一把侵刀别在后腰。 “儿子!”见张来宝这就要走,张占山紧忙拦住他,嘱咐道:“要不你别去了,我怕他们坏你。” “不能啊。”张来宝笑道:“赵军傻乎的,李宝玉也虎了吧唧的,要动脑子,他俩绑一起也不是的我个儿!” 张占山还是拉着张来宝,不放心地说:“这打围,我多少明白点儿,你去行,但是别往前上。特别是他那狗一叫唤,你离远了瞅,要是黑瞎子,你看不对就往回跑。要是野猪,你就上树,千万别让他们给你坑了。” “行,爸,我知道了。”张来宝应了一声,推门就往外走。 望着张来宝离去的背影,张占山想了半天,都一个村住着,赵军也算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虽然是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但他对赵军也是了解的。 就像张来宝说的那样,以前的赵军属实不怎么聪明,比他爸赵有财可差远了。 再一个就是,张占山深信赵军不敢对张来宝下黑手,唯独有可能的就是在打围中给张来宝下套。 可野兽又不是家养的,哪里会听赵军的安排,而且张来宝也不傻,张占山相信自己儿子能全身而退。 张来宝出了家门,一路往南边跑,追到屯外时,才远远地看见了的赵军和李宝玉。 张来宝喘了两口气,又是一路跑了过去。 听见身后有动静,赵军从李宝玉使了个眼色,李宝玉点了点头。 “军……军哥。”等张来宝跑到赵军身旁时,早已气喘吁吁。 “先别说话了,慢慢走。”赵军叮嘱他道。 张来宝点着头,还大口地喘着粗气,过了一会儿,张来宝缓过来,才对赵军说:“军哥,今天咱们打啥去啊?” 不得不说,张来宝还真不莽撞,先和赵军问了一嘴。 赵军笑道:“昨天我跟宝玉在上山看见一个獾子洞,今天寻思抠獾子去。” “獾……獾子啊。”这回张来宝更放心了,而且他心里还有算计,既然赵军说是獾子,那这一路走去,要是沿途一直有野猪脚印,或者黑熊脚印,那就是圈套。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转身就走。 或者等到了地方,如果看不是獾子洞,而是熊仓子,那还是圈套,自己还是转身就走。 如果真是獾子洞,那说明赵军不会害自己,跟他们混几次,等混熟了以后,就让赵军帮着自己拖狗。等自己的狗拖出来,再好好祸害赵军。 至于今天要抠獾子,张来宝长这么大,虽然没打过围,但也跟他叔、舅们抠过两次獾子洞,他不相信一个獾子能把自己怎么样。 但他却有一个疑问,只听他对赵军说:“军哥啊,你们抠獾子,咋啥也不拿呢?” 张来宝抠过獾子他知道,抠獾子得有家伙事啊,可赵军和李宝玉,没拿锹,也没拿镐,就赵军背了一把枪。 听张来宝之问,赵军笑道:“拿那玩意干啥,咱不有狗吗?” “那狗也进不去啊?”现在的张来宝,不怀疑赵军会害他,但却有些怀疑,怀疑赵军根本就没抠过獾子洞。 赵军冲张来宝一摆手,然后把身前挎兜子打来,示意张来宝来看。 张来宝一看,挎兜里只有一个麻雷子,他更是惊讶了,“军哥,你拿玩意干啥呀?” 赵军不答反问:“你知道我这一冬干几个熊瞎子不?” 张来宝摇摇头,又想想道:“不知道你到底干几个,就是听大家伙都说,军哥你这一冬天光杀熊胆就发财了。” “那是!”一旁李宝玉笑道:“军哥他爸,我大爷哪次下山卖熊胆,都得卖他两、三千块。” “那么多……”张来宝一听,眼睛都长了。 “那不可咋的。”赵军对他笑道:“为啥别人杀不下来,我一杀一个准呢?” “为啥呀?” “我打围跟别人不一样。” “那军哥,你跟我说说呗。” 赵军把挎兜一合,对张来宝说:“咱就说杀这獾子洞吧,你们都得费劲吧啦地抠,我跟你们不一样,我不抠,那抠它多费劲啊? 我就把这炮仗点着了,往洞里一塞,炮仗一炸,獾子还不都跑出来啊?到时候不管它们从哪儿出来,咱就撒狗抓,不用抓多,能抓着仨獾子,咱仨就一家一个,回去炖大萝卜吃。” “哎呀!”赵军这话,听得张来宝眼前一亮,他长这么大,还真是第一次听说獾子洞还可以这么抠。 但想想赵军的挎兜,再看看赵军他们牵着的四条狗,张来宝抬眼看向赵军时,眼神都变了。 张来宝心想:“这赵军平时傻乎的,可他打猎是真有一套啊!难怪他一冬天杀那么多黑瞎子,可能他真有特殊的招吧,这我要跟他学会了,我也杀熊瞎子,我发财、娶媳妇……” 张来宝一边走,一边在脑袋里脑补,并称赞赵军说:“军哥啊,你真厉害啊,这招你都咋想的啊?” “这都不算啥。”赵军说着不算啥,可脸上满是自得之色,这架势看得张来宝更加坚信,赵军在打猎这方面是个奇才。 可他不知道,赵军心里想的却是:“我哪有这脑瓜啊,这‘妙招’只有大裤裆能想出来。” 7017k 第一百六十章.獾子掏裆 张援民和李大臣、李二臣杀黑瞎子仓那次,被救下以后,他在家里设宴,款待赵军和李宝玉。 那天,正好有一道菜是獾子肉炖大萝卜。 吃那獾子肉时,三人提起抠獾子,张援民就给赵军、李宝玉讲了自己的奇思妙想。 对此,赵军当时不置可否。 因为这年头,山区人民不容易,不少人平时要给孩子买二分钱的糖球,都得站小卖店门口寻思一会儿。 至于有些打围的人,平时装枪药都得算计着装,哪有几个人舍得拿麻雷子崩獾子洞啊? 今天,张援民的妙计终于得以现世。 三人四狗一路来在昨天踩点的獾子洞前,只是赵军和李宝玉没去桦树下的獾子洞,而是直接来在第二个洞口。 李宝玉拉着大黄、小花往洞前一走,小花直接就把脑袋往洞里插。 洞口被小花挡住,大黄只能使爪子往洞旁雪地上挠。 “宝玉啊!”赵军故意大声喊道:“你把狗给我,你点炮仗往里扔。” “哎,好嘞!” 李宝玉刚一答应,就听那边有人喊:“军哥,让我来!” 就见张来宝,手提着一根大棒,一溜儿小跑地过来了。 刚才张来宝跟着赵军过来,看了眼那石头后面的洞口,知道赵军确实没骗自己。 但他多少还有些不放心,又在旁边转了一圈,这一转就转到了那桦树前。 等看见这个洞口以后,张来宝确实放心了,知道赵军不会害自己,他就开始彻底放飞了。 张来宝过来,把李宝玉往旁边一推,对赵军道:“军哥,让他牵狗,我点炮仗。” “那你来吧。”赵军从挎兜里掏出麻雷子和火柴盒,一起递到了张来宝手里。 放下了戒备的张来宝,顿时就乐了,他现在想的,就是好好地享受这次打猎的过程。 毕竟对他而言,这次抠獾子洞与以往都不一样了,他敢说整个永安林区,从古到今都没有这么抠獾子的,以后就算是参加工作了,在单位跟所有人都有的吹,甚至能吹上一辈子。 张来宝先拿麻雷子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又捻了捻引线,见没人在其上做手脚,这才蹲到了洞前。 他划着了火柴,然后点燃引线的一瞬间,把麻雷子往洞里一塞。 麻雷子往洞里滑去,张来宝转身就跑,那麻雷子上的引线挺长,等他跑出七、八步,才听身后一声闷响。 张来宝一抱脑袋,有雪、冰碴、小土块向他飞来。 这造不成什么伤害,张来宝抬头望旁边一看,只见桦树下的洞口处,钻出一只大獾子来。 紧接着,就听李宝玉喊:“上头也有。” 张来宝往上一看,只见那坡上不远处,一个隐秘的地方,突然窜出一只獾子来。 “宝玉,放狗!”赵军大吼一声,把手中一根水曲柳丢给了张来宝,而他举着那本属于张来宝的柞木棒,向桦树下冲去。 张来宝握着手腕粗细的水曲柳,一时间看着满坡乱窜的六、七只獾子,顿时就兴奋了,也不管手里拿的啥,抡着就跟着赵军冲了出去。 这时,李宝玉也将狗撒开,四条狗顿时分散开来。 大青、大黄、白龙、小花,四条狗撵上了三只獾子,和它们撕咬、缠斗在一起。 这时,赵军和张来宝截住了一只獾子,赵军抡棒子砸在獾子的腰上。 獾子嚎叫一声,往前一窜,张来宝迎头给它一棍,獾子身形一顿,赵军趁机抡起棒子,一连两记狠狠砸在獾子身上。 与此同时,张来宝在前头发力,俩人你一棒、我一棍,打得那獾子蜷缩在地上,连连抽动,却不能起身。 “走!”赵军冲张来宝喊了一声,便向下一处跑去。 刚才獾子四处乱窜,张来宝没看清楚。其实,这窝獾子共有六只,大青、大黄各按住一只,白龙和小花联手制住了一只,还有一只被赵军和张来宝乱棍打死,其余两只夺路而逃,早都跑没影了。 这时,只听声声狗叫,这是狗被獾子给挠了。 别看獾子不大,但它们的战斗力可是不弱。 说起来,这东西和熊挺像的,都是皮糙肉厚,牙尖爪利。 如果是四只狗扯住一只猞猁,那瞬间就能把猞猁给撕了。可当四只狗扯住一只獾子,短时间内却不能将其怎样。 此时的李宝玉,看着四条狗与三只獾子缠斗在一起,他呆呆地站在一旁,整个人好像懵了一样。 赵军喊道:“宝玉,扯那獾子腿!” 仿佛是一句话提醒了梦中人,李宝玉一步冲到白龙和小花这边,此时两条狗联手,白龙咬着獾子脖子,小花咬着獾子一只前腿。 李宝玉过来,双手各抓住獾子一条后腿,如此的他和两条狗一起,把这獾子给拽起来了。 赵军、张来宝见状,冲过来抡着棍棒,就往獾子身上打。 几声闷响,那獾子已无了生息,赵军一抓獾子后脖子,作势抬脚要踢两条狗。 他不是真要踢,但见他这一举动,白龙和小花纷纷松口,把死獾子让给了赵军。 李宝玉在旁边大手一挥,口中发生:“吜!吜……” 白龙、小花转身就跑,白龙跑向大青,小花则跑向大黄,帮着它们去咬獾子。 “快点!”赵军把死獾子往地上一丢,冲李宝玉摆手,示意李宝玉快上。 李宝玉向小花、大黄跑去,小花和大黄分别扯着獾子两条前腿,李宝玉双手抓着獾子两条后腿,又将一只獾子扯起来了。 这时,张来宝要过去打獾子,却被赵军给拦住了,赵军一指大青和白龙那边,对他说:“你上那边去!” “嗯,啊!”此时的张来宝,早已兴奋地忘乎所以,这太刺激了,可是比往常哪一次抠獾子都要刺激。 肾上腺素的飙升,早已让张来宝忘记恩怨、放下了戒备,更何况,他不认为一只獾子能把自己怎样。 再说了,自己戴着棉手闷子呢,就算被獾子抓到也没事。而且,那李宝玉已经徒手抓过两只獾子了。 大青、白龙按着的这只獾子不小,得有二十五、六斤,它刚使爪子蹬了白龙的脸,锋利的爪子在白龙脸上留下道道伤口,迫使白龙暂时松口。 它在地上一拧,想要逃跑,可左前爪却被大青死死地衔在嘴里。 这时,白龙又一口咬住獾子右前腿,正好把獾子两条后腿都留给了张来宝。 张来宝到近前,本想抡水曲柳去打,可那獾子扭动、挣扎着把身子往前弓,张来宝劈棍不成,横扫不说能不能打到獾子,但一定会打着狗。 张来宝想了想,以后还指着赵军带自己上山呢,不能打他的狗得罪他。更何况,那天要踢花小儿,都让李宝玉给揍了一顿,现在脸蛋子上还没消肿呢。 想到此处,张来宝把手中水曲柳棍一丢,学着李宝玉刚才的样子,伸手就抓住了獾子两条后腿。 然后,他把獾子往起一扯,连同两条狗就把獾子抻在了半空。 “军哥,我抓住它了!”此时的张来宝,心里没有忐忑,没有畏惧,只有兴奋。 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抓起獾子的一瞬间,大青、白龙齐齐冲他瞪起了眼睛,虽然它们咬着獾子,但都撩起了嘴唇,从齿间向着张来宝发出了呼呼声。 张来宝一时间有点懵,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这大青、白龙,虽然不像黄贵养的狗那么独,但也不同于张来宝他们从岭南买的狗那么随便。 张来宝他们买回来的狗不认生人,谁领着上山都行,谁给喂吃的都行。 而大青它们不成,此外还有一点,就是猎物打下来了,大青它们会守着,除非赵军、李宝玉在旁边,否则谁动都不行。 此时,在大青和白龙眼里,张来宝不是来帮忙的,而是来抢猎物的。 这还了得? 这就是咬着獾子,两条狗腾不出嘴来,要不就直接咬他张来宝。 但即便如此,大青和白龙一起合力,扯着獾子向拔河一样跟张来宝较着劲。 大青、白龙加起来,将近二百斤了,一时间张来宝被它们拽的直往前滑。 眼下满心都是打猎的张来宝,用眼角余光看到赵军举着棒子奔这边来了,一时间,张来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自己不能松手,要不然耽误赵军下棒子。 着急的张来宝,突然想起赵军刚才的一个举动,他把右脚冲白龙一抬,然后等右脚放下时,又把左脚抬起,冲大青一比划。 这时,赵军刚到张来宝身后,看到这一幕的他,顿时愣在当场。 赵军心道:“这小子咋知道我想干什么呢?” 而就在此时,那白龙、大青先后松口,张嘴冲着张来宝就叫,但赵军在张来宝身后,两条狗就没扑过来咬张来宝。 “坏了!”张来宝看两条狗这架势,心想这狗是咬我啊,忙转头想找赵军。 可他却是忘了,他手里还抓着獾子呢。 这大獾子,被张来宝倒提着,心里又怕又急,正好它肚皮冲着张来宝肚皮,当即一个卷腹,直接把脑袋瓜倒提了起来,够着张来宝裆部,张嘴就是一口! “啊……” 一声尖叫,划破云霄。 吓得那大青、白龙都一个激灵,听得不远处李宝玉只感觉裆下凉飕飕的。 7017k 第一百六十一章.这辈子都娶不上媳妇 “啊……” 张来宝昂着头,扯着脖子,嘶声尖叫。 不远处,林子里,几只落在枝头的麻雀被吓的扑棱棱飞起。 此时赵军正在张来宝身后,被他的尖叫声刺得耳膜阵痛。 一只大獾子,张口咬住张来宝,死死咬着,就不撒口! 张来宝难忍疼痛,当即把抓着獾子两条后腿的双手一松。 他以为只要自己不抓着獾子,獾子就不咬他了。可他情急之下却是忘了,獾子咬东西是死口,咬住了就不松嘴的那种。 张来宝不松手还好,他这一松手,那獾子直接坠了下去。 二十多斤的大獾子,牙齿又锋又利,咬上一口就够人受的了。 现如今它往下一坠,好比张来宝身下挂了二十多斤的东西,不但咬,还要扯! 这一下子,张来宝更受不了了,整个人往雪地里一扎,俩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汪!汪……” 临近的大青、白龙瞬间钉了上去,向那咬着张来宝的獾子扑去。 “唉!唉!”赵军似乎想要撵狗,但却来不及了。 大青、白龙代替了刚才的张来宝,双双咬住了獾子后腿,往后一扯。 这一扯,可是坏了。 刚才张来宝倒地,那大獾子就不坠着他了,反倒不那么疼了。 可这俩狗一扯獾子,獾子咬着张来宝,那就跟俩狗扯张来宝那里一样啊。 “啊……”刚被疼昏过去的张来宝,瞬间又疼醒了! 此时的他,坐在大雪地上,却是满脸通红,脑门上是豆大的汗珠。 两条狗扯獾子两条后腿,张来宝就伸手扯着獾子两条前腿,只有这样跟两条狗较近,他才能不那么疼。 “军哥啊!快救我呀!” 眼看赵军冲来,张来宝仿佛看到了亲人,声嘶力竭地向赵军求救。 赵军抡拳,照着獾子鼻子就是一拳。 这一拳,打的獾子脑袋往下一沉,随之带动张来宝被咬的地方。 “啊……” “啊!” 随着赵军第二拳砸下,张来宝又是一声惨叫。 好在这第二拳砸在獾子鼻子上时,獾子松开了嘴,瞬间就被大青、白龙扯了出去。 再看张来宝,直挺挺地往后一仰,再一次昏死过去。 “张来宝啊!张来宝!”赵军蹲在张来宝身旁,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见其未醒,赵军往其身上一看。 那灰色的粗布裤子,此时有一大片已经成了黑色,这是血浸的。 “别看热闹了。”赵军笑着招呼李宝玉,道:“赶紧给他整醒,咱们赶紧回去,还得会会他爹呢。” “好嘞。”李宝玉乐颠地来在张来宝身前,把两只手闷子一摘,从地上抓雪往张来宝脸上搓。 雪水一激,张来宝瞬间清醒过来,但他只觉得刚被咬的地方剧痛无比,那种感觉,简直是痛不欲生。 “啊……” 张来宝又哭了,扯着嗓子放声嚎啕。 “快别哭了!”赵军在旁急切地道:“赶紧脱了看看,想招包一下子是咋整?完了赶紧下山,找地方看啊。” “对啊!”李宝玉接茬道:“你再磨蹭一会儿,这辈子都娶不上娘们儿了。” “啊……”张来宝一边哭,一边解扎在腰间的绳子,等解开了绳子,但他坐在地上脱不了,只能喊赵军、李宝玉,道:“你们扶我起来啊!” 赵军、李宝玉强憋着笑,一左一右地把张来宝从雪地上架起,可身受重伤,只要稍微一动,就疼的要死。 张来宝一边嚎,一边叫,起身来不顾寒风刺骨,愣是脱开来看。 “哎呀……”李宝玉打眼一瞅,顿时把脸往旁一转,呲牙咧嘴的。 太惨了! 不忍直视啊! 不过张来宝也挺幸运的,那獾子没掏正当,没咬着他那主体部分,而是咬住了连着大腿根的部分。 锋利的獾牙,咬透了棉裤,犬牙刺破了皮肤,将棉裤连着那右边整个的都在嘴里。 有人说,獾子的咬合力,能与老虎媲美。 这是真的、假的,无从考证。 但看张来宝那部位上,右边都露出来了,好像是被咬扁了。 这是扯的。 有獾子坠力扯的,也有狗卖力扯的功劳。 看着那里受伤流血不止,张来宝眼泪刷刷地往下流,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赵军呐,这可咋整啊!” 情急之下,连军哥都不叫了。 赵军似乎也慌了,往左右一瞅,甩手在李宝玉胳膊上一拍,问道:“带烟面子没有啊?” “没有啊!”李宝玉道:“就抠个獾子,谁带那玩意啊?” “你呀!”赵军背过身去,一边笑,一边往回跑,他跑到塞炮仗的獾子洞那里。 因为麻雷子崩了一下,所以这洞口周围有些碎土,赵军使手把土一拢,抓了两把土就奔张来宝而来。 “没有旁的了,就搁这土糊一下子吧。” “这能行吗?”张来宝更咽地问道。 “那不行咋整啊?”赵军现在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你可别废话了!”李宝玉把张来宝身子一按,对赵军道:“赶紧快给他糊上,要不这么淌血,一会儿该冻上了!” “忍着点啊!”赵军两下子就把土糊在张来宝那伤口上了。 别说,两把土糊在上面,还真把血给止住了。 这不是赵军坑人! 这数九寒天的,要是不止血,再把那家伙事冻住了,张来宝可就一点念想都没有了。 张来宝颤颤巍巍地把棉裤系好,那地方受伤,也没办法包扎啊。而且,只要他身子一动,牵扯到了,就是难以忍受的疼痛。 “军哥啊……我走不了了,你们给我抬回去吧!”张来宝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哭的止不住了。 “唉!”赵军叹了口气,对李宝玉道:“宝玉,赶紧砍棍子吧,咱俩给他整回去。” “啊?”李宝玉不乐意了,撇嘴道:“咱俩还得抬他?” “那咋整啊?”赵军说着,蹲身开始解绑腿,解了自己的,又解张来宝。 等李宝玉拿着棍子回来,和赵军开始缠担架。 缠好了担架,他们扶着张来宝往担架上躺,可张来宝每动一下,都是撕心裂肺的嚎叫。 张来宝躺在简易担架上以后,赵军和李宝玉把四个獾子捡了回来。 李宝玉刚把一个獾子放在担架上,就被张来宝一把给丢了出去了。 李宝玉顿时就激恼了,喝道:“张来宝,你要干啥?” “我tm就是让它们给咬的啊。啊啊……” 还哭呢。 赵军劝道:“别哭了,别哭了,咱不说好了么?这獾子有你一只。” “我不要!” “不要拉倒。”赵军又对李宝玉说:“他不让放,咱俩就背吧。宝玉,你赶紧拿绳把獾子拴上。” 李宝玉狠狠瞪了张来宝一眼,道:“你tm一天净事儿!” 张来宝哭道:“唉呀,你俩快走吧,可别要那獾子了。” 赵军和李宝玉哪里听他的,李宝玉把四个獾子俩俩一系,本来说是要背,但獾子在洞里窝吃窝拉,身上的味太大了。 无奈之下,只好把獾子挂在担架两端,赵军和李宝玉抬着担架、獾子和张来宝,急匆匆地往山下去。 山路坎坷,颠簸难走,这一路上可苦了张来宝,而且他头上还挂着俩獾子呢,那股味儿都快把张来宝熏过去了,但这总好过他自己走山路。 如此两个多小时后,三人四狗终于出了山场,一出山场,四条狗一溜烟往家跑去。 而等赵军和李宝玉抬着担架进到屯子里,就看见蹦蹦跶跶的李如海。 “如海!”走在前头的赵军大声喊道。 “哥,你们回来了。”李如海往这边迎了几步,感觉不对,急忙跑来一看,见担架上抬的张来宝,顿时一愣。 李如海指着张来宝,问道:“他咋的了?” “让獾子掏俩腿当间了,给蛋拽出来一个。”赵军背对着张来宝,便笑着答道。 “哎呀!”李如海闻言,瞬间眼睛一亮,往张来宝身前凑去,然后伸手要去拽张来宝腰间的麻绳,嘴里说着:“这我得看看。” “滚犊子!”李宝玉大喝一声:“赶紧回家报信去!” “去他家啊?”李如海又一指张来宝,然后摆手,道:“我可不去。” “回咱家。”赵军道:“我跟你哥给他送回去,你赶紧回咱家报信。” 听赵军如此一说,李如海仿佛明白了什么,转身就往家跑。 赵军和李宝玉在后面看着,只见李宝玉跑出四、五米,突然看见旁边拐出来一个老太太。 李如海把身一扭,愣是一步冲到老太太跟前,给老人家吓了一跳。 赵军等人隐隐约约地就听李如海道:“韩奶啊,我给你讲,张来宝让獾子掏废了,这辈子都娶不上媳妇了!” “赶紧滚!”李宝玉大声喊道。 与此同时,担架上的张来宝强撑着抬起头,看着往远处跑去的李如海,气的牙根直痒痒。 ------题外话------ 这章是昨晚发的,被审核了,我改了,看看能不能解禁吧。 张来宝这个事也是早年发生的一件真事改编而成的,我搁岗子上跟他说,我说你别去、你别去,那人不听,冲下去就跟狗抢獾子。 然后惨剧就发生了,我下岗子给他救了,他坐地上骂我,我直接给他俩大脖溜子,就是你们说的大比兜子。 打完了他老实多了,脱了一看,那个惨啊,让我给他找东西止血,我也不抽烟没有烟面子,没招了给他抓两把土。 而张来宝,也是确有其人,这人真是坏透了。 他们一家家人,和张援民一样,在以后有很重要的戏份,只不过大裤裆是真面形象,这一家人是反派人物。 先让他们出来亮亮相。 7017k 第一百六十二章.谁也不行走 也不知道李如海在回家的路上是怎么宣传的。 当赵军和李宝玉抬着担架,才走到距离着张来宝家还有两趟房的时候,周围已经聚满了来看热闹的村民。 这时,听有人喊:“老张家的人来了!” 赵军寻声一看,见那说话之人是陈大赖,赵军心知肚明,这陈大赖是在给自己提醒呢。 “宝玉,给他放下。” 李宝玉闻言,和赵军一起把担架放在地上,把獾子从担架两端拿下来,然后他们站到一旁,并将獾子放在脚下。 “起开,起开!”张占山拨开人群,带着徐美华、张来发挤了过来。 “儿啊!”徐美华进来一看张来宝躺在担架上,裤裆那里还全是泥,当即大叫一声,扑倒在担架前,趴在张来宝身上,放声嚎啕。 看到徐美华的一瞬间,张来宝终于见到亲人了,顿时泪如雨下。 “小比崽子!”张占山看见赵军的一瞬间,连儿子都没顾得上,直接冲到赵军面前,抡拳就往赵军脸上打。 “哎,啊……”可下一秒,张占山却叫了出来。 只见李宝玉拦在赵军身前,大手像铁钳子一样抓着张占山手腕,往旁一拧。 “李宝玉!”张来发愤怒地冲过来,却被赵军一把推开。 张占山左手被抓,右手仍然挥拳向李宝玉脸上打去。 李宝玉抬手一挡,顺势把张占山推坐在了地上。 当年张占山要偷赵有财养的狗,被李大勇逮着了一顿胖揍,自那以后,张、李两家也成了仇人。 张占山对李宝玉的厌恶,一点都不比对赵军的厌恶少,只是李宝玉人高马大,单靠他自己一个人,是拿不下李宝玉的。 而在这时,人群外又传来吵嚷声,人群被分开,一帮人挤了进来。 赵军、李宝玉对视一眼,不禁在心里暗骂李如海。 这帮人都是张家亲戚,有张占山的亲弟弟,也就是张来宝的二叔张占河、二婶赵慧;徐美华的弟弟徐国华、弟妹王春丽。 这几人到近前,看张来宝躺着担架上,看徐美华扑在张来宝身上哭,看张占山坐在地上,顿时群情激奋、火冒三丈,齐齐向赵军、李宝玉扑来。 要是只有男人,赵军和李宝玉不怕,但还有两个老娘们儿,赵军和李宝玉就不能不躲了,要不然被挠到脸上,可是要破相的。 一时间,赵军和李宝玉连獾子都不要了,忙往旁边躲闪。 “干啥呢,干啥呢!”突然,人群往两旁分开,赵国峰带着儿子赵金山冲了过来,他一把拽住王春丽的棉袄后脖领子,将其往徐国华身上一推。 “屯长,你咋拉偏架呢?”张占河立马就不干了,对着赵国峰痛斥道:“我大侄跟老赵家这崽子上了趟山,让他们给废了,这事我跟他们家没完。” “谁tm给你大侄废了!”李宝玉吼道:“他自己让獾子咬的,能赖我们啊?” “就你!”赵慧要往前冲,却被赵金山给拦住,可赵慧仍然不依不饶,指着李宝玉道:“你家李如海说的,还能有假?” 李宝玉:“我……” “杂艹的,整死他!”李占山此时已从地上起来,看着赵军心里发狠,当即大喊一声,当先向赵军冲去。 突然,有人从人群里冲出来,将冲在前头的张占山给推了回去。 “二哥、大哥!”赵军一看,那把张占山推开的正是林祥顺,而林祥顺身旁,还跟着他大哥林祥盛。 “张占山!”只听有人大吼一声,王强现身,指着张占山骂道:“你们谁敢动我外甥,我就崩了他!” 王强此话一出,赵慧、王立春顿时心生畏惧,他们知道这王强可是个混不吝,脑瓜子一热,能干出啥来真是没准。 这俩老娘们儿跟张占河、徐国华不同,她俩跟张家人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比起张来宝,她们更担心的是自家爷们。 张占河被赵慧拉住胳膊,感觉媳妇在自己胳膊上一捏,张占河立刻反应过味儿了。 他虽然是张占山的亲兄弟,但张占河和赵军没什么深仇大恨,他们两家人平时见了,顶多是不说话罢了。关键是,他和张占山两兄弟之间的关系也不是怎么太好。 但徐国华却是不同,徐美华平时很照顾这个弟弟,所以即便是王春丽拦着,徐国华还是冲上前,指着王强道道:“你外甥把我外甥坑成这样,我怕你……” “谁伤你外甥了!”突然,赵军大喊一声,他声音压过了在场所有人的声音。 紧接着,就听赵军声音沙哑地说:“张来宝还没死呢,你们问问他,我跟宝玉害他没有。” 说完,赵军一指躺在担架上的张来宝,道:“张来宝,当着这么多人,你自己说,我和李宝玉坑你没有?你要说我俩坑你,你告诉大伙,我俩咋坑的你!” 徐美华就在张来宝身旁,她低下头说:“儿子,你跟妈说,是不是他们给你整这样?” 张来宝很想把事情按在赵军脑袋上,可他又感觉这事真跟赵军没关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算他诬赖赵军,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啊。 无奈之下,张来宝只能摇头,小声说:“跟他俩没关系。” “你看!”见张来宝摇头,赵军摇着手指头指着张来宝,对张家人道:“你们看看啊,他自己都说不是我俩坏的他。” “我tm就不信了!”徐国华大声道:“你能好心领我外甥打猎去?”虽然是质问,但徐国华此时的语气已经弱了下来。 这没办法,张来宝都说不是了,当真这么多人的面,再闹就不占理了。 “你tm问谁呢?”赵军也不惯着他了,回怼道:“又不是我要领的他,你外甥非得跟我们去啊!” 赵军此言一出,就好像发令枪一样,下一秒有无数双眼睛向张占山望去。 张占山心里又气又恼。 赵军道:“我们就抠个獾子,又不是整别的,谁寻思张来宝那么傻比啊?我家俩狗逮个獾子,他过去扯獾子俩后腿,还要踢我家狗,我家狗一躲把獾子撒开了,他倒提拎獾子,獾子一口咬他卡巴裆上了,这能赖着我们?” 听赵军这么说,围观群众纷纷点头、小声嘀咕,如果真像赵军说的这样,那真没什么毛病。 都是山里人,靠山吃山,想荤腥了,就上山里找呗。 会打猎的就打猎,会钓鱼的就钓鱼。要是都不会,就抠獾子。 因为抠獾子没什么技术含量,比下套子套兔子还容易呢,拿镐刨就完了,这都不能称做打围。 尤其是最困难那三年,整个永安屯,哪家男人没去抠过獾子洞? 是有人被獾子咬过、被獾子抓过,但从来没有人让獾子给掏废的。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这说明不了赵军要害张来宝,只能说张来宝运气不好。 赵军又指着张来宝,说:“你们问问他,他抓那獾子的时候,我和宝玉上手没有?我们离他大老远呢,咋害他?看他让獾子咬了,是我救的他。” 说到此处,赵军情绪有些激动,手指移向前方,指着张占山道:“我俩费劲吧啦地给他抬下来,你tm还要跟我俩动手,你是不是牲口?” “我……”张占山语塞,其实以他的性格,就算赵军真的救了张来宝小命,他也不会感激赵军。 但当着这么人的面,他却没办法再无理取闹地埋怨赵军了。 这时,赵国峰开口了,只听他说:“行了,别吵吵了。张占山,你赶紧找人套车,他叔、他舅,赶紧把孩子往卫生所抬,先让小韩给他看看。” “你个虎比老爷们!”徐美华这个骂啊,指着张占山道:“还不给儿子往山下送!” 张占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光顾着跟赵军闹了,确实忘了应该先顾张来宝。 张占山往左右一寻摸,看见一个穿军绿色棉袄的汉子,当即扑过去,拉着此人的手,道:“江华啊,哥求你回去套车,帮我给孩子送山下去。” “啊,行。”江华应了一声,转身就往人群外走。 张占河、徐国山早已上前,把那简易担架抬起来,要先往卫生所,让韩尚给简单处理一下。 可就在这时,只听有人大声道:“都给我站住!谁也不行走!” 赵有财到了! ------题外话------ 下一章就把张家人搞完,然后上山套跳猫去 7017k 第一百六十三章.我张占山谢谢你们了 既然已经来晚了,那只能说赵有财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张占河、徐国华抬起担架,围观乡亲纷纷闪开,给他们让出一条去路。 这时,赵有财、李大勇、李如海三人正将那去路堵住。 赵有财冷冷地看着张占山,道:“张占山,你就这么走了?” 原本见纷争平息,不少人都已经散去,甚至有些村民都走出两、三米了。 可一听赵有财的声音,所有人又都聚了过来。 很多上年纪的人都不会忘记了,72、73那两年,村子内外斗的都不可开交。 而赵有财、张占山二人,更是龙争虎斗,他们之间文斗的激烈程度,都胜过其他人的武斗。 直到近些年,世道渐渐太平,林场重新开工,上下万众一心支援神州建设,二人大部分时间都安分守己地上班工作,只有少量的隔空交手。 这都多少年了,赵二咕咚和张大阴比又一次对上了,永安屯群众的吃瓜热情瞬间爆棚。 被赵有财截住,张占山心里暗暗叫苦,自己没理的事,还能怎么说啊? 要是有的说,刚才何至于让赵军给怼的哑口无言? 而且,刚才张占河、徐国华往起抬担架时,难免给张来宝来了下颠簸,张来宝双腿被颠的一动,瞬间扯动了伤口。 “啊……” 听着张来宝的惨叫声,张占山心里愈发的着急,他知道不管张来宝伤的重不重,只要是那个位置受伤,就不是屯子里的卫生所能处理的,必须马上往镇里医院送。 刚才和赵军他们争执,已经耽误半天,这要是再磨蹭一会儿,自己儿子可真就没的治了。 “赵有财,今天我没工夫搭理你,你等我回来的。” 张占山想的是撂下句狠话,然后赶紧带着张来宝去卫生所。 可他也不想想,赵有财哪里能让他如意? “张占山!”赵有财怒喝:“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你走一个试试!” 说完,赵有财就带着赵军、王强、林家兄弟、李家父子三人,将张占山一行人拦住。 “赵有财。”张占山心急如焚,但他也清楚,和赵有财起争执是没用的,此时只能低头认怂。 张占山道:“今天我儿子要上医院,你有啥事都等我回来行不?” 对张占山而言,这已经是说软话了,可赵有财却道:“不行!全屯子都知道你张占山不是个东西,今天不把话说明白,你们一家谁也别想走!” “他爹啊。”这时,徐美华在旁边抓着张占山胳膊,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快点吧,别耽误了儿子看伤。” 张占山一耸胳膊,徐美华着急,难道他就不着急?可着急又有什么用? “赵有财,你让我说啥?”张占山知道,此时不管怎么着急,都得按着赵有财要求的,把话说明白了,不然的话,自己儿子连医院都去不了。 赵有财道:“说啥?你得给我说清楚,张来宝这伤,到底赖不赖我儿子和宝玉。” “就这?”张占山怒道:“这都啥时候,还说这干啥?” 说到此处,张占山一看旁边的赵国峰,对他说:“赵哥,你给说句话啊!” “唉!”赵国峰闻言,轻叹一声,来在赵有财身旁,道:“有财啊,你看看那孩子伤那样,是不是……” 赵有财右手一抓赵国峰的棉袄袖子,左手食指指着张占山的鼻子,歪着头对身旁赵国峰道:“这b养子多损,你也不是不知道,别我儿子给他家小王八犊子救了,他回过头来再害我们。” 张占山暴怒,道:“你不损?你说我!谁要害你们了?” “你呀。”赵有财道:“这些年你就惦心整我,我家狗昨天药着了,我都怀疑是你干的!” 赵有财此话一出,张占山心里一突,但他知道,这事打死也不能认,要不然今天真就走不了了。 所以,张占山反唇相讥,道:“你家赵军早晨自己都说了,你家狗吃的死耗子,这也能赖我?” 赵有财脸色一沉,但这是装出来的,必须得装作不知道张占山昨天来给花小儿下药,要不然今天张来宝被獾子咬这事就说不清了。 这时,赵国峰又劝:“有财啊,咱大人怎么闹,别影响了孩子是不?” 说到此处,赵国峰又给张占山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让我帮你说话,你也得有个态度。 张占山狠狠咬牙,颧骨一起一伏,不得不说,此人也算硬气,愣是没有吭声。 见此情形,赵国峰怒极反笑,点头道:“这事我管不了,我走了。” “赵哥!”张占山开口了,只听他说:“你是屯长,你说的算。” “啥叫我说的算啊?”赵国峰斜看着张占山,道:“老张啊,就凭你两家那个仇、那个怨,人家儿子能救你儿子,你还让我说啥啊?人家让你咋办,你就咋办吧。” “我……” “你还我啥啊?”赵国峰摇头道:“你再tm没完没了的,你家来宝就完了!” 张占山把心一横,将牙一咬,对赵有财说:“让我儿子先上卫生所去,咱俩在这儿,你咋说,我咋是。” 赵有财往旁闪身,冲赵军等人一摆手,众人闪开。 这时,张占山冲着张占河、徐国山示意,二人急忙抬着担架往卫生所去,赵慧、王春丽、张来发一起跟着。 但徐美华却被张占山拦了下来,张占山嘱咐徐美华:“你赶紧回家拿钱,有多少钱都带着,然后你跟着上医院。” “那你呢?”徐美华问道。 张占山是一家之主,等到了医院要真有什么事,没有张占山在,徐美华不敢做主。 张占山狠狠地瞪了赵有财一眼,道:“你们先去,我一会儿在找车过去。” “那你快点的。”徐美华叮嘱一声,一路小跑往家而去。 这时,张家人就只剩下了张占山。 但张来宝一走,张占山仿佛卸去了千斤重担,看着赵有财一抬下巴,示意道:“说吧,你想咋的?” 赵有财笑了,他道:“你可想好了,你儿子还没出屯子呢,你信我能给他拦下来不?” 张占山脸色大变,下意识地向赵国峰望去。 而此时,赵有财指着张占山,对赵国峰说:“国峰啊,让他家孩子走,我可是看的你面子。我今天也跟你说,以后我们几家要有啥事,我就认是他干的,到时候你可别拦着我。” 赵国峰闻言,看向张占山,道:“老张啊,今天这事是你让我管的,不说谁对谁错,可既然这么定下来了,那你就不带找后账的,要不然我可不管你了。” 赵国峰这句话,听得张占山心惊胆寒。 要知道这赵国峰可不只是屯长,他还兼着治保主任呢,在永安屯这一亩三分地上,有什么事都他说的算。 而且,赵国峰刚才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以后你张占山要是背后害人家,被人家找上门去,打死你、打残你,你都自己受着。 不要怀疑赵国峰这句话,在这永安屯里出了什么事,只有他有上报的权利。他要不管,你找到衙门去,衙门中人也是告诉你,回去找治保主任反应。 若是往日,赵国峰不管和赵有财关系怎么好,他都得一碗水端平。 可今天,张占山让人拿住了,这就由不得他了。 张占山也知道自己输了,当即很是光棍地一点头,向赵国峰抱拳,道:“谢谢赵哥,我知道了。” 说完,张占山抬腿就要走。 “站住!” 张占山猛然一抬头,眼中似喷火一般地瞪着赵有财,咬牙切齿地问:“你还想咋的?” 赵有财冷哼一声,冷笑道:“张占山啊,张占山,你是越活越完蛋啊!我儿子跟宝玉,给你家张来宝救下来,你连个屁都不放,就要走?” 张占山一抿嘴,脸上肌肉往起一提,随即舒缓了下来,抬手抱拳,向赵军、李宝玉道:“赵家小子、李家大小子,我张占山谢谢你们了。”说着,张占山还弯腰一鞠躬。 然后,他起身就走。 这次,再无人拦他了。 眼看着张占山离去,赵国峰冲着围观群众摆手,道:“行了,行了,都散了吧,赶紧该干啥干啥去。” 众人一哄而散,赵国峰一看地下还扔着几个獾子,看向赵军问道:“大小子,你这獾子给我俩。” “赵叔,你随便拿。”赵军跑过去,将两份獾子拿起,一份是两只,使绳子系在一起。 赵国峰打量了一眼,笑着问道:“哪个是咬张来宝哪个啊?” 赵军看了看,把左手那俩一提,道:“这俩,这个最大个的。” “那我就要这俩。”赵国峰又补一句:“挑大的。” 说完,他接过两只獾子,递给身后的赵金山,说:“你奶不天天吵吵要整獾子油么,这回有了。” ------题外话------ 还有一更,下一章,打兔子去 哈哈,打兔子这个词,在我们这边,不是好词啊 7017k 第一百六十四章.套跳猫子 四只獾子,给了赵国峰两只,剩下的两只,让赵有财给了林祥盛。 而王强和林祥顺都不是外人,不给他们獾子,也他们也不会挑理。 众人分头,各回各家。 赵、李两家是邻居,自然同路。 在路上,李宝玉突然想起一个好玩儿的事,笑着说道:“那獾子还答应给张来宝一个呢,结果都分出去了。” “他后来说不要了。”赵军笑着接道:“咱们把獾子放他旁边,他给扔出去老远呢。” “哎呀!”李宝玉突然惊呼一声,在众人都向他看来时,他才拉着赵军说:“咱俩那绑腿还在担架上呢,都给他张来宝了!” “你还要什么绑腿了。”李大勇笑道:“今天这就可以了。” “这就可以了?”李宝玉挠头,问道:“前天晚上张占山给花小儿下药,这事也那么算啦?” “那你还想咋的?”赵军见赵有财、李大勇都不给李宝玉解释,便对他说:“今天屯长已经说那话了,以后他张占山再敢给咱们使坏,咱们直接打折他腿,都啥事没有。” …… 等回到家时,王美兰正在外屋做饭,见赵军跟在赵有财身后进来,王美兰立即喜笑颜开,“儿子,赶紧进屋歇会儿,妈给你做好吃的。” “行嘞,”赵军推开自己的房间门,花小儿直接扑了过来,因为它不会装病,所以还得还得在屋里再猫几天,要不然让张占山反应过来的话,他容易狗急跳墙。 一夜无话,等到了第二天,睡醒觉的赵军,先起来把花小儿放出去溜了一圈。 等吃完了早饭,赵军也不带狗,只背枪出门去找李宝玉。 俩人今天要去山里下跳猫套子,本来早就该去了,可没成想中间冒出个张来宝,让赵军他们耽搁了好几天。 今天是个晴天,二人把那跳猫套子从箱子里一个个摘出来。 其实,跳猫套子就是铁丝,一端围成圆环,圆环直径大概十厘米左右,圆环其余的铁丝暂时折叠起来。 使用时,圆环不动,将那折叠的铁丝抻开,短的有二十几公分,长的超过半米还多。 这一木箱套子是李宝玉他舅,金小峰家邻居不要的,金小峰就给要下来,送给了李宝玉。 赵军和李宝玉把一个个套子摘开、放顺了,十个为一组收进挎兜子里。 他们每人揣了五十个套子,然后离家出屯进山,直奔北边黄泥岗子。 自打上了岗子,赵军和李宝玉就分头行动,到处找那跳猫脚印。 跳猫就是野兔,脚印呈三瓣,十分好辨认。 都说:鼠有鼠道,蛇有蛇路。 却不知,兔子最认一条路。 它们无论来去,都是一条路,从这里走,留下脚印,回来的时候,必然还是沿着脚印回来。 这和赵军之前夹的紫貂差不多,可跳猫比紫貂还要死性,紫貂虽然也认路,但人家出行可不止一条路。 可兔子呢,只要没有变故,基本上就是一条道跑到黑了。 而且比起紫貂,兔子的数量可不只多了一星半点,赵军刚往南走出三五米,就看见一溜兔子脚印从前面经过。 赵军走到离兔子脚印大概半米的地方停住,他看了看那兔子脚印的大小,又见它是从那林子里出来,想到它回的时候,应该是往林子里去。 当即便在旁边砍了一根树棍,削净多余枝杈,剩一根直径两公分,长一米多的树棍。 赵军从兜里拿出个套子,将那折叠的铁丝打开,整个套子长三十公分左右,一端圆环直径大概是十公分,剩下直的铁丝大概长二十公分。 赵军使铁丝在据树棍的一端,约三十公分的地方开始缠绕,将铁丝在树棍上缠了几圈之后,剩下的圆环加直铁丝部分,还有大约二十公分。 赵军把树棍缠了套子的那端,往雪地上一插,树棍插进一部分,插到使那圆环立在兔子的脚印上方时,圆环离地大概十公分左右。 这个圆环离地距离,是按这兔子大小所决定的。至于兔子的大小,是赵军以自己的经验,看那些脚印大小估测出来的。 兔子走路是蹦蹦跳跳的,等兔子沿路回来时,四、五斤左右的兔子,蹦跳起来时,兔头离地大概就是十公分。 如果赶巧,这兔子就会一头扎进前方的圆环里。 当兔子的脖子被圆环套住的时候,兔子不会往后退,反而会向前。 它前腿短,前身细,一但向前,前半个身子就穿过了套子。 可它后腰粗,而且还有大胯,这就穿不过去了。 如此一来,这兔子便再也挣不了脱套子。 至于那插在雪地里的树棍,是会被兔子一拽就倒,这不要紧,前面就是林子,兔子拉着一米来长的棍子,走不出多远就得被卡住。 这种套子,被跑山人叫为拉棒子。 赵军下套子时,始终蹲在距离兔子脚印还有半米的地方,伸着胳膊把树棍立好。 然后转身,去布置下一个套子。 赵军和李宝玉忙活了一上午,将这黄泥岗子漫山遍野都下上了套子。 不得不说,这兔子繁衍的是真不少。 二人回家,吃饭休息,次日在村里闲逛,跟旁人打听、八卦张来宝的伤情。 听说为了给张来宝治伤,为了传宗接代,张占山把家底都掏空了。 镇里医院的医生们奋战了一夜,终于给张来宝那玩意缝吧上了,但以后能不能用、好不好用,医生们却是不敢打包票的。 又过了一夜,再早晨醒来,赵军和李宝玉吃过早饭,就离家直奔黄泥岗子。 上了岗子,便开始溜套子。 有的套子没动,那是兔子没回来,不是让什么捕食者给吃了,就是让别人给套去了。 这都第三天了,这种套子,赵军和李宝玉就收了。 还有一些套子被带倒了,然后能看到那兔子脚印从套子旁转向,不是按原路返回,而是往旁边跑了。 毕竟谁都不能保证,兔子肯定会一头扎进套子里,如果它们没被套住,而只是刮碰到了,在它们碰到套子的一瞬间,肯定会受到惊吓,然后改道跑了。 当然了,也有直接钻进套子里的。 只要钻进了套子,一般都跑了不多远,最后也会被活活冻死在雪地里。 一个多小时后,赵军和李宝玉汇合了一下,赵军捡了三只兔子,李宝玉捡了两只。 五只兔子,有大有小,有三、四斤的,有五、六斤的,这可把李宝玉给乐坏了。 二人踩着岗子往下走,赵军一指南坡,道:“宝玉,你往南边,我往北边。” “好嘞。”李宝玉应了一声,下了南坡。 他下南坡走出不远,就看见了兔子脚印,往前一跟,就看到了木棍在雪地上拖拽的痕迹。 李宝玉知道,这是兔子进套了,不用多想,又一个大兔子到手了。 李宝玉跟踪而去,前面林子密,兔子正好卡在两棵青杨树中间。 李宝玉到跟前,把肩上扛着的麻袋往雪地上一放,把兔子捡起,将缠在树棍上的铁丝绕开, 李宝玉随手丢了树棍,然后将那铁丝直接缠在冻硬的兔子上,在保证铁丝不会刮到麻袋以后,才把兔子塞进了麻袋里。 收了兔子和套子,李宝玉把麻袋往肩上一甩,就在甩麻袋时,他随之往上一甩头,突然看见这青杨树上有个窟窿! “呀!”李宝玉定睛一眼,见那窟窿周围挂着白霜,他连忙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喊:“哥哥!哥哥!” 7017k 第一百六十五章.杀熊仓子 赵军刚将一个空套子收起,就听坡上有人喊“哥哥”。 想都不用想,十里八村的,除了李宝玉,没人这么喊人。 赵军抬头一看,就见李宝玉背着麻袋从岗梁子上往下跑,突然脚下一打滑,他直接摔了个屁墩。 “这是让啥玩意给撵了?”赵军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忙把枪从肩上摘下。 可见李宝玉从地上爬起,不慌不忙地拍拍屁股上午雪,才去捡麻袋,这怎么也不像有火烧屁股的事啊。 但赵军还是迎了上去,“咋的了?着急忙慌跑啥呀?” “哥……哥……”李宝玉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慢点说,别急。”赵军伸手帮他顺着后背。 李宝玉刚将气喘得匀些,便道:“哥哥,有黑子仓子!” “住没住?”一听有黑熊仓,赵军顿时来了兴致,自他重生以来,黑熊没少杀,但却从未杀过熊仓子。 每次都是别人把熊从仓子里弄出来,他才背枪、带狗赶去追杀。 “住了,住了。”李宝玉道:“仓子门上挂霜呢!” “走!”赵军一手掐枪,一手往前一指。 “好!” 赵军走出几步,忙回身把那装兔子的麻袋背上。 二人来在那青杨树前,赵军抬头瞅了瞅,见树窟窿四外圈确实挂着白霜,便对李宝玉说:“宝玉,赶紧的,拢柴火点火。” 既然要杀熊仓子,身边还没有狗,那就必须做好准备工作。 得把熊仓子所在这棵树周围的雪踩实,树根周围冒拱出来的分枝树条打净。 然后,在旁边拢起一堆火,万一杀熊仓失手,能绕着火堆跑。 同样的目的,再在附近找一棵大树,把大树周围的雪也踩实。 两树之间、每棵树与火堆之间的道路,也都得踩实。 “啊?”可李宝玉闻言,却是一愣,话到嘴边脱口而出,“这才几点,就要吃饭啊?” “啥?”赵军一愣,道:“你寻思啥呢?杀黑瞎子仓不得拢火吗?” “杀黑瞎子仓啊?”李宝玉恍然大悟,笑道:“我寻思就你手把,直接给黑瞎子叫出来,两枪就打死了,还拢什么火啊?” “上一边去!净胡说八道!”赵军从未曾如此和李宝玉发火,但骄纵之心不可有。 赵军怒道:“你忘了大裤裆了?杀三次熊仓子,后两次那个嘚瑟,要不是有tm狗命,早都成熊粑粑了!” 听赵军如此说,李宝玉顿时哑口无言,想想那张援民,三次杀熊仓子,次次险死还生。 可要回想他这三次经历,除了第一次和李家兄弟联手时,做了一些准备工作之外,后两次他都以为自己手拿把掐的,结果事到临头时就傻眼了。 真像赵军说的那样,他张援民就是命好,要不然早都躺倒好几个来回了。 现在李宝玉一想,张援民后两次的主意,都可称得上是奇思妙计,当真无愧于永安屯小诸葛之名。 可即便如此,也有失手的时候,如此可见这杀熊仓子是当真不能大意。 “我知道了,我这就拢火去。”李宝玉去周围拢干枝枯条,赵军则打枝、踩雪。 俩人忙活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将一切都准备就绪,赵军退到二十米外,对李宝玉道:“宝玉,叫仓子。” “好嘞!”李宝玉现在大青杨下,手拿一根棒子,朝着树上就打。 一棒砸在树身上,震得李宝玉小臂一麻,他把耳朵靠过去听,听声音分辨自己敲的地方应该是实心。 李宝玉把下棒的位置往上移,一棒敲了上去,就听里面“咚”的一声。 空心的。 黑瞎子从洞口进到树仓里,肯定会下到这个地方,那它头部所在,应该再往上移一点。 所以,李宝玉又把棒头往上移了二十公分,然后就一棒接一棒的敲在了树上。 “吼!吭……吭……”突然,那树中有声音,从上方洞口传了出来,李宝玉转身拽着棒子就跑。 他沿着赵军踩平的道,一直跑到赵军提前选好的大椴树后,那里立着已经墩好了杆的侵刀。 李宝玉拿刀在手,从树后探出头来,紧张地望向赵军。 赵军端枪而立,枪口向上,指着仓子门。 “吼……吼……”熊吼声不断,越来越响亮。 一只熊掌扒在了树洞口,紧接着第二只熊掌也出现了。 很快,两只黑溜溜的小眼珠顺着树窟窿望了出来。 下一秒,整个熊头瞬间都伸到了洞外,这熊动作甚是麻利,两条前腿随之而出。 能够想象得到,此时这头熊的两只后掌一定在蹬着树内的树干上,不断地将自己往出推。 此时它一双前掌按住树窟窿下面,将身体往起一撑,把自己大半个身子都挺出了洞外。 赵军早已端枪等候多时,瞄着黑熊胸前月牙形白色皮毛的位置。 “嘭!” 一声枪响。 黑熊一头从树上扎下,落地猛地起身。 “吭!吭……” 愤怒的熊吼声在山林间回荡,如滚雷之声向离它不过二十米的赵军罩下。 熊起,带起积雪如烟尘。 一枪即出,赵军把枪一撅,将枪内子弹壳一抽,夹在右手中指、无名指间的子弹瞬间入膛。 赵军合枪,端枪上脸的一瞬间,正见那黑熊奔他冲来。 “嘭!” 第二枪! 赵军仍瞄准了黑熊胸前月牙,这里是心脏之所在。 可当枪响的一瞬间,黑熊旋起来了。 黑熊一起,这颗便自它肚子射入。 黑熊一旋,瞬间旋出五米之外,落地又往前窜。 霎时间,它离赵军只有十米之遥。 这时,李宝玉已从那大椴树后现身,虽是冬天,可他那握着侵刀的手心里,已微微见汗。 当赵军将他右手无名指与小拇指夹着的子弹塞入枪膛里时,黑熊离他不过八米。 赵军没退! 在他的预想中,自己的第二枪应该可以射穿黑熊的心脏,却没想到,黑熊那时旋了一下,躲过了他必杀的一枪。 但这就是打猎,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当猎枪再次上脸时,黑熊与赵军之间,只有五米! 赵军没动,稳稳的端枪上脸,瞄准熊头。 远处,李宝玉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跳到喉咙眼了,他心里念叨着:“开枪啊,快开枪啊!” 却不知,越是近,越得瞄。你要认为离得近就不用瞄了,那必打不准。 “嘭!” 第三枪响,此时黑熊与赵军之间,仅仅两米! ------题外话------ 我继续写,一会儿还有更新,但可能要晚一点,兄弟们先睡,明早起来再看 今天上山了,寻思能不能看见野猪踪、熊瞎子脚印,拍下来发个彩蛋章给兄弟看,结果上去看见刺老芽了,光顾着薅野菜了。 7017k 第一百六十六章.黑熊崽子 第三枪击出,赵军快速地倒退。 与此同时,他撅开枪,把攥在右手手心里的子弹塞进了枪膛里。 但听一声闷响,黑熊向前,扑倒在雪地上。 那熊头,正砸在赵军脚尖前。 如果赵军刚才少退一步,就要被熊脑袋砸到脚了。 赵军又后退两步,端枪瞄着熊脑袋又补一枪。 枪声落下时,李宝玉提刀飞奔而至。 “哥哥,你没事吧?” 赵军摇摇头,指着黑熊道:“开膛。” 李宝玉把侵刀从水曲柳棍上拧下,往旁边雪地上一插,然后去拽那黑熊。 这黑熊不大,二百五、六十斤,可李宝玉把熊一翻,不禁回头喊了赵军一声。 赵军过来一看,抬起头惊讶地望着那个熊仓子所在的青杨树。 “先把胆整出来。”赵军扔下一句话,他自己向着青杨树走去。 走到青杨树前,赵军把耳朵贴在青杨树上,隔着树听不到什么,他又走回李宝玉身旁。 见李宝玉已经给黑熊开了膛,赵军摸了摸兜,今天出来是奔那些跳猫套子去的,就没带那装熊胆的布口袋。 无奈之下,赵军只能把棉袄解开,将跨栏背心前襟扯下来一大块,将李宝玉递来的熊胆接住。 赵军把熊胆包好了,塞进棉袄内兜,指着那青杨树,对李宝玉说:“兄弟,你知道这树里头有啥不?” 李宝玉闻言,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黑瞎崽子!” 李宝玉话音刚落,他和赵军不约而同地向那青杨树走去。 地上躺的那只大黑熊,正处在哺乳期,也就是说,那青杨树里,应该还有小黑熊。 赵军和李宝玉到青杨树前,看了看那树窟窿,李宝玉摇了摇头,示意自己钻不进去。 赵军把枪递给了李宝玉,自己往树上爬。 若是一般情况下,杀熊仓子时,杀死一只熊后,必须要防着仓子里还有别的熊。 可那母熊正处于哺乳期,就说明它是去年才返群的,那这树洞里只可能有刚下生的熊崽子。 赵军爬到树洞口,探着头往里面看,可这树洞里唯一的光亮来源被他身子给挡住了,又能看见什么? 但是,能听见里面有“吱吱”的叫唤声。 赵军小心翼翼地把头先伸进洞里,然后上半身卡着洞口慢慢探入。 这树洞口,距离地面垂直在三米左右,而从这树根往上,还有大半米的实心部分。 也就是说,洞口到洞底大概是两半米的距离。 关键是这树洞不大,只能由着人往里钻。 而且,熊要冬眠之前,会把仓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里面的树干被它使爪子扒地光光溜溜。 所以,赵军还不敢头朝下的往里进,要不然一个手滑、脚滑没撑住,大头朝下扎进去了,脑袋撞在实心树底,非把脑袋撞到脖子里去不可。 赵军无奈之下,只能将双臂张开,先使双手撑着树洞里面,然后慢慢把身子往里面挪。 随着他上半身全都进来,肚子搁在树窟窿上,腰部以下还在洞外。 赵军双臂平伸,撑着两边树干,将两只手交替往上移。 青杨树内,树窟窿往上,还有小半米的空间。 赵军挪到最上面,当头顶到实心处,便把头向前伸,再将身往上移了一下。 然后,两条腿一蜷,两只脚就踩在了树窟窿的下沿。 右腿入树洞内,右脚蹬在了洞内树干上。然后,还踩着树洞下沿的左脚迅速入洞,在身体要下落时,又蹬住了树干。 一时间,赵军整个人呈一个大字,双手、双脚撑在树干上,他便悬在了青杨树内。 “宝玉啊,你上来。”赵军冲洞外喊了一声,听见李宝玉答应后,他便手脚交替着向下移动。 当赵军下降了一米左右的时候,他借着头上树洞透进来的微弱光亮,能看见树洞底下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移动。 再往下,越来越黑,赵军就看不清了。 但他保持着呈大字型向下,哪怕是到底,也不会踩到任何东西。 等到赵军下到最底下,双脚仍然撑开,但他解放了双手,向树洞底摸去。 当摸到一个绒呼呼的东西时,赵军双手并用把它抓了起来。 树洞里一片漆黑,看不清什么,但这小东西摸在手里,大概在二十五公分左右。 这是小黑熊,山里人管它们叫黑瞎崽子。 赵军解开棉袄上面的几个扣,把小黑熊塞进怀里,然后他又往树洞底摸了摸。 又摸到一只! 赵军将其抓起,同样塞进怀里,再去树洞底摸,就没有了。 赵军又撑开双手,如下来时那般,慢慢往上移动身体。 等赵军到洞口时,李宝玉已抱树等候多时了。 “宝玉,把棉袄解开。” 李宝玉当即照办。 赵军使双脚撑着树干,左手抠着树洞下沿,右手解开棉袄,从中掏了一只小黑熊递了出去。 李宝玉使左手、双腿抱树,右手接过小黑熊,塞进自己怀里。 “哥哥,你咋出来啊?”李宝玉此时有些担心赵军怎么出来,进去的时候可以那么下去,可出来的时候,也没有能撑的地方啊。 “我也不知道啊。”赵军道:“我tm进来,我就后悔了。” “啊?那咋整啊?” “先别管咋整了。”赵军又道:“还有一只,你也接过去。” “还有?”李宝玉正惊讶时,就见第二只小黑熊,又被赵军举了出来。 李宝玉接过小黑熊,再将其塞入怀中,然后系好棉袄扣,慢慢下树。 送走了小黑熊,赵军看了看周围,其实进来就挺难的,可出去比进来还难。 他学着黑熊,先把双手扒在树洞下沿,但他没有爪子,不能像熊那样直接瞪着树干往上来,只能双脚左右撑树干慢慢往上挪。 等他像刚才那黑熊一样,把前胸都探出树洞时,接下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再想学黑熊,却学不了了。 还是那个原因,黑熊有爪子,往树干上一抠,就能牢牢抠住,然后把腿往上一迈,脚上也有爪子,人家想怎么下去,就能怎么下去。 甚至人家一头扎下去,都不会有多大问题,爬起来拍拍屁股就能走。 可赵军不行啊,他手抠不住树,只要迈腿,就得从树上扎下去。 谁知道这扎下去以后,是哪里先着地啊? 万一脑袋先着地呢? 别忘了,这大树周围的雪,可都让赵军给踩实了,这要是脑袋先着地,怕是麻烦大了。 下面的李宝玉也没招了,这可怎么办啊? 爬树是头朝上、脚朝下,下树也是头朝上、脚朝下。不光是人,黑熊亦是如此。 赵军抬起头往上瞅瞅,今天来溜套子,俩人就还没带绳子,要不然把绳子系上头,自己还能拽着绳子下来。 想到此处,赵军突然灵机一动,对李宝玉喊道:“宝玉,赶紧把套子都溜回来,给那些铁丝都解下来,拧几股给我绑上头去。” 李宝玉闻言大喜,然后转身就跑,漫山遍野地溜套子。 ------题外话------ 年纪大,还没念过几年书,写这个细节部分太吃力了,好不容才写个差不多了,我读了两遍,好像……能读明白。 7017k 第一百六十七章.王大龙求援 “宝玉啊!宝玉!” 李宝玉还没走远,就又被赵军给喊了回来。 “咋的啦?”李宝玉站在树下喊道。 赵军回道:“把麻袋倒出来一个,给我送上来。” “又要麻袋干啥呀?”李宝玉虽想不明白,但还是把装兔子的麻袋倒空一个,然后爬上树,顺着洞口把麻袋递给赵军。 赵军把麻袋从洞口拽进去,将其丢进树洞里,才又对李宝玉说:“把黑瞎崽子先给我,要不的你不方便。” 他估摸等李宝玉把那些套子都溜回来,再把套子都解了,咋也得一两个小时啊。 这么长的时间,自己总不能一直在这洞口撑着吧?于是就想要下到洞底躺一会儿,哪怕那下面味道不好,也能忍。 可虽然大黑熊冬眠不吃不喝,但小黑熊吃完奶又拉又尿的,弄得洞底有不少污秽。所以,赵军想弄个麻袋铺在洞底垫着。 李宝玉一手抱着树,一手解棉袄扣,突然他抬头看了看,然后向赵军问道:“哥哥,不解套子,使绑腿不行吗?” “呀!”赵军眨眨眼睛,沉默不语。 见赵军不说话,李宝玉又道:“那根杈离这儿也就半米,咱俩拢共四条绑腿,搁那树杈上搭过来,就是八股,咋的也禁住了。” “嗯,那你下去解绑腿吧。”赵军丢下一句话,也不接小黑熊了,只撑着树干慢慢把自己往下挪。 等下到树洞底,赵军踩在麻袋上,一边解绑腿,一边在想,最近脑子好像不大够用啊。 赵军解了绑腿,将它们揣在棉袄兜里,然后又重新上到洞口。 这时,李宝玉早已等候多时了,他从外面爬树上下,总比赵军要方便得多。 李宝玉从赵军手中接过绑腿,又继续往上爬,将四条绑腿都搭过树杈,也不用系扣,只把两边拽齐,八股绑腿就垂了下去。 长四米多的布条,中间搭在树杈上,两边垂下来,足有两米多长,早已过了洞口。 在李宝玉从树上下去以后,赵军把那八股绑腿的头拽过来,抓着八股绑腿,开始往上爬。 如此爬出洞外,赵军双腿夹住树,将身往树上一压,左臂抱树,右手将搭在上头树杈上的绑腿,一根根拽下去。 然后,他爬树下到地面。 赵军落地,拿起绑腿从脚脖开始往上打。这时,一旁的李宝玉,一边打绑腿,一边问道:“哥哥,那麻袋还搁树洞里呢吧?” “啊……”赵军这才想起自己把麻袋忘在里面了,但想再一进、一出又是麻烦,当即便道:“那洞底下啥都有,怪埋汰的,麻袋不要了。” “不要了……”李宝玉一怔,忙问道:“麻袋不要了,那拿啥装兔子啊?” “那不还有一个呢么?”赵军指了下旁边的麻袋,然后他走过去,把地上散落的三个兔子往麻袋里面捡。 麻袋里原本有四个兔子,都是赵军捡的,而地上散着的三个,则是李宝玉捡的。 赵军一边把兔子往麻袋里塞,一边和李宝玉说:“今天不溜套子了,赶紧回家,别把黑瞎崽子冻着了。” “那……行吧。”李宝玉迟疑了一下,想想也对,别把小黑熊给冻坏了。 李宝玉背着猎枪、揣着小黑熊,走在前面。而赵军扛着麻袋,走在后面。 而那只大黑熊,则被他们留在了山上。 二人一路回到屯子,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他们一进到赵军家里,先没进屋,而是直接拽开了仓房的门。 一开门,赵军和李宝玉差点被里面的气味熏了个跟头。 捏着鼻子进去,就见一个类似蒙古包的东西处在仓房的正中央。 这就是把细竹条一弯,两端插在地上,横一根、竖一根,交成十字为骨,上面盖着破棉被,三面不透风,只有靠墙的一面留口。 这里面铺着厚厚的干草,干草上趴着一只大羊,在大羊身下,是一只小羊和一只小青狗。 李宝玉走过去,蹲下身把两只小黑熊从怀里拿出来,一一塞入大羊怀里。 蜷缩在大羊怀里的青龙睁开眼睛,见是李宝玉,便要闭上眼睛继续睡。 可当它看见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进到大羊怀里,就咬着羊奶开始吃的小黑熊,青龙抻头就是一口,咬在小黑熊后爪子上。 小黑熊被咬的直哼哼,哼哼是因为嘴喝着奶,没法叫出声来。但它不断地蹬着后腿,试图把青龙踢开。 “哥哥来,你看青龙这么大点儿,就认黑瞎子了。”李宝玉说着,又把另一只小黑熊放到大羊怀里。 那青龙松开了口,又咬了这只小黑熊一口。可这只小黑熊脾气显然是不太好,转头冲着青龙就叫。 看到这一幕,赵军也笑了,至于青龙认黑熊,那是不可能的,它纯粹是不想多两个跟自己抢羊奶的。 因为有这几个小家伙在,整个仓房关的严严实实,导致仓房里充斥着很浓的羊膻味和尿骚味。 赵军、李宝玉待不几分钟,就捏着鼻子出去了,出到外头,赵军对李宝玉说:“这几个兔子,你就别拿走了,晚上让我爸一锅熏了,给你们拿现成的吃。” “那行。”李宝玉闻言,笑呵的回家了。 赵军提着麻袋,想要往屋前走,可还没到门口,就见王美兰推门出来。 “妈。” “儿子回来了。”王美兰迎过来,看着了眼赵军提着的麻袋,脸上露出笑容,道:“整半麻袋,这是没少套啊?” “这是咱家跟宝玉家的。”赵军笑道:“晚上让我爸都熏了吧。” 王美兰没有接茬,而是抓着赵军胳膊,道:“儿子,你大龙哥来了。” 赵军闻言一愣,皱眉道:“他咋又来了?还想要狗啊?” 赵军第一反应就是,这王大龙过来,是又想给白龙买回去。 可这是根本不可能的,白龙和大青,一左一右挂野猪钳子,简直是太好用了。 而且,上次王美兰都说话了,王大龙就应该知难而退。 “不是。”王美兰小声道:“他家狗出事了。” “狗出事了?” 7017k 第一百六十八章.猞猁杀四狗 听王美兰说王大龙家的狗出事了,赵军顿时满心疑惑:“他搁老徐炮家买的狗不挺好么?我听说又打黑瞎子,又抓猪的。” 年前的时候,王大龙挑帮买了徐长林家三条猎狗,回去喂了差不多有二十天,感觉喂得熟了,才带狗进山打猎。 从过完正月十五到现在,王大龙带着那三条狗,加上他家原来的那条青狗,杀了一个黑瞎子仓,打死一头将近四百斤的大黑熊。 除此之外,还抓了三头野猪。 这战绩,可是不错了。 所以,最近几天,赵军就听说王大龙好像牛起来了。 “你进屋听他咋说吧。”王美兰道:“他刚进屋不长时间,你这就回来了。我搁屋里看见你开仓房门,我寻思出来瞅瞅。” “那进屋看看吧。”赵军笑道:“听听他咋说的。” 娘俩进屋,赵军随手把麻袋放在外屋地的墙角。这时,就听东屋里传出了王大龙讲话的声音,而西屋自己的房间内,则有花小儿挠门的咔咔声。 赵军进屋,正在和赵有财说话的王大龙忙停下来,和他打招呼道:“我兄弟回来了。” “大龙哥。” 打过招呼,又客套几句,赵军就听王大龙接着话茬往下讲。 虽然没听着开头,但往下听,赵军都听明白了。 昨天早晨,王大龙和魏金、李明亮,三个人带了四条狗进山打围。 到山里,那青狼就跑出去了,不多时就听见它开声。 头狗一开声,其他狗全都出去了。 王大龙还挺高兴,这刚进山里,狗就开声,今天又要满载而归,那买狗的钱真是不白花。 王大王他们往前一跟,发现雪地上除了狗脚印,就是狍子脚印。 一看是狍子,王大龙就知道,这肯定是追不上了。 狍子啊,雪上飞。它跑起来,狗是撵不上的。要想使狗抓狍子,那得等开春,在特殊的环境下。 所以,王大龙便朝天开枪,想以此把狗叫回来。 可那青狼向来要强,追着狍子一直过了岗,下南山坡,过沟塘又上了北面坡。 王大龙跟着下南坡,就听对面坡上传来了狍子的惨叫声。 跟王大龙一起来的魏金眼睛一亮,对王大龙道:“龙哥,你别说,老头子拖这狗真厉害呀,还能撵上狍子呢。” 王大龙瞥了魏金一眼,无奈道:“兄弟,你这不说胡话呢么。这又不是开春,狗还能撵上狍子吗?” “那这……” “那狍子八成是钻套子去了。”王大龙道:“要不然不可能让狗撵上。” “那快走啊,别给咱狗再套上。” “不用。”王大龙道:“老徐头子拖的狗,肯定都懂,套上了也不能挣,没事。” 可王大龙话音刚落,就听对面坡上传来了狗叫声,而且是在一个位置,不停地叫。 “快走!”王大龙大喝一声,端着枪就往下跑。 等他们上了对面坡,听那狗还在叫,而且王大龙有经验,他能听得出来,这些狗是在朝着上方空咬。 王大龙当即心喜,心想这是狗又发现黑瞎子仓了,扒树冲着那树窟窿咬呢。 看来,今天又有一个熊胆要到手了。 既然是黑瞎子仓,那就不用着急了,冬眠到这时候的熊,睡的都实,轻易不会出来。 现在不用着急,等到近前叫仓子,把那黑熊叫出来,然后再杀不迟。 于是,王大龙就告诉魏金和李明亮,“不用跑了,是黑瞎子仓,一会儿看有适合的树砍了,准备叫仓子吧。。” 魏金、李明亮一听,心里也都高兴,比起野猪、狍子,他们更喜欢打熊,毕竟熊胆值钱啊。 “老徐头子这狗真好啊。”李明亮还夸呢。 “嗯。”魏金接茬,说:“我听人说,那青狼搁岗子一走一过,旁边哪旮沓有黑瞎子仓,它都能闻见。” 王大龙闻言,脸上露出笑容,现在这青狼是他的狗了,这狗厉害,他自然很是高兴。 可就在王大龙刚要开口说话时,突然就听见狗叫声又变了,不再是冲天叫了。 王大龙对身旁李明亮对视一眼,二人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野生动物不管怎样,它们的生活习性是不会变的,这熊不应该出来啊。 可王大龙还是没着急,因为他知道那几条狗的能耐,怕是在林子里遇见了黑熊,它们也能跟黑熊干。 但这时,就听一声惨叫。 王大龙脸色大变,拼命地往前跑。 没跑两步,又是一声惨叫。 紧接着,第三声! 王大龙眼睛都红了,等他上到驼腰子,眼看着一棵迎门杨树下,一兽在半空中纵起,它那两只后爪在杨树干上一蹬,瞬间落在了大黄狗阿力的背上。 阿力想回头去咬,但它无法咬到自己背上去,便顺势将身一栽,将背往雪地上一滚。 可那兽于半空一窜,直接落在阿力身上,向着阿力喉咙就是一口。 “嗷……” “嘭!” 伴随着阿力一声惨叫,王大龙开枪了。 那兽听见枪声,纵身一窜,在雪地上三起两纵就不见了踪影。 枪声落下,却不见有一狗动弹。 这些狗都认枪,按理说不应该如此。 王大龙心里冰凉,快步跑过去,就见阿力仰面而死。 王大龙忙往前走,只见两条青狗都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到近前一看,两条狗已无生息。 王大龙再向前,就见一棵椴树下,躺着一只狍子,和一条花狗。 它们也全都死透了。 王大龙走近了看,只见那狍子后脖子被咬了几个窟窿,显然是一击毙命。 而在狍子身上,还有狗撕咬的痕迹。 再看那花狗,同样是一击毙命,伤口也是在脖子上。 “龙哥,这……”魏金迎着王大龙喊了一句,可还未等他说完,就被王大龙伸手推开了。 王大龙回过头来看两条青狗,他家原来那条青狗同样是脖子被咬透,一击毙命。 而那头狗青狼,脖子没伤,后背上却是被咬了一口,应该是那兽咬它脖子时,被它躲过了要害。 它受的致命伤,在肚子上,它肚子被锋利的爪子撕开了,肠子流了一地。 王大龙一言不发,缓缓蹲下,把枪插在雪地上,将自家原来的青狗抱起,往林子里走去。 魏金、李明亮各帮他抱了一条狗,等把四条狗都埋了,王大龙叹了口气,脸色很是难看。 三条狗,买刚一个月,全死了。 好在它们前些日子帮着王大龙杀了一头黑熊,这买狗的钱不但回来了,而且还有的赚。 此时,王大龙心里并无过多悲伤,只有一个念头:“这老虎崽子,皮可值钱了!” ------题外话------ 应该是12点之前发的,我这边操作失误,出了点问题,找编辑帮忙才给解决。 今天还有更新哈。 7017k 第一百六十九章.我明天有场大仗要干 虽然四条猎狗都死在了猞猁爪牙之下,但王大龙的心中并无太多的悲痛。 这四条狗,有三条才来了不到一个月,剩下的那条青狗跟他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一年。 所以王大龙并不为这些狗伤心,只是有一些心疼,毕竟这些狗都是花钱来的。 除此之外,王大龙心里更多是贪欲。 猞猁皮啊! 过完年听说这玩意涨价了,现在山上商店收一张,差不多能给一千五百块钱。 于是,王大龙调整了心情,叫着魏金、李明亮一起回家。 今天,他一早晨比溜套子的赵军、李宝玉起的还要早,自己一个人背枪进了山,到了昨天埋狗的地方,沿着猞猁离去的方向,一直往上走。 别说,走了俩小时,还真让他给摸着了。 可就见那猞猁跟一道影儿一样,还不等王大龙端枪上脸,猞猁就消失在茫茫雪山之间。 王大龙不甘心,又漫山遍野地找了两个多小时,最后才无奈地下山回屯。 从山里回来,王大龙都没回自己家,而是先来在了赵军家里,找赵有财和他联手去猎那猞猁。 王大龙不是不认识其他的猎人,但他感觉那些人的枪法还不如自己呢。 王大龙一想,自己要是和别人去,整不好是别人占自己的便宜。可要是和赵有财一起去,极大的可能是,赵有财把猞猁打了,最后把皮卖了分他一半。 在赵军家炕上,王大龙对赵有财说:“姑父,这事儿我就跟你说了,你要有空呢,明早咱爷俩就去。你要没工夫,我就找别人。” “行,我跟你去。”赵有财哪能听不明这王大龙是什么意思,王大龙说只他们二人前去,是不想让赵有财带着李大勇,否则打下猞猁,就多了一个分钱的。 可此事正中赵有财下怀,就算王大龙愿意,人家李大勇明天也去不了。 关键是,王大龙如此一说,赵军想跟着去看热闹都开不了口。 没错,王大龙防着李大勇,赵有财却想防着自己儿子。 但赵有财倒不是为了别的,他也不在乎那猞猁皮,他在乎是面子。 去年秋天的时候,赵有财打过一次猞猁,为此还在跳石塘里埋伏了一上午。 可最后,用李宝玉的话说,他赵有财就打折了根猞猁尾巴。 这让赵有财很没有面子。 想昔日永安林区四大炮手,两个至今下落不明,一个重伤未愈,现如今就剩自己一人。 可最近,赵有财感觉自己在打猎这方面,被一毛头小子被碾压了。 更可气的是,这毛头小子还不是别人,是他亲儿子。 再加上前些日子,他劳师动众地猎那猪神,最后却连个毛都没打下来,这更让赵有财心里有火都没处发。 等送走了王大龙,一家三口回到屋里,在炕上坐下,赵有财瞥了盘腿坐在一旁的赵军一眼,很是随意地问赵军一句:“你明天干啥去?” “溜套子去。”赵军一边说话,一边从棉袄里掏出熊胆,交给王美兰说:“妈,赶紧点烧水,给它蘸了。” “哎呀!”王美兰接过使背心布包的熊胆,但视线始终落在身上,她看看赵军那少了前襟的跨栏背心,本想说这孩子败家啥的,可转念一想这熊胆的价值,一个背心还算个啥。 于是,王美兰到嘴边的埋怨话,又成了夸奖:“我儿子又杀着黑瞎子了,真厉害呀!” 听王美兰夸赵军,赵有财脸色又是一沉,从炕上下来,蹬上棉鞋就去拿挂在墙上的棉袄。 “爸,你要干啥去啊?” “上屯部。”赵有财说:“找你赵叔,借把枪出来。” 打猞猁,还得去借半自动步枪。 “爸,你等会儿。”赵军也从炕上下来,对赵有财说“你猜我今天还整着啥了?” 赵有财正把胳膊往棉袄袖子里伸,听赵军一问,赵有财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被王美兰放在灶台上的深绿色熊胆。 赵有财眉头一皱,突然把目光转向赵军,问道:“难不成你搁仓子里抠着黑瞎崽子了?” “啥?”正往大锅里?水的王美兰听见屋里爷俩说话,顿时来了兴致,忙回屋来问赵军道:“咋的?整着啥了?” “爸,你厉害啊。”赵军先是夸了赵有财一句,然后回过头对王美兰道:“刚才大龙哥来,我没腾出空说,我今天杀个黑瞎子仓,弄回两个黑瞎崽子。” “多大啊?”王美兰又问。 “这么大。”赵军使双手两根食指,在身前给王美兰比划了一下。 “哎呀!”王美兰乐了,笑道:“这都足月了吧。” 赵军点头,笑道:“反正是睁开眼睛了,小眼珠提溜圆。” 赵有财突然打断娘俩说话,只听他说:“得亏我整回来个羊吧?” “嗯,嗯,你厉害。”王美兰好像是夸了赵有财一句,但她直接推开门,往仓房跑去。 赵有财无奈地跟上,夫妻俩到仓房里看了一圈,赵军则进到自己房间,见赵虹、赵娜搁自己炕上躺着,花小儿则在地上趴着。 见到赵军进屋,花小儿直接扑了过来,而赵虹问道:“哥,大龙哥走了吧?” “走了。” 听赵军说王大龙走了,赵虹带着赵娜回东屋去了。 这时,赵有财和王美兰回来了。 王美兰似乎兴致很高,一进屋就说:“好几年没看着过这小玩意了。” 说到此处,王美兰还伸手拽了赵有财胳膊一下,才说:“我记着那好像还是咱俩结婚那年,咱爸搁树仓子里抠出一个,那个不大点儿,好像还没过月呢。” “嗯呐。”赵有财点头,道:“那前儿咱家没有喂的,就给送老秦头子家去了,那时候他家母羊刚下羊羔子么,寻思让他给喂几天。” “哪个老秦头子啊?”赵军在屋里,一边揉着花小儿脖子,一边大声问道。 “秦强他爹。”王美兰说:“也不知道他们给那黑瞎崽子喂哪儿去了,反正是没给咱们送回来。” 王美兰说着,把放在墙角的麻袋往地上一推,双手抓着麻袋底向上一拽,将麻袋里的兔子全都倒了出来。 七只兔子,有大有小,但都冻的梆硬,今天是没法吃了。 王美兰对赵有财说:“你明天早点回来呗,把兔子熏了。” “啥都指着我。”赵有财说:“你在家烀熟了,就熏呗。” “你不说我做的不好吃吗?” 赵有财伸手推开门,脚即将踏出房门的一刹那,只听他说:“我明天还有场大仗要干,回来说不上几点呢。” “我……”王美兰刚要说什么,就见赵有财快速地关门走了。 王美兰把麻袋往旁边一丢,骂道:“这又要出去嘚瑟!” 7017k 第一百七十章.徐长林:我找赵军 因为昨天惹了王美兰不高兴,所以今早赵有财不到五点就起来,亲自动手做好了全家的早饭。 等早饭做好时,王美兰还没起来,赵有财只能抱着饭碗,一个人坐在灶台旁吃了饭。 吃完饭的赵有财回到屋里,先换了上山的裤子,又打绑腿,接下来穿上棉袄,套上白大褂。 当他从墙上把枪摘下来时,突然发现王美兰动了一下,赵有财小声道:“兰啊,饭做好了,你一会儿起来吃啊。” 赵有财话音刚落,只听王美兰说:“你等你要再嘚瑟感冒的,看我不给你扔出去。” 赵有财呵呵一笑,推门走了。 赵有财走后,王美兰就从炕上起来,招呼两个小丫头起床、洗漱、穿衣、吃饭。 等赵军睡醒,起来吃过早饭以后,已经快八点了。 他打了绑腿,穿上棉袄,背枪来找李宝玉。 也不知道是这年头房子不隔音,还是李宝玉嗓门太大了,当赵军从李家窗户根底下走过时,就听李宝玉在屋里讲什么他单刀捅黑熊的故事。 故事起因和经过,赵军是没听着,可李宝玉那句“我一刀直奔那黑瞎子后心捅去”,却是让赵军听得清清楚楚。 赵军拽开门,见金小梅正在灶台旁忙活,便叫了声“婶儿”。 金小梅一见赵军,笑道:“小军来了,快进屋。” “哥哥,快进来!”李宝玉在屋里喊赵军,此时他刚吃完饭,正给弟弟、妹妹讲故事呢。 只是他这故事,昨天晚上就已经讲过一遍了。而且那时候李大勇在家,李宝玉没敢往邪乎了吹。 不像现在,什么刀捅黑瞎子都出来了。 赵军没进屋,而是向金小梅问道:“婶儿啊,我叔干啥去了?” 赵军有些好奇,昨天赵有财和王大龙商量的时候,他就在旁边,他记着很清楚,那俩人说不带别人啊。 “班上有事。”金小梅似乎很开心,拿过一个抹布擦了擦手上的水,对赵军说:“你叔要调(tiáo)岗到调(diào)度去了。” “呀!”赵军一愣,他心想上辈子李大勇一份工作干到退休,现如今咋还有变动了呢。 但看金小梅高兴的样子,赵军心里有所猜测,便问:“场里给我叔安排个官儿?” 金小梅先是点头,然后才说:“我听你叔那意思,五月份那姓曲副组长退了,他就顶上去。” 赵军一听,心里更加疑惑了。 这时,李宝玉从东屋出来,对赵军说:“哥哥你等我一会儿,我收拾、收拾,咱们就走。” “没事,不着急。”赵军回了一句,突然他想到一种可能,或许是自己前些日子带着李宝玉在永胜屯露了脸,亲(qing)爹周春明看见李宝玉,就记住了李大勇。 然后等到用人之际,便安排李大勇顶了上去。 赵军想来想去,就只有这一种可能了。否则若是按着上辈子的轨迹,李大勇干到退休,也只是个工人。 对此,赵军什么都没说,因为他清楚,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李大勇早晚都会知道这份人情的。 “婶儿啊。”赵军笑道:“我叔要真管调度了,那我搁验收组可就横着走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 金小梅都快笑开花了,拍着赵军胳膊道:“那还说啥了,你叔到哪儿也不能让你吃亏啊。” 二人谈笑间,李宝玉从屋里出来。 赵军对金小梅说:“婶儿啊,我妈今天搁家熏兔子,你帮她整呗。” “行啊。”金小梅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 可李宝玉在旁却问:“咋我大娘熏呢?我大爷上班了?” “一会儿我道上跟你说。”赵军回了李宝玉一句,然后和金小梅道别,便与李宝玉出门。 二人一边往山上走,赵军一边给李宝玉讲赵有财起早去和王大龙打猞猁的事。 一听王大龙从徐长林家买的狗都死了,李宝玉很是惋惜,不住地摇头,连道“白瞎了”。 等上到黄泥岗子,赵军和李宝玉分往两边,他们忙活了一上午,把所有跳猫套子都溜了回来,往起一拢,巧的是今天又捡了七只兔子。 俩人又回到昨天杀黑熊的地方,昨天拢的火堆已灭,但旁边还有剩的干枝。 把这些干枝一点,二人烤了两个大饼子,简单地垫吧了一口,然后使绳子拴住黑熊腿,开始往山下拽。 这黑熊开了膛、放了血,大概还能剩二百斤出头,赵军和李宝玉拖着黑熊一边往山下走,一边唠嗑。 李宝玉问赵军:“你说我大爷他俩今天能干着猞猁不?” “够呛啊。”赵军道:“冬天比秋天还难打。” “这倒是。”李宝玉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一事,忙问:“那猪神,咱们还打不啊?” “打!”赵军答的斩钉截铁,但马上话锋一转,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李宝玉好奇,追问:“那啥时候是时候啊?” “等开春的。” “开春……那不早跑了么?”李宝玉很是诧异,这山脉绵延千里,横跨黑、吉两省,不知道有多少座山,不知道有多少道岭,那野猪要跑起来,上哪里找它去呀? “跑不了。”但赵军似乎很有自信,道:“我能找着它。” “这……”虽然李宝玉很信任赵军,但这一刻,他却有些怀疑赵军的话。 二人回到村子,一路扯着黑熊回家,路上倒是有人和他们打招呼,但跟着要肉的,却是没有了。 毕竟前些天,人家打回来熊霸刚分完,总不能要起来没完没了吧? 既然不要肉,那就不能帮忙,不然的话,主人就必须的给。 所以,一路上没人伸手帮忙,可却有人问赵军:“赵军呐,听说你从熊仓子里抠出来黑瞎崽子了?” “啊!”赵军随口应和。 李宝玉感觉很奇怪,问赵军道:“哥哥,你跟谁说了是咋的?他们咋都知道呢?” “呵呵。”赵军一下就乐了,他道:“你回家跟如海说了吧,啥事要如海知道了,那全屯子不就都知道了么。” 当快到赵军家时,就听赵家、李家院里,狗像炸营了一样,叫声连成一片。 这是狗闻到了黑熊的气味。 如此却是让赵军感叹,这永安屯里,好的猎狗是越来越少了。 赵军还记得,他俩第一次猎熊回来,他们拖着熊一进村,就能听见不少狗叫声。 可今天,从进屯子到这里,这是第一波猎狗示警的叫声。 刚把黑熊拖到赵军家门口,都不用进去报信,王美兰和金小梅就从屋里出来了。 “花小儿搁屋里嗷嗷的,我就知道你们回来了。”王美兰出门以后,就把盆子往地上一放,盆里装的各种的刀。 今天没人要肉,也就没人帮忙,赵军和李宝玉直接将黑熊拖进院里,准备在院里扒皮。 先让王美兰和金小梅忙活,赵军叫李宝玉进屋喝水,可进屋以后,却发现赵有财已经回来了,而且在屋里炕上躺着。 “大爷。”李宝玉作为晚辈,到了赵家,肯定必须得和赵有财打招呼。 可赵有财没答应,背对着二人也没动弹。 “睡着了。”赵军把茶缸递给李宝玉,李宝玉也没多想,端起来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 等李宝玉喝完了水,赵军已将枪挂回了屋里,然后他俩一起到院子里,帮王美兰和金小梅收拾黑熊。 因为有金小梅和李宝玉在,所以赵军没和王美兰问起赵有财的事。 四人正扒着熊皮,只听院外有人道:“赵军在家不?” 这声音一出,院子里的狗又开始叫。 四人抻头一看,看清来人时,王美兰直接起身,胡乱地把手往衣服上擦着,都不管那扒完熊皮的手上沾了多少油。 王美兰一边擦手,一边往院门口迎去,口中说道:“徐叔,快进来。” 来者正是徐长林。 老头子冲王美兰一笑,道:“有财媳妇,我不进去了,我找赵军。” 7017k 第一百七十一章.他们根本打不着 “儿子,快来!” 听徐长林说要找赵军,王美兰回头冲着赵军喊了一声,然后再转过头,对徐长林道:“徐叔,进屋坐一会儿呗,有财搁家呢。” 徐长林摇头,笑道:“不了,我不找他。” 这时,赵军来在门口,冲着徐长林一点头,喊了声“徐爷”, 徐长林对赵军点了下头,又对王美兰说:“有财媳妇,你忙你的,我找你家小子有点事。” “那徐叔,你俩进屋说呗。” “不了。”老头子简单应了一句,拉着赵军就走。 被徐长林拽着往前走,赵军心里便有了猜测,他记着上辈子的时候,这老头子也是挑帮,把三条狗卖给了一个鲜族人。 后来,那姓金的带狗上山杀黑瞎子仓失手,三条狗为了救他,全死于黑熊爪牙之下。 然后,徐长林背着枪在山里追了三天,愣是将那黑熊毙于枪下。 今天,这老头子可能是知道了,知道卖给王大龙的三条狗没了,他现在来找自己,应该是要为他那三条狗报仇。 毕竟这猞猁不是黑熊,要是追黑熊,卖点力气就能捞着枪打。 可猞猁跑的比狍子都快,上哪儿追去啊? 这老头子跑山多年,自然知道猞猁的厉害,现在是来找帮手的。 可他要找,也应该去找赵有财说啊。 赵军心想,难不成是王大龙不愿意多个分战利品的,才拒绝了这老头子,然后这老头子就想找人单干。 赵军心里却泛起了嘀咕,刚才在屋里他没和赵有财说上话,不知道老爹今日战果如何。 但听徐长林这话就知道,赵有财、王大龙今天又是白折腾了。 只是不知这二人现在是什么想法,如果他们就此放弃,那这猞猁,自己可以去打。但如果他们锲而不舍的话,那这猞猁,赵军可不敢去打。 虽然老话说山里财,谁打就是谁的,可也没有儿子抢老子猎物的道理啊。 “徐爷,徐爷。”想到此处,赵军急忙站住脚,并扶住老头子的胳膊。 徐长林停住脚,回身看着赵军,问道:“爷们儿,咋的了?” “徐爷。”赵军直接问道:“你上我家找我,是为了那老虎崽子吧?” “啊!”老头子一愣,他没想到,自己还一句话没说呢,赵军就猜出了他的想法。 赵军又问:“你是要给你那仨狗报仇吧?” 这次,徐长林连“啊”都不“啊”了,他一脸震惊地看着赵军,半响说不出话来。 赵军心中暗笑。 人老精,马老滑,兔子老了鹰难拿。 这老头子可不是什么善茬,所以赵军就给他来了个先声夺人。 此时看来,效果不错。 “徐爷。”趁着徐长林懵圈,赵军忙乘胜追击,追问道:“你从哪儿听着的信儿啊?” 这消息的来源,赵军可得问清楚了。 如果是赵有财和王大龙说的,那就说明他们已经放弃了,要不然也不会把消息透漏出去。 可要是徐长林从别人嘴里听来的,那这事就得琢磨、琢磨。 “李明亮说的。”徐长林道:“上午我去老王家小卖店打醋,碰着他,他告诉我的。” 说到此处,徐长林又补了一句:“王大龙今天和你爹上山了,没带他,他有点不是心思了。” “啊。”赵军听明白了,那李明亮想靠着跟王大龙的关系分一杯羹,可王大龙根本就没带他。 如此一来,却是让李明亮不高兴了,他明面上是和徐长林说,你卖给王大龙的三条狗都死了,可实际上却是向周围的人透漏哪里有猞猁。 这种情况,赵军哪里敢掺和呀。 “徐爷呀。”不管这老头子多奸多滑,但就冲他对狗的那份感情,便让赵军佩服。 所以,赵军不和徐长林兜圈子,直接和他说:“我不能跟你去呀,那俩人,一个是我爸,一个是我哥,咱们去把那猞猁打了,回来我没法说。” 徐长林一皱眉头,刚要开口,却被赵军拦住了。 只听赵军又道:“徐爷,你要光给你那仨狗报仇,你就进屋跟我爸说,让他们明天上山的时候,带你一个。” 说到此处,赵军话锋一转,“但先说好了,打着老虎崽子,我大龙哥咋做,我做不了主。但是,我爸肯定能把他那份分你一半。” 赵军虽然没明说,但意思很清楚。那王大龙连李明亮都容不下,显然是只想和赵有财平分那猞猁皮。 但你老徐头子可以打着给狗报仇的名义去,可必须事先和王大龙说明白了,你不跟着他们分猞猁皮。 不过等到最后,我爸赵有财不会让你白忙活的,会把他分到的那份跟你平分。 赵军说完,就见徐长林摇头,道:“爷们儿,你爸他俩根本打不着。” “啊?” 老头子又道:“爷们儿,你要信我的,你跟我走,咱到山上,不跟你爸他们走一条道,不抢他们的,这不坏规矩吧?” “这行,不过……”赵军想了想,才说:“我现在手里没有半自动了,挂管枪打那玩意好像够呛。” “不用。”徐长林一摆手,道:“咱们不用枪,咱们领狗去。”说着,徐长林踮脚往赵军家望了一眼,道:“你家那几条狗就够用。” “啥?领狗围啊?”赵军心里感觉很荒谬,那猞猁根本就不是用狗围的玩意儿。 自己和李宝玉加起来,能干硬仗的狗,有四条。而那王大龙带去的,也是四条狗。 王大龙那四条狗都全军覆没了,自己家这帮狗又比人家多个啥? 可要知道,花小儿虽然厉害,但那青狼也差不到哪儿去啊。 “徐爷,领狗去,那不都是死吗?” 徐长林却是摇头,道:“我听李明亮说的,我那帮狗搁林子里围的它,这不行。爷们儿你要信我的话,你就跟我走,咱们牵着狗上山,搁跳石塘围它,到地方在撒狗,让这帮狗一起出去,别落单,肯定能给它围下来。” “啊?”赵军听得直眨眼睛,他是越来越不懂这老头子的心思了,他也知道狗如此一围,来个四狗分尸,那猞猁必死。 可把猞猁扯碎乎了,那皮就不能卖了,这是图啥呢? “爷们儿!”徐长林看着赵军,说道:“我今天来找你跟我上山,不为了打皮卖钱,就是为了给我那三个狗报仇。” 赵军闻言,只道:“徐爷,你要这么说,我不能跟你去。” 7017k 第一百七十二章.是瞒天过海,还是暗度陈仓? 徐长林的意思很明显,他只为杀那猞猁,给他以前的三条狗报仇。 他不管那猞猁死后是全尸,还是被扯的四分五裂。 他也不管那猞猁皮还能不能卖钱,他只要那猞猁死。 老头子对狗这份感情很让人佩服,但赵军不能答应。 一点好处都没有,就带着自己的狗去帮别人的狗报仇,万一把自己的狗搭里呢? 被赵军拒绝,徐长林也不着急,只道:“爷们儿,你先听我说完,这个事我肯定不能让你白忙活,你把这仇给我报了,完事你跟我回家,我家有张老虎崽子的皮,我把它给你。” 徐长林此话一出,赵军就感觉不对劲,要说徐长林爱狗,他能为了那三条狗能去追黑熊,这事赵军相信。 但要说,他只为了给狗报仇,就能舍出来一张猞猁皮,赵军是说啥也不信。 那叫一千多块钱啊! 见赵军不说话,徐长林又道:“爷们儿,你要不信,你看这样行不?你明早上山之前先来我家,我把那皮子给你,你先收着。要打着了,这皮子就归你。但要没碰着那老虎崽子,你再把皮子给我。” “那要是碰着了,没围着它,我家狗还死了呢?”话已至此,赵军便不再客气了。 你徐长林只说没碰着猞猁,可要是碰着猞猁了,我家这四条狗再出事,这猞猁皮你给不给我? “给!”徐长林很是痛快,痛快的赵军都有些不敢相信了。 徐长林笑道:“你明天跟我去,你就知道了,保证它伤不着你家狗。” 虽然徐长林这样保证,但赵军还是说:“徐爷,咱可说好了,要是到那地方,我瞅着不行,我可领狗回来。” “这没问题。”徐长林先是答应了一句,然后像开玩笑似地说:“到时候你小子要真领狗走,我老头子也拦不住你啊。” 赵军闻言一笑,道:“那徐爷,我家还有活呢,我先回去了。” “啊,啊,你回吧。”老头子冲赵军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回家。 赵军刚转过身走出两步,就听徐长林喊道:“爷们儿,跟你爸妈说一声,明天晚上咱得搁山上住。” “搁山上住?”听徐长林如此一说,赵军顿时眉头紧锁,此时他想起了那天清晨,永安屯外的四个黑无常。 老头子点头,说:“明天咱们上去圈一下,也让你看看行不行。你要说不行,你就领狗回来。要是行,咱就在山里住一宿,第二天早起去打它。” 徐长林的提议,赵军觉得不错,明天到了地方,要是感觉不稳妥,自己就带狗回来,不去冒那个险。 而且老头子这么说,那肯定是有地方住,不至于在冰天雪地里对付一宿。 想到此处,赵军便问:“徐爷,那咱搁哪儿住啊?” 徐长林道:“有个叫邢三的,你可能没听说过,但你问你爸,他肯定知道。那老头子搁山里压地窨子,我俩关系挺好的,咱到他那儿对付一宿。” 赵军脱口问道:“邢智勇他老叔?” “谁?”这回反倒是徐长林疑惑了。 “没事,没事。”赵军笑道:“那我明早就找你去。” “行,那我回去了。” “徐爷,我给你拿点黑瞎子肉啊?” “不要了,家里不缺吃的。” 望着徐长林远去的背影,赵军心里很是高兴,原本他还打算开春的时候去找邢智勇,让邢智勇帮着引荐一下,好跟那邢三要点东西。 可现在,应该不用麻烦邢智勇了。 赵军回到自家院里,王美兰就问:“那老爷子找你,有啥事啊?” “他找我打猎去。”赵军没说实话,只道:“他不听谁说看见个黑瞎子仓,让我带狗跟他去。” 说着,赵军一拍身旁的李宝玉,道:“宝玉,明天牵着大黄跟我走。” “好嘞。” 这时,赵军对王美兰和金小梅说:“妈、婶儿,这回去的地方远,我们哥俩明天得搁山里窝棚住一宿。” “在哪儿啊?走那么远?”王美兰问道。 “老头儿没说。” 四人收拾完黑瞎子,金小梅、李宝玉拿着一半熊肉回家,赵军跟着王美兰进到屋里,就见赵有财正坐在炕上缝棉裤呢。 赵军没敢直接问,瞅了王美兰一眼,却不想王美兰根本没理他。 王美兰伸手把大锅盖打开,只见锅里酱汤钟泡着七只酱好的兔子,王美兰使笊篱把一只只兔子捞出来,放进大盆里。 见赵军还在身旁,王美兰对他说:“儿子,你忙活一天了,进屋歇着去吧,妈给你熏兔子吃。” “好嘞。”赵军答应一声,回自己房间去了。 他刚进屋,就听王美兰在灶台前念叨:“你看看我儿子,今天上山又捡兔子、又拽黑瞎子。” “啪!” 一声脆响自东屋传来,好像是什么东西摔在了炕上。 王美兰自己在外屋干着活,捞完兔子,开始?酱汤,然后刷锅、热油,炖了一锅白菜粉条野猪肉。 炖菜上放盖帘,盖帘上蒸二合面馒头。 馒头和菜一锅出,王美兰又刷净了锅,锅底放小米,盖帘上摆着酱好的兔子。 随着锅热,小米冒气,熏香味弥散开来。 几分后,王美兰起锅,将一个个被熏成枣红色的兔子分别捡到了两个盘子里。 “儿子,快给你李叔家送去,完事赶紧回来吃饭。” 赵军端着装有四只熏兔的盘子出了家门,一出门正好看见李宝玉在隔壁院里,从院门口往屋门口走。 “宝玉!”赵军把盘子从墙头递过去。 李宝玉接过盘子一闻,眼睛一亮,道:“香啊。” “快回去吃吧。” “嗯,嗯。”李宝玉刚要走,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哥哥,明早咱们几点走。” “八点吧。”赵军往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才小声对李宝玉说:“我跟你讲,你别跟别人说,咱们明天是跟老徐炮去打老虎崽子。” “老虎……崽子!”李宝玉闻言,眼神更亮了,他往赵军家看了一眼,小声问道:“那我大爷呢?” “不告诉他!”赵军道:“我听老徐炮那意思,那老虎崽子不在我爸他们去的那个跳石塘,咱们走另一条道。” 李宝玉很兴奋地对赵军说:“哥哥,咱这是叫瞒天过海,还是叫暗度陈仓啊?” 赵军瞥了李宝玉一眼,笑道:“你读那么多书,你都不知道,还来问我。” ------题外话------ 明天要加更啊,我现在就写,大概三点左右发,两章,兄弟们,你们别等,睡醒了明天看 7017k 第一百七十三章.酒满敬人 当赵军回到屋里的时候,饭菜都已经端上桌了,王美兰却在外屋刷锅。 这锅刚熏完东西,小米都干在了锅底,现在趁热乎还好刷,可要等凉了以后,那就不好弄了。 “儿子,赶快进屋吃饭。” “嗯。”赵军应了一声,进到东屋一看,赵有财带着赵虹、赵娜已经围着桌子吃上了。 看到赵军进来,赵有财小声对他说:“去,给我把酒拿来。” 赵军一笑,便到外屋靠墙的柜子里,拎出酒桶,再拿着一个酒杯。 王美兰见状,并没言语。 赵军回到屋里,把酒杯放在赵有财面前,然后拧开酒桶盖,给赵有财往杯里倒酒。 这边的人,自己在家里喝酒的时候,没有往杯里倒太满的,都是倒上三分之一左右,喝完了再倒。 本来儿子给倒酒,赵有财心里还是很得意的。可眼看着赵军往杯里倒的酒越来越多,眼瞅着都超过三分之二了,赵有财忙道:“行了,够了,喝完再倒。” 可他越说,赵军越倒,直到倒了满满一杯的酒,赵军才停手。 赵军倒完酒时,正赶上赵虹给小妹挑粉条,因为粉条长,小姑娘就跪坐起来挑,起身的时候,右手拿着筷子笨拙地把粉条往筷头上绕,左手随意地一按炕桌,她没使多大劲儿,炕桌也没摇晃。 可那杯中酒太满了,赵虹就轻轻按一下,那杯口酒面便摇动起来,好像马上就要溢撒出来了。 “哎呀!”赵有财忙低下头,嘴唇贴近杯口,把酒往嘴里一吸。 吸了一口,酒面下降一点儿,不会再往外面撒了。 赵有财抬头,瞪着赵军,没好气地说:“越不让你倒,你越倒,这整得浮浮溜溜的。” 赵军笑道:“我听他们说:‘茶满欺人,酒满敬人’,你是我爹,我不得敬着你么?” “滚一边去。”赵有财道:“老子用得着你敬。” 说话间,赵有财伸出双手,左手按着一只熏兔,右手将其一条后腿拽下,随手给了赵虹。然后,又将另一条拽下,这次给了赵娜。 他自己则拽了一条前腿,塞进嘴里,咬着腿上的肉。 这时,王美兰端着饭碗走进来,她瞪了赵有财一眼,然后把碗往桌子上一放,才说:“这兔子都我儿子套回来的,你不用他敬,你别吃啊。” 赵有财闻言,好像没听见一样,只把头微微一低,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王美兰坐在赵军身旁,拿过一个馒头,夹了一筷头菜。 赵军在一旁,将熏兔胸脯上的肉撕下来一块,夹在王美兰碗里。 王美兰吃了一口,突然问赵军:“儿子,你明天晚上不搁家住,用不用妈给你带点吃的啊?” “啥?”还没等赵军答话,一旁赵有财接过话茬,瞅着赵军问道:“你不回来,你要干啥去啊?” 赵军一边啃着熏兔肋巴扇,一边答道:“老徐炮找我,让我跟他打猎去。” “打猎?你们打啥啊?” 赵军把一根兔肋骨丢在碗旁,答道:“杀黑瞎子仓,走得远,就搁山里住了。” “黑瞎子啊,那还行。”听赵军说要去打黑瞎子,赵有财这才放心,等他挑起一筷子粉条,才问赵军:“那你明天搁哪儿住啊?” 王美兰在一旁,听得火冒三丈,心想哪有这样的爹啊,先问儿子打啥,再问儿子住哪儿。 想到此处,王美兰阴阳怪气地说:“我儿子,人家住伙计窝棚,可不像有些人,进山搁大雪瓮子里冻一宿。” “我……”赵有财被王美兰话噎得够呛,但也无可奈何,只能端起酒杯,仰脖喝了一大口。 这口酒闷的有点多,赵有财左手一捂脑袋,右手拿杯随意往桌子上一撂。 “铛!” 一声脆响。 “你摔打谁呢?”王美兰眼睛一横,怒道:“一天嘚瑟、嘚瑟的,上次要打什么猪神,折腾好几天,整得我们娘俩跟你担惊受怕。今天去打老虎崽子可倒好,裤子都开打裆了。” “谁裤子开裆了?”要说别的,赵有财也就忍了,但裤子开裆的事,打死也不能认。 赵有财大声说:“我不就把裤腿刮坏了吗?” “你家那是裤腿啊?”王美兰道:“那不屁股蛋子吗?” “啥屁股蛋子啊?”赵有财再次反驳,道:“那不大腿根么?” 两个小丫头见爸妈突然吵起来了,不禁有些发懵。可赵军在一旁听得憋不住乐,大腿根再往上一点点,那不就是屁股蛋子么? “妈,妈,快吃饭吧。”赵军连忙劝住王美兰,并从菜盆里夹了一块野猪肉给她。 王美兰一边夹起野猪肉送进嘴里,一边瞪着赵有财。 赵有财赶紧闷头端碗,把碗里的粉条往嘴里扒拉着。 此时,赵军想起徐长林白天说的话,向赵有财问道:“爸,你们今天没打着啊?” 赵有财摇了摇头,道:“我俩跟到上头跳石塘,可连影都没看着啊。” “能不能是昨天我大龙哥打一枪,给它惊跑了呀?” “八成是……”赵有财端着酒杯,眼神发直,似心里想着事。 见赵有财如此神情,王美兰问他:“你明天还要去啊?” “嗯!”赵有财放下酒杯,拿起兔子腿狠狠咬了一口,才道:“明天高低给它打下来。” …… 次日,赵有财还是最先起来,给全家人做好了早饭。 等赵军从炕上起来时,赵有财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了,赵军吃完饭、收拾好,和王美兰打了招呼,才带着花小儿从屋里出来。 花小儿在屋里躲了好几天了,但这次的确是场硬仗,没它怕是真的不行。 赵军在院子里,使绳子拴大青、白龙的时候,李宝玉从他自己家屋里出来,手里拿着绳子往大黄脖子上套去。 本来还往李宝玉身上扑的大黄,看李宝玉拿着绳子向自己套来,顿时安静下来,主动地昂着脑袋。 而在院子的另一边,小花冲着李宝玉叫了起来。这小狗特别聪明,知道主人要上山,它也特别想去。 “哥哥,能带着小花不?”李宝玉隔着墙,向赵军问道。 “不带它。”赵军道:“咱们这次要围老虎崽子,带它太危险了。” 李宝玉想想也是,这小花只跟着上过一次山,那次还是抓獾子,没经历过大阵仗,贸然让它去对猞猁,恐怕就回不来了。 这时,李家的房门突然开了,李大勇手拿着狗皮帽子,从屋里出来。 “叔。”赵军和李大勇打招呼,道:“今天还上场里啊?” 李大勇没回答赵军的问题,反而问道:“你俩刚才说,要打啥玩意去?” “黑瞎子!”李宝玉回头,对李大勇道:“我俩跟老徐炮杀黑瞎子仓去。” 李大勇皱眉,又问:“那我咋听你俩说,要围老虎崽子呢?” “哈哈……”赵军哈哈一笑,对李大勇道:“叔啊,我俩跟老徐炮定的八点,我们得赶紧走了。”说完,赵军牵狗就往外跑。 “啊,爸,我也走了。”李宝玉拽着大黄,丢下一句话,急匆匆地往外跑。 看着自己儿子离去的背影,李大勇笑了笑,抬头望着远处大山,喃喃自语:“大哥啊,你这儿子真好。” 7017k 第一百七十四章.毙了他俩 赵军和李宝玉一路往徐长林家去,路上哥俩走的很慢,赵军把老头子昨天和自己说的话,都给李宝玉讲了一遍。 李宝玉听完,也十分怀疑这老头子的用意。 沉思片刻,李宝玉突然停了下来,一脸怀疑地地对赵军说:“哥哥,老徐头子不能是想要把咱俩骗到山里,再谋财害命吧?” “你想啥呢啊?”赵军都听笑了,问李宝玉说:“你是小人书看多了吧?你兜有多少钱啊?人家谋你财、害你命。” “那不还有老虎崽子皮么?”李宝玉道。 赵军摇头,道:“这四条狗,要能给它围住,一下子就能把它扯了,那还有皮了?”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徐长林家走,等到了徐长林家,赵军和李宝玉嫌牵着狗进屋麻烦,所以二人就站在屋外喊。 喊了两声,房门开了,老头子背着枪走了出来,他手里还拿着一个麻布卷。 “徐爷!”赵军和李宝玉异口同声地和徐长林打着招呼。 徐长林走到赵军跟前,把那个灰色布卷丢给了赵军。 赵军接过布卷,打开一端,从这一端能看到里头,这确实是一张猞猁皮。 “宝玉,收着。”赵军将其丢给李宝玉,李宝玉把布卷塞进挎兜子里。 人家东西都拿了,接下来就是陪着徐长林进山了。 三人牵着四条狗,一路出屯子,直往大山深处。 路上赵军问徐长林,“徐爷啊,咱屯子现在还有几家正儿八经打狗围的了?” 徐长林想了想,才回答赵军,说:“不算秦强和张来宝,再不算你俩,也就剩杨亮和陈柱了。” 本来还应该有个王大龙,可前两天王大龙家的猎狗全死了,徐长林此时就没将他算在内。 “难怪呢。”赵军道:“昨天我和宝玉拖黑瞎子回来,一道上都没有狗叫唤。” 徐长林笑道:“杨亮家的狗不认黑瞎子,陈柱子的狗倒是认,但他家狗趟子近,你要刚跟他上山,都得以为他家狗不好使……” 三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大前天猞猁杀狗的地方走去,临近时雪地上多了些杂乱无章的人类脚印。 “那老虎崽子不能让别人打死了吧?”李宝玉问道。 “爷们儿,你就放心吧。”徐长林道:“他们保准找不着。” 听徐长林这话,赵军感觉出了些门道,眺望着远处山尖,问道:“徐爷,这片山场有啥说道啊?” 老头子闻言一笑,说:“别着急啊,一会儿我领你去。” 三人又往前走,却发现雪地上不但有人的脚印,还多了爬犁经过的痕迹。 这时,就到了李明亮所说的大概位置,他们经过一棵松树时,徐长林突然停了下来。 那里原来应该是有个雪包,有人埋了什么东西,但不久前又被人挖开了,并且把里面埋的东西拽走了,只剩下一个坑。 起初,赵军等人都未曾多想。可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徐长林突然转身,回去一看,瞬间变了脸色。 赵军和李宝玉对视一眼,二人牵狗过来一瞅,只见坑里有血。 “我m的!”徐长林骂了一句,快步就往前跑。 这老头子,一上午上山歇了八回,此时却是跑的飞快。 “宝玉啊,快,快。”赵军也不知道该说啥了,只伸手把拴着大黄、白龙的绳子拽了过来,他自己牵着四条狗,而让李宝玉快点跟上徐长林。 可眼看着李宝玉跟出去二、三十米,就停住了。 赵军赶来一看,只见两个人在一棵松树下,一人拿着一把铁锹挖着雪。 而那俩人,赵军都认识,一个叫刘汉山,是永安屯的一个氓流子。而另外一个人,叫杜春林,他虽然是外乡人,但在山上楞场里面拉套子。 在不远处的一棵杨树下,拴着一匹马,马身后拉着爬犁,在那爬犁上,躺着一条狗。 这条狗,已经死了,已经冻硬了。 它是一条黄狗,长的很大,赵军和李宝玉曾经见过它一次,而且还是在徐长林家里见到的。 当时徐长林介绍说,这条狗叫阿力。 眼看着那刘汉山和杜春林将雪包挖开,俩人弯腰,从里面抬出了一条青狗。 这条狗,赵军和李宝玉也认得,正是徐长林曾经的大头狗青狼。 “汪!” “汪!” 突然,花小儿冲那俩人叫了两声。 花小儿一叫,大青、大黄、白龙不约而同地,朝着前方吼叫起来。 突然,赵军看到在自己前方不远处站着的徐长林动了,这老头子把肩膀一晃,挂在他肩上的16号枪被他摇到了身前。 徐长林左手把枪一抓,右手一托枪把,往上一端,枪瞬间上脸。 “徐爷!”赵军大叫一声。 而在徐长林身旁的李宝玉瞬间反应过来,伸手就推了过去。 “嘭!” 一枪在林间炸开。 生死关头,李宝玉一把推在了徐长林身上,将老头子推了个踉跄,这一枪才打歪了。 “徐爷!”李宝玉冲过去要抱住徐长林,却被徐长林闪身躲过,然后老头子往身后一伸脚,直将李宝玉绊了个跟头。 李宝玉扑在雪地里,摔的不疼,可他起身时,徐长林早已撅枪换好了子弹,举枪瞄准了那抓着青龙两条后腿的刘汉山。 此时的刘汉山已经傻了,抓着两条狗腿,呆呆地愣在原地。 “跪下!”赵军扯着嗓子,全力地大叫一声。 刚才狗叫,那刘汉山、杜春林齐齐往这边看,但下一秒,徐长林举枪就打,吓得他们魂飞魄散。 老头子这一枪,可是把俩人吓傻了。 那是枪啊,真不是闹着玩的。 好在李宝玉及时出手,俩人才得以幸免,但此时全都被吓懵了。 直到徐长林再将枪架起,刘汉山才反应过来,但一时间他心里只有恐惧,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但听赵军一声大喊,刘汉山大脑来不及思考,听从赵军所言,瞬间就跪了下去。 “嘭!” 那子弹从刘汉山头顶十公分处飞了过去。 “徐爷!”李宝玉扑起,从后面使双臂抱住徐长林,一双大手死死地抓住了枪。 “给我起开!”老头子眼睛都红了,怒吼着:“我崩了这俩bi养子!” ------题外话------ 这个不是开玩笑啊,所有打狗围的人,自家狗战死,身旁有外人时,都会说一句,谁要敢把我这狗扒出来吃肉,我就崩了他。 7017k 第一百七十五章.毒打 猎狗对于猎人的意义,与普通看家狗对主人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猎狗为主人干活时,往往都是在卖命。 这年头,没有养狗就不吃狗肉的说法。但有些猎人吃狗肉,却绝不会吃自己家猎狗的肉。 不但自己不吃,别人动也不行。 正所谓:瓦罐不离井上破,大将难免阵前亡。 打猎中,难免有猎狗殒命。 每当这时,猎人会就近找棵松树,将狗埋于松树下。此时若有外人在场,猎人肯定要说一句“谁要敢把我这狗扒出来吃肉,我就跟他玩命”。 这话虽难听,但这叫丑话说到前头,如果有人真敢来扒狗吃肉,猎人是真会拼命的。 因为,那绝不只是一条死狗那么简单。 今天,看见刘汉山、杜春林二人扒自己死去的猎狗,徐长林怒不可遏,举枪就打。 老头子可不是吓唬人的,刚才要不是李宝玉眼疾手快推他一把,再加上赵军喊那一嗓子,那俩人今天少说得有一个,要交代在这山林之间。 徐长林年事已高,被李宝玉这大小伙子抱着,怎样也挣脱不开。 赵军牵着四条狗,没办法上前帮忙,好不容易等花小儿它们安静下来,赵军才拽着狗上前,对徐长林道:“徐爷,你那狗都在呢,你就揍他们一顿得了。” 徐长林不断地把胳膊往外撑,试图挣开李宝玉地束缚,听见赵军说话,老头子恶狠狠地看向那二人,骂道:“杂种艹的,俩王八犊子,你俩……” 再看那二人,刘汉山跪下,是听了赵军的话。而杜春林,完全是无师自通,和刘汉山一起并排跪在雪地里。 他们俩浑身不住地颤抖,这不像是被冻的,应该是被吓的。 这年头,各个村屯民兵训练、打靶射击都是常事,可被人拿枪瞄着打,还是生平第一次,可是给俩人吓死了。 “徐爷,为他们俩犯不上啊。”这时,李宝玉感觉老头子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了,他冷不丁想起来这老爷子过完年都五十九了,可别给老头儿胳膊别着。 于是,李宝玉放开了徐长林,但一双大手却紧紧地抓着枪。 反正这枪是单发,刚才一枪过后,枪膛里已无了子弹,李宝玉也不怕它走火伤到自己。 此时徐长林渐渐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没法跟李宝玉较劲儿,当即松开枪,大步向刘汉山、杜春林走去。 “徐叔,徐叔,我再不敢了。”刘汉山冲着老头子直磕头。 此时此刻,他真是后悔了,昨天在小卖店里,李明亮说了一嘴。 当时,左右就有人张罗着要去打猞猁。可刘汉山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知道那猞猁皮肯定与自己无缘,但他却起了歪心思,把主意打到了这几条狗的尸体上。 这四条狗都是被猞猁弄死的,虽然死后没放血,肉一捂血、淤血,会变得很难吃,但刘汉山不挑,有肉就行。 但四条狗呢,加起来三百多斤,刘汉山自己整不了,于是就想到了他的狐朋狗友,同在77楞场干活的杜春林。 虽然都是在楞场干活,但刘汉山干的是归楞,而杜春林则是赶马爬犁拉套子。 刘汉山找杜春林,就是想让杜春林赶爬犁过去,把那四条狗拉回来。 杜春林一听说有肉吃,屁颠屁颠地就来了,到在这儿把那大黄狗阿力从雪堆里扒出来的时候,杜春林脸上都乐开花了。 这条大黄狗,一百二十多斤啊,这得出多少肉啊! 可高兴没多久,就迎来了徐长林的怒火。 老头子到近前,直接给了刘汉山一个大脖溜子。 “啪!” 然后徐长林扑上去,劈头盖脸朝着刘汉山就是一顿捶。 赵军、李宝玉在不远处看着,李宝玉往雪地上啐了一口,道:“该,打死这俩瘪犊子!” 可徐长林毕竟年老体衰,打了一会儿便气喘吁吁。 老头子往旁一瞅,搭眼就看见了刘汉山、杜春林挖雪的铁锹。 徐长林过去,抽出铁锹,朝着刘汉山就拍! 老头子刚才停手,刘汉山刚想抬头说两句好听的,可他一抬头,就见徐长林持锹拍下。 刘汉山吓得魂飞天外,急忙把头一抱,弓身跪趴在雪地里。 “啪!啪……” 徐长林一连拍了七、八锹,之后体力不支,手拄着锹站在那里喘着粗气。 终于得到一丝喘息机会的刘汉山,急忙从雪地中抬头。 徐长林与刘汉山一对视,心中火瞬间又起来了,当即把大铁锹往起一扬,又要拍。 “徐叔!”刘汉山大喊一声,跪直了的身子往后倾,冲徐长林伸着双臂,摊着双手。 说实话,老头子是真打不动了,他又把锹往旁一拄,气喘吁吁地道:“你tm要说啥?” 刘汉山双手向上伸举,喘着粗气道:“徐爷,你也别光可我一个人打啊!” 一旁,跪在雪地里,瑟瑟发抖的杜春林:“……” 徐长林拿眼角余光扫了杜春林一眼,掌中铁锹横扫,一锹将其拍倒在雪地里。 然后,就听“啪、啪”声响,徐长林又逮着杜春林一顿拍。 这一幕,给李宝玉看得哈哈直乐,但赵军知道,老头子的火已经消了,要不然使那铁锹改拍为劈,那俩货瞬间就会倒在血泊之中。 徐长林拍了杜春林七、八下,转身又奔刘汉山。 “徐叔,徐叔。”刘汉山连忙大叫,喊着:“你都打我多半天了,咋还打呢?” “杂艹的!”徐长林怒道:“他tm不是你领来的啊?你tm是我看着长大的,你tm找人来扒我狗,mb!” 说完,又是一顿暴打。 最后,徐长林是实在打不动了,一手拄着锹,一手冲赵军和李宝玉连摆。 二人连忙牵狗过去,赵军来在近前,看着那刘汉山问道:“刘叔啊,你咋能干这事呢?” 刘汉山满脸通红,低头道:“小军,啥也别说了,我今天不是人了。” “滚犊子!”徐长林骂道:“赶紧给我滚!”说着,把手中铁锹往出一扔。 刘汉山、杜春林连忙起身,不知道是跪的久了,还是被打坏了,这俩人起身都有些费劲,走路更是踉踉跄跄的。 “小比崽子,你们再敢碰我狗一下子,我tm不崩你俩,我是你们揍的!”徐长林在后面指着二人痛骂。 赵军闻言,忙把花小儿、大青交给李宝玉,他上前将被刘汉山、杜春林放在爬犁上的大黄狗抱下,和雪堆旁的青狼放在一起。 刘汉山和杜春林灰溜溜地赶着爬犁走了,走前连声都没敢吭。 徐长林来在那青狼、阿力身旁,嘴唇微微一颤,瞬间老泪纵横。 ------题外话------ 今天翻地累了,差兄弟们一章。 差一章,明天补两章,再加上正常的两章,明天就是四章,明天肯定把这猞猁打完。 这老头子要把那猞猁整死,他是有特殊的用处。 写这段也不是水,到现在为止,出现的人物,只要是有名有姓的,以后都会再次出场,以后的故事,跟现在都有关联。 7017k 第一百七十六章.老山狗子 赵军和李宝玉把手里牵着的狗拴在一边,然后帮着徐长林把青狼、阿力背到沟塘子底下,找了个隐秘的地方埋好。 等二人又回到上头时,徐长林已将花狗、青狗从雪地里扒了出来。 老头子如此做,也是情非得已,他是怕再有人这里来扒狗吃肉。 赵军、李宝玉又把这两条狗从坡上背下去,等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按着原本的打算,三人今天上午要去圈山,圈一下那猞猁的活动范围。等到中午的时候,就去找徐长林说的邢三,到他那地窨子吃住。 可没想到的是,中途会出这么一档子事。 “爷们儿。”徐长林对赵军和李宝玉说:“我走不动了,要不咱们往地窨子去吧。” 老头子年迈体衰,仅存不多的体力,都用来殴打那刘汉山和杜春林了。 虽然趁着赵军他们搬狗、埋狗的时候,徐长林独自在山头上歇了一个多小时,但他自己心里清楚,现在起来再走不多远,还是会走不动的。 所以,老头子干脆提议,今天不圈山了,直接去地窨子休息。 对此,赵军和李宝玉没有办法反对,只能牵上狗,跟着徐长林往另一条路上走。 徐长林一边走,一边和赵军、李宝玉说道:“咱一会儿到他那儿,你俩说话啥的,都得注意点。这邢三是个老山狗子,脾气不好。” 山狗子,是对那些在山中久居之人的一种称呼,这三个字带着浓浓的贬义色彩。 这些山狗子全是孑然一身,没有妻儿,脾气、性格又倔,便搬进了山里。 他们会找背风向阳,而且附近有水源的地方,搭一个地窨子、地戗子,在周围开二亩地,然后独身一人在山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他们在山里住,在山里吃,在山里找山货卖钱,可以说,没有人能比他们更了解、熟悉这片大山。 对于徐长林警告的话,赵军不曾有半分怀疑,但凡是山狗子,就没有脾气好的。要真的是脾气好,也不至于走这一步。 “汪!汪……” 突然,花小儿冲着前面叫了两声,瞬间其余三条狗都躁动起来。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李宝玉在旁边问道。 赵军往左右看看,喊了声“撒狗”,当即把手中绳子一扽,那链马扣开,花小儿一溜烟就冲了出去,大青紧随其后。 李宝玉那边动作也不慢,把大黄、白龙撒开,四条狗鱼贯而出。 “徐爷,你别着急,我俩跟!”赵军摘枪在手,对徐长林嘱咐了一句,便掐枪往前跑。 二人一路往前跑,没跑多远,只听前面有人喊:“去!滚一边去!” “花小儿?” 这些声音听着耳熟,赵军和李宝玉急忙加快了脚步。 在他们前头,百十来米外。 有四个人,分两伙对峙。一伙三人,其中一个还拽着一只死狍子。 而另一方,只有一人,还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 这老头穿的破破烂烂、埋埋汰汰,浑身棉袄、棉裤都打着补丁。 刚才花小儿是闻见了狍子味儿,四条狗到这儿,它们不再上前,只在周围等着。 这时,赵军、李宝玉赶来,四条狗纷纷向他们聚来。 “妈的!”看清那三人,李宝玉小声骂了一句,然后转头看向了赵军。 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陶大胜、陶二胜和陶三胜。 “咋的?你们人多,我也不怕你们。”虽然赵军和李宝玉都没上前,可那与陶家兄弟对峙的老头,却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因为,刚才四条狗到这儿的时候,花小儿和那陶家兄弟表现出来的亲昵,都被这老头子看在了眼里。 所以,此时他误以为赵军、李宝玉是和陶家兄弟一伙的。 老头子嘴里说着“我不怕你们”,紧接着把手往身后一伸,将后腰别着的侵刀抽了出来。 这刀磨的锃亮,泛着寒光。 见此情形,赵军忙大声道:“爷们儿,你们的事,跟我哥俩没关系。” 老头子往这边扫了一眼,却是没有言语,而陶家兄弟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 这老头把刀往前一探,指着那拽狍子的陶三胜,道:“把狍子给我放下。” “咋的?你说放,就放啊?”陶三胜年轻气盛,但主要还是他不相信这老头真敢拿刀捅他。 不光他不信,就连陶大胜和陶二胜也都不信,毕竟也没多大的事,动手也不至于动刀啊。 “嘿!”在不远处看热闹的李宝玉,也是如此想的,他笑道:“坏了,这老爷子给自己整僵这儿了。” 要是拿的棍棒,抡起来便是。可若拿刀,有几个真敢扎人的。 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那老头持刀就往陶三胜身前一递。 这可是把陶三胜吓一身冷汗,闪身就往旁边躲。 眼看这老头要拿刀捅自己亲弟弟,陶大胜想都不想,跃身扑来,双手抓向老头手腕,想要将其手中刀控制住。 但这老头胳膊一弯,把持刀的手往里一让,正好胳膊肘对向了陶大胜。 老头迎着陶大胜,把身一推,一肘直接怼在陶大胜胸口,直将陶大胜怼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整个人一边咳嗽,一边蹲在了地上。 老头回手又是一刀,逼得那还在他攻击范围之外的陶二胜把身站直,不敢上前。 老头一言不发,只持刀指向那陶三胜。 “邢老三!”突然,有人大喊一声。 徐长林背着枪,一路小跑向那老头而去。 “老徐?”邢三听见有人喊自己,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看,才认出是徐长林。 徐长林到近前,瞪了陶三胜一眼,喝道:“这是干啥呢?” 陶三胜不敢说话,绕着两个老头子,快步向陶大胜走去。 “他妈了个比的!”邢三指着那陶三胜,对徐长林道:“我搁岗子上头下的套子,套着个狍子,让这仨小比崽子给我偷了。” 徐长林拍拍邢三肩膀,笑着说道:“那也不至于动刀啊。” 邢三愤愤不平地说:“小比崽子一点规矩都不懂,哪管你给我留个大腿也行啊,都tm给我拽走了。” “行了,行了。”徐长林劝道:“这仨小子是老秦头家亲戚。” 邢三一愣,皱眉问道:“哪个老秦头啊?” 徐长林答道:“秦大江。” “艹!”邢三转头,瞪着那陶家三兄弟,骂骂咧咧地说:“那老ji8灯也不是什么好揍儿!” 7017k 第一百七十七章.饿死这老不死的 老灯,在东北是侮辱人的话,是说男人上了岁数,就没用、没功能了。 老ji8灯,那就更不是好话了。 此时,陶家兄弟可是老实多了,哪怕邢三骂骂咧咧的,他们也不敢吱声。 因为这老头太凶了,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而且他是真敢捅啊。 不远处,赵军和李宝玉看的直笑,听的直乐,特别是听见邢三骂秦强他爹的时候,给李宝玉都乐喷了。 “老三呐,差不多行了。”徐长林掰着邢三的手,把侵刀拿了下来,往旁一指,劝道:“那狍子给你留下来了,别生气了。” “不是狍子的事。”邢三气消了大半,嘴上道:“哪怕就给我留一个大腿,那办的也叫人事儿啊,他们tmd连毛都不给我留。” 听邢三如此说,徐长林就知道没事了,只拍拍邢三肩膀,然后转头对那陶家三兄弟喊道:“赶紧回家吧!以后守着点规矩!” 陶家三兄弟一句话都没敢说,直冲两个老爷子点了点头,便往东边走去。 “妈的!”看着三人背影,邢三又追了一句。 徐长林伸手把侵刀还给邢三,另一只手则冲赵军、李宝玉招道:“你俩过来吧。” 看着那徐长林和邢三,赵军心想:“这年头,这些老头子一个比一个猛啊。” 到了近前,徐长林分别指着二人,给邢三介绍道:“这是我们屯两个小子,这叫赵军,这叫李宝玉。” 被徐长林介绍时,赵军和李宝玉冲着邢三点头,但邢三看了赵军一眼,然后又看了李宝玉一眼,却是一句话都不曾说。 这时,徐长林又指着邢三,对二人说:“这个按岁数,你们得叫邢爷。” “邢爷。”李宝玉倒是听话,直接就叫了一声,可话刚出口,就被赵军拉了一下。 听见晚辈叫自己,邢三刚要答应,可看见赵军的动作,顿时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老爷子。”赵军忙道:“你认识邢智勇吧?” “哎呀!”邢三脸色一变,惊讶地看着赵军,说:“那是我侄儿。” 赵军笑道:“那是我二姐夫。” 邢三闻言,更是惊讶,试探着问赵军:“二姐夫?你是老胡家的……” “我爸跟我胡大爷是把兄弟。”赵军道:“年前我二姐夫还接我和宝玉上他家去了呢,我们搁他家住一宿,第二天去打的黑瞎子。” “哎呀!我知道了!”邢智勇把侵刀往后边一别,一手拉住赵军,说:“孩子,走,赶紧上我那儿,大爷给你烀肉吃。” 说着,还把另一只手冲李宝玉伸去。 就这样,邢三带着赵军、李宝玉就往前走,这一幕给徐长林都看傻了。 刚走两步,邢三猛然想起一事,转身道:“把狍子忘了。” “邢爷……不是,那个大爷,狍子我给你拽。”李宝玉倒是会来事,回过头去拽狍子。 而赵军一吹口哨,散在周围的几条狗全都动身跟上。 邢三看了这些狗一眼,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四人上了西山,走了二里多地,便来在了邢三的地窨子里。 地窨子,和地窖的原理差不多,但为了能住人,得选背风向阳,周围有水源的地方,挖方形的土坑。 土坑挖到一米多深,然后在坑中立起几排房柱,房柱要求中间一排最高,往两边越来越低,然后横木在房柱上做架。 有条件的,在架上铺狍子皮、兽皮;没条件的,可以在架上绑草。 最后,压土防风、保温。 邢三这个地窨子,收拾得相当好了,上面盖了一层狍子皮,狍子皮上又压了一捺多厚的黄土。 南面有门有窗,屋里二十来平方,盘着火炕,炉子一烧,屋里暖暖和和。 一回来,邢三就招呼赵军、李宝玉进屋,并把狍子也拽进了屋里。 这狍子不是今天套的,已经冻实了,得解冻才能吃。 可三人到现在还没吃饭呢,邢三急忙刷锅烧水,给赵军等人煮上了饺子。 这饺子是狍子肉、大萝卜馅的。 邢三一边煮饺子,一边拿过半袋子苞米面,指着趴在屋中,占据了地上一半空间的四条狗,向赵军问道:“大侄,你这几条狗也得吃一口吧?” “嗯呐。”赵军点头答应了一声,然后转过头,毫不隐晦地看了徐长林一眼。 来之前,徐长林就说,这一趟人吃狗喂都算他的。可现如今,他看邢三和赵军、李宝玉有交情,竟然就不提这事了。 要光是人的话,赵军就不说什么了,可还有四条狗呢,它们吃的可不少,这要再让邢三负担,赵军心里就不落忍了。 赵军的动作,全被邢三收在眼底,他笑了笑,又对赵军说:“正好今天你们带狗来了,要不叔有个事,还不知道咋整呢。” 赵军一听这话,心里隐约有了谱,便说:“大爷,你有啥事,你说呗,我要能办,就给你办了。” 邢三道:“就我套狍子那山上,前些天来帮猪,我就搁那儿下不少野猪套子。” 说到此处,邢三一拍巴掌,气鼓鼓地说:“没成想,不谁带狗来了,就把这帮猪给冲到上头去了。大侄,你要没事,明天带狗跟我去,咱们干头猪回来,这不要二月二了么,咱都分点肉。” “啥没事啊?”徐长林忙道:“我们明天有事呢!” “啊。”邢三应了一声,也没说话。 这时,锅里的饺子都鼓肚了,邢三便从旁边木架上拿过一个大盆,但想了想,他又把大盆放了回去,从大盆旁边拿过一个小盔儿。 邢三使笊篱往小盔儿里盛了一下饺子,来在炕边,放在了炕桌上,放在了赵军的碗边。 邢三冲赵军一伸手,说:“小子,吃!” “哎!大爷,我吃。”赵军回了一句,但看看徐长林,长辈在呢,没有自己先动筷子的道理啊。 于是,赵军只能冲着徐长林叫了一声“徐爷”。 老头子可是饿了,看着那热气腾腾的饺子,直抿嘴唇。 这时,邢三又盛了一笊篱饺子,装在另一个盔儿里,往李宝玉面前一放,说道:“小子,你们吃,没有他的,饿死这老不死的。” 7017k 第一百七十八章.两狗擒双猪 地窨子里。 两个老头怒目对视。 刚拿起筷子,准备去夹赵军盔儿里饺子的徐长林,听见邢三那话,一下就把筷子拍在了桌上。 “邢老三!”徐长林怒道:“我一年上你这儿来一次,你还不给我饭吃?” 邢三没说话,只把锅里的饺子盛出来,找个盘子装上,放在了一旁的木头架上。 然后,他又给赵军和李宝玉各盛了一碗饺子汤,才把那面口袋拿起来,往锅里倒苞米面。 这是借着滚开的饺子汤,给狗烫些苞米面吃。 “邢三儿!”徐长林恨的咬牙切齿,把盘在炕上的腿往下一撂,道:“来了连口饭都不给,今天我掐瘪肚子,我也回家去,不吃你这一口了。” 老头子虽然这么说,但他没动地方,这是等着人来劝呢。 “你走吧。”邢三一手拿大勺搅着锅里的苞米面,一手往门口一指,毫不客气地说:“你赶紧走,你走了,明天我和我大侄,我们仨去打那帮猪去。” “我……”徐长林一歪头,再看向邢三时,笑骂道:“你个老山狗子,赶紧给我端饺子,明天起早咱就去,行不?” 邢三闻言一笑,端过木架上盛饺子的盘子,直接放在了徐长林身前,然后还问了一句:“喝一口不得?” “喝!”徐长林没好气地说:“赶紧给我拿来。” 邢三看向赵军、李宝玉,看他俩还没动筷,便一指道:“小子,快趁热乎吃,你俩喝点不?” “大爷,我不喝。”赵军道:“你给宝玉来点吧。” 邢三拿过两个碗,一桶酒,李宝玉把酒桶接过来,给徐长林和自己每人倒了小半碗。 饺子就酒,越吃越有。 邢三包的饺子,肉虽然没有王美兰放的过,但在地窨子里吃,别有一番风味。 坐在热乎炕上,就着高粱酒,一口饺子一口酒,那叫一个舒坦。 这时,那苞米面烫好了,因为太烫,邢三把锅端到了地窨子外面。外头冷,凉的快。 邢三进屋来,看着老老实实趴在地上,但眼珠子不断往旁边死狍子身上瞄的几条狗,赞叹道:“你看人家这狗,多仁义呀。” 说到此处,邢三又向徐长林道:“不像你那几条狗,前年冬天来,有条花狗扒我外头搁雪里埋那狍子。” 徐长林闻言一怔,顿时想到了自己那几条狗,抿了口酒,便把头转向了炕里。 邢三见状,把目光向赵军投来,见赵军冲自己摇头,他就知道徐长林的狗应该是出事了。 “李大小子,你家几口人啊?”邢三再把头一转,和李宝玉聊起了家常。 两句话过后,赵军也加入其中。再过了一会儿,徐长林似乎缓了过来,但他却一直吃着饺子喝着酒,不曾参与聊天。 通过聊天,赵军和李宝玉才知道,邢三就是这老头的本名,那年代人活着都成问题,给孩子起名也都很随意,这老头上面有两个哥,分别是邢大、邢二,到他这儿就是邢三。 邢大,早年死于战乱。邢二,就是邢智勇他爹。 邢三呢,年轻的时候,他也有家有业。但60年,他媳妇为了省下粮食给他和孩子,活活的饿死了。73年的时候,他儿子被人打死了。 只剩他一个人,他便直接钻进了山里。这些年,也就赶逢年过节的,邢二会打发邢智勇来看看他。 过年前,邢智勇带伤来的,给老头送了点吃的,邢三一问侄子是咋受伤的,听完起因、经过、结果,邢三虽然没记住赵军的名字,但这个事,他记住了。 所以,赵军一提自己和邢智勇打熊的事,邢三对他和李宝玉的态度立马就不一样了。 等吃完了饭,赵军让邢三帮忙找了个破盆,盛苞米面挨个喂了狗。 然后,他们就坐在一起,商量明天打猎的事情。 徐长林提议,明天早起,去打邢三说的那群野猪,如果回来的早,下午就去圈猞猁。如果回来的晚,就过一天再去圈猞猁。 可如此一来,真正想去围这个猞猁,就得等到大后天了。 一出来就是四天三夜,对赵军和李宝玉来说,倒是第一次。 到晚上的时候,邢三从外面拿了块野猪肉回来,烩着白菜、土豆、粉条,锅边贴了大饼子。 吃过了晚饭,四人早早地就躺下睡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邢三蒸了高粱米饭,四人就着咸菜条吃了一盆,然后七手八脚地把那狍子卸了,将灯笼挂、心肝肺、边角料喂给了四条狗。 让四条狗吃了个半饱,赵军、徐长林背上了枪,李宝玉、邢三别上了侵刀,四人出了地窨子,由邢三带路,去找他昨天说的那帮野猪。 过了邢三套狍子的岗子,一路奔高山,从山坡就看见一溜野猪脚印,花小儿闻了闻,便沿踪而去。 大青紧随其后,白龙和大黄则在左右晃荡着。 过不多时,就听岗头上传下来狗叫的声音。 白龙、大黄一扑棱脑袋,双双跑了出去。 赵军嘱咐两个老头子在后面跟着,他和李宝玉快步往上面跑。 岗子上,花小儿、大青冲入了猪群。 这一窝猪,数量不少。 两头炮卵子、三头老母猪,还有八个黄毛子。 这一大家子还没起窝呢,花小儿就杀上来了,它一叫,这窝猪霎时间就乱了。 两头炮卵子,不管媳妇、孩儿,撒腿就跑。 老母猪也不管不顾,各奔东西。 爹妈都撒丫子跑了,小黄毛子们就更乱营了。 花小儿一眼就盯上了一头黄毛子,追上朝着它屁股,就是一口。 黄毛子叫了一声,回头使嘴一欻,花小儿躲闪、绕身,张嘴向着它屁股又来了一口。 这时,大青也到了。 这岗尖子上,一窝猪已经乱了套了,大青盯上一头老母猪,扑过去就咬。 一窝野猪,狗咬哪个,不是看大小。 它们并不会像人一样,挑大的干。 它们通常是第一眼看见哪个,就冲哪个下口。 这两只野猪倒霉,被花小儿、大青给盯上了。 两条猎狗,对上两只野猪。 那一百来斤的小黄毛子,硬被花小儿圈在方圆六、七米之内。 小黄毛子根本不想跟花小儿打,它是一心想跑,可每次不等跑出两步,就被花小儿咬住屁股。 这还怎么跑? 而那老母猪呢,被大青死死咬住一只耳朵,母猪不断地想要挑头,使嘴去抽打大青,可它往哪边转,大青就顺着它,也往那边转,所以它只能低着头,跟大青不断地拉扯着。 “汪汪……” 让这两头野猪更绝望的是,白龙和大黄,也都到了! ------题外话------ 今天还差一更,我马上写,大概一点左右补上,兄弟们早点睡,明早看 7017k 第一百七十九章.宝玉骑猪 这四条狗,若论口狠,花小儿第一,大青最末。 当白龙到战场时,就见大青和那母野猪正在拉扯,大青一个没扯住,母猪挣脱撕咬,夺路而逃。 大青、白龙双双追去,它俩都是迎头狗,很快就超过了母野猪,一左一右就把钳子给挂上了。 这时,大黄也到了,因为母野猪跑远,所以它第一眼看见的是被花小儿虐的小黄毛子。 大黄冲上去,一就咬住了黄毛子的前腿。 黄毛子使嘴一抽大黄,大黄抽身躲闪,花小儿在后,猛掏黄毛子屁股。 原本只有花小儿自己,黄毛子都对付不了,现在又多了个大黄,使得小黄毛子都跑不出十步之外。 又被花小儿掏了三口,黄毛子菊花残了,它哀嚎着靠着一棵大树,往树根底下一坐。 如此,花小儿套不着后面,便冲起来一口咬住它鼻子,往雪地上一闷。 大黄在旁边咬住其腋下,凶狠地撕咬着。 可怜这小黄毛子,它才一百一、二十斤啊,硬生生地被花小儿、大黄定在树下。 当赵军、李宝玉赶来时,一边战斗已经结束了,现在就剩下补刀了! “我去!”李宝玉将背后侵刀一拔,又要浪一把。 赵军没拦着他,那一百左右斤的小黄毛子能有多大张声? 只要李宝玉不迎头去激怒它,绝对是稳稳拿下。 可李宝玉刚要动手,就听身后有人喊道:“小子!小子!你别去,让我来!” 赵军、李宝玉回头一看,见那邢三一手拖着水曲柳棍子,一手拿着侵刀,飞奔而来。 到近前,邢三止住脚步,大气都不喘,说道:“让我捅一把。”说着,便把侵刀往棍子上接。 “大爷,你这体格可以啊!”李宝玉赞道:“你跟我徐爷岁数差不多,你这比他强多了。” “那是!”邢三往身后一瞅,还不见徐长林踪影,回身笑道:“落他二里地出去!” 说话间,邢三已将刀墩上,提刀在手,直往野猪身后绕去。 他这一动,赵军把枪都端起来了。 毕竟不知道这老爷子什么手把,万一杀秃噜了,别再有危险。 但这邢三确实有两下子,绕到树后,微微探身,双手持刀顺着小黄毛子前肩缝就刺了进去。 此时小黄毛子被花小儿、大黄闷着,尤其是花小儿,咬着它猪嘴,它连疼都叫不出来。 邢三一刀刺进去,往前倾身一压,直将黄毛子怼在雪地里。 两条狗撕咬的更凶狠了,随着邢三把刀一拔,野猪挣扎渐渐就弱了。 邢三提刀,望向赵军,见赵军端着枪,邢三知道这是赵军好意,冲着他哈哈一笑,道:“爷们儿,我这手把咋样?” 赵军放下枪,冲邢三一挑大拇指,道:“大爷,你真行!” “哈哈……”被晚辈一夸,老头更是开心,走到赵军身旁时,往来路一看,隐隐看见一个人影,撇了撇嘴,摇了摇头,才说:“你看老徐那两下子,白扯。” 赵军只是笑笑,并未说话。 突然,邢三眨了眨眼睛,往四周张望,“李家大小子呢?哎呀,跑那儿去了!” 赵军刚才光顾着看着邢三了,都忘记李宝玉了,他顺着邢三所看的方向望去,只见李宝玉正拿着侵刀往西南方走去。 离赵军三十米开外,大青、白龙双双扯着猪耳,将一头老母猪钉在原地。 这时,花小儿、大黄还在撕扯那小黄毛子呢,这是猎狗的天性,它们在打猎时,心里会憋着一股狠劲,猎物死后,它们必须将这股狠劲释放出来。 所以,大多数的猎人,在杀死猎物以后,会让猎狗咬一会儿,这样能让它们发泄,同时还能提升它们的野性。 赵军往前走了两步,见那大青、白龙扯着母野猪的耳朵,它们都把自己的身子与猪身平行,并且各贴在了猪身两侧。 它们的四条腿用力地撑着地,如此一来,母野猪虽然只有双耳受制,但它根本就跑不掉。 此乃挂钳子的最高境界。 赵军、邢三往前走去,邢三忽然一手抓着赵军胳膊,一手指着前面,说:“宝玉他咋不墩刀呢?” 赵军呵呵一笑,道:“岁数小,喜欢刺激,让他去吧。挂着钳子呢,挑不着他。” 邢三闻言,点了点头,确实如此,这头野猪的整个猪脑袋,都被猎狗给控制住了,它想甩头攻击,都是奢望。 想到此处,邢三放下心来,对赵军说道:“大小子,这俩猪都是你打的,你能给叔一个大腿就行。” 赵军哈哈一笑,侧头靠向邢三说:“大爷,这俩猪,我和宝玉都不要,等我徐爷来,你问问他,他要,就给他点儿肉。他要是不要,那这些都是你的。” 邢三一听,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拒绝,只听他道:“不是,大小子,这可不行啊,咱们上山可是有规矩的。” “大爷,咱爷们儿不提那个哈。”赵军道:“对了,我有个事还想求你呢,你能不能把你早晨吃那药,给我一盒?” 今天早晨,邢三从炕上起来以后,就从木架子上拿下来一个盒子,他打开盒子,里面有一个大罐头瓶子。透过玻璃,能看见里面装了大半瓶子的黑色小药丸。 除此之外,箱子里还有几个小火柴盒,邢三就从一个小火柴盒里倒出了两个小药丸,塞进了嘴里。 李宝玉问他吃的啥药,邢三说自己心脏不好,从旁人那里淘了个老方,自己配的药。 去年,赵军和邢智勇、李虎分开的时候,便跟李宝玉说,今年开春还要去找邢智勇打围。 这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能让邢智勇帮着引荐邢三,好能给王美兰弄回去一盒药。 现在好了,不用再找邢智勇了,邢三说等回去的,他不但给赵军药,还要把药方也给赵军。 就在俩人说话时,徐长林赶了过来,他在二人背后喝道:“你俩干啥呢?” “徐爷,咋的了?”赵军回头问道。 徐长林指着前面,大声道:“你看那李宝玉啊!” 赵军回头一看,只见那李宝玉绕到了野猪后面,而那野猪被两条狗钳着,根本看不到李宝玉,不知道危险已然来临。 此时,李宝玉无论拿刀去捅野猪哪里,都是可以的。 可是,他浪大了。 只见他绕到野猪正后方,距离野猪屁股半米之处停了下来,然后猛地往前冲,冲到野猪近前,左手持侵刀,右手往野猪尾椎骨上一按,整个人一跃而起,俩腿一劈,正骑在野猪背上。 “哎呦我艹!”邢三见状,大叫一声:“这爷们儿太tm虎了!” 就看那野猪,虽头不能动,但脊椎发力,力至后腰,使整个后半身都撅起来。 这一撅,正将持刀要捅的李宝玉给撅了下去。 李宝玉大头朝下,直扎在野猪面前! 7017k 第一百八十章.被野猪连挑四个跟头 黑乎乎一个大家伙从自己身上翻下来,可是把那野猪吓了一跳,看着那脑袋扎在雪里,身子往前折去的李宝玉,野猪竟然愣了一下。 再看李宝玉,像翻跟头一样,双腿向下一撂,整个人只在雪地上躺了一秒,紧接着起身就跑。 野猪回过神,嗷嗷叫了两声,玩儿命似的,拖着大青、白龙硬往前追。 赵军、徐长林把枪都举起来了,可两条狗分别在野猪两侧,一时间根本无法开枪。 危机关头,大青的口又松了,咬着猪耳的狗嘴一滑,脱口时,正拼命往后拽的大青仰身摔在了雪地中。 少了将近一百二十斤的大青拖拽,那野猪速度瞬间飙升。 这时,白龙也拽不住了。 “坏了!”赵军心知不好,忙把枪口往前一挪,想要在野猪前头找个提前量再开枪。 可枪口往前一移,却是从枪星里看见了李宝玉。 赵军没有动,想着是李宝玉继续往前跑,等野猪在自己枪星中露头,便开这一枪。 可还不等李宝玉跑出去,那野猪就已经追上了他,只见野猪把猪嘴往正在奔跑的李宝玉裆下一插,奋力将头往起一挑。 “啊……” 李宝玉怪叫时,人已飞在了半空中,在空中折出两米远,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一声闷响,周围的雪被他砸的飞起来了。 “嘭!” 赵军慌忙间开了一枪。 野猪背上迸起血花,但未伤筋骨,只是皮穿肉破。 “嘭!” 徐长林也是一枪,可这一枪,打高了,子弹从野猪脊背上面飞了出去。 不是两大炮手打不准,而是投鼠忌器。 此时他们顾忌的,不是狗,而是李宝玉。 因为那野猪在挑飞了李宝玉之后,又往前冲,已再次来在了李宝玉的近前。 枪声一响,大青、白龙凶悍地杀向野猪。一旁花小儿、大黄闻声,松开了那死去的小黄毛子,往左右一张望,见那边还有一处战场,便双双起身,飞奔而去。 野猪也是杀红眼了,听见枪声不跑,仍奔李宝玉追去。 李宝玉刚从雪地里爬起来,野猪即至。 还是猪嘴往李宝玉俩腿中间一插,用力往起一扬头。 李宝玉向前方扑了出去,再一次砸在雪地当中。 多亏山上积雪很厚,才没把李宝玉摔坏了,可两次腾空,让李宝玉整个人有些晕。 李宝玉趴在雪地上,双手一撑,双腿依次蹬地,屁股刚往起一撅,野猪又至! 这时,赵军和徐长林都已经换好了子弹。可他们刚把枪上脸,就见那野猪第三次把李宝玉挑飞了出去。 野猪再往前冲,瞬间又来在李宝玉身前。 李宝玉这次未曾起身,正横躺在雪里上。 野猪把嘴往李宝玉身下的雪中一插,猪嘴便出现在了李宝玉身下。 野猪脖颈发力,猛地向上一挑,李宝玉又飞在了半空中,而且还在半空中转了个圈,才砸落下去。 李宝玉摔在大雪中,趴在地上,这一次,他没能起来。 看着野猪又冲向李宝玉,赵军可是急了,他把手中枪一丢,伸手从邢三手里夺过侵刀,直奔野猪杀去。 这时,四条狗全扑在了野猪身上,可野猪已经杀红了眼,哪怕被花小儿咬着屁股,却仍然试图奔向李宝玉。 在离李宝玉还有半米时,野猪被四条狗硬生生扯住,但野猪奋力挣扎,跟四条狗在雪地里扑腾、翻滚。 赵军持刀杀至,野猪正从大雪里翻身要起,赵军也不挑位置,挺刀就刺。 这一刀正捅在野猪左肋上,这半扇都是肋骨,刀入肉,刺在骨头上,就听嘎嘣一声。 赵军掌中水曲柳棍应声而折,旧力未散,使赵军向前一扑,一个踉跄,堪堪站住身形。 野猪一声惨叫,回头望向赵军时,左右猪耳已被大青、白龙咬住,野猪仍试图奔赵军来,另一侧前腿又被大黄扯住。 赵军握住连接侵刀的半截水曲柳棍,见那野猪脑袋被大青、白龙扯起,他举刀奔着野猪喉咙就刺。 “噗……” 一刀刺入,鲜血喷了赵军一脸。 赵军把刀一抽,抽身就往前跑,来看那李宝玉。 李宝玉正从雪地里抬头,就见一团黑影从上空罩下,可是把他吓了一大跳。 还不等他叫喊,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宝玉呀!宝玉。” 李宝玉一言不发,任由赵军把他往起扶,可他那么大一坨,赵军哪里整得动他啊? 好在邢三赶来,给赵军搭把手,才将李宝玉从大雪地里拽起来。 “嗯……额……”李宝玉起来,看了看赵军,又看了看邢三,一脸的茫然。 这可把赵军给吓坏了,抬手往李宝玉脸上拍了两下,又从他脖子往下摸,一直摸到脚脖子,发现很是万幸,这小子骨头没摔坏。 这时候,李宝玉也反应过来,一把抱住赵军,无语垂泪。 “行了,行了!”赵军拍拍他后背,然后把他推开,问他:“宝玉啊,你身上哪块儿疼不?” 李宝玉一边使棉袄袖子抹着眼泪,一边摇头。 “那你没啥不得劲儿的吧?”最后赶来的徐长林问道。 李宝玉只道:“晕,晕,脑袋迷糊。” 徐长林问赵军:“这小子胳膊、腿儿都没事儿吧?” “没事儿,都没事儿。”赵军答道。 徐长林闻言,这才安心,大笑道:“这是让野猪给撅懵了。” “哎呦我的天。”邢三在一旁直摇头,随手在李宝玉胳膊上拍了一下,道:“爷们儿,你咋干这虎事儿呢?你可给我吓坏了,吓得我心脏直突突。” 知道李宝玉确定没事,赵军这才放心,他把手里连棍的侵刀还给邢三,让邢三去给那小黄毛子开膛,赵军则从后腰拔出自己的侵刀,去开那挑李宝玉的老母猪。 徐长林则去大雪地里翻找,先将李宝玉的狗皮帽子捡回来,打落了上面的雪,给李宝玉扣在头上。 “爷们儿啊,这得亏是个老母猪啊,这要是个炮卵子,你可咋整?”徐长林有些后怕,就像他说的,得亏这母野猪没有獠牙,要是公野猪的话,就挑裆那两下,李宝玉多半是要残废。 这俩小子是他从屯子里领出来,要是李宝玉出了什么事,他没法跟李大勇和金小梅交代。 此时的李宝玉,脑袋还是有点晕,但听徐长林之言,小声嘀咕道:“以后可不能干这事了。” 李宝玉话音刚落,就听不远处,花小儿又叫了。 “汪!汪!” ------题外话------ 这个也是真实事迹改编的,现实里,野猪连挑了那人十四个跟头,得亏是老母猪,这人起来没啥大事,就手脖子存筋了。 今天应该还有两章,我想把那猞猁打完,大概要晚一点更新,得三点来钟吧。兄弟们困了就先睡,明早起来看。 7017k 第一百八十一章.有人要抢怪 狗一叫,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警惕。 但花小儿仍守在野猪旁,不是出击,而是一副护食的模样。赵军就知道它发现的不是猎物,而是有人来了。 赵军把手里的野猪肝分成两份,分别递给大黄和白龙,然后从地上抓了把雪搓搓手。 这时,四个人出现在了赵军的视线当中。 秦强他爹秦大江背着枪,带着陶家兄弟,并排走来,气势十足。 邢三一看陶家兄弟,瞬间火冒三丈,拿着刚给小黄毛子开膛的侵刀,遥指三人喝道:“滚犊砸!” 邢三一喝,对面四人气势瞬间荡然无存。 见又是这老头,陶家兄弟难免心生畏惧,哪里还有什么气势? 秦大江一皱眉头,望向邢三,问道:“老邢啊,这是干啥呢啊?” “干啥呢?”听秦大江质问的语气,邢三根本不惯着他,当即冲着秦大江吼道:“你问问他们,他仨昨天干啥了?” 秦大江瞅瞅身旁陶大胜,见陶大胜不说话,秦大江心里便知是这三人不对,才让邢三如此气愤。 都在山里住,秦大江知道邢三是什么脾气,他不问陶家三弟做了什么事,也去不劝邢三息怒,只望向徐长林,大声说:“徐哥在呢。” “大江啊。”徐长林只叫了老秦头一声,往下什么都没有说。 秦大江见状,再看看赵军和李宝玉,心里不禁有些无奈,真不知道自己儿子咋搁屯子里混的,混到现在,满山的仇人。 但秦大江还是冲赵军和李宝玉点了下头,再得到赵军点头回应后,秦大江二话不说,带着陶家兄弟就走。 见秦大江走了,赵军又蹲下身,继续割野猪肠子喂狗。但当他抬头时,却见徐长林呆呆地望着秦大江等人离去的方向。 赵军喊道:“徐爷。” “爷们儿,有事儿啊?”徐长林回身问道。 “没事儿。”赵军笑道:“我寻思跟你说,这俩野猪,我和宝玉不要了,你和我邢大爷分吧。” “我也不要。”徐长林道:“家不缺这口吃的,都给他留下吧。” “那行。”赵军道:“那一会儿我跟宝玉帮他,把这俩猪都拽回去。” “嗯。”徐长林先应了一声,想想来在赵军身旁,蹲下来对赵军说:“爷们儿,那老秦头子应该也是来打老虎崽子的。” 赵军一听,有些惊讶,问道:“徐爷,你咋知道的?” 徐长林道:“你看他刚才背的啥枪?” “不知道啊。”赵军一脸茫然,说:“我没注意瞅啊。” “他背的是秦强那把枪。”徐长林说:“我认识秦强那枪,还有我知道老秦头子平时使的是老洋炮。” “啊!” 徐长林如此一说,赵军就信了。 如果秦大江和陶家兄弟来猎野猪、狍子、熊,完全可以背两把枪,秦大江用老洋炮,陶大胜使秦强的16号。 可现在,秦大江弃洋炮而不用,那他们此行的目的,就只可能是那只猞猁了。 因为洋炮威力太大了,一枪打过去,那猞猁皮也就不用卖了。 想到此处,赵军明白了,这只猞猁引来的猎人太多了,徐长林怕别人捷足先登。 赵军突然想起一事,问徐长林道:“徐爷,我才想起来,来之前你不是说,这猞猁,就你能找着,别人都找不着么。” 听赵军之问,徐长林微微一愣,然后哈哈大笑,笑过便转移话题,道:“我给你讲啊,这个玩意吧……” 赵军无奈地看着这老头子,心里好是无语。 徐长林也不觉得尴尬,接茬说道:“特别聪明,你爹和王大龙给它惊起来,它转一圈还回它原来那地方。” 徐长林说这话时,缓过神的李宝玉也凑了过来,听老头子讲道:“它杀我狗那块儿,往上走就是跳石塘,你爸他俩肯定是那儿惊起的它。 咱们找它,也还上那儿。我告诉你,它要再回那跳石塘,肯定是往石头缝子里一钻,人咋吵吵,它也不带出来了。不管谁去了,看不见它影,就以为它走了呢。往地方找它,找不着也不带多想的。” 听徐长林这番话,因读书而词汇量储备丰富的李宝玉当即脱口而出:“灯下黑呀!” 徐长林一愣,紧接着却连连点头,道:“对,对,就那意思。这玩意吧,扛饿。它猫那里头,四、五天不吃不喝都没事。” “徐爷。”赵军问道:“你意思是,它还搁那跳石塘里头呢呗?” 要说打黑瞎子、狍子、野猪,这些赵军都在行,可要说打猞猁,他了解的还真不多。 上辈子他只打过一只猞猁,还是遭遇战,只知道这玩意不吃腐,只吃活食,住跳石塘里。 “对。”徐长林点头肯定。 他一说对,赵军倒是想不明白了,“都知道它在哪儿了,那还圈啥了?直接打就完了呗。” “嗯。”徐长林点头,说:“不圈了,直接打,再圈容易就容易打不着了。” “老秦头啊?” “他爹是老炮手,以前我跟你爷有啥不明白的,都去问那老爷子。”虽然徐长林对秦大江的态度冷淡,但提起秦强他爷,徐长林语气中尽是敬意。 一听那猞猁可能被秦大江等人捷足先登,李宝玉就着急了,他道:“那咱就赶紧的吧,再让老秦头把老虎崽子整去,可就坏了菜了。” “那不能。”徐长林摆手道:“他手把不行,但我怕他把老虎崽子惊出来,要再给惊跑了,那可真就再也不回来了。” “行了,徐爷。”听这老头子没完没了的,赵军拦他道:“你快给我们讲讲,这围咋打。” 这得事先问明白了,如果这老头子说的办法不靠谱,赵军是肯定不会带着自己家狗去冒险的。 虽说好狗应该死在山上,但也不能白白送死啊。 徐长林伸手在脚前雪地上画图,简单的几下,便勾勒出一座大山。 “这山是南北一条大主岗!”徐长林分别指了两边,然后又单独指着代表南面这边,对赵军说:“这边是清汤林子,就稀不冷腾几棵树,你带狗在这儿等着。 我打北边上去,牵你一条狗,给它撵出来,只要它从洞里出来,肯定往你那边走。你那边狗开声,你就把狗一撒,狗不撒帮,指定能圈住它。它要上树,你就搂它。” 徐长林说完,目不转睛地盯着赵军,等着赵军给他个答复。 赵军想了想,问道:“行,那咱现在就回去,好好歇一晚上,明天打它去。” 7017k 第一百八十二章.围猞猁 四人四狗往邢三的地窨子走。 赵军和李宝玉,拖着那二百来斤的母野猪。邢三自己拽着放完了血,还不到一百斤黄毛子。 而徐长林,是真的老了,哪怕不拽东西,就背了一把枪,他也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等把野猪拽到咳地方,徐长林进到屋休息,赵军和李宝玉帮着邢三,在外面把两头野猪扒了皮,肉分割好了以后,冻在了雪地里。 然后,邢三将先前留好的野猪排骨剁了,又拿出冻的酸菜丝,回屋给赵军等人炖了一锅野猪排骨炖酸菜。 吃饱喝足了,众人早早躺下。 次日清晨,还不到五点,四人就都起来了。 点着了煤油灯,简单地吃了口饭,又把狗喂了个半饱,邢三上山溜他自己的狍子套,赵军、李宝玉和徐长林则兵分两路,向那猞猁所在的跳石塘包抄过去。 按着徐长林所说,赵军和李宝玉带着花小儿、大青和大黄,在南边等着。 徐长林从北面上去,带着白龙将那猞猁轰出来。 徐长林爬北岗来在跳石塘里,他一路行来,右手拿着枪,左手牵着白龙。 这时,大概七点多,将近八点,徐长林才牵着白龙到那跳石塘。 一到跳石塘里,白龙就冲前面“汪”、“汪”叫了两声。 “谁在前头呢?”徐长林问道,他也隐隐约约看见前面有人。 “徐大哥。”说话的,正是秦大江,他带着陶家三兄弟向徐长林迎来。 “大江啊。”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徐长林不得意秦大江,但还是得跟他打招呼。 “徐大哥,你这是?”看徐长林牵着狗,秦大江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徐长林淡淡一笑,刚要开口答话,就感觉白龙扯着绳子,要拉着他往前走。 白龙如此举动,却是给那秦大江和陶家兄弟起了警示,四人顺着白龙所向之处望去,只见那有一个大石砬子。 徐长林牵着绳子,随着白龙向前走去。 而秦大江,已将手中枪举了起来。 “汪……” 越向石砬子移动,白龙的叫声就越凶,挣扎地也越用力。 突然,一个灰不突的,形似大猫的动物自那石砬子下的石头缝里钻了出来。 这正是他们要找的猞猁! 猞猁现身,便从石缝中蹿了出来,它在雪地上驻足一停,转头淡淡地看了几人一眼。 “嘭!” 就在枪响的一瞬间,猞猁绝尘而去。 “汪汪……”白龙疯狂地叫着。 “追!”陶大胜大吼一声,一马当先就往出冲,他那两个弟弟紧随其后。 “回来!”秦大江喝住三人,没好气地说:“追什么追?那玩意你上哪儿追去?” 要知道,那猞猁跑的,可是比狍子还快。 而狍子呢,狗都撵不上。 至于人嘛,就长两条腿,能跑得过谁啊? 秦大江看了徐长林一眼,见这老头子一脸淡定,不禁心中泛起了嘀咕。 就在这时,白龙猛地一转身,向来路方向一冲,将徐长林拽了个踉跄。 “啥?”秦大江精神一震,忙撅枪换上子弹。 可听那边,北面有人喊道:“谁搁上面呢?” 这人一说话,白龙就站在原地叫着。 徐长林一皱眉,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道:“是有财吗?” 老头子话音刚落,那山路上现出赵有财的声音,他一路小跑,喘着粗气,显然是听见枪声后,强行赶路造成的。 “徐……白龙?”赵有财来在近前,刚要和徐长林打招呼,却看见了自己家的狗。 白龙看见老主人,挣着绳子来在赵有财身前,抬起两只前腿就往赵有财腿上扒。 赵有财摸着白龙脑袋,向徐长林问道:“我家那小子呢?” “谁知道了。”徐长林笑道:“昨天轰起一窝猪来,今天我们起早出来撵,还撵散了。” “啊!”赵有财点了下头,然后又问:“那小瘪犊子说,要跟你去杀黑瞎子仓啊,这咋又整起一帮猪呢?” 徐长林闻言一怔,但老头子何许人也,当即笑道:“黑瞎子杀秃噜了,我和你家小子商量,不能空手回去啊,干脆打两头猪吧,正好要过二月二了。” 赵有财撇了老头子一眼,心想:“可惜了,要是他敢说和赵军已经杀完黑瞎子了,那自己说啥也管他要半拉熊胆。” 而对于徐长林刚才的那番说辞,赵有财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因为前天他一回家,就听李大勇说,赵军和李宝玉明面上说是去杀黑瞎子仓,可实际也是奔着猞猁来的。 这可给赵有财气坏了,昨天又拉着王大龙在这周围转了一大圈。 这也导致今天王大龙主动放弃,说啥也不来了,可赵有财仍锲而不舍,孤身一人背枪入山。 赵有财和徐长林说话时,秦大江就带着陶家三兄弟在一旁看着。 按理说,不管你们有什么要紧的事,此时还有别人在,而且又都认识,怎么也得互相打个招呼。 可赵有财,就好像没看见他们四个一样。而徐长林,也不把话题往他们身上引。 就在这时,只听南边传来一声枪响,赵有财忙看了徐长林一眼,然后从肩上摘下枪,就往南边跑。 见其如此,秦大江把手中换好子弹的枪交给陶大胜,说:“赶紧的,大胜,你追!” 陶大胜二话不说,接过枪就跑,陶二胜、陶三胜紧紧跟在他身后。 此地往南,一里多地。 一片清汤林子,正如徐长林所说,树木稀少。 那猞猁一进林子,只听一连串的狗叫声,三条狗一起飞奔而来。 猞猁翻身上树,三、两下便上了树杈,可它刚在树杈上站定,就听一声枪响,它忙自树上蹿下,堪堪躲过一枪。 猞猁一落地,花小儿就到了,朝着它屁股就是一口。 猞猁一声尖叫,拧身回爪,向着花小儿眼珠子抓去。 还不等花小儿躲闪,大青扑来,一口咬住猞猁脑袋,大青猛地一晃头,被它咬着的猞猁随着它的狗头猛烈地晃动起来。 大黄不甘示弱,纵身咬住猞猁一只前爪,三条狗分别向后用力,直将这猞猁给抻起来了。 就在这时,赵军两步来在近前,掌中枪一翻,轮起来枪把子,向着猞猁背上砸下。 7017k 第一百八十三章.猞猁头的秘密 “咔!” 一声脆响,猞猁脊椎应声而断。 猞猁惨叫着,身体不断地抽搐着。 赵军紧接着又是一记,为了避免伤到大青,斜打在猞猁脖颈上,又听咔的一声,猞猁嘴冒血沫,气绝身亡。 “去!去!”赵军大声呵斥着,并挥手轰狗。 这时,李宝玉也冲过来,帮着赵军把三条狗都赶开,将那已经断气的猞猁从狗嘴里夺了下来。 “你看咋给掏成这样了!”李宝玉把那猞猁翻过来,只见那猞猁屁股被花小儿撕扯的稀烂。 李宝玉说话间,猞猁脑袋顺着他胳膊往下一耷拉,脑袋上连着它耳朵的一大块的皮,都离开头盖骨,垂落下去。 大青咬野猪口松,咬猞猁却是口狠,竟然把猞猁头上的皮给掀开了。 赵军伸手扯过猞猁左前爪,稍微用了点力气,竟将这条腿都给拽了下来。 这不是赵军力气大,而是大黄咬扯猞猁这只前腿,连骨头都咬断了,只剩一块皮连着,才被赵军一扯而断。 “这……”李宝玉满脸的不开心,嘴里嘟囔着:“这还能卖上价了吗?” “傻兄弟啊,这咋不比给扯碎了强啊?” 赵军一边说着,一边将那猞猁腿从雪地上捡起来。 可就在这时,只听花小儿、大青吭叽两声,双双往北边跑去。 而大黄,看了看李宝玉,站在原地未动,却冲北边不断地摇着尾巴。 “不好!”赵军心想不妙,看自家两条狗那架势,就知道它们一不是发现了猎物,二不是遇到了路人,而是在碰见主人时,才有的模样。 家里就那么几口人,老娘和两个妹妹不可能到山里来,那么来者何人,自然无需多问。 “快走!”赵军冲李宝玉喊了一声,自己抓着猞猁腿,就像握着接力棒一样,飞快地沿着原路往回跑,一边跑,还一边吹口哨。 此时李宝玉也知道是谁来了,忙把死猞猁往肩上一扛,然后撒腿就跑。 要不说呢,李宝玉的身体素质真不错,五十多斤的猞猁被他扛起来,还能跑的飞快。 李宝玉一跑,大黄紧随其后。 大青听见赵军的口哨声,止住身体,返身奔向赵军。 花小儿则在原地转了两圈,才向赵军追来。 两、三分钟之后,赵有财出现在四狗撕咬猞猁之处,他看了看雪地上的血迹,不禁皱紧眉头,望着赵军离去的方向。 赵军和李宝玉轮流扛那猞猁,在雪地上奔跑,一口气跑出一里多地,等他们停下来时,差点累瘫在雪地上。 “哥哥,我大爷不能知道是咱俩打的吧?”李宝玉背靠着一棵大树坐下,指着旁边的死猞猁问道。 赵军掐着指头算了算日子,对李宝玉说:“没事,咱俩给他来个死无对证。” “啊?” 赵军笑道:“咱哥俩再搁山里住一宿,明天一早下山。正好明早有小火车,咱坐车上镇里,把皮都卖了。” “行!”李宝玉闻言,心中暗喜,如果要死无对证,那就说明这笔钱,能落到自己手里了。 二人歇匀了气,起身背上猞猁、带着狗,往邢三的地窨子走。 等他们回到地窨子时,邢三没回来,徐长林也没回来,李宝玉就建议把猞猁皮给扒了。 赵军想了想,道:“先别了,等徐爷回来,看看他咋说。” 当日徐长林找赵军来猎这猞猁时,以一张猞猁皮为报酬,要赵军带狗围杀这只猞猁。 老头子的要求很奇怪,他如此做,不但什么都捞不着,还白搭一张猞猁皮。 可从与徐长林的谈话中,赵军猜测,这老头可能是要猞猁肉。 所以,哪怕是狗一拥而上,把那猞猁扯碎了都行。 只是不知道,他要这猞猁肉有什么用 而现如今,这猞猁打着了。虽说整张的皮有些破损之处,但也能值不少钱呢。 这里面就有说道了,所以赵军要等徐长林回来。 但等来等去,等回来的是邢三,他从山上拽回来一只狍子,将其直接埋在地窨子外头的大雪瓮子里。 “哎呦!”邢三进屋,一看那猞猁,顿时来了兴致,走上前蹲身摸了两把,感受着那皮毛的柔顺,邢三赞叹道:“果然是好东西呀。” 邢三话音刚刚落,徐长林就带着白龙回来了,当进屋看到猞猁的第一眼,老头子瞬间眉开眼笑。 “爷们儿,你俩真厉害。”徐长林冲赵军、李宝玉挑大拇指,道:“没想到你们能囫囵个的整回来。” 赵军淡淡一笑,道:“徐爷,这囫囵个的,皮可有你一股。” 老头子闻言,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赵军的意思,笑着点头道:“行,我的那张皮,归你俩;这张皮,咱爷仨三一三十一。” “好!”赵军道:“就这么定了!” 既然已经商量好了,赵军便叫李宝玉动手剥皮。 可就在李宝玉要动手时,徐长林突然将其拦住,他道:“小子,肉,咱们吃了;脑袋,你得给我留着。” “啥?这肉还能吃呢?” “徐爷,你要那脑袋干啥啊?” 两个疑问,出自两个人之口。 问猞猁肉能不能吃,这是李宝玉问的。一般的肉,他都吃过,可还真没吃过猞猁肉。 而第二个问题,是赵军问的,他两辈子在山里混当,都不知道这猞猁脑袋有啥用。 让他更想不明白的是,为了一个猞猁脑袋,徐长林竟然能舍出一整张的猞猁皮。 要知道那一张皮子,现在涨价都涨到一千五百多块钱了。 徐长林闻言,冲李宝玉一笑,道:“能吃,我听说你们上次打着一只,没吃啊?” “没有啊。”李宝玉看了赵军一眼,他此时都能感觉得到,徐长林并不想回答赵军的问题。 徐长林转身,喊邢三道:“老三啊,一会儿你给它烀了吧,等烀烂乎了,拆肉,撕大块炒辣椒吃。” 说到此处,徐长林转回身,和李宝玉说:“尝尝你就知道了,这玩意是蒜瓣子肉,老香了。” “啊。”李宝玉简单地应了一句,没再说什么。 赵军也笑了笑,并未追问。虽然他很好奇,但徐长林不说,他总不好逼着人家说。 ------题外话------ 兄弟们,今天欠一章。 欠一章,明天补两章,加上明天的两章,明天就是四章。 7017k 第一百八十四章.天价猞猁皮 猞猁,身形矫健。 翻山越岭,上树攀岩,都不在话下。 扒了皮,当真是一身的腱子肉。 邢三做饭甚是生猛,拿着小手斧将其连肉带骨剁成大块,冷水下锅。 等到水开,邢三从木架最下面拿起一根大葱,扒了大葱外层的皮,也不洗,使手从葱白那边开始掰,掰了两节丢入锅中。 这肉,烀了一个小时,却连筷子都扎不动。 烀了将近两个半点,才算烀烂。 邢三拿笊篱把肉从锅里捞出来,又从缸里?凉水把肉洗了一遍,赵军、李宝玉上前帮忙,三人各拿一把小刀,把肉从骨头上往下剃。 而徐长林呢,老头子最是悠哉,正盘着腿坐在炕上吃圆枣子呢。 圆枣子,就是野生的小猕猴桃,只是外面不长毛,吃时不用扒皮。 入口酸甜,若是等到秋后下霜,被霜打过之后,再摘下来吃,味道会更加美味。 山区人民不容易,一年到头可能都吃不着一个苹果,这圆枣子就成了山里人最常吃的果子。 当然了,此时想吃新鲜的是不可能了,邢三拿出来这些圆枣子是刚入冬时,他从山里捡回来的。 当时的果子就已经冻了,被他带回来,随手就埋在了屋前的雪地里,直到今天往雪里埋狍子时,才不经意地翻了出来。 邢三捧了两把进屋,放在盆里,盆里加水后,还不到半个小时,那圆枣子就软了,没全化透,里面还有冰碴,但酸甜冰爽,很是好吃。 等三人把肉都剃下来,虽然装了一盆,可五十多斤的猞猁,放血、扒皮、剔骨,再去了脑袋、爪子、尾巴,再焯水以后,到现在也就只剩下十来斤肉了。 邢三按着徐长林说的,在肉里放干辣椒,大火炒。 山中野兽的肉,或多或少都带着些许膻味,猞猁也是一样,但随着邢三翻炒,赵军等人闻到了一丝特殊的肉香味。 邢三在山里住,也没什么佐料,倒了点酱油,撒了把盐就盛盆出锅了。 满满的一大盆肉冒着热气和香气,被邢三端上了桌,李宝玉快速地把锅刷了一下,然后赵军把高粱米放进锅里焖饭。 这是准备蒸高粱米饭。 “爷们儿,快来!”这时,邢三招呼二人,他和徐长林已经坐在炕上吃喝起来了。 赵军上炕,伸筷子从盆里夹过一块肉,因为徐长林说大块炒,所以一盆里全是大块肉,每一块都有五、六公分长。 “嗯,香!”赵军还没等吃,身旁就传来了李宝玉的赞叹声。 那邢三喝了口酒,笑道:“我也头一回吃这玩意,别说,这味儿还真挺特殊。” 既然他们都说好吃,赵军也咬了一口,这肉还真像徐长林说的那样,都是蒜瓣子肉,就跟鱼脊背两侧的肉是一样的,只不过鱼肉熟了一碰就碎,而这个肉,特别紧实。 赵军细细咀嚼,邢三放了不少辣椒,压了住大半的膻味,但却压不住肉中的一丝微酸。 有酸有辣,伴着肉香,四人围着大盆,大口吃肉。 酒足饭饱,熄灭煤油灯睡下。 第二天早晨醒来,赵军和李宝玉围在泥灶前烤饺子,邢三从炕里墙上挂着的一件灰布衣服的兜中,取出一个叠成正方形的小纸条,递给赵军说:“这是那个方儿,你看看。” 赵军打开,只见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十几味药,在一个个药名后面,还有对应的用量。 赵军一看这字迹,就知道写这方子的不是一般人。 他把这方子记在心里,然后还给邢三,邢三上炕又把纸条塞回衣兜。 等邢三从炕上下来,他在木架上拿下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火柴盒,特意打开看看,见里面装了一满盒子药,这才将其递给赵军。 赵军谢过邢三,又在地窨子里吃了烤饺子、糊涂粥,才和李宝玉先行告辞离去。 他们离开地窨子的时候,刚过七点,因为没带徐长林,二人赶路不耽误时间,还不到九点钟,他们就已经到了屯口。 看着往屯子里跑去的四条狗,赵军和李宝玉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往车站走。 等到车站以后,没过三、五分钟,小火车便缓缓驶来。 二人登车,在车厢里找个角落待到靠站,下车直奔国营商店。 还是那个商店,还是那两张长条桌子,还是上次的那两个工作人员。 只不过今天的长条桌子前,站了好几个卖皮子的。 一个山羊胡老头,从麻丝袋里拿出一卷卷的黄叶子,那两个员工,一个查数,一个记账、付钱。 老头拿到钱,揣进棉袄内兜,眉开眼笑地就往外头走。 老头一走,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上前,拿出多是黄叶子,也有几张灰皮。 他拿了钱,也走了。 等他们走后,长条桌子前,除了赵军和李宝玉,就只剩一个穿蓝布棉袄,手拿九分兜子的男人。 “又来了?”长条桌子后的男员工和他打了声招呼,俩人似乎很是熟悉。 那男人一笑,从兜子拿出一个小布兜,从中倒出两枚阴干的熊胆递了过去。 男员工接过熊胆看了两眼,然后递给身旁的女员工,女员工一手接过熊胆,一手从自己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塑料盒。 打开塑料盒,女员工从中拿出一个天平放在长条桌子上。 她拿起一个熊胆,放在天平一端,然后开始折腾砝码。 等天平平衡,她把熊胆拿下,从身后桌子上拽过一张纸,在纸上写清熊胆重量,再把熊胆放在这张纸上。 然后,又称另一个,还是如法炮制。 称好了熊胆,女员工又拿过一张纸,在上面做了个乘法运算,等出了结果,才对那熊胆主人说:“俩熊胆,三千一百八。” “多少?” “多少?” 两声“多少”,一声是那熊胆主人说的,一声是在旁边看热闹的李宝玉嚷出来的。 那熊胆主人声音不大,可李宝玉的声儿却是不小,不但如此,他这一声还特别突然,吓了那三人一跳。 见俩售货员和熊胆主人都看着自己,李宝玉也不怯场,直接问:“啥熊胆呐?这么贵?我大爷来卖,你们咋没给这高价呢?” 不怪李宝玉咋呼,前年赵有财来卖熊胆时,铜胆也没卖上这个价啊。 而且刚才看那男员工和熊胆主人好像是熟人,这不免让李宝玉多想。 李宝玉人高马大,声音洪亮,一时间将那两个员工给说懵了。 熊胆主人也有点懵,只不过他不是被李宝玉给喊的,而是有些惊讶那价格。 就听他问:“黑瞎子胆啥时候这么值钱了?” “三天前刚涨的价。”回过神的男员工答道。 一旁女员工狠狠瞪了李宝玉一眼,才又问熊胆主人:“这俩,三千一百八,你卖不?” “卖!卖!”熊胆主人忙不迭地点头。 听他说卖,女员工伸手将一枚熊胆,连着它底下的纸都拿下来,就使那记着熊胆重量的纸,将熊胆简单地一包。 另一枚,也是如此。 而男员工,从抽屉里拿出四沓大团结,他先把其中三沓往那熊胆主人面前一放,又从另一沓里点出来十八张。 男员工把十八张大团结递给熊胆主人时,说道:“查好了哈。” “哎,哎。”熊胆主人接过钱,笨拙地数着,脸上止不住地笑。 都是他的钱,男员工也不管他咋查,只问赵军、李宝玉,“你俩卖啥?” 赵军伸手扒拉了李宝玉一下,此时这小子俩眼直勾勾地看着那人查钱,连男员工和他说啥,他都没听见。 被赵军扒拉了一下,李宝玉回过头来看着赵军,一瞪眼睛,问道:“哥哥,咋的了?” “把皮子拿出了。” “哎。”李宝玉手忙脚乱地从挎兜子里拿出徐长林给的那卷猞猁皮,先向男员工递了过去。 男员工见这东西用布裹着,将系着的绳一解,打开外面布的时候,一下子就愣住了。 “猞猁!”到底是城里人啊,男员工没管这叫老虎崽子,而是叫了一声猞猁。 他这一喊猞猁,那坐在一旁的女员工一下子就起来了,凑过来伸手就拿,嘴里说着:“给我看看。” 不光是她,一旁查钱的男人,此时连钱都不查了,和刚才的李宝玉一样,俩眼直勾勾地随着猞猁皮移动。 女员工把那卷成桶的猞猁皮拿过,在长条桌子上展开,一张猞猁皮,完完整整、干干爽爽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见俩员工都看着皮子、摸着皮子不说话,李宝玉问道:“咋的?收不收啊?” 李宝玉此言一出,那男员工抬头看了李宝玉一眼,先是没说话,但很快连连点头,道:“收,收!” 说完,他回身从抽屉里拿出卷尺,刺啦一声从头上抽开,来在长条桌前,上下左右地量着猞猁皮。 等量完,男员工拿纸记下长宽,然后对赵军和李宝玉说:“小兄弟,你们等会儿,我去打个电话。” 说完,他转身往后面走去,在里面还有一个房间。 不一会儿,男员工去而复返,一回来就和赵军说:“三千二,卖不?” 7017k 第一百八十五章.下馆子 “多少?” 这回可不是一声“多少”了,除了赵军,就连那女员工都震惊了。 三千二百块钱啊! 在这年头,在这山镇里,这可真是天价了。 赵军马上就要上班了,而他在林场验收组当技术员,一个月才四十六块八毛钱。 这三千二,顶的上赵军五、六年的工资了。 要拿这笔钱在屯子里说媳妇,只要没人管,说他十个都不成问题啊。 李宝玉手里麻袋落地,一把就抓住了赵军胳膊。 这时,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过完年,上山溜夹子、溜拍子的多,下山来卖皮货的,也就多了。 可那黄叶子、灰皮,哪有这个值钱啊? 一双双眼睛落在猞猁皮上,神色各异。 赵军看向那男员工,只道:“再加点。” “啊?”男员工一愣。 赵军看着他,说:“三千五吧。” “三千五……”男员工有些迟疑,一脸的为难。 赵军指了指里面,又道:“要不你再打个电话问问,三千五,要行,我就卖你。” 男员工没说话,也没再去打电话,只回身拉开抽屉,拿出三沓钱摆在赵军面前,又将刚才抽剩的大半沓拿出来。 这沓钱,原本是一百张,刚才给那卖熊胆的点出的十八张。 男员工又从中点出三十二张丢回抽屉,把剩下的半沓递给赵军,说:“你查好了。” 赵军接过钱,一踢脚旁麻袋,喊道:“宝玉!” “哥哥。”李宝玉木讷地看着赵军。 这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赵军一指他脚前的麻袋,李宝玉这才反应过来,忙捡起麻袋,扯开麻袋口,在众人无比惊讶的目光中,又拽出一张猞猁皮来。 “我……”男员工都懵了。 此时的赵军,左胳膊底下夹着个麻袋卷,麻袋里卷的长条东西不知道是啥,只用右手把那猞猁皮在桌子上展开,然后对男员工说:“量量吧。” 皮子扒下来,不带头、不带尾,四肢肘关节以下不要。 所以,虽然昨天被四狗撕咬,但这张猞猁皮,只有屁股上有点瑕疵。 男员工量了量,看了看,然后对赵军说了句“稍等”,便匆匆往后屋走去。 这次,他去的时间有点长。赵军让李宝玉先将猞猁皮收起,别耽误别人卖东西。 而赵军,则快速地查着钱。查了一遍,见无差错,就将其全收在了挎兜子里。 等男员工回来,对赵军说:“两千五。” “啥?”李宝玉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但这次不是因为多,而是因为少。 那张猞猁皮能卖三千五,这张破了一点,就两千五了? 赵军伸手拦住李宝玉,对那男员工道:“三千!” 男员工摇头,说:“最多给你加一百,两千六,你答应,我就收。不答应,你就拿回去吧。” 赵军闻言,想了想道:“卖你了,给钱吧。” 男员工回身,从抽屉里拿钱,先是两沓,然后又点六十张。 这时,旁边已经围了不少人,有卖皮子的,有看热闹的,但所有人的视觉中心,只有一个人,就是赵军。 赵军数完钱,把它们塞进挎兜里,冲着李宝玉一甩头,然后转身就要走。 可那男员工突然开口,喊赵军道:“小兄弟。” “嗯?”赵军转头看了他一眼。 男员工微抬下巴示意,道:“你胳膊底下夹的啥呀?” 他这是以为赵军手里还有货。 赵军低头看了一眼那被自己夹着的麻袋卷,笑道:“镐把子。” “啊?”男员工闻言一怔,疑惑道:“你拿它干啥啊?” “防身。”赵军道:“卖这么多钱,我不得防着点么。” 说完,赵军一手夹着麻袋卷,一手捂着挎兜子,就往人群外面走。 刚离了卖山货的柜台,李宝玉就问:“哥哥,买点吃的啊?” “买啥?赶紧走。”赵军回了一句,大步就往外走。 二人来在街上,因为没车,所以还是打算一路走回去。 可这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钟了,赵军也有些饿了,想上次来的时候,还买了些炉果、槽子糕路上吃,这次啥也没买,要一直这么走回屯子,饿一道的滋味怕是不好受。 正巧路过一家国营饭店,赵军往身后、左右看看,然后才一把抓住李宝玉,说:“走,宝玉,咱哥俩下馆子搓一顿去。” “好!”李宝玉兴高采烈地跟赵军进了饭馆,这时已过饭口,饭馆里一个吃饭的都没有。 而且,老板和服务员都是同一个人,一个将近五十岁的男人,穿着白围裙,带着白的厨师帽,正坐在靠柜台的一张桌子后面喝茶。 见二人进来,他往墙上一点,道:“吃啥?点吧。” 赵军往墙上一看,只见墙上挂着一个小黑板,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今日菜品四个大字,下面是两列、三行,一共六个菜名。 炖鲤鱼、红烧排骨、酸辣土豆丝、溜干豆腐、锅包肉、红焖肉。 在这六个菜名下面,应该还有两行,但应该是中午都卖光了。 二人就在黑板下面这张桌子左右坐下,歪着身子,抬头看上面的黑板,哪怕只有六个菜名,李宝玉也看了好半天。 “宝玉,吃啥呀!”赵军问李宝玉道。 李宝玉脱口而出:“尖椒干豆腐!” 赵军一下子乐了,“你能点点儿硬菜不?” 李宝玉嘿嘿一笑,炖鱼和红烧排骨,这俩菜他们不少吃,不稀罕。酸辣土豆丝,就更别提了。 而干豆腐,在现在也算是稀罕物,可不随便就能吃的。 而且东北人,尤其是东北男人,多爱大豆腐、干豆腐。 说到此处,赵军转身看向那老板,说道:“溜干豆腐、红烧肉、锅包肉,主食有啥?” “大米饭、牛肉蒸饺。” 赵军道:“两碗米饭,一屉蒸饺。” “等着!”老板起身,往柜台后走去,里面是厨房,他进去做菜,留赵军和李宝玉在外面。 “宝玉啊,钱等回去,我再给你哈。” “嗯嗯。”李宝玉不住地点头,他小声问道:“哥哥,咱们这次真不用上交啊?” ------题外话------ 还有两更,照例要晚一些,可能三点多钟,兄弟先睡,明早起来看 7017k 第一百八十六章.两个大骗子 昨天,躲过赵有财“追捕”后,赵军和李宝玉说,要给家里来个死无对证。 既然是死无对证,那就不能往回拿钱了,要不然怎么说啊? 赵军闻言,看着李宝玉,却不言语。 他这一看,可是看得李宝玉心里发毛。 李宝玉眨了下眼睛,见赵军还是不说话,他便忍不住了,说道:“你别这么看着我呀,我都听你的,还不行么?” 赵军闻言一笑,道:“宝玉啊,这事我听你的。” “啊?”李宝玉大喜,赵军这么说,就意味着这钱他们可以给眯下了。 两张猞猁皮,那张坏的卖两千六,有徐长林一股,三个人分,每人到手八百六十多。 而另一张三千五百块钱,兄弟俩分,每人一千七百五钱。这也就是说,他李宝玉的小金库能从不到一百块钱,瞬间飙升到将近三千块钱。 这可一笔巨款啊。 看着李宝玉眼中光芒越来越盛,赵军忙对他说:“宝玉,你先听我说完。” “啊?”李宝玉一愣。 只听赵军道:“你记着不,上次咱打那张皮,我爸卖多少钱?” “哎呀!”李宝玉“哎呀”一声,然后一脸惊愕的看着赵军。 赵军又道:“哪怕秋天的皮子不如冬天的,也不至于才一千二百块钱吧。” 赵军此言一出,李宝玉顿时愣住了。别看他平时行为莽撞,但他心思很细,赵军一说,他就听明白了。 李宝玉第一想法就是:“上次那张老虎崽子皮,我大爷搁里头眯钱了!他咋能这样呢?这我跟不跟我爸说啊?我爸要知道了,这得怎么想啊?这以后我们两家还怎么处啊?” 想到此处,李宝玉一咬牙,看着赵军,郑重地说:“哥哥,这事儿,我当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赵军这个无语,只能给他解释,“宝玉啊,咱们不知道,我叔还能不知道么?” “啊?”李宝玉一怔,这次他是真的明白了赵军的意思。 “哎呀!”李宝玉一仰头,想到赵有财卖完猞猁皮那天,回来先是把钱给了王美兰,然后王美兰分出一半,给了金小梅。 而金小梅拿着钱回家,告诉李大勇分了多少钱的时候,李宝玉就在旁边。 李宝玉记得很清楚,李大勇当时和金小梅说,这皮子卖了多少钱,一定不能往外传,按书上说,这叫财不露富。 而且,这个事还得瞒着不在家的李如海。 如此看来,他李大勇不是怕财不露富,而是怕谎言穿帮啊。 想来,赵有财和王美兰也是那么说的。 除此之外,李宝玉还记得,自己当时想管老娘要十块钱零花,毕竟这里面有自己的功劳啊。 可李宝玉更记得,当时还没等金小梅发话,李大勇在一旁就说:“要什么钱?你一天搁家吃、搁家喝,你要钱干啥?” 但他李大勇说完这句,却向金小梅要了一块钱买烟。 李宝玉越想越气,但那是亲爹,憋到最后,也只憋出来一句:“这个老东西!” “说啥呢!”赵军甩手在李宝玉胳膊上打了一下,道:“那是你爹!” “我爹……”李宝玉气的呼吸加速,刚要说话,就听柜台后面,有一个声音传出:“溜干豆腐好啦!” 话音刚落,饭馆老板手托白瓷盘子从后厨走了出来。 一看那大圆盘子,直径将近四十公分,里面的溜干豆腐更是杠尖的一盘子。 这一盘子,没有二斤干豆腐可做不下来! “慢用哈!我这就给你们盛饭,饺子得等一会儿。”老板把盘子往桌子上一放,转身就要走,服务员是他,厨师也是他,客人点了仨菜,得抓紧做啊。 “师傅!”赵军一边伸手从旁边筷子筒里拿筷子,一边叫住那老板。 “咋了?” 赵军笑道:“那个锅包肉不要了。” 重生以来,一直没下过馆子,倒是忘了东北饭店菜码大。尤其是这年头,更不是一般的大。 “行!”老板很是爽快,到柜台后,带起厚厚的手套,从炉筒子上拿下一个铁饭盒,打开铁饭盒,把里面的米饭往碗里盛。 这年头没有电饭锅,饭馆每天早晨蒸出米饭,都会将其盛出,装在一个个的铝饭盒里。 来客人点米饭了,就把铝饭盒放在炉筒子上热一下。 看着端饭走过来的老板,李宝玉向那柜台上一指,问道:“泡人参那酒,多钱一缸儿?” “二分。”老板道:“五十二度的高粱酒。” 赵军闻言,回头看了一眼那贴了人参酒三字的酒坛子,心想这年头东西真便宜,人参酒啊,要知道这时候泡酒的参,可都是野山参啊。 而李宝玉说的一缸儿,是那种二两的小茶缸,这价格属实可以了。 “给我来一缸儿!”李宝玉道。 此时宝玉心里难受,不为别的,只是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虽然他没出多大力,但要不是他,赵军也不会把猞猁皮分出一半给他们家。 可他亲爹却从中牟利,而且还是暴利! 当然,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李宝玉一分钱也没捞着。 赵军坐在李宝玉对面,只听李宝玉嘴里念叨着:“真是欺人太甚!岂有此理!气煞我也……” 赵军:“……” 李宝玉这词汇量,他是望尘莫及了。 老板打了酒,放在李宝玉跟前,又问赵军:“小兄弟,你喝点啥不?” “我不喝。” “那等我红焖肉哈。”老板说完,又往后厨去了。 李宝玉夹起一筷子溜干豆腐,吸溜一下进嘴,嚼都不嚼,端起小缸儿就喝。 赵军看着就觉得好笑。 李宝玉又吃了口干豆腐,再喝一大口酒,当放下酒时,他仿佛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很严肃地对赵军说:“哥哥,这钱咱们不留了行不?咱们上交!” “行!”赵军想也不想,当即答应下来。此时他能想象得到,一旦赵有财眯钱、藏钱之事暴露,会迎来怎样的狂风暴雨、狂轰滥炸…… 想到此处,赵军眼睛微微眯着,脸上洋溢着笑容,但他突然想起赵有财殴打自己的场景,脸上笑容瞬间消失,但又瞬间浮现。 “哈哈……”赵军忍不住笑出声来,刚要说话,突然看到门口走过一人。 这饭馆门脸不大,就一扇木头门,偏上的位置有一个小的玻璃窗。 刚才就从这个窗户,赵军看见了一个人的侧脸。 他走的很快,他的侧脸在小窗户那儿一闪而过,但赵军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李宝玉背对着门,见赵军往门口瞅,他也回头张望,但那门口早就没人了。 “哥哥,你瞅啥呢?” 赵军皱着眉头,对李宝玉说:“宝玉啊,酒别喝了。” 7017k 第一百八十七章.劫道 “啊?”李宝玉一愣,一脸惊讶地看着赵军。 赵军小声道:“一会儿可能要有麻烦。” 李宝玉闻言,回头往门口看看,虽然此时门口已无人,但李宝玉想起了上次来镇里卖大皮时,发生的一件事。 “嗯,不喝了,多吃点菜。”李宝玉说着,把酒缸儿推到桌角。 饭馆外,对面两趟房中间的胡同里,靠墙蹲着六个人,他们动作整齐划一,都抱着胳膊,并把手伸到另一只手的袖口里。 这时,一人急匆匆地从胡同口进来,那六人中有一人,穿着黄布棉袄,抬头问他:“那俩小子吃饭呢?” “嗯呐。”来人身穿黑色棉袄,头戴狗皮帽子,眉心有个大痦子,好像三只眼似的。 他道:“这俩小子挣着钱下馆子了,搁里头造呢。” 穿黄布棉袄的男人,抻头往向最里面,看着靠墙角的,另一个穿黑棉袄的人问道:“上次你们跟的也是他俩呗。” “嗯呐。”这个穿黑棉袄的说:“上次他俩卖的大皮,俺和成子跟去,那俩小子亮刀子了。” “亮刀子怕啥?”黄棉袄冷冷一笑,道:“亮啥今天也截他。”说到此处,他又抬头,看向回来报信之人,问:“咋的,我听说他俩还带镐把子了?” “是呗。”报信之人答道:“搁大商店里,我听一个小子说的。” “镐把子……呵呵。”黄棉袄冷笑,不屑地道:“拿这玩意,小孩儿啊。” 镐把子,说白了,就是根木头棒子。这棒子能接到农具上,可以接到镐头上,接到锹头上,甚至接到锄头上也行。 这几个人,都是打家劫舍的,平日干的刀口上舔血的买卖,镐把子哪能吓得住他们啊? 只听黄棉袄道:“我记着你们说过,他俩是农村的吧?这个点儿,也没有车,我估计他们不能等。咱一会儿就跟着他俩,等出了城,找个没人的地方就下手。” 说着,黄棉袄一拍身旁的光头大汉,道:“老三,完了就看你的了。” 大冬天的剃光头,这老三可是够彪悍的,只见他身穿一件打补丁的蓝棉袄,一脸横肉,凶神恶煞。 听黄棉袄之言,光头老三面露冷笑,伸手从脚旁提起一根大铁链子来。 老三双手抓着铁链子两端,往左右一抻,就听嘡啷声响,他把铁链子抻直。 这根铁链,长约一米二,也不知道拴什么用的,有鸡蛋粗细,看起来分量不轻,要卖废铁,也能值两个钱儿。 老三抓着铁链子两端,将其在身前摇动两圈,一边摇,一边说:“老大,你就看我的吧,不就俩小子么?你看我一链子一个。” 饭馆里。 赵军和李宝玉闷头吃着饭菜,气氛很是沉闷。 他们不是怕麻烦,只是心里有些不爽。 “哥哥。”李宝玉拿起老板送的大葱,在大酱碟里蘸了一下,然后狠狠咬了一口葱白,问道:“你说,能不能是猞猁皮也涨价了?” “这玩意涨啥价?”赵军摇头,道:“这玩意比大皮还少,他那商店一年也收不着几张,没有价。你没看么,咱卖一张,那男的就得打个电话问问。” 说话时,红焖肉上桌了。 看着那枣红色的红焖肉,李宝玉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他们不缺猪肉吃,但他们吃的都是野猪肉。而野猪,很少有肥肉。 这年头,肥肉远比瘦肉受欢迎。 而且,野猪肉远没有家猪肉好吃。 “老板,给我们整两瓶汽水。”赵军想了想,还是要了两瓶汽水。 “好嘞。” “再来俩勺。” 接过汽水拿过勺,赵军和李宝玉用小瓷勺往碗里盛了红焖肉,然后使勺拌饭,使勺往嘴里喂。 这肉吃着爽。 二人就着两个菜,吃了一屉蒸饺、四大碗米饭,喝了四瓶汽水。当开始打饱嗝,而不是汽水嗝的时候,桌上已杯盘狼藉。 赵军叫老板算账,老板过来一看,道:“酒二分、四瓶汽水两毛、四碗米饭……” 说到此处,老板望向赵军,问道:“有票吗?” “没有。”赵军说:“我都给你钱。” 老板点点头,继续算账。这年头,在外面吃饭,不但要钱,也要票。 但这都已经是八七年了,物资不像以前那么短缺。在这国营饭馆,没有票,给相应金额的钱也是可以的。 老板算了一遍,赵军和李宝玉一共消费两块五毛七。 赵军从里面拿出一卷钱,从里面数出三块钱,想了想又对老板说:“再给我拿四瓶汽水。” “啊?”老板一愣,心想这二位都吃完了,还要汽水干啥?要想喝,一人一瓶,有两瓶也就可以了,这咋一要就是四瓶呢? 赵军道:“我们带走。” “带走啊。”老板恍然大悟,道:“你在我这儿喝,我就没收你瓶钱。你这要拿走,那每个瓶子你得给我五分钱瓶钱。” “行。”赵军把三块钱撂在桌子上。 这时,老板左右手各掐两瓶汽水走来,把汽水放在桌上,又从兜里拿出三个一分的硬币,递给赵军说:“下次你们要来,把瓶给我带回来,我退你们两毛钱。” “好。”赵军一笑,冲李宝玉摆手,指着四瓶汽水说:“把这都装你兜子里。” 李宝玉看着赵军,问道:“拿它干啥呀?” 赵军道:“出来一趟,也没给咱弟弟、妹妹买啥,拿回去给他们一人一瓶。” 东北这时候的汽水,没有首都的北冰洋那么好喝,也就是带汽的甜水。 但就是这个东西,山里都没有。 一是山路崎岖,运输不便,整不好磕碎了就赔了。二是生活水平低,很多人给孩子买两分钱的糖球,都得寻思、寻思,才有可能掏钱。 李宝玉闻言,便拿过汽水往挎兜子塞,当他装了三瓶,拿起第四瓶时,突然停住了。 “咋的了?”此时赵军已经把麻袋卷拿起,横着夹在腋下,正准备往外走了,却见李宝玉这般作态。 李宝玉道:“把这瓶退了吧,如海不用。” “你快给我装上!”赵军推了他一把,二人往饭馆外走去。 二人出了饭馆,一路出了永安镇,沿着道路往家走。这个时候,前面、左右可都没有人了。 只有身后,跟着七个人。 赵军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回头看,那七个人突然加快了脚步。 赵军拍了拍李宝玉,二人转过身。 那七人齐刷刷停住脚步,停在赵军和李宝玉对面大概八米之处。 “嘡啷……”光头老三一甩胳膊,一条铁链飞出,垂在身旁。 “那小子!”为首的黄棉袄上前一步,指着赵军,很横地说道:“赶紧把你那兜子给我……我艹!” 就见赵军,原本是左胳膊夹着麻袋卷。 可在光头老三甩开铁链子的时候,赵军左手抓着麻袋卷朝前的一端,把麻袋卷原本向后一端,顶在了自己左肋上。 然后他左手抓着麻袋朝上的那边,将麻袋往下一撸。 这一撸,就露出个把子来。 但这个把子,可不是镐把子。 赵军右手抓着把子,往出抽。左手抓着麻袋,不动。 这动作,就好像拔剑一样。 当他给这“镐把子”拔出来的时候,正面临着黄棉袄的勒索。 这时,黄棉袄正说到“给我”俩字时,却是看清了赵军手里的家伙,突然本该结束的一句话,最后却多了两个脏字。 7017k 第一百八十八章.新仇老账一起算 由于来时赶车匆忙,赵军没有机会把枪送回家去。 但不管是乘车,还是进城、进商店,背着枪肯定是不行的。 好在这年头没有安检,赵军拿麻袋将枪一卷。一路至此,除了那个收山货的男员工以外,还真再没有第二个人问他麻袋里卷的是啥。 黄棉袄等一众劫道的,也是误信了赵军的话,真以为他夹的是镐把子。 而他们七个人,各个身怀利器,哪里会怕赵军和李宝玉呀? 可让一众草寇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小子是个大骗子,说好的镐把子,一下子变成了枪。 赵军把枪一端,瞄住黄棉袄,黄棉袄顿时毛骨悚然。 这年头出来拦路抢劫,要是被崩了,那就是白死。 黄棉袄嘴唇微动,想开口说两句好话,但已胆寒。 还不等黄棉袄说话,就见李宝玉往旁一指,大声喝道:“你拿的啥玩意?” 赵军把枪口往左一移,瞬间瞄住光头老三。 光头老三把抓着铁链子的手一抖,就听“嘡啷啷”声响,铁链子落入雪中。 喝得光头老三丢了“兵刃”,李宝玉转手一指那黄棉袄,喝道:“你刚才比比什么玩意?” 黄棉袄强行控制着自己的脸,硬挤出一丝微笑,和颜悦色地说:“我看那小兄弟挎那兜子挺……好看的。” 听这厮还敢狡辩,李宝玉当时就火了,怒道:“滚一边子去!你说的是那意思么?” 李宝玉如此说,黄棉袄却答非所问道:“小兄弟让我滚,我这就滚。” 说着,黄棉袄便往后倒退,他那些小弟也都是如此,光头老三一边退,还一边依依不舍地看着自己那根铁链子。 “你……” “行了,宝玉。”赵军叫住李宝玉,但他却未曾把枪放下。 那黄棉袄退到二十米开外,双手合十向赵军一拜,然后转身就跑。 “这啥玩意啊!”李宝玉把光头老三丢下的铁链子捡回来,提在手里掂量一下,不由得眼前一亮,喜道:“哥哥,这得将近十来斤呢。” 赵军淡淡一笑,把麻袋捡起来,叠了几下交给李宝玉,然后直接将枪背在肩上。 再往家走,一路无事。 只是在离屯子还有十来里地的时候,眼看着快要天黑了,赵军把李宝玉拽到旁边一片小树林里,从兜里拿出钱来。 两张猞猁皮,一共卖了6100块钱,给徐长林860,赵军和李宝玉每人能分2600块钱。 赵军把这钱拿给李宝玉,然后从李宝玉兜里拿过两瓶汽水装在自己的兜里。 看着李宝玉一脸纠结的样子,赵军笑道:“咋的?舍不得了?” “嗯。”李宝玉手掐着崭新且带着油墨香的钞票,面露不舍。 …… 二人回到屯子里时,已经是五点多钟,快将近六点了。 到了门口,各回各家。 赵军来在房门前时,隔着一道门,就听屋里有人说话。 王美兰应该是很担心地说:“我儿子这是干啥去了?头午狗就回来了,人到现在没回来。” 王美兰如此说,但她知道,既然四条狗都没事,那么赵军和李宝玉应该都不会有危险。 只是不知道这俩那小子又跑哪儿玩去了,这天都黑了,还不回家,真让人有些着急。 “又是上哪儿嘚瑟去了!”只听赵有财说:“这都要上班了,一天天还可哪片儿呢,要我说他是又皮子紧了,欠收拾。” 这话,让赵军听了很是不高兴。一时间,他不由得想起自己重生后,被赵有财两次爆捶的经历。 此仇不报,更待何时? 想到此处,赵军把门一拽,大声道:“妈!我回来了。” 冷不丁一嗓子,给那正在告刁状的赵有财吓了一跳。 王美兰正在灶台前切酸菜,见赵军回来,忙放下刀,伸手往赵军身上轻拍了一下,说话时却柔声道:“儿啊,你又干啥去了,冻着了吧?” 赵军笑道:“妈,我上镇里了。” “上镇里干啥去了?”王美兰问道。 可她话音刚落,在里屋听见说话的赵虹跑了出来,小嘴噼里啪啦地问:“哥,哥,你上镇里又带啥好吃的回来了?” 说话间,她见赵军两手空空,不禁有些失望。 “汽水!” 但下一秒,见赵军从兜里拿出一瓶汽水,赵虹惊喜地大叫一声,向赵军扑来。 不怪小丫头馋,只怪条件太艰苦了。 赵虹长这么大,就在赵春和周建军办喜酒时,喝过一次汽水。 她没想到大哥这才进城,没带回来炉果,没带回来槽子糕,却带回来这么大一个惊喜。 就听里屋一阵扑腾声,赵娜听见“汽水”俩字,也跑了出来了。 “不行,不行。”赵军扒拉开两个小丫头,把两瓶汽水放在锅台里面,搁在盐罐子旁边。 走了这一道,四个多小时,这汽水冻的,多是冰碴,哪能这么给孩子喝啊? 两个小丫头哪里肯依,不给喝就要哭、就要闹,最后还是王美兰狠(hēn)道(dao)了她们两句,才让两个小丫头消停进屋。 “你这小子啊!”这时,赵有财竟然数落起赵军来,只听他道:“你现在不给喝,你拿出来干啥?惹得你妹不乐意了吧?要我说啊,你这孩子还是完蛋,大前年还抢人家小孩儿苹果呢,不立事儿。” 听赵有财这番话,赵军心里很不舒服。 那应该是三年前,赶上过年的时候,有人送给周春明两兜苹果,周春明下班之前,特意到食堂给了赵有财一兜。 那时赵娜还小,赵有财把苹果拿回来,大多数都分给了赵军和赵虹。 赵军吃的快,他吃完了自己那份,就抢赵虹的,惹的赵虹哭了好几次。 而前世落魄回乡以后,吃住在大姐家。而四季的着装,包括衣服、鞋子,都是两个妹妹给买。 在回乡第一次过年的时候,赵虹看见苹果,就和赵军说起赵军抢她苹果的事。 那时,赵虹只是说笑着讲这一段幼时回忆,但听在赵军耳中,入他心里时,就化作了无尽的悔恨。 有钱时,姐妹谁也不沾他的光;没钱时,姐妹们帮他还债,供他生活。 他再想补偿姐妹,却是有心无力。一想到从小到大,自己都不曾尽过当哥的责任,到老了反而要妹妹们供养,赵军心如刀绞。 所以,重生以来,他尽自己所能地照顾着两个妹妹。 赵有财不提往事还好,今日一提,却是让赵军心里好是难受。 赵军记得,前世问赵虹,她当时还那么小,咋记得这么清楚呢? 赵虹说是赵有财讲的,说那老头上年纪以后,一吃苹果,就念叨这件事。 “唉。”赵军心里幽幽一叹,望向自己亲爹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爸呀,咱们新仇老账一起算吧。” 想到此处,赵军笑道:“不拿出来不行啊,汽水瓶子搁外头冻完了,一进屋不缓霜么?” “缓就缓呗。”赵有财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你那挎兜子里也没啥玩意,怕啥的。” “谁说没啥?有钱!”赵军说着,就从挎兜子里往出掏钱,一沓、两沓,第三沓却是没前两沓那么厚。 可就这三沓钱,吓得赵有财往左右找棍棒,吓得王美兰手脚冰凉。 “儿啊!”王美兰大惊失色,抓着赵军胳膊道:“你干啥去了?整回这么多钱来。” 不怪王美兰如此,这些钱在眼下真是一笔巨款,赵军一下子拿回这么多钱,王美兰却是怕他干什么不法的勾当。 “妈,妈,你可别着急。”赵军忙安抚老娘,道:“我跟宝玉,还有徐爷,上山打个老虎崽子,早起上镇里把皮卖了。” 赵军此话一出,王美兰脸上急切之色尽去,反而是一旁刚抄起扫地笤帚的赵有财,手脚冰凉了。 ------题外话------ 一会儿还有一章,一点左右 7017k 第一百八十九章.藏钱满级赵有财 一听这钱是正道来的,王美兰脸上露出笑容,她把手往衣襟上擦了擦,才从赵军手里接过了钱。 “儿呀!这是多少钱啊?” “两千六!” “两千六……”王美兰算数不大好,一时间未反应过来,只道:“你还没给宝玉呢吧?” “给了。” “给……给了,还剩这么多?”王美兰都有点磕巴了,这好大一笔钱呐。 一旁赵有财,鸟悄地把笤帚往墙根那儿放。 赵军伸手比划了个二,说道:“我们整着两张老虎崽子皮,一张全乎的,卖了三千五;还一张破了点儿,还卖了两千六呢。 两千六那张,有老徐炮一股,我跟宝玉,我俩一家分两千六百一十七。这两千六,妈你收着;那十七,我留着了。” “啊,啊。”突然收到这么大一笔钱,王美兰得到的惊喜,比赵虹、赵娜能喝汽水的惊喜还要大。 她此时慢慢地消化赵军和她说的信息,看着手中钱,想起那些数字,喃喃道:“一张皮三千五,这么贵……” 说到此处,她下意识地扭头看了赵有财一眼。 与王美兰对视的一瞬间,赵有财心惊胆寒。 王美兰似乎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收回目光,看着手中的钱,说着没说完的话:“这么贵么?” 当她完整地说完这句话时,猛地又一扭头,狠狠地向赵有财望去。 而此时的赵有财,已向东屋走去。 “站那儿!”王美兰一声暴喝。 刚刚有如芒在背之感的赵有财,双脚硬生生地定住,转过头一脸苦笑地看着王美兰。 王美兰两步冲到赵有财面前,把钱都交在左手,伸右手就往他兜里摸,衣兜、裤兜里,有零有整的,连纸币带钢镚,全掏出来扔在灶台上,一共还不到五块钱呢。 王美兰抬头,怒视着赵有财。而赵有财,已低下了头,满脸的无助、可怜。 “去!”王美兰又往西屋,也就是赵军的房间里一指,喝道:“上那屋待着去。” 王美兰说完,就要往东屋去,经过赵有财时,狠狠将他往西边一推。 赵有财一个踉跄,就听王美兰大喝:“快点儿!” 赵有财挪步进了西屋,转身还往回望,被王美兰呵斥:“关上门。” 赵有财不情不愿地把门关上。 王美兰快步进到东屋里,把那笔巨款随手往炕柜上一撂,然后就在屋里翻箱倒柜。 赵虹、赵娜见状,不知道王美兰要干什么,便嚷着要帮妈找东西。 没想到,好心没得好报,她们被盛怒之下的王美兰又狠(hēn)道(dao)了两句,才双双跑到炕里面委屈去了。 王美兰翻了一个多小时,连赵军小时候的褯子都找出来了,可硬是没找到赵有财把钱藏在什么地方了。 “妈。”赵军凑到跟前儿,小声向王美兰进言,道:“一个人藏东西,一百个人都找不着,你直接问我爸多少啊。” 王美兰也是被气糊涂了,此时听赵军之言,当即大步往西屋走去。 赵军忙退到一旁。 王美兰到赵军卧室门前,用力把房门一扯,门开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屋里面,正坐在炕沿沉思的赵有财一个激灵,忙从炕上蹦了下来。 “兰啊,那钱我都给你存着呢。”赵有财确实聪明,听那屋动静,他就知道自己媳妇正在搜查被自己贪污的那笔赃款。 赵有财说着,便往外走来,想去东屋戴罪立功。 可他经过王美兰身旁时,屁股上挨了重重地一脚。 这一脚,踢得赵有财往起一蹦,落地时口中发出“哎呦”一声。 王美兰瞪着赵有财,跟着他进到东屋里。 赵有财进屋后,把门后挂着的棉袄摘下。 赵有财有两件棉袄,一件厚的,出去穿。一件薄的,在家里穿。 墙上挂着的这件,是厚的。 见赵有财拿下这件棉袄,王美兰微微一皱眉,这棉袄就挂在门后,如此显眼,她怎么会不翻呢? 外面左右兜,里面内兜,她都找过了,有两块多钱、几张饭票,再就没啥了。 赵有财小心翼翼地看了王美兰一眼,然后从摆在窗台上的针线筐里拿起了一把铁剪子。 赵有财不敢落座,只站在王美兰面前,一手托着棉袄后衣襟,一手把剪子打开,用一面的剪子尖去挑那缝布的线。 挑开了十来公分,赵有财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王美兰的神情,一边将剪子放回针线筐里。 然后,他把刚才拿剪子的手,伸进棉袄上豁开的口里,从那棉花里,掏出来一卷钱。 十张大团结,卷成一卷,塞在棉花里。 “厉害!”赵军在一旁看的心生佩服,这钱藏的,真有技术含量。 这钱要是平着放,一是占地方,二是在棉袄里串动,容易被发现。 可要是卷起来,插在棉花中间,要不是赵有财主动揭发自己,任谁也不能发现。 一卷、两卷…… 一卷十张,就是一百块钱。 赵有财一共从棉袄里拿出了十一卷,整整一千一百块钱啊! 看着赵有财那件油渍麻花的棉袄,谁能想到,这脏兮兮的棉袄里,竟然还藏着这么大一笔钱啊! 赵有财一边往出拿钱,一边观察着王美兰的神色,可王美兰一直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无悲无喜。 待赵有财不再从棉袄里往出拿钱卷以后,王美兰一把将棉袄夺下,伸手往棉花里摸了摸,然后甩手将棉袄丢出,一下罩在赵有财的脑袋上。 赵有财拽下棉袄时,耳边传来了王美兰的呵斥声:“回那屋待着去!” 赵有财抱着棉袄刚转身,就听王美兰没好气地道:“等会儿!” 赵有财一回身,王美兰就将针线筐怼在他怀里,道:“自己把棉袄缝上。” 赵有财抱着棉袄、针线筐回了西屋,关上门缝棉袄去了。 “妈。”赵军拽过王美兰,小声在她耳旁道:“你得问问我爸,他就藏这些钱啊?还有没有了?一张老虎崽子皮,他就眯下这么多钱,他以前还卖那么多熊胆呢。 再说了,这是棉袄里,那棉裤里有没有啊?这是藏后大襟里了,那袖头子里有没有啊?” “我知道。”王美兰说:“先这样儿,我先给你们仨做饭,等我做完饭了,我再审他。” 王美兰口中的“你们仨”,显然是赵军和赵虹、赵娜,没有赵有财的份儿。 说完,王美兰便往外屋,继续剁酸菜。 母子多年,赵军对王美兰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知道老娘剁酸菜,平时不使这么大的劲儿。 可今天,就听“铛、铛……”,每一刀切断酸菜落在菜板上发出的声音,都是那样的响亮。 赵军会心一笑,刚要出去再进几句谗言,只听屋门外有人道:“嫂子,嫂子啊!” 金小梅来了! 看来李宝玉也没轻饶了他老子啊。 王美兰放下菜刀,开门道:“弟妹你来了,咋不进屋呢?” “嫂子你出来。”金小梅很干脆地说:“我和你说点儿事。” “行!”王美兰刚要出屋,肩上却被赵军披上了一件棉袄,一时间王美兰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还是儿子好啊!” 王美兰刚出屋,就听“吱”的一声,西屋的门开了,赵军看见赵有财向他招手。 赵军大声道:“爸,你有事啊?” “啪!”那门重重地关上了。 ------题外话------ 第二更来了,和兄弟们说俩事啊,我不是不早更、不一起更,我白天种地,晚上回来才能写。 因为文化水平低,写完了,我都得检查好几遍,读通顺了才能往出发。可能有时候更新晚了,兄弟们别等我,也别熬夜,第二天早晨起来看。 还有一个事儿,就是兄弟们说我断章。 我是第一次写这个呀,以前看书也没在网上看过,根本不懂啥叫断章,真不懂。我就感觉以前听刘兰芳讲《岳飞传》,感觉每天结束的时候,应该留下点悬念啥的,这样看书、听书是不是会感觉有意思。 7017k 第一百九十章.连夜审讯 东北的二月末,夜里屋外也有零下二十几度。 可这么冷的天,金小梅和王美兰竟在屋外唠了十多分钟。 等王美兰回屋来,先拽过小板凳坐在灶坑前,烤暖和了手,才继续站起来切酸菜。 赵军在屋里被两个妹妹缠着,两个小丫头不停地管他要汽水喝,赵军抽空把头伸向门外,偷偷地看了一眼,只见老娘面色不善,不禁心中暗喜。 王美兰今晚上做的是野猪肉炖酸菜,主食是两合面馒头。 下面炖菜,上面蒸干粮,一锅出。再将菜和馒头放到锅中以后,王美兰到里屋对赵军说:“儿子,都搁锅里呢,你看着点锅,饭好了,你们就先吃。” “好。”赵军点头答应:“妈,你忙去吧。” 王美兰也不说话,只将围裙解了丢在一旁,便往西屋走去。 “哥!给我俩拿汽水喝呗。”王美兰在这屋里时,赵虹一声不吭、乖巧懂事,可王美兰一走,小丫头就拽着赵军的胳膊开始撒娇。 眼看着另一个小的,也要向自己扑来,正竖起耳朵准备听热闹的赵军忙伸起一根食指,在嘴唇前做了个虚的手势。 “别吵吵,等吃完饭给你俩喝。”赵军说着站起身,捏手捏脚地走到外屋,却始终不曾听到对面屋里有动静。 等到饭菜熟了,赵军照顾两个小丫头吃完饭,就听对面屋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王美兰板着脸走进来,上炕在炕柜上翻出一条旧棉裤。 赵军一愣,他认得这是自己前几年穿的,后来因为小了,老娘才又买棉花、棉布,给自己新做了一条。 而这条虽然穿不了了,但一直没给人,就留在柜子里了。 “难道……”赵军想到,难不成赵有财把私房钱藏到自己的旧棉裤里了?要真是这样,那他可是厉害了。 “妈,要不你先吃口饭吧。”赵军劝王美兰道。 “你们都吃完了?”王美兰往炕桌上扫了一眼,对赵军说:“吃完了,你就把桌子捡了。” “哎。”赵军忙将碗摞在一起,筷子拢在一起,开始往外屋地捡碗筷。 等赵军收拾完,两个小丫头刚要继续磨他喝汽水,西屋的门突然又开了,两个小丫头忙往炕里,装作若无其事的玩儿了起来。 这次不是王美兰一人过来,她身后还跟着赵有财,而赵军的那条旧棉裤,此时已穿在了赵有财身上。 王美兰上炕,拽下两套被褥、枕头,摞在一起和赵军说:“搬你那屋去,今天晚上让俩小的跟你睡。” 这是要连夜审讯,严刑逼供啊。 “好嘞。”赵军抱起被子,对两个小丫头说:“跟哥走,哥给你们拿汽水喝。” 一听喝汽水,赵虹、赵娜起来就往炕下跑,跟着赵军往西屋去。 兄妹三人刚一出东屋,就听“啪”的一声,那门被王美兰狠狠地关上了。 当夜,喝完汽水心满意足的两个小丫头睡下,赵军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起身出房间,来在外屋地。 这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可透过门缝能看见赵有财、王美兰那屋的灯还亮着。 赵军凑到门口,侧耳听不见有打骂声。 准确的说,是寂静无声。 “妈。”赵军叫了声妈,随即推门,边推边道:“这都半夜了,你跟我爸吃口饭呗。” 赵军推开门,进屋一看,只见王美兰一个人盘腿坐在炕上,在她周围摆着拆开的两件棉袄、一件棉裤。 好家伙,王美兰这是把赵有财所有的棉衣、棉裤都给拆了啊。 在王美兰脚旁,好多钱散放在那里,有十块的、有五块的,还有一块、两块的。 再往旁边看,只见赵有财垂手而立,站在炕边,斜楞着眼睛瞪着赵军。 他何等精明,哪能看不出来这臭小子是来看他老子笑话的? 什么叫吃饭?要能吃,不早吃了么?还用得着你叫? 王美兰又从棉花里拽出一卷一块的纸币,打开一捻,五张呢。 王美兰把钱放下,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才转头和赵军说:“你先睡去吧。” “哎。”赵军连忙关门退去。 次日,赵军起的很早,把搂着自己的赵娜塞进赵虹的被窝里,他自己披上棉袄,下炕出到外屋,就见王美兰正在生火。 “妈,我来吧。”赵军伸手要去接炉钩子。 “没事。”王美兰说着,将灌满水的水壶坐在了炉子上。 赵军见旁边铁制的大洗衣盆里,装着赵有财的棉袄布面,笑道:“妈啊,这是要给我爸洗棉袄啊?” 王美兰轻叹一声,随即一笑,道:“拆都拆了,就手洗了吧。” 赵军凑到王美兰身旁,小声问道:“妈,我爸贪污多少钱啊?” “哼,可是不少。”王美兰冷哼一声,道:“卖一个熊胆,他都留下五十,和你李叔对半分。” “没少扣啊。”赵军有些惊讶地问:“我婶儿跟你说的?” “你婶倒没说这个。”王美兰道:“你婶昨天来跟我说,宝玉他爸交代了,你爸卖老虎崽子皮,卖了三千四,给我一千二,剩下两千二,他哥俩一人分咳一千一,你婶儿问我,你爸说的是不是这个数。” 赵军听了,乐的都不行了,看样子金小梅是怕李大勇狡兔三窟啊。 只是他却有些想不通,又问:“我李叔能给我爸卖了,不容易啊。” 王美兰一听,也是乐了,笑道:“他本来说啥也不说,让你婶儿给两笤帚嘎达,打完了老实多了。” “啊?”赵军惊讶,道:“我婶连这都跟你说了?” “唉!”王美兰长叹一声,道:“你婶儿也是着急了,打完了发现宝玉和如海都搁旁边呢,宝玉看见了,还不得跟你说啊?你婶儿一寻思,也就不瞒着我了。” “哎呦!”赵军瞪大了眼睛,道:“宝玉没事啊,那让如海看见了,不出头午满屯子不就都知道了吗?” “不能……吧?”王美兰道:“这事儿还能跟外头人说吗?” 赵军眨巴下眼睛,对李如海未做过多评论,只问:“那熊胆那钱,也是我婶儿问出来的?” “不是。”王美兰说:“你爸一听你李叔撂了,他也就如实招了。我给他棉袄、棉裤都拆了,加那老虎崽子皮钱,差不差快两千块钱了。” “这攒多少年啊?”赵军呵呵一笑,对王美兰说:“妈啊,一会儿中午我不在家吃了哈。” “儿子,你又上哪儿去啊?” 赵军道:“我寻思去看看张援民,我张哥去。” ------题外话------ 兄弟们,2点左右还有一张,这两天先过渡一下,等15号活动,我多多更。 再给大家推荐本好看的书 《做媒这一块,我谁都不服》二蛇著 “新人进了房,媒人扔过墙。” “宁信世上有鬼,不信媒婆一张嘴。” “不做中,不做保,不做媒人三代好!” 从以上的三句话中就可以看出媒人在国人眼中的地位有多尴尬了。 大学刚毕业的江枫忽然拥有了可以看到婚姻匹配值的神奇能力,于是他便回到农村老家,开始了他神奇的职业媒人之路。 在江枫的撮合下,一对又一对的夫妻成为了众人眼中的模范夫妻。 多年后,已经站在行业巅峰的江枫蓦然回首,发现他在不知不觉间就改变了世人对媒人的看法,极大地提高了媒人的行业地位,并降低了我国不断上涨的离婚率。 谨以此书祝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7017k 第一百九十一章.大包大揽张援民 吃过了早饭,赵军去到院子中,从房角大缸里拽出一截棕熊腿。 这块腿是从大腿根那儿锯了一截,大概有三拃长,重量就有十来斤。 赵军又把上次打的黑熊肉拿了一长条,把这些找个麻丝袋一装,就准备出门去看张援民。 他上次去看张援民,还是从永胜屯回来的那天,到张援民急匆匆地看了一眼。 而那天离开张援民家时,赵军说改天再去看他,可这些天实在是太忙了。 灭熊霸、套跳猫、杀黑熊、猎猞猁,对了,中间还收拾了一下张来宝。 眼瞅着大后天就是二月二了,赵军想来看看张援民,再顺便问问去永福屯老杨家要狗的事。 赵军刚从家里出来,就见李如海美个滋儿地从自家院里出来。 “如海啊!” “军哥。” 赵军对他说:“帮我给你哥叫出来。” “好嘞。” 李如海转身回家去喊李宝玉,赵军则长出了一口气,刚才光想着给张援民找熊肉了,却是忘了这还有个祸害。 没过两分钟,李家兄弟便从院里出来。 “你这干啥去啊?”李宝玉一见赵军提着麻丝袋子,当先就是一问。 “你过来,我跟你说个事儿。”赵军冲李宝玉一摆手,然后对李如海道:“如海,你玩儿去吧。” 李如海脸上洋溢着笑容,冲赵军一点头,蹦蹦跶跶就走了。 “咋了?”李宝玉有些好奇,但很快想起一事,对赵军道:“你不找我,我还想找你去呢。” “先别说这个。”赵军忙打断了李宝玉,对他说:“你听我说……” 赵军剪短解说地和李宝玉言语了两句,李宝玉听完,抬起头时不禁瞪大了眼睛,口中喃喃道:“不能吧?” “还啥不能啊!”赵军一指那快没影的李如海,说:“你追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李宝玉闻言,不再和赵军说话,而是直奔李如海追去。 李如海一路走去,左右撒摸,都不见人影。 突然,从道边厕所走出一穿花布棉袄的中年女人。 “刘婶!” 李如海大喊一声,给这女的吓一跳。 “如海啊。”女人姓刘,叫刘淑兰,她家住前趟房,出来小解一下,完事还着急回家做饭呢。 所以,即使听见李如海叫他,刘淑兰也不想和他说太多。 可她不想说,架不住李如海愿意说啊。 “刘婶啊,我去小卖店买东西,用给你捎点啥不?”李如海问道。 “不用。”刘淑兰一边往前走,一边说着不用。 见刘淑兰没接茬,李如海又道:“我妈给我钱,让我多买点好吃的回去。” “那你多买点吧。” 李如海心想这女的真艮,但嘴上却说:“我妈今天给我二十块钱呢,让我都花了。” “啥?”刘淑兰一愣,她们家五口人,她们两口子、俩孩子,外加一个老太太,五个人一个月都未必能花出去二十块钱,金小梅能说给李如海,就给李如海? 刘淑兰深深地看了李如海一眼,继续往前走。 眼看着刘淑兰要往左边拐,李如海忙道:“这都是我妈奖励给我的。” “奖励给你的?”刘淑兰好奇心终于上来了,问道:“你干啥了?小梅奖励你这么多钱?” “我昨天检举有功啊,刘婶,我给你讲……” 李如海还没讲出来呢,整个人就向前飞扑出去,一头扎进道旁的积雪堆里。 这可将刘淑兰吓了一挑,扭头一看才放下心来,说道:“宝玉啊,你这是干啥呢?你咋打你弟呢?” 李宝玉看了看刘淑兰,说道:“刘婶,你别听这小子瞎白话,我妈哪给他钱啊,那都是他搁家偷的,我妈让我出来抓他回去。” “啥?”就听一声惊呼,紧接着那满头是雪的李如海,冲着李宝玉吼道:“谁说我偷钱了?昨天妈给我的时候,不也给你……你……” 李宝玉上前,左胳膊把李如海往怀里一揽,右手一捂他嘴,对刘淑兰道:“没事儿了,刘婶你快回家吧。” “啊。”刘淑兰应声就走,可刚迈出一步就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李如海道:“如海啊,不是刘婶说你,那咋能偷家里钱呢?” 嘴被捂着,李如海想辩解也不成,被李宝玉拖着就往家走。 李家屋里,气氛甚是诡异。 结婚二十年的李大勇,二十年来第一次在家刷碗。 刚把碗刷完的李大勇,正准备进屋休息一会儿,就听院子里有人吵吵,还是自己两个儿子吵闹的声音。 李大勇正想找个人撒撒气,听见这俩小子闹,顿时起了打心,往左右一看,直接把昨天金小梅拿来抽他的笤帚给提了起来。 就在这时,李宝玉拖着李如海进屋,一进屋看见李大勇就问:“我妈呢?” 李大勇没好气地说:“先别说你妈,我问你,你总捅咕你弟干啥?你是他哥,你咋就不能着他呢。” “我让他啥?”李宝玉当即把刚才的所见所闻,都讲给了李大勇听。 李宝玉刚说个开头,金小梅就已经从屋里杀出来了,再说两句以后,一场混合双打就诞生了。 “我让你胡咧咧,我让你胡咧咧……”躲过金小梅一击的李如海,却没想到败给了自己的亲哥。 …… 赵军来在张援民家,受到了这一家人的热烈欢迎,张援民叫杨玉凤准备饭,中午一定要留赵军在家吃饭。 杨玉凤出去买东西,赵军坐在家中陪张援民唠嗑,说着最近几天的经历。 当听赵军说,他抠树仓子抠出两个黑瞎崽子的时候,张援民问道:“兄弟,你整俩黑瞎崽子,你要干啥啊?” “这个……”听张援民如此问,赵军也是有些犯难。 黑熊,肠胃好,杂食,养起来不难,甚至可以说比养狗还容易。 但它们毕竟是野兽,有爪牙之利,养太大了不行,人控制不住它。 再说了,就它那食量,养久了,容易要人命啊。 所以,想要处理那两只黑瞎崽子,就有两种方式。一是养到百十来斤,就杀熊取胆,吃熊肉、卖熊胆;二是等有机会了,才可以将熊卖给动物园。 自己养大的,自己再杀,赵军于心不忍。可要说卖熊,这就得碰运气了。 突然,张援民猛地一翻身,从炕上坐起来,对赵军说:“兄弟,我想到个招儿,保准能帮你给那黑瞎崽子卖出去。” 说到此处,张援民顿了顿,再说话时,已是满脸笑容:“你要不信,你就看我的吧!” ------题外话------ 今天是14号,明天15号,起点有什么抽奖活动,我多更新,兄弟们就能抽的。 所以我寻思明天最少一万字吧。 德云副总,从退出主流开始雪色香槟 “师叔!师叔!您再给我们讲讲您当年辅佐师父度过德芸社数次危机,怒怼叛徒,把师兄弟们都教成角儿的故事呗!” “呵呵要说这事儿啊,那还得从2003年央妈举办的相声小品大赛开始说起,那年的参赛者有我,有贾铃,有桃儿,和你们千大爷,你们师父、千大爷是三等奖,而我则是比较遗憾的仅仅拿了个一等奖…………” 多年以后,在德芸社的一场聚会中,在云鹤九霄众演员期待的眼神中,陈欢语悠然的点燃一根烟,十分谦虚的开口道。 7017k 第一百九十二章.劳动改造赵有财 张援民家。 张援民眉飞色舞地白话着,正巧赶上杨玉凤买东西回来,只听那一句“你就看我的吧”,便吓得杨玉凤差点把手里的午餐肉罐头都给扔了。 杨玉凤忙把手中三角兜子一放,直接问张援民道:“你跟咱兄弟说啥呢?” “咱兄弟整俩黑瞎崽子,我说我给他搭个、搭个,卖出去。” 杨玉凤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只道:“你是喝了,还是咋的?你跟兄弟胡说八道啥呢?还你帮兄弟卖黑瞎崽子?你上哪儿卖去啊?你卖给谁去啊?” “还我卖给谁?”张援民微微一笑,笑的杨玉凤心里更没底了,作为生活在一起的两口子,杨玉凤知道每次张援民心想了什么奇思妙计,脸上都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张援民瞥了杨玉凤一眼,没有理她,扭头看向赵军,道:“兄弟,你信大哥的,大哥不光给你卖出去,还能给你卖个高价。” 赵军往旁看了一眼,和杨玉凤对视以后,二人面面相觑。 中午,赵军就留在张援民家里吃饭。 饭后,赵军和杨玉凤一起出门,往屯部走去。 后天就是农历二月初一,原本定在这一天,张援民会带赵军去永福屯,到杨满堂家里要只狗崽子回来养。 可张援民现在还出不去屋,就没办法带着赵军过去。 但狗不能不要,杨玉凤又离不开家。于是,就只能赵军自己去了。 可赵军不认识杨满堂,只是前世听胡大江说过,这黑龙是永福屯子杨满堂给他的。 所以,去之前得让杨玉凤先往永福屯打个电话,和杨满堂打声招呼,然后赵军才能去。 赵军和杨玉凤到屯部,和赵国峰说明来意,赵国峰一个电话打到永福屯,等了五、六分钟,那边才有人把电话回过来。 “喂!七哥呀!”杨玉凤接起电话,扯着嗓子就喊:“上次铃铛她爸,和你说要一只狗崽子……啊,他现在去不了了……别提了,让熊霸给挠了……别说那么多了,明天呐,我兄弟要过去……这是咱自己家兄弟,对,对,你可得招待好了啊……” 等撂下电话,杨玉凤冲赵军一笑,道:“兄弟,都安排好了,明天你直接去就行了。” “谢谢嫂子。” “外道啥?” 赵军又谢过赵国峰,然后和杨玉凤一起出了屯部,各回各家。 眼看着快要到家了,只见李宝玉从不远处的茅房出来,手里还拿着个尿盆。 “宝玉!” “哥哥!你回来啦?” “啊。”赵军走近问道:“你这是干啥呢?” 现在的农村,很少有人家院里有单独的茅房,一般都是去公共的。 而晚上出去不方便,就在家里用尿盆、尿桶,第二天早晨起床再出去倒。 可现在都已经是下午了,李宝玉才出来倒尿盆,却是让赵军感觉有些奇怪。 李宝玉哈哈大笑,说道:“这不如海么,哈哈哈……” 一句话没说完,李宝玉又笑上了。 赵军摇摇头,不用再问了,肯定是李如海又被打的下不了炕了。 不过这样也好,他出不去屋,就不会胡说八道。要知道,那件事可不光是他李家的事,藏钱的还有赵有财呢。 昨天李如海在家支棱耳朵地听,听了个清清楚楚。而且就他那张嘴,说得兴起时,要不把赵有财扯出来,那才怪了呢。 李如海不嫌丢人,赵军可受不了这个。 “宝玉啊。” “哎。” 赵军道:“告诉如海啊,他想出门,就得把那件事忘干净了。要不然,等开学了,他都下不了炕。” “嗯!”李宝玉重重地点头,他是想让李大勇吃些苦头,好报自己十九年来挨打受苦之仇,但可不想让自己家成为全屯子的笑柄。 “唉!”想起自己弟弟早晨那个虎劲儿,李宝玉心里无奈啊,人家刘淑梅不问,他却上杆子套着人家话的,要给人家讲。 哪有这样的啊? 李宝玉无奈地对赵军说:“你说,如海这小子嘴咋这样呢?” “呵呵。”赵军一笑,道:“嘴是张好嘴,就是那舌头啊,不是啥好口条。” 听赵军如此一说,李宝玉也笑了,他说:“我妈生完如海,我爸翻《红楼梦》,按着林黛玉她爹给如海起的名,可人家林如海也不这样啊?” 赵军闻言,笑道:“那你跟贾宝玉还不一样呢。” 李宝玉哈哈大笑,二人一起进到赵军家院里,来在仓房看了看青龙和那两只熊崽子。 “哥哥。”李宝玉看着那两只小黑熊,便问:“这俩黑瞎崽子,咱们养着行不行啊?” “你说呢?”赵军反问一句,然后道:“这一天,花小儿还紧着往这边扒呢,等再养大点儿,咱家这几条狗不得玩命儿跟它干啊?” 李宝玉想想也对,自家的狗要是不认黑熊还好,可一旦认黑熊,那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现在这小黑熊还小,又在母羊怀里,身上的味道被羊膻味压着。 可即便如此,花小儿还经常扯着链子往仓房这边挣。 要是等这小熊一大,仓房里容不下它们了,到时候家里可就热闹了。 “这可咋整啊?”李宝玉也知道,这小熊崽子只要能养到八、九十斤,就能换回来不少钱,可几条狗容不下它长到那时候啊。 赵军突然想起一事,笑道:“今天我去看咱张大哥,他说他能帮咱们给这俩黑瞎崽子给卖了。” “他?”李宝玉笑道:“哥哥,你可算了吧。他说话,你还敢听啊?上次还说等炸死了熊霸,要分我熊胆呢。结果可倒好,整得我家搭了好几管炸药。” 说到此处,李宝玉也想起一事,便问赵军:“哥哥,抓狗崽子的事儿,他咋说的啊?” 说话时,二人已走到了墙边,赵军道:“明天早晨你跟我去,咱俩把狗抓回来。” “行。”李宝玉说完,翻墙而过,回家去了。 赵军开门进屋,一进来就见赵有财正坐在外屋洗衣服呢。 赵军目瞪口呆! 这一幕,可是赵军两辈子都不曾见过的场景。 在他的记忆里,家里洗洗涮涮都是老娘操持着,赵有财在家向来是甩手掌柜的,回来早了可能给老婆、孩子做顿好吃的,回来晚了就是在林场里吃过了,可能往炕上一趟,直接就睡了。 这洗衣服,还真是第一次。 其实,赵军已经很克制了,他点完炮以后,就尽量地低调,不拉仇恨。 但此时此刻,他还是忍不住走到赵有财近前。 此时的赵有财,正坐在小板凳上,两脚中间放着铁制的大洗衣盆,洗衣盆边沿上靠着搓衣板,赵有财正双手抓着棉布,往搓衣板上使劲揉搓呢。 他洗的棉布,正是昨天从他棉袄、棉裤上拆下来的,赵军记着早上的时候问过一嘴,王美兰当时的态度就很耐人寻味,又是叹气,又是笑的。 没想到,这洗衣服的不是王美兰,而是赵有财。 “爸啊!”赵军很惊讶地说:“我妈咋能让你洗衣服呢?你老活这么大岁数,也没干过这活啊!” ------题外话------ 老规矩哈,2点左右还有一章。然后5.15是什么日子,我也不大知道,就是咱们运营官跟我说,这一天有活动,我要多更新,兄弟们就能抽奖。 既然如此,我就尽我所能,多写一点。15号白天,应该就会更新,兄弟们,你们就看我的吧! 7017k 第一百九十三章.报丧 次日清晨,赵军从炕上起来,却发现在外屋做饭的是赵有财。 “爸,你又要打猎去啊?”睡得迷迷糊糊的,赵军真的是没反应过来。 在他的记忆中,赵有财只有要进山打猎之前,才有可能早起做饭。 比如之前打猪神,比如前两天去猎猞猁。 可眼下他还是戴罪之身,他怎还敢去打猎? “滚犊子!”赵有财扬脸骂了赵军一句,正好他拿着一个小瓷盔儿,刚被盔儿里的野猪肉片倒进锅里,听赵军之言,只把手里瓷盔儿一举,冲赵军做了个要打人的姿势。 赵军笑笑,也没说话,只是将这个茬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早晨吃的是冻豆腐炖白菜、土豆、粉条,里面还切了不少野猪肉片。 满满一盆端上桌,菜上淋一层辣椒油,连汤带菜热热乎乎一吃,在这寒冷冬季的早晨格外的舒坦。 “妈啊。”赵军咬了一口粘豆包,对刚给自己夹了两片野猪肉的王美兰说:“难怪我爸人家是大厨,这菜做的真香,你咋的也赶不上人家啊。” “我能跟你爸比么?你爸多厉害啊。”王美兰道:“我成年到辈子地干活,也没攒上两千块钱啊。” 王美兰阴阳怪气的话脱口而出,听得一旁赵有财一怔,忙低头吃着碗里的菜。 “老妹啊。”赵军身子往旁边一靠,贴着赵虹问道:“你说是咱爸做饭好吃?还是咱妈做饭好吃?” “咱爸做的好吃!”赵虹想也不想,开口就答。这问题确实不用想,王美兰做饭要能比赵有财还好吃,早就不搁家种地了。 赵军说了一遍,又让赵虹说了一遍,王美兰恍然大悟,接道:“都说你爸做饭好吃,那以后天天让你爸早晨起来给你们做饭,我还不做了呢,好像我愿意伺候你们似的。” 听王美兰这话,赵有财那挑粉条的筷子都一顿,紧接着那头埋的更深了。 赵军吃完饭,便回了自己房间,休息一会儿后,就换好了出门的衣服。 今天是出去串门,赵军就没背枪,等他从房间出来时,发现赵有财竟然在刷碗。 这应该也是赵有财结婚以后第一次刷碗。 “爸、妈,我走了啊!”赵军喊道。 赵有财只顾着刷碗,未曾答话,屋里王美兰道:“走吧,儿子,道上注意点。” 赵军出了家门,没在外面看见李宝玉,但他没有到李家去找。 因为他感觉,李大勇在家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过,自己如果这个时候登门,容易让长辈下不来台。 赵军就在院子里等着,过不多一会儿,李宝玉就从他家出来,二人一起出了屯子,一直往西走。 永福屯,在永安屯西边,两个屯子隔了十二里地,以赵军和李宝玉的速度,走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进到永福屯,先是拦住了个路人,赵军没先问杨满堂家住址,而是问了屯里的小卖店在哪儿。 问清楚了以后,赵军和李宝玉就去了小卖店。 看到两个生人,小卖店老板一愣,赵军一开口就要了两瓶黄桃罐头。 在老板回身拿罐头的时候,赵军便问他杨满堂家住哪儿。 老板一听就明白了,这是来走亲访友的。 等从老板嘴里打听清楚了,赵军和李宝玉这才提着罐头往杨满堂家去。 虽然有张援民和杨玉凤的关系,但赵军还是带上了一份礼物。 他们走不多远,便来在一处篱笆院外,在离篱笆院还有两、三米的时候,就听那院里狗叫个不停。 这杨满堂家里,显然养了不止一条狗,这些狗汪汪一叫,屋里的人自然能听得见。 不多时,就见房门打开,从屋里走出一人。 此人看见赵军、李宝玉,顿时愣在了门前。而赵军和李宝玉看见他,也是愣了一下。 他们认识,准确的说,是之前见过。 从屋里出来的人,就是前天赵军、李宝玉卖猞猁皮时,卖熊胆的那个男人。 赵军当先开口,大声说道:“是满堂大哥吧?” “啊。”杨满堂这才反应过来,快步来在院门前,笑着看向二人,问道:“哪个是赵军兄弟啊?” “我是赵军。”赵军上前和杨满堂握手,又一指身旁李宝玉,说:“这个是我小兄弟,李宝玉。” 李宝玉伸手,跟杨满堂握在一起。 一边握着李宝玉的手,杨满堂一边对着二人说:“兄弟,外头冷,快进屋吧。” 说着,杨满堂便带二人往院里走。 一进到屋里,就见外屋地上铺着个褥子,褥子上躺着一条黑母狗,在她肚子下,三条小狗正在吃奶。 听见有人进来,母狗一抬脑袋,见有外人,呲牙发出威胁的呼吼声。 在场三人都知道,这是母狗护崽。 杨满堂笑着对赵军说:“没事儿兄弟,它不能咬,你看看这仨狗崽子,你相中哪个了。” 赵军问道:“大哥,有母狗不?” “要母狗啊?”杨满堂过去,将一只吃奶的小狗从母狗身上拽下,捧在手里拿在赵军面前,对赵军说:“兄弟,这一窝就这一个母狗,你看看行不?” 赵军是会看狗,但那也得长到差不多大啊,这么点儿,能看出啥来啊? 但他记得黑龙应该是今年二月份生的,要是这一窝就只有这一条母狗,那这只应该就是了。 “大哥,那就是它了,我就想要只母狗。” “行,那一会儿你就给它带走。”杨满堂说着,把小狗崽放回母狗身上。 这时,听屋里传来了孩子的说话声,杨满堂喊孩子出来认人。 张援民说杨满堂能生儿育女,全都是他那些“鹿货”的功劳,这话赵军不知道真假。 可杨满堂确实有一儿一女,儿子八岁,闺女五岁。 听俩孩子一叫叔叔,赵军冲李宝玉示意了一下,李宝玉从兜子里掏出一瓶罐头来。 “兄弟,你来就来呗,你还买东西干啥呀?”杨满堂说:“你是援民的兄弟,那就不是外人。” “嗨,大哥。”赵军笑道:“兄弟来,也没给你拿啥,就给孩子买瓶罐头,淡淡嘴。” 赵军如此一说,杨满堂就没再推辞,只邀二人进屋,还说要留他们吃饭。 赵军和李宝玉没拒绝,但此时杨满堂家,只有杨满堂和两个孩子,没见到杨满堂媳妇。 三人坐在炕上唠嗑,杨满堂问起当日赵军卖的那两张猞猁皮,当听老炮手徐长林只要拿猞猁脑袋时,杨满堂眉头一皱,道:“这老爷子是整什么邪的吧?” 赵军刚要答话,就听门口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一个人冲进来了。 赵军原本还以为是杨满堂媳妇,刚要起身打招呼,可就见一男人冲进屋里,看见杨满堂便嚎啕大哭:“姐夫啊,我大哥没了!” 7017k 第一百九十四章.横死之人,不得回村(2合1) 来人年纪不大,与李宝玉相仿,进屋扑到杨满堂身前就哭。 他一说他大哥没了,赵军就明白,这是来报丧的,只是看着这人,赵军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只不过他重生而来,对前世一些不太熟悉的人,印象已经很模糊了 杨满堂扶住来人,大声问道:“广军,你说广民咋的了?” 杨满堂问话时,来人已哭的泣不成声。 “广军?胡广军,胡广民?”听到广军、广民两个名字,赵军这才认出眼前之人是谁。 胡广军哭着不说话,杨满堂心里着急,将其从地上拽起,扶着他两边肩膀狠狠地摇了一下,问道:“你说啊,广民咋的了?” 正所谓:关心则乱。 刚才胡广军说的清楚,他大哥没了。 可杨满堂就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 “姐夫,我大哥……我大哥死了!”胡广军这回说的清楚,听得杨满堂瞪大了眼睛,一屁股坐在了炕边上。 李宝玉看看赵军,向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这种情况,咱俩是不是应该走了。 赵军却摇了摇头。 这时,杨满堂声音沙哑地问胡广军,道:“广民早晨去医院前儿,不还挺好呢么?” “破伤风啊!”胡广军痛哭,说:“我大姐来电话,说刚进医院,人就没了。” “唉!”杨满堂一闭眼睛,长叹一声,道:“你别哭了,咱俩赶紧往医院去吧。” “不用去了。”胡广军抹着眼泪哭道:“他们一会儿就把我大哥拉回来了。” 也对,人都死了,还搁医院干啥?咋去的,咋回来吧。 杨满堂眼圈微红,用力地眨着眼睛,想让眼中泪水散去。 忽然,他看见了坐在一旁的赵军和李宝玉,他这才想起家里还有客人在呢。 “兄弟啊。”杨满堂声音沙哑地说:“你们也看见了,大哥家今天有事,我就不留你们了。” 杨满堂这虽然是送客的话,但无论是谁,都能听出这句话并无恶意。 听杨满堂如此说,赵军却未曾起身,只问道:“大哥,你们刚才说的是不是胡广民啊?” 杨满堂一愣,惊讶道:“你们认识啊?” 赵军点头,说:“嗯呢,我俩是同学。” 虽然胡广民比赵军大四岁,但胡广民上小学的时候,一直都是上两年、休两年,上完二年级休两年,上五年级之前又休了两年,最后是和赵军一年升的初中。 到初中,俩人不光在一个班,而且还是同桌。 胡广民念到初一下学期的第六天,终于辍学回家,彻底不念了。而赵军,比他好一点儿,念到初一下学期的第九天,比胡广民多念了三天书。 虽然他们初中同学时间不长,但从初一入学,一直到他们双双辍学,俩人都是同桌,关系处的很不错。 赵军记得有一次,张来宝他大姐找了十好几号人打自己,胡广民硬是替自己挨了好几脚呢。 只是,自辍学以后,两人就很少见面了。 这时赵军突然想起,前世自己听说胡广民死讯的时候,他都已经死了有半年多了,赵军一直想去胡广民家看看,可都没有机会。 只听人说,胡广民是让黑瞎子给踢蹬了。 “我跟广民是同学。”赵军对杨满堂说了一句,然后过去扶住胡广军,道:“我叫赵军,搁永安屯住,你和广民那年还上我家去过呢。” “赵军……”胡广军打量了赵军两眼,回忆起曾经往事,不禁又想到自己大哥,瞬间泪如雨下。 一听说认识,李宝玉忙上前,和赵军一起安慰起胡广军和杨满堂。 既然是故人,胡广军在赵军面前就放开了,把自己大哥胡广民如何遇难和赵军说了个明白。 他们老胡家是姐弟四人,十多年前,父母相继病故。后来,大姐胡广丽嫁给杨满堂,二哥胡广发早年因病去世,只剩下大哥胡广民,拉扯着小弟胡广军,哪怕是胡广民已然成家了,也带着弟弟胡广军一起过。 要说起来,他们家和胡大江家还有亲戚,要不然前世杨满堂也不能把黑龙送给胡大江。 杨家,从杨满堂他爷爷那辈就开始打猎,传到杨满堂这儿,仍是养狗、打围。 前天,杨满堂到镇里去卖黑熊胆,那就是他从入冬到年前打的。 杨满堂今年三十六了,胡家兄弟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当年胡广丽刚嫁给杨满堂的时候,胡广民刚辍学不久,每天看着杨满堂打围分肉,就嚷着要跟姐夫上山打猎。 因为小学念了十年,初一辍学的胡广民就已经十八了,从那时起,胡广民就跟着杨满堂上山,锻炼了几年,他的枪法已经很不错了。 前天,杨满堂下山卖熊胆,胡广民背着枪,自己上山打溜围,可他一去,就是两天一宿。 昨天晚上天都黑了,他才从山里回来,但却是被人送回来。 这是一个路过的好心人,上山拉木耳杆子,回家途中发现雪地有什么东西在爬。 他开始还以为是什么野兽呢,刚想赶马爬犁跑,就听有人呼救,过去一看,胡广民后腰、屁股,都让野兽给挠烂了。 好在胡广民还清醒着,求这人送他回家。 等胡广民回到永福屯,都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再想往山外走,到山下去看病已经太晚了。 杨满堂和胡广军就将其安置屯里卫生所,请大夫一看,胡广民左肩膀让黑熊给咬透了,一条腿让黑熊咬折了,后腰往下全让熊给挠烂糊了。 大夫拿剪子给胡广民衣服全去了,擦药、打消炎针,见胡广民还算清醒,杨满堂就问他发生了什么。 胡广民的经历,和去年的周成国差不多,都是打狍子遇见了个老山狗子,老山狗子告诉他哪里有个地仓子,胡广民就在山里住了一宿,昨天早晨去杀那地仓子。 胡广民打猎特别谨慎,虽然一开始出来,是打算溜狍子的,但他带的东西还是挺全的。 他挎兜子里装了一卷绷带,还带了一小口袋烟面,手里的枪虽然不是半自动步枪,只是16号猎枪,但他带了十八发子弹。 到了地仓子前,胡广民两枪就把黑熊叫出来了,黑熊大半个身子一露,胡广民一枪就打进了黑熊左肩。 黑熊受伤,便往外蹿。等它从石头洞里蹿出来以后,胡广民已经重新将枪装好,瞄着黑熊心脏又是一枪。 可他一勾扳机,枪却未响。 这就是打围人说的枪没开抄。 导致这种情况发生的原因,或是子弹涨壳了,或是这枪没保养好。 16号枪,子弹壳是可以循环使用的,每次打出枪药,把子弹壳拽出来,回去再往里灌枪药,下次还能接着使。 而灌枪药的时候,分量要把握好。枪药灌少了,威力不够。枪药灌多了,子弹容易涨壳,子弹一涨壳,枪就不开抄了。 而且在东北,冬天天寒地冻的,猎人回家进屋,枪从屋外到屋里,由冷到热,铁铸的枪管会缓霜,内外都会挂着一层水汽,这个水汽必须要擦干净,要不然的话,枪膛内保养不周,枪也会不开抄。 枪没响,胡广民就知道坏了,他再想撅枪换子弹,黑熊两纵就到了他身前。 熊跟狗不一样,狗扑到人身前是张口就咬,熊是要往起站身,使熊掌来攻击人。 这黑熊起身,一掌就把枪管抓住了,紧接着用力往后一扯。 此时的胡广民正要换子弹还没来得及,他那扣动扳机的右手食指还在扳机外环之中。 黑熊一拽枪,就把他也拽了过去。 把胡广民拽到自己身前,黑熊低头一口。这一口,便将胡广民左肩膀咬透了。然后,黑熊伸掌抓着胡广民后背,将其整个人往自己屁股底下一塞。 因为是扑到黑熊身前,所以胡广民被黑熊坐到屁股底下以后,是趴在雪地上,而且他两条腿在黑熊眼前。 胡广民心知不好,下意识地一蹬腿,黑熊便朝着他右腿就是一口,就听嘎嘣一声,胡广民右腿被黑熊咬断了。 等腿断了,胡广民才反应过来,被黑熊坐在身下以后,是不可以动的。否则的话,哪里动,熊就咬哪里。 关键是想和它打,还打不过它。所以,这个时候,就只能装死,让它祸害够了,它自己就走了。 于是,胡广民闷头趴在雪地里,不动弹也不出声。 那黑熊也不客气,一双熊掌翻开,冲着胡广民屁股一顿抓挠。 等挠够了,它才起身,向远处走去。 黑熊走后,胡广民想从地上爬起,却发现不但腿折了,就连后腰都不听使唤了。 而且伤口都在后面,他从家带的绷带、伤药也都用不上,就只能一步步的往山下爬。 眼瞅着山里的天越来越黑,胡广民越爬心越凉,好在这时路过一个赶爬犁的,把他救了。 胡广民在卫生所待了一夜,打了一晚上的针,今天早晨屯子里出车将他送下山去,到镇里医院看病。 和他一起去的,是他媳妇孙娟和大姐胡广丽,杨满堂在家照顾孩子,胡广军去找亲戚、朋友再借一些钱,用作胡广民的后续治疗费用。 毕竟谁也没想到,胡广民会死。按他受的伤,顶多落下个残疾。 可等胡广军刚从自己叔伯兄弟家借来二百块钱,正想去自己两姨姐家借点钱时,却被从屯部出来的屯长姜建设给叫住了。 姜建设说,开车送胡广民去医院的司机搁镇里医院来电话,说胡广民刚进医院大门,就破伤风发作。不等大夫到跟前,人就没了。 听到这个消息,胡广军就不行了,哭着、嚎着来找自己姐夫。 赵军听完,就感觉自己这个老同学的命,实在是太不好了,打黑熊赶上枪不开抄,受了伤还赶上破伤风。 想他胡广民昨天上午受的伤,今天早晨就破伤风发作,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少见了。 只能说他这命,可是够苦的。 “大哥啊。”赵军想了想,还是对杨满堂说:“我跟广民上学的时候是同桌,我俩挺好的。有话,我就直说了。” “兄弟,你说吧。”此时杨满堂渐渐缓过来了,他毕竟只是姐夫,跟胡广民有感情,但不至于有多深。 而且,这胡广民的后事,怕是还得他来张罗。虽然是丧事,但也得有人张罗,前来吊丧的亲朋好友,都不能怠慢了。 赵军道:“大哥你家是打猎的,你应该知道,像广民这种情况,村里怕是不能让他回来。” “哎呀。”杨满堂闻言,不由得“哎呀”一声。 一旁的胡广军闻言,忙问:“军哥,你说的是啥意思啊?” 杨满堂伸手一拦胡广军,叹了口气,道:“广军啊,你去找你明哥、亮哥,让他们帮着张罗、张罗,咱们到屯子外头搭个棚子吧。” “这是干啥呀?”胡广军越听越糊涂了,这怎么自己大哥死了,连屯子都不能回?连自己家门都不能进? 胡广军话音刚落,就听外面狗叫,紧接着有人在外拍门。 杨满堂忙起身到外屋开门,开门一看,来的是屯长姜建设。 姜建设进到屋里,看了眼胡广军,对杨满堂说:“满堂啊,广民的事你也知道了,你看看有啥需要帮忙的,你就跟我说。” 姜建设说到此处,不等杨满堂开口,抢先继续说道:“咱们屯子的规矩,我不说,你也懂,你看看咱们是搁屯外搭个棚啊,还是上山里搭一个啊?” 姜建设此言一出,胡广军一下子从炕上起来,但却被赵军按了下去。 胡广军猛地回头,就见赵军冲自己摇头,又扬下巴向杨满堂点了一下。 这是告诉胡广军,有你姐夫呢,他不能坑你。 姜建设转过头,并没看胡广军,只是冲赵军点了下头。他和永安屯的赵国峰一样,都是屯长兼治保主任,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他就是老大。 他来杨满堂家说这件事,那就证明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不管胡广军理解与否,胳膊终究是拧不过大腿的。 杨满堂道:“主任啊,那就在屯子外头搭个棚吧,还能让广民离家近点。” 听杨满堂如此说,姜建设神色一缓,轻叹一声,转身往门外走去。 杨满堂去送姜建设,胡广军对赵军问道:“军哥,为啥不让我大哥回屯子啊?” 赵军摇头,小声道:“广军啊,广民不是老没的,也不是生病走的,他是让黑瞎子给抓死的,按老辈规矩,不能进屯子。” 7017k 第一百九十五章.搞破鞋 横死之人,不能回屯。 这是老辈人口口相传下来的规矩。 像胡广民这种的,只能在屯子外头搭个灵棚,在屯外祭奠。 如果是以前的大户人家,更有横死不能埋进祖坟的规矩。 这个事,是不能改的,哪怕姜建设答应,屯子里其他人也不会答应。 只不过这件事,对胡广军来说,太残忍了。杨满堂这做姐夫的,实在是没法说。 正好杨满堂送完姜建设回来,赵军从里屋出来,对杨满堂道:“大哥,我和宝玉,我俩儿晚点走,帮你们忙活、忙活。” 说到此处,赵军顿了一下,才道:“我也看看广民。” “兄弟,那大哥太谢谢你了。”杨满堂紧紧握住赵军的手,表示感谢。 按着杨满堂和姜建设商量的,要在屯东头简单搭个棚子,等车把胡广民拉回来,那棚子就是灵棚。 杨满堂在家做饭、看孩子,赵军、李宝玉跟胡广军一起出门,去找人帮忙。 刚出杨满堂家走不多远,就听前头叮咣声响,还有砸玻璃的动静。 “这是咋的了?”李宝玉好奇地抻长了脖子,快步地往前走。 就见前头那院里,一帮人有拿棍棒的,有拿铁锹的,对一人围追堵截。 这人摆脱追兵,往矮墙上一蹦,屁股上挨了一铁锹的同时,顺利地翻墙而过,撒丫子就向北头跑去。 “我……”李宝玉看清那人,忙转过头来,要和赵军说话,却见赵军连给他使眼色。 李宝玉连忙住嘴,而这时胡广军看到追赶的人群中有自己亲戚,便大声喊道:“亮哥!亮哥!” 一男人闻声,停住脚步,手拿大棒奔这边来,他看了赵军一眼,见不认识,但没问胡广军这是谁,而是道:“广军,你赶紧跟我撵去,抓住他往死里打。” “这位大哥啊。”李宝玉在旁边开口,问道:“那是咋的了?你们撵那小子是干啥呀?” 这男的也不认识李宝玉,但看他和胡广军走在一起,心想不是外人,便道:“他tm到咱村子搞破鞋来了,ctm的,抓住他,腿给他打折了!” 说着,男人冲胡广军一挥手,道:“广军赶紧走啊!” 胡广军哪有心思跟他扯这个,上前拽着他走到一旁,把自己大哥去世的事说与他听。 而李宝玉则是凑到赵军身旁,小声问道:“哥哥,咋整啊?” “啥咋整啊?”赵军偷瞄那二人一眼,见那男的在安慰胡广军,并没注意自己这边,赵军便道:“他扯这犊子,让人打死都不多。”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永安屯的王大龙。 对这货,赵军懒得去管,因为他太知道王大龙是什么样的人了,这家伙见着娘们儿就上头,而且毫无底线。 上辈子,他王大龙连自己的外甥媳妇都?,他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要真给他打死在这永福屯子,那才是少了个祸害呢。 可这时,就听那男人惊呼一声,对胡广军道:“广军,你啥也别说了,我赶紧把他们招呼回来,先办我民哥这事。” 赵军闻言,忙走上前,道:“这位大哥,让他们该打就打,我哥俩跟你们搭棚子去。” 那男人看了赵军一眼,问道:“兄弟,你贵姓啊?” “我叫赵军,我跟广民,我俩是同学。” “哎呀!”男人向赵军伸手,说:“我叫胡广亮,民哥是我大爷家孩子。” 赵军又把李宝玉介绍给胡广亮认识,二人握了手,胡广亮在前带路,路过自己家门口时,喊自己媳妇出来,去到杨满堂家帮着带孩子,好让杨满堂出来主持大局。 然后,胡广军去向别的亲朋好友报丧,胡广亮则带着赵军、李宝玉来在屯东头,找那盖棚子的地方。 “亮哥。”李宝玉也跟着胡广军叫他亮哥,问道:“搞破鞋那小子到底咋回事啊?” “嗨,别提了。”说是别提了,可这就是句口头语,只听胡广亮道:“我们屯有个拉套子的,姓乔。这不山上楞场要开工了么?乔老二他大前天就上去了,寻思在家待着也没事,上去多套点木头,能多挣点钱啊。 谁成想那王八犊子就来了,跟乔老二媳妇整一块儿去了,好像在这儿待得有三、四天了。昨天他出屋解大手,让老乔家邻居看见了,正好那邻居今天上岭南卖木耳菌,看见乔老二了。” “啊!”李宝玉和赵军对视一眼,前几天王大龙还跟赵有财一起去打猞猁呢,可大前天却是赵有财一个人上山,现在想想,应该是王大龙借着打猞猁在山上住为幌子,跑到永福屯来打“兔子”了。 李宝玉又问:“那亮哥,你们知道搞破鞋那小子是谁不啊?” “不认识啊。”胡广亮道:“不过乔老二回去还不得收拾他媳妇么,一问,不就都问出来了么?” 二人说话间,一帮人扛着镐、锤自屯里出来,为首的正是姜建设。 姜建设简单地说了两句,众人便分散开来,往四面八方捡柴火回来,拢起火堆。 等大火燃起,有牛、马爬犁拉着木头从村里出来,众人七手八脚地卸木头、搭棚子。 等棚子搭起来了,杨满堂带着胡广军给众人散烟,散到赵军这里,赵军好久没抽烟了,从杨满堂手里接过来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因为重生的身体不太适应,还忍不住咳了两声。 “兄弟,今天谢谢你了。”杨满堂刚说一句,就听有人喊“回来了”。 汽车驶来,众人一起把胡广民抬下来,从车上下来的,还有胡广丽和孙娟。 一看这么多人在村外等候,两个女人有些发懵,但看把胡广民抬到棚子里,胡广丽顿时就不干了。 这时,杨满堂上前,揽住胡广丽,和她说了几句。 胡广丽泪如雨下,拉着杨满堂的手,说:“满堂啊,广民这么走的,这等我下去,咋跟爸妈交代啊……” “大姐!”胡广军扑来,对胡广丽抱在一起,他们姐弟四人,现在就只剩下他俩了。 赵军和李宝玉到灵棚里,只见胡广民躺在木板上,孙娟跪在他身前哭,赵军轻叹一声,又走了出来。 就见不远处,胡广丽扑通一下,跪在杨满堂面前,哭道:“满堂啊,你可得给广民报仇啊。” “这是干啥呀。”杨满堂把胡广丽拽起。 就听胡广丽说:“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从来没跟你要过啥,今天就求你一件事,广民入土那天,你把那黑瞎子脑袋摆他坟前,让他能闭上眼睛,让我以后能跟爸妈有个交代。” ------题外话------ 我之前和兄弟们说过,打兔子在我们这边,不是什么好词。 一会儿还有一更哈,两点左右。 7017k 第一百九十六章.报仇 杨满堂和胡广丽结婚头两年没有孩子,下山找人看,老大夫很肯定地说不是胡广丽的毛病。 回家以后,胡广丽仍然一心一意地跟着杨满堂过日子,关于孩子的话,只字不提。 好在后来,杨满堂从张援民手里弄来个药方,和一些鹿货,配着野山参、天麻、灵芝、枸杞子一起泡酒,才有了杨满堂今天的儿女双全。 所以,杨满堂不但感激张援民,也感激胡广丽。 今天胡广丽跪下求他,杨满堂想也不想,直接就答应下来。 听杨满堂答应,胡广丽失声痛哭,被胡广军扶着,往灵棚里走去。 这时,杨满堂招呼在场的,帮忙的这些人到他家里吃饭。 他刚才晚来,就是去安排这些事了。 人家好心好意来帮忙,哪怕家里有不好的事,也不能失了礼数。 赵军、李宝玉也跟着回去,在杨满堂家吃了顿饭,听众人在商议胡广民的后事。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商量的。 就是三天出殡,埋在山上。 只是这天寒地冻的,想入土得烧坑,得在选定的地方拢火,把那动土烧化,才能挖得动。 赵军和李宝玉就在一旁听着,他俩现在要是起身告辞,可以。 但黑龙还在黑母狗怀里吃奶呢,想要带走黑龙,还得杨满堂去。 在这种情况下,劳驾杨满堂不好。 直等大多数人都散去,除了赵军和李宝玉,就只剩下杨满堂、胡广明、胡广亮、胡广林、胡广华。 这些人,都是胡广民的亲戚。而胡广丽、胡广军、孙娟,现在还在灵棚守灵。 这时,杨满堂才发现赵军和李宝玉还在,想想昨天杨玉凤的嘱托,再想到张援民过年时候的叮嘱,杨满堂感觉今天怠慢了赵军。 杨满堂满脸歉意地对赵军说:“兄弟啊,你今天是头一回来大哥家端饭碗,这也没吃好……” “大哥啊。”赵军道:“不管是从我张哥那儿论,还是从广民这儿论,咱们都不是外人,今天这赶上了,要不我也见不着广民了。” 赵军这话,让人一听就觉得重情重义,杨满堂心里也好受了一些,他往窗外打量了一眼,说道:“兄弟,这天儿也不早了,你俩就别回去了,在我家住一宿,这孩子他妈也没搁家,你们就住北边那屋。” 赵军也不客气,当即应下。 一夜之后,第二天早晨起来,赵军和李宝玉从房间出来,就见杨满堂在灶台前卧鸡蛋。 卧鸡蛋和鸡蛋糕一样,都是上锅蒸,但卧鸡蛋时,不必将鸡蛋搅散,直接整个鸡蛋打里就蒸。 一锅出,上边是卧鸡蛋、粘豆包,下面白菜炖粉条。 “兄弟,起来了?睡好没啊?”杨满堂看二人出来,便打了声招呼。 “睡好了。”赵军应了一句,然后到灶台前,对杨满堂说:“大哥,我昨天听你说要给广民报仇啊?” “嗯。”杨满堂点头,道:“我答应广民他大姐了,我就得去。” 赵军闻言,又问:“那你啥时候去啊?” 赵军这么一问,杨满堂倒不知道该咋回答了,他想说“我等你们走了,我就去”,但这话不好出口。 见杨满堂不说话,赵军笑道:“大哥啊,如果你昨天晚上不留我俩,我们也就走了。但你留我俩了,那我们今天就跟你去,给广民报仇。” 赵军此话一出,杨满堂却是一怔。 “以前广民帮我打过架,现在他在山上遇难了,我要碰不着就算了,但我碰着了,我就想去看看。”赵军怕杨满堂误会,便道:“我俩跟你去,能出力呢,我俩就出把力。不能出力呢,能给广民报仇也行了。我俩这不为别的,杀了那熊瞎子,熊胆我俩一分不要。” “兄弟,这说啥呢?”杨满堂说:“你有这心,我就替广民谢谢你了,那咱们吃完饭,收拾收拾就走。” “好嘞。” 等吃完了饭,杨满堂把俩孩子送到胡广亮家,让胡广亮媳妇帮着照看,他返回家来,拿出两副绑腿分别递给赵军和李宝玉。 赵军一边打绑腿,一边问杨满堂,道:“大哥,你还能不能整着枪了,要能整着,给我也拿一把。” 杨满堂一听,有些犯难。原来,他和胡广民一起打猎,只有一把枪,两个人轮着用。 可胡广民遇害时,把枪丢在了山上,他还没腾出工夫去捡呢。 但杨满堂知道,就算上山去找到猎枪,也不能马上就用。 因为那枪落在雪里,枪管进雪,必须清理干净才能用,否则必得炸膛。 但他亲弟杨满福家有枪,他去借就能借来。 只是赵军也要带枪,杨满堂就有些犯难了。 他还没有那么大面子,能从屯部借出枪来。 但杨满堂突然想到一事,便问赵军,说:“兄弟,洋炮你会用不?” “会。” “那行。”杨满堂起身,从柜子最下面拿出一把枪来。然后,又拿出两个罐头瓶,一个瓶子里装的枪药,一个里面装的铅豆。 李宝玉很好奇的凑到近前,他多少年没见过洋炮了,从杨满堂手里接过,拿在手里把玩着。 洋炮笨拙,使用前要从枪口往枪膛里灌药,然后压实。再装铅豆,继续压实。 打一枪后,还要如此麻烦地灌药,所以,拿这枪打野猪、狍子还好,要是打黑熊的话,打完一枪,熊若不是死,人怕是就有麻烦了。 但是,杨满堂相信,赵军和自己一同前去,两个人、两棵枪,以自己二人的枪法,即使那洋炮只有一击之力,也是无妨。 但他还是嘱咐赵军,道:“兄弟,咱俩到那儿,我先上,万一我杀秃噜了,你再打。要不然,你就不用动手。” 赵军知道这是杨满堂要保护自己,当即应下。 三人出门,杨满堂去牵他家的狗,他家原有四条狗,黑母狗怀孕,就剩三条狗能跟着上山打猎。 这三条狗,一黑、一花、一白,那条大黑狗乃是头狗,重一百一十斤左右,特别精神。 它就是黑龙的父亲,虽然名声不如花小儿、青狼,但它胜在年轻,今年才刚四岁。 三人各牵一条狗,按着胡广民生前告诉杨满堂的方位,就找到了那个石头仓,找到了被胡广民丢下的猎枪。 这枪捡起来,先由李宝玉背着,杨满堂看地上有血,但却分不清这血是胡广民的,还是黑熊的。 但沿着黑熊脚印往南跟,一路上能看见滴滴答答的血迹,赵军上前一看,道:“这是把前胛畔子打透了。” “好眼力。”杨满堂一挑大拇指,当日他见赵军卖猞猁皮,心知能卖猞猁皮的,必定是能耐了得。今日一见,赵军只凭血迹就能看出黑熊哪里受伤,这份眼力在打围人里,当属一流。 这时,黑狗上前嗅嗅血迹,扯着绳子就往前去。杨满堂松开绳子,黑狗飞奔而出,跑不多远,站在原地,仰天叫了两声。 “汪!汪!”它的狗叫声气势十足,在山间回荡。 与此同时,赵军和李宝玉齐齐松开绳子,一花、一白两条狗向黑狗追去。 看同伴追来,黑狗迈开四腿,继续奔跑。 见此情形,杨满堂对赵军道:“看样子那黑瞎子没跑多远。” 赵军道:“那就追!” 7017k 第一百九十七章.开炮 山二肋,有一片野葡萄藤,野葡萄藤被雪压弯在旁边的倒木上,就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小窝棚。 这里钻着一只黑瞎子,它右肩膀挨了一枪,正是前天早晨被胡广民给打的。 肩膀受伤,走路时就有一只熊掌不敢着地。 所以,这头熊从仓子出来已经有两天了,可没走多远。 它咬牙忍着寒冷,缩在葡萄藤底下,可只听一声狗叫,一条黑狗顺着葡萄藤之间的缝隙钻了进去,朝着黑熊就是一口。 黑熊回掌一抓,黑狗想躲,可周围全是葡萄藤,它回身想躲却撞在了葡萄藤上。 黑狗忙附身钻出,可臀部却挨了黑熊一爪。 黑熊爪子如倒钩,一抓一勾,黑狗屁股上被它撕下一块皮来。 黑狗嗷的一声,从葡萄藤底下窜出,站在外面就叫。 这时,花狗、白狗赶来,和黑狗一起,围而不攻,叫而不咬。 就听“哗啦”、“咔嚓”声响,黑熊冲开葡萄藤,夺路而走。 狗叫声连成一片,三条狗齐向黑熊围去,黑熊没跑两步,把身一转。正好那倒木树头乃是空心,黑熊一头就扎了进去。 一进去,可就坏了! 黑熊在里面,头朝里,屁股朝外,花狗随后钻进来,向黑熊屁股就咬。 黑熊吃痛,可在树身中,它想起身回掌抓狗都不行,它想转身也是不行! 这时,黑狗也挤了进来,两条狗对着黑熊屁股就是一顿狂咬。 黑熊在树里嗷嗷直叫,怒气冲冲,强行转身。 不远处,赵军等人看得清楚,杨满堂对赵军说:“兄弟,你搁这儿瞅着,我要失手了,我往你这儿跑,你给它一枪。” 赵军闻言,想明白了杨满堂的意思,才点头道:“好,大哥,我知道了。” 听赵军答应,杨满堂便拿着枪就往倒木那边跑。 “宝玉啊。”赵军突然叫了李宝玉一声。 李宝玉正卯足了精神准备看热闹呢,听赵军叫自己,忙问道:“哥哥,有事儿?” 赵军皱着眉,对李宝玉说:“你上旁边找个地方猫着吧。” 听赵军此言,李宝玉怀疑地看向杨满堂。 而就在这时,就听两声狗叫,自那树中,两条狗倒回,紧接着一头黑熊蹿了出来。 黑熊追那花狗,花狗刚在树身里被其抓了一下,现在被黑熊一追,有些慌不择路。 花狗一冲,正奔杨满堂而来,黑熊紧随其后。 杨满堂举枪就打! “嘭!” 这一枪,打高了。 黑熊“吭”的一声,直扑杨满堂。 杨满堂忙撅枪换上子弹,抬枪又打! “嘭!” 一枪,又打高了。 杨满堂再撅枪,可就来不及。 黑熊离他,仅剩两米之遥。 杨满堂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撅枪。然后,跑动中把枪膛里的子弹壳往出拽。 被熊追着,玩儿命跑着,再去替子弹,这可不容易。 特别是往出拽子弹容易,再往里塞子弹可就难了。 别看那黑熊三条腿跑,可此时速度却是不慢,直奔杨满堂就来了。 这时,杨满堂家的三条狗好像疯了一样,悍不畏死地扑咬着黑熊,拼命地拉扯黑熊。 可黑熊冲起来,就不是三条狗能拽得住的了。 耳听身后熊吼、狗叫声越来越近,杨满堂愈发心急,这一着急,手忙脚乱地更装不进子弹壳了。 杨满堂干脆放弃了装子弹的念头,全力向前跑去,一边跑,还一边抬头去看赵军。 此时赵军距他,约有二百米。 按着杨满堂和赵军的约定,如果杨满堂杀熊失败,他就引着黑熊往赵军这边来。 等到赵军近前,杨满堂往旁边一闪身,露出身后黑熊,赵军直接给它一洋炮。 要知道,那洋炮的枪劲,可是威力惊人。 但这洋炮同样有个缺点,就是射程太短,而且准头差。 虽然杨满堂将黑熊引至二百米之内,但还是不行,必须将其带至距赵军五十米之内方可。 杨满堂抬头向着赵军,咬着牙地跑,可这面山坡,到处都是野葡萄藤,它们有的往树上爬,有的干脆就是地趴秧子。 也赶上杨满堂倒霉,棉鞋塌进雪里,刮上了一串野葡萄藤。 也说不清这到底叫狗啃泥,还是叫狗抢屎。反正,杨满堂是直接趴那儿了。 黑熊哪里会讲什么道义,见杨满堂趴倒在地,直接向他扑来。 这一下,杨满堂家的三条狗可都不干了。 好狗护主,三条狗疯狂地撕咬、拖拽黑熊,可都无济于事了。 杨满堂翻身看向黑熊,他心里一阵冰凉,没想到,给胡广民报仇不成,反倒将自己搭了进去。 紧要关头,就听一声巨响,黑熊一个踉跄,身上崩出一团血雾。 原来是赵军在远处搂了一洋炮,这玩意离远了是真不准,赵军明明瞄熊心脏部位,可却打在了它一条前腿上。 枪响,黑熊一条前腿齐根而断,熊掌连着半截小腿落在地上。 黑熊惨叫一声,奔着伤它的赵军杀来。 赵军一枪过后,就从挎兜里抓出枪药口袋,打开口袋抓一把灌入枪口。 黑熊奋力追来,吓得赵军忙往旁边树后一闪,然后绕树就跑,一边跑,一边从挎兜子里抓铅豆往枪口里塞。 其实这洋炮装子弹,比杨满堂手里的16号还费劲。 但赵军还算机灵,他一只手握枪,一只手伸进挎兜里。 他这挎兜里,放着一个枪药口袋,还散放着不少铅豆子。 现在洋炮里已经灌了枪药,就差铅豆子了。 可他跑个不停,散粒的铅豆子就没法往枪口里塞。 就在这时,李宝玉飞奔至杨满堂身前,将他从雪地上扶起,杨满堂起身,卡地满脸是血。 杨满堂迷迷糊糊起身,端枪向黑熊瞄去,却被李宝玉一把拦下,“大哥,你没装子弹呢吧?” “哎呀!”杨满堂好像是卡懵了,被李宝玉一提醒,才反应过来,刚才要替换的子弹,在摔跤时已然脱手。 现在他再往兜里摸,可是把李宝玉急得够呛。 多亏杨满堂家那三条狗,追着黑熊越咬越勇,终于将那黑熊掏急眼了,它回过身来,挺身如人一般站起,仅剩的一只熊掌连连抓出。 三条狗往旁边一闪,待黑熊转身,它们又合围上去。 这时,趁着黑熊和猎狗搏斗,赵军已将铅豆装了进去。 赵军与熊,只隔不到三十米。他将洋炮再次举起,瞄住黑熊脑袋,直接搂火。 ------题外话------ 今天种了一天地,八点多才回来。太困了,一边写一边睡,就这一章了,要有错误,睡醒再改。 差一章,睡醒再补。 7017k 第一百九十八章.人在人情在 “嘭!” 洋炮一声,赵军前头十来米的黑熊脑袋炸开,鼻子往上都崩开了。 枪声落下,战场中鸦雀无声,再无一丝声响。 三条狗,纷纷重伤倒地。 没了半个脑袋的黑熊,躺在雪地上,生机尽绝。 不远处,杨满堂双脚无力,不听使唤,只从兜里掏出烟口袋和绷带,递给李宝玉道:“兄弟,赶紧去帮我看看狗!” “大哥,那你站住了。”李宝玉把杨满堂扶到一棵大树下,让他靠着树站着,慢慢地活动腿。 李宝玉赶来时,赵军已经在看那三条狗的伤势了,黑狗在钻葡萄藤时,屁股被黑熊抓了一下,受了点轻伤。刚才与黑熊搏斗时,躲闪不及,被黑熊抓在背上,后脊梁骨上,一大块皮都被掀开了。 再看花狗,左肋巴扇,几乎整个一面的皮都被扯开了。 白狗肚子破了,肠子流了出来,赵军见其肠子没断,忙给塞了回去。 “好狗啊。”李宝玉一边抓烟面子,一边夸这三条狗。 从上山的状态就能看出来,这三条狗都身经百战,围斗黑熊也是游刃有余。 眼下伤成这样,不是狗的本事不行,而是为了护人。 先是为了护杨满堂,后来赵军接替杨满堂顶在黑熊面前,三条狗就开始护赵军。拼着受伤,也要迫使黑熊回头。 等二人给三条狗包扎好了,杨满堂晃晃悠悠地走过来,一见主人来了,三条狗齐刷刷地发出哀鸣之声。 那声音似哼似嗯,很细很弱,就像小孩子受了委屈一样。 杨满堂蹲下身,一与黑狗对视,便别过脸去。 赵军知道,狗主人永远没有办法和受伤的猎狗对视,狗受伤时的那种眼神,是主人受不了的。 赵军理解杨满堂此刻的心情,便对他说:“大哥,你这狗都没事,回去好好养着就行了,你看看咱把黑瞎子膛开了吧。” “嗯,兄弟,辛苦你了。”杨满堂说着,在赵军胳膊上拍了两下,然后走到黑瞎子跟前儿,从后腰抽出侵刀给黑熊开膛。 等摘出熊胆,杨满堂从棉袄兜里拽出个小白布兜,将熊胆往里一装,便把它塞入自己怀中。 见此情形,李宝玉眉头一皱,但有赵军在旁,他什么也没说。 杨满堂又使侵刀割下熊头,使绳子绑住,斜挎在自己身上。然后他和赵军、李宝玉各背起一条狗,往山下走去。 三人背着狗走走停停,一路回到永福屯,一进屯子,屯里人看见杨满堂挎着熊头,三人背着伤狗,就知道这是复仇归来。 三人自南边进屯,到杨满堂家,把狗都背到屋里放下,胡广林的媳妇和胡广亮的媳妇都在杨满堂家里帮着照看孩子、照看家。 当杨满堂把熊头塞进一个麻袋里时,两个妇女从屋里迎了出来。 杨满堂道:“广林媳妇,你帮我上卫生所,给邢大夫找来。” 胡广林媳妇应声而走,这时杨满堂从怀里取出熊胆,提了出去,说:“光亮媳妇,你会整这个,帮我烧点热水给它蘸了。” “好嘞。” 这时,杨满堂招呼赵军和李宝玉进屋。 赵军却说:“大哥,饭我们就不吃了。我和宝玉出来也两天了,也该回去了。” 杨满堂一听,连忙道:“兄弟,你着忙走干啥呀?这两天家里有事,大哥也顾不上招待你们。多待两天,等明天送完广民,大哥好好安排你们。” “大哥,我们不待了。”赵军说:“明天就二月二了,后天我得到林场报到呢。” “啊!兄弟搁林场上班啊?”杨满堂问道:“你在林场干啥活啊?” “检尺。”赵军一笑答道。 “哎呀,技术员啊,这是好活儿。”杨满堂想了想,对赵军说:“兄弟你先别走,你等我一会儿。” 杨满堂说着,便从房门出去,到仓房进了又出。 杨满堂再回来时,手里提着个半阴干的熊胆,对赵军说:“兄弟,这个你拿着。” 赵军没伸手去接,而是看着杨满堂,问道:“大哥,你这是干啥呀?” 杨满堂说:“今天咱杀这个黑瞎子,胆就应该是你俩的,但是那个胆刚杀出来,你俩没法往家拿。大哥这个胆,不比那个胆差,你们拿回去阴干两天,就能卖了。” “大哥,这可不行。”赵军连忙摆手道:“上山前儿说好的,我们就是帮着广民报仇,这熊胆我们一分不要。” 赵军如此说,杨满堂一听乐了,他道:“兄弟,你当时是这么说,但大哥可没答应你啊。” 赵军闻言一愣。 杨满堂却把赵军的手一按,另一只手拿着熊胆就往赵军兜里塞,同时还说:“今天要没有你,我都不一定能回来,别的话,咱就不说了。要不是援民呐,咱哥儿仨也没机会认识,这两天家里事儿确实多,也没招待好你们,下次有机会一走一过,就到家来。” 说完,杨满堂一按赵军衣兜,看着赵军道:“兄弟,你不行撕吧,要不大哥不认你这兄弟了。” 杨满堂都这么说了,赵军只能一笑,道:“那行,大哥,这熊胆我和宝玉收了。” “这就对了。”杨满堂笑道:“你俩也别着急走,我掂对点儿饭菜,吃完了再回去。” “不得了。”赵军拒绝说:“我俩就不吃了,一个多点就到家,回家吃去吧。” 见赵军执意要走,杨满堂便不再多言,从那黑母狗怀里拿过一只小狗,翻身看了看,确定是母狗才交给赵军。 赵军小心翼翼地接过,将其塞入怀里。 “那大哥,我们先走了。” “别的,我跟你们一起走,我送送你们。” 杨满堂说要送,可不只是送出他家,他陪着赵军、李宝玉一路往村外走,路过小卖店时,非拉着赵军和李宝玉进去,给二人买了两瓶桃罐头、两盒午餐肉罐头,四斤槽子糕、四斤大饼干。 从小卖店出来,赵军却说要去再看胡广民一眼,于是三人便从村东头出来。 到灵棚外,赵军把手里东西都交给了李宝玉拿着,自己进了灵棚。 等赵军进来时,杨满堂在和胡广丽说话,赵军走到跪着的孙娟身旁。 昨天哭了半天,此时的孙娟已经哭不出来了,她一脸疑惑地看着赵军,不知道赵军是谁,心里猜是胡广民的朋友,可她却从来没见过赵军。 “嫂子,我叫赵军,从永安屯来的。我跟广民是同学。我家里还有事,我明天不能送广民了。” 按规矩,三天出殡。 胡广民昨天去世,去世当天是第一天,今天是第二天,明天就出。 赵军说完,把攥在手里的五块钱塞进孙娟手中。 “这……”孙娟一怔,五块钱的礼,在这时候可是不少了,更何况人在人情在,胡广民人都不在了,还能有几个朋友随这么大的礼? 赵军这个名字,她倒是隐约记得胡广民提起过。 这时,那边的杨满堂、胡广丽看到这一幕,一起向赵军走来,胡广丽对赵军说:“兄弟啊,你帮广民报了仇,还救了满堂,我都不知道咋谢你了。” 7017k 第一百九十九章.虎落平阳 和孙娟、杨满堂夫妇道别后,赵军和李宝玉一路回到永胜屯,先进赵军家,到仓房把黑龙安顿好。 现如今,一只小羊、两只小狗、两只小熊。五个小崽子,一个比一个能吃,母羊可是有点供不起了。 “上哪整点豆饼喂它吧。”赵军嘀咕道。让羊玩儿命的挤奶,光给吃白菜帮子怕是不行了。 “到会儿我上老孙家整点豆饼。”李宝玉在旁说道。他口中的老孙家,是屯子里榨豆油的,榨油剩的豆饼,就便宜卖了。 虽然是榨过油了,但怎么也比白菜帮子有营养。 二人从仓房出来,把杨满堂送的吃的分了,然后各回各家。 赵军一进屋里,就见赵有财正拿着抹布在那儿擦柜子呢,当即打招呼道:“爸,忙着呢?” 这句“忙着呢”,其实跟“吃了么”一样,就是打个招呼。 可赵军此言一出,顿时迎来了一阵狂风暴雨。 赵有财怒道:“我忙不忙你看不见啊?你瞎呀?你看见了还问啥?” 赵军呵呵一笑,也不说话。 这时,王美兰听见动静,从里屋走出来,对赵军道:“取(qiu)个狗崽子,取一天?这手里拿的啥啊?咋还有罐头呢?” 一听说有罐头,在里屋玩耍的赵虹、赵娜扔下嘎拉哈就往外跑。 “罐头!”两个小丫头对午餐肉罐头不感兴趣,但对黄桃罐头却是喜爱的很。 赵军把槽子糕、大饼干、午餐肉罐头都放在灶台上,然后把装黄桃罐头的玻璃瓶倒过来,用手掌根部在罐头瓶底拍了两下。 然后再将瓶子调转过来,一手抓着瓶底,一手抓着瓶盖,用力一拧,就听“啵”的一声,瓶盖拧开。 “哥,我要喝。”赵娜伸着胳膊,冲赵军说道。 赵军笑道:“哥给你倒,跟你小姐儿一起吃。” 说完,赵军走到碗柜前,对那正在辛苦劳动的赵有财说:“爸,你往边上靠靠。” 赵有财:“……” 见赵有财没动地方,赵军侧着身子往里一挤,将赵有财挤开,打开碗柜,从中拿出两个铝制长勺和两个小碗。 赵军走回灶台前,使勺从罐头瓶里盛出一块黄桃,放进小碗里,然后抬头问王美兰道:“妈,你吃一块呗。” “妈不吃了。”王美兰笑道:“快给她俩吧,你看这俩小没出息的,哈喇子都快淌地上了。” 王美兰只是调侃,两个小丫头也不听她的,只全神贯注地看着赵军。 赵军在每个碗里盛了两块黄桃,又往每个碗里倒了点罐头汤,然后在每个碗里各放一个勺。 等连碗带勺的分给两个妹妹以后,两个小丫头抱着小碗往里屋跑去。 赵军把罐头瓶拧紧,放在一边,对王美兰笑道:“这还剩几块,给她俩明天吃吧。” 王美兰笑笑,心里很是欣慰,自己儿子越来越懂事了,自己这是老来有靠了。 可就在这时,赵有财在那边说话了,“小瘪犊子,家里抛了你,还有四口人,他们都给了,你咋不给你老子呢?” 不怪赵有财生气,赵军拧开罐头,盛出来就要给王美兰。王美兰不要,他就给赵虹、赵娜盛。 最后,略过了他这个老子不说,还把罐头给收了。这让赵有财如何能忍? “啊?”赵军抬头看着赵有财,笑道:“爸,你不是不吃这个吗?” 赵军这是实话,赵有财不爱吃桃罐头,并不是舍不得吃,非要给儿女们留着。而是这个年代的东北爷们儿,都很抵触甜食。 “我不吃,你就不能让让我啊?”赵有财声音都大了几分。 “我……”赵军都无语了。 赵军刚要开口,他身旁的王美兰先说话了,只见王美兰冲着赵有财喝道:“咋的?你是戚(qiě)啊?还得让让你?一天跟儿子俩还整这没有用的。” 赵有财瞬间偃旗息鼓,不言语了。 见赵有财不说话了,王美兰又补一句:“赶紧干活儿,一天让你干点活儿,你就磨磨蹭蹭、肉紧紧的!” 赵有财堵气囊塞地一扭头,把抹布往盆子里一扔,伸手把抹布在水里搅搅,然后捞出拧干,迅速往柜子上一推,用力地擦拭起来。 赵军见状,憋不住地乐,拿起黄油纸包着的槽子糕、大饼干,递给王美兰,说:“妈,这个你拿屋里,跟她俩吃。” “嗯,还我儿子好。”王美兰白了那边辛苦劳动的赵有财一眼,提着点心进了里屋。 王美兰刚走,赵有财半转身,狠狠地瞪了赵军一眼。 赵军并不生气,只道:“爸,桃儿罐头你不爱吃,这还有午餐肉呢,晚上给你下酒。” 赵军一番好意,可最终还是热脸贴了冷屁股,赵有财很不买账地骂道:“谁吃你那破玩意,滚犊子。” 赵军看了赵有财一眼,只是把午餐肉罐头放下,回自己屋去了。 不多时,换完了衣服的赵军出来,此时他手里提着个熊胆,直到对面屋里,对王美兰说:“妈啊,我这次去,还整个熊胆呢。” “哎呀!我儿子又上哪儿杀黑瞎子了?”正在吃槽子糕的王美兰见状,当即起身。她只以为自己儿子去永福屯要狗崽子,被人留下顶多是招待一晚,未曾想赵军还拿了个熊胆回来。 就在王美兰惊讶时,赵有财不知什么时候凑到门口,倚着门框道:“这熊胆都阴成这样了,这也不是刚杀的啊?你小子不能是在哪儿偷回来的吧?” 赵有财此话一出,王美兰顿时变了脸色,喝道:“说啥呢?我儿子能干那事么?” 虽是如此说,但王美兰说完,还是把目光转向了赵军。 赵军便剪短解说,和王美兰解释一番,然后就听王美兰不断地感叹,当年她还见过那胡广民,还给胡广民炸过粘豆包啥的。 “妈,妈。”见王美兰回忆起来没完没了,赵军忙拦着她说:“先别说了,赶紧给我整口饭吃。” “啊?儿子还没吃饭呢?”王美兰刚要起身,就见赵有财杵在门口,当即指着赵有财说道:“瞅啥呢,赶紧给儿子做饭去,给我儿子蒸鸡蛋糕。还说我儿子偷人家熊胆,你以为我儿子跟你似的呢?出去卖熊胆,还往兜里眯钱。” 赵有财闻言,转身就走,到外屋拿空碗打鸡蛋。 这时,赵军从东屋出来,对赵有财说:“爸,鸡蛋糕里别放葱花啊,我不爱吃。” 赵有财盯着赵军,一边拿筷子搅着鸡蛋,一边看着赵军,冷冷道:“虎落平阳啊。” “说啥呢?”赵有财话音刚落,王美兰就从里屋走出,拿一块大饼干递给赵军,说:“儿子,先吃一块垫吧一口。” 说完,又问:“你爷俩说啥呢?” 赵军笑道:“我爸说他是……” 赵军话还未出口,就被赵有财打断,只听他说:“我说,后天这小子上班,让大勇送他去。” ------题外话------ 17号就这两更了,昨天欠一更,18号补上。前两天逍遥兄弟还给个盟主,也18号加更。 这两天搁水稻田里捞草,累的身上像散架子一样,昨天晚上那章变写边睡,写的都蒙圈了,把中午吃饭刷短视频看的狮子、长颈鹿啥的都写上了,纯是睡着写的,后来凉水洗脸强打精神整出来一章。 明天打算休息一天,把欠的补上,把盟主加更兑现了、 7017k 第二百章.徐氏问虎 二月二,龙抬头。 赵军这天早早起来,吃过了赵有财做的早饭,搬着板凳到自己房间,等着老娘来给自己剃头。 越是农村越是讲究,正月不能剃头,这是大多数人都会遵守的规矩,除非是跟他舅有仇。 王美兰一边给赵军剃头,一边叮嘱他,道:“儿啊,明天你就上班了,你得收收心呐。” “嗯。”赵军应道:“妈,你放心,我肯定好好上班。” 王美兰淡淡一笑,这大半年来,赵军挺好的,方方面面也都给她长脸,王美兰很是满意。 最主要的是,王美兰那屋炕柜里积蓄的钱越来越多了。 眼瞅着赵军的头发快剃完了,李宝玉从屋外进来,喊了声“大娘”。 “宝玉啊。”王美兰说:“快上炕坐着,等我给你哥剃完,就给你剃。” “嗯呐。”李宝玉坐在炕边等着,他妈金小梅不会剃头,平时都是王美兰给赵军剃头时,顺便也帮他剃了。 若是以往,还有一个李如海,可如今的李如海还只能卧床……额,不是,是卧炕休养。 所以,今天的龙头,李如海是剃不上了。 赵军这边完事,王美兰拿扫炕的小笤帚给赵军扫了扫身上的头茬,然后一撤围布,叫李宝玉上前。 赵军起来,把小板凳让给李宝玉,等把脖领子的头发茬抖落,他从墙上拿下棉袄,说道:“妈、宝玉,我出去一趟哈。” “哥哥,你干啥去呀?”还没等王美兰问,李宝玉就先问了。 赵军打开炕柜,从里面拿出一沓钱,答道:“这不是徐爷那份钱还没给他呢么?我给他送去。” “哦。”李宝玉一听,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所以他只“哦”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 而赵美兰却说:“那儿子,你快给人家送去吧,那老徐太太花钱都挺仔细的。” 赵军闻言,心里却是有些疑问,老太太花钱仔细,可那老头花钱一点都不仔细啊。 为了一个猞猁脑袋,竟然舍出一张猞猁皮来,那叫三千五百块呀! 要知道,老徐头要猞猁脑袋,和杨满堂要黑瞎子头不一样,人家杨满堂要黑瞎子头,是要拿去祭奠胡广民。 可徐长林绝不会为了祭奠自己的猎狗,就花三千五去换一个猞猁脑袋。 这时,赵军想起了杨满堂那天说,这老头可能是要整点邪的。 赵军揣着钱,离开家直奔徐长林家。 到徐长林家,赵军在外面喊了两声,并无人出来。 自从把四条狗都卖了,徐长林就不再也养狗了,这上岁数的人难免耳朵背,赵军的喊声又不如狗叫声响亮,听不见也是正常。 于是,赵军推开篱笆门,直接进了院子,径自来在房门口。 赵军到房门口站定,抬起手刚要拍门,却隔着门隐约地听到了屋里二老谈话的内容。 这年头,房屋建造简陋。而且老人耳背,说话就不由自主的大声。 老太太说:“我说不让你整,你非得整,换那么个脑瓜子回来,有啥用啊?现在还搁雪地里埋着呢。” “那不是儿子让的么?”这是徐长林的声音。 紧接着就听老太太没好气地说:“儿子让你整老虎妈子,又没让你整老虎崽子。” “我不寻思整不着老虎,整个老虎崽子顶上么?”这句话又是徐长林说的。 “你啥也不懂。”老太太说:“我听那年来插队的学生说,那玩意不叫老虎崽子,人家叫什么猁?” “啥什么猁呀?你还听他的呢。”徐长林嗤笑道:“那老小子一天咋咋呼呼的,好悬没让赵有财给他饿(nè)死。” 赵军在外头听的尴尬,但不能再让二老往下说了,要不然他俩再说赵有财坏话可咋办? 那毕竟是自己亲爹,万一他们说啥,自己进去怼他们不是,当没听见也不是。 赵军抬手,在门上拍了两下,就听屋里传出了老头子的声音:“谁呀?” “徐爷,是我,赵军。”赵军说完,拽门就进了屋。 “赵小儿,快来。”老太太一见赵军,咧嘴直笑,伸着胳膊冲赵军摆手。 赵军走到炕前,冲了老太太叫了声“徐奶”,然后坐在炕沿边上。 “孩子长这么大了。”老太太伸手抓住赵军的手,又对徐长林道:“赶紧给赵小儿整杯温乎水喝。” 老头子闻声,就要起身去外屋倒水,却被赵军给拉住了。 “徐爷。”赵军说:“别忙活了,我坐一会儿就走。” “啊。”徐长林坐回炕上,笑道:“那爷们儿,我真不给你倒了哈。” 赵军一笑,把手往兜里一伸,却见老头子突然脸色一变,冲着自己小幅度地摇了下头。 赵军心中一动,却好像没看见一般,从兜里拿出钱,对徐长林道:“徐爷啊,那天咱们打那老虎崽子,皮让我卖了,这是你那股。” “哎呀!”徐长林故作惊讶地先看一眼钱,又抬头看了赵军一眼,语气也十分惊讶地问:“这……这是多少钱呐?” “八百七。”赵军说:“那张皮子卖两千六,搁镇里大商店卖的,你、我、宝玉,一家一股是八百六十六块六,爷们儿给你凑个整,八百七。” “这个……”徐长林看着赵军,手停在半空中,不知道是该去接钱,还是不该接。 赵军直接把钱塞进徐长林手里,笑道:“徐爷,咱一块儿打的围,你还客气啥呀。” “呵呵……”徐长林呵呵一笑,起身从赵军这边走到老太太身旁坐下,把手里钱交在老太太手中,然后指着赵军,和老太太说道:“我就说这孩子仁义吧,那老虎崽子的皮,那天我都说不要了,他还给我送来。” 说着,徐长林背对着老太太,直给赵军使眼色。 而老太太呢,满脸笑容地接过钱,坐直了身子,把钱往棉袄兜里塞,一边塞,一边咧着那豁牙子的嘴笑。 这年头的农村老太太,看见二分的钢镚都迈不动步,更别提这是八百多块钱了。 等揣好了钱,老太太才跟赵军客气说:“赵小儿啊,今天别走了,搁家吃饭,徐奶给你杀鸡。” “不用了,徐奶。”赵军笑道:“今天过节,我妈搁家准备呢,我坐一会儿就走。” “可不咋的,今天二月二呀。”老太太思维很是跳跃,突然拍了一下徐长林,说:“你们打这老虎崽子啊,邢老三是没出力,但你俩是老哥们儿,你都应该再拿点东西看看人家去。 他一个老山狗子,搁山里啥吃的没有,你给他扔二十块钱,他上哪儿花去啊?” 老太太此话一出,赵军把脸缓缓转向徐长林,一脸惊愕地看着他。 赵军想,当天去的时候,徐长林还说这些天在山里,人吃狗喂都算他的。 可等到了山里,见到邢三以后,因为邢智勇的关系,邢三对赵军、李宝玉都很热情。 这老徐头子见状,竟然不提伙食费的事了。而现在听老太太一说,这里面似乎又有贪污的事情存在啊。 但赵军转念一想,自己和李宝玉先行离开,可能是等自己走了以后,徐长林才给邢三留的钱。 可是,当赵军向徐长林望去时,却见徐长林一个劲儿地向自己撇嘴。 妥了! 这老头子跟赵有财一个罪行! 这时,老太太还在叨咕:“趁着现在外头还能冻住,哪天你整点冻豆腐、干豆腐给他送去,要不他在山里,一天天的吃啥呀?” “行了,我知道了,这个事我过两天办。”徐长林急忙拦住自己老伴,但担心拦不住,急忙转移话题,对赵军说:“爷们儿,你是不要上班了啊?” “是啊。”赵军笑道:“明天就去报到了。” “哎呀。”徐长林一听有的聊,忙道:“你搁林场,分配到哪儿去了?” “验收组,检尺。” 听赵军此言,徐长林眼前一亮,一拍巴掌,对老太太说:“跟宝山一个地方。” 老太太一听,忙对赵军说:“小啊,你们那个组长,是你徐爷的二侄儿。” “哎呀,是吗?这么巧么?”其实赵军早就知道徐宝山跟徐长林有关系,但此时还是故作惊讶。 “是啊。”老太太笑着教赵军,道:“明天你见着他,你就告诉他,你徐奶让他回来吃酸菜篓子,他就知道咱这关系不外。” “那太好了!” “可不咋的。”老太太又说:“有啥事儿,你就找他,差一不二的,他都不能含糊。” 说到此处,老太太话锋一转,道:“他要不给你办,你回来找你徐爷。” 不知道徐长林回家怎么跟老太太说的,现在老太太就以为收那八百七十块钱,是赵军好心分给他家的。 一时间,在老太太心里,赵军就是个好小伙儿。 徐长林闻言,在旁边点头直笑。 他不能不笑啊,把柄在人家手里攥着呢。 赵军也是一笑,刚要说话,就听老太太说:“小啊,你检尺满山跑,你要听见哪儿有大爪子,你就回来告诉你徐爷一声哈。” “大爪子?”赵军闻言,一脸惊愕地看着老太太。 大爪子,是山里老人对一种动物的称呼。 而这种动物,学名为虎。 7017k 第二百零一章.张援民:卧炕仍怀杀熊心 当老太太口中说出“大爪子”仨字的时候,徐长林就忙伸手在老太太胳膊上按了一下,可老太太仿佛没有感觉一般,仍将想说的话全盘托出。 赵军听完,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他惊讶地看了徐长林一眼,再结合之前在屋外听见的对话,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 前世这个时候,他还没有打猎,但突然有一天,就听有人说,在山里看见山大王了。 从那天起,十里八村的猎人就都往山里跑,说是要去拜山神爷。 这可能是真的吧。 毕竟有那种说法,老虎乃是山神,看见老虎经过,就要向其离去的方向叩首。 赵军看了徐长林一眼,然后才对老太太说:“行,徐奶,等我在山里听着信儿,我就上家来告诉你。” 说完,赵军又和二老寒暄几句,便起身告辞。 徐长林把赵军送到门外,赵军想了想,还是对老头子说:“徐爷,你是老炮手了,按说我这当小辈儿的,本不该说这些。但那大爪子,可不是咱们能照量的。” 徐长林闻言,默不作声,沉默了四、五秒钟,才面露苦笑地道:“爷们儿,我这岁数,我也打不动了。我还寻思找见那玩意,我找你去打呢。” “你可拉倒吧。”赵军一听,连忙摆手,道:“徐爷,你是老徐炮啊,你还不知道么?我听你们这辈老人都说,那大爪子来去一阵风儿,我爸他们那次在林场守着,那还费老大劲,才给它打死。咱们要进山里,不说打不打它。只要让它盯上,它往那儿一猫,抽冷子扑出来,你就拿半自动也得让它给踢蹬了啊。” 说到此处,赵军又是摆手,说:“徐爷,咱可说好了,我是不去啊,你老到时候找别人吧。” 赵军说完,转身就走,任徐长林在身后呼喊也不回头。 他这么说,倒不是长老虎志气,灭自己的威风。而是他上辈子在罗刹捣腾人参的时候,曾亲身前往列索扎沃茨克的深山老林里抬参。 在那里,他不止一次地见过大爪子,他比徐长林还知道那山大王的厉害。 赵军离了徐长林家,并没回自己家,而是到了张援民家。 这次从永福接黑龙回来,是多亏了张援民的引荐,自己从那边回来,怎么也得告诉张援民一声。 当赵军快到张援民家时,就见杨玉凤和韩尚站在门口说着什么。 赵军走到近前,就听韩尚道:“嫂子你跟我说这些也没有用,前年你家我杨婶就欠咱卫生所不少钱,你家我张哥说还也没还,我这……” 一边说着,韩尚就一边摇着头。 赵军在旁边听得着真亮,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想来是张援民欠了卫生所的医药费,一时半会儿手里没钱,韩尚就上家来要账了。 按理说,屯里屯亲住着,几块钱的医药费不怕人不还。 而且张援民不是赖账,他家里是真困难。他是个孝子,他爹去世之前咳血,为了给他爹看病,张援民就花不少钱。 后来,杨玉凤她妈又有病了,虽然是姑爷,但张援民也不含糊,把老丈母娘在卫生所的账给接过来了。 张援民没正经工作,除了种地,就是开春四、五月份药鹿,卖点鹿货换钱。 要不是没钱,他也不会三番五次地冒着危险去杀黑瞎子仓。 按理说,这个账可以容一阵子。但从之前韩尚对赵、李两家的区别对待,就能看出来,这是个惯于捧高踩低的主。 “韩大夫。”杨玉凤神色窘迫,说道:“我家铃铛他爸这伤快好了,这眼看着也要到开春了,等他开春药着鹿,就把咱卫生所的账还上,你看行不?” “这个……” 韩尚一皱眉头,还想说什么,却突然看见赵军从对面过来。 “溜达呢?赵军。”韩尚向赵军打招呼道。 杨玉凤闻言,忙回头,见赵军过来,微红的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兄弟,回来啦?” 赵军冲杨玉凤点了下头,笑着说 道:“昨天下午回来的,今天路过,寻思再来看看我大哥。” “那赶快进屋。”杨玉凤往院里一指,对赵军说:“你大哥搁炕上躺着呢。” 赵军知道杨玉凤是好意,却站在原地,问韩尚道:“韩大夫,我大哥该你多少钱啊?” 韩尚脸色一变,刚才他先跟赵军打的招呼,可赵军却没回他,而是回的杨玉凤。 而且以前赵军都叫自己韩哥,现在只叫自己韩大夫,却叫张援民大哥,这就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这时,韩尚似乎想起,好像年前赵军家请客,还请了张援民一家呢。 想到此处,韩尚心里有些懊恼,向赵军问道:“咋的?赵军,你要替他们结啊?” “兄弟,你……”在旁边的杨玉凤闻言,忙望向赵军,刚要说什么,却听赵军说道:“我大哥的账,我替他给,韩大夫你算算吧,拢共多少钱。” 韩尚不假思索,直接说道:“杨婶那账是三块五毛二,张援民是一块四毛三。” “四块九毛五呗。”韩尚话音刚落,赵军就把数算了出来,然后从兜里数出五块钱递给韩尚,说:“剩下五分钱,给我卷绷带。” 这次去永福屯,赵军看到杨满堂上山打围都带着绷带,这才想起自己以前没有条件也就罢了,现在兜里有钱了,就不能亏待狗了。 韩尚接过钱,揣进兜里,然后把背着的药箱打开,先拿出一卷绷带,但想了想又拿出半卷,一起递给赵军,并道:“这半卷也送你了。” “那谢谢韩大夫了。”赵军一笑,伸手接过。 “行了。”韩尚道:“那没事,我就走了。” “韩大夫你慢走啊。”杨玉凤在后面说着送客的话。 说完,她转身看着赵军,苦笑道:“兄弟啊,这你让嫂子说啥好呢?” “嫂子,啥也别说。”赵军冲着院里一挥手,道:“咱们进屋说。” “快,快,兄弟进屋。” 赵军进屋,却见张援民坐在炕上,看着小姑娘写作业呢。 上次杀熊霸时,张援民被熊霸挠了两爪子,但有厚棉袄遮挡,所幸伤口不深。这在炕上养了半个月,伤口已经愈合,虽然不能剧烈运动,但在屋里自由活动还是没问题的。 “哎呀!”张援民看见赵军,顿时就乐了,笑道:“我兄弟来了,快炕上来。” 说到此处,张援民还一扭头,看着杨玉凤说:“媳妇儿,你上小卖店给兄弟买点吃的,今天过节,让兄弟搁家吃。” “行,我这就去。”杨玉凤想也不想,答应了就要往外走。 赵军一听,赶紧把杨玉凤拦下,不用问,杨玉凤到了小卖店肯定是记账。 想前两天自己过来,张援民和杨玉凤好吃好喝地招待自己,赵军心里一暖,对张援民说:“大哥,别让我嫂子麻烦了,今天家里准备着呢,我坐一会儿就回去了。” “那行。”听赵军如此说,张援民便道:“那等哪天的,你叫着宝玉一起过来,大哥好好安排你们。” 这时,杨玉凤走到张援民身旁,低头小声说:“刚才卫生所韩大夫来要账,兄弟拿五块钱把咱家账都给抹了。” 张援民一听此话,眨巴下眼睛,抿了抿嘴,转过头看向赵军,没说什么,只是一笑。 赵军也冲他笑了笑,道:“我看看我大侄女儿字写得咋样。”说着,他往旁一歪身,往小姑娘作业本上看去。 张援民家闺女叫张玲,小名叫铃铛,比赵虹大一岁,听赵军说话,小姑娘冲他笑了笑,然后把压着作业本的手拿开给赵军看。 赵军一看,小姑娘字迹工工整整,但却是拿着铅笔头在本子背面写着。 “大哥啊。”赵军抬头,看着张援民,笑道:“山下镇里大商店,熊胆又涨价了。” “是吗?”张援民眼睛一亮,只道:“等我这伤好了,我高低整俩黑瞎子去。” “你给我消停点儿吧。”杨玉凤一听,忙想伸手去推张援民,可一想他身上还有伤,忙收回手只说:“这次要不兄弟找人救你,你早撂山上了。” 张援民闻言,黝黑的脸颊闪过一抹羞红,对杨玉凤道:“我跟兄弟说话,你别搁旁边掺和,赶紧给兄弟倒水去。” 听张援民前半句话,杨玉凤还想怼他两句,可一听张援民后半句话,杨玉凤突然反应过来,冲赵军歉意一笑,一边往外屋走,一边对赵军说:“兄弟你坐着,嫂子给你倒水去!” 看杨玉凤出屋,张援民才对赵军说:“兄弟,别听你嫂子瞎说,大哥这是点儿不正,要不然都手拿把掐的。” 赵军闻言,也是无语,只能笑笑。 赵军不说话,张援民却兴奋了,他往门口瞅了一眼,见那拆台的还没回来,就探着头,一边冲赵军摆手,一边压低了声音,说:“兄弟,这话我就跟你说,你不行跟别人说。” 赵军无奈地与旁边小铃铛对视一眼,然后和张援民道:“大哥,你不跟我说也行。” “那不行。”张援民就像做贼一样,鬼鬼祟祟地和赵军说:“你大哥这些天搁炕上躺着,可没闲着。” 赵军瞪大了眼睛,看着张援民,问道:“你……干啥了?” 张援民道:“我趴炕上想了好几个妙计。” 因为声音压得太低,赵军支棱着耳朵都没听清楚,便问道:“你想吃好几个什么鸡?” “什么吃什么鸡。”张援民道:“妙计。” 说着,见赵军一脸茫然,张援民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小声说:“我这半个月想的,都是杀黑瞎子仓的妙计,管他天仓子,还是地仓子,等到时候大哥带着你,只要发现黑瞎子仓,咱保准能给它磕下来。” 赵军闻言,心脏都砰砰跳,无奈地笑笑,刚要说话,就见张援民坐直了身子,脸上神色一变,很是严肃地指着小铃铛道:“大儿子,你好好写哈。” 东北,有些没儿子的人家,喜欢管闺女叫大儿子。这没什么说道,就是图过个嘴瘾。 小铃铛无奈地白了她爹一眼,继续把着本子写作业。 这时,杨玉凤进来,端了杯红糖水放在赵军面前,笑道:“这是孩子她舅,那天来看你大哥前儿拿的糖,嫂子给你沏一杯,淡淡嘴儿。” “谢谢嫂子。”赵军接过杯,抿了一小口,放在手旁。 杨玉凤一笑,坐到张援民身旁,问他道:“你又跟咱兄弟说啥呢?” “没啥。”张援民嘿嘿一笑。 杨玉凤白了他一眼,看向赵军,问道:“兄弟,他是不又跟你说啥了?” “没有。”在张援民的注视下,赵军只能对杨玉凤说:“我跟我大哥说,镇里大商店收黑瞎子胆又涨价了,上次我们仨杀那胆还没卖呢。我明天上班了,不定啥时候有空。” 说着,赵军从兜里掏出钱来,将仅有的五张大团结都递给杨玉凤,道:“嫂子,这你先拿着,剩下的等卖了熊胆,兄弟再给你。” 赵军如此说,却是给足了张援民两口子面子,杨玉凤吸了下鼻子,看向了张援民。 张援民与她对视一眼,笑道:“你瞅我干啥呀,咱兄弟给的,你就拿着呗。” “可不咋的。”赵军说着,把钱塞进杨玉凤手里。 这时,张援民对赵军道:“兄弟,以后你就看大哥怎么对你。” “行。”赵军笑着应了一声,转念想起一事,问道:“大哥、嫂子,咱家有几亩地来着?” “四亩半。”杨玉凤问道:“咋的了?兄弟。” “四亩半……这点儿地也好忙活,”赵军说:“我寻思给我大哥琢磨、琢磨,给他到上头工段,找个活儿干。” “哎呀,兄弟,真的?假的?”张援民瞬间来精神了,一脸诧异地看着赵军。 赵军笑道:“我明天就上班了,搁林场检尺,好活儿没有,但放树、打枝啥的,大哥你不都能干么?地里忙的时候,你就忙活地。地里没啥活儿了,你就上山呗。” “这行啊!”张援民喜道:“我上次跟我老叔借来油锯,还没等放树呢,黑瞎子就出来了。” “行了,行了。”一听张援民提起当初,杨玉凤直感觉脑仁儿疼,当即拦道:“你可别提你那光辉事迹了。” 赵军听了,哈哈一笑,又和这两口子聊了几句,眼看着要到中午了,便起身告辞。 杨玉凤送赵军回来,就见张援民望着窗外,脸上笑么滋儿的,似乎在想什么美事儿呢。 而小铃铛指着炕桌上的红糖水,向杨玉凤问道:“妈,这我叔剩的,我能喝么?” 还没等杨玉凤说话,就见张援民回过头,看着那杯红糖水,叹了口气,说:“喝吧,大儿子,你叔那就是给你留的。” 小姑娘哪里听得懂啊,只听说能喝了,便双手捧着水杯,大口地喝了起来。 杨玉凤走到张援民身前,对他说:“他爹呀,以后兄弟有啥事儿,咱都得上前儿啊。” “那必须的。”张援民道:“能我能下地了,我就带兄弟上山,多挣点儿钱。” 杨玉凤闻言,不由得瞪大了双眼,喝道:“你说啥玩意?” 张援民一缩脖子,暗道:“说秃噜嘴了。” ------题外话------ 四千字的,二合一,这是今天的更新,晚上7点那一章是补前天的。 一会儿还有盟主加更,感谢逍遥兄弟的盟主,让兄弟破费了。 我想加个五更,但一次性加,是肯定办不到,分期加吧。 一会儿一点之前,先来一更 7017k 第二百零二章.入职领工具(逍遥盟主加更1/5) 赵军出了张援民家,一路打道回府。 当赵军快走到家门口时,发现王美兰和金小梅有说有笑地并排走在前面,而且俩人还都挎着小筐。 这是上小卖店购物去了。 不得不说,王美兰和金小梅,这两天的小日子过得都挺不错的。 被男人们眯去的钱,一分不少的都拿来回来了不说,这些天家里的家务还都有人干了。 只可惜二月二一过,过年就算彻底过完了,一切都将重回正轨,林场各部门全都正式开工,赵有财和李大勇吃苦的日子终于熬到头了,王美兰和金小梅享福的日子也即将结束。 二人各回各家,赵军则尾随王美兰进家门。 进了院子,就见王美兰从小筺里拿出一个个冻梨埋在雪里。等筐里仅剩五个冻梨时,王美兰回过身,刚想进屋就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的赵军。 “儿子回来了?快进屋。”王美兰一手提着筐,一手拽开门让赵军先进。 母子俩没什么好客气的,赵军抬腿就进了屋,而这时,开门的王美兰被挡在门后。 赵有财正在锅台旁忙活,听见门开的声音,一看是赵军回来,忙道:“赶紧的,给我拿五块钱。” 自从东窗事发,赵有财的兜比脸都干净,而且王美兰发话了,每月赵有财发了工资,只能留一块钱,其余的都得上交。 其实,就这一块钱,在这年代的购买力已经很强了,但以前把两千多块塞在棉袄、棉裤里面,穿在身上的赵有财,当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块钱时,心里没有由来地感觉到了不安。 这些天,赵有财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办法搞钱。 可他一天上班挺忙的,没多少时间能出去打猎。而上班时,想在厨房弄点吃喝不难,但想弄钱,那可就麻烦了。 在家呢,他睡觉那屋的炕柜里倒是有钱,但那些钱,他是万万不敢动的。 想来想去,赵有财就把主意打到了赵军身上。在赵有财看来,自己有今日之劫,全是拜赵军这小子所赐,若能从他手里要来五块钱,自己就饶了这小子。 可赵有财的话刚出口,就看见门口闪出一人。 见是王美兰,赵有财忙上前,很狗腿地从王美兰手里接过篮子,面对王美兰不善的目光,他赔笑道:“兰呐,你想吃冻梨,你早说呀,我去给你买去。” “呵……”王美兰冷笑道:“你去买梨,谁做饭呐?” “我……” 不等赵有财说完,王美兰又道:“你去买冻梨,你再眯我钱呢?” “我……” 王美兰瞪了赵有财一眼,道:“你要再敢管儿子要钱,你瞅着的。” 赵有财不说话,只转身拿个小盆,把五个冻梨捡到盆里,然后从缸里盛一瓢凉水,倒进盆里泡那冻梨。 这冻梨是花盖梨,南北方都有。 但这年月冬天时,东北吃到的冻梨,都是从南方运过来的。 冻梨放在凉水里,半个小时左右,每个梨外面会有一层冰,这时的冻梨半化半冻。 这个时候,把冰壳敲碎,里面的梨又凉又硬。啃一口,就像吃冰棍一样,冰爽清甜。 要是再等一会儿,等冻梨外面那层冰消失,冻梨就化透了,这个时候再吃,咬破了皮一吸,一股清甜的梨汁入口,冻梨瞬间就瘪了下去。 吃了食堂大师傅做的饭,饭后又有冻梨,赵军悠哉地躺在炕上,一想到明天要上班了,赵军心里多少有些期待了。 一夜无话,赵军第二天就早早起来。 一到外屋,见王美兰在灶台前忙活,赵军上前笑道:“妈,今天咋不让我爸做饭了呢?” 王美兰道:“儿子第一天上班,第一顿饭得妈做。” “呵呵,还是我妈好。”赵军说了一句,便往屋外上茅房去了,根本没看见东屋赵有财那阴沉的脸。 正如王美兰所说,今天是赵军第一天上班,她对此很是重视。 破天荒地蒸了白米饭,还蒸了鸡蛋糕,炒了酸菜野猪肉。 等吃过了早餐,赵军回房间收拾妥当,才和赵有财一起出了屋。 来在屋外,赵有财喊了一声,李大勇从他家屋里出来,冲赵有财比划了一下,三人直往院外汇合。 出了永安屯,赵有财带着赵军去坐小火车。 这小火车是为了方便林场员工上班、下班开通的,只有一节车厢,一路不停,直到场里。 这小火车跟张援民上次坐的通勤车不一样,那个车是给临时的养路工坐的。而这小火车,平日只有林场的正式员工能坐。 三人到了林场门口,赵有财对赵军说:“行了,让你叔领你去吧。” 说完,赵有财也不等赵军回话,只冲李大勇一点头,便自顾往食堂走去。 “走!我先带你上建军那儿领东西。”李大勇冲赵军一仰头,在前给赵军带路。 赵军知道林场的后勤处在哪儿,但他却不能表露出来,只亦步亦趋地跟着李大勇。 这时,那走出很远的赵有财突然停住脚步,转过头遥望着赵军远去的身影。 赵军跟着李大勇来在后勤处门口,只见周建军正在门口跟人说着什么。 看到赵军和李大勇来了,周建军忙迎过来,和李大勇打招呼,道:“李叔。” “建军呐。”李大勇笑着回应一声,就赵军和赵有财父子打猞猁那两天,李大勇到林场办了交接,正式调到了调度组。 在调度组待了两天,李大勇大概知道了,自己能够换工作,多亏了周春明拍板。 这个恩情,李大勇记下来了。不但记周春明的,还记赵有财的。 可他却是不知,要不是赵军让李宝玉去了一趟周春明家,周春明遇到好事的时候,还真不会去想他李大勇。 “军呐。”周建军把早已准备好的工具,从旁边桌子上拿了起来,一一交给赵军。 有记账的本子、一只钢笔、一瓶墨水;还有检尺用到的工具,尺杆子、号锤子。 “全是新的?”一旁李大勇看了一眼,很是惊奇地道。 这年头物资紧缺,新人入职,领到的工具多是前一任留下来的旧物。 像这样的新工具,都是用来奖励老员工的。 而像赵军这样,一来就能领到新工具的,除了林场初建时的第一批员工,怕是只有赵军一人了。 但周建军是谁啊? 整个后勤处,除了处长,就是他说的算。但因为他爹,就连处长也不敢惹他呀。 今天自己小舅子上班,周建军直接给赵军准备了一套新工具,只要赵军把这套工具往出一拿,不管是到验收组,还是到各个楞场,谁都不敢拿捏赵军。 周建军一笑,随手在赵军肩膀上拍了一下,道:“好好干呐。” “嗯呐,姐夫,我肯定好好干。”赵军郑重地点头说道。上辈子,他辜负姐夫一番心意。今生不敢说会多努力的工作,但肯定不会再胡来了。 7017k 第二百零三章.入职验收组 告别了周建军,赵军和跟着李大勇出了林场,往山上头走。 走了约有十多分钟的山路,就见一片开阔地,一排小平房。 跟在李大勇身后的赵军,看着眼前熟悉的地方,心里有些感慨。 这是他上辈子工作了十年的地方。 永安林场验收组,并不在林场里面,而是单独在此设有办公区。 “李组长。”两人走近时,有人从一间房里出来,跟李大勇打招呼。 李大勇笑着点了点头,问道:“你们徐组长呢?” “在办公室呢吧。”这人有些不敢确定地说道。 “那行,我自己找他去。”李大勇回了一句,就带着赵军往最中间的那间房走去。 这间房,房门双开,从外面打开门,门内有厚厚的门帘。 李大勇问道:“徐组长在么?” “在呢。”屋里有人应道:“谁呀?” 李大勇掀开门帘,带着赵军进去,一进屋就道:“徐组长,我给你送个人来。” “哎呦,李组长”屋里最里面一张木桌后,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起身,向李大勇迎来。 他一米七左右的身高,不胖不瘦,皮肤黝黑,离着还有几步时,就向李大勇伸手,笑道:“李组长刚上任就来我们这儿检查工作呐?” “哈哈……”李大勇哈哈一笑,和徐宝山握手道:“我这组长是副的,哪能赶上老弟你呀?” “李哥,你还跟我闹。”徐宝山笑道:“你管调度,我管验收,我还指望着你照顾我呢。” 徐宝山说完,二人相视大笑,然后徐宝山招呼李大勇,道:“李哥,咱找地方坐,老弟给你沏杯茶水喝。” “不用了。”李大勇忙道:“别麻烦,我就送孩子来你这儿报到,完事儿我马上就得走。” “呦。”徐宝山看了赵军一眼,问李大勇道:“李哥,这是你家亲戚啊?” 刚才赵军一进屋,徐宝山就看见他了,但他主要精力都放在李大勇身上了,就没太在意赵军。 就像他徐宝山说的,他管验收,而李大勇管调度,虽然是两个平级部门,但这里头还是有说道的。 林场的存在,就是为了支援神州建设。 每天验收组验收、核算生产出来的木料,然后报给调度,调度再报给统计。最后,由统计上报林业部门。 中间过程说起来繁琐,但不管怎么上报,上报的数据都是验收组提供的。 如果有错,最后肯定要怪到验收组这里。 常年工作,孰能无错? 不管是核算错误,还是出了纰漏,只要这个数据没报到林业部门,就可以挽救。 但验收组想要挽救错误,始终绕不过调度。 如果数据还在调度手里,没报到统计,直接和调度沟通就可以了。 如果已经报到统计了,也必须得请调度帮忙去协调。否则的话,哪怕验收组去和统计沟通,调度这边归档的数据不改,最后验收组也有麻烦。 所以,即便是同级部门,徐宝山也不敢得罪李大勇。 更何况有传言,李大勇背后是生产场长周春明,徐宝山哪敢怠慢? 此时,听李大勇说,他来是为了身后这个小伙子,徐宝山才打量起赵军来。 新年开工,他们验收组的老李退休了,听说上面又拨下来个新人,徐宝山本来并没有在意。 可没想到的是,这个新人竟然能让新上任的调度组副组长亲自来送,这可就了不得了。 这一打量,徐宝山心里吓了一跳,这小子拿着尺杆子、号锤子竟然都是新的,这就更了不得了。 于是,徐宝山才试探着向李大勇问了一句。 李大勇看了赵军一眼,再冲徐宝山笑道:“这是赵军,是我大哥,一食堂赵师傅的儿子。” “哎呦我天呐。”徐宝山闻言,眼中满是惊讶地看向赵军。 “小兄弟呀。”徐宝山伸出手,和赵军握了一下。 等二人坐下,李大勇指了下赵军,才对徐宝山说道:“宝山兄弟,我这大侄儿,岁数小,平时让我嫂子惯的也不像样。他要在你这儿有啥错的,兄弟你得多担待着呀。” “啊,好说……” 徐宝山刚客气一句,就听李大勇说:“这小子要有啥错,你就给我打电话,我回去告诉他爸,让他爸好好收拾他。” 徐宝山闻言,脸上神色不变,心里却是十分的苦涩。 他终于想明白这小子为啥能有新工具了,因为这小子是赵有财的儿子,后勤处周建军的小舅子。 徐宝山心想,这哪是来个新人啊?这是来个祖宗! 没听李大勇刚才那话么,赵军要有错,他徐宝山得担待着。 而且,还说赵军岁数小,被家里惯的不像样,这不是提前给徐宝山打预防针呢么。 最关键的是,李大勇最后那句说,听着好像是对赵军挺严厉的。 但徐宝山能听明白他那话是啥意思,那是在告诉自己,赵军要是有啥错,你不能罚,你得告诉他爸,让他爸罚他。 可亲爹罚儿子,跟领导罚儿子能一样吗? 但徐宝山能说啥? 不提赵有财和周建军,就面前的李大勇,他也得罪不起啊。 “李哥,你这话说的。”徐宝山只能硬着头皮道:“这小兄弟看着就本分。” “那是。”李大勇笑道:“我大侄儿可出息了,周场长都说这孩子仁义。” 徐宝山:“……” 这时,李大勇起身,对徐宝山道:“兄弟,咱大侄儿就交给你了,你多费心哈,我那头还有事,我先走了。。” “好说,好说。”徐宝山起身相送,今天是第一天正式开工,他这里也有不少事情。 送走了李大勇,徐宝山回身冲赵军一笑,人已经来了,又退不去,还能咋办? “组长。”赵军笑着叫了一声。 徐宝山突然感觉这小子还挺有分寸的,也笑道:“咱们验收组的,没人管我叫组长,都管我叫徐哥。” 赵军一听,忙问道:“这不行啊,要论辈分,我也得叫徐叔啊。” “嗨。”徐宝山笑道:“肩膀齐,为兄弟,咱们各论各叫。” 赵军知道徐宝山这个习惯,他上辈子就管徐宝山叫哥,但是上辈子可没有李大勇送他上班。 想想刚才李大勇对徐宝山说的话,赵军从挎兜里掏出两条烟,对徐宝山说:“我还得叫徐叔。” 说到此处,见徐宝山脸色微沉,赵军忙道:“对了,徐叔,我徐奶有空让你回屯子吃酸菜篓子。” 赵军此言一出,徐宝山看他的眼色顿时就变了。 7017k 第二百零四.他是我爹 酸菜篓子,其实就是酸菜馅的包子,只不过这包子皮不是白面做的,而是玉米面的。 做菜篓子,一般是不放肉的。 原因很简单,因为吃不起。 但徐长林家,肉不用买。 所以,徐宝山小的时候,只在徐长林家吃过有肉的酸菜篓子。 这对当时的徐宝山而言,那是他吃过最好的东西。 从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哪怕家里的条件已经很好,包酸菜篓子也能当肉了,但徐宝山怎么吃,都没有徐长林老伴儿做的酸菜篓子好。 那些年,徐宝山始终盼望着能去徐长林家,再吃一顿酸菜篓子。 这种盼望一直持续到工作,徐宝山被分配到林场的第一天,就带着礼品去了徐长林家。 侄子突然来访,倒是让老两口都挺吃惊的,但看徐宝山带的丰厚礼品,老太太就说这孩子有情有义。 眼看着要到饭口了,老太太也客气一句,问徐宝山想吃什么,婶给你做。 徐宝山二话不说,就点了酸菜篓子。 正好老太太头一天发的面,原打算是蒸窝头的,一听徐宝山要吃酸菜篓子,当即就命徐长林去捞酸菜。 那时的徐长林还能上山,家里不但有野猪肉,还有黑瞎子油。 一想到徐宝山给自己带的礼品,老太太一激动,手一抖,油放多了。 黑瞎子油,本来就香,那酸菜篓子蒸出来,油脂渗到苞米面皮里,别提多香了。 这一顿酸菜篓子,让徐宝山找回了童年的记忆。 从那天起。徐宝山就时不时地带着礼品登门……蹭饭。 一次两次还好,时间一长,老头和老太太就反应过味儿了,这年头,亲侄子也没有这么孝敬叔的。 而且这徐宝山每年十一月份开始来,一直来到第二年清明。 要知道,隔年的酸菜,只能吃到清明。过了清明,那酸菜就不能吃了。 再想到,徐宝山每次来家里,都点酸菜篓子,二老就明白了。 从那以后,只要徐宝山一来。老太太不用问,就给他蒸酸菜篓子吃。 今天,徐宝山一听赵军说出徐奶、酸菜篓子这俩词,顿时就反应过来:这小祖宗是自己人啊。 然后,徐宝山又想到了,赵军是自己人的话,那赵有财就是自己人,李大勇是自己人,周建军也是自己人。 甚至就连周场长…… 徐宝山越想越美,对赵军笑说:“走跟我走,我找个人带带你。” 说着,徐宝山起身就往外走,赵军忙跟了出去。 赵军跟着徐宝山出去,到了东边第三间房,推门进去就见一排排的大铁柜。 徐长林一指北边左数第二个铁皮柜。对赵军说:“这个柜子给你了。” 说着。徐宝山把柜子打开。 柜子里有一套尺杆子、号锤子,只不过这些都是旧的。 徐宝山回身,对赵军说:“这些都是老李头退休留下来的,你看你要不要吧。 赵军笑道:“要啊,怎么不要呢?我这套新的,我还舍不得使呢。” 徐宝山看了赵军一眼,心里很是满意赵军的态度。 等赵军把手里的新工具放进柜子里,然后把那套旧的拿到手中时,徐宝山伸手从柜子顶上摸下一把钥匙、一个锁头,一起递给赵军说:“收好了,别弄丢了。” “好嘞,组长,我知道了。”赵军接过钥匙和锁头应了一声,然后把柜子锁好。 等赵军锁上柜子。徐宝山冲他摆手,随后带着赵军,往左边走。 左边通道尽头有一扇门,拉开门穿过走廊,又来在一扇门前时,徐宝山拉开门,却没有进屋,只是冲门里喊道:“马亮,出来。” 徐宝山话音刚落,就听屋里有人应道:“师父,我来了。” 紧接着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很精干的年轻人出现在门口。 马亮对徐宝山点头,门道:“师父,你找我?” 徐宝山往旁甩头,冲他示意一下,便转身往回走。 马亮急忙跟上,并随手把门带上。 师徒二人来在赵军面前,徐宝山指着赵军对马亮说:“这是新来的,你带着他。” 马亮闻言,脸上露出笑容,冲着赵军一伸手,很爽快地说:“马亮。” “赵军。”赵军伸手与马亮握了一下,心想老徐太太的虎皮没白扯啊。 前世,虽然没有李大勇的调度组副组长。 但是,赵有财和周建军仍在。 可即便如此,徐宝山也没让马亮来带赵军,而是给赵军安排了一位老师傅。 可能有人以为马亮年轻,而老师傅有经验、有技术,比马亮更合适。 实际上,那个老师傅还有一年就要退休了,早就没了进取心,也就没了巴结领导的心思。 他教赵军时,完全在敷衍了事,白抽了赵军好几盒烟。 而马亮呢?虽然年纪轻轻,但却是验收组的骨干,是徐宝山的得意门生。 这时,徐宝山对赵军说:“跟你马哥好好学,我还有事儿,我先走了。” 说完,徐宝山又一拍马亮肩膀,说道:“这是咱自己人,你好好教他。” 马亮闻言,点头说:“师傅你放心吧。” “嗯。”徐宝山嗯了一声,抬腿就走。 徐宝山走后,马亮跟赵军说:“跟我走吧,我带你溜一圈去。” “那辛苦马哥了。” 马亮在前,赵军在后。二人把验收组所有的办公区都走了一遍。 最后,二人到了屋外。 往屋后,是片空旷地,在这里堆积着几根木材。 马亮以这些木材为教具,给他讲解如何检尺。 检尺,说白了就是验收木材时,对木材的质量和产量进行检量的程序。 马亮教的很仔细,教赵军用各种尺子测量木材直径、长度,再用木料直径和木料长度查取材积。 一个上午下来,马亮差点惊掉了下巴。 眼看着要到了午休时间,马亮却一脸惊愕的看着赵军。 他不敢想象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聪明人,自己教给赵军的东西,赵军只要听过一遍,就能记住。就能学会。 这让马亮很难相信,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又由不得他不信。 “亮哥。”一上午下来,俩人关系处的已经很好了,马亮在赵军这里,也由马哥变成了亮哥。 赵军道:“这眼瞅着中午了,咱们是不是应该吃饭去了?” 马亮闻言,猛然回神,拉着赵军就往回跑。 林场中午开饭的时间是十二点整,但验收组在林场之外,走到林场还需要十多分钟。 要是十二点再往回走,到食堂就够呛能有好菜了。所以,徐宝山就给自己手下一个便利,就是验收组的人不用等到十二点午休,可以提前二十分钟往林场走。 马亮回到办公室,拿了两个铝饭盒就往外走。 而赵军的饭盒,一直就在挎兜子里放着,始终背在身上。 俩人出了验收组,一路往林场走去。路上并没有看见其他验收组的同事,这是因为验收员要到各个楞场去检尺,忙的时候甚至要在楞场吃住,一般很少在验收组。 等回到林场,赵军和马亮走在去一食堂的路上,看到了不少行色匆匆的林场员工。 隐隐约约额额听有人说,今天是林场第一天正式开工,场里领导特意拨款,给职工们准备了好饭好菜,这要是去晚了,可就没了。 马亮闻言,忙对赵军说:“兄弟啊,你刚来咱林场上班,你可能不知道。哥告诉你啊,咱们林场有两个食堂,一食堂饭菜比二食堂做的好,特别是一食堂的大师傅赵有财,做啥都好吃。” “嗯,嗯。”赵军连连点头。 马亮看了看左右,又小声对赵军说:“但是你记着,要赶上赵师傅打菜,你可千万别往他那窗口前排队。” “啊?为啥呀?”赵军不解的问道。 马亮道:“那赵师傅。脾气有点怪。打多打少,全在他心意,万一瞅你不顺眼,打一勺菜给你抖上俩下子。你那一勺可就不剩啥了。” 说话间,二人进了食堂。 这时,一食堂里已经排起了三条长长的队伍。 四个窗口,三条长长的队伍,是因为在一窗口前,只排队站着七个人。 而第一个窗口里面,站的不是别人,正是赵有才。 “看见没,那就是赵师傅,别看他那儿人少,咱们也不能去他那儿排队。”马亮一边说话,一边往周围扫视着。 扫了一眼,没看到熟人,没法插队。马亮就对赵军说:“兄弟,你排二窗口,我排三窗口。要先到你了,你就喊我。让我拍你前边儿。要先到我了,我就喊你。” 赵军闻言,却对马亮说:“亮哥,我想去一窗口排着。” 马亮皱眉斜眼看着赵军,感觉这小子咋这么愣呢,自己都那么跟他说了,他竟然都听不明白。 但既然徐宝山说赵军是自己人,马亮便语重心长地对赵军说:“兄弟啊,你别看一窗口排的人少,但这才说明问题呢。你知道今天吃什么吗?” 说着,马亮往墙上一指,见在小黑板上,第一行就写着鸡肉炖土豆。 “鸡肉炖土豆啊。”马亮说:“你要是去赵师傅那儿打菜,没准一勺子下去全是土豆,连个鸡尖都没有。” 鸡尖就是鸡屁股,马亮说的倒是夸张了点。 赵军笑笑,说:“不能吧,你看那别窗口都排好几十人,那得排到什么时候啊?亮哥,你跟我走,咱们到一窗口去。” 马亮一听,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只对赵军说:“那你就去一窗口排着吧,一会儿我打完了菜,我去找你。” 说着,马亮拿着饭盒就往二窗口跑。 赵军来在一窗口前,这里还剩下五个人,而赵军是第六个。 这时,旁边排在二窗口前的几个人,看见赵军这个生面孔到一窗口前排队,都感觉这个毛头小子不知深浅。 赵军隐约听见有人说,这小子一看就是新来的。 赵军心里叹了口气,有些无奈。自己老爹在这第一食堂,当真是一霸呀。 五个人,很快就都到赵军了。 当看见赵军现在窗口前时,赵有财眼皮微微一抬,就像不认识自己亲儿子一样,问道:“吃啥?” “两个卷子、一份鸡肉炖土豆。”赵军一边说着,一边按着小黑板上的价码,把钱和饭票递了过去,赵有财接过钱和饭票,看也不看,直接丢到了一旁的木箱里。 赵军把两个饭盒一一打开。放到窗口前的窗台,赵有财拿起夹子,从旁边的大蒸锅中夹出一个花卷,放在左边的铝饭盒里。 然后他把拿夹子放下,手向窗台下一伸,抓出了一个馒头,放在了铝饭盒里。 赵军一愣,刚想说话,却见那馒头,被横着从中劈开,里面似乎夹了什么东西。 赵军便没有说话,却见赵有财没从身前的大盆里给赵军盛鸡肉炖土豆,而是打开了旁边小灶上单独的铁锅锅盖。 这个铁锅里。装的也是鸡肉炖土豆。但是和那鸡肉不多的装菜大盆不一样,这个小锅里多是鸡肉,只有零星几块土豆。 一勺,两勺。 正常一勺就是一份。 可赵军要一份,赵有财就给他连盛了两勺子。 而且是两大勺,那铝饭盒都快装满了。 “吃去吧。”赵有财道。 赵军冲赵有财一笑,端着饭盒就走。 这时,大多数的人还都在其他三个号窗口排队,只有少数几个人打完饭菜坐下来吃饭。 赵军很容易地找了一张靠墙的桌子坐下,见左右无人,他偷偷地将那馒头打开,只见里面夹着一个煎鸡蛋。 “我爸不能给我下毒了吧?”赵军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但随即一笑,将那煎蛋夹出来,用筷子把它从中间一叠,然后整个全都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真香! 这年头,东北的冬天太冷了,农村的母鸡都不下蛋了。 村里人很少能吃着鸡蛋,赵军在家里吃到的几次鸡蛋,都是赵有财从食堂抠回去的。 吃完了煎蛋,赵军拿着馒头,开始啃鸡肉。 等把鸡肉吃的差不多了,两半馒头也吃完了,这时赵军已经吃饱了。 不得不说,有油水就省粮食。 赵军把装花卷的饭盒一扣,既然吃不了,那就带回去。 可就在这时,两个铝饭盒撂在了他对面。 马亮气鼓鼓地在赵军对面坐下,说道:“这帮人跟抢似的,刚过完年,都不缺油水儿,咋都奔卷子使劲呢?” 赵军闻言一笑,在食堂里馒头凭票是一分钱两个,花卷凭票是一分五两个。 虽然花卷贵,但是花卷里有油。还有咸淡,比馒头好吃。 一般人家可能会蒸馒头,但是绝对不会做花卷。 马亮盼星星盼月亮,盼这顿花卷已经很久了。 赵军把刚扣上的铝饭盒打开,把饭盒推到马亮面前,说:“亮哥,这个我没动,你吃吧。” 马亮一愣,忙说:“这怎么好啊?” 可他又太想吃了,便又对赵军说:“那我把钱跟饭票给你。” 赵俊一摆手,笑道:“亮哥,要按着老理儿,你可是我师傅,一个卷子算啥。” 马亮笑道:“那行,那就不跟你客气了。以后有啥事儿,哥罩着你。” 刚说到此处,马亮目光突然落到了赵军手旁,看见了那堆像小山一样的鸡骨头。 马亮惊呆了。 见马亮呆愣着,赵军小声道:“亮哥,你快吃饭啊,一会儿菜都凉了。” 马亮拿起筷子。一指那堆鸡骨头,问赵军说:“兄弟啊,你刚上班儿,可没有这么吃的,你这是要了几份啊?” “一份。” 马亮瞪大眼睛地看着赵军,难以置信的说:“一份能给你这么多?你花了多少饭票啊?” “跟你们一样啊。”赵军知道马亮是徐宝山徒弟,有些事瞒不住他,于是话锋一转,又说:“但就算我不掏饭票,赵师傅也得给我打菜。” 马亮惊讶地看着赵军,想起自己师父对他的照顾,还有那堆鸡骨头,马亮忍不住问赵军:“兄弟啊,你跟哥说实话,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说着,马亮连鸡肉炖土豆都不吃了,掰着手指头,数着说:“张场长家听说是个姑娘,白书记家好像是有个小子,但好像还上学呢。” “行了,亮哥。”赵军哈哈一笑,拦着他道:“亮哥,你可能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 说到此处,赵军往一窗口一指,继续道:“他是我爹。” ------题外话------ 俺家就一块水田,一块旱田,但从种到收都是我自己干,属实挺累的,昨天打完一章,就睡着了…… 这个是20号的更新,两章合一起了,19号欠一章,等我种完这点地再补。 7017k 请个假,明天补上 今天把地里活都忙活完了,浑身像散架一样,写是写不出来了。 明天补吧,19号欠一章,今天欠两章,都明天补上。 以后白天没啥活了,每天的更新应该都不会太晚了,我尽量都调整到白天。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请个假,明天补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五章.安排楞场 第二天赵军来上班时,遇见了马亮,俩人一起有说有笑地往林场走。 一进验收组办公室,就见徐宝山站在办公桌前,双手整理着桌上的账本、牛皮纸文件袋。 看见赵军、马亮进来,徐宝山放下手里的东西,一指马亮道:“赶紧的,上山上头,去54楞场。” “咋的了,师傅?”马亮问道。 “嗨,别提了。”徐宝山叹气,道:“昨晚上,王老鬼他们几个喝酒,不知道吃啥了,一个个跑肚拉稀,今天都来不了了。” “哎呦我的天。”马亮闻言,脸色一变说:“这可咋办呐?这些个林场,年前都压不少木头呢。” “可不咋的。”徐宝山道:“你赶紧拿东西上去,我今天也闲不着,我一会儿得替赵二去。” 说到此处,徐宝山望向赵军,笑道:“你到咱验收组来,我这当组长的还打算整点儿肉,让赵师傅帮着掌个勺,招待招待你。这可倒好,开工就开忙,咱们就等过一阵子,不忙了再吃吧。” “好嘞,我先谢谢组长,咱先忙工作,吃饭的事不着急,哪天吃都行。”赵军闻言,忙向徐宝山道谢。 同时,赵军心里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他上辈子在验收组工作了十年,可在那十年里,无论他请多少次假,徐宝山都准他的假,并且还会找人给他替班。 但是,徐宝山从来没有和他表现出任何的亲近。 可现在,就多了徐长林和徐老太太这层关系。徐宝山对赵军的态度就截然不同了。而且,他也愿意通过赵军巴结一下周建军。 要知道,在赵军的前世,哪怕十年后周建军升至了林场三把手,徐宝山对赵军的态度也没有发生过任何改变,仍然是敬而远之。 赵军似乎有些明悟,这可能就是东北人的人情世故。你上面有人,我惹不起你,那我供着你,不得罪你就是了。 但是,你也别想从我这儿得到任何实质性的好处。 徐宝山听了赵军的话,点了点头,嘱咐他说:“赵军呐,今天继续跟着你马哥好好学。赶紧把手艺都学会了,完了好来帮我。” 徐宝山此话一出,还不等赵军说什么,一旁的马亮便道:“师父啊,赵军不用学了。” “嗯?”徐宝山闻言,眉头一皱,还以为马亮和赵军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马亮不愿意继续带赵军了呢。 马亮不知道徐宝山心里所想,只说:“师父,赵军太聪明了,他就跟我学了一天,我会的,他就都会了。” “你净特么扯淡!”一听马亮的话,徐宝山当即爆了粗口,检尺可不是简简单单地拿过尺来就量,它有很多细微之处相当复杂,绝对不是一天就能学会的。 可徐宝山突然想到,自己徒弟虽然技术不错,但却没带过学徒,可能是不太会教。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让赵军察觉出来,否则赵军会以为自己拿他不为重。 想到此处,徐宝山面色一变,对马亮笑骂道:“这事也能开玩笑!”说着,对着赵军往门口一指,道:“赵军,赶紧拿家伙事儿去,今天跟我走,我教你。” “好嘞,组长,我这就去拿。”赵军也不解释,转身就走。 “师父。”马亮也不知道徐宝山心里想的是啥,还想上前夸赵军几句,却被徐宝山一眼瞪地不敢再说话了。 二十多分钟以后,整理好文件的徐宝山,带着赵军出了林场,直往47楞场。 楞场,在木材学中的定义是木材采集、运输过程中,汇集、堆存、转运的场所。 这些年,东北支援南方建设,光永安林区每天就有成千上万吨的木材运往南方各省。 这么多木材,永安林场里肯定是堆不下。 所以就按各个林班建造了一个个楞场,在80年以前,这些楞场全归林场所有。 而80年以后,林场将这些楞场承包给了个人,这些承包林场的把头自己招人伐木、运木。 可山林乃是国有,各个楞场伐下的木材,还只能交还给林场。 但是,林场会按着验收员记的账,给予各个把头“计件工资”。 这样林场就从雇佣工人,变成了雇佣把头,解决了人员臃肿,减轻了工作负担。 但如此一来,验收员这个职位可就了不得了。 在林场还好,但只要一下到各个楞场,这些验收员当真是说一不二。 像检尺的时候,有些可给可不给的尺寸,验收员想给就给,想不给就不给。 至于他到底想不想给,那完全是看关系了。 这还不算什么,如果谁要是惹了验收员,那这些人丧心病狂起来,可是什么尺都敢扣。 所以,哪怕验证员不算官,但手里的权力却不小。验收组随便出来一个验收员,在林区里都是横着走的存在。 今天,验收组组长徐宝山亲自莅临,可是把47楞场的江把头给吓坏了。 这位江把头,头戴旱獭帽,身穿新做的黑布棉袄。 这一身行头,就是下到镇里,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但在徐宝山面前,这位江把头却是卑微得很。 只见他一路小跑迎来,一边跑,一边从兜里掏出一盒没拆口的花团烟。 等他到徐宝山面前时,已将烟盒打开,抽出一颗烟给徐宝山点上,并问道:“徐组长,你怎么还亲自来了呢?” 徐宝山吸了一口烟,待吐烟后,才对江把头说:“别提了,好几个请假的,我就得给人家打替班啊。” “徐组长你这是体贴下情啊。”江把头伸手向徐宝山做了个请的手势,但徐宝山往前走了两步,江把头才“自然而然”地看见了赵军。 江把头看着赵军,笑道:“哎,这兄弟以前没见过啊。” 走在前头的徐宝山回头,夹烟的手抬起来往后轻扬两下,说:“这是我们验收组新来的小赵。” 徐宝山敢叫小赵,江把头可不敢,忙向赵军伸手,说道:“赵技术员啊,我是咱们楞场把头,我姓江,江富。” “赵军,江把头好。”赵军很客气地和江把头握了一下手。 握完手,江把头又要给赵军递烟,可却被赵军拒绝了。 之后三人往楞场里走,这时候伐木的、拉套子的都已进山,只有归楞的在林场里忙活着。 “老王啊!”路过一排窝棚的时候,江富大声叫喊,但不见有人出来。 听不到有人回答,江富便拔高了嗓门,大喊道:“老王头!” “来啦!”话音刚落,一个身上棉袄、棉裤都油渍麻花的老头推门跑了出来。 “赶紧的!”江富生怕身边的徐宝山听不清,扯着嗓子喊道:“看看有啥好吃的,都拿出来做了。” “好嘞!”老王头答应了一声,便回窝棚里去了。 楞场的工人,大多数的时候都吃住在楞场里,可能有时候个把月都回不了一次家。 这些人多是把头临时雇来的,并不归林场管,所以林场不会准备这些人的饭。 为了解决伙食问题,楞场把头会专门雇人给工人做饭,只是这样供吃供住,给的工钱就要少一些。 安排完饭,江富又要请徐宝山和赵军进屋喝茶,可却被徐宝山给拒绝了。 他来着可不是为了吃吃喝喝的,只叫江富引着自己和赵军来在了楞堆前。 楞堆就是归楞以后,把木材堆成的堆。 徐宝山到这儿就开始干活,本来还想指点赵军一下,可赵军一出手,却是差点惊掉了徐宝山的下巴。 这时,徐宝山才想起之前在办公室时马亮说的话。 原来,自己徒弟不是开玩笑的啊。 “行啊,你小子有心了。”徐宝山笑着夸了赵军一句。 要说这些本事,赵军一天就能学会,徐宝山说啥也不会信的,他以为是赵有财或周建军,找了老技术员提前教会了赵军,好让赵军上班以后,能够尽快地适应工作。 但不管怎样,在徐宝山看来,赵军都是个有上进心的。 被徐宝山夸,赵军还是淡淡一笑,仍没有解释,只拿着工具规规矩矩地干活。 就这么干了两个小时,直到江富来叫徐宝山、赵军吃饭。 二人跟着江富来到一个窝棚里,这个窝棚是江富自己住的,收拾的板板正正、干干净净。 毕竟他是把头,整个47楞场都是他承包的。他可以住单独的窝棚,而工人们只能住大通铺、吃大锅饭。 现在江富请客,也是开的小灶。虽然只有三个人吃饭,但桌子上却摆了四菜一汤。 四个菜分别是小鸡炖蘑菇、白菜炒木耳、羊肉炖土豆、獾子肉炖大萝卜。 而汤,是冻豆腐白菜汤。 这顿饭,可是够丰盛的。 小鸡炖蘑菇,用的可不是又柴又瘦野山鸡,而是家养的大公鸡。 这年头,喂鸡不用饲料,吃虫菜谷糠长大的大公鸡,肉质很好。再用山里榛蘑一炖,鸡肉香,蘑菇入味,真无愧东北名菜之称。 而且,这道菜的精髓在那鸡汤里。 正好,江富为了招待徐宝山和赵军,特地让老王头蒸了大米饭。 把那上面漂着油花的鸡汤往米饭上一浇,鸡汤泡米饭,入口是满满的幸福感。 还有羊肉,这在山里就更罕见了。 其实,这些好东西都是江富年后从山下带上来的,就是留着准备请客的。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年后开工第二天,就迎来了徐宝山这样一位贵客,也不枉江富准备这些好东西。 因为下午还有活,徐宝山就拒绝了江富喝两杯的提议,他带着赵军端着饭碗一顿猛吃。 等吃的差不多了,三人边休息,边闲聊。 江富指了指桌子上剩了不少的獾子肉炖大萝卜,对徐宝山笑道:“徐组长,我听说咱林场二食堂张师傅的儿子,让獾子把卵子籽儿给掏出来了。” “啥?”刚从扫炕的笤帚上,折下半截糜子准备剔牙的徐宝山闻言,瞬间愣住了,他下意识地向赵军看去。 因为他知道,张占山家的事儿,没谁会比赵家人更清楚。 见徐宝山向自己看来,赵军微微一笑,便将当日之事讲了一遍。 “哎呦我的天!”徐宝山听完,说了一句和马亮一样的口头语,接着有些感慨地道:“那这孩子不废了么?” “好像不至于。”江富说:“我听人讲,镇里医院大夫告诉张师傅了,他儿子那个玩意,可能好使,也可能不好使。” “可能……这玩意还行可能的么?”徐宝山哈哈一笑,突然想起一事,对赵军说:“赵军呐,我看这技术,你确实也都会了,那明天我直接安排你检尺了。” “行啊。”赵军笑道:“组长,你就安排吧,让我替谁的班儿?” “还你替谁的班儿啊……”徐宝山也笑了,只听他说:“你自己的活,还没人给你干呢,原来我都要找人替你了,现在好,你就自己管你自己那摊事儿吧。” “那我明天到哪个楞场去呀?”赵军问道。 “77楞场”。徐宝山说:“77、78、79,这都是以前老李的活,他退休,你上班,这摊活就都归你了。” 说到此处,徐宝山又问:“这仨楞场,你都知道在哪儿吧?” “知道。”赵军答道:“组长你放心,我都能找着。” “那行。”听赵军说能找到地方,徐宝山点头说:“那你明天早晨就不用到单位了,直接从你家去林场还近点儿。咱们组现在人手不够用,我明天还得来这儿,没法送你了,你就自己过去吧。” “行。”赵军笑着答应下来。 对于徐宝山说不送自己,赵军并没多想。因为从他家到77楞场,比他从单位到77楞场要近得多。 这年头上班不用打卡,而且验收员这种工作,只要按时交账本就行,所以徐宝山的话,都是为了赵军好。 可就在这时,一旁的江富稍微地把身子往徐宝山这边靠了一下,小声说道:“徐组长啊,77楞场的老杜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啊?”徐宝山闻言一愣,而赵军却是在心中冷笑。 赵军暗道:“前世欠我的,这辈子我让你连本带利还我。” ------题外话------ 4000字,2合1,这是今天的更新 7017k 第二百零六章.那老J8灯孙子来了 徐宝山不知道江富那话是什么意思,便问:“老江,你啥意思啊?” 徐宝山知道这些把头互相之间存在着不少的矛盾,但他不认为77楞场的把头杜春江敢得罪自己和赵军。 江富闻言,就知道徐宝山是误会自己了,但卖人情就是要这样才有效果。 于是,江富便道:“老杜那人有点隔路,小赵是新来的,要自己过去,我怕……” 江富把话说到此处,就不再往下说了,因为他相信徐宝山能听的懂。 而徐宝山确实也听懂了,但他一皱眉,反问道:“咋的?他杜春林再咋隔路,还敢欺负我们么?” 其实,徐宝山想说的是:他就一个包木头,还敢欺负我们验收员? 但考虑到江富和那杜春江一样,都是包木头的把头,徐宝山就没那么说。 不过,徐宝山的意思很明显,这么多年只听说过验收员欺负楞场的人,还真没听说过楞场的人敢欺负验收员呢。 江富知道徐宝山是什么意思,只苦笑道:“徐组长,你场里工作忙,也没时间下来,可能不知道。但你回去可以问问咱们组那些验收员,他们都知道老杜是什么人。” “呵,他这么牛么?我还不知道呢。”听江富这么说,徐宝山就信了,但只冷笑一声,简单地说了一句,便起身带着赵军出窝棚继续干活。 一直到下午三点多,徐宝山和赵军才收工。 和江富道别后,人人回到林场,徐宝山把赵军带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自己办公桌的柜子,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黑色硬壳外皮的账本,还有两瓶钢笔水。 然后,徐宝山又拉开抽屉,从抽屉里拿出一只崭新的英雄钢笔。将这些东西一起递给赵军说道:“你明天就上77楞场去,到那儿 你谁也不用怕,有事你回来告诉我。” “好嘞,组长,我知道了。”赵军应了一声,就准备下班走了,每天最后一趟通勤小火车是五点发车,再不走就不赶趟了。 “下班了,赶紧走吧。”徐宝山知道赵军要赶车,把手一挥笑着说道。 “组长,那我走了。”赵军说完,转身就要走。 可却又被徐宝山给叫住了,他对赵军说:“明天你去77楞场的时候,把你搁后勤领的那些家伙事儿都带去。” “好嘞,组长,我明白了。” 赵军明白徐宝山是什么意思,只要自己带着姐夫给的新工具下楞场,那杜春江就不敢嘚瑟。 可既然明早要从家直接去77楞场,现在就得把工具什么的都带回家去。 可当赵军离开验收组的时候,手里拿的那还是他那套旧的工具,而没听徐宝山的话。 坐上小火车,一路到永安屯,赵军到家吃过晚饭,和赵有财、王美兰讲讲和徐宝山出去干活吃饭的事。 当赵有财听说赵军已将检尺学会,并且明天单独去77楞场检尺时,他还是很震惊的。 但他不相信徐宝山敢坑自己儿子,这才再三地叮嘱赵军一些事情。 比起赵有财,对检尺一无所知的王美兰,此时心里只有自豪,一脸开心地看着赵军。 …… 一夜过后,赵军早起吃完早饭,还没等出门,就见李宝玉风风火火的进来。 他一进屋,先是冲西屋里的赵军一挥手,然后又到东屋问赵有财:“大爷,咱们啥时候走啊?” 赵有财抬头往墙上扫了一眼,看了时间对李宝玉说:“不着急,这还不到七点呢,再等个十分、八分的。” 李宝玉一听不着急走,就直奔赵军这屋来,他今天就要去林场,跟着林祥顺学开车了,所以他有些兴奋。 李宝玉和赵军白话了半天,就听赵有财喊他。 “哎,大爷,我这就来。”李宝玉回应了一声,见赵军仍靠在炕柜上不动地方,便问赵军:“哥哥,你不跟我们走啊?” “我不着急。”赵军说:“我一会儿直接去楞场,差二十分钟八点,再搁家走就行。” “那我先走了哈。”听赵军如此说,李宝玉起身就去追赵有财。 赵军一直在家歇到七点四十,才把腿从炕上撂下,脚蹬、手提穿上棉鞋,赵军起身从墙上拿下挎兜子,把桌子上充满墨水的钢笔别到账本上,将其连同卷尺一起放进兜子里。 然后,他把尺杆子、号锤子掐在一只手里,出房间对王美兰说:“妈啊,我上班去了。” “儿子慢点哈。” “哎。”赵军答应了一声,推门出去。 等他离家门,却是先往小卖店,买了四块大饼干。 因为怕吃的东西往外渗油,赵军特意让老板娘给包了三层黄油纸,然后才将其放进挎兜子里。 等出了小卖店,有清晨阳光撒在赵军脸上,赵军呵呵一笑,往屯外走去。 赵军出屯进山,走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在77楞场。 要看往左一转,就是楞场大门,突然却听身后有汽车鸣笛之声。 赵军往道边一闪,回头看时见林祥顺开车,而副驾驶上坐的却是李宝玉。 “小军啊!”林祥顺在赵军身旁停车,惊讶地看着他,他也不相信赵军自己能出来检尺。 此时林祥顺就怕徐宝山是在坑自己兄弟,他想下车跟着赵军一起进楞场交代一下杜春江,那杜春江虽然不会检尺,但在楞场这么多年,总知道个大概。 但他现在有要紧事,便嘱咐赵军,道:“小军,一会儿你进去,看见他们把头,你就提我、提二叔,让那杜春江罩着你。” “行,二哥,你放心吧。”赵军笑道。 “我放心才怪了。”林祥顺道:“二哥今天有事,不能陪你进去了,等我们下午回来,到这儿接你。” “好。”赵军笑着挥手,对驾车离去的林祥顺喊道:“慢点开。” 等赵军刚一走进77楞场的时候,就有工人注意到他了。 准确的说,是看见了他手里长长的尺杆子。 整个楞场上下都知道,以前给自己检尺的老技术员退休了,听说年后会有新技术员上任,可没想到,新技术员这就来了。 “你是新来的技术员吧?”一个穿带补丁棉袄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问他身上的气味,赵军就这是拉套子的,常年伺候马匹牲口。 “是啊。”赵军笑着答道,但心里却有些纳闷,上辈子在77楞场混了四年多,不记得有这么个人啊。 可转念一想,光那四年,这楞场拉套子的来来走走,不得有二百多人呐,自己有些遗忘也是正常。 这中年男人搓搓手,却没敢向赵军伸手,只道:“技术员,我叫蒋金友,我是咱楞场拉套子的。” “我叫赵军。”虽然还是记不得这个名字,但赵军仍然很随和地和他说着话。 在蒋金友和赵军套近乎的同时,早就有人去向77楞场把头杜春江汇报了。 一听新开的验收员到了,杜春江第一反应不是马上出去迎接,而是问那来报信的人:“那技术员多大岁数啊?就自己来的?” 当听说赵军岁数不大,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杜春江心里不免有些轻视。 然后又得知赵军穿着一般,杜春江便对身旁一人说道:“老三啊,你出去看看,套套他话,要是个愣头青,就直接领他去楞堆。” “好嘞。”老三闻言起身,往外走去,等到窝棚外,看见那与蒋金友并排走来的赵军时,老三愣了一下。 他挤着眼睛,仔细地看了看,然后猛然转身跑回窝棚,对把头杜春江说:“二哥,那老j8灯他孙子来了?” “谁?”杜春江一愣,没反应过来。 那老三道:“就那天拿枪要崩我的老j8灯!” ------题外话------ 这章补19号欠的,今天就这些,明天4000+4000字,补昨天欠的。 7017k 第二百零七章.看人下菜碟 “啥玩意儿?”杜春江听自己兄弟一句话,一时间确实没反应过来。 “大哥,你忘啦?”杜春林提起当日,还是一脸的愤恨,道:“就前些日子,我跟刘汉山,我俩上山去扒狗肉吃。有个老糟头子,拿枪要打我们。” “啊!”杜春江这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但他不认为自己弟弟干的有啥错,反而还挺生徐长林的气。 “咋的?今天新来的技术员儿,是那老头子的孙子啊?”杜春江问了一句。 “八成是。”杜春林重重地点头道:“那天我看这小子,跟那老头子在一起,应该是他孙子。” 当日杜春林是和刘汉山一起,去扒那被雪埋葬的狗,刘汉山是认识赵军和徐长林的,毕竟他们都在一个屯子住着。 但正因如此,刘汉山才羞愧难当,感觉没脸跟人说这事儿,便没和杜春林说赵军的身份。 至于徐长林和徐宝山的关系,刘汉山根本就不知道。 他也没想到赵军能分配到他们楞场来,此时刘汉山在后面归楞呢,否则的话,杜家兄弟还能躲过一劫。 这时,盘腿坐在炕上的杜春江,随手拽过装烟叶子的小筐,拿起一张方块纸开始卷烟,一边卷,一边对杜春林说:“老三,你去给他领进来。” “大哥啊。”杜春林忙到杜春江身旁,低声道:“这小子毕竟是验收组的技术员,你是把头,那得你出去接啊。” 杜春江刚卷成烟卷,听杜春林说,却未答话,而是伸舌头沿纸边一舔,再将其贴紧在烟卷上,然后拧一头成烟嘴,才对杜春林说:“怕啥?你想啊,老李头子刚退休,这小子就来了。 前天林场才开工,他顶多培训两天。就两天他能学会啥啊,我估计呀,他肯定是得罪徐宝山了,徐宝山要整他,才给他派出来的。” “啊!”杜春林闻言,恍然大悟,心想我哥说的对啊,这小子接之前的老李技术员班刚上任,顶多也就培训了两天,能学会啥啊? 这样的人,徐宝山将他派出来,肯定是二者之间有恩怨。 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那就说明这小子肯定不是什么关系户。要不然,徐宝山也不会做得这么过分。 想到此处,杜春林放下心来,按着杜春江的指示出了窝棚,来接赵军。 杜春林一出窝棚,没走几步就迎面碰上赵军和蒋金友。 蒋金友一见杜春林,忙指着赵军对他说:“春林呐,这是新来的技术员。” “我知道了。”杜春林冲蒋金友一摆手,道:“你该干啥,就干啥去吧。” 说完,杜春林也不理会尴尬的蒋金友,只转脸看向赵军。 见赵军看自己的神色如常,杜春林还以为赵军不记得自己了呢。 于是,杜春林若无其事地向赵军伸手,笑道:“你是新来的技术员吧?走一道,冻着了吧?快进窝铺暖和、暖和,我大哥也在窝棚里呢。” 说到此处,杜春林又跟着解释了一句,“我大哥是咱这楞场的把头。” “好啊。”赵军答应了一声,但在去窝棚前,先跟蒋金友说了一声:“蒋哥,我先过去了,改天有机会咱俩再唠。” “哎,哎。”蒋金友受宠若惊的答应着。他没想到堂堂的林场验收员,竟然还愿意和自己说话。 可这一幕落在杜春林眼中,心里却是十分的不屑,暗道这小子跟个拉套子的这样,看样子真没啥来头。 可杜春林却是忘了,他自己也是个拉套子的。 就这样,赵军跟着杜春林进了把头窝棚。 一进到窝棚里,就见一人叼着卷烟坐在炕上。 而他,正是杜春江。 赵军看着杜春江,面带微笑地先打招呼,道:“是杜把头吧?” “嗯。”杜春江抽着烟,先是鼻孔出了一声,然后才道:“小伙子,你是新来的技术员啊?” “嗯。”赵军同样“嗯”了一声,但他笑着点头,这副羞涩的模样,看上去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 他这副样子,全落在杜春江眼中。杜春江心里暗笑,却又问道:“技术员,贵姓啊?” 说是问贵姓,其实就是在问姓名。 赵军也配合,答道:“免贵姓赵,我叫赵军。” “赵军呐。”杜春江又问:“来咱林场验收组几天啦?” “今天是第三天。” “才三天啊。”杜春江眼珠一转,再追问:“那你会检尺吗?” “这个……”赵军推了推头顶上的狗皮帽子,面上有些尴尬地说:“徐组长让他徒弟教了我两天,我好像没太学会。” “徐组长徒弟?”杜春江一皱眉,寻思了一下才问道:“是叫马亮吧?” “对,对。”赵军道:“就是马哥,我跟马哥学了两天,他也没教我啥呀。” 此时不光是杜春江,就连一旁的杜春林听了赵军这番话,心里也暗自发笑。 在他们眼中,赵军就是个刚入职场的愣头青,什么都不懂。那徐宝山明显是整他呢,就让个徒弟教他,教了两天就把他打发来了楞场,想必是等着看他出丑呢。 既然如此,杜春江就想配合徐宝山一下,若是能让赵军出大丑,徐宝山肯定能记着自己的好。 “抽烟不?”想到此处,杜春江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一切,便不再打听赵军的情况,而是把装着烟叶子的小筐一拽,问赵军抽不抽烟。 赵军闻言,连连摆手,小声说:“不抽了,杜把头,我不会。” 听赵军如此说,杜春江将把目光转向杜春林说:“老三啊,你带赵技术员去楞堆那边儿,让他先试试吧。” 就这样,赵军跟着杜春林出了窝棚,一路往楞场北头的棱堆走去。 赵军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回忆。如果没记错的话,上辈子和杜春江第一次见面,可不是这种场景。 记得那时,虽然也是一人来77楞场赴任,但那已经是两个月以后了。 来到楞场,杜春江一问,赵军就说自己是林场一食堂大师傅赵有财的儿子。 杜春江一听,立马和昨天江富款待徐宝山一样,把所有的好吃的都给赵军摆上了。 而且从那以后,杜春江对赵军,比赵军对赵有财还要恭敬。 赵军只要一进楞场大门,立刻就点一颗烟;赵军下班要出楞场大门,杜春林又是一颗香烟奉上。 而且他给赵军抽的还不是卷烟,是那种带过滤嘴的花团烟。 此时赵军对照杜春江刚才对自己的态度,心中暗自发笑。 没错,他隐瞒身份,就是要让杜春江误会。 不然,咋有借口整他呢? 要说起来,赵军上辈子和杜春江一开始处的还不错。 哪怕是四年后。77楞场的尺不归他赵军检了,赵军也一直罩着杜春江。杜春江这人不会来事,和别的验收员不对付,每次都是赵军帮他出头说情。 可让赵军没想到的是,这杜春江竟然在背后算计他。 记得那是青、黑、黄、花,四条龙全都战死以后,赵军四处托人买狗。杜春林自告奋勇地帮赵军买了一帮猎狗,但却从中兑了三百块钱的缝儿。 后来被赵军知道,当场就跟他翻了脸。 然后,才有人偷着告诉赵军,杜春江这些年背着赵军搞了不少小动作,没少占赵军便宜。 只是赵军一直拿杜春江当好人,别人就算知道,也不敢和赵军说。 赵军心里想着往事,却已跟着杜春林走到楞堆前。 杜春林往前一指,对赵军说:“赵技术员,你先试试吧。” “好。谢谢杜哥了。”赵军很客气地对杜春林道谢,然后便拿着工具向楞堆走去。 而杜春林,只盯着赵军背影看了一眼,便转走了。 当归楞的工人们,看见一个手拿尺杆子、号锤子的人,向这边走来时,都知道新到的技术员来了。 和杜春江兄弟不一样,这些归楞的工人可不敢得罪赵军,他们纷纷停下手头的活,来跟赵军打招呼。 这时,刘汉山也看见了赵军。 他微微一愣,忙小跑着向赵军而来。到赵军跟前,说道:“赵军,你咋来了?” 话虽然是这么问,但刘汉山已然看出,赵军就是新来的技术员。俩人是同村,他比赵军还大上一辈,但也想着跟赵军套套近乎、拉拉关系。 赵军也没驳他面子,笑道:“刘叔,我来检尺啊。” “啊,啊,这孩子就是有出息。”刘汉山拍着马屁说道,然后转念一想,忙问:“赵军啊,你见过杜把头了么?” “见过了。”赵军笑道:“不光见过杜把头,还见着上次跟刘叔你一起那个,赶爬犁的杜春林了呢。” 听赵军如此说,刘汉山尴尬一笑,只能硬着头皮说:“赵军呐,你刘叔在这儿干点活,一天也挺不容易的,你要方便的时候,就多照顾照顾叔哈。” “好说,刘叔,你放心吧。”赵军笑着应了一声,但在他的心里,早已经给刘汉山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原因很简单,就是刘汉山从雪里扒狗尸体的事儿,让赵军太膈应了。虽然那天他和李宝玉拉着徐长林,但如果刘汉山扒的是他赵军的狗,赵军也是要拼命的。 打发走了刘汉山,赵军就开始检尺,他一动手,就惊住了周围归楞的工人们。 他们看到这个新来的小技术员虽然年纪不大,但手上的活可是特别的利索。而且,有些模棱两可,可给可不给的尺寸,赵军也都给他们了。 这一举动,立刻让工人们对赵军心生好感。毕竟出来干苦力活的都不容易。碰见一个好说话的技术员,让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工人,心里由衷的感到高兴。 干了一上午活,眼瞅着到了中午饭点儿,就听那边窝棚里有人喊:“开饭啦,开饭啦。” 听到伙夫一喊,归楞工人们纷纷扔下手头的活,向窝棚跑去。 “赵军,我先吃饭去了。”刘汉山临走前,还跟赵军说了一嘴:“你不用着急,一会儿杜把头肯定给你安排顿好的。” 这话,刘汉山敢打包票,因为这是规矩。 且不说技术员平时来楞场检尺,都得跟把头一起开小灶。关键今天是赵军第一次到77楞场,无论如何杜春林也必须得好好地招待他一番。 而杜春林现在都没来找赵军,在刘汉山看来,应该是赵军来的突然,杜春江没有提前准备,现做有些耗时。 毕竟像肉类,储存的时候都是冻着的,解冻也不是立刻就行的。 “好嘞,刘叔,我知道了,你快去吃吧。”赵军笑着答应了一声,然后继续闷头干活。 今天早晨在家里吃早饭的时候,赵军特意吃了不少,那扛饿的粘豆包,他就吃了十个,所以到现在,他还没感觉到饿。 这时,在把头窝棚里,杜春江、杜春林两兄弟已经吃完饭了。 杜春林心里有些不托底,问杜春江道:“二哥啊,咱不安排那技术员吃饭,这不能出啥事儿吧?” “嗨!”杜春江道:“他一个新来的,能知道啥规矩?这顿省下,改天咱哥俩单独整俩菜喝点儿多好。” “这……倒是行。”杜春林又道:“那让他跟归楞的一起吃饭,这不行吧?” “没啥不行的。”杜春江道:“打下啥底儿,是啥底儿,以后就让他跟那帮归楞的一起吃。” “那行吧。”杜春林见劝不了,便起身去拿狗皮帽子,他跟蒋金友一样,都是拉套子的,可人家蒋金友早都往小号去了,而杜春林现在才打算动身。 楞场里,归楞工人们吃完午饭,还在窝棚里午休了一会儿。等他们回到愣堆场时,看到赵军还在干活。 但这些人也没有多想,只以为赵军是在杜春江的窝棚里吃完了,又返回来继续检尺的。 一时间,不少工人议论,这小技术员真敬业,可比之前那天天等着退休混日子的老李头子强多了。 赵军一直干到下午三点,感觉肚子有些饿了,这才往归楞工人们刚才吃饭窝棚走去。 可到归楞工人的窝棚前,发现这窝棚锁着门,他便去了对面的窝棚。 这个窝棚是拉套子的工人们住的,此时窝棚里没人,赵军来到炉子前,见炉火早已灭了,就抓了点苞米瓤子,又拿两块木柴,把炉子火生着了。 然后,他又拿起旁边的铁壶,从大缸里舀了水,把铁水壶坐在炉子上烧水。 想着等水开了,便就着热水,吃自己早晨买的大饼干。 于是,赵军一边坐在炉子前烤火。一边等着水开。 忽然,窝棚的门开了。 一个人气呼呼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当他看到赵军的第一眼时,一下子愣住了,并惊讶地问:“赵技术员,你怎么在这儿啊?”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早晨跟赵军有过一面之缘的蒋金友。 ------题外话------ 兄弟们,我一般情况,每天更新4000字,分两章发。像这种4000字一章的,就是二合一哈,这是今天的更新,稍后有补更 7017k 第二百零八章.赵军发威 见是蒋金友,赵军笑道:“这不还没吃饭么,我寻就思烧点儿热水,吃块干粮。” 说着,赵军还从挎兜子掏出军用水壶,冲蒋金友晃了晃。 “啥?”蒋金友闻言一愣,道:“咋的?杜春江没给你准备饭啊?” 赵军笑了笑说:“人家杜把头,应该是没拿我当回事儿。” “tmd。”蒋金勇骂了一句,然后到炕前,拖鞋就上了炕。 楞场的工人,归楞的和归楞的住一起,拉套子的和拉套子的住一起。 他们在这窝棚里,住的是大通铺,盘的大炕能睡二十多人。 蒋金友上炕,拽着一套被褥、两个枕头到炕沿边儿,然后下地到东墙根儿,在木头架子下抽出个蛇皮袋子。 他把蛇皮袋子打开,回到炕前把被褥、枕头往蛇皮袋子里面塞。 赵军见状,好奇地问了一句:“蒋哥,你这是要干啥呀?” 赵军只是随口一问,但他这一声蒋哥,却让蒋金友心中一暖。 蒋金友没答话,却从炕上下来,走到窝棚外,不一会儿,他便拎着一个麻丝袋子回来了。 这麻丝袋子应该是从雪地里扒出来的,外面还带着雪,里装着东西,但只有小半袋。 蒋金友把麻丝袋子往赵军脚旁,对赵军说:“赵技术员,这是我媳妇包的酸菜馅饺子,你要是不嫌弃,你就煮了吃吧,别吃那个干粮了。” 这时,赵军还没把大饼干拿出来,蒋金友还以为赵军要吃他们这些拉套子的中午剩的窝窝头呢。 这时,正好水开了。 赵军低头看了看麻丝袋子,又看了看蒋金友,才点头笑道:“那谢谢蒋哥了,我煮饺子。”说着,他一手拽过麻丝袋子,一手去拿旁边的焖罐。 赵军把焖罐打开一看,见焖罐是干净的,便把烧好的开水倒进了焖罐里,再把焖罐坐到炉子上,然后便往其中下饺子。 这时,蒋金友还在收拾行李。 赵军便回头问道:“蒋哥啊,你这是要干啥去呀?” “回家。”蒋金友正往蛇皮袋子里塞枕头,听赵军问话,他头也不抬答道。 赵军又问:“这才刚开工,你咋就要回家了呢?” “唉!干不下去了。”蒋金友叹了口气,往炕沿边儿一坐,忍不住骂道:“他爹了个尾(yi)巴的,那杜春江、杜春林哥俩太不是人了。” “咋的了?蒋哥,你跟我说说。”赵军有些好奇,心想自己上辈子没在这77楞场见到过蒋金友,应该就是自己来这里之前,他已经被那哥俩给挤兑走了。 蒋金友道:“我跟他哥俩是一个屯子的,他杜春江在这楞场包木头四年,我就跟着他干了四年。他家老三杜春林是去年才来的,一到这儿就看上我那片小号了。就说我那个小号里的木头好伐,还好往下拉,就非让我跟他换。 我不跟他换,这不今天下午,他就跑我那小号拉木头去了么。把我们放好的木头,全都给拉下来了。” 说到此处,蒋金友望向赵军,问道:“赵技术员你说,屯里屯亲的,哪有他们这么干的?” “他这不是欺负人么?”赵军给他提议,道:“你没找他哥杜春江问问?” “找了。”不提杜春江还好,一提杜春江,蒋金友更生气了。 他道:“我刚才去跟杜春江说了,你猜人家说啥?” “他说啥呀?”赵军很配合地问道。 蒋金友一撇嘴,说:“人家直接就跟我说了,这楞场他是把头,整个77大班都是他承包的。 还说杜春林是他弟,他弟在77林班里,乐意拉哪个小号的木头,就拉哪个小号的木头。 还告诉我,我愿意在这儿干,就干;不愿意干,我就回家去。” “呵呵。”赵军一听这话,顿时就笑了。他杜春江就是这么不是东西,就像昨天姜富说的,这个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你想啊,他连控制他钱袋子的检尺员都敢得罪,那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 这时,下了饺子的水又开锅了。 赵军打开焖罐的盖,只等那饺子鼓肚儿,就能捞出来吃了。 蒋金友已经收拾完炕上的铺盖,现在到了靠墙的木架前,从上头往下拿自己的东西。 他想了想,便拿着两个盘子,一个小碗和一双筷子。再到大缸前舀了一瓢水,然后把盘子、碗、筷子放在水里涮了涮,才拿给赵军说:“赵技术员,这些都是我之前都刷好的,刚才我又给涮了下,你就用吧。” 看着一脸淳朴的蒋金友,赵军接过碗、筷、盘子,笑道:“谢谢蒋哥了。” “嗨,客气啥呀?”蒋金友应了一句,又回头去收拾东西。 但这一次,赵军却开口把他叫住,“蒋哥。你还要走啊?” “啊?”蒋金友一愣。 赵军又道:“蒋哥,要不就别走了,搁这儿挣点钱吧。” “唉!”蒋金友重重地叹了口气说:“我也不想走啊,可你不知道那哥俩啥揍性,我在这儿干,也干不舒心,不如收拾东西回家了。” 赵军眉毛一挑,对蒋金友说:“蒋哥,你踏实留下,我跟你讲,今天不管他杜春林从你那小号拉回多少木头,全算在你蒋哥的头上。” “啥?”蒋金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见其不信,赵军又说:“他杜春林不是跑你那小号拉木头去了么?不管他今天拉回多少,我都给你记你账上。” 验收员不但记着整个楞场的账,也帮楞场每一个工人记着他们个人的账,如此可以更好帮助把头给手下工人们发工资。 这次,蒋金友终于听明白了,他脸上露出笑容,但瞬间又冷静下来,对赵军说:“赵技术员啊,要不别的了,你这刚上班,别再因为这个影响你。” “咋的?”赵军笑道:“我一个验收员,还怕他一个包木头的?” “这……” 赵军抬手,往木头架子上一指,道:“蒋哥,把笊篱给我。” “哎,好嘞!”蒋金友两步来在木架前,从铁丝挂钩上摘下笊篱,就往赵军身边跑,可跑两步发现自己跑过了,忙转身从大缸里舀水,把笊篱放在水里涮了涮,才将其递给赵军。 赵军把饺子捞出,分别捞在两个盘子里,然后对蒋金友说:“蒋哥,你晌午吃没有啊?” “吃啥了?”蒋金友道:“跟他们生气,气都气饱了。” “嗨,生啥气啊,赶紧,赶紧。”赵军起身,把蒋金友拽到另一个四角八叉凳上,然后他到木架前,也不管谁的,就拿过一副碗筷,回来递给蒋金友,说:“跟兄弟一起吃。” “哎呀。”蒋金友双手接过碗筷,真是受宠若惊。 赵军夹过一个饺子放在嘴里,一咬有点烫嘴,忙张着嘴哈了两口气。 等吃下这口饺子,赵军眉头一皱,问道:“蒋哥。” “嗯?” “有酱油不?” “有,有。”蒋金友到木头架子前,拿过一个玻璃瓶子,回来给赵军说:“赵技术员,给你酱油。” 赵军伸手接过酱油瓶子,看着蒋金友,说:“我都叫你蒋哥了,你咋还一口一个赵技术员呢?” “这……”蒋金友迟疑道:“你是林场技术员,我就是拉套子的……” 赵军打断了蒋金友,道:“蒋哥啊,肩膀齐为兄弟,你要瞧得起我,你就别说那个。” “好!”听赵军这么说,蒋金友便道:“赵军兄弟,以后你要路过大贵屯,你就到你蒋哥家来,哥虽然穷,但也能招待好你。” 赵军听他这话,不禁又皱起了眉,道:“咋的?蒋哥,你还要回去啊?” “唉,兄弟啊,这事你就别管了。”蒋金友道:“我得罪了这哥俩,跟我一伙放树的油锯手都不跟我干了,没有油锯手,我还拉啥套子啊?” “啊!”赵军听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便对蒋金友说:“蒋哥,那要我给你找个油锯手呢?” 蒋金友闻言,笑了。 只听他说:“兄弟,你虽然是验收员,但你想往他这楞场安插人,好像够呛。” “蒋哥。”赵军只问他:“咱林场一食堂大师傅赵有财,你听说过没?” “哎呀!”蒋金友听赵有财之名,顿时精神了,一句话脱口而出:“那可不是一般炮子啊!” 这怎么不像好话呢? 赵军笑道:“那是我爸。” “哎呀!” 赵军又道:“后勤处周建军是我姐夫。” “啊……” “调度组副组长是我叔。” “啊……” 两声“啊”,就证明蒋金友根本没听说过周建军和李大勇,但是他觉得赵军很厉害,跟这么多干部都沾亲带故的。 赵军也看出来了,便道:“咱林场车队的林祥顺,蒋哥你认识吧?” “认识,认识。”提起林祥顺,蒋金友连连点头,林祥顺经常来他们楞场拉木头,虽然从来不跟蒋金友说话,但却不妨碍蒋金友认识他。 “那是我哥。”赵军道:“跟亲哥一样。” “哎呀!”蒋金友又发出一声感叹,不说别人,单就林祥顺,杜春江就惹不起。 不说别的,就帮77楞场拉木头的时候,林祥顺就能卡死杜春江。 “吃。”赵军给蒋金友夹了个饺子,对他说:“蒋哥,你要信我的话,就别往家拿东西,你人回去待几天,到家歇一个礼拜。然后你再回来,你原来那个小号还是你的,少一根木头,我让他杜春江陪你。 等你再回来,我给你找个油锯手,你跟他搭伙干,这人可好了。” “哎呀,兄弟,那可太好了。”蒋金友大喜,一口把赵军夹给他的饺子囫囵个地吞了下去。 心口一块大石落地,蒋金友顿时胃口大开,又把麻丝袋子里剩下的饺子都下锅了。 就这样,俩人联手……不,是联口吃了七十二个酸菜馅饺子。 可能是家里条件不好,蒋金友媳妇包的饺子里没有肉,只有一点焅油后剩的油滋了,但就这样的饺子,蒋金友家也只有过年才能的吃上。 而他拿来的这些,是他媳妇心疼他干活辛苦,用过年剩的白面给他包的。 赵军吃了人家的饺子,还干了两碗饺子汤,吃饱喝足以后,自然要帮蒋金友讨回公道。 他带着蒋金友出了窝棚,去到楞堆那里。 这时,已经有不少拉套子的赶着爬犁,拉着木头回到了楞场,都在往楞堆卸木头呢。 看到蒋金友和赵军走来,所有工人都有些惊讶,杜家兄弟要收拾蒋金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却没想到蒋金友跟新来的技术员勾搭上了。 只可惜所有人都能看出,这个新来的小技术员应该没什么背景,恐怕压不住杜春江。 但刘汉山却不同,他可知道赵军是什么来头,此时他慢慢往人群外移动,但他刚要转身离去,就见赵军把目光向他投了过来。 见赵军冲自己微微摇头,刘汉山忙像小鸡啄米一样快速点头,然后乖乖地去到一旁干活了。 就在这时,一人赶着马爬犁过来,等马爬犁停下,杜春林喊道:“来两个人,给我把套子解了。” 杜春林说话还真好使,一声令下,在他附近的几个归楞工人纷纷上前帮忙。 杜春林把马鞭收了,刚一转身,就见赵军带着蒋金友走来。 杜春林不在乎蒋金友,但看见赵军的一瞬间,他感觉有些不对。 “杜春林。”赵军看着杜春林,叫他名字。 “啊。”杜春林一愣,心想这小技术员不像话啊,上午还叫自己杜哥呢,下午咋还直接喊上大名了。 赵军哪管他心里想的是啥,只问他道:“你这些木头,搁几小号拉的?” “3……3小号啊。”杜春林答道,这个糊弄不了,因为山上有多少树,都是国有,该是从哪儿拉下来的,撒谎没有用,反倒会有大麻烦。 赵军斜了他一眼,问道:“9小号不才是归你拉的么?” “啊。”杜春林心里惊讶,心想这技术员今天第一天来,咋就知道自己分配的是9小号呢。 但当他看到蒋金友时,就猜到应该是蒋金友和赵军告状了。 不过,他并不在意,因为他相信他二哥杜春江。 可下一秒,赵军抬起手,指着他说:“你……” 一个“你”字出口,赵军把手指往旁一移,指向杜春林刚拉回来的那截木头,继续说:“今天拉的木头,全不算数。” “啥?”杜春林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军。 赵军对杜春林对视,道:“不管今天你从3小号拉多少木头,你都白拉。” “凭啥?”杜春林一瞪眼睛,问道。 赵军毫不示弱,道:“就凭我是验收员,你拉这些木头我都记我蒋哥账上了。” “你蒋哥……”杜春林还想说什么,但想起赵军那句“就凭我是验收员”,他当即转身,向把头窝棚走去。 周围不管是归楞的,还是拉套子的,所有工人全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人群中,只有刘汉山默默地叹了口气,他知道杜家兄弟今天是碰见茬子了。 把头窝棚里,杜春江听完杜春林所言,笑了。 “二哥。”杜春林着急了,他道:“那小技术员都欺负到家门口了,你咋还笑呢?” “我笑他傻。”见杜春林不解,杜春江道:“他记谁账有啥用啊,发工资不还得我给你们么?他又得罪了徐宝山,他还能上哪儿告咱们去啊?” “对呀。”杜春林一拍大腿,笑道:“差点让他唬住了,那不用管他了。” “那不行。”杜春江笑道:“敢到我地盘撒野,我得给他涨涨教训。”说着,杜春江拿过帽子,戴在头上就往外走,杜春林随后跟上。 而与此同时,一辆卡车驶进了77楞场。 ------题外话------ 4000字,两章合一起发,补21号请假欠的两章。 截止现在,还差逍遥兄弟的盟主加更,一共8000字,分明后两天兑现。 最近这几章是把工作安排了,上上下下的,完了好翘班打猎。 7017k 第二百零九章.你信么? 不管周围的人如何议论,赵军一手拄着尺杆子,一手拿着号锤子,就在那里等着杜春江来。 蒋金友站在赵军身后,周围聚满了看热闹的,他们有归楞的,有拉套子的,就连伙夫老头子听到消息,也急匆匆地赶来看热闹。 “都搁这儿干啥呢?不知道干活啊?”突然,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呵斥众人。 杜春江到了! 被杜春江呵斥,大多数的工人都没动地方,因为他们听得出,杜春江那话是冲赵军去的。 赵军闻言,只是一笑,随意往楞堆那边扫了一眼,然后把拄在地上的尺杆子往起一提,冲着楞堆一指,喝道:“归楞的都给我听着哈,明天开始,都把木头给我靠楞根儿放着。咋的?干归楞的,这点事儿都不懂啊?是你们把头不懂,还是你们不懂啊?” 赵军此言一出,刚拨开人群走到他面前的杜春江为之一愣。 杜春江皱起眉,与赵军对视着,赵军刚才的一番话,开始是在教训归楞工人,但最后两句话,却是直指他这个楞场把头。 也就是说,他杜春江刚才的呵斥,被赵军原封不动地给还回来了。 此时杜春江才察觉,自己面前这个小技术员可不是好拿捏的。 但杜春江却成竹在胸,冷笑道:“赵技术员,我听我三弟说,咋的?他辛辛苦苦拉回来的木头,你都不给他记账?” “记不了啊。”赵军毫不客气地说:“你弟,是杜春林吧?他上别人小号拉木头去,这我记不了。” “这有啥记不了的?谁拉回来的,就记谁账上呗。”杜春江理直气壮地反唇相讥道:“这你也管啊?赵技术员,你管的也太宽了吧?” 赵军深深地看了杜春江一眼,沉默了大概两秒钟,才神情严肃地说:“林场给你们排一个个大班,一个个小号。是让你们守规矩的,你要到山上随便拉木头,我们林场还费这个事干啥?” 一听赵军把林场都搬出来了,杜春江就没敢往下接,虽然他知道赵军说的都是空话,但当着这么多工人的面,他可不敢非议林场制定的规章制度。 可杜春江一不说话,赵军那边瞬间火力全开,只听赵军道:“你要说这规矩不用守,那妥了!明天我让78、79楞场的,全到你们林班来拉木头。反正像你刚才说的,谁能拉回去,就算谁的。” 赵军如此一说,整个楞堆场瞬间鸦雀无声,在场的所有人全都不敢出声了。 而杜春江,脸色骤变。 这时,赵军一指杜春林,说:“今天你拉下来的木头,全都白拉,听见没有?” 杜春林听见了,是他没有回话。 但此时杜春江已回过神来,看着赵军说道:“赵技术员,你就是把我弟拉的木头全算到老蒋账上,他也一分钱都拿不着,你信吗?” “我信。”赵军点着头,应着杜春江的话,他这样的反应,反倒让杜春江一怔。 但紧接着赵军又说话了,只听他说:“你弟今年拉木头,多了我不敢说,他拉一年的,我能给他扣没三个月。” 说到此处,见杜家兄弟脸上变色,赵军又问了一句:“你信么?” 杜春江、杜春林愣在当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我告你去!”杜春江怒指赵军喝道。 此时的杜春江,已然图穷匕见,因为他根本拿捏不住赵军,最后只能靠要到徐宝山那里告状,来威胁赵军。 这就是楞场对上验收员的无力,平日只有验收员收拾楞场的份儿,而楞场只能躺平。 而杜春江想去找徐宝山告状,还是基于徐宝山不待见赵军,否则徐宝山不会因为一个楞场把头,去得罪自己手下的验收员。 “告谁呀?”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杜春江背后传来,只听他道:“都搁这儿围着干啥呢?你们楞场不干活呀?咋的?杜春江明年不打算包木头啦?” 杜春江回头一看,看清来人,不禁脸色一变,甚至顾不得和赵军争吵,忙从兜里掏烟,迎了上去。 还是带过滤嘴的花团烟,这烟抽起来一股清香,在这林区甚是好卖。 杜春江一边从烟包里往出拽烟,一边笑道:“林师傅来了,快抽颗烟。” 来者正是林祥顺,而他身旁,站着李宝玉。 林祥顺没去接杜春江手里的烟,任由他一直把烟举在自己身前。 林祥顺看着杜春江,问道:“老杜啊,我一进来就听你叫唤撒欢儿的。咋的?你要告谁啊?” 可能是林祥顺话说的太快了,杜春江没听出来他话语中带的啷当,只笑着答道:“啊,我们楞场新分配来的技术员,小年轻的,不懂……” 杜春江一句话没说完,竟然被林祥顺伸手扒拉到了一边。 林祥顺大步走到赵军面前,关切地问道:“小军啊,咋的了?” “二哥,没啥事。”赵军笑着答道。 那边,手里还举着烟的杜春江,只觉脑袋“嗡”的一声。 这一声二哥,可不是随便叫的。 山里人互叫兄弟、大哥实属正常,但这二哥,却是只有家里人才能叫。 不信你看李宝玉,跟林祥顺都那么熟了,在称呼林祥顺的时候,也只能叫他顺子哥。 杜春江傻眯了。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如果赵军有林祥顺这层关系,为何会被徐宝山排挤? 但眼下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得想法子挽救,要不等以后楞场用车的时候,非得让林祥顺卡死不可。 想到此处,杜春江忙来在林祥顺身旁,笑着问道:“林师傅啊,赵技术员是咱家啥亲戚呐?” 林祥顺转身看着杜春江,伸手揽过赵军肩膀,说道:“这是我二叔的儿子,是我亲兄弟。” 林祥顺这话说的就有毛病,但却差点把杜春江给吓死。 整个永安林区,熟悉林祥顺的人都知道,在林祥顺面前,你不能提他爸,否则他必急眼。 还有就是林祥顺口中的二叔,不是他们老林家的人,而是林场一食堂大师傅赵有财。 那要这么说,赵军岂不就是赵有财的儿子? “赵军、赵有……”杜春江心里默念着这爷俩的名字,夸张的说,这数九寒天的,杜春林脑门都见汗了。 杜春江不能不怕啊,整个林区,可都知道赵有财跟周春明嘎亲家呀! 周春明又是谁? 永安林场二把手,一切生产都归他管。什么验收、统计、调度,全是他一个人说的算。 这种背景,就算告到徐宝山那里,又有何用? 见杜春林愣在当场,林祥顺只说了一句“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哈”,说完就带着赵军、李宝玉走了。 跟在赵军后面的,还有蒋金友。只不过赵军、李宝玉上了林祥顺的车,蒋金友则是回窝棚收拾行李,赶爬犁下山回家。 当卡车开出楞场时,林祥顺按了按喇叭。 喇叭声惊醒了杜春江,他看着身旁的杜春林,问道:“我是不是刚才跟那个……赵军说,我要告他?去” “嗯。”杜春林重重地点着头。 “我是不是还跟人家耍横来着?”杜春江又问。 “是。”杜春林点头,下一秒就哭丧着脸道:“你中午还没供人家饭呢。” 杜春江:“……” ------题外话------ 今天就四千字了,明天加更,补盟主加更 7017k 第二百一十章.援民劝学 林祥顺开着卡车,一路回到了永安屯。 刚进屯子,赵军突然想起一件事,和林祥顺说:“二哥,先让我下车吧。” “你要干啥去?”林祥顺问道。 “是啊。”和赵军一起挤在副驾驶上的李宝玉,好奇地问道:“这都黑天了,哥哥你不回家吃饭啊?” “不着急。”赵军说:“我去张援民家看看。” 林祥顺闻言,转动方向盘,说:“那我踩脚油门,直接给你送过去。” 汽车来在张援民家门口,赵军下车,直接推开院门,就往院子里走。 这时,杨玉凤刚从屋后抱柴火过来,见到赵军,似乎很是惊喜,把手里的木头全扔了,小跑着奔赵军而来。 “这是干啥呀!”见杨玉凤如此,赵军可是被吓了一跳。 杨玉凤来在赵军面前,第一句话就是:“兄弟,你可来了!” “这……嫂子,咋的了?” 杨玉凤摇了摇头,一手抬起,以食指横推住了鼻子,似乎要哭。但另一只手,却冲赵军一摆,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赵军跟着杨玉凤来在她家屋前,杨玉凤一指窗户,然后转身又去抱柴火了。 赵军透着窗户往里看去。 此时的天已经黑了,屋里点灯,在外面就能清楚地看见屋里。 只见小铃铛正趴在炕桌上写作业,而张援民呢,伤可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人在地上踱来踱去。 关键是,这厮手捧一本小人书,而且还是双手捧着,一边走,一边看;一边看,还一边笑。 这时,也不知道张援民看到了什么精彩之处,只见他停下脚步,双手把书往自己胸前一扣,微微昂头,脸上全是傻笑。 “我的天呐,这不又魔障一个么?”赵军心里发毛。 “兄弟,你进屋帮我劝劝你大哥吧。”抱着柴火回来的杨玉凤,带着哭腔地对赵军说道。 赵军感到有些奇怪,不就是看个小人书么,看不好顶多就是李宝玉那样的,这哭天抹泪的是干啥。 但赵军打心里尊敬杨玉凤,所以只道:“行,嫂子,我进去看看我大哥。” 说着,赵军拉门进屋。 “呀,兄弟!”张援民刚从“陶醉”中醒来,一眼看见赵军,惊喜地喊了一声。 “大哥,能下地啦?”赵军笑着问道。 “好差不多了,你大哥皮实着呢。”张援民笑呵呵地答道。 虽然赵军从永胜屯回来看他时,张援民后背上伤口狰狞,但那都是皮外伤,等着结痂、落痂就好了。 “赵叔!”炕上的小铃铛,乖巧地和赵军打了声招呼。 “哎,铃铛写作业吧。”赵军回完小姑娘,看向张援民,准确地说是看向了他手里的小人书。 《三国演义》! 看到书皮上的四个楷体字,赵军想起刚才杨玉凤的状态,不禁心头一颤。 这张援民常常自比诸葛卧龙,此时又整了本《三国》来看,怕是又要出幺蛾子啊。 “兄弟,来,快上炕。”见赵军看着自己手中的小人书愣神,张援民忙招呼他道。 赵军往炕沿上一坐,却发现炕里面还有三本《三国》的小人书。 “兄弟啊。”不用赵军问,张援民就小孩子跟小伙伴炫耀什么好玩儿的一样,对赵军说道:“大哥我这两天在家,可是没少看书啊。” “啊!”赵军都不知道该说啥了,只应了一声。 张援民凑到赵军身旁,喜不自禁地说:“你上次来,大哥不跟你说么,我搁床上躺那些天,想出不少妙计来。” “大哥……”赵军现在一听张援民说妙计俩字,都脑瓜子疼。 可还不等他好言相劝,张援民就扬起了手里的小人书,道:“可这两天我看了这么多书,我突然觉(jiao)着我之前想的那些都不对。” “对呀!”张援民说不对,赵军却说对,只听他道:“大哥你这样想就对了,别总一天寻思那乱码七糟的,兄弟这次来吧,有个事儿跟你说。” “兄弟你先听大哥说。”张援民一抬手,拦住赵军,问道:“兄弟,你知道魏延不?” “不知道啊。”赵军摇着脑袋。他和李宝玉一家子不一样,他从小看书就脑袋疼。对三国人物,他只知道刘关张三兄弟,外加曹操、诸葛亮。 除了这五个人,他连吕布、赵云、孙权都不知道。 听赵军说不知道,张援民给他耐心讲解,道:“这魏延啊,是虫国大将……” 赵军没啥文化,就只听着张援民白话,可一旁的小铃铛不干了,她打断了张援民,道:“爸,爸,那是蜀国大将,那个字念蜀。” “你写你作业。”张援民冲闺女一仰头,脸蛋子不红不白地继续跟赵军说:“大哥刚才嘴瓢了,是蜀国大将。” “行了,大哥。”赵军听得一头雾水,忙将其打断,说:“你说这些,我都不懂,你就跟我说,他跟谁是一伙的吧?” 赵军这话问的奇怪,但张援民能听明白,直接道:“他跟刘备一伙的。” “啊。”赵军点头,表示晓得了。 张援民又道:“以前我就以为诸葛亮最聪明,可我现在看完这些书,我就觉着魏延最厉害。” “咋的呢?”赵军很配合地问道,他也是好奇,因为以前只听说诸葛亮是《三国》里面最聪明的。 张援民道:“以前你大哥,我总说自己是小诸葛,每次杀熊仓子都想着稳妥,可兄弟你也知道,大哥拢共就杀过三次熊仓子,除了跟李大臣、李二臣那俩损种一块堆儿去的那次,后两次都是大哥出谋划策,使得锦囊妙计啊。” 看样张援民最近的书是没白看,小成语一句儿接一句儿的。 可他越说,赵军却越懵,只问:“啊,那咋的了?” “唉!”张援民重重地叹了口气,把小人书往炕桌上一撂,才对赵军说:“兄弟,咱就该说不说的,大哥出那招儿都咋样?是不是手拿把掐的?可特么每次都杀岔劈了。” “嗨,大哥啊,那不是点子不正么?”赵军还以为他心灰意冷,以后再也不去杀熊仓子了呢,当即还安慰了张援民一句。 可让赵军没想到的是,张援民紧接着说:“这几天,我一边看书,一边就想。你瞧那诸葛亮哈,那么聪明也没干过那个司马什么玩意。 有一次,他放火差点没给那个司马什么玩意烧死,没成想,下大雨了。” 赵军真是听蒙圈了,便问:“大哥,你到底说的都啥玩意啊?我听不明白啊。” “兄弟啊,没事儿你也多看看书吧。”张援民劝了赵军一句,才说:“看到这一骨碌,我就想起我后两次杀熊仓子了,在家想的再好,到那块儿也出意外。莫不如啊,等下次我再去杀熊瞎子仓,就不图那么稳当了,我要出奇谋!” 赵军闻言,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张援民。 ------题外话------ 这么断行不行啊?给我整得都不会了,昨天 7017k 第二百一十一章.这就是个傻子 作,当这个字读一声zuo的时候,在东北话里的意思是:能好好的,却偏不好好的。 比如小孩子调皮捣蛋闹腾,叫作祸。 比如像张援民这样,左一条妙计,右一出奇谋的,叫作死。 不是,应该叫作大死。 在张援民家里,赵军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时,杨玉凤端着白瓷缸子进来,放在赵军面前,笑道:“兄弟,你喝点热乎水,暖和暖和。” 赵军接过缸子,刚要道谢,就见杨玉凤指着张援民说:“你一天少扯点没用的吧,好三天就忘了那熊霸咋收拾你的了?” 杨玉凤这一提起往事,张援民瞬间想起了被熊霸追杀的恐怖,似乎有些后怕,不由得微微一缩脖子。 但当他的视线落在那炕桌上的《三国演义》小人书封面上时,看着那跨马舞刀的猛将,张援民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就来了底气,把头一抬,对杨玉凤说:“老爷们唠嗑呢,老娘们儿家家的,别啥都跟着掺和,你赶紧去,给兄弟做饭去。” 在东北,妇女当真能顶半边天。但当有外人在的时候,她们通常都会给自家老爷们儿留面子。 被张援民顶了两句,杨玉凤心想赵军还在,不能让赵军感觉不自在,便白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对赵军说:“兄弟,今天别走了,晚上在家吃。”说着,她就要去外屋做饭。 “嫂子。”赵军急忙将杨玉凤拦住,说道:“你快别忙活了,我今天过来,就是有点儿事儿,要跟你和我大哥说,说完了我就走。” “兄弟,你看你,哪次来都着急走。”杨玉凤道:“话,你说;饭,你也得吃。兄弟,你要说啥,现在就说。说完了,嫂子给你做饭去。” 见盛情难却,赵军只能点点头,然后转向张援民,毕竟他才是这一家之主。 赵军看着张援民,问道:“大哥呀,我在楞场给你找个活,你能干不?” “啥活儿呀?”张援民闻言,眼睛一亮。就像他们两口子上次跟赵军说的那样,他家的地是有数的,每年忙的时间也是固定的。 忙完了这些农活,一年其余的时间,除了采点山货,就是干呆着。 而楞场的活,一般是在冬天和开春,正好错过了农忙。如果真能在农场找个活儿干,正好可以在农闲的时候挣些钱来补贴家用。 赵军道:“我这两天在楞场,认识个拉套子的,正好没人跟他搭伙,而且他那个小号的木头都不错,好伐。山场也挺好,坡不滑,道好走。 我就寻思你整把油锯,上山去,你放树,他给你当助手。放倒了树,你俩打枝。等下山前儿,他赶爬犁,你再给他搭把手,你看咋样?” 听了赵军的话,张援民抬头和杨玉凤对视一眼。杨玉凤忙冲张援民连连点头,她相信赵军的人品,相信赵军说的不能有错。 而赵军说的,这条件当真是不错了。连放树,带打枝,只要认干,计件拿工钱,一冬天可是不少挣呢。 只是张援民面露难色,挠头道:“兄弟啊,这个……这个,大哥咋跟你说呢。” 赵军看了看张援民,又转过头看了看杨玉凤,等他再回头来时,便对张援民说:“大哥,你啥也不用说了,兄弟都懂。 我这么跟你说吧,咱仨那次杀那个熊胆,能卖一千大几百块钱。三一三十一,你咋的也能分四、五百块钱。明天兄弟先给你送二百块钱来,剩下的等卖了熊胆,我再给你。” 杨玉凤在赵军身旁,听他这话,心里感激的都不行了。她心里清楚,赵军拿那熊胆说事,是给他们两口子留面子。其实这钱,就是赵军借给他们的。 可赵军还没成家,在家里也不会掌钱,那么这钱肯定是去管家里要。 如此仁义,谁能不感动啊? 张援民同样动容,起身抓着赵军的手。 这时,杨玉凤冲着张援民点头,意思是你赶紧地好好谢谢兄弟。 张援民还真不负厚望,开口就夸,但只听他道:“兄弟呀,你可是比关二爷还仁义啊!” 他此话一出,杨玉凤脸上笑容瞬间凝固、消失,两步来在张援民身旁,举着巴掌就往他肩膀上抽。 就听“啪”的一声,张援民转头怒道:“你这娘们要干啥呀?” “干啥?”杨玉凤也怒了,指着张援民鼻子喝道:“你跟兄弟俩说的那是啥话呀?什么关二爷都出来了,你少扯那没有用的。 训完张援民,杨玉凤又对赵军说:“兄弟,你救你大哥好几次了,我们都拿你当亲兄弟,你可别笑话我们哈。” 确实当着别人的面,打自己男人,有点儿说不过去。但张援民说的那话实在是太扯了,杨玉凤生怕赵军以为自家人都是白眼狼。 赵军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嫂子,没事儿。咱都是自己人,我跟我大哥处的也都挺好,我就寻思给他搁楞场找个活儿干,省着他总往林子里钻,捅咕那黑瞎子啥的。像嫂子你们家以前也有打猎的,你也知道那黑瞎子不是随便能照量的。” “可不咋的。”本来杨玉凤就反对张援民杀黑瞎子仓,现在有人帮着她说话,顿时来了精神。 而且,今天都当着赵军动手了,别的也就不在意了。于是,杨玉凤指着张援民说道:“你好好听听兄弟说啥了,别一天天琢磨那七儿、八儿的,还说自己是什么永安屯小诸葛。你说说你,你杀三次熊瞎子仓,哪一次杀成了?要不兄弟救你,你都能死好几个来回了。” “上一边儿去。”张援民有些恼羞成怒,再次指着杨玉凤喝道:“都几点了?赶紧给兄弟做饭去。” 张援民发火,就是个幌子,是想给自己找个台阶。正好杨玉凤想说的话也都说完了,便也给他台阶,转身就走。 “老娘们儿一天天的,还治不了你了?”见杨玉凤走了,张援民瞬间厉害起来,嘴里小声嘟嘟囔囔的,但绝对能让赵军听见。 赵军也是无奈,往旁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小铃铛同样无奈的目光,二人相视摇头。 “兄弟,你别听她瞎嘞嘞。”张援民收回目光,对赵军笑道:“我不当永安小诸葛了。” “嗯呐。”赵军劝道:“咱好好上班得了。” 可张援民却道:“我呀,以后要学魏延呐。” “魏延……”赵军也不知道这人是谁,也知不道该咋说,只能顺着问一句:“大哥,这人到底是干啥的啊?” 一听起这个,张援民瞬间来了精神,伸手把腿一掰,在炕上盘起腿,对赵军说:“这魏延可厉害了,他们去跟曹操他孙子打仗,魏延跟诸葛亮就说,要兵出子牛谷,一旦成功……” 说到此处,张援民突然愣住了,眨眨眼睛,拿起桌上的小人书,快速地翻了起来,直到翻到一页,才磕磕巴巴地给赵军念上面的字:“攻……攻破……长安,指日可待。” 说着,张援民右手托书,左手在上面里连连指点,冲着赵军说道:“听见没有?指日可待啊。” “啊!”赵军茫然地点点头,道:“嗯,指日可待。” 见赵军配合,张援民自得一笑,伸手把这一页翻起,托着书角要把这页折上,这是为了下次跟别人吹嘘的时候,方便找到这一页。 可看到他动作,那正在写作业的小铃铛瞬间就不干了,小姑娘往起一扑,整个人上半身扒在炕桌上,伸长了胳膊,硬是把小人书从对面的张援民手里夺了过来。 夺过小人书,小铃铛喊道:“这是我跟同学借的,你不能窝。”说着,她使小手把张援民折的那页打开,然后慢慢地用手抚平。 气氛有些尴尬,赵军忙夸张援民,道:“大哥,我才发现你挺厉害啊,认识这么多字呢。” “嘿,兄弟,你是不知道啊……” 张援民刚要吹嘘,却被小铃铛打断,只听小丫头道:“叔,那都是我教他的,就一句话没教他,我以为他能认识呢,他还念错了。人家魏延是要兵出子午谷,他给你念的是子牛谷。” 这下子,气氛更尴尬了。 赵军没读过什么书,这爷俩说的到底是什么谷,他也不知道,他也没法劝。 “你这孩子……痛快儿写你作业得了!”张援民指着小姑娘,佯怒道:“一天天的,写作业也不好好写,大人哪儿有事,你哪块儿到。” “我……”小铃铛气结语塞,但这年头,这么点儿的孩子是不敢跟大人犟嘴的,她只拽过旁边的书包,把小人书往包里一塞,意思是我不给你看了。 张援民见状,心里很不舒服,有一种失去生命中最重要东西的感觉。 但赵军还在,他只能对赵军说:“兄弟,大哥琢磨好了,有些时候啊,太稳妥了也有意外,不如干脆就嘁哩喀喳的。” “大哥,你又要干啥啊?”赵军试探性地问道。 张援民道:“兄弟,你要信我的,过两天你跟我走,大哥我黄鼠狼掀门帘子,给你露一小手。” “跟你上哪儿啊?” “找个黑瞎子仓!”张援民昂着头,努着嘴,一手挑着大拇指,对赵军说:“甭管天仓子、地仓子,大哥都有招儿,你就瞧好吧。” 张援民此话一出,还不等赵军说话,那在外屋做饭的杨玉凤瞬间冲了进来。 杨玉凤手里拿着烧的发红的炉钩子,指着张援民,吼道:“我告诉你,大裤裆,你再敢捅咕黑瞎子,你就别回这个家了。” 被炉钩子一指,张援民瞬间往后一栽,整个人靠在炕柜上,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杨玉凤又把头一拧,朝小铃铛喝道:“这丫头你也是,非整那破书回来给他看。看,看,都看出啥来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小姑娘那叫一个委屈,虽然她嗓门没杨玉凤大,但仍扯着嗓子道:“我这不都是为了我爸么,你天天说我爸在家就寻思扯犊子的事儿,我就管我同学借书,不是想让他能看书解个闷儿吗?” 孩子一着急,连她妈骂她爸的话都学出来了,紧接着小丫头拍案而起,两步走到炕柜前,在张援民眼皮子底下把摞在一起的三本小人书拿走,塞进自己书包里,然后往那一坐,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你这孩子……”孩子的眼泪,瞬间浇灭了杨玉凤心中的怒火,她抓着炉钩子的手垂下,冲着小铃铛说:“别哭了,你叔还在呢。” “没事,没事。”赵军连忙劝道,他突然想起一事,便从挎兜子掏出一个黄油纸包,将其打开,又是一个黄油纸包。 又打了两层,才露出四块大饼干。这是赵军早晨买的,本来是想留着应付杜春江的,但中午吃了蒋金友的饺子,这大饼干就剩下了。 “闺女,别哭了,看叔给你拿啥好吃的了。”赵军耐心地哄着小姑娘。 他记得前世落魄回村后,有一天想儿子了,心中愁闷,就一个人来在河边钓鱼。 巧的是,坐了一上午,一条鱼都没钓上来。 赵军也是跟自己较劲,甚至连饭都不回家吃了,就一直坐在河边。 正赶上小铃铛从旁边过,喊了一声“赵叔”,说是回来看杨玉凤,就打了几斤酥饼,然后就非要给赵军一兜酥饼。 赵军推辞不过,就拿着酥饼坐在河边吃了起来,吃了两个酥饼,心情突然好了,然后连竿钓了三条鲫瓜子。 …… 眼看着赵军哄好了自己闺女,而自己媳妇的气也消了,张援民坐起身,看着小铃铛说:“这孩子脾气真大,随你妈。” 话音刚落,就见赵军、杨玉凤、小铃铛,三双眼睛齐齐望来。 “大哥呀。”赵军埋怨他道:“你可得听嫂子话,你说你要在山里出点啥事儿,嫂子咋办?铃铛咋整啊?” “嗯,嗯,我知道了,兄弟。”张援民摇头,道:“我听你们的,我以后不去捅咕黑瞎子了。” “哎,这就对了。”赵军道:“正好那拉套子的回家了,得几天能来。你也在搁家养几天,然后跟我去楞场,干点活,挣点钱多稳当。” “嗯,嗯。”这时的张援民,可是赵军说啥都答应。 见张援民老实了,杨玉凤向赵军投去个感激的眼神,然后又到外屋去做饭了。 等在张援民吃完晚饭,已经快七点了,赵军向这一家三口告辞,便出了张家往自己家回。 他走的快,走着走着,就见前面两个人勾肩搭背、晃晃悠悠的。 左边那个,小个儿不高的,正是他爹赵有财。而右边那个,是李宝玉他爹李大勇。 这哥俩,一看就是喝多了。 赵军忙赶上去,想扶着他们,但一离近,就听赵有财对李大勇说:“大勇啊,你家如海咋样了?” “能下地了。”李大勇说:“但让我给他圈家了,这两天小梅看着他呢,都不敢让他出去。” “这就对了。”赵有财说:“你们可得看住了啊,这他要出去了,把咱俩……不是,把你藏钱的事给说出去,那你多没面子啊。” “嗯。”李大勇随口应了一声。 赵有财又道:“兄弟,你可得当回事啊,你这刚当上领导,这要传出去,那还有啥威信了?” “哎呀!”李大勇顿时一怔,道:“可不咋的,这小兔崽子那破嘴跟棉裤腰似的……” 听李大勇骂骂咧咧的,赵军也是无奈,但见老爹脚下一滑,身子一个踉跄,他忙上去扶住赵有财。 “哎呀,我儿子!”赵有财似醉非醉,精神有些亢奋。 赵军在中间,一边扶着赵有财,一边扶着李大勇,慢慢地往家走。 眼瞅着要到家门口了,赵军想起一事,向李大勇问道:“李叔啊,你看书多,你知道魏延是谁不?” “魏延啊?”李大勇笑道:“那就是个傻子。” “啊?”赵军愣住了。 李大勇伸着胳膊在空中一画圈,笑道:“你说他搁那嘎达咋呼,喊‘谁敢杀我’、‘谁敢杀我’,然后让人家从后边一刀,给脑瓜子砍了,你说这是啥?” “这……”此时赵军只想,这咋好像跟大裤裆说的不一样呢。 而赵有财在另一边叫道:“这就是个傻子么。” 说完,喝醉的老哥俩哈哈大笑。 ------题外话------ 这是今天的4000字,又一起发了,最后这铺垫一章,明天得打猎了。 明天中午12点以后,有盟主加更,4000字。而明天的更新,在晚上,还是4000 7017k 第二百一十二章.李如海的嘴 第二天一早,赵军起来吃过早饭,一看时间还早,就想去仓房里看看青龙、黑龙,还有那两个黑熊崽子。 可他刚一出门,就听见隔壁隐隐约约传来声声惨叫。 紧接着就听“嗙”的一声,李家房门大开,李如海杀猪一样的叫声从屋里传了出来。 然后就听一阵乒乓声响,李如海踉跄着从屋里跑出来。此时的他甚是狼狈,棉袄、棉裤上都是鞋印子。 “军哥,救命啊!”李如海出门,一眼就看见了赵军,当即翻墙而过,扑奔赵军而来,一边跑还一边喊。 李如海话音未落,就见李大勇从他家里拿着棒子追了出来。 李如海见状,大惊失色,忙冲向赵军家里,一边跑还一边喊:“大爷救我,大爷啊。” 赵军轻轻叹了口气,心想:“要不是你大爷昨天加杠,你爸今天也不能揍你。这个赵二咕咚啊,连孩子都坑。 这时,李大勇翻墙而过。追着李如海,就进了赵军家。然后屋里,就传出了王美兰的劝架声。 赵军无奈地摇了摇头,刚要进屋,就见李宝玉从他家屋里出来了。 “哥哥。”李宝玉一脸兴奋地道:“他俩是不是奔咱家屋里去了?” 李宝玉问完,也不等赵军答话,如李如海一般翻墙而过,一脸兴奋,并带着期盼地拉着赵军一起,进屋去看热闹。 二人进到赵军家,就见东屋里乱成一团,那李如海扑在炕边,双手抱着赵有财大腿,哭天喊地求赵有财为自己主持公道。 可赵有财,如老僧入定一般,坐在炕上纹丝不动,一言不发。 这时多亏了王美兰,她死死的拽着李大勇的胳膊,一边拽,一边喊:“大勇,你可不能这么打呀,你再把孩子打坏了。” “嫂子,你别拦着我。”李大勇被王美兰拽着,只能斜着身子,手举着棒子,遥指那李如海,道:“这小子,不打不行,家里有啥事儿,他都敢往外头说,这不虎吗?” 知道事情原委的王美兰也是心累,你说那自己爹藏私房钱被自己妈教训的事,还能出去当笑话跟人说? 那这一家子可真就成笑话了。 这样的孩子是该揍,但李如海昨天刚从炕上起来,刚能下地。再这么打,容易给孩子打坏了。 而且,这都开学两、三天了,也不能总请假啊? 这时,赵军走进屋里,看着李如海感觉他又是可怜,又是可恨。 只是赵军毕竟是个晚辈,王美兰能拦李大勇,但他不能。 于是,赵军便走到李如海跟前,对他说:“如海呀,你快跟我叔说,以后咱们出去,不会瞎说话了。” “军哥。”李如海言语中带着哭腔,说道:“我都憋好几天了,我忍不住啊。” 赵军:“……” 这孩子还真实在。 赵军也是无语了,昨天刚见识过张援民的脑袋。今天就要见识李如海的嘴了。 “如海啊。”赵军又说:“你非得说咱家的事么?咱们说别人家的事不行么?” “啥?”李如海一听,瞬间止住了眼泪,呆呆地看着赵军。 赵军附身,趴在李如海耳边言语几句,就见赵军越说,李如海眼睛就越亮,慢慢地他那小脸上,竟然还露出了一丝怪异的笑容。 这时,屋内众人都看出了端倪,李大勇拿棒子的手也垂下了,就见李如海嘿嘿的傻笑起来。 “行了,叔啊,别打了。”赵军的话也说完了,起身才劝李大勇道:“也不能一辈子都不让他出屋啊,咱家的事,不让他说就行了,让他说别人家事去。” 李大勇闻言,又举起棒子指着李如海,“小瘪犊子,我告诉你啊,你要犯虎把家里事儿往出说,我真打折你腿。” “知道了。”李如海不忿地瞥了李大勇一眼,抽搭两下鼻子,发现哭出来的鼻涕抽不回去,便拿手背一抹,随手蹭在赵有财裤子上。 “这孩子!”自李如海进屋以来,赵有财终于开口说话了,可一开口不是拉架,却是痛斥李如海往自己裤子上抹鼻涕。 “可别说孩子了。”王美兰上前把李如海扶起来,再三叮嘱他道:“如海呀,你可记着,家里的事儿,咱说啥也不能往外说。说了,那就是虎。” “嗯,嗯。”李如海连连点头,道:“不说了,我不说他们那点儿破事儿了。” 李大勇闻言,有些气急败坏,指着李如海喝道:“小崽子,说啥呢?” “行了,行了。”王美兰急着拦着李大勇说:“人家孩子都说不说了,那就行了呗。” 王美兰说着,又帮李如海拍拍裤子上的土,对他说:“孩子,赶紧回家吧。没事儿,别总出去乱跑。今天再休一天,明儿就上学吧。” “嗯,大娘我知道了。”李如海答应完,就往屋外跑。 赵军顺着窗户一看,李如海并不是翻墙回家,而是从院门出去了。 看样子,这孩子确实是憋坏了。 被他这么一耽误,赵军也来不及去看小狗和小熊了,穿上衣服,拿上工具,和众人道别,便出家门往屯外走。 刚走出没几步,迎面就碰见了徐长林,赵军刚叫他一声“徐爷”,就被老头子拽到了一棵大树后。 “徐……徐爷,你要干啥呀?”赵军心里有些忐忑的问道。 徐长林往左右瞅了瞅,见左右没人,才小声地问赵军,说:“爷们儿,我听说你妈娘家那个侄儿,就买我狗那小子,搁外头搞破鞋了?” 消息传的真快。 但是这个事情,赵军没法说是从自己这里传播出去的,面对徐长林的问话,只能故作惊讶的问道:“啊?有这事吗?我没听说呀。” 听赵军如此说,反倒是徐长林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说道:“八成是真的,这是我听如海说的,这孩子我知道,他一般说啥事,都挺准成的。” 没想到,李如海这张嘴在屯子里的信誉度还挺高。 一时间,赵军心里就想:“这以后自己要有啥事,可真不能让李如海这小子知道。” 见赵军似乎真的不知道王大龙搞破鞋的事,徐长林便到找别人打听了,这老头子岁数大了,但还真挺好信儿。 看着老头子离去的背影,赵军心想:“还得继续收拾那杜春江啊。” 7017k 第二百一十三章.母豹子 赵军一路进山,穿山越岭地来在77楞场。 当他距离楞场大门,还有四、五百米的时候,就见杜春林正站在道边儿,缩着脖,跺着脚,端着胳膊,俩手都藏在袖子里。 这显然是在外头等了半天,人都冻透了。 看到赵军迎面走来,杜春林撒丫子就往林场里面跑,看到这一幕,赵军心里有数,他知道杜春林是去给杜春江报信了。 于是,赵军便放慢了脚步,而当他走到楞场大门前时,却见杜春江一路小跑而来,便跑还便从兜里往外掏烟。 等到赵军跟前时,杜春江已经将烟包打开,抽出一颗烟,递到赵军面前,嘴里说着:“赵技术员,抽颗烟。” “不会。”赵军语气平淡地答道。 被赵军冷言拒绝,杜春江也不觉得尴尬,把手里的烟塞回烟包里,然后将整包烟都揣进了赵军的口袋里。 见赵军向他看来,杜春江笑着说:“不会抽也留着,等啥时候会抽了,你再抽。” 不得不说,杜春江要真下定决心溜须拍马,他绝对是有一套的。 赵军也没把烟往出掏,进了楞场便直往楞堆场走去。 杜春江一路跟着,尾随赵军来在了愣堆场。 今天到这儿一看,所有的木材,全按照赵军昨天说的那样,一根根规整整齐齐,全都靠着楞根摆着。 见工人正在楞堆场里忙活,赵军大声说:“行了,咱差不多就得了。又没有检查的?归那么板正干啥呀?” 这就是给昨天的事件画上了一个句号。 毕竟,赵军就算要难为人,也是难为他杜春江,而不是这些的普通工人。 既然现在杜春江服软,那么表面上就可以放过他了。 赵军说完,便把胯兜子一摘,一手拿着尺杆子,一手拿着好锤子,胳膊底下夹着帐本子,走到楞堆前,开始了工作。 这一上午,赵军走到哪儿,杜春江就跟到哪儿,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是安安静静地陪着赵军检尺。 赵军也不理他,任他在一旁杵着,眼看着忙活到了中午,杜春江才对赵军说:“赵技术员,这都中午了,咱上我那窝棚里吃口饭呗。” 赵军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把尺杆子、号锤子交于一手,然后抬手冲着窝棚那边一指。 “哎,哎。”杜春江见状大喜,赶忙在前带路,带着赵军进了他的窝棚。 看着赵军、杜春江远去,冷堆场一众工人纷纷议论,这小技术员牛啊,来了两天就给杜把头治的卑服的。 但也有说杜把头是贱皮子的,人家刚来的时候,给人家脸子看,见斗不过了,就装孙子。 进到窝棚里,杜春江请赵军上炕,然后他自己在炕下忙活,烧水沏茶。 待把茶缸放在赵军面前以后,杜春江又从旁边捧过一个木头箱子,打开箱子拎出一个网兜,网兜里装了十来个苹果。 这在眼下可是新鲜玩意儿。 杜春江上炕,伸手把赵军放在炕上的挎兜子拽过来,不容分说地就把苹果往挎兜子里面塞。一边塞,他还一边说:“这是过年前儿,我搁山下镇里买的呢。挺甜的,赵技术员,你拿回家淡淡嘴儿。” “行了,先放着吧。”赵军说道:“这兜子也先扔你这窝棚里吧,下午我还得检尺呢,这要背出去,苹果不得冻了么?” 赵军这么一说,就代表着他愿意收杜春江的东西,杜春江顿时喜笑颜开。 这时,杜春林推门进来。在他后边,还跟着一个老头。 俩人手里端着大盘子,把盘子往桌子上一放,只见一道菜是小鸡炖土豆,一道菜是红焖熊掌。 杜春林冲赵军点了点头,不等赵军回应,便转身又带着老头出去了。 不大一会儿,俩人又端着两道菜进来。一道菜是扒肘子,一道菜是酱焖林蛙。 把菜放下,二人再次去而复返时,端回来的是牛脸炒大葱和拌冰糖萝卜。 放下菜后。二人又出又进。这次。他们端回来的菜是炖三片和酱焖杂鱼。 杜春林放下盛酱焖杂鱼的盘子,才对杜春江和赵军说:“大哥、赵技术员,菜齐了,你们慢慢吃。” “行了。”杜春江说。:“你俩先出去吧。” “好嘞。”杜春林转身离去,并把窝棚带好。 这时。赵军和杜春林坐在炕桌两边,炕桌上满满的摆了八道菜。 这比前天江富安排徐宝山那顿饭,还要硬。 这不是说江富不用心,而是那天徐宝山突然莅临,江富没有准备,比较仓促。而今天这顿饭,杜春霖足足准备了一个晚上。 而这八道菜,可是够硬的。 红焖熊掌、酱焖杂鱼就不多说了,这都是山里菜,农家做。分量大、滋味足,下饭、下酒都是美味。 扒猪肘子,用的是野猪肘子,太瘦,没肥肉,也没有颤悠悠的肉皮,这个吃起来没什么意思。 当然了,这话在这年头,怕是只有赵军敢说。 牛脸炒大葱,倒是新鲜玩意。 牛脸就是牛头肉,烀熟了切片,加酱油与大葱翻炒,一块牛脸入口,有筋、有肉、有皮,口感极佳。 前天在江富那里,吃了小鸡炖蘑菇,今天杜春江请吃的是小鸡炖土豆。赵军把那土豆夹碎了,和着鸡汤往米饭里一拌,那滋味没谁了。 至于素菜,完全是凑数的,炖三片是干豆腐片、土豆片、胡萝卜片,炖的烂糊,若是没有其他菜比较,这也算道硬菜。 不得不说的是,那冰糖萝卜拌的清脆爽口。 冰糖萝卜,这是东北的叫法,在外边儿,这种萝卜叫心里美。 这种萝卜,外面一层青皮,削了皮,里面是紫的。切成丝,使白糖一拌,甜丝丝,清脆爽口。 而这一桌子八道菜,最让赵军喜欢的是那酱焖林蛙。 一个圆盘子,盘底是浓浓的汁,汁里有细细的葱丝。上面躺着一个个林蛙,它们全都肚皮朝上。看那林蛙肚皮,个个带着斑斑黑点,这就是东北人口中的母豹子。 母豹子和公狗子不一样,母豹子肚子里有油,大补。而且,肉嫩味美,鲜不让飞龙分毫。 这大冬天的,得抠多少冰窟窿,才能凑出来这么一盘母豹子啊! 7017k 第二百一十四章.赵小咕咚(逍遥盟主加更2) 八道菜,哪怕是那冰糖萝卜,就因为是使白糖拌的,在这年头也称得上是道硬菜。 不得不说,这杜春江认错的态度真是不错。 见菜上齐了,杜春江从炕上下地。 他打开之前装苹果那个木头箱子,从里头拿出一瓶55度的绿瓶西凤酒,回到炕上对赵军笑道:“赵技术员,这酒不错,咱们喝点儿呗。” 在杜春江期待的眼神中,赵军摇了摇头,道:“杜把头,我不会喝酒。” 赵军此言一出,杜春江脸色微变,但却听赵军又说:“杜把头,我是真不会喝酒。你这给我准备了一桌子好菜,我就多吃点儿菜吧。” “好,好。”听赵军这么说,杜春江瞬间面露喜色,把酒瓶放在一旁,右手摊开,在桌子上一划,示意道:“赵技术员,以后咱们就在一起工作。我老杜以前有什么做的不对的,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这桌子菜,算我给你赔罪了。” “好说。”赵军点了点头,拿起自己面前的筷子,夹菜就吃。 赵军不喝酒,只喝杜春江之前给他沏的茶。而杜春江呢,他也没喝那瓶西凤,而是倒了一杯小烧,一边喝,一边陪着赵军。 大多的时候,都是杜春江说,而赵军就是闷头干饭。 “杜把头。”突然,赵军抬头,喊了杜春江一声。 “哎。”正在想事情的杜春江,连忙把已经碰到下嘴唇的酒杯放下,然后对赵军说:“赵技术员,咋的了,你还需要点啥?” “我啥也不要了。”赵军道:“我就是想跟你说,那个蒋金友和我请假了,说他回家待两天,过两天还得回来。杜把头,你还得让他干啊。” “哎,哎。”杜春江忙道:“赵技术员,你说咋地,就咋地。咱们77楞场,大事小情都你说了算。” “啊,这好。”赵军闻言,笑道:“那既然如此,我有个事儿,想跟杜把头你商量、商量。” “哎,赵技术员你说。”一听赵军当真有事,杜春林可不敢说你想咋地就咋地了。 赵军道:“我听我蒋哥说,现在没有人跟他搭伙了,正好我屯子有个哥,一直搁家里闲着,我寻思让他过来,跟着蒋哥搭个伙。” 杜春江闻言,虽然心里百般不愿意,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说:“行啊,那太谢谢赵技术员啦。正好我们楞场却人手呢。” 赵军淡淡一笑,道:“杜把头,既然你这么给我面子,那我就告诉你个事儿。” “啥事儿啊?”杜春江还真有些好奇了。 只听赵军道:“你弟,杜春林应该和你说了吧。那天跟我在一块儿的,有个老爷子,要拿枪打他。” “啊。”杜春江随口应了一声,心里却不明白赵军为什么要提这个事儿。 昨天他不知道赵军身份的时候,还以为那老头可能是赵军的爷爷。但知道了赵军的身份以后,他还特意找人问了,赵大师父家里没有那么大年纪的长辈。 于是杜春林猜测,赵军和徐长林应该是一个村子的,一起上山打猎。 他不相信今天自己都已经把姿态摆地这么低了,赵军还会因为一个不相干的老头,跟自己兄弟过不去。 见杜春林不言语,赵军也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的,只笑道:“这老爷子姓徐,叫徐长林。他,你可能不认识。但他有一个侄子,叫徐宝山。” “徐宝山……这名字咋听着这么熟……”杜春江突然愣住了,握着酒杯的手一抖,就听咣当一声,酒杯磕倒在桌子上,杯中酒洒了一炕桌。 “你看我这……”杜春江忙去找抹布,七手八脚地擦着桌子。 赵军也不去管他,自顾吃着母豹子就大米饭。等吃饱喝足以后,杜春林再领那老头进来捡了桌子,赵军就躺在杜春江的炕上休息。 就在赵军迷迷糊糊要睡着时,杜春江凑到他跟前,小声对他说:“赵技术员啊。” “嗯?杜把头你说。”赵军微微抬起眼皮,说道。 杜春江道:“咱楞场的活儿都不着急,你歇够了再干就行。我呢,有事儿,我先出去一趟,下午就不陪你了。” “嗯,去你的吧。”赵军无所谓地摆摆手道。 杜春江:“……” 杜春江从窝棚里出来,正好碰见捡桌子回来的杜春林。这时,杜春江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抬腿就给了杜春林一脚。 “二哥!”杜春林感觉自己今天忙前忙后,伺候的都挺到位啊,此时突然挨了一脚,心里有些不爽 “你给我闭嘴。”杜春江喝道;“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惹大麻烦了?” “咋的了呀?”杜春林一头雾水地问道。 “少tm废话,赶紧给我套爬犁。”几分钟后。杜春江着急忙慌地赶着马爬犁,冲出了77楞场,留下了仍然一脸茫然的杜春林。 四个多小时以后,眼看着要到楞场收工的时候,杜春江才赶着马爬犁又回来了。 一直在楞场里,忐忑不安等候的杜春林见状,连忙上前从杜春江手里接过马缰绳,问道:“二哥,我问你,你也不跟我说,到底咋的了?” 杜春江脸色灰败,愤愤不平的道:“可tm让他给我坑惨了。” “谁呀?”杜春林问道。 杜春江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却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看了看周围,问道:“那小技术员呢?” 他话音刚落,就见赵军一手拿着尺杆子,一手拿着号锤子,从楞堆场的方向走来。 见着杜春江,赵军问道:“杜把头回来啦?” “回来了,回来了。”杜春江向赵军迎来,赔笑道:“赵技术员,你这是要下班儿啦?” “嗯呐。”赵军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往左右一看,说道:“哎,我那胯兜子呢?对了,好像还在你的窝棚里呢。” “啊!”杜春江反应过来,忙道:“赵技术员,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拿去。” 杜春江说完,便一路小跑着进了自己窝棚,等他进到进到窝棚里时,看见赵军的胯兜子正躺在那炕桌上。 这挎兜子里鼓鼓囊囊的,装的是他之前给塞的苹果。而在挎兜子旁边,还摆着一瓶西凤酒。 “我tm!”杜春江骂了一声脏话。但又无奈地摇摇头,拿起西凤酒,塞进了挎兜子里。 等杜春江拿着赵军的挎兜子从窝棚里出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上了笑容,他来在赵军身前,亲自帮赵军背上挎兜,笑道:“赵技术员,你慢走。” 赵军挥了挥手,一路走出楞场大门。 目送赵军离去,杜春林凑到杜春江身旁,小声问道:“ 二哥,是不是这小子阴咱们。” 杜春江摇摇头,道:“老三,你给我听好了。” “啥?” 这时,杜春江转过头,死盯着杜春林的眼睛,咬牙道:“老三,你给我记着,以后不许惹他。” “为……啊,我知道了。”在杜春江的注视下,杜春林还是败下阵来。 听自己兄弟答应,杜春江才转过头,望着赵军那远去的背影,杜春江长叹一声,喃喃道:“真不愧是赵二咕咚的儿子啊。” 7017k 第二百一十五章.老猎人(逍遥盟主加更3) 赵军背着挎兜子,一路美滋滋地往家走。 本来呀,杜春林和徐长林的恩怨,徐宝山是不知道的。 但赵军在饭桌子上一说,杜春江就害怕了,他又多想了。 之前他不知道赵军身份时,以为徐宝山派赵军前来,是为了整赵军。 可现在,他只以为徐宝山派赵军前来,是为了整自己。 想到此处,杜春江吃母豹子都不香了,忙三火四地跑到林场验收组,到那里找徐宝山。 可等到那儿,才听说徐宝山下楞场了。这才又跑到47楞场,才总算把徐宝山给找着了。 徐宝山看见杜春江第一眼,还以为赵军在77楞场跟杜春江发生冲突了呢。 当时的徐宝山,还一心想做个和事佬。 可没想到,这是杜春江上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徐组长啊,我待我弟向你道歉、向徐老爷子道歉。” 这一下子,可把给徐宝山整懵了。 一看徐宝山眼睛都长了,杜春江瞬间反应过来了。 可这已经晚了,被徐宝山追问,杜春江只能硬着头皮,把杜春林和徐长林的恩怨给说了出来。 徐宝山一听,顿时暴怒。 其实,这个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徐长林不但没吃亏,还暴揍了杜春林一顿。 但是,验收组组长的亲叔叔跟一个楞场把头的弟弟起了冲突。 关键是,这个事情还被验收组组长的下属知道了。徐宝山要是没有什么动作的话,那又有何威信可言? 于是,杜春江被徐组长的一顿爆喷。 没有理由。 这年代就是这样,没有地方去讲理。 开始杜春江还想说两句好听的,好能让徐大组长暂息雷霆之怒。 可徐宝山当时只说了一句话,就让杜春江如坠冰窟。 徐宝山道:“杜春江,这个楞场,你能包就包,不能包,赶紧给我滚蛋。” 一言既出,杜春江手脚冰凉、浑身颤抖,也顾不得脸面,哪怕江富还在,他也只一个劲儿苦苦哀求,向徐宝山连赔不是。 直到让徐宝山赚足了面子,这才把他放了。 从47楞场出来,杜春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叫赵军给坑了。 如果没有他赵军,徐长林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杜春林是自己弟弟,徐宝山也就不会知道这件事。 如果没有他赵军,哪怕徐家叔侄知道了杜春江、杜春林的关系,那也顶多登门赔罪就完了,不至如此。 可今天被赵军一说,乱了方寸的杜春江急三火四的来给徐宝山道歉。 却是一下子把这件事摆到了明面上,让徐宝山不得不收拾他。 但这又能怎样呢? 徐宝山,他惹不起。赵军,他就更惹不起了。不但如此,还只能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 就这样,一连过了四天。 赵军每天都是早起去77楞场检尺,工作是兢兢业业,任谁也挑不出半点毛病。 而今天,是他到77冷场的第七天,刚好满了一周,他也将之前楞场堆积的木材全都检验完了。 今天上午到楞场转了一圈,把账和杜春江对了一下,然后拒绝了杜春江留下吃午饭的提议,便出了楞场,直往林场走去。 一周了,得交账了。 每个楞场通往林场的道路,都是有养路工维护的。这些道路平整宽阔,可以通车。 道路两边,没有密林,轻易不会有大的野兽出没。所以,赵军在路上走着,十分安心。 突然,只听右边哗楞一声。坡下面一棵歪脖柳树,枝条哗楞作响。 这可把赵军吓了一跳,急忙往旁一闪,一声惊呼脱口而出:“什么玩意儿?” “哎呀,我是人呐。”赵军话音刚落,就听下边有人回应。 赵军长出了一口气,心想这是有人从下边岗子插上来,来走这好道。 既然如此,他也没有去管,当即继续往前赶路。 可刚迈出两步,就听那下头,又有声音传上来,“小伙子、小伙子,你拉我一把呗。” 听这声音,此人年纪应该是不小了。赵军心想,不管是老山狗子,还是来打猎的老人都不容易。自己只拉他一把,是举手之劳,能帮就帮。 毕竟这年头还没有帮人反被讹的。 于是,赵军走到道边儿,往坡下一瞅,就见一老人正在下面,伸手扶着那歪脖柳树,再往坡上爬呢。 这坡不高不陡,但这老人岁数太大了,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看着得比徐长林大好多。 但是,他绝对不是跑山的猎人,更不是山狗子。 因为这老头子,头戴旱獭帽,身穿深蓝色的长棉袄。那棉袄下边快将近到膝盖了,针脚密实,衣扣板正。 就这一身流光水滑的,比楞场把头穿的还阔,谁家山狗子、老猎人能穿这样啊? 赵军本想伸手把老头拽上来,但转念一想,上岁数的人骨头脆,万一把老头胳膊拽上了可咋办? 想到此处,赵军便把手里东西放下,然后自己下到坡下,双手抱着老头的腿把他往上送。 可赵军一下坡,才看见,这老头背上还背着一把枪。 看他这一身衣着,赵军真是无语了。 但人家穿啥打猎,都是人家的事,赵军将其送到坡上,便对老头说:“老爷子,你自己慢着点儿,我先走了。” “别的,别的。“一听赵军要走,老头连声阻拦,不让赵军离去。 赵军回头,看了这老头一眼,问道:“老爷子,你还有事儿啊?” 老头说:“小伙子,你会打猎吗?” “不会。”虽然不知道老头为啥这么问,但赵军只微微一笑,说了声“不会”。 而老头,也冲他一笑,拿手指着赵军说:“我看你也不像会打猎的样,你这年纪轻轻的,林场检尺吧?” 废话。 赵军心想了,我这手拿尺杆子、号锤子,胳膊夹着账本子,谁看不出来我是林场进验收员啊? 见赵军不说话,老头笑道:“爷们儿,我领你打猎去啊?大野猪呐,打着了,分你个猪腿。” “不去。”赵军很干脆的说道。 见赵军答应地这么干脆,老头反倒一愣,有些无奈地说:“小伙子你不跟我去也行,你帮着把我送上头去呗,我岁数大了,腿脚不好,这坡我上不去。” 这是一条山道,两边是坡。左边儿是下坡,右边是上坡。 老头刚才从下边往上,他上不来。现在要从这里再往上,他还是上不去。 “那行吧。”要是一般人,赵军真就不管了。可这老爷子,怕是得有七十来岁了。不管认不认识,在山里头遇见了这么大岁数的老人,他还向赵军求助,赵军根本没办法拒绝。 而且,还是举手之劳。 于是,赵军领着老头来在坡前,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把老头给整上去。 可上了这坡,老头却说往前走走,还有一个坡,还得赵军帮他。 行吧。 好人做到底,送老头送到地方。 赵军再将老头送上高坡,等老头上来以后,对赵军一笑道:“小伙子。我跟你讲啊。就往前边儿走,也就一里多地,那全是野猪套子,你跟我过去溜套子呗,溜着了你好回家吃猪肉。” 赵军闻言,笑道:“老爷子,整了半天,你不是打围的,你是要偷人家套子啊。” 7017k 第二百一十六章.守株待猪(逍遥盟主加更4) “这孩子说啥呢。”一听赵军说自己偷别人套子,老头似乎有些不高兴了,只道:“我背枪来,帮他们杀了野猪,我拿两条大腿不为过吧?” “这不为过。”赵军应道,这是规矩,别说拿两条大腿了,拿走半头猪都行。 老头又对赵军说:“小伙子你跟我去,咱俩要看见野猪,就给它打死,然后卸俩大腿,你一条,我一条。” 老头说完,见赵军不言语,又道:“就一里多地,走两步就到了。” 赵军一听,离着不远,倒是也行。他是不缺野猪肉吃,但如果能带回验收组去,可以送给马亮。不管自己跟马亮学没学到东西,但人家认真教了,这就是个人情。 这种人情,越是有来有往,就越深。 “那行吧,老爷子,我跟你去。” 一听赵军答应,老头笑道:“那咱们往前面走,穿过那片林子就是。我们大队有个郭老小子,他就在前头下套子。前两天,他赶爬犁滑一下子,把尾巴根子摔骨裂了。他现在上不了山,我寻思帮他溜溜套子。” “那走吧。”赵军跟着老头就往林子里走,没走多远,还没穿过林子,就听到前面,传来了野猪呼哧、呼哧的声音。 “别走了。”听见野猪的声音,赵军连忙把那老头给拽住。 老头茫然地看着赵军,赵军这才反应过来,这老爷子岁数大了,耳朵可能有点儿背,他没听见那野猪的声音。 “咋的了,小伙子?”老头问赵军。 “唉!”赵军轻叹一声,笑道:“老爷子,我要再不拦着你,你就撞野猪身上了。” 说着,赵军往前头一指,凑到老头耳边说:“我都听见了,那猪就在前头呢。” “是么?”老头闻言,眯着眼睛往前面瞅。 这片林子很密,前面全是树条遮挡,俩人瞅了半天,才看清了那头野猪。 一头一百七、八十斤母猪,被油丝绳做成的套子撸在脖子上,而油丝绳的另一端,系着一棵躺倒的白桦树。 周围的雪,被那野猪扑棱了一片。 看见这野猪,老头瞬间兴奋了,对赵军说:“小伙子,你看我现在就打死它。” 听老头这么说,赵军都笑了。第一次看见打猎开枪前,还得交代一声的。 但赵军知道,上岁数人话多。他耐心地对老头说:“行,那您打吧。” 老头嘿嘿一笑,接下来的动作差点亮瞎了赵军的眼。 只见老头把掌中枪一掉,往身前一立,枪口冲他自己。 这可把赵军吓了一跳,刚要上前阻拦,但见老头从胯兜子里掏出个大罐头。 瓶子里,装的全是铁砂。 “我的妈呀。”赵军都惊呆了。 眼看着老头往枪管里灌铁砂,赵军茫然的道:“哎哟,老爷子,你这是干嘛呢?” “打野猪啊。”老头一脸纳闷地看着赵军,说:“都到这儿了,不打猪干嘛呀?” “不是。”赵军说:“你就拿这个打猪啊。” 赵军认枪,知道老头这把枪比较特殊,能从前面灌铁砂,当砂枪使啊。也能撅开,上子弹。 灌铁砂,是用来打松鼠、野兔、沙半鸡。上子弹,就是打野猪、狍子、鹿。 从一开始,就听这老头说,要打野猪。赵军只以为,他是要上子弹呢。 可没成想,这老爷子竟然往枪里灌上铁砂了。 要知道那野猪皮糙肉厚,你灌铁砂打它,都不破皮,那不玩呢么? 赵军得有两秒钟没说话,怔怔地看着老头,问道:“老爷子,你跟我说实话,你以前打过猎没有。” “哎哟,你这小伙子。”老头一听,就不乐意了,只道:“这不是我先头问你的话么?” “老爷子啊。”赵军说:“你就别管谁问谁了,我就问你,你打过猎没有啊?” “你这孩子说啥呢?”老头一脸的不乐意,说道:“你上我们大队打听、打听去,我老头打多少年猎了。就我头三十年打猎的时候,你还不一定在哪儿呢。” 赵军一撇嘴,又问:“老爷子,那你平时都打啥呀?” “那可多了。”老头一边灌铁砂子,一边数道:“灰狗子、跳猫子、沙半鸡,我给你说哈,就我这枪,打这些玩意,一枪一个。” “哎呀,我的妈呀。”赵军一下子就急了,但野猪就在不远处,怕惊动那家伙,他只能压低声音道:“打灰狗子、跳猫子,你用砂枪行。打野猪,你还能使砂枪打吗?” 老头被赵军问地一愣,连着眨了三下眼睛,不说话了。 老头就那么看着赵军,半晌无言。 赵军无奈的看了看老头,又叹了口气说:“老爷子,你带刀没有?你要拿刀了,你把刀给我,我墩上刀把,过去那猪捅死。” “带了,带了。“一提及刀,老头忙往后腰一摸,拽出一把小刀。 这把小刀,有一拃来长,后面还没有刀库,不能墩把。 赵军见状,都被气笑了,只道:“老爷子,你这啥刀啊?” “扒皮刀啊。”老头说:“那把猪打下来,咱不得扒皮吗?” 赵军无奈的看了看老头,摇头说:“老爷子,要不咱俩回去吧。” “咋的呢?” 赵军说:“你这枪打不死野猪,你这刀也捅不死野猪,咱不回去,还能干啥呀?” “不回去。”老头眼珠一转,斩钉截铁地说了一句不回去,便继续往枪管里灌铁砂。 等他灌好了铁砂,把枪一上,面对赵军说:“小伙子,你在这儿看着,我拿着枪过去。” “这可不行啊!”赵军急忙看着他,道:“老爷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你先听我说。”老头挣脱了赵军的手,对他说:“我都想好了,我拿枪就野猪眼睛上打。它身上扛得住,眼睛扛不住吧?我把它打瞎了。” 说到此处,老头一手持枪,一手往前一指,颇有指点江山之势,继续对赵军说:“就在这密林子里头,它跑也跑不了多远,一跑它就得撞树。” “啊。”赵军一怔,问道:“咋的?老爷子,你是想让它自己撞死呗?” “说啥呢?”老头听出了赵军的阴阳怪气,就道:“我给这野猪打瞎了,它跑不了,也伤不着咱们,咱再拿大棒子给它打死呗。” 说着,老头往左右撒摸,看那边折着一棵落叶松。 这棵落叶松折的部分,有两米来长。大概有小臂粗细。 老头儿把那个扒皮小刀递给赵军,对他说:“你看那落叶松,你给它削吧、削吧,等一会儿我给猪打死,你就拿棒子上!” 赵军无奈地看着老头,半晌才问出一句:“老爷子,你是不是姓张啊?” ------题外话------ 这老头子是真人真事,这是我见过岁数最大的猎人,兄弟们猜他多大了? 一会儿过了十二点还有更新,很快,我再修改 7017k 第二百一十七章.砂枪瞎猪(逍遥盟主加更5) “我不姓张,我姓陶。”虽然不知道赵军为啥那么问,但老头子只告诉他自己姓陶。 “嗯。”赵军闻言,点了点头,忍不住嘀咕道:“你老爷子是够淘的。” 老陶头好像没听见,只将枪一提,好像鼓舞士气一样对赵军说:“小伙子,咱们上!” 说着,端枪就往外走。 赵军紧忙给他拦下。 “又咋的了?”老陶头有些不耐烦地问。 “唉。”赵军感觉心好累,但也只能耐着心给他解释,说:“老爷子,打野猪不能迎头去。” “啊!”老头恍然,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听人说过。” 赵军长出了一口气,对他说:“老爷子,你把枪给我吧,我打。” “那可不行。”老陶头一听就不干了,“你之前说你没打过猎,这我能让你打么?” 赵军:“……” 这时,老头子又自言自语絮叨上了,“我从后边儿过去,斜不楞地瞄它眼珠子,给它一枪,先给它左眼打瞎了,我再绕回去,把它右边眼珠子也打瞎了。这它俩眼瞎了,跑也跑不了多远,你看咋样?” “不咋样。”赵军摇头,道:“要不咱回去吧。” “回什么回?”上年纪的人都倔,老陶头一甩胳膊,对赵军说:“小伙子,你就瞧好吧。” 老头此话一出,赵军感觉自己好像听过类似的话,顿时感觉心里更没底了。 但见老陶头绕道野猪身后,慢慢地往前摸,跨过那白桦树,蹑手蹑脚地往前走,同时端枪瞄着野猪脑袋。 巧的是,野猪恰好此时回头。 老陶头倒是果断,扣动扳机。 就听“嘭”的一声,铁砂如柱而出,噼里啪啦地就打野猪眼睛上。 “嗷……吼儿……” 野猪发出一声惨叫,左眼合上,眼皮缝中有血溢出。 赵军在后面看的惊讶,这老陶头还真是厉害,这一枪打的真准。 而且,还真将那野猪眼睛打瞎一只。 再看老陶头,将身一转,迅速地从兜里掏出大罐头瓶子,把铁砂灌进枪里。然后收好瓶子,又往野猪右边绕去,是要再把野猪右眼打瞎。 可野猪被打瞎一只眼睛,铁砂嵌入眼珠之中,野猪吃疼,往前一顶。 就听嘎嘣一声。 套子折了! 这野猪套子是下套子的人拆了八股油丝绳做的,也不知道这头野猪在这儿挣扎多久,八股油丝绳刚才就只剩下了两股。 而在正常的情况下,野猪钻进套子里以后,肯定会不断的挣扎。 可随着它挣扎,勒在野猪身上的油丝绳会勒进野猪肉里,野猪再一动,都会感觉到疼了。 所以,这时候的野猪轻易地不会再用力挣扎了。 但是,挨了一枪,被打瞎了眼睛的野猪是又惊又怕,猛地往前一蹿。 这一蹿,一股脆劲儿,就把剩下的两股油丝绳给挣折了。 老陶头站在野猪右边,全神贯注地端着枪,他还不知道套子折了。 但透过枪星见野猪一动,老陶头下意识地一搂火,一管铁砂噼里啪啦地全打在野猪屁股蛋子上。 野猪“嗷”的一声,直接转身。 “快跑哇。”赵军大喊一声。 正是这一声,把老陶头从惊吓中唤醒。 老陶头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可就他那老胳膊、老腿,上坡都费劲,还能跑得过野猪吗? 眼瞅着老陶头就要被野猪撵上,赵军快步冲了过去,轮着棒子就往野猪身上砸。 没办法呀。 虽然说赵军和这老头儿之前都不认识,但既然一起搭伙打猎,那就不能不管这老头。 虽说母野猪杀伤力不大,但这老陶头一把年纪了,要被野猪挑个跟头,估计就算不死,也没几天活头了。 被赵军削了一棒子,野猪转身奔他就来。赵军撒丫子就跑,一边跑,一边喊:“老陶头子,你快上树啊。” 一急眼,连老爷子都不叫了。 老陶头回过神来,往左右一看,旁边有一棵跟他腰差不多粗的椴树。 老陶头把枪往肩上一挂,伸手往树上一搭,就要往树上去。可老陶头一蹬腿,脚蹬在树上的时候,竟然踩秃噜了。 年纪太大了,腿脚不好,上不去树。 这时啊,赵军带着野猪在林子里兜了一圈。 还别说,这老陶头有一点说的不差。这野猪瞎了一只眼睛,视力多少受到一些影响。在追赵军地过程中。经常刮碰到树上,撞的野猪嗷嗷直叫。 可正是如此,野猪才越来越愤怒,锲而不舍的追击着赵军。 赵军从一棵树后绕出,他也想上树躲避。毕竟这野猪跟黑熊不同,只要人上了树,就能躲过它的追杀。 可赵军转头一看,那老头子不断地往树干上蹬脚,可一蹬就秃噜,就是上不去树。 这赵军要上了树,他是能躲过野猪,可就怕野猪转头奔老陶头去。 赵军无奈,快步跑到老头子身前,嘟囔了一句:“瞅你笨的灵巧。” “这孩子……损人都阴阳怪气的。”老陶头刚要生气,却发觉自己的脚蹬住了什么东西,紧接着身子托起来了,然后就听赵军喊道:“快爬!” 这是赵军托住了老头的鞋,将他愣托了起来。 老头抓着一根树杈,硬是爬了上去。 这时,野猪冲了过来,赵军忙提起那落叶松棒子,绕着树就跑。 野猪冲的急了,一头扎到前方,但它将身一转,又嗷嗷叫着追向赵军。 不论赵军怎么绕树跑,野猪就是不曾离去。 这时,老陶头已稳稳骑树坐着,看着赵军被野猪追赶。老陶头也跟着着急,大喊道:“快跑啊,快跑啊。” 这给赵军气的。 但此时老陶头已经上树了,赵军便无了后顾之忧。现在只要他也找一棵树爬上去,就啥事都没有了。 可没想到的是,这野猪被打瞎了一只眼睛,恨极了这些人,玩儿了命地追。 它是越追越近,赵军几次刚靠到树前,只一停下,野猪就冲了过来。要不是赵军躲闪的快,怕是早被野猪挑了出去。 没有办法,赵军只能继续绕树奔跑。 但拼体力,人肯定拼不过野猪,赵军灵机一动,想到一招,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喊:“老头子,一会儿我带猪搁你树下过,你给它一枪。” 赵军的意思很明显。 就是让老陶头装上枪,打这野猪一下,吸引它的注意力。 不用多,只需要几秒钟,就够赵军上树的了。 一听赵军这么说,老陶头也反应过来,当即不再看热闹了,又从挎兜里掏出罐头瓶子,拧开瓶口往枪管里倒铁砂。 等老头子装好了枪,坐在树上喊:“小伙子,我装好了,你来吧。” 赵军闻言,一边往老陶头那边跑,一边继续喊:“你可别打着我呀!” “这孩子……”老陶头感受到了不被人信任的滋味是这么难受。 当赵军从老陶头所在树下跑过时,老陶头举起了猎枪,瞄着下方。 但见那野猪从树下穿过,老陶头居高临下,就是一枪。 但听枪声一响,铁砂如柱,直击野猪右眼。 ------题外话------ 逍遥兄弟的盟主加更,五更全已到位,感谢兄弟们的支持与厚爱。 兄弟们睡吧,我再改两章,大概会晚一点发,你们明早起来看。 7017k 第二百一十八章.活到坎儿上了 砂枪打铁砂,如离近了打,枪着物时会崩散开。可若离远了打,虽然威力小了,但枪砂如柱。 而哪怕威力再小,眼睛都是最脆弱的地方。 一柱枪砂击中,就听野猪一声惨叫,右眼流血,哀嚎不止。 两只眼睛全都瞎了,野猪瞬间什么都看不见了,再往前便一头撞在了树上。 野猪起身欲走,却又撞在了旁边的一棵树上。 这才野猪不敢动了,直往地上一坐,扯着嗓子嚎着。 “哈哈哈……”在树上坐着的老陶头手舞足蹈,哈哈大笑,嚷嚷着:“那小子,你看看,我说的咋样,打瞎了吧?你赶紧拿棒子,把它给我削死。” 赵军刚要爬树,被老陶头一喊,瞬间停下身来,回身一看,不禁感叹,也不知道他是运气好,还是枪法好,还真把野猪给打瞎了。 赵军弯腰,捡起落叶松棍上前,抡起来,照着野猪迎面就是一击。 “嘭!” “嗷……” 野猪怪叫一声,往前一蹿,赵军往旁一抹身躲过,野猪一头撞在树上,就听“砰”的一声。 野猪被撞得七荤八素,但仍摇头晃脑,试图攻击赵军。 这时,赵军没法上前,只能在那一边儿看着,等野猪停下身来再打。 可就听,那老陶头又在树上喊:“小子,你使点劲儿啊,你没吃饭呐,你呀?” 赵军无语,但怎奈这老陶头命中猪眼,在这次围猎中,他是第一功臣,他说啥,赵军就得听。 于是,赵军抡起棍棒,朝迎着野猪脑袋又是一棒。 野猪嘶声嚎叫,拼命地甩头,向左右攻击。 这时,老陶头从树上下来,对赵军说:“年纪轻轻的,你倒使点劲儿啊!你还不赶我这老头子呢,你把棒子给我。” 老陶头说话间,人已来在赵军身旁,把手中枪递给赵军,并伸手向赵军要了落叶松棒子。 其实,一个老人家,再有力气还能比得过赵军这年轻小伙么? 只不过这老陶头第一次杀野猪,就想过这个瘾。 正好野猪再次停下来时,小心翼翼地将头低下,侧着耳朵倾听着左右声音。 只见那老陶头,双手持棒抡起,照着野猪脑袋就是一击。 就听野猪“嗷”的一声,恶狠狠地向左右甩头。 老陶头真是猛,抡起来又是一棒。 这一棒落下,正赶上猪头扬起,二者一起用力,击在一处。 就听“砰”的一声,落叶松棒子崩折,老头往后一栽悠,一个踉跄,强行站稳脚步。 连着两次迎头遭击,野猪心知前面有人,当即往前一蹿。 这时老陶头刚缓过神来时,恰巧赶上野猪往前一蹿,直奔他扑来。。 老陶头吓得“妈呀”一声,还好赵军及时出手,一把将他拽了过来。 “赶紧给我上树后边儿去。”赵军没好气地给老陶头塞到身旁树后。 这回,老陶头消停了,老老实实地闪在旁边的树后。 这时,那野猪转身想跑,但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把身后转向了赵军。 赵军见状,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便从地上捡起那根折了的落叶松棒子。 此时,这半截落叶松约有一米来长,赵军拿着它直奔野猪后门插了进去。 “噗……” “嗷……” 随着棍棒入体,野猪声嘶力竭地哀嚎着。 此时,一米来长的树棍,还有大半都露在外面。 赵军抬起一脚,踹在树棍这端,就听嗷的一声,野猪疯了一般,一头撞在树上。 但它仍不停息,不断地在林子里一顿乱蹿,就听兵乓声响,它不断地撞在树上,口中发出连连惨叫,嘴角冒着白沫。 这时,赵军已来在了老陶头身旁,将他往远处扶去。 看着那哀嚎的野猪,老陶头挺兴奋地问赵军,道:“小伙子,要不我再补它两枪啊?” “你那枪,补不补的,有啥用啊?”赵军没好气地说道。 老陶头白了赵军,不言语了。 赵军也把头转向一旁,跟这老头子打个野猪,比跟张援民打那炸树的黑熊还累挺。 见赵军不说话了,老陶头反而凑到他跟前儿,嘿嘿笑道:“小伙子,你看你咋还跟我这老头子生气呢。像我们这样上岁数的人吧,都不服老、好逞能。你这年轻人,应该体谅我才对啊。” “呵呵……”赵军被老陶头给气笑了,说来说去还成了自己的不是了。 但他一看这老陶头眉毛都白了,不禁心里一软,伸手给老陶头扶了扶旱獭帽,问道:“老爷子,你今天多大岁数了?” “七十三!”老头一脸骄傲地说:“咋样?小伙子,我这身体不错吧?” 赵军一听,可是吓了一跳,两辈子了,他第一次听说这么大年纪的打围人。 但一想这老头子刚才的所作所为,赵军还是忍不住嘟囔:“就算你这活到坎儿上了,也不至于这么作呀。” “你说啥?”老陶头隐隐听见赵军说话,但似乎没听清楚,又问了一声。 “没啥,没啥。”赵军瞅了那野猪一眼,忙转移话题说:“咱去看看那野猪吧,好像要够呛了。” 老陶头闻言,转眼一看。 那野猪,已经趴在地上,开始抽搐上了。 “真是!”老陶头见状,笑得像个小孩子一样。 赵军看了他一眼,感觉好笑,又有些无奈。 这时,老陶头拿出他那把小刀,嚷着要去给野猪开膛,可他刚往前一走,却“哎呀”一声,往下一蹲,就蹲在了雪地上。 “咋的啦?”赵军急忙上前问道。 “我脚崴了。” “嗨!”赵军无奈地将老陶头扶起,并把他扶到旁边,让他坐在的树腿子上。 然后,低头把老陶头绑腿解了,一看老头子脚脖已经肿了。 赵军又把绑腿给他紧紧缠上,叫老陶头现在这儿坐着休息,他则从老陶头手里接过小刀,向那野猪走了过去。 那野猪此时已经断气了,棒子捅后门,是杀野猪的一门绝招,只是这招轻易用不得。 只见赵军从野猪脖子开刀,往下一划,到肚子那里时,就闻见了臭味。 刚才那一棒子捅狠了,再加上野猪一扑腾,怕是给它肠子捅漏了。 一股恶臭,熏的赵军直捂鼻子,强给野猪开膛,然后用棍子把它肠子、肚子挑出来,紧接着便往野猪肚子里扒雪。 其实,赵军本可以不做这些,毕竟他和老陶头一人只要一个猪腿,但他却恪守着打围的规矩。 老陶头坐在不远处,看着赵军所做的一切,突然开口问道:“小伙子,你家在哪儿啊?” “永安屯。”赵军忙着收拾猪,头也不抬地说道。 “永安屯啊,那离我们家不远啊。”老陶头说:“我家是永兴大队的。” “嗯。”赵军只简单地回应一声。 见赵军不说话,老陶头又道:“小伙子,你看哈,我这脚脖子肿那老高,你是不是得给我送回家去呀?” 赵军瞄了老头一眼,道:“老爷子,我真送不了你,我单位今天拢账,我们报上账得支援四方建设呢。” “那可咋办呐?”老陶头说:“那小伙子你也不能给我扔山里呀,你不能不管我啊。” 完了! 赵军感觉,自己这是被人给赖上了。 但一想,老陶头这种情况,确实不能不管。 赵军叹了口气,看着老陶头问道:“老爷子,你是咋上来的呀?” “我啊。”老陶头说:“今早晨我们大队有赶爬犁进山的,我跟他爬犁上来。” 赵军又叹了口气,道:“老爷子,我看你这穿的,也不像家里困难呐,你干啥上山扯这个呀?” 老陶头闻言一笑,道:“打猎多有意思。” “呵呵……”听他这么说,赵军再没法说别的了,只道:“老爷子,我是林场验收员,我现在手头有账,不能耽误了晚上报账。 要不这么的吧,你先跟我回我们验收组,然后我看看谁有爬犁,我求人,赶爬犁给你送回家,你看行不?” “这行。”老陶头点点头,一手扶着树,一手拄着枪,站起身对赵军说:“小伙子,你把那猪大腿卸俩。” “哎呦我的天呐。”赵军一翻眼睛,苦笑道:“老爷子你都这样了,你还要什么大腿儿啊?” 老陶头一努嘴,说:“我不要,我寻思这俩大腿都给你拿回去呢。” 赵军摇头,本来他还想给马亮带回去一看,可现在整不好一会儿还得背老头,怕是拿不了大腿了。 但这老陶头再三要赵军卸猪腿,赵军只能说:“老爷子,我家不缺肉,我们家院子里头,还有两头老母猪搁大雪瓮子里埋着呢。” “你家哪来这么多野猪呢?咋回事儿啊?”老陶头的好奇心,一下子上来了,追着赵军就问。 赵军扶着他往验收组,一路上给他讲赵有财他们四人猎猪神的故事,这可老陶头听得眼中异彩连连。 “小伙子!”当听说那猪神还没被杀死时,老陶头突然停住了,抓着赵军的手,道:“你爸啥时候还去打那猪神呐?你可让他给我带着啊。” “等以后的吧。”赵军随口应了一句。 “以后是啥时候啊?”老陶头不甘心地继续问。 “唉。”赵军轻叹一声,道:“你老多保重身体,等你八十四的时候,再让我爸带你去。” ------题外话------ 睡觉 7017k 第二百一十九章.老饭粒 人老不以筋骨为能,这老陶头子都七十三了。赵军两辈子,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岁数的跑山人呐。 想那徐长林,才五十九岁,就上不动山了。 而这老陶头子,可是比徐长林要大十来岁呢。 据老陶头子自己说,他是坐着马爬犁上来的,一下马爬犁没走几步,就碰见了赵军。 想他腿脚没事儿的时候,连上坡都费劲呢。而现在,一只脚崴了,走道都成问题了。 之前那个两米来长的落叶松棒子,断成了两截,一截被赵军拿着捅了野猪屁股。而剩下的这截,就给老陶头拄着,当拐棍使。 可这老陶头拄着棍子走的太慢了,半天才嘎悠出十来米。 他不动地方,赵军也没法走啊。没办法,赵军只能把他背上,背着他往前走,想这样还能快点。 “赵小子,你早就应该这样了。”趴在赵军背上,老陶头竟然数落起赵军来,只听他说:“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脚还崴了,你咋能让我搁地下走呢?” 这给赵军气的,好想学孙悟空扔红孩儿,找个深点儿的沟塘子,把这老陶头扔进去。 可这么冷的天,要一直趴在别人背上一动不动,过不大一会儿,老陶头都冻透了。“小伙子。你给我放下来吧,让我自己走一会儿,活动、活动,还能暖和、暖和。” “哎呀。”赵军闻言,怪叫一声,道:“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脚还崴了,我咋能让你搁地下走呢?” “你这孩子……”老陶头伸手在赵军肩膀上拍了一下。 赵军哈哈一笑,给老陶头放下,搀着他慢慢往前走。就这么样,赵军连背带搀的,一直走到下午两点多钟,才到了验收组。 今天的验收组一如既往的人很少,赵军把老陶头带到他们存放工具的地方,赵军把尺杆子、号锤子放进大铁柜子里。 然后,他又伸手去要老陶头的枪。 而老陶头,却抱着枪不肯给他。 赵军无奈地说:“一会儿我对完了账,带你去林场吃饭。你要拿着枪,林场大门都不能让你进。” 一听赵军这么说,老陶头麻溜的把枪给了赵军,并对赵军说:“赵小子,你快点儿的,我都饿了。” 赵军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儿地说:“你饿了?我还饿了呢。要不是跟你打野猪,我早都吃上饭了。” 老陶头也不言语,只往铁柜子上一靠,两眼一闭就装没听见。 赵军也不跟他多说,接去找徐宝山,把77楞场这一周的账都交给了徐宝山。 徐宝山接过账本一翻,只见赵军那账记的工工整整、规规矩矩、一目了然。 徐宝山前后翻了翻,惊讶地道:“你这七天,捡了这么多木头啊。” 赵军笑着点了点头,说:“他们楞场年前存的,我全检完了,明天我休息一天,后天我就去78楞场。” “行,行。”徐宝山连连点头道:“好好干啊,赵军,等今年给你评个先进啥的。” “那我先谢谢组长了。”这可是上辈子没有的待遇,虽然还没有落实,但赵军还是先向徐宝山道谢。 徐宝山笑着摆摆手。 这时,赵军又对徐宝山说:“组长,我刚回来,还没吃饭呢,我先去林场吃口饭。” “啊,那你快去吧。” 赵军出了徐宝山的办公室,来找老陶头,到了就见老陶头已经靠在柜子上睡着了。 “哎。”赵军叹了一口气,心想:“这老头子这么大岁数了,也不容易。” 但转念一想,他的不容易纯粹是自己找的。 赵军怕自己冷不丁过去,再把他吓着,于是落脚的声音故意大了些。 老陶头睡得很轻,听见声音就醒了,看了眼赵军,道:“完事儿了?” “完事了。”赵军走到他跟前,伸手把他扶起来,说:“走吧,老爷子,咱们吃饭去。” 验收组到林场的距离不远,可平时十多分钟的路,赵军背着老陶头,就走了将近半个小时。 一进林场,赵军便背着老陶头直接来在一食堂。 他们到这儿的时候,都将近三点了。食堂大堂内,已经没有吃饭的了。只有几张长条凳子并排靠在一起,一些后厨的工作人员就躺在上面休息。 赵军背着老陶头找了张桌子坐下,他自己到后厨来找赵有财。 一进后厨,就看见赵有财坐在炉子前,烤粉条吃呢。 这是东北的一种穷人乐,就是把干的粉条子,直接掰成小段放在炉子上烤着吃。 看到赵军进来,赵有财一愣,忙问赵军是从哪儿过来。 赵军没说和老陶头子打猎的刺激,只说自己在山里捡了个崴脚老头,赵有财一听,便从后厨出来。 当赵有财走到老陶头近前时,不禁一怔。这老头那身装扮,自己亲家周春明都穿不起呀。 这能是一般的老头子吗? 想起赵军说这老头子家住永兴,赵有财便问老头:“大爷,你老住永兴几队啊?” 老陶头看了看赵有财,又看了看赵军,指着赵军,对赵有财未答反问:“他是你儿子?” “嗯。”赵有财点了点头。 老陶头眼睛一亮,忙向赵有财伸出了双手。 赵有财下意识地伸手,跟老陶头的手握在一起,然后就听老陶头说:“赵军他爹呀,你要啥时候去打那猪神,你可得把我带着。” 赵有财也不知道该说啥了,他歪头一看赵军,赵军伸出手把他俩握着的手分开,然后对赵有财说:“爸呀,你给我和这老爷子整口饭吃吧。” “等着。”赵有财转身回了后厨,往炉子里添火,起锅烧油,下葱花爆香炝汤,加酸菜丝、肉丝,等水大开,再打两个荷包蛋。 等蛋黄熟透,赵有财又往汤里下了挂面。 等面条上来,再看那老陶头,端着小盔儿啼哩吐噜地吃着面条,那个吃相和他那身衣服一点儿都不般配。 “大爷,你慢点儿吃。”赵有财在一旁一边擦着手背,一边劝道。 老头吃面吸地太狠了,面汤都溅到赵有财手上了。 看老头越吃越猛,赵有财又劝道:“大爷别着急啊,锅里还有呢,等你吃没了,我再给你盛。这锅吃没了,我再给你煮。” “别煮了。”赵军在一旁拦着,说:“我听人家说,给难民吃东西,不能一次给太多了,要不容易然撑死。” ------题外话------ 这章加上早晨的第218章,今天的更新就完事了,也不欠更新了。但为了感谢兄弟们的支持与厚爱,我决定再加更一些。 但师出得有名,我看兄弟们给我投了不少月票,这么的吧,咱们就500月票加更一章。现在有3500多票,能加更七章,我这两天就兑现。一会儿过了十二点,大概凌晨两点左右,就开始加更。 太晚了,兄弟们就先睡哈,明早起来看。 7017k 第二百二十章.阴阳怪气随他妈(5月500月票加更) “这小子……”被赵军一说,老陶头倒是停了下来,此时面条还在他嘴里挂着,但却不妨碍他斜楞眼瞪着赵军。 “不行瞎说。”这时,赵有财也伸手,不疼不痒地打了赵军一下。 但赵有财心里清楚,这老陶头肯定是惹着赵军了。要不然一般的情况,赵军不会这样。 他这一点,是随王美兰了。平时挺好的性子,但一旦谁惹了他们,他们说话就会阴阳怪气儿的。 赵军吃了一盔儿面条,就吃饱了。而老陶头,吃完一盔儿,就把锅里剩下的也都给吃了。 不但吃完了面,老头子还仰脖把面条汤也稀里呼噜的,喝得一干二净。 喝完了面条汤,老陶头打了个饱嗝,就嚷着要上厕所。赵军起身,扶着他往外走。 这时,赵有财在后边说:“儿子,一会儿你带老爷子去找你李叔,看看有没有往他们永兴去的车,要有就顺道给老爷子捎回去得了。” 林场的调度,不光管生产调度,也管车辆调度。 如果有有顺路往永兴大队去的车,让他们把老头捎着,只是李大勇一句话的事。 赵军扶着老陶头出了食堂,没走多远就来到了厕所。 赵军扶着老陶头进去,不大一会儿又扶着他出来,便往出走,赵军便说:“得亏老爷子你解小手,要不然你一只脚,还真不好往下蹲呢。” 老陶头白了赵军一眼,也不说话。这时,迎面走来一人,他一见赵军,那是相当地激动。 “哎呀,兄弟,我可算看着你了。” “周大哥!”赵军同样面露喜色,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周成国。 虽然老陶头脸上满是不情愿,但赵军还是把他扶到一旁,让他靠着大树站着,然后自己去跟周成国寒暄。 “周大哥,你咋来了?”赵军问道。 周成国笑道:“我调到林场来了,跟你姐夫在一起,我管咱林场武器装备。” 这时候的林场,也是有保卫科的。而且,保卫科里有枪支弹药。据说,还有两门迫击炮。 “大哥,你管武器装备啊?”赵军闻言,笑的很是开心,问道:“大哥,你管武器装备,那我哪天借把半自动行不行啊?” “嗨,兄弟,你说啥呢?”周成国拍着胸脯对赵军道:“你大哥我管这一摊子事儿,那不就跟咱家的一样吗?你要使啥,你随便来拿。” 赵军哈哈一笑,刚要说话。就听那被他安置在一旁,靠着大树站着的老陶头子发言了。 “赵小子,你要使半自动啊?那你跟我说,我们家有,子弹你还管够打。” “行了。”赵军冲他一摆手道:“老爷子,你快消停搁那儿待一会儿吧,我跟我大哥说两句话,就领你走。” 这明显不信任呐! 老陶头重重地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去看赵军了。 倒不是赵军瞧不起这老头,就老陶头这一身衣着,确实不是一般人家能治办下来的。 但是,他家要真有半自动什么的,还至于拿个砂枪上山来打野猪吗? 赵军又和周成国寒暄两句,才知道周成国自从受伤以后,就想找份工作安定下来。 他退伍前是部队校枪员,于是就在周春明的推荐、安排下,来到林场管起了武器装备。 周成国来林场的第一天,就四处找赵军,但听周建军说,赵军下楞场了,他就一直在林场等着。 没想到,今天在厕所门口碰见了。 周成国看了看旁边的老陶头,便问赵军这老头是谁呀,赵军只说是自己从山里搭救回来的。 周成国一听,连夸赵军仁义,又赵军改天去他家里做客,然后二人这才分别。 赵军扶着老陶头,一路来在调度组,赵军把他扶到门旁,让他靠墙站着,然后对老陶头说:“老爷子,你搁这儿站住了,我找人问问,看能不能给你找台车?” 老陶头一听这话,微微昂头,说道:“问去吧,你们林场要是没有车,你就在使他们调度电话,往永安大队打一个,让老陶家派车来接我。” 在这林场各个部门,验收组没有电话,但是调度一定是有电话的。 而且,调度组还不只一部电话,他们有两部电话。 一部是林场系统内部的电话,这台电话不是摇把子的。而是有一个按钮,一按那个按钮,直接接通林场内部专线。上可接到林业局下,可接到平级林场。 除此之外,还有一部电话,就是普通的摇把子。 这老陶头这么大年纪,知道调度组有电话,倒也不稀奇。 但赵军惊讶的是,听老头那口气,他家似乎有车,而且还不是自行车。 “老爷子,你家有车啊?” “有啊。”老陶头很自然说的。 “啥车呀?” “摩托车。”老陶头道:“幸福250.” 老陶头说完,就见赵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老陶头以为赵军是羡慕呢,便笑道:“赵小子,你想骑摩托车啊?你要跟我说两句好话,我能摩托车借你骑两天。” “你可拉倒吧。”赵军道:“还你家来车接你?你家就骑摩托车来接你啊?那不钻沟塘子里去了么?” 老陶头被赵军噎的说不出话来,扭过头冷哼一声道:“我不用你问了,我也不坐你们车了。我们大队上有货车,让我儿子找人开货车来接我。” 一听老头生气了,赵军想了想,笑道:“行啦,老爷子,我给你问问。要是有车,就直接给你送回去,总比你们那车一来一回的强。” 老陶头闻言,想想也对,便不再多说了。 赵军上前敲门,屋里出来人见赵军是生面孔,便问他找谁。 当听赵军说要找李大勇,来人应了一声,让赵军等会儿。 也就不到一分钟,李大勇就从屋里出来,见是赵军,笑道:“小军啊,今天不检尺啦?” “叔。”赵军道:“我这周的任务,都完成了。” 赵军答了一句,便言归正传,指着老陶头跟李大勇说了一番话。 李大勇看了老陶头一眼,见这老头子岁数属实不小了,便道:“等我一会儿,我进屋给你问问……” 李大勇这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屋里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大勇啊,外头谁也,这等着你开会呢。” 话音刚落,就见一人走到门口。 这人看着年纪比李大勇大,大概五十出头,一米七的个子,干瘦干瘦的。 他不认得赵军,赵军却认得他,此人正是调度组组长吴峰。 李大勇指着赵军对吴峰说:“吴哥啊,这就是赵军。” “呦。”听是赵军,吴峰惊讶地看着他。 既然是调度组组长,吴峰必是周春明的心腹,跟周建军也不外。 而年后,赵军在永胜屯露了脸。 自那以后,周春明时常就会跟亲近的人提起自己儿子的小舅子,说赵军那是相当仁义,解危济困、除猪安良。 “吴组长好。”赵军笑着和吴峰打了个招呼。 吴峰笑着点头回应,问道:“咋的?你来找你叔有事啊?” 赵军也不瞒他,一指旁边老陶头,道:“吴组长。这老爷子七十多岁了,搁山里崴着脚,回不去家了,咱们这儿有没有去永兴大队的车啊?要有的话,能给他捎回去就最好了。” “永兴的?谁呀?”吴峰闻言,便扒开李大勇,从门里往外走。 他吴峰就是永兴大队的,一听可能是自己熟人,就想出来看看。 吴峰出来一看,顿时“哎呀”一声。两步就来在老陶头面前,低头就道:“大叔啊,你咋跑这儿来了呢?” 老陶头一抬头,看着吴峰,面上表情没有激动,也没有惊讶,只道:“吴峰啊,我今天来山里溜套……溜达、溜达呀,走道儿没注意,滑一下子,崴着脚了。” “那你快进屋啊,大叔。”吴峰伸手扶住了老陶头胳膊,而且低头往老陶头脚上看去,看他哪只脚崴了,并道:“大叔,你慢着点儿。” 吴峰说着话,并很恭敬地把老陶头扶进了调度组,而且一直扶到了他的办公室。 整个调度组,只有吴峰有一间独立办公室。除了他,就连李大勇,都是和两个干事共用一个办公室。 “大叔,你快坐。”进了办公室,吴峰把老陶头扶在椅子上,还让他舒舒服服地靠着椅子背,然后冲着门口喊人:“小姜,小姜,赶紧沏茶。” “别忙活了。”老陶头伸手抓住吴峰胳膊,道:“你快去查查有没有车,要有车,赶紧给我送回去。要是没车,你就给我儿子打电话,让他过来接我。” “就别麻烦陶主任了。”吴峰笑道:“这眼瞅着要下班了,一会儿我回去,大叔你跟我一起走,行不?” “也行。”老陶头刚应一声,但突然想起一事,指着赵军道:“我枪还搁那赵小子那儿呢,得给我拿回来啊。” “我一会儿就给你送来。”一听给能老头打发走,赵军连忙说道。 吴峰听着不对了,忙问:“大叔,你上山溜达,咋还带枪呢?” “这……”老陶头一时语塞。 这时,赵军大概猜出这老头身份不一般了,不管是他不一般,还是他家人不一般,赵军都感觉自己不能替他瞒着。 于是,赵军便对吴峰道:“吴组长,既然你跟着老爷子认识,那我就把他交给你了。他是早晨跟爬犁进的山,到山里打野猪的。 没成想野猪没打明白,把脚给崴了,我给他从山上背到咱林场,刚在食堂吃完饭。” “哎呀。”吴峰看着赵军感叹道。:“要么周厂长说你仁义呢?你这孩子真好。” 赵军淡淡一笑道:“那一会儿我把老爷子枪拿过来,然后我就回家了。” “那可不行!”突然,老陶头喊了一声,冲着赵军说:“你得跟我走啊。” “我跟你走干啥呀?” “上我吃口饭呐。”老陶头道:“咋说你今天也救了我啊,我得让我家里人好好谢谢你呀。” 赵军闻言,走到老陶头身前,低下身对老头说:“老爷子,啥也别说了。咱爷们儿能碰见,就是缘分。按照跑山的规矩,咱俩搭伙了,我就得管你。 现在你没事儿,你就跟吴组长回家吧。以后要是能碰见,咱们再说。碰不见,就拉倒。” 说完,赵军回身,对吴峰、李大勇说:“吴组长,叔,我先走了哈。”然后,赵军就往外走。吴峰见状,赶忙跟着赵军出去。 老陶头看着赵军离去的背影,对站在一旁的李大勇说:“这孩子真好。” “那是。”李大勇想起刚才赵军对老头说的那番话,便道:“真没有比这个孩子更仁义的了。” “嗯,嗯。”老陶头想起自从见到赵军以后,赵军的所作所为,很是赞同地连点两下头,但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咂巴下嘴,才说:“就是说话阴阳怪气儿的。” 李大勇闻言一笑,有些话他没敢说出口,但是心里却想:“那八成是随他妈了。” 7017k 第二百二十一章.大裤裆教妻(1000月票加更) “赵军啊。” 赵军刚提出调度组,就听身后有人叫自己,回头就见吴峰急匆匆地追来。 赵军停下脚步,回身问道:“吴组长,你还有事儿啊?” “没啥事。”吴峰对赵军说:“我就想和你说,刚才那个老爷子,他是我们队上的。但我家在三队,他家在一队。” “嗯。”赵军应了一声,等着吴峰继续往下说。 只听吴峰道:“你应该听说过,他儿子是我们永兴大队的治保主任陶大宝。” 听到这个名字,饶是赵军心里有些准备,但也被惊了一下。 永兴大队离赵军家所在的永安屯,大概有三十里地。 在永兴,有十个生产队,从永兴一队,到永兴十队。这十个生产队,哪个都不比永安屯小。 而这十个生产队,又组成了永兴大队。 那老陶头的儿子陶大宝,是这永兴大队的治保主任兼民兵排长。 说是民兵排长,可十个生产队的民兵全拉出去,足足有一千七、八百人。 吴峰又对赵军说:“这老爷子,不太着调。但他俩儿子,陶大宝和陶小宝都是孝子,今天你把老爷子救了,他们亏待不了你。” 赵军闻言一笑,只点了点头,并没说话。他只是救人,无论这老头是什么身份,只要能帮,他都会帮。 而在围猎救人,是规矩。 至于报不报达的事,随缘便是了。 在和吴峰道别以后,赵军回到验收组,把老陶头的枪拿着,给他送了回去。 但是他没进去见老陶头,只是把枪给了李大勇,便转身去赶通勤的小火车了。 赵军回到永安屯,先没有回家,而是直奔张援民家里。 这一礼拜过去了,蒋金友八成也回来了,自己得把张援民送上去了。 这时已经五点多钟了,张援民一家三口都在家。小铃铛还是趴在桌子上写作业,杨玉凤在灯下给张援民缝补衣服。 而张援民,悠哉地躺在炕上,看小人书呢。 赵军进来,和他们互相打过招呼以后,赵军对张援民说:“大哥啊,你明天在家收拾、收拾衣服、铺盖啥的,后天早晨你就跟我走,我带你上77楞场,我亲自送你去。” “哎,兄弟,太谢谢你了。”这回张援民可不整什么关二爷了。 “没事。”赵军笑道:“咱哥俩,你还跟我客气啥?” 然后,赵军又问张援民道:“用的东西啥的,都准备咋样了?” “都差不多了。”张援民说:“我买个油锯,别人用过的,花了四十五。明天我再去老魏家,把大斧借来,这家伙事儿就齐全了。” “这咋还得借大斧呢?”赵军一听就问:“你原来杀黑瞎子那大斧呢。” “那就是借人老魏家的。”张援民道:“我使,我就去他家借。” “行了,那你别借了。”赵军起身,对他说:“正好我家有两把呢,我们也用不上,明天都给你拿着。等到了山上,你跟蒋金友你俩搭伙,放倒了树,你俩一起打枝,这还能快点儿。” 说到此处,赵军怕张援民不理解,才解释说:“那木头弄得楞场里头,才算钱呢。对吧?大哥。” “对,对,兄弟说得对,我都听你的。” “那行。”赵军说:“明天你就上我家取去。” “哎,好嘞。唉?兄弟,你别走啊,在这儿吃饭啊。” 赵军拒绝了张援民两口的留饭,回家吃饭、睡觉。 第二天他休班,本来想带着狗上山溜达、溜达。从上班开始,他就一直忙活着,好不容易休一天,实在是不爱动弹。 等吃完了早饭,他又回炕上懒了一会儿,便到了仓房里,看青龙、黑龙和两个小黑熊崽子。 这四个小家伙儿都欢实着呢。 但它们四个的胃口是越来越大了,就算喂了母羊豆饼,母羊都有点跟不上了。 特别是那俩黑熊崽子,趴在母羊怀里,从早嗦了到晚。 “实在不行,就烀土豆子喂它俩吧。”就在赵军犯愁的时候,就听门口有人喊:“我兄弟在家不?” 张援民来了。 赵军把张援民带进仓房,在角落中打开盖布,拿出两把镜面大板斧,交给了张援民。 要说起这两把大斧,还是李大臣、李二臣的呢。 张援民好奇地到羊窝前,看了看小黑熊,回身对赵军说:“这俩黑瞎崽子长得挺好啊。” “嗯。”赵军点了点头,然后苦笑道:“就是太tm能吃了,我有点要供不起了。” 张援民闻言,没说什么,只与赵军闲聊了两句,便回家去了。 等进到家,张援民把大斧放在外屋地,进里屋坐在炕上沉默不语。 最近手不释卷的他,此时连小人书都不看了。 见他这副样子,杨玉凤心里咯噔一下,忙到他身前问道:“你又想干啥呀?我可跟你说,你可别给我照量黑瞎子去,要不我可不惯着你。” “败家娘们,你又说啥呢?”张援民没好气地说。:“我是琢磨、琢磨,帮咱兄弟办点儿事儿。” 这话可是把杨玉凤给听懵了,她问:“你能帮兄弟办啥事儿啊?你有那能耐么?” 不是杨玉凤瞧不起自己家老爷们儿,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想赵军家,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 而他自己家呢,要啥啥没有。钱,是赵军借给他们的。工作,还是赵军帮着安排的。 甚至连张援民的小命,都是赵军给救下来的。 如此,杨玉凤想不明白,自己家还有什么能帮上赵军的呢? “你这娘们儿呀,一天就知道跟我俩吆五喝六的。”张援民心里有了打算,便有一种超然物外的感觉,借机就数落杨玉凤道:“我那回说啥了?我得帮着兄弟把他那俩黑瞎崽子给卖出去。” “啥?”杨玉凤惊呆了:“你有啥本事啊?你还能帮兄弟卖黑瞎崽子?” 这年头不禁止买卖黑瞎子,但是你要卖这玩意,得有路子。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路子。 关键是,那黑瞎子要是长大了,直接取胆卖。或是卖到动物园、马戏团都行。 可现在那小黑瞎崽子才几个月,取胆不行,动物园、马戏团也不能要啊。 “呵!”张援民冷笑一声,瞥了杨玉凤一眼,仰头说道:“你也太小瞧你家老爷们儿了。”说着,他还伸手拍了拍自己脑袋,紧接着问杨玉峰说:“你知道这是啥吗?” “大窝瓜。”杨玉凤知道他想说什么,就故意不顺着他说,并道:“人家兄弟让你给卖了吗?你就瞎给搭个” “你的娘们儿啊,啥也不懂?”张援民指着杨玉凤,教育道:“这事儿还用兄弟开口跟咱说吗?你这么大的人了,人家不说,咱自己眼睛里就没有点儿活吗? 杨玉凤:“我tm……” ------题外话------ 晚上还有更新 7017k 第二百二十二章.把小黑熊卖给张来宝 永安屯,张援民家里。 今天只有爷俩在家。 小铃铛一如既往地趴在炕桌学习,张援民则在一旁收拾行李。 一摞子小人书,将近二十本。这些可不是借的了,是小铃铛从她同学手里买回来的。 毕竟张援民去到山里拉套子,这一去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 临走前,张援民央求着杨玉凤要了三毛钱,说是让小铃铛把她同学手里的《三国演义》小人儿书都给买回来了。 然后,张援民给了小铃铛两毛钱,小铃铛又私吞了五分,只花了一毛五,就买了十九本小人书。 按理说,这些小人儿书不止这么点钱。但这书在小铃铛的同学手里,都已经快看过不知道多少遍了,留在家里再看也没什么意思,与其天天被人借,还不如卖了呢。 况且一毛五分钱,对于一个小学生来说,也算是一笔巨款了。 张援民特意拿了一张黄油纸,把这摞小人书方方正正地包好,放进蛇皮袋子最底下。 然后,张援民又从炕柜上拿下一叠衣服,这些都是杨玉凤给他缝布的旧衣服,多是打着补丁的。 但张援民是去拉套子的,穿太好的衣服也没用。这些旧衣服,正好随便他造。穿坏了也不心疼。 张援民拿着衣服刚要往蛇皮袋子里塞,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往窗外瞅了瞅,没看见杨玉凤,便立刻伸手到旁边的立柜底下,拽出一个黑布包来。 张援民把这长条的黑布包打开,露出里面的侵刀。他又用黑布把侵刀卷好,塞进衣服中间夹好,然后才把衣服塞进蛇皮袋里。 鬼鬼祟祟地做完这件事,张援民抬头,正对上小铃铛那双乌黑的眼睛。 张援民笑道:“可不行跟你妈说,等爸挣钱回来,给你买好吃的。” 小铃铛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张援民满意地一笑,再回头看时。却发现杨玉凤正急匆匆地从院门口往里走。 张援民忙把蛇皮袋放在炕下,然后人往炕上一纵,屁股坐稳在炕上,又把双腿掰着盘起,左右手分开都搭在膝盖上。 这副架势,是看小人书借东风那集,按上面孔明做法前,打坐的插图学的。 “他爸呀!”杨玉凤进来,就对张援民说:“他出来了。” 张援民闻言,抬手道:“我去会会他。”说着,又从炕上蹦了下来,看得一旁的小铃铛直皱眉,也不知道自己爸再忙活什么。 杨玉凤看着张援民离去的背影,再想他明天去了楞场,就好久不能回来了。 杨玉凤心里未免有些不舍。 这时,却听小玲铛说:“妈呀,你咋又听我爸的了呢?” 没错,杨玉凤又一次被张援民给说服了。而且还心甘情愿地充当马前卒,为张援民打探情报。 “大儿子啊。”杨玉凤对小玲铛说:“你爸的脑瓜够用,想的那招,还真行。” 小铃铛一撇嘴,不说话了。她明明记着,昨天老娘还不是这么说的呢。 “你撇啥呀?嘴撇地跟八万似的。”杨玉凤这时好像也想起了什么,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只能冲着闺女开炮了。 只听她道。:“你回回搁学校能考第一,这脑瓜就随你爸了。” “我……”一瞬间,小玲铛突然有一种,我以后再也不想努力学习的冲动。 这时,张援民家前趟房。 一年轻人走在路上,只是他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 两腿劈开地很大,膝盖微微弯曲。屁股下沉。两条腿交错着,一步一步地慢慢往前挪。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二十多天前被獾子掏在裆上的张来宝。 昨天就出院的张来宝,他的伤怎么说呢? 严重是肯定严重,但没有有危险。 那天到了医院,当天就是消毒、缝合、消炎、止疼,在以后的每一天,都是消炎和止疼。 对于他的那个家伙事,医生说他那玩意能用是肯定能用,但好不好用,却是说不准。 但不管好不好用,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慢慢调养。 说起来,他这个也算皮外伤,等着伤口愈合就行。但疼,是肯定得疼了。 好在不耽误小便,只是行动比较困难。 昨天从医院回来,张来宝方便都是用屋里的便盆。但今天,张来宝还是出门了。 他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村东头老刘家的刘梅。在受伤之前,张来宝就惦记人家小姑娘。俩人也偷摸在小河边溜达过几次,但一直没确定关系。 现在张来宝一受伤,而且还是那个地方,他心里就有些不托底了,生怕刘梅不跟好了。 所以,就算是愣挺着,张来宝也要到刘梅家门口去转一圈,让心上人知道,自己的身体还行。 可刚走没几步,就听身后有人叫自己的小名。 “张宝子” 张来宝回头一看,见是张援民,便问:“大裤裆,你喊我干啥呀?? 被张来宝叫自己外号,张援民也不生气,直道:“你那玩意咋样了?” “没事了。”张来宝瞪着张援民一眼,问道:“你找我有事儿啊?” “啊,没事,我就问问。”张援民刚说到此处,就见张来宝转身要走,张援民急忙跟上,说:“瞅你伤成这样,走道劈腿拉胯的,以后是不就打不了围了。” “谁说的?”张来宝一听就不乐意了,现在的他敏感得很,而且最怕别人说他身体不好,当即便驳斥道:“我这就是皮外伤,皮里肉外的,等我好了,我还得上山打围去。” “那你还有狗呢吗?”张援民问道:“我听说你上次搁岭那边买的狗都死了啊。” “谁说的?我家还剩俩狗呢。”张来宝嘴上如此说,心里却有些忐忑。 他是买了四条狗不假,可一仗就干死俩,现在还剩下两条狗。而且,其中有一条,还不认识黑瞎子。 但他们老张家人都犟,张来宝很坚定地说:“等我伤好了的,我再买狗,说啥也打围。” 张援民闻言,呵呵一笑,道:“我要是你呀,我就不买狗了。买狗有啥用啊?多硬的狗,也干不过野猪、黑瞎子啊,一受伤,还得养伤。要干死了,更白瞎了。” “你说的屁话!”张来宝没好气地回怼,道:“谁打打围不养狗啊?你不养狗,你还能养老虎啊?” “老虎那不能。”张来宝一接话茬,张援民顺势道:“养不了老虎,但能养熊啊。” “啥?”张来宝一愣,感觉应该是自己没听清楚。 可张援民紧接着便道:“就你住院那几天,你不知道啊。赵军跟李宝玉俩,搁山上杀黑瞎子仓,抠出两个黑瞎崽子。” “真的?假的?” “那还有假?”张援民说:“我家就是没钱,我要是你啊,我就把他这俩黑瞎崽子买下来,从小喂到大,喂熟了以后,你领着他俩上山打围,那抓个猪不轻松吗? “你净tm扯淡。”张来宝骂道:“整俩那玩意儿,我咋教它们打猎啊?” “那狗拖呗?这还用问呐?” “滚犊子。”张来宝怒道:“你tm忽悠我,我拿狗拖黑瞎子,没等拖呢,那狗还不咬那黑瞎子?” “你家狗不是不认黑瞎子么?” 张援民这一问,可是给张来宝问愣住了。他当日谎称自家两条狗都不认黑熊,让赵军帮着拖狗,其实那里面有一条是秦强家的。 但眼下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两条狗不认黑瞎子,自然就不会咬。 如此一来,可以拿两条狗拖这两只黑瞎子围野猪啊。 见张来宝不言语了,张援民忙继续说:“现在不像以前了,野猪肉搁集上都能卖了。你想想,你整两头黑瞎崽子,给它们养大了,你给它们配两条狗,牵它们出去打野猪,那还不一打一个来么?” 张来宝一听,眼神一亮,有些意动。 张援民说的还真是不错,要能养活两头大黑瞎子,再训练它们打野猪,那可就牛了。 要知道黑瞎子的嗅觉,可是比狗强太多了,这要真拖出来,那比头狗还厉害啊。 像张援民说的那样,给两头黑瞎子配两条猎狗,赶早晨上山,堵野猪趴窝。 就算把野猪惊起来,黑瞎子追不上野猪,但还有狗呢,狗把猪一截,黑瞎子往上一扑。 张来宝一想到这般画面,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笑容来,但他转念想到一个问题,脸上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是不是要坑我啊?”张来宝看着张援民,冷笑道:“那俩黑瞎子得吃多少啊?把我骨头渣子砸了,也喂不起啊?” “你呀,你呀!”张援民拿手指点着张来宝,道:“那脑袋长着有啥用啊?我教你,你开春就进山,找那个有圆枣藤子的核桃岗子,在那边上压个地戗子,给它们拿大铁链子拴那儿,平时就让它们在山里吃呗。” “哎呀!”张来宝闻言,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道:“你别说,这还真行。” “是吧?”张援民考虑的周到,不等张来宝发现问题,就主动为他解决道:“要到冬天了,你往那地戗子里,拉两截空桶子树,让俩黑瞎子往进一钻,然后你给地戗子一锁,让它们搁里头冬眠,第二年开春再放它们出来呗。” “哎呀!” 张来宝忍不住又是一声惊呼,但听张来宝继续说:“这玩意养大了,你想啥时候杀胆,你给它们喂点药,那胆不就下来了么。你知道熊胆现在多钱一个啊?那都一千大多了。” 张来宝一脸惊讶地看着张援民,赞叹道:“大裤裆……啊,不是,张哥啊,你这脑子可以呀。” ------题外话------ 2点之前,还有两章 7017k 第二百二十三章.张家人一起往套里钻 不得不夸一句张援民。 他或许不是个成功的谋士,但他绝对是一个很成功的说客。 自他出道以来。虽然逢战必败,但每次大战以前,所有听了他计划的人,都会被他的“谋略”所折服。 今天,又一个人被张援民给忽悠瘸了 此时此刻,张来宝看着张援民的眼神中,已经夹杂了丝丝的崇拜。 不得不说啊,张来宝被张援民的一番话给说动了。他听秦强说过,黑瞎子要是从小养的话,能养得熟。 它们不但认人,而且比狗还要聪明。 狗能拖成猎狗,黑瞎子一定也可以。况且黑瞎子的战斗力,可是比狗厉害多了。 就像张援民说的,野猪肉虽然没有黑熊胆值钱,但是带着两头熊去杀野猪,三百斤以下的猪,那都是手拿把掐的。 要是能天天往家拉野猪,连卖钱带吃肉,谁能比得过自己家小日子啊? 一时间,张来宝心动了。甚至连刘梅都顾不得去看了,只对张援民说:“张哥啊,你啥时候回家啊?我一会儿回去找我爸拿了钱,我好去找你啊。” 这回好,张来宝不叫他大裤裆了,该叫张哥了。 张援民眼珠一转,就知道张来宝心里想的是什么,嘴上说的又是什么意思。 但张援民却问道:“你要找我干啥呀?? “嗨,张哥,你这不明知故问吗?”张来宝说:“我们家跟老赵家不对付,我要自己去,我怕他们不卖给我。” “倒也是。”张援民点了点头,说:“那行吧,等你那着钱,我帮你跑一趟。” “谢谢张哥,谢谢张哥。” 和张援民道谢后,张来宝拉着胯回到家,就见他爹张占山正在穿衣服,准备上班儿去呢。 “你咋回来这么快呢?”张占山想了想,才问:“是你跟老刘家丫头成了?” “没有,没有。”张来宝连连摆手,说:“爸啊,我想跟你点要钱。” “又要钱干啥呀?”张占山皱眉问道。 这次张来宝住院,可是花了家里不少钱,直接将张占山的老底刮了大半,现在是还剩点钱,但都是留着给张来宝兄弟俩娶媳妇的。 张来宝跟自己爹妈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我要买黑瞎子。” “你说啥?”张占山、徐美华闻言,两口子全都惊呆了。 于是,张来宝把张援民对他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开始听的时候,张占山和徐美华还都很是不屑一顾,但听到后来,二人全都变了脸色。 等张来宝说完,两口子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不得不说,这是被张援民的妙计给镇住了。就人家张援民出的这个招,条理清晰,而且还完全可行。 突然,张来发出现在门口,道:“我听说那张大裤裆,跟老赵家好的,都要穿一条裤子了。他来找我哥,让我哥买赵军的黑熊,这不就是他跟老赵家一起做的局吗?” 别看张来发年纪小,但一句话就说出了问题的本质,张占山、张来宝齐齐向他看去。 但就在此时,只听徐美华问道:“儿子,大裤裆说没说,就赵军那俩黑瞎崽子得多少钱呐?” 徐美华一问,却是让张占山、张来宝父子又吃一惊,齐刷刷向她看来。 他们可是记得,当初张占山让张来宝学打围时,徐美华就不同意。一是说打围太危险了,二是说买狗、买枪什么的都得花钱,她舍不得。 没想到的是,现在说要买黑瞎崽子,她徐美华竟然舍得了。 而徐美华,仿佛知道这爷俩在想什么,她脸色阴沉,语气愤恨地说:“把这俩黑瞎崽子买回来,咱们好好地喂它,等它们养大了,再赶上王美兰进山采山货,我就带着黑瞎子搁山里堵她,我看她这回往哪儿跑?” 当年,徐美华就想把王美兰往黑瞎子沟里引。可不但没有成功,还差点儿挨了王强一枪。这个仇,徐美华始终记在心里。 张占山闻言,恍然想起。 当日张来宝受伤的时候,他们还和赵军家起了冲突。当时多亏屯长赵国峰说和,才让张来宝能够及时就医。 可那时为了尽快脱身,张占山也亲口答应,从此不再找赵家人的麻烦。否则后果自负。 但如果赵家人进到山里,被黑瞎子给伤了,甚至咬死了,哪有能怪得了谁呢? 就这,张占山都不带狡辩的,毕竟那么大的山,你就说是我家黑瞎子给你挠的? 这说不过去。 这时,张占山就已经想到这样一幅画面。有朝一日,这俩熊养大了,自己带着两只大熊在道上伏击赵有财。 一想到这么多年被赵有财欺负的仇,就能以这样一种方式得报,张占山心里那叫一个爽快。 想到此处,张占山眼睛微眯,嘴角上扬,面带微笑,喃喃自语道:“二咕咚啊,二咕咚,等黑瞎子要啃你的时候,我拦着点儿,别给你咬死了,咬残废最好,让你后半辈子都遭罪。” 看着一脸傻笑的张占山,张来宝忙将其从yy中推醒,并对他说:“爸呀,你还是想帮我琢磨枪钱吧。” 虽然在开心的时候,被张来宝打断,但张占山还是问徐美华,道:“家里还剩多少钱了。” “还有一千八。”徐美华答道。 一个厨子能这么有钱? 要知道张占山他爹可是有钱人,当时张占山家算是富裕的农民。 后来家道中落,但张家还是偷摸地藏了不少细软之物。而这些年,靠着这些细软,张占山和徐美华供着两兄弟吃喝,又给张来宝治病,耗费了大半还多。 “给孩子拿!”张占山突然一咬牙,对徐美华说道:“先给他查出来一千。” “行!”徐美华好像是跟张占山对着咬牙,心疼地答应一声,便打开炕柜从里面拿出不少钱财。 等徐美华查出一千块钱,整整一沓的大团结,张占山说道:“我最近听人说,山下城里大商店,收熊胆的价格又涨了。就算是百八十斤的小熊出地胆,还能卖六、七百块呢 张占山的意思是,买这俩熊怕是也不能少花钱,而赵军肯定会抓住机会,往死里宰自己一家。 “没事!”在一旁徐美华,扬着手中剩下的八百块钱,说道:“只要能报复王美兰,花多少钱我都乐意。” ------题外话------ 困了,挺不住了,都睡一觉了,加更明早起来改,都写出来了,就差改错字了,兄弟们先睡吧,明早再看 7017k 第二百二十四章.刚买到家就后悔了 当张来宝揣着一笔“巨款”,来在张援民家里时,就见这一家三口,正坐在炕上玩儿翻绳呢。 小铃铛翻个马食槽,杨玉凤就着便翻个煮面条。 见张来宝进屋,刚要伸手翻绳的张援民向杨玉凤使了个眼色,然后对张来宝道:“来了,张宝子。” “哎,张哥,我来了。”张来宝笑着应道。 杨玉凤诧异地看了张援民一眼,她有些纳闷,不知道自己男人跟张来宝说了啥,竟然能让张来宝叫他一声张哥。 张援民看到了杨玉凤的眼神,自得一笑,对张来宝说:“快来,赶紧上炕暖和、暖和。” “张哥,不用了。”张来宝说:“我刚从家出来,还不冷呢。” “啊。”张援民只“啊”了一声,便看着张来宝不说话了。 张来宝面带笑容,又对张援民说:“张哥,你穿上棉袄出来一下呗,我找你有事。” “行。”张援民应了一声,穿上棉袄,跟着张来宝出屋来。 “张哥,今天得麻烦你。”一出屋来,张来宝就跟张援民客气地说道:“你跟我上赵军家,帮我问问他,他那俩黑瞎崽子多钱能卖。” “那行,走吧。”张援民笑着往院外一抬手,二人便往赵军家走去。 一路来在距赵军家还有四、五十米的地方,张援民把张来宝往旁边墙根下一拽,对他说:“你在这儿等着,我先进去给你问问。” “行,张哥你去吧。” 张援民一进赵军家大门,正赶上王美兰扒白菜叶子喂羊。 只见王美兰把扒下来的白菜叶剁碎了,少和一把苞米面、一把豆饼,然后都装在一个破槽子里给那母羊吃。 王美兰在仓房门口一边儿剁着白菜,一边儿叨咕:“这也太能吃了,这也太能吃了。” “该我出手了。”张援民心里一个念头闪过,便来在王美兰身前,打招呼道:“老婶儿。” “哎呀,援民来了,快进屋。”见是张援民,王美兰忙把手头活一撂,就把张援民往屋里让。 此时赵军正在炕上打瞌睡,他在山上连轴忙活了九天,这好不容易休一天,赵军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懒洋洋,就乐意往炕上倒。 “兄弟,兄弟。”张援民进屋来,到赵军跟前就轻声呼喊。 赵军有点儿睡懵了,刚意识清醒,见是张援民来了,便随口问道:“大哥,你咋来了呢?” “兄弟啊,我告诉你个好事儿。” “啥事儿啊?” 张援民侧身往炕上一坐,笑着对赵军说:“我把你那俩黑瞎崽子帮你卖了。” “啥?” “啥?” 两声惊讶,一声是赵军,另一声则是刚端水进来的王美兰。 这娘俩一脸惊讶的看着张援民,王美兰端着茶,手里拿的茶缸子都顾不上递给张援民了,只问:“援民呐,那么点儿小玩意儿,能卖给谁呀?谁能要啊?” “哈哈……”张援民哈哈一笑,毫不客气地向王美兰伸手,把茶缸子接在手中,对王美兰道:“老婶啊,你跟我兄弟猜猜,你们要能猜出来我搭个地谁,我都给你们点啥的。” 娘俩对视一眼,真还真猜不出来,赵军便问他:“大哥啊,你不是跟我闹着玩儿吧?” 不怪赵军和王美兰不信,那么点儿的小黑瞎子,取胆不行,送动物园也不行,能卖给谁呀?人家买去,能干啥呀? 一听赵军说自己和他闹着玩儿,张援民脸色一变,故作严肃道:“兄弟啊,我是你大哥呀,我哪能跟你闹啊?再说了,这我婶儿还在呢,我哪能扒瞎啊?” “嗯,嗯。”赵军闻言,连连点头,道:“大哥说得对,我这睡迷糊,没反应过来,你继续说卖给谁了。” 听赵军如此说,张援民又道:“你是我兄弟,你说啥了,大哥指定都给你当成重要事儿来办。早晨你说那俩黑瞎崽子吃的多,大哥回去就帮你搭个了个主儿,给它们卖了。” “咳。”赵军清了清嗓子,又问:“大哥,你说说,到底卖谁了?” 张援民嘿嘿一笑,道:“张来宝。” “啥?” “啥?” 又是两声惊呼,赵军娘俩都惊呆了。 看这娘俩吃惊的样子,张援民心里甚是得意,便从头到尾把自己的奇思妙计和盘托出。 听他一席话,王美兰眼睛都长了。 赵军在旁边先点点头,然后冲张援民一竖大拇指,道:“大哥,你是真聪明。” “那是。”张援民右手摘下帽子,左手从额头往后摸,一直摸到后脑勺。 这时,王美兰回过神来,在一旁问张援民道:“援民呐,你说那俩小玩意,能卖多少钱呐。” 说实话呀,就这俩黑瞎崽子,王美兰真是养够了。太能吃了啊,一个熊崽子比那青龙、黑龙,外加小羊羔子吃的还多。 一对黑瞎崽子,就趴那母羊怀里,天天给那母羊嗦了地直叫唤。 但王美兰突然想起一事,趁着张援民还未答话,王美兰两步来在赵军身边,对赵军说:“儿子,你张大哥出那招还真不错。要不,咱家把这俩黑瞎崽子留下,这几天先给它们烀土豆子,捣成泥,煮成糊吃。对付养到开春,完了咱家也搁山上压个地戗子,把它俩整山里养去。” 好么! 张援民不但说服了张占山一家四口,还捎带着说动了王美兰。 赵军听得一眼睛,笑道:“妈啊,搁山上压地戗子,你上山上陪它俩去啊?” “啊。”王美兰这才恍然大悟,瞅向张援民,见张援民也乐,王美兰笑道:“那我不养了,赶紧卖了。” 这时,赵军问张援民,道:“大哥。你看咱卖给他,要多少钱呢?现在山下镇里大商店要收,百十来斤的熊瞎子,出胆差不多能卖五、六百。现在咱俩这俩,都是崽子,可能都卖不到那个价。” “能!”张援民斩钉截铁地说:“谁说卖不了?能卖!” 他这么一说,赵军娘俩更精神了,就见张援民抬起右手,伸出一个巴掌,比划了个五。然后大拇指、中指、无名指、小姆指,四根手指头瞬间一收,只留下一根食指,在赵军面前一比划。 张援民说:“俩黑瞎崽子,一千块钱。你朝他要,他肯定能给你。” 说到此处,张援民抬头顺着窗户往外一看,没见张来宝进来,这才对赵军说:“刚才我俩来的时候,我搁他旁边,看见他棉袄兜子里头,都是大白边子,这么厚一沓。” 说着,张援民伸手,拿大拇指和食指配合,比划那钱的厚度,差不多是一整捆。 大白边子,和大团结一样,都是面值十元。一捆钱,就是一百张一千块钱。 赵军从炕上下来,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冲张援民竖着大拇指,直到走到门口才把手指放下。 赵军、张援民一起出屋,来在院外,看见张来宝正扶墙站着。 “军哥。”见了赵军。张来宝还是和往日一样,很热情地和他打了声招呼,似乎真的不把当日被獾子掏咬的事情记在赵军头上。 “好多了吧。”赵军点点头,笑着问了一句。 “嗯,好多了。”张来宝应道。 “那就行。”赵军冲自家院子指了指,道:“进来看看吧。” 张来宝劈腿拉胯地进了赵军家院子。 一进院,张来宝好奇地四处打量着。 别看都是一个屯子住着,但张来宝长这么大,今天是第一次进赵军家院。 跟着赵军进了仓房,看到两个小黑瞎子甚是欢实,张来宝还忍不住伸手往它们身上摸了一把。 这俩小家伙还不怕人,竟然抻着脖子拱张来宝的手。 张来宝抱着一只小黑瞎子缓缓起身,像搂小狗一样将其搂在怀里,问赵军道:“军哥,这俩黑瞎崽子,你要卖的话,想卖多少钱啊?。” “这个……”赵军故作迟疑地说:“这我也不好说呀,这是我跟宝玉,我们俩从黑瞎子仓里掏出来的,我一个人说的不算,得等宝玉回来,跟他商量商量。” 一听赵军提起李宝玉,张来宝不禁脸色一变,他恨赵军,是心里恨。但和李宝玉,明面上就不对付。 “军哥。”张来宝道:“他李宝玉会个啥呀?那次上山不都得是你上前儿啊?你是把头,你直接定了呗。” “那不行啊。”赵军说:“我们两家这你也知道,唉……” 说到此处,赵军还叹了口气,说:“我就跟你说实话吧,我想卖,宝玉不想卖,他非得要养着。” “啊?”张来宝一愣,向张援民看了一眼,见张援民冲自己摇头,张来宝猜赵军是要抬价,心中就有了数,说:“军哥啊,你俩家的狗都认黑瞎子,你咋样啊?” “说的也是。”赵军道:“我就说不养,他非得要养。” “哎呀,兄弟啊。”这时,张援民开口,对赵军道:“你家好几条狗,你还养活它俩干啥呀?不如卖给张宝子,让他养着跟狗打围。” 这是明显的唱双簧,不过张来宝心里清楚,老赵家年前请客都请张援民,人家两家关系能差么? 但是,这俩熊崽子,自己确实是想要,不管他俩咋演,只要价不过分都行。 赵军听张援民之言,就说:“大哥,你看你说这个,那宝玉回来,我咋说啊?” “那你不行就多分他点儿呗。”张援民道。 “那凭啥啊?” 张援民笑了,又说:“那要不你就管来宝多要点?” 张援民说这话句时,笑着看向张来宝,就好像是开玩笑一样。 张来宝也不说话,只抱着小黑熊冷眼旁观。 果然,赵军眼睛一亮,道:“那我就多卖点。”说着,向张来宝道:“来宝啊,一千三百块钱,你看行不?” “军哥,你太黑了吧?”张来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直接说:“一个这小玩意,你要我六百五?” “兄弟,你这要的也太黑了,快给降点。”张援民在侧,像是在帮腔。 赵军想了想,又道:“那就一千二,六百一个,你养大了、养够了,你是杀了有胆、有肉,也不亏啊。” “一千。”张来宝一手抱熊,一手竖起一根手指,语气坚定地对赵军说:“军哥,就一千,你点头,我就给它俩抱走。你要说不行,我转身就走。” “兄弟,兄弟。”张援民忙来在赵军身旁,扯着他棉袄袖子,说:“一千也不少了,你看来宝兄弟这走道啥的也不方便,家里头这这阵子也没少花啥的……” 赵军似被张援民说动,看向张来宝道:“啥也别说了,抱走吧。” 张来宝闻言,面露喜色,还是一手抱熊,一手伸进棉袄兜,掏出一沓钱来。 赵军接过钱,细细数了一便,然后把钱往兜里一揣,对张来宝说:“它俩,你都抱走吧。” “那大哥你帮我一下。”张来宝冲张援民说道。 “行,我帮你。”张援民倒到母羊跟前,把另一只小黑熊抱起,二人和赵军道别,往出院子而去。 赵军拿着钱回屋,一起交给王美兰,道:“妈,都卖了,一千块钱。” 王美兰刚才一直趴窗户看着,见张来宝和张援民抱着小黑瞎子离去,便知这买卖成了,此时看见一千块钱,王美兰笑道:“儿子,一会儿妈给你买罐头去。” 而当张来宝把两只小黑熊都带回家以后,张家人突然想起来,之前寻思赵家算计自己、自己算计赵家了,却是忘了这小黑熊抱回来,还没有吃的呢。 不但没吃的,还没住的窝呢。 这俩小玩意一直喝的羊奶,刚才一路过来可能是着凉了,在张来宝炕上直蹿稀。 冬天,拉在屋里头,这个味…… 见那小黑熊往那儿一蹲,张占山就知道不好,他忙扑过去抓。 张占山倒是无恶意,只是想让小黑熊再等等,等他给它抓到外面,然后去外面方便。 可小黑熊刚到一个新环境,本来就有点害怕,眼看那么大的生物扑过来了,俩小黑熊霎时间就乱了。 那个小黑熊拉了一半就跑,张来宝站在炕边想堵,可小黑熊一低头,一头扎在张来宝裆上。 “啊!”一声惨叫,刺人耳膜,吓得小黑熊夺路而逃。此时另一只小黑熊,乱不择路地一脚踩在它兄弟排泄出来出来污秽上。 张来发见状,紧忙来抓这一只,可这一只小黑熊撒腿就跑,脚踩着污秽瞬间就上了炕里的被褥摞的垛。 那些被褥,是张家人晚上睡觉的铺盖啊! 张占山一家:“……” 半个小时候,徐美华在炕上,周围都是拆下来的被单、褥单,越拆越来气的她,冲那站在一旁,正在沉思的张占山喝道:“你别光瞅着了,赶紧给那黑瞎崽子整点吃的,没听搁那屋饿的嗷嗷直叫唤么?” 此时的张占山,心里隐隐生出一丝悔意,感觉这俩小黑熊好像是买错了。 ------题外话------ 这是今天的更新,二合一了。一会儿有月票加更啊,现在后台统计是4212票,500票加一更,一共就是8更。 最近兄弟们教我语音输入,我这写的嗖嗖的。如果能再有300票,那就又多一更了。 7017k 第二百二十五章.一日扬名大裤裆(1500月票加更) 想当初,两只小黑熊到赵军家的时候,赵军家已经有青龙和一只小羊羔了。 在那仓房里,有专门为它们搭的窝,小黑熊到了就直接入住。 但张占山家没有准备,所以这一晚上,这一家人都没得消停。 而赵李两家,却和张家截然不同,他们每家分到了五百块钱。作为家里实际的掌权者,王美兰、金小梅摆酒设宴在家庆祝。 赵军家,当晚饭结束以后,赵军回自己房间休息,王美兰在厨房里刷碗、收拾。 赵有财鸟悄地凑出来,凑到王美兰面前,静静地看着自己妻子。 王美兰回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贼不溜的,要干啥啊?” 赵有财嘿嘿一笑,道:“兰啊,你看哈,那羊是我牵回来的,喂那俩黑瞎崽子这么长时间,要不然这俩黑瞎崽子也不能卖那么多钱……” “回屋去!”赵有财话未说完,就被王美兰打断,只听她道:“这两天没让你干活,你是不是不知道咋回事了?” 赵有财闻言,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 第二天一早,赵军五点多起来,他吃完饭便到就去了张援民家。 虽然今天赵军就要去78楞场检尺了,但在去78楞场之前,还得亲自把张援民送到77楞场,介绍他和蒋金友认识,让他们一起搭伙伐木、拉套子。 “你得照顾好自己,要在那儿干的不顺心,就回家来……”送着张援民出门,杨玉凤一路小声叮嘱着。 “嗯,嗯,没事。”张援民也嘱咐杨玉凤,道:“我不搁家,你自己注点意,有啥不着急的活,就等我回来干。” 一直送到屯口,赵军和张援民进山,赵军帮张援民背着油锯,而张援民一边肩膀背着蛇皮袋,一手拿着两把大斧,要是他个子再高点,演黑旋风正好。 等二人来在77楞场,因为提前打过了招呼,所以等他们到的时候,杜春江、杜春林和蒋金友三人,已在楞场外等候多时了。 其实,蒋金友不愿意到门口来挨冻,想在窝棚等着就行了呗。但一心想要巴结赵军的杜春江不干,非张罗来外面候着。 赵军和杜春江打过招呼,便把张援民介绍给杜春江,说这是自己大哥,还请杜春江多照顾着。 等杜春江答应以后,赵军才把张援民和蒋金友二人叫在一旁。 赵军道:“两位大哥,以后你们就在一起搭伙了,互相之间多照应着。要有事儿呢,你们就给我捎信。” “好了,兄弟,你放心吧。”张援民笑道:“我跟老蒋我俩好好处。” 若是往日,一听他这话,赵军必然不放心,但昨天张援民智卖小黑熊,给他加了不少印象分。 他这么一说,赵军还真就放心了,当即与杜家兄弟告辞,便往78楞场而去。 赵军走后,蒋金友带着张援民来在套户窝棚,让张援民把行李、铺盖放下。 然后,他便带着张援民赶着爬犁进林班,到77林班的第三小号。 张援民到这儿一看,见这片山场的木头还真不错,就像赵军说的那样,山坡也不陡,赶爬犁也安全。 既然来了,那就开干吧。 张援民亮出油锯,先挑大的下手,直接选中了一棵大红松。 这棵大红松十分粗壮,临近树根的位置,差不多有100来号粗。 张援民放树,蒋金友充当油锯助手,先把这红松周围乱枝、干草扑棱了,然后等大树即将倒下时,蒋金友扯着嗓子大喊:“冲山倒啦,冲山倒啦!” 这是喊号子,是喊给山神爷听的,也是喊给人听。若是有人在周围经过,听见号子就赶紧躲开,免得被大树给砸了。 大树轰然而倒,张援民、蒋金友一人持一把大斧上前,将枝枝杈杈打掉,然后张援民拿着油锯开始造材。 他大概估算了一下,决定将这棵大红松分成三截,因为树根这边比较粗,所以这一截只能留三米,要不然马拉不动。 而往上去,中间那截,树干比底下稍细,就可以留四米长。 二人热火朝天地干活,此时蒋金友心里挺高兴的,因为张援民干活挺麻利,还能吃苦。 这很主要,因为毕竟是朋友介绍来的。要是赵军介绍个干活不行的,那蒋金友可就难受了。 一直忙活到中午,二人赶着爬犁,拉着一截三米长的大红松材,往3小号往楞场走。 他们打算把这截木头拉完,就在楞场等着吃午饭,午休以后再上来拉那剩下两截。 就这样,当他们赶着爬犁进了楞堆场以后,有几个归楞的工人过来搬木头,而这几人中,就有刘汉山。 “大裤裆!”看见张援民,刘汉山下意识地喊了一声,然后问道:“你咋在这儿呢?” 刘汉山的嗓门儿不小,他这一喊,周围的人就全听见了。 一听有人叫这个大裤裆的外号,不少人都闻声望来,想看看热闹。 只见一男人,小个儿不高,一米五八,穿着很朴素,跟这帮干活的都差不多。 但是,他那裤子不一般。 这年头想按着自己身材量尺寸做裤子,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待遇。 张援民家里条件困难,更是如此。他那裤子有很多都是亲戚不要的,他捡来穿。 衣服还好说,唯独的裤子麻烦。 其实,就算是裤子不合身,要是裤腰肥了,可以窝一下,拿针缝上。如果裤腿长了,也可以裁下去一段,再缝个边儿。 但张援民生来好像没有胯骨,和他腰围一边粗的人,穿着相应的裤子,人家能把裤裆那里撑起来。 可张援民没胯骨,裤腰到裤裆之间,大半都是空荡荡的。 所以,他穿裤子就撑不起来。 而且,裤裆这地方还没法改。 所以张援民不管穿什么裤子,卡巴裆那里总是当啷着撑不起来。 等他两条腿一走道,裤裆那里的布,就被他两条腿夹在中间。 这样一边走,一边磨大腿里子,肯定是不舒服。于是,张援民走路也像鸭子,拉扒拉扒的,类似于受伤的张来宝,但他比张来宝要好不少。 众人一看,那俩腿当间儿,那么大的裤裆,配那外号也太贴切了。 于是啊,张援民刚到77楞场的第一天,他大裤裆的号就已经传遍了整个楞场。 等到晚上,累了一天的工人们,都躺在大炕上要睡觉之前,同一窝棚的一聊天,那隔天早晨,大裤裆之名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整个77楞场,不管是拉套子的,还是归楞的,全都知道自己同事里有个叫大裤裆的。但你要问他们,楞场里是不是有个叫张援民的,百分之九十的人肯定都会摇头。 ------题外话------ 一会儿还有更新,正在修改,用不了多久 7017k 第二百二十六章.有虎出没(2000月票加更) 和张援民一样,赵军刚到78楞场,也被全楞场的人给记住了。 但他们记赵军,是怕自己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这位验收员。 78楞场的把头姓杨,名叫杨宏,今年三十九,大高个儿,皮肤黝黑,穿着很朴素。 和江富、杜春林相比,这杨宏不像个把头,倒像是工人。 但是杨宏为人豪爽、仗义,漫山的楞场,所有把头里也没几个比杨宏更敞亮的。 对于赵军的到来,杨宏既不谄媚,也不失热情。而赵军第一天进他们楞场,杨宏也按着规矩,给赵军准备了一桌子好菜。 六道菜,有荤有素,有鱼有肉。一道酸菜羊肉汤,吃的赵军浑身是汗,特别舒坦。 等吃完饭,赵军在把头窝棚里歇了一会儿,就到楞堆场去干活。 到了下午将近四点的时候,赵军还在检尺,就听身后有人叫他:“技术员,技术员。” 赵军停下工作,回身一看,就见一个老人站在自己不远处。 他穿着油渍麻花的黑布棉袄、棉裤,头发斑白,乱七八糟的,苍老脸上满是沧桑。 赵军心里一揪,在心中默默地叫了一声“师父”。原来,这个老头是赵军前世打猎的师父胡大海。 前世的师徒,今生可能没有这份缘了,但赵军还是很有礼貌地向胡大海问道:“大爷,你老找我有事儿啊?” 胡大海咧嘴,笑道:“技术员,我是咱楞场的伙夫,那个杨把头跟我说了,让我多照顾你吃喝。正好今晚咱楞场包包子,野猪肉大萝卜馅儿的。我这提前蒸出一锅,寻思你吃饱了再回家。” 听胡大海如此说,赵军倒是没跟他客气,当即应了一声,便跟着胡大海来到一间窝棚里。 这窝棚,即是楞场厨房,也是胡大海父子的住处。 这胡大海中年丧妻,俩儿子也病死一个,还剩一个老儿子在这楞场里干归楞的活。 儿子不在家,胡大海感觉自己跟儿媳妇在家不自在,便跟着儿子一起到了楞场。 可他来的时候,都五十八了,杨宏不忍心让他干重活,一问听说他会做饭,那正好让他当了伙夫。 赵军进到这窝棚,里面屋里热气腾腾的,大锅蒸的包子一熟。 胡大海把锅盖一起,室内热气更盛。 胡大海冲赵军笑道:“技术员啊,我这手埋汰。你自己洗手捡包子行不?” “行。”赵军知道老头是好意,便自己到大缸前,舀水在盆子里,用猪胰子洗了手。然后到大锅前,先拿一个碗,盛上凉水。 再取过一个盘子,一手拿着盘子,一手伸进旁边装凉水的碗里,等把五个手指头都沾满水以后,才伸到锅里拿包子。 刚出锅的包子热,但赵军每个指头上都有凉水,等手指感觉烫的时候,却已将包子放进盘子里了。 赵军给这一盘子里捡了四个包子,然后想了想,又拿过一个盘子,再捡了四个包子。 当他一手端着一个盘子,来在炕桌前时,正好胡大海给他盛了一碗刚出锅的糊涂粥。 糊涂粥,就是苞米面粥,熬得黏黏糊糊。 见赵军端着包子过来,胡大海笑道:“技术员,你就着粥吃哈。” “嗯。”赵军先是点头一笑,然后把两盘包子放在炕桌两边。 胡大海见状一愣,就听赵军说:“大爷,你也坐,咱俩一起吃。” 听赵军叫自己大爷,胡大海很是惊讶。他以前见过的林场验收员,对他们这些工人,都是一副高高在上、鼻孔朝天的架势。 而赵军跟他一个老伙夫,却能客客气气。 “我先不吃。”胡大海婉拒道:“赵技术员,你自己吃吧。” “大爷,你快来吧,趁热乎吃,好吃。”赵军说着,起身将老头扶到炕上坐下。 然后俩人就开始吃包子,一边吃,一边聊。 倒是没聊打猎,只聊一些家常,而老头话里话外的,也表达出让赵军照顾一下自己儿子的想法。 对此,赵军一口应下,就让老头更开心了。 他一开心,便不顾赵军阻拦,下地烧了两个红辣椒,炸了一小碟辣椒油,给赵军蘸包子吃。 这包子是野猪肉大萝卜馅的,虽然不知道杨宏在哪里整得野猪肉,但真没少放肉。 一半萝卜一半肉,肉裹着萝卜成蛋儿,而且老头说着包子里还加骨头汤了,汤汁浸到发面的包子皮里,连包子皮都有滋有味。 蘸一点辣椒油,那酥香的辣椒,和着萝卜的清香与肉香,吃的赵军满嘴流油。 等糊涂粥稍微凉了,沿着碗边儿吸溜着糊涂粥,吃完干的吃稀的,这叫溜缝儿。 就在赵军给自己肚子溜缝的时候,窝棚的门突然被人从外头给拽开了。 一男人风尘仆仆的进来,到窝棚里一看,见俩人正在炕上,对举着碗喝粥呢。 男人微微一愣,胡大海听见门开,往门口一望,他眼睛有点花没看清楚,一眯眼睛才看清来人。 “呀。”胡大海有些惊讶地问道:“小二啊,你咋来了呢?” 男人走进,来在胡大海身前,看了看胡大海,又看了看赵军。 胡大海见状,笑道:“没事儿,这是咱楞场新来的验收员。都不是外人,你有啥事儿你说吧。” 一顿饭下来,老头子都不把赵军当外人了。 而赵军也认得这男人,知道他是胡大海的外甥宋冬。 上辈子,赵军和胡大海学的打猎,而起初带赵军打猎的,却是这宋冬。 帮着赵军拖狗的,也是这宋冬。上辈子,俩人处的不错,一直以哥兄弟论着。 听胡大海让自己说,宋冬也就不瞒着了,但他先冲赵军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才对胡大海说:“三舅啊,咱家狗死了。” “啥?”胡大海闻言,忙把盘着的腿往炕下一撂,抬头看着宋冬问道:“死狗了?死几条啊?咋死的?” 胡大海一连三问,宋冬抿了抿嘴,才说:“八条狗,死了七个,就大老黑自己回来了。” 胡大海闻言,不禁瞪大了眼睛,盯着宋冬问道:“碰见啥了?能死这么多条狗?你打熊霸了?” “不是熊霸。”宋冬晃了晃脑袋,然后微微低头,声音沙哑低沉更咽道:“不知道是啥玩意儿,但好像是大爪子。” “山神爷?”胡大海瞬间从炕上蹦下来,仰脖看着宋冬问道:“你们去哪儿了?” ------题外话------ 明天继续加更,明天我争取早一点更新 7017k 第二百二十七章.强强联手 大爪子、山神爷,都是山里人的叫法,说的就是虎。 旁边的赵军一听,顿时竖起了耳朵。 上辈子在罗刹国,在远东的深山老林里挖人参的时候,闯荡的时候。他在深山老林里远远地见过一次虎影。 但在家里这片山场,他两辈子都没见过虎。 此时,还是听那舅甥俩谈话,胡大海问宋冬在哪里遇见的虎。 宋冬道:“在老鬼头子岭西后堵那儿,鸡冠砬子上头。” 胡大海闻言,脸色一沉,喝道:“我不告诉过你吗?老鬼头子岭那边不能去!十来年前,我搁那儿死过俩狗,我不告诉你那儿有虎吗?” 八条狗,死了七条,宋冬心里的难过可想而知,此时被胡大海呵斥,他瞬间眼眶发红,低头不语。 赵军见状,忙对对宋冬道:“这位大哥,走一道怪冷的,你上炕来热乎、热乎。” 听赵军这么一说,胡大海想起还有外人在,面色稍缓,对胡大海说:“这是咱楞场新分配来的验收员小赵。”说着,胡大海把屁股往里面挪,给宋冬腾出地方,道:“快坐下吧,是不是还没吃饭呢?” “嗯呐,三舅,我没吃呢。” 胡大海叹了口气,从炕上下去,给宋冬倒了一缸子温水,递他道:“冬子,暖和一会儿再喝,喝点儿水再吃饭,今天我蒸的包子,就搁这儿吃。” “嗯,嗯。”宋冬接过缸子,将其端在手里,点头答应着。 胡大海重新上炕,向宋冬问道:“你们这是打啥去了?咋能碰着山神爷呢?” 宋冬把缸子放在炕桌上,然后说道:“昨天他们看见搁走驼子的黑瞎子,我和我小舅子今天就撵去了,然后狗就没回来。” “那你们看着山神爷了吗?”胡大海追问道。 宋冬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胡大海一皱眉,又问:“那你咋知道是山神爷呢?” 宋冬叹了一口气,从头开始说起,“咱掐踪过到老鬼头子岭西边,那头狗二黑就出去了,不大一会儿就听它‘汪、汪’两声,然后就没动静了。但它一汪汪,别的狗呼呼啦啦全去了。 我跟我小舅子就追,追半道又听见两声狗叫,再就没动静了。我就知道不好,再往前跑,就看见大老黑回来了。” 说到此处,宋冬摇了下头,说:“我看大老黑夹着尾巴,身底下还滴滴答答拉拉尿,我们叫它往前上,它也不上。等我看见二黑的时候,二黑脑袋都搁雪里扎着呢,给它拽出来一看,脑袋上四个窟窿眼子。” 前世赵军跟宋冬打围的时候,还见过那大老黑呢,那时候的大老黑都九岁了,已经不能上山了,就被宋冬养在家里。 算一算,现在大老黑都已经六岁了,这是条老狗了。 要知道,胡大海、宋冬这是一脉相传的把式,他们训练出来的猎狗,碰见熊霸也不会退缩。 能把一条老狗吓得拉拉尿,还避战不前,在这大山里,只有一种动物能做得到。 这时,胡大海也听明白了,但仍问宋冬:“看见爪子印了么?” “看见了。”宋冬伸出双手,在身前比划个圆,这圆大概有正常碗的碗口大小。 比划了一下,宋冬才说:“这么大,提溜圆。” 这是猫科动物才有的爪印。 但胡大海却一皱眉,疑惑地道:“这比狗爪子印大点儿不多,要是山神爷,不至于就这么大爪子啊?难不成是大猞猁?还是石虎子呢?” 亚洲、欧洲都有猞猁,但属东北的猞猁最大。 它们有大长腿,比狗高,没狗长,成年的一般在六、七十斤,最重的能长到一百斤。 而石虎子这种叫法,在各地都有,但指的不是一种野兽。 在这山里,石虎子指的是小老虎,没成年的。 见宋冬比划的爪子印大小,不像成年虎,胡大海就猜是大猞猁,还是石虎子。 可老头转念一想,念叨说:“要是大猞猁,也不能把狗吓成那样。” “是呗。”宋冬跟着说:“八条狗,总共就叫了四声。” 这还说啥了? 哪怕是猞猁,狗只要不死,只要不丧失战斗力,哪怕不敌,也就叫个不停。 “那就是石虎子。”胡大海眼中光芒一闪,刚要说话,就听一旁赵军道:“大爷啊,山后堵雪深,还宣。” “哎呀!”赵军此言一出,胡大海“哎呀”一声,惊讶地看着赵军,道:“可不咋的,小赵你要不说,我都忘了这码事儿了。” 山里人所说的山后堵,就是山边,是那直上直下的山崖峭壁,没有山路,没有山坡。 这种地方多是跳石塘,是猞猁、老虎喜欢住的地方。 而且山后堵,气温更低,能存住积雪。 赵军说的雪宣,是东北方言,宣就是松软的意思。 这样的雪地,人兽踩在上面,脚再移动开来,周围宣乎的雪会自动去填那踩出的脚印,自然不会显得脚印很大。 就像宋冬刚才比划的爪子印,那兽要经过赵军他们现在待的窝棚外,留下的脚印怕是得有大海碗的碗口那么大。 “赵技术员,你也会打猎啊?”宋冬也惊讶地看着赵军,问他道。 赵军一笑,说:“会点儿,不多。” 胡大海冲赵军笑笑,然后又问宋冬说:“那别的狗,你看没看啊?” “没有。”宋冬摇头,道:“我感觉是大爪子,我都没敢上前,狗,我都没敢埋,就回来了。” 宋冬说这话时,很是羞愧。但胡大海却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道:“就这么的吧,别去了,那是山神爷,咱整不了。” “三舅。”宋冬突然抬头,问:“咱们这片儿,就没有能打住它的?” 胡大海摇摇头,说:“打不着,你可别闹了,那玩意来去一阵风,一起一纵十来丈。” 说到此处,胡大海抬手往脑后一指,又道:“二十年前呐,林场不去个虎么,周成国跟赵有财俩,那是什么人物?俩人一人背把半自动,掐踪追出去了,一直追到黄石砬子上头,就看那虎一纵好几十米,俩人麻溜回来了,一枪没敢打。” 胡大海这番话,却听得赵军一愣,忙问道:“大爷,我咋听说后来那虎让他们打死了呢。” “嗯。”胡大海这时又点头,说:“这没敢打,才回林场蹲的么?”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赵军这才知道,上次老爹给自己讲得故事有水分呐。 这时,宋冬也暖和的差不多了,胡大海又下地给宋冬盛了一碗苞米面粥。 三人继续吃包子喝粥,等吃饱喝足了,赵军在窝棚里短暂休息片刻,便向胡大海、宋冬告辞,然后拿上工具,出了窝棚,离开楞场。 出来楞场以后,看天色已晚,赵军站在道边琢磨。可就在这时,远处闪起灯光。 赵军眯眼寻光看去,只见一辆汽车沿积柴道快速驶来。 既然是林场的车,那赵军就不管了,上前一拦车。 巧了,开车的是林祥顺,而副驾驶坐的是李宝玉。 赵军上了车,跟李宝玉挤在副驾驶上,林祥顺还问赵军咋没直接回家呢。 赵军只说,自己从别人那里得到消息,听说周成国来林场上班了,就想到后勤去看看周成国。 林祥顺和李宝玉都知道周成国入职林场的事,但不知道赵军之前就和他见过了。 二人没再多问,赵军也没再多说什么。那老虎的事,就被他隐瞒下来。 瞒着林祥顺,就是瞒着赵有财,这要是让赵有财知道了,非得呼呼啦啦地带着一帮人去“拜”山神爷。 而瞒着李宝玉,却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事要是让李宝玉知道了,从小就看《水浒传》,一直以武松为榜样的李宝玉非得跟着去不可。 可要知道,《水浒传》里的武松,对上的只是华南虎,如果他那天遇见的是东北虎,恐怕就是另外一个结果了。 老虎不同于熊的一点,就是它速度太快了,藏身于暗处,突然暴起,连开枪的反应不都给人留,便已来在面前。 对待这样的对手,赵军可不敢待着李宝玉去犯险。 当汽车开进林场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五点了,林场已经下班了,但通往各屯的通勤车,要等到六点才开呢。 赵军下了车,一路就往后勤装备处跑,等他到这里的时候,正赶上周成国从装备处里出来,手拿钥匙正锁门呢。 “大哥啊。”赵军忙叫了他一声。 “呀,兄弟,你咋来了?”周成国一见赵军,脸上瞬间露出笑容,但他再仔细一看,见赵军跑的呼哧带喘的,便想赵军可能是有事。 当即,周成国面色一变,迎上赵军问道:“咋的了,兄弟?” “没……没事儿。”赵军把这一口气顺下来,才对周成国说:“大哥。屋里说。” “嗯?”听赵军说没事儿,周成国脸色渐缓。然后笑道:“兄弟,你要真没事儿的话,你就跟大哥走,今晚上大哥家去,你嫂子总念叨你,说等你去了,给你做好吃的。” “不,不。”赵军往屋里一指,道:“大哥,咱俩进屋,我有事跟你说。” “啥事儿啊?”周成国道:“边走边说么,要不赶不上通勤小火车了。” “这才几点呐?早着呢。”赵军不容分说,直接把周成国推进屋里。 说是装备处,可从上到下只有周成国一人,在他这办公室里,有办公桌,有椅子,靠墙还有长条凳。 进到屋里,赵军把周成国推到长条凳前坐下,他则回身把门关上。 “兄弟,你到底有啥事啊?”周成国问道。 “大哥。”赵军也在长条凳上坐下,问周成国说:“我想让你跟我打猎去,行不?” 搭伙打猎,其实是件很正常的事,但周成国独性,打猎一向是独来独往,赵军就得先问问他的意见。 可让赵军没想到的是,他一问,周成国就点头道:“ 行啊,你要打啥?大哥陪你去。”说着,周成国还一指靠西墙立着的大铁柜,说:“你用枪不得?那里还有半自动。” “用。”赵军应了声,但见周成国要起身去取枪,赵军急忙把他拦住,说:“大哥,你先别着急,你听我说完的。” “兄弟,你说。” 赵军道:“他们今天在那个老鬼头子岭后堵那儿,碰见个大爪子。” “哎呀!”周成国眼睛一亮,道:“咋还有那玩意呢?”说着,周成国双掌合在一起搓着说道:“我都好些年没看着过那玩意了。” 然后周成国又问起了发现这只老虎的经过,等听赵军把那宋冬的经历一讲,周成国直砸吧嘴,道:“七条狗,都是成狗啊,死白瞎了。” “可不么。”赵军道:“大哥,我寻思咱俩去看看吧?打不打两说,咱们掐掐踪,给它圈一下,就算不打,以后咱们也躲着点那地方。” “行。”周成国闻言起身,来在那靠西墙的大铁柜子前,从兜里拿出钥匙,将一号铁柜打开。 周成国从柜子里拿出一把半自动步枪,转身把枪递给赵军,又使钥匙打开抽屉,一包接一包地往外拿子弹。 半自动子弹,成联的话,一联是十发;而要成包,一包就是五五二十五发,使牛皮纸包成个长方体。 周成国一连拿出四包子弹,这就是整整一百发。 就像当日赵金山说的,这么多子弹,打个土匪窝都差不多够了。 周成国锁上抽屉,看着桌上的一百发子弹说:“兄弟,那玩意不像别的,咱俩把子弹拿够了,可劲儿打。” “好嘞,大哥。”赵军一听,面露喜色,玩儿枪的人,谁不像敞开了打子弹啊? 但他突然想起一事,问周成国道:“大哥,咱俩拿走这么多,那对账的时候咋整啊?” 要知道这子弹可不像枪,枪使完了拿回来就是了,可子弹打完就没了。 “兄弟,你放心吧。”周成国笑道:“这公家东西,你大哥不能占,等武装部再发子弹的时候,我跟他们那科员买点就完了。” 听周成国这么说,赵军才放心,但还有个事,却是他不好把枪往家拿。 周成国得知原委,不禁笑道:“你爸那人呐?打猎有瘾,是不能让他知道,要不得他天天去,耽误工人吃饭。” 周成国年纪不比赵有财小多少,但他和赵家父子各论各叫,和赵有财称兄道弟,也和赵军称兄道弟。所以,他议论赵有财两句,只要不是讽刺,就没关系。 赵军闻言,哈哈一笑,问道:“大哥啊,我听我爸讲,就你们那年打那虎,来回折返两百多米,才两秒?” 周成国被赵军说的一愣,然后嘴角微微上扬,道:“我赵哥,这真是有一尺,悬一丈啊。” ------题外话------ 遇大爪子这里,我得一起发呀,要不你们又得说我断章、卡高潮啥的。 这是今天的更新,两章合一起了,我现在去修改加更,月票加更两章,两点之前一起发出来。 遇大爪子,我争取细点写着,让兄弟们看着,能有那种感觉。 7017k 第二百二十八章.猛兽现身(2500月票加更) 周成国找了个麻袋,按赵军教的,把半自动步枪卷在麻袋里,夹在胳膊底下就出了装备处。 二人分头,各自去赶通往自己屯子的小火车。 赵军在通勤车上,还碰见赵有财、李大勇、林祥顺和李宝玉,对赵军回林场来,赵有财也提出了疑问,但赵军只拿周成国的当幌子,任谁也不曾怀疑。 到家吃饭、睡觉,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赵军起床吃过早饭,便直奔永胜屯,找周成国汇合。 等赵军来在永胜屯的时候,直往永胜屯养路工人们的通勤站点。 这时,周成国早已背着两把半自动枪在此等候。 见赵军来了,周成国摘下一把枪递给赵军,赵军接枪和周成国一起上了养路工人们通勤的板车。 这些养路工人大多都是永胜屯的,很多人都认得周成国,见他上车带个小年轻的上车,倒也没人敢问别的。 坐到车上以后,赵军才从挎兜子里掏出绑腿,往脚踝上扎去。 在家的时候,没敢打这绑腿,就是怕赵有财和王美兰起疑。 等扎好了绑腿,赵军又从兜里拿出白大褂穿上。 “兄弟。”这时,周成国问道:“你今天不去检尺,没事吧?” “没事。”赵军答道:“我这差一天,明后天多干点,不耽误他七天结账就行。” 说到此处,赵军反问道:“对了,大哥,你那装备处没有事儿啊?” 周成国摇头,笑道:“没事儿,我把我那屋钥匙给你姐夫了,真要有需要,你姐夫就开门拿了。” 听他这么说,赵军就放心了。装备处,也归后勤管,周成国和周建军的办公室相隔不远。 若是别人,周成国或许还不放心,但周建军却是无论如何都可以相信的。而不说有赵军这层关系,就是周建军本身的背景,也是极为可靠的。 通勤的大板车,一直来在了65林班,他们近几天都在护理65林班到林场的道路。 这是周成国提前就知道的,要不然也不会带着赵军坐这个车。 二人下车,没再走积柴道,而是走山路穿山而过,直奔老鬼头子岭。 进了老鬼头子岭,他们一直往西山岗走去,等翻过一条大岗,当看到满地的人、狗脚印时,就约莫是快到地方了。 看这些脚印,都不是今天的,应该是宋冬和他那八条狗留下来的。 赵军和周成国对视一眼,皆已提高警惕,都把枪从肩上摘下,夹在腋下,并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 突然,赵军脚步一顿,伸手就拽住了周成国。 周成国甚是警惕,随之一停,把枪一端,往赵军那边观望,就见不远处一棵桦树下,躺着一只狗。 移步近前观瞧,就见这狗脑袋上,左边两个牙孔,右边两个牙孔。 二人心里一惊,对视一眼,忙又把目光挪开,分别向左右巡视。 好在这是一溜平坡慢岗,而且还是清汤林子,周围树木稀少,没有太多能给野兽藏身的地方。 但即便如此,赵军和周成国也不敢掉以轻心,各自端枪瞄着左右。 在周成国左边,和赵军右前方,各有一个大雪堆。 周成国端枪瞄着左边,头也不回地对赵军说,咱俩一人搂一枪。 “好。” “嘭!”得到赵军响应,周成国便开枪了。 “嘭!”随即一枪,赵军往右边打了一枪。 两枪过后,四周仍然寂静无声。 赵军道:“大哥,咱俩再往前去。” “走!” 二人便又往前走,走出不过百米,就见前头雪地中扎着一只狗。 之前那只狗躺着,是宋冬昨天把它从雪地里拽出来的,而自那之后,其余的狗,宋冬就没敢去管。 周成国端枪警戒四周,赵军到近前把狗从雪里拔出来一看,就见这狗后脖子直接被咬断了,周围奔的全是血。 锁喉! 这是猫科动物一击毙敌的手段。 而在三五步外,赵军和周成国看见了爪子印,但看爪子印来的方向,周成国脸色一沉,对赵军说:“兄弟,这不是大猞猁,就是大爪子。” 赵军闻言,不说话却点了点头,这爪子印在这里有,而来处竟然是十来米外的大石喇子。 显然,这爪子印的主人,是从大石砬子上蹿过来,瞬间就扑杀了猎狗。 二人再往前走,就见周围遍地全是狗的脚印,但这些狗脚印是往四面八方去的。显然,这些狗是遇见了什么,都吓得慌不择路、四下奔逃 看着这些狗的脚印,周成国抬头望前瞅瞅,便对赵军说:“兄弟,咱俩不能再往前跟了。” “嗯。”虽然眼看着大爪子印是奔着树林里去的,但赵军仍赞同地点点头,说:“林子太密了,不能去。”、 这好像跟逢林莫入是一个道理,想那大爪子要是真藏在林子里,那树那么密,它瞬间到身前,真的是躲不开。 赵军往左右观看,然后指着南面,对周成国说:“大哥,咱俩搁南边上去,兜到岗子上,往下打枪看看能不能给它惊出来。” 周成国往南面看看,点头道:“行。” 二人一路往南坡上顶,刚走没多久,周成国突然一把拉住赵军,往旁一闪身,就来在了一棵大风化树下。 赵军顿时心领神会,顺势往树上一靠,二人一左一右,周成国朝天就是一枪。 “嘭!” “嘭!”什么都不用说,赵军紧接着就是第二枪。 “嘭!”周成国又来一枪。 “嘭。”赵军也添一枪。 四枪过后,周成国没开第五枪,赵军就和他很有默契地停了下来。 这时,周成国往前指了指,对赵军说:“兄弟,咱们有的是子弹,不用省,咱俩现在过去,走十来米就一枪,我打完了,再走十来米,你再打。” “好。” 二人端枪又往前走,此时地上就见血了,但看血迹应该是今天以前留下的。 走出十米,周成国朝天一枪。 再走十来米,换赵军打了一枪。 可再向前,就见四条狗各往东西,但全死在雪地中。周成国端着枪警戒,赵军上前观察,只见那四条狗,或是脑袋被咬透,或是直接被锁喉,全都是一击毙命。 这时,周成国又打一枪,就是这一枪,只听前头“呜”的一声,一兽暴起,一蹿一纵,瞬间旋出三十多米。 赵军举枪就打,半自动连发两枪,却早已无了那兽踪影。 这时,赵军和周成国,全都驻足原地,端枪紧张地望着四周。 就当看到那兽出现之时,他二人脑袋上头皮都炸起来。浑身凉飕飕像、麻酥酥,好像过电一般。 这是身体自动发出的反应。 “走!”周成国抬手朝天又是一枪,只道了声“走”,二人便一前一后,背靠着背沿路往回走。 而且,没走三、四十米,就打一枪,大约一里地的路,二人就打了八枪。 当他们退到发现第一条狗的地方,赵军小声问道:“大哥,应该没事了吧?它总不能追到这儿吧?” “嗯,应该没事了。”周成国刚应一声,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枪响。 “嘭!” 周成国瞬间转身,与赵军并肩而立,举枪就打! ------题外话------ 过一会儿还有,兄弟们先睡,明早起来看 7017k 228章,有乱码的,重新下载一下 忙中出错,有不对的,兄弟们重新下载一下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228章,有乱码的,重新下载一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九章.虎口夺食(3000月票加更) 周成国转过身,与赵军并肩而立,端枪就打。 记得周成国秋天杀那地仓子时,棕熊扑于身前而面不改色,只求击熊要害。 但今天,遇见这兽却不一样了,哪怕什么都没看到,也得开枪。 因为,它太快了,必须以枪对其威慑。 周成国连打两枪,听赵军那边枪声停了,周成国便也停下,但枪不下脸,只问道:“兄弟,你看啥了?” “大哥,你盯着点。”赵军未答,只对周成国叮嘱一句,然后他把枪栓一拉,枪膛内剩的两颗子弹退出。然后赵军又取出一联子弹,咔嚓往枪内一送,弹夹往外一拽! 子弹上膛,赵军对周成国说:“大哥,子弹填满了,它追过来了!” 周成国毕竟是军人出身,听赵军之言,脸色丝毫未变,等上好子弹,周成国沉声道:“兄弟,我闻到了。” “啥?”周成国这话,听得赵军一愣,下意识地问道:“大哥,你啥鼻子啊?还能闻见老虎味儿?” 周成国闻言一笑,道:“你拿你大哥当狗呢啊?我还能闻出猎狗味么?刚才来一股风,我闻见血腥味儿了。” 为什么周成国说它来了? 因为,只有鲜血,才能闻到血腥。 像之前看到那宋冬家的几条死狗,周围都有血,但周成国却闻不到。 “嗯。”赵军应了一声,往前方坡上指去,说着:“大哥,你看那坡头上,是不是都是血?” 周成国顺着赵军所指望去,他上年纪了,往远了看视力不如赵军这年轻人,瞅了半天才见那里红鲜鲜一大片。 “好家伙。”周成国冷笑,道:“它是跟着咱俩过来的。” 赵军闻言,眼中亦闪光芒。 那兽之前现身,被二人以枪声逼退,竟然没走,反而追着赵军和周成国过来了。 它这是要干啥? 是要从猎物变成猎手啊? 被它这一激,赵军反而来了脾气,当即唤周成国道:“大哥!” 周成国嘴里没多余的话,只有一个字:“走!” 二人迈步就往那边坡上走去,一上坡,赵军就对周成国道:“大哥,你别打,我来。” 说完,赵军端枪,朝着那有血的坡头就打。 一连十枪,满膛子弹倾泻而出,一口气全部打光。 枪声一落,赵军又填上子弹,二人端枪,快步往坡上走去。 从之前将那家伙从大雪堆后面惊起来,赵军和周成国的头皮就一直炸起,浑身上下,遍体生寒。 一直到此处此刻,二人身体上的恐惧反应仍在持续,这就叫毛骨悚然。 二人爬上坡头,就见这一大片似有大型野兽扑腾的痕迹,大滩的鲜血深入雪中,还未上冻。 这是什么? 什么野兽被那家伙给咬死了? 赵军和周成国对视一眼,向前往下坡看,只见雪地上出现一道血沟。 是那家伙把猎物硬生生地拽下去了! 看着前方稀稀楞楞的清汤林子,周成国道:“我打两枪。” “好。” “嘭!” “嘭!” 两声枪响,就听前头有树条子哗哗作响。 什么都不用说,二人齐刷刷举枪,朝着前头就打。 当周成国打光枪膛内子弹后,赵军停了下来,以枪内仅剩的两颗子弹警戒着。 等周成国换好子弹,赵军便将剩余两颗子弹打出,然后又将十发子弹上膛。 “兄弟,走!”周成国对赵军招呼一声,二人小心翼翼地往前摸。 走不多时,就见前方大雪地里趴着一兽,赵军和周成国打着十二分警惕到近前,就见一只大马鹿爬在雪地里,整个鹿嘴的扎在雪中,两只犄角朝天。 在大马鹿脖子上,有四个牙孔,仍是锁喉,一击毙命。 再往前看,大马鹿屁股处,已被撕扯开,肠子、肚子都被拽出了一半。 看起来那兽追赵军、周成国而来,在坡头顺手袭杀了一头大马鹿,然后把马鹿往坡下拽,拽到这里就吃了两口。 “兄弟,咱们走吧。”周成国望着四周,沉声道:“这么打,怕是不成了,根本捞不着枪打。” 不是周成国要打退堂鼓,关键是那家伙来去无踪,根本捞不着影儿。 “大哥,你防着点儿。”赵军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让周成国一愣。 但他听赵军的话,把枪端起,警惕地望着四周。只是当见赵军从后腰拔出侵刀时,周成国忙道:“兄弟,你要干啥呀?” 周成国知道赵军是打狗围的,而打狗围的人,有下货就下膛的习惯。 此时周成国只以为是赵军要给这鹿开膛,然后拖回家去呢。 这可不成。 要知道那兽未必走远,你把它猎物拖走了,它不还追你么? 但见赵军往前走两步,把马鹿两条后腿一扯,使刀就将两腿中间第五条小腿割下来了。 “你……”周成国无语了,不过也是,这季节的公鹿,就这玩意值钱了。 “大哥。”赵军冲周成国笑道:“咱俩跑一趟,那也不能白忙活呗,这玩意你拿回去,是泡酒,是炖汤,你自己看着整。” “你这……整他干啥呀?”周成国似语无伦次,但实则条理清晰地道:“你摸左边棉袄兜,那里有个布包,你给我装上。” 赵军:“……” 赵军过来一伸手,还真从周成国棉袄兜里拽出个棉布口袋,就使这棉布口袋把马鹿那第五条腿一包,然后将其塞进周成国的挎兜子里。 在掏松鼠过冬粮、抢黄喉貂捕获的狍子以后,赵军终于又做到了虎口夺食。 二人沿路返回,一路上边走,周成国边对赵军说:“兄弟,上次跟我赵哥,我俩照量过一回,不怕你笑话,我俩从林场掐踪跟出去,看见那大猫,我俩没敢开枪。后来是搁林场,硬蹲着它的。这玩意在这林子里头啊啊,还真不好打。” 听周成国之言,赵军微微一笑,想了再想,才对周成国说:“大哥,等今年冬天,下了大雪,我来抓它,你跟我来不?” “啥?抓?”周成国一脸惊愕地看着赵军,心想这不是开玩笑么,打都打不着,你还要抓活的? “对。”赵军点头,道:“抓活的。” ------题外话------ 这个从头到尾都是真事,包括割那个鹿鞭。 说实话,当看到第一条死狗,知道是这是大爪子行凶的时候,头皮就炸了,这是一种很特殊心理加生理的反应。 哪怕敢往前上,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也一直在。 感谢兄弟们给的打赏和月票,这是3000月票加更,现在后台显示,月票4733张,再有200多张月票,就又能换我一章加更了。 睡觉,明天争取早点更新(我天天这么说)…… 7017k 第二百三十一章.张援民立棍 赵军和周成国下山途中,便以分道扬镳,各自回家。 在临出山场时,赵军把白大褂脱下,绑腿也解了,都揣进了挎兜子里。 等他回到家的时候,才下午两点多钟,这让王美兰有些吃惊,在问过赵军,知道他并不是工作上遇到了不顺心的事后,当妈的这才安心。 晚上赵有财回来,赵军也没和他说自己今天山上去打虎的事,只是吃过晚饭,便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 这才六点多钟,但天就已经黑了,而且这年头没什么娱乐活动,早早睡觉倒也不足为奇。 不只是赵军,77楞场的套户窝棚里,累了一天的套户们,不少也都躺下了,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打呼噜了。 干活的工人都不容易,干拉套子活的工人就更不容易了,他们每天早晨两点多钟就得起来喂牲口,五点多就得吃早饭准备上山了。 这窝棚里,一张大炕睡了二十几个人,此时大多数人都已躺下,或睡觉,或闲聊。 但只有一人靠着枕头斜坐着,借着头上的煤油灯,津津有味地看着手中的小人书。 此人,正是张援民。 这时,张援民隐隐听见,他左边跟他隔了三个人的两个套户正在闲聊。 有个叫马晓光的,与身旁人对着脸,说:“我跟你说个事儿啊。” “啥事儿,你说呀?” “今天我搁我那小号拉木头回来前儿,看见个带套子的跳猫子搁道边儿过去。” “那你没追啊?” “追啦。”马晓光有些神秘地道:“你猜我追过去以后咋的了。” “咋的了?” 马晓光说:“我瞅那跳猫子脚印,奔一个洞里去了。” “那咋的了?你没给它抠出来啊?” “没有。”马晓光努了努嘴,道:“那特么是个黑瞎仓子。” “啥?”听者惊呼一声,道:“你咋知道呢?” 马晓光说:“那洞口挂一层霜,里头肯定住黑瞎子了。” “住黑瞎子咱也整不了啊。”听者说:“那玩意儿,那得找明白人儿来打。” 马晓光砸吧下嘴说:“你说哈,一个黑瞎子胆一千多块呢,顶咱干好几年了,要不咱几个拿大斧干去啊?” “去你奶奶孙子的,顶你干多少年,你也不能去呀。”这时,马晓光右边之人开口说道:“拿大斧顶多能杀天仓子,可这是地仓子,你咋杀?我说你快消停的吧,咱没那手法,去了不就是送命么?” 马晓光闻言,翻过身对他右边这人说:“老徐呀,你说,我找那个老胡头子他外甥行不行啊?” “找他不行了。”这人摇头,道:“昨天他不来了么,不说他家狗都死山上了么。” “啊,对呀。” “呵呵呵……” 就在这时,只听不远处传来一阵笑声。 马晓光循声望去,只见张援民从被窝里坐起,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对上马晓光的视线,张援民把手中小人书一合,竟哈哈大笑起来。 “谁特么叫唤啥呢?” “你不睡,别人不睡啊?” “大晚上嗷嗷叫唤,作死啊?” 一时间,窝棚内群情激愤,睡在张援民左边的蒋金友也被他吵醒了。 蒋金友推了张援民一下,迷迷糊糊地说:“我说老张,你这大晚上的不睡觉,你要干啥?” 被蒋金友一推,张援民的笑声戛然而止,但他反过头,伸手拍了拍蒋金友说:“老蒋啊,别睡了,赶紧起来,有好事儿。” “你净他妈扯犊子。”蒋金友一听更生气了,怒道:“这深更半夜的,你能有啥好事儿啊,赶紧睡觉得了,天天整个破书扒着眼睛看,也不知道你能看出啥来。” “行。”张援民点头,道:“你不起来,你可别怪我啊,到时候我领马晓光去杀黑瞎子仓,别说我不带着你。” “啥玩意?”蒋金友闻言,一翻身就起来了,他惊讶地看着张援民,问道:“你说啥?” 此时,不光是蒋金友,窝棚里清醒着的套户们全都把目光向他投来。 特别是那发现黑瞎子仓的马晓光。 “咋的?大裤裆,你还能杀黑瞎子仓啊?”马晓光遥望着张援民问道。 张援民冷冷一笑,微微昂起头,拿鼻孔去对马晓光,并十分狂傲地说:“你把那‘啊’字去了,再跟我说话。” 这下子,不光是马晓光惊讶了,周围几个套户无不吃惊的看着他。 “大裤裆,就你这小撮把子个儿,还能杀黑瞎子仓呢?” “你还信他的啊?你听他白话呢?黑瞎子出来,他提拎大裤裆能跑得了么?” “哈哈哈……” 众人一阵哄笑。 这一笑可好,窝棚里的睡着的套户都醒了,一问才知道出了这么大热闹。 面对众人的质疑和嗤笑,张援民毫不在意,只冷冷的笑了一下,然后抬起右手,竖着三根指头,在众人面前一晃,说道:“我这一冬天,杀了三个黑瞎子仓!” “啥?”张援民此话一出,瞬间震住了窝棚里的所有人。 就张援民这副趾高气昂的样儿,还真带着那个架势。而他那自信满满的话,更让众人对他平添了三分信任。 可他们哪里知道,张援民是杀了三个黑瞎子仓不假,可非但一个都没能杀下来,还几次险死还生。 这帮套户见张援民这样子,还以为他一冬天杀了三个黑瞎子仓,就是杀了三个黑熊呢。 “你是不是吹呢?”二十多人里,到底还是有清醒的,有个叫李远的直接问张援民,道:“就你这小个儿,那树窟窿要高点,你蹬梯子都够不着,你给我说说你咋杀的?” 张援民冷哼一声,仰脖道:“行,你张哥今天就给你们说说。” 有几人瞬间向张援民围来,就见张援民坐在中间,因为他个子最低,一下子就被周围人给遮住了。 但见张援民气势高昂,大声说道:“我杀的第一个黑瞎子仓,就是使大斧砍的,不提也罢。” “别不提啊……” 这时李远又想说着什么,却被张援民滑过,只听他语速加快,道:“我杀的第二个仓子,也是个天仓子,我领我们屯陈大赖的,就他拿了一把独弹的16号撅把子。” 听到此处,众套户鸦雀无声,都全神贯注看着张援民,因为他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让人不得不信。 张援民继续说:“咱都知道那黑瞎子厉害着呢,不打脑袋、心脏,它都不死,但我就一计,不费吹灰之力啊!” “什么一鸡?”有套户文化浅,听不明白搭茬道:“你使大公鸡缠炸子了?” “一计,不是一鸡,锦囊妙计!”张援民向他们解释了一下,又说:“我让陈大赖直接开枪,把那黑瞎子闷死在树仓子里了。” “那胆不白瞎了么?”这些人哪怕不会打猎,但常年搁山里混,都多多少少的知道一些。 张援民冲这人一摆手,拽着成语道:“你有所不知啊,我那天去的时候,到咱们林场找后勤处的周领导借了一把油锯,把黑瞎子打死里头,这边直接使油锯把树给放了。” “哎呀!这招好啊。”人群中有人赞叹:“油锯,我们楞场不缺啊。” “是啊。”又有人接道:“我们没枪,我们可以拿刀捅啊,给它捅死树里就完了呗。” “我说大裤裆,你厉害啊,这招都是你想的啊?” “那是!”张援民自得一笑,昂着脑袋,环视众人,问道:“那你知道第三个仓子,我咋杀的不?” 众人纷纷摇头,只听张援民说:“杀这仓子,我不费一刀一枪。” “别卖关子了,你快说吧。” 张援民笑道:“我用的炸药。” 众人:“……” 这嗑唠的,不费一刀一枪,你用炸药。 有人道:“往里头扔炸药,你又锯树了?” “不是啊。”张援民微微躬身,把头一低,引得周围众人纷纷低头,就听张援民说:“这是个石头仓子,在大跳石塘里,使油锯根本没用。” “那你把黑瞎子炸死里头,咋往出整啊?” “谁说是黑瞎子了?”张援民眉头一挑,道:“这是只大熊霸!” 熊霸! 此言一出,就听有倒吸冷气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张援民又举起两根手指,傲然道:“一千二百斤的大熊霸!” “我的天呐!那胆得多大啊?” “多大?”张援民手上一变,两根手指变成三根,道:“大熊胆上称,得有三斤多沉!” 听张援民连熊胆多重都知道了,那肯定是给熊仓子杀下来了,众套户当即议论纷纷。 “老张,你咋整的啊?”全楞场唯一一个管张援民叫老张的,就是蒋金友,此时的他睡意全无,问张援民说:“那老沉,你给它炸死石头洞里,搁老牛也拽不出来啊。” “呵,老牛!”张援民面露不屑道:“我把炸药放那洞口,然后叫仓子,让那大熊霸自己爬出来的,等它大半身子往出一露,我把引线一点,直接把它俩条腿炸折了。” 张援民说完,就听窝棚里一阵赞叹声不绝于耳。 但此时,却有人将一盆凉水泼来,还是刚才发言的李远,只听他道:“你这又是炸药,又是引线的,你能整着,我们上哪儿整去啊?” “就是啊。”马晓光道:“我们连枪都没有呢。” “哼。”张援民不屑地看了李远一眼,又望向马晓光说:“你要信我的,明天你跟我走,看我不使枪,不使炸药,咋把这黑瞎子给你干下来的。” “老张啊,你可别闹。”蒋金友听着就感觉不对劲儿,忙拉着张援民胳膊说:“那黑瞎子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啊。” “呵!”张援民一张大脸快扬到棚上去了,一扯胳膊,对蒋金友说:“等明天起早,你跟马晓光别去拉套子了,听我给你们说个招,你们就知道能行不能行了。” 一听张援民如此说,马晓光面露喜色,主要是刚才张援民讲的战绩太唬人了,而且看样子这张大裤裆也确实有两下子。 再者,成与不成明早自然见分晓,要是不成,也不耽误干活啊。 想到此处,马晓光对张援民道:“大裤裆,那我明天就……” “你叫我啥?”张援民一抬手,止住马晓光话语,对他说:“你得叫我张哥,再叫我大裤裆,我就不跟你去了。你别以为你知道个黑瞎子仓就咋的了,我张援民刀下不差这一两个熊。” “哎呦,张哥,张哥,我这错了。”马晓光闻言,连忙认错。 这时,旁边有人凑到张援民身前,对他说:“大……张哥,要不你再带我一个呗?” “你啊?”张援民看了他一眼,道:“我们有五个人就稳妥,我、老蒋、晓光,再加你一个也行。” “谢谢张哥,谢谢张哥。” “张哥,你也带我一个呗。” “带我吧。” “呵,这时候知道叫张哥了。”张援民笑道:“都别着急啊,就咱这脑瓜子里,有的是妙计、奇谋,这回轮不上的,下次再找着黑瞎子仓,我就带你们去,不管它天仓子、地仓子,我都能杀下来。” 张援民越说越邪乎,那李远挤开左右,冲张援民谄媚一笑,道:“张哥,你不是还差一个人么,要不带着我吧。” 张援民瞥了他一眼,在李远心中忐忑时,张援民才点头道:“那行,就你了。” 说完,张援民大手一挥,两腿一蹬,把旁边被子往身上一压,就道:“睡觉。” 张援民翻身就睡,可这窝棚里,一众套户这一夜都没睡安生。 一个熊胆,要是卖一千五百块,那他们五个人分,每人到手三百块钱啊,这对他们来说,那是多大的一笔巨款啊。 虽然一夜没睡好,但第二天早晨,众套户还都得起来喂牲口。 屋里只留张援民一人还在炕上睡觉。 等到了将近四点的时候,众套户从外面回来,就见窝棚里的煤油灯已经亮了。 “大……张哥可能是醒了。”经过昨天晚上,众套户都强行更改了之前对张援民的称呼,但这也不是一时半会能适应的。 蒋金友当先一步,推开窝棚门,就见张援民头顶煤油灯,盘膝坐在炕上。 “老张,你这是干啥呢?” 睡得早,醒的早。 张援民瞥了蒋金友一眼,也不去看众套户,只把旁边小人书拿起,翻开里面窝着的一页,只见那页上图画中,一独眼大汉骑马仓皇逃窜,其身后虽只有黑白笔墨,但却描绘出了熊熊烈焰。 而在图画下,还有一行小诗:不致夏侯夸勇力,故教诸葛显威风。直须惊碎曹瞒胆,初出茅庐第一功! 更显著的是,在那夏侯的夏字上面,用铅笔写着一个“下”,这是因为张援民认字少,又不会拼音,他那贴心的小棉袄特意用这种方法,教张援民认字。 张援民看了眼书,又抬头看众人时,开口吟道:“不致黑熊夸勇力,故教援民显威风。直须惊碎工友胆,初到楞场第一战!” ------题外话------ 感谢兄弟们给的打赏,月票,感激不尽。 今天的更新,二合一,一起发了 7017k 第二百三十二章.出奇谋 套黑熊(3500月票加更) 张援民一首诗,虽然众套户听不大懂,但却都将他们唬在当场。 看着那坐在煤油灯光下的张援民,再想起他自述的战绩,众套户心里顿时都有了计较:“此人只能为友,不能为敌。” 见众人都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张援民自得一笑,撂腿下炕,对那蒋金友等人说:“老蒋,你们几个过来。” 张援民口中的“你们几个”,自然是今天要跟他一起去杀黑瞎子仓的几人。 蒋金友、马晓光、李远、李伟,四人在众套户羡慕的目光中,随张援民走到一旁,将他围在当中。 而其余人,都很知趣地没往前凑。 这时,就听那小圈子里,除了张援民嘀嘀咕咕的声音,再就是其余四人声声惊叹。 这一来,听得其余人心里更痒痒了,只恨自己有眼无珠,咋没早舔张援民? 四人围绕当中,张援民心里得意,他这么装,不是为别的,就为自己能拉拢一些人,以后好能配合他实施那一系列的妙计,能帮着他一起杀黑瞎子仓赚钱。 只听张援民对四人道:“哥几个儿,咱可说好了,咱们这也算打围,那我就是把头,你们跟我到那儿去,就都得听我的。” 四人纷纷应是。 张援民又道:“这招都是我想的,要杀下来熊胆,我得多分一股。” 四人仍然答应。 见四人都没意见,张援民笑道:“今天上午,咱们都休一上午,上午就过去,杀完了咱们就回来,不耽误下午干活。” 张援民这么说,四人就更同意了。他们去小号伐木、拉木头,倒是没什么硬指标,一上午不去,也没问题,不过就是少挣一上午的钱。 但一想到那黑熊胆,这一上午的工钱还算个六啊? 只听张援民道:“一会儿我上楞堆场,管我们屯刘汉山借一截骨油丝绳,完了到那个黑瞎子仓外头下个套子。咱叫仓子给它叫出来,等它钻套子里跑不了了,咱五个乱刀捅死它!” “啥玩意?”李远闻言,当即反驳道:“给黑瞎子下套子,那能拽住么?” 这年头下套子,就是拉棒子,像赵军他们下的跳猫套子一样,就是比那大了无数倍。 但是,这东西套不住大野猪,更套不住黑熊。 哪怕说那油丝绳结实,也架不住大野猪、黑熊来回地挣扎,一会儿挣断一股,一会儿挣断一股,慢慢地整根油丝绳就折了。 见李远又质疑自己,张援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说道:“先听我说,咱把那黑瞎子套住,它一时半会儿也挣不折套子啊。” “那它拉着棒子跑咋整啊?”这次问话的不是李远,而是李伟,他俩是叔伯兄弟。 李伟此言一出,其余三人都一脸怀疑地看着张援民。 为啥下的套子叫拉棒子呢? 套子一头成圈,另一头就地找根粗大棒子,将套子的另一端缠在上面。 这样一来,虽然猎物能拉着棒子在山间跑,但山上树木石头都多,横着的棒子随便卡到哪里,猎物都跑不了。 可黑瞎子那玩意没准啊,万一拉着棒子追上谁,那人不就玩完了么? 张援民微微一笑,指着李伟道:“你想这玩意,我早已料到。”说着,他转头望向蒋金友,说:“咱兵分两路,老蒋你赶爬犁到咱们小号,把昨天剩下那没拉回来木头拽过去。咱把套子拴那上,我看它能不能拉动。” “这行啊!”马晓光道:“那一截原木,咋不得三、五百斤啊,那黑瞎子咋也带不起来啊。” “哎呀,可不咋的,这招好啊!”此时,就连那屡次质疑张援民的李远,也被他折服了。 张援民这招厉害啊,那油丝绳一时半会挣不断,而后面拖着三、五百斤的原木,黑瞎子想冲也冲不起来,想伤人都困难。 如此一来,自己五人持刀而上,专扎黑瞎子后心,几刀就给弄死了。 只见李远一脸崇拜地望着张援民,道:“张哥啊,我搁山里干活这么些年了,还没听见有这么下套子的,你太厉害,你这脑瓜咋长的啊?” 其实啊,一般猎人下套子,拽个几十斤的棒子就得了,能套个狍子,或是一、二百斤野猪也就知足了。 毕竟那野猪大了,那肉也不好吃,不套也罢。而黑熊呢,套住了,它都可能带着棒子上树,下套子的人去了,没有枪也未必敢打。 而要有枪,他还至于下套子么? 所以啊,从古至今,这山里也没人这么下套子。 “老张啊,你真行!”蒋金友一挑大拇指,都差点把大拇指按到张援民脸上了。 “可不嘛。”李远忙送彩虹屁道:“张哥,你这脑瓜是真够用,这十里八村也没有你这么聪明的呀。” “呵呵……”张援民自得一笑,不对眼前四人,还对那边的众套户说:“哥几个天天在山里放树,谁要看见熊仓子,你们就找我。不管天仓子、地仓子,你们就瞧你张哥的吧!” 此时那边看热闹的众人,一见张援民几句话就将李远等人折服,就更是相信这张援民不是一般的人物,都有些期待张援民能带他们去杀黑熊。 转眼到了套户们吃饭的点儿,等老伙夫把饭菜给他们端过来时,就见这个套户给他张哥挑个大窝头,嘴里还嚷着:“以后窝头最大的,得给咱张哥吃。” 那个套户拿着勺子搁大盆里搅合,非要给他张哥盛碗干粥,可这是苞米面粥,咋搅合都那样啊。 在众套户阿谀奉承之中,张援民吃过了早饭,一抹嘴,看了看留下来的四人,最后把目光落在蒋金友身上。 “老张,我现在就走啊?”见张援民看着自己,蒋金友很识趣地主动问了一句。 张援民缓缓下炕,伸手把蒋金友立在炕边的马鞭拿起来,递给蒋金友说:“老蒋,你往3小号拉原木,再到马晓光说的黑瞎子仓附近,不得有误。” “你这话说的。”蒋金友一把夺过鞭子,没好气地说:“我天天拉套子,还能拉出错啊?” 说到此处,蒋金友一顿,又道:“不过哈,老张你这脑瓜可以,反正这原木咱也得往了楞场拉,等套完黑瞎子,直接拉楞场了,也不远。” “那是。” “那我走了哈!”蒋金友说完,就要离去,可却被张援民一把拽住。 只听张援民道:“等一会儿你把油丝绳也拉着。” 蒋金友闻言一皱眉,说:“那你们四个人呢,就抬着呗,你们离那儿又没多远。” 张援民摇头,道:“我们可不能抬那玩意,你少说没用的,赶紧跟我们走。” 说完,张援民亲自带着蒋金友和三个小弟到楞堆场,找到刘汉山借一根油丝绳。 都是一个屯住着,而且张援民说下午就给还回来,刘汉山二话不说就给他拿了不到十米的油丝绳。 等把油丝绳拴在爬犁上,蒋金友打马而去,张援民则带着三人步行出了楞场。 刚一出楞场,张援民就告诉身旁几人,“搁周围找棍子,都把刀给我墩上!” 早晨说好的,出来就得听张援民的,虽然不知道他要这么早墩刀干啥,但马晓光等三人还都很听话的,都砍棍子墩上了侵刀。 等四人把刀都墩上,张援民在中间,三人分列左右,一字排开沿路而上。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一辆卡车缓缓而来。 ------题外话------ 感谢兄弟们的打赏和月票,本月收了5200张月票,500票加更一章,就是10章,这是第7章,还差三更,明后天就补上了。 今天我早点休息,争取明天早点更新,真的不拖太晚了,咱们身体都吃不消。 7017k 6月月票换加更 之前我更新不太给力,那是因为年纪大了,手眼跟不上,码字速度怎么样都快不起来。 最近会用语音输入了以后,码字速度快了不少。 我决定努力一点、多更一点,让各位兄弟看得开心,也希望把这书的成绩冲高一点。 六月份,每天保底还是4000字,之后每多500月票,就加一更(2000字),上不封顶。 谢谢兄弟们的支持与厚爱。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6月月票换加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三章.真有狗命 昨天,李宝玉和林翔顺,去上头的九十六楞场拉木头,都已经把原木装车了,却发现发动机打不着火了。 林祥顺修车修到晚上七点多,就96楞场吃了饭,然后在把头窝棚住了一宿。 今天早晨,他们开车往林场返。 林祥顺有个毛病,这毛病在城里叫认床,在农村叫认炕,换了地方就睡不着。 从早上吃完早饭,林祥顺整个人就昏昏沉沉的,此时上了积柴道,他感觉自己实在忍不住了,便下车把方向盘交给了李宝玉,而他自己坐在副驾驶上押车。 这年头,在山里开车也不用考驾照,也不用认路况标识,就拿着方向盘抡就行了。 李宝玉来林场十来天了,小伙子年轻又爱动手,开车早就没问题了。 林祥顺把车交给他,自己坐在副驾驶打瞌睡,睡睡醒醒,醒了就拿起李宝玉丢在一旁的小人书看看。 而这不爱看书的人,一看书就犯困,林祥顺没看两页就睡着了。 李宝玉也没管他,就把着方向盘捋着道开。虽然是山道,但有养路工经常维护,这道路宽敞、平坦,又没行人,李宝玉开起来根本没有困难。 当到上坡的时候,李宝玉寻思给脚油门,还能上坡。可他刚抬起脚要往油门上踩的时候,正抬头只见那坡头子上露出三个人来。 而这三个人,还各持长刀。 这给李宝玉吓得一脚就踩秃噜了,那油儿就没给上,瞬间溜车。 李宝玉急忙一个急刹车,车是停稳了,可给那熟睡的林祥顺瞬间弹了起来。 “哎呦!”林祥顺惊叫一声,醒来就往左右看,见无事便冲李宝玉急道:“宝玉,你干啥呢?” “顺子哥,你看呐。”李宝玉右手一拍林祥顺胳膊,左手往前一指。 林祥顺闻言,往坡上观瞧,只见三人持刀站在坡头。 霎时间,林祥顺脑门上都见汗了。 李宝玉也在旁边嚷嚷:“完了,顺子哥,咱们碰见剪径的强人了。” “说啥呢?”这时,林祥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实话,他心里也害怕,但想想这三人能抢啥啊? 且不说这车,他们会不会开都是个问题。就算他们会开,林祥顺敢保证他们出不了林场。 抢木头? 那不是有大病么?抢了的话,他们除了卖给林场,就是拉回家当劈柴。 卖林场,那是自寻死路。烧劈柴?这山上有的是,还用得着抢么? 难道是要杀人越货? 林祥顺想起刚才看《水浒传》小人书里的情节,不禁心里一突,刚要招呼李宝玉挑头,胳膊上就又挨了李宝玉一巴掌。 “顺子哥,你看,你不张大裤裆么?” 林祥顺往上一瞅,只见那三人分开,中间走出一小个儿,但也手持长刀。 “这瘪犊子,吓死我了。”林祥顺暗骂一声,招呼李宝玉开车。 眼看汽车驶上坡来,张援民还招呼自己三个小弟闪开,车到近前时,张援民还冲开车的李宝玉和坐在副驾驶上的林祥顺分别挥手致意。 张援民心想的是,打个招呼,向自己这仨小弟显示一下自己的人脉就好。 可没想到的是,那车竟然在他跟前停下来了。 就听“咔”、“咔”两声,车门打开,林祥顺、李宝玉双双从车上下来。 “大裤裆,你干啥呀?”林祥顺下车冲着张援民就嚷。 张援民也懵了,心想你冲我嚷啥呀,便道:“咋的了?顺子。” 林祥顺卡巴卡巴眼睛,总不能就说我让你吓得差点挑头跑了吧。 于是,林祥顺语气稍缓,只问道:“啊,我寻思问你这拿刀,是要干啥去啊?” 林祥顺语气缓和,瞬间让马晓光等人浮想联翩,他们都在楞场干活,认得永安林场的林师傅,知道这是自己把头都得巴结的人物。 而林师傅面对他们张哥,先是从冷言冷语,变成如此和睦,这不就是好哥们儿见面时,才有的互相开玩笑么。 一时间,马晓光和李远、李伟,只觉得自己张哥有排面。 而张援民呢,心里想的明白,要是自己说去杀黑瞎子仓,那这俩人可能把自己以往的战绩秃噜出来。 如此一来,自己在77楞场刚建立起来的威信可就全完了。 所以,张援民眼珠一转,随手向马晓光一指,道:“啊,晓光他搁山上下套子,套着个野猪,我们几个去给它捅了。” 听张元民如此说,马晓光等人面面相觑,但他们的身份,都搭不上话,便谁也没有多问。 “野猪啊!”林祥顺没好气地说:“你杀个野猪,你整的跟要劫道似的呢。” 张援民闻言,哈哈一笑,只把掌中刀一横,摆了个架子,对林祥顺说:“你看我……” 说到此处,张援民顿了一顿,却转向李宝玉说道:“宝玉,你读书多,你看我这出儿,像不像魏延?” 林祥顺这个气呀,张援民如此,不就是在说自己读书少吗?自己是读书少,那咋的也比他念书多呀? 张援民这一问,倒是把李宝玉给问住了,要说是吧,那是纯扯犊子。要说不是吧,那不是得罪人么? 这时,林祥顺上前,把李宝玉往身后一拦,对张援民道:“我不知道你像不像什么延,但我瞅你像矮脚虎。” 张援民闻言一怔,他只看过几本《三国演义》,没看过《水浒传》,不知道林祥顺口中的矮脚虎是谁。 但就矮脚虎这三字,听起来就是在埋汰自己个子矮。 张援民刚要回怼,就见林祥顺招呼李宝玉上车,李宝玉冲张援民一点头,便回到车上,发动汽车驶向林场。 “张哥啊,你还认识咱们林场的林师傅啊?”这时,马晓光上前问道。 “啊。”张援民点头,道:“都一个屯的,年前他、我,我们屯长,我们还搁一起喝酒呢?” 他这话倒是没撒谎,赵军家年前请客的时候,他们是在一张桌上吃饭来着。 但被他一说,就好像自己有多大来头似的,把三个套户唬的一愣一愣的。 “那张哥,你们这么好关系,你咋不告诉他咱们去打黑瞎子呢?” 张援民白了李远一眼,道:“你傻呀,告诉他们了,他们非要跟着去咋整?他们去了,你们不少分钱么?我能拿你们的钱,交我哥们儿么?” “张哥,你仁义啊!” “那是!” 四人下坡,下到一半,斜插岗子搬山而走,横穿五百多米,又往沟下走。 下了沟塘子,四人又上对面坡,等到坡上,只要踩着前头岗梁子,再上一面坡,就能看见那黑瞎子仓了。 张援民站在此处,往左右眺望,不见蒋金友来,便道:“这老蒋啊,误了大事,我非得收拾他。” “张哥别生气啊,一会儿他就来了。”李伟在一旁小声安慰道。 “行吧,那咱先上去。”张援民只能招呼三人往上去,可就在这时,就听上头传来一阵叫声。 “黑瞎子?”张援民一愣,看旁边马晓光,问道:“事难不成还是老蒋把黑瞎子捅咕出来了?” “不能吧。”马晓光可不相信蒋金友能有那个胆子。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枪响。 “嘭!” 紧接着,就是黑熊愤怒的吼叫声:“吭……” 熊吼声在山间回荡,顺间林木耸然,马晓光等人哪里打过黑瞎子,顿时只觉头皮发炸,浑身瑟瑟发抖。 四人中,只有张援民称得上“身经百战”,听见这声音,就对其余三人道:“黑瞎子出来了,咱们那准备都白准备了,赶紧……” 张援民刚想带自己的小弟赶紧走,山坡上那炮手换上子弹举枪未响,此时黑熊已冲至身前,炮手往旁猛地一闪,黑熊想刹车就刹不住了,一头从山坡上扎了下来。 黑熊从上摔到上坡当腰一滚,整个熊翻身起来,一抬头就看见了四个正处在懵逼中的家伙。 黑熊“吭”的一声,直奔四人扑来。 “快跑啊!”张援民大吼一声,倒提刀就跑。 他这一跑,马晓光等人瞬间反应过来,纷纷转身,撒腿就跑。 他们都往一边跑,虽然张援民比他们先跑了三秒,可他个矮、腿短、裤裆大,跑起来诸多不便,很快就被三人超过去了。 张援民一下子就傻了。 他知道这种情况下,那三人不用跑的比黑熊快,只要跑的比自己快就足够了。 想到此处,张援民怪叫一声,撒腿提速。可他再提速,也跑不过那三人。 眼看着黑熊就要把张援民追上,此时他才想起昔日三次被黑熊追杀的恐惧,一瞬间张援民抿着嘴不让自己叫出来。 黑熊追张援民,是由北到南,而此时从那西面鸡爪子岗上,一驾马爬犁飞速而下。 拉爬犁的大黑马嘶鸣不止。 不管是马,还是牛,闻到黑熊气味都懵,而懵的第一反应就是跑。 这马从上头下来的时候,还没闻见黑熊味儿呢,但随着往下边来,那黑熊也从北坡上滚下来了。 它这一滚,二者间直线距离近了,那马就闻见黑熊的味道了。 下坡的爬犁道,马再想回身是不成,只是迈开四蹄拖着大原木飞奔而来。 到岔道口的时候,马往南一转,直追张援民。 而这时,黑熊也到了!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 将近五百斤的大原木被马拉着从坡上下来,横撞在黑熊腿上。 “咔嚓!” 一声脆响,黑熊右边后大腿直接就折了。 “吭……嗷……” 黑熊身子往倒木上一栽,左边后大腿瞬间卷到了原木下边。 又听黑熊一声惨叫,当原木被马扯走时,黑熊摔倒在地,唉声惨叫。 “老张,上爬犁!”这时,马爬犁已追上了张援民,蒋金友冲着张援民就喊。 “好嘞。”张援民刚要上爬犁,突然想起一事,往后一看,就见那大黑熊一双后腿软绵绵拖在雪地上,拖行过程中,双腿流血不止。 “哈哈哈……”张援民仰天大笑三声,转身长刀便向黑熊指去。 “老张,老张!”蒋金友在后面喊着,见喊不住,就想勒马,但那马毛了,又哪会停下? 张援民冲至黑熊身前时,那黑熊一双后腿尽断,只使一双前掌撑地迎上张援民。 此时的黑熊,想站却起不来了,只向张援民挥出一掌,却被他轻松躲开。 张援民往旁一绕,绕到黑熊身后,举侵刀朝后心就是一刀。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在黑熊惨叫声中,又是一刀续入。 黑熊拼命地拧身翻掌去抓张援民手中刀,张援民及时抽刀往旁一闪,一刀又刺黑熊咽喉。 “噗……” 黑熊嘶吼着,又伴张援民两刀,黑熊倒在雪地上,虽已无了气息,但双眼仍然圆睁。 这黑熊有点死不瞑目啊。 张援民哪管他那个,只拄刀而立,扯着嗓子喊道:“老蒋、马晓光、李远、李伟……特么的,没一个有用的,都特么不如我赵军兄弟。” 张援民嘟囔两句,自己费力地把黑熊翻过来,拿侵刀把黑熊膛开了,熊胆取出来放在一个小布口袋里。 这种小口袋,张援民在来楞场之前,在家偷摸地带了好多。 “我老张真有狗命啊。”张援民一边往兜里揣胆,一边叨咕着,等他把熊胆装在棉袄内兜里面,才又去卸熊掌、熊波棱盖、熊鼻子。 而此时,蒋金友也勒住马了,也追上了马晓光等人。 蒋金友把马往旁边树上一拴,就招呼三人去救张援民。 众人一听蒋金友说张援民落在后面了,三人虽心里害怕,但总有一些良知,便随蒋金友一起,往回走来。 刚走出不远,就见张援民一手提刀,一手背只熊掌,一步步向这边走来。 “老张!” “张哥!” 四人连忙迎上,到跟前见张援民无事,关键是他还背着一只熊掌。 李远一脸惊讶地问道:“张哥,你咋把黑瞎子杀下来的?” “呵。”张援民冷笑,道:“我老张这是贪天之功啊!” 张援民还以为贪天之功是个褒义词呢,只说自己是受老天庇护,才猎得这黑熊。 “张哥,熊胆呢?” 听马晓光问,张援民伸手从衣兜里把熊胆拿出,在众人眼前一晃,道:“咋的?有事儿都特么跑了,还想跟我分胆啊。” 张援民如此一说,众人又羞又臊。 ------题外话------ 两点来钟,还有月票加更,唉,我这更新是早不了了,愁人 7017k 第二百三十四章.来客(4000月票加更) 在来时途中,张援民给他们讲了一些上山打围的规矩,因为他被李大臣、李二臣坑过,所以他讲的第一个规矩就是:人合心、马合套,特别是打黑瞎子,一定不能把同伴给丢下。 此时被张援民一喝,马晓光他们都懵了,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听张援民说,只把这熊胆的三分之一分给他们,四人不非但都没有别的想法,反而还挺高兴的。 要知道三分之一的熊胆也不少了,更何况自己还什么都没干。 张援民能如此,还是因为打围有山财不能独享的规矩。 此时见四人都没异议,张援民把熊掌把雪地上一丢,对马晓光他们道:“你仨,去把黑瞎子拽回楞场,这熊掌也你们拿着。” “哎,好嘞。”李远急忙上前,弯腰提绳把熊掌拎起来背在肩上,并说:“这活咋能让我张哥干呢。” 吩咐完三人,张援民又对蒋金友说:“咱俩回楞场。”说着便上了爬犁。 蒋金友赶着爬犁,拉着张援民和原木回楞场,而李远、李伟和马晓光三人,望着张援民远去的背影,不禁赞叹道:“这张哥还真厉害。” “不对呀。”这时,李远反应过来,对身旁二人道:“那阵儿不是他让咱们跑的么?” “对呀!”马晓光和李伟这才反应过来,那张援民怪自己不上前帮忙,可也是他告诉自己跑的啊。 …… 等回到楞场,蒋金友去把原木往楞堆场,而张援民自己回了窝棚,引着炉子,架起了柴火,烧了一壶开水,把那黑熊胆放在水里蘸好,然后暂且挂在房梁上。 等蒋金友回来,见张援民躺在炕上,正抬头看那熊胆,便对他说:“老张,走吧,到点儿咱打饭去。” 和早晨套户们都在窝棚里不同,中午时候套户从各个小号回来的时间没法统一,他们就只能分开吃饭。 谁先回来了,谁就拿着饭盒去伙夫窝棚打饭,然后带回来吃。 听蒋金友的话,张援民摇了摇头,指了指房梁上的熊胆说:“咱要都去饭去,它咋办?” 蒋金友立刻反应过来,这窝棚里住了二十几人,有些人熟悉,而有些人压根儿都不认识,要把熊胆就这么扔在屋里,确实不放心。 但蒋金友还是问道:“老张啊,那咱也不能天天在这儿看着它呀。” “你寻思啥呢?”张援民说:“你现在去,把我的饭也打回来,等吃完饭,你赶爬犁给我送回家去。” “这行。”蒋金友说着,就要去拿铝饭盒,可却又被张援民一把抓住。 张援民往门口看了看,见没人会来,才对蒋金友小声说:“老蒋啊,咱俩搭伙干活,又都是赵军兄弟的大哥,咱俩也不外。我和你说,你别告诉别人。在外头前儿,我说把这熊胆,给你们四个人分三分之一。但等卖了钱了,我指定多给你点儿。” “不用,不用。”听张援民如此说,蒋金友连道不用。 但张援民却一摆手,说:”你就别说这个了,赶紧打饭,咱俩吃饭。” 蒋金友闻言,便不再推辞,拿着两个饭盒前去打饭。 此时已经是中午,众套户陆续回来,但只要一进窝棚,就都能看那挂在房梁上的黑熊胆。 这哪里是熊胆啊? 这就是钱! 看着熊胆,众人眼热,心中惊喜交加。惊的是不曾想到张援民真有能耐,仅用了一上午,就把黑瞎子仓给杀下来了。喜的是张援民有如此本事,那要真像他说的,黑瞎子仓见一个杀一个,那自己这些人可就有福气了。 霎时间,窝棚里又张哥长、张哥短的,可怕他张哥渴了饿了。 就在众人吹捧张援民时,马晓光等三人已将黑熊拖回了楞场。 经过一冬的冬眠,这黑熊身上的脂肪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整个熊瘦得已然不像样了,浑身上下的毛松垮垮的。 而且他在仓子里蹲了一冬天,身上的气味难闻的很。 可即便如此,这只黑熊也在楞场里引起了轰动。所有的套户、归楞工人,就连把头杜春江也带着杜春林来看热闹了。 那些归楞的工人,不知道昨晚套户窝棚里发生了这样的大事,此时全都有些不敢相信。 在他们的眼中,大家都是工人,都是靠苦力去吃饭的。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小小的77楞场,竟然出了这么一个人物。 一时间,77楞场上下,再无一人敢叫大裤裆了。不管是谁,就连杜春林见着张援民,全是一口一个张哥的叫着。 毕竟他杜春林就是一个普通工人,虽然有个当把的二哥,但兄弟俩早已分家单过,平时杜春江让他在把头窝棚里吃,让他再把头窝棚里住,就已经是很照顾他了。 而杜春江,此时看着那熊胆也有些眼热呀,一个黑熊胆一千多块,这叫横财啊。 而且听这些工人的议论声,这个张援民可不是,一般人物,听说他之前一冬就杀了三个黑瞎子仓。 “老张。”杜春江走到张援民面前,拍着他肩膀说道:“你这熊,就卖我吧,我让老柏头子靠点黑瞎子油,晚上给大家烙饼吃。” “把头,你看着给吧。”张援民说:“不过熊掌你必须都给我留下。” “那行。” 这熊生前应该有三百左右斤,在树仓子里蹲了一冬天,浑身脂肪都消耗没了,现在还剩二百左右斤。 若再去了掌、扒了皮毛,应该能出一百五、六十斤肉,但大多数都是瘦肉。 就这,杜春江按三毛一斤的价格,给了张援民四十五块钱。 他这也算大方了。 而张援民从这里拿出二十块钱来,将其给蒋金友等四人平分,四个人各自分了五块。 这一幕,又看得周围人一阵眼热。要知道,这些工人每天起早贪黑的辛苦干活,一个月才挣将近二十块钱呐。 分完了钱,张援民招呼蒋金友窝棚,摘了熊胆,背着熊掌,拿上马鞭,由蒋金友赶着爬犁送张援民回家。 一路回到永安屯,蒋金友就问张援民:“老张,你家在哪儿啊?我上你家认认门儿啊?” “先不去我家。”张援民说:“先到咱赵军兄弟家。” “为啥呀?” 张援民给他解释说:“我家就你弟妹跟孩子在家,这要把熊胆放家里头,我怕招贼啊。” “那赵军兄弟家……” “赵军兄弟家人多,还有那么多狗,放他家安全。” “老张啊。”蒋金友摇头感叹说:“难怪都说你聪明,你这脑瓜子真够用啊。” “那是。” 按着张援民指引,蒋金友赶着爬犁来在赵军家,当爬犁赵军家还有十五、六米的时候,就见三人正缓步往赵军家走呢。 ------题外话------ 感谢兄弟们的打赏和月票,这是5月份的4000月票加更 本月兄弟们已经快投了1000张月票了,又能加更两章了 7017k 刚到家,今天更新会晚,兄弟们先睡吧 兄弟们先睡,千万别等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刚到家,今天更新会晚,兄弟们先睡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五章.民兵春猎 前面这三人,一个老头背着手,不急不慢地走着,他左右还有两个中年男子,手里都提着东西。 这时,蒋金友想喊他们给自己让路,可还没等他喊出声,就被张援民给拦住了。 “快停下,快停下。”不仅如此,张援民还让他停下爬犁。 “咋啦?” 张援民也不说话,伸手帮蒋金友勒马。 “吁!”虽然不知道张援民为何如此,但蒋金友还是勒马停住了爬犁。 爬犁一停,张援民立马就从爬犁上下来,他不认识那个老头,也不认得那个跛脚中年人,但他却认得另一个人正是他们永安屯的屯长赵国峰。 三人都听见了马蹄声和喊马的号子,赵国峰转身见是张援民,不禁微微一怔,但并未在意,反而是那老头子,一眼就看到了爬犁上的四只大熊掌。 “呀,打着黑瞎子了,这是个炮手啊!”老头子向张援民看了一眼,对身旁跛脚男人说道。 但见跛脚男人没理他,老头子竟然向张援民走来,口中说着:“这熊瞎子是你打的呀。” “嗯呐。”张援民应了一声,然后指着爬犁上的熊掌,对老头说道:“今天搁山里攮死只黑瞎子,这不掌都在这儿呢么?” “攮死?”老头闻言,面露惊讶道:“黑瞎子还能攮死呢?” “能啊?”张援民道:“我也不会打枪,拿刀就直接给他攮死了。” 老头一听更是惊讶了,但一旁赵国峰笑道:“陶大爷,你可别听他吹,他那两下子……”说道此处,赵国峰连连摇头。 这老头不是别人,正是赵军曾在山上遇到的老陶头陶福林。而跟在他身旁提着礼品的跛脚男人,是他的大儿子陶大宝,也正是吴峰口中的永安大队治保主任兼民兵排长。 话说这陶大宝二十岁当兵,屡立战功,更是在1980年的一场战役中负伤,光荣退役。 在他当兵那二十多年里,陶福林一直都是是由二儿子陶小宝赡养,但绝不能否认的是,陶大宝确实是一个孝子。 那天赵军把老陶头上山打野猪的事,告诉给了吴峰,吴峰送老头回家的时候,正是这一家人急得火上房的关头。找了一天没找到自己爹的陶小宝,更是埋怨自己媳妇儿,而陶小宝的媳妇也是个孝顺的,连担心带自责地一直在哭。 直到吴峰把陶福林给送回来了,陶家人这才转忧为喜,对吴峰更是千恩万谢,但吴峰却说,他们真正应该感谢的人是赵军。 然后,吴峰就把自己从赵军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告诉给了陶家人。 一听老陶头子一天没着家,是上山打野猪去了,这一家人是又惊又怕呀。 想这老头都这么大岁数了,要是让野猪给撅一下、挑一下,那还能有命在么? 等吴峰走后,陶大宝向老陶头追问经过,等从老头口中听完添油加醋的故事以后,经陶大宝分析,那吴峰口中的赵军,的确称得上是这老头子的救命恩人。 于是,陶大宝第二天又找到吴峰,一问就知赵军家住永安屯。 按着陶大宝的意思,第二天他兄弟俩就带礼品登门道谢,可老头子非嚷着要一起来。但他脚在山上崴了一下,早晨起来脚就肿了,就只能等他脚脖子消肿,这才过来。 吴峰只知赵军家住永安屯,却不知道具体地址,但这难不住陶大宝,他来了就奔赵国峰家。 他跟赵国峰,一个是大队领导,一个是屯长,俩人是前年在镇里开会时候认识的。 赵国峰听完事情原委,便亲自带着陶家父子过来,可没想到的是,就在离赵军家不远的地方,碰到了拉黑熊的张援民。 老陶头子一听,这是能刀攮黑熊的强人,顿时就两眼冒光。 可别人不知道这张援民,他赵国峰还能不知? 不说别的,就说刚过完元宵节那次,要不是他赵国峰跟徐长林俩人忽悠秦强、张来宝拿枪、带狗去救,他张援民怕是早就让熊霸给踢蹬了。 张援民也知道不能再在赵国峰面前吹牛了,要不然赵国峰容易把他的事顺嘴秃噜出来,于是嘿嘿一笑,便不再多言。 但蒋金友不知道啊,这厮不但心直口快,而且心眼还好使,不愿意让自己的工友被人小瞧,便一脸正色地对赵国峰说:“这大黑瞎子真是老张攮死的,咵咵几刀就给整死了。” 蒋金友生的浓眉大眼,一脸忠厚老实,他说出来的话,让人感觉可信。 听他如此一说,赵国峰等三人瞬间将目光投向了张援民,特别是那老陶头子,在看向张援民的目光中,更甚带着丝丝异彩。 但看张援民这身材个头,要不是练过,应该没这两下子啊。 陶福林两步来在张援民身前,问道:“你是不是也当过兵啥的?” “没有,那没有。”张援民呵呵笑着说:“早十来年,是想当兵来着,但老爹身体不好,在家伺候老人了。” “哎,孝子啊。”陶福林看着张援民,赞叹不已,然后更是鼓励张援民,“你有这身手,可是了不得,有机会好好练练枪,打围啥的更顺手。” 说到此处,陶福林看了一眼身旁的陶大宝,才又对张援民说:“你要是整不着枪,你就来永兴大队找我,咱俩一块上山,连学枪带打猎。” 老陶头子这一句话,可是把陶大宝给吓坏了。他爹这几年就爱打猎,但也就打一些兔子、松鼠、沙半鸡,还真没照量过野猪这种大货。 而他前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就已经让陶大宝很害怕了,今天听他老人家这意思,怕是要向着黑瞎子使劲儿啊。 陶大宝可是知道,那玩意儿绝非野猪能比的。 但有时,就是你怕什么,便来什么。 虽然张援民有点虎,但这把年纪的老头,他是不敢往山里带的。 可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只能一脸尴尬地看着陶福林。 “爸,你都多大岁数了?你打什么猎啊?”陶大宝见状,忙上前来扶着陶福林肩膀,把他拽到一旁。 赵国峰饶有兴致地看着这爷俩,见他们往旁边去了,他才好奇地问张援民,“你这拿这些熊掌,奔这儿来,是要干啥呀?” “啊。”张援民答道:“我寻思拿点东西,想来看看我老叔、老婶。” “你老叔……”赵国峰反应过来,这张援民口中的老叔、老婶,就是赵有财和王美兰。 既然都去一个地方,那就一起走吧。 赵国峰和陶大宝拿着礼品,蒋金友牵着马,一行五人来在赵军家门口。 还没等到大门呢,就听院里的狗叫个不停。 “那啥?咱兄弟家还养狗啊?”蒋金友向张援民问道。 “那是呀。”张援民说:“咱兄弟打狗围老厉害啦,一冬天光黑瞎子就收拾十好几个,就连老虎崽子,还能整俩呢。” 张援民此话一出,一旁的陶大宝心里就暗自叫苦。 果然,他那不让人省心的爹一听这话,一双浑浊的老眼竟闪着光芒,嘴里嘟囔道:“特么的,赵小子那天骗我,他跟我说他不会打猎。” 赵国峰闻言也乐了,他对老陶头说:“大爷啊,他不是骗你,应该是跟你闹着玩呢。” 这时,蒋金友已将马拴在了赵军家门外,张援民则从爬犁上解下两只熊掌,这两只是准备送给赵军家的,而另外两只是留给他媳妇和闺女的。 这么多生人到门口,还有黑瞎子掌的气味,使得赵、李两家狗叫个不停。 狗一叫,屋里就知道外头来人了,王美兰、金小梅双双从家里出来观瞧。 金小梅见是赵家来人,而且有赵国峰、张援民在,就转身回屋了。 而王美兰则出来,将众人往院子里迎。 别看王美兰是个农村妇女,没念过书,但老规矩肯定是懂在,在互相认识过以后,便闪在一旁,让长者先走。 老陶头子一进院子,看见那几条狗抻着脖子冲他叫,老脸上竟露出欢喜之色,指着那白龙对他大儿子道:“好狗啊,你看这狗,瞅着就好。” “嗯,好。”陶大宝听的直撇嘴,心里纳闷自己老爹是咋看出来这狗好的。 而后边,刚进院的张援民叫住王美兰,说:“婶儿啊,我就不进屋了,我在这跟你说点事儿。” “啥事儿啊?” 张援民一指被他和蒋金友放在院墙角落的两只熊掌,对王美兰说:“婶儿,我给你拿俩黑瞎子掌,给你搁那儿了。” “啊?”王美兰刚才光顾着招呼陶家父子和蒋金友了了,倒没注意张援民还提了俩熊掌。 此时一见俩熊掌,王美兰甚是惊讶,问道:“这哪儿整得啊?” 张援民笑道:“今天我们上山打围,打着个黑瞎子,我就拿俩熊掌过来,看看你跟我老叔。” 这是好心,也是好意。 可不知怎么? 王美兰听着,心里头就特难受,她打量了张援民一眼,叹了口气说:“你上楞场是干活去了,咱们到那儿就好好干活,别天天捅咕这些玩意,你说你这要磕着、碰着了,可咋整?” “婶儿,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儿么?”张援民说着,从兜里拿出装熊胆的小布兜,递给王美兰说:“婶儿,这熊胆我都蘸完了,但得麻烦你帮我收着。我不在家,就她们娘俩,我不敢把这个往家里放。” “啊,这倒行。”王美兰闻言,当即点头答应,转念还想再叮嘱张援民几句,但那张援民已带着蒋金友告辞离去。 此时赵国峰和陶家父子还没进屋呢,王美兰也没办法去追张援民,便只能由他和蒋金友走去。 张、蒋二人走后,王美兰忙让院中三人进屋,等三人在屋内落座,王美兰先出去到仓房把熊胆挂上,然后才回屋给三人沏茶倒水。 这时,陶大宝把带来的礼物都摆了出来,有一大三角兜的十斤苹果,四瓶桃罐头、四瓶山楂罐头,另外还有两盒桃酥。 这礼可是不小了,王美兰哪里知道他们这是要干啥啊,但听陶大宝把来意一说,王美兰才知道自己儿子又在外头做好事了。 对此,王美兰很是骄傲、自豪,当即乐得合不拢嘴了。 “闺女啊。”这时,进屋来一直沉默的老陶头子开口说话了,只听他道:“你家赵小子还会打猎啊?” “啊,会啊!”一提起这个,王美兰的话匣子更是关不上了,当即把赵军一顿好夸,夸的陶家父子俩眼神都变了。 陶福林是热切中带着一丝期盼,也不知道为啥,年轻的时候他都不打围,可到老反而喜欢上跑山了。前两年整把砂枪搁家附近打打小东西也就算了,没成想现在还惦记上打大围了。 因此,陶大宝在一旁听的害怕啊,自己和兄弟陶小宝平日都忙,弟媳在家里也有活,哪能时刻跟着这老头子啊? 万一哪天这老头再跑出来,琢磨黑瞎子、野猪,可就麻烦了。 想到此处,陶大宝就寻思,得找机会见见赵军。可他管着十个生产队,那好几千人天天都有摩擦,还都得他来处理。今天是为了谢恩,他才亲自走这一趟,等再过些日子到开春了,那就更忙了。 但陶大宝突然想起一事,便对赵美兰说:“大妹子,等过一阵子我们永兴大队,有那个民兵春猎,你家小子打猎厉害,你让他过来,一个是我们家人好好谢谢他,再一个呢,他要是能打着大货,咱们大队上还有奖励,钱和粮票都有。” 这年头,没有什么保护动物一说,而且那些牲口对山里人来说,全都是祸害。 大到野猪、黑熊,小到野鸡、兔子,全都祸害庄稼、粮食。 特别是每年七月份,苞米开始打穗儿的时候,野猪、黑熊就开始下山,一直祸害到秋收。 而七月份是夏季,天气闷热,青草没稞,打不了猎。 所以,上级下令命生产队组织民兵春猎,春猎时间在每年的三月末、四月初,这个时候黑熊都刚出仓子,一身脂肪在过冬时都消耗殆尽,一双熊掌也变得又薄又嫩,走山路会硌脚,战斗力不如往常。 而野猪呢,他们从小雪开始打圈、交配,到这个时候正是母野猪生产或即将生产的时候,正好连大带小一起划拉了。 这并不残忍,就眼下而言,这些动物除了一身皮肉之外,没有一样是对人有益的。 至于有人说打猎也得仁义,或者说得让这些野兽继续繁衍,所以小的不能打、怀孕的不能打。 其实,这纯属是扯淡。 打狗围的话,猎狗撒出去,它管你是怀孕的,还是老的、幼的,你不能到那儿一看狗围了小猪,你去拉仗吧? 或者难不成提前跟狗说,你别抓怀孕的,别抓小的。 至于打溜围,要搁百八十米,谁知道它是公母啊? 下套子就更不用说了,要知道哪怕是邢三那样,常年在山里跑生活的,也不能天天去溜套子。 他们漫山遍野下完套子,可能都得过十天半拉月才去溜,等到那时候,管他公母老幼,早都死套子里了。 作为永兴大队民兵排长,陶大宝每年都要带着民兵进山,把附近山场的黑熊、野猪,尽可能地清扫一遍。 今年也不例外。 算一算,今年的二月二龙抬头,正好是3月1号。赵军是在第二天3月2号上班报到的,到今天为止是3月22号。 等再过些日子,从3月30号开始,便是永兴大队为期一周的春猎。 春猎以后,大队上的村民就开始采山野菜,或是准备春种了。 为此,陶大宝特意请王美兰转告赵军,如果能请下来假的话,就在那几天去一趟永兴大队,到时候就住在他家,好参加这次春猎。 因为赵军还得上班,王美兰没办法跟陶大宝保证,只说等到时候再看。 对此,陶大宝心里却有计较,因为他相信,只要赵家老爷们明白事儿,就不会拒绝自己的好意。 ------题外话------ 实在抱歉,昨天全是乱七八糟的事,很多很乱,更新晚了,这是昨天的更新,今天的照常。 这章说了打围的事,书评里总能冒出来祖孙好几辈打猎的,给我讲这规矩。 仁义一说,纯属扯淡。 至于留着繁衍,咋说呢,你看那些不花钱钓鱼的,谁钓上来小鱼,还给扔回去的? 再者,我听说过小区里,物业种植的瓜果梨桃,没熟呢,就都被摘没了。 为啥?因为你不摘,别人就摘了。 打猎也是,你不打,别人就打了。 什么不打怀孕的,不打小的,也就是在这儿说说而已。 7017k 第二百三十六章.等雪上盖儿(5月4500月票加更) 该送的礼都送了,该说的话也都说了,陶大宝起身向王美兰告辞,扶着陶福林向门外走去。 王美兰一路将他们送到院子门口,那陶福林突然转身,对王美兰说:“闺女啊,可跟赵小子说让他去我家啊。” “哎,大爷,等他回来,我指定告诉他。”王美兰道:“你老得注意身体啊,这么大岁数就不能跑山了。” 陶大宝闻言,不禁心生感激,暗道:“你看人家说这话,难怪人家能教育出那么优秀的儿子。” 可他爹这时,又向王美兰提出一个要求,道:“你再跟赵小子说说,让他去的时候,把那个人也领着,他俩去了,我都招待。” “那个人?”王美兰听得一愣,她下意识地以为是李宝玉,因为这小哥俩平日总在一起。可转念一想,赵军救老头子那天,李宝玉也不在旁边啊。 见王美兰没反应过来,陶福林为她细说:“就小个不高,挺大裤裆那个。” “嗨!”赵国峰上前一步,冲王美兰甩手说:“就张援民!” “啊!”王美兰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而这时,赵国峰回身,对老陶头子说:“别说,大爷,你看人总结特点,总结地挺到位呀。” 陶福林哈哈大笑,和王美兰说:“那人打猎也是把好手,你让赵小子给他带上。” “啥?”王美兰又懵了:“就他?打猎?还是把好手?” “行了,爸,咱们快走吧,人家嫂子家还有活呢。”陶大宝忙搀着陶福林就走,边走还边挥手和王美兰道别。 晚上赵军回来的时候,就见两个妹妹坐在炕上啃苹果呢,在拒绝了妹妹那啃剩的苹果核的好意之后,赵军又看到了窗台上摆着的一排罐头,忙喊王美兰,“妈,这是不过啦?” “啥不过了?”王美兰从赵军房间里过来,对赵军说:“这是人家来感谢你的。” “啊?” 在知道陶家父子来访的消息后,赵军对此并不感觉意外,但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陶大宝竟然还邀请他去参加民兵春猎。 这可得去。 打多少猎物,拿多少奖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陶大宝都把橄榄枝都递过来了,自己不接岂不是不给人家面子? 这时,王美兰又说:“他家老爷子临走时候还说呢,让你去的时候把你张大哥也带着。” “谁?”赵军怎么也不会想到,老陶头子竟然能看好张援民,还以为是哪个张大哥呢。 王美兰白了自己儿子一眼,道:“张援民呗,还能有谁。” “啊?” 就在赵军惊讶时,王美兰又说起张援民今天上家里来了。 赵军听得一愣,皱眉问道:“他咋来了呢?” 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送张援民上楞场才三天,这咋就回家了呢? “你大哥打着黑瞎子,特意给咱家送俩熊掌,还把黑瞎子胆放咱家了。 “妈,你说啥?他能杀着黑瞎子么?他咋杀的啊?”赵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才把他送到楞场几天呐,他就赤手空拳打出一片天。 “那咱不知道。”王美兰摇头说道:“他都没进屋,放下东西就走了,八成是回家了。” 赵军接过赵娜递过来的山楂罐头,帮她拧开,赵娜双手捧着罐头瓶喝了口汤,然后转头递给赵虹。 “妈,我出去看看。”赵军起身,穿上棉袄就往出走。 他送张援民去楞场,就是怕他在家里乱琢磨、瞎捅咕,没成想这可倒好,到了楞场那广阔天地,他是大有作为啊。 可赵军知道他有几斤几两,他那些奇谋、妙计全是扯淡,没听说过谁那么打猎的。 以前搁屯子里,还能有个照应,这进了山,他天天摸黑瞎子仓,万一让黑瞎子踢腾了,可就麻烦了。 赵军来在张援民家,进院拍门,然后拉门进屋,杨玉凤就迎了出来。 “兄弟,来了。” “叔。” “嫂子,哎,铃铛写作业呢?”赵军来在炕边坐下,问杨玉凤道:“我大哥走了?” “嗯。”杨玉凤点头道:“回家扔下俩熊掌,饭都不吃就走了。” “他还杀着黑瞎子胆了呢,在我家仓房挂着呢。”赵军说道。 “唉!”杨玉凤长叹一声,无奈地说道:“兄弟呀,你快说说他吧,我跟他说,他也不听啊。” 今天张援民突然回来,可是给杨玉凤吓了一跳,这才去林场干了不到三天,咋就回来了呢? 就在杨玉凤一脑门子疑问的时候,张援民拽进来两只大熊掌,这下杨玉凤更懵了。 然后就听张援民说,他带着好些个人,去杀黑瞎子仓,杀下了个熊胆,自己家能分着一千来块钱呢。 听这话,杨玉凤有些不信,可她刚提出质疑,那接过茶缸,刚要喝水的蒋金友当时就不干了,他一脸正色地告诉杨玉凤,他兄弟老张可不是一般人,几刀就给这黑瞎子捅死了。 此话一出,杨玉凤脸色煞白,心里全无熊胆能分一千块的喜悦,反而惊怒交加。 要不是蒋金友在,杨玉凤肯定收拾张援民一顿,那时张援民也看出来杨玉凤状态不对,忙带着蒋金友离家回楞场去了。 听完杨玉凤一席话,赵军叹了口气,这张援民是自己介绍去楞场的,这要出点啥事,自己不得担责任么? “行了,明、后天,我抽空上楞场找他去。” “行,兄弟,那麻烦你了。” “不说这个,嫂子,我走了。”赵军摆了摆手就要离去。 “兄弟你等会儿。”杨玉凤叫住赵军说:“今天那个徐美华来找我了。” “她……来找你干啥呀?”赵军问道:“咋的?想把黑瞎崽子给我送回来呀?” “好像不是。”杨玉凤摇头,说:“我听她那意思,好像她家想把你家羊也买了。” “呵呵。”赵军一听就笑了,黑熊是杂食性动物,给吃啥都行。但这么大的小黑瞎子,属实不好喂啊。 特别是喝羊奶喝惯了,冷不丁给别的,就跟小孩儿戒奶一样,难着呢。 显然张占山一家是头疼了,才来请张援民帮着再走一趟,可张援民不在家,就只能是徐美华来找杨玉凤了。 “嫂子,你直接告诉她,我家那羊不卖。”赵军说:“我家那羊还得喂狗崽子呢,卖给她,我家就该犯愁了。” 杨玉凤一听,也是乐了,说:“我知道,我听你大哥说了,你家俩狗崽子呢。所以。我压根就没答应她。” “那成,嫂子,我回去了哈。” 因为张援民不在家,杨玉凤也不好留赵军吃饭,只将他送出院子。 而赵军回家时,正好遇见坐通勤车回来的赵有财、李大勇和李宝玉三人。 四人一起走到家门口,赵军暗暗拽了李宝玉一下,李宝玉停在门口,看两个老的进了屋,李宝玉问道:“哥哥,有事啊?” 赵军点头,道:“月底30号,你跟二哥说请个假。” “干啥去啊?”李宝玉满脸好奇地问道,请假什么的无所谓,关键是出去能干啥。 赵军道:“永安大队春猎,咱俩带狗去,到那凑凑热闹。” “行。”李宝玉想也不想,一口就应了下来,他这年纪的大小伙子,最是爱凑热闹了。 这时,赵军抻脖往两家院里瞅了瞅,见屋门全都紧闭,便小声对李宝玉说:“等从永兴回来,咱俩就把那猪神围了去。” “真的呀!”李宝玉脸色更兴奋了,那猪神就好像是一种象征,在这些打围人心里,它的神秘和厉害,不亚于东北虎。 “真的。”赵军道:“年后我李叔托人做的滑雪板,不是拿回来了么?等再过半个多月,雪上盖儿了,咱还踩滑雪板上去。” ------题外话------ 祝兄弟们端午安康,前天6月2号没更新么,一会儿我写了补上。这个是上个月的月票加更,上个月还差一章加更,这个月月票有多少了,我还没看呢。 7017k 第二百三十七章.不知死活 就在赵军和李宝玉商量猎那猪神的时候,张援民和蒋金友已经回到了77楞场。 他们这一去一回,又在张援民家坐了一会儿,到楞场时间还早,才下午四点。 这时候也不能再上山拉套子了,张援民、蒋金友便躺在炕上补了一觉。 等俩人再起来时,天都已经黑了。 但见炕桌上摆着一盆白菜炖粉条,还有一叠油饼。 “张哥,饭菜我都给你端回来了。”李远上前,对张援民说完,又看向蒋金友说:“老蒋啊,让你借张哥光,跟着吃一口吧。” “行。”蒋金友闻言一笑,从炕桌上拿起筷子,并分出一双递给张元民。 张元民接过筷子,看了一眼围在炕桌旁的众套户,笑道:“咋的,这都几个意思?” 这时,马晓光从靠墙的架子上拿下一瓶酒,撂在盘腿坐在炕上的张援民膝盖前,并对张援民说:“张哥,今天你辛苦了,我们谁都没伸手,你还分我们黑瞎子胆。” 马晓光此言一出,李远、李伟也称赞他张哥仁义,其他套户也纷纷响应。 赵军可能是小看了他这位大哥,张援民自到77楞场,从扬名,到立棍,再到杀熊,也就是三天。 张援民没理会众套户的吹捧,只抿了抿嘴,拿头往下一点那酒瓶,问道:“那这又啥意思啊?” “张援民对咱兄弟够意思,那咱兄弟不得恭敬、恭敬你么?”马晓光拧开酒瓶,给张援民倒上说:“张哥,你喝一口,解解乏。” 张援民也不客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得亏是只是三钱的杯。 马晓光赶忙又给张援民把酒倒上,并道:“张哥,你再给我讲讲以前你打黑瞎子的事呗。” 众套户纷纷在旁边附和。 张援民倒不怯场,连吃带喝,捎带白话着,随便就给众人讲了一个张援民杀熊锯树取熊胆的故事。 就这,把众套户听得如痴如醉,也把张援民给灌多了。 然后,就有人开始问张援民打黑瞎子的方法。 张援民就给众人讲,按老办法先做准备工作,拢火、踩安全道,再使大木棍把仓子门别上,最后叫仓子。 但这不行啊! 众套户没枪没炮的,叫出黑瞎子又能咋办? 于是,李远又道:“张哥,你把你那个研究的那个特殊的办法,你传授我们几招呗。” “哎!”蒋金友在旁边都看出不对劲了,忙出言阻拦,道:“老张喝多了吧,要不捂被睡觉吧。” “别,别,这没唠完嗑呢。” “我们跟张哥说话,你别掺和。” “对呀。”李伟在旁边道:“今天张哥杀的地仓子,再教教我们天仓子咋杀呗。” 其实今天哪杀着仓子啊? 还没等见着仓子门呢,就看见黑熊了。 但李伟觉得,杀地仓子的办法,他已经学会了,要是再能从张援民这里,学到一招杀天仓子的办法,那可真就无敌于熊了。 这时,蒋金友想拦,怎料那张援民好像真喝高了,嘴里的话不断地往出冒,还真是一个杀天仓子的招。 但不知道是不是张援民喝酒的缘故,今天他说出的招,没有之前那样有可信度,很多人听了个半信半疑。 多亏是粮食酒,第二天张援民起来只觉得口渴、胃里空,并没有其他的不适。 他强跟着蒋金友上山干一上午的活,中午回到窝棚吃了午饭,才感觉好了一些。 下午照常放树、打枝,张援民就又这么混了一天。 他这么混可以,别的套户可不混。原来这些套户来回拉套子,都是可着近道走,越快到地方越好。 可现在呢,回来的时候拉木头不成,但空爬犁去小号的时候,全都专挑偏僻的地方走,边走还边停,往树上看,找树窟窿。 次日,也就是3月25号。 中午的时候,赵军在78楞场吃过午饭,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不能不来,不来就不安心。 赵军一进楞场,还没等他到套户窝棚,杜春江便迎了出来。 “赵技术员!” “杜把头。” 不知道俩人算不算不打不相识,反正现在是安然无事。 “赵技术员啊。”杜春江有些为难地说:“你那个大哥,就挺大裤裆那个,我不想让他来了。” “咋的了?”赵军问道:“他干活有啥问题是咋的?” “那倒没有。”赵军这么一说,杜春江就更犯难了。 赵军也感觉自己刚才那话有护短的意思,便说:“杜把头,你有啥事,你就跟我说吧。” “那我可说了。” “说吧。” 杜春江叹气,道:“从你给他送来,到现在,还不到五整天呢。就让他给我们那些套户整得,天天都不正经拉套子了,一出楞场就可哪跑,说是找黑瞎子仓。” 赵军听了,一不由得闭眼,把头往旁一低。 杜春江又不好意思地说:“现在就我三弟,都跟着他们胡闹。” 赵军知道,这都是钱逼得。 这些套户每天早晨两点多就得起床伺候牲口,干的是最辛苦的活,拿的最微薄的工资,眼下得知有人能轻松杀死黑熊,怎有不跟着学习的道理? 可张援民那些招真的成么? 在赵军看来,要不是张援民运气好,都死好几个来回了。 “杜把头,这事我知道了。”赵军说:“先让他搁这儿再干两天,我去说说他,他要还这样,你就给他开了。” 赵军也想了,要是张援民还这么能折腾,就赶紧让他回家去吧,回了家,起码还有杨玉凤看着他。 和杜春江分开,赵军来在套户窝棚,还没等进去,就听里面传出了张援民的声音。 “咋的?还听啊?那你们是想听我刀捅黑瞎子,还是想听我力拼熊霸啊?” “我想听你讲讲咋捅的黑瞎子。” “我咋捅的……”张援民手攥着筷子,刚要 说话,顿感不对,忙向门口望去,就见赵军黑着脸站在那里。 “哎呀,兄弟来了!” 张援民撂下碗筷,笑呵呵地起身走向赵军,蒋金友亦是如此。而众套户虽然认得这是新来的技术员,但怎奈没有张、蒋二人的关系,都起身在一旁看着。 “大家赶紧吃饭,不用管我。”赵军冲众人招了招手,然后对张援民和蒋金友说:“二位大哥啊,我找你们有事,跟我出来一趟。” “哎。” “哎。” 俩人答应一声,跟着赵军来在外头,等找个没人地方,赵军就对张援民说:“大哥啊,我为啥给你送楞场来啊?就是为让你有个活,一天别总捅咕黑瞎子,可你到这儿咋更能折腾了呢?” “嘿嘿。”被赵军说着,张援民也不生气,只嘿嘿笑着。 赵军看他这副样子就觉得脑袋疼,又道:“我听人杜把头说,你给人家场子套户整得都不正经干活。” “兄弟啊。”这时蒋金友又在一旁对赵军说:“你可误会了,都是大家伙心甘情愿地帮着老张找黑瞎子仓。” 赵军闻言,撇嘴看着蒋金友,直到将蒋金友看的不好意思,说道:“兄弟,你是没看见啊,那天老张硬拿刀给那黑瞎子捅死的,老厉害的。” “兄弟,兄弟。”张援民见状,忙在一旁拽赵军袖子,意思是千万别给我以前的事儿说出来。 赵军白了他一眼,又转向刚说话的蒋金友,问道:“蒋哥啊,你咋也能跟着掺和这事儿呢?” 蒋金友还挺有理,说道:“那你看啊,兄弟。老张干的事儿,都挺有把握的,还能杀着熊胆,多好啊。” 赵军无语,心想他就厉害这么一次,还让你给赶上了。 可不管咋说,他和张援民都哥兄弟的论着,总不能这样就拆张援民的台,只能对蒋金友劝道:“蒋哥啊,咱出来干活来,不也得图一个安稳么?你总捅咕那玩意,万一哪天出事儿了呢?要让黑瞎子挠了、咬了,咋整啊?” “嗯,兄弟,你说的对。”蒋金友知道赵军是好意,便道:“我听你的,我以后好好干活。” “哎,这就对了。”赵军对蒋金友说了一句,又转头看向张援民,说:“大哥啊,人家杜把头都说了,你整得人家那帮套户天天可哪儿找黑瞎子仓,都不干活。你要再这样,人家就给你开了。” “开我?那可不行!”张援民闻言,立马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他感觉自从自己到这77楞场以后,当真是如鱼得水,这么多人围着自己转,想打黑瞎子,就有人供自己使唤,前呼后拥的,这感觉老好了。 要就此回家,满屯子都知道自己三杀熊仓未果,就连陈大赖都说了,这辈子再也不跟他张援民打围了。 “那你得好好干呢,不能净瞎整啊。”赵军说:“你要有点啥事,我咋跟我嫂子和铃铛交代啊?” 张援民也不说话了,连连点头,心想自己是得消停一段时间了。 见张援民也算应下,赵军又嘱咐他们两句,便自己去找杜春江,又为张援民说了些好话,才告辞离去。 至于带张援民一起去永兴大队打围的事,赵军只是听王美兰提过一嘴,却从未想过。 那老陶头子本身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要是再加个张援民,别说自己带着家里那几条狗,就是哮天犬来了,也未必能护得住他俩。 赵军走后,张援民还真消停下来,可他消停,别的套户不消停,仍然漫山遍野地找黑瞎子仓。 李远,可以说是张援民现在的头号马仔,他往各处朝阳坡林子转悠好几天了,今天还真发现了一个树仓子。 这是棵大椴树,它是紧贴着一块大石头长起来的,洞口离地四米多高,对着南面,而且还就在石头上头。 李远到近前观瞧,看那仓子门上确实有霜,他就回楞场去等自己叔伯弟弟李伟。 等李伟回来,李远便把发现树仓子的事讲给了他。 李伟听完,只是一句话:“那咱找张哥去啊?” “找他干啥?咱自己打。”李远道, “咋不行?”李远说:“他那天晚上不都告诉咱们天仓子咋杀了么?咱俩整就完了。” “这……” “这啥啊?”李远道:“咱俩打下来,咱哥俩对半劈,你要找张援民,他吃肉,咱们喝汤,哪有这样的?” “倒也是。”李伟说:“那咱们就收拾东西走。” 按着张援民的说法,李伟拿了一把弯把子锯,但李远想了想,又拿了把锤子和几根大钉子。 然后俩人没跟别人说自己去干啥,就一起来在这黑瞎子仓下。 还是按着张援民教的,他们先拢火、踩安全道,直到砍棍子别仓子门的时候,出问题了。 张援民教的时,砍很多根长棍子往树洞里面别,这让那些长棍子入洞占据空间,黑瞎子在往上时,就会被横七竖八的长棍卡住。 可实际操作起来,李远、李伟砍的棍子都短了,李伟拿着棍子要往洞里别,却直接掉到了里面。 还好黑瞎子睡到这时候,越睡越熟,没被俩人弄醒。 “别整了。”李远对李伟:“去,我兜子里有锤子和螺丝钉,再我砍木棍子给那仓子门钉上。” “哎,这个行啊!”李伟闻言,不禁眼前一亮。 “那你看。”李远笑道:“我这脑瓜,也不比大裤裆差。” 好么,又不叫张哥,改叫大裤裆了。 等李伟拿来锤子和长钉,李远真把仓子门给钉上了,然后就按着张援民说的开始锯树。 俩人把这树举了缺口,往里看,但却不见有黑瞎子毛。 李伟见状,忙向李远问道:“哥,这是不是空仓子啊?没住黑瞎子吧?” “这……谁知道了。”李远又往后退了几步,看那仓子门,确实是挂霜了,但又不敢肯定。 说白了,这就是俩外行,连仓子里住没住黑瞎子都不知道。 只见那树仓子口,结了厚厚一层霜,更有甚着,因为黑瞎子在树洞里呼吸,一连几个月下来,那霜多已成冰。 这明显就是住黑瞎子了! 但李远看不出来,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端倪,便冲冲李伟一挥手,道:“烧!” 李远一声令下,李伟走到火堆前,拿起了燃着熊熊烈火的火把,顺着他在树仓子上开的缺口就塞进去了。 这树仓子里,全是糟烂木头,再经黑瞎子入住前打理,甚是好烧。 只见这大椴树的洞口开始冒烟,可还不听有黑瞎子叫,李远叹了口气道:“行了,咱哥俩没财缘,回去吧。” 他话音刚落,就听树仓子里“吭”的一声。 听这声黑熊叫,李伟只觉得浑身颤抖,遍体生寒。 “赶紧的,继续往里填火。”李远指挥道,而且他不但指挥李伟,自己也想上前动手。 这时,黑瞎子到仓门口,一推没推开,两推没推开,黑瞎子使劲往前一推,被李远钉在外面的树棍折断,黑瞎子一个惯性,小半个身子就出来了。 ------题外话------ 这个补6月2号的更新,最近家里事情太多,还都不好的,唉,更新晚,兄弟们莫怪。 7017k 第二百三十八章.接张援民回家(补6月4号更新) 张援民读《三国演义》,在读到火烧博望坡、火烧赤壁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想法。但是在看完诸葛亮火烧藤甲兵以后,张援民突然领悟出了火攻之术。 那藤甲兵身穿藤甲,刀枪不入,但却畏惧火攻。火势一起,瞬间灰飞烟灭。 而黑熊呢,它们虽然不着藤甲,但它冬眠时,不少都会蹲树仓子。 黑熊选择冬眠的树仓子,都不是随意选的,它们得从夏天就开始准备。 先找那洞口朝阳面的树仓,然后在树干上留下爪印和尿液,以此来告诉同类,这棵树有主了。 从那以后的日子里,黑熊时常会爬进自己选好的树仓中,打扫“房间”。 说是打扫,其实就是用爪子掏树洞里面的烂木渣、湿木屑,一直划拉到仓子里面干干净净。 等深秋,它住进来的时候,树仓子里头干干爽爽,不湿不潮。 而且,空心的树,一般树干都逐渐糟烂了,等干透了以后,黑熊往里面一钻。这树仓之于黑熊,就相当于藤甲兵的藤甲。 虽然还没有具体操作过,但张援民认为这是可行的,但首先一点就是要别住仓子门,千万不能让黑熊出来。 所以,张援民还是想像他第一次跟李大臣、李二臣杀黑瞎子仓一样,将一根根长棍子从洞口插进去,插立在树洞中,以此压缩黑熊的活动空间。 再者,大树一着,这些长棍子也都着了,在它们旁边的黑熊还得被烧。 李远、李伟这俩人也是财迷心窍,真敢按着张援民说的来做,但他们做也没做明白,砍的树棍短,一入树洞就掉进里面去了。 而且他们砍的树棍太少,张援民是打算砍二、三十根的,但李远、李伟一共才砍了四根。 虽然他们在仓子门外钉了木棍,但那能挡得住黑熊吗? 但听上方咔嚓一声,哥俩往上头一看,暗道不好,忙撒腿就跑,连带来的锤子、钉子、弯把锯都不要了。 跑没几步,李伟脚下绊到了树条,瞬间被绊趴在雪地上,他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被黑熊给按住了,嚎叫一声,四肢并用地踉跄爬起。 听见李伟叫唤,李远转身一看,就见李伟纵身从自己身旁跃出,人已向坡下扎去。 “这……”李远都懵了,心想那黑瞎子也没追来,这是干啥呀? 俩人跑的快,又没人打枪,黑熊从仓子出来,便慢慢爬树往下来。 此时这只黑熊,身上的长毛不少都被烧焦了,散发着一股燎猪毛味儿。 下了树的黑熊,看了一眼自己那被烧着的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野兽惧火还是天性,它就沿着另一条路走了。 此时李家兄弟已回到马爬犁旁,其中一人身上负伤,但他不是伤在黑熊爪牙之下,而是滚坡时,一条腿撞在树上,受了点硬伤。 “快走!”此时的李远、李伟被吓得手都哆嗦,赶着爬犁就回到了楞场里。 他们回来时,正好赶上中午吃饭,可这哥俩都没去伙夫窝棚盛饭盛菜,就直接回到了套户窝棚。 二人一推门,见众人正在吃饭,而张援民坐在炕中央,正端着小盆,吃萝卜汤呢。 “大裤裆!” 突然,一声大喝,震得张援民那端盆的手一哆嗦,盆里的汤都撒出来了。 张援民把汤盆放在炕桌上,就见李远、李伟站在门口,都一脸怒气地看着自己。 张援民一皱眉头,道:“叫谁大裤裆呢?不叫张哥了?” 自从前天刀攮黑熊以后,整个楞场从上到下,再没有一个人敢管张援民叫大裤裆了。 这让张援民感到了久违的被尊重感。 要知道,在永安屯,不少年轻人、小伙子还都叫他外号呢。 “我就说你呢,大裤裆,你还张什么哥啊?”李远怒道:“你特么教我们那都什么招啊?今天我跟我兄弟去杀黑瞎子仓,好悬没让黑瞎子给踢蹬了。” 当听见二人说杀黑瞎子仓时,张援民还眼前一亮,可当听人说自己的奇谋、妙计不管用时,他立马就不干了。 只见张援民起身,指着李远道:“你给我说说,我都跟你说啥了?” “你说啥了,你自己不知道啊?”李远怒怼道。 张援民看看身旁人,问道:“我那天说啥了?” 没错,张援民喝大了,说了什么自己都记不清了。 要知道这世间最不能信的话有两种,一是酒话,二是情话。李家兄弟真是鬼迷心窍,连那种话都敢信。 张援民身旁人可不想得罪张援民,一听张援民问自己,忙将自己听到的往出说,听完以后,张援民心里难受,但他难受的是,这么好的火攻奇谋,咋能失败呢? 疑惑之下,张援民便向李远问道:“你俩今天咋杀的?你跟我说说。” 李远堵着气往出说,可刚说到一半,张援民就拍案而起,指着李远怒道:“我让你们多砍大棒子别着仓子门,你整那没用的干啥?你俩自己整不明白,还赖我?” 说到此处,张援民眼珠一转,吼道:“我特么才反应过来,你俩小子挺狗啊!都说好了,你们找着黑瞎仓子,我带着你们过去杀。” “这……” “这什么这!”张援民怒:“说好了一起去,你俩呢?咋的?这是怕我分你俩熊胆啊。” 张援民怒视二李,火力全开道:“特么自己他妈去杀黑瞎仓。也不告诉我们,还舔脸用着我的奇谋、妙计。自己整不明白,回来还赖我,你还是个人么?” 这时,窝棚里其他套户也都反应过来,全都议论纷纷。 李远、李伟被张援民一顿爆喷,心里的气早已散去,此时一脸羞臊地看着张援民,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对张援民说:“张哥。这事儿是我不对,你兄弟我不是人了,你大人大量,别跟兄弟计较。” “谁?谁是你张哥呀?”张援民怒道:“你不管我叫大裤裆吗?” 李远被喷到发懵,忙赔笑道:“张哥,张哥,你别生气,别跟兄弟一样的。今天我兄弟都知道自己错了,我们跟张哥没法比,那黑瞎子不是我们能照量的。” “哼!”张援民怒哼一声,重新做回炕上,拿起桌子上那筷子,又端起汤盆,往嘴里狠灌一口萝卜汤。 这时,李远又舔着脸凑了过来,对张援民笑道:“张哥,你看这黑瞎子也出仓子了,我觉着咱明天应该追它去。” “追?”张援民闻言一怔,又把筷子给放下了。他心里清楚,黑瞎子这玩意,蹲仓子好杀,出仓子难。 关键是他那些奇谋、妙计的首先前题就是,得看那黑瞎子是否在蹲仓子。 在野外的黑瞎子,任何奇谋、妙计都拿它没办法。 但此时,一众小弟全都满眼期盼地看着张援民,而张援民感觉自己想拒绝都不成了。 “老蒋!”就在这时,张援民突然开口,叫了蒋金友一声,道:“赶紧吃,吃完了歇一会儿,咱俩就走。” “干啥去啊?”蒋金友正在一旁正在喝萝卜汤,往下顺刚进嘴的窝窝头,听张援民喊自己,他还以为张援民要带他去撵黑瞎子呢,这可把蒋金友吓了一跳。 张援民道:“你赶爬犁,咱俩上那个78楞场,找咱兄弟去。” “啊?找他干啥呀?”蒋金友不解地问道。 “找他打黑瞎子啊。”张援民说道:“黑瞎子都出仓子了,这往那边去,咱们也不知道。不如让兄弟领狗来,追上那黑瞎子也省着咱们漫山跑了。” 张援民这番话,完全是推辞,但众人不知道,还在心里暗叹张援民人脉广、能耐大。 而张援民,环视了众人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李远、李伟身上。 只听他道:“这黑瞎子,我找厉害人打,但有一点,咱们先说好了,那熊胆你俩分不着太多。” “好,张哥,我哥俩不贪,有点就行啊。”李远笑呵呵地应道。在差点面对黑熊咆哮以后,此时的他,终于知道黑瞎子仓不是他这两下能捅咕的了。 至于熊胆分多分少,李远也想明白了,反正自己也杀不了,还不如让张援民找人去杀,分多分少这起码能分到一些不是。要不然,可是一分都没有。 等吃过了午饭,张援民、蒋金友休息片刻,便赶着爬犁往78楞场去找赵军。 等到了78楞场,二人一打听,听人说赵技术员还在把头窝棚里睡觉。他们便按着那人所指,来在杨亮的窝棚前。 正赶上赵军就从里头出来,他正把狗皮帽子往自己脑袋上扣呢。 扣好帽子的赵军,抬头一下就看见了张援民、蒋金友。 赵军微微一怔,刚睡醒的他有些发懵,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眼了。 “兄弟。”看到赵军,张援民立马就迎了上来,而且很开门见山地说:“我俩来找你打围来了。” “干啥?”赵军怒道:“我前天刚去跟你说完,你咋又寻思打围的事?” “不是,不是。”张援民慌忙解释,说:“今天我们窝棚里有人,去杀黑瞎子仓,杀出一只黑瞎子来,完了他们现在整不住了。我就寻思,找兄弟你领狗来去,把那黑瞎子整死。我都跟他们说好了,这熊胆,兄弟你少给他们点儿就行。” 赵军只瞥了张援民一眼,转身就往楞堆场走,背对着张援民丢下一句:“不去。” “别呀,兄弟,咋不去呢。”张援民忙小跑着追上赵军,道:“兄弟,你那本事,打溜儿都能溜住它,那要领狗,更是手拿把掐的事儿。” 赵军盯着张援民,问道:“大哥,你跟我说实话,这到底咋回事儿?你是不是又杀黑瞎子去了?” 张援民一听,顿感冤枉,这次还真不是他挑的头。 但赵军哪里还信他,见张援民还不承认,便去问蒋金友,道:“蒋哥你说,这到底咋回事儿?” 蒋金友便从那天他们回窝棚以后讲起,将事情原委全都给赵军讲了一遍。 赵军一听,觉得单论今天这事,张援民好像还真没毛病,哪几个套户也是,又是灌酒有啥的。 但问题是张援民在77楞场的地位也太高了,他随便说点啥都有人信。 现在冬季生产马上就要结束了,张援民再想杀黑瞎子仓也就不成了。可来年冬天呢?他再整一帮人呼啸山林,可就麻烦了。 赵军知道,张援民来找自己,也是想借着自己的枪和狗,帮他在楞场工人之中树立地位。 打熊取胆都是好事,但要是真这么整下去,那些人就更信张援民的话了。 而张援民总说他这奇谋、那妙计,还手拿把掐的。 可在赵军看来,这跟作死没什么两样。从民国至今,这山里从不缺猎人,难道就他张援民一个“聪明”人吗? 可现在再看看,打围不还都是正而八经的,规规矩矩的吗? 那些“聪明人”比谁死的都快。 张援民不知道,可赵军却知道,前世没有他相救,李大臣、李二臣在那次杀黑瞎子仓时受伤,也就没能在后来跟着张援民去杀黑瞎子仓。 没了这俩累赘,张援民第一次出山虽有波折,但还真把黑瞎子给干下来了。 从那以后,张援民妙计百出,杀了三个熊仓子,但等有一天屯里人找到他的时候,他早已死在了大山之中。 这事,赵军知道,但张援民不知道,见赵军不说话,他还有些着急,问道:“兄弟啊,你可得帮大哥呀。现在那楞场,还要好几十人围着我转呢。你要不帮我,我这威信可就完了。” 赵军眨了下眼睛,深深地看了张援民一眼,笑道:“行,大哥,那黑瞎子仓在哪儿啊?” “啊。”听赵军答应,张援民笑了,道:“在那我们77林班往上头32林班去,中间不有条爬犁道么,那爬犁道当间往小西山走,翻一条岗子,就能看见了。” 随着张援民说,那山形地势就在赵军脑海中自然出现,他大概知道是什么位置以后,便对张援民说:“那行,大哥、蒋哥。” “哎,兄弟,你说。”听赵军叫自己,蒋金友也忙跟了过来。 赵军道:“明天一早别去套木头了,就搁窝棚等着我,到时候我去找你俩,咱们一起去。” 听赵军如此说,张援民喜出望外,美滋滋地跟蒋金友赶着爬犁走了。 赵军在楞场堆忙活了一下午,因为三十号要去永兴大队,他想把手里的活都提前赶完。 一直忙活到四点半,赵军手工,拿着工具、账本下山回屯。 一进屯子,赵军没回自己家,而是先奔张援民家。 进院、敲门、进屋,就见杨玉凤跟小铃铛,娘俩正坐在炕上吃饭呢。 见赵军进来了,娘俩连忙跟他打招呼,然后杨玉凤就问:“兄弟,不知道你来,也没准备啥好菜,你就简单对付一口。” “不吃了。”赵军摆手道:“嫂子,我有事跟你说,说完就走。” “啥事啊?兄弟。” 赵军道:“嫂子,你明天有事儿没有?” “我明天没啥事儿,咋啦?”杨玉凤感觉此时的赵军特别严肃,心里便有些不安。 赵军道:“那明天早晨你就把铃铛送学校以后,你就跟我上山,到那楞场把我大哥接回来。” “咋的啦?你大哥咋的了?”一听需要去人接,杨玉凤的第一反应就是张援民出事了。 “他现在没咋的。”赵军说:“我大哥现在挺好的,但他搁那林场撺掇好几十人,天天可山找黑瞎子仓,把头都压不他了。” “啥?这个缺德的玩意儿。”杨玉凤闻言,颓然坐在炕上,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不禁眼圈一红,潸然落泪。 小铃铛见状,有些手足无措。 但赵军怕杨玉凤不知道轻重,又补了一句:“嫂子你也知道那黑瞎子不好整,他领那么多人,还都是啥也不会的,这万一给谁搭进去?人家家里不来找你们么?” “这个缺大德的!”杨玉凤一抹眼泪,咬牙切齿道:“明天一早我就上山,说啥也给他整回来。” “这行。”赵军又说:“我大哥前两天,不是还杀个熊胆么,我回去看那熊胆,卖它一千大几百不成问题,我大哥跟他们分,咋也能分一千块钱啊。还有之前,我跟他,还有宝玉,我们仨打个黑瞎子还有他一股,去了我之前给你们拿的,还能剩几百,这拢拢也不少钱呢。 还有这要开春了,我们哥几个药鹿,秋天抬参,再加上你家那几亩地,要不就别去拉套子了。” 赵军说这话,并没感觉有什么不好意思,虽然是他前两天给人家安排到楞场的,今天又给人往回送,但他知道杨玉凤能理解。 果然,杨玉凤道:“兄弟,你啥也不用说,我都懂。咋困难也不能让他捅咕那玩意去啊,我大爷他们打围,我都听说过,多少老猎人把命搭到黑瞎子身上的,你大哥会啥啊?连枪都不会打,小个儿还不高,出溜、出溜的,跑都跑不快。” 听杨玉凤这么一说,赵军笑道:“那行,那就这么定了,完了之前买那个油锯啊,把它给我,我在这几个楞场给你搭搁一下,咱多少钱买的,给它多少钱卖出去。” “兄弟,不用。”杨玉凤道:“这都没少麻烦你了,这事儿不用你操心,那个我们留家用。” “那也行,那嫂子我走了。” 赵军回家,吃饭、睡觉一夜无话,第二天早晨起来,刚吃完饭,杨玉凤就来了。 赵军挎上兜子们,就和杨玉凤一起出了家门,他并没有带狗、带枪,甚至连把侵刀都没带。 但杨玉凤却拎着一根擀面杖,而且是擀面条用的长擀面杖,将近一米长。 一路进山,来在77楞场,赵军带着杨玉凤直奔套户窝棚。 此时套户窝棚里,张援民、蒋金友、李远、李伟四人还都等着赵军带狗来呢。 李远等的有些着急,便问张援民道:“张哥,赵技术员啥时候来呀?” “快了,快了。”张援民道:“别着急,着什么急呀,我兄弟说来,那就指定能来。” 张援民话音刚落,就见那窝棚门开了,赵军正出现在门口。 张援民见了,一边来迎赵军,一边冲着李远道:“你看咋样,我兄弟来了……” 话说到此处,张援民也走到门前了,就见赵军往旁一闪,一人出现在张援民面前。 张援民抬手,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 ------题外话------ 给兄弟们推荐一本好看的书,《满级考古大师》,作者顾屈,这书我看了,写的挺好的。 7017k 第二百三十九章.武力镇压 “媳妇?”张援民确定自己没眼花,脸上一喜,问道:“你咋还来看我了呢?” “你赶紧收拾东西,跟我俩回家。”杨玉凤也不客气,直接就让张援民跟自己回去,昨天晚上杨玉凤就越想越生气,也下定决心,这次绝对不能再纵容张援民了,要不然以后非得出大事儿不可。 而一路来的时候,翻山越岭行路艰难,杨玉凤更是暗恨,这个缺德的张援民,不干好事。要不是因为他,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坐在热乎炕上做针线活呢,哪会来遭这个罪啊? “啥?”一见杨玉凤时,张援民还以为他媳妇是看他打了黑熊,从家带了什么好吃的,来犒劳他的呢。却没想到,杨玉凤一上来,就让自己跟她回家。 正在楞场混的如鱼得水的张援民,哪里肯依,只道:“你这娘们儿净瞎闹,咱兄弟好不容易给我找的活,我搁这儿干的正好呢,回什么家?” 杨玉凤闻言,叹了口气,转头对赵军说:“兄弟,你看看你们都挺忙的,先都忙去吧。” “那不行啊。”张援民忙拦着道:“那要打黑瞎子去,还得带我一个啊。” “你去什么去!”杨玉凤把张援民往里一推,不让他出去。 这时,赵军喊蒋金友和李家兄弟,三人也感觉不对,忙跟着赵军出屋。 他们一出来,杨玉凤也跟出来了,但杨玉凤拿过立开门旁的擀面杖就进了窝棚,随即就将窝棚门给带上了。 “这是……干啥呀?”蒋金友一看,就着急了,对赵军说:“这两口子要打仗啊?” 赵军也没答话,只冲蒋金友挥手,示意离远一点。 “不行啊,兄弟。”蒋金友追上赵军,道:“他两口在把我们那些碗、盆打坏了咋整啊?我们还得吃饭呢。” “对呀。”李远在旁边插话道:“还有暖壶呢。” 这时,窝棚里传出了张援民哀嚎、叫骂声,赵军冲着三人摆手,说:“没事,那嫂子下手又分寸,只打人,不能打坏了东西。” 说完,赵军把蒋金友拉到一旁对他说:“蒋哥,我跟78楞场的杨把头说好了,明天你过去,他那边有人跟你搭伙,你们一块儿上山干活。” “那老张呢?”蒋金友问道。 “他呀。”听蒋金友问起张援民,赵军笑道:“他不能再在这儿干了,他要还搁这儿干,这楞场能让他豁楞黄了。” 蒋金友闻言,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拉套子也有几年了,但是从没遇见过张援民这样的人物,这可不是一般的能折腾。 赵军又对蒋金友说:“一会儿你收拾东西,跟我过78楞场那边,我都给你安排好了,等到了那边,就有人带你干活。” 蒋金友一听,就明白了赵军的意思。他和杜春江、杜春林两兄弟之前发生过矛盾,赵军怕他再留在这77楞场,会被那哥俩欺负。 此时听赵军都给他安排好了,蒋金友心里一暖,对赵军说:“没事儿,兄弟,这都三月末了,再过几天该伺候地了,这老张回家,我也收拾、收拾东西下山,等到冬天前儿我再找你,你再帮我找楞场干活。” “这也行。”赵军点头说:“那咱一块儿上杜把头窝棚看看,让他把之前账都给你结了,我再跟他说说我张大哥这几天干活的钱咋整。” 说到此处,赵军一皱眉,又问蒋金友,道:“他这几天是不是也没干啥活啊?” “嗯。”蒋金友点头,说:“他天天净研究咋打黑瞎子,也不正经干活呀。” 赵军闻言,叹了口气,问蒋金友说:“那他也耽误你活了吧?” 蒋金友只是一笑,并未做声。 “你放心,大哥。”赵军安慰蒋金友说:“等之前你们打那个黑瞎子胆卖了钱,我让给你送过来。” “赵技术员,还有我们的呢?”赵军话音刚落,就听那边有人说话。 李远、李伟两兄弟忙上前来,之前那个黑瞎子是他们五个人一起打的。这个钱,李远和李伟是不会放弃的。 赵军看了二人一眼,他上辈子在这楞场干活,知道这哥俩也是贪财不要命的主,便说:“都放心吧,这钱该是你们的,有我在,就差不了你们的。等冬天上山来,你们找我,我就给你们。” “那太谢谢赵技术员了。” “赵技术员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赵军想了想,又从兜里拿出四张大团结,捻开分为两份,分别递给二人道:“听说昨天你俩烧树整出个黑瞎子,这黑瞎子,我明天带狗去把它打了,也不能让你们白辛苦。” “哎,这不行啊。”李伟拒绝说:“赵技术员,我们哪能拿你的钱呐?” “是啊。”刚想伸手去接的李远,一下子反应过来,说:“这黑瞎子,我们压根儿也没杀下来,这就不能算我们的了。” 赵军把钱递在二人手中,说:“我听说你们忙活好几天,满山遍野地找黑瞎子仓,这也不容易,拿着吧。” “哎,哎,那太谢谢赵技术员了。” 赵军冲他们摆了摆手,然后带着蒋金友一路来在把头窝棚,来在门前正巧遇到穿戴整齐就要出门的杜春江。 作为把头,可不是什么活都不干,他们得时常巡视爬犁道,如果爬犁道出了问题,他们或是上报林场,叫林场派养路工下来。或者他们先拿钱找人修,等修完了再找林场要钱。 如此一来,这里面就有赚头了。 看到赵军来了,杜春江一愣,忙将他请进窝棚,并问赵军来意。 赵军说:“杜把头啊,那个张援民呐,我不打算让他在这儿干了,今天就给他领回去了,我这来跟你说一声,这几天没少给你添麻烦。” “赵技术员啊,这真的太好了。”杜春江一句话脱口而出,但说完,杜春江感觉有些不对,对着赵军苦笑道:“赵技术员啊,不是我老杜容不下他,你这个大哥呀,真不是一般人。” 赵军笑着点了下头,说:“那你看,他虽然说才干不两天,那多少也辛苦了,我寻思等我给这批木头检完尺,你在给他把这几天工结了,然后给我,我捎给他。” “行啊,就按你说的办。” 听杜春江答应,赵军又说:“还有我蒋哥,他也想回家了,寻思你给看看,把之前的账给他结了,这几天的也等我检完尺之后再说。” 杜春江闻言,看了蒋金友一眼,心里知道他为什么要走,便道:“老蒋啊,咱都一个屯子的,你也知道我这块儿缺人,你咋还要走呢?那个张援民走了,我再给你安排个人放树啥的,就完了呗。” 蒋金友一听杜春江这话,便把目光投向了赵军,赵军笑道:“蒋哥,你看我干啥呀?人家杜把头都让你留下了,你还走啥了?赶紧好好再干几天活吧。” 杜春林和赵军几句话,让三人都有了台阶,蒋金友也不再拒绝,当即答应下来。 既然如此,那之前的账也不用结了,杜春江便叫蒋金友继续上山拉套子。 赵军也与杜春江告辞,从把头窝棚出来,回到套户窝棚前,就见李远、李伟哥俩趴在门口听音儿呢。 赵军咳嗽了一声,他们听见转头一看,双双奔赵军跑来,憋不住乐地说道:“赵技术员,大裤裆让他媳妇揍了。” “行了,行了。”蒋金友忙把二人推开,并道:“赶紧该干啥,就干啥去吧。” 但李家兄弟今天原计划是和张援民去打黑瞎子,根本没准备进山拉套子,此时马鞭还在窝棚里呢,没有马鞭,也没办法赶爬犁啊。 可眼下这种情况,又不能进屋去取鞭子。 只是,见赵军也冲自己二人摆手,李家兄弟只能往旁边去了。 赵军和蒋金友来在窝棚前,只听里面隐隐传出杨玉凤怒斥张援民的话语,但听不见张援民的声音。 显然,张援民这是被杨玉凤给降服了。 不多时,屋里骂声停止,杨玉凤出来开门,对在外面的赵军说:“兄弟,你们进来吧。” 赵军和蒋金友进到窝棚里一看,只见张援民气鼓鼓地坐在炕上,脸朝着炕里,默不作声。 赵军和蒋金友对视一眼,然后赵军对杨玉凤说:“嫂子,我都跟那个杜把头都说好了,我大哥这几天的帐,等我过一阵子给他检完尺,然后再给他算,到时候我先收着,回去再给你。” “行,兄弟,这又得麻烦你了。” “不说这个了。” 这时,蒋金友拿过李家兄弟的鞭子,转身出了窝棚去给他们送去,但蒋金友没打算现在就进山,而是想着送送张援民。 见蒋金友出去,杨玉凤把张援民的蛇皮袋子一扯,让赵军看了一眼,说道:“兄弟,你瞅瞅,这都带的啥啊?” 赵军一看,有小人书,有侵刀,这哪像是来干活的啊。 此时赵军愈发感觉自己明智,这张援民不能再留在楞场了。而且今天来的途中,杨玉凤曾问过赵军,是不是还得给张援民留点儿面子?要不给他骗出楞场,找个没人的地方再打。 赵军当时就摇头说不用,还告诉杨玉凤,你要给他留面子,那这楞场的人不知道咋回事,以后还信他的。 到时候就算他不在楞场干活,只要他到这儿登高一呼,就有人抄家伙跟他干。 杨玉凤一听,感觉言之有理。于是便放开了手脚,上来就要带着张援民回家,张援民刚顶了两句嘴,就迎来了杨玉凤一顿毒打。 这时,东西都收拾差不多了,杨玉凤叫张援民下炕回家。而张援民好像是在赌气,坐在炕上不动地方。 今天太丢人了,张援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杨玉凤也不惯着他,上炕就给他拽了下来,还让他背着蛇皮袋走。 张援民吵吵着胳膊疼,背不了了。 杨玉凤也要面子,在这楞场里,没几个人认识他们也就罢了。但要是把张援民打的鼻青脸肿,那回屯子可就丢人了。 所以,杨玉凤抡着擀面杖没往他脸上招呼,而是往他身上削的。 此时张援民胳膊、前胸、后背,都应该有不同程度的软组织挫伤,一动弹都疼,更别提背东西了。 “弟妹啊。”蒋金友从外面进来,对杨玉凤道:“走吧,我赶爬犁送你们下去。” “那……谢谢蒋哥了。”杨玉凤毕竟是一个女人,春、秋入山采点野菜山货还行,可冬天跑山,她走着吃劲。再让她背行李,就更不成了。 蒋金友去赶爬犁,赵军帮着拿行李,杨玉凤一手拿着擀面杖,一手拽着张援民往出走。 就几步道,张援民都不爱动弹,嘟噜着脸不说话。 就在两口子走出77楞场的时候,所有在楞场的工人不知怎么就得到了消息,全奔大门口而来,远远地观望着。 眼看张援民垂头丧气地走出楞场,众人全都沉默不语。 就这样,张援民不到十天的楞场工作就这样结束了。在这短短几天之内,张援民从扬名到立棍,再到刀捅黑熊显威风,最后被媳妇暴打带回家。 反转实在太大了,楞场的工人们根本消化不了。 看着蒋金友爬犁拉着张援民夫妇离去,赵军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便往78楞场走去。 今天78楞场没多少活了,他一上午干完,下午回验收组交账。 第二天,按理应该去他管79楞场检尺,但赵军却准备休息一天,带着狗去把那只被火烧的黑熊给打了。四十块钱都花出去了,总不能白做慈善吧? 就这样,赵军第一次再没人陪同的情况下,自己带着花小、大青、大黄、白龙进了山,他牵着四条狗一直走到前天李家兄弟放火的地方。 此时那棵树仓子已被烧没了,看着满地灰烬、焦炭,再看看周围被波及烧焦的几棵树,赵军感叹:“这真是胡来啊。” 得亏这里树木不密,而且还是冬天,要不然的话,整不好就是一场大火。 赵军把一直挣扎的花小儿、大青解开,两条狗沿着熊脚印一路就奔西面而去。 ------题外话------ 这是今天的更新,最近生活一团糟,白天各种事情忙不过来,晚上一到后半夜困得写那东西没个看。 我决定啊,以后绝对不能晚上写,说啥也得上午写。目前保底更新不差了,还差3章月票加更,我今天下午写,明天中午更新。 咱们以后就中午准时定点的更新。 最后感谢兄弟们的打赏和月票,又没少破费。 7017k 第二百四十章.熊没倒,人先倒了 作为头狗的花小儿、大青双双沿着黑熊留下足迹追去,赵军则带着大黄、白龙在后面跟着。 大概跟出一里多地,大青晃晃悠悠地回来了,赵军心里一叹,这大青啊,打围全仗身大力不亏。 作为头狗,它香头不错,但是趟子太近了,跟不出多远就得回到主人身旁。而咬猎物时,它下口也不狠,以前要野猪时,还出现过脱口的情况。 趟子近是先天因素,没办法了。而下口不狠倒是能练,可大青都这么大了,怕也很难改变了。 赵军一甩胳膊,大青返身又往前跑。 赵军又往前走了一里多里,这次大青没再回来,但赵军身旁的大黄和白龙却都跑了出去。 虽然赵军没听见狗叫声,但他看到这一幕,便赶忙掐枪往前跑去。他知道肯定是头狗在前面开声了,但隔着山岗,自己听不见,但是狗能听见。 可再往前走,他却始终没听见狗叫声。 这就有问题了。 难不成是四条狗都重伤了? 虽然这样的可能性不大,但赵军还是快速地往前跑。 不过跑不多远,他就看见四条狗围着一背枪老头,那老头蹲在地上,手里掰着大饼子,不断地分给四条狗吃。 赵军这几条狗,虽不如黄贵那狗不吃别人喂的,但也不是谁给东西都吃的。 赵军定睛一看,心想这咋是他呢,然后忙迎上前去,问道:“大爷,你咋在这儿呢?” 这老头,正是曾与赵军打过交道的邢三。 邢三没有回答赵军的问题,只说:“我看见这花狗跟青狗,我就知道是你来了。” “啊,呵呵。”赵军闻言,只能一笑。 邢三把手里的饼子塞给花小儿,起身问赵军道:“你是不是领狗来追黑瞎子的?” “是啊。”赵军反问:“大爷,你也是奔黑瞎子来的?” “嗯。”邢三点头,说:“我昨天上八道岗子,让那个老王头子帮我缠两个炸子,回来前儿看见黑熊脚掌印了,当时手里也没家伙事,我就没追。今天这背枪来,还碰见你了。” “呵呵。”邢三这话,赵军也没法接,虽然这黑瞎子是李远、李伟放出来,然后让赵军来追的,但山财不能独享,打猎也不能把黑瞎子、野猪都算成自己家的,而让邢三罢手。 但是,狗都领出来了,赵军也不能放弃。 这时,只听邢三道:“爷们儿,既然碰见了,咱就按着打围的规矩来,你也不用照顾你大爷。” “大爷。”赵军今天也没客气,说道:“这个黑瞎子是我们下面楞场几个工人放树放出来的,然后这把信告诉我了,我这才领狗来的。 我回去呢,多少还得给人家分点儿,咱这么的,狗找着那黑瞎子呢,大爷你先打,你打着了,这个黑瞎子胆,我拿三分之一。你要是没打着,我打,这个黑瞎子胆,我就给你三分之一。” “行!就按你说的办。”邢三闻言,感觉自己怎么都不亏,便一口应下。 见邢三答应,赵军吹了口哨,驱使花小儿继续往前跟。 花小儿、大青继续摸着黑熊脚印出去,赵军和邢三则在后面一边聊天,一边往前跟。 邢三道:“爷们儿,你要啥时候进山方便,你给我带桶酒呗。带来了,我给你钱。” “行。”赵军笑着应道:“这个好说,我啥时候要从你那儿过,我就给你捎去。” 二人说话时,跟在身旁的大黄、白龙就跑出去了,不一会儿,一阵冷风吹来,带来声声狗叫。 “追!”邢三先与赵军说了一声,便迈步往前跑。上次一起打野猪时,赵军就看出来了,这老头体格不错,能跑能跳的。 于是,赵军也不示弱,追着邢三就往前跑。 在前面山坡上,一只黑熊正趴在一段倒木前。 这只黑熊可是够倒霉的了,在树仓子里安安稳稳地住了一冬天。眼看着要出仓子了,却被人放火烧了一把。 黑熊浑身披散着毛长,而且在树仓子里蹲了一冬天,浑身脂肪、营养消耗大了,毛也变得干枯。 一遇火,就着了。 可以说,这只黑熊是愣被从沉睡中烧醒的。一醒来见屁股底下呼呼冒火,它急忙就往上爬,不断地把身子往树干上使劲蹭,愣是把火给蹭灭了。 但即便如此,它身上也是大面积烧伤,而且火烧完了毛,就烧它肉。 等无了长毛遮盖,屁股和肚子上的皮肉露了出来,上面全是水泡,被它一蹭,水泡破了,那叫一个疼。 得亏这是冬天,气温低,要是夏天,可就更遭罪了。 说起来啊,要是那李远、李伟两兄弟真按着张援民教的那样做,弄十几、二十根木头棍子插在树仓子中,这只黑熊可能真就葬身火海了。 但那样一来,熊胆会不会被烧没了,就不得而知了。 这只熊从火海中逃出升天以后,带着满身烧伤,一路往远走。 但它在树仓里蹲了一冬天,一双热乎的脚掌踩在雪地上,脚掌上沾了雪,这雪在它脚掌上融化再沾雪,慢慢结冰,使一个个小冰疙瘩粘在它熊掌毛上。 那一双因冬眠变得变得薄且嫩的熊掌,走路踩着冰疙瘩,硌得脚掌生疼,所以这只熊走不多远,就得停下来,趴下用嘴去啃脚上的冰,等把冰啃没了,才能继续赶路。 所以,就算从仓子出来都快两天两夜了,可这只熊仍然没能走出去多远。 就花小儿杀来之前,它正趴在一段大倒木下休息呢。 为什么是一段倒木? 这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伐倒的大椴树,而且还有造材工人将其截成了三段,但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没把它从山上拉到楞场,而是就这么丢在这里了。 昨天下午这熊到这儿就趴下了,一直趴到早晨还不愿意起窝,可没想到狗却追来了! 花小儿踩着岗子上来,一路吼叫着冲到距离黑熊四米左右的地方。 黑熊“呼”的一下起身,花小儿瞬间退去,站在距离黑熊六、七米的地方,抻着脖子就是一顿嗷叫。 如果是往日,这只熊看见花小儿的第一反应,肯定是走。因为这是野生动物的本能,它不是害怕狗,而是害怕受伤。 但是,这只黑熊已经受伤了,身上多处严重烧伤,心里正是窝火、憋气的时候,被花小儿惊扰,就要起来拼命! 黑熊向花小儿扑来,扑至花小儿近前,上身往起一扬,似人般站起。 这就是黑熊攻击与狗攻击的不同之处,狗攻击是冲到近前张口就咬。而黑熊呢,它是冲到近前,然后起身去抓,抓到了再咬,或者往屁股底下坐。 可随着黑熊一扬身,花小儿直接扭身跑了,黑熊扑了个空,再抬头时只见花小儿站在距离它五米左右的地方,冲着它发出声声吼叫。 这时,大青也杀来了,一路吼叫不止。 看见又是一条狗向自己跑来,黑熊舍弃了花小儿,迎着大青扑奔过去。 大青同样躲闪,跑出五、六米外,保持着安全距离,再冲黑熊发出叫声。 以一敌二,黑熊没再贸然发动攻击,而是扬起身,发出声声熊吼,对两条狗发出威胁。 可花小儿哪里会怕它这个?只见花小儿挪着脚步,往黑熊身后绕,见花小儿动了,黑熊转着头,视线和上半身全随花小儿而动。 而黑熊这一拧身,就将右侧软肋暴露出来,大青迅速扑来就是一口。 遭受攻击,黑熊使右掌一抓,大青顺势退去。 黑熊甩头,奔大青冲去,大青转身就跑,花小儿趁机从黑熊身后袭击,一口咬在黑熊屁股上。 这黑熊蹲仓子的时候,或趴、或坐,屁股、下腹在下,前天被火烧,也是这两个部位受伤最重。 那屁股上水泡蹭破,大片的伤口一直火辣辣的疼,好在冬天气温低,冰冷镇住了伤口的疼痛,到现在过了两天两夜,它也就没有太疼的感觉了。 可这时,花小儿一口咬上去,不但重击了伤口,将伤口表面结的薄痂咬破,而且狗嘴里的口水沾到伤口上,那种感觉疼的黑熊往起一窜。 黑熊发出痛苦的嚎叫声,熊掌往身后一掏,随即转身。 花小儿咬完一口,转身就跑。眼看着黑熊追击花小儿不停,大青追上黑熊,朝着屁股也是一口。 大青虽然下口不重,但它沉实,咬住黑熊屁股往下一坠,疼得黑熊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心中再有无限愤怒,也忍不了这样的疼痛。 而在这时,又听声声狗叫传来,大黄、白龙一前一后冲上了山坡,瞬间四条狗便将黑熊合围起来。 这回,不管黑熊追哪个,那个就跑,其他狗就从后面追着咬黑熊屁股。黑熊转身再找一条狗追,其余的狗就仍如法炮制。 不用多咬,从被花小儿惊起来到现在,只被咬了四口,黑熊就受不了了。 这时,它又被四条狗围住了,眼看着四条狗又要故技重施,黑熊附身白龙冲去,白龙往旁一躲,黑熊却没再转身追狗,而是直冲到一棵椴树前,一双前爪往树上一搭,后爪往上一蹬,蹭蹭两下就上了树。 四条狗从四面追来,追在树前,齐齐扒树站起,一双前爪向树干挠着,冲着黑熊不断地咬叫着。 可黑熊哪里还会下来,越爬越高,四条狗无奈,只能坐在树下,头朝上不时地发出叫声。 此时赵军和邢三还在半山坡处,听上头狗叫声不对,赵军立马拉住了邢三。 “咋了,爷们儿?”邢三还以为赵军要变卦呢。 赵军道:“大爷不用着急跑了,那熊上树了。” “啊?你咋知道?”邢三很是怀疑地问道。 被邢三这么一问,赵军笑道:“我打狗围,狗啥动静,我肯定知道啊。” 赵军这不是吹牛,因为狗与黑熊争斗时,叫声激烈、急促。但只要黑熊一上树,狗叫声瞬间就变,会变的有停顿,而且平缓。 常年打围的猎人,能从中分辨出不同,以便提早察觉狗和猎物的状态。 “不对啊。”邢三皱眉问道:“不都说,黑瞎子冬天不上树么?” 若是秋冬两季,只要狗会咬、口狠,那黑熊被狗掏几个回合,必要上树。但如果是在冬天,从仓子里出来的黑熊,或是走坨子的黑熊,轻易都不会上树。 赵军也很纳闷地摇了摇头,说:“这我不知道,但肯定是上树了。” 听赵军如此说,邢三就没再说什么,毕竟那狗都是赵军家的,赵军都不怕狗有事,他邢三又怕什么? 俩人来在坡上一看,那黑熊果然上树了,赵军对邢三道:“大爷,你先来吧。” “好嘞。”邢三也不客气,从背上摘下枪,往上一瞄。 这老头不是在哪儿借的枪。 这是16号套管枪,跟赵军用的挂管不同,套管枪前面的枪管可以摘,可以换。 要是打松鼠、山鸡、野兔,就用16号猎枪管打,打普通的猎枪子弹。 可要是打野猪、猎黑熊,就得将半自动枪的枪管换上,然后打7.62子弹。 此时那黑熊抱在树上五米左右处,左右摆着脑袋往下瞅呢。 这就是个靶子! 这也是为什么说,熊瞎子有时候比野猪好打的原因,它冬天蹲仓子,春秋好上树,不管是哪个季节,这熊都能给你一个打靶的机会,就看你中用不中了。 邢三举枪,瞄着熊,手往钩子鬼上一扣。 “嘭!” 就听一声枪响,四条狗从地上蹿起,一起扑到树前,不断地使前爪往树上挠,一边抓挠,还一边汪汪叫着。 再看那黑熊,稳稳当当地在上头抱着树,一脸茫然地往周围瞧着,只是黑瞎子视力差,它什么都看不清楚。 见此情形,一直警惕着的赵军,反而松了一口气,他怕老头没击中要害,黑熊下来就要伤狗,谁知邢三一枪连熊毛都没打着。 “我说大爷呀,你倒是瞄准了再……”赵军笑着转头去跟邢三说话,可一转头,却被赵军吓了一跳。 只见那邢三把枪也丢了,人躺在雪地里,老脸煞白,腮帮子哆哆嗦嗦的。 ------题外话------ 这个老爷子打熊,也是真实事迹,熊咋的没咋的,人躺下了,老无语了。 这是今天的更新,又二合一,等我休息休息,看看再写一章月票加更。 这个月现在有一千张月票,能加两章,还有上个月欠一章,月票欠三章。 除此之外,还有盟主加更5章,在此感谢建尼兄弟打赏的盟主。 也感谢其他兄弟的打赏和月票,谢谢大家,让兄弟们破费了 7017k 第二百四十一章.熊胆没了(5月份5000月票加更) 邢三一倒,赵军都懵了,饶是他两辈子加起来,也没看见过这么打猎的啊。 熊抱在树上,那就是死靶子,它动都不动,你倒是瞄准了再打啊。 再说了,打不着就打不着呗,也不至于打完一枪,熊没咋的,自己躺下了呀。 可该吐槽是吐槽,这老头还是不能不管的。 赵军忙把掌中枪背上,快步来在邢三跟前。 好在那熊在树上,有狗在下面,它就不会往下来,要不然赵军又得打熊,又得管这老头,那可就麻烦大了。 到邢三近前一看,他双目紧闭,嘴唇哆哆嗦嗦,脑门上渗出汗珠,脸上潮红还满是痛苦之色。 想起邢三有心脏病,赵军还不敢动弹他,只蹲下身轻声呼唤:“大爷,大爷!” 听见赵军叫自己,邢三眼皮微微一动,但却没能睁开眼睛,只嘴唇哆了哆嗦地断断续续道:“药……药搁……” “搁兜呢?”赵军看他说话费劲,忙试着帮他把话往外说。 “嗯……”一声拉长的“嗯”,也不知道这是病痛的呻吟,还是在答应赵军,反正赵军就往老头棉袄兜里一摸。 邢三这衣服兜赶上百宝囊了,里面有烟口袋、有火柴盒,还有准备留着装熊胆的小布口袋。 “唉。”赵军轻叹了一声,心想就你这两下子,还掂心熊胆呢。 但看有两个火柴盒,赵军把它们依次打开,一个里面装的真是火柴,另一个里头装的是黑色的小药粒。 之前赵军从邢三那里拿药和药方的时候,邢三告诉过他这药的用量,赵军便用手捏出两粒,给老头塞进嘴里。 这药粒,主要成分是一种植物加其他药材,熬制出来的,药效特别快。 当然了,管心脏的药,慢了也没用啊。 药入口,约摸一分钟,就听老头嘴里发出的哼哼声越来越大,脸上不健康的潮红之色渐渐褪去,赵军怕他着凉感冒,忙使棉袄袖子帮他擦擦脑门上的汗。 又过了约有两分钟,邢三眼睛一睁,迅速地眨了一下,但看他那双眼明明亮亮,还眼泪汪汪的。 “爷们儿。”这时邢三说话气也足了,只道:“给我扶起来吧。” “好嘞。”赵军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起来,让他靠旁边一棵树站住,然后问他:“大爷,我去打黑瞎子,你自己搁这儿没事吧?” 邢三摇了摇头,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赵军从背上摘下枪,距那黑熊所以大概三十米处停下,将手中枪举起,瞄向黑熊。 其实,打枪的时候,越长时间瞄,越不准。 就枪一上脸,向猎物一瞄,枪星一拉四瓣,然后就搂火。 “嘭!” 一声枪响,黑熊直接从树上落下,四条狗慌忙闪开,就见一团黑乎乎的摔落下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树下积雪纷飞,一阵狗叫声不绝于耳,四条狗瞬间钉了上去,扑在那黑熊身上就咬。 再看黑熊,翻身就起来了,双爪一挥,四条狗立马退去。 黑熊往左右一看,瞧见赵军便跃身向赵军杀来。 赵军刚才一枪,子弹自黑熊左腋下打进去,穿胸膛而过,最后镶进黑熊右臂里。 此时黑熊带伤扑来,赵军已然换好了子弹,稳稳瞄准熊头。 见黑熊要袭击自己主人,花小儿便从后面扑来,一口咬住黑熊屁股。 若是往日,这黑熊不会去管花小儿,只会扑奔赵军,可今天屁股被咬的每一下,都疼得它撕心裂肺。 黑熊当即转身,而此时的花小儿也没杀红眼,黑熊一拧身,它转身就跑。 这时赵军刚要打枪,却见黑熊转身从枪星里消失,他急忙收手。 刚才这一枪要是打空了,四条狗认枪,必会往熊身上扑,那时黑熊反击,猎狗躲闪不及,势必要受伤。 赵军移动枪口,去寻黑熊,但见一熊四狗,在山坡上展开了追逐。 熊追一狗,其余三条狗在后面追熊,追上就往屁股上咬,黑熊翻身又追刚咬它的狗,其他三条狗又聚在一起追熊。 这种场面,倒是少见。 只因,那屁股的伤被咬一口太疼了,那疼痛让黑熊能够忘记所有。 眼看黑熊不断地在方圆百米之内,被四条狗溜着做折返跑,赵军慢慢将枪口垂下。 这时候不宜开枪,反正四条狗都没有受伤,不如由它们先消耗黑熊的体力。 早知道这只熊在树洞里趴了一冬天,腹中空空,又被人放火烧了一通,刚才还挨了一枪,想来很快就没多大劲头了。 此时开枪,不如再等片刻。 而眼下的黑熊,似乎已经丧失了理智,只要屁股一疼,它就回身去扑狗,如此折腾了十多分钟,就听那熊吼声越来越弱,黑熊发出的攻击也越来越凌乱。 突然,黑熊哀嚎一声,纵身扎在雪地上,瞬间就不动了。 这下子,四条狗瞬间围了上去,扑在黑熊身上就咬。 “这是咋的了?”赵军在不远处都看呆了,自己还没打第二枪呢,这熊咋就死了。 难不成是装死? 要知道,正因为熊的生命力强大,它们有时候就会装死,一旦人到跟前,熊就会出其不意地偷袭人。 四条猎狗趴在黑熊身上,恶狠狠地咬住黑熊身体的某个部位,然后晃脑晃身,运起全身力气拼命撕咬着。 而赵军在不远处,谨慎地端着枪,瞄着黑熊。 他怕这熊是在装死。 就这样,等过了约有三分多钟,见这黑熊不管怎么被狗撕咬都不曾动弹,赵军这才放心,端着枪慢慢走向了黑熊。 此时的他,仍然不敢掉以轻心,直到来在黑熊近前,赵军仍端枪指着黑熊脑袋。 这时,见起还不曾起身,赵军这才放心,但他很纳闷的是,这熊为啥突然死了呢。 虽然心里怀疑着,但赵军先没管黑熊,而是转身去看邢三。 此时的邢三应该是好了,慢慢地挪步向赵军走来,一边走,还一边虚弱地说:“爷们儿,我帮你给它翻过来。” “你可算了吧。”赵军忙摆手,道:“大爷,你快歇着,我可不用你。”说着,赵军把枪背上,把狗赶开,他扯着黑熊一条胳膊往过翻。 不知道这黑熊蹲仓子前有多重,反正现在剩下二百左右斤,赵军把它翻过来,从后腰拔出侵刀,自其咽喉刺入,向下划开。 可当刀划破胸膛时,却见胸膛内空空如也。 这时,邢三正好走到近前,见此情形,虽然虚弱,却也喊道:“熊胆呢?” ------题外话------ 5月份的月票加更,都已还完。六月份继续,兄弟们多投票,我就多更。 7017k 第二百四十二章.不负这一回 黑熊胸膛里,心、肝、胆、脾全都不见了,只有一节护心肢在那儿啷当着。 听邢三惊呼,赵军看看黑熊左右伤口,才知道自己唯一的一枪,自黑熊腋下射入,穿过其胸膛时,将护心肢打断,使那灯笼挂全坠入其腹中。 果然,当赵军使刀划开黑熊肚腹以后,才将肝胆从肠子里拽出来。 这就是熊,灯笼挂被打折了,从五米高树上摔落,还能与狗缠斗近二十分钟,这生命力真是顽强。 赵军将熊胆摘下,装进小布兜里,并对邢三道:“大爷,这个我就先拿着了,回头卖了钱,我给你送去。” “嗯呢,这都好说。”邢三无所谓地挥挥手,指着黑熊对赵军道:“把那波棱盖抠了给我,我拿回去泡酒。” “行。” 熊波棱盖,又号称是假虎骨,泡酒可治风湿、类风湿。 赵军熟练地将熊波棱盖从熊腿上抠下来,递给邢三,邢三使小布口袋装上,又听赵军问他:“大爷,黑瞎子鼻子你要不?” “不要。”邢三摇头,道:“我要那玩意没啥用,你拿回去吧,谁能用给谁。” “那成。”赵军又把熊鼻子割下,然后抬头看着邢三,问道:“大爷,这熊要扒吧、扒吧,还能剩个百十来斤肉,我给你找个爬犁,帮你整回去,你放背阴的地方,能吃一阵子吧。” “那麻烦你了,爷们儿。”邢三说道:“我也不跟你客气了,整回去我看看焅出点儿油,剩下瘦肉我放背阴坡子使大雪埋上,还能吃半个来月。” 入四月份,山上阳坡的雪该化了,但背阴坡的雪会留到四月中旬以后,把熊肉埋在里面,再吃二十天也没事。 赵军割下熊肉喂狗,并问邢三:“大爷,你现在自己能走不得?” “能,放心吧,我这没事了。” “你可是够吓人的了。”赵军笑着,指上来时的山坡道:“我这领狗,我就不送你走了,你自己顺着这坡下去,到底下就往南走,上了爬犁道再往东,到77楞场找他们把头杜春江,就说我说的,让他弟弟赶爬犁来,帮你把这黑瞎子给整回去。” “这踏下人情能好么?”邢三有些迟疑地说:“别再给你添麻烦。” “不麻烦。”赵军说:“我有事找他,他乐不得的,以后我也亏待不了他。” “哎,那行。”邢三闻言,冲赵军一笑,道:“你要这么说,大爷就不跟你客气了。” “这就对了。”赵军怕邢三记不住,就又嘱咐他一遍:“大爷,你可记住了,到77楞场,找杜春江,让他安排他三弟帮你整。” “嗯呢,记住了。”邢三一边说着,一边把他那枪拿起来,往出磕枪管里的雪。 磕完,邢三对赵军说:“那爷们儿,我就先走了。” “行,那你自己慢点。” 邢三走后不久,赵军也把狗喂完了,他只从黑熊肚子上割了一条肉来,剩下的包括熊掌在内,他都留给邢三。 而这条肉,他打算拿回去喂给李宝玉家的小花。 那小花是徐长林家原来的花母狗和青狼的种,基因肯定是没问题,只要有好头狗带它两次,小花以后绝对差不了。 今天要不是打黑熊,怕小花没经验猛上会受伤,赵军就带它一起出来了。 不过这也行,那块肉回去给它吃,能让小花尽早地对黑熊产生兴趣,它要真是头狗的苗子,等上山以后自见分晓。 赵军打个口哨,吃饱的四条狗纷纷从地上爬起,跟着他往家返。 回到家,安顿好了狗,赵军进屋把熊胆交给了王美兰。 “哎呀。”王美兰一看熊胆,乐得都合不拢嘴了,把手往围巾上搓着,笑着说:“我儿子又打着黑瞎子了。” 赵军把棉袄脱下,挂在房门后,往门外看着,笑道:“妈啊,这回可没有黑瞎子肉吃啊。” “你是给谁了?”知子莫若母,王美兰知道这孩子心眼儿好,随自己了。 “嗯呢。”赵军说:“山里有个大爷,就自己,挺困难的,我就都给他了。” 王美兰一边往灶坑里添柴火,一边道:“行,给他吧,咱家也不缺这一口。” 这年头,能说出这话的。整个林区,怕是也没有几人了。 但有好儿子的王美兰,就是有这般底气。 大锅烧水蘸好了熊胆,王美兰又切酸菜炝汤,给赵军煮挂面吃。 这眼瞅着要到清明了,酸菜马上就不能吃了,王美兰打算一会儿把缸里的酸菜都捞出来,再包顿酸菜馅饺子。 这一口现在要再不吃,那就得等入冬了。 炝汤面出锅,赵军捧着小盆啼哩吐噜地吃着挂面。 这年头,挂面可是好东西,都不是有钱能买的着的,这一捆还是赵有财从领导们的伙食里一点点节省出来的呢。 吃完挂面,赵军睡了一觉,醒来就已经天黑了,他侧着身子想了一些事,就听从外屋传来了李宝玉的声音。 知道这小子一会儿就得进来,赵军便从炕上起身。 果然,房门被推开,李宝玉笑嘻嘻地进来,说道:“哥哥,今天打的多大熊瞎子啊?” 李宝玉一回家,看家里的大黄吃的肚子溜圆,趴在窝里直哼哼,就知道赵军又杀下熊来了。 “二百左右斤。”赵军想了想,问道:“跟二哥说请假的事了么?” “嗯,说了。”李宝玉侧身坐到炕上,对赵军说:“我现在还没编呢,单位人也不管我,只要顺子哥点头,我就能走。” “你工作也快了,别着急。”赵军笑道:“我叔都调到调度了,那还能让你没有编么?” 赵军这话一点不假,林场调度不但管生产调度,还管着车辆调度。 调度组副组长的儿子,要是在车队里都没有编制,那岂不是天大笑话么? 眼下就是李大勇刚上任没几天,没法立马就把自己儿子给安排了。 但李宝玉进编的事,也绝不会拖得太久。 赵军想,这可能就是自己重生给身边人带来的变化吧。 前世李大勇混到退休,也不过只是个普通工人,而李宝玉也是在车队干了三年,才进编转正。 “宝玉啊,晚上搁家吃吧,大娘给你包饺子。” 这时,外屋传来了王美兰说话的声音,听得赵军心里微微一暖,如果自己的重生能让身边的人过得更好,那真的就不负这一回了。 7017k 第二百四十三章.挑衅啊 “不得了,大娘,我妈也搁家包饺子呢。”听王美兰说话,李宝玉在屋里答道:“跟你一样,都是野猪肉酸菜的。” 记得有那么句话,叫和珅跌倒,嘉庆吃饱。 而自赵有财、李大勇的小金库被抄,赵、李两家人都吃饱了。 去年还挺困难的李大勇家,现在都能随便吃饺子了。 这时,赵军和李宝玉说正事,道:“他们永兴春猎30号开始,咱29号就走,把五条狗都牵着。” “小花也牵着?”李宝玉问道。 “牵着。”赵军点头,道:“领它去,让它跟着见见世面,陶家给我拿半自动,野猪只要不碰见挑茬子,其它的就让它跟着大狗干。” “行!”李宝玉闻言,顿时兴奋起来,对赵军说:“哥哥,到时候他家给你拿半自动,你把你这挂管枪给我使呗。” “可别的。”赵军一听,忙拒绝道:“人家民兵春猎一两千人呢,你再走火给谁打了,到时候咱们都不回来了。” 说到此处,赵军又怕打击李宝玉心气儿,再道::“等咱们回来的,也开春了,场子里都没啥活了,咱再上山,让你拿着枪,看着啥,就打点儿啥。” “这也行。” 一夜无话,第二天赵军就到79楞场检尺了。 79楞场把头姓尹,名叫尹兵,个子不高,穿的普普通通。 听说赵军来了,尹兵忙从窝棚里迎出来,一见赵军就上前,握着赵军的手,一脸热情洋溢地道:“技术员啊,我们楞场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这把头说话,还一套一套的。 “尹把头客气了。” 见赵军要往愣堆场走,尹兵愣是没让,硬将赵军拽到他的把头窝棚,沏了茶,拿上瓜子,跟赵军从天南聊到海北,一聊就是一上午,一聊就聊到中午开饭。 赵军前世就认识他,知道这尹兵是有名的能说。 但他的能说,跟李如海的能说不一样。 尹兵是长袖善舞,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但不管跟谁,只要他想说,就能连说一天不住嘴。 更厉害的一点是,他咋说都不渴,就这一上午,赵军喝了一缸子茶水,厕所都跑了两趟。 可人家尹兵,一缸子茶水都放凉了,他也一口没动。 到了中午,伙夫老孙头把饭菜给端了进来。 凡是验收员新年第一次到楞场,必须得吃顿好的。 今天79楞场给赵军安排这顿,也是不差。 猪肉炖粉条、小鸡炖蘑菇、红烧排骨、牛肉炖萝卜、油焖林蛙、挂浆地瓜。 猪肉炖粉条、小鸡炖蘑菇这不用多说,这是东北的两道名菜。 虽然是在山里,但尹兵没拿野猪肉、野山鸡糊弄赵军,这两道菜加上红烧排骨的排骨,都用的是家猪、家鸡。 牛肉炖萝卜,这牛肉就得用大红萝卜来炖,炖出牛肉,毫无膻腥。 上次在78楞场的时候,杨亮给赵军准备了一盘酱焖母豹子,而今天尹兵让伙夫做的油焖。 这母豹子先用油煎了,然后再焖,入口外酥里嫩。 其实这五道菜没什么特别,关键是最后一道挂浆地瓜。 这地瓜得是秋天存的,而挂浆的糖在这时候更是难得,做这一盘挂浆地瓜,可见尹把头没少费心。 然后尹兵又拿出瓶酒来,虽然赵军说不会喝酒,但尹兵还是把酒给赵军摆上了。 一顿饭吃的沟满壕平,赵军在把头窝棚里休息了一会儿,就在尹兵的陪同下,拿着工具越往楞堆场走。 今天是他到79楞场的第一天,尹把头亲自陪着他到楞堆场,把他介绍给归楞的工人们,别哪个冒虎劲。再跟验收员干起来。 这一下午,赵军倒是让他们大吃一惊,虽然赵军是从77、78楞场过来的,已经不是生手了。 但毕竟是年后刚上班的,尹兵也没想到赵军干活这么利索,从头到尾一次也没出错,该给的尺一分不差,这就足以让人称道了。 就这样,接下来的几天,赵军都在79楞场干活,一直到3月28号这天。 赵军在干了一上午活以后,中午到把头窝棚吃饭。 平常是不可能有第一天那么丰盛,但也是得开小灶的。 今天中午,赵军和尹兵吃的是红焖狍子排骨,还有白菜炒木耳。 吃饭的时候,赵军就跟尹兵说:“尹把头啊,我今天检完尺,明天就先不来了,家里有事,我耽误几天活哈。不过你放心,耽误不了给工人结账。” “没事儿,没事儿”听赵军那么说,尹兵忙道:“赵技术员,你家里有啥事儿,需要我老尹帮忙的,你就跟我直说,千万别拿我当外人。” “嗯,行,我要有事需要尹把头帮忙的,一定不跟你客气。” 吃过饭,赵军在窝棚里休息片刻,又拿着工具到楞堆场干了一下午,然后才下山回家。 今天不知为何,赵有财出奇地回来早,现在正坐在炕上跟王美兰算账呢。 算的不是别的账,而是王美兰一月给他两块钱,他有七毛五都是给家里花了,这个钱应该让王美兰给他报销。 王美兰正在给赵军收拾东西,被赵有财磨得心烦,便从兜里拿出五毛钱甩在了炕上。 就见赵有财一下子扑了过去,双手像小孩扣蚂蚱一样,把钱按住,然后拿起来塞进自己口袋里。 等落袋为安,赵有财才对王美兰说:“兰啊,还差两毛五呢。” 赵有财话音刚落,但见王美兰斜眼望来,道:“差一不二的,得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咋回事。” 赵有财立刻就不说话吧,把腿一掰,盘腿坐在了炕上。 这时,赵军推门进来,王美兰问道:“儿子回来了。” “嗯呢,妈。”赵军过来一眼,道:“妈,这给我收拾啥呢?” 王美兰拽开袋子,见里面有绷带、烟口袋,还有两件换洗的背心。 这年头,山里人没什么衣服、裤子,棉袄里面就是一件背心,棉裤里则大多都是裸着的。 这时,赵有财瞥了赵军一眼,道:“人家永兴大队,可是有厉害人,你这大老远去的,可别给咱们老赵家丢人。” 说到此处,赵有财一昂脖,说:“我就是没工夫,要不我就去了。” 呦,这是挑衅啊。 ------题外话------ 今天语音输入的手机坏了,我一个字一个字抠的,明天下山去买手机,感谢兄弟们的打赏和月票。 明天上推荐,有加更 7017k 第二百四十四章.铁锅炖大鹅 第二天一早,赵军和李宝玉背上行囊,牵着五条狗离开家,一路往永兴队上去。一直走到快中午了,眼瞅前头就是永兴大队了,就听身后有人喊道:“赵军兄弟、宝玉兄弟!” 二人回头一看,见是黄贵背枪走来。 “黄老哥,你也来啦?”赵军、李宝玉迎上去跟黄贵打着招呼。 “嗯呐。”黄贵往前一指,笑道:“我跟他们二队书记认识,前天他打电话到我们屯儿,告诉我今天过来。” 说到此处,黄贵顿了顿,打量两下赵军和李宝玉,便问道:“你俩这是奔几队去啊?” “一队。”赵军笑着问道:“是不是咱还顺路啊?” “嗯呐。”黄贵朝前一扬胳膊,道:“一队、二队都搁前头。” 说话间,三人一起往前走,在经过二队时,有人在道边接黄贵,黄贵便和赵军、李宝玉分开,和他朋友往东边村子去了。 赵军和李宝玉又往前走了二里多地,找路边从茅房出来的老头一打听,才知道旁边这片村子就是永兴一队。 看着俩人面生,老头便问:“小伙子,你们上我们队上来,是要找谁呀?” “是那个陶大宝陶主任让我们过来的。” “啊。”老头看了看赵军他们牵的狗,恍然大悟道:“陶主任,找你们来打猎是吧?” “是。”赵军点头,说:“这不你们春猎么,陶主任让我们过来参与一下子。” “那你们直接去他家呗?”老头又问。 “这个……”赵军迟疑一下,问道:“陶主任是不挺忙的啊?” “那可不咋的!”老头一歪头,说:“他一天管多少事呢,都不咋着家。” “啊。”赵军想了下,才问道:“那陶老爷子是不也搁他家呀?” “那不是。”老头摇头道:“那老东西跟他老儿子一块儿住。” 听这老头叫老陶头老东西,想来俩人关系是挺好的那种,赵军便笑着问他:“那我先去看看陶老爷子吧。” 一听赵军这话,老头倒有些惊讶,问道:“咋的?小子,你跟老陶头子还认识?” 在老头看来,赵军这年纪跟陶福林隔着一辈呢,不像是能认识的。 “嗯呐。”可却听赵军道:“前一阵子,搁山上碰见的。” “哎哟,你可别说了。”老头闻言,一拍大腿,对赵军说:“那老东西啊,一点都不让家里省心,天天背个破枪,寻寻摸摸地就要上山,给他二儿媳妇都愁坏了。” 赵军闻言,只是一笑。 在东北,这样的老头、老太太不少,他们倒不是故意的,只是他们并不认为自己老了,很多对于他们来说很困难事,却被他们视为小菜一碟。 所以,就会出现一些类似于逞能的行为。很多时候,也难免给儿女添麻烦,这就是所谓的老小孩儿。当然儿女小的时候,父母会包容孩子一些不成熟的行为。 而老人上了年纪,成了老小孩的时候,身旁儿女就要回过头来包容老人的这种不成熟行为。 但不得不说,陶福林这岁数,天天张罗要打猎,这真是有点过了。 见赵军似乎有些不以为然,老头一下子还挺激动,继续说道:“他二儿媳妇那人可好了,家里家外,天天干活都不歇气儿,完了还得跟这老东西提心吊胆的。” “那个……老爷子。”赵军见老头说个没完,忙拦着他,问道:“你跟他二儿媳妇是啥亲戚呐?” “啊!”老头应道:“那是我外甥女啊。” 赵军点点头,问:“那你外甥女家搁哪儿啊?” 老头伸手给赵军比划了一通,赵军、李宝玉就带狗往那边去,在路过小卖店时,赵军叫李宝玉看着狗,他则进去买了两瓶罐头,装进了挎兜子里。 然后继续走不多远,就见前面一户篱笆院,一个老头正背着手,两条腿不断地交替抬起,跟一只大白鹅打架呢。 赵军向他这边望来的时候,老头也正好向他瞅来,二人视线相触的一瞬间,老头脸上瞬间洋溢出了笑容。 “赵小子!”老头弃了大白鹅,直奔院门口,而那大白鹅还穷追不舍地撵了老头两步。 老头出门来,小跑着向赵军迎来,边跑边说:“赵小子,我这天天搁当院等你,你总算是来了。” “慢点,慢点。”赵军忙上前扶住老头,可是怕可磕着碰着。 “没事,我身子骨硬着呢。”老陶头扒开赵军的手,虽嘴里说着不服老的话。可他虽然是对赵军说话,但却把目光转向了李宝玉。 这时,他的脚步也停了下来,转头看了一眼赵军,又转回头上下打量着李宝玉,口中喃喃道:“这好像不是那天打黑瞎子那个人呢?” “咋不是,就是他。”赵军知道老头说的是谁,但就是跟老陶头打马虎眼。其实今天早晨俩人领狗出来的时候,还看见出门倒便盆的张援民了呢。 但前几天好不容易给这位大侠整回家了,赵军可不敢再领他出来了。 “你可别糊弄我。”陶福林指着李宝玉,对赵军说:“上次那人,都没这小伙子一半儿高。” “哈哈……”李宝玉一听,瞬间开怀大笑。 赵军也笑了,对老陶头说:“老爷子,你说的也太邪乎了。” 人呐,一看见特别高的人,就容易描述的很夸张,李宝玉一米九的个子,在这年头就很难得了。 “走,进院!”这时,老陶头突然想起不能在院外寒暄,忙把二人往院子里招呼。 三人进院还好说,而那五条狗一进院子,院里的大白鹅瞬间就老实了,把翅膀一拢就往后院跑了。 这时,老陶头也不管大白鹅了,一指西墙边一溜低矮棚子,对二人:“俩小子,你们把狗拴那边棚子里,那里头有麻袋,铺那板子上。” 说完,老头撂下二人,就往房前跑。到门前,他拽开门就冲里面喊:“闺女啊,快点儿,家来戚啦。” “谁来了?”话音刚落,一个高大粗壮的东北妇女风风火火地就出来了。 她就是老头的二儿媳妇李云香。 陶福林冲李云香一摆手,随即一边指着赵军,一边往赵军身前走,并道:“这就是我跟你说那个,打猎的赵小子。” “哎呀!”李云香闻言,忙把手在围裙上反复擦了两下,才快步走到赵军面前,一把就拉住了赵军的手,道:“小伙子,我可得谢谢你啊!” “婶儿,不用……” “不用不行啊!”李云香道:“你都不知道那天把我们急啥样啊,要不是你把我爸救回来,那我就得上吊了。” “不至于,不至于。”赵军见状,忙转移话题,指着身旁李宝玉,对李云香说:“婶儿,这是我兄弟宝玉,李宝玉。” “婶儿。”李宝玉上前,点头叫了李云香一声。 “哎……”李云香刚答应,抬头再一看李宝玉,不由得惊叹道:“这孩子咋长这么高呢?” “八成是家里吃的好。”老陶头在旁嘀咕一声。 “行了,快别在外头说了,进屋,进屋。”李云香侧过身,伸展着胳膊,招呼赵军、李宝玉进屋。 刚进到屋里,赵军便从挎兜子掏出两瓶黄桃罐头,一边往炕桌上放,一边对陶福林说:“老爷子,我这次来也没给你拿啥,就给你买两瓶罐头。都说桃养人,你老好好在家,别总往山里跑了。” 赵军前面的话,陶福林听得很受用,脸上笑么滋的,可说到后来,一听不让他跑山了,老陶头子顿时把脸一板,道:“那可不……” 老陶头不爱听的话,李云香可太爱听了,只见她上前一步,打断陶福林的话,对赵军说:“这孩子说的真好,就是下回来,可别花钱买这东西了哈。你哥俩先在屋歇一会儿,婶儿给你们拿吃的。” 说完,李云香去外出,端水沏茶、洗苹果、拿瓜子,还拿出两个黄纸包,都摆在炕桌上。 赵军和李宝玉是客,李云香怕他们不好意思,不会自己动手,于是就亲自把那黄油纸包打开,将里面的炉果、长白糕都露了出来。 炉果,倒是常见,可那长白糕就很少有人能整着了。 “孩子,你俩先垫吧点儿。”李云香退后一步,一指桌上吃喝,对赵军、李宝玉说:“婶儿这就给你们做饭。” “闺女啊。”这时,老陶头子开口道:“这眼瞅中午了,你给俩孩子整点吃的呀?” “啊?”李云香一愣,有点没明白陶福林的话。 陶福林看着李云香说:“人家孩子来咱家,头一回端饭碗,你可得给整点硬菜啊。” “那是必须的。”李云香笑道:“杀大鹅行不,爸?” 李云香问了老陶头子一嘴,又抬胳膊往外一指,道:“把剩那大鹅杀了,行不?” “行!”老陶头子斩钉截铁地说:“它刚才跟我得瑟呢。” 东北妇女办事儿也是嘎巴溜脆,李云香说杀就杀,赵军和李宝玉拦都拦不住。 就见李云香拢柴火点着了烧水的火,然后就气势汹汹地出了屋,不大一会儿就听院子里大鹅“啊”、“啊”直叫。 只见李云香左手抓着大鹅脖子,右手死死钳住大鹅两只膀子,硬将那七、八斤重的大鹅给拎进了屋。 一进屋里,李云香抓着大鹅脖子的手不松,右手抓着大鹅膀子往地下一摁,脚往大鹅身上一踩,踩住两只膀子不让它扑腾。 然后,李云香右手就空出来了,从灶台上拿下菜板,仍在地上。 这个时候的大鹅好像明白了什么,张嘴发出最后的嗷叫声。 李云香听它叫的闹心,怕他吵到了赵军和李宝玉,就抓鹅脖子的手往上一挪,抓住鹅脑袋、捏着鹅嘴,把它往菜板上一按。 紧接着从灶台上拽下菜刀,手起刀落,就听咔嚓一声,鹅头落地。 此时,大鹅虽死,但身子还在挣扎着,可李云香抓、踩着它不松,而且麻利地从灶台上拿下一个小盆,接着鹅血。 等鹅血流干,大锅里的水也开了。 可烫鹅毛,不能用滚开的水。 正好李云香将开水舀出,等舀到一桶里后,这水也不到滚开的程度了。 李云香将大鹅按进水里,从旁边拿过炉钩子,伸进桶里搅动着大鹅。 搅动两圈过后,李云香把大鹅拿出,熟练且迅速地给大鹅褪毛。 大鹅毛难褪,不但有翎毛、羽毛,贴皮还有一层小绒毛。 等褪完了毛,李云香将鹅开膛,拽着灯笼挂把肠子都扯回来,从鹅珍下一掐,肠子扔了,再把鹅胆从肝上摘下,也扔了。 然后,大鹅剁小块,清水洗了两遍,也不焯水,热锅烧油,鹅肉下锅猛炒,将鹅皮炒的微干,再下酱油翻炒。 等酱油色挂在大鹅肉上以后,李云香又往锅里舀水,盖上锅盖,添两把柴火以后,李云香转身从南墙上摘下个小网兜,回到灶台前以后,从网兜里抓出两把土豆干放进一个小盆里。 然后,她拿暖瓶往盆中倒进开水。 在东北,小鸡得用蘑菇炖,大鹅就得用土豆干来炖,要不然的话,要放别的东西的话,哪怕是放新鲜土豆,那大鹅肉都腥。 大鹅下锅等水开,李云香在炖大鹅上方放屉帘,在屉帘上放盆蒸米饭。 当李云香又把锅盖盖上时,她家房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一个声音传进屋里。 “妈,咱家院里咋有狗呢?咱家大鹅咋没了呢?是不让狗……啊?让你给炖了呀。” “儿子!快来!”李云香看见来人,拽着他进屋,给他们引荐道:“这是我儿子陶飞。” 说完,李云香又对陶飞道:“儿子,这是你赵哥和你李哥。” 这陶飞今年十八岁,而李宝玉刚过完年十九,还比他大一岁,所以他得叫李宝玉一声哥呢。 赵军和李宝玉很有礼貌的起身,依次和陶飞握过手,三人上炕陪着老陶头子吃吃喝喝。 谈话间说起明天春猎的事,陶飞笑道:“赵哥、李哥,你俩来的太是时候了,我大爷今天让人把炮给拽出来了。” 一听有炮,李宝玉眼睛都放光了,只对赵军道:“这要使炮,大爪子也轰下来了吧。” “这孩子……”老陶头在一旁笑道:“这啥年月了,哪还有大爪子了?” “咋没有呢?”陶飞把身一转,望向陶福林,道:“小西山后边石砬子,前两天不说有个石虎子么?” ------题外话------ 今天没下去山,托人给我从镇里买手机了,明早给我捎回来,今天的更新对付出来了,明天再加更。 7017k 家里出了点事,又鸽兄弟们了 兄弟们啊,抱歉了,实在没办法,唉!请假一天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家里出了点事,又鸽兄弟们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四十五章.有兽伤人 原本赵军以为陶福林一听山中有虎,会兴奋雀跃。 可实际上,刚听陶飞说山里有石虎子的时候,陶福林端着缸子的手一抖,多亏旁边陶飞手疾眼快,才没让这一茶缸的水都扣在炕上。 “真的?假的?”陶福林老脸上满是严肃地对陶飞说道:“我告诉你啊,你要敢骗我,可说我收拾你。” “爷。”陶飞笑道:“这骗不了人,你出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咋的了,这是?”赵军一脸好奇地看着陶福林,问道:“老爷子你还敢照量老虎啊?” 一听赵军这话,老头子脸上闪过一丝哀伤,摇头说道:“老虎,我不敢照量,要是野猪、黑瞎子啥的还凑合。” “您快歇着吧。”陶飞说:“从明儿开始,我大娘起早就上我家来,跟我妈一起看着你。” “净瞎闹。”老头子闻言,把脸一板,说:“我又不是孩子,你们看着我干啥?” 因为之前打过交道,所以赵军太知道陶福林是什么人了,想来陶家人也不容易,一天干活啥的不说,还得调集人手看着这老头子。 这时,李宝玉问陶飞,道:“兄弟,那个石虎子,是有人看着了,还是咋的?” 被李宝玉一问,陶飞摇头,说:“我听他们那意思,好像没看着影,就看着爪子印儿了。说爪子又不大,不像是大虎。” 石虎子,这不同的地方,代表着不同的动物。 在有些地区,石虎子指的是大山猫或者猞猁。 但在赵军家这一片儿,一提石虎子,那是小虎,并非那种大的东北虎。 这样的小虎,多是未成年的虎崽子,也有一些体型较小的母虎。 如果是母虎还好说,可这只要是小虎的话,那它还应该有爸妈吧? 想想自己之前和周成国对上的老虎,赵军感觉这两只离得太远,应该不会有什么血缘、亲缘关系,但仍有些好奇地问陶飞:“小飞啊,咱们队上对那个石虎子有没有啥说法啊?” 陶飞摇头,道:“赵军,这个要打的话,得上边儿林业局批才行呢。咱们队里现在的说法,就是尽量别往它那边凑。” 听陶飞这么说,李宝玉倒是有些失望,嘴里喃喃自语的,嘀咕要是谁能打虎,他好能看看热闹。 他声音虽小,但也被在场几人挺清楚了。 别说,陶福林都这么大岁数了,耳朵还一点不背,当即对李宝玉说:“李小子,你们哥几个平时整点野猪、黑瞎子啥的就得了,那就算是石虎子,也不是一般人能照量的。” “对。”陶福林话音刚落,就听赵军说:“老爷子,你说的对。你平时就打点儿沙半鸡、灰狗子啥的就得了。那个野猪、黑瞎子,也不是你能照量的。” 句式还是那个句式,赵军等于是把陶福林的话,给他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你小子……”陶福林气结语塞,冲赵军吹胡子、瞪眼睛的。 而一旁的陶飞,脸上却是露出了笑容,这陶福林在家里称王称霸的,儿子、孙子谁也说不听他。 赵军又劝陶福林,道:“老爷子,不是我这当晚辈的说,你说你上次上山,还把脚给崴了,这么大岁数了,骨头啥的都不爱好。” 赵军这句话说完,老陶头子似乎真听了进去,点头道:“你说的也是。” 听他这么说,陶飞有些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了看赵军,又看了看陶福林。 感觉到自己孙子怪异的目光,陶福林歪头瞪了陶飞一眼,道:“你瞅啥啊?” 陶飞自然不敢问自己亲爷“我瞅你咋的”,只道:“爷,你明天就搁家待着吧,打猎啥的,我跟我赵哥、李哥去。” 他这一句话,听得赵军和李宝玉面面相觑。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心想咱也没说要领他呀。 几人唠嗑时,陶飞他爹陶小宝回来了。 陶小宝从进院就看见家里有狗,就特意往旁绕了一下,生怕这不熟悉的狗窜出来,再把自己给掏了。 但打围的狗,到哪儿了都不讨厌,不吵也不闹,就找个地方一趴。 看见这些狗,想起前些日子大哥从永安屯回来时说的话,陶小宝就猜测,可能是他们家的恩人来了。 等把房门一拉,闻见炖大鹅的香气,陶小宝冲李云香扬头示意一下,就见李云香点头,道:“那小伙子来了,你赶紧跟我进屋来。” 陶小宝闻言,忙摘下手闷子,等他进到里屋的时候,赵军和李宝玉忙从炕上下来。 三人互道姓名,陶小宝一把拉住赵军的手,用力地摇着说道:“赵小子,叔是啥也不说了,你是我们全家的恩人呐,到这儿,你就是到家了。” 赵军跟他客气几句,众人便分别坐下,聊天的话题还是围绕着明天春猎。 就听陶小宝对赵军说:“我听吴峰说,你打猎挺厉害的,那一会儿让我大哥给你拿半自动,不管打着啥,他都不能让你白忙活。” “这都好说。”赵军笑道:“我们哥俩来咱这儿,就是看看热闹。我们那屯子也小,也见不着春猎这场面。” “那就在家多住几天,多玩儿几天。”陶小宝道:“家里吃喝都有,你们乐意上山就上山,不乐意上山,就让陶飞陪着你们玩儿。” 几人说话时,外面炖大鹅的香气越来越浓,李云香打开锅盖,将蒸好的米饭端出,放在一旁。然后为了避免饭凉,就用盆子扣上。 紧接着,李云香把屉帘掀开,将那用开水泡好的土豆干撒进炖大鹅里。 等再盖帘儿再放上,李云香拿过盛鹅血的小盆,往里撒入盐面、葱花。 闻见大鹅的香气,陶小宝从炕上下来,走到外屋对李云香说:“家里还有啥了?要不我再出去买两瓶罐头吧。” 李云香往屋里瞅了一眼,然后小声对陶小宝说:“刚才那孩子来,还买两瓶桃罐头呢。你出去看看整两瓶肉罐头回来,咱爸都说了。俩孩子第一回到咱家端饭碗,得整点儿好吃的。” “那我再出去看看。”陶小宝带上狗皮帽子就走了。 直到大鹅要出锅的时候,陶小宝才回来。但此时他一手拿着两盒午餐肉罐头,一手端着一盘炸鱼。 李云香接过罐头,使刀开罐头,并将从里面倒出来的午餐肉切片。 这时,见陶小宝把炸鱼放在灶台上,李云香便问:“这哪来的鱼啊?” “啊,三舅家的。”陶小宝笑道:“我去买罐头,路过三舅家,闻见他家屋头好像炸鱼,我就管他要一盘。” “嗯,行,咱家来戚了。”李云香搁筷子扒拉了一下,看那盘子的鱼都是一拃来长的小鲫鱼,便点了点头。 等李云香切好了午餐肉罐头,炖大鹅也出锅。 李云香找了个特大号的盘子,把整锅的大鹅、土豆干全盛到了盘子里,摆上炕桌,放在中央,左右是午餐肉和炸鲫瓜子。 紧接着蒸鹅血的小盆也上桌,里面还放在铝勺。然后,李云香又给大家拿来碗筷,盛米饭的盆则着放在炕里。 李云香没有上桌,就是赵军、李宝玉和陶家祖孙三代一起吃饭。 陶小宝特意打开了一瓶杜康酒,但听说赵军不喝酒,他就给李宝玉倒了一杯。 五人开吃,吃喝到午后一点多,李宝玉跟陶飞都喝多了,分别到房间里休息。 平日里,陶小宝两口子住东屋,陶福林和陶飞住西屋,今天李宝玉和赵军来了,被安排在西屋,跟那祖孙俩一起住。 安置好了两个喝多的,陶小宝迷迷糊糊的,带着赵军往大队部去。 此时永兴一队大队部中,永兴大队书记于学文、治保主任兼民兵排排长陶大宝,还有永兴二队到十队的的九个书记都在。 这些人还在商议明天春猎的事情,连午饭都没吃,才将一些细节敲定。 赵军来时,他们刚刚散会,各位大队领导出门时看见陶小宝纷纷和他打招呼。 陶小宝简单地应了几声,便把赵军领进了大队部。 看自己兄弟喝多了,陶大宝眉头一皱。但当他把目光落在赵军身上时,心里便隐隐有了猜测,忙问道:“是不是赵军啊。” “陶大叔你好,我是赵军。”赵军上前一步,先向陶大宝介绍自己的。 陶大宝急忙迎上。与赵军双手紧握,说道:“一直说要当面谢谢你,这上次去你家,也没看着你,我还怕你这次不来呢,咱这啥时候到的呀?” “中午到的。”一旁陶小宝接话,道:“在我家吃的饭,你弟妹炖的大鹅,我们几个喝的酒。” “是你们几个喝了,人家赵军可没喝吧?”陶大宝笑着问道。 “大叔,我不会喝酒。”赵军笑着说:“但肉我可是没少吃。” “哈哈……”陶大宝爽朗一笑,说:“喜欢吃肉,那就可劲儿地吃。这些天,咱这儿队里少不了肉。” “人家孩子才不惦记咱家那肉呢。”在酒桌上听李宝玉一顿吹嘘的陶小宝说道:“人家一冬天整十来个黑瞎子呢。” 他这话,陶大宝是信的。 就前些日子去赵军家的时候,陶大宝听赵国峰和王美兰说起过,都说赵军挺厉害的。 陶大宝伸手在赵军胳膊上拍了两下,说道:“既然来了,你就放开了打。” “行。”赵军点头道:“陶大叔,这次我领狗了,但没背枪。我寻思问问,咱大队上要是用枪方便,就借我一把使使。” “这孩子。”陶大宝冲他弟弟笑道,“他这话说的,咱还能差他一把枪么?” 说到此处,陶大宝又回头,对赵军说:“你等着,叔给你拿去。” 说完,陶大宝转身到里屋。不大一会儿,他再出来的时候,一手拿着一把56式半自动步枪,一手拿着一个不大的撸死狗兜子。 撸死狗,这是东北的方言。就是那种上面带一根儿绳带的,一撸这绳带,兜子口就紧了。 陶大宝先把枪递给赵军,赵军拿过枪,端枪上脸,往旁边无人处比划了一下,才满意地收起,挂在肩上。 然后,他又从陶大宝手里接过装子弹的撸死狗兜子。 这不大的兜子入手,感觉里面沉甸甸的,显然是装了不少子弹。 这时,就听陶大宝说:“这是二百发子弹,你就敞开了打。下货多了,咱队上另有奖励。” “陶大叔啊。”这时,赵军想起一事,问道:“我听小飞兄弟说,咱们这边儿还出来个石虎子?” “嗯呐。”陶大宝点了点头,说:“这个东西呀,咱们轻易不照量他去,因为要打它,得上头批。但是它也别惹乎咱们,要不然就地打死。” 这就是军人出身,一字一顿中充斥着霸气。 赵军闻言笑道:“陶大叔不瞒你说,前一阵子我还遇见一只虎呢。没敢照量,掐踪跟了四、五里地,让它反过来跟我几里地。我真没敢打,就是开枪给它吓跑了。” “呦,你是厉害呀。”陶大宝面露惊讶说:“这山里敢打虎的可不多啊。” 说到此处,陶大宝叹了口气,道:“我就是这条腿不成了,要不然我也跟你们比试、比试。” 看了眼陶大宝那条伤腿,赵军肃然起敬道:“陶大叔,我们跟你比不了,您是英雄。” 陶大宝哈哈一笑,摆手道:“孩子啊,叔算不啥英雄,你这来了,就别着急走。我们大队春猎几天呢,虽然说队上有事吧,但叔也肯定好好招待你。等今晚上,你们都到我家,我让你婶整点儿好菜,咱再吃点、喝点。” 陶大宝话音刚落,有人从外面推门进来,对陶大宝说:“主任,可不得了了?” “咋的了?” 来人忙报告说:“七队那边伤人了!” “咋整的?”一听伤人了,陶大宝忙上前问道。 “听说是搁山里碰见啥了?” “唉哟,那我赶紧看看去。”陶大宝说着,拿起棉袄就往外走,临出门时,还转身对陶小宝说:“弟啊,你赶紧领着孩子回家,晚上你们都上我那儿去。” 这时,赵军上前道:“叔啊,我跟你去看看吧。” 7017k 第二百四十六章.老兵入山 出了大队部不远,就是卫生所。 当赵军和陶大宝来在卫生所时,这不大的卫生所,内外已经呼呼啦啦聚了不少人了。 眼看着陶大宝过来,众人一边和他打招呼,一边分开两旁,给陶大宝让出道路。 赵军跟着陶大宝,进到卫生所里。头,却没有听到想象中的惨叫声。 除了围观群众和卫生所大夫以外,就只有一个身穿破棉袄的汉子,坐在长条凳子上抹眼泪呢。 只见他横坐在长条板凳上,一条腿架在凳子上,棉裤腿撸了上去,脚脖子肿的挺高。 他应该就是受害者,可瞅着也没啥大事啊。 “咋回事儿啊?”陶大宝进来瞅瞅,也觉得事情并不是像想象中的那样,便问周围看热闹的人。 被问到的人,见是主任问话,忙道:“曲老二赶爬犁回来,搁山里碰见石虎子了……” “呦!”陶大宝闻言,忙两步来在曲老二身前,歪着头往曲老二脸上看去。 这时的曲老二,正抽抽搭搭的抹眼泪呢,一下看见陶大宝的脸,曲老二一怔,忙抹了一把脸,喊道:“主任啊,你可来了!” 说着,挣扎着就要起身。 陶大宝忙按住他,问道:“咋的?听说你还遇见石虎子了?” “嗯呐!”曲老二点头,道:“主任,我跟你说,我差点就回不来了!” 陶大宝闻言,眉头一皱,道:“你不就崴个脚么?” 陶大宝知道曲老二这人不会打猎,平时上山过岭的,顶多带把侵刀,在老虎面前几乎就是手无寸铁。 要真是遇见虎了,就崴个脚脖子,这可能么? 一听陶大宝这么说,曲老二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哭着说道:“主任啊,我家马都丢山上了。” “咋的?”陶大宝闻言,一下就急了,这年头一匹马可不少钱呢,丢了一匹马,曲老二家所有营生都没了,这可不是小事儿。 曲老二抽抽搭搭地说:“我赶爬犁往回走,半道马就毛了,我拽都拽不住。完了就从后边就窜出来一东西,扑我家马屁股上就咬。 马一叫唤,就躺倒了,把我跟爬犁都翻出去了。我特么一瞅,是个石虎子。” “在哪儿啊?” 曲老二道:“西二道河子上面,贴老孙奶奶坟那边。” 西二道河子是本地的地名,而老孙太太坟,倒没有什么典故,只是一个姓孙的老太太死了,埋到那儿了,当地人这么叫着方便。 陶大宝闻言,抬起手腕看看表,虽然已经都两点半了,但陶大宝还是转过身,伸手招呼一人道:“小韩啊,赶紧上于书记家,把这事跟他说了,让他往林业局打电话,请示一下。” “好嘞,主任。”这人应了一身,便转身分开人群离去。 陶大宝又对一人说:“老五,你赶紧回家套爬犁,完了到村部找我。” 被陶大宝叫做老五之人一口应下,转身就走。 “主任啊!”这时,就听曲老二哀嚎一声,道:“我可咋整啊?” “你?”陶大宝一愣,道:“啥玩意你咋整啊?你就好好养着呗。” “我……”曲老二不顾脚上有伤,从长条凳子上挣扎着起来,一条腿着地地站着对陶大宝说:“我那马丢上山了,咱们大队……” 他话一出口,还没说完,陶大宝就知道他啥意思了,这是想让大队上给他补偿点损失。 陶大宝上下打量他一眼,说:“行,我知道你家不容易,这个事儿,等我跟于书记商量一下,你放心吧,多少都能给你添吧点儿。” 说完,陶大宝就往外走,赵军便跟着他一起走出了卫生所。 这时,陶大宝突然回身跟赵军说:“赵军啊,敢不敢跟我呦一趟?” “陶大叔,你这亲自去啊?”赵军有些惊讶地问道。 “嗯。”陶大宝点头,说:“这玩意儿让别人去,我不放心。” 说到此处,陶大宝笑着拍了一下自己那条伤腿,又道:“别看你叔这条腿不咋好使,但短时间内冲个三、五百米,还是没问题的。” “我不是那意思。”赵军忙道:“我就寻思,叔你是大队干部啊。” “就因为是干部,遇见了事才得往前上啊。”陶大宝一边说着,一边向赵军挥手示意。 他带着赵军回到大队部里,直接进里屋,不一会儿就拿着两把56式半自动步枪出来。 此时,赵军身上还背着一把枪,而陶大宝手里这两把,显然是他自己一把,再给那赶爬犁的老五一把。 等二人从大队部出来时,就见一架马爬犁已经停在了大队部门前。 赶车的,正是那被陶大宝称作老五的中年男子。 陶大宝抬手,将左手的半自动步枪交给这人,然后为赵军介绍道:“这是我们一队的猎人队队长,你就管他叫五叔吧。他平时没事也打围,你们明天都比试、比试。” “五叔,你好。”赵军上前,客客气气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哎,哎,好孩子。”李老五先应赵军了一声,才向陶大宝问道:“主任,这小伙子瞅着面生啊。” 陶大宝并未答话,只往西边儿一指,道:“别说这个了,咱赶紧上山,去瞅瞅到底咋回事儿,完了快去快回。” “好嘞。” 李老五把枪往肩上一背,一扬鞭子,过去牵马。 赵军、陶大宝上了爬犁,由李老五赶着马,拉着爬犁出了村子,一路进山。 入了山场,爬犁一直往西走,眼看着峰岭越来越来越险峻,林子越来越深,赵军和陶大宝、李老五三人的脸色越来越严肃了。 就在这时,李老五赶着马突然“唏律律”一声嘶鸣,霎时间就不受控制了。 “吁……”李老五奋力地扯着缰绳勒马,赵军看他吃力,连忙伸手相助。 而此时,就见陶大宝往左右一扫,肩膀一晃,肩上半自动步枪已然入手。 同时,他往左前方蹿出,落地双腿一弯,就地一滚,再起身时,人已单膝跪在雪地上。 陶大宝端枪上脸,瞄准林中,连着三枪。 “嘭!” “嘭!” “嘭!” 枪声一响,就见林中有一抹黄影闪过。 ------题外话------ 抱歉了,兄弟们晚上就这一更了,不过该忙的事,也都差不多了。 最近家里有点乱套,欠下了更新,从今天白天开始,肯定差不了。 7017k 第二百四十七章.打虎一枪 黑影一闪而逝,下一秒就听林中传出阵阵吼声。 “吼……呜……嗷……” 霎时间,林木悚然,声荡山谷。 山大王在此,周遭早已无了鸟兽,待虎吼沉下,四野寂静无声。 陶大宝单膝跪在雪地上,端枪仍瞄着那片林子,整个人如雕塑一般,纹丝不动。 这时,赵军和李老五已经拽不住马了,但眼瞅着李老五还能控制住,赵军便学着陶大宝往爬犁外一蹿。 可赵军却没有陶大宝那两下子,贸然从爬犁上蹿下,人落在雪地上时,差点来了个狗啃泥。 好在赵军年轻,身子灵活,踉跄了两步才止住身体。 “呜……哗……” 山风吹过,树上无叶干枝被吹得哗啦啦作响。 赵军眼角瞥到一团黑影,他忙把身一转,端枪朝着南边就打。 “嘭!嘭!嘭!嘭!” 一连四枪! “嗷!” 很急促的一声吼叫,但转瞬即逝。 着枪了! 来时,陶大宝有言在先,他们出来以后,大队书记于学文就会往镇里打电话,只当是先斩后奏,打就是了。 这时,枪星中不见有兽,赵军忙扭头去看陶大宝。 只见陶大宝端着枪向他这边迅速靠拢,此时的他速度极快,丝毫不像腿上负过伤。 陶大宝一手端枪,一手飞快地向赵军做了個手势,虽然赵军不懂这个,但大致能看得明白,陶大宝应该是让自己跟着他前进。 那兽吼声消失在西山坡,二人便往坡上去。陶大宝在前,赵军在后;陶大宝全神贯注地注视前方,赵军则警惕着左右与身后。 他俩与当日赵军和周成国情况还不一样,那天的赵军和周成国心里多少有些顾忌,毕竟这玩意不是随便打的,得上头同意才行。 但陶大宝不在乎,今天一上来就直接下狠手,火力全开。 往前是上坡,一般上坡都是清汤林子,林木稀疏,不怕虎隐于密林之间,但陶大宝、赵军处于低处,就怕那虎居高临下。 陶大宝缓步往前挪着,再往上是一个岗包子,在岗子上鼓凸出来,陶大宝在下面,看不到岗包子的另一边有什么。 陶大宝停下脚步,沉思片刻,他还真不怕,但他怕赵军有事。 于是便冲赵军又做了手势,赵军看明白了,点了点头转身向后,改成他在前,陶大宝殿后,二人按原路返回。 下了山坡,陶大宝一手拿枪,一手放在嘴里打了个口哨,这是在招呼李老五呢。 而赵军仍然警惕地望着四周。 这时,陶大宝却对赵军说道:“没事儿,它应该不能下来。” 说到此处,陶大宝指了指上头,又道:“我怕它搁上面趴着,就没敢带你上去。今天就错了,早知道带八、九个兄弟过来,直接强攻上去,它长翅膀也跑不了。” 赵军闻言一笑,想了想才指向他之前开枪的方向,对陶大宝说:“陶大叔,你陪我上那边儿看看呗。” “咋的了?” “我刚才好像打着它了。”赵军道:“你陪我过去看看枪溜子。” 陶大宝一听,知道这枪溜子是他们打围的术语,说白了就是子弹出膛后的运动轨迹。 这个陶大宝并不在乎,但一听赵军说他把那虎伤了,陶大宝一下子来了兴趣,俩人便往南面走去。 往南走,陶大宝端枪警戒,赵军猫腰在雪地上观察,看见了子弹划过雪丘的痕迹。 而在一处痕迹上,赵军看到了一丝血。 赵军冲陶大宝一摆手,陶大宝过来一看,又往西边望了一眼,说:“伤的不重哈。” “嗯。”赵军点头,道:“也就擦破个皮。” “走!”陶大宝招呼一声,便往西走。 赵军跟着陶大宝,二人又上西坡,这次他们直接爬了上去,翻过了岗包子。 不管那一枪伤它是轻是重,虎都不会在此久留。 果然,岗包子另一头不曾有埋伏,陶大宝、赵军继续向前,走不多远就见前头血呼啦的一大片,一匹马被撕扯地乱七八糟的。 这就是曲老二那匹马! 在往远处看,一片柞木林子,寒风吹过,树条哗哗作响。 “回吧。”陶大宝对赵军说了一句,把枪往肩上一挎,就往回走。 赵军随后跟上。 二人下在坡下,李老五已经赶着马爬犁回来了。 “主任,咋样啊?”李老五向陶大宝问道。 陶大宝摇摇头,道:“先回去,回去再说。” 于是,李老五拉着马爬犁,拉着陶大宝、赵军回永兴大队去了。 回到一队,直接来在大队部里。 这时,一个带眼镜的中年男人正背着手在大队部里踱来踱去。 见陶大宝回来,他忙迎过来,问道:“大宝啊,没事吧?” 此人,正是永兴大队的大队书记于学文。他得到陶大宝派人汇报之后,就急匆匆来在大队部,拿起电话就往镇里打。 镇里听完,告诉他等消息,然后镇里又往县里打电话…… 其实,镇里回不回消息,于学文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陶大宝只带着两个人去,听说还有一个是毛头小子,他怕出什么意外。 在于学文看来,打这种大家伙,就应该多带人马,不说百八十人,起码也得组个三三,一路突击过去,见啥灭啥。 “没事。”陶大宝把枪往桌子上一放,问于学文道:“老于啊,上边咋说的啊?” “同意了……”于学文说着,话语一顿,伸头往外看,问道:“咋的?你们都打回来了?” “没有。”陶大宝忙伸手拦住于学文,说:“那玩意太快,我们打两枪,它就没影了。” “都是那么说。”于学文道:“老辈人都说来去一阵风么,我还怕你们有危险那。” “那倒不至于。”陶大宝拉过一把木头椅子,一屁股坐下,并伸手向赵军招了下,然后对于学文说:“老于,这就是上回给我爸从山里救回来的小伙子。” “于书记你好,我叫赵军。”有陶大宝给引荐,赵军忙先向于学文问好。 如果十几年后,这大队书记不算什么。可在眼下,就在整个永字片儿,能跟于学文平起平坐的,怕都不超过五个。 “哎,你好。”于学文伸手跟赵军握着,转头跟陶大宝说:“这小伙子瞅着就精神。”说完,于学文才松开赵军的手。 “那是。”陶大宝毫不吝啬地称赞赵军,道:“那前儿我搁山上,打老虎都没打着,还得人家小伙子,把老虎给搂伤了。” “哎呦!”一听赵军打伤了老虎,于学文一惊,忙问:“给它打啥样啊?” 陶大宝有心替赵军扬名,只含糊道:“反正赵军开枪是打着了,伤啥样咱不知道。” 于学文闻言,点了点头,沉默了两秒,才说:“明天春猎,镇里、县里都有人过来,咱们先忙正事,等春猎完了的。” “打呀?”陶大宝问了一句。 于学文重重点头,道:“它咬死咱们马了,咱也不能让它好过。” 整乱套了,等我改一下哈 整出俩247,不过没事,我现在再写一章,把其中一个改成249,不能让兄弟们白花钱的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整乱套了,等我改一下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四十七章.赵军伤虎 黑影一闪而逝,下一秒就听林中传出阵阵吼声。 “吼……呜……嗷……” 霎时间,林木悚然,声荡山谷。 山大王在此,周遭早已无了鸟兽,待虎吼沉下,四野寂静无声。 陶大宝单膝跪在雪地上,端枪仍瞄着那片林子,整个人如雕塑一般,纹丝不动。 这时,赵军和李老五已经拽不住马了,但眼瞅着李老五还能控制住,赵军便学着陶大宝往爬犁外一蹿。 可赵军却没有陶大宝那两下子,贸然从爬犁上蹿下,人落在雪地上时,差点来了个狗啃泥。 好在赵军年轻,身子灵活,踉跄了两步才止住身体。 “呜……哗……” 山风吹过,树上无叶干枝被吹得哗啦啦作响。 赵军眼角瞥到一团黑影,他忙把身一转,端枪朝着南边就打。 “嘭!嘭!嘭!嘭!” 一连四枪! “嗷!” 很急促的一声吼叫,但转瞬即逝。 着枪了! 来时,陶大宝有言在先,他们出来以后,大队书记于学文就会往镇里打电话,只当是先斩后奏,打就是了。 这时,枪星中不见有兽,赵军忙扭头去看陶大宝。 只见陶大宝端着枪向他这边迅速靠拢,此时的他速度极快,丝毫不像腿上负过伤。 陶大宝一手端枪,一手飞快地向赵军做了個手势,虽然赵军不懂这个,但大致能看得明白,陶大宝应该是让自己跟着他前进。 那兽吼声消失在西山坡,二人便往坡上去。陶大宝在前,赵军在后;陶大宝全神贯注地注视前方,赵军则警惕着左右与身后。 他俩与当日赵军和周成国情况还不一样,那天的赵军和周成国心里多少有些顾忌,毕竟这玩意不是随便打的,得上头同意才行。 但陶大宝不在乎,今天一上来就直接下狠手,火力全开。 往前是上坡,一般上坡都是清汤林子,林木稀疏,不怕虎隐于密林之间,但陶大宝、赵军处于低处,就怕那虎居高临下。 陶大宝缓步往前挪着,再往上是一个岗包子,在岗子上鼓凸出来,陶大宝在下面,看不到岗包子的另一边有什么。 陶大宝停下脚步,沉思片刻,他还真不怕,但他怕赵军有事。 于是便冲赵军又做了手势,赵军看明白了,点了点头转身向后,改成他在前,陶大宝殿后,二人按原路返回。 下了山坡,陶大宝一手拿枪,一手放在嘴里打了个口哨,这是在招呼李老五呢。 而赵军仍然警惕地望着四周。 这时,陶大宝却对赵军说道:“没事儿,它应该不能下来。” 说到此处,陶大宝指了指上头,又道:“我怕它搁上面趴着,就没敢带你上去。今天就错了,早知道带八、九个兄弟过来,直接强攻上去,它长翅膀也跑不了。” 赵军闻言一笑,想了想才指向他之前开枪的方向,对陶大宝说:“陶大叔,你陪我上那边儿看看呗。” “咋的了?” “我刚才好像打着它了。”赵军道:“你陪我过去看看枪溜子。” 陶大宝一听,知道这枪溜子是他们打围的术语,说白了就是子弹出膛后的运动轨迹。 这个陶大宝并不在乎,但一听赵军说他把那虎伤了,陶大宝一下子来了兴趣,俩人便往南面走去。 往南走,陶大宝端枪警戒,赵军猫腰在雪地上观察,看见了子弹划过雪丘的痕迹。 而在一处痕迹上,赵军看到了一丝血。 赵军冲陶大宝一摆手,陶大宝过来一看,又往西边望了一眼,说:“伤的不重哈。” “嗯。”赵军点头,道:“也就擦破个皮。” “走!”陶大宝招呼一声,便往西走。 赵军跟着陶大宝,二人又上西坡,这次他们直接爬了上去,翻过了岗包子。 不管那一枪伤它是轻是重,虎都不会在此久留。 果然,岗包子另一头不曾有埋伏,陶大宝、赵军继续向前,走不多远就见前头血呼啦的一大片,一匹马被撕扯地乱七八糟的。 这就是曲老二那匹马! 在往远处看,一片柞木林子,寒风吹过,树条哗哗作响。 “回吧。”陶大宝对赵军说了一句,把枪往肩上一挎,就往回走。 赵军随后跟上。 二人下在坡下,李老五已经赶着马爬犁回来了。 “主任,咋样啊?”李老五向陶大宝问道。 陶大宝摇摇头,道:“先回去,回去再说。” 于是,李老五拉着马爬犁,拉着陶大宝、赵军回永兴大队去了。 回到一队,直接来在大队部里。 这时,一个带眼镜的中年男人正背着手在大队部里踱来踱去。 见陶大宝回来,他忙迎过来,问道:“大宝啊,没事吧?” 此人,正是永兴大队的大队书记于学文。他得到陶大宝派人汇报之后,就急匆匆来在大队部,拿起电话就往镇里打。 镇里听完,告诉他等消息,然后镇里又往县里打电话…… 其实,镇里回不回消息,于学文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陶大宝只带着两个人去,听说还有一个是毛头小子,他怕出什么意外。 在于学文看来,打这种大家伙,就应该多带人马,不说百八十人,起码也得组个三三,一路突击过去,见啥灭啥。 “没事。”陶大宝把枪往桌子上一放,问于学文道:“老于啊,上边咋说的啊?” “同意了……”于学文说着,话语一顿,伸头往外看,问道:“咋的?你们都打回来了?” “没有。”陶大宝忙伸手拦住于学文,说:“那玩意太快,我们打两枪,它就没影了。” “都是那么说。”于学文道:“老辈人都说来去一阵风么,我还怕你们有危险那。” “那倒不至于。”陶大宝拉过一把木头椅子,一屁股坐下,并伸手向赵军招了下,然后对于学文说:“老于,这就是上回给我爸从山里救回来的小伙子。” “于书记你好,我叫赵军。”有陶大宝给引荐,赵军忙先向于学文问好。 如果十几年后,这大队书记不算什么。可在眼下,就在整个永字片儿,能跟于学文平起平坐的,怕都不超过五个。 “哎,你好。”于学文伸手跟赵军握着,转头跟陶大宝说:“这小伙子瞅着就精神。”说完,于学文才松开赵军的手。 “那是。”陶大宝毫不吝啬地称赞赵军,道:“那前儿我搁山上,打老虎都没打着,还得人家小伙子,把老虎给搂伤了。” “哎呦!”一听赵军打伤了老虎,于学文一惊,忙问:“给它打啥样啊?” 陶大宝有心替赵军扬名,只含糊道:“反正赵军开枪是打着了,伤啥样咱不知道。” 于学文闻言,点了点头,沉默了两秒,才说:“明天春猎,镇里、县里都有人过来,咱们先忙正事,等春猎完了的。” “打呀?”陶大宝问了一句。 于学文重重点头,道:“它咬死咱们马了,咱也不能让它好过。” 第二百四十八章.杀声震天 永安大队两大巨头三言两句,就把那只老虎的命运给决定下来了,暂让它搁山里蹦跶几天,等春猎以后再收拾它。 眼看时候也不早了,陶大宝和于学文告辞,带着赵军离去。 当他俩一路来在陶大宝家的时候,陶福林、李宝玉,还有陶小宝一家三口都已经过来了。 陶大宝参军多年,80年负伤才转业回乡,娶妻生子。 到现在,他唯一的儿子才四岁,此时正被李宝玉抱着,听他讲自己力劈野猪王的故事呢。 见陶大宝和赵军回来,众人纷纷起身,向二人围来,询问他俩上山打虎的事。 对此李宝玉还有些懊恼的,他打小看《水浒》,那里头最让他佩服的,就是武二郎了。 不管他现实中,冲到老虎面前儿会是啥样,反正在陶小宝家里,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那还没有完全醒酒的李宝玉,恨不得冲上山去,来个宝玉打虎。 等听陶大宝说完此行经过以后,陶飞有些向往地对陶大宝问道:“大爷,春猎以后,咱们队上要把这老虎打下来,咱家是不是能分块肉啊?” “啥?”他这一问,倒是把陶大宝问的一愣。 见陶大宝发愣,陶飞又道:“我吃过野猪肉、黑瞎子肉,还没吃过老虎肉呢。” 这时,陶大宝才反应过来,笑道:“你这孩子想啥呢?那玩意要打下来,就得派车送镇里去,可不是咱们能吃的。” “这孩子一天就知道吃。”陶福林说了陶飞一句,才对陶大宝道:“老大呀,你们要再去,可得注意点啊,大爪子它不像别的东西。” 赵军听着有些好奇,陶福林不是一次、两次表现出对老虎的忌惮了,要知道这老头子可不是啥安分的主啊。 想到此处,赵军便向陶福林问道:“咋的?老爷子啊,我听你说话的意思,以前你跟大爪子照量过啊?” 陶福林闻言,先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在吞咽了一口口水只后,才苦涩地说:“我大舅就是让大爪子给抓死的。” “啊?” 陶福林伸手再鼻子前摆了摆,才摇头道:“我大舅上山溜套子没回来,我爹和我老舅第二天上山找,就看见……我大舅就剩下胯骨以下,还有脑袋瓜子了,上半身连骨头都没了,就剩件棉袄。” “哎呦我天呐。”此时已醒酒的李宝玉,一听也有些害怕了。 老陶头说完往事以后,情绪就有些低沉,这时陶大宝的媳妇姜兰和李云香已经把饭菜做好了,便招呼男人们开饭。 因为明天就是春猎,而且中午还喝酒了,所以李宝玉等人就没再饮酒,只饱饱地吃了一顿。 吃完饭以后,赵军、李宝玉跟着陶福林和陶小宝一家回去,在陶小宝家住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赵军五点多钟就起来了。而此时,李云香已经在蒸包子了。 白菜肉馅的包子,李云香蒸好第一锅,二十个大包子,没够五个男人吃的。 等第二锅上来,赵军他们吃完了,还剩八个包子。 而就在几人围着炕桌喝糊涂粥溜缝的时候,李云香端着第三盆包子过来了。 她把包子往旁边凳子上一放,对赵军说:“赵小啊,你那狗,我都给你喂完了。一会儿婶再给你们带点包子,中午要不回来,就搁山上垫吧一口。要回来,咱家也有现成饭。” “好嘞,婶。” 喝完粥,赵军就和李宝玉、陶飞去打绑腿,陶福林就围着赵军,一边转悠,一边问东问西的,还说什么他这辈子都没见过打狗围。 不管什么事儿,只要一上升到一辈子都没有过,听着就感觉可怜巴巴的。 但被他磨地实在不耐烦的赵军,抬起头看了看陶福林,才对他说:“老爷子啊,你就在家歇着吧,一会儿小飞跟我俩一块儿去,你……还能去么?” 陶福林一愣,猛然反应过来。对啊,这队伍里有自己的亲孙子,自己就算是偷摸跟去,也得被送回来啊。 想到此处,陶福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便回自己房间去了。 陶福林刚走,陶小宝就进来了,他不会打猎,但他作为民兵,今天要参与封山。 陶小宝进来就问:“咋样了都?” 赵军起身,一边跺着脚,一边对陶小宝说:“都收拾好了,哎,老叔啊,咱们这还有啥说道么?” “没啥说道。”陶小宝往炕边一坐,从兜里拿出烟来,让了让赵军和李宝玉,见二人都不接,陶小宝就给自己点上,抽一口道:“一会儿有誓师大会,你们要愿意去看看呢,咱就去看一眼,要不乐意看,直接上山也成。” 一听有誓师大会,李宝玉忙对赵军说:“哥哥,那咱也看一眼去呗。” “看!”赵军斩钉截铁地应道,他们永安屯小,没有春猎这种大型活动,他对此也好奇得很。 “那就走!”听赵军和李宝玉都要去看热闹,陶小宝便叼着烟起身,当先往外走去。 赵军想要去摘枪,却被陶飞拦住,只听他道:“赵哥,不用拿枪,反正一会儿你还得回来牵狗,到时候一起拿呗。” 赵军想想也对,人家开大会呢,自己也不能领狗去,咋的也得回来一趟。 等出了陶小宝家,一路往村中央空旷地走去时,赵军和李宝玉发现,好像是永兴十个生产队的男人都出动了。 不是有那么一段形容热烈场面的话么? 锣鼓喧天,鞭炮齐飞,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除了鞭炮齐飞,其他三样是全占了。 此时,在永兴一队中央空场地上,已经搭好了木板台子。 台子两边,横列八门火炮。 每门火炮旁边都放着一个木头箱子,虽然这些木箱都没有开盖,但明显里面装的都是炮弹。 每门火炮的右面还都站着炮手,而在左右火炮后面,站着两排民兵,各个背枪。 而且,还都是56式半自动步枪。 他们和炮手一样,都如标枪一般站立在这凛冽寒风之中。 赵军是没背枪,但在这里聚集的几百人中,有一多半都背着枪。这些枪有半自动,也有各种改装的猎枪。 四、五百人,迎风而站,交头接耳,说话声汇在一起,嗡嗡乱乱,嘈杂无比。 但这气势,当真是了不得。 这也难怪。 前些年,神州大地被人虎视眈眈。老人家为此提出了三爽炸这个奇思妙想,而百万民兵,正是其中一炸。 赵军等人在人群中等了片刻,就见越来越多人从四面八方聚来。 直到将近八点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近千人。而那木台之上,永兴大队书记于学文、治保主任兼民兵排排长陶大宝,二人双双背枪而立。 八点准时,陶大宝往前走两步。 当他站到木台边缘时,在场近千人瞬间鸦雀无声。 陶大宝张口,声音洪亮,大声道:“同志们,每年呐,我们辛辛苦苦打的粮食,都得让那些畜生祸害不少。 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人都不够吃呢,哪能让畜生祸害啊! 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们永兴大队,春猎七天,所有民兵按各生产队、各小队之前分配好的任务,把周围这几座山都给我封了。 猎人就全都进山去,见啥打啥,一个不留,扒皮吃肉。” “好!好!好……” 陶大宝话语刚落,下方立刻有人叫好,紧接着除了那站在两边的民兵、炮手以外,其余人掌声雷动。 几秒钟后,掌声落下。 只见陶大宝已将肩上枪抓在手中,不曾鸣枪,只朝天一举,大吼一声:“杀!” 刹那间,台下千人齐齐喊杀,其声汇聚在一起,杀声震天。 ------题外话------ 最近家里出了点不好的事,影响了更新,对不起兄弟们了,以后绝对不会再有了。 6月2号欠一章,9号差两章,11号差两章,12号差一章,加一起是6章。再加上建尼兄弟的盟主加更5章,本月1500月票3章,一共是14章。 明天开始,一点点补,这回没有事了,好好更新。 7017k 247章,显示审核中 一会儿应该就出来了吧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247章,显示审核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四十九章.遇见狗帮 杀声落下,众人纷纷动身,民兵分成四路,在各生产队民兵大队长、小队长的带领下,直扑大山。 赵军、李宝玉跟着陶飞回家,拿了枪、牵了狗,三人出村直入山中。 就在三人临出门时,陶福林还想来了个十八里相送,但被他四岁的小孙子给拽回去了。 对付老小孩,还得用小小孩。 与此同时,按着陶大宝的指示,永兴大队十个生产队的民兵也都纷纷入了山场。 民兵和猎人队还不一样,民兵会开枪,但不会打猎。 他们被分成小队,把守住各要道、路口,如果有野兽被猎人从山上赶下来,被民兵堵住,直接乱枪打死,简单粗暴。 永兴大队背靠的山场绵延百里,这一千多民兵丢到山里,就只把守一些要道,也有些捉襟见肘。 带狗进了山场以后,赵军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山形地势,然后牵着狗往西南方向走。 走了一里多地,赵军从山坡上往下看,见下头沟塘子里全是核桃树,这是片秋子塘。 赵军又往上看,见那正岗梁子上都是棹树,便一马当先,招呼李宝玉、陶飞松开五条狗。 刚被解开绳子的一瞬间,狗第一反应是剧烈地摇动身子。 这时,赵军打了个口哨,五条狗一起向他跑去。 “走,抓岗子走!”赵军冲李宝玉和陶飞招呼一声,便领着狗先走。 陶飞快步追上赵军。,向他问道:“赵哥,咱为啥抓岗子走啊。” 他也是在山里长大的孩子,知道抓岗子走,就是踩岗梁子。 而岗梁子就是山脊,如果描述的直白一点的话,拿人的鼻子比做山岗,鼻梁骨就是岗梁子,两面鼻翼就是两面山坡。 陶飞知道走山路时,走岗梁子不累,但却不知道在打围里有啥说道。 赵军知道他纯是好奇,但也耐心地给他解释道:“小飞,这两边儿是秋子塘,容易猫野猪。” “嗯。”陶飞点点头,谁都知道野猪在秋子塘里,是为了找着核桃吃。 赵军又对陶飞说:“要是打溜围,咱们不能抓岗子走。但要是打狗围的话,咱们领着狗在岗子上走,两边沟塘子,不管那边底下有野猪,狗都能从上头下去。” “啊!”赵军这么一说,陶飞就明白了,毕竟是念过几年书的孩子,当即就道:“赵哥,我明白你意思了,就是抓岗子走,找到野猪的几率大。” “嗯呢。”赵军先是应了一声,然后又道:“关键是狗从岗梁子上下去,把猪撵起来,猪是往对面坡上跑,这样只要咱们狗好使,撵十次猪,能抓住九次。 可咱们要是在沟塘子底下,猪搁坡上面。狗往上把猪冲起来,猪上到岗尖子,翻过去就下坡,这就没法撵了。十次能撵着一次,就算狗硬。” 赵军一番话,听得陶飞不说话,他现在就觉得这打围里的学问太多了,难怪自家老爷子天天嚷着要上山打猎,确实挺有意思。 三人继续往前走,五条狗散布在周围左跑右颠,这儿闻闻,那而嗅嗅。 忽然,花小儿身形一顿,往南坡下一望,猛地就冲了出去。 可刚跑出二十多米,它一下子就停在那里了,抻着脖子连叫不止。 花小儿一叫,大青也有动作了。但它亦如花小儿一般,冲出十几、二十几米,就停在那里,抻着脖子叫嚷着,却一步都不上前。 “赵哥,这咋的了?”陶飞见状,惊讶地问赵军:“难不成这下面是有啥大东西啊?” 在陶飞看来,能把狗惊的不敢上前,那沟塘子底下肯定是有什么大家伙。 要么是大熊霸,要么就是老虎。否则的话,绝对不能把五条狗吓的止步不前。 不光是陶飞如此想,就连李宝玉一时间也挺紧张的,忙把脸转向赵军,并投来询问的目光。 但赵军不慌不忙,把手指放进嘴里,打了个口哨。 口哨声一响,五条狗齐刷刷地都回到赵军、李宝玉身旁。 赵军蹲下身,张开双臂,一只胳膊揽住花小儿,一只胳膊揽住大黄。然后他冲李宝玉和陶飞喊道:“你俩赶紧地,把狗都抱住。” 陶飞和李宝玉一时间都有些懵,但还是听赵军的话,李宝玉抱住了白龙、小花,而陶飞双手抱住最有力气的大青。 他们刚抱住狗,就听对面山坡下方传来一声枪响。 枪声一响,五条狗都挣扎着要往外冲,但却被早有准备的三人死死抱住挣脱不得。 不一会儿,五条狗停止了挣扎,对面山坡下也再无了声响。 赵军先松开花小儿和大黄,对李宝玉、陶飞喊道:“没事了,松手吧。” “赵哥。”陶飞把大青推开,凑到赵军身旁,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下头有人啊?” 这很明显啊,赵军让他们抱住狗,显然就是预测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但让陶飞不明白的是,赵军为什么会知道。 “嗯。”赵军点头说道:“小飞,我告诉你。打围的狗跟旁的狗不一样,你看我们这五条狗,到你家也不闹吧。” “嗯,这倒是。”陶飞点头承认,这五条狗真的很老实,到了陶飞家,就能分辨出那些人是陶家人。 而且,还不乱叫。除非是有外人进到陶小宝家院里,五条狗才会出声。 见陶飞承认,赵军又说:“咱这狗到了山里,也不跟别的狗去抢猎物。他们刚才是闻见野猪味儿了,才往出扑。但又听见了有别的狗叫唤,就不往远去了。不是说山下头有什么大家伙,那不是。” “啊!”陶飞听得恍然大悟。 往下的事,他昨天听李宝玉讲过,也就明白了。赵军要他们抱住狗,是因为这猎狗认枪声,听见枪声就会往下头冲。 到那时候,两帮人碰到一起,就好像赵军要分人家肉一样,有些事就不好说了。 赵军往对面山坡看了看,那帮人应该在半山腰往下,看不清楚他们打了啥。 但就他们这一折腾,再加上狗一冲,那一片什么都没有了,自己再过去也打不着东西。 想到此处,赵军便打了个口哨,招呼了五条猎狗。然后又摆手,示意李宝玉、陶飞跟着自己下北坡。 7017k 第二百五十章.断腿 其实,赵军若从刚才所在位置下南坡,穿过沟塘子,再上对面的山坡,往上顶到驼腰子那里,就能看见他的熟人了。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 当初和赵军、李宝玉,在永胜屯打野猪的黄贵、蒋明都在。除了他们两个以外,还有永兴二队的李树峰。 他们三个,带着四条狗,围住一只三百左右斤的炮卵子。 昨天黄贵来的时候,还和赵军、李宝玉碰过面。那时候的他,是孤身一人,而且还没带狗。 但他的表兄弟蒋明在后边,带着狗赶了过来。 想当初这哥俩家的猎狗让那头七百多斤的大野猪挑散帮了,现如今蒋明家还剩一条黑狗,而黄贵家能带出来的,就只有他那条叫小熊的头狗了。 蒋明把两条狗带来,跟李树峰家的两条狗一起,组成了一个临时的狗帮。 但他们今天没参加誓师大会,直接带着四条狗就进了山。 不得不说,黄贵家的小熊确实是好头狗。 它跟着主人上了赵军对面那座山,一进山它就闻见了野猪的气味,翻岗子就把猪群给冲起来了。 然后,它就盯上了这猪群里最大的一头,带着其余三条狗一路追杀,追至半山腰将这野猪截住。 等黄贵等人过来,就见那野猪跟四条狗杀得难解难分。 三人都背着枪,但发现递不上枪,开枪就容易伤狗。 黄贵说给狗助威,于是便朝天打了一枪。 这一枪,也就是赵军等人听着的那一枪。 这一枪过后,五条狗跟野猪杀得更起劲了。 黄贵一心急,便将后腰侵刀抽了出来,随手砍根棍子,墩上就往前去。 记着赵军第一次看黄贵打猎时,黄贵就是刀猎。 那时的黄贵,就是一个字,猛。 今天的黄贵,丝毫不逊当日。只见他抓刀绕到野猪背后,右手持刀拉好了架势。左手一伸,去抓野猪的鬃毛。 可他好像是忘了,此时围着野猪的这四条狗,可不是他曾经的那帮狗了。 他的小熊是厉害,但这个小母狗子,掐踪、找物还行。要是指着它圈猎物,首先它体格子就不行。 反正这四条狗,是没能把这头野猪按住。 黄贵刚要下手,那野猪正好带着四条狗一拧身。 这一下,野猪就与黄贵对上了。 黄贵一愣,转身就跑,而野猪看见他就往前冲,四条狗此时再拼命,也拽不住野猪了。 野猪冲在黄贵近前,甩头往黄贵腿上一抽,就听啪的一声。 那獠牙划过黄桂大腿棒,尖锐的獠牙划破了棉裤,在黄贵大腿上带出一道口子。 霎时间,血流如柱。 黄贵惨叫一声,往旁边倒去。野猪回过头又是一记,就听咔嚓一声,将黄贵右腿小腿硬生生地打折了。 “啊……”黄贵撕心裂肺地嗷叫着,直接栽倒在地。 直到黄贵到地,一直怕把他误伤的蒋明和李树峰才敢开枪。 可他们要去打野猪时,野猪已经奔着沟塘子下去了,而四条猎狗在野猪身后穷追不舍。 蒋明李树峰顾不得去打野猪,连忙来看黄贵。 也不知道是大动脉被挑破了,还是怎么的,黄贵大腿上的伤口流血不止。 蒋明忙解开棉袄,从棉袄里上撕下几块布来,帮着黄贵把棉裤脱下,使布条将其大腿根缠紧。 而李树峰则忙着解绑腿、砍棍子,制作简易担架。 这黄贵的腿折了,必须马上抬他下山。 此时,赵军等人没走多远。在他们前方的花小儿突然掉头,往回跑去。 可花小儿没跑多远,又停住了脚步,冲着原路汪汪直叫。 紧接着,大青也是如此。而其他三条狗,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就是跟着叫。 见此情形,李宝玉便问:“哥哥,还用抱着狗不得?” 赵军皱眉看着那边,他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肯定是那边猎人没打着野猪,被野猪给跑了。 现在野猪奔着自己这边来了,而且那猎人的狗,也追过来了。 其实,此时赵军完全可以把这头猪打了,然后分那猎人俩猪腿。但赵军不愿意惹这个麻烦,毕竟这春猎是有奖励的。自己不在乎,但对面人可能在乎呢。 于是,赵军就打口哨,叫着狗继续赶路。 被赵军口哨催着,花小儿却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赵军,而且还不时地往回扑,只要扑出去,还会叫。 “这谁家狗啊?”这时,李宝玉也明白咋回事了,只道:“它这趟子挺远啊。” 听李宝玉之言,赵军刚一点头,就见花小儿突然跑出去了。 它这一动,其余四条狗紧随其后。 赵军见状,便将肩上半自动枪摘下,当先跑在前头。要是狗不出去,也就罢了。 现在狗都出去了,证明那野猪离自己就不远了。 在距赵军一里多地的地方,那伤了黄贵的野猪玩命奔逃。 在它身后,小熊紧追,死咬不放。而蒋明和李树峰家的猎狗,早已无了踪影。 这就是好头狗。 趟子远,性子倔。而且,通人性。 小熊它知道这野猪伤了自己的主人,心里发恨,才一路死追。 但单凭它一己之力,想拖住、定住这头三百多斤的野猪,那是不可能的。 而野猪也没想到,自己跑着跑着,前面竟然又杀来了五条猎狗。 野猪一下子就懵了,它可能想回头,但那小熊冲过来,往它小腿上咬了一口。 野猪吃痛,再不转身,直接闷头向着花小儿等五条狗发起了冲锋。 作为头狗,花小儿在前,见野猪冲来,它忙往旁一闪。 野猪去势不改,从它身旁经过。 当野猪过去的一瞬间,花小儿启动,直袭野猪后门。 而在野猪前头,本来就是迎头狗的大青、白龙扑将野猪拦下。 随着大黄往野猪右前肘一掏,小熊向野猪左后腿一咬,五条狗瞬间将野猪围上了。 “汪……汪……”只有小花没往上冲。 它现在不到一岁,今天是它第二次上山,第一次还是抓獾子呢。 此时它想往前冲,但又不敢,急的在一旁直叫。 野猪甩头连袭,逼开大青、白龙,然后野猪又转身,逼退大黄、小熊。 这时,它再转的时候,花小儿蹿起,一口咬住它屁股下那两个包。 野猪抻脖子发出一声惨叫,再回身去挑花小儿时,本就离它不远的赵军,已经到了。 ------题外话------ 昨天有一章屏蔽了,系统放出来一下,然后又屏蔽了,我整一天也没整明白。好像还有三十多自动订阅的兄弟花了钱,我再研究研究咋整,愁人 7017k 第二百五十一章.小熊 赵军到近前,只见五条狗将野猪围在当中缠斗着,而小花在左右来回蹦哒,不断地吠叫着,但就是不往上冲。 “吜!吜!”赵军口中发声,围着野猪的五条狗听见助威声,齐刷刷向野猪扑去。 与此同时,小花看见离它最近小熊咬向野猪后腿,它便也蹿了出去,一口咬在了野猪肚子上。 野猪口鼻喷白气,甩头攻向右边大青,却被白龙扯着左耳拽住。 野猪猛地将身转圈,甩开咬在他身上的六条猎狗,却被花小儿从后一口,掏在裆中。 这一口,野猪可受不了了,嗷叫着把身一转,想去挑花小儿,可不想却将身躯大面积的暴露在了赵军的枪口前。 “嘭!嘭!嘭!” 三声枪响,野猪翻身栽倒,脑袋不停地轻微抽搐,口中发出低沉的吼声,并有血沫流出。 枪声一响,花小儿等五条猎狗扑在野猪身上,凶狠地撕咬着。 而小花在一旁,茫然的停顿了几秒,才扑过去跟其他猎狗一起撕扯着野猪。 这时,李宝玉和陶飞双双提刀赶来。 “呦,赵哥,这批活儿下来了?”陶飞惊讶地问着赵军,而他刚才的话,是他特有的口头语儿。 不光是陶飞惊讶,李宝玉也挺吃惊的。没想到的,就他和陶飞砍树墩刀耽误了片刻,赵军这边就把野猪给打死了。 赵军闻言,只是一笑,招呼李宝玉过去给野猪开膛。 围猎同一只野猪,黄贵一条腿都被打折了,而赵军却如此轻松。 这并非是赵军家的狗有多厉害,也不是他枪法有多好。 而是太巧了。 平日里打猎,都是狗追着野猪跑,人再追着狗和野猪跑。 可今天,这野猪直奔他这边冲来,赵军转过头没跑多远就看见了猪。 而且,这野猪还给赵军让出了一个大面儿,然后就被赵军连着三枪送走。 李宝玉过去给野猪开膛,陶飞忙凑了过去,第一次上山打围,看什么都稀奇,这也正常。 李宝玉将野猪膛打开,一边往出拽灯笼挂,一边抬头望向赵军,问道:“哥哥,咋喂啊?半饱么?” “半饱。”赵军应道。 他们是八点多钟上的山,而现在还十点刚过,不能就这么回去,还得带狗再溜一圈。 可眼看着李宝玉将野猪心分开,一块递给花小儿,另一块准备递给大青时,却被赵军给叫住了。 “宝玉啊。” “啊?咋了?” “那个别给大青。”赵军拦道:“给那黑母狗子。” “啊?”李宝玉闻言一愣。 赵军一指小熊,说道:“这是正儿八经的头狗,你赶紧给人家。” 当初在永胜屯,李宝玉曾和黄贵一起打猎,但那都是在小熊受伤以后了,所以李宝玉根本没见过小熊。 此时一听小熊也是头狗,李宝玉忙把猪心向小熊递了过去。 这时的小熊,就趴在野猪身旁,摇着尾巴,伸着舌头,哈哈地喘着粗气,但就是不去接李宝玉手中的野猪肉。 李宝玉抬手举肉连连示意,可小熊馋的直流口水,但就是不接肉。 赵军忽然想起,黄贵家的狗,都是他亲自喂,这小熊可能不会吃别人给的食物吧。 赵军走到小熊近前,还没等他蹲身,小熊就先起身,凑到赵军身旁抬起两条前腿,往他裤子上扒。 小熊认得赵军,也记着自己腿折了的时候,是这个男人把自己从山上背下去的。 李宝玉见此情形,便问:“哥哥,这狗你认识啊?” 赵军点头道:“嗯,这是那个黄贵黄老哥家的狗。”说着,赵军蹲身在小熊身旁,伸手把它按下,然后使另一只手从李宝玉手里接过野猪肉塞进小熊嘴里。 这次小熊没有拒绝,叼着肉跑到一旁,趴下开吃。 然后,李宝玉又切猪肝、猪肺、猪肚儿喂狗,但没有切肉。 当几条狗吃完李宝玉分给它们的灯笼挂后,还都有些意犹未尽,一个个使舌头不断地舔着嘴,那是在舔嘴巴上沾着的油脂呢。 这时,李宝玉砍了两根棍子,将野猪空膛撑开,然后还想往里扒一些雪。 “李哥,你这是要干啥啊?”陶飞好奇地问道。 李宝玉道:“啊,我怕它臭膛,这扔这儿,咱们明儿再找人来拉吧。” “不用,不用。”陶飞闻言,忙道:“扔着就行,一会儿咱们下去,看见民兵告诉他们,他们就上来帮着拽回去了。” 听陶飞此言,赵军问道:“小飞啊,咱这儿春猎打下东西,有啥说道不得?” “没啥。”陶飞说:“你愿意要,他们给你送回去。你要不要,给大伙分了也行。” “行。”赵军点头,道:“那一会儿下了山,你直接跟他们说,让拉回去分了就得了,这肉我和宝玉也要不了。” 这倒是事实。 永安屯离这里挺远呢,总不能打着了野猪还往家拽吧? 赵军说完,便吹了声口哨。 听见口哨声,猎狗们就不再围着那头野猪,而是纷纷起身,聚在赵军身旁。 但让赵军没想到的是,见他要走,那小熊竟然也起来相随。 赵军看了看跟在自己脚旁的小熊,便伸手将它往回赶。 上次他看出黄贵对狗的用心,知道这小熊要是丢到山里,那黄贵可就闹心了。 但不管赵军怎么赶它,小熊就是不走。 不但不走,反而还时不时的跑出去,东闻闻、西嗅嗅。 忽然,一阵山风吹来。 花小儿和小熊齐刷刷抬头,鼻子朝天嗅了嗅。几乎是同时,它俩向坡吓跑去。 但和安静出击的花小儿不同,小熊一边跑一边叫。 而它这一叫,跟在赵军身旁的几条狗全都出去了,就连小花也不例外。 像小熊这种的头狗叫跑吠。 一般只有是母狗的头狗才这样,公狗大多都是在追上了猎物以后才叫的。 对打猎而言,跑吠的狗,可以拉动狗棒。 就像小熊这一叫,其他的狗也都跟着出去了,这样共同进退和零散着出击,效果可是不一样的。 的确,公狗作为头狗,战斗力强,能拖住猎物,甚至能定住猎物。、 而母狗因体质原因,战斗力偏弱,但母狗胜在跑吠,能聚拢狗帮。 特别是母狗生子,那小狗认妈不认爸,等长得半大时,跟着母狗上山,母狗出去,小狗就出去;母狗下口咬,小狗也跟着下口。 这就是为什么之前黄贵的那帮狗,战斗力那么强的原因。 他那一帮狗,几条大黑狗都是这小熊生的,它们跟着小熊进山,只要小熊一叫,它们就立马跟出去。 这时,李宝玉也看出了这狗不错。于是便凑到赵军身旁,对他说:“哥哥,那母狗子不错呀。” “嗯。”赵军点了点头,刚要答话就听李宝玉口中传出了哼哼唧唧的声音。 然后李宝玉就嚷嚷着自己肚子疼,赵军看他一眼,笑道:“你肯定是早上吃包子吃多了。” 他们三个人早晨一起吃的饭,赵军和陶飞都没事儿,偏偏李宝玉喊肚子疼。 那就说明:不是饭菜的问题,而是李宝玉饭量的问题。 “哥哥,你们先走吧,我方便完了撵你们。”李宝玉也知道,这时候狗都开声,必须让赵军拿着枪去,于是便让二人先走。 “那行。”赵军道:“我们一会儿在前头等你,你完事了你就过来。” “行,行。”李宝玉忙不迭地应了几声,便往那边树林子里跑去。 赵军皱了皱眉,端枪朝那片林子上空打了一枪。 枪声落下,只有小鸟、小兽惊走,证明这林子里没有大家伙。而赵军这才放心,对李宝玉喊道:“宝玉,一会儿要找不着我们,你就直接回家。” ------题外话------ 我感觉还是得晚上更新,我就早不了。兄弟们先睡觉吧,等天亮了起来再看,今天开始加更补欠的。 7017k 第二百五十二章.宝玉遇熊 和李宝玉分开以后,赵军、陶飞顺着狗叫声追了出去,追出大概二里地,就见六条狗分成两帮。 一帮是花小儿、大青,一帮是小熊、大黄、白龙、小花,两帮狗各按住了一只黄毛子。 这两只黄毛子都不大,全都百十来斤左右。 赵军也不废话,把56式半自动步枪上的刺刀一拉,过去几刀就结果了两只黄毛子的性命。 然后,他跟陶飞二人把这两只野猪开膛,然后摘下灯笼挂,喂给了六条狗。 现在已经到了中午,狗连干了两仗,兴奋度有所下降。所以,即便时间还早,赵军也打算带狗回家了。 于是,他将两头小野猪的心、肝、肺,猪肠、猪肚儿全分给了五条大狗。 而对小花,他特意挑野猪肚子上的好肉,一条条地切给小花,让小花尽情地吃,直到它吃不动为止。 这就是拖狗最关键的。 在狗前几次围猎以后,打下猎物就让它敞开了吃,让它吃的有幸福感、有满足感,等再进山看见野猪,不用主人催,它也玩儿命地干。 喂完了狗,还不见李宝玉回来,赵军就让陶飞拢柴火烤包子,边吃边等李宝玉回来。 可能火堆拢起来,二人把包子吃完了,也没等到李宝玉。 陶飞一边搂雪压火,一边向赵军问道:“赵哥,我李哥他不能有啥事儿吧?” 赵军闻言,皱起了眉头,想了一想,但摇头:“那倒不能。” 他感觉李宝玉应该不回有事,可能是因为对山场不熟悉,没能追得上来。 但李宝玉按着原路回永兴大队应该是没问题的,所以在分开的时候,赵军就交代李宝玉了,要是追不上来,就自己下山回去。 在原地又等了十多分钟,赵军才对陶飞说:“小飞呀,咱俩一人背一个后大腿回去吧。到家咱留一个,给陶大爷家拿一个。” 赵军想得很周到,陶飞也一口答应下来,跟赵军两个人各背一个野猪后大腿,按着原路慢慢往回走,想着能不能碰上李宝玉。 而此时李宝玉,却是走迷路了。 他要是咋进的林子,就咋出来还好。 可一般人都有个毛病,就是蹲坑的时候哪怕周围没人,也得找个隐蔽点的地方。 李宝玉就是如此,哪怕再着急,也在林子里找了个能遮住他的树。 这年头倒也方便,李宝玉完事以后撅了个木棍刮了刮,然后就起身提裤子。 就在站起来的时候,他隐约看见前边雪地上不对劲。 他走过去一看,在一棵大红松下,隐隐约约有黑熊留下的脚印。 这脚印应该是很久以前留下来的了,周围的脚印应该是被雪盖住了,但红松树头如伞盖,在上面遮着,才隐约留下了一些足迹。 李宝玉下意识地想去叫赵军,但一张嘴才发现此时只有自己一个人。 可李宝玉一点都不怕,他也不按原路返回,而是分辨了一下足迹,看那熊掌应该是朝着西边去的,他便一路往西走去。 等出了林子,周围雪地上只有些小兽的足迹,但李宝玉也没回去,而是在周围转悠了一圈。 这一转悠就看见了一棵松树炸子。 松树炸子离地三米多高,上面部分被风撅断了,留下地上的部分有两人合抱粗细,树干已经风化、腐烂。 李宝玉绕着它转了一圈,在树身上看了一些爪痕,像是黑熊留下的。 可打猎人都有那该死的好奇心。 李宝玉往上一窜,双手往那树茬口边缘上一抓,来了个引体向上,把自己从地上拔了起来。 等他脑袋超过茬口,往树干中央一看,这还真是个空桶子。 可今天上午的阳光很足,洒在洞口上方,这不但起不到照明的作用,反而因为内外的视觉光线的反差,导致人根本看不清里面。 李宝玉手上力气一松,整个人落到雪地上,在周围划拉一圈,找了一根树杈。 他把多余的枝子掰下去,使这树杈形成了丫字型,他也不嫌埋汰,把这树杈一横,使嘴叼住,然后又往那松树炸子上去。 这次他直接攀了上去,将腰折在树洞上方,一只手支撑住了身体,另一个手拿过木棍就往下捅。 刚一伸手,李宝玉就发现不对劲了,他看见了树洞内侧,挂着一层白霜。 这里头有东西! 白霜不重,以李宝玉不多的经验来看不像是黑熊。 可他却是忘了,这个树洞跟往常的树仓子门不一样。 平时那些树洞,就像窗户一样。可这是个空桶子,直上直下的。 而且这松树炸子也不深,总共离地才三米多高,树洞里面也就两米多深。 最关键的是,这里面要真住黑熊了,而且还是李宝玉所见脚印的那一只的话,那它是只走驼子的黑熊。 虽然它不是近期住进来了,但它进到这树洞里,绝对不会超过俩星期。 这也就是要开春了,天气渐暖,黑熊随意找个避风的地方对付几天。 可没想到,被李宝玉给摸了上来。 李宝玉把树杈往里一插,直到遇见东西了,他还不停手,把树杈往上一按,一拧。 这伤不到黑熊,但这一拧,树杈前头的v字型,就拧住了一撮熊毛。 李宝玉使劲一拽,等他把树杈拽出来的时候,他也看见树杈上卷着的熊毛了,也听见里头黑熊发出的哼哼声。 “妈呀!”真的直到这个时候,李宝玉才知道害怕,他手一松,直接就滑下来了。 因为下来的太着急,还坐了个屁墩。 李宝玉连滚带爬的起身,撒腿就跑,也不管东南西北了。 要知道明天就是四月份了,所有冬眠的黑熊都要出仓子了。 这松树炸子里的黑熊十几天前进来也没睡太实,被李宝玉一豁楞,直接从里面出来了。 可李宝玉的腿是出名的快,等黑熊从松树炸子里探出头的时候,早已无了李宝玉踪影。 但这松树炸子是不能再住了,黑熊从里面爬出,往阳坡头子上去。 李宝玉一路往下跑,下了岗子就是通往永兴大队的山道,这里就有民兵站岗。 看着被人拽下来野猪、狍子,小队长刚想和自己的队员们谈笑几句,突然看见山坡飞快地跑下一个人来。 “哎呀!这人是看见啥了?”小队长见状,忙兴奋地迎了上去,离老远就冲着李宝玉招手,喊道:“别跑了,别跑了,碰见啥咱也不怕!” 看见背枪的民兵,李宝玉心里的恐惧顿时散去,他停下来,弯腰使手扶着膝盖大口地喘着气。 那小队长看他不走了,反而向他迎了过来,拍着李宝玉后背,道:“咋了,小兄弟?你在山里遇见啥了?你这咋就一个人呢?还没有枪?是不是遇见啥事了?” 小队长一连串的问题,李宝玉都不知道咋答,但他知道,不能说自己碰见黑熊了,要不然这帮人一拥而上把那熊灭了,自己和赵军不就没有熊胆拿了么。 想到此处,李宝玉连连摆手道:“没事儿,没事儿,我就是着急回家。” “你是哪个队的啊?我咋没见过你呢?”这小队长挺能刨根问底。 “一队的!”李宝玉起身就走,此时再上山找赵军已经是不可能了,他就想回陶小宝家去,等看见赵军再说此事。 这时,那小队长还在后面喊着:“你一队谁家的啊?” 李宝玉也没理他,一路连问带打听地回到了永兴一队,而等他一进陶小宝家院里,见几条狗都在,就连小熊也在。 但他进屋,却只见李云香自己在家,李云香看见他就说:“孩子,你可是回来了,小飞说你丢山里了。你没吃饭呢,婶给你热一口。” “好嘞,麻烦婶了。” “那麻烦啥,都现成饭。”李云香说着,就去外屋地给李宝玉热饭。 李宝玉进屋转一圈,发现陶福林不在,忙出来问李云香:惊讶地问了一声:“婶啊,我陶爷不能又上山了吧?” “没有,没有。”李云香放下手里活,说道:“你陶爷带着赵军和小飞上永兴二队去了。” ------题外话------ 今晚12点,四章8000字 7017k 第二百五十三章.借狗 赵军和陶飞带着狗回来以后,先把六条狗都安顿在陶小宝家里,然后进屋把一根猪腿交给李云香,另一条则由陶飞送到陶大宝家去。 赵军进到屋里,就一直在想,如果黄贵找不到狗,肯定会很着急。于是他就想,怎么给黄贵捎个信儿。 但在这生产队上,除了陶家的人,赵军也就只认识吴峰了,可他们和黄贵还都不认识。 就在赵军犯难的时候,老陶头子进来问赵军想啥呢,等听赵军说完,陶福林抬头看了看表,笑呵呵地对赵军说:“这事儿好办,现在还早呢。我领你上二队去,找他们书记,问问有没有外地来的,还是打狗围的,他保准知道。” 这年头,村子里进一个外人,全村的男女老少只要碰见,就会上前询问。 特别是春猎这种动枪、动炮的大型活动,各个生产队上更是紧锣密布,打着十二分的警惕。 更何况春猎还有奖励,这就需要登记在册。不说外地来的吧,就连永兴的猎人队,参加这活动都得登记。 赵军和李宝玉也不例外,只是陶大宝直接把他俩名字给写上去了。 感觉陶福林出的主意不错,赵军便跟着他来到了永兴二队的大队部里。 作为永兴大队下属十支生产队中的一只,永兴二队的大队书记和治保主任,是由同一个人兼任的。 此人叫陈兴旺,正在大队部里坐镇的他,一听说陶福林来了,急忙就迎了出来。 “陶叔,今儿咋这么有空呢?” “啊,哈哈。”陶福林哈哈一笑,随着陈兴旺进到屋里,坐在凳子上才说:“我来跟你打听个人啊。” “谁呀?”陈兴旺笑道:“这屯子,还有大叔你不认识的人吗?” “不是本村的。”陶福林说道:“一个叫黄贵的,搁外边来的,昨天进的你们二队,应该是来打猎的,你给查查。” “好嘞。”陈兴旺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见他那桌上放着一个硬壳的记事本。 陈兴旺把本子上放着钢笔拿到一旁,然后打开本子翻了几页。 就见陈兴旺左手拿着本子,右手食指、中指并在一起,点着本子页上的名单,手指从下往上移动,滑过一个个人名。 等陈兴旺手指停住时,指尖正显示着一个名字:黄贵。 陈兴旺又把手指往右一滑,只见黄贵后面括号里写着李树峰三个字。 “陶叔,找着了。”陈兴旺使手指在本子上轻点两下,紧接着把本子拿给陶福林来看。 陶福林看见李树锋的名字,便起身对陈兴旺说:“这麻烦你了啊,我没旁的事,我就走了。” “陶叔,着急走啥啊?再坐一会儿呗。”陈兴旺一边起身相送,一边说着客套话。 “不坐了。”陶福林摆手,道:“你这一堆事儿呢,快别送我了。” “那行。”听陶福林说不用自己送,陈兴旺倒也没客气,只道:“那陶叔,你慢走哈。” 陶福林出了门,往左右一看,冲那站在房角的赵军招了招手,然后带着他在村里行走,直来到了一户人家前。 说来也巧,这还没等到门口呢,就见对面呼呼啦啦来了一帮人。 而且,这帮人还抬着担架。 任谁都能看出来,这是出事儿了。陶福林也就顾不得上前叫门,只和赵军闪在一旁。 可这时,赵军却在那人群当中看见了一个熟人。 但他不是赵军要找的黄贵,而是蒋明。 这蒋明没抬担架,但却走在担架旁边,当他与赵军视线相对的一刹那,蒋明也愣了一下。 昨天黄贵和蒋明说过,他来永兴二队的时候,碰到了赵军和李宝玉。 但是蒋明没想到的是,今天赵军就找了过来。 蒋明小跑几步出了人群,来在赵军面前停下脚步,对赵军问道:“咋的?兄弟你都知道信儿?” 蒋明还以为,赵军是知道了黄贵被野猪打折腿的消息,才特意过来探望的呢。 “啊?”赵军一愣,他根本不明白蒋明在说什么。 蒋明也不认得站在一旁的陶福林,他只抓着赵军的手腕,迎着人群走去。 众人见他过来,便给他和赵军让路,让蒋明拉着赵军来在担架前。 “姐夫。”蒋明叫了一声躺在担架上的黄贵,对他说道:“你快看谁来了?” 此时的黄贵,躺在担架上,身上盖着军绿色的棉被,面色惨白,嘴里还不住地哼哼着,神情很是痛苦。 他在山上受伤以后,被蒋明和李树峰抬着往下走,路遇民兵,是那些民兵赶着爬犁给他送下来的,一直送到卫生所。 还得说是这永兴队上,人多,配备的医疗资源也多,医生的医术水平也高。 卫生所的胡大夫给黄贵包扎伤口、处理断腿,然后就让人给黄贵抬回来了。 此时见到赵军,黄贵颤颤巍巍地抬起手。 赵军忙把他的手握住,一边随着担架走,一边看向旁边的蒋明,问道:“蒋哥,我黄老哥这是咋的啦?” “嗨,别提了。”蒋明懊恼的说:“在山上攮猪,没整明白,让猪给抽两嘴巴子。” “啊。”赵军还想说些什么,可已经随着众人来到了李树峰家的门口。 大门狭窄,一次过不去这么多人,赵军就先松开了黄贵的手,并未直接进去,而是走到了陶福林身旁。 陶福林问赵军道:“咋的?认识啊?” 赵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认识,然后又摇了摇头,表示惋惜。 最后,他叹了口气,才对陶福林二人说:“刚才那个,就是我领回去的小黑母狗子的主人。“ “唉,这事儿整的。”陶福林闻言,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才对赵军说:“他这都躺下了,那咱们回去把狗给他牵来啊?” 赵军想了想,对陶福林说:“老爷子,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我进去跟他说两句话。” “行。”陶福林点头,说:“那你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陶福林话音刚落,就有从李树峰家出来的人和他打招呼,而且向他聚来的人越来越多。 老话说:三十年前,看父敬子;三十年后,看子敬父。 在永兴大队这一亩三分地上,陶福林不管到哪儿,都少不了被人恭敬。所以,他不想进屋去给人家添麻烦。 赵军独自一人进了院子,那被拴在院子里的三条狗一直叫个不停。 它们跟小熊不一样,这三条狗追了一半,就折回去了。虽然没看见主人,但它们自己下山,回了李树峰家。 赵军直接进屋,一开门就听黄贵在问蒋明:“小熊还回来呢?” 刚才即便是躺在担架上,在进院子的时候,黄贵也往狗窝那边看了好几眼眼。 当他看到其余三条狗都回来了,唯独少了他家小熊的时候,黄贵心里很是着急? “黄老哥。”赵军忙走到炕前对黄贵说:“你别掂心了,小熊在我的呢?” “啊?”黄贵虽然起不来,但脖子一下就挺起来了,俩眼直勾勾地看着赵军。 赵军忙道:“我今天上山打围,遇见你家小熊追个野猪,正好让我碰上了,我把野猪打死以后,它就跟着我,现在在一队呢。” “哎呀!”黄贵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挺着离开枕头的脑袋又落回了枕头上,然后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然后,黄贵再转动脑袋,挑眼看着赵军,对着他说道:“兄弟呀,可是谢谢你了,你这不但把狗给我带回来了,还给我报仇了!” 黄贵知道,小熊追的野猪,定是伤他那头。现如今这野猪被赵军给灭了,也算是帮黄贵报了断腿之仇。 “老哥,咱兄弟还说这干啥呀?”赵军先和黄贵客气了一句,然后问:“老哥,你这是伤到哪儿啦?” 之前蒋明就说让野猪抽俩嘴巴子,也没说具体伤哪儿了、伤咋样。 黄贵脸色一沉,闷声道:“腿折了,以后怕是不能跑山了。” “唉……”赵军一听这话,心里也不是滋味,伸手摸了摸兜,就从包里拽出了二十块钱。 “兄弟,你掏钱干啥呀?”黄贵见此情形,自然知道赵军拿钱是要给自己。 这年头,在山村里,随礼随五块钱都是大礼了,赵军一拿就是二十,不冲别的,就冲这情谊,黄贵也不想要赵军的钱。 “老哥啊。”赵军侧身往炕边上一坐,对黄贵说:“兄弟今天过来,就是寻思找着你,然后明儿把狗给你送来,也不知道你这腿伤了。 我也不给你买啥了,就这二十块钱,等老哥你回去,自己买点好东西补补,让这腿早点好啊。” 说着,赵军就把钱往黄贵跟前递,而黄贵就伸手拦着。 但赵军毕竟全身都能动,硬是把这钱给黄贵塞到了枕头底下。 而黄贵伸手又把钱给拽了出来,并对赵军说:“兄弟,你要这样,老哥可不跟你处了。上次你帮我把狗的仇给报了,这次你帮我报仇、找狗,我这都不知道咋谢你呢,咋还能拿你钱呢?” “老哥,咱兄弟不说那个话,这是两码事。”赵军身后,把黄贵拿钱的手按下,对他道:“这就是你兄弟一份心意,你赶紧揣着。” 然后,赵军帮着黄贵把被子一掀,把他拿钱的胳膊按了进去,紧接着又帮黄贵把被子盖好。 赵军都把事做成这样了,可以说是给足了黄贵面子。黄贵面露感激地说:“兄弟啊,老哥啥也不说了。” “行啦,你快养着吧。”这时,一旁的李树峰说话了,然后在蒋明的介绍下和赵军互相认识。 此时陶福林在外头等着呢,按理说赵军就应该走了,可他想了想,又留了下来。 正好李树峰媳妇把茶缸给赵军端来了,李树峰亲自起身,从他媳妇手里接过缸子,然后才转交给赵军。 就在赵军谢过这两口子以后,李树峰和他媳妇说:“媳妇,赶紧的,张罗点饭菜,今儿认识这兄弟我高兴,我俩得好好喝点。” 就刚才听黄贵和赵军一番话,李树峰就知道赵军这人可交。更别提,赵军还给黄贵塞了二十块钱呢。 李树峰媳妇一口就答应下来,但却被赵军拦住了。 只听赵军道:“峰哥、嫂子,你们别忙活了,我今天不能吃,外头还有人等我呢。” “那怕啥的?”李树峰直起身,往窗户外看出。但陶福林人在大门外呢,哪里能让他看见。 “不得了,峰哥。”赵军道:“改天再有机会的。” “那行吧。”见留不住,李树峰也没强求,只道:“兄弟你这是来打围的,估计也得等几天走,我和你说,你要走的时候,你得来哥这儿,不管是苞米碴子,还是窝窝头子,你都得在家吃一口。” “行,峰哥,我走前儿一定到你这儿。” 这时,那躺在炕上的黄贵,突然打断了俩人谈话,只见他问赵军:“兄弟啊,我那狗别人喂不了啊,小熊是不是还没吃东西呢?” “吃了。”赵军笑道:“我兄弟喂它,它不吃;我喂它,它吃了,吃一大一小两半猪心,还有半拉猪肚子。” “哎呀。”不光是黄贵,就连蒋明和李树峰都挺惊讶的。 小熊那狗,换个人牵它,它会跟着走,但除了黄贵,别人喂的东西它都不吃。 见黄贵一脸惊讶地望着自己,赵军道:“可能是它年后受伤的时候,我背过它,它就跟我俩亲。” “那也备不住啊。”黄贵恍然大悟,这才放心地又把头躺在枕头上。 而这时,赵军屁股往黄贵这边挪了一下,说道:“老哥,我有个事,不知道能不能和你说啊。” 黄贵一怔,忙道:“跟我你还客气啥啊?咱兄弟还有啥不能说的啊?” “不是。”赵军闻言,笑道:“按理说你这受伤了,兄弟不应该跟你这话。但是,我最近需要狗,我寻思你能不能把那小熊借我用用?用过一阵子,过后我再给你送回去。” 赵军此言一出,旁边的蒋明、李树峰心里都感觉挺可惜。 他们俩也惦记从黄贵这里借小熊,只是从卫生所出来,一直到进屋,他俩还没来得及说这话呢。 至于小熊不吃他们东西,在蒋明和李树峰看来,饿几天就好了。 但他俩也看出来了,只要赵军一开口,这个小熊他们是别想了。 果然,黄贵闻言,当即就道:“兄弟,你打狗围,你也知道。打围的,人能歇,狗受不了。我这一时半会儿,下地都难呢,跑山说不上啥时候呢。正好这小熊搁你那儿我还放心,你就领它走吧。” ------题外话------ 两章合一起了,一会儿还有4000多字 7017k 第二百五十四章.这个虎,我帮你抓 狗上了山、打了围、吃了肉以后,就会对大山有一种向往。 之后只要猎人带它们上山,它们就会很兴奋,慢慢地它们就会习惯,甚至享受打围。 而好的猎狗,也从来不怕受伤,它们反而怕猎人不带它们上山。 越厉害的狗,越是如此。 这也是为什么徐长林要卖狗的原因。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黄贵这个伤,绝不是动了筋骨那么简单。 就像他说的那样,可能以后都上不了山、打不了围了。 如此一来,那小熊就没人管了。 黄贵本想把小熊暂且托付给蒋明,俩人毕竟是亲戚。但赵军一说要借小熊,黄贵立马就答应了。 黄贵如此,不只是为了报恩,主要是因为赵军喂东西,小熊会吃。 如果真让蒋明牵走,那小熊刚到蒋明家的时候,肯定要挨饿。 黄贵不忍心自己的狗遭罪,所以想都不想地就答应了赵军。 “老哥,你放心吧。”赵军向黄贵保证,说道:“我咋对我的狗,我就咋对小熊。” 黄贵没说话,只是抿着嘴,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这是心里难受了。 赵军知道自己该走了,那陶福林还在外面等着呢。于是他便起身,和几人告辞。 听赵军说要走,黄贵对蒋明、李树峰道:“我起不去了,你们帮我送送兄弟。” 二人答应,将赵军一路送到门外。一出门见陶福林正站在门口,有路人跟他打招呼,老头子一手背着,一手抬起回应着。 “陶……”看见陶福林,李树峰忙过去,微微哈腰道:“陶叔,你来了咋不进屋呢?” 李树峰这完全是句客套话,他也没寻思陶福林是陪赵军来的,只以为陶福林是路过。 陶福林背着手,瞥了李树峰一眼,哼了一声道:“我进去干啥,你也不领我打围。” 李树峰闻言一怔,然后笑了笑,说道:“陶叔,进屋喝点水吧。” “不麻烦了。”陶福林语气缓和下来,然后冲赵军摆摆手,道:“走吧,回去了,等你半天了都。” “蒋哥、李哥,那我先走了啊。” “哎,兄弟,那天来吃饭啊!”李树峰在赵军身后喊道,之前在屋里听赵军说住在一队,却是没想到他竟然住在陶福林家。 当赵军回到陶小宝家的时候,李宝玉已经回来了,吃完饭的他正跟陶飞俩在院子里讲拖狗呢。 看到赵军回来。李宝玉忙迎了过来,但到近前,他先是冲陶福林点头,叫了一声“陶爷”,然后才向赵军问道:“找着黄老哥啦。” “别提了。”赵军道:“黄老哥受伤了。” “咋整的啊?” “让野猪给打的。”赵军和李宝玉说话,却拿眼睛瞅着陶福林,说:“一嘴巴子给大腿挑出血了,回过头又一嘴巴子,给小腿干折了。” “哎呀!”李宝玉听了不禁有些唏嘘,他跟黄贵一起上过山,对黄贵的印象也是不错。 这时,李宝玉把目光投向小熊,问道:“那咱们是不得把狗给他送过去啊?” “先不用了。”赵军一边跟着陶福林往屋里走,一边对李宝玉说:“我跟黄老哥说好了,让他把这小熊先借咱们使一阵子。” “啊。”李宝玉闻言,眼睛一亮,道“这行啊,这小母狗子挺好使呢。” “那不光如此啊。”赵军笑着说:“我这是给咱家大青找个媳妇儿。” “啊?” 说话间,几人进了屋,就见李云香已经在烧水烀野猪大腿了。 陶福林看见野猪大腿,便又对打猎心生向往,然后坐到炕上以后,嘴里就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着。 可虽然是自言自语,但声音不小,让几人听得清楚。 这老头子说什么,我老头子这辈子都没打过狗围,要能跟去看看热闹也好啊。 可不管他怎么说,屋里这几人,谁都不搭茬。 陶飞更是拿过暖壶,给陶福林倒水,并大声将其打断,“爷!喝水吧。” “我喝什么水?”陶福林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然后向赵军问道:“赵军呐,明天你们要再上山,我跟着去看看热闹行不行?” “老爷子。”赵军把自己面前的茶缸盖一掀,倒放在炕桌上,然后手指轻点两下,谢过陶飞倒水。然后,才对陶福林说:“咱在那个李树峰李家门口,你也看见了吧?我那个黄老哥他那腿,就是让野猪给打折的。我估计呀,他没个半年。都下不了地。” 一听赵军提起这个,陶福林脸上笑容一滞,然后就不吱声了。 见陶福林不说话了,赵军又道:“老爷子,你老身板是挺硬,但咋不如年轻人吧?就我那黄老哥,打围的年头比我岁数都大,那今天咋样?不也废到山上了么?” 赵军这一番话,陶福林还真听进去了,赵军说的确实没错,自己毕竟年纪大了,再咋的也不如年轻人啊。 这时,陶飞见他爷不说话了,便在一旁见缝插针地溜缝,说道:“爷啊,你就听点儿话吧。你都这么大岁数了?骨头要折了都不爱好。” 陶福林刚被赵军劝说,绝了打猎了心思,心里正觉得有些遗憾呢。此时被他孙子一说,老头子当场就急了,冲着陶飞怒道:“滚一边儿去,小兔崽子说什么玩意儿呢?” “你这孩子,咋跟你爷说话呢。”李云香慌忙进屋来,伸手怼了陶飞一下,但转身却被陶福林说:“爹啊,你看人家赵军说的挺对呀。咱以后呢,你要愿意溜达,就让小飞陪你山上,打点灰鼠子、沙半鸡啥的,全当锻炼身体了。” 李云香正说话呢,就听及见外面房门被人拽开了。 李云香一回头,见是陶大宝来了,忙对陶福林说:“爸,我大哥来了。” 听说陶大宝到了,赵军、李宝玉、陶飞急忙起身。 “你们几个回来挺快啊。”陶大宝一进来,就对赵军笑道:“我刚到家,就听你婶说,你们还给我送个野猪腿。” “啊,哈哈。”赵军笑呵呵地说道:“陶大叔,我今天打杀下来猪。俩小的、一个大的,就砍回俩猪腿,咱们够吃就行,剩下的小飞那告诉咱民兵了。” “对,咱够吃就行。”陶大宝先应了一句,然后很是惊讶地说:“一头午就打仨猪,难怪都说你打猎厉害。” 二人正说话时,李云香已为陶大宝倒好了水。而陶大宝接过茶缸,说了一声“弟妹,别忙活了”,然后才把岗子往炕桌上一放。 这时,陶福林问他:“老大啊,那大爪子,你们到底研究咋整没啊?赶紧给它收拾了,别再让它伤着谁呀。” “爹啊,你放心吧,我们打。”陶大宝斩钉截铁地说:“今天不是春猎第一天么,镇里、县里还都有人过来,实在是腾不开身。等明天的,我组织一帮人,给它打下来。” 说到此处,陶大宝一下笑了,望向赵军说道:“昨天你听老于说了吧,他往镇里报了。” “嗯。”赵军不知道陶大宝为什么要问自己,但还是点头答应了一声。 陶大宝继续说:“今天县里来人,还问那虎了呢。” “他们问啥了,大爷?”陶飞好奇的接话问道。 陶大宝道:“市里头要建个动物园,问我能不能把那老虎抓住,给他们送去。” 说着,陶大宝一甩手道:“你说这不是扯淡吗?那玩意儿咋抓啊?” 这要是二十年以后,又无人机,又麻醉枪的,撂倒一只老虎挺容易。 想杀它容易,但想抓,现阶段的难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这可不行啊。”陶福林一听就着急了,说道:“老大,你可不能答应他们呐。” 他大舅当年就被老虎给吃了,所以陶福林对虎有一种特别的畏惧。 “放心吧,爹。”陶大宝说:“我当时就告诉他们了,这不可能的,根本抓不住。谁要抓,让他们自己过来抓来,我是不可能给他抓,那不是拿咱这些乡里乡亲的去玩命么?” “对,老大,你做的对。”陶福林点头,赞同地说道。 陶大宝跟众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起身离开了。 他今天过来,就是想看看赵军和李宝玉,这两个小伙子算是他邀请来的,要是出了点儿什么事儿,没法跟人家里交代。 等陶大宝走了,李宝玉才说他今天在山里方便的时候,发现黑瞎子仓的事。 赵军听完,就对李宝玉和陶飞说:“明天早点起来,咱们起早走。” …… 等到晚上五点多钟,天要黑了的时候,陶小宝回来了。 而此时,饭菜已经出锅。 主食是蒸发糕,菜是白菜木耳和红烧野猪肘子。 一大只猪腿,烀得里外全熟,在将里面猪骨剔除,把肉切成大块使酱油闷了。 饭菜上桌,众人拿过碗筷,陶飞刚给陶福林、陶小宝倒上酒,就听外屋传来了开门声和李云香的声音。 “大哥来了?没吃呢吧,快进屋来。” 陶大宝又来了! 陶大宝进屋以后,众人纷纷招呼他上炕吃饭,但陶大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吃,然后望向赵军,问道:你家那几条狗?能不能找着老虎? “啥?”陶大宝此言一出,屋里众人都是一惊。 虽然陶大宝不说,但赵军知道八成是有新的问题了,于是便对陶大宝说:“陶大叔,这真不知道啊,我也没领狗打过虎啊。” “嗯。”陶大宝沉吟一下,对赵军说:“不用你拿狗跟老虎干,只要你能……按你们打围的说法,是圈住。” “那也不能。”赵军闻言,只是摇头,道:“大叔啊,我就跟你讲,那玩意说走就走,谁能拦得住啊?你就是整八十条硬狗,也围不上它。” “那不围了。”陶大宝一听赵军说不行,倒也从善如流,道:“能追上它就行,追上以后,我们人就能上去了。” 赵军摇头说道:“追不上。” 不是他不愿意帮陶大胜,而是这事风险太大了,搞不好自家的狗就回不来了。 要知道在东北一直有个传说,就是人带虎骨,狗不敢近身。 这个是真?是假? 不得而知。 但赵军知道,狗只要闻见老虎身上的气味,甚至是闻到了老虎尿液的味道,狗绝对会退避三舍。 “咋的?”这时,陶福林问陶大宝说:“你们这是干啥啊?下午不还说呢么,你多带点人,给它灭那儿就完了呗。” 陶大宝叹了口气,道:“行了,爸,你快吃饭吧。” 和陶福林说完,陶大宝对众人道:“你们吃着,我先回去了。” 陶大宝说完,刚要起身,却被赵军给拽住了。 只听赵军对他:“陶大叔,不管怎么整,这个虎,你得给它从石砬子上逼下来。” “咋的呢?”陶大宝出言问道,不是他不相信,他是真的不明白咋整。 赵军给它解释道:“它要在石砬子上,一跃十好几米,上哪儿找它去啊?” 说到此处,赵军又对陶大宝说:“陶大叔,你多带点人跟你去,横着一路推过去,先给它惊起来。” “然后呢?”陶大宝忙追问着。 赵军说:“然后……附近有雪大的地方么?别有大石砬子,别有跳石塘、花石塘。” 陶大宝眼珠一转,道:“还真有。” 说着,陶大宝给赵军比划,只见他把胳膊一抬,手心向下地一比量,意思是到自己胸口的位置,然后才说:“西山老爷峰上头,现在那雪到这儿。” “都这时候了,还有那么大的雪呢?”赵军很是好奇地问道。 “嗯。”陶小宝在一旁接茬,说:“那边在往南也这么冷,就到六月份的时候,那沟塘子里还有冰块呢。那边太冷了,老山狗子在那地方种东西都不长。” 听陶小宝说完,赵军把身往前一倾,凑到陶大宝耳旁说:“陶大叔,你是不是要抓活的?” “对!”陶大宝此时的态度,与下午时截然不同了。 赵军点了点头,然后笑着跟陶大宝说:“那明天早晨,我跟你上山,你拉我去那个老爷峰,让我看一眼,要行的话,这个虎,我帮你抓。” ------题外话------ 前两天,有个247章解禁又封了,然后呢,让30多位自动订阅的兄弟花钱了。这一章,现在还封着呢,改都改不了,我问编辑也整不了。 我那两千字一章,往多了算是一毛几,30多个订阅,不到四块钱。这一章4000字,是我补给这三十多位自动订阅的兄弟们的。 而且,这四千字,不在之前欠的那些更新里头。 7017k 第二百五十五章.老狗 当赵军说出,他要帮着陶大宝抓那老虎的时候,屋里所有人全都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就连李宝玉,也是伸手拽了下赵军的袖子,小声说道:“哥哥,你也不喝酒,这咋还说上胡话了呢?” 要是李宝玉喝了酒,这胡话他也敢说,甚至还敢学武二郎上山去单挑猛虎。可现在李宝玉刚把酒倒上,还没喝呢。 这清醒着的时候,李宝玉可知道那东北虎就跟野生黑熊一样,你要想打死它,用些手段或许可以做到。但要想活捉它,那可就难了。 不说别的,就说永兴大队有一千多号民兵,陶大宝把他们拉上山,什么打不死啊? 可要想活捉东北虎,那就难了。毕竟想要抓活的,就不能动枪。 可人不动枪,就威胁不了老虎。那大爪子一抓,就是皮开肉绽的。来个锁喉,那就是一命呜呼。 要说平日里,最相信赵军的就是李宝玉,此时连他都不信,那还有谁能信赵军的话? 但对于陶家人而言,不管怎么说,赵军都是他们请来的客人。怀疑的话,李宝玉能说,他们却不能说。 这时,陶福林向自己大儿子使了一个眼色。 陶大宝看了见,但他又能说什么? 只听他道:“赵军呐。那你想怎么抓呀?是下网呢,还是下套子啊?” “啥都不用。”赵军把饭碗往旁边一挪,就在炕桌上连比划带说的,给众人讲自己的计划。 但让赵军没想到的是,听完他一席话,屋里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默不作声。 “咳。”陶大宝清了清嗓子,对赵军说:“那行,赵军你说的,我都记住了。等我回去跟老于商量、商量,要实在没招了,我们就按你说的办。 陶大宝这话说的,还实在没招了,再按赵军说的办。在场的人,就连年纪最小的陶飞都能听出来,陶大宝这是在给赵军留面子呢。 “行啦,你们快吃饭吧,我先回去了。”陶大宝说完,便起身离去。 这时,陶福林也怕赵军多想,便转移注意力地招呼众人开饭。 但赵军却不以为意,风卷残云地干了两碗大米饭。 等吃完了饭,赵军、李宝玉和陶福林、陶飞都各自回屋休息。 赵军和李宝玉住在一起,此时俩人正在屋里泡脚,一个大盆子里装着热水,赵军坐在炕沿边,李宝玉坐在板凳上,俩人四只脚放在一个盆子里。 就听李宝玉对赵军说:“哥哥,你今天咋寻思的呢?” “啥?”赵军被李宝玉问的一愣。 李宝玉又道:“你跟陶大叔说的那个抓虎的招,也太不贴扑闪儿了。” 赵军闻言,瞪了李宝玉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知道啥啊?人家老毛子抓老虎都这么抓。” “啊?”李宝玉一听这话,便有些惊讶:“人家老毛子咋干,你咋知道呢?” “这……”赵军又被他问得一怔,顿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上辈子他在远东采参的时候,确实看见过老毛子抓东北虎,但这话没法跟李宝玉说啊。 见赵军不说话了,李宝玉把一只脚从盆子里拽起来,拿过抹布擦了擦,才说:“哥哥,你说的那招,一听就不成。我感觉哈,要是咱张哥在这儿,没准他能有啥好招。” “谁?” “张援民呗。”李宝玉道:“该说不说的,这老小子就是点子背,但人家打黑瞎子是真有招啊。” “你快上一边子去吧。”赵军一把从李宝玉手中夺过抹布,擦了擦脚,没好气地对李宝玉说:“去把水倒了去。” “明天再倒呗。”李宝玉说着,便爬上了炕,钻进了被窝。 第二天早晨。 当赵军起床洗漱的时候,李云香已经正在包饺子了。 昨天,永兴大队的猎人队进山打了不少猎物回来。晚上的时候,大队给守山的民兵都分了一些肉,陶小宝分到了一只狍子大腿。 李云香把狍子腿肉剃下来,放在凉水里拔了一宿,今早起来把肉剁成了馅,又加进葱花包了饺子。 虽然有老有少,但五个男人,没有二百个饺子是肯定不够吃的。 李云香还多煮了一些,煮好后捞出控水、晾凉,装进铝饭盒里,要给赵军他们带着,打围中午不能回来,就在山里拢火烤饺子吃。 李云香又用剩下的饺子汤,烫了加盐苞米面,使大盆装着放在一边儿,等凉了再去喂狗。 这两天,狗都是李云香帮着喂的。但今天有小熊,这狗别人给的东西,只能赵军亲自去喂。 于是,等吃过饭后,赵军便端着装苞米面的盆,出屋去喂狗。 六条狗一起吃饭,陶家肯定没那么多狗食盆,但他家有个大马槽子,赵军便盛苞米面甩在马槽子里,一堆堆地分别给六个狗吃,避免它们打架。 六个狗这边刚吃上,那刚吃完饭的李宝玉、陶飞也都出来了,他俩并肩站在一旁,看着赵军不断地给狗加着吃的。 “李哥。”陶飞指着花小儿,好奇地对李宝玉问道。:“这狗身上咋这么多伤呢?” 猎狗跟野猪黑熊搏斗,哪有不受伤的? 狗只要受过伤,哪怕等伤口愈合以后,上面再重新长出毛来,那这毛也和原来的毛不一样,枪毛枪刺的。 而在这六条狗中,身上伤痕最多的就是花小儿,它这一身,可称得上是伤痕累累。 听陶飞问自己,李宝玉扭头瞅了一眼,见陶飞指的是花小,便忙伸手把陶飞的手拽回来,并对他道:“我们花小儿打猎年头多,身经百战,挂彩还不正常么?” “它打猎年头最久啊?”陶飞不打猎,自然不明白这里面的事,只道:“我看它一身伤,以为它不行,才让野猪挑、黑瞎子抓呢、” 陶飞说完,就见了把狗嘴插在马槽子里的花小儿,竟然挑着眼睛看着他。 一时间,陶飞有些恍惚,心里怀疑难道这狗能听明白自己说的话? 这时,李宝玉在旁边解释说:“都说了,人家受伤是打围年头多。你别看我们叫花小儿,可它都快七岁了。” 花小儿半岁多、不到一岁上山,到今天打围六年,可真快七岁了。 “哎呀,这是老狗了!”陶飞一句话脱口而出,他倒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惊叹一下。 可花小儿真的好像听懂了,它虽然不曾抬头,但却也不再舔那苞米面了。 它两只狗眼挑望向陶飞,眼中神色不善,嘴唇微翘,牙齿呲起,唇齿间发出呼呼的声音。 陶飞见状,忙往李宝玉身后一闪,双手扶着李宝玉肩膀,探头往向花小儿看去,然后向李宝玉问道:“这狗是能听明白我说话么?” “那咋不能呢?”李宝玉笑道:“你再说它,它可要掏你了。” 李宝玉说完,便上前蹲下身,伸出手来回地抚摸花小儿的脖子。 摸脖子,是最能让狗感觉到关爱的抚摸方式。 被李宝玉摸了几下花小儿,又继续闷头吃食。 陶飞不信李宝玉的话,转过头看向赵军问道:“赵哥,这狗真能听懂人话啊。” 赵军闻言一笑,点了点头,说道:”多少能听懂点儿吧。” 赵军说着,便也把目光投向了花小儿。 有人说狐狸灵,有人说黄皮子灵,还有人说猫灵。但要让赵军说的话,世间最灵的动物就是狗。 狗能听得懂人语,狗也有喜怒哀乐。 赵军前世在城里打工的时候,租的地下室住,楼上房东自住。 他记着房东家有一只宠物狗,每当狗主人逗那小狗,说要把它送人时,那小狗就会委屈地流泪。 待六条狗吃完,赵军便叫陶飞取来绳子,将它们一一拴上。然后三个人各牵着两条狗,出了家门又奔大山。 今天这趟,是有目标的,而目标就是李宝玉昨天发现的那只黑熊。 三人还是按照昨天的路线进山,然后由李宝玉带路,来在那个松树炸子前。 随着赵军一声令下,他们把六条狗全都解开,然后就见六条狗在左右闻着。 几乎是同时,花小儿和小熊双双跑了出去,然后才是大青。 没跑几步,小熊张口开叫,它一路吠叫着下了山坡。 它这一叫,留在三人身旁的三条狗,全都不约而同地转过身,一路相随而去。 赵军等人站在上头,看着六条狗顺着山坡而下,却是没想到,那最先动身的花小儿,此时竟然落在了最后。 “唉!”赵军见状,心中一叹,花小儿确实是老了。 若是往日,花小儿作为头狗,它跑出去遇到猎物才叫,然后其他狗才跟过去,是不会这么明显的。 可现在有了小熊,它是跑吠的狗,它一路叫着过去,其他狗都跟着。 这时候,就能看出来,花小儿年老体衰,跑不动了。 “哥哥。”李宝玉也看出来了,有些难以置信地问赵军:“花小儿是不是……” 李宝玉话说到一半,就不再往下说了。 因为,他看到赵军脸色沉下来了。 赵军摇了摇头,冲李宝玉笑道:“快七岁了,昨天还上一趟山,今天肯定不如昨天兴奋。” “啊。”李宝玉点了点头,表面上赞同赵军的话,心里却半信半疑。 猎狗打围,确实不能连着进山,但按着老辈人的说法,猎狗只有在连续上第三天山的时候,才会疲惫、不兴奋。 赵军调整了一下心情,冲李宝玉和陶飞一挥手,道:“快,跟过去。” 说完,赵军便当先向下,李宝玉和陶飞紧随其后。 三人下了山坡,见狗脚印都往南去了,便沿着沟塘子一路向南。 可走不到一里地,却见狗脚印分帮了,一帮往岗子上去了,而另一帮则继续向南。 “哥哥,这可咋办呢?”李宝玉惊讶地看着赵军。 狗分帮了,这仨一帮,那仨一伙的,到底应该跟着哪一帮啊? 南边,狗叫声一直都有,而且渐行渐远。这一听,就是小熊。 而这时,山坡上半山腰处,也传来了花小儿的叫声。 紧接着,就听南边的狗叫声乱作一团,这显然是发现了猎物,其他狗也都开叫了。 可与此同时,山坡上头也不是一只狗在叫了,也有其他狗开声了。 赵军往地上一瞅,分辨脚印,好像有一只狗跟着花小儿上了山坡,而有四只狗,跟着小熊去了。 “哥哥,这可咋整?”李宝玉一下就急了,忙向赵军问道。 这时,赵军也不知道该怎么好了。两边的狗都开声了,显然是都发现了猎物。 可自己三人中,只有自己手里有枪,这到底该去帮谁? 赵军定了定神,抬手往南边一指,对李宝玉说:“宝玉,你给我听好了。你跟陶飞俩往那边去,看看狗围住啥了。要是围的黑瞎子,你俩可别出声,赶紧往回来,我很快就奔那边去。 狗要是围着的野猪,要是小的,能刀就刀。要是不能刀,就别整了。” 赵军说到此处,见李宝玉不说话,便又问了一句:“听见没有?” “啊……” 李宝玉心里有些没底,但赵军也知道这不是磨叽的时候,伸手往李宝玉身上一拍,道:“快去吧。” 说完,赵军摘枪在手,便往坡上走去。 看着赵军走了,陶飞忙问李宝玉道:“李哥。咱俩咋整啊?” “墩刀吧。”李宝玉说着,从后腰拔出侵刀,往左右去找适合的小树。 这时,赵军端着枪,往坡上跑。 他耳边传来的狗叫声连成一串,他隐约能够分辨出,是有俩狗在叫,听声音一个是花小儿,一个是大黄。 就是不知道,这两条老狗围着了什么东西。 但在花小跟小熊之间,赵军还是选择相信花小儿,相信花小儿围着的,才是威胁更大的黑熊。 赵军赌对了! 半山腰处。 一只黑熊如人一般站立,一双前爪被它提在胸前,熊头左摇右摆,一双黑溜溜的眼珠来回地在花小儿和大黄之间移动。 花小儿和大黄一左一右,站在黑熊两侧,不断地向它吼叫着。 两条老狗经验十足,谁都不曾上前。 是黑熊先按耐不住了,它将身往下一落,一双前掌着地的瞬间,快速往前移动几步,冲至花小儿近前,又猛地站起,右掌冲着花小儿一捞。 花小儿纵身躲开,绕着黑熊游走。而大黄则趁机扑了过去,照着黑熊左边后腿咬了一口。 黑熊将左掌往后一掏,大黄一闪身,围着黑熊开始绕圈。 逼退了两条猎狗,黑熊夺路而逃。它一走,花小儿和大黄立马跟上,从后面发起进攻。一个咬黑熊屁股,一个咬它后腿。 这只黑熊,也是蹲了一冬天的树仓子。虽然前段时间走了驼子,但它也没吃、没喝。 现如今,它一身脂肪也消耗的差不多了,浑身消瘦,用拟人的话是瘦脱相了都。 而它那一双熊掌,也变又薄又嫩,走起路来,很十分吃力。 如此再给花小儿、大黄掏几个窝儿,这黑熊就急了! 7017k 第二百五十六章.猪挑大青 花小猎熊 打围就是这样,充满了不确定性。 正如今天,有李宝玉在前边带路,都已经把狗带到了松树炸子前,让它们闻过了黑熊留下的气味。 可当狗从山坡上追下来以后,却还是出了问题。 当然,这不能怪小熊。 狗虽然是通人性、懂简单的人语,但它们毕竟不是人。 不存在主人告诉它追黑熊,它就只追黑熊。 这是不可能的。 猎狗们通常都是闻到了什么,就抓什么。 而且,狗在打围的过程中,带头的头狗在嗅见周围有两种动物的气味之时,它通常会选择自己喜欢吃的那个来追。 就像花小儿和小熊,两条头狗都从上头追了下来。 可等到了底下,小熊又闻见了野猪的气味,便直接向南边一路追来。 而花小呢,仍然去追那头黑熊。 但这怪不到狗,也怪不了赵军,他两辈子打围也没遇见过这事啊。 李宝玉带着陶飞,墩上了侵刀,一路追来。 往前跑时,跑着跑着就听前面的狗叫声变了,变得用东北话说,这是:不是好声儿叫唤。 “坏了。”李宝玉跟着赵军打猎也有半年了,一听这声音,他就知道有狗受伤了。 同时,他也知道,前面狗围着这个东西,不管是野猪,还是黑熊,单靠他自己,是拿不下来了。 等到近前,就见四条狗围着一头三百左右斤的野猪。 这是一头炮卵子,此时正被四条狗围着,它脊背弓起,猪头下沉,一对獠牙泛着寒光,如匕首一般,溜尖溜尖的。 “吼!吼呼……”野猪先动了,它猛地奔大青杀来,大青往旁一闪身,然后转头一口钳住了野猪右边猪耳,狠狠地拧身,把野猪头往右边一扯。 还不等野猪有什么反应,白龙便扑了过来,将野猪左边这只耳朵也给咬住了。 “李哥,那白狗受伤了!”这时,陶飞指着白龙,对李宝玉喊道。 其实,不用他说,李宝玉也看到了。 白龙肩膀头子受伤,鲜血顺着前大腿缓缓流下,流淌到爪子上,再顺着爪缝而下,最后渗到雪地之上。 两条狗合力,给野猪挂上了钳子,一起使劲把野猪猪头往下按。 此时,小熊、小花,一起扑了过去,小熊咬住野猪一条后腿,小花则低头往野猪肚子上咬。 野猪的猪头被大青和白龙按在雪地里,它不断地弓着脊背挣扎,并不断地向后移动着脚步,慢慢的运力。 说实话,如果现在花小儿在,往野猪尾巴下那俩蛋上一掏,哪怕赵军不在,这野猪今天也跑不了。 这就是为什么打围的人都说,掏后门的狗是是野猪的克星的原因。 可现在花小儿不在,四条狗只能和野猪在雪地上拉锯,不断地角力。 “小飞,你就搁树上猫着,先别出来。”李宝玉伸手把陶飞推到一棵青杨树后面,并告诉陶飞:“你要看野猪奔你来,你就上树,听见没有?” “嗯,嗯。”陶飞忙不迭地点着头,昨天跟着赵军和李宝玉上了一天山,陶飞感觉打围还挺有意思。但真当要他拿着刀,面对野猪的时候,他还真挺害怕的。 把陶飞安顿好,李宝玉就要上前了。他知道赵军一时半会来不了,他得帮着点狗。 可他刚往出走了两步,却见那野猪猛地一扬头,在挣脱了大青、白龙钳制以后,回头就是一击。 “啪!” 一声闷响,一百一十多斤重的大青被野猪抽飞出去,重重地摔在雪地上。 此时大青左前腿上,从膝关节往上,一道一拃多长的大口子,皮肉翻着,流血不止。 如果是四百斤往上的野猪,它们的獠牙就开始往弯了长,那样的獠牙,威力就没有这么强了。 只有这样三百斤左右斤的野猪,两只獠牙就如匕首一般。 这就是打围人口中的挑茬子猪,这是最伤狗、最伤人的野猪! 大青在雪地上一骨碌,翻身而起,再奔野猪冲来。 大青虽然趟子近、香头差,口不狠,算不上好头狗,但绝对是一条硬狗。 身受重伤的大青,瞬间红了眼。 那野猪刚回头又是一击,将白龙也挑飞了出去,此时正顺势转身,去攻击咬着它后腿的小熊。 小熊往旁躲闪,野猪又去挑小花,小花更是灵活的跑开。 这野猪虽连翻追狗不成,但却看见了原本绕到它身后的李宝玉。 当看到李宝玉的一瞬间,野猪毫不犹豫地向他冲了过来。 李宝玉见状不好,忙把掌中刀一丢,转身就抱住了旁边的桦树,两只连着一蹬,两下就上了树。 一看野猪追李宝玉,大青、白龙、小花纷纷从周围向野猪冲来。 小花就不用说了,李宝玉是它主人,养了这么久,小花已经从心里承认李宝玉这个主人了。 而大青和白龙,几乎每次打围,都是李宝玉开完膛切肉喂它们,跟主人也差不多了。 不止它们,此时那落在最后的小熊犹豫了一下,也嚎叫着向野猪追来。 野猪到树下扑了个空,便转身袭击猎狗,它将狗帮冲散,但四条狗又将它合围在其中。 “上树,上树!”这时,李宝玉冲着陶飞所在的方向,大喊道:“小飞,快上树啊。” 此时野猪虽然没奔陶飞那边去,但李宝玉害怕,毕竟陶飞没有一丁点的打猎经验,就是个看热闹的。 陶飞好像真有点儿被吓蒙了,但听李宝玉一喊,才回过神来,往他身前这棵青杨树上爬去。 而在不远处,四条狗已经围不住那头野猪了。 就见野猪猛地一转身,四条狗瞬间散开,野猪直奔小熊而去。 小熊转身就跑,可却被冲起来的野猪给追上了。 按道理,狗的速度可比野猪快多了。但小熊起步的晚,它起步时,野猪都已经开始冲刺了。 所以小熊没跑出几步,就被野猪追上,野猪往上一挑,小熊便被野猪给挑飞了出去。 野猪这一击,獠牙刺破了小熊的屁股。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 猎狗在围猎野猪时,如果狗专挑野猪前半身下口,那它在被野猪挑伤的时候,猎狗也是前半身受伤。 就像刚才的大青和白龙,它们咬野猪的耳朵,所以它们受伤的位置多在前肩、脖子。 至于小熊呢,它专咬野猪的后腿。所以当野猪转过身来攻击它的时候,挑着的就是小熊的屁股。 野猪刚将小熊挑飞出去,大青和白龙一左一右地杀了过来。 这两条都是迎头地狗,双双奔野猪前头,但野猪将头甩起,一下将将白龙又拍飞出去。 这时,大青冲起,一口咬住野猪猪嘴,野猪往上一撅头,将大青掀了个跟头。 躺在雪地里的大青刚翻身起来,野猪便又向它冲来,将那猪嘴往大青肚子底下一伸,往起用力一挑。 “嗷……” 只听大青一声惨叫,被野猪挑飞出去,而它肚子底下,肠穿肚破,流血不止。 野猪再向前一冲,几步又来在大青身旁,还是把猪嘴往大青身下一扎,用力向上一挑。 “嗷……”大青飞起,再落下时,胸前被开了两个窟窿,鲜血喷出,气息奄奄。 “啊啊啊……”在树上的李宝玉,再也控制不住了,放声号啕起来。 这场面很惨,让李宝玉接受不了。 但这是狗围中很常见的一幕。 很多猎人都有过这种经历,他们坐在树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狗被野猪连挑,但除了哭,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这真的很现实。 如果是人受到野猪攻击,那么只要他的狗能站起来,那狗一定会舍命护着人。 但是,从来没有打围人去拿命护狗的。 听到李宝玉的嗷叫声,小花竟然冲了过去,朝着野猪肚子上又是一口。 野猪吃痛,去追小花,而小花转身就跑。 这刚上山的狗崽子,可不像那些老狗,小狗见硬就卷,见危险就跑。 但也正是如此,才将野猪给引开了。野猪追着追着,发现小花跑的快,而且不再袭击它了,便调转猪头顺着山坡横搬岗子。 眼看着野猪走了,李宝玉抹着眼泪从树上下来,他跑了两步,一下扑倒在雪地里,但却迅速地挣扎着起身,再向大青跑去。 当他来到大青跟前时,大青已经是进气儿少,出气多了。 只见大青剧烈地喘着粗气,而胸口那里的两个血洞,随着它吸气而往出漏气。再看那从大青肚子里流出的肠子,已经折了。 李宝玉知道,这狗活不了了。 这是李宝玉和赵军上山以来,自家死的第一条狗。 “哥哥啊……”李宝玉喊着赵军,又放声地号啕起来。 而此时的赵军,正在往一面山坡上爬呢。 如果说,小熊的选择没有错。 那么,赵军的选择也没有错。 他知道小熊是好头狗,但他更相信花小儿。 所以,在两条头狗分开去追猎物时。他相信花小儿,追的是肯定是那从松树炸子里出来的黑瞎子。 所以,他才往这山坡上爬。至于小熊那边,遇到的猎物可能是另一只黑熊,也可能是野猪,还可能是狍子,甚至是鹿。 正因为这种不确定性,所以赵军不能去那边。 此时半山腰上,黑熊已经被两条狗给激怒了。 它翻身一掌,将大黄拍了出去。 大黄落地,摔得它一时没能起身。 刚才黑熊攻击它时,大黄有个躲闪的动作,这才使得黑熊这一爪,只在大黄背上留下了一道血沟,但却摔的大黄有些气闷。 而此时的花小儿正围着黑熊游走,连续躲过黑熊一次次地扑抓。 而且每次躲过黑熊的攻击以后,花小儿都会从后面袭击黑熊的屁股,每当黑熊回掌去掏,花小儿还会提前闪躲。 虽然这时候的黑熊毛长体瘦,但花小儿专咬屁股,这里是黑熊全身最软弱的位置。 随着花小儿一转身,黑熊转过头来,也真的是巧,它正好看见从坡下上来的赵军。 黑熊“吭”的了一声,直奔赵军而来。 当黑熊看见赵军的时候,花小儿也看见了。眼看着黑熊去袭击赵军,花小儿忙从后面扑起,咬住黑熊屁股就不松口了。 黑熊拖着花小儿扑出两米,发现不曾甩开花小儿,而屁股又疼的厉害,便停下来回掌向后去掏。 可还不等它碰到花小儿,对面的赵军就开枪了。 “嘭!” 虽然还有二百多米的距离,但是赵军依然开了这一枪。 他打猎经验丰富,知道黑熊回掌这一抓,护主心切的花小儿是不会躲的。 而只要它不躲,就得受伤。 所以,赵军开枪了! 一枪见血。 黑熊左边肩膀被子弹打穿,此时的它再也顾不得去抓花小儿,只凶狠地向赵军扑来。任花小儿在它身后连连袭击,也浑然不顾。 “嘭!嘭!嘭!嘭!”赵军连抠扳机。 一连四枪。 四枪过后,黑熊仰面重重摔倒在地,气绝身亡。 这时,在一旁大黄也起来了,冲过来和花小儿一起扑在黑熊身上,用力地撕咬着。 赵军走过来,见黑熊仰面朝天,四枪之中,有两枪都打在它肚子上,而另外两枪,都打在黑熊胸前的月牙形的白带处。 “嘭!”赵军又往熊脑袋上补了一枪,见黑熊一动不动,赵军忙拿出小刀,将黑熊开膛,摘出熊胆,装进布袋,放入兜中。 然后,又从那熊身上割下两条熊肉,一条塞进花小儿嘴里,另一条则塞进大黄嘴里。 此时的花小儿,趴在黑熊旁边的雪地上。它张着嘴,伸着舌头,哈着白气。 赵军把熊肉放进它嘴里,花小儿没有去叼,那熊肉又滑了出来。花小儿低下头,拿鼻子拱了拱熊肉,但它还是没有吃,只是大口地喘着气。 赵军蹲在花小身旁,从它后脑一直往脖子上轻轻的抚摸着。而另一只手,则拿起熊肉,再次塞进花小儿嘴里。 这次花小儿没有拒绝主人的好意,而是将肉嚼下。 那边大黄已经吃完了肉,赵军便又割下几块肉,分给了它俩。 就在大黄吃肉时,赵军从挎兜子里拿出烟面、绷带,给大黄包扎上。 等两条狗将肉吃完,赵军也给大黄包扎好了。 赵军底下头,看着花小儿。而此时花小儿也抬起头,对赵军对视着,那双狗眼明亮亮的。 赵军道:“花小儿,下山去,往下去。” 花小儿仍然不眨眼地看着赵军。 赵军又道:“花小儿,去,去找宝玉。” 当赵军说出最后一个“玉”字时,花小儿瞬间起身,掉头直奔坡下跑去。 7017k 第二百五十七章.单狗戏孤猪 “大黄,走。”眼看着花小儿下山,赵军招呼了大黄一声,然后就提着枪,快步往坡下走去。 大黄身上的伤,是皮肉伤,而且伤口不深,只是有些长罢了。 这并不影响大黄走路,只是它走动间,伤口又渗出血,渗透了纱布。 但赵军不停,大黄就不能停,它只能快步地跟着赵军。 …… 当花小儿来在李宝玉身旁的时候,李宝玉刚和陶飞一起,给小熊、白龙包扎好伤口,至于小花,这小狗刚上山,遇见危险就躲,所以也就没有挂彩。 而大青,就静静地躺在一旁。李宝玉没有动它,而是要等赵军回来决定怎么处理大青的尸体。 就在这时,陶飞突然指着来路,对李宝玉喊道:“李哥,李哥,你看呐,那是不是那条老狗?” 李宝玉抬头一看,惊呼一声:“花小儿!” 花小儿来了,李宝玉就知道赵军已经不远了,可他现心里还有一个想法,就是赵军现在来,似乎有些晚了。 李宝玉的声音,随风飘向花小儿。 当花小儿听见李宝玉的声音时,它迅速地向李宝玉跑来,一直到李宝玉身旁,花小儿才停下来,起身往李宝玉腿上扒着。 李宝玉刚要蹲下去,却见花小儿落下身,向一旁跑去。 这周围全是野猪的脚印,也留下了不少野猪的味道。花小儿低头闻闻野猪脚印的气味,然后又抬头嗅了嗅。 看到花小儿这般模样,李宝玉便吹口哨,想着能给花小儿叫回来。 毕竟现在能继续打围的,就只剩下花小儿和小花了。至于大黄么,李宝玉还没见到,就不想去想了。 花小儿似乎只是闻闻,最后闻到大青身旁,看着那躺在冰天雪地上的大青,花小儿低下头在它脸上闻闻,然后就趴在了大青身旁,下巴垫在前腿上,静静地看着大青。 见此情形,李宝玉和陶飞都愣了一愣。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赵军才带着大黄狗过来。当看到赵军出现的那一瞬间,李宝玉顿时就好像多了主心骨一样,连跑带颠地向赵军而来。 “哥哥!”在离赵军还有十几步的时候,李宝玉叫了赵军一声,忍不住眼泪又要下来了。 别看是大小伙子,但之前那一个小时,是李宝玉这十九年最煎熬的一个小时。没有赵军在身边,他心里很难受。 此时赵军心里咯噔一下,因为当自己走来的时候,最先过来迎接的是李宝玉,而不是大青、白龙,赵军都知道出事了。再看看激动到更咽的李宝玉,赵军没说什么。只是停下脚步,望着前方。 这时候,一直跟在赵军身后的大黄跑了两步,来到李宝玉身边,被黑熊抓伤后背的它是不可能站起来扒李宝玉裤腿了,就只能拿头,往李宝玉腿上蹭蹭。 “大黄……”李宝玉见大黄身上缠着绷带,忙蹲下身,将它抱住。 而赵军,则继续往前走去。 “赵哥。”陶飞迎了上来,刚才四条猎狗与野猪的一战,可是把他给吓坏了,但现在回想起来,陶飞觉得还挺刺激的。 赵军冲他点了点头,再把目光挪向旁边,这时就看到了那挣扎着起身的白龙,还有趴在一旁冲他摇尾巴的小熊、小花。 最后,赵军的目光落到那花小儿和在它身旁一动不动的大青身上。 “宝玉呀。”赵军叫李宝玉道:“来,你过来。” 李宝玉松开大黄,然后起身快步来在赵军身旁,见赵军望着大青的尸体,李宝玉更咽地开口,道:“哥哥,对不起……” 李宝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军给打断了,只听他问道:“是野猪?还是熊瞎子?” “野猪。”李宝玉答道:“一头三百多斤的炮卵子。” 一说体重,一说是公猪,赵军心里就明白了。 他点了点头,往周围看了看,又问李宝玉道:“那野猪呢?往哪边儿去了?” 李宝玉抬起胳膊,往西边一指,对赵军说:“横搬岗子,往西边去了。” “嗯。”赵军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对李宝玉说:“宝玉啊,你找个松树,帮我把大青埋底下。然后,你就跟陶飞,你们俩把这几条狗经管回去。我看它们好像都能走,领着它们慢慢往回走。” 李宝玉听出了赵军的言外之意,没有答应,而是先问道:“那你呢?” “我追过去看看。”赵军道:“挑了我的狗,不能让它就这么走了啊。” 说着,赵军便动身往上走去,这次他连花小儿都不打算带了。 这头野猪刚刚被狗给围过,如此一来,它不跑到下午三点多钟放食,它是不会停下来的。 而如此一来,赵军要想撵上它,其实是很难的。如果有狗在前头追的话,才会容易一些。 但是赵军知道,花小儿已经累了。昨天、今天,它连着上了两天山。昨天打了两围野猪,今天又猎了一只黑熊,花小儿怕是没什么体力了。 要知道,野猪刚刚在这里和四条狗厮杀了半天,到处都是野猪留下的气味,那些脚印还都是新踪,花小儿想追真是太容易了。 可此时花小儿趴在这里一动不动,那就是跑不动了。 见赵军要走,白龙踉跄着向他追来,但赵军没去理他,而此时李宝玉连连吹着口哨,将白龙叫住。 赵军也没去看大青,但当他真的要离开这里的时候,他脚步顿了一下,回身望了一眼。 离得有百十来米,已经看不清楚大青了,只能看到一条壮硕的大青狗躺在雪地上。 但就这也让赵军的心感觉仿佛被人用手揪了一下,然后感觉心有些沉痛,鼻孔微微一涨,有些发酸。紧接着,就觉得眼睛有些发热。 再刚硬、刚强的猎人,在看到自己猎狗死去的时候,也是会哭的。 而且猎人与猎狗之间的感情,很是微妙。 大青是他从永胜屯带回家的,到家里也有半年多了,人与狗之间已经有感情了。 赵军没有过去看大青最后一眼,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过去了,是肯定忍不住要哭的。 他不过去,也不是怕在别人面前流泪而感觉丢人。在打围人眼中,猎人为猎狗哭,从来就不是丢人的事。 只是他还要去追那只野猪,给大青报仇,不能耽误。 于是赵军转回头,长长出了口气,沿着野猪的脚印,就追了出去。 这只野猪走的时候,也不同寻常。它并不是挑好道走,不是沿着杠梁子往山尖子上翻,而是在这整面山坡上横着移动。 这就是李宝玉刚才说的横搬岗子。 这么走,猪不容易,人就更吃力了,特别是山坡上还有雪。 就在赵军试探着要迈步的时候,突然一道黑影从他身旁闪过。 赵军一看,只见花小儿快速往山尖子上跑去。 赵军心中一动,便忙放弃了横搬岗子的打算,而是向花小儿追去。 狗,能闻到人闻不到的气味。 花小儿肯定是闻到了那头野猪的气味,然后走了一条直近路直接追了出去。 至于它为什么从疲惫的不愿起身,到动身来追野猪,这里的原因赵军就不考虑了,他此时就想尽快地追上花小儿,尽快地追上那头野猪,为大青报仇,也尽量避免不让花小儿受伤。 就那头野猪,在杀了大清,伤了白龙、小熊以后,横搬岗子跑出百十来米,也觉这么走费劲,便又改道往山尖上而去。 等它上,又下对面山坡,入沟塘子,再往对面山岗子上去。 它脚步一直不停,就像赵军所了解的那样,这头野猪会一直跑到下午三点多钟,要吃晚饭了,它才会停下来到处找吃的。 只不过野猪虽然一直在跑,但它的速度可是比刚开始离开战场的时候慢的太多了。 毕竟,要是总那么跑,它也吃不消啊。 可就在往山坡上去的时候,野猪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狗叫。 此时的这头野猪,刚经历过一场狗围,已经称得上是狗漏子了,在面对猎狗的时候,已经算是有经验、有自信了。 但当它听见狗叫声的一瞬间,它的第一反应还是跑。 所以,哪怕这声狗叫,让它想起了刚才那几个讨厌的家伙,可它也并未转身来攻花小儿,而是遵循本能地继续逃走。 就在野猪往坡上跑时,花小儿从它对面的岗子上下来,穿过沟塘,再上坡。 更是在离野猪还有百十来米的时候,花小儿便开始了冲刺。等追到野猪近前,花小儿扑起来就是一口。 这一口,正咬在野猪屁股后那两个大蛋包上。 而且,花小儿一口正将两个蛋含进了嘴里,那俩蛋在它狗牙之间一滚,再硬的野猪也受不了啊。 “嗷嗷……”野猪惨叫着,想不回头来战,都不成了。 就见野猪猛地转身,屁股往左边一甩,差点儿把咬住它身后的花小儿给轮起来了。 花小儿忙松口,落在一旁。 “嗷嗷……”花小儿咬它,野猪嗷叫;花小儿松开,野猪还是惨叫。 因为花小儿咬的地方太……缺德了! 如果是别的地方被咬,比如耳朵、前肘、后腿,野猪用力甩身,将狗甩开就没事了。 但那个地方被咬,哪怕野猪将花小儿甩开了,但是在甩动的过程中,花小儿全身的重量都拽着野猪那蛋上,哪不更疼了么? 血,从野猪后面就流下来了。 都说皮开肉绽,此时野猪是皮开蛋绽,其中一个蛋都当啷下来了。 这,可疼的野猪痛不欲生。 “汪!汪!” 这时花小儿站在那里,还冲着野猪叫呢。 它把头一闷,迈开四蹄,奔着花小儿就冲。 撕蛋之仇,誓报! 可花小儿身经百战,这么多年掏蛋无数,哪里会被它撞到? 当野猪距离花小儿还有三、四米的时候,花小儿便往旁一蹿,躲开野猪攻击的同时,迅速地往野猪身后绕。 野猪这一下冲的太猛了,虽然没伤到的花小儿,但扑空的野猪在惯性的作用下,仍奔着坡下冲去。 而此时,赵军就在对面的山坡上,将接下来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就见花小儿又从后边追了上来,蹿起来又是一口。 这一口,一个蛋入口,花小儿一吞没吞下去,却见野猪返身又奔它杀来,花小儿忙吐了蛋,转身就往坡上跑。 “嗷!嗷……”野猪一边叫着,一边往上追。 “干得好啊。”眼看着花小儿将野猪往山坡上引,赵军心中暗自叫好。 虽说如此一来,野猪距离赵军越来越远,而不是向着赵军这边移动。 但赵军知道,这对花小儿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上坡时,很少有密林,有树也很稀疏。狗与野猪争斗,能躲开身,不容易被伤。 但如果要下坡到了沟塘子里,那底下太闹,有无数的真针杆灌木,野猪去挑狗,狗容易躲不开,就会受伤。 而且赵军更知道,花小儿它不是小花,它不会一直跑的。 果然,花小儿引着野猪往上跑了十多米,便往旁边一闪。 那野猪前方无了目标,但去势不改,一直向坡上跑去。 这个时候,野猪已经放弃了,不打算再追花小儿了,只要花小儿不去找它麻烦,它就知足了。 可野猪往上没跑多远,花小儿又跟了上去,朝着野猪后面挂着的最后一个蛋,又是一口。 野猪嗷嗷叫着,返身又杀了下来。 花小儿又引着野猪下坡,下个十来米,又闪在一旁,让野猪往下冲。 然后,花小儿又从后面追,再掏。 又被花小儿咬了一口,野猪又是撕心裂肺的疼,又是嗷嗷惨叫。 这次,它怂了,它不想回身再去追花小儿了,它只想跑。 于是,它直往沟塘子底下冲。 可它现在想走,都不成。 花小儿返身跑了两步,见野猪没追它,便又追上了野猪。 追上之后,便又是一口。 这一下,扯得野猪仅剩的那个蛋,跟野猪身体就剩一丝皮连着了。 太欺负猪了,不打了都不行。 野猪愤然转身,恶狠狠地杀向花小儿,但当它转身的时候,花小儿早都跑出去了。 往日,有其他狗在,从旁边协助,野猪可能还会去追别的狗。 但今天,没有其他狗,单花小儿自己,它便完美地展示了永安林区第一头狗的实力。 想当年,它三岁的时候,林祥顺就带着它进山,于春秋两季单围野猪、黑熊。 那是花小儿最巅峰的时候。 而今这条狗老了。 打围的狗,年年流血,年年受伤,能活到六岁就已经很难得了。 而花小儿今年七岁了。 当花小儿再一次让过野猪,并将野猪那仅剩的一颗蛋从野猪身上扯下来,然后再引着野猪下坡的时候,这条老狗的体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好在,这时候赵军到了。 当看见赵军的一瞬间,花小儿止住身形,将身一转,冲着那向它冲来的野猪,张口就叫。 “汪!汪!”花小儿张口间,白气随叫声而出。 ------题外话------ 之前请假欠的、月票欠的、盟主欠的,今天晚上开始补 7017k 第二百五十八章.再议擒虎 在打狗围里,有三种情况是给狗助威。 一是,猎人发出“吜”的声音,在狗的认知里,这个字等于加油、上啊的意思。 二是鸣枪,作为同伴,猎狗相信猎人。它们认为只要猎人一开枪,猎物就会被打死了。所以在这个时候,猎狗有多大劲儿,就使多大劲儿。 三是打围中看见猎人靠近。这个时候猎狗为了护主,会回身拼尽全力。 当花小儿往山坡下跑的时候,遇见迎面而来的赵军,它的第一反应就是回身与野猪搏斗。可当它转身以后,却是一步都跑不动了。 于是它便站在原地,张口发出示威的咆哮声。 兽类之间的争斗,气势是决定胜负的一个重要因素。花小儿冲着野猪一叫,野猪后屁股上传来的疼痛感,让它脚步一乱,速度瞬间就慢下来了。 这时,赵军已瞄准野猪,抠动了扳机。 “嘭!嘭!嘭!” 一连三枪,野猪倒在雪地上,嘴巴抽搐着。 花小儿跑到野猪身旁,往猪身旁一趴,却是连撕咬的力气都没有了。 赵军走过来,往猪头处一看,看那獠牙,寻思杀害大青的凶手应该是它没错。 赵军把枪往肩上一背,从后腰拔出侵刀,上前把野猪翻得四蹄朝上,然后开膛取出猪心,一切两半儿,递给花小儿。 花小儿正伸着舌头喘着粗气,见赵军伸手把猪心递过来,花小儿微微扭过头。 赵军把猪心放在它面前,然后将猪肠子拽出来,挂在一旁的树上。 今天不顺,临时抱抱神脚吧。 随即赵军又割下了一条野猪大腿,三百多斤的炮卵子,离远都能闻见一股骚气,肉也发柴、发硬,不如小黄毛子的肉好吃。 但这个猪腿,赵军并不准备给人吃的,而是打算给狗吃的。毕竟家里还有四条狗呢,小熊、白龙、大黄都受伤了,得给些安慰。而小花是刚开始上山,就遭遇了败仗,必须得给一些甜头。 等赵军把猪腿切下,并将猪腿上的皮扒了,花小儿才缓过来,它叼起猪心慢慢嚼下。 再将整个猪心都吃下以后,花小儿起身,晃了晃身子,甩开身上雪,又来在赵军身旁趴下。 赵军伸手在它头上摸摸,心里暗下决定,这春猎自己就参加到这里了,明天早晨就和陶家人告辞,然后让陶二宝帮着找个爬犁,把自己和李宝玉,外加四条伤狗都送回去。, 而且回去以后,让花小儿也好好在家养着,从今晚后就不让它上山了。 至于什么好狗死在山上的说法,赵军也认同,但他没办法在花小儿不行的情况下,还领着它去送死。 想清楚了这些以后,赵军起身背着猪腿,带着花小儿往山下走。 等遇到民兵,赵军告诉他们自己打着一头野猪和一只黑熊,而且野猪在哪儿、黑熊在哪儿。 这些民兵看看赵军,想信又不敢信,不信是因为赵军太年轻了,真不像有这等本事的样子。 赵军也看出来了,便从棉袄内兜里拽出熊胆,而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看熊胆,民兵小队长忙张罗着组织人手上山,但却听赵军和他说,请他帮割两只熊掌、一只熊腿,再送到陶二宝家。 一听是陶家请来的客人,小队长欣然答应下来。 赵军带着花小儿,一路回到陶二宝家里。进院就见那窝棚里只有小花一条狗在,想必其余的狗都被安排在屋里了。 赵军到屋前拉开房门,就见李云香迎了出来。 李云香一见赵军,就是一句:“赵军呐,你可回来了。” “咋的了?”赵军被她说得一愣,就以为是出啥事了。 “没咋。”李云香上下打量着赵军,说道:“我听小飞说,你去打那个伤狗的野猪了,我怕你再有事儿。” 李云香心眼儿很好,哪怕赵军不是她家的孩子,但她一听说那野猪那么厉害,赵军又自己带狗去了,心里就一直担心着。 “婶儿,放心吧,我没事儿。”赵军冲李云香笑笑,然后往自己和李宝玉往的那屋里一指,问道:“宝玉把狗整屋来了?” “嗯呢。”李云香点头道:“不说狗要受伤了,都得在屋里头么,我就让他和小飞把受伤那狗整你俩睡觉那屋去了。” 说到此处,李云香又补一句,道:“我娘家三哥是大夫,刚过来给狗包扎完、打上针走了。” “哎呦,那可谢谢三舅了。” “谢啥,你快进屋看看吧。” 赵军背枪、提着猪腿进了里屋,就见陶福林、李宝玉、陶飞正坐在炕上唠嗑,看样子是李宝玉又吹上了。 而在屋里地下铺着三个麻袋,麻袋上趴着狗,狗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可能里面还缝了针。而且在它们前腿上,还打着点滴。 见赵军进来,陶福林、李宝玉、陶飞急忙起身,一起来看赵军。 尤其是陶福林,还在赵军后背上拍了两巴掌,才道:“小子啊,你要不回来,我就掂心你呢。” “让老爷子操心了。”赵军冲陶福林笑了笑,他能感觉出来老头子是真的关心他。 而这时,李宝玉伸手从赵军手里接下猪腿,对他说:“哥哥,这是……” 话说到一半,李宝玉顿了顿,又道:“是伤大青的那野猪?” “嗯。”赵军点头道,对李宝玉说:“正好这肉有点冻了,你拿侵刀给它削了片,给这仨狗先喂了。” “好。”李宝玉答应一句,就要去拿侵刀,却又被赵军拽住,就听赵军和他说:“别全喂了,剩点肉连骨头都给外头小花。” 李宝玉答应完,便拿着侵刀来在三条狗中间,削一片肉,喂给一条狗;再削一片肉,又喂给一条狗。 “这野猪就这么打死了?”陶福林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李宝玉削那猪腿,还抽了抽鼻子,道:“这股味,是炮卵子。” “爷呀,这猪可厉害啊。”陶飞在一旁对陶福林说道:“我搁树上就看见这野猪给赵哥、李哥家的狗都给挑了,爷,你说你总要上山打猎,你要碰着这猪,你可咋整?” “闭嘴吧,你。”这时,正巧李云香走到门口,一听这话,忙进屋来呵斥陶飞:“你这孩子,说话咋不过脑子呢?” 这个年纪的小子,不少都是这样。陶福林有心骂陶飞两句,但自己儿媳妇已经开口了,老头子就只瞪了陶飞一眼,但便未曾言语。 “婶啊。”见李云香进来,赵军想起一事,忙对她说:“小飞和宝玉跟你们说没?我今天不光打个野猪,还整个黑瞎子呢。这猪腿是炮卵子肉,骚,咱们就不吃了。我跟有个民兵小队长说了,让他们拽我打那个黑瞎子的时候,给咱家送俩熊掌,再送个黑瞎子腿。” 这话可是得说。 在人家里住着,人家好吃好喝的待着自己和李宝玉,甚至每天喂几条狗都拿苞米面喂。现在打着猎物了,不给人吃喂狗吃,那可说不过去。 一听赵军如此说,李云香笑道:“那行,那晚上咱们烀熊腿吃?” “行。”赵军笑着回应道。 “哎,对了。”李云香忙道:“我过来寻思问你吃饭没有呢?要没吃,婶儿给你下一绺面条。” “婶儿啊,那你给我下一绺吧。”赵军指了下李宝玉,笑着和李云香说:“你给我们拿的饺子,都搁他那儿了,我俩分开,我也没吃着啊。” “他俩也没吃。”李云香笑道:“他和小飞光顾忙活狗了,饺子咋拿去的,咋拿回来了。”说完,李云香便往外走,并道:“他俩都吃完了,我赶紧给你煮去吧。” 赵军忙把枪摘下,随手塞给陶飞,然后追出门去,从棉袄兜里拿出熊胆,对李云香说:“婶儿啊,我们杀这熊胆,得处理一下,麻烦你给我烧锅开水呗。” “行,行。”李云香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此时已来在外屋,便大开大锅,往锅里舀水刷锅。 李云香一边刷锅,一边问赵军说:“蘸这玩意儿,是不是锅里不能有油啊?” “对。”赵军点了下头,想了想还是和李云香说道:“婶儿啊,按我们打围的规矩,小飞跟我们一起上的山,虽然我打熊的时候,小飞没在跟前儿,但按规矩,等这熊胆卖了,我肯定不能亏待了他。” “你快拉倒吧”李云香伸手往外虚推一下,对赵军说:“我们家小飞就是听他大爷说的,大小伙子得锻炼、锻炼,非让他跟着春猎去。他这一上山,我都提心吊胆的,得亏你跟宝玉了还都护着他。这孩子能会干啥啊,给你们添多少麻烦呢,我还能分你们东西么?” “应该的。”赵军笑道:“我们都是……” 赵军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屋外传来了花小儿和小花的叫声,紧接着房门就被人从外头拉开了,一人裹着凉风就进来了。 “大哥。”李云香转头一看来人,当即叫了一声大哥。不用问,这肯定是陶大宝。 “弟妹忙着呢?”陶大宝回应了一声,不等李云香回话,便向赵军问道:“赵军啊,你那些狗咋就剩两条了呢?” “今天碰着个挑茬子猪,狗都让猪给伤了。”赵军含糊地回了一句,至于大青战死的事,他没办法和陶大宝说。 但在一旁的李云香却说:“大哥啊,人家赵军还死条狗呢。这孩子今天一头午打个黑瞎子、打个野猪,那狗,你们看看是不是得给点。” “这个……”陶大宝有些犯难了,春猎哪有不死狗的,要都让大队给补偿,那这春猎活动早就黄了。 可赵军是自己请来的,人家狗死在山上了,不管还不是那么回事。 赵军感觉火候也差不多了,便向陶大宝问道:“陶大叔,那老虎打咋样了?” 赵军这就算是转移了话题,缓解了陶大宝的尴尬,但他又不会说“打围狗死是很正常”这样的话,因为那样一说,就对不起刚才替他出头的李云香了。 但这时的陶大宝已经有了台阶,一指赵军,对他说:“你不问,我还想问你呢?就你昨天给我说的那个招,准成不得?” 一听陶大宝提起这个,赵军编了个谎话,对他说:“我听老辈人说过,以前我们那林场刚建起来的时候,有从老毛子那边过来的研究员,长辈听这些老毛子说的,他们远东那边儿抓老虎就这么抓。” “啊!”听说是从老毛子那边传过来的,陶大宝立即有了兴趣,才又问赵军:“你再跟我说说,这玩意得咋整啊?” 昨天赵军说的时候,大家都当他玩笑呢,也就没往心里去。 “这个呀……”赵军在心里打了下草稿,才开口说道:“陶大叔啊,咱们这山吧,跟远东那山还不一样。要想用他们那招,山形地势得符合要求,不合要求肯定是不行。” “咋说呢?”陶大宝又问。 这时,李云香在一旁插话说:“大哥啊,进屋呗。你有话跟孩子俩进屋说,我给你们倒水。” 陶大宝一听,感觉有道理,便冲着里屋一抬手,示意赵军跟自己进屋。 二人进到屋里,坐在炕上,还不等李云香倒水过来。赵军便给陶大宝讲道:“陶大叔,昨天我说了,咱们要抓这个虎。得在它出没那一左一右,有雪厚的地方。而且,那还得是大缓坡,不能有陡橛子啥的。” 一般虎啊、猞猁都在高山上,那里松树成林,而且跳石塘多。 这样的地方,就是陡橛子多,而且找大缓坡就难了。 “昨天我就跟你说了,还真有这么个地方。”陶大宝一边说着,一边冲赵军比划,然后接着上句话道:“那雪得有这么深。” 说话间,陶大宝抬起右手,在炕沿外比划了一米来高。 然后,陶大宝又说:“那个地方雪就是厚,六月份前儿,那山根子背阴的地方还有雪呢,沟塘子里头还冰块子呢。” 赵军闻言,点了点头,又问:“那大缓坡上树多不?” “这个……”陶大宝皱眉思索了下,才道:“好像没啥树了,前两年你们林场来给皆伐了。” “那行。”赵军道:“那陶大叔你明天早晨多找点人,跟着我上山,圈一下山。” ------题外话------ ……昨天躺床上语音输入,念着念着睡着了,无比地惭愧,啥也不说了,今天不管写几章,肯定把这老虎抓住。 7017k 第二百五十九章.打虎前的准备 第二天一早,赵军起床吃过饭,便回到房间拿出绑腿,开始往脚踝上缠。 这时,李宝玉在一边嘟嘟囔囔的,就听他说:“哥哥,你带我去呗,有这见世面的机会,你该不让我去了。” “上一边去!”赵军没好气地说道:“这什么世面?你赶紧给我在家待着。” “那你还领我来干啥?”李宝玉把身一背,将后背留给赵军,就赌气不说话了。 对于打围的人来说,猎虎便是最高层次的追求了,李宝玉是没那本事,但他想去看看,等看完了回去能吹啊。 特别是以他的阅读量,编个宝玉打虎,内可讲给弟弟妹妹,外可讲给邻居同事。 可赵军竟然不让他去,这让一向李宝玉有些难受。 “唉!”赵军先是叹了口气,然后被他给气乐了,只道:“宝玉啊,你听我说,今天我们去圈一下山,明天抓的时候,你跟我去,没准我还让你上手。” “真的啊?”李宝玉闻言,瞬间转过身来,那脸都乐开花了。 “真的。”赵军没好气地说:“今天圈山,怕那虎再扑下来,别人都有枪,就你没枪,你出了事儿咋办?” 李宝玉一听,笑道:“我就说把咱那撅把子挂管枪带来,我使,你不让。” 赵军一撇嘴,斜视着李宝玉,说:“等回去以后,咱再想想办法,淘弄把枪,给你使。” 经过昨天的事,赵军也在反思,要是当时李宝玉手里也有枪的话,大青应该不会死。 所以,赵军决定等回去以后,再弄一把枪,让李宝玉也好好练枪。 因为赵军知道,未来的几年里,不说别的东西,就是那熊胆价格就翻了好几倍。 等赵军缠好了绑腿,见李云香端着大盆进来了,大盆里装着冒热乎气的烫苞米面。 李云香把大盆前面往下一压,后面往起一抬,让赵军和李宝玉看清里面,然后道:“我把今早晨剩的白菜汤倒里了。” “哎呀,这太好了。”赵军急忙起身,从李云香手里接过大盆,并道:“又麻烦婶了。” “这孩子,又跟你婶客气。”李云香先是笑着应了一句,然后回头往门外看了看,才小声对赵军说:“赵军啊,今天要上山去,你可多注意点啊,那虎妈子厉害着呢。你别听他们的,抓啥呀抓,能抓就抓,抓不住拉倒。” “好嘞,婶,我知道了。”赵军同样小声地回应着。 李云香冲赵军点了点头,便往外屋走去。 赵军把盆放在炕上,对李宝玉说:“等这凉了,你把狗喂了哈。” “哎,知道了。”李宝玉伸手拿过插在烫苞米面上的筷子搅了搅,见那苞米面干干呼呼的,分量十足,才和赵军说:“婶这人不错啊。” 赵军点了点头,便从墙上摘下枪,背在肩上,然后从兜里掏出十块钱,递给李宝玉说:“我走了哈,一会儿大队上大夫给狗打针,你把这钱给他,咱家狗花钱,咱们自己掏。” “哥哥,我有。”李宝玉忙伸手把钱往出推。 赵军把拿钱的手腕一压,攥着拳拨开李宝玉的手,把钱塞进他兜里,然后说道:“拿着吧。” “嗯。”这次李宝玉没再推辞,把钱塞在兜里,起身来送赵军。 赵军出了房间,去跟陶福林、陶飞说自己要走了,那爷孙俩便把赵军往出送,边叮嘱赵军要小心。 等来在外屋,李云香又加入了送行的队伍,一直把赵军送出院门口。 这知道的,是赵军要进山。要是不知道的,还得以为赵军是要出远门呢。 其实,这只是因为赵军此去,面对是百兽之王。 “都别送了。”赵军在门口转身,对众人说道:“我差不多中午就回来了。” “那婶给你预备饭。”李云香接道:“咱晌午烀熊瞎子掌吃。” “那可太好了。”赵军笑着回应,与此同时,他向院里望去,就见那小花站在院里,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而花小儿,就趴在窝棚前,远远地望着他。 往日里,花小儿要是看到赵军一身打猎的装束,还背着猎枪,肯定会很兴奋地挣着绳子,向赵军这边扑。 可今天,它丝毫没有反应,刚才赵军从屋里出来时,花小儿就静静地趴在那里,把下巴搭在前腿上,一动不动地晒着太阳。 赵军转过头,一路来在大队部,直接拉开门。 可当他一掀那棉布门帘时,就见屋里烟雾缭绕,好像妖精洞一样。 赵军抬手在眼前扇了扇,定睛才看清楚屋里坐了有二十多人。 都是男人,而且各个手旁立着枪,手里夹着烟。 二十多杆老烟枪吞云吐雾,这屋里一般人都待不了。 见赵军进来,陶大宝起身,把手里的迎宾烟放在嘴里又狠吸了一口,才按在烟灰缸里按灭。 然后,他对身旁的于学文说:“老于啊,那我们就过去了哈。” “千万注点儿意呀。”于学文道:“能抓着就抓,抓不着了,实在不行就给它打死得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陶大宝应道:“今天领赵军上去看看,要行的话咱就再试试,要再不行也就拉倒了。” 说着,陶大宝拿起桌子上的狗皮帽子扣在头上,再冲众人一挥手,道:“出发。” 屋里众人,纷纷起身,鱼贯而出。陶大宝经过赵军身前时,拍了赵军肩膀一下,然后大步往外走去。 赵军跟着他来在大队伍外,只见一架架被人赶了过来,这些车老板也都是猎人队的,其中就有当日和赵军、陶大宝一起上山的李老五。 赵军跟着陶大宝上了一架爬犁,只听赶马的号子此起彼伏,鞭子声噼啪作响,七架爬犁载着二十四人,直奔山场而去。 一路进山,经过赵军、陶大宝上次打虎的地方,再往上头走,马爬犁就上不去了。 众人下了爬犁,一起往上走,越走山势越陡。 陶大宝往上面对一指,对着赵军说道:“看见没?就在那岗尖子那头,全是大石喇子,那石虎子就在那里头猫着呢。昨天我领八个人上去,没圈住它。” 赵军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拿人圈虎,还不能往死里打,那肯定是圈不住的。 “我们昨天也带狗来的。”见赵军不说话,陶大宝又说:“拢共领了九条狗,有四条在底下坡子就不敢上来了,剩下五条狗,到这儿就说啥不敢往前走了,这帮人咋吜、吜都没用。” 赵军闻言,还是点了点头,但仍然没有说话。 这很正常。 有人说,只要人身上带着虎爪或虎牙的制品,再凶的狗都不敢上前。 这只是个传说。但前面就是老虎的栖息之处,它平日里上山、下山经过这里,肯定要留下气味,甚至尿液,闻见它的味道,还敢往上冲的狗,整个山区怕是也不会太多。 见赵军还是不说话,陶大宝便问他道:“赵军,你看现在咋办?” 赵军未答反问,道:“陶大叔,那你们昨天往前去了没有?” “没有。”陶大宝说:“狗不往前去,我们进去也围不住它,带的大网也用不上,我们直接就回去了。” “嗯。”听陶大宝此言,赵军心里有些点底,便又问他道:“那咱说的那片大缓坡在哪儿呢?领我过去瞅瞅。” 陶大宝闻言,忙指着上头,问道:“不往上头去了?” “不去了。”赵军看着陶大宝,说道:“你们昨天没惊动它是对的,今天咱也不惊它,等明天直接让人进去打枪赶它。” “那咱这就走。”陶大宝听了赵军的话,似乎明白了一点,招呼了众人一声,便当先往西边而去。 只走百十来米,前头一片开阔,从上而下就见一面山坡,山势平缓,没有陡峭之处。 但这片山坡,就如陶大宝说的,曾经是片杨树林,但被皆伐过了。 两年过去了,当年剩下的树墩子上,分出了不少枝条。 赵军往前走了走,见这二茬林子间,有狍子脚印,有鹿的脚印,也有那碗口大小,圆溜似猫的脚印。 山里的这些动物,野猪喜欢在下山脚,那里多核桃岗,野猪会在底下捡核桃吃。 而高山脚,就住黑瞎子、狍子、鹿,还有很少能见到的的猞猁、老虎、 而这种二茬林子枝条上生发的新嫩叶,正是狍子、鹿最喜欢吃的。 至于老虎脚印,自然是来捕狍子和鹿的。 赵军往周围看着,半响不曾回来,也不曾说话,那些一起来的猎人纷纷窃窃私语。 “咋的了,赵军?”陶大宝也等的不耐烦了,过来和赵军问道。 赵军往周围一指,对陶大宝说:“陶大叔,这有林子就不行。不管是成材的树,还是二茬的林子,都不行。” 陶大宝眉头一皱,道:“挡眼是不是?” “不光挡眼。”赵军笑道:“还挡人呐。”说着,赵军伸出手指,往周围一划,又道:“陶大叔啊,咱回去以后,你就得组织人上来。今天不管干到什么时候,也得把这块儿林子给清了。” “那好办呐。”陶大宝满不在乎地说:“那用不了俩小时,就整完了。” “那不行。”赵军一听,就明白了陶大宝的意思,忙拦着他道:“用油锯不行,油锯呜呜一响,那上头老虎不给惊走了吗?” 老虎第一次听见油锯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肯定会走的。这要走了,还上哪儿抓去? 陶大宝看了眼赵军,皱眉问道:“那咋的?还用人力伐啊?” “只能这样啊。”赵军道:“所以我说呢,你得多找点人来,使大斧把这枝条子都给打了。” 赵军此言一出,这回轮到陶大宝不言语了。抓这个老虎,确实是个任务,但不是死任务。 毕竟谁都清楚,打老虎容易,抓老虎难。 而且陶大宝也拎得清,不管是抓,还是打,都有个前提,就是如论如何,都不能有人员伤亡。 否则的话,不管是谁给的任务,陶大宝也不会接。 但眼下他要考虑的是,赵军的办法到底可行与否?会不会浪费了那么多人力,到最后白忙活一场。 赵军看出了陶大宝的心思,退在一旁,也不说话,静等着陶大宝自己下决定。 过了一会儿,陶大宝抬眼看着赵军,问道。:“然后呢?还需要别的啥么?” 陶大宝这是再问赵军,除此之外,还有没有什么难事,要是没有了,光是打枝,陶大宝可能是一种决定。如果再有其他麻烦事的话,陶大宝可能又是另外一种决定了。 “有。”赵军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道:“得多准备几副野猪皮的滑雪板,滑雪杆子也得准备好了,然后再按我说的,砍点儿树枝子。还有再就是人手,怕是得用现在这些人。” 陶大宝点了点头,对赵军所言不置可否,只招呼众人回去。 等回到了永兴大队,陶大宝又跟于学文商量了一番,于学文亲自出面,组织了二百来人,并派三十民兵背枪护送,上山打枝。 等到了晚上,陶大宝才来在陶二宝家里,告诉赵军那片坡子已经清干净了,明天可以照常行动。 次日清晨,赵军和李宝玉早早地就起来了。 今天李云香还是包饺子,但却换成了野猪肉酸菜馅的。 在吃饭的时候,陶家四口人反复地叮嘱他二人,今天一定要注意安全。 等吃过了早饭,赵军和李宝玉双双回到房间里打绑腿。 扎好了绑腿,赵军连枪都没背,兜子也没挎,就两手空空地走了出去。 据陶大宝说,今天会有五十多荷枪实弹的民兵,跟着一起去警戒守卫,绝对不会让那老虎伤到人。 当赵军从屋里出来时,花小儿一改昨日懒散的样子,三番两次冲着赵军扑来。但怎奈被绳子拴着,花小儿每次冲到一半儿,就会停下来。 见够不到赵军,花小儿嘴里发出吭吭唧唧的声音。 赵军看了花小儿一眼,心想它这是体力恢复了,但他昨天已经打算好了,以后不准备带花小儿进山打猎了。 但听花小儿哀鸣,李宝玉两步便来在它身前,只见他蹲下身,两只手扶住花小脖子两边,上下摸索着,而且也不管花小儿能不能听懂,只说:“花小儿啊,今天我们不领你去了,我们今天打老虎,这个你整不了。” 也不知道花小儿听不听得明白,只在李宝玉面前吭叽,而这时,就听赵军喊道:“宝玉啊,走啦。” 李宝玉拍了拍花小儿的脑袋,起身跟着赵军出了院子。今天陶福林、李云香、陶飞不但将二人送到院外,还又往前多送了几步。 一边送,陶福林一边嘱咐二人,此去千万千万注意安全,可不能让大爪子给扑了,要不容易有危险。 “老爷子,你放心吧。”赵军对他说道:“今天我陶大叔安排了五十多民兵呢,那五十多条枪,那大爪子插翅也跑不了啊。 “这倒也是。”陶福林想了想,五十多把半自动瞄着,就算是大象,也被打死了。 这时,赵军对李云香说:“婶啊,快带老爷子回去吧,这外头怪冷啊。” “那行,那你俩可注意安全啊。”李云香又叮嘱了赵军和李宝玉一次,然后和陶飞一起扶着老头子往家走去。 而赵军、李宝玉,则回身往大队部走。 陶福林祖孙三代刚走到家门口,就见花小儿从院子里冲了出来。 赵军走后,花小儿在院子里扯着、扯着,不怎么就把脖子上的绳子给挣脱了。 “哎呀。”陶飞往前一扑,想去拦花小儿,可却没能拦住,就见花小儿奔着赵军离开的方向,就追了出去。 ------题外话------ 一会儿两点来钟还有,今天说啥把大爪子擒住 7017k 第二百六十章.赵军擒虎(补更1) 当赵军和李宝玉来到大队部的时候,陶大宝已经带着人从大队部里往出走了。 陶大宝在最前头,和于学文并肩而行,今天的于书记也背着枪,显然是要跟着上山的。 眼看赵军和李宝玉来了,陶大宝忙对于学文说:“老于,赵军来了,咱们就走吧。” “走!”于学文冲前一抬手,有十来人自他和陶大宝身后走出,去到周围解缰绳赶马爬犁。 五十五个背枪的民兵,加上赵军、李宝玉、陶大宝于学文,一行五十九人,坐着二十架马爬犁往村外走。 赵军坐在爬犁上,心里想着事情,就在这时,他身旁李宝玉拽着他胳膊,喊道:“哥哥,花小儿。” “啥?”赵军顺着李宝玉所指望去,就见花小儿狂奔而来,当即眉头一皱,喊道:“它咋来了?谁拴的狗啊?” 显然是拴狗绳子没系好,才让花小儿能够挣脱。 这时,李宝玉看了看赵军,小声说道:“好像是……前天你回来前儿拴的它。” “行了,别说这个了。”赵军忙喊道:“五叔,五叔,快停下。” 赶爬犁的正是李老五,听赵军一喊,他忙勒马,喝道:“吁……” 待马爬犁停下,赵军、李宝玉忙从爬犁上下来,迎着花小儿跑去。 花小儿冲到赵军近前,如人一般,后腿站立,直立而起。 赵军伸手揉着花小儿脑袋,呵斥道:“不让你出来,你咋还出来呢?” 花小儿一转脑袋,转开了赵军的手,然后使舌头去舔。 赵军把它按下,带着它和李宝玉一起走回爬犁旁。 “呀,狗追来了?”李老五也打狗围,自然明白是啥情况,便取出一根绳子递给赵军,笑道:“没事儿,给它拴上就行,一般狗闻见老虎味儿就懵了,到时候不让它乱跑就没事。” “好嘞,五叔。”赵军接过绳子,在花小儿脖子绕了一圈,又系了个结。 当然了,这不是要吃狗肉,绳结不能太紧。但也不能太松,太松就容易挣脱。 赵军反复试了几次,调整的绳扣比花小儿脑袋小,根本挣脱不了。 一路进山,等爬犁停下,赵军才把系着花小儿的绳子交给李宝玉,并叮嘱他道:“好好拽着绳子哈。” “啊?”李宝玉一脸难以置信地问赵军:“咋的,还不让我上了?” 赵军摇了摇头说:“花小儿来了,你就看着它吧。” “那……行吧。”李宝玉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而听李宝玉答应,赵军也就放心了,他过去和陶大宝商量了两句,然后陶大宝又和于学文交流了一番,众人才一起往上面走。 等到了昨天止步不前的地方,众兵分两路,十个民兵端着枪往那上头跳石塘而去。 赵军等人则向西,来在那片缓坡前。 赵军居高临下往下一看,就见下方开阔地,一览无遗。 虽然还有几个树墩子,但所有的小树枝、小树杈子都被削的一干二净。 “咋样?”陶大宝很得意地问了赵军一句。 “真行。”赵军由衷地赞叹道:“划拉地够干净。” “这活可难干了。”这时,李老五走到赵军身旁,他怀里抱着十几副滑雪板过来,将这些滑雪板往地上一丢,才说:“这下头雪才深呢,不踩滑雪板干不了活都。” “可不么。”李老五话音刚落,就听于学文在一旁说道:“我先头找二百来人,到这儿一瞅干不了活,再回大队拉滑雪板,完了滑雪板还不够用。要不俩小时就能整完的,最后干到天黑。” 于学文说完,就过去挑了副滑雪板穿上,然后对陶大宝说:“大宝啊,一会儿就看你们的了。” 陶大宝一边往脚上套滑雪板,一边冲于学文笑道:“那老于你干啥呀?” 于学文把枪从肩上摘下来,回应道:“我要看你们按不住它,我就一枪崩了它。” 陶大宝闻言,冲于学文一挑大拇指,道:“够狠。” 听陶大宝之言,众人哈哈大笑。 这时,众人都已将滑雪板穿上,他们踩着滑雪板下坡,每人手里还拄着两根落叶松杆子。 这杆子都有两米来长,鹅蛋粗细,剥皮、晾干以后飘轻,用来催动滑雪板是最好不过了。 而且这杆子有一头还是尖的,能用来墩刀。 “哥哥,这玩意好啊。”李宝玉看着手中落叶松杆子,对赵军说道:“咱明天也晾几根,上山拿着,不用现砍棍子了。” “上山走那么远,又树又啥的,拿这玩意多碍事啊。” 赵军和李宝玉说话时,以陶大宝为首的十人一起往坡下去,并于暗处,藏好身形。 而于学文则带着民兵们散落四方,严阵以待。今天,如果赵军的法子不行,他们就要结果这老虎了。 这时,又有人踩着滑雪板走来,他怀里抱着十根树杈。 这些树杈都呈“丫”字型,都是按着赵军吩咐,精挑细选出来的。不管是分叉,还是主干,都有手腕粗细,十分的结实。 赵军分到一根树杈,但李宝玉要照顾花小儿,他算编外人员,纯属看热闹的。 只听赵军对李宝玉说:“宝玉啊,一会儿你听说上头有枪响,就给花小儿嘴捏住,别让它叫哈。” “不能啊。”李宝玉应了一句,然后低头看着花小儿,笑道:“要是看见老虎,咱家花小儿能不能害怕啊?” “不能,咱……”赵军刚想夸花小儿几句,可话还没说完,就听上头“嘭……嘭……嘭……”一连串的枪声响起。 “汪……呜……”花小儿刚要张口叫,却被赵军把嘴给捂住了。 “不许叫。”赵军冲着花小儿说了一句,花小儿便闭上了嘴。 这时,赵军往南边山尖子望去,在山尖子的另一头,就是跳石塘。 此时,在跳石塘里,一兽被枪声惊起。 只见它一身淡黄色的皮毛,背部和两侧都有很多横着的黑色条纹。 它脑袋又圆又大,额头上也长着一道道横着的黑色条纹,这些黑色条纹中间被传统,好似一个“王”字。 百兽之王! 虎一起身,头顶上方七、八米的地方,一颗颗子弹飞过。 虽然没受伤,但虎害怕啊,撒腿就往山下跑。 它从南面而下,可东边有人打枪,北边也是如此。 虎便往西面扎,在它记忆里,这边应该有片林子,还有好吃的狍子。 可一下坡,虎才怀疑是不是自己走错路。但听身后枪声越来越响,虎顺着山坡就冲下去了。 就在虎下山坡以后,北、东两个方向的民兵合围而来,就将往山坡上来的路给堵死了。 “吼……吼……”虎仿佛感觉到了不对,张口咆哮,发出声声示威。 可就在这时,山坡下站起了一个个人。 与此同时,在山坡下守护十人的李老五开枪了。 “嘭!嘭!嘭!” 半自动瞄着老虎上方一开三枪! 老虎快速地横搬岗子往南而去,可刚跑两步,整个虎脚下一空,直接栽倒在雪地里。 老虎挣扎着起身,越出雪坑,继续往前跑,可没跑出两米,便又陷了进去。 这在东北,叫拔陷。 所有的动物,包括老虎,奔跑时都是一起一纵。起纵就是拔,可这雪太深了,这虎体重又不轻,有时候就会陷进去。 这只老虎平均起纵三次,就会陷进去一次,这样一来,它速度就渐渐地被减缓了下来。 而且这边没有石砬子,老虎无处借力。 这时,以陶大宝为首的猎人小队动身,而赵军也在其中。他们穿着从大队卫生所白大褂,一个个与周围冰雪融在了一起。 关键是,他们还都踩着滑雪板,在雪里上飞快地行驶,直奔老虎追去。 老虎怕了,脊背一弓,然后四肢舒张,快速往前跑去。 也不知道是潜力激发,还是怎的? 这老虎被人一吓,就算没有石砬子借力,它竟然也冲起来了。刚才还起纵三次就拔陷,可现在五次、六次才可能有一次拔陷。 如此一来,老虎速度可就提升了不少。 可就在这时,只听李宝玉扯着嗓子道:“哥哥,看着点花小儿!” “啥?”赵军寻声一看,就见花小儿拖着绳子,迅速地在雪地上奔跑,并向那老虎追去,它体重轻就是好啊,在这大雪地里,不陷坑、不拔陷的。 花小儿不拔陷,但老虎拔啊。所以一来二去,花小儿便把老虎给追上了。 还是老样子,花小儿把身一纵,往老虎屁股上一咬,然后往后一扯。 老虎惨叫一声,奔跑中扭回头去看,心想:“这什么逼玩意?” 它在这山中多年,野猪、黑熊它都跟着打过架,但还没遇到过这种掏后门的。 老虎回身一扑,花小儿急忙躲闪,再往老虎身后绕去。 而这时的老虎却馅在了大雪之中,花小儿趁机扑起,照着老虎屁股又是一口! 都说老虎屁股摸不得,但今天花小儿不但要摸,还要咬。 就在花小儿咬它第二口,老虎也受不了了,它转身一纵,瞬间来在花小儿面前,抬爪就是一记,直接将花小儿拍飞出去。 但这时,赵军等人已经到了! 陶大宝把手里的树杈一转,v的那头直接就按在了老虎身上! 很快又有其他民兵过来,按照赵军昨天教他们的方法,全使树杈按着这虎。 老虎咆哮着,欲挣扎脱身,可那树杈都太粗壮了,他一时间挣脱不开。 就在这时,赵军飞奔而来,使那树杈直接按在了老虎的脖子上! ------题外话------ 抓住了吧,今天 7017k 第二百六十一章.永字片儿第一头狗 v字形树杈卡在老虎脖子上,赵军双臂发力,一下就将虎头按在了雪里。 “吼呜……吼……”老虎发出不甘的怒吼声,四肢不断扑腾着发力,试图起身反击。 可老虎身下是厚厚的积雪,它一扑腾,四肢陷入雪中,而其脖子、身躯又被人死死按着,属实挣脱不得。 “来人呐。”陶大宝往左右晃着头,扯着嗓子大声喊着:“快来人啊!” 陶大宝这是着急了,其实都不用他喊,就见三十多号民兵,在于学文的带领下,踩着滑雪板,飞速而来。 于学文到近前,直接来在虎头前,将挂在肩上的半自动步枪一摘,保险一拨,枪口顶住老虎脑袋。 然后,就听于学文招呼众人道:“赶紧绑了!” 听他一声令下,周围那些民兵纷纷拿出麻绳上前,七手八脚地扒开老虎四肢周围的雪,然后将绳子一头往老虎腿上系。 老虎发出一声声低吼,但怎奈受制于人,又寡不敌众,根本无力反抗,任由这些人将十二条大粗麻绳,分别绑在它的四条腿上。 这还得亏是赵军拦着呢。 要不是赵军拦着,这帮人甚至要把三十几条绳子全给老虎绑上。 多亏赵军说,要是那么招呼的话,这老虎的四条腿就废了。 众人这才作罢。 而在将老虎的四肢分别绑住以后,众民兵合力,往四周用力一拽。这一下,就把这重达三百五、六十斤的东北虎给拽在半空中了。 脑袋从雪地里出来,老虎张口不住地咆哮,但四肢根本动弹不得。 更狠的还在后头呢,这些民兵相互配合,扯着老虎腿,并把它翻了个个儿,一下子从肚皮朝地,就翻成了肚皮朝上。 这是只母虎,被人翻得肚皮朝上,就应了东北那句方言:母老虎倒着上树。 紧接着,众人将这老虎像绑猪一样,把其四条腿捆在了一起。之后再拿长棍子往四爪中间一穿,两边搁安排两个人抬着,便往山坡上抬去。 于学文把枪一收,冲陶大宝笑道:“真没想到,这招还真灵。” 陶大宝点头,冲于学文说:“这多亏赵军呐……”说着,陶大宝往左右一看,却不见了赵军的踪影。 这时,于学文也反应过来,回去去看,只见赵军在不远处,跪在雪地上,怀里还抱着一条狗。 平日猎狗受伤,都是眼睛水汪汪的,一眨一眨地看着主人。 可此时的花小儿,满眼凶狠地望着空旷的山坡,长着嘴巴呼哈着白气。 只见花小儿左肋处被利爪撕破,从伤口能看到折断的肋骨。 在赵军对面,李宝玉早已泣不成声,此时他的心里只有悔恨与自责。 在老虎冲下山坡的一刹那,李宝玉还真下意识地去看了花小儿一眼,可当时的花小儿不叫不嚷,就老老实实地趴在他脚下。 李宝玉以为花小儿害怕了,可没想到,就在他看热闹的一瞬间,花小儿便蹿了出去。 赵军伸手,缓缓地抚摸着花小儿的脖子,他能感受到花小儿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了。 赵军俯下身,凑到花小儿耳旁,小声道:“花小儿,我打围十二年,还没见过比你厉害的头狗呢。” 赵军的声音很小,但花小儿能听见,在他对面的李宝玉也能听见。 但此时的李宝玉,满心都是自责与悔恨,根本没去想赵军说的是什么。 但花小儿听到了。 而当它听到赵军的话时,它眼睛一眨,再睁开时,眼中已不见了狠辣,仍如往日一般,水汪汪的。 它想转头抬眼看看赵军,可下一秒却又闭上了眼睛。 这一闭,就再也睁不开了。 赵军低头看着它,沉默了片刻,便使左臂揽住花小儿的头,右手从下面托住它的身子,也不顾它身上还在流血,就将其抱起,往山坡上走去。 这高山上,不缺松树,赵军在这一片儿选了那棵最大的红松,然后将花小儿埋在了树下,使雪盖得厚厚的。 “赵军,这个……”陶大宝走过来,他想对赵军说,他和于学文商量过了,赵军这些狗的损伤,大队上会给他一些补偿。 但现在看赵军的神情,钱和粮票好像都补偿不了。所以,陶大宝接下来的话,就没能说出口。 “陶大叔。此时赵军的声音沙哑,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带烟了吗?要带了,就给我几颗。” “带了,带了。”陶大宝闻言,忙从兜里掏出迎春烟来。他以为赵军是心情不好,想要抽烟舒缓一下。可却没想到,赵军接过烟盒、火柴盒以后,从烟盒里拿出四颗烟,才将烟盒还给陶大宝。 “这是要连着抽啊。”陶大宝心里想着,却没有出言相劝,但见赵军将一颗夹在耳朵上,然后划着火柴,把其它三颗烟一起都点着了。 赵军每点着一颗烟,就将其倒过来,把过滤嘴插进埋花小儿的雪堆前。 等他插完三颗烟,就见白烟袅袅,烟雾弥漫。 赵军抿了抿嘴,又从耳朵上拿下最后一颗烟,将其点着,放进自己嘴里,才将火柴盒还给陶大宝后。 赵军抽烟很快,一颗烟迅速燃尽以后,赵军转身,冲着李宝玉说道:“宝玉,走吧,咱回去了。” “哥哥……” “回吧。”赵军伸手在李宝玉肩膀上一拍,又对他说了一句,然后便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赵军和李宝玉追上大队人马时,众民兵已将老虎抬向了马爬犁。 可眼瞅着离那马爬犁还有五百多米呢,远处那些拉爬犁的马一下子全都毛了。 但在来之前,陶大宝就对那些赶爬犁的交代过,所以他们把马缰绳都拴得紧,任那马怎么蹦跶也挣脱不了。 可随着老虎越来越近,那些马好像疯了一样,扯着脖子、扬着前蹄,一直叫个不停。 “书记、主任,好像不行啊。”李老五来在于学文、陶大宝身后,说道:“这大爪子比熊瞎子还邪乎,马不敢拉,要硬让它们拉,整不好它们得往山沟里蹿。” “那就直接抬回去。”陶大宝当机立断,说道:“出来些人,四人一组,三组轮班抬。再留十个背枪的,别再出啥事。” 要是平时打死野猪、黑熊,直接使绳子往下拽就行。可这老虎是活的,只能让人抬着。 山路难走,陶大宝就留下十二个人,分三班轮流抬。众民兵听他吩咐,当即照做,而且留下的人绝不止二十二个,还有一些对老虎好奇的人,也都留了下来。 此时的赵军和李宝玉是没这心情,二人坐着爬犁一路回到永兴大队。 而于学文吩咐赶爬犁的李老五,让他一路将赵军和李宝玉送到陶二宝家。 到了陶二宝家门口,赵军和李宝玉下爬犁和李老五道别,在目送李老五赶爬犁走后,二人一进院子,就听那小花叫唤上了。 这不是看家的叫,而是看见主人的激动。 看见孤零零在狗窝前的小花,赵军和李宝玉心里都很不好受,李宝玉向小花走去,而赵军径自进了屋。 赵军一拉门,就见李云香在锅台前忙活着做午饭呢,他们抓这虎可是够快的,现在才刚过十二点。 “赵军呐,你可回来了。”一见赵军进屋,李云香便对他说:“你们刚走,那个大花狗就跑出去了,你陶爷跟小飞他俩,搁大队上找一头午,也没找着。” 李云香话音刚落,陶福林和陶飞从里屋出来,见到赵军的第一眼,这祖孙俩说的都是和李云香一样的话。 这时,赵军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对着陶家三人说道:“我们家花小儿跟我们抓大爪子去了,掏了大爪子两口!” “啊!”赵军此言一出,可是把陶福林惊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问:“真的?假的?” “真的。”赵军笑道:“我家花小儿可是这山场第一头狗!” 原来的永安林区,包括那一百多个林班,外加山外永安、永胜、永福、永利四个屯子。 这些地方,猎狗没有千条,也得有几百条。在这些狗中,花小儿乃是第一。 而如今,就连在永兴大队,只要提起好猎狗,所有人最先想到的,必是那掏虎两口的花小儿。 没错,当下午民兵们把老虎抬回来的时候,花小儿就出名了,并且连带着赵军也出名了。 距离春猎结束还有四天,赵军和李宝玉也没着急回家。当然了,他们倒不是图那大队上授予的春猎奖励,而是狗都受伤了,需要养几天,才能坐爬犁回家。 这几天,赵军和李宝玉也没闲着,二人背着枪进山打溜围。而越到春猎要结束的时候,能打到的猎物就越来越少了。 到第六天的时候,赵军和李宝玉吃过早饭,正在房间里打绑腿的时候,陶大宝又来了。 但和前两次不同,陶大宝一见到赵军,就冲他哈哈直笑,道:“赵军呐,你抓着虎可是帮我们大队大忙了,你就说吧,你想要啥奖励。” 说到此处,陶大宝又补了一句:“我说这个,是我们大队给你的。” 陶大宝这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让赵军不要负担,只管提要求,成与不成都是赵军和大队之间的事。与他们陶家和陶大宝,都没有关系。 至于陶大宝欠赵军的人情,另算。 赵军想了想,抬眼看着墙上挂的那把半自动枪,对陶大宝说:“陶大叔,要是方便,你们就把枪借给我吧。” 其实自从周成国调到林场管装备,赵军就不缺枪用了,但林场的枪,经常有检查的,不能长期在家放着。 可永兴大队的枪,就没那么多说道了,就是陶大宝一句话的事。 “啊?”陶大宝闻言,回身看了眼枪,再转过身时,笑道:“这事好说,你拿走就完了。” 可说到此处,陶大宝话锋一转,又道:“就是每年十一之前,武装部得下来人,盘点、检查一下这些枪炮啥的。你呢,这回回去就把这枪拿着,等十一之前,检查的时候,我让人给你捎信,你就带着枪过来,在我们这儿玩几天,等他们检查完了,你再把枪拿走。” “行。”赵军闻言,忙道:“那就麻烦陶大叔了。” “不麻烦。”陶大宝笑道:“这都不叫事儿,等你走时候,我多给你拿点子弹,让你可劲儿地打。” “这好啊。” 赵军、李宝玉一听,可是都乐了。这时,赵军又和陶大宝问道:“陶大叔,你们那滑雪板能不能借我几副?等我十一之前来,再给你带回来。” 这眼瞅着要开化了,滑雪板也就用不上了,所以才不着急还。 “那破玩意儿,还还啥呀。”陶大宝很豪气地说:“你要多少,你就管够拿,我们这春猎打那老些猪,再做呗。” “那行。”听他这么说,赵军也就不再客气了,当即道:“那我走的时候,我找你要去。” “好嘞。”陶大宝说完,便转身离去,这春猎一直在进行,各个队上因为猎物,在山里山外打架斗殴的也不少,陶大宝这治保主任一天也不闲着。 见陶大宝走了,李宝玉凑到赵军身旁,笑道:“哥哥,这回咱有枪了,子弹还不花钱呢。” “嗯呐。”赵军点头,道:“等回去以后,你没事儿就练枪,等阳坡雪都化了,背阴坡能禁住狗的时候,咱俩去那猪神干了。” 一听猪神,李宝玉顿时来了精神,比起老虎这种令人生畏的家伙,那猪神可是永安林区历代猎人想打,却又打不下来的存在。 “哥哥,你要滑雪板,也是为了它吧?” “嗯。”赵军说道:“它周围围那老些猪,咱不把那些猪都干了,想杀它就费劲呐。” “那老些猪……都干了?”李宝玉惊讶地说:“咱俩能干动么?” “到时候你就听我的,差不多了。”赵军说着,已经打好了绑腿,他从炕沿上下地,跺了两下脚,才对李宝玉说:“走,咱上山溜儿点东西去,咱来这些天,婶儿对咱可够意思,咱走之前得多给她整点肉。” “这行。”李宝玉闻言,立即响应。 二人来陶家这些日子,李云香可是顿顿好吃好喝的招待他们,特别是打猎回来,不管啥时候到家,李云香都给他们准备饭菜,这确实让人挺感动的。 于是,赵军和李宝玉便出了屋,离开村子直往山里而去。 ------题外话------ 我不知道啥叫剧情杀,这个也是真实事迹改编的。 黑龙就是这么死的,以前有四条龙,黄龙和花龙护主,同一天让黑熊给弄死了。大头狗青龙是暴毙,然后就剩下二头狗黑龙,黑龙当时怀崽子,还有半个月就生了。上山就没带它,它自己挣开绳子,掐着人踪跟去的。 狗这东西,它要是想走,人想拴住它还真挺费劲。等人走到山里,才看见它跟上来,也不能给它往家送,就带着了。 围大爪子的时候,就是我写的这场面,当时大爪子一下子速度就起来了,人踩滑雪板拐弯跟不上。 这时候,黑龙就蹿出去了,它也是掏后门的狗,追上大爪子就掏了两口,大爪子都受不了了,回手给它一下子。 这一爪子,直接黑龙肚子就开了,狗崽子淌一地,它就这么死的。 以后要这么写,估计更受不了了,我就按花小儿身上了。猎狗和武将差不多了,早年流血太多,老年体弱多病,再加上连年征战,能活到七岁的很少了。 越好的狗,越应该死在山上。 7017k 第二百六十二章.捡了条狗 今天是永兴大队春猎的第六天。 不得不说,经过前五天的捕杀,附近的百里山场内,野兽踪迹少了许多。 而少的那些,不是被人杀了,就是感觉危险于是躲藏了起来。 在上山去的路上,赵军和李宝玉也发现了一些动物的脚印。但是他俩在山上划拉了一上午,却也什么都没打着。 这让一旁的李宝玉有些感叹,感叹此时身旁要是有条狗就好了。 毕竟狗不但能掐踪,还能闻味儿呢,而人只能码着野兽的脚溜子跟踪。 这就难了。 就像赵军和李宝玉,一个多小时前跟着一溜野猪脚印走,走到现在还没看着猪影呢,但却发现了一连串的狍子脚印。 眼瞅这狍子脚印比较新,他俩又跟着狍子脚印一路翻山过岗,在下坡途中,就快下到沟塘子底下的时候,赵军就发现对面上坡上,一窝四只狍子应该是刚啃完树条上的小嫩芽,正往继续往上走呢。 这四只狍子有大有小,此时与赵军的直线距离相隔将近四百米。 眼看着这帮狍子由小碎步开始倒大步,赵军知道等自己下沟塘子,再上对面岗子,就难追了。 于是他把枪一摘,端枪上脸一瞄,感觉角度不好,便收枪往左右瞅瞅。 然后他往旁边的一棵大青杨树上一靠,身子往下一沉,直接坐在了树腿子上。 端枪上脸,瞄着对面山坡上放大步行走的狍子,拨开保险,扣动扳机。 “嘭!嘭!嘭!” 枪不下脸,一连三枪。 从枪星里,赵军能看到,第一枪什么都没打着,第二枪也是如此。 可就那第三枪,子弹穿过一只狍子脖根子以后,又打中了另一只狍子的一条后腿。 穿糖葫芦,一枪蒙俩。 见有一只狍子倒下,赵军大声招呼李宝玉,道:“宝玉,快去,给那狍子膛开了。” 刚才赵军端枪瞄准狍子的时候,李宝玉恰好发现旁边有一棵粗细合适的小树,当即便拿刀把树砍了,正要墩刀,想着狍子还有气,自己好去补刀。 而此时听赵军让自己去给狍子开膛,那这刀也不用墩了,李宝玉一手拿着刀,一手拖着棒子就往下跑。 可刚跑两步,李宝玉就又回来了。“哥哥,不先追那受伤的啊?” 赵军往前一指,道:“那狍子腿折了,还能跑多远呐,赶紧去给那死的开膛,捂了血肉该不好吃了。” 相比野猪和黑熊,狍子膛好开多了,李宝玉跑的还快,等赵军赶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那狍子开膛,放完了血。 “先扔这儿吧。”赵军对李宝玉道:“咱俩赶紧追那个,上坡它也跑不多远。” 四条腿的动物,上坡需要后腿发力,这狍子一条后腿折了,必然跑不多远。 二人往上追了有三、五百米,忽然一阵山风吹过,风起不但刮得树条哗哗作响,而且风中还有“吱啊”、“吱啊”的声音。 这是狍子被攻击时,才发出的声音。 赵军闻声,眉头一皱,李宝玉也道:“哥哥,这咋办?” 这显然有人在上头把狍子给截了,要是赵军现在过去,那狍子就有说法了。 但狍子腿是赵军打折的,要让赵军现在放手,那是不可能的。这不是差那一口肉的事,而是规矩。 “走。”赵军招呼李宝玉一声,然后把枪往肩上一挎,大步往上走去。 可二人往上走不多远,就看见一条黑狗,正使嘴咬着一只狍子的屁股,而这只狍子的一条后腿,小腿处少了一截。 原来这狍子不是被人抢了,而是被狗给抓了。 可赵军和李宝玉往周围扫了几眼,却不见有狗主人在。 如此一来,可就又有说道了。 如果有狗主人在,那这狍子,两家各分一半。 但狗主人不在,那就直接把狍子打死,然后开膛。 若等开完膛,狗主人还没来,就给狗留下足够的吃的,然后把狍子拖走就行,肉什么的,都不用留。 可要是开膛的时候,狗主人来了,那就给他一条后大腿。 见周围没人,赵军便向李宝玉看了一眼,李宝玉心领神会,也不墩刀,只把侵刀收起,然后双手握着棍子上前,朝着那狍子后脑袋“啪、啪”两棒子。 伴随着一声哀鸣,狍子身子一软,倒在了雪地上。 李宝玉把棍子往旁一插,伸出双手一起往前甩,把狗往一旁轰。 还别说这条狗真不认生,被李宝玉一赶,便松开了狍子,只往旁边一趴,摇着尾巴看着李宝玉,等着他投喂。 “哥哥。”李宝玉转过头,看着赵军,笑道:“这狗挺好啊,不怕生啊?” “嗯。”赵军走到近前,见那黑狗也不冲他呲牙,便也觉得这狗不错,当即对李宝玉说:“宝玉,开膛喂狗。” “咋喂呀?”李宝玉问道。 赵军琢磨了一下,才说:“喂半饱吧,这才一头午,万一人家狗主人下午还要打啥呢?咱把人家狗喂饱了,再耽误事儿,就不好。” “那成。”李宝玉应了一声,然后将狍子开膛,把狍子心割下来,一切两半丢在狗面前。 这狗叼起狍子心,咬在嘴里大嚼着。即使赵军在它旁边站着,它也不护食。 赵军一直打量着这只黑狗,它大概有八十多斤多斤重,支棱耳朵,长得虎头虎脑的。 等这狗吃完一整颗的狍子心,也不见他主人过来。但赵军和李宝玉却该回去了,这一上午打了俩狍子,这一趟也算是没白来。 按着老规矩,轻巧猎物,李宝玉自己就拖着走了。 只见他背对着狍子,双手抓起两只狍子后腿,向拉小车一样,拉着狍子就要走。 可让赵军和李宝玉没想到的是,他们这一走,那黑狗竟然也起来跟着他们往下走。 见黑狗跟了上来,李宝玉又问赵军:“哥哥,这咋整啊。” “这咋整?”赵军看了眼那黑狗,又转过头对李宝玉笑道:“那还能咋整?它自己要跟着,那咱们就领着呗。” “领回家去呀?” “嗯。”赵军点了点头,这黑狗看着卖相不错,便道:“它要跟着,咱也不能撵啊,先给它领回去吧。等到永兴对上,咱找陶大叔,让他四处问问,看看谁家丢狗了。要有人来找,咱就把狗给他。” “啊!”赵军这么一说,李宝玉就明白了,他道:“要是没人找,咱们就先养着呗。” “对呗。”赵军笑道:“正好咱家狗都受伤了,要没人找,咱就先借着使着。” 李宝玉闻言,然后也跟着笑了。打围的人,借枪可以还,但是借狗,一般都是有借无还。 但这只狗,一不是偷的,二不是抢的。先领回去,要真没人来找,那这狗以后就姓赵,还是姓李,再商量就是了。 等到了下面,就看见了赵军之前打的那只狍子,赵军想了想便招呼李宝玉停下,然后拿出刀,从狍子肚子上剃肉,一条条喂给黑狗吃。 既然要把狗领回去,那就得给它喂饱了。 等狗吃饱了,赵军和李宝玉一人拖着一只狍子,而狗就慢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一直回到永兴大队,这狗也不往前蹿,就始终跟在赵军和李宝玉后面。 这时,赵军明白了,这狗应该不是永兴队上人家养的,不怎么被主人丢在山里了。 俩人拖着狍子回到陶小宝家,黑狗也跟着进院。看它进来,小花冲着它就叫。 这黑狗不但不认生,还老实。小花冲它叫,它也没有回应,就站在那里看着小花。 赵军拿绳子把黑狗拴在窝棚另一边,这里小花够不着,不至于两条狗打起来。 听见外面有狗叫,李云香推门出来一看,便惊讶地道:“这一上午就整俩狍子……呀,咋还有狗呢。” “捡的,搁山里捡的。”赵军笑着一指被他拽回来的狍子,对李云香说:“婶儿啊,这狍子灯笼挂都搁里呢,让宝玉掏出来了,咱炒了吃吧。” “行,行,那我扒大葱去。”李云香满口答应下来,并进屋招呼陶飞出来,和李宝玉一起扒狍子。 而赵军则出门往大队部去。 当他来到大队部的时候,发现陶大宝不在,屋里只有书记于学文。 看到是赵军来了,于学文很是热情。自从那天抓虎以后,于学文就感觉赵军这小伙子有想法、有本事,以后肯定能出息。就算是他于学文,也愿意和赵军亲近一下,再交个朋友。 赵军过来,本是想把自己捡了狗的事说给陶大宝,让他帮着找找狗主人。 这种事,陶大宝不在,跟于学文说也是一样。 而当于学文听赵军说明来意以后,他还夸赵军拾狗不昧啥的,对此赵军也不觉得惭愧,只跟于学文说请他帮着在各个队上问问,看看谁家狗丢够了,就让他去陶小宝家找。 对于,于学文欣然答应下来。 然后,赵军就告辞离去。等他回到陶小宝家的时候,就看见李宝玉和陶飞在院子里扒狍子皮,而陶福林则背手站在一旁看着俩小子干活。 赵军把手闷子一摘,也加入其中。 但不一会儿,李云香便出来叫他们进屋吃饭,而没扒完的狍子由她接手。 本来今天中午,李云香准备了冻豆腐炖土豆,主食是蒸粘豆包,下面炖菜,上面蒸豆包,全都一锅出。 而等赵军和李宝玉拖回狍子以后,她又按着赵军说的,把狍子心、肝、肚切片焯水,使大葱多油爆炒。 如此一来,这顿午饭,有荤有素。 而与此同时,永安林场一食堂里。 在这吃晌午饭的时候,食堂里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但仅有一号窗口,只有寥寥数人排队。 “哥。”李大勇把打开盖的铝饭盒往窗口一撂,喊赵有财道:“四个窝头,一份菜。” 记得林场第一天开工的时候,菜不但有肉,主食还有花卷。 而今天,菜只有白菜炖土豆。而主食,也只有玉米面窝头。 炖好的粉条又长又软,盛不好就容易落到外面,所以赵有财一手拿起李大勇的饭盒,一手拿大勺在锅里一搅,满满一大勺就扣在了铁饭盒里。 正常来说,一勺就是一份。可来打菜的是李大勇,这一勺哪够啊? 等第二勺扣进饭盒里,铝饭盒也就装满了,用东北话就是:上尖的一盒子。 然后,赵有财放下铁勺,拿过木夹子,从笼屉里给李大勇夹窝头。 就在赵有财夹窝头往饭盒盖上放的时候,李大勇把饭票递给赵有财,并对他说道:“哥,那俩小子差不多该回来了吧?” “谁知道了。”赵有财满不在乎地说道。 李大勇闻言,笑道:“那你不想儿子啊?” “不想。”赵有财道:“爱回来,不回来吧,不回来更好。” 就在他们俩说话时,在李大勇后面,与他还搁着两个人的吴峰突然冲前面说道:“赵师傅,你家赵军可厉害了!” “嗯?”赵有财抬眼看向吴峰,问道:“咋了?那小子在外头惹啥祸了?” “没有,赵师傅你想啥呢?”吴峰对赵有财说:“我们永兴那片儿出个大爪子,谁也整不住啊,最后是你家赵军,把那大爪子给抓住的。” “啥?”别说赵有财了,就连李大勇一听吴峰这话,都差点把手里的窝头和菜给扔了。 吴峰看着李大勇,点头道:“你儿子也跟着去了,但他伸没伸手,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昨天回家就听人说,赵军可是厉害,使个树杈子就给老虎怼雪地里了。” 这话倒是事实,但要单把赵军拿出来说,听着可就有点玄乎了。 赵有财不说话,就直直地看着吴峰。 李大勇转头见赵有财如此,便望向吴峰,问道:“老吴,你听差了吧?那大爪子是人能抓住的么?” “这还能听差么?”吴峰一皱眉,大声道:“他们一帮人给那大爪子像捆猪似的跟抬回去了,我家儿子还去看了呢。我回家听他们一说,我也去了,确实是大爪子。” “赵军抓的?”这时,食堂窗口内传出了赵有财的声音。 “那可不。”吴峰道:“我们书记、主任都说了,要给赵军发奖状呢。” 吴峰说完,却不见赵有财脸上有任何喜悦之色,但他并未多想,毕竟没有哪个当爹的,会不希望自己儿子在外面露脸的。他只以为是自己说的事,赵有财不敢相信。 这年头,人吃饭都快,二十多分钟以后,不久前还人满为患的一食堂,此时已经空空荡荡了。 “哥。”李大勇掀开白布门帘,走了后厨,对那坐在长条凳子上的赵有财说道:“我问老吴了,那俩小子真搁永兴大队抓个老虎。” “啥?”赵有才闻言,瞬间坐直了身子,惊讶地问道。:“咋抓的呀?” “这个不知道。”李大勇在他身旁坐下,和赵有财说:“反正我听说是赵军挑的头,整个永兴大队上全听他的,可是露了脸了。” 赵有财闻言,半晌没有说话。 见他不言语,最了解他的李大勇小声说道:“哥,打猎这玩意儿,也看点子。这俩小子头年上山,山神爷老把头赏饭吃。” “你可拉倒吧。”赵有财道:“他们都把山神爷给抓了!” 7017k 第二百六十三章.这狗可真不错 永兴大队春猎的第七天。 这也是今年春猎的最后一天了,马上就该春耕农忙了。 赵军和李宝玉还是早早起床,吃过了早饭,便准备继续上山。 参加春猎到今天,赵军和李宝玉斩获说多不多,要说少也不少。 虽然要想那拿队上给的奖励是不容易了,但二人起初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那钱和粮票。 至于这两天连着上山么,昨天是想着就要走了,临走前应该给陶家打点肉留下。 而今天,是想上山去,看看这黑狗的活如何。 对,就是昨天在山里捡到的那条黑狗。 从昨天中午到现在,连个来找狗的都没有,赵军和李宝玉的心便活了。 所以,他俩这一大清早的,就牵着黑狗和小花进了山。 按理说,刚到家的猎狗,应该熟悉几天再往山里带。但通过昨天的接触,特别是昨天下午在陶小宝家里的时候,赵军就发现了,这狗赖搭。 整个一下午,只要赵军、李宝玉出门上厕所,那狗就冲着俩人连摇尾巴带吭叽的,一副舔狗的模样。 但它只对赵军和李宝玉如此,对陶家人并不这样,想来是二人喂过它肉的缘故。 这种狗,难怪容易丢呢,给点吃的就能领走。 这样的狗不多,但也有好处,就是不用去熟悉,就能带它进山,只要跟住了,不让它跑的太远,再跑丢了就行。 一进山,赵军和李宝玉就准备好了,只要这狗跑远,一超过五百米,就打口哨。而且,赵军还割了点狍子肉,让李宝玉揣着,就是怕到时候叫不回来这狗。 等到了山里,赵军就把拴在黑狗脖子上的绳子解了,然后冲前一扬手,示意它可以出去了。 黑狗撒腿就往前跑,跑出几步,到树边抬腿就尿。 “这狗瞅着还行哈。”李宝玉眼盯着那黑狗,对赵军说着话。他虽然不如赵军明白,但家里的狗都是好猎狗,他看一些简单的,还是能看出来的。 “嗯。”赵军闻言,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黑狗,然后点了点头。 可这狗再往前跑,就有点不对劲了。说它像头狗吧,又不是头狗。 它也在四处闻,也会往前跑,但跑个百十来米,它就停下来,在前头等。等赵军和李宝玉走过去,然后它再往前跑。 就这,赵军和李宝玉还有些期待。毕竟不管咋样,它能出去就行。当不了大头狗,当二头狗也行啊。 但这不过是刚开始,等这狗跑出二、三里地以后,它就放赖了,一直跟在赵军和李宝玉身后,寸步不离。 用东北话说:这狗直踩脚后跟啊。 心中期待都化作失望,李宝玉便对赵军说:“哥哥,你说能不能是这狗太次了,才让人给它扔山里不要了?” “不能……吧。”赵军说这话时,心里也有些犯嘀咕。 但不一定是好头狗,可未必不是好帮狗啊? 而且赵军家不缺好头狗。 哪怕是花小儿、大青不在了,现在还有小熊能顶上。而且未来还有青龙、黑龙,所以就算这只黑狗不是头狗,是条好帮狗也行。 但眼下没有头狗领着,它也不往出跑,这样就谁都看不出来它是啥活。 赵军和李宝玉,二人带着两条狗,就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赵军从肩上把枪一摘,对李宝玉道:“宝玉呀,我搁前头走,你领它俩搁后边跟,要是听见我打口哨,或者是开枪,你就‘吜’、‘吜’狗,让它俩往前上。” “行。”李宝玉一口答应下来,他知道赵军这是要用最原始的拖狗方式了。 而这最原始的拖狗方式,就是在没有头狗的时候,使人当头狗来拖其他狗。 赵军端着枪,快步走在前面,当他看到野猪脚印时,吹了个口哨。 这时,李宝玉也把拴着小花的绳子解开了,往前一催狗,再听赵军在前头打口哨,两条狗一溜烟地奔赵军跑去。 刚才打口哨的时候,赵军距离李宝玉有三百多米,而那黑狗正常往出跑,只跑百十来米。 而现在,它如离弦之箭一样,飞速地向赵军冲来,跑在百米开外,就将小花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呀!”当看到黑狗出现在自己视线中时,赵军很是惊讶,他没想到这狗速度会这么快,这要真拖出来头狗,那追野猪或者追什么,都不成问题啊。 黑狗跑在赵军身旁,哈着舌头围着赵军开始转圈,赵军弯下腰,伸手按着它的头,把它脑袋按在那野猪脚印上,让它去闻。 可黑狗一扑棱脑袋,挣脱了赵军的手,并抬起爪子往他裤腿上扒。 这时,小花才到赵军跟前,速度比黑狗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赵军又按着小花往野猪脚印上嗅,相比黑狗,小花把鼻子伸到野猪脚印上闻了闻,然后昂起头,小鼻子冲天抽了抽。 然后,小花茫然地看着四周。 可就这举动,让赵军心中一喜。比起那黑狗,这小花狗倒像是出头狗的料。 想到此处,赵军打了个口哨,叫李宝玉火速过来汇合。 “咋样啊?”李宝玉到近前,便出问赵军那黑狗如何。 赵军撇着嘴,摇了摇头,才说:“不咋样啊,捡这狗好像难出头狗。”说到此处,赵军又摸了摸小花的脑袋,说:“小花倒是带那个架儿。” “真的啊?”一听小花能成头狗,李宝玉惊喜地来在小花跟前,蹲下身搂着小花脖子,而小花则顺势拿脑袋去蹭李宝玉的脸。 这时,那黑狗也凑到李宝玉身旁,歪着脑袋往李宝玉胳膊上蹭。 “它特么可是够赖的。” 赵军吐槽了一句,但李宝玉也不嫌弃,伸手把黑狗也揽住,用手在它脑袋上摸着。 稀罕着两条狗,李宝玉往周围看看,见那野猪脚印,李宝玉转头看着赵军,问道:“哥哥,这踪不是新踪啊。” “不是。”赵军看着那脚印,对李宝玉说:“这得有三、四天了。”说着,赵军往上一指,对李宝玉说:“宝玉啊,你先让它俩跟你在这儿,我再往上头顶顶。” 说完,赵军便踩着岗子往山上走,等走出四百米左右,他就站在上头打口哨。 李宝玉听见口哨声,忙催两条狗前去,眼看着两条狗一前一后飞奔而去,李宝玉喃喃自语道:“别说,那狗跑的跟跳猫子似的呢。” 等两条狗跑到赵军身旁时,赵军带着它们慢慢在周围转悠。 这山里到处都是野兽留下来的脚印,但有的都是数日前留下来的。 这种脚印就不能跟了,特别是赶上春猎的时候,三、四天的野猪、狍子,没准都让人给打死了呢。 等李宝玉从后面追上来时,赵军还是把两条狗交给李宝玉,他自己又踩着岗梁子往上顶。 这次,他走的挺远,和李宝玉之间的距离就达到了五百米开外。 赵军还是吹口哨,而这次不能李宝玉催,两条狗便向赵军跑去。 但李宝玉,还是在后面发出“吜”、“吜”的声音。 这就是人力拖狗! 赵军的口哨,就相当于头狗开声,头狗一开声,帮狗就得到,而且还得以最快的速度到。 至于赵军的口哨声,与头狗的叫声有区别,这个没关系。别忘了,还有李宝玉呢。 下次若是头狗开声,李宝玉在后面一催,这刚上山的狗,还是会出去的。 而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今天能不能打着吃的。 还是那句话,狗不怕受伤,也不怕挨累,关键在于是否有肉吃。 再苦再累,能打下来肉,狗也不怕。可要是忙活半天,受了伤还没吃到肉,三、四次下来,这狗就滑了。 狗一滑,干活就偷懒。如此一来,围猎就容易秃噜,长此以往,那狗就越来越滑。 这时,李宝玉已经追上了赵军,见赵军冲他摆手示意,李宝玉连忙摇头,并指着上头说:“再往上就高了,别猫黑瞎子啥的啊?” 四月初,春回大地。上午太阳一出,阳坡头的雪都开始化了。 这时候,黑瞎子就快出仓子了,蹲的就不那么踏实了。而且春猎这么多天,这百里山脉,黑瞎子都被打死不少。 当然也还有一些漏网之鱼,成了走驼子。而它们,专往高山上去。 “没事。”赵军也是艺高人胆大,端着枪就往上走,但行进间,他已打起十二分的警惕,小心翼翼地看着四周。 哗啦…… 突然,前方林子里蹿出一只大马鹿,扬着蹄子就奔南边坡子下去了。 “汪……汪……” 还没等赵军打口哨,小花便冲着上头叫了两声。此时的赵军离开李宝玉和两条狗并未往上走多远,所以那大个子往下一冲,就被小花给看见了。 小花叫了两声,直接跳过岗梁子就下坡追去,黑狗回头看了李宝玉一眼,便也跟了下去。 赵军和李宝玉也慌忙下坡去追,毕竟这俩狗,一个是当年刚上山的,一个是昨天新到家的,都不咋靠谱啊。 被小花在后头一追,马鹿就慌了,但它速度极快,四条大长腿迈开,小花还真是追不上它。 但见黑狗从东边斜杀了下去,直奔大马鹿而去。这时,赵军整个人往下一出溜,坐下雪地上就把枪给端起来了。 他瞄向了马鹿,但还是想看看那黑狗到底能不能建功。 终究还是鹿跑的快,黑狗没能迎头把它截下来,但却追上了大个子的尾巴。 看到这一幕,李宝玉下意识地想去跟赵军说话,但看赵军端着瞄准,他就没敢出声打扰赵军。但心里却在想,这狗可真不错…… 就在李宝玉这么想的时候,那黑狗纵身扑起,一口咬在马鹿左边后腿上。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赵、李二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全都凝固了。 7017k 第二百六十四章.不让人省心的狗 “啪!” 大马鹿后腿被咬,抬起被黑狗咬住的这条腿,向后一撂蹶子,一蹄子正踢在黑狗左前腿上。 “嗷……” 就听一声惨叫,黑狗瞬间被踢飞出去,直接摔在坡上,落地还往下轱辘两圈。 “嘭!” “嘭!” 又听两声枪响,赵军连打两枪。 第一枪打冒了,子弹从大马鹿脊梁骨上飞了过去了。而第二枪,子弹直接射入大马鹿脖颈。 马鹿脖子中弹的一刹那,先是两条前腿往起一扬,然后往旁边栽倒,枪口处喷血不止,很快便气绝身亡。 这时,小花才到近前,它扑在马鹿身上就开始撕扯。 “快!”赵军来不及去看那猎物,忙回身摆手招呼李宝玉。 二人双双跑到黑狗身前,到这儿一看,对视一眼,都暗道一声:“坏了。” 这只黑狗,左边前腿被踢折了。此时看李宝玉和赵军过来,它还想往起站,但一时间有些适应不了,总想使那条伤腿发力,但每次这样,又都会栽倒下去。 “赶紧!”赵军冲那黑狗一指,李宝玉就明白过来,忙伸手将黑狗抱住,不让它再往起站了。 “完了!”抱着黑狗的李宝玉,看清黑狗伤势,不禁一撇嘴说道:“这跟黄老哥一个毛病了。” “别瞎说。”赵军拍了李宝玉一下,又回头看了看,才说:“你啥也别说了,赶紧给这狗背回去吧。” 不管这狗是不是自己家的,也不管这狗干活好坏。既然领着它上山来了,而且它还受伤了,那就不能这么把它扔下。 听赵军之言,李宝玉遥指着那马鹿尸体,问赵军道:“那大个子咋办啊?” “那你不用管了。”赵军扒拉着李宝玉肩膀,示意他转身就去背黑狗,然后说:“你赶紧把狗往下背,背下头回去以后,让陶老爷子去给咱找大夫,把这狗腿给它打上夹板,固定着,我感觉它还能好。” 李宝玉也知道,这狗怎么都得救,于是便将黑狗背起来,大步往山下而去。 可李宝玉刚往远走出几步,那黑狗就在他肩上连扒带叫。 它这一叫,李宝玉急忙回头来看赵军。而赵军,一听狗叫,以为是来什么山牲口了,便猫腰端枪,往四下张望。 可不管他怎么看,都不见周围有野兽出没。而且刚才这里都打枪了,哪还有野兽敢过来啊。 赵军回身看了那黑狗一眼,然后顺着它的视线望去,当即笑着冲李宝玉招了招手。 “啊?”李宝玉不明白了,这附近也没有猎物,还招呼自己回来干啥? 就在李宝玉往这边走的时候,赵军已将马鹿开膛破肚,然后把肠子、肚子都扯了出来。 鹿心单独放在一旁,撂在雪地里,等它冻住了,里面的鹿心血才好往下带。 等李宝玉走到跟前儿时,赵军已使刀把鹿前腿皮破开,从大腿里子上连抽几条肉下来,直接拿一条递到黑狗嘴边。 趴在李宝玉肩膀上的黑狗,一口咬住长条鹿肉的一边,然后往上一抬脖子,再张口迅速往下一咬,将整条鹿肉都吞进了嘴里。 “这……”李宝玉有些哭笑不得,道:“都这样了,还吃呢?” “先让它吃饱了吧。”赵军又给黑狗递了条肉,才说:“毕竟它出力了。” “它……行吧。”李宝玉可是无语了,这力出的好,咬大个子一口,就让大个子把腿给踢折了。这它黑狗要再努努力,估计小命都得交代了。 赵军又给黑狗喂了五条肉,便让李宝玉赶快背着它往下走。 见李宝玉要走,小花叫着向李宝玉追去,可跑出两步,又跑回鹿尸旁边。 这时,赵军便给小花喂肉。与喂那黑狗不同,赵军喂小花是敞开了喂,一直把小花吃的肚子溜圆。 虽然说,打这个大个子,小花一点力气都没出,但刚拖上山的狗,必须让它吃饱、吃好。只要它还能吃,就得一直喂。 就这样,赵军把小花喂的肚子溜圆,等再把肉递到它嘴边时,小花却把头扭向了一旁。 见小花不吃了,赵军也就不再去管它了,让它趴在原地休息,自己去卸鹿腿。 这大鹿五百多斤,让赵军自己往回拽肯定是不行,他就卸了两条鹿后腿,使绳子把两只蹄子绑在一起拖着往回走。 今天拖狗倒是耽误了一会儿,但从遇鹿到杀鹿,还是挺顺利的。 所以,赵军也算是早去早回吧。从村口进到永兴队里的时候,还不到十一点半呢。 赵军继续拖着鹿腿往陶小宝家去,一路上倒是总有人看向他,但却谁都不认识他。 就当快走到陶小宝家的时候,赵军就见陶福林正带着大夫往这边来呢。 不用想,肯定是来给黑狗看腿的。 果然,陶福林走着走着就看见了赵军,但当他目光落在鹿腿上时,老头子脚步一顿,指着那鹿腿问道:“这就是那鹿啊?” “啊!”赵军点头应了一声。 “唉呀!”陶福林咂吧下嘴,摇头笑道:“这你们好不容易整个狗回来,还刚上山就废了。” “那也没招啊。”赵军笑着走过来,冲那大夫一伸手,笑道:“曲大夫,又麻烦你了。” “说啥的,应该的么。”曲赞阳笑着跟赵军握了握手,他可是知道赵军这个抓虎的好汉,但能让他态度这么好的,却是陶福林。 要不是陶福林这个治保主任的爹亲自来请,哪个正儿八经的大夫愿意当兽医啊? 三人一起回到陶家,赵军把鹿腿往院子里一丢,就跟着陶福林、曲赞阳进了屋。 若是往常,一拉开房门就能看见李云香,可今天进了外屋,却不见李云香身影。 但听里边屋内“呜呼”的声响,赵军也顾不得别的,就往里屋走。 可没走两步,就听见了狗叫声。 赵军两步来在自己和李宝玉住的那屋门口,就见李宝玉正在炕上抱着黑狗,而陶飞在地上拽着大黄,李云香则拿麻袋挡着白龙。 只有小熊,趴在靠窗户的最远处,抻着脖子正看热闹呢。 “消停点儿!”赵军两步冲到白龙身前,抬脚作势要踢。 白龙一看主人来了,忙把脖一缩,将腰一压,整个狗趴在地上顿时老实了。 赵军也只是比划一下,吓退了白龙便把脚放下,回身又把大黄镇住。 可就在这时,只听炕上传来了“呼呜”的声音,只见那黑狗正冲下面几条狗呲着呀。 “汪!汪!”它这一示威,大黄和白龙又不干了,拖着受伤的身体都要往前蹿。 而且这次不光是它俩,就连小熊都受不了了,一路叫着就从窗台那边往这边跑。 头狗一叫,大黄和白龙更来劲儿了。 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这三条狗一叫,那条黑狗瞬间怂了,脑袋往李宝玉棉袄里一插,一声不吭。 赵军一只胳膊抱着小熊,一只手抓住白龙后脊上的毛,白龙被抓得疼,回头就要下口,可一见是赵军,忙伸舌头去舔赵军拿抓疼了它的手。 这就是好狗,哪怕主人把它抓疼了,它也不会去咬自己的主人,反而会去讨好。 赵军也是没办法了,这三条狗都要在屋里打狗围了,而围的还是另一条狗,这还得了? 他强把白龙、大黄安抚下来,就在三条狗都安静下来的时候,那黑狗又把脑袋从李宝玉怀里伸出来了,然后又冲着炕下呲牙咧嘴的。 可这一次,还不等它发出声音,就被赵军一嘴巴给抽憋回去了。 黑狗哼哼唧唧地把脑袋埋进李宝玉棉袄上,李宝玉就听赵军喝道:“还瞅啥呀,赶紧给它整出去!” “往哪儿整啊?”李宝玉也委屈啊,这狗受伤了,就不能在外头待。 可不在这屋,又能去哪屋? “先放我们屋吧。”这时,在门口看热闹的老陶头子笑着说道:“可别让这几个狗打了,本来就都有伤。” 听陶福林之言,李宝玉没有马上行动,而是把目光投向了赵军。 待见赵军点头以后,李宝玉才把黑狗抱起来,要往外走。 可被李宝玉抱起来以后,黑狗感觉自己所处更高、更安全了,便又冲着白龙开始瞪眼、呲牙。 你瞅我干啥? 我瞅你咋的? 这不光适用于人与人之间,还适用于狗与狗之间。 当两条狗四目相对时,白龙直接就要往起蹿。 赵军抬手又朝着那黑狗脑袋上抽了一下,然后忙去安抚白龙。 再折腾,白龙身上的伤口都得崩开。 “军哥。”这时,陶飞在旁边抱着大黄,小声对赵军说:“你捡这狗……好像不咋的啊。” 赵军只能叹一口气,起身往陶家祖孙住的那屋去,咋的也得先给这黑狗治伤啊。 等到了那屋,就见李宝玉抱着黑狗的脖子,陶福林扯着黑狗好的那条前腿,而陶飞拽着黑狗两条后腿。 见赵军进来,那刚带上劳保手套的曲赞阳,指着那三人一狗,冲赵军笑道:“这赶上杀狗了。” “唉!”赵军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气话道:“直接给它打死得了。” “真的啊?”曲赞阳笑着问道。 赵军笑着一闭眼,把下巴往起一扬,冲曲赞阳示意了一下。 曲赞阳便不再多言,笑着上前去摸黑狗那条伤腿。 看着那三肢、一头不断挣扎的黑狗,赵军又叹了口气,但却上前从老陶头子手里接过狗腿,这老爷子岁数大了,可别抻着啥的。 待曲赞阳摸完,就看着赵军说道:“这狗腿呀……”说到此处,曲赞阳便一摇头。 “不行了啊?”赵军忙问道。 曲赞阳努着嘴晃了下头,说:“能接上,也不能跟好狗一样,得瘸搭、瘸搭的。” “那也得救啊。”赵军急忙表态,说:“它就真瘸了,我也养着它呀,能治咱就治治吧。” “仁义!”曲赞阳夸了一声,便上前给黑狗看腿。 这时,抱着狗脖子,掐着狗脑袋的李宝玉,对赵军说:“完了,它这也打不了猎了。” 赵军一声不吭,他也是无奈,这狗太不让人省心了。 ------题外话------ 对不起了,兄弟们,我也就直说了,家里爱人走了,6月2号早晨走的。从去年12月20号以来,一直有心理准备,但当这一天真来的时候,我还是挺不住。 家里还有老人,我身上还有好多担子,我努力地正常生活,但我真是挺不住,这二十多天很难。 我前些日子总立g,是想逼着我自己努力地写东西,毕竟给她看病半年,饥荒也没少拉。但我写出来的,我自己读了都不顺畅,而且也没心情。 从昨天开始,我稍微缓和了一下,我想这本书我一定得写好了,因为百李是她名字里的两个字啊。 明天见吧,兄弟们 7017k 第二百六十四章.打虎英雄 不怪赵军在心里腹诽,这黑狗确实不咋老实,这夹板打得也不容易。 好在有众人合力,才勉强将其那条伤腿给固定好。 “曲大夫,你看看该多少钱?”赵军说着,就从兜里掏出钱来,要给曲赞阳诊费。 “你给两……”曲赞阳刚开口,话还没说完,就听外屋有人喊道:“赵军!赵军!” 听到这声音,曲赞阳那到嘴边的“毛”字瞬间就被他给咽回去了。 “大哥,在这屋呢。”站在门口看热闹的李云香听见声音,忙迎了出去。 “陶主任来了!”曲赞阳冲陶福林道:“陶叔,我出去看看。” “你看啥呀?”陶福林笑道:“你没听么?他来找赵军的,一会儿就得过来。” 二人说话间,陶大宝便从外屋过来,到门口一看,李宝玉正抱个黑狗搁炕上坐着呢,而地下却站了一帮人。 “这是干啥呢?”陶大宝有些不解地问道。 “这还看不出来么?”陶福林跟自己儿子也不客气,直接就道:“给狗看腿呢,没看曲大夫都来了么?” 陶福林往旁边一指,陶大宝才注意到曲赞阳。 见陶大宝向自己看来,曲赞阳忙点头道:“陶主任。” “麻烦了哈,曲大夫。”陶大宝很自然地跟他客气了一句。 “没啥……”曲赞阳说话间,就见陶大宝把脸转向了赵军,所以他下面的话就没往出说。 “赵军呐。”陶大宝道:“你准备准备,今天下午咱们开庆功大会,你还得上台领奖呢。” “啊?”赵军闻言一愣,而其他人也都很吃惊地向他和陶大宝围了过来。 “陶大叔啊。”赵军忙问:“我打的也不多啊,咋还能领奖呢?” 其实赵军这六天打的猎物也不少,野猪、黑熊、狍子、鹿都有。 可永兴大队的猎人队,大多都是几个人一伙,打着猎物都算在一个人的身上,等拿着了奖励,再按股分红。 所以啊,哪怕赵军这几天打的猎物不少,但想得奖却差的远呢。 而陶大宝让他来,是想和他认识一下,赵军也是这样的心思,所以拿不拿奖本就无所谓的事。 可现如今,陶大宝却说要让他上台领奖,这难道是要给自己开后门么? 但以陶大宝的性格和作风,应该不会如此啊。 “领奖咋的了?”赵军一问,倒是把陶大宝给问愣了,他又反问道:“你是不忘了?你帮我们抓老虎了呢,这要不拿奖,还有谁能拿奖啊?” “对呀!”陶福林在赵军身后拍他一把,笑道:“你那一个老虎,顶多少野猪啊!” “就是,就是。”这时,曲赞阳在旁边附和,说:“就咱们周围这些生产大队,年年搞春猎,哪个大队能逮着虎啊?也就是咱们了!要不说呢,自打陶主任转业回来,咱们永兴大队一天比一天好。” 他这话一出口,屋里顿时鸦雀无声,陶大宝更是眉头紧皱。 这马屁拍的露骨,而且牵强,实在是没有技术含量。 赵军偷偷瞄了曲赞阳一样,却见其脸上笑容不减分毫,心里不禁暗暗一叹,他可是知道陶大宝为啥看不上曲赞阳了。 “大哥啊。”李云香见气氛不对,只能强找话题化解尴尬地说:“赵军今天整俩鹿腿回来,一会儿你拿回去一个。” “我闻着了。”陶大宝闻言,便笑道:“我还没等进院,就闻着那股膻味了。” 陶大宝一笑,众人也跟着笑了。大马鹿身上那股味儿,要说迎风一里都能闻到,这都不算为过。 “鹿腿,我就不要了。”陶大宝又对李云香说:“昨天给我拿那狍子肉,你嫂子还没做呢,我家就我俩,能吃几口啊?你这儿人多,你跟爸,你们留着吃吧。” “那你跟嫂子晚上过来吃呗。”李云香又道:“赵军和宝玉明儿就要回去了,我寻思今晚上多整俩菜呢。” “咋这就回去了?”陶大宝一听,忙转向赵军,说道:“好不容来一趟,多待几天呗。” “不成了,陶大叔。”赵军往陶大宝跟前走了一步,对他说道:“场子那还有活呢,我手底下还有一个楞场的尺没检完呢。这冬运马上收尾,套户都要下山了,我不能耽误人家结账啊。” “啊……”陶大宝点了点头,对赵军说:“那明天早晨,我给你找车,把你送回去。” “那太谢谢陶大叔了。” “谢啥。”陶大宝一摆手,道:“我都应该的。” 说到此处,陶大宝又对赵军笑道:“下午三点哈,到时候早点去。” “肯定早去。”赵军同样笑着应道。 “那爹我先回去了。”陶大宝要走,先跟陶福林打了声招呼,然后又对李云香说:“下午我让你嫂子过来帮你忙活、忙活。” “大哥,中午不搁这儿吃啊?” “不吃了!”陶大宝说着就往外走,赵军等人往门口送了两步。 这时,那曲赞阳手忙脚乱地收拾好医药箱,挎上就喊:“陶主任,我也走,咱俩顺路啊。” 说完,曲赞阳又回头,对陶福林道:“陶叔,我走了哈。” “走吧,走吧。”陶福林低着头,连连摆手。 陶大宝也没说话,背着手就往门外走,曲赞阳在后面屁颠屁颠地跟上。 他刚追上陶大宝脚步,要开口搭话的一瞬间,就听身后有人喊:“曲大夫,曲大夫!” 曲赞阳一皱眉头,却见身前陶大宝停下脚步,回身看了过去。 曲赞阳忙也跟着转身,就见赵军从屋里追了出来。 “我还没给你钱呢。”赵军对曲赞阳说:“刚才光顾唠嗑忘了,你说多少钱来着?” “啥多少钱呐?”曲赞阳偷偷地瞄了身旁陶大宝一眼,然后转头对赵军说道:“也没干啥,还要啥钱啊?就这么地吧。” “那……” 赵军刚要说话,却被曲赞阳往回推了一把,然后就听他说:“赶紧别跟我撕吧了,我跟陶主任这就走了。” “赵军啊。”陶大宝在一旁,冲着赵军一点头,道:“回屋吧。” “那行,那陶大叔、曲大夫,你俩慢走哈。” …… 中午。 李云香炒了一盘狍子肉炒大葱,素菜则是白菜炒木耳。 这种纯的山秋耳,要拿到二十年后,二百块钱一斤都未必能买来。 可在眼下,这东西却是不少。 等吃过了午饭,赵军和李宝玉回到房间里睡了一觉,到将近两点半的时候,陶福林派陶飞过来,叫他们去参加庆功大会。 赵军和李宝玉起来,穿好衣服往出走,到外屋地一看,陶大宝的媳妇姜兰已经领孩子过来了,现在正跟李云香一起,在那儿忙活今晚的饭菜呢。 “快走吧,要不一会儿不赶趟了。”陶福林招呼一声,便抱起他那小孙子陶山就往外走。 “啊?”赵军闻言一怔,这还不到两点四十呢,而从这儿走过去连十分钟都用不上,咋还不能不赶趟呢? 但他也没多问,就跟着陶福林出了家门,一行五人就往那天开誓师大会的地方走去。 比起誓师大会的杀声震天,庆功大会就欢快、喜庆的多了,五人一出门,就听村里的大喇叭循环播放着《颁奖进行曲》。 而越临近村子中心,遇到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了,不管遇到谁,他们都得跟陶福林打声招呼。 这回赵军明白陶福林为啥说要不赶趟了,一会儿这个过来说句话,一会儿那个过来打个招呼。 不得不说的是,有一些人还特意跟陶福林打听哪个是赵军,然后还会跟赵军介绍自己。 关键是,这样的人还真不少。 “哥哥,这趟你可没白来。”李宝玉凑在赵军耳旁,小声嘀咕道:“这是扬名立万了!” “你可拉倒吧。”赵军笑道:“多大点儿事啊?” “这可不是小事啊。”那抱着小陶山的陶飞,闻言就道:“那曲大夫有句话说的没错,从49年到现在,你听说那旮沓人能抓住老虎的?这就是咱们这儿偏,要不都能上广播台。” 几人说话间,就来在了村中心的空场处,此时离三点可就只有不到五分钟了。 但这真不赖赵军,就赖老陶头子一路连说带唠的。 这时就见那李老五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到赵军面前,就对他说:“赵军,赶紧跟我走。” “干啥呀?”赵军也是一愣,不说是开庆功大会么,这还没开始呢,难道就要给自己颁奖了? 可还不等他多问,就被李老五拽着往主席前走去。 今天这里搭的台子,可比七天前那誓师大会的台子要宽敞得多。而且,台上还摆着长条桌凳。 此时在桌子后,已经坐了七个人了,于学文、陶大宝剧中而坐,陶大宝左手边有三个人,而于学文右手边只有两个人,还空着一个位置。 而这两个人,胸前都带着大红花。 “这是赵军啊?”就在赵军看热闹时,就听有人提到了自己的名字,赵军一看,就见一个年轻人,手捧着大红花,正跟李老五说话呢。 “嗯呐。”李老五一指赵军,点头道:“他就是。” 年轻人一听,二话不说就把大红花往赵军脖子上戴,等戴上花就把赵军往主席台上推。 只听这年轻人说:“赶紧的吧,就等你了。” 赵军抬头往台上看去,就见于学文往自己右边指指,示意让他去坐那个空位。 既然是就等自己了,赵军也不推辞,直接走上台,快步走过去坐下。 就在赵军坐下以后,陶大宝对刚才给赵军戴花那个年轻人一摆手,年轻人跑步而走。 也就过了一分钟,那播放音乐的大喇叭就没了声响,但紧接着,陶大宝面前桌子上放着的拉扒话筒就响了。 陶大宝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话。 他是军人出身,一向雷厉风行,也不说什么废话,直接就直入主题。 就听陶大宝道:“此次春猎,我永兴大队猎人队、民兵排奋勇杀敌,捕获、猎杀野兽如下:老虎一只、棕熊五只、黑熊三十八只、野猪一百二十五只、马鹿三十三只、狍子一百七十三只、野鸡三百二十四只、野兔六百九十三只,使我永兴大队附近百里山场野兽数量骤减,为我生产大队春种秋收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在此,我向所有参加春猎的猎人、民兵提出表扬,接下来有请于书记为立功的猎人颁发奖状及证书。” 当陶大宝话音落下时,台下掌声雷动。 于学文作风同样硬朗,从陶大宝手里拿过话筒直接就说:“在此次春猎中,我们永兴大队涌现出了很多的优秀猎人,首先我要表扬赵军同志,在听说山里有老虎出没伤害人畜时,赵军同志积极提供宝贵意见,并成功带领猎人队、民兵排捕获老虎一只,在此我代表永兴大队,向赵军同志授予打虎英雄的光荣称号,并颁发荣誉证书!” 7017k 第二百六十五章.回家 其实应该是抓虎英雄,但这不好听,于学文就拍板改成了打虎英雄。 这一改,气势顿时就不一样了,颇有梁山好汉武二郎之威风! 于学文话音一落,台下掌声雷动,混在人群中的李宝玉更是狠狠地拍着巴掌。 打虎英雄啊! 太长脸了! 在掌声中,赵军起身来走到于学文对面。 这时,于学文从陶大宝手中接过奖状,递给赵军。 赵军接过来一看,奖状上写的也很简单,第一行就是四个大字,打虎英雄。 字都是手写的,而且很有体,想来就是出自于学文之中。 下面另起一行,靠右写着永兴大队,在往下是日期和的印鲜章。 赵军见于学文向自己往前一伸手,当即明白过来,转过身双手掐着奖状两边向台下展示着。 当然了,这只是做个样子,离着那么远,谁能看清上面写的啥啊。 而且这年头也没有拍照的,只是有那如雷鸣般的掌声。 等掌声落下时,赵军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庆功大会继续进行,于学文给另两个人颁奖。按于学文的说法,这二人都是永兴大队在此次春猎中最出色的猎人,一个打了一只棕熊、四只黑熊和十七头野猪。而另一个也不差,斩获了两只棕熊、两只黑熊和十四头野猪。 这还只是打大围的成果,听于学文念叨,二人除此之外,还划拉了不少狍子、野兔、野鸡、鹿。 想来这就是团队作战的结果。 只是在这庆功大会上,于学文并没有当面发钱,而是只发了奖状。 可当他俩上前领奖状以后,台下的掌声就弱了许多,准确的说,是相比给赵军的掌声弱了很多。 台下不少人都是猎人队、民兵排的,很多人跟他俩都不是一个团队的。 要知道,打猎的人不管手把如何,都一副天是老大,我是老二的架势。 打的猎物没别人多,那不是我不成,是山神爷老把头没给开门。 至于山神爷为啥没给开门,那不是让人抓走了么。 所以,再一个原因就是赵军抓虎之举让他们真的心生敬佩。谁都知道打虎容易,抓虎才难,赵军能设计抓住老虎,足以令他们心生敬佩。 眼看着就要天黑了,于学文一声令下,宣布大会圆满结束。然后陶大宝起身,叫民兵排的把今天打的猎物都拽过来,或多或少地给大家伙分分。 “赵军呐。”就在赵军要往台下走时,突然被陶大宝给叫住了。 “陶大叔。”赵军忙迎着陶大宝走来。 陶大宝到赵军近前,低头小声说:“你先回家,一会儿我把奖金给你带回去。” “行,那我先走了,陶大叔。”赵军说完,便下了台,去跟李宝玉等人汇合,一起返回陶小宝家。 到家一开门,就从里面传出了饭菜的香气,李云香和姜兰都在锅台前忙活着。 明天赵军和李宝玉就要走了,所以这顿饭,陶家人可是下了本钱的。 炖大公鸡、红烧狍子排骨、午餐肉罐头、葱炒鸡蛋、油炸花生、酱焖林蛙、猪肉炖粉条、炸河杂鱼。 八道菜摆了一炕桌,李云香、姜兰带着小陶山去陶福林和陶飞住的屋里吃饭。而这屋里,就是陶家四人陪着赵军和李宝玉。 陶大宝刚才一进屋,就从兜里掏出一沓大团结递给赵军,据说那是捕虎的奖励。 这只老虎可是让永兴大队在乡里、镇里都露脸了,而且陶大宝还心向赵军,和于学文一商量,当给予重奖,便发了足足二百块钱的奖励。 既然大队给的,赵军也没客气,谢过陶大宝之后,就把钱接过来塞进了兜里。 然后众人开吃,待酒过三巡之后,陶大宝对赵军说:“今天我跟他们说了,让明天给你安排车,完了那个李老五说了,你那狗都受伤了,坐车不赶坐爬犁。那我明天起早给你安排两张爬犁,你想啥时候走,就啥时候走。” 赵军闻言,先是看了李宝玉一眼,才对陶大宝说:“陶大叔啊,我俩明天吃完早饭就走吧,早点回家收拾收拾,明天还得上班呢。” “那也成,不能耽误了工作。”陶大宝说着举杯,赵军不喝酒,他便邀李宝玉喝酒,等半缸儿酒入口,陶大宝又说:“这眼瞅着开春了,等你们冬运生产完事了,你们就过来玩儿呗。” 被人邀请,不管到时候来与不来,此时赵军和李宝玉只能欣然答应下来。 等吃完饭,陶大宝一家离去,赵军扶着喝得半醉的李宝玉回房间睡觉。 第二天吃饭早晨,赵军和李宝玉便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这时,就听一阵鸡叫声从外屋传来。 就在赵军、李宝玉准备把小熊等狗往出带时,陶福林背着手,走了进来。 “赵军呐。” “哎,老爷子。” 陶福林笑道:“都收拾咋样了,可别落东西啊。” “也没啥了。”赵军把挎兜子背上,他和李宝玉俩人的兜子里,装的是陶大宝送他的二百发半自动步枪子弹。 “咋没啥呢?”陶福林一笑,背在身后的右手往前一提,一颗尚未阴干的熊胆出现在了赵军眼前。 就听陶福林道:“这个可不能落下呀。” “落下也没事。”赵军笑着从陶福林手中接过熊胆,对陶福林问道:“咋没看见小飞呢?” “啊,他跟他爸办事去了。” 赵军闻言,点了点头,只道:“老爷子,按我们跑山、打围的规矩,这熊胆可有小飞一份。要按着我们老赵家的规矩,这熊胆是我、宝玉、小飞,我们仨平分。” “好!”与想象中的不同,赵军这边话音刚落,那边陶福林便应了下来。 只听陶福林继续说道:“你小子真行啊,我老头子没看错你。” 说着,陶福林冲李宝玉摆手,让他先别着急往出带狗,然后和他俩人一起到炕沿边坐下。 等坐下以后,陶福林很严肃地说:“我听我爹跟我说过,兄弟不挖参,就是说这些跑山的人呐,见财了就不顾兄弟。你小子真行,仁义呀。” “那是!”李宝玉这些天跟陶福林处的也不错,当即就挑大拇哥道:“不管谁跟我哥哥上山,都没亏待了。” 这话李宝玉最有发言权了,要不是赵军,换个人带他上山,打着啥都不可能跟他平分。 李宝玉也知道自己能帮赵军的很少,但后来听李大勇说了,他当年就是这么跟着赵有财混的,然后告诉李宝玉,以后赵军说什么,你就干什么。 李大勇说完这话,还不等李宝玉点头,金小梅就在一旁说:“除了藏钱哈!” “爷!”还没等陶福林接话,就见陶飞急匆匆地外屋走了过来,到门口就喊陶福林。 坐在炕边的陶福林一回身,问道:“置办下来了?” “嗯。”陶飞点头应了一声,然后向赵军、李宝玉走来,对他们说:“赵哥、李哥,啥时候我找你们玩儿去啊?” “来呗。”赵军笑道:“你到永安屯子,你打听我俩,肯定有人告诉你。” 赵军说完,便起身从墙上摘下那半自动步枪,往肩上一挎,然后对陶福林、陶飞说道:“老爷子、小飞,那我们这就走了哈。” 听赵军如此一说,李宝玉也从炕上起来。 “走吧。”陶福林也起身,道:“我送你。” 三条狗受伤,但所幸伤的都不重,跟在赵军身后就出了屋子。 众人出到门外,就见两架马爬犁停在院外,赶爬犁的是赵军的老熟人李老五和一个穿黑布棉袄的汉子。 此时陶小宝和李云香一人提着两只鸡,在和他们说话呢。 见赵军等人出来,李老五对陶小宝说了声“来了”,陶小宝和李云香回头一看,就听陶小宝说:“赵军呐,这你走,叔也没啥给你拿的,这整几只鸡,给你跟宝玉一人拿两只。” 四只鸡,一公三母,都是活鸡,被捆着脚、扎着膀子,被陶小宝和李云香拎着爪子倒提着,嘴里“咕喔”、“咕喔”的直叫。 “哎呀,叔,这是干啥呀?” “就我们一点心意。”李云香在旁边说道:“这一个公鸡、仨老抱子,你们拿回去了,喂喂就能下蛋,到时候你们是捡鸡蛋,还是摸鸡蛋都行。” 老抱子,就是老母鸡。 这一个公鸡配仨母鸡正好,这开春了,天气暖和以后,老母鸡就该下蛋了。 然后就像李云香说那样,想吃鸡蛋就把鸡蛋捡回来吃。而摸鸡蛋,就是孵小鸡。 虽然东北四、五份气温还低,但东北屋里有炕,种蛋可以拿到炕上去孵。 这时,赵军才反应过来,陶飞一早和陶小宝出去,就是掏腾这四只鸡去了。 这是人家一番好意,赵军便没再推辞。但看四只狗虎视眈眈地看着四只鸡,赵军还得琢磨一会儿怎么安排呢。 这时,李宝玉抱着黑虎从屋里出来了。 黑虎就是赵军他们前些天在山里捡的那条黑狗,因为长得虎头虎脑的,被赵军起名为黑虎。 当黑虎看见四只鸡的时候,眼睛都绿了。 还好陶小宝拿来个麻袋,将其平放在一张爬犁上,再把鸡一只只塞进去,然后在扎麻袋口时,又不能扎得太紧得留有缝隙,免得把鸡都闷死。 赵军亲自带着黑虎、小花,跟那装鸡的麻袋在一张爬犁上,小花没有受伤,还可以跟着爬犁跑。 而李宝玉,则带着小熊、大黄、白龙上了另一张爬犁。 在和陶家四人道别后,赵军和李宝玉便踏上了回家的路。 早晨八点从陶小宝家出发,九点多钟的时候就快到家了,爬犁正往前跑着,就见前面爬犁上的李宝玉回过头,向前指着喊赵军道:“你看那是谁?” 赵军抻脖往前一瞅,只见一小个儿男人背着把枪,迎面走来。 都不用看脸,一看那走路的姿势,赵军就认出了来人,顿时心里一突,暗道:“他这在哪儿整把枪呢?” 7017k 第二百六十六章.张援民挨打 离老远望去,那人还是向前走,背对着赵军。 但不用看脸,就看那人小个儿不高,挺大裤裆,走路时两条小短腿一拽儿一拽儿地,就知道此人是张援民。 可让赵军惊讶的是,自己这才走了几天呐,这老小子就从哪儿整了把枪呢?而且看他这架势,应该是刚从山场里出来啊。 赵军也是无奈了,心想这大裤裆是一天不作死就心刺挠啊。 等头一架马爬犁经过张援民时,张援民看到了坐在爬犁上,回头向他招手的李宝玉。 张援民一愣,刚想喊李宝玉,让他把自己也给拉上,却想起了这李宝玉是和赵军一起走的。 这时,听到身后传来马蹄跺地和车老板赶车的号子,张援民忙转身回头。 当他看见赵军的一瞬间,脸上都笑开花了,挥着胳膊就喊:“兄弟!兄弟!” 不用赵军说,李老五就勒住马,将爬犁停在了赵军身旁。 “快上来。”赵军招呼张援民上了爬犁,但当着李老五的面,赵军没问张援民的枪是哪里来的。 只是当张援民在赵军身旁坐下时,赵军突然看见张援民左边脸颊上,有一个大巴掌印。 这是让人给抽了! “大哥啊。”赵军凑到张援民耳边,尽量控制着声音不让李老五听见,“这是咋的了?” “兄弟啊!你可回来了!”被赵军一问,张援民眼泪差点都下来了,拉着赵军就说:“我这是……” 赵军见状,连忙按住了他的手,并向他使着眼色,意思是有外人在。 张援民一愣,但当他看到赵军的眼色时,便反应过来,就不再往下说了。 马爬犁很快进了屯子,赵军没让李老五特意送张援民回家。而是在经过一个离张援民家比较近的地方,请李老五停下爬犁,然后让张援民自行回家。 “大哥。”赵军对张援民说道:“你先回去,等我下午有工夫再去看你。” “嗯。”张援民点着头,道:“兄弟,那我搁家等你哈。” 赵军冲他摆了摆手,然后给李老五指路。 还不等到赵军家院外,小花便从爬犁上蹦下,一溜烟地跑回李宝玉家。 而赵军等爬犁停稳,便先自己抱着黑狗往院子里走,留李老五在外面拴马 赵军快步来在自家门口,因为抱着黑狗腾不出手来,于是抬脚往门上踢了一下,并喊道:“宝玉呀,开门。” “来了,来了。”话音刚落,李宝玉就从里头把门给推开了。 他刚才先一步把小熊、大黄、白龙带了回来,但只因还跟着一个赶马爬犁的季林。所以李宝玉没办法先回自己家,只能带着季林和三条狗一起进了赵军家里。 “宝玉,接着。”赵军把怀里的黑狗向李宝玉递来,李宝玉下意识地接过,就听赵军对他说:“你先给它抱你家去。” “啊?”李宝玉闻言一愣,紧接着就听赵军给他解释,说:“这狗缺德,要把跟小熊、白龙放一起,不得从早打到下黑啊?你先把大黄放我家,给它抱你家养着去。” 李宝玉一听,想想也是。这几条狗现在都受伤了,不能拴在外头,还都得屋里养着。 可黑狗贱巴馊的,要跟小熊、白龙放一起,那得天天干仗,但大黄老实,就先按赵军说的办吧。 二人正说话时,就见李老五双手横拎着那装鸡的麻袋,走进院子里来。 赵军忙小跑着迎了上去,从李老五手里接过麻袋,横着平放到地上,然后起身对李老五说:“五哥,快跟我进屋喝口水。” 说完,赵军转身带着李老五往屋里走的时候,还冲李宝玉使了个眼色。 俩人多少年的兄弟,一个眼神过来,李宝玉就心领神会了。他冲赵军点了点头,便抱着黑虎往自己家走去。 赵军领着李老五刚进家门,就见王美兰一手拿着暖水瓶,一手拿着茶缸,正要往里屋走呢。 一见赵军进来,当妈的面上一喜,笑道:“儿子回来啦。”说完,就看见了跟在赵军身后的李老五,她便忙招呼客人进屋上炕。 “妈,妈。”赵军拦住王美兰,从她手里接过暖瓶和茶缸,然后对她说:“我们回来前儿,陶叔家给拿四只鸡,咱家和宝玉家,一家俩,现在都得搁外头装麻袋里呢,你赶紧去看看,叫着我李婶,给它分了。” “这也太客气了。”一听这话,王美兰便把暖瓶和茶缸交给了赵军,然后还叮嘱他:“人家给你们送回来的,看看留人家吃顿饭。” “行,妈,我知道了。 赵军进到里屋,给李老五和季林倒上水,然后他自己拽过凳子坐上,对他二人笑着说道:“我妈说了,咱中午别走了,在家吃晚饭再回去。” “不得了。”李老五转头看看墙上挂的大钟,然后才对赵军说道:“这才十点多钟啊,我俩喝口水,歇一会儿就走吧。” “五叔啊,你这好不容易来一趟,干啥着急走啊?再说了,到我家了,你咋的也得吃口饭呐?”赵军言语很是诚恳地劝道:“我家也没啥好菜,但不管是大碴子,还是窝头子,你们吃一口再走,我心里也得劲啊。” 李老五闻言,看了季林一眼,但见季林摇头,对赵军说道:“赵军呐,你心意我们领了,但饭就不吃了。这一阵子打猎,耽误家里不少活呢。再说眼瞅着就种地了,回家得准备准备了。” 几人说话间,就听外面传来了开门的声音,赵军起身到外屋地一看,见是李宝玉进来,他便从兜里掏出钱来,数出两块递向李宝玉。 李宝玉没接,而是看着赵军。 赵军来在他跟前,小声说:“宝玉你赶紧上小卖店去,给他们买点干粮。” “就买干粮啊?”李宝玉低头看看手里的两块钱,这年头两块钱可是不少了,要买炉果、槽子糕、大饼干的话,能买不少呢。 “嗯。”赵军点了点头,示意李宝玉赶紧去。人家俩人一会儿还得赶爬犁,拿罐头肯定是不方便,不如拿点干粮,路上要是饿了,还能垫吧一口。 李宝玉接钱而去,就在他开门的一瞬间,赵军看见了正在院子里,给鸡松绑的王美兰和金小梅。 赵军又回到屋里,跟李老五、季林说了几句话,等二人将一茶缸水喝完,赵军起身拿过暖瓶要他们续水的时候,却被季林给拦住了。 “赵军啊,别忙活了,我们不喝了。”季林说着,就从炕上下来,然后又对李老五道:“五叔,那咱就回吧?” “回。”李老五也是干脆,从炕上下来,把胳膊往披在肩上的棉袄袖子里一伸,就往外走。 赵军有心再留,这时候都拦不住了。 好在刚到房门口,就见门开,李宝玉两只手,一边提着八个黄油纸包走了进来。 他这架势,可是把李老五、季林震的一愣。 赵军忙过去,从李宝玉右手接过四个黄油纸包,俩手一起提着绳,递给李老五,说:“五叔,你这来一趟就匆匆忙忙的,我哥俩就给你们买点干粮。” “这……你这……”李老五看着赵军递过来的黄油纸包,有些不好意思接。 “叔啊,你别这啥了。”赵军不容他分说,愣是把系着黄油纸包的绳子挂到了李老五的手指头上,然后继续笑着说:“让你跟我季哥在家吃饭,你们也不干,这就是我跟宝玉一份心意,你俩拿着,道上要饿了,也能垫吧一口是吧?” “行!”听赵军这么说,李老五欣然一笑,道:“你小子行,你五叔拿着。” 这时,李宝玉也笑着把手里的干粮交在季林手中,他是坐着季林的爬犁回来的,虽然季林迎风赶爬犁,俩人不能说什么话,但年轻人之间好打交道。 然后几人又相互邀请了一下,说完有空到彼此家里来这样的客套话,赵军和李宝玉才把李老五、季林送出门去。 一出门,就见王美兰、金小梅一人拿着两只鸡,在那儿不是研究啥呢。 刚才见李宝玉买干粮回来,王美兰就知道这俩人不能在家吃饭了,但出于礼貌,还是主动邀请了一番。 在将二人送走以后,金小梅提着两只母鸡就要和李宝玉回家去,赵军忙把金小梅叫住,并对她说:“婶儿啊,这俩鸡你可都得圈起来呀,别让小花给扑了。” “哎呀!”金小梅闻言,一下反应过来。以前家里不养鸡,还真没寻思过这个问题。 现在听赵军一说,她才意识到这老母鸡还真得圈起来,要不然溜达、溜达地,就容易进狗肚子。 可家里又没狗笼子,金小梅想了想就吩咐李宝玉,道:“老大,你赶紧上仓房,把那个大背篓拿出来,先给鸡搁那里头。” “咱家关仓房里就行吧?”王美兰有些拿不准主意地向赵军问道:“那青龙不能给鸡扑了吧?” 这新到家的鸡,得让它们先熟悉一下环境,等到认家了以后,让它们满屯子随便溜达都没事。但现在不行,现在要散开,非得跑丢了不可。 这年头,院子门白天一般都敞着,而且那篱笆仗子也拦不住这土鸡。 所以,王美兰就想把它俩安排到仓房里。只是那青龙已经三个月了,小狗子能跑能蹦的,欢实得很,王美兰还真怕它把鸡给咬了。 对于这个问题,赵军也挺慎重的,想了想才说:“先放几天,一个月、俩月的应该还没事。” “那行。”王美兰打开仓房门,便把俩鸡丢了进去,现如今这仓房里可热闹了,有鸡、有羊,还有狗,这要是没把熊给卖了,赵军家都能攒个小动物园了。 “儿子,快进屋。”把鸡扔进去的王美兰,转过身来拍了拍手,就招呼赵军进屋。好几天没看见自己儿子,当妈的心里想念得很,拉着赵军就往屋里走。 等开门一进屋,王美兰就喊:“闺女,你哥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赵虹、赵娜从赵军那屋里跑了出来。 刚才家里来人,两个小丫头被安排去了赵军的房间,之后就算听见赵军,她俩也忍着没出来。 此时听到王美兰喊,俩小丫头拽开房门就出来了。 这个家里,似乎只有赵有财不惦记赵军。 “哥!”赵虹扑过来,抱住赵军的腿,喊道:“我想你了。” “哥……”而另一个小的戏更多,竟然还哭了。 赵军忙蹲下,把两个妹妹都抱在怀里,这时只听赵虹在他耳边问道:“大哥,你这回出去,给我们带啥好吃的回来了?” “我……” 赵军一怔,却是想到,这几次出去,回来都给两个妹妹带吃的了。可今天是被人一路送回来的,还真什么都没买。 赵军使手轻拍着赵虹的后背,温和地说:“妹,想吃啥,一会儿哥给你买去。” “别总惯着她了。”王美兰在旁边说:“一天不少吃了。” 赵军笑了笑,摸了摸赵虹、赵娜的小脑瓜,轻轻把她俩往里屋推去。 这时,王美兰问赵军说:“儿子,你中午想吃啥?妈给你做。” 听到这个问题,赵军还真挺认真地想了一想,这年头虽然条件艰苦,但他真不缺嘴,这几天在陶小宝家,李云香真是大鱼大肉的招待。 说句在这年代遭人恨的话,赵军吃肉都有点吃腻了。 他想了又想,最后跟王美兰说:“妈,我想吃手擀面。” “妈这就和面!”王美兰说话就去拿盆,一边把小盆从大盆中拿出来,一边问赵军道:“吃热汤的?凉汤的?” 热汤面好理解,而王美兰说的凉汤,在东北就是过水面条,也就是打卤面。 “吃过水的吧。”赵军说:“这两天吃的有点上火,整点凉快的。” “行。”王美兰打开碗架,拿出面口袋,往盆里倒面,然后加水搅面絮,再揉面团。 醒面时,王美兰出去拿了两块野猪里脊回来,和赵军说:“妈多放点肉,咱打个肉酱卤。” “行吧……”赵军无奈地点了点头,这也没办法,谁让他们家就野猪肉多呢。 王美兰把肉放在凉水里,这肉不能全化,在水里放一会儿,半化就得切。 “哎,对了!”突然,王美兰转向赵军,问道:“我刚才忙活忘了,忘问你了,花小儿咋没回来呢?” 7017k 第二百六十七章.要盖房子 李宝玉和季林抱着狗进来的时候,王美兰就没看见花小儿,她当时就想问了。 但那时,李宝玉向她介绍季林,王美兰光顾着招呼客人,一打岔就把这茬给忘了。 此时她又想起来了,只一问但见赵军脸色不对,王美兰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赵军沉默了有两秒钟,才迎上王美兰的目光,苦涩地说:“妈啊……花小儿,留山上了。” 听赵军这话,王美兰眼睛一瞪,下一秒就低下了头,左手握拳往鼻子、嘴巴上一推,只听抽搭一声,哪怕是低着头,也能看见她眼泪往地上掉。 “妈呀!”这把赵军吓的连忙上前,一手揽住王美兰肩膀,一手拽袖口去给王美兰擦泪。 王美兰推开赵军的手,问他道:“咋没的?” “妈,你上这屋,我跟你说。”赵军把王美兰搀到自己屋,扶老娘在炕上坐下,才把此去永兴大队的经过简单地给王美兰讲了一遍。 等赵军讲完了,就见王美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对赵军说道:“等晚上吃完了饭,你上你二哥家去一趟,这得告诉他一声。” “嗯,妈,我知道。”赵军明白了王美兰的意思,也知道花小儿在家这三年,都是王美兰在喂,狗通人性,人也不是铁石心肠,都是有感情的。 “行了,儿子你歇一会儿,妈给你做饭去。”王美兰说着就到了外屋,那肉搁凉水里拔了半天,也化的差不多了,她把肉切成肉丁,再放进凉水里,泡出血水。 只要是红肉,不管是包饺子,还是怎样,都得把里头的血水泡出去,要不然吃着就腥。 泡一会儿后把血水澄出,然后再加清水泡,反复几次后,不见水再变红,王美兰就使笊篱把肉丁捞出,使双手用力把肉丁攥成团,攥出里面的水。 四个肉丁团摆在一边,王美兰起锅烧油,油热下葱花爆香,之后把肉丁团都放进去,使铲子拍散,连续翻炒,等肉丁都变成白色,加入凉水。 等水开,下两勺农家大酱,少加柴慢慢咕嘟着。 趁着肉酱未好,王美兰开始擀面条,醒好的面团擀成大张的面皮,然后她右手使擀面杖把面皮挑起来,当把面皮往下落的时候,将面皮呈手掌宽反复折叠。 要知道面皮碰面皮,是要粘在一起的,所以王美兰便在两面面皮之间撒上苞米面。 有苞米面隔着,面皮之间就不粘了。 很快,桌面大小的一张面皮,就成了只有手掌宽,厚厚一摞的长条形。 这时,锅里的肉酱好了,王美兰打开锅盖,盛出肉酱装盘。然后把大锅刷净,加水、多加柴,准备烧水煮面。 趁着烧水的工夫,王美兰开始切面,只见她从一头下刀,切一刀,就是一根长面。 就听刀落面板之声“铛铛”作响,等王美兰切完最后一刀,把所有面条拿起来一抖,抖落面条中的苞米面,然后把面条放在屉帘上。而那苞米面,全被王美兰收起来,留着明天早晨煮糊涂粥喝。 这时,水也开了,王美兰把面条下进锅里。 不管是煮饺子,还是煮面条,只要盖着锅盖,那么当水滚开以后,都会有白沫上涌。 等白沫出现在锅边的一刹那,王美兰打开锅盖,白沫迅速退去,很快消失在翻滚的开水之中。 又煮了约有三、四分钟,王美兰把面条挑进装了凉水的大盆里。 如果是夏天,可以多用凉水过几次面,那样面就凉了,热天吃着正好。 可眼下刚开春,家里还有两个小的,王美兰只把面条往水里一放,过了一下就挑到了碗里。 “儿子,放桌子,吃饭了。”王美兰冲着里屋喊道。 “来了,妈。”赵军忙出来端碗、端盘子、拿筷子,这时候,那两个小的已经在饭桌前等着了。 赵军拿过一大碗面,这说是一大碗,但里面的面不多。吃这种面得拌,碗小面多的话拌不开。 赵军先使筷子点了点肉酱放在嘴里尝尝,感觉不咸,才往碗里盛了四勺肉酱,然后挑拌均匀,再递给那翘首以待的赵娜。 小妹都给拌了,大妹也不能落过啊,赵军又给赵虹拌了一碗,最后才轮到自己。 但和两个妹妹相比,赵军他得使盔儿吃。 这时王美兰进来,递给赵军两根扒好的大葱,然后侧身坐在炕边,问赵军道:“儿子,好吃不?” “好吃!”赵军应了一声,拿着一根大葱,调过来从葱白开始咬了一口,然后大口吃着面。 吃了两口,赵军看向王美兰,问道:“妈,你也吃啊?” “妈等会儿再吃,不着急。” “啊。”赵军突然想起一事,闷着头继续吃面,右手仍拿筷子往嘴里送着面,左手则伸进棉袄兜里,掏出一个叠着的牛皮纸信封丢到了桌子中间。 “这啥呀?”王美兰拿过信封打开一看,不禁大吃一惊,惊讶地看着赵军,问道:“儿子,哪来这么多钱啊?” 这时,有面半截在嘴,半截在盔儿里,赵军把在外面的面条吸进嘴里,边嚼边含糊不清地说:“抓那老虎,大队上奖给我的。” 说着,赵军又把手伸进兜里,刚想要拿出奖状给王美兰看,可此时却听王美兰说:“正好你爸要张罗给你盖房子呢,妈寻思给你往大了盖,盖它五间房。” 赵军闻言,一句话忍不住脱口而出:“啥玩意?” 听老娘说要给自己盖房子,赵军还是很吃惊的。 上辈子,王美兰因病去世,那没良心的赵有财为了娶小老婆,就给赵军盖了个房子,娶了个媳妇,然后把他撵出去了。 可这一世,赵军绝不会让悲剧重演了。 而且现在老娘还在,咋就寻思要给自己盖房子了呢?这咋听着像要分家呢? 见赵军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王美兰笑道:“你今天都二十一了,该娶媳妇了,你爸这几天就跟我说,给你盖个房子,今年看看就把你婚事给办了。” 说到此处,王美兰还叹了口气,然后才道:“这你要结婚了,妈也就放心了。” “不是,不是。”这话越听越不对了,赵军连面都顾不上吃了,忙放下筷子问王美兰说:“妈,你不就我一个儿子么?” 7017k 第二百六十八章.家里家外没一个省心的 赵军家东屋。 王美兰都被赵军给问笑了。 “你这孩子说啥呢?”王美兰笑着说道:“那妈可不就你一个儿子么?” “就一个儿子,你不得跟我过么?”赵军都懵了,这年头有儿子的,都必须得跟儿子一起过,要不然出门就得被邻里邻居指指点点的。 而王美兰就赵军这么一个儿子,现在要分家,这算怎么回事呢? “儿子,你听妈说。”王美兰对赵军道:“你说,你娶了媳妇,让人家姑娘伺候着公公婆婆,还得伺候俩小姑子,是不是不好?” “这个……”赵军上辈子娶媳妇就单过,也没见识过自家的婆媳矛盾、姑嫂矛盾。 王美兰又道:“再说了,咱家就这么两间半房,你结婚娶媳妇,还得娶到你那屋吧?结完婚,就得要孩子吧?你这还有俩妹妹,咱家能住下么?” “这个……”赵军一时语塞,这年头二十平米住七、八口人的也有,但他家条件不差,盖个大房子倒也可以。 只是分家的事得考虑,不是说人就是为了面子活着,而是眼下山里人根深蒂固的观念就是如此。 谁知道你们到底因为啥分的家啊?是儿子不孝?还是儿媳不孝啊? 这要传到林场里,一旦让人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赵军再怎么解释,都不带有人信的。 这时,王美兰看了一眼那吃面吃的满脸都是酱汁的赵虹、赵娜,又继续说道:“我这俩闺女,还能在我跟前儿待几年呐?等她俩都嫁人了,我跟你爸就搬过去,跟你们住。然后这个房子,留着我孙子结婚用。” 说到此处,王美兰还又补了一句:“儿子,你看咋样?” “妈,你想的可够远的,都想着你孙子了。” “那是!”王美兰还当好话听呢,却是忘了这是她儿子,说话跟她一样,有时就阴阳怪气的。 这时,就听赵军道:“这不咋样,妈,你可快拉倒吧。” “不行么?”王美兰还有点诧异,瞅着赵军说:“我感觉你爸说的挺有道理啊,可能是我没大说明白吧,要不等你爸回来,让他跟你说。” “啥玩意?”赵军闻言,心里顿感不妙,但一想自己那个不靠谱的爹再怎么胡闹,也不至于拿全家的脸面开玩笑啊。 要知道,如果赵军不孝的名声传出去,他赵有财这个当爹的,也是面上无光。 不光是他们爷俩,就连大姐、大姐夫,都得跟着丢脸。 “这二咕咚不又寻思啥呢。”赵军心底叹了口气,想了想才对王美兰说:“妈,盖房子的事呢,你先别着急,我这还没相对象呢,你着啥急盖房子啊?等我有一定了,你要说咱家住不下,咱就盖个大的,别说五间了,盖八间房都行。到时候咱们一起过去住,要不传出去不好听。” “哎,对呀!”王美兰眼睛一亮,喜道:“盖五间房,也够咱们一大家子住了,何必分家呢?你爸他咋寻思的啊?” “那谁知道了?”赵军说了一句,但想起一事,忙道:“妈,盖房子的事别着急哈,再等等。” 之前赵军是挣了不少钱,但那些钱,是他给王美兰留着过河看病的。 眼下天大、地大,都没有老娘大。 只有等把那危险的日子平安度过去,赵军才能真正的放心,到那时,剩的钱想咋用就咋用。 “还等啥了?这可不能等啊。”可王美兰却说:“你都多大了,还不着急呢?今年咱就把媳妇娶回来,明年我就能抱大孙子了。” “行了,行了,赶紧吃饭吧。”赵军说着,左手端起小盔儿,右手拿勺又往盔儿里添了一勺肉酱,然后把面拌拌,继续大口吃面。 等吃完饭了,赵军在家里歇了一会儿,便出门往张援民家去。 记得回来时答应过张援民,要去他家看他,下午闲着也没事,就去问问张援民到底在哪儿整得枪,是要作死?还是咋的? 这老小子没枪的时候,都是一绝呢。这有了枪,不得把小命也绝里啊? 想到此处,赵军不禁感觉有些心累,家里家外,没一个让自己省心的。 他一进张援民家院里,就听一声闷响,吓了正想事的赵军一跳。 赵军往前一看,就见张援民从屋里冲了出来,小短腿快速捣腾着来在赵军面前,“兄弟,你可来了。” “这咋的了?这是?” 张援民道:“一言难尽啊!” “这咋还拽上成语了呢?”赵军只觉得头大,便道:“我这都来了,大哥你有啥事,你就说吧。” “我……” 张援民一句话没说完,就听屋里传来了杨玉凤的声音,“赶紧让兄弟进屋啊,在外头说啥啊?” “对,对,看我这脑袋。”张援民闻言,面露懊恼之色,对赵军道:“兄弟,咱赶紧进屋。” 二人进屋,就见杨玉凤正在给赵军沏茶,而小铃铛不是去哪儿玩了,今天少见没在家里写作业。 “兄弟来啦,快进屋坐。”杨玉凤说着,先行一步,把茶水给赵军放在了炕桌上,然后把炕桌上摆着的小人书拿起来,随手丢进炕里。 这一举动,看的张援民嘴角一抽,但到底一声都没敢吭。 赵军上炕,拿过茶缸捂手,对杨玉凤说:“行了,嫂子别忙活了,都不是外人。” “嗯呐。”杨玉凤笑着应了一声,然后坐在张援民身旁,关心地问赵军,道:“兄弟,你啥时候回来的啊?” 赵军向张援民投去惊讶的目光,张援民一见,便和杨玉凤说:“兄弟上午回来的,我俩搁道上还碰见了呢。” “啊?”杨玉凤看了张援民一眼,又看向赵军问道:“兄弟,你来是有啥事啊?” 她这一问,倒是把赵军给问住了,其实他是想问张援民那把枪是怎么来的,但他有过偷枪的经历,生怕两口子再因为这个打起来。 毕竟张援民那都挨了一嘴巴了。 见赵军不说话,杨玉凤就感觉有事,便转向张援民问道:“你又跟兄弟说啥啦?” “啊!”张援民也不瞒着,对杨玉凤说:“我让兄弟过来,跟我俩去报仇去。” 杨玉凤闻言,便一撇嘴,随后重重地叹了口气,道:“你报啥仇啊,你啊?你要不那么干,人家能打你么?” 说到此处,杨玉凤起身,对赵军说:“兄弟,他不嫌磕碜,让他跟你说吧,嫂子去给你买点吃的,晚上你就搁这儿吃哈。” “不是,嫂子,我一会儿就回去了,你别忙活了。” “就搁这儿吃!”没成想,杨玉凤一甩手道:“好长时间没来了,今天过来了,就必须搁家吃,你哥俩先唠着,我去买东西。” 杨玉凤说完就走,只留赵军和张援民在家。 这时,赵军才问张援民:“大哥啊,你那到底是让谁给打的啊?” 7017k 第二百六十九章.张大舌头 上午在道上碰见时,赵军只以为张援民这脸蛋子是两口子打架的时候,让杨玉凤给抽的。 当时他心里还暗暗叫好,这老小子太不老实了,挨揍也不多。 可从刚才杨玉凤的话里,赵军又听出来了,这好像不是杨玉凤打的。 想想也是,两口子打架,再怎么生气也不至于往脸上胡噜。 不为别的,也得为个面子啊。 被赵军一问,张援民心中委屈瞬间全都上来了,可他刚要开口说话,却听外头房门被人拉开了。 “爸、妈,我回来了!” 小铃铛回来了。 张援民到嘴边的委屈话瞬间被他咽了回去,只冲外屋喊道:“铃铛,来,你赵叔来了。” 小铃铛听见声音,忙进里屋向赵军打招呼道:“赵叔!” “哎。”赵军应了一声,想要回头跟小铃铛说话,而一回头就看见了挂在墙上的猎枪。 赵军一怔,但见小铃铛走了进来,忙笑着问道:“铃铛上哪玩儿去了?” 小铃铛一抬手,扬起手里的两本小人书,笑道:“我去同学家给我爸借两本书。” “借来啦?”张援民从炕上下来,两步来在小铃铛跟前,伸手把书借过,然后小声说道:“我跟你赵叔有点事,你上那屋待一会儿。” 不管是挨了谁的打,都不能当着自己闺女说啊。 小铃铛一听就答应下来,伸手从炕上拽下书包,抱着就往对面屋里走去。 张援民把书往桌子上一放,刚要诉苦,就听赵军问他:“大哥,你那枪哪来的?” “啊?”张援民闻言,抬头看了眼那挂在墙上的枪,笑道:“别人送的。” “送的啊……”张援民这么说,赵军也没法继续追问是谁送的了。 可他不问,张援民却主动说,只听他道:“兄弟,要没有你,大哥还捞不着这枪呢。” “这什么话?”不知为何,听他这话,赵军就感觉别扭。 张援民又道:“兄弟,你记着不?就那次,咱几个去追那出仓子黑瞎子,半道上碰见几个人在那儿围大个子。” “啊,咋的了?”这事赵军肯定记着,要不是他张援民把油锯扔山上了,也不会在过年前上山跑那一趟,只是不知道张援民为何提起此事。 就听张援民说:“当时那帮人不给你留个牤蛋子么?我把那牤蛋子鞭拿回来泡的药酒,年后送人了。完了那人前两天给我捎信儿,说药酒挺好使的,非得请我跟你嫂子,还有铃铛上他家吃饭。 吃饭前儿喝多了,说说的,就把这枪送我了。” “那大哥,你拿这枪打啥了?”赵军倒是不关心这枪咋来的,他关心的是张援民要拿这枪打啥。 “也没打啥呀。”张援民说着,还挺愤愤不平的,只道:“你嫂子不给我钱,我买不了铅豆子,也买不了枪药,就只能灌点铁砂子,打点小玩意儿。” “小玩意儿就行啊。”赵军听完他这番话,才有些安心地说:“时不时能给孩子整点儿肉吃就行了。” 说到此处,又看见了张援民脸蛋子上的巴掌印,赵军便又问他:“大哥,你这是跟谁打仗了是咋的?” “嗯。”张援民道:“我看集上现在都有卖野猪肉、狍子肉啥的了,我就寻思我打俩狍子拿过去卖呢。” 趁着张援民话语一顿的工夫,赵军忙见缝插针地问:“卖了钱买枪药啊?” “嗯,啊?不是。”张援民连忙摆手,说着不是。 “啥不是啊?”赵军很严肃地说:“大哥,你可别有枪了,就惦心捅咕黑瞎子去。” “那不能!”张援民很大声地说了句“那不能”,然后抻脖往门外看了一眼,才小声对赵军说:“你嫂子说了,我要再去杀黑瞎子,哪管把黑瞎子杀下来了,她也得跟我离婚。” “这就对了!” “这什么话啊?兄弟。”张援民很委屈地说:“你得帮你大哥说话啊。” “你可快拉倒吧。”赵军一摆手,道:“接着说,谁打咱们了?” “张氓流子。” “谁?”永安屯西边不远,就有个盲流子屯,那里住的都是60年左右闯关东过来的人。 那几年关里吃不饱,这帮人在他们原来的地方活不下去了,然后听说东北这旮沓棒打狍子瓢舀鱼的,于是就举家迁了过来。 可等到这边儿,他们没户口,领不了供应粮,就只能在山里找食。 或开两亩自留地,或是采山货、搞副业,虽然饿不死,但生活比本地人可要困难多了。 而本地人称这些人为氓流子。 这话不是骂人。 无房为氓,无地为流。这些人刚过来的时候,不就是无房无地么? 这年头,这种氓流子很多,他们甚至聚群而居,这才有了那么个氓流子屯。 这么多的氓流子,张援民也不说姓名,单说时张氓流子,赵军知道是谁呀? “就张大舌头!” “张大舌头?”赵军闻言,先是一愣,然后皱眉道:“大哥,你咋还能跟他打起来呢?” 这张大舌头大名叫张利福,岁数比张援民大,今年都四十了,说话时山东腔配大舌头,特别有意思。 关键是这张利福跟赵有财关系好,当年张利福跟着他叔一家过来的时候,没吃没喝,又不会打猎,只能到山里划拉着啥,就吃啥。 要知道,这么吃,是咋吃都不会饱的。 最困难的时候,是赵有财给张利福招到食堂帮忙,那时候不给钱,但每天中午供一顿饱饭。 说是饱饭,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四个窝窝头配一碗稀了光汤的苞米面子粥,外加两根咸菜条子。 但就是靠这每天的四个窝窝头,才让张利福活了下来。 后来赶上世道不好,要把这些氓流子往回、往关里撵的时候,也是赵有财告诉张利福,他以前打围,知道山里有个没人住的破窝棚,然后让张利福搬了进去。 赵有财还怕他饿死,便教他怎么套狍子、套跳猫、套山鸡,就这么帮着张利福,挺过了最困难的那几年。 要么说呢,赵有财这个人不坏,而且还挺热心肠的。关键是,别惹他,要是惹了他,那就听天由命吧。 而张利福,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赵军记得自己小时候,张利福总来自己家,每次来还都不空手,虽然拿的都是他在山里划拉的山货,但这份感恩之心甚是难得。 也因为困难,张利福结婚晚,二十八岁才娶了个一只手有残疾的媳妇。 虽然媳妇娶的晚,但张利福特别知道努力,跟媳妇俩隔一年生一个,现在家里五个孩子,越生越穷。 他家老大都十二了,到现在一天学都没上过,就在家帮忙。开春还得跟张利福,一起上山挖野菜,秋天捡木耳、元蘑、撸五味子。 这样的人家,不能欺负! 7017k 第二百七十章.他要剁我 “我没欺负他!” 张援民还感觉自己挺冤枉的,对赵军说道:“我那天打溜围,撵一帮狍子,有一个狍子正好钻他下的套子里去了,我这把那狍子打死,开完膛正拽着往回走呢,他追上来要抢我狍子,我就跟他俩干起来了。” 听他这话,赵军抿着嘴,把头一低,再抬头时,一脸无奈地问张援民,说道:“大哥,你给那狍子整死以后,没给人家砍个大腿挂树上啊?” “没有啊!”张援民很是理直气壮地说:“我自己撵的狍子,我干啥给他留个大腿啊?” “你……”赵军看他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被气得一时语塞,但转念一想,这张援民是第一次打小围,不懂里面的规矩,不知者不怪吧。 “大哥啊。”赵军耐心地给他讲道:“那狍子是你撵的,但要是没人家那套子,你能撵上么?” “嘶……哎呀!”张援民闻言,先是吸了口气,然后眨了眨眼,瞅着赵军道:“是这么回事儿哈。” “那可不么。”赵军又问:“你把狍子弄死了,就搁他下那套子边儿上开的膛呗?” “对呀!” “那人家就以为你是偷的人家套子呢。”赵军说:“那老张家都困难成啥样了?要以为你偷了人家狍子,还连个大腿都不留,那还能不跟你急眼啊?” 听赵军这话,张援民卡么卡么眼睛,不说话了。 他把那狍子打死以后,将其从套子上解下来以后,便就地开膛。 开完膛拽着狍子就往下走,一路上难免留下血迹。 说来也巧,正好张利福上山溜套子,这一看就以为张援民偷了他套的猎物。 张利福在山里下套子将近二十年了,这种事经常遇到,但真正让张利福生气的事,如果偷猎物的人懂规矩,哪怕就给他留一个后大腿挂旁边树上,这事也就这么算了。 可他往周围树上一瞅,没有狍子大腿,倒是有根狍子肠子。 这可把张利福气坏了,沿着血迹追了过去,碰见张援民,刚说几句,俩人便话不投机,动起手来。 就张援民那小个儿,能打过谁啊? 撵着李大臣、李二臣,那是因为手里有大斧。碰见张利福的时候,两下子就让张利福给撂倒了。 从这以后,张援民就想着找张利福算账,但此时一听,这才反应过来,此事是自己做的不对了。 见张援民不说话了,赵军趁机数落他两句,道:“这点事儿说开了就完了呗,还至于动手啊?大哥,你这得亏没带大斧,要不然你还得砍人家呢。” 被赵军这么一说,张援民心里那股虎劲儿一下就上来了,只听他说:“我没拿大斧,我有枪,要不是他抓住我枪口了,我直接一枪崩了他。” “啥玩意?”赵军被他吓了一跳,从炕上起身,走到张援民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就这点破事儿,还至于动枪么?你疯了啊?” “不是!兄弟你不知道!”张援民抬头看着赵军,万分委屈地说:“那张大舌头说,我要不把狍子给他,他就要剁了我。我寻思他都要跟我动刀子了,我就……” 张援民话还没说完,就见赵军转身就走,走回他刚才坐的地方,然后一屁股坐在炕上,把脸一扭,背对着张援民,气呼呼地不说话了。 “兄弟,兄弟,你咋还生气了呢?”张援民见状,忙从炕上伸腿下来,来在赵军身旁。 “唉!”赵军重重叹了口气,歪头斜眼看了张援民一眼,然后又把头转了过去,不看他张援民了。 “兄弟咋的了?是他先要跟我动刀的,那我不害怕么?”张援民心里委屈啊,明明是自己挨欺负了,可回到家来,媳妇数落自己。现在,就连最好兄弟,也怪自己。 这还有天理王法么? “唉!”赵军闻言,又叹了口气,才转过身来,看着张援民,问他说:“大哥,你咋活这么大的呢?” “咋的了?”张援民更委屈了,这咋还带上人身攻击了呢? 看他是真不懂,赵军便道:“你不知道啊?山东人管踢人叫跺人。” “啊?”张援民一听,瞬间呆愣在原地。 赵军又道:“不管人家咋以为的,你撵狍子,钻人家套子里了,按着规矩,你咋的也得给人家留个后大腿。 人家到那儿一看,除了血啥都没有,就认为你不讲究,追上来告诉你要不给,人家就踹你,完了你就要抄枪,人家能不揍你么?” 张援民被赵军一顿说,回过神来,走回炕桌另一边坐下,卡么卡么眼睛,半响才道:“兄弟,这事是大哥错了,我不找人打他了。” “你打什么打啊?”赵军没好气地说:“那张大舌头家都困难成啥样了?这样的人家,不管对不对,你也不能打他呀。” “我不寻思出出气么……”张援民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问赵军:“兄弟,那现在咋整啊?” “那还啥咋整啊?”赵军伸出右手攥拳,拳心向下在炕桌上敲了几下道:“你还想找人家去啊?下次啥时候碰见了,你给人道个歉就完了呗。” “不是,兄弟你听我说。”张援民摆手道:“你这两天不在家,你不知道。你大哥我现在搁山里下套子呢,而且我下套子那地方,跟他下套子那地方离得不远,整不好我再去溜套子,都能碰着他。” “那碰着就碰着呗。”赵军不明白他这话到底是啥意思,只说:“碰见了正好,见面把这事说开了,就完了呗。” “那个……”张援民弱弱地道:“张大舌头那人挺倔呀,他那天说了,以后见我一次,跺我一次。下次要碰见他,他不等我说,上来就……跺我,可咋整啊?” 这年头山里人都倔,张援民也不例外。但当他知道自己理亏以后,他就倔不起来了。 “呵!”赵军冷笑了一下,然后阴阳怪气地说道:“你不有枪么?他跺你,你就崩了他啊!” 赵军说完,起身就往外走。 张援民见状,急忙追了出去,一边追,一边喊:“兄弟,你别走啊,你生大哥气,你也得搁家吃饭呐!” “唉!”赵军对他也是无可奈何,只回过头来,对张援民说:“这才几点啊?饭,我一会儿回来再吃。” “那你干啥去啊?” 赵军瞪了他一眼,说道:“我上我张叔家去,给你说说,让他以后别跺你了。” 张援民:“……” 7017k 第二百七十一章.张大舌头(建尼盟主加更1/5) 赵军离了张援民家,刚走出没多远,就见杨玉凤提着三角兜子,急匆匆地往家走呢。 看到赵军,杨玉凤一愣,离老远就喊道:“兄弟,吃的我都买回来了,你咋还要走呢?” “不走。”赵军迎着杨玉凤走来,笑道:“这离吃晚上饭还早呢,我上氓流子屯张利福家去一趟。” “你去干啥呀?”杨玉凤闻言,一下子就急了,拽着赵军袖子,就要把他往回拽,嘴里更是说着:“你可别听你大哥胡咧咧,那根本怪不着人家。” 杨玉凤家祖辈、父辈都是打围的,她可是比张援民明白多了,那天张援民回来一说,杨玉凤就知道是咋回事,但她只损了张援民一顿,却没告诉他缘由。 赵军也纳闷这事,便问杨玉凤道:“嫂子,那你明白,你咋不告诉我大哥呢?瞅把他气的,他再干出点傻事儿来,可咋整?” 一听赵军这么说,杨玉凤反而乐了,就听她笑道:“你大哥那个人呐,就是上来一阵子冒虎气。他当时虎劲儿上来敢动枪,过后他就不敢了。” “啊!”赵军恍然大悟,心想难怪人家是两口子呢。 此时,杨玉凤又说:“他一天也不干个正事儿,成天背个破枪可哪儿出溜,我不告诉他,他不敢出去,还能消停两天。” 说到此处,杨玉凤再对赵军说:“兄弟,咱赶紧回家,嫂子给你做好吃的,那张利福家比我家还困难呢,咋找人家啊?” “嫂子你误会了。”赵军笑着给她解释道:“从我爸那儿论,我还得管张利福叫叔呢,我们两家都挺好的,我寻思过去把这事说说,说开了就好了。” “啊!”一听是这么回事,杨玉凤也笑了,她道:“这事儿好啊,那兄弟……又得麻烦你了。” “麻烦啥呀。”赵军一摆手,道:“嫂子,那我先过去了哈。” “回来到家吃饭。” “知道了。” 和杨玉凤分开以后,赵军想了想,就去了小卖店。 这些年,张利福每年都来他家两趟,每一次来,还都不空着手来。而且还不吃饭,东西放下,说两句话人家就走。 虽然是赵有财对他有恩,但人与人相处,靠的不是恩情。 赵军一进小卖店,就听着老板娘那大嗓门:“呀,赵军来了,我可有日子没看着你了。” “王婶啊。”赵军没说自己去永兴大队的事,只笑着答道:“我这阵子上班忙。” “啊,上班好啊。”老板娘先应了一句,然后问赵军说:“看看,拿点啥啊?” 不问你买啥,就问你拿啥,这相当给面子了。 “王婶啊,干粮……就剩大饼干了?”在来小卖店前,赵军就想好了,要是去别人家,可以买两瓶罐头。但是张利福家太困难了,买罐头的话,不如给他家买点干粮,起码能顶饱啊。 可这柜台上,只剩大饼干,却不见槽子糕和炉果。 老板娘闻言,还特意抻脖往放干粮那边瞅了一眼,然后才对赵军说:“就剩大饼干了,槽子糕、炉果,头午都让李宝玉买走了。” “啊,那行。”这个事,赵军是知道的,于是他便走到装大饼干的箱子前,对老板娘说:“王婶,这个给我来五斤。” “好嘞!” 买完大饼干,赵军拎着就往永安屯外走,出了屯子一路向西,走大概十多分钟,就见前头一个个小院稀稀疏疏,这就是所谓的氓流子屯。 赵军见人,便打听到张利福家的方位,一路寻了过去。 等到了一个篱笆院外,赵军见院里没人就推门进了院子,一直走到房前,抬手拍了两下门,喊道:“是老张家不?” “谁呀?”话音刚落,一中年妇女推门出来,看着赵军问道:“你找谁啊?” “这是张利福,我张叔家不?” “是啊。”女人上下打量眼赵军,见赵军穿着不错,不像是能跟氓流子沾边的人,于是有些小心地问道:“你这搁哪儿来的啊?” “你是我张婶吧?”赵军问完,见蔡芳一愣,就又继续说道:“我是从永安屯过来的,我叫赵军,我爸是赵有财。” “呦!赵大哥家娃呀?快进屋,快进屋!”蔡芳忙把赵军往屋里请,然后冲里屋喊道:“老张啊,快点,别吃了!” 张利福在里屋听见声音,撂下饭碗出来一看,蔡芳不认识赵军,他可是认识。 见到赵军的一瞬间,张利福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就反应过来,两步来在赵军跟前,笑道:“军呐,你咋来啦?” “张叔!”赵军冲张利福一笑,提起手里的黄油纸包,道:“大侄来看看你。” “哎呀,你来就来呗,跟你叔还整这个干啥?快里屋来。”张利福没接东西,而是把赵军往里屋拽。 赵军一进屋,就见房间里破破烂烂的,到处堆满了东西,炕上也是烂七八糟,一张炕桌上围着五个孩子。 这些孩子身上棉袄、棉裤都打着大大小小的补丁,最大的那小子,棉袄胳膊肘子那地方,磨得棉花都漏出来了。 再看那最小的孩子,正使手攥着一根萝卜咸菜在那儿啃呢。 而在他们每个人面前,只有一碗大碴粥。 这一看,赵军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便把手里的两个黄油纸包放在炕沿边,将其中一个解开,跟这些孩子说道:“来,当哥的给你们拿点吃的。” 赵军说话间,已将黄油纸包打开,那五个孩子五双眼睛瞬间都盯在了大饼干上。 每一只眼睛里都充满了渴望,但没有一个敢伸手过来拿。 “唉,军呐,你来就来呗,你买这个干啥啊?”张利福在旁边叹了口气,然后对他家大小子道:“老大呀,这个是你哥,你赵大爷的儿子。” “哥。” “哎。”赵军应了一声,然后瞅向张利福,笑道:“张叔啊,你快让我这弟弟妹妹吃吧。” 张利福冲他家大小子点了下头,那小子真懂礼貌,先是冲赵军说了声“谢谢哥”,然后才把那打开的黄油纸包拿到桌子上。 当这些饼干放到桌子上的一刹那,那四个孩子纷纷伸手上去抓过饼干就往嘴里塞。 而赵军,在应了大小子的那声谢谢以后,便把脸转了过来,一直对着张利福,不去看那些孩子的吃相,这也让张利福少了一些窘迫。 “孩子。”这时,蔡芳从外屋进来,手里拿着个白瓷缸子递给赵军,说:“走一道儿渴了吧,快喝点水。” “谢谢张婶。”赵军接过缸子,发现缸子表面有些湿,显然是刚刷过的。 赵军打开缸子盖,喝了一大口,水温不热不凉,正正好好,关键是还有点甜。 “张婶还给我放糖了?”赵军冲着蔡芳笑道,这一家人是够穷的,但很热情。就这点糖,还不定咋省下来的呢。 听赵军之言,蔡芳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但没有说话。 反而张利福和赵军说:“军呐,正好你来了,那天我整着个狍子,我都卸完了,搁外头缸里放着,使雪埋着呢。等你走前儿,你多拿点肉回去。” 张利福要不说这话,赵军还不知道咋开口呢,此时听他如此一说,赵军便把茶缸盖一盖,笑道:“张叔啊,你大侄就是为了狍子来的。” ------题外话------ 感谢建尼兄弟打赏的盟主,按规矩盟主加更五更。 也感谢兄弟们的支持,兄弟们每天月票、打赏都不少,让兄弟们破费了。 上个月的月票加更,还有欠的,肯定都会补上,而且只多不少。 7017k 第二百七十二章.猪神的下落(建尼盟主加更2/5) “张叔啊,你大侄就是为了狍子来的。” “啊?”赵军此话一出,听得张利福一愣,他皱眉看着赵军,没有说话。 赵军怕他多想,忙道:“张叔啊,你那天是不是跟人打仗了?” “你咋知道呢?”张利福的山东腔大舌头口音特别有意思,只听他道:“你认识那大裤裆啊?”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道:“张叔啊,大侄跟你说,这个张援民呐,他头两天刚整个枪,才开始打围,不懂这里头规矩,他要有啥做的不对的地方,张叔你看大侄的面子,别跟他一样的。” “军呐!唉……”张利福叹了口气,摇头道:“这是今天你来了,叔跟你说,那小子真特么不是个东西,我就说他两句,他特么就要拿枪要打我,你说我能不揍他么?” “不是,不是。”赵军忙替张援民解释道:“他呀,不懂咱们关里的话,他一听你说要跺他,还以为你要拿刀捅他呢,给他吓坏了,那不是顺手就一比划么。” “啊?嗨!”张利福闻言一拍大腿,道:“我说的呢,这小子脾气咋那么酸性呢。” 说到此处,张利福一指外头,对赵军说:“那狍子搁外头呢,一会儿让你婶给你找个麻袋,你都给它背回去,你留点,给他点。” “不,不。”赵军闻言,连忙摆手,说道:“张叔啊,你大侄今天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把这事给你俩说开了,以后你俩再见着面,该咋处,就咋处。 这狍子呢,大侄跟你这么说,是他撵到你套子里的,但是他不懂规矩,你打他也不多。” 赵军最后这句话一出,张利福和蔡芳都笑了,然后听赵军又道:“这狍子,张叔你就留着,是吃、是卖,你都不用管他。你大侄也不要,家里啥肉都有,今天我这是从他家来的,要不还想给你拿点野猪肉呢。” “那就别说肉了。”张利福道:“军呐,你这今天为这事特意跑一趟,叔也知道是咋回事了,哪天我要看见他,我给他道个歉。” “这可使不得?”赵军闻言,忙又摆手道:“张叔,这哪能行呐?你是长辈,我们是小辈的,哪有你跟他道歉的?” 说到此处,赵军语调降了下来,继续说:“就是张叔你要再搁山里看着他,多照顾着他点儿。” “这没问题。”此时张利福也听明白了,那张援民是赵军的朋友,所以不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都得给赵军面子。 “孩子,你别干坐着,你喝水。”这时,蔡芳在旁边劝道。 “哎,我喝。”赵军打开茶缸盖,咕咚、咕咚就是几大口,看的张利福、蔡芳面露喜色。 他们家穷,来客人都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招待,生怕怠慢了客人。 一年到头整点白糖,就拿回来那天,让孩子们蘸了点吃。剩下的,全都拿来招待人了。 刚才为了让这缸子糖水更甜,蔡芳更是直接往糖罐子里倒的温水,把那罐子里剩的糖都给涮出来了。 等赵军放下茶缸,张利福冲他一指,笑道:“我想起来了,那大裤裆搁我下套子那岗子底下,他也下套子了。 那天我俩打完架,我想给他那套子都拆了,可过去一瞅,他下那玩意也不对呀,除非是瞎狍子,要不他套一年也套不着一个。” “所以说么,他根本就不会打围。”张利福一说,赵军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当即笑道:“他也不懂啥规矩,张叔你大人大量的,别跟他一样的。” “行,叔知道了。” “那行。”赵军把茶缸里糖水一饮而尽,然后把茶缸往炕沿边一放,起身对张利福、蔡芳说道:“张叔,张婶,那我先回去了。” “走啥呀?”张利福忙起身拦道:“头一回来,得搁家吃饭呐。” “是啊!”一旁蔡芳也道:“晚上搁这儿吃,婶给你做!” “张叔、张婶,饭就不吃了。”赵军忙道:“我明天上班得起早,今天得早点回去。” 说着,见张利福又要开口,赵军忙道:“等我哪天不忙了,再来咱家串门。” “那行吧。”张利福想了想,才对赵军说:“军呐,不是叔说你哈,我年前就听人说你也开始打围了,完了我问你爸,你爸说你让熊瞎子撵的嗷嗷直叫唤……” “啥玩意?”赵军一听,忙将张利福打断,问道:“他……我爸这么说我的?” “啊!”张利福点头,道:“叔想跟你说,你这工作也挺好的,咱就好好上班吧,别捅咕那黑瞎子啥的了。” 听他这话,赵军只觉得耳熟,好像自己劝张援民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是啊,孩子。”蔡芳虽然不明白啥,但也在旁边溜缝儿,道:“整黑瞎子那玩意太危险了,你要实在乐意玩儿,就让你叔领你山上,下套子、下压拍子啥的呗。” “行!”人家这番好意,赵军都没法说别的,只能硬生生地领受,道:“张叔、张婶,我听你们的。” “这就对了!”张利福笑着说:“孩子好好上班,完了娶个媳妇,早生儿子早得济,别像你叔似的……” “你跟孩子说什么玩意呢?”这时,蔡芳搁旁边怼了张利福一下,使他下面的话没能往出说。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说:“行了,张叔、张婶,那我走了。” “叔送你。” 张利福送着赵军出来,送出屋不算,还一直把赵军给送出院子。 等出了张家院子以后,赵军回身对张利福说:“张叔,你别送了,快回去吧。” “你等会儿!”张利福一把拽住赵军胳膊,对他说:“你回去给你爸捎个信儿。” “咋的了?”赵军问道。 张利福说:“我昨天上山砍架条,看见一大帮猪,你猜多大帮?” 这眼瞅着要春种了,农村人就会到山上,找那种又长又直的柳树条子,砍折了,削去多余枝杈,然后再运回家,等种豆角、黄瓜的时候,用其做架。 “多大帮猪啊?”赵军顺着他的话问道。 张利福晃着脑袋往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才对赵军小声说:“得有七、八十头。” “在哪儿啊?”赵军闻言,心中一喜,这真是要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一群猪,七、八十头,那里必有大猪,可能就是那猪神。 本来赵军还想着进山去圈那猪神的踪呢,这回可好,有人指路了! 就听张利福道:“就在影背山后头,我看它们往大沟塘子底下去了。” “啊!”赵军一听,心里就有数了,那影背山可是离参女峰不远啊。 而参女峰,就是上次赵军伏击猪神的地方。 张利福又道:“我大哥跟我说过好几次了,让我搁山里帮他留意着点儿大猪群,你回去告诉他,省着我再找他去了。” “行,行!”赵军忙不迭地点头,道:“张叔,你就放心吧,我肯定把信儿给你捎到了,你也不用再去找我爸了,你这家里一天还不少活呢。” “可不咋的。”张利福点头,道:“过一阵该采山野菜了,我这活儿还真挺多。” “那行,张叔,那我先回去了哈。”赵军和张利福道别,一路往家走去,这段路虽不远,但赵军走在路上,心思却早已进了大山。 ------题外话------ 早晨的两更,是今天的保底,晚上这是加更。今天就这些了,兄弟们早点休息 7017k 今晚更新稍晚,兄弟们先睡 今天是爱人四七,从上个月2号到今天,正好一个月,我喝了点酒,我先睡一觉,等我醒了,我把之前码的改改再更。 唉……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今晚更新稍晚,兄弟们先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七十三章.下狍子套的正确方法 赵军离开张利福家,一路回到永安屯。按着约好的,到张援民家吃饭。 之前杨玉凤去小卖店,买了午餐肉罐头和鱼罐头,然后又下厨炸小鲫瓜子、摊鸡蛋,使獾子肉炖大萝卜、冻豆腐炖白菜,给赵军安排了六个菜。 这一桌子菜,对于条件不太好的他们家来说,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大哥啊。”饭桌上,赵军对张援民说:“你哪天有工夫,上去把你下那套子都拆了吧。” 张援民那端杯的手一顿,还没等他说话,一旁杨玉凤就捅了他一下,说道:“人家搁上头下套子,你搁下面下,这么整不好。” “嗯。”听杨玉凤之言,张援民却看向赵军,说:“行,兄弟,我听你的。” 赵军闻言,笑着说道:“我嫂子说的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我听张利福说,你下那套子下的不对。” 说到此处,赵军把目光转向了杨玉凤。 杨玉凤一愣,摇头道:“兄弟,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男女有别,她对打围的事知之甚少,不是很感兴趣 。没嫁人之前,在家里饭桌旁听长辈们谈话,记得一些简单的打围规矩,但具体怎么打,她可就不懂了。 一听这个,张援民顿时来了兴致,他把酒杯往旁一撂,忙向赵军问道:“咋不对了?他咋说的啊?” “他倒是没具体说你咋不对。”赵军问张援民,道:“你使油丝绳下的套子啊?” “啊!”张援民点了点头,说:“我老叔在林场,给我要的油丝绳么。” “行吧……”赵军一听,就知道张援民口中的他老叔,肯定就是赵有财,然后继续问道:“新的?” “嗯呐。”张援民伸出右手,中指、无名指、小拇指攥拳,大拇指和食指呈钳口形,跟赵军一比划,说道:“得有这么粗一轱辘吧,我给拆开了。” 张援民比划的,可比鸡蛋还粗,那得是二、三十股细的油丝绳合在了一起,下套子的时候肯定得拆开下。 张援民这么一说,赵军心里更清楚是咋回事了,当即便问:“新的拿回来,你直接就给下上了?” “嗯。”张援民又点头答应着。 见张援民是真不明白,赵军便问:“大哥,你拆开以后,没使灰搓啊?” “啥?”张援民一脸不解地看着赵军。 赵军笑着给他解释道:“大哥,那新的油丝绳上边有油味儿,你要直接使它下套子,那不行,得提前拿咱们烧灶坑的灰搓,把那油味儿给它搓下去。” “啊……”听赵军这么一说,张援民恍然大悟,哪怕管狍子叫傻狍子,但山牲口多少都有点灵,再傻也不会往有油味儿的套子里钻。 “还有哈。”赵军又问他,道:“你把油丝绳拿回来,没搁火烧烧吧?” “没有啊。”张援民摇头,看一脸疑惑地看着赵军,反问道:“那搁火烧完了,不就不结实了么?” “那也得烧。”赵军道:“你不给它烧黑了,它反光啊。”说到此处,赵军笑了笑,才道:“一反光锃亮的,狍子又不瞎,能往里钻么?” “啊……”张援民做恍然大悟状,然后看向杨玉凤,对其说道:“媳妇,听见兄弟说的没?这都是学问啊!” 张援民又拿热脸贴了冷屁股,杨玉凤白了他一眼,也没答话。 张援民感觉在她这里容易自讨没趣,便对赵军说:“兄弟,这回我知道了,等明后天我借个爬犁上山砍仗条,顺手把那些套子都拆了拉回来,完了就按你说整,我重新下。” 张援民口中的仗条,其实和下午张利福跟赵军说的架条是一个玩意,都是柳树毛子。 将其从山上砍回来,不但能架黄瓜、豆角那些爬蔓的蔬菜,还能用来做围院子的仗子。 所以,有说砍架条的,还有说砍仗条的。 等饭吃的差不多了,赵军又和这两口子唠了会儿嗑,感觉有些乏累,便起身告辞离去。 想想也是,他是3月29号从家走的,在永兴大队折腾了七天,今天回来以后也没消停。 而就在赵军离了张援民家,往自己家走的途中,却见赵国峰、赵金山父子俩里倒歪斜地从前面过来了。 “这咋喝这样呢?”赵军在心里小声嘀咕了一句,便迎着他二人走了过去,边走边打招呼说:“赵叔,喝酒啦?” “啊,赵军呐。”赵国峰眯着醉眼一看,见是赵军,便回应道:“来个同学,搁我家吃口饭。” 像赵国峰这年纪的山里人,上过学的不多,而且上过学的,有不少人就只上过三两天,一个班的同学还没认全呢,就辍学了。 比如赵有财,他这辈子就没有同学。 “金山啊,你爷俩慢点哈。”赵军说着,往旁边一侧身,给这爷俩让过路去。 可让赵军没想到的是,赵金山扶着赵国峰要走,却被赵国峰把他的手给推开了。 赵国峰看着赵军,嘴里含混不清地说:“赵军呐,你这回牛了啊。” “啊?哈哈……”赵军不知道他这话是从何说起的,只能干笑一声,并问:“赵叔咋这么说呢?” “听说你搁人家永兴队上,帮人家抓个老虎?” 赵国峰此话一说,一旁的赵金山也是满脸好奇地看着赵军。 “这个……赵叔你咋知道的?” “你别管我咋知道的。”赵国峰用力一摆手,说道:“咱们屯子就是太小,要不然我也搞把春猎了。” “呵呵……”他这么说,赵军都没法接话,只能赔笑一声。人家永兴大队下面十个生产队,哪个生产队单拿出来,都比永安屯子大,人家能搞起来春猎,永安屯哪能啊? 赵国峰心里也清楚,可他心里同样有自己的算盘,这马上要五一了。五一之前,他得去乡里、镇里开会啥的,要是能在领导们面前露露脸就好了。 可这不光是屯子大小的问题,关键是有没有人能打,要是去年这个时候,他张罗一下子的话,像赵有财、李大勇、王强、林祥顺、徐长林、王大龙、秦强、陈大赖,这些人都能参与。 而现如今呢,除了前四个和赵军关系好的,剩下其余人老的老、伤的伤,听说还有搁外头搞破鞋让人打的、跟不靠谱人上山被吓出毛病的…… 就连那四个人,除了王强是个混子,其他三人在林场都挺忙的,都不是赵国峰能随便指使的。 而现在醉酒的赵国峰,看见赵军,心里就闪出一个念头,那就是:永安屯打围的一把手,还得是赵军,人家连老虎都能抓,还有谁能比得了啊? 也是借着酒劲,赵国峰便对赵军说:“赵军呐,叔给你商量个事儿啊?” 7017k 第二百七十四章.把你屯部干黄了 “啥事啊?”赵军面带笑容的回应着赵国峰,但他心里并没太当回事儿,因为赵军很清楚,酒话不能信,没准赵国峰明早起来,自己说的话,自己都忘了呢。 赵国峰道:“咱爷们儿不说别的,叔也不用你抓老虎,你就给我打野猪、黑瞎子,五一之前能打多少,就给我打多少。”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道:“叔啊,我搁林场上班呢,真没啥工夫打猎了,要不然你问问别人呢。” “我不找别人,我就找你。”赵国峰看着赵军,只道:“这都开春了,套户这几天就都下山了,你还忙啥啊?” “这个吧……”赵军也是累了,打心底里不想再跟赵国峰说这些没用的了,当即笑着应道:“那行,咱先这么定着,然后我搁上面79楞场还有点活,等我忙活完了,咱再说。成吧?赵叔。” “不成!”此时的赵国峰不说是酩酊大醉,但处在一个半懂半不懂的状态,他能感觉出来赵军很抵触自己说的事,于是便道:“小子,你打野猪、黑瞎子,叔给你钱。” “呵呵……”赵军又呵呵他一声,然后问道:“赵叔,你能给我多少钱啊?” 赵国峰直直地看着赵军,停顿了大概有两秒,然后才开口说:“咱不管大小,打回来泡称,一斤野猪,我给你两毛钱。” “多少?”他这一句话,倒是把赵军说的来了兴致,眼睛差点都冒光的那种。 “两毛!”赵国峰伸出两根手指,正反给赵军比划着,道:“不用你扒,你就搁山上把血放了就成。完事儿我再找人去拉,拉回来泡称,连皮带毛的,都给你算钱。” “那行!”赵军一改刚才的态度,直接应道:“赵叔啊,今天这也不早了,咱先回家,等明天我上家找你,咱爷俩再唠唠这事儿。” “行!”赵国峰以为赵军还没吃饭呢,便挥手说道:“那你快回去吧,完事明天过找我哈。” “赵叔你慢走哈。”赵军停在一边,挥手告别赵国峰父子,看着二人栽栽悠悠的背影,赵军笑了笑。 酒话不可全信,但这事要是真的的话,赵军敢给他来把大的。 等赵军到家时,已经快七点了,可赵有财还没回来呢。赵军一问,据王美兰说,刚才李大勇来了,替赵有财捎话,说场子里今天有招待,得晚点能回来。 赵军回到自己房间,安抚了一下三条伤狗,然后往盆子里倒了热水,坐到炕沿边上泡着脚。在外头折腾一个多礼拜了,今天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 而等赵军擦脚时,就听外屋的房门被人拉开了,紧接着先是听见铝饭盒落在灶台上的,然后就听王美兰和赵有财俩人互问。 “回来啦?”王美兰指了指赵军的房间,说道:“儿子回来了。” 亲儿子离家九天,按理说当爹的应该十分想念,可赵有财听说赵军回来的一瞬间,他的第一反应却是向王美兰问道:“狗呢?” 他回来时,没看见院里有狗啊! 被赵有财一问,王美兰一愣,小声对赵有财说:“咱上这屋来,我跟你说。” 赵有财瞬间瞪大了眼睛,看了王美兰一眼,抬脚就往赵军这屋来。 这时,赵军的房门开了,赵军迎着赵有财喊了声爸。 赵有财停下脚步,看着赵军没有说话,然后就见大黄从门口探出头来。 如果花小儿要在,哪怕受了再重的伤,只要它听见赵有财的声音,就算不能起身,也会发出声音。 所以,赵有财瞬间就懂了。 赵有财盯着赵军,问道:“狗呢?” “爸。”赵军答道:“花小儿留山上了。” “报仇了?”赵有财不问狗咋没的,只问可否报仇。 赵军点了下头,但又摇了摇头,说:“我们在永兴那边抓了个大爪子,抓的时候四、五十人定不住它,咱家花小儿撵上去掏了它两口,完事……” 说到此处,赵军声音更咽,一字比一字更难出口。 “我知道了。”赵军没继续说下去,赵有财也不想听了,而且他也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了。 赵有财一歪头,对身旁抹着眼泪的王美兰道:“好狗啊!咱家花小儿能掏大爪子……”话没说完,赵有财便顺势转身,回了房间。 王美兰也不说话,只低着头到灶台前,去打赵有财拿回来的铝饭盒。 赵军抿了抿嘴,转身回了房间。 第二天一早,等赵军起来的时候,赵有财已经上班去了。 在吃过白菜炖粉条和粘豆包以后,赵军拿上工具、账本,出来对王美兰说:“妈,我上班去了哈。” “哎,儿子你慢点。” 赵军点了点头,离家直奔赵国峰家。 头一天喝多的人,第二天大多的早醒。 赵国峰早都起来了,此时已经吃过了早饭,正背着手出门往屯部走呢。 一见赵军过来,赵国峰离老远就喊他道:“赵军,上班去啊?” 赵军一直走到赵国峰跟前,笑道:“赵叔,你昨天跟我说那事,准成不?” “啥事儿啊?”赵国峰有些茫然地看着赵军。 赵军心里叹了口气,但还是耐心地和他说话,“就昨天晚上么,你让我帮你打野猪,说打完了拉回来泡称,一斤给我两毛钱。” “啊,这事儿啊。”赵国峰闻言,点了下头,看着赵军说:“准成!” 虽然昨天喝多了,但那个想法是赵国峰没喝多的时候就有的。 而且他考虑的很周到,毕竟那山牲口有大小,赵国峰怕赵军拿小的糊弄自己,所以才和他约着按斤给钱。 同时赵国峰也想好了,今天有工夫再去找找王强、陈大赖,让他们也上山打猎。毕竟在他看来,今天都4月8号了,离五一还有二十来天,赵军就是再能耐,还能打着十头野猪么? 在赵国峰的计划里,黑瞎子不好整,但野猪的话,自己起码需要二十头。 差不多一天一头,这可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啊! “那赵叔,咱可得说好了。”要是别的事,赵军不会这么较真,可提到钱,赵军就跟赵国峰要准话了,只听他道:“你可不能跟大侄开玩笑啊。” “你这孩子……”赵国峰笑道:“你就打吧,打完了屯部给你钱,差不了你的。” 赵国峰都这么说了,赵军却仍追问道:“赵叔,那我要是打的多呢?” “打的多?”赵国峰看着赵军,笑道:“打多了更好,你就敞开了打,我看你能打多少。”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就像半开玩笑似的和赵国峰说:“那咱可说好了,我要是打五、六十头野猪回来,赵叔你也得给我钱。” “哈哈哈……”赵国峰闻言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赵军肩膀,道:“孩子,别跟你叔闹了,赶紧上班去吧。不忙了就上山,你敞开了干,干一百头,屯部也给你拿钱。” “好。” 赵国峰根本就不信赵军的话,只以为赵军是和他来玩笑呢。 但就在他背手离去以后,赵军看着赵国峰的背影,笑着小声嘀咕道:“让我敞开了干……那你看我把你屯部干黄了。” ------题外话------ 这两章是补昨天的 7017k 第二百七十五章.探马张援民 年前赶大集的时候,赵军碰着邢智勇在集上卖野猪肉,当时邢智勇卖那肉的时候,也是两毛钱一斤。 但邢智勇卖的那是扒好的肉,而赵国峰给的价,是只放血的野猪,连皮、毛、骨头都算上。 这可就太合适了! 在与赵国峰分开以后,赵军没有直接出屯子入山,而是走向了张援民家。 说来也巧,赵军在半道上就碰见张援民急匆匆地迎面而来。 “呦,兄弟!” “大哥,你这干啥去啊?” 张援民抬手往前一比划,说:“我去老尹家借马爬犁,兄弟你这是上班去啊?” “大哥,你来。”赵军把张援民拉到一旁,小声对他说:“我跟你说个事,你可不能跟别人说。” “啊?”张援民诧异地看了赵军一眼,然后点头应道:“啊,你放心吧,你大哥这嘴最严了。” 他这话,赵军还是信的,要不然也不会来找他。 于是,赵军便和他说:“大哥,你这两天往影背山那边溜达、溜达呗。” “上哪干啥去啊?”张援民闻言,眼睛一亮,喜道:“那边儿有黑瞎子啊?” “我看你像个黑瞎子!”听张援民一提这个,赵军忍不住怼了他一句,然后继续说:“你咋还寻思打黑瞎子呢?你要再捅咕那玩意,我嫂子该跟你离婚了。” “不打,不打。”张援民连连摆手,道:“我不打,我就问问。” 赵军白了他一眼,往左右瞅瞅,见没人过来,才小声和他说:“大哥,你能听我话不?” “兄弟!”张援民一脸严肃地对赵军说:“大哥最听你的了,你咋说,我就咋干;你指哪儿,我就打哪儿。” 赵军闻言,点了点头,才对张援民说:“大哥,你就赶爬犁上去,捋着影背山跟参王山当间那夹心子走,划拉、划拉,看看有没有大帮猪的脚印。” “野猪啊……”一听是野猪,张援民的兴致骤减,但赵军交代给他的事,他肯定能照办。 就听张援民道:“行,兄弟,你放心吧,等会儿我直接就上去。” “大哥,你别着急,你听我说。”赵军继续拉着张援民,说:“这帮猪可有点儿大。” “多大啊?”哪怕赵军这么说,张援民也没当回事,他虽然没围过野猪,但也是山村长大的孩子,知道野猪是群居动物,一帮十几、二十头的,都有可能。 见其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赵军知道自己想的没错,还真得告诉他清楚,要不然张援民到那山里,见到那么大的猪帮,都容易吓着。 人一受惊吓,回来就会三吹六哨,赵军怕他再把事情给暴露了,于是便对他说道:“得有七、八十头。” “多少?”张援民无比震惊地看着赵军,一时间他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七、八十头。” “真有这么大的猪帮啊?”张援民说:“我跟你嫂子刚结婚那年,我老丈人还活着呢,我听他说过一回,山上有那种大猪帮,我以为是他喝多了说胡话呢。” “不是。”赵军摇头,再次叮嘱他,道:“大哥,这个事,你千万不能跟别人说。这些猪,咱们都给它干下来,能换四、五千块钱!” “多少?”张援民忍不住又是一个“多少”出口,他和赵军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是最相信的赵军,要不然也不会什么事都想着找赵军。 可赵军说的这句话,张援民却是不信了。还是说,哪怕他张援民没打过野猪,但他也知道杀一头、两头的野猪容易,可要想把那七、八十头野猪全都杀了,那就难了。 这就是整十条半自动步枪一起扫射,也是够呛啊。 赵军一看,就知道张援民心中所想,只对他说:“大哥你别管我咋打,但就这帮猪,我肯定有招,不能让这些钱跑了。” 说到此处,赵军揽着张援民的肩膀,他虽然个子不高,但架不住张援民矮啊,赵军只能低着头,和张援民说:“大哥,到时候就你跟我和宝玉,咱们仨人去,把这帮猪干下来,咱仨三一三十一。” “兄弟!这……”张援民停顿了两秒,才说:“你不是跟你大哥开玩笑吧?” “那哪能啊?”赵军反问:“兄弟啥时候蒙过你啊?” “嗯。”张援民点了点头,心里想着,要是真像赵军说的那样,能把那一大帮猪肉干下来,真能换来四五千块钱,那自己可就发了。 一想到此处,张援民缓缓抬起头,一脸严肃地看着赵军,说道:“兄弟,你就说吧,这事儿咋办?” 赵军把左手一抬,掌心向上,右手食指在左手掌心上点着,说道:“这是影背山,这是参王山,大哥,你要没事儿,你这两天就搁山坡底下转悠转悠,看看那没有大帮猪的脚溜子。 要是南坡有呢,你就再到北坡看看……” “兄弟,就是圈踪呗?”让赵军没想到的是,张援民竟然懂这个。 看到赵军眼神一愣,张援民笑道:“兄弟你是不是忘了?大哥年年挖鹿窖,要不会圈踪,那咋挖啊?” 赵军闻言才反应过来,还真是如此。 张援民说的挖鹿窖,是药大马鹿的方法。这也需要事先圈鹿踪,然后在鹿的活动范围之内挖鹿窖才可以。 都是圈踪,那圈野猪和圈鹿没什么区别。 既然如此,赵军便对张援民说:“那行,大哥,这个事就交给你了,你这些天就把这帮猪给我找着,然后再给我圈住了。” 赵军说这话时,张援民不住地点着头,然后又听赵军说道:“大哥,你千万记住一定,就这么个事儿,只能是咱俩人知道,你连我嫂子都不能说,连我爸妈都不能告诉。” “我知道了,兄弟,你就放心吧。” “那我走了哈。”赵军知道张援民嘴严,很是放心地往屯外走去。 看着赵军离去的背影,张援民砸吧砸吧嘴,嘟囔道:“就我这能耐,我应该是孔明、魏延啊,这咋拿我当探马使呢?” 7017k 第二百七十六章.林场也有任务了 春猎七天,一来一回还两天,赵军整整九天没来79楞场,而楞场里,可是积了不少木头。 整个一上午,赵军都在努力地工作着,这不光是他自己的本职工作,更关系着那些套户、归楞工人的血汗钱,可不能不上心。 中午在把头窝棚里吃完饭,赵军甚至都不休息,就拿上工具直奔楞堆场。 这可给把头尹兵感动坏了,非嚷着要往场子里写表扬信,以表扬赵军不辞劳苦,舍弃宝贵的午休时间来为工人们服务。 但他一番好意,却被赵军给拦下来了。 这不是开玩笑么? 谁家不辞劳苦会九天不上班? 赵军一口气干到下午三点钟,便夹着账本子,拿着尺杆子离开了79楞场,直奔永胜林场后身的验收组驻地。 走了这么多天,现在回来了,是得去跟徐宝山说一声。 当赵军回到验收组,敲开徐宝山办公室大门以后,徐宝山见来人是赵军,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呦,打虎英雄回来啦!” 赵军哈哈一笑,走到徐宝山的办公桌前,从挎兜子里掏出一条花团烟,往桌子上一放,笑道:“徐叔,我这出趟门也没给你带啥回来,就给你拿条烟抽吧。” 赵军这话说的,就好像自己这九天没上班,是出去出差、旅游了,而这条烟是他从外地带回来的土特产品一样。 但正因为是这么说的,徐宝山才笑着把烟接过,然后将其塞进可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 见其将烟收起,赵军才向徐宝山问道:“徐叔,你咋知道我抓着老虎了呢?” “嗨!”徐宝山答道:“咱们场子有不少人都是永兴队上的,你这打虎的事,现在都传开了。” 这倒是赵军所没料到的,然后他又和徐宝山寒暄了几句,便起身告辞离去。 从徐宝山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将近五点了,赵军想着去坐通勤车,省着自己走回家去。 可当他来在通勤车在场里设置的站点时,恰巧看见了要去坐另一辆通勤车的周建军和周成国。 “姐夫!周大哥!” 随着赵军打声招呼,那二人向他望来,但见赵军抬手指了指小火车,意思是今天赶车,改天再聊。 可让赵军没想到的是,周建国拍了下周成国肩膀,然后往那开往永胜屯的通勤车一指,示意周成国先上车。 周成国也看出来了,这姐夫和小舅子是有话有说,当即冲赵军挥了挥手,然后便上了通勤车。 “军啊!”周建军一边招手示意赵军别上车,一边迎着赵军走了过来。 赵军见状,就知周建军这是有事,忙与他相向而行,并喊着问道:“姐夫,咋了?” 此时二人隔了七、八米远,周建军只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走到赵军近前,才小声对他说:“军呐,跟我过来。” 说着,便领赵军来在无人处。 这举动可是把赵军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姐夫周建军一向是个有啥说啥的人,很少会像今天这样。 “姐夫,咋的了?”赵军不放心,便又问了一遍。 周建军往周围扫了一眼,然后就问赵军,道:“你还知道哪儿有大爪子不?” “啊?”赵军皱眉看了周建军一眼,紧接着问周建军,说:“姐夫,你问这个干啥呀?” 周建军又往左右看了看,见附近来往的,都是奔向了通勤车。在这下班回家的时候,还真没人会来留意他俩。 周建军说道:“我问老周大哥来着,他不说,他让我来问你。” 赵军知道周成国是看周建军是自己姐夫,所以才让周建军来问他的。 而赵军也不瞒着,直接道:“姐夫,我知道哪有大爪子,你要干啥呀?”说到此处,赵军还笑着补问了一句,“你也要抓活的啊?” 这纯是玩笑话。 可周建军却摇头,说:“我不要活的,我想要死的。” “啥?”赵军大惊,愣愣地看着周建军。 这时,周建军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对赵军说:“军呐,这事好像不可行,当姐夫没说。” 然后,周建军往通勤车那边一指,道:“咱们回家。” “别的,姐夫!”赵军能感觉得出来,这周建军有心事,忙追问他,说:“你是我姐夫,你要有啥事,你跟我说呗。” “是这么回事。”周建军对赵军说道:“前天林业局下来文件了,让各个林场派猎人上山。” “啊?林场也春猎啊?”赵军难以置信地问道。林场和生产队不一样,再说现在生产队没到农忙的,人家搞春猎很正常。 而永安林场呢,现在正赶上冬运生产的尾巴,这时候哪能腾出人手啊? “不是春猎,是打标本。”周建军道:“这回是打真的标本。” 周建军一说打标本,赵军就明白了。这也是打围里的术语,意思就是帮人打猎。 不管是因为人情,还是什么,只要答应了帮人家打标本,就得言出必行。 这种事一般都是在冬天,打着了猎物把内脏扣了,血放了,然后把猎物冻在大雪地里。 这种处理方法,和做标本差不多了,久而久之这个叫法也就被打围人所认可了。 可听周建军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刚才和赵军说的打标本,好像和正常说的打标本不一样。 这时,周建军抬手跟走过前方的一个熟人打了招呼,然后对赵军说:“省里要盖了博物馆,我听说是一分为二,一边是历史,一边是……自然。完了林业局就让林场使劲,看看能不能给他们打点标本。” 说到最后“标本”俩字时,周建军往左右扫视好几圈,才和赵军说:“张书记前一阵子……出点事。” “啊!”周建军这么一说,赵军就明白了,他这是要帮周春明张罗一下子啊。 “姐夫啊。”赵军苦笑道:“那大爪子不像别的,就算给它打着了,但往上一送,人家就得跟咱们急眼。” “嗯。”周建军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打那个得上头批。而要想让上头批,就必须有个理由。 可人家大爪子在的地方,离林场挺远呢,想诬赖它,都赖不上。 看出周建军情绪不高,赵军笑道:“姐夫,大爪子没有,一千斤的猪神行不行?” ------题外话------ 这两章是今天的,明天应该能把猪神打完 7017k 第二百七十七章.屯长着急了 “多大?”周建军听赵军说有一千斤的大猪,第一反应却是质疑,“一千斤?真的?假的?” 虽然周建军只跟着赵军打过两次野猪,但他长这么大,吃的野猪、见的野猪可是不少,而年后赵军到他们永胜屯,打死的那个大孤个子,就已经是周建军这辈子见过最大的野猪了。 想那七百来斤的野猪都那么少见,就更别提超过千斤的了。 被周建军这么一问,赵军却是笑了,道:“你是我姐夫,我还能骗你么?” 一边说着,赵军还使带着手闷子的双手向周建军比划着说道:“那大猪,蹄子印就这么老大,年前得将近一千二百斤,这阵儿估计是瘦了,但肯定得有一千斤出头。” 说到此处,赵军来了个转折,继续说道:“但再咋掉秤,那骨头架子不能掉啊,你瞅着它,还像是有一千二百斤那样。” 听赵军说的如此肯定,周建军瞪大了眼睛,并微微转头,把目光投向了空处。 也就一秒。 周建军再看向赵军时,眼中已充满了期待,“军呐,这猪咱咋打?” “甭咱。”赵军摆手笑道:“姐夫,你啥也不用管,你就等我信儿。” “那我给你拿枪,还是给你找人?”周建军追问道。这次不光是打个野猪吃肉的问题,这个关系到他爹能不能更进一步。 “啥也不用。”赵军转头往后边看了一眼,见附近无人,才对周建军说:“姐夫,这猪我给你打,但这事儿你不能跟别人说。” “啊?” “谁也不能告诉。”赵军叮嘱周建军,道:“特别是咱爸。” “啊?” “姐夫,你不知道。”赵军向他解释,说:“咱爸年后领着咱老舅,还有李叔他们上山,就去打这个猪,好悬没回不了家。” “啥?”周建军闻言大惊,急道:“啥时候的事儿啊?你咋不跟我说呢?” “这不没事儿了么,我还跟你说啥呀?”赵军道:“我啥意思呢,就是姐夫你别告诉咱爸,要不我怕他再瞎折腾。” “军呐。”周建军拽着赵军胳膊说:“要不你也别去了,你告诉我在哪儿,我找别人打。” “没事儿,姐夫,我有旁的招。”赵军笑着从兜里拿出一张叠着的纸,递给周建军,说:“那大爪子厉害不?我都能给它抓住,这猪还咋的?” 周建军把赵军递给他的纸打开,一见那上面写的“打虎英雄”四字,哪怕就是一张简陋的证书,却让周建军从心里因赵军而感到自豪。 “军呐!”周建军一手拿着证书,一手拍着赵军肩膀,道:“你真出息了。” 赵军呵呵一笑,也不说话。一直揣着这证书,本来是想跟老爹显摆一下的,但赵有财昨晚回来以后,知道花小儿死讯的他,心情就一直不大好,赵军怕挨揍,就没敢嘚瑟。 “快装好了。”周建军把证书叠起,给赵军塞回衣兜里,然后他竟说道:“咱爸岁数大了,这打猎是不行了哈。” 周建军不懂打猎,只听赵军的话,就联想出了别的。 而赵军在一旁忙不迭地点头,说:“姐夫,这事儿可千万不能跟他说哈。” “嗯呐,我知道。”周建军道:“以后咱场子再打标本送人,我都找你,不找咱爸了。” “这行!”赵军闻言暗喜,给场子里领导打送礼的标本,一休就是一个月,而且自己的本职工作,领导还会安排人给替班,这可是比带薪休假还好的事啊。 俩人又嘀咕了一会儿,眼瞅着通勤的小火车要开了,赵军和周建军忙分头上了车。 赵军坐车一路下山,下车后步行进屯,在临近家门口时,就见张援民正鬼鬼祟祟地在自己门口转悠呢。 赵军打了个口哨,张援民回头看见他,忙倒腾着小短腿奔他跑来。 张援民一到赵军跟前,就说:“兄弟,我看见了!” 赵军抻脖往自己家那边看了一眼,不见有人,才向张援民问道:“看见猪帮了?” “没有。”被赵军这一问,张援民却是摇头。 “那你看见啥了?” “看见猪脚溜子。”张援民说:“老多猪脚溜子了,把你说那影背山、参王山,两山夹心儿那沟都趟平了。” 赵军闻言,没有说话,想了想才对张援民说:“大哥,你这几天先别去了,等过几天的,啥时候我让你去,你再去。” “现在不打啊?”张援民还有些心急了。 “没到时候。”赵军只给了他这么一个答案,就不再往深说了。 “兄弟啊。”张援民很诚恳地对赵军说:“我感觉你像诸葛亮啊。” 赵军反问他一句:“那你像魏延啊?” “啊!”张援民拍了把胸脯,道:“兄弟,你是诸葛亮,你就管指挥。你大哥我是魏延,我这有勇有谋的,我就为你冲锋陷阵。” “你可快拉倒吧。”赵军都被他说乐了,笑道:“大哥,你回去捣腾、捣腾,看看能不能把那小人书看全了,我咋听说那叫魏延的老小子,最后死挺惨呢。” “啥?不能吧……” 最后,张援民带着满心的疑问走了。 赵军回到家里吃饭、睡觉,接下来的几天,他按部就班地上班检尺,规规矩矩,老老实实。 一直到四月中旬,十五号这天,赵军早晨起来,先出门去茅房,正着急的时候,却被赶来的赵国锋给拦下来了。 “赵叔啊,你要干啥呀?我这着急办事呢。” 赵国锋拽着赵军胳膊,说道:“你办什么事?你办事!你叔的事,你咋不给办呢?” 那天早晨,赵国锋和赵军说完,就去找了陈大赖和王强。 陈大赖很好说话,当场就答应下了。而王强,根本就没在家。 都不用赵国锋问,那碎嘴子的白秀云就告诉他了。“屯长啊,王强又耍钱了,昨天下晚我看见他、问他,他说去接媳妇去。” 这话听的赵国锋直叹气,一个屯子住这些年了,他哪能不了解王强家的情况? 他知道王强肯定能把媳妇接回来,但什么时候回来,那就不好说了。 果然,王强一直在老丈人家喝到四月十号才回来。他一回来,赵国锋就登门,请王强帮忙,并也做出了一斤野猪给两毛钱的承诺。 对此,王强欣然答应下来。但一直打到昨天,过去的四天里,王强只给赵国锋打了一只九十多斤的黄毛子。 而陈大赖呢? 打了一礼拜,也只有那么一只一百多斤的隔年沉。 无奈之下,赵国锋才起早来堵赵军。 “赵叔啊,你别着急。”赵军直推赵国锋抓着自己的手,说:“我这几天就给你办,保准让你满意。” “还啥这几天了?”赵国锋一听赵军还在推脱,急道:“这还剩几天了?这还能赶趟了么?” 这离五一,就只剩半个月了,留给赵国锋的时间可是不多了。 毕竟是打猎也不是到山里就下货的,如若不然那陈大赖和王强也不会这么多天一共才整着俩野猪啊。 好不容易说走了赵国锋,赵军进茅房方便完再回来以后,并没有直接进家门,而是转到房后,进到了菜园子里。 7017k 第二百七十八章.踩雪定日子 这菜园子是赵军家夏天种菜的园子。 此时是四月中旬,白天的气温会接近零上,晚上仍然会降到零下。 他家前院朝阳,白天气温高,再加上太阳一照,前院里的积雪就已经化的差不多了。 可在这背阴的菜园子里,此时仍然有厚厚的一层雪。 但就是这层雪,表面也是化完了又冻。 赵军进了园子,抬脚踩了上去。 就听“呼喳”一声,赵军的棉鞋陷进了雪里。 赵军低头一看,这雪表面一层化了后又冻,似一层薄冰碴。而其下的雪,仍然松软。 赵军再迈另一只脚往前走,这一脚落下,却不曾陷入雪中。 赵军快步往前,心里默默计算着,当他发现自己平均每走五步,其中有两步会陷入雪中时,他便转身回屋吃饭。 等赵军吃完饭,和赵有财、王美兰打了声招呼,就拿着工具、夹着账本离开了家。 待赵军出屋以后,赵有财扒着窗户往外看了看,才对那正在捡桌子的王美兰说:“这小子这两天挺消停啊。” “这话让你说的。”王美兰没好气地回怼,道:“那是你儿子,消停还不好?” 赵有财坐到炕沿边,似乎在想着什么,并未说话。 赵军离开家后,没有出屯入山,而是来在了张援民家。 此时张援民一家正在炕上吃饭,见赵军来了,杨玉凤忙起身问道:“兄弟,吃饭没呢?要没吃,在家吃一口呗。” “嫂子你快吃吧,我吃完了。”赵军笑着回了杨玉凤一句,然后看向张援民,说:“大哥,你出来一趟呗,兄弟跟你说点事儿。” “哎,好嘞。”张援民闻言,忙放下筷子,拧身把腿往炕下撂。 赵军冲杨玉凤点了点头,便先出去了。 见此情形,杨玉凤很是奇怪,但老爷们儿之间的事,她此时就算再怎么好奇,也不能往前凑。 张援民跟着赵军来在屋外,第一句话就是:“兄弟,能动手了么?” 这话问地赵军心里一突,就好像俩人要干啥坏事一样。 但此时赵军也在意不了那么多了,他只对张援民说:“大哥,你一会儿吃完饭,就借个爬犁上山,一定赶早去,知道不?” “这我知道。”张援民点头,这时候要赶爬犁进山必须赶早,不然到午后,等雪都化开,那爬犁就不好走了。 “大哥,你到那儿以后,别往前摸,就搁那两座山外边转悠、转悠,看看有没有那帮野猪留下新踪。”赵军向张援民叮嘱着,从上次知道张援民会圈踪以后,赵军真就放心把一些简单的事交给他去做了。 而新踪就是猎物新留下的脚印,这个新指的是不超过一天。 “我记住了,兄弟。”张援民仍然点头,然后又问道:“你还有啥交代的。” 但问完,张援民就见赵军竖起一根手指,他立刻心领神会,脱口而出:“保密!” 听他能说出这两个字,赵军笑着点点头,然后把竖起的食指收回,换成大拇指冲张援民一挑。 送走了赵军以后,张援民回到家里,一手拿起筷子,一手拿起两合面馒头,就要继续吃饭。 而这时,杨玉凤却走到他身旁,抬起右手使手背拍拍张援民肩膀头,问道:“哎,咱兄弟找你干啥呀?” 杨玉凤很清楚,如果是小事的话,赵军不会避着她,可这都把张援民叫出去说了,那一定是大事。 其实,赵军不是要瞒着杨玉凤,而且他知道杨玉凤比张援民还靠谱呢。就算杨玉凤知道自己要去打猪神,也不会出去跟别人说的。 而他要瞒的是小铃铛,这小孩子嘴没把门的,听着新鲜事,你越不让她出去说,她就越出去说。 保险起见,赵军就把张援民给叫出去了。 可张援民只记得赵军上次跟他说的,谁也不能告诉,和今天说的保密二字。 于是,张援民当即转头,抬眼看着杨玉凤,喝道:“老爷们儿的事,你个老娘们儿家的,跟着掺和什么?” “我……”杨玉凤被他这么一怼,还真就没脾气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白了张援民一眼,去外屋地收拾灶台了。 赵军入山到79楞场捡了一天尺,晚上下山刚一进屯子,就见张援民在道边转悠呢。 这都不在自己家门口等了,而是跑屯口来了。 “大哥。”赵军离远喊了一句。 “兄弟!”张援民听见声音,转头一看是赵军,忙屁颠屁颠地向他跑来,到赵军跟前,便道:“我看着了!我看着那帮猪了。” “啊?”赵军一怔,忙追问他道:“我不是不让你往前去么?” “我没往前去!”张援民辩解道:“我看那帮猪从岗子上下来,呜呜泱泱一大帮啊,真有七、八十头呐!” 之前赵军不让张援民往前摸,是怕他把这帮猪给吓跑了,好不容易知道的下落,万一给猪群惊走了,那找起来可就不容易了。 此时赵军听张援民没有乱来,便问道:“猪都往哪儿去了?” “往影背山后面去了!” “那我知道了。”赵军拉过张援民,对他说:“大哥,明天你早点搁家吃饭,完事你赶着爬犁,拉着我上去看看。” “行。” 二人约定好了,便各回各家,赵军到家吃完饭,去到隔壁找李宝玉。 等把李宝玉从屋里叫出来以后,赵军和他说道:“宝玉啊,你明天下班前跟二哥说一声、请个假,后天跟我上趟山。” “啊,哥哥,咱去打啥啊?”李宝玉一听赵军这话,不由得眼前一亮,因为他知道,要不是碰着了大家伙,赵军是不会让自己请假的。 赵军想了想,才对李宝玉说:“今天楞场有套户给我的信儿,说79大班后面有个走驼子熊霸,我明天去圈圈踪,后天咱俩去给它打了。” “行,行!”李宝玉一听连连点头,大熊霸有大熊胆,那大熊胆就是钱呐。 和李宝玉说完以后,赵军回家早早休息。 等第二天,赵军吃完早饭就直奔张援民家,与张援民汇合以后,坐着爬犁直入大山。 一路上到影背山,就是昨天张援民看见野猪群的地方,赵军下爬犁步行过去,到近前看那帮野猪脚印。 而张援民牵着马,在山外等了约莫半个小时,才把赵军给等回来。 见赵军回来,张援民迎上问道:“兄弟,咋样啊?” “回!”赵军往山外一抬手,就上了爬犁,等上了爬犁,才对张援民道:“大哥,明天早晨再起早点,咱们上山来,把这帮野猪都给干了!” 7017k 第二百七十九章.口哨声响(建尼盟主加更3/5) 第二天一早。 赵军五点多钟就起来了,因为昨天晚上就和王美兰说了,所以王美兰早早地把饭给他做好。 赵军吃完饭,在回屋打绑腿的工夫,李宝玉便从隔壁来了他家, “大爷、大娘!”李宝玉进屋来,先跟赵有财、王美兰打了个招呼,然后才到这屋来看赵军。 李宝玉前脚进屋,赵有财后脚就跟着过来了,但他没有进屋,而是站在门口,把身子侧靠在门框子上,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赵有财这往门口一杵,李宝玉回头看了看他,又转头看看赵军,并给赵军使了个眼色。 赵军看向赵有财,问道:“咋的?爸,你有事啊?” 听赵军问自己,赵有财也就不客气了,直接反问道:“你这刚消停两天,又要干啥去啊?” 赵军抬下巴冲李宝玉一示意,李宝玉便对赵有财说:“大爷,我哥哥他们楞场的套户看着个走驼子的大熊霸,告诉我哥哥了,我们今儿去杀去。” 这话如果是赵军来说,赵有财可能还会想想,但此时通过李宝玉的嘴说出来,赵有财便没多想,只看了赵军一眼,就转身回屋了。 赵有财出去时,赵军已经把绑腿给扎好了,他起身从炕柜里拽出白大褂,先穿棉袄,再穿白大褂! 等穿戴整齐以后,赵军起身,把那挂在墙上的半自动步枪摘下。 当赵军把枪拿在手中的一瞬间,那抻着脖、支棱着耳朵的三条狗齐刷刷地蹦了起来,一起向赵军、李宝玉扑奔而来。 赵军把扑到自己跟前的小熊、白龙推开,然后招呼李宝玉道:“走!” “嗯。”李宝玉应了一声,也将大黄推到里边,就这样二人出屋把房门关好,听三条狗使劲挠门也不去理会。 “爸、妈,我们走了哈。”赵军冲里屋喊了一声,正拉着赵有财在炕上挑豆子的王美兰应道:“你俩注点意呀!” 二人齐齐应了一声,便出家门,李宝玉一边往院外走,一边转头想和赵军说点什么。 可他一转头,就见赵军不在自己身边,而是向他家地窖走去。 到地窖前,赵军伸手挪开盖住窖门的木板,然后下到底下,等他再上来时,挎兜子里鼓鼓囊塞的,显然是装了什么东西。 这时候,地窖里能有啥? 除了土豆子,就是大白菜、大萝卜了。 于是李宝玉问赵军,道:“哥哥,你这装啥了?” 赵军没有说话,只回头往自家东屋窗户那里瞅了一眼,见没人趴窗户,这才快步进了仓房。 不一会儿,赵军拿着三副滑雪板出来了。这滑雪板是从永兴大队回来之前,陶大宝送给他的。 要说人家大队真是家大业大,就这种滑雪板,直接给赵军拿了十副,但今天用不着那么多。 “拿这干啥呀?”李宝玉看了眼赵军手里的滑雪板,很是不解地向赵军问道。 赵军没有说话,只带着他大步走出了自家院子。 等到了院外,赵军对李宝玉说:“把你兜子撑开。” 李宝玉闻言,忙将自己背着的挎兜打开。而这时,赵军从他那挎兜子拿出一捆麻雷子,塞进李宝玉的挎兜里。 “哥哥,这……” 李宝玉知道,这捆麻雷子是赵有财他们上次围猪神剩下的,从那以后就一直放在赵军家的地窖里。 赵军没说话,只冲李宝玉一挑头,便带着他往东而去。 李宝玉心里诧异,但还是一如既往地听赵军话,既然赵军不跟他多说,他也不多问。 二人来在小卖店,赵军叫李宝玉在外面等着,他自己一人进去,对老板娘说:“王婶啊,给我来二斤光头饼子。” “好嘞!”赵军每次来都不少买东西,老板娘自然高兴,当即便麻利地给赵军称了二斤光头。 赵军付过钱,又管老板娘要了一张黄油纸,把那个装光头的黄油纸包再包一下,然后将其塞进挎兜子里。 这包两层,就不怕有油渗出来,蹭在兜子上了。 等赵军出来,李宝玉看到他的挎兜子都鼓起来了,便笑着说道:“哥哥,咱是真有钱了,现在都不在家带吃的了。” 赵军闻言,只是笑笑,并未多说什么。 二人刚出屯子,就听李宝玉指着前面,对赵军说:“你快看,那谁呀?” “那是咱张大哥。”赵军不用看,就知道李宝玉说的是谁,他只道:“是我让他来的。” “啊?”就在李宝玉惊讶时,就见在前面的张援民冲他们挥着胳膊。 “哥哥。”李宝玉终于感觉出来不对了,一把拽住还在往前走的赵军,问他道:“咱们今天到底打啥去啊?” 赵军看着李宝玉,笑了,然后说道:“猪神!” “啊?”李宝玉闻言,又惊又喜,也想起了赵军曾经的话。 记得赵军和他说过,只要雪冻硬盖,就是打那猪神之时。 一时间,李宝玉兴奋之余,还有些懊恼地说道:“哥哥,那昨天我说要拿枪,你咋还不让我拿呢?” “拿枪干啥?”赵军把手中三副滑雪板交给张援民,这一趟三人上山,他就是把头,作为老大怎么可以拿东西呢? “拿枪打啊!”李宝玉道:“那么老多猪呢,哥哥你打猪神,别的让我打呗。” “那不都打散了么?” “不打散……那猪群不拆帮,你咋能打着大的啊?”李宝玉纳闷了,不把那些野猪打散帮了,咋能捞着大猪神的影么? 赵军知道他心里咋想的,此时却摇头道:“我跟咱屯长定好了,打着野猪,把血一放,连皮带肉加骨头,他都按两毛一斤收。所以,一会儿上了山,你们都听我的,咱先把那些小的都划拉了。” “都划拉了……”李宝玉被惊的目瞪口呆,赵军没让他带枪,就自己拿了把半自动,哪怕那枪能连发,想把七、八十头野猪都留下,怕也是痴人说梦啊。 张援民昨天还说,今天要赶爬犁,可赵军没让。三人就这么步行入了山场,一路走到影背山前,三人分散开来,寻那群野猪留下的新踪。 找了大概十多分钟,赵军突然站直了身,就听西南方向传来了口哨声。 ------题外话------ 三点左右,还有两章,看看把猪神打了 7017k 第277章,已经改过来了 兄弟们,在目录长按那一章,然后问是否重新下载,点确定就好了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第277章,已经改过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77章,已经改过来了 兄弟们,在目录长按那一章,然后问是否重新下载,点确定就好了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第277章,已经改过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八十章.阴坡馅猪(建尼盟主加更4/5) 三人六点半入山,进了山场以后,他们奔着目的地抄近路过来,到这儿还不到八点半呢。 此时野猪应该还没起窝呢,所以三人要找的,是昨天野猪们留下的踪迹。 而按着事先约定好的,谁发现了新踪,就吹口哨招呼其他人过去。 听见口哨声,赵军也不摘枪,大步往西南方走去。他还没走几步,就看见了使咯吱窝夹着三副野猪皮滑雪板的张援民。 赵军向他打了个手势,张援民也很默契的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便随赵军往前走去。 赵军和张援民从山坡下到沟塘子底下,就见李宝玉正在不远处,冲自己二人招手呢。 中午化,晚上冻。 这沟塘子底下虽然没有雪了,但有少量雪水积存,昨晚冻成了冰,赵军、张援民踩在上面,冰面发出声响,有的地方还因此裂开。 透过透明薄薄的冰层,能看见很多野猪留下的脚印,想来是午后这沟塘子里全是泥水时,那些野猪下来了,在这里拱措草吃,才那把地拱的一溜沟、一溜沟的。 “哥哥,你看。”李宝玉抬手往阳坡上一指,赵军一看,只见那山坡上已经没雪了,但却全都是野猪留下的脚印。 这些脚印,全是泥印,晚上气温一降,这些脚印全被冻住了。 “大哥!”赵军回头叫了张援民一声。 “哎。”张援民上前来,对赵军道:“兄弟,有啥事,你吩咐。” “没事。”赵军又转头看向李宝玉,说道:“你们搁这儿等着,我上去看看。” 上次赵军带着李宝玉打溜围时,就给李宝玉讲过,山牲口最是聪明,它们夜晚休息时,肯定会在阳坡找窝风的地方。 此时看那满山坡的脚印,赵军知道那野猪群就在这阳坡山,可具体在哪儿,他却不知。 嘱咐好李宝玉和张援民,赵军便往山坡上走去,他一路上小心翼翼,前方有树,树条子直直楞楞的,赵军从其旁边经过时,难免会刮到树条。 而只要一碰到树条,树条弹动时,就会有声响。这声音,很容易被野猪听见。 要知道猪群一旦受惊的话,不跑到下午放食是不会停的。 赵军伸手,使手掌按住挡在自己面前的树条,慢慢将其压下,然后再侧身经过时,身体就不会刮碰到树条了。 等身体经过以后,赵军再慢慢抬手,使树条渐渐恢复成原状。 再往前走,遇见针杆、树条仍是如此。 所以,此去一路,赵军不曾发出一丝声响。 又往前,只见那些野猪蹄子印蹚出的泥印中,有的还有冰。 这应该是有雪水,在夜晚零下时结成了冰。 赵军蹲下身,慢慢地把鞋带解开,将脚上两只棉鞋都脱了下来。然后那两只鞋的四股鞋带系在一起,如此往树上一搭,把鞋挂在了树上。 这时的赵军,就这么光着脚,一步步慢慢地往前走。 不穿鞋脚落地时,虽然冷,但赵军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身体,不使其发出一丝声响。 眼瞅着前面是片松树林,赵军没有进去,而是站在林外沉思了片刻。 想来那群野猪应该就躲在这片松树林里了。 想到此处,赵军转身往回走,走到半道拿下自己的鞋蹬上。 赵军刚一下到沟塘子底下,李宝玉和张援民就围了过来。 “兄弟,猪在上头不?” “嗯。”赵军冲张援民点了下头,又看向李宝玉说:“宝玉,把炮仗给我。” 李宝玉闻言,忙从挎兜子里掏出麻雷子递给赵军。 赵军没有接,而是对李宝玉说:“点着了仍上去吧。” “好。”李宝玉俩手捧着麻雷子,把引线露给了赵军,赵军划根火柴将引线点燃,李宝玉抡臂往出一扔,麻雷子未落地时,就在半空中炸开。 “轰……轰……” 巨大的轰鸣声在山间回荡,这四外都是山,阻隔使音回,回音一起,就听回声阵阵。 “嗷嚎……嗷……”。 上有嚎叫声不绝于耳,就好像是古代军营炸营了一样,整个就乱了套。 虽然没见过万马奔腾的气势,但此时山上头,野猪蹄子落地的声音就如雷鸣一般,震得山响。 “上!”赵军一声令下,与此同时把枪摘下,夹在咯吱窝下,大步往上边走去。 李宝玉、张援民紧随其后,走到半山腰时,就听上头的噪乱声音越来越小。 “快!”赵军刚催促二人快走,就见一头野猪从上面慌慌张张地下来了。 赵军把夹在咯吱窝下的猎枪拿过,瞄准了野猪,嘴里大喝一声:“去!” 听赵军一声大喝,野猪大惊之下,慌忙转过身要横搬岗子跑。 如果野猪迎头来,那能打的地方着枪面小,不好打。 于是,赵军便出声吓唬了一下野猪。 被赵军喊了一声,野猪吓得转了个身,而这一转,就把它身体整个侧面都露给了赵军。 赵军也不客气,抬手就是一枪。 “嘭!”一声枪响,野猪顺势往旁倒去,躺在地上蹬两下腿就无了动静。 赵军继续往上走,也正是因为他这一枪,两头慌不择路,正要迎着赵军下山坡的野猪,双双转身向岗头子上跑去。 它们翻过岗子,沿着背阴山坡往下跑。可此时,这面山坡上,一头头野猪陷在大雪中哀嚎着。 刚刚回身的一头野猪,从岗头子上往下跑,没跑几步,脚下一沉,使它一只蹄子陷进了雪里。 这里的雪,都跟赵军家后园子一样,雪上一层硬盖。而猪蹄子比人脚掌细多了,承受重量的压强也大,踩碎硬盖后,必要拔陷在其中。 所有的野猪,都拔陷在这面山坡上,它们四肢同时拔在雪中,想抽腿起身都不行了。 就在这时,在最前面,只有一头大野猪,能趟着雪往下走。 它是这族群中最大的一只,庞大的身躯如移动的假山一般,身上伤痕累累,背上根根鬃毛立着,离远了看就好像脊背扎满长长钢针一般。 它比其他所有的猪都高大,阴面山坡上的大雪,能拔住其他野猪,却拔不住它。 它移动地虽然慢,但脚步却很坚定,一步一步地下了沟塘子,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而此时此刻,赵军、李宝玉、张援民出现在了山岗头子上,看着这面上坡上,那些拔陷的野猪,李宝玉和张援民齐刷刷把目光转向了赵军。 不等他们发问,赵军便看向李宝玉道:“砍树,墩刀!” “好嘞!”李宝玉忙在周围找三棵差不多的粗的小树,一一放倒,削去多余枝杈,一头砍个尖,然后把别在后腰的侵刀抽出,将侵刀墩在树棍上。 而赵军、张援民也是如此。 等墩好了刀,赵军又对张援民说:“大哥,把滑雪板分了!” “哎。”张援民把刀往旁边一立,将腋下夹着的三副野猪皮滑雪板中的两副分给赵军和李宝玉。 接过滑雪板,赵军将其套在脚上,然后踩着滑雪板,提起侵刀就往山坡下而去。 赵军一下,看到人来,山坡上离他近的十几头野猪,纷纷嚎叫不止。 一时间,其他野猪也跟着叫了起来,就听猪叫声乱七八糟,震得人耳膜嗡鸣。 赵军没走几步,就见一头野猪在眼前,当即举刀就刺。 7017k 第二百八十一章.毙猪神(建尼盟主加更5/5) 锋利的侵刀自野猪左前肘下刺入,随着赵军一拔,一道血箭随刀而出。 “噗……” “嗷……” 喷血声伴着惨叫声,赵军紧接着又是一刀,又自野猪右前肘下刺入。 等再拔刀带出血箭时,这头野猪已趴在雪地上,不断地抽动着身子。 老辈人说,不管是人,还是动物,他们身体在不曾受损,是密闭的时候,身体里有一股气,叫做元气。 若是动刀破开身体,这股元气就会随着伤口外泄,这就是元气大伤。 赵军不知道这个说法是否有科学依据,但他两辈子打围,他真的知道,就像刚才那样将刀拔出时,真的会有一股气随着鲜血从野猪体内出来。 这时候,李宝玉、张援民也下到背阴坡来,早在从那沟塘子底下往上坡来时,赵军就告诉过他们,自己要做什么。 此时二人毫不手软,各拿侵刀,一左一右开始杀猪。 刀进刀出,喷血声伴着惨叫声不绝于耳,野猪哀嚎声漫山遍野。 渐渐地,三人的动作都慢了下来,这是杀得手软,杀累了。 赵军居中,李宝玉在左,张援民在右,三人没往一起凑,也不互相喊话,只拄着刀,看着周围的一幕。 三人身后,往上坡去,一头头野猪趴在雪地上,有的已然气绝身亡,有的身体还在抽动,有的还在哀嚎。 而三人面前,往下坡去,一头头野猪在雪地中挣扎、吼叫着,吼叫声中有哀怨,亦有不甘。 休息了片刻,赵军当先提刀,趟着野猪皮滑雪板上前,继续动手。 三人从九点半,一直杀到将近十二点。足足耗费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将整个一片山坡上,七十五头野猪全部诛杀。 若是往日,刀猎能带给人兴奋感,可今天杀了这么多,李宝玉和张援民只感觉到了疲惫。 三人汇合一处,赵军对张援民说:“大哥,你拢堆火,完事儿你就在这儿看着这些猪,这可都是钱呐。” 说到此处,也不等张援民答话,他又对李宝玉说:“宝玉啊,一会儿垫吧一口东西,你就赶紧回村,直接找赵国峰咱赵叔,你别告诉他,咱们咋杀的这些猪,你就告诉他,这儿有七十五头野猪等着他拉呢,让他赶紧想办法找车来。” “哎,我知道了,哥哥。”往日李宝玉就听赵军的话,而此时的他,对赵军更是奉若天人一般。以前他崇拜武二郎,可现在一看,他只觉得哪怕行者再生,也比不得能抓老虎、屠野猪群的赵军啊。 和李宝玉说完话,赵军就蹲在地上,抓雪搓自己的手,这一番刺杀下来,他双手已被猪血染红了。 等将手上雪搓洗掉了以后,赵军打开挎兜子,拿出光头饼来分给李宝玉和张援民。但他没给二人分的太多,包括他在内,三人每人只分五个。 按理说,五个光头饼不少了,但他们赶山、搏杀一上午,消耗属实也不小。 可赵军却将剩下的光头饼收起,然后对李宝玉说:“宝玉啊,我今晚要不回来,你就告诉我爸、妈不用惦心,我明天咋的也回来了。” “啊?” 李宝玉、张援民闻言大惊,异口同声地问道:“哥哥、兄弟,你要干啥去啊?” “宝玉啊,咱大哥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么?”赵军笑着反问李宝玉,道:“不还有个猪神呢么?” “哎呀!”李宝玉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一口气杀了这么多头野猪,这种心灵上的震撼让他一时间忘了那猪神的存在。此时赵军提起,他才下意识地往左右去寻。 “别找了。”赵军把手里剩下小半个光头饼塞进嘴里,也不怕干,硬嚼着说道:“它太大了,这坡子上的雪还困不住它,肯定是跑了。” “那咋整啊?”张援民在旁问道。 “哥哥。”李宝玉则是一脸担心地对赵军说:“要不等屯子来人以后,我陪你追那猪神去?” 赵军摇了摇头,把目光往沟塘子底下投去,口中道:“这次要打不死它,那真就打不死了。” “兄弟啊。”这时,张援民在一旁说道:“你看咱杀猪,还杀两、三个点儿呢,这要真有大猪,不早都跑了么?” 对赵军和李宝玉说的猪神,张援民没看着过,就不大相信。 “没事。”赵军起身,道:“我跟到晚上,再咋的它也得放食,我还能捞着一枪打。” 说完,赵军便蹬着滑雪板往下而去。 李宝玉、张援民看着赵军离去的背影,一起喊着话,要赵军小心。 赵军头也不回地抬起手来挥挥,一直下到沟塘子底下,因这面背阴,沟塘子里的雪还没化,那猪神从此地经过,有脚印留在雪地上。 赵军沿着脚印,一路沿着沟塘子追去,越往南,雪越少,渐渐地前面全是泥了,赵军便把滑雪板摘下,夹在咯吱窝底下,然后踩着泥继续找野猪留下的脚印。 有雪的地方就蹬滑雪板,没雪的地方就趟泥,赵军从中午一直天色渐暗。 按理说,早晨被惊起来的野猪,下午四点左右肯定要停下来放食、找吃的。 但这头野猪,跑到下午五点,还一直未停。 这就是为什么上次大雪封山那天,赵有财他们没能追上这猪神的原因。 它比别的野猪都能跑。 哪怕从早晨起来就没吃东西,也它仍然能坚持着逃跑。 只不过,那么大的身板子,消耗也大,它总有坚持不住的时候。 而那追击它的猎人呢? 此时赵军正踩着岗子往山坡上走,他一边走,一边拿着光头饼往嘴里塞。 这面山坡也是背阴坡,山坡上积雪未化,只见这一溜过去,全是野猪留下的痕迹。 但看它不是一味奔跑,而是使它那鼻子在雪地里左拱一下,右撅一下。 见此情形,赵军凭经验就知道,这猪距离自己,绝对不超过二里地。 于是,赵军把吃了一半的光头饼直接塞进了棉袄兜,再将枪从背上摘下,小心翼翼地往上走。 此时天色已晚,并未全黑,但已十分影响视线了。 赵军心里清楚,自己想跟野猪比视力肯定是不行,若是贸然而动,再把这猪神惊动了,可就再无机会了。 于是,他把挎兜子摘下,只从里面拿出两盒火柴塞进裤兜,然后把挎兜子挂在一旁树上。 紧接着,赵军又把枪背在了肩膀上,然后趴了下去,整个人趴在雪地上,慢慢地、一点点地往前爬。 晚上五点半左右的东北山里,就将近零下了,而赵军奔波了一天,棉袄、棉裤里面全都湿透了,此时一冻,外冷内热,棉袄、棉裤外面都硬了。 赵军继续慢慢地往前爬,期间未出一丝声响,这时就进到了一片林子里,好像是橡树林子。 他不再动了,就趴在雪地上,什么都看不见,但他静静地听着。 突然,一阵风吹过,隐隐听见“咯嘣、咯嘣”的声音,赵军顺着风来的方向爬,那声音越来越大。 赵军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轻,他也试图往前观瞧,可林子里本就有树枝、树条,此时还已黑天,哪还能看得清楚啊? 但他能听见从前面传来的“咯嘣”声,也能闻见独属于大炮卵子的那股骚味。 赵军抬起左手,从右肩上把枪摘下,慢慢地把枪口往前移。 他趴在地上,左手托枪,右手拨开保险后,扣在了扳机上。 “吩儿、吩儿!”突然,猪神好像嗅到了什么,它扬起鼻子发出声响,并竖着耳朵听左右动静。 “嘭!” 一声枪响,随着子弹出膛的一瞬间,一条火线自枪口窜出。 借着一丝亮光,赵军看不清楚,但隐约感觉好像有一个庞然大物,就在自己身前三、五米处。 枪声一响,那家伙也是一惊,轰然转身。 可下一秒,就听“嘭”、“嘭”枪声连成一串,枪膛内所有子弹全都倾泻而出。 ------题外话------ 感谢兄弟们的打赏和月票,谢谢大家了。 盟主更新已补完,今天开始补上个月的月票加更,上个月收到了4200多月票,按说好的500票加一更,就是加8,还有点零头,就加9章。 然后,月底的时候,有个活动,我设定的投1500票,再加3更,这一共就是12更。 7017k 第二百八十二章.我儿子呢? 当枪响第二声、第三声时,赵军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却能听见野猪的嘶吼、嗷叫之声。 可随着枪声继续响起,野猪却不再发出声音了。 赵军拉开枪栓,重新换上子弹以后,却关上了保险,然后慢慢地从地上起身,把枪背在肩膀上,摸索着往后退去。 不退不成啊,剩的光头饼子还都在那挎兜子里呢。而且他放挎兜子的时候,看见不远处有那斜倒在地的风化松树,可以砍些明子用来点火照明。 至于那猪神么,应该是死了。可要真的没死,往远处跑了的话,今晚上也没法打了。 赵军沿着来路慢慢摸索,途中还几次拿出火柴盒,划着了火柴,往旁边的树上照。 一根火柴能有多大的光源啊? 特别是在这漆黑一片的山里,可赵军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临来的时候,什么都准备了,就只忘了一个事儿,就是没从家里带个电棒出来。 赵军找了好半天,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挎兜子,从树杈上将其摘下来挎好,然后再继续去找那松树明子。 直到砍了一截明子,使火柴将其点燃,这油性大的木头呼呼燃着火苗,冒着黑烟,但却能赵军看清周围了。 他又砍了一截明子,一手拿着一根火把,往开枪的地方走出,借着火光,没走出多远,他就看见前面躺着一个大家伙。 赵军到近前,将两根火把一根插在猪神肚皮前,然后绕过去,将另一根插在其后腰上方。 然后,就是开膛放血了。 想凭借一个人的力量,把一千斤多斤的大野猪翻个四脚朝天,实在是太困难了。 但再怎么困难,这膛也得开,要不然臭膛了以后,整头猪就都臭了。 这头野猪可是要给亲爹周春明拿去交标本任务的,要是这猪臭了,还怎么往博物馆摆啊? 赵军忙活了好一会儿,累的满身是汗,才把这头大野猪翻了起来。 站在原地,叉腰喘了一阵子粗气,赵军才从后腰拔出了侵刀。 这是要开膛放血了。 这头猪神这么大个儿,肚子里的肠子怕是不会少了,所以开膛一定得注意,要不然一不小心割破了肠子,那说不定整一肚子什么玩意呢。 于是,赵军小心翼翼地把野猪肚皮割破,右手拿刀,左手比了个“耶”,然后将这一根食指、一根中指探进刚割破的刀口中。 两只手指往两边一撑,撑起刀口往上的野猪皮肉,然后伸刀尖进去,一直往上划。 随着刀动,那两根手指也往上移动,始终保持着撑起野猪皮肉,这样不会让刀划到野猪内脏。 刀锋不断向上,鲜血随着野猪肠子、肚子先流了出来,赵军把内脏、灯笼挂都掏出来,随意地抛在一旁。 然后赵军拿起一根火把,走到旁边砍了几根木棍,回来使木棍把野猪肚子撑开,再把挎兜子里的光头饼子拿出来,挂到一旁的树杈上。 之后,赵军又往野猪膛内扒了不少雪。 他做这些,都是为了不让野猪臭膛。 这头野猪太大了,大猪比小猪更容易臭膛,若是处理不当,明早起来再看,那猪肉丝里都是臭味,还是洗都洗不去的那种。 等把这些做完,赵军又在周围拢了些散落的干枝、枯杈,点起了火堆。 这一天,从早晨奔波到现在,赵军真是累了,他靠树而坐,一边吃着光头饼子,一边烤着火。 他还时不时地看看那躺在地上的猪神,心里想着:“这让我爸知道了,他……得是啥心情呢。” 真是个孝子,这时候还惦记他爹呢。 而他爹,此时也正挂念着他儿子呢。 茫茫夜色之中,一辆解放牌汽车正缓缓驶入永安屯。开车的是林祥顺,而车厢里的副驾驶位上,挤着赵有财和李大勇老哥俩。 李大勇从年后上班,就调进了调度组,从入职一直忙到今天。 眼看着冬运生产就要彻底结束了,调度组最近也清闲,李大勇就把这两个月攒的零花钱给了赵有财,让他帮着在食堂掂对一桌酒菜,他想宴请吴峰和调度组的几个副组长。 因为还有李宝玉的工作问题,李大勇顺便也把林祥顺给请来了。 从下班一直喝到将近七点,通勤车早就没了,林祥顺便开车带着他俩回家。 临近屯子时,李大勇就念叨:“也不知道这俩小子今天打熊霸回没回来。” 说完,李大勇见赵有财不出声,便使胳膊肘轻轻碰了一下赵有财,问道:“哥,你儿子去杀熊霸,你不掂心他啊?” 就那么一个儿子,哪可能不惦记啊? 但靠车门而坐的赵有财把头往车窗外一扭,只道:“一天得得嗖嗖的,这山都要容不下他了。” 听赵有财如此说,李大勇和林祥顺相视一笑,都很默契不再继续往下说了。 可就在这时,三人都听见了拖拉机的声音,那正透过车窗往外张望的赵有财身子一顿,瞬间坐了起来。 “大勇!”赵有财往外一指,虽不转头,但却问李大勇道:“你看那车上拉的啥?” 李大勇往赵有财身上一靠,抻着脖子往窗外望去,只见一台东方红拖拉机自西边而来。 在离赵有财坐的这辆车还有七、八米的地方,那台拖拉机拐弯了。 这一拐弯,赵有财和李大勇瞬间都瞪大了眼睛。 下一秒,赵有财抬手揉了揉眼睛,李大勇也用力地眨了眨眼。 只见那拖拉机的车厢里,拉的都是野猪尸体,一个摞一个,上面绑着绳子。 就这一车厢,大概得有二、三十头。 赵有财目瞪口呆地喃喃自语,道:“这是谁干啥了?” “这……” 就在李大勇要接话时,耳边又传来了拖拉机的声音,而且还伴随着叫“顺子哥”的声音。 李大勇一抬头,就见又一台拖拉机自西面村道上缓缓而来。 这时,李大勇又揉了揉眼睛,因为他看清楚了,那开着这台拖拉机的,是他大儿子李宝玉。 “哥,那是我儿子啊?”李大勇对赵有财说道。 他这句话,并不是在炫耀自己儿子,而是有些不敢相信,特别是喝了不少酒,李大勇只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或是啥的。 “是你儿子,没错。”赵有财转头看着李大勇,问道:“那我儿子呢?” 7017k 第二百八十三章.赵军呐!赵军! 下午李宝玉回来给赵国峰报信,赵国峰一听赵军带着他和张援民,一上午就打了七、八十头野猪,哪里敢信? 但见李宝玉又是发誓,又是保证的,赵国峰便打电话四处借车。 摇了半个小时电话,赵国峰才从永福屯子借了两台东方红拖拉机。 但永福屯屯长说了,拖拉机倒是有两台,可司机只有一个了,另一个司机前几天搬东西,一不小心把腿给砸了,现在还搁炕上躺着呢。 赵国峰一听,当即便说有一台拖拉机也就够用了。其实,他这还是不相信李宝玉。 李宝玉没明白他的意思,但却自告奋勇,说那拖拉机他就能开,非让赵国峰把两台拖拉机都借着,还说这拉一趟都不能拉回来呢。 于是,赵国峰就带着李宝玉和赵金山去了永福屯,借了一个司机、两台拖拉机,然后还让赵金山跟着一起上山去。 正因为又打电话、又跑永福屯子的,耽误了不少时间,所以李宝玉这时候才从山里拉猪回来。 而从西面一进屯子,李宝玉就看到了前面二十米外的解放牌大汽车。 而且,李宝玉一眼就看出来,这车就是他平时开的那辆。 所以,没看清楚副驾驶上坐的是谁,但李宝玉却顺着车窗喊了一声顺子哥。因为,他知道开车的肯定是林祥顺。 然后,李宝玉便跟着前面那辆拖拉机转弯,直奔屯部而去。 但开出去没多远,他就发现林祥顺开车追了上来。 他知道林祥顺要回家的话,并不会走这条路,那跟着自己过来,肯定是有事儿啊。 这死野猪都拉进村了,也不怕它们跑了,李宝玉便停了拖拉机,从上面下来,寻思问问林祥顺啥事。 可那解放汽车停下以后,却见副驾驶的门开了,当先从门内走出来的,是赵有财。而李大勇,紧随其后。 “爸!”李宝玉先是叫了一声爸,然后看向赵有财,低了下头,又叫道:“大爷。” 赵有财和李大勇都没有应,二人走到拖拉机的车厢前,看着那摞在一起的野猪。 不用一头一头查,他俩拿眼睛一扫,就知道这车厢里得有二十头野猪。 再想想刚才过去的那辆拖拉机,四十左右头野猪,这是咋打下来的? 这时,赵有财转头,看向李宝玉,别的都没说,只问道:“赵军呢?” “我哥哥……没回来。” “废话!”一旁李大勇怒道:“痛快儿说,他到底干啥去了?” 李宝玉一看情形不妙,这不是自己能扛住的,连忙坦白说:“我哥哥追猪神去了。” “猪神?”赵有财怒道:“早晨你还说你们撵走驼子大熊霸去么?” “早……早晨……”李宝玉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笑道:“我们昨天是计划好了,寻思今天撵熊霸去,但我俩一上山,就碰见这帮猪了么。” “滚犊子!”李大勇骂了李宝玉一句,这孩子咋虎呢,都这时候了,还撒谎。 就见李大勇手指着那后车厢,冲李宝玉喝道:“你们一天杀这老些猪啊?” “还有两车呢……” “啥?”李宝玉这句话很简单,就是五个字,但赵有财听完,却问:“你们把那帮猪都杀了?” “啊!”李宝玉点着头,还伸着胳膊,拿手往前一比划,道:“我们俩小时杀了七十五头野猪啊,那是漫山遍野,血流成河啊!” “去一边去!”听自己儿子好像要说上书了,李大勇怒怼李宝玉道:“嘘嘘呼呼地白话什么?” 李宝玉一缩脖子,把手一收,就不敢说话了。 早就下车的林祥顺,一直没插上话。此时他终于捞着机会了,只听他问李宝玉说:“宝玉啊,你们咋能杀这么多猪呢?” 一听林祥顺问到这个,赵有财和李大勇全都向李宝玉望来,对此他们也都挺好奇的。 其实,想杀那猪神不难,难的就是那猪神拢了一帮小弟,都在它左右围着。 要是能消灭这些帮猪,那猎杀猪神不难。 可就是这七十多头野猪,让赵有财等人束手无策。 李宝玉挠了挠头,冲三人笑道:“要说吧,这还挺简单的,就是咱们开春使狗撵狍子的招。” “哎呀!”李大勇听完,发出一声惊叹,他转头去看赵有财,发现赵有财好像是走神了,便又转向林祥顺。 还好林祥顺很配合他,转过脸与李大勇对视着。 李大勇把右手背往左手心里一拍,对林祥顺说道:“顺子啊,你说咱咋就没想到呢?” 林祥顺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而这时,却见赵有财迈步就走。 “哥,你干啥去啊?”李大勇见状,忙大声喊道。 赵有财头也不回地说:“回家!” “不坐车啦?” 赵有财好像赌气一样,吼道:“不坐了。” 此时的赵有财,心里十分不爽,只想道:“大爪子、猪神,这都是我毕生的追求啊!赵军呐!赵军!” “赵军呐!赵军!”就在这个时候,在不远处的屯部外,赵国峰同样念叨着赵军。 他从永福屯回来以后,就一直在屯部等着接野猪。当第一台拖拉机停在屯部门口时,赵国峰出来一看,那车厢杠尖的一下子野猪,给人以很大的视觉冲击力。 赵国峰招呼人卸车,并招呼那司机进屋吃水,还说等一会儿让司机到他家吃住。 而等司机进屋,赵国峰才想起来,李宝玉还开着一台拖拉机呢。 “那车上还有几头野猪啊?”赵国峰很随意地向司机问道。其实他有这一车野猪,就够安排的了。但如果还能有一车的话,倒是也行。 所以啊,从司机这里听说,李宝玉还拉着一车野猪的时候,赵国峰也并没在意。 但司机接来下的话,却让赵国峰目瞪口呆了。 “赵干部,你们屯子这几个小子真厉害啊,一天整七十多头野猪,今天一趟没拉完,明天我跟那姓李的兄弟,还得去一趟呢。” “七……七……七十多?”赵国峰感觉有点晕。 “啊!”司机放下屯部招待客人用的白瓷茶杯,对赵国峰说:“我听那兄弟说七十五头么?” “七……七十五……呐?” “不对。”司机一个不对,让赵国峰揪着的心一缓,然后却听司机道:“好像还跑一头,跑一头最大的,说是一千来斤呢,你们屯子那炮手去撵去了。” “一千多斤!”赵国峰当时差点崩溃,按着他和赵军定下来的,一斤野猪肉,他按两毛钱收,一千斤就是两百块啊! 所以,赵国峰才在心里悲愤地想道:“赵军呐,赵军,你是要把我们屯部整黄了啊!” 与此同时,远在大山之中的赵军,只觉得耳朵有点热。但他没想到是有人念叨他,只以为是今天在山里折腾的太久了,耳朵有点冻着了,再一烤火就有些不得劲儿呢。 现在他也吃饱了,便起身踢雪把火堆压灭,然后举着一根燃火的松树名子就走。 他这不是回家,而是往大山深处。 ------题外话------ 加更的两章,明早七点更吧,别总深更半夜了 7017k 第二百八十四章.差点没把人吓死(6月份500月票加更) “呜……嗷……”这是山风呼啸的声音。 “哗……啦……唰……”这是山风摇动树枝、树条发出的声音。 “哇……啊……嗷……”这是夜猫子等山禽野兽的怪叫声。 以上声音交杂在一起,随时随刻的,某一种声音会由小变大,也会由大变小。 所以,能在山里过夜的人,必须有很好的心理素质,要不然光是这些动静,一般人就受不了。 赵军举着火把,一连走了三个多小时的夜路,走到晚上十点多钟,才来在了78楞场。 这个时候,楞场的套户都已经下山了。但作为把头的杨宏还在,伙夫胡大海父子也在。 赵军一来,场子里养的狗就叫。 狗叫声惊醒了胡大海,他披上棉袄出来一看,见是赵军,便二话不说将其带到杨宏的把头窝棚前。 此时已经睡着了的杨宏,就听外面有人敲门,一问听是赵军,就连忙从炕上起来,将其请进自己的把头窝棚。 “赵技术员!你这……”在外面时,没什么光亮,杨宏也就没看清楚。 可此时一进到窝棚里,杨宏就见赵军棉袄、棉裤上全是血啊。 这可把杨宏给吓坏了! 赵军顺着杨宏呆滞的目光往自己身上一看,就知杨宏心里想的什么,忙给他解释道:“放心吧,杨把头,这都是野猪血。” 杨宏闻言,上前一步,伸手把赵军的手抓起,当感觉赵军的手冰凉时,杨宏的心也跟着凉了下去。 他下意识地松开赵军的手,瞪大了眼睛,嘴唇哆哆嗦嗦地,一边看着赵军,一边往后退去。 “赵技术员啊!”这时,窝棚门开了,做饭的胡大海一手拎着一个暖水瓶进来,对赵军说道:“走半天山路冻坏了吧……” 胡大海抬头一看,见赵军浑身血迹,不由得也吓了一跳,但见赵军背着枪,有经验的老头问道:“你这是打猎去啦?” “嗯呐。”赵军伸手把暖瓶接下,笑着对胡大海说:“大爷,我这给你们添麻烦了。” 胡大海对赵军的印象不错,这小伙子为人和善,虽然是验收员,但对自己这个老伙夫也是特别尊重,一口一个大爷地叫着。 所以,胡大海笑道:“不麻烦,不……” 要说第二个不麻烦时,胡大海把目光投向了杨宏,只见他一脸煞白的坐在炕沿边上。 “这是咋了?” 这时,杨宏也回过神来,他刚才是被赵军吓得,也可以说是被他自己给吓的。 因为就看赵军刚才那副样子,杨宏还以为赵军是横死在了山上,此时鬼魂过来了呢。 然后一摸赵军的手,感觉冰凉,便更证实了他心里的想法。 这才给他吓了个半死,要不是胡大海突然到来,杨宏都要叫出来了。 也正是胡大海的到来,给杨宏心里添了几分底气,趁着赵军和胡大海说话时,杨宏强提着精神往那边一看,只见在昏暗的灯光下,赵军的影子被拉的很长。 鬼能有影子么? 一想到这个,杨宏的心才安定下来。至于赵军的手为什么那么凉? 那不废话么? 晚上山里还零下呢,他搁山里走那么久,那手举火把,没带手闷子,可不凉么。 这回杨宏知道了,赵军肯定是进山打猎回不去了,这才跑到自己窝棚来歇脚的。 他在山里刨食多年,知道有些猎人,哪怕是经验丰富,也会在山里转向、迷路。更何况赵军才多大啊?迷路不也是正常么。 想到此处,杨宏忙起身,从旁边拿过洗脸盆,对赵军说:“赵技术员,赶紧先洗把脸吧。” 赵军笑着看了杨宏一眼,刚才杨宏的反应,都被他看在眼里,他也知道杨宏在想什么。 “杨把头,我先不洗脸了。”赵军把从胡大海手里接过来的暖瓶往旁边一放,然后对杨宏说:“我有个事儿想求你。” “啥事?你说!” 赵军管的这三个楞场,三个把头里数杨宏为人办事最是豪爽、大气,要不然赵军也不会特意来78楞场。 “我搁山上打个野猪。”赵军也不兜圈子,直接就对杨宏说:“这个猪,我有用。所以我来找你,想让你现在就跟我俩去,帮我给它拉回来。” “现在就去啊?”杨宏闻言也是一怔,他没想到赵军会这么着急,一般打着山牲口了,第一天整不回来,隔天再去都是很正常的事。 “嗯。”赵军点了点头,再次说:“这个野猪,我有用,我怕扔那儿,再招什么东西。” 要是平时,不管打着啥,赵军都不在乎。但这个大野猪,是要送到省博物馆当标本的。 这就得保证外观尽量完整,就算不被黑瞎子啃,招黄皮子嗑也不行啊。 所以,赵军来找杨宏,哪怕是会为此欠下人情,也在所不惜。 “那行!”杨宏抬手对赵军说:“赵技术员,你先在我窝棚里歇一会儿,我去喂喂牲口,完事儿咱就走。” “那麻烦杨把头了。” “麻烦啥。”杨宏一摆手,然后对站在一旁的胡大海说:“胡叔啊,赵技术员八成没吃饭呢,你看看能给做点啥,就做点啥。” “不用,不用。”赵军闻言,忙道:“我上山之前买不少干粮,刚搁山上都吃完了。” …… 半个多小时后,78楞场外,赵军指路,杨宏赶着马爬犁,拉着他和胡向前往赵军打野猪的地方而去。 胡向前是胡大海的儿子,他是场里的归楞工人,但他们爷俩相依为命。所以哪怕套户都下山了,他也跟胡大海留在楞场。 等马爬犁到了地方,可是把杨宏、胡向前吓了一跳。这猪也太大了,大的让人难以相信。 “赵技术员,这是猪神呐,这是你打的啊?”胡向前比杨宏更为震惊,比起不打猎的杨宏,他胡向前前几年还跟着胡大海、宋冬打围呢。 所以,胡向前知道这么大的野猪,意味着什么。 “嗯呐。”赵军冲胡向前笑着点了点头。 胡向前呆呆地看着赵军,直到杨宏招呼他跟着拖猪,这他才反应过来。 超过一千斤的大猪,靠三个人搬,可是搬不动啊。 但都是在林区讨生活的,自然有自己的办法。赵军砍了几根大棒子,三人利用杠杆原理,一起从一边用力把大野猪往起撬。 就这样,耗费了足足一个小时的工夫,才把大野猪给弄上爬犁。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一点多钟了,杨宏赶着爬犁,拉着野猪往楞场回,而赵军、胡向前只能步行往回赶了。 没办法,谁让猪太大了呢。 7017k 第二百八十五章.猪神进林场(6月1K月票加更) 等赵军回到78楞场时,已经快四点了,再等一会儿,天都要亮了。 赵军一进窝棚,就见杨宏坐在炕上,靠着墙在那儿打瞌睡呢。而地上,还摆着好几个暖水瓶。 听见响声,杨宏睁开眼睛,见是赵军便起身,对他说道:“赵技术员,估计你也睡不了了,要不你洗洗吧。” “这还洗啥了?”赵军苦笑着,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之前杀了得有三十头野猪,猪血喷得满身都是。 后来搓雪擦净了脸上的血,但衣服、裤子上的血都已经干了,而且都硬了。 “没事。”杨宏起身,从墙角拽过一个木头箱子,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件新的二棉袄,一件新的薄棉裤,对赵军说:“赵技术员,我比你高点不多,我这个,你应该都能穿。” “这……”赵军一看就知道,这棉衣、棉裤是杨宏留着下山的时候穿的。眼下开春,没有冬天那么冷了,所以杨宏才准备的二棉袄、薄棉裤。 赵军有些拒绝,但自己现在这样子,实在是太狼狈了。一想一会儿要还要去林场,被别人看见了,怕是说别的闲话。 那些普通工人不知道林业局有什么标本任务,他们只会说赵军没有正事儿,为了打野猪,把自己造成这个鬼样子,然后还不洗、不涮的就上班。 想到此处,赵军便不再客气,只对杨宏说:“那行,杨把头,今天谢谢你了,以后有啥事,你就找我!” 杨宏一听,心中大喜,忙将棉袄、棉裤送到赵军跟前。 然后,赵军就在窝棚里脱了衣服,简单地擦洗一遍,最后把新的棉衣、棉裤换上。 之前的棉衣、棉裤,赵军直接把它们送给胡大海了,至于胡大海是拿去拆了洗,还是填灶坑,赵军就不管了。 收拾完,也就六点多钟了。 赵军看看杨宏,问道:“杨把头,要不你睡一会儿呢?” 好不容易能让赵军欠自己一个人情,那杨宏还不得把这个人情给做足了啊? 所以,杨宏笑着摇摇头,对赵军说道:“赵技术员,我就不睡了,你看看这天也快亮了,一会儿吃完饭,我帮你给这野猪送回家去。” 其实杨宏也知道,这么大的野猪,那猪肉没个吃。但之前赵军说了两次,说这个猪对他有用。所以,哪怕就算是把这头大野猪往省城送,杨宏都不会嫌麻烦。 一事不烦二主。 赵军既然来了,也就不怕继续麻烦杨宏了。 于是便道:“不往家送,杨把头你要是不困,一会儿就帮我给它送林场去吧。” “啊,行!” 七点的时候,胡大海来在把头窝棚外,叫赵军、杨宏吃早饭。 而在吃饭的时候,胡大海一口没吃,但嘴却一直没闲着。不是夸赵军厉害,就是讲自己当年追杀猪神未果的遗憾。 吃过了饭,赵军步行先走,等过了一个小时,约莫赵军快到林场以后,杨宏才赶着马爬犁,拉着大野猪直奔永安林场。 赵军到了林场,直接来在后勤处,这时都已经过九点了,周建军也在单位呢。 距离赵军上次和他说猪神的事,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这些天,周建军一直在惦记着。 因为这猪神,可能决定着他爹能不能再进一步。 突然,坐在椅子上想事的周建军,旁边的窗户被人敲响了。 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周建军转头一看,见是赵军,他忙从椅子上跳起,快步直奔门外。 “姐夫!”赵军一见周建军,便道:“那猪神干下来了。” “真的!”此时的周建军,眼睛都比往常亮了很多,“多大啊?” “比我给你说的,只多不少。” “那可太好了!”周建军激动地一边搓手,一边在原地转了一圈。 等转回身来,周建军问赵军,说:“猪呢?” “道上呢。”赵军笑道:“79楞场的杨把头,正赶着爬犁往过拉呢,现在也应该快到了。” “赶紧!”周建军抬手,往林场大门的方向一比划,道:“咱赶紧接去!” 二人来在林场大门口,因为是上班时间,工人都在忙碌着,所以这里除了一个看大门的,周围就再没有其他人了。 看周建军跟他小舅子正唠嗑呢,那老头也很识趣地没往上凑。 这时,周建军小声对赵军说:“军呐,这事儿,姐夫可谢谢你了。” “一家人说这干啥?”赵军笑道:“你不是我姐夫么?要不的,我说啥也不能把这猪给你呀。” 周建军还以为赵军和他开玩笑呢,而他此时心情十分不错,便笑着说:“你别蒙你姐夫,那么大的猪,肉根本就吃不了。” “不是啊。”赵军摇了摇头,对周建军说:“这不永兴大队春猎闹得么,咱们屯长也想搁乡里、镇里露露脸,完事儿就让我给他打野猪。价都定了,连皮带骨头一起泡称,一斤给我二毛钱呢。” “真的啊?” “那可不么。”赵军抬起左手,食指朝天虚指、虚晃一下,笑道:“就这头大猪,我不得挣个几百块钱呐?” “啊……”周建军闻言,点了点头,然后抬胳膊肘捅了赵军一下,说道:“姐夫可没钱给你哈。” “姐夫,你这话说的,我还能要你钱呐。” “要也不给。”周建军此话一出,二人在林场大门口哈哈大笑。 赵军心里清楚,如果自己将这猪神拉回村,哪怕一斤要五毛钱,赵国峰砸锅卖铁也愿意给! 这可不比那大爪子差啊,这给上面一看,那多露脸呐! 而且,赵军也知道,这猪神要是给了自己姐夫,那就一分钱都没有了。 但是,赵军还是愿意把这猪神给周建军。 不说周春明更近一步的话,对他赵军有多大的好处,单就周建军两辈子对他的好,都远不是一头猪能顶的。 所以,别说不能挣钱,就算是再倒贴五百,赵军都得把这猪神给周建军。 而且,他也知道,虽然姐夫什么都没说,但以后绝亏不了自己。 就在俩人闲谈时,隐隐有马蹄声随风传来。 “来了!”周建军精神一振,兴奋地往前迎去。 赵军跟着走了两步,就见杨宏赶着马爬犁缓缓驶来。 拉着那么大猪,马想跑也跑不快啊。 “是杨把头吧。”爬犁一停,周建军就上前,先向杨宏伸出了手。 “周……”看见周建军,杨宏愣住了,他认识周建军,但周建军不认识他。 杨宏万万没想到,就是帮赵军个忙,竟然能把这位给引出来,这可是自己之前连话都递不上去的人物啊。 见杨宏呆愣着,赵军忙扒拉他一下,说道:“杨把头,这是我姐夫。” “啊?”杨宏更惊讶了,他之前巴结着赵军,是因为赵军管着他们楞场,却没想到赵军还有这等来头。 但见赵军冲他使眼色,杨宏立马反应过来,一把握住周建军的手,脸上都快笑开花了。 二人寒暄几句,周建军就绕到马后来看野猪,等他看清大野猪全貌,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在林区,野猪是最常见的动物。他能想象得到,这次各个林场往上交任务时,哪个林场都少不了会上交一头野猪。 可哪个林场上交的野猪,能比得上猪神啊? 同样的道理,各个林业局往上头交任务的时候,也是如此。 如此一来,永安林场的上级林业局可就要露脸了。领导一露脸,那好处能少的了么? 想到此处,周建军哈哈一笑,转身对杨宏说道:“杨把头,你再帮我搭把手,给这大野猪拉食堂去。” 周建军此话一出,就听一旁有人拦道:“可别的!” ------题外话------ 这个月,还是老样子,500月票加一更,现在我看已经快两千票了 7017k 第二百八十六章.虎父无犬子 “别的!”一听周建军说要把猪神往食堂拉,赵军一下就慌了,忙走几步拦在周建军面前,道:“姐夫,你把这猪往食堂整干啥啊?” 旁边的杨宏脚下一顿,回身看着这二人,他也刚才还心想呢,这周建军让自己把大野猪往食堂拉,难道是想扒皮吃肉不成? 可这么大的猪,不说那肉炖完了会骚成啥样,关键是它咋炖都不带烂乎的啊。 但是,干活不由东,累死也无功。周建军咋吩咐,杨宏就得咋干。 “啊?咋的了?”被赵军拦下来,周建军反倒是一愣,有些诧异地看着赵军,反问道:“我想给这猪拉到食堂去泡泡秤,看看到底多沉。” 虽然这是自己亲姐夫,但有些事,赵军还是没法跟周建军说,只能继续阻拦他说:“那你们后勤处还没有称啊?” “没有啊。”周建军摇头,道:“我们用那玩意干啥呀?” “你……”赵军一时语塞。 确实,人家食堂收粮、收菜,成百上千斤都是少的,这些物资拿到食堂都得过称。 所以,食堂有那种放在地上的称重秤。 但是后勤处,管得都是工具之类的,像油锯啥的也不用秤称啊。 “杨把头,走着。”周建军冲杨宏一摆手,招呼他赶着爬犁跟自己进林场。 “好嘞!”杨宏欣然而应,他隐隐约约地想起来了,好像周建军的老丈人是林场食堂的大师傅,那岂不是赵军的亲爹? 这一会儿要是见了赵大师傅,在他面前夸他儿子几句,那赵师傅说不定得乐成啥样呢。 杨宏这是把赵军和赵有财当成一般的爷俩了! 周建军在前带路,引着杨宏赶爬犁进了林场,虽然这时候在场子里瞎走乱晃的人不多,但还是有一些的。 不管是谁,只要看着了这头大野猪,就没有不跟着的。 这猪太大了! 都在林区生活,谁还能没见过野猪啊?可能见过这么大野猪的,还真没谁了。 这热闹得看啊,看完了整不好能吹一辈子啊。 就这样,呼呼啦啦的一大帮人跟着周建军一起往食堂走,路途虽不远,可周建成一道上夸了赵军好几次。 什么打虎英雄,什么力毙猪神。 周建军虽然没看过小人书,但他上过学,夸人的话一套一套的。 本来赵军在这场子里,没几个人认识他的,可经周建军一介绍,周围的人都把他记在了心里。 这倒不是因为赵军打猎多厉害,什么打虎英雄啥的,这些人根本不当回事,他们单纯是在意赵军他爹和他姐夫。 这时已经过十点了,食堂里众人忙的热火朝天。切墩、烧火、摘菜、烧水……众人各司其职。 作为大师傅的赵有财也没闲着,正带着徒弟们在面板前,揪苞米面剂子准备蒸窝头呢。 只是今天的赵大师傅,手上干着活,却一直心不在焉的。 突然,有人着急忙慌地跑进来了,几步就来在赵有财身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师父,你赶紧出去看看吧?” “咋的了?这个咋(zhā)呼?”赵有财瞥了小徒弟一眼,仍不慌不忙地把窝窝头团成型,然后在底下抠出个坑来。 “师父。”小徒弟道:“你家我大姐夫拉个野猪过来了。” “啊?”赵有财一听,就明白是自己姑爷整个野猪奔食堂来了,他的第一反应是周建军要请客吃饭,所以整个野猪来食堂,让自己帮着张罗。 这倒没事,但姑爷来了,自己再忙也得得出去看看,别让姑爷多想。 可就在赵有财把窝头放在面板上,伸手去摘套袖的时候,就听那小徒弟说:“师父,他整那野猪老大了,八成得有一千来斤!” 赵有财把套袖拽到一半,手上动作突然定住了,他抬头看了小徒弟一眼,见小徒弟不住地点头,赵有财狠狠把套袖往下一扯,随手甩到了一旁,然后大步往食堂外走去。 这山脉绵延千里,横跨两省,可又能出几只过千斤的大野猪? 所以,赵有财闻言,立马就反应过来,肯定是自己家那个小瘪犊子把猪神给打了。 一想到此处,赵有财心里百感交集的。 虽然不知道赵军他们为啥把这猪神往食堂这儿整,但不在家的时候,赵有财怕谁啊? 赵有财撩开厚棉门帘子,一出来就见一帮人浩浩荡荡过来了,为首的自己女婿周建军,却没看到赵军。 “爸!”见赵有财出来,周建军忙走几步到他跟前。 赵有财瞟了周建军一眼,扬起下巴向那野猪一示意,问道:“把猪整我这儿干啥呀?” “爸,你听我给你说。”周建军伸手往赵有财胳膊肘上一搭,然后轻轻用力,带着赵有财转过身,背对着众人才说:“上面林业局下文件了,让各个林区林场往上交野猪、黑瞎子啥的,说是挑出众的送到省博物馆当展览品。” “啊,那我明白了。”周建军说到此处,赵有财就明白了,自己亲家是想往上挪动、挪动了,这是好事,也是正事。 周建军又说:“爸,你这儿不有称么,咱把这猪先称一下子,完事儿再往上报。” “行,我这就让他们把称整出来。”赵有财伸手一撩门帘,也不进屋就喊:“小四儿啊,小四!你们赶紧来俩人,把称拽出来,再拿俩梯子。” “好嘞,师父!” 听屋里有人出声出应,赵有财就松开了门帘,而这时,周建军又对他说:“爸啊,等一会儿称完了,我就去找我爸,让他今天就报上去。估计呀,林业局明天就能下来人。到时候我买点东西,爸你掌勺,好好招待、招待他们。” “这还说啥了。”赵有财一摆手,道:“自己家事儿,不用嘱咐。” “哎,哎。”周建军可高兴了,感觉自己想办的事,都挺顺利的。 这时,赵有财往爬犁前走来,他想看看这猪神。 “老赵啊!”只听人群中有人道:“你可真有福啊,姑爷、姑爷这么优秀,儿子也这么厉害。” “可不么?”还有人附和道:“那话咋说的了,虎父无犬子啊!” 若是往日,被众人这么吹捧,赵有财早都乐的合不拢嘴了。可此时此刻,他看着那躺在爬犁上的大野猪,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而他那好姑爷,此时也跟了过来,在赵有财身后小声道:“爸呀,我听赵军说,你上次上山里撵这猪,好悬没让大雪拍那儿。咱岁数大了,以后就别上山了,搁家享享福,我们孝敬你。打猎的事,就让……” 周建军话没话完,就止住了,因为刚才他老岳父转过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7017k 第二百八十七章.不好了,赵军来了 “我这哪里说错话了?”周建军都懵了,自己说的都是好话啊,老丈人咋这样呢? 这时,就听见轱辘磨地的声响,有人从食堂仓库里拽出来一台秤。 这年头,这种称重秤没有电子的,上面横着有标尺,一端往上挂秤砣。 而秤底下带轱辘,人拽着就能走。 后面还有两个人,一人抱着一把两米来高的铁梯子。 那秤才多大啊? 野猪放上面,头和屁股都得落在地上,哪能称出来啥啊? 于是,就往秤上横着放两把铁梯子,再把野猪抬到铁梯子上,这样野猪身体就不会接触到地面了。 最后,称出多少斤,再把梯子重量一刨就完了。 秤拉到爬犁前,两把梯子也并排横在了秤上,这时周建军招呼众人帮忙,帮把野猪往梯子上抬。 在场有三十多人,没有不给周建军面子的,听他一说便往野猪周围围了过去。 众人一动,人群散开,只留赵军背枪站在那里。 “呵!”看见自己儿子,赵有财脸皮一抽,冷笑一声。 “呵呵呵呵……”赵军呵呵笑着,走到赵有财面前,叫了声“爸”。 赵有财一打量,自己儿子这一晚上折腾下来,不但丝毫不显狼狈,反而换了新的棉衣、棉裤,穿的人模狗样的。 赵有财把头一扭,往秤前走去,此时猪神已经被放到了上面,周建军正加秤砣呢。 “多少?”赵有财往标尺上看去,周围众人也围了过来。 一千零五十三斤! 周围人发出阵阵惊呼,周建军又请人帮自己把猪从秤上抬下,再抬到杨宏的爬犁上,请杨宏帮自己将其往后勤处拉。 见周建军要走,赵军忙和赵有财打了声招呼,就跟着自己姐夫走了。 等到了后勤处,周建军叫后勤处的人,将这猪神暂时抬放到了大库里。 出来以后,周建军先向杨宏道谢,“杨把头,今天麻烦你了。” “不麻烦。”杨宏笑着说道:“平时我跟赵技术员,我们处的都挺好,这都小事儿。” 杨宏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说他来帮忙,是冲着赵军来的,要过人情也是跟赵军之间。 他这么一说,反倒让周建军觉得这人不错,当即从兜里拿出两包烟,很自然递给杨宏,并笑着说道:“我家赵军可好了,你们好好相处,有机会咱们再好好聚聚。” 周建军这就是客套话,杨宏心里也清楚,今天能跟周建军认识,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他能巴结的人,只有赵军。 所以,杨宏只是笑着把烟接过来,并没再说什么。 “姐夫啊。”这时,赵军说话了,他知道周建军还有很多事要办呢,于是便和周建军告辞,道:“那你先忙着,我们先走了。” “行。”跟自己小舅子,周建军自然不用客气,当即顺势送客,道:“那你们慢点哈。” 杨宏赶着爬犁,出了林场才停下,问赵军道:“赵技术员,我直接给你送回家去呗。” “杨哥,别送了,这我都没少麻烦你了。” 听赵军对自己的称呼从杨把头变成了杨哥,杨宏心中大喜,忙说:“那怕啥的,我给你送回去得了。” “可别的。”赵军道:“我不是跟你客气,这眼瞅着到午后了,你赶爬犁不好往回走了。这么的吧,你给我捎回楞场,完了我顺那边下去,离家还近。” “那也行!”杨宏一听也对,等午后山上雪一化,山阳面不是干地,就是泥的,赶爬犁确实没法走。 于是,杨宏就带着赵军回了78楞场。可是回到楞场以后,他就说什么都不让赵军走,非得留赵军吃了午饭。 等吃过午饭,赵军又在把头窝棚里歇了一会儿,才与杨宏道别,下山回家。 一进屯子,赵军先没回自己家,而是直奔张援民家。 进院、拍门、进屋,一看张援民和杨玉凤两口子正在炕沿边编筐呢。 “呀,兄弟,你回来啦?”看到赵军,张援民忙把编了一半儿的筐往旁边一放,就奔赵军迎来。 “走,大哥!”而赵军,第一句话就是:“跟我走,咱找屯长要钱去!” “好嘞!”张援民闻言大喜,忙从炕上拽过棉袄就往身上穿。 “嫂子,我先走了哈。”赵军又和杨玉凤说了一声,然后转身就往外走。 “兄弟,晚上回家吃饭啊。”杨玉凤还追着喊道。 “再说吧。” 赵军出门不久,张援民就追了出来,二人一路往屯部走去。 赵军问张援民道:“大哥,那帮猪都拉回来了吧。” “嗯呐。”张援民点头说:“昨天晚上拉一趟,今天上午拉两趟,都整回来了。” 两台拖拉机,昨天晚上主要拉的黄毛子和一部分老母猪。而今天拉剩下的老母猪和大炮卵子,这些更沉,李宝玉和那个司机一上午拉了两趟。 赵军不知道李宝玉没去上班,还以为都是赵国峰找的人、找的车呢,便又问道:“泡完秤没?一共多少斤呐?” “一共啊……”张援民想着说:“黄毛子正正好好二十头,完了还有三十一个老母猪、二十四个大炮卵子,一共一万七千六百多斤。” “嗯,也行了哈。”赵军闻言,点了点头。开春的时候,山牲口都瘦。此时的黄毛子肯定不过百,成年的母野猪也就二百斤,炮卵子有大有小,一万七千多斤也就不少了。 一斤两毛钱,这还三千五百多块呢。 赵军和张援民一到屯部,发现屯部锁门,便往赵国峰家走去。 此时赵国峰正在家里,坐在炕上,右手拿着笔在稿纸上写东西,左手则捂着左边腮帮子。 他媳妇秦小娟从对面屋过来,手里还拿着一联塑料纸包的去痛片。 “国峰啊,你赶紧整两片吃上。”秦小娟把去痛片放在炕桌上,又去拿茶缸到了一下子水。 赵国峰已经撕了两片去痛片放进嘴里了,正好接过秦小娟递来的水,喝了一口仰脖把药顺了下去。 “唉。”秦小娟再接过缸子时,摇头叹了口气。 赵国峰瞥了她一眼,道:“你这干啥啊?唉声叹气的。” “还我唉声叹气的。”秦小娟没好气地说:“你瞅你干那事儿?巴掌大的屯子,非跟人家大队比啥?这回好,人家孩子把猪给你打回来了,我看你拿啥给人家钱。” “唉!”一提这个,赵国峰也长叹一声,把头一低,说道:“谁寻思他能打这么多呀!” “那你咋整啊?”秦小娟道:“话你都给人家说出去了,你还能不给人家孩子钱么?” “唉!”赵国峰又叹口气,然后只觉左边后槽牙一疼,当即捂着腮帮子说:“哪能不给么?那要不给,咱咋搁这屯子待了?” 就在这时,外屋的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了,赵金山直接蹿到里屋,吼道:“爸,不好了,赵军来了!” 7017k 第二百八十八章.又想要黑瞎子了(月票加更3/12) “坏了!”一听自己儿子说赵军来了,赵国峰心里一突,暗道不妙。 正如他刚才跟秦小娟说的一样,他不是不想给赵军钱,而是没钱。 此时屯部账上还有九百多块钱,就这,还是赵国峰攒了好几年的家底呢。 他原来的打算,是整个二十左右头的野猪,花个千八百块钱也就完了。 这笔钱,屯部要是拿着困难,剩下的他可以补。想来顶多补个百八的,也就得了。 到时候乡里给点奖励、镇里给点补贴,还能在上级领导面前露个脸,这多好啊。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赵军给他整回这么多野猪来。 七十五头野猪,一万七千多斤,这得给赵军多少钱啊! 三千五百来块啊! 而乡里能给的多少奖励啊? 到时候屯子一分钱都剩不下,连账上剩的那些,全都得给赵军不说,整不好自己还得往里搭不少。 所以,赵国峰的火牙一晚上就起来了,早晨连喝粥都费劲。 可不管咋样,赖账是肯定不行的,这不单单是脸面的问题。就说72年,赵国峰家落难,还是赵有财搭了一把手呢。 不管是作为一屯之长,还是作为长辈,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这钱都必须给。 此时听赵金山说赵军来了,赵国峰忙对秦小娟说:“家里还有多少钱了,赶紧划了、划了,都给我拿来。” “唉!”秦小娟重重地叹了口气,但没办法,只能从炕柜里拿出装钱的匣子,将其打开以后,把十元、五元的大票都拿出来,然后再从五元的里面数出三张抽出,之后将其余的都交给赵国峰,说:“这是一千六。” “行。”赵国峰接过钱时,透过窗户就见赵军领着张援民进了自己院子,便忙叫秦小娟把装钱匣子收起来。 “赵叔!赵婶!” 这时,赵军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赵国峰忙给秦小娟使个眼色,秦小娟到外屋地开门,笑道:“赵军来了,呀,援民也来啦,快进屋,你赵叔搁里屋呢。” 赵军带着张援民进屋,一见赵国峰便打招呼,道:“赵叔,忙着呢?这腮帮子咋肿了呢?” “没事儿,火牙。”赵国峰张手示意二人,道:“来,坐。” “金山也在家呢。”赵军冲赵金山笑了笑,便上炕盘腿坐在赵国峰对面,而张援民就在赵军身旁,侧身坐在炕沿边上。 “赵叔啊。”赵军双手扶着膝盖,笑道:“你让我办的事,大侄可给你办了哈,办的还不错吧?” 赵国峰闻言苦笑,前两天他还去赵军家门口,堵着赵军催呢,现在又能说啥? 于是,赵国峰只道:“不错,不错。” 赵军呵呵一笑,便瞅着赵国峰不说话了。 赵国峰知道赵军来意,当即一指张援民,对赵军说道:“赵军呐,晌午前儿泡秤,他跟李家大小子都在那儿呢,拢共是一万七千六百四十多斤,一斤两毛钱……” “赵叔。”赵军笑道:“你给我三千五就行,剩下零头我就不要了。” 赵国峰闻言,再次苦笑,但不管咋说,赵军还给他抹了零头。于是,他便把秦小娟刚才给他的一千六百块钱都来出来,放在炕桌上。 然后,赵国峰又从炕桌底下拿出个兜子,从兜子掏出一沓大团结来,从中数出九十张,和刚才那些放在一起,然后推到赵军面前。 赵国峰手掌按在钱上,对赵军说:“这是两千五,叔欠你一千块钱,以后再给你。” 赵国峰这话说的很直接,而且语气很坚定,不容人拒绝。 没办法,他家里和屯子里都没钱了,而且赵国峰也没想过差钱不给,只是晚一阵子才能给。 “那行。”赵军一笑,道:“那就等赵叔你挣了钱,再给我。” “啥?”听他这话,赵国峰反而一愣,然后笑骂道:“你这浑小子,净跟你叔闹。” 昨天晚上听那司机说,山上还有那么多野猪的时候,赵国峰就挺犯愁了。 等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赵国峰躺在炕上翻来覆去地想,也想过去赶集卖野猪肉,但那么多猪,得咋卖能卖出去啊? 赵军双手拿过厚厚的一摞钱,在赵金山哀怨的目光中,把这些钱塞进挎兜子里,然后对赵国峰说:“赵叔啊,你当屯长这么多年,跟这周围那些屯子屯长啥的,你都认识吧?” “啊。”赵国峰不知道赵军为啥这么问,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其实这都不用说,总一起去乡里开会,哪能不认识啊。 赵军把身子往前一探,对赵国峰说:“赵叔,我打那么多野猪,你自己留下一部分,剩下的你问问那些个屯长,看看他们都谁要,你给他们分了,只要你手里头的野猪最多,就行了呗。” 赵军此言一出,赵国峰眼睛一亮,顿时感觉牙都不那么疼了。 他有信心,只要自己一忽悠,不往远了说,就永胜、永福、永利这三个屯子的屯长就能掏钱。 至于这些屯长会不会组织人手去打野猪,赵国峰并不担心,因为现在离五一劳动节已经没几天了,他们屯子又没有赵军这样的妖孽。 这时,就听赵军又说:“卖给他们,赵叔你就不能那么实在了,咋的也得两毛五一斤啊!” 听赵军这话,赵国峰连着点了两下头,再看赵军时,脸上都笑开花了,“你小子真行啊。” 赵军也是一笑,道:“赵叔,别忘了,给我打那些猪那里头,最大那头你自己留着。” “这我知道。”赵国峰搓了搓手,往旁边一瞅,看见了那双眼直勾勾瞅着赵军挎兜子的赵金山。 赵国峰抬手往赵金山后背上拍了一巴掌,指着赵军对他说:“你看看你军哥,人家现在多出息,你好好跟人学学,别一天摇哪儿乱晃荡了。” “我……”赵金山也是无语,但他也知道,要是当着外人的面,跟自己老爹顶嘴,过后非被打死不可。 见赵金山很委屈地闷头不说话了,赵军只是呵呵一笑,从炕上下地,对赵国峰说:“那赵叔啊,要没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搁家吃点饭呗。”赵国峰忙也下炕,拦着赵军说:“你看看,这他婶干啥去了?孩子来了,也没给倒杯水。” 秦小娟是太伤心了,辛辛苦苦、起早贪黑、省吃俭用攒好几年钱,结果全拿去买野猪了,搁谁谁能受的了啊? “别麻烦了,赵叔。”赵军伸手一拦赵国峰,道:“我这就走了,赵叔你忙着。” 赵军一说要走,张援民也和赵国峰、赵金山父子说了一句,然后他先出去了。 赵军和赵国峰再后,赵金山最后,赵家父子一起送赵军出来。 临到门口时,赵军回身再拦赵国峰,道:“赵叔啊,快回去吧,别送了。” 可让赵军没想到的是,赵国峰一把拉住他胳膊,并对他说:“赵军呐,叔想了,你刚才跟我说那招挺好。叔想问问,你还能不能再打几个黑瞎子?” ------题外话------ 今晚就这么多了,明早再加更。感谢兄弟们的月票和打赏,万分感激 7017k 第二百八十九章.回家分钱(6月月票加更4/12) “啊?”赵国峰说完,就见赵军眼神怪异地看着自己,他想也不想直接就说:“这时候熊瞎子都出仓子了,正好你上山多打点儿,也省着这些老百姓采山啥的让熊瞎子撵。” 这理由倒是冠冕堂皇,可赵军心里有些无语,只不过这赵国峰不但是屯长,而且还是自己老爹的把兄弟,算是长辈。 否则的话,赵军非得阴阳怪气他两句不可。 他这心也太大了,刚才还上火地捂着腮帮子说牙疼呢,这会儿又发现商机,惦记起倒卖熊瞎子了。 见赵军还没说话,赵国峰又道:“赵军呐,你别多心啊,那熊瞎子胆,叔不要,你就把肉卖我就行,叔多给你点儿。” “嗯。”赵军终于开口了,但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人家跟你说好几句话了,总不能一句不回吧? 赵军道:“赵叔啊,我知道了,我这几天有空儿的,我就上山看看。” “好,好。” “那赵叔你先忙着,我们先走了。” 赵军说完,便向张援民打了个手势,二人告辞离去。 离了赵国峰家,赵军往四处寻摸,看看周围有没有背人的地方,能猫一下,好把钱给张援民分了。 但找了一会儿,也没看见有合适的地方,赵军没办法,只能带着张援民往自己家走去。 “大哥啊,你跟我回家,兄弟给你把钱分了。” 一听分钱,谁能不乐? 张援民也是很开心,但想起赵国峰刚才说的话,张援民又动了别的心思,就和赵军说道:“兄弟,刚才屯长也说了,咱打着熊瞎子,他还给咱钱。” “大哥,你拉倒吧,你别咱、咱的。”赵军没好气地瞪了张援民一眼,说道:“那是我!你要去打去,我嫂子就得跟你离婚。” “唉,这败家娘们。”张援民一听赵军这话,立马不提打黑瞎子的事,但嘴里嘀嘀咕咕地埋怨着杨玉凤,只是他也不敢大声说,只能小声地叨咕着。 赵军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这厮主意正,于是再次叮嘱道:“大哥,你不也听屯长说了么,年年这时候都有熊瞎子伤人的,你可别胡闹啊。” 熊伤人有三种情况,一种是熊身上有伤,这时候的熊最危险。 二是人和熊走个顶头碰,二者相隔三、四十米,你瞅我干啥?我瞅你咋的? 然后,熊就会告诉你,你瞅它会是什么下场。 最后,就是这熊带崽子。 母熊产子是寒冬腊月,在仓子里的时候产下小熊,等到开春的时候,带着小熊一起出来。 这个时候,不管人畜靠近,护崽的母熊都会暴起搏命。 所以,开春是熊最容易伤人的时候,也是熊伤人事件发生最频繁的时候。 当然了,这也不能光怪熊。因为开春是采山野菜的季节,特别是这时候的人生活条件都艰苦,一到开春的时候,去年秋天存的菜,也都吃差不多了,便往山里来采野菜。 刺老芽、广东菜、猴腿、蕨菜、婆婆丁……各种野菜,多不胜数。 平时熊也碰不着这么多人啊,这回人多了,相遇、伤人的几率自然大了。 “嗯,嗯,我知道了,兄弟。”张援民点着头道:“你嫂子这两天就叨咕,让我过几天跟她上山采山野菜去,这不你来的时候,我俩正搁家编筐呢么?兄弟,你回去跟我老婶说,今年就别让她去采山了,等大哥采完了,我给你们拿。” “这行。”赵军笑着点了下头,本来他今年也不想让王美兰上山了,现在张援民这么一说,还让他有了劝王美兰的理由。 至于张援民么,有杨玉凤看着,料他也不能胡来,只是又嘱咐道:“大哥,你跟我嫂子要去,可得多注意点周围啥的,千万别扑奔到熊瞎子跟前儿哈。” “那你放心吧。”张援民笑道:“这点儿本事,你大哥还是有的。” “那行吧。”赵军说着,突然想起一事,问张援民说:“大哥啊,等五月份,咱是不得药鹿去了?” “嗯,嗯。”一提起自己专业,张援民顿时来了精神,“就那时候,大公鹿角都长茸了。” 二人说话间,就来在了赵军家门口,赵军带着张援民进院,就见李宝玉在隔壁院子里正喂狗呢。 李宝玉抬头见赵军回来,忙和他打招呼:“哥哥,你回来啦?” “你咋没上班呢?” 李宝玉笑道:“屯长搁隔壁屯子借的拖拉机,完了没司机,我帮他拉野猪来着。” 赵军闻言,冲他一招手,道:“来,过来,正好你搁家,把钱给你。” “哎,来了。”一听要分钱,李宝玉把狗食盆往墙头一放,翻墙就过来了。 赵军带着二人进屋,开门发现王美兰不在家,只有赵虹和赵娜在屋里玩呢。 这时,李宝玉才说:“我大娘搁我家呢。” “啊!”赵军把他俩带到自己屋里,往炕上一坐,就从挎兜子里掏出钱来,然后看着李宝玉说:“一共一万七千多斤,我把零头给他抹了,就是三千五百块钱。刚才我跟咱大哥去的时候,屯长说先给咱两千五,剩下的以后再给了。” 虽然是好兄弟,但也得把事情说清楚,特别是在钱财这方面,这也正是赵军为啥要带着张援民一起去赵国峰家的原因。 “哥哥,你做主就是了。”李宝玉闻言笑道:“屯长那人咱都知道,差不了咱的。” 赵军点了点头,然后开始查钱,先点八百放在炕桌上靠张援民的地方。 钱放在眼前了,但赵军没说话,张援民就没伸手去动。 赵军还是没说话,等他再点出八百放到李宝玉面前时,才对二人说:“大哥、宝玉,先给你俩一人八百,我拿九百。等那一千到了,再给你俩补。” 这钱平分不了,那么按规矩,不管别人再咋困难,大头都只能由赵军先拿着。 见二人无异议,赵军抬手,笑着冲张援民一比划,道:“大哥,你数数,看对不对。” “呵呵呵……”张援民坐在炕上,把钱往手里一抓,呵呵傻笑上了。 “不数了,兄弟。”张援民笑道:“大哥还能信不着你么?”说着,就把钱往兜里揣,一边揣,一边变了脸色。 只见张援民眼圈红了,低头说道:“兄弟啊,要不是没钱,我也不至于去捅咕黑瞎子呀,你以为我真不怕啊?” 7017k 第二百九十章.王美兰的憧憬(6月月票加更5/12) 张援民一哭,让赵军心里挺难受的,这是个孝子,不但孝顺亲爹,还能管老丈母娘的医药费,躺在炕上的时候,还让卫生所大夫追着要钱呢。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何况大多数的人,都不是英雄呢。 这时,就听外屋地传进来开门的声音,紧接着就听王美兰道:“儿子回来啦?” 张援民忙拽起袖头擦了擦眼角,装作没事人一样。 “呀,援民来啦?”王美兰进来就看张援民和李宝玉都在,但李宝玉跟自己家孩子一样,她就只问候了张援民。 “老婶。” “正好我早晨去换的大豆腐、干豆腐,一会儿你跟宝玉都在家吃。” 昨天早晨赵军离家的时候,王美兰正带着赵有财挑黄豆呢,挑好了今天拿去豆腐坊换了点干豆腐、大豆腐。 这时候不像冬天了,豆制品都放不住了,她就没换太多,拿回来以后先给王强家送了点,刚才又去给金小梅送了一些。 “不得了,老婶。”张援民说着从炕上下来,对王美兰道:“我先回去了,家里还有活呢?” “有啥活啊?这时候?”王美兰还以为他是推辞。 但听张援民说:“我跟我媳妇在家编筐呢,过阵子采山野菜了。对了,老婶,我刚才还跟我兄弟说呢,今年你就别去采山了,等我们两口子采着啥,给你家拿点儿就完了。” “那行。”王美兰听了张援民的话,很是高兴,当即就道:“正好今年我这有点事儿,我就不去了。”说着,王美兰转身往外屋走去,边走还边说:“那你要回去,婶给你拿点东西!” “老婶,别拿……”张援民知道王美兰要给自己拿大豆腐和干豆腐,刚要拒绝就被赵军给拦住了。 “大哥啊。”赵军笑着说道:“我妈要给你拿,你就拿着吧,这时候也存不住了,咱就分吃了吧。” 听赵军这么说,张援民就没再拒绝,三人一起从房间里出来,就见王美兰已经麻利地把大豆腐、干豆腐都分出来了,各装在一个盆子里,对张援民说:“盆子得给我拿回来哈。” 张援民哈哈一笑,一手端起一个盆子,然后手拿盆一边将其一转,将另一边推在自己腰上,然后跟王美兰说:“那老婶,我回去了。” “回吧。”王美兰应了一声,然后冲赵军一指,道:“赶紧给你大哥开门。” 赵军闻言,忙把门推开。 见张援民出门,李宝玉也告辞离去。 送走了二人,赵军回来就见王美兰正在锅台前切大豆腐呢。 “妈,先别忙了。”赵军扶着王美兰胳膊,让她把菜刀放下。 听儿子叫自己,王美兰忙把手擦了擦,然后跟着赵军进屋。 到里屋,赵军把那九百块钱拿回来,交给王美兰。 刚才分钱的时候,他把十块的整钱可着给张援民和李宝玉,现在他手里的剩的很多都是五块的,更有一些一块、两块的。 “你赵叔给的?”王美兰接过钱,笑着问了一句。 “嗯。”赵军点了点头,道:“没给全,过一阵子还有。” 赵军没跟王美兰说一共卖了多少,也没说过阵子赵国峰还会给多少,而王美兰也没有问,只把钱攥在手里就要起身离去。 “妈,妈。”赵军急忙拦住王美兰。 “咋了,儿子?”王美兰看了眼手里的钱,又看向赵军,问道:“你要用钱啊?”说着,王美兰还把手里钱递向赵军。 得亏赵有财不在家,要不然被他看到这一幕,非得哭出来不可。 “不是,妈,我不用钱。”赵军把王美兰的手和钱都推了回去,然后拽着王美兰在炕沿边坐下,问道:“你刚才跟我张大哥说,你开春有事儿,你要干啥啊?” 王美兰正侧着耳朵听儿子说话,等她听完,一下子笑了。 王美兰抬头,刚要和赵军说话,却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道:“刚才我就想问了,你这新衣裳都哪儿来的啊?” “嗨!妈你先别管这新棉袄了,你先告诉我,你有啥事。” 王美兰打量着赵军,笑道:“我儿子长的真精神。” 老娘看儿子,这话听听也就得了。 但不等赵军再问,王美兰便笑道:“那天咱不说了么,妈得给你说个媳妇。” “啊?” “啊啥呀?”王美兰一说还来劲了,把身一拧,把脚往上一搬,直接盘腿上了炕,举着手里的钱对赵军说:“妈给你定完亲,就给你张罗盖房子,等盖完房子,咱就把媳妇娶回来。” “不是……” “啥不是呀?”一提起这个,王美兰是想想就开心,话匣子就收不住了。 就听她说:“妈就你一个儿子,你就看妈怎么给你办?” 说到此处,不用赵军问,王美兰就自问自答地说道:“肯定给你办风风光光的,现在你这有正事了,妈也放心了,咱家这些钱有你挣的,有妈攒的。妈都算了,盖完房子、办完婚事儿,还能剩点儿,到时候妈给你买台摩托。” “我的天!”王美兰的大手笔,可是把赵军都吓了一跳,“妈,还买摩托……咱不过啦?” “过呀,咋不过呢?”此时的王美兰有些意气风发,挥着手里的钱,说道:“咱家还得越过越好呢。” “这……”赵军看老娘这样子,就知道自己再咋说也没用了,他每次挣钱就上交,不是为了别的,是想给王美兰存着,万一哪天她身体不舒服了,就算送到省里,也不至于没钱看病。 可这…… 要像老娘说的,盖五间大瓦房,在这年头,怕是也得小溜一万块钱。 再买摩托,就得几千…… 这还没算娶媳妇,这家里钱还能剩下啥了? 但一想自家仓房里挂的那些熊胆,赵军又安心了,同时也想到,还是得有钱啊。有了钱,遇到任何事,心里都不会慌。 不知道是因为赵军又挣钱了,还是怀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今天的王美兰特别高兴,晚上给家人做的都是好吃的。 满满一大盆的大葱炒野猪肉。 过了清明,酸菜都没了,现在野猪肉就只能炒着吃了。 炖三片,是这年代,东北山区的一道穷人乐。三片就是土豆片、胡萝卜片,干豆腐片,下锅一起炖。 这三片都是软的,土豆、胡萝卜炖熟了还面,孩子、老人都爱吃。 再就是溜豆腐泡呢。 这菜在别的地方叫家常豆腐,就是把豆腐切成麻将块,过油一炸,最后一溜。 炸豆腐,在这年头可是太馋人了。 还没溜之前,赵军就带着俩妹妹凑到锅台前,一边吹着,一边吃着炸好的豆腐块。 和往常一样,王美兰没想等赵有财一起吃饭,但把桌子放好,饭菜刚一上桌,赵有财就回来了! ------题外话------ 上个月家里有事,更新不稳定,除了月票加更,还欠下许多,但兄弟们放心,等补完月票加更,我肯定会给兄弟们一个交代。 这个月,继续拿加更换月票,还是500票换一更,我这跟赵国峰一样,债多了也就不愁了。 哈哈,欠的都会补,兄弟们放心。 7017k 第二百九十一章.怼 “爸!” “爸!” 看见赵有财回来,赵虹、赵娜喊着爸,赵有财“嗯”了一声,然后一边脱棉袄,一边看着赵军。 “爸。”赵军笑道:“今天咋回来这么早呢?” “咋的?”赵有财拎着棉袄往墙上挂钩递去,眼睛却紧紧地盯着赵军,很拽地反问说:“这是我家,我回来早不行啊?” 赵军:“……” 这时,去碗架里找饭勺的王美兰回来,瞅了一眼赵有财,问道:“咋的?你喝了?” 看见王美兰,赵有财气势一弱,嘟囔道:“没喝,我还没吃饭呢。” “没喝?”王美兰把筷子分开,一双递给赵娜,一双又给赵虹,然后回身问道:“没喝酒,你那脸蛋子咋通红呢?” “啊,搁外头,风呲的。”赵有财说着,便脱鞋上了炕,从王美兰手里接过筷子,眼睛往桌子上一扫,然后抬头对赵军说:“去,把酒给我拿来。” “哎,好嘞。”赵军闻言,忙起身去外屋给赵有财拎来酒桶、拿来酒杯,然后还很孝顺地拧开酒桶盖子,给赵有财倒上了大半杯的酒。 “儿子快坐下吃饭吧。”王美兰招呼赵军坐下,并把筷子递给了他。 饭菜都不错,一家五口吃的很香,只是两个小丫头年纪小,饭量不大,每人吃了小半碗就下桌去玩儿了。 过了一会儿,王美兰也撂了筷子,但她就坐在炕上,看着赵军和赵有财吃饭。 有时,能静静地看着自己的亲人吃饭,就是莫大的幸福。 一个是过了半辈子的男人,虽然赵有财有时候会犯倔,但这么多年了,就算在最苦、最难的那段日子里,他也没让自己受过委屈。 另一个是自己儿子,这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想他刚生下来的时候,还不到七斤呢。 而现在,满屯子也没有比自己儿子更孝顺、更有出息的孩子了。 此时此刻,感觉人生已经非常美满的王美兰,转头对赵有财说道:“他爸啊,你哪天去跟国峰说说,给咱儿子批块地,完事儿咱就准备东西,给孩子盖房子。” “嗯。”赵有财鼻子发声,简单地应了一下。 心里美滋滋的王美兰,继续说道:“我那会儿还跟儿子说呢,等他结婚前儿,我想给他买个摩托。” “那得多少钱呐?”一听王美兰说要给赵军买摩托,赵有财斜眼瞪着赵军,嘴上却在跟王美兰说:“又盖房子,又娶媳妇的,咱家还有钱了么?” “有啊。”正沉浸在美好憧憬中的王美兰,仍兴致冲冲地说着:“咱儿子这半年挣那么多钱呢,还有我这些年攒的呢,划拉、划拉也够了。” 也不知道是心里有气,还是喝多了,赵有财闻言,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撂,冲王美兰道:“你咋不说还有我挣的呢?” 赵有财此话一出,赵军家东屋里瞬间寂静无声,在一旁炕里翻身玩耍的小姐俩也不敢出声了。 赵有财心里一突,暗道不妙,刚要说两句好话缓和一下,却见王美兰一拍桌子,喝道:“赵有财,你这啥意思啊?你是说我不上班、不挣钱呗!” “不是,不是。”赵有财一下子就慌了,忙摆手道:“你咋能这么寻思呢?我哪是这个意思啊,咱家这些年不全仗你么,伺候地、照顾家的……” 赵军就坐在赵有财对面,此时的他都快把脑袋塞饭碗去了,自己老爹这不是贱皮子么,非得让人骂一顿才得劲儿。 王美兰狠狠瞪了赵有财一眼,一手将桌上的筷子抄起,另一只手捡过赵虹、赵娜和自己的碗,将三个碗摞在一起,拿着就往外屋地走。 赵军还是一言不发地闷头吃饭,而坐在他对面的赵有财,盘腿坐着,腰板挺得溜直,把酒杯端在嘴边,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目光却一直落在赵军身上。 但见赵军不理自己,赵有财眼珠一转,把酒杯放在炕桌边儿,问赵军道:“我今天搁食堂看见你的时候,你穿那身衣服,好像不是昨天搁家走前儿穿的呀?” “啊。”听赵有财问起这个,赵军便长话短说地给他解释了一番。 可赵有财听完,似乎并不是十分满意,反而呵斥道:“好好的棉袄、棉裤,就那么给人了,那不是钱来的呀?我一天搁场子里拼死命地干,你就搁外头败祸,是吧?” 这不是纯纯找茬么? 赵军是不要了一身棉衣,但当时要去场子里,穿那么一身不给姐夫丢人么?不给他赵有财丢人么? 且不说那衣服拿回来以后,还能不能洗出来了。但自己送出去一身,不还穿回来一身新的么? 再说了,他赵有财又不是工人,就一个厨子,一天能干多少活啊?还拼死命地干,他一天搁食堂都快成大爷了。 一想他从回来就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赵军也来脾气了。 关键是,他吃饱了,可以回屋去了。 于是,赵军当即开口回应道:“我看那胡大叔爷俩挺困难的,那棉袄、棉裤整的都是血,洗也洗不出来了,给他们还能咋的?” “咋的?”赵有财喝道:“我看你过两天好日子,是不知道咋的好了?那棉袄、棉裤能随便给人么?” “那有啥不能的?”赵军怼道:“我那棉袄里也没塞钱。” “我……”赵有财瞬间愣在当场,两秒过后回过神来,指着赵军怒吼:“小瘪犊子……” “你这孩子……”这时,王美兰从外屋冲进来了,抬手在赵军背上轻轻抽了一巴掌,再说话时就憋不住笑出声来了,而且一边笑,一边“怒斥”赵军:“你咋跟你爸说话呢?去,回你那屋去。” 老娘给了台阶,赵军马上就跑,王美兰也随即跟出来了,东屋里只留下在炕里打滚玩儿的赵虹、赵娜,和坐在炕桌前,气得瞪大了眼睛的赵有财。 突然,赵有财把酒杯抄起,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56°的高粱酒,劲儿可是不小,刚才杯里剩了有一两多,而且赵有财喝的还急,一口气下肚,一股辛辣自喉咙直窜脑门,呛的赵有财皱眉、紧鼻子、闭眼睛、一捂脑袋。 王美兰跟着赵军进了对面屋,回身把门关上,然后对着赵军和三条伤狗,开始教育起了赵军。 “儿子,不能跟你爸这样哈。”王美兰道:“你总气他干啥呀?” 赵军呵呵一笑,道:“妈,我这不是没忍住么?你看他一回来,就拿话儿磕打我。” “哎,你这孩子呀。”王美兰有些埋怨地说:“那咋的也是你爸呀,你不能总气他。” “妈,不是……” “啥不是啊?”见赵军还想分辨,王美兰没好气地说:“你要给他气出个好歹的,那遭罪的,不还是咱娘俩么?” 7017k 第二百九十二章.黑瞎子出仓 评书里有句话,叫:老龙正在沙滩卧,一句话惊醒梦中人。 王美兰一句话,让赵军顿时反应过来。 可不咋的! 那不管咋的,这也是自己亲爹啊。 赵有财虽然性格怪了一点,对自己表达父爱的方式也怪了一些,但赵军知道,在他心里,自己这个做儿子的,还是有很重分量的。 上辈子老娘去世,赵有财没过一年就续弦了,但他却给赵军盖了三间大瓦房,花了七、八千块。 这些钱,光靠他和王美兰半辈子的积蓄是不够的,应该还有他那么多年藏在棉袄、棉裤里的私房钱。 但从那以后,赵军就一直记恨着赵有财,每年只有中秋和春节,才会去看赵有财两次。 而平日他在验收组工作,经常下到各个楞场检尺,父子俩在林场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但只要赵军去食堂打饭,赵有财总能给他变出一些好吃的东西。 后来赵军发达了,林场的工作辞了,爷俩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那么些年,赵军也不想这个爹。 直到赵有财去世,得到消息的赵军从城里往回赶时,坐在车上。眼泪就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等看见赵有财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的时候,赵军满腔的恨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后来,落魄时的赵军,慢慢地理解了赵有财。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无奈。 赵有财一个老爷们,每天起早贪黑地到林场上班,家里还有两个不懂事的小姑娘,要没个女人,能行么? 不管这女人对自己闺女好不好,起码家里有这么一个大人啊,她只要不虐待孩子就行。 所以,重生以后的赵军,并不记恨赵有财了。但因为挨了两顿打,就总想跟他较较劲。 此时听王美兰一说,赵军也反应过来了。 可不咋的,真要是给赵有财气出个好歹,那自己这个当儿子的,不也得伺候着么。 想到此处,赵军忙向王美兰认错道:“妈,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去哄哄我爸。” “哎!这就对了!”王美兰一听就乐了,心想还是自己儿子懂事,冲赵军一指,转身就拉门要出去。 可她刚把门拉开一半,突然想起一事,又转身对赵军说:“你爸吧,这大半辈子最自豪的事儿,就是打了几年围。平时喝点酒就得吹吧一通,这你还不知道么?” 这赵军太知道了,小时候赵有财一喝多了,就给他讲自己当年呼啸山林的英雄事迹。到现在,是给赵虹、赵娜讲了。 可这话,妈你不能开着门说啊。 赵军起来就要拦着,可没等他到跟前儿呢,就听王美兰继续说道:“现在你打围是比你爸以前强多了,但那也是你爸啊,你当儿子的,让他点儿就不行啊?” “行啊,但妈你就别说了。”赵军实在忍不住了,直接打断了王美兰的话。 王美兰一怔,但见赵军给自己使眼色,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把门给拽开了。她往外一探头,然后皱起眉头地往外屋地去了。 剩下赵军在屋里琢磨了一会儿,再三考虑之后,从兜里拿出一沓钱了,并从中抽出了十块钱。 他把其余钱塞回兜里,手攥着这十块钱往出走,但当手按在门把手上的时候,赵军想了想又停了下来。然后再把兜里钱又都拿出来,把十块钱放到下面,再从中抽出来一张五块的。 就这样,赵军把其余钱收起,只攥着这五块钱,出了房门。 这时王美兰正在灶台收拾东西,看见赵军从房间里出来,还给赵军递了个鼓励的眼神。 赵军重重地点了下头,小心翼翼地走到对面屋门口,探着头往里看。 他这是怕一个盘子飞过来,再扣自己脑袋上。 不亏是曾经的炮手,当赵军出现在门口的一刹那,正在炕上不就菜干喝酒的赵有财猛然抬头,狠狠地向赵军瞪来。 赵军脸上却露出灿烂的笑容,小步走到炕边坐下,笑着对赵有财说:“爸,我错了,你别生气哈。” 赵有财眨了下眼,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只扭过头去,不看赵军了。 赵军嘿嘿一笑,把手中沿中间对折的五块钱放在了炕桌上。 当五块钱落桌的一瞬间,赵有财的视线顿时转移过来,他看了一眼五块钱,又使目光落在了赵军脸上。 咱可是见过钱的。 “爸,这是儿子孝敬你的。”赵军笑着把钱向赵有财推了过去,然后说:“以后我月月开工资,都孝敬你点儿。” “哼!”赵有财冷哼一声,但手上动作很快,一下子就把那五块钱从赵军掌心下抽出去了。 他把五块钱打开看了看,又按着赵军原来叠的印儿,再次把钱折了一下,完事儿将钱收进兜里,最后瞥了赵军一眼,道:“明天林业局来人,你姐夫杀个羊,让我招待。你要没事儿,明天下午上我那儿去,给你拿点羊肉回来。” “行,那我明天指定去。” …… 接下来的几天,赵军安安稳稳地上班,把79楞场的木头都检完尺,又把77、78两个楞场最后剩的一些没检的尺检完,然后才回验收组,去向徐宝山交差。 对于赵军的工作成绩,徐宝山还是很满意的,一个刚上班的新人,工作起来踏踏实实、本本分分。 虽然请假请的比较多,但人家不耽误工作,比那些偷懒、磨洋工的,更招人得意。 在对赵军进行了一番口头表扬以后,徐宝山便给他安排了后续的工作。 接下来,就是要把楞场里堆积的木材往山下运了。 这个工作量也不小,林场还没那么多汽车。但好在开放以后,林场允许私人包活,有些人就自己买车来帮着林场拉木头。 这活虽然不需要验收员动手,但需要赵军监工。也就是说,他让谁拉,谁才能拉。他不说话,你车来了,也得干看着。 就这么大权力! 上辈子,赵军就因为这个活儿,结交了不少人脉。 当然了,这些人里有好、有坏。 好人呢,赵军打算和他们好好相处。坏人呢,呵呵…… 领了新任务以后,赵军回家歇了半天,第二天一早,便直奔77楞场。 而在赵军离开屯子的时候,张援民、杨玉凤两口子,一人背着一个背筐从家里出来,俩人是要上山去采山野菜的。 这已经是四月末了,山阳面的山野菜都出来了,正是采山的好时候。 张援民两口子刚一出家门,就见李大臣、李二臣从旁边院子里出来,哥俩抬头一看张援民,双双面露窘色。 张援民仿佛没看见二人一般,径自从二人身前走过。 若是旁人,杨玉凤都得劝上两句,可对他二人,杨玉凤是一点好态度都没有,冷哼一声便跟着张援民离去。 “哥,他们也采山去啊。”李二臣对李大臣说道。 李大臣点了点头,道:“咱不跟他们是一条道,你跟我走,我知道一个地方,那儿朝阳,刺老芽长得都比别地方好。” “行吧……” 一看自己弟弟有些不大情愿,李大臣皱眉问道:“二弟呀,你咋的了?” “哥呀。”跟自己亲哥,李二臣也不藏着掖着,只道:“我上次让黑瞎子给吓完了,现在有点儿不敢进山。” “嗨,那有啥的,咱们就采个山野菜,又不捅黑瞎子仓了。”李大臣说:“等过一阵子下完雨,咱俩还得采山木耳去呢,那山木耳值钱,给它晒干了,拿山下商店卖了,咱哥俩也能攒点钱娶媳妇了。” 一听娶媳妇,李二臣顿时来了精神,背上背筐跟着李大臣就走。 与此同时,屯子小卖店前,徐长林拉着小孙子从里面出来。 小孙子一边吃着槽子糕,一边问徐长林:“爷呀,我看我奶给你拿五毛钱呢,你咋就给我买了两毛钱的呢?” “你这孩子……这不这么多呢么?”徐长林一提手里黄油纸包,对小孙子道:“你吃没了,爷再给你买呗。” 小孙子闻言,点了点头,又低头咬了一口槽子糕,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问徐长林,“爷呀,你啥时候带我上山里看大老虎啊?” 这孩子前天搁镇里回来的时候,在车上就听见有人说哪里、哪里抓着老虎了。 小小子回来就问他爷,也正巧老头那时候喝酒了,随口就给他来了一句:“等明天的,爷领你进山,看大老虎去。” 孩子么,最是单纯。从昨天就开始问,一直问到今天。 徐长林上哪儿给他整大老虎去啊? 于是,徐长林只能找了个理由,摸着小小子脑袋瓜,说道:“大孙子,这现在是开春啊,熊瞎子都出仓子了,山上最危险呐,整不好熊瞎子就把人给扑了……” ------题外话------ 明天还是8点来钟,加更。 感谢兄弟们的打赏和月票,谢谢兄弟们了、 7017k 第二百九十三章.“狗”上树了(6月月票加更6/12) 李大臣、李二臣哥俩进山以后,先一人砍了一根粗木棍拿在手里。 这玩意拿来防身的话,肯定是防不住熊。但当与熊相遇,且二者相距较远的时候,可以用这棍子敲树,熊听见声音,但看不见人,一般都会主动离去。 李大臣在前带路,领着李二臣往翻山过岗,走了大概一个小时,来在了一处阳坡。 阳坡上有林子,在林子边上,长着不少针杆。 这些针杆矮的都有一米多高,长着淡黄色的枝叶,主干和枝上都有尖刺。 这就是刺老芽杆。 而刺老芽呢,是其杆顶端拱出来的嫩芽。 把这个嫩芽掰下来,拿回家去,有条件的摊鸡蛋吃,没条件的就焯水蘸酱。 刺老芽杆入冬休眠,第二年春暖时苏醒,开枝发芽。所以,阳坡上的刺老芽因有阳光照射,苏醒的就早,发芽的也早。 “咋样?”李大臣抬手往前划圈一比划,似指点江山一般对李二臣说:“咱哥俩今天能划拉一背筐啊!” 李二臣咧嘴直笑,他们家去年秋天存窖里的萝卜、白菜、土豆,早就吃没了。这阵子,天天就是吃咸菜条子,日子是属实不好过。 现在看见这么大一片刺老芽,哥俩直接开干。 但在采刺老芽之前,还有个准备工作,就是得撅个树杈。 要知道那刺老芽杆,高的都能长到三、四米,人肯定够不着。 而且,刺老芽杆浑身都是刺,根本没办法直接用手把它往低了弯。 所以采山人,在采刺老芽的时候,都会就近撅个树杈。 这树杈前面要有个勾,就像镰刀那样的形状。 要采高杆子上的刺老芽时,拿这树杈把刺老芽杆一勾,然后往过一拽,将刺老芽杆拽个半倒,那上面的嫩芽就出现在采山人面前了。 这嫩芽是没有刺的,用手将其捏住,然后一掰,刺老芽就下来了。 最后,把刺老芽杆放开,再去勾下一个就行了。 这哥俩采山很多年了,掰刺老芽还是很熟练的。就这样,哥俩分开,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从两头往中间汇合。 李二臣在东边,将一棵棵刺老芽杆拽弯下来,掰下一个个刺老芽丢进背筐里。 不一会儿,刺老芽就堆了一背筐底。 李二臣越采越高兴,不说这玩意多好,但起码有菜吃了。 这时候,太阳就出来了。 虽说东北的春天温度也不高,但在阳坡上被太阳一晒,脑门上不免有些见汗。 李二臣直身擦汗的一瞬间,就见前面林子里不有什么东西跑过去了。 “啥玩意?”李二臣一愣,刚才扫那一眼,虽然没看清,但看体型知道那玩意不大,但也不小。 “不是黑瞎子。”李二臣先是将心一定,又琢磨:“那能是大獾子?好像也没有那么大的獾子。” 不管是啥,只要认定不是黑熊,李二臣就敢过去看看。不为别的,山野菜再好,可也没有肉香啊。 李家兄弟都快半年没见着荤腥了。 李二臣背着背筐进了林子,往那家伙消失的地方走,一路小心翼翼地抬脚、落脚,尽量不发出声音。 李二臣眼神很好,他没走多远,就看见有个黑乎乎、毛茸茸,大概二、三十斤的动物,正猫在前面一棵棹树后边。 这让它藏的,半拉屁股都搁外头露着呢。 李二臣再往前走,那动物就蹿了出去,小家伙跑的不是很快,直奔西边就去了。 “大哥,大哥!”李二臣扯着嗓子就喊:“快进林子,有狗啊!” “嗯?”正在西边掰刺老芽的李大臣,隐隐约约听见自家兄弟喊话,但离着有点远,李二臣喊的什么,他没太听清楚。 但感觉自己兄弟不像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倒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可不管是啥,李大臣都得林子看看。 等李大臣进林子以后,李二臣已经把那动物撵上树了,到这时候,李二臣也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啥,只喊道:“大哥呀,你快过来,狗上树了!” 这时候哥俩离得就近了,李大臣一听,大步就往这边来。 眼看着李大臣从西边跑来,李二臣一手指着李大臣,一手指着树上那家伙,说道:“大哥,你快看,那是谁家狗啊?” “我去你妈……”李大臣抬眼一看,就忍不住要爆粗口,但爆到一半,突然想起他跟李二臣是一个妈生的,当即便把后面的话给憋了回去。 而此时的李二臣,还沉浸在一种有肉吃的喜悦当中,只对李大臣说:“大哥,这不谁家狗丢山上了,咱也别管它是谁家的了,就给它打下了,扒完皮再背回去,谁也不知道。” “你滚一边去吧!”李大臣换了个语句,终于把粗口爆了出来。 他这一句话,把李二臣骂懵了,俩眼直勾勾地愣在那里。李二臣想不明白自己大哥为啥要骂自己,自己也没错过啥呀。 看着自己弟弟这副呆头呆脑的样子,李大臣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树上对李二臣说:“那哪是狗啊?那特么是黑瞎子!” “啊!”李二臣闻言,吓得倒退两步,惊骇地看着树上的小家伙。 不是李二臣傻,只因山东那边没有黑熊,他打小也没见过这玩意。 去年冬天前儿,倒是让黑瞎子撵过两次,但那也在李二臣的潜意识里留下了一种假象,就是黑瞎子一定是凶猛、凶狠且面目可憎的。 而树上这小玩意呢,刚才瞅着还挺可爱的。 “大哥呀,赶紧走吧。”此时明白了这是黑熊,李二臣顿时心肝发颤,吃肉的念头瞬间就没有了。 “走啥?”李大臣又急了,冲着李二臣喝道:“你虎啊?这打下来,不就是钱呐?” “大哥!可别整啦,这是黑瞎子啊!”李二臣说话时,整个人都直往李大臣身后躲。 “黑瞎子怕啥?”李大臣往树上一指,说道:“这么点儿小玩意,你还怕它啊?给它整下来,拿刀捅死,咱俩卖熊胆去啊!” 说着,李大臣就往左右观瞧,没见周围有大熊,便道:“你看,这也没有大黑瞎子,你还怕啥?整!干就完了!” 7017k 第二百九十四章.跟黑熊比爬树(6月月票加更7/12) 李大臣倒是比那李虎和邢智勇聪明不少,没想着要把这小黑瞎子生擒活捉,只想着给它杀了,取胆卖钱。 其实,要不是家里太困难的话,李大臣真想给这小熊整下来,然后抓回家去养着。 养大了的熊胆,可比这值钱多了。 但他们哥俩在家都快吃不上溜儿了,还哪有东西喂给它呀? 所以,也就只能忍痛下杀手了。 李大臣想的挺好,可李二臣不敢啊,拽着李大臣背上的背筐,就说要回家,连刺老芽都不采了。 “二弟呀!”李大臣骂都不管用,最后只能来软的了,只听他对李二臣说:“这熊崽子不大,但那胆咋不能卖个三头两百的?有这钱,不就够咱哥俩娶媳妇了么?” 娶媳妇这种事,富能富娶,穷能穷娶。赵军家能花万八的给他娶媳妇,李家兄弟也能花二百块钱,一人娶一个。 此言一出,李二臣脚下如生根一般,顿时就挪不动步了。 娶媳妇啊! 他活着么大,也就做梦娶过媳妇。 李二臣往左右看看,却不见有大黑瞎子,便又把目光转向了树上面。 “大哥,真干呐?” “干!”李大臣把身上背筐一摘,从后腰抽出侵刀,大声道:“二弟,墩刀。” “好嘞!”兄弟俩说干就干,搁周围找了小树,砍树墩上了侵刀,一起来在树下,抬头瞅着那小黑熊。 此时抱在树上的小黑熊,离地有三米来高,它正也往下探头,瞅着这哥俩呢。 “咋整啊,大哥?”李二臣向李大臣问道。 这树有一人合抱粗细,他俩手头没有家伙事儿,想把树砍倒是不行了。 “那还咋整啥啊?”李大臣往上一指,道:“你拿刀捅它啊。” “是啊!”李二臣反应过来,举起长刀就冲那树上的小黑熊捅去。 他一米八二的个子,手臂伸过头顶时,手掌离地就两米多了。再加上两米多长的刀棍,想够着小黑熊倒是不难。 可这小黑熊不是死物,李二臣把棍子往上一伸,小黑熊就抱树往上爬去。李二臣伸刀再往上够,小黑熊便继续往上爬。 “别捅了,别捅了!”一旁的李大臣忙将李二臣的手按住,这大树高六米多呢,他哥俩这么捅,怕是捅不下来这小黑瞎子了。 李二臣收刀,看着自己大哥,问道:“大哥,咋整啊?” “咋整……”李大臣卡么卡么眼睛,往左右看了看,当即把刀往旁边树上一靠,然后对李二臣说:“你搁底下,我上去给它拽下来。” “啥玩意?”李二臣闻言一惊,忙道:“大哥,你别这么干呐。” “没事儿,放心吧。”李大臣一摆手,道:“我给它薅下来,你在底下就拿刀捅它。”说到此处,见李二臣一脸的抗拒,李大臣喝道:“听见没有?” “嗯,嗯。”李二臣连连点头。 见自己兄弟答应了,李大臣到树前,搓了搓手,往上一蹿,抱着树就往上爬。 此时小黑熊离地四米左右,看见李大臣上来,刚出生没几个月的它也不认识人啊,只瞅这么大一坨儿,肯定是什么危险生物。 小黑熊一害怕就往上面爬,它爬树可比李大臣快,几下就爬到了树尖子上。 这时候,小黑熊离地就六米来高了,它抱着树尖子,摇摇晃晃地从树上往下面一瞅,却见那李大臣还往上爬呢。 小黑熊一下子就慌了,可它已经到顶了,再往上爬是爬不上去了,往下又有李大臣拦住,也没办法下去。 这叫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无助的小黑熊心里害怕,抱树就叫。 “吱啊……吱……啊” 在林子的那一边,一只大黑熊正扒烂木头抠蚂蚁呢。 刚才李二臣喊话的时候,它就听见了。但野生动物也有个适应的过程,最近这些日子,采山的人多,经常有人高声大喊,大黑熊也就习惯了。 而且,它刚出仓子,饿呀。一时间,它就只顾着吃了。 可这时,小黑熊的叫声从上头传了下来,大黑熊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孩子呢。 蚂蚁也不吃了,大黑熊快步就往上头跑来。 它一路跑,一路发出示威的吼声,想吓退试图伤害自己孩子的家伙。 李二臣正在树下蹲守,就听北面有“唔吭”的声音,他被黑熊追过两次,太知道这声音是咋回事了。 “大哥!大哥!”李二臣扯着嗓子就喊:“快跑啊,大黑瞎子来了!” 不用他喊,树上的李大臣也听见了。此时的他,已经爬到树上四米多的地方了,再往上树干越来越细,禁不住他。 所以,李大臣正想着伸手摇晃上面的树干,看看能不能把小黑熊给摇晃下去。 他这刚要伸手,就听见了大黑熊愤怒的咆哮声。 李大臣慌忙就往树下来。 可他刚下到离地两米的时候,大黑熊就到了! 大黑熊到这儿,看见李二臣拿刀在那儿守着呢。于是,它直奔李二臣就来了。 虽然手中有刀,但李二臣心里生不出一丝的抵抗之心,当即把刀一丢,转身就跑。 他跑,黑熊就追。可黑熊没追出几步,就听见自己孩子在树上叫唤。 护子心切的大黑熊,转身就奔树来。 要是再晚几秒钟,李大臣都能从树上下来。 可此时,他还在树上两米多高的地方抱着呢。 李大臣低头看看树下的黑熊,黑熊抬头看看树上的李大臣,就见它把爪子往树上一搭,蹭蹭两下就上了树。 “妈呀!”李大臣立马就慌了,下意识地抱树就往上爬。 他这往上一爬,树上的小黑熊以为李大臣还要来抓自己呢,当即扯着嗓子叫的更凄惨了。 小黑熊这一叫,大黑熊更急了,快速地就往树上爬。 一看大黑熊上来了,李大臣也着急,忙加快了爬树速度。 可论爬树,黑熊是专业的,人哪能爬过熊啊? 这时,李大臣突然想起了张援民,记得那次他和张援民去杀黑瞎子仓时,他曾问过张援民,如果杀熊仓子杀秃噜了怎么办。 李大臣记得张援民和自己说过,人是跑不过黑瞎子的,危难之时只有爬树。 张援民此话一出,李二臣在一旁还嘲讽,说他胡说八道,论爬树,人哪能爬得过熊啊。 但李大臣还记得,当时张援民哈哈一笑,竟说这是一计,只要把熊引上树,人再往树下跳,就有机会跑路。 此时此刻,李大臣想起张援民说的办法,只是心里有些抗拒,这毕竟不是那个时候,那冬天地上有雪,跳下去没事儿。可眼下这阳坡头上早都化的没雪了,蹦下去不得拽个好歹啊。 就在李大臣胡思乱想的时候,大黑熊就追上他了,就见大黑熊抬掌抓住了李大臣的脚脖子,然后将其狠狠往下一扯。 “噗通!” 只听重物砸地之声,李大臣在昏死过去的一瞬间,心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不如听大裤裆的了!” ------题外话------ 这两章是纯纯的真事儿。 咱们这个月已经有2200多票了,谢谢兄弟们的打赏和月票,要是再有200来票,又能多更一章了,哈哈哈 7017k 第二百九十五章.张援民遇熊 李大臣在昏迷之际,所想的是张援民。 说来也巧,此时的张援民,还真就离他李大臣不远。 就从李大臣刚才采刺老芽的地方下山坡,往西下沟塘子,然后上岗翻山,再下到沟塘子底下,就能遇见张援民和杨玉凤两口子了。 也就是说,俩人之间搁了一座山。 这时候,张援民两口子正背着背筐采黄瓜香呢。 黄瓜香形似蕨菜,但闻着有一股黄瓜的清香,吃着也有黄瓜的清甜,所以称其为黄瓜香。 这种野菜只有东北才有,但广东人特别喜欢吃这个,所以在南方,又称其为广东菜。 在这沟塘子里,黄瓜香一撮一撮、一簇一簇的,杨玉凤采的很是起劲儿。她从家出来之前,就和张援民商量好了,今天采完野菜回家,就分出来一半,好给赵军家送去 可她采着、采着,就发现张援民总往岗梁子上出溜。 见此情形,杨玉凤心里就不高兴了。山野菜喜水,一般都在水分大的地方生长,多在沟塘子边上,很少长在岗梁子上。 而这方圆百米的山场,都是大岗、大沟,这沟塘子从南到北,山野菜多的是,干啥往岗梁子上去啊? 杨玉凤说了张援民两次,但张援民还是我行我素。第三次,杨玉凤终于爆发了,劈头盖脸地给了张援民一顿臭骂。 被骂了一顿,张援民才凑到杨玉凤身旁,跟她解释,说:“媳妇,你闻着啥味儿没有?” “没有啊。”杨玉凤道:“你不知道我鼻子不通气啊?” 东北太冷了,这就导致很多东北人呼吸道都有问题,鼻炎、气管炎,这在东北实在是太常见了。 杨玉凤就有鼻炎,鼻子经常不通气,一般的味儿,她都闻不到。 但听张援民说完,她抬头抽了抽鼻子,却闻见了一丝臭味儿。 杨玉凤眉头一皱,道:“这是谁拉山上了?” 人有三急,这是很正常的事。 但张援民却道:“你这傻娘们儿啊?拉的还能有这么大味儿?” “那这是啥呀?” “你看,你这就不懂了吧?”张援民笑着给杨玉凤解释说:“这应该是谁搁上头下套子了,套着野猪、狍子啥的,没来溜套子,完事儿这山牲口套死了,就臭那儿了。” “啊!”杨玉凤闻言,恍然大悟,却在张援民洋洋得意的时候,问道:“那这跟你有啥关系啊?” “我……咋跟我没关系呢?”张援民跟杨玉凤比划着说道:“媳妇,你搁这儿摘你菜,我现在上去看看。他要下套子,不可能就下一个,那得转圈下。我瞅瞅要有刚套着的猎物,我就整点肉……” “你可拉倒吧!”张援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杨玉凤给打断了,只听她道:“你上次就干的这事儿,让张氓流子给你个大嘴巴子,你忘啦?” 张援民闻言一愣,但嘴上却说:“我上次不是不知道规矩么,这次知道了,我就不能那么干了。我就砍他俩大腿,咱家留一个,给咱兄弟送一个,正好整点儿黄瓜香回去了,晚上咱包饺子吃。” 黄瓜香焯水,剁馅包饺子,那味道是一绝。 杨玉凤一听,倒也没毛病,这套子下到上头,猎物都能放臭了,那下套子的人,应该是好久都没来了。像张援民说的,上去瞅瞅也行,万一能捡点肉吃呢。 想到此处,杨玉凤一摆手,说了声“去吧”,然后她自己继续在沟塘子底下采山野菜。 “媳妇。”这时,却听张援民叫他。 “又干啥呀?” 张援民过来告诉杨玉凤别回头,然后把自己背筐里的黄瓜香倒进杨玉凤的背筐里,说道:“我要真砍着大腿肉,那我还得背下来呢。” 这还没看见猎物呢,就想着咋往家背肉了,杨玉凤也感觉自己男人这脑袋不一般啊。 但见张援民迈着小短腿往岗梁子上去了,杨玉凤只叹了口气,便继续去采那黄瓜香了。 而张援民上了岗子以后,就一直往上走,他越走,闻到的臭味就越大。 大概走到山二肋的时候,张援民就见一棵倒木横在那里。 被这风撅大椴树拦住去路,若是旁人,可能踮个脚、高抬腿就迈过去了,可张援民腿短,来到椴树前,双手往倒木上一扶,右腿就迈到了树上。 张援民骑着树,要往倒木另一端去,就见一只大黑熊正趴在不远处啃野猪呢。 那不是谁冬天下的套子,套着了一头二百来斤的野猪,但他一直没进山里来溜套子,这野猪死在套子里的时候,赶上天降大雪,把它就冻在了雪里。 开春雪一化,把野猪露了出来。而几天下来,这野猪肚子便鼓的老大,浑身散发出了阵阵恶臭。 黑熊嗅觉好,这野猪一臭,迎风十里都能闻见。而且身为杂食性动物的黑熊喜欢食腐,刚从仓子出来的黑熊,正饥肠辘辘的黑熊,哪能错过这等美食? 要说起来,此处往东那座山上,收拾李大臣的大母黑瞎子,也是被这头死野猪给吸引过来的。 但它带着孩子走到一半,就闻到了其他雄性黑熊的气味,这它就不敢往前走了。 不为别的,它冬天刚产下一子,要三年才会返群,到那时才会和其他成年雄性黑熊继续交配。 而为了让它尽快返群,雄性黑熊一旦碰见它们母子,都会杀死小熊。 所以,大母黑瞎子就没敢再往这边来,就在那片林子里老老实实地抠蚂蚁吃。 看见黑熊的一瞬间,张援民转身就从倒木上下来了,他不敢跑,生怕发出动静引来黑熊的追杀。 他蹑手蹑脚地往前走了十来步,才一溜小跑的下了岗子,途中脚下打滑,摔倒好几次,但他每次都爬起来,继续往下跑。 “媳妇,媳妇!”临近沟塘子时,张援民就喊杨玉凤。 杨玉凤抬头,见张援民一路跑了下来,当即心里一突,忙迎了上去,问道:“咋的?是不是谁又打你了?” “说啥呢?快走!”张援民二话不说,拉起杨玉凤就往南走。 “干啥呀?”杨玉凤不干了,这山野菜还没采够呢,就这么一点儿,还怎么给赵军家拿啊? “干啥?”张援民一指那山坡,道:“那山上有黑瞎子,咱要不走,它再下来呢?” “哎呀!”杨玉凤闻言一惊,黑瞎子可不是闹着玩的,当即还管什么山野菜,跟着张援民就走。 二人一路从沟塘子走出来,刚要上岗,想上东边这座山上看看,看看这山里有没有山野菜。 可就在这时,却听岗子上传来了“呜呜啊啊”的声音。 “快走!”张援民情急之下,拉着杨玉凤就要往回跑,但刚一转身,他忽然又停了下来,抬头往山坡上望去。 ------题外话------ 兄弟们,今晚就一更了,刚才睡着了,迷迷糊糊写第二章,写出来的东西不对了。 欠一章,明早加更,一起哈 7017k 第二百九十六章.刀枪炮 张援民仔细一听,岗子上传下来的,好像不是黑瞎子的声音,倒像是人哭嚎的声音,当即一把拽住杨玉凤。 “咋的了?” “你听呐。”张援民往上头一指,对杨玉凤说:“好像不是黑瞎子叫唤呢。” “嗯。”杨玉凤听了听,点头道:“像是人动静。” “好像是谁哭呢。” 既然不是黑熊,两口子也就不跑了,站在道边寻思看看咋回事。 这两口子都是热心人,想着要是能帮忙,就帮着给人搭把手。 没过两分钟,杨玉凤一手往岗子上指去,一手连续拍打张援民,说道:“你快看!那不是李二臣么?” “呀!”张援民下巴往下一压,抻脖往上一看,只见李二臣背着一人,正哭哭咧咧往下走呢。 而此时的李二臣,从岗子上下来,上路沟沟坎坎还有树,他还背着一个人,又得低头看路,便没看岗子下面的张援民两口子。 “他背的那是谁啊?”杨玉凤问道。 “还能有谁呀?李大臣呗。”张援民说了一句,然后拉着杨玉凤就往刚才上来的沟塘子底下去。 不是张援民铁石心肠,而是这哥俩太坑了,就没有他们那样的。 杀黑瞎子仓杀秃噜了,不是事儿。关键是人家来救他们,他们得救以后,把人家扔下就跑。 对张援民如此,对赵军也是如此。 这小半年来,杨玉凤经常数落张援民,说他打黑瞎子就不要命、不顾她们娘俩。 每次张援民表面上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但他心里真的有思量。 他杀过四次熊仓子,后三次不管遇到啥危险,都与外人无关。唯独第一次,跟李家兄弟杀黑瞎子仓,是最让张援民耿耿于怀的。 所以,不救! 为了自己,也为了赵军兄弟,张援民拽着媳妇下了沟塘子。 但他们两口子没走远,就猫在暗处,看着李二臣背着李大臣过去,俩人才又从底下上来。 再上来一看,地上滴滴答答的都是血点子,杨玉凤看着李二臣离去的方向,皱眉对张援民说:“这不虎么?他哥受伤了,也不说给包上点儿,这本来没啥事,就这么淌血,也得淌死了!” 杨玉凤说完,没得到回应,往旁边一瞅,就见张援民望着李二臣下来那座山,眼神迷离,似乎在想什么呢。 这么多年的夫妻,杨玉凤太了解张援民了,见状就知道这老小子又没琢磨啥好事儿。 杨玉凤抬腿就是一脚。 这一脚没揣太狠,就使小腿横抽在张援民屁股上。 “唉呀!”张援民“唉呀”一声,转头看着杨玉凤,吼道:“败家娘们儿,你踢我干啥呀?” 杨玉凤也不说自己踢他干啥,只问道:“你寻思啥呢?” “媳妇你看哈。”张援民往那山上一指,说道:“你瞅李大臣那样,肯定是碰见黑瞎子了,所以我说那山头指定有黑瞎子……” 说到此处,张援民就见杨玉凤面色阴沉地盯着自己,当即嘿嘿一笑,道:“媳妇,我不打,我让咱兄弟去打去。” “这还叫个人话。” 连着遇到有黑熊,两口子也不采山野菜了,直接下山回家。等到了家,杨玉凤把在山上采的黄瓜香装了大半三角兜,让张援民全给王美兰送去。 …… 此时的77楞场,楞堆场中,数十工人忙活得热火朝天,周围还停着四辆绿皮的解放牌卡车。 “赵技术员。”杜春江在一旁很狗腿的递给赵军一颗烟,但见赵军摇了摇头,他又把烟塞回了烟盒里,然后说道:“我可都听人说了,你前两天搁山上打个一千多斤大野猪呢。” “嗯。”赵军也不说话,只随意应了一声,望着场中忙碌的人群,视线始终落在那四个指挥干活的人身上。 这四个人,就是包运材的头儿,那些工人都是他们雇来的,卡车也是他们的。 关键是这四个人,赵军都认识,而且里面还有前世的好哥们儿。 这时,一辆车装满,一人向赵军这边走来,到赵军跟前,点头道:“验收员,我这车装完了,我先回去了哈。” 赵军点了点头,也不言语,这人从兜里掏出两盒烟,对赵军笑道:“我这也不是啥好烟,你就拿着抽吧。” 说着,就把烟向赵军递来。 人家也不问你会不会抽烟,上来直接就给。 赵军看了他一眼,伸手把烟接过,说道:“下山慢点。” “哎,那验收员再见啊。” 看着这人离去,杜春林在一旁砸吧、砸吧嘴,但当着赵军的面,他又不敢说什么。 就这样,每有一辆车装完,领头的都会过来,给赵军塞两盒烟。 虽然赵军不抽烟,但这个烟,他并没有拒绝。因为这是楞场里不成文的规定,而且这些人也不是每次都给,毕竟今天是今天第一天运材么。 三辆车都装满走了,等最后一个领头的过来,也塞给了赵军两盒烟。 此人大概三十六、七岁,穿的不错,而且发型很有个性。 一个男人,在这个年代,在这林区里留长头发,的确很少见。 在赵军收下他的烟以后,这人对赵军笑道:“验收员,我叫解忠,我家在岭南前进,你到那边一提我,没有不知道。你以后要是过来,就找我,我好好安排你。” “好。”赵军今天罕见地一笑,冲解忠点了点头。 解忠冲赵军一摆手,转身就走了。 见解忠走远,杜春江往赵军这边挪了一步,小声道:“赵技术员,你瞅他披头散发的,不像好人呐。” 赵军看了眼杜春江,没有说话,心里却想:“我看你才不像好人呢。” 就在这时,只听不远处传来响声,只见解忠那辆解放车停在原地,前面发动机盖里还冒出了烟。 副驾驶门被人用力地推开,解忠从上面蹦下来,到前头一看,指着驾驶室就骂:“你特么还瞅啥呢?下来呀!” 这年头,司机还兼着修车师傅。 司机从车上下来,把发动机盖一掀、一看,转身又上了车。 司机上车没两秒,就下来了。 可下来以后,他却不敢往前走了。 解忠冲他摆手,吼道:“你特么磨蹭啥呢?修车呀,修好赶紧回去了!” 司机也不是说了句什么,解忠愣了一下,然后直奔他冲来,到近前抬腿就是一脚。 “赵技术员,你看看。”不远处,杜春江指着前面,对赵军说:“这一瞅就是刀枪炮。” 赵军呵呵一笑,站起身向车前走去。 ------题外话------ 补昨晚的 7017k 第二百九十七章.谢家兄弟(6月月票加更8/12) 赵军过来时,解忠已经不打那司机,但不是他主动收手,而是被他带来的工人给拉开的。 解忠气的满脸通红,指着那司机骂道:“你特么一天寻思啥呢?啊?……” 那司机低着头,也不敢说话。三个工人一边拦着解忠,一边劝他:“大哥,这都已经这样了,你还埋怨小臣干啥呀?咱看看上哪儿借个家伙事,把车修上就完了呗。” 这车出了点儿毛病,司机倒是能修,但他没带工具。 不劝还好,他这一劝,解忠更怒,吼道:“这特么上哪儿借去啊?” 那刚才还叭叭劝他的工人,闻言瞬间不说话了。 是啊,上哪儿借去啊? 要是刚才,那三辆车没走,还能问问那些司机,借个工具用用。 可现在,人家早都走了。 这时,还有人在旁边小声嘀咕,说:“要不然问问楞场把头,去年来前儿,我看他有拖拉机呀。” 他此话一出,就被解忠瞪了一眼,要不是杜春江就在一边,他非得挨骂不可。 解忠在这77楞场拉木头,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他跟杜春江之间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的。 解忠很清楚杜春江的为人,知道就算自己和他低头,杜春江也不会借。 “老谢啊,咋的了?”这时,赵军走来,问解忠道:“这自己人,咋还动上手了呢?” 看是赵军来了,解忠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一指那司机,对赵军道:“这是我弟,这小子开车出来啥也不带,遇见事儿就傻眼了。” “啊,呵呵。”赵军看了那司机一眼,这司机看着年纪比赵军大几岁,但大的不多,此时低着头不说话,耳根子通红。 “还是老样子。”赵军心里暗叹一句。 这司机叫解臣,跟解忠是亲哥俩,上辈子都是赵军的好兄弟,特别是那解臣。 别看这小子现在一副受气包的样子,可赵军前世去远东采参发家,还全是托的他解臣的福。 “行了,多大点事儿啊。”赵军到车前一瞅,转头问解臣:“都缺啥、少啥,你跟我说说。” 解臣闻言,抬起头看着赵军,嘴唇哆哆嗦嗦地没说出来话。 这给解忠气的,举着巴掌就要过冲去,还好被赵军给拉住了。 “别,别,这点事儿不至于啊。”赵军劝道:“老解你别着急,缺啥、少啥,我都给你找。” 不管赵军能不能帮忙,他的面子,解忠都必须得给。但解忠转头看了眼坐在不远处、抱膀看热闹的杜春江,想了又想,却不曾对赵军说什么。 他这一举一动,皆被赵军看在眼里,赵军笑道:“这楞场里,现在也没车,他这儿不一定能有。你就说你缺啥,我给你上别地方借去。” 解忠一愣,有些惊讶地看着赵军,他没想到赵军看上去比自己弟弟还小,却如此练达。 见解忠没说话,赵军问他道:“老解啊,永安林场你能找着不?” “能,能。”解忠回过神来,连忙点头应着。他在这儿运三年木头了,哪能找不着永安林场呢。 赵军抬手一指解臣,又对解忠说:“你看是你去,还是让人领着这小兄弟去,到林场车队找林祥顺、李宝玉都行,见着他们,你就提我,我叫赵军。” “那可太谢谢你了!”解忠闻言大喜,忙向赵军道谢。 赵军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要是他俩不在,你就打听一食堂,到那儿找他们大师傅赵有财,那是我爸,你们缺啥就跟他说,让他帮着你们找。” 赵军此言一出,解忠激动地一把拉住赵军的手,摇着道:“啥也不说了,你太仁义了。” 一个人帮你的时候,诚心与否,是能感觉出来的。 赵军把事情给他考虑的面面俱到,解忠哪里能感受不到? 他万万没想到,今天第一次见这位小验收员,也就给了两盒烟,这小验收员就能这么帮他。 这是啥? 这在解忠看来,就是人品。 “不用客气,快去吧。”赵军说完,就转身去找杜春江了。这眼瞅着要中午了,而且早晨来的时候,杜春江就说要请赵军吃顿好的。 这面子,赵军必须得给。 杜春江在后头一直看着,就不上前。但见赵军和那解忠说了几句话,就奔他而来,杜春江就在心里开始打草稿了。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赵军回来就对他说:“杜把头啊,咱回你窝棚吧。” “啊?”杜春江反而愣住了,他惊讶地看了看赵军,又看了看那边解忠等人,见解忠安排完工人就地休息,然后领着解臣就要走,杜春江忙问赵军:“赵技术员,他们那车啥毛病啊?” “不知道。”赵军看着杜春江,笑道:“但修车缺点家伙事,我给他们找人,让他们去林场借。” 杜春江闻言,瞬间沉默了,他知道既然赵军出头了,那解忠就不可能借不来工具。哪怕林祥顺不在场里,还有那么大个后勤处给赵军兜底呢。 “哎呀。”既然事已至此,杜春江也就没别的心思的,只道:“也不知道他们需要啥东西,也不知道我这楞场有没有。” 赵军闻言,看着他一笑,道:“别说,我刚才还真想问你来了,但我怕我一问你,你就该找不着了。” 赵军此言一出,杜春江惊住了。 刚才赵军去见解忠时,杜春江就看明白了,车坏了、没家伙事修。 而且他也想好了,如果赵军跟自己开口,自己不能说不借,也不能说没有。 因为这说不过去。 但是,能不能找得到,那就另说了。 反正杜春江已经想好了,如果赵军借,那自己就找,找他一个小时,到时候找不到也算给足赵军面子了。 可没想到的是,赵军压根就没问他,更关键的是,赵军似乎还看出了他的心思。 一时间,杜春江很是害怕,他倒没往特异功能那方面想,但却想起了刚见赵军时,被赵军扮猪吃老虎给一顿收拾的经历。 再加上今天又来了这么一出,在杜春江看来,这赵军简直是太可怕了。 “走啊,杜把头!”见杜春江呆呆地愣着,赵军喊了他一声。 “啊,啊。”杜春林回过神来,跟着赵军往把头窝棚走。 这时,赵军突然回身,问道:“哎,杜把头,早晨你说中午有好吃的,咱到底吃啥呀?” “啊。”一说起这个,杜春江笑道:“赵技术员,我给你说啊,这都是以前皇上才能吃的着的……” 7017k 第二百九十八章.飞龙(6月月票加更9/12) 今天杜春江就给赵军准备了两道菜,一道是小鸡炖蘑菇,鸡不是野鸡,而是老母鸡,蘑菇则是野生榛蘑。 上桌来,杜春江就招呼赵军吃菜,赵军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夹了块鸡肉。 而杜春江呢,拿过一个空碗,又拿着汤勺往汤盆里一搅,先给赵军连汤带肉的盛了半碗,然后又盛了一勺汤,把这碗装满。 杜春林把汤碗往赵军身前一放,笑道:“来,赵技术员,你尝尝这汤,这汤可了不得。” 赵军刚吃了口鸡肉,就感觉这鸡肉吃着不好,肉柴,吃着还没味。 听杜春江的话,赵军拿起汤碗吹了吹边儿,滋溜一口,顿时一股鲜香沿舌而上。 好喝! 赵军把汤碗往炕桌上一放,使筷子往里一挑,就见碗底有元蘑细丝,还有肉。 赵军夹了上块肉来一看,抬头看向杜春江问道:“飞龙汤?” 杜春江一竖大拇指,笑着点了点头。 难怪那鸡肉又柴又不入味呢。 做这飞龙汤,得先熬鸡汤。使老母鸡熬汤,把鸡汤熬好以后,再把飞龙骨头放到鸡汤里再熬。 汤再熬半个小时,捞出鸡肉和飞龙骨肉,然后把那去骨、切块、焯水的飞龙肉下里,再加焯过水的元蘑丝,开锅少淋香油。 汤清见底,肉嫩汤鲜。 只是这年头和十几、二十年后不一样,熬过汤的鸡肉舍不得不要,杜春江就让老伙夫拿它炖了蘑菇,端上桌来也是一道硬菜,可鸡肉真的不好吃。 当然,这话也就赵军敢说。 不过,这飞龙汤是真不错。 赵军喝着汤,吃着白面馒头,重生以来第一次感觉人生至美也不过如此。 要不之前杜春江敢夸口呢,这是以前皇上吃的。 “赵技术员。”杜春林知道赵军不喝酒,但他仍举杯对赵军说:“这几个月,没少麻烦你,等今年冬天呐,还得你关照我们。” “这都好说。”赵军端起汤碗跟杜春江碰了一下,然后把剩的半碗汤一饮而尽。 杜春江见状,马上拿起汤勺给赵军盛汤,在盛汤时,他特意拿勺子在汤盆里搅动几下,可着飞龙肉给赵军盛。 见杜春江如此,赵军也是有些无奈。杜春江这个人,真是个隔路的货,办事儿跟正常人不一样。 但不管咋说,这盆飞龙汤可是让赵军吃美了。吃完饭的他,直接去了楞堆场。 上午走的那三车,此时都已经回来了,领头的都眼巴巴的看着赵军,待赵军点头以后,他们才叫工人抬木头装车。 赵军一边拿本子记着,一边往旁边看去,那解忠、解臣还没回来呢,而且他们那车也装完了,一时半会应该都没自己的事了。 于是,赵军便回了把头窝棚,拖鞋上炕睡了一觉。 等他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快两点了。 赵军起来,穿上棉袄,出到外面不见有人。他往楞堆场一走,离老远就听见杜春江和解忠在那儿吵呢。 赵军走近,也不管俩人因为啥吵的,只喊道:“车修的咋样了?” 一见赵军来了,解忠狠狠瞪了杜春江一眼,然后向赵军迎来,笑道:“验收员,得亏你了,我们这车修好了。” “啊。”赵军笑道:“那就赶紧回吧,下山还得卸车呢。” “嗯呐。”解忠道:“真得走了,我还得把工具给人还回去呢。” “那不用。”赵军冲他一抬手,道:“你把那工具都给我就行。”说到此处,赵军又问一句:“谁给你拿的工具?” “车队的林师傅。” “那行,我知道了。”赵军一听,知道解忠说的林师傅就是林祥顺,这回心里就有了数,等回去以后把工具给李宝玉就行了。 解忠拿着装工具的箱过来,双手提着交在赵军手中,然后向赵军告辞。 赵军转身,找地方坐下。 这楞堆场中有棵大柳树,杜春江在树腿子那里钉了两个木头橛子,然后上面钉了块板,这就相当于一个长条凳。 见赵军没走,而是在那里坐下,杜春江忙过来问道:“赵技术员,你在这儿坐着干啥呀?回窝棚歇着呗。” 现在还不到三点,那些车下山再回来,还能再拉一趟。所以,赵军就得等到五点多钟,才能下班。 “杜把头啊。”赵军起身,对杜春江道:“和气生财呀。” “啊?”杜春江闻言一怔,他明白了赵军话里话外的意思,但这个人就是很奇怪。 要不然上辈子的时候,他也不能去昧赵军的钱。 见他不说话,赵军笑道:“杜把头,中午喝那飞龙汤真不错。” “啊。”杜春江面露笑容,说道:“赵技术员,你要喜欢……”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军给打断了,但赵军接下来的话,似乎跟刚才的话毫无联系。只听他道:“听说我们验收组里,有不少人都让你给得罪了,杜把头,你今年还想不想包楞场了。” 赵军说完,转身就回把头窝棚去了,只留杜春江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 杜春江包木头这些年,得罪的人太多了。听赵军刚才的话,他脑海中一连闪过了好几个人名。 在杜春江看来,赵军能说这话,就是在点他。是看在自己这些孝敬的份儿上,给的一点点拨,应该是验收组里有人要对自己下手了。 一想到此处,杜春江不免有些害怕。他曾经也是有靠山的,只不过靠山退休了。 有靠山的时候肆意妄为,现在没有了依仗,万一真有验收员冲自己发难,那今年的楞场能不能继续包,还真就两说了。 杜春江忽然抬头,看着赵军远去的背影,心想:“这不就是一条大腿么?要不然,我给这小子送点东西吧。” …… 五点刚过,最后一辆卡车出了77楞场,赵军拒绝了杜春江的留饭,背好挎兜准备回家。 而杜春江一路将赵军送出楞场,还非拿出一个手电筒来,硬塞给赵军,说是一会儿就天黑了,让赵军拿着照亮。 赵军说不用,自己半个多小时就到家了,可杜春江说啥也不干,非得送赵军手电筒。 推辞不过,赵军拿过手电筒,笑道:“行,这拿回去,我妈问我哪儿来的,我就说是杜把头送我的礼。” “哎呀!”杜春江闻言大笑,说道:“这算啥礼啊?赵技术员你等过两天,我老杜下山,给你整点好东西回来。” “啥好东西啊?”赵军笑着问道:“飞龙肉啊?” 赵军还真挺惊讶的,这飞龙可比沙半鸡难抓多了,而且数量也少,非常的不好弄。 “那算啥啊?赵技术员你要想吃,过两天我再让厨房给你做。”说到此处,杜春江很神秘地跟赵军说:“等过些日子,我送你件大礼,包你喜欢。” “那行。”赵军装作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很平淡地说:“那我就等着了。” 离开77楞场,赵军回家,就见王美兰正在包饺子呢。 赵军往馅盆里看了一眼,见是黄花香、野猪肉馅的,心中一喜,便问老娘道:“妈,哪来的黄瓜香啊?” “你张大哥给送来的。”王美兰说话间,把最后一个饺子摆在高粱杆穿的帘子上,然后把一整帘的饺子举起,对赵军说:“你张大哥不有啥事儿找你,还挺着急呢,你赶紧上他家去一趟,再把这饺子给他拿去。” “行。”赵军接过饺子,端着就出了门,一路来在张援民家,一进屋就把饺子帘放到了灶台上。 “哎呀,我婶包饺子还给我拿。”正在煮大碴子的杨玉凤一脸的感激。 这时,张援民从里屋走出来,对杨玉凤说:“啥也别说了,等咱打着黑瞎子,卖了熊胆,多给老婶买点好东西。” “大哥你说啥?”赵军听得一愣,忙向张援民问道。 “来,兄弟,咱屋里说。” 张援民拽着赵军进屋,杨玉凤不放心,连锅都顾不上看,就跟了进来。 最近看了不少书,使得张援民叙述起事情来,也绘声绘色的。 听他说李大臣被黑瞎子给收拾了,赵军就想问个清楚,可张援民根本不给赵军机会,手舞足蹈地嚷嚷着:“兄弟,少说俩大黑瞎子啊,咱们可得打去呀!” 听他这话,杨玉凤也没说什么,要是张援民自己去,杨玉凤肯定不能让。但要有赵军在,杨玉凤反而还挺支持的。 “这个……”赵军想了想,才对张援民说:“大哥,你等我回去看看,我看看小熊啥样了,能不能山上。这黑瞎子不像野猪,它往哪儿一趴,起来就伤人,还得领狗稳妥。” 张援民闻言,转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身旁的杨玉凤,冲她一甩头,示意杨玉凤出去。 可杨玉凤一扭头,没搭理张援民。 看这两口子如此,赵军只觉得好笑,但他也怕张援民又整什么幺蛾子,便当着杨玉凤的面,问道:“大哥,咱哥俩有啥话,还能瞒着我嫂子么?你有啥事儿,你就说呗。” “兄弟啊。”张援民隔着炕桌,冲赵军抬手,竖起一根手指,很严肃地说道:“你不用领狗,我有一计,可灭黑熊。” 7017k 第二百九十九章.狗中极品 张援民举着一根手指头,比比划划地对赵军说了一句话,说完却见赵军一言不发,只愣愣地看着自己。 张援民脸上笑容一滞,扭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身旁的杨玉凤。 此时张援民是坐在炕上,杨玉凤站在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色阴沉,毫无表情。 张援民心里一突,把头往回一扭,就见在炕里学习的小铃铛也把语文书放下了,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一时间,屋里四人,三人围看着张援民,但都一言不发。 “这……咋的了,这是?”张援民心里有些发慌。 赵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起身看向杨玉凤,说:“嫂子,这都六点多了,你快整饭、吃饭吧,我就先回去了。” “兄弟,你别……”张援民冲赵军一伸手,就要起身拦住赵军。 可杨玉凤手疾眼快,一巴掌给张援民按了回去,然后对赵军道:“兄弟,那嫂子就不留你了哈。” 平常只要赵军来了,杨玉凤都会张罗着留他吃饭,今天这还是第一次,连客气都不客气了。 赵军冲杨玉凤一点头,然后向小铃铛一摆手,道:“走了,铃铛。” “赵叔再见。” “哎……”张援民想喊赵军,就不赶趟了,顺窗户看见赵军出门,张援民冲杨玉凤怒道:“你个败家娘们儿,兄弟来了,你不留着吃饭啊?” “你快坐那儿吧。”杨玉凤没好气地怼了他一句,然后就去外屋盛大碴子了。 张援民气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但不敢直接冲杨玉凤去,只往外屋一指,对小铃铛说:“你瞅你妈……” 张援民话还没说完,就见小铃铛把书包一拽,从里拿出两本小人书,向他递了过来。 只听小铃铛说:“爸呀,你要的书,我给你借来了。你好好搁家看看书吧,这里有讲魏延咋死的。” …… 赵军回到家里,先洗手帮王美兰包好了饺子,等王美兰煮饺子的时候,他进屋里来看狗。 大黄和白龙不用说,伤口都缝了三十多针,这才半个月,没那么快就能好。 倒是小熊,屁股被野猪挑了一下,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赵军想让它再休养几天。 至于张援民说的那两头黑熊么,赵军也想了,能打就打,打不了就不打。总不能为了熊胆,就不管狗吧? “儿子!饺子好了,放桌子吧!”这时,外屋传来了王美兰的声音。 赵军忙出去拿碗、筷,拿酱油、醋,待饺子端上来以后,他正使筷子把热气腾腾的饺子给俩妹妹夹开时,赵有财回来了。 “这咋还买酒了呢?”只听王美兰在外屋问赵有财道。 “别人给的。”赵有财应了一句,便进了里屋。 “爸,回来啦。”赵军和赵有财打了个招呼,自从那天给了老爹五块钱以后,爷俩的关系和睦多了。 “嗯。”赵有财把绿瓶的西凤酒往炕沿边一放,看着赵军问道:“你啥时候交的朋友啊,今天特意上咱食堂来,啥也不说,就为了给我送两瓶酒。” “啥?”赵军一愣,随手把夹开的八个饺子倒进赵虹碗里,然后问赵有财说:“长啥样啊?” 赵有财眨了眨眼睛,思索道:“个不高,挺瘦的……长毛搭撒的。” “啊。”前面形容的,也就那么回事,但长毛搭撒这四字一出,赵军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解忠! 这是个很明事理的人,他很清楚自己欠的是谁的人情。 所以,解忠在林场的小卖店里买了两瓶酒。而且,他没去感谢林祥顺,只到了一食堂,说找赵师傅,然后就把两瓶酒都送给了赵有财,还说自己是赵军的朋友,买酒就是为了孝敬长辈的。 这话说的,哪怕是赵有财听了,也很受用。而且当着那么多同事、徒弟的面,自己儿子的朋友过来送酒,这是多大的面子啊? 这时,赵军拿过一瓶酒,对赵有财说:“爸,你打一瓶喝吧。” “哎,别打……”赵有财想拦着,就见赵军已经把瓶盖给起开。 赵军把酒往炕桌上一放,对赵有财笑道:“别留了,爸,你就喝吧,我给你拿杯去。” “这小子……”赵有财也笑了,正好看见王美兰端着饺子进来,心里是想显摆,但嘴上却有些怪气地说道:“没想到啊,这辈子我还能得着儿子济呢。” 这两天家庭氛围比较和谐,赵有财可能是忘了,要论阴阳怪气,谁能比得上王美兰呐? 王美兰瞥了赵有财一眼,把盘子往桌子上一放,呵呵一笑道:“之前儿子打那熊胆、老虎崽子皮,你卖了以后,昧下好几百块钱,你都忘了啊?” “我……”一提这个,赵有财气势顿时弱了下去,小声嘀咕道:“我那不也没花着么!再说了,那也不是他给我的啊。” “对!”王美兰点头,继续怼道:“那都是你自己凭本事昧下的。” 赵有财:“……” …… 第二天,赵军一早起来,就拿着解忠从车队借来的工具箱出了家门,他准备去把这个交给李宝玉,让李宝玉上班时直接带过去。 赵军翻墙进到李家院,那小花也不咬他,还冲他摇头晃脑的。 赵军刚要上前摸摸它,就听屋里传来的狗叫声。 而且,还是惨叫。 赵军眉头一皱,忙往屋走。 他听得出来,这是狗挨打以后发出的声音。而此时,李宝玉家里只有一条狗,就是那黑虎。 赵军此刻着急地往李家屋里去,不是要救黑虎,更不是要为它说话或者讨回公道,而是要去为它擦屁股。 按李宝玉的话说,这狗绝对是祸害托生的,都瘸了一条腿了,还那么不老实呢。 正常打围的狗,不管到了哪里,都不会讨人厌。一般就是找个地方一趴,老老实实的。 可这黑虎,自从到了李宝玉家就没消停过。只要李家人看不着它,它就祸害人。 第一天,黑虎就把碗架下面的门扒开,舔了半盆子的荤油。 狗,吃了那么多油,得啥样? 金小梅回来的时候,她家屋里已经待不了人了。 太臭了! 再到里屋一看,那狗拉了满地的黑屎,而它自己鼓着个大肚子,躺在地上半死不拉活地哼唧着呢。 这可把金小梅给吓坏了,忙到隔壁把王美兰给叫了过来。 俩人就那么捏着鼻子,合力把黑虎整起来,使其头朝下,屁股朝上,然后给它揉肚子,愣是让它把肚子里的油给吐了出来。 然后,这狗蔫吧地消停了一晚上。 为了怕它再去偷吃荤油,第二天金小梅出门时,特意拿凳子把碗架下面的门的挤上了。 这回,下面的门打不开了。却不曾这狗上了凳子,借高把碗架上边门打开,把里面的黄油纸包扯到地下,吃光了里面的槽子糕。 吃完槽子糕,倒没有喝油那么难受。但它却是不知道,昨天李家人不揍它,是因为看它太难受了,没忍心罢了。 结果,那天它就挨了金小梅一巴掌。 金小梅能有多大劲啊?又是使手打的,抽在黑虎后脑勺,根本就不会多疼。 可就这一巴掌下去,黑虎扯着嗓子就嚎,嚎的隔壁院的王美兰都过来看是怎么回事。 也就是李宝玉一家人常年养狗,对狗有种特殊的感情,要不然早都把它给炖了。 7017k 第三百章.张援民再访陈大赖 赵军一拽开李家房门,就知道咋回事了。 一只老母鸡,脖子渗血地躺在了灶台前。 这老母鸡可是赵军和李宝玉从永兴大队回来时,陶家人送给他们的。 拿回来以后,金小梅精心地喂养,正好赶上开春气温回升,老母鸡就开始下蛋。 看它那鸡爪子,这鸡也就两年多一点儿,正是下蛋的好时候。 这两天,两只老母鸡刚开始连蛋,每天能为李家贡献两个鸡蛋。 这已经很难得了,那给金小梅乐的,嘴都合不拢了。 可没想到的是,今天就有一只老母鸡遭了黑虎的毒口。 里屋传出阵阵的“嗷嗷”声,声音太大,李家人连有人开门进来都不知道。 赵军过去一看,就见李家五口人围着那黑虎站着,只有金小梅手里抓着笤帚。 “呀!赵军来了。”看见赵军进来,李大勇忙拉扒了一下金小梅。 这时,李宝玉也看见了赵军,忙从里屋迎了出来。 赵军抬手把工具箱一递,李宝玉就明白了,接过工具箱往里屋一指,歪头撇嘴道:“我就刚才放它出去拉尿,他就把鸡给扑了。回来我妈就打它一下,它就叫唤成这样了。” 赵军往里屋来,就见金小梅的眼圈都红了,这是气的啊。 “婶啊,别生气了。”赵军从金小梅手中拿过笤帚,放在一旁道:“等哪天我看看,再给你和我妈整几只鸡回来。” “小军啊,不用。”金小梅道:“就是瞅它太气人了。” 赵军闻言,看了黑虎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而黑虎在看见赵军的一刹那,不但不叫了,还冲赵军直摇尾巴。 看着那一条前腿打着夹板的黑虎,赵军也是无语了,这狗四条腿的时候,没看出它咋厉害。可瘸了一条腿,反而了不得了。 赵军和李宝玉商量了一下,就把黑虎带回了自己家,然后把它牢牢拴在了狗窝里。 怕它冷,赵军在狗窝里给它铺了好几张麻袋。四月末的晚上还是很冷的,但没办法,谁让这狗是个极品呢。 安顿好黑虎,赵军进屋吃过了早饭,就背着挎兜子上了山,今天还有好多事情要忙呢。 与此同时,那在家里看小人书的张援民突然坐起,看着那书页插图里被马岱斩杀的魏延,张援民缓缓抬头,看看顶棚,口中喃喃道:“不能坐以待毙啊。” 说完,他就把书一合,穿上衣服便往外走去。 此时的杨玉凤,正在院子里规整张援民前阵子从山里砍回来的架条,看到张援民从屋里出来,而且还要往院外走,杨玉凤忙问道:“你要干啥去啊?” “溜达一圈。”张援民说着,便出了院子。 见其装束,也不像是要上山的样子,杨玉凤就继续忙手头的活,而不去理他了。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张援民出门以后,三拐两绕地就来在了陈大赖家。 刚到陈大赖家门口,就见陈大赖的小儿子背着书包从里面跑了出来。 “张叔。”小孩子挺有礼貌,见人还知道打招呼。 “上学去啊?”张援民很和蔼地和小孩子打了个招呼。 他要不打这个招呼,小小子可能就走了。但张援民话音刚落,那小小子就停住,回头看着张援民说:“张叔啊,我妈都说我爸了,不让他再跟你来往了。” “啊?”就在张援民一愣神的工夫,小小子挎着书包蹦蹦跶跶地走了。 张援民在陈大赖家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去。但五分钟后,他又再次出现在了陈大赖家门前。 拽门进屋,张援民见外屋地没人,便大声道:“老陈啊,我来看你来了。” 里屋,正坐在炕上灌子弹的陈大赖一皱眉头,而他媳妇则在一旁小声道:“我可跟你说了哈,你少跟他俩扯犊子,赶紧给他打发走了。” “嗯,我知道。”陈大赖先是答应了自己媳妇,然后冲着外屋喊道:“我在里屋呢,你进来吧。” “呀,忙着呢。”张援民进到里屋,看见陈大赖媳妇冲自己点头,但他只随意地问候了一句。 说完,张援民就把手里的三角兜子放在了炕沿边上,然后从中一连取出两瓶桃罐头来。 见张援民拿着桃罐头来看自己,陈大赖也是一愣。他知道张援民家困难,而且张援民前几次来他家时,可都是空手来的。 “这是干啥呀?”一旁陈大赖媳妇知道张援民这是给自己家拿东西了,但见张援民不说,就忍不住问了一嘴。 “这来看老陈,那还不得拿点东西么?”张援民哈哈一笑,转头对陈大赖问道:“最近挺好呗?” “好,好。”陈大赖忙起身,伸手请张援民坐下,然后对他媳妇说:“赶紧烧点水去。” “哎,哎,你俩先唠着哈。” 等陈大赖媳妇走了,张援民面带笑容地看着陈大赖,直把陈大赖看的心里发毛。 “你瞅我干啥呀?” “呵呵。”张援民呵呵一笑,问道:“最近还打野猪不了?” 被他这么一问,陈大赖心情顿时有些低落,本来他还指着帮赵国峰打野猪挣钱呢。可赵军一出手,直接六车野猪进屯,赵国峰第二天一早就来找陈大赖,把他之前打的那头野猪的账给结了,然后告诉陈大赖,不用他再给自己打了。 “不打了。”不管陈大赖心情怎么不好,但还是回了张援民一句。 看了两个月的小人书,张援民较之前更有进步了,他并没有开门见山,而是引蛇出洞地对陈大赖说:“那不打野猪,你靠啥生活啊?你家条件也挺困难的。” “啥玩意?”一听张援民这话,陈大赖顿时就乐了,他看着张援民,说道:“咱两家,到底谁家更困难呐?我家不比你家强多了么?这半年,你都来我家几趟了,不就今天给我拿点东西么,这咋还装上了呢?” 被陈大赖如此数落,张援民也不恼怒,只是呵呵一笑,道:“以前我家条件是不好,但我现在好了啊!你为啥打野猪换不着钱了?那不是我跟我兄弟,我们几个干的那七十多头猪么?” 陈大赖闻言,顿时火冒三丈,但来者是客,关键是人家还拿着东西来的。所以,陈大赖只能压着心里火,问道:“那你这是跟我显摆来了呗?” “老陈,你这说的是啥话呀?”张援民把脸一板,不悦地说:“我这是有好事,才来找你的。” 陈大赖一听此言,语气还真缓和下来了,只问:“啥好事儿啊?” 张援民瞪着眼睛,冲陈大赖笑道:“杀黑瞎子!” 张援民此话一出,就见陈大赖脸色一沉,手往外一指,吼道:“滚特么犊子!” 7017k 第三百零一章.东风保卫场(6月月票加更10/12) 屋里传来骂声,陈大赖媳妇忙进屋来看,只见自己男人怒视张援民,忙上前问道:“咋的了?咋还吵吵上了呢?” 陈大赖骂了一句,心中怒火稍退,只冲着张援民大声说:“你要再给我提打黑瞎子的事,你就再别上我家来了。” 一听这话,陈大赖媳妇也是眉头一皱,冷着脸望向张援民。 两次杀黑瞎子仓,一次天仓,一次地仓,都好悬没出人命。 “嫂子啊。”张援民没理陈大赖,而是转向其媳妇,问道:“咱家小国多大了?” 张援民口中的小国,就是陈大赖唯一的儿子,他家俩闺女、一个小子,这个小子就是陈大赖两口子的心头肉。 “八岁了呗,跟你家铃铛差不多。” “啊。”张援民点着头,说道:“这孩子我瞅着不错,有那个聪明劲儿,你们可得供他上学啊。” “是呗。”一说起这个,陈大赖媳妇就更自豪了,说:“我儿子回回考试都是班里第一,他们老师都说,没准咱屯子要出个大学生呢。” “呵,要出大学生,那也是我家铃铛。”张援民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但面上却很认同地点了点头,说:“哎呀,这上大学得花不少钱呢吧?” “唉!”提到钱,陈大赖媳妇就叹气,摇头说:“先别说上大学了,高中咋念还不知道呢。” 可怜天下父母心。 要是孩子不是那块材料也就罢了,但陈大赖家儿子学习真的挺好,也挺用功。老师都说了,让那孩子九月份再开学的时候,可以跟着三年级的一起去上课。 陈大赖两口子就这么一个儿子,咋可能不上心啊?但要真按着送自己儿子上大学那么准备,那还真是挺麻烦呢。 不说上大学吧,就是高中都不容易。 这林区有小学、有初中,但要读高中,就得去镇里,各种挑费是真不少。 “那就让他爸出力吧。”张援民看向陈大赖,说道:“你俩就这么一个儿子,孩子要出去了,你们两口子以后也能享福了。” 陈大赖看着张援民,冷笑了一声,却没说话。 可他媳妇儿却在一旁接上茬了,只听她道:“张兄弟呀,我们家的情况你也了解,一年到头能挣几个钱呐?前阵子好不容易有个打野猪卖钱的活,谁成想,刚卖出去一头野猪,这买卖就黄了。” 陈大赖媳妇这句话,就是在埋怨张援民和赵军他们,要不是他们打回来了七十多头野猪,那他们家还能多挣点儿钱呢。 她这么一说,张援民当时就听出来了,但他面上不动声色,只道:“嫂子,你家我陈哥搁山里转悠十多天,才打了一头野猪,能卖几个钱啊?你看我,和我兄弟,我们一天就攮死杀七十五头野猪,卖三千五百多块呐。” 其实不用张援民说,陈大两口子、甚至是整个永安屯子,都知道张援民和赵军一起卖野猪发了大财。 传这个消息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如海。 经这小子一传,满屯子都知道他们三家发了横财。但他们具体是怎么才能杀了那么多的野猪,就不为人知了。 同样打围的陈大赖,对此事更是好奇,正好现在张援民就在眼前,陈大赖就很好奇地问道:“你们咋整的啊?一天杀那么些猪。” “那能告诉你吗?”张援民笑着说道:“这都是啥?这是聪明智慧,只能智取,不能力敌。”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陈大力两口子面面相觑,俩人都没啥文化,张援民这话听得他俩云里雾里的。 “行了,你可别听他白话了。”这时,陈大赖媳妇起身,对陈大赖说道:“人家赵军打狗围,要啥枪,家里还都有,咱能跟人家比么?” “嫂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张援民抬手往窗户外一指,说:“你出去打听、打听,那七十五头野猪,哪个身上有枪眼?我们去的时候也没打带狗,全是把猪制住,拿刀就捅。” “咋制住的啊?”陈大赖继续追问。 张援民抬手,往自己脑瓜顶一拍,笑道:“都是聪明智慧。” 张援民这话说的就有歧义,明明是赵军的聪明智慧,可他往自己脑瓜子上一拍,陈大赖就以为是他张援民出的招呢。 陈大赖往前一凑,问道:“你到底想的啥招啊?跟我说说呗。” 张援民哪里肯说,只把话题往外绕,道:“老陈,咱不说别的。你就说,我前两次领你杀黑瞎子仓,我出那招都怎么样?” “可好了…”陈大赖闻言,冷笑着说:“要不是我,你早让黑瞎子给踢蹬了。” 张援民面色一沉,甩手道:“你总说这没用的,那不都是出意外了么?要不然,咱俩都弄俩熊胆了。” “啧!”陈大赖砸吧下嘴,心里确实感觉有些惋惜。该说不说的,张援民想那些办法,听起来确实是很靠谱。 要不然,陈大赖也不会被他说服。 而且不光是陈大赖,想那赵有财,可是老炮手了,但在听了张援民的办法以后,不也特意去给他借了油锯么? 还有李大勇,听完了也给张援民拿了雷管和炸药。 见陈大赖不说话了,张援民拧了拧腰,把屁股往前挪了一下,然后使两个胳膊肘按着炕桌,把头伸向陈大赖,对其说道:“老陈呐,昨天我跟我媳妇,我们俩进山采黄瓜香,我发现了两只黑瞎子。咱俩要能把这俩黑瞎子整下来,两个熊胆,咋的还不卖三千块钱呢?你我一家一半儿,还一千五呢。” 陈大赖闻言,心中暗动,但他却把目光投向了自己媳妇。毕竟媳妇之前说了,再也让他跟张元民一起出去了。 但这时陈大赖媳妇却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只见她向张援民问道:“张兄弟,你跟我们说说,这次你还想使啥招啊? “呵呵。”见这两口子都被自己给说动了,张元民呵呵一笑,道:“打这俩黑瞎子。我准备下套子。” 张援民此话一出,就见陈大赖把脸一撂,抬手往外一指,喝道:“滚犊子。” 陈大赖又急了,但不怪陈大赖啊,这山场林区有套野猪的,也有套狍子的,也没听过谁特意下黑瞎子套的。 可让陈大赖没想到的是,被他喝骂的张援民不但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而让陈大赖更没想到的,还在后头呢。张援民接来的一番话,让他目瞪口呆。 …… 张援民在陈大赖家游说那两口子的时候,赵军已经进了山,他先到77楞场转了一圈,告诉那四伙运材的,让他们今天正常拉木头,然后赵军就离开了77楞场,直奔永安林场。 来在永安林场,赵军直接去后勤处,可到那儿一问,才知道自己姐夫请假了。 找不到周建军,赵军就到装备处来找周成国。 周成国倒是上班了,一看赵军,他直接从凳子上起身,很激动地说道:“兄弟,你现在可是太厉害了!” 擒老虎、灭猪神,这可是所有打围人的最高追求,如今全让赵军给做到了。 俩人坐下寒暄了几句,周成国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大钟,向赵军问道:“兄弟,你今天来有事啊?” “有事。”赵军也不和周成国客气,直接说道:“我想整点药鹿的药,大哥你有路子不?” “哎呀。”周成国转回头,眨了眨眼,思索着说:“这个……现在还真不好整啊。” 赵军看着周成国,没有说话。 等周成国再回过头来,对赵军说:“兄弟,我一会儿请个假,明天上东风保卫场给你问问。” ------题外话------ 以后每晚更新还是12点,加更改到中午12点,要不早晨我起不来。 上个月的月票加更,还差两章,放到明天中午。这个月的月票,兄弟们继续投着,差不了。 7017k 第三百零二章.似猫非猫 似狗非狗 东风保卫场,是生产枪械弹药的工厂,离永安林场大概三十里地。 一听周成国要请假,赵军急忙拦着他,道:“大哥,你可别请假,这装备处就你自己,也离不开人啊。这么的,我先找别人问问,要是不行的话,我再跟你说。” “那也行。”赵军不跟周成国客气,周成国也不跟赵军外道,只道:“兄弟你要到时候整不着,就跟大哥说,我到那边给你要去。” “行,大哥,我知道了。”赵军应了一声,突然想起自己姐夫今天没来上班,就问周成国说:“大哥,我姐夫今天没来上班,你知道因为啥不?” “知道啊。”周成国点了两下头,对赵军说:“咱家那片儿山上来个东西,这一个礼拜让它咬死十来条狗了,你姐夫就为它请的假。” “咬死十来条狗?”赵军闻言,眉头一皱,问道:“咱屯子哪还有那些狗了?上次不都让大孤个子猪挑差不多了么?” 周成国哈哈一笑,指着赵军说:“那不都因为你么?” “啥?”赵军被周成国说的一愣,惊讶地问道:“啥玩意儿?咋还因为我呢?” 周成国道:“兄弟,我听说你不光打着猪神了,还把那一帮野猪都给打了,整七、八十头。 完事儿,你们屯长可哪儿卖野猪,非要三毛五一斤卖给我们屯老齐,老齐让他便宜点儿,他不干。结果老齐一生气不要了,让我们屯那些打围的都进山打野猪,打着了一斤按三毛钱收。 这帮打围的,可不都没有狗了么。但一听一斤野猪肉三毛钱,就全都上岭南买狗,头两天还挺好,打着不少野猪。可没成想,不来个什么玩意,整死好几帮狗了。” 一道长岭分两省,岭这边儿,也就是赵军家这一片,是黑省。而岭南,则是吉省。 和岭西靠林场不同,岭南多是农民,冬天没农活了,就进山打猎。所以,岭南猎人多,猎狗也多。 小熊之前的主人黄贵,就是打岭南过来的。还有秦强、张来宝去买狗,也都是到的岭南。 但让赵军好奇的是,是什么东西能伤那么多条狗。 “大哥,是大爪子不?”赵军向周成国问道。 周成国摇了摇头,说道:“蒋明上山的头一天,山里下雨了,那玩意搁泥坑里留下个爪子印。” 赵军忙问:“啥样的?” 周成国双手握圈一比划,比划的比茶杯口略大,然后说:“这么大爪子印,像猫,还不是猫;像狗,还不是狗。” 说到此处,周成国收手,看着赵军问道:“兄弟,你知道这是啥不?” 赵军点了点头,道:“这不是大爪子,也不是猞猁。” 周成国点头不语。 赵军张嘴,未曾发出声音,但看他口型,周成国就一竖大拇指。 赵军微微一笑,问周成国说:“大哥,你没去照量、照量啊?” “没有。”周成国摇头道:“这又不是冬天,旱溜子,人哪能跟得了啊?” 对呀,这不是冬天了。除非是雨后,否则兽类不留下足迹,人是没办法跟踪的。 赵军闻言,大笑道:“打围的见着这玩意,还有不手痒的?” “呵呵……”周成国呵呵一笑,道:“兄弟你刚才都说了,这装备处就我自己,天天把死身子,我哪能走得开呀?” “这倒也是。”赵军刚点了一下头,突然想到不对,忙向周成国问道:“大哥,那我姐夫找谁跟他上山了?” 这个动物,战斗力虽然不如大爪子,但绝对比猞猁厉害。靠狗围,去多少条狗都白送,只能靠人打溜围。 可这十里八村,有这实力的猎人也没有几个。周成国算一个,赵军算一个,除了他俩,周建军还能找谁啊? “你爸呀!”周成国笑了,看着赵军笑了半天才说:“你爸都请假了,你不知道啊?兄弟,你昨天没回家呀?” “我……”赵军都无语了,这让他怎么说?周成国和他关系再好,但也是外人,和自己亲爹的事,都没法跟人家说。 赵军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心想:“我昨天回家了,我还给他起瓶酒呢。” 见赵军不说话,周成国也不知道这爷俩咋回事了,只说:“昨天中午,我去食堂打饭碰见你姐夫了,我跟他都上你爸那窗口打饭。排队的时候,你姐夫就跟我说,让我请两天假。但这要到五一了,武z部要下来检查装备,我也不敢走啊。 正说着呢,让你爸听见了,老赵就说他要去,你姐夫说不让他去,要找你去,他一听还急眼了。” “唉!”赵军心底重重一叹,暗道一声:“家门不幸啊。” 周成国是个厚道人,昨天吃饭的时候,就听周建军说赵有财这两年老了,年前进山打野猪,好悬没能从山里出来。 想到此处,周成国就以为赵军是在担心赵有财安危呢,心想赵军真是个孝子,那赵有财真有福气啊。 于是,周成国拍了拍赵军肩膀,道:“行了,兄弟,你也别掂心了。等下了班,我上你姐夫家去,看看老赵。要实在不行,我就跟周场长说,让他找人给我替班,我和你爸上山。” “没事,大哥。”赵军很感谢周成国的一番好意,说道:“你别请假了,那玩意一宿走个几十里地,都是常事。今天搁你们那儿,明天没准跑我们那边儿去了呢。你让我爸自个去吧,估计他也溜不着。” 俩人又闲谈几句,赵军便起身,告辞离去。他从装备处出来,就直奔调度组来。 到调度组以后,敲门说找李大勇。 不大一会儿,李大勇从里面出来,见是赵军,李大勇忙问:“小军啊,你咋来了呢?有啥事啊?” “李叔。”赵军未答反问,道:“你没跟我爸去啊?” “啊?我今天有会。”李大勇下意识地说了一句,然后很惊讶地道:“你咋知道呢?你爸说了,不告诉你呀。” 赵军无奈地一撇嘴,刚要说话,就听身后有人道:“呦,这不赵军么?” 赵军一回头,见是调度组组长吴峰,忙打招呼道:“吴组长。” “哎。”吴峰应了一声,问道:“来有事儿啊?” “啊。”赵军没法说是为了啥来的,但想起药鹿药的事,便和吴峰说:“我想打个电话。” ------题外话------ 兄弟们呐,咱这虽然是网络,但看的时候也别着急。我也没说让张援民打黑瞎子啊,事不过三,他失手两次了,就不会惹第三次麻烦。 慢慢看,别着急,要是情节都让大家猜出来了,那也就没意思了。 其实啊,这些李如海、陶福林、张援民、张来宝一家,都是真事改编的,大差不差。可能有些情节,兄弟们反感。 可我吧,没啥文化,书也没念几年。要让我编,我也编不出来,就只能把从前发生的这些事改吧改吧。 真的是水平一般,写到今天,全靠兄弟们支持我。要是写的不好啊,兄弟们就吐槽两句,我就当没看见,我也不往心里去,哈哈哈。 但我尽全力努力,zhengqu 7017k 第三百零三章.花花溜溜的(求月票啊) “打电话呀?”吴峰闻言笑道:“我还寻思啥事呢?赶紧进屋。” 带着赵军进屋,吴峰直接带他来到电话机旁,一指桌子上两部电话,问赵军说:“你要往哪儿打啊?” 两部电话,一部是普通的摇把子电话,一部是调度内部电话。 摇把子电话好说,关键是林场的内部电话,拿起来里面有个钮,一按直接接林业局或各个林场。 “往你们队上打。”赵军笑道:“我想找陶主任。” “行。”吴峰闻言,一手按住摇把子电话的听筒手柄,一手握着摇把子,顺时针转了半圈,然后拿起话筒,顿了顿说道:“给我接永兴大队,大队部!” 赵军站在一旁,见吴峰沉默片刻,突然脸上挂满了笑容,开口说道:“于书记啊,你好,我是二队的吴峰,在永安林场调度上班那个……啊,啊,不是我啊,是那个永安屯的赵军,他要找咱们陶主任……啊?陶主任不在家……啊,啊……” 说着,吴峰忽然一转头,把话筒向赵军一递,说道:“于书记要跟你说话。” “喂,于书记,你好。” 赵军接过电话,打了个招呼,就听对面传来了于学文爽朗的笑声,“赵军呐,我们打虎英雄啊,哈哈,你找老陶有啥事儿啊?要方便的话,你就跟我说吧,要能办,我就给你办了。” 这位在这山场林区,称得上是个巨头,能和他平起平坐的,怕是不超过五人。 能让他主动提出要帮忙,就已经是给了赵军很大的面子了。 有时候,不光帮人是人情。被别人帮,也是人情。 赵军笑着说道:“有点小事,我想弄点氰s钾铝。” “啊,这好办。”于学文道:“明天呐,我让人给吴峰送去,让他给你捎过去。” 于学文这话说的很自然,好像安排吴峰跑腿是理所当然的事。 赵军闻言,忙道:“啊,那太好了,谢谢于书记啊。” “谢啥呀,有空过来玩儿。”于学文说完,“啪”就把电话撂了。 赵军把话筒递给吴峰,冲吴峰一笑,道:“吴组长,我好像给你添麻烦了。” “啊?”吴峰一听赵军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赵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让于书记帮我淘弄点东西,他说明天让人给你送去,然后还得麻烦吴组长,帮我捎过来呗。” “哎呀!”吴峰闻言,长松一口气,笑道:“我还寻思啥事呢?就这还叫个事儿么?这没啥麻烦的,等明天晚上下班,我找于书记给你拿去,完了我捎过来……”说着,吴峰往周围一看,一指那在跟同事说话的李大勇,道:“给你李叔,让他给你带回去。” “行,行,那太麻烦吴组长了。” “嗨,都说了不是个事儿。” 赵军又和吴峰客套两句,便告辞离去,走前还和李大勇打了招呼。但让李大勇都没想到的是,吴峰竟然亲自将赵军送出门去。 他哪知道,在吴峰心里,赵军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不但是周建军小舅子,还能跟永兴大队的陶大宝、于学文扯上关系。 刚才赵军打电话时,吴峰就在一旁,他虽然没听见电话另一头的于学文说些什么,但他能猜得出来,这事是于学文主动要帮赵军的。 家住永兴大队的吴峰,可是知道于学文在这一片的面子有多大,而能让他主动帮忙,赵军能是一般人么? 站在调度组门口,吴峰望着赵军离去的背影,口中喃喃道:“这小子……是比他爹强。” …… 赵军从调度组出来,去食堂吃了午饭。吃饱了在食堂坐着歇了一会儿,然后下山直接回家。 他到家时,还不到两点呢。王美兰很是好奇,问他咋回来这么早呢。 “单位没啥事,我就回来了。”赵军往里屋看了一眼,问道:“妈呀,我爸干啥去了?” “你可别提了。”王美兰一听赵军提起赵有财,便叹了口气,说道:“早晨你刚走,你爸就穿衣服要走,还说今天不回来了,要上你姐夫家去。说是那边山上来啥玩意了,他要去打去。” “哪天回来啊?” “他没说啊。” 赵军点了点头,就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 第二天,赵军照常去楞场看着运材。而张援民,则像哪吒一般,斜挎着一圈圈的钢丝套和陈大赖往山里去了。 陈大赖也是如此,而且陈大赖还带了一把弯把子锯。 除此之外,二人各背一把枪,张援民的枪,是把16号猎枪,是别人送给他的。 这把枪年头太久了,勾子鬼一勾都有点嘎达牙,但张援民不在乎。 之前杨玉凤不给他钱买枪药,这次有了陈大赖托底,给他灌了二十发子弹。 二人进山,边走边聊,就听陈大赖道:“大裤裆,我发现了,你是真能跟你媳妇撒谎啊。” “说啥呢?”张援民没好气地说:“我要不那么说,她能让咱们出来么?” “你媳妇不也是掂心你么。”这时,陈大赖的目光落在张援民背后的那把枪上,他皱眉道:“我说,你这枪行不行啊,你别到时候不开抄啊。” 张援民看了陈大赖一眼,道:“到时候你先打,我补枪。” “那万一耽误事呢。”陈大赖说:“你跟赵军关系那么好,你咋不跟他借枪呢?” “你知道啥啊?”张援民道:“我兄弟跟我媳妇一样,怕我有危险,要知道都不能让我去。我跟你说呀,这越亲的人呐,越不会让你去冒险。” “啊?”一听他这话,陈大赖冷笑道:“那你打黑瞎子这么危险的事,你找我来,这算咋回事啊?我跟你不亲,你就拉我过来呀?” “老陈你这……” 张援民刚要说话,就听山坡子上传来“啊、啊”声响。 二人一听,就知这是狍子叫唤,陈大赖忙把钢丝套从自己身上摘下,端着枪就往上跑。 张援民也是如此,端着枪紧随其后。 二人上岗子时,身体刮动旁边树条,发出哗啦啦的响声,然后到上头,就见一团花影一闪而过。 再看前头,一只狍子趴在地上,两条前腿费劲地想往起撑,但它后半身摊在地上动不了了。 看那狍子屁股,已经被掏开了,血呼啦的一片,连肠子都被扯出来了。 可此时此刻,张援民、陈大赖都没去管那狍子,而是望着那团花影消失的地方。 “你看见了么?”陈大赖先开口,向身旁张援民问道。 张援民眼珠一转,应道:“看见了,那不是老虎崽子么?” “不是!”陈大赖斩钉截铁地说:“不是老虎崽子,我看它花花溜溜的。” ------题外话------ 兄弟们,投两张月票吧,我再多加更。 这花花溜溜的,可厉害呀。 有时候吧,并不是非得让主角打,关键是有些招,都是老毛子那边传过来的。就像抓大爪子的办法,都是老毛子研究的,这别人哪会啊。 7017k 第三百零四章.豹(6月月票加更11/12) “嘎儿……嘎儿……” 山坡上,一只狍子垂死挣扎着,口中发出声声惨叫。叫声中,混合着痛苦与恐惧。 痛苦是因为身受重伤,而恐惧则是因为看见了张援民和陈大赖。 可此时的二人,全都没在意它,只望着那伤狍子的野兽离开的方向。 陈大赖说完一句“花花溜溜”,然后继续对张援民说:“是不是特么土豹子啊?” 陈大赖一着急,脏话都出来了。 土豹子,是东北的俚语,实际上说的是东北豹、远东豹,就是人们熟知的金钱豹,这是在东北仅次于东北虎的猫科动物。 据说早年间,陈大赖他爹打猎那些年,这大山里有三窝豹子,可这都已经二、三十年不见其踪迹了。 陈大赖从小都只听说过东北豹的传说,但却始终未曾得见,刚才只瞟到一眼,所以他也不太敢确定。 “不是!”张援民直接摇头,道:“你看差了,那是老虎崽子。” “不像。”陈大赖也摇头,他虽然没打过猞猁,但他见过别人打下来的猞猁皮,知道猞猁长啥样。 所以,陈大赖对张援民说:“猞猁没那么花花。” 他说的这个花花,指的是那野兽的皮毛,刚才一眼,给陈大赖的印象很深。 “花花啥呀?”张援民撇嘴道:“你也没个见识,这老虎崽子冬天一个色,开春又一个色,这开春了,它可不花花溜溜的么?” “啊?不能吧……”陈大赖似乎被张援民给说服了,可瞬间反应过来,抬手就推了张援民一把,喝道:“你说谁没见识呢?我十七岁就跟我爸上山,我爸你还不知道么?那是有名的老陈炮。” 称呼打围人时,若以姓带炮,那是对其枪法、能力的最高肯定。 张援民闻言,冷笑道:“你可拉倒吧,就你家我陈叔那两下子……还陈炮?他净放空炮了!” 张援民此话一出,陈大赖冲他怒吼道:“滚犊子!你特么才放空炮呢。” 张援民呵呵一笑,说:“老陈呐,你别不服气呀,我陈叔那手把,能比得上徐长林,老徐炮么?” 一听张援民提到徐长林,陈大赖不吱声了,有些事蒙不了人,打围的人都能吹,都说自己厉害。 可厉害与否,看打猎物的多少就知道了。人家徐长林一冬打多少野猪、打多少狍子,哪是陈大赖他爹能比的? 见陈大赖不说话了,张援民一笑,继续说道:“他跟我老爷,那就更比不了了。” “谁?”张援民一句话,把陈大赖给说懵了。只听陈大赖问道:“不是,你啥前儿有的老爷呀?” “老赵炮啊。”张援民说完,见陈大赖一脸茫然,不等他问,就解释道:“赵军是我兄弟吧?” “啊!” “我管他爸叫老叔,那他爷就是我老爷呗。” 陈大赖闻言,把头往旁一扭,冷笑道:“你这一天,大了呼哧的,人家认识么?你就往上套啊!” “你别管这个。”张援民丢下一句话,便向那垂死挣扎的狍子走去。 见人走来,狍子更扯着脖子叫了,张援民右手往身后一掏,拽出侵刀上前,左手一抓狍子后脖颈,右手横刀一抹,一股鲜血呲出,狍子哀嚎一声,被张援民一推,瞬间脑袋扎在地上,抽搐两下就不动弹了。 这时,陈大赖也收枪走来,抽刀给狍子开膛,将狍子那被掏了一半儿的内脏都给抠出来,丢在一旁。 等给狍子开完膛,陈大赖问道:“咱给狍子扔这儿吧,先上你碰黑瞎子那地方,把套子下上。” “别的了。”张援民往来路一指,说道:“咱俩下去把套子拿上来,下这儿得了。” “你说啥?”陈大赖闻言一怔,忙问张援民说:“咱不是要套黑瞎子去么?” “套啥黑瞎子了。”张援民摇头说:“我看这儿狍子挺多,你帮我把套子下这周围得了,抓着狍子我分你点肉。” “滚犊子!”陈大赖怒道:“你特么昨天呜呜圈圈给我白话那么半天,今天早晨跟你媳妇又撒谎、又扒瞎的,就为上山套俩狍子啊?” “你看,老陈,你说啥呢?”张援民赔笑道:“我媳妇说了,我要再打黑瞎子,她就跟我俩离婚。” 陈大赖仍不依不饶,吼道:“那你早寻思啥了?” 张援民嘿嘿一笑,指着那狍子说:“你别生气,要不这狍子给你,我不要了。” 陈大赖看着张援民,鼻孔长出一股气,然后两步走到狍子跟前,拽着狍子两只后腿,拖着就往坡下去了。 张援民也不生气,跟着陈大赖下坡,把他俩丢在坡下的钢丝套都搬上了坡,然后三面下套,在这面山坡上下了一圈的套子。 等下完套子,张援民背枪就往山里走。他没有回家,而是沿着积柴道,一路来在了77楞场。 他在77楞场混过,知道楞堆场在哪儿,进楞场就直奔这边来。 此时,赵军和杜春江都在楞堆场看那些人装车呢,张援民走来,第一个看见他的是杜春江。 虽然张援民在这楞场干了不到一个礼拜,但他可是个名人,杜春江对他的印象很深,一眼就认出来了,忙扒拉赵军说:“赵技术员,你那个大哥来了。” “啊?”赵军转头一看,见到张援民也是一愣,反应过来以后,忙迎着张援民而来,并出言问道:“大哥,你咋来了呢。” 张援民隔着赵军,冲杜春江点了点头,然后对赵军说:“兄弟,你跟我过来,我跟你说点事儿。” “啊。” 赵军跟着张援民来在没人的地方,就见张援民鬼鬼祟祟地往周围瞅瞅,才对赵军说:“兄弟,我今天上山打……不是,下狍子套啊,碰见个东西,你猜我碰见啥了?” “黑瞎子啊?”赵军笑着问道,在他看来,自己这个大哥一心就惦记着杀黑瞎子呢。 可下一秒,却见张援民不住地摇头,说道:“兄弟,我看见豹了。” “啥?”赵军心里一惊,昨天还和周成国说,东北豹一天跋涉几十里地都不在话下,没想到还真跑到这边儿来了。 如此一来,那赵有财不是白跑一趟么? 见赵军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张援民只为赵军惦记豹子皮呢,当即笑着说道:“兄弟,你要没啥事儿,咱们现在就去打它啊?” “这……”赵军转身往后一瞅,自己在这楞场还真没啥事了,但却有一事犯难,便对张援民说:“今天不行,我这没带枪啊。” “我这儿有啊。”张援民说话间,把肩上的16号枪往下一摇,拿在手里对赵军说:“你拿我这枪去,我这儿还有子弹。” “这也行。”赵军接枪在手,心里就有了底气,端枪对张援民说:“大哥你等我一会儿,我去交代一下,咱们就走!” 7017k 第三百零五章.蹲豹 赵军回过身,去找杜春江说了一下,然后又回来找张援民。 等他再到张援民面前时,就见张援民好像献宝一样,双手捧着一把子弹。 赵军伸手抓过子弹往自己兜里装,装完一把,再装第二把的时候,赵军突然察觉到了不对。 “大哥。”赵军看着张援民问道:“你这子弹都哪儿来的啊?” 16号枪可打独头弹,可打散弹,散弹就是后来人们说的鹿弹、鸟弹,可装铅豆子或铁砂。 赵军拿手一掂量,就察觉出了不对,这子弹里肯定灌铅豆子了,而且还灌了不少呢。 这时赵军也反应过来,那天去张援民家的时候,张援民自己也说了,杨玉凤不给他买铅豆子,他只能往子壳子里灌点铁砂,跟老陶头子一样,打点沙半鸡、灰皮、跳猫、野鸭子啥的。 那么,这铅豆子是哪儿来的? “大哥。”赵军问张援民说:“你这子弹是谁给你灌的?” “啊,哈哈。”张援民打了个哈哈,笑道:“陈大赖给我的。” “他咋那么稀罕你呢?”赵军怼了一句,然后说:“他家都困难成啥样了?他打枪药都算计着放,还能给你灌铅豆子?” 见糊弄不过去了,张援民立马认错道:“兄弟,你大哥是迷途知返、悬崖勒马了,你可别跟你嫂子说啊。” 自从看了小人书以后,张援民的词汇量是日渐增长,现在用起成语来,都熟练的很。 赵军一听他这话,也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他看了看张援民,回身看了一眼坐在大树底下的杜春江,便把子弹往兜里一塞,对张援民说:“大哥,咱们走。” 二人离了楞场,一路上赵军就开始教育张援民,“大哥,你说你总张罗打黑瞎子,还回回找陈大赖,他那手把能行么? 你别寻思你有枪,你就行了。我前两天上永兴打围,听他们说,去年岭南有一伙人,杀黑瞎子仓。去四个人,拿了三棵枪。结果黑瞎子没杀死,这四个人,死一个、残一个,重伤一个。” “真的呀?”张援民一脸惊奇地问道,四个人拿三棵枪围一只黑熊,死伤三人,这也太吓人了。 赵军看了张援民一眼,重重地点了下头。 他不是吓唬张援民,但他刚才说的事,是发生在他前世这时候的五年以后。 那一行四人分别是陈大赖、陶二胜、张来宝,还有李大拐。 其中拿枪的三人是陈大赖,陶二胜和张来宝,李大拐只是个等着分肉的,没有枪也就一直躲在后面,才得以全身而退。 而拿枪的三人,重伤的是张来宝,落下残疾的是陈大赖,死的是陶二胜。 这一帮都是熟人,而四个人,拿三棵枪,最后落得如此局面,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三人枪法不行。 黑瞎子和野猪不一样,野猪听见枪声就跑,黑瞎子大多都顶枪上,扑完一个,又扑一个。 “大哥啊。”赵军扶着张援民胳膊往坡上走,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我昨天找人整着鹿药了,过几天咱们就挖鹿窖,药着大个子,我就要鹿心血,剩下的鹿茸、鹿鞭,都给你拿去卖钱。夏天咱们好好伺候家里地,等到八月份,你跟我山上,咱们挖参。入冬了,我要打围,我也带着你,你看行不?” 赵军这么说,张援民哪能不答应啊,一口答应下来,还拉着赵军说了一大堆感激的话。 看着满脸感激的张援民,赵军心里很感慨,他上辈子跟张援民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张援民帮了他不少。可还没等赵军回报呢,张援民就让黑瞎子给踢蹬了。 他们一边说话,一边赶路,眼看着就要到张援民下套子的地方了,张援民冲前面一指,对赵军说:“兄弟,就搁上头呢,那一圈我都下套子,等它要来,不知道能不能套着它呢。” 赵军闻言,往上一指,问道:“你们给那狍子开完膛,把狍子肠子啥的,都扔上头了吧?” “嗯,挂树杈子上了。”张援民点头,道:“让它掏完了,陈大赖也没要。” “行。”赵军把枪摘下,夹在咯吱窝下,然后对张援民说:“大哥,这玩意不一定啥时候来,你要等得不耐烦,你就先回家。要愿意等,你找个阴凉地方。但是一定记住,不能抽烟,也别出动静。你要是想咳嗽,就拿帽子兜着点儿。” “好嘞,兄弟,我记着了。”张援民道:“我在底下等你。” 赵军和张援民分开,走到坡上就见一棵色树,树枝上挂着狍子肠子、灯笼挂,而在色(sai)树周围,方圆数十米之内,下着一圈圈的狍子套。 没错,张援民下这些套子,根本不是要套狍子,而是要要套那土豹子。 赵军往周围看了看,往后退了二十米,退到一棵大红松后面。 这棵大红松根节有七十多公分,赵军就往树后一猫,将枪横在了双膝之前。 赵军微微侧头,从树后探出眼睛,视线盯着斜上方。 前世他在远东大山里挖参,见过远东豹,知道一些这家伙的习性。 它之前在这里捕了狍子,然后受到惊吓,扔下狍子走了,那它过几个小时,必然还会回来。 而且赵军也知道,自己只有一枪的机会。一枪不中,那家伙肯定是远遁而走。想打溜围溜它,那纯是开玩笑。 赵军双手按枪,静静地等着,他很有耐心,目不转睛地盯着左右。 蹲东北豹,不能靠听声,因为这家伙和猫差不多,走路不会有一丝声响,想打它,只能靠视力,在它露头时,发现它,然后击毙。 赵军等了约莫一个小时,只见一兽出现三十米外,自一棵树后露出身形。 是只豹子! 头小尾长,四肢短健,全身黄毛上满是黑色环斑,斑似铜钱。 它匍匐于地,两只前爪带动身体往前移动,但只一左一右向前一步,它便停了下来,压低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抬起,向四周观看。 在感觉安全后,再向前移动两步,然后再停下来,观察周围。 这种警惕,胜过老虎,胜过猞猁。 它动作很轻,身体不会碰到树条分毫,触地更是不发出一丝声音。 赵军悄悄地掐枪,缓缓将其端起。 再看那豹子,突然停了下来,它不是听见、看见了赵军,而是看见了那挂在树上的狍子肠、肚、灯笼挂。 刚才就是这些的东西的味道,让豹子以为那被它咬伤的狍子还在。 可现在,豹子有些看不懂,为啥这些东西会挂在树上呢。 就在这时,赵军猛然从树后闪出身来,枪端上脸,瞄着豹子,扣动扳机! 7017k 第三百零六章.你兜里有钱么 “吧!” “嘭!” 赵军一扣扳机,但未听见枪响,再勾一下才响。 可随着赵军一现身,豹子掀身而起,瞬间蹿了出去。 而枪响时,豹子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艹!”赵军抬头,看着那消失在林间的豹子,懊恼地骂了一句。 骂完,他把手中枪往起一举,作势要摔,但顿了一下,又将枪给放下了。 赵军转身就往下走,刚走没几步,就见张援民倒腾着小短腿往上跑来。 他是听见枪响,才往上来。 刚上来就见赵军拎着枪往上走,张援民忙上前问道:“兄弟,打着没有啊?” “打着啥啊?”赵军没好气将枪横在张援民面前,问他道:“你这啥破枪啊?咋不开抄呢?” “咋的了,兄弟?”张援民一脸茫然地接过枪,拿在手里端详两眼,对赵军说:“枪没开抄啊?” “它要开抄,我就打着了!”到手的豹子跑了,赵军很是生气,怒道:“谁给你的枪啊?拿回来没试啊?” “试了。”张援民小声嘀咕,说:“我搂一枪,感觉还行啊。” 这时,赵军缓和了一下心情,想那豹子肯定是不该死于自己之手,便对张援民说:“行了,大哥,回去吧。” “啊?那咱不打土豹子了?” “打啥啊?”赵军道:“它刚才看见我看了,这就得往远了跑,不能回来了。” 张援民也知道,这开春旱溜子没踪可跟,只能回去了。 就在赵军和张援民从山里往家走的时候,永胜屯老周家东屋里,赵有财、胡三妹、周建军、赵春四人正围坐在炕桌旁。 此时胡三妹和赵春已经吃完饭了,但都坐在一边陪着,而赵有财、周建军翁婿二人还在吃喝。 虽然只是午饭,但很丰盛,有鸡有鱼。酒也是永安白,当地特产,纯粮酿造。 “亲家。”胡三妹很好奇地向赵有财问道:“今天你们爷俩上山蹲咋样啊?” 刚才赵有财和周建军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赵春就问了一嘴,可赵有财没回答,赵春就没敢再问。 但此时是亲家母发问,赵有财不能不回答。 只听赵有财说:“没捞着影儿啊,八成跑远了吧。” “爸呀!”这时,周建军端杯,杯口略低地和赵有财碰了一下,然后问道:“咱要不上周围岗子上看看?” 周建军这话说的十分艺术,其实他是想问赵有财,咱们蹲的这地方是不是不对。 赵有财把酒杯放在嘴唇边,一直没喝这口酒,想了一想才说:“不可能,它保在这一片儿。”说完,赵有财才抿了一口酒。 周建军只跟赵军上过两次山,哪里懂得打围的事,而且作为姑爷的他,还不能跟老丈人犟,就只能默默地陪着赵有财喝酒。 周建军不明白,但他媳妇却明白。赵春自小就听赵有财讲他打围的事,等赵春大了,听赵有财给赵军讲。等赵春再大了,又听赵有财给赵虹讲。 所以,赵春在拧开酒瓶,给赵有财倒酒时,才说:“爸啊,这开春也没有爪(zhao)爪(zhua)印,你咋就那么肯定说它就在那儿呢?” “这玩意地盘占得大。”赵有财说道:“我按着那几帮狗死的地方圈了一下,我和建军今天去这地方,肯定是它的地盘。它今天不从这儿过,改天也得过来。” “那得打到啥时候啊?”一听赵有财这是硬蹲,赵春忙道:“你们还有班儿呢,不上班,天天请假也不行啊。” 赵春说完,就见坐在对面的婆婆给自己使了个眼色,但胡三妹眼神中没有一丝的拦阻,反而充满着鼓励。 是啊,不好好上班,天天搁山里转悠,这叫啥事啊? 但赵有财是亲家公,不管心里怎么想,这话都不能由胡三妹来说。 “闺女啊。”赵有财把头歪向赵春,说道:“我来是为谁啊?不都是为了你公公,为了建军么?” 赵有财此话一出,赵春一下子就没话了,一旁的胡三妹也忙冲赵有财笑道:“亲家,咱家还有午餐肉罐头呢,我给你起一个去。” “别麻烦了,菜够吃了。” 赵有财拦就没拦住,胡三妹起身就到外屋去起罐头了。 在婆婆出去以后,赵春狠狠地瞪了周建军一眼。 周建军面露苦笑,他心里有苦难说,他哪里想让赵有财来啊,只是老丈人听着了一耳朵,就乐颠地来了。 酒足饭饱之后,赵有财回房间休息,他在周家住这个房间,正是当日赵军来时住的那间。 早起在山里跑了一上午,刚才又喝了四两酒,这时赵有财的倦意就上来了。 他刚拽下炕被,准备躺下睡一觉,只听门外有人小声道:“爸啊,你睡着了?” 赵春来了。 一听是自己大闺女,赵有财忙起身,道:“闺女,爸没睡呢,你进来吧。” 赵有财话音刚落,赵春推门进来,随手把门推上,然后走到炕边坐下。 赵春伸手捏捏炕被,问赵有财说:“爸啊,你晚上睡觉的铺盖够用不?不冷吧?” “不冷。”赵有财笑道:“还得是我闺女呀,就是比那臭小蛋子强多了。” 臭小蛋子,说的是男孩。 而赵有财家就一个儿子,便是赵军。 听赵有财埋怨赵军,赵春笑道:“爸,不能这么说,我弟这半年多出息啊。就这次,他可帮我公公大忙了。” 赵有财一听这话,心里就堵挺。赵军怎么帮的周春明?不就是打那猪神么? 赵有财刚才说两句,又听赵春说道:“我听建军回来说,爸,你这半年腿脚也不那么利索了,年前上山打猎,还好悬没让大雪拍了……” 赵春自顾说着,却没看见自己老爹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就听她还道:“我弟现在上班也挺好,还打那么些熊胆,咱家日子也不愁了。我说爸你年纪也一年比一年大,不行咱就别打围了,让我弟打去呗。” 这话说的赵有财心里的火越来越大,但大闺女嫁人了,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次,赵有财哪忍心说赵春啊? 当即只能一挥手,说道:“闺女,我想起个事来,你赶紧把我姑爷给我喊来。” “啊?” “快去!” 赵春不知道这是咋了,但看赵有财一副着急的样子,忙起身出屋就找周建军。 不一会儿,周建军迷迷糊糊地进来了。他一进屋,就见赵有财冲自己摆手,示意他把门给关上。 周建军按老丈人的吩咐,把房间的门带上,然后走到赵有财跟前,问道:“爸,你找我有事啊?” 赵有财抻脖往门口看了一眼,见没人进来,才抬手一摆,让周建军把耳朵凑到自己嘴边。 然后,就听赵有财问道:“建军,你兜里有钱么?” 7017k 第三百零七章.拿羊钓豹(6月月票加更12/12) “钱?”周建军闻言,酒瞬间醒了大半,手往棉袄兜上一捂,小心翼翼地问赵有财,道:“爸,你要钱干啥呀?” “买个羊羔子。”赵有财说:“拿羊引一下,好给那豹子引出来。” “这个……”周建军砸吧下嘴,一脸为难地说:“爸,得多大的羊羔子啊?” “太小也不行啊。”赵有财伸出双手往前一比划,说:“这么大,得二十左右斤吧。” “二十左右斤……”周建军琢磨了一下,然后说道:“那行,我晚上去老孙家,找他买一只。”说到此处,周建军一脸期盼地看着赵有财,说:“爸,那羊也都不便宜呀,你可别打秃噜了啊。” “这话让你说的!”赵有财冲周建军一瞪眼睛,说:“你爸我打虎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 “这……”周建军被赵有财说的没法反驳,但瞬间反应过来,一下扑到赵有财近前,好奇地问道:“爸,原来那年打死老虎那两枪是你开的啊?” “啊,不……” “爸啊!”周建军不容赵有财解释,只道:“我们小时候家家户户都议论,你们四个到底是谁能有这手把,他们不少人都说是周成国打的,今天我才知道,是爸你打的啊。” “不是。” 赵有财伸手要拦,可此时周建军起身,往门口走,到门口开门时顺势转身,对赵有财说:“爸,这回我可放心了,一会儿我就拿钱给你买羊羔子去。” “不是,建军啊……” 赵有财还要开口说些什么,可周建军根本不给他机会,出门就走了。 “我这……”赵有财觉得有些麻烦了,二十年前,他是跟着打虎了不假,可没打着啊。没成想自己姑爷把话听岔劈了,这要到外头去给自己宣传,那以后还哪有脸见周成国呀。 “媳……”周建军回到房间,冲着赵春就要喊,可却见正在悠孩子睡觉的赵春冲他一晃脑袋。 周建军立马闭嘴,蹑手蹑脚地走到炕沿前,帮着赵春把睡觉的小小子放回小褥子上,然后拽过小被子,给孩子盖上。 赵春给孩子掖了下被角,然后问周建军说:“爸找你干啥呀?” “媳妇,我这次是知道了。” “知道啥了?”赵春感觉很好笑,看着周建军问道:“啥玩意,你就知道了?” “我是知道咱家小军咋这么厉害了。”周建军道:“虎父无犬子啊!” “你这说啥呢?”赵春听得一头雾水。 “媳妇,你是不早就知道了?”周建军看着赵春说道:“整个林区议论二十年呐,我今天才知道,那老虎是咱爸打的。” “啥?” 周建军酒后微醉,说话有些含混不清,毫无章法给赵春白话了一顿,听得赵春心里也是纳闷。心想:“那老虎应该不是我爸打的呀,要不然得跟我妈吹啊。” 这时,只听周建军在旁边说道:“媳妇,一会儿再给我拿二十块钱呗。” 一听周建军说要钱,赵春瞬间把打虎的事抛在了脑后,一脸警惕地看着周成国,问道:“你咋要钱呢?又要钱干啥呀?” “我要上老孙家,再买只羊羔子。”周建军答道。 “还买羊?”赵春一横眼睛,问道:“那天买羊是请客了,这又要干啥呀?” 前些天,林业局有领导下来取那猪神时,周建军特意在屯里买了只羊,拉到食堂宰了,让赵有财做了一桌好菜。 那天买的大公羊重一百五十多斤,老孙家看周家面子,才收了周建军一百块钱,这都让赵春心疼好几天呢。 “是咱爸,他让我买的羊羔子。”周建军知道管赵春要钱费劲,所以才把赵有财给搬了出来,对赵春说道:“爸说把羊羔子扔山上,才能给那豹子引出来。” 周建军此言一出,赵春白了他一眼,丢下两个字,道:“没有。” “啊?” “啊啥啊呀?”赵春没好气地说:“钱是大风刮来的啊?还整个羊喂山牲口,你咋寻思的呀?” “媳妇,你别跟我急啊?这不咱爸说的么?” 周建军想拿赵有财当挡箭牌,可这在赵春面前根本就没好使,只听赵春怼道:“爸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呀?他要不让你活了,你还得跳河去呗?” “我……” 周建军被怼的说不出来,就听赵春又道:“你前两天整个羊,也没说给我和爸、妈拿回块肉来,这又让我花钱买羊喂豹子,你不疯了么?” “那个羊……那个羊,剩点肉,我让赵军给咱妈带回去了。” “你个当姑爷的,给你老丈母买点肉咋的了?我说的是这个么……咱爸要不能打,你就让小军来!还想整羊,我这……” 钱没要到,还挨了一顿怼,周建军连忙讨饶,然后乖乖地上炕睡觉醒酒。 等到下午四点多钟,周建军酒醒了以后,下地穿鞋出门。 他来到屯里一户姓孙的人家,前阵子那只羊就是在他家买的。 孙家原有一公一母两只大羊,年前的时候下了两只小羊羔子,前些天周建军来买羊,孙家人就把大公羊卖给他了。 这才几天啊,周建军又来买羊,孙家人还挺纳闷,以为他要搞养殖呢。 半大的小羊羔子,二十多斤沉,要了周建军十块钱。这还是友情价,要不是当年周春明对孙家有恩,人家说啥都不带卖的。 这十块钱,是周建军的私房钱。既然是用私房钱买的,那这羊就不能往家带。但周建军和孙家人说好了,羊先放他家寄存一晚上,明天早晨再来取。 等周建军回了家,晚上吃完了晚饭,赵有财把周建军叫到房里一问,周建军小声把自己买羊的艰辛一说,赵有财叹了口气,摇头不语。 本还以为老丈人能给自己报销一部分的周建军,见此情形是彻底死心了,嘱咐了赵有财早点休息,便回房间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的翁婿二人离了家门,先到孙家取了羊,然后直奔山里。 他们这不是去放羊,不能由着羊走,要不然走到晚上都够呛能到。 没办法,这羊就只能由周建军背着,背到地方把羊往树上一拴。 这羊一直“咩”、“咩”的叫,周建军有些担心地问赵有财,说:“爸啊,羊老这么叫唤,能行么?” “这你就不懂了吧。”赵有财给他讲道:“土豹子那玩意太灵了,但这羊一叫,不但能给它引来,还能让咱能知道那豹子来没来。” “爸,这咋回事啊,你跟我说说。” 赵有财继续说道:“豹子要来,咱们没等看见它呢,羊就先知道了。羊一害怕,它叫声就变了。咱们听出来,就有准备了。” “啊!”周建军恍然大悟! 然后赵有财大手一挥,翁婿俩分散开来,各往树后藏好身形,只等那豹子上钩。 俩人到这儿才九点多钟,一蹲,就蹲到了下午一点多,那羊虽时不时的叫,但叫声平淡,毫无波动。 直等到了下午两点左右的时候,那羊抬起头来,急促地叫了两声。 此时赵有财和周建军都靠着树后面睡觉了,听见声音一个激灵就醒了,他二人往左右观看,找了七、八分钟,也没看到豹子身影。 赵有财从树后现身,弓着背、猫着腰向前摸索,可还是不见豹子。按理说,豹子要是发觉不对走了,那羊就不应该再这么叫了。 可羊叫声仍然很尖利。 赵有财又找了许久,也不见豹子身形,他站起身,直奔羊羔子走来。 见赵有财挺身,周建军也忙从树后出来,二人到羊跟前一看,赵有财直接骂出声来。 “艹,这羊是特么饿了!” 7017k 第三百零八章.老丈人训女婿 四月末时,山上草未开塘,地上小草都刚拱出芽尖、嫩叶。 赵有财要拿这羊做饵,就不能给它太大的活动范围,这羊也就能在栓绳子的树,周围一米之内转悠。 羊在老孙家的时候,一冬天就吃豆饼,喝母羊奶,冷不丁上山来,吃点青草倒也新鲜。 可等它把周围的小草都啃干净了,也不见那俩损种带它回家。 羊饿了就叫得很惨。 这一叫,赵有财、周建军还以为是豹子来了呢!可此时到跟前一看,却是它饿了。 “爸,这咋整啊?”周建军向赵有财问道。 赵有财往旁边一撒摸,这时候想薅草都没有,地上只星星点点有些草,还不能成把地薅,得一棵一棵地拔。 赵有财懊恼地一皱眉,对周建军说:“那还啥咋整了,回去吧,不光羊饿,我也饿了。” “我也饿了。”周建军嘀咕了一句,早晨不到八点从家里出来的,现在都快两点半了,啥人能不饿啊? 可人回去了,这羊咋办? 听周建军一问,赵有财都差点被气笑了,只道:“背回去呗!那还能扔山里么?” “背……”周建军闻言,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羊是他从永胜屯子背了二十里地,背到山里的。最后,还得自己把它背回去…… 这不溜傻小子呢么? 可不背能咋整?扔山里,再让山牲口给吃了,那不又白瞎了十块钱么? 要知道,周建军为了攒那十块钱,是有多么的不容易啊。 背吧! 赵有财背着枪在前面走,周建军背着小羊羔子在后面走。 翁婿俩一路下山,临近永安屯时,周建军忙叫住着急回家吃饭的赵有财,对他说道:“爸呀,有个事,我得跟你说。” “啥事啊,回家再说呗。” “羊的事,不能回家说啊。”周建军忙把羊放在道边,由着这羊啃点草吃,而他看了看左右,见无人才对赵有财说:“爸,回去了,春儿肯定得问这羊是哪来的,你可不能说是我掏钱买的啊?” “那说是我掏钱买的啊?”赵有财反问一句,然后道:“我说怎么起早上人家取羊去呢,整了半天你跟我闺女藏心眼子呢,两口子过日子得好好过,偷摸藏钱那哪能行啊?” “爸呀,我这不也是没办法了么。”周建军诉苦道:“春儿平时一个月就给我五块钱,抛去中午买饭,还能剩下呀?平时要有点啥事,兜没钱哪能行啊?” “那你这话说的。”赵有财似乎很不赞同周建军这番话,一本正经地教育他说:“那我闺女这么仔细都是为了谁啊?不都是为了你们家么?不都是为了跟你过日子么?你看我闺女一年到头给自己花啥了?” “是,是,爸,你说的对,我的错,”周建军一看老丈人要急,忙认错道:“但爸呀,今天这事你可得给我兜着啊,要春儿问,就说你掏钱买的。” “行吧。”赵有财想了想,往前一甩手,道:“赶紧回家吧,我都饿了。” 赵有财说完就走,周建军忙把羊背起来,紧随其后。 二人一路进屯回家,赵春和胡三妹在家等候多时了,一看他们回来,婆媳俩出来一看,胡三妹都惊呆了。 不说上山打豹子么?这咋还背个羊回来的呢? 一看这羊,赵春反应过来了,昨天孩儿他爸管自己要钱,自己没给啊。 “建军呐。”赵春直接就问周建军,道:“这羊羔子哪儿来的啊?” 说到此处,赵春又对胡三妹说:“妈,昨天建军说要要买个羊羔子,拿上山去勾那个豹,我没舍得。妈你说,这不是败家么?” “这可不行。”胡三妹一手握着赵春的手,一手抬起,冲周建军一指,说道:“春儿没给你钱,你搁哪儿整的钱啊?” “不是。”周建军忙往赵有财身旁一退,扶着赵有财胳膊说道:“这羊羔子,是我老丈人拿钱买的。” 平时周建军都是直接管赵有财叫爸,但此时和胡三妹说话,他只能称赵有财为老丈人。 赵有财抬头看了自己姑爷一眼,然后转过头,冲着赵春和胡三妹笑道:“是,我掏钱买的。我寻思要花点钱,能把豹子打下来,对我亲家、对建军都能有好处。” 胡三妹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农村老太太一辈子仔细惯了,拿羊羔子去喂山牲口,她是真心疼啊。 但不得不说,这半年来,赵家可没少搭他们的。过年前赵春从娘家拿回来那个熊胆,可是铜胆啊,说千八百块钱都少。 还有前些天,赵军打那个猪神,要卖的话,还得三百多块钱呢。 当然了,这三百块钱的价,是他们永胜屯的价,在永安屯只能卖二百多。永胜屯猎户打野猪,连皮带肉加骨头,一斤可是三毛! 可人家赵军,说给就给了。这些,胡三妹都记在心里。 所以此时,她对赵春说:“闺女,这钱可不能让我亲家拿,赶紧该多少钱,咱们花,这是给咱们办事啊。” “嗯。”赵春应了一声,然后问赵有财说:“爸,这羊羔子,你花多少钱买的啊?” “没多少钱,还给啥啊。”赵有财知道,这钱就算赵春给拿,自己接了,回过头不也得给周建军么。 若是如此,还不如把钱放在自己闺女手里了。所以,哪怕感受到了周建军期待的目光,赵有财也对赵春说:“这十块钱啊,就当我给我外孙子花了。” “这哪能行啊……”一旁的胡三妹还想再劝,却被赵有财给打断了。 只听赵有财说:“有啥不行的?我说亲家母,就别说钱不钱的了,有吃的没有啊,我这都饿了。” “有,我咋把这茬给忘了。”胡三妹说着就往屋里走,一边走,还一边说:“亲家赶紧进屋,我马上就给你整饭、吃饭。” 赵有财闻言,转身背着手就往屋里走,而那赵春直接问正牵着羊的周建军,说:“咱爸花十块钱买的羊羔子,你昨天咋管我要二十呢?” “我……”其实周建军昨天是先要的钱,后买的羊。去买羊的时候,他也知不道这羊得花多少钱,所以就多要了一点。 可现在呢,有些做贼心虚的他,被赵春一问,脑袋有些短路,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你等着的,你。”赵春撂下一句狠话就回屋了,只留下牵羊的周建军在风中凌乱。 此时,那饿肚子的羊,又咩咩地叫了起来。 赵春进屋,就直奔赵有财房间,到门口小声叫了声爸,但听屋里赵有财应声,她才推门进来。 “咋了,闺女?”赵有财问道。 “爸!”赵春走到赵有财跟前,一脸急切地问他:“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妈藏钱了?” “李如海!”此时此刻,赵有财脑海里只闪过一个人的名字,心想这小瘪犊子,一张破嘴都嘚啵到永胜屯子来了,等自己回去的,非让李大勇打折他的腿不可。 但他是想多了,只听赵春继续问道:“你别不承认,我妈能给你那么多钱么?你哪来的十块钱买羊啊?这要让我妈知道了,不又得收拾你啊?” “你这说啥呢……” “爸啊,不是大闺女说你,我一小前儿,你把钱缝我被子里,我妈要洗被,一下都给拆出来了,最后那被都不是你洗的么?这要在让我妈发现……” “去!去!去!去!去……”赵有财一听,抬手就哄赵春,道:“赶紧出去,帮你婆婆整饭去!” “哎!”感觉赵有财是死鸭子嘴硬,赵春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走去,但到门口时,仍不忘转过身来,劝赵有财投案自首,说:“你这老头啊,跟你说啥,你也不听。要不我让建军上屯部打个电话,让小军过来。” 赵有财一指门口,吼道:“出去!” …… 次日一早,吃过饭的赵有财、周建军收拾东西,准备继续进山打豹。 和昨天不一样,今天翁婿俩准备的东西很充分,不但拿小兜给羊装了一些豆饼,还带了好几块发糕,准备充作二人中午的午饭。 收拾妥当以后,还是赵有财背枪,周建军背羊,一路进山,来在埋伏的地方。 将羊拴好之后,周建军把豆饼撒在羊面前,然后就躲到一旁树后去了。 然后,翁婿二人就在树后蹲,一直蹲到中午,他们也不出来,饿就在树后吃发糕,喝着用军用水壶带上来的凉白开。 又过了俩小时,突然那羊发出急促的叫声,赵有财和周建军感觉到了不对,都把脸往树上一贴,探出一只眼睛向前方望去。 就见一只豹子出现在二人视线当中,它小心翼翼地在林间匍匐着,一步步地走向了羊羔子。 羊仿佛感知到了危险,扯着嗓子不住地叫着。 这时,豹子离羊已经很近了,它每向前移动一步以后,都会小心地伏下身子,往左右观看,见左右无异样,才会继续起身往前走。 而赵有财离豹子,只有不到三十米的距离,赵有财想出手了,但豹子对赵有财是顶头过来,它没把大面留着赵有财。 大面,在打围里是说,就是猎物侧身时,把一面的身躯都露在了猎人枪口下。 而此时,猎豹和赵有财脸对脸,这打枪就有难度了。 于是,赵有财没有着急,而是一直在寻找开枪的时机。他相信,只要豹子侧身,就一定会给自己机会的。 可周建军不知道啊,他在旁边看豹子离自己老丈人已经很近了,但赵有财却还不出手。 一时间,周建军只以为是赵有财没发现这只东北豹呢,当即伸手冲前一指,在一米外对赵有财,用最小的声音说道:“爸,那儿呢。” 当周建军伸手去指时,豹子突然蹿起,凌空而下,一口咬住羊羔子后脖颈。 伴随着羊的一声惨叫,周建军在那树后喊了一声爸。而此时,赵有财已经把枪给端起来了,只等豹子摇身时,露了大面,自己就开枪。 可这时,周建军的“在哪儿”还没说出口,就见那豹子一蹿,蹿到树上,一跃又上了离它不远的柳树上,然后又一个起纵,便消失在了林间。 赵有财一枪没打着,再想开枪,却找不着那豹子的踪影了。 “我咋告诉你的!”赵有财转头冲藏身的一旁的周建军吼道:“告诉你,不让你说话、不让你说话,非得赶这时候说话啊?” “爸,我不是寻思告诉你一声么?”周建军忙解释道:“我寻思没看见呢。” “我没看见?我打围的时候,你还不一定干啥呢?” 周建军也没法反驳,只能转移话题地说:“爸啊,那羊羔子死了,咋办啊?” “背回去啊!”赵有财喝道:“回去扒看能出几斤肉,烀上吃呗,扔了不浪费么。” 这是其一,还有一个就是那豹子一会儿要回来,再把死羊给吃了,填饱了肚子,那真说不定哪天才能再现身了。 要知道,东北豹特别耐得住饿,数日不吃也没问题。 接下来,爷俩忙活一顿,把那小羊直接扒了,声不到六斤的肉,由周建军背着,一路往家走。 走到山下,赵有财就说:“建军呐,我明天就回去了。” “爸,别的!”周建军闻言,急忙阻拦说:“这豹子还没打着呢,你可不能走啊。” “不走咋整?”赵有财问道:“羊也死了,明天勾不着它了,还留着干啥呀?赶紧回家该种地,就种地;该上班,就上班。” “没羊没事。”周建军拦赵有财说:“我明天再买一个呗。” “还买啊?” “买!”周建军斩钉截铁地说:“明早从家出来,我就上老孙家。” “那行吧。”赵有财似乎不是很情愿地答应下来,但突然问周建军道:“你这买完一只,又一只的,这是背着我闺女藏多少钱啊?” “这回没了。”周建军苦笑道:“打过年到现在,我就攒下二十三块多,这买俩羊羔子,还剩啥了。” 反正是周建军花钱,不需要赵有财操心,赵有财也就不管他了。 可二人到周家时,却发现周家来人了。 ------题外话------ 这是今晚的更新,两章合一起发了,懒得拆了 7017k 请假一天,明天中午补 浑身难受,今天请个假,明天中午补上哈,望兄弟们见谅。 上个月没好好更新,还欠下一些,我继续补。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请假一天,明天中午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零九章.又搭一只羊(4K补昨晚更新) 赵有财走在前头,先进到屋里,看见来人不禁一愣,问道:“成国,你咋来了?” “今天休班么。”周成国淡淡一笑,道:“这几天碰见两次我赵军兄弟,听他说话好像挺掂心你的,正好我今天没事儿,我过来瞅一眼。” “啊。”赵有财闻言,心思急转,并未多说什么。 这时,周建军拎着装羊肉的麻袋进来,进屋就把麻袋放在灶台旁,本想叫胡三妹、赵春出来处理羊羔肉,但听屋里有人说话,就先往屋里来了。 周建军一进屋,就听周成国问赵有财道:“这两天咋样啊?捞着豹子影儿没有。” 周建军就见老丈人冲自己使了个眼色,然后赵有财对周成国说:“没有,进山找两天啥也看见。” 赵有财此言一出,就见周成国点了点头,道:“我说也是么。” “啥?” 周成国这话让人一听,就觉得话中有话。 周成国笑道:“昨天碰着我赵军兄弟了,他说那豹子前天跑42林班那边去了,他还看着了呢。” “这小瘪犊子……”赵有财心中暗骂一声,但在周成国面前,却是不显恼怒,只道:“那没事儿,土豹子一宿跑几十里的都常事,没准又回来了呢。” 两个小时前刚看见,他当然知道豹子已经回来了。 几人又闲谈几句,周成国起身告辞,胡三妹带着周建军将其送出门外,回来就看见了放在灶台旁的麻袋。 自己儿子跟亲家回来前,还没有这麻袋呢,他们回来以后就有了。 胡三妹很是好奇地问周建军,道:“儿子,这里装的是啥呀?” “羊肉。” “啥?”胡三妹一愣,忙把麻袋拽起,打开麻袋口一看,就见麻袋里约有十斤左右的羊肉,但多是细骨头,而且骨头上很少有肉。 胡三妹一看就知道,这是早晨儿子背走的那只小羊羔子的肉。 “这羊羔子咋死了呢?”胡三妹看着周建军问道。 一提到这个,周建军只觉得心口疼,想回屋休息,但却被胡三妹拦着,不让他走,只能答道:“是土豹子给咬死的。” “真勾来土豹子了?” “嗯呐。” 周建军刚点头应了一声,就见赵春背着孩子从西屋里出来了。 刚才周成国来时,赵春只出来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回屋哄孩子去了。此时听见周成国走了,她才出来,而一出来就听见土豹子啥的,赵春忙上前问道:“给那豹打死了没有啊?” “没有。”周建军摇头,他正要往下说时,就见赵有财从东屋出来,回他自己住的房间去了,只留下周建军一人和婆媳俩周旋。 胡三妹与赵春对视一眼,又问了周建军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豹子没打死,羊咋死了呢?” 其实,这时候周建军已经很心疼了,他一句话都不想说,就想回房间去,倒在炕上闷头睡一觉。 可面前这两个女人,他又惹不起,只能简略地把今天进山的经过叙述了一遍。 “唉!” “唉!” 胡三妹和赵春听完,就止不住地叹气,胡三妹双手拎起麻袋,撑着麻袋口给赵春看,道:“你瞅瞅,花十块钱买的羊羔子,这不白瞎了么?” 老太太仔细大半辈子了,虽然听说花的不是自己家钱,但也是心疼。 她心疼,周建军更心疼,转身就往西屋去了。 而此时婆媳俩也没再理他,赵春往麻袋里看了一眼,然后抬头对胡三妹说:“行了,妈,这羊也死了,赶紧焖了吧。” 她娘家爹买的羊,她还能跟婆婆说什么? 而且这时候天气热,肉什么的都存不住,不做了吃,坏了就更心疼了。 “行。”胡三妹把麻袋往旁一放,对赵春说:“我做,闺女你回屋吧。” 晚上,周春明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拎着两瓶酒。虽然他是场领导,但在这屯里屯亲面前,他从不摆架子,就更别说自己亲家来了。 这些天,周春明每天回来,吃晚饭的时候都得跟赵有财喝一杯。只是赵有财、周建军第二天还得上山,头一天晚上不能多喝,也就一直没能尽兴。 今天一回到家,刚进院子,还没进屋呢,周春明就闻到了香味。 “羊肉!”周春明心中先是一喜,想到这是把豹子打着了,做诱饵的羊没用了,才把它给炖了庆功的。 但是想到此处,周春明又觉得有些惋惜,就算把豹子打着了,也可以把羊给带回来养着么。那么小就杀吃肉,这不白瞎了么。 周春明拉门进屋,正在灶台前搅鸡蛋液的胡三妹随口问了一句:“回来了。” 周春明往里屋瞅了一眼,在他看来,这羊是亲家花钱买的,人家想杀来吃,自己就不能说什么,特别这还是在自己家。 所以,周春明把手里的酒往上一提,问胡三妹说:“亲家呢?我俩晚上好好喝点。” “喝点儿行,别喝太多。”胡三妹摇头道:“亲家明天还得起早上山呢。” “还上山……”周春明也没多想,他知道赵有财喜欢打猎,心想可能是又在山里看见了什么猎物的踪迹了。但他却问胡三妹道:“哎,老蒯,那豹子呢?” “啥?” “土豹子!”周春明走到东屋,往屋里看了看,不见有物,又出来对胡三妹说:“打着那豹子在哪儿呢?让我看看,我活这么大岁数,还没看见过土豹子呢。” 豹子在东北很少见,比老虎还少,很多人只是听说,但从未见到过。 “别吵吵。”胡三妹冲周春明一挤眼睛,皱眉道:“你咋哪壶不开提哪壶呢?那豹子跑了,没打着,我看亲家好像有点上火,你就当不知道,啥也别说,啥也别问。” “啊!”周春明闻言一怔,但转头看着那冒着香气的大锅,又向胡三妹问道:“没打着豹子,这咋还把羊给杀了呢?明天不还得打么?” “这羊是让豹子给整死的,你就别问那么多了,行不?” “唉。”周春明闻言,叹了口气,摇头往里屋走去,边走还边小声嘀咕:“今天晚上啊,我可得好好跟有财喝两杯,要不他容易憋着火。” 晚饭的时候,焖羊肉、刺老芽摊鸡蛋、清炒黄瓜香、大豆腐炖土豆,四道菜摆了一炕桌。 因为都是亲戚,胡三妹、赵春也都围坐在炕桌旁吃饭。能看得出来,周春明怕赵有财上火,紧着提杯劝酒,但赵有财好像没事人一样,酒正常喝,菜也不少吃。 反倒是周建军,似乎比赵有财还郁闷,端着酒杯,一口接一口的,赵春拦都拦不住。 第二天早晨起来,周建军虽然醒酒了,但就觉得身上不舒服。 但没办法,吃完早饭还得跟着老丈人出门,先去老孙家,把他们家剩的那只羊羔子又给买了下来。 “你看看,你看看。”孙家老头指着翁婿俩离去的身影,对自己老伴说:“人家这老丈人多享福,到亲家这儿住两天,姑爷天天给杀羊吃。” “嗯。”老孙太太应和着,眼里满是羡慕。 翁婿二人进山,起初是周建军背着羊,但走到一半的时候,周建军就难受地背不动了。 没办法,赵有财只能把羊接过来,背着往山上走。 总算到了地方,赵有财将羊拴在树上,然后把从家带来的豆饼倒在羊跟前。这羊能比人更早地发现豹子的到来,所以不能让它饿了瞎叫。 安顿好了羊,赵有财回身来看周建军,只见周建军难受地缩在一棵树后,微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一个女婿半个儿,赵有财看着就有点心疼了,但这年代的父亲大多都不会表达情感,心里再有,可到嘴边也变成了数落。 只听赵有财说:“你说你不能喝酒,你逞啥能啊。” 周建军肩膀靠着树,眼睛都没睁,只是喃喃道:“我心疼。” “啥?”周建军此话一出,可把赵有财吓了一跳,忙蹲下身把着周建军肩膀问道:“咋的了?建军!心脏不得劲儿啊?” “不是……我心疼我那二十块钱。” “我特么……”赵有财气的一撇嘴,直接站起身来往旁边走去。要不是周建军身体不舒服,他都想摘下枪来,给这小子一枪把子了。 赵有财站起来以后,下意识地往前一瞅,就见一只狍子从前面林子里蹿了出来。 在离赵有财十多米的地方,狍子直接站住了,看了赵有财两眼,转身就跑。 “建军呐!”赵有财道:“你在这儿看着,我去撵个狍子!”说完,已将枪拿在手中的赵有财追着狍子就走。 不得不说,赵有财打猎经验丰富,他来的第一天把附近走了一遍,哪怕地上不留野兽脚印,他也知道这条岗子是狍子最常出没的。 狍子多了,自然引豹。 这就是赵有财在此地设伏的缘由。 赵有财走了十多分钟以后,那缩在树后的周建军伸出一只手,扶着树,挣扎着起身,沿原路往回走。 他不是要回家,而是想找个地方方便一下。应该是昨天喝酒的原因,此时的周建军就觉得肚子很不舒服。 但想起来赵有财说的,不管是抽烟,还是方便,都不能在这附近,要不然豹子来了,嗅到不对的气味,可能就会走。 周建军强忍着走出去四、五百米,在树林里方便完又往回返。 此时还不到九点半呢,他和赵有财谁也没想到,豹子会来。 走到离下饵地方,还有二、三十米的地方,周建军顿时察觉到了不对。 虽然有吃的,但羊也会时不时地叫,可能嚼两口豆饼就叫一声,或者闲着没事也咩上一声。 只是遇到危险时,会叫的特别急促。 可此时,上面安安静静,半天都没一声羊叫。 “坏了!”周建军心里一突,这时候来了精神,强挺着往上跑,可到上头一看,就见一根绳子,一头拴在树上,另一头就剩个绳扣。 旁边地上还有个带脖子的羊脑袋,而羊脖子往后,不见了踪影。 “我的十块钱!”周建军踉跄着冲到羊头面前,一看旁边剩的半堆豆饼,已被鲜血染红。 此时的周建军欲哭无泪,承受着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打击。 “建军呐,建军!”这时,南边传来了赵有财的声音,此时的他拽着个狍子往坡上来呢。 此时山上已无雪,地上全是草土沙石,摩擦力大,拽着狍子很是费劲。 但在下头,赵有财就察觉到了不对,原因和周建军刚才一样,听不见羊叫了。 赵有财用力扯着狍子到上头一看,瞬间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赵有财丢下狍子,到跟前看着那死不瞑目的羊头就问:“这咋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啊!”周建军说:“我就解个大手,回来这羊身子就没了。” 赵有财闻言,怒道:“我让你在这儿看着,你解什么大手啊?” “那我肚子疼,我还能拉裤兜子里么?”周建军很委屈地说:“我就是不走,那豹子来了,我没枪也打不了啊。” “你没枪……你没枪,你整点动静给豹子吓走,这羊不就保下来了么?” “我……”周建军一听,觉得也对,此时就觉得更心疼了。早知道那豹子会来,他解手的时候都得把羊牵着。 “唉!行了,别上火了,我也没寻思那豹子能这么早来。”赵有财叹了口气,对周建军说:“我还打个狍子呢,你快去给它扒了吧。” “我扒不动。”周建军痛苦地说:“我难受。” 赵有财无奈地撇了撇嘴,自己掏出侵刀,过去直接给狍子扒皮,然后把肉分成一块一块的,装进麻袋里。 这时候刚过十点,翁婿俩就下山回家。而那半麻袋的狍子肉,只能由赵有财背着。 这可有四十多斤啊,赵有财背着有些吃力,一路走走停停。 正好周建军也不舒服,二人连走带歇,走到中午十二点,才看见屯子。 翁婿二人又找个地方休息,寻思休息完就一口气走回去。 休息的时候,赵有财对周建军说:“建军呐,我明天就回去了哈。” 周建军今天没留,直接回了一句:“那你回去吧,爸。” “不是!”一听周建军这话,赵有财反倒有些心急了,忙问道:“那豹子就不打了?” “那还打啥了?”周建军越想越是心疼,说道:“我们屯子就那一家养羊的,俩羊羔子都让我买来了,现在人家就剩个大母羊,那就看咱面子,也得花七、八十呢。我这哪还有钱了?找春儿要钱,她也不能给我呀。” 赵有财从兜里掏出颗烟点上,抽了一口,然后问周建军道:“你兜里还有多少钱了?” 周建军闻言,手往棉袄兜里一伸,抓出一把钱来,拿给赵有财看,然后说道:“这就三块多了,八成能够买俩羊腿的……” 周建军话未说完,就见赵有财把烟往嘴里一叼,伸出双手一下子把自己抓钱的手给握住了。 “不是,爸,你要干啥呀?”周建军刚想反抗,就被赵有财夺走了手里的钱,但见赵有财也不数,就把钱往兜里一塞,然后说道:“明天早晨咱俩去,就他家那大母羊,我买了!” 周建军:“……” ------题外话------ 一口气写完,懒得分,两章合一起发了。 这打豹子经过都是真事,就这么坎坷 7017k 第三百一十章.挖鹿窖 见老兆 赵有财、周建军到家时,才刚过十二点半,他俩这一回来,倒是把正在收拾碗筷的婆媳俩造了一愣。 看见自己儿子先进来,胡三妹忙问周建军道:“儿子,你俩咋这么早就回来了呢?” 胡三妹话音刚落,赵有财就背着麻袋进来了。昨天周建军提回来的麻袋,装了十斤羊肉,就装了个底。 可今天赵有财背着大半麻袋,看着得有四、五十斤。 “呀,爸,你这背的啥呀?”赵春忙上前,帮着赵有财把麻袋从肩膀上放下来。 这时,胡三妹轻轻推了下周建军道:“你咋不扛呢?你让你老丈人扛。” “妈,我今天不得劲儿。” “喝多了吧?”胡三妹没好气地说:“春儿那么说你,不让你喝,你不听。” 赵春也白了周建军一眼,然后把麻袋口打开一看,问赵有财道:“爸,这是狍子,也不是土豹子啊?” “嗯,晚上烀了吃吧。”赵有财甩下一句,就往东屋去。 “爸,豹子没打着啊?” 赵春再问,赵有财就不说话了,只往炕上一坐。 赵春回身问周建军道:“你跟爸早晨走的时候,不说还要买个羊羔子么?这豹子没打着,羊羔子也没背回来,倒是整回来个狍子。” 说到此处,赵春脸色一沉,问道:“咋的?你们拿羊羔子勾狍子啦?” 这话就是赤裸裸的讽刺了,周建军苦笑着把经过简略一说,听得赵春和胡三妹又是一阵叹息。 又一只羊羔子白瞎了。 但听周建军说,他和赵有财还没吃午饭,胡三妹忙刷锅烧水,给他们煮了一锅热汤面。 与此同时,远在77楞场的赵军和张援民,正在杜春江的把头窝棚里吃饭呢。 他们吃的也是热汤面。 今天赵军照常来77楞场看着运材,上午工快结束时,张援民过来找他,跟着一起蹭了顿饭。 吃完面条,二人在窝棚里稍作休息,便向杜春江告辞,一起出窝棚,离了林场往东而去。 翻山过岗,张援民带着赵军来在一处山坡前,只见前头一片清汤林子,张援民冲林子里指了指,对赵军说:“兄弟,就这儿了,听我爹跟我说,打我爷起,我们家就搁这儿林子里挖鹿窖。 每年这时候,只要在这儿挖好鹿窖,不出三天保证有鹿死。” 说完,张援民从身后拔出侵刀,先向林子里走去。 赵军跟着进到林中,就见张援民已砍下一截树棍,树棍长约一米,有手腕粗细,张援民使刀把一头削成尖,然后在往地上扎去。 树棍扎入土中,张援民又从挎兜子拿出小锤,把树棍往下捶。 为了不把树棍锤折,张援民捶的很慢,等把树棍大半截都捶入土中,只剩下一拃多留在地面以上时,张援民横着使锤,捶打树棍一侧,然后往另一侧又捶两下。 如此一来,刚才紧紧扎入土中的树棍,周围的土此时已经松动了。 张援民放下锤子,双手握住树棍露在外面的头,左右一摇晃,将其从土中拔了出来。 此时,一个比手腕略粗,八十多公分深的洞就出现在了地上。 张援民从挎兜里掏出一个布口袋,将其打开,用手抓出一把大粒盐灌入洞中。 然后又往里灌了一把大粒盐,张援民才从挎兜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布包,从中拿出一个小纸包来。 这时,赵军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张援民的动作,问道:“大哥,这就下药啊?” 张援民点点头,没有说话,而是把小纸包打开,将里面的白色散碎晶体全都倒了进去。 倒完以后,张援民又往洞里灌大粒盐,待洞中盐距离洞口还有十来公分的时候,张援民才收手,并把盐口袋扎紧。 做完这一切,张援民起身,给赵军解释道:“兄弟,这个下药可有讲究,高了不成,低了也不成。” 说着,张援民一指那洞,又道:“那个药现在在的地方,离地面大概七十多公分。” 张援民刚才在地上抠这个洞,按打围的话,是挖鹿窖。 赵军一般的东西都会打,但他不会药鹿。还好有张援民,给赵军耐心解释一番。 抠洞,无需多言,没什么技术含量。 关键在于下药,那药是氰s铝胛,剧毒。之前张占山使羊油下药,要毒害花小儿时,那羊油里裹的就是氰s铝胛。 而药鹿的两个关键,一个在于下药的位置,就像张援民说的,离地面太近了不行,离地面太深了也不行。 在此处抠洞撒盐,鹿从旁经过,闻见盐味,就会过来啃盐。 洞口虽小,但鹿会啃土,把洞口啃大,然后再舔食大粒盐。 开始的时候,鹿是站着舔,但随着越来越往下,鹿只能跪在地上,把头扎进土里一点一点的啃。 慢慢地,整个鹿头就都扎进了土里。 这时,舔到药物,鹿瞬间毙命。 而鹿死时,仍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头插在土里不歪、不倒。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鹿头上的鹿茸不碎。 这也就是为什么张援民说,下那药的时候,高了不成,低了也不成。 若是下的离地面太近,鹿食药而死,头一栽,鹿茸磕在地上碎了,那这就白忙活了。 要知道这年头,人们还不认鹿胎,鹿身上最值钱的,就是公鹿的鹿茸,其次是鹿鞭。 而那药若是下的离地面太深了,鹿把整个脑袋插进去也舔不着,它把上面的盐舔吃完,自然就走了。 至于药鹿的另一个关键,就是那氰s钾铝的药效。 这氰s钾铝必须得见血封喉,要保证鹿舔到一点,就必死无疑。 否则的话,当鹿感觉身体不对的时候,它就会下意识起身。这时候,药效再发作,鹿栽倒在地,那鹿茸也就保不住了。 国产的氰s钾铝药效一般,第一当属汉斯产的,而倭奴产的其次。 这药只有一些大型工厂在生产时才会用到,这也就是为什么周成国说,只有去东方保卫场,才能弄到这药的原因。 至于于学文从哪里弄来的,他没说,赵军也没问,只知道这是倭国那边过来的。 张援民在这片林子里挖了两个鹿窖,然后对赵军说:“兄弟,这下好了,你该上班就上班。明、后天让鹿在这儿啃,咱俩后天来。” “行,大哥,我听你的。”张援民打黑熊不行,但药鹿是行家,在这时候,他说什么,赵军也得听。 张援民又道:“兄弟,咱俩来的时候,你得背枪。” “大哥放心吧,这我知道。”赵军闻言,点了点头,在这熊刚出仓子,漫山找食的时候,死鹿对熊的吸引是巨大的。所以,鹿窖一旁,容易藏黑瞎子。 二人并肩往山下去,一边走一边唠嗑,在走出去七、八里以后,张援民有些惋惜地说:“兄弟,那天我发现俩黑瞎子,你咋不跟我去打呢?” 张援民话音刚落,就见赵军冲他一抬手,然后向西南边走出,径自来在一棵红松前,探头往侧面瞅去。 刚才下来时,他就看这树身上好像有东西,过来一看,果真如此。 这时,张援民也跟了过来,他见赵军围着树看,便要开口说话。 但见赵军一抬手,小声道:“大哥,从现在开始,你不许乱说话啊。” 张援民也往旁挪了挪步,抬眼向那树上望去,当他目光落在树干上,看着少了一块树皮的地方,顿时心头一震,望向赵军时,眼中满是惊讶。 “老兆!兄弟啊,这才四月份啊。” “呵呵,几月份能咋的?”赵军闻言,呵呵一笑,道:“大哥,你去给我砍个棍子来,你下鹿窖前儿挺厉害的,现在该兄弟给你露一手了。” ------题外话------ 兄弟们,今天晚上就这一更了,差两千字,明天中午补上。 我琢磨下下面剧情,学着写写大纲。 7017k 第三百一十一章.开山钥匙(补昨晚) 大红松根节有四、五十号,生长了得有百年之久,树身离地一米多高的地方,一块长方形的树皮被人扒了下去。 因为松树体内会不断向外分泌油脂,再经空气氧化,使它被扒下树皮的地方,成了黑漆漆的一块。 但仔细辨认,还是隐约能看见上面有刀刻斧凿的痕迹。 这是松树兆,东北人俗称其为老兆,是放山人在此地抬出人参后,在就近的松树上留下的标记。 记载着哪年哪月,多少人在此地放出了什么样的人参,以告后来之人。 张援民提着两根棍子回来,凑在赵军身旁,很狗腿地问道:“兄弟,这上面划拉的都是啥呀。” 赵军伸手,先指在老兆右下角说:“这写这日期呢,大概是……1926年吧。” “啊!”张援民道:“这是61年前了。” “嗯呢,这是个老埯子了。”赵军惊讶一句,然后又往左上角一指,说道:“铺棍的有七个人。”说到此处,他又一指老兆中央,对张援民说:“放出来大货不少,还有六品(pi)叶呢。” “真的啊?”张援民闻言,忙凑过来,扒着眼睛往上瞅。 赵军使手指划着给他讲道:“不光有一苗六品叶,还有五品叶。” 张援民惊呼一声:“我的天呐!那不发了么?” 按老辈人说法,山参乃灵物,非有缘、有福之人不可得。 对人参,如果说挖,那就是不尊重,得说拿、得说抬,并将进山抬参称为放山。 放山的规矩,可比打围多多了。论人参,不能论个,得论苗。 而几品叶,说的是人参开枝散叶,分多少个叶桠,而不是有多少片叶子。 两个叶桠,即二品叶,又叫二甲子。三个叶桠,即三品叶,又叫灯台子。再多,就是四品叶、五品叶、六品叶了。 叶桠越多,人参年份就越久。但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六品叶再到一定年份,可能会转胎成二甲子。 从老兆上记载的年份看,这是个老埯子。 俗话说:围着老埯子转,一辈子吃饱饭。人参茎顶生有成穗的人参种子,入秋八月份为红色,称为红榔头。 参籽成熟,散落周围,或被鸟吃下再排出,都可生根发芽。 所以,这出过参的老埯子,每年都会再出人参。旧时的放山人都守老把头孙良传下来的规矩,放到人参会留老兆,告知后来人。 可再过几年,后来人就不守这个规矩了,谁要知道老埯子,肯定是守口如瓶。 赵军从张援民手中接过树棍,然后回身一看那老兆,对张援民说:“大哥,你跪下,给这老兆磕几个头,求老把头跟前辈们保佑咱们能挖着大货。” “哎。”张援民一听,乐呵呵地就往下跪,但刚单膝跪下,他突然停住,转过头来问赵军道:“兄弟,你让我磕,你咋不磕呢?” 赵军闻言一笑,道:“你没听村里传么,山神爷都让我给抓了,我就不磕头了,我怕我磕完头,再给山神爷吓跑了。”说到此处,赵军抬手指向老兆,对张援民示意道:“你磕。” 张援民听了想想也是,忙双膝跪倒,冲那松树叩拜,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出大货、保平安之类的话。 张援民连磕三个头,起来以后就抬手搓着脑门上的土和沙砾,这时又听赵军问他:“大哥,你会应山不?” “我会!”张援民道:“咱打小就搁山里住,哪能不会这个啊?听都听会了。” “那行!”赵军又叮嘱他说:“大哥,那一会儿你就在这儿别动,啥也不用你干,就是我喊山,你应山,别的不许乱说。” “哎,哎,我知道了,兄弟!” 赵军抬眼望着脚下的背阴山坡,这是块崴子地,即簸箕型的山洼地。 山坡上是清汤林子,长着松树、柞树、水曲柳等树,此时正值开春,树枝上新叶刚闭门,枝叶不茂盛,遮不住的阳光洒在山坡上。 这是片针阔叶混交林,人参只会长在这种地方。 赵军蹲下身,使手在地上扒拉着。这时候,地上全是去年秋冬攒下的枯枝、枯草,它们不少都夹杂在土里,等到腐蚀以后,就会形成养分,滋养大地。 赵军抓了一把枯枝、烂叶下的泥土,土质很松软,不粘不燥。 赵军把土丢在地上,拍了拍手,向张援民使了个眼色,在等张援民点头以后,就见赵军甩手把掌中树棍往旁边树上一打,扯着嗓子喊道:“山神爷、老把头,开门呐!” “门开啦!”这声出自张援民之口。 两个人的声音都很大,随风传扬出去。下风口处,距离赵军所在约三里地左右的沟塘子里,一帮人在那挖野菜。 这帮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两个男人,都在三十左右岁。四个女人,两个老太太,两个小媳妇。 听见喊山声,四个女人没什么反应,两个男人齐齐一震,往左右观望,此时声音落下,二人不知道声音从何处而来,只惊讶地对望一眼。 穿军绿色单袄的男人,随意抬手朝天一指,笑道:“老五,你瞅瞅,这前儿放山,不是虎比么?” 老五一听,眨了眨眼,问道:“三哥,能不能是啥剜眼人呐?” 剜眼,就是厉害的意思。 “可拉倒吧。”三哥闻言,冷笑道:“这前儿也没有个红榔头,他咋找参?” 一般挖参都在七、八月份,参籽成熟为红色之后,这时万绿丛中一抹红,方便寻找。 而眼下,草未开膛,人参苗和不少山野菜一样,都才从土里拱芽冒头。 没错,人参也得休眠,入冬时,老藤枯死。次年开春拱新芽,刚拱出来参芽就跟山野菜、杂草一样,耷拉着脑袋,而且叶子全缩聚在一起。 比喻一下,就像脑血栓后遗症患者那个手一样,缩聚向内抓。 这样的参芽,被枯枝烂叶盖在底下,上哪里找去? 挖地三尺这四个字,并不能应用于这广袤的大山之中。 老五想了想,问道:“那不能是哪个老把头吧?” “老把头?”三哥闻言,回头看了看那正在剜婆婆丁的白发老太太,笑道:“你问问肖婶,这十里八村的,现在还有几个能开春放山的老把头?” “这倒也是。” 老五刚应一句,就听一个声音,断断续续地随风而来。 “开……山……钥匙。” ------题外话------ 昨晚上差两千,现在补上。 这一章有些科普内容,写的慢了一点,但从头到尾,没有网上资料,都是我自己写的,绝无雷同。 7017k 第三百一十二章.满山都是 步步登台 背阴坡的清汤林里,赵军慢慢地踱步,时不时地把手里的树棍打在旁边的树上。 这面山坡背阴,化雪较晚,植被发芽、复苏的也晚。想要在这里挖野菜,都得把地上的枯枝、烂叶踢开。 可赵军就自己,要是这么找的话,就算找到明天这时候,怕是也看不着人参的影儿。 一个人来放山叫单棍,但很少有单棍的情况,原因就是拉趟子太费劲。 如果按着那红松上老兆的记录,六十一年前,那七个人在此放山时,由把头带领,七人排棍,一字排开。 老把头站头一棍,也就是这一排人的最右端,而最左边那个人,叫边棍,一般都是二把头。 赵军观察着山坡,他能够想象得到,这七个人是从左边开始,从山坡下往山上拉趟子,到山顶再依次往右转,向山下拉趟子到山坡下。然后,再往右转,往上坡上去……如此三、四个来回,就能把这山坡排完棍。 此时虽有张援民在,但赵军不敢用张援民。 原因很简单,人参非有福之人不可得。 而张援民的运气,在赵军看来,那简直是差到了极致。 就他之前想的那些杀熊瞎子的招,该说不说的,全都可行。 但结果呢,死熊瞎子都让他给杀活了。 所以,赵军宁可自己单棍,也不用张援民。 但若是单棍,就不能挨排的拉趟子,那真是拉不过来。 赵军看了看那老兆,然后转向张援民,对他说:“大哥,你上左右转一圈,看看这山坡子两边,哪边有水。” “啊……好。”张援民心里有疑问,但想起赵军刚才嘱咐的,就没敢多问,先往东边左去。 赵军说完,便走上山坡,经过树时,不断地把手里的树棍往树上打。 这叫叫棍。 他没着急在地上的枯枝烂叶中寻找,而是观察着山形地势。忽然,见张援民从东边跑了回来,一边跑,一边指着东边,冲赵军点头。 赵军抬手挥了挥,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往山坡东面走去。 都说凤凰不落无宝之地,而人参也不长在寻常地界。 人参生长在针阔叶混交林里,而且这林子必须是清汤林子,哪怕在夏、秋两季,也得保证有阳光从那枝叶缝隙间洒落,供给人参以阳光。 这阳光,必须有,还不能太足。 而且林子必须通风,像那些青草没稞,草能长到一人来高的地方,肯定不出人参。 有光、有风,还不够,还必须有最重的一点,就是水分。 哪怕干旱时节,也得有充足的地下水分供给人参。 赵军往东边来,从山坡最上面开始,一点点地往下拉趟子。 和七、八月份不同,若是那时,拉趟子可用手里的索拨棒拨开草丛,寻找人参。 可这时候,人参芽都藏在枯枝、烂叶里呢,拿树棍一扫,容易把那人参芽拨断。 人参芽一断,还哪里去找人参啊? 赵军就用手拨开枯枝、烂叶,第一把拨开,露出一些野草、野菜来。 因为被压在枯枝、烂叶下,这些野草、野菜叶子都呈黄色,或者黄绿色。 赵军再往下,拨开后看那些草叶已经不那么黄了。一路向山下拉趟子,野草、野菜叶片的颜色渐渐变绿。 赵军越发地细心起来,直到将一堆枯枝、烂叶拨开,就见两个小芽苗露出,它们的叶芽蜷缩倒卷。 赵军俯下身,几乎都要趴在上面了,待看仔细了以后,他起身站立,捡起身旁树棍往那两株小苗旁边一插,大声呼喊:“棒槌!棒槌!” 这叫喊山爆号,是告知同伴,我发现人参了。而放山人,管人参叫棒槌! 听见赵军呼喊,在那边坐在卖呆儿的张援民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忙大喊道:“几品叶?” 前面赵军喊山,他这叫接山,是问赵军发现的是什么品级的货。 赵军接下来,应山喊道:“开山钥匙!” 从古到今,放山人给人参赋予了很多神秘色彩,同时也衍生出了许许多多的规矩。 从进山开始,所有人就都得守规矩。 饿了吃饭,不能说吃饭,得说拿饭。累了想坐,那叫拿墩。困了睡觉,叫做拿觉。 山里的树墩子又不能坐,因为那是山神爷的宝座。 这些都是规矩,万万不能错。 尤其是在发现人参以后,从喊山爆号到抬参,谁敢错,那是要犯众怒的。 特别是在应山时,如果发现的是二甲子,应山千万不能说是二甲子,得说是开山钥匙。 赵军这边话音刚落,又听张援民喊道:“多少苗?” 这是在问赵军发现了多少人参。 此时赵军眼前只有两个小苗,但赵军却大声喊道:“满山都是!” 明明就两个小苗,却喊满山都是。 但这也是规矩,其中蕴含着一种美好的向往,向往着满山都是货,抬出来都是财。 所以,不管发现了几苗参,都得这么喊! 当赵军喊完“满山都是”以后,张援民飞奔而来,奔跑途中,一着急还卡了个狗吃屎,但张援民不管不顾,爬起来就奔赵军来。 到跟前,张援民一看地上枯烂草中的小人参苗,欣喜地问赵军说:“兄弟,抬啊?” 其实,张援民是想问赵军咋办,这抬参得有工具,小到红绳、钎子,大到斧子、刀子、剪子,可兄弟俩现在啥也没有,这可让张援民犯难了。 但是又不敢乱说话,张援民只能问赵军,是不是现在就抬参? 赵军点了下头,但见张援民面露难色,他往旁边地上一划拉,捡起一根小木棍交给张援民,说:“大哥,你抬!” “不……”张援民闻言,想要说些什么,但反应过来以后,忙把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然后就冲赵军摇头。 赵军也冲他摇了下头,说:“咱连棒槌锁都没有,也就别架梁子了,你就抬吧。” 张援民实在是忍不住了,拿着手里的小树枝,冲赵军一比划,问道:“就使这个啊?” “嗯。”赵军往地上一指,道:“赶紧的。”说完,他向那两苗小参看去,只见它们叶片冲着左侧斜上方弯下。 赵军抬头望去,见那边五米远处,有一棵棹树。赵军以拿棹树和两棵小参苗为点,两点成一线,从靠左边这棵小参苗开始,赵军拔起索拨棒,向那棹树走去,一边走,嘴里一边念叨着什么。 当他走出六步时,弯下腰把周围的枯枝、烂叶拨开,看清楚以后,把索拨棒往地上一插,大喊道:“棒槌!棒槌!” 赵军一喊,把那边趴在地上准备下手的张援民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问:“几品叶?” 赵军应山道:“步步登台!” ------题外话------ 今晚也有这一章,差两千字,明天中午补。 刚开始写放参,都点不熟练。主要是一些东西呀,能做到,但说起来难。能说出来,能写出来不容易。 而且写出来,还得让兄弟们能看懂。 今天有兄弟说我写的水,可这我不写,我怕大家看不懂。4月不看红榔头放人参的把式,在整个长白山,找70岁高龄以上的老把头问,或许有人会懂。不是度娘什么能搜到的,我没啥文化,水平有限,表达不出来。 7017k 第三百一十三章.必有大货 “步步登台!” 赵军的声音随风而下,传至下风口处。 沟塘子里,正在挖婆婆丁的刘老五和江老三俩人都懵了。 “三哥,你听呐!”刘老五也听不出来着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只对江老三喊道:“这才屁大工夫,又整出来个灯台子!” 刚才赵军喊的步步登高,其实就是灯台子,只不过和二甲子参一样,在喊山爆号的时候,不能喊灯台子,只能喊步步登高。 江老三也不挖野菜了,站起身来,竖着耳朵往四周听着、看了,可好半天也察觉不出这声音是从哪边传来的。 这很正常,很多打围的人,进了山听见远处有熊吼声,但却找不到熊的具体位置。 这叫拉不开山。 江老三转了一圈,也拿不准放山之人现在身在何处,但想起开山钥匙和步步登高的间隔都不超过五分钟,江老三苦涩地说了一句:“这特么搁山里玩儿呢?吹牛比呢吧?” 要知道这可不是七、八月份,此时树叶封门,百草初生,参苗刚刚萌发,根本看不见红榔头,怎么去找参? 跟着江老三、刘老五一起来野菜的,有个老肖太太,她老头子活着的时候,倒是有这本事。可自那老头一死,江老三还真不知道这十里八村的,还有谁有这等本事。 “兄弟,你这都咋找着的呀?”此时的张援民也不管别的了,扑到赵军跟前就问。 赵军已把覆盖着人参的土层给扒开,用小木棍拨那裹着人参的土,这土里裹着人参须,若是拨断了,品相不全,那就卖不上高价了。 毕竟人参贵与否,看的不是大小,而是品相。一苗好的人参,芦、须、形、体,样样不能少。 按理说,这时候应该用鹿角匙、鹿骨钎,可赵军手头没有那些家伙事,就随手捡了根小木棍拨了起来。 这难不倒赵军,上辈子他在罗刹国列索扎沃茨克放山的时候,一个人在那原始森林里一待就是一个月。 那可真的是野外生存,很多时候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身上必备的物品只有一样,就是美元。 这美元虽然不能吃、不能喝,但却是生死关头拿来买命的。 因为那大山里当有当地的老毛子,这些老毛子遇见神州去的放山人,都会第一时间把枪端起来,这时候想要活命,就得高举着双手,大喊:“刀了,刀了。” 听见有美元,老毛子才会过来,拿了美元,还会把放到的人参和生活物资全部拿走,但却会放人一条生路。 可要是没有美元,那就是一枪爆头。然后,把死人随身物品全都搜刮一空。 特别是人参。 这些老毛子虽然没有放山文化,但他们知道把这人参拿到城里,可以卖给中国人。 卖钱还是次要,主要是中国人的白酒,那对他们来说,可是最好的东西。 赵军在那片大山里生存了五年,那五年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的,可谓是把脑瓜子别在裤腰带上。 而就赵军知道的,他所认识的人里,就有不下十人,入了那深山老林以后,就再无了音讯。 所以,每当他挖到人参,都会包好藏起来,等到出山的时候,再一一取出。 而在这样的艰难环境下,迫使赵军掌握了不用工具就能抬参的本事。 此时就见他,使那小木棍,将参须旁的腐蚀土拨开,动作轻缓且迅速。 更厉害的是,他一边抬参,还能一边和张援民说话,只见他往东边一指,指着那出两个二甲子的地方,对张援民说:“那些前辈,不是挖出个六品叶么,就是在那一片出的。” “这你都知道!”张援民惊叹一声,蹲在赵军身旁,对他说:“兄弟,那二甲子我不挖了,等你挖吧。” “行。”赵军手有些生,但抬参还是很快,眼看着参芦头都露出来了,再往下挖,突然手上动作一顿。 就见那人参上探出一支小枝,这在行里叫跨海。 此时,这跨海正直指着赵军,赵军起身,绕到另一侧,抬头向山坡望去。 看了一会儿,赵军又收回目光,望向那出了两个二甲子的地方。 “兄弟,咋了?”张援民起身,顺着赵军的目光,他东瞅瞅、西望望,可除了满山坡的枯枝、烂叶,他什么都看不到。 “大哥。”赵军很严肃地对张援民说:“咱今天回去以后,你不行跟别人说,咱们搁这儿拿着棒槌了。” “嗯,嗯。”张援民连连点头,道:“兄弟,大哥都听你的。” “嗯。”赵军往左右瞅瞅,回过头来再对张援民说:“大哥,这地方能出大货!” “啊?真的呀?”张援民闻言,心中又惊又喜。他虽然不放山,但他也知道大货意味着什么。 “真的。”赵军点了下头,说道:“这里最少还能出一苗五品叶,一苗四品叶。” “五品叶……真的啊!” “真的。”赵军看着左右,皱眉道:“六品叶现在还看不出来,得等我拿着五品叶,我才知道有没有。” “哎呀,兄弟,这你都能看得出来?你咋看出来的啊?”张援民说完,就往四周一顿撒摸,可他入眼的就是树木和枯枝、烂叶。 赵军闻言,哈哈一笑,道:“大哥,这个兄弟不能教给你,这只能传给我儿子。” 张援民一笑,也不往心里去,只道:“这是肯定的,大哥也就是好奇问问。” “行了,大哥,你也别好奇了。”赵军往周围一指,对张援民说:“你看看上哪儿扒几块苔藓,还有松树皮,咱一会儿好包棒槌呀。” “哎,好嘞。”张援民一口答应下来,道:“这个简单,兄弟你就瞧我的吧。” 张援民说完就走,而赵军则蹲下身,继续抬参。 当他把灯台子抬出来以后,等在一旁的张援民拿着苔藓和松树皮凑过来,他先把松树皮放到一边,双手托着一块苔藓。 赵军把人参往苔藓上一放,稍微拢了拢人参须子,就像拿煎饼卷大葱一样,使苔藓把人参卷上。 这是为了防磕碰,更是为了保湿,保持人参本身的水分。 然后,外面再使松树皮包上,这叫人参包子。自古到今,放山人抬着人参都这么处理。 “兄弟。”张援民一边拿小细绳系着松树皮卷,一边向赵军问道:“这棒槌得赶紧卖了吧?” 这人参不像熊胆能放,人参抬出来以后,还是越快出手越好。 “嗯。”赵军想了想,才说:“明早大哥你跟我上山,我去找一个人。” 7017k 第三百一十四章.豹子又回来了 赵军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三个人参包子放到地窖里储存。 等他从窖里出来,到房前开门进屋,就听里屋传来了王美兰的声音:“谁啊?谁回来了?” “妈,我回来了。”赵军应了一声。 “儿子回来啦。”迎出来的王美兰,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不像往日那样。 赵军知道,王美兰是掂心赵有财了,也不知道自己老爸去永胜屯那边打豹子,到底打着没有。 …… 此时大山之中,赵有财只觉得耳朵发烫,用手一抓,越抓越痒。 眼下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周建军蹑手蹑脚地走到赵有财身后,蹲下身问道:“爸,咱回去不啊?” 赵有财看着七、八米外,那趴在树下的母山羊,不禁叹了口气,摇头道:“把羊捆上,回家吧。” 周建军无奈地摇了摇头,从树后走出去,把那母山羊从树上解开。 然后将其撂倒,四蹄一捆,拿棍子一穿,翁婿俩扛着母羊下山。 这大母羊和小羊羔不一样,它不让人背。关键是它还挺有劲儿,在周建军身上挣扎起来,周建军也控制不住它。 没办法,只能像抬猪一样抬着它走。 走山路和走平地不一样,虽然这母羊才八十多斤,但俩人扛着走也挺费劲。 好不容易回到屯子,翁婿俩继续抬着羊往家走,路上就有人打招呼,对周建军说:“建军呐,这咋又给羊抬回来了呢?” 说来也巧,这人早晨从家出来上茅房,就看见了赵有财和周建军抬羊。 这快到晚上了,这人又从家出来上茅房,却又看见了这翁婿俩抬羊。 早晨是往屯外抬,晚上是往屯里抬,难免会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啊,是啊。”周建军模棱两可地答应了一声,他不这么回答,也没办法解释啊,这种事说出去就得让人笑话。 二人抬着羊回到周家,刚进院子,正把羊往墙边棚子里拴的时候,胡三妹和赵春就从屋里出来了。 胡三妹看看这爷俩,又看看那只羊,最后却把目光投向了赵春。 亲家在,而且还是客人,胡三妹能说什么?有些话,只能让他闺女跟他爸说了。 “唉!”赵春在心里叹了口气,此时她有些担心赵有财了,这大母羊不能便宜,也不知道赵有财怎么藏下的钱,这要是让王美兰知道了,那还了得? “亲家母啊!”这时,赵有财一指那母羊,对胡三妹道:“拿个盆出来,这母羊还有奶呢。” 胡三妹一看,可不是么,这母羊不但有奶,还胀奶呢。 这初春时节,也没什么能给小羊吃的,所以之前那两只小羊羔子,吃的一直都是母乳。 而两只小羊羔先后被周建军买走,大羊的奶就没人吃了。今早老孙家本来想挤羊奶来着,可还没等下手,周建军就又来了。 胡三妹端盆出来挤羊奶,赵有财便进了屋,而周建军一看赵春瞅自己的眼神不善,忙跟着赵有财往屋里跑。 可两口子天天睡一个炕上,他跑得了么? 他前脚到屋,赵春后脚就跟进来了。 “我问你!”赵春进屋一指周建军,说道:“咱爸买羊那钱,是哪儿来的?” “这我不知道啊。” 赵春又问:“他是搁兜掏出来的么?” “不是。” “你这爷们儿说话咋吭哧瘪肚的呢?赶紧说,爸那钱搁哪儿拿的。” 赵春不相信赵有财随身会揣这么多的钱,她感觉这里面肯定有猫腻,所以才追着问周建军。 周建军知道这是滑不过去了,当即就道:“媳妇,咱屯子韩大名,你认识不?” “认识啊,那不咱爸徒弟么?” “嗯。”周建军点头,道:“咱爸今天出门就奔他家,这买羊的钱是搁韩大名手里拿的,拿了六十,花了五十。” 说到此处,周建军见赵春脸色不对,忙道:“这钱好像都是爸寄放在他那儿的。” “啊!”赵春抬头望向南墙,此时她与老父亲只有一墙之隔,虽然看不到自己老爹,但赵春是打心眼儿里由衷的“佩服”赵有财。 …… “儿子,你说你爸咋还不回来呢?” 赵军家。 晚上吃饭的时候,王美兰坐在饭桌上,冲赵军念叨了好几遍,反反复复的一句话就是:你爸咋还不回来呢? 赵军哪知道啊,只能好言安慰着王美兰。但想想赵有财都出去好几天了,是应该回来了。 吃过晚饭,赵军帮王美兰捡了桌子,然后就回屋休息。 第二天一早,赵军从家里出来时,没有背枪,只挎了个兜子。 赵军出门就直奔张援民家。此时刚吃过早饭,杨玉凤在外屋地刷洗碗筷,张援民则坐在炕沿边上扎绑腿。 “呀,兄弟来了。”见赵军进来,杨玉凤忙放下手里的活,把沾水的手随意往衣服上蹭蹭,说道:“快进屋,嫂子给你倒水。” “嫂子别忙活了。”赵军忙拦着她道:“我跟我大哥马上就走。” 赵军说着,就来在屋里。可进屋一看,却把他吓了一挑。 就见张援民后腰两边各别了一把侵刀,右大腿外侧绑了一把小手斧,左小腿外侧帮着一把手叉子。 “大哥,你要干啥呀?”赵军愣了一下,忙上前问道:“今天还去溜鹿窖么?不能这么快吧?” 那大个子从地面啃到药,得啃两天,不至于这么快。现在上去溜鹿窖,也什么都没有。 “啊?”张援民一脸茫然地看着赵军,不明白他要说什么。 赵军又道:“你要去溜鹿窖的话,我就回家取枪,你不用带这些玩意。” 赵军这么一说,张援民才听明白,冲赵军笑道:“兄弟,那鹿得啃两天,才能啃着药呢。我这是听你说的,咱今天要去找收棒槌的。我就寻思带着家伙事,防着点他们。” “你快拉倒吧。”赵军闻言,忙按住张援民说:“今天咱又不带棒槌去,你还怕人家抢你呀?再说了,我找那是供销社的人,不带有事的。” 说着,赵军去拽张援民身后的侵刀,说:“你要说上山,你带一把刀就行,不用整这么多。” 二人从家出来,一路往屯外走,他们边走边唠嗑。就听张援民问赵军道:“兄弟,你不说那老埯子里还有大货么,这咋才挖三苗,就不挖了呢?” 昨天在那老埯子里,赵军说有大货,但他只抬了三苗人参就带着张援民回来了。 “这个大货我只知道一个范围,得拉趟子,咱俩太费劲。”赵军往旁看了一眼,见赵国峰正快步往这边走,赵军拍了张援民肩膀一下,对他说道:“我想撺弄点人,把那老埯子里的棒槌都抬出来。” 赵军话音刚落,就听赵国峰在喊自己名字。 赵军转身迎过去,一边走,一边笑道:“咋了,赵叔?” “军呐。”赵国峰道:“晚上下班上我家,我把差那钱给你。” 给钱是好事,赵军闻言,笑道:“行,那我晚上去。” “别着急走。”赵国峰抬手冲赵军一招,然后说道:“昨天咱屯子江老三、刘老五上山挖野菜,回来前儿不碰见啥了,俩人这个说是老虎崽子,那个又说像小老虎,不知道到底是啥玩意。” 江老三和刘老五采山、放山,但没打过围,不认得豹子。 但赵军一听,心里就明白了,这应该就是之前自己和张援民找过的那只东北豹。 想到此处,赵军便问赵国峰,说:“赵叔,他们搁哪儿看见的啊?” “我听说在老龙王沟往黄石塘子去的那片林子里。” ------题外话------ 又差两千字,明天中午补,而且上个月欠了不少,明天也开始补,到时候会和兄弟们说清楚的。 上一章放参,并没神话,也不是玄学。 这个我就会! 在此,当吹牛给兄弟们讲,参籽一熟,红榔头往哪边耷拉,就能知道哪里、多少米处,有参。 跨海往哪边指,就能知道哪里、多少米处有参。 一面山坡子,到目前为止,抬出来多少货,就能大概推算出,这地方还有什么货,是几品叶。 只要听说谁在哪里放着参了,我让他再那地方再找一个月,过一个月我再去,他拿不着的参,我都能拿着。 只不过这些不能写太细,传里不传外,我看看接下来尽量不写这么厉害,正常抬参就好。 7017k 第三百一十五章.走,干大货去 听完赵国峰的话,他所描述的那片山场,山形地势自动出现在了赵军脑海之中。 那片山场的范围还挺大,多有狍子觅食,难怪那土豹子奔那儿去呢。 可江老三、刘老五昨天在这边儿看见的土豹子,那赵有财不白在永胜屯忙活了么? “军呐。”见赵军不说话,赵国峰又道:“你看看要不然你去,给那玩意打了吧。昨天跟江老三他们一起挖野菜的,还有几个老娘们儿,这回屯子一说,可都传开了,整得谁都不敢上那去挖野菜了,生怕那是小老虎。” 老虎崽子是猞猁,这个还好说。但小老虎可是真正的老虎,整不好是要伤人的。 “叔,你这寻思啥呢?”赵军闻言,忙道:“要真是小老虎,打它得上边同意,你能打报告么?” 赵国峰摇了摇头,这年头报告可不是随便往上递的,那山里的家伙一没伤人,二没伤家畜,他还没有于学文那么大的能量,往上报也是白扯。 和赵国峰告别以后,赵军和张援民出了屯子,二人一路上山往77楞场去。 路上张援民还问赵军:“兄弟,那豹子咱打不了?” 刚才赵国峰一说,张援民就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他没和赵国峰说明。 “算了吧。”赵军想也不想,就摇头说道:“要是冬天,还能想想办法,可这旱溜子没的打。除非是下饵,拿羊钓,但咱上哪儿整羊去呀?” “兄弟,你家不有俩羊呢么?”这时张援民想起来了,在赵军家仓房里还住着一只大母羊和一只羊羔子呢。 “打住吧,大哥。”赵军摆手说道:“要打不着豹子,再把羊搭里,那不傻了么。” 二人说着话,就来在了77楞场,等到楞堆场时,就见四辆解放大货车都提前到了,而且工人们都已经在装木头了。 “老解啊!”赵军离远叫了解忠一声,解忠回身一看,见是赵军,忙小跑着向他而来。 “来,验收员,你抽烟。”解忠从衣兜里掏出香烟,从中掏出一颗,向赵军递来。 赵军抬手虚挡,笑道:“我不抽了,我不会。” 两人之前打过几次交道,而且解忠还给赵有财送过酒,所以即便赵军不接他的烟,解忠也没有多想,随即就把烟递给了张援民,道:“这位兄弟,来,抽根烟。” “谢了哈。”张援民也不客气,接过烟就叼在嘴里,然后从兜里拿出火柴盒,划着了先向解忠递去。 解忠刚拿出颗烟自己叼着,见张援民把火递来,忙拿手遮着火、挡着风把烟点着。 张援民又把自己嘴里的烟点着,甩了甩手里火柴,把火柴甩灭后丢在地上,然后才美滋滋地吸了一口。 解忠也抽了一口烟,然后问赵军道:“验收员,你找我有事啊?” 赵军笑道:“我记着你上回说,你在岭南那边住啊。” “嗯。”解忠点着头说道:“验收员你有事啊?你要有啥事,你跟我说,别的我不敢保,就是在前进、在额勒河那一片,咱没问题。” “也没什么大事。”赵军笑着继续说道:“我听说你们岭南那边养猎狗打围的多,我想上那边整两条好狗。” “这个……”解忠一听,面露难色,对赵军说:“要是前一阵子吧,你说要猎狗,都不用你花钱,我就能就给你要来。但最近不知道咋的了,从岭西、岭东来不少人,都上我们那儿买狗,猎狗都卖差不多了。” 赵军和张援民对视一眼,心道:“全怪赵国峰!” 但这毕竟是赵军开口了,解忠想了想还是说:“验收员,你要不着急,你等我回去给你问问,要有知根知底的,我再给你捎信。” “行。”赵军应了一声,又问解忠说:“老解啊,你们那边有个供销社,你在那儿有认识人不?” “有啊!”听赵军问起这个,解忠心里有底了,忙说道:“我姐夫就在那供销社,验收员你要买啥,你跟我说,我再过来给你捎来。” “我不买东西,我想卖点东西。” “卖东西?”赵军一句话,倒是把解忠听得一愣,岭南的供销社确实也收东西,但只收三样,熊胆、人参和貂皮。别的东西,就算是猞猁皮,人家也不要。 赵军笑道:“我家现在有几个熊胆,有几苗棒槌,你看看能不能跟你姐夫说说,给我个高价。” 解忠有些惊讶地看着赵军,上次赵军安排他去永安林场借工具时,解忠就知道赵军的身份不一般,可却没想到他家里还有熊胆、人参,而且还是几个、几苗的。 “这时候……手里还有棒槌?”但往深了一想,解忠又不免有些怀疑赵军说的话了。 如果说是去年放出来的人参,留到现在可就不像话了。但要说是刚放出来的,那又有点吓人了。 “嗯,有几苗。”赵军点头一笑,往那些搬、扛木料的工人中望去,只见解臣正在车上坐着呢。 上辈子是解臣带赵军去罗刹国收参、抬参,那时候赵军家没钱,连出国的签证都是解臣给他拿钱办的。 一万三! 这笔钱,在九五年的时候,可不是个小数啊。 后来赵军发家致富,可以说是借了解臣的光。 于是,赵军想拉现在的解臣一把。尤其是解臣为人忠义,办事可靠。 如果可能的话,赵军会带着解臣一起去放山,不但让他提前富起来,也让他尽早地对人参感兴趣。这样的话,哥俩没准能比前世更早地去罗刹国收参、抬参,也会比上辈子更富裕。 但解臣是司机,解忠这伙人全指着他开车呢,他要走了,那这帮人也就不用干了。 这时,只听解忠对赵军说:“验收员,你要去前进的话,你可以上我家,到乡里一打听,没有不知道我解忠的。我要在家,我就跟你去;我要不在家,你就直接上供销社,找孙海柱,提我就好使。” “行。” 赵军又和解忠说了一会儿话,解忠那车装满了,他便和赵军、张援民告辞,去到副驾驶位上押车。 赵军也和杜春江交代几句,便带着张援民从77楞场出来。二人出楞场就在积柴道旁边等,直等到李宝玉开车过来,在赵军面前停下。 赵军和张援民上了副驾驶,就见赵军冲李宝玉一挥手,道:“走,宝玉,咱们干大货去!” ------题外话------ 年纪大了,天气一热,血压上来,头昏脑涨的。 昨天回复兄弟们的本章说,说着说着,说到偏方了。张援民给杨满堂的方,我有,是个古方,老人们一辈辈传下来的。 能“强身健体”,管生儿育女。兄弟们谁要是有身边朋友需要的,就看主页,咱书简介里有群号。 群没有门槛,随便进,进来以后看群公告,方子我都写在公告里了,写的很清楚呢,然后兄弟们自己去淘弄,这我就不管了。 我不卖东西,也不要兄弟们啥,要是能帮助谁,也算积德行善了。 7017k 第三百一十六章.四品叶出 山路上,李宝玉一边开车,一边向赵军问道:“哥哥,你咋还特意上楞场来跑一趟呢?” 昨晚赵军到隔壁李家去,让李宝玉去找林祥顺请假。李宝玉也是听话,摸黑到林祥顺家,把请假的事一说,林祥顺却让他开车去送一些东西,送完就没事儿了。 李宝玉回来跟赵军一说,赵军就说不耽误事,正好自己也要来77楞场一次,就让李宝玉办完事顺道来接自己。 听李宝玉问自己来意,赵军只道:“我寻思来问问那个运材的头儿,他家是岭南的,看他能不能帮我联系买几条狗。” “还买狗啊?” “得买啊。”赵军道:“那天咱们搁永兴山里,你跟小熊过去的,你看着了吧,它是不是蹲不住窝儿?” 正在开车的李宝玉想了一下,嘴里发出“嘶”的一声,然后才说:“还真是。” 说到此处,李宝玉歪头看向赵军,问道:“那天在大姐夫家,吃饭的时候,大姐夫还说黄贵老哥那一帮狗可厉害了,到那儿就给三、四百斤大炮卵子整住了。” “他那是一窝的狗。”赵军道:“他除了小熊,还有三条黑狗,都是小熊下的崽子拖出来的围狗。一到山里,它妈出去,它们就出去。它妈咬谁,它们就咬谁,那啥猪定不下来呀?” 在打狗围这行里有句话,叫:大头狗一死,狗帮就要散了。 何为大头狗? 香头好,能找;趟子远,能追;战斗力强,能留窝儿。 花小儿就是名副其实的大头狗,特别是它那掏后门的绝活,不管是公猪,还是母猪,只要它一到,这猪基本上就得站。 这就叫留窝儿。 当然了,猎狗不全都是靠套后门留窝儿的。像赵军家那没长大的青龙,就是挂钳子的迎头狗,让它追上的猎物,一般也都跑不了。 而小熊呢,香头好、趟子远,但因为是母狗,战斗力不如公狗,留不住窝儿。 它在黄贵那狗帮里的时候,帮狗是她的儿子们,追击猎物同去同回,自然留的住猎物。 可小熊到了赵军的狗帮里呢,这帮狗跟花小儿打围散漫惯了,小熊追击猎物的时候,这些狗跟的慢。 最要命的是和猎物搏斗的时候,大青、白龙跟着花小儿所向披靡惯了,花小儿往野猪身后一掏,大青、白龙就敢往上挂。 而小熊,它是掏后腿的狗,它往野猪身后一掏,大青、白龙还当是和花小儿在的时候一样呢。 这哪有不受伤的? 但就小熊而言,在头狗里也是一等的。毕竟每个猎人的目标不一样,有的人就打二百斤以下的野猪,而赵军还想打熊瞎子呢。 快到地方的时候,李宝玉把车停在积柴道上,三人下山攀山而上,来在昨天赵军和张援民挖参的地方。 “来,你俩磕头!”赵军还是一指那老兆,对李宝玉和张援民说道。 张援民闻言,二话不说就往下跪,不管咋说,昨天可是放着了三苗棒槌,所以张援民特别听话。 “这……”李宝玉看看那已经跪下的张援民,又看看那背手站在一旁的赵军,有些诧异地问赵军:“哥哥,你咋不磕呢?” “让你磕,你就磕得了。”跪在一旁的张援民伸手一拽李宝玉袖子,对他说道:“你哥哥人抓住过山神爷……” 听张援民这话,李宝玉瞅了赵军一眼,然后跟张援民并排跪下,冲着老兆磕头。 等二人起来,就见赵军面对这山坡,抬手指道:“大哥、宝玉,你俩从这儿往上捋,看着棒槌,你俩别喊,回手招呼我。” 那参叶芽卷缩着,赵军怕他们看不清楚再喊错了,所以告诉二人,如果放着人参就向自己示意。 李宝玉和张援民都挺听话,按着赵军吩咐的,一点点抠开土层表面的枯枝烂叶,找寻藏在底下的参芽。 而赵军,则站在后面,从挎兜子里掏出两张日历纸,打开后将卷在纸里面的铅笔头拿出,在纸上写写画画。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已经到了坡顶又从旁边兜下来的张援民突然一拽李宝玉,二人瞬间停在原地。 赵军抬手就见张援民冲自己摆手,赵军忙跑上去一看,然后仰头大喊:“棒槌!棒槌” 昨天没跟着来放山的李宝玉,此时想过把瘾,便大喊道:“几品叶?” 赵军应道:“开山钥匙!” “多少苗?” “满山都是!” 赵军一挥手,李宝玉、张援民双双继续向前,只留赵军在原地。 赵军先蹲下身,仔细观察一下这苗参叶芽低头的方向,然后抬起头来看看,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才从挎兜子里拿出鹿角匙来抬参。 虽然不用工具也能抬,但有专业工具在手,可谓是事半功倍。 只不过这还是芽参,没出挺,也没长叶,不用系红绳啥的,直接抬就完了。 赵军这边一苗二甲子抬出来,李宝玉和张援民已经下了山坡,扒了苔藓、砍了树皮,一起给赵军送来。 赵军包好了人参包子,往旁边一指,告诉二人:“继续,这里大货多着呢。” 刚出了一苗参,李宝玉和张援民全都干劲十足,按着赵军指使地在山坡上翻找。 这次倒是没过多久,又见张援民一拽李宝玉,二人停在原地不动。 还不等张援民冲自己招手,赵军两个箭步就到了近前,低头一看,大喊道:“棒槌……” “几品叶!”李宝玉大喊道。 “四品叶!” 李宝玉闻言,和张援民对视一眼,二人皆面露喜色,然后李宝玉才继续喊道:“多少苗?” “满山都是!” 喊完山,李宝玉和张援民刚要动身继续往下走,却被赵军给拦住了。 虽然是四品叶,但赵军没着急抬参,而是捡几个枯枝在人参旁边一搭,算是立做记号。然后拿出纸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就在这时,就听张援民嘴里发出“啊”的一声,赵军吓了一跳,抬眼望去只见一物在地上游走而过。 赵军忙冲张援民一使眼色,吓得张援民愣是把到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7017k 第三百一十七章.别把我丢下 因为赵军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张援民就紧紧地闭着嘴,一声都不敢吭。 但见赵军指了指那爬往远处的蛇,再看他大拇指、食指一搓,做了个数钱的手势,张援民立马反应过来,大声喊道:“钱串子啊!” 赵军大笑着应道:“钱一串串,老把头给咱开眼啦!” 开眼,就是指在埯子里发现了人参。 而钱串子,就是蛇。 在东北,跑山的人,要是讲究的,都不打狐黄,不打蛇。 狐黄无需多言,在东北文化里,那是两大仙家。而且这两家都是小脸子,特别记仇,令人忌惮。 而蛇,虽然也在五仙之内,但名声不如狐黄显赫。只是在山区林场,蛇代表着钱财,又称钱串子。 特别是对放山的人来说,看见蛇,就预示着必出大货。 所以,自从看到蛇以后,赵军也不看热闹了,跟着李宝玉、张援民一起,在山坡上拉趟子。 从上到下,又从下往上,赵军使双手,小心翼翼地搂开一片枯枝、烂叶,但见一参拱芽,芽弯卷缩,小叶收拢。 赵军蹲下身,几乎都要把脸贴在地上了,他眼睛看着,心里慢慢数着那卷缩在一起的小叶。 这时,张援民和李宝玉都停了下来,一左一右地守着赵军。 赵军数完一遍,又数一遍,两遍确定后,赵军面露喜色,起身仰天大喊:“棒槌!棒槌!” “几品叶!”李宝玉接道。 赵军使足全身力气喊道:“六品叶!” “多少苗!”这句,是张援民和李宝玉一同喊出来的。 有句话叫:矬老婆高声。 张援民小个不高,但嗓门极高。有他配合,二人声音在山间扩散、回荡。 “满……” “吭……嗷……吭……” 赵军运足一口气,刚想喊出那句蕴含着美好寓意的满山都是,都听上头山梁子上传下来阵阵吼声。 “妈呀!”赵军被吓了一跳,忙蹲下身,使枯枝烂叶把那参苗盖上,然后往左右观看,记好了位置。又到四品叶所在之处,如法炮制了一番。 听出那是黑瞎子叫唤,李宝玉也慌了,一边使棍子敲树发出声音,试图吓退黑熊,一边追上赵军问道:“哥哥,咋整啊?” 一旁情况下,人与熊相距较远,可以敲树发声,使熊退去。 但这只熊不是怎么的了,一直吼叫着,就像是在对赵军等人示威一样。 “还啥咋整啊?赶紧跑呀!”赵军往下一指,招呼二人赶紧路。 李宝玉闻言,立即反应过来,对赵军道:“对呀,咱有车,赶紧下去,上车就好了。” 这时的张援民,也不说什么我有一计了,只捣腾着小腿,跟着赵军、李宝玉跑路。但因为腿短,他跑的慢,心里恐慌之下,张援民边跑还边喊:“兄弟,兄弟,等等我啊!” 三人下岗子就是车,上到车里,三颗心才算落地。 赵军刚要对李宝玉说话,他旁边的张援民眼珠一转,先道:“宝玉,先别开车,我有一计。” 赵军伸手一拦李宝玉,转头问张援民道:“大哥,你说,你要干啥?” 张援民全无刚才逃跑时的惊慌,反而一脸兴奋地对李宝玉说道:“宝玉,你先别开车,我下车去。” 张援民说着,伸手就要开车门下车。 这可把赵军吓坏了,忙拽着他,喝道:“大哥,你不要命了?” 此时那熊瞎子的声音,还隐隐从上头传来,此时张援民下车,万一那熊下来可怎么整? 这不是硬往里送命么? “要啊!”张援民笑道:“那命能不要么?兄弟你先别打岔,你听大哥说。” 赵军闻言,无奈地和李宝玉对视一眼,再转过头时,面无表情地对张援民说:“啊,你说。” 张援民嘿嘿一笑,道:“我下去招呼两声,给那熊瞎子引下来,然后我就跑,它要追我,宝玉你就开车撞它!” “不是……” 李宝玉刚要说话,赵军的手却在暗中拍了他腿一下,李宝玉瞬间反应过来,接下来的话,他就不往下说了。 张援民和赵军一起挤在副驾驶上,只不过张援民靠车门,就没看见赵军的小动作,他道出心中所想以后,一脸得意地看看赵军,又看看李宝玉,等着二人夸他呢。 但见赵军点了点头,仍然面无表情地道:“行,大哥,你这招挺好,那你快下去吧,咱就这么办。” “哈哈……”张援民也没听出来好赖话,哈哈一笑,随手就把车门一推,然后他把半拉身子往外一探,随即又撤回来对赵军说:“兄弟,那我去了哈。” 赵军也不看他,只一挥手道:“去你的吧。” 张援民着急,也没听清赵军说了什么,他下车后,也不关车门,绕过车头往山坡前走去,边走还边喊:“嗨!嗨!” “哥哥!”这时候李宝玉可急了,对赵军道:“真撞啊?再把车撞坏了,咱咋赔啊?” “撞啥啊?”赵军没好气地应了一句,然后压低了脖子,顺着李宝玉驾驶室的玻璃往山坡上一看,见没有黑瞎子下来,这才放心地伸手,把自己旁边的车门拽上。 关上车门以后,赵军冲前一指,对李宝玉说:“走,回家!” “啊?”李宝玉一愣,顺旁边玻璃看了那站在山坡下叉腰大喊的张援民一眼,然后转头看向赵军。 “走!”赵军抬高声音,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李宝玉有多听赵军的话? 他妈金小梅是怎么说的,赵军跟李宝玉说句话,比金小梅和李大勇加一起还管用。 一看赵军不高兴了,李宝玉当即启动汽车,一脚油门踩到底! “嗨……嗨……哎,哎,咋走了呢?”张援民冲山喊两声,就听身后有动静,回身一看见那汽车已绝尘而去。 这可把张援民给吓坏了,走着回家倒没什么,可万一那山上的熊瞎子此时下来可咋整? 想到此处,张援民一个激灵,冲着汽车就追。 他一边跑,还一边挥着胳膊大喊:“兄弟呀!兄弟!等等我啊,别把我丢下!” ------题外话------ 昨晚欠一章,明天我家里有事,后天中午补 7017k 第三百一十八章.狗晕车 张援民追了四、五百米,才看见汽车停在道边,他跑过去扶着车箱尾部,弯下腰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时,副驾驶的车门打开,赵军从车上下来,一下来就对张援民说:“大哥,你咋没给黑瞎子引来呢?” “兄……兄弟!”张援民还没跟赵军生气,只道:“你咋净调理你大哥呢?” 赵军撇了下嘴,无奈地说道:“大哥呀,你说你出那个招,不在二五子以上,不在二五子以下,正在那二五子眼上。” “咋的了?”要是赵军说别的,张援民肯定不跟他犟,但要说他出的主意不好,那张援民肯定是要说道、说道的。 就听张援民继续说道:“兄弟,大哥想那招多绝呀?” “嗯,绝。”赵军闻言点了下头,然后冲张援民一抬下巴,道:“那大哥你接着跟车跑吧。” “别的,别的。”张援民忙上前,抓着赵军胳膊道:“我这腿都跑软了,不能再跑了。” “唉!”赵军看了张援民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也是两辈子的兄弟,还能咋办? 于是,赵军伸手扶着他胳膊,将他带上了副驾驶。 “呵呵……”见张援民上来,李宝玉就憋不住乐。 “宝玉你还乐。”张援民转身拉上车门,对李宝玉说:“车开那么快,我都追不上。” 李宝玉一边启动汽车,一边对替赵军解释道:“大哥呀,你说你咋寻思的?还让我开车撞熊瞎子,那要给车撞坏了,把咱仨卖了都赔不起。” 李宝玉此言一出,张援民瞬间老实了。 赵军看了李宝玉一眼,然后笑着对张援民说:“大哥啊,今天那六品叶一出,我就知道那老埯子里,还得有一苗五品叶、一苗四品叶,或者是两苗四品叶。 别的,像灯台子、二甲子、三花、巴掌,都少不了。你说咱放这么多参,为啥还干那危险事儿呢?不说车撞坏、不撞坏的,万一咱仨出点啥事,犯得上么?” 张援民闻言,很惭愧地低头道:“兄弟,你说的对,大哥也不知道咋的了,一知道哪儿有黑瞎子,这脑瓜子就不停往出冒妙计,啊……不是,冒想法呀。” 赵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张援民的脑袋,能和李如海的嘴并列到永安四大绝里,那能是一般的脑袋么? 关键是,上辈子张援民的这一绝,还是追封。 这就厉害了。 “走,走。”赵军无奈地往前指着,告诉李宝玉道:“赶紧回家。” 李宝玉踩脚油门加快了速度,问赵军道:“哥哥,那六品叶咋整啊?” “回家取枪。”赵军道:“你把你枪也拿着,到时候那熊瞎子再叫唤,咱就打了它!” “兄弟。”这时,张援民又凑了过来,对赵军说道:“我那枪用拿着不?” 听张援民此问,赵军随意地答道:“你要愿意拿,你就拿着。” “那我就……” “反正也不开抄。”赵军瞥了张援民一眼,说道:“大哥,那谁给你的枪啊,弹簧松了,撞针也短了,那有一枪、没一枪的,不耽误事么?” “这j8曲老三!”一听赵军之言,张援民骂道:“我白特么帮他生儿子了。” “这什么话?”赵军听得直乐,说道:“行啊,那枪咋也值个百八的,等哪天我买把大锁头,给你换个弹簧、锉个撞针,你就能使了。” “行,行!” 有李宝玉开车,很快就回到了永安屯,汽车直奔赵军家来。 到赵军家门口,赵军、李宝玉下车,各回各家取枪,留张援民在车上等着。 不一会儿,李宝玉就从家里出来,开车门就上了驾驶位。 再过两分钟,赵军背着半自动,一手牵着小熊,一手牵着大黄,从家里出来。 正在和张援民唠嗑的李宝玉见状,忙推车门下来,迎上前问道:“哥哥,你咋还把它俩领出来了呢?” “不带条狗,我怕不稳妥。”赵军道:“大黄这伤也好差不多了,它跟小熊都会干活,应该不能有事。” 说着,赵军就把小熊和大黄往车箱上整。 过年前,他也是和张援民、李宝玉上山打黑熊,那一次就差点出事了。 从那以后,在没有狗的时候,赵军从不去照量熊瞎子。 被人往车箱上推,大黄很是配合,但小熊就不愿意了,还得赵军先上车箱,从上面把小熊接上去。 然后,赵军就坐在车箱里陪着两条狗。 可刚出村子,小熊就吐了。 这狗晕车了! 虽然这车箱不是封闭的,但那味道也不好闻啊。 在车箱里的赵军,忙去敲车厢,叫李宝玉停车。 李宝玉停车后,拿车箱里的铁锹从地上锉了两锹干土,把小熊那些呕吐物清理了一下。 看着趴在自己脚旁的小熊,赵军无奈地一笑,这狗跟着黄贵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连车都没坐过。你看大黄,就啥事都没有。 三人再到山上,就过了下午一点了。 一从车上下来,小熊都站不住了,靠着赵军小腿直吭叽。 这还能打围么? 反正这也到该吃饭的时候了,三人就牵着两条狗往上走,在抬人参那背阴坡东边,有条小溪岔子。 到这里,让小熊喝了点水,才感觉它精神了一些。 有狗在,就不怕会被黑熊偷袭。 三人找地方坐下,李宝玉从挎兜子里拿出三个饭盒,每个饭盒里都挤了四块发糕和两条萝卜咸菜。 李宝玉把其中两个饭盒递给赵军和张援民,二人拿过来就开吃。 发糕是用苞米面和白面蒸的,吃起来带着一丝丝甜味。 而且现在条件越来越好了,金小梅在蒸发糕时,表面还放了些红豆。 赵军和李宝玉在吃时,还不忘给小熊和大黄喂一点。这就是养狗和不养狗的区别,张援民就不知道喂狗,光自己大口地吃着。 吃完午饭,小熊好像也缓的差不多了,赵军等三人又坐在原地休息一会儿。 等快到两点的时候,赵军感觉时候也不早了,就对李宝玉和张援民说:“一会儿咱们上去的时候,牵着狗,别撒开。尽量先抬人参,不招惹那熊瞎子。” “行,哥哥,我都听你的。” “对,对。”张援民也消停了,只道:“兄弟你说的算。” 商量好了,三人就牵着两条狗往西去,刚到那抬参的地方,从晕车中缓过神来的小熊就开声了。 ------题外话------ 车箱是装货的,车厢是坐人的 7017k 第三百一十九章.黑熊钻套子 一到之前放参的山坡,被赵军牵着的小熊就使劲地向西边挣着绳子。 由于被赵军拽着,小熊把绳子扯得绷直,它两条前腿已经离地,张嘴不停地咆哮着。 那边有东西! “吭!吭……” 狗叫声未落,就有熊吼声自西边传来。 听见熊吼声,那被李宝玉牵着的大黄瞬间往外一蹿,张嘴就叫。 李宝玉死死拽住绳子,转头看向赵军。 “大哥!”赵军忙喊张援民一句,然后把拴小熊的绳子向他递去,并交代他说:“牵住了,我不让你撒狗,你不能撒!” “哎!哎!”张援民忙不迭地应了两声,伸出双手从赵军手里接过绳子,然后死死地攥在手里。 赵军从肩上把枪摘下,又对张援民、李宝玉说道:“大哥、宝玉,你俩牵狗在前头走,我搁后边跟着。” “啊?好……”张援民迟疑了一下,往前走了两步,小熊感觉可以向前,就更用力地挣着绳子。 李宝玉则二话不说,领着大黄就往前走。 “牵住了哈!”赵军叮嘱了二人一声,他双手掐枪走在最后。 三人越往西走,小熊和大黄的挣扎地就越猛,叫唤地也就越欢。 而那熊吼声,一直在西方响起,那吼声盖过小熊、大黄的狗叫声。 “等会儿!”赵军突然大喊一声,叫住了张援民和李宝玉。 二人忙停住脚步,都使双手拽住牵狗的绳子,回身看着赵军。 赵军往西面一指,对张援民和李宝玉说道:“你俩听听,那熊瞎子好像没挪窝儿。” 张援民、李宝玉闻言一怔,忙侧耳倾听。果然,正如赵军所说,那熊瞎子叫声从一个位置传来,始终不曾变过方位。 因为狗叫声、熊吼声太嘈杂了,李宝玉只能冲着赵军大声喊道:“这熊瞎子是不钻套子里了?” 赵军点了点头,就只有这一个可能了。要不然,刚才张援民那么在山底下叫唤,这熊竟然都没追他,而且还没走。 像这种情况,人和熊离得很远,人一发出声响,熊就会自动离去。 李宝玉双手拽着大黄往赵军这边靠拢,问道:“不说黑瞎子这玩意套不住么?” “应该是刚钻里的。”赵军说道:“咱们喊四品叶的时候,这熊瞎子还没叫唤呢。喊六品叶,它才嗷嗷,应该是刚钻里不长时间。” “这赶的!”李宝玉有些懊恼地说:“啥事都往一起赶,这不耽误咱们抬人参么?” “宝玉啊!”李宝玉话音刚落,张援民在旁边喊道:“这话不能这么说啊,棒槌就在这儿呢,也跑不了,早晚都是咱的财。而这熊瞎子,自个儿往套子里钻,不是给咱们送熊胆呢么?” 张援民此话一出,李宝玉为之一怔,心想也对呀,当即面露笑容,问赵军说:“哥哥,咱打呗!” “那得打呀。”赵军说:“不给它整死,咱们放参也不能消停。”说到此处,赵军一手抓枪,另一只手往前一扬,道:“撒狗!” 赵军一声令下,张援民、李宝玉双双把那拴在狗脖子上的链马扣扥开。 束缚一去,两条狗撒腿就往西边跑。那熊瞎子叫个不停,大黄都不用小熊这头狗带了,直接就奔熊瞎子所在之处跑去。 这时,没有了小熊牵扯,腾出手来的张援民一边收着绳子,一边走到赵军跟前,笑着说道:“兄弟,我早就知道黑瞎子这玩意能套。我跟你说,那天要不是看见土豹子,我就跟陈大赖去套黑瞎子了。” “啥玩意?”赵军闻言,眉头一皱问道:“啥时候的事儿啊?你啥时候要去套黑瞎子啊?” “呀!”张援民心道不好,自己说漏嘴了,当即冲赵军嘿嘿一笑,也不多说。 赵军白了他一眼,说道:“大哥,我现在没工夫,你等我回去的,我让我嫂子收拾你。”说着,赵军掐枪就往西跑。 现在家里就剩小熊、大黄、白龙和小花了,虽然那熊瞎子被套住了,但人也得尽快上去,才能保证狗尽可能地不受伤。 西面是一片大缓坡,坡上就一个套子。 这是去年有人在这儿下的野猪套,之后上来溜套子,把别的套子都捡回去了,唯独落下这么一个。 没成想,就是这么一个套子,竟然套着了一只黑熊。 这黑熊不大,大概一百八十斤左右。被套子撸在腰间,成圈的钢丝绳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黑熊反复地挣扎、左右扑腾,把这一面坡上干草、枯叶都给掀得乱糟糟的。 这时,小熊、大黄一前一后冲来,到黑熊近前站住,离黑熊大概五米,嗷嗷地叫着。 钻套子本来就闹心,这又来俩烦人的,黑熊翻身就奔小熊、大黄扑来。 两条狗转身就跑,可没跑两步,身后的黑熊就被钢丝绳给拽住了。 东北管土狗叫笨狗,但这狗可是一点都不笨。要论打围,全世界的名犬,除了莱卡和马犬能与之媲美,别的狗都不行。 什么杜高、比特都不好使,口再狠,脑瓜子一根筋,咬住猎物就不撒口。不管是炮卵子,还是黑熊,一记就能废了它们。 而真要想用这两种狗打围,得用笨狗配,生育出来的后代才不会那么虎。 小熊和大黄是多年的围狗,虽然不会说话,但心里明白,这熊跟它们以前围的有些野猪一样,钻进套子里,就会被限制在一定的范围呢。 小熊先动,先黑熊身后绕去。可黑熊把它的动作都看在眼里,小熊移动,黑熊也跟着动。 当小熊从南移动到北时,黑熊仍和它脸对脸。 而黑熊却是忽略了,还有一个大黄呢。 大黄冲上去,照着黑熊后屁股就是一口,而且咬完一口,转身就跑。 因为身前还有小熊,所以黑熊未曾转身,只回右掌一掏。 可它回掌时,身后早就没有大黄了。 黑熊刚转过来面对小熊,大黄又从从左边过来,朝着黑熊左大腿又是一口。 黑熊恼怒,愤然转身,可随着它转身,大黄就跟着它屁股跑。 这下子,黑熊竟然把小熊、大黄都转到它身后了。 两条狗几乎同时蹿起,小熊咬住黑熊后大腿,大黄咬住黑熊屁股蛋。 7017k 第三百二十章.熊从天降 “嗷……吭!吭!” 连连遭袭,黑熊又愤然转身,它一动,两条狗松口,各奔左右。 黑熊回身时,先入它眼的是大黄,所以黑熊就直扑大黄。 这一扑,使劲了全力。 钢丝绳瞬间绷直! 黑熊身体停在半空! 钢丝绳另一端,拴在一棵被放倒的色树上,这色树根节有成年男人小腿粗细,从头到尾大概四米多,它横在山上,两边还卡着其他树,黑熊根本拽不动它。 这种下套子方式,叫拉棒子。 而黑熊使劲全力的一挣,直叫那钢丝绳勒进了肉里! 一瞬间,黑熊腰上一圈,全都往外渗血。 “吭!吭!吭!吭……”黑熊连连咆哮,挣脱不开钢丝绳的它向后退了两步,但那钢丝绳已经勒进了肉里,以它的智商,它帮不了自己。 黑熊挺身而起,如人般站立,一双熊掌提在胸前,小眼珠提溜乱转,冒着凶光,左右摇头,怒视小熊、大黄。 小熊、大黄,一左一右站在黑熊两侧,离它大概三、五米处。 黑熊不动,小熊、大黄也不上前。 它们在等赵军。 黑熊虽不知它们在等人,但它却翻身直扑大黄。 黑熊落地,大黄已跑出了黑熊能够达到的地方。 这黑熊也不傻,知道就算自己往那边去,也到不了大黄所在,于是当即回身又奔小熊。 小熊见状,转身就跑。 这一次,黑熊追出两步,就不追了。 它刚才左右出击,就是为了把小熊和大黄逼得离自己更远,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它更有一些安全感。 可让黑熊愤恨的是,小熊、大黄不断地往它身后绕,黑熊速度不如狗,身上又带着套子不方便,所以就时不时地会挨上一口。 黑熊实在是气急了,在又追了小熊两步以后,到一棵棹树前,两只前爪往树上一搭,后腿往上一蹬,蹭蹭就树上爬。 黑熊要上树,小熊和大黄还不干了呢,双双扑到近前,蹿着就往上咬。 这只黑熊属实是命苦,它如果返身往回去,去爬那卡着拉棒子的那棵树,因为套子另一端就在树下,黑熊能往上爬挺高。 可黑熊爬的这棵棹树,离拉棒子将近两米,黑熊往树上没爬半米,钢丝绳就绷直了。 此时钢丝绳已入肉,黑熊一扽钢丝绳,那种疼痛感令熊痛不欲生。 关键是它此时,两只后掌离地还不到半米呢,小熊、大黄蹿起来,大黄身长,直接咬住了黑熊屁股,而小熊则咬住了黑熊小腿。 两条狗死死咬着熊,就吊在它身上,摇头晃身地把熊往下扯。 腰上钢丝绳入肉,鲜血浸湿了长毛,滴答滴答往下流血。这还有两条狗坠在自己身上,咬的皮肉生疼。 黑熊两只前掌一推,瞬间从树上下来了。 小熊、大黄夹着尾巴就跑,跑出数米开外,停在那里,回身时,尾巴竖起,冲着黑熊发出阵阵咆哮。 黑熊也冲它们发出吼声,但此时的它,除了示威,却再也做不了别的了。 这时,赵军、李宝玉和张援民到了。 看着黑熊被钢丝绳套着进退不得,赵军把枪端起,瞄向了黑熊胸口。 “哥哥。”忽然,李宝玉在旁边叫了赵军一声。 赵军仍端着枪,但转头看向李宝玉,问道:“干啥?” “让我打呗。”李宝玉从肩上,把赵军原来的那把挂管枪摘下,对赵军说道:“反正这黑瞎子也没啥张声了,我来呗。” “不行。”赵军想也不想,直接拒绝道:“黑瞎子不像野猪,要是野猪,我就让你打了。这你要一枪没给它打死,狗认枪往上一扑,那不伤狗么?” “啊,那我不打了。”李宝玉虽然想实战一下过过瘾,但他更爱惜猎狗,一听赵军这么说,就不再坚持了。 这时,赵军再次瞄住黑熊胸前,他手里的是半自动步枪,可以连发,所以他并不担心一枪不中。 就见黑熊一追小熊,小熊绕了一圈,冲着黑熊一蹿,黑熊恰巧转过身来,迎着小熊就扑。 小熊机灵地停住,转身就跑。 小熊这一跑,正好把黑熊引向了赵军,而大黄从后面扑起,一口咬在黑熊的小腿上。 赵军怕伤到大黄,便把枪口微微一抬,瞬间扣动扳机。 “嘭!嘭!嘭!嘭!” 一连四枪! 让人没想到的是,当第一声枪响时,黑熊竟然转身去追大黄了。如此一来,子弹擦着黑熊身体而过。 第二枪,子弹直入黑熊肩头。 第三枪,随着黑熊向前,子弹打进黑熊屁股里。 而第四枪,打空了! 也巧,去追大黄的黑熊把钢丝绳拽起,这颗子弹擦着钢丝绳就过去了。 子弹没碰到钢丝绳。 但打过围的人都知道,并不是非要子弹打在钢丝绳上,那钢丝绳才会断。 从赵军发现六品叶人参后,喊山爆号开始,这黑熊就在上面扑腾。 赵军他们返家再回来,这黑熊还在这里挣扎。 这一折腾,就是足足两个小时。 这黑熊后来又与两条猎狗争斗,它带着这钢丝绳,左拧劲儿、右拧劲儿,此时就算没有这一枪,钢丝绳也快要断了。 而随着子弹从旁边经过,钢丝绳“啪”的一声崩断。 无了钢丝绳束缚,黑熊瞬间冲出三米,但它停住身,不再去追大黄,而是返身直奔赵军。 “吭吼……”黑熊带着杀气,恶狠狠地迎面扑来,张援民见状,悄悄往后退了一步,李宝玉则紧紧地攥紧了手中枪。 “嗷嗷……” 小熊、大黄在黑熊身后追着咬,可它们此时已经拽不住熊了。 但赵军根本不慌,眼看那黑熊离自己还有十多米,他稳稳端着枪,再往黑熊胸前瞄去。 可就在赵军要开枪时,只听北面山上头,树枝、针杆哗哗作响,一声熊吼滚滚而下。 然后就听轰呼声响,像是重物踏地之声,再听稀里哗啦一阵嘈杂,一个庞然大物带着乱七八糟的声音,瞬间就到了赵军近前。 一只大黑熊,得有三百五、六十斤,瞬间就从山坡上滚了下来,此时离赵军不过五米。 李宝玉把掌中挂管枪后的大狗子一按,端枪照着这大黑熊就打! 7017k 第三百二十一章.熊坐张援民 母黑熊生下小黑熊以后,会带这小黑熊在山林里生存三年,直到小黑熊性成熟以后,母子才会分开。 这一大一小两只熊,今天本是在这山坡上觅食,可小黑熊一不注意,就钻到那套子里去了。 被套子一勒,小黑熊脱不得身,就坐在这山坡上嚎山。大黑熊在它周围急地团团转,但也无济于事,就只能守在一旁。 一直守了俩小时,大黑熊肚里没食,难忍饥饿,也是看小黑熊虽然不能远离此处,但没有危险,于是大黑熊就在一左一右划拉点吃的。 它真没走多远,但它翻山过到背面山坡,有山挡着,阻隔了声音。 所以,即使小黑熊这边跟小熊、大黄打起来,它在山的另一边都没听见。 直到这当妈的吃饱了,往回赶,准备继续守护孩子的时候。大黑熊上到岗尖子,哪怕它眼神不好使,也能听见自己孩子在下头,发出的凄厉叫声。 大黑熊一着急,稀里哗啦地连滚带爬就下来了,滚到半山坡听见赵军开枪,于是起身直奔赵军就来。 “嘭!” 眼看着一头大黑熊从坡上出溜下来,瞬间就来在赵军近前,李宝玉顿时就慌了,当即举枪就打。 枪声一响,一枚子弹自大黑熊左边肩膀头就打进去了,几乎同时,一股鲜血自大黑熊后背窜出。 “吭……” 熊吼声瞬间将三人笼罩,与此同时就听三声枪响。 “嘭!嘭!嘭!” 赵军连发三枪! 但他打的不是大黑熊,而是小黑熊! 赵军知道,又到了生死关头,可这就是打围,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他更知道,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能乱,这黑熊母子俩,必须先干掉一个。 此时瞄的是小黑熊,那就先打小黑熊。 三枪过后,就见小黑熊扎倒在地,不断地小幅度晃动着脑袋,身体也不停地抽动着。 从后面追上来的小熊、大黄,扑在小黑熊身上就咬。 狗毕竟不是人,它们眼里只有小黑熊,就本就没看见那扑向赵军、李宝玉的大黑熊。 而三枪过后,赵军一转身,但不是转向大黑熊,而是转向自己身后的李宝玉。 “快跑!”赵军推了正在换子弹的李宝玉一下,然后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 这时,大黑熊已至他二人近前。 赵军往出一跑,离大黑熊最远的张援民立即反应过来,转身跟着赵军就跑。 于是,大黑熊就来在了李宝玉近前。 黑熊攻击和狗不同,狗是冲过来张嘴就咬,而黑熊不是。 熊是到近前,往起站身,使熊掌来抓。 大黑熊抬起身子,左掌冲着李宝玉一捞,可已转身的李宝玉大长腿一迈,三步就冲出去两米。 大黑熊左掌抓空,再抬右掌想去抓的时候,李宝玉都已经追上张援民了。 张援民正拼命地捣腾腿儿呢,但见李宝玉从自己旁边超过,可是把他吓了个半死。 只上过三天学的张援民,永远都记得,在他上学第一天,老师告诉他们三句话。 第一句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 可到今天,张援民也不知道啥叫理化。 第二句是:语文是百科之母。 这句话,对最近沉迷小人书的张援民感触很深,因为书里有很多字,他都不认得。然后还有很多字,他虽然认得,可是不会念。 而他小学老师的第三句话是:如果你学习不好,成绩倒数第一,你就得打狼。 当时,因为个子小,坐在第一排的张援民,把手一举,向老师提出了一个很尖锐的问题。 他问的是:“老师,咱们是山区,山里没狼,我们怎么打狼?” 老师本来想生气的,但看了一眼这个站起来以后,比课桌没高出多少的学生,善良的老师心中未免生出一丝怜悯,当即很耐心地对张援民解释道:“如果你和同学们一起被狼追,狼最先咬的,肯定是落在最后的那个人。 这个人为了能活命,就必须回头去打狼。老师和同学们说这句话的意思,是想告诉同学们,一定努力学习,不能落在最后面打狼。” 虽然两天之后,张援民就辍学了,但老师的这三话,他一直记在心里。 此时此刻,张援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老师啊,虽然我打不着狼,但我今天可能要打熊!” 张援民脑袋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但脚步仍不慢分毫,只是他再怎么拼命跑,由于先天条件不够,他也跑不李宝玉和赵军。 最要命的是,他跑不过熊。 受伤、丧子的黑熊已经杀红眼了,几步就追上了张援民,只见黑熊把身一挺,往起一立,大熊掌裹风而出。 张援民只觉得身子一轻,然后就发现自己已起在半空了。 而此时,赵军已闪在一棵松树后面,他把身一转,枪口往后一调。 他手中这把半自动步枪里,还有三发子弹,赵军要用这三发子弹把那大黑熊打死。 可赵军一回身,就见大黑熊一把将张援民给拽起来了。 张援民身在半空,两只胳膊不停地摆动着,两条小腿不停蹬腾着,嘴里大叫着:“兄弟救我!兄弟啊……” 这声音里就带着哭腔了! 就算赵军经验丰富,在这个时候也是慌了。他想开枪,但那大黑熊举张援民就像举盾牌一样,把他竖在身前,赵军怎么打啊? “大黄!大黄!”躲在一旁的李宝玉见此情形也是急了,他一边撅枪换子弹,一边嘶声喊着大黄。 听见主人呼喊,那正在撕扯小黑熊的大黄一抬脖子,看见大黑熊的它,起身就奔这边而来。 可见大黑熊抓着张援民往下一按,一百二十多斤的张援民在熊手里就根块板子一样,直接就被大黑熊平按在了地上。 张援民脸朝地,还想张嘴叫,可一张嘴,就啃了一嘴泥。被泥巴糊住嘴巴的张援民,再想叫,却叫不出声了。 再看大黑熊,两条后腿一劈,往前迈了两步,两只后掌就落在了张援民腰的两侧。 大黑熊往下一坐,就见张援民猛地把头往上一扬,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此时,不断又土从张援民嘴里掉落,不断有眼泪自他眼角滑落。 “坏了!”刚装好枪的李宝玉见状,心中大骇。 他知道,黑熊这玩意要给人坐到屁股底下以后,人哪里动,黑熊就咬哪里。 人胳膊动,它就把人胳膊咬折;人腿蹬,黑熊就回掌把人腿抓断。 要命的是,如果人脑袋动,黑熊的犬齿可是能把头骨给咬穿的。 李宝玉把枪一端,就听不远处三声枪响。 “嘭!” “嘭!” “嘭!” 赵军将枪膛内仅剩的三发子弹全部打出! 7017k 第三百二十二章.不见回来 “嘭!” “嘭!” “嘭!” 第一枪,子弹直入黑熊胸膛。 黑熊被子弹带得一挺上半身,想去咬张援民后脑的它,身体为之一顿。 第二枪,子弹爆头。 一股血雾自黑熊脑后窜出,黑熊直接向后仰倒。 第三枪,子弹打空。 “汪!嗷……”刚赶过来的大黄,扑到近前,一口咬住黑熊耳朵,拼命地撕扯着。 这时,小熊也反应过来了,弃了小黑熊,直奔这边跑来。 “快!”赵军大吼一声,把枪往旁边一丢,向着张援民撒腿就跑。 而李宝玉也从树后蹿出,和赵军几乎同时到了张援民面前。 此时的张援民,趴在地上,脸贴着地,整个人一动不动。看他后面,棉袄被熊掌抓开,有鲜血自衣服破口处渗出。 “去!去!上一边去!”赵军忙把小熊、大黄赶走,再和李宝玉一起把黑熊从张援民身上掀下。 然后也不管张援民背后的伤口,赵军和李宝玉就把他翻了过来。 就见张援民双目紧闭,一脸痛苦,嘴巴长着,进到口舌之间的土,遇口水都和泥了。 “拿水壶!”抱着张援民的赵军,冲李宝玉吼道。 李宝玉慌忙把甩在背后的挎兜子移到身前,然后从中拿出军用水壶,拧开了盖子,才递给赵军。 赵军很有经验,他把张援民的脸侧过去,往张援民右边脸蛋上倒水,水从嘴角进到口中一些,冲洗着张援民嘴里的泥土。 伴着凉水,赵军轻怕着张援民脸蛋,小声招唤道:“大哥,大哥!” “啊……嗯……啊……”张援民突然抽搐起来,嘴里发出声声痛苦的呻吟。 赵军忙把水壶塞给李宝玉,用力扶着张援民坐起。 一坐起来,张援民微微睁眼,喃喃道:“我是不是让黑瞎子给踢蹬。” 真不是一般人,这时候,还能冒方言呢。 “大哥,没事,没事。”赵军让张援民靠在自己怀里,小声安慰道:“你没事,啥事都没有。” “兄弟。”张援民转头看着赵军,眼泪哗哗往下流,道:“我这身上咋没知觉了呢?” “没事,大哥。”赵军道:“你让黑瞎子坐一下子,缓一会儿就好了。” 大黑熊三百多斤,往狗身上一坐,会把狗坐到大、小便失禁。人遇到这种情况,会好一些,但也会出现张援民现在这种症状。 只不过,像赵军说的,缓一会儿就会好。 “啊,兄弟呀。”张援民只流泪,却不发哭声,声音很小,更咽、无助地对赵军说:“你可不能不管我呀。” “大哥,你先别说话了,你后背让黑瞎子挠了,我给你包扎一下。”赵军说到此处,一瞅李宝玉,见他呆呆地坐在那儿,赵军喝道:“宝玉,你瞅啥呢?赶紧拿伤药、拿绷带。” “哎,哎。”李宝玉也有些麻爪,要不是赵军说话,他都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现在听赵军指挥,李宝玉把手里军用水壶往旁边一放,从挎兜子里掏出绷带和伤药。 说是伤药,其实就是把去痛片给擀碎了。 以前条件不好,赵军和李宝玉上山打围就带烟面子,现在手头宽裕了,俩人就买了好几联的去痛片。 两百片去痛片一起擀碎了,装了一口袋,以备不时之需。 此时用上了,赵军扶着张援民,李宝玉伸手把张援民身上的薄棉袄给脱下来。 这时候东北山里还是挺冷的,山风一吹,张援民一个激灵,此时也感觉到后背疼了。 “兄弟呀。”张援民哭道:“又让黑瞎子给我抓啥样啊?” “没事,大哥。”赵军往后看了一眼伤口,又把头向前对张援民说:“伤口不深,养上个把月就能好。” “那就行啊!”张援民虽然如此说,但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这是吓得! 之前张援民四次杀熊,每次都死里逃生,一共捡回来四条命。 但这一次,是最让他感受到死亡恐惧的一次。 张援民吓傻了! 赵军接过伤药和绷带给张援民包扎伤口,同时指使李宝玉道:“宝玉,你赶紧去,给俩熊开膛,把胆摘下来。” “哎,哎,好嘞!”刚才光顾着张援民死活,都忘了还打俩熊了,反应过来的李宝玉应了一声,慌忙起身去给黑熊母子开膛。 先给小黑熊开完膛,李宝玉拿着熊胆回来,想着把熊胆交给赵军,然后再给大黑熊开膛。 可他到赵军近前,见赵军正在张援民缠绷带呢。 见李宝玉走来,赵军一手扶着张援民,一手伸进衣兜拽出个白布口袋,丢给李宝玉道:“宝玉呀,把那俩熊胆都装这里头,然后你先收着。” 李宝玉说了声好,就把布口袋捡起,先把小黑熊胆装入 其中,然后又去给大黑熊开膛。 待又取出一枚熊胆后,李宝玉割熊肉喂狗,让小熊、大黄敞开了吃。 这时,赵军也已经给张援民包扎好了,他让张援民侧靠在一棵树上,然后走到李宝玉跟前,说道:“宝玉,把这大黑瞎子熊掌、鼻子、波棱盖都卸下来,跟那小黑瞎子,咱今天一块儿使车拉走。明天……” 说到此处,赵军回身看了一眼那靠着树一动不动的张援民,然后转过头又对李宝玉说:“明天咱大哥也不能来了,那就还你开车跟我来,完了咱连抬棒槌,带把这大黑瞎子整回去。” “行,行。” 赵军又道:“宝玉,哥跟你说,今天咱见着那四品叶和六品叶,虽然没拿着呢,但等明天抬出来以后,得有咱张大哥一份。” “那必须的。”李宝玉闻言,一口答应下来,然后还叹了口气,说道:“哥哥,刚才都吓死我了。” “唉!”赵军摇了摇头,一指那大黑熊,道:“你干活吧,我给大哥背过去,先给他送车上。” “啊?”李宝玉抻脖看了张援民一眼,其实张援民身上的伤不重,完全可以自己走。但看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李宝玉把手里侵刀递向赵军,说道:“哥哥,我去吧。” 李宝玉和赵军在一起的时候,有什么重活,他都抢着干。和背张援民相比,卸黑熊掌明显要轻松许多。 “行。”赵军点了点头,嘱咐道:“那你慢点哈。” 李宝玉答应一声,过去把张援民往身上背,此时的张援民就像丢了魂一样,被李宝玉背着的时候,整个人一动不动,就像李宝玉背的是猪肉半子一样。 按理说,李宝玉去的时候,背着张援民走路要费点劲,但等他回来的时候,就轻松多了。这一去一回,有一个小时就足够了。 可等一个小时以后,赵军这边都卸完大黑瞎子了,也不见李宝玉回来。 7017k 第三百二十三章.礼下于人 赵军一等就是两个小时,等得他都坐不住了,甚至都想把这俩熊先扔在这,自己过去看看李宝玉和张援民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可他刚一起身,就见李宝玉大步向这边走来。 他腿长,走得很快,按这速度不应该这时候才回来啊。 “咋的了?”赵军迎上去问道:“咋去这么半天呢?” “唉!别提了!”李宝玉往旁边树腿子上一坐,叹气道:“咱张大哥这是让黑瞎子给吓废了。” “啥玩意?”赵军一听就急了,走到李宝玉面前,弯腰看着他问道:“不就脊梁骨让黑瞎子抓了一把么……啊,还让黑瞎子坐一下子,咋的?腰梁杆子坐折了?” 赵军说着,心里不免有些发慌,张援民这要是被黑瞎子给废了,那赵军可就要担责任了。 李宝玉抬头瞅着赵军,说道:“不是。” “不……是?不是,那是啥呀?” 李宝玉摇了摇头,苦笑道:“我好不容给他背到车跟前儿,就我开车门子的屁大的工夫,旁边不蹿出个啥来。我光顾着开车门了,也没看清楚是黄叶子,还是大耗子,反正就给张大哥吓着了,吓得嗷嗷的。” 赵军闻言,双手叉腰,把头往旁边一扬,皱眉、紧鼻道:“这是让黑瞎子给吓毛了。” “那这咋整啊?”李宝玉问道。 “先回去再说吧。”赵军一摆手,道:“这都几点了,赶紧往回走。” 李宝玉起身,和赵军一起把那小黑瞎子往南边拖拽,在这小黑瞎子肚子里,还有四只大黑熊的熊掌。 这不是冬天,地上没雪,拖拽黑熊有些吃力。等把小黑熊整上车箱,就已经将近六点了,山里的天都黑了。 赵军到前边,往副驾驶里一瞅,就见张援民侧身靠在座位上,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见他无事,赵军便往后走,上到车箱上,陪着小熊、大黄一起。 路上吃饱了的小熊又是一顿吐,直接把不久前吃的熊肉都给吐出来了。 为此,赵军又下车撮土清理。 好不容易回到屯子,就已经将近七点了。 赵军叫李宝玉把车直接开到张援民家,然后他下车来在副驾驶外,把车门打开,拍那沉睡中的张援民。 这真是被吓坏了,就回来的路这么颠簸,张援民都没醒,反而呼呼大睡。 此时被人一拍,睡梦中的张援民发出一声尖叫,赵军也不给他解释,直接招呼李宝玉,二人把张援民从座位上拽下,一左一右地挎起他就往院子里走。 张援民个子矮,被俩人左右挎着提在半空,他整个人就像是在荡秋千一样。 刚到张援民家门口,还不等赵军上前开门,那房门就被人从里面用力推开了。 “他爸呀!”杨玉凤直接就冲出来了,张援民早晨离开家,这走了一天还没回来,虽然有赵军在,但杨玉凤心里还是惦记的。 她刚才从窗户看见有人影进了自家院子,杨玉凤便着急忙慌地出门来看。 “嫂子,你快给我们让开。” 赵军一句话,让杨玉凤闪在一旁,给赵军、李宝玉和被抬着的张援民让开路。 二人把张援民带进里屋时,小铃铛正坐在炕桌前预习功课呢。 赵军和李宝玉搀着张援民进来,杨玉凤紧随其后,她上炕拽下被卧,把炕被先铺在炕上,然后放好枕头。 赵军、李宝玉帮着给张援民塞进被窝里,那张援民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赵军见状,便对李宝玉说:“宝玉,你赶回家,把熊胆、熊瞎子送回去,让我妈烧水处理熊胆,让我李叔、金婶把黑瞎子扒了,扒完了把肥肉焅油,瘦肉都使凉水拔上。” “好嘞。”李宝玉应了一声,冲杨玉凤点了下头就走了。 “兄弟啊!”见李宝玉走了,杨玉凤才问赵军道:“你大哥这是咋的了?你们干啥去了?” 因为赵军有言在先,所以他们放山抬人参的事,张援民连杨玉凤都没告诉。 “嫂子啊。”赵军也不瞒着,直接对杨玉凤说:“这两天我带我大哥放山去了,拿着几苗棒槌,但今天遇见黑瞎子了,我没照顾到他,叫黑瞎子给他抓一下。” 赵军起初说放山时,杨玉凤还很是诧异,开春放山倒是件新鲜事。但听到后来,知道是黑瞎子把张援民给挠了以后,杨玉凤重重叹了口气,回头看了张援民,等再回过头来,才对赵军说:“我就说他一天不是好嘚瑟,早晚得有这天。” 说到此处,杨玉凤又对赵军说:“兄弟,你也别往心里去,他这么大的人了,还用你照顾么?你能把他活着带回来,嫂子就挺感激你了。要不他哪天自己上山嘚瑟,死山里,我都不知道。” 赵军一听,心里不禁有些怀疑,怀疑杨玉凤是不是会点啥。她说的还真准,上辈子张援民就是把命丢在了山里。 “嫂子。”赵军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大钟,才对杨玉凤说:“我去老韩家看看,给韩大夫叫来,让他给我大哥打点消炎针。” “行。”杨玉凤应道:“兄弟你去吧,你面子大,韩尚能来。” 赵军点了下头,转身就出了张援民家,他一路来在韩尚家,敲门进屋一看,韩尚正和他爸在炕上喝酒呢。 看到是赵军来了,韩家爷俩一愣,韩尚忙从炕上下来招呼赵军。 赵军先是问候了一声老韩头,然后对韩尚道:“韩哥,这时候是不早了,但我有点事儿,麻烦你拿药箱子跟我走。” “啊!好!”韩尚闻言,一口答应下来,把放在炕里的药箱拽出,然后穿上棉袄、背起药箱,跟着赵军就走。 直到出了门以后,一边往张援民家走,赵军一边和韩尚说了情况。 韩尚说完,哈哈大笑,道:“赵军啊,大裤裆我们从小一块儿长起来的,那时候他就腿短跑不起来。 我们总说‘小锉把子大裤裆,苞米瓤子往里装’,哈哈哈……” 韩尚似乎感觉挺有意思,可这黑天时,他却没看到赵军阴沉的脸色。 锉,就是矮。 小锉把子,则是一句侮辱性极强的东北方言。 都说孩子单纯,但就是因为单纯,他们开起玩笑来才没深没浅,也不会在意别人的感受。 小撮把子大裤裆,苞米瓤子往里装。 谁能想象得到,这是一群八、九岁孩子编出来埋汰张援民的话。 赵军带着韩尚来在张援民家,韩尚给张援民检查下伤口,见赵军包扎的不错,就没重新给伤口换药,但却给张援民挂了一瓶消炎针。 自打进屋,外加治疗,张援民就趴在炕上,一动不动。 等给张援民处置完了,赵军送韩尚出门,刚一出门,就见李宝玉走过来,并从外面进到院里。 “呀,宝玉!”韩尚见到李宝玉的时候很是热情,抬手打着招呼。 “韩哥。”李宝玉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就走到赵军身后,连攀谈的机会都不给韩尚。 韩尚自觉没趣,便和赵军告辞离去。 看着韩尚离去的背影,赵军对李宝玉笑道:“这比之前可是强多了。” 赵军始终记得,他重生以后,打围第一次有猎狗受伤,就是请韩尚来给狗打消炎针。 记得那个时候,韩尚对赵、李两家的态度是有区别的。 “呵呵。”李宝玉闻言,呵呵冷笑,道:“从打年后,他见着我就变了。” 赵军点了点头,年后李大勇去调度当副组长了么。 二人进到屋里,却惊奇地发现张援民已经醒了,正跟杨玉凤小声说话呢。 “大哥!” “大哥!” 赵军、李宝玉快步走到张援民近前。 “兄弟!”张援民艰难地抬头,一脸苦涩,说道:“我以后再也不打黑瞎子了。” “好!”一个清脆的声音从炕里传来,小铃铛笑道:“我爸说不打黑瞎子了,这就是好事。” “对,对。”赵军笑道:“还是咱铃铛想的明白,这不好事么?” 听赵军这么一说,李宝玉、杨玉凤也笑了,只有趴在炕上的张援民一脸不爽。 这时,赵军挪步到杨玉凤跟前,说:“嫂子,我跟你说,你不行告诉别人哈。我大哥这些日子跟我放山,算上今天,我们拢共抬出来五苗棒槌。还有今天打着俩黑瞎子,熊胆也有我大哥的。 等明天早晨我先给你那二百块钱,咱不管别的,先给我大哥买点有营养的,养好身子再说。” “不用!”没想到,杨玉凤一口回绝了赵军的好意,只听她道:“兄弟不用给我们拿钱,前几天你们卖野猪分那钱,还都没花呢。” “那行。”赵军想了想,说道:“那嫂子,我们就先回家了,等扒完黑瞎子,明天我给你们送来。” …… 赵军和李宝玉从张援民家出来,一路往家走的时候,李宝玉就对赵军说:“哥哥,明天我还得上102那边送点东西。” “嗯。”赵军点头,道:“正好我也得上楞场打个站儿,还像今天似的,你到77楞场接我。” “行。” 二人到家时,李大勇、金小梅都在赵军家院里,帮着王美兰一起扒黑熊呢。 虽然这晚上都黑了,但李大勇点着了两盏煤油灯,一左一右地挂着照明。 赵军带着李宝玉进屋吃饭,等他俩吃完饭时,三人已经将黑熊皮扒下来了。 因为气候回暖,又没有冰箱,只能把瘦的熊肉放在凉水里拔上。 而黑熊身上的肥肉,虽然没有多少,但都被三人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这是准备要焅油的。 此时已经将近晚上九点,众人各回各家,赵军和王美兰回到屋里的时候,玩累了的赵虹、赵娜都已经睡着了。 “唉!”王美兰重重地叹了口气,上炕到被垛把褥子、被子拽下来,然后把褥子给赵虹、赵娜铺好。 赵军帮着把熟睡的两个小丫头抱到褥子上,才压低了声音对王美兰说:“妈,我先睡去了。” …… 赵军第二天早晨起来时,就听王美兰在外屋兵兵乓乓的,他出来一看,就见王美兰正拿绳子系熊掌呢。 “妈、妈!”赵军上前问道:“你这是要把熊掌竖下窖去啊?” “不得。”王美兰道:“我一会儿上你大姐家去一趟,给他们拿个熊掌。” “啊。”赵军一听就明白了,老娘这送熊掌是假,去接赵有财回家才是真。 不过想一想,赵有财离家都一个多礼拜了,王美兰要去找是合情合理,倒也也没毛病。 于是,赵军又嘱咐了王美兰一番,然后就照常吃饭、上班去了。 他今天的工作,还是到77楞场看着那些人运材。虽然没啥大事,但一开始就旷工似乎有些不好。 赵军一进77楞场大门,就听旁边传来一声狗叫。 “汪!汪!汪……”赵军一愣,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入眼的就是一条大黄狗,大头、耷拉着耳朵,身形魁梧,一看体重就得过百。 旁边还有一只小黄狗,长得和大黄狗差不多,但体型小了不少,大概七、八十斤左右。 除了这两条狗,在赵军左手边还有三条狗,一黑两花。 只不过那只黑狗是楞场的看门狗,倒是旁边的两只花狗,和那两条黄狗一样,全身上下都满是伤疤。 但是有一只花狗没门牙。 再看它们对自己咆哮时的声音,赵军心里有数了,这狗能放在这儿,肯定是杜春江搞的,看来自己不用花钱买狗了。 “赵技术员!”这时,杜春江的声音自远处响起,他快步走到赵军跟前,一指旁边的狗说:“听说你好打围,我非你整几条狗来。” “这都给我的?”赵军疑惑地问了一句。 “都给你的。”杜春江点头,笑道:“那天听你和解忠说,你要买几条围狗,我这就一打听,还真有,就给你整来了。” “那行,那我谢谢你了。”赵军笑道:“杜把头,你花多少钱,我给你。” 上辈子,赵军就是因为托杜春江帮着买狗,结果杜春江从中兑缝,坑了赵军不少钱。 这辈子,不知道杜春江敢管自己要多少钱。 就在赵军胡思乱想的时候,杜春江摇了摇头,说道:“赵技术员,这四条狗我一分钱不要,都送给你了。” “哦?”赵军闻言一笑,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啊。 ------题外话------ 两章合一起发了 7017k 第三百二十四章.本地土豪——赵军 “送我?”赵军看了杜春江一眼,见其满脸堆笑,赵军又把目光转向那四条狗。 四条狗,两黄、两花,满身旧伤,眼神凶悍,一看就都是成熟的围狗。 “赵技术员。”杜春江见赵军盯着大黄狗看,忙凑过来,指着大黄狗对他说道:“这大黄狗是头狗,认野猪,也认黑瞎子。” 赵军闻言,没说什么,杜春江忙又介绍道:“这狗将近一百一十斤,叫大胖。” 说着,他又一指那小黄狗,说道:“这个叫三胖,和大胖是一窝的狗,本来还有个二胖,前些天让野猪给挑死了。” 听杜春江之言,赵军点了下头,然后转身一指那两条花狗,问杜春江说:“那这两个呢?” 两只花狗看着也像一窝狗,而且大小都差不多,八十左右斤,状态特别好,前窜后蹦地精神。 杜春江道:“这俩尖溜耳朵,都是狼狗的串儿。” 说到此处,杜春江特意指着其中一个给赵军看,然后说:“赵技术员,你看那个狗,左边那前爪子是白的,听说它从小就喜欢抓耗子,以前狗主人就叫它花猫。” “这名有意思啊。”赵军一听,也是乐了。 杜春江又一指旁边那个,对赵军说:“那个叫花狼,他俩也是一窝狗。我是不明白,但听人家说,这俩都是硬帮腔子。” 帮腔子,在打围里,指的就是帮狗。而硬帮腔子,说的是这狗性格、作风强硬,不滑。 虽然还没带这四条狗上山看活儿,但看这四条狗身上的伤疤和状态,赵军就知道这些狗都差不了。 “杜把头啊。”赵军看向杜春江,问道:“这些狗,你花多少钱买的啊?” “也没花多少钱。”杜春江笑道:“这不是听说你要买狗么,我正好看见合适的,就帮你买回来了。” “那我得给你钱啊。”赵军很严肃地说:“这杜把头帮我把狗领回来,钱还都给我垫了,这就是人情呗,那买狗的钱,就不能让你掏了。” 这让赵军话说的,哪有这么帮人买狗的啊? “那有啥不能的。”杜春江忙摆手道:“这俩月赵技术员也没少照顾我们,正好我老杜一冬天也挣点钱,送给你几条狗还能咋的?” 说到此处,前面这些话都一点问题没有,可这时,杜春江又补了一句:“再说了,也没多少钱的玩意,四条狗才花二百来块钱。” 赵军一听就明白了,杜春江不是想要钱,而是想表功,他是想告诉自己,这些狗他花了不少钱。 毕竟在这年头,二百块钱可是不少了。赵军这俩月上班,一个月才开四十六块三毛一呀。 要按杜春江这么说,赵军要收他这四条狗,那这人情可就欠大了。 赵军淡淡一笑,瞥了杜春江一眼,笑道:“杜把头,你看你说的,你这把家都撇下了,就上山里包楞场,一冬天辛辛苦苦,挣的那都是辛苦钱,我哪还能刮你兜呢?” 杜春江:“不是,赵……” 杜春江一句话没问完,就被赵军打断,只听赵军说:“你别看我上班挣的少,但我平时还打围呢,就前些日子,我帮我们屯长打了七十多头野猪,卖三千来块钱呐。” 杜春江:“……” 不管啥事,只要李如海一宣传,半天就能传遍整个永安屯。 这全屯子都知道了,往外传的速度也就快了。 杜春江在山里都知道这件事了,而前些天买狗,才知道因为赵军打这七十多头野猪,让岭南的围狗都涨价了。 要不然的话,若在一个月前买这四条狗,连二百块钱都花不上。 但杜春江更在意的是,赵军如此一说,那自己这份大礼的效果就差了许多。 很简单的道理,他拿着一盒烟,要送给手下的归楞工人,那工人肯定对他感恩戴德。可他要把这盒烟送给验收组组长徐长林,徐长林怕是连句谢谢都不会跟他说。 就现在,赵军已经挑明了,本人腰缠万贯,在本地是个土豪。你花二百多块钱买的狗,又能让我欠你多大人情? 这时,就听赵军继续说道:“杜把头,这狗呢,我相中了。你跟我说,你花多少钱买的。我今天先把狗牵走,明天一早我来给你送钱。” “不,不。”杜春江闻言,连忙拒绝道:“赵技术员,你要这么说,那你就是打我老杜的脸了,我都说了,这四条狗都是送你的,哪能要你钱呐?” 话虽如此说,但杜春江的心都疼啊!二百六十多块钱送出去,人家还不稀罕,这不麻烦了么? 但此时,杜春江进退两难,自当日赵军点过他两句话后,他还真出去打听了一下,好像验收组里真有人要整自己。 听说那验收员家有亲戚要包楞场,但永安林场这些楞场都有固定把头,这才把主意打到了杜春江身上。 没办法啊,谁让他杜春江没靠山,还好得罪人呢。 思前想后,杜春江就决定还是得从赵军身上下手,于是才托人买了这四条狗。 可现在看来,效果并不是那么理想。 但此时杜春江也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给赵军送礼,不砸重金,怕是不成了。 想到此处,杜春江一咬牙,对赵军说道:“这四条狗呢,都是我托人挑的,但我老杜也不打围,也不知道这狗好不好。要不这么的吧,赵技术员你先给狗牵回去,完了你带它们上山打几场围看看,要好使的话,你就给它们留下,钱不钱的,咱们到时候再说。” “啊……”赵军闻言,摇头道:“杜把头啊,你没打过围,你不知道。这狗刚到家,得跟我熟悉个十来天,才能带着进山。” “那没事。”杜春江笑道:“你就先喂着呗,这狗要是不好使,你也就搭点儿苞米面。” 说到此处,杜春江顺杆就爬,道:“赵技术员你家要是没有苞米面,我哪天让人给你送几袋子去。” 赵军心里暗笑,他知道杜春江是什么心思,但他可不打算就这么便宜了杜春江,当即摇头说道:“那就不用了,现在我家啥都不缺。” 杜春江闻言,瞬间无语。想想也是,人家干一场围,就打七十多头野猪,卖特么三千来块,能差那点苞米面么? 想到这里,杜春江一咬牙,便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7017k 第三百二十五章.狗刚到手就开声 打围的人,看见好狗就稀罕。 赵军自从进来楞场,就只去楞堆场看了一眼,见四伙工人都在干活,他便从楞堆场出来,到伙夫窝棚找做饭的老头要了两个大饼子。 然后赵军又到楞场门口,使手掰着大饼子喂给五条狗吃。 那条黑狗是杜春江养在楞场里的,平时它一天也吃不着啥。 此时赵军喂它饼子,它都恨不得要和那帮围狗一起,跟着赵军打围去了。 而杜春江给赵军买的那帮狗倒是不怕生人,赵军喂,它们就吃。吃完了,还冲赵军摇尾巴,继续讨要。 当赵军把两个大饼子都喂完以后,就听身后有汽车的声音,赵军这才想起来,今天和李宝玉约好了,要去抬那两苗棒槌,顺便再给昨天打的大黑瞎子整回去。 解放汽车在楞场门口一停,五条狗扯嗓子冲门口叫。李宝玉开门从车上下来,那黑狗就不叫了,但其余四条狗还是叫个不停。 这时,杜春江从里头出来,见是李宝玉,忙从兜里掏烟,上前递给李宝玉道:“李师傅,来,抽颗烟。” “不会,不会。”李宝玉知道这家伙不是好人,拒绝了以后,就问赵军道:“哥哥,走啊?” 说完,李宝玉还看向周围那几条狗,他一眼就看出来了,除了那条黑狗,其余的几条狗都不错。 “别着急,宝玉。”赵军歪头,对李宝玉说道:“看没看见那两条黄狗,还有这边的两条花狗,都是杜把头整回来的,让咱们牵回去试试活儿。” “啊。”李宝玉一听,就感觉话里有话,但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就没多问。 “不是。”杜春江一摆手,笑着说道:“赵技术员,这都是我送你的。” “你看……”赵军一皱眉头,道:“杜把头,你又说着话,你要这样,我明天就给你送钱来。” “别,别。”杜春江闻言,忙凑到赵军身边,伸手扶住赵军胳膊,把他拉到一旁,对他说道:“赵技术员,你也知道咱验收组里有些人对我老杜不大友好,我想求你帮着跟徐组长美言两句,今年我要还包楞场,你就还给我检尺呗。” 其实,谁包楞场,不归验收组管。但谁给楞场检尺,却是徐长林说的算。 如果今天冬天,徐长林要给77楞场换一个验收员,特别还是换一个跟杜春林不对付的验收员,那杜春林可就惨了。 之前,赵军收拾杜春林的时候,只是给那些归楞工人卡了标准,但却没难为那些拉套子的。 这是因为赵军心善,认为那些拉套子的起早贪黑的不容易,没拿他们撒气。 否则的话,只要赵军愿意,不出三天,77楞场所有拉套子的都得跑。 而且,就算杜春江告到场长那里,也挑不出赵军一点毛病。 操作起来很简单,只要赵军卡住了软杂木和硬杂木的分类,没有一张套子拉回来的木头能进楞堆场。 进不了楞堆场,捡不了尺,套户白挨累,挣不着钱,不出三天肯定跑的一个人都不剩。 拉套子一跑,没有木头进楞场,那归楞的工人们还干什么活啊? 所以杜春林才来跟赵军溜须,就是想着如果徐长林要给赵军换楞场时,赵军能够坚持留在77楞场。 这对别的验收员来说,可能有点难,但对赵军来说,是没问题的。 只是,杜春江也感觉到了,自己今天上的贡,没能让赵军满意。 于是,杜春江拉着赵军到一旁,小声嘀咕道:“赵技术员,我那天下山,在城里大商店看见……” 赵军一边听着,一边笑着点头,等听完杜春江一席话,最后对杜春江说道:“行了,杜把头,我知道了。咱俩虽然相处没几个月,但是咱们之间都挺融洽的,是吧?” “对,对,对!”杜春江一张脸上都乐开了花,跟着赵军屁股后面赔笑着。 赵军向那大黄狗走去,一边走,一边对杜春江说:“今年冬运生产的时候,我还得来给你检尺。” 说到此处,赵军一笑,道:“我还等着杜把头给我安排飞龙汤呢。” “哎呀!”赵军此话一出,杜春江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当即一拍巴掌,对赵军笑道:“赵技术员!以后你天天来,我天天给你做飞龙汤。” 二人说话时,杜春江已将拴大黄狗、小黄狗的绳子解下,递在赵军手里。 这时,杜春江想回身去解两条花狗,可一转身就看见李宝玉。 杜春江瞬间满面笑容,对李宝玉道:“李师傅,到时候你也来,尝尝咱伙夫做的飞龙汤。” “嗯,行,到时候的。”李宝玉简单地应了一声,但见赵军向自己使眼色,他就跟着杜春江过去,牵过两条花狗。 二人牵着四条狗,在杜春江相送下出了楞场。到解放车前,赵军伸手去接李宝玉手里的绳子,然后对李宝玉说道:“宝玉呀,你先开车到地方等我,我牵狗走着过去。” “那就坐车呗。” “别的了。”赵军又把两条花狗牵在手里,才道:“这些狗再吐呢。” “那行吧。”李宝玉自己上了驾驶室,发动汽车沿路而去。 杜春江冲着离去的汽车,挥着手大喊:“李师傅,慢点开啊!” 赵军看了他一眼,嘴角扯了一下,才道:“杜把头啊,我也走了哈。” “哎,赵技术员你慢走。” 赵军牵狗离了77楞场,一路往那抬人参的地方去。 赶这一个老埯子,就赶了好几天,今天赵军无论如何都要把那苗六品叶和四品叶抬出来。 可一个人牵着四条狗赶路确实不易,关键它们不断挣着绳子东跑西窜的。 要是自己家养的狗,赵军就把它们松开了。可这刚到手的狗,只要一松开,肯定得跑丢。 “汪!汪!” 忽然,那叫大胖的大黄狗开声了。 不但开声,它还拽着赵军往南边蹿。 它将近一百一十斤,往外一蹿就把赵军拽得一个踉跄,紧接着四条狗一起往出挣。 这下,赵军就拽不住了! 7017k 第三百二十六章.狗都滑了 四条狗都被赵军拴着走在一起,大胖一开声,其他三条狗都跟着往出挣。 一条大胖往外挣,赵军拽着都吃劲。而此时这四条狗一起往出挣,赵军哪还能拽得住啊? 赵军把手里四根绳子一分,一扽最左边这根,链马扣开,花猫直接就蹿了出去。 这狗速度很快,赵军这边还没放开花狼呢,花猫就跑出去三、四米了。 但它不是头狗,它刚才叫,纯是跟着起哄。此时没有头狗带着,花猫就小跑到一棵树前,后腿一抬,一股液体被它呲在树上。 这一幕被赵军看在眼里,但他并不在意,帮狗就是这样,踩主人脚后跟都正常。 赵军又把其他三条狗一一放开,只见花狼、三胖都跟花猫一样,在周围晃荡,但大胖却翻山过岗地跑了出去。 赵军跟着大胖前行,他所经过之处,三条狗全都躲着他走。这就是刚到手的狗,和赵军不熟。它们知道自己是跟赵军出来的,但又不愿意和赵军太过亲近。 赵军也没管它们,自顾地往前走,过了十多分钟以后,花狼和花猫就已经跑没影了。 只有三胖吊在赵军后面,一人一狗始终保持着五米左右的距离。 赵军也不去管它,甚至不去找那花猫、花狼。 就在这时,跟着赵军身后的三胖蹿了出去,直奔岗尖子上跑去。 然后就听林子里传来一阵响动,花猫、花狼从林里蹿出,双双追着三胖而去。 等赵军上到岗尖子上,才听见狗叫声随着山风而来,他居高临下也看不到四条狗,但他寻着声音一步步找去。 赵军上岗子之前,大胖就冲散了一群野猪。 这群野猪有七头,一头炮卵子,一头母野猪,剩下的全是百十来斤重的黄毛子。 大胖冲过来,直接跟炮卵子来了个顶头碰,一狗一猪瞬间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汪!汪……”大胖张口,冲着炮卵子就叫。正是它叫的这两声,成功地引来了三胖和花猫、花狼。 可此时,随着大胖一叫,炮卵子转身就跑。让人没想到的是,炮卵子一跑,大胖也转身就跑,直奔东边的小黄毛子追去。 这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一般猎狗狩猎,冲起一帮野猪,都是第一眼看见哪个,就去追哪个。 这大胖倒是有点欺软怕硬的意思。 可要是赵军在此,他看到这一幕的话,肯定明白这是咋回事。 但此时赵军还没爬上岗尖子呢。 被大胖一追,一头小黄毛子野猪吱吱直叫,它速度确实不慢,但却怎么都跑不过狗。 可大胖追着小黄毛子,追去有三里多地,它竟然不追了。 就见那小黄毛子一路绝尘而去,大胖则站在原地,望着小黄毛子离去的身影,长着大嘴哈着气。 这时,就听岗子下,那沟塘子里有动静,是狗的叫声和野猪的声音。 大胖下到沟塘子底下,就见三条狗围着一头母野猪,这母野猪也就刚二百斤,被三条狗围着,不断地发起进攻、想要冲出重围。 有意思的是,三条猎狗围着它,谁也不上、谁也不咬。 这一帮狗太有意思了,一个比一个滑。 但大胖毕竟是头狗,见野猪被围,它扑过来,一口咬住野猪鼻子,然后往下狠狠一压。 大胖一动手,那三条狗竟不约而同地蹿起,咬住野猪各个部位。 然后就听一声狗叫声和野猪疼痛的哀嚎。 这都声音传到赵军耳朵里,无形地催促他急忙继续赶路。 而赵军,此时也有些犯难,他从家出来的时候,没想到杜春江能送给自己狗,更没寻思能打猎。 只想着安安稳稳地给那两苗棒槌抬出来,然后再在那老埯子周围划拉一圈,多放几苗棒槌。 可此时此刻,李宝玉可能都在老埯子那里等着了,而这边四条狗又不知道追啥去了,这属实让赵军无奈地长叹了口气。 没办法,赵军只能去追狗。 而且赵军一边追,一边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祈祷这四条狗能顺利地打下猎物。 这倒不是赵军贪图猎物,而是如果狗围住猎物,那它们会和猎物缠斗。 可如果没围住的话,四条狗跟着猎物一散,那没准就跑丢了。 赵军站在山坡下,听着上头狗叫声一会儿向南,一会儿向西,这应该是围住了什么,没定死窝。 这样的花窝,赵军上去也是被溜,只等狗叫声停于南边没动,赵军才往山坡上跑去。 山坡上,四条狗将一头二百左右斤的母猪圈住,花猫、花狼一左一右挂着野猪耳朵,三胖咬着野猪哈拉巴。 而大胖最猛,咬着野猪鼻子,和花猫、花狼一起把野猪脑袋闷在地上。 这头母野猪后半身高高拱起,不断地转着后腰、屁股,仍不死心地与四条狗僵持着。 等赵军赶来时,四狗一猪已经僵持快半个小时了,赵军到近前,却也束手无策。 他没带枪,也没带侵刀,挎兜子里倒是有一把小刀,但这把刀,算上刀把总共才一拃来长,用来开膛剥皮还行。要用来捅猪就不成了。 看那母野猪的姿势,若是整根棍子,从它后门捅进去,倒也不是不行。 可这一左一右,树木最细的都有大海碗碗口那么粗,太粗的话,能不能捅进去不说,关键是赵军手里这把小刀放不倒树啊。 赵军往左右撒摸一圈,就有一截三米来长,碗口粗细的落叶松。 这倒是省着赵军放树、打枝了,可这三米来长,赵军抡不动啊。 那边四条狗咬着猪,跟拉磨一样,在那儿不停地转着圈圈。 这边赵军把落叶松棒子的一头,往旁边的大槐树一支,抱起一块大石头就往落叶松棒子中间悬空的地方砸。 一连砸了几下,就听咔嚓一声,落叶松棒子断成两截。一截大概一米半左右,赵军把其中一截举起来,扛在肩上,然后冲着那野猪就过去了。 此时野猪被四条狗闷头按在地上,赵军扛着棒子过来,它根本就没看见。 而四条狗都看见了! 赵军也顾不上的别的了,他肩膀顶、双臂一发力,那棍子直奔野猪后脑袋抡去! ------题外话------ 头伏萝卜二伏菜,今天种萝卜了,太累了刚才写都迷糊了,欠一章,明天补。 对了,前几天还欠一章,也没天补。明天大概这个时候吧,应该是更新八千字。 每五百月票加更一章,现在是三千多票。咱们7月份的,8月份给兑现。 还有上个月欠了不少,从后台开始补。 7017k 第三百二十七章.看走了眼 俗话说:狗仗人势。 虽然跟赵军还不熟,但四条狗都是二年以上的围狗,一些习惯已经深入到它们的骨子里了。 此时看见赵军扛着大棒奔这边来,以大胖为首的四条狗知道到了决战的时候,当即齐齐用力,就听野猪呜嗷一声,两条前腿直接跪在了地上。 猪屁股也是一顿,没办法再往左右拧了。 赵军的打围经验多丰富啊,他一看这种情况,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就见赵军加快了速度,奔着野猪前半身那边跑去,到近前运足了力气抡起棒子,朝着野猪脊背上就是重重的一击。 这一下子,要是砸在野猪脑袋,或者是野猪脖子上,那么这头野猪估计也就差不多了。 可此时大胖咬着野猪鼻子,花猫和花狼扯着野猪的两只耳朵,赵军没办法往猪头或猪脖子上打。 棒子落下,就听一声闷响,野猪发疯似的摇着脑袋,发出“吼吼”的声响,并使劲全力地往起挣扎。 这时,四条狗也杀红眼了,奋力地扯着野猪,将它脑袋往地上按。 眼看着花猫扯着野猪耳朵往外一闪,给赵军让出个空当,他忙一手握着落叶松棒子,一手从兜里掏出小刀,一刀直刺野猪耳后。 一刀刺入,不曾拔出,就有鲜血如箭般呲出,野猪挣扎地更猛烈了,但闻见血腥味的猎狗们也更凶了,无论野猪如何挣扎,猎狗们都将它死死按在地上。 赵军又抡棒连捶打野猪脊背数下,眼看着那野猪俯伏下去,赵军才收手站在一旁。 过了大概三、五分钟,野猪脑袋无力地枕在地上,轻轻地抽搐着,而四条猎狗却撕咬地更厉害了。 等到野猪咽气,赵军把落叶松棒子往地上一推,然后上前把四条狗赶开,将野猪翻过来,把插在它脖子上的小刀拔出,为其开膛破肚。 今天是赵军和四条狗第一次合作打围,赵军也有心和它们处好关系,于是也不拿猪肠子、猪肚子那些下水糊弄狗,直接在野猪肚子上割肉喂狗。 只不过在赵军把第一块肉递给大胖时,他一手拿着肉,一手却拿着绳子。 等大胖长着大嘴来叼肉时,赵军把绳扣往大胖脖子上一套,大胖刚反应过来,却被赵军往嘴里塞了一块肉。 然后绳子一拽,大胖就乖乖地叼着肉,跟赵军走到了一旁,被拴在了一棵树上。 拴好了大胖,赵军再回来拿肉套三胖,然后如法炮制将三胖也拴到了树上。 这也是无奈之举,他怕这四只狗吃饱了就跑,要是那样,可就麻烦了。 至于在狗吃肉的时候套绳子,赵军不敢。这狗刚到手,还没喂熟呢,要那么干,被咬了也是活该。 等把四条狗一一拴好,赵军继续割肉喂它们,一直四条狗都挺着圆鼓鼓的肚子,或趴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时,赵军才薅草叶把小刀擦了擦。 剩的野猪就这么扔在这儿了,赵军牵着四条狗去找李宝玉汇合,遇见这野猪耽误了将近两个小时,李宝玉估计都等疯了。 这一路上,吃撑了的四条狗都老实了,被赵军拽着就来在了抬参的地方。 还没等上坡,就看见了停在路边的汽车,而李宝玉正背着手,围着汽车转圈呢。 眼看赵军牵狗过来,李宝玉远远迎上,扯着嗓子喊道:“哥哥,你走抹搭山儿了?” 抹搭山儿,就是在山里迷路的意思。 还没等赵军回话,走到近前的李宝玉就看出了端倪,他惊讶地看向赵军,问道:“道上碰着啥了?狗肚子都吃溜圆呐。” “野猪。”赵军笑道:“二百斤左右一头老母猪,一会儿咱抬完棒槌绕个道,去给那猪拽回去。” “真行啊!”李宝玉围着四条狗转了一大圈,赞叹道:“这帮狗挺硬啊,刚到咱手见第一仗,就干下来头猪。” “嗯呐呗。”这些狗厉害,赵军心里也高兴,就听他对李宝玉说:“你别说啊,这杜春江还真干点人事儿,这帮狗下口都挺狠。” 说着,他一抬右手,右手里攥着两根绳子,拴的正是花猫和花狼。 赵军又对李宝玉继续说道:“这俩狗都是挂钳子的狗,口儿是真狠,扯上就不撒口。” 赵军却是不知,之前花猫、花狼和三胖围着那头母野猪,谁也不曾去咬第一口。 要不是大胖去了,怕是还僵持着呢。 这也是一些帮狗的特性,它们不下第一口,必须有狗先上,它们才会跟着下口。 赵军哪里知道这个,他看见的就是这几条狗都挺狠。 “头狗咋样啊?”李宝玉看着那伸着舌头哈哈喘气的大胖问道:“这大头狗能挺猛吧。” “哎呀!你还真说对了!”李宝玉越问,赵军越是开心,笑道:“这狗趟子还远呢,就干那老母猪,得干出去有五、六里地。” “真的啊?”李宝玉一听,甚是惊讶,但他不是不相信赵军的话,只是惊叹这大胖的优秀。 可赵军哪里知道,这大胖在追母野猪之前,追那小黄毛子才追了三里地就放弃了。 然后,它听见沟塘子里有狗叫,折身再追下去,就被赵军算成了五、六里地。 赵军哪知道这些啊? 此时赵军就以为这大胖是一等一的好头狗。 他都不知道实情,那李宝玉就更不知道了。 打围的人都爱狗,李宝玉特意蹲下身,伸手摸摸大胖脖子,脸上满是笑意。 然后,李宝玉说道:“哥哥,这回有大胖了,就让小熊当二头狗呗。” “我也是这么想的。”赵军道:“我看大黄、白龙也都好的差不多了,等过日子这帮狗熟悉了的,趁着天还没热、草还没长起来,咱领着这八条狗上山,见见仗!” 赵军口中的八条狗,指的是这四条狗,再加上小熊、大黄、白龙和小花。 至于那被誉为是祸害托生的黑虎,因腿上过于严重,怕是还得养上两、三个月。 “我看行!”一听赵军的话,李宝玉瞬间兴奋起来。 八条狗啊,整个林区也没哪个打围的,能摆出这种阵仗! 7017k 第三百二十八章.六品叶出 赵军和李宝玉牵着四条狗上山坡,把它们分散开拴在四棵树上,然后赵军和李宝玉就开始抬参。 扒开枯枝、烂叶,看着那六枝桠叶合拢在一起的小苗,赵军冲着李宝玉一抬手。 李宝玉从挎兜子里拿出一个鹿皮卷,将其一展,露出里面的鹿角匙来。 赵军跪在地上,俯下身小心翼翼地使鹿角匙拨开泥土。 人参讲究芦、纹、须、形、体。 一苗人参,若是被挖断了须子,哪怕只断了一根,那它的价格也会大打折扣。 赵军耐心地慢慢拨土,使鹿角匙将一根完整的人参须挑出,然后再去拨另一根。 他已经在这儿忙活了半个多小时,那去扒青苔、砍松树皮的李宝玉早已经回来了,但他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目不转睛地看着赵军的一举一动。 赵军忙活了一个半小时,才将这苗六品叶抬出,此时他已把鹿角匙插在了一旁,一手拖着参芦头、参腿儿,一手揽着长长的人参须子。 “哎呦!”李宝玉凑过来,伸出右手,四指握着,只余食指,使指尖点点参须上的珍珠疙瘩,然后紧紧地盯着赵军,问道:“哥哥,这棒槌了不得了!” 李宝玉虽然不懂人参的品相,但从小生活在林区,见过别人使人参泡酒。 此时李宝玉就有一种感觉,自己从小到大见过的所有人参,都比不上这一苗。 “宝玉。”赵军笑着叫了李宝玉一声。 “哥哥,咋的了?” 赵军面露笑容,看着李宝玉,笑着小声说道:“咱这把掏上了。” “真的呀!”李宝玉闻言,笑的嘴叉都要咧到腮帮子后边去了。 赵军点了下头,忙对李宝玉又说:“赶紧地,给这棒槌包上。” “哎,哎。”李宝玉忙回身去拿青苔和松树皮,哥俩小心翼翼地将人参包好,交由李宝玉放进挎兜里,然后赵军才去抬那苗四品叶。 这时候,已经都快下午两点了。与此同时,王美兰也到了永胜屯,来在了周春明家。 她一早晨起来,和儿女一起吃过早饭,就开始收拾屋子。 等把院里、院外都收拾完了,给狗和羊也都喂过了,王美兰才把赵虹、赵娜带到隔壁,托付给金小梅照顾。 然后王美兰剃了十斤左右的熊腿肉,外加一只熊掌,一起装袋背着便出了门,去到张援民家,送给了杨玉凤。 这是赵军早晨出门前交代的,说是张援民受伤了,得给他补补。 在张援民家唠了会儿嗑,王美兰回到自己家以后,又剃了四、五斤的熊腿肉,连同一只熊掌一起,装进麻袋背来了永胜屯。 同样都是一只熊掌,但王美兰还给张援民家送了十斤肉,而给自己闺女娘家才拿五斤。 这里面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来永胜屯道远,要是整的太多,王美兰背不动。 这背到周春明家,都给王美兰累的够呛,她把麻袋往篱笆仗子外一放,放要喊话叫人,便见那房门开了,胡三妹端着盆子出来就把水泼在了地上。 “亲家母!”王美兰喊了胡三妹一声。 “呀!”胡三妹闻声抬头一看,不禁一愣,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往左右各看一眼,然后把盆子往窗户根底下一撂,一边把手往衣襟上擦着,一边向门口跑来。 到门口,胡三妹一手抓住王美兰的手,一手在王美兰手背上轻拍,道:“亲家母啊,可有日子没见着你了。” 说着,胡三妹就拉着王美兰往院子里走。 王美兰忙往后挣了一下,一只手被胡三妹拉着,便使另一只手去提麻袋。 胡三妹回头一看,不禁埋怨道:“这都自己家人,你来还买啥东西啊?” “不是买的。”王美兰一手提着麻袋还挺吃力,对胡三妹说道:“赵军昨天上山打的熊瞎子,我给你割点肉,拿个熊掌。” “赵军这孩子,可是出息了。”胡三妹松开王美兰的手,走到另一边,和王美兰一人拽着麻袋口的一角往屋里走。 等进屋把麻袋放到灶台旁,胡三妹才对王美兰说:“这得有三十斤来斤,你……” 胡三妹话没说完,就听里屋孩子发出“啊”的一声,胡三妹忙转身往里屋跑,王美兰紧随其后。 胡三妹进屋就把孩子抱起来,抱在怀里在地上悠。 这孩子好哄,被他奶奶一抱就不哭了。这时,王美兰凑过来,伸手轻轻地点了点孩子鼻子尖,然后就从胡三妹手里接孩子,道:“快给我抱抱。” 这年头没那么多讲究,孩子都是拿过来就抱,也不用洗手消毒。 胡三妹把孩子给了王美兰,王美兰抱着小外孙,脸上满是笑容,往炕沿一坐,嘴里发着“咯咯”的声音逗着孩子。 胡三妹见状,忙转身出屋,去给王美兰倒水。 见胡三妹出去倒水,王美兰也没说什么,这一路走来,还背着熊掌、熊肉,她还真是渴了。 但忽然想起一事,王美兰忙问道:“亲家母啊,春儿呢?” “啊!春儿出去了。”这时,胡三妹端着一杯水进来,给王美兰放在手边,才说道:“这不开春了么,我们这儿有一家看天暖和了,开始炸麻花了、蜜果子,打凉糕啥的,中午吃饭前儿,我跟春儿唠嗑,说买点回来吃。这你来之前,春儿才走不大一会儿。” 说到此处,胡三妹一指王美兰怀里的小小子,笑着说道:“他可知道心疼他妈了,他妈在家的时候,他不尿;他妈一走,他就尿。我这边刚给他洗完褯子,出去倒水,一瞅你来了么。” “养儿随娘舅啊!”王美兰笑着说了一句,然后又给胡三妹解释道:“这孩子随他老舅了,我家赵军就知道心疼我。” 胡三妹那就是句玩笑话,不到一周岁的孩子能知道啥啊,想啥时候尿,就啥时候尿呗。 可王美兰呢,就是纯想夸自己儿子。 要是搁在半年前,也就罢了。可就这半年,王美兰不管跟谁夸起自己儿子,对方都得听着。 胡三妹也是如此,这半年赵军可是太出息了,而且自己家也没少跟着沾光,过年前两天,赵春回娘家拿回来个熊胆,治好了小孩子的疹子。 前些日子,赵军又给周家打了个一千来斤的野猪,直接送周春明仕途再上一个台阶。 “要他舅那可好了!”所以,胡三妹也只能附和道:“现在你家赵军可是出息了,前两天我们屯子周成国过来,说起话来,还夸赵军呢。” 王美兰一听这话,眼睛都笑没了。就在这时,只听外头有响动,赵春拎着好几个黄油纸包回来了。 进屋一看王美兰,赵春可是太高兴了,扑到王美兰跟前,拉着王美兰,感觉娘俩有说不完的话。 王美兰说着、说着,就又说到了赵春那出息的弟弟,然后就想起一事,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指着外屋和胡三妹说道:“亲家母,那黑瞎子肉,你可得搁凉水拔上,这天热,别放坏了。” 胡三妹闻言,忙答应两声,起身往外屋地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亲家母啊,你跟我亲家一来,我家伙食标准都上来了,那两天我亲家又给我们杀羊,又给我们打狍子的。这你来,还给我们拿黑瞎子掌。” “杀羊?”王美兰闻言,脸色一边,看向赵春,小声问道:“你爸搁哪儿整得羊啊?” ------题外话------ 这六品叶的品相,等卖人参的时候,再具体描述 7017k 第三百二十九章.赵有财:救救我 王美兰跟着赵有财过了半辈子,她知道赵有财的本事,知道只要赵有财出手,别说一个狍子,十个都不成问题。 可那羊是哪里来的? 对上王美兰的目光,赵春只觉得心里一突,忙往左右寻摸。 她突然看到了自己拿回来黄油纸包,忙对王美兰道:“妈,你看我啊,回来就光顾着跟你说话了,也没说给你拿点吃的。” 说着,赵春起身,打开黄油纸包,只见这个黄油纸包里面摞着一块块凉糕。 这时,赵春回身冲外屋喊道:“妈啊,你先别整那肉了,进屋吃块凉糕,你不是乐意吃这个么?” “啊,我不着急,你跟孩子他姥,你们先吃吧。”胡三妹在外屋应道:“我瞅这肉挺好,我给它切了,晚上咱们炒干豆腐。” 说着,胡三妹还冲王美兰喊了一句:“亲家母啊,咱都有大半年没见着了,你今天说啥也不能走哈。” 胡三妹说完,也不等王美兰回话,就出门倒水去了。刚才熊腿肉一泡凉水,拔出来不少血水。 王美兰在屋里根本都没应声,只冷冷地看着赵春。 赵春顿时就慌了,她刚才喊胡三妹进来吃东西,是想着有婆婆在,老娘咋也能收敛一点。 这时,就听外屋传来了胡三妹往盆里舀水的声音,王美兰起身把孩子塞进赵春怀里,然后冲着赵春一瞪眼睛,赵春就乖乖坐在炕沿边不敢说话了。 老赵家四个孩子,只有赵军的眼睛随了王美兰,其他三个丫头都是小眼睛。 赵春看着王美兰的背影,想想老娘刚才那凶狠的眼神,不禁暗叹一声:“爸啊,闺女也救不了你了。” 胡三妹正在外屋切肉,见王美兰出来,忙道:“亲家母,你快回屋歇着,就这点活不用你。” 王美兰淡淡一笑,道:“我不帮你干活,我跟你唠唠嗑。” “这行。”胡三妹闻言一笑,道:“咱老姐俩也有大半年没见着了,我有时候还真挺想你的。” 俩人上次见面,还是赵春生孩子的时候呢。 “哎!”王美兰问道:“我家有财搁哪儿买的羊啊?”说到此处,王美兰心想家丑不能外扬,便紧接着说道:“我家还有俩羊呢,我瞅那大母羊不错,等把那两个狗崽子奶大了,我就让赵军把羊给你们牵来,挤了奶给我大外孙子喝。” 这话倒不是假的,王美兰真就是这么想的。等青龙、黑龙大一点了,就把母羊牵过来,挤了羊奶搁纱布过滤两次,煮开了就能喝了。 “啊?”胡三妹听得一愣,惊讶道:“你家有俩羊,那我亲家还花钱买啥啊?那一个大母羊,八十块钱呢。” 王美兰闻言一惊,脱口问道:“多少?” “八十啊。”胡三妹摇头说:“这还是屯里屯亲的认识呢,要不不得一百啊。” 王美兰心里的火已经呼呼冒烟了,但当着自己亲家母,她又没法表现出来。 而且,她也想了,可能是赵有财心疼闺女、疼爱外孙,抱着跟自己一样的想法,买了只带奶的母羊回来,给即将断奶的小外孙增加营养。 但转念一想,刚才进来的时候,没看见院子里有羊啊。 想到此处,王美兰就向胡三妹问道:“亲家母啊,有财买的那羊呢?” “背山上去了。”胡三妹很自然地答道,她还纳闷王美兰为啥这么问呢。 “咳!咳!”这时,里屋传出了赵春咳嗽的声音。 听见这声音,可是把胡三妹吓了一跳,要是赵春感冒了,那她小孙子就不能吃母乳了。 “春儿啊!”还没等胡三妹进屋,就听王美兰喊道:“你咳嗽啥呀?” 王美兰话音刚落,就听里屋传来了赵春的声音,她似乎有些慌乱地回答道:“啊……啊,妈,我没事儿,刚才嗓子眼儿刺挠一下,现在好了。” 王美兰冲着里屋白了一眼,大声说道:“你要好了,你就消停点儿的,别总冷不丁咳嗽,再吓着我大外孙。” 王美兰如此说,胡三妹也没听出别的意思。 这时,王美兰又和胡三妹问道:“亲家母啊,有财把羊背山上干啥去了?” “嗨,你咋糊涂呢。”胡三妹伸手拍了王美兰胳膊一下,笑道:“前些日子不打哪儿来个豹子么,我亲家为了打这个豹子,特意买个羊钓它。” 王美兰听得深吸一口气,但这口气却没呼出去,而是憋在了心里。 停顿了数秒,王美兰没好气地说:“那大母羊也舍得往山上拽啊?留着给我大外孙喝羊奶不行么?他就买个羊羔子呗!” “买啦!”胡三妹道:“一开始可不买的羊羔子么,那不都让豹子给咬死了么?” “啥玩意?”王美兰一下子就听出了胡三妹的言外之意,忙追问道:“咋都让呢?他买几个啊?” “买仨!俩羊羔子,一个大母羊!”胡三妹伸手给王美兰比划道:“头一个羊羔子让豹子咬死了,亲家和建军,他们爷俩搁山上直接给羊羔子扒了,背回来,晚上我们吃的羊肉。” 此话一出,王美兰眉头紧皱。 胡三妹又道:“第二个羊羔子,让豹子吃的剩个脑瓜子,也就没往回背。但我亲家那天打死个狍子,这几天咱家净吃狍子肉了。” 王美兰一听,眼皮耷拉下来,眼皮缝中泛着寒光。 一个半小时以后。 赵有财背着枪、牵着羊,身旁跟着周建军,翁婿二人眼看着前面就到家了,周建军和赵有财说:“爸呀,咱们明天还蹲么?” 这爷俩为了打那只远东豹,都蹲了一个多礼拜了。 也就是说,俩人都一个多礼拜没去上班了。 赵有财还好说,他就一个厨子,虽然是大厨,但他不上班,食堂里还有那么多员工呢。 可管后勤的周建军要不去上班的话,就多多少少会对场里有些影响了。 “这豹子啊……”赵有财喃喃道:“八成是上别的地方去了。” “那能上哪儿去呢?”周建军苦闷地问道。 赵有财摇了摇头,一手牵着羊,一手推开周家院门往里走,可刚一进院,赵有财就愣住了,俩手握着麻绳不断地拧着劲儿。 这时节,春寒料峭。 可赵有财脑瓜门儿上都冒汗了。 ------题外话------ 一会儿还有一章,稍微晚些,得一点左右吧,兄弟们困了就先睡 7017k 第三百三十章.溜鹿窖 赵有财堵在院子门口,院外的周建军就进不来了,他从后面抻脖往院里一瞅,看到王美兰的一瞬间,先是一愣,然后紧忙叫了一声“妈”。 “建军呐,快进来。” 王美兰发话,周建军忙扶着赵有财肩膀,轻轻把他推到一旁,然后走向了王美兰。 王美兰看了周建军一眼,然后猛地一转头。 夫妻俩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赵有财心头一震,忙陪笑着上前,问道:“你咋还来了呢?” “这是我姑爷家,我不能来啊?” 赵有财闻言一怔,心知东窗事发,多说无益,当即把拴羊的绳子递给周建军,然后便一言不发地往屋里走去。 周建军接过绳子,看看老丈人那决绝的背影,心里没有半分看热闹的心思,反而有兔死狐悲之感。 王美兰看了周建军一眼,也没说什么,只转身跟着赵有财进了屋。 而赵有财进屋后,没有去自己每天休息的房间,而是哪里人多往哪里凑,还时不时地抱起小外孙逗弄着。 与此同时,永安屯里。一辆解放牌汽车停在了赵军家门口,李宝玉先从驾驶室出来,来到车箱后面。 赵军牵着绳子把大胖往下送,大胖挣扎着不愿往下去,还好有李宝玉在下面接着,硬给大胖从车上拽了下去。 李宝玉把大胖牵进赵军家院里,然后紧紧地拴好。 大胖一来,那黑虎瘸的、瘸的地冲着大胖就叫。 大胖也不甘示弱,凶悍地与黑虎对峙。 大胖在院里一叫,还在车箱里的三胖、花猫、花狼瞬间暴动,纷纷要从车上往下冲。 多亏都拴着绳子,要不然它们杀下去,非把黑虎撕了不可。 赵军和李宝玉费劲吧啦地给三条狗依次拽进院里,然后就见赵军家屋里屋外乱做了一团。 院子里,六条狗分成三伙,黑虎以一对四,不断地互相咆哮着。而小熊则在一旁,悠闲地看着热闹, 而在屋里,白龙扒着窗户,要出来驱逐入侵者。 赵军两步过去,抬手朝着黑虎后脑勺上抽了两巴掌,这狗转身夹着尾巴就往窝里钻。 黑虎一走,大胖等狗纷纷都安静下来。 这四条狗,瞅着就不像咬仗的狗,但就是黑虎太气狗了。 院里安静下来,赵军就带着李宝玉下了地窖,把棒槌包放好。 这时,李宝玉问赵军道:“哥哥,我明天场子里有活,不能跟你去放山了。” “嗯。”赵军点头,道:“我明天也不能去了,我明早得去看看鹿窖。” 这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想来鹿窖那边应该会有收获。 赵军给李宝玉念叨,道:“后天你要没事,你开车,咱俩上岭南供销社,把棒槌卖了。” “行,我去了场里,问问顺子哥。要没事,我就跟你上岭南。”李宝玉一口答应下来。 自从李大勇调任调度组副组长以后,李宝玉的编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只要场子里没活,他就敢开车往出跑。 至于汽油么,归材料库管,而材料库归后勤管。 二人来在院外,把那野猪和大母黑瞎子从车上往下拽时,金小梅就带着李如海出来了。 金小梅往赵军家院里瞄了一眼,然后问赵军道:“我听见有狗叫,还寻思哪儿来这么多狗呢。” “楞场把头送的。”赵军笑着应了一句,然后对金小梅说:“婶啊,我妈没搁家,估计晚上也不能回来了,这野猪和黑瞎子拽你家院里扒去。” 两家的关系,根本不差这点肉了,金小梅就没说什么,只招呼李如海一起伸手,帮着给野猪、黑熊依次拽进自家院里。 猎物进院,金小梅已从屋里取出刀具,这就准备扒皮了。 这时,金小梅对赵军说:“军呐,今天晚上你领俩丫头搁家吃饭哈。” “行,行。”赵军也不客气,回道:“我妈明天说不上啥时候回来,今晚我给俩丫头领回去住一宿,明早我还得给你送来。” “没事儿。”金小梅笑着说道。 这时候的野猪和黑瞎子都瘦,二百斤的母猪,大概能出来一百一、二十斤的肉。 黑瞎子也差不多如此,能剩体重一多半的肉。 但这不是冬天,出的这些肉都没法存。 金小梅把肉一分为二,其中一半让赵军带回家去。 赵军回到家,把一些肉放在凉水里拔上。这两天又是黑熊,又是野猪的,家里装凉水拔肉的盆都不够用了。 他又拿了几块肉,分给小熊和白龙。然后拿了一只野猪大腿出门,去送给了王强。 王强听说王美兰和赵有财都没在家,一定要赵军兄妹三人去他家吃住,但却被赵军婉拒推辞了。 从王强家出来以后,赵军就回到李宝玉家吃饭。因为扒完野猪、黑熊都将近七点了,来不及做什么大菜,金小梅就切了点野猪肉,汆了白菜、粉条。 而此刻,永胜屯,周春明家。 周春明和胡三妹老两口,特别热情地款待着自己的亲家和亲家母。 只是让他们想不明白的是,一向喝酒有分寸的赵有财,此时却一杯接一杯地喝个没完。 直到喝多,赵有财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才被周建军扶回房间。 王美兰冷眼看着这一幕,心想:“你躲得了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么?你躲得了今天,还能躲得过明天么?难道你还能一辈子都不回家么?” 赵有财第二天早晨醒来,却见身旁无人。他醒的都够早了,这还不到五点呢,可王美兰比他醒的还早。 虽然宿醉有些难受,但赵有财还是翻身就起,穿上衣服就出房门,往人多的地方凑。 可正在外屋和胡三妹唠嗑的王美兰,根本就没搭理他,这让赵有财心里更没底了。 而赵军今天起来的也早,他五点起床烧了一锅开水,烫了苞米面,使盐和了,给仓房里的大母羊和院子里的五条狗都喂了。 然后,他还抓了一把苞米粒,喂给了陶小宝送的公鸡和母鸡。 当一把苞米洒下时,李宝玉翻墙而过,来找赵军。 “哥哥,你领俩丫头上我家吃饭去,我妈早起换的豆腐脑。” 这年头,不但能拿豆子去磨坊换大豆腐、干豆腐,还能换豆腐脑。 只不过这玩意,一般只有早晨才有。 “行,我给屋里白龙喂了,我就去。” 自从黑虎回来,大黄也就回了李宝玉家,而现在,还在赵军房里养伤的,就只剩下白龙了。 李宝玉跟着赵军进屋,坐在炕沿边看赵军喂狗,突然开口说道:“哥哥,要不你把狗卖我两条呗。” 赵军闻言一怔,瞬间就明白了李宝玉的意思,两家向来不分彼此,不管谁家的狗,都是两家一起用,打着猎物还是一起分。 此时李宝玉是想帮他分担一部分,想来这也是李大勇和金小梅的意思。 “卖啥呀?净闹。”赵军笑道:“你直接牵两条回去,搭点狗食就完了。” 赵军家现在就六条狗,要等青龙、黑龙长大了,那就是八条。 养,倒是能养的起。可要一一精心伺候,就不容易了。 “行!”李宝玉起身,出门就牵着花猫、花狼走了。 赵军喂完白龙,叫两个小丫头起床,给她们穿好衣服、洗漱完,就带着她们去了金小梅家。 等吃过早饭,赵军把赵虹、赵娜留给金小梅照顾,他自己换好衣服、扎好绑腿,背着56式半自动步枪进山,直奔鹿窖而去。 到了鹿窖,离很远就见一兽趴在那里。 7017k 第三百三十一章.掐指一算 一只大马鹿,跪在地上,大半个鹿脸都扎在一个坑里。 这原本是不大的小坑洞,但这几天却被大马鹿啃成了一个大坑。 赵军走到近前,伸手往大马鹿脖子上一捏,发现还没硬,再把手往鹿前肘下一探,感觉还有些许温热,不禁在心里夸赞起了张援民。 早在下鹿窖那天,张援民就跟赵军约好了,今天来割鹿茸。 只不过,今天他是来不了了。 那药见血封喉,马鹿死前仍保持着啃食地样子,头也不曾歪斜。 赵军从后腰拔出侵刀,先割鹿茸。 因为一会儿要给鹿开膛,就得给鹿翻身,所以要是现在不割鹿茸的话,翻动马鹿时容易把鹿茸磕破。 这年头不像十几、二十年后,那时候是碎鹿茸照样捡起来卖。 可现如今,药店、供销社收鹿茸也收整的。 割下鹿茸包好,赵军又将鹿开膛,连着护心肢一起把鹿心摘下。最后,又切鹿鞭。 等把这些一一收好,赵军又往去另一个鹿窖查看。这里也放倒了一只大马鹿,只不过这只死的好像有点早。 赵军还是如法炮制,割茸、摘心、取鞭,又都收拾好了,才往77楞场走去。 眼看着快到77楞场门口的时候,一辆解放牌汽车满载着木材缓缓驶出。 远远地看见赵军,司机按了下喇叭,然后车开到赵军近前停下,然后副驾驶门开,一人下车向赵军快步走来。 “老解呀!”见是解忠,赵军也没多想,只是随意地打了个招呼。 可解忠到赵军跟前,却说:“验收员,上次你托付我的事,我都给你问了。” “嗯。”赵军应了一声,等着解忠的下文。虽然他现在有狗了,但人家好心帮着问了,起码得把话听完再说。 解忠道:“打围的狗,现在我们村也没有好使的了。” “嗯。”赵军还是“嗯”了一声,等着解忠继续往下说。 可解忠却看着赵军,始终没有说话。 赵军感觉有些奇怪,便对解忠说道:“老解,你要有啥话,你就说吧。” “那我说了哈。”解忠一笑,道:“我听人说,杜春江前两天领着他弟弟,上我们岭南买狗去了,买的是我老丈人他们屯子一个姓周的,他的一帮狗。” 解忠说到此处,见赵军没有反应,便继续往下说道:“我找人问了,人家都说这帮狗打围打滑了,打野猪,见着带獠牙的,转身就回来。” 其实那人和解忠说的挺多,但解忠不懂打围,就记住这么一条。 因为他当时就感觉这些狗挺有意思的,还能看见野猪长着獠牙就撤。 “啥?”赵军闻言一愣,说实话他有些不太相信,因为那四条狗昨天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好了。 但是赵军又知道解忠的为人,知道就算解忠和杜春江不对付,但他也不会无中生有、胡说八道。 而且人家解忠只道听说杜春江买狗,却没提杜春江把狗送给赵军的话。 所以赵军只能点下头,然后对解忠说道:“好,老解,我知道了。” 赵军说完就要往楞场里走,而解忠也往车上返,当赵军走到车前时,坐在车厢里的解臣善意地冲赵军抬了下手。 赵军一愣。 记得前世,他在罗刹国闯荡时,每次进山都是解臣把他送到山场外围。 然后俩人约定好,一个月后,解臣再到这里来接赵军。而等到那一天,不管有天大的事,都不能耽误。 赵军记着,每次自己从山里出来的时候,坐在车的解臣都会像现在这样,冲自己招手。 在远东那些年,解臣接赵军的次数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解臣从来没有迟到过。 倒是赵军,因为山里时常会有意外发生,经常让解臣等他。 赵军笑了笑,把手横伸,做了个拦车的动作。刚将汽车启动的解臣,又停了下来。 这时,解忠忙从副驾驶上下来,问赵军道:“验收员,你有事啊?” 赵军笑着说道:“我有个事想求你。” “啥事儿?”解忠道:“你说,我就给你办。” 解忠如此说,并不是在巴结赵军,而是他这个人骨子里就满是豪爽。 赵军却不答反问解忠道:“你们天天晚上不能回岭南吧?” 这是肯定的,这里离岭南将近一百里地,哪能天天来回啊。 解忠这伙人,大都是这十里八村的,还有少部分从岭南过来的,但在这边也有亲戚,天天就借住在亲戚家里。 这种事,在这年头很常见。家里来个亲戚,一住就是一两个月。 “啊!”解忠闻言,应道:“我哥俩搁永福屯子住。” “那离我家不远。”赵军笑道:“我前几天挖鹿窖,药着俩大个子,我今天早晨去看了。” 说着,赵军一拎身前鼓鼓囊塞的挎兜子,又继续说道:“我把鹿茸、鹿心、鹿鞭都整下来了,那肉还都搁山上扔着呢。我寻思你们要有空,等晚上收工了,到那块儿去,把俩大个子整下来。你们留一个,给我送家去一个。” “这好说。”解忠一听是这事,当即笑道:“等下午的,我把俩大个子都给你送家去。” “不用。”赵军摆着手,笑道:“这前儿也存不住肉,谁能吃了啊?给你一个,你给你这帮伙计分了。” 一个大个子五百多斤,出肉能出三百左右斤,这前儿不得吃到坏啊? 再说了,赵军家最近也不缺肉啊。 “那行!那我们就都借你光了。”解忠性格特别爽快,见赵军是诚心实意的给,他也就不客气了。反正他也想好了,等去赵军家的时候,额外带点礼品就是了。 这时,赵军对解忠说:“老解你不是这儿的人,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要不知道,你就找别人问。从68林班往52那边去的爬犁道上头,连着两条岗子,我挖了俩鹿窖,你到那儿一找就能看见。” “行,我到时候找人问。” 赵军和解忠分开以后,进到楞场转了一圈,便下山回家了。 挎兜里包着的鹿鞭、鹿茸都新鲜着呢,这都是张援民的,得给张援民送去。 于是,赵军进屯就先来在了张援民家。 一拉门,就见杨玉凤正在外屋烀熊掌呢。 看见赵军开门进来,杨玉凤抬头看了赵军一眼,笑道:“兄弟,快进屋吧,这熊掌都焖差不多了。” 赵军被她说的一愣,惊讶道:“咋的?嫂子你知道我要来呀?” “啊!”杨玉凤笑道:“你大哥说的,你今天肯定来。” 赵军也是一笑,拎着挎兜子就进了屋。 到里屋就见张援民正趴在炕上看小人书呢。 “大哥,咋样啊?” 张援民把书一合,指着赵军笑道:“你大哥我掐指一算,就知道你中午得来!” 7017k 第三百三十二章.三只熊 还掐指一算? 赵军被张援民说得一乐,把挎兜子摘下来往炕沿边一放,和张援民逗乐道:“那大哥你再算算,这兜子里装的是啥?” 张援民还真能装,掐着指头,装模作样地道:“我猜是俩公子鹿出的三样。” “哎呀!”赵军一怔,忙问道:“大哥,你咋知道是俩公子鹿呢?就不能是母子啊?” 张援民哈哈一笑,道:“这些山牲口都缺盐,开春遇见盐窝子,母子抢不过公子。” “行吧。”赵军打开挎兜,一边把鹿茸、鹿鞭往出拿,一边笑着说道:“这大个子也不知道疼媳妇啊。” …… 在张援民家吃完午饭,赵军便背着挎兜、背着枪回家了。 一到家门口,却发现院门开着,他走进院子,就见房门也开着。 “妈!”赵军喊了一声,不见有人应,又喊道:“爸,你们回来了?” 哗…… 一盆脏水从门里泼了出来,赵军一跳脚躲了开来,然后就见赵有财拿着洗衣盆在门里,正阴森森地看着自己。 “这又咋的了?”赵军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但也知道赵有财肯定又犯经济问题了,要不然也不会被动地接受劳动改造。 赵军绕过积水,走进家门,就见赵有财正从大缸里往出舀水,旁边地下放着小板凳,还有一个大盆,大盆上横架着搓衣板,而搓衣板上放着拧干水、拧成团的衣服。 “呦。”赵军定睛一看,惊道:“爸,你把我工服洗啦?辛苦了哈。” 身为林场的验收员,赵军是有工服的,但他都不去林场上班,天天搁各个楞场转悠,穿不穿工服就全在于他心情了。 赵军话音刚落,赵有财一瞪眼睛,张口就怼:“md!你一天扒灰去了,给衣服穿这么埋汰!” 赵军一笑,也不答话,转身就进了自己房间,把鹿心从挎兜里掏出来。 这东西最好是连心带血用瓦片焙干,然后磨粉服用。 至于赵有财么,赵军知道他是心情不好,找自己撒气呢。 这没办法,谁让人家是爹呢。当儿子的,总不能明着跟自己爹干吧? 赵军刚坐下,王美兰就带着两个小丫头回来了,赵虹手里还拿着个黄油纸包,里面装着半斤糖球。 小丫头长了一岁,越来越鬼了,上午王美兰回来,把她从金小梅家接回来,她就哭了。 王美兰问她咋的了,她说想妈了,这给王美兰心疼的。先是命赵有财起锅烧油,给闺女做了顿好吃的,午后又带着出去买糖。 “儿子回来啦。”王美兰进屋就问:“那又在哪儿整得狗啊?” 赵军把大胖、三胖,还有养在李宝玉家的花猫、花狼来历简单说了一下,但却问赵有财因何又接受劳动改造了。 赵军没问,王美兰也没说。只是出到外屋,王美兰对那低头洗衣服的赵有财喝道:“赶紧洗,洗完了给碗架擦一遍,都一个来月没擦了。” 赵有财闻言一怔,心想:“好像上次还是我擦的呢。” 见赵有财不说话,王美兰又道:“明天早晨赶紧给我上班去,以后打围的事,你想都别想。” 赵有财闷头不语,使劲地搓着衣服。 王美兰斜眼看着赵有财的后脑勺,越看越是生气,在闺女婆家不好意思问,但自从周家出来,王美兰逼问了一路,赵有财也没有坦白交代,这让王美兰十分不爽。 回到家以后,赵有财虽然对她言听计从,让干什么活,就干什么活,但他就是不说把私房钱藏到哪里了。 “哼!你等着的!我看今天晚上没人跟你喝酒,你往哪儿躲?”王美兰撂下一句狠话,转身回屋去了。 赵有财一边拧着衣服,一边心想:“今天晚上咋能找个机会喝点酒呢。” 想到此处,赵有财竟然还在心里埋怨赵军,埋怨赵军不会喝酒。 …… 赵军在屋里睡了一觉,醒来都已经将近三点了,赵军下炕趿拉鞋出了房间,见赵有财正拿抹布擦碗架呢,赵军便冲东屋里喊道:“妈啊,晚上吃啥呀?” 正在房间里给赵有财缝棉袄的王美兰问道:“儿子,你想吃啥呀?” 赵军刚才睡觉的工夫,王美兰又把赵有财的薄棉袄给拆了,但这次却一无所获。 想到赵有财明天还得上班,王美兰便着急忙慌地给他缝棉袄。 赵军看了一眼灶台旁放着的两个大盆,盆里使井水拔着野猪肉、黑熊肉,当即便道:“咱家这啥肉都有,一样做点呗。” 这时在里屋,赵虹突然跟王美兰说了什么,她这一打岔,王美兰就没听清赵军说的话。 而一旁的赵有财趁机冲着赵军喷道:“赶上你不做饭了,一天要吃这、要吃那的,那嘴咋那么馋呢?” 赵军眨了下眼,笑道:“爸,我有个朋友,就上次往食堂给你送酒那个长头发的,晚上过来,给咱家拉大个子。” “啊?”赵有财闻言,瞬间脸上露出笑容,道:“你早说呀,这来朋友,不得整点好菜么?” “呵呵……拉倒吧。”赵军笑道:“整点大碴水饭,切点咸菜条子,凑合吃点得了。不能一天要吃这、要吃那的,赶上我不做饭了。” “去一边去!”赵有财被王美兰阴阳怪气了一上午,此时再听赵军阴阳怪气就来气,冲他喝道:“你该干啥,就干啥去,别搁我跟前儿晃荡。” 赵军呵呵一笑,就出门去仓房,把青龙、黑龙放出来,护着它们在院里走走。 …… 等到晚上五点左右的时候,正在屋里帮着赵有财切肉的赵军,突然听到外头有动静,心想可能是解忠、解臣来了,便出来看。 到院外一看,正是解忠、解臣,但哥俩脸色都不咋好。 赵军往车箱上一看,见只有一只大马鹿,也并未多想,他就以为另一只已经解忠等人分了。 这时,解臣一步来在赵军身前,说道:“验收员,我们去拽大个子的时候,碰见黑瞎子了。” “啊。”赵军点了点头,鹿膻气极重,而死鹿最是招熊。 所以,在鹿窖附近碰见熊瞎子,是再正常不过了。 但令赵军没想到的是,解臣哆哆嗦嗦抬起一只手,竖起三个手指头,道:“三……三只!” 7017k 第三百三十三章.把他当烧鸡卖 “三只?” 赵军闻言一怔,问解臣道:“一大俩小?” 熊不是群居的动物,就算是到了发情的时候,也不能仨熊在一起呀。 但就一大两小这样的组合,在熊的世界里,也是不多见。 虽然母熊产子,一胎多是两只小熊,一个时候也有,生三个那就是顶天了。 但不管生几个,熊妈带着、带着,就都剩一个了。 “嗯呐。”解忠在旁边点着颗烟,猛吸一口,道:“大母黑瞎子得有三百来斤,俩小的也都有八、九十斤,这给我们几个好顿撵呐。” 解忠手底下有二十几个工人,但也分亲疏远近,今天能分着鹿肉,解忠就找了四个跟他最要好的,再加上他和解臣俩,一共六个人,到赵军说的地方,就看见了第一只大马鹿。 将其拽下山坡,弄到车上,他们又去拽另外一只。 几个人正唠着嗑往上走的时候,就有人说赵军年轻懂得少,那鹿蹄、鹿筋、鹿尾拿到供销社都是能卖钱的。 当时解忠就说了,虽然赵军不知道,但咱们这些人不能装作不知道,一会儿把两只鹿上的这些东西都卸下来,一起给赵军送过去。 正说着话呢,他们就看见了第二只大马鹿,同时也看见那鹿周围拱着三个黑乎乎的东西。 不等解忠等人反应,就听一声熊吼,大黑瞎子奔着他们就冲过来了,而俩个小黑熊紧随其后。 说实在的,要不是临来之前有个人说,山牲口里,死鹿最招黑熊,得买挂鞭防着,那么今天这六个人,都容易交代在山上。 “这事赖我了!”赵军对解忠道:“我大意了,但我早晨去前儿,那真没有熊。” “没事。”解忠又吸了口烟,待将烟呼出去后,才对赵军说:“验收员啊,这给我吓一跳不说,等到你们屯子,又让黑瞎子给我吓一跳。” “啥?”赵军一听,忙问道:“咋回事啊?” “一个小比崽子!”没想到,解忠竟然骂上了,只听他继续说道:“使铁链子拴俩黑瞎崽子搁村道上转悠,给我吓一跳。” “啊!”一听解忠这么说,赵军立即就明白了,他口中的小比崽子定是张来宝无疑。 除了他,这十里八村也没有哪个人家能养两只黑熊啊。 “这小子可特么损了!”解臣在一旁接话骂道:“我大哥看他走道劈腿拉跨的,寻思这小子是让黑瞎崽子掏着了呗。我大哥问他,他说不是,我大哥就跟他打听你家咋走,他特么给我们指屯北头去了。” “艹tm!小比崽子真特么损!”解忠继续骂道:“我让解臣开车回去找他,这是没找着他,要不逮着他,就给他两条腿都掰折了,插p眼子里当烧鸡卖!” “哈哈哈……”赵军被解忠说的哈哈直乐,一回头正好看见在李家门里鬼鬼祟祟听声儿的李如海,当即喝道:“如海啊,你哥回来没有呢?” “啊?”李如海从他家大门里闪出,对赵军笑道:“军哥,我哥还没回来呢。” 赵军又问:“我叔呢?” “我叔……不是,我爸也没回来呢。”李如海这小子不是寻思啥呢,说话都语无伦次的。 “行了,玩儿去吧。”赵军冲李如海一挥手,打发了他,然后对解忠道:“咱这都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也别验收员、验收员的叫了,你比我大,以后我就管你叫老解大哥,你就管我叫兄弟。” 从老解变成老解大哥,这关系可就不一样了。 解忠一听,把手里还剩半截的烟一掐,搓搓烟叶将烟熄灭,然后往兜里一揣,手在衣服蹭了蹭,冲赵军伸手道:“行,兄弟,以后有事,你就找我,在这边大哥人生地不熟的,但只要我兄弟有事,我也不含糊。” 赵军伸手与解忠一握,解忠说的话,他全信。 然后,赵军又看向解臣,笑着扬头问道:“瞅着你没我大呢?” “我二十。”解臣答道。 “啊!”赵军一笑,冲解臣伸手,说道:“二十,67年属羊的呗,我属马的,比你大一岁,那你是兄弟。” 解臣笑着与赵军握手,叫赵军道:“军哥!” “哎!”赵军应了一声,伸手在解臣肩膀上一拍,对他和解忠道:“老解大哥、解臣兄弟,这现在都不是外人了,咱进屋,今晚上在家里吃。” “不的了吧。”解忠忙道:“这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这就回去了。” 今天这就算交朋友了,在家里吃顿饭也没啥,但解忠怕赵军家没有准备。 他倒不是图吃图喝,而是怕到时候赵军家饭桌没菜,赵家人会感觉没面子。 “回去什么?”赵军俩手拽着解臣就往里走,一边拽还一边对解忠道:“大哥,解臣可进来了哈,你要不跟着,你自己走回去吧。” 解忠闻言一笑,道:“那行,在家吃倒行,但我第一天上家来,不得给我叔买两瓶酒么?” 解忠不知道赵军家的情况,但他知道赵军肯定有爸,所以就以此为借口,想去食杂店买点午餐肉罐头、鱼罐头,这样一来,哪怕赵军家没准备,桌上也不缺盘子、碗。 “买什么买?”赵军闻言,立刻松开解臣,过来拉着解忠往里走,一边走还一边说:“上次你给我爸买的,还没喝完呢。” “啊……” 解忠、解臣一进院,院子里的狗就叫个不停,这时赵有财拿着锅铲就从屋里冲了出来,一看解忠那标志性的长头发,就认出他来了,当即招呼道:“爷们儿来啦?” 长辈问话,解忠忙点头应道:“哎,来了,叔。” “叔!”那天去食堂送酒的只有解忠,但解臣猜出这是赵军他爸,忙叫了一声叔。 “哎,这小伙子……”赵有财看了解臣一眼,又转头去看解忠道:“你俩是哥俩吧?” “叔,你真有眼力。”这哥俩样貌,除了头型以外,再有的不同就是一老一少,但任谁都能看出是哥俩,解忠这也纯是硬夸,然后指着解臣,回应道:“这是我弟弟。” “赶紧进屋!饭菜马上就好!”赵有财热情地招呼着解家兄弟,要是有熟悉的赵有财的人在此,非惊掉下巴不可。 领着哥俩进屋,赵有财冲里屋喊道:“来人了啊!” 王美兰刚将赵虹、赵娜安排在赵军屋里,闻声便出来招呼解忠、解臣进屋喝水. 赵军本也想跟着进去,但却被赵有财拦在了屋外。 7017k 第三百三十四章.左右互搏 “爸,咋的了?”赵军一愣,心想这来客人,你总不能要作妖吧? 但让赵军没想到的是,赵有财一脸和蔼地对他说道:“儿子!” “哎,您说。”他这副嘴脸,给赵军都吓坏了,连称呼都用上了尊称。 要知道,这时候的林场山区可不兴这个,工人跟场长说话都是你啊、你啊的。 而让赵军惊讶的,还在后面呢,只见赵有财掰着手指对赵军说道:“你来朋友,爸给你掂对六个菜,红焖黑瞎子肉、野猪拆骨肉蘸蒜泥、野猪肉炖粉条、白菜炒野猪肉片、炝土豆丝、大葱炒鸡蛋。” “爸,辛苦你了哈,忙活半天了吧。”赵军也摸不准赵有财要干啥,只能温言细语地跟他客气着。 赵有财呵呵一笑,笑的赵军心里发毛,才道:“我寻思再整俩菜呗,要不咱上小卖店多拿点罐头?” “多拿点罐头……也行!”赵军一想,自己去小卖店买盒午餐肉罐头,再买盒鱼罐头,这就能凑八个菜了,这请客的规格一下子就上来了。 然后再给两个妹妹买点水果罐头,毕竟这几天打熊胆、挖棒槌的,虽然都没换成钱呢,但也值得提前庆祝了。 “行,爸,我这就去!”赵军说完,就要往外走,却被赵有财一把拽住了。 赵军一愣,问道:“啊?咋了,爸?” 赵有财抻着脖子往屋里瞅了一眼,见王美兰正在打听那哥俩的家庭住址呢,便回过头来对赵军说:“儿子,我去买吧。” “啊?”赵军有点懵,愣愣地看着赵有财。 “这儿子傻透腔了么!”赵有财在心里腹诽一句,但没明说,只对赵军道:“我兜里没有零钱了,你那儿……” 赵有财话说到此处,故意不往下说了,可这赵军还能不明白么?当即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来,将其展开,从最外面开始数。 所有人规整纸币的时候,好像都是这样,小面值的在前,大面值的在后。 然后将其一对折,小面值的在里,大面值的在外。而数钱的时候,则先数大面值的。 赵有财羡慕、渴望地看着,赵军数过十块的,当出现第一张面值五元的纸币时,赵军将它拽出来,递向赵有财,说:“爸,我多给你拿点,你去多买回来点儿。一会儿让我李叔他家也过来吃,我李叔和宝玉跟你一起,陪客人喝酒。然后让我婶、如海和小巧,在我那屋,跟我妈她们再开一桌。” 家里来客人了,不但得让客人吃好、喝好,主人家还得陪好。 可赵军不会喝酒,光指着赵有财又怕不靠谱。而刚才在院外,赵军看见李如海,就寻思这两天王美兰不在家,没少麻烦金小梅照顾两个小丫头。 正好赵有财、王美兰都回来了,而且饭菜也没少准备,正好可以把李家人都请过来。男人除了未成年的李如海,其余人都在东屋陪客。 而王美兰和金小梅,则带着李如海和三个小丫头,在赵军的房间里再摆一桌。 听赵军如此一说,赵有财眼睛一亮,当即点头道:“也行!一会儿我回来的时候,去你李叔他们家,看看他下班没有,然后告诉他们一声。” “行。”见赵有财答应,赵军又嘱咐道:“罐头啥的多买点,午餐肉罐头、鱼罐头、桃罐头、山楂罐头,一样买两盒。” 既然赵有财去了,赵军就不打算自己再折腾了,让赵有财一起都买回来就得了。 可赵军话音刚落,就听赵有财道:“那你给这钱也不够啊。” “啊!”赵军忙又从兜里拿出钱来,这回连数都没数,直接从最外面拿出一张十块的,递给赵有财。 赵有财乐得眉开眼笑,伸出右手去接钱时,却见赵军另一只空着的手伸向了自己左手。 而赵有财的左手里,还攥着赵军刚才给他的五块钱呢。 赵有财忙把左手往后一抽,与此同时,他右手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赵军递来的十块钱拽进了手里。 赵军一愣,心想自己老爹这有点左右互搏的意思,但记着看电视的时候,听老顽童的话,好像只有心思单纯的人,才能学会这个呀。 赵有财也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了,当即对赵军说道:“爸这两天搁你姐夫那屯子没少赔,完了你每个月答应爸那五块钱,你可得另给我啊?” “啊?”赵军闻言一惊,忙问道:“爸,你耍钱啦?” “去一边去!我能干那事么?”赵有财把钱往兜里一揣,转身就往外走。 赵军摇了摇头,转身进屋招呼客人。 不大一会儿,赵有财拎着东西回来,身后还跟着李大勇和李宝玉。 紧接着,金小梅带着李如海、李小巧也来了。只是金小梅和李如海还一人端着两个盘子。 因为赵家请客是临时通知的,人家金小梅在家都做饭了。 赵有财上门来请,李家就端着菜过来了。而又添这两道菜,一个是酱焖豆腐,一个是酱焖河鱼。 酱焖豆腐也就罢了,关键是酱焖河鱼。 金小梅炖鱼相当有一手了,这鱼里放了干红辣椒,还有山花椒。 一锅杂鱼炖出来,鲜香麻辣,甚是味美。 再加上四样罐头,炕桌都摆不下了。 解忠、解臣俩兄弟坐在炕上,一看这架势,心里暖呼呼的,心想这赵军家是真敞亮、真够意思啊。 这顿酒,一喝就是两个小时,赵有财成功地把自己喝倒了。 李大勇也喝倒了,被李宝玉和李如海给搀回去了。 而赵军则跟解臣一起,把已经无语伦次的解忠整到车上。 因为要开车回永利屯,解臣就没喝酒。在把解忠弄上车后,解臣对赵军说:“军哥,你叫宝玉出来,咱仨给那个大个子拽出来,整你家院里去。” “不整了,兄弟。”赵军笑道:“我家还有不少黑瞎子肉、野猪肉呢,这个鹿,你们就整回去吧。” “这个……” “别说了,兄弟。”赵军拍了拍解臣胳膊,道:“哥给你的,你就收着。” “那行!”听赵军如此说,解臣就应下了。解家兄弟骨子都满是豪爽,不会装假,谁对他们好,他们都领受,日后回报就是了。 但解臣想起一事,忙又道:“军哥,我听人说,那个鹿尾、鹿筋、鹿蹄子都能卖钱呢,这……这我也不会卸啊?你看看你要会,你就卸下来……” “嗨。”赵军摆手,道:“那你就拉回去找人卸吧,反正都给你了。” 二人又说了几句,正巧李宝玉也从他家出来,他也和解臣客气了几句,解臣才上车离去。 目送汽车缓缓而去,李宝玉对赵军说道:“哥哥,我跟顺子哥请好假了,咱们明天去岭南啊?” 现在赵军家仓房里挂了好几个阴干熊胆,窖里还有几苗棒槌,这都得赶紧出手了。 可赵军却摇摇头,道:“宝玉啊,明天早晨你背枪,咱俩上山!” 7017k 第三百三十五章.张烧鸡 赵军家门口。 目送解放牌汽车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的李宝玉,转头向身旁赵军问道:“哥哥,咱们要去打那三只熊瞎子啊?” 今天晚上好酒、好菜,但李宝玉没喝太多,就是因为赵军说过,明天一早俩人要去岭南卖人参、卖熊胆。 可现如今,赵军又叫他明早背枪进山,李宝玉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今天晚上就在酒桌上,解忠、解臣也说起了下午被熊瞎子撵的事,这在李宝玉看来,山上打这帮黑瞎子,确实是件划算的事。 没错,黑瞎子都论帮算了。 三只黑熊,可就是三个熊胆啊。哪怕有俩小的,那也是不少钱呢。 见赵军点头,李宝玉又问:“这不能带狗围了吧?” 赵军又摇了摇头,道:“围不了。” 虽然现在两家加起来有八条猎狗,但围三只黑熊却是不能,哪怕这里有两只小的,也是不成。 赵军说话时,他和张援民下鹿窖的那片山场,山形地势浮现在脑海当中,赵军想了想,才说:“明天咱俩从黄石砬子翻过去,直接到那个鹿窖上头,我拿半自动枪打,要有没死了的黑瞎子顶枪奔咱俩来,你再开枪。” 赵军如此一说,李宝玉就明白了,赵军的意思是俩人打溜围。 想那一头马鹿,重达五百来斤,不是那仨熊一天能消灭的。而且它们在没把大个子吃完以前,也不会走。 这样的话,就算熊把马鹿拽离了鹿窖,但是也不会离得太远。只要翻山摸过去,就一定有开枪的机会。 赵军用的是56式半自动步枪,枪不下脸,可连打十枪。 而李宝玉则在一旁守护赵军,如果有熊中枪不死,顶着枪啥过来,就由他开枪射击。 俩人约定好以后,便各回各家。赵军进院,回身关好院门,进到屋里,见锅台上装着水的大锅里,摞满了碗筷。 平时刷碗,都放在盆里。但赶上逢年、过节,或者有宴会,碗筷比较多,盆里放不下的时候,就会放在炖菜的大锅里,刷完碗,再刷锅。 本来金小梅是留下来帮忙的,可刚帮王美兰把桌子捡了,李如海就去而复返,告诉金小梅,李大勇吐了,而且吐了一炕。 没办法,金小梅只能回去收拾,她一走,就剩王美兰自己干活了。 但让赵军感觉奇怪的是,自己老娘那么利索的人,竟然把碗堆在这里,而人不干活消失了。、 赵军下意识地往里屋一看,就见王美兰站在炕沿边,而赵有财和两个小丫头都已经睡下了。 王美兰一手提赵有财的外衣领口,将这件衣服拎起来,另一只手往衣兜里一伸,整个人瞬间一顿。 就见王美兰从那兜里摸出一叠钱来,手一捻,连零带整大概有三块多钱。 王美兰把钱往自己兜里一塞,然后把赵有财衣服往旁边一丢。 赵军见状,忙溜进自己的房间里。 那三块多钱,应该是赵军给赵有财的那十五块钱,买了罐头以后剩下的。赵有财还没来得及转移,就被王美兰给缴获了。 可怜的赵有财,只想着喝醉酒能逃避审讯,却不想喝多了以后,会被王美兰掏了兜。 一夜过后。 第二天一早,赵军起来就见赵有财在锅台前煎大饼子呢。 对于赵有财来说,每天在食堂做饭就做够了,所以他回家以后,是轻易不下厨的。 尤其是早晨,他起来就等着吃现成的,吃完了歇一会儿就上班去。 可今天,赵大师傅竟然亲自下厨了。 见此情形,赵军也没敢问啥,只消停地到东屋,上桌吃饭。 昨天晚上油水太大了,今天早晨就吃轻淡的,白菜条、土豆条、粉条一起炖的汤。 主食就是煎的大饼子,玉面饼子使熊油一煎,特香。 赵军连菜带汤喝了三碗,又吃了三块大饼子,这才心满意足地回自己房间去了。 看着赵军离去的背影,赵有财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 赵军休息了一会儿,起身换衣服、打绑腿,然后从被垛里摸出来三十发子弹。 今天要打三只熊,他必须得准备充分。 赵军把子弹全都塞进挎兜子里,将挎兜子挎上,然后从墙上摘下56式半自动步枪,再把枪往肩头一挎,就往屋外走去。 “爸、妈,我走了啊!” “哎,儿子慢点啊。”现在王美兰见赵军背枪出门,都已经习惯了,甚至她都不管赵军每天是去上班,还是去打猎了。 赵有财把碗底剩的汤一饮而尽,将空碗往桌子上一放,屁股蛋一拧,盘着着的腿往地上一撂,抻头顺窗户往外看,嘴上说道:“这孩子咋背枪出去了呢,这要打啥去呀?我得去问问呐。” 他说着就起身,要往外走,可经过王美兰身旁时,却听王美兰喝道:“站那儿!” “啊?”赵有财身形一顿,双脚瞬间如扎根一般定在原地,看向王美兰时,却是一脸的无辜。 王美兰伸手,麻溜地把赵军兄妹,和他们两口子的碗摞在一起,然后塞给赵有财道:“去!刷碗去!” 赵有财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敢,就端着碗往外屋舀水刷碗去了。 赵军出屋,在院门外等了几分钟,才见李宝玉背枪出来。 二人有说有笑地往屯外走,走着走着,突然左边那趟房胡同内跑出一人,见到李宝玉就喊:“哥!哥!” “呀!”李宝玉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亲弟弟李如海。 “咋了?”李宝玉一愣,紧接着上前一步,将李如海让到身后,并抬眼向李如海来的方向望去。 打仗亲兄弟。 这哥俩平时吵吵闹闹的,那是另外一码事,这是自己弟弟,肯定不能让别人给欺负了啊! 李宝玉叉腰往那一站,凹造型就凹了半天,却也不见有人来。 他刚要转身问李如海,就看见一人拉扒着腿,像鸭子似的往这边跑来。 一见此人,李宝玉面露冷笑,故意地大声嚷道:“如海啊,你跑啥呀?让狗撵啦?” “我特么……李宝玉,你骂谁是狗呢?”张来宝见李宝玉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瞬间停在原地不敢上前,但嘴上却叫嚷着。 以他现在这身子,打不过也就罢了,关键是跑都跑不了啊。 “谁撵我家如海,我就骂谁!”李宝玉喝道:“咋的?就你欺负我弟呀?” “谁特么欺负他了?你咋不问那小子干啥了呢?”张来宝吼道:“他特么满屯子讲究我,现在是个人,都特么管我叫张烧鸡。” 7017k 第三百三十六章.棕熊猎黑熊(上) “啥玩意?张啥?”李宝玉闻言一愣,看着张来宝问道,可张来宝气鼓鼓地也不说话,李宝玉就下意识地转身一看李如海。 这个事,昨天喝酒的时候,解家兄弟倒是没再提过。 毕竟解家兄弟不知道张来宝家跟赵、李两家的恩怨,就想着他们都是屯里屯亲的,万一自己说错话、得罪人,那就不好了。 见李宝玉一头雾水,赵军上前一步,小声对李宝玉道:“昨天老解大哥他们开车来,进屯子看见这小子了,跟他打听咱家道儿,这小子给人家指个差道,老解大哥说了,抓住他,就给他腿掰折了,插p眼子里当烧鸡卖。” 李宝玉一听,一下子就乐喷了。 这解忠太有才了,骂人都那么形象。 南方好吃鸭子,而北方好吃鸡。 做烧鸡的时候,鸡爪、鸡翅支棱着碍事,厨子会把两个鸡翅尖和鸡头别在一起,还会把鸡腿拐肘那里掰折,然后将两个鸡爪塞进鸡膛里。 这样一来,原本支棱八翘的烧鸡,就成了大致的一个椭圆形。 这也就是解忠那句话的含义。 见李宝玉乐弯了腰,张来宝更生气了。 他今早起来上茅房,遇到人以后,年长的,不是冲他摇头,就是冲他笑。 而年轻的,有的直接怼他,说他办事不地道,给人指差道,丢全屯子人脸。 更有甚者,还有不少人管他叫张烧鸡。 张来宝有个中意的姑娘,他每天都得去姑娘家门口转一圈,这两年风雨不误,哪怕裆里受伤也是如此。 可他今天一去,就让姑娘给他一顿损,说他就算与赵军再大仇、再大怨,也不能给人指差道。 在心上人面前,张来宝硬是嘴犟不肯承认,可人家姑娘都说了,这事是李如海说的。 见张来宝还要顶嘴,姑娘直接来了一句:“别看人家李如海岁数小,但从来都是有啥说啥,绝不胡说八道。” 最后,姑娘还奉劝张来宝,多跟李如海学学。 然后,张来宝的初恋就这么结束了,他所有对爱情的美好憧憬与向往,都停留在了这个清晨。 正如行尸走肉一般往家走的张来宝,在看见吊儿郎当,满屯子瞎逛的李如海时,瞬间苏醒过来,追着李如海就要打。 可他那里的伤口,虽然早就愈合了,但那伤口疤痕增生了,卡巴裆连着大腿里子鼓了一圈,走路、跑动都不舒服。 此时被李宝玉嘲笑,张来宝更是火大,指着李如海就骂。 骂人没好口,张来宝一骂,难免波及到李如海家人。而李如海亲哥就在旁边站着呢,李宝玉哪里能干啊? 李宝玉大步直奔张来宝,张来宝见状才知不好,但连转身都没来及,就被李宝玉抓着衣领子给揪起来。 啪! 一个大嘴巴子,张来宝半边脸瞬间就肿起来了,挨打这边鼻孔流血。 “李宝玉,我艹……”张来宝大怒,一连串的问候脱口而出。 啪! 李宝玉回手,使手背又在张来宝另一边脸上抽了一记。 瞬间,安静了一秒。 而下一秒,张来宝哇的一下就哭了,一边哭,一边嘟嘟囔囔地挥着胳膊、蹬着腿奔李宝玉攻来。 李宝玉一推,就把张来宝推坐在地,李宝玉喝道:“你再跟如海嘚瑟,我真特么给你做成烧鸡!” 这时,周围就聚起了看热闹的人,虽然不多,但都对张来宝指指点点的。 因为他昨天干的事儿,在屯子人眼里,那就不叫人事儿。 输人又输阵。 张来宝抹着眼泪起来,拨开人群就跑。 见张来宝走了,李宝玉回身抬脚朝着李如海屁股上一踢,喝道:“赶紧回家去!” 李如海白了李宝玉一眼,转身就走。 李宝玉抬手指着李如海,对赵军说道:“你说,这孩子咋这样呢?” 赵军一笑,也不说话,心里却道:“你弟弟,你问我,我问谁去?” 被李如海耽误了一会儿,赵军和李宝玉再次动身,出屯进山。 二人沿着赵军制定好的路线,穿过黄石砬子,翻过一条大岗。 再上坡,在岗尖子上,二人居高临下地往下看。 下面那片清汤林子,就是赵军和张援民下鹿窖的地方。 而在林外,半只大马鹿血呼啦地躺在地上。 李宝玉没说话,只看向赵军。 赵军冲李宝玉做了个手势,二人藏身在岗子上,守鹿待熊。 这鹿没吃完,那三只熊今天必会回来。只要它们一出现,就会给赵军机会。 赵军手拄着枪,靠着一棵大树坐着,等了约有半个多小时,突然他听到了一丝细微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大,就听稀里哗啦的,好像是熊在树林中奔跑、穿梭,身体刮动树枝、树条发出的声音。 赵军向他之前下鹿窖的林子望去,就听声音越来越大,应该是熊离这边越来越近了。 可就在这时,一阵山风吹过,吹得树枝、树条哗哗作响。 与此同时,赵军听到了一阵“吱啊”声。 这也是熊叫,但却是熊惊惧时才会发出的声音。 赵军一把按住李宝玉肩膀,警惕地望向四周。前几天猎熊时,一只大母黑瞎子突然而至,却是让赵军感觉到了危险。 此时,他还没看见熊影,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熊,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但见李宝玉一手托枪,一手连点着那林子西边。 赵军一侧身,就隐隐约约地能看见有三个黑乎乎的东西在林间穿梭,直奔这边来了。 一大两小! 三只熊! 这清汤林子,树木稀疏,但大熊也时不时回身,发出尖锐的叫声,催促两个小熊快点跑。 两只小熊则不停地尖叫着,声音中满是恐惧。 这些熊,此时距离赵军大概一百米左右,但是赵军不敢开枪,因为他没看见追击这三只熊的生物。 但他心想,应该是其他的公黑熊。 因为哪怕是东北虎,也不会让母熊如此惊恐。只有公黑熊,它们会杀死小熊,来迫使母熊提前返群和它们交配。 “吭……吭……” 就在这时,熊吼声自不远处响起,在山间回荡。 一旁的李宝玉,忍不住小声惊呼:“哥哥,熊霸啊!” 7017k 第三百三十七章.棕熊猎黑熊(中) “吭……吭……” 熊吼声在山间回荡,震得赵军、李宝玉头皮都麻酥酥的。 这是一种生理上的恐惧,怕是赵军身经百战,也难免会有一些惊惧的反应。 此时他顺着李宝玉所指的方向望去,就见一头棕熊迈着大步,正于林中穿梭。 赵军把枪一收,伸手在李宝玉肩膀上拍了一下,招呼他道:“走!” “啊?”李宝玉一愣,心里想着为何不先把这头棕熊给结果了呢。 赵军一手掐枪,一手往黑熊母子离去的方向一指,对李宝玉说道:“过去看看,要是有机会,咱哥俩今天能杀下来四个熊胆。” 李宝玉闻言,眼睛一亮。 听说现在不光国营商店收熊胆,就连国营药店也开始收了。 而且,熊胆又涨价了。像那小黑瞎子胆,都能买到八百到一千了。 如果真能按赵军说的,能杀下来四个熊胆的话,那这一天可就进账四千来块啊! 要知道李宝玉上班干一年,也开不了这么多钱啊! 李宝玉把枪一收,跟着赵军动身,横搬山岗。 横搬山岗,说白了就是在山坡上横向走,如此行走,势必会很累。 但他们总不能尾随着棕熊追过去吧? 待到棕熊从山坡追下沟塘子时,赵军和李宝玉才下山坡。 坡上是清汤林子,坡下沟塘里就一定会很闹。 这沟塘子里长的全是针杆、灌木,大多数的杆子都有成年男人手指粗细,不少上面还带着刺。 要是猎狗从此处过,肯定受阻。 可棕熊一路过来,就是平推! 只见那针杆、灌木一片片地倒下去,棕熊不停地发出洪亮吼叫声。 此时的赵军和李宝玉仍然在横搬山岗,二人离下面沟塘子大约有百十来米,而他们的路线与棕熊所行的路线几乎平行。 不知道是否真的有血脉压制这一说。 棕熊不急不慢地追,黑熊母子几乎是玩儿命地跑,可它们与棕熊之间的距离始终未能拉开。 一直隔着三、四百米,它们能听到棕熊那充满杀意的吼叫声,两只小黑熊被吓得吱吱直叫。 这个时候,黑熊母子已经穿过了闹瞎塘,只是仍然身处沟塘子里,不过再往前已经不闹了,只有稀稀楞楞的几棵白桦树。 白桦树与别的树不一样,别的树扎根是一直往下扎,可白桦树的树根却不向下,而是横向生长。 有些年头的白桦树,它的树根就像一个大盘子一样。 正因为根系横长,所以白桦树最容易被大风撅倒。 此时在黑熊母子前面,就有一棵被连根撅倒的白桦树,树干倒下,庞大的根系却斜立在地上。 这似乎是一个天然的庇护所。 一只小黑熊一头就扎了进去,藏身在那白桦树的根系之下。 这只小黑熊吓懵了,光是那大棕熊的吼声,就叫它胆战心惊。 母黑熊带着另一只小黑熊往前跑了百十来米,突然发现自己少了个孩子,忙尖叫两声,但却得不到回应。 无奈之下,着急的母黑熊只能回身来找。 听见母熊尖叫,一直跟着它的小黑熊也一起沿着原路返回。 母熊一边走,一边叫,它以一种独特的声音,呼唤着自己的孩子。 当母黑熊离那棵风撅桦树近了的时候,那只小黑熊从树根下蹿出,一直跑到母黑熊身旁。 母黑熊终于找到了孩子,可它却已经通过嗅觉,知道那棕熊就要到了! 其实,此时大棕熊距离它们母子,连二百米的距离都没有,而且这里的草还没长高,不会遮挡视线。 但熊瞎子么,视力不好,只能靠鼻子闻。 当母黑熊嗅到大棕熊时,大棕熊也同样嗅到了那母子三熊的气息,它咆哮着向前奔跑。 这时,两只小黑熊瞬间就慌了,疯了一样地转身就跑。母熊也跑,但她的速度比小黑熊快多了,很快就超过了两只小黑熊。 两只小黑熊一边跑,一边发出吱吱的叫声。母黑熊通过分辨空气中弥漫的气味,知道那大棕熊离自己的孩子已经越来越近了。 突然,母黑熊停了下来,两只小黑熊从它左右经过,见母黑熊停下了脚步,两只小黑熊也停了下来。 母黑熊口中发出尖锐且凄厉的叫声,它是在撵小黑熊快走。 可母子三熊在一起度过了两个冬天,足足有一年半的时间,两只小黑熊已经习惯了跟在母熊身后。此刻母黑熊不走,两只小黑熊也都不走。 母黑熊怒吼一声,直接向一只小黑熊冲去。 这不是要跑路,而是要攻击。 这只小黑熊也察觉出了不对,它撒腿就跑,可刚跑出几步,就扭头向后看,但却没停止跑动。 母黑熊又冲向另一只小熊,这只小熊便和兄弟一起,一步三回头地往前跑。 母黑熊慢步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回头看。 “吭!吭!”棕熊越来越近了。 母黑熊转过身,迎着棕熊走去。 但只走两步,它就停了下来,昂首冲着棕熊发出吼声。 母黑熊一叫,大棕熊反而不叫了,它也不跑,就一步步地向前走着。 两熊相距不到十米时,大棕熊停了下来,张口冲着母熊咆哮,然后微微起身,两只前掌一提,瞬间又落在地上。 紧接着,大棕熊又把两只前掌一提,然后又落在地上。 它,像是在蹦,像是在玩耍一样。 这时,母熊也起身了,它不像棕熊那样,而是如人般站立,两只前掌提在胸前,提在那月牙形的白色皮毛之处。 “吭!” “吭!” 两只熊相视咆哮着。 那棕熊却比黑熊高出大半个身子! 棕熊七百多斤! 而母黑熊呢,连三百斤都不到,它的体重连棕熊的一半都没有。 可这只黑熊,勇敢地与棕熊对峙着,同时不断地发出吼声,震慑着棕熊。 一时间,棕熊连续在原地起身又俯下,但却始终不曾上前攻击黑熊。 而黑熊,站在原地不动,吼声不断! 如此对峙了十三、四秒左右,母熊先动了。 但它不是攻击,而是转身就跑。 在这沟塘西面的山坡上,离沟塘子底三十米左右之处,赵军和李宝玉端枪而立。 看到母熊转身时,赵军叹了口气,说了声:“完了!” ------题外话------ 这是真事改的 本章第一句,棕熊叫,我给配了音,兄弟们看看能不能听到 一点左右,还有一章,兄弟们困了就先睡,明天再看 7017k 第三百三十八章.棕熊猎黑熊(下) 刚才是两熊对峙,谁也不主动攻击。 可母黑熊一跑,棕熊直奔它就扑过去了! 这就跟大多数的狗攻击人或猎物一样。 对峙的时候,狗只敢离远了叫,但不敢冲过去下口,可只要人或猎物一跑,狗追上去就咬。 棕熊追上黑熊,上半身微微一扬,右边熊掌抡出。 只听一声闷响,棕熊这一掌,拍在黑熊右边胯上。 七多百斤的大棕熊! 一掌挥出,说千斤之力,那都少了! 这一掌拍在黑熊右胯上,就听黑熊惨叫一声,整个身体都随着棕熊一掌之力往左一拧,整个熊差点都转了个个儿。 黑熊右边后腿一沉,险些栽倒。而此时它随着半转身,几乎与棕熊向面。 黑熊转头想跑,却被棕熊扑在身上,张口就往后脖子上咬。 棕熊七百斤的体重如泰山压顶,黑熊往下一瘫,忙翻身挥掌。 可棕熊一巴掌按在黑熊胸前白带上,低头张口就咬。 赵军和李宝玉在距离战场百十来米的地方,横向移动着,他俩眼看着棕熊一口,就把同样张口的黑熊鼻子,连着上半张嘴都给撕了下去。 “嗷……嗷……”黑熊喉咙里发出惨叫,口鼻喷出的鲜血模糊了黑熊的视线,它拼命地挥起熊掌,向棕熊鼻子上拍去。 同类之间,最清楚彼此的弱点。 熊,皮糙肉厚,浑身长毛,防御极强。 它们唯一一个脆弱的地方,就是鼻子。 棕熊直接把黑熊鼻子给咬了下去,而黑熊也一巴掌拍在棕熊鼻子上。 棕熊吃痛,将身一抬,不断地摇晃着大脑袋。 这时,黑熊趁机翻身蹿出,逃出生天。 但棕熊很快又向黑熊扑去。 两熊交手,瞬息万变,把不远处的赵军、李宝玉看得目瞪口呆。 此时眼见棕熊又把黑熊按住,李宝玉喃喃道:“这大熊霸是要下死口啊!” 如果是公黑熊遇见带崽子的母黑熊,那公黑熊会全力的猎杀母黑熊带的幼崽,但不会去试图杀死母黑熊。 而它这么做,这是因为丧子的母熊会提早返群,和公黑熊交配。 可听老人说,虽然都是熊,但棕熊和黑熊之间不会有那种行为的。 所以,只要棕熊发现黑熊,不论公母大小,棕熊都会全力追杀黑熊。 见赵军没说话,李宝玉又小声问道:“哥哥,咱打不?” 在李宝玉看来,两只小黑瞎子已经跑了,不如开枪把这俩大的先结果了。毕竟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等会儿!”赵军头也不回地说道。 此时战场中,黑熊再次从棕熊爪牙之下逃脱,但棕熊穷追不舍。 眼看着黑熊又要被棕熊抓住,那棕熊突然动作一滞,转过身看着南边不远处,那里有两个吱吱直叫的小黑熊。 动物毕竟不是人,它们明白一点事,但不明白的更多。 两只小黑熊不知道的是,大黑熊拿命给它们创造了一个活命的机会,它们只知道妈没跟上来,便回身来找。 但见棕熊欺负自己的妈,两只小黑熊只能远远地看着干着急,但不敢上前。 棕熊突然舍弃了黑熊,转身向两只小黑熊扑去。 两只小黑熊见状,瞬间就慌了,忙转身就跑。 而此时,大黑熊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叫声。 它上半张嘴都没了,此刻发出的声音已无了那种震慑力。 大黑熊迈步向棕熊追去,但它没有跑,而是在走。 不远处,赵军拍了李宝玉一下,示意他继续横搬山岗,去追棕熊。 “吱吱……”小黑熊一边跑,一边叫,还一边回头看。但不见大黑熊,只能看见如杀神附体一般的棕熊。 就在这时,前方有一棵大白桦树。 这棵大白桦树,树干将近40号粗,在树根那里,不知道怎么就有一个土洞。 一只小黑熊到近前,一头就钻进去了。而另一只,吱吱叫了两声,也跟着挤进去了。 没过两分钟,大棕熊就到了! 它来在洞前,一只熊掌就往洞里探去。 而此时,那嘴上不断流血的大黑熊站在百十来米外,站在一棵桦树后,呆呆地望着前方,但不知道它能不能看得到自己的子女正处于危险之中。 其实没了上半张嘴的黑熊,活不了多久了。但现在,它没有选择去与棕熊搏命,以给自己的子女换来一线生机。 这就是动物,说它有母爱吧,有的时候又没有。可要说它们没有母爱呢,有的时候还真有。 还是在那西面上坡上,赵军指着大黑熊,趴在李宝玉耳旁,小声说道:“你瞄着它,稳稳当当地瞄着,但先别开枪。一会儿听见我这枪声一响,你再打。” 李宝玉不说话,但却连连点着头。 赵军抬手,比划了三根手指,对李宝玉笑道:“今天咱俩要整好了,少说能捞着仨熊胆。” 李宝玉眼睛放光,但还是不说话,却把脑袋点地像小鸡啄米似的。 此时,那大棕熊在土洞前弓起身,使两只前爪挠着地上的土。 它挠了几下,挠塌了洞口周围的一块土,使洞口扩大了些。然后,棕熊伸掌往洞中一抓,只听洞中小黑熊吱吱直叫,但仍未被棕熊抓到。 棕熊又弓身挠土,挠了几下又抓。 这次也没抓着,棕熊收爪,准备再次挠土时,一团黑影从土洞中蹿出,一只小黑熊趁着棕熊收爪、弓身的工夫,就逃出去了。 棕熊转身就追,几步追上小黑熊,一爪将那跑动中的小黑熊拍了出去。 小黑熊惨叫一声,在地上翻滚了两圈。见此情形,七八十米外的赵军将手中56式半自动步枪端起。 小黑熊就地一滚,挣扎着想要起身,可这时棕熊已至,低头朝着小黑熊的后脑就是一口。 哪怕隔着六七十米的距离,赵军和李宝玉也能听见一声脆响。 棕熊一口,把小黑熊后脑给咬透了。 百十米外,身受重伤的母黑熊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却无动于衷。 不,它转身要走! 这时,棕熊松口抬身,它要回去追那另一只小黑熊。就在刚才,它追这只小黑熊的时候,洞里那只小黑熊钻出来向南边跑了。 就当棕熊将胸膛扬起时,只听“嘭”、“嘭”、“嘭”、“嘭”、“嘭”,五声枪响。 赵军端着半自动步枪,枪不下脸,连开五枪。 “嘭!” 李宝玉,瞄着黑熊,也是一枪! ------题外话------ 上一章那熊叫声,审核不过,我发到书评区了 7017k 第三百三十九章.鹿皮刀 仨熊胆 “嘭!” 赵军第一枪,子弹射入棕熊胸膛,虽然不曾射穿,但打的棕熊向后稍微地一仰。 棕熊一仰身,赵军接下来的四发子弹全都打入它前胸。 棕熊仰面栽倒,右边两肢向左压,试图翻身起来。 这时,赵军已不再去看它,而是把枪口一转,指向身后。 随着李宝玉一枪打出,子弹打在母黑熊左前腿上,瞬间将其前腿打折。 母黑熊刚反应过来,身体就往前一扎,它稳住身形,然后便咆哮着冲向了李宝玉。 这家伙还真怪,刚才它的孩子遭遇危险,它不舍命相救,可此时却顶着枪往前冲。 李宝玉撅枪换子弹,可他没有赵军的手把,还没等把子弹填进去,就听两声枪响,母黑熊栽栽悠悠地扎在地上,身体抽搐两下就没了动静。 “宝玉,瞄着它!”这时,赵军的声音在李宝玉耳旁响起,李宝玉忙把换好子弹的猎枪端起,瞄准那趴在地上的黑熊。 赵军一拉枪栓,将枪膛内仅剩的三发子弹退出,然后顺兜一掏,十发子弹换上,弹夹一拽,枪栓一合,保险一拨,端枪走向黑熊。 熊会装死,不得不防。 为此赵军特意重新填满了子弹,就是怕这头黑熊突然暴起。 走至距离黑熊三米左右的地方,赵军停住脚步,瞄准黑熊脑袋“嘭”的一枪,血花迸溅。 见黑熊没有反应,赵军转身,面对李宝玉向其身后一指,李宝玉也端枪转身。 赵军端着枪走向棕熊,此时棕熊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赵军绕着走到离棕熊头颅三、四米的地方,同样也给它补了一枪。 见棕熊也无生息,赵军忙收枪,转身冲着李宝玉喊道:“宝玉,你开那黑瞎子,我开这大熊霸。” “好嘞!”李宝玉答应了一声,把枪往肩膀上一背,然后向黑熊跑去。 到黑熊近前,李宝玉弯下腰,拽住黑熊一只前臂,用力将其翻过来。 和黑熊不一样,棕熊死的时候是躺在地上,仰面朝天。赵军直接从后腰抽出小刀,为其开膛。 说是小刀,但也有两拃来长,二指宽。 这刀不是侵刀,是张援民亲手给赵军做的。刀身是用林场运材板车的弹簧弓子打的,刀把是张援民用鹿皮给赵军特制的。 这把刀,在这年头,绝对称得上精致。 当赵军收到这把刀时候,李宝玉也在一旁。他看过这刀以后,便求着张援民帮他也做一把,可才刚把材料备好,张援民就卧炕了。 不得不说,张援民的手艺真是不错,而且刀口也特别锋利,自棕熊喉咙底下刺入,手握刀把往下一带,毫无阻隔地破开了棕熊胸膛。 赵军使刀把棕熊护心肢挑断,将心肝拽出割下丢在一旁,再把熊胆摘下。 然后取出白布包,将大棕熊胆一装。这时赵军转头去看李宝玉,见其才将黑熊膛给打开。 赵军看了眼手中刀,然后向那被棕熊猎杀的小黑熊走去。 当李宝玉摘下黑熊胆,走到赵军身边时,赵军都已经把小黑熊的胆给摘下来了。 见李宝玉把装熊胆的布包向自己递来,赵军伸手接过,将其打开后,把小黑熊胆一起装在其中。 赵军抬头时,就见李宝玉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手里的小刀。 男人爱枪,也爱刀。 赵军把刀挪到李宝玉面前,将刀冲下,并使拇指、食指捏着刀把,其余三根手指张开,将大半个刀把留给李宝玉。 李宝玉面露喜色,伸手接过刀,转身往旁边半空中劈砍两下,然后回身对赵军说道:“哥哥,这刀真不错。” 赵军刚把两颗黑熊胆装进挎兜子里,听李宝玉之言,笑道:“别不错了,先看看这仨熊瞎子咋办吧。” “扔这儿!”李宝玉笑道:“我明天开车来拉。”说到此处,李宝玉言语一顿,眨了下眼睛才问赵军:“咱挖那棒槌,还能再放几天不?” “那没问题。”赵军从李宝玉手中接过刀,收入鞘中,然后打手势招呼李宝玉跟着自己走,二人去找水洗手。 路上赵军就对李宝玉说:“明天你开车来,把那俩黑瞎子拉回去,看看是送人呐,还是咋整。那熊霸,别给人,我刚才开膛看,能有一指的膘,咱两家再焅几坛子油存着。” 前几天刚打了一大一小两头黑熊,今天这又来仨熊,其中还有一头七百多斤的棕熊。这些肉,赵、李两家十天半个月都吃不完。 关键是这天气热了,放不几天。不如把那两黑熊扒皮分肉,送给亲朋好友。 这时候的熊,都刚出仓子不久,黑熊身上没什么膘了,可棕熊块头大,就算消耗了一冬天,身上也还有一指厚的膘,将这肥肉焅油,装到坛子里,能吃小半年。 对此,李宝玉毫无意见,完全是赵军怎么说,就怎么是。 虽然时候还早,才刚过十点半,但赵军和李宝玉还是下山往家走去。 下山途中,一边走着,赵军一边对李宝玉说:“宝玉啊,以前咱打那些熊胆都阴干了,但是我不打算现在就卖。” 李宝玉闻言,应道:“啊,哥哥,这事你说的算。” “嗯。”赵军点了下头,又给李宝玉解释道:“你也听说了,这熊胆一天一个价,咱们家现在也不缺钱,留到秋再卖,还能多卖俩钱。” 说到此处,赵军又补了一句,道:“咱过两天上岭南去,给咱抬那苗六品叶卖了,它可值老钱了。” “嗯呐。”李宝玉还是那句话:“哥哥,这事都你说的算。” 二人又往下走,快出山场时,李宝玉忽然想起一事,便问赵军道:“哥哥,我听我大娘说,要给你盖房子呢,定啥前儿盖没有啊?” “那得种完地的。”赵军答道。 谷雨种大田,现在苞米都已经种完了,该忙活种稻子了。 赵军家这里的稻花香米,全国都有名,但种稻子最辛苦了,赵军家虽然不种稻子,可村里别的人家种稻子,就没有多少能来帮忙盖房子的。 所以,得等着大部分人都忙完了,赵有财和王美兰才能张罗着盖房子。 这时,就听李宝玉说:“今天早晨,我听我爸和我妈商量,要给我也盖个房子。还要给咱俩盖一起,让咱哥俩还当邻居。” “呦,这事儿好啊!”赵军一听,就明白了李大勇和金小梅的意思。 李家和赵家不同,李家有两个儿子。李大勇和金小梅是想给李宝玉盖个房子娶媳妇。 至于李如海,成家就用他们现在住的房子,要是不出意外的话,李大勇和金小梅也就由李如海给养老了。 上辈子李家没钱,没能给李宝玉盖房子娶媳妇,结果一家人住的挤挤巴巴的,婆媳、姑嫂、妯娌之间没少闹别扭。 而现在么,李宝玉跟着赵军上山打猎发了财,李大勇和金小梅就商量,跟着赵军家一起盖房子,给李宝玉娶媳妇,也好让这哥俩还做邻居。 这倒是好事,赵军听了也高兴,俩人越唠也就越热闹,竟然商量着,等分家搬到新房子以后,每家养上十条狗,再一起进山打猎。 说话间,二人已然入了村子。当快要到家时,赵军离远就见王美兰从一户人家走了出来。 此时的王美兰似乎很是高兴,走起来路来胳膊一甩一甩的,嘴里还哼哼唧唧地:“楞格里格儿楞……” ------题外话------ 兄弟们,今天就这一章了,欠一章,明天晚上补。 也不知道我是中暑了,还是血压上来了,反正是不咋舒服。 除此明天还有加更,是补上个月欠的,明天晚上应该是有一万字。 7017k 第三百四十章.赵军家的狗 王美兰美滋滋地走在前头,赵军和李宝玉也没打扰她,只远远地跟在后面。 在经过王美兰到访的那户人家时,李宝玉顺着院门往里瞅了一眼,等收回目光以后,笑着对赵军说道:“哥哥,你的好事来了。” 赵军闻言一笑,摆手道:“嗨,能有啥好事。” “还啥好事?”虽然都已经走过了,但李宝玉还是回手冲那户人家一指,说道:“我大娘上刘铁嘴家,还能有啥事?给你说亲呗。” 赵军听此话,也是哈哈一笑。 这要在小县城里,叫铁嘴的,一般都是算命先生。但在村屯里,叫铁嘴的,都是媒婆。 这年头没有自由恋爱一说,甚至连恋爱都不谈,男女经媒人一说,男方带着父母去女方家走一趟,成与不成都当场说明白。 成,就结婚。 赵军今天都21了,是该成家了。 从过年以后,赵有财和王美兰一到晚上就躺在炕上嘀嘀咕咕地研究给赵军说个媳妇。 今天,王美兰终于亲自出马了。 赵军进到自家院里,不见房门打开,却见旁边的仓房门开着。 他一进去,围在王美兰身旁的青龙和黑龙就扑了过来,扒着他的腿让他抱。 这时候的青龙已经四个多月了,而黑龙也快三个月了,两只狗崽子一直喝羊奶,都壮实得很。 王美兰抓了一把干苞米粒,放在鸡窝里的老抱子面前。 这老母鸡从回来就陆陆续续地下了几个蛋,因为有公鸡在,这些蛋都受精了。王美兰也没把鸡蛋往屋捡,就让老母鸡抱窝,准备孵小鸡。 到今天为止,最先孵的那个蛋已经有半个月了,老母鸡尽职尽责地趴在窝里,连食都不怎么吃了。 “儿子咋回来这么早呢?”王美兰听见青龙、黑龙吭叽,回身就看见了蹲身抱起两条小狗的赵军。 “妈,先烧水吧。”赵军笑道:“我和宝玉打了仨熊瞎子,咱把熊胆蘸一下。” “仨!”王美兰闻言,面露喜色,两步来在赵军面前,双手分别拍在赵军两边肩膀上。 “汪!汪……”赵军怀里的青龙、黑龙往上一抬头,没有去咬王美兰,但却冲她凶狠地叫了几声。 两只小狗在护主! 它们不懂人与人之间的拍拍打打,有时是一种亲密的表现,它们只当是王美兰在攻击赵军。 它们也知道王美兰不是外人,可是在它们心里,赵军才是第一位的。 “两个小兔……小狗崽子!”突然的狗叫声,把王美兰吓了一跳,但今天她心情很好,只笑骂了一声,伸手向青龙的小脑瓜拍去。 这回青龙不咬了,反而当王美兰的手拍在它脑袋上时,它微微一闭眼。 旁边的黑龙,则直接把脑袋插进了赵军的臂弯里。 王美兰也没真打青龙,当巴掌落下时,按住青龙脑袋揉了揉,笑着对赵军说:“儿子,把熊胆给妈。” 仨熊胆,多少钱呐! 还不得抓紧处理了? 赵军蹲下身,把两只小狗放下,然后从挎兜里掏出两个布包递给王美兰。 王美兰接过布包就出了仓房,赵军没跟她回去,而是留下来逗着青龙、黑龙玩了一会儿。 等他从仓房里出来时,把青龙和黑龙也带了出来,两条小狗一出仓房就开始撒欢儿。 此时赵军家院子里,狗可是不少。 大胖、三胖、小熊、白龙、黑虎,五条狗被拴了四个地方。 小狗好奇,还欠儿! 青龙、黑龙一出来,第一眼看见的是白龙,当即齐齐向其冲去。 当离白龙还有一米左右的距离时,两条小狗又停下来,冲着白龙汪汪直叫。 而白龙也不理它俩,只站着望着赵军,冲赵军摇着尾巴。 赵军过来,蹲在白龙面前,用手轻轻地摸着白龙脖子。 这是主人与狗的一种无声的交流。 白龙很舒服地眯起了眼睛,被赵军摸了两下以后,它低下头把脑袋往赵军裤腿上蹭了两下,然后腿一软,整个狗往地上一栽,紧接着把身一翻,肚皮朝上。 赵军忙伸手,给它抹着肚皮。 抹,就是使手平着从胸口摸到肚子。 见赵军与白龙亲近,青龙和黑龙更不干了,嗷嗷地冲白龙叫着,甚至冲到白龙身前半米之处。 一般情况下,大狗是不会跟小狗的计较的。白龙好像没看见、没听见一样,静静地享受着赵军的服务。 给白龙抹了五、六分钟,赵军起身向大胖和三胖走去,这哥俩被拴在一起。 大胖和三胖因为刚来不久,和赵军不是很亲,但被赵军喂了几天,也不是那么抵触了。 只不过,现在的它们还不会像白龙一样,在赵军面前露出肚皮,就只让赵军摸了摸脖子。 青龙、黑龙一直跟在赵军身后,当赵军走到大胖、三胖这边时,它俩也跟了过来,但瞅了瞅大胖的体格子,俩小家伙有点害怕,没敢硬往前上。 等赵军走向小熊时,青龙、黑龙还是跟着他。 母狗比公狗粘人,见赵军走来,小熊前窜后蹦的,等赵军到近前,它就往赵军腿上扑。 这时,青龙、黑龙凑过来,小熊把脑袋从赵军怀里挪出来,冲着青龙、黑龙呲牙,齿间发出“呼哧”声。 青龙、黑龙被吓了一跳,转头跑开几步,站在那里,摇着尾巴,冲着小熊就叫。 见它俩退去,小熊就不再理它俩了,缠着赵军,一会儿让挠脖子,一会儿让抹肚皮的。 赵军和小熊互动的时间最长,大概得有十分钟,等安抚好小熊以后,赵军才走向拴在房前的黑虎。 见赵军走来,黑虎三条腿来回捣腾着小步,低着头、晃着脑,屁股倒是撅得挺高,尾巴狠狠摇晃着。 赵军呵呵一笑,想起来赵有财每当看到黑虎这副模样,都会指着它说:“这狗是真贱。” 但不管这狗本性如何,赵军都认为既然既然养了它,就得好好养。 特别是打围的狗,拿命给主人干活,主人必须给它们应有的关爱。 不过,这黑虎好像还没给赵军干过活,麻烦倒是没少惹。 赵军来在黑虎面前,他一蹲下,黑虎就凑过来,它和别的狗不一样,不使脑袋去蹭赵军的腿,而是抬头、伸舌头要往赵军脸上舔。 “唉!”赵军无奈地叹了口气,歪头伸手把黑虎的脑袋推到一边,可黑虎仍不罢休,逼得赵军没办法,只能起身不准备搭理它了。 可就在这时,黑虎带着绳子往前一蹿,将那在周围转圈的青龙扑在了底下。 7017k 第三百四十一章.魏铁还钱 前几条狗,谁也没咬青龙和黑龙,两条小狗到黑虎这里也没叫,只在旁边闻闻嗅嗅。 但谁都没想到的是,黑虎会突然攻击青龙。 此时青龙就在它活动范围之内,黑虎往前一蹿,青龙刚反应过来,却已经被黑虎按在了爪下。 “啊……吱……嗷……”青龙被翻身躺在黑虎爪牙之下,口中发出尖锐的叫声。 小狗一叫,声尖刺耳。 赵军闻声迅速转身,直接就扑了过去,一把抓住黑虎后脖上的皮毛,将其往起一拽。 大狗被拽住后脖子也不觉得疼,黑虎只长着大嘴呼呼喘气。 青龙就地一滚,翻身起来,夹着尾巴就跑。 赵军忙把黑虎往旁边一推,快步向青龙走去,一边走,一边冲青龙摊手,喊道:“青龙!青龙!” 青龙没有直接跑向赵军,受到惊吓的它,是绕圈跑到赵军身前的。 此时赵军蹲着,青龙两条后腿直立,两条前腿搭在赵军膝盖上,嘴里发出吭吭唧唧的声音。 小家伙被吓坏了。 赵军一手按着青龙,一手拨着它身上的小绒毛,从头到尾检查给它检查着身体。 直到发现青龙没有被咬伤,赵军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紧接着起身,抓起靠在墙根的笤帚就奔黑虎走去。 黑虎一看赵军拿着笤帚,气势汹汹地向自己走来,也不跑,也不躲,只把身往地上一躺,肚皮朝上,两只前爪提在胸前,尾巴朝天夹在两条后腿之间。 它这举动跟小熊对赵军的撒娇不一样,它这是投降,是在无声地告诉赵军:“你是主人,你想打我,我就让你打,我连跑都不跑,我好吧?” 赵军到近前,就见黑虎眼睛水汪汪的,当真是眼泪含眼圈,好像要决堤了一样。 赵军一撇嘴,想打却不忍心下手了。 “真赖!”赵军把笤帚往旁一丢,黑虎翻身就起,摇头晃腰抖了抖身上的土,然后也要往赵军身旁扒。 “去!去!去!”赵军伸手推开黑虎,但想了一下,他一把揪住黑虎耳朵。 他没有使劲,但耳朵一被揪,黑虎就吭叽起来。 赵军也没理这戏精,只冲青龙、黑龙招了招手。 主人一叫,两只小狗跟兔子一样,奔赵军跑来。 赵军把青龙、黑龙叫在跟前,然后左手揪着黑虎耳朵,右手指着两只小狗,对黑龙说:“你以后要敢咬它俩,我可打你。”说着,赵军收回右手做巴掌,向黑虎脸上虚拍一下。 这巴掌没落在黑虎脸上,见巴掌往近一来,黑虎就一闭眼睛。 这时,王美兰端着瓷盘出来,盘子上摆着三个熊胆,每个熊胆的一端还系着搓成的双股绳。 赵军从王美兰手中接过盘子,把熊胆拿到仓房挂好,并把青龙、黑龙跟三只羊继续关在一起。 当赵军从仓房里出来时,突然院里的狗全都叫了起来,而且还是冲着院门口在叫。 紧接着,李宝玉家的几条狗也开始叫。 这时,只听院外有人喊道:“谁在家呢?给我看狗!” 赵军往旁走两步,向院门口一转头,当即笑道:“铁哥呀,进来吧,没事儿,狗都拴着呢。” 赵军话音落下,魏铁从院外走了进来,对赵军笑道:“小军今天没上班啊?” 赵军笑着答道:“没有,今天休息。” 魏铁点了下头,问道:“我婶搁家没有?” “在家呢。”赵军伸手往房子的方向一让,对魏铁道:“铁哥,进屋。” 赵军带着魏铁到门口,开始时就喊道:“妈,我铁哥来了。” 这喊话,是给王美兰一个心理准备。 “哎,铁子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等声音落下,王美兰才从里屋走出。 见到王美兰,魏铁微微一欠身,点头道:“婶儿。” 王美兰笑着冲魏铁一招手,道:“快进屋来。” 王美兰进屋,就坐在了炕桌右边。而魏铁进来,听王美兰招呼他坐,便坐在了炕桌左边,也就是靠门的这一边儿。 他是晚辈,两家也不常走动,所以他没盘腿上炕,只是在炕沿搭边坐下。 赵军跟着进屋,见魏铁坐下,才对魏铁说:“铁哥你坐着,我给你倒水去。” “小军别忙活了。” “没事儿,没事儿。” 他俩一人客套一句,赵军到外屋拿小搪瓷缸倒水,魏铁则在里屋,和王美兰说着闲话。 什么最近挺好啊? 忙啥呢最近? 赵军进来,把小搪瓷缸往魏铁跟前一放,伸手道:“铁哥,你喝水。” “哎。”魏铁冲赵军一笑,然后转过头看向王美兰,并从兜里拿出十块钱来,展开了往桌子上一放。 这时候,王美兰已经知道了魏铁来意,但见状还是皱眉问道:“铁子,你拿钱干啥呀?” “婶儿。”魏铁笑道:“年前搁你这儿拿个黑瞎子鼻子,我说勾十块钱的账,这……不给你送钱来了么。” “啊,这事儿啊。”王美兰作恍然大悟状,并道:“婶都给你说了,这钱不要了。” 说到此处,王美兰不等魏铁反应,就追问道:“庞丽现在咋样了?好没好啊?” “好多了。”魏铁笑道:“这一个月都没犯病了。”说着,他还看了旁边的赵军一眼,然后又转向王美兰道:“我前天下山把皮张都卖了,完了把欠的账都还还。” 说完,魏铁伸出右手,使食指、中指并点在那十块钱上,然后把它往王美兰这边一推,道:“婶儿,要不是你给我拿那黑瞎子鼻子,我家庞丽的病也不能好,这钱是大侄跟你说好了,你得拿着。” “拿什么拿?”王美兰一甩手,笑道:“病好了就行,钱就不要了。” “那不行。”魏铁把手一收,钱留在炕桌上,然后道:“婶儿,我家有事,我就先回去了哈,改天我再来看你。” “哎!”王美兰见状,忙要起身拦着魏铁。 “铁哥,铁哥。”赵军忙上前,揽住魏铁肩膀。 这时,王美兰拿着十块钱过来,见魏铁伸手拦着,王美兰一手掐着钱高举,一手扒拉开魏铁的手,把钱塞进他左边胸前的兜里。 “听婶儿的,这回你媳妇也好了,好好过日子哈,啥钱不钱的。” “嗯。”魏铁闻言,重重一点头,道:“婶儿,我知道了,等过五月节的,我再来看你。” “嗯呐,到时候再说。”王美兰冲魏铁一挥手,说道:“婶儿就不送你了,让你兄弟送你。” “那婶儿,我走了哈。” 赵军送着魏铁出了家门,来到院外才对魏铁说道:“铁哥,你跟我说实话,我嫂子这病,到底是黑瞎子鼻子治好的,还是真有啥玩意闹她?” 7017k 第三百四十二章.初谈婚事 魏铁以在山里下拍子压黄鼠狼,卖其皮为生。 年前魏铁来赵军家求药时,王美兰还劝他少打黄叶子。 魏铁把这话记在了心里,从赵军家出来以后,就找“高人”给看了看,高人说是有东西在磨魏铁的媳妇,也说过让魏铁放弃夹黄叶子的话。 但一年两千多块钱的买卖,魏铁哪忍心放得下啊,于是便向高人请教。 在收了魏铁不少孝敬以后,高人告诉他,得找猎人要颗子弹,以子弹上的杀气护身保家。 魏铁还真听了,又来找赵军,但赵军告诉他,这得用循环使用的子弹壳,然后让魏铁去找陈大赖。 此时赵军问魏铁,他家庞丽的病,是服黑瞎子鼻子治好的,还是那子弹给震慑好的。 魏铁白拿了赵军家一个黑瞎子鼻子,他还能怎么说? 但见魏铁一笑,赵军伸手拦道:“铁哥,该咋的,就咋的,你跟兄弟说实话。” 听赵军此言,魏铁想了想,才凑到赵军身旁,可他刚要开口,却闭上了嘴。 就见魏铁快步走到李宝玉家门口,往院里看了看,没见到有人,才又回到赵军跟前,说道:“兄弟,哥跟你说,你可别告诉别人哈。” 虽然现在已非那风雨飘摇的十年,但在这闭塞的山村里,人们对这种事还是很小心的。 “嗯,铁哥你说。” 魏铁道:“他们给我看的时候说了,你嫂子本来是虚病,但虚病时间久了,给磨出实病来了。要想治好呢,得先看虚病,再看实病。 我去管陈大赖要俩子弹壳,这把虚病治好了。完事儿再给你嫂子喝那个黑瞎子鼻子粉,这才去病根。” “啊!”赵军闻言,点了点头道:“那我明白了,铁哥。” “那行,那我走了啊。” “等会儿!”见魏铁要走,赵军忙拽住他,向左右看了看,小声问道:“你跟兄弟说说,你找谁给看的。” 魏铁也谨慎地往周围张望了一下,见没有人,特别是李家门里没有动静,才道:“老韩婆子。” “啊!那我知道了。” 目送魏铁离去,赵军返身回家,一进门就听王美兰道:“儿子,你今天杀仨黑瞎子,咋没把鼻子、波棱盖卸下来呢。” “哎呀,忘了。”赵军应道。 他这一冬天没少杀黑熊,家里也攒了不少黑熊鼻子、波棱盖,渐渐地他也不把这些东西当回事了。 王美兰把锅里蘸熊胆的水舀出,刷锅换水,切白菜丝呛汤,煮了一锅热汤面。 眼瞅着面条要开熟了,赵军去碗架里拿出四个碗来,王美兰挑面盛汤,先盛了两个少半碗。 这是给两个小丫头的,她们饭量小,而且少半碗凉的快。 赵军端着两个碗进屋,又给两个妹妹拿了筷子,等他再出来端面时,王美兰却冲西屋一指,对赵军说:“儿子,把这两碗端你屋去,咱娘俩说点儿话。” “来了!”赵军心头一震,也没多说,端着碗走进自己屋里,把面先放在一旁木桌上,然后从墙角拽出炕桌放在炕上,再把面拿到炕桌上。 这时,王美兰拿着两双筷子进屋,娘俩分坐东西,赵军接过筷子,先俯下头,吹边儿喝了一口面汤。 王美兰拿着筷子,挑了一下面条,没吃面先对赵军说道:“儿子,今天妈上刘铁嘴家去了。” “我知道。” “啥?”王美兰一愣,问道:“你咋知道呢?” “我回来前儿,看见你从她家出来了。”赵军笑着问王美兰道:“妈,你找刘铁嘴,想给我说谁家姑娘啊?” “马玲啊!”说起正事来,王美兰也不吃饭了,只把筷子一撂,对赵军道:“你爸说你喜欢人家姑娘。” “我爸……”赵军想说什么,但想起马玲来,他却什么都没说。 对上辈子的妻子,他心里有说不尽的愧疚。他上辈子欠大姐的,欠两个妹妹的,欠儿子的,甚至欠姐夫、妹夫的。 但他最亏欠的,是马玲。 重生半年多了,他只那天晚上见过马玲一次,平日在村里晃荡,也都是绕着马家走。 可即便如此,每当深夜时,他还总能梦见她。 时间久了,他自己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愧疚,还是什么了。 哪怕活了两辈子,也说不清楚。 所以,当王美兰说,找陈铁嘴是去马玲家说媒时,赵军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见赵军没反应,王美兰嘴角微微上扬,心想:“这赵有财还干点正事儿。” “儿子,你也该成家了。”王美兰对赵军道:“你要娶了媳妇,妈这心里的事也就去了一大半了。” 赵军闻言,抬起头静静地看了眼王美兰,心想上辈子老娘没看见自己结婚,走的时候也一定很不放心吧。 “嗯,妈,我知道了。”赵军应了一声,闷头吃饭。 一时间,屋里陷入了沉默,娘俩谁都不说话,赵军啼哩吐噜地吃着面,王美兰则小口地吃着,她吃的很慢,好像在想着心事。 赵军很快就把碗里面吃完了,他又仰脖把汤干了,然后对王美兰说:“妈,你慢点吃,我去看看那俩小的。” “嗯呐。” 赵军拿着碗筷起身,去到东屋把两个妹妹的碗捡了,都放在灶台上的盆里,舀水把碗泡上以后,赵军走出屋去,到地窖里把五个人参包子都拿了出来。 赵军揽着五个人参包子出了地窖,回到屋里之后,进入自己的房间内。 听见赵军回来,还在吃面的王美兰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问道:“儿子,这都拿的啥呀?” 赵军拿回这些人参包子以后,就把它们放在地窖的一角,并使麻袋盖上。 如此一来,哪怕王美兰每天下窖拿土豆、白菜,也没注意到它们。 赵军只是一笑,并未说话,将五个人参包子一一打开。 人参包子里面的参不一样,但外表大致相同,赵军也没刻意做标记,他打开之前也不知道里面包的是什么参。 但当第一个人参包子打开时,王美兰只看了眼里面的青苔,瞬间把筷子一撂,从炕上站了起来。 ------题外话------ 这章补昨天的,今天还是迷糊,血压高,晚上好一些了。 一会儿还有两章,大概在三点之前更新,兄弟们困了就先睡哈。 7017k 加更20章,求月票 上个月更新不好,欠了12章。 兄弟们也是体谅我,都不催我,还给我投月票啥的,我心里都有。 如此厚爱,无以为报。欠12章,我补20章,说好听点,咱说叫加更。 顺道再求波月票,还是500月票加一更,现在有将近6000票了,本月的月票加更,放到下个月。 我看月底还有活动,我设置了个小目标,2000票加五更。活动之外,咱们每五百票还加一更。 也就是说,要是能有2000票,我就加9更,合一百月票加一更,这多合适啊。 现在已经有651票了,还差個千八百票哈。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加更20章,求月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三章.王美兰的野望(1/20) 当赵军把青苔打开时,王美兰一愣,紧接着很着急地问赵军道:“儿子,这搁哪儿整得啊?” 赵军笑道:“山里拿的。” “拿的?”王美兰一听更急了,追问道:“拿谁的呀?” 赵军一下乐出声来,忙过去扶着王美兰坐下,然后说道:“妈啊,拿是放山的行话,拿就是挖,这都是你儿子自己挖的。” “啊?”王美兰看着赵军,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样。 “儿呀!”王美兰一把抓住赵军的手腕,说道:“人家不都秋天前儿放参么?” 赵军笑着说道:“山神爷老把头给你儿子财,咱管他啥时候呢,给了,咱就拿着呗。” 赵军说着,将其他四个人参包子都打开,让王美兰看。 王美兰看着眼前人参,想伸手去摸,但指头快碰到人参的时候,又像触电一样收了回来。 赵军指了下最大的那苗人参,对王美兰笑道:“妈,你猜这苗得多少钱?” “多少钱啊?”一提钱,王美兰眼睛一亮,仰头问道。 赵军抬起左手,大拇指按着小拇指,竖起中间三根手指,对王美兰比划了一下。 “三百?”王美兰虽然不放山,但也听屯里的人议论过,山参拿到山下去卖,好像都不便宜。 赵军闻言一笑,摇了摇头,对王美兰说:“再加个零!” “三千!”王美兰一下子从炕上起来了,皱着眉头看着赵军,问道:“儿子你听谁说的啊?这玩意哪有那么贵的?” 王美兰听屯里人聊天谈论山参时,能卖到上百的,就算高价了,还从没听说过有过千的,就更别提能卖三千的了。 赵军笑着抬手,手掌横着做掌刀,从人参芦头往下移,对王美兰说:“妈,这苗棒槌的品相,谁也挑不出毛病来,三千都是少说。 我后天跟宝玉上岭南去,那边有供销社、有药店,我看看谁给的价高,我就卖谁。” 王美兰一听这话,站在炕沿边,猫着腰看着这苗六品叶,看了半天才抬起头,问赵军道:“儿子,那别的那几个棒槌呢?” “那几苗一般。”赵军笑道:“加一起也能卖个三头两百的。” “差这么多呢?”王美兰有些惊奇地问道。 赵军点了下头,道:“这东西看品相,讲究可多了呢。” 王美兰闻言,笑个滋儿地看着赵军,道:“我儿子真出息了,还能放棒槌了!” 之前,她听李如海说过,说赵军和他大哥商量,等入秋了就山上挖人参,可王美兰就是一听,也没往心里去。 而现如今,赵军是给她一个大惊喜啊。 赵军开始包人参,一边包,一边对王美兰说:“妈,那个六品叶是我和宝玉,还有我张大哥,我们仨一起挖的,卖了钱得分他俩一份。” “啊,儿子,这你看着办。”王美兰笑道:“你办事儿,妈放心,你比你爸强。” “我感觉也是。”赵军哈哈一笑,又对王美兰说:“妈,等我明天回来,还把钱都给你。” 其实,赵军一开始打算偷着把这五苗人参卖了,然后把钱留下来,不告诉王美兰。 赵军如此,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怕老娘把钱都花在自己的婚事上。 于是,赵军就想着藏点钱,万一王美兰身体不适,哪怕到了省城医院,也有钱看病。 可刚才,赵军心里忽然有了一些触动,想把这些人参给老娘看看,一来让她高兴,二来让她宽心。 至于以后看病的事么,仓房里那十来个熊胆还不够么? 再者说,赵军也有信心在入秋之前,再挣下一大笔钱。 王美兰坐在一边儿,面带笑容地看着赵军绑人参包子,歪着头想了一想,突然笑出声来了。 “妈,你想啥呢?乐成这样。”听见笑声,赵军抬头问道。 此时他心里很舒服,他做这些,能让老娘开心,这就值了。 “儿子!”王美兰说话时,稍微往后坐了坐,然后伸手把两条腿往上一搬,往起一盘,对赵军说道:“妈想好了,你结婚前儿,妈给你办风风光光的,给这十里八村的都打个样。” “呵呵……”赵军一听也乐了,也往炕沿边一坐,看着王美兰问道:“妈,那得花多少钱啊?” “有多少钱,花多少钱!”王美兰抬起右手往外一推,豪气地道:“妈就你这一个儿子,你底下是俩妹妹,妈留着钱干啥呀?妈得把你婚事办的……” 说到此处,王美兰顿了顿,把手往窗户外一指,又道:“从有这林场到今天,我儿子这得是头一份。” “行。”赵军笑道:“妈,你说的算!” …… 今天晚上,赵有财下班回来的早,还从食堂带回来俩饭盒。 他一拽门,就见王美兰正在锅台前切野猪肉呢。 “兰呐,你看我给你拿啥回来了!”赵有财向献宝一样,把饭盒盛到王美兰面前。 可他这热脸,注定是要贴冷屁股了。 王美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没看我手忙着呢么?” “啊。”赵有财忙把饭盒放在灶台上,打开第一个就见里面装着一饭盒带皮的生鸡蛋,有七个。 赵有财又把另一个饭盒打开,只见里面是一块牛腱子肉。 这可是稀罕玩意! 整个永安屯,一年到头也没有几个人能吃着牛肉的。 “哎呀!”王美兰也是一愣,下意识地问道:“哪来的?” “给肖厂长做菜剩的。” “放那儿吧。”王美兰随手一指道:“一会儿我给它切块焯了,明天早晨给你们炖大萝卜吃。” 这一块牛肉,连一斤都没有,干炖是不成了, 而赵军家这边儿炖牛肉,喜欢用大红萝卜炖,炸锅以后清汤炖,汤白肉嫩。 赵有财自然没有意见,把饭盒盖往上一扣,就站在了一旁。 王美兰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不进屋,搁这儿杵着干啥呀?” 赵有财闻言一笑,小声道:“兰啊,我昨天帮儿子买东西,剩三块多钱,放兜里咋没了呢?” 王美兰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道:“我拿着了。” “你……”赵有财气势一弱,赔笑道:“整的你拿走了,那咋也给我留个两毛跑腿钱啊。” “留啥留。”王美兰说:“以后咱家花钱可得仔细点儿了,我得存钱给儿子结婚用呢。” “啥?”赵有财听她这话,不禁一愣,因为他想起了炕柜里那一沓沓的十元大票。 赵有财忍不住问道:“咱儿子结婚,能花多少钱啊?” 王美兰微微抬头,一脸傲然,道:“这你就别管了。” 7017k 第三百四十四章.马玲的毛病(2/20) 和往常一样,当熄灯以后,两个小闺女都睡着了,赵有财和王美兰两口子又谈论起自己儿子的婚事来。 当听王美兰说,今天她已经去找过刘铁嘴以后,赵有财没有说话。 见赵有财不说话,王美兰好奇地问道:“咋的了?你咋不说话了呢?” 赵有财道:“我这寻思呢,咱们也不差钱,你还打算给儿子大办,那咋不再给儿子挑挑别人家姑娘呢。” 王美兰一听,眉头紧皱道:“你不说的儿子看上老马家姑娘了么?” “那要娶他家闺女,也不用那么些钱啊。” “你就别管了。”王美兰没好气地说:“我儿子喜欢就行,你管谁家闺女呢,我又不差钱。” 赵有财一听这豪言壮语,瞬间无语了。 这时,王美兰又道:“再说了,我瞅马玲也挺好,闺女长得漂亮,还孝顺,又能干活,我儿子娶她差不了。” “嗯。”听王美兰念叨着马玲有点,赵有财下意识地点了下头,但紧接着却道:“这姑娘就是有一个毛病啊!” …… 第二天一早,还是赵有财下厨。 因为白天要上班,没办法参加劳动改造,王美兰就把工作都给他安排到早晨了。 大厨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赵有财做了牛肉炖萝卜,炖菜时上面放屉,蒸了一锅大馒头。 然后一家五口围坐在炕桌前,美美地吃着早饭。 与此同时,永安屯屯东头,一户人家里,马玲姐弟和他们父母也在吃饭。 马玲她爸叫马大富,她妈叫王翠花,她还有个哥哥,前年结婚分家单过了。 这一家四口,除了十岁的马洋以外,其他三人吃饭时都心事重重的。 王翠花咬了口大饼子,一边嚼着,一边看看自己男人,见马大富冲自己使眼色,王翠花白了他一眼,然后问马玲道:“闺女啊,昨天刘铁嘴来说的那事儿,你寻思咋样了?” 马玲闻言,面上一红,低头装作去喝棒子面,嘴里却含糊道:“妈,这事让我再寻思、寻思。” “那还寻思啥呀。”这时,马大富在一旁溜缝道:“赵军那孩子多好啊,过这村,都找不着这店。那句话咋说的了,打着灯也找不着这姑爷子啊。” “那叫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王翠花白了马大富一眼,然后对马玲说:“闺女,成不成的,咱都得给人家回个话啊,人家刘铁嘴还等着呢。” 马玲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妈,咱中午给她回话行不?” “你又要干啥呀?”马玲那话一出,王翠花顿时脸色一边,道:“不是妈说你,一天净扯淡,花那没用的钱干啥呀?” 王翠花此言一出,马玲眼圈一红,低着头仍不说话,这时她眼睛里有泪珠子掉下,正掉在棒子面粥里。 见此情形,马大富伸手扒拉了王翠花一下,王翠花一耸胳膊,对马大富喝道:“我说的有错呀?这是搁现在,要再早几年,都得给她抓起来。” 马玲闻言,直接扭头起身,往外屋走去。 见马玲离去,马大富白了王翠花一眼,埋怨道:“你看看你,吃个饭吵吵啥呀?” 王翠花眼睛一瞪,怒斥道:“不是你让我说的么?” “我……”马大富瞬间无语。 马玲出到屋外,几步来在柈子垛前,往左右瞅了瞅,不知怎地就从里面掏出个小黄油纸包来。 这个黄油纸包里可没装干粮,而是四四方方扁扁的。 马玲面向柈子垛,背对着自家房子,把黄油纸包打开,把里面装的钱都塞进兜里。 然后,马玲就走出了院子,离开了家。 她一路快步往南走,直来在一户人家。 这家篱笆仗子里,是两间草房,马玲手扶篱笆仗子,喊道:“韩大娘!老韩大娘!” 马玲喊了两声,也不见有人出来,她就想推开仗子门进去。 可就在一转身的工夫,马玲才发现自己身后站着一人。 这把马玲吓了一跳,“妈呀”一声,往后一躲,看清来人才埋怨道:“韩大爷,你在我后面咋不吱声呢?” 韩江哈哈一笑,道:“闺女,你来你就喊你大娘,我是你大爷,我咋吱声啊?” “你这老头,还挑理。”马玲一笑,问道:“我大娘搁家没有啊?” “搁家呢?”韩江抬手往屋子的方向一指,道:“走,闺女进屋。” 马玲跟着韩江进屋,一推门就闻见一股烟味,到里屋就见一个干巴拉瘦的小老太太,正坐在炕上抽烟呢。 山里人生活苦,容貌相比较城里的同龄人,要老个十几二十岁。 这不是夸张,这小老太太瞅着得有七十多,可她今年才刚刚五十一。 “呦,大闺女来了!”老韩太太看见马玲,顿时俩眼冒光,就好像看见金主一样。 “哎,韩大娘。”马玲往前走两步,侧身坐在炕上,对老韩太太说道:“我这又来麻烦你来了。” “嗨,闺女说啥呢。”老太太笑道:“咱都不是外人,有啥事你就跟你大娘说。” “这个……”马玲面上一红,头微微低下,手捏着衣角,一时间没有说话。 老韩太太也是人精,见此情形,嘿嘿一笑,问道:“闺女,要开亲了?” 开亲,就是结婚、订婚的意思。 马玲低着头,但点了一下,闭着嘴但发出“嗯”的一声。 老韩头和老太太对视一眼,都知道姑娘脸皮薄,谁也没有笑。 老韩太太把烟袋递给老头子,然后伸手拉过马玲的手,柔声道:“闺女,是想看看合不合适啊?” “嗯呐。”既然老太太都问了,马玲也就不藏着了,直接道:“我想让大娘帮我看看,然后行不行的,都得给人回个话。” 这时,韩江在一旁问道:“小子是谁家的?” “赵有财家的赵军。”马玲飞快地答道。 “呦。”老太太闻言,看了老头子一眼,然后又对马玲说:“闺女呀,不是大娘抠哈……” “大娘你不用说了。”马玲直接把手从老韩太太的手里抽出,然后往棉袄兜里一摸,拿出一沓钱来,展开当着老头子、老太太的面一数,虽然有零有整,但加在一起,正正好好是十块钱。 马玲起身,走到旁边的高木桌前,把钱举到桌上的香炉前,然后转身对老韩太太说道:“大娘,你多费心哈。” “好嘞!”老太太一笑,脸上褶子都挤在一起了,然后就见她双眼一闭,嘴里嘟嘟囔囔、嘀嘀咕咕、哼哼唧唧的。 马玲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老太太,这毕竟关乎到她的人生大事啊。 可老太太念叨没几句,就皱起了眉头,看得一旁的老头子心里一突。 7017k 第三百四十五章.掌柜的没在家 老韩家屋里。 干巴瘦的老太太盘腿坐在炕上,摇头晃脑,嘀嘀咕咕的。 她后脑勺上别的疙瘩揪,也随着她摇晃脑袋而左右摇摆。 马玲紧张地搓着衣角,目不转睛地看着老韩太太。 而此时,老韩头子也挺紧张的。 他们两口子过了三十来年,风风雨雨都一起过来的,此时韩江一眼就看出来,自己老伴有些不大对劲儿。 但马玲又在一旁看着,韩江就没法说什么。 突然,老韩太太嘴不叨咕了,睁开眼睛冲着马玲一笑。 “大娘!”马玲见状,忙凑上前去,一脸急切地问道:“咋样啊?” 也不怪马玲心急,婚姻大事,在这年头当真是头等大事,毕竟只要结了婚,一般都不会离婚。女人嫁过去,哪怕挨打受骂被欺负,大多也都咬牙挺着。 但谁愿意过这种日子啊?所以在没结婚之前,就得多寻思、寻思。 老韩太太微微一皱眉头,但见自己老头子冲自己使眼色,老太太便拉着马玲的手,对她说道:“闺女,你先出去,搁外头等我一会儿。” “啊?”马玲闻言一愣,她来老韩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还从没遇着过这样的事呢。 老太太忙解释道:“咱家掌柜的好像没在家,”说到此处,老太太一指那香炉,对马铃说:“我看看给掌柜的传个信儿,给他老人家找回来。” “啊!”马玲大眼睛里闪烁着好奇之色,她来过多少次了,还是第一次听说掌柜还会出门,她现在很想看看老太太如何去找他家掌柜的,但老韩太太却又让她出去等。 马玲读书少,要是李宝玉在此,肯定会有所怀疑。因为老韩太太这话,能在《西游记》里找出差不大多的语句。 想那唐僧师徒在车迟国与三力大仙斗法时,虎力大仙求雨失败,就赖神仙没在家。 见马玲脚没挪地方,韩江忙在一旁插话,道:“闺女,你这是大事,你先出去等等,让你大娘好好给你问问。” “那行!”一听这话,马玲也不疑有他,转身就出了屋子。 韩江一直把马玲送到门外,冲着马玲笑笑,然后直接把房门给关上了。 马玲在门外,心里好奇得很,她就往窗户根底下凑。 可老韩家的窗户没有玻璃,是从里往外、从下往上推的木窗户框,中间用两纸糊的。 马玲哪怕站在窗户前,也看不到屋里发生了什么。 但她到窗前时,屋里的老两口透过窗户纸,隐隐约约地看见窗户外有人。 老太太伸手把韩江叫到近前,问道:“咋整啊?” 老头反问:“咋的了?” 老太太往窗户那儿看了一眼,然后一撇嘴,摇头道:“啥也看不着。” 其实老韩太太干的这一行,说起来也简单,就是人家把事跟他们一说,他们闭着眼睛、叨叨咕咕,脑子里看到什么就说什么。 这也不知道他们是凭空想象的,还是怎的。 可今天,老韩太太就感觉脑袋里空空荡荡的,啥也没有。 “咋能这样呢?”韩江心里一突,但想起一事,忙道:“老蒯啊,你说能不能是那赵军的事儿啊?” 老蒯,是东北老头子对老婆子的一种称呼,后来改叫老伴了。 “啊?”老韩太太眉毛一挑,疑惑地问:“赵家大小子咋的了?” 韩江也往窗户那儿看了一眼,然后侧身搭边儿坐在炕上,对老太太说道:“那小子多恶(nē)呀!连山神爷都让他给逮(děi)了,大猪神都让他给乓乓了,你要查他,咱家掌柜的能敢来么?” “哎呀!”老太太闻言一拍大腿,但想起马玲还在窗外,忙压低了声音,对老头子说:“可不咋的,这小子他爹也不是一般炮子啊!” “那你寻思啥呢?”韩江道:“这一家子也没有个省油的灯啊。” “那咋整啊?”老太太面露慌张,问韩江说:“那也不能跟这闺女照实说呀?” “不能照实说!”韩江斩钉截铁地道:“这些年没以前那么严了,但也没几个来找咱帮忙的,一年到头全指着这姑娘给送点烟钱、送点酒钱、送点烧鸡钱。咱今天要在她面前把招牌砸了,那这不是把财神爷往外撵么?” “这……叭!叭!叭!”老太太一时也没了主意,连裹了几口烟袋。 突然,老太太的小耗子眼一亮,扯了一把韩江衣袖,说道:“老头子,要不咱跟闺女说,他俩不合适得了。要不这么说,说他俩合适,那闺女嫁过去了,过的不好,不也是砸招牌么?完了咱们还落埋怨。” 老韩太太想的没毛病,要是跟马铃说她和赵军合适,那等马玲嫁过去以后,日子过的不好,就是老太太看得不准,这还是砸了招牌。 但要说不合适,马玲信了他们的话,这婚事没成,那也就没办法去辨别真假了。 可韩江听完老太太这番话,脸色为之一变,忙摇头道:“老蒯,你可别瞎闹了。” “咋的了?”老太太还不乐意了呢,把烟袋往旁边一磕烟灰,问道:“不这么说,那还能咋说呀?” 韩江忙给老太太解释,说:“就赵有财家那条件,谁不愿意和他家噶亲家呀?你跟闺女说不合适,闺女回去不同意,那马大富、王翠花就得问因为啥。老马家是不能把咱咋的,可那赵有财,咱家惹得起么?” 听韩江之言,老太太“呀”的一声,眼睛瞬间都长了,长大了嘴巴,连烟袋都不抽了。 韩江又道:“你要把赵二咕咚儿子的婚事给搅了,他能轻饶了咱们么?咱这两把老骨头,经得起他折腾么?再说了……” 说到此处,韩江顿了一下,才又道:“还有咱儿子呢,你不管了?” 听韩江提起儿子,老韩太太叹了口气。 老韩家的儿子不是别人,正是卫生所的大夫韩尚。 因为老太太职业的原因,韩尚早年就跟他爸妈划清了界限,这些年从未有过来往,但老两口始终惦记着自己儿子。 屯里屯亲这么多年,老两口可知道赵有财是什么脾气。 其实赵有财这人很有性格,你不惹他,他不惹你。甚至他很多时候还都是热心肠,会主动地去帮扶弱者。 但谁要是惹了他,那赵有财出手绝不留情,而且还是要赶尽杀绝的那种。 “老头子!”老太太着急地把烟袋都扔一边了,双手抓着韩江胳膊,说道:“你快想想办法,咱咋整啊!” 7017k 第三百四十六章.好姻缘 韩江家门外,窗户根底下。 马玲看不见,也听不到屋里发生了什么,只拿手搅着麻花辫最下面的散碎头发。 突然,房门从里面被人推开,吓了马玲一跳。 “闺女!”韩江唤道:“来,快进屋。” “哎,韩大爷!”马玲应了一声,心里忐忑地跟韩江进到屋里。 一进里屋,就见老太太坐在炕上,手里拿着烟袋,笑呵呵地看着自己。 马玲一上来,就十分好奇地问道:“大娘,掌柜的回来了么?” “回来了。”老韩太太笑道:“咱家掌柜的,让别人家老太爷请去喝酒了,我这一招呼,他才回来的。” “啊,那麻烦大娘了。”马玲客气了一句,然后脸上一红,小声问道:“那掌柜的,咋说的呀?” 老两口对视一眼,老韩太太硬着头皮,脸上强挤出笑容地说:“掌柜的说了,你俩这是一段好姻缘啊,闺女……” 说着,老太太伸手拉过马玲,一只手握着马玲的手,一手轻拍着马玲手背,笑道:“你可真有福气啊。” 马玲羞红了脸,低下了头。 与此同时,赵军和李宝玉一道来在林祥顺家,在院外招呼了几声,嘴里还嚼着窝头的林祥顺,一边往衣服袖里伸着胳膊,一边从家里出来。 走到院门口时,林祥顺把嘴里窝头咽下,一指停在门口的解放汽车,对赵军和李宝玉道:“走。” “二哥你吃好没有啊?”赵军问了一句。 “吃好了。”林祥顺应了一声,打车门就上了驾驶室。 赵军先上,李宝玉后上,哥俩一起挤在副驾驶。 林祥顺一边发动汽车,一边问赵军道:“小军呐,听说我二婶要给你开亲了,刚才吃饭前儿,你嫂子还说呢,让我问问你,家里还缺啥、少啥的,她上集上给你买去。” “不用……不是!”赵军一下子反应过来,问林祥顺道:“我嫂子咋知道的呢?” 林祥顺闻言,下意识地往李宝玉那边看了一眼。 李宝玉一愣,就见赵军向自己看来,并问道:“如海咋知道的?” “我不知道啊。”李宝玉小声道:“我也没跟他说呀。” 林祥顺笑笑,发动汽车,出屯入山。 三人一路来在昨天赵军和李宝玉猎杀棕熊、黑熊的地方,林祥顺到近前一看,叹了口气,指着赵军说:“大前年,我跟我二叔早起来上班,赶上一回。 那是一个大熊霸,撵一个大母黑瞎子领三个小黑瞎子,四个黑瞎子拆帮了,让大熊霸咬死个小黑瞎子,我跟我二叔捡着个便宜。” 棕熊对黑熊,大多只是猎杀,而不是啃食。 赵有财和林祥顺在上班途中肯定是没带枪,但棕熊咬死小黑熊离去以后,二人就捡了个便宜,不费一刀一枪就摘了个小熊胆。 但让赵军深思的是,赵有财为何从未提及过此事。而更重要的是,那小黑熊熊胆卖钱以后,赵有财得的那一份,怕是不曾上交给王美兰吧。 小黑熊好弄,搬大黑熊稍微费点力,而那大棕熊,就不好折腾了。 三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其弄到车箱上。 然后,林祥顺掐腰站在车箱前,喘着粗气说道:“这大家伙,还挺肥实。” “嗯呐。”赵军伸手向林祥顺比划道:“这熊霸是了不得,猫一冬了,还有一指来膘呢。等到家给它扒了,你拿点肥的回去,焅点油。” “行。”林祥顺点了下头。 这马上要夏天了,到时候不光是天气炎热,关键是树叶蔽日,青草茂盛,不但阻隔开枪视线,而且影响猎狗行动。黑熊或野猪攻击狗时,狗躲不开身。 所以,整个夏天,一般都不会打猎。 如此一来,这只大棕熊来的就是时候了。把它带回去扒了,肥肉焅出油来,一夏天都不缺油。 汽车一路开到赵军家,一到家门口,两家院里的狗就乱套了。 赵军、李宝玉早晨从家走时,就告诉王美兰和金小梅了,今天要拽熊瞎子回来,她们一直在家等着呢。 听见外面狗炸营,二人各端着盆子出来,而盆子里还装着刀。 大家一起把三只熊都弄进赵军家院里,眼看着几条狗纷纷向这边挣着绳子嗷嗷直叫。 林祥顺听仓房里有声音,凑到赵军耳边,指着仓房问道:“你那狗崽子是不搁里呢?” “啊!”赵军应道。 “放出来。”林祥顺说着,就打开了仓房门。 仓房门一开,青龙直接冲了出来,它距离小黑熊最近,但在离小黑熊还有半米的时候停了下来,冲着小黑熊就叫。 紧接着是黑龙,但它好像有点害怕,只跟着青龙咬几声,就歇一会儿,然后再叫。 “吜!吜!”林祥顺冲小黑熊扬着胳膊,给青龙助威。 可他不出声还好,他一出声,青龙抬眼一看是陌生人,当即弃了小黑熊,直奔林祥顺来。 “嘿!”赵军忙抬起右腿,伸起右脚虚拦一下,然后冲着小黑熊一指,口中发声:“吜!吜!” 青龙闻声,转身扑向小黑熊,咬住它一只后腿,摇头晃身地撕扯着。 青龙一动,黑龙也跟着扑了上去,咬住了小黑熊那根短尾巴。 “宝玉!”林祥顺吩咐李宝玉道:“你快割点肉,给那几条狗喂上,省着他们叫唤。” “哎!”李宝玉闻言,忙从金小梅抱着的盆里拿出尖刀。 这时,赵军一指大母黑瞎子,对李宝玉道:“宝玉,搁它身上剃,管够喂这几条狗。” 三头熊,下来的瘦肉得有四百多斤,一时半会儿吃不完,赵军也不吝惜喂狗。 “好嘞。”李宝玉答应了一声,便从大黑熊肚子上割肉,先就近扔给白龙,然后再割肉,走过去塞进大胖嘴里。 这是因为大胖和三胖拴在一起,直接把肉扔过去,容易引起它们掐架。所以,只能上前一个一个地喂。 李宝玉喂大胖时,三胖瞅一下大胖,又瞅一下李宝玉。 李宝玉又把肉喂给三胖、小熊,随着三条狗安静下来,院子里的狗叫声渐渐弱了下去。 这时,林祥顺指着青龙,对赵军说:“你买这狗崽子几个月了,瞅着不错呀!” ------题外话------ 两点多钟,还有加更,兄弟们困了先睡,明早再看哈 7017k 第三百四十七章.老伤、新伤(加更3/20) 听林祥顺问起青龙,赵军转眼看了那小狗一眼,就见青龙咬着黑熊不撒口,他笑着对林祥顺说道:“得有四个月了,二哥,这狗下口不错吧。” 林祥顺先未回答,而是又看了黑龙一眼,那黑龙也咬小黑熊,但和青龙不一样,青龙是咬住就撕扯着不撒口,而黑龙是咬一口就松开,然后再咬。 林祥顺一指黑龙,问赵军道:“这是母狗子吧?” 不愧是拖狗、训狗第一人,林祥顺从黑龙的动作上,就判断出了黑龙的性别。 “是。”赵军从王美兰手里接过瓷盆,将其递到林祥顺面前,等林祥顺从中拿过一把刀后,赵军才说:“我给要它回来,让跟青龙作个伴儿。” 林祥顺一听,就明白了作伴的意思,他点了点头,扯过小马扎坐下,使刀和赵军一起扒棕熊皮。 这时李宝玉喂狗回来,他刚才割了不少熊肉,把两家的狗都喂到了。 他来在林祥顺身旁,指着大胖、三胖,问林祥顺道:“顺子哥,你瞅这俩狗咋样?” 林祥顺闻言,抬头盯了大胖、三胖一眼,突然他起身,向大胖、三胖走去。 看见陌生人过来,正在吃肉的大胖、三胖齐齐抬头,冲着林祥顺咧嘴呲牙,发出呼呼的威胁声。 林祥顺也不理它们,停在相对安全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它们。 这时,赵军也感觉到了不对,和李宝玉一起走到林祥顺身旁。 见赵军过来,大胖、三胖放下心来,低下头继续吃肉。 赵军问林祥顺道:“二哥,咋的了?” “你瞅啊。”林祥顺抬手一指大胖,对赵军说道:“你看这狗身上的伤。” 说着,林祥顺又一指三胖,道:“还有这狗,它们身上伤不少,但好像都是老伤呢。” “哎呀!”赵军闻言,心里一突,忙向大胖走去。 赵军走近,大胖便使嘴按着熊肉,斜楞眼看着赵军,齿牙间发出微微声响。 这还是狗刚来,与人不熟,没有信任感。 赵军心里也明白,所以他不怪大胖,只绕着大胖转了一圈,然后就返身走向林祥顺和李宝玉。 看到赵军离去,大胖“嗷”的一声咬住肉,转身就往狗窝里跑。 “咋样?”等赵军走到跟前,林祥顺向他问道。 赵军点了下头,苦笑道:“那天有个拉木头的把头,告诉我这狗是他们家那边儿的,说这些狗滑,我还不信呢。” “咋的了?”李宝玉一听这四条狗有问题,忙向赵军问道:“哥哥,咋的了?你跟顺子哥说啥呢?我咋听不懂呢?” 此时狗窝外就剩三胖了,赵军指着它对李宝玉说:“你看它,跟你家那个花猫、花狼都是,身上没有新伤。” 李宝玉一听,微微皱眉,似乎抓住了什么,但又没完全反应过来。 赵军收回手,道:“这狗身上的伤,起码都得两年以上了。咋的?这狗这两年打猎不受伤啊?还是两年没过上山啊?” 李宝玉闻言一怔,顿时想明白了赵军话里的意思。 狗打猎不受伤,那是不可能的。 花小儿厉害不?不也照样会受伤么? 至于两年没上山,那就更不可能了。 猎狗,不用两年,只要半年不围猎,就会回生。 回生的意思是回到生手,一身的活儿也就没了。 可前些天,这四条狗还干下来一头母野猪呢,不可能回生啊。 如此一想,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这些狗都干滑了。 早年狗主人拖狗的时候,连续地打围不成功,导致猎狗受伤,并使猎狗的自信心受损。 肉体受的伤,能养好。可要是自信心受损,那就不好恢复了。 而且是猎狗,它们不怕肉体受伤,但怕自信心受损。只要能干下来猎物,猎狗只会越伤越硬、越干越强。 但要是受伤了,还一无所获的话。 几仗下来,猎狗就干滑了。以后它们再打围,都不会卖力,也畏惧受伤,因为它们感觉自己的受伤毫无意义,白受皮肉之苦。 这就是为什么,这四条狗身上只有老伤,而无新伤的原因。 “哥哥。”李宝玉小声问赵军道:“这咋办啊?” 赵军闻言,想也不想,直接答道:“拖呗,还能咋办?” 如果没把狗领回家,赵军不会去管这几条狗的未来如何。但都把它们带回来了,还养了好几天,赵军就不能再把它们送回去了。 想到此处,赵军问林祥顺道:“二哥,这狗还能拖出来不?” “能。”林祥顺不假思索地道:“狗没有拖不出来的,就看你咋拖。” 听林祥顺此言,赵军又问:“得见几仗呗?” 林祥顺摇了摇头,道:“得见几场好仗,让这几条狗杀红眼了,完事儿还得能干下货来,这才行呢。” 说到此处,林祥顺微微转头,不看赵军,扫视那小熊、白龙,问道:“你这俩狗,哪条是头狗啊?” “这个。”赵军一指小熊,对林祥顺说道:“这母狗子挺好的,香头可好了,趟子也远,就是圈不住。” “母狗,那肯定圈不住。”林祥顺说着,轻轻叹了口气,说:“要是花小儿在,拖这几条狗没问题,咋的也能给它们带出来。但要是这母狗子……就得你自己费心了。” 听林祥顺提起花小儿,赵军和李宝玉一时间都不说话了。 而林祥顺又道:“军呐,你要拖,你就得赶早。夏天不能打围,要等到秋天,那正是打围的时候,你不能那时候再拖呀。” 林祥顺的意思很明确,这四条狗早晚都是拖,莫不如现在就把它们拖出来。 等到了秋天,正是打响叶子的时候。 野猪、熊瞎子那时候都抓膘,吃的腾儿、腾儿胖,正是打猎的好时候。 同时也是这些野兽有劲的时候,那时候拖狗没有现在拖好。 “行!”赵军点了下头,刚要继续往下说,就听院外有人喊道:“赵家嫂子,在家没有啊!” “哎呀!”王美兰闻声而起,把刀一丢,把手放在旁边装水的盆子里洗着手,喊林祥顺道:“顺子,刘铁嘴来了,你给招呼一声。” 7017k 第三百四十八章.王美兰发飙(加更4/20) 头几年,林祥顺住在赵军家,哥俩睡一个炕,他拿赵军就当自己的亲弟弟。 赵家也不拿他当外人,此时媒人上门,作为长辈的王美兰、金小梅都在里面,俩人面前横着大棕熊、大黑熊,出来迎人一时有些不方便。 正好林祥顺在,王美兰就喊他帮着招呼刘铁嘴。 林祥顺闻言,忙把手里扒皮刀放在旁边墙头上,胡乱把手往身上的工服上蹭了两下,大步向院门走去,边走边大声说:“刘姨来啦,快进院呀!” 正常按规矩,林祥顺应该称刘铁嘴为婶或大娘,并在前面加上刘铁嘴夫家的姓。 但这刘铁嘴小时候生病,一辈子也没结婚,林祥顺就叫她刘姨。 刘铁嘴一米四几的个子,驼背,腿上还有毛病,晃晃悠悠地就进来了。 但她嗓门可是不小,一进院就喊:“呀,顺子,你在这儿呢!” “哎,刘姨。”林祥顺上前,右手虚扶刘铁嘴胳膊,左手往里一让道:“我二婶搁院呢。” 刘铁嘴往里走了几步,正逢王美兰绕过熊瞎子,从里面出来。 王美兰离老远就冲刘铁嘴伸手说道:“大妹子,快来。” 刘铁嘴往前走了两步,看到院子或大或小的三头熊瞎子,不禁吓了一跳,“妈呀,这是打多些熊瞎子啊?” “打仨!”林祥顺在旁边笑着说道,而且他知道刘铁嘴今天来是为了赵军的婚事,便夸赵军说:“小军昨天上山,一堆儿打仨熊瞎子,你说这得多厉害!” “啧!”刘铁嘴砸吧下嘴,抬手指着赵军,连点两下道:“这小子真出息,今天我还跟老马家说呢,谁家找这姑爷子,可是走字儿了!” “那是啊!”都不用王美兰开口,金小梅就在一旁接茬说道:“我们小军工作也好啊。” “可不么。”刘铁嘴也应了一声,左右看着棕熊、黑熊。 “儿子!”王美兰一拍赵军,道:“给你刘姨卸个熊掌,一会儿给送家去。” “哎,好嘞。”赵军答应一声,但不用他动手,一旁李宝玉拿刀过去,从大黑熊身上往下卸掌。 “不用,不用。”刘铁嘴连说两声不用,但见李宝玉不曾停手,就对王美兰道:“你看,嫂子你这么客气干啥呀?” 王美兰微微一笑,拉着刘铁嘴胳膊道:“妹子,进屋吧,有啥话,咱屋里说。” “不进去了!”刘铁嘴一看满院的熊,她要进屋还得绕、还得迈,她腿脚还不好,就不想往屋里去了。 于是,刘铁嘴直接就和王美兰说:“嫂子,刚才老马家给我回话了,他家闺女也到岁数了,你看看你家我哥哪天歇班,你们领小子过去一趟,两家碰个面儿,有啥事,坐一起唠唠。” “好啊!”王美兰闻言大喜,笑道:“等有财今天下班回来,我问问他,等定下来我提前给你信儿。” 虽然都一个屯子住着,但规矩不能坏。等到两家见面那天,也得是媒人出面,领着赵家人去老马家。 而且,这日子也不能由赵家一头定,还得问问马家的意见,这中间还得刘铁嘴去跑。 所以,王美兰才说,等他们家定下来日子,提前给刘铁嘴口信。 “行,行。”刘铁嘴看了看周围,见李宝玉已经把熊掌卸下来了,便道:“那嫂子你就忙着吧,这么多活儿呢,我就先回去了。” “这就走啊!”王美兰忙道:“不进屋待会儿啊?” “不得了。”刘铁嘴笑道:“给咱家孩子这事定下来,我也就放心了。” 不得不说,她是真会唠嗑。 王美兰一听,也笑了,指了指赵军,说:“儿子,你快拿着熊掌,给你刘姨送家去。” 一个黑瞎子掌,卸下来十来斤,刘铁嘴这身板,她自己是拿不动。 王美兰话音刚落,还没等赵军说,林祥顺便道:“二婶,我去,我开车给我刘姨送回去!” 要搁平时,林祥顺在道上碰见刘铁嘴,能打个招呼就不错了。 可今天,为了赵军婚事,林祥顺也是豁出去了。 就这样,众人一起把刘铁嘴送出门,赵军亲自把刘铁嘴扶上副驾驶,李宝玉把黑熊掌放进车箱里,林祥顺则开车送刘铁嘴回家。 看着汽车消失在拐弯处,王美兰开心地拍了拍金小梅胳膊,笑道:“弟妹呀,我这心里可高兴了。” 金小梅笑着对赵军说:“军呐,瞅给你妈乐的。” 王美兰是挺高兴的,一下午干活都有劲头。他们这扒完三只熊瞎子,都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 但王美兰好像不知疲倦一样,硬要安排饭菜,晚上要请李家、林家在自己家吃饭。 可她不累,林祥顺和金小梅都累了。 林祥顺道:“二婶啊,今天就别吃了,等我二叔回来,你们商量、商量,啥时候上老马家去,把我兄弟的事定下来。等定准了,咱们再吃呗。” “可不么。”金小梅忙跟着溜缝,说:“咱也不是外人,哪天吃还不行呢?” 王美兰想想也对,就未强求,但把所有的肉一起分成三份,三家一人一份。 就这,也没哪一家能吃得了,估计还得送人不少。 林祥顺和金小梅母子回家以后,王美兰叫赵军收拾院子,她则进屋去焅熊油。 今天,赵军家吃红焖熊肉。 棕熊腿肉,切成大块,烀到筷子能扎透,捞出来切成薄薄的大片,然后使酱油红焖。 如此焖出来熊肉不肥不腻,软烂入味。 赵军夹一大片熊肉放在大米饭上,肉带的汤汁瞬间浸透了米饭,赵军连肉连饭往嘴里一扒拉,肉香、米香混合在一起,满足感油然而生。 母子四人吃饭时,外面的房门开了,赵有财空着手进来了。 见赵有财回来,王美兰和赵军都是一愣,但听赵有财道:“这咋不等我就吃呢?” “谁知道你回不回来啊?我们能等得起你么。”王美兰回了一句,但还是起身去给赵有财拿碗筷,而赵军也下炕,给赵有财拿来酒桶和酒杯。 赵有财往炕上一坐,先伸手接过王美兰递来的碗筷,然后就等着赵军给他倒酒。 赵军这刚把酒桶拧开,就听王美兰对赵有财说:“刘铁嘴今天来了,让你看看哪天能歇个班儿,咱上老马家去一趟。” “啊,行。”赵有财把筷子往桌子上一磕,然后转过来去夹熊肉,道:“等我哪天有工夫的吧。” “啥?”王美兰闻言,脸色瞬间大变,指着赵有财喝道:“你一天有工夫扯犊子打猎去,没工夫办正事?” 7017k 8月,求月票 活动没达标,但是7月份,兄弟们给我投了6970张月票,就算7000。 按500张月票加一更,就是14更。 我一天加两更,细水长流。最近先还6月份欠的,还完那20更,再还这12更。 咱不赖账。 8月份继续求月票,还是500票加一更。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8月,求月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九章.国营药店 永安屯,赵军家东屋。 刚才还是饭菜香、合家欢,现在却变成了剑拔弩张。 这可不是王美兰欺负人,关键是赵有财刚才说的那话,就不像个当爹应该说的。 被王美兰一喝,赵有财拿酒杯的手一哆嗦,忙解释道:“场里这几天都有招待,我是大师傅,我能走开身么?” 原本的好心情被破坏了,使得王美兰处于一种愤怒的状态,她拿筷子指着赵有财喝道:“你有招待,你就说有招待,你刚才那叫什么话?” “妈,妈。”赵军连忙拦着,说道:“咱赶紧吃饭吧,等我爸啥时候不忙了,咱们再去。” 这是赵军说情,要不然换个人,王美兰都未必能给面子。但也狠狠地瞪了赵有财一眼,才重新坐下吃饭。 赵有财端起酒杯,喝口酒压了压惊,随即又给赵军递了个“算你小子懂事”的眼神。 赵军只是一笑,继续端碗吃饭。今天在和林祥顺的谈话中,赵军无意间得知了赵有财的一个小秘密。 那就是,大前年的时候,赵有财和林祥顺分了一个小黑熊胆。 赵军曾经替赵有财算过,他藏在棉袄里的钱,应该是卖熊胆、卖猞猁皮昧下来的。 至于捡那小黑瞎子胆,跟林祥顺对半分的钱,想必就是他在永胜屯用来买羊的那些钱的出处。 但就算是大前年,一个小熊胆少说也能卖到四百块钱,俩人一家一半,每人就是二百。 但听说,赵有财在永胜屯买羊才花了八十,那还有一百十二块钱的私房钱呢? 赵军使筷子拨着饭粒,悄悄地使眼角余光向赵有财扫去,心中暗道:“赵二咕咚,我看你再敢欺负我的!” 正在吃肉的赵有财,忽然觉得后脖梗子凉飕飕的,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王美兰一眼,发现王美兰正在给小赵娜夹菜,赵有财眨巴着眼睛,往嘴里扒拉了一口饭,心里感觉有些慌。 第二天要去岭南卖人参,赵军早起吃过饭,就回屋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收拾的,就是把枪带着,再拿几发子弹。毕竟上次路遇劫匪的事,还历历在目。而且这次卖人参的收获也不会少,不能不防。 赵军这边刚把枪背上,就听外面传来了汽车喇叭的声音,赵军背着枪往出走,到外屋对正在刷碗的王美兰说:“妈啊,那熊瞎子肉放不了几天,你看看都给分了吧。给我舅拿点,再给张大哥拿点。” 王美兰闻言,叹了口气说:“你张大哥家你嫂子也不容易,这正种地呢,老爷们躺倒了,啥事都压她一个人身上。” 赵军一听,也叹了口气,正赶农忙的时候,张援民躺下了,家里种地的事,可不全都压在杨玉凤一个人的身上了么。 赵军背枪出了家门,去到窖里把人参包子一一装进挎兜子里,然后走出院子。 昨天林祥顺往家拉熊肉,把车就开回去了。刚才李宝玉去他家把车取来,此时就停在赵军家门口。 赵军上了副驾驶,李宝玉发动汽车。 汽车出屯,沿早先的备战公路行驶,过了南岭检查站,又是一个林场。 这个林场叫鸭子架林场,过了这个林场再往东去,就是吉省的舒兰地界。 到这边儿,赵军便按着前世记忆给李宝玉指路。 李宝玉这小子真是听话,赵军怎么给他指,他就怎么开,也不问赵军是怎么知道路线的。就这样,汽车一直来在岭南药店。 在药店门口停下车,李宝玉顺着车窗往外一看,不禁有些诧异,忙问那要下车的赵军道:“哥哥,不是说要去供销社么?” “咱不得多问问价么?谁给的钱多,咱就卖谁呗。”赵军把用麻袋裹着的枪往李宝玉手里一递,说道:“你搁车上等我,我不出来,你不许动地方。” 和上次去镇里大商店一样,赵军还是拿个麻袋把枪给罩上了。 不罩不行啊。 万一有谁打旁边路过,看车里坐着人,这人手里还抱个枪,道边还是国营大药房,那非得报官不可。 “哎,好嘞!”李宝玉应了一声,抱着裹枪的麻袋坐在车上,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赵军进到药店里,就见药店里满是人,赵军把挎兜往身前移了移,然后把目光投向了药店最左边。 那里有楼梯,通往二楼。 赵军向着楼梯走去,来在楼梯前便沿梯阶而上,刚走没两步,就听身后有人喊道:“那小同志,你要干啥?” 赵军转头一看,一个穿制服的药店工作人员快步向这边走来,一边走,还一边伸手指着自己。 此时俩人离着还远,而且经那人一喊,周围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这也正常,国人就爱看热闹。 赵军没有说话,直等工作人员走到近前,赵军才以只有他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对这工作人员说道:“卖棒槌,你这二楼不收么?” “卖棒槌?”工作人员狐疑地看了赵军一眼,皱眉问道:“咋这前儿来卖呢?” 赵军也没惯着他,直接回道:“你这话说的,我刚挖出来的,不这时候卖,啥时候卖呀?” “刚挖出来的……”工作人员一愣神的工夫,见赵军往楼上走去,便忙快步跟着上去。 赵军微微转头,瞪了这厮一眼,要不是他比比叨叨的,自己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上到二楼。 二楼与一楼不同,一楼是整个一个大厅,从中间一分左右,左边是中药,右边是西药。 然后,左右各是一个个柜台。 而二楼,是一个个独立的房间。在这些房间里,只有一个屋子开着门。 赵军快步走过去,顺着门往里一瞅,就见一个穿中山装的老头坐在里面,他背后是一排药柜,面前是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棋盘,棋盘左右各放一个棋娄。 屋里只有老头一人,他是自己在打谱,而且很专注,没看见赵军出现在门口。 赵军刚要迈步往里进,就听身后有人喊道:“我让你上来了么?你就上来?” 还是那个工作人员,他从楼下追上来,指着赵军就喊。 这时,屋里的老人也听见了声音,皱眉抬头看了赵军一眼。 赵军回身,冲那工作人员喝道:“啥时候来药店卖棒槌,还得经你同意呀?” 7017k 第三百五十章.赵军炫技 “我……”被赵军一喝,工作人员气势一滞,脚步也慢了下来。 平日来卖棒槌的,都从秋天开始。那时候,药店也知道是收棒槌的季节,也就不拦着来二楼卖参的。 可赵军来的却突然,要知道从年后到今天,就他这么一个来卖人参的,人家可不得问问么? 但问也就问了,可这工作人员的态度,让赵军很不开心。 见他还指着自己,赵军怒喝一声:“你特么指唤谁呢?” 在东北这边,随便指人,是容易挨揍的。 看相貌,能看得出赵军年纪不大,但他长得浓眉大眼,又常年跑山,要玄乎点的说,他一瞪眼睛的时候,都带着些许杀气。 要按老百姓的说呢,这小子一横愣眼睛,瞅着就狠势。 “吵吵啥呢?”这时屋里的老头说话了,他这虽然是问句,但却是各给赵军和那工作人员一个台阶。 然后,这老头紧接着又道:“那小伙子,你要卖棒槌啊?” “嗯呐。”赵军当即转身,走进屋来,到桌前把挎兜子一撂,就开始往出拿人参包子。 他来是为发财,不是为了争强斗气。 这老头是个行家,见赵军从挎兜子拿出一个个人参包子,就看包那人参包子的手把,老头就知道包人参的必是个老把头。 既然是行家,那肯定不会是个毛头小子。 所以,此时老头在心里就断定,赵军不会是参把头,甚至连二把头都算不上。 但老头心里又纳闷,这是哪一帮人,敢让个毛头小子出来卖棒槌呀。 赵军打开第一个人参包子,是苗二甲子,参不大,品相一般,但胜在是赵军亲手挖的,全须全尾。 这时,刚才拦着赵军的工作人员也到了,但他站在门口瞅着,没有进屋。 赵军使手托着人参包子最外面的松树皮,把里面的人参呈给老头看。 这老头,坐在桌子后面,身子仰靠在椅子背上,也后仰着头看着赵军,真有一点鼻孔看人的意思。 老头眼睛往下一瞟,左手把几颗围棋黑子往棋篓里一扔,然后一指桌子上靠墙的榆木盒子,淡淡地说道:“那里面有秤,你称(yāo)称(yāo)吧。” 赵军闻言,双手托着松树皮往旁边桌面上一放,走过去拿开榆木盒子。 他一看,那里面哪是秤啊,是个托盘天平。 今天要换个人来,怕是都不会用这东西,但赵军可会。他把天平拿出来放平,游标一对零刻线,再拧平衡螺母。 这一手,就把老头给震住了。 然后,就见赵军把那苗二甲子参放在托盘左边,见天平向左倾斜,赵军才从榆木箱子里又拿出个小木盒来。 打开小木盒,里面是一盒砝码,有大有小。 托盘天平是左边放物件,右边放砝码,而且这砝码不能直接用手拿。 赵军从那放砝码的木盒内盖上,拽下别着的小镊子,然后看了老头一眼。 这时候的老头有点懵,他本来是想难为赵军的。 跑山的都是粗人,哪有会这个的?平时来卖参,称量都是老头操作。 只是刚才赵军和那工作人员发生了冲突,老头心中不喜,就想难为赵军。 所以,才让赵军自己操作。 如果赵军说自己不会用天平,或者操作地不对,老头肯定要怼他一顿。 但让老头没想到的是,赵军从开始到现在,没有一点毛病。 赵军见老头不说话,呵呵一笑,使镊子夹起一个2g砝码,直接就放在天平右边的托盘上。 砝码放上,左边托着二甲子参的托盘向上抬起。这时,赵军手上不停,又夹起一个砝码,再向右边托盘放了上去。 这个砝码,还是2g。 当第二个砝码放上以后,左边又抬起一点。 赵军紧接着夹起第三个砝码放了上去,这一下子,天平几乎达到了平衡。 而这个砝码,同样是2g。 三个砝码,一共6g,看天平状态,这苗二甲子参,差不多是6g多一点。 按华夏的计量方法,是一钱多一点儿。 没错,就这么轻。 这就是野山参。 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赵军这一手操作,差点亮瞎了老头的眼睛。 按道理,赵军应该先上大的砝码,比如10g的,如果砝码轻了,再加。但要这边沉了,就换小的,换5g的。 就按这个二甲子参来说,它重6g。那么放一个5g的砝码,仍然不够,就要继续添砝码。 正确的操作是,先加2g的试试,如果还是不够,那就再加。如果放上2g的,砝码这边沉了,那就把2g的拿下来,换成1g的。 可赵军呢,直接连着上了三个2g的。 关键是,他上完了以后,天平竟然几乎达到了平衡。 这意味着啥? 要么赵军在来前就称过这苗二甲子参,要么他是这行里的大拿。 这得是什么人,过手就能知道这参大概有多重啊! 而且,还不是大物件,可以估个大概,而是几克的人参啊! 这老头从小跟着师父学医,这五、六年来,他专门和人参打交道。 每年从入秋开始,从他手里过的山参得有百八的,但他现在也只能估个大概,做不到赵军这样。 所以,老头只能认为赵军是来之前,就在家称过他的这些人参了。 当然了,这也不能怪老头。 谁能想到赵军是重生者啊? 谁又能想到,赵军上辈子在远东闯荡,最鼎盛的时候,一天见到人参就比老头一年见的还多! 赵军拿着小镊子,没再动手,只对老人说道:“砝码我也不加了,游码我也不动了,你看能给多少钱吧!” 老头还是扬脖看着赵军,这是因为赵军站着,而他坐着。 老头越想越懵,猜不到赵军身份,可不管怎样,他都不敢糊弄赵军,他起身来在天平前,伸手捏着芦头,把那苗二甲子参拿起,从上到下一打量,看了看这参的品相,才对赵军说道:“四十!” “还行。”赵军点了下头。 这年头,二甲子参,品相一般的,也就这样。再者说,四十块钱也不少了,赵军一个月才挣四十六块五毛一啊。 这时,赵军又从那四个人参包子里拿起一个,打开来,使双手托着松树皮,问老头道:“老爷子,你再看看这个呢。” 老头一眼瞟过去,瞬间心头一震。 这苗人参,正是赵军放出来的六品叶! ------题外话------ 更新晚了哈,这两章是昨天的保底更新。 加更呢,我放到中午十二点吧,要不太晚了,我年纪大,身体吃不消了。 今天中午十二点,两章加更。 感谢兄弟们的月票、打赏,谢谢大家。 7017k 第三百五十一章.前倨后恭(加更5/20) 赵军双手托着松树皮,将里面的东西向老头这面倾斜。 当老头看清那青苔中躺着的人参时,忙从旁边拿过眼镜戴上,凑到近前仔细观瞧。 从头看到尾,老头仍然俯着身子,但却抬头、抬眼地看着赵军问道:“小伙子,我能拿起来看看么?” 赵军与老头对视,说道:“那你可注意点儿,我这棒槌是全乎的。” 山参最重的是品相,哪怕只碰断了一根须子,那价格直接就砍一半。 “好。”老头很简单地说了个好,然后便向人参伸出了手。 他要连上手都不敢,药店也不会让他在这里坐镇。 只见老头左手先捏住人参芦头,把人参抬离青苔,但人参腿、人参须还在青苔上。 然后老头右手垫在人参和青苔之间,往下一移,把人参托在手中,如此一手捏芦头,一手托人参,细长的人参须空悬在手外。 老头就这样把人参挪到面前仔细端详。 随着人参被老头拿起,赵军就把手里空了的青苔松树皮放在一旁,他也不着急,毕竟看人参,就得看仔细、看得清楚。 芦、纹、形、须、体,包括上面的纹路,和每一根须子,都得看好了。 老头大概看了有十来分钟,最后手拿人参,抬眼看向赵军,向他示意道:“小伙子,刚才那个榆木箱子里,有纸盘子,你拿出俩来,放天平上,咱过秤。” 这苗六品叶可比那二甲子珍贵多了,形体也大,须子也长,直接放在天平上,就得把须子卷起来。 若是如此,很容易把人参须弄断。 所以老头说,就在刚才放天平和砝码的榆木箱子里,有硬纸做的盘子,让赵军拿出两个来,往天平左右各放一个,然后再称这人参的重量。 赵军闻言,却没动地方,一指原来裹这苗六品叶的人参包子,也就是那空了的松树皮青苔,对老头说:“老爷子,你先把棒槌给我放下。” “哎,好!”虽然赵军没按他说的办,但老头却是按赵军说的办了。 原因很简单,只因这人参是赵军拿来的,自然是赵军说的算。 当人参被老头轻轻放在青苔上以后,是芦头冲着赵军,参须对着老头。 赵军伸手,把松树皮一转,就成了芦头冲老头,而参须对着他自己。 赵军使手拢了拢人参须子,然后轻轻将其裹起。 见此情形,老头瞬间就急了,但不敢伸手,只道:“小伙子,你不卖啦?” “卖!”赵军点头,反问道:“老爷子,就这苗棒槌,你能给多少钱啊?” 老头闻言,卡么眼睛,单手把眼镜摘下,慈眉善目地对赵军笑道:“小伙子你看哈,那多少钱,咱们不得上秤泡泡么?” “不泡。”赵军道:“你就说能给多少钱吧。” 赵军的意思也很简单,这参不按重量买,就按个儿卖,你看品相给钱。 “多少钱……”老头沉吟一下,抬手向赵军比划了两根手指,说道:“两千!” 哪怕赵军看着年轻,但就他之前的表现,还有这苗六品叶,都让老头心生忌惮,没敢胡乱压价。 可老头话音刚落,就听门口一声巨响,可是把他和赵军都吓了一跳。 那跟赵军一起上来的工作人员,原本使肩膀倚门,靠在门口,看着屋里的热闹。 但当老头说能为这苗人参出两千块钱时,吓得他腿一软、没站稳,差点没躺下,忙往旁边门上一扑,虽然人没倒,但却弄出了响声。 “你干什么呢?”老头脸一下就拉下来了,冲着门口一指,喝道:“出去等着。” “哎,哎。”工作人员一阵惊慌,忙转身就要往外走,这时却又听见老头的声音:“把门给我带上。” 工作人员不敢怠慢,忙又回过身来,伸手去拉门。可这时,赵军却道:“不用关门,我也走。” “啥?”老头一听,可就不干了,忙快步从桌子后绕出身来,凑到赵军身前,道:“小伙子,你这……” 话没说完,就见赵军把卷起六品叶的人参包子往挎兜子里一装,装完又去卷那苗二甲子参。 老头一下子就急了,伸手轻拉赵军胳膊,急切地说:“小伙子,这咋要走呢?我给的价,你要不满意,咱们再谈啊!” “呵呵……”赵军冲老头一笑,卷好的人参包子也不系绳了,直接塞进挎兜子里,然后说道:“你老给的价咋样,我也不懂啊。” “不懂……”老头这下麻爪了。 因为赵军一句不懂价,把他弄得苦笑不得,你小子要是真不懂,我一个两千砸出来,你当场就得把人参给我。 其实,老头刚才给的价格,在不懂行的人眼中,已经是天价了,但就对这苗人参而言,还是有些低了。 但也不能怪他,毕竟收东西和卖东西不一样,卖东西要价是往高了要。而收东西,肯定是要压价。 但我压价,你可以抬呀。你不能抬都不抬,就收拾东西要走啊,这是什么脾气? 眼看着赵军要走,老头急忙跟上,还下意识地伸手,轻轻抓着赵军的挎兜子背带。 “哎!”赵军回头一看,老头忙松开手,赔笑道:“小伙子,棒槌这东西,好品相的无价。二十是它,两万也是它……” 老头话刚说到此处,就被赵军给打断了。 只听赵军道:“那你咋不给我两万呢?” “我……”老头一阵语塞,心想:“这小子哪来的,怎么连车轱辘话都听不明白呢。” 可他想都想不到,赵军上辈子见过的世面有多大,他这套话拿去糊弄别人还行,想糊弄赵军,他道行可差远了。 一旁的工作人员早都看呆了,这老头搁这药店里是属螃蟹的,连经理都不敢惹他,此时被赵军怼,竟然还能这么和颜悦色的。 但他哪里懂啊,这种品相的参,收上来就是业绩。当然了,这时候的国营商店没有什么提成一说,但这能收到这种参,足以证明老头的眼光和能力。 所以,老头只能冲赵军笑道:“小伙子,你要真不懂的话,你就找明白人问问,你家长辈……” 老头本想说,你不懂,你家长辈肯定懂啊。 就是此时,老头也不认为赵军会是参把头,更不认为品相这么完美的一苗棒槌,会是赵军挖出来的。 全须全尾,半点无损。 “嗯。”赵军听完老头的话,点了下头,道:“我是得找人问问,我现在就上岭南供销社去。” 听赵军前半句话时,老头还没什么反应,因为赵军这么说,也算是附和他刚才说的话。 可一听后半句,老头立马就急了。 7017k 第三百五十二章.新枪(加更6/20) “等会儿!”老头一步横在赵军面前,并冲赵军抬起左手。 当然了,他不是要打人。 只见老头以手心冲着赵军,食指、中指、无名指卷起,只竖着大拇指和小拇指。 这是冲赵军比划了一个数字六。 老头看着赵军,一脸严肃地说道:“小伙子,我最多能给你这个数!” 赵军一看,也是一愣,惊讶地问道:“六千?” 老头一怔,随即猛地摇头,同时把比划的六往高抬了一点,然后又说:“是两千六!” “啊!”赵军“啊”了一声,点了点头,身子往右一挪,绕过老头就走。 老头忙转身跟上赵军,见赵军已来在门口,老头忙拉着他,问道:“这数也不行啊?” 一旁的药店工作人员虽不敢说话,但却跟着点头。他和赵军的工作性质还不一样,赵军在林场检尺,属于计件的活儿,一个月能开四十五块朝上。 可他在药店打杂、维持秩序,一个月才开三十二块钱。老头刚才出的两千六,够他干好几年的了。 赵军闻言,转头一笑,道:“老爷子,你看这我年纪小,我也不懂这棒槌到底能卖多少钱啊,我不得挨家走走问问么?看谁出的价高,我就给谁。” “这个……” 老头还要说什么,但赵军一步跨出门去,直接就往楼梯那里走。 “小伙子!”老头再想喊,可却留不住人了,但他往旁一看,见那工作人员还在一旁,当即喝道:“你杵这儿干啥呀?快去送送!” “哎,哎!”工作人员应了两声要走,却被老头给拽住了,就听他说:“你跟着他去,到那供销社,你就看那边能给他多少钱,不超过三千,你都能做主。” “啊?”老头这话可是把工作人员给吓坏了,他哆哆嗦嗦地说:“纪叔,三千块钱,我哪能做得了主啊?” “不用你做,我做!”老头在他肩膀上一拍,道:“去!跟着他,这事儿办成了,少不了你好处。” 一听有好处,工作人员快步去追赵军,从楼上追到楼下,见赵军消失在门口,他忙往外头跑。 此去供销社,就那么一条路,他们都认为赵军跑不多远。 可当工作人员来在门前时,却见赵军坐在汽车里,而且下一秒,汽车发动,绝尘而去。 工作人员忙转身进药店,跑到楼梯前快步上楼。 此时老头竟然没有回屋,而是背着手在走廊里来回踱步,正巧一转身,看见工作人员回来,老头一愣,然后皱眉怒道:“你咋回来了呢?” “纪叔,那家伙坐车跑了!” “坐车?”老头一愣,忙大喊道:“赶紧找经理,让他上后院把拉货的三驴子拽出来,咱们赶紧撵那小子去!” …… 赵军坐在车上,给李宝玉指着路,李宝玉一边开车,一边问赵军道:“哥哥,咋样啊?” “还行吧。”赵军说道:“咱现在去供销社,找解忠大哥他姐夫,要供销社给的价高,咱就卖他们。要不行,咱再回来。” “成!” 汽车一路来在岭南供销社,在店门外靠边停下,赵军刚要下车,就见一人从供销社里走出来。 他背着一个长条帆布枪袋,一看就是刚从供销社里买枪出来的! 这年头不禁枪,也不要什么证,有钱就能买,而且各大国营商店均有销售。 但问题是,能舍得买新枪的人不多啊! 更重要的是,买枪的这人,赵军认识。 他不是别人,正是那77楞场的把头杜春江。 赵军见状,心里一动,忙从车上下来,喊道:“杜把头!” 杜春江正往西走,听见有人在喊自己,一回头见是赵军,也是一愣。 “赵……技术员。”杜春江迎着赵军走来,问道:“这咋在这儿碰着你了呢?你来干啥的?” “溜达一圈。”赵军没和他说实话,但是杜春江却看见了停在道边的解放汽车,还有车上的李宝玉。 杜春江冲驾驶室里的李宝玉一抬手,算是打了招呼,但当他把目光收回以后,突然想起一事,对赵军说:“赵技术员,这都中午了,咱找个地方吃顿饭呗。” “行。”赵军想也不想,直接答应下来,本来他还想着,如果解忠他姐夫靠谱,帮自己把人参卖上价,中午就做东请那孙海柱吃一顿。 但现在杜春江张罗吃饭,那赵军又省下一笔饭钱。 这叫回过日子,早起来的时候,赵军在家还听赵有财念叨:挣钱好比针挑土,花钱好比水冲砂。 赵军往左右看看,然后对杜春江说:“杜把头,这周围也没有馆子啊?” 虽然赵军知道哪里有饭店,但既然打算让杜春江请客,那他挑地方就不好了。 杜春江一抬手,对赵军道:“跟我走,我知道。” “那咱上车。”赵军招呼杜春江上车,俩人挤进副驾驶里,然后赵军对一脸懵逼的李宝玉道:“宝玉呀,这碰上了,咱就跟杜把头吃顿饭。” “嗯呐。”杜春江在一旁接话道:“李师傅,我请你和赵技术员下馆子搓一顿。” 这是东北方言,下馆子搓一顿,就是上饭店吃一顿的意思。 而且杜春江说的很明确,他要请客,那李宝玉也就不客气了。 毕竟现在的李宝玉可是林场的司机,作为楞场的把头,巴结司机那是必须的。 李宝玉启动汽车,驶离供销社。 他们走后不久,赵军之前在药店见过的工作人员蹬着一辆三轮车,拉着那老头来在了供销社门前。 俩人下车就往里面冲,在里面翻了个遍,也没找着赵军。 而另一边,杜春江指路,三人来在一饭馆门前。 看门口左右挂着蓝幌,赵军对杜春江笑道:“杜把头,你对我们兄弟是真够意思啊,请客净挑贵的。” 挂蓝幌,就是吃牛羊肉的地方。这年头,没有从大草原往这边运的牛羊肉的,所以牛羊肉难得,自然价格也高。 杜春江闻言,哈哈一笑道:“这是必须的,请你们哥俩吃饭,那能上一般的地方么?” “行,那先谢谢杜把头。”赵军冲李宝玉一抬手,道:“下车吧,兄弟。” 三人下车,直入屋内。此时已经十一点半多了,屋里吃饭的人不多也不少,但大多都是喝羊汤,吃烧饼的。 就这,都不是一般人能消费的。 这馆子里没有包房,只有长方形的大桌和小桌。小桌能坐俩人,大桌能坐四人,要是人再多,就得把桌子往一起拼了。 三人来在一张大桌前坐下,杜春江往墙上看了一眼,询问了赵军和李宝玉的意见,然后点了四道菜,三张馅饼和两屉烧麦。 等菜的工夫,杜春江把立在旁边的枪袋往起一拿,横着递向赵军,说道:“赵技术员,你看看这枪咋样。” 7017k 很郁闷 请天假 唉,这都什么事啊,岂有此理,气煞我也。 我闹心了,兄弟们,请假一天,今天欠两更,明晚上补。 明天正常两更,还有加更2章,再加上今天欠的。 明天晚上12点,6更,一起发。 还有个事,今天兄弟们说我水,别着急,往下看。 以后赵军事业肯定横跨两省,遍布岭南岭西,哪怕这次卖给供销社,以后也少不了和这药店打交道。 这老头和工作人员,以后也是重要角色,还有出场。 这俩人,都是真实存在的。 时隔二十年,我还能想起来,那老头那副嘴脸。 他姓纪,叫啥我忘了,我们都叫他老纪8灯。 要是普通的参,他真鼻孔看人,往死里压价。 放山的,哪有容易的,他心眼子可黑了。 但要有大货,他能拉下脸舔人家。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很郁闷 请天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三章.二咕咚的儿子也那么记仇 赵军接过枪袋,双手握着两端,往过一翻,见军绿色的帆布枪袋上使红线绣着五个字:东风保卫场。 赵军往周围瞅了一眼,他们是靠里面坐的,周围只有身后一桌有人。 赵军正好背过身,把枪袋一侧的拉锁拉开,将袋中枪推出大半。 56式半自动步枪。 赵军只看了一眼,就把枪收起,然后将拉链一合。 这时,赵军对面的杜春江笑道:“赵技术员,咋不拿出来看看呢?” 赵军闻言也笑着说道:“这是新枪,还看啥呀?肯定好啊!” 说着,赵军把枪袋举向杜春江,示意要还给他。 却没想到,杜春江抬手往外一推,看了眼李宝玉,然后对赵军说道:“赵技术员,我知道李师傅跟你也不是外人,我才直说,这枪是送你的,我今天到岭南来,就是为了买它。没想到在这儿碰着你了,我也不往回拿了,直接就给你。” “这可不行。”赵军一听,忙起身把枪向杜春江推去,并道:“这太贵重了,这我可不能要,这成啥了。” 说完,赵军也不等杜春江反应,直接把枪放在了杜春江面前的桌子上。 见赵军如此,杜春江也急了,忙伸手按住枪,对赵军说:“赵技术员,我老杜没别的意思,就想跟你交个朋友。” “这也不行。”赵军忙道:“交朋友可以,咱本来也是朋友啊,咱都认识这么长时间了,谁跟谁呀?这枪我可不能要,杜把头你要不行,赶紧拿回去退了。” “啊?”杜春江闻言一怔,苦笑道:“赵技术员,你净开玩笑,供销社买的东西还能退么?” “这个……”赵军一听,却也是一顿。 这年头,东北的供销社可能不像南方那样,说打顾客一顿,就打顾客一顿。但也是店大欺客,不好说话。 赵军这一迟疑,杜春江立马顺杆就爬地说道:“赵技术员,这枪我也不能退,你要还不要,可就白瞎了。” 说到此处,见赵军还是迟疑,杜春江又伸手把枪袋推到赵军面前,道:“你说,这枪到我手,不就是个摆设么?要在你手,那一年得打多少野猪、黑瞎子呀?你要给我拿点肉吃,我不也有口福了么?” 杜春江说的,好像在理,赵军坐在凳子上,微微点头,但未说话。 见其如此,杜春江也不说话,只看着赵军,等着赵军决定。 “这不行啊。”突然,赵军摇头,伸手把枪往回推。可他往外推,杜春江却紧紧地按着枪。 就听杜春江说:“赵技术员,你是打虎英雄啊,手里哪能没有称手的家伙事啊?这枪要给你使,那就是……那就是……” 杜春江也不是什么文化人,想了半天也没憋出来一句,只道:“好剑……好剑赠……” “宝剑赠英雄。”一旁的李宝玉见他说话费劲,忙帮着递了一句。 “对对,。”杜春江感激地看了李宝玉一眼,然后继续和赵军说:“赵技术员,你听见没,宝剑赠英雄啊,好枪就得给你使。” “可不么。”这时,李宝玉察觉到赵军的手在桌子底下拽了他裤子一下,而且还是把他往赵军那边拽,李宝玉立即心领神会,再向赵军递句话道:“哥哥,你看人杜把头说的挺对……” “对什么对!”令李宝玉和杜春江没想到的是,赵军一下子怒了,他直接打断了李宝玉,还怒气冲冲地向李宝玉喷道:“你知道啥呀?就咱来前儿,路过那个鸭子架林场,他们那个山场技术员,去年冬天不就因为收人家把头一块手表,让那把头给告了么?” 杜春江闻言,吓了一大跳,忙开口说话道:“赵技术员,我那个……” 可此时李宝玉对着赵军的眼色,直接插话道:“收手表?这玩意咋告啊?那不承认就完了呗。” 这年头,一没录像,二没录音,确实是没法告。而且赵军也是瞎说的,在拿不出证据的情况下,哪有把头敢告技术员的? “你是不是虎啊?”赵军好像更急了,但因为这是在饭店里,怕影响不好,他压低了声音,指着桌子上的枪,对李宝玉低吼道:“这玩意能跟手表一样吗?这上头都有编号的!” 说着,赵军又一指杜春江,但眼睛还是瞪着李宝玉,低吼道:“跟买枪那票子上编号都一样的,这要出点啥事,我工作不没了吗?” 李宝玉一听,好像也很激动,看着赵军,却也指着杜春江,怒道:“那人家送你枪,还能不把票子给你么?” 说到此处,李宝玉转向杜春江,问道:“杜把头,票子呢?” “这儿呢,这儿呢。”杜春江见二人四只眼睛向自己望来,忙从兜里掏出买枪的收据,递向赵军。 这时候,就算赵军接过来,也不好意思细看这收据,所以他没伸手。 但有李宝玉在,他一把将收据夺了过来,摊开了一看,然后往赵军面前一拍,道:“你看看,这票子不在这儿呢么?” “在不在这儿……”赵军把票子往手里一拿,气势瞬间降了下去,但却对李宝玉说:“不是票子的事儿,你知道不?我是教你这里面的说道,你天天开个车可哪个楞场都走,万一哪天有人说你吃、拿、卡、要的,咋整?” “哎呀!”李宝玉作恍然大悟状,道:“可不咋的哈,哥哥你说的对啊。” 这时,坐在赵军和李宝玉对面的杜春江苦笑不得,他看得出来,对面这小哥俩是不信任自己,才来了这么一出。 而且,他们这一出,还毫不避人,倒像是故意要整自己一样。 但杜春江一想赵军第一次来自己楞场那天发生的事,心中暗暗苦笑:“不亏是赵二咕咚的儿子啊,真特么记仇!” 同时,他也知道赵军不相信他,而且赵军说的也没毛病。虽然他两天收了杜春江四条狗,但狗和枪不一样。 狗没有价,几百块钱是它,几块钱也是它。这要找个不懂行的,说买四条狗花将近三百块钱,那人家都不带信的。 可这56式半自动步枪,就不一样了,这是供销社明码标价的东西。 万一赵军这收完了,杜春江不给他票子,回头到林场一告,拿这票子跟赵军的枪一对,赵军立马就完。 不过,杜春江知道赵军的后台是谁,只要不是脑子抽了,就不会做那样的事。 但就赵军这份小心、谨慎,愈发地让他不敢造次,只是希望能跟赵军彻底地化干戈为玉帛,然后再让赵军帮他点小忙。 7017k 第三百五十四章.是不是傻 杜春江哪里知道,他和赵军不但今生有仇,上辈子还有怨呢。 可不管咋的,他都不敢得罪赵军,甚至还有求于赵军。 否则也不会斥重金买这么一把枪,来送给赵军。 可让赵军、李宝玉这么一闹,这送枪的场面就有点像玩笑了。 杜春江心里暗暗叫苦,他买这把枪花了一千六,之前买狗花了将近三百。 这连买狗带买枪,就花了小溜儿两千块钱,要是再不能办成事,那可就亏大了。 “赵技术员,我那个……” “哎!”赵军抬起右手一摆,脸上一笑,还未说话,就让杜春江把后面的话给憋了回去。 就见赵军把横放在桌子上56式半自动步枪拿下,横放在自己腿上,然后对杜春江笑道:“你刚才还说呢,咱交个朋友,那就别技术员、技术员了,以后你就叫我名字,叫我赵军,叫我兄弟,我就管你叫老杜大哥。” “哎呀呀……”杜春江一听这话,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忙回身嚷道:“我们点那菜做咋样啦?再给我拿瓶酒,要好的,要那个西凤!” 说完,杜春江一转身,看向赵军道:“我想起来了,我兄弟不喝酒哈。”说着,又回身喊道:“再来瓶汽水。” 这年头,个人餐馆的服务态度也向国营的靠齐,嘟噜着脸的老板娘一手攥着绿瓶的西凤,一手抓着汽水就过来。 看她拿瓶子那架势,就像倒拿着个手榴弹似的。 铛!铛! 两下,酒瓶子、汽水瓶子撂在桌子上,杜春江转头扫了那老板娘一眼,然后拿过西凤酒,递给李宝玉问道:“李师傅,你看这酒咋样?” “行,这酒挺好。”李宝玉接过来,看着酒瓶上写的度数、出场年份等字样。 其实他不是第一次见西凤酒,可喝酒的人都这样,就算喝过八百回,拿过酒瓶也得再瞧一遍。 这时,杜春江拿起玻璃瓶的亚洲汽水,对赵军笑道:“我们俩喝酒,兄弟你就喝这个,大哥给你起开。”说着,杜春江拿过瓶口,就要往后槽牙上磕。 这汽水瓶盖是铁皮压盖,可以用瓶起子开,也可以用牙开。 但赵军见状,连忙拦道:“别的,别的,这个不用你,我自己来。” 杜春江这才察觉不对,嘿嘿一笑,便把汽水瓶递给了赵军。 赵军接过来,自己使牙咬开。 为了能和赵军打好关系,杜春江连56式半自动步枪都舍得买,大头都花了,又怎会吝惜小头儿? 刚才要点菜时,他询问赵军和李宝玉的意见,二人都让他做主,杜春江就挑好的点了四道菜。 扒牛肉条、溜三样、牛肉萝卜汤、尖椒干豆腐。 扒牛肉条,这个菜在赵军重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吃。白蓝底的瓷盘里,叠放着一片片牛肉片,牛肉片周围都是浓汁,嚼一大片,很香。 溜三样,溜的牛的心、肝、肚儿,正常还可以换成心管、散弹儿啥的,但现在的餐馆用料短缺,一般都是有啥用啥。 牛肉萝卜汤,这是纯东北的做法,要换到南方,一般都用西红柿炖,那样炖出来的汤酸酸甜甜的。 但在东北,特别是冬天,没有新鲜蔬菜,就只能用萝卜炖。这样炖出来的汤是白色的,更突出牛肉味儿。 至于尖椒干豆腐,别看它不起眼,但说来也怪,在东北评价挂蓝幌饭店的好与坏,不是看他们能不能做好牛羊肉,而是看他们能不能做好尖椒干豆腐。 三个大盘子、一个盆,盘口、盆口都有三十公分大小,还有馅饼、烧麦。 三人甩开腮帮子连吃带喝,只是当杜春江和李宝玉把一瓶酒分完,还打算要第二瓶的时候,却被赵军给拦住了。 “宝玉呀!”赵军道:“你跟老杜大哥别喝了,一会儿咱还得办事呢?” “啥事儿啊?”杜春江在对面接茬,大包大揽地说道:“有事跟大哥说,大哥在这边熟。” “啊,来帮人送点东西。” 赵军含糊地一说,杜春江就知道赵军并不想和他细说,当即很识趣地转移话题,问道:“今年再冬运前儿,我们楞场的木头,是不是还兄弟你给检尺呀?” “对呀。”赵军点头,道:“咱每个验收员都管固定的楞场,这方便工作啊。” “对,熟人好办事儿么。”杜春江笑着应了一句,然后把筷子往蘸馅饼、烧麦的酱油碟上一撂,然后随手把碟往旁边一推,才继续说道:“兄弟,今年要是有人不想让大哥包楞场了,你可得帮我啊。” “放心吧。”赵军回了一句,把瓶底剩的饮料一饮而尽,然后拒绝了杜春江再来一瓶的提议,这饮料喝多了涨肚。 至于杜春江的事,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上辈子也是这时候,验收组是有人要整杜春江,而且还就放出话来,要让杜春江今年包不上木头。 当时杜春江也是求的赵军,可还没等赵军出力呢,那人就调走了。 三人酒足饭饱,杜春江去柜台结账,赵军背起枪袋,和李宝玉在门口等他。 杜春江从饭馆一出来,见这哥俩没上车,立刻就明白过来,这是要是饭馆门口分开了。否则的话,赵军和李宝玉就会到车上去等,等杜春江出来,叫他上车再拉他一段。 杜春江和赵军、李宝玉客气几句,还邀请俩人去他家吃饭,却被赵军婉言谢绝了。 互相道别之后,赵军和李宝玉上车直奔供销社。 在车上时,李宝玉还跟赵军夸杜春江道:“哥哥,老杜这人不错呀。” “你是不是傻?”赵军笑道:“你忘了我第一天到他们那儿,他咋对我的了?” “啊!”李宝玉闻言,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攥拳捶捶了下脑瓜门儿,说:“喝多了。” 等到供销社门口,赵军将两把枪都留在车上,然后他从车上下来,就见供销社大门左边停着一辆人力三轮车。 之前在药店里和赵军有过冲突的工作人员,正拿着个烧饼坐在车座子上啃呢。 他是面朝南,赵军从北面过来,也没理他,直接进了供销社。 供销社只有一层,里面很敞亮,售货员都在柜台后忙着,赵军在里面转了一圈,发现只有一个柜台前没有买货的,便来在这里一看。 呦! 赵军一看,不由得一愣。 ------题外话------ 这两章,是补昨天的。 7017k 第三百五十五章.易拉罐 六品叶 只见那柜台上,摆着易拉罐的健力宝! 赵军重生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呢。 之前去镇里的大商店,他都没看见过。 本来赵军只是想请售货员帮着找孙海柱,但一看这东西,忙指着柜台上摆着的易拉罐,问售货员道:“这咋卖的?” “一块三!”售货员头也不抬地答道。 一块三啊! 这年头,有的人家大人花五分钱给孩子买半斤糖球,还得琢磨、琢磨呢。 有几个人,能舍得买这个喝的?难怪这柜台前没人呢。 赵军看了眼易拉罐,然后凑到售货员面前,问道:“姐,孙海柱在么?” “呀?”听赵军要找孙海柱,售货员抬头看他一眼,问道:“你认识孙经理啊?” “啊,我们有点亲戚。”赵军答道。 “亲戚……”售货员把身子往柜台上一探,往左边转头,大声喊道:“小王,喊下孙经理,有人找他!” 这嗓门,给赵军震得耳朵嗡嗡的。 然后,就好像接力一样,那边有人接着喊道:“孙经理!有人找!” 不多时,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分开人群向这边走来,他到卖健力宝的柜台前,问那售货员道:“谁找我啊?” 售货员看了孙海柱一眼,然后一指赵军,问道:“这不是你家亲戚么?” “哎!”孙海柱闻言,转向赵军,皱眉看了一眼,然后抬手一指,笑道:“小兄弟,你是从岭西永安林场那边过来的吧?” “啊!”赵军下意识地应了一句,紧接着低头看看自己衣服、裤子,心想这也没穿工服出来啊。 但见孙海柱冲自己伸手,赵军忙和孙海柱握手,只听他说道:“小兄弟,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姓赵啊?” 赵军一听这话,也就笑了,回道:“孙姐夫你好,我是赵军,是我解大哥跟你说的吧。” “可不嘛。”孙海柱摇着赵军的手,笑道:“我大小舅子给我打好几个电话了,早就知道你要来,我都等你好几天了。” “有事耽误了,呵呵。”赵军笑着应道,这孙海柱是个自来熟,但跟这样的人打交道,还是挺省心的。 这时,孙海柱松开了赵军的手,但给他引路道:“走,兄弟,咱后边说话。” 这供销社里,前面是卖货的地方,后面是仓库和收山货、皮货的地方。 同样也有孙海柱一间办公室,但简陋得很,就一张木头桌子,两把木头椅子。 可进来落座以后,孙海柱直接拽开抽屉,拿出香烟、火柴推到赵军面前,道:“兄弟抽烟!” “哎,大哥,我不会。”赵军没接,客气了一句。但孙海柱给的烟还真不错,是石林烟。 见赵军不抽烟,孙海柱“哎呀”一声,往左右瞅瞅,然后对赵军苦笑道:“兄弟,大哥这屋里啥也没有,连杯水都不能给你倒。” “没事,没事。” 可孙海柱往桌子下一伸手,把桌子左边立着的柜门打开,从中拿出一瓶汽水,然后从抽屉里拿出瓶起子,“啵”的一声就把汽水给开了。 “来,兄弟,喝这个。” “哎,哎。”赵军忙伸双手接过。 就这样,赵军在桌子这边握着汽水,小口地喝着。孙海柱则在桌子另一边,抽着烟。 孙海柱往烟灰缸里弹了下烟灰,问赵军道:“兄弟,我听我大小舅子说,你要卖棒槌啊?” 这孙海柱说话也有意思,那解忠、解臣都是他小舅子,他就称解忠为大小舅子。 赵军闻言,忙道:“嗯呐,前些日子去楞场干活,路上看见老兆了,往老埯子里一溜,拿着几苗棒槌。寻思找地方卖,我解大哥说姐夫你在这儿,我就来了。” “嘶……”孙海柱吸烟、吐烟,皱着眉头对赵军说:“兄弟,我大小舅子跟我说好几次了,但姐夫有啥,就跟你说啥。这城里啊,我们这儿啥都收,那个国营药店呢,只收药材。 棒槌,我们都收。但你要有那个上品的棒槌,我们这儿能给你高价。但你要就是三花、二甲子、灯台子啥的,我们给你的价,不一定能有药店高。” 这话,就实在了。 解忠在电话里也说了,赵军手里的棒槌是他自己放的,孙海柱想这小年轻的,就是狗屎运,才能挖着几个小苗,哪能挖着大货呀? 但在电话里,孙海柱没法和解忠说不让赵军来。只想着等赵军来了,当面给赵军解释一下。这样赵军去国营药店,还能多卖两个钱。 这是为赵军考虑。 但听了他的话,赵军松开饮料瓶,打开挎兜子把那裹六品叶的人参包子拿了出来。 这时,孙海柱坐在他对面,一边抽着烟,一边看赵军打人参包子。 可当赵军打开人参包子,把人参露在孙海柱面前时,孙海柱愣住了。 “哎呦我天呐!”下一秒,孙海柱从椅子上弹起,把手里烟头往地上一丢,使脚一踩。然后他左手拄着桌子,伸出右手在人参上空扇动着,好像生怕他刚才吐出烟碰到人参一样。 这一举动,倒是把赵军给逗乐了,他笑道:“孙姐夫啊,不至于。” “这是你挖的呀!”孙海柱挪两步到赵军身旁,这时赵军就不能再坐着了,连忙起身与其并立。 赵军道:“这是我挖的。” “兄弟,你真厉害!”孙海柱冲赵军一挑大拇指,道:“你姐夫我搁这儿干十来年了,见过的棒槌多了,虽然我不懂,但我知道你这个……” 说到此处,孙海柱摇头道:“是好东西。” 说完,孙海柱转身就去开门,打开门扯着嗓子就喊:“二哥呀,二哥!” “来啦,来啦!” 孙海柱话音刚落,就听有人应答,很快一人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被孙海柱拉倒赵军面前,介绍道:“兄弟,这是我们一家子的,他在家排老二,我就管他叫二哥。” 赵军一听就明白了,孙海柱和这个人没啥亲戚,他刚说一家子指的是他们都姓孙。那所谓的二哥称呼,想必是硬套上的。 孙海柱又指着赵军,给来人介绍道:“二哥,这小兄弟是岭西永安林场那边过来的。” “来,兄弟。”来人冲赵军一伸手道:“我叫孙得胜。” “我叫赵军。”赵军和他握手,笑道:“我跟孙姐夫一起,都叫你二哥吧。” “行,行。” 这时,孙海柱把着孙得胜肩膀,对他说道:“你看看兄弟拿来这棒槌,完了给个好价。” “呦!”孙得胜只看了一眼,就对赵军说道:“你二哥我搁这儿干十来年了,见过的棒槌多了,但你这个是好东西呀!” 赵军微笑着点头回应,但心里却想:“这咋都一套嗑呢?是培训过,还是咋的?” 7017k 第三百五十六章.人参卖出四千块 岭南供销社。 简陋的经理办公室中。 赵军和孙得胜各坐一边,孙海柱则侧身坐在桌子上。 孙得胜就如之前药店那老头一样,一手捏着人参芦头,一手托着人参,仔仔细细地端详着。 半响,他才把人参小心翼翼地放回青苔上,然后孙得胜望向了孙海柱。 孙海柱一看就明白了,当即笑着说道:“赵军兄弟在这儿呢,这都不是外人,二哥你就说吧。” 一句不是外人,让孙得胜心里有了底,他对孙海柱说:“我能给到三千二,要再往高了给,那就得你说话了。” “行了,我知道了。”孙海柱闻言,从桌子上蹦下,对赵军说:“兄弟,你在这儿坐着哈,我跟二哥去打个电话。” “姐夫!”赵军见他要走,知道他要去打电话请示,忙拦住他道:“我这兜里还有几苗棒槌呢,你和二哥先给看看呗。” 赵军这么一说,孙海柱就明白了。想想也对,都看完了再说,万一还有需要请示的呢。 等赵军把其他几苗棒槌都打开以后,孙海柱看向孙得胜,孙得胜一一看过了,才笑道:“柱子,咱过去吧,这些咱都能做主。” “行,兄弟,你坐着哈。”孙海柱招呼了赵军一句,然后带着孙得胜转身出门而去。 这苗六品叶人参,孙海柱需要打电话找领导请示,但他不懂人参,这人参到底是什么品相,还得孙得胜在电话里描述。 大概过了七八分钟,孙海柱和孙得胜回来,一进屋里,孙海柱就对赵军说道:“兄弟,三千七百块钱,你要说行,大哥就给你点钱。” “行!”赵军想也不想,直接就答应下来。这个价,已经比他的心里价位高了不少,想必孙海柱真是上心了。 听赵军答应,孙海柱面露喜色,然后对孙得胜道:“二哥,你给看看那几苗棒槌。” 孙得胜闻言,一指那苗四品叶,道:“这个一百五。” “给到顶。”孙海柱说:“多出来的,我晚上跟领导说。” 孙得胜盘算了一下,道:“那就一百八,最高了。” “行,那些呢?”孙海柱说的那些,是赵军第一次放山时,放出来一苗灯台子和两苗二甲子。 孙得胜看了一眼那三苗参,然后把他抱着的小箱子打开,同样拿出一套托盘天平,左人参、右砝码地上秤。 一称,灯台子参大概是8.2g。再称另外两个二甲子,一个是6.3g,一个5.8g。 孙得胜称完了三苗人参,又把目光投向了孙海柱,这些东西虽远不如那六品叶,但也都不便宜,他可做不了主。 孙海柱一扬下巴,道:“二哥,你按药店那边的价,给咱们兄弟。” “好!”孙得胜拿起那苗灯台子,细看上面的纹、须。刚才他和孙海柱一起向领导请示,他知道孙海柱给赵军的价已经到顶了,还知道那苗六品叶人参将会进贡上去,给老人家们补身子。 想到此处,孙得胜不禁对赵军心生羡慕,他和人参打交道好多年了,他见过很多放山的把头,常听那些把头们说,山参不是一般人能遇见的,需要有那福气,需要山神爷和老把头给财。 这时,孙得胜放下灯台子,对孙海柱说:“这个,药店那边,最高能给七十五。” “好!” 孙得胜又拿起那苗6.3g的二甲子参,仔细端详了一下,说道:“这苗,药店那边能给四十五。” “行!”孙海柱还是点头。 此时,赵军心里也有数了。刚才这苗重6.3g的棒槌,药店那边老头给出价是四十,可能最后还能涨个两、三块吧。但孙德胜一口价就给到了四十五,足以说明这俩人并没因为自己年纪小,而忽悠人。 这时,孙得胜拿起了最后一苗二甲子参,看了看笑道:“这苗没刚才那苗沉,但品相好,也给兄弟四十五。” “行!”孙海柱应了一声,然后嘴里念叨:“四十五、四十五、七十五、一百八,这是……三百四十五,再加那三千七,四千零四十五。” 说到此处,孙海柱看向赵军问道:“对吧,兄弟?” “对!”孙德胜没问赵军后来这些参的价行不行,赵军也没说二话。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已经是能给到的最高价了。 “走!跟我取钱去。”孙海柱说着,向赵军一摆手,俩人出了办公室去财务取钱,只留下孙德胜包那人参包子。 有孙海柱出面,赵军很快就拿到了钱,他把四整沓的大团结塞进挎兜里,只留四十五块零头在兜里。 这时,孙海柱对赵军说:“兄弟,不是姐夫撵你哈。姐夫本来想安排你今天住下,好好招待、招待你,但你那苗六品叶有点说道,等下班了姐夫得给它送大库里去。” “啊!”赵军一听就明白了,当即笑道:“姐夫,你忙你的,等我下次来,再过来看你。” 说实话,赵军很欣赏孙海柱这样的人,他和解忠、解臣一样,豪爽不扭捏。 听赵军之言,孙海柱一笑,伸手在赵军身上一拍,道:“是我兄弟,走,姐夫送你。” “姐夫。”赵军忙拦一下,道:“我想跟二哥说一声再走,今天也麻烦他了。”说着,赵军掏兜道:“我下去给你们买两条烟。” “哎,哎!”孙海柱闻言,忙拽住赵军道:“我的好兄弟呀,我们能缺烟抽么?走,跟我看二哥去。” 此时孙海柱对赵军的感官更好了,这小伙子有礼貌,知道感恩,还会来事。 再和孙得胜告别以后,赵军在孙海柱的陪同下来在了前面,看着大厅里热闹的场面,赵军对孙海柱道:“姐夫,我想买点东西再走。” “买!”孙海柱大手一挥,道:“不是姐夫跟你吹哈,你们那边儿有的,我们这儿都有。你们那儿没有的,我们这儿还有。” “是,是。”赵军知道这不是吹,就说那易拉罐吧,山下镇里的商店都没有。 “成家没呢。”这时,孙海柱笑着对赵军问道。 “没呢。” “得成家了。”孙海柱笑道:“早生儿子早得济么?那个家里有弟弟妹妹吧。” “这个有。”赵军点头应道,他就是想给两个妹妹买点吃的回去。 一听赵军说有,孙海柱问道:“那买点小淘气儿?” “还有这个呢?”赵军一听,很是惊奇。 “有……”孙海柱拉长了声音,语气中满是得意,带着赵军来在卖糖果的柜台,不管不顾地分开人群,对那柜台后的售货员道:“给我兄弟称点小淘气儿。” ------题外话------ 这两章是今天的保底更新,还有两章加更,大概两点左右,兄弟们困了先睡。 谁兜里要有月票啥的,给扔俩三的。 7017k 第三百五十七章.退枪(加更7/20) 不知道在别的地方啥样,反正就这年头,在东北这地界上,买东西什么的,没有排队一说。 也没有什么先来后到,就是谁挤到前边,谁离售货员近,售货员就先卖给谁。 可孙海柱一来,不管前后都不好使了,售货员忙抬头问赵军道:“要多少啊?” 赵军问了一句:“多钱一斤啊?” “九毛!” 这可够贵的了,屯子里的散装的糖球一斤才卖一毛钱。 但赵军今天挣钱了,他就学着孙海柱刚才的样子,大手一挥,道:“给我来十块钱的!” “啊……好!”这可是把售货员吓了一跳,知道的是买糖自己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乡村小卖部的,过来上货呢。 但有孙海柱跟前,谁敢废话啊?赶紧伺候吧。 “秤高点儿的哈!”这时,孙海柱又在旁边加了一句。 九毛钱一斤,十块钱能买十一斤多点,而孙海柱一句秤高点儿的,那售货员直接给赵军称了十二斤。 然后,两个售货员也不管别人了,一左一右地拿着黄油纸,都在给赵军打包。 而其他顾客,只能围在柜台前看着,有小声嘀咕的,但没有愤愤不平闹事的。 因为这种事,大家都司空见惯了。 赵军心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同时也觉得很好笑,这一幕要放到三十年后,让人拍下来发出去,孙海柱饭碗直接就砸了。 二斤一包,十二斤小淘气,就包了六大包。孙海柱帮赵军提着,问道:“兄弟,还要买点啥?” 这回换赵军领路,带着孙海柱直奔卖健力宝的柜台,到近前就道:“买健力宝。” 售货员闻言抬头一看,见是赵军,再往后一看,就见孙经理俩手提着六个黄油纸包跟着。 这真是亲戚拿! 售货员连忙起身,先是冲孙海柱点了点头,然后又对赵军笑道:“来一罐啊?” 赵军摇头,道:“来三十罐!” “多少?” 一罐一块三,三十罐就是三十九啊! 这可是把售货员吓了一跳啊,她的工作在这年头可以说是很不错了,但一个月也开不上五十块钱呐。 赵军就买个饮料,一买就是三十九块钱的,这也太吓人了,这年头的二代也干不出这种事啊。 要不是这柜台旁没人,都容易引起围观。 不光是售货员,就连孙海柱也被吓了一哆嗦,但想起赵军那个旧的都起了毛边的挎兜子里,还装着四沓大团结的时候,孙海柱也就不说什么了。 糖块用黄油纸包着,易拉罐得用网兜装。 售货员拿了五个网兜,平均把三十罐健力宝装好,然后一一递给赵军。 这时,孙海柱凑到赵军身旁,小声问道:“兄弟,还买啥么?” “不买了,回家。”赵军冲孙海柱一笑,就往供销社外头走。当他离了卖健力宝的柜台以后,周围的人就多了起来,很多人看赵军拎着这么多健力宝,都被他吓了一跳。 这时,孙海柱有些担心地对赵军说:“兄弟啊,你咋来的呀,要不姐夫找人送你吧。” 赵军闻言,心中一暖,这孙海柱真是好心,怕自己被人抢。但当赵军走到门前,抬起一个拎网兜的手,遥指向那边停着的汽车,对孙海柱道:“姐夫,我坐车来的。” “啊!”孙海柱一愣,这才想起之前大小舅子解忠说了,这姓赵的小兄弟可不是一般人。 “呀!兄弟!”突然,一个声音从旁边响起,可是把正在想事的孙海柱吓了一跳。他转头一看,这小子还穿着一身老对手国营药店的衣服。 只不过他听这人管赵军叫兄弟,孙海柱还以为他是赵军的朋友,于是就没说什么。 可赵军回头一看,见是那个之前在药店里和自己起冲突的工作人员,当即一斜眼睛,喝道:“你管谁叫兄弟呢?我认识你么?”说完,他却对孙海柱笑道:“姐夫,来,我这还有个事求你呢。” 说着,赵军领着孙海柱就往汽车那边走,留下那个一脸铁青的药店工作人员。 不是赵军有钱就牛。 这年头,在东北,熟人之间以大哥、兄弟相称很正常,但也不是乱叫的。 就像之前的解忠和杜春江,若不是赵军说话,哪怕他们年纪比赵军大的多,也只能称赵军为验收员或赵技术员,可不敢叫赵军一声兄弟。 此时,药店工作人员想过去捶赵军两拳,但他认出了赵军身旁的孙海柱,没敢在这里撒野。但他也知道,药店经理和纪老头交代给他的任务是完不成了。 赵军走到汽车前,见李宝玉正在车上睡觉,他双手提着东西,便抬脚踹了车门两下。 李宝玉听见声音惊醒,忙把怀里抱着的麻袋卷往起一端,但这时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给我开门。” 李宝玉一看,见是赵军,忙探身在副驾驶座位上,帮赵军把副驾驶的门推开。 赵军把一个个网兜放到后面车箱里,再回头从孙海柱手里接过装小淘气的黄油纸包,然后对李宝玉喊道:“宝玉,下车,这是孙姐夫!” “哎!”李宝玉一听,知道赵军要给自己介绍朋友,便连忙下车而来。 趁着李宝玉往这边走的工夫,赵军分出一个黄油纸包,对孙海柱说:“姐夫,这个你拿回去呗,给家里孩子们分分,也算我这当舅的一点心意。” 要是换个别人,不知道人家情况,可是不能瞎说话。但赵军上辈子就和孙海柱认识,知道孙海柱家里现在就有一儿一女,所以才敢这样说。 “兄弟你净闹。”孙海柱笑着伸手往外一推,道:“姐夫家还能缺这个么?你好不容易买的,快拿回去吧。” 孙海柱说的好不容易,不是说赵军没钱,而是说他大老远的来一趟,买点东西不容易。 而他身为供销社经理,哪天不都得在地下捡几块糖么? 听他这么说,赵军也就不硬给了。这时,李宝玉转过来了,赵军把他介绍给孙海柱认识。 在俩人互相认识以后,赵军从副驾驶位上拿下杜春江送他的枪袋来,然后从兜里掏出买枪的票子,问孙海柱道:“姐夫,你给看看,这枪刚买的,能退了不?” 7017k 第三百五十八章.分钱分物(加更8/20) 听赵军说要卖枪,孙海柱也是一愣。 虽然供销社里的枪,有钱就能随便买。但卖出时,却需要供销社经理在收据上签字。 而且,供销社的枪,也不是那么好卖的。 毕竟这年头,人们都不富裕,尤其是打围的,不管是打大围的,还是打小围的,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不发家。 没错,近百年来,打围的除了赵军,和被他带起来的李宝玉以外,其余打围的人,就没有发家的。 哪怕一个熊胆千八百块,哪怕一张黄叶子就三、五十,也是如此。 要不然,赵有财也不会甘心去林场食堂颠勺。 打围的都那么困难,有几个能买新枪的? 所以,供销社的枪,一年到头也卖不出去几把。今天卖出去一把,孙海柱都有一种过年了的感觉。 可没想到的是,这枪从供销社大门出去,才转了几个小时,就转到了赵军手里。 而且刚才买枪那个人,还不是赵军。孙海柱认识,知道那人是杜春江,也知道他和自己的大小舅子解忠不和。 这时,孙海柱突然想起来,赵军讲述他自己放参的经过时,曾说过一句他去楞场干活。而那杜春江,就是楞场把头。 再想到解忠在永安林场下面的楞场里运材,孙海柱似乎明白了什么,当即笑道:“那咋不能呢?别人不能,兄弟你也能啊!”说着,孙海柱接过枪道:“走,跟姐夫回去,姐夫给你退。” 赵军让李宝玉继续上车等着,但得看着后面车箱里的健力宝别让人给偷了,然后就跟着孙海柱,又回到了供销社。 孙海柱带着赵军到了财务,隔着柜台对里面说:“把今天卖枪那张票子给我拿出来。” 卖枪的票子有两张,一张是由复印纸印写出来的,这张此时就在孙海柱的手里。 当孙海柱拿到了另一张票子以后,将两张一起递给了赵军,赵军接过,郑重地说了一句:“谢谢姐夫。” 这两张票子都到手,可就是一点证据也没有了,日后无论是谁,都拿捏不住赵军。 “谢啥。”孙海柱笑着一摆手,然后又向柜台里面道:“给我点一千六百块钱。” 孙海柱话音刚落,就听里面传出了点钱的刷刷声。 财务点了两遍,才把钱从柜台里递了出来,孙海柱接过钱,递给赵军说:“兄弟,你点点。” 因为这个钱不是孙海柱和赵军之间的往来,所以赵军也没客气,拿过来就数了一遍,都是大团结,正好一百六十张。 “没错,姐夫。” “成。”孙海柱笑道:“兄弟,你这外头有人、有车,姐夫就不送你了,你们回去慢点哈。” “好嘞,姐夫,那我走了。” “走吧,下次来,姐夫好好招待你。” 二人客套几句,孙海柱背着枪袋往存枪的地方去,赵军则出了供销社。 他一上车,立马告诉李宝玉赶紧开车往家走。这已经是下午快四点了,等到家肯定天都黑了。 “哥哥。”这时,李宝玉向赵军问道:“那么好的枪,你咋给退了呢?” “我留它干啥呀?”赵军反问一句,然后拿过旁边的麻袋卷,笑道:“这有不花钱的枪,咱要那干啥?” 赵军手里这把枪虽说是借的,但却是永兴大队两大巨头应允的,只要赵军想用,用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而且,别人不知道,赵军却知道。十一年后,神州禁枪,再好枪也得上缴,到时候一分钱都捞不着,还不如现在给退了呢。 正好趁着有解忠和孙海柱的关系,要不换个人来想退枪,门儿都没有。 听赵军这么说,李宝玉想想觉得也对,但他又想起一事,便又问赵军道:“哥哥,你把这新枪退了,以后那杜把头看见你使旧枪,不得问你啊?” “问啥呀。”赵军笑道:“他送我东西,就是想让我给他办事呗,能办的,我就给他办。” 说到此处,赵军还反问一句:“这不就完了么?” 可不么! 杜春江送赵军东西,就是想求赵军给他办事。只要赵军帮他,那赵军用什么枪打猎,杜春江根本就不会管,甚至连问都不会问。 奔波了一天,赵军也有些累了,但他知道李宝玉也困了,所以赵军不敢睡,就强打着精神陪李宝玉说话。 赵军抱着裹枪的麻袋卷,靠在座位后背上,嘴里念叨着:“六品叶卖三千七、四品叶卖一百八,咱仨人分,差不多一家分一千三。那苗灯台子和俩二甲子,是我跟张大哥,我们挖的,就我俩分,不给你了哈。” “嗯,嗯。”李宝玉点着头,道:“哥哥,你说的算。” 赵军继续嘀咕,道:“刚才搁供销社,我给咱弟弟妹妹买点吃的。” 赵军此话一出,旁边李宝玉笑道:“哥哥,你好像记错了,咱们只有妹妹,没有弟弟。” “呵呵。”赵军一听,也笑了,他道:“你可别那么说,如海那孩子就是嘴欠点儿,别的……别的……别的方面……好像是没啥优点。” 赵军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但一转折,又抬高了声音道:“但咋也是咱弟呀,那黄油纸包里装的糖块,九毛钱一斤呢。” “多少?”李宝玉闻言也是一惊,急道:“哥哥,咱屯子卖才一毛钱一斤。” “那是啥玩意。”赵军道:“那破散装的,人家这外头一层糖纸,里头还有糯米纸呢。” “啊!”李宝玉重重点了下头,道:“那等回去,我可得多吃两块。” “够你吃的。”赵军道:“一共那是六包,一包二斤,咱俩一家两包。剩下两包,给二哥一包,再给张大哥一包,他家铃铛,我挺喜欢的。” 赵军此时说的二哥,不是岭南供销社那收人参的孙得胜,而是林祥顺。 “行,哥哥你说的算。”李宝玉应了一句,但想起一事,忙问:“对了,你买的那个玩意是啥呀?就用网兜子装的那个。” “哈哈,山炮了吧。”赵军和他开玩笑,道:“那叫易拉罐,里面装的是汽水。” “啊,汽水啊。”李宝玉也和赵军开玩笑说:“咱都搁山里住着,我是山炮,哥哥你不也是么?” 赵军闻言笑道:“我买了三十罐,咱俩一家十罐。还有十罐,给二哥拿六罐。剩下四罐,给张大哥。” “行!”不管赵军做啥决定,李宝玉翻来覆去都是一句话,就是:“哥哥你说的算。” “嗯!”赵军感觉自己分的不错,买东西这点钱,他也没打算和李宝玉、张援民摊。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就因为那些易拉罐,让赵有财挨了一顿揍! ------题外话------ 中午12点,再加两更,兄弟们要有月票,咱们拿来换加更多香,还是500票一更。 7017k 第三百五十九章.总有刁爹想坑我(加更9/20) 赵军和李宝玉到家的时候,正好刚过八点。 赵军怕家里妹妹睡下,就没让李宝玉把车开到家门口,而是停在离家还有七、八十米的空地上。 然后他们下车,拎着东西走回家。如此一来,两家院里熟悉他们的狗就不会乱叫了。 这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但两家屋里都点着灯,这是家人在等着他们回来。 二人各回各家,赵军在进院时,被关在仓房里的青龙、黑龙叫了两声,而那几条大狗,除了黑虎吭叽两声之外,别的狗虽然都起身相迎,但都只是冲赵军晃着尾巴。 赵军拎着两个网兜、两个黄油纸包,到了家门口,想把东西交在一个手里提着,然后再去拉门。 可当他的手触碰到门把手的一刹那,就听门内外屋里,赵有财正在和王美兰告自己的刁状。 “你说这小子,一天上班也不正经上,可哪儿瞎跑。你瞅这都天黑了,也不招个家。” “你说这干啥呀!”然后,就听王美兰说:“我儿子去哪儿,也不耽误上班。再说了,我儿子又不是干别的去了,人家孩子在山里放的棒槌,拿岭南卖去,那叫好几千块钱呢。” “你可拉倒吧。”赵有财不屑地道:“你听谁家放棒槌卖几千块钱了,那小子说啥,你就信啥啊?” “我不信我儿子?我信你的呀?”王美兰语气立马变得不善起来,喝道:“你自己咋回事,你自己不知道啊?” 赵有财忽然想起自己还是戴罪之身,不由得气势一弱,嘴上嘟囔道:“肯定是卖两个钱儿,就跟宝玉俩吃啊、喝啊去了。” 赵有财说这话时,都直咬牙啊! 王美兰闻言,白了赵有财一眼,撇了下嘴才说:“我不稀搭理你,你就消停点儿吧,你买羊那一百来块钱咋来的,我还没问你呢。” 赵有财在永胜屯买只大母羊,花了八十。但别忘了,周建军买的两只羊羔子,也算到他身上了。 在这方面,赵有财还是挺讲究的,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把所有羊都扛了下来,不让女婿为难。 当然了,他也有自己的心思。就是万一哪天纸包不住火了,这笔账他能报一百块钱,但实际上才花了八十,他就还能昧下二十。 这时,赵军在屋外听得火大,这一天天亲爹总在背后捅咕,明摆着是想说通老娘一起收拾自己么。 要不然有王美兰拦着,赵有财真拿赵军没办法。 赵军听的生气,就想着今天把炮给他点了,让他吃点苦头,省着一天没事儿总琢磨自己。 想到此处,赵军在门口喊道:“妈啊,我回来了!” 屋里。 王美兰正在外屋地灶台前,使炉钩子扒拉着灶坑里烧红的木头。 没几块木头,但烧的火红,始终温热着锅里的饭菜。 当娘的心疼儿子,哪怕有赵有财不住地挑拨,说赵军胡吃海塞去了,但王美兰还是给赵军留了饭菜。 此时听见赵军在外面说话,王美兰忙从小板凳上起身,笑道:“我儿子回来了!” 赵有财一听,忙往里屋走去,他每个月还指着赵军给零花钱呢,刚才说人家坏话,要是被听见了,这得多尴尬. 王美兰这边儿话音落下,那边儿赵军就进屋了。 赵军进屋,双手全都往起一提,笑道:“妈,你看我给你买啥好东西了!” “哥!” “哥!” 还没等王美兰答话,屋里就传出了赵虹、赵娜的喊哥声,俩小丫头一听“好东西”仨字,把手里的嘎拉哈一丢,双双从炕上蹦下来,连鞋都不穿就往外跑。 赵军一愣神的工夫,两条大腿就被两个妹妹给抱住了,两个小丫头,抬头看着赵军手里的东西,异口同声地道:“ 哥,我想死你了!” 好么! 一白天没见,就要想死了。 赵军呵呵一笑,刚要说话,就感觉赵虹松开了自己大腿,小姑娘有些疑惑地道:“这买的啥玩意啊?” 赵虹这边头顶上是装易拉罐的网兜,小丫头不知道这是啥,以为不是好吃的呢,就把目光转向了另一边的黄油纸包。 “这孩子!不穿鞋就可地跑!”王美兰一把揪起一个小丫头,拽着她们就往屋里走。 赵虹、赵娜不敢造次,但却转头眼巴巴地看着赵军。 赵军笑了笑,忙跟着进屋,把东西都放在炕沿边,但见赵有财此时坐在炕上,靠着炕柜闭着眼睛假寐。 刚才还搁外屋地讲究自己呢,这么一会儿就睡着了? 赵军见状,忙问王美兰道:“妈,我爸这是咋的了?” “喝了。”王美兰没好气地说:“不跟谁喝的,下午回来就吐,晚上酒醒了,造三碗高粱米饭。” “啊。”赵军看了看赵有财,忽然想起上辈子有一天,赶上下大雪,赵军从验收组回林场晚了,到时候食堂已经没饭了。 那天赵有财中午给领导做小灶,然后跟着喝了几杯,见赵军来了,带着醉意的赵有财拦住了要伸手的徒弟们,亲自下厨给赵军煮了一碗热汤面,还卧了俩荷包蛋。 那时候,因为赵有财续弦的事,赵军一直不怎么和他说话。然后,赵军就坐在食堂的一角吃面,赵有财隔着两张桌子坐在那儿,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赵军。 后来赵军在外打工的时候,工地上老板糊弄工人,每天晚上就给他们煮挂面吃。 二十年后的挂面,和二十年前可不一样。只赶上逢年过节,黑心的老板才给他们这些工人,每人加一个荷包蛋。 那时的赵军,每次吃到这一口,都会想起来那天醉酒还给他煮面的赵有财。 “行吧。”赵军心里一叹,暗中对赵有财说:“谅你喝多了,今天不跟你一样的。” 当然了,这只是赵军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他也清楚,赵有财折腾一下午,酒早都醒了,要不然刚才告自己刁状的时候,条理也不会那么的清晰。 这时,其中一个黄油纸包已经被两个小丫头给拆开了。虽然没见过小淘气,但赵虹、赵娜无师自通地就把糖纸给打了开,然后迫不及待地把带着糯米纸的糖块放进了嘴里。 糖一入口,赵虹就含混不清地嚷道:“哥,好吃啊!” “你哥不好吃,糖好吃。”赵军笑着回了一句,然后打开一张糖纸,把糖块递到王美兰嘴边,说:“妈,你吃一块。” “哎。”儿子的孝敬,王美兰心里别提多美了,微微低头,张口就把糖含进了嘴里。 这时,一旁的赵有财鼻子里发出“嗯”的一声,然后缓缓睁眼,装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对赵军道:“呀,儿子回来了。” 7017k 第三百六十章.洋钉配易拉罐(加更10/20) 酒醉的老父亲,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关心儿子。 好一副父慈子孝。 赵军也不拆穿他,也装作看不到身旁撇嘴的老娘,忙打开一块小淘气,递在赵有财嘴边,道:“爸,你含一块,醒醒酒。” “嗯。”赵有财简单应了一声,然后张开了嘴,任赵军推着张纸,把糖块送进他嘴里。 “这糖挺贵呢吧?”糖块入口,在嘴里滚了一圈,赵有财动嘴把糖块推到右边腮帮子里含着,然后对赵军说:“挣点钱就乱花,留着娶媳妇啊。” 赵军:“……” 王美兰:“……” 就在母子俩无语时,赵娜伸出小手,抓起一把糖块,就要往兜里塞。但她手太小,没抓住几块不说,还都从指缝里掉下。 “这孩子,大晚上吃那么多糖,牙不要了啊!”王美兰上前,一把拽过赵娜,把她手里的糖块都抠出来,然后都给放回黄油纸包里,然后对两个嘟嘴的小丫头说:“明天再吃!” 听王美兰这么一说,两个小丫头都不闹别扭了,就一晚上,睡一觉就过去了。 这时,赵军抱过赵娜,揉揉小妹妹的小脑瓜,笑着问道:“老妹,糖好吃吧?” “好吃!”赵娜道:“比王叔家卖的糖球好吃多了。” 赵军闻言一笑,刚要说话,就听赵有财在一旁道:“嗯呐,你咋不说,钱也好呢。” 王美兰白了他一眼,系好黄油纸包,但见放在一边的两个网兜,和网兜里的易拉罐,王美兰才问赵军道:“儿子,这是啥玩意啊?什么力宝?” 只因读书少,那个健字,王美兰不认得。 这时,听见王美兰说话的赵有财,坐起身来一看,顿时眼珠子都直了,然后冲着赵军喝道:“小瘪犊子,你买这玩意干啥呀?这得花多少钱呐?” 王美兰一听,忙问赵军道:“儿子,这是啥呀?” “汽水。”赵军从网兜里拿出一瓶,递给王美兰看。 上面写的配料什么的,给王美兰看得头大,但旁边两个小丫头一听是汽水,顿时就坐不住了。 赵军见状,便让赵虹去拿个大碗过来,有好喝的,小丫头也是听话,忙从炕上下来就往外屋跑去。 王美兰拿着易拉罐,一脸担忧地问赵军道:“儿子,这玩意多少钱啊?” “一块三。”赵军笑道。 “多少?这些一块三呐?”王美兰指着炕上的两个网兜问道。 要是十罐加一起一块三,王美兰还能接受。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打开挂在身前的挎兜子,撑着给王美兰看。 王美兰一看挎兜子里,五个整沓,还有一个大半沓的大团结,顿时眼睛也长了。 “儿子……这……” “妈。”赵军可是怕王美兰太激动,忙扶着她在炕沿边坐下,笑道:“儿子挣着钱了,而且妈你也知道,棒槌还是山财,这山财就得敞亮着花,正好咱一年也去不了一趟岭南,我就买点东西回来。” “啊!”王美兰一听,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确实有这规矩,按老辈人的说法,不管是拿着棒槌,还是杀下来熊胆,卖钱了都属于山财。 山财属于是偏得,山神爷、老把头对你偏心才给的,这钱拿到手,就别抠抠搜搜的。 一旁赵有财见王美兰不说话了,心里就跟猫抓似的,很是好奇。他好奇赵军卖了多少钱,能让一向仔细过日子的王美兰都不在乎那一块三一罐的健力宝了。 可让赵有财没想到的是,王美兰猛地一回身,瞪着他说道:“你看看我儿子,你再看看你。我儿子挣着钱,就往家买好东西。你卖我儿子杀的熊胆,完了啥也不往家拿,还偷摸藏钱。” 赵有财一听,很是不服气地嘀咕道:“你不是不让我乱花钱么?” 此时赵有财就感觉不公平,就算他卖完熊胆,买点吃的回来,王美兰也得数落他乱花钱。可赵军呢,一花就花好几十,王美兰竟然还夸呢。 这时,赵虹已经抱着大碗,眼巴巴地在一边儿等着了,但见爹娘吵嘴,小丫头哪敢吱声啊? 赵军忙拿过碗,打开一个易拉罐,在王美兰和两个小丫头惊奇的目光中,把一整罐健力宝都倒进了碗里。 赵军端起碗,先给赵娜喂了一口,然后又给赵虹。再递给王美兰时,虽然王美兰紧着说她不喝,但赵军还是让她尝了口。 王美兰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然后就把碗推开,嘴上还说:“这啥玩意啊,也不好喝呀,咋还那么贵呢?快,你们喝吧。” 赵军闻言笑笑,便要把碗给赵有财,可却见赵有财大手一摆,道:“我不喝,我在食堂啥没喝过?那些领导总拿这个给我喝。” “你总喝,你不知道给孩子拿回来点。”王美兰怼了他一句,然后把碗推向赵军说:“儿子,他不喝拉倒,你喝。” 赵有财被怼的一愣,当即狠狠地瞪了王美兰一眼。他在食堂里,是有领导拿过这个,也有人分给过他。但一块三一罐的东西,人家也就给他一小杯,他咋能往回拿啊? 刚才说不喝,也是舍不得喝,想留给孩子喝,却没成想还被怼了一句。 其实王美兰也知道他心里咋想的,所以看赵有财瞪自己,也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妈,我不喝了,我今天喝过了。”赵军说完,就把碗给了两个妹妹,还叮嘱了一句:“别喝撒了哈。” 他舍得花钱买,但等到家,看着两个妹妹这小模样,他也舍不得喝了。 小孩儿哪懂这个啊,赵虹、赵娜你一口、我一口地开喝,喝着喝着就感觉有口气顶到嗓子眼了。 “对呀!”王美兰突然想起一事,忙问赵军道:“儿子,你还没吃饭呢吧?” “可不么。”赵军笑着问道:“妈,家还有饭么?” “有,有,妈给你热着呢。”王美兰说着,就快步往外屋地走去,一边掀锅盖,一边说道:“儿子,你自己吃,就上你那屋吃去吧。” 王美兰知道俩小丫头啥样,想让赵军到他自己的屋里,摆上炕桌,消停地吃个饭。 “行,妈,我回去放桌子。”赵军说着就要往出走,但见赵有财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忙从兜里掏出一把零钱递了过去。 这把零钱没大票,但拢一拢得有六块多。赵有财看到钱,瞬间就乐了,一手抓过钱,一手冲赵军摆道:“儿子去吃饭吧,这都几点了,可给我大儿子饿坏了。” 赵军笑笑,转身就回了屋,放下挎兜子把炕桌放在炕上,这时候王美兰给他端饭进来。 赵军去洗了手,回屋吃饭。王美兰坐在他旁边,陪他吃着、聊着,娘俩有说有笑的,很是温馨。 可对面屋里,父女三人就有点不大和谐了。 两个小丫头把碗中饮料喝完,一边打着嗝儿,一边看着那装易拉罐的网兜。 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俩小丫头从网兜里拿出个易拉罐来,想学着赵军刚才的样子给它打开,但她俩还小,手上没劲儿抠不动拉环。 然后,赵虹、赵娜就向赵有财央求,求他帮着打开,还许诺要和赵有财一起喝。可不管她俩咋磨人,赵有财都只是一笑,却并不答话。 这眼瞅着就九点了,这时候再喝,哪能行了? 见赵有财不帮忙,赵虹、赵娜都噘起了嘴。不知怎的,赵娜突然来了一句:“二姐,哥对我真好。” 她还小,想表达的意思是赵军对她们真好。 这要换个人,都听不明白。可小姐俩天天在一起,赵虹听得明白。 而且,此时的赵虹,想起了爹妈刚才的对话,老爹在食堂总喝这种汽水,但却从不带回来给她们喝。 再看他现在,坐在一边袖手旁观,小丫头一时间很是生气,当即对赵娜说道:“可不么,哥对咱俩,比爸对咱俩都好。” “啥玩意!”正美滋滋地靠在炕柜上,想着儿子孝敬的五块钱该往哪里藏的赵有财,听见赵虹这话,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指着赵虹道:“你这丫头说啥呢?爸哪对你不好啊?” 赵虹一撇嘴,小脑瓜一转,把手里的易拉罐推向赵有财,说:“爸,你最好了,那你就给我打开吧。” 这下子,赵有财又犯难了。 这不能打啊,这打开了,王美兰就得急眼。 但也不知道为啥,赵有财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便对赵虹说道:“闺女,爸告诉你,这个汽水倒出来喝,不好喝。” “那咋喝,好喝啊?” 赵有财一指靠墙的柜子,对赵虹道:“那底下有个盒子,你从里头拿根洋钉出来,爸告诉你咋喝。” ------题外话------ 看看,6月份欠的,补一半了吧。补完这20章,再补上个月月票加更的12章。 7017k 第三百六十一章.呲了四脸 在赵军家这一片,永安林场是最大的林场了,其余大大小小的林场还有十几个,都归林业局管着。 平日各个林场的领导有到永安林场来的,永安林场这边都会尽地主之谊。 长年累月的,赵有财见过的领导可就多了。虽然他认识人家,人家不认识他,但这些人的谈话,随便听上两句,就能让赵有财长不少见识。 赵有财记着,去年有个鸭子架林场的领导过来,给永安林场的张书记,还有周春明带了四瓶五粮液、十罐健力宝。 因为赵有财的一道锅包肉做的外酥里嫩、酸甜可口,那领导硬是给他倒了一杯健力宝。 赵有财喝了一口,就觉得这玩意太好喝了。 而等他要出去的时候,就听那鸭子架领导和张书记说,他家儿子喝健力宝都不拉拉环,就拿钉子往罐身上一扎,然后往嘴里呲着喝。 赵有财不明白这个呲着喝是什么意思,但在他想来,应该拿钉子在罐身上扎个口,然后一捏,就会有汽水从里面呲出来。但如果不捏的话,就不会往外呲了。 他想着拿洋钉扎一下,给两个小丫头一人呲两口,剩下的留着明天再喝。 这样,既不惹王美兰生气,又能讨好了两个闺女,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扎完了,汽水会漏的问题,赵有财也想了,大不了扎了以后,再拿蜡给封上呗。 赵虹过完这个年,现在才八虚岁,连七周岁的生日还没过呢。 小姑娘长在山村,一天就是瞎玩儿,惦记点吃喝、花铅笔、香橡皮啥的。 此时一听老爹说,这易拉罐有更好喝的方法,赵虹二话不说,就从炕上下来,从靠墙的立柜底下拽出来个扁木盒子来。 赵虹掀开盒子盖,就拿出一根钉子来,赵有财一看直皱眉头,指着盒子说:“找个干净的啊,靠角那个报纸包里有。” 赵虹闻言,忙把手里满是铁锈的钉子丢了回去,然后抽出立在盒子一角的报纸包。 小丫头着急忙慌地打开报纸包,见里面全是干干净净的新钉子,长都在三公分左右。 赵虹一心想着喝汽水,只拿一个钉子,便把其余地往箱子里一扔,便往赵有财身边来。 “爸,给!”赵虹站在炕沿前,小胳膊吃力地尽量高举,把钉子送到赵有财面前。 赵有财接过钉子,冲赵虹笑道:“二闺女,爸好不?” 赵虹想也不想,直接答道:“好!” 赵有财哈哈一笑,但还觉得不过瘾,又问道:“爸好?还是你哥好?” 小姑娘脸上笑容一滞,但看着赵有财手里的易拉罐,赵虹当即说道:“爸好!” 别说小姑娘有奶就是娘,人家这是亲爹! “哈哈哈……”赵有财觉得好开心,然后对赵虹道:“上炕,爸给你和小妹打开。” 赵虹一听,双肘往炕上一按,上半身趴在炕上,先把一条腿往炕上送。 她亲爹赵有财,还慈祥地拉了她一把。 然后,赵虹、赵娜都来在赵有财面前,小孩子着急要吃的的时候,都喜欢跪在大人身旁。 这不是叩拜祈求,而是跪着能让身子、嘴离大人更近一些。 赵有财左手握着易拉罐不停地转动着,突然停了下来,右手拿着钉子,直刺在健力宝三字中的力字中间。 就在两个小丫头的注视下,就听呲的一声,橘黄色的汽水喷了赵有财一脸。 他也不想想,汽水、汽水,那里面能没汽么?在加上压强的原理,把易拉罐扎漏了,里面汽水能呲出一米多远去。 呲…… 汽水呲在赵有财脸上,呲的他闭上了眼睛,下意识拿着易拉罐,把它往远一挪。 呲…… 可那汽水又呲到赵有财额头,迸到他身后的炕柜上。 炕柜上是被垛,摞着赵有财、王美兰、赵虹、赵娜四口人的铺盖。 铺的是褥子,盖的被子。 这年头的褥面、被罩,都是自己家买棉布做的。为了区分两面,褥子贴身的一面,一般都是白蓝格子的,而另一面大多都是花布的,很少有纯色。 至于被子,一般两面都是花布。 呲…… 这回,他们四口人的被褥更花花了。 呲…… 汽水呲到了墙上,喷在了年画上,画中那抱大鲤鱼的小娃娃脸上满是橘黄! 赵有财有些懵,他不知道这是咋的了,但两个小丫头兴奋了! 因为她爹刚才说了,呲着喝,更好喝啊! 赵虹一掰赵有财的手,此时赵有财并未松开易拉罐,但那钉子扎开的口,却冲向了赵虹。 小丫头一肚子吃心眼儿! 呲…… 汽水呲来,赵虹直接张嘴,汽水都呲到了她上牙膛上,落在她口舌之间,顿时满嘴的橘子味清甜。 但是,这得往下吞咽呐。 吞,得闭嘴才能吞啊! 可赵虹闭嘴了,那易拉罐上的开口却不合上,仍往外喷着汽水。 而赵虹这一闭嘴,汽水就呲在她上嘴唇,呲进她鼻子里。 鼻子呛水,都会很难受,更何况呛的是汽水呢? 这玩意带气,还有滋味。 霎时间,赵虹只觉得好难受,紧接着鼻涕、眼泪全下来了! 赵虹把赵有财的手往外一推,往炕上一坐,撇嘴就要哭。 平日里,小姐俩吃什么东西、喝什么东西,都是你一口、我一口,还都是小的先吃、先喝,然后再轮流吃喝。 可今天,赵虹先喝着了,赵娜还没喝着呢。 就见赵娜往前一扑,一下子竟然从赵有财手里把易拉罐夺了下来。 呲…… 一股汽水呲到小赵娜眼睛上,虽然伤害不大,但挺疼的。赵娜一晃脑袋,汽水又呲在她脑门儿上。 她不是赵有财,小姑娘才五岁,哪受得了这个啊。当即把易拉罐往炕底下一丢,坐在炕上哇哇就哭。 而另一边,赵虹那边眼泪也下来了。 呲…… 那易拉罐滚落在地,还不断地往外呲着汽水,但现在水流量明显没有刚才那么猛、那么大了。 只是赵军家东屋,墙上、炕上、炕柜上、被褥上、炕桌上、地上,全有汽水。 赵有财、赵虹、赵娜,还有墙上年画里那个抱大鲤鱼的胖娃娃,四张脸上也都淌着汽水。 “这下可毁了!”此时的赵有财,心如死灰! 7017k 第三百六十二章.有财挨打 赵军家。 父女三人在东屋作妖的时候,西屋里,赵军和王美兰很是温馨的聊着天。 王美兰坐在赵军对面,咋看自己儿子,咋觉得优秀。 今天晚上王美兰切的野猪肉片,汆的白菜、豆腐。这要放到别人家,一个月都够呛能吃上一次。 可在赵军家,这样的伙食只能说是一般。 但赵军挺爱这一口的,特别是中午吃了那么多肉,晚上整点白菜、豆腐挺好。 不都说么,鱼生火,肉生痰,白菜、豆腐保平安。 只见赵军把野猪肉片都挑出去,光吃白菜、豆腐,外加喝汤。 这时,大半碗高粱米饭吃完,赵军又伸手拿饭勺从饭盆里往外舀饭。 见老娘笑呵呵地看着自己,赵军也是一笑,对王美兰道:“妈,钱都搁兜子里呢,你自己拿。” 一听这话,王美兰更开心了,笑的大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她把赵军的挎兜子拿过来,从中拿出一沓沓钱,放在炕上。 赵军往嘴里扒拉一口饭菜,然后指了一下,说道:“那里头有一千六,是我自己的。” 王美兰一听就明白了,一共五个整沓的,还有一个大半沓,那大半沓就是六百。把这个拿出来,再拿出一个整沓,这都是自己家的。 赵军没和王美兰说杜春江给自己送枪的事,只说这是他自己挖着了一苗人参,卖了钱也只归他自己。 王美兰听赵军的话,把剩下的钱,按份儿分好。然后,赵军和她讲自己今天买了多少东西,给李家多少,给林家多少,还有给张援民家多少。 这事得让王美兰知道,再让王美兰和赵有财说一声。毕竟他不是均分的,就得避免说漏了,不然的话就是好心办坏事了。 王美兰拿着属于自己家的钱,三千来块,三个整沓的大团结,心里突然有些感慨。 王美兰把钱放下,叫了赵军一声:“儿子。” “哎!”正把脸埋在碗里干饭的赵军,闻声连忙抬头,放下碗筷,道:“妈,咋的了?” “唉!”王美兰叹了口气,道:“我有点想你奶了,你说老太太要活着,看她大孙子出息成这样,她得多高兴啊!” 赵军闻言一怔,眨了眨眼。他爷他奶都已经不在了,但老太太是在赵军十五岁的时候走的。 前世,四十年未见。重生以后,赵军也没见过老太太,所以在他的记忆里,对老人的印象都已经模糊了。 此时听王美兰一说,赵军隐隐约约想起一些零散碎片,想起那老太太坐在炕头,咧着嘴、露着豁牙子哈哈大笑的样子。 都说:老儿子、大孙子,是老太太的命根子。 赵有财是老儿子,而且赵军的大爷从小有病,人也走得早,使得老太太就剩下赵有财这么一个儿子。 然后,赵军这一辈,还就他一个男孩。可以这么说,如果老太太还在的话,赵有财要敢说赵军一个不字,老太太就能上吊给她老儿子看。 想起老人来,赵军也叹了口气,然后就是安慰老娘说:“行了,妈,那时候咱家条件不好,但我奶跟着你和我爸,也享着儿女福了。满屯子,谁不说你这儿媳妇孝顺啊。” “嗯,嗯。”王美兰是性情中人,想起婆婆来,眼圈微红,但听儿子安慰,王美兰又收拾了下心情。 有这么好的儿子,当妈的还有什么求的? “儿子,再吃点。”这时,王美兰又把装酱黄瓜的小碟往赵军面前推了推。 这黄瓜是秋天前儿,选黄瓜秧上的小扭,揪下来扔进酱缸里腌制而成的。 不但有酱黄瓜,还可以酱腌豇豆、辣椒。但赵军只爱吃黄瓜,王美兰就只腌了黄瓜。 “嗯呐。”赵军应了一声,夹起酱黄瓜咬了一大口,然后扒拉一大口高粱米饭。 见儿子吃饭吃的香,王美兰面露笑容。 可就在这时,东屋传来了赵娜的哭声,紧接着是赵虹的哭声,还有啪的一声,这是易拉罐落地的声音。 王美兰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从炕上下来,趿拉上鞋就往对面跑。 赵军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两个妹妹哭了,他连饭都顾不上吃了,忙把饭碗、筷子一撂就往东屋跑。 到东屋,就见一片狼藉。 王美兰看见屋里到处都是汽水点子,地上有一个易拉罐滚来滚去。而且在滚动中,它还时不时地滴答出来两滴汽水。 王美兰心中燃起熊熊怒火,一把就将炕头上放着的扫炕笤帚抄了起来。 扫炕的笤帚只有一肘长,是睡觉前铺褥子时,用来扫炕上尘土的。 王美兰右手抓着笤帚糜子,把笤帚把这一端冲赵虹一指,然后左手一抓赵虹后脖领子,将她揪过来往炕上一按,使那笤帚把,朝着赵虹屁股就是两下。 “啊哇啊……”赵虹哭的更厉害了。 就听王美兰骂道:“臭丫头,你一天就知道祸害人,你哥花一块多钱给你买的,他都舍不得喝,你就拿来祸害呀!”说着,王美兰还不解恨,抡起笤帚又是两下。 虽然下手挺狠,但其实也没多疼。原因很简单,这时候穿的厚。 “啊……” 赵虹哭个不停,王美兰也不管她,只把抓着她的手一松,又拿笤帚疙瘩一指赵娜,喝道:“过来!” 赵娜哪里敢来啊?但见赵军进来,赵娜忙从炕上小跑着绕过王美兰,向赵军扑去。 “哥!” 赵军吓了一跳,忙到炕沿边把妹妹接在怀里,这时的他看着满屋的狼藉,也是一惊。 这是咋弄的? 就喝个易拉罐,至于喝成这样么? 赵娜还小,王美兰也没想打她,见赵军来了,便有了台阶,但心里真是生气,怒道:“瞅把这屋子祸害的,你俩想咋的啊?” 这时候的王美兰,仍然只认为是俩小丫头贪吃惹得祸,根本没想到罪魁祸首会是赵有财。 这也不怪王美兰,谁家大人能干这事儿啊? 赵军抱着小妹,一看小丫头头发上、脸蛋上、衣服上,全是汽水点子。 赵军一时间也有些哭笑不得,只道:“小妹呀,你咋喝的呀?” “啊……”赵娜哭道:“不是我,是爸扎的汽水。” “啥?” 赵军和王美兰齐齐一愣,就在这时,能说明白话的赵虹,嚎道:“打我干啥呀?我爸扎的汽水,他扎完了呲我们满衫都是。” 满衫都是,是东北大人们常说孩子的话。小孩吃东西撒撒落落,是常事,弄到衣服上,大人就会说:“你瞅你吃的,满衫都是。” 时间一长,小孩就记住、学会了。 一听赵虹的话,王美兰猛地转头看向赵有财,只见赵有财战战兢兢地背靠炕柜而坐,在他屁股旁边的炕上,还有一根钉子。 “好你个赵有财。”王美兰恨得牙都痒痒,闺女还小,不能下重手。但既然是赵有财所为,那还客气什么? 王美兰把笤帚一举,直奔赵有财冲去。 “哎!哎!”赵有财见状,连喊两声也不见王美兰停下,忙翻身往炕里爬。 这时,赵军一手抱起赵娜,一手拉过赵虹,带着两个妹妹就走! ------题外话------ 中午12点,还有加更。 我一般写完了,都自己读个三遍五遍,修改什么的,可能会稍微晚个十几分钟,请兄弟们见谅。 但就这样,也还是错别字,兄弟们要是看见了,就提醒我一下,谢谢大家了。 最后,感谢兄弟们的打赏和月票、 7017k 第三百六十三章.挨揍又赔钱(加更11/20) 赵军胳膊夹一个,手里拽一个,就把两个妹妹带到了自己房间里。 然后赵军把门一关,将两个小丫头抱到炕上,再把炕桌连同上面的剩饭、剩菜都搬到窗户底下。 这饭没法吃了,好在赵军也吃的差不多了,便到炕沿边坐下,安慰两个妹妹。 赵虹、赵娜受了点惊吓,双双扑在赵军怀里。 特别是赵虹,还遭了无妄之灾,挨了四记笤帚疙瘩,很是委屈。 赵军摸着赵虹的小脑瓜,低声地安慰着她,并许诺下次下山,再去供销社、大商店的时候,会给她买件新衣服,赵虹这才破涕为笑。 “哥,还是你好!”这话,应该……是小丫头发自肺腑说的。 “还是?”赵军闻言一愣,却是不知道这“还是”俩字是怎么来的。 按理说,现在的他,想给妹妹们买几件衣服,根本不算难事。 别说一件了,十件都行啊。 但王美兰不让,说是小孩子长的快,买回来穿几天就不能穿了。 虽然还有一个赵娜能捡着继续穿,但家里还有不少赵春、赵军小时候的旧衣服呢,那些可都是赵军他奶一针一线缝的,结实着呢。 这时,另一边的赵娜也向自己哥哥献上了赞美:“哥,你最好了!” 赵军瞬间秒懂,摸了摸赵娜的小辫子,笑道:“嗯,哥也给你买。” “嗯呐。”虽然赵娜年纪小,但说话也是东北的大碴子味儿,听赵军也给自己买衣服,瞬间就乐了。 “哥!”此时的赵虹,小脸上早已无了半分的伤心、委屈,反倒满是欢欣雀跃地对赵军说:“你最好是给我买条花裙子。” “行,买,买。”赵军连连点头,感觉自己妹妹为数不多的心眼儿都长在这上面了。 但妹妹说话了,就必须给买。 “哦!哦!我有花裙子喽!” 虽然还没看见呢,但赵虹和赵娜就已经先庆祝上了,俩小丫头开心地在炕上一边欢呼,一边蹦跳。 与之截然不同的是,对面东屋里,王美兰不断地拿笤帚疙瘩往赵有财身上打去。 刚开始进屋时,她只看了个大概,而越在这房间里待着,她就越生气。 地倒是没事,铺的红砖,湿了也不怕,过会儿就干了。 墙上的年画,也就那么样了,就说是小丫头淘气弄得,任谁都能理解。 关键是赵有财身上的衣服、裤子,还有炕柜上的被褥,全给弄脏了。 这才洗几天啊? 王美兰举起笤帚疙瘩就奔赵有财身上打去,一边打,还一边骂。 不得不说,王美兰下手还是有分寸的,不管自家老爷们儿多不像话,但第二天还得出去上班呢,所以不能往脸上打,只能往身上招呼。 而且,虽然都开春了,但东北的气温仍然不高,昼夜温差也大。 一到晚上,屋里更是阴冷阴冷的,有些老人都得穿棉袄、棉裤。 赵有财穿的,虽然不是棉袄、棉裤,但里面也有一层薄棉花,这就增加了不少的防御力。 而且老爷们儿身子骨也硬朗,扛下几下来也不成问题,关键是儿子、闺女都在家,疼也不能叫出声来呀。 但王美兰一边打、一边骂,越骂越生气,越打就起劲儿。 终于赵有财受不了了,正听王美兰说什么刚洗的被又弄埋汰了啥的,赵有财低吼一声,道:“又不用你洗,我洗!” “哎呀!你还敢叫唤!”见赵有财要炸毛,王美兰更生气了,只把手中笤帚高高一举,但突然想起,这些被褥的确是赵有财之前洗的,当即心里的火消了一些。 心里火一消,顿时一股疲惫感涌上全身,打人也挺累啊。 王美兰狠狠瞪了赵有财一眼,握着笤帚疙瘩的手往下一垂。 这一垂,使那笤帚把的前端抵在了赵有财腿上,吓得赵有财抬手就把笤帚从自己腿上扒拉开了。 他本是半坐、半躺的靠炕上,身子侧面冲着王美兰,若是不动还好,一动牵扯了衣服,使王美兰看见他衣兜里有东西。 “哎!”两口子都是财迷属性满值的角色,王美兰只扫了一眼,就感觉那应该是钱。 赵有财顿感不妙,忙伸手捂住衣兜,俩腿一蹬把自己往炕里挪。 可王美兰一笤帚疙瘩就过来了,赵有财这才反应过来,想逃是逃不掉了。 王美兰一手拿笤帚指着赵有财,一手把他捂衣兜的手扒拉开,从中掏出一卷钱来。 赵有财疾呼:“这是你儿子给我的!” “我儿子给你的?”王美兰有点怒火上头,直接喝道:“我儿子凭啥给你钱?” “你儿子……”赵有财一愣,但立马回道:“你儿子,不是我儿子么?” 王美兰:“那你就说你儿子给你的呗!” “我就说是我儿子给我的啊!”话说到这儿,早已经乱了套了,赵有财都忘了刚才情急之下说的是啥了。 而王美兰也绕晕了,但她享有主动权,抄起笤帚又给了赵有财两下。 赵有财抬起胳膊抵挡,然后就瞬间老实了,一句话都不说了。就靠墙坐在炕里,右手揉着左边胳膊肘,眼巴巴地看着王美兰数钱。 但见王美兰数完钱就要往兜里装,赵有财终于忍不住了,小声道:“那是咱儿子孝敬我的。” “你胡说!”王美兰一听就不乐意了,“我儿子还能光孝敬你?他都没孝敬我这当妈的。” 赵有财瞬间无语,但为了能保住这点儿钱,忙道:“儿子挣钱不都给你了么?那好几千呢?” “那是给我么?”王美兰更不乐意了,只道:“那都是给他留着娶媳妇的。”说着,王美兰把卷着的钱打开,从中分出一大半,道:“这钱肯定是儿子孝敬咱俩的,你想把我那份吞了!” 说完,王美兰一抖手,把一张一块的,还有一张五毛的甩在了炕上,并道:“这给你了,赶紧收拾屋子。” “我……”赵有财欲哭无泪,但想到王美兰的脾气,知道再敢多说,怕是连这一块五毛钱都保不住了,于是把钱捡起来,忙不迭地往兜里塞。 ------题外话------ 很好看的科幻 7017k 第三百六十四章.清晨偶遇张烧鸡(加更12/20) 这一晚上,赵虹、赵娜都留在了赵军的屋里,她们铺盖的是赵春出嫁前的被褥和她们奶奶留下的那套。 这都是干净的,王美兰洗了就放在炕柜里,等着她大姑娘啥前回娘家再用。 但早起来,赵军就把这两套被褥给拆了。 倒不是发现这里藏钱了,而是俩小丫头尿炕了。 至于尿炕的原因么,应该是喝健力宝喝的。 每天晚上八点左右钟,她俩都应该睡了。 可昨天吃晚饭的时候,赵虹问她哥咋没回来吃饭,在听说赵军去了岭南以后,两个小丫头就不睡觉了,非要等赵军给她们带好吃的回来。 她哥,的确没让她们失望。 不但买了好吃的回来,还买了好喝的。 这一喝,就喝尿炕了。 据赵虹说,她醒来前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学校,课间想去厕所,和李小巧去了厕所以后,就方便了一下。 梦里方便完就醒了,醒来发现自己真的方便了,但却是方便在了被窝里。 没办法,不能塌湿着睡啊,赵虹就把赵军推醒。 赵军醒来打灯一看,好么,不但赵虹尿了,睡在他另一边的赵娜也尿炕了。 赵军忙去拿毛巾、拿盆、拿暖瓶,兑温水,让赵虹给她自己和赵娜擦洗一下。 然后,小姐俩挤在赵军的被窝里睡,赵军则开始收拾烂摊子。 但在出门倒水时,洗脸盆不注意磕了门框一下,发出“咣当”一声,吵醒了王美兰。 王美兰从东屋过来一看,又是生气,又是无奈。 但想起昨晚上有人说,他要承担洗被褥的工作。王美兰当即转身回房间,把正在睡梦中发财的赵有财给拽了起来,让赵有财挑灯洗被。 这时刚过三点,赵有财有些迷迷糊糊地,使小马扎坐在大洗衣盆前,旁边推着像小山一样的褥单、被罩,问道:“兰啊,我晚上回来再洗行不?” 听赵有财讲条件,王美兰喝道:“你晚上回来洗,咱们晚上盖啥?不睡觉啦?”说着,王美兰一指那些褥单、被罩,道:“赶紧洗,洗完晾上,晚上就干了!” 训完赵有财,王美兰就去刷锅做饭了。 在经历了不平静的一夜之后,赵军有点睡不着了,他从房间出来,没理会赵有财求助的目光,走到屋外,上了个厕所。 再回来以后,他没有回屋,而是把仓房里的青龙和黑龙放了出来。 然后,赵军带着它俩出门,在屯子里漫无目的地溜达着。 对,就是溜达。 赵军慢慢悠悠地走,两只小狗边跑边玩,打打闹闹,有时还钻进别人家院子去挑逗人家的大狗。 山村早晨的空气很好,但也很冷,赵军裹了裹棉袄,刚要带青龙、黑龙回家,就见两只小狗嗷嗷叫着向前方跑去。 赵军一看,这好像是见到猎物的样子呢,可屯子里能有啥啊?难不成是抓大耗子? “谁家狗啊?谁家狗?”紧接着就听一个声音传来,他先是很惊慌,很快又镇静下来,喝道:“去,去,一边去!” 赵军闻声,忙快步向前跑去,他已经听出来人是谁了。 离远就见一人好像牵着什么动物,他不停地转身,而青龙和黑龙好像正在围着他叫。 那人想抬脚提青龙、黑龙,但他好像腿脚不便,出腿速度有点慢。 “青龙!黑龙!”赵军喊了一声,两只小狗转身,如兔子一样,向赵军奔来。 青龙是支棱耳朵还好,黑龙是耷拉耳朵,跑起来的时候,耳朵还一扇一扇的,特好玩。 “赵军呐!”这时,对面传来了一个声音,就听他道:“你家的狗,你不看好了?” 赵军一听,就不乐意了,喝道:“张来宝,我是不是给你脸了?你是不是找揍?” 没错,来人正是张来宝,也就是近期名传永安屯的张烧鸡。 不得不说,张来宝前阵子干的那事,真不叫个人事儿。他们家和赵家有仇,这不假。但他那天那么做,是在给整个永安屯丢人、抹黑。 毕竟解忠、解臣都是外乡人,不知道他们两家的关系,经张来宝这么一整,人家还得以为这屯子的人都这样呢。 这要传出去,十里八村的都说永安屯的人不好,那以后外村的姑娘不嫁过来,本村的姑娘嫁不出去,那可咋办? 所以这些日子,屯里人都不待见张来宝,不管男女老少,见了他都叫张烧鸡。 这是犯了众怒。 张占山对此也无计可施,他上门求过赵国峰,可赵国峰不但没给他好脸,还把他训了一顿。 无奈之下,张占山就告诉张来宝,这些日子不要出去瞎转了,消停在家躲个十天半拉月,等事情淡化了、风头过去了再说。 反正对象也黄了,张来宝不出去可以,但两只小黑瞎子得出去啊。 在张来宝卧炕休养期间,他天天搂着这俩小黑熊睡,亲手喂它们吃喝,整得两只小黑熊就认张来宝。 没办法,张来宝就只能起早牵它们出来溜,赶在天亮以前,村民们没去种地之前。 今天巧了。 张来宝跟赵军碰头了,以前张来宝看见赵军,都是军哥、军哥的叫,今天也不叫了,直呼赵军姓名。 这是因为张来宝现在没什么可求赵军的了。以前想着赵军帮他拖狗,但现如今有了两只小黑熊,还有两只认野猪的狗,张来宝就想好了,以后就打野猪,不打熊类,这样就不用赵军帮忙了。 既然无可求,那还客气什么? 而且,张来宝认为自己受伤,还有对象分手,都是拜赵军所赐。 新仇旧恨,还有什么军哥? 但被赵军一喝,张来宝又怂了,他怕赵军揍他,便不敢出声了。 “走。青龙。”见青龙还要奔张来宝那边去,赵军将其叫住,然后转身带着两只小狗离开。 前天拉黑熊、棕熊回来以后,赵军把黑熊大腿上的皮割开,从上面抽了两条肉,一条给青龙,一条给黑龙。 此时的两只小狗,牙还没长好,咬不动熊肉。但它们把手指粗的长肉条咬在嘴里,含着、啃着,吃着肉里的滋味。 就这么咬了一下午,直到第二天早晨,两只小狗从仓房里出来遛弯,叼着肉条四处藏肉时,途径了黑虎身旁。 黑虎先是没动,但突然冲起,冲着俩小狗一叫,吓的青龙、黑龙丢下肉就跑,然后两根肉条就被黑虎笑纳了。 可即便如此,青龙、黑龙也认识了黑瞎子的味道,知道这东西能吃。今天早晨离远闻见气味,它们就冲了过去,但是它们太小,不曾下口。 而张来宝养的两只小黑熊呢,从小就跟着狗玩,到张来宝家以后,还有两只不认黑熊的大狗和它们玩儿。 如此一来,两只小黑熊不知道狗是它们的敌人,被青龙、黑龙围着叫,还以为它们是在跟自己玩呢。 赵军带着青龙、黑龙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心头一动,回身看向张来宝,准确地说是张来宝脚前的两只小黑熊。 不,那不是小黑熊,那在赵军眼中,就是两颗熊胆。 而张来宝,同样看着赵军,并且咬牙切齿的,他心想:“赵军啊,你等我这大熊、二熊长大的,我特么整死你!” ------题外话------ 给兄弟们推荐本书 7017k 第三百六十五章.赵军教妹 赵军从外面回来,把青龙、黑龙送回仓房里,一进屋就见大锅里烀着半锅的整个土豆。 这是院子里那几条大狗的早餐。 这时,王美兰也搬了个小马扎,跟赵有财一起洗着褥单、被罩。 太多了,要是早晨洗不完,今天就晾不干,晚上一家人除了赵军,都没铺盖。 “儿子!”王美兰一指灶台上,那里摞着两个铁盆,上面那个铁盆里装着黄豆,她对赵军说:“你上豆腐坊去,捡两块大豆腐,剩下的换豆腐脑。” 在东北,买豆腐不叫买,换豆腐不叫换。 叫捡! “好嘞!”赵军闻言,端起铁盆,开门就走。 这年头的豆腐坊,不但能换大豆腐、干豆腐,还能换豆腐脑。 但只有早晨有,还是咸口的。 赵军换完豆腐脑回来,一进院子,就见褥单、被罩已经晾了满院子,而且五条狗已经在吃早饭了。 他进屋就见大锅热气腾腾的,赵有财已经蒸上了馒头。虽然有豆腐脑,但是没有油条,主食馒头已经是顶配了。 赵军把装豆腐的铁盆放在灶台上,把装豆腐脑的铁盆端进东屋,放在炕桌上。 然后从里屋走出来,打开碗架柜,先查出五双筷子,和汤勺把一起攥在手里,攥成拳头配合另一只手端着五个碗,回到东屋。 赵军使汤勺往碗里舀豆腐脑时,赵有财在灶台上剁酱黄瓜,他把酱缸黄瓜剁碎,和大豆腐拌在一起,再淋一点香油。 然后,盛出一小碗来,单独放在一旁,在剩下的大半盘子里再加一点辣椒油。没有辣椒油的,是给两个小丫头吃的。而有辣椒油的,是他们三个大人吃的。 这时,王美兰已经在给两个小丫头洗脸梳辫子了。 赵军出来,把一盘、一碗的酱缸黄瓜拌大豆腐端到里屋。赵有财起锅捡馒头,很快这十七个热气腾腾的大馒头装进大盆,摆到了炕上。 饭菜齐活,爷俩也不等那娘仨,抄起筷子就开吃。酱缸黄瓜拌大豆腐,真下饭。 馒头和豆腐脑,也可以了。 “爸,你这馒头里掺苞米面啦?”感觉气氛有些尴尬,赵军只能没话找话的问了一句。 “嗯呐,你妈放的。”赵有财淡淡地答了一句,便低下头吸溜那豆腐脑。 “哥。” “哥。” 这时,两个小丫头跑进屋来,双双叫了一声哥。 赵有财抬头,看着赵虹。 虽然昨天因为他,小丫头挨了一顿打,但这毕竟还是亲爹,赵虹忙叫了一声爸,赵有财这才轻咳了一声,道:“快吃饭吧,一会儿凉了。” 两个小丫头上炕,拿起馒头就咬,这时王美兰也进来吃饭,一家五口今天很出奇的都不说话,都默默地往嘴里吃着。 人小,饭量肯定不会太大。 小赵娜吃了两口就饱了,把剩下的大半个馒头放进赵有财的碗里,但却把小碗里剩下的豆腐脑都给喝了。 豆腐脑对小丫头来说,也算好吃的、不常吃的东西。 “妈。”吃完饭的赵娜凑到王美兰身旁,怯怯地问了一句:“我能吃块糖么?” “嗯。”王美兰先是应了一声,然后道:“等妈吃完饭,给你拿。” 赵娜还小,不知道啥叫得寸进尺,但一听王美兰肯给糖,就继续追问道:“那我能喝汽水么?” 王美兰闻言,转过头瞪了赵有财一眼,然后谁也不理,只闷头吃饭。 赵娜见状,小脸顿时垮了下去,满脸写的都是不开心。 赵军突然想起一事,笑着对赵娜道:“小妹呀,那些汽水都是你和你二姐的,哥和爸、妈都不喝,都给你们留着。” 赵娜闻言,立即又凑到赵军跟前,小手抓着赵军的胳膊,撒娇道:“哥,我现在就想喝。” 王美兰眉头一皱,转过头来,想说赵娜一句“别影响你哥吃饭”,但她话还没说出口,却见赵军冲自己摇头。 虽然不知道赵军是什么意思,但王美兰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时,就听赵军对赵娜说道:“老妹啊,昨天晚上都尿炕啦,今天就不能再喝了。” “啊?”小丫头不知道昨天尿炕是因为喝的太晚,但赵军这么说,还是让赵娜有点小害羞。 赵军又道:“老妹啊,南头老周家那小子,屯子都管他叫尿炕大王,你不想别人也这么叫你吧?” 赵娜虽小,但五岁也多少明白点好赖了,一听赵军的话,小脑瓜顿时摇晃地跟拨浪鼓一样。 而一旁坐看妹妹冲锋陷阵,准备跟着蹭吃蹭喝的赵虹,当即一起身,着急地对赵军说:“哥,你可不能出去说啊!” 然后,她又对赵有财和王美兰道:“爸、妈,你们也不能跟别人说!” 赵有财、王美兰相视一眼,面面相觑。 赵军闻言,笑着对赵虹说:“我和爸妈这么大人了,能说你这个么?就你俩别出去说就行。” “我俩不说!”赵虹一把拉过赵娜,八岁的她,可是怕被人知道她尿炕的事,特别是要传到学校,那可就不用混了。 “对!”赵军重重地点了下头,告诉赵虹说:“昨天晚上的事,你俩啥都不行说!” 赵军此话一出,赵有财、王美兰立即恍然大悟。 赵有财心里更是不免有些后怕。昨天王美兰和他动手的时候,被两个小丫头看在眼里,这要宣扬出去,他赵大师傅可就没脸见人了。 想到此处,赵有财深深地看了赵军一眼,暗道:“这小瘪犊子是懂事了!” 赵军只觉得耳根子一热,但正事要紧,就忙着嘱咐两个妹妹说:“尤其不能和李小巧说,你们也知道你如海哥那张嘴,要传到他耳朵里,十里八村就都知道你俩尿炕了。” “嗯,嗯。”赵虹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她都想好了,昨天晚上的事,打死也不能说,而且还得看着小妹赵娜,她也不能说! 赵军吃了三个馒头,喝了两碗豆腐脑,待吃饱喝足以后,他回到自己房间休息了一会儿,然后换衣服准备上班。 但不知道为啥,在他脑海里总能闪过张来宝家那两只小黑熊来。 “哥哥!”就在这时,有人敲窗,然后伴着李宝玉的声音。 赵军拿过挎兜,往肩上一挎,和赵有财、王美兰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7017k 第三百六十六章.拜你为军师 “哥哥。”赵军一出来,就听李宝玉对他说:“一会儿我开车送你去楞场啊。” “拉倒吧。”赵军摇头,道:“我走也没多远,你送我,你还得绕远,我自己走就行。” “那也行。”这时,李宝玉看了看院中几条狗,对赵军说:“那天顺子哥说大胖和花猫它们,还得再拖一下,你看……” “再等两天。”赵军道:“这狗刚来,跟咱们不熟,跟白龙、大黄它们也不熟,上山也不能好好干活啊。” 李宝玉闻言,眨了下眼睛,继续说:“再等就青草没稞了。” 说完,见赵军点下头,李宝玉又道:“现在不拖,秋天再拖,就耽误事了。” 赵军还是点了下头,但没说话,他比李宝玉明白,但现在确实有些麻烦。 看着那趴在狗窝前,舔着爪子的大胖,和把脑袋往大胖肩膀上蹭的三胖,赵军想了想,才对李宝玉说:“再等三、五天的,我这边楞场的木头也要运差不多了,到时候你跟二哥请两天假,咱们上山干几场。” “行!” 赵军说完,和李宝玉并肩往院外走,待到院门口的时候,赵军停下脚步,说道:“今天早晨我出去,碰见张来宝。” “张来宝?”听这名字,李宝玉倒是一皱眉头,说:“你不说,我都忘了,我有好几天没看着他了。” 赵军不接李宝玉的话,只道:“我看见他牵着那俩小黑瞎崽子,搁屯子里溜呢。” “嗯呐。”李宝玉闻言,笑道:“听说老张家下血本了,给那小黑瞎崽子喂的挺壮实。” 听李宝玉这话,赵军回忆了一下,说:“得有三、四十斤了。” “啊?”李宝玉有些惊讶,道:“长那么快呀?” “那可不。”赵军说:“那毛长得油光锃亮的,我瞅着挺好。” 赵军如此一说,倒让李宝玉有些糊涂了,他问赵军说:“哥哥,你不能后悔卖给他了吧?咱家狗认黑瞎子,看见就得往死里咬,咱养不了那个。” 赵军看向李宝玉,摆了下手、摇了下头,说:“不是这么回事,是我看上他那俩小熊胆了。” “啊,哈哈。”李宝玉闻言一笑,道:“你看上了,他也不能给你……” 说到此处,李宝玉话语一顿,紧接着就问:“哥哥,你啥意思啊?你这话里有话啊。” 赵军没说什么,带着李宝玉往出走,到了门口才对李宝玉说:“我上张大哥家去,把钱和东西给他送去,你去不?” 属于李宝玉的那份钱,今天早晨就由王美兰亲自交在了金小梅手里,她们姐俩早就达成了一致。钱财,不能过男人的手。 此时,就剩张援民的那份钱,还没给人家呢。 李宝玉听说要去张援民家,当即抬手往汽车所在的方向一指,道:“走,我开车送你去。” 赵军也没推辞,便由李宝玉开着车,来在了张援民家院外。 临近张援民家院子时,赵军就在副驾驶上,把东西给分好了。 现在还有两包小淘气,林祥顺一包,由李宝玉转交,剩下这包就给张援民。 至于剩下的十罐健力宝,因为送礼没有送单的,所以没法对半分,只能给张援民四罐了。 李宝玉停好车,和拎着东西的赵军进到张家院里,李宝玉先行一步,来在门前抬手敲了一下门,然后为赵军开门,让赵军拎着东西先进。 “呦!兄弟!”杨玉凤正在外屋刷碗,见赵军进来,惊喜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冲里屋喊道:“老张,咱兄弟来了!” 杨玉凤说完,便把手往衣服上蹭了两下,招呼赵军和李宝玉进屋。 赵军一进里屋,就见张援民正要从炕上下来。 赵军把手里东西往炕桌上一放,惊讶地问张援民,道:“大哥,能下地了?” “能了!”张援民笑道:“这次比上次伤的轻,再一个,我又不是第一次让黑瞎子挠,现在都有经验了。” 听他这么一说,赵军和李宝玉都乐了,跟着进屋的杨玉凤瞪了张援民一眼,然后对赵军和李宝玉说:“兄弟,你们先坐着,嫂子给你们倒水去!” “不用了。”赵军连忙叫住杨玉凤,道:“嫂子别忙活了,我俩坐一会儿就走,还得上班呢。” 说完,赵军打开挎兜子,从中掏出一沓钱来,对张援民和杨玉凤道:“我跟我大哥头一天拿棒槌,拿着俩二甲子,一苗灯台子,这仨拢共卖一百六十五,我俩一家一半。过天我俩跟宝玉一块儿拿着一苗六品叶、一苗四品叶,这俩卖了三千八百八……” “多少?”张援民惊的差点从炕上蹦起来,满脸震惊地看着赵军,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三千八百八!”赵军笑道:“四品叶一百八十块钱,六品叶卖了三千七。” 说到此处,他看了眼那震惊到不会说话的两口子,然后把钱递向杨玉凤,说:“这三千八百八,我们哥仨分,我大哥一共分着一千三百七十五块八毛三分,我给凑个整,给我大哥拿一千四。多的,嫂子你给他买点吃的,补补。” “哎呀!这可不行!”杨玉凤一听,忙把钱往外推,道:“兄弟啊,我们都领你多少情了?哪还能要你这么多钱啊?你大哥也没出什么力啊,你要给,你给我们二百块钱就行。” “呵呵……”赵军闻言一笑,道:“我们家没那个规矩,打我爷那辈开始,跟兄弟们上山,不管谁出力多少,都一样分!” “嫂子你快拿着吧。”李宝玉在旁附和道:“我哥哥给我都是这么分的。” “嗯呐。”赵军一手给杨玉凤递着钱,一手指着李宝玉,道:“宝玉都分着了,这是我大哥那份。” 说到此处,见杨玉凤还是不愿意接钱,赵军笑道:“嫂子,你要不拿着,我可给我大哥啦。” 一听这话,杨玉凤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接过钱,笑道:“兄弟你要这么说,我就拿着了。” 这时,坐在炕上的张援民斜愣了杨玉凤一眼,然后对赵军说:“兄弟,大哥知道你对我们够意思,你就记住了,这辈子你大哥不带对不起你的。” “嗯,这我信。”赵军笑着应了一句,然后把拿来的东西一推,问道:“铃铛呢?” “她今天值日,一早就走了。”张援民看着赵军推过来的东西,皱眉道:“兄弟,你来给大哥钱,咋还拿东西呢?” “昨天去岭南了,给孩子买点吃的、喝的。” “啊?这是喝的啊?”张援民看着那易拉罐,一脸地惊讶。 赵军从中拿出一罐,没有打开,只告诉了张援民和杨玉凤拉拉环的方法,还特意叮嘱他们,这易拉罐得小心存放,不能被尖锐的东西扎到。 毕竟,张援民这脑袋比赵有财厉害多了,再想出点别的花样,可就热闹了。 就在这时,杨玉凤突然对赵军说:“兄弟,今天早晨三点来钟,铃铛闹肚子,我起来领她出去上厕所。我娘俩一出院子,就看见张来宝牵俩黑瞎崽子从我家门口过去。他一边走,还一边嘟囔,我也没听清楚,但好像他是提你名了。” 赵军闻言一笑,看向张援民道:“大哥,你说他是不是恨我?” “那肯定的。”张援民笑道:“就他爸跟我老叔之间的那过节,他就恨你,这小子心眼儿不好。” “你看咱大哥。”赵军一指张援民,对李宝玉道:“看得多明白!” “那是!”一听赵军夸自己,张援民身后仿佛竖起了一根无形的尾巴,直冲天际。然后,又对赵军说道:“兄弟,你大哥不出茅庐,就知天下三分呐!” “呵呵……”赵军没大听懂,只知道他是吹牛皮,就只呵呵一笑。 却没想到,有人捧张援民。 李宝玉从炕沿边站起来,凑到张援民身前,笑道:“张大哥,你要能想出招,把他那两个小黑瞎崽子的胆逗扯来,我就上表请我哥哥拜你为军师!” 李宝玉此言一出,张援民眼睛一亮,欣喜地反问道:“此话当真?” ------题外话------ 兄弟们,有月票的,投了换加更啦! 中午12点左右,继续加更。 7017k 晚上4更,中午请假 今天家里有点事,中午的加更挪到晚上哈,晚上一起4更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晚上4更,中午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六十七章.曾经学外语(二合一) 张援民家里。 张援民坐在炕里,赵军和李宝玉坐在炕桌一左一右,而张援民对面,则站着杨玉凤。 在三人环视当中,张援民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听张援民说完,赵军看看李宝玉,李宝玉又看看赵军,俩人都没有说话。 然后,就见李宝玉先点了下头,对赵军说:“哥哥,我看此计可行,能成大事。” 赵军:“……” 虽然这俩家伙说话着三不着两的,但赵军这个时候也感觉张援民刚才说的办法可行,当即一点头、轻轻一拍桌子,道:“那就这么定了!” 赵军此话一出,杨玉凤面露喜色,一手使围裙卷着赵军刚才给她的钱,一手冲张援民挑大拇指,道:“他爸啊,你真行啊!咱兄弟说,让我给你买点吃的,那我一会儿就上集,给你买点吃的回来。” 说到此处,杨玉凤看了眼赵军和李宝玉,说:“兄弟,你们晚上下班,到家吃呗,嫂子给你们做好吃的。” 其实杨玉凤说要给张援民补是假,实际是想请赵军和李宝玉吃饭。 “不得了,嫂子。”赵军笑道:“明天五一了,今天有林业局的下来检查,晚上说不上得啥时候能回来呢。” “嗯呐。”赵军话音刚落,李宝玉在对面,接茬吐槽道:“没看我哥哥都穿工装了么?” 确实如此,这也是前天王美兰说要去马玲家开亲,而赵有财说他最近没空的原因。 四人又闲聊几句,感觉时候差不多了,赵军和李宝玉起身告辞,张援民和杨玉凤一起把他们送出门去。 等出门口,赵军就不让这两口子送了,他和李宝玉自行走出院外,只听身后杨玉凤喊道:“兄弟,你慢走啊。宝玉,慢点开。” “哎,嫂子,快回去吧。” 出了张援民家院子,李宝玉招呼赵军,道:“哥哥,上车,我给你捎到48大班那儿,再给你放下。” 从屯东头出去入山,沿大道到48林班以后,李宝玉沿着左边大道开,直往永安林场。而赵军往右边走,是直奔77楞场。等到那儿,俩人再分道扬镳即可。 “你这就上班啊?”赵军问道:“有检查的,你不穿工装能行么?” 李宝玉冲赵军摆手,示意他上车,然后说:“工装搁单位呢,到那儿再套上呗。” 赵军一听,才放心地上了副驾驶,把给林祥顺准备的东西推到一旁,然后对李宝玉说:“这些你给二哥拿单位去吧。” “行。”李宝玉答应了一声,但当他的目光从东西上挪到赵军身上时,突然一愣,伸手捏起赵军胳膊袖子,笑道:“哥哥,你这衣服,我大娘没洗净啊。” 赵军转头看了一眼,心里默默一叹,面上只是笑笑而没有说话。 这衣服,哪是王美兰洗的啊?这是赵有财从永胜屯回来那天,给赵军洗的。 但这话不能跟李宝玉讲,赵军只能抬手往前一指,道:“赶紧开车吧,我着急上班呢。” “好嘞!”李宝玉也没寻思别的,起车就走。 二人乘车一路进山,途中李宝玉见赵军坐在副驾驶上一言不发,似乎心中有事,便问道:“哥哥,咋的了?寻思啥呢?” “啊。”赵军应了一声,道:“我寻思张来宝那俩小黑瞎子呢,咱要不给他弄死,等他那俩黑瞎子长大了,他就得来弄咱们。” 上辈子,赵军可没少和张来宝打交道,他太知道张来宝是什么为人了。 “嗯。”李宝玉点了下头,然后眼神微微一亮,道:“哥哥,刚才张大哥说的那招,不挺好么?”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道:“他哪次说的不都挺好么?” 李宝玉闻言一愣,卡巴卡巴眼睛不说话了,的确如此,张援民以前说的,比这还绝呢。 但转念一想,李宝玉又道:“他以前没枪、没狗,能有多大张声?现在咱们手里有枪、有狗,按张大哥说的,从现在到入秋,张来宝那俩黑瞎子也长不多大,顶多七、八十斤,咱俩现在不算黑虎,就有八条狗,还两颗枪呢。” “倒也是。”赵军这么一想,越发感觉张援民说的当真可行,便对李宝玉说:“宝玉啊,等过了五一,咱俩就拖狗,到立秋草开膛了,就按张大哥说的办。” “行!” 二人说着,车就开到了48林班下面,赵军刚从车上一下,就见对面岗头子上一群野猪,顺着山坡往下跑。 这群猪,应该是被汽车的声音惊起来的,赵军大致一数,约莫七、八头野猪,没有大炮卵子,只有两只老母猪带队,后面跟着一串小猪羔子。 “哥哥!”这时,李宝玉也从车上下来,来在赵军身旁与其并肩而立,望着那群野猪消失的地方,李宝玉道:“过几天,咱拿这帮猪试试啊?” “行!”赵军答应一声,对李宝玉说:“你上班去吧,我这走了。” “那你慢点!” 这里离77楞场很近了,赵军才走十多分钟就到了,他进楞场以后,直接去到楞场看着运材。 明天就是五一劳动节了,今天林业局有下来检查的,只不过林业局不可能有那么多人,能把林区所有的楞场都走一遍,但就怕抽查抽到自己头上。 来在77楞场,赵军先到把头窝棚和杜春江打了个招呼,毕竟人家昨天没少往自己身上搭钱,就算是看在大团结的份儿上,也得给他个面子。 等从把头窝棚出来,赵军又去到楞堆场,离老远就喊解忠道:“解大哥!” 解忠正在和工人们说着什么,听见有人叫自己,回身见是赵军,当即笑道:“呀,兄弟,今天上班来啦。” “嗯呐。”赵军笑着应了一声,然后从挎兜子里掏出一条烟来,一边走,一边递向解忠。 解忠一怔,问道:“呦,兄弟,你这是干啥呀?” 赵军先没说话,走到解忠面前,伸出左手抓起解忠手腕,右手把烟扣在解忠手里,笑道:“昨天去岭南把棒槌卖了,得亏有咱孙姐夫,要不卖不上那么多钱。你兄弟我也不会抽烟,就在小卖店随便给你了拿一条。” “这不用。”解忠要把烟递回赵军手里,并道:“跟你大哥不用来这个?” 赵军伸手一挡,道:“大哥,你快拿着吧,兄弟都给你买来了。” “那行!那谢谢兄弟了。”解忠道了声谢,走到车旁拽开副驾驶的门,把烟扔到车上,然后呼喝那在车上打瞌睡的解臣道:“别睡了,你军哥来了!” 说着,解忠又从副驾驶位上拎下四瓶西凤酒,向赵军走来。 “兄弟!这酒你拿回去!” “呀!”赵军笑道:“大哥,咱兄弟这是干啥呀?我给你拿烟,你给我拿酒。” “这不是给你拿的。”解忠笑道:“这是给你家我叔拿的,那天在家,我看他挺能喝呀。” 想起解忠、解臣那天在自己家吃饭的场景,赵军也没法直说,赵有财那哪是能喝啊?那是为了逃避刷碗、逃避劳动改造。 “拿着!”解忠弯腰,把酒放在地上,然后一手拉过赵军的挎兜子,一手拿酒,一瓶一瓶地往赵军兜里塞,一边塞还一边说:“回家跟我叔说,哪天我再看他去,再跟他喝一顿。” 赵军闻言,想起早晨赵有财洗被的场景,笑道:“那你今天就应该去。” “今天不行。”解臣回身,指了指那边干活的工人,对赵军说道:“眼瞅着这些木头就要拉完了,我再带着他们抓紧干几天,多让兄弟们挣点钱。等清算完了,我再上家找你去。” 赵军点了点头,他往楞堆场那边一看,原来那么多木头,现在确实没剩多少了。 赵军刚要说话,就见解臣走了过来。 “军哥!”解臣到近前,就从兜里往出掏钱要递给赵军。 “这是干啥呀?”赵军见状,忙伸手一拦。 解臣道:“那天那个大马鹿,身上拆下来的鹿筋、鹿尾和蹄子,让我给卖了,这是那钱。” “什么钱?”赵军忙按着他手,把钱塞回他兜里,并道:“兄弟,你再这样,哥不跟你来往了。” “不是!”解忠在一旁,帮着解臣说道:“兄弟,你上次给我们那么大个鹿,我们分肉就不差啥了,这能卖钱的东西,我们还能要么?” “是啊!”解臣说着,又要从兜里往出掏钱。 赵军拦着道:“你别掏了,这钱你拿回去,给你家我婶买点吃的,就当是我孝敬老人的了。”说着,赵军用力一按解臣胳膊,道:“听话,快别往出掏了,要不让人一看,该以为我吃、拿、卡、要的了。” 解臣闻言,往左右一瞅,感觉这楞堆场里确实不大方便,全是来来往往干活的工人,要是看见自己给赵军钱,那确实不好。 解臣看了一眼自己大哥,但见解忠冲自己点头,他便不再跟赵军撕吧了。 赵军看着解臣,感觉挺有意思的。这时候的解臣还是挺单纯的,自己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赵军刚才那么说,不过是想推辞罢了。如果真怕别人看见说闲话,那他刚才都不会收解忠的酒了。 只是看着傻乎乎的解臣,赵军不禁想起了他上辈子“坑”自己的事。 那是赵军第一次出那么远的门,他只背了几件旧衣服和马玲给他摊的四十张大煎饼。 等到了罗刹国,赵军首先面对的是语言不通的问题。当时,解臣教他的第一句俄语很长,然后在赵军问这句,要是翻译成中文是什么意思的时候,解臣却坑人了。 解臣跟赵军说,出国了遇着这么多洋妞,不得浪一把么。而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漂亮的姑娘,我能跟你交个朋友么? 赵军真信了,而且心里还有些小期待。 可当他找了个罗刹姑娘一说,却挨了个大逼兜子。 当时都给赵军打蒙了。 这跟想象中的不大一样啊! 赵军回过头来,来找解臣,解臣笑着说赵军刚才说的不标准,姑娘可能是没听明白,还让他再找个姑娘试一次。 赵军也傻,也不想想,就算说的再不标准,也不至于挨揍啊。 所以,当他和第二个罗刹姑娘说完那句话以后,他两边的脸就对称了。 这回赵军才知道上当了,但咋问解臣都不承认是自己教的有问题。 直到两年后,赵军的俄语学的仍然不咋的。 但是,他有钱了! 在与一个罗刹姑娘进行过友好交流以后,他才知道,那句话的意思是:漂亮的姑娘,我能跟你上床么? 想想那时候的解臣,再看看现如今一脸懵懂的青年人,赵军问他道:“兄弟,你对鹿身上这些东西有研究啊?” “啊!”解忠在一旁插话道:“我家老爷子以前现在我们岭南,就捣腾棒槌、鹿茸角。秋天领人放山,开春这时候,就下鹿窖药鹿。他整回大个子来,就搁家扒、搁家卸,我们那都看着呢。就对鹿身上这些东西,我们那太知道了。” 听他这么说,赵军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道地问道:“那现在你哥俩咋不整了呢?” “唉!那不是我们家老爷子走的早么。”解忠叹了口气,说:“有用的本事,我们也没学着,卸鹿身上这些玩意,我们会。但药鹿,我们不会。给我们个棒槌,我们知道好坏,但让我们上山放去,我们不会。” 赵军闻言一笑,又问道:“大哥,那你们这一天到头就是运材啊?” “也不是。”解忠答道:“开春上你们这儿来,冬天下雪,冬运生产了,我们就上鸭子架林场,帮着拉点散活。” “那秋天呢?”赵军又问。 “秋天……”解忠说着,从兜里掏出烟,先是抽出一颗递向赵军,但见赵军摆手,他就自己叼烟点上。然后把烟给了解臣,才对赵军说道:“家里有五亩地,收拾了也就没啥活了。” 赵军往左右一看,见周围无人,才对解忠、解臣说道:“那要不赶收秋,你哥俩过来,跟我放参去呗。” 赵军此言一出,解忠、解臣齐齐一怔。 据他们以前听父辈讲,放山的学问可是老大了,能不能拿着参,可不是看运气。 想想自己老爹,再看看赵军,解家兄弟咋看,也不觉得赵军像个会放参的。 ------题外话------ 今天的更新,两章合一起了, 加更马上就到,我修改两遍就发,大概十分钟。 7017k 第三百六十八章.损种杜春江(加更13/20) 见解家兄弟都不说话,赵军笑着说道:“现在也不着急决定,等到时候再看。你们要不忙,就来家找我,咱连放山,带打猎呗。” 听赵军说放山,解忠倒是没说什么,但赵军一说打猎,解忠眼前顿时一亮。 放山的本事,解忠不信赵军有。但打猎的本事,他可是相信。 不光他信,这十里八村,就没有不信的。 擒老虎、猎猪神,这是绝对的实力。 就算是那些上了年纪的炮手,听着赵军这个战绩,也不敢说三道四,只能竖大拇哥。 当然,除了赵有财以外。 “这行啊!”解忠侧头看了解臣一眼,然后转过来时,对赵军说:“等入秋了,我在家收秋,让小臣过来,跟你打猎。” 说到此处,解忠还一指他们那辆解放汽车,说:“到时候让小臣把车开来,你们打着啥,往家拉也方便。” “这倒不用。”赵军说:“宝玉就是车队的,车,我们都有,让小臣来就行。” “那是车队的,这是自己。”解忠说:“反正小臣不在家,我也不会开。” 车什么的,对赵军而言都好说。不但是车,连油好说。 他姐夫周建军就管后勤,而林场的后勤材料库专门储备有柴油,供林场这些车辆使用,他想整点油,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这也是王美兰惦记着给他儿子买摩托车的原因。 买台摩托,以后都不用花油钱,随便骑,这多好! 就在赵军和解忠聊天的时候,杜春林鬼鬼祟祟地从楞堆场北边出来,向把头窝棚走去。 “哥!”杜春林一进把头窝棚,就对杜春江说:“赵军那小子来了,我看他和解忠那老瘪犊子唠嗑呢,他还给解忠一条烟。” “谁给谁?”杜春林一听有些惊讶,还以为是自己弟弟说错了呢。 “赵军给解忠。”杜春林道:“他给解忠一条烟,解忠给他四瓶酒。” 杜春林说完,见杜春江不说话,就道:“这小子一天吃你的、喝你的,还拿你的,完事儿还和解忠往一起掺和……” 说到此处,见杜春江看向自己,杜春林顿了一顿,紧接着更是愤愤不平地说:“就这样,你还跟他溜须,你还给他炖飞龙汤喝,你弟妹坐月子,我让你给我整两只,你都不给我整,非要给他喝。” “去!去!去!”杜春江一摆手,没好气地说:“他特么管着咱们楞场检尺,我不溜须他,溜须你呀?” “哥,你忘了他以前收拾你的了?”杜春林又拱火道:“那次多不给你面子啊,要我说啊,今天要来检查的,你就告他一状,就说他收解忠酒了。都不用他抵赖,一翻他挎兜子,就都翻出来了。” 说完,杜春林就见杜春江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他还以为杜春江被自己说动了,当即笑道:“今天就让他回家,那俩飞龙也别给炖了。” 杜春林话音刚落,就听一声闷响,小肚子上挨了一脚,整个人向后倒退两步,一个踉跄坐到在地上,身体磕到旁边架子,撞得架子直摇晃,架子上酒瓶子都叮叮当当的,但好在没往下掉。 “哥……” “你tm是不是个傻比!”杜春江指着他弟弟就骂:“我为了求他办事,花快两千块钱了,现在让他回家了,我那钱不白花了么?” 杜春林猛然醒悟,愣愣地看着杜春江。 杜春江这些天,心里就不痛快。因为验收组有个姓朱的验收员,和他有过节,这些天就放出话来,说要收拾他杜春江,让他今年包不上木头。 杜春江这几年全指包楞场为生,而且这活还挺挣钱,他不想放手,所以才一心地巴结赵军。 可没想到,自己老杜家出了这么一个蠢货,正好心里有火,杜春江就把火发在了杜春林身上。 就见杜春江,指着杜春林骂个不停,“一天就掂心你家那娘们儿,我供赵军飞龙汤,他能帮我包木头。我给你家娘们儿喝飞龙汤,她给我包木头啊?我不包木头,就你这熊样的,你上哪个把头手底下,人家能给你活儿干?” 杜春林闻言,瞬间就安静了,他在杜春江手底下干活,可以狗仗人势,时不时地从其他套户的小号拉两根木头,人家看杜春江,也不好跟他计较。 这要换个把头,他敢这么干,都得让人打出翔来不可。 想到此处,杜春林乖乖地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对杜春江说:“哥,我错了,你别跟我生气了。” 杜春江摆摆手,走到炕沿边走下,从兜里掏出烟来。杜春林见状,忙凑上前去,拿出火柴给杜春江点烟。 杜春江吸了一口烟,看着杜春林道:“你这阵子别惹他,千万别惹他,要收拾他,也得等以后的。” “啊?哥,你啥意思?” 杜春江刚要说话,却抬手指了一下门,杜春林心领神会,忙小跑到门口,打开门往左右瞅瞅,见无人才关上门回到杜春江身旁。 杜春江小声对杜春林说:“我跟你说啊,就赵军他姐的老公公,就那个生产场长周春明,要上调。” “上吊?”杜春林闻言大惊,直呼道:“那么大官,还有啥想不开的啊?” 他此言一出,把杜春江气得眼前一黑,大喝道:“你特么虎啊?上调,就……就是要升官。” 这把杜春江气的,都磕巴了。 可杜春林却一撇嘴,道:“哥,那你就直接说升官就完了呗,还整个上调。” “我特么……”杜春江长叹了一声,心想自己这摊的什么弟弟,身边要有个人,能给自己出谋划策,那该多好。 但有些事压在心里,他不吐不快,就只能对杜春林说:“我听说这周春明要升林场一把,他要上去,生产场长就得换人。等到那时候,赵军也把我包楞场这事安排完了,我看看那个新上任的生产场长,要跟周春明不对付的话,我就把赵军给捅出去。” “咋捅啊?”杜春林倒没问是要拿刀捅,还是要拿扎枪头捅。毕竟这么简单的话,他还是能听明白的,他知道杜春江是要去领导那举报赵军了。 “他收我枪了!”杜春江小声道:“一千六百块钱呢,在岭南供销社买的。” “一千六!”杜春林闻言,只觉得心疼,然后又道:“那领导能信么?” “能信。”杜春江说:“本来我没寻思,但昨天那小子自己提醒我了,你看我到时候咋收拾他!我要借着他,把周春明也整下去,你说那新来的生产场长,不得重重赏我啊?” ------题外话------ 还有一章,我修改两遍,十分钟左右 7017k 第三百六十九章.放假拖狗(加更14/20) “哥,要不算了吧。” 77楞场里,杜春林小声劝着杜春江道:“赵军要能给咱们办事,顶多搭点吃喝呗。” 此刻杜春林的态度,可和刚才有所不同了,因为他感觉林场领导之间的斗争,不是自己哥兄弟能掺和的。 但杜春江却摇头道:“兄弟啊,这小子挺特么咕咚啊,他手底下三个楞场,那俩楞场运材,他都让把头说的算。就咱们楞场,他天天来,护着那个解忠不说,还天天吃我的、喝我的。” 杜春江这话倒是不假,赵军管着三个楞场,但另外两个楞场的运材工作,他都让那边的把头处理了。 唯独77楞场,他只要有空就来。他一来,杜春江就得哄着他,还得给他做好吃的。 “真的啊?” “那还有啥真假啊?”见杜春林不信,杜春江便道:“你看他不天天来么?我咋得罪他了?我不就他刚来那天,我没给他整饭么?后来我不也给他道歉了么?” 杜春林闻言,也感觉赵军有些欺人太甚,便道:“那就整他,往死里整他!” …… 今天检查组没来77楞场,但赵军也挺到晚上六点,等最后一辆汽车满载着木料开出楞场,赵军才背上挎兜准备回家。 “兄弟!兄弟!”杜春江从后面追来,拿出一个电棒,还有三节2号电池,一起塞在赵军手里,说道:“拿着,要天黑了。走山路,照个亮。” “哎!谢谢大哥。”赵军也没客气,接过电棒、电池来,把电池一节一节装进了电棒里,然后将其后盖拧好,拿在手里。 记得上次杜春江就送他一个电棒,但赵军今天也没客气。 见赵军又收了自己东西,杜春江心里发恨,脸上却是笑得灿烂地道:“兄弟,大哥那事,你多给费心哈。” “大哥你就放心吧。”赵军直接大包大揽地道:“你别管别人咋说,兄弟我就告诉你,这77楞场就是你的,谁说啥也不好使!” 这事儿好办,不出一个月,那个和杜春江为难的,姓朱的验收员就会被营林技术员给要走。都不用赵军出力,杜春江的麻烦就解决了。 可这事,杜春江不知道啊。他听赵军这么一说,只感觉自己给赵军上供初见成效,心里十分高兴,搓着手笑道:“兄弟你要这么说,大哥今天晚上就能睡着觉啦。” “睡!”赵军开玩笑道:“晚上早点睡,做梦再娶俩媳妇。” “哈哈哈……那你嫂子不得扒我皮啊!” 二人相视大笑,赵军告辞离去,杜春江在其身后喊道:“兄弟,明天来哈,中午咱还喝飞龙汤!” “好嘞!” …… 天天喝飞龙汤,喝过了五一劳动节。 赵军管的三个楞场,积蓄的木头都运走去支援神州建设了,赵军也把三个楞场的账都给清了。 在去验收组交账以后,赵军得到了十天的假期。 这是林场给验收员的照顾,说他们参与冬运生产、春季运材,辛苦劳累了数月,理应得到一些补偿。 这补偿包括一个月五块钱的奖金,和现在十天的假期。 其实,假期对赵军而言,并不重要。他从上班开始,就完全不像刚入职的菜鸟战战兢兢,而是像老油条一样,想休息就休息。 但就算是徐宝山,也挑不出赵军的毛病来,因为赵军工作不差事、不过杠。 交完账的赵军回到家,把自己从明天开始放假的事,和王美兰一说,王美兰点了点头,道:“这两天我催着点儿你爸,得上老马家把你亲事定了啊。” “行。”赵军笑着应了一声,然后就去院子里看狗,那黑虎的腿还是没好利索,而其他四条狗,彼此之间的关系好像好了许多。 当然了,在这里黑虎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就因为它东挑西撅,整得小熊、白龙、大胖、三胖都想咬它,使得四狗之间,产生了一种同仇敌忾的纠葛。 赵军来在大胖、三胖面前,此时两条狗已经和他很亲了,赵军一过来,两条狗就使两条后腿如人一般站立,前爪搭在他身上,不断地往上扒。 这年头,没有抱狗的。更何况,那大胖都一百一十多斤了。 所以,赵军只是摸了摸它们,又和它们玩了一会儿。 可当赵军想去陪陪白龙、小熊的时候,就听见有汽车在门口停下的声音。 然后,赵、李两家院子里的狗就都开始叫唤。 但当李宝玉从车上走下来以后,两家的狗又都消停了,就只剩下黑虎,在那一声一声地嗷叫着。 赵军实在不想搭理黑虎,就走出喊住李宝玉。 听见赵军叫自己,李宝玉就没进院,站在门口等赵军出来。 赵军出门,看见李宝玉就问:“办完了?” “嗯,嗯。”李宝玉连连点头,笑道:“档案送人事去了。” “行啊!”赵军闻言大喜,抬手在李宝玉肩膀上重重一拍。 今天,是李宝玉进编的日子。 一早金小梅就到赵军家,请赵有财和王美兰,晚上携家人到他们家去赴宴。 而一起参加宴会的,还有林祥顺一家人。 就这样,原本连临时工的李宝玉,在他爹李大勇调任调度组副组长以后,他竟然自动进编了。 李宝玉也是嘿嘿一笑,但却又大脸一垮,对赵军说:“哥哥,刚才回来的时候,我跟顺子哥说我明天想请假,他不让。” “啊?”赵军闻言一怔,但好像明白了什么。 果然,只听李宝玉道:“顺子哥说,我今天刚进编,明天就上山打猎去,要让人看见了,不好。” “对。”赵军一指李宝玉,道:“你得好好上班,特别你这还不到仨月就进编了,不能让人说三道四啊。” 说到此处,赵军眨了下眼睛,嘀咕道:“你不跟我去,我想想谁能跟我去呢?” 赵军此次上山,不但要拖新来的四条狗,还要将两帮狗合群。 狗通人性,人有不合群的,狗也有。 人要不合群,就有矛盾。狗若不合群,自然也会有。 而猎狗不合群,哪怕有主人在旁镇着,它们也会出幺蛾子。 拖狗好说,但要让两帮狗合群,就需要两个猎人配合。原本赵军是叫李宝玉和自己一块儿去,但现在看来,怕是不行了。 这找谁,就是个问题了。 不靠谱的人,赵军不想找。可真正靠谱的人,又有几个呢? 张援民倒是靠谱,但现在他伤还没好利索,而且他也不会打围。 就在赵军犯难的时候,李宝玉在旁边说:“哥哥,顺子哥说了,他陪你去。” “他?”赵军一听就乐了,一边和李宝玉往李家院里走,一边笑道:“他不让你去,完了他去。” ------题外话------ 今天中午十二点,继续加更,今天没事了,而且写拖狗打猎,我比较擅长。 之前写家长里短,有兄弟说我水,我要想水,我就天天打猎了,这个我写起来,都不带卡壳的。 哈哈,兄弟们有月票,咱们继续换加更哈,这20更快完事了 7017k 第三百七十章.狗若回头(加更15/20) 第二天一早,林祥顺还真就来了,而且还来得挺早。 林祥顺先到赵军家,跟赵有财、王美兰打了个招呼,紧接着就催促赵军快点,然后便出门,站在赵军家院子里,隔着墙喊隔壁的李宝玉。 李宝玉拿着赵军的那把挂管枪出来,隔着院墙将其递给林祥顺,然后还塞给林祥顺一大把子弹。 林祥顺笑呵呵地接过枪,挎在肩上,再抓过子弹塞进衣兜里,然后转身冲着赵军家就喊:“小军呐,你快点儿的!” 赵军家东屋里,刚捡完桌子的王美兰正端盆要去外屋刷碗,听见喊声不禁一笑,对那慌忙往自己身上穿衣服的赵有财说:“你看顺子,一说要去打围,这给他急的。” 说到此处,王美兰瞥了赵有财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别跟火烧屁股似的,我今天不让你刷碗了。” 按理说,这几天的家务劳动都应该是赵有财的,但刚才他正在桌上捡碗筷的时候,林祥顺一下子进来了。 为了给赵有财留面子,王美兰就说了一句:“不用你帮我,你快收拾、收拾,上班去吧。” 赵有财一听这话,扔下碗筷就穿衣服要走,生怕离家慢了还得刷碗。 可他着急,林祥顺更着急,进屋喊了赵军一声,就去找李宝玉要枪了。 林祥顺这一走,赵有财生怕王美兰变卦,才着急忙慌地往身上套衣服。 这时,穿戴好的赵军从西屋出来,和赵有财、王美兰招呼了一声,就推门出来了。 “小军。”见赵军出来,林祥顺向他扔来两根绳子,问道:“搁屋磨蹭啥呢?” 说完,林祥顺也不等赵军答话,就翻墙过到李宝玉家。 赵军下意识地伸手,接住被林祥顺丢来的两根绳子,冲林祥顺喊道:“二哥,你干啥呀?” “拴狗啊!”林祥顺一手拿着绳子,一手指向花猫说着。 林祥顺一过来,大黄要往他身上扑,花猫、花狼也都往他这边蹿。 只有小花,傻乎地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 大黄和花猫、花狼如此,倒不是它们要咬林祥顺,而是它们看见林祥顺一身上山打围的装束,在家憋了好久的它们,瞬间都绷不住了。 但小花呢,上山打围没几次,它还不懂。 林祥顺来在花猫面前,把手一伸,花猫就把脑袋向他伸来,这是主动要求套绳子呢。 “好狗!”林祥顺伸手在花猫脖子上一摸,然后使绳子在它脖上拴了个链马扣。 这时,林祥顺回头,见赵军还站在那里,便冲赵军喊道:“小军,你瞅啥呢?快给那俩胖拴上!” “俩胖?”赵军一怔,这才反应过来,林祥顺说的应该是大胖和三胖。 他看了下手中两根绳子,问林祥顺道:“二哥,就拴它俩呀?” “啊!”正在拴花狼的林祥顺闻言,头也不抬地回道:“这四条狗不新来的么?先带出去看看干活儿啥样!” 赵军闻言,便听林祥顺的,使绳子把大胖、三胖拴起来。但他拴的时候,却是先拴三胖,后拴大胖。 原因无他,只因大胖太有劲了,刚被麻绳子拴住,就拼命地往院外挣,扯得赵军一个踉跄。 然后就听不远处传来了小熊吭叽的声音,还有白龙急切的咆哮声。 这就跟家养的宠物狗渴望出去遛弯一样,猎狗喜欢上山,喜欢围猎,越好的猎狗越是如此。 此时的赵军,被大胖、三胖拽着往外走,想过去安慰小熊、白龙一下都不行,只能回头喊道:“明天再带你俩去!” 刚说完,他就被大胖、三胖给拽到院外去了。 “走!”已经等在院门口的林祥顺,见赵军出来,便牵着花猫、花狼当先往屯外走去,赵军则牵着大胖、三胖紧随其后。 这时,赵、李两家院子里,仍能听见小熊、白龙和大黄的嚎叫声。 对,改嚎了。 三条狗像狼似的,坐在院子里,扯着脖子嚎叫着,发泄着自己心中的不满。 赵有财从屋里出来,见此一幕,不禁骂道:“这不缺德么?领走俩,留俩,剩这俩能不闹么?” 此时,被他骂作缺德的赵军,已经和林祥顺带狗出了屯子,二人往那天赵军和李宝玉发现猪群的48林班而去。 但现在距离那天发现野猪的时候,已经过去整整六天了,赵军和林祥顺牵狗来在野猪跑过的山岗上,大胖却毫无反应。 这就是打旱溜子。 野兽不曾地上留过足迹,猎狗想找寻猎物,只能靠分辨气味。 林祥顺指着脚下山岗,问赵军道:“你那天和宝玉,看见那帮猪,就从这儿下去的呗。” “嗯。”赵军一指下方沟塘子,道:“那天野猪就奔那沟塘子底下去了,但下去以后再往哪边儿跑,我们就不知道了。” “撒狗!”林祥顺一声令下,赵军就听着照办,把大胖和三胖脖子上的绳扣解开。 毕竟要论拖狗、训狗,林祥顺才是行家,哪怕是赵军也比不上他。 乍一无了束缚,四条狗就像撒欢一样,四处跑跑闻闻,林祥顺和赵军在前面,往沟塘子底下走,边走还边吹口哨叫狗跟上。 大胖正抬腿往一棵松树根上呲尿,虽然听见了口哨声,但没尿完,它也走不了。 这时,赵军看三胖、花猫、花狼都聚到了左右,就只差大胖,便回头喊了一声。 正好大胖方便完,收腿跑向赵军,但在经过一棵柳树时,突然停了下来,伸着头、抽着鼻子,向柳树周围的柳毛子上闻去。 柳树根下易发新枝,新枝破土,围在柳树周围一圈,在东北称其为柳毛子。 这些柳毛子蓬蓬松松一大堆,此时枝条上已都拱新芽。 大胖伸着鼻子,在其上不停地嗅着,赵军见此情形,不但未再催促大胖,还伸手拽住了林祥顺。 林祥顺回头看了一眼,也不说话,就和赵军站在原地等。 他们知道,这应该是有野猪从此处路过时,身体挂在了那堆柳毛子上,而留下了气味,现在被大胖嗅到了。 但大胖闻了一会儿,就跑来赵军身前,赵军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又往坡下一扬胳膊。 大胖快步往沟塘子底下跑去,但跑出二十米左右,却停了下来,转身望向赵军。 7017k 第三百七十一章.狗都安静了(加更16/20) “小军呐,这大胖狗,趟子不带远的!” 见大胖跑出二十多米就停下来,回头来看赵军,林祥顺当即就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不能吧?”听林祥顺这么说,赵军还出言反驳。 这狗可能滑,但趟子绝对远! 在赵军看来,这是有事实依据的。想那天,大胖带着三条狗,追出将近六里地,拿下一头母野猪。 这是事实啊! 六里地,还能说趟子不远么? 可赵军哪里知道,这大胖那天是干了两仗,先前跑出三里地,不追了。然后听见其他三条狗的叫声,追去过又续了将近三里地,才将那一战的趟子,延长到了六里地。 但这赵军都不知道,还在跟林祥顺为大胖辩解,说:“可能狗跟咱还不熟,不敢往远了跑,怕我把它扔下。” 说到最后一句玩笑话时,赵军还哈哈一笑。 “不对!”林祥顺直接摇头,指着大胖说:“它有挺长时间没上山了吧?” “啊!”赵军想不起来大胖到底是哪天来家里的了,不过也能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道:“得有十来天了!” “那就对了呗。”林祥顺看向赵军,说道:“在家憋十多天,它冷不丁进山得可兴奋了,不管跟人熟不熟,它要趟子远,就得满山乱窜。这现在跑不多远,就停下来等你,这不就是趟子近么?” “不能……吧。”赵军闻言,眉头一皱。他两辈子打围,当然知道林祥顺说的对,但人家大胖有战绩在那儿摆着,这又怎么说? 随着二人往前走动,大胖又跑出去了,这次跑出将近三十米,就又停下来,回身看着赵军。 “你看!”林祥顺向前一指,对赵军说:“小军,都不用试,你这狗趟子肯定不远。上次追六里地,那说不定是怎么回事呢?对了,你家那母狗子,趟子还行啊?” 听林祥顺问起小熊,赵军点头道:“嗯呐,小熊趟子远,五、六里地肯定没问题。” 林祥顺挥胳膊,示意站在前面回头观望的大胖继续跑,但那狗转身也不跑,就大步的往前走。 而那三胖、花猫、花狼,就围在赵军和林祥顺左右,决不上前。 这都是帮狗,这样倒也没有问题,关键是那大胖,可是没赵军一开始想的那么好。 林祥顺往前一指,对赵军说道:“瞅着香头好像还可以,但趟子肯定不超三里地。” 狗,不识数,也不会测量。但绝的就是,这头狗的趟子要是只有三里地,那它刚跑过三里,它就会转头回来。不管前面追的是啥,哪怕离猎物近在咫尺了,它就是不跑了。 赵军闻言,想了想才说:“那拿小熊带它呗?” “嗯呐,就得这么办了。” “唉!”赵军轻叹一声,苦笑道:“我还寻思捡着大头狗了呢。” “呵呵,哪那么容易呀。”林祥顺道:“这狗,你就给它当二头狗用吧,还让那个母狗子当头狗。” “行吧。” 赵军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头狗的香头和趟子是天生的。 大胖趟子近,小熊趟子远,一起追野猪的时候,追出三里地,大胖就停下了。 而小熊,会继续接着追,而且小熊是母狗,它是跑吠。它一边追,一边叫,大胖听见叫声,就会继续去追野猪。 这个时候,也就是说,当追击猎物,追到三里地的时候,大胖就自动从头狗变成了帮狗。 这种情况,就算是赵军下令,让大胖当头狗,当它继续追,那都没用。 这是先天和生理决定的,谁都不好使。 但见大胖那身肉,在跑动中起伏的时候,林祥顺冲赵军笑道:“这大家伙肥粗老胖的,得挺有劲呐,它要跟那母狗子配合好了,它俩顶一个大头狗了。” 赵军和林祥顺一边聊天,一边往下走。忽然,大胖抬起鼻子,在空中嗅嗅,然后直奔沟塘子就下去了。 “赶紧追!”林祥顺大吼一声,从肩上摘下枪来,就往下跑。 赵军一怔,但想起来他们今天这是拖狗呢,忙也将56式半自动步枪摘下,追着林祥顺就跑了出去。 俩人一跑,三条狗也都跟着他们,但这三条狗始终不超过二人,就是在后面跟着。 直到从沟塘子底下,传来了大胖的叫声。 听见大胖声音的三条狗,立刻加速,一一超过赵军、林祥顺,绝尘而去。 跑山路,和跑平地不一样。刚跑出去五百多米,赵军就觉得自己胸膛里像火烧火燎一样,此时他不禁想起花小儿来,要是花小儿还在,哪还用费这事啊,慢慢悠悠过去,等着狗把猎物定住窝儿都行。 但花小已经不在了,赵军只能想到还在仓房里发育的青龙和黑龙。 上辈子,他只有四条狗,青龙是大头狗,黑龙是二头狗,再加上黄龙、花龙。 一人,一枪,四条狗,横行大山。巅峰时,一个冬天打到的野猪,光猪蹄子就能装满两个大背筐。 可再转念一想,那四条狗,不也是自己拖出来的么。如今这大胖等狗虽然一般,但只要下功夫,还是可以拖出来的。 毕竟不管咋说,这狗跟着自己到家了,那就不能放弃它们。 想到此处,赵军加快了脚步,也听见那沟塘子里狗叫声乱做一团。 赵军和林祥顺下到沟塘,在里穿梭行走,那针杆、枝条直打脸,赵军和林祥顺也都咬牙挺着。 一路上,狗叫声不断,但也不停地变换着位置。 “歇会儿,不行了!”忽然,林祥顺一把拉住赵军,扶着赵军胳膊,大口喘气弯下了腰。 赵军忙伸手拍拍林祥顺后背,帮他顺着气。 林祥顺直起腰板,上气不接下气地对赵军说:“从打过完年,就没打过围,这是跑不动了。” 说到此处,林祥顺往前一指,问道:“这几个狗,都是掏哪儿的啊?” 他问狗掏哪儿,其实就是问狗会咬野猪哪个部位。 “大胖咬猪嘴,花猫和花狼挂钳子。”赵军说道:“三胖掏哈拉巴。” “不用跑了,不用跑了。”林祥顺冲赵军摆手,道:“瞅它们掏这几个地方,抓也抓不着什么大猪。” 正说着,前面突然安静下来,狗叫声没有了。 7017k 第三百七十二章.无一挂彩 前面突然寂静下来,四条狗再无叫声传来,赵军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就要往前冲。 年后永胜屯外,小孤山一战。 黄贵家的六条狗,围那将近七百斤的炮卵子,也是这般情况。狗全受伤,自然就不会叫了。 “小军!”林祥顺手疾眼快,一把拉住赵军道:“别跑了,你那帮狗一会儿就回来了。” “啊?”赵军一怔,忙道:“二哥,狗都不叫了,别再受伤啊。” “不可能。”林祥顺笑了下,说道:“狗没干住那野猪,猪跑了,狗往回来,还叫啥啊?” 赵军闻言,眨了眨眼,站在原地不动了。 赵军两辈子打围,上辈子打围在两年后,那时虽然花小儿已经不在了,但他从一开始拖的狗,就是青龙它们几个。 从小拖那四条狗虽然辛苦,但青龙性格和花小儿十分相像,都很要强。 这么说吧,要是哪天进山打围,青龙这一上午没发现野猪,或者是没能把野猪圈住,叫野猪给跑了。那等到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青龙都不愿意回家。 哪怕再累,它也会把回家途中经过的地上全划拉一遍,试图再找到猎物。 四条龙之后,赵军领的狗是青龙和黑龙的后代,它俩给赵军留了两窝狗,一窝比一窝狠,一窝比一窝硬,从来就没有过这种打打就往回跑的情况。 等到这一世,赵军打围的早,带的是花小儿。 花小儿的性情,自然无需多言。 从赵军重生到花小儿战死,赵军也没遇到过类似今天这样的情况。 他是知道猎狗有滑头的,上辈子听说过,再别人那里也见到过,但他从没带过这样的狗。 现在冷不定多了四条这样的狗,赵军一时间还挺不适应。 就听哗哗声响,循声望去,只见四条狗前前后后地向这边跑来。 “呵呵。”林祥顺呵呵一笑,抬手冲前一指,对赵军说:“小军,你看见没?没一个挂彩的。” 说到此处,林祥顺叹了口气,也有些无奈地说:“你看它们身上的疤,最少两年以内,它们打围没受过伤。这样狗,能刚来就给咱卖命么?咱多一个啥呀?” 林祥顺说话时,四条狗就回到二人身旁,它们停下来,长着嘴哈哈几口,就不喘了。 这都没怎么累,能出力就怪了。 赵军瞟了林祥顺一眼,问道:“二哥,要说拖狗,你是行家。这四条狗,咋整啊?” “走吧。”林祥顺往前一指,说道:“往前走看看,这才几点呐,也不能就这么回去呀。” 他们从家出来的早,进山就直奔目的地,到这儿就开追,没追多大一会儿,就已经结束了。 现在,才刚过十点。 赵军一想也是,啥也没打着就这么回去了,这四条狗信心更得受损。 于是,二人带着狗就上了南坡。 之前那帮野猪,肯定是追不上了,要不然四条狗也不能回来。这沟塘子底下还都是针杆、树条啥的,还不如上对面山坡呢。 上了山坡,赵军和林祥顺继续带狗赶路,一路上就见大胖时不时地跑出,但没多久又会回来,明显兴奋度不够。 “二哥啊!”赵军有些挠头,便问林祥顺说:“要是见几场好仗,这狗能拖出来不?” “那肯定能啊!”林祥顺先是赞同了一下赵军说的,但语气一转,抬头瞅瞅头上的秋子树,对赵军说:“这树都要放叶了,你得想法子,抓点儿紧了。” 等大树放叶,青草没(mo)稞,漫山遍野都绿油油一片,有树条、树叶、青草遮挡,人想看十米之外都困难,那还打什么猎了。 可要在这之前把狗拖出来,还真是时间紧任务重啊。 一直走到中午,人累狗乏,二人就带着狗找了个背阴处休息,捡些枯枝拢了堆火,把从家里带来的馒头烤了。 赵军和林祥顺一人吃了一个烤馒头,还有两个馒头分给了四条狗。 赵军一边揪着馒头往嘴里塞,一边对林祥顺说:“二哥,我都好长时间没在山里吃饭了。” “咋的呢?” 赵军笑道:“我一般打围,都一上午就完事了,中午就回家,到家再吃” 这话说出来挺得意,但看看周围那四条冲自己摇尾巴,还要想馒头的狗,赵军又很无奈。 这些狗子,不去打围吃肉,倒在这里惦记自己的馒头。而赵军就只有这么一个馒头了,不能给它们了。 刚才一只狗给半个馒头,那是没办法。虽然它们没打下猎物,但要不给它们垫吧一口,只怕它们下午就跑不动了。 吃完午饭,赵军和林祥顺靠树休息一会儿,然后再带着四条狗抓着岗梁子往山上走。 如此赶路,不管哪边坡下有猎物,猎狗都能闻见气味。 可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大胖也没再开声。赵军和林祥顺只能带着狗往回走,可就在快出山场的时候,大胖嗖的一下就出去了。 “呀!”赵军一愣,忙看了林祥顺一眼,林祥顺抬手示意赵军停下,然后道:“听听!” “汪汪汪……” 就听一连串狗叫声传来,跟在赵军身后,直踩他脚后跟的三胖瞬间就蹿出去了。 紧接着是花猫和花狼,三条狗一前两后,直奔大胖开声之处! “快!上人!”林祥顺肩膀一晃,把猎枪甩在身前,抓枪在手,追着猎狗的步伐就往前跑。 领这样的狗打围,猎人必须要去得快。 在山里晃荡一天了,赵军也累了,可狗叫声就如发令枪一样,肾上腺素也让赵军身体瞬间充满了力量。 正好这是一面缓坡,赵军和林祥顺撒腿就跑,你追我赶。 狗叫声越来越响亮,说明人离狗越来越近了。而且狗叫声始终在一个位置,说明狗把猎物定住了。 可即便如此,赵军和林祥顺也不敢有丝毫怠慢,今天如果可以的话,必须让这四条狗吃上肉。 可当赵军和林祥顺赶到战场时,看着眼前的一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上前,谁也不说话。 “艹!”林祥顺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白特么跑了!” 7017k 第三百七十二章.狗闹别扭了 一头小野猪,体重大概在八、九十斤,绝对没有过百。 就这,它还没三胖沉呢,此时被四条狗狠狠咬着,死死地按在地上。 大胖咬着小野猪的鼻子,将其猪头闷在地上,其实就它自己,拿这小野猪就不费劲。 而此时,还有花猫、花狼,一左一右地咬着小野猪两边的耳朵,三胖咬着小野猪的左前肘。 狮子搏兔,尚用全力。 四条狗弄这一头小野猪,也是如此! 小野猪两条前腿跪地,两条后腿不断地试图往起站,可根本就起不来,只见它后鞧一撅一撅的,小尾巴一晃一晃的,嘴里还发出吱吱的惨叫声。 这么小的一头野猪,如果赵军和林祥顺跑的慢点,它都得被四条狗活活咬死。 就这,让赵军和林祥顺跑的差点没累死。 “我就说吧。”林祥顺一撇嘴,道:“它们几个抓不住啥大的。” 赵军摇头一笑,把56式半自动步枪上的刺刀一抽,上前一刀,就结果了小野猪的性命。 然后,赵军把四条狗赶开,将小野猪开膛,取出内脏分给四条狗吃。 猪小,内脏也没多少,这点东西肯定是不够四条狗分的,赵军便又从小野猪的肚子上剃肉,一一分给它们。 “小军呐。”林祥顺在旁边歇了一会儿,才走过来对赵军说:“咱俩就在这儿,给这猪扒了吧。” “也行。”赵军道:“把肉背回去,给二哥你拿俩大腿。” 有人说野猪肉骚、柴、硬,但那是炮卵子。母野猪和黄毛子并不是,尤其是秋天的母野猪,在山里吃了几个月松子、核桃、榛子、橡子等山货,抓了一身肥膘以后,那肉不亚于家猪肉。 小黄毛子的大腿,也是很不错的。但林祥顺却摇头,拒绝道:“这肉你都拿回去,使凉水拔上,给家里那几条狗喂点。剩下的,给它们四个明天早晨吃。” 野猪扒完皮,出肉也就是四条大腿、后鞧、排骨,再加两条里脊和肚子上的肉。 这小野猪,扒完了,去了内脏、猪头、蹄子,连肉带骨头,大概能剩四十斤。 这四条狗吃完内脏,又把猪肚子的肉都给分了。剩下的三十多斤肉里,还有不少骨头。 想想小熊、白龙和大黄还都在家呢,今天没带它们上山,肯定委屈坏了,回去得好好安抚一下。 只是赵军不明白,为什么明天早晨,还要给这四条狗吃肉。 被赵军一问,林祥顺道:“明天让这四条狗在家,带你那个母狗子和大黄它们出来溜溜,我看看那母狗子的活儿啥样,然后再研究两帮狗咋往一起合。” 狗合群是大事,这两帮狗不是一起到家的,虽然现在都认识了,但一直是被锁着的状态。 谁也不知道等到了山里,这两帮狗会不会干仗。 打围最怕狗咬架,咬架没好口,万一把头狗咬坏了,这围也就不用打了。 但听林祥顺没说主要问题,赵军又追问道:“那为啥明早还给它们喂肉啊?” “明早喂一顿肉,然后一天再别给它们四个吃的。”林祥顺道:“挺到后天早晨,少给它们插点苞米面,等进了山,我看它们干不干。” 林祥顺如此说,赵军就明白了。 无非就是把这四条狗喂馋了,再饿小半天,等后天早晨给它们吃个半饱,然后逼着它们进山找肉。 俩人一边说话,一边干活。等赵军和林祥顺也把剩的野猪肉装麻袋里了,俩人轮流背着三十左右斤的野猪肉,带着四条狗回家。 这已经快要出山场了,林祥顺就用绳子把四条狗都拴了起来。 因为现在这四条狗已经认家了,只要一出山场,它们就会先往回跑。 这就跟溜宠物狗一样,出门的时候狗在前,它们会往熟悉的地方跑。等回家的时候,它们也明白,有的也会先行一步。 林祥顺不怕别的,就这四条狗先跑回家,再跟家里留守的狗干起来。 毕竟还没合群呢,就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就这样,林祥顺跟着赵军一路回去,等到赵、李两家门口时,林祥顺把狗都交在赵军手里,才对他说:“小军呐,我这就回去了,明天早晨再来找你。” “二哥,在家吃完再走呗。” “不得了!”林祥顺甩了甩手,背着那把16号挂管枪就走。 这时,听见院里狗叫,李宝玉忙从家里出来,见赵军牵着四条狗在门口,脚旁还放着一个麻袋,当即笑道:“哥哥,干下啥了?” “小黄毛子!”赵军把花猫、花狼交给李宝玉,道:“先把狗拴上,一会儿再说。” “行!”李宝玉接过绳子,拽着花猫、花狼就回了他家。 赵军一手牵着大胖、三胖,一手要去提装野猪的麻袋。 可就在这时,王美兰一路小跑地从院里出来了。 “儿子,不好了!”王美兰一见赵军,说的话就让赵军心中一紧,但还不等赵军问,王美兰就继续说道:“你快进家看看,那个小熊和白龙都闹别扭了。” “啥?”赵军一愣,但见老娘着急忙慌地转身进了院子,他忙牵狗、拎麻袋跟着进院。 进到院子里,赵军把麻袋放在仓房门口,就听青龙、黑龙在里面连叫带挠门。而房檐下,黑虎也使三条腿蹦蹦跳跳地,冲自己叫着,并拼命摇晃着尾巴。 赵军领着大胖、三胖回它们的狗窝,途中向白龙、小熊所在的地方望去,只见白龙无精打采地趴在窝前,头枕在爪子上,尾巴无力地垂在地上,还耷拉着眼睛,似睡非睡。 而小熊,躲在狗窝里,压根就没出来,不知道在里面干啥呢。 若是往常,赵军回来,小熊、白龙都得起来迎接,虽然没有黑虎那么夸张,但也是连叫唤带摇尾巴,这都是少不了的。 可现在呢,两条狗一点反应都没有。要说它们不知道赵军回来,那是不可能的。 它们的耳朵、鼻子,能够在赵军离家还有一趟房的时候,就提前发觉。 而现在这个样子,就正如王美兰刚才说的,它们这是和赵军闹别扭了。 至于它们闹别扭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因为赵军今天打围没带它们,反而带了那两个胖子。 ------题外话------ 中午十二点继续加更 感谢兄弟们给的打赏,还有月票,谢谢大家。 7017k 第三百七十三章.好狗不食嗟来之食(加更17/20) 同样是渴望上山,但却被不公平的留在了家里,李宝玉家的大黄就不闹。 但这是因为,赵军不是它的主人。它虽然也不开心,但心里还是可以接受的。 而对白龙、小熊来说,赵军的做法就有点伤狗了。 赵军蹲在白龙面前,可白龙还是那副模样,脑袋趴在地上,只是眼皮抬起来了,挑着眼睛白了赵军一眼。 这条狗,虽然是从王大龙手里买过来的,但自从花小儿、大青走了以后,白龙就成了来家里最早的狗了。 要是往常赵军到它身边,它肯定不是这个样子。 这是生气了! 这种情况,赵军还是第一次遇见。而且,他早晨走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 现在呢,赵军仍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见白龙不理自己,他就起身去到仓房门口前,把仓房门打开。 门一开,青龙、黑龙就蹿了出来,分左右往赵军身上扑。 赵军没理它们,而是进到仓房里,拿了一把小手斧出来。 两只小狗就一直跟着赵军,赵军往仓房里走,它们就跟着;赵军从仓房里出来,它们还是跟着。 赵军拿着手斧到了仓房外,打开装野猪肉的麻袋,从中掏出来半扇排骨。 “嗷!” 突然,一声嚎叫,吓了赵军一跳。 赵军抬头一看,就见那黑虎,借着链子之力,整个狗两条前腿悬空,都快要站起来了。与此同时,黑虎还拼命地向赵军摇晃着尾巴。 “这个吃货!” 留家的三条大狗里,黑虎是唯一一个没有跟赵军闹别扭的。 赵军蹲下,把手中的半扇排骨立起,使小斧一劈,再把斧子放下,拿手一掰,一条带肉的野猪肋骨就下来了。 赵军将其横着递向两只小狗,青龙、黑龙都伸头过来抢,但还是长得大的青龙有优势,屁股一拱,就把黑龙给推开了。 然后,青龙叼过野猪肋骨就跑。它还小,啃骨头费点劲,但它喜欢四处去藏。 赵军见黑龙着急,忙又弄下一块儿,给了黑龙。 黑龙一口叼过,也晃着小尾巴跑了。 喂完青龙、黑龙,赵军甩手,把剩下的小半扇野猪排骨丢了出去,抛向了黑虎。 不给它不行,它跟疯了一样,连叫带吭叽的,听着太闹心了。 见肉骨头向自己身后飞去,黑虎把身如人般立起,抻头看着肉骨头,两条后腿紧着往后退。但脚下一滑,仰面栽倒,但它将身就地一滚,三条腿也利索地站起,一头扎在肉骨头前,张嘴就咬。 “这特么一天,跟演杂耍似的。”赵军都无奈了,喃喃道:“三条腿还这么能作,这要腿脚好,都得上房。” 赵军又从麻袋里掏出一根野猪哈拉巴骨,这上面带的肉多,赵军拿着它就向白龙走去。 白龙不起身,也不动地方,但眼珠不断地瞟着赵军。 “白龙啊!”赵军又蹲在白龙身前,一只手拿着肉骨头,一只手摸着白龙的脑袋,说:“别生气了,看我给你拿啥好吃的了,你先吃一口,明天我带你上山,咱干大的去。” 被赵军摸着头,白龙不反抗。听赵军絮叨着,白龙也不搭理他,还是那副样子,就趴着一动不动。 赵军见状,就把手里的哈拉巴骨放在白龙鼻子前,可当肉骨头落地的一瞬间,白龙把头抬了起来。 就在赵军以为白龙要张嘴叼骨头的一瞬间,白龙却把头一扭,把嘴换了个方向。 赵军伸手拿起哈拉巴骨,又放到白龙嘴前,可白龙又把脸转了个个儿。 “这什么脾气!”赵军笑骂了一句,但突然想起,上辈子就听王大龙说过,这狗脾气可倔了,而且是个犟种。 上辈子没见着过,这辈子算是领教了。 赵军没拿走那根哈拉巴骨,就将其留在白龙身旁,他想看看这狗的脾气到底有多倔。 麻袋里还剩一根哈拉巴骨,赵军将其拿出,走向了小熊的窝。 这狗也不是善茬,白龙起码还在外头,它倒好,直接躲进窝里去了。 “小熊!”赵军蹲在狗窝前,看不到狗窝里头,就歪着头往里瞅。 可一瞅,就瞅见个身子,这家伙在窝里坐着呢。 “小熊来吃肉了。”赵军说着,把肉骨头伸进窝里,想给小熊引出来。 “呼……呜……”可让赵军没想到的是,窝里竟然传出了呼哧声,这是要咬人的架势啊。 “哎呀!我看看你敢不敢咬我。”赵军把哈拉巴骨往回一收,另一只空着的手向狗窝里伸去。 “呼呜……呼呜……” 当赵军的手,抓住小熊一条前腿以后,示威的声音消失了。 赵军扯着它前腿,将其往窝外拽,小熊是从头到尾的抗拒。 这狗就坐着,任赵军扯着一条腿往外拽。 再将小熊拽出来以后,赵军才发现这狗眼泪汪汪的,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般。 赵军心里一软,把另一手中的哈拉巴骨仍在狗食盆里,然后回手搂住了小熊的脑袋,不停地摸着它的脖子。 这下,小熊鼻子一抽,发出了连续的吭叽声,就像个受气的小孩儿一样。 赵军哄了它好一会儿,小熊才欢实起来,赵军趁机把装着哈拉巴骨的狗食盆推到它面前,小熊也不抗拒,扑过去就啃。 哄好一个! 赵军起身,往旁边一看,那白龙还拿后脑勺对着骨肉头,一动不动地趴着呢。 “哥哥!”这时,隔壁传来了李宝玉的声音,赵军回头见其翻墙而过,便一指旁边的麻袋,对他说:“拿点肉,给大黄、小花喂点,我和二哥明天带它俩上山。” 李宝玉到跟前,扯开麻袋口看了一眼,抬手时看着赵军,道:“这猪不大呀。” “嗯呐。”赵军和李宝玉把今天的事一说,李宝玉听了也挺犯愁,一条狗、两条狗的滑也就算了,可这一滑就是一帮,要拖起来可费劲了。 赵军又从麻袋里拿出两个半扇的野猪排骨,把剩下的都给了李宝玉,让他拿回家去,今天给大黄、小花喂点,剩下的留着明天早晨喂给花猫、花狼。 然后,赵军拿着两个半扇的排骨进屋,一进屋就听王美兰问道:“儿子,晚上要吃排骨啊?” “不吃。”赵军把野猪排骨放在灶台上,让王美兰使凉水拔上,明天早晨喂给大胖、三胖。 这大半年来,赵军家不缺肉吃,王美兰听他这么说,知道其中另有缘由,她也不问,只按儿子说的办了。 而今天晚上,赵军家吃素。早晨捡的大豆腐还剩一块,王美兰将其切块,少放酱油,和土豆一起炖了。 下面炖菜,上面蒸饭,待菜汤收干,米饭也焖好了。 东北人吃的豆腐,都是卤水点的,特别嫩。和土豆炖完了,拌在米饭里,就着酱缸黄瓜,好吃又下饭。 等四口人吃完了饭,赵有财才到家。他这是在林场给人做饭,在那儿吃完了才回来的。 一进屋,赵有财直接来到赵军屋里,对躺在炕上的赵军说:“外头那白狗咋的了,咋守着肉不吃呢?” ------题外话------ 今天有点事,中午加更就一章了,另一章晚上写,晚上三章。 另外给兄弟们推荐一本书,《我能进入仙侠世界》 现实世界,仙灵降临,神话复苏,异宝出世,震古烁今,各方争锋,纷乱不断! 仙侠世界,风正急,月正高,骑瘦马,纵歌狂,且引月光作刀剑,荒丘古冢斩妖魔,天罡地煞掌造化,世间谓我谪仙人! 姜尘自由穿梭两界,一步步创造属于自己的传说…… 7017k 第三百七十四章.强行喂食 虽然听到了赵有财的话,但赵军也没去管白龙。在他看来,狗子能闹脾气,就是不饿。如果饿极了,自己就去找吃的了。 再说了,那肉就在它旁边放着呢,它想啥时候吃,就啥时候吃呗。 再一个就是赵军今天累了,就像他跟林祥顺说的那样,好久没在山里跑这么久了,吃完晚饭,热水一烫脚,后背、后腰都有些酸胀,躺在炕上就不想起来。 所以,赵军就没去管白龙。 等到第二天早晨,赵军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多了。 醒的有点晚,而他从屋里一出来,就见赵有财正在往盘子里盛菜。 今天他炒的是白菜木耳。 这时候,就有人工种植的木耳了。 像赵军他们屯子,就有几户人家,专门以种植木耳为生。 但赵军家吃这个,是赵春年前回娘家时,给带回来的。是别人送给周春明的,纯野生的秋耳。 这时房门开了,王美兰端着给狗和食的盆子进来,看见赵军起来了,就冲着他说:“你瞅你给那狗气的,给肉都不吃了。” “啥?”睡了一宿觉,赵军都快把那事给忘了。可没想到白龙竟然还没忘,给它的肉骨头竟然还没吃。 赵军推门出来一看,就见大胖、三胖、黑虎,三条狗都远远地看着白龙所在之处。 准确的说,它们都盯着白龙身前那块肉。 此时,白龙就坐在它狗窝前,赵军昨天给它的肉骨头一口没动,就在它脚前十公分处摆着。 离它最近的小熊,趴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那块哈拉巴骨,时不时地伸出爪子,试探着去掏肉。 但每当小熊一伸出它那罪恶的小黑爪,白龙就呲牙咧嘴,发出示威的声音。 一听到这声音,小熊慌忙把爪子收回来。可当白龙不呼哧了以后,它就再伸爪去试探。 赵军走过来,小熊一看赵军,忙向他身旁凑来,站起身把两条前腿往赵军腿上扒。 赵军摸摸小熊的脑袋瓜,见白龙正看着自己,赵军指了指它脚前的肉骨头,问道:“你到底吃不吃?你不吃我给小熊了哈。” 白龙闻言,只把头一扭,不去看赵军了。 赵军再一看,见白龙身旁的狗食盆里,还有开水烫的苞米面糊呢。 而小熊的食盆已经空了,这白龙是要绝食啊。 赵军松开小熊,转身回屋去了。 吃早饭时,王美兰问他:“儿子,剩那两扇排骨,等你走了再喂啊?” 昨天赵军留下两个半扇的野猪排骨,是按林祥顺说的,一个半扇给大胖,一个半扇给三胖。 赵军手拿馒头,嚼着木耳,答道:“嗯呐,等我走了再喂,要不小熊看见又得生气。” 王美兰闻言,往窗外一看,目光落在房檐下那翻身晾肚皮的黑虎身上,然后转回头来问赵军道:“那虎子看见呢?” 这狗,特别会溜须,会陪赵虹、赵娜玩儿,任两个小姑娘扯耳朵也不挣扎,如此很是讨王美兰喜欢。所以王美兰不叫它黑虎,而叫它虎子。 “啊?”赵军一怔,却是忘了家里还有黑虎了,虽然这狗不干活,但总不能让别的狗吃肉,让它瞅着啊,那样就太残忍了。 赵军想了想,说:“一会儿看看吧,要是白龙不吃那块哈拉巴,就给黑虎吃。” 傻狗有傻福,它还整块肉多的。 听赵军如此说,王美兰扯了扯嘴角,才说:“昨天你走了,你爸就说,领俩、留俩,那留下的俩,能愿意么?你看看,人家连食都不吃了。” 按着计划,今天要领小熊和白龙上山,王美兰就给它俩和黑虎烫了苞米面。小熊和黑虎把苞米面都吃了,可白龙却一口没动。 “这个犟种!”赵军忍不住骂了一句,他没有打狗的习惯,而且人家白龙也没啥错,就是这脾气有点让人头疼。 这狗子从昨晚开始就没吃东西,一会儿还要上山打围,它肚子里没食,能跑得动就怪了。 “咳!”这时,就听身旁有人咳了一声,但他好像不是无意的,倒像是故意的。 赵军转头一看赵有财,心中一动,忙问道:“爸,这种情况,你说得咋整啊?” “呵。”赵有财冷哼一声,把馒头往嘴里一塞,狠狠咬了一大口,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道:“你现在都这么厉害了,还用问我?” 这是什么话! 赵军听着感觉特别难受,王美兰在一旁也皱眉头,对赵有财说道:“你看你说那叫啥话呀?儿子问你呢,你要知道的话,你就告诉他呗。” “可不么。”自己亲爹,也没办法,赵军只能赔笑着说道:“我再厉害,不也是你儿子么?没有你,哪能有我呀?” 赵军如此说,倒是让赵有财很是受用,他转头看向赵军,却突然一怔。 就见赵军右手拿筷子夹咸菜,左手握拳在桌上,握拳的手,拇指蹭了两下食指的第二个关节。 如果拇指、食指的指头搓蹭,那就是数钱啊! 现在王美兰在一旁,赵军不能做的太明显,如此就是暗号啊! 赵有财顿时心领神会,放下馒头一把抓住了赵军打暗号的手,说:“你过来,我告诉你。” “啥好事啊,还不让我听。”王美兰吃着白菜,好笑地看着这一幕,但她哪里知道这父子俩在自己眼皮子的底下,达成了一笔交易。 吃完饭,赵军便按赵有财说的,回屋换衣服、打绑腿,挎上兜子、背上枪,然后到外屋抄起了和狗食的勺子。 赵军拿着这个只剩半截把的勺子,出了屋子,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出走。 看到赵军这副装扮,小熊瞬间将链子扽直了,它口中发出急切地叫声,而大胖和三胖,也都有了反应,但却不如小熊那样强烈。 至于黑虎么,它不管看到谁,只要赵家人,哪怕是俩小丫头,它也撒欢儿。 只有白龙,转头看了赵军一眼,又别过头去。隔两秒,又看赵军一眼,然后又转过去。 这是犟种,纯纯的犟种。 见引诱无效,赵军只能使最后一招,两步冲到白龙身旁,胳膊一伸夹住它脖子,同时手就抠住了白龙下巴,使手扒着白龙的嘴。 白龙下意识地一张嘴,再闭嘴的时候,赵军的大拇指已经扣住了它的下牙。 白龙合嘴,上犬齿碰到赵军的手,瞬间就又张开了。 就算生气了,它也怕咬到赵军。 赵军右手拿勺在狗食盆一舀,舀了半勺成干糊状的苞米面塞进白龙嘴里。 然后使抠着狗嘴的手一扒拉,就把勺里的苞米面弄进狗嘴里了。 7017k 第三百七十五章.以狗拖狗 白龙感觉不对,要把脑袋从赵军的臂弯里抽出来,可却被赵军一把捏住了狗嘴。 赵军把勺一丢,伸手捋着白龙的脖子,笑道:“可别闹了,你快吃吧,吃完咱上山干野猪去了。” 赵军说完,就发现白龙不用力挣扎了,他忙轻轻拽着狗嘴,将其移至狗食盆前。 赵军慢慢地松开白龙的嘴后,白龙瞅着他,开始吞咽嘴里的苞米面。 “吃吧,吃吧。”赵军抚摸着白龙的脊背,催促它吃食。 不用他催,白龙就狼吞虎咽地吃起了食。它上一顿饭,还是昨天这时候吃的呢,不饿才怪。 白龙刚吃两口,就猛地抬头,冲院外叫了两声。紧接着,是隔壁的花猫,然后是小熊、大胖等狗。 “别叫了!”赵军呼喝一声,白龙回头瞅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使舌头去舔食。 狗声渐渐落下,林祥顺也进了李宝玉家院子。他隔着院墙,见赵军在陪白龙吃饭,不禁眉头一皱,问道:“这咋才喂狗呢?” 他打猎的瘾挺足,此时喂狗,耽误他上山呐。 赵军笑笑没答话,就见林祥顺丢过来两根绳子,然后他就去拴花猫、花狼了。 赵军也不着急,看着白龙把苞米面吃干净以后,使舌头舔着盆壁上粘的狗食,他就将那根哈拉巴骨拿起来,给白龙放在碗里,并道:“吃这个吧。” 刚刚还在舔盆的白龙,此时抬爪拍在食盆的一边,食盆一偏,哈拉巴骨从盆里颠了出去,然后食盆倒扣在地上,左右边缘不住地磕地面,发出铛铛的声音。 正巧,李大勇从屋里出来,叫林祥顺进屋坐一会儿,再卷颗烟抽。 林祥顺挺着急的,但一想白龙刚吃完饭,咋也得让狗缓一缓,就跟着李大勇往他家房子去。 此时他俩看到这一幕,都挺惊讶的,李大勇当即问道:“小军呐,这狗耍啥呢?肉都不吃了。” 赵军到墙边,把白龙的事跟二人一说,听得林祥顺眼睛一亮,指着白龙道:“这狗有意思。” 说完,他就跟着李大勇进屋卷叶子烟去了。 赵军又回到白龙身旁,拿起哈拉巴骨问它:“你真不吃啊?” 问完见白龙没理自己,赵军就拿着哈拉骨回屋去了,路过黑虎时,虽然黑虎不断地讨好、卖萌,赵军也没理它。 这块肉骨头是要给它的,但也得等自己把小熊、白龙带走的,要不然这时候喂它肉吃,小熊就得不高兴。 一时间,赵军觉得自己哪是养的狗,这是养了一群孩子。 赵军一拉开房门,正对上赵有财期盼的目光。 赵有财正在灶台前刷碗,见进来的是赵军,瞬间满脸失望,压低了声音问赵军道:“你二哥咋没进屋呢?” 这一早晨,赵有财就等着林祥顺来,只要林祥顺一来,他就不用刷碗了。 可左等、右等,等到吃完饭刷碗时,林祥顺也没来。在王美兰无声的注视下,赵有财很自觉地下炕刷碗。 终于,听到院子里传来狗叫声,紧接着还有林祥顺的声音。但最终,还是让赵有财失望了。 赵军摇了摇头,抻头往屋里看看,没见王美兰出来,便伸手往兜子一掏,掏出来两块钱,就往赵有财衣兜里塞。 可没想到的是,赵有财就向触电一样弹开。 赵军一愣,但听赵有财凑到他身旁,小声说:“先存你那儿。” “啊,行。” 见赵军答应,赵有财面露笑容,从旁边灶台上拿过两个铝饭盒,递给赵军说:“爸今天给你拿六个花卷,上山得吃饱了。” 明明是很温馨的一幕,但不知道为何,赵军很想感动,但心里却很平静。 “谢谢爸。”赵军接过饭盒,将其一一塞进挎兜里,然后就推门走了。 这时,林祥顺也抽完了烟,在李大勇、李宝玉的相送下,从李家出来,和赵军一起牵着四条狗往屯外走去。 一路上,林祥顺就打量着白龙。 “二哥咋了?”赵军留意到了他的目光,便指着白龙,对他说道:“这是蒙细和笨狗的串,二年了。” “啊!”听白龙是蒙细串子,林祥顺眼睛一亮,问道:“这狗香头咋样?” “不知道。”赵军摇了摇头,说:“也没拿它当头狗使过呀。” 虽然如此说,但赵军上辈子曾和王大龙合伙打围,在青龙没成长起来以前,充当头狗的一直是白龙。 只不过它香头不好,不是抬头香,打不了旱溜子。但是在雪地掐踪,白龙没问题。 而且它体力好,趟子远,下口狠。和青龙一左一右,被它们挂住的野猪,一般都跑不了。 只是白龙的命不好,跟着王大龙去红星大队给人打标本的时候,王大龙在那大队上搞破鞋,被人来了个仙人跳,讹了他二百块钱不说,还把白龙给人家了。 这狗脾气倔,到了新主人家,第一次上山打围,就跟合伙的另一帮狗干起来了。 狗打仗,很难拉开。要在家里,两条狗打架,使凉水泼,或许还能泼开。 但要是一群狗打起来,那就没招了。 在山里打,那是更没招了,八个人都拉不开。而且是人越拉、越打,狗就咬的越来劲。 白龙初来乍到,新主人家的狗也不帮它,它就一个打六个,拼着咬残了对方两条狗,而自己则被活活咬死。 它咬残人家的那两条狗里,一条是头狗,一条是二头狗。这给那狗主人气炸了,直接把死去的白龙扔沟塘子里了,连埋都没埋。 …… 进了山场,赵军和林祥顺就把四条狗都放开了。和大胖不同的是,小熊、白龙和小花转眼就没影了,只有大黄跟在赵军和林祥顺左右。 林祥顺也是好奇,问赵军道:“哎,宝玉家那小花子咋也出去了?” “它呀。”赵军笑道:“它好像跟着我们家小熊,小熊出去,它就出去。” 林祥顺闻言,点了点头,道:“啊,要这样也挺好。” 这就是以狗拖狗,小狗会跟着大狗狩猎,渐渐地就成长起来了。 赵军边走边回忆,好像在永兴大队的时候,小花就一直跟着小熊。 它是徐长林家花母狗和青狼的崽子,想想那青狼,这小花应该不会差,否则赵军也不会让李宝玉买它。 二人说话间,白龙从沟塘子底下上来,它站住摇摇身上的草叶,又奔前面跑去。 林祥顺见状,毫不客气地说:“今天这四条狗,可比昨天那四条狗强多了!” 赵军闻言一笑,刚要说话,就听一连串的狗叫声随风飘来。 小熊开声了! ------题外话------ 更新晚了,今天浑身疼,就这两章了,12点再加更哈。 感谢兄弟们给的打赏和月票,我继续努力 7017k 第三百七十六章.猪腿喂狗(加更18/20) 当听到风中传来的狗叫声时,大黄从赵军身旁掠过,狂奔而去。 赵军和林祥顺相视一眼,皆拿枪在手,寻着狗叫声而去。 从他们所在,距离小熊开声的地方,直线距离将近二里地。 早晨这一群猪还未起窝,小熊过来就将它们冲了起来,五头野猪当即四下奔逃。 小熊没去追炮卵子,也不理会那些像没头苍蝇一样的黄毛子,直接盯上了一头二百三十斤左右的母野猪。 小熊刚追两步,母野猪就转过身来,拱嘴微低,脊背鬃毛炸立,口中发出“吼”、“吼”声。 小熊刹住脚步,与母野猪相隔一米而立,张口朝天发出声声犬吠。 当狗与野猪相面的时候,猎狗不会发动袭击。但只要野猪一跑,猎狗追上去就会下口。 小熊和野猪对峙的时候,小花的到来打破了僵局,眼看着对面来了帮手,野猪把身一侧,撒腿就跑。 “汪汪汪……”小熊一路叫着,一路追击过去,小花则寸步不离地跟着小熊身后。 野猪一路飞奔,穿林过岗,跑出三百多米才被两条狗追上。当小熊与野猪并驾齐驱时,突然往旁一扑,直往野猪肚子上咬。 跟着它的小花见状,也向野猪扑去,但小熊咬住野猪肚子,小花就只能咬野猪的后大腿了。 被两条狗扑在身上,野猪直接被扑倒,但它就地一滚,起身便向小熊和小花冲来。 两条狗也刚刚起身,见野猪来势汹汹,便往左右躲闪。 冲开两条狗,野猪急忙转身又跑。 小熊张嘴发出一连串的叫声,它在黄贵身边时,带着三个儿子打围,常以这种叫声聚集它们,这么多年,它都养成习惯了。 听见小熊的叫声,小花紧随它的脚步。 狗速度比野猪快,它们跑出将近三百米左右,便又追上了野猪,然后再向野猪发起袭击,只不过很快又叫野猪给摆脱掉了。 从它们追击野猪开始,向野猪发起了两波攻击,迫使野猪两次停下和它们缠斗。 这就是打围里说的定窝儿,但没能把野猪留下,这就是花窝儿。 要是定住了,那就是死窝儿! 小熊追着野猪翻山过岗,上山岗到岗尖,再下岗入沟塘,这就已经超过了三里地。要是大胖,这时候就撤了,可小熊仍然穷追不舍。 它和小花能追上野猪,也能向野猪发起袭击,但小熊体型小,才六十多斤。小花也差不多那么大,它俩留不住野猪,定上了窝儿了,野猪一冲,它俩也就散开了。 但小熊的叫声,引来了白龙。白龙从林子里钻出来,正赶上野猪被小熊、小花迫停后,转过头来攻击它们。 可让野猪没想到的是,小熊、小花往左右一闪,白龙直接冲出来了。 这大白狗,将近一百斤了,体型比小熊、小花大出两圈,野猪见状心里一突,脚下一顿,就被白龙冲到了眼前。 白龙张开大口,一口咬住了野猪耳朵,野猪将头一甩,白龙忙松口躲闪。 这时,野猪想跑,小熊、小花杀来,双双咬在野猪左右后腿上。 如果是鹿,肯定是抬起一脚,但野猪做不到,只能猛地转身,使头去攻击右边的小熊,同时也想将两条狗甩开。 野猪轮身攻击,小熊、小花转身逃窜,没了它们拖后腿,野猪沿山坡又往上跑。 可白龙很快就超过了它,扑上去张嘴就咬。 白龙口狠,咬住野猪耳朵,四肢撑地,凶狠发力,将野猪拽得一个踉跄。 野猪甩头攻击,白龙虽退,但小熊、小花在后攻击。野猪无奈,只能再次转身去攻击它们 和之前相比,在有了白龙加入以后,野猪虽然还未被定死窝儿,但每个花窝儿之后,它都很难跑出去太多。跑个百十来米,就被迫停下来,与三条狗缠斗片刻。 如此一来,野猪的体力飞速地下降,直到大黄赶来,这野猪面对四条狗的围攻,再也坚持不住了,被堵在一棵倒木前,不断地挣扎却无济于事。 远处的赵军和林祥顺,听见狗叫声停于一处不动,二人知道这是定死窝了,于是改小跑为快走。 等到近前,林祥顺一看,对赵军笑道:“比昨天那四个狗强,猪都比它们干的大。” 赵军闻言一笑,将56式半自动步枪上的刺刀一抽,却听身旁的林祥顺道:“小军,给我,让我来。” 赵军一听,就知道林祥顺的打猎瘾犯了,当即将半自动枪交给林祥顺,同时把挂管枪接在手中。 林祥顺挺着刺刀走入战场,一刀刺入野猪腋下,抽刀时,血槽带出一道血箭,野猪哀嚎趴在地上开始抽搐。 片刻之后,野猪死去,赵军和林祥顺把狗驱赶开,然后合力将野猪翻个四脚朝天,使侵刀把猪膛打开。 这时候的野猪,身上几乎没什么肥肉了,只有肚子上有很薄的几层。 赵军割下猪心,一分为二,给小熊一半,给白龙一半。然后又切下猪肚,刨开并将里面脏东西抠出,然后再一分为二,一半给小熊,一半给大黄。 然后是猪肝,这个没有心、肚儿好,赵军将其分成三份,白龙、大黄和小花各得一份。 至于野猪肠子,则分成几段,大多都给了小花,白龙和大黄也得到了一些。 如此可见头狗的待遇,最好的心、肚儿都有小熊的,两条帮狗白龙和大黄,各自只有一半的心和肚儿。 赵军指着野猪,询问林祥顺道:“二哥,这个咋办?” “扒,咱俩背。”林祥顺道:“猪头、蹄子都不要了,挑好肉拿。” “行!”赵军开始动手,配合着林祥顺给野猪扒皮。扒到一半时,吃完了心、肚儿的小熊,摇着尾巴凑到赵军面前,小肚子微微凸起,但看它的样子,应该是还没吃饱。 林祥顺见状,忙道:“小军呐,快给它割块囔囔踹吃。” 囔囔踹是东北方言,就是肚子上的肉。 赵军想了想,却拽过来一根猪大腿,从扒完皮的猪腿上割下一大块肉来,塞进小熊的嘴里。 叼着肉的小熊,摇着尾巴跑向了远处。 赵军又从猪腿上给白龙、大黄、小花剃肉,见林祥顺向自己看来,赵军笑着说道:“五花肉留着,晚上在家吃,我给你做点好吃的。” ------题外话------ 今天就加这一更了,这20更还差2,上个月月票差12,一共是14. 明天下午两点有推荐,好像连续连天,这14更,分四天加完。 7017k 第三百七十七章.熏猪肉 烙大饼 今天战斗结束得早,回家也就比昨天早。 回到赵军家的时候,才刚过下午一点。王美兰给他俩煮了一锅热汤面,林祥顺和赵军一边吃,一边研究明天两帮狗合群的事。 等吃完了饭,俩人回到赵军那屋,睡了一觉。醒来以后,林祥顺躺在炕上还挺感慨的。 他妈去世以后,他爸第二年就续弦了,那个后妈容不下林祥顺。 这个情节,跟上辈子赵军身上发生的事差不多。但赵有财给赵军娶了媳妇,而林祥顺他爹什么都没给他。 那时候林祥顺他大哥已经成家了,林祥顺去他哥家住了几天,但嫂子又不容他,连饭都不给他吃。 直到饿的扛不住了,林祥顺才到赵军家,找王美兰要口吃的。 为啥不找别人,偏找王美兰呢? 因为林祥顺他妈活着的时候,和王美兰最好,按屯子的话说,俩人拜的干姐们儿。 当时是腊月前儿,林祥顺穿着胳膊肘露棉花的棉袄,坐在赵军家东屋炕上,等着王美兰给他煮饺子吃。 野猪肉酸菜馅的饺子,两盘子不够,再煮两盘子。又不够,但赵军家野猪肉酸菜馅的冻饺子已经没有了,王美兰就给他煮了两盘狍子肉大萝卜的。 就这样,林祥顺吃了六盘饺子,总共一百三、四十个,东北的饺子还大,都赶上南方的蒸饺了。 他这么吃,直接给王美兰吃哭了。 王美兰哭,倒不是因为心疼饺子,而是心疼林祥顺。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念叨林祥顺他妈。 等赵有财晚上回来,王美兰把林祥顺的事和赵有财一说,赵有财就说让林祥顺住下吧,先跟赵军住一个屋。 从那以后,林祥顺就成了这家里的一份子,在家里,赵军吃啥,他就吃啥。到后来,他的工作都是赵有财给他安排的。 再后来,林祥顺盖房子、娶妻生子,赵家也都伸手了。特别是他媳妇生孩子,是王美兰给伺候的月子。 赵军上一辈子的时候,王美兰过世,林祥顺没跟赵军抢摔盆的活儿,但他也披麻戴孝,从头忙到尾。 王美兰下葬以后,林祥顺就告诉赵军,从今往后,你二哥的家就是你的家,你想啥时候来,就啥时候来。 果然,赵军的经历和林祥顺差不多。在继母过门以后,赵军就住到了林祥顺家,一直住到赵有财给他盖房子结婚。 后来赵军落魄回村的时候,林祥顺已经六十多了,但只要他家里吃肉,都会喊赵军过去。 “这一晃啊。”林祥顺感慨道:“好些年没在这炕上躺着了。” “呵!”赵军装作埋怨地道:“去年秋天我让你搁家睡,你不干!” 林祥顺一怔,但很快就想起来了,赵军说的是他去年秋天,背着赵有财和王美兰上山打猎,要挨揍了,才想起要留自己住下。 “哎,小军呐!”林祥顺突然想起一事,向赵军问道:“你这打猎到底咋练的呀?不说打枪啥的,我看你开膛,开的也挺溜啊。” “熟能生巧呗。”反正不能说实话,赵军就胡编道:“我从去年秋天到现在,开多少野猪,早都练出来了。” 林祥顺有些不信,但听赵军问道:“二哥,你说咱这两帮狗,想合群应该没啥问题吧?” 大胖等四条狗到家后,就两两分开了,花猫、花狼去了隔壁李宝玉家,天天和大黄、小花接触。而大胖、三胖也天天跟小熊、白龙照面,到现在有半个月了,在赵军想来,应该没有问题了。 “不好说啊。”可林祥顺却不太乐观,他道:“后来这四条狗太滑,你瞅一个个肥粗老胖的,昨天才抓那么大点的猪。” 二人研究了一会儿,赵军抬头一瞅墙上的大钟,已经快四点了,他就从炕上下来,张罗要做野猪肉给林祥顺吃。 林祥顺闻言,瞬间乐了,笑道:“你还会做饭呐?你别白瞎那肉啊。” “二哥,你就等着吧。”赵军笑道:“吃上我做的肉,你都得喝多了。” “那你快做吧,我可得尝尝我兄弟做的饭。”林祥顺说着,也从炕上下来,蹬上鞋跟着赵军出来。 赵军到外屋地就开始忙活,林祥顺则在一旁和王美兰一边看赵军做肉,一边唠嗑。 他俩聊的倒也不是别的,是给赵军盖房子的事,林祥顺说他有时候岭南、岭西的跑,路过砖厂、水泥厂的啥的,可以帮赵军要点砖头、水泥回来。 沙子,就到河沿子边上挖去,反正有车,拉沙子也方便。 至于木料,那就不用说了,靠着林场要是整不着木料,那他们这些人还混啥了? 这些话,听得王美兰面带笑意,连连点头。这样一算,又能省下一大笔钱,等到赵军结婚的时候,没准还能给他添置一台收音机。 就在他们说话时,赵军已经把水烧开,把切成大方块的野猪五花肉和大葱段下入了锅中。 加柴,大火烀,将野猪肉烀烂,烀到筷子一扎就能扎进去以后,赵军把肉都捞出,然后将锅中水舀净。 刷锅,舀水,把锅烧干,锅底放红糖、白糖,上面放用8号线做成的锅帘,再把每一块肉都刷上油,然后放在锅帘上,盖上锅盖开熏。 熏好的野猪肉往菜板上一按,切成大薄片,使筷子夹住一边,绕着筷子把肉片一卷,赵军递向了王美兰。 王美兰吃完,瞬间眼睛一亮,拍着身旁林祥顺道:“顺子你快尝尝,真挺好吃啊!” “是么!”林祥顺闻言,忙过去夹了一块,吃完便赞不绝口。 “好吃吧?”赵军问道。 “好吃!”林祥顺点头,道:“小军,你搁哪儿学的啊,厉害啊。” 赵军哈哈一笑,刚要说话,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拉开了。 “哥哥,今天又……”李宝玉进屋就要说话,但闻到肉香,瞬间眼睛都长了。 他今天下班早,回家就见大黄和小花回来了,进屋看到金小梅在烀野猪排骨,说是赵军中午给她送的。 见赵军和林祥顺又打着猎物,李宝玉便翻墙过来询问,可一进屋才发现自己来对了。 吃完一块肉,李宝玉就不走了,和林祥顺围在菜板前,一块、一块地吃着肉。 而这时,赵军和王美兰开始擀面烙饼! 7017k 第三百七十八章.猎狗合帮 赵军和王美兰烙的是单饼,就是把两个面剂子中间抹油合在一起,然后擀成饼状,放在锅里两面烙。 等中间鼓起,就将饼出锅,从中间揭开,一揭为二,单张即为单饼。 这娘俩可是没少烙,三十个面剂子,烙出三十张单饼。 按东北的做法,烙完饼装在盆里,上面再扣一个盆,避免饼凉。 然后开始炒土豆丝,这没什么好说的,而且这年头都是手切,也只有这样炒出来的土豆丝才好吃。 土豆丝出锅,就是炸鸡蛋酱了。 这鸡蛋不是仓房的老抱子下的,那老抱子自从抱窝以后,就不下蛋了。 这鸡蛋,还是上次赵有财使饭盒装回来的呢。 王美兰往大碗里打了四个鸡蛋,搅成鸡蛋液,起锅烧油,鸡蛋液下锅,油摊成型后,使筷子将成型的鸡蛋夹出。 这时,煎完鸡蛋的锅底,还有油。王美兰倒入一碗大酱,使铲子翻炒,快要将酱炒熟时,将摊好的鸡蛋倒入其中,继续翻炒,把鸡蛋炒散的同时,也让鸡蛋和酱融在了一起。 鸡蛋酱出锅,再刷锅,烧上水,煮糊涂粥。但粥是最后喝,喝来溜缝儿的。另一边,已经开饭了。 一上桌,林祥顺先拽过来一张单饼,对赵军说:“你给二妹卷,我给娜卷。” 然后,林祥顺就对赵娜说:“娜啊,二哥给你多卷点肉哈,你哥熏的肉挺好吃呢。” 说着,林祥顺夹过一片片熏野猪肉,顺着饼中间摆上,再夹土豆丝铺在肉片上,最后夹鸡蛋酱。 此时的鸡蛋酱,样式如炒鸡蛋,但每一块鸡蛋上都裹着大酱。 林祥顺把饼卷好,交在赵娜手里,小丫头双手接过,拿着就咬。一嘴下去,入口一嚼,小丫头眼睛瞬间眯成了一条缝。 好吃! 这时,赵虹也吃上了赵军给她卷的饼。 两个小的都造上了,三兄弟也就可以放开吃了。但他们卷饼的时候,却比给小丫头卷饼时,多放了一样东西,就是羊角葱。 在这边,每到白露就会种葱,第二年开春,冰雪融化,这些葱再发芽而出。 这叫白露葱。 白露葱长到深秋入冬时,葱根部往上的部分枯死,葱根却在冰雪下休眠。 待到开春时,葱根复苏,再拱新芽,这一次长出来的葱,葱叶短粗如羊角,即为羊角葱。 羊角葱很辣,但东北爷们儿都喜欢这口。 这五月份,正是吃羊角葱的时候。这卷饼里加上羊角葱,瞬间有了灵魂。 嘴里嚼着饼,林祥顺眼睛微眯,但将这口咽下,他就嚷着要喝酒。 然后,林祥顺和李宝玉就喝上了。 值得一提的是,王美兰再吃了两口饼后,也跟着倒了一小盅酒。 还好她只喝这一盅,并未多喝。 等到赵有财回来,虽然他都在林场吃完饭了,但见林祥顺在,便上炕和二人接着喝。 就这样,等到第二天的时候,林祥顺没来找赵军。 要知道前两天,他可都是一早就来。 如果是前两天,赵军自己领狗也行,一个人领四条狗,又不是没干过。 可今天,要领八条狗上山,还要让两帮狗合群,没有林祥顺哪能行啊? 无奈之下,赵军只能去林祥顺家找他,眼瞅就要到林祥顺家时,才见林祥顺背着枪,慢慢悠悠地向这边走来。 赵军见状,慌忙迎上,问道:“二哥,这是咋的了?” 林祥顺别过脸,抬手摆摆,说:“昨晚上吐了,折腾半宿。” “这是干啥呀?”赵军忙过去扶住林祥顺胳膊道:“二哥,要不行,咱们今天别去了,明天再说吧。” “那不行!”林祥顺还不干了,只道:“我没事儿,我上了山就好了。” 说着,林祥顺一指赵军,道:“小军,你昨天熏的肉真挺好,这要秋天前儿么,老母猪抓完膘,那肉肥点的,能更好吃。” 赵军:“……” 这都啥样了,还想着吃呢。 赵军要把林祥顺往家送,可林祥顺说啥不干。就这样,俩人又回到了赵军家。 按着原定的计划,赵军牵着小熊、白龙、大黄、小花,先行一步离开了家。而在十分钟以后,林祥顺牵着大胖、三胖、花猫、花狼,慢慢悠悠地往出走。 赵军带狗进了山场,就将四条狗都放开了,然后他慢慢地走,等着后来的林祥顺跟上来。 他走的慢,可林祥顺走的也快不了。就这样,走了半个多小时,赵军回头时,才能看见林祥顺和四条狗。 然后,赵军就把速度放的更慢了,小熊它们围在赵军身旁,时不时地回头看看。 这两帮狗,以前相处,都是拴着链子。谁也不敢确定,它们进到山里会不会打架。 于是,赵军和林祥顺就采取了最稳妥的方法,就是由人带着狗合帮。 就像他们现在这样,一个人带着一帮狗在前面慢慢地走,另一个人带着狗在后面快走追前面的人和狗。 这是无数打围人总结出来的经验,两帮狗要合帮打围,只能这样。 如果前面的人,带着狗在前面等着,后面的狗一上来,两帮狗一相面,必干仗。 但要像赵军和林祥顺这样,两帮狗就会很自然地合在一起。 果然,当大胖看见赵军时,撒腿就奔它而来,紧接着是三胖、花猫和花狼。 见身后有四条狗冲来,小熊和白龙它们却不拦截,反而给它们腾出空间。 四条狗跑到赵军身边,围着他转了几圈,就四散开来,在路边或闻或尿。 就这样,两帮狗合于一处,但林祥顺却跟不上来了。 赵军带着八条狗,也没法顾他,只能刻意地放慢速度,尽量不把林祥顺落得太远。 但忽然,小熊把头一扬,鼻子朝天抽了两下,然后顺着岗梁子便往右边沟塘子底下跑,一边跑,一边叫。 小熊一动,小花紧随其后,紧接着其他的狗也随之而去。 赵军站在岗梁子上,就见八条狗一趟线,杀奔沟塘底,不说别的,单这阵势,就看得人热血沸腾的。 赵军往后一瞅,已经看不着林祥顺了。 “二哥!”赵军扯着嗓子喊道:“要不行,你就自己回去吧!” 赵军喊完,就往沟塘子底下去。此时两帮狗已经合帮,不但没发生冲突,还奔着猎物去了,这就用不着林祥顺了。 就这样,赵军下山坡,上对面山,上到岗子头,翻过去又下坡,这一走就是五里多地。 可是把赵军累坏了! 但还不等他歇口气,却发现自己领来的八条狗,竟然又都不叫了! 7017k 第三百七十九章.喝凉水贼贼的 这情况,和昨天不一样,但和前天一样。 但前天是大胖等四条狗,今天却变成了八条狗。 狗在打围中,忽然消停了,那只有三种情况,一种是狗已经将猎物制服,并将其皮肉撕开,开始吃上了。 吃肉的时候,腾不出来嘴,当然就不叫了。 还有就是如年后,在小孤山时,黄贵家的六条狗被野猪挑死、挑伤。 当时听狗一消声,黄贵立刻就急眼了,正是因为他知道他家的狗肯定是受伤了,要不然不会一个都不叫了。 最后,就是大胖它们这样的,打不过扭头就回。 而今天这情况有些复杂,足足八条猎狗,就算有一半都是滑头,但还有小熊它们呢。大胖几个会跑,可小熊、白龙不会啊。 要说都受伤了,那也不可能。小熊、白龙它们或许会受伤,但那四个滑头不会啊。 就像林祥顺说的,人家在原来的主人手里,干了两年都没受伤,凭啥一来你家,就给你卖命啊? 难道是四条狗受伤,另外四条往回跑了? 赵军一时间有些心急,瞬间又加快了脚步,可没跑几步,就见一大帮狗迎面向自己跑来。 这些狗,正是他带来的那八条狗,一条不少,全都回来了。 赵军一怔,待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它们。 这时,狗都跑到赵军身旁,围着摇头晃脑,翻掌撩爪的。 赵军挨个看了下它们,发现八条狗无一受伤,他把目光投向大胖、三胖,心想难不成是它们把小熊、白龙给带坏了? 要是这样,那可就麻烦了,原本还指着小熊带它们呢。 赵军回身,往山坡上瞅瞅,也不见林祥顺踪影。抬头看看时间还早,赵军便带着狗往前走。反正刚才都告诉林祥顺了,要是追不上来,就让他自己回家。 相信以林祥顺的本事,身上再难受也能走回去。 于是,赵军带着八条狗继续前行,这条沟塘子很长,赵军走了将近三里地,到前面上去便是积柴道。 上了积柴道,赵军又带着狗往东面山坡上去,还是老办法,抓着岗梁子走。 可还没走几步,前面的小熊突然停下了,站在那里抬头看着前方。 “回来!”赵军虽然离小熊没多远,但还是喊了它一句,因为他知道,前面应该是来人了。 “汪!汪!”这时,大胖也站住叫了几声。 不知道狗与狗之间,是否能听懂彼此间的叫声。发现猎物时,头狗一叫,帮狗就跟出去。 而现如今,头狗还是那样叫,可帮狗却不往出跑。 “嘿!嘿!”赵军呼喝出声,喊住狗,不让它们往前蹿。 “汪汪汪……”只有小花,一路小跑向前,紧接着一人出现在赵军视线里。 白龙、花猫往前跑了一步,然后身形一顿,又转身跑向赵军。 “张……张叔?”赵军定睛一看,才发现来人还是熟人,正是张大舌头张利福。 “军呐!看狗!”此时张利福也看到了赵军,迎着喊了一声, “没事,张叔。”赵军向张利福迎着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喊着话问道:“你这干啥去?” “剜点儿菜呀!”张利福说着,双肩一耸,掂了掂身后的背筐。 说话间,小花已来在张利福身旁,跟在其身后,嗅着张利福的小腿。 赵军到近前,只见张利福身后的背筐里,装着大半背筐的柳蒿芽。 柳蒿芽也是一种野菜,可以拿来焯水凉拌,也可以炒着吃。但赵军家里,喜欢用它来炖河鱼。 青菜,一压就实了。 能装大半背筐的柳蒿芽,怕是得有十来斤啊,这得咋吃啊? “张叔啊。”赵军惊讶地问道:“你整这么多这玩意,咋吃啊?” 张利福闻言,反问道:“军呐,你要不?你要的话,我给你拿二斤。” “张叔,我不要。”赵军忙摆手,道:“我就寻思,你费劲吧啦地整这么多,背回去再吃不了,那不白挨累了么?” “这你就不知道了。”张利福竖起一根手指,对赵军笑着说道:“叔前天搁山上抓俩花了棒子,剜这些菜,有一大半是给它们吃的。” “呀!”赵军一怔,惊讶地说:“张叔你挺厉害呀,咋抓的啊?” 张利福刚才说的,就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小野猪,因为它们淡黄色的皮毛上长着深褐色条纹,所以在东北称其为花了棒子。 “就我那天上山,看见有老母猪絮的窝,完了就听见里头有猪羔子叫唤。”张利福说着,脸上满是喜色,道:“我给它们捡回来,寻思等到冬天前儿,叔家杀猪,请你们来吃猪肉。” “这倒行。”赵军笑道:“就怕到那时候,这猪长不大呀。” “能长!”张利福斩钉截铁地道:“我看了都是公猪,我找人给它劁了,完了好好喂着。” 劁猪,就是阉猪,公猪阉了,长得能快点。但野猪,长到冬天,估计也就百十来斤吧。 但这也算是白得的,难怪张利福这么高兴呢。 赵军听完,笑道:“行吧,这前儿也就吃野菜了。” 以张利福家的条件,喂的再好,还能吃啥呀?他刚才说的意思,不过是人辛苦点儿,多弄点野菜、山货,好能让猪吃饱。 “你爸那天给我拿十斤黄豆。”张利福道:“他让我换大豆腐、干豆腐吃,我没舍得,我都喂猪了。” “啥?”赵军被他吓了一跳,忙道:“张叔,你可真舍得呀。” “那你看。”张利福笑着说:“这两头猪,我过年杀一头,咱们吃。那头,我拉集上卖了。现在这野猪肉,让你们屯长整得,集上都卖三毛钱一斤了。” 赵军听此言,只是笑笑,不曾答话。 但张利福倒是越说越起劲,跟赵军继续说:“昨天你爸让人给我捎信,完了我就上林场把黄豆背回来了。到家抓一把喂上,那小花了棒子……” 说到此处,张利福的嘴叉都快咧到耳根子了,只听他道:“吃黄豆嘎嘣嘎嘣的,喝凉水贼贼的。” 赵军一愣,脱口问道:“啥玩意?” 7017k 第三百八十章.合帮不合群 张利福外号叫张大舌头,说话大舌头浪迹的。 他想说那小野猪喝凉水滋滋的,但他这张嘴说出来,就成了喝凉水贼贼的。 不过赵军惊讶的不是这个,而是黄豆配凉水,这是什么神仙吃法。 赵军刚想说话,就见张利福半转身,环视周围那几条狗,问赵军道:“军呐,这几条狗都是你的呗?” “啊,对呀。” “啧啧!”张利福闻言摇头,砸吧嘴道:“这些狗可不咋的呀。” 赵军一听,感觉不对,忙问道:“张叔,你为啥这么说啊?” “刚才我看见它们了。”张利福对赵军说道:“我今天不光挖野菜,我还溜野猪套子。我刚才溜套子回来,走到43大班下面那东西岗子上,就看见你领这几条狗,围住一个炮卵子。” 说着,张利福指着凑到赵军身旁的大黄,道:“八个狗,围三百左右斤的炮卵子,没一个下口的。这狗,你养它干啥?” 一听他这话,赵军都愣住了,要说大胖它们看见炮卵子猪不咬,那有情可原。 可小熊、白龙跟大黄不是啊,在小孤山的时候,那将近七百斤的炮卵子,它们也干了。 但是,赵军很快就想明白这是咋回事了。 这些狗不合群。 的确,在进山以后,赵军和林祥顺把这两帮狗给合帮了,但是它们合帮却不合群。 这就像小孩一样,你要带着他,那我就不跟你玩儿了。 难怪这八条狗叫了一会儿,就都回来了呢,原来是谁都不上去咬,叫野猪跑了啊。 赵军看了看周围的这几条狗,心里不禁有些犯愁,这时候林祥顺还不在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可就在这时,张利福对赵军说:“军呐,叔跟你说个事儿呗。” “啊?”赵军闻言忙道:“张叔你说呗,咱爷们儿还有啥不能说的?” 张利福笑道:“我刚才溜套子,看见一个大炮卵子钻我那套子里了,但我没敢往前去,寻思回屯子找人拿枪去磕。下来就看见你这帮狗了,我寻思跟过来,看看是谁打围呢,有没有枪,要有枪就跟我去,把那猪打了。” 说完,张利福的目光就落在了赵军身后的半自动步枪上。 听张利福的话,赵军心中一喜。 啥叫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这就是了! 正如赵军和林祥顺说的,大胖、三胖、花猫、花狼这四条狗,就缺几场好战历练。 现在有头大野猪被套子套着,那猪跑不了,任狗围着,人到了一助威,狗往上一冲,开枪就把猪撂倒了。 然后开膛喂狗,这样一来,狗的自信心就上来了。 而且,还能顺道解决两帮狗不合群的问题。 想到此处,赵军心中暗喜,对张利福笑道:“叔,我知道你啥意思了。我跟你去,帮你把那猪磕了。” “不,不。”张利福闻言,连忙摇头,说道:“军呐,叔没别的意思,你要不领这几条狗,我就让你去了。” “啊?”赵军一愣,虽然张利福说他没别的意思,但赵军是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张利福给赵军解释道:“叔虽然不打围,但看你这几条狗好像不行。你说,咱俩往那边走,没等咱人到那儿呢,狗就先上去了。要让野猪给你这几条狗挑了,那叔多对不起你啊。” “没事!张叔,你就放心吧。”赵军说着,伸手挎着张利福胳膊,拽着他往前走着说道:“你大侄我连那么大的猪神干了,就别说你套个那么点儿的猪了。” 赵军这是玩笑话,但被他一说,就有很强的说服力了。 擒猛虎,灭猪神,威名赫赫,整个林区没有不知道的。 张利福一听也对,但还是嘱咐一句说:“我套这个炮卵子猪,可比这几个狗刚才围的那个还大呀。” “那也没事,走吧。” 张利福带路,赵军带狗,赶了约有三里地的路,就见张利福往山坡上一指,对赵军说:“军呐,就搁山驼腰子那……” 张利福话还没说完,就被狗叫声打断了,但见小熊、大胖双双往山坡上跑去。 其他六条狗紧随其后,狗跑动带起烟尘,瞬间山坡上如冒烟一样。 赵军把枪一摘,大步就往上走,张利福也从后腰拽出侵刀,砍树墩刀。 赵军往上走个三百来米,就听上面狗叫声乱做一团,想来是把那炮卵子给圈住了。 这时,张利福跟了上来,提刀对赵军笑道:“我上次打围,还是跟你爸俩呢。” 赵军闻言只是笑笑,并未说话。走到驼腰子处,就听狗叫声越来越响亮。 这是一条松树岗,山坡上全是红松,张利福下的拉棒子就卡住了两棵松树。 而那野猪此时背靠着另一棵松树,被八条狗围在当中。 赵军躲在树后,定睛一看,那野猪果真有三百七、八十斤,两根獠牙锐利,后腰被钢丝套箍着,那钢丝勒进了肉里,更激发了野猪的凶狠。 再看那八条狗,围在野猪左右,不断地冲野猪发出叫声,但谁都不往前冲,谁都不去咬那第一口。 这就是反常,这就是不合群。 哪怕没有花小儿在,但小熊和白龙,都是可以咬第一口的狗。 如今,谁都不上,就是因为两帮狗不合群。 突然,赵军就见大胖、三胖转身往回跑,它俩一动,花猫、花狼也都往回跑。, “吜!吜!吜!”赵军躲在树后,口中发生,催促猎狗上前。 听见赵军的声音,大胖等四条狗纷纷转身,再次过去将野猪围住。 而小熊、白龙、大黄闻声,纷纷向野猪扑去。 “吼!吼!”野猪左右摆头,将三条狗逼退,但它回头时,正巧小花跟着小熊奔野猪扑来,小熊先躲了,可小花没躲开。 “啪!”小花被野猪一嘴抽飞了出去,落在两米之外,落地摔得小花一声惨叫。 这时,张利福已来在赵军身旁,眼看着小花被野猪抽飞出去,赵军还没急,张利福先急了,只听他道:“军呐!开枪啊!” 赵军闻言,抬手示意张利福不要说话,但见战场中七条狗围着野猪,不断地叫咬着,但谁都不肯上前。 于是,在张利福期盼的目光中,赵军端枪,但他没瞄向野猪,而是朝天打了一枪。 “嘭!” ------题外话------ 12点多,还有两章。 7017k 第三百八十一章.人猛狗开口(加更19/20) “嘭!” 枪声一枪,惊的野猪往前一蹿,但钢丝绳紧紧将其扯住。 野猪身形一顿,大黄、白龙和小熊直接奔它扑来。 大黄当先从左边发起攻击,咬住了野猪前腿。 野猪向左甩头,想要攻击大黄,可是它刚一扭头,右边的猪耳就被白龙扯住了。 白龙用力一扯,野猪自然再无法去攻击大黄了,但它顺势把猪嘴向白龙甩来。 “嘭!” 赵军又是朝天一枪,惊得野猪一愣,与此同时,小熊张嘴咬在野猪肚子上。 野猪口中发出“嗷吼”声,回过神来的它,想继续攻击白龙。 “嘭!” “嘭!” 赵军又开两枪,这一共就打了四枪。 每一声枪响,大胖、三胖和花猫、花狼都作势要往野猪身上扑,但到最后关头,它们又都止步不前。 它们不敢,还着急,急得一边叫,一边转圈。 “军啊!” 在张利福惊讶的目光中,赵军往旁两步,从红松后现身,端着56式半自动步枪,直奔野猪迎头而去。 他连开四枪,是给狗助威! 那四条狗虽然没上,但小熊、白龙和大黄都已经拼命了,这时候野猪甩头,白龙连躲都不会躲,如此必然要受伤。 赵军开第二枪,让野猪短暂惊恐,想夺路而逃,但没能成功。 但随着第三枪、第四枪,野猪已经习惯了这种枪声,感觉不会有性命之忧,而此时它首先要解决的,是挂住它耳朵的白龙。 可就在野猪刚要甩头时,就见一人端枪从树后走出。当野猪看到赵军的一瞬间,一对小眼睛齐齐盯住赵军,然后脊背一拱,背上鬃毛全都炸立。 “嗷……”野猪嚎叫一声,往前一蹿,就听“嘎嘣”一声,钢丝绳挣断。 野猪直奔赵军,白龙、大黄、小熊三条狗全都使出全身力气,使四条腿撑着地面和野猪较近。 但这一刻,它们却拽不住野猪了。 野猪一冲,大胖、三胖、花猫、花狼全都往左右闪开,白龙、大黄和小熊被野猪拖了几步,就全都咬不住了。 但它们松口以后,却再次奔向野猪。 赵军迎着野猪,举枪又开两枪。 只是,这两枪又都打在了空中。 此时,野猪离赵军,只剩十三、四米! 大胖回头看了赵军一眼,猛地向野猪扑去,它一口咬住猪嘴,但被野猪拖倒,可大胖仍不松口,死死地咬住猪嘴。 大胖一上,三胖扑出,咬住野猪右前腿。紧接着,花猫、花狼分左右挂住野猪两只耳朵。 “呜……”此时野猪想叫都叫不出来了,它想甩头甩开花猫、花狼,可这两条狗死死咬住猪耳朵,并把自己的身子往猪身上一贴。 如此一来,野猪两边耳朵被用力抻着,它想甩头都不行。再有大胖咬着它的猪嘴,将其猪头往地上一按,野猪脑袋想动一下都是奢望。 这时,白龙过来想挂钳子,却发现没有下口的地方了,于是它把嘴一张,咬住了野猪脖子。 大黄则咬住了野猪左边哈拉巴,和另一边的三胖配合发力,使得野猪两条前腿一屈,直接跪在了地上。 如此一来,这头野猪的整个前半身都动弹不得,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 与此同时,小熊和小花双双咬住野猪后腿,奋力地撕扯着。 刚才挨了野猪一击,但小花好像没受什么伤,只是落地时被摔懵了,缓过神就又奔野猪杀来。 从赵军现身,到野猪被八条猎狗制住,只在转瞬之间。 赵军心中大喜,大胖它们终于肯下口了,他迅速地向野猪侧面绕去,准备开枪了。 这正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虽然不知道大胖它们为啥会这么滑,但这必定和它们的第一任主人脱不开关系。 人猛,拖出来的狗就猛。人怂,啥好狗也白费。 狗也不傻,猎人都畏惧,狗还哪会拼命啊? 就在赵军现身,迎着野猪走来的时候,大胖它们仿佛忘记了对受伤的恐惧,下了决心陪赵军干这一仗。 “嘭!” 赵军的第七枪,避开了八条狗,打在了野猪的后腰上。 野猪往右一栽,右边的几条狗纷纷闪开,等野猪倒下,再纷纷扑在野猪身上,疯了一样地撕咬。 这时的野猪,试图起身,但却再也起不来了,它挣扎片刻后,躺在地上慢慢抽搐着,全凭最后一口气吊着了。 赵军把枪保险一合,将其往肩上一挎,然后冲身后招手,道:“张叔,来!” 大红松后的张利福,此时都看傻了。听赵军喊他,才回过神来,一溜小跑到赵军近前,双手把着赵军双肩,说道:“军呐,这也太危险了!” “这算啥啊。”赵军一笑,仰头道:“这不干下来了么?” 打猎的人,有个共同的毛病,就是能吹。 就算两世为人,赵军有时候也难免会骄傲。可实际上,他从树后出来的时候就算计好了,这野猪和黑熊不一样,他前几枪都打空了,野猪才敢嘚瑟。 要不然,真打它一枪,它早都跑了。 而且赵军手持半自动步枪,以他的枪法,凭借十连发的子弹,足以在这山里间横行无忌。 “军,你真厉害!”张利福听赵军之言,只竖大拇指夸赞道:“都说你打围厉害,今天我算见识到了。” 赵军呵呵一笑,把袖子一撸,伸手去抽身后的侵刀。 “军呐,你别伸手。”张利福见状,急忙拦道:“叔懂这里的规矩,你歇着,开膛的活让我来。” “那我得帮你把猪翻过来啊。” 赵军说完,上前把狗赶走,然后和张利福一起,把野猪翻了个四脚朝天。 见张利福把侵刀从树棍上拧下来,赵军对他说道:“张叔啊,你把膛开了,让我这几条狗可劲儿吃,完事儿这野猪肉都是你的,大侄不要。” “那不行!”张利福闻言一怔,反应过来一伸手在野猪腰上一划,道:“从这儿砍开,后边都是你的。” “张叔!”赵军蹲在张利福身旁,对他说:“我不糊弄你,我昨天打一个二百多斤老母猪,前天整个黄毛子,家那些肉都吃不了。这野猪你整回去,你是吃,还是卖钱,都是你的。” 张利福家太困难了,赵军不想跟他分肉。 张利福知道这是赵军的好意,想了想轻叹一声,点了点头,笑道:“行,那叔谢谢你了。” “嗨,咱爷们说这干啥!” 7017k 第三百八十二章.子弹打光了(加更20/20) 八条狗,可是不少吃啊。 分完内脏,又分了将近三十多斤的野猪肉。 喂狗的时候,赵军就问张利福,这野猪怎么办。他带着八条狗,可是不能帮着张利福扛肉啊。 张利福说,他就在这儿把野猪给扒了,一半的肉,他用背筐往回背;另一半则装在麻袋里,拽到河边去,使河水拔上。 毕竟这时候气温高了,野猪肉在空气中放久了,容易坏。 赵军帮张利福扒完野猪,俩人坐在松树下休息。这眼看着中午了,赵军就把带来的馒头分给张利福三个。 这本来是给林祥顺准备的,可现在,林祥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看着赵军递过来的馒头,张利福却说自己早晨吃的饱,只要一个馒头就够了。 这话,赵军哪里会信?硬是把三个馒头都塞在张利福的怀里。 可张利福吃的很慢,等赵军把三个馒头都吃完以后,他才吃完一个,然后他把剩下的两个,都装在了衣兜里。 他是氓流子,没有口粮。他媳妇倒是有,但给的那点白面,都被他家攒着拿去换成了苞米面。一年到头,可能连过年时,都够呛能吃顿白面。 这两个馒头,肯定是他准备带回去,给家里孩子分着吃的。 “行了,张叔。”这时,赵军起身对张利福说:“你自己忙活着,我先走了。” 按计划,张利福得先把一半的野猪肉背到山溪河套,浸泡在河水中。然后,他再回来把另一半往家背。 赵军没法等他。 “行,军呐,你慢点哈!” 告别了张利福,赵军带着八条狗往家走。今天一战,他很是满意,大胖它们对炮卵子下口了,而且两帮狗也合群了。和这些相比较,野猪肉要不要的都无所谓了。 八条狗吃的很饱,聚在赵军身旁,慢慢悠悠地走着。不光是它们,赵军也有点食困。 再加上午后阳光一照,身上冒汗,就有些走不动了。 赵军找了块大青石,往石头上一躺,寻思歇一会儿再走。 他这一趟,八条狗围绕在他周围,全都趴下了。 然后,赵军和八条狗,都睡了过去。 赵军这一觉睡得还挺香,直到小熊舔他脸才醒。 “呦!咋睡着了?”赵军起来,往左右看看,周围的狗见他起来,便都起身向他聚来。 “哎呀!”赵军揉揉脸,起身伸了个拦腰,整理了下衣服,把枪往肩上一背,带着八条狗急忙往家走。 他这一觉睡得挺久,现在可都过了三点了,这到家都得天黑。 八条狗睡醒以后,它们吃完肉的饱腹感也没那么强了,赵军走的快,它们也走的快。 有的走在赵军前面,有的走在赵军后面,但都不往远跑了。因为狗也知道,吃肉吃饱了,就该回家了。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走着走着,小熊却突然停了下来,它停顿不到两秒,撒腿就往前跑。 它一边跑,还一边叫! 它这一叫,七条狗顺着山坡就冲! 赵军一愣,心知这是赶巧了,前头不远就有猎物,狗不追都不成。 也不知道那猎物是啥,但狗跑了,猎人就得追啊。 而且,太阳就要落山了,得速战速决! 于是,赵军背枪就往前跑。 小熊直下沟塘,在上对面上岗,刚一上岗子,就追上了一头黑熊! 成年雄性黑熊,体重在三百斤开外。它回头看了小熊两眼,继续大步向前走去。 小熊追到黑熊身后,距它还有三米之处,停下仰头吼叫。 黑熊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着小熊,似乎根本没把小熊放在眼里。 黑熊走,小熊就跟,二者始终保持三米之遥,小熊也不过去咬熊,但始终不离太远。 这时,白龙、大胖、花猫、花狼赶来,白龙掠过小熊,追上黑熊就咬。 黑熊回头看到这一幕,忙往前跑两步,让白龙扑了个空。然后黑熊向旁边一兜,再转身向白龙扑来。 而此时,大黄、三胖、小花也都到了。 眼看黑熊迈步向白龙逼去,白龙跑向远处。而小熊等狗都围黑熊而站,只叫不咬,大黄便向黑熊身后冲去! 它以前辅佐的,可是永安第一头狗,什么阵仗没见过?还能让只黑瞎子震唬住? 大黄一口咬在黑熊后腿上,黑熊身形一顿,左掌往后一掏,可大黄已然退走。 见大黄退下,黑熊没有理它,而是继续看向白龙。这时,大黄又上,猛地扑起,在黑熊屁股上咬了一口。 “吭!”黑熊愤然转身,奔向大黄。大黄转身就跑,引黑熊来追。 在黑熊去追大黄时,白龙、小熊双双从背后向黑熊发起了攻击。 黑熊吼叫着,返身又找偷袭它的狗,可这三条狗,都身经百战,掏完就走。 于是,就在这山坡平缓处,五条狗在周围站脚助威,小熊、白龙、大黄在圈内戏耍黑熊。 黑熊也是来回绕圈,但它速度远不如狗,抓不住这三个家伙,被掏的急了,也是把心一横,再追了小熊两步以后,直接到一棵青杨树前,一双前爪往树上一搭,就要上树。 “嗷呜!”白龙扑过来,一口咬在黑熊屁股上,拼命地把黑熊往下拽。 紧接着是大黄、小熊,大黄也咬在黑熊屁股上,而小熊则咬住了黑熊大腿。 奇怪的是,刚才都不曾开口咬熊的五条狗,此时呼啦一下全来了。 咬熊屁股的,咬熊屁股;扯腿的扯腿。 硬是把黑熊从树上拽下来了! 狗多,力量大啊! 黑熊一落地,八条狗瞬间散开,其余五条狗又站到远处,准备助威。而小熊、白龙和大黄,继续围着黑熊游斗。 这时,赵军赶来了! 而此时,山里的天也快黑了。 落山,落山。太阳落下,山里先黑。 战场所在,又是在林子里,树条什么的一挡,光线更暗了。 眼看着八条狗围着一只熊,赵军急忙将枪端起,瞄准了黑熊心脏。 恰巧黑熊去追白龙,三条狗往周围一闪,给赵军腾出空间,赵军扣动扳机,连抠四下。 “嘭!” “嘭!” “嘭!” 可枪只响了三声! “坏了!”这个时候,赵军才想起了,打那野猪时,开了七枪。打完了,却没添子弹啊! “吭……” 熊吼声在山里间回荡,黑熊冲开群狗包围,直奔赵军杀来。 ------题外话------ 六月加更都补完了,明天中午补七月份月票加更,兄弟们有月票就送我,换更新 7017k 第三百八十三章.蹬腿了(加更1/12) 今天大胖它们开口、合群,把赵军给高兴坏了,打完野猪就顾着稀罕狗、吹牛皮了,却是忘记该往枪里填子弹了。 再后来,赵军搁山里睡了一觉,醒来就一心惦记往家走,没有再打围的准备,也就压根没想起来子弹的事。 结果就是,现在麻爪了! 眼看着黑熊奔自己扑来,赵军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从兜里往出掏子弹。 56式半自动步枪,正常换子弹的时候,是用弹夹携十发子弹,往弹仓里一按,大拇指一压最上方的子弹,再把弹夹一抽,子弹就上好了。 可现在,赵军哪还来得及找弹夹啊,刚手忙脚乱地掏出一枚子弹,拉开枪栓就往弹仓里面塞。 这时,就听身后熊吼、狗叫声乱做一团。 赵军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就见八条狗把黑熊拽住了! 以前四、五条狗的时候,还真不曾有这样的场面,真是狗多力量大,一心直取赵军的黑熊,被狗们拽屁股一斜,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黑熊咆哮一声,就见自己右边闪过一道影子,这正是小花。 黑熊挥起右掌去拍,可它刚抬起右掌,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扎在左前方。 黑熊一倒,狗叫声震天! 八条狗如潮水般涌在黑熊身上,紧接着就听熊吼阵阵,黑熊扑腾着想要起身。 狗叫声连成一串,它们扑在黑熊身上,拼命地撕咬着。但它们能按住三百七、八十斤的野猪,却按不住三百斤出头的黑熊。 哪怕这头黑熊,此时断了一条前腿! 赵军刚才开了三枪,一枪擦着黑熊的左肩过去,一枪打穿左肩。还有一枪,打折了黑熊的左前腿。 那根只有一些皮肉相连的前腿,在黑熊使它吃力时,不堪重负地断开,才使黑熊扎在地上。 黑熊扑腾得尘土飞扬,在高昂的吼叫声,黑熊翻身而起,然后如人般站起,将仅剩的一只前掌提起,左抡右抓。 “嗷!” “嗷!” 三胖和白龙躲闪不及,被熊爪刮到,使它们身上多了几道抓痕。 “嘭!” 一枪穿胸而过,黑熊仰面栽倒,大胖扑上去朝着黑熊鼻子就是一口。 黑熊都来不及去打大胖,将身猛地一翻,又挣扎、扑腾着要起身,可它三条腿把身往起一撑,下一秒却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黑熊发出声声低吼,它三条腿不断地扒着地面,但却再无法从地上起来了。 这时,赵军又填上了一发子弹,但他见黑熊不曾起身,就端枪站在不远处,静静地观望这。 直到黑熊一动不动,赵军才过去将离黑熊脑袋较近的大胖、白龙轰开,然后朝着黑熊头上补了一枪。 见黑熊死透,赵军把狗驱散,但却把三胖和白龙叫在跟前,检查它们身上的伤势。 还好黑熊不曾抓实,两条狗身上受的都是皮外伤,连缝合都不用的那种。 赵军从挎兜里拿出绷带和镇痛片擀成的粉末,给两条狗包扎好,见它们行动无碍,才去将黑熊的身体翻起来。 此时赵军才发现,这头黑熊被自己打断了一条前腿,想一想,这好像是他第二次打断黑熊的前腿了,也正是如此,才让他化险为夷,才让猎狗们免了重伤。 赵军抽出侵刀,将黑熊开膛,摘熊胆收入袋中,然后从熊肚子上割肉喂狗。 对猎狗而言,有些狗刚开始都不吃黑熊肉,但只要吃过一次,它们就忘不了。 因为熊肉比野猪肉香啊! 虽然中午吃的挺饱,但忙活到现在,八条狗空出了一些肚子,赵军给肉,它们就吃。吃到一个个拖着硕大的肚子,跟着赵军往家走。 这回赵军学乖了,哪怕知道再遇上猎物的可能性,连万分之一都没有了,但他也换上了满弹仓的子弹。 临出山场时,天就已经全黑了,赵军点燃了一块松树明子,举着冒着黑烟的火把,快步地往家走着。 等赵军入屯时,已经快要七点了,八条狗皆已先行回家,他却碰到了在林场做小灶回来的赵有财。 赵有财手里拿着电棒,看到赵军却是一愣,皱眉问道:“这咋造这样呢?又上哪儿嘚瑟去了?” 赵军把火把往旁边的土堆里一插,将其熄灭,然后也不答话,只把手伸进了衣兜里。 见赵军不答话,赵有财脸色一沉,怒道:“老子跟你说话呢,你哑巴……哎呀,这么多呀!” 看着赵军递过来的五块钱,赵有财脸上乐开了花,伸手把赵军手里的钱夺过,往兜里一塞,然后笑着指着赵军说道:“你这孩子,越大越出息了,呵呵呵呵……” “呵呵呵……”赵军也是呵呵一笑,招呼赵有财道:“爸,快回家吧,这都几点了。你搁林场吃完了,我还没吃呢。” 爷俩一起往家走,途中赵军问赵有财道:“爸啊,你给我张叔拿黄豆啦。” “啊!”赵有财一怔,反应过来问道:“你咋知道呢?” “今天碰着他了。”赵军笑着又问赵有财道:“爸,你知道我张叔拿黄豆干啥了么?” “干啥了?”赵有财被问的一头雾水,疑惑地说:“我让他拿去换大豆腐、干豆腐,他没换啊?他榨油啦?不能吧,那天你妈焅完棕熊油,我给他拿十斤呢。” “他拿去喂小花了棒子了。” “啥?” “他搁山上抓俩花了棒子。”赵军笑道:“他给那俩花了棒子,一边喂黄豆,还一边饮凉水。” “啊?这不瞎整么?”赵有财道:“你没告诉他,那么喂不行啊。” “我忘了。” 今天他和张利福话赶话说到那儿,赵军刚想提醒张利福,狗就开声了,一打岔就把这事给忘了。 直到看见赵有财,他才想起了。 …… 第二天一早,赵军起来刚吃完早饭,李宝玉就过来找他。 昨天晚上赵军回来,先去找的李宝玉,告诉他今早开车,跟自己进山把黑瞎子整回来。然后李宝玉再去林场上班,这样不耽误工作。 他们出门上了汽车,李宝玉开着车往山里走,刚入山就见一人背着背筐走在前面的积柴道上。 刚进山,背筐里自然是空荡荡的,但这人走起路来,趿拉着脚有气无力,好像被抽干了全身力气一样。 赵军认出来,那是张利福,便叫李宝玉道:“宝玉,按喇叭!” “哎!”李宝玉应了一声,然后狂按几声喇叭。 张利福听见声音,停下脚步回身张望,但见赵军从车上下来,他便垂头丧气地站在道边等着赵军过来。 “张叔!”赵军到近前,发现了张利福的不对,忙问道:“你咋的了?” “军呐!”张利福声音沙哑地说:“俩花了棒子都死了。” 赵军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并道:“那不吃黄豆嘎嘣嘎嘣的,喝凉水贼贼的么?” 一旁的李宝玉听见赵军此言,忍不住笑了,他听出来了,赵军这是在学张利福的大舌头呢。 “你这孩子,都啥时候了,还学你叔说话。”张利福抬手轻拍了赵军胳膊一下,然后自己却道:“昨晚上喂它黄豆,还嘎嘣嘎嘣的。饮凉水也贼贼的,今天一摸,蹬腿了!” ------题外话------ 500票加更一章,7月份,兄弟们给我投了6970票,咱就算7000,这样加了12更。现在开始,今晚4章,两章保底,两章加更。 7017k 第三百八十四章.八百个心眼 黄豆配凉水,小猪要蹬腿。 相比玉米和青菜,黄豆能让家禽、家畜上膘,但配上凉水,肯定涨肚加蹿稀。 没成年的小野猪,哪受得了这个呀?尤其是天天都这么给喂。 “上车吧,张叔。”赵军冲张利福一摆手,道:“跟我们一起过去,完事让宝玉给你送家去。” 先帮张利福拉上剩下的一半野猪肉,返程又把赵军昨天打的黑瞎子拉上,然后李宝玉把车一路开在氓流屯张利福的家。 到家门口,张利福就拉着赵军和李宝玉进屋喝水,但却被他们给拒绝了。 赵军给张利福砍了一条黑瞎子大腿,连熊掌一起都给他留下,然后重新上车离去。 汽车开到赵军家门口,赵军刚从副驾驶上下来,就见刘铁嘴从自己家走了出来。 “呀,刘姨。” “军呐!”刘铁嘴身体不利索,就在王美兰的搀扶下出来,看见赵军时,笑道:“刘姨给你报喜来了!后天上午九点哈,打扮利索的,咱们相对象去。” “哎,好嘞。”赵军笑着给刘铁嘴让路,刘铁嘴冲王美兰摆手道:“不用送了,不用送了,后天我一早就过来哈。” 这时,李宝玉从车前绕过来,凑到赵军身旁,笑道:“哥哥,你的婚事妥啦!” “这孩子。”王美兰回身,对李宝玉笑道:“你都十九了,你也得找对象了。” “我呀……”李宝玉闻言,哈哈一笑,道:“大娘,我不着急。” “别不着急呀。”王美兰一把拽过李宝玉,抓着他手腕对他说道:“老刘家那个刘梅,你看咋样?” “谁?” “谁?” 赵军和李宝玉同时惊呼一声,二人都满脸震惊地看着王美兰。 见俩孩子如此惊讶,王美兰一怔,反问道:“咋的了?” 赵军感觉有些不对,忙向王美兰问道:“哪个刘梅啊?” “村东头……”王美兰抬手,往东边比划着。 这回,赵军和李宝玉可以确定了,王美兰说的刘梅,正是张来宝的爱慕对象。 因为张来宝干坏事,给解忠指错路,在屯子里被人讲究,刘梅就和他断了联系。 别人不知道,可赵军知道,这刘梅上辈子真的嫁给了张来宝,但张来宝那人太坏,逼得刘梅没办法,最后上吊自尽。 这个姑娘本性善良,嫁给张来宝还真白瞎了。而李宝玉呢…… 他上辈子娶的媳妇,正应了那句话:娶妻不贤毁三代。上不会孝敬公婆,下不会教育子女,还跟丈夫吵架,死命贴补娘家。 想到此处,赵军离老远喊道:“刘姨啊,刘姨!” 刘铁嘴腿脚不好,刚走出百十来米,听见赵军喊她,回头大声问道:“咋的啦?” 赵军举手,高呼道:“再给你拿个黑瞎子掌!” “唉呀妈呀,这事好啊!”刘铁嘴一听,忙转身往回走。 突如其来的变故,看得王美兰、李宝玉齐齐一愣,王美兰拽住赵军问道:“咋还给她呢?” “妈!”赵军对王美兰说:“一会儿刘铁嘴回来,咱跟她好好说说,问问她刘梅的事。” “你这孩子!”王美兰闻言,伸手在赵军后背上一打,怒道:“这事就你爸昨天晚上提了一嘴,我还没跟你叔、你婶说呢。” 王美兰这么一说,事情就明了了。赵有财和张占山是死对头,张占山儿子对象黄了,赵有财做梦都能乐醒。 要不是赵军和马玲的事,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赵有财都想让赵军娶那刘梅了。 要是这样,不得给张占山活活气死啊! 如今赵军娶不了,但可以让李宝玉娶啊,李宝玉要是娶了刘梅,也能把张占山气个半死啊! 更何况刘梅那丫头才十七,人长得漂亮,家里还都本分。 所以,赵有财就让王美兰今天抽空,把这事跟金小梅说一下。 可这一早晨家里活也多,王美兰刚收拾完屋子,刘铁嘴就上门了,王美兰还没来得及跟金小梅说呢。 这婚姻大事,得父母做主。李宝玉的事,王美兰和赵军给定,那叫不像话,关系再好也不行啊! “没事,没事。”赵军笑道:“我就问问刘姨,那刘梅现在啥情况。”说着,赵军回身对李宝玉说:“宝玉啊,你瞅那刘梅咋样?” “啥咋样啊……”身高一米九,膀大腰圆的李宝玉,此时竟然害羞了,看得赵军想笑,但又不敢笑。 “军呐!”这时,刘铁嘴走近,离着还有两米左右,就嚷着问道:“你又打着黑瞎子了?” “啊!”赵军笑着答道:“可不么,刚才听你报喜,给我高兴忘了。这想起来,不就给你叫住了么。” “这孩子就是好!”刘铁嘴抬手指着赵军,笑道:“难怪人家都说你仁义。” 赵军呵呵一笑,并未答话,却冲李宝玉招手道:“宝玉啊,赶紧给黑瞎子整下来。” “哎,哎。”李宝玉答应了两声,就往车后面绕。 而这时,赵军指着李宝玉,对刘铁嘴说:“刘姨,我兄弟现在可是出息了,在林场车队都进编了。” “是啊?”刘铁嘴看着身材魁梧的李宝玉,笑道:“这孩子大高个儿长的,多好。等姨忙完你的事儿,也给他张罗、张罗了。” 这纯粹是媒婆的职业病,而且保媒拉纤也有好处,吃喝不说,完事儿还有红包呢。 可让刘铁嘴没想到的是,她话音刚落,赵军就喊李宝玉道:“宝玉啊,过来!” “干啥呀?” “过来!”赵军喊道:“刘姨说要给你介绍对象。” “啥?”刘铁嘴一愣,刚才自己就说了句客套话,这赵家小子咋就顺杆爬呢?而且,爬的还挺快。 “介绍啥对象啊?”李宝玉绕着汽车走了一圈,最后又走向赵军等人,一边走,一边嘀咕道:“我才多大啊,就开亲……” 他虽如此说,但说话声音却是越来越小。 不过,赵军、王美兰和刘铁嘴都听得清楚。刘铁嘴和王美兰对视一眼,她们都明白,李宝玉这是想找对象了。而刘铁嘴不知道,王美兰却知道,李宝玉怕是真看上刘梅了! 想到此处,王美兰看向一旁笑呵呵的赵军,心想:“这小子,难怪他爸说他八百个心眼儿。” 7017k 第三百八十五章.再现豹踪 平日李宝玉大大咧咧,可此时此刻,却是扭捏起来。 他到赵军面前,低着头小声说道:“赶紧卸黑瞎子吧,我还得上班去呢。” “着啥急?”赵军拉住李宝玉,对刘铁嘴笑道:“刘姨,我李叔现在可是林场干部,你得给我兄弟介绍个好姑娘,什么干部家的、老师家的,你给划拉一个。” 除了那特殊的那几年,老师在林区一直都是受人尊敬的对象。而刘梅她爸,正是林场小学的教师。而刘梅她妈,是永安屯妇女主任,在林区叫家属主任。 这样的家庭,以前的李宝玉可配不上。这得亏现在李大勇升了干部,要不然搁以前,李家想都不敢想。 “干部家的、老师家的……”刘铁嘴闻言,瞬间陷入了沉思,但十里八村适婚青年男女的名字都在她心里呢,刘铁嘴想了片刻,眼睛一亮对赵军说:“你别说,还真有一个。” “那太好了。”赵军抬手往李家门前一引,对王美兰说:“妈,你赶快领着我刘姨,去跟我婶说说。” “啊?哎!”王美兰也没想到,自己只说了一句话,赵军就已经把李宝玉的婚事给敲定了。 因为王美兰知道,这样的好事,李大勇和金小梅是不会拒绝的。 王美兰扶着刘铁嘴往李家院里走去,赵军则招呼李宝玉把黑熊从汽车上拽下来,拖到他家院里。 黑熊进了院子,几条狗又是一顿乱叫,赵军对李宝玉说:“宝玉呀,这个不用你扒,你快上班去吧。” “啊。”李宝玉应了一声,但脚下却没挪步。 赵军见状一笑,对李宝玉说道:“快去上班吧,这我叔不在家,我婶自己也不能定,你还等啥呀?” “哥哥,你说啥呢!”李宝玉脸上一红,转身就往外走。 “呵呵。”赵军了解李宝玉,知道这小子是对那刘梅有心思了。不过这样也好,他喜欢,自己就不算瞎忙活。 李宝玉走后,赵军则在院子里扒黑瞎子皮,等他把整张熊皮扒下来,刘铁嘴还没从李家屋里出来呢。 这时,赵军又开始卸熊肉,等到卸完半拉熊,才听到李家开门的动静和刘铁嘴的声音。 “快别送了,在屋吧。” “我替小梅送送你。”说话的是王美兰,只听她道:“反正我也得回家。” 赵军听见说话,忙捡起旁边的熊掌,往院外走去。 刘铁嘴从李家一出来,就见赵军拎着熊掌站在门口,当即笑道:“军呐,你帮我送家去吧,姨自己拿不动。” 刘铁嘴身体不好,十来斤的熊掌,她拎不动,上次还是林祥顺开着车,给她送回去的呢。 “我送你!”没等赵军说话,王美兰就在一旁伸手,把熊掌接了过来,拎着陪刘铁嘴离去。 而此时,金小梅从门口进来,对赵军道:“小军啊,婶帮你卸。” “不用,不用,要完事儿了。”赵军指着地上一块一块的熊肉,对金小梅说:“婶,你拿大盆往家装肉吧,这天热了,拿回去可劲儿吃。” “呵呵,这孩子,可劲儿吃,还能吃多少啊。”金小梅笑着说了一句,然后感慨道:“这大半年你领宝玉上山,家里就没缺过肉。现在这手头有钱了,你兄弟说媳妇,我们也能给他盖得起房子了,婶……” “哎,婶啊!”赵军打断了金小梅,笑道:“宝玉是我兄弟,咱们不都跟一家人似的么。” “对!”金小梅闻言一笑,起身道:“那婶回去拿盆,完了过来装肉。” …… 中午,赵军在家里简单吃了一口。吃完午饭,就回里屋睡觉。 王美兰则在外屋地生火,烀黑熊大腿。 熊肉,要是烀的时间短了,就不好吃。这一个大腿,王美兰烀了一下午,等烀熟了,把肉从腿上剃下来,切成红烧肉那么大的块儿,红焖。 今天晚上赵有财回来的早,熊肉刚出锅,他就到家了。这几天林场里没那么忙了,要不然赵家也不能约着后天和马家见面。 熊肉上桌,王美兰这边开始炒素菜,白菜片炒土豆片,很快出锅上桌,一家人围着桌子就准备吃饭。 赵军刚给赵有财倒上酒,就听门外传来了两声敲门声。 紧接着,他家的门就被人拽开了。 坐在炕沿边的王美兰起身,还不等她往外走,就见赵金山进来,先是冲赵有财喊了声大爷,然后又冲王美兰叫了声大娘,最后才对赵军说:“赵军,赶紧跟我走,有电话找你。” 赵军一听,心里就有了分寸,但也一边从炕上下来,一边问赵金山道:“哪儿来的电话啊?” “听说是永兴来的。” “爸、妈,你们先吃哈。”赵军从炕上下来,对家人说道:“别等我哈。” “嗯呐,你去吧。”赵有财冲赵军一摆手,然后喊赵金山道:“金山呐,没吃饭呢吧。来,上炕,跟大爷喝点。” “不得了,大爷。”赵金山忙摆手道:“我妈搁家等我吃饭呢,我得回去了。” 听赵金山如此说,赵有财也没强留,但却对王美兰说:“把那黑瞎子肉,给孩子拿一嘟噜。” 王美兰闻言,便往外屋去给赵金山装肉,赵有财和赵国峰关系很好,就算今晚上赵金山不来,明早赵有财还得给赵国峰送点肉去呢。 现在赵金山来了,也省着赵有财明早再跑一趟了。 这时,赵军都已经走了,反正不过是到屯部去接电话,他自己就能去。 “婶啊,够了。”赵金山见王美兰往麻袋里装肉,装了小溜儿得有十来斤了。 以前赵军还会拿肉跟他换子弹,但自从赵军发达了以后,这买卖就再没做过。 赵军来在屯部时,进到屋里就听赵国峰在和人打电话,但也只是在寒暄。 赵军轻敲了两下门,赵国峰回过头来,见是赵军,忙冲他招手道:“快,小军,来。” 赵军走到近前,拿起电话,接起来“喂”了一声,就听对面传来了陶大宝的声音。 “赵军呐,你最近忙不得啊?” “陶大叔啊!”赵军笑道:“最近不忙,我正休假呢。” “休假好啊。”电话那边,陶大宝道:“休假你明天就过来吧,我们这边来个豹子,给我们队上的羊都吃了!” ------题外话------ 两点之前,还有两章加更,兄弟们困了就先睡,明早再看。 兄弟们若有月票,继续投着,还是500月票换一加更,现在再有二百来票,就能换四章啦! 7017k 第三百八十六章.专吃羊的豹子(加更2/12) “豹子!”赵军一听,这才想起来那只自己曾经瞄过一枪的豹子。 最近事情多,都快把它给忘了。 在家里,王美兰倒是提起过那豹子几次。但在王美兰的唠叨中,这豹子只是个配角,而主角,无疑是那买羊喂豹的赵有财。 日行千里,那是夸张。但日行百里,豹子是绝对能做得到。 这豹子从永安到永胜,又折回永安,中间不知道去哪儿了,如今又出现在了永兴大队附近。 这豹子,还真能折腾。 就听电话那头,陶大宝说:“我们生产队上养了牛跟羊,让一个姓郑的老头子管着。他天天放牛、放羊,就上我们大队搁山里憋的鱼池那儿,连钓鱼带放牧。” 永兴大队人多,家业也大。就在两山之间憋了个鱼池,每年还往里放鱼苗。 从打开春以后,那放牛羊的老郑头每天把牛羊赶上来,让牛羊四处吃草,而他自己就在鱼池前钓鱼。 一直以来都挺好,可最近两天,老郑头就发现自己放的羊少了。 虽然只少了一只,可这羊是大队上的,那丢了还了得? 少一只也不行啊! 老郑头连鱼都不掉了,把鱼竿一丢,回家叫上两个儿子,漫山地找了一遍,但也没找到那只羊。老郑头寻思第二天上报到队里,可没成想,晚上回来再一查,羊又少一只。 这下麻烦大了,老郑头第二天起早,就到陶大宝家,跟陶大宝汇报了这个消息。陶大宝一听,忙去大队部,使大喇叭召集猎人队,让他们背枪、带狗进山查看。 狗一进山,或撵狍子,或追野猪,或围黑熊,打到最后,猎物打了不少,但到底是啥玩意把羊给吃了,谁也不知道。 就这样,猎人队把养鱼池周围的几座山头都给划拉个遍,一众大型野兽死走逃亡伤。 可猎人队收兵以后,第二天没丢羊,第三天却又丢羊了。 无奈之下,老郑头只能赶着牛群、羊群,换了一个放牧的地方。 可没消停几天,羊还丢了! 这玩意,专盯上羊了! 大队上也琢磨这个是啥,不吃牛,专吃羊。想来它不是太大,不会是老虎,也不会是熊霸。 但这旱溜子看不见脚印,没有脚印,就分辨不出这是个啥。 直到有一天,一个村民到山里开荒种苞米,看见一只豹子拽着啃了一半的羊上树,可把他吓坏了,倒拽着锄头就往回跑。 回到大队,他就找到陶大宝,将自己看见的情况一说。陶大宝当即点了三十人,各个背着半自动步枪,由他亲自带队,前去杀豹。 可等他们到地方,那半只羊还在,豹子却不见了。 陶大宝哪里肯依,忙叫猎人队继续搜捕,可却无一所获。 等众人回村,放羊的老郑头一听是豹子把羊吃了,当即气的跳脚怒骂。 他这上年纪的人,多少知道点豹子的厉害,知道那是在山里抓狍子、逮兔子都不费劲的家伙,却非要来偷自己放的羊。 第二天,陶大宝派出两支猎人队,一支队伍带狗,另一支队伍则不带狗,两支队伍一起进山,地毯式搜索。 可人过去,根本捞不着豹子的影。带狗过去,猎狗跑不多远,就都自己夹着尾巴回来了。 狗害怕了! 陶大宝和于学文一商量,才决定还是请赵军出手吧。毕竟赵军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太深了。不说别的,就赵军擒老虎的法子,是其他人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的。 于是,哪怕都这时候了,陶大宝也将一个电话,打到了永安屯的屯部。 赶巧赵国峰还在屯部,他接起来一听是陶大宝要找赵军,忙从屯部出来,要去赵军家通知。 可赵国峰刚一出屯部,就碰见了来叫他回家吃饭的赵金山。这回好了,赵国峰叫赵金山跑腿去赵军家报信,他则回屯部拿起电话和陶大宝寒暄。 毕竟和陶大宝相比,他赵国峰管得屯子太小了,在地位上差人家一大截呢。有些机会,还不得套套近乎么。 “陶大叔。”赵军在电话里,直接和陶大宝说:“我后天得去相对象,这两天去不了你那边了。” “啊?”陶大宝一听,婚姻大事,可不是儿戏,不能耽误,当即只叫赵军定下婚期以后,一定得告诉他,到时候他们全家都来参加赵军的婚礼。 赵军答应下来,然后撂了电话,又和赵国峰客套几句,他们才一起出了屯部,各回各家。 赵军到家里的时候,家里人都已经吃完饭了,但王美兰把饭菜都给他放在大锅里扣着,此时饭菜还温乎呢。 赵军端着盘子、碗进到东屋,就听赵有财问他道:“哪儿给你来的电话啊?” 赵军闻言,看了赵有财一眼,才笑着摇头说:“没哪儿。” 赵有财一怔,顿时有些不愿意了,冷笑道:“这儿子牛了,连话都愿意不跟老子说了。” 正好王美兰端着盘子,拿着筷子进来,把菜放到炕桌上,把筷子递给赵军,然后看了赵有财一眼,说道:“你看,你咋这么说儿子呢?” “那不是么?”赵有财一指赵军,面带冷笑地道:“我这当老子的,都没人给我来电话呢。” 这副嘴脸,跟昨天赵军给他钱时,是截然不同的两幅面孔。 “哎!”赵军心里一叹,无奈地一笑,才道:“永兴大队的陶大叔给我来的电话,说有个豹子上他们那去了。” 赵军此言一出,赵有财脸色瞬间大变,同时感觉到两道杀人般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赵有财暗道不好,忙向赵军使眼色。可此时的赵军,刚把盛白菜土豆的盘子端起来,正把里面的菜和菜汤往他碗里扒拉呢,根本没看见赵有财的眼色。 赵军说道:“那豹子到永兴那边,不吃别的,专逮他们队上的羊吃。这十来天,造他们五、六只羊了,谁也不知道因为啥。” “因为啥?呵!”赵军话音刚落,就听王美兰冷声说道:“吃馋了呗,山里狍子啥的,哪有羊羔子好吃啊。” 说到此处,王美兰转向赵有财,问道:“是吧?赵有财!” 7017k 第三百八十七章.夺妻之恨(加更3/12) 天作有雨,人作有祸。 赵军回来时,赵有财问他,他不说是想保护一下赵有财。 可赵有财偏作、偏问呐,这下好,麻烦了! 被王美兰质问,赵有财心中暗暗叫苦,但心念急转,想起赵军刚才说的话,便把身一挺,指着赵军喝道:“小犊子,你一天有没有正事儿啊?你后天还相对象呢,还打什么豹子?” 赵有财此话一出,王美兰瞬间将目光转向赵军。婚姻大事,其非儿戏?要是赵军真答应了陶大宝,那王美兰肯定是要请家法了。 “我啥时候说要去打豹子了?”赵军笑着回应道:“我跟陶大叔说了,我后天相对象去不了。陶大叔就告诉我,让我定下来婚期,跟他说一声。” 听赵军此言,王美兰面露笑容,但转过头看向赵有财时,脸上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带冰霜,对其说:“你当我儿子是你呢?不好好上班,上山打豹子。还买羊往里搭,这要不是我去了,你还搁山里蹲着呢……” 王美兰巴拉巴拉说起来就没完,赵有财一声不敢吭,就坐在炕里面听着。 …… 第二天,赵军起的挺早,一出房间就见赵有财正在灶台前插粥呢。 大碴粥、苞米面发糕配咸菜。 可今天的咸菜就不是酱缸黄瓜了,而是炒的咸菜。 是腌的芥菜疙瘩,切成碎沫。 起锅烧油,油热下葱花爆香,再下入肉沫,将其炒白,最后再加芥菜疙瘩沫翻炒。 这种咸菜,吃起来和菜差不多,合芥菜疙瘩的清香与肉香,香脆可口。 一家五口坐在炕上吃饭,但听外面吵吵嚷嚷的,王美兰回头去瞅,赵有财也坐直了身子,往窗外观看。 看了一眼,赵有财对赵军说:“你别吃了,你出去看看,好像老张家那小子过来了。” “老张家?”赵军一怔,这满屯子姓张的多了,他哪知道赵有财说的是哪个姓张的啊。 见赵军愣神,赵有财没好气地说:“张来宝,搁宝玉家门口吵吵呢,你出去看看!” “啊!”赵军闻言,忙把筷子一撂,从炕上起身下地,趿拉上鞋就往外面跑。 哪怕两家有仇,但张来宝毕竟是小辈,他家大人没来,而且堵得不是赵家们,所以赵有财就不能出面。 赵军推门出屋时,就大概知道张来宝的来意了,他走出房门时,见李宝玉家院外已经围了一些人,而李宝玉站在门口与张来宝对骂着。 赵军眉头一皱,从嘈杂的声音中,隐约听到张来宝说什么媳妇啥的。 赵军翻墙过到李家,顺着窗户往李家屋里瞅了一眼,但见李小巧一个人扒着窗户望着,而李大勇和金小梅好像都没在家。 这很正常,到农忙的时候,那两口子应该是去地里忙活了,家里留李宝玉带着弟弟、妹妹吃饭。 要不然张来宝堵门来闹,就算差着辈,李大勇也完全可以出来,给张来宝一个大逼兜子。 不过李大勇不在家,赵军却可以替他。赵军大步走到门前,扒拉开被李宝玉护在门里的李如海,然后推开李宝玉拄着门框的胳膊,过去抡起胳膊,就给了张来宝一巴掌。 “啪!” “啊!赵军!”张来宝捂着脸蛋子,吼道:“你敢打我!”说着,就要奔赵军扑来。 周围这些人,有看热闹的,也要劝架的。赵军突然动手,他们拦不住。但此时拦张来宝,他们可麻溜着呢。一起上前,抱腰的抱腰,拽胳膊的拽胳膊,硬是将张来宝拉住。 “赵军!”被众人拉着脱不开身,张来宝指着赵军吼道:“你特么少管闲事,啊……” 张来宝话没说完,就见赵军抬起一脚,正踢在他小肚子上。而此时的张来宝被人拉着,想躲都躲不开。 见赵军动脚踢张来宝,也有人过来拦赵军。 “起开!都给我起开!”赵军怒喝一声,指着向他而来的人说道:“我们几家啥关系,你们不知道啊?这仗,你们也敢拉?” 被赵军一喝,几人面面相觑。确实,张家和赵李两家的宿怨太深了,不是外人能掺和的。 “宝玉!”这时,赵军一指李宝玉,再向张来宝一指,道:“给我打!往死里打,谁拦着就不用管,打仗没好手,敢拉仗,就别怕挨揍!” 赵军话音刚落,李宝玉就冲出去了,抡开拳头朝着张来宝脑袋上就削。 就像赵军刚才告诉他的,谁拦着也不用管,所以李宝玉完全是一副大开大合的架势。 “啊……啊……”张来宝的惨叫声在人群中响起,李宝玉可真是下了狠手。 “宝玉!宝玉!”见李宝玉拳拳往张来宝脑袋上打,赵军可怕他出事,忙将李宝玉叫住。 这时的张来宝,鼻青脸肿、鼻孔窜血,满头大包。 “呜呜呜……”张来宝又被李宝玉打哭了,他一手抹着眼泪、鼻涕,一手指着李宝玉说:“你抢我媳妇,还敢打人,我跟你没完!” “谁他么是你媳妇?”赵军闻言大怒,往前一指道:“宝玉,继续揍他!” 赵军话音刚落,张来宝身旁人群迅速散开,直把张来宝露了出来。 张来宝被吓得哆哆嗦嗦,但却是只鸭子,嘴嘎嘎的。 李宝玉握着拳头,冲张来宝怒吼:“张来宝,你要再敢胡咧咧,我打死你。” 张来宝转身,分开人群夺路而逃。 随着气温逐渐升高,这些日子早晨就有人下地干活了。张来宝最近还不愿见人,连溜熊的不溜了。 可就算他一天什么都不干,哪怕不吃饭了,他也少不了得上厕所。 可刚一出厕所,张来宝就听人谈起李宝玉和刘梅,说是这俩人快开亲了! 这消息,好似晴天霹雳,轰在张来宝头顶,只把他轰的五迷三道、七荤八素。 转醒过来的张来宝,第一件事就是冲来李宝玉家,找李宝玉算账。 正所谓:冲冠一怒为红颜。 张来宝今天心里确实是发狠了,堵着李家门骂,李宝玉一动手,还有人拉架。 可没想到的是,半路竟然杀出个赵军。 “都散了吧,都散了吧,没事儿了。”赵军挥手,将门口围着的人驱散开,然后他和李宝玉往院里走时,问道:“刘铁嘴办事行啊,昨天中午刚和她说完,下午她就办了?” 此时,赵军还以为是刘铁嘴那边走漏了风声呢。 “办个屁!”李宝玉没好气地一指身旁不远处,挤眉弄眼地李如海,吼道:“都特么他出去瞎咧咧的,我特么揍死他!”说着,李宝玉从旁边柴火垛前,捡起一根棍子,就奔李如海打去。 ------题外话------ 抱歉兄弟们,更新晚了,之前睡着了。 7017k 第三百八十八章.我没钱,你不有钱么? “啊!啊!” 李家屋里,传出声声惨叫。 赵军着急忙慌地牵着李小巧从屋里出来,肉骨相残这等血腥画面,让小姑娘看见不好。 小姑娘被赵军拉着出门,还一步三回头的。 赵军见状,忙歪着身子,转移话题地向李小巧问道:“巧儿啊,早晨吃的啥呀。” 李小巧抬头看着赵军,回道:“哥,我还没吃呢。” “哎呦,咋没吃饭呢?” 李小巧一努嘴,说:“我大哥热的干巴馍,我吃不下去。” 李小巧说的干巴馍应该是馒头,肯定是剩的,估计李宝玉连热都没热,就那么凉着,就咸菜、喝热水。 李大勇、金小梅不在家,李宝玉就这么糊弄一口饭,菜也不做、粥也不煮。大早晨的,光噎馒头,小姑娘肯定咽不下去。 “走吧,上哥家,让你大娘给你做吃的。”赵军拉着李小巧从李家门出来,进到自家院里。 赵军领着李小巧刚走到门前,就见房门开了,赵有财从屋里出来。 “大爷!”李小巧喊了赵有财一声。 “哎,闺女。”赵有财应了一句,然后看向赵军。 赵军忙给他解释说:“我叔跟我婶早晨走的早,家里没整饭,宝玉也没做。” “啊!”赵有财闻言,忙冲李小巧伸手,道:“闺女快进屋。”说着,赵有财一手拉过李小巧,一手拽开房门喊道:“兰呐,快来,家有啥,快给孩子整点。” 听里屋王美兰应声,赵有财便抬手,引着李小巧进屋。 然后,赵有财关上门,回身问赵军道:“那俩小子呢?要没吃,就一起过来呗。” 赵军呵呵一笑,道:“他俩忙着呢,来不了了。” “咋的了?” “宝玉正搁家收拾如海呢。” “这是干啥啊。”赵有财眉头一皱,对赵军说道:“你看你咋不拦着点呢?” “拦啥呀?”赵军没好气地说:“就如海那嘴都啥样了,再不收拾还有好么?” 以前李宝玉要打李如海,赵军只要碰见,都会拦着。可这一次,赵军没拦。 因为那小子沾点欠揍了。 李家想跟刘家结亲,不过才有这么个想法,还没正式去跟刘铁嘴说呢,就让李如海嚷嚷得满屯子都知道了,这算什么事啊?这让人老刘家怎么想啊? 明明是一件好事,要让李如海那张破嘴给糟践了,那可就太可惜了。 所以,赵军今天没拦着李宝玉,反而将他手里的棍子给夺下来了。 这可不是心疼李如海,而是棍棒打人掌握不好分寸,李宝玉拿着棒子打弟弟,下手难免有所顾忌,但要使巴掌撇子,那就没事了,只管抽便是。 赵军说完,见赵有财没说话,忙道:“爸,这事儿你可别管哈,让宝玉收拾、收拾他吧,咱昨天刚研究的事,今天这一早,满屯子就都知道了,你说这小子嘴得多快。” 赵有财一听,不禁点了点头,同时也有点后怕,要不是那天早晨赵军和李宝玉发现的及时,李如海就把他和李大勇藏私房钱的事给嚷嚷出去了。 “揍!得揍!”赵有财咬牙切齿地叨咕两句,便背着手要往外走。 赵军随后问了一句:“爸,你上班啊。” 这就是句客套话,也是没话找话。 可赵军话刚出口,就见赵有财回头看着他。 “咋了,爸?”赵军心里感觉有些不妙,顿时就后悔搭那么一句话了。 “儿砸!”赵有财冲赵军一笑,更让赵军感觉不妙了,但事到临头,也只能赔笑道:“爸,你有事啊?” 赵有财眼珠一转,对赵军说:“昨天永兴那个治保主任给你打电话,你咋说的呀?” “那不都回绝了么。”赵军小心翼翼地说:“咱明天有正事呢,还能上他那儿去么?” 赵军在说这句话时,在“正事”两个字上,加重了一下语气。 可他话音刚落,就听赵有财追问道:“那明天办完事,咱们再去呗。” “啥玩意?”赵军一怔,惊讶地看向赵有财,只见赵有财笑呵呵地看着自己。 赵军试探着问他:“爸,你刚才说的咱们,是您老要去啊?” “啊!”赵有财点下头,抬手指了下赵军,然后又指了下自己,说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就咱爷俩这身手,上永兴去,打那个土豹子,搁大裤裆的话,那就是手拿把掐的。” 赵军闻言,面露苦涩,嘀咕道:“你要不说这个词,我心里还有点底儿。” “你说啥?”赵有财没听清楚,就以为赵军在吐槽自己,但有求于人,他也顾不上计较那么多了,满怀期盼地看着赵军,追问道:“到底行不行啊?” 赵军愁的眉毛都屈成了八字型,但见老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只能开口道:“爸呀,人家大队上有猎人队,一百来号人,都拿半自动枪,他们搜山都没整着那豹子,咱爷俩就能啊?咱俩有三头六臂呀?” “你这孩子啥也不懂?”赵有财指着赵军,别过脸做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数落他道:“要打那豹子,不是人多的事儿,你得有招。要不得,你整一千人也白扯啊!” “爸,你有啥招啊?”赵军眉头紧锁,他都想说了,你要有招,你不早给那豹子打了啊。 “搁羊钓啊!”赵有财把手一摊,对赵军很硬气地说:“他不说那豹子天天奔羊去么,那就拿羊钓呗。” “啊?”赵军闻言一惊,指着仓房说道:“爸,你可别惦心咱家那仨羊啊,你要给它们整去钓豹子,你就不用回家了。” 赵有财一愣,但他一想就知道赵军说的对,便道:“不拿咱家羊,我出去花钱买,还不行么?” “呵!”赵有财这番话,都把赵军给说笑了,他看着赵有财,问道:“爸啊,你还买羊往里搭呀?你都搭多少了?” 然后,赵军还趁机套话,问道:“再说了,你有钱了么?你还买羊?” “你瞧不起谁……啊,我是没钱了。”赵有财话说到一半感觉不对,手掐着衣兜,很卑微地说道:“兜里就那俩个子儿,还是你给我的呢。” 可话到此处,赵有财眼珠一转,看着赵军很有底气地说:“不就一只羊么?我没有钱,你不有钱么?” “我……我有钱……我有钱……我也不干那事啊。”赵军记得他跟张援民说话,拿羊钓豹子,那是傻子才干的事,但这话肯定不能当着赵有财的面说。 “你不干拉倒!”赵有财烦躁地一挥手,道:“咱们去帮他们大队解决问题,他们还不得出羊么?” 赵军心里暗暗叹气,心想老爹这是魔障了,便摇头说道:“行了,爸,你要想去,你就跟我妈说吧。我妈要同意,我就给那个陶大叔打电话,然后安排你去。” “你这孩子,你是不是虎!”赵军却没想到,好好说着话呢,赵有财竟然急了,瞪着眼睛喝道:“我要能跟你妈说,我还用得着你呀?” 说完,赵有财抬腿,往赵军小腿踢了一脚,然后把身一转,背着手就走,边走还边骂骂咧咧地道:“小犊子啥也不是……” “这是什么人呐!”看着赵有财离去的身影,赵军哭笑不得。 7017k 第三百八十九章.相亲 赵有财走后,赵军回到屋里,见王美兰在锅台前,正把鸡蛋往锅里打。 而锅旁,还放着挂面。 这是准备做给李小巧的。 “你爷俩搁外头说啥呢?”一见赵军进来,王美兰就问了一句,但问完不等赵军回答,就继续说道:“我这腾不开身,寻思你进来,我好让你去隔壁喊宝玉、如海过来吃饭。” “他俩不用。”赵军笑道:“他哥俩忙着呢。” “啊?”王美兰一怔,她不知道两个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的臭小子,在家能忙活啥。 赵军知道自己老娘心眼儿好使,她要知道李如海挨揍,肯定会去解救,于是便道:“妈,你不用管他们,你给小巧整口吃的就行。” “那我就打一个鸡蛋了。”王美兰说着,把其余的鸡蛋收起。原本还想着给李家兄弟带一碗面的,既然不用了,那只做李小巧的就完了。 明天要去马家相亲,今天赵军就没上山,只在家里逗狗、逗妹,安安稳稳地过了一天。 第二天一早,才刚过五点,赵军就被赵有财给叫起来了。 赵军从屋里出来,就见赵有财把饭菜往他屋里端。东屋还有两个小丫头睡觉呢,这么早叫她们起来,肯定是不行。 赵军洗漱完回来,就跟王美兰和赵有财一起吃饭,今早吃的也简单,白菜炖土豆、粉条,主食是玉米面发糕。 一家三口吃完,各自去穿衣打扮。虽然没有新衣服,但都穿的干干净净。 等他们都收拾完,还不到七点呢。这时候,两个小丫头才起床,王美兰照顾她们梳洗、吃饭。 等到快八点的时候,赵军家院子里的狗叫个不停,然后站在窗边,往外张望的赵有财喊赵军说道:“儿子,去,刘铁嘴来了。” 赵军忙从屋里出来,就见穿红戴绿的刘铁嘴正站在自家门口,慌张地望着院子里狗。 赵军轰开了狗,走到院门口扶着刘铁嘴往屋里走。到门口,赵军拉开门请刘铁嘴先进。 刘铁嘴进门的一刹那,在东屋门口等候的赵有财、王美兰一起迎了过来,双方笑着寒暄几句,一起进东屋说话。 这时,赵军拉着两个妹妹出去,将她们带到隔壁李家,托金小梅帮着照顾一会儿。 这事是早都说好的,金小梅招呼赵虹、赵娜进屋和李小巧玩儿。此时李大勇和李宝玉已经上班去了,只有她们娘仨在家,但李如海却没出来见人。 赵军也不管他,只跟金小梅聊了两句,听了听金小梅的嘱托,才告辞离去。 等赵军回到自己家时,就见赵有财和刘铁嘴炕上抽烟,刘铁嘴一边抽,一边对赵有财和王美兰说:“二哥、二嫂,你们都不知道啊,就为咱家军这事,我那鞋都磨坏多少双啊!” 这不扯呢么!纯胡诌八咧么! 但赵有财和王美兰心里清楚,这娘们儿是在这儿邀功呢。 “大妹子,你啥也不用说了。”赵有财对刘铁嘴说:“等小军这事成了,哥跟你嫂子好好谢谢你。” “那我就等着了。”刘铁嘴哈哈一笑,转头看赵军进来,抬手招呼赵军到她跟前,笑着说道:“军呐,一会儿到老马家,会来点儿事哈。” 赵军闻言,当即笑道:“放心吧,刘姨,我都懂。” 又不是第一次了,他有经验。 眼看着过了八点半,刘铁嘴起身招呼了一声,赵有财、王美兰带着赵军,和刘铁嘴一起出了家门,往马玲家走去。 都一个屯子住着,离着远近就是相对而言,再远还能远到哪儿去? 只是刘铁嘴身体不好,赵家三口为了照顾她,才走得慢些。 大概十分钟后,四人来在一户人家院前。 柳条仗子外,站着六个人。 马大富、王翠花两口子,加上马玲、马洋姐弟俩。还有二人,是马玲分家的兄嫂,马胜和许小青。 一家六口,出门相迎,这也是老辈的规矩。 两家人远远会面,但谁都没说话,只有刘铁嘴拧拧搭搭上前,招呼马大富、王翠花道:“大哥!嫂子!看我给你带谁来啦!” 她这话音落下,马大富才紧走几步,迎上赵有财道:“二兄弟,有日子没见了。” “可不么。”赵有财笑道:“家都挺好的?”说着客套话,也不等马大富回答,就问王翠花道:“嫂子也挺好啊?” “挺好的。”王翠花笑着应了一声。 见赵有财和马家两个老人都打了招呼,刘铁嘴忙开口道:“可别在外头说了,快进屋吧!” “对,对!”马大富接茬道:“进屋、进屋。”说着,伸手往门内一引。 赵有财冲他点头一笑,先行半步,和马大富一起先进了院子。 然后,王翠花冲王美兰伸手,笑道:“妹子,快进屋。” 王美兰和王翠花,如果要硬论的话,还能扯上点亲戚。但这亲戚,也就在农村还算个亲戚。 但也正是有这层关系,王翠花才没叫王美兰弟妹,而是叫了她一声妹子。 王美兰闻言一笑,上前和王翠花一起往院子里走。而刘铁嘴,则紧跟在她俩身后。 四个长辈,各处各的,只留下赵军和马家兄弟姑嫂。 但从两家人见面,全是按着老礼来的,场面绝对不会尴尬。 这不,马胜对赵军笑道:“赵军兄弟,屋里去吧。” “走吧,大哥。”赵军和马胜一握手,由马胜引着往院子里走。 在他们身后,许小青一手挎着马玲胳膊,一手拉着小叔子,走在最后面。 众人一起进到屋里,马大富、赵有财上炕而坐,王美兰刘铁嘴、和王翠花都坐炕沿边,但王美兰和刘铁嘴一边,坐在里面。而王翠花,自己坐在靠门这一边。 赵军和马胜进来,坐在窗户下的凳子上。 见马玲和许小青进来,王翠花伸手拉过马玲,拽着她坐到自己身边,然后对许小青说:“小青,快给客人倒水。” “哎!”许小青应了一声,转身拉着马洋就走。 马洋还小,这种场合不必出席,只需要露个脸就可以了。 至于王翠花指使许小青,却把马玲拽到她身边,也不是舍不得自己闺女干活,而使唤儿媳妇。 这只是因为,今天相亲的是马玲。得让她坐下,让赵家人看看。 在许小青出去以后,赵有财向赵军使了个眼色,赵军忙起身,从兜里掏出已经开封,但一颗没动的石林烟,上前两步,拽出一颗,将烟横着递向马大富道:“叔,你抽烟。” ------题外话------ 兄弟们,今晚不加更了,明早起来加,大概9点左右。 7017k 第三百九十章.亲事定了(加更4/12) 赵军握着烟盒的左手里,还攥着一盒火柴,在马大富接过烟后,他打开火柴盒,拿出一根火柴,擦着了给马大富点着了烟。 然后是赵有财,在给赵有财点着烟后,赵军又抽出一颗烟,递向王翠花道:“婶,你抽烟。” 王翠花一笑,摆手道:“婶不抽。” 赵军笑着点了下头,然后转身面向刘铁嘴,把手里的烟递给刘铁嘴,并为其点着。 此时的王翠花,对赵军来说还是外人,所以哪怕知道她不抽烟,也得让一让。倒是王美兰,这就不用让了。 至于那姑娘马玲,不管她抽不抽烟,在这场合,她都不能抽。 赵军倒是知道马玲不好烟酒,马家也都是本分人,大舅哥、小舅子也要强,不用他填补什么。 而马玲,懂事、勤劳,性格也好。在生活里,她唯一的一点小缺点,就是信鬼信神。 这是马玲的奶奶,马家老太太给带歪的,不过马玲迷信,但不耽误正事,上辈子在嫁给赵军以后,也是本本分分的过日子。有事的话,想起来去算算,想不起来也就算了。 马玲不给烟,但马胜一定得给,赵军在为马胜点好烟后,重新坐回板凳上。 而这时,许小青端着两杯茶进来。这应该都是提前准备好的,茶水温热能入口,也不至于把玻璃杯烫炸了。 许小青把一杯给了赵有财,另一杯给了马大富。然后再取两杯,一给王美兰,一个刘铁嘴。最后,只取一杯给了赵军。 上完茶后,许小青出屋就再未进来。 “二兄弟,你喝水。”马大富的一句话,给今天的交谈正式开了个头。紧接着,加刘铁嘴在内的五个长辈,就开始唠家常。 真的是唠家常,从屋里屋外,到春种秋收,再到鸡鸭鹅狗。 而赵军和马胜、马玲,只能在一旁听着。 就这么唠了半个多小时,赵有财把杯子往炕桌一撂,对马大富道:“大哥,我们得回去了,家里还有活呢。” 马大富闻言即道:“留下吃口饭呗,你嫂子都准备了。” “不了,改天再吃吧。”赵有财说着,就要从王美兰、刘铁嘴这边下炕。 赵军、马胜见状,全都起身。而王美兰和刘铁嘴,也顺势站起,王美兰向对面的王翠花说:“姐,那我们就回去了。” “走啊?”王翠花也挽留道:“搁家吃饭呗。” 这完全就是客套了,按规矩,赵家人不会留下吃饭,所以马家人也没实心让。 这时,王美兰和刘铁嘴已经到了房门口,坐在靠门这边的王翠花拉着马玲起身相送。 而赵有财从炕上下来以后,没着急和马大富出门,但俩人没什么说的,只在炕前互点一颗烟。 赵军和马胜也不说话,只跟在四个女人身后出去。如此一来,赵有财和马大富就落在了最后。 “大哥。”这时,赵有财对马大富问道:“俩孩子的事,你看咋样啊?” “哎呀……”马大富闻言,似乎有些犯难,回道:“二兄弟,这是大事呀,我得跟你嫂子商量、商量啊。” “那还商量啥呀!”赵有财笑道:“你这一家之主,这点事还用商量么?你看我们家,全都我说的算。大哥,你要点头,这事咱今天就定下了!” 赵有财此言一出,马大富对他对视一眼,再开口时,语气中满是坚定地道:“二兄弟,你要这么说,那大哥就做一回主,这事定了!” 看似二人三言两语之间,就把赵军和马玲的亲事给定了。但实际上,刚才的那些话,完全是他俩互嗨罢了。要没有王美兰、王翠花答应,他俩能定个屁呀? 一个屯子住这么些年了,谁不知道谁家咋回事啊?赵家能让刘铁嘴来说媒,就是认定马玲了。而马家答应今天见面,也就是答应了这门亲事。 这年头,就是这么简单。 只是最后拍板的话,得让老爷们儿说,毕竟他们是名义上的一家之主么。 听马大富说亲事定了,赵有财哈哈一笑,道:“那咱以后就是亲家了。” “那对呗。”马大富笑道:“改天再上家来,咱哥俩好好喝点儿。” “成!”赵有财答应了一句,便往外走,而马大富在后相送。 二人从屋里出来,到院门前,又互相寒暄了几句,赵家人这才离去。 自从马家出来,再到半路和刘铁嘴分道扬镳,王美兰一直都是美滋滋的,一会儿看看赵军,一会儿看看赵有财。 “兰啊!”看王美兰高兴,赵有财向她靠了一步,开口就想说话,但却被赵军给拽住了。 “啊?”王美兰转头一看赵有财,抬头一扬下巴,很欢快地问:“咋的了?” 赵有财一看身旁赵军,到嘴的话瞬间咽下去了。 赵军忙对老娘说道:“妈,我爸是想问你,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咱不得整点好吃的呀!” “哈哈哈……”王美兰闻言哈哈一笑把手一挥道:“走,回家,有啥好的,全给做了!” 王美兰说完,转身快步往家走,赵有财看了赵军一眼,就见赵军冲自己摇头。 赵有财叹了口气,背着手跟在王美兰身后往家走。 赵军前天拉回来的熊肉,大多数都被赵有财和王美兰送人了,送的都是亲朋好友,而且这天越来越热,不送也不行了。 赵军家就剩下一块黑熊大腿肉,使盆装着,用井水泡着。而且,每过几个小时,就得换一次井水。 除了这肉,赵军家还有一条鱼,是王强早晨给送的。一斤多的鲤鱼不大,但临尾处的鱼鳞微微发黄、泛红。 这是日后分辨野生鱼的准则,可现在的鱼都这样。 王美兰到家以后,就去隔壁接俩闺女,但她在李家,跟金小梅聊了好半天。 等她回来,开门却是一愣。只在赵有财正在锅台前,刮鱼鳞呢。 “呀!”王美兰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冲赵有财道:“今天咋这么自觉呢?” “呵呵……”赵有财干笑两声,才对王美兰说:“兰啊,你进屋歇一会儿吧,今天晌午饭我做。” “啊,行!”王美兰不疑有他,乐呵地带着俩闺女进屋了。 西屋里,刚走到炕沿边的赵军往后退了一步,看了看门外的赵有财,不禁暗暗摇头。 7017k 第三百九十一章.又来电话(加更5/12) 东北吃鱼,小鱼煎、大鱼炖。 但在这山区,多是河鱼,这一斤多的鲤鱼,也就算不小了。 赵有财使铁锅炖鱼,周围贴一圈大饼子。因为没提前泡粉条,所以就在开锅时,直接把粉条加了进去。 东北没什么特产,如果说土豆算的话,那粉条自然也算。 东北人喜欢吃粉条,这并不是缺吃少菜的原因,只是单纯的喜欢吃。 除了名菜猪肉炖粉条以外,东北人只要炖肉,就都可以加粉条进去。 炖好的粉条,在吸收了肉汤以后,很有滋味。 大盘子里,中间是鱼,周围全是粉条,热气腾腾地上桌,赵军在赵虹、赵娜的吵嚷声中,把两个鱼眼睛抠出来,给她俩一人一个。 有老人说,吃鱼眼睛对小孩子的眼睛好。 这是源自于吃啥补啥的理论。但小孩子们深信不疑,吃着吃着,还都吃成习惯了。 王美兰今天也是高兴,竟然亲自给赵有财拿来了酒桶和酒杯,但倒酒的,却是赵有财自己。 夹了口鱼肉,抿了口酒,赵有财心里也挺高兴的,毕竟是当爹的,虽然平时不会表达,但儿子的婚事定下来,可算是了了做父母的一桩心事。 只不过,赵有财还有一件心事,就是那只土豹子。他本想趁着王美兰今天高兴,借机提一下去永兴大队狩猎的事,但却被赵军给拦下来了。 赵有财一手扶着酒杯,一手高抬筷子,给赵虹、赵娜一人挑了一绺粉条,然后悄悄打量王美兰神色,见王美兰仍面带笑意,他便心中一定。 可赵有财目光一移,却见赵军正冲自己微微摇头,赵有财心里有些不乐意了,老子今天给你办了这么大的事,昨天就求你那么点事,你都不答应。 赵有财眼珠一眼,计上心来,当即清了下嗓子,在饭桌上问赵军道:“儿子,那个……” 他一开口,家里其余几人的目光纷纷向他投来。 说心里话,赵有财忽然有点后悔了,但事已至此,他只能向赵军问道:“永兴大队的,没再给你来电话啊?” 赵有财话音刚落,就见正在低头吸碗里粉条的王美兰,猛地把头向自己转来,眼中似泛着寒光。 这话让他问的,陶大宝前天给赵军来的电话,赵军说今天得去相亲,那陶大宝昨天还能再打电话么? 王美兰咬断了嘴边的粉条,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撂,神色不善地看着赵有财。 这老小子,净破坏老娘的好心情! “那个……”这时赵有财有点慌张,忙向赵军投去求救的目光。 可赵军哪里还管他呀,一手端碗,一手挑起碗中粉条,刚要张嘴去吸,却听外面传来了声声狗叫。 三人齐齐一怔,皆向窗外望去,赵有财面露喜色,笑而不语。 来救星了! “这谁呀!”赵军放下饭碗起身,到窗前就见赵金山一路小跑的到了自家门前。 紧接着就是两下敲门声,赵金山开门而入,进来向赵有财、王美兰打招呼道:“大爷、大娘,吃饭呢?” “啊!”赵有财笑道:“金山,来,一块儿吃点。” “不了。”赵金山摆手道:“我家也正要吃饭呢。” “哎呀,那你来是有啥事啊?”赵有财一脸期盼地看着赵金山,在他想来,赵金山过来,一定是有电话找自家人。 而自家这几口人,也就赵军能有电话来找,估计还是那永兴大队的治保主任,让赵军过去打豹子的。 所以,赵有财心里很是期待。 不光是赵有财,此时的赵军和王美兰也是这么想的,尤其是王美兰,还狠狠地瞪了赵有财一眼。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赵金山却对赵有财说:“大爷,你们林场来电话找你。” 赵有财闻言,脸上笑容瞬间凝固,手里筷子掉在桌上才反应过来,怏怏往炕下去。 今天林场正常上班,但赵有财却请了假。现在有人来找,想必是临时有招待,才打电话来找这位大师傅回去。 “金山啊。”这时,王美兰对赵金山说:“在这儿吃一口呗。” “不吃了。”赵金山笑着回道:“我妈刚做好饭,让我去屯部喊我爸,就听见来电话找我大爷。我这就回去了,我妈还等我呢。” 赵金山也不容易,每次去找赵国峰,都赶上来电话,然后他就得给赵国峰跑腿。 “那辛苦你了,金山。”王美兰说着,向赵军抬手示意。 赵军自然晓得,早已放下了饭碗,起身送赵金山出门。 等把赵金山送出院外,赵军转身回到屋里,又坐到炕桌前吃饭。这时,就听王美兰对赵军说道:“你这个爹呀,一天打猎的瘾头子可大了。” “嗯呐。”听王美兰如此说,赵军不禁想起了赵有财年前、年后对打猪神的执著。 “哎!”王美兰叹了口气,对赵军道:“儿子,你看看,要是那个陶主任这两天再找你,你趁着放假,领你爸去他们那儿转一圈。” “啊?”赵军闻言一愣,却是没想到老娘能这么说,难道真是因为自己今天相亲,老娘的心情太高兴了? 然后,就听王美兰继续说道:“你爸要不去照量、照量,心里就得跟猫挠似的。反正有你领着他去,妈放心。” 听她这么说,赵军应道:“嗯呐,妈,我知道了。” 既然老娘都开口了,那就去溜达、溜达吧,但这个电话,得等陶大宝打来。要是不来电话,那这事也就算了。 而此时,王美兰挑粉条的手突然一顿,对赵军叮嘱道:“但是有一点哈,你们去是去,但不行再花钱买羊了!” “我傻呀?”在老娘面前,赵军终于把忍了好久的话说了出来,只听他继续说:“谁傻呀,干那事!” “你这孩子咋说话呢。”王美兰虽然嘴上说的是数落赵军的话,可脸上笑呵呵地道:“不能那么说你爸。” 赵军也是一笑,刚要说话,房门猛地被人拽开了,然后就听赵有财喊道:“赵军!” “哎妈呀!”赵军吓了一跳,心想坏了,说他坏话让他听见了。 可下一秒,却听赵有财道:“别吃了,快走,有电话找你。” ------题外话------ 上个月的月票加更,快补完啦,兄弟继续投、继续换呐,哈哈 7017k 第三百九十二章.感谢你爸 “快走!” 赵有财、赵军一前一后出了家门,赵有财着急忙慌地在前面快走,一边走还一边催促赵军。 “着啥急啊!”赵军道:“我饭吃一半了,走快了胃不得劲儿。” “一天净事儿!”赵有财没好气地怼了一句,但见赵军没跟上来,只能无奈地回身,等赵军过来。 然后赵有财一把拉住赵军手腕,对他说:“儿子,一会儿到屯部接起电话,那边要让你去,你就答应着哈。” 赵军瞟了赵有财一眼,直接回道:“我怕我妈不答应。” “你妈……你妈不答应,你不会跟她说啊?”赵有财没好气地说:“你知道那豹子皮多钱一张不?”说着,赵有财伸出一个巴掌,在赵军眼前晃悠,道:“五千呐!还是有价没货!” 赵军点了点头,东北豹当真少见,确实是有价没货。 爷俩唠着嗑,一路来在屯部,赵国峰一见他们进来,忙伸手招呼道:“快来吧,我都饿了!” “赵叔!”赵军忙快走进步,到桌前抄起话筒,喂了一声,就听那边传来了陶大宝的声音:“赵军呐,你相亲咋样啊?” “挺好的,陶大叔。”赵军回道:“你那边豹子打咋样了?” “豹子打着了!” “打着了?”赵军说着话时,还看了旁边的赵有财一眼,只见赵有财眼中那无形的希望之火瞬间熄灭了。 “咋打着的啊?”赵军既是好奇,也是想学习、学习。毕竟他对打豹子也没什么好办法,想着永兴大队要是有什么好招,他能从中汲取些经验。 “哎呀!”陶大宝笑道:“说起来呀,这事还得感谢你爸呢?” “谁?”赵军闻言一愣,又看了眼旁边的赵有财,问陶大宝说:“这里咋还有我爸呢?” 一听提到了自己,赵有财也是精神一震,忙把耳朵往话筒旁凑了凑。 就听电话那头,陶大宝说道:“这玩意,我们猎人队是整不着啊。完事儿我们三队会计家男的是你们林场后勤的,说听那个…… 说到此处,陶大宝言语一顿,似乎是想了一下,才道:“那是你姐夫吧?” 虽然没提名、没道姓,但陶大宝这么一说,赵军立刻反应过来,道:“对,林场后勤的周建军是我姐夫。” 然后,赵军又反问一句:“陶大叔,我姐夫给你们支的招啊?” “嗯呐呗。”陶大宝笑道:“他们几个喝酒吹……唠嗑,你姐夫说他跟你爸,他们俩搁山上拴羊钓豹子,钓来好几回呢。” “这……行吧……”赵军一笑,也是没法吐槽,但此时想起自己那天见过的豹子,便顺口问了一句:“陶大叔,那豹子打着了以后,你上秤称它多少斤呐?” 赵军此言一出,陶大宝那边沉默了一下,紧接着道:“这个不知道,我们那炮手捞着影,开了两枪。过去看枪溜子,瞅着有血,但豹子没见尸首。” “那牵狗追呀!” “追了!”陶大宝说:“我还去了呢,追过岗子也没找着,就看见有紫黑色的血,一摸还粘了糊爪的。” “黏涎子似的呗。” “对!”听赵军这么一说,陶大宝当即赞同道:“我们猎人队队长说是重伤,活不过明天了。” 赵军闻言,在电话这边也点了下头。那猎人队队长说的没错,野兽出血,紫黑发粘即是重伤。 这么严重的伤势,足以致命。特别是现在,眼瞅着都五月中旬了,天气炎热,伤口感染、发炎更是要命。 但赵军还是嘱咐一句,道:“陶大叔,你领人往河套子找找。” “这个我知道。” 这也是山里的常识,野兽受伤以后,伤口疼痛,它们就会到河边,把受伤的地方置于河水之中。 大河水凉,有镇痛之效。 只听陶大宝继续说道:“今天我把大队上民兵都派出去了,高低也得给它找着,那一张皮,小溜一万来块呢。” “多少?”赵军闻言一愣,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赵有财,赵有财隐约听清了,当即急忙离开赵军,向屯部外走去。 看见他出门,赵国峰还喊他:“有财回去啦?” 赵军瞥了一眼赵有财背影,又问陶大宝说:“陶大叔啊,你找我没别的事了吧?” 陶大宝何许人也,一天大队上事情老多了,不至于刻意来关心赵军婚事。更不至于打着了豹子,还来通知赵军一声。 “有事!”陶大宝一听赵军好像有要撂电话的意思,急忙对赵军说:“这眼瞅着苞米就要拱出来了,等七、八月份挺红缨、上浆,野猪、黑瞎子就该下山了。我寻思你林场要不忙的话,你要有空,你就过来,跟我们这儿护农,一天给你两块钱。” 一天两块,一个月就是六十。说真心话,这待遇真是不错了。 可赵军在感谢了陶大宝好意后,就婉言拒绝了。 护农,他家就有地,而且靠山场还挺近,年年也有野猪、黑熊来袭。自己家还护不过来呢,哪能大老远去护别人的地。 赵军回到家时,王美兰和赵虹、赵娜已经吃完了,只剩赵有财自己在桌子上划拉饭菜。见赵军回来,赵有财也没说话,只把头埋在碗里猛吃。 这时,王美兰从外屋进来,对赵有财说:“看看哪天你下班早,给马大富请家来吃顿饭,把日子定了。” “行!” 今天两家见面,是同意了赵军和马玲的亲事,但办婚礼的具体日子还没敲定呢。这得哪天赵有财做东,请马大富来家里吃饭。 而且,只能请马大富一人,连王翠花都不能来。同样,也不需他人作陪,就赵有财和马大富两个人,在酒桌上把日子定了。 但看两家的具体情况,估计他俩也就是个传话的。 见赵有财应下,王美兰微微一笑,从炕柜里抽出一个小破本,抬起右手,把食指放在舌头上蘸了蘸,然后翻开本子,仔细看着。 赵军凑过去歪头一看,只见上面记的都是近几年家里的收支情况。 王美兰斜了赵军一眼,然后合上了本子,对赵有财说:“一会儿我给你拿钱,你去买两瓶酒,看看国峰去。” “看他干啥?”听王美兰说要给自己钱,赵有财心中一喜,但听王美兰让自己拿那钱买酒去看赵国峰,赵有财不禁眉头一紧。 “还干啥?”王美兰道:“赶紧让他给咱儿子批块地,等开春地里活都忙了,咱就张罗盖房子!” ------题外话------ 最近兄弟说我水,我琢磨琢磨,看看怎么改进。 今晚先这一章,后面的我想一想。 欠一章,明天补。其实有些情节,现在不显,但都是与以后有呼应的。之前这个就叫铺垫,就像陶大宝打这个电话,是没让赵军父子去打豹子,但能是简单寒暄么? 还有赵军订婚那个,那按老礼,就这么复杂,麻烦着呢。 最后哈,感谢兄弟们给的打赏和月票,谢谢大家! 7017k 第三百九十三章.盖房 护农 (6K三合一) 永安、永胜、永福、永利,四个屯子背靠永安林场。 说是村屯,但其实还有个更洋气的说法,叫家属区。四个屯子住的,大多数都是现在或曾经的林场员工及其家属。 而这屯子里的地,也都是林场的,谁想占地盖房,得先跟屯长说,屯长批了以后,才去林场申请。 等林场再同意了,那才可以。 此时的赵军,已经是林场正式职工了,而且又有赵有财、周建军等多方面的关系,相信林场那边就是一句话的事。 所以,现在就差着赵国峰给批条了。不过,就赵有财和赵国峰的关系,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屯里人家,家家户户都得有院子。 房前屋后都得有院,而其中有一个院子,是用来种菜的。 至于屯子边上各家的地,那是用来种粮的。 而且这年头,山区地广人稀,一般人家的院子都比房子还大。 这问题就来了,王美兰要盖的,可是五间大瓦房,而且房子还要有前后院子,前院养狗,后院种菜。 她这五间大瓦房就够大的了,那配套的院子得多大呀?那得多大一块地呀? 这房前屋后加一起,赵军一家都赶上人家两家大了。再加上五间大瓦房,不知道的还以为地主大院呢。 这么大一块地,赵国峰今天给赵军批了,那明天别人也找他批地,他该怎么办? 赵国峰要批这块地,村里其他人难免会说三道四的。 当然了,赵国峰兼任屯长和治保主任,整个永安屯都他说的算。这对他的影响其实也不大,但对赵家而言,这就是人情,不是拿点野猪肉、黑瞎子肉就能过去的。 而王美兰刚才说的话,也是泛指,倒不是说只拿两瓶酒去。 各地风俗不同,这边讲究四盒礼,求人办事肯定是得把四盒礼都备齐了。 反常的是,一提要给赵军盖房子,赵有财二话不说,立马答应下来,当即把身子一转,便把双脚往地下送,嘴里还说着:“给我拿钱,我现在就去。” 王美兰和赵军对视一眼,都感觉有些惊奇,虽说去买东西可能会落下点小钱,但也不至于这么积极啊。 王美兰愣了下神后,还是从兜里掏出十块钱来,递给了赵有财。 “就给这点啊?”赵有财拿着钱,一脸不满地看着王美兰。 “这就不少了!”王美兰伸手点了一下,道:“你去买两瓶好酒,再买条烟,剩下的钱买两瓶罐头就行了呗。等事儿成了,咱再请他吃顿饭。” 赵有财闻言,也不说话,只把大团结从中间一折,塞进兜里就往出走。 赵有财这一去,就是一下午。但赵军和王美兰谁都没着急,因为他们知道这种情况,必是赵有财被赵国峰留下吃饭了。 赵军家今晚吃的简单,萝卜丝炖土豆条汤。这是把大红萝卜切成丝,土豆切成细条,炖成汤。 出锅后,汤里淋些醋,味道绝了。赵虹、赵娜加些香油在里面,赵军和王美兰则在汤里加些辣椒油。 一家人吃完饭,都已经五点半,快要六点了。 这时,大锅里烀的土豆熟了,王美兰使笊篱把土豆一个个都捞出来,盛在一个大盆里散着热气。 这十来个土豆是准备晚上喂狗的,不得不说自从大胖和三胖来了,家里土豆都比以前消耗的快了。 “儿子。”王美兰喊赵军道:“你把剩那菜端过来,给狗倒里吧,你爸也不能回来吃了。” 狗吃食,多少得带点咸淡,光撒盐面肯定不如拌点菜汤好吃。 正在捡桌子的赵军闻言,端着装萝卜汤的盆到外屋,倒在装土豆的大盆里,然后用专和狗食的勺子把土豆捣碎,这样还能凉的快一些。 土豆泥和菜汤和在一起,等热气散去,赵军端着狗食盆出去,分给五条大狗。 刚把狗都喂完,要回屋的赵军就见身旁的大胖抬起头,看向了院外。 赵军扭头一看,只见赵有财摇摇晃晃地往院门口走去。 “爸!”赵军忙到门前迎接,扶着赵有财往院里走。 赵军伸手来扶,赵有财却一抬胳膊,摆脱了赵军的手,并以手指着赵军说:“小瘪犊子!” 赵军:“……” 赵军一来气,也不扶他了,就听赵有财说:“老子今天把事给你办了,这两天就批地,完事就给你盖房子。房子盖好了,你赶紧给我娶媳妇滚蛋。” 说完,赵有财扶着院门往里走,赵军站在其身后,咬着一面的牙,说道:“你看我以后还给你钱不!” …… 一夜无话,第二天赵军仍然在家休假。醒酒的赵有财倒是积极,拿着赵国峰批的条子到林场,当天就把戳给盖上了。 晚上赵有财少有的早回家,跟家人一起吃饭,而且在饭桌上就把纸条拿出来,交给了王美兰。 “这么快就办下来了?”王美兰高兴地一拍巴掌,小心翼翼地将其收起。这时候林区没有房契、地契一说,但林场给批的条子,就是凭据。 王美兰把纸条夹进小账本里,用筷子夹开一大块摊鸡蛋,夹到赵有财碗里,笑着夸他道:“这事儿你办的痛快!” “那是!”赵有财夹起鸡蛋,咬了一口,把剩下的使筷子接住放回碗里,嚼了几口,端起酒杯就酒把鸡蛋咽下,然后一瞥旁边赵军,升高音调对赵军道:“给你爸倒酒啊!” “好嘞!”赵军一笑,忙拿过酒瓶,给赵有财杯中斟酒。 “呵!”赵有财冷声一笑,道:“等房子盖好了,你就结婚成家了,到时候你想孝敬老子都不成了。” 赵军闻言,也不理他,只把目光转向王美兰,问道:“妈,你不说到时候咱家一起都搬过去么?” “啊。”王美兰说:“你爸说了,房子怕空不怕住,一空下来,这房子就完了。我俩还领你妹搁这儿住,等以后你妹都嫁人了,我们再……” “妈啊,你可别听我爸的。”赵军也不顾赵有财阴沉下来的脸色,只对王美兰说道:“我娶完媳妇,就生孩子,你不看你孙子啊?!” “哎呀!”王美兰一怔,看向赵有财时,伸手在他胳膊上一拍,道:“可不咋的,咋把这茬给忘了!” 这年头男男女女之间,没什么防御措施,只要身体没毛病的,结婚一年半载就该有孩子了。 王美兰之前不是听了赵有财什么谗言,才有了暂时分家的念头,可此时,当赵军口中听到孙子二字时,她瞬间把什么都忘了。 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不能不说,现在东北山村,重男轻女的情况还是普遍存在的。 王美兰对闺女就算挺好了,但孙子俩字对她的杀伤力太大了。只见王美兰一拍桌子,对赵有财道:“赶紧的,看看都需要啥材料,该找人要的,抓紧找人要;该花钱买的,咱们就花钱买。 等过几天,你去给马大富请来,你俩喝顿酒,把日子给我定下来。” 说完,王美兰起身就要去翻日历本。 “妈。妈。”赵军急忙拦着王美兰,道:“先吃饭,吃完饭你再慢慢研究。” “行!”王美兰答应一声,随手把筷子抄起,道:“吃!” …… 两个半月以后,永安屯西南,离赵军家四百米左右的空地上,篱笆仗子已经立起来,砖头、瓦片是整整齐齐的落在一角。 沙子堆得如小山一般,一袋袋的水泥摞在一起,由帆布盖着。 这是因为夏季多雨,怕水泥淋水。 这就是赵军的新家,此时房墙已经起来将近一米了,而旁边那院里,刚打好的地基的房子,是李宝玉的。 李宝玉家有哥兄弟俩,李大勇和金小梅商量着给李宝玉盖房子娶媳妇,然后他们留在老房子,跟李如海一起生活。这样一来,哥俩一人一套房,不偏不倚。 而两口子以后,就由李如海给养老了,那到他们百年,家里所有的地,还有存款都归给他们养老的李如海。 因为他俩不打算和李宝玉一起生活,所以就没给李宝玉盖像赵军那么大的房子,但起三间房,在这屯子也是拔尖的了。 而且,两家的新房子红砖、红瓦,砖缝全用水泥口,这在当今更称得上是豪宅了。 这时候春种已经结束了,地里没什么活了。而且夏天亮天得早,来帮忙的人从早晨三点开始,就陆陆续续地从家赶来。 因为来的太早,赵、李两家得供他们早饭,中午还得供他们午饭。但下午干完活,就各自回家了。 等房屋竣工以后,还得给这些来帮忙的人一点钱。关系好的,或者亲戚可能不会要。 但有一些人,就是指着这个出力挣钱呢,不能拿乡里乡亲的关系来绑架人家。 赵军家,7月19号破土动工,将近二十人忙活了五天,到24号这天,就开始下雨。 连下三天,第一天还好,蒙蒙细雨,下了小半天。第二天,外面就待不住了人了,一直下到后半夜还不停,持续到26号午后两点,雨才停。 这种情况,工地肯定是不能开工了,而翘班的赵军,就陪着两个妹妹在家欻嘎拉哈。 但听外屋地传来开门的动静,赵军刚从炕上下来,就听见了老舅王强的声音。 “姐啊,小军搁家呢么?” “在呢。”王美兰瞪了王强一眼,没好气地说:“两天没干活,你就出去耍钱!” 王强闻言,嘿嘿一笑,也不答话。 赵军家盖房这几天,每天来帮忙的人有时不固定,毕竟屯子里大多数的成年劳动力都是林场的工人。 而其中,干活最卖力的,当属王强。 娘亲舅大,就盖房子那五天,王强连牌都不打了,搞得他媳妇赵玲巴不得赵军家天天盖房子。 可没想到,这一下雨,王强却又跑到小卖店跟人玩上了。 “老舅!”赵军从屋里出来,和王强打个招呼。 王强冲赵军一抬手,说道:“小军,把你半自动枪给我使使。” “嗯?”赵军一愣,感觉有些稀奇。 王强和别人不一样,他使枪走极端,喜欢威力大的。而且他一般很少打黑熊,所以就使16号猎枪改装挂管。 之前赵军偷用王强的那把枪,就是16号枪挂半自动枪管,仍然打7.62mm子弹,但56式半自动步枪射击时,子弹是旋转着发出去的。而挂管枪,是直接把子弹推出去的。 这样一来,改装后的枪,杀伤力反而更大了。 这就是为什么黑白无常四人组猎猪神时,王强不要半自动步枪,而坚持使他那挂管枪的原因。他认为枪弹杀伤力越大,越能对猪神造成威胁。 而过完年后,王强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根机枪管,他使这机枪管替换了半自动步枪的枪管以后,这把枪的威力就更大了。 改装以后,王强如获至宝,这样的他,别说借别人的枪用,就算谁要拿56式半自动步枪换他的挂管枪,他都不会同意。 好奇就得问,赵军问王强道:“老舅,你拿枪干啥呀?” “tm的!”王强口吐芬芳道:“咱家苞米地进黑瞎子了,它吃多少不说,关键是祸害一大片!” 之前陶大宝来电话,让赵军在苞米挺红缨、上浆的时候去他们永兴大队护农。 而现在,就是苞米穗变红、苞米粒逐渐饱满的时候,离村庄近的山牲口夜里下山,祸害苞米地。 护农的任务,就是在夜晚守卫粮食生产。他们有的明火执仗,有的敲锣打鼓,还有的用麻雷子、二踢脚,但实际上都不管用。 尤其在野兽习惯了这些以后,那就更什么都不怕了。 护农最好的办法是用猎狗,利用山牲口怕受伤的心理,使猎狗驱赶。 但盛夏时节,苞米地里全是苞米,地外全是杂草,猎狗和野兽搏杀起来,狗躲不开身,很容易受伤,甚至死亡。 于是,护农的责任又回到了人的肩上。但是永安屯不如永兴大队,人家家大业大,有猎人队轮流护农,还能给护农的猎人们开工资。 可永安屯没这个实力,就只能让屯民们自护自家。 前天下小雨的那个晚上,王强家苞米地里就进了一头黑瞎子。 俗话说:黑瞎子掰苞米,掰一棒,掉一棒。 说的是黑熊掰下苞米,会将其放在咯吱窝底下夹着。等又掰一棒以后,想把这棒也夹着,可一抬胳膊,之前夹的那棒就掉了。 而掰到最后,还是只剩一棒。 这句话是说,盲目做事,一事无成。 可也从侧面说明了黑熊进到苞米地里,是连吃带祸害。 它们和狗不一样,它们的身板子进到苞米地里,就是横推。所过之处,苞米全倒。 这才是最恨人的! 这阵子王强先是帮着赵军盖房子,后来又打了两天牌。赵玲让他上地里去看看,他也不去。 而那苞米地里,有时会藏野猪、黑熊,赵玲自己不敢去,只能在家里干着急。 就在刚才,大概一小时前,刘汉山来在了王强家。 他们两家虽不是邻居,但他们两家的地挨着,刘汉山告诉赵玲,他看这两天下雨,怕洼地受涝,刚才特意去地里看了一眼。 然后就发现自家苞米地里乱糟糟的,苞米杆子倒了一大片。 刘汉山小心翼翼地进地里一看,竟然发现了黑熊粪便。 刘汉山沿着苞米的倒伏一路走去,发现黑熊从自家地里穿过去,直接进了王强家地里。 刘汉山走过去一看,才发现王强家的苞米地,比自己家的惨多了。 见此情形,刘汉山就来找王强。 赵玲听说自家苞米被黑熊祸害,当场就急了,让刘汉山先在自家坐着,她到小卖店应把王强拽回来了。 刘汉山来找王强,是知道他有枪,想让王强背枪守夜,去把那黑瞎子给打了。这样打下来熊胆,就算没他刘汉山的,但熊肉怎么也有他的。 但猎熊甚是危险,一击不中,易遭反噬。 要么有狗,能帮人拖延。要么有半自动枪,枪不下脸,连发数枪以毙熊。 这两样,王强都没有,但他外甥有啊。所以在刘汉山走后,王强就跟赵玲商量,去管赵军借狗吧,且不说容易伤狗。就算赵军让他把狗牵来,那狗不认他,也未必会给他干活。 所以,如果要借狗,还得赵军跟着来。这样,还不如直接跟赵军借枪呢。 老舅跟外甥,那就不能说是借了。于是,王强就来了。 听完缘由,赵军并未回屋给王强拿枪,而是对他说道:“老舅,枪,我就不给你拿了,晚上我跟你一块儿去。” “那是干啥呀!”王强闻言连忙摆手,道:“你快在家好好歇着吧。” 王强不想让赵军去,可不是怕赵军分他熊胆,而是心疼自己外甥。毕竟护农守夜是熬人的活,晚上不睡,白天睡一天也未必能补回来。 而且那黑瞎子前天来了,今天未必会来。王强感觉要是让赵军跟自己白守一夜,那有些对不起自己外甥。 “不行!”听王强拒绝,赵军斩钉截铁地说:“老舅,打黑瞎子哪有一个人的?你啥也别说了,我陪你去!” “这……” 王强还要说什么,却被王美兰拦住,道:“强子,听你外甥的,让他跟你去,他现在打猎比你姐夫都强。” 王美兰话音刚落,房门被人从外面拉开,背着半袋子苞米面的赵有财正站在门口。 王强回身,和赵有财打招呼道:“姐夫回来啦?今天下班早啊。” “嗯!”赵有财只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把目光转向了赵军。 赵军忙上前,伸手去扶赵有财肩上的麻袋,并道:“爸,这可挺沉啊!” “哼……”赵有财鼻孔发声,而且还是拉的长音。 王美兰剜了赵有财一眼,但当着自己弟弟的面,也没法说他。 赵有财把手中麻袋交给赵军,问王强道:“强子,地里进黑瞎子了?” “嗯呐。”王强笑道:“这不过来,寻思跟小军拿半自动用用么。哪成想我外甥心疼我,非要晚上陪我。” 赵有财瞟了王强一眼,心知他和他姐都是护短的主,但也知老舅护外甥是人之常情,便淡淡地说了一句:“嗯,那就让他陪你吧。” 说完,赵有财一甩手,就进了东屋。 “死样!”王美兰瞪着赵有财背影嘟囔一句,然后转头对王强笑道:“强子,晚上搁这儿吃啊,姐打俩鸡蛋,给你包韭菜馅饺子。” 王强爱吃饺子,尤其是韭菜鸡蛋馅的,虽然这季节已经不适合吃韭菜了,而且地里的韭菜等着开花呢,但当姐的心疼弟弟也是人之常情。 “不得了,姐,我这就回去了。”王强冲王美兰一笑,然后对里屋喊道:“姐夫,我走了哈。” “啊!”赵有财在里屋应道:“走了啊,晚上让赵军陪你哈。” 同样的话,赵有财念叨两遍,王强就知道他是有情绪了,但对王强而言,赵有财不但是姐夫,也是大哥。 所以,王强只是一笑,然后对赵军做了个手势,也没说话就走了。 赵军忙跟上去,把王强送出门外,舅甥二人刚分别,就见李宝玉和李大勇父子一起下班回来了。 你看看人家爷俩,多和谐。 “叔!”赵军上前,和李大勇打了个招呼,李大勇看见赵军,笑道:“正寻思上家找你呢。” “咋了,叔?” “哥哥。”李宝玉在旁插话道:“咱家地里进野猪了。” “啊!”赵军看向李大勇,问道:“叔,你找我是想让我哥俩是看地呗。” “嗯呐。”李大勇点头,道:“这都七月份了,再过一百来天,咱们冬运生产又开始了,我们调度得先研究修道,这两天全是会,我也去不了啊。” “那行!”赵军冲李大勇笑道:“那叔你忙你的,今天晚上我跟宝玉去。” “行!那你哥俩注意点哈。”听赵军说他和李宝玉同去,李大勇这才放心,迈步往自家院里走去。 “宝玉啊。”这时,赵军对李宝玉说:“老舅刚从我这儿走,他家地里进黑瞎子了。” “啊?” 李宝玉一愣,刚要说话,却被赵军拦下道:“你们两家地离着不远,我来回跑没事。你那边是野猪,你就开完枪躲着点就行,别猪毛了,给你冲着。” “行!哥哥,我听你的。” 与此同时,张占山家。 徐美华从碗架柜后面掏出四个麻袋,一起递给张来宝,问道:“儿子,这能行么?” “能行!”张来宝接过麻袋,对徐美华说:“咱家大熊、二熊太能吃了,这有点供不起了。” “让他去吧。”这时,同样提前早下班的张占山,在里屋说道:“这几天二咕咚家盖房子,顾不上地。” “哼!”在外屋的张来宝冷哼一声,道:“我先不掰二咕咚家的,我先掰李宝玉家的!狗篮子!我让他抢我刘梅!” ------题外话------ 三章合一起发了,今天两章,加昨天欠的一章。 这两天我也护农,晚上放二踢脚啥的,但我年纪大了,守前半夜,更新啥的差点意思。没事儿哈,也就这几天。 7017k 今天更新,改到明早,对不住兄弟们了 刚写了三千多字,感觉不对,回头一看发现挺水的……我先睡一觉,明早起来改改再发。 对不住兄弟们了,等到我这时候。 明早八点左右更新,然后7月份的月票加更还欠7章。后天开始补,这两天家里苞米地进野猪,我也跟着守夜……但年纪大了熬不住了,从明天开始不管了。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今天更新,改到明早,对不住兄弟们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九十四章.宝玉开枪(4K) 在刘铁嘴的努力下,李宝玉和刘梅的亲事也定下来了,但从这以后,李宝玉就超过了赵军,成为了张来宝心中的头号死敌。 他曾明里暗里地找过几次李宝玉麻烦,但每次李宝玉都明着揍他。 被打了几次,最近的张来宝在李宝玉面前可是老实多了。 但最近,他又作死地找上了张援民。 张援民倒是没抢他对象,但张来宝却说张援民坑他了。 说具体一点,就是那两头小黑熊。 当初张援民一手托两家,帮着张来宝从赵军手里买这两个小黑瞎崽子,就花了一千块钱。 从这俩小玩意到了张来宝家以后,他们家就没少在这俩小黑熊身上搭钱。 开始因为家里没有什么能给小黑熊吃的,张占山一咬牙,买了两罐麦乳精顶了两天。 然后,张占山还曾想过买赵军家的母羊,但听说赵军不卖,徐美华就只能天天拿小米熬米汤,直到把小米煮烂了,再连汤带米的一起喂给小黑熊。 张占山也曾通过关系,到红星大队,从生产队这里买了几大桶牛奶。 就这么熬到开春,小黑熊涨到将近二十斤,也长牙了,徐美华就像喂狗一样,天天烀土豆、剁白菜喂小黑熊。 本来去年秋天存的土豆,够张占山家吃到新土豆下来。但家里突然多了两条狗、两头小熊。渐渐的,他家存的土豆要吃光了。 没办法,这一家四口,除了需要上班的张占山以外。徐美华、张来宝、张来发,这娘仨天天背着背筐、背篓,上山挖野菜,挖回野菜喂给小黑熊。 可黑熊是杂食性动物,不是食草动物。光吃草,它窜稀。 无奈之下,徐美华只能把野菜剁碎了,往里掺一些豆饼、苞米粕子,但这时候,两只小黑熊一天的消耗量就不小了。 而且,等到了六月份,山上的大树放叶、草没髁,再加上天气炎热。没办法上山挖野菜的时候,张来宝家就靠粮食,强挺着饲养着两只小黑熊。 困难的时候,张来宝和张来发哥俩白天到河边捕鱼,甚至抠老鼠洞,打老鼠喂黑熊。 就这么挺到了七月份,自家园子种的早土豆、黄瓜,西红柿都下来了,张来宝家才稍微缓解了一些。 但是他家种的土豆毕竟不多,想吃到入秋进山,怕是不易。 到这时候,张占山他们才愈发的感觉养这两头黑熊不容易。 但好在已经快立秋了,只要一到立秋,天气转凉,张来宝就带着两头小黑熊进山压地窨子。 到时候,白天让两头小黑熊在山里自行觅食即可。 所以,难熬的只有眼下这几天。 当给予张来宝打击的是,有一天他早起出去溜黑熊,却碰见了正要去捡豆腐的徐长林。 虽然徐长林已经封枪归隐了,但一看两头小黑熊,徐长林一时竟有些手痒,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 张来宝也是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见徐长林这老炮手关注他的小黑熊,就忍不住跟徐长林吹嘘起来,把张援民给他勾画的蓝图讲给徐长林听。 得意就忘形,张来宝说着说着就提起了徐长林不卖他狗的事,说要不是徐长林不卖他狗,他也不会有这福气。 可让张来宝没想到的是,听他一席话,徐长林冷笑一声,就说他是个傻子。 张来宝不服,但听徐长林说,雄性大黑熊会猎杀未成年的小黑熊。 他张来宝把这俩小的带到山里,要让大黑熊闻着味,就是一场屠杀。 听徐长林如此一说,张来宝瞬间石化当场,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把这事跟家里一说,张家顿时乱做一团。 张占山为此,特意去找秦强咨询,秦强说确实如此,这是黑熊的生活习性。而且黑熊鼻子灵,嗅觉是狗的数倍,除非张来宝拿枪一直守护,否则那两头小黑熊肯定是凶多吉少。 张占山一听,就怒斥秦强为何不早说,秦强倒也干脆,直接来了一句,你也没早问呐,气的张占山差点当场背过气去。 秦强自然有自己的算盘,当初张来宝信了张援民的话,拿他那条能猎熊的狗,换秦强家只认野猪的狗,这自然是秦强赚了。 而且张来宝参加民兵训练的次数太少,远没达到能独自持枪的地步。 张占山倒是可以,但他在林场有工作,总不能天天守着俩小熊瞎子吧。 如果张家人非要护那两头小黑熊,可能还得求他秦强出手,那样的话,秦强又能捞些好处。 张占山回家以后就跟家里人商量这事,张来宝立秋带着两头小黑熊进山,由秦强和陶家三兄弟轮流守护,护到小黑熊冬眠,让它们直接住到地窖里。 等到第二年春天,张来宝的枪法也练出来了,但如此一来,张来宝想下山过正常人的生活,怕是得等两年。 想想已经和刘梅定亲的李宝玉,张来宝哪里能忍,但打不过李宝玉,他就只能恨张援民。 当初要不是信了张援民的鬼话,他咋会买这两头小黑熊。 那时候,张来宝还以为张援民是个好人,一口一个张哥的叫他。现在一看,张援民不就是帮着赵军坑自己呢么。 于是,张来宝就去找张援民算账。但你别看张援民个子矮,但人家一膀子力气可是足的。 张来宝、张来发哥俩对上张援民一个,都被其打趴下了。而最让哥俩气愤的是,张援民打完他们,还往地上啐了一口,不屑地来了一句:“我连黑瞎子都能攮死,你们俩算个球啊。” 张来宝是谁都打不过,可家里的日子还得过,两头小黑熊也得继续养。 但已经五十斤的小黑熊,胃口可是不小了。 也赶巧今天张占山下班回来,进屯就碰见了刘汉山,在听刘汉山说他家苞米里进了黑熊以后,张占山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山里的黑熊能到地里偷苞米吃,那自家的小黑熊也可以。只不过,小黑熊跟狗不一样,狗出去知道自己回家,小黑熊不知道啊。 万一这俩货吃完了往山里跑,可就麻烦了。但要让人跟着,也不安全,万一旁边有其他成年黑熊,那自家的小黑熊还是悲剧。 而且放小黑熊出去,也需要人看着。莫不如直接人去,把苞米给掰回来。 但这肯定不能在自家地里掰,要掰就得掰仇人的。而张占山的仇人,肯定是赵有财呀。 但他在林场累了一天,明天早起还得上班,这个重担就只能落在他两个儿子身上了。 但和张占山不同的是,张来宝的死敌不是赵家,而是李宝玉。 “爸!”张来宝对张占山道:“我们哥俩上地掰苞米,跟黑瞎子不一样,苞米杆子不倒,不到地里仔细看,看不出来苞米棒子少了。现在老李家也盖房子,哪有心思照看地呀?我和来发晚上过去,连偷……不是,连掰他几天,让他地里一棒不剩,完了再去掰二咕咚家的。” 张占山一听,感觉也有道理。黑瞎子进地,是一扑一大片,可人不是啊。自家孩子在里面掰,不进到里面去瞅,谁也不知道苞米被偷了。 就这样,张家晚上早早吃饭,张来宝、张来发哥俩早早地上炕睡觉。睡到半夜十二点,徐美华从对面屋过来,把他俩扒拉醒。 张来宝、张来发从炕上起来,穿戴整齐,都穿一身黑,从里屋出来。 这时,张占山披着衣服在外屋等着,而徐美华则从东屋拿出两个手电筒来,分别递给两兄弟。 “妈。”张来发接过手电筒,好奇地问道:“咱家啥时候又俩电棒了。”说着,他还一推开关,被前面的小灯泡晃的一闭眼睛,忙把开关拨回,把手电筒熄灭,才对徐美华说:“还是新的呢。” 徐美华笑着一点头,道:“偷……不是,拿王美兰的。” 张来宝一挑大拇指,赞道:“拿得好!” “行了!”张占山在旁拦道:“别说没用的了,给你俩拿电棒,没事儿的时候别点,别让人看见了。” 黑灯瞎火的,突然有点亮,肯定引人注意。 张来宝、张来发双双答应一声,俩人趁着茫茫夜色出了家门,直奔南大地而去。 这深更半夜的,屯间道路上无一人行走,还好今天有月亮,张来宝、张来发借着月色走了二十多分钟,才来在南大地。 到了这里,张来宝打开手电筒,跟张来发一起找李宝玉家的地。 “这片是老田家的,这片是老许家。那片……好像是特么大裤裆家的!”张来宝咬牙道:“等我掰完赵军家的,再掰你们家的。” 哥俩沿着地间小道一直往南走,一路数算着,直到来在一片地前,张来宝往前一指,然后从兜里拿出劳保手套,递给张来发,并对他说:“咱俩进去,摸大的往家掰。” “行。”张来发接过手套,但对张来宝说:“哥,我整不动太多。” 张来发和李如海一边大,还未成年呢。张来宝一趟能整一麻袋,他顶多能半麻袋。 “没事!”张来宝把电棒一闭,对张来发说:“一趟能整多少,就整多少,大不了明天再来。” “好!” 俩人说干就干,提着麻袋就往地里进,一只手在前面阻挡苞米叶子。 苞米叶子坚硬,划在脖子上就一道红印,火燎燎地疼。所以,这活也不好干。 哥俩到了李家地中央,分头行动,一向南,一向北,掰苞米棒子往麻袋里装。 而此时,大地最北面,有两间草房。这还是早年时,屯部出工分,发动大家伙盖的,专给护农的人晚上歇脚用的。 其中一间草房里,王强一手拄着枪,一手挥蒲扇扇着蚊子。 在他左边,是窃窃私语的赵军、李宝玉和王大龙。 王强是来赶进他家苞米的黑瞎子,李宝玉在这儿,是为了赶进他苞米地的野猪。而赵军,是陪他们俩来的。至于王大龙,他可能是来凑热闹的。 就赵军家盖房子这几天,干活最卖力的是王强,其次是张援民,而排在张援民之后的,竟然是王大龙。 这小子是不请自来,而且来的第一天,就说明自己来是帮姑家干活,一分钱也不要,然后就在工地上拼命地干。 今天下午停工,但王大龙吃完晚饭就来赵军家串门。在听赵军说今晚要去地里守夜后,他回家背上枪就来,拦都拦不住。 熟悉王大龙的人,都知道这小子如此行事,必有所图。但两家也算是亲戚,王大龙善意满满,谁也不好将其拒之门外。 “强叔!”王大龙管王美兰叫姑,自然管王强叫叔,只听他道:“十二点了,咱是不是得出去溜一圈了?外面那狗可一直叫呢。” 王大龙说的狗,是赵军带来的大胖。赵军把大胖牵来,一直将其拴在草房外。 一到地里,大胖就一直叫个不停,这就说明附近有野猪,或者黑熊。 “走!”王强把蒲扇往旁边一旁,拄着猎枪起身,当先就往草房外面走。 赵军等人跟着他出来,四人一路同行,但到一岔路口,两两分开。王强、王大龙一前一后,向王强家的苞米地走去。而赵军和李宝玉,则向李宝玉的地走去。 此时赵军手里拿的是王强的挂管枪,他对挂机枪管的枪一直很好奇,刚才在草房里就跟王强换了枪,一直拿在手里摆楞着。 进到李宝玉家地里,赵军和李宝玉也没分开,但李宝玉在前,赵军在后。 两人错开,互相为支援。 突然,李宝玉脚步一顿,整个人停了下来。在他身后的赵军,随之停下。二人不出声音,侧耳倾听,就听前面苞米从中有嘎吱、嘎吱的声音。 这是什么东西在嗑苞米呢,赵军左手端枪,在他左边腋下还夹着一个手电筒。 赵军使右手把手电筒拨开,光束照向前方,但手电一亮,就听哗啦啦一阵声响。 声音所过之处,苞米杆子向左右倒去,赵军和李宝玉想往前追,但有苞米阻路,他俩只能费力绕行。 “慢点!慢点!好像是黄毛子。”赵军对李宝玉小声说了两句,二人沿苞米倒伏一路行进,李宝玉越走越气,这是粮食啊!都是他爹妈辛辛苦苦、起早贪黑种的。 而这时,为了不惊动野兽,赵军也把手电筒关了。只是在走出十来米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右边苞米从中有动静。 李宝玉回头去看赵军,但黑夜里他看不到赵军的脸色,但能看见赵军往右边指了一下。 李宝玉当先穿入其中,小心翼翼地一路前行,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 忽然,李宝玉透过苞米叶片的缝隙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前面拱来拱去,好像在掰苞米棒子。 “黑瞎子!”李宝玉心中一动,脚步一停,就把枪口从苞米叶片缝隙之间探了出去! 这时,在他伸手的赵军已把手电筒打开,一道光束照向前方。 隔着苞米叶子,李宝玉看那还是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这就是黑瞎子啊! 李宝玉再不犹豫,扣动扳机。 可就在这一刻,那黑家伙发现有光,当即叫了一声。 “啊!” 这是人的动静啊! 但此时,枪声也响了! ------题外话------ 昨天两章合一起发了,年纪大了,挨不了累了,今早醒来都八点了。 这是八几年的真事,一个二流子,自家地不种,偷人家苞米,让护农当黑瞎子一枪崩了。 然后,大队上替护农的赔了点钱,把事给了了。 7017k 第三百九十五章.我的儿啊(4k) 手电筒发出的光亮在这深夜里很微弱,但背对着赵军和李宝玉掰苞米的张来宝,还是察觉到了。 但当他转过身的一刹那,就见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喷出一道火舌。 “啊!” 张来宝的惨叫声划破夜空,在空旷大的大地里回荡。 在不远处,正在全神贯注地掰苞米棒的张来发,被突如其来的枪声,吓得他手一哆嗦,刚掰下的苞米棒从手中滑落。 紧接着,张来发就听见了张来宝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哥!”张来发悲呼一声,转身就跑!但他不是奔张来宝发出声音的地方去,而是奔着屯子的方向跑。 “啊……” 在张来发身后不远处,传来了断断续续的痛苦哀嚎。 只见李宝玉捂着右肩膀,跪在地上,脑门杵在土地上,口中发出痛苦的声音。 在他前面不远处,张来宝直直地躺在地上,仰面朝天,一动不动。 赵军来在张来宝面前,蹲下身扒了扒张来宝的眼皮,又使手电筒照了一下,然后就往李宝玉身边跑。 到李宝玉跟前,赵军把枪往旁一放,把手电筒夹在腋下,两手将李宝玉穿的布衫领子撕开,扯着往里一看,就见李宝玉右肩膀无力地耷拉着。 “老舅!龙哥!”赵军仰头,扯着嗓子大声呼喊着王强和王大龙。 “哎!”这时,那边传来王强回应的声音。 赵军回道:“快过来!” “哎!来啦!” “啊……啊……”李宝玉挤着眼睛,呲牙咧嘴,发出痛苦的叫声。 赵军忙将李宝玉衣衫全部撕开,扯成宽布条把李宝玉的胳膊缠靠在他身上。 但当赵军一碰李宝玉那条胳膊时,李宝玉的声音瞬间变得更加痛苦了。 赵军单膝跪在李宝玉身旁,伸手揽着李宝玉后背,小声地说:“兄弟,坚持一会儿。” 说完,赵军又想到了什么,伸手解开自己的布衫,把里面的背心撕开一块,叠成厚块塞进李宝玉嘴里,让他咬着。 李宝玉咬着布,瞪大了眼睛,脸颊不住地抽动,脑门上滚下豆大的汗珠。 赵军看的心疼,扯着嗓子喊道:“老舅快来呀!” 就听哗哗声响,王强、王大龙各拿一手电筒、一把枪,穿过苞米丛,赶到赵军身旁。 “小军,这咋了!”王强到近前,见李宝玉如此,顿时吓了一大跳。 “龙哥!”赵军一指地上的两把枪,对王大龙说:“我背着宝玉走,枪,你都给我背着。” “好嘞!”王大龙闻言不敢慢待,忙把枪往肩上背。 这时,赵军又对他说:“咱刚才待那屋里,不有木头棒子么?你赶紧拿过来一根。” “拿它干啥呀?”王强在一旁,有些不解的问道。 赵军未答话,反而一指旁边,对王强说:“老舅,那边有个**崽子,你拿绳子给他四条腿捆上,跟我龙哥,你们俩给他抬回去。” “啊?”王强一愣,忙把手电筒往赵军指的方向一照。他刚才也听见了张来宝的惨叫声,但过来就看到了受伤的李宝玉,还以为那叫声是李宝玉发出来的呢。 此时见那边躺了个人,王强和王大龙忙过去观瞧,只见张来宝双目紧闭,一脸的痛苦之色。 王大龙想起那声枪响,不禁心头一颤,忙使手电筒照过张来宝全身。 今晚的张来宝穿了一身黑,也看不出他到底中枪没有,只是闻到了一股尿骚味。 “龙哥别看了!”这时的赵军有点心急,喝道:“过来给我搭把手!” “哎!”王大龙闻言,忙来在李宝玉身后。 此时的赵军,单膝背对李宝玉跪在地上,然后把李宝玉左边手臂拽过来,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宝玉啊,搂住了我哈!”赵军微微转头,说了一句,然后把后背往前一倾,拽着那只胳膊,就把李宝玉上半身拽到了自己背上。 李宝玉个子高、块头大,赵军扛着他往起站的时候,根本站不起来,王大龙这时伸手帮着把李宝玉往上一扶,赵军顺势站起,双手往后抓着李宝玉腿弯往上一颠。 把李宝玉背稳,赵军转头对王大龙说:“龙哥,赶紧的,取棒子去,跟老舅给那小子抬我家去!”说完,赵军背着李宝玉穿苞米丛,一路往屯子跑。 李宝玉很沉,赵军背着他很吃力,但还是坚持着一路快走。 走了二十多分钟,赵军已是大汗淋漓,汗珠子不断从下巴滴落在胸膛上,但赵军咬着牙,强挺着背着李宝玉,一溜小跑地进到李家院里。 到门前,赵军抬脚就往门上踹了两脚,并喊:“开门!开门!” 这时候,已经过了凌晨一点。李家五口人,除了李宝玉,其他四人都在熟睡。 但眼下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家家户户晚上也都开着窗户,赵军着急忙慌地进院,惊醒了院子里的狗,狗一叫,李大勇、金小梅就醒了。 此时一听赵军叫嚷,夫妻俩的第一反应就是出事了。二人紧忙开灯,李大勇从炕上跳下来,连鞋都来不及穿,就跑到外屋地来开门。 他从里面把门一推,赵军使脚一扒拉,将门打开,然后背着李宝玉就往里冲。 见赵军背着自己儿子,李大勇脑袋嗡的一下,但见赵军到西屋门口,一脚把木头门踹开,背着李宝玉就进去了。 李如海睡觉沉,只听那么闹腾都没能把他吵醒,但赵军踹门“咚”的一声,吓得李如海哇呀一声。 赵军背着李宝玉到炕边,背过身把李宝玉屁股往炕上一放,然后他整个人往地上一滑,直接瘫倒在地上。 李大勇、金小梅进来,就见赵军瘫坐在地上,他们的大儿子倒是躺在炕上,但两条腿都当啷在炕外。 金小梅冲到炕边,就见李宝玉一脸痛苦,嘴里不断着发出呻吟,一条胳膊还被缠在身上。 一时间,金小梅就以为李宝玉是让野猪给挑了,当即眼泪就下来了。 “哈啊……哈啊……”赵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然后手往后一伸,搭在炕沿上,用力把自己往起撑。 李大勇在炕边看了一眼,没见李宝玉身上有血,心里顿时安稳了不少,他伸手将赵军扶起,问道:“军呐,这是咋的了?” “没……没事。”赵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宝玉胳膊掉环了。” “啊!打枪没靠牢。”李大勇立即反应过来,一扒拉金小梅,道:“没啥事,别哭了,你在家,我去老许家找老许头子。” 胳膊掉环了,找韩尚没用,得找屯子里的许广义,这老头子是祖传的手艺,擅长接骨推拿。 李大勇刚转身,却被赵军一把拽住,然后赵军回身,扯着李如海身上的跨栏背心,将他从炕上拽下来,说:“如海你去,给老许头子找来。” “我……”李如海脖子一缩,小声道:“军哥,我有点害怕!” “怕个屁!”赵军从挎兜子里拽出手电筒,往李如海怀里一塞,喝道:“快去!” “军呐!”自知道李宝玉没啥大事,金小梅也就放心了,而此时看着赵军逼李如海出去,知道她老儿子不敢走夜路的金小梅,劝道:“让你叔去吧。” “不成!”赵军直接打断了金小梅,说道:“婶,你在家看着宝玉。如海,你麻溜给我去。” 说到此处,赵军对李大勇道:“叔,你得跟我走,叫上我爸,地里出事了!” “好!”李大勇见赵军这般严肃,当即应下,然后抬腿在李如海屁股上踢了一脚,喝道:“赶紧去!没看你哥疼着呢么?” 李如海闻言,摸着屁股回身看了李宝玉一眼,然后一咬牙,就往屋外跑去。 “叔,你赶紧穿衣服!”赵军丢下一句话,转身也往外跑。 赵军到了院外,直接翻墙回到自己家,他怕冷不丁进屋给王美兰和俩妹妹吓着,就先到东屋窗户下,小声叫了句:“爸啊。” “咋了?”屋里传来了赵有财的声音,刚才两个院里的狗叫,把他们都吵醒了,然后就听见赵军喊开门。 赵有财心知出事了,安抚了王美兰两句,他从炕上起来,穿衣服、穿外裤。 “儿子,咋了?”这时,王美兰迷迷糊糊地睁眼,声音沙哑地向赵军问道。 “妈,没事,你睡吧。”赵军在窗户前回了一声,就转身到压水井前,压了两下就凉水洗了把脸,又用手接着喝了两口水。 这时,赵有财已经穿戴好从屋里出来了,他刚回手关上门,刚要和赵军问话,就见李大勇翻墙而来。 赵有财看了李大勇一眼,忙转过头看向赵军,问道:“这是咋了?” 赵有财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李大勇也好奇,走到赵有财身旁,和他一起看着赵军。 赵军对赵有财说:“张来宝上我叔家里偷苞米,让宝玉当成黑瞎子了。” “这个小王八犊子!” 有了前一句话铺垫,赵军紧接着又道:“宝玉没看清楚,拿枪瞄他,我看不对,我搁后边推了一下,宝玉这一枪打空了。” “哎呀!” “哎呦!” 赵军前半句话,听得赵有财、李大勇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虽然张来宝有错在先,可以打他,也可以往死里打,但是不能拿枪打。 这一枪要给张来宝打了,李宝玉也就完了。 但听赵军说李宝玉那一枪打空了时,赵有财、李大勇都长出一口气,特别是李大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赵军继续说着:“但枪把子往后一磕,给宝玉胳膊打掉环了。” 打枪时,左手托枪,右手扣扳机。同时,要将枪托紧靠在右肩上。否则的话,开枪时的后坐力,会导致枪托后撞,把肩膀撞伤。严重的,就会像李宝玉这样。 赵军推李宝玉那一下,让他手中枪口上移,但也使枪托离了肩膀。然后,李宝玉就这样了。 不过,等许广义来了将其胳膊推上,再养些日子就没事了。 “这倒没事儿。”赵有财看了眼点头的李大勇,然后道:“没打着人就行。” “嗯呐。”李大勇点着头,向赵军投去感激的目光,此时他很庆幸今天让赵军跟着去了,要不然李宝玉这辈子都毁了。 这时,赵有财又问赵军:“张王八生的那个小王八羔子呢。” “我让我舅和大龙哥给他捆了。”赵军道:“我让他们把张来宝抬咱家来,但我怕张占山半道上抢人。” “他奶奶的!”赵有财闻言,只冲李大勇一挥手,道:“走!” 说完,赵有财快步就往院外走。 李大勇重重一点头,跟着赵有财就走。他们俩睡了半宿,体力充沛健步如飞。 可怜赵军,半宿没睡,又背着李宝玉奔波三里多里,此时一走道脚步都踉跄,只能小跑着跟上赵有财和李大勇。 三人走至半路,就听见有哭声。这深更半夜的,不远处就是大山,屯里大树上夜猫子叫声凄厉,再配上这哭声可是够吓人的。 但见赵有财脚步一停,身材魁梧的李大勇上前一步,将赵有财挡在身后,他一手拿手电筒往前照,一手摸向后腰的侵刀。 “谁呀?”就听前面传来王强的声音。 “强子啊!”赵有财一听是王强的动静,忙从李大勇背后现身,向前迎了上去。 只见迎面走来王强、王大龙,而他俩就像抬猪一样,抬着一人。 张来宝双手双脚被捆在一起,中间用棍子穿了,被王强、王大龙抬着,哭个不停。 赵军走进拿手电筒一照,晃得张来宝闭上了眼睛。但看张来宝不仅眼睛哭红了,两边腮帮子也肿了,而且上面全是巴掌印,显然是被人给抽的。 至于是谁抽的,赵军也不在乎,只看向赵有财,等着老爹发话。 赵有财看着张来宝,却叫道:“大勇啊!” 李大勇上前一步,来在赵有财身后,应道:“哥!” 赵有财一指张来宝,对李大勇说:“你和强子给这小王八羔子抬回去,然后你俩在家守着,张占山敢上咱家抢人,你们就往死里打。” 家里都是女人和孩子,必须得自己人在家,所以赵有财才让李大勇接替了王大龙。 “好嘞!”李大勇答应了一声,便过去从王大龙肩上接过担子。 “大龙啊!”这时,赵有财又把目光转向王大龙,对他说:“你去咱屯长家,让他上咱家去一趟。” “这……”王大龙略显迟疑,问道:“姑父,你看这么晚了……” 王大龙话未说完,就见赵有财一瞪眼睛,道:“晚也不怕,你叫他,就说我找他。” 说着,赵有财一指王大龙肩上的三把枪,说:“你背这些枪干啥呀,给我和小军吧。” “哎!”王大龙忙从肩上摘下两把枪,一把是王强的挂管枪,一把是赵军借给李宝玉的挂管枪。 赵有财把两把枪都接过来,看了一眼王强那把,对赵军说了句:“你老舅这枪不错啊。”说完,将这把枪背在自己肩上,然后另一把则递给了赵军。 然后,一帮人兵分三路。王强、李大勇抬着张来宝回家,王大龙去请赵国峰,而赵有财、赵军父子俩则往南大地而去。 临近南大地,还没等入苞米地,父子俩又听见有哭声在前头不远。 而且是女人的声音,哭哭啼啼地喊着:“我的儿啊……” ------题外话------ 两章合一起发了,中午12点加更,继续补上个月月票加更。兄弟们有月票的,投来继续换加更。 也感谢给我打赏、投票、订阅的兄弟们,一转眼大半年过去了,我也写百万字了,开始的时候真没想过有今天,一路走来,感慨颇多。 前天看到一个id是我要养狗的兄弟,给我投月票,我记着这是第一个给我打赏的兄弟,我那时候才一百多个收藏。 我能写到今天,全仗兄弟们支持我,我年纪大了,有时更新不稳定,兄弟们也很体谅我,有时候还反过来安慰我,我挺感动的。 接下来,我继续努力,不负兄弟们厚望! 7017k 第三百九十六章.咕咚(4k加更6/12) 女人的哭声,伴随着不远处林间传出的夜猫子叫,在这夜色之下,显得有些瘆人。 赵有财脚步一停,但这次可没有李大勇挡在他面前了,赵军整个人往赵有财身后一猫,把手电筒从赵有财肩头探出,往前照去。 但见苞米叶随微风摇摆,沙沙作响,将这周围气氛渲染的更加阴森、瘆人了。 “小瘪犊子!”赵有财心中暗骂,挪着小步往前慢慢地走。 这时,隐隐听见有人说话,“你哥在哪儿呢?” “前面呢。” “好像是张王八!”听到熟悉的声音,赵有财一颗心落回肚子里,抬手从肩头夺下赵军拿着的手电筒,大步循声走去。 在他父子二人前面二十米处,张占山、徐美华、张来发一家三口正在苞米地里穿梭。 之前枪声和张来宝的惨叫声,可是把张来发吓了个半死。 毕竟偷东西本来就是个提心吊胆的活,更何况还是偷死敌家的。张来发年纪尚小,刚开始掰苞米的时候,掰一棒子就得喊一声张来宝,确定他离自己不远,才敢继续掰第二棒子。 但听一声枪响和张来宝的惨叫声,吓得张来发肝胆欲裂,只以为张来宝被人打死了,生怕再有人开枪来打自己,于是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他一路跑回屯子、跑到家,一直跑到家门口,心里那口气一松,直接摊在门前嚎啕大哭。 张占山、徐美华出来一看,忙问发生何事,义听张来发说张来宝被人拿枪给崩了,徐美华俩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张占山忙掐人中、拍脸蛋,把徐美华弄醒,然后一家三口哭哭啼啼地往南大地走。 “走!回去!”这时,赵有财把手电筒一转,转身叫赵军离开。 手电筒的光线奔自己脸上扫来,赵军下意识地拿手一挡,心知这二咕咚是故意的,但还是有些不解地问赵有财道:“爸,咱们不去会会他们?” “会个屁!”赵有财一边往回走,一边坏笑道:“让他们搁地里找去吧,哈哈……” 说到此处,赵有财哈哈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不得找一宿啊!” 赵军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向赵有财一挑大拇指,道:“爸,你真坏!” “滚一边去!”赵有财没好气地骂了赵军一句,道:“小瘪犊子,不会说个人话!” 赵军只是嘿嘿一笑,跟着赵有财快步往家走去,这时身后的哭声已经越来越远了。 当父子俩快走到家时,正好碰见赵国峰和王大龙,就见赵国峰一边走,一边长着大嘴打哈欠。 眼见赵有财从南边走来,赵国峰迎上去问道:“有财咋了?大半夜的,让我来干啥呀?” 刚才王大龙到他家一顿叫门,但见到赵国峰以后,也不说到底啥事,就说赵有财有十万火急的事找他。 听赵国峰问话,赵有财冲他一摆手,道:“跟我走,你就知道了。”说罢,拿着手电筒在前带路。 四人一起来在赵有财家,就见赵家院子里已经燃起了火把,很多小飞蛾、小飞虫在火焰周围飞动。 见有外人来,赵家的五条狗齐齐叫了起来,紧接着隔壁李家的狗也开始叫。 赵有财双手做驱赶状,将狗都赶回窝里,大胖、三胖、小熊、白龙全都退回窝里,只把狗嘴露出窝外,嘴唇一咧一咧地,时刻保持着进攻的架势。 听见院子里的狗叫声,李大勇也从屋里出来,压制了大黄它们。 但狗叫声仍未平息,因为赵有财刚一转身,黑虎就从窝里蹿了出来,然后就像撒欢儿一样,跳跃着、叫咬着。 总算有它表现的机会了! 赵有财无奈地往房前看了一眼,从来不打狗的他,此时恨不得拿大铁锹把黑虎拍死! “这是干啥呀!”此时借着火光,赵国峰看到了被捆得像猪羔子似的张来宝,他往前走两步仔细一看,只见张来宝的嘴被破抹布堵着,眼中满是泪花。 赵国峰心里咯噔一下,回身冲着赵有财就喊:“你咋还绑人呐?赶紧给他解开!” 赵国峰冲赵有财一喊,大胖、三胖、小熊、白龙全都从窝里扑出来,冲着赵国峰发出愤怒的咆哮。 这时,院里就待不下了,狗叫声乱做一团。而这深更半夜,赵有财又不想让赵国峰和王大龙进屋,就大声对赵国峰说:“国峰,走,咱上外头说去。”说着,赵有财伸手去拉赵国峰胳膊。 赵国峰一甩胳膊,摆脱了赵有财的手,然后转身就往院外走。 此时赵国峰也冷静下来,他和赵有财是发小,就是东北人说的光腚娃娃,打小一起长起来的。 所以,赵国峰太了解赵有财了,他知道赵有财想要对付谁,会在背后用尽阴招,但不会干绑票的事。 四人走到院外,狗叫声还是不停,但互相说话已经能听清楚了,赵有财冲赵军招呼一下,让赵军把今晚发生的事说给赵国峰听。 赵国峰听完,也是有些后怕。这要把张来宝当黑瞎子给一枪崩了,那事情可就闹大了。他是屯长兼治保主任,多少得受一点牵连。虽然不严重,但同样他们整个永安屯,都必将成为十里八村老少爷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长舒了一口气后,赵国峰把赵有财叫到一旁,问他说:“有财啊,这事儿你咋想的?” 赵有财与赵国峰对视一眼,反问道:“啥咋想的?” 赵国峰有些无奈地深吸一口气,往赵家院里一指,说道:“张来宝啊,你不能就这么一直给他捆着吧?” “那不能。”赵有财微微一笑,但见赵国峰松了一口气,他又道:“我打算把他扒光了,这么捆着、抬着,搁屯子里转几圈!” 赵有财此话一出,听得赵国峰眼皮直跳,只是要拉张来宝游街啊,而且还是扒光了,像捆猪一样地捆着,被人抬着在屯子里游街。 这么一整,老张家的脸面就丢尽了,张来宝这辈子也就完了。 赵国峰想了想,张了张嘴,但还是没说什么。 其实,赵国峰想劝劝赵有财。可他和赵有财的关系很好,他不想因为张占山的儿子,而影响了自己和赵有财的交情。 赵军在旁边把赵国峰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觉得好笑,自己老爹可能正等着赵国峰劝呢,但赵国峰偏偏有所顾忌而不愿开口。 这时,就听赵有财对赵国峰说:“国峰啊,你想说啥,你就说吧,咱哥俩有啥不能说的。” 赵国峰闻言,忙把着赵有财胳膊,将他带到一旁才开口说道:“有财,你让我说,我可就说了。” “你说吧。”赵有财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 “你这么做不妥啊。”赵国峰语重心长地对赵有财说:“那张来宝在你面前,毕竟是小辈儿,你要这么做……” 说到此处,赵国峰顿了一顿,才继续说道:“屯里人,就得说你把事儿做绝了。” “那怕啥的?”赵有财道:“屯子里谁不知道我和张王八的关系啥样?这是我抓的他儿子,这他要抓我儿子,估计得比这还绝!” “你看,你说啥呢,咱赵军也不是那孩子啊。”赵国峰说着,顺势就把话引到了赵军身上,并道:“咱屯子不少都是林场职工,这要传出去,是不是影响不好啊?你看,还有周场长呢。知道的是张占山儿子不对,不知道的,还得说你仗势欺人呢。” “哎呀……”赵有财故作思索,迟疑了一下,但转瞬就道:“那跟我家啥关系?跟我亲家啥关系啊?又不是我绑他,他祸害的是老李家苞米,要扒他、绑他,那是大勇的事。” 见赵有财三言两语之间,就把自己家推得一干二净,赵国峰也无奈了。 可这时,赵有财又继续说道:“我跟你说哈,这事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大勇家那苞米让他们祸害多少?还有宝玉那孩子,要不是张来宝这小王八羔子,宝玉能受伤么?人家孩子刚进编,这明天连班都上不了,不影响工作么?” 赵国峰一听,忙对赵有财说:“那你看,要不跟大勇说说。”说着,赵国峰往李家院里瞅,刚才李大勇从家里出来了,但却没跟着从院子里出来,跟赵国峰交涉的,一直都是赵有财。 “说啥呀?”赵有财眉头一挑,脸色不愉地问:“空口白牙的,就这么说啊?” 听赵有财如此说,赵国峰就笑了,他就明白了赵有财的意思,当即便道:“那肯定不能啊,咋也得让张占山给咱们点赔偿啊。” 赵国峰话音刚落,就见赵有财抬手伸出一巴掌,赵国峰一愣,第一反应就是赵有财要五块钱。但转念一想,赵有财是何许人也。 于是,赵国峰当即就在心里把数翻了一倍,并很有信心地对赵有财说:“五十啊,那我去老张家给你问问。” “什么五十?”赵有财脸色一变,把举着的巴掌往下一甩,没好气地说:“五百!” “多少?”赵国峰吓了一大跳,他虽然是屯长,但一个月才六十几块钱的工资,五百块钱快赶他一年挣的了。 “五百!”赵有财知道赵国峰听清楚了,只是不敢相信罢了,于是又抬起手,把巴掌在赵国峰眼前比划了一下,重新给他确定了一下金额。 赵国峰刚要说什么,就听李家院里传来狗叫声,然后就见李大勇送着一个老头子出来。 这老头子高高瘦瘦的,手里提着一个布兜,正是许广义。 “许爷。”赵军忙上前去,向老爷子问道:“宝玉咋样啊?” “得养一阵子。”许广义看着赵军,态度非常好。之前赵军、李宝玉整回野猪、黑熊,他家也跟着分过肉。要不然这么晚了,老头子都未必会来给李宝玉看伤。 “听见没有。”赵有财听见了许广义的话,往后一指,对赵国峰说了一句,然后不能赵国峰答话,就转身来到许广义面前,道:“许叔,你回去啦。” “可不得回去么,这大半夜给我整起来了。”许广义性子挺倔,说话也不客气,而经过赵国峰的时候,又来了一句:“国峰啊,这老张家有点不像话了吧?你可得管呐,再不管不行了。” “哎,哎。”在看着自己长大的老头子面前,赵国峰也没法摆屯长的架子,只能连连答应道:“我管,一会儿我就找他去。” “收拾他!”老头子看了赵国峰一眼,甩下仨字,然后就走。 赵国峰只在后面喊道:“许叔啊,黑灯瞎火的,你慢点哈。” 许广义也不说话,只从兜里掏出个手电筒,推着了照亮。 趁着赵国峰转过身和许广义说话时,赵有财悄悄地冲李大勇一挥手,李大勇忙来在赵国峰身后。 赵国峰一回头,就见一个大高个子杵在自己身前,顿时被吓了一跳。 等他反应过来,就听李大勇说:“国峰哥,你说今天这事咋整吧?我家宝玉那胳膊让枪把子打掉环了,现在整个肩膀头子肿挺老高呢,许叔刚才从我家出来前儿还说,这孩子正经得养一阵子。 你说,这以后落下点毛病,还咋开车了?那工作不都得黄么?” “哎呀……” 赵国峰刚要说话,就听赵有财在一旁道:“大勇你别说了,我刚才都跟国峰说好了,让张王八赔你们家五百块钱,这事就这么的了。” “啥时候说好的?”赵国峰被搞得哭笑不得,对赵有财道:“再说我答应你也不算数啊,那得张占山同意呀。” “那你就跟他说!”赵有财无所谓地一摆手道:“他要不给我们赔,我……不是,大勇就给他儿子扒光了,就这么捆着,抬场子里去,我看他和他姑爷还有脸搁场子里待不的。” 这更狠了,张占山和张来宝的姐夫都是林场工作,要是李大勇真像赵有财说的那样干了,他们家可真就颜面扫地了。 “那行吧。”赵国峰闻言苦笑,道:“那我去一趟,替你们跟张占山说说,成与不成的,我就不管了。” “嗯呐。”赵有财闻言一笑,道:“但你现在别去哈,等天亮了再去就行。你现在去,你也看不着他们家人。” ------题外话------ 正常加更是2000一章,今天我多送兄弟们2000字,以感谢兄弟们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和厚爱! 张来宝的事,不算完,还有后续,今晚更精彩。 7017k 第三百九十七章.不得不低头 “啊?”赵国峰闻言,不禁有些难以置信,心想这张占山两口子的心也太大了,儿子都让人家给捆了,他们还不在家呢。 只是临走前,赵国峰又问赵有财一句,道:“有财啊,你就咬死五百了?要是张占山拿不出来,能给便宜点不?” “你放心吧。”赵有财摇了摇头,笑道:“他肯定能拿出来。” “你快拉倒吧。”赵国峰皱眉说:“我听说他买你家俩小黑瞎崽子就花一千块钱,他一个月才挣多少钱呐?” 赵国峰说的在理,张占山就是工薪阶层,家里还养着两个儿子、两条狗、两头熊,一天的开销也不小啊。 赵有财冷笑一声,道:“国峰啊,你忘了张占山和他爹那老东西都干过啥事了?” 赵有财此言一出,就见赵国峰脸色一变。又听赵有财说:“你知道他上次买我家小黑瞎崽子的时候,拿的是啥钱么?” 赵国峰下意识地问道:“啥钱啊?” 赵有财答道:“大白边!” 说着,还伸出左手,拇指、食指分开一段距离,比划着说:“这么厚一沓!” “啊……”赵国峰闻言,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大白边是第二版rmb里的十元面值,到眼下已经不流通了。现在老百姓日常用的十元纸币,基本上都是大团结。 赵军自重生以来,唯一见过的大白边,就是张来宝拿来买小黑瞎崽子的那一百张。 而这一百张大白边,也被赵军保存起来了,准备留到几十年后,给自己孙子换宝马、奔驰、玛莎拉蒂、法拉利…… 这满屯子人家,能拿出一千块的,也有一些。但要说谁家能一次性拿出一百张大白边,怕是没有。 但张占山能,这说明了啥?说明他家在好多年前,就已经很有钱了。 赵国峰也意识到了,所以他沉默了。 这时,赵有财又对他说:“国峰啊,你还记着不,刚有我家赵春那年,那老郑家、老谭家,都是咋没的?张占山他爹,那老王八犊子,他喝人血呀。” “我知道了。”赵国峰说完一句,转身就走。 “慢点哈!” 赵有财在后喊了一声,然后回身一看,最后目光落在王大龙身上。 “大龙啊。”赵有财和蔼可亲地对王大龙说:“今天得亏你在了,这一宿忙前忙后的,没少折腾你。” “没有,姑父。”赵有财的客套话,王大龙可不敢受着,忙笑着回道:“我年轻,没问题。” “那也得注意身体啊。”赵有财伸手,拍拍王大龙肩膀头衣袖上粘的草叶,道:“你一宿没睡了,先回去睡觉吧。” 这时候已经三点半了,天都亮了。 王大龙被赵有财一提醒,也感觉有些困了,便和众人告辞,背枪离去。 这时,赵有财冲李大勇一挑下巴,李大勇便跟着他往赵军家院子里走。 等他俩进院,赵军才反应过来,慌忙跟上。 此时,被像捆猪一样捆绑着的张来宝,弓着的后背着地,被捆着的四肢搭在墙上,别提多难受了。 三人进院以后,谁也没去看他,直接进了赵军家。 一开门,就见王美兰和王强正在外屋地切菜呢。 这时已经过了凌晨三点,天都快放亮了,而且今天还不下雨,帮忙的乡亲们,差不多都该去工地干活了。而赵、李两家,也得为这些人准备早饭。 早饭、午饭都是两家合做的,在李家做主食,在赵家做菜。今天的早饭,是苞米面发糕配萝卜土豆汤,所以王美兰在那切大红萝卜,而王强在切土豆条。 “强子!”赵有财一进来,就对王强说:“不是姐夫撵你,你一宿没睡了,你先回去睡吧。” “对呀!”刚才一直和王强聊天的王美兰,此时才想起自己弟弟一夜没睡,当即不免有些心疼,道:“快别切了,一会儿让你姐夫帮我切,你快回去睡觉吧。” “那行!”王强也快四十了,身体是好,但熬到现在也有些累了,听赵有财、王美兰都这么说了,便把菜刀一放,告辞离去。 赵军把王强送出门去,王强临走的时候,还对赵军说:“军呐,你安心上班,新房那边,舅中午就过去,帮你盯着。” “老舅,那不用着急,你好好休息。”赵军一听心里十分感动,但还是劝道:“我张大哥不在呢么,他在也行。” “哎!”王强闻言,抬手一指赵军,道:“你别说,大裤裆那老小子,对你还真行。” 赵军呵呵一笑,这几天自家盖房子,张援民和杨玉凤可都出力了,而且就像是自己家盖房子一样地卖力。 送走了王强,赵军转身回院,就见李大勇翻墙而走。赵军也没去管他,径自进了屋,他也一宿没睡,而且今天还得上班,可得趁着这时候补补觉。 赵军沾枕头就着,直接睡了过去。 而与之相反的,是屯长赵国峰。 回到家里的赵国峰脱衣上炕,但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这些年赵、李两家和张家的恩怨、冲突,不断地在他脑海中回放,最后却定格在张来宝那四脚朝天被捆的样子上。 “哎!”赵国峰连着翻身,从左边翻到右边,又从右边翻到左边,但还是睡不着。 抬头望窗外一看,见天已经蒙蒙亮了,赵国峰干脆从炕上坐起,把脚往炕下挪。 就在这时,被他吵醒的秦小娟闭着眼睛嘟囔道:“一天睡个觉也不消停,当个屁大点儿的官,不知道咋地好了!” 赵国峰已经从炕上下来了,刚把搭在木头椅子背上的外衣、外裤拿下,听见秦小娟这番话,忍不住道:“你个老娘们儿家家的,老爷们儿的事,你少跟着掺和!” 赵国峰说完,就见秦小娟把被一掀,直接坐起来了。 赵国峰一手拿着衣裤,一手猛然拽开房门,一步踏出门去,关门时强硬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道:“睡你的觉吧!” 出到外屋地,赵国峰把衣服、裤子穿好,提上鞋、推开门,背着手离开家,迈着四方步往张占山家走去。 当赵国峰到张占山家的时候,发现他们家院子门敞着。 在农村,早晨院子门一敞,就代表这家里有人起来了。可张占山家今天的情况不一样,他们是凌晨走的匆忙,没来得及关罢了。 知道张家院里拴着两只狗、两头熊,赵国峰就没敢直接进张占山他们院子,只站在院门口喊着张占山的名字。 可赵国峰没能把张占山喊出来,却把院里的狗和熊都惊动了,就听狗叫、熊吼声乱成一片,赵国峰就更不敢往院子里去了。 但在门口等候多时,也不见有人出来,赵国峰这才想起赵有财之前对自己说的话。 赵国峰无奈地摇了摇头,背着手又往家走,但没走两步忽然想起一事,便一路来在豆腐坊。 这才刚过四点,但豆腐坊里已经有不少人在等着换大豆腐啥的了。 赵国峰一来,不管年纪大的、年纪小的,都闪开让赵国峰先换。 开豆腐坊的是老两口子,老头姓郝,叫郝金斗。他老伴娘家姓刘,却没有名字。 看到赵国峰,郝金斗咧嘴一笑,问道:“国峰,要吃点啥啊?” “郝叔啊。”赵国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没拿豆子,也没拿盆,等过后给你送来行不行。” 这年头,都是拿黄豆去豆腐坊换大豆腐、干豆腐和豆腐脑。而且,没有塑料袋,就得从家拿一个盆,去的时候装黄豆,回来的时候装豆制品。 赵国峰话音刚落,还不等郝金斗开口,旁边的郝刘氏就说话了。只听老太太道:“那有啥不行的?再说了,没盆、没豆子,还不吃豆腐了?” 说到此处,老太太冲赵国峰一摆手,道:“你要吃啥,婶给你拿盆装。” 赵国峰闻言一笑,他知道这是郝刘氏给自己面子,当即便道:“婶,给我装盆豆腐脑,我家老太太爱吃。” 这时,郝刘氏刚拿过一个搪瓷小盔儿,听赵国峰此言,笑道:“你妈才不爱吃豆腐脑呢,你家小娟爱吃。” 郝刘氏话音未落,郝金斗在一旁怒斥道:“你知道个啥呀?那老嫂子多少年了,就好这一口儿,赶紧给盛,别废话!” 郝刘氏被喷的一愣,但见老头子给自己使眼色,忙反应过来,使水舀子往搪瓷盔里盛着豆腐脑,答应着:“哎,哎。” 不久后,赵国峰端着搪瓷盔回到家门前,刚要进院就听不远处传来了阵阵哭声。 赵国峰脚步一顿,循声望去,就见张占山、徐美华和张来发三人踉踉跄跄地向这边走来。 张占山在前,张来发扶着徐美华在后。 “国峰啊!”张占山离老远就看见了赵国峰,喊着他名字,一路跑了过来。 赵国峰端着装豆腐脑的搪瓷盔,迎也不是,走也不是。 但想了一下,赵国峰还是站在原地,等张占山到近前,就见他眼含热泪地对赵国峰道:“国峰啊,我家来宝出事了!” “啊?”赵国峰一怔,问道:“你都知道了?”问这话时,赵国峰还想呢,你既然知道自己儿子被赵有财给绑了,为啥还不在家呢。 “我家来宝丢了!”张占山大喊一声,引得其身后徐美华哭声又起。 赵国峰一阵头大,忙对张占山说道:“这大早晨的,老张你别瞎喊,你家来宝没丢,我知道他在哪儿呢。” “在哪儿呢?”徐美华一听,便向赵国峰扑来,吓得赵国峰急忙侧过身,并把手中的搪瓷盆高举,口中喝止道:“哎,哎,你慢点的!” 张占山忙拉住徐美华,并问赵国峰说:“国峰啊,我们搁外头找一宿,也没找着来宝。你要知道,你就告诉我们吧。你要不知道,你就号召屯子里人,帮我们找找。” “不用发动,我知道他在哪儿呢。”赵国峰应了一句,又道:“他昨天晚上去南大地偷苞米了,偷的还是李大勇家,让人抓个正着,现在让人家把四条腿捆一起了,中间还拿根棍子穿着。” 人哪有四条腿啊,但赵国峰此时描述得很清晰,张占山、徐美华一听,头脑中顿时浮现出了张来宝的惨样。 “啊……”徐美华瘫坐在地,嚎啕大哭。 张来发在旁边劝就劝不住了,这时张占山想跟赵国峰说话,但被徐美华吵得闹心,便回身指着徐美华大喝:“别叫唤了!憋回去!” 张占山此言一出,徐美华那边顿时消停了。 喝住了徐美华,张占山就对赵国峰说:“国峰啊,这事又得给你添麻烦了。” 赵国峰深深地看了张占山一眼,道:“我不麻烦,你麻烦。” “啊?”张占山一愣,就听赵国峰道:“人家说了,你得给人赔五百块钱,人家才放你儿子。” “啥?”张占山瞬间就炸了,大声怒吼着发泄道:“五百?他疯了吧?他干啥要那么多啊?” 赵国峰眉头一皱,瞪大了眼睛,喝道:“你跟我嚷啥呀?这钱又不是我管你要的,你以为我愿意管你家这破事啊?人家说了,你要不给钱,人家就给你儿子扒光了,像抬猪似的,抬着在屯子里转一圈,然后还要给你儿子抬林场去。” 这番话,听得张占山眼前一黑,忙对赵国峰说:“国峰啊,这可不行呐。来宝才多大呀?这么整,他这辈子不就完了么?” “想保你儿子,你就给人拿钱呗。”赵国峰没好气地说:“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得回去吃饭了。”说着,赵国峰端着豆腐脑就要往院子里进。 “等等!”突然,张占山大喊一声叫住赵国峰,咬紧牙关,从牙缝里往外挤着字说道:“这钱我给了!你帮我给赵二咕咚送去!” 张占山不傻,虽然赵国峰刚才说的,是你儿子偷李家苞米让人抓住了,但张占山知道,这狮子大开口的,肯定是赵有财。 “那就取钱去吧!”赵国峰丢下一句,转身就往自家院子里走。 看着赵国峰离去的背影,张占山脸上阴晴不定,但很快就转过身,伸手拉起徐美华说:“别哭了,回家取钱去!这事我跟二咕咚、李大勇没完!” 一提赔钱,徐美华哭的更欢了,但脚步还是不停地往家走。 这时,张来发在后面喊了张占山一句,问道:“爸啊,家里钱都给我哥花了,那我以后娶媳妇咋整啊?” “亏不着你。”正心烦的张占山一挥胳膊,心中暗道:“赵二咕咚,你敢绑我儿子、讹我钱,你看我咋整你!” ------题外话------ 以后每天晚上的更新,两章2000字,都合成一章4000字一起发了。 中午继续还上个月的月票加更,兄弟们有月票的,咱们继续投、继续换。 之前张来宝买小黑瞎子的时候,用的大白边,有兄弟们提出质疑,但今天你看,对上了吧。 这里是有原因的,故事很多,敬请期待。 7017k 第三百九十八章.叫他一家身败名裂(加更7/12) 张占山一家三口,回家去取钱赎人的时候,赵军已经睡下了。 等到快七点的时候,赵有财才到他这屋里来,把赵军叫醒。 赵军起来洗了把脸,进到东屋吃饭。他们吃的,和那些帮忙的乡亲们吃的一样,主食是李大勇从墙头给递过来的发糕。 此时王美兰不在家,她和金小梅俩人端着饭菜奔工地去了。她们得等乡亲们吃完饭,收拾了碗筷拿回来刷洗,然后再准备做午饭。 做完午饭,还得给工地送去,再等都吃完了饭,她们还是收拾碗筷回来。 可以说,这一天下来,王美兰和金小梅没什么休息的机会,甚至连吃饭都得抢时间。 这也没办法,永字片四个屯子都这样,它们虽然以村屯的形式存在,但它们不是农村,它们是林场家属区。平时男人们到林场上班,家里家外的大小事情,就都压在了女人的身上。 养老、带小、洗衣、做饭、种地、喂牲口…… 当真是妇女能顶半边天,而且还是大半边。 这也是为什么,在这屯子里,女人的地位比较高的原因。 不光是因为她们贡献大,关键是不能惹。 惹急了,人家就撂挑子回娘家;娘家爹妈不在了,就去娘家哥兄弟家;要是娘家一个人都没有了,那就去妇女主任家。 而女人一走,家里立马乱套,孩子没人管、牲口没人喂,逼着男人就得去接。 但接,可不是一说一笑就能接走的。 与其低三下四的接,莫不如在家好好哄着。 正因为王美兰不在家,赵军和赵有财就得先照顾两个小丫头吃饭。 这时,赵军看到旁边放着一沓大团结,大概有五十张左右,便抬头往窗外看看,发现那被捆在墙角的张来宝已经不见了,才问赵有财道:“爸,这是张占山给我李叔赔的钱?” “嗯呐,你赵叔刚走,他给送来的。”赵有财点头道:“一会儿吃完饭,你把碗捡了,我得先走,场子里今天有事。这钱,你给你李叔送过去。” “行!我正好顺便看看宝玉。”赵军答应了一声,伸手抓过一块发糕,刚要往嘴里送,却是停了下来,问赵有财道:“爸,真就这么把他们放了?” 赵有财吸溜一口萝卜汤,把一半进嘴萝卜条嚼进口中,才道:“不放咋整啊?” “你不说扒了张来宝,抬他游街么?”赵军笑着问道:“还说要给他抬场子去呢。” “谁抬啊?你抬?还是我抬?”赵有财嚼着馒头,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杀人不过头点地,是那一家王八犊子不对,但咱爷们要把事做绝了,村里这些人咋说?场子里工友咋议论? 有些人,他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他也不管谁对谁错。他看张来宝惨,他就说是咱的不对,说咱们欺负人。这种人,还多了去了!你老子我,名声也就这样了,可你和宝玉、如海,你们岁数还小啊。” 赵有财话音刚落,王美兰端着大盆、拎着大桶回来了,而盆、桶中装满了用过的碗筷。 王美兰把东西放下,就到里屋来,很好奇地笑着问道:“搁门外就听你俩唠嗑,你爷俩说啥呢?” 赵军抬头,冲王美兰一笑,然后开玩笑地说:“说我爸名声咋不好呢。” 一听这个,王美兰当即侧身往炕沿边一坐,就要开口吐槽。 可赵有财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把使筷子夹着的发糕往碗里一放,对赵军说道:“从我懂事起,你大爷身体就不好,别人欺负他,还得我这当弟弟的给他出头。后来,头十几、二十年,世道也不太平,你妈……” 赵有财说到此处,瞟了王美兰一眼,然后语速加快地道:“还是窝里横,我要不厉害点儿,能行么?” 吐槽不成,反被赵有财讲究,但王美兰只是一笑,却什么都没有说。 那几年,赵有财不但保护着这个家,有几次还帮她娘家出头,这些王美兰都记在心里。 一家人吃完饭,赵有财就穿衣服去赶通勤车,而赵军则拿起那五百块钱,出门翻墙过到李宝玉家。 这时,李大勇也已经走了。他们调度今天有会,要不然昨晚也不会让赵军陪着李宝玉去苞米地守夜。 赵军进屋,就把钱都交给了金小梅。金小梅也不数,直接揣到了兜里。 然后,赵军就到里屋去看李宝玉。 “咋样了,宝玉?” “没事儿。”李宝玉笑道:“就是有点肿、有点疼,养几天就好了。” 赵军拿过旁边蒲扇,给李宝玉扇着扇子,只道:“这热天,遭点儿罪哈。” “这遭啥罪呀。”金小梅在一旁说道:“昨天要不是你,宝玉就完了。” “嗨,婶,咱们不说那个。”赵军把蒲扇一放,冲金小梅笑道:“我跟宝玉不是兄弟么?” 说着,赵军往左右看看,又问金小梅道:“婶啊,如海呢?” “谁知道跑哪儿去了?”金小梅没好气地说:“这小子啊,早晨跟我和你妈去送饭,到那儿人就没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赵军与李宝玉相视一笑,刚想说什么,就听屋外院子里的狗都叫上了。 “来人了吧?”赵军抻脖,往窗户外看去。 金小梅则快步走出屋,呵斥了两声狗,在狗叫声中和一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屋里走。 赵军隔着窗户看清来人,回身对李宝玉笑道:“宝玉,你猜谁来看你了?” “啊?谁呀?”李宝玉一听,也有些好奇。早晨林祥顺来看过他一眼,告诉李宝玉会帮他跟场里请假,让李宝玉安心休养。 而除了林祥顺和家里的亲戚,李宝玉真想不出,还有谁能来看自己了。 突然,李宝玉想起一人,当即眼前一亮,问赵军道:“是不是刘梅来了?我……” 李宝玉说着就要下炕,但却被赵军一把按住,道:“不是。” “啊……” 李宝玉还来不及失望,就见张援民提着一个网兜进来了,网兜里还装着四瓶罐头。 “宝玉啊,哥来看你来了!”张援民进来,先是和李宝玉说了一声,然后看向赵军道:“兄弟也在呢。” “嗯呐。”赵军应了一声,并把屁股往里挪了挪,“大哥,你上炕。” 张援民也不客气,把罐头往李宝玉跟前一放,直接上炕盘腿而坐,看着李宝玉问道:“兄弟,你咋样啊?” “没事儿,养一阵子就好了。”李宝玉笑着回应道:“这还让大哥跑一趟呢。” 紧接着,李宝玉又补一句,道:“大哥,你说你来就来呗,还买东西干啥呀?” “怕你上火。”张援民笑道:“给你买两瓶罐头淡淡嘴儿,一会儿让我婶给你放窖里,吃前儿拿出来,凉快。” “那谢谢大哥了!”李宝玉是发自肺腑地感谢张援民,他年纪尚小,在屯子里还没有什么人情往来,能来看他的真不多。 “兄弟,咱哥们儿还客气啥。”张援民摆了摆手,但想起一事,就问李宝玉说:“咋的?我听说,是老张家惹的事儿?那个张来宝就是欠揍,哪天我碰着他,还揍他!” “啊!”李宝玉闻言一笑,道:“大哥,你这消息挺灵通啊,这么快就知道了。” “呵呵……”张援民呵呵一笑,跟李宝玉说:“那哪是大哥消息灵通啊?那是你家如海嘴快。” 说到此处,张援民对身旁赵军说:“一早前儿,我老婶和我李婶过去送饭,如海也跟去了。然后,跟我们这顿白话。我估计呀……” 这时,张援民就憋不住乐了,笑道:“现在半个屯子都知道了。” 赵军和李宝玉听他这话,也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只听张援民又问:“事情最后咋解决了?” 赵军和李宝玉对视一眼,由赵军给张援民简单地讲了一下。 张援民听完,看了眼李宝玉,又看向赵军,说道:“兄弟,这事我老叔处理的挺好。但是,我估计那张占山不能消停啊!” “也是!”李宝玉听张援民此言,便对赵军说:“哥哥,因为刘梅的事,张来宝现在恨不得整死我。因为那俩小黑崽子,他们家还恨张大哥。至于你们家,那就更不用说了。再有刚发生这事,我怕他们再背后捅咕咱们!” 赵军一听,便也沉默下来。现在跟张占山之间的恩怨越来越重,但又不能把他们给灭了。现在的情况,最好是能给老张家找点麻烦,搞得他们焦头烂额,没工夫来给自己使坏。 见赵军和李宝玉都不言语,张援民嘴角微微上扬,伸手抓过被赵军放在炕上的蒲扇,轻扇两下,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视线在二人脸上移动着说道:“二位贤弟,我有一计,保管让张占山一家身败名裂!” 张援民刚说完,就见金小梅端着一茶缸红糖水进来,她在外屋烧水来着,此时把搪瓷茶缸放在张援民面前,笑道:“援民啊,喝点水。” 张援民双手接过茶缸,来不及说他的妙计,只跟金小梅道谢:“谢谢婶儿。” “喝吧!”金小梅转身就往外屋走去,临踏出门口时,心中暗道:“还身败名裂,这咋啥念三天书的文化,都能说成语了呢?” 但金小梅却在门口放慢脚步,竖起耳朵,想听听张援民有何高论! 7017k 第三百九十九章.永安四大绝之李如海的嘴 永安屯。 屯间小路上,金小梅抓着李如海的手腕,急匆匆地往家走,一边走,一边埋怨道:“出门就不回来,瞅这一早晨,我找你找的!” “你找我干啥呀?”李如海似乎整张脸上都写着“不情愿”三字,被金小梅拽得踉踉跄跄,一边走,一边说:“我这次又没说咱家的事儿,你干啥不让我说呀?” “没不让你说。”金小梅拉着李如海转了个弯,眼瞅着前面就快到自己家了,而赵军正在道中央站着呢。 金小梅回头对李如海说:“是你军哥找你有事。” “啊?军哥呀!”李如海闻言,也看见了在前面不远处,踱来踱去的赵军。 看见这娘俩过来,赵军连忙迎上,问李如海道:“你小子一早晨跑哪儿去了?” 这只是一句埋怨,并不需李如海回答。赵军说完,就从金小梅手里接过李如海手腕,抓着对他说道:“走,跟我走!” “啊?”李如海一愣,问道:“军哥,咱干啥去?” “跟我上林场。”赵军道:“去办点事儿!” “我不去!”李如海当场拒绝,摇头道:“我今天还得上学呢!” “你可拉倒吧!”赵军一撇嘴,拽着李如海就走。见此情形,金小梅也不管,转身就回家了。 按理说,正常的家长,不会纵容孩子逃学。而金小梅也挺正常,但不正常的是李如海。 这孩子上初一了,可每天连书本都不带,到了学校就跟全校师生东拉西扯。 二百来人的永安中学,就没他不知道的,就没他不打听的。 昨天晚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光在屯子宣传哪过瘾呐?连早饭都没吃的李如海,决定今天就是自己1987年的第一次不迟到。 “我不去!我要上学!”被赵军扯出百十来米,李如海双腿撑地,把屁股往下一沉,死死地停住脚步,哪怕被赵军拽地身体前倾,他也不再往前一步了。 这一幕,要是被不知道的认看见了,还得以为是谁家条件困难,逼着孩子辍学呢。 “哎呀!”赵军也是无奈了,一手抓着李如海不让他跑了,一手掐着腰道:“还你要上学,你上学为了啥?我还不知道么?” “那我也要上学!”李如海大喊着,死命地挣扎着。 赵军被他震得耳朵都嗡嗡,双手像拔河一样抓着李如海胳膊,劝他说道:“你学校才几个人啊?我们林场多少人呢?你有啥话,上我们林场说去,多好?” 赵军此言一出,李如海瞬间不挣扎了,把往后撅的屁股一收,看向赵军问道:“军哥,我去能行么?” “那咋不行?”赵军笑道:“跟我走,咱们坐车走!” “行!”李如海一点头,挣脱了赵军的手,抬手向前一比划道:“走!” 他还着急了! “你慢点!”赵军追上李如海,问他道:“你早起是不是没吃饭呢?不垫吧一口啊?” “来不及了!”李如海道:“我今天就没打算吃,要不是我妈找我,我直接搁那边就上学了。” “那你中午还不得吃么?”赵军一把拽住李如海,从兜里掏出钱和饭票,塞给李如海,然后又从挎兜里掏出一个铝饭盒,递给李如海道:“你跟着二哥直接上他们车队,要有人问你哥咋没上班呢,你就把昨天晚上的事说一遍。” 李如海知道的事不全,只是今天早晨照顾李宝玉的时候,听李宝玉和他说了一些。所以,他不知道赵有财讹张占山五百块钱的事。 而今早赵军去送钱时,李如海还不在家。所以,在他的宣扬中,赵、李两家是完全的正面形象。 这就是张援民想出来的办法,让赵军带着李如海去林场,借李如海那三寸不烂之舌,把张家丑事传的林场皆知。 这可比抬着张来宝游街体面多了! 但赵军却认为,这未必能起到多大效果。因为李如海平日宣传,都是在屯子、在学校,他和这些人熟,话题才能开展起来。 可到了林场,李如海认识的人也都是永安屯的,林场大多数的人,他都不认识,总不能拽住一个陌生人,就给人家讲吧。 于是,张援民就提议,先让林祥顺把李如海带到车队去,当车队的人问起李宝玉今天为啥没来上班时,李如海可以趁机插话。 等到中午,李如海再去一食堂吃饭,由赵有财把他介绍给后厨的工作人员,然后从后厨开始讲,讲到食堂里。 可赵军把张援民的意思转告给李如海之后,就见李如海一直沉默不语,便问:“如海咋了?不行啊?” “没啥不行的。”此时的李如海,一脸的平静,摆手道:“就是这路子不咋的。” “啥?” 赵军听得一怔,再听李如海说:“要想给他宣扬,就得到二食堂去,那张占山不是二食堂的厨子么?我就去他们那儿,给他宣传去。” “不是!”赵军一听,可就急了,忙拉过李如海说:“如海,你可别瞎胡来呀!” 要知道,张占山可不只是二食堂厨子那么简单,人家是大师傅,整个二食堂都是他的地盘。 往日的李如海,遇见李宝玉,就跟耗子见猫差不多。而李宝玉听赵军的,所以李如海在赵军面前,根本就没有话语权。 但此时此刻的李如海,面对赵军的质疑,微微昂首说道:“军哥,你打猎还行。但要说宣传这一方面,还得是我。” 赵军:“……” 说话间,就来在了林祥顺家门口。这时候,林祥顺已经在车上等着了。 他从后视镜看到赵军和李如海走来,还紧按了两声喇叭。 最近这些日子,赵军都是去验收组学习,而验收组就在林场附近,所以他每天都蹭林祥顺的车一起走。 今天也不例外,只是因为家里事情多,赵军出来的有些晚了,林祥顺怕一会儿迟到,才按喇叭催着赵军。 至于赵军身旁的李如海,林祥顺只当是顺路而行。 可副驾驶车门一开,李如海先坐了上来,并向林祥顺打招呼道:“顺子哥。” “啊!”林祥顺一愣,但见赵军跟着上来,便把目光投向了赵军。 赵军挤到副驾驶上坐好,把车门拽上,就对林祥顺说:“二哥,先开车,道上我跟你说。” …… 今天中午,永安林场二食堂,满怀心事的张占山仍然亲自掌勺,做了三大锅雪里红炖豆腐。 雪里红是芥菜的变种,又叫辣菜。它在东北,到了秋冬季节,叶子会变为紫红色,所以在南方叫雪里蕻,在东北却叫雪里红。 取其叶、茎腌制,炖大豆腐,就是电视里常看到的咸菜滚豆腐。 凡是永安林场的老员工都知道,二食堂的张师傅炖雪里红大豆腐是一绝。 而且那雪里红都是张占山亲自带着徒弟们腌的,用其特殊的方法,腌得雪里红咸、脆可口,再配上香、嫩的卤水大豆腐,这道菜做出来,咸、脆、香、嫩,绝了! 正常情况下,林场车队的职工是不来二食堂打饭的,他们因为林祥顺和赵有财的关系,都会去一食堂。 但今天,车队的郑国强来在了二食堂,排队打了一饭盒的雪里红炖大豆腐,然后又要了一个窝头放在饭盒盖上。 郑国强端着窝头和菜,来在靠门的角落处,把它们交给了坐在长条板凳上的李如海。 “谢谢郑哥。”李如海嘴很甜的,向郑国强道谢。 郑国强摇了摇头,还是劝道:“如海啊,要不你端着菜,跟我上一食堂吃去吧。” 说到此处,郑国强往那最右边的打菜窗口瞄了一眼,才又对李如海说:“你今天一上午,没少说张师傅家的事,我怕他知道,该收拾你了。” “怕啥!”李如海拿起窝头,直接塞进兜里,对郑国强笑道:“郑哥,你不用管我了,你快去打饭、吃饭吧。” “不着急,林哥都给我打了。”郑国强虽然如此说,但肚子属实饿了,和李如海告别以后,便出了二食堂往一食堂去。 见郑国强走了,李如海把饭盒底部放进饭盒盖里,然后起身端底往食堂中间人多的地方走去。 他来在一张桌旁,见能容纳六人吃饭的长条木桌旁,已经坐了五个人。 李如海低身问了一句:“几个大哥,这有人不?” “没人,坐吧。”一人随意地答了句话,但等李如海坐下以后,他一看李如海不禁一愣。 李家人个子都高,李大勇一米八,李宝玉一米九。而十四岁的李如海,也有一米六。 就他现在的身高,在这年头,也不算矮了。但他一脸稚嫩,任谁都看得出他岁数不大。 最关键的是,李如海还是一副新面孔。 于是,同桌就有人问道:“这小兄弟,你新来的啊?” “啊!”李如海应了一句,然后不等其他人再发文,就推了下桌上饭盒,笑道:“这菜做的挺香啊。” “嗯呐。”李如海对面之人,使筷子挑起块豆腐,纳入口中,吧嗒两下嘴,才说:“二食堂张师傅做这道菜,做的最好了!” “大哥你喜欢吃啊?”李如海问了一句,然后也不等人答话,就用筷子挑起一块豆腐,夹在那人碗里。紧接着,又挑一块。 而卤水大豆腐嫩,豆腐在筷子上一坠,竟然被筷子咯得分作两半,掉入了那人饭盒的汤里,迸溅出了几滴热汤。 可这人一点也不生气,笑着对李如海说:“小兄弟你太客气了,你快自己吃吧。” 这年头,有些人家里吃大豆腐就当开荤了。李如海的一饭盒菜里,总共也没有几块豆腐。 李如海闻言一笑,对这人说道:“这张师傅他家,昨天晚上出事了!” “啊?”李如海突如起来的一句话,让桌上几人都停下了筷子,纷纷看向李如海。 李如海对面坐的那人更是往打菜窗口看了一眼,然后小声对李如海说:“小兄弟,这事你可不能瞎说啊。” “瞎说啥呀?我跟他两家是邻居,我还能扒瞎么?”李如海低下身子,声音却丝毫未减,说道:“就昨晚上,张师傅他儿子,上人家偷苞米,差点让人拿枪给崩了!” 有时间、有地点,有人物,还有惊险、刺激的情节。 李如海说完这番话,旁边两桌的人都把目光挪过来了。 “张师傅他儿子咋还能干这事呢?” “咋还能让人当黑瞎子呢?” “崩啥样啊?” 这年头,吃饭是一件大事。 平日里,工人们打完饭菜,就是一顿猛吃。吃完了,在这食堂里唠唠嗑、歇一会儿,等午休时间过了再走。 所以,以往食堂开饭的前半个小时,相对比较安静。而后半个小时,却是嘈杂无比。 可今天,刚开饭十多分钟,食堂里就嗡声四起,很多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而半个小时后,二食堂里乱成了一锅粥,工人们的议论声沸沸扬扬,都快把房盖给掀了。 这时,食堂后厨里,张占山和徒弟们在一起吃着饭。张占山眉头一皱,问左右徒弟道:“今天咋这么闹挺呢?” 一人摇头道:“不知道啊?是不是场子又要发啥福利,都搁这儿议论呢?” “不像。”另一人说:“我听他们说什么张师傅。师父,不能说的是你吧。” “不能!”有人接茬道:“现在是个工人就叫师傅,这场子里张师傅多了,凭啥议论咱师父啊?” 而在此时,李如海正拿着空饭盒,快步走出了二食堂,直奔一食堂而去。 …… 自周春明升任林场一把手以后,林业局给永安林场下派了一个生产场长。 既然是生产场长,肯定是主抓生产。而且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位窦场长今天给整个调度组开了个会,说了两个小时的空话,等到快午休的时候,才又布置了一下今年冬运生产的准备工作。 正因为开这会,整个调度组整整晚了半个小时,才开始午休。 还好赵有财给他们留了饭菜,才不至于让调度的人饿肚子。 身为组长和副组长,吴峰和李大勇在打饭菜时,肯定要排在前面。 他俩打完饭菜,就找一张还算干净的空桌,相对而坐,准备开吃。 就在这时,吴峰看着李大勇身后,一眯眼睛,问道:“那帮人是干啥呢?” 李大勇回身一看,只见食堂东南角,围了得有四、五十人,他侧耳倾听,隐隐约约有人在人群中讲着什么事。 李大勇转过头,冲吴峰笑道:“没准是哪个工友,闲着没事说相声,准备上晚会呢。” 过两天,就是八一节。而且,场里有不少转业军人。到那天,永安林场会开一场露天晚会,到时候会有拥军拥属的节目表演。 李大勇话音刚落,就听啪的一声。紧接着,一个声音抬高了八度,自那人群中清晰的传来。 只听他道:“就听一声枪响!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狗来宝夜盗秋粮,憨宝玉痛失一臂!” 李大勇:“……” 7017k 第四百章.张占山傻了(加更8/12) 永安林场,一食堂东南角,李如海站上了凳子,这就使他比周围的工人们都高出了一截。 李如海一脸笑容地向四周抱拳,可工人们正听到关键时候,哪能让他走啊? 明明是二食堂张师傅家的大儿子偷苞米,被调度组副组长李大勇的大儿子开了一枪。 可为何,下一回会是憨宝玉痛失一臂? 还有,枪响过后,那个叫张来宝的,到底死没死啊? 带着这么多的疑问,四、五十工人哪能让李如海走啊?大家伙横扒竖挡地拦着李如海,硬是要让他把故事说完才能走。 其实,就算他们不拦着,李如海那张嘴也忍不住。但自己往出说,和别人求着说,这是两码事。 这极大地鼓舞了李如海的自信心,也极大地满足了李如海的虚荣心。 “好!”李如海挥起的手在空中握成了拳,就像合唱指挥最后那个收式一样,并大声说道:“那我就给各位工友大哥们再讲一段!” “好!” “好!” 一时间,叫好声此起彼伏。李如海刚才一段,断在高潮,还带有悬念,搞得这些工人欲罢不能。 而他们在这边一喧闹,食堂里更多的人都注意到了,纷纷涌过来凑热闹。 吴峰看着那越聚越多的人群,不禁赞叹道:“这谁家孩子啊?真闯荡!” 闯荡,本是个动词。只是东北人有时候会拿它形容词用,差不多是敢打敢拼的意思,但一般多用于形容小孩子。 李大勇能说什么,只把头低下,头也不抬地对吴峰说:“快吃饭吧。” 今天一食堂做的菜是黄豆芽炖土豆、白菜,黄豆芽和绿豆芽不同,绿豆芽长,黄豆芽短。 而且这时候东北土方法生出来的黄豆芽,其实就是泡鼓胀的黄豆,带一丁丁点的芽。 所以,吴峰就像扔花生米一样,往嘴里扔了个黄豆芽,然后对李大勇说:“我过那边吃去,你去不?” 李大勇闻言,眉头一皱,道:“就坐这儿吃呗,折腾啥呀?” “听听那孩子讲的啥!”吴峰说着,把饭盒盖里两块发糕用筷子穿了,又把饭盒底坐进饭盒盖里,然后一手端饭盒,一手拿着发糕串,起身对李大勇说:“你不去,我可去了哈。” 说完,吴峰快步到人群外最近的一张桌子坐下,李大勇瞅了一眼,发现在那张桌上,坐的全是调度组的人。 而李如海的身旁,此刻已经围了有七、八十人了。 虽然人越来越多,但李大勇知道,自己老儿子不会怯场,因为那小子就是个人来疯! 果然,见这么多人向自己聚来,激动的李如海肩膀微微颤抖。 “还是林场人多啊!屯子、学校哪有这场面呐!”李如海小脸泛红,扯着嗓子,声音瞬间扩大了几分,兴奋地说:“书接上回,上文书说到咱林场二食堂的大师傅张占山,派遣他的两个儿子,张来宝、张来发兄弟二人,趁着茫茫夜色潜入到永安屯南大地,去祸害调度组副组长李大勇家那尚未成熟的苞米棒子……” 听到此处,咬着发糕的吴峰一愣,转身回头来看李大勇。 不止是他,那些调度组员工闻言,也全都放下手中筷子,并向李大勇望来。 李大勇与吴峰视线相对的一瞬间,只觉得脸皮有些发烫,忙转过头,端着饭菜就往远处走。 “大勇!”这时,就听后厨传出一个声音,赵有财从后厨出来,来在李大勇身旁就问:“宝玉那胳膊到底咋样啊?昨天不说没事么?” 李大勇一听,就知道赵有财肯定听见了李如海那句“憨宝玉痛失一臂”。 “唉!”李大勇轻叹一声,摇头道:“家门不幸啊!” 李大勇不说李宝玉如何,只说了这么一句,赵有财顿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把目光转向那边,隐隐约约听到李如海稚嫩的声音:“天地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此时虽有手电照亮,但憨直的李宝玉却看不分明,只当是黑瞎子劈苞米。 一想起爹妈辛苦耕种的苞米棒子,将沦为畜生口粮,李宝玉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举起掌中枪,瞄向那畜生……” 赵有财听了几句,也觉得津津有味、意犹未尽,当即对李大勇笑道:“这孩子搁哪儿学的呀?” “不知道。”李大勇没好气地说:“我们家可没教他这个。” “哈哈哈……”赵有财哈哈一笑,和李大勇在桌子两边坐下,然后说道:“我想起来了,大年前过五月节,我们食堂包粽子。如海非要跟我来,我领他来了,他就坐收音机那儿吃。正好收音机里有个老头讲评书,那老头说一句,他就搁旁边学一句。” “嗯呐。”李大勇道:“回来你就跟我说,这孩子可能是沾着啥了,非让我找老韩太太给他算算。” “哈哈哈……”赵有财笑的前仰后合,好一会儿才止住笑声,说道:“今天这一看,咱们好像给孩子耽误了。” 说到此处,赵有财砸吧下嘴,脸上露出坏笑,道:“都不用多,这孩子要能来个两、三天,咱整个林场就都知道张王八家干的那些丑事了。” “呵呵。”李大勇干笑一声,一想到张占山名声扫地,他也感觉挺解气的。可他老儿子这副样子,属实让他高兴不起来。 要知道,宣传队是宣传队,人家是宣传的,都是一些积极向上的内容。可他家李如海这个,说白了就是扯老婆舌,这是农村老娘们儿吃饱了没事才干的。 可李大勇哪里知道,他老儿子从早晨到现在,真的是水米未进。 与此同时,林场二食堂里。张占山只感觉有些不对,那些工人们一个个盯着后厨的方向,窃窃私语。 但上百人都窃窃私语,那声音聚在一起,也就不小了。 张占山隐隐约约地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顿时心里一突,感觉有些不妙。 但张占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想叫个徒弟出去打听一下,但转念一想,还是自己从后厨出来了。 可让张占山没想到的是,他一出来,离后厨比较近的一些工人纷纷向远处走开。 张占山一愣,心知不对,忙转身回到后厨,叫了一个机灵的徒弟,让他出去打听。 很快,这个徒弟就回来了,但他神色莫名地看着张占山。 张占山忙把他拽到一边,问道:“说,咋的了。” “那个……”小徒弟也感觉不太好说,有些迟疑。 “说呀!” 小徒弟只能硬着头皮道:“师父,外面都传,伱让你儿子半夜去掰人家苞米棒子,回去喂你家养的小黑瞎子。” 说到此处,小徒弟顿了顿,继续小声道:“祸害的……还是自己屯亲的。” “完了!”张占山只觉脑袋嗡的一下,眼前也是一黑,忙伸手扶住门框,才稳住身形。 他是坏,但在这年头,坏人也得融入集体,也得有个差不多的名声。 这些年,张占山在屯子里的名声不好,但在林场二食堂,甚至整个林场,他都把自己的名声经营的还算不错。 可今天,他知道自己的名声完了 不,不止他自己,他们一家的名声全都完了! 这年头,偷粮食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毕竟不少人还吃不饱饭,都快饿死了,还顾忌那些干什么。 这种事,大家也理解。你们家要真吃不上饭,来我们家地里拿点也就拿了,就当积德行善。 但是,吃可以,不能祸害! 尤其是眼下,苞米才上浆,苞米粒子还未饱满,烀熟了就没了。牲口能吃,人不能吃。 你张占山养小黑瞎子可以,喂苞米也可以,但你掰你自己家的苞米喂呀。 你这掰别人家苞米喂你家的黑瞎子,这是作损! 而且,粮食都宝贵啊,你拿去喂牲口,天理难容啊! 但这还只是一方面,更让这些工人不能接受的是,张占山祸害的是自己的屯里屯亲。 在屯子里,有句老话叫:好狗还得护三邻。 这是说,狗不但会看护自己的家,也会看护着左右邻居。 狗尚且如此,何况人呢? 这和远亲不如近邻差不多,都是劝邻居之间要和睦相处。 可张占山呢? 很多人都知道他和赵有财是死敌,但不知道他和李大勇有什么仇怨。 你跟人家无冤无仇的,就这么祸害屯里屯亲,这简直不如狗啊! 这种人,谁还敢跟他打交道啊? 就是刚才出去打听消息这个小徒弟,此时心里都对张占山的行为充满了鄙夷。要不然,刚才也不会说出“祸害”两个字! 但张占山根本没注意到这些,此时他的心已经乱了。他心慌且恐惧,还有些迷茫。 当这件事发生的一瞬间,他想到了赵有财。可转念一想,且不说赵有财没这本事。关键是,刚开餐的时候,二食堂里还不这样呢。 是什么人,能有这般手段啊? 这时,一人撩开钉在门框上白布帘就往里冲,差点跟张占山撞个满怀。 张占山惊了一下,回过神来,才认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女婿董志明。 “爸呀!”董志明一脸的怒容,一见到张占山,也不顾旁边有人,就道:“你咋能干这事呢?这我跟你闺女还哪有脸见人了?” 感谢兄弟们给的打赏和月票,谢谢大家啦。 上个月的月票加更,快要补完了。这个月,咱们还是500票换一张,兄弟们有月票的也别留着了。 看我这三天,月票加更的字数,不是3000字,就是4000字。 多好啊! 还有个事哈,评论区有个龙套征集,有兴趣的兄弟们可以去看一下哈。 (本章完) 第四百零一章.张占山倒了 开春的时候,赵军猎那猪神,可以说是扶了周春明一把,让他顺利地成为了林场的一把手。 然后,林业局派人继任了了生产场长的位子。这位新上任的场长,一到任就组织验收、调度学习,为即将到来的冬运生产做准备。 今天,调度组开会,而验收组,则在徐宝山的带领下,组织学习《林业生产安全条例》。 都是大老粗,让他们学习,比让他们出苦大力还费劲。学了一上午,一个个头昏脑涨,实在难受。 为了激励手下人,徐宝山出钱、出饭票,让他徒弟马亮,带着三个人去林场食堂打饭。让他们四个把验收组所有人的饭菜都打回来,就省着其他人再往林场跑了。 这样能抓紧时间学习,早学完才能早回家。 打饭菜一共去了四个人,两个去一食堂,两个去二食堂。把两个食堂的菜,各打了一盆。 等马亮端着一盆雪里红炖豆腐回来以后,在给众人打菜轮到赵军时,马亮盛菜的手顿了一下,问赵军道:“兄弟,我记着车队的李宝玉,和你关系挺好吧?” “啊!”赵军下意识地应了一句,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但却有些不敢相信,这也太神速了! 然后,就听跟马亮一起去二食堂打饭的张雪峰说:“刚才在二食堂看见一个小子,太能白话了,给二食堂的大师傅埋汰够呛。” “好像不是埋汰。”马亮接话道:“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应该是真事。” 张雪峰闻言,便道:“那张占山要这么干,他可就不是人了。” “你们说啥呢?”这时,徐宝山拿着苞米面发糕,问道:“张占山咋的了?” 问这话时,徐宝山还看了赵军一眼。赵、张两家的恩怨,他心里清楚得很。 听马亮、张雪峰把从李如海那里听来的事一讲,验收组里顿时议论纷纷,但全都说的是张占山父子的不对。 赵军一边吃着雪里红炖豆腐,一边感叹张占山这道菜做的不错,同时也赞叹李如海真是厉害。 才一上午的工夫,就达到了这样的效果,这小子窝在山沟里,真是委屈他这块材料了。 吃完午饭,继续学习。比起那些上岁数的,赵军年轻、记忆力好,关键是上辈子就背过这东西,虽然早就忘了,但想捡起来也容易。 所以,背到下午三点多钟,他就经过了徐宝山的考试,背着挎兜离开了验收组。 赵军来在林场,直接到车队,发现林祥顺不在,就问专管修理的穆佩石,道:“老穆大哥,我二哥今天来的时候,是不是带个人呐?” “哎呀妈呀!”穆佩石闻言,一摆手道:“你可别说了,那小子从打来,嘴就没闲着,比比划划一上午。” 赵军听了一笑,再问:“那后来他上哪儿去了?” “后来呀……”穆佩石想了想,才说:“中午我在一食堂看见他了,等响铃我们回车队,他好像跟那些归楞的走了。” 当午休快结束的时候,林场里会响铃,提醒工人们再有十分钟就要上班了。 而林场的归楞组,和楞场的归楞工人是不一样的。楞场的归楞工人是把头招募来的,属于临时工。 而林场的归楞工人,是有编制的。 永安林场有两个归楞组,每个归楞组,又分为十个小组,每个小组有五十名工人 李大勇在调到调度以前,就是归楞组的一个小组长。当然了,他这个小组长,本质上还是工人,只不过是工人里领头干活的那个。 而李大勇在归楞组干了整整十年,那里有他不少的朋友,想必李如海是碰见哪个叔伯大爷,就跟着人家走了。 知道这小子丢不了,但让赵军想不明白的是,马亮和李雪峰中午打饭菜的时候,李如海明明在二食堂。这怎么到了穆佩石这里,李如海又跑到一食堂去了? 揣着心中疑问,赵军来到了一食堂。此时食堂里已经没有工人了,但赵军却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李如海。 赵军快步走过去,只见李如海正拿个窝头啃着,而他面前还放着一个大空碗和一个小瓷碟。 在小瓷碟里,装着酱油腌的芥菜疙瘩咸菜。 “如海啊!”赵军到近前,看着李如海,皱眉问道:“伱咋就吃这个?” “呃!”李如海打了个饱嗝,冲着赵军笑道:“我大爷刚给我煮面条、卧鸡蛋了,我没吃饱。” 赵军一听,转身就往后厨走。 赵军到后厨,掀开帘子时,赵有财正坐在长条凳子上,背靠着墙闭目养神。 见赵军进来,赵有财看着他问道:“你咋下班这么早呢?” 赵军未答反问,道:“爸,你咋不让如海吃饱了呢?” 赵有财横了赵军一眼,撇嘴道:“俩荷包蛋、半斤挂面,还咋吃啊?” 赵军闻言,便不再言语了。半斤挂面,就不少了,他敞开吃,怕是也就这饭量了。 不过,赵军还是随口问了一句:“如海中午没吃饭啊?” “呵!”赵有财笑了一声,道:“那嘴光顾着白话了,倒不出工夫吃饭。” 赵军有些无语,但想起中午验收组的议论纷纷,便问赵有财说:“爸,如海宣传的效果咋样啊?” 赵军此话一出,就见赵有财眼睛一亮,而且后背离开了墙壁,转过身对赵军笑道:“你别说,这回张王八可是毁在如海这张嘴上了。” …… 因为林祥顺开车出去了,所以赵军和李如海就坐林场的通勤小火车回家。 这车是开往永安屯的,车上的全是永安屯的人。而张占山,也在其中。 但此时的张占山,自己独自坐在车箱的东南一角,他周围半米之内无一人。 张占山双手搭在双膝上,背靠车厢,仰面而坐。此时的他,坐姿霸气,但心如死灰。 而在车厢的西北一角,李大勇、赵有财、赵军、李如海,四人安静地待着。行车途中,李如海一言未发,只靠在李大勇肩上闭目养神。 小火车靠站,张占山第一个下车,而赵军等人落在最后才下。 四人下车,一起往家走。但赵军、赵有财父子在前,李大勇和李如海父子俩在后。 “爸。”赵军问赵有财道:“你说,要再让如海来个两、三天,那张占山是不是彻底臭名远扬了?” “用不着。”赵有财笑道:“就今天一天,好像整个林场,除了那些请假没来的,剩下的人就全都知道了。” 赵军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 而在他们身后,李家父子俩的谈话,好像就没这么友好了。 “爸!”李如海笑着跟李大勇说:“等过两年,我也来林场上班呗。” 经此一日,李如海对自己的学校生活彻底厌倦了。以前觉得学校挺好,有将近二百师生供自己消遣。 可今天的永安林场一日游,让李如海知道了什么叫场面! 而他,天生就是为大场面而生的。 要不是因为年纪还小,才十四岁,林场不收的话,李如海将会是华夏上下五千年来,第一个为了扯老婆舌而退学的人。 但是李如海都已经想好了,等自己年满十六周岁,就一定来林场上班。 可李大勇听了他的话,却是眉头一皱,没好气地说:“你当来林场上班那么容易呢?现在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你军哥,那要不是老李头子退休,他也来不了啊。还有你哥,要不是车队添新车,他也进不来呀。” “啊!”李如海闻言,却没有半分失望,只道:“那我接你班呗!” “接我……”李大勇一听,脸色都变了。 这年头,倒是可以父母早退休,然后让儿女接班。可李大勇今年四十岁,过两年才才四十二,而且他才当上了干部,两年后让他退休,他哪里能干? 但见李如海一脸期盼地看着自己,李大勇便忍着没说难听的话,只道:“过两年你才多大呀,林场的重活你能干得了么?” 李如海要接班,肯定不能接李大勇副组长的职位,整不好就得去当工人。但归楞那活,可不是好干的,整不好还得搁山里吃住。 “别人能干,我也能干。”李如海笑道:“咱屯子那个赵小拴,不就十六岁接的他爸班么……哎呀!” 李如海话没说完,就挨了李大勇一脚,只见李大勇一脸怒容地对他骂道:“滚犊子!赵小拴十六接班,那不是他爸死了么!” 这时,走在前面的赵有财回身,说道:“大勇啊,打孩子干啥呀?今天咱如海多出息啊!” 没错!李如海出息大了! 第二天一早,张占山连通勤车都没脸坐,硬是走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来到了林场。 他一到二食堂,就见食堂主任在大堂里坐着呢。 食堂主任名叫张国庆,今年五十二岁,他管着一食堂和二食堂,但他很少管具体的事,两个食堂被他各自交给了赵有财和张占山。 见顶头上司来了,张占山忙上前问候:“主任,你这么早来,有事儿啊?” “老张啊!”张国庆深深地看了张占山一眼,对他说道:“这个食堂的带班人,你别干了,先让老吴代着吧。” “什么?”张占山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国庆说的带班人,就是他的二食堂大师傅之职。 正因为担着这个带班人,二食堂的大小事情,包括采购,都是他张占山一个人说的算。 而且,带班人每个月还有五块五毛的带班费。 最关键的是,赵有财是一食堂的带班人,而他张占山是二食堂的带班人,这也是他唯一能比得上赵有财的地方。 现在,张国庆要撤了自己的带班人,那以后见了赵有财,自己可就要低他一头了。 这才是张占山所无法接受的。 “主任呐!”张占山急道:“这是干啥呀?我这带领当的好好的,也没犯错误啊!” 张国庆瞥了他一眼,冷声道:“老张啊,我给你留着面子,你还让我说啥呀?这现在,全场子都怎么议论你,你不知道么?” “我……”张占山语塞,但二食堂带班人的位子,他不想丢。当即便道:“主任,他们议论我那这事,跟我工作不挨着呀,我工作这么些年,任劳任怨,可是没问题啊。” “呵!”张国庆闻言,面露不屑,冷笑道:“我是食堂主任,谁当食堂带班我说的算,我今天就要撤你了,有问题么?” “我……”张占山一时间,竟无话可说。张国庆没有开除他的权利,但却有任命和罢免他食堂领班的权利。 张国庆斜了张占山一眼,转身就走。 看着张国庆离去的背影,张占山脑海里只闪过一个念头,就是领班之位必须保住。 于是,张占山从食堂里追了出来。可当他追到食堂外时,就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忙扶住食堂前的那棵大白杨树。 张占山感觉有些不对,抬头往左右观看,正好看见他姑爷董志明路过。 “志明啊!”张占山抬手,招唤着董志明。 董志明仿佛没听见一样,继续沿路行走。 张占山又叫一声,董志明才很不情愿地向他走来,到近前没好气地问道:“干啥呀?” 好么,连爸都不叫了。 张占山何许人也,顿时察觉到了董志明对自己的态度,从昨天中午开始的郁闷,再加上今早的事故,让张占山忍不住大怒,冲董志明喝道:“董志明,我是你老丈人!” “呵!”董志明冷笑,道:“对,你是我老丈人,你可给我们长脸了!” 说到此处,董志明面露狰狞之色,愤恨地道:“你们爷们儿干那破事,我都跟你们丢人!我特么好不容要当小组长了,全都让你们搅黄了!” 董志明也是归楞组的工人,前两天组长还找他谈话,说看他工作努力,要准备提拔他当小组长。 可昨天晚上临下班前,组长就找到董志明,跟他说了一大堆让他好好做人的话。最后还告诉董志明,提拔他的事暂且搁置,组里还得继续考察。 领导这么说,董志明哪里还能不清楚,自己的小组长吹了。而且他也知道原因,知道原因出在张占山父子身上。 董志明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而此时,张占山脸上一片潮红,只觉得左边腿一软,整个人顺势栽倒在地! 张家的事,暂且告一段落,明天该打猎了,安排一场大仗! (本章完) 中午有事无加更,晚上正常 内容没啥发的,就求个票吧,哈哈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中午有事无加更,晚上正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零二章.欺负小舅子 张占山倒下了! 还好董志明没走出多远,听见身后扑通一身,回身见张占山摔倒在地,董志明急忙将其背到了林场医务室。 医务室大夫一看,当即告诉董志明,张占山这八成是脑淤血,他看不了,得赶紧往镇里送。 然后,医务室联系调度组,让调度派车送张占山去山下医院。 而调度组接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大勇。 李大勇一听张占山脑淤血了,竟忍不住乐出了声。但他却不曾怠慢,撂下电话就给车队打电话,让车队派到医务室一辆车,拉着张占山往山下赶。 汽车拉着张占山走后,林场又往永安屯打电话,通知张占山的家人。 得到消息的徐美华,只以为张占山活不成了,当场昏死过去。被人掐人中掐醒以后,徐美华放声嚎啕,但却被张来宝、张来发搀着上了马车,急匆匆地去看张占山。 张占山的事,传的很快,没到吃午饭的时候,整个林场就都传开了。 可经过昨天李如海的一宣扬,今天可怜张占山的人不多,而且工人们还都议论,说张占山是罪有应得。做的损事多了,才遭的报应。 一食堂里,掌勺的赵有财哼唱起了小曲,但歌词都是什么哥哥妹妹的,让人听了怪不好意思的。 等到一下班,赵有财就着急忙慌地往家赶。到家以后,他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好菜。 赵有财和张占山斗了这么多年,这一次终于把张占山给斗倒了。 当然了,赵有财不会忘记此役的最大功臣是谁。他做好饭菜以后,亲自到隔壁,请李大勇一家过来吃饭。 他们两家人,就坐在院子里,吃着农家菜,享受着敌人倒下的喜悦之情。 喝完酒的李大勇回到家,简单洗漱一下,就躺在炕上,闭着眼睛,使蒲扇扇着风。 金小梅在他旁边,自己不用动手,就能享受蒲扇扇出的微风。 这时,金小梅突然想起了张援民,想起了他前天坐在自己家西屋炕上,手摇着蒲扇,道出一计时,自信满满的模样。 金小梅忍不住说道:“其实啊,张占山能有今天,出力最大的是人家张援民。” “呵!”李大勇闻言,忍不住冷笑一声,道:“你说这话,你是小瞧你老儿子了!” “啊?”金小梅一愣,翻身侧躺看着李大勇问道:“咱家如海真那么厉害?” 金小梅此言一出,李大勇扇蒲扇的手一顿,微微歪头看向金小梅,说:“伱管这叫厉害呀?你还当这是啥好事儿呢?我感觉啊,咱俩让如海给咱养老,没准是个错误。” 此事对与错,眼下看不清。 但张占山可是挺惨,被送到镇里医院候,镇里医院的大夫给他一检查,就确定是脑淤血。 这脑淤血,镇里还治不了。只是给张占山打上点滴,暂且维持着。然后,就叫人把张占山往市里医院送。 等张占山到了冰城的大医院,经过医生们的抢救、治疗,再从手术室里出来以后,已经是后半夜两点了。 医生们没白努力,徐美华的四百块钱也没白花,张占山保住了一条命,但是他什么时候能从病床上起来,就是个未知数了。 在张占山脱离危险以后,徐美华和张来发留下照顾他,而董志明却带着张来宝,连夜赶回了永安林场。 一回到永安林场,董志明就带着张来宝去找张国庆。因为张占山是在林场里发病的,所以就算赖,也能赖成工伤。 而且以眼下的医疗手段,张占山是不可能再回来工作了。他的工作岗位,肯定是由其儿子张来宝接任。但张来宝到底是去食堂帮厨,还是成为工人,还需要看张来宝的意思。 可这么大的事,张来宝哪能做主啊?还得等张占山出院,再行定夺。 就这样,张来宝暂且在家待业。但他进林场上班,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李如海心心念念的林场工作岗位,就这么“轻易”地被张来宝得到了。 …… 过了八一节没几天,1987年的8月8号是二十四节气之立秋。 按着老说法,立秋得抓秋膘,具体一些就是吃饺子。 这天一早,王美兰起来做好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和金小梅挎着小筐出了家门。 等王美兰回来的时候,篮子里装着一大块猪肉,得有十多斤,将近二十斤。 赵有财从里屋出来,看了一眼,对王美兰道:“这肉不错呀。” “那是!”王美兰笑道:“整个一个猪后鞧,让我和小梅分了。” 刚吃完饭的赵军,正要从东屋回自己房间,看见王美兰买了那么大一块猪肉,便问:“妈,你买这么多肉干啥呀?这前儿也包不了冻饺子啊!” 王美兰瞅了赵军一眼,笑笑没说话,拿过刀把肉一分为二,然后接过赵有财递来的麻绳,把大的一块系上,提起来送到赵军面前,说:“去,给你老丈人家送去!” 截止到前天,赵军的新房已经竣工了,现在就差屋里粉刷墙、铺地面、盘炕、打家具了。 而赵军和马玲的婚期也定下来了,就在88年春节之后,距今还有半年多的时间。 赵军接过猪肉,拎着出到屋外。 他刚一出门,就看见李宝玉也提着一块猪肉,从李家屋里出来。 此时的李宝玉,胳膊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林场给了他一个月的假,不休白不休么。 兄弟俩相视一笑,一起提着猪肉出了家门,就听李宝玉道:“哥哥,听说张占山要出院了。” “你咋知道?”赵军一怔,却是不曾想到李宝玉消息竟然如此灵通。 李宝玉闻言一笑,道:“如海昨天晚上回来说的。” 赵军一听,忍不住笑了。自从林场一日游后,李如海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一张嘴越来越厉害。一天到晚,张家长,李家短,三只耗子四只眼,瘸腿蛤蟆跳得远。 就没有这孩子不知道、不能说的! 二人顺路走了一段,然后分开。赵军来在马玲家门口,就见马洋从院里蹿了出来,手里还举着一个捞网。 赵军两步冲了过去,一把拽住马洋,问道:“你不上学,干啥去?” 马洋被抓,吓了一跳,但当看清是赵军时,便没好气地说:“军哥,今天礼拜六!” “啊,哈哈。”赵军哈哈一笑,松开了抓着马洋后脖领子的手。 这年头,单位是单休,但学校是双休。今天赵军不放假,但马洋却是放假。 “我这抄罗子咋样?”马洋横过手中的抄网,对赵军说道:“我今天跟老魏家三小子,上白菜地捕蝴蝶去,回来搁书夹上,做标本。” 赵军看着马洋,忽然想起了一些往事,嘴角微微上扬,猛地伸出手,一把按住马洋的脑袋,然后就像揉皮球一样揉了起来。 “哎呀!”马洋很愤怒地一甩头,挣脱了赵军的手,怒道:“你别扒拉我!” “咋的了?” 突然,一个声音自院子响起,马洋冲赵军做了个鬼脸,然后冲院里喊道:“姐呀,你快来,看谁欺负我呢!” “谁呀!”一听马洋挨欺负了,马玲的声音瞬间变得有些急促,快步往门口走来。 马洋得意地冲赵军一扬下巴,一努嘴,意思是:你完了,看我姐咋收拾你! 可让马洋没想到的是,赵军脸色一变,苦着脸道:“谁欺负你了,我不是为你好么?” “我……”马洋刚要说话,马玲已从门里出来,可一看赵军,怒气冲冲的马玲顿时面色一缓。 还不等这姐弟俩开口,就见赵军看着马玲说道:“这孩子要上东大沟捞鱼去,我说今天雨大涨水,东大沟那水可老深了,不让他去,他就跟我俩叽歪。” “我……”马洋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军,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而马玲一听赵军的话,当即变了脸色,一步来在马洋身旁,一手抓起马洋胳膊,一手往他后背上抽,一边抽,一边骂道:“说了不让你去,你没记性啊!” 说着,啪啪就是两巴掌。 上个月,马洋和同学上东大沟摸蛤喇,脚下一滑,扎水里了,呛了几口水,回家就感冒发烧。 第二天,马玲起早去卫生所给马洋买药时,碰见了赵军,就把这事跟他说了。 过了大半个月,马玲都忘了自己曾和赵军说过此事,但赵军却印象挺深。 而他反手一个诬陷,马洋不挨打才怪。 姐姐的巴掌打在身上,虽然不是很疼,但马洋的心里却充满了怒火。他一脸不忿地看着赵军,咬牙切齿的。 赵军低着头,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不是赵军故意欺负孩子,上辈子他和马玲结婚以后,把马洋当弟弟看,对他特别的好。 马洋也是个知冷知热的孩子,一直都很尊敬赵军。后来马洋大了,还和赵军一起上山打猎。 记得有一次,赵军杀黑瞎子仓失手,是马洋硬挥着刀,把赵军从黑瞎子屁股底下救出来的。 但自从赵军和马玲离婚以后,马洋就不理赵军了。直到赵军落魄回乡,马洋反倒隔三差五地给赵军送吃的、送衣服。 但每次送东西时,他都得数落赵军一顿。 这就导致了,每次见马洋来看自己,赵军都很高兴。但每次,又都很生气。 就在刚才,赵军忽然想起了这小子三十年后的嘴脸,就忍不住欺负了他一下。 “回屋去!”马玲打了两巴掌,拽着马洋把他往院子里一推,喝道:“再嘚瑟,让爸揍你!” “我……”马洋快被气炸了,他都和小伙伴约好了,现在失约,非让人讲究不可。但他更清楚,他姐打他没多疼。可他爸要出手的话,那最轻也是屁股开花! 人在棍棒下,不得不低头。 马洋狠狠地瞪了赵军一眼,转身拖着抄网就往院子里走。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赵军轻叹一声,道:“你瞅瞅,这我还没娶媳妇呢,就把小舅子给得罪了!” “瞎说啥呢。”马玲闻言,白了赵军一眼,然后轻轻在他胳膊上打了一下,才道:“你管着他点就对了,这小子一天瞎淘,没个深浅。” 说到此处,马玲看到了赵军手中提的猪肉,就知道赵军是来给自己家送肉的。 马家条件一般,但这家人都很要强,不是爱占便宜的人。 马玲也不在乎赵军给自己拿什么,但她在乎赵军及赵家对自己的态度。 而这么大一块猪肉,足以证明赵军一家对她的态度了。 马玲脸上浮现一丝笑容,冲赵军摆手道:“快进屋,爸正好搁家呢。” “哎!”赵军跟着马玲进院,到门前正赶上马洋摔门把自己关进西屋,王翠花站在门口喊道:“这干啥呀?摔打谁呢?” 在东北,很介意小孩摔摔打打的。 王翠花问了一句,也不见马洋回答,心里更是不爽,当即便要去推门。 可这时,就见马玲带着赵军进来,王翠花顿时脸色一变,冲赵军笑道:“小军来啦,快进屋!” “婶!”赵军双手把猪肉提起,递向王翠花,说:“今天立秋,抓秋膘么。我妈早起去割块肉,让我给你和我叔送来。” “这你妈也太外道了。”王翠花笑着伸手接过猪肉,然后对赵军说:“下次来就行,可不用拿东西了。”说着,她把肉往灶台上一放,冲东屋里喊道:“他爸呀,小军来了。” “啊!赵军来啦?”马大富在屋里应了一声,这大夏天的,开着窗户、开着门,他哪能不知道赵军来了?但老丈人得有架子,此时才说:“快进屋来!” 赵军进到里屋,叫了声大爷,然后上炕坐在马大富对面。 马大富卷着叶子烟,向赵军问道:“来一颗啊?” 在听赵军拒绝以后,马大富又问:“上班忙不忙啊?” “不忙。”赵军笑着应了一声,然后与马大富寒暄道:“大爷,身体挺好呗。” 他俩正说话时,王翠花端了杯水进来给了赵军,然后站到马大富身旁,笑道:“小军过来,给咱拿那么大块肉呢。” “嗨!来就来呗,还拿啥东西呀。”马大富一听,也笑了,当即道:“我那柜子上面有两瓶酒呢,一会儿你给你爸拿回去。” “别拿了,大爷。”赵军笑道:“你先留着,等我爸下回来,跟你喝。” 赵军此言一出,马大富、王翠花对视一眼,心里都十分高兴,心想这姑爷真不错,拒绝的话都能说的这么得体。 中午十二点加更。 给大家推荐一本万订作者的新书 神行汉堡《我其实只想当个大领主》 主角穿越了,还好是个大领主,身边有美女陪伴,家里的厨子做菜也好吃,问题是有人想杀他,夺他产业。 那不行! 为了当个大领主享福,他必须得扫平一切障碍! (本章完) 第四百零三章.借狗(加更9/12) 对赵军这个女婿,马大富、王翠花了,两口子心里是一百二十个满意。 小伙子家境殷实,工作好,能挣钱,刚竣工的五间大瓦房更是永安屯第一豪宅。 最关键的是,从永安屯到永胜屯,甚至到永兴大队,都盛传着赵军仁义之名。 在东北山村,仁义二字是对一个人品格最好褒奖。而赵军的仁义,不是一个人说,是很多人都说。而且,还是实打实的。 这样的女婿,真可谓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一会儿还要去林场上班的赵军起身告辞。 作为名义上的一家之主,马大富是肯定不会起身送他的,但王翠花却带着马玲送赵军出门。王翠花一边走,还一边笑着对赵军说:“军呐,晚上上家来吃饺子呗,婶给你包是全肉的!” 赵军闻言一笑,婉言拒绝道:“不得了,婶,晚上还不一定啥时候下班呢。” “那行,那改天的。”王翠花也没其他想法,继续笑道:“等改天,我……” 王翠花话到一半,就见一人从她家院门进来,看清来人,王翠花忙向前快走两步,问道:“四舅,你今天咋这么闲着呢?” 这句“你今天咋这么闲着”,其实就是问:伱来我家干啥呀。 只见一老头,脖子上搭着已经洗不出来的毛巾,穿着露窟窿的跨栏背心,趿拉着沾着泥点子的布鞋。 赵军认得,这是马大富的四舅朱大山。 “大富媳妇。”朱大山抬头看见赵军,眼睛一亮,大笑道:“赵军也在呢,我正有事找你呢。” “嗯?” 赵军一愣,王翠花和马玲也都齐齐一怔。 这朱大山也不客气,只抬手冲屋子一指,说道:“走,进屋说。”说完,他到赵军身旁,把着赵军胳膊,就带着他往屋里走。 “啊?”王翠花有点懵,但很快反应过来,在身后喊道:“四舅啊,孩子还得上班呢!” “上班?”朱大山停下脚步,看了赵军一眼,又转身冲王翠花一扬下巴,道:“耽误不了多大工夫,就几句话的事。” 然后朱大山也不容赵军分说,拉着他就往屋里走。 赵军半回身,冲王翠花和马玲挥了挥手,示意没事。但娘俩都很担心地追了上来,一起又回到屋里。 “四舅!”这时,马大富已从屋里迎出,将朱大山让到东屋坐下。 朱大山盘腿上炕,伸手摘下脖子上的毛巾,胡乱地擦了一把脸,然后对马大富说:“这立秋了,是凉快不少哈。” 马大富笑着拿过自己的茶缸,放在朱大山面前,道:“凉快儿,你还走一身汗。” “这不着急么。”朱大山说着,又把毛巾搭回肩上。 一旁的王翠花也挺着急,便冲马大富使了个眼色。 刚才他们的对话,在屋里的马大富听得清楚,当即便问朱大山道:“四舅,你来有事啊?” “可不有事么。”喝了两口水的朱大山,放下茶缸,愁容满面地说:“咱家苞米地上黑瞎子了。” “不能啊!”朱大山话音刚落,马大富就说:“咱两家地挨着,我今天起早去,没看咱家苞米有成片倒的啊。” “不是。”朱大山说:“我家你兄弟,不搁南边又开二亩地么,是那片地进黑瞎子了。” “啊!”马大富恍然大悟,靠着山场,那能不进黑瞎子么。 于是,马大富便问朱大山道:“那四舅,你来找我是啥意思啊?让我跟你守夜去?” 朱大山和儿子一起住,而且他孙子朱江都和赵军一边大,他家就算守夜,也不缺人手。 “让你守啥呀?”朱大山叹气道:“我们爷仨折腾好几宿了,头两天拿炮仗崩,也不好使。这两天敲盆,盆都敲坏俩了,也没用。” 说到此处,朱大山一指赵军,道:“我寻思赵军能打猎,想让他帮我看两个晚上,要能给那黑瞎子打死,是最好了。” 这才是朱大山的想法,只是他怕自己请不动赵军,所以才来马玲家。想着马玲他们,能帮自己给赵军递一句话。 可也是赶巧,在这儿碰见了赵军,朱大山心想这个机会好,当着马家人的面,赵军应该不会拒绝。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在这家里,真正做主的不是他外甥。马大富见王翠花给自己使眼色,便试探着问赵军道:“赵军呐,你看看你晚上有没有时间呐。” 这话问的,谁晚上不睡觉啊? 赵军闻言,微微皱眉,为难地对朱大山说:“舅爷,你家我叔也搁林场上班,他能知道,我们验收组现在天天学习。我要跟你守夜,白天没法上班了。” 朱大山的儿子朱爱国是林场电工,他那工作性质,只要没事,那一天都是干待着。他晚上能守夜,赵军不行。 朱大山一听赵军这么说,也知道赵军没骗他,但老头子心疼家里那点粮食,便对赵军说道:“那你把你家狗,借我两条呗。” 护农守夜,放炮、敲锣打鼓,都没有用。 有用的办法,一是拿枪,二是放狗。 可放狗的话,青草没髁,容易伤狗。 李宝玉自己家地进野猪,都心疼狗,舍不得带狗去。何况是借给别人了。 但在这种场合,赵军真没办法说拒绝的话。 特别是,他之前已经拒绝过一次了。 于是,赵军便对朱大山道:“那行,舅爷,那晚上我牵狗给你送去。” “不用,不用!”老头子一听赵军肯借,乐得从炕上下来,对赵军说:“你不得回家么?我跟你俩取去。”说完,就冲马大富一摆手,道:“大富啊,我们先走了哈。” “叔,婶,我走了哈。”赵军也跟马大富、王翠花打了招呼,然后跟着朱大山离去。 马大富可以不送赵军,但不能不送他亲舅。 可走到屋门口的时候,朱大山突然停下脚步,问道:“今天咋没看着马洋呢?” 赵军在旁边呵呵一笑,道:“让我惹生气了。” 他此言一出,马大富、王翠花暗暗皱眉,刚才马洋回来时摔门,他们两口子都听见了。可却不知道,是赵军惹了自家小儿子。 这时,朱大山指着赵军笑道:“你呀,当姐夫的,你得让着他呀。” “不是啊,舅爷。”赵军很委屈地说:“马洋要上东大沟捞鱼,你也知道那边水都涨多高了,我怕他有危险,不让他去。然后他姐出来,打了他两巴掌,这就生气了。” “这可不行呀!”朱大山闻言,回头对马大富、王翠花道:“前年有个要饭的,淹死到那里头了,你们不知道啊?” “这小犊子!”王翠花气的脸瞬间就红了,之前马洋去那儿摸蛤喇,就摔水里了。现在水位比之前还高,确实有危险。所以,马大富和王翠花都明令禁止,不让马洋去那玩儿。 王翠花此时就想,这孩子不但不听话,竟然还撒谎。因为马洋刚才要出门前,王翠花问过他,可他却说自己要去扑蝴蝶。 不听爹妈的话,还跟爹妈撒谎,这还了得? 王翠花心中怒起,便使胳膊肘怼了身旁的马大富一下,道:“回头你管管!” “哐!” 王翠花话音刚落,西屋房门被狠狠拉开,冷不丁地吓了几人一跳。 然后,就见马洋站着门口,大声吼道:“我没要去!”说完,他又重重地把门一摔。 孩子太委屈了! 可他这一摔门,马家三口加上朱大山齐齐变了脸色,朱大山道:“这孩子摔打谁呢,人不大,什么脾气呀?” 说完这句话,老头子把手一背,就往外走。 “四舅!四舅,你慢走哈!”马大富冲朱大山喊了两声,然后转过身,直接一脚踹开马洋那屋房门,然后就冲了进屋。 见马大富赤手空拳,王翠花当即抄起旁边墙角立的笤帚,随后也跟了进去。 这夫妻二人,显然是要对马洋展开一场混合双打。 “你快走吧。”见赵军抻着脖子往屋里看,马玲忙把他轻轻地往外推,道:“赶紧领舅爷取完狗,你还得上班呢。” “行,那我走了哈。” 赵军笑呵呵地从马玲家出来,追上了朱大山。 有求于人,朱大山自然不会给赵军脸色,把着赵军胳膊,一边往前走,一边说:“你那房子啥时候接电,我让你叔领朱江过去,给你整板板正正的。” 朱江,就是朱大山的孙子,跟他爸朱爱国学的手艺,在屯里当电工。 “行!”赵军笑道:“那我先谢谢舅爷了。” “谢啥!”朱大山摆手,说:“都是亲戚,还外道啥。” 俩人说着话,就来在了赵军家。朱大山一进院子,院子里的五条狗就开始叫。 赵军轰了两下,大胖、三胖、小熊、白龙都被他赶进窝里,只剩下黑虎在房前上蹿下跳,叫个不停。 对它,赵军是没办法了。 养了将近五个月,黑虎那条受伤的腿也已经长好了,虽然走路、跑动都一瘸一拐的,但它精力旺盛,那条伤腿对它毫无影响。 赵军一指小熊、白龙,对朱大山道:“舅爷,这俩狗都好使,我一会儿给你拴着。” 可让赵军没想到的是,他话音刚落,就被朱大山抬手拦住了。 只听朱大山道:“赵军呐,你管我叫舅爷,咱也是实在亲戚,你得给我拿好使的狗啊!” “啊?”赵军一愣,眉皱成八字型地看着朱大山,道:“这狗……挺好的呀。” 赵军知道,这事麻烦了。要是让老头子心里系了疙瘩,他回去乱说,连马玲一家都得跟着没面子。 于是,赵军抬手往院子里一划拉,对朱大山道:“舅爷,那你说,你想牵哪条狗,我就给你拴哪条狗。” “哎……”朱大山拉长音“哎”了一声,然后笑着对赵军说:“这就对了,你不能有好狗不给舅爷使呀!” 说完,朱大山一指那已经安静下来的黑虎,对赵军说:“把它给我拴上!” 赵军:“……” 最近加更,我都从2000字加到了3000字,多的都是送兄弟们的! 7月份的月票加更,还有三章就补完了! 八月份加更多少,就看兄弟们的月票了! (本章完) 第四百零四章.黑虎杀鸡 赵军家院里。 朱大山看了眼一脸惊愕的赵军,开怀大笑,抬手在赵军肩膀上一拍,笑问道:“咋样?舅爷这眼光可以吧?” 赵军转过头,俩眼直勾勾地看着朱大山,但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 这话没法说。 赵军要说这狗不行,朱大山也不会信,反而会觉得赵军不想把好狗借给他。 没办法,赵军只能点了点头,回身到仓房里取出几根麻绳,准备把黑虎拴上,交给朱大山带走。 当赵军回到屋前时,却发现朱大山已经和黑虎互动上了,他抬手不断地逗扯黑虎往起站。 黑虎也配合他,往起一蹿一蹦的。如此一来,朱大山竟然没出来看这狗有条前腿有问题。 但见赵军走来,朱大山一指黑虎,问道:“这狗,你干啥拴这么严实啊?五花大绑的。” 原来,这黑虎身上拴着两根绳子,一根套在它脖子上,而另一条扁宽的绳子,缠箍着黑虎的后背、前肘,就像后世宠物狗带的牵引绳一样。 赵军闻言,无奈一笑,道:“这狗太欢实了,怕它祸害园子。” “那有啥的。”朱大山毫不在意地一挥手,笑道:“好狗,它就是有精神头,那半死不拉活的,能打着啥呀?” 说着,朱大山回手一指那趴在狗窝前,把狗头搭在爪子上的白龙,又对赵军说:“就像你那狗,蔫了吧唧的,一瞅就不行。” 赵军刚把黑虎身上的套子解开,使麻绳在其脖上系了个扣,听朱大山之言,赵军顺他所指望去,看见朱大山指的是白龙,不禁摇头一笑。 拴好黑虎,赵军把绳子交在朱大山手中,嘱咐道:“舅爷啊,这狗你现在领回去,得搁你家待一白天,你可得给它拴住了哈。” “你是不是信不着你舅爷呀?”这老头子理解问题的能力,跟正常人不大一样,他一手抓着绳子,一手摸着黑虎的狗头,对赵军说:“这狗,我咋领走的,咋给你领回来,不带给你整丢的。” 赵军一听,就知道这老头是又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不禁有些无奈。但见朱大山往右边一指,对赵军说:“把那俩狗也给我拴上。” 赵军抬眼一看,见朱大山指的是大胖、三胖,也不说话,直接提着绳子就向大胖、三胖走去。 朱大山牵着黑虎跟上,来在大胖、三胖面前,对前面的赵军说道:“赵军呐,这俩狗是不是也厉害?” 赵军闻言,转过头看着朱大山,忍不住笑了,问道:“ 舅爷,你咋看出来的?” 听赵军如此说,朱大山还以为赵军是在肯定自己的眼光,当即哈哈一笑,伸手又去摸旁边黑虎的狗头。 黑虎也是配合,抬起脖子、扬起头,眯着眼睛配合着朱大山。 “好狗!”朱大山忍不住夸赞了黑虎一声,然后看向赵军,一手抓着绳子,一手指着黑虎道:“你看这狗,虎头虎脑,活蹦乱跳的。” “呵!”赵军忍不住想嘲讽两句,但一想这是长辈,就连忙憋住了。 朱大山抬手,又一指大胖、三胖,道:“你看这俩狗,大体格子,身大力不亏呀!” 赵军无语了,但这老头性子有点横,用东北形容,就是有点特。 所以,赵军根本没法劝他。 见赵军不说话,朱大山还以为自己说的对呢,当即笑道:“咋样?你舅爷可以吧?当年你爷活着的时候,我还跟他一起打过猎呢。” “啊?”赵军一怔,忙问道:“舅爷,没听说过你打猎呀。” “你上哪听说去。”朱大山笑着摆手道:“那老早以前了,那时候还没有你呢。” “嗯呐,你说的对。”赵军应了一声,暗自腹诽道:“你要再早点,还没有我爸呢。” 这时,朱大山环顾院子,砸吧下嘴,感叹道:“到你家这院站一会儿,我还想起你爷了。那年我……也就你现在这岁数,成天跟你爷屁股后边混,你爷打着啥,我帮他往家拖,完事蹭点肉吃。” 说到此处,朱大山突然问了赵军一句:“这在打围里,是不是叫跟揍儿啊?” 赵军卡巴卡巴眼睛,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这么形容自己个儿的。 跟揍儿,那说的是狗。帮狗,就叫帮腔子,还叫跟揍儿的狗。 无奈之下,赵军只能当没听见,同时把拴着大胖、三胖的绳子往朱大山手里一塞,道:“舅爷,不是我当小的撵你,这我妈没搁家,我还着急上班呢,我就不留你了。” 说着,赵军还一指那边的白龙、小熊,问道:“那俩狗,你牵着不?” “不牵!”朱大山摇头,道:“那一个蔫了吧唧的,一个母狗子,能干啥呀,我不要,我有这仨狗就够了。” 说完,朱大山牵着三条狗就往院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对赵军说:“你快收拾、收拾上班去吧。这仨狗,等我用完了,我给你送回来。你就别担心这狗了,不带给你弄丢的。” “那舅爷,你慢走哈,有空过来。”赵军本来还想再嘱咐老头子两句,但听他这么一说,到嘴边的话只能咽回肚里。却在心里想道:“我不担心狗,但我挺担心你。” 其实这也挺好,要是朱大山把小熊、白龙领走了,赵军还真不放心。但不放心,却是怕狗受伤。 可这老头,非得领黑虎和大胖、三胖走,这赵军就不担心狗了。 以大胖和三胖的性子,若是赵军在,它俩倒是会和黑熊拼上一拼。可赵军不在,那它俩绝对能毫发无伤、全身而退。 至于黑虎么,赵军不放心的是,怕它祸害朱大山。 朱大山哪里知道这些啊,老头子借来了狗,而且还是他看中的三条“好狗”,心里高兴得很,美个滋儿地牵着狗往家走,一边走,还一边哼唱着小曲:“我的粮啊,我的粮。秋收打粮,装满仓哎,啊,哎!哎!哎!” “哎呦!”忽然,三条狗一起往前挣扎,朱大山一怔,用力拽住绳子往前一瞅,见迎面走来了李宝玉。 “李家大小子!” “朱爷!”刚从刘梅家回来的李宝玉,见长辈先跟自己打了招呼,就忙冲朱大山点头,应了一声。但看朱大山牵着三条狗,李宝玉便问:“你咋把它们牵出来了呢?” “我家苞米地进黑瞎子了。”朱大山道:“我没办法,就上老赵家借几条狗,赶赶那黑瞎子。” 李宝玉不知道朱大山跟谁借的狗,他只以为赵军已经去上班了,只有不懂狗的王美兰在家。 否则的话,赵军绝不会把这三条狗借给朱大山。 一想到此,李宝玉还看了眼被大胖、三胖夹在中间的黑虎,也是好心地对朱大山说道:“朱爷,你不能领它们……” “咋不能啊?”还没等李宝玉说完,朱大山就打断了他,没好气地说:“这是我孙女婿家的狗,我咋不能领啊?” “不是……”李宝玉也无语了,这老头也不听人把话说完呐。 “啥不是啊!”朱大山一横眼睛,又打断了李宝玉的话,道:“你是跟赵军关系好,但我们可是亲戚呐,我要借狗,赵军都没说啥,你咋这么多话呢?” “是,是。”李宝玉一听,连忙点头道:“朱爷你说的对,我错了。” “你可不错了么!”朱大山从李宝玉身上收回目光,又怼一句:“你跟赵军是关系好,但我们还是亲戚呢!” 说完,朱大山牵着三条狗就走了。黑虎走在大胖、三胖中间,朱大山仍然没发现这条狗腿脚有问题。 看着朱大山远去的背影,李宝玉呵呵一笑,摇头自言自语道:“你跟我哥哥是亲戚,那狗也不带轻祸害你的。” 朱大山领着三条狗回家,进院就把狗都拴在了堆杂物的仓房里。 不得不说,这老头子脾气倔、说话横,但心眼儿不坏。他还抱了一些干草,铺在地上让三条狗趴着。 拴好了三条狗,朱大山从仓房里出来,一边往屋前走,一边喊道:“娟啊!娟!” “哎!爹,你回来啦?”一个中年妇女听见声音,从屋里出来,便问:“赵军咋说的啊?” “那孩子来不了。”朱大山此话一出,见王娟有些失望,当即笑道:“人家现在每天得学(xiáo)习,晚上不能贪黑,我一寻思,就给他家狗借来了。” “借来狗了?在哪儿呢?”一听朱大山从赵军家借来了狗,王娟很是好奇,跟着朱大山到仓房看了一眼。 打围的狗,到谁家都不讨人厌,大胖、三胖就那么安静地趴在干草上。 而黑虎呢,长着大嘴,伸着舌头,冲这二人摇着尾巴,一副讨人喜欢的模样。 “这狗真好啊!”看见黑虎的第一眼,王娟只觉眼前一亮,忍不住赞叹道:“你看它,胖的跟球似的,油光锃亮的。” 不得不说,黑虎这家伙,卖相是越来越好了。 它自从到赵军家,就顿顿不少吃。哪怕到了伏天,白天零上三十三、四度,别的狗都吃不下东西,它也毫不受影响。 再加上会卖萌、讨好,整得王美兰、赵虹、赵娜都喜欢它,平时吃干粮啥的,都会从自己嘴里省出一些,来喂黑虎。 此时的黑虎,头小、身子大,胖的像一个球似的。而且,一身黑毛油光锃亮,光看外表,这绝对是只好狗。 “娟啊!”朱大山看着黑虎也是喜欢,忙对王娟道:“赶紧的,给插点苞米面,喂喂狗!” 王娟听了,脸山笑容一滞。她过日子挺仔细的,平时吃锅头、大饼子掉个渣,都得使手指头蘸起来,放进嘴里。此时让她给狗吃苞米面,却是有些为难人了。 朱大山也知道儿媳妇会过日子,便劝她说:“想让狗干活,得先让它们吃饱了。晚上把那黑瞎子撵走,这能保下来多少粮食呢?” 王娟闻言,一想也对,当即面色稍缓,点头道:“行,爹,我听你的。” 王娟进屋,刷锅、烧水。等水烧开,将开水舀在苞米面里,将其烫熟。 为了能让三条狗尽快吃好、吃饱,王娟还特意把装烫苞米面的盆,坐在凉水里拔凉。 然后,她找了个破盆,还有槽子,把苞米面糊分开,喂给三条狗吃。 可这三条狗,早晨是在家吃过饭的。此时还不到九点呢,大胖和三胖都吃不下,但见黑虎吃光了自己那份,就可怜巴巴地冲着朱大山摇尾巴。 朱大山心一软的结果就是,黑虎自己干掉了所有的苞米面糊。 这看的王娟既心疼又担心,心疼是心疼好好粮食都进狗肚子了,担心是怕黑虎吃坏了。 可见黑虎吃完,就趴在地上舔爪子,她和朱大山才放心地回屋。 此时,朱大山的孙子朱江还在家。只不过他昨晚守夜,一宿没睡,今早回来就躺在炕上不起来了。 朱大山昨晚也没休息,回到屋里就上炕补觉。一直到吃午饭的时候,这爷俩才被王娟叫起来。 王娟做的豆角炖土豆,炖菜时上面放帘,帘上蒸窝头一锅出。 三口人坐在炕上吃饭时,朱江就问王娟,道:“妈呀,今天立秋,你咋没割(gā)块肉回来包饺子呢?” “哪有钱了?还割肉!”王娟咬了口窝头,含糊不清地嚼着说话道:“咱家钱,不都得给你留着娶媳妇么。” 朱江一听,就闷头吃饭,不说话了。 而这时,朱大山放下筷子,拿起三钱的小酒盅,少抿了一口酒,撂下酒盅,再拿起筷子时,才对王娟说:“娟啊,你和爱国啥时候有工夫的,你俩上老王家去一趟,赶紧把俩孩子的事定下来。” 说到此处,见王娟点头,朱大山又补一句,道:“你看人家赵军和马玲,说定就定了。” “爸呀。”王娟叹了口气,道:“咱能跟人家比么,人家赵军家有多钱呐,人家盖五间大瓦房呢。” “是呗。”朱江夹一根豆角吸溜进嘴,然后和朱大山开玩笑地说:“爷,你要给我盖五间大瓦房,我跟王艳茹的事,明天就能能定!” “上一边去。”即使是跟自己孙子,朱大山说话也挺横,只听他道:“还五间大瓦房!把你爷我骨头渣子卖了,也换不来呀!” 怼完朱江,朱大山又对王娟说道:“立秋了,不买肉也得包饺子。要不行,一会儿你割点韭菜,包点韭菜鸡蛋的吧。” “行。”王娟点头道:“正好这几天攒五个鸡蛋了,够咱家包一回的。” 朱大山闻言,有些不满地嘀咕道:“这特么一到伏天,鸡都不乐意下蛋,都多少天了,才攒五个蛋。” “喔哦!喔哦……” 朱大山话音刚落,窗外就传来了母鸡的叫声。 朱家三口人精神一震,他们知道,这是老母鸡下完蛋的鸣叫声。 公鸡打鸣,母鸡下蛋,这是常识。但母鸡在下完蛋以后,会发出一阵高昂的叫声,这是炫耀,是母凭子贵。 “嗷喔……嗷喔……” 突然,母鸡发出声声惨叫,可朱家三口人也没当回事。 因为老朱家不但有三只老母鸡,还有一只大公鸡。公鸡和母鸡亲热时,公鸡的行为是暴力的,通常会对母鸡连骑带叨。 而且,叨住就不撒口,直到它从母鸡身上下来。 它这么整,母鸡自然叫的痛苦。 但很快,母鸡的惨叫就消失了,因为公鸡顶天也就三秒。 这时,吃饱了的王娟撂下筷子,从炕上下地,蹬布鞋时,对朱大山和朱江笑道:“又能捡个鸡蛋,咱们晚上包饺子能放六个鸡蛋了!” 听她这话,朱大山和朱江祖孙俩脸上也都露出笑容。这年头生活不易,吃不上肉,能吃上鸡蛋也挺好了。 朱大山端起小酒盅,把剩的酒都倒入口中,可就在这时,只听走到外屋的王娟尖叫一声:“死狗!” 冷不丁一嗓子,吓得朱大山一激灵,倒入口中的酒,一下呛进了气管里。 “噗……” ------题外话------ 插粥,是方言,就是煮粥的意思。 我记着华夏文学巨著,《j瓶梅》里有句话,是:登时做出一大锅稗稻插豆子干饭。 此处的插字,就是煮的意思。 看在引经据典的份上,兄弟们也得给张月票奖励一下吧,哈哈哈…… 明天中午继续加更,敬请期待。 最后,再给兄弟们推荐一本好看的书,《星海追猎》,适合慢慢看,真不错 7017k 第四百零五章.野兽过地 黑虎长啸(加更10/12) "咳咳……"朱大山扬着下巴,剧烈地咳嗽着,朱江孝顺地给他拍着后背. 可朱大山却抬起手,往外屋一比划,道:"赶紧的,出去看看."祖孙俩慌忙下炕,来在外屋,只见王娟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口. 朱大山到门前一看,只见那本该被拴在仓房里的黑虎,不知道什麽时候挣脱了绳子,此时正趴在院里中央. 而在它两只前爪之间,还夹着一只老母鸡. 此时老母鸡的喉咙已被咬断,脖子上被黑虎咬破的伤口还缓缓地流着血. "我特么……"忿怒的朱江拨开挡在身前的朱大山\王娟,但在冲出家门的一瞬间,他又突然停了下来,往左右一瞅,回身两步抄起靠在墙角的铁锹,才直奔黑虎打去. 见此情形,朱大山和王娟并未阻拦,他们倒不是想让朱江把黑虎打死,但这么气人的狗,咋也得暴打一顿才解恨呐. 可还没等朱江到跟前,黑虎就从地上起来,嗖的一下蹿了出去. 朱江高举着铁锹追赶,可两条腿根本跑不过四条腿.哪怕黑虎有条腿沾点残疾,但也比朱江腿多呀. 而且,这狗跑的真快,肥硕的身体,丝毫不显笨拙,见朱江追不上,朱大山抓起扫院子的大扫帚,和朱江一起围追黑虎. 霎时间,小院里乱作一团. 老朱家原本养了四只大鸡,一公三母.开春摸鸡蛋,又孵了十七只小鸡. 刚才黑虎暴起,扑杀了一只老母鸡,其他三只大鸡受了惊吓,它们上墙头的,上墙头;翻仗子的,翻仗子.只留下一群小鸡仔,被围在房角. 那房角两面是墙,其余两面用木板挡着.里面放着清水,还有磨好的苞米面. 这是小鸡才有的待遇,大鸡只能去地里翻虫子\吃草籽. 黑虎看不上这些小玩意,一只也没二两肉,还不够塞它牙缝的呢. 但此时被朱大山\朱江祖孙二人围堵,黑虎只能溜边跑,跑动中胖大的身子就刮倒了围小鸡的木板. 就听小鸡叫声乱做一团,木板倒下砸住了三只小鸡,其余小鸡踩着倒下的木板,顺着缺口一拥而散. 追来的朱大山收不住脚步,一脚踩住一只小鸡,可怜的小鸡被踩的屎都冒出来了,连一声悲鸣都未来得及发出,就气绝身亡了. 朱大山\朱江双双破口大骂,疯了一样地去追黑虎.他们的这种行为,让冲出围栏的十三只小鸡更惊恐了,它们扇动着刚长出羽毛的翅膀,飞快地在院子里奔走着\躲避着. 黑虎躲开朱江一铁锹,但见朱大山恶狠狠地向它冲来,黑虎看到去路被阻,便往旁边的空处一钻. 这空处约有三拃宽,一面是墙,一面是并排放置的两张马凳,马凳上架着三个大簸箕,簸箕里晾着土豆干. 土豆干,只有东北民间才有,是把烀熟的土豆,先扒皮,再切成片,然后一片一片的放在太阳底下,将其晾晒成干. 只要是炖肉,就可以放些土豆干,炖得肉汤渗入其中,口感还艮揪揪的,深受东北人喜爱. 就是至作起来有些麻烦,又是扒皮,又是切片的.但朱家祖孙三代都爱这一口,王娟也就顾不得麻烦了. 而晾干菜,必须得立秋以后,秋高气爽方可.否则立秋以前,天气闷热,这种烀熟的土豆一晒就长毛了. 这不,今天刚立秋,王娟就起早烀土豆\扒皮\切片,忙活到朱大山回来以前,才把土豆干晾上.想着趁晴天,两天就能晾好一批. 可黑虎顺那马凳与墙之间的空处一钻,它那胖大的身子撞倒了马凳,进而掀翻了装着土豆干的簸箕. 此时的土豆干,还未全干透,湿乎乎的落地一滚土,金黄色的土豆干上,顿时沾满了土. 薄薄的熟土豆片沾上土,洗都没法洗,一洗就得碎. 看着满院子鸡飞狗跳,王娟扯着嗓子大喊:"别撵了!别撵它啦……" 王娟拉长了声音,大声地嘶吼着,唤住了朱大山\朱江祖孙二人.这爷俩回身看着王娟,但见王娟一屁股坐在门口,咧嘴哭了起来. 这纯是被气的! 这几天家里苞米地进黑瞎子祸害粮食,王娟心情就不好.今天,朱大山去赵军家借来了猎狗,才让王娟看到了一丝希望. 可眼前看到的这一幕,实在让她无法平静.这都是什麽啊! 辛辛苦苦忙活一早晨的土豆干没了,家里下蛋的老母鸡没了,等着养大到冬天,落雪时再卖钱的鸡雏也死了好几只. 见王娟哭了,朱大山\朱江看着满院狼藉,欲哭无泪,也恨死了黑虎. 爷俩开始找小鸡\收拾院子,可不管干什麽活,都是一只手操作,另一手拿着武器,眼睛瞄着黑虎,只等它一放松警惕,就过去给它一下子. 可黑虎多机灵啊,它在院子里,不停地游走,始终离那祖孙二人远远的. "哎,爷!"突然,朱江一手拄着铁锹,一手冲朱大山招呼,道:"你过来看!" 朱大山到朱江身旁,就见朱江指着黑虎,问他道:"爷,你看那狗,有条腿是不是瘸了?" "哎呀!可不是咋的!"朱大山这才发现黑虎有条腿不太着地,走路一瘸一拐的. 朱大山快步向黑虎走去,可黑虎见他过来,忙小跑着奔向相反的方向. "别跑,不打你了."朱大山冲黑虎喊着,但他一喊,黑虎跑的更快了. "坏了!"朱大山回身,冲朱江摇头道:"八成是刚才跑,撞着了.这下麻烦了,跟人家借的狗,给人家整受伤了,这回头咋跟人家交代呀!" 这老头子,性格不好,归性格不好.说话横,归说话横.但做人\做事都挺讲究的,而且很守信誉,说一不二. 此时见黑虎受伤,他有些不知所措,心里感觉对不起赵军. "瞅着问题不大."朱江来在朱大山身旁,伸手拿过朱大江手里的铁锹,说道:"那狗腿也没出血,它也不叫唤,应该没啥事." 听朱江如此说,朱大山反应过来,笑道:"对呀,它要疼,它不得叫唤么?应该是硬伤,缓缓就好了." 如此一说,爷俩松了口气,转怒为笑,回身一看,就见王娟已经擦干了眼泪,正蹲在那地上捡土豆干呢. 她忙活一早晨晾的土豆干,此时全都沾上了泥土,还有不少都摔碎了. 王娟捡这些土豆干时,就像在一块块地拾起自己破碎的心. "妈呀,别捡了."朱江凑到近前,劝道:"这也不能要了,喂鸡得了." 王娟心里正有气,发泄着怒道:"给我上一边去!" "娟啊."这时,朱大山也凑了过来,劝说道:"你回屋歇一会儿吧,让朱江收拾." 这话,哪怕换做是朱爱国说,王娟都得怼他一顿.但朱大山是公公\是长辈,王娟只能叹口气,起身就往屋里走. 见王娟离去,朱大山冲朱江使个眼色,示意他赶紧收拾. 朱江却一指那黑虎,问道:"爷,那狗咋整啊?就这么撒着啊?""不撒着,你也追不上它呀."朱大山怼了一句,转身也回屋了. 晚上,朱爱国从林场下班回来,第一眼就看见了趴在自家院子里的黑虎. "呦,哪来的狗啊?啧啧……"朱爱国发出声音吸引黑虎,就见黑虎低着身,摇着脑袋\摇着尾巴奔他来了. 朱爱国喜爱地揉了揉黑虎的大脑袋,才走进屋里. 进屋就见大锅开盖煮着饺子,朱爱国笑着对王娟说:"吃饺子啊?""看见了还问!"王娟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朱爱国一缩脖子,忙往屋里走.他家有三间半房,朱大山和朱江祖孙俩住东屋,他们两口子住西屋. 朱爱国直接来在东屋,见朱大山\朱江都消消停停地待着炕上,便指着外屋地,小声问:"孩子他妈咋的了?" "没事."朱大山把这个不好回答的问题滑了过去,然后对朱爱国说:"我借来狗了,你看着没有?" "看着了."一听朱大山提起黑虎,朱爱国面露笑容,道:"我看见了,瞅那狗挺精神啊." "嗯呐."朱江在一旁,带着情绪地说道:"可精神了呢." 朱大山白了朱江一眼,借黑虎来,是他人生中最错误的决定,这让老头子在家里有些丢脸. 但一想到那黑虎的精神头,老头子对今晚的狩猎有了新的想法,便对朱大山道:"这是搁赵军家借来的狗,那小子去年一冬天,干多少黑瞎子呢,都是这狗出的力." 这话,赵军可没说,完全是老头子自己先入为主,再加上主观臆断."是啊!"朱爱国随口应了一句,转头还向窗外张望了一下. "别瞅了!"朱大山一拽朱爱国,对他说:"一会儿吃完晚上饭,你上那个陈大赖家,把他那棵枪借来." 这十几年,各村屯每年都有打靶训练,朱大山\朱爱国\朱江祖孙三代都会开枪,只是之前打的都是死靶,没打过活物. "成!"朱爱国想也不想,一口应下.头几年,民兵打靶时,他打的还挺准呢. "一棵枪不够吧?"这时,朱江在一旁接话,对朱爱国说:"爸,你看谁家还有枪,你再借来一棵." "也对."朱大山附和道:"大孙子说的对,两棵枪保险." 朱爱国一寻思,便对朱大山说:"哎,爸,那赵军家不是有枪么." "不找他借了."朱大山道:"早晨我搁他家借的狗,晚上再去借枪,这……不太好." 其实,老头子不去赵军家借枪.是以为黑虎的那条瘸腿,是被他们祖孙追赶时撞着了,有些不好意思去见赵军. 朱爱国突然想起一人,当即笑道:"我想起来了,就刚一开春那时候,我去28楞场给他们修电路,看见张援民了……" 朱爱国话没说完,就被朱江在一旁打断了,只见他一脸好奇地看着朱爱国,问道:"谁是张援民呐?" 朱大山伸手扒拉了朱江一下,示意他别打岔,但也解释了一句道:"就是大裤裆." "啊!"说起张援民,朱江没反应.但一提大裤裆,他恍然大悟. 朱爱国继续道:"我看他背了棵枪,搁山坡上下套子呢.他家……"说到此处,朱爱国看向朱大山,道:"要不还是爸你去吧." 张援民性格也挺怪的,他看重的人,他能掏心掏肺.他看不上的人,给他八万担,他都不要. 就像赵金山,哪怕他是屯长家的公子,张援民也不搭理他. 而朱爱国,跟张援民来往不多,他上门去借枪,张援民还真未必会借给他.但朱大山就不同了,张援民父亲活着的时候,和他有些交情. "行!" 朱大山这边刚应下来了,就听王娟在外屋地喊道:"吃饭啦,煮饺子都不吃啦?" 朱大山闻声,忙对朱爱国\朱江道:"快走,快走,要不然,你爷俩得遭点罪." 不用朱大山提醒,那父子俩都已经出了房门,紧往西屋里去. 朱大山来在西屋时,就听王娟正在数落朱爱国,道:"一天跟甩手掌柜的似的,回来连桌子都不能放." 朱爱国一言不发,只往炕桌四周分着碗和筷子. 朱大山见状,一是为自己儿子解围,二是的确有正事,便对王娟说道:"娟啊." "哎,爸."不管啥时候,王娟对朱大山的态度都挺不错的,听朱大山叫自己,忙问道:"咋的了?" "那个……"朱大山接过朱爱国递过来的筷子,对着王娟说:"饺子汤……" "啊,爸,我一会儿给你盛."王娟还以为老头子要饺子汤呢,毕竟有原汤化原食的讲究,但也得吃两口饺子再喝汤啊. "不是."朱大山闻言,忙拦王娟道:"你趁那饺子汤还热乎,再给那仨狗烫点苞米面." 朱大山也是节省,再烧水烫苞米面,还得烧柴火.而用刚煮完饺子的汤来烫苞米面,不就省着再烧水了么.这样以来,也能给王娟减轻点工作量. 可朱大山话音刚落,就见王娟脸色一沉,没好气地说:"我还给它们吃啊?那死狗都给咱家祸害成啥样了?小鸡崽子,死四个\没一个……" "啊?"朱爱国没想到,自己一天没在家,家里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忙问道:"咋整的?" 朱爱国说着,还转过头看了朱大山一眼,可朱大山却不看他,只对王娟说:"那也得给它们整点吃的呀,仓房那俩狗都一天没吃了,你得给它们吃饱了,晚上才能帮咱们打黑瞎子." 说到此处,朱大山见儿媳妇脸色仍然不好,便利诱道:"一会儿我跟爱国出去借两棵枪,晚上到地里,要给黑瞎子打着,摘颗胆卖了钱,就够给我大孙子娶媳妇了." 朱大山此言一出,王娟一怔,随即眼睛一亮,当即变脸,笑道:"行,爸,我听你的!" 王娟说完,转身就走.见王娟去到外屋,朱爱国\朱江齐向朱大山竖起了大拇哥. 老头子哈哈一笑,拿起筷子夹了个饺子,也不蘸酱油\醋,就直接塞进了嘴里. 当天夜里,过了十点钟. 朱家祖孙三代穿戴整齐,朱大山\朱爱国背着枪,朱江别了一把侵刀,一把手斧. 在三人临出门时,王娟叫住朱大山,把她刚缝好的小布口袋,很郑重地交在了朱大山手中. 这是朱大山临时想起来,他曾听赵军的爷爷说过,打下熊胆来,得用白布小口袋装上.这才让王娟连夜赶工,抢在出发之前完工. "走了!"朱大山一声令下,当先出了屋去. 而王娟一把拽住朱江,却看着朱爱国说道:"你们爷仨小心点儿." "放心吧!"朱爱国笑道:"两棵枪呢,你怕啥."说着,也走出了门外. 就这样,祖孙三人牵着三条狗,出了院门直往南边而去. 朱爱国牵着黑虎,心里有些唏嘘.晚饭后,为了拿绳子把黑虎拴上,他们爷仨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食物引诱不行,好说好商量也不行. 最后,又是一场围追堵截,直到把家里的菜园子都撞到了一半,才将黑虎按住,拿绳拴上. 说来也是神奇,当被人按在地上的一瞬间,黑虎变得十分乖巧,不住地试图用舌头,去舔朱爱国往自己脖子上系绳子的手. 二十分钟后,三人三狗来在南大地,这里有他家一片地,但再往南走,在靠近山场那里,还有一块地也是他们家的. 而靠山场这块地,是朱爱国\王娟两口子,呕心沥血开辟出来的.只因离山场太近了,黑瞎子一下山就奔那去. 爷仨继续前行,眼瞅着再走个百八十米,就到目的地了. 突然,那被朱江牵着的大胖一扬脖子,冲着前面,张嘴就叫.寂静的夜里,突如其来的狗叫声尤为响亮. 紧接着,就听那苞米地里,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这是大型野兽横穿苞米地,挂到苞米杆\刮响苞米叶的声音! "放狗!"朱大山一声令下,祖孙三代齐齐一扽链马扣,扯开了拴在三条狗脖子上的绳子. 无了绳子束缚一瞬间,大胖反而不叫了,而三胖,始终也未发一声. 只有黑虎,站在朱家祖孙三人身前,冲着苞米地,扬起头,就像孤狼啸月一般,口发长啸. 朱家三人齐齐眼睛一亮,不约而同地赞叹道:"好狗!" 第四百零六章.那黑狗是条头狗 “嗷!嗷嗷……” 黑虎的啸声在夜空中回荡,山林间有夜行禽类飞动的声音,不远处苞米地里更有野兽穿行的声音。 不管在家的时候想得多好,可真当事到临头时,朱家祖孙三代心里都不免有些忐忑。 朱大山、朱爱国双双将猎枪从身上摘下,朱江虽未曾墩刀,但也紧张地把侵刀、手斧全都亮出。 大战似一触即发! 可突然,黑虎把嘴巴一闭,啸声戛然而止。 朱家三口齐齐一怔,只见黑虎回头,望着他们。 朱大山以为这狗是在等自己的号令,当即右手持枪,左手摆臂往前一挥,道:“上!” 黑虎仿佛听明白了,转头向前,迈步奔跑,同时还发出一连串的叫声。 说来也怪,黑虎一叫,大胖、三胖相随而出。 朱爱国有些激动,一直前面对朱大山说道:“呀,爸,狗都出去了!” “嗯呐呗。”朱大山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笑道:“这三条狗真不错。” 说着,他转头向朱爱国、朱江炫耀道:“这仨狗,都是我去赵军家,我自己挑的。” “爸,你真行。”朱爱国很配合地夸奖他老子一句,可朱江却在旁边插话道:“爷呀,咱们快撵吧。” “嗯呐。”朱大山不爽地斜了自己孙子一眼,说道:“ 你把那刀啥的收起来,用不着,你打着电棒照着点道就行。” 朱江闻言,便按朱大山说的,把手斧、侵刀都收起来,然后从挎兜子里拿出手电筒,为朱爱国、朱大山照着前路。 就这样,朱爱国端枪顶在最前面,朱大山在中间,朱江落在最后。 祖孙三人进了苞米地,在排排苞米缝隙间行走着。 在苞米丛中行走,身体难免刮到苞米叶,三人走得很慢,也很吃力。 而有苞米阻隔,三人早已看不见狗了,但黑虎一直在叫,就像是在给他们指路一样。 “那黑狗祸害人,归祸害人,但出来打猎,是真不错哈。”行走途中,朱江忍不住夸了黑虎一句。此时的他,竟然还天真的以为,自己一家人能把黑瞎子给打下来呢。 “你岁数小,你不懂。”在朱江前面的朱大山回身,好像他啥都明白一样,告诉朱江道:“你看那黑狗先出去的,它一叫唤,那俩胖家伙才跟出去。爷告诉你,按他们打围的说,那黑狗是条头狗。” “爷,你真厉害,这你都知道。” “那是。”朱大山得意地一笑,道:“我年轻的时候,赵军他爷上山打猎,我还跟揍儿了呢。” “爷,啥叫跟揍儿啊?” 朱江倒是不懂就问,朱大山却是不懂也敢答。可他刚要开口,四周却寂静下来。 “呀!”朱爱国一愣,忙回身问朱大山,道:“爸,那黑……头狗咋不叫唤了呢?” “这个……”朱大山脸上笑容一敛,眨了眨眼睛,头脑中灵光一现,急切地说道:“快走,那仨狗肯定跟黑瞎子干起来了。” 说到此处,见儿孙不信,朱大山还解释道:“你们想啊,那打一块儿去了,还咋叫唤了?” “不对吧?”朱爱国皱着眉头说:“那年,老王家和老秦家两帮狗打仗,不也叫唤么?” 朱大山闻言,沉默了半秒,但仍嘴硬地道:“那狗跟狗掐架,能跟这一样么?那黑瞎子多猛啊!” 说着,朱大山冲前边一指,转移话题道:“别说没用的了,快走。刚才声就搁前头没的,咱爷们儿过去,给黑瞎子打死,咱好回家睡觉。” “好。” 这三人加快了脚步,穿苞米丛往前走。 与此同时,黑虎已从苞米丛中跑出,但它跑的方向,却是永安屯的方向。 而在黑虎身后,大胖、三胖一路相随。 如果黑虎此时还叫的话,朱家三口肯定知道狗跑了。可绝就绝在,它不叫! 所以,朱家祖孙三代,仍在苞米丛中穿梭。 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又过去了。三口人又困又累,直到来在一片空旷地。 这里原本也都立着苞米,可被黑熊祸害了一顿,才使这一片苞米全都倒了。 三人坐下休息,看着倒伏的苞米,朱爱国气得不打一处来,看着周围对朱大山、朱江道:“这旮沓昨天还好好的呢,肯定是刚才让黑瞎子祸害的。” “嗯呐。”朱大山赞同地点头,并补了一句道:“刚才那仨狗,肯定是奔这儿来了,把那黑瞎子给惊走了。” 都这时候了,这老头还夸呢。 “爷!”朱江忍不住问道:“那狗呢?咱都找多半天了?咋还没影呢?” “你这孩子啥也不懂。”朱大山批评了朱江一句,向旁边一指,那里苞米没倒这么多,但却倒出了一条小路。 就听朱大山说:“看见没?黑瞎子是奔那儿走了,那仨狗指定追过去了。” 说完,朱大山接过朱爱国递过来的军用水壶,拧开盖,仰头喝了两口水,然后把水壶递给朱江,又道:“咱爷仨再歇两分钟,就赶紧追。” “行!”朱爱国应了一声,然后从朱江手里接过水壶开始喝水。 这时,朱江向朱大山问道:“爷,这黑瞎子胆要杀下来,咱是不得给赵军一份呀?” “那必须的呀。”朱大山一抬手中枪,示意道:“不但得给赵军,还得给陈大赖跟大裤裆呢。” “那还剩啥了?”朱江一听,感觉有些不值,自己爷仨辛辛苦苦一晚上,杀着黑熊胆还得分出去三份。 “不能给他们太多。”朱大山道:“要是这胆卖一千块钱,就拿出二百来,给他们分。要能卖两千,就拿出来……” “爸!”一看那爷俩都研究上咋分钱了,朱爱国忙在一旁阻拦道:“咋分,等回去再说。咱先往前撵吧。我这上班累一天了,赶紧打完了,好回去睡觉啊。” 听朱爱国如此一说,朱大山、朱江双双起身,各拿武器、手电筒,沿那黑熊趟出的小路前进。 可此时,黑虎、大胖、三胖已经回到了赵军家,趴在院子里睡上了。 狗认家,上山的猎狗更认家。 这也是当初赵军带回大胖等四条狗后,留它们在家养了半个多月,才敢往出带的原因。 如果朱大山听赵军的话,把小熊、白龙带着,然后再配上大胖它们。 这样牵着狗到了苞米地,小熊闻见黑熊或野猪的气味,一开声,带着狗帮追上猎物干起来,大胖、三胖也不会跑。 可朱大山偏偏慧眼识狗,不要小熊、白龙,偏偏点将黑虎。 这样一来,他领去的三条狗,一条奸、两条滑,能给他干活才怪。 但这祖孙三人,还不知道那三条狗已经跑回家了。他们把二亩地翻了个遍,等天都亮了,也没找着黑瞎子和那三条条狗。 “完了!”回家的途中,朱大山一脸的沮丧,懊恼地说:“这下给人家狗整丢了,可咋跟人家交代啊?” 说着,朱大山想起了自己从赵军家走前,曾和赵军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会把狗给弄丢。 这回打脸了,打的还是老脸。 这时,赵军也醒了。虽然他放心黑虎和大胖它们,但狗被别人领走,他这个主人怎么也睡不踏实。 早晨一醒,第一感觉就是想上厕所,赵军从炕上起来,趿拉着鞋出门。 可他刚推开门,就险些被黑虎扑了个跟头。 “回来啦!”赵军面上一喜,一手抱住黑虎,一手揉着它的脑袋,而黑虎却撑着脚往上扒,想去舔赵军的脸。 赵军把它推开,往旁边一扫,见大胖、三胖也都凑过来了,心里顿感无比踏实。 赵军在门口坐下,和三条狗互动了一会儿,然后才拽着黑虎后脖子,将其拽到狗窝前,使链子拴好。 两条链子,双重保险,绝不能少。 锁上了黑虎,赵军才带着大胖、三胖,往它俩的狗窝前走去。 可半路,赵军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忙到仓房门前,将门拽开。 门一开,青龙、黑龙双双蹿了出来。此时,青龙已经有半米来长了,而黑龙是母狗,略小一些。 赵军没理一直往自己腿上扒的两条狗,抻脖往仓房里看了一眼,直到看见一只大公鸡和一只老母鸡站在破旧的板凳上,他这才安心。 他倒不是不放心青龙和黑龙,这两条狗从小就跟那三羊俩鸡在一起生活,它们不咬鸡,也不咬羊。 只是赵军担心的那黑虎,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好狗。 见两只鸡都在,旁边围栏里的小鸡雏也都挺欢实的,赵军这才放心地把仓房门关上,然后将大胖、三胖拴好,才带着青龙、黑龙出门。 来在茅房前,赵军伸手往旁边的杨树根下一指,告诉青龙、黑龙,“坐!” 一声令下,两条狗乖乖坐在树下,目送赵军进了茅房,等着赵军出来。 赵军没敢耽误太久,速战速决地解了个小手,就出来了。 赵军倒不是怕青龙和黑龙跑了,他知道自己不出来的话,这两条狗绝不会走,而且会像护卫一样,守在茅房外。 有它们守着,其他人,不管是谁,都别想进这茅房。 等赵军出来以后,带着两条狗往屯西边走,直来在朱大山家门前。 刚到院门口,赵军就闻到老朱家屋里传出来的香味,而且,还是炖鸡肉的香气。 赵军一怔,喃喃自语道:“这条件挺好啊,大早晨就吃鸡。” 说着,赵军抬手,冲朱家院门口一指,道:“坐!” 青龙、黑龙闻声,跑到朱家门口,双双一转身,背对朱家院子,一左一右地坐在门口,就像两尊门神一样。 赵军走进朱家院里,喊道:“谁在家呢?” 赵军话音刚落,就见王娟从屋里出来。 王娟一看是赵军,当即笑道:“小军呐,起这么早呢?” “婶。”赵军和王娟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被王娟硬拉着进了屋里。 一进里屋,看着那冒着热气的大锅,赵军笑道:“婶,咋大早晨起来,就杀鸡呢?” 赵军此话一出,王娟脸上笑容一滞,这鸡是昨天被黑虎咬死的那只,昨天立秋吃饺子,就没来得及吃鸡。 但王娟也含着眼泪把鸡毛褪了,将鸡腹打开时,发现里面还有一嘟噜没成型的鸡蛋呢。 这鸡要不死,还能下老多蛋呢。 可事已至此,王娟只能把鸡肉用凉水拔上。 而昨天夜里,朱家三代人出外“征战”,王娟在家也睡不踏实,一直熬到天亮不见人回来,她倒反而放心了。 因为就算有意外的话,也不可能仨人都有意外。而现在无一人回来,王娟猜测是他们打着了黑熊,正拖着黑熊往家走呢。 毕竟这时候,不像冬天路上有雪,拖着黑熊在土道上行走会很吃力。而且天气热,一走一身汗,难免要慢一些。 想到此处,王娟便起锅烧油把鸡炖了,想着那祖孙三人回来,好好犒劳他们一下,让他们美美吃顿鸡肉再睡觉。 而此时见赵军来了,王娟心里满是感激,心想要不是赵军借狗,她家里的男人们也不能杀下熊胆。 “婶啊,快别忙活了。”赵军一听王娟还要烧水给自己沏茶,连忙出言阻拦。其实他来,就是想告诉朱家一声,狗都自己回家了。 至于打黑熊的事,赵军不用问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没事!你这孩子好不容易来一趟。”王娟笑着对赵军说:“今天婶炖鸡了,一会儿你就搁家吃哈。” “不行,不行。”赵军闻言,连忙起身要走,并对王娟说:“婶,我来就寻思告诉你……” 赵军话未说完,就听窗外传来了声声狗叫。 赵军一惊,忙转身向外跑去。而王娟把手里水壶往灶台上一撂,也跟着赵军来在了屋外。 此时,朱家院子里,一公、两母三只大鸡惊慌地上了墙头。 而在院门口,朱家三人被青龙、黑龙拦下,两只狗弓着身子冲着三人叫嚷,还摆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谁家的狗啊!”朱大山冲左右摇头喊道,他昨天到赵军家时,青龙、黑龙还在仓房里关着呢,所以他不知道这两条狗也是赵军养的。 “过来!”赵军站在院子里大喝一声,两条狗转身跑在赵军身前,坐在地上等着赵军发话。 赵军迎着朱大山等人走去,两条狗便起身跟上,就像两个小跟班一样。 “舅爷!叔。”赵军先跟两位长辈打了招呼,然后冲朱江一笑、一点头。 可朱家三人看着赵军,却都一言不发,只尴尬地点头回应着。 到现在,他们还不知道黑虎、大胖和三胖自己回家了,他们都以为狗一路撵着黑熊上山了,于是还往山里走了一段路。 而且,三人一边走,还一边吹口哨叫狗。一直到把腮帮子都吹疼了,也没见着狗回来。 所以,祖孙三人认定,从赵军家借来的狗,被自己家给弄丢了。 这就使得,他们见赵军时,很是不好意思。 这时,王娟到门口,往三人身后张望一眼,不见有东西,便看向朱爱国问道:“黑瞎子呢?” “啥?”朱爱国一愣,不知道王娟在说啥呢。 “娟啊。”朱大山先反应过来,对王娟说道:“先别问了。” 听公公这么一说,王娟脸色一变,心里顿时感觉有些不舒服。 但却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想到,公公可能是看赵军来了,又怕赵军跟自己家分肉、分熊胆,所以才提不起熊瞎子的事。 没错,王娟就是认定自己家人已经打着了黑熊。 而且,王娟是个讲究人。在她看来,此次能杀下黑熊胆,自己家必须得感谢赵军,这么藏着、掖着的,不好。 朱大山不知道自己儿媳妇心里的戏有多少,只对赵军说道:“赵军呐,舅爷跟你说个事。” 事到如今,朱大山也不打算瞒着了,硬着头皮和赵军说:“你家那三条狗……” 赵军笑着接茬道:“回去了都!” “没回来。”朱大山下意识地接了一句,但瞬间反应过来,一脸惊喜地看着赵军,问道:“狗回去了?” “啊!”赵军应道:“我来,我就寻思告诉你一声,那三条狗都回我们家了。” 朱家祖孙三人闻言,不由得面面相觑,朱大山皱着眉头,问赵军道:“啥时候回去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赵军说着,就感觉朱大山脸色有些不对,便向他们说道:“舅爷,我妈还有点活,让我帮她干呢,我就先回去了哈。” 朱大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也没搭话。但赵军不以为意,又对朱爱国说:“叔,我走了哈。” 说完,赵军也不能朱爱国回话,便转身对王娟说:“婶,谢谢你了,但我今天就不在这儿吃了哈。” 此时,王娟还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对赵军有愧,听赵军如此说,忙道:“我那鸡快炖好了,我给你盛点回去吧。” “不用,不用。”赵军连忙摆手,并往院外走,在经过朱江时,还冲朱江一点头,然后带着青龙、黑龙,快步就往家的方向走。 王娟从院里追出来,冲着赵军背影挥手道:“赵军呐,有空来哈。” 说完,王娟回身对朱爱国道:“你看,人家孩子走前儿跟你们打招呼,你咋不说话呢。” 朱爱国熬了一夜,脸色有点发白,此时有点潮红,深深地看了王娟一眼,叹了口气道:“脑瓜子浑浆的,没反应过来。” 说到此处,朱爱国抬眼看了眼赵军离去的身影,还有那跟着他的两条小狗,说道:“这孩子是好孩子,但他家狗可不咋的。” 他可是忘了,他曾夸过黑虎好几次呢。 王娟闻言一愣,但想起昨天白天发生的事情,便摇头道:“不就咬死只鸡么,那鸡,我都给你们炖了,老香了,就当给你们庆功了。” 见三人都不搭话,王娟又笑道:“就一只鸡,跟黑瞎子比,哪大?哪小啊?” 王娟说完,就见朱大山、朱爱国父子俩,都愣愣地看着自己。 王娟有些发懵,但听朱江说道:“妈呀,哪来的黑瞎子呀?” …… 十多分钟后,小鸡炖蘑菇上桌,满满一大盘子摆在炕桌中央,香气扑鼻。 但朱家一家四口,谁也没动筷子。 突然,朱大山抬手一拍桌子,喝道:“吃饭,吃饱了,我特么找人要俩炸子去,非给那黑瞎子崩死不可!” ------题外话------ 感谢兄弟们给的打赏和月票,中午五千字,晚上也是五千字,多的就送给兄弟们了。 7017k 第四百零七章.死人了! 今天是周日,冬运生产还未开始的永安林场,正常放假一天. 过了这么长时间,赵有财的劳动改造也已经结束了,今早是王美兰掌勺做饭. 而最近心情不错的王美兰,连早饭都准备的很丰盛.大锅烧水,烀粘(nián)苞米. 这是早种在自家园子里的粘苞米,成熟的比地里得早.整棒的苞米,被放在锅里煮.煮熟了以后,苞米粒都是金黄色的. 而且熟烂开花的苞米吃到嘴里,粘粘的,软糯,还甜. 在烀苞米的时候,苞米上面放铁帘,帘子上中间是一个大碗,碗里蒸的鸡蛋焖子. 这也是东北的一道家常菜,和蒸鸡蛋糕不同,鸡蛋焖子不加水,蒸出来是硬的. 但要在搅散的鸡蛋中,加农家大酱,和切碎的辣椒.如此蒸好以后,鸡蛋焖子会有层次之分. 最上层是被鸡蛋裹着辣椒碎,中间的一层纯是鸡蛋,而最下面一层是由鸡蛋和酱混合着的. 使筷子夹起一块,既有鸡蛋,还有辣椒和酱,咸\香\辣,瞬间打开味蕾. 而在装鸡蛋焖子的大碗周围,摆着一根根小茄子,都是一拃来长的嫩茄子,嫩到绿瓤无籽. 这样的茄子上锅蒸熟,撕成条,切上香菜碎,用酱油\香油\蒜末一拌,鲜香会达到极致. 赵虹\赵娜对拌茄子没有兴趣,但很喜欢粘苞米配鸡蛋焖子. 只是两个小丫头吃不了辣,赵军和赵有财就吃鸡蛋焖子最上面,那一层带辣椒的,而把底下两层不带辣椒的,分给她们吃. 有爸爸和哥哥的爱护,赵虹\赵娜手拿着用筷子扎着的粘苞米,吃的香甜. 这刚出锅的苞米,很烫. 小孩子没法直接用手拿.赵军就把一根筷子细的一端,从苞米粗的一头扎进去,然后让妹妹握着留在苞米棒外的部分筷子,横在嘴前啃着. 要知道,这样的一桌农家饭菜,虽然没有肉,却能让人胃口大开.再加上一家人其乐融融\有说有笑,这饭吃着就更香了. 而与赵家截然相反的,就是朱大山了.哪怕吃着小鸡炖蘑菇,朱大山也不开心,特别是那鸡还是狗剩儿. 朱大山扒拉了两口饭,就出门去找了一个老朋友.在人家里逗留了一会儿,才又来在了赵军家. 朱大山一到赵军家门口,赵\李两家院里的狗就开始叫,朱大山不敢进院,站在院门口扯着嗓子喊道:"家有人不得?" 听见有人来了,赵有财把筷子一收,坐在炕上抻着脖子就往外看.而王美兰也转身,顺着窗户向外瞅. "这老头子怎么又来了?"见是朱大山,赵有财疑惑地看了赵军一眼,昨天早晨朱大山来借狗的时候,赵有财没在家,但却知道有那么回事. "谁知道了."赵军放下筷子,一边往炕沿边挪,一边说道:"八成又想借狗吧?" "儿子,你别去了."赵有财一把拉住赵军,对他说道:"你吃饭,我去." 昨天是赵有财没在家,可今天他在家,这来外人了,就得他这个"一家之主"出面. 至于赵有财今天对赵军的态度,为什麽会这么好? 那是因为林场每月10号发工资.而一发工资,赵军就会给他进贡五块钱. 所以每逢月初,赵有财就会向赵军展现出自己慈眉善目的一面. 对于来自的父亲的关爱,赵军坦然接受.但见赵有财下炕,回身又问赵军说:"他要借狗,就给他牵去呗?" 赵军闻言,转头看向赵有财说:"爸,他要借狗,你别给他牵了.你就告诉他,我晚上领狗去,帮他守一宿." 赵军也想明白了,与其把狗借出去,自己担心.还不如领着狗去,帮朱大山看上一宿,这样也算是给足了亲戚面子. 而这一夜过后,不论是否打着那头黑熊,不论以后再有任何事,赵军都不管了. "行,我知道了."赵有财应了一声,就往外走.而王美兰想了一想,也放下筷子跟着赵有财身后出去. "去!去!"赵有财出到屋外,轰了两声狗,迎着朱大山往门口走,并道:"朱叔啊,吃饭没呢?" "有财在家呢."朱大山一见赵有财,笑着说客套话道:"我吃完了,你吃没呢?" "我正吃着呢."赵有财道:"朱叔,走,进屋再吃一口.""不的了,不的了."老头子一听,连忙摆手拒绝. "朱叔."这时,王美兰也出来了.昨天朱大山来的时候,她去帮金小梅往工地送饭了. 因为此时,赵军家的房子盖好了,可李宝玉的新房,还得再等两天才能竣工呢. 王美兰来在近前,站在赵有财身旁,招呼朱大山道:"朱叔,不吃饭,那也进屋喝口水啊." "不喝了."朱大山一摆手道:"我来是有个事,说完我就走." 朱大山话音刚落,就听赵有财问道:"朱叔啊,你是不是还要借狗啊?" "不借!"赵有财那话一出,朱大山脸色骤变,当即拒绝.赵军家的狗,他是不敢往家领了. 老头子如此大的反应,倒是让赵有财和王美兰一愣.心想你不借狗,还来干啥呀? "你家狗,我使不了."朱大山也不管赵有财\王美兰怎么想的,只道:"我知道你们家养羊,我寻思来问问,你家那羊卖不卖,要卖的话,我想买一只." 自从入夏,王美兰每天下午都会把自家的三只羊带出去,赶着它们去到屯西头的草甸子里吃草. 如今,两只小羊都快四十斤了.王美兰就想着,把它们养到来年,等赵军结婚的时候,杀猪宰羊,倍儿有面子地宴请宾客. 而她天天放羊,时间一长,屯子里人也就都知道他们家养羊了. 此时,听朱大山要买羊,王美兰眉头微皱,看向朱大山问道:"朱叔,你买羊要干啥呀?你也要打豹子么?" 王美兰此话一出,在她身旁的赵有财瞬间脸色一变.他不禁想起了自己在永胜屯时,怒花八十块钱买的大母羊.那八十块钱,可都是自己的辛辛苦苦攒下来的私房钱呐! "啊?"朱大山有些发懵,老头子不知道王美兰咋还提上豹子了,只道:"我不打豹子,我是要打黑瞎子.这不是我家苞米地里,进黑瞎子了么.昨天借你家狗,还……" 说到此处,朱大山心里有些苦涩,当即不再提这伤心事,只道:"我就寻思下两个炸子,看看能不能把那黑瞎子给崩死." "啊?"赵有财闻言一愣,疑惑地道:"朱叔啊,你还会下炸子呢?我没听说过你还会这个呀?" 术业有专攻. 赵家人祖孙三代,打围都赫赫有名,但他们全都不会缠炸子. 而且下炸子那里面,相当有门道了.缠炸子炸黑熊,缠嫩了不行,缠狠了也不行. "不是."朱大山摇头,向赵有才解释道:"我刚才上老江家去了,江老鬼他有炸子." 朱大山说的江老鬼,是一个人的外号. 此人姓江,名华,今年都已经六十岁了.而这老头子不会别的,只会下对子砸獾子\下炸子崩黑熊. 一专就精,这两门手艺,被这老头子使得出神入化. 只是如今年事已高,他上不了山,这些手艺也就被他搁置了. 而今天朱大山来找他,江华一听要去苞米地里下炸子,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 因为庄稼地里人来人往,万一给人崩了,那麻烦就大了. 可当听朱大山说,他那块招黑瞎子的地挨着山场时,江华立马又答应了. 而且,江华还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非要跟着朱大山一起干.还明着跟朱大山说,如果能把这头黑熊打下来,那黑熊胆卖了钱,有三分之二是自己的,剩下三分之一才是朱大山的. 朱大山想了一下,也就答应了. 毕竟出炸子\使手艺的都是江华,自己能跟着混三分之一的熊胆,而且还能保住自家的粮食,怎么想都划算. 但是缠炸子,得把炸子缠在诱饵上. 而引诱黑熊最好的诱饵,就是羊油.因为它膻气大,迎风一吹,在附近的黑熊就闻见. 当然了,老牛也膻,但杀老牛的造价太高,谁也承受不起. 朱大山一琢磨,才又来在赵军家,这个能勾起他伤心事的地方,来找赵有财和王美兰买羊. 可他想买,王美兰却根本不想卖,一头三十多斤的羊,根本买不了多少钱,但要养到年后,可就了不得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夏\秋两季喂羊没有成本,放羊吃草就长膘,这多合适啊. 所以,现在卖羊羔子,那就赔大了. 但毕竟是亲戚,王美兰没有直接拒绝,只是劝道:"朱叔啊,我说句话,你老别不爱听哈." "啊,有财媳妇,你说." 王美兰道:"好好一个羊羔子,你往山牲口肚子里头送,那不白瞎了么?" 王美兰说着,还斜眼瞟了赵有财一下.赵有财似有所感,忙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而听王美兰此言,朱大山眉头一皱,他也知道这么做的成本有点大.就算两家有亲戚,可也不能白拿赵军家的羊羔子,怎么也得给扔个二十块钱. 为了这个熊瞎子,他家都搭多少了?再搭二十块钱,别说王娟了,就算是朱大山,也感觉肉疼. 见朱大山不言语,王美兰又道:"再说了,朱叔你干啥非要整个羊呢?我以前听我爸说过,整个死猫\烂狗放那儿,黑瞎子闻着臭味,它也肯定来." 王美兰口中的他爸,指的是赵军他爷.而且,王美兰那番话,倒也不假. 熊瞎子食腐,而且嗅觉灵敏,闻见附近有死猫\烂狗的臭味,必到. 朱大山闻言,点了点头,但却道:"有财媳妇,你说的这个,我也知道,但上哪儿整那死猫\烂狗去呀?" "朱叔啊!"王美兰笑道:"没有死猫烂狗,你整个死鸡\死鹅不也行么?这天这么热,搁太阳底下放一天,不就臭了么?" "哎呦!"朱大山一听,当即眼前一亮,冲王美兰竖大拇指,道:"有财媳妇你行啊,杀个鸡跟杀个羊比,那省不老少呢." "对呗."王美兰见朱大山被自己说服,笑着说道:"朱叔,你家要没有鸡,我家有,我买给你一个." "不用!不用!"朱大山忙摆手拒绝,但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当即叹了口气,嘴里似自言自语的嘀咕道:"要早知道这样,那鸡不让儿媳妇炖,就好了." "朱叔你说啥?"一旁的赵有财,有些疑惑的问道. "没啥."朱大山抬头,对赵有财\王美兰笑道:"我没事了,我这就回去,你们也进屋吃饭吧." "朱叔."王美兰继续说着客套话,道:"着急走啥呀,进屋坐一会儿呗." "不坐了."朱大山摇头道:"着急走,回家杀鸡."说完,老头子冲两口子一摆手,转身就往院外走去. "朱叔,你慢走哈!"赵有财将其送出院门,叮嘱了一句,才重新回到自家屋里. 赵有财一进到东屋里,就听王美兰正在和赵军讲刚才发生的事情. 当听说朱大山去找江老鬼了,赵军还挺放心的,他知道江华那老头子,虽然鬼精\鬼精的,但下炸子的手艺,当真是一绝. 上辈子,赵军在上山打猎的时候,曾见过江华的外甥下炸子,据说他那一手,就是和江华学的. 这时见赵有财回来,赵军想起了昨天和朱大山的对话,还好奇地问了赵有财一句,"爸呀,马玲她舅爷,以前跟我爷一块儿打过围呀?" "他打个屁老丫子!"赵有财也不客气,直接吐槽道:"听你奶说,早些年,马玲她舅爷给地主家赶扒犁.一年到头,都吃不上溜.你爷看他可怜,打着啥了,就让他赶爬犁上去拉,拉回来以后,分给他点肉就完了." "啊!"赵军恍然大悟,昨天听那老头子自称是跟揍儿的,还以为这是老头子的幽默呢,没想到他是纯纯外行,才这么说的. 吃完饭,赵军和赵有财去到李家工地上,帮着忙活了一小天.等到晚上,爷俩回家吃饭\睡觉,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晨,赵军照常上班,在验收组学习.而第三天,也是如此.但第三天,也就是8月11号这天. 赵军在学习中,很早地就通过了徐宝山的检查,下午不到两点,他便离开了林场往家走. 因为今天是李宝玉家房子竣工的日子,李家按着规矩,得安排来帮忙的乡亲们吃一顿. 可李大勇\赵有财在林场都挺忙的,要回来也得等下班以后. 所以,赵军就想着早点回家,帮着金小梅\李宝玉忙活\忙活. 他刚出山场,眼看着就要进屯子了,却见李如海挎着书包,顺着南边小路,飞奔而来. "这孩子懂事了!"赵军看着那跑的满头大汗的李如海,心想这孩子肯定是知道家里有事,想着回来帮忙,所以才着急忙慌地往回跑. 一想到此处,一直把李如海当自己弟弟的赵军,也不免有些欣慰.就算是知道这孩子逃学了,也不准备批评他. "军……军哥……"李如海到赵军跟前,停了下来,伸手扶着赵军胳膊,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慢点,慢点."赵军轻轻地抚着李如海的手背,温和地说道:"家里有你大娘,还有张大哥他们两口子帮着呢,你不用着急回来." "不是,不是."年轻就是好,此时李如海已将气顺下,手抓着赵军胳膊,摇着说道:"军哥,我搁学校听说个事,我听完了,连课都不上了,就往回跑." 赵军闻言,脸上笑容瞬间凝固,看向李如海的目光中,尽是不善.李如海却本不在意,只对赵军说:"军哥,出大事了!死人了!" 第四百零八章.又死人了!(6千字加更11/12) “死人了?”赵军闻言一怔,问道:“谁死了?” 此时赵军并未有太多惊奇,因为屯子里有几个上年纪,而且身体还不好的老人,寿终正寝或疾病突发,也属正常。 可李如海却道:“江老鬼死了!” “啥?江老鬼?”听李如海说江华死了,赵军却是一惊。别人不知道,但他可是知道,在他前世,那老鬼头子可是一直活到了千禧年呢。 如今一死,必是横死! 突然,赵军想到朱大山,想到了他前天来自己家里时,曾说过江华要和他一起去下炸子,崩那个黑瞎子。 想到此处,赵军忙向李如海求证道:“是让黑瞎子整死的么?” “不知道啊!”李如海一脸懊恼地说:“我中午回家吃完饭,刚到学校不大一会儿,我们老师去上班,就说江老鬼死了,我听说了,就着急忙慌地往回来。” 这年头,学校中午不供饭,不论是老师,还是学生,中午都得回家吃。 让李如海很不爽的是,他中午刚从永安屯走,屯子里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没能赶上第一波了解情况,这不禁让李如海抓心挠肝、坐立不安。 “快走!”赵军抬手,往屯子里一指,俩人沿路快步进了永安屯。 一入屯,李如海都来不及和赵军打声招呼,人就不见了。 而赵军却是往家走,毕竟李家今天还有不少事呢,他可不像李如海那么没心没肺。 “军呐!”赵军走到半路,就听见有人在身后喊自己,他回头一看,见来人正是金小梅。 此时的金小梅,一手拎着两个三角兜子,一手提着个大酒桶,那酒桶是二十斤装的,装了满满一桶散装白酒。 “婶!快给我。”赵军招呼一声,便急向金小梅跑去,到她跟前便把酒桶从金小梅手里接过。 金小梅甩了甩手,那二十斤散装白酒沉得她手疼。 然后,她把左手拎的两个三角兜子分开,一手一个,对赵军笑道:“军呐,今天咋回来这么早呢?” “这不咱家有事么。”赵军回应道:“我就早回来,帮你忙活、忙活。” 听赵军如此说,金小梅很是高兴,笑道:“你这孩子就是好。” 赵军呵呵一笑,和金小梅一边往家走,一边问道:“婶啊,我听说江老鬼没了。” “啊!是有这么回事。”金小梅闻言一愣,看着赵军问道:“你咋知道的?午后的事儿,这么快就传到林场去了?” “不是。”赵军看了眼左右,才对金小梅说:“刚才我回来看见如海了,他跟我说的。” “这个倒霉孩子!”金小梅没好气地说:“家里头都忙成啥样了,他还可哪儿传闲话呢。” 赵军一笑,没有继续给李如海上眼药,而是问金小梅道:“婶啊,到底出啥事了?老江头子身体不挺硬实么?” “这个……我也是刚搁小卖店听了一嘴,听个囫囵半片。”金小梅皱眉说着,她家今天一大堆事,现在还有二十多人在她家工地帮着收尾呢。 这种情况,谁还能有那么大闲心,可哪儿打听热闹啊? “妈!妈!军哥!” 赵军闻声一看,当即心中闪过一个想法:“了解内幕的来了!” 可与赵军不同,金小梅看着李如海的目光中,满是不善。 “军哥!”李如海冲到近前,并未先跟金小梅说话,而是先问赵军道:“那江老鬼咋回事,你知道不呢?” 赵军看了身旁的金小梅一眼,见其眼冒寒光的看着李如海,才转过头答道:“不知道,我婶也不太知道。” “那太好了!”李如海丝毫没有感受到暴风雨将至的压抑感,只喘匀了气就开始白话,道:“妈、军哥,那老江头子是让黑瞎子给踢蹬了。” 一听真如自己所想,赵军便追问道:“到底咋回事啊?” “那不是老朱家苞米地进黑瞎子了么,江老鬼就去他给下的炸子。”李如海将自己打听来的事娓娓道来,说:“今天早晨,这俩老头子背枪去溜炸子,到那儿就瞅见一头大黑瞎子搁地下趴着,他俩就寻思这黑瞎子让炸子给崩死了,过去想给它翻过来开膛。 没成想,那大黑瞎子起来,就给他俩扑了。” 赵军听完李如海这番话,继续追问道:“那老朱头子没事啊?” “军哥,你倒是听我讲啊!”李如海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刚才明明是他故意停下来,不继续往下说的。 但见赵军、金小梅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有些不太对劲,李如海忙道:“老朱头子重伤,他儿子搁林场借的车,正给他往山下送呢。” 李如海话音刚落,就听金小梅问道:“他俩一早去的,那咋午后才传出信儿来呢?” 不得不说,李如海知道的还真多,面对金小梅的疑问,他直接为其解惑道:“老朱头子让黑瞎子整个半死,迷糊过去了。醒了才往回爬,爬到南大地,那大中午的,地里也没人呐。他就继续往屯子爬,等快到屯子了,才让屯长媳妇看见,给他救了。” “哎呦我的天呐!”金小梅闻言,唏嘘不已地说道:“这都多大岁数了,还捅咕黑瞎子去!” 赵军也叹了口气,说道:“听说还是那江老鬼,自己要跟着去的。” 说到此处,赵军顿感世事无常。本应活到千禧年的一个老头子,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缠炸子,顾名思义,就是把炸药缠在可吸引黑熊食用的诱饵上,然后挂在离地一米高左右的地方,等黑熊来啃食。 而黑熊习性,和狗大致相当。它们来的第一口,必是试探性地使嘴尖咬一下。 这就考验下炸子的手法了,如果炸子缠的嫩了,这时候就炸了。 但这样,只能炸坏熊嘴,却并不能致黑熊死亡。 只有当黑熊把炸子和诱饵,都含入口中以后,此时候已经被触发的炸子爆炸,才会伤及黑熊大脑,致其死亡。 按理说,以江华的能耐,缠出来的炸子肯定不会有问题。 但不知怎得,他昨晚下的炸子没能把黑熊炸死,但也因炸坏了熊嘴,使黑熊大脑受到了一定的冲击,而昏死过去。 据李如海打探来的可靠消息说,今早朱大山、江华到了那块苞米地,就看到昨天下的诱饵没了。 再往旁边一看,只见一头黑熊,一动不动地趴在不远处的地上。 两个老头子都以为黑熊死了,因怕熊胆胆汁流失,就着急忙慌地也没补枪,上去就拽着黑熊,将其往过翻身。 可没想到的是,黑熊刚被他们翻过来,就睁眼了。 正巧俩老头子都在跟前,黑熊也没客气,先是一巴掌抽的朱大山成了滚地葫芦。然后又将江华抓住,往屁股底下一塞,坐住了便低头一咬。 黑熊这一口,正咬在江华的后脑勺上。 一声脆响,一口咬透。 曾以炸子,炸爆过无数黑熊大脑的江老鬼,今天被黑熊咬碎头颅,只一蹬腿,即刻气绝身亡。 “妈、军哥,你们是不知道呀。”李如海张口仍滔滔不绝地说:“老江头子死了,给那老江太太都哭完了,都昏死过去好几次了。” 听李如海这么说,赵军和金小梅都动了恻隐之心,金小梅更是问道:“那老江家,都谁来了?” “江州跟着车,从林场过来了。”李如海答道,也真难为这孩子了,啥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江华无儿无女,他的身后事,只能是他侄子江州来给他操办。 这时,赵军想起一事,又问李如海道:“老江头子回屯子了么?” “没有。”李如海摇头,说:“江州去求屯长来着,那也没用,屯长没答应。” 横死之人,不能回屯。 山区人忌讳这个。 而且,这也是一辈辈传下来的规矩,当日的胡广民是这样,如今的江华也不能例外。 别说赵国峰不答应,就算他答应了,全屯子的人也不会答应。 毕竟这么多年,不少人家都曾有过横死在外的,他们也是如此处置的。 “妈!”李如海突然问金小梅道:“我哥那新房盖咋样了?” 金小梅一听,心中顿感欣慰,自己老儿子还是懂事的,心里头还是有这个家的。 想到此处,金小梅望向李如海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柔和,轻声道:“已经完事儿了。” “啊?”李如海闻言,瞬间能让人看出来他有些失望,嘴里还嘟囔道:“那些帮咱家干活的,也都走了呗。” “那没有。”金小梅笑道:“房子盖完了,还有点零活呢。” 房子虽然盖完了,但院子里剩下一堆木料、沙子、石子、水泥,那些乡亲会帮着李家,把这些东西都分类、规整好,收进仓房里。 那些来帮忙的人,现在正在工地上忙活这些零活,同时也在等着李家今晚的招待。 这时,金小梅把手里的一个三角兜递向李如海,道:“来,帮妈拿一个,挺沉的。” 可让金小梅没想到的是,她把兜子向李如海递去的一瞬间,李如海往后撤了一步,说道:“妈啊,我不跟你回家了,我上那边去瞅瞅,看看还有啥活,我帮他们忙活、忙活。” 李如海说完,转身就跑。出了这么大的事,想必满屯子的人,大多都已经知道了。 如此一来,李如海就觉得浑身难受,无处发泄。 可那些一直在他哥新家干活的乡亲们,就算知道,也不会知道的太详细。 这就给了李如海过瘾的机会! 金小梅提着三角兜子的手举在半空,脸上的表情已然凝固,双眼无神地看着跑远的李如海。 知子莫若母,当她看到李如海脸上露出的兴奋时,她就知道这小子想的啥了。 “婶,给我吧。”赵军一手提着酒桶,一手要去接那被金小梅举着的三角布兜。 “不用了,军。”金小梅回过神来,垂下手,拎着两个三角兜,快步地往家走。 走没几步,金小梅忽然开口,对赵军说道:“军呐,婶后悔了,不如也给宝玉也盖个五间房了。” “啊?”赵军闻言一怔,笑着问道:“你给他盖那么大干啥呀?你和我叔,以后又不跟宝玉在一块儿住。” “唉。”金小梅重重叹了口气,说:“所以我才后悔呢。” 赵军拎着二十斤酒,跟着金小梅来在李家。此时李家院里空荡荡的,四条狗都被暂时安置到赵军家去了。 院子里,王美兰、杨玉凤、李宝玉,还有李宝玉的婶子阚艳,四个人忙得热火朝天。 “呦,我儿子回来了。”王美兰从金小梅手中接过三角兜子的同时,看到了拎着酒桶跟着后面的赵军。 “妈!”赵军叫了王美兰一声,又跟其他人打了招呼,然后环视院中,笑着问道:“有啥我能帮忙的?” “兄弟!”这时,杨玉凤喊赵军,指着放在墙角的两个暖瓶,说道:“那暖瓶里都放茶叶了,你给那边送去吧。” “行!”赵军一口应下,到墙角一手拎起一个暖瓶,就要往外走。 杨玉凤说的那边,就是李宝玉的新房。这大热的天,水肯定得供上。 “军呐!”金小梅叫住赵军,从三角兜子掏出一条花团烟,将其拆封,拿出两盒塞进赵军兜里,叮嘱道:“你去了,给他们分分。” 赵军点头一笑,拎着暖水瓶出了李家,一路来在李宝玉的新家。 刚到院墙外,赵军就听里面传出了李如海洪亮的声音。 “两个花甲老人,今日一死、一伤,我永安屯险象环生,此起彼伏!预知后事如何,请诸位拭目以待!” 赵军:“……” 走到院门口,赵军看着那在人群中侃侃而谈的李如海,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感觉。 也难为这孩子了,从刚才和赵军、金小梅分开,这还不到十分钟呢。 他往这边来,路上也得走个三、五分钟,可就这么一会儿,这小子就已然换了一套说词。 赵军站在院门口,愣了有三秒钟,不禁赞叹一句,道:“我永安屯咋出的这么些人才呢!” “兄弟!”这时,张援民看见了赵军,离了人群向赵军走来。 在帮赵军家盖完房、收拾完院子以后,张援民又来帮李宝玉的忙。 “下班这么早呢?”张援民从赵军手里接过暖水瓶,而此时他的脸色有些发白。 这是被吓的。 自从上次被黑瞎子收拾了一顿以后,张援民就打心眼里对这种生物产生了畏惧,一改当初的智计百出、跃跃欲试,现在听谁提起黑熊,都能给他吓个够呛。 刚才听李如海说,江华被黑熊咬死了,张援民想起自己数次作死的经历,后背不禁直冒冷汗。 赵军跟众人打了招呼,然后就被王大龙拉到了一边。 这王大龙和张援民一样,也是在帮赵军家盖完房子以后,又来帮李宝玉忙活的。 只听他对赵军说道:“小军,你也听说了吧?江老鬼下炸子崩黑瞎子,让黑瞎子给踢蹬了。” 赵军闻言一笑,指了下在那边大口喝水的李如海,道:“有他在,你猜我听说没有?” 王大龙回身看了李如海,也笑了,然后继续和赵军说:“那黑瞎子肯定是重伤,估计没多大尿性了,咱们领狗去追啊!” “你可别的!”听王大龙之言,赵军紧忙拦道:“那咬死过人的黑瞎子,能一般么?而且这时候青草没髁的,也不是打狗围的时候啊!” 赵军这话说的没错。 这季节,山里有的地方,草都长到一米来高,甚至比人还高。 又有大树枝叶茂盛,遮挡视线。那黑熊往哪儿一藏,人根本看不见。 就算是有猎狗,狗和熊在草丛中厮杀,人在离战场七、八米的地方,视线都会受阻,可能都看不清楚。 看不清楚,就打不了枪。再往前,人还容易有危险。 听赵军此言,王大龙点了点头,就没再说什么。然后,赵军就跟着众人一起,收拾李宝玉的院子。 等把所有零活都忙活完,才刚过五点,众人一起往李家走去。 到了李家,李宝玉给大家伙打水洗脸、洗手,然后众人落座,抽烟、喝茶唠嗑。 没过多久,林祥顺开车带着李大勇、赵有财回来,然后李家开席,三桌酒菜,大家开怀畅饮。 待酒宴散去,李大勇、赵有财都喝多了,赵军和王美兰帮着金小梅母子三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院子,然后便回家睡下。 第二天早晨,赵军起来吃过早饭,背上挎兜出门,往林祥顺家走去。到那儿可以蹭林祥顺的车,一起去林场上班。 可他刚出家门,就见不远处的大柳树后,伸出一只小手,冲他招道:“赵军!” 赵军向那柳树走去,笑着问道:“你咋来了?找我有事啊?” 柳树后,马玲点了点头,道:“嗯呐,有点事。”说完,马玲迟疑了一下,才继续问道:“你上班着急不?” “不着急,你有啥事,你说吧。”赵军和颜悦色地应了一句,然后想起朱大山来,便问马玲道:“对了,你舅爷咋样了?” “还在镇里医院呢,听说是脱离危险了。”马玲道:“刚才国叔来我家了。” 马玲口中的国叔,就是朱大山的儿子朱爱国。 “啊?”赵军有些不解,那朱大山就算是脱离了危险,可作为他儿子的朱爱国,此时也应该在病床前照顾啊,这咋跑回家来了呢。 马玲道:“昨天晚上老江头他侄儿,找到镇里去了,说是让我国叔想办法,得给那黑瞎子打死,给他叔报仇。” 赵军一听就知道是咋回事了,马玲来找自己,应该是那老朱家想让自己去,把那黑熊给打了。 但关键是,老朱家为什么会答应江州的要求。 这年头,可没有讹人的一说。而且,江华是自愿跟着朱大山去的。哪怕他被黑瞎子弄死了,他们家里提出的过分要求,朱家也不应该答应才对。 见赵军不说话,马玲便解释道:“我国叔说,那个江州告诉他了,老江太太挺受刺激,非让我舅爷他们家给她老头子报仇。要不然,那老太太就要吊死在我舅爷他们家门口。” 说到此处,马玲打量了赵军一眼,小声说:“你看看,你要是方便的话,你就帮着我国叔个忙。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马玲小时候,也听人说过打黑瞎子很危险,但赵军这大半年的经历太传奇了,传奇到让人觉得,那黑熊在他面前,就是枪下之魂。 所以,马玲才答应了朱爱国,来帮他问问。 赵军知道马玲心里是怎么想的,而且他心里也已经做出决定,这个黑瞎子不能去打,但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拒绝马玲。 因为在马玲看来,只要赵军出手,灭那黑熊就是手拿把掐的事。 这样的举手之劳,要是不帮,就有点不近人情了。 于是,赵军便对马玲笑道:“你都来找我了,我就是不方便,也得方便啊!” 听赵军如此说,马玲很开心的笑了。 她如此高兴,倒不是为了亲戚之间面子和人情,而是因为赵军这么说,就代表着对她很重视。 可紧接着,就听赵军一个转折,道:“就是这个黑瞎子……有点犯说道。” “啥?”一听犯说道三字,马玲瞬间瞪大了眼睛,着急问道:“咋犯说道啊?” 赵军小声对马玲说道:“这个黑瞎子整死过人,它就邪性。” “哎呀!”马玲闻言,脸色骤变,一把抓住赵军胳膊道:“那你可不能去打啊!” 这时,马玲也想起来了,凡是伤过人命的东西,都犯忌讳。 而犯忌讳的事,哪能让自己未婚夫去碰啊?别说表叔了,亲叔也不好使啊。 “啊?不去了?”赵军看着一脸紧张的马玲,感觉很有意思,就逗她说道:“那老江太太要去你舅爷他家闹,咋办呐?” 其实赵军没骗马玲,在打围行里,老辈人都会告诫晚辈,不要去碰收过人命的山牲口。 这也是为什么,王大龙一听赵军提醒,那黑瞎子咬死过人,就放弃了去猎杀它的原因。 此时,听赵军之问,马玲却道:“不管他们了,我回去就说你工作忙,脱不开身。他们愿咋整,就咋整去吧。” 说完这句话,马玲还又叮嘱赵军道:“你快上班去吧,咱可不能管这事儿哈,谁来找你也不行。” “嗯呐。”赵军闻言一笑,对马玲道:“那我走了哈。” “嗯,你慢着点。” …… 白天,赵军到林场上班。晚上下班回家,和家里人一起吃饭。 吃完饭,赵军就坐到墙头上,和李宝玉吃着香瓜,唠着嗑。 忽然,李如海从外面跑了回来,一进院见李宝玉和赵军坐在墙头有说有笑,便大喊一声:“哥!军哥!” “唉呀妈呀!”李如海冷不丁一喊,把背对着他的李宝玉吓了一大跳,他转身看向李如海喝道:“你叫唤啥呀?吓我一跳!” 李如海根本不管李宝玉对他的态度如何,只两步就来在李宝玉近前,说道:“出大事了,又死人了!” “啥?”一听又死人了,赵军大吃一惊,刚要问李如海到底发生了何事,就见赵、李两家院里的狗,齐刷刷地冲着院外叫了起来! ------题外话------ 原本加更一章是2000字,我这一口气写了6000,多的就送给兄弟们了。要不然中间断开,兄弟们又得说我断章。 上个月的月票加更,只差一章了。我补完了,就加更这个月的月票加更,但到现在,我才收到3000多月票,也就能加个6、7章。 所以,兄弟们有月票的,赶紧投啊! 7017k 第四百零九章.赵军:我要来场大的 狗叫声乱做一团,赵军和李宝玉知道,来人和自己的这些狗不熟。 “赵军!赵军呐!” 紧接着,就听院门外有人喊赵军的名字,坐在墙头上的赵军听到这声音,和李宝玉对视一眼。 二人心想,他怎么来了? 可不管心里怎么想,赵军、李宝玉双双从墙头跳下,从赵军家院子里往外走。 只见院门口站着一人,赵军和他打招呼道:“金山,吃完饭啦?” 赵金山好像没听见赵军的客套话一样,很着急地看着他说:“军哥,我爸找你有事。” “呦!”赵军闻言,微微转头看了李如海一眼,然后又看向赵金山,问道:“咋的了?” 赵金山答道:“陶大胜死了!” “啥?”赵军瞬间变了脸色,有些不敢相信赵金山的话。因为,一直到他上辈子重生的时候,那陶大胜还健在呢。 他怎么会死呢? 李宝玉也被赵金山的话吓了一跳,很震惊地向赵金山问道:“咋回事啊?” “让黑瞎子给踢蹬了!”赵金山先是回答了李宝玉提出的问题,然后又补充了一句,道:“还是昨天整死老江头子的那个黑瞎子。” 听赵金山此言,赵军和李宝玉都沉默不语。这黑瞎子两天整死两个人,用东北话形容,那叫真猖(g)啊! 见赵军不说话,赵金山顿时有些着急,忙对赵军说:“赵军,你跟我走啊,我爸还在屯部等你呢。” “咋的了?”这时,赵有财从院里出来,看向赵金山问道:“你爸咋的了?” “叔!”赵金山冲赵有财一点头,然后毫不隐瞒地说道:“昨天整死老江头子的那个黑瞎子,今天又给陶大胜踢蹬了!” “呀!”乍一听这消息,赵有财也吃了一惊,但他毕竟是老江湖,很快就反应过来,问赵金山道:“你爸是不是找我过去,商量打这黑瞎子啊?” “这个……”赵金山闻言,只眨巴着眼睛,却说不出话来。赵国峰派他过来,是让他来请赵军,而不是请赵有财。 可赵有财都这么问了,赵金山还能怎么说?难道还能说,叔,你别去了,我爸不找你,他就找你儿子。 就在赵金山为难之时,李大勇也从他家里院里出来了。他刚才在屋里,就听李如海喊又死人了,他便在屋里等着李如海进去给他讲。 可李大勇等了半天,往窗外一看,却发现院子里没人了,这才从屋里出来查看。 此时见赵有财也也在,李大勇忙向赵有财问道:“大哥,咋的了?” “走!”赵有财冲李大勇一招手,道:“赶紧上屯部,边走边说!” 说完,赵有财大步离了家门口,直往屯部走去。而李大勇两步就追上了他,哥俩一边走,一边交头接耳。 赵金山看着了眼赵有财远去的背影,再回头看赵军时,却是一脸的苦笑,说道:“赵军啊,你快跟我走吧,行不行?” 赵军闻言,没有立即应声,而是抬头看了眼那并肩而行的赵有财和李大勇。 然后,赵军对李宝玉道:“宝玉,你跟我去!” “好!” 听赵军愿意去屯部,赵金山面露喜色,也不管赵军带谁,便在前引路。 这时,只留下李如海一人,还在门前站着。李如海往前走了两步,很想跟着去屯部听听,但又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了看自己家院子。 然后,李如海又转过头,看着离去的赵军三人,最后转头奔入自家院中,一边跑,一边喊:“妈呀,出大事了,不好了!” 屯部里,长条的会议桌周围,坐了三个人。 赵国峰面对着门口,背靠着山墙,坐在最里面。在他左边,是屯会计谭朝阳。 而在谭朝阳对面,是脸色苍白,眼睛通红的秦强。 他们三个全都一言不发,赵国峰、谭朝阳默默的抽着烟,而秦强则低着头,双手握在一起,夹在双膝之间。 这时,一人走进屯部,赵国峰眼睛一亮,只以为是赵军来了,抬手就道:“赵……有财来啦。” 赵有财进到屯部里,深深地看了赵国峰一眼,心想这咋还题名道姓的呢。 可他看赵国峰,赵国峰却不看他,只把目光投向赵有财身后。 但紧跟着赵有财进来的,却是李大勇。而李大勇身后,就再没人了。 这让微微起身的赵国峰,又一屁股坐回板凳上,看着赵有财问道:“有财,赵军呢?” 赵有财刚走到谭朝阳身前,从谭朝阳手里接过一颗烟,还没来得及烟叼在嘴里,听到赵国峰的问题,他便往谭朝阳身旁一坐,问道:“咋的?你找他干啥呀?” 赵国峰一愣,自己明明是让儿子赵金山去找赵军的,这咋是赵有财和李大勇来了呢? 李大勇也跟着赵有财坐下,他看了眼对面的秦强,却发现秦强的头更低了,知道来人也静静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这时,赵军和李宝玉在赵金山的带领下进到屯部,看见赵军进来,赵国峰面露喜色,抬手示意道:“赵军呐,快来。” 赵国峰刚说完,却发现桌子周围,只有秦强身旁还有地方。 赵国峰突然感觉有些尴尬,因为他知道赵军和秦强之间曾有过不愉快。 赵军见状,淡淡一笑,便坐在了秦强身旁,正好与赵有财面对面。 赵有财看着赵军,眼睛瞪的很大。 而李宝玉,顺势坐在了赵军身旁,正好和李大勇面对面。 赵金山对赵国峰说了一句,又向谭朝阳、赵有财这边点了头,便离开屯部走了。 见自己儿子离去,赵国峰环视下众人,把烟头往烟灰缸里一按,熄灭了香烟才道:“咱们屯子这两天事挺多的,昨天江华没了,今天……” 说到此处,赵国峰止住话语,看了秦强一眼,才道:“陶大胜也走了。” 赵国峰话音刚落,众人就听见秦强抽了一下鼻子。 赵国峰又道:“这黑瞎子两天,害死咱们屯子两个人,我是屯长,我得管!” 虽说那江华和陶大胜是死于打猎,但毕竟都是人命。这永安屯两天死了两个人,消息得传的飞快,怕是明天乡长就得过问。 而最让赵国峰头疼的,是那老江太太。 这老太太无儿无女,就跟那老头子相依为命,现在江华没了,她自己都不想活了。 这可不是玩笑话,这时候的妇女,说上吊就上吊,说喝药就喝药,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下午的时候,老江太太都到赵国峰家来哭一通了,而她除了哭,全程就只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就是:国峰啊,你是屯长,你得管呐! 等老太太走了,赵国峰就叫来会计谭朝阳商量,商量着从屯部账上分出些钱,激励永安屯这些打围的,去把那黑瞎子弄死。 可他们这边还没商量完呢,那边又出事了。 秦强带着三个小舅子和两条狗进山,去追那杀害了江华的黑瞎子。 他们打的主意,和昨天王大龙想的一样,都是想捡个便宜。 可没想到的是,这一仗把陶大胜的命留在山里了。 秦强和陶二胜、陶三胜一起,把陶大胜的尸体背下山,停在屯子外。由陶三胜守着,秦强和陶二胜回来报丧。 眼下陶家人全到村外去了,就只有秦强来在屯部,求赵国峰为陶大胜做主。 这可把赵国峰给愁坏了。 这一个个的,杀下黑瞎子胆来,自己卖钱自己花。可等出了事儿,却全都来找他做主。 他能做了这屯子的主,还能做得了那黑瞎子的主么? 不过,这样的事,在山场林区经常有。以前发生了,就是屯子出钱、出工分,请炮手去把那伤人的猛兽打死。 以往永安屯遇到这种事,赵国峰请的都是赵有财。 可现如今,永安屯的第一炮手,已经不是他赵有财了。 这可不是赵国峰说的,而是全屯子都那么说。毕竟打虎英雄的荣誉证书,就在赵军的卧室里挂着呢。每个去赵军家串门的人,都会被王美兰带过去参观一番。 擒猛虎、猎猪神。 有这等战绩在,哪个炮手不服? 此时赵军来了,而且还不计前嫌地坐在秦强身旁。赵国峰感觉心里有底,便转向秦强说道:“强子,你说说吧,今天咋回事啊?” 秦强抬起头,却望向了赵有财,叫了一声:“二叔!” 赵有财闻言,只点了点头,并未答话。 “二叔。”秦强又叫了一声,然后紧接着就说:“我们今天是带狗去的,两条狗、两棵枪。狗,都是认黑瞎子的狗,有一条还是头狗。枪,我和大胜,一人背了一棵枪。 我们上到35大班,往西顶了两里地,到河套子那儿,黑瞎子就在那河沿子边上趴着。它四外圈都是芦苇、草啥的,我们也看不见啊。” 说到此处,秦强面露痛苦之色,闭上眼睛,更咽地说道:“两条狗从旁边过,离黑瞎子趴的地方,也就十一、二米,可哪个狗也没叫。我……我……我跟大胜,我们几个跟着狗走。没成想,那黑瞎子直接就蹿出来了。” 往下的话,秦强不说了。而且,也不重要了。 因为再往下,无非就是他们怎么和黑熊搏斗,陶大胜怎么死的。 这对打围而言,并不是有用的信息。而且再提的话,只会让秦强难过。 至于重要的信息,秦强都已经说完了。 那黑瞎子趴在河边,就证明它的熊嘴,的确是被炸伤了。它趴在河边,是把嘴插在水里,用冰冷的河水,去镇它嘴上的疼痛。 还有一个关键的信息,就是秦强家的两条狗,在经过黑熊的时候,都没开声。 这就不对了! 如果按着秦强所说,两条狗都认黑瞎子,而且还有头狗在,那就绝对不应该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河水和河泥,的确可以掩盖一些黑熊身上的气味,但狗都跟到河边了,离着黑瞎子就十一、二米,不可能闻不到! 赵有财眉头紧锁,他不相信秦强说的话,可看秦强现在这副样子,他又不能表现出来。 但当赵有财视线与对面的赵军对上时,却见赵军张嘴,赵有财看其口型,发现赵军说了两个字。 赵有财恍然大悟,便问秦强道:“强子,你那狗,多长时间没上山了?” “挺长时间了。”秦强道:“年后,我们去杀地仓子、打熊霸,杀秃噜了,这两条狗伤都挺重。等把伤养好了,已经都六月份了,青草没髁的,我也就没带着狗上山。” 秦强此言一出,坐在主位的赵国峰“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偷偷地看了眼赵军。 秦强年后去打熊霸,那是赵国峰下的套,但归根结底是因为赵军要救张援民。 而秦强家的那两条狗,可不全是被熊霸所伤。其中有一条,是被花小、大青它们给咬伤的。 秦强没注意到赵军和赵国峰之间的小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赵有财,想让赵有财给自己解惑。 此时的赵有财,已胸有成竹,答道:“你那狗太长时间没上山,回生了。” 秦强闻言,顿时呆住了。去年秋天以前,他打猎都带着花小,就很少有人、狗受重伤的情况。所以,他早就忘了猎狗还会回生。 如果猎狗太长时间不上山,冷不丁再到山里,它们就不会干活了。严重的,甚至不认曾经的猎物。 但只要有好头狗能带它们两次,这些回生的猎狗,就会找回昔日的能耐。 秦强家的两条狗,没出正月就受伤,到今天为止,在家已经歇了半年了。 今天冷不丁一进山,这两条狗已经不认黑熊了。 而不认黑熊的狗,就是这样。哪怕跟黑瞎子走个对头碰,它们也不咬。 可它们不咬黑瞎子,黑瞎子却要咬人的。 尤其是受伤的黑瞎子,更是见人就干。 见众人都不说话了,赵国峰看了眼赵军,然后又把目光投向赵有财,说道:“有财,你看看你们爷俩,谁能帮咱们屯子,把这黑瞎子除了。给咱屯里屯亲的,报个仇。” 说到此处,赵国峰忙伸手在谭朝阳面前一点。 谭朝阳心领神会,当即对身旁的赵有财说道:“二哥,咱屯子从账上拨出五百块钱来,你们家要能给这黑瞎子打死,这五百块钱,就归你们家了。” 哪怕知道打猎更厉害的是赵军,但赵有财是家长,只要有他在场,大事就得由他做主。所以,赵国峰和谭朝阳才和赵有财商量。 可赵有财闻言,却是想都没想,直接就对赵国峰、谭朝阳说:“场子里这两天有招待,我脱不开身。”说着,赵有财一指赵军,对那二人道:“我儿子能不能去,你们自己跟他商量吧。” 赵有财说完,起身就往外走。李大勇见状一愣,冲赵国峰、谭朝阳点了下头,然后忙去追赵有财。 “大哥!”李大勇追上赵有财,便问:“你咋出来了呢?” 赵有财看着李大勇,道:“咱也打不了,我不出来,还留那儿干啥呀?” 赵有财知道,这时节打这受伤的黑瞎子,实在是太危险了。 它往那芦苇荡里一猫,人哪能看着它呀? 这种情况,有半自动都没用。必须得有好狗,有狗在前与黑熊搏杀,人才有开枪的机会。 可眼下,赵有财、李大勇家里是都有狗,但那些狗,进了山未必听他们的呀。 所以,赵有财就知难而退了。 只是现在赵有财的心里很不爽,想当年他可是这永安屯最有名的炮手,曾参与打虎行动。 可现如今,他已经被自己的儿子给比没影了,这是赵有财所无法接受的。 “大勇啊!” “哎,大哥!” 只听赵有财道:“等我家那小犊子娶媳妇搬走了,咱哥俩搁院里养活几条好狗,咱们还上山打围!” …… 屯部里。 赵有财一走,赵国峰便再无顾忌,直接对赵军说:“赵军啊,你要去打这黑瞎子,半自动枪和子弹,你随便拿。” “赵叔啊。”只见赵军摇头,说道:“不是枪和子弹的事,关键是这咬死过人的黑瞎子邪性,我们打围的,有这说道,轻易不去照量。” 赵国峰闻言,和谭朝阳对视一眼,他俩不打围,不知道其中的门道。 而旁边的秦强一听,顿时泪如雨下。他打围多年,自然知道赵军说的不假。 这是老辈传下来的话,可人为财死,当时秦强他们就想捡那个便宜。 只有李宝玉微微低下头,不让众人看见他脸上的神色。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赵军曾为胡广民报过仇,而那胡广民也是被黑瞎子给弄死的。 如果赵军真的忌讳这个,那他当日就不会和杨满堂一起上山了。 这时,赵军起身,带着李宝玉,向赵国峰、谭朝阳告辞。 见赵军要走,赵国峰亲自将他送出屯部。等出到屯部外,赵国峰把赵军单独拉到一旁,小声说道:“赵军呐,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叔就跟你直说了。这个黑瞎子,去不去打,在你。但你要是去的话,就算帮叔个大忙了。” 赵军一听,就明白了赵国峰的意思。赵国峰很讲究,话里话外告诉赵军,你要是不去,我也不怪你。但你要是去,不管你能不能把黑瞎子打死,我都领你这份情,以后你有啥事,我都帮你。 赵国峰的承诺,可是很重的。特别是赵军知道,这赵国峰在永安屯当屯长,一直当到六十岁,而他今年才刚四十二。 “赵叔啊。”赵军想了想,才对赵国峰说:“你让我回去想想,等我想好了,不管我去与不去,我明天早晨都给你个信儿。” “行!”听赵军如此说,赵国峰也不再废话,只在赵军肩膀上拍了一下,就转身离去了。 看着赵国峰回了屯部,李宝玉忙凑到赵军身旁,低声问道:“哥哥,咱们到底去不去打那黑瞎子呀?” 赵军沉默了片刻,长出一口气,对李宝玉道:“咱家现在能领出去的狗,有九条是吧?” “嗯呐。”李宝玉一听赵军这话,就知道赵军是想打这一仗,便不再多言,等着赵军接下来的话。 赵军也没让他久等,伸手冲李宝玉一招,说:“走,咱们再找几条狗去。” “还找?”李宝玉闻言,有些吃惊。这年头,九条狗打围,可就是了不得的阵仗了。 谁家能养起这么多条狗啊? 可赵军却摇头,说道:“这个黑瞎子,不好打!咱们要干,就来场大的!” ------题外话------ 更新晚了,让兄弟们久等了。应兄弟们要求,多写了一点,已感谢谢兄弟们给我的月票和打赏。 中午十二点到一点之间,有加更,晚上还有保底更新。今天会把这一仗打完! 7017k 兄弟们别着急,等我多写点 兄弟们别着急,再等一等。 我写着写着,发现写到关键地方了,我就想把这里写完了,一起发出去。 要不然,你们还说我断章…… 唉,这一天太难了。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兄弟们别着急,等我多写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一十章.群狗渡河(6千字加更12/12) 一听赵军说要干一场大的,李宝玉顿感兴奋,跟着赵军就走。 可赵军没走几步,却又转头往家的方向走。 李宝玉刚跟上,就听赵军对他说:“宝玉,你回去以后,把咱们明天要打围的事,跟如海说说。” “啊?啊……”李宝玉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笑道:“哥哥,你这是要让如海帮你传话呀。” “嗯呐。”赵军也笑了,他道:“咱上门去找他,不如他过来找咱们。” 李宝玉一听,就知道赵军说的是谁了。 …… 第二天早上,赵军六点半从炕上起来,穿好衣服从里屋出来时,王美兰已经把狗食准备好了。 昨天晚上,赵军回来以后,发现赵有财已经先一步,把他今天要去打那杀人黑瞎子的事,告诉给了王美兰。 王美兰听完,说啥也不让赵军去,赵军好说歹说,才将老娘说服。 大战在即,王美兰舍出来五斤苞米面烫了狗食,由赵军端着大盆出屋,给七条狗一一喂上。 此时的青龙、黑龙也都长大了,早已不再吃羊奶,改和其他狗一样的伙食了。 赵军喂狗的时候,赵有财不声不响地来在他身边,看着赵军拿着木勺,给青龙、黑龙的食盆里食,赵有财吸了口烟,说道:“等伱年后娶媳妇、搬新房子去,这些狗,你是不是都得领走啊?” “啊!”弯着腰把勺子往食盆里磕的赵军,转头抬眼看着赵有财,应道:“那肯定的,我搬走了也得打围呀。” 说到此处,赵军突然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忙问道:“爸,你和我妈,你们不也得跟我一起搬么?” “我们不着急,你们先搬。”赵有财夹着烟,环视院中的一草一木,故作感慨地说道:“这房子,我住大半辈子了,舍不得搬呐。” 赵军一听,就知道赵有财这是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了,但赵军也没再劝他,反正在这家里拍板做主的,又不是他赵有财。 见赵军不说话,赵有财把烟叼在嘴里,指着那青龙、黑龙,道:“你要走的时候,把它俩给我留下吧。” “啥?”赵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他万万没想到,赵有财竟然把主意打到了青龙和黑龙的身上。 “我说,你把这俩狗崽子,给我们留下。”赵有财解释说:“有时候,场子里有招待,我回来的就晚。你妈跟你俩妹妹在家,要是没有个狗看家,她们该害怕了。” 这是什么理由? 也难为赵有财了,知道赵军在意王美兰和两个小丫头,才想出这么一套说词。 “啊……”正好赵军刚喂完了狗,挺直了腰板,站在赵有财身前,整个人似乎陷入了沉思。 赵有财一脸期盼地看着赵军,想从他口中听到肯定的回答。 “爸,你说的也对哈。”这时,赵军转身对赵有财说:“咱们农村,没有狗也不行啊。” “那对呗。”听赵军如此说,赵有财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可下一秒,赵军却一指那在屋前,那把脑袋插在狗食盆里,唏哩呼噜猛吃的黑虎,说道:“我妈她们喜欢黑虎,到时候我把它给你留下。” “我……”赵有财脸上笑容瞬间一扫而空,一脸愤愤不平地瞪着赵军。 可赵军也不与他对视,只把目光转向一边,看着院子里闷头干饭的狗子们,轻叹一声道:“要是花小在,这一仗就有把握了。” 即使是现在,两个院子里,成狗加起来有九条,可赵军仍然无法安心。 听赵军之言,赵有财冷哼一声,嘀咕了一句:“要花小在,我早打那黑瞎子去了!” 说完,赵有财把手一背,转身回屋去了。 赵军没理赵有财,而是把目光落在青龙身上。在花小、青狼相继战死之后,永字片能称得上大头狗的,就只有它了。 可惜,青龙还小。 “哥哥!” 这时,隔壁院里传来了李宝玉的声音。 赵军回头一看,见李宝玉刚端着狗食盆从屋里出来,准备要喂狗。 赵军到墙边,往李家屋前瞅了一眼,不见有人,才问李宝玉道:“如海呢?” “呵呵……”听赵军问起李如海,李宝玉忍不住笑道:“我昨天晚上跟他说完了,他一宿觉都没睡好,翻来覆去的,整得我都没睡踏实。然后今儿一早,他四点来钟就出去了。” “你咋这么坏呢。”赵军指着李宝玉,笑道:“我不跟你说么,你等早起来,再告诉他就赶趟。” “呵呵……”面对着赵军的“指责”,李宝玉只笑,却不说话。 忽然,两家院子里的狗都叫了起来,但不像昨晚赵金山来时,叫的那样激烈。 这来的,应该是熟人。 “小军呐!”王大龙出现在院门口,道:“给我看着点狗!” 最近这半个多月,王大龙帮赵、李两家盖房子,时常帮着王美兰、金小梅搬东西回来,两家的狗也都和他熟了。 “青龙!”赵军喊了青龙一声,青龙便把目光从王大龙身上收了回来。 而其余的狗,只叫了几声,就都安静下来。 王大龙走进赵军家,一边走,一边盯着青龙看。这小狗子性格特别强势,他来几次,青龙就扑他几次。以前赵军不在家,王美兰说话不好使,只能挡在他和青龙之间。而今天赵军在家,只喊了一声,青龙便安静地吃着狗食。 “龙哥!” “大龙哥。” 赵军、李宝玉和王大龙打完招呼,赵军问道:“早晨没吃呢吧?正好,饭快好了,搁家吃一口。” “不的了!”王大龙拒绝道:“你嫂子搁家做着呢,也快做好了。” 听王大龙如此说,赵军便问:“那龙哥,你来是……有事啊?” “嗯呐。”王大龙伸手把着墙头,很随意地问赵军、李宝玉,道:“我听说,小军你要去打那个整死人的黑瞎子。” “啊!”赵军应了声,明知故问道:“龙哥,你咋知道的呢?” “听如海说的。”王大龙笑着回答了赵军的问题,然后转头扫视下赵军家里的猎狗,再看向赵军时,便问:“小军呐,有把握么?” “有啊!”赵军一指自家院子,然后再往隔壁院里指了一下,道:“我和宝玉领九条狗去,屯长还说给我们拿半自动枪,这打啥打不下来呀?” 王大龙闻言,眼前一亮,道:“那小军呐,我也跟你去呗。” “啊?龙哥,你也要去呀?” “啊!”王大龙忙说:“这些天咱家盖房子的时候,我不总跟你说么。等秋天的时候,你帮我拖拖狗。” 去年冬天,王大龙的四条狗,惨死在猞猁爪牙之下。在那以后,王大龙消停了一段时间。 可赵国峰大卖野猪肉的时候,让很多打围人为之眼红,王大龙也是其中之一。 于是,他便又到岭南买了四条猎狗。 这四条狗,比之前的大胖它们强一些,不滑,但是经验少,得需要有好头狗带着见几仗。 而永安屯现在最好的头狗,当属赵军家的小熊了。开春打的棕熊、黑熊、野猪,让屯里人很是羡慕。 所以,当赵军家盖房子的时候,王大龙一分钱不要,天天来帮忙。而且只要看见赵军,就跟赵军唠打围的事,然后唠着唠着,就往拖狗上唠。 都是亲戚,人家还天天来帮忙,赵军咋也不能说别的,只能答应他。 而今天,王大龙又提起拖狗的事,却见赵军面露难色,道:“拖狗倒行,但龙哥呀,那黑瞎子可是挺猖(cāng),我怕再给你家狗伤了。” “那没事!”王大龙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打围哪有不伤狗的?别说伤了,就是这狗死了,哥也不怪你。” “那行!”听王大龙这番话,赵军应道:“那我一会儿上屯部,给你也取把半自动。” “行!”王大龙笑着应下,然后说:“那我先回去吃饭,吃完饭,我就领着狗来。” “哎呦,这可不行。”赵军一听,忙拦道:“不能这么整啊,这么整,两帮狗不得干起来么?” “啊?”王大龙吓了一跳,忙问道:“那咋办啊?” 赵军和他说:“咱们分开,各领一帮狗上山,你领你家狗,先进山慢慢走。我和宝玉领着这九条狗,在后面追你。等追上了,两帮狗自然就合一起了。” 赵军说的这番话,就是狗合帮的方法,当日他和林祥顺带着两帮狗,就是这么合在一起的。 王大龙听完感觉靠谱,便回家吃饭去了。 这时,李宝玉已经喂完了他家院里的四条狗,就和赵军一起往外走,去屯部取枪。 途中,李宝玉对赵军说:“哥哥,还是你厉害呀?” “咋的了?” 李宝玉笑道:“大龙哥那么多心眼子,也得任你摆楞。” “他呀。”提起王大龙,赵军刚要说话,就见前面走来了张援民。 “兄弟!”张援民离老远就喊着赵军,然后一路小跑而来。 看他跑步费劲,赵军和李宝玉忙迎了上去。 “大哥,你这大早晨出来,是要干啥呀?” 听赵军问话,张援民笑道:“我寻思找你俩去呢?” “找我俩?”赵军和李宝玉对视一眼,又问张援民,说:“大哥,你有事啊?” “嗯。”张援民点头,道:“我听说,你要去打那个,整死老江头子,还有陶大胜的黑瞎子。” 面对张援民,赵军也不问你咋知道,只应道:“嗯呐,我和宝玉正要上屯部,取半自动去呢。” 张援民闻言,就问:“屯长给拿半自动啊?” “嗯呐。” 听到赵军肯定的答复,张援民对赵军说:“那你也给我拿一把。” “啊?”赵军一愣,忙问道:“大哥,你要半自动干啥呀?” “兄弟,你这话问的,我要枪还能干啥呀。”张援民笑道:“我跟你一起去!” “你要跟我去?”听张援民这么说,赵军也乐了,然后问道:“大哥,你现在不是听着黑瞎子三字,就腿肚子直打哆嗦么?” 张援民眨了眨眼,抿了抿嘴,皱着眉说:“我怕你们有危险,我跟你去,要遇上啥事,大哥还能帮你出出主意。” 张援民此话一出,赵军和李宝玉都不笑了。 因为他们知道,如今的张援民,就算穷死,也不会再惦记去杀黑瞎子了。而此时,他要跟着去,只是为了兄弟情义。 一个听到黑瞎子三字,就吓得腿软的人,能主动要跟着去,这份心意可是难得了。 “大哥,你还是别去了。”赵军伸手揽住张援民肩膀,说道:“王大龙也跟我们去,我和宝玉,我俩九条狗,再加上王大龙的四条狗,这就十三条狗了。 我们还仨人,拿仨棵半自动枪,就算是碰着大爪子,也能整死它。” “啊!”因为搭着肩,所以赵军能感受到,张援民身体瞬间一松,长出口气道:“那要这样,大哥就不跟你去了。” 说到此处,张援民五官都在往一起皱着,继续说道:“兄弟,不瞒你说啊,我是真害怕呀!” “嗯呐,嗯呐,没事,没事。”赵军安抚着张援民,却见张援民一个激灵,对赵军说:“兄弟,我想起个事,我来前儿看见弟妹了,我跟她说,我要找你来,她就让我告诉你,让你去找她一趟。” 张援民这番话说的挺绕,但赵军知道他口中的弟妹,就是马玲。 而且,马玲要见自己。 “行,大哥,我知道了。”赵军忙松开张援民肩膀,对李宝玉说:“宝玉啊,你自己上屯部去吧,跟屯长拿两棵枪,你跟大龙哥一人一棵,再多拿点子弹。” “好嘞!” 赵军丢下张援民和李宝玉,一路往马玲家走去,等来在马玲家院外,赵军躲在大柳树下,捏着下嘴唇,使劲地学了两声鸟叫。 不大一会儿,马玲就从院子里跑出来了。 “这儿呢!”赵军在树后招手。 马玲来到树后,见面就问赵军:“你昨天不答应我说,你不去么?” 马玲很生气,她昨天和赵军分开,往家走的时候,碰见了徐长林。 马玲向徐长林请教,在得到徐长林肯定以后,马玲就一直惦记着,生怕赵军去打那黑熊。 而今早,马玲就听人说,赵军要带着狗,去打那头黑熊。这可给马玲吓坏了,当即就想上门去找赵军。 可在农村,说道多,人嘴还杂。这没结婚呢,就往未婚夫家跑,是会被人说三道四的。 尤其是,赵军家隔壁,就住着一位大嘴巴。 去,不行。不去,还惦记。 正当马玲在村路上徘徊的时候,突然看见了张援民。马玲知道张援民和赵军的关系好,而且他嘴还严,于是便托张援民去把赵军给自己叫来。 赵军看出马玲有些生气了,但他知道该如何应对,当即重重地叹了口气,说:“你当我想去啊?我也不想去呀,咱家又不缺钱,我也不图那个黑瞎子胆。” 赵军这么说,顿时勾起了马玲的好奇心,因为赵军的确不缺钱,要不然也盖不起五间大瓦房。 那赵军为什么还要去呢? 一时间,单纯的马玲,心里顿时充满了好奇。 只听赵军继续忽悠道:“昨天晚上屯长找我了,他跟我说那老江太太要死要活的。你说,那老太太多可怜啊,没儿没女,就俩老轱辘棒子。现在老头还没了,以后她自己咋生活呐?” 说着,赵军往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就小声道:“我感觉呀,那老头一走,这老太太也快了。” “嗯。”马玲点头,小声道:“我妈也这么说的,他俩相依为命,一个走了,另一个就快。” “对呀。”赵军轻声道:“我一想,那老太太,多可怜呐。要是这黑瞎子不死,我怕老太太走那天,都闭不上眼。” 赵军话音刚落,就听马玲道:“因为这个,你才要去的啊。” “嗯呐呗。” “你心眼真好使。”听到赵军肯定的答复,马玲夸了他一句,然后微微低下头,从衣兜里拿出一个红布小三角来。 这小三角,比一毛的硬币大一点,红布里面包的,应该是叠的纸,而在三角形的顶角上,缝着一根由三股红线搓成的红绳圈。 看到这东西,赵军脸上笑容一滞,心中暗道:“这败家娘们儿!” 马玲不知赵军心中所想,只用双手撑开那红绳圈,看着赵军说:“来,把这个戴上。” “这你在哪儿整来的呀?”虽然心里跟明镜似的,但赵军此时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那你就别管了。”马玲把绳圈套在赵军脖子上,然后将红布小三角挪到赵军胸前,叮嘱道:“塞衣服里,不许弄丢了哈!” “肯定不丢!”赵军很严肃地答应了马玲,这倒是他的心里话,不为别的,主要是丢了的话,马玲还得再花钱去“请”。 “真的,别整丢了。”马玲还是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然后小声道:“这一个十块钱呢?” “多少?”赵军闻言,吓了一大跳啊,心里暗骂那老韩婆子臭不要脸、坐地起价! “别管多少钱了。”马玲回身往自家院里看了一眼,然后转头对赵军说:“你能平平安安的就行了。” “嗯。”赵军心中一暖,对马玲道:“等我打下黑瞎子来,给你送黑瞎子掌吃。” 马玲摇晃着脑袋,小声道:“那不用,你没事儿就行!” “姐啊!姐!”这时,身后的院子里传来了马洋的声音,这小子还嚷着:“这咋总往外跑呢?” “这个小瘪犊子!”赵军一生气,差点把赵有财平时骂他的话骂了出来。 但见马玲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对赵军说了句:“你自己注意点哈,我先走了,你等一会儿再走,别让人看见。”说完,她便从树后蹿出,往自家走去。 “这咋还整得跟特务接头似的。”赵军腹诽了一句,也没听马玲的话,直接转身回家去了。 …… 到家吃完早饭,赵军穿戴整齐,和李宝玉二人,背着56式半自动步枪,带着家里的九条狗,浩浩荡荡地出了永安屯。 等入山场,汇合了王大龙以后,三人各拿端着一把半自动,带着狗帮,向陶大胜昨天遇难的地方而去。 按着秦强给的方位,三人来在那片河沿边。到这里,所有狗全都散开,四处地闻着、嗅着。 赵军则带着李宝玉、王大龙,来在昨天陶大胜丧命的地方。 到这里一看,这周围的草,全都被扑倒了,地上还隐隐有血迹。 “汪!” 忽然有狗叫了一声,赵军转身一看,却没在意。 因为刚开声的,是黑虎。 可紧接着,小熊也叫了,然后依次是白龙、小花、大胖,还有王大龙家的一条黄狗。 “吜!吜!”赵军口中发声,小熊闻声便迈步往南,沿着河沿子边,钻入草丛中,一路向南。 “走!”赵军往小熊离去的方向一甩胳膊,那些狗纷纷聚来,跟着他就往南去。 赵军举枪,使枪口拨开身前一米来高的青草,此时青草遮挡,他已经看不到小熊了。 但白龙、大胖、黑虎它们,却好像能知道小熊所在位置,纷纷快步跟上。 突然,前方芦苇荡一阵晃动,赵军、李宝玉、王大龙齐刷刷地把枪举起。 但听一声狗叫,三人虽未开枪,却都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狗叫声起,草丛中滚起无数波动,十二条狗在草丛中快速穿梭。 紧接着,就听噗通一声,赵军死死盯着河面,只见小熊从芦苇荡下入了河水中,向河中央游去! 此时的小熊,只有一个狗头扬出水面,身子在水下,蹬刨着向河对岸游! 噗通! 穿过芦苇荡的白龙,也下水了。然后是大胖、小花、大黄、三胖、花猫、花狼。 不见自己家的狗下水,王大龙口中发出“吜、吜”的声音,催促着藏身在高草丛中,而不曾下水的四条狗现身。 但听,一声怪异的狗叫,然后就听噗通声不断响起。 李宝玉惊讶地看着赵军一眼,他知道那“嗷嗷”的狗叫声,是黑虎的标志。 果然,五个狗头出现在了水面上,黑虎领在前头,而且它越游越快,很快就把王大龙家的四条狗都给甩开了。 这时,所有的狗都已经下到河中,在河沿边的三人,自然知道,那两天杀了两个人的熊瞎子,此刻就在河对岸的某一处。 那一米来草的青草丛、随风摇头的芦苇荡,都是那黑熊的藏身之地! “哥哥!”李宝玉端枪来在赵军身旁,在情急之下,文绉绉的话忍不住脱口而出,问道:“这该如何是好?” 赵军看了李宝玉一看,然后又看向了王大龙。 王大龙上前一步,对赵军说道:“小军,你是把头,你说的算!” 赵军闻言,重重一点头,然后往河对岸一指,道:“过河!” 更新晚了,六千字,中间没敢断,我写了五个小时,写的慢了点,兄弟们多多包涵哈。 有点仓促了,很多细节没写到位,等我有空改改。 到此,7月份的月票加更12章,都已经补完啦。 后期,每一加更字数都超过两千,多的是答谢兄弟们对我的支持。 谢谢兄弟们给我的打赏、月票,订阅,我再接再厉,继续努力。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一章.群狗猎熊 半截豹尾 今年的雨水很大,山间沟塘子里都有积水,狗穿沟塘上岗以后,都可以看到狗肚子上挂着泥浆。 所以,赵军他们脚上穿的,都是靴子。 可这河水,虽然不深,但最深处也已及腰,下河行走至对岸,浑身衣衫湿透。再走山路,那就难受了。 于是,赵军等人就把衣、裤、靴子全部脱下,准备赤身渡河。 在脱衣服时,王大龙问赵军道:“小军,你那大黑狗在哪儿整得?” 听王大龙问起黑虎,赵军笑道:“捡的。” “捡的?”王大龙闻言一怔,忙追问道:“在哪儿捡的啊?瞅那狗不错呀。” 王大龙此言一出,赵军和李宝玉全都神色怪异的看着他。 王大龙察受到了二人异样的目光,很不解地问道:“咋的了?” 赵军淡淡一笑,反问王大龙,道:“龙哥,你咋看出来那狗不错的?” 王大龙被赵军问的一愣,随手把脱下来的裤子对折,边卷边道:“那狗,是第一个开声的呀!” “这……”赵军没办法和王大龙说,那黑虎平时没事就爱瞎叫。 而王大龙又继续说道:“刚才也是它,带着我那四条狗下水的。” 说到此处,王大龙见赵军不言语,便笑着问道:“小军,你跟我实话,这黑狗是不是个头狗?” 赵军眨巴眨巴眼睛,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要说不是吧,王大龙把那黑虎分析的头头是道,自己说不是,王大龙也不能信。可要说是吧,它还真不是。 见赵军还是不说话,王大龙瞬间脑补了好多,成竹在胸地说:“我看这狗有条腿伤了,是不是受伤以后,不如受伤之前了。因为这个,你才看不上它的。” 赵军眉头都囧成八字形了,他和李宝玉对视一眼,二人不禁发笑。 “被我说中了吧。”王大龙这时也笑了,他把叠好的衣服、裤子摞在一起,然后脸上笑容收敛,很严肃地对赵军说:“我看这个狗,带我那四个狗正合适,要不然你把它卖我得了。” “龙哥,这……” 不等赵军把话说完,王大龙便打断了他,道:“小军,把这狗给我,哥给你拿一百块钱,你看行不?” 王大龙如此着急出价,却是怕赵军要个高价,所以他才自作聪明的,抢先拿话来堵赵军。 一百块钱! 要是换个人,赵军真就卖给他了。 可王大龙不行。 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两家是亲戚,赵军可怕屯里人说自己净可着亲戚坑。 “龙哥啊!”赵军抬手,拦住了还想要说些什么的王大龙,并对他说:“你先别着急,这狗啥样,等一会儿看看,你就知道了。” 三人说着话,已经衣裤都脱完了,他们光溜溜地把衣服、裤子卷在一起,然后再把两只靴子一合,一手掐着衣、裤、靴子,将它们举过头顶。而另一只手,同时举着枪和挎兜子,相继下到河中,向对岸而行。 好在是天气炎热,衣裤都单薄,一手可握。 好在河水不湍急,水流对三人过河有一定的阻碍,但却能够克服。 只是在河底有些石头,经河水冲刷,表面光滑无比,赤脚行走踩在上面,很滑。 所以,他们小心翼翼地摸着石头过河,想要先过到西岸,然后再沿着河岸向南。 而三人过河时,狗帮则在小熊的带领下,顺流而下,一路向南。 此时河西岸,距离赵军所在,直线距离将近一千五百的地方,一头黑熊趴在河沿子边上,歪着头把左半边熊脸都按在冰凉的河水中。 按理说,被炸子崩的熊,都应该是嘴受伤。可这头黑熊不知是怎么搞的,被炸子崩瞎了一只眼睛,连同着左脸都血肉模糊的。 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造成的,但这头熊现在的状态,还算可以。 没错,对熊而言,哪怕是瞎了一只眼睛,也比嘴被炸烂了强。 因为,眼睛瞎了,不致死亡。可熊嘴若是烂了,那这熊也就活不了多久了。再过几天,就算没人来猎,这熊也会死去。 而且在死前,无法进食的黑熊,体力难以维持,战斗力必然骤减。 这也是秦强昨天要来捡便宜的原因。 可等事到临头,秦强才发现事情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 但这个重要信息,秦强昨晚在屯部时,却不曾说过。 不知他是伤心过度之下,把这茬给忘了,还是怎得。反正,他就是没有说。 但就算他不说,赵军也知道。 因为江华的致命伤,是被熊咬透后脑而死。如果熊嘴被炸烂了,那它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 虽然不知道这头熊遭遇了什么,但赵军心里早已有了准备。 这时,趴在河沿边上的黑熊,猛地将头从河水中抬起。它望着河面,只见小熊向它游来。 而随着黑熊抬头,漫天的绿豆蝇向那溃烂的熊脸上叮来,此时在那血肉中,还有一些没被河水冲走的蛆在蠕动。 黑熊起身,如人般站立,一双熊掌提在胸口,目露凶光地盯着小熊。 若是往常,黑熊会走。可负伤以后的黑熊,只想撕碎一切来犯之敌。 若是往常,小熊早就叫了。可现在它在水中,发不出声来,只能继续向黑熊游去。 临近岸边,水位已低。小熊前爪踩上被河水没过的沙滩,上半身从河水中撑起。 紧接着,小熊出水。所立之处,水只没过狗爪。 小熊看了黑熊一眼,猛地将身一晃,密密麻麻的水滴从小熊身上飞溅而出。 甩完了身上水,小熊冲着黑熊,发出一连串的叫声。 小熊开声,还在河水中的狗帮,加快了速度,不约而同地向小熊游去。 这时,千米之外。 赵军隐隐听见狗叫声,忙提醒已经穿好了衣服的李宝玉和王大龙,道:“快走!小心点!” 这两个口令有些矛盾,但李宝玉和王大龙谁都不废话,跟着赵军拨草而行。 “吭……” 愤怒的熊吼声,压过了犬吠。 噗…… 黑熊冲向小熊,随着小熊躲到岸上,黑熊扎进了河水中,瞬间水花崩散,赶来的三胖躲闪不及,被黑熊一巴掌拍飞出去。 噗通! 三胖落水,河面翻腾,有鲜血随河水涟漪扩散开来。 三胖仰头自水中钻出,呛水的它,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声音。 散开的狗帮,有的游向远处,有的趁机上岸。白龙、大黄、花猫、花狼纷纷上岸,遵循着本能,上岸的第一件事,先是甩干身上的水,紧接着就向黑熊发出声声咆哮。 而在河中的狗,则游向四面八方,躲避黑熊攻击。 见群狗散去,黑熊返身冲向岸边,五条狗往左右躲闪,可跑不多远,就是一人来高的杂草。 “嗷……”就听一声惨叫,躲闪不开的花狼被黑熊一把拍飞。 花狼砸落草丛中,有茂密的青草垫着,花狼摔得不重,而在它的屁股上,被熊爪挠出三条一拃来长的血沟。 这时,小熊等狗又聚到河边,冲黑熊吼叫着。 而水中的狗,全向小熊周围聚来。 很快,河沿边聚了十二条狗。缺席的花狼,却是躲到了草丛深处。 狗帮都很警惕地望着黑熊,草地不利于它们战斗,而水战同样不占便宜。 反观黑熊,在草地是一路平推,若是下水,河水的冲击对它的影响也微乎其微。 站立的黑熊附身,两只前掌着地,它淡淡地看着那群猎狗一眼,便迈步往东而去。 其所过之处,青草倒伏,被它踩压在地。 黑熊一走,白龙当先冲出,小熊、大黄紧随其后,而小花则是跟着小熊。 白龙追到黑熊近前,还不等它咬到黑熊,黑熊便已转身。 对黑熊一对面,白龙忙往旁躲。可身旁是草,它脚踩倒那片青草的一瞬间,高高的草倒到旁边的草,倒势瞬间慢了下来。 没能把草踩倒,白龙就已无法前行。此时黑熊已至,伸掌就抓。 白龙想躲,却无处可躲。好在大黄从后面一口咬住黑熊屁股,黑熊收掌向后一掏,大黄躲闪之际,白龙趁机溜走。 十三条狗又聚在一起,狗叫声越发嘹亮。三胖、花狼受了点小伤,但都不严重,并不影响战斗。 可在这高草丛中,狗帮散不开,围不上,留不住黑熊。 突然,大胖冲了出去,追上黑熊就是一口。自从跟随赵军以后,大胖比以前勇猛了许多。而且,在吃了几次熊肉以后,大胖喜欢上了这种油脂饱满的肉。 可从最后一次打围到现在,除了黑虎曾偷鸡以外,大胖它们可还都没沾过荤腥呢。 现在有只黑熊在眼前,大胖便找准机会冲了过去。 大胖一口,恶狠狠地咬在黑熊的后腿上,然后转身就跑。 而黑熊,回身便追。 虽然脚下的青草都被黑熊踩倒,但狗爪踩在倒伏的青草上,难免一脚深、一脚浅。 平日速度远不及狗的黑熊,此时却追上了大胖。眼看大胖就要遇难,刚才闪向两旁的狗帮,瞬间齐向黑熊钉去! 这场面,当真壮观! 十三条狗,除了被黑熊追杀的大胖,还有一直站在远处观敌瞭阵的黑虎以外,其他十一条猎狗全扑在黑熊身上撕咬。 “吭!吭……” 熊吼声自猎狗群中炸开,紧接着传出狗的声声惨叫,小花、白龙、小熊,还有王大龙家的两条黑狗,全都被黑熊抓伤,身上挂彩。 这时,大黄咬住黑熊屁股,摇着身子拼命地撕咬。 软处被掏,黑熊顾不上对付其他狗,只把熊掌向后一抓,躲闪不及的大黄被黑熊一把抓住,随即被黑熊塞在了屁股底下。 被黑熊一坐,大黄一声惨叫,屎尿皆出。 看到大黄遇险,狗帮中与其并肩作战最久的白龙,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但它刚到黑熊近前,就被黑熊一掌逼退。 但黑熊在挥掌攻击白龙的时候,它的身子难免前倾。如此一来,对大黄的压力就小了不少。 此时的黑熊,就像是趴在地上,而大黄被它压在裆下。 随着黑熊伏身,除了大黄、黑虎在外的十一条狗,又都扑到了黑熊身上。 最狠的,还是白龙! 它一口咬在黑熊那溃烂的左脸上,就听一声凄厉的熊吼声响起,黑熊扑起,直奔白龙。 黑熊一冲,大黄趁机挣扎着起身,然后踉跄着走向远处。 黑熊追上白龙,抡起一掌,白龙便在惨叫声中飞了出去,砸落在草丛之中。 和刚才的花狼不一样,白龙挣扎了一下,却没能很快地起来。 抽飞了白龙,黑熊悍然转身。而此时,群狗皆退! 大黄、白龙,狗帮里最硬的两条狗双双受伤,黑熊的凶悍镇住了其他的猎狗,再无一狗敢上前一步。 这些狗,包括小熊、大胖在内,见狠仗时,都需要别的狗带着冲锋。 而今天这一战,不但是狠仗,更是一场恶战。 “吭……吭……”见群狗不敢上前,黑熊冲着它们凶狠地咆哮两声,才转身想要离去。 “嗷嗷……” 就在这时,一狗斜杀而至,它那一身沾水的黑毛,在日光下泛着绸缎般的光亮。 黑熊听到那怪异的叫声,忍不住回头观瞧,可那黑虎往下一蹿身,朝着黑熊裆下就是一口。 黑熊嚎叫一声,转身就追。 黑熊一动身,黑虎撒腿就跑,沿来路奔向河边。 这一路上的草,都被黑熊踩的倒伏,别的狗在这上面奔跑,都是一脚深、一脚浅,对它们的行动影响很大。 可黑虎本来就有一条腿瘸,它平时奔跑,都是一脚高、一脚低。 所以,这对它来说,就是习以为常。 而且,它速度是真快! 黑虎跑,黑熊追。 所过之处,狗帮散开。可黑熊一过,那些狗纷纷从后边掏熊臀部、后腿。 黑熊转身,狗帮再如退潮般散去。 黑熊张口咆哮示威,震慑群狗不敢越雷池一步。 可它一叫,那黑虎仿佛收到了信号一样,停了下来,又奔黑熊杀来。 这一次,黑熊没等黑虎咬到它,就转身攻击。而黑虎半路刹车,掉头就跑。 黑熊追别的狗,都是越追越近。只有追黑虎,却是越追越远。 这时,赵军、李宝玉、王大龙分草而至。可他们看到的一幕,却是黑虎远远地逃向远处,而其他狗都在围咬黑熊。 “看走眼了!”王大龙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得亏赵军仁义,要不然刚才答应下来,自己还不好办呢。 想到此处,王大龙瞄准黑熊,连扣扳机。 “嘭!嘭!嘭!嘭!嘭!” “嘭!嘭!嘭!嘭!嘭!嘭!” 在黑熊倒地之前,王大龙开了五枪,赵军则打了六枪。而李宝玉,在旁警戒,一枪未发。 “嗷嗷……” 一阵怪异的狗叫声,格外的引人注目,但见黑虎一溜烟地冲了过去,与那十条猎狗,一起没命地撕咬着黑熊。 “龙哥!”这时,赵军放下枪,笑着问王大龙道:“这狗,你还买不了?” 王大龙闻言苦笑,对赵军道:“兄弟,你可别笑话你哥了,就当我没说哈。” 赵军、李宝玉齐齐一笑,三人一起向那黑熊尸体前走去。 等来在近前,见黑熊脑袋被打爆,脑浆都流了一地,也就没有补枪的必要了。 而这时,三人发现少了两条狗。但旁边草丛中传出沙沙声,被枪声吸引的大黄,一瘸一拐地从草丛中走了出来。 它脊背上,被黑熊抓了一把,但伤口不深,好好包扎一下,养些时日就好了。它还有一条后腿,被黑熊坐了一下,但这是硬伤,养两天应该就没事了。 赵军吹了两声口哨,但听旁边草丛中有动静,他忙分草迎去,就见白龙身上造的跟血葫芦一样。 但看它能走,应该也无大碍。 “龙哥!宝玉!”赵军对他俩说:“你俩赶紧,给这些狗,受伤的都缠裹上。” 在狗与熊胆之间,赵军永远选择先照看狗,再摘熊胆。对此,王大龙倒是有些不同意见,但赵军是把头,只要赵军发话,那么不管他有什么意见,都只能憋着。 而赵军的安排也没错,所有的狗,除了黑虎,都或重或轻地受了些伤。这时候天热,必须得尽快上药包扎。 在王大龙、李宝玉开口答应以后,赵军将白龙带到河沿边,给它洗去身上血迹。才发现白龙左肩上,一块巴掌大的皮被掀开了。 赵军忙取去痛片粉末、绷带为其包扎,等包扎好了,才把白龙带了回去。 等赵军回来,就看十一条狗围着黑熊而卧,只有黑虎还拽着黑熊一只耳朵,摇头晃脑地扯着。 “这时候你来能耐了,起开!”赵军轰走黑虎,和来帮忙的李宝玉一起,把黑熊翻了过来。然后,李宝玉继续去给小熊包扎伤口,而赵军拔出侵刀,将黑熊开膛,摘下熊胆收入囊中。 接下来,就是割肉喂狗了。从小熊开始,然后是白龙、大胖、大黄、三胖…… 最后,才喂黑虎。 等了这么半天,可是给黑虎急坏了。见赵军递来一块肉,黑虎将肉咬在口中,却连嚼都不嚼,两口就吞了下去。 赵军都惊呆了,这狗在家的时候,就吃东西没够,但也没馋成这样啊。 见黑虎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赵军只能再割一块肉给它,但黑虎还是如法炮制。 见黑虎这么没出息,赵军就故意和它较劲,它能吃,赵军就继续割肉喂它。 就这样,黑虎一连吞了四块熊肉,每一块都有一指半厚、巴掌大小。 当赵军再去给它割肉时,却见黑虎走向了远处,它离其他狗远远的,站在那里,低下了头。 黑虎的举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然后,就见黑虎哕了一下,竟然把刚才吃下去的肉,又全都吐了出来。 赵军、李宝玉、王大龙:“……” 四块熊肉掉在草地上,黑虎往肉前一趴,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然后咬起一块,使狗爪按着,慢慢地撕咬。 这时,王大龙低下头,生怕赵军反悔,非要把黑虎卖给他。 等所有的狗都吃饱了以后,赵军等人也已将黑熊扒皮、分解,大块的熊肉被装进麻袋里,沉到河水中,再用大石头压好,避免被水流冲走。 然后,赵军背着熊头,李宝玉、王大龙各背两只熊掌,三人带着十三条狗开始返程。 若按原路返回,就还得渡河。人顶多费点事,但狗帮身上有伤,刚包扎好,不宜再下水。 于是,赵军带队绕路而行。 他们翻山过岗,在往一岗尖子上爬的时候。 忽然,那一直跟在赵军身后的黑虎,冷不丁叫了两声。 它这一叫,可是把走在它前面的赵军吓了一跳。 赵军回身骂了黑虎一句,然后继续往上爬。等翻过山头,下山时,以小熊为首,黑虎除外,所有的狗都冲了出去,在离人三、五米的地方停下,冲着前杨树林一顿乱咬。 赵军见状,忙把背上装熊头的麻袋交给李宝玉,并从身上摘下了半自动步枪。 可当他往前走时,狗帮散开,并不再向前去,它们只游走在赵军周围。 这样的情况,让赵军也无法猜测前面到底有什么。 但等走到山二肋时,就见前面一棵青杨树上,有东西垂了下来。 赵军定睛一看,不由得止住了脚步。 那是一张狍子皮! 见赵军抬手,王大龙、李宝玉双双放下扛着的麻袋,摘枪、端枪警戒着。 赵军走过去一看,就见那狍子皮里还沾着肉,肉上还连着骨头。而在地上,还散落着一块块狍子骨头。 “吼嗷……” “嗷哇……” 突然,林间隐隐传来两种动物的叫声。而且,没有一种是野猪,没有一种是狍子,也没有一种是鹿。 甚至都不是熊,全是食肉动物的叫声。 而且,隐约能听出来,是一只,对一群! “汪汪汪……” 赵军周围,群狗冲着林中狂叫。 狗声一起,林中吼叫声沉寂下去。 赵军站在原地未动,在他身后,李宝玉、王大龙双双端枪而立。 不到一分钟,狗帮安静下来,想必那林中的野兽皆已撤走。 如此,这就不是虎。 山大王,是不会为狗让路的。 而就在这时,黑虎从赵军身旁蹿出,直入林中。 “回来!”赵军大喊一声,但黑虎已消失在林间草丛之中。 赵军猛打口哨,在赵军看来,这黑虎虽然挺废物的,而且还是个饭桶,但留着给赵有财看家护院,也比扔在山里强啊。 刷刷…… 刮动草丛的声音响起,大胖、三胖迎上前去,就见黑虎又从林中跑出,躲开大胖、三胖,快速地来在赵军身前。 赵军刚要抬脚去踢这乱跑的家伙,却见黑虎嘴里叼着半截尾巴! 看到这尾巴,赵军瞳孔一缩,再抬头看向那挂在树上的狍子皮时,心里却起了波澜。 这时,王大龙、李宝玉都看到了,那被黑虎丢在赵军脚前的小半根尾巴,不由得挪动脚步,齐齐上前。 王大龙弯腰将那段尾巴捡起,满脸震惊地看向赵军,问道:“兄弟,有啥玩意,能把土豹子的尾巴咬下来呀?” ------题外话------ 又更新晚了,又让兄弟们久等了。 昨天在群里和兄弟们聊天,还说呢。写到现在,所有打猎的情节,全是真实事迹改编。 包括刚被黑熊咬死的老江头子,现实里真的是下炸子,把熊崩晕了,然后被黑熊一口,就咬透了后脑,当场丧命。 至于黑虎,也是真的,别看它瘸啊,但在我们这儿,是赫赫有名的黑瘸子。 最后,感谢兄弟们给的打赏,订阅和月票,多谢厚爱。 最近写的多,更新经常晚。我今天调整一下,今天中午就不加更了。但晚上我早一点,不整这么晚了,兄弟们受不了,我也熬不住了。 7017k 第四百一十二章.红狗子 狗倒嚼 金钱豹尾,断处沾土。 赵军仔细一看,那土已被血浸成了暗红色。 赵军用大拇指一拨,将断骨处给王大龙和李宝玉看。 “哥哥,这是啥玩意咬的呀?”李宝玉问了一个和王大龙一样的问题。 东北豹,号称白山二王。可它在山林中,就算是那大王东北虎,也未必能将它留下。 而且刚才那此起彼伏的嗷哇声,足以证明这头东北豹,是被一群动物给围攻了。 这山林里没有狼,而蜜狗子下口是刁钻、灵活,主攻要害,绝无这般的凶狠、残忍。 赵军扫了眼四周,见三家的狗都驻足望着林子,心里便已有了答案,对二人道:“应该是红狗子。” “红狗子?”李宝玉闻言,惊呼道:“这玩意,这两年少了。” 王大龙拿出烟盒,取出颗烟先递给李宝玉,并道:“我姑父和我李叔,他们打狗围那时候,这玩意多。他们碰着了,就打。” “嗯呐。”李宝玉划着火柴,用手遮挡着风,先给王大龙点着烟,然后再把自己叼着的烟点着,等吸了一口,才看向赵军说:“小时候,我爸跟我大爷,一整就扛回家两个扒光溜的红狗子,但那肉酸臭、酸臭的,拿啥炖也压不住。” “嗯!”赵军点头算作回应,猎狗怕大型的猫科食肉动物,怕虎、怕豹,甚至怕猞猁。但它们不怕犬科动物,不怕狼,也不怕刚才他们提到过的红狗子。 而刚才,群狗不往林中去,是因为闻见了豹子的气味。 此时赵军三人坐下来休息,狗帮散开,有的狗趴在主人身旁,有的在林中嗅着,黑虎则在那挂着狍子皮的树下,蹦着往上蹿。 可人家豹子把食物挂到树上,就是怕被别的食肉动物捡了便宜,哪能那么轻易就让它够着啊? 但黑虎是真执着,蹦累了就坐在树下休息,等攒了点力气,便又继续往上蹿着,去够那狍子皮。 赵军等人看着它折腾,从感觉好笑,到觉着无语,李宝玉扭头问赵军道:“哥哥,它能不能是没吃饱啊?” “你可拉倒吧!”赵军没好气地说:“属它吃的最多,你瞅它那肚子,都撑成啥样了?” 这时,王大龙家的一条白狗,要从那挂着狍子皮的树下经过。 它只是路过,却被黑虎突然发出的威胁声吓了一跳。 白狗看了黑虎一眼,转身就往远处跑去。 “哥哥,你瞅这个没出息的。”看到这一幕,李宝玉还和赵军告状。 赵军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看向王大龙,开玩笑似的问道:“龙哥,这狗,伱还买不了?你要买,我给你便宜点儿。” “你也拉倒吧!”王大龙连忙拒绝,摇头道:“小军,这狗,我就不买了。你就等秋天前儿,帮我把我那四条狗拖拖就行了。” 说话时,李宝玉和王大龙都已把烟抽完,三人起身吹口哨叫狗继续上路。 听见口哨声,其他的狗都向各自的主人聚来,只有黑虎坐在树下,看了赵军一眼,又抬头看看狍子皮。然后再看赵军一眼,便还去看狍子皮。 赵军无奈,冲王大龙、李宝玉挥挥手,示意他俩带狗先走,而他直奔那黑虎快步走去。 见赵军走来,黑虎改坐为站,冲着赵军直摇尾巴,然后抬头叫了两声,好像是想让赵军帮它把狍子皮拽下来。 赵军伸手冲黑虎一招,黑虎凑到赵军身前,刚要卖萌讨好,却被弯下腰的赵军,使双手抓住了它的两条前腿。 赵军双手握着黑虎两只前腿,将它往起一提,直把黑虎拽得后腿直立。 然后,赵军就像拽着个小孩一样,拉着黑虎的两条前腿,让它只用两条后腿,像人一样,一路往林子里走。 黑虎挣扎不开,只能被赵军拽着前行。此时的它,尾巴倒夹在两条后腿之间,口中不断地哼唧着。 赵军知道它这样难受,所以只拽它走出三、四米远,就将其松开。 黑虎两条前腿落地,尾巴顿时翘了起来。 见它还往后瞅,赵军伸手一指它,喝道:“快走!” 这回,黑虎老实了,跟着赵军追上了大部队,一起往家走。 临出山场时,黑虎带头嗷嗷两声,然后狗帮就一溜烟地往屯子里跑。 进了屯子,狗帮分开,各回各家。 而赵军、李宝玉、王大龙,在进了屯子以后,先去屯部还枪、交差,外加领赏。 此时,屯部中。 烟气缭绕,赵国峰一颗接一颗地抽着烟,而在他对面,坐着一个身披麻布服,头缠白带的老太太。 老太太满脸憔悴,靠着木头椅子背,一言不发。 但她这一身打扮,谁看着不糟心啊? 从早晨开始,赵国峰来屯部,这老太太就来屯部。赵国峰回家,这老太太就跟着他回家。 但老太太跟到赵国峰家门口,却不跟着进屋,就往赵国峰家门前一坐。 她这些年,只和江华相依为命。如今江华一死,她无儿无女,什么都不在乎。管你屯长不屯长的,谁也不好使。 赵国峰也和她说了,自己请动了赵军,带着十三条狗进山,去打那害她老头子的黑熊了。 可不管赵国峰说啥,老太太就跟没听见一样。 对待这样的人,赵国峰也没办法,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祈祷赵军能把那黑瞎子打死,将其熊头背回来。 “国峰!”突然,谭朝阳闯进屯部,对赵国峰说:“我看见赵军家的狗都回来了!” “是么?”赵国峰闻言,直接从凳子上站起,对谭朝阳说:“赶紧的,你往南边迎迎!” “哎!”谭朝阳答应一声,又瞅了老江太太一眼,然后转身出屋去了。 不多时,谭朝阳又回来报信,而且面带喜色地对赵国峰说:“国峰啊,赵军回来了!” 见谭朝阳面带笑容,赵国峰心中一喜,忙问道:“打着了?” “打着了!”谭朝阳笑着说:“熊头、熊掌,都背回来了!” “人搁哪儿呢?”赵国峰急忙问道。 “马上就到屯部!” 赵国峰往旁一瞅,就见那老江太太从凳子上站起,可这老太太就早晨吃了碗粥,又折腾了大半天,此时一个不稳,又跌坐在凳子上。 这吓得赵国峰、谭朝阳忙过去搀扶,赵国峰急道:“婶儿,你可慢点。” 老太太也不理赵国峰,嘴唇哆哆嗦嗦地往门口一指,意思是要出门去。 这时,谭朝阳也反应过来了,但他也怕老太太死在门口。因为要是那样的话,哪怕这年代没有讹人一说,他和赵国峰的麻烦也小不了。 “大娘!”谭朝阳劝道:“赵军他们马上就进屋,你就在这儿等着吧。” 可他话音刚落,强挺了一天的老太太,此时得到了大仇得报的消息,就再也忍不住了,只见有眼泪顺着她眼角流下,嘴里还发出了呜咽的声音。 “赶紧的!”赵国峰冲谭朝阳一指,道:“去,给韩尚找来!” 这还没见到熊头呢,老太太就这样了,一会儿等见了赵军,万一一激动,人过去了怎么办? 谭朝阳又着急忙慌地往外跑,而他没走多久,赵军就带着李宝玉和王大龙进来了。 看到赵军的一瞬间,老太太身上顿时充满了力气,她甩开了赵国峰的手,从凳子上站起,冲着赵军伸手道:“小军呐!” 都是屯里屯亲,赵军也是这老太太看着长大的,见状忙把麻袋往脚前一放,迎上去握住老太太的手,说:“江奶。” 老太太回握赵军的手,问道:“那熊瞎子呢?” “这儿呢!”赵军向李宝玉、王大龙一示意,二人忙将自己拎的,装熊掌的麻袋放下,然后一起把那装熊头的麻袋倒提,将里面的熊头倒了出来。 当熊头滚落在地的一瞬间,老太太揉了揉昏花的眼睛,看着熊头没有说话。 赵军看向赵国峰,见赵国峰向自己示意,于是便道:“江奶,这就是我江爷下炸子崩的那个熊瞎子。不知道它咋整的,没咬上炸子,就崩瞎了个眼睛。” 听赵军此言,老太太才颤颤巍巍地向熊头走去。她跟江华过了大半辈子,见过的死黑瞎子多了,根本不害怕黑熊。 她到熊头近前,蹲下身,把熊脑袋搬正。因挨了一枪,熊头被打爆,但那被炸瞎的左眼伤处,却依然可见。 “呜呜呜……”老太太看清以后,抱着熊头,放声痛哭。 可哭没两声,她喉咙里发出两声抽噎,整个人一下子哭抽了过去。 这可把赵国峰吓坏了,忙上前掐人中、捋后背。赵军一边上前帮忙,一边指挥李宝玉、王大龙把那熊头抬到屋外去。 但听老太太哼哼两声,缓缓睁开眼皮,可喉咙里像是有痰一样,说不出来话来。 这时,赵军上前安慰道:“江奶,那个黑瞎子脑袋,搁门外呢,一会儿让我赵叔,帮着你给它送到我江爷面前去。” 江华丧命到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可就这大热的天,却一直停在屯外,不曾下葬。 因为老太太说了,反正已经这样了,也就什么都不顾了。只要这仇一天不报,哪怕她老头烂了,也不入土。 此时,老太太听到赵军之言,缓缓把眼睛闭上,眼皮一合,又有泪水顺着脸颊流下。但老太太却微微点头,回应着赵军。 赵军又道:“江奶,这还有四个黑瞎子掌,我也都给你留下了。你拿回去,炖了吃它肉,解解恨!” 赵军此言一出,老太太竟连着点了两下头。 赵军说完,起身看了赵国峰一眼,不顾赵国峰给自己使眼色,转身就走。 赵军一走,李宝玉、王大龙摘下半自动枪,往墙角一立,然后紧随赵军而去,他们连那装熊掌、装熊头的麻袋都不要了。 “兄弟!”出了屯部,往家走时,王大龙就对赵军说:“南北二屯,都夸你仁义,今天我是看见了,四个大熊掌啊,你说给人,就给人了。” 听他这话,李宝玉眉头微皱,王大龙嘴上是夸赵军,可话里话外的,就是心疼那熊掌。 在回来的路上,他们三个商量过,四个熊掌,三家各一个。剩下的那个,给屯长赵国峰,毕竟人家是金主啊。 可现在呢,都给老江太太了,就只是因为赵军看她可怜。 赵军停下脚步,看了王大龙一眼,说道:“龙哥,那黑瞎子肉都搁上山呢,你要吃,都是你的。” “不是,不是。”一听赵军如此说,王大龙忙摆手道:“小军,你哥不是这意思,我是……” 赵军摇头,打断了王大龙的话,说:“这仇一报,老太太一点念想都没有了。我把四个黑瞎子掌留给她,她不得吃几天么?时间一长……唉!” 赵军话没说完,就叹了口气,背枪往家走去。而李宝玉深深地看了王大龙一眼,忙去追赶赵军。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王大龙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哥哥!”李宝玉追上赵军,劝道:“你别搭理他,他就是那样人!” “嗯呐。”赵军应了一声,想起老江太太刚才的样子,心里有些难受。 或许对那老太太而言,在大仇得报之后,就跟着老江头子一起走,可能会是一种解脱。 但赵军当时,把熊掌给她,只是想争取,留活人一条命。 因为在他重生以后,他觉得人的生命,是这世间最宝贵的东西。 回到家,赵军一进院子,就见王美兰、金小梅、李如海分别在两家院里照顾狗呢。 “儿子回来了。”见赵军回来,王美兰忙向他迎来。两家今天出去九条狗,回来的时候,有八条都受伤了,足见这一仗的凶险。 王美兰和金小梅都捏着一把汗,生怕赵军和李宝玉有什么危险。 “嗯呐。”赵军冲王美兰一笑,道:“妈,没事儿了,那黑瞎子让我们打死了。” “哎呀,那太好了!”王美兰闻言,也笑了,然后想了家里的狗,就问赵军说:“这狗都受伤了,用不用找韩大夫,给它们挂几针呐?” “伤的都不重,但打一针消消炎也行。”赵军环视院中,想了一下,才说:“但现在别去了,韩大夫没搁家。” 然后,赵军就把老江太太的事,简单地跟王美兰说了一遍。 王美兰听完,点头道:“儿子,你做的对呀,老江头他大侄,这几天一直在这儿呢。他说等给老头子发送了以后,就把老太太接他那儿去。换个环境,没准这老太太能缓过来。” “嗯!”赵军点了下头,就没再说什么了。 而王美兰突然看向屋前,指着那趴在狗窝前舔爪子的黑虎,对赵军说:“是不是还咱家虎子厉害?别的狗都受伤了,就它没受伤。” “呵!”此时的赵军,还不知道黑虎今天立了大功,听自己老娘的话,只笑道:“嗯呐,你家虎子可厉害了,还会倒(dǎo)嚼(jiào)呢。” “啥?”王美兰一听,整个人都愣住了。而这时,院墙那边传来了李宝玉的笑声。 感谢兄弟们送我的打赏、月票,感激不尽。 7月月票加更已经结束,8月份继续加更换月票,加更时间从九月一号。 这几天, 但明天晚上还有加更,是为了感谢幽月兄弟送出的盟主,盟主五更,即日起兑现!!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三章.接济寡妇 退居二线 倒嚼,又叫反刍. 这是老牛\狍子等食草动物,才有的一种生活习性.具体就是,它们在进食了一段时间以后,会把胃里还没消化的食物吐出来,然后咀嚼一下再吃进去. 而赵军说黑虎倒嚼,是之前在山里吃熊肉时,这家伙连吞四块熊肉,然后跑到一旁,在没有其他狗的地方,把熊肉都吐出来,慢慢地享用. 赵军知道,黑虎这样,跟倒嚼\反刍没什麽关系,只就是想多吃多占,还护食罢了. 这样的极品,赵军活了两辈子,也是第一次见着. 和吃的沟满壕平的黑虎不同,赵军和李宝玉中午没在山里吃饭.所以王美兰在烧完水,蘸过熊胆以后,就给他们热了一些剩菜\剩饭,让赵军和李宝玉少垫吧一口,毕竟这都下午三点了,再过不久就该吃晚饭了. 吃完了饭,李宝玉回家,赵军则回自己房间睡觉.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韩尚应该是被赵国峰请去看老江太太了,现在去找,韩尚也不能来.莫不如等晚上,再找韩尚来给这些狗打针. 赵军刚睡着没多久,就被狗叫声吵醒了,他从炕上坐起来往窗外一看,然后就听外屋有响动,是王美兰从屋里出去了. 一看老娘去了,赵军便重新躺下,趁着困意还在,继续睡觉. 可赵军刚睡着,王美兰就进到了他这屋,到炕沿边,小声唤道:"儿子,儿子!" "妈,咋的了?" 赵军睁眼一看,就见王美兰正笑呵呵地看着自己,而她手里还拿着一沓大团结,大概有四\五十张. 赵军立刻就反应过来,问道:"赵叔给送钱来了?""嗯呐."王美兰笑道:"让金山给送来的." 赵军撩开盖肚子的薄被,从炕上起来,对王美兰说:"妈啊,你把这钱分一下子,咱家留一份,给我李叔家送一份,剩一份给我,我给龙哥送去." "好嘞!"说起这个来,王美兰擅长,心里算了一下,便从那沓钱里数出十六张,往赵军的枕头旁一放,然后再从兜里掏出一张五元,一张两块,和刚才分出的十六张大团结放在一起. 赵军拿着钱,从炕上下来,穿上布衫,趿拉着布鞋就出了家门.这时候,已经快四点半了,山场村屯里,夕阳斜挂,凉风习习. 赵军慢慢悠悠地往王大龙家走,可刚往右一转,却突然停了下来.原来,在他右拐弯的孙家土墙与大柳树之间,挤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女的是旁边这家,孙大下巴的遗孀姜晓兰.而那男的,不是别人,正是赵军此行要去找的王大龙. 墙角拐外成直角形,赵军在一边,那俩人在另一边.赵军靠着墙,就听他俩嘀嘀咕咕的. "妹子."只听王大龙道:"哥,对不住你了,那黑瞎子掌,拿不来了." "呦!"姜晓兰一开口,那声音听得赵军一皱眉,拿腔作调的.用后来的话,就是发嗲. 姜晓兰说:"昨儿答应我的,今天这咋就变卦了?是不是给哪个小娘们儿\小媳妇送去了?" "呵呵……"王大龙赔笑道:"你看,妹子你说啥呢?哪有啥小媳妇呀?我跟你说,我今天搁屯部,看见老江太太了,我瞅她可怜,我一不忍心呐,我就跟赵军\宝玉说,把那黑瞎子掌都给那老太太留下了." 好么,赵军这点好人好事,都叫他按到自己身上了. "哎呦!"姜晓兰伸手在王大龙胸口拍了一下,笑着说道:"你这心眼儿还挺好使." "呵呵……"王大龙呵呵笑道:"那你看,我对你,不也一直都挺好么?" 姜晓兰白了王大龙一眼,眼珠一转,道:"那你要这么说,我要有事,你是不是也得帮帮我呀?" 王大龙闻言,往姜晓兰身上一靠,肩膀靠着肩膀,坏笑着问道:"你想让我咋帮你啊?" 姜晓兰使肩膀一顶王大龙,借着反弹之力,使两人之间分开一些,往左右瞅瞅,见无人才说:"我儿子要上初中了,这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他老子还早就死了,你看看你给我搭把手呗." "那还说啥了."王大龙笑道:"你的儿子,不就是我儿子么?大下巴活着的时候,我哥俩多好啊,他人不在了,我就得帮他,照顾你们娘俩!" 王大龙越说,越往姜晓兰身边凑.这一次,姜晓兰不再躲闪,小声道:"那你要帮我,你媳妇能干么?" "我一老爷们儿,我还能怕她?"王大龙一挑眉毛,一歪嘴,许诺道:"我打死这个黑瞎子,屯里还给我奖励呢,到时候我给你拿五十块钱,你跟咱儿子先花着." "哎呀,那太好了." "好么?"王大龙贱笑着,把脸凑到姜晓兰面前,道:"我这么好,你也不说让我进屋喝口水." "今天不行."姜晓兰说:"我儿子在家呢,你等他明早上学去,你再来." "那行,那行."王大龙忙不迭地答应着. 这时,姜晓兰抬手打掉他伸来的咸猪手,慌乱地往左右看了眼,然后对王大龙说:"别急啊,等明天早晨的." 说到此处,姜晓兰又补一句,道:"明天早晨来前儿,把五十块钱也拿来哈!" "知道了!" 听这俩人的意思,想必今天没什麽大戏了,而且王大龙应该马上就要回家了. 一想到此处,赵军急忙转身,绕过而行,避开姜晓兰家门口,一路跑步直奔王大龙家而去. 赵军到王大龙家时,王大龙还没回来,只有魏晓娟在家.此时她正忙着张罗晚饭,在房后菜园里摘黄瓜\柿子呢. 赵军进到她家前院,院里拴着的四条狗,今天刚跟赵军一起打过猎,对赵军还熟悉.所以,见他进来,也只是叫了两声,给院的魏晓娟提了个醒. 听见狗叫,魏晓娟忙提着菜篮子从后院过来,一看是赵军,魏晓娟笑道:"小军,你吃饭没呢吧?嫂子整点饭菜,你晚上在这儿吃呗." "不得了,嫂子."赵军笑着从兜里掏出一沓钱,将对折的部分打开,递给魏晓娟,说:"嫂子,我跟我龙哥,我们今天去杀黑瞎子,屯里给奖励五百块钱,我\宝玉,还有他,我们哥仨,一人一份,一份是一百六十六块六毛六,我给你凑个整,拿一百六十七!" 没错,赵军多给了他们家四毛钱.这四毛钱对赵军而言不算什麽,但话得说明白了. "这……"可魏晓娟听了赵军的话,却是愣愣地看着他,没敢伸手接钱. 赵军一怔,忙对魏晓娟说:"嫂子,那黑瞎子肉,搁山里呢,明天拉回来,让我哥给你往回背.那个黑瞎子胆在我那儿呢,等我卖了钱,也有你们一份." "不是."见赵军误会了,魏晓娟看着赵军手里的钱,皱着眉疑惑地说:"你龙哥没说有钱呐,他就说跟你去打围,让你帮着拖拖狗." "啊,哈哈."赵军哈哈一笑,也不说什麽,只上前一步,把钱往魏晓娟手里一塞,道:"嫂子,钱你收好了哈."说着,还往左右一看,问道:"我龙哥没搁家啊?" "啊……嗯!"魏晓娟拿着钱,一脸茫然,但听赵军问话,还是答道:"你龙哥说,这四条狗都受伤了,得找韩大夫来,给挂一针消炎针." "找韩大夫去了."赵军笑着点点头,道:"那行,那省着再跑一趟了.这么的,嫂子.等韩大夫来了,你跟他说一声,让他从你家出来,就上我家去,我家那狗也得打针." "行,行."魏晓娟一听,忙点头答应,但见赵军转身要走,她一边往门口送,一边说:"小军,要不别走了,在家吃呗." 赵军也不答话,只笑着摇摇头,再冲魏晓娟摆摆手,然后就离开了他们家. 王大龙从结婚以前,就不安分,南北二屯地划拉小媳妇\小寡妇.而且年后还到永利屯里搞了把破鞋,让人围追堵截给打回来了. 这些事,魏晓娟能没有所耳闻么? 但这年头,仍有一些传统观念深入人心.特别是在农村,妇女有喝药的\有上吊的,但是没有离婚的. 虽然魏晓娟在家里也挺强势,但只要和王大龙闹到离婚那一步,魏晓娟就会选择退让. 赵军到家,惊讶地发现,赵有财今天下班早,已经回到家,正在炕上喝茶水呢. 而王美兰在案板上擀面,想来是要做手擀面吃. 赵军刚要进屋和赵有财打招呼,就听外面传来了声声狗叫,赵军顺那开着的房门往外看了一眼,然后冲里屋喊道:"爸,你看,来人了!" 赵有财闻言,忙放下茶缸,从炕上下来.赵有财知道,既然赵军叫他,那来人肯定不是和自家常走动的,. "谁在家呢?" 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王美兰停下擀面杖,皱眉往外面张望,并道:"我咋听这动静,咋这么熟悉呢?" "江州."赵军在旁道:"老江头子他侄子." "啊!"王美兰闻言,忙把擀面杖放下,拍拍沾着面粉的手,对赵军说:"这是你姐夫他们后勤的吧?那我也得跟着出去看看呐." "走吧."正好赵有财从里屋出来,带着王美兰走了出去.到院子里,赵有财呵斥了两声狗,和王美兰移步门口,冲江州道:"兄弟,家里咋样了?我这几天忙,也没倒出工夫过去." 赵有财这都是客套话,完全是嘴上送人情,可两家不熟,只能如此. 所以,王美兰也不等江州答话,便道:"快,别搁外头站着了,进屋喝口水." "不了,嫂子."江州忙后退一步,拒绝道:"我就是来谢谢你们,要不是你家赵军,我婶也不能让我叔下葬." 江州此言一出,赵有财两口子对视一眼,很默契地都没说话. 因为这话没法说,人家老两口子的事,老太太怎么说就怎么是,你江州都没权力做主.赵有财和王美兰,这两个外人,还能说什麽. 再说了,你上门感谢,有不拿东西的么? 江州也感觉有些尴尬,讪讪一笑,道:"哥啊,明天早晨,我叔就出了." "啊,那我知道了."赵有财一听,就明白江州说的出,就是出殡,于是便道:"我跟你嫂子,我们一早就过去." "嗯."江州点了下头,又道:"明天早晨太早,你们还都得上班,所以等到时候,我就简单安排一口吃的.完事儿,等晚上,搁我叔家院里,我张罗几桌,哥你们一家都来,我婶说要好好谢谢你们." "啊,那行."赵有财道:"到时候我们早点去,帮着你们忙活\忙活." 这也是句客套话,可听赵有财如此说,江州却道:"不用,哥,到时候我上家来接你们." 江州此言一出,王美兰顿时眼前一亮. 谁家办事,提前通知,到时有交情的,自行前往,这是规矩. 而且,不管是红事\白事,只要是办事,那家里肯定都是忙的不可开交. 就现在的江州,作为老江家唯一能撑门面的人,他更得留在家里招待宾客. 最关键的是,两家都在一个屯子住着,就走几步路的事,谁也不能走丢了,还至于亲自上门来接么? 但是,对屯里人而言,这是一种莫大的尊敬. 屯长赵国峰,都没有这个待遇.而就连贵为林场一把手的周春明,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待遇. 如今,这样的待遇临到王美兰的头上,让这一年来,日渐虚荣的王美兰,心里像抹了蜜一样,甜滋滋的. 可赵有财却不这样想,他在一旁问江州道:"兄弟,你打算摆几桌呀?" "我婶说了,她跟我叔在这屯子住一辈子,老亲少故的,只要来送我叔,我们就招待." "哎呀!"赵有财闻言一惊,道:"那不得十来桌呀?" "坐不下吧."江州苦笑道:"我婶说了,按二十桌准备,一会儿我还得借桌子\凳子去呢." 这年头吃席,一般都是以家庭为单位,随一份礼,全家出动.像赵军家,明天就是五口人全去. "兄弟!"赵有财强忍着心中激动,对江州说:"那哥给你掌勺啊?正好明天场里没招待,中午做完大锅饭,我就回来,帮你忙活!" 作为林场的大师傅,赵有财一向是很吃香的,林场职工谁家有个红白喜事,都是请他掌勺,然后给他包点辛苦钱. 这老江家一摆就是二十桌,要忙活起来,可是不容易,到时候老江家肯定不会亏待他赵有财. "大哥,这可不行."江州摇头,说道:"你们是我们老江家的恩人,明天你们一家人都得跟老太太一桌,我哪能让你掌勺啊?" 赵有财闻言的一瞬间,那一颗急切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等送走了江州,满脸笑容的王美兰一拍赵有财肩膀,道:"走,回家,我给你们爷四个切面条吃." 赵有财也不说话,低着头往院子里走.见他这副样子,王美兰皱眉道:"你咋的了?咋蔫头耷拉脑袋的呢?咱儿子越来越出息,咱家日子越过越好,你还一天比一天没精神头.这哪能行啊?你学学我,你看我一天多乐呵." 王美兰说完,见赵有财还是没说话,顿时感觉好心情都被破坏了,当即没好气地说:"没人管你了,我发现了,这家里以后有事,还得指我儿子.你呀,要不行,就让我儿子当家,你就像他们说的,退居二线得了!" "啥玩意?他当家?"赵有财终于忍不住心中悲愤,低声喝道:"我才四十五!我退什麽二线!" 第四百一十四章.不服气的赵有财(幽月a盟主加更1/5) 这大半年来,赵有财的心情,一直都很压抑. 而其根本原因,就在他唯一的"宝贝"儿子赵军身上.倒不是赵军不优秀,而是赵军太优秀了. 不是有那么句老话么,三十年前看父敬子,三十年后看子敬父.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赵军到一食堂吃饭,不管什麽时候,哪怕赵有财不在,一食堂上下也得跟有领导视察一样,好吃好喝地照顾赵军. 这就是看父敬子. 可赵有财只不过个厨子,说好听的是大师傅,可出了林场大门,在外人看来,不还是个厨子么. 他的影响力,大多都在林场,顶天算上永安\永胜\永福\永利,这四个家属区. 可赵军就不一样了,且不说林场验收员有权,关键是赵军这半年来,闯出的名声越来越大. 周围一些小林场的领导到永安林场来做客,食堂主任一向他们介绍赵有财是一食堂大师傅,那些人也就是给赵有财一个笑脸,顶天是给他递根烟. 可有一次,红旗林场的领导来永安林场参观学习的时候,正赶上冰城动物园成立的新闻见报,看着那报纸插图里威风凛凛的东北虎,众人便在酒桌上议论起此事来. 然后周春明就说,给咱们做这桌饭菜的大师傅,跟那擒老虎的青年英雄是一家,而且是亲爷俩.红旗林场的领导一听,就嚷着要见赵有财. 而见到赵有财的第一眼,红旗林场的场长说了一句话,让在场的人很是吃惊. 那场长笑着问赵有财说:"赵师傅,你就是赵军的父亲吧?" 众人都惊讶,刚才周春明也没说赵军的名字,这场长如何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原来,红旗林场离永兴大队不远.而且,像他们这样的小林场,比不了永安林场,这也就导致红旗林场的场长在于学文\陶大宝面前,要矮上一头. 而自从赵军擒虎以后,87年的春猎,就成了于学文\陶大宝酒后的谈资,只要跟外人喝酒就得念道一遍,说他们永兴大队的民兵是如何英勇无畏.当然了,也少不得夸奖赵军一番. 时间一久,哪怕很多人没见过赵军,但他们也知道了永安屯有这么一个不错的小伙子. 红旗林场场长对赵有财的尊敬,就是看子敬父. 这种事,若放在二十年以后,赵有财肯定牛上天了.可在眼下,赵有财却感觉压力山大,损失更大. 压力山大,是因名;而损失更大,是因利. 赵军是靠打猎扬名的,而曾经的永安屯第一炮手,正是赵有财.像以前,林场\屯子周围有伤人的野兽,都是请赵有财出手. 打这种伤人野兽,向来是有奖励的.像生产大队是给工分\给粮食,而林场\家属屯,就是给钱. 赵有财和赵国峰私交甚好,多少年来,屯里要是奖励十块钱的话.赵国峰就帮着赵有财瞒,只说给五块. 就这样,赵有财从中眯下了不少私房钱. 可现如今,这十里八屯,跑山的\打围的,公认的第一人是赵军.不得不说,这可太不容易. 毕竟自古以来,武无第二,而且,打围的人,又都爱吹牛,彼此之间根本不会服气. 就像以前的周成国,虽然枪法如神,可赵有财也不曾对他心服\口服. 但赵军就不一样了,他的战绩,都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单就只提擒猛虎\猎猪神,岭南\岭西,黑吉两省的打围人,除了赵有财,再没有不服他的了. 更让赵有财生气的是,早在他去永胜屯猎豹子的时候,他的亲家周春明在酒桌上,就和赵有财说了,今年永安林场打标本,就不用赵有财. 当时周春明说的委婉,只是说赵有财身兼食堂重任,要是没了他,永安林场一半的工人都得饿肚子. 可一食堂又不只有赵有财一个厨子,而且前些年打标本的时候,林场也没怕工人饿肚子啊. 再加上,今年打标本的任务,落在了赵军头上.这赵有财还能不明白么? 长江后浪催前浪,有财被拍在沙滩上了. 比起猎杀伤人的野兽,打标本才是肥差,不但能带薪休假,还有奖励. 这里头油水,可大着呢.既争名头,也争金钱. 所以,赵有财才那么执着的要把豹子打死,并以此来证明自己宝刀未老. 可最后,他不但铩羽而归,还往里搭了八十块钱.等回到家,还得参加劳动改造,洗衣做饭. 最让赵有财接受不了的是,不但场里如此,就连永安屯,也是这样. 上个月,赵有财在回家的路上遇见了赵国峰,赵国峰说他今天去乡里开会的时候,乡长特意跟他提了,今年冬天落雪以后,让赵国峰帮他准备四个熊掌\八个狍子\两头野猪. 往年这活,都是落在赵有财的肩上.可那天,赵国峰却说了,乡长指名道姓,要赵军给他打这批标本. 乡长都发话了,赵国峰还能说啥? 赵有财听完,则是被气的火冒三丈,打个山牲口,还得指定个人,难道赵军打到猎物,就比别人打的香? 没了收入来源,辛辛苦苦存下的私房钱又被收缴,这让赵有财很苦恼. 但如果赵有财今年六十岁了,那他也就死心,然后像徐长林一样,在家颐养天年.到时候有赵军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他养老也无后顾之忧,没准还能像陶福林一样,在家里作威作福. 可他今年才四十五啊,正值壮年,还不到让位的时候呢. 所以,哪怕是名义上的当家人,赵有财也不能让给赵军.而且,他还要奋斗! 没错,只是从院门口到房门口的这么一小段路,就让赵有财下定了决心. 明早,还得去送老江头子,没有时间.但后天,自己一定要去找张利福,让张利福在上山的时候,到山里窝棚\地窨子,找那些老山狗子打听\打听,问问他们可知道哪里有豹子\猞猁之类的猛兽出没. 回到屋里,赵有财坐在炕上,背靠着炕柜一言不发. 这时,王美兰在外屋地,一边切着面条,一边跟赵军说着刚才江州来告诉的事情. 赵军听完,问王美兰说:"妈,我明天早晨还用去么?" "你不用."王美兰道:"早晨,我和你爸去就行了,晚上你再去." "行."赵军和王美兰聊了几句,就进屋来见赵有财. "爸."赵军笑着跟赵有财打了个招呼,却没想到赵有财直接把头扭向了一边. 赵军一怔,心想:"这咋又闹别扭了?前两天给钱的时候,还乐呵的呢." 可心里虽这样想,赵军却走到赵有财身旁,拽了个四脚八叉凳坐下,然后问赵有财道:"爸,我记着你以前打过红狗子." "嗯?"赵有财闻言,瞬间抬头,看着赵军问道:"你今天碰见那玩意了." "嗯呐."赵军点了下头,然后又摇头,说:"知道是那是红狗子,但没看着影." "呵!"赵有财把头一扬,道:"那玩意可不是好打的." 赵军也不知道赵有财哪里来的骄傲,但这毕竟是自己老子,所以赵军只是笑了笑,然后问道:"爸,我听人说,红狗子比狼还厉害.真的?假的呀?不过,咱们这儿有红狗子,但没有狼啊." 按东北跑山人的说法,狼不住山林间,只在甸子上活动.而豺是生活在山林里的,所以二者根本就碰不上. "是,咱这山里没有狼."赵有财忽然坐起,离近赵军说:"咱这一左一右,就西边那大亮甸子里有狼." 说到此处,赵有财有心显摆,便对赵军说:"你岁数小,也没见过啥阵仗.我记着那是哪年来这,那时候还吃大锅饭呢.亮甸子那儿有个老炮手,打死个狼,结果整去一群狼,给他们村围了.然后乡里就派车,让我们这些炮手去打狼……" "嗯."赵军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接茬打断了赵有财,然后说道:"属你打的最多,是吧?爸呀,就这事儿,打我不记事儿的时候,你就给我讲." "上一边去!"赵有财瞪了赵军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小孩伢子,你知道个啥?你老子见识的事儿多了,我吃盐都比你多吃好几年呢." "这不废话么."赵军低头,小声嘀咕:"你不吃盐,那不成白毛女儿了么." 赵有财隐隐听见什麽盐啊\女啊的,心想这小瘪犊子肯定没说自己什麽好话,当即怒道:"你说啥?" "没啥,没啥."赵军道:"不过爸啊,你这故事,确实是快讲八百遍了,别说我啊,就我妹都能背下来了." 说完,赵军转头看向那在炕里带着赵娜玩的赵虹,喊道:"二妹妹,你讲讲,咱爸打狼那事儿." 听赵军叫她,赵虹却嫌弃地一撇嘴,说:"我可不讲,我从小到大,听都要听吐了." "你个臭丫头!"赵有财气急败坏地冲赵虹一比划,但也只是吓唬小丫头一下,可赵虹却往赵娜身后一躲,把自己小妹推了出来,道:"小妹,咱哥要听爸打狼的故事." "打狼……"小赵娜大眼睛一眨,冲赵军说:"从前有个屯子,有个老猎人……叫什麽,我记不住了.打死一个大灰狼,把皮扒了\肉炖了……" "行了,行了,玩你的去吧."赵有财连连甩手,把自己小闺女赶走,然后一脸不忿地看着赵军,道:"老子今天给你讲一个你没听过的." "呦,那爸你快说说."赵军一听,顿时起了好奇心,因为他清楚,打猎这方面的事,只要赵有财不说的,那肯定都是他不出彩\不露脸的.否则的话,他不会少说. 就像当年打虎的往事,赵有财打了空枪,回来从来不提. "那年我们搁亮甸子打狼,抓住一个母子,得有七\八十斤.也赶巧,那个村子,村书记家儿子转业回来,搁旁边新星林场当保卫,他修道的时候,在山里套个红狗子."说到此处,赵有财似乎想到了什麽,抿了抿嘴唇,才说:"头一天,他们两帮人就犟,说是狼厉害呀,还是红狗子厉害.完事,就把这俩玩意塞一个笼子里了." 赵军听到此处,见赵有财不再往下说了,心里未免有些着急,忙追问道:"完了呢?" 赵有财轻轻出了口气,才说:"一个照面,红狗子就把那狼肚囊子给扯开了,狼肠子\肚子淌一地." "这么猛呢?"赵军闻言,实在有些难以相信.红狗子,学名为豺,也有管它们叫豺狗子的. 那东西不大,顶天四十斤左右.赵军记着小时候,赵有财拿回来豺都是扒完皮的,而那些豺,在放干了血\掏空了内脏以后,大多只剩十来斤左右,没有太大的. 而身大力不亏,那狼,一只的重量,可都快顶两只豺了.是都说豺凶残,可狼也不差吧. 赵有财暗暗打量了赵军一眼,感觉这小子没察觉出端倪,但仍不放心,忙转移话题,问道:"你是今天打黑瞎子的时候,碰着的豺狗子了么?" "嗯呐." 听赵军答应,赵有财又问:"那你带的狗没出去呀?""没有."赵军随口应道:"有豹子,狗没敢去." "啥!"听到豹子俩字,赵有财瞬间瞪大了眼睛,直接从炕上扑到了赵军面前. 这可把赵军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往后一仰,屁股底下的四脚八叉凳带着赵军摔倒. "哥!""哥!" 见赵军摔倒,赵虹\赵娜双双从炕上扑下,在外面切面条的王美兰,也扔下菜刀就往屋跑. 等王美兰冲进里屋时,赵有财已将赵军扶起,他一边帮赵军拍打着身上的土,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王美兰的脸色,手上微微用力捏了捏赵军手臂,然后和颜悦色\和蔼可亲地说:"儿子,你看你咋不坐稳当呢?" 赵军白了赵有财一眼,没好气地说:"爸,你冷不丁扑过来吓我一跳,我寻思你要咬我呢!" 第四百一十五章.给黑熊下点药 8月14号这天一早,赵有财\王美兰早早出门,去送江华最后一程. 赵军在家,带着两个妹妹吃饭. 等吃完饭,赵军刚把桌子捡下去,王美兰和赵有财就回来了.赵军把两个小丫头交给王美兰,他自己则去林场上班. 经过一天的学习,赵军虽然还是第一个就通过了检查,但他今天没有提前下班,而是等着和赵有财一起坐林场的通勤小火车下山. 父子俩回到家以后,没过多久,江州真就上门来了,请着了赵军一家五口. 昨天,江州说要摆二十桌,但那是有点夸张了. 别看他昨天说的好听,说什麽摆席面,是为了答谢送老江头子最后一程的乡亲们. 可实际上,那些乡亲都被他早晨的一顿苞米碴子粥\咸菜条给打发了.而今晚上这顿,就是为了收礼钱. 但人在人情在,江华一死,就剩下老江太太自己.而且听江州说,这几天还要把老江太太接到他家去养老. 这老太太岁数大了,还能活多久真个未知数.所以,来的人几乎都是和江家老两口有过往的.而且,是老两口给他们随过礼钱,而他们还没有回礼的,正常趁着今天,把欠老两口的还清. 至于那些和老两口没过礼的,压根就不会来.赵军一家坐在院子里,靠近屋子的那张桌上. 与他们一家五口同坐的是老江太太,还有江州的父母\屯长赵国峰和他老娘. 由此可见,这张桌还真不是谁都能坐的. 未开席之前,江州的父母数次出言,感谢赵军一家.可老江太太却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空荡荡的桌子,一言不发. 赵军看了老太太一眼,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自己能做的,已经都做了.如果还是不行的话,赵军也就无能为力了. 想到此处,赵军转头向四处张望,见李宝玉一家和张援民一家,围坐在院中靠墙角的桌子旁,赵军起身,到院外上了趟茅房,从茅房里出来时,正与一人碰面. 这大小伙子,一米八几的个子,一百八\九十斤的大身板,生得一副孔武有力的模样. 此时的他,双手各提一个大酒桶.三十斤的酒桶,两个就是六十斤,而他一手一个,提着还能一溜小跑,身体是真不错. "军哥!" "哎,顾洋啊!"赵军和他打声招呼,问道:"你这是来帮忙的?" "嗯呐."顾洋冲赵军咧嘴一笑,憨憨地道:"我跟江奶说了,江奶就同意我来了." "啊."赵军见他脑门有点冒汗,就对他说:"那我帮你拎一个吧." "不用,不用."顾洋笑着往旁挪了一步,躲开赵军伸出去的手,但却对他说道:"军哥,我想求你点事儿,行不行?" 赵军闻言,很爽快地应道:"啥事?你说." "那个……"顾洋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半天,才道:"我听说你有药鹿豆,能不能给我一个呀?" 赵军等他半天,还以为是什麽大事呢,此时一听他只要药豆,赵军笑道:"这不是事儿." 说着,二人一起往江家走去,赵军一边走,一边对这顾洋说:"但那药豆没在我这儿,我都给张大哥了." 顾洋一听,脱口问道:"张援民?" "嗯呐."赵军道:"一会儿我跟他提一嘴,完事你明天上他家取去." "行,行,那谢谢军哥.""谢啥." 二人说话时,就回到江家.江州一见赵军,忙快步迎来,冲赵军笑道:"小军呐,快进院,马上就上菜了." 赵军笑着点了头,然后往院子里走.可这时,就听江州对那顾洋喝道:"赶紧的,把酒拿后边去,等着用呢." 赵军脚步顿了顿,随即向张援民走去. 此时的张援民,正跟李家三父子讨论中国古典文学呢,根本没注意到赵军已来在了他身后. 还是杨玉凤,看见赵军后,忙扒拉张援民,道:"先等会儿说,兄弟来了." "呦,兄弟."张援民回身,一看是赵军,就忙要起身. 赵军忙按住他肩膀,将他按回到凳子上,然后先是冲李大勇\金小梅点了下头,才和张援民说:"大哥,刚才我看见顾洋了,他管我要个药豆,我让他明天上你家拿去." 说到此处,赵军忙又叮嘱一句,说:"他挺困难的,大哥,你那儿要还有,你就给他拿一个." "行!"张援民想也不想,一口应下,然后对赵军说:"他来,我就给他.这小子挺好的,你盖房子的时候,他干活挺实诚." "嗯呐."张援民话音刚落,金小梅在一旁接茬道:"顾洋还行,后来帮我家干活,也可卖力气了." "哎?不对啊."与张援民\金小梅不同的是李大勇,他往左右张望了一下,才略带疑惑地问道:"我今天没看见老顾家来人呐,那顾洋自己来的?" 金小梅扒拉了李大勇一下,皱眉道:"这孩子就是来帮帮忙,完事儿混口饭吃." "可不么."杨玉凤略带同情地说:"给小军盖房子的时候,他搁咱们那儿一天吃两顿,晚上回家就掐瘪肚子,等着第二天早晨,再来干活吃饭.不有几天下雨了么,后来我问他,他说下雨那三天,他在家都没吃过一顿饱饭." "唉!"张援民叹口气,道:"他家那条件,比我们家原来还困难." "你们是不知道啊!"突然,李如海往上一挺身,把右胳膊肘往桌子上一压,左手一拍桌子,小声道:"这顾洋他三哥都多大了,还打光棍呢,就更别提他了.我听说哈,顾洋他爸\他妈要让他倒插门,找个条件好的人家.那女方要能给他家俩钱,他们家就能拿这钱,去给他三哥说媳妇了." "哎呦我天!"李宝玉忍不住一把将李如海从桌子上拽下,没好气地说:"你这都听谁说的啊?" "嘿!"杨玉凤冲李宝玉一摆手,道:"宝玉,你让如海说,他说的话,不带搀假的." 李大勇\金小梅\李宝玉:"……" 李如海闻言,顿感面上有光,兴致勃勃地继续说:"顾洋死活不干呐,这不就天天可哪儿干活,想要攒钱说媳妇么." 李如海说完这番话,已经开始上凉菜了,赵军往回走去,可刚走了两步,他就回身往院门外看了一眼,可却没看到顾洋. 他知道,上辈子顾洋也没能攒够娶媳妇的钱,最后还是倒插门,给人当了上门女婿. 而女方家给了顾家五十块钱,算是聘礼.顾洋他家拿这五十块钱,和顾洋这些年出苦力挣的钱,给顾洋他三哥娶了媳妇. 赵军和顾洋,算是两个世界的人.俩人虽然住一个屯子,但第一次打交道,还是因为赵有财. 那都是千禧年了,赵有财在屯子里遛弯时,突发脑梗,是顾洋通知的赵家人. 虽然爷俩那时候关系不好,但毕竟血浓于水.赵军从城里赶回来以后,就要报答顾洋,许诺把屯子外的水库包过来,学旁边的凤凰山,盖个农家乐.然后,让顾洋来帮他打理. 赵军说这些话时,正是他事业鼎盛之时.可没过多久,他就破产了.别说农家乐了,他再想买个老头乐都费劲. 顾洋倒是自始至终都没怪过赵军,可赵军却无颜见他,每次在屯子里碰见顾洋都绕着走. 直到有一次,赵军偶遇从果园捡李子回家的顾洋,顾洋硬是给赵军抓了两捧李子. 虽然十个李子,七个有虫子,但最落魄时的赵军,还是念这份情的. 所以,刚才顾洋管他要药豆,赵军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在他看来,顾洋要药豆,无非就是想去药鹿. 而如果他能药到鹿,像解臣那样把鹿蹄\鹿筋啥的全卖了,换个百十来块钱,还不成问题.到时候再凑点,就够他娶媳妇了,也不至于倒插门. 要知道,上辈子的顾洋,日子过得很不好.给人当上门女婿,活不少干\气不少受,生了孩子还得跟人家姓. 如果一个药豆,就能改变顾洋的命运,那上辈子的人情债,也就都还了. 赵军想着,坐回到桌前,看着帮忙的人往桌上上菜. 呛土豆丝\拌老虎菜\家常凉菜\油炸花生米\豆角炖土豆\猪肉炖粉条\西红柿炒鸡蛋\酱焖河鱼\炒小河虾\红焖熊掌. 整整十道菜,就最后一道菜是硬菜.而赵军一看那熊掌,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 他昨天给老江太太留下四个熊掌,而做饭的厨子把这些熊掌每个都一分为三,三四一十二,正好每桌一份. 因为是白事,所以院里\院外没什麽欢声笑语,大家都紧忙活着吃饭. 老江太太没吃几口,就下桌进屋了.而江州两口子,还有江州他爸妈,都没去管那老太太. 赵军听见身旁的老娘轻轻叹了口气,扭脸一看,只见王美兰放下筷子,往屋里走去. 赵军与赵有财对视一眼,爷俩继续吃饭. 等吃完饭,赵军让赵有财带着两个小丫头回家,而他就坐在桌前,静静地等着王美兰. 江州两口子早已起身去送宾客,而他父母还在这儿陪着赵军说话. 等到人都散去,王美兰还是没从屋里出来.这时,已过七点,天都黑了. 忽然,赵军就听院外有人说道:"还没吃完呢?赶紧吃,吃完把桌子都收了." 赵军往外一看,只见院外四张桌,只剩一人还在吃饭.他就是顾洋,但他不是从头吃到现在,而是等这桌人都走了,他才坐下来,捡些剩的吃. 这年头,随礼坐席,杯盘狼藉. 一张桌上,十个盘子,就剩点菜汤.可顾洋也不嫌弃,先是使红焖熊掌的汤拌了高粱米饭. 等吃完了,又拿家常凉菜的汤泡高粱米饭吃. 就这,江州他媳妇就不乐意了,嫌顾洋吃的多. "顾洋啊!"这时,赵军冲院外喊道:"你来,端着碗来!""哎!"顾洋应了一声,端着碗就往里走. 江州他媳妇见说话的是赵军,不但没敢拦着,还冲赵军笑了笑. 等顾洋到了桌前,赵军招呼他坐下,并把那盛红焖熊掌的盘子挪过来,对他说:"吃这个." 一共十二盘红焖熊掌,只有这一桌和李宝玉坐的那一桌有剩. 这熊掌对别人而言,是好东西.可对赵军他们来说,早都吃腻了. 但是顾洋哪吃过这个?只见他伸手抓起熊掌,大口地把剩下筋肉往下咬. 赵军面带笑容地看着顾洋把熊掌吃完,然后又把桌上剩菜\剩饭都一扫而空. "军哥,我吃好了,那黑瞎子掌真香."顾洋吃完就起身,笑着和赵军夸了一下红焖熊掌,然后才道:"你坐者,我去帮那个江婶把桌子都撤了." "嗯."赵军点了点头,在顾洋要走时,才说:"我跟张大哥说好了,你明天直接上他家去取就行了." "嗯呐,谢谢军哥."顾洋一听更高兴了,快步就往院外走去. 顾洋刚走,王美兰就从里屋出来,然后什麽都不说,直接叫着赵军回家. 见这娘俩要走,江州夫妻二人忙过来相送,可王美兰冷冷地看了江州一眼,一句话不留,直接就走. 赵军见状,眉头紧锁.他不知道老娘这是怎么了,于是只和江州客气两句,便告辞去追王美兰. 等追上老娘,还不等赵军发问,王美兰就说了一大堆.等听她说完,赵军也是一脸铁青. 待回到家,娘俩也不把这事和赵有财说,只是洗漱睡觉.第二天,赵军正常上班.而顾洋,却来在了张援民家. 今天是8月15号,周六. 正常情况下,小铃铛应该放假.但永安小学,今天组织大扫除,作为班长的小铃铛,得起带头作用,于是便早早地去了学校. 而杨玉凤去赶集,只留张援民一人在家. 此时的张援民,靠着炕柜,半躺半卧,在那里想着事情. 突然,有人拍了两下房门,张援民刚起身,就听有人问到:"张大哥,在家呢不?" "顾洋啊."张援民一听是顾洋的声音,当即笑道:"我搁家呢,来,进屋吧." 张援民话音刚落,顾洋便从外屋进来,见张援民坐在炕上,便冲他点一下头,叫了一声张大哥. 张援民抬手示意顾洋坐下,但要起身给顾洋倒水时,却被顾洋给拦住了. "大哥,别忙活了,我坐一会儿就走了." 老爷们都懒,张援民一听,也就没去烧水,但却起身,指着靠墙的大衣柜,对顾洋说:"柜子上面有个纸包,你摸下来,慢点哈." 氰酸钾铝怕水\怕潮,所以张援民将拿回来的药豆放在高处. 但他个子矮,平日拿上\拿下都得踩凳子.现在有顾洋在,张援民就不给自己添麻烦了. 顾洋从衣柜上摸下纸包,将其交在张援民手中.张援民小心翼翼地把布包一打,仔细检查一遍,见药豆没潮,才把纸包又叠好,递向顾洋,但捏着纸包的手,却没有松开. 只见张援民很郑重地对顾洋说:"这东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可得注意啊." "嗯呐."顾洋知道张援民是好意,于是便道:"我知道了,张大哥." 听顾洋此言,张援民点了下头,把装着氰酸钾铝的纸包给了顾洋,然后顺嘴问道:"你搁那儿学的挖鹿窝儿呀?我咋没听说过,你们家有干这个的呢?" 不管是赵军,还是张援民,甚至是昨天听到一耳朵的李大勇\李宝玉,都以为顾洋要药豆,是要去药鹿呢. 可让张援民没想到的是,顾洋接过药豆,却说了一句:"张大哥,我不药鹿,我拿这个,是要去药黑瞎子的." "啥玩意?"张援民一听黑瞎子仨字,顿时心里一突,手脚冰凉. "黑瞎子!"顾洋哪知道他这是被黑瞎子给吓到了,还特意重复了一句,可张援民一听,瞬间脸色苍白. "顾洋,兄弟啊."张援民强稳定心神,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对顾洋说:"那黑瞎子可不能瞎整啊,你看那老江头子\陶大胜,不都让黑瞎子踢蹬了么?" "大哥呀!"顾洋从张援民的语气中,感受到了诚恳,他心里一暖,当即对张援民道:"我都十九了,我得自己挣钱娶媳妇了." 一听他这话,张援民不禁想起了自己以前的苦日子,但转念一想,还是阻拦道:"顾洋,你可不能闹啊,黑瞎子还整不好,是要人命的." "没事.张大哥,你别急."顾洋笑着说道:"我有一招,我给你说说,你听听看行不行." "你有一招……"此时张援民就觉得,这小子说话的口气,咋跟自己有点像呢. 只听顾洋道:"大哥,你们药的那个大个子,少说都得五百斤吧.""嗯."张援民点头. 顾洋又道:"那黑瞎子,也就三百来斤,顶天四百斤.这药豆能药死大个子,还能药不死黑瞎子么?" "哎呀!"张援民惊呼一声,冷不丁吓了顾洋一跳,然后就见张援民抬手,往自己脑门上拍了一下. 这可把顾洋吓坏了,心想:"你要不想给我药豆,你就直说,大不了我就不要了呗,你这是干啥呀?" 而他哪知道,张援民想的却是:"此计甚妙啊,这才叫兵不血刃\不费吹灰之力\万无一失啊!" 忽然,张援民又想起昨晚赴宴归来,温习《三国演义》时,看到的诸葛孔明收姜维的那一回. 一时间,张援民再看向顾洋时,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我若能收他为徒,那我这一身本事,也算是继有人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卧龙凤雏 张援民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不禁想起了曾经的自己,虽然家贫,但机智\勇敢. 可再看看现在的自己,张援民只心里恨自己不争气,被黑瞎子吓破了胆,再无了当初的勇气,使得一脑瓜子的智谋都无了勇武之地. 悲哀呀! 顾洋坐在张援民对面,见其脸色阴晴不定,便从兜里把那包氰酸钾铝的纸包拿了出来,轻轻地放在了炕桌上. 张援民见状,回过神来,忙问顾洋:"这怎么了?" "啊?"顾洋道:"张大哥,我看你脸色不对呢?这个你要是留着用,我就不要了." "没那个."张援民一手拿起纸包,一手抓过顾洋的手,亲自把纸包放在他手里,轻声安慰道:"顾洋啊,以前咱来往不多,今天我看出来了,你这小伙子前途无量啊!" 顾洋闻言,似自嘲般的一笑,才道:"张大哥你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家里啥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呀,说媳妇都费劲." "那不怕!"张援民大手一挥,然后挪了挪屁股,重新盘腿坐正,然后对顾洋感慨陈词,说道:"穷怕啥的?大哥以前也穷,但你看看现在." 张援民说着,使手环指他家屋里,对顾洋道:"你瞅这家里,咋样?" 顾洋顺着张援民所指,一边看,心里一边羡慕. 和三个月前相比,张援民家可是旧貌换新颜了.屋里清一水的新家具,而且还都是上好的粗榆打造,表面刷一层松油,干干净净\亮亮堂堂. 打这些家具的木料,是周建军给赵军要回来盖房子的.而且,一口气就拉了五车木头,赵军和李宝玉一起用,还剩了不少. 于是,赵军就让木工从剩下的木料里挑好的,打造家具,顺带给李宝玉的新房也带一套. 正巧张援民当时也在,赵军就问他需要打点什麽不,反正木头也用不了. 最近富裕起来的张援民,想也不想就定了一套.而且,三家打家具的工钱,都是张援民付的.按他的话说,他两个好兄弟搬新家,他这个当哥的,必须得给添置一些东西. 对于他的好意,赵军和李宝玉都没拒绝,就这样,张援民家也跟着鸟枪换炮了. "真好啊!"顾洋硬是把目光从那些新家具上收回,然后满眼羡慕地看着张援民. 张援民微微一笑,对顾洋说:"你不用羡慕,你要真把黑瞎子给药死,那就该是我们羡慕你了." 顾洋闻言,忙道:"张大哥,这药是你给我拿的,等杀下黑瞎子胆来,我给你和军哥都分一份." "那不用."张援民知道顾洋是理解错了,当即笑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挺看好你的.你可能不知道,就去年这时候,我家还不这样呢,那时候欠一屁眼子饥荒,这给我愁的呀.完了,我家你嫂子还是个锅台转儿,张罗钱的事,都得指着我这老爷们儿." 说到此处,张援民感慨万千,叹了口气,继续道:"那给我逼得没招了,我就想办法整钱.后来就寻思抠黑瞎子仓,正赶上隔壁那俩损种李大臣\李二臣……" 张援民话匣子一打开,就是滔滔不绝,把自己那半年的"传奇"经历,当着顾洋的面一一道来. 但是对于他杀熊遇险的经历,张援民都用春秋笔法一带而过,主要给顾洋讲的,就是他的智计百出和横刀立马捅黑熊的光辉时刻. 就这些,把顾洋听得目瞪口呆\心悦诚服,看着张援民的目光中,已满是敬佩. 白话了半天,张援民说的口干舌燥,下炕倒了水回来,还把一个装温水的搪瓷缸子给了顾洋. 顾洋顾不上喝水,就对张援民道:"张大哥,我太佩服你了!以前我最佩服军哥,现在我最佩服的是你!" "咳!咳!"顾洋不提赵军还好,一提赵军,张援民一下喝呛了.顾洋忙把手里的缸子放在炕桌上,然后起身给张援民拍了拍后背. 说实在的,现在整个永安屯,和赵军年纪相仿的年轻人,除了张来宝,其他人都很佩服赵军. 但这种佩服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毕竟赵军横行大山,一靠枪法,二靠猎狗. 这年纪的年轻人都参加过民兵训练,也都知道自己的枪法啥样.所以,赵军对他们而言,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可张援民就不一样了,他枪法一般,身体素质也一般,家里还养不起猎狗,却能运用聪明智慧,取黑熊性命. 这样人的事迹,听来更能让人有代入感. 顾洋就是,在听了张援民以往的奇思妙想以后,当真是将其奉若神明一般. 然后,这俩人就在张援民家炕上,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对付黑瞎子的办法. 他们是越聊越投机,越唠越兴奋. 大概到中午的时候,小铃铛从学校回来,到家一进屋,就听里面有人跟自己爹探讨着什麽. 小铃铛隐约听到了"整死黑瞎子"这几个字,一听可是吓了一跳,转身就往外跑. 而在里屋,顾洋抬头看看墙上挂的大钟,对张援民说:"张大哥,这要到中午了,我得回去了." "哎呀!"张援民有些意犹未尽地叹了口气,然后抻头往窗外看了一眼,才对顾洋说:"你嫂子啊,一出门就不回来,要不就让她整口饭,咱哥俩好好喝一顿." "改天的,张大哥!"此时的顾洋,对张援民也有一种相识恨晚的感觉,只听他说:"等兄弟我把这黑瞎子药死,我割点肉来,咱哥俩好好喝一顿." "那太好了!"张援民闻言大喜,但紧接着就问:"顾洋,你知道哪儿有黑瞎子么?" "知道!"顾洋道:"就军哥的老舅,王强,他家苞米地进黑瞎子了.他一天光寻思耍钱,也不管,那地都快让黑瞎子祸害完了." 说到此处,顾洋一拍那装药包的衣兜,继续对张援民说道:"我前天搁北边捡个野鸡套子,不是谁下的野鸡套子,没去溜去.套个野鸡死那儿时间长了,肚子都鼓起来了,我就把这药塞那野鸡肚子里,缠到王强家那地头,黑瞎子来,保准吃去." "啪!"张援民双手往起一拍,然后分开手,冲顾洋一挑大拇指,夸道:"你说我以前咋没想到呢,往地里缠炸子怕伤人,但下药不伤人呐!" 听张援民这么"利害"的人夸自己,顾洋嘿嘿一笑,道:"张大哥,我这一招行吧?" "太行了!"张援民先是肯定了顾洋的想法,然后抬手一拦顾洋,道:"顾洋,以后再说,别说我有一招,你得说我有一计." "我有一计?"顾洋跟着读了一下,却是感觉这样说,果真是朗朗上口\不明觉厉. "对!"张援民点头,还念叨着说:"我有一计!" "那行,张大哥,我记住了."顾洋说着,从炕上起身,就要告辞离去. 可这时,张援民却突然把他叫住,对他说道:"顾洋,你等一会儿." "咋的了?张大哥?" 张援民说:"大哥感觉你以后能有出息,我这有几本书,借你看看,对你能有帮助." 说着,张援民转身,打开炕柜,从里面拿出个榆木打造的小木箱子. 这小木箱子十分精致,通体榫卯拼接,上面是个榫卯的盖,往旁一推,就打开了. 顾洋好奇,凑过来就见里面有个红布包. 张援民小心翼翼地把布包拿出,一边打开,一边对顾洋说:"你拿回去,好好的看,肯定能对你有帮助." 顾洋听着,就感觉惊奇,这是什麽样的书,能有这般威力. 突然,顾洋想起了自己老娘曾说过,以前木匠行里有一本《鲁班书》,据说相当厉害了. 可在十几年前,这种书被大量销毁,会这一门的人,也都死走逃亡伤.而那《鲁班书》,便也销声匿迹. 此时,看张援民这副神秘兮兮的样子,顾洋心里不禁有些激动. 可当张援民打开布包时,顾洋却惊叫一声:"张大哥!小人书啊?" "啊!"张援民先是应了一声,但感觉不对,忙道:"顾洋,你可别小瞧这个啊,这是《三国演义》,这里头的学问大着呢!" "呵呵."失望的顾洋冷冷一笑,指着那被张援民宝贝的不得了的小人书,说道:"张大哥,这不都是小孩儿看的么?" "你家小孩能看明白这个啊?"张援民拿起一本,使手捏着书边捻了一下,翻开一页,给顾洋看了眼,说道:"你瞅瞅,这都是行军打仗\运筹帷幄,你家小孩能看明白呀?" 被张援民一说,顾洋不说话了,重新在炕沿边坐下,聆听张援民的教诲. 张援民把书一合,对顾洋说:"顾洋,我跟你说,这里面学问大了.你大哥脑瓜能转这么快,都是看这书看的,你说它有用不?" 顾洋闻言,连连点头. 又听张援民道:"从老辈人开始,就传黑瞎子那玩意恶(nē),但咱们一用计,这黑瞎子就是个死!" 顾洋更是点头,他也感觉自己想的办法很牛.不费一刀一枪,就能把黑瞎子给药死.这应该就是张援民刚才说的……计谋的威力! 见顾洋同意自己的说法,张援民把小人书取出三本,放在顾洋面前,继续说道:"咱们没我赵军兄弟那能耐,咱想打黑瞎子,就得靠大学问\大智慧\大聪明\大……" "大裤裆!"突然,一个声音在外屋响起. 张援民一怔,心想:"这娘们儿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个时候回来!" 而顾洋正听得入神,可大智慧\大聪明,后面接大裤裆,这接的也不搭呀. 这时,顾洋才反应过来,回头一看,只见杨玉凤怒气冲冲地进来,到张援民面前,一把扯住他脖领子,一手扬起要打,并道:"你教人家顾洋啥呢?" 不是杨玉凤不给张援民留面子,而是她刚从集上回来,就看见着急忙慌往屯外跑的小铃铛. 杨玉凤还以为家里出事了呢,忙问小铃铛发生了什麽,而小铃铛告诉杨玉凤,她爸在家跟人商量打黑瞎子的事呢. 一听到此处,杨玉凤拽着小铃铛就往家跑.一进家门,果然见张援民正眉飞色舞地跟顾洋白话呢. 这可把杨玉凤给气坏了,心想这死鬼是吃一百个豆也不嫌腥,而且还怂恿人家顾洋去打黑瞎子,这万一给那小伙子折里可怎么办. 于是,杨玉凤进来就要动手. "你松开,你干什麽?"张援民忙伸手扒开杨玉凤抓着自己的手,没好气地说:"人家顾洋来,是管我要那个氰酸钾铝的." 杨玉凤闻言,指着顾洋,却问张援民说:"人家要药豆,是要药鹿,你跟人家白话什麽黑瞎子?" "谁告诉你,他要药鹿了?"张援民怒道:"人家顾洋就是要药黑瞎子." "啊?"杨玉凤一脸震惊地看着顾洋,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顾洋啊,你也不跑山,你整啥黑瞎子呀?" "嫂子啊!"一看这两口子因为自己打起来了,顾洋心里有些愧疚,便对杨玉凤说:"我想娶媳妇,我不想倒插门.所以我就寻思,整个药豆,缠到死鸡身上,看看能不能给黑瞎子药死." "嗯?"杨玉凤一听顾洋这话,不由得一怔,转头看向张援民. 张援民往炕里一挪,对杨玉凤说:"你看我干啥呀?这可不是我教的,是人家顾洋自己想的办法." 可让张援民没想到的是,杨玉凤却道:"你别说,顾洋这招行啊,那氰酸钾铝连大个子都能放倒,黑瞎子应该也能啊." 也不怪张援民和杨玉凤,他们只知道从体重上看,药豆能放倒大马鹿,就一定能放倒黑瞎子. 而且,当杨玉凤知道这是顾洋自己想的办法,和她家大裤裆没关系以后,她便安下心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地,要请顾洋留下来吃饭. 可顾洋却说,等他咬死了黑瞎子,拿着熊肉上门,和张援民好好喝一顿. 然后,顾洋就带着药豆和张援民借他的小人书,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张援民家. 第二天一早,才三点多钟,赵军就被鸡叫声给吵醒了.其实,大公鸡打鸣,从凌晨两点多就开始了. 但熟悉了鸡叫以后,就是鸡该叫就叫,人该睡还睡.可今天,大公鸡发出的叫声是惨叫. "坏了!"赵军翻身就从炕上起来,趿拉鞋就往外走. 而这时,王美兰和赵有财也起床来看.三人刚开门,就见黑虎正趴在院子里,双抓按着一只死鸡,正使嘴扯鸡屁股呢. 在它四周,被拴着的小熊\白龙\大胖\三胖都眼巴巴地看着它吃鸡. 听见开门声,黑虎猛地起身,见赵军一脸不善地看着自己,黑虎忙把鸡叼起,捣腾着小步来在赵军面前,然后把鸡往赵军脚前一扔. 赵军抬脚就揣,黑虎往旁一闪,赵军差了滑了个劈叉. 稳住身形以后,赵军怒向黑虎冲去.可那黑虎转头就跑,到院墙前,往上一蹿,就翻过了一米高的土墙. "这tm的!"赵有财骂道:"这要不瘸条腿,它都能上房." 赵军气鼓鼓地看着黑虎跑出院子,也不理它,回身对王美兰说:"妈,烧点水,把这鸡褪了,炖上吧." "你先别管这个了!"王美兰冲赵军喊道:"赶紧给它抓回来去,别让它去祸害别人家!" 赵军闻言,忙转身去开院门. 赵军一出门,就见黑虎正鬼鬼祟祟地,往隔壁李家院子里瞅呢.看到赵军出来,黑虎撒腿就跑. 赵军穷追不舍,一路追到了张援民附近.正巧张援民和杨玉凤两口子,一个背着背筐,一个挎着篮子,从家里出来,准备去地里掰点苞米. 两口子刚关上院门,就听到远处传来了赵军的声音."大哥!嫂子!把那死狗给我拦住!" 张援民\杨玉凤闻声,再一看飞奔而来的黑虎,忙各捧背筐上前,拦住黑虎去路. 前有夫妻俩拦路,后有赵军追来,两边都是院墙,黑虎干脆一转身,夹着尾巴,小跑着向赵军迎去. 赵军到近前,一把抓住黑虎后脖子,然后就听黑虎口中发出声声惨叫. 赵军想了想,伸手抓住它两只前爪,把它拽起像人一样站立.可那黑虎,把尾巴一夹,然后两条后腿一屈,就像下跪一样.而且,还把狗嘴往两只前腿间一插,只拿黑溜溜的眼珠向上挑着去看赵军. 好一副可怜的样子! 但赵军心里没有半分恻隐之心,只想着一会儿回家,好好收拾它一顿. 这时,杨玉凤过来,笑着问道:"兄弟!这咋的了?"赵军瞅了眼黑虎,没好气地说:"偷鸡!" "那得揍!"杨玉凤一听,心疼得道:"偷鸡那还了得?" "嗯呐."赵军喘着粗气,应了一声,然后看二人打扮,问道:"大哥\嫂子,你们下地啊?" "嗯."张援民点头道:"我俩去看看,苞米要有好的,就扒回来点儿." "那行……"赵军说着,忽然想起一事,便问张援民道:"对了,大哥,那个顾洋来找你来没?" "找了!"张援民笑道:"兄弟你要不问我,我还想跟你说呢."赵军一听,心想这是有故事啊,便问:"咋的了?" 张援民哈哈一笑,便把顾洋昨天来自己家说的话,简单地给赵军说了一遍. 赵军听完,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见赵军脸色不好,杨玉凤忙问道:"兄弟,你咋的了?" 情急之下,赵军没理杨玉凤,只问张援民说:"大哥,顾洋上哪片地了?" "就咱老舅家那地."张援民也感觉出了赵军的不对,当即不敢废话,只答道:"他说他搁那儿蹲着,等黑瞎子死了,他再摘胆……" "他摘个屁!"赵军急得转身就要走,但又瞬间回身,对张援民说:"大哥,赶紧的,把你那枪给我拿来!" "啊?"张援民一愣.见他不动地方,赵军吼道:"快去!" "哎!"张援民忙丢下背筐,打开院门就往院子里跑. "兄弟,咋的了?"杨玉凤有些不解地问赵军道:"我感觉顾洋想那招可以呀,那药豆连大个子都能放倒,黑瞎子才多沉儿啊?" "哎呦……"赵军长出一口气,对杨玉凤说:"嫂子,那山牲口和山牲口不一样啊.黑瞎子胆为啥能那么贵呀?" 说到此处,看着一脸茫然的杨玉凤,赵军解释了最后一句,道:"它能解毒!" 第四百一十七章.狗子!救我!(加更感谢nono97为本书作画) 赵军和杨玉凤说话时,张援民双手持16号猎枪,从院子里跑了出来。 到赵军面前,张援民拿着猎枪往前一推,道:“兄弟,给你。” 这时,赵军也顾不得收拾黑虎了,把它一松,待黑虎两条前腿落地,赵军在它屁股上轻踢一脚,道:“滚回去!” 黑虎夹着尾巴,迈着小步往家的方向跑,可刚跑出两、三米,它就停下来,回头看着赵军。 此时赵军也没注意它,只把枪端起来往远处瞄了瞄。 16号猎枪,分两种,一种是长瞄,一种是短瞄。 张援民这把,是长瞄枪,之前有些毛病,但赵军为他把枪重新校准以后,还给他换了撞针和弹簧。现在这把枪,除了旧以外,再没别的毛病了。 “子弹呢?”赵军把枪往肩上一背,去找张援民要子弹时,却发现张援民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 紧接着,就看见张援民提着一把大斧从院里跑了出来。等他再次来在赵军面前时,张援民从兜里抓出一把子弹,递给赵军说:“兄弟,我跟你去!” 赵军接过子弹,问道:“大哥,你不害怕了?” “怕!”张援民吞咽了下口水,但却把脖一扬,道:“那我也得跟伱去啊!” “对呀,兄弟!”杨玉凤在旁边接话,道:“让你大哥跟你去,相互有个照应。” 赵军看了张援民一眼,见他坚定的向自己点头,当即就答应下来。 无论有多大的能耐,打熊很少有孤身一人的。带个帮手,危难时刻,总能有个照应。 今天没有狗在身旁,赵军也怕有危险。而且张援民的为人,赵军信得过。所以,既然张援民要跟着,赵军也就由他了。 于是,赵军便和张援民往南大地走。杨玉凤呢,也去南大地掰苞米,可她走的慢,就远远地跟在后面。 赵军刚走没多远,就听见身后的杨玉凤喊:“兄弟呀!你那狗跟去了!” 赵军闻声,想要回头去看。可就在他转身之际,黑虎已从他身边跑过。 赵军又转回身,只见黑虎在自己面前,一蹿一蹦的,好像很兴奋的样子。 “去!回家去!”赵军抬手,作势要打,其实是想赶黑虎回家。 可黑虎没听赵军的话,而是撒腿就往前跑。它的速度特快,眨眼的工夫,就蹿出去三、四米远。 “我特么……”赵军心里憋气,可哪怕黑虎只剩下三条腿,他也追不上,无奈就只能任由它跟着了。 一路来在南大地,赵军直奔老舅王强家的苞米地。到这里一看,只见那苞米地,一片片地倒下,都不知去哪儿找黑瞎子。 突然,黑虎冲着南边叫唤了两声,然后就捣腾着小步往那边跑去。 这时,提着大斧的张援民,在身后问赵军说:“兄弟,你这狗是开声了么?” “不知道啊。”看着黑虎摇头晃腚的步伐,赵军甚是无语。你要说它开声吧,和别的狗还不一样。因为,只要别的狗一开声,都是撒丫子地跑。可你要说它没开声吧,它还叫唤了。 无奈之下,赵军只能往南边一指,对张援民说:“走吧,大哥,往那边跟跟,看看啥情况。” 说完,赵军把枪从肩上摘下,端在手中,快步向前。可随着黑虎钻入苞米丛中,赵军就看不见它了。 在穿过一片苞米丛后,发现前面的苞米又都倒下了,赵军到跟前一看,就见这一片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苞米杆,而在地上、苞米叶上、苞米杆上,到处都有绿色的稀屎! 赵军指着四周的污秽,对张援民说道:“那黑瞎子,没药死!” “咋可能啊!”张援民上前一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说:“我听顾洋昨天讲那……计谋,黑瞎子必死无疑啊!” 赵军先没回答,只是冲张援民一摆手,示意他继续跟自己往前走,然后才小声对他说:“黑瞎子跟旁的山牲口不一样,大爪子、大个子吃了那药豆都得倒下,可黑瞎子就不倒。” 说到此处,见张援民一脸的难以置信,赵军又道:“大哥,我跟你讲,黑瞎子胆比熊霸胆还厉害呢。” 赵军说的不假,山下国营商店收熊胆时,给出每一个克的黑熊胆的价,都比棕熊胆要高。但一般棕熊胆胜在又大又沉,很多棕熊胆刚取出来的时候,都在一斤朝上。 而黑熊胆贵的原因,就在其药效。它治小孩出疹子、眼屎糊眼睛,几乎都是药到病除。 而且,它有解毒之效,那氰酸钾铝见血封喉,但要想撂倒三百斤的黑熊,得用药倒六百斤马鹿计量的二倍方可。 对山里人而言,用到熊胆的地方,无非就是孩子出疹子和眼病,久而久之,他们很少有人还记得熊胆可以解毒。 就像顾洋和张援民,他们只知道熊胆值钱,却不晓得其真正功效。 所以,顾洋就遭罪了。 此时,赵军所在之处,再往南二里地外,顾洋正绕着一棵大树,玩命地跑着 。 而在他身后,一头黑熊,脚步踉跄地追着。 昨天中午,顾洋从张援民家出来以后,就拿着一只死野鸡到了南大地,将药豆塞进野鸡肚子里。然后,他就像缠炸子一样,把野鸡缠在离地一米高左右的木棍上。 等到晚上十点钟,顾洋提着墩把侵刀,从守夜的草屋出来,悄悄地摸到了与王强家苞米地相邻的地方。然后,隐隐约约的,顾洋就听见不远处有黑瞎子的嗷叫声。 顾洋当时就很惊讶,因为他听人说过,那药豆给大个子吃上,立刻就死。所以他不明白,为啥黑瞎子吃上就不死呢? 但顾洋听出黑瞎子的叫声十分痛苦,他便当即留了下来,猫在苞米丛中,等着黑瞎子咽气。 可这一等,就等到了将近三点。 直到听不着黑瞎子叫唤了,顾洋才放下心来。但为了安全起见,他又在原地等了约莫十多分钟,然后才动身往刚才传出叫声的地方走。 等到了那片开阔地,顾洋看见黑瞎子把周围一大片的苞米都扑倒了,而且还有满地的稀屎。 顾洋就寻思,这黑瞎子应该是垂死挣扎,现在应该已经死在不远处了。于是,顾洋就沿着黑瞎子穿苞米地踩出的道,一直向南走去。 顾洋一直往南,刚出南大地不久,眼瞅着前边就是山场。 顾洋想了想,他不敢进山。就寻思黑瞎子可能死在这附近了,于是便使侵刀在草丛中划拉。 他还真没猜错,黑瞎子就趴在那草丛里,但是,它没死! 就在顾洋离它还有三、四米的时候,黑瞎子悍然现身,直奔顾洋扑来。 看见黑瞎子的一刹那,顾洋心惊胆战,但却下意识地举刀便刺。 而黑熊,大巴掌一抡,直接将侵刀拍飞出去,并将顾洋带个跟头。 小伙子身体真好,顾洋就地一滚,连滚带爬的起身,绕着一棵大树就跑。 他跑,黑瞎子就追! 顾洋越跑越慢,可黑瞎子因为身体虚弱,跑的根本就不快。但哪怕是这样,黑瞎子的体力也要比顾洋好很多。 因为没有事先踩路,这树周围都是从树根拱出来的新枝条,顾洋脚下一打拌,重重地扑倒在地上,一下子把脸都刮坏了。 可顾洋来不及想别的,就闻一股腥风扑鼻而下,他忙在地上一滚,人已来刚才绕着逃命的大棹树前。而那黑熊,此时刚扑了个空,正返身往这里来呢。 危难之时,顾洋想起了昨天在张援民家的时候,曾听张援民讲他自己第一次杀黑瞎子仓失手时,是如何化险为夷的。 想到此处,顾洋抱着树就往树上爬,他想爬到离地五米高的地方,这样能把黑熊引上树。 然后他从树下再下面跳,毕竟黑熊下树,也是头朝上、屁股朝下,地往下挪。如果自己跳的快,等安全着陆以后,黑熊还在树上,没下来呢。 这样,不就逃出生天了么? 可顾洋刚爬上树,往下一瞅,就见黑熊已来在了树前,一双前爪正往树干上搭,想要往上爬呢。 顾洋还来不及庆幸,目光扫到地面时,突然想起可一事。张援民那时候是冬天,山上厚厚的一层雪,从离地五米高的地方跳下来,也不会有事。 可自己现在所处,是秋天呐,这要爬到五、六米高的地方往下蹦,不摔死,也得残废呀! 瞬间,顾洋心中的喜悦荡然无存,只剩下了凄苦和无助。一时间,顾洋悲从心头起,只想道:“我还没娶媳妇呢,就这么死了,还不如倒插门呢。” “嗷!嗷!嗷!嗷!嗷!” 就在这时,一阵怪异的叫声吸引了顾洋的目光。他循声一看,只见一条大黑狗,正奔这边跑来。 那刚出地平线的太阳,照来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阳光照在黑虎身上,使它那吃的溜光水滑的皮毛泛着亮光。 这一刻,黑熊也停止了爬树的动作,转身望着黑虎。 一时间,顾洋看到了救星,看到了希望,他抱着树,大声喊道:“狗子,快救我……” 顾洋这句话后面,应该还有个语气助词。可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见黑虎把身一转,沿原路而回。 “嗷!嗷!嗷!嗷!嗷……”还是同样的叫声,却和刚才不同,此时带给顾洋的,只有深深的绝望。 加更一章,感谢nono97兄弟,画的赵军和大裤裆,画的真好。特此加更一章,以做感谢。 谢谢兄弟们对我的支持和鼓励,感谢兄弟们的打赏、订阅、月票,晚上更新照常。 (本章完) 请假一晚,明天补上 今天扒了一垄苞米,属实有点累了,写不动了,我先睡了,明天补上。 过了今年,我就不种地了。老了,就我自己,干不动了。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请假一晚,明天补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一十八章.专攻要害(补昨天的) 赵军和张援民刚出苞米地,就听前方传来了一连串的狗叫声,二人精神一震,一起寻着狗叫声向前跑去。 没跑出二十米,张援民就被赵军落的越来越远,但这没办法,谁让他腿短呢。 可赵军突然也停了下来,眼看着黑虎迎面飞奔而来。 赵军两辈子打围,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狗呢,一边叫,一边往回杀。 黑虎到赵军身前,只停顿了一下,还不到一秒,便又转身,继续撒欢儿地往前跑去。 “嗷!嗷!嗷!嗷……” 此时在距离赵军七、八百米的地方,抱着树的顾洋,眼泪都下来了。 在黑虎走了以后,黑熊向它离去的方向驻足观望了一会儿,就又抬头看向了树上的顾洋。 与黑熊四目相对的一瞬间,顾洋心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早知今日,还折腾什么?不如找个条件好的人家,给人当上门女婿了。 树下的黑熊,此时身体有些不适,五脏六腑就像火烧一样。这是中毒的后遗症,虽然熊胆还在不断地排毒,可毒素一直在不断地侵蚀着它的身体。 此时的黑熊,头脑有些迷糊,仰头望向树上,可熊的视力本来就不好。在中毒以后,视线就更模糊了。 “吼……”黑熊张嘴,很随意地叫了一声。 可它这一叫,上面的顾洋就受不了了。他虽然是山区长大的孩子,但从小没跑过山,活的黑瞎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听黑瞎子一叫,顾洋就觉得一股凉气从尾巴根蹿起,顺着脊背向上,所过之处,鸡皮疙瘩伴随着寒颤而生。 当凉气冲在顾洋后脖子时,瞬间罩上整个大脑,刹那间,顾洋头皮发麻,“啊”的一声,就憋不住了,裤裆里一热,一股暖流沿着腿就滑了下去。 他尿了! 树下的黑熊只觉得有热乎乎的液体落在自己头上,并有一股骚气从上面传来。 山牲口和人不一样,特别是黑瞎子,就喜欢骚、腥、臭味,像那夏天腐烂生蛆的肉,就是它的最爱。 此时闻见骚味,黑瞎子一双前掌往树干上一搭,两只后掌一蹬,整个熊就已上了树。 “啊……”黑瞎子往上一爬,顾洋整个人都吓傻了,扯着喉咙又嚎又叫。 “嗷!嗷!嗷!嗷……”就在顾洋绝望之时,一连串的狗叫声再次响起,黑虎飞奔而来。 可此时的顾洋,只抱着大树,把脸死死地贴在树上,心里已经没有了希望。 可有的时候,希望就出现在绝望的时候。 黑虎跑到树下时,抬头朝树上就叫。那黑熊听见狗叫,就停止了爬树,可它此时才刚上树,离地还没有两米呢。 黑虎到树下,把身一侧,抬头看了一眼,后腿发力往上一蹿,张口就咬。 别看黑虎瘸了一条前腿,可它后腿有劲,一蹿就够到了黑熊。 而且它和正常的狗还不一样,正常的狗是迎着树扑咬,这样会咬在熊的屁股蛋上。可黑虎不得,它是肩靠着树,往上蹿。 所以它这一口,正掏在了熊的两腿之间。 这是一头母黑熊,但那个位置也不禁狗咬。 就见黑熊把脖子一伸,抻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熊吼声一响,树上的顾洋更是瑟瑟发抖、泪尿横流,险些从树上掉下来。 噗通! 还真有东西从树上掉了下来,但不是顾洋,而是黑熊。被黑虎掏的疼痛难忍,黑熊直接一推树,整个熊从树上翻了下来! 早在黑熊发出惨叫的时候,黑虎就摇着尾巴跑了,而且跑的飞快,并留下了一连串的狗叫声。 “吭昂……吭昂……”黑熊在地上想要翻身起来,可身体已经很虚弱了,拱了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 这时,赵军已来在三百米外,他隐隐约约地看见那树上好像有个人,然后也听见了黑熊的嘶吼声。 当然,还有黑虎那独一无二的叫声。 而且,这叫声越来越近。 黑虎一路跑到赵军面前,围着赵军转了一圈,然后又奔南边跑去! 真的有那么一瞬间,赵军都想端枪把黑虎崩了,他还不知道黑虎刚才都干了什么,只当这货不出力,还捣乱。 黑熊从地上起来时,视线已经模糊到看不清周围的草木了,它只听见那讨厌的狗叫声从北边传来,就小心翼翼地往北面摸。 三百米,黑虎很快就到了,它来在了黑熊近前,相距三、四米远,然后绕着黑熊,一边叫,一边转圈。 黑熊抬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在自己周围晃悠,它试图去扑,但却被黑虎轻易地躲开了。 “嗷!嗷!嗷!嗷……”遭受到攻击的黑虎,嗷叫着跑没影了,只留下扑空的黑熊,在原地痛苦、愤怒的咆哮着。 这时,赵军穿过草丛赶来了,他没看到黑虎,只看到黑熊在地上挪步转圈挣扎着。 赵军知道,这是氰酸钾铝药效的作用,但却不妨碍他端起枪,瞄着黑熊后脑,就是一枪。 “嘭!” 一股血烟自黑熊下颚钻出,黑熊脖子一梗,身体一顿,然后直挺挺地砸在了草地上。 赵军撅枪、装弹,合枪又打。然后,继续打了第三枪。直到黑熊一动不动,赵军才松了一口气,准备上前查看。 而就在这时,狗叫声又到了跟前,黑虎来在赵军身旁。它和别的猎狗真不一样,别的猎狗认枪,听见枪声就会扑在猎物上撕咬,可黑虎却不是,它这样子就好像拿着刀叉,准备要开席了一样。 “兄弟!”张援民提着大斧,穿草丛而至。他个子矮,周围的草长得,不少都比他高。 看见死在地上的黑熊,张援民往左右瞅瞅,问道:“顾洋呢?” 赵军从张援民手中拿过大斧,然后往右边一指,说道:“在那边树上呢,你找他去吧。” 张援民往右走了两步,抬头往树上瞅,就见一人在树上,四肢死死地盘着大树,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 赵军先撂下大斧,把那黑熊翻过来。母黑瞎子不大,二百来斤,赵军抡斧砍开其喉咙下方,然后使斧刃顺着向下破开其胸膛。 来的时候很匆忙,没带侵刀,而斧子开膛,不如侵刀方便,赵军操作起来有些吃力。 而在他给黑熊开膛时,不远处的棹树上,顾洋抽噎着,慢慢地下来了。 当顾洋落地时,脚下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劫后余生的他,干脆往后一躺,四仰八叉地躺在了草地上。 听见声响,黑虎颠颠地凑了过来,到顾洋近前闻见骚味,就往顾洋裆下嗅去。 “哎!”一旁的张援民见状,忙喊了一声。顾洋抬头一看,只见那狗眼珠黑溜溜的,虽然不会说话,但透着不怀好意。 “去!”顾洋连忙坐起,伸手去推黑虎脑袋,可他刚把黑虎脑袋推开,黑虎就又把头转了过来,探向他裆下 “起开呀!”这下,顾洋的声音中,都带着哭腔了。刚才被黑熊欺负,现在又被黑虎欺负,真是太欺负人了! 听见顾洋的叫声,赵军往这边一瞅,当即大声呵斥道:“黑虎!滚过来!” 黑虎闻声,屁颠屁颠地奔赵军跑来。到赵军近前,乖巧地往地上一趴,竖起尾巴狠狠地摇着。 此时赵军已将黑熊开膛,把熊胆摘了下来。因为出来的匆忙,没带小布口袋,赵军就把跨栏背心的衣襟撕开,使一大块布包住了熊胆。 赵军抬眼望去,只见那顾洋已在张援民的搀扶下,从地上起来了。但看他行动间,似乎有些不适。 “咋的了?”赵军喊道:“腿咋的了?” “没事儿!”张援民回应道:“尿裤子了!” 顾洋忙拉了张援民一下,道:“张大哥,你小点声。” “那怕啥的。”张援民笑道:“你军哥也不是外人。” 说完,张援民便向赵军走来,到近前问道:“兄弟,这熊瞎子咋整啊?” “先扔这儿吧。”赵军道:“这也没拿绳子,咱也拽不回去呀。” 赵军话音刚落,顾洋在一旁发言道:“我拿绳子了!” 他一心想杀黑熊,哪能不带绳子啊? 赵军闻言,上下打量他一眼,问道:“伱绳子呢?” 顾洋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本挎在自己身上的兜子,早就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 “行了!”赵军叫住了要四处寻找的顾洋,并伸手将其招到身前,拿着用背心布包裹的熊胆,问顾洋道:“这是那黑瞎子胆,你看……” 赵军把话说到一半,就不再往下说了,但顾洋心领神会,当即便道:“军哥,这熊胆是你……” 说到此处,顾洋看到了身旁的张援民,忙补充道:“你跟我张大哥的,我不要。” 赵军闻言,点了点头,只要顾洋有这态度,那就好办。于是,赵军又对他说:“这黑瞎子是你药的,要没你,我也打不着。” 然后,赵军看向张援民,道:“大哥,给你五分之一,剩下五分之四,我跟顾洋俩分。” “行!”张援民笑道:“兄弟,你做主!” 赵军点了下头,对顾洋道:“走吧,回去洗洗,换条裤子,完了上我家去。” 说着,赵军一指那躺在地上的黑熊,道:“我一会儿找车,把这黑瞎子拉我家去,完了你上我家,多拿点肉回去。” “嗯呐!”顾洋听着、听着,眼泪又下来了,一边哭,一边哽咽地说:“我这回能娶媳妇了。” 刚才在树上绝望时,还想着倒插门也行的顾洋,此时一听赵军要分给他熊胆,心中顿时又燃起了希望。 “啥?”赵军和张援民却面面相觑,心想这刚才也没说啥呀,跟他娶媳妇有啥关系? 赵军摇摇头,把枪和大斧都交给了张援民,然后就要往屯子的方向走。早晨林祥顺在家,去叫他开车出来,把这黑瞎子拉回去。 可他往前走了两步,却不见黑虎跟上来,回头一看,只见黑虎还趴在那黑瞎子身旁,摇着尾巴、看着自己。 “黑虎!走了!”赵军喊了黑虎一声。 “嗷!嗷!”黑虎答应了两声。 “走!回家!”赵军没好气地又喊一句。 “嗷!嗷!”黑虎又回应了两声。 “你不走,你就在这儿吧!”赵军一生气,转身就走,心里却想自己一走,那黑虎肯定得跟上赖吧。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黑虎还是“嗷嗷”了两声,然后就趴在死黑熊身前,不动地方了。 这时,赵军才想起来,第一次领黑虎打猎时,这狗被鹿踢断了腿,还不忘了吃呢。 何况,今天没受伤呢。 赵军也没去拽黑虎,反正一会儿还得回来呢,就跟张援民、顾洋一起回了屯子。 回到屯子里,顾洋自己回家换裤子,赵军和张援民一路来在林祥顺家。 林祥顺上车以后,起车时突然对赵军说了一句:“小军呐,这个新来的窦场长,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啊!”赵军随口应了一声,然后汽车很快就出村到了地方。 “嗷!嗷!”林祥顺刚一下车,就被黑虎吓了一跳。 赵军到跟前,朝着黑虎屁股来了一脚,黑虎灵活地一躲,又差点给赵军闪个跟头。 林祥顺和张援民手疾眼快,分别在左右扶住赵军,林祥顺笑着问道:“小军,你咋还打上狗了呢?” 赵军一指那黑虎,对林祥顺说:“它早晨把咱家大公鸡给咬死了。” “啧!”林祥顺闻言,砸吧下嘴,说:“这是有点不像话了,但它刚给咱干完活,你也不能现在打啊。” “它干个屁活!”一提这个,赵军更来气了,他不知道黑虎刚才出了力,还只以为这货就会折返跑呢,当即好没气地说:“它啥也没干,净捣乱了!” “行了,兄弟,消消气。”张援民在一旁劝道:“咱赶紧的吧,给这黑瞎子整回去,那熊胆还得收拾呢。” 一听张援民说起这个,赵军这才反应过来,跟林祥顺、张援民一起把黑熊弄上了车。 一看黑熊上车,黑虎就试图往车箱上爬,它要跟肉在一起。可它有一只前爪不规则的弯曲着,使不上力气,爬不上车箱。 “小军,你拽它一把。” 听林祥顺让自己把黑虎整上车,赵军瞪了黑虎一眼,没好气地说:“不管它,让它跟车跑吧!” 这章补昨天的,晚上正常更新。 (本章完) 推书《我的谍战岁月》 给各位兄弟们推荐一本很好看的书。《我的谍战岁月》,这书长期雄踞军事分类第一,均定过万,抗击倭奴,扬我华夏儿郎风采。 我最近半年,只订阅了两本书,一本是我自己的,一本就是这个。一读热血沸腾,再读壮怀激烈。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推书《我的谍战岁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一十九章.来者不善(求月票) 最后,赵军还是没把黑虎扔下. 不为别的,只因为刚才把它和那死黑熊一起扔下,这家伙竟然压至住了肚子里的馋虫,愣是没对嘴边的熊肉下口,所以,赵军惊奇地发现,这狗子还是有优点的. 上了车,黑虎就趴在黑熊身旁,看着赵军,尾巴来回地摇着,想讨块肉吃的想法,写了一狗脸. 赵军笑着伸出手,黑狗就乖巧地把脑袋凑了过来,任赵军按住它脑袋,狠狠地揉了揉. 被赵军揉完,黑虎用力地甩了甩头,然后还是一脸期盼地看着赵军. "等回家喂你."赵军说完,目光在黑虎身上扫视一遍,突然起身按住黑虎,把它尾巴往起一拽,看了一眼才又坐了回去. 黑虎甩了甩尾巴,歪着脑袋看着赵军.这时,赵军也看着它. 养了它这么久,赵军大致也看出来了,这黑虎顶多也就三岁.在到自己手下以前,应该是上过山的猎狗,但它之前肯定没打过野猪\黑熊,估计它主要的猎物应该就是狍子和鹿. 赵军知道,就算是以前没打过野猪\黑熊,但只要能干狍子\鹿,甚至就算是只抓獾子的狗,只要有别的狗带着,就可以一起围猎野猪\黑熊. 可黑虎的表现,真的让赵军有点失望. 当然了,这是因为赵军不知道,如果没有黑虎的话,之前河沿边的那一仗,未必会那么轻松.甚至不等他和王大龙\李宝玉到场,那黑瞎子就可能走远了. 而今天,要不是有黑虎在,顾洋可能连小命都没了. 赵军不清楚一切,他只怀疑地看着黑虎.心想,按理说,菊花大的狗,胆子都应该挺大呀.可这黑虎,怎么一见仗就跑呢. 可能是例外. 但评估狗胆量的大小,还有一个方法,就是看它在融入新的狗帮的时候,是否畏惧. 把一只狗,带到素未蒙面的一帮狗面前,如果这只狗是竖着尾巴,那它胆子就大.而它要是夹着尾巴的话,那它胆子就小. 可黑虎呢,赵军记得它第一次看见小熊\大黄\白龙的时候,别说怕不怕,人家黑虎是反复地挑衅那三条狗,乐此不疲. 就在赵军琢磨黑虎的时候,林祥顺已将车开进了永安屯.几分钟的路,很快也就到了.而当汽车停在赵军家门口的时候,听见动静的王美兰和赵有财都有些惊奇. 他们儿子出去撵狗,这一撵,就是一个多小时,将近两个小时. 而现在汽车都来了,王美兰和赵有财就寻思,可能是黑虎跑的太快,赵军撵不上,才借车追赶. 紧接着就听两家院里的狗乱营了,王美兰和赵有财急忙放下手头的活,一起从屋里出来. 可他们出来一看,就看见赵军\林祥顺和张援民正从车上往下拽黑瞎子呢. 而黑虎,则在赵军身旁上蹿下跳,从头到尾都显得急不可耐. 听见狗叫声,隔壁的李大勇\李宝玉也从屋里出来,他们父子和赵有财一起上前帮忙,六个人把黑瞎子拽进了赵军家院里. 闻见黑熊的气味,两家狗更是叫个不停.特别是赵军家院里的四条狗,看见黑熊尸体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就忍不住地要扑向黑熊. "赶紧的."赵有财指挥道:"赶紧割肉,给狗喂上." 这时候的狗,只有拿肉把它们的嘴堵上,一个个的才能消停. 赵有财话音刚落,王美兰就端着大铁盆从屋里出来了,而盆里还有尖刀\侵刀\杀猪刀. 赵军一问,自己家的大锅里炖着菜呢.于是,就从兜里掏出熊胆,交给李宝玉,让他把熊胆拿回家去蘸开水. 而赵军自己,则和林祥顺\张援民一起,各拿过一把刀,从黑熊肚子上剃肉. 林祥顺在割下一块熊肉以后,下意识地就把肉递给了黑虎.他也是传统的打围人,不管这条狗在打围中是否出力,都得让它吃饱\吃好. 这样,才有可能把这狗拖出来. 林祥顺把肉递到黑虎嘴边,在黑虎用嘴把肉叼住以后,林祥顺便又低下身,准备割肉喂给其他的狗. 他割的肉片,都是巴掌大小,一指厚左右,狗的牙口再好,也得嚼一会儿. 可当林祥顺又割下一片肉,要去送给白龙的时候,却发现黑虎横在自己面前,而它嘴里空空,早已无了肉片的影子. 林祥顺往地下瞅了一眼,不见有肉片,便笑了笑道:"你吃的还真快."说着,林祥顺又把肉片递给了黑虎. 然后,林祥顺迅速地再去割肉,因为那边的小熊\白龙都已经等着急了. 可当他再抬起头来,却发现黑虎还横在他面前,嘴里还是没有肉了.而且,这次都不用林祥顺喂,黑虎自己就抻头来叼. 林祥顺呆呆地看着黑虎,就见黑虎咬着肉,把肉往起一甩,口齿一松,再咬住肉的时候,大半块肉就已经进了黑虎的嘴.而黑虎再把头往起一扬,狗嘴朝天,那块肉便已全滑进了它的口中. 然后,就看黑虎把嘴一闭,仰着脖,喉咙一动,嘴里就空了. 见林祥顺看着自己,黑虎用力地摇着尾巴,好像是在给林祥顺助威,让他快点割肉. 林祥顺没再去割肉,反而惊讶地转过头,看向赵军,问道:"这狗吃肉不嚼啊?" "呵!"赵军冷笑一声,两步来在黑虎面前,把刚割下来,准备给三胖的肉给了黑虎.然后对林祥顺道:"二哥,给你看个绝的!" 林祥顺有些发懵,就见黑虎两口把肉吞下,便甩着尾巴一路跑回到它的狗窝前. 在狗窝前停下,黑虎站着身,把头低下,狗嘴贴近地面.然后也不见它发力,只看到它脖子一动,然后一块\两块\三块\四块,四块巴掌大小,一指多厚的熊肉相继从它口中滑落. 林祥顺\赵有财\王美兰\张援民:"……" 这时,刚往隔壁送了一小盆熊肉的李大勇翻墙回来,只见满院子人,都呆呆地看着那在赵军家屋前,细嚼慢咽的黑虎. 李大勇问道:"这是看啥呢?" 第一个回过神的,是王美兰.她曾听赵军讲过一次,说这狗会反刍,今日一看,好像是比老牛还厉害呢. 张援民不打围,只感觉有些稀奇.但赵有财和林祥顺,都目瞪口呆\久久无言. 太吓人了!他二人打围多年,也没见过这样的狗啊. 赵军倒是见怪不怪了,割下两块肉分给白龙\小熊,然后又给青龙\黑龙分了两块小的. 人多,干活也快.在把黑熊扒皮\分解以后,赵有财开始给几家人分熊肉. 这时,张援民和赵军小声说道:"兄弟,那顾洋是不是不好意来拿肉啊?" "嗯呐."赵军点了下头,然后对赵有财说:"爸啊,给顾洋留出一份来,今天要没有他,还打不着这个黑瞎子呢." 赵有财闻言,当即就说:"忘不了,给他留出来了,我还给他带个熊掌呢." 刚才大家一起干活的时候,说起赵军咋能一早晨就打下黑熊,赵军便讲起了顾洋的光辉事迹. 可刚讲到一半,张援民就拦住了赵军,他认为顾洋的所做所为,是他俩共同的智慧结晶.顾洋虽然失败了,但却代表着一代代跑山人的自强不息和敢于向山林霸主发起挑战的刚强无畏. 所以,在张援民看来,顾洋的形象应该是正面的\是积极向上的.于是,张援民就绘声绘色地,重点描述了一下顾洋的聪明智慧. 说到后来,赵有财实在听不下去了,大手一挥,打断了张援民,道:"你可拉倒吧,刚才给黑瞎子扒皮的时候,那熊脑袋上一股骚的哄的味儿,他是不是吓尿了?尿拉拉到熊脑袋上了?" 赵有财此言一出,张援民瞬间闭口不再言语,而赵军在旁一笑,冲自己老爹一挑大拇指. 见此情形,一旁的林祥顺\李大勇\李宝玉,还有趴在墙头听热闹的李如海,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王美兰从屋外走出,喊道:"收拾完了,都赶紧进屋吃饭,谁也别走了,都在这儿吃,咱们吃鸡!" "二婶,伙食这么好啊?"林祥顺也不客气,笑着向房前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大早晨就杀鸡." "好个屁!"赵有财骂了一句,然后道:"那黑狗把鸡咬死了,不吃不白瞎了么?" "嘿嘿!"林祥顺闻言笑道:"那咱吃鸡肉,还是借的狗光呢呗?"众人轰堂大笑. 连李大勇\李宝玉父子都进来了,一只鸡肯定不够吃.好在王美兰反应的及时,在他们扒黑熊的时候,她就往炖鸡肉里下了蘑菇和粉条. 这粉条是昨晚上泡的,准备今早起来炖白菜汤时加里.而现在,白菜汤没炖成,但粉条却用上了. 大锅里炖鸡,上面蒸白米饭,王美兰又拍了黄瓜.然后分出一些菜,带着两个小丫头去赵军的房间里吃饭. 在经过外屋地时,王美兰随意地往门外望了一眼,就见李如海一路小跑的从他家里跑了出去. "这孩子,咋不吃饭呢?"王美兰嘀咕了一句,便到西屋带着两个闺女吃饭去了. 东屋里,赵有财\李大勇坐在炕里,林祥顺\张援民一左\一右坐在炕桌两边.而赵军和李宝玉,坐在炕下的凳子上. 大早晨的,众人也没喝酒,就吃着饭\唠着嗑. 这时,林祥顺又提起了早晨的话题,但他这一次,是对赵有财和李大勇说的. 只听他道:"二叔\李叔,这新来的窦场长,不是啥省油的灯啊." 赵有财闻言,拿筷子搅粉条的手一顿,而他身旁的李大勇,微微摇头,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李大勇是"读书人",现在又是实权干部,知道的可是比赵有财多,就见他看向赵军,说道:"小军,明天周一,他要给你们验收和我们调度开会,不知道要整啥幺蛾子啊." "嗯."赵军也有所感,按理说林场如果有什麽工作安排,在发布任务之前,各种小道消息会传的沸沸扬扬. 这样,会给所有人一个准备. 可这个窦场长,摆出了一副要搞大动作的模样,但却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这就厉害了!关键是,赵军也不了解这个窦场长. 上辈子,张书记下去以后,周春明没当上一把手.而是从头上空降下来一位书记,周春明就一直干他的生产场长了. 可年初,赵军打下猪神,让周春明帮着上级立了功\露了脸. 上级投桃报李,直接把周春明提拔成了一把手.然后,又派来了这么个窦场长,却是让赵军也摸不清此人的路数. 今天是周日,林场休息,众人吃完饭,各自回家.张援民临走的时候,赵军给他拿了两份熊肉,一份是他的,而那带熊掌的一份,是给顾洋的. 可张援民拎着熊肉,还没走到顾洋家时,就听见屯子里有人议论,说是顾洋早晨去捅咕黑瞎子,让黑瞎子给追上树了,还被吓得尿了一裤子. 张援民来到顾洋家时,正见顾洋从西南角的茅房跑出来,张援民远远地喊了顾洋一声. "顾洋!" "张大哥!"顾洋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好,垂头丧气的. 张援民也着急回家,便把那装熊肉的麻袋往顾洋脚前一放,对他道:"这是你军哥给你拿的黑瞎子肉,还有黑瞎子掌." 说到此处,张援民又补了一句,道:"你军哥没少给你拿,肉得有三十来斤." "嗯,谢谢军哥."顾洋道:"谢谢张大哥!" 见顾洋兴致不高,张援民想了一下,忙道:"那个熊胆得阴干了,大商店才能收,要不没啥过秤.你这边先让刘铁嘴给你介绍着,实在不行,到时候要着急用钱,大哥这儿有,先给你拿着." 这是智者之间的惺惺相惜啊! 可顾洋闻言,却是哭丧着脸道:"还介绍啥呀?不知道咋整的,现在满屯子都知道我早晨让黑瞎子给吓尿裤子了,还有传我身体有毛病,经常拉拉尿儿的." 张援民:"……" 这些传言,赵军下午和马玲去河边约会时,还听马玲说起了.赵军只是一笑,也没说什麽. 第二天,赵军照常上班.但真如那李大勇所说,新来都窦场长,真就整幺蛾子了! 9月求月票!!加更!加更! 8月份,兄弟们送我7600多票,算8000吧。 按500票加一更,就是16章。 我最开始加更,每一章都是2000字。但最近的加更,我都增长到了4000字。现在加一更,顶以前加两章。 这是为了感谢兄弟们对我的支持和厚爱。 9月份,一如既往,还是500月票加一更,兄弟们有月票就投。 我呢,先把上个月的16更补了,还有4章盟主加更,从今天下午开始。 最后,还要感谢兄弟们的支持,给我打赏、订阅、投月票,我虽年老体衰,但也要努力,以不负兄弟们的厚爱。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9月求月票!!加更!加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二十章.一封举报信(盟主幽月a加更2/5) 新来的生产场长就叫窦保国,今年四十五岁,一脸的书卷气,看上去文质彬彬的. 但他可是挺能折腾,今天把调度\验收两个部门都召集在一起开会.而与会的,还有营林场长范志生. 两大巨头一起出席会议,无疑是给这次会议,增添了几分严肃和紧张. 而当窦保国道出会议精神以后,原本寂静无声的会议室,顿时议论纷纷. 窦保国说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为了支援神州建设,今年的冬运生产产量,要比去年增加一倍! 这不祸害人么! 产量增加一倍,工作量就得增加一倍.归楞\拉套子的工人,倒是可以通过楞场外包,交给包楞场的把头来解决. 可调度\验收的人,都是有编的,没编就不能随便招人,特别是调度,他们还不像验收员,验收员工资除了保底,还有计件,捡尺的木头多,开的也能多一点.可调度就是死工资,工作量突然增加那么多,这些人能没有意见么? 吴峰只说了一句,工作量太大了,现在的人手不够用.可他刚说完,就被窦保国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了. 这位窦场长先是唱了几句高调,紧接着又把一顶支援神州建设的大帽子扣下来,吴峰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但这还只是个开胃菜,窦保国接下来的第二个提议,就更唬人了. 他说,生产总量加大,现有的积柴道\运柴道\爬犁道就不够用了.所以,接下来的两个月,林场要组织修路. 修路,山路啊. 伐山修道,需要的人力\物力多了去了.而且,窦保国要修的路,还不是一条.毕竟那么大个山场,万亩山林,一条路哪够啊? 少说得再修十条路. 但有吴峰被怼的例子在前,这一次,满屋八十多人,竟无一人反对. 见无人反对,窦保国当场宣布散会,然后他和营林场长一起去见周春明. 没错,他刚宣布的两项决议,都还没跟周春明商量呢,就先把任务下达给了调度组和验收组.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但所有人都看明白了,这窦保国就是奔着周春明去的.因为只要周春明在,他就上不去.而且周春明只比他大三岁,等周春明退休了以后,他也当不了几年一把手了. 所以,这窦保国就想搞点事情,好能尽快地抢班夺权. 但他来林场的这几个月,窦保国却发现这林场各个部门的一\二把手,甚至连食堂的大师傅,都是周春明的心腹. 他搞那些学习什麽的,根本屁用没有. 于是,狗急跳墙的窦保国,就想搞把大的.当然不可否认的是,这家伙骨子里就是个好大喜功的主. 不知道窦保国和周春明怎么商量的,第二天一早,告示就下到了各个工组. 告示的大概意思是,今年林场的生产指标,比去年增加了一倍,希望林场上下万众一心,支援神州建设,责无旁贷.而且,林场近期要修一条从林场通往磨石砬子的运柴道,需要调度组\验收组和归楞组积极配合. 伐山修道和普通的养护道路不通,伐山修道要把规划道路上的树木全伐掉,然后养路工用炸药爆破,再平整道路. 炸药爆破\平整道路,那是后话.前期伐木,需要油锯手放树\套户拉木头到楞场\验收员检尺\归楞组归楞\调度组调动车辆运输. 所以,调度\验收\归楞\车队,都有麻烦事. 本来这时候,正是清闲的时候,很多人都能翘班回去帮家里收秋.所以,突然被安排这么一批活,谁都不乐意啊. 但公告都下来了,谁都不能抗命. 还好暂时只修这一条路,清闲了大半年的林场运作起来,各项工作有条不紊地开展进行. 先是在规划的道路附近选址,再由建筑工人清理出空地,建造简易楞场和炸药库\雷管库. 相比存放炸药\雷管的地方需要严格把关,楞场\窝棚都很容易\很顺利地搭建起来. 楞场建好后,归楞组派了两个小组,选一个小组长带着八十名归楞工人入驻. 然后,又面向周围村屯,雇佣了三个把头,这三个把头各带一伙套户,一共八十匹马\八十张套子. 这么大的规模,就属于大楞场了.验收组得派两个验收员,去协助检尺. 徐宝山管理验收组是很人性化的,所以在内部开会时,徐宝山就说,如果谁自愿去这新楞场检尺,那他就直接给安排.要是没有的话,验收组所有人,包括他这个组长在内,一起轮着去. 这个时候检尺,虽然有额外的计件的工资,但验收员哪个也不差钱.与其去新楞场检尺,还不如回家扒苞米呢. 所以,愿意主动去的,很少. 徐宝山问了一圈,正好有两个人愿意去,一个是他徒弟马亮.另一个是老技术员,叫韩德林. 马亮是因为想进步,老技术员是因为家里儿子多,扒苞米不缺人手,但儿子结婚都需要钱. 就这样,两个技术员入驻林场,赵军他们则继续在场子里学习. 8月18号,林场发布告示.19号下达任务,20号新楞场建造开工,24号上午楞场竣工.当天下午,收拾好行装的马亮\韩德林直接入驻. 可刚过没几天,31号周一,俩人就从楞场回来了. 要知道,一旦生产开始,验收员就不放假了.而且,这俩人回来以前,并没有事先通知过任何人. 当时,整个验收组,正在徐宝山的带领下一起学习.马亮\韩德林一起推门进来的时候,徐宝山正对门口而坐,赵军等验收员分坐在两边. 所以,最先看见马亮\韩德林的,是徐宝山.看到他们回来,徐宝山一愣. 现在新楞场那边干的热火朝天,新来的生产场长又摆明了要烧三把大火,你们这时候不好好工作,还往回跑,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可下一秒,徐宝山看清了两人模样,不禁勃然大怒.在赵军等人往门口看去的时候,徐宝山就从坐位上起来了,然后把手中的学习手册一举,狠狠地砸在了桌面上! "谁干的?"徐宝山的怒吼声在室内回荡,这时赵军才看见,马亮和韩德林二人鼻青脸肿,穿着的工服上还印着几个鞋印. "师父!"看到徐宝山,马亮就像是看到了亲人,扑到徐宝山近前就喊:"那帮拉套子的,打我!" 马亮此话一出,整个验收组顿时炸了营. 永安林场,自建场至今,还没有敢打验收员的呢. 拉套子的敢打验收员,这简直是闻所未闻\骇人听闻呐! "老韩!"这时,验收员里年龄最大的陈兴旺怒道:"谁打的你?咱们找他去!反了天了!" 徐宝山闻言,瞬间反应过来,把马亮往外一推,然后冲屋里一指,对众人喝道:"都别学了,听听怎么回事!" 然后,徐宝山往后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对马亮\韩德林说:"咋回事?说说?" 马亮刚要说话,却被徐宝山抬手拦住,徐宝山扬下巴,冲韩德林示意了一下,道:"老韩,你说." 马亮毕竟年纪小,做事毛躁,性子冲动.但韩德林就不一样了,他是验收组的老人,而且性格很好,从不与人红脸. 可今天,不但是红脸,脸都肿了. 韩德林哭丧着脸,对徐宝山说:"组长啊,我也不知道.我跟马亮搁那儿检尺,也没出错啊,从上礼拜……" 说到此处,韩德林想了一想,问身旁马亮说:"是周五吧?" "对!"马亮点头,道:"就是周五,从上周五开始,他们就吵吵……" 韩德林按了马亮手臂一下,止住马亮接下来要说的话,然后他继续给徐宝山讲:"有一伙套户就说他们拉的木头,我们有四根,没给他们检尺,没给他们记账." 说着,韩德林一扒拉身旁马亮,道:"我跟亮子,我们俩谁都不知道咋回事,也见着他们说的木头.这没有的木头,我们怎么给检尺啊?" 徐宝山闻言,顿时脸面怒容,喝道:"就因为这个打的你们?" "啊!"韩德林重重一点头,说:"周五\周六\周天\算上今天早晨,说我们连差他们四天尺.这不,就刚才九点多钟.那个姓赵的把头,来了就骂我们,说话嘴巴浪迹\j8撩吊的,非说我们扣他们尺了,不给他们好好检尺.那我们跟他又没过节,真没看见他木头,那怎么检尺啊?亮子刚说两句,他们一帮人上来就打.尺杆子给我们撅了,账本子也给我们扯了!" "我ctm!"徐宝山大怒,起身抬脚将身前的一把木头凳子踹到墙角,然后回身一看验收组众人,吼道:"走!都跟我走,到那楞场,拿归楞的尖杠\掐钩,就给我干他!" 说完,徐宝山踹开门就往外走,验收组众人呼呼啦啦地跟上. 赵军跟在人群里,心里很是惊奇.拉套子的敢打验收员,这种事,他两辈子都没听说过. 徐宝山带着人刚出验收组,就见一辆吉普车停在门前,就好像是事先在这儿等着他们一样. 徐宝山一愣,全林场一共就三辆吉普车,周春明一辆\窦保国一辆,剩下一辆,归其他几个场长共用,谁有事谁用. 还不等徐宝山去看车牌,后座的门就开了. 窦保国坐在车里,连车都没下,看着徐宝山喝道:"你们验收组不好好学习,要干啥去?" 徐宝山上前两步,到身前,站在车门口,把马亮\韩德林挨打的事,向窦保国讲了一遍.然后,又把二人叫到窦保国面前,让韩德林再说了一遍. 窦保国听完,眉头一皱,看着马亮\韩德林,问道:"你们俩,是按着咱们验收规范做的么?" "是啊!" "是?"窦保国眉毛一挑,冷声问道:"从你们去,一点过杠的事,都没干?全按着标准来的?" 韩德林一听,立马把嘴闭上,并悄悄地拉了马亮一把.林场干活,很有时候都是怎么顺手方便,就怎么来;怎么更快,就怎么来,不可能条条框框地都规范的那么严格. 而且,听窦保国这意思,是要找茬啊!而韩德林知道,他们虽然没犯错误,但在操作中,确实有没按着规范条例做的地方.要是再往下说,窦保国真的要找茬,那他们肯定要吃亏,莫不如现在硬挺! 见二人都不说话,窦保国冷哼一声,道:"打铁还得自身硬,你们自己有问题,还怪人家套户打你呀?那组织你们学习,学这么时间,你们都学啥了?" 说到此处,见二人都低头不语,窦保国转脸一看徐宝山,训斥说:"徐宝山,我让你领着组员学习,你就学成这样啊?你们工作干不好,还要找人家套户打仗,嫌不嫌磕碜呐?" 此时的徐宝山,牙关紧咬\满面通红! 韩德林都能看明白的事,徐宝山哪能看不明白?这窦保国就是找茬来了,不说那套户打人,就拿着规范条例说事,明摆着要整人呐. 见徐宝山也不说话,窦保国又冷哼一声,喝道:"都在这儿杵着干啥呀?都给我回去好好学习,学不好的,就别下楞场.要实在不行,我再招一批技术员,想吃这碗饭的,有的是!" 说完,窦保国狠狠把车门一甩,司机把汽车呜呜发动,绝尘而去. 徐宝山长出一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今天这事,可是把徐宝山气的不轻. 赵军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了计较.这窦保国是冲着周春明来的,是瞅着周春明这些亲信来的.可他一副以公治公的样子,完全占据了道德和纪律的至高点,谁也奈何不了他. 马亮\韩德林无法再去新楞场了,徐宝山强压着火气点将,点了两个资格\年纪最老的验收员,一个陈德旺,一个徐正华. 俩人当天中午,连午饭都没来及吃,只拿着工具和几个干粮,就匆匆奔了新楞场. 在临行之前,徐宝山再三嘱咐二人,到了新楞场一定要按规范条例工作,哪怕慢点也没事.而且,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打听一下,那帮闹事套户的把头,跟新来的生产场长窦保国是什麽关系. 第二天中午,赵军和马亮去林场打饭时,突然听到一个消息. 今天上午,林场中层以上干部例会,窦保国在会上说,接到一封举报信,有人检举后勤组周建军挪用林场物资. 第四百二十一章.赵军自荐 自从那股风过去以后,最近这五\六年.可以说,各个单位都是一样,员工们爱岗如家. 啥叫爱岗如家?就是单位有啥,家里就得有啥. 且不说后勤组,守着那么多物资.就是各个班组的纸\笔\账本\桌椅板凳\暖瓶\衣架,都被人分着往家拿. 只要不是人赃并获,叫领导抓住就行. 至于举报,这些年从来就没有人举报过这种事.哪怕是赵有财\张占山这俩死对头,也不会拿这种事来做文章. 可今天,偏偏出了这么一桩事! 与会的所有人心里都清楚,那个举报人虽然匿名,但都不用查,百分一百姓窦. 窦保国拿着周建军做文章,明显就是冲着周春明来的. 而周春明当时也很强硬,连一秒的停顿都没有,直接就回了窦保国四个字:胡说八道. 然后窦保国还想说什麽,周春明就直接给他来了一句:"你一个生产场长,管好你那一摊事儿就得了." 窦保国当时只笑笑,并未再说什麽.他在林业局混了将十几年,哪能不知道后勤的账,根本就查不出来猫腻. 这么大个林场,又建在山里,条件艰苦\意外频发,所有对不上的物资,只要划到损耗里,谁也说不出什麽. 查无实据的事,拿出来说,连周建军都中伤不了,就更别提拿这来对付周春明了. 但是,窦保国的目的达到了. 他这么做,一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存在.二就是像肮脏的脚盆人修厕所一样,不为了伤你,就为了恶心你. 赵军和马亮到一食堂打饭,一进大厅就看见食堂一角,围着一群人,而坐在中间的,正是周春明. 赵军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见姐夫好像没有什麽事,便安下心来,和马亮一起打了饭\菜,然后端回验收组,和同事们一起吃饭. 下午临下班时,赵军又从验收组走到林场,和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一起,坐着通勤的小火车回家. 因为那姓窦的,林祥顺都不敢把车往家里开了. 下了通勤车以后,五个人三前两后的,唠着嗑往家走. 赵军和李宝玉在后边,就听李宝玉说:"哥哥,这下麻烦了,以后没有车,咱们打着山牲口,就得硬往回拽了." "嗯."赵军点了下头,苦笑道:"解臣有车,之前还说呢,让他秋天来跟咱们放棒槌\打猎.这可倒好,一天天把着死身子不让出来,这还跑什麽山了?" "这个缺大德的!"李宝玉忍不住骂了一句,然后看了看左右,才小声对赵军说:"哥哥,要不咱俩堵那老小子去吧,使镐把子抡他一顿." 赵军闻言,眼睛一亮,嘴角微微上扬,却说:"你呀,净整没有用的." 五人进村,沿路而行.忽然就听前面不远处,人声吵闹. 众人紧走几步,就见一户人家,院里\院外都围了不少人. 赵有财见状,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对身旁李大勇说:"能不能是张王八死了?" 李大勇一把拉住兴奋的赵有财,笑道:"大哥,他要死了,不得搭棚子么?" 李大勇话音刚落,他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就见一道身影从张占山家屋里跑了出来,飞快地穿过看热闹的人群,在他身后,紧跟着张来发的喝骂声. 那道身影跑出院子,稍微一顿,往左右一晃头,看见赵军他们,便往这边跑来. 他到近前,冲李大勇\赵有财道:"爸\大爷,张占山回来了." 李大勇脸颊微微一抽,他儿子厉害了,为了看热闹,都跑到死敌家里去了. "如海啊,张王八咋样了?"此时的赵有财,一脸的急切.年前赵军杀黑瞎子受惊,回来生病时,都没看他这么着急过. "没死!"李如海第一句话,就让赵有财大失所望,长叹一声. "半拉身子不好使."不等赵有财再问,李如海便使右手往自己左边一划,对赵有财说:"左边胳膊\腿,都不好使了." "那对."林祥顺接茬道:"男左女右么." 几人继续往家走,路过张占山院门口时,赵有财真想像李如海一样,能混进去看看. 但他赵有财,在这一方面,还真没有李如海那两下子. 就这样,一直到回家吃饭\睡觉,赵有财还都念叨着张占山呢. 而晚上,赵有财甚至梦到了张占山人死出殡,张来宝为他爹摔盆的一幕. 不得不说,赵有财对张占山的这份"情谊",也是难得了.说来也巧,和张占山同天回来的,还有马玲她舅爷朱大山. 这老头子挨了黑瞎子一巴掌,后背让黑瞎子抓出了三道沟,伤势跟之前的张援民差不多,但他毕竟岁数大了,送到镇里医院住了半个月才回来. 从此,永安屯暂时恢复了平静.可永安林场,却仍然不得安宁. 验收组的陈兴旺\乔正华,才下楞场三天,就一起回来了.而且,同样是一脸的鼻青脸肿. 他俩回来的时候,正赶上中午,看到他们这副模样,徐宝山气的把碗都摔了! 徐宝山带验收组,多半靠义气.就像他和赵军第一次见面时,让赵军叫他徐哥. 这并不是例外,整个验收组除了他两个徒弟,其他比徐宝山岁数小的,都叫他徐哥.而比他岁数大的,都可以直接叫他宝山. 手下人两次被打,而且这次被打的陈兴旺和乔正华,他们的年纪可都不小了.特别是陈兴旺,都五十一了! 可徐宝山一问缘由,却听陈兴旺道:"宝山啊,这里面有问题呀." 徐宝山闻言,强压住心中怒火,问陈兴旺道:"老陈呐,你说咋回事." 陈兴旺道:"打我们这帮套户,跟打德林\亮子的,是一伙.他们把头姓赵,是窦保国的两姨哥." 陈兴旺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验收员一片哗然.可徐宝山却很硬气地说道:"谁哥也不能打你们呐!他凭啥呀?这次因为啥呀?" "还是丢尺!"陈兴旺道:"宝山你也知道,每天晚上的最后一趟套子,咱们不检尺." "对呀!"徐宝山点头,说:"那不正常么?谁知道他们啥时候回来呀,谁能等得起他们啊?" 新楞场,八十个套户,八十辆马车,每天拉千八百根木头,两个验收员检尺,验收的工作量也不小. 所以,哪怕是住在楞场,验收员也是五点就下班,然后回到窝棚里休息. 而验收员下班的时候,可能有的套户还没回来,拉着木头在半路上呢. 验收员等不了,也没办法等.这年头又没有通讯设备,谁知道他们在路上遇到了情况,啥时候能回来啊. 像这种情况,就是验收员该走就走,等套户拉着木头回来,把木头卸在楞堆场,然后用粉笔在木头的一端做个记号. 比如这楞场一共有八十个套户,从一号排到八十号,哪个套户拉回来的木头,就把他自己的编号写在木头上面. 然后等第二天早晨,验收员上班,把这些木头一一检尺,按着上面的编号记账即可. 而验收组的四个验收员挨打,全因为这个. 那帮套户说他们头天晚上拉了木头进场,可第二天验收员没给检尺.可马亮他们却说,压根就没看到这些木头,也就没办法给他们检尺. 就这样,起了冲突. 两个验收员,对三十多套户,肯定是打不过.这不,陈兴旺\乔正华的家伙事,也都赔里了. 这时,徐宝山坐在椅子上抽着烟,一言不发.他心里是憋气又窝火,但他知道,这个事不好办. 这年头,没有监控.那些套户口中的木头,到底进没进楞场,谁都不知道.这种事,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继续扯皮,也扯不出什麽结果. 而且这不是一般的套户,人家背后有人.验收员做事不敢过杠,不能报复,要不然那窦保国必将发难. 徐宝山把烟往烟灰缸里一按,等把烟头按灭,抬头看了眼陈兴旺\乔正华,然后叹了口气,说:"行了,先洗把脸,把饭吃了." 说完,徐宝山也不等众人有动作,他便起身,往屋外走去. 赵军把面前饭盒一合,饭\菜扣在一起,然后起身把饭盒\筷子放在窗台上. 这时,刚才坐在赵军的张雪峰问道:"赵军,你不吃啦?" "我有点事,你们先吃."赵军说了一句,便往屋外,去追徐宝山. 徐宝山带着气,走的很快.当赵军追上他的时候,二人已出到了验收组的大院外. 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徐宝山回头一看,见是赵军,便问:"你不吃饭,你来干啥?" "徐叔."赵军小跑两步,与徐宝山并肩前行,问道:"你回林场啊?" "嗯."如果换做别人,徐宝山就不说了.可对赵军,徐宝山也不隐瞒,道:"我去找一下周书记,看看这事咋办." 赵军闻言一笑,道:"徐叔,多大点事儿啊?还至于麻烦周书记么?" 徐宝山摇了摇头,表情很凝重地说:"这些年,咱们林场这些场长,都是从场里老人中提拔的,互相也熟,都好说话.就这个窦保国……" 说到此处,徐宝山摇头不语. "嘿!"赵军笑道:"就说么,他一个外来户,咱还能怕他?" 听赵军此言,徐宝山停下脚步,瞥了眼赵军,道:"你说这话,也不过脑子啊?那天他来,你也看见了.人家以公治公,你能咋的?" 徐宝山说完,见赵军没反驳,便又继续说道:"前天我们开会的时候,那窦场长拿你姐夫说事,是不咬人,但膈应人.可要收拾咱们,人家可就有权了." 徐宝山说的不假,窦保国是生产场长,管着他们验收\调度,只要验收组有过杠的行为,他说开除,那周春明也没办法. 可赵军却呵呵一笑,道:"他窦保国,又要提升产量\又要修道的,不就是想安排这伙套户进来,整咱们验收组么?" 听赵军这番话,徐宝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接赵军的话茬. 赵军继续说道:"他想拿那伙套户抓咱们违规,他想以公治公,那咱们也以公治公啊." "嗯?"徐宝山一怔,仿佛想到了什麽. 赵军笑了,对徐宝山说:"验收的规范条例,也不是只规范咱们这些验收员的,不还有规范套户的么?" 赵军此言一出,徐宝山眼睛一亮,转头看向赵军时,脸上已露出喜色,抬手在赵军胳膊上一拍,夸赞道:"行啊!你小子,不愧是赵……大师傅的儿子!" "呵呵……"感觉这徐宝山夸自己的话有问题,但赵军没空跟他计较,只对徐宝山说:"徐叔,正好陈师傅\乔师傅都回来了.这次再派技术员,你就让我去,你看我怎么治他们!" "哎呀!对呀!"徐宝山又在赵军肩上一拍,笑道:"那规范条例,属你小子学的最好呀!" "那是!"赵军也不客气,得意的一笑,而此时他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他窦保国初来乍到,想借着一伙套户,从验收组这里打开破口,然后建立他的班底,那他是想瞎了心了! "对了!"这时,徐宝山心里的郁闷一扫而空,看向赵军,说道:"那我得再给你派个人吧?" "那肯定的呀!"赵军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我自己也忙不过来啊." 徐宝山道:"那我再给你挑一个?" "不用."赵军想到了一人,微微一笑道:"你让张雪峰跟我去.""他?"徐宝山紧盯着赵军,说道:"他打仗可是把好手." "那对呗."赵军笑道:"我这要去,得给亮哥和陈师傅他们报仇啊." "你可别瞎闹啊!"徐宝山闻言,当即变了脸色,皱眉道:"你俩去,再能打,还能打过人家那么些人么?还是那句话,你去也以公治公,就管收拾他们.要打仗,你回来招呼我们." "不用."赵军凑到徐宝山跟前,一脸坏笑地说道:"现在那新楞场,带归楞的小组长,是我们屯子的." "啊?" 徐宝山一怔,却又听赵军道:"还是我李叔徒弟." "哎呀!"徐宝山一听,顿时想起,那李大勇在去调度之前,就是归楞工人.一想到此处,徐宝山指着赵军,憋不住笑道:"你可悠着点啊,那新楞场归楞的,可有八十多人呢." 说完这句话,徐宝山面上笑容一敛,对赵军说:"但是哈,你可记住了,说啥也不能过杠,要不然姓窦的,肯定往死里整你." "嗯,你放心吧,徐叔!"赵军一副乖巧模样地答应着徐宝山. 看着赵军,徐宝山还是挺放心的.赵军自从来到验收组以后,就从来没给他添过麻烦,工作也是安安稳稳\从无差错.可以说,赵军这几个月的表现,根本就不像一个新人,倒像是一个工作了十几年的老技术员. "赵军呐!"徐宝山语重心长地对赵军说:"你去了以后,要有啥事,及时回来跟我说.咱们看看,能不能把这伙套户清出去." "行,徐叔,我都听你的."赵军还是一副乖巧的模样,可他心里想的却是:"我不但给这伙套户清出去,我把那个姓窦的,也一勺都给他烩了!" 徐宝山不知道赵军心里想的啥,只对赵军说:"这都中午了,要不你就回家吧.回去收拾\收拾铺盖,明天先到验收组来,到时候我亲自送你俩过去." "不急."赵军笑着摇头,道:"徐叔,这不到半个月,咱们就换了三波验收员,你还不得去场里,跟窦场长汇报一下工作呀?" 徐宝山愣愣地看着赵军,不知道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麽药. 赵军却笑道:"要不这样吧,徐叔你带着我跟张雪峰去场里,请窦场长给我们下达一些指示." "呵呵呵……"徐宝山突然笑了,他抬手连连指点着赵军,想了半天,最后只能夸一句:"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第四百二十二章.小咕咚真能装(幽月a盟主加更3/5) 林场的办公楼只有两层,一层是财会\统计,二层就是几位场长的办公室. 当徐宝山领着赵军和张雪峰上到二楼时,正好碰见窦保国的秘书李超群. "徐组长."李超群看见徐宝山,脚步停下问道:"你这是?" "李秘书."徐宝山答道:"我有点事想跟咱窦场长说,窦场长在办公室么?" "在呢."李超群说完,看了眼跟在徐宝山身后的赵军和张雪峰,问道:"他们是干啥的?" 徐宝山闻言,回身看了一眼二人,再回头对李超群说:"这是我们验收组的两个验收员." 李超群眉头微微一皱,问道:"你找窦场长,跟他们俩有关系呀?" 李超群的态度\语气,让徐宝山有些不爽,当即便只淡淡地回了一句:"是." 听徐宝山说是,李超群又看了赵军一眼,一言不发,直接向走廊东边走去. 徐宝山向赵军\张雪峰做了个手势,然后紧跟上李超群的脚步. 到了一间办公室前,李超群转过身对徐宝山说:"徐组长,你跟我进来,让他们俩在外头等着." "行!"徐宝山答应一声,然后向赵军使了个眼色.在赵军点头以后,徐宝山才又看向了李超群. 李超群见状,抬手轻轻扣门两声,小声唤道:"场长.""进来." 听里面传出声音,李超群才轻轻地推开门,在门半开以后,便侧着身子进了里面. 他这样,徐宝山也只能如此.而在徐宝山进去以后,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从里面关上了. 在门被关上的一瞬间,张雪峰眯着眼睛\紧着鼻子\咧嘴呲牙,冲着办公室的门,扣牙咬了两下.然后,他回过身来,指着办公室的门,就要和赵军吐槽. 赵军见状,忙把他拽到一旁. "你瞅那是个什麽玩意?"张雪峰压低了声音,一脸愤愤不平地说:"瞅给他装的!这要在外头碰见他,我给他一锤子!" "行了!行了!"赵军劝道:"一会儿咱们进去,你啥也别说,一句话也别说." "这你不用管我."张雪峰白了赵军一眼,没好气地说:"我是火气大,可我不傻." "呵!"他这一句话,倒是把赵军给逗笑了. 此时办公室里,徐宝山坐在窦保国对面,正在向他讲说陈兴旺\乔正华在新楞场的遭遇. 坐在办公桌里的窦保国,低着头,心不在焉地听着.在他身旁,李超群一脸狗腿相地收拾着桌子上的饭盒\筷子. 李超群收拾好以后,窦保国还摆了摆手,示意他先放到了一旁.可这时,徐宝山还在说话呢,窦保国明显没把他放在眼里. 徐宝山也不在意这些,只把自己要说的说完,然后就静静地看着窦保国. 窦保国拿过旁边开包的红梅烟,抽出一颗塞到嘴里,随手又把烟盒丢到了徐宝山的面前. 这时,李超群划着火柴,给窦保国把烟点上. 窦保国深深吸了口烟,随之皱起眉头,当把烟从肺里吐出口时,他才眉头舒展. 见徐宝山没抽自己的烟,窦保国心中冷哼一声,开口就道:"你跟我说这么多,不还是你们的验收员不行么?人家套户要是没拉回来木头,能硬说拉回来了么?要我说啊,还是你们这帮验收员素质差,要不行啊,我就从林……" 徐宝山本来都不想搭理窦保国了,可一听他又要提从外面调验收员的事,徐宝山忙拦道:"窦场长,我这回派去的,可都是老技术员." "就是老技术员,才有问题呢!"窦保国抬手,夹烟一指徐宝山,道:"老技术员他思想固化,验收就按着他过去那些经验来,也不管咱们讲的规范条例.要我说呀,你派老技术员,还不如派个年轻的呢." 说到此处,窦保国停顿了一下,见徐宝山要开口反驳,忙紧接着道:"对了,我听说你们验收组,年后来个了小技术员,岁数不大,但工作能力挺强啊." "啊?"徐宝山闻言一愣,他们验收组年后就来个一个新人,那就是赵军. 此时徐宝山看向窦保国的眼神,很复杂.这还有自己往枪口上撞的! 见徐宝山不说话,窦保国笑道:"年轻人嘛,就得给他加加担子.既然工作能力强那就派到新楞场去,等锻炼出来,以后也能挑大梁." "呵呵……" 徐宝山忍不住一笑,给窦保国笑愣了,但转念一想,便要借题发挥,可却听徐宝山道:"窦场长啊,咱俩算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啊?"这回,反倒是窦保国闻言一愣. 然后,又听徐宝山说:"我正想派赵军下新楞场呢,这不?我特意把他领来了,就寻思让场长你给年轻人鼓鼓劲儿." 说着,徐宝山从椅子上起来,往旁走了两步,使手扶着椅子背,对窦保国说:"他现在就搁外头等着呢,我给你叫去哈." "啊……"窦保国都懵了,他转头看看李超群,却见李超群也是一脸的茫然. 徐宝山从屋里出来,就见赵军和张雪峰,躲在一旁的角落里窃窃私语. 听见开门声,二人正向这边望来,徐宝山一招手,他们忙走了过来.等赵军到近前,徐宝山竖起一根手指,道:"妥了!" 赵军闻言一笑,而徐宝山却把要往前凑的张雪峰往外一推,说:"你还在这儿等着!" 张雪峰:"……" 徐宝山带着赵军进到办公室里,赵军拉长了脸,面无表情,还微微昂头,装出一副不服\不忿,但又压抑着情绪的样子. "窦场长,这就是赵军!"徐宝山向窦保国介绍时,向后一指赵军,却看见他这副样子,不禁一怔,心想:"这小咕咚真能装." "啊,你就是赵军呐."窦保国打量了一下赵军,皮笑肉不笑地说:"真是年轻啊,真好." "呼!"赵军嘴里含胡地发出一声响动,站在办公桌前,却仰脖抬头,看着窦保国身后的墙面. 窦保国见他这副样子,心中不怒反喜,对赵军说:"你们验收组最近的工作不咋的呀,我和你们组长商量了一下,准备派你过去新楞场." 窦保国话音刚落,就见赵军一脸不服地说:"那可不是我们同事有问题!是那帮套户太猖了!还敢打验收员……" "哎!哎!"窦保国一听,忙抬手指着赵军,拦道:"你这小年轻的咋说话呢?你咋这么横呢?你们验收员咋的?多个啥呀?你们过杠了,差人家套户尺,差人家血汗钱,人家还不跟你们急眼啊?" "我……" 赵军刚要反驳,却被徐宝山甩手抽在胳膊上,徐宝山低声喝道:"你要干啥?你跟窦场长耍啥脾气?反了你了,是不?" "哼!"赵军把眼往旁边一斜,脸往旁一扭,不看窦保国,也不看徐宝山. "不像话!"徐宝山盯着赵军后脑勺怼了一句,然后转头看向怒容满面的窦保国,赔笑道:"窦场长,他岁数小,不懂事.你大人大量,别跟他一样的." 窦保国心里高兴,可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训斥徐宝山说:"你们这验收员都什麽脾气?就这的,下楞场能行么?" 徐宝山接茬便道:"那我就不让他去了,我再换俩人." "啊?"窦保国可没想到徐宝山会这么说,当即就想是不是自己装大了,要是不让赵军去,那可就麻烦了. 于是,窦保国把脸色一缓对徐宝山说:"不用换,就让他去.年轻人就得锻炼,一天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这哪能行啊?" 说着,窦保国还用力一指赵军,说:"就让他去!换别人不行!" "那……行吧."徐宝山装出勉为其难的样子,先答应下来,然后对窦保国说:"窦场长你消消气,我就先带他走了,明天一早我亲自送他去新楞场." "嗯!就这么着吧."窦保国生硬地应了一声,然后摆手示意二人离去. 徐宝山冲窦保国一点头,然后转身轻推赵军胳膊一下,压低声音,但语气不善地说:"回去!一天净给我惹事!" 赵军一扭头,大步到门口,拽开就走.徐宝山又和窦保国打了个招呼,才匆匆去追赵军. 在二人要走时,窦保国向李超群做了个手势,李超群跟着徐宝山出门,但他不是送客,而是看着徐宝山带着赵军和张雪峰沿着走廊,奔楼梯走去. 直到听见下楼梯的声音,李超群才回到办公室,冲着窦保国点了点头. 窦保国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拿过被他丢在桌上的烟盒,从中拽出一颗烟,放在嘴边. 李超群见状,忙掏兜上前,拿出火柴划着给窦保国点着了烟. 窦保国吸了口烟,看着李超群问道:"小李,你说这赵军怎么样?" "二愣子一个!"李超群笑道:"有这样的小舅子,看他周建军下不下水." "呵呵."窦保国靠在椅背上,美滋滋地吸了口烟.忽然,他挺起身,对李超群道:"你赶紧的,上新楞场去一趟,告诉我哥赵军明天过去,让他准备\准备." "行!"李超群先答应一声,然后向窦保国提了个要求,说:"场长,能不能让司机送我一趟啊,那新楞场挺远的,还是山路……" "你想啥呢?"窦保国没好气地说:"那是场里给我安排的车,你坐着可哪儿跑,算咋回事啊?咱是外来户,跟他们这些坐地户,就得在这方面注意,要不咋还拿把他们?" "我知道了,场长."李超群闻言,在旁边一低身,道:"那我走着去?" 李超群从小生长在农村,但他老家不靠近山场,他从小到大也没进过山.后来跟着父母搬迁到城里,更是连地都不种了. 初中毕业以后,李超群一直在镇里工作,今年年初时,他才靠着家里关系,调到了窦保国身边.然后随窦保国赴任,来了永安林场. 在这之前,李超群都没进过山. 而在来到永安林场以后,李超群大多的时候,都跟窦保国在一起,平日也是搭窦保国的车上下班. 可自从新楞场开工,窦保国就三番两次地,让李超群给他往新楞场传口信. 传口信也就罢了,问题是每次,窦保国都让李超群走着去.要知道,走山路可比走平道累多了. 李超群走起山路来,只觉崎岖难行\十分吃劲.而且,这山里还有猛兽,李超群最怕这个了. 林场办公楼外赵军\张雪峰并肩而行,赵军问张雪峰道:"明天咱就去新楞场,你怕不怕?" "怕他个姥姥!"张雪峰撸胳膊\挽袖子地说:"我早就想揍他们了!" "你俩等我一会儿!"走在后面的徐宝山叫住二人,看着张雪峰说道:"去了新楞场,有啥事,你听赵军的!" 面对徐宝山,张雪峰就没那么莽了,嘿嘿一笑道:"嗯呐,徐哥,我知道了!" 徐宝山点了点头,然后对二人说道:"你们就别回组里了,都回家收拾铺盖,明天早晨再来拿工具,到时候我送你们过去." "行!"张雪峰答应了一声,但见赵军和徐宝山都没动地方,他才说道:"徐哥\赵军,我跟你们不顺路,我先走了哈." "走吧!"徐宝山朝他一摆手,然后把赵军拉到旁边的大柳树下,对赵军说道:"你明天去,可得小心点." 赵军问道:"咋的了?" 徐宝山往左右瞄了两眼,然后才说:"先头我进去,姓窦的先跟我提的你." 说着,徐宝山抬手,使食指在赵军胸口上一点,道:"我看他那样,就算咱今天不来找他,他也得指名让你去." "呦!"赵军一听就明白了,当即一笑,道:"这是要给我下套啊!" "嗯呐呗."徐宝山连点两下头,说:"他给你下套,你给他下套.也不知道,是你撞他枪口上了,还是他撞你枪口上了." "呵呵."赵军不在意地一笑,道:"谁撞谁都没事,反正我枪法好!" 说到此处,赵军又补了一句,道:"就算下套子,我也比他在行啊!" 第四百二十三章.赵军入驻新楞场(求月票) 此去新楞场,要在那里一直住到道路完工.所以,赵军得回家收拾行李,带上换洗衣服和铺盖. 到家以后,赵军把这事跟王美兰一说,王美兰就着急忙慌地去给赵军准备行李了. 而赵军则从家里出来,去找马玲. 这一走,不知道要走多久,怎么也得跟马玲说一声啊. 而马玲一听,就硬拉着赵军,到小卖店给赵军买了二斤光头饼\二斤大饼干,叫他带到楞场去吃. 马玲的这份心意,赵军很是受用.特别是马玲掏钱结账的时候,赵军在一旁看见,她手里剩的都是毛票. 想来,这姑娘的钱,都拿去看事儿\请符了. 赵军是抢着付钱来着,但马玲说什麽也不让.在小卖店里,那么多人看着,赵军也不好和她撕把. 只不过,赵军又掏钱,给马玲买了两个蛤喇油,二斤炉果\二斤槽子糕\二斤江米条,还有二斤大饼干. 就这样,小情侣互送礼物以后,各自提着东西回家. 等到晚上的时候,赵有财下班回来,进屋就问王美兰,问赵军回来没有.刚才下班,他们坐通勤车回来的时候,没看见赵军. 等听王美兰说,赵军中午就回来了,而且还要去新楞场以后,赵有财愣了一下.他知道那新楞场是怎么回事,但却没跟王美兰说. 在这件事情上,父子俩很默契地都选择了报喜不报忧. 可在王美兰做饭的时候,赵有财悄悄地溜进了赵军的房间. 赵军正在炕上躺着,突然见门开了,还以为是两个小丫头呢.但见赵有财鬼鬼祟祟的进来,又把门关上,赵军忙起身问道:"爸,你有事啊?" "啊!"赵有财来在炕沿边坐下,看着赵军问道:"刚听你妈说,你要去新楞场?" "嗯."赵军点了点头. 见赵军点头,赵有财眨了眨眼,语气中透着关心,问道:"那你得挺长时间,都不能回来了." 赵军心中一暖,心想这毕竟是亲爹啊,还是关心自己的.于是,便点头说道:"也没准,等把那头工作理顺了,就让我们组长换个人去." 赵军说这话时,语气中带着自信,是想让赵有财放宽心. 但似乎并不如他所愿,赵有财闻言,面色却依然凝重,但却抬头对赵军说:"儿子,那个……那个……" 见赵有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话,赵军微微一笑,挪着屁股往赵有财身边凑了凑,说道:"没事儿,爸,你放心吧,你儿子心里有数." "啊?"赵有财猛地抬头,看着赵军问道:"你有啥数啊?你这一走,挺长时间呢,这再有几天开工资了,谁给你领啊?" "谁……我……"赵军有点发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瞪着赵有财,没好气地说:"爸,你就惦记我每月给你五块钱,也不惦记你儿子去新楞场,能不能挨打?" "呵呵."赵有财闻言,呵呵一声,道:"你小子,连你爹都能坑,他们还能整了你么?" "我……"赵军到嘴边的话一顿,眨巴着眼睛看着赵有财,心想这好像是夸我的话,但咋又好像是损我呢. 想到此处,赵军叹了口气,说:"这世上,也就爸,你最放心我了." 赵有财一怔,心想这话听着咋这么别扭,但却叮嘱道:"你去新楞场,你周大爷知道么?" "不知道啊."赵军一边从炕上下来,一边说:"宝玉是跟你们一起回来的吧?我让他给我姐夫捎个信儿." "那用他干啥呀?"赵有财说:"我明天中午看见你姐夫,就跟他说了呗." "不用."赵军笑道:"让宝玉去,要有啥事,他还能帮我姐夫跑腿." 听赵军这话,赵有财看着他在炕边穿鞋,便把头凑了过去,小声问道:"儿子,你是想好咋办了么?" "嗯."赵军笑道:"我连我爹都能坑,我还怕他们么?" "小瘪犊子!"赵有财一听,这小子是学自己刚才说话呢,当场就要发怒\施压. 但赵军根本不用他费劲,直接就道:"爸呀,过几天发工资的时候,你帮我取回来.完事儿你留五块钱,自个儿零花,剩下的先放你那儿存着,等我回来,你再给我." "哎,哎."一听这话,赵有财脸上立即露出笑脸,跟着赵军出屋.赵军出门去找李宝玉,他则回东屋去了. 第二天一早,李宝玉帮赵军提着行李,几人一起搭着通勤的小火车,来在了林场. 到了林场以后,李宝玉背着赵军的铺盖,非要送赵军去验收组. 十五分钟的路,赵军也就由他送了.可一路上,李宝玉情绪低沉,整得赵军感觉怪怪的. 一直送到验收组大院门口,李宝玉才郑重地把行李卷递向赵军. 赵军伸手去接,却不见李宝玉松手,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宝玉啊,你先回去吧,等我把他们收拾了,咱们就能消停打猎了." "嗯!"李宝玉重重一点头,看着赵军说道:"哥哥,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 "拿来吧,你!"赵军一把将铺盖卷夺下,没好气地说:"你赶紧回去吧,记着我昨天告诉你的事哈." "嗯!" 赵军拿着行李往院里走,回头看到李宝玉还站在门口,就冲他扬头道:"赶紧回去,还得上班呢?" "嗯."李宝玉答应一声,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赵军来到徐宝山的办公室时,就见徐宝山和张雪峰,已经在那儿抽烟等着自己了. 在赵军去取了工具以后,徐宝山带着他和张雪峰,一路直奔新楞场. 三人到新楞场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看着进进出出的套子,徐宝山到门口窝棚,往里一看,惊讶地道:"杨老哥,你咋在这儿呢?" 徐宝山话音刚落,一个留山羊胡的老头从窝棚里出来,笑着对徐宝山说:"宝山啊,这不建的新楞场么,我在这儿给他们烧炕,还有个老头子给他们做饭." 今年较冷,才八月末\九月初,山里早晚的气温就降到了十度以下. 而且和屋外相比,窝棚里阴凉.所以,才这时候,窝棚里就得烧火了. 老杨头原本是林场看大门的,他这工作正常是三班倒.可自从新楞场建起来,他就被派过来连打更,带着帮那些归楞工人和套户烧炉子. 对于新的工作,老杨头并不抵触,因为在这新楞场干活,开的工资要比他以前光看大门的时候多很多. 老杨头正和徐宝山说着话,突然看到了一旁的赵军,老头子一愣,指着赵军道:"呀,这不赵军么?" "老杨大舅."赵军上前,跟老头子打了个招呼.这老头家在永胜屯,而且跟周建军还有点亲戚.周建军管他叫舅,赵军也就跟自己姐夫这么叫他. 看见赵军,老杨头脸色一沉,对徐宝山说:"宝山啊,这新楞场……活这么多,你咋能让孩子来呢?" 徐宝山闻言,知道这老头子是护着赵军,不想让赵军趟这浑水,但他心里有话没法明说,只能对老杨头道:"老哥呀,上面安排的,我也没办法." "上面?"老头子声音顿时拔高了不少,问道:"上面谁呀?" 这时,赵军上前,伸手扶住老杨头胳膊.可老头子忙把胳膊一收,对赵军说:"别的,孩子,大舅天天掏灰,这衣服埋汰,别蹭你一身." "没事,大舅."赵军说完,凑到老头子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 老杨头耳朵不聋听完看了徐宝山一眼,道:"宝山啊,你们进我窝棚歇会儿,我去把那几个把头给你叫来." "行啊!"徐宝山本来想去楞堆场的,但听老杨头这么一说,感觉这样更好. 三人进屋,在炕上坐下.而没过多一会儿,老杨头就带着一帮人进来了. "呦,徐组长!"当先进来一人,看见徐宝山一愣,忙向他打了声招呼. 紧接着,他又看见了赵军,眉头一皱\一松,笑着问道:"赵军也来了." "宋哥."赵军起身,和这人打了个招呼. 此人名叫宋铁民家住永安屯,是李大勇的徒弟,现任归楞小组长.这新楞场的八十多名归楞工人,现在都由他管着. 而和他一起进来的三人,就是这新楞场三伙套户的把头.这时,徐宝山看着三个把头,一言不发. 而三个把头也都看着徐宝山,但刚才只听宋铁民叫徐宝山组长,却不知道他到底是啥身份. 徐宝山嘴角一扯,看向宋铁民道:"小宋啊,这几个都是干啥的啊?" 在林场,统计压着调度\调度压着验收,而验收压着归楞. 别说他宋铁民是个小组长,就是他们归楞的大组长来了,在徐宝山面前,也得矮上一头. 所以,在听了徐宝山的话以后,宋铁民转向那三个把头,为他们介绍徐宝山道:"这是验收组的徐组长,你们快自己介绍一下吧." "徐组长好!"宋铁民话音刚落,就有一人上前欠身,道:"我叫林木森,是咱这儿套户把头."说完,他还从兜里掏出一包没开封的石林烟,撕开包装,就给徐宝山递了一颗烟. 徐宝山接过烟,冲林木森一笑,然后把烟拿在手里,再看向另外两人. 一人上前,同样向徐宝山微微欠身,道:"徐组长好,我也是咱这儿的套户把头,我叫徐胜利." 说到此处,徐胜利面带笑容地套近乎说:"咱还是一家子呢." "可不么."徐宝山笑着点了点头,他今天给足了这俩把头面子,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赵军和张雪峰. 而此时,那最后一人上前一步,欠身笑道:"徐组长,我叫赵庆祝,也是套户把头!" "嗯."相比于前两个把头,徐宝山对赵庆祝的态度就很冷淡了.他只淡淡应了一声,然后指着身旁的张雪峰和赵军,说道:"这是我们验收组的技术员,张雪峰." 然后,徐宝山把话停顿了一下,才指向赵军,道出了他的名字. 当听见赵军俩字时,赵庆祝抬眼向赵军望来,而就在此时,赵军也看向了赵庆祝. 二人四目相对,视线一触即分. 而徐宝山,在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以后,便起身离去. 众人把他送出楞场大门外,宋铁民转身对赵军和张雪峰道:"两位技术员,我带你们去楞堆看看吧." 昨天一早,陈兴旺和乔正华挨打,双双逃回了验收组.可楞场的工作没停,所以现在的楞堆场里,堆了一大堆等着检尺的木材. 宋铁民此话一出,三个把头的视线都在赵军和张雪峰身上来回扫视着. "宋哥!"赵军叫了宋铁民一声,然后转脸看向三个把头,说道:"咱们再到我老杨大舅窝棚里,再坐一会儿吧?" "坐啥呀?"说话的,正是赵庆祝.他冷冷地看着赵军,一脸不满地说道:"那堆那么多木头,你们不检尺,我们这些套户咋结账啊?" 赵庆祝此言一出,林木森和徐胜利虽然都没说话,但却是赞同赵庆祝的.他们是把头,带着人出来拉套子,得为手下人考虑. "耽误不了检尺!"赵军看着赵庆祝说:"就今天,我们哥俩不睡觉,也把昨天\今天落下的尺都捡完,不带差你们事儿的." 一听赵军这么说,赵庆祝没话了. 然后就听赵军继续说道:"现在,你们都跟我进窝棚,我给你们开个会." "啊?" 赵军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包括张雪峰都愣住了. 赵庆祝冷笑一声,看着赵军,不屑地说道:"你是干啥的呀?你给我们开会!" "我是林场技术员."赵军看着赵庆祝,寸步不让道:"上个月,我们生产场长给我们开会的时候说了,楞场验收都按着标准来." 说到此处,赵军冲赵庆祝一扬下巴,问道:"你拉几年套子?你懂啥是标准么?" "我……"一时间,赵庆祝竟然无言以对,他以前从来都没干过这活.这次还是借窦保国的光,找了一帮套户来楞场挣钱,他哪懂什麽标准啊? "你懂是咋的?不懂就学着点!"赵军瞪着赵庆祝,教训道:"话咋那么多呢?人家都不说啥,咋就你这么多话呢?" 赵庆祝被赵军怼地哑口无言,憋得满脸通红,愤愤不平地地看着赵军. 但他,却无话可说. 赵军嘴角微微一扬视线扫过宋铁民\林木森和徐胜利,淡淡地说道:"进来开会!" 说完,赵军转身就往窝棚里走! 第四百二十四章.赵军威武(幽月a盟主加更4/5) 楞场中央,东\西两边,各有两排窝棚,东边两排是归楞工人住的,而西边的两排,是给套户住的. 而在楞场的大门口,还有两间窝棚,一间是伙夫窝棚,而另一间紧靠大门的,就是老杨头的住的. 这可能是职业病,老杨头来到新楞场以后,不光管烧火,还自领了门卫一职. 听赵军说要在自己的窝棚里,给归楞组长和三个把头开会,老杨头什麽都没说,直往旁边去劈柴火了. 而张雪峰,狠狠地瞪了赵庆祝一眼,才紧随赵军进了窝棚. 宋铁民脸上表情凝重,但也迈步跟了过去.就只留下三个把头在门口,看着那晃动的窝棚门,心里不知道都在想什麽呢. 赵庆祝转头,看向林木森和徐胜利,他刚想拉两个帮手,却见那二人也都朝着窝棚走去. 赵庆祝咬了咬牙,昨天窦保国派秘书李超群来新楞场,告诉赵庆祝,今天有一个叫赵军的验收员要来.而这个赵军,就是窦保国搬倒对手的关键,让赵庆祝抓住这个赵军,好好做做文章. 李超群说话文绉绉的,赵庆祝不知道什麽叫做文章,但他知道什麽叫整人. 可没想到是,赵军一来,就先给他来了一个下马威. "这个头儿开的不好!"赵庆祝心头一颤,感觉有些不妙.东北有这老讲究,开头一顺,万事皆顺;开头不顺,万事皆休,眼看着林木森已经到了窝棚门前,还把门拽开,让年纪更大的徐胜利先进.赵庆祝冷哼一声,也快步向前走去.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仅仅是个开始. 进到窝棚里,赵军把尺杆\号锤\账本往炕上一放,然后转身就坐在炕沿边. 张雪峰跟着,坐在了赵军身旁. 等宋铁民进来的时候,见赵军俩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一时间不免有些心虚. 于是,宋铁民就没敢上前和赵军同坐.可这窝棚里还没有板凳,宋铁民就靠边站在一旁. 等三个把头都进来,看见宋铁民站着,他们就都像刚才见徐宝山一样,站在赵军和张雪峰的对面. 赵军毫不客气,也不招呼四人坐下,直接开口说话.而他们两边人此时处境,就像赵军给它们四个训话一样. 赵军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很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只听他道:"我和峰哥,我俩是林场派下来验收木材的.我不管以前什麽样,从今天开始,咱们楞场的生产,就得按着规范标准来." 赵军这番话,给对面四人的触动不深,因为几乎每个验收员刚下楞场,都是这么一套话. 可赵军接下来的话,就让三个把头的脸色变了.只听他道:"我们主管生产的窦场长,自上任以来,一再强调林业验收,要严格遵循规范条例\十项标准.之前我验收组的同事,和楞场之间发生了一些矛盾.窦场长也说了,这正是因为我们没有严格遵守规范条例和十项标准,才导致的.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们一定不再犯以前的错误." 赵军此言一出,林木森和徐胜利双双转头,看向赵庆祝.他们听明白了赵军的言外之意,知道验收组是来找后账. 起因是赵庆祝,带着他手下的套户打了四个验收员,而结果就是,三伙套户要一起被秋后算账. 这让林木森和徐胜利感觉冤枉,但他们没办法去埋怨赵军,只能埋怨赵庆祝和他手下的套户. 赵庆祝脸色一沉,他知道赵军的用意.可这又有什麽用呢? 见三人都不说话,赵军便继续道:"什麽事,都有规矩.我怕你们不懂,就给你们讲讲规矩.今天,我跟峰哥,我们俩加个班,把这两天楞堆场的木材全验收完.从明天开始……" 说到此处,赵军的声音拔高起来,大声道:"所有套户拉木头进场,必须按着规范条例分类摆放." 话音落下,赵军扫视三个把头,大声问道:"都知道怎么分类么?"林木森\徐胜利脸色皆变,赔笑着点头,道:"知道,知道." 而赵庆祝,则一脸茫然地看了赵军,而与赵军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赵庆祝看到赵军此时眼神,不像第一次对视时,那样的与人无害. 赵庆祝不会形容,但他感觉赵军的眼神很可怕,就像猎人盯上了猎物,要给予其致命一击一样. 为赵军那凌厉的眼神所慑,赵庆祝忙转头看向林木森和徐胜利. 可此时,这俩把头根本不去看赵庆祝,他们都面带微笑地看着赵军,等着赵军接下来话. 因为,他俩已经知道了,今天新来这个小验收员,不是个善茬. "你知道么?"赵军问了赵庆祝一句,等他转过头来看向自己时,赵军又补一句:"瞅啥呀?我就问你呢?" "我……我不知道."赵庆祝弱弱地应了一句此时的赵庆祝,不但心虚,而且害怕. 他真怕赵军那双眼神. 当那双猎杀熊罴\野猪的眼睛,冷漠地盯着一个人时,真的会让人心生恐惧. "不知道?"赵军的声音又大了一些,坐在他旁边的张雪峰都感觉有些震耳朵了. 赵军喝道:"你不知道,你咋包的套子?你咋当的把头?" 赵庆祝今年四十七,比赵有财还大两岁.他大儿子已经二十六,比赵军大了整整五岁. 可此时,赵军训他,倒像是爹训儿子一样.赵庆祝这张老脸,哪还能挂得住啊? 赵庆祝的脸,瞬间红了,紧握着拳头,一双眼睛狠狠瞪向赵军. 可四目相对一刹那,当对上赵军那冰冷的眼神时,赵庆祝心里一凉,紧握着的拳头又松开了. 这时的赵庆祝突然回忆起来,数月之前,他还在镇里的时候.左邻右舍传,说永兴大队抓住了一只老虎,要押运到市里去,明天从镇上经过,大家都得看热闹去啊. 而当押运车从他们街口经过的时候,整条街的人,只要是能走的,全都去看热闹了. 赵庆祝记得,当时那老虎被关在笼子里,铁栅栏上又焊了一层铁丝网. 可当老虎突然起身,把那铁栅栏一撞,再一吼的时候,在两米外看热闹的赵庆祝,只觉得一股凉气直窜天灵盖,紧接着脸上麻酥酥,就像是过电一样. 赵庆祝呆立的时候,正与老虎视线对上,猛地一个激灵才回过神来.此时赵庆祝就感觉,赵军目光中的凶狠,不亚于那老虎分毫. 赵庆祝小幅度地摇了下头,把心中的想法摇散,他无声地安慰自己,这感觉是错觉,一个小年轻的,能有几分能耐? 但现在的赵庆祝,心里再无半分狠意,不敢去看赵军,只是攥着拳头,紧咬着牙关,憋地满脸通红. 赵庆祝虽然已经退让,但赵军却不想就这么放过他. 只见赵军一扬下巴,冲赵庆祝一点,问道:"问你话呢?你啥也不懂,你咋包的套子?走后门进来的?" 此言一出赵庆祝连耳根子都红了,紧咬着牙,脸颊抽动,嘴唇哆嗦. 而一旁的宋铁民\林木森\徐胜利,三人全都低下头,肩膀一耸一耸的. 他们不是被吓得,而是强忍着不笑出声来. 永安林场下面,一百大几十个楞场,所有的把头,都或多或少地跟林场员工沾点关系. 但要被人当面质问,是不是走后门进来的,这就尴尬死了. 关键是赵庆祝这伙人平时还猖,不但把头猖,手下的套户也猖,逢人便说自己把头跟林场的生产场长是亲戚啥的. 这回好了,让赵军单提溜出来,一顿猛怼! 见所有人都不说话了,赵军轻咳一声,清了下嗓子,才继续说道:"按着十项标准,从明天早晨开始,你们手底下的套户,拉着木头进场,别给我逮个地方就卸把所有木头都给我顶到楞头.还得分开放,该哪个楞,就哪个楞.柞木\水曲柳,这俩是一个楞.秋子\桦木\色木,这仨是一个楞.红松\白松,这俩又是一个楞.黄玻璃……" 说到此处,赵军止住话语,冷冷地看着赵庆祝. 这时候的赵庆祝有点慌,赵军刚才说的这些木头,他全认识.但是,哪几种木头能放到一个楞,赵军说的太快了,他记不住. 于是,赵庆祝就往左右寻摸,想找张纸把这些记一记,回去好跟自己的套户们说. 可这打更的窝棚,上哪儿找纸去? 倒是有纸,但那是赵军和张雪峰的账本,赵庆祝不敢要. 但此时突然不见了赵军的声音,赵庆祝抬头往炕上一瞅,正对上赵军冰冷的目光,他又忙把头微微一低. "你可哪撒摸啥呀?"赵军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喷道:"人家都会,就你啥也不会,我是给你一个人讲的,你还不好好听?我刚才说啥呢,你知道不啊?" 见赵庆祝低头不语,赵军面色严肃起来,吼道:"黄玻璃,军用的物资,那是要拿到保卫场做枪托的!必须单独一个楞!" 说着,赵军还抬手指着赵庆祝,道:"这玩意,你要给整混了,我特么给你送去蹲笆篱子!" 赵军此言一出,吓得赵庆祝往后退了半步.他也是从那十年过来的,对某些事的恐惧仍不减分毫.赵军这一句话,可是给他吓坏了,连连点头说着不会. 赵军白了赵庆祝一眼,没好气地说:"挺大个岁数,啥啥不会,也不知道你咋当的把头.我告诉你啊,明天一早,你手底下的套户,谁要是不按着十项规定来,拉进来的木头,我全让你白拉." "你……"赵庆祝强鼓起勇气,问赵军道:"凭啥?" "凭啥?"赵军瞪着赵庆祝,喝道:"验收规范条例,知不知道?十项标准,知不知道?" 赵庆祝一愣,他想说自己不知道,但又有些心虚. 见赵庆祝又消停了,赵军声音才小了一些,继续说道:"啥也不知道,你就回窝棚学去,谁安排你来包的套子,事先他没让你学么?" 这时,赵庆祝的头低得更深了.早在窦保国通知赵庆祝,让他招套户的时候,就告诉他了. 他们这些套户,要按严格意义来说,是被归到验收组旗下的.验收组的规范条例,他们也得学. 然后,窦保国还给了赵庆祝一本小册子,让赵庆祝把小册子上的东西学懂\吃透,以后能用得上. 而赵庆祝第二天,就招到了一个老套户,他拿着小册子跟老套户一问,老套户说那玩意根本就不用学,从来没有人遵循那个来检尺\验收. 虽然老套户这么说,可赵庆祝还是拿着小册子翻了翻,但他发现头几页,讲的都是验收员该怎么进行现场操作的.赵庆祝一想,自己干的是把头,又不是验收员.于是,他就把小册子丢到一边去了. 而且,赵庆祝还心想,自己表弟也是半路出家的,估计也是半懂不懂. 可他是没想到啊,那小册子上,前半部分是规范验收员实际操作的内容,而后半部分,全是规范他们这些套户的. 此时被赵军质问,赵庆祝摸不清深浅,就不敢再说话了.见他退缩,赵军转头看向宋铁民,唤道:"宋组长." 宋铁民被叫的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赵军叫的是自己,忙应道:"哎,赵军……技术员,你说." 赵军深深地看着宋铁民,目光虽没有看赵庆祝时的狠辣\冷漠,但也看得宋铁民低下了头. 赵军道:"宋组长,回去跟你手下归楞的说,从明天开始,不管是谁,不按着规范条例来的,他拉来的木头,你们直接就给他扔到楞堆上去,不给他检尺!让他白干!" "哎,哎!我知道了."宋铁民忙不迭地答应道:"我回去就跟他们说,按你说的办." 听宋铁民如此说,赵军才把目光从他身上收回,然后又转向三个把头,问道:"都听明白了么?" "听明白了.""听明白了." 林木森和徐胜利也应声答应,此时他们两个,心里都后悔了. 而赵庆祝却没有说话,试探着抬起头,但却把视线落在赵军头顶,控至着不去与赵军对视,强提着声音,问道:"赵技术员,你给我们规定了这么多,那你要犯错了呢?" 第四百二十五章.赵军破案(求月票) 这是叫板啊?俗话说:打仗亲兄弟. 赵庆祝和窦保国虽然不是亲兄弟,只是表兄弟.但不还有那么一句话么,姑表亲,辈辈亲,打断骨头连着筋. 赵庆祝和窦保国是从小一起长起来的,后来一个当了领导,一个仍是农民,但之间也从未生分过. 如今窦保国安排赵庆祝来包套子,一是想让赵庆祝挣点钱,二是想让赵庆祝帮着自己,敲开验收组这座堡垒,好能让他能建立属于自己的班底. 表兄弟俩互相扶持,所以哪怕是为了窦保国,赵庆祝也得鼓起勇气来,跟赵军死磕. 听赵庆祝问自己犯错了该怎么办,赵军淡淡一笑,看着赵庆祝,说:"我要有过杠的,你们继续打我呀!" 被赵军这么一说,赵庆祝一愣,心想这小子说话阴阳怪气的,自己都特么没法接. 没法接,赵庆祝只能换了一种说法,再问赵军道:"那你检尺,可不行丢尺\差尺呀." "呵."赵军闻言,冷笑一声,又道:"我丢尺\差尺,你们打我呀." 赵庆祝:"……" 见赵庆祝脸颊抽搐,赵军呵呵一笑,冲门外喊道:"老杨大舅!老杨大舅!" "哎!赵军呐!"在门口听热闹的老杨头,拽门就进来了,然后伸手分开徐胜利和赵庆祝,就来在了赵军身旁. "大舅,你快坐."赵军起身,不顾老头子阻拦,把他扶到自己和张雪峰中间坐下,然后指了下张雪峰,和颜悦色地对老杨头说:"大舅,以后我们哥俩,就搁你这窝棚住,行不?" "行啊!"老杨头想也不想,直接说道:"住呗,大舅这炕都现成的."说着,老杨头转头看了眼张雪峰,道:"你俩在这儿住,大舅把炕给你们烧热乎的." "谢谢大舅."张雪峰向老杨头道了谢,也跟着赵军一起叫上了大舅. 在老杨头答应以后,赵军转头看向三个把头,说道:"我们哥俩五点下班,就回这窝棚.你们手底下的套户,有五点以后回来的,就到这儿打个站.咱们一共不是八十个套户么?从一号到八十号,到这儿以后,自己报号,然后告诉我们,他拉几根木头.我们给他记下来,比如三十号,拉两根回来的,我们就记30\2,等第二天早晨,我们再上楞堆场去,先给这些木头检尺,我就不信他能丢!" 赵军此言一出,把头们全都心服\口服,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当天晚上拉木头回来晚了,不能及时检尺.但在赵军这里登记一下,再在木头上写下记号,这样肯定丢不了. 这时,只听赵军又道:"咱们先说好了,谁手底下的套户,晚上回来的时候,要是自己不来我们这儿登记,再丢了木头,我可不管." 林木森\徐胜利双双点头,赵庆祝却沉默不语. 赵军说完,大手一挥,道:"行了,没事儿就都干活去吧!" 听赵军如此说,炕下站着的四人全都要往门外走.可就在这时,赵军突然叫住宋铁民,说:"宋组长,你留一下." "啊?"宋铁民一怔,转头看向赵军,只见赵军一直注视着自己,心里不禁一突,但嘴上仍答应道:"哎." 三个把头出去以后,虽然那走在最后的林木森识趣地把门给带上了,但赵军还是对老杨头说:"大舅,你帮我出去看着点儿,别让他们扒门缝儿." "好嘞!"老杨头欢快地答应了一声,从炕上蹦下就往门外去.等老杨头出去以后,赵军招呼宋铁民道:"宋哥,来,坐." "那个……呵呵."宋铁民呵呵一笑,道:"我就不坐了,你有啥事,咱说完,我就干活去了." "呵."赵军冷笑一声,道:"这都中午了,你还干活呀.""这……"宋铁民一怔,心脏砰砰直跳. 张雪峰好奇地看着这一幕,他不知道赵军为啥要把宋铁民留下来,而且还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赵军看着宋铁民,小声问道:"宋哥,你说实话,那些套户丢的木头,到底咋回事?" "这……呵呵."宋铁民呵呵笑道:"赵军,你看你这话问的,这事你问我,我哪知道啊?" "你不知道?"赵军脸色一沉,严厉地说:"宋哥,现在是我问你,你要还不说,那等明天,就是我们徐组长问你了." "啊?"宋铁民吓了一大跳,紧张地看着赵军,问道:"这咋还惊动徐组长了呢?" "废话!"赵军喝道:"我们验收组,四个验收员挨打,你想想我们徐组长的性格,他能不查?" 听赵军此言,宋铁民咬了咬嘴唇,却没有说话. 见他不说话,赵军笑道:"宋哥,你手底下八十个归楞的,万一有人给你说出去,你可要想想,到时候是什麽后果." 说到此处赵军把手往外一扬,道:"行了,要中午了,你干活去吧." "这个……中午了,不干活了."宋铁民面露苦笑,然后对赵军和张雪峰说道:"二位兄弟,你们中午在哪儿吃啊?要不上我那窝棚,跟我们一起吃吧." "不用."赵军想也不想,直接拒绝道:"我们有饭." "你们有啥饭呐."宋铁民笑道:"按道理,验收员第一天下楞场,套户把头得请验收员吃饭.可那赵庆祝,根本不在乎.那俩把头呢,半个月请两次了,寻思你们也干不长,今天就啥也没准备." 说着,宋铁民看看赵军和张雪峰放在一旁的行李,继续说道:"我看你俩也没拿口粮,要不跟着我们一起开火,吃点得了." "不用."赵军一指旁边的炉子,道:"我老杨大舅这儿有啥,我哥俩就吃啥." "他一个老跑腿子,能有啥啊?"宋铁民劝道:"你在他这儿住,完事上我们那儿吃,我那伙食还不错." "不得."赵军摇头,道:"你也干不了两天了,等他们再派来个归楞的小组长,我跟他搭伙." 宋铁民听赵军这话,脸都挎了,他看了一旁的张雪峰一眼,却见张雪峰一脸不善地看着自己. 此时的张雪峰也听明白了,马亮\韩德林\陈兴旺和乔正华,四人因为丢尺被打.而丢尺的木头,是让归楞的给弄丢的. 弄明白了这件事,张雪峰就想起来捶这宋铁民一顿,但赵军刚才暗中拦了他一下,张雪峰才没出手. "兄弟!"宋铁民凑到赵军身旁,小声道:"咱俩出去说,行不?" "不用着."赵军拒绝的很干脆,只道:"好事不背人,背人没好事." 宋铁民眉头紧锁,看着赵军,无奈地说:"这事……不好说啊." "宋哥!"赵军盯着宋铁民,道:"你比我大八岁吧?咱俩虽然不是一起长起来的,但也是屯亲.再说,还有我李叔那层关系,所以我给你个机会.你要现在说,叫坦白从宽.你要不说,叫啥你自己琢磨." "军呐,我说."宋铁民心都凉了他心里清楚徐宝山不知道这里面的内幕,但如果自己现在不说的话,那赵军肯定是要收拾他了. 赵军刚才说的对,他手下八十多个归楞工人,单却只有五十人,是原来他手底下的.而其余三十人,都是从别的小组暂时抽调过来的. 而赵军在林场的关系,可不是他宋铁民能比的,就连他自己手下那五十人,他都不敢保证,不会有人把真相告诉赵军. 所以,还是像赵军说的,坦白从宽吧. 宋铁民被赵军拉着坐在炕沿边,然后又接过赵军递给他的一颗烟后,点着吸了一口,才说:"这事儿吧,也不全赖我们.就是赵庆祝带的那伙套子,太特么膈应人了.一个个j8撩吊的,天天说他们把头跟这个场长关系好,跟那个场长关系好.我们底下工人看他们不顺眼,就收拾他们.他们头第一天晚上拉回来的木头,我们工人第二天起早到楞场,就……给他们扔楞堆上!完事你们验收的去了,找不着木头,就丢尺了." "我艹!"得亏中间隔着赵军,要不张雪峰一巴掌就糊在宋铁民脸上了.只见张雪峰从炕上蹦下,被赵军拦住以后,还指着宋铁民骂道:"你特么的,那是收拾他们么?那特么是收拾我们." "行了,峰哥!"赵军用力把张雪峰推坐在炕上,然后转身对宋铁民道:"宋哥,你可是组长啊!" 宋铁民闻言,脸色瞬间煞白. 他明白赵军这句话的意思,就算这事不是他宋铁民干的,甚至不是他授意的,但他是小组长,他手底下人干的这个事,林场要处理,一定是先处理他宋铁民. 宋铁民抬头看着赵军,一脸乞求地说:"兄弟,哥知道错了,昨天晚上我也骂他们了." 张雪峰正愣愣地看着宋铁民,但感觉赵军手指在自己肋骨上一捅,张雪峰反应过来,便直接起身,指着宋铁民吼道:"你现在骂,有个屁用啊?" "我……" 宋铁民刚要狡辩,就被赵军打断了,只听赵军说:"行了,宋哥,你啥也别说了.第一次挨揍那俩验收员,有个叫马亮的,那是我们徐组长的徒弟.你这事,兄弟帮不了你了." "别的啊!"宋铁民一听就慌了,他知道赵军说这话的意思,就是要给自己往上捅啊.想那董志明为了小组长的位置,差点连老丈人都不认了,他宋铁民混上一个小组长容易么? "兄弟!"宋铁民拉着赵军胳膊,说道:"咱都屯里屯亲的,你可不能这样啊?" "呵呵呵……"赵军突然笑了,他这一笑,笑的宋铁民心里直发毛. 因为宋铁民想起来,他爹生前曾跟他说过的一句话,那就是:不怕夜猫子叫,就怕二咕咚坏笑. 赵军除了眉眼以外,脸型\身材,都和赵有财极为相像,看着赵军冷笑的宋铁民,一时间有点恍惚,心肝直发颤. "宋哥!"赵军轻声叫了宋铁民一声."哎,哎!"宋铁民连声应道.赵军问道:"用兄弟帮你不?" "用!用!"宋铁民忙道:"咱可都屯里屯亲的,还有我师父那层关系呢." "是吧?"赵军伸手从身后的炕桌上,拽过号锤子,对宋铁民说:"那宋哥,你听我的不?" "听!听!"小辫子让人揪着,宋铁民哪敢不听,连连点头道:"兄弟,你说啥,是啥!" "那行!"赵军挥舞一下手中的号锤,对宋铁民道:"从明天开始,就按我说的做.那帮套户,要有敢扎刺的,我一声令下,你手底下那八十人,就都给我干!" "行!"宋铁民一咬牙,道:"他们不对,要还敢扎刺,那干他们也没毛病." "那对呗!"赵军冷笑道:"拿着掐钩\尖杠,就给我干!" "干!"赵军的身旁的张雪峰也抓过号锤,往半空中一砸,大喊一声,把背对着他的赵军吓了一跳. 与此同时,赵庆祝背着手,自己往楞堆场走去.但听身后传来"吁\喔"的声音,紧接着还有人喊姐夫. 赵庆祝回头一看,见是自己的小舅子牛国亮. 牛国亮把马车赶到赵庆祝近前,笑着问他说:"姐夫,你猜我捡着啥了?" 赵庆祝心里有事,只应了一句:"嗯?" "跳猫子!"牛国亮笑着往马车上一指,道:"不谁下的跳猫套子没拴牢,跳猫子带套子下道,让我捡个正着." 说到此处,见赵庆祝还不说话,牛国亮嘿嘿一笑,又说:"姐夫,等晚上歇工了,我把这兔子炖了,咱俩喝点儿." 赵庆祝闻言,只觉得心里烦闷,便没好气地说:"喝个屁啊?都啥时候了?你不长心呐?" 这就是撒邪火,拿自己人撒气了. 但牛国亮对自己这个姐夫一向尊敬,此时也没生气,只问道:"姐夫,咋的了?" 赵庆祝正想跟人说话就把牛国亮带到一旁,把马拴在桩子上,然后把刚才与赵军见面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哎呦我艹!"牛国亮一听,顿时大眼一瞪,左手握拳往右手掌心一砸,怒道:"**崽子,给他脸了,还给咱们规定这\规定那的.他是个啥呀?我看他今天要敢不给咱们检尺的?咱们三十多人呢?不给他打飞边喽!" "那不行啊!"赵庆祝闻言,忙阻拦道:"他们好像有什麽条令啊,咱们要不对,那不占理." "姐夫啊!"牛国亮懊恼地一跺脚,说:"咱不对,他也不能不给咱们检尺吧?也不能把咱木头撇楞堆上吧?" "哎呀!"赵庆祝眼睛一亮,看向牛国亮,笑道:"对呀!咱顶多就是没拉到地方,他凭啥不给咱们检尺啊!" 赵庆祝突然觉得身上一阵轻松,当即来了精神,冷笑道:"行,今天下午没事.等明天早晨的,你跟王二儿\王三儿,你们仨先别拉套子了.咱们四个就搁楞堆场守着,我看他要不给咱们套子检尺,我说一句话,咱四个就干他!" 第四百二十六章.长白神兽悬羊血(盟主幽月a加更5/5) 赵军送宋铁民从窝棚出来,就见老杨头守在门口,而两\三米外,站着林木森和徐胜利二人. "赵技术员!"见赵军出来,林木森和徐胜利急忙迎了过来. 赵军看着二人,微微一笑,道:"咋的?你们也想请我吃饭啊?"赵军此言一出,林木森\徐胜利脸上笑容凝滞,略显尴尬. 徐胜利年纪大,经历的事也多,脸上尴尬转瞬即逝,化作笑脸对赵军说:"赵技术员,我老徐得跟你说一下.今天吧,我们确实没啥准备,但我们已经派人山下去买东西了.明天……" 说到此处,徐胜利一扒拉身旁的林木森,林木森反应过来,忙冲着赵军重重点下头,道:"对,对,明天我们请你和张技术员吃顿好的." 按正理,验收员下楞场的第一天,把头就必须得好酒\好菜招待一番. 可林木森和徐胜利,俩人这半个月都已经招待了四个验收员.特别是那陈兴旺和乔正华,连三天都没混上,就灰溜溜地走了. 所以,林木森和徐胜利一起商量了,再来验收员估计也干不长,所以就别请了. 但今天赵军一来,气场全开,怼得赵庆祝哑口无言,同时也震慑了林木森和徐胜利. 于是,在从窝棚里出来后,二人就一直等在窝棚外,想跟赵军解释一下. "行."赵军笑着一摆手,似乎很大度地说道:"我知道了,你们吃饭去吧." 这话说的! 林木森\徐胜利对视一眼,林木森忙转向赵军道:"赵技术员,我们今天虽然没太准备,但也给你们带饭了,你叫着张技术员出来,到我们那儿吃一口." "不用麻烦了."赵军淡淡地说:"我和峰哥,我们就在老杨大舅这窝棚待着了,我大舅要做饭,我们俩就跟着吃一口." "赵技术员."林木森闻言,苦笑道:"我马上回我那窝棚,给你端点饭菜过来." "我也给你送."一旁徐胜利不敢落过,忙道:"我们今天中午是土豆炖茄子\高粱米饭,我这就给你们端去." 赵军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对老杨头说:"大舅,你中午不用做饭了." 老杨头哈哈一笑,道:"那大舅借你光了." 赵军一笑,扶着老头进了窝棚,两个把头见状,忙往自己的把头窝棚跑,去给赵军端菜\端饭. 赵军\张雪峰在老杨头的窝棚里吃了口饭,吃完以后连午觉都没睡,就急匆匆地往楞堆场去. 昨天陈兴旺\乔正华就没检尺,再加上今天一上午,这楞堆上就积攒了很多的木头. 赵军和张雪峰到了楞堆场开始忙,一直忙到晚上五点下班,归楞的工人都撤了,他二人还没忙完.但此时,他们都累得腰酸腿疼了. "不行了!"张雪峰两腿劈开站着,抻直了脖子往后仰,再把右手绕到身后,攥拳捶腰,念叨着:"我都直不起腰了." 赵军也是如此,看看天色已晚,赵军对张雪峰说:"走吧,峰哥,咱俩回去吧." 张雪峰闻言,双手掐腰,环顾周围,说道:"那剩这些木头没检尺呢,咋整啊?" "明天咱俩起早来,俩小时就给这些活干完了."赵军把钢笔别在账本上,然后把尺杆\号锤一拢,往腋下一夹,对张雪峰说:"现在赶紧回去,躺炕上直直腰!" "快走!"对于赵军的话,张雪峰是一百个同意,拿着帐本\工具,和赵军踉踉跄跄地往楞场大门口走. 进到老杨头的窝棚,二人和坐在炕桌前包饺子的老杨头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把工具往炕里一扔,双双躺倒在炕上. 这火炕被老杨头烧的很热乎,俩人往炕上一躺,只觉后背上一阵火热,让张雪峰忍不住张口哼哼两声. 赵军重生这一年来,经常上山打猎,身体素质倒是比张雪峰要好不少.此时还有力气抬头,看着那包饺子的老杨头,说道:"大舅啊,我俩就不起来帮你了." "哈哈哈……"老杨头哈哈一笑,道:"躺着吧,孩子,大舅给你俩包饺子吃." "饺子?"这时,张雪峰才反应过来,舔了下嘴唇,才冲老杨头问道:"大舅啊,饺子啥馅的?" "角瓜鸡蛋的."老头子拿着刚包好的饺子,举起来给张雪峰看. 等他把饺子放下,老杨头才对赵军说:"角瓜是林木森给的,鸡蛋是宋铁民下午送来的." 说着,老头子使扁匙子搅合一下馅子,笑道:"给我拿六个鸡蛋,我打里四个,剩下俩,明天早晨给你们煮着吃." "不用."赵军道:"那俩鸡蛋,大舅你煮着吃.明天那俩把头还请我们吃饭呢,我哥俩不缺油水." "是啊,大舅!"张雪峰也道:"大舅,你自己留着吃吧,这我们哥俩都给你添不少麻烦了." 听赵军和张雪峰如此说,老杨头欣慰一笑,但他没说什麽,只把手里的饺子放下.然后起身下炕,把窗户根底下的木头箱子打开. 老杨头掀开箱里上头的旧衣服,从下面捧出个小坛子来.回到炕桌前,把小坛子放在炕沿边,然后到旁边的架子上,取下两个小碗. 等再回到炕边,老杨头打开系坛子口的麻绳,将盖口的油纸打开,往小碗里各倒了一碗心的酒. 酒很浑浊,像是有什麽东西一样. "来,孩子!"老杨头喊躺在炕上,累的像死狗一样的赵军和张雪峰,说:"喝口酒,解解乏." "酒……"张雪峰闻言,挣扎着就要从炕上起身,可他往上一抬身子,却又躺在了炕上. 张雪峰哼唧了一声,说:"大舅,我起不来了." 赵军起身,拿起其中一只酒碗,放在张雪峰脑袋边上,说:"给你放这儿了哈." "嗯."张雪峰把身子侧过来,去拿酒碗喝酒. 这时,赵军对老杨头说:"大舅,这碗里的酒,你喝了吧,我不会喝酒." 老头子一笑,神秘兮兮地对赵军说:"孩子,你喝吧,这酒跟别的酒,它不一样." "他不喝,给我!"一听这酒不一般,张雪峰顿时来了精神,冲老杨头伸手说道:"大舅,这好东西,赵军没结婚呢,他喝不了." "说啥呢."老头子呵呵笑道:"你想啥呢,这不是那个酒." "哼呵呵……"突然,那张雪峰一阵呻吟,把身一翻,又平着躺下,脸上洋溢起了笑容. 这一幕,可是把赵军给看傻了. 赵军刚要开口,就听张雪峰道:"舒坦,舒坦!浑身舒坦!" 他这一叫,可是把赵军吓了一哆嗦,目光挪向老杨头给自己准备那碗心酒时,有些害怕地问道:"大舅,你这里头放啥了?" 赵军是真害怕了,这头管得不严,山里村屯不少人家都自己种"烟". 只不过,山里人拿它多是治病,像什麽头疼脑热,跑肚拉稀.据说治狗翻肠子,使它那更是药到病除. 看张雪峰这样子,赵军生怕那酒里加了料,再把张雪峰给喝上瘾,可就麻烦了. 听赵军之问,老头子神秘一笑,对赵军说道:"大舅这酒里有好东西!" 说到此处,老头子语气肯定地又说道:"是有钱都买不来的好东西." "对!"赵军忍不住了,点头道:"你买卖这玩意,容易掉脑袋." "啊?"老杨头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冲赵军一摆手,说:"孩子你说啥呢,你大舅能给你喝那玩意么?" 就在这时,那躺着的张雪峰一下子从炕上坐起来了,他双臂向外扩胸,活动了一下再看向老杨头的眼神中,满是渴望. "大舅!"张雪峰同样问道:"你这酒里放啥了?我这一天累的跟王八犊子似的,喝完你这酒,身上可松快儿了." 赵军惊讶地看了张雪峰一眼,然后也把目光投向了老杨头. 老杨头淡淡一笑,一手把酒坛子抱起,一手拿起那还有酒的碗,递在赵军的手中. 然后老头子走到窗户底下,把酒坛子重新放回到箱子里,使衣服盖上. 等他再回到炕前,侧身坐在炕沿边,看着赵军,笑着问道:"孩子,都说你打猎厉害,抓住过大爪子,也打过猪神.那大舅问你,你打过悬羊么?" "啥?""啥!"两人两个啥一个疑惑,一个是震惊. 张雪峰疑惑这悬羊是个什麽东西,可赵军却是无比的震惊.两辈子,他都听说过这种动物的名字,但却从未见过. 前一世,他小的时候,他奶给他讲故事,就讲过悬羊的故事.而这故事,是他奶从他爷那里听说的.因为,那老头子,当年打过悬羊! 后来赵军跑山打猎,也曾对这种神秘的动物很好奇,还特意地拜访过几位老猎人. 那些老人有见过的悬羊,也有没见过的.但赵军一直到重生也没见过这种神秘的动物. 不过后来,他曾拿手机上网查过,知道边疆地区有一种悬羊,但赵军回忆起老人们讲过的故事,发现边疆的悬羊,和长白山的悬羊并不相同. 长白山的悬羊,更有神秘色彩. 在网络上,有专家耗费时间\精力寻找悬羊的故事,也有满族老汗努尔哈赤猎杀悬羊的传说. 而这一世,赵军在和徐长林入山打猞猁的时候.曾借住在邢三的地窨子里.记得有一天晚上,两个老头子喝酒,徐长林亲口说过,他有猎悬羊的经历. 但第二天早晨,赵军追问徐长林是,徐长林却咬死说那是酒话,然后对于悬羊的事,就闭口不言了. 如今,再听老杨头子提起悬羊,赵军借着煤油灯昏暗的灯光,看看碗中浑浊的酒水,不禁又想起一个传说. "大舅!"赵军看向老杨头,有些急切地问道:"这是悬羊血泡的酒?" 老杨头点了下头,笑而不语."哪整的?"赵军忙追问道. 老头子一扬下巴,冲赵军说道:"你喝了,大舅再告诉你."赵军闻言,端起碗,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酒入口,顺喉咙而下,直插到胃,一阵火热.瞬间,热流分成四股,直窜四肢. 霎时间,赵军只觉浑身暖洋洋的,好是舒坦.然后,就觉肩膀\后背\后腰一轻,工作一下午的劳累,瞬间一扫而空. 赵军随手把碗往旁一放,一脸惊喜地转向老头子,问道:"大舅,这酒?" "厉害吧?"老杨头笑着问道.赵军和张雪峰齐齐点头. "哈哈哈……"老杨头一指墙角的洗脸盆,笑道:"洗手,帮我包饺子." "哎!"赵军\张雪峰齐齐应了一声,忙从炕上下地. 当双脚落地的一瞬间,二人又惊讶地对视一眼.刚才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他们的两条腿就像是灌铅了一样. 可现在,两个膝盖往下,再无一丝的沉重感,反而轻飘飘的,好像不是自己的腿一样,走起路来,步步似踩在云端. 洗完了手,赵军上炕,坐在炕里.张雪峰在炕沿边坐下,与老杨头相对. 老杨头擀皮,赵军和张雪峰包饺子. 这俩小子在家的时候,都有人伺候,包饺子都笨手笨脚的.老杨头一个人擀皮,供他们俩包,都绰绰有余. 包饺子的时候,赵军就问老杨头,说:"大舅,我记着你不打猎啊,咋还有悬羊血呢?" 老杨头一手捏皮,一手滚擀面杖,抬头看向赵军,说:"你们屯子,有个宋老歪,你知道吧?" "宋老歪?"赵军眉头一皱,从他重生以来,还真没在永安屯见过这老头子.但这个外号,他有印象. 因为那宋老歪有病,歪脖子病.左边脸,一直贴靠着左边肩膀头上,不能离开. 赵军想了又想,向老杨头问道:"大舅,这宋老歪,是不是宋铁民他叔啊?" "对喽!"老杨头一抿嘴,笑道:"他老叔,现在搁青石砬子下面,跟一个姓许的老头子,俩人压的地戗子." "青石砬子……"赵军知道老杨头刚说的这个地方,这青石砬子周围全是跳石塘,而且跳石塘里多大青石,所以才叫青石砬子. 只听老杨头又道:"这俩老头子,都有独门手艺,那老许头子,专下香獐子套,而且一勺一个.而那宋老歪,他就专抓悬羊." 说到此处,老杨头把擀好的饺子皮甩到张雪峰身前,然后把空着的手抬起,向赵军伸出两根手指,道:"他一年到头,就打一个悬羊,顶多两个.就打一个悬羊卖的钱,他十年都花不了." "真的啊?"张雪峰一手拿起饺子皮,另一只手拿着扁匙子,却不去?饺子馅,只一脸惊讶地看着老杨头,问道:"那玩意能卖多少钱啊?" 赵军抬胳膊肘,轻轻怼了张雪峰一下,然后他向老杨头问道:"大舅,我听我奶讲,我爷以前追过悬羊,但那玩意根本追不着.还说那玩意,只要有指甲盖那么大的山尖子,它都能踩着跳出去.那玩意,咋能抓得住啊?" 说话的时候,老杨头已将最后一个饺子皮擀完,他?馅放在饺子皮上,然后把皮两边一合,使双手一压,才对赵军说道:"下挑杆子!" 第四百二十七章.赵军!我要到场里告你去! 西葫芦馅大蒸饺,不蘸酱油只蘸醋,再配上大蒜,鲜香可口. 三人吃饭的时候,时不时有套户回来,他们按着赵军今天交代的,纷纷来在窝棚报数. 多少号,拉回来几根木头,张雪峰往纸上一记.一直到过了七点,就不再有套户回来了. 而老杨头等到过了七点半,才从窝棚出去,把楞场大门锁好.等老头子回来,三人熄灯睡觉. 一直睡到听见响动,赵军睁眼一看,老杨头正在穿衣下炕.赵军枕头底下,把从赵有财那里借来的手表拿起一看,此时已经是早晨三点零八了. 赵军伸手把张雪峰推醒,二人穿好衣服,拿着账本工具出了窝棚,去往楞堆场,捡昨天没捡完的尺. 而此时,那三伙套户都已经把马给喂好了. 这就是最辛苦的工作,凌晨两点多就得起来喂牲口. 赵军和张雪峰来在楞堆场,一直检尺到快七点,才把所有的木头都捡完. 而这时,归楞工人都已经在干活了,他们正是按着赵军昨天说的分类,将各种木头分堆摆放. "赵技术员\张技术员."见赵军忙完,林木森\徐胜利一起走来,徐胜利笑道:"今天中午,咱到我那窝棚,让我和小林尽尽心意.这昨天没请你们吃上饭,我俩心里还挺不得劲的." 赵军闻言,心中暗自冷笑,只道:"吃饭的事是小,我昨天给你们开会前儿说的,你们都告诉套户没有." "告诉了,告诉了."林木森忙道:"都跟他们交待完了,赵技术员你放心,绝对不带出错的." "那就行."赵军说完,转过头去,在那边五\六十米外,大树下站着四个人. 其中有三人,赵军都不认识,但他认识一个就够了.那就是赵庆祝! 见赵庆祝带着四人站在树下,赵军知道,今天要有好戏上演了."吁,吁!" 这时,听见赶马号子声,赵军\张雪峰\林木森\徐胜利,还有大树下的赵庆祝和他的三个跟班,所有人都向那驶来的马车望去. 就见套户从马车上跳下,手上发力勒住缰绳,停在赵军等人面前."拉的啥?"徐胜利问道,这是他手下的套户. 套户答道:"柞木\水曲柳." "送哪个楞知道不?"徐胜利道:"今天早晨还告诉你们了呢?" "知道."套户又应了一声,才拉着马车往里走.要按以前的习惯,就把木头直接卸在这里了. 等套户牵着马车走了,徐胜利冲赵军一笑,道:"赵技术员,你的指示,我们照办." 赵军闻言一笑,冲徐胜利点了点头. 可在这时,又一辆马车奔这边而来,但那赶车的套户离赵军他们还有很远,就开始喊"吁"了. 等马车停下,那套户远远地看了赵军一眼,然后翻身上了马车,使尖杠垫着东西一撬,车上的原木滚落在地,砸起一阵烟尘. "验收员,我是72号!"套户冲着赵军这边,牛哄哄地喊道:"来检尺了!" 赵军看了他一眼,喝道:"你要么把那木头给我整楞上去,要不就拉走." 赵军此言一出,套户转头向那大树下望去.大树下的赵庆祝,对身边人说了一句话,四人就向这边走来. 看到这一幕,赵军转身,冲身后喊道:"归楞的!归楞的!都给我过来!" 赵军话音刚落,就听噼啪声响,就见一个个楞堆上,归楞工人拿着尖杠\掐钩,呼呼啦啦向赵军身后聚来. 刚把袖子撸起来的赵庆祝见状,忙张开双臂,拦住身旁几人. 而他手下,那个刚卸完木头的套户,看到这一幕,连马和马车都不要了,撒腿就往赵庆祝身前跑. 楞堆场前,瞬间形成两帮对峙.一伙以赵军为首,八十多人,一个个手拿尖杠\掐钩.另一伙,以赵庆祝为首,五个人赤手空拳. "你……"赵庆祝懵了,但他强压住心中恐惧,遥向赵军问道:"你要干啥?" 赵军没理他,而是头也不转地喊道:"来几个归楞的!" 赵军话音刚落,身后人群中走出四个归楞工人,他们手里都拿着掐钩\尖杠. 赵军往前一指,道:"把他卸下来那木头,给我扔楞堆上去!" 四个工人听命上前,赵庆祝等人眼看着四个工人把木头弄走,可却被赵军身后的阵势所慑,不敢上前. "赵哥!"那套户喊了赵庆祝一声,此时的套户又怕又急,他怕赵军带人揍他一顿,但也心疼自己拉来的木头就这么被充公了. 赵庆祝上牙一咬下嘴唇,上前一步,冲着赵军说道:"赵……技术员,你过分了吧?" 哪怕很愤怒,但赵庆祝还是没敢直接叫赵军的名字,指着那被归楞工人们弄走的木头,问道:"我手下套户,就算没按要求来,你也不能这样吧?" "我咋样啊?"赵军一笑,问赵庆祝道:"昨天让你回去看规范条例和十项规定,你看了么?" "我……"赵庆祝气势瞬间又弱了回去. 赵军冷笑往楞场大门口一指,道:"所有木头进楞场,都得顶到楞头,你不顶,你把木头卸这儿,别人咋办?因为你这一条臭鱼,腥我们一锅汤啊?" "那你也不能不给我检尺啊?"赵庆祝强挺着,大声道:"我们套户辛辛苦苦拉回的……" 赵军一扬下巴,冲他道:"你打我呀?"赵庆祝:"……"他倒是想,但是他不敢. 赵军又道:"你可以到场里告诉我去,你看看我这么做,过杠不?" 赵庆祝被气得手直哆嗦,但听赵军说:"你这熊样的,我给你讲啥都白讲.但我告诉你哈,你手底下套户再瞎整,我让他们全白干!" 说完,赵军转身对众工人说:"都听着哈,这些拉套子的,谁要乱整,你们就直接给他拉那木头扔到楞堆上去!听见没有?" "听见了!" 八十多归楞工人喊的不齐,但声音洪亮,震得赵庆祝脸色苍白.赵军转身,带着张雪峰找了根木头,坐在上面对账. 徐胜利看了赵庆祝一眼,转身对赵军喊道:"赵技术员\张技术员,一会儿中午上我那窝棚,我跟小林请你吃饭." "行!"赵军回应道:"谢谢徐把头,谢谢林把头." "赵军呐!"宋铁民在一旁也喊道:"我们归楞的,明天中午也请你们吃饭哈." "好嘞,宋哥!" 听几人一唱一和的,可是把赵庆祝气得咬牙切齿.这时,那刚才卸木头的套户,小声对赵庆祝说:"赵哥啊,这咋整啊?" 赵庆祝重重地呼了两口气,才对套户说:"按着那技术员说的,木头都顶到楞头,该哪个楞归哪个楞." 这套户闻言心里很是不满,而且是对赵庆祝有所不满,因为一早赵庆祝特意告诉他们,谁拉木头回来,随便卸,不许听别人的. 这回可倒好,白忙活一早晨. 但想想赵庆祝的背景,套户只能忍气吞声,赶着马车走了. "姐夫!"这时,赵庆祝的小舅子,牛国亮问赵庆祝道:"我们咋整啊?" "还咋整啥呀?"赵庆祝没好气地说:"赶紧套车拉木头去吧,咱还能打过人家是咋的?" "那就这么完了?"牛国亮往赵军所在的方向瞪了一眼,才对赵庆祝说:"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我也咽不下去!"赵庆祝说:"我现在就回去,看那个什麽条例,等我抓住他错的,我特么上保国那儿告他去!" 中午,林木森和徐胜利安排饭,赵军和张雪峰去了饱餐一顿,但就连好酒的张雪峰,也没喝酒. 因为他知道,这楞场里危机四伏,一个不慎就翻不了身了.下午,赵军和张雪峰继续到楞堆场检尺. 这回,不管是哪个拉套子的,都按着赵军规矩来,使得楞堆场里工作秩序井井有条. 可就在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牛国亮拉着一根椴木回来了,他按着分类,把木头拉到楞场以后,才大声喊道:"我83号,技术员,检尺啦!" 八十套户,八十个号.后三十个号,都是赵庆祝手底下的套户. 正好赵军离这楞堆较近,他先瞅了一眼牛国亮,想起早晨就是他跟在赵庆祝身旁.然后,赵军再瞅了一眼那椴树,心中不禁暗自发笑. 赵军心想:"能不能把那姓窦的拉下水,就看这根木头了."想到此处,赵军喊道:"峰哥啊,峰哥!"听到赵军叫自己,张雪峰忙放下手头的活,向这边跑来. 张雪峰到近前,深深地看了牛国亮一眼,才问赵军道:"赵军咋了?" 赵军一指那根椴木,对张雪峰道:"峰哥,你把这根木头捡了." 赵军不捡,却指使张雪峰来检尺,牛国亮见状,心中暗道:"这**崽子,真特么能装!" 而张雪峰却感觉这其中有事,他往旁一看,当即一愣,心中想道:"哎呦!喇叭头啊!" 喇叭头,顾名思义. 这根椴木的一头,就像个喇叭一样,一头很粗,往上很细,但到中间的时候,又变粗了. 这样的木头,因为一头像喇叭,所以叫喇叭头. 张学峰知道赵军必有深意,就拿着尺杆子上前,先量那喇叭头,量完对赵军说道:"4.60." 赵军闻言,指着这根椴木那由细变粗的中间部分,对张雪峰说:"峰哥,量量中间." 张雪峰也不说话,默默地按赵军说的去办. 可一旁的牛国亮不干了,当即上前就要去拽张雪峰,嘴里嚷嚷着:"量中间干啥呀?不都量大头么?" 此时张雪峰已经量完了,他也没理牛国亮,只对赵军说道:"4.54." "4.60\4.54."赵军似乎在心里默算了一下,然后问张雪峰说:"65号,你给他记4.56." "好嘞!"张雪峰答应一声,当即拿起号锤,直接直接在木头上打了五个6.. "哎!"这时候,牛国亮就不干了,他怒视赵军问道:"我特么这是4.60的木头,你凭啥给我记4.56啊?" 赵军一指那木头,对牛国亮说:"你这是喇叭头,你没看那块儿那么细么?这就得量量中间,均一下尺." "啥玩意啊?"牛国亮当时就不干了,指着赵军吼道:"你特么少给我俩说这没用的,你特么就是整我们呢吧?" "啪!"赵军甩手就一巴掌,把牛国亮的手拍到了一旁,"你特么跟谁说话带啷当呢?谁特么惯的你毛病?" "我艹……"牛国亮口中骂骂咧咧地就要奔赵军来,一旁的张雪峰手疾眼快,上前伸手一抓牛国亮肩膀,脚下一绊,直接撂倒. "哎!干什麽呢?"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赵庆祝,怒吼着向这边跑来. 在赵庆祝身旁,还有五个他手下的套户,他们倒不是在这儿等着打架的.而是要下班了,套户们拉完这一趟,就不再往里山里去了,跟把头聚在一起对对账. 见赵庆祝带人过来,这回都不用赵军招呼,宋铁民便带着一众归楞的,就围了过来. "干啥?干啥!"一见又是这样,赵庆祝心里又是无奈,又是生气啊. 他心里有气,但再生气,他们这几个人,还能干过这帮归楞的么?找揍,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啊? 听见自己姐夫的声音,牛国亮瞬间有了主心骨,他从地上爬起,扑到赵庆祝面前,磕磕巴巴地把刚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在他给赵庆祝讲经过时,赵军听着都累,心想这没文化是不行,要李如海在这儿,就这事能给你讲的绘声绘色. 赵庆祝大概听明白了牛国亮的话,只觉得自己抓住赵军的毛病了,强忍着心中笑意,问牛国亮道:"那根木头呢?" "这儿呢!"这时的牛国亮也来了胆气,他把众人分开,带着赵庆祝来在那根椴木前. 赵庆祝看了一眼,告诉身后的四个套户,说:"来,把这木头给我搬下来!" 听他此言,宋铁民就要上前,这木头归了楞堆,就归他们管了.可赵军却伸手,把他拦了下来. 这时,赵庆祝转头,看向赵军问道:"赵技术员,这木头检尺4.60." 赵军闻言,纠正他道:"大头,4.60."说大头俩字时,赵军还加重了语气. 可赵庆祝哪听明白了这些了,他狠狠盯着赵军,大声道:"那你咋记得账啊?4.60的木头,你们给我记4.56?" 这两句话出口的一瞬间,赵庆祝只觉得浑身一阵舒爽,仿佛这两天被赵军压至的郁闷,全都一扫而空. "呵!"赵军冷笑道:"让你回去看规范条例,你也不看,啥也不是!" 以前赵军说这句话,确实没学习的赵庆祝因为心虚,也就忍了. 可此时,赵庆祝只觉得自己有理,当即跳脚指着赵军,吼道:"你敢特么扣我们套户的尺!赵军!我要到场里告诉你去!" 第四百二十八章.翻山李宝玉 多嘴李如海(月票加更1/16) 赵庆祝还真是条汉子,虽然没敢动赵军一根汗毛,但他说话算话. 说要到场里告赵军,他第二天一早就让牛国亮赶着马车,拉着他来在了永安林场. 他到林场的时候,已经是上班的时间了.赵庆祝跟人打听了一下,就来在了林场办公楼,找到了窦保国. 赵庆祝一见窦保国,就说抓住了赵军的小辫子.具体就是赵军扣他们尺,本来是4.60的木头,硬给扣成了4.56. "真的?"窦保国一听,心里不免有些激动,他当初想派赵军去新楞场,只因为赵军是周建军的小舅子,如果赵军犯错,就可以将其错误放大,然后再狠狠地做文章. 可让窦保国没想到的是,赵军昨天才下楞场,今天就犯了错误. 但正因为是没想到,窦保国还有些怀疑,便和赵庆祝再三确认道:"你确定那木头是4.60?" "确定!"赵庆祝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我昨天晚上不放心,又到楞堆场去了,拿尺量了好几遍,是4.60." "那就好!"窦保国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又问赵庆祝说:"那小技术员咋打的号?" "我一个个数过了!"赵庆祝言辞凿凿地答道:"他使号锤子,在那木头上,打了五个6." 赵庆祝话音刚落,窦保国顿时面露喜色.他以前是文职,还真没干过活,但在来赴任以前,窦保国特意找人请教过.而且规范条例啥的,他都背的滚瓜烂熟. 窦保国知道,打五个6,就代表是56.而要是46的话,那就应该打四个6. 4.60的木头,给打成了4.56了,而且还是故意为之,这错犯的没跑了. 就在窦保国暗自窃喜的时候,李超群端来了两杯水,一杯放在窦保国面前,而另一杯则被他递给了赵庆祝. "跑这一道儿,给我渴的."赵庆祝接过水杯,感觉水温还可以,拿过来咕咚\咕咚就干了. 赵庆祝喝完,毫不客气地把水杯递给李超群,说道:"再给我倒一杯." 李超群接过杯子,却没动地方,而是问赵庆祝说:"赵师傅,那木头还在楞堆场呢吧?" "是啊,哥."这时,窦保国也反应过来,忙向赵庆祝问道:"可别等那小子反应过来,在把那根木头整走啊." "你就放心吧."赵庆祝伸巴掌往窦保国腿上一拍,道:"我派了八个人,两班倒,就看着那木头." "哈哈哈……"窦保国抬手在赵庆祝肩膀头子上一拍,道:"行啊,哥,真有你的,这回你可是帮我大忙了." 赵庆祝也呵呵一笑,然后转头看到端着水杯,站在一旁傻笑的李超群,当即没好气地说:"你傻乐啥呢?赶紧给我倒杯水呀!" "哎,哎!"在场长面前,李超群不敢怠慢,可当他转过身去,却嘎巴着嘴,无声地骂起了赵庆祝. 见李超群走了,赵庆祝才对窦保国说:"兄弟,你是不知道啊,那小子太特么不是东西,我特么的昨天都想揍他了!" "那你咋没揍他呢?"窦保国笑道:"你先揍他一顿,完了我再收拾他,这多好啊." "这个……"赵庆祝忙转移话题,对窦保国说:"别说这个了,兄弟,你赶紧收拾他吧.哪有这样的呀,正事不干,就祸害我们这帮套户." 窦保国听着赵庆祝这番话,却是笑了. "兄弟,你别光笑啊."赵庆祝道:"就这样的验收员,你不得给他开了?" 窦保国笑着对赵庆祝说:"哥,这事……你别跟我说呀." "啊?"赵庆祝一怔,瞪大了眼睛问道:"兄弟,你说啥呢?你是我兄弟,还是生产场长,我不跟你说,我还能跟谁说啊?再说了,不是你……" 窦保国抬手,拦住赵庆祝接下来的话,对他说道:"哥,我这最里面那间办公室,是我们林场书记周春明的办公室,他现在就在那屋呢." 赵庆祝皱眉看着窦保国,连李超群给他递来的水都没接,只问窦保国说:"你让我找他说去?" 窦保国笑道:"哥,那个叫赵军的小技术员,是这周书记儿媳妇的娘家弟弟." "啊!"赵庆祝一听,面露笑容,道:"兄弟,你要这么说,那我就明白了." 说完,赵庆祝转过身,看了李超群一眼,然后把桌上的水杯拿起,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赵庆祝喝完水,便从沙发上起身,就往门口走. 赵庆祝开门\出去,来在走廊里,扯着嗓子就喊:"哎呀!林场技术员欺负人啦!林场技术员扣套户尺啦!有没有人管呐!" 周春明正在屋里办公,只听外面呜嗷喊叫的,便叫他秘书出去看看. 可秘书一开门,看到窦保国\李超群也在,心里顿时一突,便关上门走到周春明的办公桌前,小声道:"周书记,窦场长也在呢." "嗯?"周春明闻言,握笔的手往下一扣,把插在钢笔屁股上的笔帽摘下,带在笔尖前,然后他放下钢笔,起身走到门口,开门从办公室里出来. 周春明从门里踏出,就看见了挥臂喊叫的赵庆祝\一脸奸诈的窦保国,还有暗自窃笑的李超群. 周春明身上的气势,可不是窦保国可比,当看到他的一瞬间,赵庆祝顿时消停下来. 这时,就听周春明喝问道:"这是闹什麽呢?" 见赵庆祝没说话,窦保国忙走到周春明身前,替赵庆祝把事情描述一遍. 一听是赵军犯了错误,周春明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窦保国要干什麽.但听窦保国说,赵庆祝告赵军的原因,是因为赵军无故扣尺时,周春明便把心放进了肚子里. 昨天赵军下楞场以后不久,周建军就来找过周春明,和周春明说了一些事. 而周春明虽然和赵军接触的不多,但就赵军在他家住的那几天来看,周春明就知道这小伙子性子稳重,绝对不会胡来. 见周春明也不言语,窦保国脸色一沉,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周书记,你说这帮验收员哈,下楞场去,就跟人家套户发生矛盾.前两天又去两个,还是不行.这回这俩更好,还扣上人家尺了." "是么?"周春明向赵庆祝问道. 赵庆祝看向周春明时,有些紧张,只一个劲儿的点头. 窦保国又在一旁加杠说:"周书记呀,这帮验收员,要再不管,可不行啦.这要影响了生产,耽误了建设,这责任谁能负得起呀?" 周春明瞥了窦保国一眼,问道:"你是生厂场长,那你就处理呗." "这可不行啊!"窦保国装模作样地说:"我这刚来没几天,威望也不够,跟你当生产场长那时候,可是没得比?" 周春明知其来者不善,便问道:"那你啥意思呢?" "我意思是咱们抓个典型."窦保国道:"咱们今天……啊,对,咱们下午有会.要不这么的吧,咱们明天早晨,上新楞场去到那儿看看,到底什麽问题,该处理谁,就处理谁." 说到此处,窦保国又向周春明问道:"周书记,你看我这么安排,行不行?" 周春明淡淡一笑,道:"你都安排完了,还让我说啥呀?""啊?" 窦保国一怔,但听周春明道:"那么就这办吧?明天早晨上班,咱俩碰头就去." "行!"窦保国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对着赵庆祝道:"赵把头啊,刚才我和周书记说的,你也都听见了哈.你先回去继续生产,验收员要有问题,我们明天去就处理他,但你生产不能停啊!" "是,是."赵庆祝忙不迭地答应道:"我这就回去生产." 周春明看这表兄弟演戏就烦,转身进了办公室,一个电话就打到了后勤. 而窦保国送走赵庆祝后,自己回到办公室,也打了一个电话.但他这个电话,直接打到了林业局. 在接线员帮他接通以后,窦保国面带笑容地说:"楚局长啊,我,永安林场的窦保国啊……我们这边已经开始生产……对,对,我们修路……我想问问,你明天有没有时间啊,要有时间,来我们检查检查工作……后天呐?那后天也行!" 窦保国撂下电话以后,看着电话机,脸上笑容久久不减. 林场车队,周建军找到了李宝玉,把他拉到一边,二人窃窃私语了几句. 五分钟后,李宝玉自林场大门狂奔而出.新楞场. 工人们干的热火朝天,赵军和张雪峰也是忙得脚打后脑勺. 眼看着快十点了赵军招呼张雪峰停下来休息一会儿.这时,宋铁民走过来,凑到赵军身旁,小声说道:"赵庆祝一早就走了." "嗯."赵军点头,说:"他前脚走,老杨大舅就来告诉我了." "啊!"宋铁民一想也对那老头专业看大门的,对这种事自然是了如指掌啊. 这时,张雪峰在一旁笑着问赵军道:"他是不是上场子告你去了呢?" "那肯定的!"赵军笑道:"他昨天不是说了么,他要不告我,他是我揍的." 张雪峰一听也笑了,然后又问赵军说:"那你说,那个……那个姓窦的能不能信他的?" "肯定信啊!"不等赵军说话,宋铁民就一指那被单独摆放在一角,还有专人看管的椴木,小声道:"我估计呀,赵庆祝都不知道这木头是咋回事." "呵呵."赵军忍不住呵呵笑起来,他这一笑,旁边的宋铁民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宋铁民虽然不是验收员,但他常年和验收员打交道.他清楚,一般的木头,量大头就完了.可像这种喇叭头,因为大头往下是极细的一段,所以在量完了大头以后,还得量一下中间,然后再均尺. 像这截椴木,大头是4.60,而中间是4.54,二者平均一下,就是4.57. 可验收的尺寸只有2\4\6\8\0,号锤子砸不出那个7,所以就只能记作4.56或者4.58. 而这个4.56和4.58,也不是随便打的. 如果是硬杂木,像水曲柳\棹树\色树\榆树,这些可以打4.58. 但椴木,属于软杂木,只能打4.56,不能打4.58.所以,赵军的做法,一点毛病都没有. 这官司就算打到天边去,也怪不得赵军. 这些,宋铁民都懂.他也看明白了,赵军是要借着这个喇叭头,收拾赵庆祝,甚至要收拾窦保国. 但让宋铁民心惊的是,这个喇叭头进场,完全是个巧合. 可就是这么一个巧合,便被赵军巧妙利用上了,这份能耐在宋铁民看来,虎父无犬子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厉害了. 继续干活,等到过了十一点的时候,宋铁民又来找赵军和张雪峰. 这次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昨天早就说好的,宋铁民今天中午要请赵军和张雪峰吃饭. 宋铁民亲自来请,赵军和张雪峰也不好拿把,二人收了工具\账本,跟着宋铁民往他那窝棚去. 可刚出楞堆场,就见一个大高个子朝这边飞奔而来. "呀,宝玉!"赵军一看是李宝玉,连忙迎了过去.而宋铁民是李大勇的徒弟,又在一个屯子住,哪能不认李宝玉呀,于是便紧随赵军而去. "哥哥!"李宝玉直接扑到赵军身上,他个子高出赵军一头,压在赵军身上,大口地喘着气. 一看他这样子,赵军就知道他是从楞场跑来的,当即抚着李宝玉后背,给他顺着气道:"快,快,缓口气,缓口气." "哈啊……哈啊……"李宝玉大口喘了几下,强顺匀了气,才在赵军耳旁小声嘀咕道:"姐夫让我来的,明天周大爷和姓窦要来,姐夫问你有没有底儿?" 赵军同样小声回应道:"告诉姐夫放心,让他转告周大爷,那是根椴木,还是个喇叭头!" 李宝玉把赵军的话记住,然后松开了赵军,冲旁边的宋铁民打招呼道:"宋哥也在呢?" 然后,李宝玉还对张雪峰点了点头. "宝玉啊,累了吧."宋铁民对李宝玉还是很关心的,他对李宝玉道:"走,上我窝棚喝口水,歇一会儿." 四人来在宋铁民的窝棚里,李宝玉连干了两大碗水,然后起身就要离去. 宋铁民要他吃饭,李宝玉都不干.赵军知道,李宝玉是着急回去给周建军送信,于是便和宋铁民\张雪峰一起,将李宝玉送到了楞场大门口. "宝玉啊!"在李宝玉临走前,赵军对他说道:"明天早晨,你上班的时候,把如海领出来,给他送我这儿来." "啊!"李宝玉虽然不知道赵军要干什麽,但却知道此时不是问话的时候,便答应下来. 然后,李宝玉和赵军等人告辞,他也不走车马道,只往旁边一蹿,就上了山坡. 然后就见李宝玉灵活的林子间穿梭,有时脚下有绊,李宝玉就揽一下旁边的大树,稳住身形,但脚步不停! 看到这一幕,张雪峰差点被惊掉了下巴. 而同样吃惊的不只是他,这时有个套户回来,他好像是徐胜利手下的套户,在跟赵军打了声招呼后,问赵军道:"赵技术员,那小伙子你们认识啊?" "嗯!"赵军点头说:"我弟弟." "哎呀!"那套户冲赵军一挑大拇指,道:"赵技术员,你弟真厉害呀,在那林子里跑,都赶上狍子了." "哈哈……"宋铁民闻言一摆手,笑道:"你可拉倒吧." "真的!"套户往下坡一指,道:"我从下头上来的时候,就看见他搁我前面,然后他嗖一下子,蹿陡橛子上去了!"说到此处套户还往身旁一比划,道:"那一米多高的陡橛子,他蹬腿就上去了!" 这套户又不认识李宝玉,说的当然不会是假话,他看见了李宝玉也是真的. 赵军呵呵一笑,他知道这不算什麽.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今年过年的时候,林场会和镇里供销社合作,引进一批电视机\收音机,然后以内部价,出售给林场员工当福利. 等再过几年,随着包青天的热播,五鼠\御猫家喻户晓,而且还有那句:钻天鼠身轻如燕,彻地鼠是条好汉. 然后永安屯就有好事者,也编了一段顺口溜,什麽翻山鼠李宝玉,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多嘴鼠李如海,多嘴多舌,妻嫌子弃. 这编的还挺押韵 但他却因为嘴欠,第二天就被李宝玉追着打.但跑,他还能跑得过翻山鼠么? 然后没过几天,屯子里就传他到邻村搞破鞋\接济永利屯寡妇的谣言. 结果,他被他媳妇娘家三个哥,一顿胖揍. 第四百二十九章.赵军三打窦保国(求月票) 宋铁民的窝棚里. 三人吃着饭菜,赵军却趁机向宋铁民问起了悬羊的事. 昨天晚上,老杨头说了,那酒坛里的悬羊血,就出自宋老歪之手. 而宋老歪无儿无女,赵军就想问问宋铁民,他知不知道有关悬羊的事. 一听赵军问起这个,宋铁民把筷子一撂,刚放进嘴里的肉块嚼两下就咽了. 然后,他对赵军说:"你要问这个,我还真听我老叔说过." 听宋铁民如此说,赵军\张雪峰不约而同地把筷子放下,听宋铁民道:"咱们55大班往上顶,一直顶到上头,有片青石砬子,就那儿有悬羊." "这我知道."赵军一拦宋铁民,道:"宋哥,你说点我不知道的." 宋铁民道:"悬羊,两个犄角都向后边弯弯着,它晚上睡觉,就往树上一蹿,俩犄角挂树杈上,悠荡着睡." "那它咋下来啊?"一旁的张雪峰忍不住问道. "悠荡下来."宋铁民拿手给张雪峰比划,道:"它天天挂那一个杈上睡,时间一长,这根树杈都撸秃噜.不光没有叶子,连树皮没有,磨光溜的." 说到此处,宋铁民拿起一根筷子,横着展示给二人看,然后说道:"就筷子这么细的山棱子,悬羊踩着就能过,六\七十米,它蹬腿就过去!" "宋哥!"赵军问道:"我听说抓悬羊得下挑杆子?" 挑杆子,也是打小围的一种,但和下套子\下拍子比,更冷门. 是选一棵活着小树,不挖根\不破土,只将其枝\杈\顶都削掉,然后将其顶头压下,弯成弓形. 顶头触地,设置机关,若有猎物踩中机关,树头弹起,使树干恢复直挺的一瞬间,拽着猎物腿,将其倒提起来. 下挑杆子,前期操作容易,但难就难在设置触发机关上. 听赵军一问,宋铁民反而一愣,惊讶地问道:"你咋知道呢?" 赵军一笑,未答反问:"宋哥,我听人说,你家老叔搁山里抓悬羊,一年能不少卖钱啊." "嗯呐!"宋铁民一努嘴,点头应道:"咱也不知道,那玩意咋那么值钱." 说到此处,宋铁民顿了一下,说:"我听我叔说过,悬羊吊起来以后,那血全都倒流,然后一割脖子,血呲呲的,就接坛子里了.完事把那血晾干了,掰一小块哈." 宋铁民说着,给赵军\张雪峰比划了手指盖那么大一块,然后道:"那年我老叔给我爸一块,正赶上我爸喝多了,随手就给那小块血,扔那个大酒桶里了.然后,你就看哈,一道血线,直着,刷地一下,就到底了!" "真的呀!" 张雪峰一脸惊讶地看着宋铁民,宋铁民拿起筷子,一边吃菜,一边点头. 而一旁的赵军,却是没动筷子.他想起了上辈子,曾经上网查过有关悬羊的事.记得有个传说,是说满族老汗努尔哈赤早年征战,身上大小创伤无数,身体日渐虚弱. 但有一日,他在长白山猎得一悬羊,取悬羊血饮用后,内伤痊愈,便引兵再犯辽东,却不想被袁崇焕拿红衣大炮给崩了. 而且,还有一个传说,是曾经的东北王也曾猎得一悬羊.其子与其同饮悬羊血,后来虽五毒俱全,却也能长命百岁. 赵军知道,这些都是传说.但在此处往东南的双马架林场底下,有一个很小的供销社. 在这个供销社里,有两个员工,都配半自动.关键是他们在那里,什麽都不卖,但只收一样东西. 他们收的,就是悬羊血! 这时,赵军冲宋铁民一笑,道:"宋哥,啥时候你上宋老叔那儿去,把我也带着呗." "行啊,那没问题."宋铁民说完,就招呼赵军道:"快,吃菜." 等吃饱喝足,赵军\张雪峰要回老杨头的窝棚睡觉.临走前,宋铁民将他二人送到门外,然后忽然拉住赵军. 赵军看了一眼宋铁民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宋铁民急忙把手松开,然后就听赵军问道:"宋哥,咋了?" 宋铁民小声问道:"小军呐,咱都屯里屯亲的,还有我师父那层关系.你看,你宋哥就是个小组长……" 宋铁民一开口,赵军就知道他想说什麽,所以不等他说完,就将其打断道:"而且,你还是个犯了错误的小组长!" "我……"宋铁民脸上表情一滞,已经到嘴边的话,又被他硬咽了回去. 他一副可怜相的看着赵军,却听赵军道:"宋哥啊,你手底下人要不扔那些木头,这里没有你的事.但你现在裤腿子上粘泥了,那你再想抽身,可就难喽." 赵军说完,背着手就往前走. 宋铁民一脸苦涩,心知自己只能跟着赵军一条道跑到黑了.可当他向赵军望去时,见其背影,忽然想起了那趿拉着鞋\背手在村里晃荡的赵有财. 一时间,宋铁民有所感悟:这就是个小咕咚! 中午休息完,赵军继续回楞堆场工作.而且,一到楞堆场,他就看到了亲自看守那根椴木的赵庆祝. 赵军呵呵一笑,继续着自己的工作.下午忙完,回窝棚吃饭\睡觉. 第二天早起来,赵军就着腌黄瓜,连吃了三碗大碴子粥,两块两合面发糕. 吃完,赵军对老杨头说:"大舅啊!把你那酒给我倒一口呗.""大舅,我也要!"一旁的张雪峰跟着蹭酒. 老杨头闻言一笑,开箱子\拿坛子\解绳子,再倒酒.一碗心酒,大概三\四钱的样子.赵军一口酒下肚,全身暖洋洋的,而且十分轻松. 就在这时,窝棚门开了,赵军抬头一看,李如海正站在门前.有清晨的阳光,自李如海身后照进屋里,衬得李如海光芒熠熠. "大哥!"李如海两步蹿到赵军面前,兴奋地道:"大哥,我来了!" "哈哈哈……"李如海一到,赵军心里更有底了,他拉着李如海,给他介绍老杨头,道:"这是老杨大舅,叫大舅!" "大舅!""哎,好孩子,吃饭没有呢?" "吃完了."李如海冲老头一笑,然后对赵军说:"我哥今天有活,他着急走,他就没进来." "嗯,他走吧."赵军对李如海笑道:"一会儿你就在咱大舅这窝棚里待着,瞅着点外头,要看见有吉普车进来,你就跟着车后边往里头走.然后,你等看见你周大爷走,你就出去追车.你坐他车,等到林场以后,发挥你特长,把你在这儿看见的事,往出说!" 听赵军如此说,李如海眼睛一亮一亮的,小脸上满是兴奋,重重点头道:"大哥,我知道了!" 专业人士,不需要做什麽保证,因为人家本身就是保证! 赵军起身,揉揉李如海的小脑袋,嘴里嘀咕着:"这孩子长个欠揍的脑袋,但有时候还挺有用." 赵军声音\语速快,所以他说的什麽,李如海没太听清楚.于是,这孩子抬起头一脸天真地问道:"大哥,你说啥?"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道:"我说啊,我这挺大个人,有事还得麻烦你." "大哥,你别这么说啊."李如海像个小大人一样,摆手道:"咱不都一家人么." 听他这么说,赵军心里突然有了一丝惭愧,但却转瞬即逝,只对李如海说:"那你好好在这儿待着,别给大舅添麻烦哈." 在听李如海答应以后,赵军和张雪峰拿着账本\工具,一起到了楞堆场! 等到楞堆场,赵军笑了!在旁边大树下,坐着三十多人!而为首的,正是赵庆祝! "呦!"赵军并不在意,反而很随意地问道:"这咋都不干活了呢?" "不干了!"赵庆祝大手一挥,大声喊道:"验收员随便扣尺,我们套户不服!我们停工!我们停产!" "哈哈哈……"赵军不怒反笑,然后摇了摇头,看向旁边林木森\徐胜利,问道:"林把头\徐把头,你们手底下的套户呢?" "我们干!"林木森道:"我感觉赵技术员你做的没有问题."这是个聪明人!关键是,人家懂业务!赵军闻言一笑,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只拿着工具过去检尺. 就这样,一直等到十点四十多,一辆大屁股吉普开进了新楞场! 车上坐着四个人,驾驶室里,坐的肯定是司机.而副驾驶上,坐的是验收组组长徐宝山. 后座上,左边是生产场长窦保国,右边则是林场一把头周春明. 当汽车开进楞场大门的一瞬间,把大门的窝棚里一直往窗外张望的李如海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对老杨头说:"大舅,我走了哈,咱爷们儿有机会再唠." "哎!这就走啦!"也不知道李如海跟老杨头都说啥了,这老头一听李如海要走,竟然有些依依不舍\意犹未尽. 当汽车停在楞堆场前的时候,赵庆祝起身向汽车走去.而赵军\张雪峰\宋铁民\林木森\徐胜利,也都是如此. "这都干啥呢?"窦保国脚一落地,就指着那坐在一旁,不干活的套户,大声质问道:"这咋都不干活呢?啊?耽误了生产,谁负责任?" "场长啊!"赵庆祝高呼一声,悲痛万分地喊道:"你们验收员欺负人呐!不让我们这些套户活啊!" "哪个验收员?"窦保国目光只落在赵军脸上,却高声问道:"谁?出来!" "我!"赵军看着窦保国,毫不示弱地大声应道:"咋的?" "你还挺横!"窦保国一瞪身旁徐宝山,喝道:"你们这技术员什麽玩意?" 徐宝山淡淡一笑,看着窦保国,半点也没退让地反问:"我们技术员咋的了?窦场长你说清楚!" "咋的?"窦保国一指赵军,对徐宝山道:"人家套户昨天拉的木头,4.60的,他检尺给人记4.56." 赵军急向窦保国走了两步,喝道:"你指唤谁呢?" "我指唤你呢!咋的?"窦保国吼道:"你出了错,你还这么横?我跟你说,你能干就干,你不能干,就赶紧滚蛋!" "啪!"赵军甩手,把尺杆子抡飞,尺杆子打在旁边楞堆上断成两截,徐宝山见状,忙过来拦住赵军,但听赵军大声回应窦保国道:"你是个啥呀?我干不干的,我又没犯错,你是场长,你也管不着我!" "你特么还没犯错?"窦保国怒道:"你不犯错,人家能告你么?"这时,徐宝山抓住赵军,问他道:"赵军呐,咋回事啊?" "啥咋回事啊?"窦保国上前,伸手一拽徐宝山,道:"这还问啥了?那木头都搁那儿放着呢?"说完,他转身问赵庆祝道:"那木头呢?" "这儿呢!"赵庆祝领着众人,来在那根椴木前,徐宝山从张雪峰手中拿过尺杆子,看了窦保国一眼,然后到椴木大头这边,亲自拿尺杆子一量. 见徐宝山亲自动手,得到过赵庆祝再三保证的窦保国也不怯场,硬气霸道地向徐宝山问道:"多少?你自己说?" 徐宝山语气淡然地答道:"4.60." 徐宝山此言一出,窦保国瞬间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一个箭步来在椴木前,定睛一看那上边打的五个6印,跳脚指着赵军就叫嚷道:"人家4.60的木头,你凭啥给打4.56?你小小年纪,你特么不学好,你瞎扣人家套户尺,你整得三十多张套子停工,你耽误了生产进度,我特么直接开了你!" 窦保国喊完,就发现赵军很平静地看着他,窦保国一怔,但听赵军问道:"你瞎呀?" 窦保国被骂的一愣神,但很快反应过来,指着赵军,气的脸都红了. 他好歹也是一场场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手下的技术员骂,脸上哪还挂得住啊? 于是,窦保国扯着嗓子就喊:"你说谁瞎呢?我特么开除你!" "你瞎!"赵军一指那根椴木,喝道:"你没看见那是喇叭头啊!""喇叭头……"窦保国闻言,瞬间愣在了当场. 他以前是文职,第一次当业务干部.虽然恶补了一下知识,但他只知道理论,却没有实践. 他知道喇叭头检尺的时候,得均尺.但哪怕他看到这根椴木以后,也没反应过这是喇叭头. 但当赵军一说,他立刻恍然大悟!可这时恍然大悟,已经晚了! 赵军一把推开徐宝山随手把号锤子往旁边一甩,然后掐着账本子上前,一手捏着账本的一角,使账本指着窦保国,很平静地问道:"喇叭头,4.60.中段,4.54.椴木是软杂木吧?我给他记4.56,这有错么?" 没错! 窦保国心里知道,但他更知道,这时候自己不能服软呐!于是,窦保国选择了硬上. 他一咬牙,迎着赵军说道:"你这小技术员什麽脾气,咋这样呢?你没错,那就没错呗,还想咋的?" "我还想咋的?我想砸你!"赵军声音突然拔高,连吼两声,举着账本,朝着窦保国脑袋上就砸! 窦保国下意识地往下一躲,一账本正砸在他后脑勺上."啊!" 二指厚的账本,外壳是硬纸板的,这一下砸的窦保国,险些一头扎在地上. "兄弟!"赵庆祝大叫一声,疯了一样地往过冲,却被张雪峰再次撂倒.而他手下那些套户,只有牛国亮一人冲过来,把赵庆祝扶了起来. "呀!你怎么打人啊!"窦保国被司机扶起,他抬手一摸后脑勺,再把手拿到前面一看,见没出血,才指着赵军喝道:"我就说你两句了,还能咋的?" "说我两句?"赵军被徐宝山和宋铁民拦着,但仍不放过窦保国,抻头吼道:"你凭啥说我?我哪有错?我是不是按着规范条例来的?你特么要开除我!我特么还不干了呢!" 说话间,赵军虽然无法上前,但抖手就把账本向窦保国砸了过去! 二人离着不远,这一下正砸在窦保国胸口,砸的窦保国一弯腰,险些上不来气. "赵军!你干啥呢!"徐宝山忙把赵军推开,而宋铁民从身后抱住赵军. 这时司机再将窦保国扶起,窦保国指着赵军,嘴唇哆哆嗦嗦,半响说不出话来. 徐宝山把赵军的账本捡起,走到赵军身前,和声劝道:"赵军呐,你不能这样哈." 刚顺过气来的窦保国,连喘两口粗气,双眼死死盯着赵军.赵军抬手指着窦保国,道:"你等着我上局里告你去!" 赵军此话一出,窦保国心里一突,但仍嘴硬地回道:"我有啥错,你告我?" 赵军反手一指那赵庆祝道:"你俩是表兄弟,你唆使他闹事,让三十多张套子停产,耽误生产进度!破坏神州建设!" "我……"窦保国闻言,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赵军说的这些话,都是他天天挂在嘴边上的. 趁着窦保国愣神的工夫,赵军收手,一把将徐宝山捧在胸前的账本夺下,然后高高举起,狠狠砸向窦保国! 这一下,窦保国可没反应过来,被厚厚的账本迎面拍在脸上!窦保国只觉得鼻子一酸\一痛,顿时眼泪\鼻血都下来了! 推书《星海追猎》 给兄弟们推荐一本书,《星海追猎》,我一个小兄弟写的。很性情的兄弟,是我未曾蒙面的酒友。 他写这个叫硬科幻,很冷门的,但他很用心、很刻苦,他手写大纲十余万字。 我看过,这书适合细读,越读越有意思!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推书《星海追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三十章.说书先生李如海 自8月24号,新楞场竣工,到今天是9月5号。在短短十三天里,新楞场就发生了三起恶性斗殴事件。 前两次是套户打验收员,这次是验收员打生产场长。 都说县官不如现管,可每次挨打的,都是现管。 这种事,让外人听了,都不带信的。 之前四个验收员挨打,验收组忍了。今天窦保国挨打,他也咬牙忍了。 这年头,工人的地位是不如十几、二十年前了,但这次有错的是窦保国。 窦保国上任这一个月来,一直在编织一顶“给支援神州建设搞破坏的大帽子”。 如今,这顶帽子扣在了窦保国和他表哥赵庆祝的脑袋上,他就挺不住了。 赵庆祝跟林场是雇佣关系,可他窦保国的档案都调过来了,如今再想翻身可就难了。 但此时,哪怕被打的鼻孔流血,窦保国也未曾丧失理智,反而做出了他这两天,唯一正确的一个决定。 那就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哎呀!我鼻子出血了!”窦保国大叫一声,一把抓住扶着自己的赵庆祝,道:“赶紧带我上窝棚里洗洗!” 这年头,山区连卫生纸都没有。鼻子坏了只能清水洗,然后仰头挺着,等待止血。 所以,窦保国下巴微微向上台,让赵庆祝赶紧扶他跑路。 可就在这时,自到楞场从下车以后,就一言未发的周春明说话了。 “站住!”周春明挺身挡在窦保国和赵庆祝的身前。 此时的窦保国,鼻子往下,嘴唇上、下巴上,还有衣襟上全是血迹。 但见周春明挡在自己面前,窦保国心头一凛,喊道:“周书记啊,那小技术员打人,你也不管管?” 周春明冷冷地看着窦保国,反问道:“窦保国,这就是你要和我说的么?” “我……”窦保国一听周春明连一声窦场长都不叫他了,就知周春明这是要对自己赶尽杀绝了。但他也知成王败寇,历来如此。 于是,窦保国也是光棍,回应周春明道:“周书记,你想让我说什么?” 周春明抬手往不远处一指,那里站着二十九个手足无措的套户。 他们今天罢工,本是窦保国精心设计,用来开除赵军的致命一击。没想到,现在这一击全都反弹在了他自己的身上了。 周春明大声说道:“伱打着扩大生产,支援神州建设的名义,修筑道路、建新楞场,林场上上下下都支持你。可结果呢?你把自己亲戚都安排进来了,然后还纵容他们殴打林场职工、破坏林业生产,你不需要给场里一个解释么?” 周春明一席话,如当头棒喝,震得窦保国脸色苍白,额头直冒冷汗。 见窦保国嘴唇哆哆嗦嗦、一言不发,周春明继续说道:“今天下午两点,在一楼会议室开会,你要在会上发言,做深刻的检讨!” 窦保国闻言,不点头,也不答应,失魂落魄似的被赵庆祝、牛国亮扶着往窝棚走去。 这下子,赵庆祝手底下的那帮套户全都慌了。他们罢工是因为相信赵庆祝,准确地说是相信赵庆祝背后的窦保国。 可现在呢,所有人都看明白那窦保国要凉。所以,这些套户都不由得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工作来。 但连他们的把头都是林场雇佣来的,这些套户的来去,根本不归林场考虑。 而周春明,只对赵军、张雪峰和宋铁民说了句好好工作,便转身向吉普车走去。 那司机见状,忙到车门口,把车门给周春明打开。 这司机刚才扶窦保国,第一次是想巴结领导,第二次纯粹是下意识所为,可当窦保国被赵军打的鼻孔蹿血以后,这司机就知道,该离窦保国远点了。 见周春明要走,徐宝山嘴角微微上扬,冲赵军一挑眉毛,然后便随周春明而去。 赵军、张雪峰、宋铁民凑到车前,来送二位领导。赵军隔着摇下的车窗,在周春明耳边嘀咕了两句话。 周春明一愣,然后冲赵军点了点头,跟司机说了声“走”,那司机便启车扬尘而去。 看着汽车直奔楞场大门,张雪峰突然对赵军说道:“哎?周书记和咱组长坐车走了,那姓窦的咋办呢?” “管他干啥?”赵军一笑,转身一指那大喇叭头椴木,喊道:“来俩归楞的,给它扔楞堆上去,放这儿碍事!” 说完,赵军拿出账本,按号翻到牛国亮那页,在上面记了个4.56。 汽车上,周春明告诉司机,道:“小张啊,到大门口停一下哈。” “哎!知道了,周书记。”司机应了一声,他心想周书记就是人好,都这时候了,还不忘了带着窦场长一起走。 当汽车在大门口停下时,老杨头正从窝棚里出来,这老头子也是胆大,凑到车窗前,扒着眼往里张望。 坐在车里的周春明见是老杨头,便把车窗摇下,冲老杨头招呼道:“大哥!” “哎呦,春明啊!”老杨头刚要和周春明说些什么,却转头看向一旁,喊道:“孩子跑啥呀?” 老杨头说话时,李如海已来在车窗前,冲里面的周春明叫了一声:“周大爷。” “你是如海吧?”周春明认识李宝玉,但不认识李如海,不过这哥俩的样貌,倒是有六、七分的相似。 在听李如海承认以后,周春明探身一推车门,李如海就上了汽车。 这时汽车上,和来的时候一样,徐宝山坐副驾驶。但后座上的窦保国,却换成了李如海。 “大哥,我场里有事,我先走了哈。”虽然一个是书记,一个把大门的,但周春明在老杨头面前,一点架子都没有,只道:“等歇班的,你到家里,咱老哥俩喝点。” “哎,好。”老头简单答应了一声,但却对李如海说:“孩子,有空上大爷这儿来哈。” 李如海:“哎!” 周春明:“……” 汽车缓缓驶出楞场,第一次坐吉普车的李如海,好奇地在车里张望着。 这时,坐在副驾驶上的徐宝山回过头,好奇地向周春明问道:“周书记,这是谁家孩子呀?” “大勇家的。”周春明回答了一句,然后指着徐宝山,对李如海道:“这位是赵军他们验收组的组长,你得叫……” 说到此处,周春明迟疑了一下,然后问徐宝山说:“宝山啊,你跟大勇,你俩谁大?” 这时,徐宝山也已反应过来,周春明口中的大勇是谁,当即答道:“我大,我比他大。” 听徐宝山应了一句,还不等周春明再说话,李如海就乖巧地冲徐宝山叫了一声:“徐大爷!” “哎!”徐宝山应了一声,在副驾驶上把身一拧,侧着跟周春明唠嗑,说:“这孩子挺聪明啊。” 周春明闻言一笑,也是没话找话,就问李如海道:“如海今天多大了?” “十四!”面对这么大的领导,李如海也一点都不怯场。 “十四啦。”周春明想了一下,又问:“上中学了吧?” “嗯呐。”李如海笑着答道:“上初一。” “学习咋样啊?” 李如海实话实说道:“我学习不好,不想上学了。” “嗯?”周春明闻言一愣,随即道:“你这么点小岁数,你不上学能干啥呀?” 李如海眼睛一亮,一脸切盼地看着周春明,说道:“周大爷,我想到咱们林场工作。” 李如海此话一出,车内的其他三人都笑了。而周春明很是欣慰,他是真正的爱场如家,听李如海刚才的回答,周春明就想这青少年都盼望着到林场工作,这不正说明永安林场在众人心中都是很不错的么? 但自豪完了,周春明还是劝李如海道:“你现在还小,工作的事,以后再说。” “周大爷,我不小了。”李如海道:“再过年,我就十五了。” “那不是虚岁么?”周春明笑道:“你十五来林场,你也干不了啥啊。” 说着,周春明一指前面的徐宝山,然后对李如海说:“你问你徐大爷,他们验收员的活轻巧,可一整也得下楞场,在那儿住。你能吃了那苦么?” 李如海摇头,道:“我不想当验收员。” “那你想当工人呐?”周春明惊讶地道:“你这么点小岁数,也干不了体力活呀。” 周春明话音落下,李如海却再次摇头,但小脸上满是坚毅地说道:“我要看大门!” “啥玩意?”周春明一愣,对徐宝山对视一眼,然后两双眼睛全向李如海盯来。 就听李如海道:“我老杨大舅不是要退休了么?正好他腾出个岗位,要不让我来吧!” …… 吉普车在楞场办公楼停下,周春明、李如海从车上下来。而徐宝山在经过验收组的时候,就下车回去了。 “如海啊。”见左右无人,周春明才问李如海道:“赵军让你来,是想让你干啥呀?” 经过今天一事,周春明已经不再把赵军当孩子看了,他也知道赵军既然派李如海跟自己来楞场,那就必有他的用意。 李如海看着周春明,小声在他耳边嘀咕着。 半响过后,周春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脸上却全是惊喜,向李如海道:“这是谁,提前给你写的稿啊?” 听周春明如此说,李如海小脸上露出一丝不悦,摇头说道:“我编排谁,从来不用打草稿。” “这是夸自己的话么?”周春明闻言一怔,但也不深追究,只从兜里掏出钱和饭票,塞给李如海道:“孩子,先上食堂吃饱饱的,再干活。” “我吃不吃都行。”李如海拿着钱和饭票,对周春明说:“周大爷,咱在车上说的那个……我看大门的事……” “嘶……唉呀!”周春明看着李如海,很惆怅地说:“要让你看大门,我都感觉白瞎你这块材料了。” “是么?”李如海面露喜色,刚要打蛇上棍,就听周春明说:“孩子,大爷跟你说个事儿呗。” “大爷,你说。” 周春明道:“今天发生这些事,你别一起说完。咋的呢?明天有从局里下来检查工作的。所以,你能不能等明天中午,我给他们领食堂去……” 要不说窦保国找死呢,他昨天往局里打完电话,就找到周春明说,局里的楚局长后天要来检查,让周春明做好准备。 他这是想坑周春明,却不想最后挖了个坑,给自己埋了。 而给他填土的,就是李如海。 听完周春明一番话,李如海眯着眼睛,笑道:“大爷,我懂!我分成上、下两回说,今天说上回,明天说下回。” “嗯!”周春明点了下头,深深地看着李如海,道:“你这脑瓜这么聪明,好好上学多好,我也不知道,你这孩子为啥要看大门。” 被周春明夸奖,李如海呵呵一笑,然后对周春明说:“大爷,我等不及了,我先走了。” 李如海说完,便往一食堂的方向跑去。 “你慢着点!”看着李如海离去的背影,周春明叹了口气,然后转身上楼,让自己的秘书于全金去一食堂打饭,顺便看看李如海的本事如何。 于全金刚出办公室,就遇见了从隔壁出来的李超群,二人对视一眼,齐齐冷哼一声,但却并肩向食堂走去。 路上,还不知道发生了的李超群,冲于全金笑道:“于秘书,你拿那么多饭盒,有啥用啊?你家周书记不一定能……” 说到此处,发现自己说错话的李超群,急忙改道:“不一定啥时候回来呢。” 早已知道结果的于全金,却是淡淡一笑,什么都没有说。 二人来在食堂门口时,就见从里面走出一个人高马大的中年人,他一手拿着饭盒,饭盒里装的菜;而他另一只手拿着饭盒盖,饭盒盖上,托着两个两合面馒头。 而在他身后,一个更人高马大的年轻人,手里拿的和前面的中年人一样。 于全金、李超群都认得,这俩人是调度组的李大勇和车队李宝玉。 但为何这父子俩,不在食堂里好好吃饭,却跑到食堂外面的大树下,蹲着吃呢? 怀着这样的疑问,二位秘书并肩踏入了一食堂。可当迈步食堂的一瞬间,他们愣住了。 只见那本该排起长队的打饭窗口前,空无一人。而五个窗口后面,只剩赵有财一人,一手掐着腰,一手拿着打饭的长勺,百无聊赖地敲着菜盆,一边敲,还一边小声念叨:“都不打菜了?一会儿粉条子坨了!” 但他的声音,却被一个更高昂的声音给盖下去了。 只见食堂最里面,九张桌子并在一起,形成一个很大的正方形台子。 而在台上,一桌、一凳,一少年,侃侃而谈。 只听他道:“身为生产场长,窦保国不学无术、欺上瞒下、安插亲信,并纵容其带人打伤验收员四人。如此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却有如此丑恶之徒,是可忍,孰不可忍。” “啪!”紧接着,李如海一拍桌子,大声吼道:“工友们,此等鼠辈,你们能忍么?” “不能忍!”人群中有人振臂一呼,响应者不计其数,更有人高声喊道:“让姓窦的下台!” “下台!” “喇叭头都不知道咋量,难怪说他不学无术呢!” 这时,李如海双手一抬,食堂内瞬间鸦雀无声。然后,又听李如海大声说道:“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窦保国作恶多端,自有人收!就在他被赵军骂得哑口无言之时,只见一团黑影奔自己迎面砸来!然后,就听‘啊’的一声,只见……” 说到此处,李如海拉长了声音,目光扫视在台下仰视他的众人之后,巴掌在桌子上狠狠一拍,继续说道:“血光迸溅!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昏场长任人唯亲,赵军三打窦黑心!” 兄弟们,今天扒苞米累了,就不加更了。 我整理下思路,明天打猎,连续组织几场大仗。什么熊霸、悬羊、红狗子,一一粉墨登场。 最后,感谢兄弟们送我的打赏和月票,接下来的狩猎内容,我将拼尽全力,力求达到我能做到的最好。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一章.言而有信窦保国 不说瞎话李如海(7K) 窦保国刚在赵庆祝的窝棚里洗了脸,就有一帮套户涌了进来。 干了十天活,又是打仗,又是罢工,这套子拉的,可是真刺激。但对这些普通人而言,他们撇家舍业上山的目的是挣钱。 现在看来,挣钱似乎已经成了奢望。那么这些套户,就想着把干这几天的工钱要回来。 可林场给每个楞场套户的汇总、结账,在每个月的月底24号、25号,而发工资是每个月10号左右,和林场正式职工一起。 上个月25号,这些套户才陆陆续续地进场。而这个月的25号,还遥遥无期呢,可这十天的辛苦钱,又不能不要。 正好,有一位大领导在这儿,这些套户肯定不会让窦保国就这么走了。 “各位工友!”窦保国生怕再挨一顿打,忙抬手向众套户示意,道:“你们把头跟林场是签过合同的,你们就在这里放心地干!一直干到道路建成的那一天!” 这厮说的是没错,赵庆祝是跟林场签合同了,这些套户想继续干,也能干。 可他们打了四个验收员,这回靠山一倒,不被人秋后算账才怪! 安抚完套户,窦保国起身就走,赵庆祝、牛国亮跟着把他送出窝棚。 可一出窝棚,窦保国又傻眼了。 “周春明!”窦保国咬牙切齿,心中暗恨。今天一早晨,他跟周春明碰头以后,再从办公室出来,他的专车就不见了。 窦保国让秘书打电话到车队一问,车队说那车被调度给调走了。 李超群再往调度打电话,而调度组接电话的吴峰,说东说西绕了一大圈子,可就是没说清楚,那车被他们调到哪里去了。 当时窦保国就知道,这肯定是周春明给他使得绊子呢,但自觉稳操胜券的窦保国,毫不犹豫地就上了周春明的车。 这时,窦保国再想起刚才周春明说的,今天下午两点要开会,而且自己还得在会上做检讨。 他扫了一眼周围,忙对赵庆祝说:“赶紧的,给我派辆马车,送我回去!” “啊?”赵庆祝一愣,等他反应过来,就对牛国亮说:“亮子,赶紧把车赶过来。” “这……”牛国亮道:“姐夫,今天罢工,没套车呀!” 不光是牛国亮,他们这一伙套户,今天都没套车。 这是窦保国安排的,可此时窦保国闻言,一甩胳膊,吼道:“赶紧套去啊!” …… 当窦保国坐着马车,即将从楞场大门出去的时候,正赶上赵军从老杨头的窝棚里出来上厕所。 “呦!”赵军一见窦保国坐着马车,便笑道:“窦场长这是体验下情来了?不坐大屁股吉普,改坐马车了!” “哼!”窦保国狠狠瞪着赵军,冷声说道:“赵军你等着,我还会回来的!” “呵呵……”听他这话,赵军呵呵一笑,不再理窦保国,直接进了茅房。 看着赵军离去的背影,窦保国气的脸颊直颤,半响才转过头来,对牛国亮道:“快走!” “得儿!驾!”牛国宝扬鞭打马,驱车而去。 …… 第二天一早,一辆吉普车来在林场办公楼前,慢慢停下的时候,周春明已经带着营林等几个场长,在此等候了。 车门打开,楚局长从车上下来,和周春明等人依次握了手,但却往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才问周春明说:“老周啊,窦保国呢?他前天打电话说,要带着我去伱们新建的楞场看看,再看看新修的道路。” “楚局。”周春明上前一步,小声说道:“窦保国在家呢?” “啥?”楚局长闻言一怔,急道:“他给我找来,他自己在家,这算咋回事呀?” “他来不了了。”周春明说着,抬手向办公楼内示意,一边将楚局长往屋里请,一边对楚局长说:“楚局,先进办公室,咱们慢慢说。” 等十分钟后,愤怒的楚局长拍案而起,大怒道:“这个窦保国,太不像话了!天天说什么提高生产,支援神州建设!可他干的,这都是什么事啊?” “是啊!”营林场长在一旁,既是落井下石,也是推卸责任地说:“这个窦保国好大喜功,他明着说的好听,其实他心术不正!” 楚局长闻言,沉默了片刻,抬头问周春明道:“就这个窦保国,你们林场准备怎么处理他?” “这个……”周春明有些为难地说:“楚局长你也知道,他虽然来我们林场有一段时间了,可上个月档案才调过来。这来还不到一个月呢,就……” 周春明话说到此处,就再不往下说了,这窦保国是从从局里下来的,才来了不几个月,林场要是开除他,就怕跟局里没法说。 不知道的,还得以为周春明在林场内搞山头,容不下外来的呢。 “哎!”楚局长叹了口气,也苦恼地摇头说:“这个真不好办啊。”说到此处,楚局长抬手一指周春明,道:“先让他在家待着是对的,等我回去了,开会研究研究,咱们再处理他。” “行!” 接下来,周春明等几个场长陪着楚局长喝茶唠嗑,顺带汇报了一些工作上遇到的问题。 一直到中午,都已经过了十二点了,营林场长等人都拼命地向周春明使眼色,示意他应该带着楚局长去食堂吃饭了,可周春明仍然不为所动,只跟楚局长聊生产、聊建设。 可生产、建设不能当饭吃啊,楚局长也饿了,但他是客人,他又不好意思说。 就在这时,有人在办公室外敲门,周春明喊了一声进来,于全金轻轻推门而入,站在门口说了一句:“周书记,食堂那边都安排好了!” 说到安排二字的时候,于全金特别加重了语气,周春明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冲楚局长笑道:“楚局,饿了吧?让你等这么长时间,是我派人给你抠鱼去了。我知道你爱吃鱼,就让食堂给你煎了个细鳞、酱焖了一个嘎牙子。” “哎呦!”楚局长一听,顿时面露喜色,对周春明说:“老周你太懂我了,我就好这口!对了?那嘎牙子是赵师傅做的么?” “是,是。”周春明说着,从沙发上站起身,抬手冲门人指引道:“那楚局,咱们现在就过去吧。” “好!好!”肚子饿了的楚局长闻言,起身跟着周春明就走,其他几个场长紧随其后。 办公楼离食堂不远,众人一起步行前往,途中有说有笑。 等快到食堂门口的时候,楚局长看着那蹲在大树底下吃饭的父子俩,不禁有些好奇,向身旁的周春明问道:“老周,你们这工人咋不进屋里吃饭呢?” 周春明一愣,往大树下一看,见是李大勇和李宝玉父子俩,不由得心想:“这爷俩真能给我上眼药,都不如个孩子懂事!” 虽然心里如此想着,但周春明只能编瞎话跟楚局长解释道:“楚局你看,那是爷俩,他们家人,就不爱搁屋里吃饭。” “啊!”楚局长作恍然大悟状地点点头,然后与周春明对视着说道:“怪癖!” “对,对。” 楚局长觉着挺有意思,临进食堂前,还特意多看了李大勇和李宝玉两眼。 可一进食堂,楚局长呆住了! 今天虽然没搭台说书,但这是因为来的人太多了,呜呜泱泱四、五百人,都快把一食堂挤爆了! 楚局长一脸懵逼地问道:“这是干什么呢?这食堂做的菜,这么好吃么?” 但他问完,只见身旁几位场长,也都是一脸的懵逼。 周春明也不例外,他也没想到,李如海能折腾的这么大。要知道,这事前可没有任何宣传啊。 见几个场长都不说话,楚局长只能问道:“这些工人是干啥呢?” 四、五百人齐聚在一起,但鸦雀无声,怎能不让人惊奇? 楚局长话音刚落,还不等几位场长回话,就听那人群中传出一个稚嫩的声音:“书接上回,昨天咱们说到窦保国任人唯亲、残害忠良,终于惹起了民愤……” “这怎么……”楚局长惊讶地看着周春明,问道:“这怎么给窦保国编成评书了?这是你们安排的么?” “不是!”周春明忙道:“我们昨天开完会,都挺晚了。” 周春明说完,其他场长也在旁边应和。 楚局长怀疑地往人群中看了一眼,但见一个小脑袋瓜摇摇晃晃的,他便问周春明说:“那好像是个孩子吧?够十六岁了么?就来林场了?” “楚局长,是这么回事。”周春明在心里纠结了一下,但一想那蹲在树下吃饭的爷俩,也就不客气了,只把李如海早晨教给自己的说词,拿来应付楚局长道:“这孩子吧,他爸年前出事了,他哥脑袋还不好使,就他妈种地养活他们哥俩、妹一个,挺辛苦的。完事儿,他跟我们林场把大门的老杨是亲戚,老杨看他可怜,就让他来接班了。” 说到此处,周春明见楚局长似动了恻隐之心,就继续说道:“反正看大门也没啥挨累的,我们寻思帮帮他们家。” “行。”这时,楚局长面色稍缓,对周春明道:“这事办的可以,咱们虽然是单位,但照顾孤老,也是义不容辞的。” “对,对。”周春明连连点头,道:“楚局,你说的太对了。” 周春明话音刚落,正好李如海那边讲到了赵军一打窦保国。 一听赵军把窦保国打了,围观的工人们纷纷叫好。 可楚局长脸色却有些不愉,但他突然想起一事,便问周春明道:“老周,刚才那孩子说的赵军,是打大野猪那个么?” 楚局长是领导,当然不能说出猪神二字,便以大野猪来代替。 “是啊。”周春明笑道:“永兴大队那个老虎,也是这赵军抓住的!” 此时的周春明,很是羡慕自己的亲家赵有财。 他们俩都是只有一个儿子,可周春明感觉自己的儿子周建军,和赵军比起来,简直一无是处。 在周春明看来,赵军能文能武。文能搬倒窦保国,武能擒猛虎、灭猪神,还能打那么多的熊胆卖钱。 看人家赵有财活的多滋润呐,说不上班就不上班,跑到永胜屯打猎,花一百块钱买羊,连眼睛都不眨。 在周春明看来,赵有财能这样,纯粹是家里有个好儿子孝顺的缘故。 这时,李如海已经讲道赵军把窦保国鼻子打出血了,楚局长听着只觉面上无光,再听那工人们齐齐叫好,他摇了摇头,转身就往外走。 “哎!楚局长!”周春明连忙跟上,喊道:“饭还没吃呢!” 出了食堂的楚局长,站在食堂门口大吼一声,道:“吃什么吃?” 他话音刚落,那边大树下蹲着的父子俩齐刷刷抬起头来,目光不善地瞪着楚局长。 但见周春明随后而出,还称呼那人为局长,李大勇、李宝玉忙低下头,继续干饭。 可这时,就听楚局长再次吼道:“丢人现眼的玩意!” 楚局长是在骂窦保国,但不知为何,李大勇和李宝玉突然有种同命相连的感触。 “楚局,别生气,别生气。”周春明在旁劝道:“咱该吃饭,还得吃饭呐!” “吃什么吃!我今天就处理了他!”楚局长说着,突然往树下看了一眼,感觉在这里说那些事有些不妥当,便对周春明说:“老周,回你办公室。” “楚局!”这时,营林场长在旁劝道:“咱先吃口饭呗。” 楚局长没说话,转身就走。而周春明却喊道:“小于呀!” “周书记。”跟在最后的秘书于全金,急忙上到前来。就听周春明吩咐他道:“赶紧去找你赵叔,让他把做好的饭菜装上,派俩人跟你把饭菜送过来。” 在于全金答应以后,周春明忙又跟上楚局长。而这时,楚局长对周春明说道:“老周啊,你们林场今年打标本的时候,是不是还得用赵军呐?” 赵军年后刚上班,以往林场打标本都是请赵有财出手。但此时听楚局长这么问,周春明便道:“对呀,那小伙子本事大,没准还能给咱们整点惊喜。” “嗯,行!”楚局长闻言,点头道:“你们让他打标本的时候,让他给我整两个狍子、整俩野猪。” “行,行!”周春明忙不迭地答应着,别看楚局长是要东西,可在周春明看来,这却是天大的好事。 别说两个狍子、两个野猪,就算是二十个狍子、二十个野猪,周春明也能给他凑上。 此时的赵军,还不知道自己要走运了,他仍在楞场兢兢业业地检尺。 而自昨天以后,赵庆祝手底下那帮套户,再见了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事已至此,赵军也没多难为他们,只安心地等着周春明那边尘埃落定。 一直到下午三点,,楞场里突然来了俩人。 马亮、韩德林! 当初,他们是被赵庆祝手底下的套户打走的。如今,他们又杀回来了! 赵军、张雪峰把马亮、韩德林带到一旁聊天,却见马亮先是冲赵军肩膀上怼了一拳,然后说道:“真有你的!” 赵军呵呵一笑,问道:“你俩咋又回来了呢?” 马亮心直口快,想也不想就说:“报仇!” 马亮话刚出口,就被韩德林拦住了,只听韩德林道:“组长说,你俩也累了,让你们回家,给你们放三天假。” 赵军和张雪峰一听,全都笑了,他俩满打满算才来了三天,能累到哪儿去呀? 但他们都知道,徐宝山换人,是为了让马亮、韩德林亲手报仇。而让赵军、张雪峰休假,是为了奖励他们。 既然徐宝山都能给手下人随便放假了,那就说明窦保国已被拿下。 想到此处,赵军便向韩德林问道:“老韩大哥,那姓窦的,咋样了?” “他呀?”韩德林闻言,淡淡一笑,道:“他还是场长。” “啊?”赵军、张雪峰齐齐一愣,赵军忙追问道:“他……咋还能让他当场长呢?” 就见韩德林、马亮相视一笑,然后由马亮说道:“还是场长,但不是生产场长了。” “那是啥呀?” 马亮大笑道:“楞场场长。” “啥?”一听这个,赵军更惊讶了,这山场大大小小将近二百个楞场,可还没有哪个楞场有场长呢。 韩德林笑道:“我听组长说,这姓窦的刚从上头下来不几天,不能这么快,就给他送回去。” “那行吧。”赵军想了想才说:“那你们这回跟他一起共事,能行么?” “那咋不行呢?”韩德林笑道:“说是楞场场长,其实他就是个看大门的。” “哈哈哈……”众人忍不住开怀大笑。 而赵军突然想到,昨天窦保国离开楞场的时候,说的那句“我还会回来的”。 现在看来,这位窦场长,还真是言而有信。 “行了!”韩德林从赵军手中拿过账本,对他说道:“我们就不送你俩了,你俩赶紧收拾、收拾东西走吧,早点回家,还能跟家里人吃顿晚饭。” 对于韩德林的好意,赵军和张雪峰欣然接受,二人回到窝棚里,却见老杨头也在收拾东西。 张雪峰见状,忙问道:“大舅,你要干啥去呀?” “回林场!”老杨头有些无奈地说:“谁成想,把大门还成香饽饽了,谁都想干!” 赵军没听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和张雪峰一起收拾行李。但当发现马玲给他带的光头、大饼干还有剩时,赵军把这些都给了老杨头。 然后,他又去找林木森,请林木森派辆马车,送老杨头回家。 虽然赵军要走了,但对于他的请求,林木森不敢怠慢。正好有套户拉木头进楞场,林木森就叫他卸完木头以后,就去送老杨头。 见赵军把车都给自己安排好了,老头子感动坏了。拉着赵军的手,直夸永安屯净出好孩子。 可他这句话,赵军也没听明白,只帮老头把行礼搬上马车,目送他坐车离开了楞场。 在送走老杨头以后,赵军和张雪峰婉拒了林木森、徐胜利要派车送他俩的好意,然后他们出楞场,各自步行回家。 当赵军回到永安屯的时候,已经快将近五点了。赵军想起临走前,两个妹妹要吃马玲给他买的大饼干,但让王美兰给拦住了。 当时王美兰对两个小丫头说,那是给赵军拿到山里吃的。而两个妹妹也很乖,一听大哥要很久才能回来,当即便不要了吃的,只抱着赵军说不想让他走。 想起两个小丫头,赵军心里一暖,改道向小卖店走去,想给两个小丫头买点零食。 可赵军刚小卖店房后,即将从房角转过来的时候,却见李如海从南边跑了过来。 而此时,小卖店门口聚集了一帮没事闲唠嗑的妇女。 “如海呀!这两天忙啥呢?” “是啊,如海,这两天我们都没看着你呢。” “如海,这两天有啥新鲜事没有啊?” 李如海一到,瞬间成了那帮老娘们儿的焦点。 而李如海也不怯场,哈哈一笑,道:“今天可是发生了一件大事啊!” 赵军一听,以为这小子要讲自己打窦保国的事,当即便转身要往回走。 可却听李如海说道:“我下午回来的时候,看见顾洋哥了!” “嗯?”赵军闻言,见说的不是自己,便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毕竟,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在一众妇女的追问声中,李如海道:“顾洋哥又尿裤子了!” “哎呀妈呀!”李如海话音刚落,就有一妇女惊呼一声,道:“这顾洋咋又尿裤子了?他都多大了?” 李如海笑道:“他跟他二哥上山采榛蘑,看见大熊霸搁对面岗子上往过走,那大熊霸冲他俩一叫,就给顾洋哥吓尿了!” “大熊霸下山了!”一听李如海此言,赵军顿时心头一动。 眼下是九月初,草叶开始枯黄,这就是打围人说的草开膛。而等九月二十号左右,树叶落下,就到了打响叶子的时候。 自家的猎狗,该上山溜溜了! 大棕熊,和黑熊不同。黑熊秋天的时候,多数都在下山脚簸箕崴子里撸圆枣子吃。 而大棕熊,多数生活在高山脚,跳石塘附近,以干果为生。 在赵军琢磨大棕熊的时候,那些妇女围着李如海七嘴八舌的争论着。 与赵军不同,这些老娘们儿更多的是听八卦,此时有人为顾洋辩解道:“让熊瞎子吓尿了,那不是正常么?” “正常啥呀?”有妇女道:“上次如海不说么,那顾洋身体有毛病么。” “哎?婶子,你可不行瞎说哈!”李如海闻言,小脸瞬间挎了下去,一脸不悦地说道:“我李如海搁这屯子这么多年,从来不说瞎话,这可不是我说的!” 听李如海这么说,刚才说顾洋有毛病的老娘们儿,反而一愣,但很快就反驳道:“那天……” 说着,她往旁一瞅,然后转过又对李如海:“那天不就在这儿么,我打醋出来,你堵着我,跟我说的。” “婶子,那可不是我。”李如海一脸严肃地说:“你是不是记错了,那天说这话的,是江老三媳妇。” “哎呀!”那女人眼睛一眨,回想道:“可不是咋的?” “如海呀!”这时,又有好事妇女问道:“你说那顾洋总拉拉尿,是不是有问题啊?” “那没有。”李如海笑道:“就是熊瞎子吓得。” 说到此处,李如海又补一句道:“各位大娘、婶子,这事我跟你们说完了,你们可别出去跟别人说啊,那顾洋哥挺要脸的,再有一个就是,人家还想娶媳妇呢,可不能坏了人家名声啊。” 众妇女:“……” 赵军:“……” “如海呀!”这时,小卖店老板娘从窗户里探出头来,向李如海问道:“顾洋要没毛病,那江老三媳妇为啥要那么说呀?”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李如海笑道:“我告诉你们哈,江老三媳妇之前找我顾洋哥来着。” “啊?找他干啥呀?” 李如海神秘一笑,小声道:“她家老爷们不是下不了地了么,家里活都没人干,她就想找我顾洋哥,给她拉帮套!” “啊?” “啥?” “哎呦我天!”李如海话音刚落,就听一妇女喊道:“她是不是疯了啊,人家顾洋连倒插门都不干,还能拉帮套?” 拉帮套,要细说的话,也算助人为乐。 这年头,山区农村家家户户都需要劳动力。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有些人家的顶梁柱、老爷们有病,干不了重体力活,而家里孩子还小,女人又撑不起一个家,无奈之下,就只能找个男人来帮忙。 但人家帮忙,总不能让人白帮吧?但家里条件又不好,也没什么能拿的出手,来感谢人家的。 不过,这事说来也简单。郭海藻不是说过么,人情债,可以肉偿。 这一家,东屋一个炕,西屋一个炕。 东屋住本家男人,西屋住拉帮套的男人,至于女人么,就辛苦一点,两头来回跑。 这种事,在这年头也有很多。 但听几个老娘们儿围着李如海叽叽喳喳的,本来想去打探熊霸消息的赵军,也躲在墙角另一边听着热闹。 毕竟,大熊霸哪有这个有意思啊? 今天就这一章,但是7000字,多的也不算加更了。以此感谢兄弟们对我的支持。 最近兄弟给我打赏,破费了。还给我月票,很是感激。 这回林场没事儿了,赵军能打猎了。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二章.七、八百斤的黑熊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李如海和一众妇女交谈甚欢,不知不觉地就过了半个多小时。 这已经过了五点,家家户户都得做饭,妇女们大多散去,只剩二人一直守在李如海身边。 直等别人都走了,那个年纪大的才和李如海说:“如海呀,今天我月儿瞅见一件事。” 她口中的月儿,就是旁边那个不满三十岁的小媳妇,她叫宋秋月,是从永福屯子嫁过来的。刚嫁过来的那两年,宋秋月身边没有亲人,冷不丁到婆家还很不习惯,跟这屯子的人也没什么交流。 直到有一天,她碰见四处传播八卦的李如海,从那以后,宋秋月就融入了永安屯这个大家庭。 宋秋月点了下头,瞅了瞅左右,才对李如海说:“今天一早前儿,我跟老齐大婶,我俩赶集去,你猜我看着啥了?” “看着啥了?” 宋秋月卖了下关子,才道:“我俩看见……” 说到此处,宋秋月低头、探脑,悄悄往左右打量了两眼,鬼鬼祟祟地小声说道:“我俩看见王大龙,进那个老孙家了。” “哪个老孙家?”李如海闻言,眼睛亮晶晶的,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要出大事了! 一旁的齐大婶插话道:“就孙大下巴他家。” “对!”宋秋月继续说道:“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又正好看见王大龙从老孙家出来。” “孙大下巴家……”李如海皱眉一想,瞬间眼前一亮,问道:“他家不就剩姜晓兰领个孩子么?” “是啊!”宋秋月一挑眉毛,对李如海说:“你说那王大龙,钻人家寡妇家好几个小时,能干啥?” “那还能干啥?”还不等李如海说话,就听齐大婶道:“姜晓兰那也不是个好娘们儿,你瞅一天搁屯里走道,拧逼晃腚的。” “哎!”宋秋月闻言,忙轻推了齐大婶一下,说道:“如海还在这儿呢,不能啥都说。” “那怕啥!”齐大婶笑道:“如海又不是外人。”说着,还甩手拍了如海一下,问道:“是吧?如海。” “嗯呐呗!”李如海小脖一梗,脑瓜一扬,一副很骄傲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赵军转身就走。虽然李如海不是他亲弟,但此时的赵军,竟然有一种羞耻感。所以,他原打算给两个妹妹买的零食,现在都不买了。 赵军一路往家走,在离家还有一段路的时候,他家院里的狗就炸营了! 三天不见,它们也都想赵军了。 尤其是青龙、黑龙,没被绳子束缚着的它们,一左一右扑在赵军腿上,两只前腿不断地向上挠,挠得赵军裤子嘎嘎作响。 “嗷!嗷!嗷……”在屋前的黑虎,更是撒欢儿了一样。 听见外面的狗叫声,王美兰忙从屋里出来,一见是赵军,高兴地把手里的抹布都扔了。 “我儿子回来了!” “妈!”赵军刚喊了老娘一声,就听见屋里传出了喊哥的声音,两个小丫头飞奔而出,到赵军身前,一左一右地把青龙、黑龙撞开,抱着赵军的大腿就不撒手了。 这时,隔壁的金小梅、李小巧也从屋里出来,跟赵军寒暄了两句。 然后,赵军把行李、铺盖交给王美兰,由王美兰拎着进屋,他则一手一个,拽个两个小丫头回到屋里。 等安抚了两个小丫头,赵军强忍着一天的疲惫,又从屋里出来,关心家里的七条狗。 此时的青龙,已经将近九个月了。而黑龙,也快八个月了。 它们半岁前,一直喝羊奶。半岁后,王美兰喂它们的也不差。 直到赵军去新楞场之前,青龙的体重已经超过了四十斤,而黑龙略小,但也在三十斤上下。 这么大的狗,就可以带着上山了。有头狗带着、有狗帮护着,两条小狗开始只是跟着观摩、体验,等过了一段时间,它们加入到战斗中以后,很快就会被拖出来。 毕竟从小学围猎,比长大了再学,要容易很多。 赵军越看青龙、黑龙,就越是喜欢。但对别的狗,他也没少了关心。就连黑虎,都得到了他长达十分钟的陪伴和爱抚。 跟狗玩了将近一个小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这时,两家狗又都开始叫,但赵军能听出来,狗叫并不是来外人了,而是 家里人回来了。 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下班的三人一起回来了。 赵有财一进家门,看见赵军便是一愣,被黑龙扑到腿上以后,赵有财才回过神来,伸手摸摸黑龙脑袋,对赵军说了一句:“回来啦?” 赵军见状,感觉有些不爽。自己回来,全家人和狗,就这么一个冷淡的。 但这毕竟是老子,赵军只能笑着应了一声:“嗯,爸,我回来了!” “哥哥!”隔壁院的李宝玉,隔着院墙看见赵军,忙翻墙而过。 赵军转过头,和李大勇打了声招呼,然后就跟李宝玉凑在一起,想聊一下明、后天上山打猎的事。 可就在这时,金小梅从屋里跑了出来,一见李大勇就问:“如海呢?” “嗯?”李大勇一愣,而李宝玉也把视线转移了过去。 李大勇道:“下午他就回来了吧。”说着,李大勇隔墙看向李宝玉,然后才说:“周书记特意派车,给他送回来的。” “婶儿!”赵军忙喊金小梅道:“伱放心吧,我回来的时候看见如海了。” “他干啥呢?”李宝玉咬牙切齿地问道。 “他……”赵军看李宝玉这副模样,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道:“搁小卖店门口,跟几个老娘们儿唠嗑呢。” 金小梅闻言,转身就进了屋。而李大勇、李宝玉父子俩,二话不说,双双奔院外奔去。 “这是咋的了?”赵军一脸疑惑地向赵有财问道。 向来喜欢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赵有财,此时眉头也皱成了八字形,摇头道:“也不知道如海那小子,跟你周大爷咋说的,你周大爷还挺看中他,要招他进场。” “啥?”赵军一听,只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当即就说:“如海才多大呀?他进场能干啥呀?就我检尺的活轻巧,他也干不了啊。” 赵有财闻言,深深地看了赵军一眼,直接就向屋里走去。 当夜,李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第二天,李大勇特意早起,亲自把李如海送去了学校,还拜托李如海的班主任肖楠老师,请她多费心,帮忙看着李如海,不让他迟到、早退、逃课啥的。 肖楠老师虽然年轻,但对学生极为关心、负责。可今天,肖老师一听李大勇这话,当场就急眼了。 按肖老师的说法是,你们当家长的给孩子请假,还撒谎说家里有亲戚结婚,结果你们让孩子上林场说书去。 咋的?你家亲戚搁林场食堂办的席呀? 这也就算了,结果你回过头来,还让我们这当老师的管,这是寻思啥呢? 李大勇被肖老师训的一愣一愣的,但他想的更多的,还是自己儿子的“光荣”事迹,怎么都传到学校来了? 但转念一想,李大勇就想起来了,肖楠老师的爱人李戈是林场电工,想必他这两天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正赶上了少年评书演员李如海,带来的短篇评书联播《赵军大闹新楞场》。 想清楚了这其中因果后,李大勇羞愤难当,但也得跟肖老师道歉,直到获得肖楠的原谅,李大勇才灰溜溜地回了家。 当李大勇到家时,背着兜子准备上班的李宝玉,正在院里跟赵军商量着明天上山打围的事。 今天窦保国就要去林场发光发热了,众人头上压着大山也被推倒了。以后李宝玉再想请假,那就是林祥顺一句话的事。 “一会儿你正常上班,下班前请好假。”赵军对李宝玉说:“我去顾洋家,问问他那大熊霸,在哪儿看见的。问清楚了,咱们明天就去。” “行!”李宝玉目光扫过,看见那在院子里,四处藏大饼子的黑龙,便问赵军说:“哥哥,这俩小的,能跟着上山了吧?” “嗯,能了。”赵军先是肯定了一下,但紧接着却说:“打熊霸不行,要是黑瞎子,可以带它俩去见识、见识。” 相比熊霸,黑熊肯定是要弱上许多。但关键是,秋天的黑熊懒得争斗,被狗掏急了就上树。 而只要一上树,那黑熊就是活靶子。 所以,秋天打响叶子的时候,打黑熊要比打野猪还容易。 可是棕熊却不同,它们身躯庞大,从不上树。 李宝玉也明白这些,但还想起一事,便又向赵军问道:“哥哥,咱是不得带大龙哥呀?” 李宝玉话音刚落,就见赵军想也不想,直接摇头说:“不带。” “啊?”李宝玉一愣,忙道:“咋不带呢?你不答应他,帮他拖狗么?” 赵军皱眉,仍然摇头,说:“那晓娟嫂子多好个人呐,他也不正经过日子,熊瞎子肉给他,他说不上给哪个娘们儿送去呢。” “对!”刚从院门口进来的李大勇,听见赵军这话,义愤填膺地说:“这种人,少跟他打围。” “啥人呐?”这时,赵有财刚从屋里出来,当他听李大勇说,王大龙去姜晓兰家时,不禁眉头一皱,向李大勇问道:“大勇啊,这是真的么?你听谁说的?” 对王大龙,赵有财还挺有好感的,感觉这小子挺会来事,不少帮自己家干活。关键还是亲戚,打断骨头连着筋。 “真的!”李大勇抬手往外一指,说道:“满屯子都传开了!” “哎!”赵有财叹了口气,抬手向外一指,说:“走吧,上班。” 赵军一边把赵有财往门口送,一边说道:“爸、李叔,你们慢点哈!” 而李宝玉却向赵军摆手,道:“哥哥,我们走了哈!” “嗯呐!”赵军冲李宝玉摆了摆手,然后回到屋里,跟王美兰说了一声,便离开了家门。 赵军刚出家门,就看见了顾洋迎面走来。赵军一愣,心想我正想找他,他就来了。 “军哥!”顾洋离老远就跟赵军打了声招呼。 “哎!”赵军应了一声,笑道:“我正想找你呢,你就来了。” 顾洋闻言一怔,但却不问赵军要找他干啥,只往李家一指,道:“我要找李如海。” 赵军笑着摇头,说:“如海上学去了!” “我上学校找他去!”顾洋说了一句,转身就要走。 见他生气,赵军急忙把顾洋拦住,安慰道:“行了,兄弟,消消气。那如海吧……还是个孩子,再说了,你身体有问题的事儿,不是如海说的,是那个……” “我知道!”顾洋一脸悲愤地打断赵军,说道:“但他也不能……把江三嫂找我拉帮套的事儿说出去呀!” 说完,顾洋气鼓鼓的转身要走,要去李如海学校找他算账。赵军见状,急忙把顾洋拉到自己家里。 赵军把顾洋带到自家仓房里,指着房梁上挂着的一溜熊胆,最后手指停留在最靠近窗户的熊胆前,对顾洋说道:“这就是咱那天打的黑瞎子胆,现在还没干呢。等干了,我给它卖了,按咱们之前说好的,分给你。” “谢谢军哥!”一听有钱拿,顾洋面色稍缓,不是他贪财,而是他太需要钱了。 赵军抬脚,拨开扑向顾洋的青龙,对他说道:“兄弟呀,这熊胆,哥多了不敢说,但五百块钱肯定有你的。” “五百!”顾洋眼睛一亮,就听赵军又说:“少说五百!哥知道你这几年干活,也攒了点儿,加上这份钱,也够你娶媳妇了。” “嗯,嗯。”顾洋面露喜色,一把拉住赵军的手,感激地说:“谢谢军哥,谢谢军哥!” 赵军点了下头,然后才问顾洋道:“听说……你昨天看见大熊霸了?” 听赵军此言,顾洋脸色又是一沉,因为他第二次被吓尿裤子的事,又被传得人尽皆知了。 “咳!”赵军咳嗽一声,对顾洋说:“兄弟,哥这两天想上山溜达、溜达,你要跟我一起去,这熊胆打下来,有你一份。你要不跟我去呢,打着这熊霸,我给你拿点肉。” “我不去!”顾洋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赵军的好意,他是需要钱,但却没有面对熊瞎子的勇气。他怕那熊一吼,自己就尿裤子,这样的话,跟着分熊胆也不仗义。 “军哥。”顾洋向赵军说道:“那黑瞎子在42林班下头,那片棹树岗子底下。” “黑瞎子?”赵军一听,不由得一怔,忙追问道:“不说是大熊霸么?” 听赵军此言,顾洋反而一愣,眨着眼睛、皱着眉,疑惑地说:“我没说是大熊霸。” 赵军看着顾洋,问道:“兄弟,你看着那黑瞎子多大?” 回忆起昨天自己见到的黑熊,顾洋吞咽了下口水,艰难地开口说道:“得有七、八百斤!” “啊?”一听顾洋此言,赵军惊讶地啊了一声,难以置信地道:“净扯淡?哪有那么大的黑瞎子啊?” 今天把眼前的农活干差不多了,本月加更还差15章,从明天开始,每天4000字的加更,连续15天! 《别闹了,我真的是导演》古城生著 穿越而来,成为一名新人导演的魏来,面对着喧喧扰扰的世界,咧嘴一笑。 什么?广告都是粗制滥造的垃圾? 一部《大唐西域最后一次转账》,让观众们惊呼,广告还能这么拍! 什么?你工业糖精看腻了? 一部《恶作剧之吻》,让吃惯了工业糖精的观众,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甜! 什么?业内盗墓悬疑题材疯狂内卷? 两部《第八号当铺》与《灵魂摆渡》,惹得各大制片人懊悔不已,原来灵异悬疑并不只有盗墓题材! 什么?你说武侠已死? 一部《天下第一》,一场刀光剑影的厮杀,唤醒无数武侠梦! 什么?电视剧的ost都不好听? 我出品的每一部电视剧,ost都能够霸占国内音乐排行榜! 什么?你说电影圈急需我来拯救? 咳咳,重铸华语电影荣光,吾辈当然义不容辞!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三章.为中秋 打标本(8月月票加更2/16) 一般黑熊,雄性最大的,大约在四百斤往上。如果抓了一秋天的膘,可能会长到将近五百斤。 但体重能达到五百斤的黑熊,就已经是凤毛麟角了。 还七、八百斤?那是要偷袈裟么? 但见顾洋信誓旦旦的,赵军也就没说什么。在将顾洋送走以后,赵军准备出门,想去看看马玲。 自己走的时候,姑娘还送自己了呢。现在回来,怎么也得到人家家里,跟人家说一声。 可赵军刚一出家门口,就见赵金山向这边跑来。 这一天,都赶巧了! “赵军!”赵金山离老远就冲赵军抬手,打着招呼:“快跟我走!” 出于礼貌,赵军小跑着迎了上去,问道:“金山,咋了?” 赵金山冲来路的方向一比划,对赵军说:“有你电话,好像是你姐夫打来的。” “呦!”一听是自己姐夫打来的电话,赵军不敢怠慢,忙向屯部跑去。 等来在屯部,赵军先冲赵国峰一点头,但见赵国峰抬手指着电话机,赵军忙过去拿起话筒,喂了一声。 然后,就听电话那头传来了周建军的声音,只听他道:“小军呐!我是你姐夫。” “姐夫!”赵军应了一声,从来时的路上,赵军就一直在揣测周建军给自己打电话的原因。 不过,此时有赵国峰、赵金山在一旁,赵军就没向周建军发问,只听着对面周建军说话。 只听周建军道:“小军,姐夫有这么个事,想跟伱说。” “姐夫,你说吧。”赵军道:“跟我,你还客气啥呀?有啥事儿,你就说呗。” “哎。”周建军道:“昨天上午林业的楚局长下来了,他跟我爸说,今年冬天,咱场打标本的时候,给他带两个狍子、两个野猪。” 赵军一听,悬着的一颗心缓缓落下,周建军说的,似乎不像是坏事,反倒应该是件好事。 再听周建军继续说道:“昨天晚上,我跟我爸商量了,你说,他第一年当一把手,上上下下的,是不是都得维护一下子?” “那对呀!”听到此处,赵军隐约猜到周建军给自己打电话的用意,当即就说:“下个月7号是中秋,这离现在还有一个月了,要送啥东西,眼么前儿就得准备了!” 赵军话音刚落,就听电话那头传来了周建军的赞叹声:“我兄弟,就是明白。可不咋的?还有一个月就中秋了,我昨天就跟你周大爷说,咱也别非得等到冬天再送,咱们中秋就先送一波。” 赵军闻言,便问:“姐夫,那你的意思是,咱现在就给他们打点啥呗?” “嗯呐。”周建军说:“这时候放不住,就别整那么多,先少整点就行。” 话已至此,周建军也不兜圈子了,直奔主题地跟赵军说:“小军啊,我听徐宝山说,他给你放假了,是吧?” “嗯呐。”赵军应道:“今天一天,再加上明、后两天,他一共给我三天假。” 赵军话音刚落,就听周建军问道:“你周大爷要四个狍子、四个野猪,你得打多长时间。” “姐夫,那你不能这么算啊。”赵军道:“这前儿跟冬天不一样,冬天打完了,能放埋大雪地里冻着,冻多久它也不坏。可现在这时候,你给那山牲口打回来,往哪儿放啊?” “提前半个月送!”周建军说:“小军,你从下个礼拜就开始打,打着了,我就派车去拉。” “啊!”赵军想了想,才对周建军说:“姐夫,这几天我上山溜溜狗,然后等到中秋前半个月,我开始打,半个月之内,应该没问题。” “真的呀?”隔着电话,都能听到周建军话语中的惊喜。 毕竟节前送礼,越靠近过节那天,就越好。如果赵军能在节前半个月内完成,那真就是帮周家父子大忙了。 周建军也说:“小军呀,要是能这样,那你可是帮我大忙了!” 赵军笑道:“嗨,姐夫,咱俩还说啥帮不帮的。” “我兄弟真好!”周建军忍不住夸赞了一句,然后又补充道:“我怕你完不成呢,还寻思让咱爸帮你分担、分担。” “不用。”赵军笑道:“不用咱爸,让他好好在食堂做饭吧。这张占山起不来,全林场就咱爸这么一个大厨,来人去客啥的,都少不了他呀。 打野猪,我领狗圈,打狗围;打狍子的话,我就带人堵仗,打仗围,不会耽误你办事的。” “那太好了!”周建军喜道:“那从今天开始,你就不用上班了,一直打到中秋。验收组那边儿,我一会儿去给你请假。” “那行。”赵军一听,这简直太好了。 今天是9月7号,而87年的中秋,正好是10月7号。原本的三天小假期,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月的长假。 “小军呐。”周建军又道:“你用枪、用子弹不得?要用啥的话,你就吱声,我让宝玉给你捎回去。” “哎呀!”周建军一提枪和子弹,赵军突然想起一事。 就是他现在用的这把半自动步枪,是从永兴大队借来的。而他从陶大宝手中接过这把枪的时候,陶大宝曾说过,每年十月一之前,武装部会下到他们大队检查、盘点装备。 所以,陶大宝曾与赵军有过约定,就是十月一之前,会给赵军捎信,让赵军带着枪去他们大队玩几天。然后等检查完装备,再让赵军背着枪回来。 一想到此处,赵军就对周建军说:“姐夫,咱们林场的装备,十月一之前,有没有人来检查呀?要是方便的话,你给我拿棵半自动枪,再多拿点子弹。” “呀!”周建军闻言一怔,他光寻思中秋送礼了,却是忘了,这马上还是国庆呢。 “小军呐。”周建军当即道:“你别撂电话啊,你等我去问问周成国。” “哎,好。” 听那边没了周建军的声音,赵军手拿话筒,转向赵国峰,跟他寒暄道:“赵叔,吃完饭了呗?” 赵国峰没有答话,而是冲赵军笑着说道:“赵军呐,你不用找你姐夫拿枪,叔给你拿。” “啊?”赵军一愣,他却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有这待遇。 要知道,永安屯屯部的枪,例来只有赵有财,才有面子借得出去。 见赵军没说话,赵国峰忙道:“你不是要用枪么?咱屯部就有,你还麻烦你姐夫干啥?他们那大场,十月一以前肯定有检查的。咱屯子没有,咱屯子检查装备,都在腊月前儿。” “啊……”赵军疑惑地看着赵国峰,问道:“赵叔,你要给我拿枪,是不是也想让我给你打点啥呀?” “嗯,对呗!”赵国峰重重一点头,然后指着赵军,对身旁的赵金山说:“你看你军哥,就是聪明!” 说完,赵国峰又转向赵军说道:“打着啥呢,叔也不白要,肯定不能亏待你。而且,叔还没啥要求,你给叔打点啥都行,狍子、野猪、大个子啥都行。” 赵国峰的要求不高,但赵军却不敢答应。 因为他得可着自己姐夫的事办,这样就可能耽误了赵国峰的事。 于是,赵军对赵国峰直接了当地说道:“赵叔啊,我姐夫那边,让我在中秋前半个月之内,给他打四个狍子、四个野猪,这任务挺重。你这个……我怕来不及呀。” 说到此处,赵军生怕得罪了赵国峰,便解释道:“别到时耽误叔你的事,那就不好了。” “没事!”赵国峰摆手道:“我不跟你姐夫争,你从明天不就开始打了么?” “啊!”赵军一听赵国峰的话,就感觉有门儿,当即点头道:“我明天就领狗上山,先溜溜狗。” “行!不耽误你姐夫的事,你遛完狗,给我打就行。”说着,赵国峰还抬起右手,冲赵军伸出一巴掌,然后把大拇指一收,对赵军说:“狍子、野猪、大个子,这三样,啥都行,你给叔凑四个就成!” “那行!”赵军闻言,当即笑道:“叔,狍子的话,打着多大的,就是多大了。但野猪的话,我尽量给你整二百斤往上的!” “嗯,行!”赵国峰冲赵军一挑大拇指,说:“小军呐,你现在搁咱们乡里都出名了。叔也不瞒你,我一上乡里开会,乡长就念叨你。” 说到此处,赵国峰冲外一指,道:“这不,上礼拜五啊,叔碰见乡长,他还夸你呢。” 赵国峰这倒不是吹捧赵军,他毕竟是一屯之长,就算有求于人,也不会来拍赵军的马屁。 这不是上个月初,老江头子和陶大胜被黑瞎子给踢蹬了么。 出了这么大的事,乡长肯定要过问一下,但听赵国峰说,那黑瞎子在陶大胜死后的第二天,就被他们屯子的人给解决了,乡长当场就问,是不是打虎英雄赵军所为? 在听到赵国峰肯定的答案以后,乡长就对赵军赞不绝口。 而且,也不知道是偶像效应,还是有什么说道。这乡长一个劲儿地跟赵国峰念叨,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等冬天打标本的时候,送到他跟前的猎物,最好都是赵军打的。 欺骗顶头上司的事,赵国峰不敢干。所以,他早就盘算好了,今年永安屯打标本的人选,由赵有财换成了赵军。 这件事,他也跟赵有财沟通过了。当时赵有财虽然没说话,但赵国峰只当他默认了。 毕竟在赵国峰看来,这爷俩是一家人,用谁都没有毛病。 而刚才,赵军在那边打电话,赵国峰单从赵军说的几句话中,就分析出了一条有用信息。 以往打标本,都是在冬天。那是因为冬天好保存猎物,可谁又规定了,秋天就不能送这个了? 要知道,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正是野猪肉肥的时候。而这个时候,那二百左右斤的母野猪,肉质不比家猪差。 想到此处,赵国峰嘴角微微上扬,想到了乡长看到打虎英雄狩猎的野猪、狍子时,会是何等的开心。 而就在这时,话筒那边传来了周建军的声音,只听他道:“小军呐,枪好像还真不行。但我跟老周大哥说了,他家不有棵半自动么?让他先给你拿去,你先用着。完事,等检查以后再说。” “不用了,姐夫。”赵军看了赵国峰一眼,对周建军说:“我整着枪了。” “啊?那行。”周建军一听,只感觉自己小舅子越来越神通广大了,当即笑道:“那姐夫就不管你了,你再缺啥少啥的,再跟姐夫说。” “姐夫,你给我整两桶汽油,让宝玉给我带回来。”赵军管周建军要了点物资,然后又简单说了两句,跟周建军把话题收了尾,然后等他撂下电话时,就见赵国峰已经把半自动步枪给他拿出来了。而且,还有一百发子弹。 “小军呐!”赵国峰和蔼地对赵军说:“这枪和子弹,你拿着,子弹要不够了,你再上我这儿取。” “好嘞!”赵军也不客气,接过枪和子弹,又对赵国峰提了个要求道:“赵叔,我能不能打个电话呀?” “能啊,这有啥的!”现在的赵国峰,对赵军可是有求必应,问了赵军地址,便亲自给赵军摇通了接线员。 等跟接线员说清楚了以后,接线员那边给接到地方,可这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电话那边才传来一个声音,道:“军哥!” “解臣呐!”赵军对着话筒说:“打猎、放山,你来不?” “去!”解臣道:“我都等你多长时间了,以为你不能找我了呢。” “那哪能啊?”赵军呵呵一笑,答道:“前几天场子里有事,要不我早都找你了。” “没事!”只听解臣说:“那我明天一早就过去呗。” 赵军想了想,才问解臣道:“你现在忙不忙啊?” “不忙。”解臣答道:“家里亲戚多、朋友也多,活啥的,有的是人干。” 赵军闻言,当即便道:“那你收拾、收拾东西,收拾完了,今天你就开车来,以后就搁我家住。” “行!军哥,那你等我!”解臣也是爽快,说了一句,便挂了电话。 赵军在这边喂喂两声,听是忙音才将话筒放下。 在与赵国峰、赵金山父子道别以后,赵军背着枪、揣着子弹,出了屯部往家走。 将到家门口的时候,赵军就听有人喊自己。 “兄弟!兄弟!” 一听这声音,赵军就知道是谁。同时也觉得好笑,这一天,自己还真忙,总有人来找。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四章.四人四枪十条狗(求月票)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赵军的好大哥,张援民。 张援民到近前,就问赵军说:“兄弟,你这背枪干啥去了?” 赵军笑道:“搁屯部拿把枪,明天起早打黑瞎子去。”说到此处,赵军又逗张援民,道:“大哥,你去不?” 赵军本以为,被吓破胆的张援民,一听要打黑瞎子,就得打退堂鼓呢。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张援民闻言,眼前一亮,当即应道:“去!兄弟,我跟你去!” “啊?”赵军反倒一愣,看着张援民,惊讶地问道:“大哥,伱不害怕了?” “不怕了!”张援民摇头,笑着说道:“那天起早,跟你去打完那黑瞎子,我就不怕了。” 张援民说的那天,就是顾洋下毒药黑瞎子的那天,在看见死黑熊躺在自己面前的一瞬间,张援民突然发现,自己心中对黑熊的恐惧,突然消失得一干二净。 “行!”赵军点头,道:“那明天早晨七点,你来家找我。” 在赵军心中,李宝玉、张援民和解臣,都是好兄弟。而且人品过硬,一起打围绝对没问题。 至于分给他们的战利品,赵军从来就没在乎过。 二人一起并肩,往赵军家走的时候,赵军就问张援民说:“大哥,你来,是要找我么?” “是呀!”张援民笑道:“刚才看见宝玉跟我老叔他们一起上班去,我听宝玉说你今天休息,我就过来了。” 赵军闻言,便问道:“大哥,那你找我有事啊?” “嗯。”张援民点了下头,然后下意识地往四周打量了一下,才对赵军说:“兄弟,我昨天跟你嫂子,我俩上山采五味子,走抹搭山了,但让我发现了一窝香獐子。” “哎呀,大哥,你运气挺好啊。”赵军笑道:“那你准备下套子,还是咋整啊?” 香獐子,就是原麝。 这种动物,雄性身上有香囊,能产麝香。 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麝香,可入药,可换钱。就使香獐子,成了一些打小围的人,眼中的香饽饽。 他们猎香獐子,多数是下套子。所以,当赵军听张援民说他发现了一窝香獐子时,也以为他要去下套子,但不知张援民为何要跟自己提起此事。 “兄弟,那地方下不了套子。”张援民说着,伸出双手,向赵军比划一环形,道:“那帮香獐子,就搁一个山圈子里。” 说到此处,张援民又把双手一收,双掌平行,中间留有两指宽,对赵军说:“那山圈子上头,就这么窄的道,可光溜了,人走不了,也下不了套子。” 赵军闻言,略一思索,便冲张援民点头道:“大哥,我知道你啥意思了,咱们去堵仗呗?” “对,对!”张援民笑着冲赵军一挑大拇指,道:“还是我兄弟厉害,大哥来找你,就是这意思。” “行!”赵军当即应道:“明天咱们先上山,溜溜我和宝玉的这几条狗。后天让狗在家歇着,咱们兄弟再上山去,打这窝香獐子!” “好!”张援民点头,道:“兄弟,大哥都听你的。” 张援民说完事,就屁颠、屁颠地走了,他今天还得跟杨玉凤继续上山去采五味子呢。 而赵军回到家,把自己要休一个月长假的事,跟王美兰说了。然后又告诉王美兰,那解臣要到家里来住几天,让王美兰帮着准备一套铺盖。 这年头,亲戚、朋友来家里吃、住,是很平常的事。 王美兰也希望自己儿子能结交一些好朋友,于是在听了赵军的话以后,二话不说就去准备铺盖。 而赵军,则出门去找了趟马玲,告诉她自己回来了。然后又去食杂店,给两个妹妹买了一些零嘴,还买了几瓶罐头。 估计今天下午,解臣就该到了。这时候家里没肉,就买两瓶罐头招待他吧。 果然,下午的时候,解臣就来了。 但他开车刚进屯子,便跟人打起来了! 这倒也不怪解臣,他开车沿屯道行驶,就见前面一人,走路劈腿拉胯,跟个鸭子一样。 不用看脸,单看这走路的架势,解臣就按耐不住了,他停车下来,抓住张来宝就打。 张来宝奋力反击,但几下就被解臣按在底下,一顿爆捶。 被打的张来宝,喊的撕心裂肺,不一会儿就有人上前,要打解臣。 这年头,屯里屯亲,非常团结。 就算老张家再不得人心,但屯里人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张来宝被外人欺负。 解臣家也是农村的,自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他跑上车,就往赵军家开。 当把汽车停在赵军家门口时,解臣还使劲地按了两下喇叭。 喇叭声落下,狗叫声仍然不止,赵军快步从屋里出来,到解臣面前,还来不及跟解臣说话,就见一帮人呼呼啦啦地奔自己家过来了。 老爷们走在面前,后面是看热闹,也有可能跟着打便宜的老娘们儿。 赵军见状,忙问解臣咋了。 当听解臣说,他把上次给他指路的小子揍了,赵军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于是,赵军便将其让在身后,自己朝着人群迎了上去。 此时候,屯长赵国峰也赶来了。 赵军和众人一解释,大家伙才知道,这解臣原来就是张烧鸡这个外号的由来。 但不管张来宝做错了什么,本屯人被外人欺负也是不行。 只不过,赵军和王美兰都很强势,说什么都要护着解臣。有他们娘俩挡在前面,众人心有顾忌,都不敢对解臣下手。 最后,还是赵国峰出面说和,和解臣约定,以前的发生的事,就那么算了,这才平息了一场纷争。 见众人散去,王美兰先和解臣简单表达了下歉意,然后招呼解臣进屋。 解臣没有立即进屋,而是从副驾驶上拿下两瓶酒、一包点心,和一大块猪五花。 这也算东北讲究的四盒礼,王美兰客套了两句,便把东西收下,并将解臣让到屋里。 进屋以后,赵军把解臣带到自己的房间,还打水,让风尘仆仆的解臣洗了把脸。 此时,已经将近五点了,王美兰就没给解臣单独做饭,而是拿了一个煮鸡蛋,让解臣垫吧一口。 然后,王美兰就开始做饭。 正好有解臣拿来的五花肉,王美兰直接做了红烧肉,又拍了黄瓜、那糖拌了西红柿,还切了一个午餐肉罐头。 就这样,四个菜,两荤两素,一热三凉。 等红烧肉出锅以后,正好李大勇、李宝玉爷俩下班回来,李宝玉过到赵军家,告诉王美兰,今晚林场有招待,赵有财得晚点回来。 赵军叫李宝玉留下,他们俩陪着解臣在赵军的房间里吃饭。而王美兰,则带着赵虹、赵娜,娘仨在东屋里吃。 而且,今天赵有财不在,王美兰也没叫李大勇过来,只是让三个同龄人相处。 赵军不喝酒,李宝玉就陪着解臣,喝酒吃肉。但由于明天一早要上山,二人很有节制的没有多喝。 等酒足饭饱,李宝玉回家,赵军和解臣洗漱一番,铺炕睡下。 第二天一早,俩人五点就起床。而这时,王美兰就已经把早饭做出来了。 昨天剩的红烧肉,放油豆角、土豆、粉条,炖的香气扑鼻。 此外,赵有财还端着黄豆出去,换了大豆腐、干豆腐回来。 大豆腐使小葱、加油、盐拌了,干豆腐则卷大葱蘸酱和黄瓜条。 吃完了早饭,赵军和解臣回屋,换了上山的衣服,打绑腿、穿靴子。 等穿戴整齐,赵军从墙上摘下两把半自动步枪,并将其中一把递给了解臣。 那把从永兴大队借来的枪,既然陶大宝没来信,就先用着。等他来信了,赵军也不打算过去,毕竟自己现在挺忙的,刚连接了两个大活。 到时候的话,就让吴峰帮忙,把枪给陶大宝捎回去就得了。 解臣接过枪以后,便把枪一端,冲着窗户一瞄。 这是男儿的本能和天性! “咋样?”赵军笑着问道:“能打不?” “嗯,没问题。”解臣笑着答道。 赵军跟解臣说:“兄弟,哥可跟你说,咱们打狗围和别的不一样,打猎物是其次,首先注意的是,千万不能打着狗。” 听赵军之言,解臣连连点头。 赵军又道:“你刚开始跟我打围,你就拿着枪,搁一边守着。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你别开枪。” “放心吧,军哥!”解臣把枪往肩上一背,对赵军说道:“来时候,我大哥就交代了,到这儿以后,我啥都听你的。” 赵军闻言一笑,带着解臣就往外走。他知道解臣稳当,也对其放心。 二人出到屋外,正好见张援民从院门口进来,赵军带着解臣过去,为他二人互相引荐。 这时,李宝玉也从他家出来,隔着墙对赵军喊道:“哥哥,牵狗啊?” “牵!”赵军使绳子拴住小熊、白龙,将它们交给张援民,然后道:“把狗往车上牵!” 这一次,赵军打算让解臣开车,带着猎狗进山打围。 听赵军下令,张援民牵着小熊、白龙,解臣牵着大胖、三胖。而赵军,则牵着黑虎、青龙和黑龙。 当赵军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正好李宝玉牵着他家的四条狗出来。 李宝玉见赵军牵着青龙、黑龙,当即就问:“哥哥,打熊霸,能领它俩么?” 赵军一边牵着狗,往车箱那里走,一边摇头笑道:“哪有啥熊霸呀?就一个大黑瞎子。” “啊?”李宝玉闻言一怔,忙追问道:“不说是大熊霸么?” 说到此处,李宝玉还眨了下眼睛,疑惑地道:“我家如海都说,那顾洋是让大熊霸吓尿裤子的,如海可是从不说假话呀。” 李宝玉话音刚落,就见李如海从他家门内冲了出来,横在赵军、李宝玉身前,质问道:“说啥呢?谁说假话了?” 李宝玉看着李如海,问道:“谁告诉你,那顾洋看见大熊霸了?” “他自己说的呀!”李如海毫不心虚地答道,那天他坐周春明派的吉普车回来,一下车就看见了裤裆有水印的顾洋。 顾洋架不住李如海追问,只能从实招了。然后,还没等他叮嘱李如海不许外传,就已经不见了李如海的踪影。 李宝玉听完,与赵军对视一眼,又问李如海道:“他咋说的?” “他说,他看见七、八百斤的大熊瞎子。”李如海说完这句,反问道:“都七、八百斤了,那不就是大熊霸么?” 赵军闻言一笑,摆手让李如海去上学,然后他对李宝玉说:“没有大熊霸,那就是个黑瞎子。” “啥?”李宝玉也是惊奇,问道:“还有那么大黑瞎子呢?” 赵军到车箱后,把三条狗送上车,由张援民接过绳子,把三条狗一一拴在车箱上。 然后,赵军才回头,对李宝玉笑道:“人在受到惊吓以后,往往会对事实进行一些夸大。” “哎呦我的天呐!”李宝玉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地说:“那这也夸大的太多了。” 小熊、大黄、白龙、大胖、三胖、花猫、花狼、小花、黑虎、青龙、黑龙,整整十一条狗,横七竖八地趴在车箱里。 赵军、李宝玉在车箱里照看着狗,张援民在副驾驶上给解臣指路,汽车启动,直奔村外而去。 说来也巧,当汽车经过姜晓兰家门口时,王大龙从那大柳树后探出头来,看着远去的汽车,和汽车车箱里的人和狗时,王大龙脸色瞬间涨红。 汽车入山,按着顾洋说的,来在42林班附近。 解臣把车停在道边,赵军和李宝玉带狗下车。接下来的路,汽车进不去,得靠步行前进。 四个人,牵着十一条狗站在道边,李宝玉问赵军道:“哥哥,那顾洋咋说的?” 赵军往山坡下一指,道:“从这儿下去以后,不是棹树岗子么?顾洋说,他看见的时候,那黑瞎子正下岗子呢。” “啊!”跟赵军混了一年,李宝玉也有经验了,一听赵军如此,李宝玉便反应过来,说:“那这黑瞎子,应该是搁岗下边儿,簸箕崴子里,撸圆枣子呢吧?” “肯定是!”赵军赞赏地看了李宝玉一眼,然后对三人说:“把狗都撒开,咱们带着狗,下了坡子,就掐岗梁子走!” 众人一听,纷纷响应,等拴狗绳子一去,憋了好久的十一条狗,瞬间散开。 赵军把手一挥,背枪先行。李宝玉紧随其后,然后是解臣、张援民,四个人背着四棵枪,带着十一条狗,沿坡而下。 感谢兄弟们给我的打赏和月票,谢谢兄弟们,我继续努力!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五章.黑虎掏熊裆(8月月票加更3/16) 东北的冬天,大雪封山,天地皆白。 这样严酷的气候环境,对东北人来说,是一种考验。对东北的野生动物,同样也是一种考验。 而在所有考验中,最至关重要的,就是食物。 在东北,冬天时,植被都停止生长,山河被冰雪覆盖,狍子就只能咬次生林的树尖,兔子啃槐树皮,松鼠、獾子有屯粮,野猪则在雪地里拱食措草、干果。 而熊,度过寒冬的方式是冬眠。所以,它们就会在秋天的时候,积攒足够多的脂肪。 熊是杂食性动物,它们的食谱也很广,山核桃、榛子、松子,甚至连马蜂守护的蜂巢,它们也敢扒。 但这些东西,对熊宽大的食肠而言,吃起来太麻烦了。 蜂巢就不说了,要光指着这个,熊早饿死了。而树上的干果,会爬树的熊倒是能够得着,可从这个杈到那个杈,太消耗体力了。 所以,熊抓秋膘的主要食物来源,是圆枣子。 圆枣子,就是野生的猕猴桃,多是绿色的,表皮软,而且光滑无毛,可以直接食用。 在深秋,落霜以后摘下的圆枣子,会更加可口,也是东北人少有的几种水果之一。 圆枣子,藤蔓生长,一般绕大树而上,藤秧越爬越茂密,果实也就越结越多。 它们多生长在山坡上的簸箕崴子里,所以李宝玉刚才一听赵军的话,就能大致推测出,那只黑瞎子所在的方位。 这就是打围的经验,通过季节和野兽的习性,来判断其所在的位置。 这样省时、省力,少走弯路。 而想找到这只黑熊,也很简单,只要带着猎狗,抓着岗梁子走就行了。 如果把山比做是人的鼻子,那岗梁子就是鼻梁骨,两边山坡对应的,也就是鼻梁两边。 跑山时,人踩岗梁子一路上山,会节省体力。而且,打狗围的时候,沿着岗梁子走,无论哪边山坡下有猎物,在岗梁子上的猎狗都能嗅到。 自从8月初,渡河猎熊以来,到现在已经将近一个月了,几条狗受的轻伤皆已愈合。 而今天上山,除了黑虎以外,包括青龙、黑龙在内的其余十条狗,都很兴奋。 它们四处跑着,四处嗅着,又时不时地回到赵军身旁。而青龙、黑龙,两条幼犬也是如此,它们很少待在赵军身前,不断地东跑西窜。 而且,它们俩是同进同退! “哥哥。”李宝玉也看出了这两只小狗的不同,站在原地等了会儿赵军,等赵军到他跟前时,李宝玉才指着那奔东边山坡下跑去的青龙、黑龙,说道:“你眼光挺好啊,这俩小的,没准能出个头狗。” “呵呵。”赵军笑着点了下头,然后毫不客气地说:“不用没准,这俩肯定都是头狗。” 李宝玉闻言,也只是笑笑,他只当这是赵军的一个美好愿望。 赵军继续往前走,可没走两步,只觉得有人踩到了自己后脚跟。 得亏赵军穿的是靴子,要不然就这一下,都得把他鞋踩掉了。 赵军一努嘴,右手往后一掏,抓住了被他背在右肩膀上的半自动步枪。 “哥哥,息怒啊!”李宝玉见状,忙劝道:“大战在即,先斩大将,是为不祥啊!” “上一边儿去!”赵军笑着推了李宝玉一把,然后回身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黑虎,又指着黑虎笑道:“就这熊样的,也算大将?” 黑虎好像不知道赵军在损它,仍一个劲儿地冲赵军摇着尾巴。 没错,刚才那一脚,就是它踩的。 别的狗,都跑出去了,只有它,紧紧跟着赵军,寸步不离。但跟得太紧,直踩脚后跟。 这在狗帮里,这就是没出息的狗。 可此时的黑虎,并不以为然。它长着嘴巴,伸着舌头,发出哈哈的声音。见赵军看着自己,黑虎身后的尾巴摇的更欢了。 赵军抬手冲黑虎一指,喝道:“先留下你狗头!” “汪汪……” 赵军话音刚落,就听前面传来了小熊的叫声。赵军抬头一看,只见小熊奔着西山坡,一溜烟就下去了。 一直跟在小熊屁股后的小花,紧随小熊脚步,下了山坡。 听小熊声音连成一串,散落在四面八方的大黄、白龙、大胖、三胖、花猫、花狼,纷纷向西面山坡跑去。 而青龙、黑龙,却从东面坡下上来,站在岗梁子上,往西面张望。听着小熊的叫声,它们却没出去。 “吜!吜!”赵军张口发生,向西面摆臂,可青龙、黑龙跑出三、五米,又停了下来,回身张望。 赵军知道,这两条狗太小了,一时半会儿都很难开口咬物。 但赵军并不着急,因为他知道,这是猎狗训练的必经过程。同时,他也相信,这两条狗这辈子的成就,一定比前世更大。 就在这时,一直走在后面的张援民和解臣赶了上来,张援民刚要开口说话,就听身旁黑虎“嗷嗷”一顿乱叫,直接从赵军身旁蹿了出去。 黑虎一边叫着,一边下了西坡。 说来也怪,青龙、黑龙听着小熊的叫声没什么反应,但听黑虎一叫,它俩竟然都跟了出去! “快走!”赵军把肩上枪一摘,招呼三人就往山坡下跑。 在西山坡,临近沟塘子的地方。在一个簸箕崴子边上,斜长着一棵色树。色树周围爬着密密麻麻的圆枣藤,藤分无数条杈,绕树枝而长,上面挂着一串串的圆枣子。 在那色树树杈中间,离地不到一米半的地方,骑坐着一只黑熊,只见它双手并用,撸着圆枣子往自己的大嘴里塞。 吃一会儿,它就把屁股一拧,短尾巴一撅,往树下拉上一泡。 此时,这色树根部周围,有好几滩绿色的稀屎。 大黑熊吃的悠闲自在,两条后腿搭在树两边,时不时地还晃悠两下。 可就在这时,一连串的狗叫声,影响了黑熊进食的好心情。 声先至,狗随后就到! 就见八条狗在山坡上连成一串,奔驰而下。 大黑熊也没管它们,双掌继续撸着圆枣子,撸一巴掌就往嘴前送,一口咬下去,绿色的汁水溅得它满脸都是。 “汪!汪!汪!汪!” 小熊、小花最先来在树前,仰头朝树上的黑熊就是一顿的咆哮。 可大黑熊仍然不管不顾,继续进食。 紧接着,大黄、白龙也到了,它俩到树前,朝着黑熊叫了两声,但那黑熊仍然大口、大口地吃着。 用东北话说,这黑熊根本就没吊它们。 大黄、白龙可能是感觉受到了挑衅,向左右分开,双双扑起去咬黑熊的两条后腿。 黑熊右边的后腿先被白龙咬住,黑熊往右一斜身子,右腿上抬,右掌下掏。 白龙立马松口,仍在树下,抬头向上叫。而这时,黑熊左腿又被大黄咬住,黑熊便又向左栽身,同样迫使大黄松口。 可就在黑熊向左的一瞬间,白龙又向上蹿起,咬住黑熊小腿。 黑熊急忙又把身体向右,可这一下,突然失去了平衡,使它直接从树上扎了下来! 砰! 黑熊离地才一米多高,但摔下来,砸在地上,也是尘土飞扬。 这时,大胖、三胖、花猫、花狼也都到了,眼看着黑熊从树上栽下,八条狗一拥而上。 黑熊就地一滚,翻身而起,将身往起一立,张口“吭”的一声。 八条狗瞬间散开,冲着黑熊,犬吠不止。 黑熊如人般站立,一双前掌提在胸前,一双小眼睛左右扫视,熊口中吼声阵阵。 “昂!昂!” 让人没想到的是,八条狗中,先下口的竟然会是大胖和三胖,它俩从黑熊身后发起袭击,大胖咬上黑熊屁股,三胖咬住黑熊左大腿。 黑熊左掌、右掌连连后抓,大胖、三胖相继退去,可当黑熊收掌的一瞬间,刚绕到黑熊身后的小熊、小花、大黄,齐刷刷向黑熊咬去。 黑熊右掌再次后掏,同时转过身去,可当它转身之时,白龙就带着花猫、花狼,再掏黑熊身后。 愤怒的黑熊再次转身,将白龙、花猫和花狼冲散,但此时在它身前七、八米外,一条大黑狗,带着两只小狗,冲它不断地吼叫着。 “嗷嗷嗷……” 两条小狗的叫声,都被大黑狗怪异的声音所掩盖,黑熊张口,同样发出示威的吼叫声。 它只想安安静静地撸点圆枣子吃,可这一帮狗,却是要吃它的肉啊! 谁管它的吼声中包含着多少愤怒的情绪,小熊、白龙等一众猎狗,围着黑熊,袭其后路,连掏带咬。 而黑虎,则带着青龙、黑龙,在一旁嗷叫着,给自己的同伴们呐喊助威。 这头黑熊,在入秋天前,体重也就刚过三百。而这一个多月,硬是吃到了三百五、六十斤,一身的大肥膘。 一胖,就懒。 而且熊本就不喜争斗,好不容易吃一早晨,再打一会儿,都消耗没了,不就白吃了么? 所以,当黑熊再一次杀出狗帮包围后,直接冲到一棵大棹树前,一双前掌往树干上一搭,就要上树。 它想上树,狗帮可不干。它们都快一个月没吃着肉了,哪能让黑熊就这么跑了? 一帮狗冲到树前,以大胖为首,白龙、大黄、三胖为辅,硬生生扯住黑熊屁股、后腿,和四掌扒在树上的黑熊展开了拉锯。 然后,花猫、花狼也都连续蹿起,愣是在黑熊身上找了能下口的地方。 只见六条狗,死死咬着黑熊屁股、小腿、大腿、后掌心,硬是要将它拽下来。 前面狗太多,挤在一起,使得小熊、小花都无从下口,只能加入了以黑虎为首的啦啦队,以吼叫声为同伴们助威。 这时的黑熊,四只熊掌抠着树,就想往上爬,可就是上不去! 情急之下,黑熊使左前掌抠住树干,右掌向下去抓,想逼退几条狗。 可还不等它一掌抓下、六狗退去,三只熊掌的黑熊,竟然被六条狗硬生生地从树上给扯了下来。 黑熊仰面砸下,六条狗才纷纷松口退去! 黑熊砸在地面,四脚朝天,后脑磕在地上,这一下让黑熊一时间有点晕! 这时,群狗都闪在周围,而那一直未动的黑虎,却突然冲到了黑熊近前。 “嗷!嗷!呜……” 前两声“嗷”叫,是黑虎正常的叫声。而后面的一声“呜”,却是黑虎咬到了东西。 正赶上黑熊四脚朝天,黑虎也不客气,冲到黑熊扬起的两条后腿下面,朝着黑熊阴部就是一口! “嗷……”这一声,不是黑虎发出的,而是黑熊发出来的。要害被袭,疼得黑熊瞬间清醒过来,两只后掌齐齐往下一蹬,黑虎忙松口退下。 从开战到此时,黑熊第一次发出这样的嗷叫声,听到如此凄惨的叫声,狗帮一时间都没敢上前去攻击黑熊。 而还在下山途中的赵军,在听到黑熊这声惨叫以后,端着枪的他,拼尽全力地往下跑。 此时的赵军很诧异,因为在他的印象里,黑熊只有受到创伤,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可黑熊遍体长毛、皮糙肉厚,猎狗牙口再狠,能咬得野猪皮肉分离,但却咬不伤黑熊。 赵军实在想不出,除了刀、枪以外,还有什么,能对黑熊造成如此大的伤害。 但他知道,黑熊一旦受伤,将会更加凶残。赵军怕自己的猎狗有事,才玩儿命地往下跑。 而现在的黑熊,因为下体的剧痛,使它下意识的,想来一个类似于仰卧起坐的动作,先让自己坐起来。 可还没等它坐起来,黑虎又到了,还是那个位置,黑虎一口咬住,再狠狠往后一扯,然后还不等黑熊反应过来,黑虎松口就跑! “嗷……”黑熊凄厉的惨叫声,撕心裂肺,它不再试图坐起,而是翻身趴在地上,缓了两秒,才轰然起身,不顾小熊等猎狗的围攻,直奔黑虎杀去。 此时黑虎已跑到远处,带着青龙、黑龙远远地观望着,见黑熊奔这边冲来,黑虎转身,撒腿就往坡上跑,按原路返回。 青龙、黑龙双双愣了一下,但见黑熊冲来,两条狗便也转身,去追黑虎。 “嗷!嗷!嗷……”黑虎在奔跑中,还发出一连串的叫声。 在黑虎身后,是青龙和黑龙,而在往后,才是那黑熊。 黑熊奔跑着,嘴里还不断发着咆哮声,但它与黑虎之间的距离,却越落越远。 若是以往,这种情况下,黑熊就放弃不追了。 可今天,哪怕身后有八条狗不断地追咬,黑熊都不曾放弃追杀黑虎。 这时,赵军与黑熊之间的距离,大概有一里多地,可他却先看到了一路向自己跑来的黑虎。 “这个死狗!”不清楚情况的赵军,恨得咬牙切齿,心中暗道:“又特么往回杀!”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六章.只认赵军的青龙、黑龙(中秋快乐) 不怪赵军生气,打围的狗,把猎物往主人身前引,很有可能把主人置于危险的境地。 就像在永利屯时,赵军和杨满堂去给胡广民报仇的那一战,杨满堂遇险,就是他家的花狗,把黑熊引向了杨满堂。 然后,杨满堂两枪不中,再想填枪,就来不及了。 但杨满堂的花狗,那天是无意的。可眼前的黑虎,倒像是有意的。 而且,那天早晨。赵军带着张援民,去猎那吞食氰酸钾铝的黑熊时,黑虎也是如此。 在打围人眼中,这样的狗,属于坑主人。如果碰见了,正常的做法是,端枪直接给它崩了。 但黑虎,其实从不曾给赵军带来危险,因为它跑的太快了,黑熊根本追不上它。就眼下,它都停在赵军身前有一会儿了,那黑熊离此,还尚有三、四百米之遥。 而且,黑虎在来在赵军身前时,把身一转,站在了赵军面前。青龙、黑龙也都如此,三条狗站在一条线。 此时,赵军、李宝玉双双单膝跪在山坡上,端枪瞄着靠近的黑熊。 而张援民、解臣,立在左右,各持枪以待。 与黑虎不同,小熊等猎狗一路追着黑熊,不断对其撕咬。特别是当这些狗,看见赵军和李宝玉以后,更是凶悍地咬住了黑熊,怎么不肯撒口。 八条狗,加在一起,体重在六百斤朝上。它们一起咬住了黑熊,撑着四肢,硬是将黑熊钉在了山坡上! 眼看无法向前,黑熊猛然回过神来,抬身要去抓左右的猎狗。 此时黑熊与赵军,相隔一百七、八十米左右,赵军怕猎狗受伤,直接开枪! “嘭!” 只一枪,子弹擦着黑熊左肩飞出,虽然没有击中,但当子弹飞过黑熊肩头时,气劲撕开了黑熊肩头的皮肉。 “吭!”黑熊咆哮一声,不再理会身旁的猎狗,全力扑出,杀向赵军。 随着枪声一响,狗帮都红眼了,一个个扯住黑熊,不肯松口。 熊、狗全都拼命,使得双方都难以进退,黑熊眼看无法冲到赵军面前,便又要起身伤狗。 “嘭!” 赵军第二枪,子弹擦着黑熊头皮而过。 离着远,周围又全是狗,怕伤狗的赵军,不敢打的太低。 打完第二枪,赵军起身,端枪沿山坡而下,向黑熊跑去。 既然黑熊上不来,那就下去打它! 又听一声枪响,已经红眼的黑熊见赵军向自己跑来,便迈开四腿,硬是拖着八条狗,向坡上冲来。 “嘭!嘭!” “嘭!” 赵军两枪,李宝玉一枪。 三枪过后,黑熊仰面栽倒,躺在山坡上,脖子一动一动地抽搐着。 八条狗齐刷刷扑在黑熊身上,使尽全力地撕咬着。 “嗷嗷嗷……”黑虎怪叫一声,带着青龙、黑龙双双向死黑熊跑去。 但跑到黑熊近前,黑虎把身一转,又嗷叫着向赵军跑来。 “滚一边去!”赵军抬脚,作势要踢,吓得黑虎夹着尾巴,嘴里哼唧着跑到一旁。 青龙、黑龙不怕赵军,跟在赵军左右,奔黑熊而去。 此时的黑熊,明显是死透了,赵军到跟前都没用补枪。而张援民带着解臣上前,轰走了狗帮,然后把黑熊翻了过来。 张援民抽出侵刀,给黑熊开膛,摘下熊胆递给解臣,让解臣给赵军送来。 然后,张援民把黑熊内脏拽出,甩手将其挂在树上。紧接着,他便熊肚子上割肉,准备喂狗。 赵军刚把黑熊胆收进小布包里,就听张援民喊道:“兄弟,那小母狗是头狗吧?” 张援民和赵军打过猎、吃过饭,多少明白点打围的规矩。 “对!”赵军把装熊胆的布包揣进兜里,答道:“先喂它,完事儿喂那个大胖家伙。” 张援民闻言,视线往左右一扫,最后落在了肥粗老胖的大胖身上。 张援民下意识地点了下头,但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狗叫,冷不丁吓了张援民一激灵。 “嗷!嗷!”黑虎从张援民身后绕到他身前,摇头晃尾的。 而其他的狗,都老老实实地趴在周围,等着投喂。 张援民不懂这黑虎是咋回事,便回头问赵军道:“兄弟,这狗是咋回事啊?” 赵军抬手一指,一时间气没喘匀,第一句话未能出口,缓了一下才道:“它,你最后喂!” “嗷……”眼看着张援民把肉给了小熊,黑虎抻头叫个不停。 赵军被吵的闹心,无奈地撇嘴、别过头,不去看那黑虎。 这时,站在旁边的解臣笑了,然后对赵军说:“军哥,你这狗挺有意思呀。” 赵军闻言,也是一笑,然后招呼解臣坐下,并对他说:“还有意思呢,刚才那要是头大炮卵子,我整不好,都得让它坑死。” “哥哥。”李宝玉插嘴道:“黑虎跑的快,不怕。” 说完,李宝玉又补一句,道:“今天这黑瞎子,要不是跟着它上来,咱还得多跑二里地。” “呀?”赵军一怔,忽然想到李宝玉说的,似乎有些道理。 少跑这二里地,能节省很多时间、很多体力。关键是,能更好地避免猎狗受伤。 要这么说,这黑虎还挺出息呢。 可让赵军搞不懂的是,那黑熊为何会撵黑虎,而且是那样的锲而不舍。 想到此处,赵军起身,往那死黑熊身前走去。 一见赵军过来,黑虎立马闭嘴不叫了,悄悄躲到一旁,趴着去了。 赵军到近前时,所有的狗,除了青龙、黑龙以外,全都趴在地上。 赵军扫视九条大狗才发现,除了黑虎以外,就连已经吃上肉的小熊、大胖、大黄、白龙,呼吸都很急促,身上不少地方,毛都戗起来了。 这是大战之后,才会有的样子。 而黑虎呢,趴在那里,伸着舌头,但呼吸均匀,应该是热的。而且,赵军看向它的时候,它还打了个哈欠。 “可能是我想多了。”赵军摇了摇头,把刚才的想法抛到了脑后。 这时,李宝玉和解臣也加入到喂狗当中来,三个人一起割肉喂狗。 但按着赵军说的,最后才喂黑虎。于是,在看到其他大狗都有人喂时,张援民割下两块熊肉,走到青龙、黑龙面前,把肉分别放在它们身前。 可让人惊讶的是,两条狗低头看了一眼肉,然后几乎是同时抬头,看向了赵军。 见赵军站在那里没有动作,青龙、黑龙双双动身,一溜小跑地来在了赵军跟前。 “呀!”张援民惊呼一声,冲赵军喊道:“兄弟,这俩小的,咋不吃肉呢?” 赵军这才反应过来,当他看向来在自己脚前的青龙、黑龙时,那边的黑虎直接蹿了过去,两口就把青龙、黑龙扔下的肉给吞吃了。 吞下两块肉以后,黑虎又向张援民摇起了尾巴。 “兄弟!”张援民喊了赵军一声,但见赵军摆手,他便割下一块熊肉。 然后张援民拿着肉,冲黑虎一比划,黑虎就屁颠屁颠地来了。 张援民割一块,黑虎吞一块。张援民知道这狗的厉害,便继续割肉喂它。 这时,解臣还关心地问了一句,“张大哥,这狗这么喂能行么?” 解臣问完,就见张援民发笑。而此时,算上刚才捡青龙、黑龙的那两块,黑虎都已经吞下六块肉了。 然后,黑虎就跑到一边去了! 第一次看到狗有反刍行为的解臣,一时间顿悟了什么叫活久见。 李宝玉哈哈一笑,说道:“放心吧,这狗到家大半年了,我就从来没见它吃坏过。” 说完,李宝玉转头看向赵军。而此时的赵军,正蹲在青龙身前,给它检查身体呢。 把青龙和黑龙都检查一遍,发现两条狗并没受伤,赵军抬头,对李宝玉说:“宝玉,割条块肉。” 李宝玉闻言,使侵刀麻利地割下两条熊肉,拿在手里走了过来。 到跟前,李宝玉蹲下身,单手拿过一条熊肉,递到青龙面前,青龙却把头往旁一扭。 李宝玉见状一愣,但随后又把肉递到了黑龙嘴边。而黑龙,同样把脸转向了一边。 “哎呀!”李宝玉惊呼一声,道:“这俩狗咋的了?是让黑瞎子吓着了吗?” 听李宝玉呼喊,张援民和解臣也都围了过来。但听赵军道:“宝玉,把肉撂它俩跟前。” 一般的情况下,喂狗得分开喂,要不然紧挨着的两条狗,一起低头吃东西的时候,就容易打架。 不过李宝玉知道,青龙跟黑龙从来不打架,便把两条熊肉,一一放在两条狗面前。 可和刚才一样,青龙、黑龙低头看了眼身前的熊肉,然后又不约而同地望向了赵军。 但这一次,它们就在赵军身边,所以它们没动地方。 突然,赵军好像明白了什么,他伸手拿起黑龙脚前的肉,黑龙的视线便随着那肉条移动。 赵军把肉递到黑龙嘴前,黑龙张口咬住肉条一端,随着赵军松手,黑龙仰头把肉条一甩,整条肉入口。 然后,黑龙往地上一趴,歪着头,动嘴开嚼。 见此情形,赵军又把另一条肉拿起,喂给了青龙。而青龙也和黑龙一样,吃起了赵军给的肉。 “军哥!”解臣先反应过来,对赵军道:“你这俩狗,不吃别人喂的食呀。” “可不么!”李宝玉道:“我给,它们都不吃呀。”说到此处,李宝玉还转头,看了那小熊一眼。 小熊以前就这样,从不吃别人给的东西。要不然,黄贵也不会把它托付给赵军。 可自从来到赵军家以后,每天喂狗的是王美兰。而且当时小熊在屋里住,赵虹、赵娜还时不时过来,给三条狗塞点大饼子、窝窝头啥的。 没出息的小熊,没经得住诱惑,就沦陷了。从那以后,谁喂的东西,小熊都吃。 而青龙和黑龙,从小长在赵军家,喂它们的,除了那只大母羊,就只有赵家人了。 但赵军却没想到的是,这两条狗竟然这么有个性,连李宝玉给的肉都不吃。 这时,张援民又割了几条熊肉,过来像做实验一样,跟解臣、李宝玉轮流喂向青龙、黑龙,可反复验证之后,发现这两条狗,确实只吃赵军给的东西。 等青龙、黑龙都吃饱了,三人也玩儿够了,赵军起来一看,所有的狗,就只有黑虎还没吃完了。 “兄弟!”张援民指着那死黑熊,问赵军道:“拖下去,还是扒了?” “扒!”赵军道:“直接在这儿扒,扒完了卸,卸完肉直接分。” 说着,赵军一指张援民,再指了一下李宝玉,然后抬手,只把大拇指收起,比划着说道:“分四份,伱、我、宝玉,咱仨加上顾洋,一家一份。” 这黑瞎子的消息是顾洋提供的,所以即便他人没来,但这熊肉,肯定有他一份。 至于解臣,他住在赵军家,肉就不给他分了。但是,熊胆卖了钱的话,有解臣一份,却没顾洋的了。 上次是顾洋先下药,所以那熊胆杀下来以后,有他一份。可这次,他没到场,就分不着熊胆了。 四人把黑熊扒皮、卸肉,装了四个麻袋,一人背起一个麻袋,就往山坡上走去。 一路上,随着赵军和李宝玉打口哨,狗帮跟着到了车前。 还是解臣开车,拉着三人、十一条狗,还有四麻袋熊肉,一路往永安屯返程。 坐在车箱里的时候,李宝玉看着立靠在一边的四个麻袋,笑道:“这顾洋啊,还七、八百斤的黑瞎子,这缩水一半。” “呵呵。”张援民闻言一笑,道:“他胆小,要不也不能在家受那个委屈。” “受啥委屈了?”李宝玉一听,很好奇地问道。 张援民一愣,没敢说顾洋的事,只跟赵军和李宝玉说:“中午就这么地了,咱回去对付一口,等晚上的,你们都上我家吃。” 说着,张援民还往车厢里一指,道:“给这兄弟也叫上,我让你嫂子做几个菜,咱吃点、喝点。” “行!”跟张援民,赵军也没客气,一口应下。然后问李宝玉道:“宝玉,你明天上班么?” “嗯呐。”李宝玉点头道:“明天有活走不开,顺子哥就给我一天假。” “那你就上班。”赵军闻言,回应了一句,然后对张援民说:“大哥,那明天早晨,你、我跟解臣,咱仨去打那窝香獐子。” 祝兄弟们中秋快乐!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七章.南来的商贩 汽车一路开进永安屯。 进了屯子以后,张援民便从车箱上下来,走在前头给解臣引路。 车先来在顾洋家门口,张援民先进院里一张罗,顾洋他妈黄彩玉和他大嫂严淑丽,婆媳俩一路小跑地出了院子。 李宝玉也下了车箱,和张援民一起在下面接着,赵军在车箱上提着麻袋往下送。 “慢点,慢点。”看着李宝玉、张援民接下来的大半麻袋的熊肉,黄彩玉乐得合不拢嘴,并抬头对赵军问道:“小军呐,这是多少斤肉啊?” 刚松手的赵军闻言,略一思索就明白了黄彩玉的意思,笑着答道:“这袋子装的,不到一百斤。” 说到此处,赵军又解释道:“顾婶,你家顾洋看错了,那熊瞎子就三百来斤。我、你们家,还有宝玉跟我张大哥,咱们四家分,一家不到一百斤肉。” “啊?”黄彩玉眉头微皱,看向身旁的严淑丽,说:“咱家老疙瘩看错了?” “不能啊!”严淑丽道:“老疙瘩说,七、八百斤呢。” 一听这婆媳俩的对话,赵军等人就知道她俩是啥意思,张援民直接插话道:“你俩可拉倒吧!哪有七、八百斤的黑熊啊?” 说着,张援民把麻袋口一扯,给黄彩玉和严淑丽看那放在麻袋最上面的熊掌,道:“伱看这黑瞎子掌,哪有那么大啊?” “呀!”黄彩玉顺着麻袋口往里一看,然后把也凑过来,要往麻袋里面看的严淑丽,轻轻往旁边轻轻一推,然后冲着张援民一笑,道:“真是我家老疙瘩看错了。” 张援民撸着脸也不答话,但听赵军在车箱上说:“行了,顾婶,肉给你送到了哈。” 说到此处,赵军又喊李宝玉和张援民说:“宝玉、大哥,你俩上车。” 接下来要去张援民家送肉,于是张援民便上了副驾驶,而李宝玉仍然翻上车箱。 可就在这时,黄彩玉突然叫赵军道:“赵军呐,那个……打的黑瞎子胆呢?” “黑瞎子胆?”赵军一怔,只把人心往好的一方面想,就对黄彩玉说:“顾婶,上次跟顾洋,我们打的那个黑瞎子的胆,搁我家仓房晾着呢,等干了,我再拿去卖,卖完了,就把顾洋那份给他。” “不是。”黄彩玉使手一提那麻袋口,对赵军说:“婶问你的,是这个黑瞎子的胆。” 赵军闻言,深深地看了黄彩玉一眼,什么叫娶妻不贤毁三代,看顾洋他爹就知道了。 赵军没说话,可一旁的李宝玉却开口了,只听他说:“顾婶,咱们屯子,也不光我们几个打围,你可以出去找人问问,就今天这个黑瞎子杀下来,胆应不应该有你家的。” “行了,宝玉。”等李宝玉说完,见黄彩玉哑口无言,赵军才拦了李宝玉一下,然后喊道:“解臣,开车!” “哎!”驾驶室的窗户开着,解臣听见声音,便将车启动。 这时,黄彩玉反应过来,忙冲赵军笑道:“赵军,婶没别的意思,就是问问。那个……你们别着急走啊,进屋喝点水呗。” “对呀!”严淑丽在旁边给她婆婆溜缝儿,说:“眼瞅着中午了,搁家吃口饭呗。” 赵军好像没听见一样,摸着脚边的黑龙脑袋,而这时,汽车启动,载着人和狗向张援民家开去。 “切!”眼看汽车走了,严淑丽对黄彩玉说:“妈,你瞅那赵军,牛哄哄的。” “行啦,行啦。”黄彩玉一扒拉严淑丽,说:“小点声儿,你再让人家听见。” 说着,黄彩玉双手一提麻袋,道:“你给我搭把手,咱俩给这肉整院子里去,挑块肥的焅油,剩下的五斤一嘟噜、五斤一嘟噜,都拿铁丝绑上,明天起早,咱娘俩上集上卖去,卖完了钱,留着给我大孙子上学。” 黄彩玉口中的大孙子,就是严淑丽的儿子,听黄彩玉这么说,严淑丽当然高兴了。当即不用黄彩玉伸手,她直接把麻袋扛在自己肩上,背着就往院里走。 黄彩玉看着儿媳妇背重物那踉跄的脚步,不但没过去帮忙扶着点,反而嘴角微微上扬,面露冷笑。 …… 当汽车来在张援民家门口时,赵军、李宝玉、解臣都下车了,张援民带着解臣走在前面,赵军和李宝玉拎着麻袋走在后面。 刚到家门口,就见杨玉凤迎了出来。 “兄弟!”杨玉凤一出来,就招呼赵军和李宝玉,道:“快放下,怪沉的。” 说完,杨玉凤就把视线转向解臣,面带微笑地冲解臣一点头,再看向张援民问道:“这兄弟谁呀。” 张援民给杨玉凤一介绍,杨玉凤就招呼赵军等人进屋,并要留他们在家吃饭。 但赵军却说车上还有熊肉,得赶紧拉回家,使井水拔上。 而张援民也说,让杨玉凤准备吃的,晚上再请赵军他们来家里吃饭·。 赵军、李宝玉、解臣回到家,先把狗放回家里,再将熊胆交给王美兰处理,然后三人又把熊肉搬下车。 一进院子,金小梅就在隔壁招呼道:“赵军、解臣,你俩过来,婶给你们做好吃的。” “行!”赵军闻言,答应了一声,然后到家房门口,冲里面喊了一声:“妈,我和解臣上我婶儿家吃去了。” “去吧。”正在刷锅烧水的王美兰笑道:“你婶新学一道菜,让她给你俩整着吃。” 赵军很好奇地带着解臣到了隔壁,一进屋就见金小梅在锅台前扒玉米粒。 再看一旁,放着一个打开的黄油纸包,而里面包着一堆松仁。 松子去皮,就是松仁。这在东北很常见,但这一包松仁太小了,小到比赵军他们平时嗑的要小一半。 赵军一看就知道,这是马尾松的松仁。 马尾松松塔小,松子、松仁相对也小,但它的营养价值比别的松仁都高。 这时,就听金小梅说:“宝玉他舅给拿来的,今年有人从南方过来,专门上他们那边收这个,他们那屯子现在都打这个卖钱呢。” 赵军闻言,过去抓了一小把松仁,两手一倒,分出一半给了解臣。 赵军拿一个放在嘴里一嚼,瞬间眼睛一亮,道:“还真挺香哈。” 这松仁是生的,但越吃越香。 以前都嫌马尾松的松子太小,吃着费劲,但这现成的松仁不用扒皮,吃着就香了。 金小梅麻利地焯玉米粒、炸松仁,切胡萝卜丁、黄瓜丁。 然后留点炸松子的底油,炒玉米粒、胡萝卜丁、黄瓜丁,再勾薄芡,出锅前撒下松仁再两下就出锅。 松仁玉米! 重生以来,赵军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做这道菜呢。 但还不等他说话,一旁的解臣就问金小梅道:“婶儿啊,这做的啥菜?还挺好看呐。” 这话不假,有黄、有红、有绿,混在一起是挺好看的。 “这叫松仁玉米!”金小梅笑道:“听宝玉他大舅说,那帮来收松仁的,在他们屯子尝松仁的时候,就让他们这么给做的。” “还挺会吃。”赵军笑着附和了一声,然后往锅台旁寻摸了一圈,也不见有主食。 这菜都做好了,难道现蒸米饭、干粮么? 这时,端着大盆的李宝玉进到屋来。他端着的大盆里,装的都是熊身上的肥肉,而为数不多的瘦肉,都被放在外面,用井水拔上了。 黑熊肉和野猪肉正相反,野猪肉是瘦多肥少,而黑熊肉,却是肥多瘦少。 李宝玉把大盆放在一边,吸了下鼻子,看见灶台上那一小盆他没见过的菜,问正在刷锅的金小梅道:“妈,这是啥菜呀?” “松仁玉米!” “松仁?”李宝玉一听,自己就找到了那黄油纸包里剩下的松仁。 李宝玉抓了一大把,然后给赵军、解臣各分一小把,紧接着一边往嘴里塞,一边问金小梅说:“妈,这玩意哪儿来的呀?” “你三舅来,给拿的。”金小梅说话时,正往大锅里舀水。 李宝玉一听,忙问道:“我三舅来了?他人呐?” “走了。”金小梅道:“到屋放下东西就走了。” 李宝玉追问:“他干啥去了?” “上你大舅家去了。”金小梅说着,盖上大锅,然后突然想起一事,转身对赵军、解臣说:“晚上宝玉他三舅还回来呢,婶整几个菜,你俩晚上都过来。” “不得了。”赵军笑着拒绝道:“今天晚上我张大哥,让我们上他家吃去。” “啊,那也行。”金小梅也没强求,只道:“你们年轻人愿意搁一起,是比跟我们在一块儿强。” 赵军闻言,只是一笑,他此时更多的是在想,金小梅烧这么一大锅水,是要干啥呀? 但听金小梅吩咐李宝玉道:“儿子,你赶紧的,上房后园子里摘两根黄瓜。” “哎!”李宝玉答应一声,把巴掌往嘴上一扣,将掌心里的松仁都倒进嘴里,然后转身就要往门外跑。 金小梅又道:“再拔个冰糖萝卜,小辣椒、香菜也都整点儿。” 赵军一听,这又是黄瓜,又是小辣椒、香菜的,咋感觉像是要吃过水面呢? 果然,金小梅动身到碗架前,打开碗架门,从中拿出两捆挂面来。 等金小梅再往回走时,看着解臣笑道:“孩子,进屋上炕,婶也没给你倒水,反正到这儿了,就跟到自己家一样。” “哎。”解臣笑着回应一声,然后就被赵军推着往里屋走去。 等李宝玉拿着黄瓜、萝卜、辣椒、香菜回来以后,外屋就传来金小梅切菜的声音。 不多时,面菜上桌。煮好的挂面,使凉水过凉,拌上松仁玉米、黄瓜丝、冰糖萝卜丝、辣椒末、香菜末。 赵军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吃松仁玉米过水面呢,不过味道属实不错。 金小梅下了两斤挂面,都被三人啼哩吐噜地吃光了。 吃饱了,赵军就带着解臣回家午睡。一直睡到下午三点多,赵军才从炕上起来。 赵军一起来,就被王美兰递过来两嘟噜熊肉,一嘟噜瘦肉、一嘟噜肥肉,都使铁丝拧着,可以提在手里。 “去!”王美兰吩咐道:“给马玲送去。” “哎。”赵军刚答应一声,就听王美兰问道:“那个熊掌,你不给马玲拿着啊?” 王美兰记得赵有财说过,去年就看见过赵军送马玲熊掌。 “不给她,给宝玉。”赵军道:“宝玉他三舅来了,妈你一会儿把熊掌给我婶儿,让她烀吧。” “哎呀。”王美兰笑道:“这大热天儿烀熊掌,炕得烧多热呀?屋里还不得整得跟蒸笼似的啊?” 说到此处,王美兰一怔,好奇地问道:“你们杀这黑瞎子,不四个掌呢么?没给宝玉分么?” “分了。”赵军把两嘟噜熊肉都提在手里,然后回答说:“给宝玉分个前掌呢,但听宝玉说,要拿去送给肖老师。” “肖老师?”王美兰疑惑地问:“哪个肖老师啊?” “肖楠老师,就如海他们班主任。”赵军笑道:“我李叔不是给人家得罪了么?寻思这要教师节了,给那老师送点啥吧。” “你们净扯淡。”王美兰没好气地说:“鼓动那孩子逃学,完了你们还跟老师撒谎,人家肖老师那性格,可不带要你们东西的。” “呵呵……”赵军呵呵笑道:“她不要,我李叔给她男人送去。她男人,是我们林场电工李师傅。” “你们真行。”王美兰摇了摇头,就回屋去了。 赵军提着两嘟噜肉,临走前还到西屋跟解臣说了一句:“你搁家哈,我一会儿就回来。” 嘱咐完解臣,赵军就提着熊肉出了家门,刚出到院子里,就见李宝玉也提着熊肉出门。 不用问,这都是给对象送去。 俩人到院外,趁着同路时,赵军问李宝玉说:“宝玉啊,三舅回来了么?” “没呢。”李宝玉看了看左右,小声跟赵军说:“我妈说,我三舅这次来,是想搁咱林场包点小材、小料。” “这都好说。”赵军道:“现在就我李叔一句话的事么。” 说到此处,赵军又对李宝玉道:“三舅啥时候回去,你让他帮着问问,看那些来收松仁的贩子,收不收熊胆。” 今天更新晚了,不知道咋整的,晚上晕头转向的,看东西重影。 我倒是不困,我洗把脸看看啥样。 加更肯定也有,但不知道啥时候能写完,兄弟们先睡吧,明早起来肯定能看见。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八章.赵家父子的明争暗斗(8月月票加更4/16) 当天晚上,赵军、李宝玉和解臣一起来在张援民家吃饭。 因为焖了熊掌,所以张援民家屋里,烧的跟蒸笼一样。 于是,张援民就在院子里摆了张桌子,几个人一起在院里吃饭。 三个荤菜,红烧熊掌、烀熊肉炒辣椒,还有酱焖杂鱼。 这些鱼,是张援民前天下的网,今天下午特意去河里起的。 网上来各种的小杂鱼,被杨玉凤挤了内脏、抠了鳞,过油以后,使大酱焖了。 这样做,就使那些小鱼,连头带骨都酥了。 头伏萝卜,二伏白菜。 此时地里的白菜还没长心,都是水灵灵的大叶。 撕一大块白菜叶,夹一筷子米饭铺在白菜叶上,米饭上放裹酱的小鱼,再撕点葱叶、香菜段撒在上面。 然后,把白菜叶一卷,咬上一大口,这种菜包有荤有素,它的香,当真难以形容。 赵军不喝酒,就大口地吃着饭包,先吃饱了的小铃铛,连续去了三趟菜园子,专挑大叶的白菜,给赵军往下薅。 而张援民、李宝玉、解臣三人,一开始推杯换盏,喝得不亦乐乎。 直到他们喝得微醺,赵军才把他们拦下,毕竟明天还得打香獐子呢,喝多了耽误事。 这三人也都听赵军的话,赵军说完,他们喝酒的频率就降下了。 解臣喜欢吃熊掌,按他的话是一直想吃,但从来没机会吃。 听他这么说,赵军等人就劝他多吃。其实这东西,做完了跟猪蹄子差不多,比起熊掌,赵军他们更喜欢吃烀熊肉炒辣椒。 等酒足饭饱时,天都已经黑了,但几个人越聊越起劲,杨玉凤就在院子里挂起了煤油灯,还给四人沏了茶水。 直到茶水也喝完了,赵军就准备带着李宝玉和解臣回去,在临走前,赵军对张援民道:“大哥,明天咱不牵狗,你就不用上我家去了,我跟解臣六点半过来接你。” “行。”张援民应了一声,但听李宝玉叹了口气说:“我这明天还得上班,香獐子打不上了。”说着,李宝玉还懊恼地一拍大腿,道:“我还没打过香獐子呢。” 赵军闻言,笑道:“兄弟呀,咱没打过的东西多了。” “也对!”李宝玉点头、伸手数着说:“大爪子,咱抓过,但没打过。土豹子、红狗子,这咱都没打过。” 李宝玉话音刚落,赵军就接道:“悬羊咱也没打过。” “悬羊?”李宝玉一愣,赵军小时候听过的故事,李宝玉也听过,但它们俩都不曾见过悬羊。 这时,那摇着蒲扇的张援民哈哈一笑,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以后,把蒲扇指向远处大山。 “兄弟!”张援民对赵军说:“你想打悬羊,就得去青石砬子。” “哎呀!”赵军一听,忙问道:“大哥,伱也知道啊?” “嗯!”张援民收扇,点头道:“我爸活着的时候,抓过悬羊。” “啊?”赵军瞬间来了精神,问道:“我张大爷还会下挑杆子?” “会。”张援民眨了两下眼睛,回忆道:“我老爹活着的时候,抓过鹿,活的。还上兴安岭,抓过犴达罕。嘶……” 张援民皱眉沉思片刻,才道:“那是哪年,我这喝完酒,脑袋记不清楚了,但我知道双马架那边儿的生产队,让我爸帮他们抓过悬羊。” “双马架?”一听这个地方,赵军心中了然,便问张援民道:“那我张大爷给他们抓住了么?” 张援民摇头,却说:“不知道。” “那咋还能不知道呢?”李宝玉问道:“那抓住了,就是抓住了。没抓住,就是没抓住呗。” 张援民看了李宝玉一眼,然后拿起大茶缸子喝了口茶水,才道:“我老爹回来,我跟我老娘都问他了,可他也不说,就告诉我们别问。” 赵军一听,心里更明白了,他怕李宝玉追问,便问张援民说:“大哥,你会下那挑杆子不?” 然后,赵军又怕张援民喝完酒听不明白,便再问他一句,道:“能抓悬羊的那种挑杆子。” “会!” 随着张援民一点头,赵军面露喜色,笑道:“大哥你行啊,这你都会。” “是啊。”李宝玉也道:“大哥,你这是深藏不漏啊!” 一个深藏不漏,正挠到了张援民的痒处,他呵呵一笑,却听赵军问道:“那大哥,你咋没抓过那玩意呢?我听说抓悬羊,可比药鹿挣钱多了。” “唉!”张援民叹了口气,道:“那玩意不好整啊,有时候一年都够呛能蹲着一个,大哥要全指抓它,这家里都得饿死。” “大哥。”赵军又问张援民说:“那我们要给你打下手呢?” “现在不行了。”张援民说:“打悬羊,响叶子不行,那玩意听见一点儿动静就没影。雪溜子也不行,狍子都雪上飞呢,更别提它了。” 赵军闻言,瞬间明白过来,接茬说道:“那就得等青草没髁呗?” “对!”张援民点头,说:“就得等青草没髁,草长一人来高,下啥玩意,悬羊都看不见,这时候才能套着。” “那就等明年的!”赵军说着,从板凳上起身,对三人说道:“等明年夏天,咱也抓俩悬羊。” …… 回到家里睡下,一夜过后。 第二天因为要去打香獐子,所以赵军和解臣四点多就起来了。 他们起来的时候,就听外屋里,有滋啦滋啦的炸东西声。 赵军出来,却是一愣。 只见赵有财在锅台前,正往锅里下茄子块呢,而旁边还有刚过完油的土豆片。 趁着解臣去外面打水洗脸,赵军凑到赵有财身前,问道:“爸,你这是干啥呢?” 赵有财冲赵军一笑,道:“给你们做个地三鲜,没吃过吧?嗯?” 赵有财说着,就见赵军往后退了一步,不禁一怔,然后没好气地说:“你这孩子咋这样?你要上山打猎,你爸给你做顿饭有啥的?” 说着,赵有财使笊篱把油锅里的茄子块捞出,随手又把旁边的辣椒片倒进油锅里过了一下。 这时,就听屋外传来了倒水的声音。这时候在外面洗完脸,直接就把水倒地上了。想来这是解臣洗完脸,马上就要进屋了。 于是,赵军也不跟赵有财兜圈子,直接问他道:“爸呀,你要干啥,你就直说吧。” “呵呵……”赵有财呵呵一笑,伸手在赵军肩膀头一拍,吓得赵军往旁一躲。 赵有财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然后对赵军说:“这两天你要开工资了,多给爸十块钱行不?” 赵军皱眉看着赵有财,问道:“爸,你要钱干啥呀?” 赵有财往东屋门口瞅了一眼,见里面没有动静,才小声对赵军道:“保卫组洪老二他家狗下崽子,我打算给他连窝端了。” “啊?”赵军卡么着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问赵有财,道:“爸,咱家那大母羊现在也没奶了,你整回狗崽子,拿啥喂它呀?” “你看。”赵有财把脸一板,道:“我说话,你没听啊?” 赵有财这么一说,赵军明白了,“爸,你意思是连他家那母狗子,你也买来呗。” “嗯呐!”赵有财点头,道:“他家那母狗子能撵狍子、獾子,拖几次就成了。” 赵有财说完,见赵军没说话,便追问道:“到底行不行啊?跟你商量点事,咋这么费劲呢?” 赵军深吸了口气,指着屋外道:“爸,你看咱家现在,哪还有地方了?你整回一窝狗来,往哪儿养啊?” “你那新房子,不有地方么?”赵有财道:“前、后院两排狗窝呢。” 赵军怪异地看了赵有财一眼,然后笑着说道:“爸,那我结婚的房子,我还没住呢,你让狗住进去,我妈知道了,她还不得给你打出去,跟狗一块儿住啊?” “我特么……”赵有财闻言大怒,当即就要举手,但见解臣进来,便把手往头上一按,假装挠头对解臣说:“解臣啊,昨晚睡得咋样啊?” “挺好的,叔。”解臣看了一眼赵有财做的菜,笑道:“叔,你这是做的啥呀?瞅着挺麻烦呐?” “地三鲜。”赵有财一边使大勺往出舀熊油,一边对解臣道:“你们天天上山打围也辛苦,我给你们添点油水。” 解臣一听,忙夸赵有财道:“叔,还是你想的周到。” 也就是这年头,人们缺油水。要再晚个几年,大早晨的就吃这菜,谁也吃不下去。 夸完赵有财,解臣又对赵军说:“军哥,我叔对你太好了,怕你缺油水。” “呵呵……”当着解臣的面,赵军只是呵呵一笑,但心里却想:“他不是怕我缺油水,他是想搁我这儿刮点油水。” 解臣哪知道这爷俩是咋回事啊,就吃饭的时候,这小子还跟赵军说呢。 “军哥,我来,算是来对了。这两天,净吃好吃的了,还都是以前没吃过的。” “那你就多吃点。”赵有财慈眉善目地对解臣说:“到这儿,就跟自己家一样。叔天天不咋搁家,你要想吃啥了,你就跟你婶说。” “对!”王美兰也在旁边说:“咱以后就不是外人了。” “嗯!”解臣一边嚼着米饭,一边点头,等咽下口中的食物,才说:“叔、婶,以后家里有啥活,你们就喊我,我给你们干。” 王美兰闻言一笑,对赵有财说:“你看这孩子多好。” “可不咋的。”赵有财响应了一句,然后问赵军和解臣,道:“你们今天还打啥去呀?” “香獐子!”赵军答道:“我张大哥发现一窝香獐子,今天去给它们打了。” “呀!”赵有财一听香獐子三个字,夹菜的筷子一顿,眼珠一转,对王美兰说:“兰呐,再捯点儿大酱去。” “嗯?”王美兰一怔,往那酱碗里一指,对赵有财说:“那不还有那么些呢么?” “这昨天晚上捯的。”赵有财把酱碗拿过来,给王美兰看,道:“你瞅这都干巴了。” 这年头,一没冰箱,二没保鲜膜。 大酱从酱缸里捯出来,放在碗里,表面那一层的水分会蒸发。 这样的酱不影响食用,甚至整点温水和和都行。 可不管刚才怎么说,那都是客套话,解臣毕竟还是客人。所以,此时赵有财如此一说,王美兰便拿过小碗,起身就往外走去。 下酱需要足日子,还得让酱有个发酵的过程,这就需要高温。 所以,东北人下酱的时候,都把酱缸放在屋外,能照到太阳的地方。 眼看着王美兰拿着酱碗往屋外去,赵军皱着眉头,转头望向了赵有财。 在赵军看来,这老家伙就是看家里来了客人,老娘照顾他面子,不会跟他一样,他才敢蹬鼻子要上脸。 赵有财正好向赵军看来,冲赵军笑道:“儿子,麝香那玩意,你会收拾么?” 赵军看着赵有财,淡淡地答道:“不会。” 赵有财闻言一笑,道:“麝香跟熊瞎子胆不一样,熊瞎子胆必须得阴干了,拿到药店、商店才能上秤。可麝香,你直接拿过去,人家就收。” “嗯。”赵军点了下头,问道:“然后呢?” “然后……”赵有财道:“爸在岭南有认识人,你打着麝香,把它给我,爸拿去帮你卖了。” “爸啊。”赵军笑着对赵有财说:“不折腾你了,你一天也挺忙的。” 说到此处,赵军瞅了一眼解臣,又对张口欲言的赵有财说:“解臣他姐夫,就是供销社经理,我们直接找他就完了呗?” “啊?”赵有财一愣,转头看向解臣。 解臣哪知道这爷俩又在搞啥,只冲赵有财笑道:“对,叔,你放心吧,到岭南那边儿,咱好使。” “那就行!”赵有财很勉强地笑了笑,对解臣说:“大侄你快吃饭吧,多吃点那菜。” 这时,王美兰走进来,她进来的时候,只听见赵有财劝解臣吃饭,还感觉赵有财今天挺靠谱的,坐在炕上时,就笑着问道:“你们爷几个说啥呢?” 赵有财忙道:“没说啥……” 赵军在一旁插话,道:“妈,刚才我爸说,要打着麝香,得赶紧卖了……” 赵军一开口,赵有财就知道要坏,但听赵军继续说道:“妈,我们今天要打着麝香,明天我跟解臣就上岭南去。然后,妈你也跟我们去。” “啊?”王美兰闻言一怔,道:“你们去就行了呗,我去干啥呀?” 赵军笑着对王美兰说:“我这要结婚,你好说要大办,正好有这机会,车也顺道,咱们去买点好烟、好酒,再买点好糖,这时候也没那么热了,糖啥也能存住了。完事儿,再给马玲买两件好衣裳。” “这个……”王美兰有些迟疑。 但此时,赵军斜眼看了赵有财一眼,赵有财感觉赵军眼神中透着丝丝威胁,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忙劝王美兰说:“兰呐,你就跟孩子去吧,咱家现在也不差那几个钱。” “行!”赵有财一开口,王美兰终于下定了决心,去岭南大肆采购一番。 可赵军想的却是,只要一到岭南,就给老娘往医院拉,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从头到脚检查一番再说。 这更新晚了,等今天晚上,咱们还是10点——10点半更新。 感谢兄弟们的打赏和月票,我继续努力。 最后,再求几张月票,500票加一更,4000字多,多合适啊。 (本章完) 请个假,休整一天(附一小故事) 每逢佳节倍思亲,这两天情绪有些不稳定,导致血压升高,昨天晚上头晕目眩,站起来身体会不由自主地摇晃。 等写完了,回过头检查,就对刚写完的内容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也强撑着写了两章。 今天感觉还是不舒服,所以决定休整一天,明日再补。 但,却很想给兄弟们讲个小故事。 还记得那是四十年前,大顶山山根处,搬来一户人家,就是东北说的盲流子。 而这家人,除了穷,没别的特点。 唯有这家的小儿子,自幼聪慧过人,容颜俊朗。 小伙子有心靠知识改变命运,长到十三岁时,上中学需要穿山而行,一去就一个小时。一个来回,就是两個多小时。 如此一来,中午就没时间吃饭。再加上,下雨、刮风,山路难走,而且一走一身泥。所以,小伙子只上了九天初中,就辍学了。 辍学以后谋生路,他就天天到旁边的村子,看有谁家干活、办事的,他就给人家帮忙,整几个零钱、混一顿饱饭。 就这么过了大半年,在他过完十四岁生日以后,附近村里有个打围的,看他可怜,每次打着猎物,就喊小伙子去帮他拖,然后每次给小伙子七、八斤肉。 拖了三月,就遇上了山神爷出行,大爪子扑死一只大马鹿,当真是虎啸山林,百兽俯首。 打围的狗,有夹着尾巴的,有拉拉尿的,无一敢上前。 打围的人,朝天开枪,惊走了大爪子,然后就张罗磕头,告诉小伙子,那大爪子是山神爷的坐骑。因为凡人看不见山神爷,所以只能看见一只虎,其实山神爷就在虎背上呢。 磕完头,小伙子就拿刀,要割条鹿腿回家,留着过年包饺子。 众人就拦着,说那是山神爷的猎物,咱们不能动啊。 可小伙子虽然长得精神,但家里太穷了,过年包饺子都吃不起白面的,只能在秋天的时候,捡点地瓜,切成片,晒干了磨面,拿这个面包饺子。 穷成这样了,小伙子还惯着谁呀,上去就割了条鹿腿。 然后,打围的人就臭不要脸的,让小伙子帮他把鹿鞭割了。 第二年,春。 冰雪融化,地上没有了雪,就没法拖拽猎物了,只能在山里割肉,再装进麻袋往回背。 过完年,刚虚岁14的小伙子,背着比他还沉重的麻袋,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就为了能给家里弄一点肉吃。 但在那年秋天,这伙打围人追大熊霸,追到了青石砬子,只见一兽如羊,踏石飞奔。在不远处,一棵青杨树,向山沟延伸的树杈上,连树皮都没了。 这时,打围的几个人又张罗磕头,说是这悬羊不是一般人能看见的,让咱们遇上了,咱们就能走字,就是走运的意思。 唯有小伙子不大高兴,男儿膝下有黄金,碰见大爪子磕头,碰见个山羊也得磕头? 回去以后,小伙子就不跟他们一起打围了,去跟一个把头放山,就是抬棒槌。 好么,放山磕的头更多,看见老爷府得磕头,看见老兆得磕头,挖出来大货还得磕头。 几乎是从进山,一直磕到回家,但聪明、好学、自信、自强的小伙子学到了一身本领。 后来,邻村有人去罗刹国收人参的,被老毛子拿拼接的人参给骗了一万块,他便忽悠认识人参的小伙子跟他去了罗刹国。 到了异国他乡,他想拿捏小伙子白给他干活,小伙子一气之下,把身上仅有的400块,给了一个老毛子jc,让这个老毛子开车,把他送进了远东的大山。 此乃向死而生,小伙子一个人生活在大山里,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一旦有雷雨,经常有雷电劈落在他身旁。 而且,每次遇到山里的老毛子,都等于和死神面对面。 直到有一次,心地善良的小伙子,救了一个在山中遇险的老毛子,才在9个月以后,再一次回到了人类世界。 然后他住进了老毛子的农场,和老毛子一起打猎,训练莱卡狗,纵横远东大山,擒过虎,灭过豹,搏杀过狼群。熊霸、野猪,死于枪下者,更是过江之鲫。 ……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三十年弹指一挥,当年的帅气小伙子,如今已过不惑之年,虽仍形象清癯,风姿隽爽,却亦如少年时那般清贫。 但,自信平生无愧事。 只是最近感慨颇多,自己才疏学浅,却得众兄弟厚爱,一路支持到今天,无以为报,更是时常忐忑,怕自己做的不好。 遂下决心,明年不种地、不养猪,只把眼下该写的写好,以不负兄弟们的支持和厚爱。 第四百三十九章.此处必有大货 就在赵军一家,“其乐融融”地享用早饭时,远在新愣场的一间窝棚里,窦保国、赵庆祝、牛国亮三人也在吃饭。 但他们吃的,跟林场大师傅做的地三鲜可没法比,三人面前各放在一个搪瓷的小盔儿,小盔儿里盛着白菜条、土豆条汤。 清汤寡水,一点油水都没有。主食也简单,就是包米面窝窝头。 纯包米面的窝头,一咬直掉渣。就这,三人还得使小盔儿接着,让窝头渣掉在汤里,然后再喝下去,不浪费粮食。 窦保国一边吃,一边皱眉。他自从搬到城里以后,吃过最差也是两合面干粮,都多少年没啃过窝窝头了。 “哎!”突然,赵庆祝叹了口气,但他不是嫌伙食不好,而是有些发愁。 自赵军、张雪峰回家,二次杀回来的马亮、韩德林,对赵庆祝手下的套户不能说百般刁难,但也整得他们叫苦连天。 今天一早,没开饭以前,就有两个套户来找赵庆祝说,等干完这一个月,他们就回家收秋去了。 可来的时候,这俩人不是这么说的。 赵庆祝心知肚明,也怕自己手下的套户都跑了,要是那样的话,完不成规定任务,他这个当把头的,可就有得受了。 “呼呼……” 这时,旁边传来牛国亮端盔儿喝汤的声音,他可是胃口挺好,吃嘛嘛香。 等放下搪瓷盔儿,牛国亮又抄起旁边的窝头,掰下来一块丢在嘴里,然后对赵庆祝、窦保国说:“姐夫、二哥,你俩快点吃呀。” 窦保国和牛国亮,完全是因为赵庆祝才认识的,但俩人也搭上了亲戚。窦保国在家行二,所以牛国亮叫他一声二哥。 窦保国闻言,白了牛国亮一眼,道:“一天全是烂眼子事儿,谁没心没肺的,还能吃得下啊?” “呵呵……”牛国亮好像没听白话似的,又掰下来一块窝头,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对赵庆祝道:“姐夫,二哥是因为场长让人撸了,心眼子不顺。但你这是咋回事儿呀?一早晨就半死不拉活的。” 窦保国:“……” “闭嘴吧,你!”赵庆祝没好气地对牛国亮,道:“这一天,那俩技术员啥都卡着咱们,我手底下这些套户都特么要不干了。” “这个……”牛国亮眼珠一转,对赵庆祝说:“姐夫,你说。咱们今天要整头猪回来,给大伙扒了吃肉,他们还能走不?” “上一边儿去吧!”赵庆祝一听牛国亮这话,更来气了,冲牛国亮挥手道:“我看你像个猪,我特么想给你扒了。” “姐夫,你看你,这说啥话呢?”连着被怼,牛国亮也不乐意了。 “还我说啥话?”心里一直有气的赵庆祝,把快子往菜盔儿里一丢,冷哼着说:“我上哪儿给他们整头猪去牙?” 牛国亮双手拄在炕上,挪动屁股凑到赵庆祝身旁,笑道:“姐夫,我昨天拉木头,半道解大手,发现一个野猪套子。” “野猪套子?”赵庆祝一寻思,就知道牛国亮要干啥,当即撇嘴说:“你一天呐,净干这事儿!” “嗨,姐夫,你说啥呢。”牛国亮看着赵庆祝这假正经的样子,忍不住发笑道:“那天我捡人家套的跳猫子,拿回来炖完了,你吃的比谁都多。” “去,上一边子去。”赵庆祝轰了牛国亮两声,然后笑着别过头,对窦保国说:“兄弟,一会儿让亮子把那野猪拉回来,咱割点好肉,你拿回去送送礼,看看你那工作的事……” “哎!”窦保国摇了摇头,但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他便看向牛国亮问道:“那野猪多大啊?” “得有三百七、八十斤!”牛国亮说:“我离老远看它胖的忒儿、忒儿的,身上挂着套子,还搁那儿拱草根吃呢。” 窦保国一听,微微点头,说:“这么大头猪,那能出不少肉哈。” 可一旁的赵庆祝,看了窦保国一眼,又转头看向牛国亮,伸手扒拉牛国亮一下,说:“咋的?那大炮卵子还没死呢?” “没有啊。”牛国亮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说道:“那要是死的,我昨天不就拉回来了么?” 赵庆祝一时无语,直接被牛国亮气笑了,他道:“你净扯王八犊子,那么大个野猪,咱又没枪,你咋打呀?” “拿刀捅!”牛国亮一拍炕桌,对赵庆祝说:“姐夫,你跟我去。你在前边儿逗扯它,它就奔你使劲,完事我搁后边,就拿刀捅它。” 赵庆祝:“……” “亮子!”窦保国听得都忍不住了,他怕赵庆祝一生气再打牛国亮,忙插了句话道:“那要给你姐夫挑了,可咋整?” “不能啊!”牛国亮把手一摆,很有信心地说:“我今天都看了。” 说到此处,牛国亮拇指、食指攥圈一比划,说:“那钢丝绳都这么老粗,后边拉那棒子也挺沉实。我姐夫就在前头逗它,那猪扑腾一会儿,等它没劲儿了,我就在后边给它一刀。” 牛国亮此言一出,赵庆祝和窦保国对视一眼,就听赵庆祝对窦保国说:“兄弟,你今天在愣场帮我看着点儿,我跟亮子去一趟。” “这个……”窦保国迟疑道:“我帮你看着,这倒行。那关键是,捅咕那大炮卵子,能稳妥么?” “我去瞅瞅再说。”赵庆祝道:“要能整,我们就给它整死。这时候的野猪肥,三百七、八十斤,还不得出二百五六十斤肉啊? 给你俩条大腿,你拿去走走关系。剩下的,给咱手底下这帮套户吃,吃完了,让他们踏踏实实的干。” “那……行吧。” 商量好了,赵庆祝便把面前的白菜土豆汤一饮而尽,然后起身和牛国亮一起出了窝棚,牛国亮赶车,赵庆祝坐车,二人出愣场,直奔山里。 与此同时,赵军和解臣也从家里出来。 今天没带狗,赵军就坐在副驾驶上,跟解臣一起往张援民家走去。 等到了张援民家门口,解臣按了两声喇叭,就见张援民一熘小跑地从院里出来。 张援民挤上副驾驶,解臣便启动汽车,由张援民指路,也入山林。但他们和赵庆祝、牛国亮去的,完全是两个方向。 …… 香獐子,学名叫原麝,这种动物通常是一早一晚出去吃喝。 过了早晨,它们就会找栖息之处,趴下连倒嚼,带休息。 冬天,香獐子也和其他动物一样,都在窝风、向阳的地方待着。 春天,一般在灌丛里躲着。而夏、秋时节,它们一般待在石砬子或山陡坡上。 张援民发现的这窝香獐子,居住在漏斗状的跳石塘里,四周石壁光滑陡峭,人难行走,但这对香獐子而言,并不算什么。 这种动物就善于飞檐走壁,而且听觉灵敏,平时想抓它们,只有在它们经常经过的地方下套子。 可这窝香獐子居住的石窝里,下不住套子,所以,赵军之前说要打仗围。 三人到了地方,往下一瞅,十来米深的大石窝子里,乱石嶙峋,也不知道那些香獐子藏在哪里。 但就这个地势,只要张援民、解臣中有一人下去,将底下的香獐子惊动,等它们跑上来,赵军就可以一枪一个。 到了近前,赵军观察这左右山形地势,感觉有些熟悉。但这时,却听张援民喊道:“兄弟,我下去啦。” 从家出来的时候,张援民带了好大一捆绳子,此时他已经把绳子一头系在了一棵大树上,而另一头,则系在了他身上。 “大哥,你等会儿!”赵军突然拦住张援民,冲他摆手道:“解了绳子,跟我走!” “哎!”张援民也不多问,一听赵军之言,立刻先解自己腰间的绳子,然后一段一段的收绳,最后才把绑在树上这部分解开。 收好了绳子,张援民便和解臣一起去追赵军。 这时的赵军小心翼翼地爬上一块大石头,站着往四周张望。 观望了几分钟后,赵军在大石头上蹲下身,对解臣说:“接我一下。” 解臣闻言,忙将一只手高举,赵军往下顺身,一只手扶着大石,一只手下落时,在解臣手掌上按了一下。 解臣单手往上一推,另一手一扶赵军身子,赵军便稳稳落地。 “走!”赵军往西南方一指,便带着二人离去。 这时,张援民才问赵军,道:“兄弟,咱们不打那窝香獐子啦?” 赵军闻言一笑,看着张援民问道:“大哥,你打它,要干啥呀?” “打它……”张援民一怔,回应道:“那不是为了香囊么?” 赵军笑了笑说:“大哥,香獐子那玩意,母子没有香囊。” “对呀。”张援民道:“公的才有呢,呀……” 张援民恍然大悟,香獐子独来独往,能有成窝出现,一定是母的带小的。 而眼下,正值九月。母香獐子一般是七、八月份生产,到现在顶多俩月,那小香獐子里就算有公的,也没有香囊啊。 “兄弟!”张援民想清楚了其中缘由,但却有一事不明,便向赵军问道:“你要早说,咱是不是不来了?” 赵军只是一笑,并未答话。有些事,他并没法跟张援民说。 但从一开始,赵军就知道这窝香獐子里,不可能出香囊。只不过他想看看这附近,找一找那香獐子觅食的地方。 毕竟,生活在石窝子里的香獐子,不能靠啃石头为生。而香獐子的觅食场所中,就有针阔叶混交林。 而针阔叶混交林,正是人参生长的地方。 拔山过岗,走不多远,三人来在一面山坡,赵军冲旁边一指,道:“大哥,砍几根棍子!” “哎!哎!”张援民一听,忙身后抽出侵刀,往旁砍了两棵榆林松。 张援民削榆林松时,就见旁边树上,似有刀刻斧划的痕迹,但应该是年头太久,已看不分明。 张援民大概猜到赵军要干什么,而且他也知道这时候不能乱说话,便吹了两声口哨。 赵军正往坡下观瞧,听见口哨上,急忙冲解臣打个手势,二人快步来在张援民身前。 看到张援民的第一眼,赵军并未说话,而是冲他扬头示意。 张援民也不说话,一指旁边,赵军凑上前仔细辨认,那应该是放山人留下的老兆,但上面只记着曾有七个人,在此放到过棒槌。 但具体是什么时间、拿着了什么品相的棒槌,却并没有记载。 赵军回身,冲张援民一笑,指着那老兆说:“这伙放山的,不讲究啊。” “是呗……” 张援民呵呵一笑,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却见赵军冲他一伸手。 张援民帮把削好的棍子递给赵军,待赵军拿在手里以后,抬棍往树上一敲,然后对张援民、解臣道:“大哥、解臣,你俩跪下,给这些前辈磕个头,求他们保佑一下咱兄弟。” 解臣多少懂点规矩,听赵军一说,忙跪倒在地,但见张援民和自己一起跪下,而赵军却往那片山坡走去,解臣忙问身旁张援民,道:“张大哥,我军哥让咱们磕,他咋不磕呢?” 此时,赵军已来在那山坡前。 很大一面山坡,赵军视线来回扫视。 按理说,从七、八月份开始,人参籽成熟,火红的参籽是为红榔头。 那万绿丛中一点红,可助放山人发现人参。而且,人参所在之处,不长高草。 这面山坡也正是如此,但就算有红榔头,也得离近了才能发现。 可赵军却不然,他拿棒槌,从来不看红榔头。 赵军站在坡上,等一阵微风吹过,草叶微低,赵军仔细观察。 过了大概五、六分钟,磕完头的张援民、解臣早已在赵军身后等候多时,但赵军不说话,没人敢说话。赵军不动身,就没人敢动身。 而赵军,还在等。 他在等风来。 又一阵微风拂过,草随风微低。 立秋之后,有些草叶已经泛黄,赵军分辨多次,看到南边的草叶,连同黄草叶在内,都比北面的更有光泽。 赵军将手中临时的索拨了棒一提,往旁边树上一打,刚要迈步,却转过身,看向那刻过老兆的树。 “此处必有大货!”赵军心中很是肯定,暗道:“而且还不少!” 第四百四十章.杀人的野猪 无叶的人参 凤凰不落无宝之地,人参则生于山灵水秀之间.能出大棒槌的地方,左右必有水源. 要再往玄学了说,人参之所在,一草一木皆与众不同. 很多人都以为这是传说,但赵军前世抬参多年,就他感觉,人参周围长的草,都比别处的有光泽. 赵军一路走去,使索拨了棒拨开青草,再借头顶树木枝叶间洒下的余光,观察草叶的光泽流动. 解臣和张援民紧紧跟随着赵军的脚步,相比对放山一窍不通的张援民,多少有点家学的解臣,看着赵军的举动很是诧异. 三个人,要说是放山,但不铺棍,也不排棍.要说不是放山,可却又在寻摸人参. 但性格敦厚\老实的解臣没有多言,只用手中索拨了棒随意地拨动着左右的野草. 突然,赵军身形一顿,将手中索拨了棒往前一插,大喊一声:"棒槌!棒槌!" 解臣:"……" "几品叶?"旁边的张援民反应过来,喊道:"几品叶?"赵军声音宏亮,回应道:"四品叶!"张援民心中激动,再问:"多少苗?""漫山都是!"赵军喊出了所有放山人心中的美好盼望. 解臣往前紧走两步,贴着赵军身后往前一探头,才见确实是人参,也确实是四品叶! 这就神了! 不铺棍,不排棍,走两步就能整着棒槌,解臣看向赵军的目光满是怀疑,心想这难道是蒙的么? 赵军无意识地一回头,对上解臣的怪异的目光,赵军微微一笑,并未多言.但忽然,赵军想起解臣捉弄自己的事,便回身往那刻老兆的松树一指,对解臣说道:"都是老前辈们保佑." 解臣闻言,向那松树老兆望去时,心中满是虔诚. 赵军心中暗笑,一手拄索拨了棒,一手连抬,指了那老兆两下,问解臣道:"兄弟,你刚才磕头的时候,心诚不诚啊?" "啊?"解臣转过头来看了赵军,微微摇头. 赵军冲那老兆一指,说道:"赶紧的,给老前辈赔罪." "哎!"解臣一听,提着索拨了棒就跑,到那老兆前,跪下就磕头. 赵军回过头,一看到了正在憋笑的张援民,便把手伸向兜里,拽出两个鹿角匙,并将其中一个递给张援民. "大哥,慢点." "哎."张援民应了一声,伸手接过鹿角匙,快步来在那四品叶前,蹲身下去才问赵军道:"兄弟,就这么挖啊?" "啊!"赵军眨眼看着张援民,疑惑地道:"你不这么挖,还想咋挖啊?" "不得绑上点么?"这时,磕完头的解臣回来,一脸不解地问道.按老规矩,放山拿棒槌,都得使红绳绑上,说是怕人参跑了. 可赵军却大手一挥,很随意地道:"不用,我在这儿,它跑不了." 说着,赵军把手里剩下的鹿角匙塞给解臣,说:"跟张大哥一起拿,慢着点,别拿败了须子." "好嘞!"解臣撸起袖子,接过鹿角匙,跟张援民对蹲在四品叶棒槌前,二人同时从两面开始下手拿棒槌. 而赵军,则半端着索拨了棒,继续向前走去. 在他身后,使鹿角匙挖了两下的解臣,突然举起手中工具,对张援民说:"张大哥,这玩意比鹿骨钎子好使多了." 相比鹿骨钎子,这鹿角匙,形如其名,长杆,顶头匙小\头圆,打磨得十分光滑,轻易不会碰断人参须. "那你看呢."张援民笑道:"这是你大哥我磨的." 就在三人沉浸在发现棒槌的喜悦中时,远在五\六十里外,一处缓坡上. 赵庆祝\牛国亮二人,蹑手蹑脚地往前行走. 凡是能下野猪套子的地方,山场肯定闹,周围小树\小木很多,枝条\树杆密密麻麻. 人在这样的地方行走,身体刮碰到枝条,就会引起响声. 如果是有经验的跑山人,会使手将身前枝条按下,等身体通过,再缓缓抬手使枝条恢复原样. 这样一来,可以尽可能地不发出响动. 但赵庆祝\牛国亮这俩货,哪懂那些呀,他俩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牛国亮在前开路,一路平推. 眼瞅着要到地方了,就听前面传来了"吼"\"吼"声响. 牛国亮一个激灵,转头跟赵庆祝说:"姐夫,那大炮卵子就搁前边呢,你迎头过去." 说着,牛国亮往左边一指,道:"我从这边抄过去,你在前面逗扯它,给它逗扯累了,我就给它一刀." "那……行吧."赵庆祝心里有点抖,但想了想还是一咬牙,目送牛国亮绕路而走,他自己则往前去. "吩儿!" 在赵庆祝身前,三十多米外,一头大野猪趴在草丛中,一圈钢丝绳,就像斜跨包的带子一样,斜勒在它左前肩\右腋下. 而绳子的另一端,系在一根被放倒的色树上,色树有两米来长,粗似成年男人大腿. 牛国亮昨天发现这大野猪的时候,它就已经在这里啃草根了,算上今天,最少被套了三天. 期间,野猪也曾挣扎过,但随着它的挣扎,使那钢丝绳勒进它皮肉里. 如此一来,一挣扎就很疼,野猪便暂时放弃了挣扎,安静下来. 这时,野猪闻到了人的气味,它微微昂起头,鼻孔抽动,发出"吩儿"\"吩儿"的声音. 但见赵庆祝现身,野猪将头一摆,猪嘴下压,脊背上鬃毛瞬间立起.见此情形,赵庆祝脚步一顿,握刀的手都开始哆嗦上了. 野猪猛地向前一蹿,钢丝绳瞬间绷直,勒在它身上的钢丝套,勒得它皮肉渗血. "嗷!"大野猪惨叫一声,连忙后退,让钢丝绳松懈下来,使疼痛减弱. 刚才大野猪前蹿,差点把赵庆祝给吓尿了,但见大野猪后退,赵庆祝心神稍定,慢慢地往前走去. "吼\吼……"大野猪发出威胁的声音,在向赵庆祝示威,但它学聪明,不再往前上了. 赵庆祝感觉眼前一亮,举起墩把的侵刀,迈着小碎步地往前挪. "姐夫!"突然,在大野猪后面的椴树后,传来了牛国亮的声音. 赵庆祝脚下一顿,才发现自己要是再往前走,就落入了野猪的攻击范围. 听见身后有人,大野猪往后转头,瞅了一眼,只是牛国亮躲在树后不曾现身,大野猪又回过头,一双小眼睛紧紧地盯着赵庆祝. 这时,牛国亮从大椴树后闪出身来,向赵庆祝打着手势,赵庆祝看明白了,便把侵刀一提,向左边跑去. 他一跑,大野猪竟然也跟着往左边跑,但跑到绳子绷紧时,野猪就停了下来. 而野猪一停,赵庆祝也停下来,返身又往右边跑. 赵庆祝往右,野猪也跟着往右,就这样,赵庆祝带着野猪来回地折返跑. 跑跑停停\跑跑停停,这一跑,就将近一个小时,慢慢地,野猪就累了. 按理说,秋天的野猪,正抓着秋膘,正是膘肥体壮,一身蛮力的时候. 但这头野猪,被套这儿两\三天了,周围它能够到的野草\树皮都被它啃没了,肚子里没食,干挨饿,哪还有什麽力气了? 可赵庆祝呢,他是吃饱喝足坐车来的,而且平生第一次打围,在去了恐惧之心后,赵庆祝反而有些小兴奋. 就这样,赵庆祝跑跑停停,又逗扯了野猪将近一个小时.只见野猪的猪嘴一开一合,嘴角起了白沫,赵庆祝才停下来,对牛国亮喊道:"亮子!差不多了!" 牛国亮一听,也感觉时机到了,便从大树后现身,提刀就要往野猪身后来. 而此时,正在兴头的赵庆祝突然浪了起来,往前一步,挺刀就朝野猪身上刺去! 在他看来,自己本就在野猪的攻击范围之外,而且手中侵刀的把还有两米来长,他如此出刀,能捅着野猪,可野猪却碰不到他. 于是,赵庆祝就想来个刺激. 一刀刺来,野猪下意识地一歪脑袋,赵庆祝这一刀就刺中了野猪肩头. 这里,正是野猪全身最坚硬的地方,也就是打围人说的野猪挂甲.嘎嘣! 就一个寸劲儿,赵庆祝手里的刀把应声而断,赵庆祝正往前用力,此时一个收不住,不由得向前踉跄两步. "嗷!" 被捅了一刀的野猪,尖叫一声,直奔赵庆祝冲来. 此时赵庆祝已稳住身形,见野猪冲来,他是扭头就跑! 以为跑出野猪攻击范围的赵庆祝,刚要回头看看牛国亮把野猪结果了没有,可一回头,却见一头大野猪直奔自己冲来. "姐夫!" 如像之前一样,野猪跑不出两米,就会被拉棒子抻住.可刚才赵庆祝逗扯着野猪左右跑,那拴着野猪的钢丝绳,左拧劲\右拧劲,反复拧劲之下,使得钢丝绳有一处,只剩一丝丝连着. 这时,野猪往前一蹿,就听"嘎嘣"一声,钢丝绳崩断. "妈呀!"牛国亮本已举刀,却不想赵庆祝来了那么一下,直把野猪给挑逗毛了. 他本应刺中野猪前哈拉巴的一刀,却因野猪挣断钢丝套蹿出,而刺在野猪后屁股上. "嗷……"野猪哀嚎一声,后腰发力,屁股往旁一撅,就听"嘣"一声,侵刀折断. 二寸刀尖扎在野猪屁股肉里,而那剩下的大半截侵刀,连同刀把仍在牛国亮手中. 呜…… 野猪悍然转身,甩头向牛国亮横扫.而牛国亮双手持刀把,往外一封! "啪!" 落叶松削成的刀把应声而断,猪嘴去势不改,正抽在牛国亮大胯上. 牛国亮直接躺倒在地,野猪到他近前,撅头一挑,但听牛国亮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直上直下一个起落,摔在地上以后,又被野猪挑起! 这时,赵庆祝直奔野猪身后冲来.虽然他手中只剩半截刀把,但那是小舅子,赵庆祝不能不救. 只见赵庆祝举着棒子,朝着野猪后腰梁杆子狠狠一砸,看到野猪转头,赵庆祝扭身就跑. 赵庆祝跑,野猪就追.此时的赵庆祝,却是拿出了吃奶的力气,跑到一棵大树前,猛地把身一转,藏在了树后. 可来势汹汹的野猪却刹不住闸了,从大树旁一路而下,直冲进沟塘子里去了. "亮子!"赵庆祝两步冲到牛国亮面前,直见牛国亮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吸着气. 可牛国亮,每一次吸气,都能听见他腋下有噗噗的声音. 赵庆祝一看,牛国亮肋巴骨那儿让野猪的獠牙给挑透气了! 赵庆祝心中发寒,忙将外套脱下,把里面跨栏背心撕成一条条,给牛国亮缠好伤口,然后背着他往马车那里跑. 等到马车前,赵庆祝把牛国亮往车上扶时,却见牛国亮双眼紧闭,脸色苍白. 赵庆祝一扒牛国亮眼皮,却见牛国亮目光呆滞,瞳孔即将涣散. "亮子,挺住啊!"赵庆祝泪水瞬间脸颊流下,但他连擦都来不及了,赶着马车就往永安林场跑. 一个多小时以后,马车来在永安林场大门口,直接就被老杨头给拦下来了. "站住……嗯?赵把头?"老杨头也没想到,二人竟会在此处相逢."老杨大叔!"赵庆祝哭着喊道:"医务室在哪儿啊?" 此时老杨头已经看到了躺在马车上的牛国亮,在这人命关天之时,老杨头也顾不了别的,只冲里面一指,道:"顺着道儿,往里走,走到头!" 赵庆祝闻言,也不回话,扬鞭打马就往里走. 正常情况下,林场的医务室,只对林场员工开放. 但如果有人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林场的医务室也不会袖手旁观.但这小医务室又治不了什麽大病,顶多是处理一些外伤. 牛国亮这个,也算是外伤,可等到林场医务室的时候,这人,都已经凉了,也就不用治了. 赵庆祝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众人在旁,有的叹气,有的惋惜,毕竟是一条人命啊! 而此时,赵军\张援民\解臣还在林子拿棒槌. 在这三个多小时里,他们拿着了一苗四品叶,二苗灯台子,还有一苗五品叶. 突然,使索拨了棒拨草的赵军一愣,下意识地把索拨了棒往那人参苗前一插,喊了声棒槌! 张援民\解臣闻言,双双跑到赵军身后,这时应该有人喊一声,问是几品叶. 可到近前,看见那人参苗,二人都愣住了. 这苗人参,没有叶,只有一根挺上面挂着两个红参籽. 见二人都不说话,赵军胳膊肘往回一怼,碰了解臣一下,解臣反应过来,张口就喊:"几品叶?" 赵军哈哈一笑,大声应道:"六品叶!" 第四百四十一章.带着老娘去岭南(补9月12号更新) 这苗人参没有叶,就孤零零的一个挺从地里长出来,而挺上面,就只剩了两个人参籽. 在东北,有棒槌鸟的传说.在传说中,有一对有情人,好像是历经了什麽情劫,然后双双身死,死后化作一对小鸟. 这种小鸟,专以人参籽为食. 所以,只要放山人听到哪里有这种鸟的叫声,就可以寻着棒棰鸟的叫声去找人参. 赵军上辈子还特意上网查过,看见有人弄了两张小鸟的图片,就说那是所谓棒槌鸟. 而从各大搜索引擎里,搜出来的信息中,只有寥寥数语的笼统介绍和传说中的爱情故事,却无这种鸟的具体数据\体态样貌. 所以,传说就只是传说. 而在老辈放山人的口中,没有什麽棒槌鸟,但却有棒槌小儿的存在.棒槌小儿,后面儿化音,或许被人听岔劈了,误认成了棒槌鸟. 棒槌小儿是对采食参籽的鸟类或小兽的统称,在采食参籽以后,参籽并未在它们腹中消化,会随粪便一起排出体内,落地生根,长出棒槌. 而此时,赵军身前这苗无叶的棒槌,仅剩两粒参籽,其余的参籽,或许就是被棒槌小儿给吃了,亦或是散落在了周围的土壤里. 而它的叶片,应该是风吹雨打,或是鸟兽踩烂,而不复存在了.这样的棒槌,没有叶,喊山怎么喊?很简单,往好了喊. 听赵军答是六品叶,解臣迅速地反应过来,紧接着就追了一句:"多少苗?" "满山都是!"赵军喊完这句,山坡上突然起了风.赵军抬头一看,虽有树叶遮挡,但也能感觉到天色暗了下来. 此时将近中午十二点,不可能黑天. 赵军判断是要下雨,于是便叫解臣带着包好的棒槌包子先回车里,又让张援民去扒青苔\砍树皮,而他留在原地,亲自动手抬参. 等张援民扒了青苔\砍块松树皮回来,只见赵军已经破开了人参周围的土,使人参大体露了出来,现在只在清理裹着人参须子的土. 这是精细活,不能分神,赵军也是全神贯注地操作,但他是双手并用,右手使鹿角匙拨土,左手食指轻轻将人参须挑起,速度飞快. 可即便如此,赵军也是忙活了半个多小时,只因这苗人参不小,可能在掉叶之前,真的是苗六品叶,也说不定呢. 当赵军忙活到最后时,天上已有雨滴落下,噼里啪啦地打在头顶枝叶上. 此时雨下的还不大,少有雨滴能穿透茂密的枝叶落下,但赵军也感觉脸上微凉,精神一震. 轰…… 当雷声大作之时,赵军也终于将人参放在青苔之上,张援民把青苔外的松树皮一卷,往挎兜子一揣,二人忙向汽车赶去. 此时雨已下大,雨水顺额头流下,流得人难以睁眼,赵军和张援民微低着头往前走. 走着\走着,就见迎面来了一人,赵军使胳膊在眼前抹了一下,然后喊道:"你来干啥?" 来者正是解臣,他回应道:"看你们也不回来,我有点担心!"说完,解臣转身,又往回返.三人一前两后,快步赶路. "啪!"雨天地泥泞湿滑,张援民脚下一滑,摔了个屁墩,人往坡下一出溜,直接躺在了地上. 但在倒地的一刹那,张援民使双手护住身前挎兜,这里面装着那苗大棒槌. 赵军急忙上前,双手穿过张援民左右腋下,将其拽起. 解臣回头看了一眼,见张援民已经起来,便没转身,只快步往前走着. 终于下了山坡,眼看汽车就停在道边,而此时解臣已经上了车,赵军和张援民跑到车前,挤进副驾驶里. 解臣启动汽车,打开车灯,摇动雨刷,见雨势减小,便一路往永安屯开. 等回到永安屯,已经快将近两点了,解臣先把张援民送回家,临下车时,张援民把挎兜子里的人参包子交给赵军,而赵军却叮嘱他道:"大哥,回去喝点热乎水,别感冒了." "哎,好嘞."张援民应了一声,便推车门下车,此时三人身上都湿了,张援民也就没留他们. 赵军和解臣到家,赵军先下地窖,放好了五个人参包子,然后赵军进屋时,王美兰拿着洗脸盆和暖水瓶递给他. 赵军进了西屋,脱了湿衣服,和解臣使热水擦了身子,再换上干净衣服. 等收拾完了,王美兰也已将大锅烧开,使茄子丝炝锅,做了一锅热汤面. 赵军和解臣坐在炕上,大口喝汤吃面,吃到浑身发汗,算是驱走了体内湿气\寒气. 在二人吃饭的时候,王美兰坐在一旁,跟他们唠嗑.听说今天没打着香獐子,而是拿着了五苗棒槌,王美兰除了高兴,就再没说什麽. 棒槌也得拿到岭南去卖,所以这趟岭南是去定了,关键就是什麽时候去的问题. 吃完了热汤面,赵军\解臣回西屋补了一觉,等醒来时,已雨过天晴. 从炕上起来,站在窗边往外面张望的赵军,突然转身走到房门前,拉开房门大步就走了出去. "黑虎!"赵军出屋,指着黑虎大喝一声. 刚抓了个小蛤蟆的黑虎,被赵军突然一吼,吓得嘴上一松,口中的蛤蟆掉在了地上. 赵军过去,抬脚把被黑虎咬死的蛤蟆踢到一边. 这年头,大雨一过,院子里就有蛤蟆.但这月份,蛤蟆肚子里有虫子.有些虫子,蛤蟆能消化,但狗吃了,就没准了. "一天馋的……"赵军又一指黑虎,还不等他说完,黑虎就转身跑进窝里去了. 晚上赵军家还是焖肉,熊瞎子身上为数不多的瘦肉,被王美兰放在大锅里烀. 烀到筷子能扎透了,捞出来切成小块,像做红焖肉一样烹至. 等熊肉出锅,再抄一个白菜木耳,赵军家今天的晚餐就齐活了. 而赵有财回来地也赶巧,饭菜刚一上桌,他就进了家门,但却带来了牛国亮被野猪挑死的消息. 可怜的牛国亮,到了林场医务室,连抢救的必要都没有了.不论是什麽年代,死人都是大事. 很快,医务室外就围了一堆人,而且还惊动了周春明和几位场长.一听说是新楞场的套户被野猪给挑死了,周春明急忙赶了过来. 虽然这些套户都是把头雇的,但归根结底都是为林场干活,平日有点小事,林场可以不管,可以推给把头. 但此时出了人命,林场想摘干净,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等到了现场,简单一问,那已崩溃的赵庆祝,便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全都交代个一清二楚,就连他们去打那野猪的目的,都给说了. 几位领导听完,回办公楼简单开了个小会. 因为有了赵庆祝的"供词",这件事变得简单多了.他牛国亮若是在拉套子途中遇难,那林场责任不小.可他牛国亮遇害,是因为去打猎. 而且还是在工作期间,不好好拉套子,去打野猪,这能怪得着谁呀? 最关键的是,与牛国亮同行的赵庆祝,不光是牛国亮的姐夫,还是他的把头. 这样一来,永安林场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只是出于人道主义,会给牛国亮家里一点抚恤. 这件事,本就应该这么压下去,但营林场长范志生却有不同意见. 范志生说,牛国亮遇难,和那窦保国脱不了干系.他窦保国不管咋说,都是新楞场的场长.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窦保国是有责任的,不好好管理楞场套户,还让套户去给他打野猪准备送礼,最后才导致牛国亮遇害. 所以,窦保国应该负主要责任.这就是人性. 想当初,窦保国提议扩大产量\新修道路的时候,范志生还给窦保国站脚助威来着. 可当窦保国出事以后,楚局长下来检查时,范志生就给窦保国来了个落井下石. 而今,范志生更是准备把窦保国一棍子削死. 但对范志生的发言,其他领导并未说什麽,只是以一种沉默的态度,默契地迅速统一了意见. 然后,周春明亲自打电话,像局里汇报了一下,而接电话,还是上次来的那位楚局长. 电话里,周春明说的很隐晦,但楚局长却听明白了,那套户遇难是因为打野猪,而打野猪的原因,是因为窦保国要拿野猪大腿给他送礼. 这可把楚局长给气坏了,这窦保国不好好工作也就罢了,现在出了人命,还想拉自己下水,真是岂有此理! 于是,楚局长当即指示周春明,开除窦保国,连楞场场长都不让他干了. 赵军下楞场三天半\回家休息三天,满打满算就一个礼拜. 可就这一个礼拜,窦保国由永安林场二把手,堂堂的生产场长降为了楞场场长,如今更是直接被开除了. 不过,窦保国这人,很有韧性.趁着赵庆祝赶着马车,护送牛国亮回家,窦保国就接过赵庆祝的担子,在楞场当起了把头. 第二天,早晨又下小雨,赵军就没去岭南,等到十点多,雨过天晴以后,他就带着解臣在屯子里转悠,认识下屯子里的人. 而9月11号这天,赵军还是没去岭南,他带着张援民\李宝玉和解臣一起进山,去前天出棒槌的老埯子,四人铺棍放山. 要么说呢,围着老埯子转,一辈子不愁吃饭. 今天,赵军他们四人在这老埯子又拿着了两苗二甲子\两苗灯台子和一苗四品叶. 期间,像三花\五叶那样的小货,更是找到了不少,但这些都太小了,赵军就把它们留下,等着以后再来拿. 过了午后两点,赵军等人打道回府,今天虽然没出大货,但还有小半面山坡没仔细寻摸呢. 赵军打算明天再来一趟,而后天9月13号是周日,林场放假.到时候让赵有财在家看着两个小丫头,自己好能带老娘去岭南检查身体. 于是,赵军带人在12号这天又进了山,到那老埯子忙活了一上午,但却只拿着了一苗五品叶. 在将这苗棒槌裹好以后,赵军等人坐车回家,休息\吃饭. 等到次日清晨,赵军从炕上起来的时候,王美兰都已经梳洗\打扮好了. 为了能让两个小丫头消消停停地跟着赵有财在家,赵军和王美兰要去岭南的消息,一直不曾泄露出去. 吃过了早饭,王美兰挎上篮子,说要去地里掰苞米,然后就和赵军\解臣一起出了家门. 两个小丫头也没多想,只打算一会儿去隔壁,找李小巧玩儿. 当赵军出到院外时,金小梅\李宝玉母子俩已经在车旁等着了. 赵军结婚,李宝玉也结婚,这正好有机会,金小梅就想跟着一起去,看看给李宝玉也置办点东西. 对此,王美兰欣然同意,姐妹俩一起上了车,挤在副驾驶上,各拿着一张挂历纸,而挂历纸背面,密密麻麻地写着此行要购买的货物清单. 小到针头线脑,大到床单被罩,那张纸上应有尽有. 见两个婶子还没到岭南呢,就研究得这么火热,解臣推门下了车,到后车箱旁问赵军道:"军哥,咱们先去医院么?" "对呀."赵军一怔,说道:"咱昨天不都说好了么?" 说到此处,见解臣神色有些怪异,赵军大手一挥道:"没事,她俩也不认道,先到医院再说." 王美兰和金小梅要进城的事,瞒着两家的三个小丫头和一个李如海.而赵军也瞒着王美兰,并没告诉她,今天得先去医院带她检查一番. 毕竟这年头大多数的人,对医院都有一种畏惧的心理,有些人甚至会认为,我不去医院,就不会检查出病来,这样就反而没事. 再有,就是怕花钱\嫌麻烦,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宁可去卫生所开点去痛片,也不会去大医院. 而王美兰呢,身体一直挺好,不痛不痒的.赵军冬天弄了两份鹿心血回来,晾干了让王美兰冲着喝,王美兰都不喝. 人家王美兰说了,我这没病没灾的,喝那玩意干啥?一股腥得嚎的味儿,怪难喝的. 所以,赵军只能给她来个瞒天过海,先把人整到医院再说. 当解臣驾驶着解放汽车开出永安屯的时候,一辆大屁股吉普缓缓驶入永胜屯,一路来在了赵军家门前. 第四百四十二章.野猪坐殿就称王 赵军和王美兰一走,赵虹\赵娜两个小丫头就去了隔壁李家,找李小巧一块玩儿. 而李大勇,则端着盆来在赵家,那盆里装着两块大豆腐. 进到赵军家以后,李大勇把装豆腐的大盆放在灶台上,因为怕豆腐招苍蝇,李大勇还特意拿盖帘,把盆口盖上. "大哥."李大勇进到东屋,对赵有财说:"我早晨捡两块大豆腐,中午整俩菜,咱哥俩喝一口." "行!"赵有财躺靠在炕柜上,脚都搭在炕上,一副慵懒的样子,对李大勇说:"外屋地有茶叶,我刚烧的开水,你自己沏着喝." "哎."李大勇也不客气,当即转身到了外屋,准备自己沏茶招待自己. 可他刚把热水倒进大茶缸子里,屋外两家院里的狗叫声,就乱成了一团. 紧接着,听见了汽车的鸣笛声,李大勇忙放下水壶,冲屋里喊了赵有财一声. 但李大勇话音落下时,赵有财就已出现在了东屋门口. 赵有财扶着门框,抬脚\伸手把鞋跟提上,然后对李大勇说:"这肯定是场里有招待,特意派车来接我的." 说着,赵有财抬手拍了李大勇手臂一下,说:"兄弟,俩小的都交给你了哈." "哎!"李大勇闻言,一口应下,道:"你放心吧,哥." 赵有财大步走出房门,轰开了狗,到门口一看,只见车上除了司机,下来俩人. 看清这二人样貌,赵有财不禁一怔,这俩人,一个是保卫组组长刘金勇,一个是保卫组副组长洪云涛. 赵有财眉头微皱,感觉有些不对.如果是场里有招待,那跟车来接自己的,应该是某位场长的秘书,怎么也不能是保卫组的人过来呀. "赵师傅!"刘金勇在门外向赵有财打个招呼,道:"你看着点狗啊." 说着,刘金勇看着那如人般站起,使两条前腿扒着篱笆仗子的青龙.他感觉这狗虽然不大,但眼神中透着几分凶狠. "没事,进吧." 赵有财侧身挡在门口,叫着李金勇\洪云涛进到院里,往房前走去. 比起刘金勇,洪云涛似乎和赵有财更熟悉,自他进来,一路走到房前,看着赵家院里大大小小的七条猎狗,便冲赵有财笑道:"老赵啊,你家都这么些狗了,还要买我家那狗干啥呀?" 前几天,赵有财管赵军"借钱",说要买保卫组洪老二家的狗.而赵有财口中的洪老二,正是这洪云涛. "买着玩儿呗."赵有财不能说自己要跟儿子分家,只随意地应了一句,然后就把二人让进屋里. 等三人一进屋里,看到李大勇在赵家,刘金勇和洪剑涛并不意外.因为全林场都知道,赵有财和李大勇,俩人处的比亲兄弟都亲. 赵有财把俩人让到里屋,在炕上就坐,李大勇则拿着两茶缸热茶进来,分别递给了刘金勇和洪云涛. 刘金勇\洪剑涛向李大勇道谢以后,刘金勇环视室内一圈,但很快收回目光,向赵有财问道:"嫂子没搁家呀?" "没有."赵有财从兜里掏出包烟,使右手一次抽出两颗烟,大拇指往上一搓,食指\中指将两颗烟分开,一颗给了刘金勇,另一颗给了洪云涛. 待二人接过烟后,赵有财又拿出颗烟,叼在自己嘴里.然后,他把烟包丢给了坐在自己对面的李大勇. 这四个人都是老烟枪,拿过烟的刘金勇和洪剑涛,各从兜里掏出火柴,划着火柴,点着了自己口中的香烟.然后,刘金勇一手半遮挡,一手把燃着的火柴递在了赵有财的面前. 而洪云涛,则顺手帮李大勇点着了烟.四人齐齐抽了口烟,然后一一吞云吐雾. 刘金勇右手掐烟,把过滤嘴塞进嘴里,吸烟时眉头微皱,嘴角轻咧,对赵有财说:"赵师傅,你儿子呢?" 赵有财吐了口烟,答道:"领他妈上岭南了,说是要买点东西啥的." "啊……"刘金勇闻言,与洪云涛对视一眼,洪云涛问道:"老赵,你儿子啥时候走的呀?啥时候能回来呀?" "嗯?"赵有财一愣,掐着烟的手往炕桌上一撂,扫视二人问道:"你们找他有事儿啊?" "嗯呐."刘金勇往炕桌上的半截易拉罐里弹了下烟灰,然后对赵有财说:"场里找他有点事儿." "我儿子咋的了?"赵有财瞬间瞪大了眼睛,盯着刘金勇问道:"他犯啥事了么?" "没有,没有."刘金勇见赵有财误会了,便连忙摆手,道:"不是那事,赵师傅,你别着急哈,你听我跟你说." "嗯."一听不是赵军犯事,赵有财便松了一口气,弹下烟灰,道:"你慢慢说." 刘金勇吸着烟,道:"那是……9号那天吧?"说着,他把目光投向了洪云涛. "对!"洪云涛说:"9号,礼拜三么." "嗯."刘金勇点了下头,然后转过脸,对赵有财说道:"那天新楞场,不有个套户,让大炮卵子给撅死了么?" "啊,是啊!"赵有财眼前一亮,心中有所猜测,不禁跃跃欲试起来. 这时,洪云涛接过话茬,说道:"昨儿下晌四点来钟,还是新楞场的套户,拉着原木往楞场去,半道蹿出来个大炮卵子,又放倒两个套户." "啥?""啊?" 赵有财\李大勇闻言皆大吃一惊,李大勇看着身边刘金勇,问道:"一块堆儿挑死俩人?" "没有."刘金勇道:"挑死一个." 赵有财皱眉,转向洪云涛,问道:"你刚才不说的,整倒俩么?" "啊!"洪云涛点了下头,然后一字一顿地给赵有财解释说:"挑倒了一个,吓倒了一个." 赵有财闻言,只一撇嘴,便不再言语.而李大勇则白了洪云涛一眼,然后向刘金勇问道:"还是那个大炮卵子?又挑死一个人?" "嗯."刘金勇说:"听那个吓晕过去的套户说,那大炮卵子身上还带套子呢,应该还是9号挑死人那个." 这时,赵有财抬起左手,食指\中指竖起,对刘金勇道:"这才三天呐,它挑死俩人了?" "嗯呐."刘金勇一脸苦涩,道:"昨天这个,让野猪獠牙挑腿大动脉上了,淌血,活活淌死的." "啧."李大勇一听,不禁摇头. 赵有财也是叹了口气,把烟头掐灭,问刘金勇说:"这个套户,咱们场得担点责任吧?" "是呗."刘金勇说:"这人是大贵屯出来的,昨天晚上把人拉回去以后,人家屯里的人,连夜上咱林场来了.整得周书记,半夜又从家来的." 昨天死这个人的性质,和牛国亮截然不同.牛国亮是特意去打猎死的,而这个人,是拉套子途中被野猪偷袭死的.林场不好生安抚,怕是不成了. 赵有财闻言,缓缓摇头,说道:"这个大炮卵子,不好打呀!" 这就是拿把,先说事情的难办,等你来求,如此无形之中可以提高自己的地位. 但赵有财说的,也不是假话.野猪很少主动攻击人,更别提杀人了. 要是黑瞎子还有可能,但野猪连杀俩人的情况,赵有财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听说. 而听赵有财之言,洪云涛配合地点了下头,道:"是不好打啊,要不我能来找你……咳咳." 说来也巧,一边抽烟,还一边说话的洪云涛,一下被烟气呛着了,等咳嗽了两声,才继续说道:"找你儿子么." 这五个字一出洪云涛的口,就见赵有财还带着笑容的脸,瞬间阴沉了下去. 洪云涛也不会看个好赖脸,继续说道:"昨天晚上周书记回林场的时候,把周成国也叫来了.今天早晨,我们保卫组出了十个人,跟周成国一起上那边去了." 见洪云涛话说一半,李大勇便问:"完了呢?" 而此时,赵有财也起了兴致,虽然不去看洪云涛,但耳朵早已竖起. 虽说周成国去年冬天猎熊霸时,马失前蹄,身受重伤.但他的枪法\身手,在整个林区都是数一数二的. 可周成国既然已经上了山,而且刘金勇\洪云峰二人还亲自登门,那就证明连周成国也没能拿下那头野猪. 这时,只听刘金勇道:"我们早晨五点多钟上的山,搁新修那道周围转悠一大圈,最后在43大班上面,就老鸹崖底下,看见大猪蹄印子了." 听到此处,赵有财一抬手,问道:"那蹄印子得有好几天了吧?" 赵有财一语道出了事情的本质,这秋天地上没有雪,野猪能留下蹄子印,除非是下雨. 而这几天,只有9号那天下午下了一场大雨,所以野猪留下的蹄子印,只能是那天留下来的. 这时,李大勇在旁边接茬问道:"你们咋知道是那头炮卵子呢?" "啊."刘金勇答道:"它不把套子挣折了么,身上还啷当着半截钢丝套,搁泥地上都拖出印来了." "嗯."赵有财点了下头,随即追问道:"那然后呢?" "然后,我们往下走没多远."刘金勇也将烟头按灭,继续说道:"就惊起一头野猪来,但是没看着影儿,没捞着枪打." 说到此处,见赵有财\李大勇不说话,刘金勇又说道:"听动静是头大孤个子,我们就搁后边跟,但这野猪挺奸呐,哪旮沓闹,它就往哪儿跑.我们保卫组的人一走,身上刮树条子哗啦\哗啦响,周成国就不让我们跟了." 这帮人是属于打溜围,往野猪身边摸时,应该是不发出声响的.可一挂拉树条子,野猪还哪有不跑的道理? 听刘金勇之言,赵有财又问:"再完了呢?" 洪云涛在旁边接话,道:"完事,他个人背枪撵那大孤个子,可撵了一个来小时,也没撵上." "嗯."刘金勇对赵有财说:"周成国说,我们跟的,八成就是那大孤个子.但这猪太奸,听见动静就跑,我们跟不上,必须得有围狗.然后他就说,让我们来找你家赵军." "对!"洪云涛又在一旁溜缝,道:"老赵啊,你家赵军一去,啥野猪打不着啊?" 这还真是夸人的话,但赵有财一听,心里却有些不爽,当即便说:"赵军上岭南了,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你们要是不着急,你们就等他吧." "这……"刘金勇一听赵有财这话,忙向洪云涛使个眼色,示意他说话注点意,然后刘金勇又对赵有财说:"赵师傅,我刚才进来前儿,看你家院里都是狗.这赵军没搁家,你看看,你能不能领狗上山,把这炮卵子给打了." "领狗……"赵有财下意识地往外望了一眼,外面的狗,他都认识,可他从来没领过这些狗上山,冷不丁领出去,先不说狗帮能不能给他干活,这些狗到了山里,会不会往家跑都是个问题. "对呀!"洪云涛又在一旁插嘴,道:"老赵,你去也行啊,不一定非得你家赵军,是不是?" 洪云涛此言一出,赵有财面色稍霁,刘金勇忙在旁边问道:"赵师傅,你看,你领着狗跟我们去,行不?" "那有啥不行的?"还不等赵有财说话,洪云峰就在一旁硬捧道:"那话咋说的嘞?杀鸡焉用宰牛刀,有老赵就行了,不用他儿子." 洪云峰说完,就见赵有财转头向他看来,一时间,洪云峰竟感觉赵有财的目光中透着几分阴森. "二愣子,你说啥呢?"李大勇听着不爽,情急之下,竟然叫了洪云峰的外号. 洪云涛这货,平时就有点愣,说话也愣,办事也愣.但他是个直肠子,从没坏心眼.仗着一身皮肉结实,在保卫组混到了副组长. "赵师傅."一看气氛不对,刘金勇忙对赵有财说道:"你就领着你家的狗,帮帮咱场子吧.我们来的时候,周成国说了,这个炮卵子现在没坐殿,必须整一帮硬狗给他打了.不然的话,要是等它坐上殿,那就成野猪王了,再整多少狗,都打不下来了." 第四百四十三章.有财带狗去打围 赵家屋里. 赵有财又点着一颗烟,坐在炕上,默默地抽着.在他周围,刘金勇\洪云涛和李大勇,三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一人的身上. 但不同的是,刘金勇\洪云涛看赵有财眼神,都带着期盼的目光.而李大勇,却是有些担忧. 不同于对打围一窍不通的刘\洪二人,李大勇知道赵有财要是上山的话,那满当院的狗,他都能带走.但进了山以后,这些狗啥样,谁也说不准. 据李大勇估计,到时候除了自己家的大黄,别的狗都不会实心实意地给赵有财干活.特别是新来的那四条狗,不往家跑,就烧高香了. 李大勇知道,那大黄是纯纯的帮狗,跟揍儿打围还行.但要是指着它掐踪找猎物,那它还不如白龙那种的带溜子硬帮腔呢. 李大勇都明白的事,赵有财哪能不懂啊?但刘金勇\洪云涛都求到家门口来了,他也不能说不行啊. 想到此处,赵有财感觉夹烟的食指\中指间一热,一瞅烟已燃尽,过滤嘴烫手,便将其往易拉罐至成的简易烟灰缸里一丢,然后抬头喊李大勇道:"大勇啊!" "哎!"李大勇心里感觉不妙,但还是答应了一声.然后就听赵有财说:"回家换衣服\打绑腿,跟我牵狗上山!" "哎呀!太好了!"赵有财此言一出,刘金勇\洪云涛对视一眼,皆面露喜色. 那野猪连杀两人,周春明震怒,直接把任务下达给了保卫组. 这年头,不管是生产任务,还是保卫任务,都是必须完成的,若有差池,就算作为组长和副组长的俩人不丢官,那也讨不着什麽好处. "大哥!"李大勇起身,看着赵有财,面露难色道:"我去不了,咱家里还有仨小的呢." "哎呀!"听李大勇这话,赵有财才反应过来. 对呀,家里还有李如海和三个小丫头呢.那李如海是半大小子,饥一顿\饱一顿的,也就那么地了.可三小丫头不行啊,不但得吃饱喝好,还得有大人看着. 想到此处,赵有财忙对李大勇说:"那大勇你就在家吧,闺女你都帮我照看着." 说着,赵有财便挪屁股从炕上下来.见他下炕,刘金勇\洪云涛忙跟着赵有财一起下地. 在炕沿边蹬鞋时,赵有财问刘金勇和洪云涛道:"枪都有吧?" "有!"刘金勇斩钉截铁地说:"全是半自动,子弹也有,要多少,就有多少." "行!"赵有财点了下头,指了下洪云涛说:"你赶紧上顺子家,让他开车过来." "顺子?"洪云涛愣了一下,但也很快反应过来,问道:"是车队的林队长么?" "嗯呐."赵有财应了一声,然后快步就往门外走,刘金勇\洪云涛急忙跟在他身后出去.而走在最后的李大勇,却是微微摇头,并不看好赵有财此行. 出到屋外,洪云涛一溜小跑地去找林祥顺.而刘金勇拉住赵有财胳膊,问道:"赵师傅,咱是不得找绳子,把狗都拴上啊?" "先不牵."赵有财道:"跟我再去找个人." 就这样,赵有财带着刘金勇,一路来在了食杂店. 这时,食杂店屋里屋外,聚集了好几伙打牌\看牌\下象棋的. 赵有财还没进屋,就见王强正在大柳树下,跟两个老头\一个老太太,在那儿看小牌呢. 小牌,材质如扑克,但是又细又长,上画水浒人物. 打法类似于麻将,只不过麻将有一百三十六张,而小牌只有一百二十张. 所以,在东北有句话叫:一百二十张,又治病来,又养伤.赵军前世,喜欢看牌,就是被王强给带的. 赵有财来在王强身后,抬手扒拉下王强肩膀头,对他说:"强子,别玩儿了,跟我走." "姐夫."王强转头一看是赵有财,便道:"你干啥呀?我这走不开." "强子!"这时,跟他一起看牌的,有给马玲算卦的老韩太太,这老太太抬头看了眼赵有财,冲赵有财点了下头,才对王强说道:"你姐夫找你,你快跟着去吧." "韩娘你可太奸了."王强把手中牌往下一压,笑道:"我这正赢钱呢,我要现在走了,不就白赢了么?" 看小牌,有看小牌的规矩. 每一把牌,输赢先记账.每十二把牌,为一抢.每四抢,又为一账.所以,一账牌就是四十八把. 在打牌过程中,若有人想中途退场,那也有规矩.这规矩就是:赢到抢,输到账. 赢的人,要想走,必须到抢,就是打够十二把,或二十四把\三十六把\四十八把…… 要不然,输的人就可以不给赢的人结账.此时王强正赢钱呢,又没到一抢,哪里肯走? 可他不走,赵有财着急啊.只见赵有财伸手又扒拉了王强一下,道:"别玩了,有正事." "姐夫,你等会儿!"王强抬胳膊缓慢往外一轮,甩开赵有财的手,继续埋头苦战. 赵有财无奈,只能带着刘金勇到一旁休息.这时,刘金勇问赵有财,说:"赵师傅,那人是谁啊?" "我小舅子."赵有财叹了口气,摇头道:"这一天呐,可没正事了,就知道玩儿,家里\孩子,他都不管." 刘金勇偷偷瞄了赵有财一眼,心想:"你还说人家呢,刚才你叫着李大勇就要走,连自己孩子中午吃不吃饭都不管." 但不管心里怎么想,这话可是不敢明着说,刘金勇只向赵有财问道:"赵师傅,咱们打那炮卵子去,你还找你小舅子干啥呀?" "我小舅子打溜围厉害."赵有财说:"枪法不如周成国,但经验啥的,可不比周成国差." "哎呀!"一听赵有财要给自己拉强援,刘金勇当即面露喜色,拉着赵有财的手,摇晃道:"那谢谢赵师傅,可是让你费心了!" 赵有财微微摇头,然后和刘金勇一起等着王强到抢结账. 而这一等,就等了二十多分钟.直到把赵有财等的心急火燎,才见背对着他的王强起身.而老韩太太等人,则纷纷兜里往出掏钱. 这些老头\老太太,平时过日子都仔细着呢,都是恨不得把一分钱掰两半儿花的主.赢钱,他们高兴.但输钱时,一个个那张老脸都拉得老长了. 就见老韩太太捏着手里的一沓毛票,不愿意松手,却被王强硬从手里拽过. 王强一边数着钱,一边低头向赵有财走来. 而赵有财,则一脸不爽地看着王强,冷声问道:"有没有完了?" "啊?"王强抬起头来,顺手把钱揣进兜里,反问道:"咋了?姐夫,你有事啊?" 赵有财闭上嘴,使鼻孔长出气,然后才说:"有事儿,我们林场新楞场那边儿,有个大炮卵子挑死俩人,现在场里让我带狗,去给它围了." "带狗?"王强一下子就抓住了赵有财话语中的重点,皱眉问道:"你要带狗,你找我干啥呀?" 赵有财道:"我们家五条狗,大勇家四条狗,就我和顺子,我俩容易经管不过来." "嗯呐."王强闻言,点头道:"那狗都不是你们养的,当然不好经管了." "说啥呢!"赵有财下意识地瞅了身旁刘金勇一眼,然后转向王强,冲他使了个眼色,道:"那不是我们养的,那是谁养的?" 王强微微一撇嘴,然后看向赵有财,问道:"姐夫,你意思是让我跟你们去呗?" "嗯呐."赵有财两步走到王强身前,把着他胳膊,使其转身,二人冲着赵军家的方向,赵有财便想拽王强往前走,并道:"咱几个领狗去,到那儿就给那大炮卵子整着了." "啊."王强先是应了一声,然后脚下如生根一样,并未跟着赵有财上前,而是看向赵有财,问道:"那咱们打着这个猪,林场能给多少钱呐?" "能给……"赵有财刚要回话,突然想起来,确实没说奖励的事,于是便把目光投向了刘金勇. 刘金勇一时有些尴尬,上前一步,凑到赵有财耳边,小声说道:"我早晨从林场出来,就再没回去,但赵师傅你帮忙了,咱周……" 说到此处,刘金勇一下子反应过来不对,忙改口道:"咱林场肯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确实,打杀人野猪是保卫组的责任,但不是食堂大厨和车队队长的责任. 这件事,如果是保卫组解决,那是分内之事,有奖励也不会很多.但要是赵有财\林祥顺出手,那奖励就少不了了. 听完刘金勇的话,赵有财扒拉王强胳膊一下,说:"听见没有,肯定亏待不了咱们." "你可拉倒吧."赵有财话音刚落,就遭到王强反驳道:"这也没个准话,我还不如搁这儿看两账牌呢." "看什麽牌."赵有财抓着王强胳膊,往他往前一推,然后紧走几步,把王强拉到一旁,对他说:"强子,姐夫这么多年,对你咋样?" 王强闻言,缓缓转头,与赵有财四目相对,然后摇了两下脑袋,才说:"不咋样." "我……"赵有财一脸急怒,但顾忌一旁的刘金勇,只能压低声音说:"你有没有良心呐?你结婚的时候,手里没钱,那不时姐夫给你拿的么?" "那是我姐给我拿的!" "你……"赵有财鼻子差点没气歪了,只道:"你姐……给你拿的,那不也是我们俩挣的么?" "那后来我不都还你们了么?"王强很是坦然地回道,他是好打牌.但人如其名,十分要强,从来不给自己姐姐添麻烦. 而且真要有正事的话,王强也不耽误事.就像赵军家盖房子的时候,王强可是从第一天一直忙到最后一天. 对这样的小舅子,赵有财也没招,只能又打亲情牌,道:"我跟你姐刚结婚那年,你跟张王八打起来了,他家哥三个打你一个吧?那最后不是我领着大勇,去给你报的仇么?" 说到此处,赵有财见王强不说话,只直直地看着自己,脸上便露出一丝笑容,继续乘胜追击道:"这你都忘啦?" "我没忘!"王强摇头,反道:"那我为啥跟张占山干仗?还不是他可屯子说你咕咚\坏么?" 赵有财:"……" 赵有财一不说话,便轮到王强乘胜追击了,只听他道:"他说我姐嫁个咕咚鬼,没两年就得守寡后悔,要不我能跟他打么?" 赵有财:"……" 见赵有财还是不说话,王强又道:"他还说……" "别说了!"赵有财突然大喊一声,冷不丁吓了那站在不远处的刘金勇一个激灵,然后就见赵有财抬起手,在王强后背上拍了两巴掌,道:"好兄弟,你啥也别说了,你就跟姐夫走.我跟你讲,这个大炮卵子都挑死俩人了,咱们去给它打着,今年冬天,林场让我打标本,我就带着你去." "你可拉倒吧."王强一撇嘴,说:"小军都说了,周书记把今年打标本的活交给他了.人家不用等到冬天,过两天小军就去打野猪\狍子,给林场中秋节送礼." 赵有财:"……" 眼看赵有财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王强忙咳嗽一声,对赵有财说:"姐夫,咱们走吧." 赵有财:"……" 刘金勇没听见这姐夫跟小舅子说啥,但见赵有财和王强往赵家走,刘金勇就高兴. 等赵有财到家时,林祥顺和洪云涛已经等候多时了.可干等赵有财也不回来,俩人只能在门口跟李大勇抽烟\唠嗑. 见赵有财回来,林祥顺忙迎上前,和赵有财\王强打了招呼. 这时,赵有财大步进院,看见满院的猎狗,心中顿生豪气,喊道:"大勇,拿绳子拴狗!" "好嘞!" 李大勇答应一声,便和赵有财一起动手.而其他人,和这些狗不熟,不敢上前帮忙,只能等着赵有财把狗拴上,将绳子递过来,才敢牵. 再刘金勇\洪云涛将赵家院里的小熊\白龙\大胖\三胖牵走以后,林祥顺一指那房前的黑虎,问赵有财说:"二叔,那个大黑狗不牵呐?" "不牵了."赵有财一摆手,道:"听说那狗还没开口呢,不领它了." "啊?"林祥顺有些好奇地抻脖看了黑虎两眼,疑惑地说:"都这么大了,还没开口咬过猎物呢?" "嗯呐."赵有财说:"留它跟俩小的看家,咱们走."说着,二人便往院外走去. 两分钟后,一辆大屁股吉普和一辆解放牌汽车,一前一后驶离赵家门口. 解放汽车的车箱里,赵有财\王强二人抱枪而坐,车箱两边横七竖八地卧着八条狗. 在赵军家院里,青龙\黑龙扒着篱笆仗子,望着远去的汽车.而在房前,黑虎懒洋洋地长着大嘴,打着哈欠. 第四百四十四章.被叉进医院的王美兰 两辆车,一前一后入山,行至一处,双双停在路边.刘金勇\洪云涛\林祥顺,三人下车,来帮赵有财和王强牵狗. 五个人牵着八条狗往老鸹崖走去,一路上只听老鸹叫声阵阵. 等来在43林班上头,刘金勇横搬山坡而行,直到一处才停下脚步. 林祥顺走在前面,他牵着小熊和白龙,见刘金勇停下,林祥顺上前一看,只见在刘金勇脚前,有一排野猪蹄子印自上而下,并斜着向西北方延伸. 这些蹄印是四天前下午下雨时,野猪行走踩出来的,此时也已经干涸,几乎被左右野草掩盖. 林祥顺蹲身,使手拨草,才发现在左右蹄印之间,一直有野草叶片齐断的痕迹. 这痕迹,就是野猪身上那半截钢丝绳拖出来的. "二叔!老舅!在这呢!"林祥顺回身,叫了赵有财和王强一声. 赵有财和王强,每人各牵着两条狗,赵有财牵着大黄\大胖,王强则牵着花猫\花狼,四条狗都东闻\西嗅的,不愿意往前走. 听林祥顺在二十米外叫喊,说前边有野猪踪迹,但赵有财却不以为然. 因为他知道,林祥顺牵着的小熊是头狗.而现在小熊就在那野猪脚印前,都没有反应.这就说明,这周围并没有野猪的气味留下.也就是说,那头大炮卵子已经走远了. 赵有财呼喝了两声,牵着大黄\大胖到了林祥顺近前,然后还伸手摸了摸小熊的脖子. 毕竟是自家人,小熊和赵有财似乎还挺亲的,扬脖让赵有财给它挠了挠下巴,然后便东张西望起来. 不只小熊如此,大胖也是一样. 见赵有财不言语,从后面跟上来的刘金勇忙问:"赵师傅,咱还往哪儿走啊?" 赵有财闻言,并未答话,而是看野猪脚印斜向下去,便对林祥顺道:"咱沿着脚印,往下跟吧." 看到林祥顺点头,赵有财才抬手往下一指,五人带着狗帮,沿着野猪的脚印往山坡下走. 这一路上,赵有财改牵小熊走在最前面,然后是林祥顺牵着白龙和大胖,再往后是王强牵着大黄,最后是刘金勇\洪云涛二人分别牵着小花和花猫\花狼. 这也算排兵布阵了,小熊是大头狗,自然走在最前面.而且,它和赵有财熟,没准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赵有财一把. 紧接着是擅长打狗围的林祥顺,他牵的两条狗,大胖是二头狗. 而白龙呢,准确的说,它是帮狗,而且还是顶级的帮狗,也是打围人口中的硬帮腔子. 但当猎物在白龙附近,三百米左右的时候,白龙也会像头狗一样主动出击. 这样的狗,打围的管它叫带溜子的硬帮呛. 至于其他五条猎狗,全是纯纯的帮狗,只等头狗开声,才会有所行动. 就这样,五人\八狗下到沟塘底下,又沿着野猪脚印上对面山坡.这里山势很陡,而且很闹,针杆\灌丛到处都是,人\狗难行. 一直走到红松前,小熊才扯着绳子向树根底下凑去,赵有财见状心喜,忙一扽手中绳子,系在小熊脖子上的链马扣开,小熊快步跑在红松树下,低头闻着. 林祥顺见此情形,便将大胖\白龙双双放开,这两条狗亦如小熊一样,到那红松树前,使鼻子不停地闻着. 这时,王强牵着大黄来在赵有财和林祥顺身旁,和那三条狗不同,大黄丝毫没有出去的欲望. 王强一手牵着绳子,一手下意识地摸摸垂在裤兜旁的枪把,眼往山坡上,对赵有财\林祥顺说道:"那天晚上,那大炮卵子应该是在这儿趴了一宿." 连王强都能看出来,这已经就很明显了,因为那树底下青草倒折一片,明显是野猪在那里趴过窝. "嗯."林祥顺知道不光如此,那野猪第二天早晨起窝后,应该还在树下尿了一泡,要不然三条狗不会反复地在那里闻. 但是,三条狗闻来闻去,却都不曾有其他的反应.这也就是说,那野猪离此处还有很远. 赵有财吹了声口哨,带着三条狗继续往上走.如今无了野猪脚印,只能任由头狗在前领路. 可无论是小熊,还是大胖,都是跑跑停停,跑出三\五十米就停下来等赵有财. 看样子倒是挺乖巧的,可连打溜围的王强都知道,这是猎狗不愿意干活的表现. 兜了一大圈,临近中午时,赵有财等人带着猎狗,就来在了炮卵子昨天挑死人的地方,也就是永安林场新修的运柴道旁. 看着那原本平整的地方,有崩土的痕迹,小熊凑过去闻了闻,然后抬头往道路对面看了一眼,但却没有动弹. 一直在观察小熊的林祥顺,敏锐地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喊了赵有财一声,然后往道对面指了一下. 赵有财也不问所以然,见状便吹了声口哨,然后大步向运柴道的南侧走去. 道南还是山坡,但山势较缓,赵有财带着猎狗沿坡而上,却见小熊和大胖在周围的爬树条上闻着\嗅着. 赵有财眼前一亮,冲王强等人打了手势,然后五人也不着急,就静静地看着两只头狗. 不大一会儿,小熊便向上头跑去,而且跑动中叫个不停. 听见小熊在叫,白龙紧随其后,快速上了山坡.而大胖,却在原地猛地一晃身,一双耷拉着的耳朵都随身子晃动起来. 在小熊走后,赵有财和林祥顺就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大胖身上,可这家伙抖完身,就跑到前面青杨树前,把腿一抬,拉拉了两滴尿. 这进山都一个多小时了,大胖走一路,尿一路,现在还能剩下两滴,已经不容易了. 而等大胖尿完,它就站在树前,使两只前腿撑地,两只后腿不断地依次后蹬. 这是在释放自己的气味,规划自己的地盘."汪!汪!" 这时,身后传来两声狗叫,赵有财回身一看,见是小花冲着山坡上大声叫着. 赵有财忙招呼刘金勇和洪云涛,让他们把狗都放开. 绳子一松,小花一溜烟就没影了,可三胖\花猫\花狼却跟大胖在左右闻着\嗅着,听着上头小熊的叫声,却无动于衷. "吜!吜!" 赵有财连续发声,一边不断催四条狗前行,一边背着枪往上走. 可大胖它们四个,虽然一直跑在赵有财等人身前,但与五人之间的距离,总是不超过五十米. 而在这时,众人已经听不见小熊的狗叫声了.赵有财知道,小熊它们应该是下了沟塘子. 如此一来,有山峰阻隔,挡住了声音,才听不见了狗叫声.于是,赵有财忙招呼众人,赶紧往上走. 越往上走,越快到山尖子的时候,大胖它们四个,竟然离赵有财越来越远了. 忽然,大胖仰头朝天叫了两声,这大胖家伙的吼叫声中气十足.然后,大胖撒腿就跑,上了岗头也不停留,直往坡下扎. 这回,三胖\花猫\花狼才都精神起来,紧随大胖脚步,翻身而下."快走!"赵有财高呼一声,把枪一摘,直往上跑. 等上到岗尖子上时,就听狗叫声乱做一团,不出意外的话,狗帮肯定是围着了什麽东西! 打狗围的人,当听见狗叫声以后,肾上腺素就会升高,会忘了之前的疲惫. 此时,年轻的林祥顺已经超越了赵有财,紧接着是王强,而赵有财只与刘金勇\洪云涛并驾齐驱. 这可不在赵有财的计划之内,他来这一趟,就是为了手刃杀人野猪,抢回林场打标本的资格.要是被王强和林祥顺抢了先,就只能冒功了. 但冒领功劳的事,总有些丢人,于是赵有财便加快了脚步,快速地往坡下跑. 可跑着跑着,狗叫声没了.然后就见前面的王强和林祥顺停下了脚步,林祥顺端枪大步而行,王强则停下来慢慢地调整着呼吸. 赵有财的脚步也停了下来,超过他的刘金勇见状,也止住身形,问道:"赵师傅,咋的了?" 还不等赵有财说话,就见大胖\三胖\花猫\花狼,四条狗全都回来了. 赵有财脸色一沉,继续往坡下走,却见小熊\大黄\白龙\小花也都回来了. "老赵啊."洪云涛喘着粗气,向赵有财喊道:"这狗咋都回来了?" 赵有财阴沉着脸不说话,等赶到山二肋,再往下走不多远以后,众人只见周围野草\针杆都被成片地扑倒. 赵有财\林祥顺\王强上前仔细辨认,刘金勇\洪云涛站在一旁,着急又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只看了两眼,三人便带着狗,横搬山岗,一路向东. "赵师傅!"刘金勇快步追上赵有财,问道:"是那大炮卵子么?"赵有财重重一点头,也不说话,大步而行. 若是别的野猪,可能真无法分辨.但这头野猪,拖着一根钢丝绳,钢丝绳拖折的野草与被踩踏过的野草不一样. 林祥顺往前走着,忽然一把抓住赵有财,对他说道:"二叔,不能再往前走了!" "嗯?"赵有财脚下一顿,转头看着林祥顺. 林祥顺往左前方一指,说道:"那底下,是往43大班去的运柴道." 林祥顺是林场司机,对这山场的熟悉程度,不是别人能比的. 他们一行人刚进山的时候,去的就是43林班上头的老鸹崖,然后绕了一大圈,走到这个地方,他们脚下的山坡下面,就是通往43林场的运柴道. 赵有财闻言一愣,一时间只反应过来,自己一行人绕了一圈,但却不明白林祥顺为啥不让往前走了. 要知道这一上午翻山越岭的,眼瞅着野猪就在前面,如果能让小熊再搭上猪溜子,赵有财有把握今天能把这头野猪打下来. 所以,为啥不跟了? 见赵有财一直看着自己,林祥顺不再指左前方,而是单指着前面,对赵有财说:"那底下是运柴道,上面这坡子,肯定有养路工挖的土坑.咱们再撵,那野猪容易坐殿." 林祥顺说话的时候,王强\刘金勇\洪云涛全都围了过来.王强打围多年,自然知道坐殿是什麽意思.而刘金勇和洪云涛虽然不明白,但在来之前,曾听周成国提过一次. 他们记得,周成国亲口说过,三百多斤的炮卵子虽然不大,但只要它一坐殿,再去多少狗都是白给. 想着这茬,刘金勇和洪云涛便把目光投向赵有财.而此时的赵有财,看看周围的狗,又抬头看了看前方,最终还是长叹一声. "回去吧!"与此同时,岭南,新安镇医院门前. 解臣刚靠路边停稳汽车,坐在副驾驶上的王美兰往窗外看了一眼,然后转头瞅着解臣问道:"孩子,这咋停医院门口了呢?" "婶啊,我进去找个亲戚."解臣说着,推开车门下车,临把车门关上时,他还对王美兰\金小梅说:"婶,你们先坐着,我马上就回来." "不着急,孩子,你去吧."王美兰和金小梅也没多想,二人继续在车上唠着家常. 可眼看解臣走进医院,那在后车箱里的赵军\李宝玉就都是翻身下了车,来在医院门口,等着解臣出来. 按正常来说,每逢周日,医院各个科室就只有值班医生了. 但在来之前,解臣帮着赵军找了人,而且他找的,是他三舅妈的亲嫂子的娘家妹妹. 虽然绕了点儿,但也算是亲戚. 而且解臣找的这位姨,本身就是内科大夫,而且尤擅治疗心脏病. 正是因为有这层亲戚关系,这位姨两天前就特意跟同事调了班,今天就等着赵军带王美兰来检查呢. 此时站在医院门前,赵军心里很是紧张.最近这半年,瞅着王美兰状态很好,但赵军仍然不放心,也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心脏跟别的不一样,要是出事的话,那可是非常快的."军哥!"解臣从从医院里出来,冲赵军摆了摆手. 赵军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到副驾驶前,轻轻拉开车门,对里面的王美兰和金小梅说:"妈\婶儿,你俩下来吧." "啊?"王美兰一怔,往左右瞅瞅,问道:"儿子,这是哪儿啊?也不是供销社呀?" "嫂子!"金小梅轻拍了王美兰一下,说:"供销社可能在这一左一右吧?咱下车走两步呗." "那行."王美兰也没多想,只道:"正好坐三\四个点儿,我也累了,咱下车溜达\溜达也成." "妈,这边儿."等王美兰一下车,赵军就要将她往医院里引. "啊?"王美兰抬头一看医院牌匾,当时往后稍了一步,躲开赵军的手,说:"儿子,你上医院要干啥呀?" "妈呀!"赵军两步凑到王美兰身旁,扶着她胳膊,好言劝道:"顺道来了,咱进去转一圈,看看." "啊?"王美兰有些发懵,又下意识地看了医院牌匾一眼,然后才说:"儿子,你说啥呢?咱好好的,上医院来干啥呀?" "妈."赵军一指那边的解臣,笑道:"解臣搁这医院有亲戚,这多好的事啊?咱进去检查\检查." 这时候的王美兰,感觉有些恍惚,她不明白自己儿子这是咋的了?且不说赵军平时不是爱占便宜的人,关键就算是再爱占便宜,也没有占这便宜的呀. "我不去!"王美兰当即摇头,斩钉截铁地说:"这都晌午了,咱们赶紧买东西去吧.买完麻溜回家,你俩妹妹还跟你爸在家呢." 说着,王美兰转身就要往车上回. 见王美兰如此,赵军也有些犯难.他不知该怎么和王美兰解释,总不能对王美兰说,妈你可能要活不了几天了吧? 而就在此时,李宝玉凑到赵军身旁,在他耳边小声嘀咕道:"哥哥,大娘不去,咱就给她叉进去吧." 赵军闻言,瞬间扭头,看了李宝玉一眼,然后叹了口气道:"也只能如此了!" 这时,王美兰正扶着金小梅往副驾驶里上,她想的是先把金小梅扶上去,然后再让金小梅拽自己一把. 可当金小梅上车以后,王美兰向金小梅伸出双手之时,左右胳膊就被人给架住了. "啊!"王美兰一惊,但往左右一看,见是赵军和李宝玉,这才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道:"这俩孩子,干啥呢?" 可是,赵军和李宝玉二话不说,从左右架着王美兰,转过身就往医院里跑. "哎!哎……"副驾驶上的金小梅见状大惊,忙在车上大喊."放下我!死孩子!"同样大喊的,还有被架起来的王美兰. 她大喊大叫,还不断地蹬腿,但她才九十多斤,被赵军\李宝玉轻松架起,脚不沾地,很快就到了医院门口. 解臣见此情形,忙转身小跑在前引路. 今天医院里,大夫\护士不多,来看病的人也不多.但这四人,一路所过之处,仍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当金小梅追进医院时,只听旁边有人小声议论道:"那俩小子抬的是精神病吧?这咋还能往这儿送呢,这病,得上岭西去呀." 金小梅:"……" 第四百四十五章.我这王大姐太可怜了(8月月票加更5/16) 新安医院,内科诊室外的长椅上,王美兰低头垂目,脸色阴沉. 在她身旁,金小梅与其并肩而坐,双手握着王美兰胳膊,劝说:"嫂子,别生气了,那孩子也是孝顺." "是啊,大娘……"一旁站着李宝玉闻言,刚要好言相劝,却对上了王美兰不善的目光. 李宝玉急忙转过头,跟解臣一起把脸别了过去. "哼!"王美兰冷哼一声,抬头望了一眼医院墙上的内科简介,然后对金小梅说:"弟妹,你说.这不瞎耽误工夫么?该买东西,不去买东西,给我整这儿来,捂持一个来点儿." 金小梅也是皱眉无语,抬头看了眼背对着自己和王美兰的李宝玉,只能再劝王美兰说:"嫂子,来都来了,检查也检查了,咱就再等一会儿,等小军出来了,咱们就去买东西." 王美兰眉头紧锁,重重地冷哼一声,说:"咋检查,我也没病!""咋可能没病呢?"内科办公室里,赵军一脸惊讶地看着周淑娟. 周淑娟:"……" 周淑娟就是解臣的八竿子能打着的亲戚,她今年三十九岁,从医多年,经验丰富. 此时的周淑娟,看着赵军,很是无语. 三天前,她亲姐来找她,说是老解家的二小子求她,说有个病人,想让她帮忙给看看. 周淑娟的娘家和解臣家都是一个屯的,她和她姐小时候还吃过解臣老娘晾的小河鱼. 所以,不管出于哪方面的关系,周淑娟都不可能拒绝解臣的请求.而且,周淑娟听说,要来让自己给看病的,是解臣朋友的母亲. 据说,解臣那个朋友挺孝顺的.担心老娘身体,才特意带着老娘从岭西过来看病的. 对于这一点,周淑娟挺赞同的,能带着老娘跑好几百公里来检查,那肯定是孝子啊. 百善孝为先.孝顺的人,走到哪里,都被人高看一眼. 周淑娟也孝顺,而且不仅孝顺娘家爹妈,还孝顺公婆.这在她单位\老家,都是有名的. 所以,一听说是孝子带老娘看病,周淑娟十分愿意.哪怕是跟人串班,周淑娟也不觉得麻烦. 而周淑娟的这种想法,在看到赵军\李宝玉架着王美兰冲进诊室的时候,就尤为强烈了. 她有将近二十年的从医经历,太知道农村妇女抗拒看病的心理了.而这种抗拒,尤其体现在看不见\摸不着的内科上. 于是,当赵军把王美兰按到凳子上时,周淑娟特别欣赏眼前这个年轻人.然后,就帮着赵军劝王美兰要理解孩子的心意,然后还给赵军好顿夸.这才半强迫半哄着的,带王美兰做完了检查. 可此时此刻,周淑娟看向赵军的眼神,发生了改变. 不夸张的话,这是她从医将近二十年来,第一次看到患者家属,因为家属没病而着急的. 周淑娟不知道赵军是重生者,也无法理解赵军心里的疑惑.但她奶奶在旧社会的时候,曾在地主家当过老妈子,所以周淑娟多少听说过一些大宅门里的骨肉相残. 这时,见赵军一脸急切地看着自己,周淑娟暗暗摇头,心里就想:"我那王大姐真可怜,儿子等着争遗产,竟然盼着她有病." 赵军哪知道自己面前这位姨心里想的啥呀,他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生怕是误诊了. 而在他的要求下,周淑娟已经给王美兰把所有能检查的,都检查了一遍. 而最终结果就是,啥事没有. 来的时候,赵军就听解臣说了.这周淑娟是镇医院内科,最好的医生. 而且,赵军心里清楚,既然找了熟人,那基本就不存在误诊的情况.可上辈子,王美兰走的时候,说是心口不舒服,然后没多一会儿,就去世了. 那不就是心脏的问题么? 但此时,赵军心里隐隐有一种猜测,那就是或许因为自己的重生,使家里的生活越来越好.老娘心情一好,就百病全消. "周姨啊."想到此处,赵军脸上强挤出笑容,对周淑娟说:"我怎么感觉……我妈最近身体不大好呢?" 赵军这种说法很委婉,是想表达自己对王美兰重视,然后从周淑娟口中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这样一来,自己就能放心了. 但赵军的表情,落在周淑娟的眼中,就是强颜欢笑.而且赵军刚才的话,在她听来,似乎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所以,周淑娟很生气,但有解臣的关系在,她没有太多的表露,只淡淡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你这为人子的,到底是孝顺,还是不孝顺?你妈没病,还不好么?" "好,好,没病那就太好了."赵军只在意那没病二字,却忽略了周淑娟的语气. 这时候的赵军,脸上露出笑容,但还是随口问了一句说:"对了,周姨.我妈这身体,用不用给她开点啥药啊?" 周淑娟脸色一沉,只摇了摇头,说:"这又不是感冒发烧,不用预防." "啊,那行."赵军应了一声,但见墙上大钟上的时间,已经是十二点半多了,便对周淑娟说:"周姨,这都中午了,咱们一起出去吃点饭呗." "不去……了我."周淑娟尽量让自己拒绝的不太生硬,然后又说:"你们吃吧,我家里还有事儿呢." 赵军闻言一怔,感觉有些不对.他知道这周淑娟是跟人换了班,但既然是值班,那就是一天一宿,要知道医院可不像别的单位,你家里有事,也不能走啊. 所以,赵军就感觉这周淑娟对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对,不像刚来的时候那样热情了. 赵军怀疑,或许是自己刚才的态度,让周淑琴误会了.让她以为自己是怀疑她的医术,才有此不满. 但赵军哪里知道,周淑琴已经在脑袋里脑补好几出大戏了. "周姨,咱有啥事,也不能耽误吃饭呐."赵军笑着对周淑琴说:"我听解臣说,你爱吃鱼,一会儿咱就找个馆子,我这当晚辈的,请你搓一顿." "真不吃了."周淑娟一边拒绝,一边起身往外走,赵军见状连忙跟上. 周淑娟一从屋里出来,扭头就见王美兰脸色不好,当即更认定了自己心中所想,于是便喊王美兰道:"王大姐呀." "哎!"王美兰闻言,转头见是周淑娟,忙从长椅上起身. 说实话,此时王美兰的心里也是没底,有些紧张地看着周淑娟. "王大姐,你放心吧."周淑娟冲王美兰笑道:"你身体挺好的,啥毛病都没有." "真的呀!"王美兰一颗心瞬间安定下来,上前一步,伸手拉住了周淑娟的手,然后另一只手在周淑娟手背上轻轻地拍两下,诚恳地说:"妹子啊,可是麻烦你了." "没事儿,不麻烦."周淑娟眼角余光看到赵军从屋里跟了出来,便对王美兰说:"王大姐你身体挺好,也没什麽毛病,那乱七八糟的药,能不吃,就不吃了." "哎!"王美兰笑着点头道:"就我儿子,一天净整什麽血啊,还有黑的乎的药让我吃." 说到此处,王美兰仍一手牵着周淑娟的手,但那拍周淑娟手背的手却是往起一甩,笑道:"他整那些,我是都没吃啊!" 赵军:"……" "那就对了!"周淑娟双只手一起握住王美兰的手,说:"可不能乱吃药呀." 一旁的金小梅,也不知道这周淑娟脑袋瓜想的是啥,只是像平常唠嗑一样,接话道:"他儿子孝顺,惦记他妈身体." "孝顺?"周淑娟看了金小梅一眼,之前赵军和李宝玉架王美兰进来的时候,金小梅被甩在了后面.在王美兰进了诊室以后,金小梅就一直在外面坐着了.所以,周淑娟不认识她. "王大姐."周淑娟向王美兰问道:"这个也是你家亲戚啊?""嗯呐."王美兰笑道:"这是我弟妹!" "啊……弟妹呀."周淑娟看了看金小梅,又扫了眼赵军,仿佛明白了什麽. "周姨."这时,赵军上前,再一次邀请道:"这都快一点了,咱们吃口饭去呗." "可不么!"王美兰一听,拉着周淑娟的手,说:"妹子,今天可没少给你添麻烦.走,咱吃饭去." "不了,不了."周淑娟说:"王大姐,我今天真有事,我就不跟你们吃了.等过阵子,我要去岭西那边,到你家去看你." "妹子,你要来,姐当然欢迎了."王美兰道:"你也知道我叫啥名,你到我们那边,就到永安屯.完事儿,你一打听就妥." "行!"周淑娟心里下着决心,嘴上也说:"王大姐,我一定去!"说着,周淑娟双手握着王美兰的手,还用力地摇了两下. 这时,赵军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但他没再劝.因为按常理来说,这顿饭,赵军请客,周淑娟赴宴,一点毛病没有,也没什麽好客气的.毕竟中午了,赵军他们也得吃饭呐. 但周淑娟再三推让,那就可能是真的有事,脱不开身.所以,谁也没再劝她. 而在王美兰和周淑娟依依惜别之后,赵军等人就要离去.可这时,周淑娟却叫住了解臣. 解臣也没多想,只以为周淑娟有私事要对自己说,便冲赵军道:"军哥,你跟婶,你们先上车,我一会儿就出去." "好嘞!"赵军点了下头,再向周淑娟道谢\告辞,才带着一步三回头的王美兰走了. 眼看着王美兰走远,周淑娟仍未曾收回目光,而且还长叹了一声.这时,解臣在旁边问周淑娟道:"姨,你咋了?" "唉."看着王美兰背影,周淑娟摇头,说:"我这王大姐也太可怜了." "啊?"解臣顺着周淑娟的目光望去,可此时王美兰等人已经转过墙角,什麽都看不到了. 但想起周淑娟刚才说到"王大姐"三字,解臣便疑惑地问道:"姨,你说的是我赵婶吗?" "嗯."周淑娟点头,又感慨地说了一遍,道:"我这王大姐命太苦了." "姨!"周淑娟此言一出,可是把解臣吓了一大跳,他还以为是王美兰得了大病,周淑娟不好当着王美兰的面直接说,所以才把自己留下来,想让自己转告赵军. 可想到此处,解臣又觉得不对,刚才周淑娟和赵军单独在屋里说了半天的话,要是王美兰有病,那周淑娟直接告诉赵军就行了. 但解臣还是很着急地向周淑娟问道:"我赵婶是不是得啥病了?" "没有."周淑娟说:"检查好几项都没问题,就差验血了.但要想验血,你们得到舒兰去." "嗯?"解臣越听越糊涂,只问:"那你咋说她可怜呢?" 周淑娟未曾答话,反问道:"你搁她家待着,看她生活咋样?她家是不是可有钱了?" 一听周淑娟问起这个,解臣就想起了赵军家新盖的五间大瓦房\仓房里的一排熊胆\挎兜子里的一堆野山参,然后就连连点头,道:"是,他家可有钱了!" "唉!"周淑娟印证了心中的猜想,便摇头道:"都是钱闹的呀."解臣眨巴着眼睛,疑惑地看着周淑娟,心想这都什麽跟什麽呀. 但听周淑娟说:"没事儿了,你快跟他们吃饭去吧.完事儿,你给我王大姐带个话,说我过阵子去看她." "啊!"解臣有点懵,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周淑娟把他留下来是要干啥. 此时,在医院外. 赵军和李宝玉上了后车箱,而王美兰\金小梅坐在车厢的副驾驶里唠嗑. 就听王美兰对金小梅说:"刚才那大妹子人挺好啊." "这个……"金小梅皱起眉头,思索了下才说:"我咋感觉她不大对劲呢?" "没啥不对的."王美兰笑道:"就是心眼太好了,我看她瞅我那眼神,好像特别可怜我似的." "啥?"金小梅瞅着王美兰,心想她能可怜你啥呀?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三百六十天都吃肉.全屯,不是,全乡都顶数你家最有钱.你要可怜,别人还活不了? 就在金小梅胡思乱想的时候,解臣从医院里跑了出来,他上到副驾驶上,把周淑娟的话要去拜访的话转告了王美兰. 然后,解臣在王美兰的唏嘘声中,启动了汽车. 第四百四十六章.大肆采购的王美兰 还是上一次杜春江请客的清真馆子. 但今天时间挺紧,一些从简,炒菜\烧麦一样没点. 赵军他们五人,先就点了二十张牛肉馅饼和五碗羊汤.后来不够吃,才又加了六张馅饼. 吃饱喝足以后,五人再乘车,来在了岭南供销社前. 王美兰抬头看了看供销社的牌匾,然后对身旁的赵军说:"儿子,你们哥仨儿卖棒槌去吧,我跟你婶搁这里头溜达\溜达." 赵军微微歪头,在王美兰耳边小声道:"妈,你看好了钱啥的,我们一会儿就出来." "没事儿."王美兰淡定地一扬下巴,说:"你不用担心妈." 今天是周日,供销社里的人很多,可能大多数的人,都是趁着休息来买东西的. 一看这里面人挨人\人挤人,赵军停下来对李宝玉说:"宝玉,我跟解臣,我们俩去找孙姐夫.你陪着她们,别有啥事." 李宝玉闻言,瞬间想起了那次他和赵军去卖皮子,回家的途中遇上劫匪的事. 想到此处,李宝玉点头,应道:"行,哥哥,我去了."说完,李宝玉转身就走. 赵军和解臣轻车熟路地往孙海柱的办公室走,而李宝玉自己来在了王美兰和金小梅的身后. 此时,两位母亲正踮着脚四处张望呢.左右看了一圈,王美兰连拍了金小梅胳膊两下,兴奋地说:"咱们那儿过年赶大集,也没这么热闹啊!" "可不咋的!"金小梅也很兴奋地说:"我眼睛都不够用了,嫂子,咱先买啥呀?" 这时,有个五十岁左右,梳疙瘩揪的中年妇女,牵着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男孩,从她俩身旁经过,听见王美兰和金小梅的对话,中年妇女微微回头,上下打量了她们几眼,心里想道:"这哪来的屯子人,咋这个山炮样儿呢." 想到此处,她弯腰跟那小男孩说:"走,奶领你买小淘气去!" 她的话,也被王美兰和金小梅听见了,于是金小梅就对王美兰说:"嫂子,要不咱先买糖去?上次赵军买回来那糖,挺好吃呀." "嗯呐."王美兰一听,很是同意金小梅的话.她和金小梅都是当妈的,条件再好,也舍不得喝健力宝,但两块糖,她们还是舍得吃的. 而且,她们都觉得这小淘气,比她们屯子小卖店卖的一毛五一斤的糖球好吃多了. 王美兰抬手一指刚才那领孩子的女人,示意金小梅跟着那人走,好让她领自己去买糖的地方. 而二人一边走,王美兰一边跟金小梅说:"买了糖,我得先吃一块,刚才喝那羊汤,现在嘴里头还膻的哄呢." "可不么."金小梅附和道:"仨孩子非得要吃那个,咱有吃馅饼那钱,买肉回家自己烙,能烙好几盆呢." 听自己老娘这话,跟在后面的李宝玉直撇嘴,他心想:"吃的时候,你俩咋不这么说呢?一个人吃五张馅饼,还让老板给加三回汤." 那领孙子的女人,身材走样,膀大腰圆.有她在前开路,挤开人群,王美兰和金小梅就跟着这祖孙二人,很轻松地来在柜台前. 就见那女人从兜里拿出五毛钱来,嚷道:"给我称半斤小淘气儿!" "半斤小淘气!"售货员收钱,大喊一声,身后就有工作人员拿秤称糖. 售货员从钱匣子里拿出一个五分钢镚,给了那女人,然后再抬眼就看见了王美兰,随口便问:"你要啥?" "我……"第一次见识这场面,王美兰还挺紧张,稍有些磕巴道:"我……我也要小淘气." "要多少?"售货员的语气很生硬\很不耐烦,但这也很正常\很合理. 因为这供销社的人流量太大了,她一天要接待无数的顾客,要是对每一位顾客都慢声细语,那这一天也卖不了多少货. 被人一催,王美兰反而镇静了,抬手伸出一巴掌,冲售货员比画道:"五十斤!" "多少?"这回轮到售货员紧张了,她看着王美兰,再次确认道:"小淘气儿九毛钱一斤呢." "嗯呐."王美兰一手拄着柜台,一手伸到兜里掏出钱来,看着售货员,说道:"我知道,你让他们给我称吧." 说着,王美兰数出四十五块钱,递在售货员手中. 这时,周围的人都无比震惊地看着王美兰.离王美兰最近的,是那带孙子的女人,此时她只顾着看王美兰,连售货员递来的黄油纸包都没顾得上接. "哎,儿子,你咋来了?"突然,金小梅看到了站在身后的李宝玉,笑道:"正好,一会儿你上车里看东西,我跟你大娘在这里头买." 王美兰要的五十斤小淘气,是他们两家的. 等到年后,赵军和李宝玉就要结婚了.而年前,两家得会亲家,还得请客,烟酒糖茶都少不了. 而且,王美兰说要大办.对此,金小梅也十分赞同. 此时,就听那柜台里,几个打包的售货员吵嚷起来.只听有人道:"直接给她拿麻袋装,完事儿一去皮就妥了." 人群外,一手拎着半斤小淘气,一手牵着孙子的女人,驻足遥望着王美兰. 她小孙子嘴里含着小淘气,拽着他奶奶,说道:"奶,我要喝易拉罐." 女人闻言,收回目光,摸了摸兜,心里盘算了一下,说:"你爸\你妈后天就回来了……行!" 祖孙俩大手牵小手,往卖饮料的地方走去.而此时,卖糖果的柜台前,人群分开,李宝玉佝偻着腰,扛着个大麻袋,快步往供销社外走去. 王美兰\金小梅,姐儿俩挎着胳膊走出人群,金小梅问王美兰道:"嫂子,咱还买啥呀?" 王美兰往左右瞅瞅,一下就看到了带孙子的女人,胳膊一拽,便拽着金小梅过去,一边走,一边指着前边,小声说:"跟她走,她能挤." "啊?"金小梅一怔,忙道:"他俩买啥呀?咱就跟着.""管他呢?"王美兰很豪气地说:"她买啥,咱就买啥!" 那女人双手护着小孙子,挤到柜台前.和赵军上次来的时候不一样,上次这柜台只卖健力宝.而今天,这柜台里还有玻璃瓶的橘子味汽水. 女人一边掏钱,一边对售货员说:"来个易拉罐." 在钱没到手时,售货员不曾向同事喊货,而是对这女人说:"一块三毛五!" "多少?"女人嗓门很大,惊呼一声:"上个月来,还一块三呢." 售货员歪着头,一手搭在柜台上,一手敲着钱匣子,说:"你自己都说了,那是上个月,现在涨价了." "我的妈呀,这也太黑了."女人嘀咕了一句,柜台后放着的汽水,指着就问:"那个多钱呐?" "两毛!"这时候的售货员是拿死工资的,并不会因为卖多卖少而闹心,只道:"瓶儿五分,退瓶的时候,给你退瓶钱." "来这个!"女人又拍出五毛钱,大声道:"两瓶!" 她孙子不干了,扯着他奶手,道:"奶,我要喝易拉罐!" "大孙,咱们喝这个."女人摸着小孩小脑瓜说:"买俩,回去跟你小姑一起喝." 售货员收钱\找钱,喊道:"汽水,两瓶."说完,转向王美兰问道:"你要啥?" "易拉罐!"这回王美兰有经验了,说完要啥,直接报数道:"两箱." 然后,王美兰又一指那边摞着的汽水箱子,说:"那个给我来十箱." "多少?"售货员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一旁带孙子的女人,却看着王美兰,问道:"你是在哪儿开商店的?你来进货的吧?" 正当王美兰在岭南大肆采购时,岭西新楞场中,赵有财\王强\林祥顺\周成国\刘金勇\洪云涛,六个人坐在窝棚里,谈论那头杀人的大炮卵子. 当听赵有财说,他带着狗打围,并未能将那野猪留下时,周成国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我赵军兄弟咋没来呢?" 赵有财闻言,答道:"上岭南,办事去了." "啊."周成国点了下头,说:"要不……明天让我赵军兄弟来试试?" 赵有财脸色一沉,没有说话.这时,一旁的刘金勇说话了,只听他道:"赵师傅啊,明天周一,你得上班呢.正好我听周书记说你儿子放假了,要不让他来替你吧." 刘金勇此话一出,赵有财微微低头,眼皮下沉.看到这一幕,周成国\刘金勇和洪云涛都不觉得有什麽,但那熟悉赵有财的王强和林祥顺知道,赵有财生气了,从今以后刘金勇得小心点了. 就在这时,窝棚外有人敲门,刘金勇说了一声进来,那门便开了. "刘组长!"进来的人,竟然是窦保国.这厮被林场开除以后,顶替回家安排牛国亮后事的赵庆祝,管理着赵庆祝手下的套户. "窦……"刘金勇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窦保国了,但他突然看到在窦保国身后还有一人. 此人三十岁左右,一米七左右的身高,背上背着一把16号挂管猎枪. "刘组长!"昔日的生产场长,此时态度摆的很正,窦保国一口一个刘组长的叫着刘金勇,给他介绍身旁这人,道:"这是薛立伟,从岭南来的,是来帮着咱们打野猪的." 刘金勇正在犯愁那头野猪,一听窦保国这话,忙起身来,走到薛立伟面前,冲其伸手道:"欢迎啊!" 而这时,赵有财\王强的人的目光,却落在薛立伟背的那把枪上. 这把枪,和大多的16号挂管枪不同,但和王强现在家里的那把一样,挂的都是机枪管. 而薛立伟这把,似乎改装得更好,长瞄,枪长超过一米半,枪身擦得锃亮,一看保养的就非常好. 赵有财知道,这种枪拿在手里的时候,沉手,手感极佳.一枪一响,几乎不会有哑火的时候. 忽然,赵有财往旁瞄了周成国一眼,正巧周成国也向他看来. 二人对视以后,赵有财转向那薛立伟.此时薛立伟正在和洪云涛握手,但听赵有财问道:"薛宝军是你啥人呐?" 赵有财此言一出,薛立伟有些惊讶地看向赵有财,问道:"那是我三叔." 赵有财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赵有财很淡定,但薛立伟不淡定了.他跟赵有财素未谋面,不想只报了自己的名字,人家就摸到自己三叔那儿去了. 但看赵有财和周成国二人坐在炕里,就连保卫组的两位组长都只能坐在炕沿边,薛立伟不敢怠慢,上前两步,小心翼翼地问赵有财道:"这位大哥,你认识我三叔啊?" 赵有财斜视薛立伟一眼,淡淡说道:"我叫赵有财,你叔跟你说过没有." "哎呀!"薛立伟一听赵有财报名,忙向前一哈腰,点头道:"是赵叔啊,这事儿整的,我总听我老叔念叨你." 赵有财点了点头,又指着旁边的周成国,给薛立伟介绍说:"这是周成国,你老叔也说过吧." "呀!"薛立伟闻言,忙冲周成国道:"周叔,你可是我的榜样啊!" "啊?"周成国没想到薛立伟会突然来这么一句,笑道:"这是说啥呢?" 薛立伟又往前凑了两步,对周成国甚是恭敬地说:"我可听我三叔说过,二十年前那只老虎,是周叔你,两枪给打死的!" "呵呵."周成国微微一笑,道:"这都多少年了,薛哥咋把这事也说了." 周成国\赵有财\薛宝军\韩胜利,这四人乃是二十年前,永安林场的打虎英雄. 可打虎之后,薛宝军\韩胜利夜盗虎骨被林场开除,双双下落不明.而这薛立伟,正是薛宝军的亲侄. 在赵有财\周成国面前,薛立伟也不掩饰,直接就说:"赵叔\周叔,我是赵庆祝让我来的.他说,他小舅子让野猪给挑死了,让我领狗来给他小舅子报仇." 说到此处,薛立伟转向赵有财道:"赵叔,刚才进楞场的时候,我看见外头那帮狗了,那都是你的狗吧?那既然你和我周叔在,那我就走了!" 第四百四十七章.王美兰:我包圆了!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打的都是野猪\熊瞎子,谁也不会承认自己不如别人.但要上升到打虎的层次,那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了. 薛立伟知道,自己的枪法比起三叔薛宝军尚有一定的差距,就更别提和昔日打虎的英雄周成国比较了. 至于赵有财么,枪法虽不至于让薛立伟仰望.但薛立伟一进楞场大门,就看到了被拴在楞场一角的八条狗. 薛立伟一看小熊\大黄\白龙的状态和身上的伤疤,就知道这三条狗不一般. 再看这狗帮,足有八条猎狗,这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养活得起的.要知道,他薛立伟一大家子省吃俭用,也不过才养了五条狗啊. 至于他跑这一趟,就算能把那野猪打死,获利也不会超过三十块钱.而且,还有伤狗\死狗的危险. 这也没办法,一道张广才岭分两省,岭西是黑省,山场林区有大大小小的林场,屯户\村民多是职工,平日端着铁饭碗,有空照顾一下家的田地,日子过的安稳,打围的人就不多. 而岭南是吉省,那边的山民多是农民,他们除了种地,就是打猎.一到冬天,除了上山,再没别的来钱道儿了. 所以在岭南,专职的猎人很多. 而他们打到了猎物,也不像赵军那样自己吃,或者拿去送人. 岭南的打围人,打到猎物以后,喂完了猎狗,自家顶多留个三\五斤肉. 然后把其他的肉分割,分成五斤一嘟噜,用铁丝系着,再拿到集上去卖.哪怕一斤肉只卖一毛钱,他们也愿意. 所以,赵庆祝在找薛立伟,让他来给牛国亮报仇的时候,连一分钱都没出.就告诉薛立伟,只要他能把那大炮卵子打下来,就会有马车帮着薛立伟把肉送回岭南. 薛立伟一想,三百七\八十斤的大炮卵子,能出二百大几十斤的肉,一毛钱一斤,那也二十多块钱呢. 所以,他翻山越岭跑这一趟. 但此时,看见周成国\赵有财都在,薛立伟便打起了退堂鼓,准备打道回府. 这不光是出于实力的考虑,也是考虑到自己对这山场不熟.到最后可能钱没挣到,还白耽误了几天时间. 至于赵庆祝的请求,只要那野猪有人杀,不就行了么? 可薛立伟话音刚落,就听外面有人敲门,还没坐回炕沿边的洪云涛过去开门,便是一愣,紧接着忙招呼道:"于秘书,你咋来啦?快进来." 来者,正是周春明的秘书于全金. 于全金一进窝棚,就见赵有财盘腿坐在炕上,他忙快步到近前,先向赵有财问候道:"赵师傅,你也在呢." "嗯呐."赵有财点头,答应了一下.这时,于全金才跟林祥顺和刘金勇打招呼. 别看这二位,一个是车队队长,另一个是保卫组组长,但只要没有场长级别的领导在,于全金肯定是要问候赵有财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 "于秘书."让人没想到的是,窦保国竟然毫不尴尬地和于全金打了个招呼. 这窦保国想的倒是挺开,他想若等着于全金跟自己打招呼,那尴尬的就是自己.可自己要是先张嘴的话,没准那尴尬的就是于全金了. 果然,于全金看着窦保国,一时间都不知该怎么称呼他. "小于呀!"这时,赵有财喊了于全金一声,于全金尊重他,老赵也不会让自己亲家的秘书尴尬. "哎,赵师傅."于全金有了台阶,微笑着窦保国一点头,然后转向赵有财. 赵有财问道:"你来,是有事儿呀?" "嗯."于全金点头应了一声,然后又道:"周书记让我过来看看这边怎么样了." 于全金说完,见众人都没说话,就知道那大炮卵子还没打下来,便继续说道:"周书记说了,谁要能把那野猪打下来,林场就奖励他二百块钱." 于全金此言一出,听得赵有财眼皮往上一抬. "于秘书."刘金勇上前一步,对于全金说:"明天赵师傅他们都得上班,正好我听说赵师傅他儿子在家休假呢,我准备明天让他来." 赵有财闻言,急忙就要说话.可这时,却听那薛立伟说道:"赵叔\周叔,你们明天得上班啊?那我不走了,我搁这儿,帮着你们林场把给那猪打了." "这……"赵有财只迟疑了一秒,便对薛立伟说:"我没事儿,我明天跟单位请个假,你要有事儿,你就赶紧回去吧,要不再等一会儿,天都黑了." "天黑,我就不走了."薛立伟对身旁的窦保国说:"窦把头,我晚上搁你那窝棚住,行不?" 从窦场长变成窦把头,窦保国很适应身份的改变,可他难免记恨着赵军. 他也知道赵有财和赵军是爷俩,如果没这二百块钱,谁打那野猪都没问题.但既然林场奖励了二百块钱,窦保国就不想让这笔钱落在赵有财的手里. 于是,窦保国很热情对薛立伟说:"那咋不行呢?你就搁我那窝棚住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那儿吃的啥都有." "哎!那谢谢窦把头了."薛立伟大喜,忙向窦保国道着谢.窦保国笑道:"叫什麽窦把头?叫窦叔!" 看到这一幕,于全金还挺满意的.他作为周春明的秘书,他知道马上要国庆了,在这节骨眼上,绝不能再这头野猪害人. 所以,必须得有人把它给消灭掉.至于是谁打的,就无所谓了. 此时岭南供销社里,王美兰在前面花钱如流水,成箱的饮料\汽水\白酒,成麻袋的糖块,整条的香烟,全都往车上搬. 而她花钱的速度,却远不及她儿子在后面挣钱的速度. 看着摆在面前的一排人参,孙海柱\孙得胜二人一脸惊讶. "姐夫\二哥."解臣对着二人笑道:"你们可得给个高价呀,这里面还有我一份呢."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 听他这么说,坐在靠背椅上的赵军呵呵发笑,也不言语. "啊?"孙海柱一脸惊讶地看着解臣,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小臣呐我听咱妈说,你不刚过去没几天么?" "啊!"解臣点头,然后一指那些人参,笑道:"这还是家里走不开呢,要不我们早就来了." "哎呀!"孙得胜看着赵军,满是羡慕地说:"赵军兄弟,你是进了老埯子了吧?" 赵军闻言一笑,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二哥呀!"这时,孙海柱对孙得胜说:"你去拿家伙事儿给这些棒槌挨个过秤,然后好给兄弟算账." 说到此处,孙海柱转向赵军和解臣,往下一点头的同时,还一眨眼睛,这是在告诉二人,价格上你们放心. 有解臣在,赵军当然放心了,连客套话都不用说,他孙海柱就得给最高价. 没过多久,孙得胜便去而复返,他手里捧着装天平的小木箱. 孙得胜进来,就把箱子放在桌上,打开木箱取出天平,将人参一一过秤给价. 而孙海柱这边,则是拿出笔和本,孙得胜报出克数\价格,他就记在本上. 孙海柱的办公桌细长,孙得胜在一面操作,另一面的桌两边,赵军和孙海柱对坐. 两苗二甲子参,克数都在六克上下,孙得胜按品相,一苗给定了四十八,一苗给定了四十五. 可赵军看到,孙海柱在本子上,给两苗参记的价格却是五十和五十三. 四苗灯台子,孙得胜给的价格在七十五到八十之间,可孙海柱在记录时,都给记了八十. 而两苗四品叶,都在10g以上,孙海柱按品相来断,小的虽小,但品相好.大的虽大,但品相差. 孙得胜环视三人,笑道:"都不是外人,这两苗棒槌,都按二百块钱来." "行!"孙海柱笑着应了一声,但却在本子上,给两苗棒棰的计价,却都是一百五. 赵军见状,并没说什麽,只是抬头与孙海柱对视了一眼.但见孙海柱点头,赵军便冲他一笑. "姐夫."可在赵军身旁的解臣却忍不住了,一苗差五十,两苗可就差一百呀. 在拿着棒槌以后,赵军就跟解臣说过,三个人拿的棒槌,就三人平分;四个人拿的棒槌,就四个人平分. 他不管别的把头如何,他们老赵家分山财一向如此.关系不到位的,决不一起跑山.但只要能一起上山的,那就是兄弟,不管捞着啥,全都平分. 这是解臣所未曾想到的,这也让他从心底里佩服赵军,更是下定决心,以后唯赵军马首是瞻. 之前,孙海柱给每苗棒槌都多算了钱,这让解臣很高兴.但他高兴,不是因为给的钱多就高兴,而是因为他感觉自己的家人,可以帮助到赵军. 所以,哪怕是几块钱,也让解臣觉得有面子.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 而此时,孙海柱一下就把两苗棒槌给抹了一百块钱,解臣脸上瞬间就红了. 可他刚一开口,就被赵军一把抓住了胳膊,解臣眨了两下眼睛,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着急,于是便又坐回到赵军身旁. 再看孙海柱,根本没看解臣一眼,只望着孙得胜笑道:"二哥,你看那俩大货呢?" "这俩……"孙得胜沉吟片刻,抬头看向赵军,指了一下其中一苗棒槌,问道:"这是五品叶?还是六品叶?" "六品!"赵军一看,孙得胜指的,正是那苗无叶棒槌.因有孙海柱在旁,所以赵军也不客气,只往大了说. "这个品相跟上次那个比,差老远了."孙得胜说了一句,然后对孙海柱说:"到顶,能给到一千." 说完,他又指了一下那苗五品叶,道:"这个不超过六百."孙海柱闻言,反问道:"那就是六百呗.""嗯."孙得胜点了下头. "行."孙海柱起身,把小本一合,攥在手里,然后在孙得胜肩膀上一拍,说:"二哥,你收拾着,我领他俩结账去." 然后,孙海柱冲赵军一挑下巴,示意跟着自己. 赵军起身,对孙得胜说:"二哥,今天又麻烦你了.""说啥呢?兄弟."孙得胜摇头微笑. 解臣也跟孙得胜道了声谢,便和赵军一起,跟着孙海柱出了办公室. 来在财务室,隔着木质柜台,孙海柱握拳叩手敲了两下,说道:"给我搁账上走两千八百块钱." 孙海柱此言一出,柜台里的出纳应了一声,可跟在孙海柱身后的赵军\解臣却是对视一眼,心中震惊. 按孙海柱账本上记的,两苗二甲子,一苗五十,一苗五十三;四苗灯台子,每苗八十,四八是三百二;而两苗四品叶,孙海柱都给记成了一百五,这就是三百. 五十加五十三,再加三百\三百二,这就是七百二十三. 再按孙得胜刚才的定价,五品叶六百块,六品叶一千,总共就是两千三百二十三. 可此时的孙海柱,转过身就把从出纳手里接过来的两千八百块钱,都给了赵军. 这可就多给了四百七十七块钱,抛出去两苗四品叶给少算的一百,还多给三百七十七呢. "兄弟."孙海柱指着赵军手里的一大厚沓钱,说道:"你点点,这是两千八." 说到最后那个数字时,孙海柱看了一眼解臣. 解臣咧嘴一笑,姐夫的所作所为,让他在朋友面前倍儿有面子. 此时,赵军笑道:"姐夫你给我的,我还查啥呀?"说完,他便打开挎兜,把钱往里一塞. 孙海柱见状,笑着冲赵军点了点头. 在财务室里,谁也不曾多说一句话.而等从财务室出来,赵军才向孙海柱问道:"姐夫,没事吧?" "没事儿."孙海柱摇头笑道:"我们供销社收棒槌,收不过药店.那碰着好的,不就得多给点么?"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 说到此处,孙海柱还又补了一句,道:"再说了,我也有给单位挣钱的时候啊.那两苗四品叶,少说挣一百块钱呢." 赵军闻言一笑,便不再多说什麽了. 三人从后面走到前面,就听不少人议论纷纷.赵军仔细一听,好像都在说,有什麽财主来供销社扫货了. 赵军冲解臣一笑,道:"这年头还有财主呢?" "可不咋的."解臣道:"财主也不上这儿买东西呀?" "你咋说话呢?"孙海柱笑着对解臣说:"你瞧不起我们呐?"赵军\解臣齐齐大笑,可忽然,赵军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把那都给我装上,我包圆儿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我家出事了?(加更6/16) 一处柜台前,王美兰左手把钱往案上一拍,右手斜向外侧一推,豪气地说道:"把那些都给我装上,我包圆儿了!" "哎,哎."平时傲气\高冷的售货员,此时一脸笑呵呵地看着王美兰,伸手把王美兰拍在桌上的钱齐齐抓起,拿在手里数着. 此时金小梅跟在王美兰身旁,倒像是跟在阔太太身旁的大丫鬟一样.而在她俩周围,围了好几十看热闹的. "你看看,你看看."孙海柱指点着人群中的王美兰,对解臣说道:"我们供销社,有财主来吧?" 解臣扫了自己姐夫一眼,然后转向赵军,小声道:"军哥,我婶儿买罐头呢." "你婶儿?"孙海柱闻言,再看一眼赵军,立马反应过来,但见两个售货员,一人捧着两箱罐头就往外走.而周围人不禁议论纷纷,说什麽真是大财主,一块七毛五一瓶的罐头,一买就买那么多. "咳!"孙海柱清了下嗓子,往旁一步贴近赵军,低头小声说:"那是我们供销社新来的刀鱼罐头,前天到的,一共就到了四箱.挺贵的,还一瓶都没卖出去……" 说到此处,孙海柱突然闭嘴,他想起来了,这面这位不缺钱. 而此时孙海柱说什麽,赵军听都没听,因为他的注意力,全在一个领孩子的中年妇女身上. 这个女人牵着的小小子,一直叫着"奶奶回家吧",可那女人却始终不动地方,还把目光停留在壕气冲天的王美兰身上. 这不免让赵军心生警觉,毕竟之前去山下镇里卖皮子,路遇劫匪的事还历历在目,不能不防. "呀!"王美兰回身要走,可就一转身,突然看到了人群外的赵军. 王美兰往赵军这边一走,此时虽没人在前头开路,但人群也分开左右. 王美兰径自来在赵军面前,心情似乎很愉悦的她,对赵军笑道:"儿子,完事啦?" "嗯."赵军应了一声,刚要说话,就见那领孩子的女人向这边走来. 赵军刚要上前,却听解臣在一旁,向王美兰\金小梅介绍说:"赵婶\李婶,这是我姐夫." 赵军猛然回过神来,忙给孙海柱介绍道:"姐夫,这是我妈,这是宝玉的妈." 孙海柱冲王\李二人点头,笑道:"赵婶\李婶,欢迎哈.这我家解臣搁你们那儿,可给你们添不少麻烦." "麻烦啥呀."王美兰笑道:"解臣这孩子可好了,没少帮我们干活." "就是."金小梅也笑着说:"等你不忙的,带着孩子\解臣他姐,还有你老丈母娘,你们一家都来." "哎,哎."孙海柱笑着答应着. 可就在这时,那女人带着孩子站在了王美兰身后,见王美兰和人说话,她就静静地等着. 赵军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便找机会插嘴问王美兰道:"妈,你看你身后那大姨,是不是找你有事呀?" "呀!"王美兰回身一看,一眼认出这女人,便问道:"咋的了?你咋还没走呢?" 那女人冲王美兰一笑,抬手指了指赵军,问王美兰说:"大妹子,这就是你儿子呀?" "啊!"王美兰答应了一声,但心里却想:"这老娘们咋这么好信儿呢?" 刚才买完健力宝和亚洲汽水,这女人就问王美兰,家里是不是开商店的,是不是来供销社进货的.王美兰就告诉她,自己是因为儿子要结婚,所以才多买一些东西. 可即便如此,也不至于不回家,就等着看自己儿子吧? 而那女人闻言,却是又一指解臣,问王美兰说:"这个也是你儿子么?" "那个不是……"王美兰又回了一句,但感觉不对,便反问道:"大姐,你要干啥呀?" "啊,没事."女人不曾正面回答王美兰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大妹子,你家几个儿子呀." "我家就这一个儿子."王美兰说完,就见那女人一脸失望,领着孙子转身就走. 王美兰只觉得莫名其妙,看向孙海柱问道:"他姐夫,你们这城里,现在还查户口啥的么?" "不查,不查."孙海柱仿佛明白了什麽,笑着对王美兰说:"婶儿,咱不管她,你看看你还缺啥\少啥的,要现在没有,我让人连夜给你调." "不买了."王美兰摇头,道:"这就回去了." 孙海柱闻言,微微点头,他是这供销社的经理,把话说到了就行,不能劝着朋友家买东西. 他不能劝,赵军却能劝,在发现那个中年妇女不是坏人以后,赵军也放心了,他走到王美兰身旁,笑道:"妈,咱好不容易来一趟,你看着该买的,咱就都买回去." 王美兰看了赵军一眼,眼神很是纠结,好像有一种想买,却又不能买的为难. 赵军见状,忙一拍身前挎兜子,对王美兰说:"妈,别的你不用寻思,你看看还需要啥,咱就买啥." 但哪怕赵军这么说,王美兰也是摇头,但却说:"不能买了,再买,车就装不下了." "啥?"赵军闻言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忙拨开人流往外走去. 赵军出了供销社,快步走到汽车车箱旁,只见能拉木材的解放牌汽车车箱里,已经铺了车箱底一层. 饮料箱\白酒箱\罐头箱,还有七\八个不知道装了什麽的箱子.靠车箱一边,立着一个个大麻袋,麻袋都鼓鼓的. 自开放以后,民间很多东西实际上都不要票了,但买粮还是有限至的. 赵军实在想不明白除了粮食以外,自己老娘买了什麽东西,能装好几大麻袋. 而除此之外,还有八个很大的红布包袱,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麽. 最引人注目的是,靠着车厢平摆着三排汽水箱子,而李宝玉,正躺在汽水箱子拼成的临时床上,翻看小人书呢. 听见脚步声,李宝玉转头一看,见是赵军,忙起身坐直,对赵军笑道:"哥哥,早知道带绳子来好了." 路途颠簸,没有绳子的话,所有东西都不能摞,只能全都贴着车箱底摆放. "呵呵."赵军闻言,呵呵一笑,却没说什麽. 这时,王美兰\金小梅\解臣\孙海柱全都跟了过来.看着自己血拼俩小时的成果,王美兰脸上露出笑容,金小梅可能稍有有些心疼.而解臣\孙海柱,却只有震惊. "儿子!"王美兰扒拉了赵军一下,对他说:"一会儿回去,你就跟宝玉那样,坐汽水箱子上吧." "啊,行."这对赵军来说,倒不是什麽问题,但见王美兰转头,依依不舍地望着供销社大门,赵军劝道:"妈,先回去吧要还需要啥,咱过阵子再来." "那也行."王美兰一笑,转头对孙海柱说:"他姐夫,那个……" 说着,王美兰双手大拇指碰大拇指,食指尖碰食指尖,中指尖碰中指尖,却将无名指和小拇指攥在手里,冲孙海柱比划个圆,说道:"这么大的,圆盒刀鱼罐头,你们要再进货,就给我留几箱." "放心吧,妈."王美兰话音刚落,就听赵军在旁边道:"除了你,没人买." "嗯?"王美兰转头,看着赵军说道:"儿子,那铁盒罐头,你冬天跑山的时候带着.吃的时候拢堆火,把那罐头盒架火堆上一烧,不就热乎了么?" 赵军闻言恍然大悟,不由得心中一暖,当即应道:"妈,你说的对,咱下次来还买." 五分钟后,汽车缓缓驶离供销社门前. 孙海柱朝着坐在车箱里\汽水箱子上的赵军\李宝玉挥了挥手,然后才转身回了供销社. 而等汽车开出小镇,看周围路上无人无车,赵军起身蹲在那大红包袱前,扯开个空隙想看看里面装的什麽. "哥哥."李宝玉一边整理金小梅给他买的小人书,一边对赵军道:"那是我妈跟大娘,给咱仨买的,结婚以后铺的\盖的." "铺的?盖的?"赵军坐回汽水箱上,忍不住问道:"那不就是被卧么?" "对!"李宝玉笑道:"那都现成的,不用做了,被罩啥的都是大红的,描龙画凤的." 赵军闻言,点头问道:"龙凤呈祥呗?""对,对." 赵军伸手指点着,数了数那一个个大包袱,又问道:"这咋这么多呢?八个包,咱俩一人四套?" "咱仨!"李宝玉抬手,在赵军面前比划三根手指,说:"你\我,还有如海呢." "啊?" 见赵军惊讶,李宝玉又道:"我妈说了,买的多,一套能给咱便宜三毛钱." 说到此处,李宝玉指着那些包袱,给赵军解释说:"铺盖,咱仨一人两套.那俩小包,是给马玲\刘梅买的衣服,呵呵呵……" 说着,李宝玉呵呵一笑,道:"我妈说,那衣服都可好看了."赵军嘴角扯了扯,却没再说什麽. 当汽车驶入永安屯的时候,已经快将近八点了.夜幕下的永安屯,一片寂静. 车厢里,王美兰嘱咐解臣一定慢点开,尽量不整出动静,别引得狗叫,吵到已经睡下的乡亲们. 两分钟后,汽车停在赵军家门口.听着院里零星的几声狗叫,王美兰随意往里一瞅,顿时愣住了. 家里没开灯! 王美兰心头一紧,而这时车箱上的赵军和李宝玉,他们什麽都顾不得拿,双双翻身下车,直往赵军家院里冲. 他俩比王美兰反应得快,只听家中狗叫声,就发现了不对.他们听得出,家里的狗少了. 赵军一冲进院子,没栓绳的青龙\黑龙双双扑了过来,赵军下意识地怕踩到黑龙,猛地把身子一停,可脚下立稳,上半身却往前一倾,险些扑倒. "上一边儿去!"赵军大吼一声,吓得青龙\黑龙躲闪在了一旁.而房檐下嗷嗷叫的黑虎,瞬间没了声音,转身就钻到窝里去了. 赵军几步冲到房门前,用力地拉开门,进到屋里. 此时的东北山区,夜晚温度在零上十度左右,屋里不烧炕,室内就很阴冷. 赵军往灶坑里一瞅,连一点火星都没有,便不由得慌了神. 这灶坑里一点火星没有,就证明这一家人起码一下午都没在家.赵有财领着两个小丫头能去哪儿?去李家,也得把炕烧上啊? 这都八点了两个小丫头都该睡觉了.再不烧炕,屋里不冷么? 这时,王美兰\金小梅\解臣全都跟了进来,王美兰进屋以后,也懵了. 院子里少了几条狗,但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家里出事了.而不是赵有财带着猎狗,上山打猎去了. 毕竟,那么没正事的爹,可是不多呀. 而且,就像赵军想的那样,哪怕赵有财带着两个小丫头出去走亲戚,也不会晚上都不回来. 当然了,谁也没想到,这个当爹的,真就那么没正事儿. "赶紧的!"金小梅扶着王美兰对李宝玉喊道:"喊上你爸跟如海,你们上屯子找找你大爷去!" "哎!"赵军一下反应过来,说道:"不对呀,我叔在家呢呀!" "嗯?"这时王美兰也回过神来.是啊,刚才进院的时候,看李大勇家的灯还亮着呢.只要李大勇在,赵有财要有什麽事,他就应该知道. 想到此处,所有人都从赵军家出来,来在院墙前,打算翻墙到李家看看. 临往墙上翻时,李宝玉这才看见,自己院里一条狗都没有了."哥哥."李宝玉问赵军:"我大爷能不能打猎去了?" "不能啊!"赵军想也不想,脱口答道.哪个当爹的,能那么没正事啊?把俩闺女扔下,自己去打猎. 再说了,打围也不至于这时候还不回来呀! 可进到李家院里,见李宝玉家的狗都没有了.赵军这才叹了口气,转身扶住从墙头下来的王美兰,对她说:"妈,别着急了,我爸是打围去了." "打什麽围?"王美兰一听还不相信呢,只道:"你净瞎说,你爸打围,那你妹呢?" 赵军抬手往屋里一比划,说:"搁我李叔家呢呗." "是啊,嫂子."金小梅也说:"你看我家狗都没了.""哎呀妈呀."王美兰一听,忙快步往屋里走. 众人呼呼啦啦地开门进屋,听到门开的动静,坐在里屋炕上的李大勇一回头. 此时的他,正啃着苞米面发糕,那发糕应该是剩的,连热都没热,一啃直掉渣. "妈!""妈!" 只听两声哭喊,赵虹\赵娜丢下筷子,从炕上跑下来,直奔王美兰扑来. "妈!"而一这声,却是李小巧喊的. 第四百四十九章.李如海:唠会儿闲嗑 三个小丫头扑到各自母亲身前,王美兰一手摸着一个小脑瓜,却来不及安慰两个小的,只问李大勇道:"我家你大哥呢?" 这时的李大勇,已将筷子\发糕都放下,从炕上下来,皱着眉头对王美兰说:"我大哥……打围去了." 此话一出,李大勇就见王美兰腮帮子一股,脸颊一抽一抽地.要不是有解臣这个客人在,王美兰就要开骂了. 而在这时,金小梅推了一下抱着自己大腿的李小巧,说道:"老闺女,你哭啥呀?" 是啊,赵虹\赵娜哭,是因为亲爹没正事,丢下闺女去打猎.可你李小巧哭啥呀?你妈不在家,不还有你爸呢么. 李小巧一手抹着眼泪,一手指着身后炕桌,说道:"太难吃了." 金小梅闻言,拉着李小巧到炕桌前,就见李大勇刚才坐的地方,只有两块发糕\一根酱黄瓜. 而三个小丫头面前,倒是有菜,只不过那碗里装的,是一勺\一勺的固体,那东西说黄不黄,说白不白,用东北话叫灰不土的,上面还带着蜂窝眼. 金小梅一手拉着李小巧,一手把碗递到李大勇面前,使碗心冲着李大勇,问道:"你这是给孩子做的啥呀?" 虽然是自己亲手做的,但李大勇仍下意识地往碗里看了一眼,然后才抬头答道:"这不鸡蛋糕么?" 王美兰闻言,好奇地上前看了一眼,笑道:"大勇,你蒸鸡蛋糕没放水吧?" "呀?"李大勇一怔,问道:"还得放水啊?" 这年头的东北男人,除了厨子以外,很少有会做饭的,煮个饺子,能不能煮熟都是问题. 所以,哪怕是藏了私房钱,接受劳动改造的时候,金小梅也没敢让李大勇做饭,顶多让他帮着淘米\洗菜啥的. "唉!"金小梅拉着李小巧到炕桌前,叹气摇头说:"你这是蒸几个鸡蛋呢?孩子好像都没吃呢." "我爸蒸了六个鸡蛋呢."这时,李小巧脆生生地说道:"给我盛了三勺,给赵虹四勺,给小娜四勺,我们都没吃,没有咸淡,咽不下去." "兄弟呀!"王美兰在一旁,听李小巧说,李大勇给她们仨分鸡蛋糕,给赵虹\赵娜的,比给李小巧的还多,心里很是欣慰,但该吐槽的,还得吐槽. 于是,王美兰道:"你搅鸡蛋的时候不放盐,蒸出来也得倒点儿酱油啊." "不是!"王美兰话音刚落,那边金小梅又问李大勇,说:"咱家鸡蛋,那天宝玉他舅来,不都炒了么?你上哪儿整得六个鸡蛋呀?" 此时的金小梅就以为,这些鸡蛋是赵军家的,是赵有财临走前给孩子们留下的.所以才以询问的口吻,让李大勇回答一下,这样能侧面地给赵有财说说情. 可李大勇却道:"这是赵军他舅妈给我拿的." "啊?"王美兰闻言一怔,忙闻道:"他舅妈来干啥呀?" "找他舅呗."李大勇道:"我大哥一早就给王强领走了,王强这一天没着家,他媳妇就满屯子找.后来听老韩太太说,王强让我大哥叫走了,她就上你家来了.一瞅你们家没人,又上我家来了.听我说他舅他们去打围了,他舅妈就问我,晚上给孩子吃啥,我说吃发糕就咸菜条子,他舅妈就问我会做啥,我说我就会蒸鸡蛋糕." 李大勇这番话,听得王美兰腮帮子又鼓起来了,金小梅见事情不妙,连忙给打圆场,笑话李大勇说:"你还说你会蒸鸡蛋糕,你这都瞎了人家赵玲给你拿那六个鸡蛋了." 李大勇嘿嘿一笑,道:"我也不知道,蒸这玩意还得放水呀." 看着李大勇这副憨直的模样,众人都笑了,但却没有笑话的成分在里面,因为这年头的老爷们儿,不会做饭很正常. "你呀."金小梅扫了眼被李大勇丢在桌上的发糕,笑道:"你蒸鸡蛋糕,你不说把发糕熥(tēng)熥?" "呀,忘了,呵呵."李大勇笑道:"光忙活蒸鸡蛋糕了,就忘熥发糕了." 听李大勇如此说,众人又都笑了,王美兰也憋不住笑,气也跟着消了大半. 而此时,金小梅看着桌上的苞米面发糕,心想自己家这几天没蒸发糕,那这肯定是赵有财给孩子蒸的. 想到此处,金小梅还想帮着赵有财往脸上擦点粉,也省着王美兰太生气. 于是,金小梅便对李大勇说:"这发糕是咱大哥给你拿的吧?瞅着蒸挺好呢.你看,上面还有豆呢." "不是!"可让金小梅没想到的是,李大勇摇头却道:"这是顺子媳妇给拿的." 金小梅瞬间愣住了,下意识地问道:"顺子媳妇?" "啊!"李大勇说:"顺子跟我大哥一块儿去的,下午三点来钟,顺子媳妇过来,看看他们回来没有,瞅我领仨孩子在家,知道我不会做饭,回去以后,又给我送来几块发糕." 这次,王美兰再生气,金小梅也不吱声了.这是什麽爹呀?自己这些人非得赶周日去岭南,就是寻思李大勇不会做饭,他赵有财这个大厨,能在家里给四个孩子做点吃的. 可没成想,自己等人前脚坐车走,他赵有财后脚也坐车走. 结果呢,这些跨省看病\购物的人都回来了,他赵有财还没回来了呢. 现在想一想别看桌上那些吃食不咋的,但要是没有王强媳妇和林祥顺媳妇,三个孩子和李大勇,连这一口都吃不上. 金小梅也心疼孩子,抬手轻推了李大勇一下,小声道:"你不会出去买点吃的呀?" "我也没钱呐."李大勇想也不想就答,他什麽事都听赵有财的,狡滑的赵有财藏钱狡兔三窟,李大勇自然也还有一些私房钱,但不能暴露. 要不然,过后金小梅想起来再追问,那可就惨了. "你……"金小梅甚是无语,歪头看着李大勇,没好气地说:"你不会先上老王家拿几盒罐头,过后咱再给他钱呐?" "咱家从来也不挂账啊!"李大勇很理直气壮地说道. "兄弟呀!"见这两口子有吵嘴的架势,王美兰忙帮着转移话题,同时也是关心自己两个闺女,便问李大勇说:"你们中午吃的啥呀?" "中午啊."李大勇说:"早晨小梅焖的大米饭,我捡两块大豆腐,我们吃的豆腐蘸酱." "啊."王美兰闻言,微微点头.这虽然也挺糊弄的,但总能下咽. "哎!"这时,金小梅叹了口气,然后对王美兰说:"行了,嫂子,你家也没生火.就搁我家,把咱买那挂面拿进来,煮点热汤面,对付吃一口得了." "行." 王美兰这边刚应一声,就见解臣上前,喊了李大勇一声:"叔啊." 然后,解臣又转向金小梅,叫了一声婶,才问:"你家是不是少个人呢?" "呀!"金小梅猛地反应过来,眼睛一瞪,一步上前狠狠推了李大勇一下,吼道:"如海呢?" 李大勇一时间也有些发懵,下意识地往左右瞅瞅,最后低头问李小巧道:"你二哥呢?" 李小巧回答的倒是干脆:"不知道啊." "你问谁呢?"金小梅可是着急了,上去又推了李大勇一下,喝道:"孩子啥时候走的?" 李大勇道:"一早吃完饭,他不就出去了么?""再就没回来呀?"金小梅忙追问道. 李大勇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摇头道:"没有." 金小梅闻言,瞬间就急了,冲李大勇大声吼道:"孩子一天没着家,你不知道找啊?" 此时李大勇也急了,额头冒出汗珠,回道:"我这一天光忙活仨小的,就把他给忘了!" "行了,行了!"危难之际,王美兰挺身而出,主持大局,先劝两口子道:"快别吵吵了,这事谁也不赖,就赖我家你大哥,一天没个正事.行了,咱不吵吵了,咱也没吃饭了,赶紧出去,四处打听\打听,看看孩子是不是跑谁家去了." 王美兰虽然如此说,可心里也没底,这都八点多了李如海能跑哪里去啊? 可就在这时,赵军听见自己家院里的青龙\黑龙叫了,他一回身刚走出外屋地,就见李家的门被人从外面拽开. 紧接着,李如海笑呵呵地进来了. 李如海可不像是走丢了的孩子,他脸上红光满面的,手里还提着一个狍子大腿,瞅着得有将近十斤. 李如海看见赵军,笑着问道:"军哥,你们回来了?咋买那么多东西呢?不花钱呐?" "这个死孩子."屋里的金小梅听见动静,几步冲出屋来,一把抓住李如海衣服领子,一手狠狠地往李如海肩膀上抽了两巴掌,骂道:"这一天,你跑哪儿去了?" 说着,金小梅看到了李如海手上拎的狍子大腿,不禁脸色一变,喝道:"你又上山嘚瑟去了?" "小瘪犊子!"李大勇闻言,左腿膝盖以下,往上一折,伸手拽下脚下布鞋,就要殴打李如海. "哎,哎!"李如海见状,忙把狍子大腿往地上一扔,双手举起做投降状,喊道:"我没上山,这是我老陈大哥给我的." "老陈大哥?"金小梅一怔,皱眉问道:"哪个老陈大哥?""就是陈大赖."李如海道:"他真名叫啥,我也忘了." 李如海此言一出,赵军\王美兰\李大勇\金小梅,还有李宝玉都是一愣,他们天天都陈大赖\陈大赖的叫着,可谁也不知道那陈大赖本名叫啥. "他为啥给你狍子大腿啊?"李宝玉问道:"你咋这时候才回来呢?" 李宝玉一连砸过来两个问题,李如海却是一笑,道:"说来话长啊." 金小梅脸色一变,指着李如海,道:"你少说废话." "哎."李如海道:"下午我搁小卖店门口,跟那帮老娘们儿……不是,跟那帮大娘\婶子唠会儿闲嗑,赶上老陈大嫂去打醋,还打的酱油\白酒,我就帮她送回家.我前脚到她家,后脚她男的就拽回来俩狍子,我帮他们扒了狍子,他们就非让我留下吃饭.妈,你别说,我老陈大嫂挺够意思,给我掂对四个菜呢." "二哥."这时,李小巧委屈地拉了下李如海的手,小声道:"你晚上吃四个菜呢?" "啊!" "别说没用的了?"李大勇见状,忙打断了李如海,喝道:"四个菜,吃到这时候?" "嗯呐."李如海笑着答道:"吃完饭,搁他家唠会儿闲嗑." 一听李如海说唠闲嗑,李大勇就不问了,他小儿子的能耐,他知道.要唠起闲嗑来,别说今晚八点了,就算唠到明天早晨八点,那都没问题. "你呀!"金小梅指着李如海,训道:"你吃饭,就吃饭呗,你拿他家狍子大腿干啥?他家多困难了?你还要他家东西." "婶儿啊."这时,赵军开口对金小梅说:"没事儿,这两天我上山打溜围,要打着狍子,咱给陈大赖割俩大腿." "不用!"赵军话音刚落,就见李如海把手一摆,道:"我又不是白要的他家狍子大腿,我去他家的时候,拿了十来块槽子糕,都给他家孩子吃了." "二哥!"李小巧闻言,舔了舔嘴唇,拉着李如海的手,很是委屈地道:"你还买槽子糕了?" 李大勇见状,忙指着李如海问道:"你买槽子糕干啥呀?""不是我买的!"李如海道:"我嫂子给我买的." "你嫂子?"李宝玉一听就急了,李如海说的嫂子,就是他李宝玉的未婚妻刘梅.如果俩人结婚了,嫂子给小叔子买点吃的,这没问题. 可现在,你老李家是吃不起了,还是喝不起了?让未过门的儿媳妇,给小儿子买吃的? 所以,别说是李宝玉了,就连李大勇和金小梅也觉得脸上无光. 可还不等他们发火,就听李如海说:"啊,今天早晨我一出门,就看我嫂子跟我刘大娘奔南大地去,我一问,我嫂子说,今天她娘俩要扒点苞米,我就跟着去了帮着他们忙活一上午.回来的时候,过路小卖店,赶上进槽子糕,那么多人都搁那儿买,我嫂子非给我买二斤." 李如海如此一说,李家人的神色都缓和下来,这帮未来嫂子干活,未来嫂子给小叔子买吃的,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让人看见,两家脸上也都有光彩. 李如海说完一瞪李宝玉,没好气地说:"你刚才瞪我干啥?我干这活,不都是为了你干的么?" "是,是."李宝玉一听,忙赔笑着上前,揽住李如海肩膀,道:"明天哥给你买好吃的." 李如海白了他一眼,却不说话.这时,李大勇又问李如海:"你中午,吃的槽子糕呀?" "嗯呐."李如海道:"我嫂子让我上她家吃饭,我说啥都没去,我就搁小卖店吃的槽子糕,王婶给我倒的开水.吃完了,我搁小卖店跟他们唠嗑来着,从十二点多,唠到三四点过点儿." "哎呦我天."解臣刚来没几天,不知道什麽情况,乍一听很是惊奇,忍不住问李如海道:"兄弟,你跟他们都唠啥了?唠一小天儿." "就唠会儿闲嗑."李如海笑道:"天南海北,东长西短的." "东长西短?"解臣闻言,不禁有些疑惑.他懂天南地北是啥意思,但不懂啥叫东长西短. 这时,赵军靠住解臣肩膀,外头小声说道:"就是东家长,西家短." 解臣一愣,惊讶地看向李如海.如果没记错的话,这还是个孩子呢. 突然,李宝玉想起一事,忙松开揽着李如海肩膀的手臂,正色问他道:"如海,你上午跟你嫂子,还有刘大娘掰苞米的时候,你没瞎说话吧?" "没有!"见自己大哥对自己如此警惕,李如海白了李宝玉一眼,不悦地说道:"我们就唠会儿闲嗑." 李宝玉:"……" 第四百五十章.打小围之巅峰——捉脚 李宝玉还来不及追问李如海和他未来嫂子都唠了哪些闲嗑,屋外就传来了汽车的鸣笛和狗叫声. 赵有财回来了! 王美兰上前两步,双手往左右一拨,分开挡路的李宝玉和李如海,然后大步向门外走去. 赵军见状,连忙快步跟上,紧接着李宝玉\李如海\李大勇\金小梅\解臣,就连赵虹\赵娜和李小巧也全都跟着出来了. 众人出到院里的时候,猎狗们已经先后进了院子,赵家的狗回赵家,李家的狗回李家. 李家的狗进院,不找走在前面的王美兰和赵军,而是直奔后面的李宝玉扑去. 见李宝玉被大黄\小花\花猫\花狼围住,李如海不为所动,一脸兴奋地小跑着去追赵军和王美兰. 这时赵军也已跟上了王美兰,他轻把了王美兰胳膊一下,小声道:"妈,如海来了." 王美兰眉头一皱,并未多言,这时候就听赵军又说:"解臣还在呢." "嗯."王美兰咬牙,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妈知道." 这年头,很少有惯孩子的家长,所以家长们总会说的一句话就是:"家里一来个人,你就嘚瑟." 这是因为,只要家里一来客人,家长就会对孩子纵容一些.不会当着客人的面,教育孩子. 因为那样的话,一来自家面子上不好看,二来会有赶客人走的嫌疑. 但在赵家,情况比较特殊,孩子们都挺听话的,问题就出在大人的身上. 可解臣在赵军家住,所以不管赵有财有多过分,王美兰都不能跟他吵.要不然,解臣就没法在赵军家待了. 王美兰当然知道这些,所以她从李家院里出来以后,就静静地站在院墙边,看着那冲车箱上伸手,等着接三胖的赵有财. 此时,小熊\白龙\大胖都已经回了赵家院里,就剩三胖还在车箱内. 林祥顺正在车箱上,解拴三胖的绳子,只要绳子一开,赵有财在车箱下一接,三胖就能下车了. 可当赵军从李家院里出来以后,三胖就兴奋了,而它往下一挣,林祥顺和赵有财都察觉到了,赵有财下意识地一回头,就见王美兰和赵军都在不远处,王美兰眼神冰冷,而赵军…… 这小子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就叹气摇头,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让赵有财很是生气. "二婶,我们回来晚了,车坏半道上了."林祥顺翻身从车箱上下来,先跟王美兰解释了一下,但见赵有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便回身把三胖从车箱上接了下来. 而这时,李家几口人,还有赵虹\赵娜\解臣都从院里出来了. 没看到想象中的场面出现,李如海不禁有些失望,李大勇\金小梅和李宝玉则是暗松一口气. 这时,落地的三胖扑奔到赵军身前,而林祥顺一回过身来,就见大大小小九个人,在李家门前一字排开.冷不丁,吓了林祥顺一跳. 林祥顺一怔,他知道这两家人,全都出来列队迎接,肯定不是什麽好事. "顺子."这时,王美兰向林祥顺问道:"你老舅回家啦?" "啊!"林祥顺知道王美兰问的是王强,便道:"我先给我老舅送回去了,咳……" 说到此处,林祥顺感觉自己也应该回家了,就说:"二婶\李叔\李婶,我也回去了哈,家里还等着我吃饭呢." "那你快回去吧."若是往日,王美兰肯定要留林祥顺在家吃饭.可今天,她自己家吃饭都费劲,于是就没留人. 王美兰这么一说,李大勇和金小梅也没留,只听林祥顺冲解臣道:"兄弟,等下礼拜,我歇班的,你跟小军\宝玉,你们到咱家去,让你嫂子做几个菜,咱们吃点\喝点." "行,顺子哥."解臣笑着应了一声,而赵有财转头想叫住林祥顺,但见林祥顺扭头就走,上了车打火就跑. 目送林祥顺开车离去,王美兰叫李宝玉道:"宝玉呀.""大娘!"李宝玉忙上前听命. 王美兰吩咐道:"你知道哪个箱子里装的是挂面,你去拿出两捆来,再拿点罐头,咱们吃." "哎!"李宝玉答应一声,忙到车箱前,双手一抓栏杆,翻身就上. 这时,赵有财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呵呵一笑道:"这么晚了,你们还没吃饭呢?" 说着,还装作若无其事地向李宝玉望去,嘴上说着:"你们都买啥了?" 可他想到的是,王美兰突然问了一句:"你吃完了吧?""啊?"赵有财闻言,心知不妙. 刚才林祥顺都说了,他们回来的时候,车坏在半路上了.所以,去打围的这三个人,谁也没吃上饭. 那话,王美兰都听见了,此时还这么问,必是有蹊跷. 而王美兰也不等赵有财回话,直接说道:"你吃完了,你就回家吧,给灶坑烧着,那屋里头都冰凉呢." 赵有财眨么两下眼睛他感觉比起家里,更冰凉的是王美兰的眼神.但眼下,他什麽都不敢说. 这时,李宝玉捧着两捆挂面,两瓶罐头要从车箱上下来,赵军忙快步走过去,伸手接了一把. 王美兰见状,对金小梅说:"弟妹,赶紧回屋,刷锅\炝个锅,煮绺面条吃." "哎!"金小梅答应了一声,紧忙往院里走.走前,还牵上了赵虹和赵娜. 这都快九点了,她也饿了. "如海呀."虽然不是在自己家里,但王美兰却开始发号施令,要不然这些人都杵在门口,跟赵有财大眼瞪小眼的,自己不起个头,谁也不好回去呀. 所以,王美兰对李如海说:"快去你家园子,看看园子边儿上有啥菜,随便摘点,拿去给你妈炝锅." 李如海吃的饱饱的,倒是不饿.但眼看没热闹看了,他便听王美兰的话,转身准备回去. 临走前,李如海还想把妹妹李小巧也带回去.可他伸手去牵李小巧的小手时,李小巧却把身子一侧,将手往下一甩,一脸嫌弃的样子. 在李小巧想来,自己二哥实在是太过分了,中午槽子糕\晚上四个菜,却不管自己这个亲妹妹. 李如海见状,也不生气,只冲李小巧一紧鼻子做个鬼脸,抬腿就进了院. "解臣呐."王美兰对解臣说:"你开车累一天了,赶紧进屋歇一会儿吧." 然后,王美兰又说李大勇,道:"大勇啊,你回去给孩子倒点水.""哎!"李大勇应了一声,并向赵有财投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只是这黑灯瞎火的,他那眼神,赵有财也看不清楚. 而后,李大勇牵着李小巧,和解臣一起进了李家院子. 最会来事儿的,当属李宝玉,他从车箱上下来以后,便从赵军手里接过挂面和罐头,然后也不用王美兰给找台阶,直接就往院里跑. 此时,李家院门外,就剩下赵家三口人了. 王美兰双眼死死地盯着赵有财,冷声问道:"打围去啦?"赵有财没说话,只鼻子发音,应了一声:"嗯." "哎呀!"王美兰阴阳怪气地说:"你这跑一天山,打着几个野猪?几个熊瞎子呀?" 赵有财抿了抿嘴,小声嘀咕道:"啥也没打着." "哎呀!"王美兰一听,做出一副更惊奇的样子,再问:"那是打着老虎了?大象?" 前面赵军还能忍住,但当王美兰提到大象的时候,赵军是实在忍不住了,他把身背过去,肩膀上下耸动,却仍强忍着不乐出声来. 见赵有财低着头不说话,王美兰冷哼一声,转身就走.而临走前,还叫赵军说:"儿子,赶紧进屋,吃饭." "哎!"赵军答应一声,但他怕自己忍不住笑,所以也不去看赵有财,忙跟着王美兰进了院子. 这时,就只剩赵有财孤零零在院外,冷风一吹,赵有财肚子咕咕叫了几声. 当王美兰\赵军进到李家屋里时,金小梅已经使茄子丝炝好了锅,正把水舀进锅里,只等水烧开了,就能下面条. "嫂子,快进屋."金小梅道:"让大勇给你倒口水喝." 说实话,今天在外面逛了一天,但王美兰和金小梅大多时候都是坐车,她俩还真不累. 但回家以后,王美兰生了一肚子的气,此时也没跟金小梅客气,迈步就进了李家东屋. 而赵军却留在外屋地,跟金小梅说:"婶儿啊,今天晚上就不折腾了.睡一宿觉,等明天早晨起来,我跟宝玉\解臣,我们再卸车." "行."金小梅笑着对赵军说:"小军,你也进屋,一会儿面条就煮好了." "好." 赵军进屋时,就见李大勇正拿着那圆筒的刀鱼罐头,跟王美兰唠着嗑. 刀鱼,就是带鱼.这年头,东北能见到的带鱼,只有冬天才有,而且还冷冻运过来的. 就这,还只有镇里才有.屯里的小卖店,都不敢进货. 但是,林场每逢过年,都会给职工备点福利,有时候就有带鱼.所以,李大勇是吃过带鱼的.只是这带鱼罐头他还是第一次见. 因为永安屯卖的鱼罐头,一般都是小黄花鱼做的. 看着李大勇手里拿着铁皮罐头盒,赵军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问身旁李宝玉道:"宝玉,上回咱买回来的易拉罐,喝完了,那罐都留着呢吧?" "嗯呐."李宝玉点头,道:"我爸剪了一个当烟灰缸,剩下的都搁仓房里放着呢." 若是十几\二十年后,喝完的易拉罐,直接踩瘪,丢弃或卖废品. 可这年头,空的易拉罐也是新鲜玩意,赵家\李家都把它们规规矩矩地放在了仓房里的架子上. "明天都给我找出来."赵军对李宝玉说:"我有用." "哎!"赵军的话在李宝玉这里,跟圣旨差不多.赵军说有用,那一定就是有用. "军哥."这时,李如海凑了过来,嬉皮笑脸地对赵军说:"我看咱又买两箱易拉罐呢,我家那些空的,你要不够用,我再帮你喝几个出来." "用不着你."赵军笑着推开了李如海,而这时金小梅进里屋来问:"小军呐,我才想起来,咱那些狗,是不是都没喂呢?" 不用想,肯定没喂呢.赵有财这一天啥都没打着,还能喂狗么? 赵军抬头一瞅挂在墙上的大钟,便对金小梅说:"婶儿啊,今晚不喂了,明天早晨起来,喂它们半饱.然后,我跟解臣上山,见啥抓啥." "行."金小梅应了一声,又对李宝玉\李如海招呼,说:"宝玉\如海,放桌子." 面条要煮好了,众人也饿得快不行了,忙七手八脚地摆炕桌\拿碗筷. 等热汤面吃到嘴以后,赵军才对解臣说:"解臣,明天咱俩早点起来,把车上东西卸下来,六点咱们就准时出发,带狗上山." 明天是周一,李宝玉得上班,所以赵军这番话没对他说. "抓野猪,你们去那么早干啥呀?"李大勇闻言,接茬道:"赶野猪起窝之前,你们上去就行呗." 要是一般人上山打围,六点钟从家出发没毛病,进山还得走一\两个小时呢. 可赵军有车,半个小时就差不多,六点半到山上头,那露水还没干呢. 赵军吸溜一口面,嚼着面含糊地说道:"明天早点上去,我溜溜山,找个狍子多\大个子多的地方." 听赵军这话,不像是要打溜围,李宝玉便问:"哥哥,你要干啥呀?" 赵军闻言,看了眼旁边,那李大勇使空易拉罐做的烟灰缸,才对李宝玉说:"我要下几个捉(zhuo)脚(jiao),抓几个活狍子\活鹿." "哎呀!"赵军此话一出,李大勇连面都不吃了,惊讶地看着赵军,问道:"你还会下捉脚呢?" "嗯呐."赵军笑道:"开春搁山上检尺的时候,跟一个老伙夫学的." 赵军这话,纯是瞎掰,但他这么说,就能给自己会的这些技能,安排一个合理的借口. "军哥!"解臣忍不住道:"要是抓住活的,那狍子跟大个子,可都能卖不少钱呢." 这时,李大勇也撂下筷子,看着赵军说道:"会下捉脚的老头子,可不一般呐,在打小围里,属这个最牛比了!" 第四百五十一章.易拉罐剪捉脚 李大勇带着赵军\李宝玉和解臣在东屋里吃饭,而王美兰和金小梅则带着三个小丫头在西屋里吃. 比起男人们,女人和孩子的饭量较小,她们很快就吃完了. 吃完饭,赵虹和赵娜就嚷着要回家,这都九点多了,两个小丫头吃饱了就想睡觉了. 王美兰也不等赵军和解臣,让他们在李家继续吃饭,而王美兰则带着赵虹\赵娜准备回家. 见王美兰要走,金小梅忙送她娘仨到门口,就在临出门的时候,王美兰突然停下脚步,指了下灶台上装着发糕的盘子,问金小梅说:"弟妹,把这个给我吧." 金小梅闻言,想起赵家还有一个没吃饭的呢,当即二话不说,双手端起盘子递到王美兰面前. 第二天一早,赵军\解臣刚过四点就起床了,他俩和赵有财一起从屋里出来不久,李大勇父子三人也从家里出来了. 然后,由王美兰主持大局,把从车上搬下来的东西,分成两份,一份是李家的,一份是赵军家的. 王美兰分东西的时候,赵军才发现,自己老娘这次可真是没少买东西,烟酒糖茶\饮料汽水\被褥枕头……应有尽有. 分完东西,该放屋里的,收进屋里;该放到窖里的,就放到窖里. 归置完东西以后,赵有财"主动"提议要为全家人做一顿可口的早饭,王美兰当即应允,就把厨房交给了赵有财.而她,则跟赵军\解臣,到西屋分钱去了. 昨天卖的棒槌,无叶的\五品叶,还有一苗四品叶\两苗灯台子,是赵军\解臣和张援民三个人拿着的,这笔钱三个人分,每人应分七百九十五块六毛六. 而其余的两苗二甲子\两苗灯台子和一苗四品叶,则由赵军\李宝玉\解臣\张援民四个人平分,每人应得一百零三块零二毛五分. 四人里,除了李宝玉之外,其余三人都可以分八百九十八块九. 正好解臣在身边,赵军直接给他点了九百块钱.九十张大团结捧在手里,解臣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 这钱来的,也太快了. 这些钱,解臣没放在身上,而是把钱交给王美兰,托她帮着保管. 而赵军又数出八十张大团结交给王美兰,他的这份钱,除了这八百,剩下将近一百块,是赵军准备留着自己用的. 然后,赵军又分出八十六张大团结,这八百六十块钱,是准备一会儿给张援民送去的. 至于为什麽少给张援民四十,看靠炕柜放着的一大套四大名著小人书就知道了. 这是张援民托王美兰,帮他从供销社买回来的,四大名著各十块钱一整套,四套加在一起就是四十. 分完了钱,王美兰便回东屋去了,而赵军让解臣在屋里歇一会儿,他则揣着钱往屋外走. 赵军前脚一出家门,赵有财后脚就跟出来了,只听他喊赵军道:"儿砸,想吃点啥呀?爸给你做." "嗯?"赵军一愣,问道:"不是说吃白菜炒木耳么?" "啊,呵呵……"赵有财站在赵军面前,呵呵地笑了起来.赵军都有经验了,见状就问:"爸,你要钱呐?" "呵呵."赵有财又笑了两声,然后才道:"给我十五块钱,我买狗." 赵军闻言一皱眉头,心想你心可够大的,昨天犯那么大错误,还惦记买狗呢? 再说了,前两天不说是借么,这怎么又成给了? 见赵军没有动作,赵有财两步来在赵军身后,胳膊肘横着往赵军后背上轻轻一推,笑道:"赶紧的,你挣那么多钱,不得孝敬你爹呀." 赵军一听,便从兜里掏出钱来,数出十五块钱,小声说:"爸呀,你买回狗来,你搁哪儿养啊?" 赵有财一把将钱夺在手中,低头查钱,笑道:"我让洪老二先帮我养几天,但钱得先给他." 听赵有财这么说,赵军就明白了,他肯定是给那洪云涛拿苞米面了,要不然洪云涛才不会白替他养狗呢. 见赵有财回屋切白菜去了,赵军不禁摇了摇头到墙边冲隔壁李家喊道:"宝玉呀!宝玉!" "哎!"赵军话音刚落,李宝玉就从屋里冲出来,应道:"哥哥,我来啦!" 赵军递给李宝玉一百二十块钱,李宝玉什麽都没问,就接了过去.而李宝玉不问,赵军也就没说. 李宝玉应得一百零三块,还带点零头.可赵军直接给他一百二十块钱,却不是因为李宝玉拿的少,自己拿的多. 而是因为李宝玉跟着抬棒槌那天,拿着了一苗四品叶,这苗四品叶,正常应该卖二百块钱,但却被孙海柱记成了一百五. 虽然孙海柱在两苗大货上,给找回来很多,但那些都和李宝玉没关系. 所以,赵军给李宝玉分钱的时候,多给他找补了一点.而差的这些钱,则是赵军自己出的. 但李宝玉没问,赵军没说,也更不会去跟解臣和张援民说. 李宝玉收下钱以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仓房里,把上次喝空的易拉罐,都装进一个喂得罗里,然后回来隔墙递给赵军. 喂得罗,是东北人对上粗下细水桶的称呼,九个易拉罐正好都装进去了. 赵军这边刚接过喂得罗,一直待在他脚边的青龙\黑龙,双双叫着奔院门口冲去. "兄弟!"这时院门口传来的杨玉凤的声音,就见她也提着个喂得罗,而她拎的喂得罗里好像装了不少东西,杨玉凤拎着一路进来,提喂得罗这侧的肩膀都往下沉. 杨玉凤一路快走来在赵军身前,而院里的狗都和她熟了,也不咬她,青龙\黑龙也跟在她左右. 杨玉凤把喂得罗往赵军面前一递,对他和李宝玉说:"看看,这啥?" "呀."李宝玉搁墙那边踮脚一看,笑道:"这不河石榴么?咋整这么多呢?" 河石榴,又叫花泥鳅,小鱼不大,但九月份的河石榴,几乎个个带籽. "宝玉!"杨玉凤冲李宝玉道:"赶紧拿盆,你大哥给你们拿的多,够你们两家吃了." "哎!"李宝玉一听,转身就往屋里跑去. 杨玉凤低头一看,见赵军手里提着喂得罗,笑道:"正好,倒你这喂得罗里." 赵军闻言,转身到房檐下,但却是黑虎狗窝相对的另一侧,把喂得罗里的空易拉罐倒在地上,然后再回到杨玉凤前面时,接了半喂得罗的河石榴鱼. 这半下子鱼,得有大几十条,赵军冲杨玉凤一笑,道:"嫂子,这鱼得老鲜了." "那你看."杨玉凤刚说一句话,李宝玉就从他家里端着盆,风风火火地出来了. 杨玉凤把剩下的鱼都倒给李宝玉,然后对二人说:"赶紧趁新鲜,捯点儿大酱焖上,上面蒸点大米饭,得老香了." "哎!谢谢嫂子!"李宝玉端着装鱼的大盆,脸上乐开了花. 而赵军一听杨玉凤刚才的话,就明白了.前两天去张援民家吃饭,自己喜欢吃那鱼酱.今天早晨这两口子捞着鱼,就给自己送来了. 想到此处,赵军就对杨玉凤说:"嫂子,进屋歇一会儿呗,我昨天上岭南把棒槌卖了,把我大哥那份钱给你." "先放你那儿!"杨玉凤说:"你大哥还搁东大沟呢,我得过去帮他收拾\收拾." "啊!"赵军一听杨玉凤要去河边,就不敢把钱给她了.要不然,万一把钱弄丢了或是让水泡了,那就闹心了. 杨玉凤告辞离去,刚走两步却又转身对赵军和李宝玉说:"等晚点儿的,你们领着解臣,上嫂子家来,我跟你大哥刚才还接了十来条牛尾巴呢.你们啥时候过来,咱使大酱焖了吃." "晚上的吧."赵军笑道:"你跟我大哥啥时候回家呀?" "马上就回去了!"杨玉凤一抬手中喂得罗说:"我去帮他给网收了,回去还得做饭呢,要不铃铛上学不赶趟了." 赵军一听忙道:"那你告诉大哥,六点过点儿,我去接他,今天领狗上山,看看能抓点啥." 今天上山,赵军还打算把家里的猎狗都带着.带这么多狗,就得有人帮着经管.李宝玉还去不了,就得叫着张援民. 杨玉凤答应了一声,拎着喂得罗一路小跑的走了.她走以后,赵军和李宝玉各回各家. 赵军一进家门,就把喂得罗往灶坑旁一放,对赵有财说:"爸,把这鱼打酱吃呗." 赵军非常喜欢用鱼酱打饭包,这河石榴打成鱼酱以后,小小的鱼,肉鲜味美,骨头酥烂,外裹酱汁,鱼肚子里面还都是满满的鱼籽. 夹两条小鱼,放在白菜叶里,配上米饭撒上香菜末\葱丝,卷好了咬一口,真能香掉了眉毛. 赵有财低头一看喂得罗里的河石榴,再抬头看一眼赵军,随手拿过灶台上的铝盆,直往碗架前,打开下面的柜门,从中舀出两碗黄豆. 然后,赵有财把装着黄豆的铝盆递到赵军面前,道:"赶紧的,去豆腐坊捡两块大豆腐,你妈乐意吃河石榴炖豆腐." "我……"十分钟前还问自己想吃啥的赵有财,给完钱就变了一副面孔.赵军相信,自己要是晚点给他钱的话,这会儿赵有财都拿碗出去捯酱,准备给自己打鱼酱了. 可是赵有财有一句话说的不假,王美兰喜欢吃河石榴炖大豆腐.这么炖,可以吃到河石榴的鲜. 想到此处,赵军也不跟赵有财计较,端着盆就去了豆腐坊. 等换完豆腐回来,赵军进屋时,就见赵有财正坐在小马扎上挤鱼呢. 不愧是食堂大师傅,就见赵有财双手同时抓鱼,那滑不溜丢的小鱼,被赵有财抓在手里竟动弹不得. 赵有财双手把小鱼倒攥在手里,鱼头朝着拳心,大拇指按着鱼上腹往上一推,鱼肚子里肠子就被挤出来了. 然后,赵有财把小鱼往另一个盆里一丢,小鱼还蹦跶呢.等把所有的鱼都挤完,赵有财使清水将鱼一洗,所有鱼全洗得干干净净. 大锅烧热,熊油下锅,待油一热,葱段\红辣椒,还有拍好的蒜瓣一起下锅. 滋啦…… 赵有财使锅铲一炒,香味瞬间就出来了,他再往锅中倒了半碗酱,连续翻炒,待将酱炸熟,才加了一瓢水. 之后,在把洗好的小河石榴全下入水中.等水烧开后,赵有财一手托着大豆腐,一手使刀将其切块,赶着切,赶着往锅里下. 下完豆腐,赵有财往锅里加了盐,上面搁上盖帘,盖帘上蒸大米饭. 最后,大锅盖一扣,赵有财便进了东屋,冲正在小本子上写写画画的王美兰说:"兰啊,一会儿饭就好了哈,我给你做好吃的了." 王美兰闻言,抬头白了赵有财一眼,什麽都没有说.而在西屋里. 赵军\解臣坐在炕上,一人拿着一把大剪子,在剪易拉罐. 赵\李两家,一共有十八个空的易拉罐,赵军和解臣把所有的易拉罐,带拉环的圆面剪掉,使其成桶状. 接下来再使剪刀将其中九个的桶口边缘,转圈剪成锯齿状,每一个锯齿,都有一厘米长. 这九个易拉罐,做捉(zhuo)脚(jiao)心.而其余九个,没被剪锯齿的易拉罐,做捉脚皮. 捉脚皮,桶口上下左右,竖着各剪四个半公分的小口,开口外缠四圈细钢丝,缠完四圈以后,细钢丝还要剩出一小段. 然后,把留出来的钢丝头,穿在捉脚心上,固定系好.最后,再把捉脚心塞进捉脚皮里. 但因为捉脚心\捉脚皮都是同等大小的易拉罐做的,想把一个塞进另外一个里很难. 赵军和解臣在操作的时候,就会把捉脚心底部侧面竖着剪开一点. 如此一来,就能把捉脚心,塞进捉脚皮里了.但塞进去以后,捉脚心底部与捉脚皮底部之间,还要留两公分的空间. 而穿系在捉脚心底和系在捉脚皮口的铁丝,此时也绷直了.这样,一个捉脚就做好了. 把这东西埋在狍子经过的地方,狍子踩上去,蹄子踩进捉脚心里,直接将捉脚心完全踩进捉脚皮里. 捉脚心底触碰捉脚皮底,两个易拉罐桶瞬间重叠,捉脚心的下沉,带动钢丝,收紧捉脚皮的桶口,进而会使捉脚心桶口的锯齿收缩,进而箍住狍子腿. 捉脚心桶口的锯齿扎进狍子腿的皮毛中,虽然不疼,但狍子摆脱不掉箍在腿上的捉脚.如此一来,狍子无法走路,只能趴下. 解臣跟赵军做着捉脚,做着\做着,解臣突然来了一句:"军哥,这个抓狍子行,但要抓大个子,是不是得使那个刀鱼罐头的盒呀?" 这话不假,大个子那蹄子赶上五\六百斤的大野猪了,这小易拉罐肯定装不下. 但赵军闻言,却笑道:"大个子抓不抓的,以后再说.我先拿狍子试试这捉脚,要是行的话,咱们就上大青石砬子,使这捉脚抓悬羊去!" 调整暂时失败,改回晚上更新 今天的加更,还有保底更新,依旧都放在晚上。 我尽量争取十点之前,咳……天天都晚…… 确实想把更新改到中午,但有心无力,挣扎了三天,暂时宣布失败。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调整暂时失败,改回晚上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五十二章.野猪王的诞生 "河石榴炖豆腐!" 赵有财一声吆喝,端着大白瓷盆,自外屋快步进了东屋.坐在炕沿边的赵军一侧身,赵有财便把盆放在炕桌上. "叔啊!"在赵军对面的解臣招呼赵有财道:"快上炕吧,你都忙活一早晨了." "不忙,不忙."赵有财端盆烫手,便把手往耳垂上捏了捏,笑道:"你们慢慢吃,我再给你炒个白菜木耳." 跟解臣说完,赵有财又对王美兰说:"兰呐,你尝尝那河石榴,看我炖的,好吃不的?" 当着这么多孩子的面,王美兰也不好说什麽,只拿筷子从盆里夹出一条河石榴鱼,放在碗里,然后就对赵有财说:"你快炒菜吧,炒完了你也赶紧吃饭,你一会儿还得上班呢." "哎,哎."赵有财应了两声,转身就往外屋地走出. 见赵有财走了,王美兰对解臣笑道:"你叔就炒个菜,马上就好,咱不用等他.解臣,你多吃点哈." "哎!"解臣答应一声,便不客气,开始吃饭. 赵军夹起一条小鱼,筷子架着鱼头往后一点的位置,先将鱼尾入口,然后整个鱼身都送到嘴里,只留鱼头在外. 把嘴一闭,舌头与上牙膛合着一抿,再使筷子夹着小鱼头,轻轻往出一拽,一根鱼骨出口,鱼肉都在嘴里.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赵有财炖这小鱼前,并未过油,又因怕将其炖碎,所以炖的时间也不长,只烧柴火炖了二十分钟. 柴火烧火炖菜,和日后的煤气\天然气炖菜不同,柴火的火,旺而不急,做饭\烧菜味道更佳. 这小河石榴,被赵有财炖完了,用东北话形容,一个词就是:鲜灵.赵军细细一嚼,外面的鱼肉已软烂,但里面的鱼籽却是硬的. 一硬一软,口感上的层次瞬间就体现出来. 赵军嚼着鱼,又夹了块大豆腐,放在碗的一边,使筷子捣碎,拌了米饭,在嘴里还有少量鱼肉\鱼籽时,又狠往口中扒拉了两口豆腐拌饭. 虽然没吃到鱼酱,但这一顿也是不错的. 吃完饭,赵军和解臣回屋收拾东西,穿戴整齐后,把枪一背,和王美兰\赵有财打了个招呼,然后从家出来,牵狗上车. 这时的李宝玉还没上班,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帮赵军把狗都装到车上. 今天赵军把两家的狗,大大小小十一条都给带了出去. 赵军坐在后车箱里陪着这些狗,解臣则开车,一路来在了张援民家. 赵军叫解臣在外面等着,他自己进到张援民家里,把八百六十块钱交给了杨玉凤,然后带着张援民从他家出来. "兄弟!"杨玉凤从屋里追出来,摆手喊道:"晚上到家吃饭哈,咱们焖牛尾把子啊!" "好嘞,嫂子!"赵军回身答应一声,然后就被张援民拽了回去,就听张援民问道:"兄弟,大哥让你给带的书呢?" "在家呢."赵军笑道:"早晨光顾着忙活狗了,等咱们回来的.""行."张援民一听,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到了车前,赵军对张援民说:"大哥,你上车给解臣指路,咱们去……上次蹲豹子那地方." "啊!"张援民略一思索,赵军说的蹲豹子,应该是开春的时候,他叫着陈大赖去山里下套子,本想看看能不能套住黑熊,可却碰见了东北豹猎杀傻狍子. 然后他张援民赶走了陈大赖,去77楞场找赵军,俩人又回到张援民遇见豹子的地方. 那天要不是张援民的枪有问题,第一枪没开抄,可能当日就把那只豹子给撂倒了. 从小长在这片山里,张援民对沟沟道道都熟,一想明白了要去哪里,脑袋里就自动形成了路线. 于是,张援民上了副驾驶,赵军仍攀上了后车箱.汽车驶离永安屯,直入山场. 此行的目的地,离77楞场不远.以前赵军上班,步行去那里才半个小时. 所以,开车自进山场才十多分钟,就到了地方. 赵军让张援民到车箱上陪着狗,他则带着解臣,背着装捉脚的挎兜,自运柴道上了南山坡. 此时过了夏天,公狍子皆已入群,赵军带着解臣过一片落叶林.这片林子多椴树,以狍子的习性,它们清早会在这里放食. 赵军低身观察草被上有无野兽经过的痕迹,来找兽道的存在.在找到以后,赵军沿着兽道,在其旁边行走,不踩兽道分毫. 直至一狭窄处,赵军蹲下身,拨开青草,徒手挖土.挖一小坑,比捉脚略深,比捉脚略宽. 赵军往后一伸手,解臣忙从挎兜里掏出一个捉脚,将其放在赵军手中. 赵军接过捉脚,放入坑中,上面不盖土,却铺了两层青草. 横向相隔二十公分,再挖一个坑,同样放置捉脚.就这样,四个捉脚一排,横在了窄道上. 然后,赵军只往前推了半米,再挖坑并将剩下的五个捉脚都布置好.如此,两排捉脚平行而置,在这窄道上,有很大的几率能拿住狍子. 而且以狍子顾家的性格,只要抓住一只,其他几只必回头来看.这样就可能,再有收获. 九个捉脚全布下以后,赵军起身眨了眨眼,摇了摇头,指着前面对解臣说:"要再整几个易拉罐,摆它三行,可能不带跑空的." 解臣知道赵军家没空的易拉罐了,当即笑道:"昨天如海不说了么,你要多少,他都能给你喝出来." "哈哈哈……"赵军哈哈一笑,没有多地讨论李如海,只说:"你知道狍子那玩意吧,早晨从这儿过,晚上从这儿回.咱明天早晨九点多钟来溜一趟,要是能抓住,咱们回家去,就一起喝易拉罐." "行!"解臣笑着应了一声,然后跟着赵军下了山坡. 到车前,张援民从车箱上下来,问赵军道:"兄弟,咱们还上哪儿呀?" "这个……"被张援民一问,赵军略微迟疑了一下.之前上山,都是有目标的,进山直奔那地方去就行. 而今天,能不能遇见山牲口,完全就看运气了. 想到此处赵军对张援民说:"大哥你给解臣指路,咱往64林班后头,就是……" 赵军停顿了一下,想了想才说:"老邵头子那窝棚,你知道吧?""知道,知道."张援民闻言,连连点头. 赵军说:"就他那窝棚在往后去,有几条棹树岗子吧?咱就上那儿." "哎,好嘞!"张援民答应一声,冲解臣一摆手,二人上车.而赵军独自翻上车箱,看着趴在那里,舔着爪子的小熊,赵军凑过去摸摸小熊脑袋. 被赵军一摸,小熊把脑袋往起一扬,使后脑勺在赵军掌心上蹭着.赵军笑道:"小熊,今天就看你的了." "嗷嗷……"突然,身后响起一连串儿的狗叫声,可是把赵军吓了一跳. 不用看,光听声就知道这是谁,赵军蹲着往后一拧头,就见黑虎把大脑袋向自己凑来. 与此同时,永安屯外,赵有财\王强并肩而行. 令人惊奇的是,赵有财走的方向,不是去赶他们林场通勤的小火车,而是直入了山场. 俩人一路奔着新楞场走,一边走,王强一边叨咕:"这都顺路,咋不让顺子送咱们呢?" 赵有财快步走着,也没说话. 见其不言语,王强微微一怔,忙抢上一步,抓住赵有财胳膊,道:"姐夫,你请假出来打猎,你跟我姐说了没有啊?" 赵有财闻言,深深地瞅了王强一眼,然后微微抬头,看着前方山尖,淡淡地说道:"等咱打着那大炮卵子,拿着二百块钱,再告诉她." 赵有财\王强在山里赶路的时候,赵军等人已然到了地方. 解臣把车停在路边,赵军直接在车上,把拴狗的绳子一一解开,将狗帮放下车. 狗一下车,便四处散开,闻着\嗅着\尿着. 赵军把枪背好,口哨一吹,不管在哪里的狗,瞬间都向他聚拢. 赵军迈步往山坡上走,看他一动,一条条狗冲他前面,先行上了山坡. 等到了坡上,赵军在前,带着人\狗踩着岗梁子,一路而上.可这一走,就是一头午.什麽都没碰着. 其实,这才是打围的正常情况.像赵军之前,次次兜能碰见猎物,是因为每次都有明确的目标. 而今天,赵军找这个地方,是他记忆中的一个老猪圈.野猪,是会絮窝的. 它们会把树枝\树杈咬断,咬成一截一截的,来给自己絮窝. 特别是母野猪,当它们要下崽子的时候,它们会把自己的猪窝弄得板板正正. 如果一个地方,有几个野猪絮的猪窝,哪怕这窝猪走了或是死了,等有其他野猪的经过后来者会很乐意捡这个便宜,直接住进现成的猪窝里. 所以,这样的地方,经常会藏有野猪,于是就被打围的人称作是老猪圈. 今天没目标,赵军就寻思来老猪圈划拉一圈.可到现在,猪毛都没看着. 眼瞅着太阳当空,已经过了十二点,赵军等人找了个树荫,拉扒拢一堆火里两个饭盒,一个饭盒里装的是馒头\发糕.另一个里面,装的是切好的午餐肉. 而张援民,也拿出两个饭盒,一个饭盒里装的是馒头,另一个饭盒里,装的是炸好的小鱼. 这小鱼,都是船钉子,杨玉凤给这些小鱼裹面,炸的稀酥. 看到主人要开餐,狗帮呼呼啦啦聚拢过来,一个个也不往前凑,就趴在那里摇着尾巴,看着赵军. 赵军把发糕拿起来,掰成一块块的,分给几条狗吃. 这时,张援民正拿着小树杈,把从家带来的馒头往上穿,然后将一个个树杈立在火堆周围烘烤. 见赵军拿着发糕喂狗,张援民笑道:"兄弟,还是你有先见之明啊,特意准备两块发糕喂狗." 在张援民看来,赵军是舍不得拿白面馒头喂狗,才特意带了两块发糕. 他这么想,倒也不假,虽然说生活条件好了,但这年头拿馒头喂狗,就有点过分了. 但张援民不知道的是,这两块发糕是林祥顺媳妇蒸的,再辗转了多家以后,才进了狗肚子. 烤好了馒头,赵军教着张援民和解臣,把馒头立起来,使手从中间一掰,夹上午餐肉和炸小鱼,一个87年的汉堡就诞生了. 就在赵军等人享用午餐之时,远在43大班上头,五条狗追着一头大野猪下了山岗. 这头猪,脖子后斜挎着一圈钢丝绳,后屁股蛋子上,还插着半截刀尖. 还好它受伤那天,下过雨.这炮卵子,应该是在泥坑里打过腻,它身上的伤口不管是刀伤,还是钢丝绳勒出的伤口,都没有化脓\腐烂. 而自这野猪挣折了套子以后,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这野猪没少划拉吃的,体力也恢复到了巅峰. 最重要的是,这帮狗围它的时候,它已经起窝了.经过了一夜的休息,起早把夹了半宿的一泡尿尿净,上午的野猪,无论是体力,还是精力都充沛着呢. 这野猪,徘坡而走,一路就来在了昨日赵有财等人停止追击的地方. 这坡下,是通往43大班的运柴道.每年冬天降雪以后,道上天天过车\过爬犁,会将道路上的雪压实. 这样一来,道就滑了,车和扒犁都容易滑坡. 为了避免出事故,就需要往道路上倒土,这样道不滑了,还能增加摩擦力. 但东北的冬天,山里夜晚零下三十多度,大冷的时候,甚至会达到四十多度. 这样的严寒气候,使东北大地冰封\土层上冻,想就近挖土,就得烧坑. 所以,每年冬天的时候,永安林场都会雇佣大量的养路工. 而这些养路工,每天早晨就进山,在需要维护的道路左右,山坡上拢柴\烧火,待将土层烧透以后,再使管锹挖土,运到下面的运柴道上. 这就是养路. 去年冬天,养路工们为了维护坡下这条运柴道,就在这山坡上烧坑\挖土. 但越往深挖,冻的就越实.所以,坑不深,但不小. 在去年养路以后,这里留下了一个深约一米,长三\四米,宽两米的土坑. 山坡上,五条猎狗追着野猪,且走且战不断地消耗着野猪的体力.可没成想,到这土坑前,野猪直接就扎了进去,随即把身一转. 恰巧,一条黄狗直冲过来.但再往前是坑,黄狗一刹脚步,停在坑前. 可这时,野猪猛地往上一蹿,甩头就是一击."啪!"黄狗被抽飞出去,落在地上以后,气绝身亡. 这条黄狗,整个狗嘴的骨头,被野猪这一记,抽得粉碎! "吼!吼!"在土坑中的野猪将身一抖,鬃毛炸立,两条前腿支起,屁股往下一坐,眼中寒光闪烁! 此为,野猪坐殿! 第四百五十三章.野猪王再杀一人(求月票) "吼!吼呼!""汪!汪!汪!" 猪吼\狗叫声乱成一片,野猪坐在土坑之中,四条狗两黄\两黑站在土坑口周围,不断地向坑中野猪发出咆哮. 可它们抻脖够不着野猪,想咬野猪,就得下坑. 这时,一条黑狗绕到野猪身后,两只前爪顺着下坑的坡滑下一点,然后两条后腿发力,蹿出去奔着野猪后腰就咬. 呼…… 野猪后腰被袭,猛地一转身,将黑狗从自己身上甩开. 黑狗脱离野猪,落在坑里.刚要纵身再次攻击,野猪那大嘴就到了面前,黑狗扭头想跑,可它转过身才发现眼前是坡,而并非直道. 这时黑狗后腿再发力,想要上坡可就晚了."啪!""嗷!" 猪嘴抽中狗的声音,和黑狗的惨叫声同时响起. 猪牙刺破黑狗下腹,随着黑狗飞起,肠子被猪牙扯了出来.当黑狗落地时,肠子长拖拖地垂在身下,使其无法起身. 但听狗叫声乱做一团,在野猪攻击黑狗时,其余三条猎狗全下到坑中,与野猪展开了搏斗. 坑中尘土飞扬,长近四米,宽约两米的土坑,看起来不小,但要作为猎狗与野猪的战场,对猎狗而言,就闪不开身了. 野猪一追,狗跑,又能跑出多远?没跑几步,就到了坡前,狗一上坡,野猪跟着随后一击,没有一条猎狗能够幸免. 但听惨叫连连,一条条猎狗飞出土坑,一条黑狗的脖根子处挑透,大动脉破,汩汩蹿血. 还有一条黑狗,肋巴扇子被挑出个窟窿,和当天的牛国亮差不多,一喘气,那伤口就往外冒气. 最后一条黄狗,一条后腿被野猪抽折了不说,大梁骨被野猪一蹄子踩断,随后被野猪撅挑出土坑,躺在坑边哀叫不止. 短短三\四分钟内,五条猎狗,全灭.这就是野猪王!难怪打围的人都说:野猪坐殿就称王! 这野猪王与野猪神不同,野猪神是活的年头久,体型庞大,能聚拢猪群,呼号百十头野猪护卫在侧. 而野猪封王,凭的是凶性和战斗力. 这头野猪,连杀俩人,今日又坐殿灭了一帮猎狗,就是名副其实的野猪王. "吩儿!吩儿!"野猪鼻子连连喷气,迈步上坡就要出坑,可就在它即将踏出土坑的一瞬间,突然听见了动静. 野猪往后一抽身,又匍匐在了土坑之内. "大黄!"薛立伟快步跑来,一入眼就是那被野猪抽碎了嘴骨而死的大黄狗. 这是他家的头狗,五岁的蒙细\笨狗串,三年的围狗,体力\经验都在最巅峰,香头好\通人性,作战凶猛. 这样的狗,是猎人的心头肉,用东北话说,那是眼珠子啊. 这狗平日在家的时候,就算再困难,薛立伟也给它烫米面吃. 可此时,看这只狗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薛立伟的心都在滴血啊. 再听不远处,其他的猎狗发出的哀嚎,薛立伟不由得怒从心头起,端枪直奔大土坑. 这时候,薛立伟离土坑大概七\八米,他根本就看不到土坑中的野猪. 薛立伟端枪,朝着土坑边缘扣动扳机."嘭!"一声枪响,尘土飞扬,坑中毫无动静. 可周围,那被野猪踩折了脊椎的黄狗,和被挑出肠子的黑狗,听见枪声,全都下意识地抬头,想要起身. 受如此重伤,闻枪还欲起身再战,用打围的话说,这狗都嘎嘎硬. 但两条狗身上伤势过重,一时间全都无法起身,当发现自己无法在帮助主人的时候,两条狗把头撂回地面,嘴里发出声声呜咽. 听到这声音,薛立伟心如刀割,眼圈含泪. 他这五条狗,三黄\两黑,全是蒙细跟笨狗的串儿,这样的狗,聪明\勇敢,速度快. 而且,三条黄狗是一窝,两条黑狗又是一窝,一起长大的狗,配合打围,默契度高,同进同退. 在岭南这些年,正值壮年的薛立伟,带着这一帮狗,再加上他手里那把射速快\射程远的机枪管改装十六号,纵横岭南,可谓是:见猪杀猪,遇熊屠熊. 但打围不光要人强\狗壮,更得熟知野兽的生活习性和山形地势. 像开春的时候,赵军\黄贵到了永胜屯,都得提前上山摸清附近山场的情况. 薛立伟不是不想,更不是不懂.但他还知道赵有财也对这头炮卵子感兴趣,生怕那二百块钱的奖励落在赵有财手里. 就这样,薛立伟昨天在新楞场住了一宿.今天早晨,洪云涛带着两个保卫组的同事赶到新楞场,就被薛立伟给拉着上山了. 到了老鸹崖下,薛立伟一放狗,那大黄狗就出去了. 他这帮狗,是一起长起来,向来同进同退,五条狗齐出,不大一会儿就开声了. 可让薛立伟没想到的是,这帮狗抓的是只大獾子. 这纯属正常,毕竟打围么,什麽情况都有可能遇到.但等薛立伟赶到,打死了獾子以后,五条狗休息片刻再赶路,这个过程就耽误了将近一个小时. 然后,狗帮再搭着大炮卵子的气味时,这头野猪就已经起窝了.随后,猪逃狗撵,且战且走.而让薛立伟更没想到的是,此处有坑. 按他们跑山人的说法,这种坑叫王八坑.小的王八坑,是野猪的埋骨之处. 可大的王八坑,却是野猪的登基之地. 这头炮卵子,就在这里坐殿称王,而它登基的祭品,正是薛立伟家的这帮狗. "嘭!"薛立伟又朝着那王八坑开了一枪,此时他手里拿的,是永安林场保卫组给他提供的56式半自动步枪,不用打一枪就换一发子弹,可一枪过后,只见尘土飞扬,却连根野猪毛都没打着. 眼红了的薛立伟报仇心切,可他根本看不到坑里的野猪,纵使拿着56式半自动步枪,也是徒劳无功. 薛立伟又往前走,走到离坑三米左右的地方,他甚至能看到对面的坑口边缘,但还是看不到坑里面. 薛立伟跑山有五\六年了,他遇到过这种情况,知道如果坑深的话,只有走到离坑半米之处,才有可能瞄到坑里的野猪. 但问题是,这野猪不是死物.薛立伟走到近前,野猪蹿出来,近身一击的话,薛立伟必讨不到好处. 但薛立伟也知道该如何应对,端枪瞄着那王八坑,却转头往左右找寻,见自己右边不远处有块石头,他便端枪迅速移动过去,慢慢地蹲下身,左手端枪不动,右手摸到石头以后,将其抓住迅速起身,并把石头向着坑里丢去. 薛立伟打的还真准,石头直入坑中,霎时间就听坑里呼隆一声,尘土飞扬. 不知情的野猪,还以为有什麽东西入坑来攻击它,便在坑中扑腾起来. 薛立伟见状,忙往左前方迅速移动,在那边有个一米来长鹅蛋粗细的树棍,薛立伟要把它捡起来,再往坑里丢,只有将野猪惊出来,他才有开枪的机会. 薛立伟来在树棍旁,仍然是左手端枪,把枪托触在左胸口上,蹲身使右手拿起树棍,刚要起身,就见两米之外土坑中蹿出一股土烟. "坏了!" 当意外发生的时候,薛立伟的大脑和手没有同步,还没等大脑反应过来,他已经把手里树棍举起来,向野猪抛了出去. 如果他直接撒手,收手开枪,或许还能扭转战局.可当他把树棍举起来以后,大脑才反应过来,这时候就已经晚了. 此时,树棍都举起来,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薛立伟只能把树棍向着野猪一砸,但再想端枪上脸,可就来不及了. 他瞄都没瞄直接扣动扳机,嘭\嘭两枪,全打在野猪左右.而他后退的速度,却远不如野猪奔进的速度快. 野猪冲到薛立伟近前,脑袋往薛立伟裆下一插,仰头一挑,就听一声惨叫,薛立伟被野猪挑到身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野猪转身又奔他来,到近前低头把猪嘴往薛立伟身下一插,猛地向前一撅头,又听一声惨叫,薛立伟直接掉进那王八坑里,瞬间无了动静. "快点!快点!""前边呢!""猪!猪!" 这时,不远处喊叫声此起彼伏,野猪耳朵一扇呼,直往前方跑去."嘭!嘭!嘭!嘭!嘭!嘭!"一百五十米外,洪云涛等三人,端枪就打. 可此时这野猪,只是屁股对着他们,用跑山的话讲,这叫顺腚开枪,就那么一个猪屁股作为目标,太难打了. 六枪,一枪没中,野猪眨眼就没了踪影. "快!"洪云涛收枪招呼一声,三人忙到王八坑前,七手八脚地把薛立伟从坑里救上来. 这时候的薛立伟还处于昏迷之中,但见他后背出血\大腿流血,吓得洪云涛忙解开薛立伟衣服,撕碎其背心,查看薛立伟后背上的伤口. 一道一拃来长口子,与脊柱平行,伤口两边肉向外翻开,流血不止. 洪云涛忙从兜里掏出绷带,为薛立伟缠身上的伤口,更叫两个保卫组的组员,一起处理薛立伟大腿上的伤口. "勒紧点!"洪云涛大声冲他手底下的组员吩咐着,大腿上的伤口如果不缠紧,流血都能把薛立伟给流死. "嘭!"洪云涛话音刚落,就听前面传来一声枪响. 洪云涛一怔,抬眼向前望去,口中喃喃道:"谁开的枪啊?可得把这野猪给打了呀,太特么害人了!" 今天早晨,洪云涛带着两个保卫组成员,陪着薛立伟先一步上山. 到老鸹下,薛立伟家的狗帮抓了只獾子,小胜一仗.然后再搭上野猪踪,五条猎狗追着野猪,一口气干出来五里多地. 洪云涛和那俩保卫组组员,平日里子弹不少打,但从来没到山里拉练过,一跑起来,根本追不上常年跑山的薛立伟. 等他们到了,薛立伟这边也躺下来. 待给薛立伟缠完伤口,洪云涛一看,就见薛立伟脸如白纸. "哎呀妈呀!"洪云涛心知不妙,忙使手往薛立伟下巴底下一搭,不禁叫了声妈,把旁边的枪丢给一个组员,再招呼另一个组员把薛立伟扶到自己背上,然后洪云涛背着薛立伟就往坡下跑. 一个组员在后面,帮洪云涛扶着薛立伟,另一个组员把薛立伟丢下的枪也捡了回来,然后就去追洪云涛. 野猪和人都走了,这片战场硝烟散尽,只剩下一条猎狗的哀嚎声. 那条被野猪踩断脊椎的猎狗,一时半会都不会死,但活着对它来说,就是一种折磨. 大概过了十分钟,山坡上徘坡走来俩人,正是赵有财和王强. 今早上,洪云涛陪着薛立伟上山,刘金勇就留在新楞场等赵有财. 等赵有财到了,刘金勇给他和王强发了装备,然后还陪着二人上山. 三人以赵有财\王强为主,沿着野猪足迹掐踪,一直找到野猪昨天趴窝的地方,但只闻尿骚,不见野猪. 赵有财当机立断,带着王强\刘金勇来这边堵仗,可人刚走来,就见一头大炮卵子自这山坡而下,穿过运柴道上了对面山坡. 赵有财刚把枪端起就见大炮卵子已没入树丛之中,只露个猪屁股在外头. 赵有财便把枪口往上挪了一下,但一枪过后,对面山坡树丛中悄无声息. 赵有财等人追过去,却发现这边草深林茂,根本掐不着野猪踪迹. 然后刘金勇就说,刚才听到有人连开了六枪,想必是薛立伟\洪云涛他们,就要过去找他们汇合. 赵有财没有拒绝,虽然跟薛立伟合伙,钱得是有头狗的薛立伟拿大头,但这是打围的规矩,他老赵一向很守规矩. 而且,赵有财对薛立伟那帮狗很感兴趣,他知道这年头,东北这旮沓,只有肇东多蒙细和笨狗的串儿.薛立伟能弄到这么多这样的狗,肯定是在肇东有关系. 最近想发展狗帮的赵有财,很想问问薛立伟,能不能帮自己淘几条狗.至于花费的问题,他赵有财还负担得起. 可三人刚从对面山坡下来,就看见了从这面山坡下来的洪云涛等人. 见洪云涛背着一人,刘金勇上前一看,暗道不妙,忙跟着洪云涛一起,把薛立伟往马车上送. 看到薛立伟那模样,赵有财就知道这人要够呛,顿时感觉心里很不舒服,这毕竟是故人的侄子,就这么被野猪挑死了,让赵有财感到伤感. 所以,赵有财就想跟着一起回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麽忙. 可来时的马车空间有限,中间要躺一个薛立伟,其他人坐不下,赵有财就和王强步行往新楞场走. 但经过刚才的战场,听见有狗的哀嚎声,赵有财忙从坡下上来观看.到上头一看,赵有财不禁长叹一声. 第四百五十四章.有财救狗 黑虎跑了(8月月票加更8/16) 爱狗的人,见不得狗死\狗伤,哪怕这些都不是自家的猎狗. 听那黄狗阵阵哀嚎,赵有财快步走到它跟前,一见有人来了,此时的黄狗,却是想抬头都费劲了. 它只能把眼皮上挑,眼珠上翻,一眨一眨地看着赵有财. 此时看到来人的黄狗,似乎忘记了疼痛,不再哀嚎,只把嘴巴大张,大口地喘着气. 来在这黄狗身前,赵有财蹲身一看,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这狗大椎折断,没得治,救不活了. 就算带回去精心照料,它最多活不过五天. 而这五天的每一分\每一秒,对这条狗来说,都是痛苦和煎熬. "唉!"赵有财不住地摇头,这时王强过来想跟赵有财说些什麽,但看着见黄狗如此,王强先问赵有财道:"姐夫,咋办啊?" 赵有财面露哀伤,伸手在黄狗胸脯上摸了摸,却见那大黄狗闭上了眼睛,口鼻中发出了声声痛苦的呻吟. 赵有财深吸一口气,又长出一口气,从背后抽出侵刀,反手如握匕首一样. "姐夫."王强在旁边叫了一声,但接下来,他却不知道该说什麽了. 听王强叫自己,赵有财却如雕像一般蹲在大黄狗身前,没有答应. 然后赵有财缓缓闭上了眼睛,左手按住轻轻按住狗头,右手一翻,侵刀直接没入大黄狗脖子. 噗! 一股鲜血喷出,黄狗两条后腿往下一蹬,嘴里不再有痛苦之声. 赵有财抽刀\收手,看了眼面前黄狗,右手反握刀把往地上一拄,左手扶着左边膝盖缓缓站起. 赵有财收刀入鞘,语气低沉的喊了王强一声,道:"强子.""哎,姐夫."赵有财说:"咱俩看看,给这几个狗埋了吧." "姐夫,先别埋."王强对赵有财说:"你过来瞅瞅,这有个狗还活着呢." "啊?哪儿呢?"赵有财一听来了精神,被王强带着,来到那被野猪挑出肠子的黑狗身前. 黑狗那肠子,长拖拖地坠在外面,赵有财仔细查看,见其肠子未断,却是一喜,道:"这狗能救!" "嗯呐!"王强也笑着点头,他虽不打狗围,但也不愿意看着狗死.可下一秒,却听赵有财说:"快,强子,拿水壶." "啊?"王强一愣,但听赵有财说:"给狗洗肠子,洗完了才能往回塞,这都不知道啊?" "水没了."王强一摇挂在身前的军用水壶,说:"早晨吃咸着了,都让我喝了." 赵有财白了王强一眼,问:"水都让你喝了,那你有尿不?""尿?"王强闻言,忙问:"姐夫,这玩意还能搁尿洗么?" "咋不能?"赵有财没好气地说:"冬天上山不带水,狗让挑出肠子了,不都得搁尿洗么.先洗净了塞进去,等回去了,再处理." 说到此处,赵有财追问王强说:"别说没用的了,你到底能不能尿啊?" "姐夫,我刚才搁上头,不都尿完了么?" 一听王强如此说,赵有财鼻孔出气,撇嘴使眼睛夹了王强一下,然后说道:"那你把着狗肠子,我尿,你洗." "姐夫."王强闻言大惊,忙道:"那你不都呲我身上了么?" "去,去,去."赵有财没好气地推开王强,说:"不用你了,我自己洗." "啊?"王强闻言一愣,随即看着解裤子的赵有财,笑道:"姐夫,你自己尿,还自己洗,你手有那么长么?" 赵有财斜了王强一眼,把裤子往下一退,随即往那黑狗面前一蹲. 王强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但听赵有财说:"今天的事,你要敢跟别人说,我就给你拽到山里喂黑瞎子." "咳……"王强轻咳一声,道:"不能啊,姐夫,我谁也不能跟谁说." 还别说,赵有财对狗还真用心,他蹲在那黑狗身前,自尿自洗,给黑狗洗净了肠子,然后把那狗肠子,一节一节地给塞回去. 完事以后,赵有财起身,半举着双手. 王强上前,帮赵有财把裤子提上\系好,不管平时怎么说\怎么闹,他还是挺佩服自己姐夫的. 特别是刚才对狗这一出,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待裤子被系好,赵有财把右边大胯往起一提,对王强说:"我这兜里有绷带,你给我拿出来." "好嘞!"王强答应一声,把赵有财兜里的成卷绷带拿了出来. 这东西,林场保卫处可不提供,这是赵有财今早从赵军那屋里顺的,本想着以防万一,却没想到在此处派上了用场. 见王强把绷带递来赵有财没有接,他先是就近抓了两把土搓了搓手,然后揪了两把青草,攥在手里狠狠地揉搓,待到青草绿汁流了满手,再抓土搓手. 以这种方式简单洗了手,赵有财才接过绷带,给黑狗缠裹伤口.同时,他还叫王强把那五条狗,全都拖到一棵松树下. 现在他着急救这条黑狗,肯定是没时间埋那四条狗了. 等缠裹好了,赵有财把黑狗背起,下到山坡下,捋着运柴道一路往前走. "姐夫,你真行啊!"感觉赵有财身上有味儿,王强跟他保持一段距离,但却开口夸道:"救完狗,还给人家送回去." "啥?"赵有财一怔,反问道:"给谁送回去?" "啊?"被赵有财这么一问,王强倒有些懵,下意识地往前一指,说:"咱不是回那个楞场么?" 赵有财闻言,淡淡道:"咱回家,不也得走这条道么?"王强这才明白,这条黑狗怕是要改姓赵了. 见王强不说话,赵有财冷哼一声,道:"我连我儿子都没背过几次,背条狗,还能叫它跑了?" 王强:"……" 一时间,王强只觉得好笑,但却说道:"姐夫,你没跟我姐说,你今天出来打猎吧?" "你不知道么?"赵有财没好气地说:"你知道还问?" 王强道:"你一早就从家出来上班,这整得狗背回去了,你咋跟我姐说啊?" "呀!"赵有财脚步一顿,停下来转头看着王强,眨眼说道:"可不咋的?那这狗放哪儿啊?" 说完,赵有财紧紧地盯着王强. 王强一看,就知道赵有财在想什麽,连忙道:"你可别往我家整,我一天都不咋着家,赵玲整俩孩子就够费劲了,还得帮你伺候狗?" "你还好意思说."赵有财直接怼道:"一天也没个正事儿,就知道耍钱." "你有正事."王强毫不示弱地回怼,道:"你不上班,出来打猎,还跟我姐撒谎聊屁的." "去!"赵有财抬腿要踢,王强往旁一闪,这时二人却见后院不远处,走来一个老头. 老头穿着朴素,衣服\裤子上都打着补丁,肩上扛着把枪,枪把使手压着,枪口那边吊着两只野鸭子. 见有人来了,赵有财和王强也不闹了,但赵有财看着这老头,却是一皱眉头,因为他感觉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这老头. 而这老头从赵有财身旁经过的时候,也是一皱眉头,因为赵有财身上的味儿不太好闻. 可见这老头皱眉的一瞬间,赵有财眼前一亮,问道:"老哥,你是姓邢不的?" 赵有财此言一出,老头却把头一转,连看都不看赵有财了. 但赵有财却认定这老头就是自己好兄弟胡满堂的姑爷,邢志勇的三叔. "老哥!"赵有财又喊道:"你认识胡满堂不得?我俩是把兄弟呀!" 这老头,正是邢三. 可听赵有财的话,邢三不但没停下,反而是越走越快.能在山里当山狗子的人,性格大都孤僻,还特. 这半年来,邢三连邢志勇都不愿意搭理,就更别提他胡满堂了.见其这种态度,赵有财也不敢确定了. 可就在这时,王强问赵有财道:"你说那个邢三是不是我外甥给他买酒那个?" 没想到,王强话音刚落,就见那老头脚下如生根,瞬间扎在原地,转头问道:"你们认识赵军?" 王强闻言,脱口答道:"那是我外甥!" "哎呀!"邢三大笑,两步来在王强面前,伸手抓住王强的手,道:"兄弟呀,我是邢老三呐,咱可是第一次见啊!" "啊."王强一笑,指了下旁边背狗的赵有财,道:"老哥,这是我姐夫." 说到此处,王强见邢三没反应,忙又补一句:"就是赵军他爹!" "哎呀!"邢三闻言,瞬间动容,忙松开王强的手,直奔赵有财而来. 此时赵有财正背着狗,强空出一只手来,但往出一伸,就见自己这只手又黑又绿的,不是好色啊. 赵有财很不好意思,如触电般地把手一收,邢三哈哈一笑,伸出去的手顺势往赵有财肩上一拍,道:"跟赵小子一样,都这么有意思." 一旁的王强听邢三这话,不禁暗皱眉头,心想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夸自己姐夫有意思.看样子这老头在山里待久了,不知道人心险恶呀. 这时,邢三看了眼赵有财身上背的狗,很感慨地说:"大兄弟呀,我是真想请你上我那窝棚待一会儿,可你这背着狗,是着急回家吧?" "不着急!"让邢三没想到的是,赵有财往前一步,对他说道:"老哥,你窝棚里这儿远不啊?" "啊?"邢三一怔,很快反应过来,道:"啊,啊,不远,不远,咱走一会儿就到了,你们跟我走,等到了窝棚,我把这鸭子炖了,咱哥仨喝点." 邢三说着,好像一副很高兴的样子,然后就在前引路,带着赵有财和王强往他那窝棚去. 沿运柴道走了十多分钟,邢三又带着赵有财和王强往左上了山坡,翻山过岗半个小时后,来在了邢三的地窨子前. 邢三这地窨子,屋后有山溪,他给赵有财接了水,又给赵有财拿来胰子洗手. 当把胰子递给赵有财时,邢三笑道:"这还是赵小子给我拿来的呢." 赵有财闻言,干笑了一声,对邢三说道:"老哥,麻烦你给我烧点水呗,这狗肠子让野猪挑出来了,我还得给它处理一下." "哎,好."邢三起身,从旁边木头架子上拿下一个铁壶,出门就往屋后去打水. 见邢三出去,王强采对赵有财说:"姐夫啊,你有这儿子,可是老有面儿了." 赵有财眨了眨眼,没有说话,但嘴角却微微一扬. 当赵有财在邢三窝棚做客的时候,赵军等人已经带着狗,坐车回家了. 今天一小天儿,却是什麽也没找着,眼瞅着都快三点多了,赵军便带狗回到车上,叫解臣开车往回返. 可半个小时后,汽车即将出山场的时候,爬在赵军脚旁的黑虎突然把脑袋竖起来了. 紧接着,就见小熊站起,冲着道南的山坡上,连叫了几声.赵军一个激灵,忙反手往车厢上拍. 这时,黑虎似乎想叫,但赵军一砸车箱,却是把它吓了一跳,连忙闭上了嘴巴 汽车停下,解臣\张援民慌忙从车厢里下来,赵军向后一指,让解臣把车箱尾部挡拦放下. 待挡拦一放,被赵军松开的小熊自车箱上跳下,直奔南坡而上. 紧接着被赵军放开的白龙\大黄\大胖\三胖\花猫\花狼\小花,一一随小熊而去. 然后,赵军才解开黑虎,这狗一条前腿有伤,自车上跳下,落地一下扑倒,等它再翻身而起时,青龙\黑龙已相继而下. "嗷!嗷!嗷……"说来也怪,黑虎一叫,青龙\黑龙跟着它就跑. 可它仨一跑,却是把赵军给吓坏了,因为它们不跟狗帮往南坡上去,而是沿着运柴道原路返回. "我特么……"赵军忍不住骂了起来,这关键时刻,黑虎竟然又出了幺蛾子. 如果黑虎不领那俩小的,没准赵军真就不管它了.但青龙\黑龙是赵军的心头肉,万万不能有失. 可此时,狗帮又奔山上而去,小熊发现了什麽还不知晓. "解臣!"赵军喊道:"你开车,跟大哥你俩去追那仨狗.追上了,给它仨拴车上,再上山找我.找不着了,就打枪!听枪声." 说完,赵军自己一人,端着枪直往南山坡上跑去. 第四百五十五章.黑虎一狗截四猪 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四条腿跑不过四个轮子. 黑虎正带着青龙\黑龙在运柴道上奔跑,解臣就开着汽车追上来了. 张援民看一眼窗外,踉踉跄跄,但速度丝毫不慢的黑虎,对解臣说道:"这狗一瘸\一瘸的,还这么能跑." 解臣手扶方向盘,往右边看了一眼,见黑虎仍不减速,带着两条小狗奋力奔跑. 解臣望过来的时候,黑虎还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竟然加速了. "哎呀!"解臣也来劲了,一脚油门,汽车瞬间超过了黑虎,而且将它越落越远. 解臣一瞅后视镜,约莫已把黑虎甩出百米开外,便一轮方向盘,汽车往右一拧,横在了公路中央. 咔!咔! 解臣\张援民双双下车来拦黑虎,那黑虎眼见前头有人,直接往右上了南坡. 两只小狗,青龙\黑龙紧随其后. 三条狗一上山坡,不再往往上坡跑,而是横着徘坡一路向东. "艹!"解臣忍不住骂了一声,跟张援民背着枪,直往坡上追去.他才来赵军家没几天,但也知道赵军很在意他这几条狗,特别是那两个小家伙. 可没了四个轮子,他这两条腿就追不上四条腿了. 眼看着被三条狗越落越远,解臣停下脚步,对张援民说:"大哥,你跟着狗,我去开车!" "好嘞!"张援民应了一声,迈开短腿直往前追,而解臣下坡往回跑去开汽车. 解臣走后,张援民又往前追了三百多米,就听下头有汽车鸣笛,便知是解臣赶来. 可一听汽车按喇叭,黑虎嗷嗷两声,随即奔上坡而走,带着青龙\黑龙迅速消失在了张援民的面前. "我特么……"张援民气的都不行了,但为了赵军,一咬牙跟着三条狗继续往上跑. 其实,就张援民此时此刻之所在,往南横推六百米,一帮野猪正在山林间拼命奔逃. 四头小黄毛子在前,一头母野猪在后,而在它们身后,八条猎狗穷追不舍. 渐渐地,白龙最先追上了母野猪,但它是迎头狗,不从后头下口,愣是先与野猪并驾齐驱,然后再硬生生地抄过母野猪,将其截下. 母野猪一停,追上来的小熊\小花奔着它两条后腿就咬,大黄\花猫\三胖直掏母野猪哈拉巴,白龙\花狼左右钳住野猪耳朵,大胖咬着野猪鼻子往下一按. 野猪连一声哀嚎都来不及发出,四条腿齐齐跪在地上,连挣扎都挣扎不了. 没有挣扎,没有缠斗,二百六十多斤的母野猪,白龙\大黄\大胖,三条狗拿它都轻松,更别提此时可足足有八条狗了. "嗷!嗷!"母野猪嘴里发出声声哀鸣,但根本动弹不得. 往前六百米外,四只小黄毛子玩儿命地跑,它们是野猪,不是狍子,没有什麽家庭观念.一旦有事,妈不管儿,儿不顾妈. "嗷!嗷!嗷!"突然,前面传来叫声,但这叫声不是母野猪的哀嚎,而是一条大黑狗发出来的. 这大黑狗,百斤开外,膘肥体壮,浑身黑毛,油光锃亮,圆脑袋,大嘴叉,支棱耳,于山林间,一双乌黑的眼珠冒着幽光,煞是威风. "嗷!嗷!嗷!"黑虎张嘴,恶狠狠地咆哮三声. 四只小黄毛子都被黑虎截住,正在惊慌,听黑虎一叫更是心惊胆寒. 打头的小黄毛子抹身就往下坡跑,其他三只,见有了带头猪,便一路相随. 这一路,趟起沙土,刮碰枝条,坡稀里哗啦地就奔山下运柴道. 黑虎见状,嗷嗷叫着又往坡下,抢先在小黄毛子下到运柴道前,将它们全都拦住. 野猪在奔跑的过程中,就是一条直线,要转弯的话,也只能在有了转弯的意识以后,再绕个大圈转向. 黑虎突然出现在了面前,带头的小黄毛子脚步刚一放缓,黑虎直接扑了上去. 此时的黑虎,体重超过了一百斤,它这一扑,只将这头九十多斤的小野猪扑了个跟头. 其他三只小野猪见状,也不管带头大哥如何,转身徘坡就跑. 被黑虎扑倒的小野猪嗷嗷叫着,连蹬两下腿,蹬得尘土飞扬,拼命起身,撒腿就跑. 黑虎一扑之后,并未着急下口,见四只小野猪全徘坡而跑,它嗷嗷叫了两声,然后才带着青龙\黑龙一路追赶. 被黑虎连截带扑,四只受惊了的小野猪,真是将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嗷嗷叫着,一路向西跑去. 它们嗷嗷叫,黑虎也嗷嗷叫.不一会儿,就听到了那母野猪也嗷嗷.没错,黑虎把四头小野猪赶回来了!八条狗,咬着母野猪在上面.黑虎,追着四只小野猪在下面. 它们母子五猪,今日必定家破猪亡. 此时赵军追过来了,就听前头猪叫声越来越近,狗叫声也越来越近. 赵军一时间,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特别是他听出来了,那黑虎独特的叫声,但黑虎不是沿着运柴道跑了么? 怎么又出现在这儿了? 而在此时,下山脚处,黑虎再次加速,迅速地出现在了猪帮的右侧. 一见黑虎要赶超自己,四头小野猪下意识地就往斜上方扎,这一扎,就扎到了赵军面前. 当四头小黄毛子,都出现在了赵军视线当中时,赵军一还有些发愣.但看前面有人,四头小野猪也根本不管,奔着赵军就发起了冲锋. 回过神来的赵军,忙往旁一闪身,藏身在一棵大树后,端枪上脸,三点成一线枪星一拉四瓣. 但从枪星看见猪嘴的一刹那,赵军就扣动扳机."嘭!" 第一头小野猪,前肘后中弹,鲜血自侧面喷出,整个猪瞬间往左一冲,栽倒在地. "嘭!"仍是留好提前量,看见猪嘴就开枪. 赵军从枪星就能看见,又一头小野猪翻身栽倒,而子弹穿透这头小野猪后,将与其并驾齐驱的第三头小野猪一条后腿打断! 穿糖葫芦! 赵军枪口一转,见第四头小野猪奔跑中一起一纵,放好提前量,当这头小野猪再一纵身之时,第四枪响 "嘭!" 第四头小野猪右肋中枪,翻身栽倒,抽搐着气绝身亡.赵军把枪一撂,从树后现身,直奔西面而去. 这边,与八条狗按住母野猪的方向相反.但是,那头断腿的小野猪往这边跑了! 而且,黑虎正带着青龙\黑龙追杀与它! 别看瘸了一条腿,可此时受惊\受伤的小野猪,什麽都不管,什麽都不顾,拖着一条残腿,疯了一样地跑. 但都瘸了一条腿,它却跑不过黑虎. 这一次,追上小野猪的黑虎,毫不犹豫地从后面发起袭击.百斤的黑虎,一扑之力,直接将小野猪拽到在地. 小野猪一翻身,就觉胯下一阵撕裂般的痛,它忍不住抻着脖子,晃着脑袋,嘶吼起来. 可野猪的躯体构造,决定了它无法弓腿,使蹄子去蹬黑虎. 野猪能做到的极限,就是尽量把两胯合拢,两条腿尽量朝天蹬. 黑虎咬着小野猪胯下,四爪撑地,肩膀一晃,摇动全身,咬紧着的狗嘴左右一扯,连枪带蛋都给小野猪扯下来了. "嗷!嗷!嗷……"小野猪的叫声凄厉尖锐,穿透山林,刺人耳膜. 没了黑虎扑咬,拼命蹬腿的小野猪终于翻过身来,但它却趴在原地,一动不动. 它想起来,不,它疼的不想起来了,只以嗷叫声来舒缓自身的痛苦. 黑虎甩了甩脑袋,把嘴里叼的东西往旁边一吐,两条后腿一缩,前腿一压,就地趴下了. 它就这么看着那小野猪哀嚎,而青龙\黑龙则站在它身旁,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两个小家伙还太小,没到开口的时候,还不会咬猎物. 此时赵军赶了过来,听见赵军脚步声,青龙\黑龙转身,黑虎也起身倒转,三条狗一溜烟跑到赵军身旁,随着赵军往前走,三条狗跟着赵军一蹿一蹦,全是讨好的模样. 赵军到小野猪近前一看,不禁有些诧异,打折了一条腿,也不至于疼成这样吧? 他哪里知道,这小野猪一共断了两条腿. 为了给小野猪减轻痛苦,赵军把刺刀一掰,上前结果了其性命. "嗷嗷嗷……"这黑虎跟别的猎狗不一样,不认枪,也不认刀,见赵军杀了小野猪也不上前,却在那里嗷嗷直叫唤. 赵军知道,这货是在提醒自己,得给它肉吃了. 但赵军还真没空搭理它转过身往东边一挥手,道:"黑虎,去!" 黑虎闻言,倒是听话,嗷嗷叫着就往东边跑去,青龙\黑龙跟着它就走. 赵军来不及给那头小野猪开膛,提着枪也往东跑,那边狗叫声阵阵,而且狗叫声还始终停在一个地方,应该是抓住猪,定上死窝儿了. 可跑到一半,赵军却停下来,因为黑虎带着两只小狗,趴在刚才被他打死的三头小野猪身旁. 赵军只能再往前一挥手,喊道:"黑虎,再往前去!" 刚才是一头猪,此时是三头猪,黑虎是说什麽都不走了,趴在地上,瞅了眼赵军,再瞅眼小黄毛子.然后回头,再瞅眼赵军,又再转过来,瞅眼小黄毛子. 看它这副模样,赵军不禁想起了第一次带着黑虎上山打猎时的情景,这货被大马鹿踢断了一条腿还想着吃呢. 要知道,猎狗受伤以后,头两天都不吃食,甚至接下来的半个月都不爱吃东西. 可这货,断了一条腿,还不吃肉就不走呢. 想到此处,赵军两步来在黑虎身后,见赵军过来,黑虎把尾巴摇地更欢了. 但让它没想到的是,赵军抬脚,朝它屁股就是一下. 黑虎嗷的一声,蹿了起来.这下不用赵军吩咐,它撒腿就往前跑.青龙\黑龙见状,忙又跟了出去. 当赵军赶到母野猪近前时,一刀结果了无力挣扎的母野猪,他刚把狗帮赶走,张援民和解臣就匆匆赶来. "兄弟呀."张援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黑虎对赵军说:"你这狗咋回事啊." 赵军看了眼黑虎,没有说话,而是指着东边,对张援民和解臣道:"大哥\解臣,你俩赶紧往那边去,我一共打着四个黄毛子,有仨搁一起呢.再往前走不多远,还有一个单个的." "打四个呢?"张援民闻言面露喜色. 赵军点头,道:"大哥,快去吧,赶紧都给它开了膛,整回去都是钱." 一听钱字,张援民\解臣连连点头,双双往西边跑去. 赵军自己将母野猪翻过,从身后抽出张援民送他的鹿皮刀,将其开膛,捋出猪肠子,连着猪肚都挂在旁边树上. 然后,他摘下心\肝\肺,先将野猪心竖切成四条,喊道:"黑虎!" 赵军话音刚落,黑虎蹭地一下从地上起来,晃着尾巴就奔赵军来了. 赵军递过一条猪心,黑虎吞了.又递一条,黑虎又吞了,再递一条,黑虎还是吞了. 剩最后一条赵军没给黑虎,而是喊来小熊,把这条给了小熊. 小熊叼着猪心,就去一边啃食.而赵军又割猪肝,热呼呼的大猪肝,赵军一只手都拖不住,正好旁边有个树墩子,赵军便把猪肝放在其上,使刀切成十大条,连着给黑虎喂了两块,可这货都给吞了不说,竟然还不走. 赵军也不管它,喊了声大胖,大胖屁颠\屁颠地过来,赵军拿起一块猪肝递给大胖,大胖摇着尾巴,抻头去叼赵军提着的猪肝. 因为怕咬到赵军,所以大胖的动作很慢,很小心翼翼的. 可就当大胖的牙要碰到猪肝的一瞬间,就听耳边传来了一阵"呼呼"的声音. 大胖紧忙回头,只见对面的黑虎,正瞪眼呲牙地看着自己. 大胖不甘示弱,望向黑虎的目光中瞬间冲满了杀气,嘴唇往上一咧,唇齿间也发出了"呼呼"的示威声. "哎!"赵军大喝一声,这两条狗隔着他的身体干起来,他百分一百会被误伤. 这吓的赵军紧忙呼喝一声,把猪肝往旁边一丢,翻手向大胖头上抽去. 被赵军一喝,大胖的大脑袋就往回收了一下,但见赵军巴掌过来,大胖只把脖子一缩,眼睛一闭. 赵军巴掌没落在大胖头上,见它退缩,也就算了. 而这时,另一边的黑虎也没了声音.赵军转头一看,这货正盯着树墩上的猪肝,尾巴摇地拨浪鼓似的. 当赵军看向它的一瞬间,这狗乌溜溜的大眼睛望向赵军,同时还张开嘴巴,等着赵军投喂. 本来赵军还想着,等切了猪肺,给它一块.然后切猪肚\猪肠子,只要黑虎要吃,就敞开了给它.但看它现在这样儿,赵军反手一嘴巴打过去了. "嗷!"黑虎吃痛,嗷叫一声,夹着尾巴跑到一边,施展它那反刍绝技去了. 第四百五十六章.吃饱了撑的(8月月票加更9/16) 没了黑虎这个护食的家伙,接下来的分肉就和谐多了。 等分完猪肝、猪肺、猪肠、猪肚,赵军又直接从母野猪的肚子上割肉喂狗。 此时的母野猪,随着入秋抓膘,它的肚子上,已经有接近一指厚的肥膘了。 赵军家不缺油水,所以他毫不吝啬地割着囊囊踹喂狗。 直到连青龙、黑龙都有了肉吃,赵军才又割下三条肉,拿着向黑虎走去。 这时候的黑虎,已经把反刍反出来的猪心、猪肝都吃完了,但刚挨了一巴掌的它,没敢再往赵军身边凑。 但见赵军拿着肉过来,黑虎倒是不记仇,竖起尾巴,拼命地冲赵军摇着。 赵军走来在黑虎身前,把三条野猪肉都扔在黑虎两只前爪中间。 看肉够多,周围还没有其他的狗,黑虎就没再吞了又吐,而是直接叼起一块,咬入口中,使里面的大牙嚼着。 赵军在它身旁蹲下,伸手摸着黑虎的大脑袋,黑虎也不躲闪,一边吃,一边任由赵军摸头。 经过刚才一战,赵军突然意识到,黑虎这家伙竟然会截仗。 在打仗围的时候,称把猎物往仗口赶的人,叫赶仗。 先猎物一步到仗口,等着开枪的人叫堵仗。 如果猎物到达仗口时,堵仗的人还没到,这就叫冒仗了。 这时候,如果有人在前头把猎物截回来,那这个人就叫截仗。 之前黑虎所为,可以说成是截仗,它是硬生生地,将那四个小黄毛子都给截了下来。 然后,黑虎再把它们赶回赵军面前,由赵军开枪,把四头小野猪一一了结。 这很难得,毕竟狗再怎么聪明,智商也比不过人。想让狗帮着截仗,可是比和人配合要难得多。 而黑虎做的,比人还要好。因为如果是人去截仗,那帮小野猪看到人以后,肯定会四处逃窜。绝对无法像黑虎这样,把四头小野猪全赶了回来。 这样的狗,打体型大的野猪和黑熊,或许不占便宜。但要是带着它打黄毛子、狍子、马鹿的话,猎人在后面追,猎狗抄过去截仗,那可就厉害了。 上辈子,赵军也有一条会截仗的狗,那就是黄龙。 但那黄龙会截仗,是因为它从小在山里长大,野性十足,在机缘巧合之下,学会了和人配合着打围。 而黑虎呢,它是什么来头,赵军猜都猜不出来。不过经此一战,赵军终于知道,这货不是那么废物。 “军哥!”这时,解臣跑了回来,离老远就冲赵军喊道:“那些小黄毛子,都开完膛了,咋整啊?” 赵军起身,问道:“你把车停哪儿了?” 解臣抬起胳膊,往上坡一指,道:“就在下头呢。” “往下拽!”赵军喊道:“咱俩先给这老母猪整下去,然后再拽那些黄毛子,全都拽回去,到屯子就有人收。” “好!”解臣答应一声,随后向赵军走来,他要跟赵军一起,先把这头母野猪拽下去。 而就在赵军和解臣,往山坡下的运柴道上拽母野猪的时候,远在邢三窝棚里的赵有财,也没闲着。 此时的赵有财,神情格外专注,他把给黑狗缠裹伤口的绷带解开,从那伤口里,把狗肠子又一节一节地拽了出来。 然后,赵有财使温盐水,为黑狗把肠子又清洗了一遍。 这温盐水,是把烧开的水,晾到不烫手的温度,再往里面加了精盐。 水烧开了以后,王强就曾建议,让赵有财往那烧开的水里兑点凉水,那样直接就凉了,不用干等着。 但这却被赵有财给拒绝了,赵有财说那凉水里有细菌,只有开水晾凉才可用来给狗洗肠子。 见赵有财这么认真,邢三和王强都不禁高看他一眼。 而在给黑狗洗完肠子以后,赵有财又管邢三要来剪子,先把大铁剪子在火上烤过,又使高度白酒擦了一下,然后才使剪刀,将狗肠子上挂的肠子油都剪掉。 这个过程,也是个耐心活,跟在厨房做溜肥肠不一样。肠子一漏,那狗也就完了。 所以,赵有财在给黑狗剪肠子油的时候,全神贯注、一丝不苟、十分专注。 王强看了,都有些感动,抓着袖头子,上前为赵有财擦去了脑门上的汗珠。 等剪净了肠子油,赵有财又把狗肠一节节地塞了回去。 然后,赵有财按着黑狗,让王强拿着火烧、酒洗过的缝麻袋针,帮黑狗缝合伤口。 这狗,真的通人性。王强一针穿透它皮肉,疼得它身子直打颤,口中不住地哼哼,可也不挑头去咬要按着它的赵有财。 “好狗!”看到黑狗这副摸样,赵有财一手按着黑狗前膀子,一手在它脖子上轻轻抚摸,道:“二黑呀,再忍忍,一会儿就好哈。” “二黑?”刚使针带线缝合一针的王强闻言,忍不住转头看向了赵有财。 这狗刚到手,就给起上名了,赵有财这是真拿它当自己的狗了。 对上王强的视线,赵有财面露笑容,说:“它叫二黑,我刚给起的。” 说到此处,赵有财有些上头,又补了一句说:“家里那俩,大的叫大黑,小的叫三黑。” “三黑?”王强皱起眉头,盯着赵有财看有两秒,才试探性地问道:“姐夫,你说的那大的、小的,都在哪儿呢?” “大的,就黑虎!”赵有财笑道:“小的,就是黑龙。” 王强一听,忍不住道:“那不都是我外甥的狗么?” “他的,不就是我的么?”赵有财一脸憧憬,微微抬头,笑道:“等过两年,三黑再大点儿的,让它跟二黑生一窝,然后就有四黑、五黑、六黑……这我的狗帮,不就起来了么?” 王强:“……” 此时的王强,有些无语。在他看来,自己姐夫这种行径,用东北话叫大了呼哧。要换成全国的统一说法,就叫臭不要脸。 “兄弟!”这时,邢三从外面回来了,这老头右手提着一个网兜,网兜里装的都是小榛蘑。 这是今年新下来的榛蘑,邢三从山上采回来,趁着天气好,晾干了使网兜收了起来。 而他左手,则提着两只褪了毛的野鸭子。 刚才烧开水,除了给黑狗用的,还剩下不少,邢三就使那大半壶热水,把今天打的野鸭子给褪了。 邢三冲着赵有财、王强一抬双手,笑道:“你俩说不在这儿吃,那这就给伱们拿回去。” “哎呀,这可不行。”赵有财闻言忙道:“老哥,你快留着自己吃吧。” “咋的?”邢三脸色瞬间骤变,不悦地问道:“你瞧不起老哥呀?” “没有,没有。”赵有财此时按着黑狗,没法摆手,就一个劲儿地摇头,道:“这我们都给老哥你添麻烦了……” “别说那个!”邢三毫不客气地打断赵有财,道:“有赵军那方面,咱们就不是外人。” 说这话的时候,邢三手上都提着东西,只使下巴往前点着说道:“你刚才使那个盆啊、剪子,白酒啥的,都是赵军给我拿来的。” “啊。”王强闻言,忙接话道:“老哥,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哎!”邢三一听,面露笑容,道:“这才是我兄弟呢。” 说完,他把手里的东西往门后的钉子上一挂,走到炕沿边看了眼黑狗,问道:“这狗没事儿了吧?” “没啥大事了。”赵有财说:“再就是慢慢养了。” “啊。”邢三点了点头,道:“背回去打消炎针呗?我听赵军说过,打针来的快呀。” “这个……”赵有财迟疑了一下,才对邢三说:“老哥,我能不能求你个事呀?” “兄弟,你说啥呢?”邢三对着赵有财,很仗义说道:“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是哥能帮上你的,我要眨一下眼睛,我都不是人。” 听邢三如此一说,赵有财不禁心花怒放,一手拍了拍黑狗的脖子,说道:“我想把这狗放你这窝棚,让你帮我照看一阵子。” “嗯?”邢三一怔,问道:“兄弟,你不给狗背回去呀?” 赵有财摇头,道:“不得了,这不赵军年后要结婚么,家里事儿也挺多的,这他妈昨天上岭南,又没少买东西,现在我们家,那屋里屋外都挺乱的,没地方放它了。” “那行!”一听是这缘由,邢三一口答应下来,直接道:“那就放我这儿吧,我给你养着。” “那谢谢老哥了。”赵有财忙向邢三道谢。 “哎呀,咱不用说谢。”邢三一摆手,道:“正好刚才宰鸭子,抠出来不少鸭肠子啥的,我去拿进来,喂给这狗吃。” “老哥啊,不用。”赵有财一听,忙拦着邢三说:“这狗刚受完伤,它都不带吃东西的,这几天也就喝点水。” “啊。”邢三闻言,点了点头,他寻思既然赵有财这么说,那就不会把狗放自己这里太长时间,应该待几天就会带走了。 可赵有财紧接着就道:“老哥,过一阵子,我给你多拿点苞米面来。” 一听这话,邢三才意识到不对,但他下意识地反应就是拒绝,摇头道:“不要,兄弟,你要拿,你就瞧不起你哥了。” “不是那个事!”说话间,王强已将黑狗的伤口缝合,赵有财也把手从狗身上挪开,然后也不在乎,直接把手伸进兜里,掏出烟来给邢三、王强散了烟。 见王强掏出火柴给邢三点烟,赵有财就对邢三说:“老哥,这狗得放你这养一阵子,等赵军搬新房子了,我家才有地方,才能给它领回去。 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了。你兄弟我,在咱们这林场食堂,粮食啥的,我都能整着。” “啊……”听赵有财这么说,邢三才道:“兄弟,苞米面我有,我搁这窝棚北边开块地,种的苞米都够。你在食堂,能不能给我整点高粱米呀?” “这好说!”赵有财闻言,拍着胸脯打包票,道:“大哥,你放心,我过两天就给你拿来。” 邢三一笑,招呼赵有财、王强上炕喝水,但此时都快五点了,赵有财忙张罗着要走。 邢三一听二人要走,就把鸭子、榛蘑都摘下来,交由王强提着。 老头子送二人出了窝棚,赵有财忽然想起一事,忙问邢三道:“老哥,我家赵军说没说,他下次啥时候来看你?” “得下大雪了吧。”邢三道:“前几天,他让李大小子来的,给我送了五十斤酒,还有点药。我听李大小子说,赵军上什么楞场检尺去了,一时半会都回不来。” 赵军在去新楞场之前,也没想到自己能那么快就搬倒窦保国,还以为弄不好得在那儿待到入冬呢。 所以,他就安排李宝玉来探望了一下邢三。 赵有财一听邢三这话,脑瓜一转,想赵军要来看邢三,怎么也得估摸着,邢三把那五十斤酒喝完了才能来啊。 而五十斤高度粮食酒,就算是酒蒙子,也能喝上俩月呀。 想到此处,赵有财这才放心,跟带着王强跟邢三告辞离去。 等离了邢三的窝棚,眼看着天要黑了,赵有财和王强一路快走,但王强还抽空对赵有财说了一句话:“姐夫,这鸭子我不要了,你都拿回去吧。” 赵有财闻言,狠狠地瞪了王强一眼,这小子分明是故意的,自己把这鸭子拿回家,他姐非得审自己不可。 “不要!”想到此处,赵有财没好气地说:“你拿回去吃,给孩子炖了吃吧。” 王强嘿嘿一笑,但听赵有财说:“一会儿这两把枪,你也都背你家去,明天早晨,咱们七点到屯口汇合。” “啊?”王强一愣,问道:“走那么早干啥呀?” 赵有财下意识地回身看了一眼,此时已经看不到邢三的地窨子了,而他却说:“给这老哥买点吃的,这人不错。” 听赵有财此言,王强眨巴两下眼睛,才说:“姐夫啊,你说你,捡个狗扔人家那儿,欠人情不说,还搭粮食、搭东西。” “你懂啥?”赵有财白了王强一眼。 “我是不懂。”王强一撇嘴,发挥他们老王家的阴阳怪气,道:“但姐夫你呀,不是吃多了,就是喝多了。” “嗯?”赵有财一怔,很快就反应过来,冲王强吼道:“你才吃饱了撑的呢!”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七章.好汉咋都得病了? 当赵有财和王强往家赶的时候,赵军已经坐车回到了永安屯。 一进屯子,汽车直接开到了赵军家门口。 此时还不到五点半,林场还没下班,隔壁的李大勇、李宝玉也没回来,赵军先把十一条狗放回两家,又招呼王美兰和金小梅出来扒野猪。 然后,他和张援民、解臣一起,把那头母野猪从车上拽了下来。 “妈。”赵军对王美兰说:“你跟我婶儿扒着,挑那个好肉,给我张大哥家留出来点。剩下的,咱们就看着分。” “哎,好嘞。”王美兰应了一声,但见车箱里还有四个小野猪,很惊讶地问道:“儿子,打这么多呢?” “嗯呢。”赵军笑道:“这几个是给屯长我赵叔打的。” “啊。”王美兰点了下头,随即道:“那你快给人家送去吧。” “快去快回哈。”金小梅在一旁接茬道:“你们仨回来,都在家吃饭,我下午烀的狍子大腿。” 李如海带回来的狍子大腿,今天就被金小梅给烀了。这是她小儿子第一次拿回猎物,但跟她大儿子不同,她小儿子不费一枪一弹,纯靠嘴皮子唠回来的。 “不得了,婶。”张援民笑道:“今天都上我家吃去,我跟我媳妇早晨抬的鱼。” “哎呀,援民呐!”金小梅闻言,冲张援民一挑大拇指,道:“伱早晨给婶儿家拿那鱼真好。” 张援民哈哈一笑,道:“婶儿,宝玉下班回来,你让他上我家哈。” 金小梅一口答应下来,如今几家人关系越处越好,去谁家吃饭,都不用客气了。 眼看着三人乘车离去,金小梅对王美兰说:“嫂子,今天你跟我大哥,领孩子上我家吃。” “行!”王美兰也不客气,笑道:“弟妹,我看那老母猪肉可好了,咱先割块下五花,你回屋再整个红焖肉。” “好!”金小梅答应了一声,道:“那我让如海出来,让他帮你扒这野猪。” “那可太好了。”王美兰笑道:“如海跟我干活,他给我讲点啥,时间过得也快。” …… 汽车很快来在屯部前,一看大门已经关了,赵军又给解臣指路,往赵国峰家而去。 等汽车往赵国峰家门口一停,喇叭声一响,赵国峰就从家出来了。 见是赵军和张援民,赵国峰立刻反应过来,紧走几步到车箱旁,扒着挡栏往里一看,就问赵军说:“赵军呐,咋都是小黄毛子呢?没有老母猪啊?” 这时候的母野猪,肉质不亚于家猪肉,而小黄毛子的肉,比母野猪稍微差一点,但也挺不错的。 赵军忙把赵国峰带到车尾,小声说:“赵叔,你要送礼,这小黄毛子多好呀?你给人家送去,人家要再拿你送这野猪往外送,整个的小黄毛子,看着也好看呐。” 赵国峰一想也对,这四头小黄毛子,他拿到乡里,给乡长送两头、给书记送两头。 这样一来,两位领导自家留一头,另一头还可以拿去送给别人。 这猪虽小,但送整个的,可是比送半个大猪更好看。 “赵军呐。”赵国峰看着赵军,问道:“这四头猪,叔得给你多少钱呐?” “凑个整呗。”赵军笑道:“一百块钱。” 四头小野猪,体重都不过百,扒完了加在一起的话,能有二百斤肉就不错了。 赵军管赵国峰要一百块钱,就相当于一斤野猪肉合到了五毛钱。 这价,可是不低了。 赵国峰闻言,眉头一紧,道:“一百……有点多呀,快赶上你叔俩月工资了。” “不多了,赵叔。”赵军嘿嘿一笑,道:“你今年都没少挣了。” 赵国峰眨了下眼睛,他知道赵军说的是他倒卖野猪的事。 要提起那件事,赵国峰不得不承认,赵军可是帮他大忙了。 那次赵军猎猪神,随手划拉了一堆野猪,不但让赵国峰圆了春猎任务,还让他搁乡里露了把脸,并且靠着卖野猪,还小赚了一笔。 一想到此处,赵国峰毫不犹豫地点头,道:“行,明天早晨,我把钱给你送去。” “嗯?”赵军一愣,随手往院里一指,说:“赵叔啊,这就搁家门口呢,那还等明天干啥呀?” 赵国峰一扬下巴,冲那解放牌汽车一点,才对赵军说:“这天儿,你把猪卸下,搁一宿,那不就不新鲜了么。正好你这儿有车,帮叔往乡里送一趟呗。” “行。”赵军一想,来回三十里地,当即就应了赵国峰,并带着他来见解臣。 “解臣呐。”赵军给解臣介绍道:“这是咱们屯长,咱赵叔。” “赵叔。”解臣闻言,就冲赵国峰一点头。 “哎。”赵国峰点头应了一下,然后指着解臣,跟赵军说:“这不是那天打张来宝那小子……小伙子么?” “是他。”赵军淡淡一笑,对解臣道:“兄弟,你拉着咱赵叔跑一趟,回来咱们就吃饭。” 这还不到六点,农村这时候一般都没吃晚饭呢,解臣一口应下,招呼着赵国峰上了汽车。 目送汽车远去,赵军对张援民道:“大哥,我回去换身衣服,一会儿就上你家去哈。” 说完,赵军便回了家,到家门口的时候,就听见院门口里传来了李如海滔滔不绝的声音。 这小子正给王美兰讲八卦呢,赵军一走一过一听,才惊讶地发现,李如海所讲的,竟然是永利屯子发生的事。而且,还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一时间,赵军不禁有些感叹,这李如海的消息是越来越灵通了。在这通讯不便的年代,说是奇迹过了一点,但在这十里八村也是没谁了。 “儿子,回来啦?”见赵军回来,王美兰随口问了一句,然后就转头对李如海说:“你说那个王老二,他家跟我还有点亲戚呢,他爸、他妈,我们都认识。 我听说,那王老二结婚的时候,不办的席么?就大家伙都吃完了,那边没等收拾呢,他家靠门那两张桌,桌子呼啦一下就都倒了,那盘子、碗啥的,都摔稀碎呀。” “你看看!”李如海一巴掌拍在母野猪后鞧上,感叹道:“遇上这事,两口子那日子能过长么?” 赵军:“……” 进到屋里,赵军先到东屋看了眼两个妹妹,这俩小丫头应该是饿了,正在炕上吃酥饼呢。 见赵军进来,赵虹、赵娜都举着手里的酥饼给他吃。 赵军一边咬了一口,嚼了两下感觉挺香,一问赵虹才知道,这是小卖店下午新进的酥饼,应该是上午刚打出来的。 不管是什么吃食,都是新做出来的才好吃。 赵军叼了一个酥饼在嘴里,然后去自己房间换了衣服,吃完了这个酥饼,又喝了两口水,才从屋里出来。 “妈,我走了哈。”经过王美兰的时候,赵军还跟她打了个招呼,但此时的王美兰,沉浸于李如海所讲的八卦中,听赵军说话,也只是“嗯”了一声,连头都没回。 赵军一看,那野猪也没怎么扒,想给张援民家拿肉,也得等明天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赵军走出家门,奔张援民家而去。 在经过小卖店的时候,赵军突然想起刚才吃的酥饼。一想到酥饼,他又想到了张援民家的小铃铛。 正好要去张援民家,赵军便进到小卖店里,准备带点酥饼过去,给小铃铛吃。 小卖店里,王富正在柜台后盘货,见赵军进来,王富笑道:“军呐,来,想拿点啥呀?” “王叔。”赵军笑着答道:“听说今天有酥饼,给我来二斤。” “好嘞。”王富闻言,立马抽出张黄油纸放在秤盘上,然后再打开旁边的箱子,从中捡出一块块酥饼,摞在黄油纸上。 二斤一两,王富说就算二斤,然后给赵军包好,并使细麻绳系上。 赵军看着王富打包,随口问道:“叔啊,我婶呢。” “你婶搁后屋做饭呢。”王富一笑,抬手把绳扣递给赵军。 赵军接过酥饼,另一只手往兜里一摸,突然一愣。他刚才在家换衣服的时候,随手就把从兜里拿出来的钱,放在炕柜上了。 “王叔啊。”赵军道:“我没带钱,明天给你送来。” “什么钱不钱的?”王富大方地一摆手,道:“拿家吃去吧。” “这可不行。”赵军知道王富就是这么一说,便道:“叔,你先记上。明天上午我有事,等下晌、晚上,我搁外头回来,就给你送来。” “不急,不急。”王富借坡下驴,道:“啥时候过来,啥时候给就行。” “行,王叔,我走了哈。”赵军跟王富说了一声,拎着酥饼就要离去。 “哎,军呐。”突然,王富叫了赵军一声,然后从柜台后走了出来。 “咋了?王叔。” 王富来在赵军身前,问道:“我看你们刚才开车回来,是不是整回野猪了?” “啊。”赵军一怔,随即问道:“王叔,你想吃肉,我明天来结账的时候,给你捎过来。” 王富闻言,舔了舔嘴唇。赵军刚在他这里赊完账,他要是跟着就去赵军家拿肉,有追着要账的嫌疑。 而且,赵军从他这儿拿了两斤酥饼,回手给他拿五斤肉。那这酥饼钱,王富也不好意思要啊。 赵军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说明天来结账的时候,给王富捎点肉。 可即便如此,王富拿了那肉,也不会踏实。 但出乎意料的是,王富小声对赵军说:“军呐,我早晨去山上看巴拉子木,看着一帮野猪。得有七、八头,打头的大炮卵子得有四百来斤。你要去打这帮猪,打着了,就给叔拿点肉。” 原来,这王富是想拿消息换肉吃。 这就仗义了。 赵军一听,当即点头,问道:“王叔,那帮猪在哪儿啊?” 赵军如此一问,就代表他答应了,王富也不再隐瞒,直接道:“24大班,后堵上头,往老夹心顶那儿去。” “啊!我知道了。”赵军道:“王叔,你放心吧,我打着猪了,肯定给你拿肉。” “哎,叔信得过你。” 从小卖店出来,赵军提着酥饼,一路来在张援民家,他刚一进院,张援民就从屋里跑出来接他了。 “兄弟,你可给我拿来了。”张援民一边说着,一边小跑来在了赵军面前,可当他看清赵军手里提的,是黄油纸包时,一下子愣住了。 赵军反应过来,张援民不是来接自己的,而是来接小人书的。 但他刚才在家的时候,光寻思李如海说的王老二媳妇,就把小人书的事给忘了。 “大哥啊。”赵军冲张援民笑道:“那些书,我忘拿了,等明天早晨,我再给你捎来。” “那……行吧。”张援民略有些失望,但也不能让赵军回去取,便带着赵军往屋里走。 刚一进屋,就见大锅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兄弟来啦。”杨玉凤一看赵军,热情地打着招呼。 “哎,嫂子。”赵军抽了抽鼻子,笑道:“又给我炸鱼酱了。” “嗯呐,知道你爱吃这口儿。” “赵叔。”这时,小铃铛也向赵军打了个招呼。 “铃铛。”赵军把黄油纸包递过去,笑道:“叔给你买二斤酥饼,你吃一块,垫吧一口。” “兄弟,你买这干啥呀。”这时候张援民才回过神来,刚才光寻思小人书了,却是忘了赵军还拿着东西。 “就是啊。”杨玉凤接过纸包,递给小铃铛,道:“兄弟,再以后来,可不行买东西了。” “哎,好嘞。”赵军没说别的,只应了一声,跟着张援民进到里屋,一边聊天,一边等着李宝玉和解臣回来。 一聊天,就聊到了早晨,张援民和杨玉凤抬的鱼。 要说张援民这个人,个子不高,跑的不快。但是心灵手巧,编个网,或者做个什么东西,他都在行。 而且,若论捕鱼、抠蛤蟆,这满屯子都没有人能和他比。 今天一早晨,他们两口子拿着张援民编的抬网去了东大沟,抬了不少鱼。其中,以带籽的河石榴和牛尾(yi)巴鱼最好。 张援民让杨玉凤把河石榴都送给了赵、李两家,剩下的一些小麦穗、船钉子等小鱼,被杨玉凤做成了鱼酱。 而牛尾巴鱼,长得跟嘎牙子挺像,但比嘎牙子大,尾巴长得像牛尾,所以才因此而得名。 但在东北,叫什么东西,都喜欢在后面加个子字。比如鸡爪子、猪蹄子、大肘子。所以这鱼在东北,被叫做牛尾(yi)把(bà)子。 这牛尾把子,肉质极鲜极嫩,味美更胜嘎牙子。 杨玉凤使熊油炸锅,葱、蒜、红辣椒爆香,再下大酱炸香,加水放鱼,柴火火慢炖,香气满屋。 这边鱼做好了,李宝玉也来了。又等几分钟,解臣也开车回来了。 一张炕桌,能坐得下,杨玉凤和小铃铛也没单开一桌,六个人就在一张桌上吃饭。 只是杨玉凤和小铃铛吃的快,小铃铛先吃完,就到西屋去学习了,这孩子学习刻苦,次次都是年级第一。 而杨玉凤,就在一旁跟赵军他们唠着闲嗑。 忽然,张援民把酒杯一撂,跟李宝玉说:“宝玉呀,大哥问你个事。” “啥事啊?” 张援民说:“之前你不给我拿两本《水浒传》么?” “啊。”李宝玉应了一声。问道:“咋的了?” 张援民道:“我看里头,有叫病关索的,有叫病尉迟的,还有叫什么病大虫的?这帮好汉,咋都得病了呢。” (本章完) 今天更新稍微晚些 睡过头了,我现在写,兄弟们明天早晨起来看哈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今天更新稍微晚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五十八章.活捉狍子 当赵军他们从张援民家出来,都已经过九点了。 等赵军回到家的时候,赵虹、赵娜已经睡下,而赵有财,则一个人坐在西屋里吃饭。 解臣跟在赵军身后进来,作为晚辈,他便向赵有财问候道:“叔,才吃饭呐。” “来,孩子。”赵有财也有长辈的样儿,招呼解臣说:“坐下跟叔喝点。” “不了。”解臣笑着应了一声,道:“今天在张大哥家没少喝了。” “那喝点水。”王美兰拿暖瓶给解臣倒水,说:“今天你叔食堂有招待,回来晚了。” 今天按计划,应该是在李家吃晚饭,可等李大勇、李宝玉都回来了,却还不见赵有财。 但因为赵有财的工作性质,王美兰也没多想,只以为他在食堂有招待。于是,两家人就先吃了。 可等过了八点,赵有财回来了,还告诉王美兰自己没吃晚饭。 王美兰倒也没多想,就烧水给他煮了面条。还把从李家带回来的,酱狍子大腿肉切了一盘。 解臣接过茶缸,向王美兰道谢,坐在炕沿边,几个人一边聊天,一边陪赵有财吃饭。 没多一会儿,赵有财就吃好了,赵军和解臣帮着王美兰把桌子捡了,但看着赵有财回屋的背影,赵军不禁有些怀疑。 按道理说,食堂有招待的话,不管好坏,赵有财都能混一口吃的。以前从来就没有过,赵有财这么晚了回家,还不吃饭的情况。 但以赵军对自己亲爹的了解,赵有财是蔫坏了点儿,擅长搞个小阴谋,使个小诡计,但犯大错,他是不敢的。 所以,赵军也没多想,和解臣洗漱完,就上炕睡觉。 而王美兰在外屋收拾完,回到东屋时,却见赵有财已经睡着了。 王美兰正准备脱衣进被窝,却听赵有财嘴里发出“呵呵”的笑声。 这大晚上,突然有人一笑,可是挺瘆人的。 这也着实把王美兰吓了一跳。 但见那赵有财,歪着脑袋,脸上洋溢着笑容,嘴角裂开,呵呵地笑个不停。 “哎!”王美兰摇头,叹了口气道:“这大晚上的,就不应该给他吃那么多。” 此时的赵有财,正做着美梦。 梦里的他,背着56式半自动步枪,带着狗帮,纵横山林。 而他这狗帮,清一色的黑狗,美中不足的是,为首的大头狗,却瘸了一条前腿。 在梦里,赵有财斩猪神、灭勐虎,包括永安林场在内,十里八村所有的标本,都是他一个人打。 打下的猎物,换成一张张大团结,全都被他絮在棉袄、棉裤里。 别人的棉衣,里面絮的都是棉花,而赵有财的棉衣、棉裤,里面絮的都是钱。整得衣服、裤子都硬邦邦的,连走路都成问题。 …… 第二天一早,赵军起床时,赵有财就已经把饭菜都做好了。此时两个小丫头还没醒,四人还是在西屋里吃饭。 茄子炖土豆、野猪拆骨肉炒辣椒,配上两合面大馒头,赵军和解臣一人吃了四个馒头,才撂下快子。 这时,王美兰拿着四个饭盒进来,每个饭盒里各挤了四个馒头。 解臣起身,把四个饭盒全装在自己背的挎兜子里。他们上山,都是有分工的。赵军兜里装的子弹、纱布、药物,而解臣,则是背干粮。 《种菜骷髅的异域开荒》 “儿子!”王美兰坐在炕沿边,指着外屋地对赵军说:“给你张大哥拿一条里嵴,半扇排骨,一个猪大腿,行不?” “行!”赵军应了一声,然后从炕上起身,去摘挂在墙上的56式半自动步枪。 可这时候,却听赵有财对王美兰说:“兰呐,家里还有野猪大腿不了?” “有呢。”王美兰问道:“咋的?你要给谁呀?” “啊!”赵有财答道:“那不得给强子拿一个么,孩子他老舅,咱都实在亲戚。” 赵有财此话一出,王美兰和赵军对视一眼,二人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以前赵军打下猎物,都是王美兰去给王强家送肉。赵有财虽然不管,但他却不管的很彻底,亲自送肉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干的。 “你咋的了?”王美兰下意识地感觉,赵有财应该闯什么祸了,要不然不会如此“懂事”。 “嗨!”赵有财叹了口气,道:“这强子啊,一天也好不好好干活,天天可哪儿耍钱。我寻思,我去给他送点肉,再说他两句。” 王美兰闻言,眼前一亮,道:“那外头还有个后大腿,一会儿你给他拿去吧。你说他两句也行,我天天说他,他都不当回事了。” “嗯呐!”赵有财撂下快子,就往炕下来,嘴上说道:“我现在就给他送去。” 赵军皱眉看着赵有财离去的背影,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回忆赵有财的言辞,感觉没什么破绽,便对王美兰说:“妈,一会儿我赵叔可能来给送野猪钱,一共一百块钱,你先收着哈。” “哎,哎,好。”一听说能收钱,王美兰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此时,赵军、解臣已经穿戴整齐,李宝玉也外面喊了,赵军就让解臣提拎着要给张援民家拿的野猪肉,他则拎着给张援民买的小人书,二人出到门外和李宝玉汇合,带着两家十一条狗上车,直奔张援民家。 汽车在张援民家门口一停,张援民就从屋里跑了出来。 王美兰给张援民买的小人书,属于简装成套,四大名着每一套,都使一个纸箱装着,纸箱两边往里一窝,中间抠孔成一个拎手。 张援民左手拎着《红楼》、《水浒》,右手提着《西游》、《三国》,笑得合不拢嘴,只对赵军说:“兄弟,你大哥有了这些书,那就是如鱼得水呀!” 赵军:“……” 还没等赵军说话,杨玉凤就从屋里出来,见赵军等人站在门口,忙一熘小跑过来,从李宝玉手中接过野猪肉,埋怨张援民说:“快别捧你那书了,跟兄弟们上山吧。” 说着,杨玉凤伸手就要去接小人书。可张援民却往旁一躲,道:“你手刚拿完肉,别碰我书。” 杨玉凤:“我……” 两分钟后,张援民连蹦带颠儿的,从家里跑出来,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 然后,汽车启动,直奔屯外而去。 而此时,赵有财提着一条野猪大腿,来在了小卖店门口。 他把猪大腿放在门旁的大缸后面,才拽开门进了小卖店屋里。 王富正在柜台里吃粥,见赵有财来了,忙放下快子问道:“有财,拿点啥呀?” “两斤酥饼、两斤槽子糕。”赵有财说着,把手伸进兜里准备掏钱。 “等我给你装哈。”王富抽张黄油纸放在秤盘上,然后顺嘴就道:“昨天赵军来,也拿二斤酥饼,挂账上了……” 王富见赵有财掏钱,才提了这么一嘴。毕竟赵家父子没分家,王富就认为赵有财知道赵军挂账的事,今天来买东西,顺便把赵军欠下的账给结了。 但让王富没想到的是,他话刚说一半,赵有财就把钱赛回了兜里,道:“那我要的这些,也都记他账上吧。” “啊?”王富一怔,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赵有财又道:“你再给我称二斤炉果、二斤大饼干。” “啊……行。”王富就感觉赵有财这样子,有点像吃冤家,但一想人家是亲爷俩,也就不曾再问。 等王富把干粮都装完,赵有财提着四个黄油纸包,出了食杂店,还不忘了带上猪腿,去到屯口和王强汇合。 赵有财到屯口时,王强都已经等候多时了。见赵有财拎着野猪大腿,本等得不耐烦的王强,顿时面露喜色,一熘小跑地奔赵有财而来。 “姐夫,你看你,咋把猪大腿给我拿这儿来了?”王强伸出双手,要去接野猪大腿,并道:“你直接给我送家去多好呢,这我还得给它送回去。” 这时的王强,以为赵有财拿着野猪大腿过来,是要送给他的。 可没想到,赵有财把野猪大腿递给王强以后,却道:“这不是给你的,给是给邢三哥的。” “那你自己拿吧。”王强一听,把野猪大腿丢在一旁。 赵有财扫了王强一眼,心里有愧,却是没说什么,过去把野猪大腿提着,迈步就往山场里走。 王强背枪跟着赵有财,问道:“这野猪是我外甥打的吧?” 赵有财回头,使眼睛夹了王强一下,然后反问道:“咋的?” “呵!”王强一仰脖,道:“我外甥打的,我姐一会儿就得给我送家去!” 赵有财瞥了王强一眼,呵呵一笑。 …… 汽车来在一处山坡下,赵军和李宝玉从车箱上翻下,见解臣、张援民过来,赵军对张援民说:“大哥,你上车,照看点儿这些狗。” “好嘞!”听赵军吩咐,张援民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然后,赵军带着李宝玉和解臣上坡,去往他昨天下捉脚的地方走。 刚进那片林子,就听前头传来了“吱啊”、“吱啊”的声音。 “抓住了!”李宝玉闻声,就要往前冲,却被赵军一把拽住。 “拿绳子。”听赵军的话,李宝玉忙打开挎兜,从中拿出粗实的麻绳。 三根麻绳,一长两短,长的将近三米,短的不到一米。赵军抽拽走其中长的那根,而把两根短的留给了李宝玉和解臣。 赵军把麻绳折了三折,搭在肩膀上,摘下半自动步枪拿在手里,带着李宝玉、解臣在树林中穿行。、 走不多远,还没到昨天下捉脚的地方,就见一只狍子趴在椴树下。 它看见有人过来,忙撑腿起身,转头就要走。可当它左前腿迈出以后,右边前腿要跟进的时候,却见它这条腿前端亮光一闪。 一个赵军制作的捉脚,就箍在狍子那前腿上,落地的一瞬间,狍子斜向右边扎倒,撞在地上,口中发出声声嗷叫。 而在前面不远,还有一狍子的叫声,与其呼应。 “抓住俩!”赵军闻声心喜,把枪背回右肩,然后从左肩头取下麻绳,一手抓住麻绳一头一挽,一个绳扣系上。 眼见赵军走来,狍子转头看着他,眼中尽是恐惧。 它回过头,想去咬箍着蹄子的捉脚,但狍子卧下时,两条前腿都自膝盖处向后折。 狍子再怎么低头,也啃不着箍着它蹄子的捉脚。 赵军甩出绳扣,就像蒙古人套马一样,把绳扣套在狍子的脖子上。然后一扽绳子,绳扣便被赵军拉紧。 感觉有人把自己的脖子往旁边拽,狍子叫嚷地更大声了。但此时绳扣已将其脖子勒紧,赵军拽着绳子,冲李宝玉和解臣喊道:“你俩注意点儿!” 如果按正常的步骤,不应该今天就抓这狍子,应该把它扔在这儿,饿上几天。 但那样的话,得天天来看它,赵军哪有那工夫啊?于是,就带着李宝玉、解臣,跟这狍子来点硬的。 这狍子,是只母狍子,大概五十多斤重。 这么大的狍子,黑虎自己就能把它按死。但人要想将其活捉,那可就难了。 特别是,要拴它的腿。 这时候,要上手去抓狍子腿,那必然遭到狍子的拼命抵抗。 若是在撕扯中,人被狍子揣个重伤,那就亏大发了。 只见赵军忽然双手用劲,冷不丁地把狍子扯得一仰身,右边两条腿齐往上抬。 但李宝玉和解臣,俩人拿住同一根绳子的两端,把绳往上一抬,绳中心落于狍子两腿之间。 然后他们把一根绳子的两端,各往狍子右前蹄、右后蹄上一绕,再将两根麻绳两端一拽,两个蹄子瞬间合拢、交错叉开,最后将绳两端一系扣,狍子的两条腿,被紧紧地捆在了一起。 赵军见状,暗暗送来一口气,同时松了一些手中的麻绳,他手里这根绳子,套着狍子脖子,可得注意一些,别把狍子给勒死。 狍子的两条腿被叉着捆在一起,这两条腿就无法动弹了。可 眼前这狍子,还有两条腿能动,却是得让李宝玉和解臣格外小心。 只见他们掰着狍子被捆的两条腿往右一压,瞬间给狍子搞了个四脚朝天。 两条腿已经被捆,李宝玉和解臣就对狍子的另外两条腿下手,如法炮制将其四条腿全都捆在了一起。 第四百五十九章.你家赵军会打猎不? 四蹄一捆,狍子更是扯着脖子叫唤,「吱啊」「吱啊」的声音刺人耳膜。 而在前头,大概三十米外,还有一只狍子,以叫声与赵军面前这只遥相呼应。 「走!」赵军带着李宝玉、解臣往前走,就见自己下捉脚那一片草地都被扑腾平了。 往前一瞅,大约三十米外,还有一大只狍子趴在地上。 这只狍子,是公狍子,体重在八十斤往上。和刚才那只母狍子不一样,这只公狍子是一条后腿踩中了捉脚,它一站起来走两步,白毛屁股就不由自主地往起一撅,小尾巴往上一翘,随即前腿一跪,便又趴下了。 「上!」赵军大手一挥,三人向公狍子围攻过去。 绳子一套脖子,这大狍子更是疯了一样的折腾。 狍子虽然是食草动物,但它全身的野性全都在这一刻迸发出来。当真有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架势,死命地挣扎着。 别看这狍子才八十斤,但它挣扎起来,三个人一时间都很难捂持住它。 这也没办法,要想打死这狍子很容易,砍根棍子朝着它耳根子削两棒子,狍子就差不多了。 但赵军想抓两个活的,养到中秋节前,给姐夫拿去送礼。毕竟是一家人,姐夫的事,就是自己的事。 既然不能下死手,那就慢慢磨吧,赵军使绳扣套着狍子脖子,但没把绳扣拉紧,不管狍子怎么挣扎,都不会勒死。 而李宝玉、解臣,则各使绳子系扣,各拴住狍子一条腿,只要狍子站起来,他们就一起用力,将其拽倒。 就这样,反反复复地折腾了将近半个小时,筋疲力尽的狍子趴在地上,晃着脑袋看着赵军等人,嘴里发着「啊」、「啊」的叫声。 这时,赵军一扽绳套,将其头往左一拽,李宝玉、解臣也是抓着绳子,抻着狍子左边两条腿,使其肚皮朝上,翻躺在地。 然后,李宝玉和解臣一拥而上,将狍子四蹄一缠,这才算完。 折腾了半个小时,三人都造了一脑门子汗,靠着大树坐下休息,解臣歪头把脸往肩膀头蹭了下,蹭去脸上汗水,才对赵军、李宝玉说:「过年前儿,我们家杀猪,我跟我哥抓那二百多斤老母猪,也没这么费劲呐。」 「呵呵。」李宝玉呵呵一笑,道:「山牲口,能跟家养的一样么?今天要没那个捉脚,就这狍子啊,咱仨都够呛能摁住它。」 解臣闻言点了下头,然后对赵军说:「军哥,你搁这儿歇着,我跟我李哥,我俩抬这俩狍子。」 赵军摇了摇头,道:「你在这儿看着,我和宝玉下去,让张大哥上来跟你俩抬。」 「啊?」解臣一愣,却搞不清楚赵军这是什么意思。 赵军给他解释说:「咱们那一车狗呢,就这么把俩狍子抬下去,那帮狗不得疯呐? 我跟宝玉下去,带着狗往24大班去,你跟张大哥把这俩狍子送回去,锁咱家仓房里。完事,让张大哥给你指路,你再开车来接我们。」 解臣一听,当即答应下来。赵军则和李宝玉起身,直往山坡下走去。 等下了山坡,来在车前,赵军让张援民在车上放狗。但小熊、大胖、白龙、黑虎却是不能放,直能把绳子解下来,交在赵军和李宝玉的手里。 这是因为,这四条狗都带熘子,万一奔山坡上去,给那俩狍子咬了,可就白瞎了。 然后,赵军又把抓住狍子的事告诉了张援民,并让他去上头,和解臣一起,俩抬那狍子下来,运回永安屯。 张援民听完,拦住赵军说道:「兄弟,这俩狍子整到家,你怎么办呐?」 赵军被张援民问的一愣,但听张援民说:「兄弟,这可不是家养的牲口,你说拴哪儿,就给它拴哪儿。这玩意,你给它拴仓房里,那也拴不住啊。」 张援民此话一出,赵军下意识地一点头,张援民这话说的不假,狍子虽然不像麻雀那样,被人抓住会绝食而死。也不像鹿,一生气就长鼓眼胀。 但就这么把它们运回家,一直四蹄捆着,肯定是不行。要像拴牲口一样拴在仓房里,它们也是不能干。 赵军能想象的到,这俩狍子拴在自家仓房里,不是挣脱绳索逃走,就是挣扎到最后,绳子缠到脖子,把自己活活勒死。 见赵军犯难,张援民上前一步,一拍胸口,笑道:「兄弟,放心吧,有大哥呢!」 「嗯?」赵军一怔,忙问道:「大哥,你有啥招啊。」 张援民双掌平伸,掌心向下,往左右一分,在向下一划,在赵军和李宝玉的面前比划个方块,道:「我回去拿木头做这么个架,给狍子罩里头,拴结结实的,它没地方挣扎,也就那么地了。」 「哎呀。」赵军闻言,眼前一亮,道:「这行啊,大哥,真有你的。」 张援民呵呵一笑,道:「咱家还有麻绳,我再给它们编俩笼头。」 「这更好啦。」赵军笑着往张援民肩膀上一拍,道:「那大哥,这事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兄弟。」 这时,李宝玉却想起一事,忙跟赵军说:「哥哥,那让解臣跟大哥在家,他俩安置那俩狍子。」 解臣不是本地人,找不到所谓的24林班。进山全靠张援民给指路。如果张援民得在家里安顿狍子,那解臣自己开车进山就是个丢。 听李宝玉之言,赵军深以为然,对张援民说:「大哥,那就让解臣在家,跟你俩整,给你打打下手。」 「好嘞。」张援民先应了一声,然后想起一事的他对赵军说:「兄弟,要不你和宝玉也别去呗。那四百多斤的大炮卵子,得挺恶呀。咱听你们新愣场那边,就这么大的炮卵子,都挑死俩人了。」 张援民是好意,毕竟现在赵军家不缺钱、不缺肉,如果这一仗冒险的话,那就犯不上了。 赵军也知张援民心意,但却道:「大哥,放心吧,这俩地方,山场不一样。新愣场那边坡儿陡,人到的慢,林子还闹;24林班后边,是一熘大慢岗,还都是清汤林子,狗只要能蹲住俩窝儿,那猪就跑不了。」 赵军这么说,张援民就没在多言,三人兵分两路,张援民去坡上跟解臣抬狍子,赵军和李宝玉带着十一条狗,沿着运柴道一路前行。 等走出一里多地,离那俩狍子远了,赵军和李宝玉就把使绳子拴着的小熊、大胖、白龙、黑虎松开,带着狗帮上山坡,抓着岗子往24林班去。 但一路上,赵军并没有限制狗帮,因为也不是非得打那一帮猪,在途中遇到什么,打什么就可以。 就在赵军和李宝玉赶路的时候,赵有财已经从邢三的窝棚出来,一路奔着昨天捡着二黑的地方去。 他赵有财是个讲究人,想着去把那四条狗埋了,不叫它们曝尸荒野。 当快走到地方的时候,突然听见两声狗叫,赵有财瞬间精神了。 他往前头一瞅,只见两条狗,一黑、一花向自己跑来。 一时间,赵有财很是激动,心里呐喊道:「又捡俩!」 但下一秒,就听前头有人呼喝,赵有财眉头一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紧接着,又看见四条狗向这边跑来。 既然知道这是有主的猎狗,赵有财的热情就没那么大了。 此时,一黑、两黄、三花,六条狗都围着赵有财和王强。 但打围的狗不讨厌,它们不往二人身上扑,也不乱叫,只游走在二人周围,跟着人一起往前走,边走边扭头看看他们。 赵有财再往前走,就见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人,此人四十多岁,背着一把56式半自动步枪。 看清此人相貌,赵有财一怔,然后大步向他走去。 而那人看到赵有财,也是一愣,等反应过来,忙快步奔向赵有财。 二人碰到一处,脸上皆露出笑容,那人伸手往赵有财肩膀拍了一下,道:「有财,你还活着呢?」 赵有财面不改色,抬手在那人胸前捶了一拳,道:「你都活着呢?我能死么?你得走到我前头啊。」 那人哈哈一笑,往旁看了一眼王强,一眯眼睛,抬手竖起食指,思索道:「这兄弟瞅着面熟,是你小舅子吧?」 「你还挺认人儿,是我小舅子。」赵有财应了一声,又转头对王强道:「这个,你认识不了?这是原来我们场的薛宝军。」 「啊!」王强是不记得自己和这薛宝军见过,但这个名字,他却是知道的。更何况,前两天见到的薛立伟,不就是这薛宝军的侄子么? 见王强如此,赵有财砸吧下嘴,道:「你咋忘了呢?就二十年前,我们打下大爪子来,他偷老虎骨头……」 「哎!哎!」一旁的薛宝军本来脸上带着笑容,但一听这话,忙拦赵有财说:「那都多少年的事儿了,咋还往出翻扯呢?」 赵有财闻言,哈哈大笑,只听薛宝军说:「一会儿见着我儿子,你可不行啥都说哈。」 薛宝军此言一出,赵有财很配合地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问道:「你还有儿子呢?」 「废话!」薛宝军轻推了赵有财一下,然后带着赵有财、王强往林子里走,一边走,一边说:「我儿子搁那树底下埋狗呢,我听见这边儿狗叫唤,寻思狗咬着野猪了呢,呵呵……」 薛宝军笑了两声,反应过来不对,忙和王强说:「兄弟,大哥没说你哈,你别跟哥一样。」 王强笑着点了下头,他本就不是小气人,更何况他也看出来了,这是自己姐夫的老朋友,他们互相开玩笑逗壳子呢。 「你没说他,你就说我呢呗。」赵有财瞪了薛宝军一眼,道:「要不说你呀,就打多少年围,你也啥都不是。那狗咬人和咬野猪,能是一个动静么?」 薛宝军本想调侃赵有财两句,却没想到反被赵有财教训,但老友重逢,互相打打闹闹,冲澹了他心里的悲痛。 这时,三人身边的狗全奔前面跑去,在那大红松下,刘金勇、洪云涛,正帮着一个年轻人,往树根旁填土。 「儿子!」薛宝军喊了一声,那年轻人转过身,见薛宝军领着两个人,他就向这边走来。 刘金勇、洪云涛见是赵有财来了,也放下手中管锹,迎了上来。 薛宝军把自己儿子叫到身旁,指着赵有财说:「这是赵有财,你赵叔。」 「赵叔!」一听赵有财之名,年轻人忙向赵有财点头,道:「我叫薛立民。」 「哎,好孩子。」赵有财上下打量一眼,但见这薛立民年纪约在二十四、五岁,一米七三左右的个儿,皮肤黝黑,肩上也背着一把枪。 赵有财随口问道:「小子多大了?上班没有?」 「二十五。」答话的不是薛立民,而是薛宝军,只听他道:「我儿子不上班,他自己干。这不么,昨天刚在咱林场谈完,我儿子把35愣场包下来了。」 「哎呀,当把头了。」赵有财又打量薛立民一眼,笑道:「这可挺好。」 听赵有财夸自己儿子,薛宝军一笑,问道:「有财啊,我搬走那年,好像你家就一个姑娘吧?但我记着……那时候你媳妇怀孕了,你现在有儿子不呢?」 「有。」赵有财笑道:「我儿子叫赵军,他搁咱林场,当验收员呢。」 赵有财此言一出,薛宝军脸上笑容一滞,这显摆的,不正撞枪口上了么?验收员不正管愣场么? 赵有财看了眼脚旁的狗,又看了薛立民。准确地说,他看得是薛立民身上背的那把枪。 然后,赵有财就问薛宝军道:「你家小子,平时还跑山啊?」 「那你看呢。」一听赵有财问起这个,薛宝军又重整旗鼓,拍了薛立民的肩膀一下,才道:「我儿子,搁我们那屯子,打围的里头,他是这个!」 说到此处,薛宝军右手一翻,在薛立民身前挑了个大拇指。 然后,他又盯着赵有财问道:「我搬走二十一年,你家那赵军,今天虚岁也就二十一呗,他会打猎的不得呀?」 为您提供大神百李山中仙的《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百五十九章.你家赵军会打猎不?免费阅读. 第四百六十章.黑虎的来历(8月月票加更10/16) 赵有财和薛宝军俩人说话的时候,王强、薛立民、刘金勇、洪云涛都在一旁听着。 就算是薛宝军显摆自己儿子工作时,除了薛立民以外的三人也没啥反应。 可当薛宝军问到赵军会不会打猎的时候,王强皱着眉头,眨了眨眼睛。刘金勇和洪云涛,二人对视一眼,脸上神色都有些怪异。 只有薛立民,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想着等赵有财说不会或者还行的时候,他好蹦出来,来一句:“叔,等以后有工夫的,让你家我兄弟来找我,我领他上山。” 见薛宝军一直盯着自己,赵有财眨了下眼睛,笑道:“宝军啊,你这几年搬岭南去了,你可能没听说过,我儿子开春的时候,搁永兴大队那儿,逮个大爪子。” 说到此处,赵有财把右手一举,大拇指往身后一挑,抬高了声音道:“活的!” “啊?”薛宝军、薛立民父子闻言,全都大吃一惊。 开春永兴大队那场春猎,可谓是声势浩大。不少岭南的职业猎人都去了,比如和赵军称兄道弟的黄贵,比如薛立伟、薛立民这对叔伯兄弟。 但他俩刚到岭南,第一场围猎就出了意外,俩人白跑了一趟,也没能参加最后的庆功大会。 可这大半年来,赵军擒虎的英雄事迹广为流传,岭南、岭西的打围圈里,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谁也没想到,此赵军就是彼赵军。 毕竟,赵军这个名字太常见了。在这年头,单名叫军、双名叫建军的人太多了。 见薛宝军不说话了,赵有财咧嘴就乐:“呵呵呵呵……” 这一次,他呵呵的时间,都比刚才要长。 被赵有财一呵呵,薛宝军很是尴尬,薛立民见状,忙转移话题,问赵有财道:“赵叔,昨天我四哥这几条狗,是你帮着给归置到这儿的不?” 薛立民此话一出,赵有财收敛笑声,摇头道:“不是啊,咋的了,大侄?” “不是啊……”薛立民迟疑了一下,道:“我四哥他家有个黑狗,叫二黑的,现在不知道哪儿去了。” 薛立民话音刚落,旁边的王强忍不住脱口道:“二黑?” 薛立民看向王强,点头道:“对呀。” 说着,他打量了王强一眼,感觉王强和赵有财应该是同辈,就问道:“叔,你知道那狗哪儿去了么?” 王强知道那条狗在哪儿,但让他忍不住开口的原因,不是因为薛立民要找狗,而是那条狗的名字,竟然跟赵有财给它起新名字一模一样。 太巧了! 这太有意思了。 “没见着。”有意思归有意思,王强不能把赵有财给卖了,摇头说了一句,但实在感觉太不可思议了,便又向薛立民问道:“丢那狗,叫二黑呀?” “啊!”薛立民也没多想,只点头说:“我四哥家,原来有三条黑狗,一个叫大黑,一个叫二黑,那边埋那个,叫三黑。” 听他这话,王强忍不住看向了赵有财。 赵有财脸颊一抽,也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巧的事。 此时的薛立民多少看出一些不对,看着王强问道:“叔,你为啥看我赵叔啊?” “没事儿。”王强摇了摇头,正好憋不住笑,便假装是听到好笑的事一样,和薛立民说:“我就寻思,你四哥给狗起名也太随便了。” 这时,薛立民轻叹了一声,惆怅地说:“狗么,有个名就行。我四哥家那大黑,开春的时候丢了。他就打算让二黑跟三黑配一窝,下的崽子,就叫四黑、五黑、六黑……” “咳!咳!”这下子,赵有财都忍不住了,他伸手扒拉了王强一下,上前一步问薛宝军道:“宝军呐,你那个侄儿咋样了?” “唉!”薛宝军长叹一声,摇头道:“人不在了。” “啊?”赵有财闻言,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虽然跟那薛立伟不熟,但好好的一个人,前天还跟自己说话、唠嗑呢,这说没就没了。 薛宝军摇着头,眼圈也红了。薛立民见状,忙过去揽住自己父亲,劝道:“爸,我四哥……” 薛立民一开口,声音也有些哽咽,抿嘴摇了摇头,才说:“咱得把这猪打下来,要不然我四哥都闭不上眼啊。” “嗯。”薛宝军回手拍拍薛立民,然后使袖子擦了擦眼角,再抬头看着赵有财说:“有财啊,这片山场你熟,你说这猪应该怎么打?” 赵有财往左右看看,指着不远处,说道:“那边有个王八坑,那炮卵子昨天坐殿了。” “嗯。”薛宝军鼻孔发声,应了一下。他刚才一路从那边过来,赵有财说的,他都知道。但他想听听,赵有财接下来会说什么。 赵有财抬手,一指道路对面的山坡,说:“昨天我捞着一枪,那炮卵子进那片林子了,我估计呀……” 说到此处,赵有财指着对面山坡的手,慢慢向右移动,随着转身,一直划了回来,对众人说:“那猪应该是绕着这一撇转圈跑的。” “对。”薛宝军很赞同赵有财的观点,说道:“我也是刚过来,没来得及看这山场。但我听刘组长说,在立伟之前,那野猪都在这儿挑死俩人了。” “嗯呐。”赵有财手指往左右划着,说:“这两边林子太闹,我这两天看呐,又是刺梅,又是哈糖果秧子的。在这地方,再硬的狗,也追不上这猪啊。” 听赵有财如此说,薛宝军再次点头,道:“不是我帮着我侄吹,他那帮狗就挺硬了。那猪窝到这儿五里多地,狗都没能给猪留住窝儿,我就知道这片林子闹。” 这就是老打围的,经验太丰富了。哪怕没来熘山,只听两个外行刘金勇和洪云涛简单描述一下情况,他就能分析出个大概来。 既然都是行家,赵有财便直说道:“你家我侄儿这六条狗,我刚才也看见了,都是蒙古细的串子吧?” 薛立民这帮狗,和薛立伟的那帮狗差不多,都是大脑袋、粗脖子,大嘴叉。懂狗的人,搭眼儿就能看出来,这都是蒙古细犬和东北笨狗的串儿。 “是!”薛宝军说:“这帮狗,是我大哥从肇东整回来的,他来回跑肇东做买卖。” 赵有财闻言,扫了眼周围猎狗,藏住眼神的羡慕,才对薛宝军说:“蒙古细串子跑的快,但在这样山场,追炮卵子也白扯。要想打这个野猪,只能堵仗,打仗围。” 赵有财说完,薛宝军当即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说完,薛宝军往前两步,分开赵有财和王强,往前一指,道:“那猪在前头趴窝,我让我儿子领狗过去,把猪给冲起来。老赵,我去北边堵,你就在这儿堵,行不行?” “行!”赵有财想也不想,一口应下。 见赵有财答应的如此爽快,薛宝军微微低头,抬手在赵有财肩膀上一拍,道:“谢谢。” 赵有财什么表情都没有,也什么都没有说。 这时,薛宝军抬起头,叹了口气道:“立伟是我二哥家孩子,这次我们爷俩来包愣场,他说他过来打围,我们就一起来的。你说现在……这人,我带不回去,我咋跟我二哥、二嫂说啊?” “那就把猪打下来呗。”赵有财道:“把猪头割回去,放孩子坟头,把这仇给他报了。” “嗯。”薛宝军重重一点头,道:“我听说,你亲家下命令了,谁要能给这猪打下来,就给谁二百块钱。” 说到此处,薛宝军不等赵有财接话,又说道:“有财啊,你能帮我,我就挺感激你了。我这个侄儿家挺困难的,也不能报答你啥。反正这猪要打下来,能帮我们立伟把仇报了,这个奖金呢,就全是你的,我们爷俩一分不要。” 刚才薛宝军请赵有财帮他忙,赵有财什么都没说。此时,薛宝军说奖金都是赵有财的,赵有财也没有推辞。 然后,薛宝军、刘金勇、洪云涛,三人下山坡,坐着马车直往北去。 而薛立民,则带狗留在原地。 按照几人商量好的,由薛立民带狗过去,把那炮卵子从猪窝里冲起来。 他所做的,就是赶仗。 而野猪起窝以后,或向南跑,或向北跑。薛宝军在北面堵仗,赵有财在南边堵,任那野猪插翅难逃。 他们两个人,所作所为就是堵仗。 而此时,野猪在赵有财所在,往北五里之外。所以,薛宝军就得坐着马车,去那野猪窝的北边,找一个地方设伏。 于是,就只有等薛宝军到了,他的儿子薛立民,才能带着狗出发,去将野猪惊起。 否则的话,薛立民带狗先到,把野猪冲进来,野猪往南来还好,有赵有财一直在这儿等着。 可那野猪要是往北去,薛宝军未到,野猪先到了,那就打不着了。 这种情况,就叫冒仗。要是这样的话,今天这场仗围,也就白打了。 所以,薛宝军先行一步,把薛立民留这这里,跟赵有财、王强唠着闲嗑。 三人以前没什么交集,能在一起聊的,就只有打猎了。而在谈话中,薛立民几次问起赵军。 这时候,老朋友不在,没有人攀比,赵有财就不想吹儿子了。 但王强不一样啊,一提他外甥的光辉事迹,王强说起来那是滔滔不绝。 所以,此时走在山林间的赵军,就感觉耳朵有些发烫。他伸手挠了挠,却越挠越痒,越挠越热。 忽然,黑虎嗷嗷叫了两声,自岗梁子上,直奔东边坡就冲了下去。 黑虎一跑,青龙、黑龙跟着它一熘烟出去了。而这时,小熊也开声,并下了山坡。 小熊一走,小花紧随其后。然后是大黄、白龙、大胖…… 赵军从肩上往下摘枪,并对李宝玉道:“八成是野猪。” 他们走的这条山岗,由南到北,岗子上全是棹树,而两边山坡下的沟塘子里,都是秋子树。 秋子,就是东北的野生核桃,是野猪的主要食物来源之一。 李宝玉闻言,附和地点了下头,一边摘枪上子弹,一边说:“今天黑虎先出去的哈。” “嗯呐。”赵军笑道:“这两天,瞅这个狗,好像不一般。” “还会截仗。”李宝玉也笑了,他道:“我听我爸说,我大爷以前养过一个小青狗,截仗截狍子可厉害了。” 说着话,俩人却不耽误工夫,仍以最快的速度往山坡下走。 此时山坡下,一帮野猪正在沟塘子底下,捡从树上掉下来核桃。捡着一个核桃,就咬在嘴里,嘎嘣嘎嘣地嚼碎。 可当听黑虎和小熊的叫声以后,为首的大猪带着一帮小猪,慌忙往对面山坡上逃窜。 黑虎的一条前腿有伤,平时走路都一瘸一拐,只不过它身体素质,乃至于天赋都很好,平地奔跑或者上坡,都不会其他的狗慢,甚至还会领先。 但下坡的时候,需要前腿发力,黑虎就有些吃亏了。眼看着被其他的狗超过,黑虎也不着急。 等下到沟塘子里,再上对面山坡,改为后腿发力,黑虎渐渐地追了上去。 这时,狗帮已经围住了一头野猪。 二年的小母猪,一百三、四十斤,被八条狗犀利卡察就摁住了,仍是连挣扎都没挣扎,瞬间灭火。 黑虎到跟前一眼,自己的一帮同伴都快给这小野猪淹没了,它咬不着自己习惯下口的位置,就没上前,也没去追其他的野猪,只往旁边一趴,等着吃肉。 而青龙、黑龙,站在战团外,几次跃跃欲试,但都未能冲过去下口。 不过这也正常,小狗上山的第一口就是难开,但要是开了第一口,那以后就好办多了。 此时的赵军和李宝玉,还没下到沟塘子底呢,离这儿还有将近三里的路需要赶。 黑虎等得着急,竖起尾巴摇晃着,向自己的同伴们吼叫着,似像在给它们助威一样。 突然,黑虎尾巴一停,望向南边的林子。 不光是黑虎,其他狗都有察觉,哪怕使嘴咬着野猪,目光也都向南边飘去。 黑虎勐地起身,往那边儿蹿了几步,恶狠狠地朝南叫了几声。 这时候,在黑虎对面,二十米外,一只似狐非狐,似狼非狼的生物鬼鬼祟祟地探着脑袋。 听见黑虎叫声,它转身要走,却没想到黑虎勐地向它这边冲了过来。 第四百六十一章.狗帮战豺群 林间一兽,外形似狗,头宽、嘴短、耳半圆,身上皮毛多是红棕色的,但肚皮和四肢内侧都是白的,粗大的尾巴,尖部是黑色的。 它体形不大,比青龙稍大一圈,大概四十多斤,它那双乌溜溜的眼睛里,透着凶狠与狡诈。 它,就是豺狼虎豹,四猛兽中的豺,因为身上毛色的关系,又被人叫做红狗子。 黑虎突然冲过来,把这只豺吓了一跳,它慌忙转身想要逃走,但这时候的黑虎,已经在冲刺了。 所以,豺刚一起步,速度还没提起来,就被黑虎给追上了。 这时,豺按着本能往后一扭头,看到黑虎扑来,它便回身张口,向着黑虎的喉咙咬去。 这就是豺,它们的凶狠、狡诈,更胜于狼。 黑虎那条瘸了的腿往外一撇,胖圆了的身子瞬间停住,往旁闪身躲开。 见豺扑空在自己身旁,黑虎转头又猛扑上去,冲着这只豺的后脖子,狠狠就是一口。 而豺,再回头,又扬嘴去叼黑虎的喉咙。 俗话说,身大力不亏。 论体重、力量,这只豺都远不及黑虎,但它的咬合力,要比黑虎强很多。如果这一口咬着了,必能将黑虎的喉咙咬透。 黑虎往后一抽身,抬起自己好的那只前腿,使前爪迅速地抓在豺的身上,往过一拽。 这一爪,没能撕开豺身上皮毛的防御,但却凭借力量的优势,将豺拽得一翻身。 在豺四脚朝天的一瞬间,黑虎大嘴一张,朝着豺的胯下就是一口。还不等豺翻身起来,只觉得胯下一热。 这是那玩意,被黑虎给含住了。 「呜啊!」 豺的叫声,是一种很特别的声音,像吹的铜哨一样,而且急促,很尖、很细。 豺试图挣扎着想要起身,但用东北话说,这豺的整个后座,都让黑虎给按住了。 它拧着身,想要挣脱,但它强壮的地方在四肢,而腰腹力量却很弱,根本就挣不开黑虎的扑咬。 「汪汪……」 突然,站在不远处的青龙、黑龙惊慌地叫了起来。在前面,一只只豺从山林间穿梭而来。 七只! 还有七只豺! 它们的四肢很短,但很有力量,速度也非常快。它们奔跑在山林间,眼中泛着幽光,张口发出尖细的叫声。 这时,按着野猪的狗帮全都起来了,它们竟然不约而同地丢下了野猪,向黑虎身旁赶来。 而黑虎,还在撕咬着那只豺。 可怜的豺,刚刚强拧过身子,试图决死反击,想用嘴去咬黑虎的那条伤腿,不想却被黑虎扑起一口,又咬住了脖子,甩头把豺拍在了地上。 这只豺,还是没有放弃自己的生命,它挣扎着起身,却被赶来的小熊一口咬住了后腿。 豺又下意识地回身攻击,可此时狗帮全来了,大胖一口咬住豺的脑袋,把它往地上一按。 霎时间,白龙、大黄、三胖、花猫、花狼、小花,全都钉了上去。 豺,可不比野猪。 那野猪皮糙肉厚,狗咬野猪,除非是**,或是撕咬肚子,否则的话,犬牙很难把野猪皮扯破。 但对付豺,就不一样了。 这只豺,口中发出了最绝望、最凄惨的一声嗷叫,然后就被八条狗给扯碎乎了。 「嗷!嗷!」这时,黑虎从狗帮身旁冲了出去,向着迎面扑来的两只豺发起了冲锋。 两只豺分开左右,全都绕向黑虎身后。 这些家伙,平日靠群战,以多欺少,连落单的东北豹、猫闲都奈何不得它们。 但它们今天遇见的,不是一条狗,而是九条成狗。 在撕了那只豺以后,狗帮如潮水般向前压去,两只豺顾不得对付黑虎,忙往后撤,与豺群汇合。 说是豺群,其实一共就八只,而且有一只,刚才就被八条狗给分尸了。 所以,此时的豺群,只剩下了七只豺,其中有五只较大,都在四十斤往上,最大的一只,应该超过了五十斤。 其余两只较小的豺,体重大概在三十斤左右,跟青龙、黑龙差不多少。 这俩小的,是母豺。 野生的豺群就是这样,公多母少。 七只豺聚在一起,尖锐的怪异叫声乱做一团,对面的狗帮也不甘示弱,发出声声咆哮。 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就是猎狗在刚上山的时候,对于它们没吃过、不熟悉的野兽,它们不去追,更不去咬。 但对上这帮豺,它们也不熟悉,但却毫不犹豫,直接开干。 还有一件更奇怪的事,那就是猎狗怕猫科动物,老虎、豹子、徐俐,都可能将猎狗惊退。 但猎狗,却不怕豺与狼。 当日赵军带着狗帮,围猎那杀死老江头子和陶大胜的黑熊,回家的途中,遇到了豺群围攻东北豹。 东北豹被豺群击败,豺群被狗帮惊退。而狗帮呢,又摄于东北豹的气味不敢上前。 此时,狗帮、豺群对峙了不到两分钟,豺群再一次退走,而豺群一动,狗帮瞬间压上。 这也是猎狗的习性,它们在与野兽对峙的时候,轻易不会发起攻击。但野兽只要一跑,猎狗随后就追。 豺王一声尖叫,豺群散开,在林中迅速穿梭。大胖、三胖、花猫、花狼,它们四个今天竟然齐刷刷冲在最前面,向豺群展开了追逐。 小熊、白龙、大黄、小花在第二梯队,而黑虎则带着青龙、黑龙落在最后。 豺群散开,越跑越快,狗帮追得也急。 此时赵军和李宝玉,已经到了刚才狗帮摁住野猪的地方,逃出升天的野猪早就跑没影了,赵军也不去追野猪,只带着李宝玉横搬山岗,来追狗帮。 刚才在沟塘子底下,赵军就听到了独属于豺的叫声,他怕自己的猎狗吃亏。 此时,豺群带着狗帮上了岗尖,过岗下坡。 这一片山坡,山势较缓,而且去年刚皆伐完,山坡大面积都是光秃秃的。 但是,却有一些放倒的树木,没被运走,就那么仍在了山坡上。 无遮无挡,豺群选择这里,与狗帮交战。 只听豺王一声尖啸,豺群散开,牵扯着狗帮分散。 因为这是下坡,黑虎来得慢了一些,而青龙、黑龙一直跟在它身边。 除了它们三个之外的八条猎狗,只有小花紧跟着小熊,而其余六条狗,各自跟着一只豺。 就这样,顷刻间,狗帮散了。 黑虎抬头,鼻子朝天抽了两下,四处都是豺的气味,它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往那边追。 「呜哇!呜哇!」突然,一只豺从左边兜了回来,直接向着黑龙冲去。 看到这一幕,黑虎勇猛地迎了上去,但那只豺灵活地扭动身体,绕开了黑虎,继续扑向黑龙。 黑龙往旁边躲闪,那里有一个椴树的大树墩,黑龙刚绕到树墩的另一侧,豺就跃了上去,直奔黑龙扑下。 这时,树林里跑出大黄,刚才它被这只豺甩开,现在才赶过来。 而那豺,已扑到黑龙身后,一口咬在黑龙的大腿上。 黑龙翻身滚倒在地,可豺仍不松口,死死咬着黑龙大腿。 「嗷……「黑龙发出一声惨叫,它还小,连咬猎物都没开口呢,一遇凶残、狠辣的豺,顿时丧失了争斗之心。 「汪……「旁边一条狗蹿出,青龙张嘴朝着豺的脑袋就咬。豺忙松口躲闪,眼看大黄气势汹汹地杀来,豺夹着尾巴就往下跑,去和另一只豺联手攻击花狼。 大腿上的肉被咬透,鲜血直流,黑龙嘴里哼哼唧唧个不停。青龙围在它身旁,而大黄则去追那只伤了黑龙的豺。 此时,花狼已经在两只豺的围攻下岌岌可危,多亏大黄及时赶到,将豺驱走,才救了花狼一命。 可这两只豺跑远,又去帮助其他豺攻击其他的狗。这些狡诈、凶残的家伙,从不单打独斗,被猎狗追,它们就是跑。跑出机会,跑来族群同类,再一起对猎狗展开围攻。 突然,又有一只豺自林中蹿出,它又奔着青龙、黑龙这两只小狗袭来。 可这一次,黑虎就护在两个小家伙身前,那豺冲到跟前,突然发现自己尴尬了。 眼前是黑虎,身后是白龙。 白龙,也是蒙细和笨狗的串儿,它的速度在这狗帮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而且白龙年轻,体力要比大黄好很多,没被这只豺甩得太远。 豺落于黑虎、白龙的夹击之下,忙往旁逃窜,但在它动身的一瞬间,黑虎也动了。 黑虎扑出,一口咬住了豺的尾巴。 没跑出去,这只豺的麻烦就大了,白龙扑起,一口咬住了它的脑袋,往后一扯,这只三十多斤的母豺,瞬间翻倒在地。 黑虎松口,吐了豺的尾巴,把头往豺的两条后腿中间一插,张嘴就是一口。 只听一声惨叫,虽然是母豺,没枪没蛋,但在这一刻,也疼得它痛不欲生。 母豺疯了一样的挣扎,可此时,赵军和李宝玉到了。 眼看着黑虎、白龙撕扯一豺,李宝玉把枪一端,随即又放了下去。 豺与狗纠缠在一起,开枪太容易伤狗了。 而赵军,他将56式半自动枪的保险一合,然后把枪口一调个儿,提着枪管直入战场。 看到赵军大步走来,白龙、黑虎气势大振,更奋力地撕咬着那只豺。 而豺看到赵军,却是更加慌张,痛苦的叫声中还透着几分急促。 赵军到近前,抡枪就砸。 噗! 一声闷响,枪把子砸在豺的后脊梁上,就听一声脆响,豺呜嗷一声,后半个身子瞬间一软。 「去!去!」赵军作势要踢白龙,白龙忙闪开,见赵军一手抓枪,另一只手向前挥动,张口道:「吜!哑!「 白龙闻声,便不再去管那豺,而是转身就跑。 「去!」赵军只冲黑虎一喝,还不等他抬腿,黑虎就嗷嗷叫着,去追白龙了。 而那被赵军打折了脊梁骨的豺,挣扎着站了起来。 此时的它,自腰部往后,半个身子都不好使了。它就使两只前爪撑地,将自己整个身体支撑起来,它的前半个身体正常,后半个身子佝偻着,只使两条前腿费力地向前挪动。一边挪动,一边从嘴里发出呜咽声。 赵军紧走几步,抬起一脚,直将这豺踹出两米,然后忙走到黑龙身旁。 见赵军来了,黑龙凑到赵军跟前,呜呜的叫着,声音中满是委屈。 「嘭!「 就在这时,一声枪响。赵军抬头一看,就见一只豺被李宝玉打中。 子弹穿身,那豺在子弹的作用力下翻身栽倒,但瞬间起身,直往远处跑去。 赵军记住了那豺刚才倒地的位置,然后端枪上脸,保险一拨,瞄住被大胖、小熊、小花追赶的一只豺,扣动扳机。 「嘭!「 百十米外,一只公豺应声而倒,蹬腿抽搐几下,便气绝身亡。 忽然,豺叫声连连。但听豺王声声凄厉,群豺发声响应,它们迅速向山坡下跑去。 赵军收枪,吹了几声口哨,黑虎、白龙、大黄纷纷回身。 赵军含着手指,又连吹数声,小熊、大胖等狗,才全都止步。 「快!看狗!「赵军招呼一声,带着李宝玉上前。 二人将狗帮拢在一起,就见大黄、小熊、小花、三胖、花狼全都受了伤。 大黄左边肩膀被咬了一口,小熊前腿受伤,小花、三胖都是屁股被咬。 花狼伤势最重,脖子、脊背、肚子上,都有被豺咬破的伤口。 再加上小黑龙,一共六条狗受伤。 赵军从兜里拿出去痛片粉和绷带,跟李宝玉一起,给那六条狗一一包扎好。 这些狗受的都是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不会有事。 等包扎完了狗,赵军又去检查李宝玉打豺那一枪的枪溜子。 顺着子弹划过草地的痕迹一路找去,渐渐地看到血迹,等来在那豺翻到的地方,赵军蹲身观看,见地上有一小滩血迹,血迹里还能看见屎。 这时,正好李宝玉过来,低头看了一眼,笑道∶「我这是打了个下空膛啊。」 「嗯呐。」赵军点了下头。 刚才李宝玉打枪,打穿那只豺的肚子,子弹穿过肠子,才使血中带了豺的排泄物。 这样的枪伤,在打围里叫下空膛。 在东北,所有野兽,除了熊以外,包括老虎在内,受这样的伤,当天不会死,但第二天必死无疑。 「宝玉啊。「赵军转头看了李宝玉一眼,道:「你带着那六条受伤狗,还有青龙往家走。「 李宝玉闻言,忙问道:「哥哥,那你呢?「 「我带着大胖它们,去追那帮红狗子。「赵军道:「这山里,就这帮玩意记仇,尽量斩草除根。」 看《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精华书阁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百李山中仙的《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百六十一章.狗帮战豺群免费阅读. 第四百六十二章.豺食同族 猫科动物的战斗力要强于犬科动物,这是世人所公认的。 但犬科动物有一点让人忌惮,就是它们更记仇。 豺、狼、狐狸,一个比一个记仇。 上次赵军见过豺以后,回家跟赵有财一说,赵有财就给他讲了一个狼群围村的故事。 而豺这种动物,却是比狼还要记仇。而且它们的嗅觉更灵敏,迎风十里闻见气味都能摸过来。 现在赵军和李宝玉的狗帮就算挺强了,可即便如此,跟那七只豺大战一场,也伤了六条狗。要不是赵军及时赶到,受伤的狗会更多,伤势也可能更严重。 狗帮强大,尚且如此。可如果哪天,狗帮衰落了,那伙豺再找上来,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赵军就想再追杀一波,哪怕不能把那五只豺全都留下,也要尽可能地杀伤它们。 李宝玉一听赵军要去追那五只豺,第一反应是想跟着一起去,但看了眼那精神萎靡的花狼,李宝玉便从兜子里往出掏饭盒。 这是早晨出来前,王美兰给装的馒头,起初是放在解臣的兜子里,只是在去溜捉脚的时候,解臣把挎兜子留在了车里。 后来,赵军和李宝玉要继续进山,赵军就让李宝玉把吃的装上、带着。 此时,李宝玉要回家,干粮便又落在了赵军手里。 然后,李宝玉就带着受伤的六条狗和青龙走了。 只是大黄、小花、花狼,李宝玉一叫就走了,但小熊、三胖、青龙、黑龙却是说什么都要留在赵军身边。 赵军没办法,只能硬把它们往回赶,让它们跟着李宝玉回家去。 等李宝玉带着大半数的猎狗离开,赵军身旁就剩下黑虎、大胖、白龙和花猫。 赵军带着它们下了沟塘子,上到对面岗上,沿坡向上走不多远,赵军便把四条狗叫到了自己的身旁。 然后,赵军就在一棵大椴树前,背靠着树坐下,从挎兜子里掏出铝饭盒来。 打开饭盒,赵军先拿出一个馒头,掰开了分给四条狗吃。 今天没带苞米面发糕,就只能拿馒头喂狗了。 一个馒头,肯定不够四条狗吃。赵军倒也真舍得,先后掰了四个馒头,喂给四条狗吃。 然后,赵军就着咸菜条子吃了三个馒头,剩下那个装在兜子里以防万一。 吃完了午饭。赵军也不着急赶路。他抱着枪,靠着大树,闭上了眼睛。没过多久,赵军就睡着了。他这边睡。黑虎它们四个,就趴在他脚旁休息。 赵军这不是胡来,一来是休息一会儿,以便养精蓄锐。 二来,凡是中枪伤,被打空膛的猎物。打围的人越追,猎物越跑就越起劲,越跑也就越远。 但要是不追了,那受伤的猎物跑不多远,就会找地方趴下。 而它只要趴下,再想起来,可就难了。 赵军这边睡觉,而在他的东南方,将近四十里地以外,薛立民带的那帮狗,正将一头大野猪从一棵大红松下冲了起来。 这头大野猪,有四百来斤,它脖子底下还拖着烧黑的钢丝绳,屁股蛋子上插进了半截侵刀。 但即便如此,它还是很精神。 这野猪起来,就往北跑。 但只要它跑出一里多地,就会到薛宝军蹲守的仗口。 可它根本就没跑远,跑了百十来米,就扎进了一片刺梅丛中。 就像赵有财说的那样,这边山场上,多刺梅、多哈糖果秧子,地形对野猪很有利。聪明的野猪,选了一个对自己有利的交战地。 手指头粗细的刺梅树,狗撞上去,只会被扎伤。可野猪在这里,仍能一路平推。 也就短短几分钟,薛立民还没赶到,就见自己的狗帮回来了。 当然了,六条狗没能全回来,回来四条狗,而另外两条狗,则下落不明。 薛立民顿知不妙,匆忙地赶了过去。 四百米的多路,薛立民也没耽误工夫,可等他到了,那两条狗,一条已经死了,另一条也差不多了。 薛立民上前一看,一条狗脖根子被挑破,鲜血吡喷了周围一地。 而另一条狗,肠子被挑出来。 按理说,这样的狗好好救治,绝对能活。可这狗走动时,拖出来的肠子刮到了针杆,狗往前走着一扯,竟然把自己的肠子给扯折了。 这就没得救了。 除了这两条狗,其余四条狗,身上或多或少的也都有伤,否则它们不会回来。 现在的薛立民,要面对两个问 题,一个是他得救狗,另一个就是那野猪哪里去了。 薛立民当机立断,举枪朝天,连开三枪。 听见枪响,离他较近的薛宝军、刘金勇、洪云涛火速赶来与薛立民汇合。 在赶来的途中,薛宝军察觉旁边林子里有异动,但离得太远,又有枝条树叶遮挡,他也没看清楚,稀里糊涂地打了一枪。 等父子俩兵合一处,薛宝军看到死了狗,才知道事情不妙。 这头野猪经历过狗围、枪打,但几次都逃出生天,用打围的话,这既是狗漏子,也是枪漏子。 而且身上有钢丝绳套勒破的伤口,还有牛国亮插在它屁股上的一刀,受了伤的野猪,会对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都格外的小心。 这样的野猪,难打了。 但薛宝军仍然不死心,他请刘金勇和洪云涛帮忙,帮着薛立民把伤狗都送回新楞场包扎伤口。 而他薛宝军,则一个人背着枪,去追那头野猪。 而他这一追,又印证了赵有财之前的猜测,这野猪在往北跑了二里多地,然后下山坡过运柴道,再上对面山坡。 然后,它就猫进林子里不见了。 在赵军家这边,每年九月末,树叶才会落地。 此时的树枝、树叶,没有夏天时候的茂盛,但在这时候,仍会遮挡猎人开枪的视野。 薛宝军一路走来,不见野猪踪影,就按着赵有财规划的路线,绕了一大圈,一直绕到赵有财面前,却也是徒劳无功。 赵有财乍一看到薛宝军时,不禁一怔。 刚才薛立民开枪,他也听到了。但他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他还以为那三枪是薛宝军或薛立民开枪打的野猪呢。 此时,听完薛宝军的话,赵有财不禁陷入了沉思。 因为,他也知道这野猪难打了。 而且,就算能打,也不会是二百块钱能打发的。 特别是这时候地上没雪,野兽经过也无脚印。不靠狗,光靠人追,实在是太难了。 「有财啊。」薛宝军向赵有财求助,道:「都说你儿子打猎利害,要不你找他来,帮帮我吧。 薛宝军说这话,完全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为自己的侄子报仇。 可薛宝军话音刚落,王强就悄悄地拉了拉赵有财的衣角。他王强虽然不打狗围,但他也知道这种山场,赵军就算带狗来,估计也是白搭。 到那时候,除了猎狗受伤,什么也捞不着。 但还没等王强说什么,赵有财就回绝了,只听他道:「宝军啊,我儿子来不了,他给林场打标本呢。」 「啥?这时候打标本?」薛宝军也林场干过,当然知道每年打标本都在冬天,在过元旦之前。 从来没听谁说过,还有这时候还能打标本的。 对此,赵有财给他耐心解释,不想跟老朋友之间有隔阂。 听了赵有财的解释,薛宝军倒是接受了,不禁感叹道:「我还寻思,我们走了以后,这林场打标本,就得是你的活了。没想到啊,你儿子现在这么厉害。」 薛宝军此言一出,赵有财脸上一黑,但他也没跟老朋友计较,只跟薛宝军、王强一起,背枪绕圈去找那野猪。 与此同时,一上午都被人念叨的赵军,终于睡醒了。 他睁开眼睛,先摸了摸自己发热的耳朵,然后提枪起来,把枪往肩头一挎,随即伸了个懒腰。 赵军一动,四条狗纷纷起身,全都摇尾抬头看着赵军。 赵军也不说话,拿着枪沿着血迹往前走。 走不多远,赵军举枪朝天就是一枪。 这是为了哄走沿途野兽,这样一来,四条狗才能不被其他野兽所吸引。 也就是说,赵军今天就要借这伙豺。别的猎物,不管是什么,赵军都不去管。 又四五百米,赵军抬手就是一枪。 枪声一响,周围临近的几座山,山中野兽听见枪声,也纷纷躲避。 赵军继续往前走,他跟踪这豺群,与赵有财他们跟那野猪不同。 赵有财他们跟那头野猪,连个脚印啥的都没有,纯粹是硬跟。 而赵军一路走来,都能看到草叶上、低矮枝条上的血迹。 这血迹,已经有鲜红色变得黑了,这是受重伤的标志。 但即便如此,赵军也没着急,可突然间,黑虎它们四个跑出去了。 赵军忙把枪端起,快步地往前跑。 但没跑多远,就见黑虎、大胖、白龙和花猫,四条狗围在一树下,而那树下,不知道有些什么。 赵军到近前一看,只见一只豺,死在了树下。它的腹部、臀部都被掏开,内脏和肚子、屁股上软肉全都被啃食光了。 而这绝不是黑虎它们所为,赵军知道这是豺群吃掉了那只被李宝玉打伤的豺。 这帮家伙太残忍了,竟然吃掉自己受伤的同伴。 但赵军心里却没有太多波动,只把目光投向了前边。 还有四只了! 未完待续 看《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精华书阁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百李山中仙的《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百六十二章.豺食同族免费阅读. 第四百六十二章.一战灭豺群(8月月票加更12/16) 赵军知道狼有吃同类尸体的习惯,但那吃的也是尸体,而这只豺,怕是被其他豺活吃的。 不是说豺的族群观念很重么?这只豺受伤了,其他的豺,不是应该不抛弃、不放弃么? 这些可都是赵军上辈子看《动物世界》看的,可到现实里,却并非如此。 关键是,赵军要知道会这样,刚才就不睡那一觉了。 这时,黑虎歪着脑袋看向赵军,赵军看了眼黑虎,见黑虎直摇尾巴,赵军就想再试一试。 「去吧,抓它们去。」赵军把手往前一挥,黑虎将身一转,四爪一收,后腿一蹬,前腿往外一扑,整个狗就蹿出去了。 黑虎一出,必定是嗷嗷直叫,聚拢狗帮。 今天也不例外,听黑虎一叫,大胖、花猫全都跟着出去了。 然后剩下白龙,它先是迟疑了一下,但看别的狗都跑了,它便也追了出去。 赵军背枪快速跟上,他知道自己应该还有一次机会,必须尽可能地杀伤那些凶残、狡诈的家伙。 就这样,赵军跟着狗帮,一路追出去八里地,越追越奔高山。 眼看着过了下午两点,那四只豺不跑了。 一来,它们从早晨开始,就没吃东西。 然后被逼无奈,只能活吃了一个自己受伤的同伴。可因为匆忙,它们来不及啃食带骨头的地方,就只能挑肚子、屁股、内脏这些好下口的地方吃。 二来,再往上翻一条岗子,就是一片跳石塘,那里是它们的老巢。在它们老巢,还有几只幼崽。 豺王知道,不能把狗引到自己老巢,于是便准备在这里与狗决一死战。 按豺的习性,它们不搞偷袭,交战必选清汤林子,少树木阻碍,便于施展它们四肢善跑、善跳的长处。 正好在这山二肋上,树木稀疏,山势平缓,豺王尖啸几声,其他三只豺全都迅速地聚拢过来。 早晨出来的时候,还是八只呢。现在加上自己,也就剩下一半,这让豺王有些生气。 「嗷嗷......」这时,黑虎带着狗帮到了 四狗、四豺再次展开了对峙,不断地发出声音示威,慢慢地逼近或后退。不断地拉锯,以此来给自己壮胆,并恐吓敌人。 这是豺、狼,甚至大多数动物的习性,是与生俱来的。不会因为后面猎人,它们就有所改变。 而它们的这种习性,却是给赵军留了时间。 此时的赵军,被狗帮落出将近四里地,但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而且,这还多亏了黑虎,是它不断发出叫声,让赵军知道狗帮的所在,凭着他对这片山场的了解,马不停蹄地往前赶路。 豺王目光冰冷地看着黑虎,它感觉这个黑家伙,是对面这帮家伙的带头大哥。 于是豺王向黑虎叫了两声,示意黑虎出来跟自己单挑。 可黑虎压根没理它,只不断的咆哮着。 黑虎不上,白龙却按耐不住了,迎着豺王就冲了过去。 待白龙冲到近前,豺王迅速地一拧身,躲开白龙一击,然后猛地转身,朝着白龙大腿就咬。 豺王的攻击速度很快,白龙一扑落空,还没反应过来,豺王就已经到了。 眼看着豺王那锋利的牙齿即将咬到白龙,而白龙也来不及躲避,但却听豺王发出一声惨叫。 是黑虎,这货向豺王发起了偷袭,趁着豺王攻击白龙,没有注意到它,黑虎便纵身上前,一口咬住了豺王的后脖子。 王者单挑,或许是两个豺群之间争斗的方式。 但黑虎是狗啊,而且是真狗。 再说了,黑虎也没答应它单挑啊。 黑虎一动,大胖、花猫紧随其后,趁着黑虎咬住豺王脖子,一拥而上。 只是平时爱闷头的大胖,此时没有机会对豺王的脑袋下口,就向其翻着的白肚皮咬去。 豺王一边挣扎,一边发出低沉的吼声。它下意识地一蹬腿,大胖顺势咬住了它的爪子。 这恶狠狠的一口,差点没把豺王的爪子咬断。 从豺王邀战单挑,到它身受重伤,连一分钟都没用上。 此时,豺王的部下终于反应过来,嗷嗷叫着冲向了黑虎。 黑虎松开咬着豺王的嘴,抽身往旁躲闪。 此时,豺群里仅剩的一只母豺,最先冲到豺王近前,张口向大胖喉咙上掏来。 与此同时,白龙、花猫与另两只公豺短兵相接。 刚才被黑虎咬着后脖子,豺王几乎丧失了行动能力,此时黑虎撤走,它立刻转头,凶悍地和大胖撕咬在了一起。 它要拖住大胖,给母豺制造一击必杀的机会。 可它似乎忘了那个比它更狡诈的大黑狗,黑虎纵身一撞,三十多斤的母豺哪扛得住它这一百来斤呐?直接被撞飞出去,摔在地上,顺势一滚,迅速地从地上爬起。 但母豺一起身,黑虎就已经到了,它感觉欺负这小母豺,比欺负豺王更容易。于是一口咬住母豺的后脖子,狠狠地把它往旁边一甩。 这就是黑虎与其他猎狗的不同之处,它不爱下死口,多数的时候,都是咬到猎物以后,一扯一拽就松口。 不过这一次,黑虎把母豺甩在旁边的青杨树上,母豺遭创,惨叫一声。 可这还只是个开始,母豺从树上滑落在地的一瞬间,黑虎到近前,把头往母豺胯下一探,张嘴就咬。 只听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紧接着又是一声。 黑虎一咬、一扯,母豺胯下被黑虎撕开,流血不止。 母豺疯了一样,扭身奔着黑虎前边仅剩的那条好腿,就要下口。 这不是要咬瘸子那条好腿么? 黑虎连忙松口,往旁躲了一下,然后又向前一纵身,再次咬住母豺后脖子,紧接着狠狠一甩头。 这里就体现出狗的先天不足了,它们的咬合力不如豺、狼,黑虎一口没能把母豺的喉咙咬断,但它甩头又把母豺拍在了树上。 随着母豺落下,黑虎低身、探脑,使头拨开母豺一条后腿,张嘴又是一口! 黑虎下口,母豺一声惨叫。黑虎往后一扯,母豺又是一声惨叫。 也不知道这黑虎从小经历了什么,专往那里下口。它要咬到别的地方,豺有皮毛防护,未必会受如此重伤。 可黑虎所袭之处,只有一层薄细的绒毛,防御力几乎为零。 这一下,黑虎从母豺胯下,扯下一块肉来。 要知道,豺的身形本来就不大,母豺更是瘦小。 巴掌大的一块皮,被黑虎从母豺下身扯下来,这就不是流血的问题了。 饶是豺这种动物生性凶猛,此时的母豺也佝偻在地上,嚎叫不止。 见母豺丧失了作战能力,黑虎转身又奔豺王。 刚才豺王的一只爪子被大胖咬破,但它此时与大胖争斗,仍然丝毫不落下风。 不止是它,一旁的两只公豺,与白龙、花猫捉对厮杀,也是稳稳占据上风。 白龙、花猫,身上全都挂彩,而且还不是一处,鲜血顺着它们的身体流下,但两条狗仍奋力与豺搏杀。 此时黑虎没去管白龙、花猫,它只冲向与大胖撕咬在一起的豺王身后。 黑虎到豺王近前,脚下一顿,豺王有所察觉,咬着大胖耳朵,扭头一看黑虎。 就见黑虎一低身,把脑袋往豺王胯下一探,以它的身体,直接将豺王拱起来了。 慌乱的豺王哪见过这种攻击方式,它还想着自己以伤换伤,先把大胖一只耳朵扯下来呢。 可紧接着,黑虎让豺王知道,以伤换伤,它换不起。 就见黑虎仰头反嘴,往上咬了一口。 这一口,没含住枪,但却咬在枪、蛋连接之处。 可这,也不是豺王能承受的。 但听一声惨叫,豺王松开了大胖的耳朵,拧身向黑虎背上咬去。 而黑虎,咬着皮肉往后一扯,就见豺王身形一顿,抻着脖子又是一声惨叫。 下一秒,大胖将豺王扑倒,狠狠咬住了豺王脖子。此时的大胖,全身三处受伤,最严重的是它左边耳朵,险些被豺王扯了下来。 喉咙被咬,豺王只能使四肢去蹬大胖。但大胖的体重,可不是它能蹬动的。 而且,黑虎又过来了。 眼看豺王四爪朝天,黑虎这回可是不客气了,到近前以后,把脑袋从豺王的两条后腿之间挤过,恶狠狠地就是一口。 被黑虎拿脑袋一挤,豺王两条上蹬的腿瞬间一分,还没等豺王的意识反应过来,它的身体就先反应过来了。 身体绷直,四肢齐往下蹬,此时的豺王只觉一股苦痛瞬袭全身,连被大胖咬住喉咙都不抵抗了。 野生的豺寿命很短,甚至不到十年。 可这只豺王,却曾有和狗帮交手的经历。但它遇到过掏后门、咬屁股的狗,也没遇到过专朝命根子下口的狗。 见豺王遇难,另外两只豺,立刻舍弃白龙、花猫前来救驾。 黑虎转身迎战,配合白龙、花猫将两只公豺圈住。这回,黑虎没有找到袭要害的机会,因为这两只豺凑到一起之后,它们互相配合,攻击凌厉,防守也十分利害,只要有一只遭受攻击,另一只就会去袭击攻击自己同伴的猎狗。 这时候,大胖还咬着豺王的喉咙不撒口。最近跟着赵军上山,大胖变得越来越凶悍了,下口也越来越狠,而且渐渐地有咬住就不松口的架势。 赵军从山下拼命地往上跑,他知道四只猎狗对战四只豺,胜算几乎为零。所以,他不敢耽搁分毫。 可等他赶到战场以后,却发现大胖死死咬摁着豺王,而黑虎、白龙和花猫,正和其他两只豺打的有来有往。 一时间,赵军来不及往左右看,只以为是少了一只豺的原因,才让自己的狗帮跟三只豺打成这种局面。 但这对他来说,才是最希望看到的。 赵军把枪一端,但见一只豺正在遭受黑虎、花猫的围攻,而另一只豺要去救援。 赵军把枪口往前稍移,在豺嘴刚出现在枪星中的一瞬间,赵军便扣动了扳机。 「嘭!」 一声枪响,子弹穿胸而过,豺瞬间栽倒,追赶它的白龙,扑在它身上,狠狠地鞭尸。 而一听枪响,花猫和大胖也更凶了,那被花猫和黑虎围攻的豺想走也晚了。它被花猫咬住耳朵,摁在地上,一条后腿被黑虎抻着,却仍拼命地挣扎着。 赵军把枪往身前一立,将顶端刺刀一掰,上前几步,结果了那豺的性命。 此时,赵军才有机会往周围观看,见大胖咬着还在挣扎的豺王,赵军过去一刀将其性命收割。 豺王死去,大胖仍不松口,继续撕咬着,发泄着愤怒的情绪。 赵军没有驱赶大胖,这时候的狗,必须让它咬,让它将心中的各种情绪都发泄在猎物身上。 这样的狗,才不怕受伤,才越干越硬。 杀了豺王以后,赵军没去管其他三只狗,因为他看到见了在不远处,还有一只豺。 这只豺不大,趴在那里,身子一耸一耸的,赵军起初就没注意到它。 见还有活口,赵军忙上前一刀,将其解决。 杀了这只母豺,赵军不禁有些疑惑。四只豺,其中还有一只豺王,在这林间,无论是群战,还是捉对厮杀,自己这四条狗应该都不会讨着便宜。 可结局,却让他大吃一惊。 赵军视线往下一移,就见母豺后腿下面好像有东西,他使刺刀将母豺一翻,顿时被吓了一跳。 这母豺胯下,一大肉被扯开,使其连着菊花的那段肠子拖了出来。 赵军忍不住蹲下身,仔细地观察这处伤口。他不是有什么恶趣味,而是这伤口太非比寻常了。 看了几眼,赵军忙起身,向大胖那边走去。刚才捅刀的时候,他就看见那豺王肚子底下有血,但因为着急,就把这事给忘了。 赵军到近前仔细一看,才看出端倪。这豺王身下,没被扯掉皮肉,但一杆枪却被从它身上撕了下去。 赵军转身,望向黑虎。他记得昨天打野猪回去,张援民和他说过,给那四只小黄毛子开膛的时候,发现有一只小黄毛子的枪和蛋都被扯掉了。 张援民说的时候,已经和解臣、李宝玉喝了不少酒,当时李宝玉还笑话张援民,说张援民是不是看错了,那原本就是一头母猪。 因此,赵军也没有细问。 他两辈子打围多年,见过掏后门的狗,但却没见过专往命根子上招呼的狗。 而且野猪皮糙,狗咬野猪,咬得狠了,可以咬得野猪皮肉分离。但是很少有狗,能用牙齿破开野猪的皮。 所以,赵军打围猎杀野猪,他从来不去看狗的伤口。只是在给野猪扒皮的时候,能看到被狗咬到皮肉分离的地方。 可这两天,连续三次出现了这种情况,赵军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黑虎。 因为,昨天只有黑虎带着青龙、黑龙去追那四头小黄毛子了。而且,青龙、黑龙都不下口,那么如此刁钻、狠辣的,就只有黑虎了。 见赵军看向自己,黑虎一溜小跑地来在赵军身旁,一边使大脑袋往赵军身上蹭,一边摇晃着尾巴。 它的意思,赵军明白,这货打完仗,该吃饭了。 未完待续 看《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精华书阁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百李山中仙的《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百六十二章.一战灭豺群免费阅读. 第四百六十三章.狗食豺 老虎菜 昨天截仗四头黄毛子,今天撕公豺枪、母豺裆,黑虎着实让赵军刮目相看。 见黑虎讨食,赵军蹲身在它身旁,伸手从它脑袋往脖子上摸,一直抹撒到脊背上,和颜悦色地道:「黑虎,别着急,等一会儿哈。」 这就是打围人的嘴脸,对待厉害的围狗,总是更有耐心,也更有爱心。 说完话,赵军就要起身,但在站起来之前,他又把手挪到黑虎的脑袋上,摸了摸黑虎的支棱耳,笑着说道∶「别说,虎头虎脑的,还挺可爱,呵呵…....」 黑虎抬眼看了看赵军,可能在疑惑∶「早上你拿绳子拴我的时候,还说我脑袋小、身子粗,是特么畸形呢。」 这时,赵军已往大胖身边走去,他从挎兜里掏出药和绷带,先围着大胖脑袋斜着缠了一圈,把大胖那只受伤的耳朵缠在其头上,然后又给大胖身上的另外两处伤口,也都包扎好。 紧接着,赵军来看花猫,它身上七、八处伤,但大多都是皮肉伤,惟一比较严重的,在它肚子上,那里被一只公豺咬破了。 赵军仔细看了一下,发现并无大碍,便为其上药、包扎。 最后,就是白龙了。 它比花猫好一些,没有比较严重的咬伤,但被豺咬坏、抓伤的地方也不少,只不过都是皮里肉外,伤的不深。 等赵军给大胖、花猫都包扎完,过来看它的时候,白龙的伤口已经不再往外渗血了。 这样的伤,回家养伤半个月,就能好利索。要是打消炎针的话,那好的就更快了,一个礼拜以后,上山就没问题了。 只是一会儿还要回家,一路上翻山越岭的,赵军就没嫌麻烦,给白龙把所有的伤口都敷上药、包扎好。 不得不说,最近越来越有钱,赵军对自己家的猎狗也越来越用心。 他兜里不光有绷带,还有医用纱布、医用胶布,有些没办法缠裹的伤口,直接按上一块纱布,再撕块胶布一粘。 等把三条狗都护理完,赵军将药粉、绷带啥的都收好,将挎兜子挂在旁边的树杈上,然后从身后拔出鹿皮刀,来在黑虎一直守着的豺王面前。 赵军一手拿刀,一手扯着豺王一条后腿,将其翻得肚皮朝上。 这样一来,赵军又看到了豺王裆部的伤,他下意识地看了黑虎一眼,只见黑虎正冲自己摇着尾巴,赵军笑道:「马上,马上就给你肉吃。」 说完,赵军就自豺王下腹伤口入刀,向上划破豺王胸膛,然后将其肠子掏了出来。 顺着肠子往上捋,赵军使刀割断护心肢,将其灯笼挂全都摘下。然后先将豺王心割来,喂给黑虎。 当豺心被赵军递到面前的时候,黑虎抽着鼻子闻了闻,然后很给面子地用嘴叼了过来,但下一秒,它一松口,豺心就掉到了地上。 赵军一愣,但见黑虎没再去叼那豺心,他就知道,狗不吃豺的内脏。 为何赵军会如此笃定? 因为以黑虎的吃货属性,它不吃的东西,别的狗就肯定不会吃。 果然,赵军又好奇地把豺心丢给大胖,大胖伸过鼻子闻了闻,就把头转向一旁。 见大胖也不吃,赵军便从豺王肚子上割肉,先下来的第一条,被他递给了黑虎。 当把肉递到黑虎嘴边的时候,赵军也不管黑虎能不能听懂,只劝它说∶「你慢吃,没人跟你抢,我还让你可劲儿地造。「 黑虎八成是听懂了,它把肉叼进嘴里,没向往常一样吃了再吐,而是直接开嚼。 趁黑虎吃着肉,赵军忙又割肉去送给大胖,然后再回来割肉,要去给白龙的时候,他却发现大胖把那条豺肉给吐了。 赵军试探着把手里的肉给白龙,白龙只闻了一下,就把头转开了,再试探花猫,也是如此。 虽然说,狗受伤了以后,不爱吃东西。但那指的是受重伤,这仨狗身上伤,还达不到重伤的程度。 赵军把两条肉都捡回去,给了黑虎,这家伙倒是挺上食,把肉咬在嘴里大口地嚼着。 「吃吧,吃吧。」赵军笑着摸了摸黑虎后背,又连割三条肉放在它面前,然后才从挎兜子掏出铝饭盒,把仅剩的一个馒头掰成三份,给了大胖、白龙和花猫。 给豺肉不吃,给馒头,它们就吃。 可馒头太少了,三条狗很快就吃完了,然后它们就眼巴巴地看着黑虎吃肉,瞅着好像很眼馋似的。 赵军最受不了这个,就算是他以前感觉黑虎不行的时候,在吃的这方面,赵军也没亏待过黑虎。 于是,赵军又割下两条豺肉。拿过去试探了一条,可三条狗还是不为所动。 这是赵军两辈子第一次猎豺,他以前只知道狗不吃熊瞎子的内脏,而且有极少数的狗,连熊肉都不吃。 而今天,赵军知道了,原来绝大对数的狗,是不吃豺肉的。 还有极个别的狗,那属于狗中极品。 所以,赵军又回过身来,把豺肉给了黑虎。黑虎看着眼前的肉,竖起尾巴向赵军摇了两下,然后歪头继续吃,那仨继续瞅。 但这次,赵军是不管它们了,他只把另外三只豺拽过来,按个开膛放血。 然后,赵军又把这四只豺,一个一个地举到了旁边的大树上,塞在了树杈中间。 之前打那三个豺,赵军不打算要了,但这四个,赵军准备明天开车过来,把它们都运回去。 毕竟这玩意没吃过,回去炖了尝尝是什么滋味。不过听说,豺肉跟狗肉差不多,就是略微有点酸。 等赵军忙完,黑虎也吃饱了。赵军便带着四条狗,翻山往回返。 从和解臣、张援民分开,再到这里,赵军中间一共走了大概十五里地。现在回去,抄近路稍微快一点,但也将近十里地了。 翻山过岗,出山场,四条狗先赵军一步往家跑去。 而等赵军到家的时候,已经快要七点了。 今天张援民在赵军家忙活了一小天,王美兰特意做了一桌子菜招待他。 可见赵军没回来,张援民非要等他回来一起吃。就这样,除了赵虹、赵娜两个小丫头受不了饿,先吃完了饭。其他人,王美兰、解臣、张援民、李宝玉,都在等赵军回来。 刚才狗先一步到家,众人就知道赵军要回来了。 而赵军进屋以后,还来不及吃饭,就让王美兰把昨天剃野猪肉剩的骨头都拿出来,分给外面的狗吃。 今天一场恶战,这些狗都必须得到奖励。 见大胖、白龙、花猫都受了伤,李宝玉问赵军道∶「哥哥,用不用去把韩大夫找来?」 赵军往墙上看了一眼,想了想说∶「明天早上再说吧,咱先吃饭,你们都饿了吧?」 三人说着不饿,和赵军围坐在炕桌旁,在等王美兰喂狗回来的时候,赵军把和李宝玉分开以后的事,讲给三人听。 赵军正讲着,就见王美兰急匆匆地跑进屋来,喊赵军道∶「儿子,不好了,出事了!「 王美兰这么一说,可是把赵军吓了一跳,忙问∶「咋的了?」 王美兰道:「虎子不吃东西了。」 「啥?」李宝玉闻言,大吃一惊,忙问道∶「是不是伤到哪儿了?」 在他们看来,黑虎要是不吃东西了,那这狗就应该是要够呛了。 「没事,没事。」赵军反应过来,摆手道:「它搁山上吃饱了。」 然后,赵军又给几人讲别的狗都不吃,只有黑虎吃豺肉的事。 等赵军讲完,王美兰也喂完狗回来了,她把肉菜热了一下,五人上桌、盛饭、倒酒,开始吃喝。 他们一边吃,一边聊,就听张援民对赵军说∶「兄弟,你才回来,还没来得及看呢。一会儿吃完了,你到仓房瞅瞅,那孢子让我安置的,老像样了。」 赵军闻言一笑,道:「我大哥办事,我都不用看,我就也知道肯定差不了。」 张援民哈哈一笑,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时,王美兰咽下口中的饭菜,跟赵军说∶「你大哥那手艺呀,不干木匠都白瞎了。」 这是稍带夸张的褒奖,但绝对是善意的。张援民听了,更是哈哈大笑,和王美兰说:「老婶,以后家里要有这样的活,你就喊我。」 「嗯呢。」王美兰点头,道:「不拿你当外人。」 说完,王美兰又招呼几人吃菜、喝酒。 突然,外面有狗叫了两声,解臣把筷子一撂,道:「是我叔回来了吧?」 「没事。」王美兰对解臣说:」孩子你吃你的,你叔搁外头吃完了。」 说这话的时候,王美兰挺自信的,赵有财这时候回家,肯定是食堂里有招待,而他作为大师傅,得留下来做小灶。 一般这样的情况,赵有财都会在食堂里吃完了再回来。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赵有财就进屋了。 见赵有财进来,赵军等人都跟他打着招呼,赵有财点了点头,往桌上一扫,炒鸡蛋、红焖野猪肉、酱孢子腿肉蘸蒜泥、老虎菜、拍黄瓜、糖拌柿子、带鱼罐头、午餐肉罐头。 赵有财舔了舔嘴唇,才冲众人道:「都吃着呢?」 说完,赵有财麻溜地脱衣服、脱鞋,一边上炕,一边说∶「难得今天这么多人,我跟你们喝点。」 听赵有财这么说,坐在里面的赵军和张援民,连忙往左右挪,把最里面的位置腾给了赵有财。 而坐在炕沿边的李宝玉,则起身去外屋给赵有财拿碗、筷、酒杯。 在桌上,赵有财对张援民道:「有日子没看着你了,忙啥呢最近?」 这纯是没话找话,但张援民很耐心地答道∶「我最近跟我兄弟放山、打猎啥的。」 「啊。」赵有财伸手,接过赵军传过来的碗筷,把碗往桌子上一放,拿着筷子直接夹起一块红焖野猪肉,举在眼前翻看了两眼,再看向王美兰问道∶「这是你做的呀?」 「你这话说的。「王美兰笑道∶「你不搁家,那不是我做的,还能是谁做的?「 「那我尝尝。」赵有财说着,就把肉块放进了嘴里,没嚼两下,就咽了下去。 王美兰看着他,问道:「你尝完了,咋样啊?」 」嘶……」赵有财像模像样地说∶「好像咸了呢?」 「不能吧」王美兰道:「这孩子们吃,也没说咸呐。」 「嗯?」赵有财装作疑惑地又夹起一块,道:「那是咸盐没和了开吧?我再尝尝。」 说着,一口肉又进嘴了。 王美兰眨眼看着赵有财,道∶「你是不是搁场子喝酒了?说胡话呢吧?红焖肉,那还能咸盐没和了开么?」 东北人说的红焖肉,也就是红烧肉,这是炖菜,又不是炒菜、拌菜,哪能存在盐没化开的情况? 王美兰那话一出,赵有财立马顺杆就爬,道:「是喝了,这光喝酒了,也没顾得上吃饭。我这胃,现在都有点不舒服,那个……宝玉呀。」 「哎!」听赵有财叫自己,李宝玉忙放下筷子,应道∶「大爷。」 赵有财拿起碗,向李宝玉一递,道:「你看看锅里是有干粮,还是有饭。」 「有大米饭。」李宝玉接过饭碗,道:「大爷我给你盛哈。」 赵有财说的话,倒是合情合理,喝酒不吃东西,也是常有的事。 但关键是,他身上没有酒味啊。 「可能是他喝的少?」赵军想来想去,只给赵有财想出这么一个理由。 这时候,李宝玉端着饭碗进来,碗里盛大半碗的白米饭。 等赵有财把碗接过来,赵军很贴心地从一边拿过装老虎菜的盘子,说道:「爸,来,给你拨碗里点儿,你拌饭吃。「 老虎菜,是东北的一道凉菜。说白了,就是把青辣椒、黄瓜、大葱切丝,再加香菜段使调料拌了。 这菜就是清爽下饭。 正盯着红焖肉的赵有财,闻言转头一看,脸瞬间就垮了。 「不用,不用。」赵有财摇头道:「快放那儿,你们吃吧。」 「你吃吧。」赵军一手捏着盘子一边,将盘子的另一边斜在赵有财的饭碗上,然后使另一只手拿筷子,把半盘子老虎菜都拨进了赵有财碗里。 只听赵军说道:「你不是一喝完酒了,就找老虎菜么?」 看《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精华书阁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百李山中仙的《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百六十三章.狗食豺老虎菜免费阅读. 第四百六十四章.孝顺儿子 青龙开口(8月月票加更13/16) 这一天,可是把赵有财给折腾坏了。 他从早晨开始,就按着薛宝军说的,设伏、堵仗。直到薛宝军追着野猪过来,找到赵有财,跟他正式宣布堵仗失败。 然后,赵有财、王强就跟着薛宝军一起打溜围,去追那头野猪。 一直追到中午,野猪也没停。 这时候,感觉肚子饿了,赵有财才想起来,自己和王强身上都没带干粮。从屯子出来的时候,在小卖店赊的干粮,都送给邢三了。 于是,赵有财便提议,回新楞场去吃饭。可这时,薛宝军从挎兜里拿出了一个报纸包,里面包着的是五个大饼子。 薛宝军说,他已经把野猪的运动轨迹摸得差不多了,三人先随便垫吧一口,然后联手打仗围。由王强赶仗,他薛宝军堵仗,赵有财截仗。 赵有财一听,二话不说,将五个大饼子都抢了过来,然后分给王强两个,自己两个,只给薛宝军留了一个。 薛宝军一看就不干了,但赵有财说,你堵仗,你蹲那儿一动不动,吃那么多干啥?我和我小舅子,一个赶仗、一个截仗,都是体力活,不得多吃点么? 赵有财这么说,薛宝军顿时无话可说。只是他出来的匆忙,连咸菜条子都没切,三人就只喝着薛宝军带的凉白开,把大饼子给吃了。 大饼子,都是苞米面做的。 而苞米制成的食物,有一个特点。就是刚吃下肚的时候,没有饱腹感。得过一、两个小时以后,才会感觉饱腹。 所以在农村,很多人吃大饼子、窝头,喝大碴粥的时候,都感觉吃不饱。但吃完了以后,又会很扛饿。 赵有财吃了两个大饼子,感觉就跟什么都没吃一样,但为了二百块钱奖金,赵有财便和王强、薛宝军配合,一起去围那头炮卵子。 可这一下午下来,三人是彻底服气了,这头炮卵子太厉害了,它带着三个人,在这运柴道两边来回地转圈跑。 哪怕赵有财三人配合,有堵、有截,可只要人一靠得它近了,它就会绕路躲开,然后一口气跑个不停,哪里有针杆灌丛,它便往哪里跑。 可即便如此,赵有财等人也没有放弃,他们一直跟到下午四点多钟。 按野猪的习性,这时候它们该放食了。 放食,是岭西黑省的叫法,而在岭南吉省,管这叫放草。但不管哪种叫法,都是野兽边走边吃食的意思。 那野猪既然要放食,就不会走的太快。 而这时候,赵有财、王强、薛宝军,改仗围为溜围,悄悄地掐踪,往野猪身边摸。 按理说,这三人的组合非常强大。赵有财、薛宝军,能入选当年的打虎小队,就足以说明二人的实力。 而王强,他这么多年,只打溜围,也最擅长这个。他打溜围的技术,不亚于周成国,只不过枪法和周成国比,存在着一定的差距。 可即便如此,三人掐着野猪的脚印往前摸,有好几次,都摸到了野猪的周围。 但这片林子太密了,又有树枝、树叶挡着,三人距离野猪三、四十米,但谁也看不着野猪。 他们判断野猪就在附近的依据,是他们听到了野猪嚼橡子的声音。 可每当他们再往前摸的时候,野猪就会察觉到他们,然后撒腿就跑。 而关键是,三人互相监督,彼此间都不曾整出响动,那野猪又是如何发现他们的呢? 这样连续三次以后,王强叫住了赵有财和薛宝军,他把鼻子凑到二人身前闻了闻,道:「你俩身上有烟味,这猪八成是闻着了才跑的。」 听王强此言,赵有财、薛宝军面面相觑。 他们的父辈也是猎人,而那一辈的老猎人,多数都打过虎。 这些老猎人也都和后辈讲过,想要打虎,在临行的前一天,在家先抽一袋烟,然后再洗澡、换新洗的衣服。 洗完澡、换完衣服,就再也不能抽烟了。 这是因为,烟的味道,会使老虎发觉到人在靠近。 而且,由于那时候的老猎人,打围都用洋炮,也就是鸟铳。 所以,在上山打虎的时候,枪药必须都密封,尽量不让火药的味道外泄。 其实,野兽的嗅觉都很灵,它们大多都能闻到烟草和火药的味道。 只不过有的时候,它们意识不到这种气味会给自己带来死亡。 而这只炮卵子,第一个伤它的人是牛国亮。 牛国亮是套户,身上的烟味很重,野猪记得很清楚。 所以,当野猪闻到赵有财、薛宝军身上的烟味以后,它就感觉很恐慌。 而野猪一恐慌,第一反应就是跑。 听王强这么一说,赵有财和薛宝军都感觉有道理,然后就不撵了。 放弃之后,薛宝军便和赵有财道别,说他明天得回岭南去了。 虽然这时节秋高气爽,但薛立伟的尸体不能停在这边。 无论如何,薛宝军也得将他侄子护送回去,让他的哥嫂为薛立民料理后事。 送走了薛宝军,赵有财和王强也往家走,路上王强就问赵有财,为啥不让赵军带着狗来。 老舅疼外甥,在王强看来,肥水不流外人田,钱落在自己外甥手里,哪怕不分给自己也没事。 可赵有财当时就说了,他请了两天假没去上班,这可都瞒着王美兰呢。 现在要让赵军来的话,那他翘班的事不就暴露了么? 而且,既然知道了那野猪因何儿警觉,那明早再来之前,只需要在家洗个澡、换身新衣服就行了。 王强一听,感觉在理,等和赵有财一起回了屯子,就各回各家了。 中午就吃了两个饼子,赵有财压根就没吃饱,下午连跑带颠儿的,他早就饿得不行了。 等进了屯子以后,他更是饿得腿肚子都转筋了。 只不过到家进屋一看,看见满桌丰盛的饭菜,尤其是那道红焖肉,是那么的诱人。 于是,赵有财就连搞事、带掩饰,眼看着李宝玉给自己盛了一碗米饭,赵有财就想使红焖肉和肉汤泡碗饭吃。 可让赵有财没想到的是,他儿子太孝顺了。 半盘子老虎菜,青辣椒、黄瓜丝、葱丝、香菜段,用东北话说,是水了巴嚓的一道菜。 看着铺在米饭上的老虎菜,听着赵军的话,赵有财看了他一眼,但见自己儿子一脸纯真,赵有财狠狠地往嘴里扒拉了一口老虎菜。 这菜,辣酥酥的,咸鲜清爽,但让赵有财说,却不如刚才的红焖肉。 赵有财伸筷,加了片切的午餐肉,两口嚼进嘴里,却感觉还是刚才的红焖肉好吃。 「你慢点吃。」见赵有财吃相不咋样,王美兰忙劝道:「那老虎菜,你要爱吃,我一会儿再给你拌!」 「我...」赵有财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加快了干饭的速度。 赵有财是真饿了,老虎菜也真是下饭。 很快大半碗饭下肚,赵有财把筷子一撂,将饭碗一举,道:「宝玉呀,再给我盛一碗。」 「哎!」李宝玉听话,起身接过碗就往外屋地去。这时的赵有财,伸筷子夹起一块红焖肉,放在嘴里嚼道:「兰呐,你这红焖肉做的,好像少点啥东西呢?」 「少啥?」王美兰一听,忙向赵有财打听。 赵有财砸吧下嘴,说:「没尝出来呢.....」 赵有财都打算好了,这红焖肉得一直尝,尝到自己饱了为止。 而他非费如此周折,是因为在外面喝过酒的人,回家不可能再大鱼、大肉的吃了。 要想吃肉,就得想着办法。 这时,李宝玉端着饭碗回来,赵有财伸手就要去接,他都想好了,只要自己接过饭碗,就端起那盛红焖肉的盘子,连肉带汤的往自己碗里泡上那么一下。 可让赵有财没想到的是,赵军先他一手接过饭碗。 只见赵军冲赵有财笑道:「爸,我妈那红烧肉做的挺好,你是喝酒了,尝不出啥味。咱还是吃点老虎菜吧,这个有滋味。」 说着,赵军把剩下的半盘子老虎菜端起,就要往赵有财的饭碗里拨。 「哎,哎。」赵有财紧忙拦着,说:「哪有你这样的?援民跟解臣都在呢,你都给我了,人家吃啥?」 「没事,叔!」赵有财话音刚落,就听解臣接道:「我们吃啥不行啊?你是长辈,得先可着你吃。」 说完,解臣还夹了一块红焖肉,放在嘴里嚼了嚼。然后,他对王美兰说:「婶,你这红焖肉做的好,滋味都挺足的。」 王美兰闻言,脸上露出了笑容,她见赵有财看着自己,就道:「你儿子向着你,你就快吃吧。现在不吃,等到冬天吃不着,你又该想了。」 王美兰这话,是一点都不为过。 这年头,一到冬天,山场林区就见不着新鲜的青菜了。什么黄瓜、青椒全都没有,哪里还能吃着老虎菜? 刚过完的这个年,赵、李两家在一起吃年夜饭的时候,赵有财就提过一嘴,说自己想吃老虎菜。 然后,就被赵军给记住了。 要不说呢,这孩子就是孝顺。 赵有财看着碗里冒尖的老虎菜,心里暗暗叫苦。 而这时,坐在他右边的张援民,端起赵有财一直没动的酒杯,说:「老叔,你这酒也没喝呀,是不是搁外头喝的不得劲了?那这杯,大侄替你喝了。」 说完,张援民把赵有财杯里的酒,全都倒进了自己的杯中。 赵有财:「......」 他心里这个恨呐,刚才没喝酒,是因为太饿了,就着急吃口饭垫垫肚子。 现在肚子垫了个底儿,赵有财就想喝口酒去去乏,然后美美的睡一觉。 可没想到,酒没了! 「我喝点没事,你来了,我得陪你喝点儿。」赵有财对张援民说着话,然后往旁边一看,示意赵军拿酒桶给自己倒上。 「还喝啥了?」王美兰见状,连忙劝阻道:「人家援民都是为你好,可别喝了。」 「是啊。」张援民笑道:「老叔,咱都不是外人,你要愿意喝,哪天我还来,到时候咱们再喝呗。」 「就是呢。」王美兰接茬说道:「都搁外头喝一顿了,回来还喝?身体不要了?」 「爸呀。」赵军回手,把酒桶往炕沿边一推,然后对赵有财说:「你别喝酒了,多吃点儿菜吧。」 说到此处,赵军扒拉下身旁李宝玉,道:「宝玉呀,你跟解臣,你俩陪咱大哥喝,喝好为止!」 「哎!」李宝玉、解臣闻言,齐齐端起酒杯,挨个跟张援民並完,然后仰脖喝酒。 看着这一幕,赵有财眨了眨眼睛,低下了头,跟碗里的老虎菜、大米饭较劲。 好酒、好菜,也有散场的时候。 酒足饭饱以后,赵军、解臣、李宝玉,一起送张援民出来。 这时,赵军手里掐着两个手电,将一个递给了张援民,道:「大哥,你走路可瞅着点哈。」 「没事,兄弟。」张援民接过手电筒,突然想起一事,对赵军说:「对了,你看看咱那狍子呀。」 「可不咋的!」赵军一听,忙推亮手电,向仓房走去。 到仓房门口,赵军脚步停下,伸手去拽门时,侧身问其他三人说:「这狍子咋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呢?」 李宝玉闻言,向仓房一扬下巴,道:「哥哥,你打开看看吧?」 赵军拉开仓房门,使手电筒往里一照,就见青龙向自己扑来。 紧接着,就听仓房里传来了「吱啊」、「吱啊」的声音。 青龙刚扒上赵军的腿,冲赵军摇着尾巴,但听见狍子的叫声,它又转身向狍子扑去。 这小家伙,到公狍子近前,往起一蹿,一口咬住公狍子的大腿。 霎时间,那公狍子嘴里的「吱啊」声,就只剩下「啊」了。 「哎呦!」赵军见状,忙叫道:「青龙回来!」 赵军话音刚落,青龙松开公狍子就往回跑,随着青龙松口,那公狍子趴在地上,老老实实地一声都没有了。 而那母狍子,此时也不敢吭声,小心翼翼地向这边打量着。 刚才扫了一眼,赵军隐约看见公狍子、母狍子周围都有木头架子,而且木头夹子之间不是很宽敞,没给狍子留太多空间。 而且,两个狍子的四肢上,都拴着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系在周围的架子上。 在狍子脑袋上,还有绳编的笼头,笼头上同样引出一根绳,拴在狍子身前的木桩上。 这样的狍子,四肢和头都被拴在狭小的空间里,它们施展不开,自然是跑不了了。只是能让它们不叫,就是青龙的功劳了。 但比起能留下活狍子,更让赵军惊喜的,却是:青龙开口了! 看《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精华书阁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百李山中仙的《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百六十四章.孝顺儿子青龙开口免费阅读. 第四百六十五章.黑虎独闯石塘带(8月月票加更14/16) 赵军记得,当初买青龙的时候,卖狗的人说,青龙是腊月初三生的。 去年的农历腊月初三,是87年的1月2号。所以到今天,青龙已经满八个月了。 这种半大的狗崽子,想成为猎狗的第一步,就是开口。 既然是猎狗,那么它们的开口,指的一定是咬猎物。 不管咬什么,大到野猪、黑熊、狍子、大个子,小到跳猫、灰狗、黄皮子,只要狗开口咬猎物,那它就迈出了成为猎狗的第一步。 说来也巧,赵军上辈子得到青龙的时候,青龙已经将近三岁了。 那时候的青龙,不认野猪,不认黑熊,只认狍子。赵军第一次带它上山,它就追狍子去了。 可那时候不是开春,而是冬天。 狍子号称雪上飞,它在雪地上蹿起来,哪是狗能追得上的? 就这样,青龙追着、追着,就把自己给追丢了。 出师未捷狗先丢。 得亏开小卖店的王富,赶爬犁上山拉巴拉子木,准备回家做木耳杆子,看见趴在道边的青龙,把它捡了回来。 这才有了后来的猎熊第一围狗。 这阵子,赵军带着青龙上山,打野猪比较多。而且野猪的肉,青龙也没少吃。 所以,赵军一直以为,这一世青龙开口,咬的会是野猪。 可没想到,这辈子青龙开口,咬的还是狍子。 见赵军面露喜色,李宝玉笑道:「哥哥,惊喜不?青龙开口了!」 赵军回身,问道:「咋回事啊?」 李宝玉道:「我领狗回来,这帮狗进院里,围着仓房就咬。我跟大娘把大狗都拴起来了,也没寻思青龙能开口啊。结果一开仓房门,青龙扑过去就咬。」 「对。」解臣在一旁补充道:「那俩狍子,自打回来就那个叫唤。没成想让青龙咬一顿,都老实了。」 「嗯呢。」李宝玉笑着继续说道:「青龙在这儿趴着,这俩狍子就消停。青龙要出去撒尿啥的,它俩还特么叫唤。完了等青龙一回来,它俩又老实了。」 赵军闻言,哈哈一笑,随手关上仓房门,跟李宝玉、解臣一起,送张援民出了院子。 出到院外,赵军对张援民嘱咐说:「大哥,你慢点哈。」 「没事。」张援民摆手,道:「你们快回去吧。」 「嗯。」赵军冲他摆了下手,说:「大哥,明天早晨八点,我们上家接你去。」 「好嘞!」 目送张援民离去,三人各自回家,洗漱睡下。 第二天一早,赵军感觉身旁的解臣在穿衣服,他便睁眼问了解臣一句几点了,听解臣说快五点了,赵军就也从炕上起来。 二人从西屋出来的时候,外屋灶台上的大锅就冒着白气,再看旁边的面板,应该是刚蒸上干粮。 赵军、解臣往屋外走,准备压井打水洗脸,却见赵有财站在院子里,正拿小勺往黑龙的食盆里添食。 赵军往四周一看,只见其他的狗,全都直勾勾地看着赵有财。这时,赵军就知道,赵有财第一个喂的就是黑龙,而不是其他大狗。 然后,就见端着狗食的赵有财,蹲在黑龙身旁,看着吃食的黑龙,眼神中满是慈祥,温和地说:「三黑呀,多吃点,吃饱饱的哈。」 「三黑?」赵军疑惑地皱起眉头,冲赵有财喊道:「爸啊,你干啥呢?」 「哎妈呀。」赵军冷不丁一说话,正把沉浸在与黑龙互动中的赵有财吓了一跳。 赵有财转头一看,见赵军、解臣站在那里,便道:「起来啦?」 赵军、解臣齐齐应了一声,见赵有财端着狗食盆去给白龙添食,赵军便指着黑虎,对他说道:「爸啊,黑虎,伱给它喂半饱就行。」 「啊?」赵有财抬头,看向赵军问道:「你们今天还上山呐?」 说着,赵有财端着狗食盆,来在赵军面前,仰头冲黑虎点了一下,然后对赵军说:「这狗,不能连着上三天山,你不知道啊?」 在打狗围的过程中,狗要与猎物搏斗,精神、体力都在消耗,要比猎人更累。 一般来说,猎狗连战两天,第三天再上山,它们就不会再有兴奋感。如果再发生战斗,它们就会出现精神委靡、体力不支的状况。 这样一来,不但围猎会失败,猎狗也容易受伤。 所以,一般打狗围的人,出于保护猎狗,都不会连续三天带着猎狗上山。 赵军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却对赵有财说:「今天不准备打啥,就是先去溜趟捉脚,等溜完了,再去把我们昨天打的红狗子拖回来。」 「那你带我大黑,不是.....」赵有财话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改口道:「那你带黑虎上山干啥呀?」 「大黑?」赵军看着赵有财,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这小老头一天早晨,一会儿三黑,一会儿大黑的,好像是要搞事情。 「咳。」赵有财感觉赵军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忙端着狗食盆,来在黑虎面前,一大勺烀土豆被他扣在了黑虎的食盆里。 赵军看着赵有财的背影,愈发地感觉奇怪。 今天早饭,主食是两合面馒头,菜是大豆腐炖土豆。 吃完饭,赵军带着解臣去了韩尚家,请他一会儿去给受伤的狗帮打针。 虽然昨天一战,狗帮受的多是皮外伤,可打上消炎针以后,猎狗的伤会好得快一些。 按赵军的经验,只要猎狗受的是外伤,不管多重,连打十八天针,就都能愈合。 关键是现在的赵军不缺钱,直接把两块钱甩了出去,就让韩尚老老实实地干起了兽医。 不过韩尚也说了,他一会儿得先去老宋家,给他们家的老头子挂上一针,然后才能去赵军家。 对此,赵军并没说什么,只是带着解臣告辞离去。 在回家的途中,赵军突然想起,自己还欠着小卖店的酥饼钱没给呢。 本来是前天说好的,昨天下午、晚上回来,就把钱给王富送去。 可昨天回来晚了,赵军把这茬给忘了。 既然想起来了,赵军就带着解臣往小卖店走。他这几天,除了去见马玲,其余的时候做什么都带着解臣,是想让解臣认认路,也认认这屯子里的人。 二人一路走来,再转过一个弯,对面就是小卖店了。可这时,解臣指着前面,对赵军说道:「军哥,我叔那是买啥去了?」 「啊。」赵军一愣,抬头顺着解臣所指望去,就见赵有财进了小卖店。 「他可能.....是买烟去了吧。」赵军随口应了一嘴,就不准备带着解臣过去了。 可已经走到这儿了,突然不去,又得怎么跟解臣解释? 就在赵军犯难的时候,只听东边传来一个声音。 「老郑大娘,我顾洋哥跟你那个小外甥女相对象,相得咋样啊?」 听到这个声音,解臣转头望了一眼,随即回过头来,冲赵军笑道:「咋哪儿都有这孩子呢?」 赵军闻言,看向了在人家门口打听事的李如海,心想:「我咋瞅这孩子越来越顺眼呢?」 想到此处,赵军带着解臣向李如海走了过去。 此时从后面看,李如海的小脑瓜一点一点的,好像是正在听那老郑大娘说着什么,但在赵军看来,应该不是什么好事。要不然,俩人也不会窃窃私语。 忽然,就听李如海叹了口气,说道:「咋你妹妹家,也想让我顾洋哥倒插门啊?」 说到此处,李如海右手握拳,使拳心往左手掌心一砸,道:「咱说他这命啊,不是找他倒插门的,就是找他拉帮套的。」 听到这话,解臣脚下一个踉跄,惊讶地看着李如海,心想:「这都是个孩子该打听的么?」 这时,面向赵军的老郑大娘,突然看见这俩人奔她家门口来,便打招呼道:「赵军呐,吃没吃呢?」 「吃完了。」赵军笑着应道:「大娘,你吃没呢?」 「没有呢。」老郑大娘回道:「现成饭,热一口就吃了。」 「大哥!臣儿哥。」李如海回身见是赵军和解臣,便迎上来跟二人打招呼。 「如海。」解臣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刚才唠啥呢?」 「没啥,呵呵.....」李如海呵呵一笑,道:「我就吃完饭儿,没啥事,出来唠点闲嗑。」 这时,赵军眼角余光扫到赵有财提着一个黄油纸包,从小卖店出来,直奔屯东头而去。看他去的方向,应该是要入山。 赵军也没多想,以为赵有财是要去赶通勤车上班呢,至于他手里拿的东西,没准是给谁带的。 「行了,你继续唠吧。」赵军给李如海丢下一句话,便带着解臣来在了小卖店。 「叔啊,吃饭呢?」赵军进来,就见王富在柜台后喝着白菜条汤,先打了声招呼,就给王富介绍解臣道:「这是我一个小兄弟,搁岭南那边过来的。」 王富对解臣一笑,道:「孩子以后缺啥、少啥的,就上叔这儿来拿哈。」 解臣笑着应了两句,然后就听赵军对王富说:「叔啊,我们昨天没能去打那窝野猪,走半道上碰见红狗子了,我家狗帮跟它们干了一仗,都受伤了,一时半会儿也去不了了。你看看要不行的话,你就找别人吧。」 「呦,红狗子。」王富闻言,很是惊讶地道:「这五、六年,没咋看见那玩意了,咋还让你给碰见了呢。」 「点儿背。」赵军自嘲般地一笑,随即从兜里拿出钱来,从中拽出一张五毛的,对王富说:「叔啊,昨天回来晚了,就没来给你结账。」 「哎呀,没事。」王富嘴上说着没事,但看赵军一手食指、中指夹着五毛钱,另一手却把一沓钱往兜里塞,便连忙说道:「一共一块八,你啥时候给都行。」 「啥?」赵军瞪大了眼睛看着王富,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问王富道:「王叔,多少钱?」 王富被赵军问得一愣,忙从旁边拿过一个旧的挂历本。 这是老式的挂历,就是那种过一天撕一张的。比如一年是三百六十五天,这本挂历就是三百六十五张纸。 但王富家,是过一天翻一张,等翻完了一年,就使挂历本的背面当作账本。 王富翻开一页,递到赵军面前,说道:「军呐,你看看,是一块八,没错。」 赵军皱着眉头,伸手拿过账本,他清楚地记着,自己只买了二斤酥饼。 那玩意,难不成还能九毛钱一斤么? 可把账本拿过来看了一眼,赵军一下子就愣住了,因为那页上记得账,只有第一行的二斤酥饼,他有印象。 再往下的,什么炉果、槽子糕、大饼干......看得赵军只以为王富是记错账,把别人的账记到自己名下了。 「王叔啊。」赵军把账本往王富面前一推,道:「你这是不是记错了,我不就前天拿了二斤酥饼么?」 「对呀。」王富点了下头,道:「你前天晚上过来的,拿走二斤酥饼么。」 说着,王富伸出手,左手食指往那张纸上一点,指尖往下移动,说道:「这些都是你爸拿的,他说记你账上。」 「我爸.....」赵军猛然想起了,刚才赵有财从小卖店出去的时候,手里拎着的黄油纸包。 「王叔啊?」赵军问道:「我爸是不是刚才来了?」 「嗯呐,刚走。」王富指着账上最后一行,那里记的是二斤大饼干。只听王富对赵军说:「你看,他拿走二斤饼干么。」 赵军闻言,抬手一指账上中间的四样,又问:「那这些呢?」 王富歪头,往账上瞅了一眼,想了一下才说:「这些是昨天早晨拿的。」 一听王富此言,赵军瞬间给自己找到了台阶,忙道:「昨天早晨,我走的早;他晚上回来的时候喝多了,倒下就睡,也没跟我说他在你这儿挂账了。」 说着,赵军忙把刚塞进兜的钱掏出来,从中数又出数出一块钱来,跟刚才的五毛一起递给王富道:「王叔啊,这账都给你结了哈。」 「没事,没事。」王富笑道:「咱都知道,你们家不带差事儿。」 「嗯呐。」赵军应了一声,和王富告辞,带着解臣出了小卖店。 一直到从里面出来,赵军都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心里更叫一个气呀,这个二咕咚,还学会赊账了。而且他赊账,不往他自己名下挂,往别人账上挂。 最可恨的是,你挂就挂了,也不知道说一声,这整得多尴尬! 此时赵军都有回家,跟老娘参他一本的冲动。但一想解臣还在,又强把怒火压了下去。 等赵军回到家,跟解臣俩换上了上山的衣服,然后挎兜、背枪、带干粮,从房间里出来,和王美兰说了一声,并嘱咐她等着韩尚来,给两家的十条伤狗打针。 然后,赵军、解臣出屋牵了黑虎,出院子、上汽车,直奔张援民家而去。 今天,李宝玉还得去上班,又没法跟赵军一起上山了。 接了张援民,汽车一路出屯,直入山场。还是去昨天溜捉脚的地方,但赵军和张援民到那里一看,却发现今天没有狍子踩捉脚。 赵军并没感觉失望,和张援民从山坡上下来以后,赵军告诉张援民一个方位,让他上车给解臣指路。 汽车启动,沿山路而行。 半个小时后,汽车停在路边,三人下车,赵军亲自牵着黑虎上了山坡。 一上山坡,赵军就将黑虎放开。今天的黑虎,仍如往常一样,寸步不离地跟在赵军身旁。 但这一次,赵军没往外撵它,而是带着它,一路来在昨天藏那四只豺的地方。 眼看前面不远,就是赵军昨天塞豺肉的几棵树,黑虎突然离了赵军身旁,直往前面跑去。 「这个吃货。」赵军笑着嘀咕了一声,还想着一会儿把那四个开完膛的豺拿下来,再给黑虎割点肉吃。 可让赵军没想到的是,黑虎经过那几棵树,却不曾停下,一直向前跑出五、六十米,才站住脚。 但它此时停下,也不是再等赵军。 只见黑虎仰着脖子,朝天上抽动鼻子嗅了两下,然后跑向了左边,闻那从树上折下来的树条。 闻了一下,黑虎低着头,一边嗅着地上的气味,一边往前走着。 赵军抬手,向张援民、解臣做了个手势,然后带着二人紧追黑虎了脚步。 这时,黑虎又停了下来,它又仰脖向上嗅了嗅,紧接着又去闻旁边的青草。 沿着草丛,黑虎一直向前闻去。突然,一阵山风吹来,黑虎脚步一顿,抬头连向半空抽了几下鼻子。 等黑虎再平时前方时,张口向前发出两声咆哮:「嗷!嗷!」 第二声落下,黑虎直往岗尖上跑去,待翻岗而下时,它那标志性的叫声,随风传到赵军耳边。 黑虎开声的第一时间,赵军并没动地方,而是指着黑虎消失的方向,问张援民道:「大哥,那边是不是53大班上头的石塘带?」 「对。」张援民点头道:「就是那儿!」 「坏了!」在得到张援民的肯定以后,赵军忙从肩上把枪摘下,快步就往上跑。 石塘带里,有无数的石洞,万一里面藏着熊,黑虎钻进去,就别再想出来了。 看《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精华书阁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百李山中仙的《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百六十五章.黑虎独闯石塘带免费阅读. 第四百六十六章.凶残的人和狗 石塘带,就是带状的跳石塘。 此地全是石头,而石头摞叠之间,存在着大大小小的缝隙。 有些大的缝隙,甚至可以容纳一只大棕熊钻进去。 赵军在教李宝玉打围的时候,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打围必须知道野兽的生活习性和山形地势。 说白了,就是要遵循自然规律。 像这种高山脚下的跳石塘、石塘带,在眼下这个季节,周围多有棕熊和马鹿出没。 赵军可是怕黑虎在石塘带里惊起大棕熊来,到时候赵军这边赶不过去,黑虎就成死虎了。 但很快,黑虎传来的叫声变了,声音变小,叫声频率降低,而且发闷。 赵军闻声一惊,心里更着急了。 有经验的猎人,能靠分辨猎狗在远处的叫声,来判断它的处境。 如果猎狗在平地上与猎物对峙,那它的叫声激昂且急促。 如果猎物上树,比如是黑熊或着松鼠,猎狗在树下朝上咬,那它的声音是平缓且空荡。 此时赵军听声分辨,想那黑虎应该是在石头缝里发现了什么,冲着石头缝里咬呢。 赵军知道,马鹿是不可能蹲在石头缝里的,甚至因为它蹄子的缘故,再加上细长的鹿腿,所以马鹿连石塘带都很少进,它们多是在附近徘徊觅食。 那么,能钻石头缝子,怕是只有大棕熊了。 对了,也可能是狰俐。 这俩,不管是啥,好像都不是黑虎能干过的。 所以在这一刻,赵军是真的着急了,他怕黑虎钻到石缝里去咬熊,要是那样的话,黑虎肯定是有去无回。 自这两天三战,赵军知晓了黑虎的利害。从昨天开始,他瞅着黑虎,心里就高兴。 这还没稀罕够呢,要就折了,那心得多难受啊。 于是,赵军提着枪拼命地往翻过岗子。 可等赵军翻岗下坡,却听黑虎的叫声始终在一个地方,而且一直不曾挪动过。 这样来看,它碰见的,必然不是棕熊或者狰俐。 那这石塘带里,还能有啥呢? 怀着这样的疑问,赵军进到石塘带里,很小心翼翼地踩着每一块石头向前行进。 在石塘带、跳石塘里行走,和走在山路上不同。在这地方,如果一个不慎,脚插进石头缝里,最轻也是个扭伤。严重的,都没准落下残疾。 再往前走,赵军就看见了黑虎,此时这家伙正弓着身子,低头冲着一处石缝吼叫着。 「这是什么玩意?」赵军到近前,挤开黑虎往石头缝里一看,因光线问题,赵军看不太深,只见看见一条半黑半红的尾巴。 「小红狗子!」赵军一怔,他是真没想到,黑虎竟然摸到那帮家伙的老巢来了。 这石头缝里,不知道藏了几只小红狗子,但它们的爹妈,肯定是回不来了。 黑虎把脑袋低下,屁股高高地向后拱起,使它好的那只前爪,向洞里挠了两下。 「军哥!」这时,解臣到了,他问赵军道:「这洞里有啥呀?」 「小红狗子。」赵军回了一句,目光往周围扫视。 眼看跑得慢的张援民,刚从坡上下来,赵军便冲他喊道∶「大哥!大哥!」 张援民止住脚步,同样大喊着回应赵军,道:「咋的了,兄弟?」 「你别过来了!「赵军冲张援民喊了一嗓子,然后打手势招呼解臣,二人一起迎着张援民走了过去。 赵军对张援民说:「大哥,你跟解臣,你俩现在就回屯子。」 「行。」张援民也没问为啥,先答应一声,然后才问赵军道∶「兄弟,那我俩回去干啥呀?」 赵军侧身,指着黑虎所在的方向,说道:「那有窝小红狗子。」 「啊?「张援民闻言一怔,随即问道:「兄弟,你是要给它们捅咕出来呀?「 张援民刚问完,还不等赵军回答,他就好像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坏笑,对赵军说∶「兄弟,要不把它们抓出来,完了我再给你想个招,把它们都卖给张烧鸡。」 「可拉倒吧!」赵军一听,连忙摇头。那张来宝家里,养两只小黑熊也就算了,再养两只豺,自己还真挺担心的。 不过这窝幼豺,赵军是想要抓出来的。它们没成年,还没了爹妈,如果把它们留在这里,那它们不是饿死,也是被其他猛兽吃了。 赵军原本想的是,把它们抠出来,然后问问陶大宝,市里动物园需要豺不的。如果他们要的话,随便给俩钱,赵军也就卖了。 可听张援民刚才的话,赵军却突发奇想,想试试将它们带回去,能不能驯服。要是能领两只豺进山打围,那可就牛掰大了。 想到此处,赵军就对张援民说∶「大哥,你们回屯子,去找屯长。以前吃大锅饭的时候,咱屯子人一起养过貉子,那些笼子现在都在屯部仓库呢,你就跟他说我要用,让他给你找出来。还有他们抓貉子,使那个大钳子,你都给它借来。」 「行!「张援民一听就知道赵军要干啥了,当即道∶「借到手,我俩就给你拿来。」 「嗯呐。」赵军道∶「我在这儿看着,你俩快去快回。」 张援民和解臣应下,二人匆匆忙忙往回走,只留赵军一个人在原地,往四周打量着。 在这石塘带边上,长着不少臭松,也就是鱼鳞松。 在大山里,不仅动物有各自的习性,植物也有。 就说这鱼鳞松吧,只有高山脚才长,海拔低的地方,不长这个。 而在下山脚低处,长落叶松;在甸子边上,长黄花松。 看着其中几棵较细的鱼鳞松,赵军眼珠一转,但当他再抬头去看张援民和解臣的时候,却发现他们已经走远了。 赵军摸了摸后腰,那里有张援民给他做的鹿皮刀,但这小刀是专门开膛用的,要用来砍树,就是糟蹋这刀了。 没舍得用这鹿皮刀,又没带侵刀,赵军干脆找了块表面平整的石头,坐在上面等张援民和解臣回来。 等过了一会儿,那边的黑虎也不叫了,它趴在石头缝前,一双眼睛紧地盯着里面。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黑虎悄悄地往后撤了半米。不过多一会儿,一只幼豺探头到了石缝出口。 突然,它猛地往外一蹿,但见一团黑影压下。幼豺翻身,要把头往洞里扎。 可这时,已经晚了。 黑虎一口咬在它后脖子上,一只爪子将其身往石头上一摁,黑虎脑袋往旁一拽,就听嘎嘣一声,幼豺脖子直接被扭断了。 这边的赵军,屁股还没坐热乎呢,那边黑虎就又开杀戒了。 赵军忙提枪跑了过去,到近前一看,那幼豺细瘦、细瘦的,连十斤都没有。 赵军想起,好像听谁说过,这豺是开春之前生崽子,想来这幼豺长到现在,也就半年左右。而豺长到顶天,也不过五十左右斤,难怪这幼豺才这么点。 这时,黑虎来在赵军身旁,往石头上一趴,摇着尾巴看着赵军。 赵军眨了眨眼,心想这才从家出来,咋就寻思吃呢?但最近对黑虎态度的转变,让赵军瞬间给黑虎想出一个理由,就是∶这狗聪明,肯定是懂付出就有回报。这样的狗,就得给它吃,越吃越干,越干越强。 不过,这么点一只豺,连皮带骨,连血带肉,还不到十斤呢,能吃着啥呀? 可一看黑虎摇尾巴,赵军便从身后掏出鹿皮小刀,给那幼豺开膛破肚,然后自其脖子上开口,向下剥皮。 等剥完皮,赵军割下脑袋、切断爪子,才把带骨的豺肉整个丢给黑虎,黑虎张开大嘴,连撕带咬,咬得那小骨头嘎嘣、嘎嘣的。 这时,躲在石头洞里的幼豺,没有一个敢出来了,这一人一狗太凶残了,吃豺不吐骨头啊。 …… 就在赵军等张援民和解臣回来的时候,新楞场新修道路的一侧山坡上,出现了赵有财和王强的身影。 今天,赵有财特意起早,偷摸地烧水,在后院背人的地方,简单洗了一下。 他跟王强不一样,王强在家怎么折腾,赵玲都不管他。可赵有财要大早晨在家洗澡,王美兰问问他今天要干啥呀。 可现在不是夏天,都九月份了,早晨没亮天的时候,气温还不到十度呢。 赵有财哆哆嗦嗦地洗完了,套上前两天王美兰给他洗好的衣服,然后才回家去插狗食。 从这时候起,赵有财这一早晨都没敢抽烟,直到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才从家里溜出来,去小卖店赊了二斤大饼干,挂在赵军账上。然后,他一路出屯与王强汇合,二人直奔山场。 他俩今天要趁着那炮卵子没起窝,就摸过去,将其击毙。 当临近野猪窝时,赵有财、王强猫着腰,掐着枪,蹑手蹑脚地往前走。 「吩儿,吩儿。」突然,二人听到了野猪抽吸鼻子的声音,他俩瞬间止住脚步。 他们知道,那炮卵子猪就在前面。 过了十几秒钟,听前面没有动静了,赵有财、王强又往前走。 忽然,赵有财脚步一顿,跟在他身后,差他一步的王强瞬间停了下来。 赵有财一抬右手,示意王强不要动,。 此时在赵有财身前,有一棵歪长的山丁子树。 这棵山丁子,枝叶茂盛,挂着许多红色的果实。赵有财弓着身,双手把枪抬起,将枪口缓缓伸进枝叶之间,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往前探。 在赵有财身后的王强,悄悄上前两步,来在山丁子树前,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知道,赵有财肯定是透过山丁子树枝叶的缝隙,看到了对面猪窝里的野猪。 这时候,不需要赵有财多言,王强就知道该怎么做。只要赵有财将枪口穿过山丁子树,他就帮赵有财拨开挡在眼前的枝叶,让他能瞄到那头野猪。 现在赵有财使得是56式半自动步枪,一枪即出,枪不下脸,一口气连着十枪打出去,料那野猪定逃不掉! 「刷……哗……」 一阵山风吹来,周围树枝摇曳,赵有财趁此机会,把枪口猛地往前一探。 山风摇曳满山枝叶,无数声音交杂在一起,枪管刮动山丁子树枝条的声音,混在其中,野猪根本察觉不到异样。 王强慢慢地把手臂伸出,横插在赵有财眼前,托着挡在赵有财眼睛和枪星之间的枝条,缓缓地往旁边拨。 王强的臂力很好,他动作很稳,胳膊托起那些枝条不曾发出一丝声响。 还有五公分,只要王强胳膊再往左带五公分,赵有财的眼睛与枪星之间,就再无了阻隔。 等到时候,赵有财就能看见四十米外的猪窝了。 可就在这时,赵有财只觉得右边鼻孔里一痒,想忍都来不及了。 「完了!」赵有财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早晨搁外头洗澡,凉着了。」 「啊欠!」 这一个喷嚏打的,赵有财后背往起一撅,脑袋都为之一震。 「吼!」但听一声猪吼,王强连忙收手,迅速地横向移动两步,把枪一举,瞄向前头。 「嘭!嘭!嘭!嘭!」 王强一连四枪,全都是顺脆打的,四发子弹的运动轨迹,全与野猪奔跑的轨迹成一条线,没有一枪着中。 王强再想开第五枪,野猪已经消失在林子里了。 「姐夫!」王强回身,冲着赵有财就喊∶「你打多少年围了不知道忍着点儿呀」 虽然被小舅子吼,但此时的赵有财也没有了脾气,他瞥了王强一眼,小声嘀咕道∶「想忍了,没忍住。啊欠!」 说着,赵有财又打了一个喷嚏,然后整个人微微一颤,脖子一缩,眼睛一闭,紧着鼻子,张大了嘴巴。 此时的赵有财,正处于一种想打喷嚏,却又打不出来的难受。 看他这副样子,气得王强扭脸把身背了过去。 但听重重的一声啊欠,赵有财抽搭着鼻子,把枪背在肩上,从兜里掏出痛片吃。 这年头跑山的人,进山必备去痛片。不管是头疼、脑热,还是跑肚拉稀,就拿去痛片就往嘴里塞。 甚至他们在山里喝撅尾巴茶的时候,眼看着那山泉水上浮着一层白色的小虫,他们也不管不顾地喝。等喝完了,立刻吞两片去痛片,就好像那药能杀虫一样。 「哎!」王强长叹一声,猛地转身看向赵有财,想说什么,但见赵有财也是一脸懊恼,他到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 「姐夫。」王强看着赵有财,问道?「现在咋整啊?」 赵有财吸溜一下鼻子,道:「咱去上头那楞场吧,我现在有点难受,咱搁他们那儿混口热乎水喝。」 「呃……呼……「王强深吸一口气,又长出一口气,被赵有财这样子气的不轻。 可赵有财明明也很伤心,一个喷嚏打走二百块钱呐。 看《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精华书阁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百李山中仙的《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百六十六章.凶残的人和狗免费阅读. 第四百六十七章.张家父子要报仇(8月月票加更15/16) 赵军让快去快回,解臣就真听话,猛劲地踩着油门,一路狂奔,回到了永安屯。 汽车停在屯部门口,张援民和解臣刚从车上下来,赵国峰就从里面迎了出来。 他还以为,赵军又打着猎物给他送来了呢。 当日赵国峰和赵军约定,赵军不管打啥,给他弄四个就行。 而前天,赵军就把任务完成了,四头小黄毛子,还包车送。这样的服务,赵国峰很满意。 所以昨天上午,赵国峰就把定好的一百块钱送到了赵军家,由王美兰接了。 可他从赵军家出来的时候,正好碰见回来的解臣和张援民,看着二人从车上抬下来的活孢子,赵国峰又忍不住地想花钱了。 但昨天赵军不在,赵国峰知道,就算自己当时跟张援民和解臣说,他们俩也做不了主。于是,他就想着找机会,跟赵军唠唠,看看能不能让赵军帮他也抓俩活的孢子。 「赵叔!」 「赵叔!」 张援民和解臣下车,齐向赵国峰打了个招呼,赵国峰往后车箱瞥了一眼,不见里面有东西,心里不禁有些小失望。 只是两个晚辈跟自己打招呼,赵国峰只得点头应了一声,然后问张援民道∶「咋了?有事啊?」 张援民知道自己在赵国峰面前,说话没啥分量,于是直接搬出赵军,道:「我赵军兄弟让我回来,跟叔你借点东西。」 一听是赵军派他们来的,赵国峰立刻回道:「啥东西?」 张援民道∶「我兄弟说,咱们屯以前养过貉子,他想管你借那笼子使使。」 「嗯?」赵国峰闻言,眼前一亮,即刻问道「赵军搁山里又抓住啥了」 此时的赵国峰满心希望,一脸期盼地看着张援民。 可当他从张援民口中听到红狗子仨字的时候,赵国峰不禁更为失望。 豺,虽然少见,但也没有拿这个当礼物的啊。咱又不是非洲人,还能抓二哥当宠物。 「跟我来吧。「赵国峰兴致一下就低落了,给张援民、解臣丢下句话,转身就往屯部后面走去。 张援民、解臣一路跟着赵国峰,来在屯部后面的仓库,赵国峰一手掰过门上的大锁,一手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使其中一把将锁打开。 这仓库南北,各有一小窗,在这秋天的时候,只要不下雨,就天天开窗,南北通风。 所以这仓库里,并没有潮气霉味。 赵国峰带着他俩进了仓库,来在西南角,这里摞着五个大铁笼子。 笼子,每个高半米,长两米、宽三米,上面开门。在笼子里,还有使铁皮敲成的小槽子,想来是当年用来给貉子喂水、喂料的。 五个大笼子摞了两米来高,想拿最顶上那个却是不易。解臣往左右一看,见有木头梯子。 解臣把梯子拽过来,立在一旁,踩梯子上高,拽一个大铁笼子下来,赵国峰帮着张援民,一起把笼子接下。 由于不知道那石头洞里到底有几只幼豺,解臣和张援民就从赵国峰这里借走了两个笼子。 然后,张援民又跟赵国峰提了赵军的额外要求,赵国峰也不拒绝,从旮旯里抽出一个长杆的大铁钳子,将其交在张援民手中。 这大铁钳子,全场将近一米,是以前用来抓貉子的。好像十几年后,人们多用它来抓肉狗。 借到了东西,张援民向赵国峰道了谢,和解臣乘车离去。 当汽车驶出永安屯时,张来宝满眼恶毒地看着汽车离去的方向。而此时,他身边还站着一人。 这人年纪大约在四十岁左右,手里拎着两个九分兜子,风尘仆仆的模样,看起来应该是外面来的。而张来宝在此,就是为了接他。 「来宝。」江二栓扒拉张来宝,问道:「你瞅啥呢?羡慕啦?」 「我羡慕他个屁!」张来宝往地上啐了一口,但却仍未曾把目光收回。 江二栓见状,就知道张来宝跟那开车的人有仇,微微摇头,并未多言。 等江二栓跟着张来宝,一路来在老张家时,他刚一进张家院子,就被吓了一大跳。 在院子东边,一个大木头棚子前,拴着两只狗、两只熊! 两只小熊,看体型都有七、八十斤,但应该是喂的不好,混身戗毛戗呲的。 一看来了生人,两只狗、两只熊都冲江二栓叫了起来,江二栓顿时被吓得腿软。 可张来宝只一摆手,那两只熊就转身,钻进木头棚子里去了。 江二栓跟着张来宝,慌忙进了张家,一进屋门内,就长长松了口气,道∶「来宝啊,你家咋还养熊瞎子呢?」 听江二栓此言,张来宝脸色一沉,自张占山得病,他们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而日子一不好过,两只能的伙食也就差了。 见张来宝又撂脸子了,江二栓有些无语,记得去年这时候见,这孩子还挺好呢。 可这次见面,这孩子走路劈腿拉跨的不说,还动不动就给自己脸色看。要知道自己再咋的,也算他的长辈呀。 这时,屋里传出了张占山的声音,只听他道:「二兄弟来啦?」 江二栓闻言,正好借机进了里屋,见张占山躺在炕上,脸色灰败,左手更是不标准地攥着拳头。 「大哥。」江二栓进屋,就把手里的九分兜子放在炕沿边。 「来宝啊!」张占山费力地抻脖,冲外屋喊道∶「给你二舅倒水。」 张来宝听见了也不言语,但却拿茶缸到暖壶前,给江二栓倒了大半茶缸的水。 等张来宝进到里屋时,就见江二栓正从兜子里往出掏东西。 一个兜子里是四瓶罐头,黄桃、山楂各两瓶。另一个兜子里,装的东西……和刚才那兜子里装的一样。 张占山见状发笑,道?「二兄弟,这咋还给哥拿两份呢?」 江二栓笑道∶「一份是兄弟我的心意,那份是我姐夫让我给你捎来的。」 江二栓,在林区包楞场,他是42楞场的把头。他的姐夫,跟张占山是表兄弟。于是,江二栓就跟张占山攀上了关系。 想当年,江二栓包楞场的时候,张占山还没少帮他出力了呢。 听江二栓之言,张占山面露苦笑,道∶「行,难得我二兄弟还想着我。」 说到此处,张占山转头对张来宝说∶「去,上南大地,招呼你妈赶紧回来,给你二舅做饭。」 张来宝闻言,还是不言不语,但动作却不慢,转身就往外走。 等张来宝从屋里出去,张占山对江二栓说∶「兄弟,这孩子最近受点刺激,你别往心里去哈。」 「啊?「江二栓一听张占山这话,心里对张来宝的那一丝不满,瞬间荡然无存,只问道:「大哥,孩子咋的了?」 「婚事吹了。」张占山又看着自己左手那蜷缩在一起的五根指头,道∶「我现在还这样,一点也帮不上孩子,唉……」 「唉!」江二栓跟着叹了口气,然后又问张占山,说∶「大哥,你这…病,场里咋给定的呀」 「工伤。」张占山道:「基本工资照常发。」 这年头,个人对公家,就是沾边赖。张占山是在单位倒下的,所以他这工伤是跑不了了。 林场给他按退休算,基本工资照发,但加班、补助就都没有了。 但因为是退休,可以让子女接班。所以,现在的张来宝已经是永安林场的内定职工了。 只不过在选工作岗位的时候,张占山说啥也不让他儿子到食堂当学徒。 食堂的活虽然轻巧,也不缺吃的,但别忘了,张占山的死对头赵有财,也在食堂啊。 虽然赵有财在一食堂,他张占山的旧势力在二食堂,但张来宝刚上班,就是一个小学徒,赵有财跟食堂主任一句话,就能把张来宝调到自己手底下。 这样的情况,张占山想想都觉得害怕。所以,他就求自己姑爷,让张来宝成了一名归楞工人。 但现在,归楞的活只有新楞场有,张来宝上了班也没什么事。 所以,张来宝就先在家里,帮着徐美华干活,等冬运生产开始,他再去归楞组报到。 「大哥,这也挺好。」江二栓道「你们家俩人拿工资,这多好啊?」 「唉。」张占山闻言,摇头不语。 这时,江二栓问起外面那两只小黑熊的来历,张占山就添油加醋地跟江二栓说了一大堆。 在永安林区混了几年的江二栓,听完张占山一番话,并没有去论断张、赵两家的恩怨,只问张占山道∶「那你家来宝既然要打围,咋不上山锻炼、锻炼呢?我瞅那俩黑瞎崽子,都挺听他话呀。」 「兄弟呀!」张占山一脸愁苦地说∶「你不打围,不懂这里面的事儿,来宝这俩熊瞎崽子要想能开口咬猎物,八成得有好的头狗带。」 张占山有一句话说的对,就是打围的事,江二栓确实是不懂,他听了就问∶「大哥,你家那不有狗么?」 接下来,张占山就把自己从秦强哪里听来的理论给江二栓讲了一遍,想秦强家的狗,一段时间没上山,再上山打围都回生了,就更别提他家里那两条破狗了。 而且,那秦强再不济,也打围多年,比他家张来宝强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听完张占山一番话,江二栓笑道∶「大哥啊,你别犯愁了,这个忙,兄弟能忙你。」 「啊?」张占山一怔,也不兜圈子,直接问道:「兄弟,你也不打围,家里也没有干这个的,你咋帮我啊?」 「大哥。」江二栓道:「你们林场,原来有个叫薛宝军的,你认识不?」 张占山听江二栓此言,不禁笑道:「那以前都一个单位的,咋能不认识呢?」 江二栓又问:「他打猎咋样?」 「他行啊!」张占山说:「他打围不比二咕咚差。」 「二咕咚…」江二栓念叨了一下,但瞬间反应过来,忙继续刚才的话题,道∶「他在你们场犯啥事了工作都整没了,是不是搁你们这屯子待不下去了?」 「啊。」张占山知道薛宝军是怎么回事,但此时他突然感觉,好像江二栓真能帮助自己家。 于是,张占山就没在薛宝军的旧事上浪费功夫,而是直接问道∶「咋的?兄弟,你还认识他呢?」 「嗯。」江二栓点头,道∶「他媳妇娘家,是我们屯的,二十年前他搬我们屯子来了,跟我家是前后院,平时处的都挺好。」 「哎呀!」张占山一听这话,顿时就精神了。这年头,远亲不如近邻,这话可不只是说说。 江二栓又道∶「他儿子今年也来包楞场了,他刚谈下来那个35楞场,用的归楞工,都是你们林场的职工吧?」 江二栓此言一出,张占山眼前瞬间一亮,他已经明白了江二栓的想法。 而江二栓继续道∶「你让你姑爷找找人、使使劲儿,把来宝安排到那个35楞场去。完事儿,我跟那个薛立民说句话,他保证能帮来宝一把。」 「哎呀,兄弟呀……」张占山刚要说些什么,听见外面的房门开了,紧接着徐美华、张来宝、张来发,母子三人背着背筐回来了。 背筐是空的,那是因为徐美华和张来发,在地里划拉了一早晨,才捡了两背筐人家掰扔的苞米棒,背回来就倒给了外面的两只小黑熊。 徐美华一进屋,就过来跟江二栓打招呼,道∶「二兄弟来啦。」 这边江二栓刚叫一声嫂子,那边张占山就喊徐美华,让她去小卖店给江二栓买两瓶罐头 张占山说的这个罐头,可不是江二栓刚拿来的桃罐头、山楂罐头,而是午餐肉罐头和鱼罐头。 这两种罐头,是家里来重要客人才会买来吃的。 徐美华乍一听,还有些不乐意,自张占山生病,住院花了不少钱,回来还得天天吃药,他们家现在的条件愈发的不好,要不然徐美华也不会出去捡苞米喂熊。 在她看来,江二栓也不是什么有用的亲戚,上门来给他整点家常便饭也就得了。 但张占山都当着江二栓的面把话说了,徐美华又不能说不,便出门往小卖店去。 等徐美华走后,张占山把江二栓的提议跟张来宝一说,张来宝眼中都闪着寒光。 他们父子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道∶「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 看《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精华书阁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百李山中仙的《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百六十七章.张家父子要报仇免费阅读. 十月,求月票,谢兄弟们支持 感谢兄弟们对我的支持与厚爱,9月份兄弟们一共给我投了15045张月票,按着500月票加一更,这就是30更。 还有很多兄弟给我打赏,本月多了四个盟主,西凤树语、望楼西、幽月a。照例,每个盟主加5更,一共是20更。 30+20是50,我6月份欠过40多更,也都补上了。兄弟们放心,我不欠账,天天补。 再次感谢给我打赏、订阅、投月票的各位兄弟,感激涕零,溢于言表,无以为报。 晚些,还有一更,更完以后,还有个彩蛋章,给兄弟们讲個小故事。但是更新会晚,兄弟们先睡觉,明早起来看。 对了,今天晚上6点,有兄弟们给我众筹的白银盟主,到时候可以开宝箱哈,开出666月票有奖。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十月,求月票,谢兄弟们支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六十八章.大户们都订活狍子(8月月票加更16/16) 就在张家父子yy着想要找赵家、李家报仇的时候,解臣、张援民正抬着铁笼子,翻岗奔赵军这里来。 这时候的赵军,正坐在石塘带附近休息。听见动静的他一回头,就见那二人抬了个大铁笼子,正吃力地从岗尖子处往下走。 赵军忙起身迎了过去,那铁笼子一看,分量就不轻,赵军帮跟着搭了一把手。 等三人把铁笼子抬到石塘带前,将其放下歇一歇、缓口气。 赵军趁着这工夫,要来张援民的侵刀,到旁边的林子里,挑细的鱼鳞松砍了两棵。 然后削枝去顶,削出两根两米来长的棍子。 赵军把棍子横在铁笼子上,和歇足了劲儿的张援民、解臣一起,抬着笼子,一路来在幼豺藏身的石头洞前。 铁笼子落地,赵军将横在笼子上的棍子、钳子拿下,再把笼子的门打开。 赵军向张援民递过一根棍子,指着洞里,对他说道:「大哥,你拿棍子往里边桶下,慢点哈。」 然后,赵军又对解臣说:「解臣,你在那边看着点儿,它们要从你那边露头,你就使棍子打它。」 说完,赵军又补了一句,道:「轻点打,给它们打得缩脖回去就行。」 听解臣答应,赵军就向张援民打了个手势,张援民便拿棍子往石头洞里慢慢探去。 当棍子的第一端,进入石头洞的一瞬间,里面的几只幼豺,就开始吱吱地乱叫。 它们一叫,在洞外就叫。黑虎一叫,那几只幼豺就更惊慌了。 这时,张援民已将手里的棍子探进洞中半米有余,他控制着棍子,感觉碰到东西,随即试探性一拨。一旁的赵军,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洞里面,有东西动了一下。 赵军迅速出手,手里拿的大铁钳子直接探了进去,感觉碰到东西以后,使钳子一张一合,感觉夹到东西的同时,听到了更尖锐、急促的声音。 随着赵军的身体往后收,将探入洞里的钳子带出来,随之而出的,还有一只被钳子箍住腰的幼豺。 钳口没夹很紧,赵军全程也没太用力,是将怕将幼豺夹死。 当幼豺即将被搜出洞口时,它的叫声更大了,而且挣扎地也更凶,身子弓着,两条后腿死死地蹬着铁钳子。 幼豺被夹出洞,那边的解臣已将笼子门打开,赵军将幼豺往旁一转,钳子口向沉,随即就将幼豺投进了笼中。 解臣见状,忙跑到笼子前,等赵军控制钳子把幼豺丢入笼中以后,解臣紧忙把笼子门一合。 这笼子门上有个别环,是个小机关,可以使笼子门别住。 一入笼子,幼豺就不断地在上下左右扑腾着,但当黑虎来在笼前的时候,它慌忙缩在笼子的另一边,蜷缩在那里,瑟瑟发抖。 这时,赵军隔着笼子观看,见这幼豺模样,像小红狐狸,一身红棕色的毛、白肚皮,感觉很是可爱,丝毫看不出它长大后会成狡诈、凶残的模样。 不过想想,所有动物的幼崽,小时候看着都挺可爱,就连耗子也不例外。 赵军又使铁签子往洞里探,一连又搜出两只幼豺,全投入笼中。 这窝幼豺,一共就四只。刚才被黑虎吃了一只,就剩下这么三只。 「回家!」赵军把铁钳子往笼子上一放,三人抬起笼子,翻山过岗下山坡,将笼子运到车上。 解臣的车上配有篷布,赵军叫解臣使篷布将笼子盖上,然后三人再上去,把四只豺的尸体搜下来。 当豺尸被运上车后,篷布底下的幼豺应该是嗅到了,嘴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此时,张援民和解臣才知道,赵军为什么要使篷布将笼子盖上。 「军哥!」解臣问赵军道:「咱们回家么?」 「回。」赵军往前一抬手,道:「今天回去,咱们也歇一天。」 今早赵有财有句话说的没错,连着上了两天山,不管是狗,还是人都应该歇一歇了。 汽车一路开回永安屯,直接停在赵军家门口。 应该是因为车上拉着三只幼豺,还有四只豺尸的原故。当车离着赵军家还有几百米的时候,两家院子里的狗,就开始叫个不停。 正在仓房前,坐在门槛上给狗子剁草的王美兰,听见狗叫声,忙放下菜刀,从院子里出来。 等车停在院门口,王美兰双手扒着后车箱的挡栏,往车上望了一眼,好奇地道:「啊,这就是红狗子啊。」 紧接着,王美兰又注意到那被篷布盖着的大铁笼子,更好奇地问赵军:「儿子,这里装的又是啥呀?」 这时候,赵军没立即掀开篷布,而是先将黑虎放下车,让王美兰把黑虎带进去,使链子拴好。 这边,赵军和解臣、张援民把四只大豺从车箱上搜下,抬进他家的院子里。 至于那装着三只幼豺的笼子,只能暂时安顿在李宝玉家。 因为赵军家里,实在是没有地方了。房前、屋后、仓房里,已经全被狗、羊、狗子和鸡占据了。 所以,不仅是装幼豺的笼子,就连另一个空笼子,赵军家的仓房也没地方放它,还得放在李宝玉家的仓房里。 看着三人折腾,王美兰看了一会儿幼豺感觉这小东西跟狗崽子没啥太大区别,再看看周围叫个不同的狗,王美兰跟金小梅说:「要早知道这样,他们开春抓的那个大爪子,咱家都应该留下。」 说到此处,见金小梅一脸诧异,王美兰又解释道:「留下来,是不是够整个动物园了?」 听王美兰这么说,金小梅就知道她是开玩笑,随即跟着笑了起来。 王美兰这话,沾点阴阳怪气的。但要想想,以前赵军家里养的动物多。但那鸡、羊和狗,再怎么说,也是家禽家畜。 可这两天呢? 先是狗子,这又是豺,哪个正常的人家,养这些呀? 这时,赵军带着解臣、张援民过来,那把装幼豺的大铁笼子搬到了李家后园子里。 不看见这三只幼豺,李家的狗叫一会儿也就消停了。 王美兰、金小梅跟着他们一起,到后院来看热闹。 就这样,五个人围着笼子,可是那三只幼豺吓得够哈。长这么大,今天是它们第一次见人,而且一个个瞅着都不像善类。 「妈呀。」赵军向王美兰问道:「这玩意儿,咱得喂它啥呀?」 王美兰又往笼子里瞅了一眼,回答道:「这应该得好几个月了吧,吃窝瓜、土豆子,是不是就行了?」 「别的了。」金小梅接茬道:「要不我一会儿,给它们烫点苞米面吃吧。」 王美兰闻言,眉头一挑,道:「还给它们粮食吃?」 说实话,王美兰现在都不知道,赵军为啥要把这仁幼豺整回来。 要说给狗吃苞米面,最近条件越来越好的王美兰,还真舍得。但要给这仁小红狗子吃,王美兰就舍不得了,毕竟连自家虎子都没吃上苞米面呢。 「兄弟。」张援民在一旁跟赵军说:「要不然,我一会儿去东大沟,看看捡点臭鱼烂虾的,拿回来喂它们。」 听他这话,解臣哈哈笑道:「大哥,你不能使养貉子的笼子装它,就拿它当貉子喂呀。」 以前。永安屯集体养貉子的时候,屯里人经常整点小鱼、小虾给貉子喂。 但那是因为,鱼虾都在貉子的食谱之内。 可这豺,它们祖辈往上数好几代,怕是都没吃过鱼虾。 赵军想了想,还是对金小梅说:「婶儿,要不你给烫点米面儿,和点儿菜汤,看看它们吃不吃吧。」 「那行。」金小梅当即应道:「那我进屋烧水,给它烫点苞米面。」 金小梅说完,就往前院走,众人跟着她起到房前。赵军从存水的大水缸里,留了一瓢水。然后他又回到后院,将水倒在笼子里的饮水槽中。 想必从昨天豺群出去狩猎,这三个小家伙就一直躲在石头洞里没出去过。饿能打得住,应该打不住渴吧? 赵军知道,自己在旁边看着,它们肯定不会吃喝,便回到前院,翻墙进到自己家。 此时,王美兰已经带着张援民和解臣,在院子里扒豺皮了。 赵军没有伸手,而是到仓房里看了一眼。 他进来的时候,两只狗子正在吃食。它们吃的,是王美兰昨天去喂羊的时候,割回来的水麦草。王美兰把这草剁了,又往里加了一把豆饼。 可能是豆饼的香味太诱惑了,两只狗子都吃上了,但见赵军进来,它们不但不继续吃,还「吱啊」、「吱啊」地叫了起来。 赵军一看这种情况,知道是自己影响人家吃饭了,便又从仓房里退了出来。 两只的狗子的状况不错,这一点,赵军早就想到了。现在很多的生产队,还抓狗子和鹿回来养呢。 比起一生气就长鼓眼胀的鹿,狗子更好养活。 「儿子!」这时,王美兰喊了赵军一声,但她不是叫赵军干活,等赵军来在她身旁,王美兰问道:「那但小红狗子,你打算昨整啊?还真搁家养活啊?」 赵军闻言,一时间也感觉自己早晨是冲动了。可能是因为数量少,还难搞,这十里八村,没听说谁家养过豺。 但赵军感觉,如果是从小养的话,可能会好一些。但现在这几只幼豺,应该有四、五个月了,想养熟怕是不容易了。 留张援民、解臣帮王美兰给豺扒皮,赵军自己从家里出来,到屯部来找赵国峰。 一见面,赵军先向赵国峰道谢,而赵国峰看到赵军过来,心中也是一喜,就告诉赵军那铁笼子、铁钳子,他用到什么时候,就用到什么时候。 既然赵国峰这么大方,赵军也就不客气了。他请赵国峰帮忙,一个电话又打到了永兴大队。 那边接电话的,是大队书记于学文。而陶大宝听是赵军,于学文仍然很热情,张口就是邀请赵军去他们那边玩。 赵军含糊地应了一声,先问于学文,自己从他们大队借出来的半自动枪,用不用在一之前给送回去。 于学文说目前还没有得到消息,可能今年上面不会来检查装备,那枪就让赵军先用着。 不仅如此,于学文还问赵军,子弹是否还够,如果不够用的话,他就让人给赵军捎来一些。 这等小事儿,赵军可不敢麻烦人家,婉言谢绝以后,赵军才请于学文帮忙,问问市里的动物园,需不需要豺。如果要的话,他有三只,打包拿走,还能便宜点儿。 于学文一听,倒是没感觉吃惊,毕竟赵军是在他眼前生擒的老虎,区区一红狗子,还能比得上山大王么? 而赵军的这个请求,于学文还想都没想,直接一口答应下来。 不得不说,于学文对赵军也挺好的,上次赵军请他帮忙弄氧酸钾铝,第二天于学文就让吴峰给带过来了。 人与人之间相处,是相互的。 所以赵军就问于学文,他们永兴大队,需要活狗子不?如果需要的话,他在冬天的时候,能帮着于学文抓一些。 现在没落雪,漫山遍野的难见狗子脚印。可等到冬天,能发现狗子踪迹了,再捉脚就方便了。 于学文闻言,当即告诉赵军,狗子、鹿,还有刚出生的小野猪,也就是小花了棒子。 这三样,赵军有多少,他们大队收多少。至于价格方面,决不让赵军吃亏。 知道于学文忙,所以说完正事,赵军就摆了电话。 可刚放下话筒,赵军就对上了赵国峰那期待的目光。 「赵军呐。」赵国峰凑到赵军身边,说道:「叔还想跟你说呢,你能抓狗子,给叔也抓俩呗。」 「赵叔啊。」这时候,赵军可不敢大包大揽,只跟赵国峰解释说:「现在秋天快响叶子了,要抓活的得碰,我不敢给你打包票。要等冬天么,那没问题。」 「行!」赵国峰直接点头,道:「等腊月前儿,你看看给叔抓四个,钱啥的,咱爷们儿都好说。」 这又一个大户! 赵军谢过赵国峰,从屯部里出来,准备去看看马玲。但在去往马玲家的途中,赵军却看到了和张来发一起,在屯子里溜达的江二栓。 看到这个人,赵军顿时心生警惕。 虽然这是这辈子第一次见到此人,但上辈子的时候,赵军可是和他打过交道。 那时候,赵军先是和张来宝一起合伙打围,后来二人分道扬镳,张来宝竟然偷了赵军家的狗。 偷出狗以后,张来宝就把那狗藏在江二栓的楞场里,等赵军找到那只狗,都是两年以后了。 那张来宝真是损人不利己,硬是将一条好狗锁在楞场里,让一条围狗变成了看门狗。 不过,这种事么,有一次就不可能有第二次。 赵军都想好了,只要自家的狗丢了,直接就杀去42楞场,先把江二栓的把头窝棚推了,再回来收拾张来宝一家。 看《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精华书阁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百李山中仙的《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百六十八章.大户们都订活狍子免费阅读. 没有月票的兄弟们,一样看番外 有提前投完月票的兄弟,进群看番外。 群号搁那个简介最下面,点展开,看最底下有两个群,一个是粉丝群,一個是全订群。 一键加群,进哪个都行。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没有月票的兄弟们,一样看番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六十九章.丈母娘受伤 赵军回到家的时候,王美兰他们都快将四只豺给扒完了。 两只四十斤左右的公豺,每一只扒完皮以后,连肉带骨头的,连三十斤都没有。 豺王倒是大一些,但让黑虎吃了不少肉,剩下的扒完皮,跟那俩公豺一样,也就二十五六斤。 而那母豺扒完,更是连二十斤都没有,也就胸脯、大腿、肚子、里脊、脖子上稍微有点肉。 两只公豺,都是整个的,王美兰就把它们分别给了张援民和金小梅。 至于那缺肚子肉的豺王和母豺,就留着自己家吃。 中午,王美兰炒了个茄子片、土豆片,配着两合面馒头,简单地垫吧了一口。 下午的时候,王美兰让赵军拿斧子,把那豺王连骨头带肉剁成小块,放在大锅里焯水。 凉水下锅,水一开,一股子膻腥味弥散满屋。 正好赵军去完茅房从外面回来,一进屋就见王美兰手拿笊篱,站在锅台前准备捞肉。 “军哥回来啦。”正好解臣从里屋出来,走到锅台前,抽着鼻子嗅了两下,又道“这肉膻味儿挺大呀。” “可不么。”说话间,王美兰使笊篱把肉捞出来,倒进盆里,使清水洗了两遍。 洗去肉上挂的浮沫,王美兰从水盆里捡出块肉,拿在鼻子前闻了闻。 “妈。”赵军在一旁问道:“是不是得薅几个辣椒啊?” 王美兰把肉往盆里一扔,对赵军道:“多薅点儿。” 赵军闻言,出屋把那房檐下挂的干辣椒串摘下,从上面拽下五个干辣椒。 山牲口,膻腥味儿大,烹制的时候,就得使干辣椒压着点儿。 赵军家,吃野味吃的多,所以王美兰就晾晒了好多的干红辣椒。 当赵军捧着红辣椒进屋以后,就见王美兰从碗架最下面拽出个布口袋,打开袋子口,舀出一瓢黄豆来,倒进盆里用清水泡上。 没办法,豺肉的味道太大了,光用辣椒好像都压不住它。 黄豆泡了一个小时,鼓胀起来。王美兰看了下时候,虽然才刚过下午两点,但她就将豺肉下锅了。 豺这种动物,天天搁山林蹿,那肉肯定紧实,不多烀一会儿,肯定不会烂的。 而一炖,就炖了四个小时。 正好这过了六点,隔壁的李宝玉、李大勇父子俩都回来了,按以往的惯例,像这种情况,赵有财应该是在食堂加班,不会回来吃饭了。 于是,王美兰就喊着赵军放桌子。 今天王美兰做了两个菜,除了辣椒、黄豆焖豺肉以外,她还炒了一个韭菜鸡蛋。 因为豺肉里放了不少辣椒,两个小丫头肯定是吃不了。所以,王美兰就把昨天剩的红焖肉热了,给赵虹、赵娜吃这个。 炕桌旁,小赵娜举着饭碗,对赵军说:“哥,给我少盛一点儿。” “哎。”赵军笑着答应一声,只给赵娜饭碗里盛了一个碗心,然后又接过赵虹递过来的碗。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有狗叫了两声。 坐在炕沿边的解臣把身子往后一仰,向窗外看了一眼,然后忙回身对赵军、王美兰道:“我叔回来了。” “嗯?”王美兰闻言,连忙穿鞋下炕,到窗前却见赵有财已到了房门口。 下一秒,赵有财就进了屋。他一边脱外套,一边问道:“吃饭呢?” 还不等赵军和解臣答话,王美兰就在后面扒拉了赵有财一下,问道:“你咋回来的?” “坐车呀。”赵有财撒谎,脸都不红不白的,笑道:“今天下午,城里来人,我掌的勺,完了就没赶上通勤车,场里派车送我回来的。” 王美兰听着感觉合情合理,就没再追问,而是对赵有财说:“那外屋地暖瓶里,是我刚烧的水,你自己沏点茶水喝吧。” “那个……”赵有财讪笑道:“我先吃饭,吃完饭再喝茶。” “嗯?”王美兰闻言一怔,她跟赵有财结婚这么多年了,她已经习惯了只要场里一有招待,赵有财就不回家吃饭了。这二十多年一向如此,怎么这几天不一样了呢? 昨天他说喝酒了,没吃饭也就罢了。可前天、今天,两天都没吃没喝,这就奇怪了。 “叔,你上炕。”解臣很懂事地起身,跟赵有财说:“我给伱拿碗去。” “好孩子!”赵有财夸了他一句,眼看解臣走出屋去,赵有财喊道:“把酒也拿来,咱爷俩喝点儿。” 说完,赵有财脱鞋上炕,到炕里边坐下,接过解臣向他递来的杯和碗,右手拿碗往下一扣,将碗底的两滴水倒在炕桌上。 这时,看着给自己倒酒的解臣,赵有财笑道:“你到家来以后,这吃饭,你还能陪我喝点。不像你军哥,人家不喝酒。” 赵军瞥了赵有财一眼,呵呵一笑,说:“我不能陪你喝酒,但我能给你买大饼干。” 赵军此言一出,赵有财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 这时,一旁的王美兰感觉赵军那话里有话,忙问道:“儿子,你说什么大饼干?” “哪有啥大饼干呐。”赵有财忙把话茬接过来,道:“那玩意喝酒也不对路啊。” 赵军深深地看了赵有财一眼,他就感觉自己老子这几天奇奇怪怪的,用东北话说,叫:不是好嘚瑟。 对上赵军的目光,赵有财呲牙冲他一笑,然后转身伸筷子去夹盆里肉。 赵有财是厨师,各种常见的食材,他都了如指掌。他夹过一块肉,到嘴边时突然停住了。 赵有财把肉块翻过来瞅了一眼,惊讶地看向王美兰,问道:“这狗肉啊?” “你说啥呢?”王美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咱家啥时候吃过狗肉啊。” 赵有财转头看向赵军的时候,赵军笑道:“爸,你尝尝,这是红狗子的肉。” 赵有财闻言,一口上去从骨头上撕下一条肉来,嚼在嘴里感觉肉质很细,而且有嚼劲。 王美兰炖它的时候,放了很多辣椒和黄豆,压住了大部分的膻腥味儿。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赵有财饿了。 今天,刘金勇和洪云涛没去新楞场,赵有财领着王强过去以后,竟然没人接待他俩。 还好那些归楞的,都是林场的正式职工,没有人不认识这位赵大师傅。 可等一进归楞的窝棚,赵有财就犯难了。 那窝棚里,什么味儿都有。 要是以前,赵有财还真不在乎。可是,他还想再去溜那大炮卵子拿奖金呢。要沾上一身烟味、臭味,明天还能再洗澡、再换衣服么? 于是,赵有财就带着王强来在伙夫窝棚,跟做饭的老头要了两碗萝卜条汤,吃了自己从小卖店赊来的大饼干。 等吃饱喝足以后,赵有财又跟老头要了半壶开水,灌在他随身带的军用水壶里。 然后,赵有财再一次和王强踏上了猎猪之路。只是这一下午,他连个猪毛都没看见。 就这么走到下午四点多钟,王强可是告饶了,只道明天说啥都不跟着赵有财来了。 李大勇不能请假,赵有财身边就这么一个帮手,肯定得笼络着。而且他自己这时候也又累又饿,所以这才打道回府。 而一进家门,上炕就吃肉,这样的日子,可是真美。 越吃越香的赵有财,干脆把筷子一撂,直接上手拿起豺肉就啃。 解臣在旁边向他举杯,因为手上有油,赵有财就使右手拇指、食指捏起杯子,其他三根手指翘起和解臣碰了一杯。 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赵有财感觉这样的日子很舒服,要是这肉都是自己打的,那就更完美了。 忽然,屋外狗叫声乱成一团,赵有财连肉都顾不上吃了,肉往碗里一扔,杯往桌上一放,侧身就往绕过炕桌下去。 而这时,就听外面有人喊道:“赵军!赵军!” 赵军闻言,连忙撂下筷子。一旁王美兰也说:“儿子,快去看看。” 可赵有财听到这个声音以后,又掰腿坐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王美兰、赵军母子俩从屋里出来,就见马玲站在门口,向院里张望着。 赵军一路小跑,来在马玲面前,问道:“咋的了?” 这时候的姑娘家脸皮薄,在没结婚前,马玲根本不到赵军家来。 所以,赵军知道她此时来找自己,肯定是有要紧的事。 虽然着急,但马玲看见了跟过来的王美兰,还是先向王美兰打招呼,道:“婶儿。” “哎。”王美兰应了一声,然后问道:“闺女,咋的了?” 赵军明白的事,王美兰自然也明白。所以她没邀请马玲进屋啥的,直接就问马玲来意。 “婶儿。”这时,马玲脸上露出急切之色,道:“你家有獾子油么?我妈把脚烫了。” 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治疗烫伤最好的外用药,就是獾子油。 “有!”王美兰抬手一拽赵军胳膊,说:“赶紧的,你去给马玲拿,装獾子油那罐头瓶子,搁那大立柜上边呢。” 赵军闻言,二话不说就往屋里跑,留下王美兰在外面,关切地问马玲道:“咋烫的啊?严不严重啊?要不行,找韩大夫给看看呐?” “找他也没用啊。”马玲说了句实话,然后又道:“挺严重的,她烧开水没拿稳,一下浇脚面上了。” “哎呦!”王美兰叹了口气,道:“那咋不注点意呢。” 王美兰这话,看似好像是埋怨。但在这一辈人口中,这样的话,是无奈之下的关心。 还不等马玲答话,赵军已去而复返,他手里捧着一个罐头瓶子,而瓶子里就一瓶底的獾子油,连一公分高都没有。 王美兰见状,问道:“咋就剩这点了?” 赵军看了王美兰一眼,只点了下头,并没有说话。这獾子油,还是冬天的时候,王大龙给拿来一只獾子熬出来的油。 不是有那么一句俗话么,七斤獾子扒斤油。 这句话的意思是,七斤重的獾子,能扒出来一斤油。而王大龙给拿的那只獾子,出了大半斤的油,装了大半个罐头瓶子。 按理说,这够好久的。但架不住王美兰心眼儿好,在外头一唠嗑,谁说他家有人烫着了,王美兰就让他来自己家拿獾子油。 那一瓶子油,今天这个来抠点儿,明天那个来抠点儿,现在就剩下这么点儿了。 见赵军没说话,王美兰从赵军手中拿过罐头瓶,递在马玲手中,道:“闺女,这够上两次的。你先拿回去使着,明天赵军就上山,给你整几只獾子回来。” “嗯!”马玲抱过瓶子,点头道:“谢谢婶儿。” “谢啥,都是自己家人!”王美兰笑着一摆手,道:“快回去,给你妈抹上吧。” 说到此处,王美兰转头看向赵军,道:“儿子,你送马玲回去。” 马玲闻言,连忙拒绝,但赵军什么都没说,先一步走在前面。 马玲见状,小跑两步追上赵军,与他并肩而行。 一路上,赵军关心了一下未来老丈母的伤势。当时王翠花在外屋地干活,自然是穿鞋了。但她穿的是自己做的布鞋,为了省布料,脚背贴近脚踝那里,是裸露在外面的。 所以,当开水浇上去以后,只有一层袜子算是防护。好在王翠花是将茶缸子给弄翻了,那缸子里也刚倒进去半下水。 赵军一路把马玲送回家,还进屋问候了一下王翠花,出来的时候,是马大富亲自送他出来的。 而等到家以后,发现王美兰和两个小丫头已经吃完饭了。只有解臣和赵有财,还在桌上吃喝着。 “解臣呐!”赵军对解臣道:“别喝酒了,一会儿晚上你开车,咱俩上山。” “啊?”正在碰杯的赵有财、解臣闻言,齐齐一怔。 王美兰更是惊讶地问赵军:“儿子,大晚上的,上山干啥去?” 赵军看着王美兰就笑了,他道:“妈,你不答应人家马玲了么,说让我给她妈抓獾子。” “啊。”王美兰一愣,看向一旁的赵有财,问道:“那玩意,不是到那儿就抓么?” 这下,就连刚开始打围的解臣都笑了,那山场又不是你们家牧场,你说抓哪个,就抓哪个。 刚放下酒杯的赵有财,也是摇了摇头。 见他这样,王美兰有些慌了,忙追问赵有财道:“你以前抓獾子,不都到那儿就抓回来么?” 赵有财看着王美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事还怪不得别人,只怪赵有财和他爹。 王美兰刚嫁到这家的时候,就听她公公讲打猎的事。后来赵大柱不在了,赵有财又开始讲。 但打围人,有个通病,就是能吹。 不过王美兰也不傻,打猎要是那么容易,那不都打猎去了么?更何况,她亲弟弟王强还打猎呢。 只不过,王美兰忌惮的是黑熊、野猪、大爪子,像獾子这种小玩意,她并不以为然。 赵有财没和王美兰细说,只看向赵军,问道:“你晚上上山,带狗么?” “不带了。”赵军道:“就一个黑虎,它跟我连上三天山了,让它歇歇。” 赵有财闻言,又问:“那你咋抓啊?” “下对子!”赵军只说了这三个字,就上炕端碗扒拉饭。 晚上就这一章,我休息一晚,明天开始,加更!加更! 对了,那个番外啊,我发书评里了,书评置顶,不要月票也能看。 (本章完) 谢兄弟们众筹白银盟,我加更50章答谢 承蒙厚爱,无以为报。 按咱们定的,盟主是加5更,白银就是50呗。 再加上,上个月的盟主加更20,和月票的加更30。 50+20+30,正好是一百。 我争取三个月内完成,兄弟们放心,我不欠账。6月份更新不好,欠了40多章,我也还完了。 对我好的人,我不会让你们失望。 感谢所有给我打赏,订阅,投月票的兄弟们。 下面是众筹名单,对啦,不只有兄弟们,还有一位漂亮的小姐姐。 百里彤雲2140元 幽月a2000元 望楼西1000元 抓马佬1000元 张三200元 走路太骚会闪腰丶200元 some焚琴煮鹤200元 吴战173150元 蓝胖子的愤怒100元 北凉天骑100元 海苔炸怂卷100元 biubiubiu100元 低调的繁荣100元 永昼100元 兽奶真好喝100元 o我是奇100元 书友20190802183157912100元 霸气洛奔丶ak100元 呵呵哒呵呵呵100元 壮士吃两个肘子100元 月下清风散100元 杜撰妄言山十二100元 烈空聚100元 渊客冥道100元 晴燃100元 城南夫子80元 魂醒天绝60元 孤月长鸣琉璃50元 浅离陌殇50元 悲催的扶搖50元 三合一拉条子50元 36逆天改命50元 慢水乔50元 我俩不吃姜50元 书友2021051001252288750元 肆月未暖50元 子曰灬白鬼50元 乌金色年华40元 繁华丶君陌30元 魔越星辰30元 82年的黎叔30元 梦里星河犹在30元 幻月冷眸30元 高不点儿30元 没有摩拉的摩拉克斯30元 大憨批三日游30元 希望比昨天好30元 当扈30元 墨炫麟神30元 星光火泽20元 戒烟戒酒清贫一生20元 浮生半世黄粱梦20元 课堂觉皇20元 秋枫夜萧然20元 起的名字都被站了20元 虢瀇讋20元 菜的抠脚6666620元 单身汪20元 南淮时光20元 zzzzxb20元 五道口体校10元 汤圆18810元 田里予人10元 viper10元 弄個欧尼酱就行10元 永远的调味品10元 白鹿青崖070110元 ?)??10元 忌惮waton10元 书友2022042719334265010元 。10元 一心不坚何以成事10元 是周星星10元 度若何10元 (=^▽^=)10元 木子羊羽宇10元 看的没胃口啊10元 书友2019090119171765610元 第四百七十章.都是孝顺孩子 听赵军说吃完饭就要上山,解臣连酒都不喝了,紧忙夹了一筷子韭菜炒鸡蛋开始干饭。 王美兰一摸兜,从兜里掏出一卷钱,看了一眼又把钱揣进兜里,然后就要往外走。 见此情形,赵有财忙喊道:「兰呐,你要干啥去呀?」 「我上小卖店去。?」王美兰随口应了一句,脚步不停地就走到门口了。 一听王美兰要去小卖店,赵有财差点从炕上蹦起来了。 「你上小卖店干啥去」赵有财一边说着,一边从抗里往炕沿边挪。 这时,王美兰已经走到外屋地了,赵有财紧忙下炕,蹑拉着鞋就追出来,喊道∶「黑灯瞎火的,你干啥去呀?」 王美兰道∶「我去买两节电池,再买几个小灯泡,那俩孩子这时候上山,还不得拿电棒么?」 王美兰说的电棒,就是手电筒。里面得放一号电池,而前面的小灯泡,也是消耗品。 虽然这些家里都有,但当妈的细心,就想给儿子再预备一些,省着到山上了,手电再不亮了。 这时候的赵有财,心都突突了,他强装镇定的跟王美兰说∶「兰呐,那个……一会儿,儿子他们走的时候,开车顺道就买了呗。这黑灯瞎火的,你就别出去了。」 「这才七点,怕啥的?」王美兰白了赵有财一眼,道∶「赶紧进屋吃你饭吧。」 「不是,要不我去吧。」赵有财没劝动,就连忙请命,他也想了,自己去买电池、灯泡,王美兰得给钱。 这钱到手就进自己兜了,至于灯泡、电池,就继续挂账呗。 可赵有财话音刚落,就见王美兰转过身来,直直地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怀疑。 「坏了!」赵有财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而就在这时,屋里传来的赵军的声音,只听他道∶「爸,你让我妈去吧,没事。」 最后那个「没事」俩字,赵军明显加重了语气,落在赵有财耳中,仿佛天籁之音。 因为赵有财忽然反应过来,在吃饭之前,赵军曾说过一句「我不能陪你喝酒,但我能给你买大饼干」。 他既然这么说,那就是发现了自己在小卖店挂的账,以这小子现在的阔绰,肯定都已经把账给结了。 既然账都结了,那王美兰再去买东西,直接掏钱结账,王富两口子谁也不会硬要王美兰挂账。而只要不挂账,就不会提起之前的事。 想到此处,赵有财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由得在心中感慨,就想∶「这人呐,真是不能做亏心事儿。一时着急,险些乱了分寸。」 心里这样想着,已无了后顾之忧的赵有财,却继续开始演戏,只见他回过身冲里屋说道:「你这孩子懂啥呀我不是寻思让你妈先吃饭么?」 说完,赵有财又回头,对王美兰笑道∶「兰呐,那你快去快回哈,要不一会儿饭菜都凉了。」 听他这么说,王美兰脸上多云转晴,笑着点了一下头,便往屋外走去。 赵有财抻着脖,顺着灶台旁的窗户,看着王美兰一路出院,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就想起桌上的酒肉,赵有财就想回去继续吃喝。 可他一转身,却见赵军正站在他身后。 「哎呦!臭小子!」赵有财抬手在赵军肩膀上拍了一下,但想起刚才他出言提醒自己,还有挂账的干粮钱,赵有财脸上露出笑容,只是顾忌屋里的解臣,就小声跟赵军说:「儿子,我发现你最近是越来越孝顺了!」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让赵有财感觉有点不妙,他轻咳了一声,抬手往里屋一比画道:「赶紧吃饭吧,吃完饭,你们还得走呢。」 「爸,你先吃别了。「赵军伸手揽住赵有财肩膀,慢慢地将其转过,使背对着房门口的赵有财转了个脸朝外。 「啊?「赵有财一愣,转瞬心里腾腾冒火,这什么儿子?竟然不让老子吃饭,不就是花了他一块多钱么? 给他老子花一块多钱,他就不乐意了?这以后,还能指着他给自己养老么? 想到这里,赵有财往侧面一转头,看着赵军问道∶「儿砸,你是有啥事,用爸帮你办么?」 赵有财本来想发火的,但一想自己刚有新的把柄落在赵军手里,瞬间就变了一副面孔。 赵军闻言,脸上露出笑容,道∶「爸呀,要不说他们都管你叫二聪明呢,啥事儿一点就透。」 赵有财:」……」 见赵有财目光不善地看着自己,赵军忙说正事儿道∶「爸呀,我跟解臣着急走,我俩就先吃饭,你帮我去仓房里,拽两根宽的木头方子。我要下对子,你得给我锯一百来根……二十公分的木头橛子。」 对子,又叫吊劈,是打小围的一种,专门用来猎獾子。 进山以后,放倒约二十公分宽的色树,或者棹树,将枝杈打掉,截留中间匀称的一段。 然后将整根树段置于獾子夜晚出没的地方,再贴着树段在其两边钉木头橛子,周围围上一圈树条做掩饰。 然后将树段的一端支起,使其与地面,形成一个夹角。底下使死鱼、死鸟设置诱饵机关,獾子一触碰到机关,树段轰然砸下。 前面是死角,左右是木头橛子,这时候獾子反应过来,想跑都跑不掉,直接被树段砸死。 因为两排木头橛子左右相对,所以称其为对子。又因为獾子触动机关后,被支起的树段力劈而下,所以又有人称其为吊劈。 獾子是夜晚放食,在这个时节,也就是九月中旬,只要在晚上十点多钟,带着狗上正岗梁子,就能抓住觅食的獾子。 但獾子牙尖爪利,咬什么都是吓死口。而赵军家现在能出动的狗,就只有黑虎了。 最近,这条狗屡立战功,赵军稀罕它,还没稀罕够呢,不舍得让它三天上四回山。 所以,赵军就打算连夜上山下对子。现在才七点多,进山找到地方,也不会超过八点半。然后放树、打枝、钉橛子,这都简单。 完全可以赶在獾子放食前,布置好陷阱。如果今天就有收获,明天早晨溜着被砸死的獾子,直接拎回来就熬油了。 放树、打枝,那都是进山以后才需要做的。现在所缺,就是木头橛子。 赵军家仓房里有盖房子剩下的木头方子,粗的都二十公分见方,下一个对子,用十几个也就够了。 赵军跟赵有财说,让他帮自己锯一百多个。完全是吓唬赵有财呢,谁让他不告诉自己一声,就随便在小卖店挂账,弄得自己早晨差点下不来台。 「一百……你自己整吧。「可赵有财也不是善茬,一听数量太大,便使眼睛夹了下赵军,丢下一句话,说完便转身就要回屋去吃饭。 「五十,也行啊。」赵军一下就把需求砍了一半,但见赵有财仍不为所动,赵军不由得叹了口气,道:「那等我妈回来,让我妈帮我整吧。」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话都不用说得太全。 就看赵军此言一出,赵有财硬生生地停在东屋门口,这时正在炕上干饭的解臣抬头看见他,忙向赵有财招呼道:「叔啊,你跟我哥快来吃饭呐,一会儿菜都凉了。」 「啊。」赵有财笑道∶「你先吃,我得帮你哥干活去,这亲家母有事,咱就得帮着出点力,对不对「 话说完,赵有财转身面向赵军,可随着他转身,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 赵有财走到赵军身旁,问道:「你到底要多少根?」 「五十根吧。」赵军笑道∶「仓房里有锯,锯条都掰好了,用着可快了。」 见赵有财脸色阴沉地看着自己,赵军抬手冲屋里一比划,道∶「爸,辛苦你了哈。我得先吃饭了,你赶紧开干吧,这我妈一会儿回来,看你帮我干活,还得夸你呢。」 赵有财看着眼前比自己还高的赵军,忽然有种感觉,这小子现在长大了,心黑嘴损,还真是自己和王美兰的种。 但想起刚才赵军最后一句话中隐隐的威胁,赵有财脸颊一抽,满不情愿地去到屋外,进仓房把一根根木头方子拽到房前。 然后,赵有财又进仓房,在放工具那里拿了一把新的弯把子锯。 在东北山村,锯木头烧火是常事,但赵有财自工作以后,早出晚归,这项业务对他来说早都不熟练了。 他从仓房里出来,拿着锯来在木头方子前,才想起来没拿卡巴拉儿。 卡巴拉儿,说白了就是y字型的树杈,两根卡巴拉儿,一左一右,中间隔着一段距离插在地上,然后把方子架在上面,再使锯来锯木头。 这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赵有财在房前干活,借着屋里的灯光照量,一想到那小瘪犊子在屋里吃饭,自己这当老子却得替他干活,赵有财就气不打一处来。 低头看看自己的拳头,赵有财忽然想起,去年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那小犊子偷摸上山,被自己一顿爆锤。 这才过去多久啊,原来那揍他像是敲鼓捶的拳头,现在却在拿锯帮他干活。 一时间,赵有财心里很是后悔。 早知今日,自己去年就狠点揍他好了。 早知今日,这两天挂账的时候,再多拿两条烟就好了。 早知今日…… 「大爷!」忽然,一个声音打断了赵有财的思绪。 「这个小欠儿登。」赵有财都不用看,就知道是李宝玉。 见赵有财没搭理自己,李宝玉双手把着院墙,问赵有财道∶「大爷,你干啥呢?」 赵有财眼珠一转,看向李宝玉时,心想∶「这小子有劲儿,让他来帮自己干活呗。」 于是,赵有财便道∶「你哥要上山下对子,让我给他锯两个橛子,他着急要,你看你……」 赵有财话没说完,就见李宝玉翻墙而过,大步向自己走来。 赵有财脸上一喜,把手一翻,就要把自己手里攥着的锯把手递给李宝玉。 可李宝玉到赵有财跟前,却是顺着窗户往屋里看了一眼,见赵军和解臣正在炕上吃饭,便大步向门里走去。 赵有财递锯,递了个空,只能自己坐在小马扎上,开始锯木头。 「哥哥。」李宝玉进屋就问」你要上山呐?」 「嗯。」赵军嘴里正嚼着饭,抬眼看着李宝玉,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宝玉,你吃完没有呢?」 「没有呢,我正跟我爸喝酒呢…」说到此处,李宝玉话锋一转,道∶「我马上回去吃饭,吃完饭跟你一起去。」 说完,李宝玉快步就往屋外走去。 李宝玉出门,见赵有财正坐在那里锯木头,便叫了一声∶「大爷!「 「哎!「赵有财脸上露出笑容,从小马扎上站起身来。 可事情并未向他想的那样发展,李宝玉抬手向自家方向一指,道∶「大爷你忙着,我先回去了哈。」 赵有财没说话,只白了李宝玉一眼,坐回小马扎上时,嘴里嘀咕着∶「你不帮我干活,你就别招呼我。」 可李宝玉,根本没听见他说啥,翻墙而过,急匆匆地进屋吃饭去了。 看着李宝玉风风火火的进屋,李大勇冲他喊道∶「让你给我薅头大蒜,你干啥去了?「 说到此处,李大勇往李宝玉手上看了一眼,更是皱眉问道∶「大蒜呢?」 李大勇说薅大蒜,并不是他家里种大蒜,而且这个时候,早就过了收蒜的季节。 他说的薅大蒜,是在地里收完大蒜以后,把蒜秧子连着蒜头编在一起,像个大辫子似的,这就叫辫子蒜。 然后,把编好的辫子蒜晾干,蒜秧枯黄以后,虽然还连着蒜头,但只要稍微用力一拽,那蒜头就下来了。 不都说么,吃肉不吃蒜,香味少一半。 刚才吃着、吃着,李大勇突然发现没扒蒜,他没敢指使同样坐在炕沿边的金小梅,就指使了李宝玉。 李宝玉也是孝顺孩子,亲爹要吃蒜,起身撂下筷子就出去了。可到赵军家转了一圈,回来就变样了。 此时听李大勇问起大蒜,李宝玉一边往嘴里扒拉饭,一边道∶「别吃蒜了,吃完一起算吧。」 看《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精华书阁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百李山中仙的《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百七十章.都是孝顺孩子免费阅读. 第四百七十一章.张援民的祖传兵刃(盟主西风树雨加更1/5) 今天,李家也炖的豺肉,满满一大锅。李大勇、李宝玉到家就吃饭,爷俩坐在炕上边吃喝、边唠嗑,推杯换盏,气氛融洽。 然后,李宝玉就出去转了一圈,回来连酒都不喝了,直接开始干饭。 李大勇、金小梅对视一眼,金小梅隔着炕桌,向李宝玉问道∶「儿子,你那酒不喝啦?」 一般喝酒,都是先喝酒吃菜,等酒喝完了,才吃主食。 「不喝了。」李宝玉应了一声,然后看自己杯里还有小半杯酒,便把酒杯拿起,将杯中酒倒在了李大勇的杯子里。 李宝玉道:「爸,我不喝了,你都喝了吧。「 李大勇看了眼自己快满了的杯子,问李宝玉说:「咋的?你有事儿啊?」 「嗯呐!「李宝玉嘴里嚼着饭菜,含糊不清地说:「我哥哥一会儿要上山,我得跟他去!」 「啊」金小梅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往窗外看了一眼,见确实是黑天,才转回头来问李宝玉:「这都几点了咋?还要上山呢?「 「下对子……「李宝玉话只说完一半,大口的米饭就进了嘴,随嚼随咽,等嘴里有空了,才跟金小梅说∶「妈,你赶紧把电棒给我找出来。」 「哎!」金小梅知道只要赵军上山,她大儿子肯定得跟着。既然着急,那她也就不废话了,忙起身从柜子里拿出手电筒,又取出两节电池塞进里面。 装好电池,金小梅冲着墙角一推手电开关,见其发亮,便把手电关上,倒立放在一旁。 李大勇斜了闷头干饭的李宝玉一眼,知道肯定是指使不动这小子了,便又把主意打到了啃豺大腿的小儿子身上。 「如海呀。」 此时的李如海,正咬着豺腿,右手拿着筷子,左手拽着骨头,准备从豺腿上往下撕肉。 一听李大勇叫自己,李如海都不用李大勇说清楚,就放下豺大腿准备下炕。 可这时,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了一个声音。 「大勇啊,大勇。」 听到这个声音,李大勇精神一震,撂下筷子,挪着屁股就往炕下去。 等他下炕,手扶着炕沿边穿鞋的时候,嘴里还叨咕着∶「这我哥不吃饭,找我有啥事儿呢?」 「可能是让你帮他干活吧。」李宝玉随口应道:「我刚才出去看,我大爷搁外头锯方子呢。」 「嗯?「李大勇眼睛一瞪,道:「你大爷搁外头干活,你怎么不早说呢?「 李宝玉道:「我光寻思我哥哥的事,就把你哥给忘了。」 李大勇白了他一眼,趿拉着鞋快步往外走去。 见李大勇走了,李如海又把碗里的豺腿拿起,但却在金小梅这里,给李大勇上眼药,道:「妈,你看我爸呀,拿头蒜都得指使我们哥俩。可这一听我大爷干活呢,连饭都不吃了。」 「你快吃你的吧,吃饭都堵不住你嘴。」金小梅没好气地说∶」你一天小嘴叭叭的,就给我考个倒数第一回来,你咋寻思的呢?」 李宝玉闻言一怔,缓缓将头转过,抄起豺腿来,狠狠就是一口。 李大勇从屋里出来,听赵有财让他拿着锯过去,李大勇二话不说,到仓房拿了弯把子锯,过到邻院就帮赵有财锯起了方子。 因为要往地下钉,所以要的木头橛子得一头有尖。 不过这难不住李大勇,就见他第一下斜着下锯,锯口两边都是三角形。 这样一来,第一块掉落的木头橛子,一边是方形,一边是直角。 第二锯,先找准大小,在直着下锯,锯口两边都是方块,但锯下来的第二块木头橛子,另一边是直角。 就这样,一锯斜、一锯直,李大勇干活麻溜,还能跟赵有财唠着嗑。 「哥。」李大勇小心地打两下四周,小声地问赵有财道∶「你这两天咋样啊?」 「别提了,兄弟!」赵有财道∶「不咋顺利啊。」 二人正说着,王美兰从外面回来,一看俩人在锯方子,王美兰问了两句也就进屋了。 这时候,赵军和解臣都已经吃完饭了,二人回西屋换衣服、穿雨鞋。 九月的晚上,山里老冷了。赵军找出自己的两条薄棉裤,一条给了解臣,俩人一起穿上,再套外裤。 「儿子!」来在西屋门口,王美兰将赵军叫出屋来,把试亮完的手电筒和电池、灯泡都了他,并嘱咐道:「你用不用把你爸领着呀?我看他今天挺积极的。」 「呵,咳。」赵军差点乐出声来,清了一下嗓子才说∶「别折腾我爸了,宝玉也去。」 「那行。」听李宝玉也跟着去,王美兰更放心了。虽然只是抓个獾子,但这大晚上的进山,多一个人就多一分保障。 但见赵军回屋以后,把墙上的两把枪都摘下来,然后又从旁边的一把撸兜子里掏出两盒子弹,王美兰几步来在赵军身旁,小声道∶「儿子,是不是妈嘴快,给你惹事了。」 「妈,你说啥呢。」赵军笑道∶「这算啥事啊,我们两把半自动,到哪儿也不怕啊。妈,你看那菜要凉了,你就热一下,完了不用掂心我们。」 等王美兰把赵军、解臣送出屋外时,李大勇和赵有财正往麻袋里装方子呢。 这边赵军出来,那边李宝玉也从他家快步出来,当妈的金小梅,同样从屋里出来送她儿子。 到了门外,赵军把木头方子、大锤、大斧、弯把子锯,全放在后车箱里,然后跟解臣说:「走,上张大哥家去。」 「还带着他呀?」李宝玉闻言,笑道:「用去那么多人么?」 赵军道:「咱们下对子得放树,把他家油锯拿着,那不是快么。」 说到此处,赵军又补一句,说:「他要看咱们去,他肯定也得跟着。」 说完,赵军和李宝玉一起上了后车箱,而副驾驶的位置,则给张援民留着。 解臣发动汽车,很快就来到了张援民家。 虽然隔着篱笆仗子,见张援民家屋里的灯还亮着,但这时候左邻右舍就有睡觉的了,所以赵军没让解臣按喇叭,而是让李宝玉翻仗子去叫张援民出来。 李宝玉到张援民家窗前敲了两下,不大一会儿,张援民和杨玉凤都出来了,两口子跟李宝玉一起来在院门前,张援民把院门打开,出来就问赵军道∶「兄弟,有事啊?」 「大哥。」赵军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我们要进山。」 张援民闻言,当即就道∶「兄弟,你等我两分钟,我换衣服跟你去!」 「行!」赵军又叫住张援民,说∶「大哥,你把油锯带着哈。」 「拿油锯?」张援民闻言一怔,下意识地问道:「拿那玩意干啥呀?」 赵军答道:「马玲她妈把脚烫了,我寻思上山下俩对子,砸两个獾子烂油。」 张援民回过身,看着赵军问道:「那獾子,你要啥时候用啊?」 」明天。」赵军笑道:「我妈答应马玲了。」 「啊!」赵军这么一说,张援民和杨玉凤都明白了,先不说这事儿是大是小,关键这是未来老婆婆跟未来儿媳妇第一次办事,赵军家不管咋的,都不能出岔子。 这也正是赵军着急上山的原因,上辈子他结婚的时候,王美兰已经不在了,他不知道这对婆媳以后相处,会是什么样子。 但既然老娘答应了,那就得办。哪怕今天给王翠花拿去的獾子油,够她用好几次的。可王美兰说明天给办妥,那就必须明天办妥。 只不过獾子那玩意,一般都是昼伏夜出,哪怕白天带黑虎进山,想抓住在外头蹈跳的獾子,也是小概率的事。所以,赵军才要连夜进山。 可即便如此,张援民却笑道∶「嗨!我还寻思啥事儿呢。兄弟,别去了,回家吧。」 「啊?「听他这话,赵军、李宝玉和解臣都愣住了。 看着三人呆愣的样子,张援民笑着对赵军说∶「兄弟,这个事儿,大哥给你办。不就要獾子油么?你就是要一坛子,大哥也能给你整来。」 虽然张援民如此说,但赵军心里却是有些没底,他试探性地问道∶「大哥,你晚上吃的啥呀?」 「就你给我拿的那个红狗子。」张援民说到此处,笑道∶「你别说,那肉吃着挺细发。」 「啊。「这回赵军知道咋回事了,紧接着就对张援民说:「大哥,你喝酒了吧?要不你别去了,你把油锯给我就行,你在家睡觉吧。」 「兄弟,你说啥呢?」张援民笑道∶「你大哥没喝多,答应你的事,我肯定给你办明白。」 说着,见赵军一脸的担忧,张援民在赵军肩上一拍,道:「你也不了解你大哥呀?你知道你大哥外号叫啥不?」 他一说这话,赵军更断定他是喝多了,当即笑道∶「大哥呀,别说我了,就咱解臣兄弟刚来几天呐,他都听说你外号了。」 听赵军如此说,旁边的李宝玉、解臣、杨玉凤都忍不住发笑。 张援民也哈哈大笑,但却摆手说∶「不是那个外号。」 「那是哪个外号啊?」 张援民回手在自己胸口一拍,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他们都叫我獾子!」 张援民话音刚落,李宝玉忍不住跟他开玩笑道∶「大哥,你是不跟别人打仗,给别人咬了?「 「才不是呢!」张援民一脸傲然地说∶「叫獾子,是因为这十里八村抓獾子的,谁也抓不过你大哥!」 李宝玉随即问道:「真的?假的?「 「真的!」张援民一指身旁杨玉凤,对三人说道∶「你们要不信,就问你们嫂子。」 「是。」杨玉凤在旁边接话道:「他是獾子。」 杨玉凤刚说完,就被张援民扒拉了一下,杨玉凤反应过来,连忙改口道∶「他是有个外号,叫獾子。」 然后,杨玉凤又赵军说「兄弟,你放心吧。你要整别的,嫂子不敢给你保证,但要说抠獾子洞,真没有谁能抠过你大哥的。就我怀铃铛那时候,隔三差五的,你大哥就给我抓个獾子回来。」 「那是!」一提这个,张援民更骄傲了,挺着胸膛说∶「就算碰着了一窝獾子,我都不一次抓回来,都是扔山里养着,啥时候想吃,啥时候去抓一个。」 张援民这话,可是有点大了。但就算赵军不信他,也信杨玉凤的。 忽然,赵军想起一件事来。上辈子,大概是95年的时候,他跟几个人上山抠獾子洞受阻。记得当时就有个人说,如果张援民要还活着,抠这洞肯定轻松。 然后,那人还说张援民抠獾子有绝活。 「大哥!」想到这件事,赵军向张援民问道∶」你抠獾子,是不是有啥绝活啊?」 「呵呵。」张援民把身一侧,冲三人摆手道∶「走,进屋,大哥让你们开开眼。」 三人跟着张援民进到他家,一到东屋里,正往书包里装书本文具的小铃铛,忙跟这三位叔叔问好。 就在三人跟杨玉凤夸小铃铛懂事的时候,张援民在他家大立柜前蹲下,从底下拽出一个黑布长包。 这个黑布长包,有两米来长,张援民将其往三人脚前的地面上一放,落地时,布包里竟有铁器碰撞的声音。 「大哥。」赵军好奇地瞪大了眼睛,问道:「这是啥呀?」 张援民蹲在那里,一手按着布包,抬头对赵军说∶「这是我张家的祖传兵刃!「 「啥?」李宝玉惊呼一声,忙在张援民对面蹲下,视线从左到右在布包上扫过,然后抬头再看向张援民时,却是一脸的期盼,问道:「大哥,真的啊?」 别看李宝玉都这么大了,但他仍相信那《水浒传》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真实的。 而这次金小梅进城,给李宝玉买了一套《隋唐演义》小人书,李宝玉看了以后,对那书中写的罗家枪、秦家锏更是心驰神往。 此时听张援民那句「祖传的兵刃」,在想想自家所在的地界,李宝玉不禁猜想,张援民的祖上没准是昔日幽州王罗艺麾下的部将。 而让李宝玉更惊讶的,还在后面呢。 「真的!」答话的,竟然是杨玉凤。可她没看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书,不知道什么叫兵刃,只知道什么叫祖传。 就这样,杨玉凤在旁边,指着地下的布包,说「这是铃铛她太爷传下来。」 被提到的小铃铛,此时无人注意她,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祖传的兵刃」吸引过去了。 张援民有时候是不大靠谱,但赵军和李宝玉都对杨玉凤说的话深信不疑。 可谁都没注意到,那小铃铛的嘴,都快撇到耳根子上去了。 这也不能怪他们,他们只知道杨玉凤靠谱,但却忘了杨玉凤连字都不认识。 「大哥!」李宝玉激动地手都哆嗦了,伸手刚要往黑布包上摸,却被张援民拦住了。 见李宝玉发愣,张援民道:「兄弟,不能乱摸,容易扎着手!」 还能伤人! 那就是凶器啊! 李宝玉闻言,忙向张援民说∶「大哥,快给我们打开瞧瞧啊!」 「好!」张援民重重一点头,扯住布包角头将其缓缓打开,当黑布展开以后,张援民从里面拿出两件铁器来! 看《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精华书阁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百李山中仙的《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百七十一章.张援民的祖传兵刃免费阅读. 第四百七十二章.钻进獾子洞 当张援民家祖传的两件「兵器」显露真容的时候,赵军、李宝玉、解臣三人,此时此刻脸上的表情,都跟那炕上的小铃铛一样,嘴撇得像八万似的。 一根大铁签子,长达两米,大拇指粗细。 这应该算是长兵器了。 有长兵器,自然就有短兵器。除了这根大铁签子以外,还有一根炉钩子。 炉钩子,就是农村烧炉子的时候,用来掏炉灰的那个。 按理,要真是平常的炉钩子,也不至于让张援民布包布裹的。 张援民这根祖传的炉钩子,是圆钢做的,比大拇指略细,长度超过八十公分,但不到一米。 手握着的一段,形如阝,成护手。这和普通的炉钩子一样,做成这样为的是从锅炉里往出掏炉灰的时候,能使得上劲。 至于铁钩子前头,可就跟普通的炉钩子不一样了。 普通的炉钩子,那个钩都是直角弯儿。但张援民这根铁钩子,前边的弯度很小,形如鱼钩,而且磨得溜尖、溜尖的。 难怪刚才李宝玉要上手,张援民却怕伤到他呢。 之前有多期盼,现在就有多失望。 看着张援民手中的炉钩子,李宝玉忍不住道:「大哥呀,你祖上是烧炭的么?」 展示完了宝贝,张援民一边把两件「兵器」收起,一边嘿嘿笑道:「那你就不用管了,你就知道,你大哥抓獾子是头子就行。」 听他这话,李宝玉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赵军拦住,只听赵军道:「行,大哥,那我们明天一早过来接你哈。」 说完,赵军就带着李宝玉和解臣告辞离去。 回家以后,赵军和解臣洗漱完,倒热水洗了脚,便上炕睡觉。 第二天早晨,赵军和解臣五点起来时,王美兰和赵有财就已经把饭菜给他们做好了。 茄子炖土豆,东北最常见的家常菜,使勺盛在米饭里,把茄子、土豆一起捣碎,跟米饭一拌,再拿过一根葱叶,边折叠、边撕碎,等把葱叶撕成小段,扔在碗里。 再捡几根香菜,同样撕碎,放在碗里一拌,连干三碗饭,一点都不成问题。 就在赵军盛第三碗饭的时候,院子里的狗叫了几声,紧接着就听见了张援民的声音:「谁在家呢?给我看狗啊!」 「来啦!」王美兰应了一声,就往外跑。 赵军顺着窗户往外一看,就见张援民扛着尖镐、管锹,拿着长黑布包,跟王美兰一起进了院。 「大哥吃没吃呢?」等张援民进来,赵军问他道:「没吃饭,就一起吃点儿。」 「吃完了。」张援民道:「我搁家也没啥事儿,就来家等你。你俩慢慢吃,别着急。」 「那行。」赵军道:「大哥,你再等我几分钟啊,我马上就吃完。」 五分钟后,赵军和解臣双双撂筷,俩人回屋换上上山的衣服,就赵军背了一把枪,然后二人跟张援民一起从屋里出到院中。 见张援民拿起锹、镐,和他祖传的黑布长包,赵军问道:「大哥,我俩是不也得拿镐啊?」 张援民闻言,答道:「你再拿把尖镐就行。」 「成!」赵军进到仓房,拿着一把尖镐出来,然后跟张援民说:「大哥,今天可就看你的了。」 「兄弟,你就.....」 张援民刚要说话,就见王美兰拿着三个铁饭盒,从屋里着急忙慌地出来。 「来。」王美兰一手抱着两个饭盒,一手举着一个递给张援民,道:「两合面馒头,你们中午要不回来,就搁山上垫吧一口。」 张援民点了下头,把王美兰递来的饭盒接在手里,但却向身旁赵军问道:「兄弟,咱今天还打别的么?」 「不打了。」赵军答道:「我就跟大哥你走,咱打完獾子,去溜一趟捉脚就完了。」 「那行。」一听赵军如此说,张援民又把手里的饭盒递给王美兰说:「婶啊,我们现在走,用不了一上午就回来了。」 「啊。」王美兰应了一声,接过饭盒道:「那就中午回来吃饭。」 三人答应下来,赵军临出门前又嘱咐王美兰说:「妈,一会儿韩尚得过来给咱家狗打针。」 「这我知道,儿子你就放心吧。」王美兰答应完,将三人送出院外,目送他们登车远去。 今天后车箱里没有狗,赵军就在车厢的副驾驶里,跟张援民挤在一起。 这一路上,还是张援民指路,看着汽车行驶的路线,赵军问张援民说:「大哥,这是往52那边去么?」 「对呀!」张援民笑道:「我前一阵儿跟你嫂子捡元蘑,看见一个獾子洞,那时候没倒出工夫来。」 獾子是群居动物,居住在地穴之中。随着每年繁衍生息,这一窝獾子越来越多。 它们每年秋天就会修整、扩建巢穴,从洞中挖出大量的土。 但是人家挖出来土,从来不乱扬,全都规规矩矩地运到远处,堆成一堆。 所以呀,一看哪个阳坡头儿下有那种一堆、一堆的土,这附近就肯定有獾子洞。 汽车停在路边,三人从车上下来,张援民手拿着他家祖传的黑布长包走在前面,而他从家带出来的锹、镐,都扛在赵军和解臣的身上。 到了獾子洞前,张援民往大树底下一坐,掌中黑布长包往身旁一立,对赵军、解臣道:「二位兄弟,你们往左右散开,找獾子其余洞口,将其封死!」 听张援民这番话,赵军就知道他最近没少看书,但平时跟李宝玉在一起,他早都习惯了。此时也没多说什么,只带着解臣在周围找了一圈,搬石头将獾子其余的两个洞口都堵上。 见赵军和解臣回来,张援民这才起身,带着他们来在朝南这个洞口前。 见就剩这一个洞口了,解臣抄起尖镐,问张援民道:「大哥,开干呗?」 张援民看了一眼解臣,笑道:「兄弟啊,你要这么干,不得累死啊?」 说完,张援民拿过立在自己身旁的黑布成包,将其平放于地上,展开以后取出两样「兵器」。 张援民一手拿着大铁签子,一手拿着铁钩子,走到洞前。 在赵军、解臣的注视下,张援民在洞前蹲下身,先将铁钩子放在一旁,然后把铁签子往洞里探去。 獾子洞,内部构造十分精巧,有出入的通道,有居住的卧室。 而且獾子冬天半冬眠,冬天虽然不出来,但在窝里吃喝拉撒。 所以,在獾子洞里,还有屯粮的储藏室,上厕所的卫生间。 现在张援民使铁签子探的,是獾子的出行的通道,而这通道,也不是直的,是曲曲折折带拐弯的。 张援民把铁签子往洞里一探,插入洞中的部份,大概有七十公分,就再也探不动了。 张援民单手捏住铁签子上与洞口平齐的位置,然后将没入洞中的部分慢慢抽出。 等将铁签子全部抽出以后,张援民就已经找准了这一段地洞的方向和长度。 在地面,张援民按着地洞的方向,把铁签子放在地面上,手捏着的那里,仍与洞口平齐。 而此时,铁签子最前端,就是这一段地洞的尽头。 张援民在铁签子前面画一条线,然后招呼赵军、解臣,喊道:「来,把这儿给我刨开!」 刚才还有疑问的解臣,此时全明白了。从张援民画线的地方下镐开刨,要比从洞口开刨,足足少刨了七十公分,这就省时省力。 听张援民吩咐,赵军、解臣上前,解臣抡镐,咔咔两下,赵军把刨开的土撮起,扬向身后。 随着解臣刨开土层,有一个洞口出现在三人面前,和刚才朝南的洞口不同,这个洞口冲着东南。 刚才那铁签子,到这儿就探不进去了。 张援民又到洞口蹲下,把大铁签子往里面塞,这回插进去一米半有余,铁签子又停下了。 张援民还是捏住铁签子与洞口齐平的位置,将其抽出来,朝东南放置。 这不过,这段铁签长达一米半,他胳膊短够不着,就叫解臣道:「就那儿,刨吧。」 解臣过去,在签子前画个记号,等张援民把铁签子收起,他和赵军挥锹抡镐,破开土层。 带赵军将土撮到一边,却发现这次洞口的方位又变了,而是朝向西南。 张援民手持「兵刃」过来,蹲身抓土闻了闻,道:「差不多了。」 说完,他又把铁签子探入洞中。这一次,越探越深,直到铁签子都探入其中,也没到头。 而且,张援民还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洞里咬自己铁签子。 张援民慢慢地把铁签子从洞里顺出,然后回到刚才休息的大树旁,把铁签子放下,拿起铁钩子来,在半空中挥舞两下,然后指着洞口对赵军、解臣道:「从洞口,给我往东北那边刨!」 往常打围,赵军是主角,脏活累活都是别人干。可今天呢,张援民是技术工,赵军成了力工。 而力工,用东北话说,又叫:伺候活儿的。 技术工种发话了,赵军和解臣就是开始干吧,解臣抡镐,赵军挥锹,二人连刨带撮,一路直往东北。 突然,随着解臣一镐下去,连着一大面土全都落下,就见有什么东西迅速一转身,扎入洞中。 而这个洞,足有七、八十公分宽。 抠到三室一厅了! 「大哥!」赵军冲张援民喊了一声,张援民右手拿着手电筒,左手拿着铁钩子,到了洞前使手电往里照了照。 这洞里,并非一片漆黑,虽然三个出入口被堵上了,但獾子的洞穴,有专门的透气孔,能渗进来丝丝光亮。 张援民拿手电一照,只见那一双双眼睛,遇到手电光,一个个泛着暗黄的光芒。 张援民回身,对赵军和解臣说:「你俩搁外头,我钻进去!」 「啊?」听他这话,赵军一愣,脑袋第一反应就是:「你让我进,我也进不去啊。」 「大哥呀!」解臣在一旁问张援民道:「你钻进去,你咋出来呀?」 这时候不光是解臣,就连赵军也急了,抠獾子很常见,拿锹镐把这一片都刨了的人,都大有人在。 可还没见过往獾子洞里钻的,这钻进去,要让獾子咬了可咋办? 就算獾子不咬他,像解臣说的,他咋出来呀?这洞口,钻进去也不能翻身,也不能拱身,钻一半儿就得卡那儿。 而且,他一钻进去,进不去、出不来不说,在外面的赵军和解臣,也不能刨土了,要不然刨他身上呢? 看出赵军和解臣的担忧,张援民笑道:「我出不来,不有你俩呢吗?一会儿我钻进去以后,你俩看我眼色行事。」 「等会儿!」赵军闻言,连忙拦住张援民道:「大哥,你都钻进去了,我咋看你眼色行事啊?你咋不给我整个摔杯为号呢?」 张援民哈哈大笑,问道:「兄弟,你最近也看书学习了?」 说完,见赵军脸色不对,张援民忙道:「兄弟,你听我说。我钻进去,你俩搁外头看着,我要蹬左腿,你俩就把我往里推;我要是蹬右腿,你们俩就拽着我,往出拔。」 说到此处,张援民把铁钩子、手电筒交给解臣,然后他把腰间系的麻绳解开,左右勒紧了一些,又重新系好后,从解臣手里拿过铁钩子和手电筒。 「大哥。」赵军有些不放心,问道:「这能稳妥吗?」 「呵呵。」张援民呵呵一笑,冲赵军一挥手道:「兄弟,你就看我的吧。」 说完,张援民来在獾子洞前,四肢跪倒在洞前,先将手电筒和铁钩子—送入洞中。 然后,张援民先把双手伸进洞里,然后招呼赵军和解臣一声,二人急忙上前,扶着张援民口中,将他脑袋、前胸都送进洞中。 这洞口,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能容他一人进去,但不能容他在里面爬。 等张援民肚子进洞以后,就见他左腿紧着往后蹬,赵军和解臣只能推着他的脚,把他继续往洞里推。 这时候,张援民上半身皆已入洞,他使手电一照,见一只大獾子在他前面不远处,张援民抻出胳膊,把手中铁钩子向獾子探去。 看《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精华书阁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百李山中仙的《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百七十二章.钻进獾子洞免费阅读. 第四百七十三章.手拿把掐张援民 张援民人在洞中,躯体无法动弹,但双臂和头都可以。 张援民扬头抬手,手电筒一照,就发现了一只獾子,他便把右手握着的铁钩向前伸去。 当铁钩被张援民递到獾子面前的时候,前面的小钩与地面平行,锋利的钩子尖朝左。 铁钩在前探,獾子张嘴就是狠狠一口。 这个动作与狗相似,但獾子无论咬什么都是死口。 感觉铁钩上传来拉力的一瞬间,张援民握着钩子把的手一拧,随着他动作,被獾子咬在口中的钩尖瞬间朝下,扎进了獾子下嘴唇。 钩子尖锋锐无比,入肉只使獾子感觉微微一痛。 都是獾子,你蜜獾是平头哥,我也不差啊。这獾子死死咬着钩子,就是不撒口啊。 可下一秒,獾子又怂了,因为张援民往后一拽,那锋利钩子瞬间刺穿獾子的下颚。 「嗷!」一向咬死口的獾子,这时都张嘴叫上了 张援民又t了一下手腕,那獾子拼命地往后挣扎。 这是动物的本能,但它就像是咬钩的鱼一样,越挣扎就越挣脱不开。 这时候虽然身在洞中,但张援民完全可以把獾子拽到自己跟前,只不过那样的话,容易被獾子抓到咬到。 所以,此时的张援民手上无任何动作,只是把留在洞外的右腿蹬了蹬。 赵军和解臣正在洞外唠嗑,看着半身进洞的张援民,解臣有些感慨地对赵军说:「军哥,我可知道咱们张大哥为啥叫獾子了。」 赵军下意识地问道:「为啥呀?」 解臣一指那只留屁股、腿在外的张援民说:「他往獾子洞里钻呐。 赵军闻言,忍不住别过头,刚想发笑,就听解臣喊道:「军哥,军哥,我张大哥蹬腿了!」 当解臣喊出蹬腿俩字时,不知为何,赵军突然想起了张大舌头张利福。 赵军记得张利福描述他家养的小野猪死状时,曾说:「吃黄豆嘎嘎嘣的,喝凉水贼贼的,第二天早晨一看,蹬腿了。」 但赵军就反应过来,忙和谢臣蹲在张援民身体两侧,一左一右地抱住张援民两条大腿,将其往外拽。 但是赵军和解臣没敢直接用力地张援民往洞外扯,而是试探着地发力。 随着张援民的身体被赵军和解臣拽出洞外,他右手中的铁钩,扯着那只獾子一步一步的往洞外来。 这只这只獾子死命地挣扎着,四肢或扑腾,或死死撑地。但是张援民手里的钩子,握着的地方有护手。张援民的手抓在里面,獾子根本就没有从他手里挣脱。 腰、前胸、肩膀,随着张援民脑袋出洞,赵军和谢晨悬着的一颗心才落地。 重见光明以后,张援民先把左手拿着的手电筒放在一边,然后左手撑地,两条后腿一蹬,人已从地上起身。 这过程中,张援民右手抓着钩子一直没松手,獾子咬着钩子还在洞里,但时不时地张嘴,发出呼呼地声音,好像是愤怒,也好像在示威。 起身的张援民,手上稍微一用力,洞口冒出一股土尘,听獾子惨叫的声音就知道它被张援民扯到洞口了。 张援民下盘发力,与獾子较着劲儿。既不让獾子往洞里退,又不把獾子往出拽。 见其这副架式,解臣哈腰,往洞口里一瞅,然后起身就对张援民说:「大哥,你给他拽出来呀。」 张援民闻言,没好气的说:「你俩倒是拿家伙事啊!」 被他这么一说,赵军和解臣这才反应过来,二人各抄起一把铁锹,一左一右等在洞口前,将铁锹高高举起。 看到赵军、解臣都准备好了,张援民将左手也搭在钩子把上,双手握着,脚下稳稳扎住,双臂狠狠向后一用力,吼道:「出来吧,你!」 随着张援民发力,就听嗷的一声,一只大獾子被张援民从洞中扯了出来。 「啪!」獾子一露头,解臣一锹拍下,獾子硬生生地受了一击,却仍摇身晃脑地挣扎着。 这就是獾子,它们皮糙肉厚,牙尖爪利,简直就相当于一头小黑瞎子。 趁着解臣收锹,赵军把手中锹把微微一转,锹头劈在獾子鼻梁骨上。 獾子瞬间身体绷直,只微微一顿,就一动不动,长拖拖地趴在了地上。 这时,解臣又一锹拍下,那獾子纹丝未动,却是已经死透。 张援民见状,哈哈笑道:「解臣,跟你军哥学着点,打獾子就得往鼻梁骨上打。」 獾子,咬死口,但有一弱点,在鼻梁骨。 如果被獾子咬住,打它脑袋,它也不会松口,但只要打它鼻梁骨,獾子要再不松口,就是必死无疑。 这时,张援民把钩子往起一提,十多斤的大獾子被他提起。 张援民左手伸出,一手抓着獾子后脖子,向左一推,然后将獾子嘴从钩子上摘下,随后丢在一旁。 丢开獾子以后。张援民二话不说,直接跪趴在洞前,将手电、铁钩全都松了进去。 眼看着张援民趴下,赵军、解臣忙扶着他上半身,将其推入洞中...... 就这样,张援民一共在洞中进出四次,当第四只獾子被张援民从铁钩上摘下来丢在地上以后,张援民对左右二人说道:「这里面还有一只,我得给它整出来!」 看着堆在一旁的四只獾子,大的都有十五、六斤,四只獾子加在一起四十多斤,就算扒了焙油,也能出五、六斤了。 于是,赵军便劝张援民道:「大哥,要费劲就别整了。」 赵军说这话,是因为刚才抠第四只大獾子的时候,张援民一直蹬左腿,让赵军和解臣把他往洞里推,直到膝盖都进了洞才算完。 现在獾子也够了。赵军生怕张援民有事。 可张援民却把手一挥,只道:「兄弟给我拿水,我喝口水。」 「哎!」赵军闻言,忙把手里铁锹推到一边,自己向远处那棵歪脖子树跑去。 到树前,赵军将军用水壶摘下,回来的时候,更是一溜小跑,边跑还边拧壶盖。 赵军回到张援民身前时,也已将壶盖拧下,只把壶递给张援民。 张援民单手抓着铁钩、手电,使另一只手托着水壶底部,连喝了四、五口。 张援民喝完,把水壶交还赵军手里,在赵军拧壶盖的时候,张援民抬起刚才托水壶的手,只竖起一根食指对赵军说:「把里头那只抠出来,咱们就走!」 虽然张援民言语中充满了自信,但赵军担心地再劝,道:「大哥,这也够了,要不就算了吧,挺费劲的。」 「咋的?担心你大哥了?」张援民闻言,看着赵军发笑,说道:「兄弟,你就放心吧,你大哥整它那就如反掌观纹,探囊取物!」 要不说呢,四大名著,张援民看的最溜的,还得是三国演义。这关二爷夸张翼德的话,也能被他搬来放在自己身上。 可李宝玉不在,赵军和解臣都没他这么大的阅读量,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赵军还好,他知道张援民是什么性格,听不明白也就不问了,可解臣却是刨根问底道:「大哥,你刚才说取什么东西?这里头不是獾子洞么?还有啥呀?」 张援民无奈地撇了解臣一眼,道:「那叫探囊取物!」 说到此处,见解臣还是一脸的茫然,张援民叹口气,微微摇头,加重语气道:「就是手拿把掐!」 不知道为啥,原来只是有点担心张援民的赵军,此时一听从张援民口中说出「手拿把掐」四个字,顿时心头一揪,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可解臣刚来没几天,哪知道这言语背后的凶恶?他只从张援民的话语中,听到了浓浓的自信。 于是,在张援民临钻洞前,解臣适当地夸了他一句,道:「大哥,我今天是见识到了,这你抓獾子,属实有一手啊。」 「哈哈哈......」等了半天,终于有夸自己的了,张援民忍不住哈哈大笑,二话不说,直接跪倒在洞口,左手手电筒,右手铁钩子,双双送进洞中。 然后,在赵军和解臣的帮助下,双臂、脑袋、胸、腰、屁股、大腿、膝盖,----入洞! 这时,见张援民继续蹬着左腿,赵军的手却离了张援民的脚。 再把人往里推,整个人就要全都进去了。 「军哥!」见赵军停下,解臣轻轻喊了他一声。 赵军心里叹了一口气,只能和解臣一起,继续把张援民往里推。 这也没办法,现在张援民在洞里,跟他说啥,他也听不见。 这时,因为赵军、解臣没继续把他往里推,身在洞里的张援民好像是着急了,左脚狠狠地蹬了两下。 赵军见状,甚是无奈,却也只能继续和解臣用力,把张援民往洞里推。 这一推,就推到张援民只留了两双脚在洞外。 不能再推了! 忽然,解臣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忙指着张援民留在洞外的两只脚,问赵军道:「军哥,咱张大哥两条腿都进去了,他还怎么蹬啊?」 赵军看了解臣一眼,想回一句:「你才反应过来啊?」 但话到嘴边,却想这孩子还小,于是改道:「没事儿,只要看他右脚动,咱就给他往出拽。」 赵军话音刚落,张援民的右脚竟然动了起来,而且还不是一下,是不停地在动。 这就是信号! 赵军忙招呼解臣,俩人小心翼翼拽着张援民裤脚,把他从洞里往出拉。 小腿、膝盖......当大腿也从洞中出来以后,赵军和解臣一左一右抱着张援民大腿发力,可这时,张援民的屁股却卡在了洞口。 赵军和解臣使劲拽了两下,却发现张援民的屁股仍是死死的卡在那里,纹丝不动。 俩人瞬间都慌了。 这很正常,张援民身上不是光溜溜的,还穿着衣服,进推后拽使衣物堆积,在狭小的空间里很可能就刮住、卡住。 刚才能进得去,不代表现在能出得来。 之前能出来了四次,不代表就能出来第五次。 这时候,不光是赵军和解臣着急,就连张援民也急了。 感觉赵军、解臣松开了他的腿,张援民用力地向后蹬了两下,可蹬完腿也没见二人继续把他往出拉,张援民又连着蹬了好几下。 这时,解臣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对赵军道:「军哥,使不上劲儿,咋办啊?」 赵军皱眉看向张援民,此时的他应该是害怕了,两条腿相继向后蹬着。 未完待续 看《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精华书阁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百李山中仙的《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百七十三章.手拿把掐张援民免费阅读. 今天更新稍晚点 兄弟们先睡,明早起来看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今天更新稍晚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七十四章.孝顺女婿周建军 解臣望着赵军,惊慌地问:「军哥,咋办啊?」 赵军抬起胳膊,使手背后的袖口擦擦额头上冒出的汗珠,他这既是累的,也是急的。 赵军跑山、打围的经验再丰富,也没见过这样的。 「军哥!」解臣指着前头,问赵军说:「要不行,咱们把前头刨开吧。」 张援民身体上方的土层是不能刨了,解臣就想着从张援民对面开始刨,将其解救出来。 赵军抬眼看看前方,别看这獾子洞的洞口不大,但内里别有洞天,要从那边洞口开始刨,刨到张援民身前,得俩小时。 虽然獾子洞里有透气孔,不至于把张援民给闷死,但这是最后没有办法的办法。 「再试试!」赵军伸手招呼了解臣一声,二人在张援民左右跪下,这是为了能用上劲儿。 俩人一左一右抱住张援民大腿,喊着号子一起发力,将张援民往出拽。 连续发力五次,赵军和解臣双双停手,解臣擦了把脑袋上的汗珠,对赵军道:「军哥啊,使不上劲儿。」 人的两条腿是圆的,而且从前往后越来越细,抱着大腿往后使劲的时候,就是容易手滑。 听解臣如此说,赵军也是一皱眉头。但这时,赵军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张延民的裤裆上。 张援民那个叫獾子的外号,光看外表看不出来。但他叫大裤裆,这可是一眼就能看个大概的。 他这裤子的裤裆,说能到膝盖,可能有点夸张,但也差不大多。 此时张援民是趴在地上,裆下两腿中间堆积了不少的布料。 于是,赵军右臂一揽张援民大腿,左手往他裤裆上一抓,紧紧的将一大把布料都攥在手里。 赵军抬眼看了一眼解臣,解臣见状连忙如法炮制。 抓着那里,这回能用上劲了,二人一起喊着号子:「「一、二、三,走!」 随着二人齐齐发力,随着洞口有土刷刷掉落,张援民的屁股终于拔了出来。 屁股出来,前面就好办了。腰、前胸、肩膀,脑袋瓜子、两条胳膊、手电筒、铁钩子。 当张援民整个从洞里出来以后,把手电筒往旁一放,然后左手撑地,后腿一蹬,抓着铁钩子从地上爬起,对赵军和解臣道:「你俩好悬没把我裤子拽掉了。」 「还把你裤子拽掉了...」赵军摇头道:「大哥呀,你都好悬没把我吓死,这要出不来可咋整?」 一旁解臣也说:「大哥呀,你平时都这么抠獾子啊?今天要没我哥俩跟你来,你自己咋出来呀?」 「平时不这么抠。」张援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道:「这不是你军哥着急要吗?」 「大哥!」赵军听着心里感动,但也赶忙拦着张援民,道:「赶紧把这獾子拽出来打死,完了咱们再说。」 「对呀!」张援民一听赵军的话,忙指解臣道:「赶紧拿锹!」 解臣闻言,紧忙将铁锹拿在手里,另一边的赵军同样严阵以待。 见俩人都准备好了,张援民双手拽着铁钩一较劲,硬将那獾子从洞中拖了出来。 赵军、解臣,一人一锹,结果了獾子性命。 张援民把铁钩一提,将上面挂的獾子摘下丢在一旁,随手使铁钩往洞里一指,笑道:「抠干净了,一个不剩。」 说完,张援民拿着铁钩子回到树下,使衣角小心翼翼地擦着钩子尖上的血迹。 而赵军,则带着解臣把那五只獾子按个放血。 这五只獾子,最大的有十七、八斤,小的也有八、九斤,加在一起将近七十斤了,要扒油的话,整个十斤油是没问题的。 张援民将祖传的两件「兵器」卷回布包里,拿着走到赵军和解臣近前,看着他们给獾子放血。 等五只獾子血都放干,赵军撑着麻袋,解臣把獾子一个接一个地装到麻袋里。 然后赵军托着麻袋,将其扶到解臣背上,由解臣背着山下走。 赵军扛着两锹、两镐,而作为功臣的张援民,只拿他那黑布长包。 三人一路下山坡,回到车上以后,准备往赵军下捉脚的地方去。 这时,张援民对赵军道:「兄弟,咋样?我说咱一上午就能完事吧?这现在回去,一点都不耽误焅油?」 「是,大哥你真行!」赵军是真不想夸张援民,不因为别的,而是这人沾点人来疯,你越夸他,他越逞能。 可解臣不知道啊,他一边轮着方向盘,一边特意转头称赞张援民,说:「这咱们到那儿旮沓,没俩小时就完事了。」 张援民闻言,得意地一笑,道:「知道大哥为啥叫獾子了吧?」 「嗯,嗯。」解臣连点两下头,他刚来永安屯不久,对张援民的战绩不甚了解,只是通过这几天的接触,感觉这大哥挺厉害的,手巧能做活,为人还仗义。 可能是出于好奇,也可能是没话找话,解臣随口就问了一句,「大哥,你还有别的外号没有?」 「有!」被解臣一问,张援民眼睛都亮了一下,拍着胸膛道:「你大哥我,人称永安小诸葛,病魏延张援民。」 ······ 就在三人去溜捉脚的时候,正在仓房里喂狍子的王美兰,突然听到隔壁金小梅喊她:「嫂子,嫂子!」 「哎!」王美兰忙放下手里活,跑出去就见隔壁院里站着三个人。 一个是金小梅,还有一个是金小梅的弟弟,也就是李宝玉的三舅金小山。而另一个人,王美兰不认识,但看年纪不大,三十岁左右。 王美兰认得金小山,冲他点头笑道:「三兄弟来啦。」 「嫂子。」金小山笑着回应了一声,然后他身边的金小梅对王美兰道:「嫂子,你看着狗,我们过你家去。」 「哎,来吧。」王美兰答应了一声,到门口去迎。 有外人在,金小梅没带着他们跳墙,而是从自家大门出来,又进了赵家院门。 眼看着来了生人,赵军家的狗嗷嗷直叫,王美兰呼喝两声,又把要扑过的青龙赶开。 等进了赵家,金小梅给王美兰介绍那个生人,道:「嫂子,这个是来小山他们屯子收秋木耳的,咱家赵军上次说,让小山帮着问问,看要有人收熊胆,价给的还合适的话,就把咱们那些熊胆卖给他们。」 金小梅这话,王美兰一听就明白了,这是上门来看货的,是财神爷呀! 想到此处,王美兰忙招呼三人进屋。 到屋里坐下,王美兰给客人沏茶倒水,再一打听那人名叫郑东海,跟他爸郑学坤从河北来东北收点山货。小到松子、木耳,大到人参、熊胆,他们都收。 上次金小山来的时候,赵军让李宝玉跟他提过一嘴。这金小山回去跟郑家父子一说,郑学坤很感兴趣,还随口问了一句:「你姐家有几个熊胆呐?」 金小山也是随口回了一嘴,说有十好几个呢。 他一说这话,郑学坤没敢信,也没把这单买卖太当回事,所以今天只让郑东海过来,而他自己进山,去靠山屯收熊胆去了。 等水喝的差不多了,郑东海就说要看看熊胆,王美兰笑么滋儿地把他领到仓房,郑东海第一眼先看到的是那两只狍子。 见狍子被拴的结实,郑东海壮着胆子到近前一看,转身就问王美兰:「大嫂啊,这俩狍子卖不?」 「这个不卖。」王美兰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了,她听赵军说过,这俩狍子是要给女婿周建军拿去送礼的,钱虽好,但也不能耽误亲家的事。 听王美兰说狍子不卖,郑东海有些失望,下意识地往左右瞅瞅,寻思看看赵军家还有什么好东西。 而这时,王美兰见他左右张望,就以为他是找熊胆呢,忙指着北面房梁上,对郑东海说:「郑师傅,你看,熊胆都搁这儿呢。」 郑东海顺着王美兰所指看了一眼,顿时吓了一跳,抬手指着那一排熊胆,数道:「二、四、六、八.....」 还没数完,郑东海就不数了,他转过头问王美兰道:「大嫂,你家也是收这个的么?」 虽然感觉王美兰家不大可能是二道贩子,但如果不是的话,谁家能整这么多熊胆? 王美兰闻言与金小梅对视一眼,二人齐齐发笑,王美兰摇头道:「不是啊,这都是我们两家孩子打回来的?」 说这话时,王美兰一脸的自豪,腰杆也不由自主地挺得更直了。 郑东海很是惊讶的看着王美兰,眼前这个农村妇女像貌平常,穿的也是普普通通,可单这一房梁的熊胆,就是妥妥的万元户啊。 一时间,郑东海不禁心生感叹:「这山沟沟里也是藏龙卧虎啊。」 见郑东海忽然不说话了,王美兰以为他看自己家熊胆多就想压价,当即便道:「郑师傅啊,我们家这些黑瞎子胆,都是我们孩子搁山上打回来的,都冒着挺大危险。你要是给价合适呢,我就都给你了。」 王美兰这番话,后面还有半句没说。但郑东海知道,如果自己出的价,不合适的话,那人家就不卖了。 这时候的郑东海,心里又喜又急,喜的是这么多熊胆,自己爷俩倒腾到京城去,肯定能大赚一笔。 但着急的是,收这些熊胆,得花一大笔钱,自己父子二人一时半会儿都拿不出来。 见郑东海还是不说话。王美兰眉头微微一皱,但随即笑道。:「没事儿,郑师傅。咱们进屋,再喝点水。」 买卖不成仁义在,何况这郑东海是金小山领过来的,不管他收不收熊胆,王美兰都不会失了礼数。 更何况,郑东海不收,拿去山下商店也是个卖。 「大嫂啊。」郑东海闻言,忙对王美兰道:「你家这熊胆太多了,我今天没带那么多钱来,你容我两天,我和我爸一起过来。」 「啊,那行。」一听郑东海表达出来要收熊胆的意向,王美兰笑道:「你要是过两天来,我儿子还能在家。」 郑东海又往房梁上看了一眼,但很快就收回了目光,随即便向王美兰告辞,带着金小山匆匆离去。 送走金小山和郑东海以后,王美兰回到仓房里,抬头看着房梁上的一排熊胆,嘴角微微上扬,忍不住笑出声来。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么多钱,得怎么花呀?呵呵......" 就在王美兰自我陶醉的时候,院子里的狗忽然叫了起来。紧接着就听外面有人喊道:「妈,妈啊,我来看你来啦。」 「嗯?」王美兰一怔,很快反应过来,急忙就往外面跑。 一出仓房,王美兰就看见了站在院外的周建军。 周建军推着自行车,右边车把手上挂着一个网兜,网兜里装了四瓶罐头,两瓶山楂、两瓶黄桃。左边车把手上,挂着几个黄油纸包。 「建军!」看是女婿来了,王美兰忙从院子里迎出来,到周建军面前就问:「今天不上班么?」 「啊。」周建军看了王美兰一眼。又打了周围,见没人才对王美兰说:「我来看看你。」 王美兰一听这话,当即笑道:「建军,你是不是听说啥了?」 「嗯。」周建军点了下头,才道:「今天早晨听说的。」 「快进院。」王美兰招呼周建军道:「小军说了,要等打着野猪,再一起给你送过去。 「嗯?」周建军一愣,他这才感觉到自己和王美兰好像把话唠岔劈了。 但这时已到了仓房门口,周建军往仓房里一看,顿时就愣住了。 王美兰在一旁笑道:「咋样?这俩狍子都是你兄弟给你抓的!」 周建军把自行车往旁边墙上一靠,然后一步就跨进仓房里,到狍子近前,手把着张援民做的围栏,看着里面的狍子,喜道:「真是我好兄弟啊!」 看到女婿高兴,王美兰也很高兴,随即叫着周建军进屋。 周建军拿着买的东西进屋后,王美兰到赵军的房间,把赵虹、赵娜叫了出来。 刚才来外人,王美兰让两个小丫头去那屋。现在她们姐夫来了,就不用躲着了。 看到两个小姨子跟自己问好,周建军忙把带来的一个黄油纸包打开,把里面的槽子糕拿给赵虹和赵娜吃。 女婿来了,王美兰虽然高兴,但也说道:「建军,你看你,来就来呗,你还花这钱干啥呀?」 「没事,妈,也没给你买啥。」周建军说着,往屋里扫视一圈,但最后又把目光转向王美兰,问道:「妈啊,我爸没在家么?」 「你爸不上班去了么?」王美兰下意识地反问一句,随即反应过来,忙问周建军道:「你爸没去上班么?」 看《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精华书阁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百李山中仙的《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百七十四章.孝顺女婿周建军免费阅读. 第四百七十五章.怀孕的母狍子 今天一早,周建军到林场上班的时候,碰到了食堂主任张国庆,俩人边走边唠嗑张国庆随口问了一句:「你老丈人家里有啥事儿啊?请个假,好几天都不来上班。」 四天前,赵有财让韩大春替他给张国庆带话,说家里有事,要请几天假。 人都没见着,张国庆想不答应都不成,但他想不明白,赵有财的儿子得年后才结婚呢,家里地也不用他收拾,房子也都盖完了,这时候还有什么忙的? 这正巧碰着周建军,张国庆也是没话找话,闲着打听一下。 可他这一打听,周建军就感觉不对。这些天,他中午到食堂打饭的时候,确实没看见自己老丈人。但他也没多想,毕竟赵有财是掌勺大师傅,打菜这种事,他做不做全凭自己心意。 可现在一听,赵有财请了好几天的假,而且请假原因是因为家里有事,周建军就上心了。 正好今天一没工作,二没检查,周建军就请了一上午假,还跟同事借了一辆自行车,直奔永安屯而来。 刚才进家门之前,周建军还往左右寻摸了一下,感觉这家里不像有事的样子。而且看自己老丈母娘的面色,也不像有什么难事、麻烦的样子。 再等进屋以后,不见赵有财踪影,周建军就忍不住问了一嘴。 他这一问,把王美兰问得一愣,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听人说话,得听音儿。 王美兰只听周建军那一句话,就知道赵有财最近没去林场上班,但仍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 而被王美兰一问,周建军也惜住了,他不但会听音儿,还会察言观色。 刚才王美兰还红光满面,一脸的喜色,可此时脸色阴沉,一副要发怒的样子。 周建军虽然不知道赵有财到底干啥去了,但他能猜得到自己老丈人请假翘班,肯定是瞒着老丈母娘了。 「妈呀。」周建军微微起身,小心翼翼对王美兰说:「我单位那头,还有事儿呢我就先走了哈。」 说着,周建军贴边儿就要开溜。 「站住。」王美兰抬手在炕桌上一拍,震得那搪瓷缸子一颤,在炕里吃槽子糕的赵虹、赵娜吓了一跳,周建军更是僵立当场。 周建军忽然有种感觉,年后那次跟赵春回来的时候,王美兰还是跟以前一样,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 可自从她上次去自己家,把老丈人搜回来的时候,周建军就发现老丈母变了。 周建军感觉的没错,老话说:钱是人的胆,现在的王美兰可是村中首富。要搁在过去,那就是妥妥的地主婆呀! 被王美兰盯着,周建军连忙轻咳一声,赔笑道:「妈呀,我就是听我们食堂主任说,我爸跟他请了好几天假,说是家里有事。 我一细问,说我爸都四天没去上班了,我恼记家里、恼记你们,我就赶忙借个自行车过来看看。」 「四天!」王美兰闻言,顿时火冒三丈,声音也拔高了不少,问周建军道:「他还说家里有事?」 「嗯…………嗯。」周建军点头,道:「我也是听张国庆说的,好像我爸是让韩大春帮他请的假,就说咱家里有事。所以…………我才着急了么。」 王美兰气的胸口剧烈起伏,但听周建军后面那一句话,她忽然想到,这事是赵有财那不是人的家伙干的,跟女婿没关系。更何况,这女婿多孝顺呐,一听说老丈人家有事,就请假往这里跑。 「建军呐。」想到此处,王美兰忙招呼周建军坐下,对他说道:「你也别着急回去了,中午就搁家吃,再过一会儿小军他们也该回来了。「 「哎!」周建军应了一声,但见王美兰从屋里出去,不大一会儿,她拿了一個网兜、一个黄油纸包回来。 黄油纸包里装的什么,周建军不知道,但那网兜里,装的是四罐健力宝。 「哎呦。」看到健力宝,周建军可是一惊,忙问道:「妈,咱家还有这个呢?你在哪儿整得呀?」 「买的!」王美兰把网兜和黄油纸包往周建军身前一放,笑道:「咱家条件好了,我前几天上岭南,看着这个就买两箱回来尝尝。」 说完,王美兰又一指网兜、黄油纸包,道:「这都是妈给你拿的,走前儿别忘了哈。「 「哎。」周建军应了一声,使手指头勾起系黄油纸包的绳,问王美兰说:「妈,这里又是啥呀?」 听周建军之问,王美兰从衣兜里掏出一把小淘气拍在桌上,抬手时指了一下,笑,道:「还给你们装了点儿这个,你先吃一块儿,淡淡嘴。」 见王美兰拍出小淘气,赵虹、赵娜忘了王美兰刚才的威风,双双扑奔过来。 王美兰忙把她俩拦住,又从兜里掏出几块,递给了两个小丫头。 周建军看着赵虹、赵娜熟练地扒开糖纸,连糖块带糯米纸一起放进嘴里,然后拿舌头一推,将其推到一边的腮帮子里。 瞬间,小丫头们的脸蛋上,就鼓起一个包来。 这时候,周建军才知道,自己老丈人家真的是发了。就这小淘气,在这山村里,斤足可以换十斤糖球。一般人家,给孩子买半斤糖球,都得琢磨、琢磨呢。 可自己的两个小姨子,吃起小淘气来,好像一点都不稀奇,一看就是经常吃。 周建军再看看放在腿旁的黄油纸包,他刚才使手指勾了一下,但据量出来,这一包怕是得有将近二斤。 想自己父亲,堂堂的林场书记,今年也只是过五月节的时候,才拿回家半斤这个糖。 最可怜的是自己媳妇赵春,再吃过一块以后,就把她分到的那一份,剩下的都藏了起来,应该是等着回娘家的时候,带给她妹妹吃吧。 周建军在想,等自己把这二斤糖拿回家去,赵春看了以后,心里会怎么想。 「建军。」见周建军不言语,也不吃糖,王美兰小声喊他一句,道:「你扒一块,那个糖吃,挺甜的。「 「哎,哎。」周建军应了两声,忙扒开一块小淘气放入口中。 这时,周建军又听王美兰说:「这两天,家里来人了,是赵军的朋友。」 「啊。」周建军听王美兰这番话,却是听得云山雾罩,没明白王美兰是什么意思只顺着王美兰的话,往下唠嗑道:「咱家小军多交点朋友是好事。」 「嗯,是。」王美兰警了眼旁边那分糖分不明白的两个小丫头,小声跟周建军说,「一会儿他们回来,你别说你爸请假,没去上班的事儿哈。「 「啊…………」周建军这回明白了,老丈人请假不上班,还不着个家,谁也不知道他干啥去了。这种事,自己家人知道也就那么的了,可要让外人知道,怕是会笑话的。 这个周建军自然是一口应下,但他却担心赵有财会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于是便向王美兰问道:「妈啊,你说…………我爸能干啥去呢?」 「还能干啥?」王美兰叹了口气,道:「肯定是打猎去了。」 「啊?」王美兰此言一出,周建军恍然大悟,自己老丈人对打猎的执着,他可是见识过的,那真叫一个不计成本的投入啊,羊盖子一只只地,不眨眼睛地往东北豹嘴里喂。 喂没了羊羊子,就花八十块钱去买大母羊。 可这时,周建军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记得赵军刚放假的时候,他给赵军打过电话,让赵军帮他打点猎物送礼,还说如果赵军忙不过来的话,可以请赵有财帮忙。 难道赵有财是帮自己打猎去了? 想到此处,周建军心里有些慌了,如果老丈人翘班打猎是为了自己,那少不得要跟着他吃挂落儿。 周建军一想,与其等着被老丈人揭发,不如自己主动坦白,所以周建军就跟王美兰说:「妈,我之前跟小军说,让他帮我打俩狗子、打俩野猪,我爸是不是也帮着我忙活去了?」 「他可不是呢!」王美兰摆手道:「他准是去打那头挑死人的炮卵子去了!」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 同样,知夫莫若妻。 此时此刻,赵有财和王强俩人,正背着一圈圈钢丝套,在新修的运柴道两侧下套子呢。 南边下,北边也下。 他们的计划是,今天一整天,他们要在这山两面的一些必经之处,都下上套子。然后明天起早来,堵那大炮卵子起窝,到时候就算叫它跑了,也有套子等着它呢。 「强子,再加把劲儿!」赵有财不停地给王强鼓劲儿,道:「明天早晨来,咱俩就给它消灭了,那可是二百块钱呐!到时候你一百,我一百呀!」 王强闻言,也不说话,只使弯把子锯锯着色树,待将色树放倒后,拴在钢丝套的另一头,做拉棒子。 见王强不搭茬,赵有财夹了他一眼,自言自语地说:「等明天拿着钱,我后天上食堂打个转,完事出来去看看我家二黑。」 ............... 就在赵有财、王强二人,为了二百块钱辛勤劳作的时候,张援民和解臣抬着一只狍子,往山下走。 这只狍子不大,四十来斤左右,又是只母狗子。脚上踩了捉脚,被迫留在林子里叫赵军带人给绑了。 和抠獾子的时候不同,抓这狍子,赵军是主力,抬狍子的活就得是张援民和解臣干了。 三人一边往下走,张援民一边对赵军说:「兄弟,你这个地方,都抓住三个狍子了,明儿得换个地方了吧?「 赵军闻言一怔,眨巴两下眼睛,问张援民道:「大哥,你还知道啥地方有狍子踪么?」 「这个我不知道。」张援民摇头,道:「我平时也不打狍子,你要说獾子洞么,我还知道一个,就是抠不出来呀」 「啊?」张援民话音刚落,就听解臣疑惑地问道:「大哥,就以你这手把,还有啥獾子洞是你把不出来的呢?「 张援民呵呵一笑,道:「那是个石头洞,前阵子陈大赖发现的,他没抠出来,才找的我。我过去一看,那洞上边是石头子跟黄沙,往下抠四、五米,就全是石头子了。这个洞,我钻进去有危险,刨还太费事,我就没整。」 听张援民还知道深浅,赵军笑道:「大哥,你抠獾子厉害,兄弟我也有一招,更厉害。这个洞,咱先留着,等过了十月一的,兄弟也给你露一手。」 「呦!」张援民眼前一亮,他知道赵军不是说大话的人,只要赵军说能做到,那一定能做的到。可那石头洞,是最难抠的,拿镐都未必能创得开。 「军哥!」解臣是不懂就问,对赵军问道:「为啥还得等十月一呀?」 赵军笑着说:「咱上回出来打野猪那次,我跟你说过,打围得知道山形地势、野兽习性。其实,季节气候也挺主要的。入秋,野猪、狍子在哪儿?到老秋了,野猪又在哪儿?必须知道这些,才能找着猎物。「 解臣听得目瞪口呆,却不想打围里竟有这么大的学问,而担着狍子,走在前面的张援民,对解臣道:「你军哥说的这些,要按我们兵法里讲,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呀!」 张援民这么一说,解臣更有不明觉厉的感觉了,可他哪里知道,张援民是个拿小人书当兵法看的主。 这时,张援民对赵军说道:「兄弟,你不是认识一个搁山里下狍子套的老爷子么?你去问问他叹,到时候抓住狍子了,分他一个、俩的也行啊。」 「对呀!」赵军心头一动,暗道:「明天我去看看我三大爷,他肯定知道哪有狍子踪!」 三人到车前,把狗子扔到后车箱里,他们则坐进车厢,解臣开车,挤在副驾驶上的张援民和赵军谈论着母狍子。 「兄弟,公狗子是不是夏天入群啊?」 张援民的一句话,提醒了赵军。公狗子是端午节前后入群,入群以后打圈,就是公母交配。 那按理说,现在的母狗子应该都是怀孕的,只是月份不够,未显怀罢了! 看《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精华书阁进行查看 为您提供大神百李山中仙的《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四百七十五章.怀孕的母狍子免费阅读. 第四百七十六章.姐夫跟小舅子(盟主西风树雨加更2/5) 汽车一路来在赵军家门口停下,最近这阵子,赵、李两家的狗都熟悉了汽车的声音,听见了也只零星地叫上两声,给屋里人提个醒罢了。 一听王美兰说是赵军回来了,周建军连忙起身往外迎。 “姐夫?”赵军刚从副驾驶上下来,就看到了从院里出来的周建军,他下意识地就问:“你咋来了?“ 周建军记得王美兰的叮嘱,只道:“来家看看妈,看看你。” 听他这么说,赵军也没多想,只带着解臣过来给周建军互相认识。至于张援民,他和周建军认识,只是不熟罢了。但有赵军在,二人都热情地互相打了招呼。 眼看着张援民、解臣从车箱上抬只狍子下来,可是把周建军高兴坏了,他到赵军跟前,一拍赵军肩膀道:“小军呐,你可是帮姐夫大忙了。” 赵军只是一笑,并未说什么,他们俩帮着张援民、解臣,一起把狍子弄进仓房里。 这母狍子好像有条腿受伤了,趴在那里站不起来,不过倒也省事了,就只给它拴根绳子,让它趴在干黄豆杆上养着。 等四人从仓房里出来的时候,王美兰已经打好了一盆水,招呼他们洗脸、洗手。 张援民是老大哥,肯定是他先洗。然后是解臣,他毕竟也是客人。 趁着他俩擦洗的工夫,赵军把车上的麻袋拿下来,将五个大獾子摆在墙根底下。 “妈。”赵军为张援民表功,道:“这都是我张大哥抠出来的。” 王美兰看着那五个獾子,脸上笑开了花,第一次跟亲家办事,她也怕丢了面子。 现在看见这五只獾子,她心里顿时就有底了! 再一听赵军夸赞张援民,王美兰也忍不住称赞他道∶“援民呐,今天得亏你了,你洗完了赶紧进屋歇着,中午现成的饭。菜好了,咱们就吃。” 张援民笑着答应一声,跟王美兰一起进了屋。此时解臣在那里洗脸,周建军把赵军拉到一旁,小声嘀咕道∶“军呐,这个狍子……是你们仨抓的啊?” 赵军这次打标本,不是给林场打,而是给周春明私人打。 如果是给林场打的话,林场照常付钱。可要是给周春明私人打的话,就靠关系了 对赵军来说,他工作是姐夫给安排的,而且上辈子,姐夫对他可是够意思。不管是啥狍子,还是野猪,他都不可能管周建军要钱。 赵军不想要,周建军也没打算给,可有个前提,是这猎物得完全属于自己小舅子,要是有别人的份儿,那自己干拿,就是给赵军添麻烦了。 赵军一听就明白了周建军的意思,当即笑道∶“没事,姐夫,我给你的,你收着就行了。” “嗯。”听赵军这么说,周建军笑着点了下头,但他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下示意地往房前看了一眼,此时就见解臣把盆里水往地上一扬,然后自行进屋去了。 周建军这才对赵军说:“军呐,你知道新楞场运柴道那个挑死人的炮卵子不?” ”知道啊。”赵军答道:“我听宝玉说,都挑死仨人了。” 这些日子,赵军虽没有去上班,但李宝玉每天回来,都会把他在林场听说消息告诉赵军。 只不过他打听消息的能力,比起他弟弟李如海来说,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什么事都听个囫囵半片,讲也讲的不全。 所以,赵军只知道那炮卵子又杀了一人,还挑了两帮狗。可至今,好像仍有猎人再锲而不舍地追杀于它。 “军呐。“周建军对赵军说:“姐夫知道你有能力,你琢磨、琢磨,这个炮卵子,你要能打,你就去给它打了。” 赵军一听,沉吟了三秒,才说∶“姐夫,我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情况,但这个炮卵子现在就是猪王。孤猪难打,何况是猪王呢?再说了,现在不有人在哪儿打呢么?我就不去了。” (本章未完!) 第四百七十六章.姐夫跟小舅子 打狗围的时候,狗掐着什么样的野猪踪,是猎人无法控制的。但是,很少人会特意领着狗去打孤个子猪。 周建军回身看了眼房前,不见有人出来,便凑到赵军身旁,小声说道∶“现在搁那儿打猪的,是咱爸。” “啥?”赵军闻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脸震惊地看着周建军。 二人四目相对,周建军重重地点了下头。 赵军问道:“咱爸不上班了么天天搁场里有招待……” 说到此处,赵军忽然想起了这几天赵有财的异常。每天回来都风尘仆仆的,而且场里有招待,他还空着肚子回家。 对了,他还连着两天买干粮挂账。 “姐夫。”赵军又问:”咱妈知道不呢?” 周建军没说话,只是又点了下头。 赵军见状,忍不住瞥着嘴把头往旁一别。 “军呐。”周建军说:“姐夫也不瞒你,现在这个猪,给新楞场那帮套户吓得都要回家。你要是能去,那是最好。 我爸他们开会都定了,谁要能把这猪打下来,就给谁二百块钱,但这一直没打下来。你要去,正好……给你涨到三百。” “三百……”赵军往周围看了一圈,自家的狗都有伤在身,虽然伤势都不严重,但他知道如果对上猪王的话,就算是狗帮完好无损时,恐怕也无法全身而退。 到时候,狗帮和野猪打起来了,那狗帮的生死,就不是赵军说的算了。 见赵军不说话,周建军也没有着急催促,过了一会儿才听赵军说∶“姐夫,这事儿我真不敢给你保证,要不这么的吧,我明天上山看看再说。” “那也行……”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了王美兰喊吃饭的声音。周建军忙到压井前,给赵军压水洗了脸、洗了手,等赵军洗完,才一起进屋吃饭。 今天中午的菜饭,相对简单了一些,大豆腐炖土豆、午餐肉罐头、带鱼罐头,还有赵有财最喜欢的老虎菜。 赵军他们在屋里吃饭,王美兰则在院里把五个獾子扒了。 刚才张援民就说了,这五个獾子,他一个也不要,连皮带肉都给赵军家。 可王美兰肯定不能让他空手回去,獾子油,自己家留下。能卖钱的獾子皮,肯定都给张援民。至于獾子肉,挑大的给张援民拿回去俩,剩下的三只,给女婿拿走俩,自家留一个吃。 这獾子,白天都在洞里闷着,身上的膻腥味特别大,王美兰扒皮的时候,都感觉呛鼻子。但此时她,脸上毫无表情,眼中满是煞气,明显是带着气再干活。 她这边把獾子皮都扒下来,一张张地挂在墙头,獾子油剃了一盆,剩下的獾子肉,四只分装在两个麻袋中。 这时,赵军从屋里出来,招呼王美兰进屋吃饭。他不喝酒,吃得快,照顾两个妹妹先吃完了。而周建军、张援民、解臣三个人,还在那里喝着呢。 看着盆里的肉油,王美兰对赵军说∶“等妈吃完饭,再给它熬出来,到时候你给马玲送去。” “我来吧。”赵军把盆接过来,一手把盆揽在腰间,一手轻推着王美兰往屋里走。 进了屋,王美兰在碗架里拿了碗筷,进屋去吃饭。而赵军,则刷锅、生火,准备熬油。 二十分钟后,肉油在锅里,不断地分泌着油脂,而且越来越多。屋里的四人也都吃完了饭,众人送着要去上班的周建军出来,赵军也起身把姐夫送到门外。 周建军拿上王美兰给他准备的东西,蹬着自行车走了。这时张援民也告辞离去,但王美兰给他准备的两只獾子,他都没要。 张援民让赵军把这两只獾子,一只拿给李宝玉家,而另一只则给马玲带过去。 至于那獾子皮,赵军不容分说,硬是给张援民包上带了回去。 张援民走后(本章未完!) 第四百七十六章.姐夫跟小舅子 ,王美兰刷出一个坛子,一边浩油,一边使勺往坛子里撇獾子油了。 赵军叫解臣回屋休息,他自己坐在院里,看着自己的狗帮。 这一下午,赵军过得挺悠闲,睡了一觉以后,晾凉的獾子油和一只獾子送到了马玲家。 赵军来的时候,马大富没在家,马洋上学去了,只有王翠花和马玲母女二人在家。 昨天从赵家要来的獾子油虽然不多,但也够王翠花用一阵子的。她们也没想到,赵军家这么办事,说今天给抓獾子,就给抓来了。 而且,那大半坛子獾子油,要说没十斤,也差不多了。 王翠花招呼马玲给赵军沏糖水,她虽没法下地,但就坐在炕上和赵军唠着嗑。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高兴。更何况这女婿不但优秀,还对他们家的事上心,这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了。 在马玲家坐了半个多小时,赵军才从他们家出来,回家途中去了一趟卫生所,见了韩尚让他给开两大联的去痛片。 从卫生所出来,赵军又到小卖店,买了二十节电池,还有一些小灯泡。 等回家以后,赵军从炕柜里拿出个新的手电筒。这个也是杜春江送他的,赵军把手电筒和电池、灯泡、去痛片包好,打算明天去看邢三的时候,给那老头带去。 下午四点多钟,王美兰就开始准备晚饭了。她把张援民给的獾子剁了,加了整整两根大葱焯水。 焯过水的獾子肉,哪怕使清水洗了好几遍,膻味也不减多少。 这时候的獾子最肥,哪怕把肉油都撕下去了,炒的时候也能炒出不少油来。 王美兰加水没过獾子肉,放从山里采的山花椒,炖了一个小时。在临出锅之前,又加红辣椒炖了十分钟。 獾子肉出锅,端上桌子,王美兰又麻溜地炒了个木耳白菜。 这菜很快就好了,王美兰带着赵军、解臣、赵虹、赵娜围着炕桌,准备吃饭。 “婶啊。”解臣从赵军手里接过饭碗,却问王美兰道∶“咱不等我叔吃饭啦?” 解臣没来几天,但也熟悉了赵军家的习惯。 林场的通勤车,大概六点经过永安屯,赵军家每天都是六点以后、六点半以前开饭。 因为这时候,赵有财如果不回来的话,那就是在林场有招待,一般就不等他了。 可今天还没到六点呢,赵军家就开饭了,这却是一桩怪事。 “菜好了,就不等他了。”在解臣面前,王美兰没有表露分毫,只笑道∶“你叔那工作,一天也没有个准,万一不回来吃了,咱不白等他了么?” 赵军知道咋回事,心知赵有财今天要遭殃,忙招呼解臣吃獾子肉。 加了山花椒、红辣椒的獾子肉,膻味去了大半,剩下的一点夹在肉香里,几乎吃不出来了。 这一盆獾子肉,微辣又带着山花椒独有香气,吃的五人满嘴流油。 刚过六点,永安屯屯口走进来人,正是赵有财和王强。 此时赵有财从保卫组借出的两把半自动步枪,全都背在王强身上。 这枪,赵有财是万万不敢带回家的。 “强子。”临分开前,赵有财还叮嘱王强道:“明天早点起来,咱俩早点走。” ”早点儿,还能几点呐?”王强没好气地说∶“还能半夜就去么?” 赵有财被怼的一愣,心想这老王家人都什么脾气,要不是李大勇工作走不开,自己手下无人可用,肯定不带这老小子出去。 这时,王强瞥了赵有财一眼。他态度不好,是因为太累了。这一天,放树、打枝的脏活、累活都是他干,赵有财净指挥了。 对上王强带着情绪的眼神,赵有财嘿嘿一笑,道:“强子,姐夫知道你今天辛苦。但咱们啥都准备好了,明天到那儿就能把这猪磕下来。(本章未完!) 第四百七十六章.姐夫跟小舅子 ” 一听这话,王强面色稍霁,他知道赵有财这话不假,这几天他们虽然没能打着那炮卵子,但已经把那片山场溜熟了。 略带夸张地说,就那运柴道周围,哪里有棵什么树,赵有财和王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今天,俩人在山里忙活一天,在一些要道上都下了套子。 就如赵有财说的,他俩明天一去,溜到猪窝那里,拿枪一瞄,就算被野猪跑了,它十有八九也得钻套子。 “强子,姐夫跟你说哈。”赵有财正想跟王强说说,让他拿着奖金以后,把钱偷摸昧下来,一点风声也不露,但见王强给自己使眼色,赵有财忙转身往后一看。 赵有财一转头,就见那边南墙后,李如海鬼鬼祟祟地探着小脑瓜。 看《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第四百七十六章.姐夫跟小舅子 第四百七十七章.赶集买书李如海(盟主西风树雨加更3/5) 看到李如海,可是把赵有财吓了一跳,自从李如海仅凭一张嘴,接连说倒张占山和窦保国后,这小子那张嘴,最近是越来越厉害了。 有啥事,可不能让他昨知道,他知道了,满屯子就都知道了。 “如海呀!”赵有财冲着墙角喊道:“你干啥呢? 听见赵有财叫自己,李如海从墙根后现身,冲赵有财当打了个招呼,道:“大爷.“ 然后,又向王强点头,喊道:“王舅。“ “哎。”王强应了一声,然后和赵有财说:“姐夫,我先回去了哈。” “回吧。”赵有财冲王强一甩手,待见王强走后,才回头跟李宝玉说:“我这刚下班,就碰见你王舅了。” 赵有财接下来还想问李如海,都这时候了,昨还不回家吃饭呢。可下一秒,却听李如海道:“大爷,你这两天上山打猎去了吧?” “啥?”赵有财闻言,心里一突,脸色一变,但老江湖毕竟是老江湖,他强装镇定道:“这孩子瞎说啥呢,我这一天…………” “大爷。”李如海一侧身,把左边肩膀靠到赵有财近前,小声说道:“我班赵洪亮他爸在咱林场保卫组,我跟他打听的一清二楚。 肚子里有墨水是不一样,李如海说话都押韵,只是赵有财还不信李如海真的知道。 李如海察觉到了赵有财对自己的轻视,于是便掰着手指头,给赵有财数道:“你们第一天,是跟一个叫薛立伟的,一块儿去的,他让大炮卵子给撅死了。 第二天,又来个爷俩,是那個薛立伟家的亲戚,一个叫薛宝军的,是咱们永安这片的老炮手,二十年前跟你一块儿打过虎。他还有个儿子,叫薛立民。 说到此处,见赵有财一脸惊愕地看着自己,李如海冲他一挑眉毛,道:“大爷,我说的对不?” 赵有财:“......” 过了半响,赵有财才艰难地开口,唤道:“如海啊。” “哎,大爷。”李如海的小脸上,带着期盼、好奇等神色,反问道:“你这两天的行踪,我没打探清楚,你给我讲讲呗,那大炮卵子,你们到底打死没有呢?那二百块钱奖金,是不是落你手里了?” “没有!”这时候的赵有财,就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险些从地上跳起来。 被赵有财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却让李如海认定,那二百块钱的奖金就是被赵有财给拿了,要不然他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此时的赵有财,还不知道自己的事情已经败露了,只想着不能叫李如海这小子瞎说。 可武力灭口是不能的,赵有财心想有钱能使鬼推磨,于是就想试试钱财能不能使李如海这个小鬼儿闭嘴。 赵有财一摸兜,掏出一沓钱来,但和赵军、王美兰一掏就是一把大团结不同,赵有财掏出来的钱,最大的一张才是五块面值的。 想想明天一早,上山就把那大炮卵子磕下来,然后两百块钱到手了,赵有财一咬,牙、一跺脚,一狠心就抽出了一张一元的纸币,拿着李如海面前,晃悠着问道:“如海呀,咱们有些事儿,能不能不说?” 李如海的眼睛,一直随着那一块钱左右摆动。上个礼拜,他跟着屯里的几个妇女一起去集上溜达,发现有人在卖旧书,其中有两套九成新的小人书,一套是《春秋故事》,另一套是《战国故事》。 李如海随手翻了两页,说来也巧,他翻的那本《战国故事》,记载的正是苏秦、张仪的光辉事迹。 李如海只看了一眼,就按耐不住了。这等凭三寸不烂之舌,就能搅动天下风雨的人物,让他心驰神往,心中不禁生出无限的敬佩之情。 李如海随即又抽出本《春秋故事》来看,说来更巧,他翻那两页,恰好是齐国大夫晏婴的故事。 一时间,李如海管中窥豹,就以为这两 套书,百十来册讲的全是说客和纵横家的奇闻异事。 所以,就算那摊主咬死了两套书要四块钱,李如海也铁了心要买。 毕竟,有钱难买心头好么? 只是李如海当时没带钱,找同行的几个妇女借,她们还都不肯借。 这也怪不得人家,四块钱呐,在这屯子,都够一家四口一个月开销的了。赵军那还是验收员呢,一个月才开四十来块钱的工资。 但她们不是怕李家不还钱,而是怕落埋怨。 一个孩子借这么钱,买没用的书,在大人看来,这就是不懂事。他一个孩子不懂事,作为大人的,也不懂事么?借了钱,不是强要李家负担这笔没必要的开销么? 没买着书的李如海,跟那摊主约定,这个礼拜赶集再来买书,然后才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家。 之后这几天,李如海一想起那书里的小故事,连吃肉都不觉得香。要不是有十里八村的新鲜事顶着,这孩子怕早都熬不住了。 此时看到赵有财拿在自己眼前的一块钱,李如海一把将其夺入手中,随即往兜里一塞,然后拍着胸脯跟赵有财保证,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大爷,你就放心吧。” 赵有财:“......” 这孩子说话,也太不吉利了。 可一想到即将到手的二百块钱奖励,赵有财也没跟他计较,反而带着李如海往家走。 “大爷。”李如海一边走,一边小声问道:“这两天,保卫组没到新楞场去,我同学也不知道啥情况,你是不是都给那炮卵子打下来了?” “没有!”赵有财紧张地往左右扫了两眼,见没人才对李如海说:“你别提这事了,瞎打听啥呀?” “哦。”李如海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但在他心里已经认定,那炮卵子肯定是叫赵有财给打了。要不然的话,赵有财昨会拿钱来堵自己的嘴? 二人到家的时候,才过六点十分。但这时候,李大勇和李宝玉还没到家呢。 赵有财和李如海各回各家,在进院子之前,赵有财还再三叮嘱李如海要守口如瓶。 等赵有财进屋,见满桌杯盘狼藉,还堆着不少的獾子骨头,不禁一怔问道:“昨都吃上了?” “今天做饭早,我们就没等你。”王美兰淡淡一笑,从她面上看不分毫,说道:“都给你留着呢,我给你热一下就能吃了。“ “啊,那行…………”赵有财没注意到王美兰平静的语气下暗藏着的杀机,也没注意到自己儿子那带着丝丝怜悯的目光。 王美兰把留的菜给赵有财盛上,赵军还到外屋给他拿来酒倒上。 赵军想的是,让他吃饱喝足了,再挨收拾。 看着桌上有酒、有菜、有米饭,赵有财感慨日子越过越好的同时,也相信以后的生活会更加的美好。 可就在这时,王美兰对赵军、解臣说:“你俩领妹妹上窖里,一人拿瓶汽水喝。” 一听这话,赵虹、赵娜顿时欢呼起来,拉着赵军、解臣就往外走。 看着四人出去,王美兰缓步挪到炕沿边,将扫炕的小答帚拿了起来。 这小答帚,一时来长,都是用高梁糜子扎的,前面是细穗,后面是高梁杆扎的柄。 王美兰手抓着小笃帚前边,将后面的硬实的答帚柄敲在另一只手的掌心上,再望向赵有财时,目光中已满是不善。 这时候,赵有财还在仰脖喝酒,根本就没意识到危险正在一步步向他逼近。 王美兰回头一看,透着窗户看见解臣已经带着赵虹下了地窖,而赵娜和赵军在上面等着。 赵娜小手拉着赵军的大手,急吼吼地看着地窖口。 就是此时! 王美兰突然抬起一只脚,踩在炕沿边上,脚上一用力,将整个人都撑起到炕上。 正 要夹獾子肉的赵有财一惊,抬眼望去,只见笃帚疙瘩劈头盖脸打了下来,他下意识地举起胳膊抵挡。 “小姐儿、小姐儿。”地窖前,赵娜脆生生地喊着赵虹,道:“你上来,跟我一起喝。“ 听小丫头的话,赵军忍不住发笑,这就是个小吃货,一天就对吃喝上心。 屋外一片祥和,屋里却是惨不忍睹。但王美兰下手有分寸,没往赵有财脸上招呼而且赵有财还拿胳膊挡下了不少攻击。 打了几下,王美兰就停手了,把笔帚往旁边一丢,装作没事儿人一样,到外屋地去干活了,只留下了使手掌心揉胳膊肘的赵有财。 虽然王美兰二话不说,直接就打。但聪明的赵有财,知道肯定是自己翘班的事被王美兰知道了。 王美兰到外屋转了一圈,见四个孩子还没回来,她又快步走到里屋。 见王美兰去而复返,赵有财忙往炕里凑了凑,但王美兰这次没动手,只是指着赵有财说:“明天早起来,我跟你坐通勤车,送你上班去! “啊?”赵有财一听,瞬间脸色变得惨白。 他家赵虹上学前班,赵娜上幼儿班都不用人送,他赵有财都这么大的人了,要是天天被媳妇送去上班,那就不用活了,直接找个河沟扎下去就得了。 “兰呐,可别的!”一时间,赵有财饭也顾不上吃,酒也顾不得喝,忙从炕上下来,跟王美兰保证,明天一早就去林场上班,肯定不去打猎了。 只不过说这话的时候,赵有财的心都在滴血,在那片山场转了好几天,罪没少受累也没少挨,眼瞅着就差明天一枪了,可却发生了变故。” 但此时的赵有财,根本不敢提要求、讲条件,只能咬牙保证去好好上班。 王美兰瞪着赵有财,气的直咬牙。她生气,一来是气赵有财没正事,那天放假的时候,把俩闺女扔家,他自己去打猎也就算了。 可这上班的时候不上班,还连着四天,这种事在这年头就属于胡闹了。 再一个就是,王美兰还不知道赵有财把王强也拖下水了,以为他是自己去单打独斗呢。听说那大炮卵子挑死过人,王美兰生怕赵有财会有什么闪失。 但家里有客人在,赵有财又认错,又下保证,王美兰也没办法跟他计较,只又狠狠地剜了赵有财一眼。 赵有财弱弱地退回里屋吃饭,王美兰收拾着灶台,很快就见赵虹、赵娜一人拿着—瓶汽水进来,嚷着要赵有财帮她们打开。 这时,赵军和解臣正在外面和李宝玉说话。 赵军要把自己手里的汽水给李宝玉,但李宝玉没要,按李宝玉的话说,他家里也,有,想喝的话,自己就拿了。 李宝玉不接,赵军也就不让他了,只问道:“宝玉呀,你明天有事不得?” “没事儿。”李宝玉笑道:“我明天跟你上山去。” 说到此处,李宝玉见赵军点头,便问:“哥哥,咱们打啥去啊?” 赵军闻言,回头往自家房子看了一眼,不见有人出来,才把二人叫在一起,小声道:“你们别跟别人说,咱明天上山,去打那个挑死仁人的大炮卵子。” “哎呀!”李宝玉一拍巴掌,道:“那猪可了不得呀,听说两伙打狗围的,都没圈住它,狗还让它挑死不少。” “嗯呐。”赵军应道:“打这样的猪,狗越硬,越容易受伤挨挑。 这是实话,要像之前的大胖、花猫那样,两年都不受伤,遇着啥猪也不怕。 李宝玉闻言,目光来回在两家院里扫视几眼,嘀咕道:“咱家现在…………也没有滑头的狗了。” 说到此处,李宝玉和赵军对视一眼,二人齐往赵军家房前望去。 黑虎正趴在那里,使一只爪子扒自己的下眼皮呢,从眼睛扒到嘴,再抬爪重新扒,就好像人洗脸一样。 在将爪放下以后,黑虎突然看见二人都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它忙转身跑进窝里。 “哥哥。”李宝玉问赵军道:“带它行么?” “反正它不受伤。”赵军笑着应了一句,然后道:“明天咱先上山看看去,观察观察山场。” 第二天一早,赵军、解臣早早起来,吃过了赵有财做的早饭,二人叫上隔壁的李宝玉一起,只牵着黑虎离开了家门。 二人走后,赵有财勤快地刷了碗,在从屋里出来倒脏水的时候,赵有财碰到了李大勇。 赵有财问李大勇道:“兄弟,你家如海呢?” “他一早赶集去了。”说到此处,李大勇又道:“跟齐大栓媳妇他们几个去的,我听他说是要买什么书。“ “完了!”这时候,赵有财就晓得自己又搭里一块钱。 看《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第四百七十七章.赶集买书李如海 第四百七十八章.野猪坐殿斗黑虎(求月票) 一个大小伙子,跟几个老娘们一块儿去赶集,这李如海也是绝了。 但让赵有财生气的是,自己昨天那一块钱白花了。 “哎,大勇啊!”赵有财忽然回身,叫住李大勇。 李大勇也是转过身,看着赵有财问道:“咋了,大哥?” 赵有财说:“今天也不是礼拜天呐,你家如海咋不上学呢?” “呀!”李大勇先是一怔,而后猛然反应过来,转身大步就往他家屋里跑,一边跑,一边喊:“小梅呀,你老儿子又特么逃学了!” 赵有财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可一回身却见王美兰就站在身后不远处,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赵有财讪讪一笑,忙凑到王美兰跟前,赔笑道:“兰呐,你在屋歇着呗,要有啥活,你就喊***。” “呵!”王美兰冷笑一声,没好气地说:“人家孩子咋惹你了?你坑他挨顿揍。” “哪有啊?”赵有财指着隔壁院,一脸严肃地说:“该上学,他不好好上学,他逃课,这不得揍么?” 赵有财说完,就见王美兰拿眼睛夹了自己一下,道:“你这该上班的,还不好好上班呢,你咋不说呢?” 王美兰此话一出,赵有财瞬间哑火,只听王美兰又问:“今天还打猎去呀?” 赵有财想去,但他知道,要是今天再去打猎,怕是就不用回家了。 “不去了!”赵有财说这话的时候,心都在滴血,紧咬着牙关,道:“我今天上班去。” “这可是你说的哈,你自己掂量着办。”王美兰说完,又剜了他一眼,才转身往回走。可她刚到房前,回头一看,就见赵有财正往院外溜去。 “赵有财!”王美兰出言喝住赵有财,问道:“你要干啥去?” 赵有财往外一指,小声道:“上茅房。” 王美兰白了赵有财一下,自己回屋里去了。 而赵有财从家出来,根本不奔茅房,而是一路小跑直奔小舅子王强家。 两家离得不远,赵有财一路跑着,没两分钟就到了。赵有财直接闯进院里,一边往里进,一边喊道:“强子!强子!” “姐夫?”刚从后园子薅两根大葱回来,准备卷大煎饼的王强,看到赵有财有些惊讶,问道:“咱不说七点半再走么?这才几点啊?” “强子!”赵有财来在王强面前,把着王强胳膊说:“我打猎的事,让你姐知道了。” “啥?”王强闻言,忙甩开赵有财的手,退后一步道:“这事儿,咱们可得说明白了哈,这是你找我去的,可不是我找的你。” “不是这个呀!”赵有财一摆手,说:“我今天得上班,打不了那炮卵子了。你现在赶紧就上山,按咱昨天商量好的,把那大炮卵子打了。” 王强一听,连忙说道:“我还没吃饭呢。” “还吃啥呀?”赵有财伸手把王强往里屋推,同时说道:“那叫二百块钱呢,打回来,咱俩一家一百,到时候买啥吃不好呀!” “也对哈!”王强听赵有财这话感觉有理,重重地点了下头。 “可不么!”赵有财道:“我的好兄弟呀!今天就全看你的了!” 可赵有财话音刚落,就见王强转头看着他,问道:“姐夫,你说哈。这你也不跟我去,我自己一个人去。那打下来炮卵子,拿着奖金.....我还用分给你么?” 赵有财:“......" 见赵有财脸色不对,王强哈哈一笑,拿大葱往赵有财脸上戳了一下,道:“姐夫,我跟你闹着玩儿呢,打着了,咱俩就一人一半。” 赵有财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反手在王强肩膀上一拍,道:“这才是我兄弟呢,赶紧换衣服,背枪上山!” “你等我卷两张煎饼不行么?”王强道:“哪管你让我边走边吃(本章未完!) 第四百七十八章.野猪坐殿斗黑虎 呢,我这啥也不吃,我上了山也跑不动啊!” 此时进到了王强家屋里,听里屋传来了赵玲招呼孩子吃饭的声音,赵有财从王强手中夺过大葱,随手往灶台旁一扔,道:“你赶紧换衣服,背枪、拿子弹,吃的东西,姐夫给你买去!” “那行!”王强先是答应了一声,但下一句却是:“姐夫,你别总买大饼干,给我买两块槽子糕吃呗。” 赵有财嘴角一抽,勉强地一点头,道:“行!只要你能把那猪打下来,你想吃啥,姐夫都给你买。” 大饼干,类似于苏打饼,是散装的,大块、很厚,口感松软,没有什么甜味。 但槽子糕,在这山村里又叫蛋糕,顾名思义,做的时候里面得加一定分量的鸡蛋。除了鸡蛋,还得放糖,这味道就远远超过大饼干了。特别是刚烤出来的时候,香甜气味扑鼻,大人都得停下多闻几下。 一斤槽子糕,比一斤大饼干,贵了一毛五呢。 但赵有财一想,今天出力的是王强,便从王强家出来,快步向小卖店跑去。 今天不能挂账了,赵有财自掏腰包,给王强买了二斤槽子糕,目送王强背枪远走,赵有财不知为何,心里就觉得不塌实。 ...... 永安林场新修的运柴道上,一辆解放牌卡车停在道边,赵军、李宝玉、张援民、解臣纷纷下车。 赵军往道路两边各看一眼,然后牵着黑虎往东山坡上走去。 正如他昨天和解臣说的一样,打围不光得知道山形地势、野兽习性,还得知道气候时节。 立秋以后,早晚温差大,所以野猪在上午起窝之前,一定会待在阳坡头上。 上了山坡,赵军便将黑虎撒开,然后四人不慌不忙地溜岗巡山。 走着、走着,黑虎就走到赵军前面去了,它沿途不断地在树条上嗅着,随着赵军一个手势,所有人压住脚步,慢慢地跟着黑虎。 忽然,黑虎停了下来,抬头朝空气中嗅嗅,迈步向前,快速奔跑。 今天没有狗在身旁,黑虎也没有一直叫,但它刚上半山腰,就开声了。 在那一棵大红松下,一头大野猪,趴在它自己絮的猪窝上。那猪窝,都是干树枝,被它使牙咬成一截、一截的,先扑散开、再往上面堆积。 黑虎一路跑来,停在野猪跟前,张口发出咆哮,眼神中透着凶狠。 野猪轰然起身,有小段的碎树枝从它肚腹上掉落,随着它站起,一股腥臊弥散开来。 此时,在下风处的赵军等人,都闻到了这股独属于成年大公猪的骚气。 闻到这气味,赵军就知道离那野猪不远了。只不过眼前是上坡,坡上植被茂盛,赵军看不到远处的野猪。 但随着招呼一声,赵军端枪,一马当先。李宝玉紧随其后,解臣也不甘示弱地跟上。只有张援民腿短跑不快,无可奈何地吊在最后。 猪窝上,起身的野猪扫了黑虎一眼,把猪头一调,夺路而逃。 从追猪开始,虽然身旁没有其他狗,但黑虎也跑吠着,一路叫声不断,以声音给赵军指示着方位。 上坡途中,黑虎后腿发力,不受负伤的前腿影响,它的速度很快,不出三百米就将野猪给追上了。 追上野猪以后,黑虎却不下口,只是往起一扑。 前面的野猪在奔跑,黑虎一扑,前爪抓了野猪屁股一下,随即黑虎从半空中落下。 而野猪被吓了一跳,一个急刹车止住身形,转身看了黑虎一眼,见黑虎没再攻击自己,便继续奔跑。 黑虎又追,跑出二百多米,再次扑起抓了野猪一下。 野猪皮糙肉厚不怕这种攻击,但当黑虎从后面扑它的时候,它还是不由自主地会停下来。 只不过这次,野猪转身看向黑虎的时候,二者四目相对,野猪直接(本章未完!) 第四百七十八章.野猪坐殿斗黑虎 挑头,奔着黑虎发起了冲击。 黑虎往旁一蹿,直接蹿到了旁边的大树后。而野猪与狗不同,野猪在急速奔跑的过程中,是没办法急转弯的,它只能兜个半圈、绕个大弯,再奔树后而来。 可等它过来,黑虎早已先它一步从树后转出,顺着山坡就往下跑。黑虎一跑,野猪就追。 可追出二、三百米,野猪敏锐地闻到下面有特殊生物的气味,它停住脚步,居高临下地向下看张望,就看到了赵军等人在林间穿梭时,身体刮动树条引起的晃动。 野猪连忙调转身形,再往岗尖子上跑去。这头野猪,被套子套过,被猎狗围过,还躲避过子弹,求生的本能让它更小心、更敏锐。 而见它不追自己了,黑虎便又去追野猪。这一次,追出将近七百米,黑虎才又一次追上了野猪,它纵身往前一扑,爪子在野猪屁股上掏了一把,随即又下落于地。 但这回,野猪似乎是学尖了,根本不在意黑虎对自己的骚扰,只是闷头跑路。 黑虎继续追着野猪屁股奔跑,行进中连扑两次,却始终不见野猪停下,更别提它回身来撵自己了。 黑虎想咬野猪一口,可跑动中的野猪,枪藏于腹下、腿前,根本没机会下口。 于是,当黑虎再次冲到野猪近前时,并不是扑起再抓,而是将身一顿,找准了目标,照着野猪***下那两个大蛋包就是一口。 “嗷.....”野猪庞大的身躯为之一振,脖子、脑袋都微微一哆嗦,张口发出一声惨叫。 黑虎和花小不同,花小是咬住了不松口,只要野猪不回头,它就不会撒口。 可黑虎不同,它是咬上一口,猛地一扯,然后也不等野猪回头,它先转身就跑。 就这样,出现了这样好笑的一幕,野猪往山坡跑,黑虎往山坡下跑。 跑了百十来米,黑虎发现野猪没追自己,便又转身追了过去。 等再上野猪,黑虎又是凶狠的一口,这回疼痛难忍的野猪直接回头,把头向黑虎一撅。 它转身的时候,黑虎却是还在。可当野猪甩头攻击时,黑虎早就没影了。 愤怒的野猪狂奔而下,紧追黑虎。但追出三百多米,野猪忽然回过神来,放慢速度徘坡而走。 徘坡,不是上坡,也不是下坡,是在山坡上横着跑。这对瘸了一条腿的黑虎来说有些吃力,但它仍对野猪穷追不舍,同时以叫声给赵军提醒。 野猪逃,黑虎撵,黑虎撵上了,就咬野猪一口,然后就就跑。 反过头来,黑虎跑,野猪追,追不上就放弃,转回头去继续逃。 就这样,野猪和黑虎你追我赶,虽然折返间,位移远小于路程,但四条腿折腾这么半天,还是落赵军等人二里地。 忽然,野猪往下坡冲刺,直接扎在一土坑前。 这是它当日坐殿称王的地方,就是在这里,它先挑死、挑伤了薛立伟家的五条猎狗,之后更是害了薛立伟的性命。 那一战,它好不威风。 今天,这野猪还想故技重施,还要在这王八坑中坐殿,将后门护住,再与黑虎决一死战。 野猪把身一扭,大屁股先下坑去,两条前腿在坑边一蹬,随即全身都下了王八坑。 它屁股往下一沉,两条前腿一撑,猪头高昂,猪嘴微张,发出吼吼的叫声。 这是示威,这是挑衅,这更是引诱! 只要黑虎到坑前,它蹿起来,就是一击。如果黑虎下坑,那在坑中狭小的空间内,更躲不过野猪猛烈的攻击。 所以,野猪再等。 可这时,黑虎不到坑前,黑虎看不见它,但它也看不见黑虎。 “吼,吼。”野猪又叫了两声,却还不见那瘸狗在坑边露头。 “吩儿,吩儿。”野猪鼻子朝天,吸抽了两下,嗅着黑虎气(本章未完!) 第四百七十八章.野猪坐殿斗黑虎 味。 它闻完急忙转身,却见黑虎从它身后的坑边露头。 野猪这时再向上冲,却被黑虎轻松地躲开。然后,黑虎就在离坑边一米左右的地方,开始了绕圈。 此时,还是黑虎看不见野猪,野猪看不见黑虎。但它俩靠听觉、靠嗅觉,一个在坑上边转圈,一个在坑下边转圈。 可当它们转了两圈以后,这空气中四处都弥散着它们的气味,只知道对手在上面或下面,但已经找不准对方的方位了。 这时,野猪还在坑里摇头晃脑,可黑虎却往地上一坐,支着一好一坏两条前腿,静静地看着那王八坑。 不大一会儿,王八坑里的野猪也消停了,可它趴在坑里,上面的黑虎听见没动静了,便张嘴嗷嗷叫了两声。 它这一叫,野猪又起来了,张嘴发着“吼、吼”的叫声,可野猪一叫,黑虎又没声了。 黑虎把头斜着往右面一压,右边后腿往前一伸、一抬,使那后爪使劲地抓了下巴几下。 等挠舒坦了,黑虎抬头、撂腿,再看那王八坑时,忽然张大嘴打了个哈欠。 然后,黑虎两条前腿一折,由坐改趴,只是脖子一直挺着,仍小心地戒备着。 看《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第四百七十八章.野猪坐殿斗黑虎 第四百七十九章.名声鹊起的小赵炮(盟主西风树雨加更4/5) “吼,吼…………”野猪在坑里不停地叫着,根本停不下来。 关键是黑虎也不让它停,野猪一停,黑虎就“嗷、嗷”两声,吓得野猪紧忙继续发声示威。 这时候,赵军已经带着人赶了过来。见黑虎趴在一王八坑附近,而王八坑里不断传出野猪的声音,赵军抬手示意几个人停下。 赵军稍微布置了一番,四个人四条枪,直接分散开,然后一起向坑前摸去。野猪如果从坑里蹦出来,它奔谁发起攻击,谁就跑,其他三人开枪。 但为了避免打枪伤害到对面的同伴,四人不会分散得太开,行进路线大致成一扇形。 李宝玉、解臣听了就点头答应,但张援民却小声嘀咕道:“兄弟,大哥…………跑不快……” “没事。”赵军笑道:“咱们四个人呢,慢点往前挪,挪不到坑口,那野猪就得先出来。” 赵军熟知野猪习性,他们和野猪双方,现在是麻杆打狼两头害怕,他们怕野猪出来突袭,野猪也怕被他们钉在坑里。 但和当日遇难的薛立伟比,赵军他们可是有四個人、四条枪。 赵军安排完,四人便端着枪,慢慢地往坑口挪去。 而这时,黑虎看着赵军等人向坑口移动,它便起身,一溜小跑的来在坑前。 坑中的野猪,猛地把头转向黑虎,然后往上一扑,黑虎向后一撤身,就让野猪扑了个空。 “嘭!”赵军开枪了,他不怕打草惊蛇。但那野猪看到黑虎撤身躲闪,它便又缩回到了坑里。 赵军一枪落空,子弹打在坑边,溅起草叶、尘土,四人继续往前挪着脚步。 这时,坑里的野猪还在“吼、吼”地叫着,只是此时它的声音愈发的低沉。 它察觉到了,那四个危险生物正在向自己身前靠近,它还想向之前挑杀薛立民那样故技重施。 所以,就在四人离坑口还有一米左右距离的时候,就听坑下一声巨响,野猪直接从坑中蹿了出来。 与野猪迎头相遇,张援民按着赵军说的,把枪一收,转身就跑。 “嘭......” “嘭......” “嘭!” 枪声连成一串,今天两把半自动步枪拿在赵军和李宝玉的手里,他俩一个开了五枪,一个开了四枪。 而解臣拿着赵军原来的挂管枪,只打了一发子弹。 但身中六枪的野猪,此时也像个血葫芦一样,扎在地上,顿时气绝身亡。 看着一动不动,连抽播都没有的野猪,李宝玉有些难以置信地问赵军道:“哥哥这是那个挑死仁人的炮卵子么?” 不光是李宝玉感觉奇怪,张援民和解臣也是如此,不都说这炮卵子能征善战么?连挑狗带掀人的么,今天一见不过如此,倒让人有些失望了。 赵军看了旁边的黑虎一眼,黑虎与野猪的你追我赶,赵军没看见,但他感觉应该是黑虎的功劳。 不说别的,黑虎与野猪纠缠得有半个多小时,可它没让野猪跑出去太远,始终与赵军之间保持着二里左右的距离。 而且,黑虎还将野猪逼进了王八坑。 有经验的打围人都知道,王八坑深,是野猪称王之处。可要王八坑浅,那就是野猪的埋骨之地。 但不同以往的是,这王八坑虽深,野猪也坐殿了,但黑虎不往前去,它野猪称王也没用。 最关键的是,黑虎把野猪留在了王八坑里,等赵军一来,哪怕野猪不奔人来,奔对面空处跑,它也是个死。 一想到这是黑虎的功劳,赵军连忙招呼李宝玉等人,道:“赶紧的,给这猪翻过,来,咱们开膛!喂狗!” 赵军一吩咐,张援民和解臣连忙上前,掰着野猪的四条腿,准备将其先翻个四脚朝天,然后再开膛破肚。 而这时 ,赵军和李宝玉也上前来看,只见那野猪肩头还带着钢丝套,想必这就是那头杀人挑狗的炮卵子。 眼看要给野猪开膛,黑虎忍不住围着野猪前蹄后蹦,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这狗,在打围中不认枪、不认刀,但在开膛的时候,它可认刀了。见张援民把侵刀一拔,它就忍不住了。 可就在这时,它突然停了下来,还冲着南边叫了两声,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山坡上急匆匆地走来俩人。 “哥哥。”李宝玉凑到赵军耳旁,跟他说道:“那个岁数大的,是保卫组的刘组长。“ “哎呦。”赵军闻言笑道:“来的好呀!” 李宝玉说的没错,那俩人中,有一人正是刘金勇,而另一人,却是从老家赶回来的薛立民。 刘金勇走到几人近前,看了眼那躺在地上的野猪,再看看站在猪前的四个人,他只认识李宝玉,但看赵军却感觉眼熟。 赵军上辈子跟这刘金勇很熟,但这一世,在他上班的大半年里。他人不是在验收组。就是在楞场,今天还是第一次和刘金勇见面。 所以,刘金勇不认识赵军,刚才觉着赵军眼熟,也是感觉赵军的眉眼和赵有财有几分相似。 不过,他认识车队的李宝玉,看到李宝玉站在赵军身旁,刘金勇几乎能认定这小伙子就是赵军。 对于赵军能打死这头野猪,刘金勇并不感觉稀奇,毕竟就赵军的战绩,可是外行听了都会为之震惊。 “是赵军吧。”刘金勇先向赵军伸手,道:“我是保卫组的刘金勇。” “刘组长!”赵军装作不认识刘金勇的样子,和他握了下手,道:“正好你来了,你快看看这个猪,是不是带奖金那个?” 刘金勇闻言,急忙上前检查了一下,他知道的比赵军多,见野猪肩膀上斜挎着钢丝绳,一边屁股肉里还插着半截刀尖,便立即断定,这就是那头挑死三人的野猪。 “赵军呐!”刘金勇一把抓住赵军的手,大笑道:“你可是太厉害了!这个猪多少人打呢,都没给它整下来。” 说到此处,刘金勇顿了一下,又道:“就你爸,还背枪撑这猪四、五天呢。” “我大爷?” “我老叔?” 刘金勇此话一出,李宝玉、张援民全都吃惊地问道。但见赵军微微一摇头,二人又都不吱声了。 “刘组长。”赵军不等刘金勇说话,抢先说道:“那这任务,我们就完成了呗。” “完成了,完成了。”刘金勇看着赵军,咋看咋顺眼,因为这头野猪,新楞场的套户好些天不敢上山,领导们没少找他谈话,搞得刘金勇压力山大。 今天这好了,赵军一出手就把野猪毙了,他刘金勇虽然拿不着奖金,但不用被领导轮番谈话了。 这时,旁边的薛立民上前一步,冲赵军伸手,问道:“你就是赵军兄弟啊?” 薛立民这句话,如果不带那兄弟二字,只问“你就赵军啊”,那听上去,可能会觉得带着一些挑衅。可他现在这么说,却是好像他跟赵军本该认识似的。 但赵军两辈子也不认识这么个人,但不妨碍他把手跟薛立民握在一起,道:“这位大哥看着面生呢,你不是这边的人吧?” “以前是。”薛立民笑了笑,然后转向张援民,笑着说道:“大裤裆,你看我是谁?” 这两天看了两本《西游记》的张援民,当薛立民喊他外号的一瞬间,他本能地就想回一句“爷爷在此”,但听薛立民后面的话,他忙往前紧走两步,眯着眼睛打量着薛立民。 “啊!”张援民忽然大叫一声,抬手指着薛立民,道:“是不是立民呐?” 一看二人认识,赵军连忙松开了薛立民的手,让他去握张援民,然后就见他俩连拍带打地招呼着对方,一副以前很熟的样子。 简单地叙旧两句,张援民对赵军和李宝玉道:“这是我家以前的邻居,就李大臣,他们老李家那房子,原先是买他们家的。” 李大臣、李二臣本是氓流子,能住到林场家属区来,肯定是买了别人的房子。 但赵军和李宝玉年纪小,打他们记事起,老李家就住在那儿了,却是不知道张援民以前的邻居是谁。 见二人仍一脸茫然,薛立民笑道:“我爸是薛宝军么我叫薛立民。 一听这个名字,赵军就知道,这确实是故交,他可不止一次地听赵有财念叨过薛宝军这个名字。就连赵有财讲打虎往事的时候,也称其为“宝军”,足见二人交情不错。 “薛哥。”既然是故交,那赵军直接称其为薛哥,然后问道:“这些年,你家搬哪儿去了?” “搬岭南去了。”薛立民知道自己要不说清楚,这几个人还得问,于是就继续说“这不是我叔伯四哥,让野猪挑死了么?我这过来看看,寻思要行的话,把仇给他报了。” “呀!”一听薛立民的亲戚被野猪挑死了,张援民还问:“啥前儿的事呀?让哪儿的野猪挑死的?” 薛立民闻言,回身一指那躺在地上的大炮卵子,道:“就这个野猪! 说到此处,薛立民再转过身,一把拉住赵军的手,说话间眼圈已微微见红道:赵军兄弟,哥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啥也不用说了!”赵军摇头道:“咱这些事,我多少也懂点,薛哥,你看这猪现在就搁这儿放着呢,你给它全拉走都行。” “那不用。”薛立民声音有些沙哑着说道:“你把猪头给我就行,我拿回去摆我四哥坟头,也能让他闭眼了。” 那天,薛立伟的遗体被薛宝军、薛立民父子带回岭南,第二天一早,就埋在了村外。 但才两天,薛立伟他老娘就哭瞎了眼。 而薛立民和薛立伟虽然是堂兄弟,但这些年哥俩一直在一起打围,彼此间互相救过命,堪称兄弟情深。 于是,薛立民去而复返,到这儿听刘金勇说,那炮卵子还在山里逍遥自在,薛立民就忍不住了,哪怕没有狗,也背着枪来山里溜。 可自从进了山场一路走来,薛立民发现有人在一些要道下了套子,他一看就知道下套子的人不是庸手,要是能把野猪赶紧套子里,必定能将其打杀。 但薛立民带着刘金勇往这边走来时,就听声声枪响,他们便加快了脚步,匆匆赶来。 到这儿就见几个人正把一头大野猪往过翻,虽然没上前查看,但薛立民隐隐感觉得到,这头野猪就是伤害自己四哥的罪魁祸首。 然后再听刘金勇道出赵军名字,薛立民才知道,这就是近半年来,名声鹊起的小赵炮。 同样是年轻人,薛立民对赵军的战绩也是心服口服,今日见其为自己四哥报了仇,薛立民对他更是敬佩。 听薛立民说只要一猪头,赵军忙侧身冲那野猪一抬手,对薛立民说:“薛哥,你带刀没有,要没带刀,兄弟这儿有,你拿刀自己砍。” “有刀,有刀!”薛立民闻言,感激地看着赵军,他知道这是赵军给他出气的机会,于是便从身后抽出侵刀,几步来在那野猪身前。 “嗷!嗷!”这时,趴在野猪身旁的黑虎,忽然冲薛立民叫了两声。 “黑虎,过来!”赵军以为黑虎是在护食,连忙将其往自己身边喊。 听见赵军叫自己,黑虎缓缓起身,但还是看了薛立民一眼,才快步来在赵军身旁靠着赵军的腿坐在地上。 薛立民此时只在意那野猪了,根本没去看黑虎,哪怕黑虎冲他叫了两声也是如此。 待他将野猪脑袋割下,将其放在一旁,收刀起身环顾四周,最后竟然笑了。 “行啊!”薛立民叹口气,道:“我四哥在这死的,赵军兄弟在这儿把野 猪杀了,我四哥肯定能看见。” 这种说法,肯定是迷信,但却是薛立民对自己的一种安慰。想来他回去跟薛立伟的家人这样说,薛立伟的家人也能从中得到一些宽慰。 薛立民感叹完,又向刘金勇,问道:“刘组长啊,我赵军兄弟打这个野猪,拿啥去你们那儿领奖啊?要是…………这个猪头的话,那他这个奖金,我给出。” 薛立民知道,像这种单位悬赏,得拿着猪头啥的回去才算。 就像年后赵军在小孤山时,猎那将近七百斤的野猪,不就是割下猪头回去领赏么? 听薛立民如此说,赵军感觉这个人不错,当即上前摆手道:“薛哥,不用,啥钱不钱的。” 看《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第四百七十九章.名声鹊起的小赵炮 第四百八十章.赵军忽悠人(盟主西风树雨加更5/5) “那可不行!“薛立民连忙按住赵军的手,仰头冲李宝玉等人示意,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还有这么多兄弟呢。” “没事儿,薛哥。没有猪头,林场也不能亏待了我。”赵军说完这句,便向刘金勇问道:“是不,刘组长?” “啊,是!“刘金勇连忙应道∶“这我在这儿看见了,回去我跟周书记一说就完事了。” 刘金勇也不傻,他知道只要这个猪是赵军打的,那就算他啥也不往场子里拿,那奖金也一分钱都少不了。 “你看看。“赵军闻言,冲薛立民一笑,道∶“刘组长都答应了,薛哥,你就把那猪头拿回去吧。” “好!“薛立民重重一点头,冲赵军抱拳道∶“那谢谢兄弟了!“ 说完,他还向李宝玉、解臣和张援民抱拳示意。 赵军见状,给薛立民和李宝玉他们互相介绍,不管以前家里有没有交情,今天在山里碰见了,那就先认识了再说。多个朋友多条路么,特别是在山里更是如此。 互相认识完,赵军就打算拖着猪回家了。但临走之前,他还是跟刘金勇、薛立民说:“刘组长、薛哥,你俩要吃猪肉,就割一块回去。” 刘金勇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嘿嘿笑道∶“给我少割一块就行。” 他说少割,但赵军肯定不能太抠搜,转身对李宝玉说∶“宝玉,给刘组长卸个大腿!” “哎!“李宝玉应了一声,到野猪近身,拽起一条后大腿,使侵刀割开皮肉,然后顺着骨缝下刀用力,整条野猪后腿就下来了。 这时,赵军回头又补了一句∶“把那个后大腿也卸下来,给薛哥拿着。” “不要,不要。”薛立民连忙摆手,道:“有了这个猪头,我下午就回岭南了,等我再回来,咱兄弟上山打几天围,到时候打着肉,咱们再吃。” 其实,刚才赵军一问他们要不要肉,薛立民就想拒绝了。但赵军问的不光是他一个人,还有刘金勇呢,他要是先拒绝了,怕刘金勇抹不开要。 听薛立民这么说,赵军也没再推让,这时候李宝玉提着野猪蹄子,拽着整根大腿回到刘金勇跟前,将野猪大腿交在刘金勇手中。 提着野猪大腿,刘金勇乐的脸上都笑开花了,赵军家不缺肉吃,可别人哪比得了? “嗷!嗷嗷……”见他们都分上肉了,还不赶紧给自己吃,黑虎立马就不干了。 听到黑虎叫声,赵军反应过来,连忙对解臣说∶“赶紧给猪开膛,把黑虎喂了。” “好!”解臣闻言,当即应下,从李宝玉手中接过侵刀,去给野猪开膛。 看到解臣动作,黑虎晃着尾巴就跟了过去。 打围的人,都会不经意地留意枪和狗,一看那左右摇尾的大黑狗,薛立民忍不住问赵军:“兄弟,这是你养的狗啊?” “啊!“赵军答应一声,然后反问道∶“大哥,你看这狗咋样?“ “这狗…”薛利民一下坐蜡了,以他的经验判断,围狗猛不猛,得看它身上的伤疤。 不是有那么句话么,伤疤是勇士的勋章。 这话用在围狗身上,也是可以的。 狗受伤以后,哪怕伤口愈合,长出新毛,但却和其他的地方不一样,那毛都戗着长。 所以,猎狗身上有多少伤,搭眼一看就能知道这狗怎么样。 可看赵军家这条狗,这么大个身板子,身上一点伤都没有,这得滑成啥样啊? 还瘸了一条腿,走路一拐、一拐的,怕是进了山以后,想跟上人都费劲。 但这话,他能说么?且不说两家关系如何,但就赵军帮薛立伟报了仇,薛立民就不能乱说话。 可他是个实在人,做不到瞪着眼睛说瞎话! 无奈之下,薛立民只能夸道∶“兄弟,你这狗喂的真好(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章.赵军忽悠人 ,瞅那毛儿,溜光水滑的。” 赵军闻言,就明白了薛立民的意思,他呵呵一笑道∶“大哥,你可小瞧我这条狗了,今天这炮卵子,就是它围下来的。” “啥?”赵军此话一出,薛立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一时间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带狗围过这头野猪,他不敢说自己那帮狗天下第一,但狗帮都围不住的猪,一条狗就能围住是哮天犬么 赵军一指那王八坑,道∶“现在才几点呐?野猪这时候能起窝么?是我这狗,把这炮卵子从猪窝撵到这儿的。到这王八坑,野猪坐殿都没干过我这狗。” 一旁的李宝玉闻言,就知道赵军这就是护短了。 打围的人都这样,喜欢和别人吹嘘自己的狗,然后对方最好是附和着夸上两句。 但,薛立民是真夸不出来呀。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李宝玉却是知道,这不赖薛立民,之前赵军判断大胖、花猫它们滑,不也是从身上伤疤分辨出来的么。 一时间,李宝玉不禁感叹世事无常,他记得以前最能埋汰黑虎的,好像就是赵军。 赵军说话难听,天天说黑虎就长个吃心眼,一吃起来就大嘴抹()哈,连命都不要那种的。 薛立民哪知道这些呀,听赵军的话,他暗暗吸口凉气。如果这狗真那么猛,可也太玄乎了。但赵军说的话,又合情合理。要不是被狗撵,这野猪现在应该在窝里趴着呢,不可能跑这么远啊? 震惊之余,薛立民快步走到王八坑前。 那坑是去年冬天的时候,养路工挖的,这大半年来,坑里已经长满了草。现在入秋了,草叶渐黄,但以薛立民的眼力,他看得出来这坑里有野猪刚扑腾过的痕迹。 而且,看那一坑狼藉,他知道野猪刚才在这里折腾好一会儿。 薛立民猛然回头,看向黑虎的目光中,充满了炙热。 受了赵军误导的他,在看着野猪留下的痕迹,就以为黑虎是下到王八坑里,跟野猪大战了一场。 在打围这方面,薛立民可谓是家学渊源,跟赵军一样,从小就听父辈吹嘘。 可就算薛宝军平时能把牛皮吹上天,在他的吹嘘中,也没有过这样的狗。 在王八坑里,跟野猪厮杀半响,结果还毫发无损。能做到这一点的,怕得是哮天犬下凡了。 这要是光听,薛立民不带信的,可被人连蒙带唬地,又结合自己亲眼所见,薛立民真信了! 打狗围的人,哪有不爱狗的? 所以,此时的薛立民看着黑虎,眼睛都挪不开了。 忽然,他眨了眨眼睛,试探着喊了一声∶“大黑。“ 听见薛立民的声音,黑虎下意识地想要回头,可说来也巧,就在这时,帮着解臣给野猪开膛的张援民,把野猪心给摘了出来。 张援民手托猪心,喊赵军道:“兄弟,这狗咋喂呀?” 当野猪心出现的一瞬间,黑虎的目光顿时被它死死吸引住了,至于薛立民试探着叫它的那一声,完全被它忽略了。 用东北话怼人的话,就是∶“什么大黑、八黑的,少跟我俩扯这个!” “管够给它吃!“赵军也没辜负黑虎的期望,大步走过来,亲手接过猪心,抽出鹿皮刀将其割成四块,全都放在黑虎脚前的草地上,并摸着它脖子道∶“今天就你自己,你慢慢吃。” 没有别的狗,黑虎也不护食了,叼起一块猪心,慢慢地嚼着。 这时,赵军把鹿皮刀收起,对张援民说∶“大哥,你看着点儿,一会儿它要吃不够,你就把那猪肝再给它切一块儿。“ “好嘞,兄弟。“张援民嘴上答应着,却悄悄伸手一指那边的薛立民。 赵军顺着张援民所指望去,就见薛立民直勾勾地看着黑虎,眼神根本就挪不开了(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章.赵军忽悠人 。 赵军心中暗笑,来在薛立民身旁,唤道:“薛哥。“ “哎,哎。”薛立民连应两声,可视线始终停在黑虎身上,但他强行控制着自己转过头,就听赵军对他说∶“薛哥,这都到这儿了,那就回家吃口饭呗。“ ”不得了。”强行收回目光的薛立民,冲赵军摇了摇头,但哪怕他再怎么摇头,黑虎的形象也牢牢地印在他的脑海中。 薛立民说∶“兄弟,你薛哥我把咱这儿35楞场包下来了,咱兄弟想聚,以后有的是机会,你等我再过来的。” “啊?”赵军闻言一怔,在他记忆里,今年包35楞场的,应该是胡满堂和邢智勇这翁婿二人,这怎么还换人了呢 此时,赵军不禁想起,去年邢智勇来找自己去他们那边打猎的时候,他邢智勇和李虎展现出来的“聪明智慧”,毫不亚于在那边喂狗的张援民。 “难道是出什么事儿了?“赵军心里想着,但面前还有薛立民,他不好表现出来太多,就对薛立民说∶“薛哥,我是咱们林场的验收员,宝玉搁咱们车队,你要有啥事,你就说话。” “好嘞。“薛立民笑道:“没准啊,以后少不了麻烦你们。“ 随着渐渐寒暄,众人也熟了一些,等黑虎那边吃饱了,赵军等人材拖着野猪往山坡下去。 没走的薛立民也帮赵军搭了把手,至于刘金勇,他一手提着猪腿,一手拎着猪头,也算是帮着分担了。 等下了山坡,将野猪整到车上,双方互相道别,分道扬镳。 薛立民要再回他刚包下的35楞场看看,刘金勇则要回永安林场向周春明汇报。 二人也不同路,简单说了两句就要各走各的,可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声音从上头传了下来。 “谁把野猪给打了?” 二人循声望去,就见王强一手提着枪,一手拎着个黄油纸包,站在不远处的山坡上。 之前都见过,不管是刘金勇,还是薛立民都知道王强是赵有财的小舅子。 可刚打下野猪的赵军,是赵有财的亲儿子啊。那眼前之人和赵军,就是娘舅和外甥。 这娘舅和外甥俩,分两波出来打猎,猎的还是一头野猪,这种事……不常见呐。 看到刘金勇和薛立民,王强问道∶“那野猪让谁给逗扯走了?” 刘金勇和薛立民对视一眼,然后答道:“你外甥。” “谁!”王强一愣,忙一溜小跑下了山坡,来在刘金勇面前,追问道∶“谁打的那野猪?” “你外甥。”刘金勇又回答了一句,但不了解老王家的情况,生怕王强还有别的外甥,于是就补充道:“就是赵军!” “这个赵有财,越来越不像话了!“王强忍不住嘀咕着埋怨赵有财,在他看来,儿子出来打猎,他这当老子的能不知道么? 在王强看来,赵有财如此,明显是让自己来跟赵军抢那野猪啊。 都说娘亲舅大,且不说王美兰和王强姐弟情深,就是赵军和王强的关系,那也是极好。 王强一想,如果自己过来,跟赵军碰上了,那就好像自己这当老舅的,要跟外甥争那二百块钱的奖金一样。 这多丢人呐! 别说二百了,就是两千,王强也不能干呐。 一想到这儿,王强叹了一口气,暗道∶“难怪那老小子早晨给我买槽子糕呢,这是没安好心呐!” 见王强脸色阴晴不定,刘金勇和薛立民对视一眼,谁都没敢说话。 在气头上的王强,把身一转,沿着运柴道就回家了。 此时,永安林场一食堂中,赵有财抱着冒热气的大茶缸子,眼神飘忽不定。 “师父,师父。“他一个小徒弟在旁边轻声唤道∶“咱该备料了吧?“ 这小子说的备料,就是预备中午做的菜,(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章.赵军忽悠人 不管炒啥、炖啥,那菜都摘、洗、切,先预备好了,等到时候一下锅就得了。 要不然好几百人的菜,现准备就不赶趟了。 “让你韩叔准备。“赵有财随口应了一声,然后从长凳上坐起身,神着脖子往外张望。 他面前是食堂的打菜窗口,隔着窗口的玻璃,他能看到食堂大厅里,甚至能看到食堂大门。 被小徒弟叫出来预备菜的韩大春,刚想问赵有财,中午炒大头菜、土豆片行不行。 毕竟做啥,还是大师傅说的算。虽然他跟赵有财关系好,但感觉还是再问问比较好。 可此时见赵有财这副模样,韩大春忍不住问道∶“有财啊,我瞅你扒着眼睛望一早晨,你是等谁呢么?” “呵呵呵……“赵有财闻言,忍不住呵呵直笑,笑的韩大春一头露水,他才说道∶“我等钱呢!” 看《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第四百八十章.赵军忽悠人 第四百八十一章.二黑也归赵军了(求月票) 一食堂,一号窗口后面,赵有财无精打采地坐在那里,一手柱着下巴,另一手拿着打菜的勺子,使那勺子不断地在锅盖上轻轻敲着。 今天早上赵有财送王强出屯的时候,却是商量好的。只要王强把那炮卵子打死,就立刻到林场来找他,然后由赵有财出现,找人、找车把那野猪拉回林场换赏钱。 可这眼巴巴地等了一上午,也不见王强过来。赵有财越等,心里就越没底,现如今他就在想王强能不能是出事了,否则的话,不应该还不来啊。 一想到这里,赵有财连板凳都坐不住了,他现在已经不在乎那二百块钱了,他在乎的是自己的小舅子。 ...... 就在赵有财胡思乱想的时候,赵军家院子里一片欢声笑语的。 王美兰和金小梅在屋里做饭,而赵军、李宝玉、张援民、解臣,四个人在院里,一边唠嗑,一边分割那已经扒完的野猪肉。 他们把野猪肉分成一份、一份的,大概五斤一份,都使细铁丝柠着。 虽然这样归置野猪肉,但赵军可不是要到集上买肉,而是让李宝玉明天上班的时,候,把这些肉都带到单位去,分给他在车队的同事们。 这是赵军提议的,李宝玉刚上班,就隔三差五的请假,虽然有林祥顺照着,但时间长了,他那些同事肯定也会有意见。 所以,得笼络一下。不至于把所有人都交下,只要能拉拢住三分之一,李宝玉在车队里就站得住。 这种事情,等过了中秋,赵军也得去做。他虽然是奉旨回家打猎,但同事都上班就他不上班,时间长了,肯定得有人心存不满。 但在山里打着了啥猎物,把那自己不吃的,或是吃不了的,拿去分给同事,同事们跟着吃着肉了,就算再有想法,也不好意思拿到明面上来说。 毕竟,吃人家嘴短么。 当然了,肯定有些喂不熟的,但这样的人,以后不给他就是了。 而像这种大炮卵子的肉,又骚又柴,连张援民都不要了,不正好拿去送人情么? 赵军他们在这儿分肉,而在院子的另一角,赵虹、赵娜、李小巧,三个小丫头,正围着小方桌吃水果呢。 东北农家水果,就是李子、沙果、软枣子和黄菇娘。 这时候,李子已经没有了。黄菇娘也快拔园了,但却是吃沙果和软枣子的时候。 这两样,赵军家都有,但圆枣子是杨玉凤上山采的。而沙果是林祥顺他家树上结的,这九月初,正是沙果熟透的时候,微酸偏甜,还带着冰糖心,林祥顺媳妇上午摘了一筐,给王美兰送来的。 “宝玉。”赵军说话间,剃下两条小里脊单留出来,这两条肉相对别的地方稍微嫩点,可以留着炒菜。 “哥哥,咋的了?” 赵军抬头,往李宝玉家看了一眼,问道:“如海搁屋干啥呢?我看他回来就进屋了,你喊他过来,吃点果儿啥的。 “呵呵…...”赵军一问,李宝玉呵呵直笑,道:“那小子早晨逃学,让我妈给揍了。 “这臭小子。”赵军嘀咕了一句,也不再去管他了。但见李宝玉拽过一条野猪后腿,抄起斧子就要剁,赵军连忙拦了一下,道:“宝玉呀,这条大腿留着。” “啊?”李宝玉闻言,也不多问,只把野猪腿单独立在了一旁。 赵军跟他解释道:“我寻思咱吃完响午饭,再上山去一趟,到地窖子看看老邢家三大爷,问问他哪块儿有狗子踪,咱们再去把捉脚下上。” “呀!”听赵军说要去看邢三,李宝玉一拍大腿,道:“哥哥,你要不提他,我都忘了,上回你让我去给邢三大爷送酒,他还让我跟你说个事儿呢。“ “啥事儿啊?”赵军一听,连忙向李宝玉询问,上次他让李宝玉去给邢三送酒,那还是他去新楞场之(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一章.二黑也归赵军了 前呢,这一晃都过去将近一個月了,要是自己不提起来邢三,李宝玉还想不起来呢。这要有啥要紧事,不都耽误了么? 李宝玉道:“那个三大爷,让我跟你说,你帮他留意着点儿,有没有那个大号的松木板…………” “我明白了!”没等李宝玉说完,赵军就明白邢三想干啥了。 这倒不是个着急事,但却是个大事。 中午这顿饭,倒也寻常。 就是所谓的东北乱炖,五花肉炖豆角、土豆、玉米、窝瓜、粉条。就这一个菜,炖了满满一大盆。 因为听赵军说下午还有事,所以谁都没喝酒。吃完饭,在屋里嘴了会儿闲嗑,便由李宝玉开车,拉着赵军、张援民、解臣离开了家。 在出村前,汽车停在小卖店门口,赵军下车去给邢三买了点干粮,还打了两桶酱油、一桶醋。 然后,汽车一路出村,直入山场。 邢三的地客子左右没法停车,汽车便停在山下的运柴道上,四人下车以后,背着东西上山,走了二十分钟左右,才来在地窖子前。 还没等四人到地窖子呢,他们就听见前面隐隐传来了狗叫声。赵军看向李宝玉问道:“三大爷养狗了?” “没有啊!”李宝玉道:“上次来,没看见他养狗啊。 等赵军来在地窖子外,便冲里面喊道:“三大爷,三大爷,我是赵军呐,我来看你来了!” 赵军喊话,可回应他的,只有狗叫声。 “这老头八成是进山了。”赵军对三人说了一句,然后把手里的酱油桶放下,在房前屋后找了一圈。 但不见邢三踪影,赵军等人又回到地客子前面。可他们在这儿站着,那里面的狗就一直叫。只不过赵军是特意来看刑三的,邢三不回来,他就想在这儿再等等。 至于进到地窖子里面去等,赵军想想还是算了。现在要是进去的话,肯定会跟那只狗产生冲突。 虽然不知道邢三为啥把狗养在屋里,但赵军决定还是在地窖子外面等吧,而那狗它愿意叫的话,就随它叫吧。 反正午后山里也不冷,四个人就在地窖子前坐下,天南海北的聊着闲嗑,忽然就听房后有人喊道:“谁呀?” 邢三回来了! 赵军连忙起身,回应道:“三大爷,是我呀!” “哎呀!赵军呐!”邢三还未现身,但从他声音中,都听出了几分惊喜。 赵军带着三人往房后迎去,但见邢三从那岗岔子上,背着个背筐快步而下。 “三大爷!”赵军和李宝玉迎上去,由李宝玉接过背筐,往里一看,原来邢三背的都是苞米棒子。 邢三一手抓着赵军的手,一手指着东北方向,笑道:“我搁那边开二亩地,种的苞米,这一天没啥事儿,我就往回背点。 赵军闻言,就道:“三大爷,正好我们来了,你领我们过去,我们帮你都给它收了。” “不用,不用!”邢三抓着赵军的手,往他那地窖子走,一边走,一边说道:你来的正好,我正找你有事呢。 听邢三这话,赵军就以为他要跟自己说那松木板的事,于是便道:“三大爷,我都知道了,你就放心…………” 赵军话还没说完,就听邢三道:“你爸让你过来的哈?难怪你今天过来呢。“ “啥?”邢三的话,让赵军愣在当场,要说那薛立民见过赵有财,赵军都不惊讶,毕竟赵有财在那大炮卵子出没的地方转了五天。 但要说邢三跟赵有财,这就怪了。赵军上辈子的时候,虽然有胡满堂在中间,可赵有财和邢三俩人,也只是在邢智勇结婚的那天见过一面。 见赵军没答话,邢三也见怪不怪,他把门把手上挂的铁丝摘下,推门进去喝道:“别叫唤了,你看谁来了!” 邢三这话,赵军听着就更(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一章.二黑也归赵军了 惜了,他能听出来邢三是在和那地窖子里的狗说话,但昨好像这狗应该跟自己认识似的。 不过,就在这时候,赵军都没寻思这狗会是赵有财整回来的,他还以为是邢三知道自己爱狗,才特意给他弄回来的。 想到此处,赵军心里不免有些好奇,快步跟着邢三到地窖子里一看究竟。 可他一进地窖子,只见一只黑狗趴在炕上,正冲邢三摇尾巴呢。 可等一看赵军进来,黑狗便恶狠狠地冲赵军吼叫着。 “别叫啦!”邢三抬手在黑狗脑袋上拍了一下,使黑虎止住叫声,才道:“你主人来了,昨还咬呢?” 听邢三这话,赵军更断定,这狗是那三给自己整回来的。虽然这黑狗受了伤,但就刚才它看自己的眼神中透着的凶狠,赵军就知道这狗差不了。 至于狗身上的伤,养好就是了。 这个赵军有自信,毕竟病腿的狗都让自己带出来了么。 “三大爷!”赵军凑到炕边,既是看狗,同时也问邢三,道:“你在哪儿整得狗啊?” “嗯?”邢三被赵军问的一愣,他皱眉看着赵军,疑惑地问道:“这狗,不是你家的么?” “我家的?”这时,赵军才知道这里面另有隐情,绝非是自己想的那样。可即便此时,他也没往赵有财的身上想,只问道:“三大爷,你昨能说这是我家狗呢?” “你爸拿来的呀!”邢三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容,但见赵军一脸惊愕,邢三忙问:“你爸没跟你说啊?” 一时间,赵军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要说不知道吧,人家还得寻思呢,这爷俩咋回事啊。可要说知道吧,赵军还真不清楚。 但赵军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于是就试探着跟邢三说道:“啊,我爸他好像跟我提过一嘴,这狗…………是不是他搁山里捡的?” 刚才赵军一到炕沿边,就看到黑狗身上受了重伤,而且看伤口还是最近的新伤。 赵军想赵有财就算买狗,也不会买条伤狗,估计这狗是他在山里捡的。 别说,赵军还真猜对了。听他这么一说,不光是那三,就连李宝玉他们也都信了。 赵军也没法问那三,他跟赵有财是咋搭上线的,只在心里埋怨赵有财是越来越不着调了,一天处处给自己挖坑。 前几天在小卖店挂账,整得自己好悬没下不来台。今天在那三这儿,又差点没让自己丢人。 “赵军呐。”邢三说着,把黑狗往旁一推,等黑狗躺倒,他才指着黑狗肚子上的伤口,对赵军说:“你看呐,它这个地方,这两天可是严重了啊。” 说着,邢三还伸手,使手指按了按黑狗的伤口。 邢三一按,黑狗一个激灵,顿时就要翻身而起。一旁的赵军看到,黑狗肚子上的伤口,虽然被人用针线缝合,但肉皮里面已经鼓起来了,随着那三一按,那针线缝合之处还往出冒血水。 “三大爷。”这时,李宝玉在旁边问了一句:“这狗昨没给打消炎针呐?” “宝玉!”赵军闻言,立即喝道:“说啥呢?” “没事儿,没事儿。”见识过李宝玉骑野猪的邢三,知道这小伙子养撞,也没跟他计较,只是笑道:“大爷这儿啥也没有,也没法给它打针啊。 此时的李宝玉,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他是个喜欢狗的,刚才一看这狗受了重伤,就忍不住问了那么一句。 “三大爷,这给你添麻烦了。”赵军对那三说道:“这狗,我们今天就带回去了。“ “行,带回去吧。”邢三道:“你爸说了,你家现在院里也没地方。但这狗伤不见好啊,要不然你留大爷这儿,大爷帮你照看着都没事。” 听邢三转述赵有财的话,赵军就气不打一处来,但转眼一看那狗,赵军忽然想到,亲爹虽然不着调,但给自己带回来(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一章.二黑也归赵军了 一条猎狗,就算他将功补过了吧。 “宝玉!”赵军先对李宝玉说:“你去外头后车箱,多拿几个麻袋铺上。 “好嘞。”李宝玉闻言,忙往地窖子外走去。 赵军迅速伸手,把黑狗后脖子一提,另一手将黑狗两条前腿合在一起,向上一搜对张援民、解臣道:“你俩把这狗抬车上去。” 张援民、解臣闻言,双双上前将那黑狗抬起,抬向地窖子外。 看《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第四百八十一章.二黑也归赵军了 第四百八十二章.病狗比病人都多(盟主读者_夜的黑加更1/5) ?? 被张援民和解臣抬着,那个叫二黑的狗起初还很不配合,但它身上的伤有些严重,这几天又没吃什么东西,挣扎起来也没多少力气。 等到了山下,有李宝玉在车箱上接应,顺利地把二黑弄上了车,安置到了麻袋上。 而在地窖子里,赵军把带来的酱油桶、醋桶都给邢三摆在墙角,除了这三个桶,还有一个面口袋。 但这面口袋里,装的不是粮食,而是赵军从家给邢三带的大粒盐,这是给邢三拿来腌酸菜用的。 当赵军把装干粮的黄油纸包,给邢三放在炕桌上的时候,邢三往南边木头架子上一指,笑道:“咋又花这钱呢?你爸大前天过来,给我买的槽子糕啥的,还没吃了,都搁那儿放着呢。” “我爸····…”赵军往那架子上扫了一眼,顿时想起赵有财在小卖店挂的账,不禁有些无语。 这时,邢三把炕桌上的黄油纸包拿起,走到架子前——放在上面,等转身后对赵军说:“下回可别买这些了,大爷又不是小孩,有口吃的就行。” “啊,没事。”赵军回过神来,应道:“你自己要啥时候不愿做饭了,就整块干粮垫吧一口。” “嗯。”邢三笑着点了下头,把他装苞米的背筐踢倒,将苞米都倒出来,最后在苞米堆上,有只大野鸡。 公野鸡,长长的尾巴,这时候它也吃的挺肥,得有三斤半左右。 邢三扯着野鸡尾巴,甩起野鸡,将其丢在赵军脚前,道:“我溜套子溜着的,刚搁上头放完血,你拿回去炖蘑菇能挺香,就是没那天给你家拿的野鸭子肥。” “野鸭子··…”赵军一听,感觉不能再跟这老头继续唠下去了,要不然等回去非得好好参赵有财一本不可。 “三大爷。”赵军提着野鸡尾巴,问邢三道:“除了你平时下套子的地方,你还知道哪儿有狍子踪不?” 赵军要下捉脚,但不能往邢三平时下套子的地方下,否则的话就成了跟邢三抢猎物了。 而赵军如此一说,邢三就知道他要干什么,当即冲赵军一挥手道:“来,你跟我出来。” 邢三带着赵军出了他的地容子,往南边一指,道:“小子,你看见那山尖子没有?” 赵军抬眼望去,邢三指的那座山,与他现在所在之处,隔着两条岗子,相距大概 十三、四里地。 “那是·····”赵军皱眉道:“那是86林班上头吧?” “好像是。”邢三笑道:“我对你们这多少林班不大熟,但我听人说过,好像应该是那两溜儿。” 听邢三这么说,赵军也不探究那到底是哪個林班了,只问道:“三大爷,那儿有狍子啊?” “有!”邢三点头,道:“那山是东西主岗,南北两边是鸡爪子岗,全是小岗叉子,狍子、野猪都有。原来是一个姓肖的老头子,在那儿压地戗子,开春时候这老头没了。” 邢三说的没了,就是死了。听他说起这个,赵军顺着话茬往下聊,道:“三大爷,你上次让宝玉跟我说的那个事,我今年入冬就给你办。” “嗯。”邢三重重点了下头,鼻子里发出“嗯”的一声,然后才道:“咱爷们儿就有啥说啥,你大爷我也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就我自己,也不惦记谁,活一天是一天,就是这个……” 虽然话是这样,但邢三说的时候,想起死去妻儿,心里难免有些凄凉,说着、说着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赵军看他这样子,心中不忍,小声说道:“三大爷,你放心吧。这个事儿,搁我这儿好办。等冬运开始,我进楞场了,要是看见有那大号的红松,我直接给你留下来。” 赵军此言一出,调整了情绪的邢三面露喜色,双掌在身前一拍,然后分开时,右手指向赵军道:“对喽!大爷就要红松的!” (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二章.病狗比病人都多 “那必须的!”赵军应道:“还得是大号的,一百来号的大红松,到时候棺材天、棺材梆子、棺材底,都得是独板!” 虽然说的是这个,但二人毫不避讳,也没感觉不吉利,甚至提起自己的寿材来,邢三的老脸上尽是兴奋之色。 他拉着赵军的手,道:“小子,咱俩开春前儿,搁山里还打个黑瞎子呢。”“对呀。”赵军笑道:“这几天有南方来的买卖人儿,我寻思他要能给上价,我就把熊胆卖给他们。等我把胆卖了,我就把钱给你送来。” 之前张援民在77楞场收了一群小弟,传授他们“兵法围猎”之道,其中有哥俩木烧黑熊仓,整出来一只黑熊来。 后来,赵军带着狗帮去围那黑熊的时候,遇上了邢三,二人约定好了,谁开枪杀了那熊,熊胆的三分之二都归他,而剩下的三分之一归另一人。 为了照顾邢三,赵军那天让他先开的枪,可邢三一枪过后,非但没能把熊打倒,他自己却因为突发心脏病先躺下了。 所以最后杀死那黑瞎子的是赵军,但熊胆仍有三分之一是邢三的。 邢三闻言,摇头道:“赵军呐,那熊胆卖了钱,大爷那份就给你了。” “这可不行!”一听邢三这话,明白他意思的赵军,想也不想就说:“我就搁楞场,留根木头连两块钱都花不上。” 邢三摆手道:“不光是木头,你还得找木匠……” “找个木匠也不用那么多钱啊!”赵军扶着邢三道:“连木头带工费,连十块钱都用不上,那一个熊胆多少钱呢?” 这时,邢三忽然叹了口气,摇头道:“大爷这一年,吃喝都你给我拿的……”说到此处,邢三不说了,他转身看了自己的地客子一眼,然后转向赵军,叹了口气,再笑道:“行了,不说这个了,等以后再说吧。” 原本赵军还想问问邢三,那胡满堂和邢智勇翁婿俩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但此时他有种感觉,邢三应该是跟邢智勇他爸闹矛盾了,要不然准备寿材这种事,不会麻烦赵军这个两姓旁人。 既然如此,赵军也就没在邢三面前提邢智勇。 而此时,该说的话都说完了,那二黑还挺着伤在车上等着呢,赵军便向邢三告辞 “三大爷,我走了哈。”赵军道:“等过八月节的时候,我再来看你,用给你带点啥不?” “啥也不用,你给我拿这些,都够我用多长时间的了。”邢三说完,笑着向赵军抬手一挥,又道:“回去了,替我给你爸带个好。” “行!”赵军点头一笑,道:“那我就走啦,你起早啥的,别凉着哈。”说完,赵军提着邢三给他的野鸡下山去了。 等回到汽车旁,就见李宝玉、张援民、解臣三人站在道边唠嗑,看到赵军回来,解臣迎上前来,问道:“军哥,咱还上哪儿啊?” “解臣,你开车。”赵军答道:“咱们直接回家。” 从家出来的时候,几个人商量的是,从邢三这儿出来,直奔下捉脚的地方去。可现在二黑受着伤,得赶快带回家去救治。 解臣一听,连忙往车上跑,回家的路他熟,也不用谁给指路。 赵军招呼一声,张援民上了副驾驶,李宝玉和赵军一起上了后车箱,照顾那重伤的二黑。 于此同时,在35楞场的大门外,薛立民把野猪头放在了马车上。 这时,在他身后跟着两人,一个是江二栓,一个是张来宝。 就听江二栓对薛立民道:“立民呐,你别忘了回去以后,帮我往家捎个信儿哈。” “二叔,你就放心吧。”薛立民答道:“我晚上到家得挺晚,但我明天一早,肯定上你家去。” “那不着急。”江二栓道:“你别给叔忘了就行。” “忘不了啊!”薛立民一扬下巴,对江二栓道:“那我(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二章.病狗比病人都多 就走了哈,你们俩也回去吧。” “等会儿,薛哥!”这时,张来宝咧胯向薛立民走来。 看张来宝走路的架势,薛立民就忍不住皱眉。要不是这俩人,他早都回岭南了。可江二栓家,跟他们家是前后院的邻居。江二栓来了,他不能不接待。 只不过江二栓带的这个小子,薛立民瞅他就挺不顺眼的,咋瞅张来宝都不像个好人。 等张来宝一报家门,薛立民就知道自己的眼力挺好。 因为薛宝军两口子在家唠嗑的时候,只要唠起以前在永安屯时发生的事,都说老张家不出好人。 所以,薛立民就不想搭理张来宝。哪怕江二栓在旁撮合,想让薛立民收张来宝为徒,带着张来宝上山打猎,也被薛立民直接给拒绝了。 薛立民给出的理由倒也合情合理,这张来宝走道都费劲呢,就更别提跑山了。被薛立民拒绝,张来宝满心的不爽,江二栓见状连忙转移话题,提起那打死野猪为薛立伟报仇的英雄好汉。 一提这个,薛立民立刻变脸,开口以后滔滔不绝。 江二栓也没想到,帮薛立伟报仇的竟然是赵军,而赵军好像是老张家的眼中钉、肉中刺。 可当江二栓偷偷去打量张来宝的时候,却发现这小子竟然是一脸平静,在薛立民夸赵军和赵军的猎狗时,张来宝对薛立民口中的大黑瘸子狗似乎很感兴趣。 此时张来宝叫住薛立民,问的也是黑虎,只听他道:“薛哥,赵军那条狗,真那么厉害啊?” “哎呀!”薛立民也没多想,抬头回忆了一下,不禁摇头道:“真没见过那么厉害的狗啊……” …… 差十分钟到五点的时候,赵军等人回到了永安屯,汽车一边往家开,赵军一边让李宝玉下车,去找韩尚来家里给二黑打针。 等赵军到家以后,王美兰还惊讶,因为赵军下午离家之前,跟王美兰说了,晚上要晚一点才能回来。 赵军从车箱上把二黑整下来时,张援民已经抱着麻袋跑进了赵军家,按着赵军的吩咐,他将麻袋铺在赵军房间的窗户根儿下。 然后,赵军抱着二黑进到院里,直奔房前。这二黑和院子里的那些狗不一样,小熊、白龙它们受的都是皮外伤,在院子里就可以了。 但是二黑不行,它伤势严重,得在屋里休养一阵子。 “儿子!”王美兰凑到屋里来,她主持家里这些狗的日常饮食,所以进来问道:“用不用给这狗插点食啊?” “先不用。”赵军摇头道:“这狗伤的挺严重,八成这几天都不带吃啥的?”说到此处,赵军抬头看着王美兰说:“妈,明天早晨插点粥,给它舀点米汤喝。 “行!那咱们插点大碴子。”王美兰道:“熬上面一层米油,盛出来给它喝。”赵军闻言并没说话,只是向王美兰一挑大拇指,王美兰见状一笑,转身去碗架里舀米了。 煮大磴子和煮小米粥、大米粥不同,得泡一晚上。王美兰往盆里舀了两碗大碴子,又抓了把红芸豆放在里面,然后往盆里加了清水,先不用淘洗,就那么放在灶台旁。 就在这时,李宝玉领着韩尚匆匆进来,在和王美兰打过招呼以后,韩尚进到赵军房间,只瞅了一眼二黑,便向赵军说道:“赵军呐……我明天不能来了。” “咋的?”赵军眉头一皱,看着韩尚问道:“韩哥,我没少给过你钱吧?” 赵军此言一出,旁边李宝玉、张援民望向韩尚的眼神也都变了。在外屋地的王美兰正想跟着进来,但一听赵军的话,便转身回东屋去了。 “不是,不是。”韩尚连忙摆手,道:“兄弟,哥可没有那个意思啊,我们卫生所的药不多了。” 韩尚也挺无奈的,赵军家连小黑龙在内,一共五条狗受伤,李宝玉家是四条,他一天得给九条狗打针。 (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二章.病狗比病人都多 赵军倒是从来不差他的医药费,而且不记账,直接给现金。可这永安屯,一整天的患者也没有九个呀! 一天下来,找他韩尚看病的狗,比找他看病的人还多,他韩尚感觉自己都快成兽医了。 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卫生所的消炎药,都让这几条狗给打没了。要是不留点的话,万一有患者需要,到时候不就抓瞎了么? 看《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第四百八十二章.病狗比病人都多 第四百八十三章.赵有财:我的四黑有着落了(盟主读者_夜的黑加更2/5) ?? 听了韩尚解释,赵军面色稍霁,对韩尚说道:“韩哥,明天你继续给这几只狗打针,药的事,我给你解决。” “行,赵军,我听你的!”韩尚闻言,连忙借坡下驴,来在二黑近前,蹲身查看它的伤口。 赵军一挥手,李宝玉、张援民、解臣三人上前,按脑袋的按脑袋,扯腿的扯腿,任那二黑挣扎,也无济于事。 有三人帮忙,韩尚顺利查看起二黑的伤口,他按了按那鼓包的伤口,见有血水溢出,便起身拿过药箱,从里面拿出大针管,按上针头扎进鼓处,往外抽了一针管的血水。 赵军忙从外屋地拿过一个破盆,韩尚把针管里的血水推到盆里,这时候二黑伤口已经瘪了,但韩尚又从那里抽出少许血水。 这时,韩尚对赵军说:“这狗··……你最好给它整两支青霉素。” “行!”赵军一口应下,看着韩尚给二黑挂上吊瓶,然后他送韩尚出去。 等回到屋里,赵军对李宝玉说:“宝玉,明天你去后勤找姐夫,让他上林场医务室,帮着咱开点药回来。” 说到此处,他突然想起自己姐夫兜里没什么钱,紧接着又道:“你跟着去,要花钱啥的,别让姐夫掏。” 要从后勤拿点东西,有周建军在,就不用花钱。但医务室不归周建军管,要是刷脸的话,弄出点药来没问题,但却不多。 而这几条狗的消耗量比较大,赵军就想着花钱买一些,反正他现在也不缺钱。 当然了,就算有钱,也不是谁都在医务室开出药的。如果是李宝玉去,他花多少钱,医务室也不敢买药给他,这就得周建军出面了。 “军哥!”这时,解臣在一旁插话,道:“油也没多少了,还够跑两天的。” “宝玉。”赵军闻言,叫了李宝玉一声。 “哥哥,我知道了。” 相比药品,燃油就好办了,那材料库也归后勤管,就是周建军一句话的事。 “援民呐!”这时,王美兰从东屋过来,对张援民说:“晚上别走了,搁这儿吃哈。” 张援民笑道:“老婶,那我这一天的三顿饭,搁你这儿吃两顿呢。” “吃三顿都没事!”王美兰笑着一摆手,然后到二黑跟前,瞅了瞅它身上的伤口,问赵军道:“儿子,这狗搁哪儿整回来的呀?” “我爸给我整回来的!”不是赵军不替赵有财掩饰,关键是在邢三那里,邢三都说这狗是赵有财的,李宝玉他们都听见了,此时他们都在,赵军还怎么撒谎? 想到此处,赵军感觉心累,忙向王美兰使了个眼色。 王美兰一见赵军如此,就知赵有财又在外头惹事了,心知不能当着客人挑明了说,便把火压在了心里。 这时候,永安林场已经下班了,赵有财着急忙慌地就往外跑。 “哎!哎!有财!赵有财!”食堂主任张国庆在后面追喊赵有财,可他越追,赵有财跑的越快;他越喊,赵有财跑得越急。 赵有财不用问都知道,那张国庆找自己,肯定是想自己留下加班,给那些领导做小灶。 若是往日,赵有财肯定欣然应下。因为做小灶的话,不但有多余食材可以往家拿,更有一些额外的金钱、饭票奖励。 这些,都被赵有财背着王美兰攒了下来,留做它用。 可今天,赵有财是不可能留下加班了,因为王强今天没来找他,就说明那头价值二百块钱的炮卵子,肯定出了变故。 不是它把王强给挑了,就是王强叫它跑了。不管咋样,赵有财都得先回永安屯,到王强家去看看。如果王强不在家,那麻烦就大了! 至于今天的小灶,就让张国庆自己做去吧,他一个食堂主任,手上还是有两下子的。 “大哥!” “二叔!”(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三章.赵有财:我的四黑有着落了 赵有财刚上通勤小火车,李大勇和林祥顺就跟了上来,李大勇到赵有财身前,就问:“这车还得十五分钟才能开呢,你着急跑啥啊?” “我……”赵有财一时无语,不知为何,从今天下午开始,他心里就很乱、很烦,好像出了什么事一样。 “二叔。”一旁的林祥顺关切地问道:“你脸色咋瞅着不好呢?” “跑累的。”李大勇笑着接了一句话,紧接着就反应过来,问赵有财说:“大哥,强子今天来了么?” 就像赵军有什么事都不会瞒着李宝玉,赵有财有事也不会瞒着李大勇。 一听王强要来场里,林祥顺顿时起了好奇心,忙向赵有财询问,一问才知道事情原委。 “二叔啊!”林祥顺有些担心地问赵有财道:“老舅没来,能不能有啥事儿啊? 赵有财闻言脸色一变,这也是他所担心的。 …… 当小火车在永安屯外靠站,赵有财第一个挤下车去,一路狂奔着往屯里跑。 这时,有一个屯子的人,好奇地跟左右说:“那有财跑啥呀?” “可能是着急解大手吧?”有人答道。 “解大手?这外头不有的是地方么?找个背人的地方就行呗。” “你懂啥?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去一边去!”听他们编排赵有财,李大勇一瞪眼睛,推开了二人,和林祥顺去追赵有财。 如果王强没到家的话,他俩会立刻跟着赵有财进山找人。 赵有财一路跑来,还没到王强家院门口,就隔着他家院墙,看见了在院子里哄孩子玩儿的王强。 赵有财的火,腾地一下就起来了,跳脚吼道:“王小二!” 王强不但有王美兰这个姐,他上面还有个大哥,只不过那年代缺医少药,赵军他大舅就英年早逝了。 王强闻声一愣,紧接着就听他闺女怯生生地道:“爸,有人喊你外号。” 王强回过神来,只见赵有财气冲冲地从门口进来了。 “姐夫!”刚带着儿子从后院过来的赵玲,看到赵有财来了,连忙迎上前来,说道:“姐夫,没吃饭呢吧?咱家现成的饭,搁这儿吃一口呗。” 赵有财没理赵玲,而是一指王强,喝道:“你今天干啥去了?” 赵有财今天担心了一整天,上午是担心那二百块钱,下午是担心王强的安危。此时见王强安然无事,赵有财虽放心了,可心里也燃起了熊熊怒火。 早晨说好的,不管打没打着炮卵子,王强都得到林场告诉赵有财一声。王强也答应好好的,还收了赵有财二斤槽子糕。可咋就能变卦了呢? “姐夫!姐夫!”见赵有财生气,赵玲连忙上前劝道:“有事进屋说,别让隔壁老白家听见。” 赵有财瞪了王强一眼,见王强也是气鼓鼓地看着自己,当即大步就往屋里走去。 赵玲抱着小小子,小跑着追上赵有财,道:“姐夫,东边屋!” 说完,赵玲转过身,却没对跟过来的王强说什么。她只把孩子放下,然后连忙去关东边屋的窗户。 她家邻居是白秀云,人送外号黑瞎崽子,而白秀云那张嘴的名气,只在李如海之下。 但和句句属实、从不掺假的李如海不同,白秀云是在百分之十的基础上,虚构出来另外的百分之九十,然后再往外传播。 赵玲关完东边窗户,又关西边窗户,然后又到房后把北窗户都关上。 这时,就有吵架声从门口传了出来。赵玲急忙牵着大闺女、夹着小小子就往屋里跑。 正好李大勇、林祥顺赶来,看到这一幕,李大勇对林祥顺说:“走吧,顺子,回家吧,没事儿了。” 林祥顺点点头,和李大勇各回各家。 王强家西屋里,赵玲(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三章.赵有财:我的四黑有着落了 带着一双儿女坐在炕上,听着东屋里传来的吵骂声,赵玲见怪不怪地打开炕桌上的黄油纸包,把槽子糕分开王雪、王田吃。 小姐弟俩吃着,就听那屋传来赵有财的声音:“我是你姐夫,你就这么没良心么?你结婚的时候……” 没等赵有财打断,王强就反击道:“借我钱,我不都还你了么?” 赵有财道:“亏我早晨还给你买槽子糕,那好东西都让你吃白瞎了!” …… 西屋里,王雪看了眼手里的槽子糕,又看着赵玲问道:“妈,这槽子糕是我大姑父买的呀?” “嗯。”赵玲刚应一声,就听小丫头问道:“那咱们还能吃么?” “吃吧,吃吧。”赵玲笑着摸摸闺女的小脑瓜,忽然想起一事,便把脸一板,说道:“雪啊,你记着哈,大人的事,小孩别管,以后见着你大姑父,你该啥样还得啥样哈。” 王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拿过槽子糕咬了一大口。 十分钟后,对面屋声音落下,赵玲连忙从炕上下来,拽门出来看见赵有财,赵玲忙道:“姐夫,搁家吃饭呗。” “不吃了,得赶紧走了!”赵有财应了一声,就急匆匆地往外走。 “你咋走了呢?”这时,王强从东屋追出来,指着赵有财后背,道:“有能耐你别走啊!” “你快消停点吧!”赵玲过去推了王强一把,道:“你忘啦,咱刚结婚那两年,家里困难,姐夫从食堂给咱拿苞米殖子、高粱米么,哪个月不都十来斤呐。” 王强闻言呵呵一笑,道:“我不跟他吵两句,他能把这口气撒出来么?” “你呀!”赵玲指了王强一下,道:“你就气人吧!” “哎!”王强看着赵有财消失在自家门口,不禁叹了口气道:“我这个姐夫啊,跟我们在一起打围,我、大勇、顺子,我们都听他的。结果到头来,自己儿子摆弄不明白了,你说他能乐意么?” 赵有财气鼓鼓地走在屯子里,此时他手中还提着两把半自动步枪,这是从保卫组借出来的,明天得给人还回去。 就他现在这副模样,走在屯子里,好像要找人火拼、寻仇一般。 赵有财一路来在林祥顺家,把林祥顺叫出来,把枪给了林祥顺。 林祥顺什么都没问,因为林祥顺知道赵有财如果把枪带回家去,王美兰要问起来的话,赵有财没法解释。 从林祥顺家出来,赵有财快步往家走,此时李大勇应该已经到家了,他们两家住隔壁,李大勇一回去,王美兰肯定就知道了。自己这回去晚了,就怕王美兰瞎琢磨。 可当赵有财离家还有二百来米的时候,就见一人站在前面的柳树下。 虽然离得远,虽然天就快要黑了,但看身形,赵有财就看出,那是自己的好兄弟李大勇。 “大勇!” “大哥!” 赵有财小跑过去,问道:“大勇,你搁着干啥呢?” “等你呢呗。”李大勇笑道:“咱们一块儿下班,就得一块儿回家啊!” 赵有财闻言,心中一暖,忍不住说道:“兄弟啊,你对我,比赵军对我都好!” “这什么话·…·…”李大勇被赵有财这一句话弄得哭笑不得,他把着赵有财胳膊,一边往家走,一边说道:“没事儿,大哥,咱以后还有机会。等你们搬走了,这房子空出来了,我在这儿帮你养狗。” “这也行!”这时候有兄弟的安慰,赵有财心里宽敞了不少,他对李大勇说:“我现在有个二黑,过一阵子再把大黑、三黑弄到手,然后保卫组老洪那儿,还有我一窝狗,这就是六条……” “大哥,大哥!”突然,李大勇轻轻拽了赵有财两下,赵有财抬头一看,就见自己门口站着一人。 虽然离得远,虽然天就要黑了,但看身(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三章.赵有财:我的四黑有着落了 形,赵有财就能看出来,那是他媳妇王美兰。 赵有财看到王美兰的时候,王美兰自然也看见了赵有财。 当赵有财走近时,王美兰小跑着迎上去,对赵有财说:“我跟你说,咱儿子搁山里捡条狗,我瞅那狗还挺好呢!” “真的?”赵有财闻言,心中一喜,一边急往家走,一边问道:“啥色的啊?” 王美兰答道:“黑的。” “黑的!”走到院门口的赵有财眼前一亮,喜道:“我的四黑有着落了!” 赵有财曾听李大勇讲过,以前有一个将军,麾下将士全骑白马,所以他被人称为白马将军。 于是,赵有财就想,如果自己的狗帮里的狗全都是黑狗,那自己是不是能叫黑狗赵炮呢? 就在赵有财即将踏入自家院里时,王美兰在他身后幽幽说道:“啥四黑呀?我听儿子说,那狗之前叫二黑。” 王美兰话音落下,就见赵有财身形一顿,猛地转过头,问道:“叫啥?” “以前叫二黑。”王美兰道:“不过咱儿子说这名不好听,给改叫黑狼了。” 听她这话,赵有财忙往家跑! 看《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第四百八十三章.赵有财:我的四黑有着落了 第四百八十四章.黑虎又偷鸡啦 ?? 赵有财一进家门,就听赵军房间里,传出来几个年轻人的欢笑声。 赵有财忙冲进去,伸手拨开张援民和解臣,赵军回头一看,见是赵有财便起身和他打招呼道:“爸,回来啦。” 随着赵军声音响起的,紧接着就传出了那二黑的吭吭唧唧的声音。这个时候的赵有财看不见二黑,二黑却能看见赵有财。 而当它看到赵有财的时候,就连吭叽带摇尾巴的。 因为二黑记得,前两天就是这个男人救得它性命,还为它尿洗、包扎伤口。赵有财没理赵军,只是将他推在一旁,然后来在二黑面前蹲下。 看到赵有财,这条狗又吭叽一声,然后把狗嘴往赵有财腿上蹭着。 这就是好狗啊! 赵有财不禁心生感叹,摸着二黑的脑袋,半响也没说话,他在分析这突***况该如何应对。 这时,外屋地传来了“啦”一声,王美兰起锅烧油,开始炒菜了。 今天晚上,赵军家吃的全是炒菜,白菜木耳、芹菜粉条,两个热菜里面全有肉。正是今天中午,赵军卸那炮卵子肉的时候,留下的小里脊。 除了两个热菜,还有两个凉菜,一个老虎菜,一个糖拌西红柿。 因为今晚吃饭的人多,一张炕桌坐不下,王美兰就带着赵虹、赵娜在东屋吃,而赵有财他们,则在西屋另开一桌。 吃饭的时候,赵有财一直心事重重的,但喝酒却一点都没耽误,张援民等人向他敬酒,赵有财全都来者不拒,就是几乎不怎么说话。 因为两个小丫头的饭量小,没多大一会儿,东屋那张桌就撤了。王美兰叫吃完饭的两个小丫头在炕里玩儿,她捡完桌子就奔西屋来了。 此时她也吃完了,只不过就是想跟赵军他们说说话、唠唠嗑,凑个热闹。见王美兰来了,赵有财更是不说话了。可赵军却对他说:“爸,我老邢家三大爷,让我给你带个好儿呢。” “嗯?”赵有财闻言一怔,这不年不节的,前两天也才见过,带什么好啊?赵有财突然反应过来,那老头应该是在提醒自己,别忘了自己许诺给他的高粱米 一时间,赵有财差点被邢三给气笑了,为了整这个二黑,他赵有财都往里搭多少了。光那一天,就给邢三搭了八斤干粮,那可是一块多钱呐。 结果这老头,转头就把狗给了那小瘪犊子。 见赵有财脸上阴晴不定的,赵军似乎明白了什么,正好他就坐在赵有财左边,便向赵有财身边凑了凑,道:“爸,你是不是答应那老爷子啥了?” “没,没啥。” 赵有财越这么说,赵军越不放心,紧忙就说:“爸,那老爷子人可好了,今天给咱拿个野鸡呢。你要是答应他啥了,你没工夫去,我去给他送去。” 说到此处,见赵有财仍不为所动,赵军无奈,只能道:“今天回来的晚,我妈要炖那野鸡,也不赶趟了,但我听说,这野鸡肉不如野鸭子肥呀。” “野鸭子…”赵有财闻言,把酒杯一撂,当即便道:“没啥,就上回跟他说,我下回要去,就给他拿点高粱米。” 赵有财都想好了,如果自己还要去邢三那里的话,真的会给他邢三背一袋子高粱米。可关键是,二黑都不在邢三那儿了,赵有财也不打算再去了! 但当着这么多晚辈,赵有财可不能这么说啊,他环顾众人,问道:“就一点儿高粱米,对我来说,还算个事儿?” 听他如此说,赵军、王美兰,母子二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可李宝玉、张援民和解臣,三人却全都附和着。 高粱米对别人来说,是粮食,拿钱都未必能买着。可对他赵有财来说,确实不算个事儿。他都不用花钱,只需要在开小灶的时候,每次偷偷匀出一把细粮,攒个十天半拉月,就能拿去翻几倍地换高粱米。 (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四章.黑虎又偷鸡啦 “高粱米啊?咱家那不有么?”这时,王美兰直接跟赵军说:“儿子,你下回去的时候,把那高粱米给人带去哈,那老爷子自己在山里,也不容易。” “咳!”赵有财轻咳一声,没让王美兰继续往下说,然后看向赵军说道:“你就给他拿去吧,等咱家没有了,我再往回拿。” 比起这一家三口,张占山家里,似乎就要和谐很多了。饭桌上,徐美华拿着白瓷勺,把盆里的菜分别盛到父子三人碗中。 今天晚上,张占山家吃的是白菜粉条,就这一个菜,里面还没有肉,但却有一些油梭子。 要放在以前,这种菜对张家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可现如今,张来宝、张来发兄弟俩狼吞虎咽,就像小猪抢食一样。 没办法,今时不同往日了。 连吃了两碗高粱米饭,张来宝把碗一撂,对张占山和徐美华说:“爸、妈,我决定了,我要去偷赵军养的狗!” 如今的张来宝,家里还是两条狗、两只熊,但没有头狗带,上了山也是白搭。可今天听那薛立民说完,张来宝就感觉,怕是没有什么头狗,能比得过薛立民口中的大黑瘸子了。 那叫单干四百斤大野猪啊! 要是能把它偷来,配上自家两狗、两熊,那不无敌了么? 对于张来宝的提议,张占山听完也没说别的,只是反问张来宝道:“你要咋偷啊?” 偷东西也是技术活,早年还得拜师学艺呢。 张来宝没说话,他只是有这么个想法,但具体实施起来,好像是挺不容易。因为赵军家几乎天天有人,少有没人的时候,隔壁李家也有人呐。 “哥。”见张来宝不说话,张来发也问道:“他家满院子都是狗,你要偷哪个啊?” 这个问题,张来宝可以回答,直接道:“我就偷他家那个大黑瘸子!” “大黑瘸子?”张来发撂下筷子,道:“哥,你说那个,是不是个黑狗啊?” “废话么?”张来宝没好气地说:“不是黑狗,能叫大黑瘸子么?” 张来发一怔,随即又道:“哥,这个狗,你可不能上赵军他家去偷啊!” “你这不还是废话么?”张来宝皱着眉头说道:“我要偷赵军的狗,不上他家偷去,我上你家偷去啊?” 这话说的,还特么真理直气壮! “唉呀!”张来发闻言,叹了口气道:“哥,你是不是虎啊?他家那么多狗,你去了咋偷?整不好,你没偷着狗,还特么得让狗给你咬死!” 张来发此言一出,张来宝不吭声了,他忽然感觉自己弟弟说的没错,赵军家养了满院子的狗,大的都百八十斤。除此之外,还有两条散养的小狗,一个不慎,不是被咬死,也是让人打死。 尤其是,自己跑不快。 见张来宝不说话了,张来发笑道:“哥,我有个好招。” “啥招啊?”听他这么说,不光是张来宝,就连张占山和徐美华都来了兴致。张来发笑道:“你们可能不知道,但我见过,赵军家那个病腿的大黑狗,它偷鸡。” “你咋见过呢?”徐美华嘴快,张来发这边刚说一句,她紧接着就插了句嘴。张来发答道:“有天早晨,赵军家那个大黑狗偷鸡,赵军要打它,它还从赵军家跑出来了。跑到咱后趟房,让大裤裆两口子给拦下来的。那时候我正好上茅房么,看见的。” “啊!”听张来发这么一说,张来宝立即就向徐美华问道:“妈,咱家还有钱不得了?” 徐美华闻言,看看白瓷盆里剩的菜汤,那菜汤上飘着油花。就这,现在都不舍得拿去喂狗,得留着明早蘸窝头吃。 “有!”但此时,徐美华仍然是一咬牙,再抬头来时,对张来宝道:“儿子,一会儿吃完饭,你搁家刷碗,我上你舅家,去给你借钱!借完了,咱们买鸡(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四章.黑虎又偷鸡啦 !” 不愧是母子连心,张来宝一边刚一提钱,徐美华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好!”张来宝也知道家里困难,当即便表态,道:“妈,我明天就进山,把大熊、二熊它俩安排到老江二舅那楞场里头。” 这时候,冬运还没开始呢,除了新楞场以外,其他楞场的套户,还都没上山呢。今天上午,张来宝跟江二栓上山看了一眼,发现在江二栓的42楞场后面有道沟,那沟里长了不少圆枣子藤,还结了不少的圆枣子。 于是张来宝就想带着家里的两头熊上山住几天,让两只小熊撸点圆枣子吃,也能给家里减轻些负担。 一听张来宝要带熊进山,徐美华先是一喜,然后有些担忧地问道:“儿子,你带它俩进山倒是行,但要碰见大黑瞎子,可咋办呐?” 张来宝胸有成竹地道:“我背着枪去,走百十来米,我就搂一枪,熊瞎子离老远听见动静,它就得先跑。” 张来宝这话说的不假,只要不是顶着黑瞎子开枪,黑瞎子就不会顶着枪上。 反之,黑熊离老远听见枪响,它会主动离去。 这也是十几、二十年后,那些采山人进山的时候,带双响子二踢脚的原因,进山以后隔三差五地放上一个,黑熊、野猪远远地都会躲开。 “老大呀。”就在这时,张占山突然开口了,他看着张来宝问道:“你上山了,谁去二咕咚家偷狗啊?” 要是以前,他张占山能走能撩的时候,这事儿都不用麻烦别人。可现如今,要是没人帮着,他连炕都下不去。 张来宝闻言,也不说话,只转头看向了张来发。 张来发见状,微微一扬头,道:“哥,你就瞧我的吧!” 有时候,很多事都是一念之差,才酿成的大祸。 比如此时张来宝,比如此时赵有财。 或许是因为喝了点酒,酒壮怂人胆。这时候的赵有财,就非吵着要把二黑弄到东屋去,由他照看着。 可东屋里,他们一家四口住。白天两个小丫头还得在屋里玩儿,再整个伤狗放到屋里,难免有些不方便。 王美兰起初也没跟他犟,然后赶上张援民、李宝玉要回家,赵军、解臣出去送他俩的时候,王美兰趁机给了赵有财一杵子,赵有财当即就消停地回东屋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还是赵有财起来做饭。他熬的大磕粥,等粥要熟的时候,他把洗干净的鸡蛋带皮下到粥里煮。 熬这个粥很需要时间,在熬粥的过程中,赵有财在粥上放屉,蒸了一锅发糕。然后,又呼了土豆、茄子。 等粥要好了,他把土豆捣碎,使大酱拌了。怦熟的土豆,一捣开,热气一下就冒出来了。 这时候拌里农家酱,热气激发酱香,再切里葱花、香菜,山村版的土豆泥就上桌了。 至于怦熟的茄子,就撕成条,也加葱花、香菜,但不拌大酱,要拌酱油蒜泥。 这才是东北山村,正常人家的伙食。像赵军家平常大鱼大肉好几个菜,那是一般人家过节都未必能吃得上的。 大锅里,大磕粥鼓着小泡,赵有财先把煮鸡蛋捞出,放在一旁的盘子里晾着。再使大勺子,把大磕粥最上面的一层米汤舀出。 这层米汤上,挂着金光色的一层,东北人管这叫米油,是把苞米磕子熬到时候,才会浮现出来的。 据老人们说,这是大磴粥里的精华。 可今天,这些精华都喂狗了。 这不是骂人,而是赵有财把这层米汤,倒在了一个刷洗过的狗食盆里,然后送到西屋,放到了二黑面前。 每当看到赵有财,二黑都会冲他摇尾巴,这让赵有财既欣慰,又心酸。刚煮好的大磕粥很香,六口人围坐在炕桌周围,唏哩呼噜地喝着粥。 趁着给赵军盛粥的机会,王美兰问道:“(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四章.黑虎又偷鸡啦 儿子,今天你们还出去不?” “出去。”赵军道:“今天去下了捉脚,再溜溜那山,看看能不能打个野猪回来。答应我姐夫的野猪,还一个都没打着呢。” 赵军这边话音刚落,就听外面“喔哦”两声鸡叫,但比起以往,这两鸡叫却是凄惨。 听到这个声音,赵有财、王美兰、赵军齐齐一愣,心里只闪过一个念头:“坏了!” 赵军忙丢下碗往外头跑,刚来的解臣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也紧忙跟了出去。然后是王美兰,她一边跑,一边懊恼地说:“昨天忘了,好像拴虎子,就拴了一道。 “唉呀。”赵有财叹了口气,摇头道:“谁家养个狗,天天还得拴好几道,赶上五花大绑了。” 说完,赵有财拿过一个带皮的鸡蛋,把鸡蛋大头往桌子上一磕,然后对小赵娜说“老闺女,爸给你扒个鸡蛋吧,要不以后吃不着了。 看《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第四百八十四章.黑虎又偷鸡啦 第四百八十五章.黑虎惦记上了小熊 ?? 年后,赵军从永兴大队回来的时候,陶小宝到生产队买了四只鸡,送给赵军和李宝玉。 回来后,赵、李两家分鸡,王美兰挑了一只公鸡、一只母鸡。开春的时候,两只鸡抱了一窝小鸡仔儿,本来一家鸡吃喝不愁都挺幸福的,但就顾洋药熊的那天,黑虎把大公鸡送上了黄泉路。 可能黑虎送走大公鸡的那天,就告诉过它:“黄泉路上你歇歇脚,很快就把你媳妇也送下来”,于是,这只老母鸡也惨遭了黑虎的毒口。 当赵军出来的时候,就见黑虎正叼着死去的老母鸡凑到小熊跟前,把脖子上有血洞的老母鸡放在小熊脚前。 小熊刚想低头去嗅,却听到了房门被人大力推开的声音,一看见赵军从屋里出来,小熊连忙跑回窝里去了。 看见赵军,黑虎好像也是心虚了,它刚琢磨要跑,就在这个时候,王美兰从屋里出来,张牙舞爪地就奔黑虎而来。 “虎砸!你咋又祸害小鸡儿?” 看到王美兰过来,黑虎连忙叼起那老母鸡,倒腾着小碎步来在王美兰面前,把母鸡又丢在王美兰脚前。 王美兰蹲下来,把母鸡脖子往过一拧,看着那血已流干窟窿,王美兰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黑虎。 这家伙,坐在那里,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翻着眼睛去看王美兰,关键是它那条瘸腿蜷缩着抬起,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打它了呢。 “偷鸡!偷鸡!”王美兰抬起巴掌,往黑虎脑袋上抽了两下,每次巴掌落下,黑虎都眯上眼睛,就好像那拳头打在人眼前,人会下意识地眯眼一样。 可在房前的赵军却感觉,赵虹、赵娜不听话的时候,老娘下手打她们,都比现在打黑虎要狠。 “妈!”赵军给黑虎加杠道:“你要打,你就使点儿劲!” “打啥了还?”赵军一说,王美兰还不打了,一只手抓起母鸡,一只手在黑虎脑袋上揉揉,然后站起来回身对赵军说:“一个哑巴牲口,也不懂事,打它干啥?” “你就惯着吧。”赵军往仓房一指,道:“那里还有一窝呢,哪天再让它给你祸害了。” “哎呀!”王美兰皱眉一扬头,好像还有点不耐烦似的,对赵军说:“先进屋吃饭吧,吃完饭上你李叔家,把那大铁笼子拿回来一个,给那九個小鸡都装笼子里养。 那天进山抓小豺的时候,赵军叫解臣和张援民去屯部借了几个大笼子。 不是有那么句话么,凭本事借的,为啥要还呢?更何况,这东西是屯部的,屯部 现在也不用,自家就先帮着保管呗。 你看,今天这不就用上了么? 听王美兰的话,赵军微微摇头,道:“那搁笼子里养,你不得拿粮食喂么?”“到时候再说!”王美兰抬手一甩,道:“快进屋吃饭吧,一会儿粥都凉了。”说完,王美兰和赵军、解臣一起进屋。 等进到外屋地,王美兰拿菜刀把鸡头连着鸡脖子剁下,然后随手扔到院子里,黑虎叼着就奔一边拔毛去了。 眼看着赵军、解臣回来吃饭,正在端碗喝粥,大半张脸都被碗挡住的赵有财,俩眼往上一挑,扫了赵军一眼。 待赵军坐下以后,赵有财把碗放下,伸舌头舔了下嘴边,才对赵军说道:“那狗你别养了,都祸害多少小鸡儿了?” “凭啥不养啊?”养狗就跟养孩子一样,许自己说,不许他人说。听到赵有财这话,赵军第一时间就护短道:“我们黑虎,昨天帮***下来那么大个炮卵子呢。” 一提起那个价值二百块钱的大炮卵子,赵有财不禁心口一痛,但他同时抓住了赵军话语中的关键点,当即嗤笑道:“你可拉倒吧?你那啥狗啊?自己能干下来大炮卵子?就那一瘸、一瘸,瞅它抓黄毛子都费劲。” “哎呀,叔,你是没看见呐!”还不(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五章.黑虎惦记上了小熊 用赵军反驳,一旁的解臣就抬起左手,伸出四根手指,冲着赵有财比划着说:“就上次我们打野猪,那四个小黄毛子,都是黑虎自己干下来的!” “啥?”赵有财听闻此言,筷子夹起的茄子条都掉进大磕粥里了,得亏这粥粘稠,要不然都得进他一脸米汤。 一旁的赵军,一手端碗喝了口粥,一手使筷子去夹土豆酱的时候,还给赵有财解释道:“黑虎会截仗,自己跑出去给四个小黄毛子都截回来了。” “还会截仗?”赵有财说着,忍不住一把抓住了赵军的胳膊。 “嗯呐呗。”赵军笑道:“昨天早晨,我们到山上,黑虎就把那炮卵子给冲起来了,一直追到王八坑那儿,给野猪圈住了。” “王八坑!”赵有财闻言,心头又在滴血,只要那野猪过了王八坑,再跑三五百米必中套子! 但让赵有财更在意的是,黑虎竟然能凭一己之力围住四百斤的野猪,而且还能全身而退,这简直是太骇人听闻了。 一时间,赵有财就像昨天的薛立民一样,有些难以置信。 “儿子。”赵有财突然冲赵军露出笑脸,道:“明天礼拜天儿,爸放假,咱领狗上山溜达一圈呗。” 赵有财如此说,是想明天上山看看黑虎的本领如何。 “算了吧。”可此时,赵军一边使筷子挑着茄子条,一边摇头拒绝道:“爸,你说咱俩一块儿上山,是你听我的?还是我听你的?要按山规来,你这刚入伙的,开膛的活儿都得你干……” 一听赵军这话,赵有财刚要瞪眼睛,却见王美兰走进来,道:“儿子,咱们晚上小鸡炖蘑菇,把那个小野鸡儿和咱自己家的鸡都炖一起。你一会儿去接你张大哥的时候,告诉你张嫂子,让他们一家三口,晚上都过来。” “行!”赵军应了一声,然后转向赵有财,说:“爸呀,一会儿吃完饭,你跟我们车一起走吧。” “啊?”赵有财闻言,忙看了王美兰一眼,随即正义言辞地说:“我不跟你们打猎去,我还得上班呢!” “没让你跟我们打猎。”赵军笑道:“一会儿我们得送宝玉上林场,正好给你们都顺道捎着。” 昨天打的那头炮卵子,送出一个猪头、一整条后大腿,回家又喂了狗帮一顿,还切下两条小里脊,三家分了炒菜。 剩下的,扒出来将近二百斤肉,分成十来份儿,今天给李宝玉带去车队分给他的同事们。 可这么的多肉,要背着去坐通勤车的话,别人看见了肯定会问。这一问,还不好说。 于是,赵军就决定干脆送李宝玉一趟,等把李宝玉和野猪肉送到车队,自己跟张援民、解臣再去山里打围。 “叔、婶儿,我吃完了哈!”这时,吃饱了的解臣,放下碗筷,和赵有财、王美兰打了声招呼,就回西屋收拾东西去了。 王美兰坐下,拿起自己没吃完的粥,往嘴里扒拉两口,好像想起了什么,便对赵军说道:“儿子,你今天上山,要看着啥了,就打回来点啥,晚上让宝玉一家也过来吃,咱看看多整几个菜。” 铛! 赵有财把碗往炕桌上一撂,道:“那山都是你家园子啊?还看着啥,就打回来啥。” 他突然来这么一句,倒是把王美兰慰的一愣,但要论斗嘴,老王家人输过谁啊?王美兰把手里筷子一撂,道:“我儿子,就是厉害!就那个大炮卵子,你溜儿、溜儿地打五、六天,野猪毛都没打着。你再看我儿子!昨天早晨去,中午就把猪给拉回来了。” 王美兰一开口,赵有财就知道不好,忙低下头,大口扒拉着碗里的大磕粥。 “汪!昂!”突然,窗外传来小熊的叫声,赵军、王美兰往外张望,就见那黑虎趴在小熊的狗窝前,摇晃着尾巴。 黑虎四肢往起一立,它身体便向前,狗头向小熊的狗窝(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五章.黑虎惦记上了小熊 里探去。 而这时,小熊就会从狗窝里探出狗头,狠狠在黑虎面前咬上两口。 黑虎也不生气,只把脸转向一旁,等小熊咬完,黑虎又慢慢趴下。四肢向下会带着它身体向后,这样使它远离了小熊一些。 当黑虎趴下以后,小熊又把头收进狗窝里。可小熊一退,黑虎又舔着大脸凑了上去。 “哎呀!忘了给它拴上了。”王美兰见状,忙要起身往外去。 “妈,妈。”赵军忙把王美兰拦下,看向窗外时,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期待。当初他把小熊从黄贵手里接过来,一是感觉小熊这狗不错,二是他想培育两窝好的猎狗。 之前在永胜屯的时候,赵军看过小熊带着它几个儿子打围,那阵仗确实不赖。所以,赵军一开始就想让大青和小熊在一起,可世事无常,大青战死在永兴。现在看黑虎那架势,好像是看上小熊了。 “汪!汪!”眼见小熊把黑虎咬退,赵军也没太在意,不管是人还是狗,关系都在相处么。 “妈呀。”想到此处,赵军便和王美兰说:“反正大鸡都死了,剩那个九个半大的都装笼子里了,这黑虎就别拴了,先散几天吧。” “啊,行。”王美兰一听,就明白了赵军的意思,便不再去管黑虎,安心端碗吃饭。 可这时,坐在最里面的赵有财,却抻长了脖子往外瞅,他忽然反应过来,似乎那小熊也是黑狗啊! 吃完了饭,赵军回屋去收拾东西、换衣服,王美兰捡桌子、刷碗筷,赵有财站在窗前,一边换衣服,一边看着窗外院子里不断拉锯的黑虎和小熊。 等赵军收拾妥当,跟赵有财、解臣从屋里出来的时候,黑虎还在小熊的狗窝前犯贱呢。 赵军往隔壁招呼了一声,李大勇、李宝玉爷俩从家里出来,他们把使铁拧好的野猪肉装在两个***袋里,再抬上车箱。 汽车离家,先去接了林祥顺,后去接了张援民,一车人热热闹闹进山,直奔永安林场。 一进林场大门,赵有财就下车奔食堂去了,再往里开两分钟,李大勇下车去了调度组。 最后来在车队,赵军帮着李宝玉把两个麻袋都放下,然后跟解臣、张援民乘车离去。 他们今天要去邢三说的86林班上头,先把捉脚布置上。然后再在附近溜达一圈。邢三不是说么,那里不光有狍子,还有野猪呢。 之前给赵国峰打了四头小野猪,可周建军那边还需要四头野猪。 这里距离86林班,大概二十五里的距离,赵军和张援民挤在副驾驶里,和解臣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与此同时,永安林场一食堂里,刚换上工作服的赵有财正准备给自己泡缸子茶去去火,就见周建军从外面进来了。 “爸!”周建军撩门帘进来,喊了赵有财一声。 “建军。”赵有财应道:“你有事啊?” 周建军手往兜里一摸,随即掏出一沓钱来,递给赵有财说:“爸,这是咱家小军打死那炮卵子的奖金。” 要换个人,这笔奖金可能都批不了这么早。但立功的是赵军,那就不用想了。周春明昨天就把条批了,今天早晨周建军就把钱给领了。 赵有财把钱接过来,拿在手里一捏,感觉到了不对。 “建军啊。”当着周建军的面,不管多少,赵有财都不能数,只能先向周建军问道:“这多少钱呐?是不是给多了?” 说到此处,他怕周建军多想,还又解释了一句道:“不就二百块钱么,我咋感觉这得有将近三百呢?” “就是三百!”周建军一指那沓钱,道:“我前天上家的时候,跟小军说了,奖金涨三百了。” 赵有财:“……” …… 此时,在永福屯往永安屯的公路上,一架马车上坐着个老太太和一个中(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五章.黑虎惦记上了小熊 年妇女。老太太就是农村的小老太太,可那中年妇女一看穿着、气质就是城里人。 “大娘啊。”周淑娟道:“可是谢谢了,这要不是你,我说不上咋往这儿走呢。 “嗨,谢啥?”老江太太咧着缺门牙的嘴笑道:“你是老赵家来的趄(qi),那就不是外人。” 周淑娟闻言一笑,闲打听地问道:“大娘你去那屯子干啥呀?” 老江太太笑道:“我呀,本来就是那屯子的人 看《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第四百八十五章.黑虎惦记上了小熊 第四百八十六章.周淑娟进赵军家 周淑娟说话是真算数,上礼拜天说她会来看王美兰,这还不到一个礼拜,她真就来了。 可周淑娟来的着急,下车下早了一站,还好碰上了从侄子家往回来的老江太太。 周淑娟拦车一问,发现她们的目的地一样,都是去永安屯,于是就搭了个顺风车。 自江华死后,江刘氏被侄子接去住了两天,可平时来往和一起生活有很大的区别,江刘氏才去了几天,就发现侄子也变了,侄媳妇也变了。 老太太一辈子无儿无女,自她婆婆走后,大半辈子都没看过人脸色了,哪受得了这个?昨天她就收拾东西,找个马车把自己和东西都运回来了。 在马车上,江刘氏和周淑娟一唠嗑,周淑娟才知道自己想的那些全是乱七八糟,人家王美兰就一个儿子,还争个毛啊? 可当江刘氏问起周淑娟,她跟王美兰是啥关系,来永安屯是走亲戚,还是干啥的时候,周淑娟一时间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编了一套说词,说她有个外甥跟赵军是好朋友,现在她那外甥在赵军家住,她来是想看看自己外甥。 周淑娟一提起赵军来,江刘氏老脸上皱纹都深了几分,眯着眼睛笑道:“赵军那孩子才仁义呢,你外甥跟着他,准没错!” 然后,她就给周淑娟讲起了赵军的光辉事迹。 之前赵军义救周成国的事,在永安四个家属区,可谓是家喻户晓。提起这事,谁不由衷地夸赵军一声仁义? 而这次江刘氏去永福屯子,又听说了赵军帮邢智勇杀熊,还把熊胆送人的豪爽大气。 老太太说者无心,周淑娟听者有意,她现在可后悔自己来这一趟了,人家明明是母慈子孝,自己为啥非得要胡思乱想呢。百十来里地的跑这一趟,有这工夫在家歇歇多好啊? 但都到这儿了,周淑娟就想过去看看,毕竟当初也答应王美兰了,那今天就上门坐坐也好。 等进了永安屯,本来应该先路过江刘氏的家,可老太太说什么都非要先去送周淑娟。就这样,等马车来在赵军家门外以后,引起了院子里的狗叫,淹没了江刘氏喊人的声音。 “狗!”隔着院墙看到赵、李两家院里的狗,周淑娟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周淑娟从小长在农村,家里一直养狗,而她也喜欢狗,就她右手虎口上那个疤,就是拿吃的逗狗的时候,被狗给误伤到的。 长大后,周淑娟上学、工作,嫁人就留在了城里,平日没时间,也没空间养狗,但这也不曾磨灭她那颗爱狗的心。 这时,周淑娟看到院墙后露出来三个狗脑袋,一大两小,一青二黑。 “谁呀!”听见狗叫声乱做一团,知道来了生人的王美兰,忙跑出来打开院门,从里面走了出来。今天是把黑虎散养的第一天,她怕这家伙跑出去惹是生非,于是把院门都关上了。 “赵二媳妇。”这满屯子,怕是只有江刘氏会这么叫王美兰了,只见这老太太一手挎着布包,一手冲王美兰招呼道:“看我领谁来了!” “江婶子,你咋回来了?”王美兰见是江刘氏,不禁微微一怔,而等看到在其身边的周淑娟时,王美兰面上浮现笑容,忙走上前伸手道:“妹子,你咋来的呀?” “坐车来的。”周淑娟和王美兰手挽手,说道:“我坐车还下错站了,得亏碰见江大娘,她捎我过来的。” “赶紧进屋!”王美兰不但招呼周淑娟,还叫着江刘氏,道:“婶子,走一道累了吧,快进屋喝口水。” “不了,不了。”老太太挎着布包爬上马车,道:“我得回家看看了,这些日子啊,就梦见我那两间房了。” “那......行吧。”听江刘氏说要回家,王美兰想跟着一起去帮她收拾、收拾,可周淑娟来了,总不能把周淑娟自己扔家,于是便道:“那婶子你自己慢点。” (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六章.周淑娟进赵军家 送走了江刘氏,王美兰拉着周淑娟就往院里进。 说来也怪,有些人往那里一站,狗见了他就咬个不停。可有些人,狗见了就亲。 周淑娟就是后者,看到她跟着王美兰进了院子,院子里狗帮的叫声都小了许多,变得零零碎碎的。 看到黑虎、青龙、黑龙跟着自己,周淑娟满脸笑容,要不是手里还拎着兜子,她都想上手去摸摸黑龙了。 二人进了家门,到东屋里,王美兰叫赵虹、赵娜过来认人,告诉她们:“快来,叫周姨。” 周淑娟喜欢狗,更喜欢小孩子,而赵虹、赵娜虽然是农村孩子,但脸蛋、衣服都洗干干净净,扎着小辫子,可爱的小模样特别惹人喜爱。 周淑娟抱会儿这个,又稀罕会儿那个,看着两个小丫头,喜欢的不得了。 见周淑娟有两个小丫头陪着,王美兰急忙到外面,下窖拿上来两罐健力宝,还抓了一大把小淘气。 等王美兰回到屋里时,就见周淑娟正从包里往出拿东西,此时炕桌上已经有了一网兜的苹果,周淑娟解开一个黄油纸包,让小丫头们自己拿里面的长白糕吃。 “妹子,你说你来就来呗,咋还拿这些东西呢。”王美兰说着,把健力宝往炕沿边一放,然后打开一罐,给周淑娟往玻璃杯里倒了一杯。这玻璃杯,也是王美兰上次去岭南,大采购回来的。 看到健力宝,周淑娟也是一怔,这年头的医生,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收入,她跟她老公都是拿死工资的,想花一块多钱给自己孩子买罐健力宝,她都得寻思、寻思。 可王美兰一拿就是两罐,还是拿来招待她的。 作为一名医生,周淑娟有时候会上门给一些熟人看病。虽说次她不管到了谁家,都会受到热情招待,可顶多是一杯糖水,被人拿易拉罐招待,还真是第一次。 “这......”周淑娟想拦着王美兰,可王美兰都把健力宝给她倒上了,听着玻璃杯里冒气的嘶啦声,周淑娟又见王美兰把另外一罐健力宝给了两个小丫头。 更让周淑娟感到惊奇的是,拿到健力宝后,两个小丫头虽然也很开心,但看着比很多城里孩子都要淡定。 一看,这就是经常喝易拉罐的孩子。 啥家庭啊? 这时,王美兰又端着两个盘子进来了,一个盘子里装的是圆枣子,另一个盘子里装的是沙果。 “妹子,我们农村赶不上你们城里,家里也没啥招待你的。”王美兰说着,又从兜里掏出一大把小淘气,放在周淑娟面前。 周淑娟:“......” 周淑娟看着炕里,你一口、我一口,有谦有让喝着易拉罐的小姐俩,再看看一脸笑容的王美兰,她端起王美兰给她倒的健力宝,小抿一口。 嗯,真好喝! “妹子!”王美兰往炕沿边一坐,对周淑娟说:“解臣跟我儿子他们上山去了,他们可能得回来晚,中午咱们对付一口。上车饺子下车面,姐就给你煮口面条。等晚上的,姐给安排顿好的。” “姐,不用麻烦了。”周淑娟闻言忙道:“我看看,下午我就回去了。” “回去什么?”王美兰一摆手,道:“明天礼拜天,你也不上班,好不容易来的,必须得住一宿。” “这......多不方便呐。”周淑娟想起来,来的时候在马车上,江刘氏提起王美兰和赵军这母子俩,那是赞不绝口。 可当提起赵军他爹的时候,江刘氏却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了一句:“有财那人......不好说呀。” 周淑娟脑补了一下,在她的想象里,赵有财应该屯大爷那种人,一天不干正事啥的,老江太太应该是看在赵军、王美兰的面子上,才没揭赵有财的底。 “那有啥不方便的?”王美兰指了指炕里,道:“晚上咱(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六章.周淑娟进赵军家 姐俩,跟俩闺女在这炕上睡,让你姐夫跟俩小子让西屋睡去,就这么定了!” 说完,王美兰起身,到外屋端着一个大盆回来,拿去盆上的盖帘,只见里面全是剁块的鸡肉。 王美兰把这展示给周淑娟看,并道:“晚上姐给你炖小鸡吃,这里还有个小野鸡呢,咱拿榛蘑一炖,得老香了。” 说完,王美兰把盖帘盖了回去,又对周淑娟说:“我家赵军上山了,孩子回来的时候,还能打回东西来,明天你走的时候,姐再给你拿点肉。” 王美兰说这话的时候,言语中满是自信,就像赵有财早晨吃饭时候说的,听王美兰这话,就好像那大山都是她家后园子似的,她想薅啥就薅啥,她想宰啥就宰啥。 还由不得周淑娟不信,就听外面传来了“吱呀、吱啊”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周淑娟一怔,疑惑地问王美兰:“姐,你听见刚才那动静了么?” “听见了。”王美兰点头应道。 周淑娟看着王美兰,问道:“那是不是狍子啊?” 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周淑娟,机缘巧合地见过一次活狍子,要不然她也不知道狍子叫是什么动静。 听王美兰答应,周淑娟感觉有些惊奇,这屯子里咋能进来狍子呢? 周淑娟刚要再问,就见王美兰笑道:“妹子,那狍子是姐家养的。” “啥?”周淑娟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王美兰,问道:“嫂子,你家养狍子?” “啊!我儿子搁山上抓的。”王美兰往窗外一指,道:“就搁那儿仓房里关着呢。” 周淑娟下意识地往窗外看了一眼,又听王美兰道:“两次抓了仨,今天又抓去了,凑够四个,好给他姐夫送去。 周淑娟:“......” 见周淑娟愣神,王美兰笑道:“妹子,你歇一会儿,一会儿姐领你看看去,那狍子还挺有意思呢。一吓唬它,它就露白屁股。” “姐!”周淑娟忽然抬头,对王美兰道:“姐,咱现在就去吧。” “啊?”这回反倒是轮到王美兰惊讶了,她没想到周淑娟竟然对狍子有这么大的好奇心。 就在王美兰招待周淑娟的时候,赵军他们也来在了86林班下面,把车停在道旁,赵军、张援民、解臣下车往左右观望。 南边就是邢三昨天说的山场,山主岗自西向东,主岗两边全是岗腿子、岗叉子,这些就像一个鸡爪一样,所以跑山人又称其为鸡爪子岗。 这样的地方,山势较缓,适合打狗围,但赵军等人今天没领狗来。 而北边的山场,山势偏陡,这样的山场适合打溜围、打仗围,反而不适合打狗围。 赵军往左右瞅了瞅,先往南边一指,跟张援民和解臣说:“咱先上这边,把捉脚下上,然后溜溜山,看看什么样。要是山牲口多,咱们明天带狗来。” 现在赵军家里,受伤较轻的几条狗都已经没事了,打围都不成问题。 这刚入秋,正是锻炼狗的时候,必须让夏天没怎么上山的猎狗跑开了、锻炼足了。 只有这样,等到九月末、十月初,遍地响叶的时候,见到大仗,狗帮才不疏战阵。 张援民和解臣,完全是赵军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听了赵军的话,二人从车箱上拽下一麻袋,里面装的全是用易拉罐、铁皮罐头盒做成的捉脚。 三人上山,抓着山岗而行,在岗夲儿篓头下面,赵军把所有的捉脚都安排上了。 布置好捉脚以后,已经十点多钟了,三人翻山过岗,沿着岗岔子往下走。 眼瞅着离山下运柴道还有三百米左右,赵军隐约听见响声,他抬头一看,就见一帮野猪正在道北上坡上奔跑。 此时半自动枪在赵军背上,赵军知道等自己摘下枪来,这伙野猪必(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六章.周淑娟进赵军家 没进林间不见踪影,于是他没有去摘枪,而是看着那些野猪消失在林子里。 这时,张援民和解臣已双双把枪摘下,张援民问赵军道:“兄弟,这咋办啊?” “没事儿。”赵军笑着一仰头,道:“跑不了它们。” 说完,赵军背枪向坡下走去,而张援民和解臣好似比他更紧张,双双端着枪亦步亦趋的跟上。 看《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第四百八十六章.周淑娟进赵军家 第四百八十七章.人仗狗势(盟主读者_夜的黑加更3/5) 在赶路这方面,赵军虽不如李宝玉那么有天赋,但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他快步从南山下来,横穿运柴道再上北山,下山的时候还好,可从他爬山开始,解臣就渐渐地跟不上。 解臣如此,张援民就更不用说了。 赵军走的很快,沿着野猪消失的地方一路上坡,一直上到岗尖子,他先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然后一直站在原地遥望对面山尖。 “军哥。”等了十多分钟,解臣追了上来。 赵军往其身后看了一眼,还不见张援民踪影,他便问解臣说:“咱张大哥呢?” 解臣正咧着嘴喘气,听赵军问话,忙答了一句道:“后面呢,快了!” “没事儿。”赵军揽住解臣肩膀,指着对面山尖,对解臣道:“一会儿我上对面去,你就在这儿等张大哥,等他上来以后,你俩在这儿休息半个小时。” 说到此处,赵军为了给解臣加深印象,特意又说了一遍,道:“记着,你俩一定在这儿休息半个小时再走。宁可多休息一会儿,也别早走。” “嗯,嗯,军哥,我记着了。”解臣把赵军的话记在心里,连连点头应下。 听解臣答应,赵军继续说道:“等半个小时以后,伱俩从这儿下去,啥也不用顾忌,往下走就行。快到沟塘子的时候,你俩喊两嗓子。要是能惊起猪来,你俩有机会就开枪;没机会,也没事儿。” 说着,赵军往对面山上一指,说道:“我上对面山上等着,猪往我那边儿跑,你俩要么开枪,要么就喊一声,我听着了,我就有准备了。” “好,军哥,我记住了。”这就是打仗围,在家、在车上的时候,赵军给解臣讲过好几遍,解臣都记住了,现在就只差实战了。 该叮嘱的都叮嘱完了,赵军便背着枪往下走了二百多米,然后往北,绕路往对面山头去。 因为需要绕路,所以他让张援民、解臣在这山上等半个小时再下去。 要不然他俩下的早了,赵军还没到对面山上,野猪就被他们惊起,赵军很可能堵不着这帮野猪。 而被惊动的野猪,不跑到下午是不会休息的,那样一来,这次仗围也就失败了。 当赵军在途中的时候,张援民赶了上来,见只有解臣一人在,他问清了情况就和解臣一起在原地等候。 此时,在永安屯,赵军家里。 周淑娟捂着鼻子,忍着仓房里狍子、羊、鸡混合的气味。虽然那一窝鸡,已经装进笼子挪到后院去了,但空气里仍有它们残余的气味。 周淑娟看着眼前的三只狍子,瞪大了眼睛,满眼都是难以置信。 可等她转身,准备从仓房里出来的时候,一下又看到挂在北面背阴房梁的一排熊胆。 这年头的医生,收入不杂,但学识挺广,认识熊胆的周淑娟,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她连鼻子都顾不上捂了,指着那排熊胆,向王美兰问道:“姐,你家捣腾这玩意啊?” “妹子,你太抬举姐了。”王美兰谦虚地笑道:“姐家哪有钱捣腾这个呀?” 周淑娟:“……” 周淑娟一时间有些无语,这家里别的不说,单就这些熊胆,一个万元户肯定都打不住,王美兰还说她家没钱…… 还有那健力宝、小淘气,放到城里,和赵虹同龄的孩子,少说得有百分之五十,连尝都没尝过这些。 就在周淑娟又要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两声狍子叫打断了她的思绪,紧接着就听两声狗叫,狍子立刻就老实了。 王美兰笑着冲周淑娟一指,指着那只趴在干草上的狍子,说道:“这母狍子八成是怀孕了,可娇气了。” 说完,王美兰上前一看,原来是狍子饮水的盆里没水了。 “怀孕?”周淑娟回头看了那狍子一眼,她第一眼看的时候,只看见这只狍子有条腿受了伤,但也没太在意。此时听王美兰说这狍子怀孕了,周淑娟眼前一亮,开口道:“我看看。” “啊?”王美兰被周淑娟搞的一愣,心想这大妹子咋啥都想看呢。 “妹子,这咋看呐?” 周淑娟刚要说话,就听仓房外有人道:“嫂子,家里来客(qiě)啦?” “哎,小梅呀!”王美兰听见金小梅的声音,感觉来了救星,忙要出门。 可还不等王美兰出门,金小梅便先进来了,王美兰只能在仓房里,给金小梅和周淑娟互相引荐。 俩人互道姓名,金小梅对周淑娟的到来表示完欢迎,却见周淑娟一指那趴着的伤狍子,说道:“王姐、金姐,你俩帮我把着点,我看看它怀孕没有?” “呀,妹子。”金小梅闻言,很是好奇地问道:“你还会兽医呢?” “嗯呐。”周淑娟一边挽袖子,一边说道:“我爹会,我从小跟他学了点儿。” 说到此处,周淑娟冲王、金二人一笑,道:“艺多不压身么。” 金小梅呵呵一笑,还不等她说什么,就听周淑娟又道:“快,你俩帮我把着它,把着它这边的两条好腿。” 周淑娟说话,便要上前。王美兰、金小梅见状,生怕狍子给她踢了、顶了,连忙快步向前。 眼见三个女人向自己围来,狍子一下就急了,一边叫,一边挣扎着要起身。可王美兰看它有伤,给它身下垫了很厚的草,然后又请韩尚来,给它那伤腿上打了夹板,所以狍子此时要起身很难。 且不说那伤腿如何,关键是它那三条好腿踩在厚厚的干草中,都一脚深、一脚浅的。 “小心点哈。”周淑娟对二人说了一句,然后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王美兰、金小梅:“……” 王美兰感觉有点没谱,忙拦住金小梅,然后冲仓房外喊了一声:“青龙啊!” 王美兰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传来了挠门的声音,由于金小梅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把门关死,青龙两下把门挠开,带着黑龙就进来了。 王美兰看到青龙进来,刚想夸它聪明,却看到了跟在黑龙身后的黑虎。 黑虎看着三只狍子,黑溜溜的狗眼似乎都在放光。可下一秒,却听王美兰呵斥道:“虎子,你出去!” 黑虎闻声,瞬间停下,冲王美兰摇着尾巴。但这一次等来的,却是王美兰毫不犹豫的呵斥:“出去!” 黑虎转身就往外跑,而黑龙好像是被王美兰的呼喝声吓住了,它掉头跟着黑虎跑出了仓房。 这时青龙来在王美兰身旁,那三只狍子瞬间像耗子见猫一样,虽然周围空间不大,但也都试图离青龙远一点。 有青龙坐镇,王美兰、金小梅上前,那受伤的狍子却是连叫都不敢,只委屈地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到这只狍子跟前,王美兰和金小梅对视一眼,金小梅想的是:“嫂子,上吧。” 而王美兰想的却是:“这都什么事儿啊?” 可事已至此,王美兰只能伸手,抓住狍子左边前腿。而金小梅,则抓住了狍子左边后腿。 当王美兰弯腰过来夺它腿的时候,狍子本想反击来着,可那青龙却扑了过来,它不咬,就扑在草垛上,呲牙咧嘴地盯着狍子。 有青龙震慑着狍子,王美兰、金小梅放心地下手,一人拽住了狍子一条腿。 可二人刚要使劲把狍子一面身子掀起来的时候,只听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干啥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王美兰吓了一跳,主要是干这没头没脑的事儿,要是被别人看到了,容易被笑话。 三女转身一看,见一个少年站在门口,他挎着家里缝制的书包,但那书包带不是挎在肩上,而是挎在他脖子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瞅就不是学习好的孩子。 “如海!”王美兰看到这小子,心里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而金小梅看见自家老儿子,却是眉头一挑,喝道:“你又逃学啦?” “我可没有!”李如海见有外人在,装模作样地说:“我啥时候逃过学呀?今天礼拜六,下午不上课,上午放学早!” 金小梅看了身旁的周淑娟一眼,就像这几天王美兰不跟赵有财计较一样,有外人在,金小梅也不能收拾李如海。 要不然,就冲这小子刚才这几句话,金小梅早就抽过去了。这连十点半都不到呢,你从学校回来,路上还得走十来分钟呢。你这放学早,那不跟没去一样么。感情你上个学,从家里过去,到那儿瞅一眼就转身回来了呗? 可周淑娟看着李如海,却是眼前一亮。不可否认的是,这年头多少都有些重男轻女,虽然对闺女也好吧,但妇女们更疼爱儿子。 周淑娟家有俩闺女,但没有儿子,她看着李如海机灵古怪的样子,心里别提多羡慕金小梅了。 特别是这小子会来事儿,嘴还甜。这时,金小梅还没来得及给他介绍,李如海就上前两步,冲着周淑娟一点头、微微哈腰道:“姨,你好。” “哎!好孩子!”周淑娟脸上瞬间乐开了花,这就是不过年、不过节,要不她都想掏俩钱给李如海了。 见李如海如此会来事儿,金小梅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但紧接着就听李如海问道:“妈,你们干啥呢?” “啊。”金小梅指了下周淑娟,对李如海说:“你周姨是大夫,她说要给这狍子检查一下,看看这狍子怀孕没有。” “啊?”李如海闻言,好似很惊讶地看了周淑娟一眼,故作惊讶地说道:“不能吧?我瞅我周姨这气质,也不像兽医呀!” 李如海此言一出,弄得王美兰和金小梅一愣,心想这孩子啥时候还学会看人了?这小子一天嘴不闲着,还不爱上学,要是再学会相面那一套,可是麻烦了。 “呵呵呵……”突然,一阵笑声,把王美兰、金小梅惊了一下,她俩转头就见周淑娟冲着李如海摆手道:“姨是内科大夫,会点儿兽医。” 紧接着,周淑娟又对李如海说道:“好孩子,你真聪明,上几年级了?” “上初中了。”李如海憨厚地笑着,他不会相面,也不会看人,但他以前从来没见过周淑娟,就感觉这女的不是本地人。再听金小梅那一句“你周姨是大夫”,李如海当即猜测,这女人就是在岭南给王美兰看病的医生。 那天,虽然李如海没亲临岭南,但李宝玉回来以后,李如海就把他们的岭南之行打听的一清二楚。 其实,李宝玉折腾一天都听累了,但他想知道李如海跟刘梅所谓的唠点闲嗑,具体都唠了些什么。 有求于人,就少不了被人拿捏,李宝玉乖乖地把岭南经过讲了一遍,当听说他连供销社都没进去,就在车上看东西以后,李如海就只详细打听了他们把王美兰叉进医院的经过。 可听完以后,李如海对这件事的评价是,没有趣味性,没有传播价值。 但李如海却记住了,在岭南有个周大夫,没想到这让他一蒙,还真蒙对了。 周淑娟把李如海叫到身前,对他说:“孩子,你回来的正好,快给你妈她们搭把手,咱给这个狍子检查一下,看看它怀孕没有。” “行!”李如海一口答应下来,如此痛快,更让周淑娟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然后李如海上前,双手抓住了狍子左边前腿,然后王美兰和金小梅一起,合力抓住了狍子那条更有力气的后腿。 三人一起用力,把狍子左半边身子掀了起来,见狍子老老实实、一动不动,李如海好奇地问道:“哎?这狍子咋这么老实呢?” “你没看见么?”王美兰扬起下巴,向着那边的青龙,笑道:“青龙在呢。” 对于自家这几条狗,王美兰是越来越骄傲了。 李如海闻言,转头往旁看了一眼,视线在青龙身上扫了一下,然后转回头,看向王美兰问道:“大娘,你说哈,咱们这是不是叫人仗狗势啊?” 王美兰、金小梅、周淑娟:“……” 见三人都不说话,李如海又笑着问道:“要不就叫人假狗威?”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八章.堵仗猎野猪(盟主读者_夜的黑加更4/5) 虽然王美兰和金小梅都没读过什么书,但狗仗人势这个词,她们还是知道的。特别是从六六年开始,这个词在人们口中出现的频率一直很高。 既然明白啥叫狗仗人势,那么人仗狗势也就不难理解了。 可这词用在自己身上,真的好么? 至于那个人假狗威,王美兰和金小梅不用多想,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 一旁的周淑娟却是听得哈哈直笑,她见过太多这个年纪的孩子,知道他们半懂不懂,就喜欢搞怪和哗众取宠。所以,周淑娟并不见怪,反倒还没等金小梅发火,就替李如海说话道:“金姐,别跟孩子生气,孩子小,不懂事。呵呵...” 说完,周淑娟就一脸笑意地看着李如海,却没发现王美兰和金小梅看她的眼神是那么的古怪。 一想到周淑娟要在自己家里住一宿,王美兰都有一种告诉周淑娟“这孩子懂得够多了”的冲动。 但见周淑娟奔那狍子下腹摸去,王美兰也就没说什么。而王美兰不说,金小梅就更不会说了,她只狠狠地瞪了李如海一眼。 可这种眼神攻击,对李如海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此时的他,倒是很好奇地看着周淑娟的一举一动。 周淑娟使手拨开狍子下腹上的毛,检查了一下狍子的奶盒子,然后起身示意三人可以松手了。 等将狍子放下以后,王美兰把青龙从草垛上拽下,摸摸它脖子,将其向门的方向一推,青龙就向门外跑了出去。 王美兰向周淑娟问道:“妹子,咋样啊?怀没怀啊?” 此时的王美兰给人的感觉,就像周淑娟是妇产科医生,而她家要添丁进口一样。 “嗯呐!”周淑娟重重一点头,说道:“怀了!” “哎呀!太好了!”王美兰、金小梅闻言,皆大欢喜,此时更有那个氛围了。 金小梅对王美兰说:“嫂子,这狍子不能杀了。” “那不能了!”王美兰道:“这得养着,等下了小崽儿,养大了,卖钱多好啊!” 此时王美兰都想好了,这狍子得养着,养到小狍子出生、断奶。在此之前,这狍子哪儿也不能去,女婿拿去送礼,再让儿子给他抓公的就是了。 周淑娟扫视了周围一圈,视线在经过那排熊胆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停留了几秒,然后才对王美兰说:“王姐,你要搁这里养狍子,肯定是不行了。” 说着,周淑娟一指在南边吃草的三只羊,道:“你看你这儿还有羊呢。” “杀了!”王美兰笑道:“明年开春我家儿子结婚,到时候给这仨羊都杀了。” 说到此处,王美兰停顿了一下,她忽然想到,自家的狗越来越多了,特别是听儿子的意思,黑虎和小熊还要配一窝。 如果到那时候,就算自家搬了大房子,那院子里也不够养狗的,就更别提还有其他家禽、牲口了。 所以,王美兰就想,这边的老房子可以用来养一些牲口。到时候,虽然自己不在这里住,但离着又不远,可以天天来喂它们。 更何况旁边还有李大勇和金小梅,就算自己不来,他们也能帮着照顾呢。 现在狍子有了,甚至连豺都有了,野猪啥的,还会远么? 这可都是钱呐! 再看看自家仓房,忽然有了养猪念头的王美兰,对金小梅说:“弟妹,你说,搁我家后院搭个棚子咋样?” 金小梅一听就明白了,王美兰说的棚子类似于马厩、猪圈,关些牲口好通风,好打理。 以前赵家的后院得种菜,不能做这打算。可赵军过完年就结婚,到时候这一家搬去大房子了,这后园子空出来养牲口也不错啊。 “嫂子,你想搭就搭呗。”金小梅赞同道:“咱家有的是板子,明天我大哥跟大勇都休班,咱要干的话,一天就干完了。”(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八章.堵仗猎野猪 “干!”王美兰大手一挥,拍板就定:“明天早晨把大白菜砍了,完事儿就搭棚子。” 赵家又一个工程即将上马! 这可把周淑娟看的好生羡慕,女人像王美兰这样,可谓是人生巅峰了。家里大事、小事说的算,兜里还有钱,想干啥就能干啥。 “妹子,妹子。” “嗯?”周淑娟回过神来,看着面前叫自己的王美兰,问道:“咋了?王姐?” 王美兰一指另一只母狍子,对周淑娟道:“你再给我们这个瞧瞧,看它怀了没?” “啊!”周淑娟应了一声,上前给那狍子检查了一下。 这只狍子四肢都拴在架上,周淑娟站在一侧,狍子想攻击她都做不到。 周淑娟检查完,就对王美兰说:“怀了!姐,又怀了!” “哎呀!”王美兰一拍巴掌,对金小梅笑道:“这明年,咱整两窝狍子,可是发了!” “嗯呐!”金小梅也开心的笑道:“都卖给屯长,能换不少钱呢。” 见王美兰和金小梅都挺高兴的,周淑娟心里也挺畅快的,因为只有这样,她才感觉自己这一趟没白跑。 “嗯?”周淑娟不经意间对上了李如海的目光,她问李如海道:“如海咋的了?” 李如海冲周淑娟一笑,道:“周姨,我家还有红狗子,你看一眼不?” “红狗子?”周淑娟闻言,惊讶地问王美兰和金小梅,道:“是豺么?” “是......吧?”王美兰和金小梅对视一眼,有些不大确定地道:“好像还叫豺狗子吧?” “是!”李如海在一旁说:“就是豺!” “真是豺?”周淑娟眼前一亮,道:“我看看。” 王美兰、金小梅闻言,不禁面面相觑。这是城里人么?咋这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李如海抬手引路,道:“周姨,跟我走吧,在我家呢。” “哎。”周淑娟笑么呵的跟着李如海走了,王美兰、金小梅见状紧忙跟上。 一出仓房,李如海就引着周淑娟往两家的隔墙去,金小梅忙喊道:“如海,领你周姨走大门啊?” “不用,金姐。”周淑娟道:“翻墙走,不近么?” 这还是个自来熟。 客人都翻墙,主人更不用见外了。王美兰、金小梅翻墙过来的时候,就见李如海正在为周淑娟驱赶看家护院的大黄、小花、花猫、花狼。 周淑娟本身对狗就有亲和力,再加上李如海一轰,这些狗很快就安静下来。 李如海抬手向后院示意,对周淑娟道:“周姨,后边请啊!” 看到如此懂礼貌的李如海,周淑娟不禁对金小梅羡慕地说:“金姐啊,你有这儿子,以后擎等着享福吧!” “呵!”金小梅出乎周淑娟意料的冷笑一下,道:“我怕我以后享不着福。” “啥?”周淑娟可能是没听清楚,也可能是感觉自己没听清楚,忙追问一句:“金姐,你说啥?” “啊,啊。”王美兰连忙拦在中间,说道:“你金姐说说,她以后享老福了!” “嗯,对。”这时的金小梅也反应过来,只能硬着头皮道:“我儿子多好啊。” 说话间,三人已来在了李家后院。此时在那大铁笼子里,三只豺正啃食野猪骨头呢。 这是昨天从那头大炮卵子身上剃下来的骨头,两家的狗吃肉,就把骨头给了这三只豺。 别看骨头上的肉不多,但胜在骨头的量大,三只豺从昨天中午开始啃,啃到现在还有剩呢。 周淑娟远远就看见,在笼子里有散落的骨头,那些骨头被豺啃得全白,上面没有一丝肉在。 看到有人过来,三只豺不约而同地向三人呲牙咧嘴,摆出一副要攻击的架势。 这(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八章.堵仗猎野猪 时,李如海问道:“周姨,这个用检查不的?” 周淑娟:“......” 就在周淑娟对李如海“另眼相看”的同时,远在大山深处,赵军已赶到了和解臣约定好的仗口,但这个时候,他不能发出任何声响,先到了就只能慢慢往下走。 而此时,对面山尖子上的张援民、解臣,双双动身,也往山坡下走去。 下到半山腰处,张援民从肩上把枪摘下,对解臣说:“兄弟,一会儿让你看看大哥的枪法。” “啊?”解臣一怔,也把肩上的半自动枪摘下,问张援民说:“大哥,要不把这个半自动给你呀? “不用!”张援民一摇手中枪,道:“我使啥枪都一样。” 二人再往下走,这山下沟塘子是片秋子塘,一帮野猪此时正在那里面捡山核桃吃呢。 这野猪吃核桃,直接把带着青皮的核桃嚼在嘴里,连皮带仁一起嚼。 如果是人,吃到核桃仁中间的分心木,会感觉麻嘴。可对野猪而言,那分心木是很好的补品。 一帮野猪嘎嘣、嘎嘣地嚼着核桃,突然一头母野猪抬头,鼻子一抽发出“吩儿、吩儿”的声音,紧接着它嘴里“吼、吼”叫了两声,然后先行一步,向赵军所在的山坡上跑去。 这帮猪里,也没有炮卵子,领头的是头老母猪,正在抓秋膘的它,体重超过了三百,直逼三百五十斤。 在它往下,有两头将近二百斤的隔年沉,除此之外,还有三头小黄毛子。 在老母猪的带领下,其他野猪纷纷追随着它,一路直往山坡上跑。 这时候,张援民和解臣还没下到沟塘子里,他们站在原地不动,等那帮野猪上坡,接近与他们一齐的时候,张援民和解臣齐齐开枪。 “嘭!” “嘭!嘭!嘭!嘭!” 张援民开了一枪,解臣使半自动开了四枪,然后二人一起向对面山坡上喊道:“过去啦!过去啦!” 赵军闻言,心知野猪帮上来了,当即往周围扫视一圈,忙又往下走了几步,来在一棵柞树后,他靠树往地上一坐,等着野猪从下面上来。 与此同时,张援民、解臣快步往下跑,他俩要去对面坡上看看刚才是否打中了野猪。 五头野猪,一趟线,直奔山坡上来。此时为首的,换做了一只隔年沉,那头老母猪挨了一枪,一条前腿被打折了。 而三头小黄毛子,此时也只剩下了两头,还有一头倒霉的,挨了张援民一枪后,又挨了解臣一枪,死的不能再死了。 赵军守株待兔,听见下面呼啦啦各种响动,他把枪端起。 当第一头隔年沉,从赵军面前经过时,二者之间仅隔十来米。 它只顾着逃路,没发现藏身在一旁的赵军,就听“嘭”的一声,隔年沉翻身栽倒。 赵军再去抠扳机时,另一头隔年沉已经迅速地从他面前经过,赵军没移枪去追,而是枪口不动,等着下一头野猪。 当一个猪嘴出现在枪星中时,赵军扣动扳机,就听“嘭”的一声,伴随着小野猪的哀鸣,一头小黄毛子哀声到地。 这时候,上面有声音,下面有声音。 赵军知道上面的,是那头隔年陈,可此时开枪是顺腚打,很难击中。 于是他把枪口往下一调,挪动中见一大、一小两头野猪奔坡上而来。 后有追兵,前有拦路,野猪不会回头,只会选择快速地冲过拦阻。 特别是母野猪,它折了一条前腿,就只能往上跑。 这时,赵军一看那母野猪脚步踉踹,就知道它应该是腿上受了伤,于是便端枪等候。 当一只猪嘴出现在视线中时,赵军开枪,但听一声枪响,小黄毛子应声倒地。 “嘭!”又是一声枪响,可只打中了老母猪的后屁股,赵军挪(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八章.堵仗猎野猪 动枪口去追第三枪时,有树木阻隔视线,赵军一枪落空。 五头野猪,跑俩剩仨,赵军听了听,下面不再有野猪动静,便冲下喊道:“大哥、解臣!” “哎!”张援民腿短,但噪门很大,他大声回道:“兄弟,我们打着一头,开膛呢!” 赵军闻言,回应道:“开完膛就上来吧!” “好嘞!” 赵军起身,拿出鹿皮刀,给那三头野猪开膛,现在家里的狗越来越多。所以赵军只开膛放血,然后把野猪肠子、肚子也都留下来了。 等他给三只野猪开完膛,张援民和解臣才上来,看到赵军战果,张援民很习以为常地一挑大拇指,而解臣检查了一下死去的三头野猪,回来就跟赵军说:“军哥,我刚才好像还打着一头,但没打死。” “嗯呐,我看见了。”赵军手指着周围这几头猪,道:“那个不能现在追,过俩小时再撵,咱先把这仨拽沟下边儿去!” 看《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第四百八十八章.堵仗猎野猪 第四百八十九章.花龙 打枪的时候,猎人通过枪星,能看到猎物是否中枪。 解臣第一枪,就打中了那头母野猪,但他在枪星里看不到野猪的特征,只是看见一头野猪被自己打的一个跟跑,然后就蹿出去了。 刚才到这儿,解臣检查了一下躺在地上的三头野猪,却发现它们都是被一枪毙命。而且除了致命伤以外,再无其他枪伤。 所以,解臣就知道,被自己打受伤的那头野猪,又从赵军枪下逃出生天。 但在解臣看来,既然那野猪受伤了,就应该乘胜追击,可赵军说不行,那他就再无二话。 然后随着赵军的一声令下,张援民和解臣就开始干活,张援民从挎兜里掏出麻绳,先是一人拽着一头黄毛子往山下走。 黄毛子虽然不过百斤,但山路崎呕难行,有凸起、有坑洼,赵军就砍了根棍子跟在后面,看谁拖猪卡壳了,赵军就过去使木棍帮着撬一下。 就这样,把两头小黄毛子运到沟塘子底,张援民和解臣又往坡上去了几百米,将他俩猎到的小黄毛子也拽了下来。 三人把三头野猪丢在一旁,拢堆干枝,使栉树皮引着了火,撅了几根木棍,把张援民从家带来的苞米面饼子插在火堆周围烤 这饼子是杨玉凤贴的,临出门的时候,杨玉凤使筷子夹着玉米饼往油盆里蔬了下,再放到铝饭盒里。 蔬了油的大饼子一烤,两面表皮微焦金黄,散发出丝丝香甜之气。 今天张援民没让赵军带吃的,主食是他拿的,咸菜也是他拿的。 虽然张援民带的东西,没有赵军带的那么奢侈,但能看出来,都是用心做的。 咸菜是八宝咸菜,小黄瓜、冰糖萝卜、胡萝卜、青蒜、青椒、红辣椒、豇豆、花生米,酱油口腌制,滋味足。 也没拿筷子,三人就撅树杈夹咸菜,嘴着大饼子。而从家带的白开水装在军用水壶里,在山里走到这时候,水壶里的水冰凉。 三人吃饱喝足,已经是午后十二点多了,距离他们猎野猪将近两个小时了。 解臣含一口水在嘴里漱了漱口,等把水咽下,才问赵军道:“军哥,咱一会儿还去撑那个受伤的猪么?” “得撵啊!”赵军笑道:“那是个大老母猪,胖忒儿、忒儿的,肉得老香了,高低得撑啊。 “啊?”解臣闻言,道:“那咱们得几点能回家啊?你不说把野猪惊起来,它再停就得是下午了么?” 说到此处,解臣又小声嘀咕一句,道:“我婶说,让咱们早点回去,吃小鸡炖蘑菇呢。” “哈哈”赵军、张援民都被解臣逗笑了,赵军抬手往那岗尖子上一指,笑道:“放心吧,兄弟,那野猪过岗必站。” 解臣顺着赵军所指望了一眼,然后问道:“它腿让我打坏了,是么?” 赵军摇摇头,道:“你开枪打折那野猪一条前腿,它下山是吃劲。但咱们要追它,它不带站脚的。别说下午放食了,你就是追到明天早晨,它都不带停下来的。” “啊?”解臣有些吃惊,但一想求生本能,***皆是如此。 赵军又道:“可咱们要不追,野猪过岗下坡,一吃劲,看没人追它,野猪必得趴下。这时候,人要过去,猪起来还能跑。可你要等俩小时再去,那野猪就起不来了。” “啊!”不光是解臣,就是张援民听了赵军这话,也感觉受益匪浅。 他们都把赵军的话记下,就算以后不用上,出去跟人吹牛也是好的。 这时,赵军拿过一旁的半自动枪,挂在地上对二人说道:“大哥、兄弟,我跟你俩说个事儿。” 赵军这话,听得张援民、解臣一怔,张援民随口就道:“兄弟,你有啥事,你就跟大哥说!” 解臣在一旁,也是连连点头。 赵军道:“今天一帮猪,咱应该能拿(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九章.花龙 下来五头,除了那个老母猪,剩下那四个,不给你们分了,我都要了,我有用。” “啥四个、五个的?”张援民把头一晃,道:“兄弟,都是你的。” “就是。”解臣笑道:“我在咱家住,我的,不就都是你的么?” 赵军闻言点头一笑,什么都没有说,只往枪站起,把枪往肩上一扛,道:“那咱们就走吧。” “走!”三人再上山坡,经过那头隔年沉的时候,赵军停下想了想,对张援民和解臣说:“你俩把它拽下去,我自己去撑那头猪。” “兄弟。”张援民道:“我俩走了,那头猪你自己昨拽呀?” “谁说我要搜了?”赵军笑道:“打死它,我切两块肉,我就奔那边儿直接下山了。” “这行!”听赵军这么说,解臣忙从他背的挎兜子里掏出个麻袋,递给赵军说:“军哥,你割块五花肉,咱晚上再整个红焖肉叹。” “啊”赵军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接过麻袋,道:“行,你俩慢点哈。” 说完,赵军把麻袋往挎兜里一塞,独自一人背枪往上走去。 张援民、解臣俩人合力搜着开完膛的隔年沉往下走,就听解臣说道:“张大哥,我来咱们屯子才几天啊,我昨感觉我好像吃馋了呢? 张援民闻言,哈哈直乐,解臣在赵军家,天天有肉。而且还不是炒肉放几片的那种,是大口吃肉,可以吃肉吃到撑。 永安林场,一食堂里。的忧伤。 赵有财坐在后厨的长凳上,脸上似有淡淡 突然,门帘被人掀开,周建军从外面进来,唤赵有财道:“爸!” “嗯?”赵有财抬头一看,见是自己女婿,只往自己旁边拍了一下,示意周建军坐下。 “爸。”周建军坐在赵有财旁边,转头仔细地打量他两眼,问道:“我昨瞅你闷闷不乐呢?” “我乐的起来么我?”赵有财叹了口气,道:“你呀,你要早告诉我那奖金涨到三百了,我那两天宁可在山里倒个小宿儿,我也把那野猪给磕下来。” 周建军闻言,瞬间很是无语。在山里倒个小宿儿的意思,就是在山里住一宿。 此时周建军就想:“得亏我没告诉你,要不然你跑山里住一宿,出啥事儿,我不都得跟你吃挂落么?” 虽然心里如此想到,可周建军却安慰赵有财说:“爸啊,你说你要钱干啥呀?咱家现在这日子多好啊?也不缺钱呐,要啥有啥,等小军再一结婚,你老就等着抱孙子叹。” “我”赵有财往周建军的衣兜看看,然后才抬头说道:“我想买两条狗。” 周建军不动声色地把屁股往旁一挪,远离了赵有财一些,才答道:“爸,你买狗干啥呀?咱家都多少狗了?再整狗的话,狗比人都多了。 赵有财:“……” 周建军继续说:“我听我妈说,咱家那些狗,都没地方养了,没招才整隔壁我李叔家去了,你还往家整啥狗啊?这小军眼瞅着就结婚了,用不了两年你就抱大孙子了,有那工夫,你伺候孙子,不比何候狗强么?” 周建军说的话,句句在理,说的赵有财哑口无言。 “不是!”赵有财突然一瞪眼,瞅着周建军说:“你今天昨回事啊,昨我说一句话,你十句话顶我呢? “不是顶你,爸。”周建军道:“就是刚才听你说,为了三百块,你要进山倒小宿儿。咱不说别的,你这搁山里,要磕了、碰了的,可昨整啊?你说,咱家也不缺那三百块钱呐,你为那点儿钱犯得上么?你看,现在小军眼瞅着就. “行了,行了!”赵有财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周建军,道:“小军眼瞅着就要结婚了,完了我就有大孙子了,我得搁家看孙子,是不是? 被赵有财这么一问,周建军不说话了。 心里有气的赵有财,(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九章.花龙 冲周建军一扬下巴,问道:“你还有新鲜的不?” “我.“我还真没有....”周建军把头一低,小声嘀咕道 “没有就别说了。”赵有财没好气地说:“我就要养狗!” 周建军无奈地一撇嘴,但想到小舅子对自己不错,就想着孝顺一下老丈人,于是便道:“爸啊,你要非得养狗的话,我家有一条狗,你哪天牵走吧。” “嗯?”周建军此言一出,赵有财瞬间来了精神,忙侧过身问周建军:“建军,你家啥时候又养狗了?” “上两天刚牵回来。”周建军道:“一岁的狗,小点儿。” “小点儿,好啊!”赵有财喜道:“小点儿,我从小开始拖它啊!” 说着,赵有财抬手在周建军肩头拍了一巴掌,道:“还是我姑爷子好,呵呵呵……” 赵有财就这么笑呵地看着周建军,见周建军也看着他,赵有财便问:“建军呐,你来这儿,是有事儿吧?” “啊。”周建军说:“我就想问问你,小军帮我抓几个狗子了?” 自从前天在赵军家见到了活狗子,周建军心里就一直恼记着。 “仁!”赵有财抬手,伸出三根手指给周建军比划一下,又道:“你要多少啊?我回去让他给你抓。” 周建军说:“我要四个。” “啊!”赵有财把手往外一甩,道:“那你跟你兄弟商量去吧。 周建军: “......” 这时,赵有财忽然想起一事,忙转过头,向周建军问道:“建军啊,你家那狗啥色啊?是不是黑的呀?” “有黑的!”周建军道:“黑白花的。” “花狗啊?”赵有财一听,不禁有些失望,还以为自己的五黑来了呢。 “身上大部分都是黑的。”周建军道:“就脖子、后背、尾巴上有点白花,剩下全是黑的。” 赵有财眼前一亮,心想:“我的五黑来了!” 周建军和赵有财在后厨聊了一会儿,他就回自己的办公室了,他处理了一些工作,一直到下午四点的时候,他们后勤组的电话响了,不一会儿就有人来跟周建军说:“周组长,有电话找你。” 周建军晃悠下脖子,随意地问道:“谁呀?” 他知道,如果是场长、领导找的话,他这个同事就直接说了,可他没说,就代表他跟打电话的人不熟。 周建军刚要起身,只听那人道:“说是你小舅子。” “谁?”周建军直接就起来了,等那人确认一遍后,周建军忙向电话机跑去。 周建军接起电话,那边就传来了赵军的声音,只听他道:“姐夫,我今天给你打着四个野猪。” “四个?”周建军闻言大喜,道:“那就差一个狗子了叹?” 当日,周建军让赵军帮自己弄四个狗子、四个野猪,现在野猪都有了,狗子有三个活的,不就是差一个了么? 可赵军却说:“姐夫,狗子不能给你那么多了,有俩母狗子揣崽子了,就能把那公的给你。” 周建军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赵军又继续说:“没事儿,姐夫,中秋前我肯定给你打够了。” “那倒不急。”周建军如此说,现在离中秋还有半个月的时间,确实是不着急。 “姐夫啊。”赵军道:“明天礼拜天休息,我看看上午要有空,直接让宝玉开车,帮你把野猪、狗子送过去。到时候你要往哪儿送,让解臣开车拉着你去。” “哎呀,这太好了!”周建军一听赵军把事情都给自己安排好了,心里十分高兴,更感觉自己之前孝敬老丈人孝敬的没错。 想到此处,周建军顺嘴说了一句:“那正好,等明天宝玉回去的时候,把狗给咱爸捎回去。” “狗?”赵军闻言一怔,忙问道:(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九章.花龙 “什么狗?”电话这边,周建军说:“我们屯子杨四儿给我的,一条小花黑狗。咱爸说他要买狗,我寻思咱家有,还让他花那钱干啥?就把这给他牵去得了。” “姐夫。”赵军问道:“到底是啥色的狗?你说明白了。” “黑白花的狗。”周建军道:“那狗黑底儿,脖子、后背、尾巴上有点白花,咱爸喜欢黑狗,我就那么顺嘴说的。” 赵军闻言,眼前一亮,忽略了他爸喜欢,只在心里想道:“我的花龙来了!” 看《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第四百八十九章.花龙 第四百九十章.要给美兰买金子 ?? 撂下电话的赵军,望着窗外,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上辈子他混的不是很好,在没出国前,家里的条件也一般,等花龙到家的时候,它已经将近四岁了。 和青龙、黑龙、黄龙不同,这花龙四岁以前,只是看家护院的狗,连兔子都没抓过,它吃过的最好食物,也就是骨头汤拌苞米面。 所以,上辈子的花龙一到赵军手里,只吃过一次野猪肉,第二次上山就嗷嗷地干,下口跟獾子差不多,咬上猎物就是死口。 口狠是好事,但是花龙太缺经验,几乎每干一仗,就受一次伤,而且次次都是重伤。 这就导致,花龙跟了赵军两年半,总共打围的次数都没超过二十次。 现在赵军算算,此时的花龙估摸着也就一岁左右,要是从现在开始就好好培养的话,成就一定会比上辈子强很多。 赵军一回身,看见赵国峰正站在自己身后,赵军忙对他说道:“赵叔,又给你添麻烦了哈。” “不麻烦,不麻烦。”赵国峰笑道:“以后你要打电话,你就来屯部,随便你打。” 以前,整个永安屯,只有赵有财在赵国峰这里能借到枪。现在他儿子比他还厉害,连屯部的电话都能随便打了。 “那我先谢谢赵叔。”赵军冲赵国峰一笑,道了声谢,然后又说道:“我们今天打着野猪了,等一会儿大侄给你送个大腿过来。” 中午与解臣、张援民分开以后,赵军自己背着枪翻岗下坡,正如他所说,那头断腿的野猪,没跑出三里地就在一松树根前趴下了。 看到赵军奔着自己来,母野猪下意识地就想起身,可它连连挣扎,却始终没有办法站起来,只能任由赵军走到它跟前。 赵军到近前一看,野猪左边前腿,只剩一丝皮肉连着。赵军都没浪费子弹,直接掰开刺刀,一刀结果了母野猪性命。 想来这时候,解臣和张援民已经拽着那头隔年沉下山了,赵军是不会自己拖这三百多斤野猪的,于是只将其开膛放血,再把野猪灯笼挂都挂在旁边的树上。 然后,赵军又把野猪的下五花全割下来了,除此之外还卸了一个猪大腿,把它们都装在麻袋里,背着下山与解臣、张援民汇合,三人乘车一路回了屯子。 等进到屯子里,赵军先让解臣把车开到张援民家。今天临来之前,老娘有吩咐,晚上要多整几个硬菜。 可这年头除了手电筒,也没啥家用电器,家家都是一个灶,一口大锅。 王美兰要多整几个硬菜,肉不缺,可家里锅不够用啊,炖一个肉菜两、三个小时,等俩菜炖完了,也差不多该睡觉了。 所以赵军就想,把野猪大腿拿去张援民家,请杨玉凤帮着做了。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母子连心,王美兰也是这么想的。当赵军来在张援民家的时候,发现杨玉凤正在家准备起锅烧油呢。 早晨赵军过来的时候,告诉杨玉凤晚上带着小铃铛去自己家吃饭,杨玉凤就说要把张援民昨晚上捡的林蛙拿去赵家,给赵军家添个菜。 林蛙是好东西,只不过这个月份的林蛙瘦,味道一般不说,肚子里还有虫子。但这是杨玉凤的一片心意,赵军就应了下来。中午,赵军他们没回来,杨玉凤端着收拾好的林蛙来在了赵军家。 看到了林蛙,王美兰就说要给周淑娟做道东北名菜——飞机炖坦克。 周淑娟一听就乐了,都是农村出来的,要不然还真容易被这菜名给唬住。 飞机炖坦克,就是鸡炖林蛙。 王美兰把早晨剁好的鸡分开,小野鸡的肉留在家里,准备直接炖蘑菇。 而被黑虎杀害老母鸡,就请杨玉凤带回去,使它跟林蛙炖一道飞机炖坦克。 至于金小梅家的锅灶,王美兰准备等她儿子从山里带回来(本章未完!) 第四百九十章.要给美兰买金子 肉再用。 赵军一琢磨,自家的锅做小野鸡炖蘑菇,李家的锅做红烧肉,张援民家的锅做飞机炖坦克。 那剩下的野猪腿,干脆就送给赵国峰了。 有肉吃,赵国峰自然很是高兴,笑道:“好小子,那叔就借你光吃肉了。” 说完,赵国峰侧身给赵军让开去路,但等赵军从他身前经过的时候,赵国峰陪着赵军一起往外走。 俩人来在屯部门口时,赵军忙转身对赵国峰说:“赵叔啊,你快在屋吧,别送了 “没事儿,没事儿。”赵国峰说着没事儿,但脚步却停了下来,只是对赵军道:“小军啊,我听你刚才打电话说,咋的?你抓那俩母孢子,都揣崽子了?” “嗯呐呗。”赵军闻言,知道赵国峰可能是有心思,但却只回应道:“我听我妈那意思,等我结完婚,我们一家都搬大房子住去,这边就腾出来,养这些牲口啥的。 “啊……”赵国峰又往外送了赵军两步,和赵军商量着说道:“俩母孢子都揣崽子了,要下的话,那得是两窝呀。” 说到此处,赵国峰抬起右手,只竖食指、中指,道:“到时候你把那孢子崽子给叔匀俩行不?” “哎呀!”赵军连眨两下眼睛,似思索了一下,然后重重一点头,道:“赵叔,你都说话了,咋的也得给你呀。” “这就对了!”赵国峰举着两根手指的手,此时变作了巴掌,在赵军肩头一拍,笑道:“要不说呢,还得是我大侄儿,越来越有出息。” 赵国峰说完这句话,见赵军呵呵一笑,他便又道:“小军,你放心哈,到时候那俩小狗崽子,叔也不能亏了你。” “那是!”赵军冲赵国峰一竖大拇指,道:“谁不知道你呀?赵叔,你搁咱屯子办事儿,是这个!” 赵国峰被赵军夸的哈哈直乐,眼瞅着再走就出了大院,赵国峰停住脚步,挥手道:“行啦,你这上山也累了,回去歇歇吧。完了再有啥事儿,就来跟你叔说,咱都不是外人。” 赵军又应了一声,然后离开屯部,直接回家。 等他到家门口的时候,就发现两家的烟筒都冒着烟,王美兰是在家里炖小野鸡,而金小梅应该是在做红焖肉。 赵军进院一看,家里的狗都把脑袋插在食盆里,一个个欢快地吃着野猪内脏。 而在仓房前背阴处,四头野猪,一头隔年沉、三头黄毛子都静静地躺在那里。 那些狗吃的内脏,就是它们身上出的。 “军哥,回来啦?” 解臣正在压井前往盆里接水,赵军过来一看,笑着问道:“搁那儿整这么多黑悠悠啊?” 黑悠悠是一种小野果,但不长在树上,跟野草一样,在道边都有。 这种植物,当年生、当年死,结的小果子是黑色的,就被叫做是黑悠悠。 “周姨领仨小妹采的。”解臣先回答了赵军的问题,然后凑到赵军身旁,小声道“我说吃这个不用洗,周姨非得让洗。” 赵军闻言,一扬下巴,示意解臣别说了。然后,他迈步往屋里走去。 此时赵军家的房门开着,屋里冒出香气与热气,赵军往里一看,就见张援民正在灶台前加柴。 见赵军回来,张援民把一块木头塞进灶坑,双手交错拍拍灰,对赵军道:“兄弟,回来啦。” “嗯呐。”赵军应了一声,看到立在碗架旁边的野猪大腿,抬手一指对张援民说“大哥,你把那猪腿拿着,上屯部,给屯长送去。” “嗯?啊……”张援民闻言,忙起身去拿野猪大腿。 张援民知道,赵军如此并不是在使唤他,而是想让他在赵国峰面前混个脸熟。 虽然都是一个屯子住着,但彼此之间有亲疏远近。 往日张援民碰见赵国峰,也就是打个招呼,连话都搭不上(本章未完!) 第四百九十章.要给美兰买金子 。 现在赵军让他去给赵国峰送野猪腿,一来二去的,慢慢地就有话了。 要不然的话,这条猪腿应该送到赵国峰家里才对。 “援民啊,等会儿!”这边张援民刚拿起猪腿,王美兰就从里屋出来了,她拦住张援民,对赵军说:“儿子,这猪腿,明天给你周姨拿着啊。” 此时周淑娟就在屋里,听见娘俩说话,周淑娟忙道:“嫂子,我不要那个。” “啊!周姨呀。”赵军一听,连忙把话接了过来,一手揽过王美兰,轻轻把她往屋里推了推,然后向张援民使了个眼色。 张援民听赵军的话,拿起猪腿就往外走。 而这时,赵军亲昵地扶着王美兰肩膀进屋,轻轻把老娘按在炕沿边,然后冲周淑娟笑着点了下头,才对王美兰说:“妈,我们明天早晨上山,把那个老母猪拽下来,给我周姨卸扇排骨,割条里脊,再整个猪大腿。” “啊?”王美兰闻言,直接反问道:“那你周姨能拿得了么?” “没事儿。”赵军笑道:“明天让我周姨坐摩斯嘎回岭南,下摩斯嘎就有客车。 “不用,不用。”周淑娟在旁边连连摆手,道:“赵军呐,可不用那么麻烦。” 摩斯嘎,是这年代的改装车,用的是解放汽车的发动机,小客车的车身,再按几个小火车的车转辘,让其在铁轨上跑,速度最高能达到九十迈。 王美兰伸手一按周淑娟的手,转头问赵军道:“儿子,有谱么?” “有。”赵军点头,道:“明天礼拜天,林场领导也不上班,他们不坐,这车也都闲着,那不就是调度一句话的事儿么?” 听赵军此言,王美兰眼前一亮,对周淑娟说:“行,妹子,你明天就坐摩斯嘎回家吧。你金姐她男的,是我们林场调度组的副组长,有他,就没有问题。” “那就谢谢嫂子了。”周淑娟先向王美兰道谢,然后又看向赵军,道:“也谢谢赵军。” “周姨你客气了。”赵军伸手拉过个四脚八叉凳坐下,看着周淑娟说:“周姨,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 赵军话说一半,就不往下说了,似乎有难言之隐。 周淑娟见状,在心里稍加思索,心想就老赵家这条件,应该不会跟自己借钱。至于有事相求,自己就一个大夫,还能帮他们啥呀? 于是,周淑娟便对赵军说:“赵军呐,姨虽然就跟你见过两次面,但你跟解臣都是好哥们儿。我跟你妈,我们姐俩处的也挺好,你要有啥事儿,你就跟姨说。” “那行,那周姨,我就说了哈。”赵军道:“我不是不相信你,就是前一阵子,我有一天做梦,梦见我妈她心脏不大好。” “啊!”听赵军这么一说,周淑娟才恍然大悟,才知道为啥王美兰不疼不痒的,赵军却带她去医院检查。 与此同时,周淑娟也明白了赵军的意思,当即便道:“赵军呐,姨看你也是孝顺孩子,姨有啥就跟你说啥,我王姐那天在我们那儿检查,是啥毛病都没有。 咱们现在呢,不说检查,就看我王姐这个脸色,还有她这个体格儿,也不像是有事的样儿。” 说到此处,周淑娟话锋一转,道:“但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呢,就再检查、检查。我们是小医院,设备也不全乎,你可以带我王姐上市里去看看。” 周淑娟这番话,说的双方都有里有面。赵军听了连连点头,但王美兰却不干了。“你这孩子,你咋回事啊?”王美兰少有的驳斥自己儿子,指着赵军道:“我告诉你哈,你要去,你就自己去,我可不跟你去。” “王姐。”周淑娟连忙劝道:“赵军也是一片孝心,我也看出来了,他要不领你检查明白了,他也不放心。” 其实要换一般人家,周淑娟会劝他不要折腾,可她感觉像赵家这种有钱人家,花(本章未完!) 第四百九十章.要给美兰买金子 点钱折腾一下,都是可以理解的。 赵军也是无奈,自己连托梦的借口都用了,老娘还是不为所动。但他灵机一动,对王美兰说:“妈,咱那天搁岭南供销社买的东西,你不都挺满意么?” “啊!”一提起那次购物经历,王美兰眼睛冒光,笑道:“满意!满意!” 赵军微微抬起屁股,手从裆下往后抓住凳子,连人带凳往王美兰跟前凑了凑,道“妈,咱到市里去,那边东西更好。” “嗯?”王美兰犹豫道:“咱·……咱家也没啥要买的了吧?” 突然,赵军灵机一动,对王美兰说:“我记着你以前总跟我说,我姥家多有钱。 说着,赵军右手食指、拇指成环,往左手食指上套着,跟王美兰说:“金镏子、金镯子啥的,这次咱到市里去,儿子给你也买点。” “这个……”王美兰闻言,眼神都有些迷离。 这时,赵军又诱惑道:“咱再看看,有没有打耳朵眼儿的地方,儿子给你买副金耳环,也算把我姥的心愿给圆了。” 赵军此言一出,王美兰瞬间眼睛发亮,什么都不说,却是重重一点头! 看《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第四百九十章.要给美兰买金子 第四百九十一章.曾经的富贵人家(盟主读者_夜的黑加更5/5) 赵军他姥家可不是小门小户,四、五十年前,虽然算不上地主,但在这十里八村,老王家都是数一数二的人家。 小时候,赵军总听王美兰讲,她四、五岁时候,穿的是绫罗绸缎,山珍河味有的都入不了人家的口。 人家嫌山牲口膻气重,肉还柴,吃的都是家禽、家畜。而且,赵军他姥爷喜欢面食,家里地早饭,不是饺子,就是包子。中午一般是烙饼,卷各种各样的菜。 据王美兰说,她喜欢的是猪肘子肉卷大饼,用猪肘窝那里的肉,少肥多瘦还有皮。把肉、炒土豆丝、香菜、葱、鸡蛋酱卷在饼里,卷得那大饼如手腕一般粗,张大嘴咬上一口,别提多香了。 而就这,还是老王家走下坡路以后的生活呢。 再到后来,时代变了,老王家更是一落千丈。要不是有赵有财帮着,现在有没有王家姐弟,还是回事呢。 记着赵有财上次跟赵军吹牛的时候,说王美兰是耗子扛枪窝里横,王美兰也出奇地没有反驳。 要知道,他们老王家人一向是输人不输阵,不管有理没理,也得先辩个三分。 就像王强,哪怕心里知道赵有财对他好,但在嘴上也不会服软。 可这种嘴炮强者,遇见大事儿的时候,就是外强中干了。 十几、二十年前,老王家是妥妥的富户。就在风雨将至的时候,是赵有财给赵军他姥爷想了办法,让老爷子以分家的名义,把家产分给了兄弟姐妹。 然后赵有财又帮着找人出面,把老王家从富户变成了中等。虽然遭了点罪、受了点苦,但起码性命无忧。 这就是赵有财,他人送外号二咕咚,都说蔫吧人咕咚心,赵有财与嘴上厉害的王家姐弟正相反,他吵架不行,但心里头的道道多。 只不过当对手是自己的媳妇跟小舅子时,赵有财没办法下黑手,就只能干吃哑巴亏了。当然了,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据王美兰说,他们老王家曾经有不少金银细软。 可在三几年,还没有王美兰的时候,这一片闹胡子,那些贵重的东西,放在家里不大安全。 所以,赵军他姥爷就把金镏子、金镯子啥的装了一口袋,塞在了柴火垛里。 这事儿,他做的挺隐秘,连赵军他姥都蒙在鼓里。可也不知是咋回事,那天胡子下山到他们老王家,啥也不拿、啥也不抢,只把院外堆的柴火全给拉走了。 王老爷子心里苦,但也咬牙不说,一直那么多年,王老太太都不知道,只以为自己老头把好东西都藏起来了。 可后来,王美兰和赵有财结婚的时候,老太太就跟老头说,家里就这么一个闺女,多少得给陪送点。特别是她出嫁的时候,从娘家带过来的一副金耳环,老太太想把这个传给王美兰。 那时候,王老爷子才说实话。 可他这一说,老太太却受不了了。虽然这么多年,都没见过那些东西,但她就以为是被老头藏起来了,世道不好一直没拿出来,但终究是有个念想。 等忽然听说这些东西都没了,老太太仿佛有种天塌地陷的感觉。 其实,从王美兰身上,多少可以看出,这一家人多少都沾点财迷。 老太太更是如此,自那以后,只要王美兰一回娘家,老太太就跟她念叨这件事,每当提起连副耳环都没能给王美兰陪嫁的时候,老太太更是开始抹眼泪。 今天,被赵军一提这件事,王美兰不禁想起了自己的老娘。 和很多人一样,王美兰想起母亲的时候,也会心中一软。 见王美兰眼圈微微发红,周淑娟揽住王美兰的肩膀,小声劝道:“王姐啊,你儿子都这么说了,那咱们就去市里看看呗,检查完了,咱就当蹓跶了。” 此时的周淑娟,特别羡慕王美兰。人家这儿子太孝顺了,就因为担心老娘身体,就拿买金(本章未完!) 第四百九十一章.曾经的富贵人家 首饰来哄她。 这是什么条件? 这是什么人家? “对呀,妈......” 赵军刚一开口,话没说完,就被王美兰给打断了,只听王美兰道:“行,我去!” 赵军闻言,心中一喜,他也看出来,王美兰身体不但不像有事的样,而且还一天比一天好。 可上辈子发生的事实,让他始终无法安心。如果能再到市里走一圈的话,赵军心里才能安稳。 “周姨。”赵***头问周淑娟,道:“你感觉市里那几个医院,哪个比较好啊?” 周淑娟本身就是大夫,哪个医院好,她能不知道么?还用得着感觉么? 赵军如此一问,周淑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答道:“红十字的宋主任,我们都认识,你哪天领你妈去,提前给姨来个电话,我跟他打个招呼就行。” “周姨啊!那可太谢谢你了!”赵军闻言大喜,忙向周淑娟道谢。 这就是为什么赵军要给周淑娟拿那么多野猪肉,还要调摩斯嘎送她回家的原因。 赵军家这里,归黑省,省会是冰城。虽然冰城也有好医院,但赵军在那儿没有认识的人,说不上话。 而一岭之隔的吉省舒兰,不但离赵军家更近,而且还有周淑娟这个医疗系统的熟人。 只不过周淑娟和解臣是八竿子才能打着的亲戚,与王美兰也是刚认识不久的泛泛之交,想求她周淑娟办点事或许可以,但要让周淑娟去走人情,那就未必了。 可赵军一回来,就做了让周淑娟感动的事,且不说野猪肉给了多少,单就派摩斯嘎送周淑娟回家这一点,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如此情谊,再加上母慈子孝,让周淑娟很愿意为王美兰这个朋友做点什么。 这时,解臣和张援民一起从外面进来,解臣手里端着黑悠悠,而张援民手里端着一盆山葡萄。 这正是葡萄下来的季节,但此时的大山里没有巨峰、玫瑰香,就只有山葡萄。 赵军见状,忙起来问道:“大哥,哪整的葡萄啊?” “陈大赖给的。”张援民笑道:“我从屯部回来,看着陈大赖跟他媳妇了,他们两口子采山整回的。” “洗完了吧?”赵军接过来看了一眼,便将盆放在炕桌上离周淑娟近的这边,然后笑着说道:“周姨,正好你爱吃酸的,这玩意酸甜。” “哎。”周淑娟笑着应了一声,然后对王美兰道:“这孩子真有心,王姐啊,你就擎等着享福吧。” 本来正笑容满面的王美兰,听到周淑娟后半句话的时候,突然想了她上午还这么跟金小梅夸李如海来着,顿时脸上笑容一滞。 傍晚将近六点的时候,杨玉凤带着小铃铛来到了赵军家里,母女二人各端着一个白瓷盆,盆上还扣着防饭菜凉的盘子。 正在院子里和张援民、解臣唠嗑的赵军见了,连忙起身赶过去,从小铃铛手里接过瓷盆,但见小铃铛手里垫着屉布,赵军仍关心地问道:“铃铛,没烫着手吧?” “没事,赵叔。”小铃铛冲赵军一笑,然后又向过来解臣叫了声“解叔”,最后才招呼张援民。 张援民接过杨玉凤手中的瓷盆,几个人一起进到屋里。这时,两个屋里的炕桌都已经放好了。锅里的小野鸡炖蘑菇也到了收汁的阶段,满屋飘香。 今晚上,周淑娟要在赵家住一宿,按王美兰的安排,周淑娟跟她和两个小丫头在东屋住,让赵有财到西屋和赵军、解臣睡。 所以,从吃饭开始,女士这一桌就摆在东屋,而男人那一桌,直接摆在了西屋。 赵军刚把飞机炖坦克放好,到李家玩儿的赵虹、赵娜,带着李小巧回来了。 紧接着,金小梅带着李如海,端着两盆红烧肉过来。赵军今天切的那两块五花够多,炖好了还装了(本章未完!) 第四百九十一章.曾经的富贵人家 满满两大盆。 然后,金小梅又把赵军他们几个叫出屋,把放在墙头上的凉菜都端进来。 老虎菜、拍黄瓜、糖拌西红柿,再加上午餐肉罐头、桃罐头,一共五个凉菜,每样各两盘。 端进屋里以后,凉菜就那么放在桌上,热菜都使盆扣着,众人一边等赵有财他们下班回来,一边在屋里唠嗑。 突然,听外面的狗叫了两声,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回来了。 他们三个直接进到赵军家院里,赵军小跑着从屋里出来,见李大勇手里提着个汽油桶,而李宝玉怀里抱着个布包。 赵军过去把汽油桶接过来,看向李宝玉的时候,听李宝玉说那布包里,都是周建军帮着买来的药,其中还有十支青霉素。 赵军一听,忙把布包接过来,然后叫李宝玉给赵有财和李大勇压水洗脸。而他则拎着汽油桶,拿着装药布包进屋,将它们一一妥善放置好。 等赵军再出来的时候,拿着个印有“永安林场”字样的手巾,递给刚洗完脸的赵有财,让他擦脸。 这时,见李宝玉正在给李大勇压水,赵军小声跟三人道:“家里来趄了。” 李宝玉很是好奇地问道:“哥哥,谁呀?”赵军答道:“就咱搁岭南,给我妈看病那个周姨。” “啊!”李宝玉一听就想起来了,而赵有财、李大勇还都一头雾水。老爷们儿心粗,又没有李如海那样的天赋,对于只提过一次的人,他们的印象不深。 洗完脸,三人进屋,先到东屋里和周淑娟互相认识。然后也不着急开饭,先坐下简单聊几句。 作为名义上的一家之主,赵有财对周淑娟说:“大妹子,欢迎你到我们家来哈,我们农村粗茶淡饭的,招待不周,你多包涵。” 赵有财这番话说的不错,他毕竟是食堂大厨,往日林场领导招待客人啥的,他多少能听个一两句,时间长了也就记住了。 “姐夫,你家这条件就够好的了。”周淑娟笑着夸道,她管王美兰叫姐,就管赵有财叫了声姐夫。 “还行吧。”赵有财摇了下头,笑道:“我这一天在单位也忙,家里事儿我都不管,就他们娘俩折腾去吧。” 听赵有财这话,周淑娟笑着点了点头,她一时间都有些恍惚,要不是听王美兰说赵有财只是个厨子,单听他刚才这话,还得以为他是啥领导呢,说的自己好像日理万机似的。 这时,赵有财眼珠一转,又往桌子上扫了一眼,看向王美兰道:“大妹子来,咱都给整啥吃的了?” 凉菜不用说了,那不瞎就能看见。王美兰便把使盘子扣着的三道硬菜,给赵有财念叨了一下,赵有财听完,笑着对周淑娟说:“大妹子,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正好明天我休班,我上山给你打点吃的回来,沙半鸡、灰狗子啥的......” “姐夫,不用。”周淑娟笑道:“我现在在镇里上班,但我也是农村出来的,我娘家妈现在还搁农村呢。” “啊!”赵有财一听,心想:这不行啊,你吃不吃的都是小事儿,我明天得有借口上山呐。上完山,还得去隔壁屯子,把俺家五黑领回来呢。 就在赵有财还要找借口时,王美兰发话了,只听他道:“咱家啥都有,你明天就别上山了,你看看把后园子收拾出来,搭个棚子。” 赵有财卡么两下眼睛,终究是没敢扎刺,只问道:“你整棚子要干啥呀?儿子......不是,咱们不过年就搬走了么?” “是搬走了。”王美兰笑道:“这个院子,咱们留着养牲口。今天妹子给看了,那俩母狍子都揣崽子了,下两窝小狍崽子,咱们就养着呗。” “啊?”一听王美兰这么说,赵有财心知明天这活是躲不掉了,但他想起一事,便向周淑娟问道:“大妹子还会看狍子呢?” 确实,就算是兽医,会(本章未完!) 第四百九十一章.曾经的富贵人家 给家禽、家畜看病,也不至于能给山牲口问诊吧? 周淑娟闻言,笑道:“我公公是生物老师,头两年跟着省里一起编吉省的省志来着,他正好编动物志,天天搁家写稿啥的,我跟着瞅了两眼。” 什么省志、什么动物志,山里人听不明白,但却觉得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只是赵有财听完,不禁眼睛一亮,问道:“大妹子,那你说,红狗子那玩意,能不能训练出来打围呀?” 看《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第四百九十一章.曾经的富贵人家 第四百九十二章.训豺打围的方法 在山场林区生活的人,捡到野兽幼患是常有的事,像赵有财的好朋友大舌头张利福,在开春的时候就捡到了两头小野猪。 至于像赵军那样,杀黑瞎子仓杀出来小黑患子的,更是大有人在。 赵有财、王美兰就曾和赵军说过,当年赵军他爷赵大柱,曾带回来一个小黑瞎惠子,但因为家里没有奶水喂它,便将其放在秦强他爹那里寄养,可那老秦头养着、养着,就把那小黑瞎惠子给养丢了。 直到赵军认识了那三,从邢三的描述中,赵军猜测当年老秦头为了独吞熊胆,把那小黑瞎子带到了山上。 据邢三说,老秦头把那小黑瞎子养在地钱子外,使大铁链子拴着,一直养到第二年秋天,小黑瞎子抓膘以后,圆膘的时候将近一百三十斤,和人特别亲,特认老秦头。 当时跟老秦头一起压地钱子的,是个养蜂人,那小黑患子一整就把人家蜂箱给掀了。 这是养熊,而这三十年来,各村屯、生产队更是有啥养啥,养野猪、养马鹿、养狗子、养野兔。 小野鸡喂食不吃,就有捡野鸡蛋回来,让老母鸡抱窝孵野山***雏养的。 甚至就连永安屯,曾经也集体养过貉子。 可养豺,在这十里八村却是没有。更别提把豺培养的像猎狗似的,能帮人打猎了。 但赵有财当年走南闯北的时候,曾听说有人训豺打猎,据说那玩意打围叫一个猛论香头,再好的头狗也比不过它,在山林间跑走跳跃,更是如履平地。 所以,就算豺的皮毛不是黑色的,但当看到那被关在笼子里的三只小豺时,赵有财还是起了爱才之心。 只不过那三只小豺并非是刚出生的幼患,它们的凶狠,也让赵有财不敢轻易尝试。 没想到今天家里来了高人,赵有财趁机向周淑娟咨询一下。 “姐夫,你算是问对人了!”提起那三只小豺,周淑娟说了这么一句话,听他这话,赵军、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全都眼前一亮。 很明显,这周淑娟知道些什么! “大妹子!”赵有财有些迫不及待地说:“你快给我们讲讲。” 周淑娟道:“用咱们的话说,豺是山牲口,跟狗不一样,它再聪明,也不通人性。” 周淑娟这话,有点先抑后扬了,但赵军他们都耐心地听着,只听周淑娟继续说:“姐夫,我跟你们说個事,你们就明白了。那年我公公他们撰写咱山里这些动物的时候,就为了看这个豺,我公公到省会动物园去过好几次。 那动物园里就有一只豺,你们猜那豺跟啥关一起了?” “啥呀?”赵有财好奇地问道。 周淑娟不再卖关子,直接揭晓答案道:“跟狗关一起了。” “啊?”赵有财愣道:“这俩玩意关一起,不掐架么?” 周淑娟摇摇头,说:“豺是个公豺,狗是个母狗子。” “嗯?”赵有财一怔,他一下子想歪了,只问道:“这俩搁一起,还能配出什么玩意么?” 赵有财此话一出,赵军忙把手搭在赵有财肩上轻轻捏了下,而在对面的王美兰却是白了赵有财一眼。 周淑娟被赵有财问的一愣,然后笑道:“那不能,我公公说狗和豺好像有什么隔离啊,它俩生不出来。” “周姨啊。”赵军见话题扯远,当即向周淑娟问道:“那到底是昨回事啊?你快跟我们说说。” 周淑娟道:“人家动物园说了,这个豺到他们那儿以后,天天叫唤,从早到晚地,叫唤。就是吃食的时候,也是叫唤一声、吃一口。动物园里都受不了了,就研究说它是不是自个儿太孤单了,干脆给它找个伴儿吧。 但那动物园也没别的豺了,就给它找个狗。可来一个狗,它就跟狗掐。不过有样哈,它要是让公狗给咬了,过后起来还接着(本章未完!) 第四百九十二章.训豺打围的方法 跟公狗干,干不过也干。可有一次让个大母狗子给掐了,它就老老实实的,跟那母狗屁股后转。” 众人正在好奇时,周淑娟又道:“后来我公公研究说,豺是群居动物,它们的头,儿是个母子。小群的话,就一个母子;大群的话,顶多也不超过仨 。 “啊!”赵有财似有所悟,问周淑娟道:“大妹子,你的意思是我得整个母狗子,把公豺掐服了,它就老实、听话了,是么?” “对呀!”周淑娟说:“人有人言,兽有兽语,你说话,那豺不听。但你说话,狗听啊。你让你家的狗干啥,那豺不就跟着干了么?” 赵有财闻言,只觉得豁然开朗,他不会训豺,但却会训狗。要真像周淑娟说的这样,那事情还真简单了呢。 特别是真到了进山打围的时候,豺一跑,人追不上,可狗却能追个差不多。 赵军同样听得心动,但想起当日狗帮与豺群之争,便和周淑娟说:“周姨,上回我们搁山里遇见那群豺,狗帮跟它们打的时候,我看见有个大公豺,得五十多斤,我还以为那个是老大呢。” “五十多斤?”周淑娟一惊,忙问道:“那么大?那豺在哪儿呢?” 周淑娟听她公公说过,豺最大的,也不会超过五十斤。但她不懂,这季节的动物抓秋膘,会比正常体重要重沉不少。 “吃了!”赵军笑道:“扒了皮造了,肉还挺香呢。” 周淑娟:“......” “行啦,行啦。”就在这时,王美兰起身笑道:“要说吃肉,咱现在就吃。菜都好半天了,再不吃该凉了。” 众人闻言,抬眼一看,可不嘛,眼瞅着都要七点了。赵有财、李大勇、赵军、李宝玉、张援民、解臣纷纷起身,鱼贯而出去西屋吃饭。 东屋里,剩下王美兰、金小梅、周淑娟、杨玉凤、小铃铛、赵虹、赵娜、李小巧。 对了,还有李如海。 王美兰见西屋人少,这屋人多,便把李如海也赶到西屋去了。 西屋里,赵有财进来就从桌上拿起慢头,掰了一块放在受伤的二黑面前。 二黑先是冲赵有财狠摇了几下尾巴,然后歪头张口把慢头咬在嘴里。 见此情形,赵有财冲李大勇笑道:“昨样?我家二黑昨样?” “大爷!”这时李宝玉插话道:“我哥哥说了,这狗叫黑狼呀。” 李宝玉话音刚落,就见赵有财一瞪眼睛,不爽地道:“叫什么黑狼?叫黑狼?我看他长得像个黑狼!” 一提起这事儿,赵有财就气不打一处来,自己辛辛苦苦救回来狗,谁也不能据为己有。 而赵军,被慰了一句也不在意,只笑道:“你说你还给它起个二黑,你有大黑是咋的?” “那你就别管了。”赵有财往桌前一坐,只道:“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此时的赵军,还不知道他亲爹已经把主意打到他头上来了,人家心里不但有了大黑,连三黑、四黑都有了。 对了,还有五黑。 赵有财拿起筷子,一手扶着酒杯,由李宝玉给他倒酒,心里却想着:“明天得在家盖棚子,接不了五黑了。也行啊,接回来也没地方养,不如先搁亲家那儿养着。“ 就在赵有财胡思乱想的时候,赵军跟李大勇说:“叔啊,明天你们调度谁值班啊?看看给那周姨找个摩斯嘎,给她送回岭南去呗。“ 这时,李大勇把杯摆在一旁,方便他儿子给他倒酒,然后接过解臣递过来的筷子问赵军道:“她不运啥东西吧?” 赵军明白李大勇的意思,是问周淑娟运不运木材、物资啥的,当即答道:“就有点野猪肉,也没多少。” “那行。”李大勇把面前的凉菜往前推了推,道:“明天早晨我往组里打个电话让吴组长给抢个点儿出(本章未完!) 第四百九十二章.训豺打围的方法 来。“ 跑火车迫,跟跑汽车道不一样。 汽车道随便跑,堵车了也不是大问题。可火车道不行,各个时段,有火车通过,若在岔道口相遇,就是***烦。 这就需要各个调度进行协调,规划好每一辆火车通过每一个路口的时间点。 而像摩斯嘎这种临时车辆,不拉货,还没有那么多的车节,就不像火车那么麻烦,,只需要和其他调度沟通好,抢一个时间点出来就可以了。 这对调度组的副组长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虽然明天在调度值班的是吴峰,但他也不会不给李大勇这个面子。 所以,听李大勇答应,赵军就放心了。众人开始吃喝。 相比他们这桌,东屋那桌很早就结束了,王美兰陪周淑娟在屋里唠嗑,小铃铛哄着赵虹、赵娜、李小巧玩儿,金小梅、杨玉凤在外屋地忙着收拾。 赵军这桌,一直吃喝到九点半才完事儿,金小梅、杨玉凤把剩菜残羹收拾了,又加急把碗刷了,才各回各家。 待两家人走后,都已经过十点了,赶紧洗漱躺下。 赵军这屋的炕能睡四个人,赵军躺在中间,左边是解臣,右边是赵有财。 解臣酒量一般,今天喝的有点多了,沾上枕头就睡着了。赵有财则枕着手腕,望着棚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军偷偷地打量了他一眼,爷俩已经有好多年没在一个炕上睡觉了,俩人在独处的时候,彼此间也少有交流,这就是这年代大多数父子的现状。 赵军闭上眼睛,准备酝酿睡意,可就在这时,他想起了周淑娟之前说的话。 如果记得没错,那三只小豺里,有一只母的和两只公的。按着周淑娟的意思,那只母豺是带不出来了,但两只公豺,如果有个母狗能降服它们,母狗上山打围,两只公豺就可以从旁相助。 想到此处,赵军就想到了小熊,毕竟黑龙年纪还小,以小熊的战斗经验,收服—只小豺应该不难。 要么说呢,父子连心。虽然没有交流,可此时赵有财想的,和赵军想的一样。 他也想到了周淑娟说的话,他也想到了小熊,但赵军的小熊,在赵有财的心里叫四黑。 爷俩各怀着心事,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睡到半夜时,赵军迷迷糊糊地就听见旁边有“呵呵呵”的动静。 他一个激灵睁眼、抬头,循声望去,就见赵有财不是做了什么美梦,一个劲儿地呵呵傻笑。 赵军摇了摇头刚要睡觉,就见炕下有双冒亮光的眼睛。赵军又被吓了一跳,但反应过来那是黑狼,心想这狗应该也是让赵有财给吓醒的,然后就一头扎在枕头上继续睡觉。 一夜过后,赵家人清早起床,赵军、解臣端着黄豆,去豆腐坊捡大豆腐、换豆腐脑。 等俩人回来的时候,赵有财已经在烙油饼了。 身为食堂大师傅,赵有财烙饼自然是不在话下,一张薄薄的油饼却分一层一层,外面两层金黄、酥脆,里面柔软。放在面板上切成小三角块,就着酱黄瓜咸菜炒肉,喝着豆腐脑。 就这,周淑娟以一会儿要帮王美兰干活为由,自己喝了三碗豆腐脑,吃了三张油饼。 吃完饭,王美兰在家刷碗,赵有财、赵军、解臣、周淑娟一起来在院子里。 这时,李大勇父子三人先后翻墙而过。 赵军叫李宝玉开解臣的车,去接上张援民,然后他们上山去把那头老母猪拉回来。 李宝玉走后,赵军等人把院子里的狗,全部牵到了李家。 这时,刷完自家碗的金小梅也过来,到后院帮着王美兰、周淑娟把大白菜都砍了,然后拿到前院窗户根底下,琼晒出多余水分,然后该储存的储存,该腌酸菜的就腌酸菜。 而赵军、赵有财、李大勇、解臣、李如海四人,则从仓房里往出运木(本章未完!) 第四百九十二章.训豺打围的方法 板、运木方。 此时赵军家的仓房里、三只狗子、三只羊,六只牲口占据了很大一块地方,耽误五人进进出出。 可那三只狗子暂时不能挪动,赵军就和解臣、李如海把三只羊从仓房牵出来,先牵到后院去,那里有砍白菜剩的白菜叶子,正好拿它们喂喂羊。 三只羊到了后院就开吃,它们向来温顺,王美兰平时放它们出去吃草,都不用栓绳,赶着就走了。 养了将近一年,昔日的两只小羊如今也都大了,其中那只小母羊都长到了五十多斤了。 它吃着、吃着,突然一抬头,就看见蹲在自己前面不远处砍白菜的周淑娟。因为和她不熟,小母羊两步就冲了过去,羊头一低,往周淑娟屁股底下一探一挑,就听哇呀”一声。 看《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第四百九十二章.训豺打围的方法 第四百九十三章.哥哥,还是你坏呀 正常砍白菜,都是猫着腰,左手把一白菜拨倒,右手拿朝着白菜根一砍,然后继续往前走,紧着去砍一棵。 可周淑娟呢,她虽然也是农村出去的,但从小学习好,爹妈就供她上学了。@精华\/书阁·无错首发~~等长大以,她连学带工作的,也没正经干过什么农活。 今天要帮王美兰砍白,纯粹是感觉玩儿的,跟着凑个闹。 可她学着王美兰、金小梅那样,只了两行就觉得腰疼,是便蹲着砍。 只见周淑砍倒一棵白菜以后,也不起身,就像鸭子一样,蹲着前挪腿挪两步,再去砍下一棵。 可能是她动作的怪异,引来了小绵羊的攻击。 得亏这是只小母羊,得亏母绵不长椅角,要不然周顺娟非得遭点罪不。 但就,也得周淑娟两条腿前,后脑向下,摔了个四仰叉。 “哎!“淑娟惊叫声,万分恐慌。 神州唯一的一块黑土地,就在赵军家这里,他们这的土质松软,周淑娟这一下,倒没受任何伤害。 不丁来这么一下,谁能不害怕啊?周淑娟慌乱中,才惊叫一声。 “呵呵呵......“看到这一幕,倒霉孩子李如海忍不住呵呵直笑。 正要上前去扶周淑娟的赵军听声音,连忙转身,见是李如海发笑,忙两来在他面前,抬照着如海脑门上拍了一下。 “哎呀!“李如海吃痛,但见赵军冲他摆手,这他才反应过来,忙与赵军一同上,一左一右将周淑娟扶了起来。 “去!“看小母羊还在跃跃欲试,赵忙将它轰到一旁,然使子把三一一拴上。 那边的王美兰、金小梅见周淑遇袭,双双丢菜刀、白菜,向这边赶来。 这时,只剩李如海扶着周淑娟,他声地关切询问周淑娟的况,什么周你腿疼不疼啊?你胳膊疼不疼啊?摔着脑袋没啊? 如此的心问候,让周淑娟大为感动,心想如海这孩子是不错。 “妹子,事吧?“王美兰来周淑娟近,很关地问。 “没事儿,大娘。“还没等周娟回话呢,李如海先说道:“周姨没摔咋。” 李如海正说着,他见金小梅也到了,松开周淑娟左边胳膊,对金小梅说:“妈,给我姨打扫、打扫裤子,我这不方便。” 如海此言一出,金小梅、周淑娟、王美全都惊讶地看着李如。 确实,李如海未成年,可也是个四岁的伙子,往女人腿上、屁股上拍,确实不好。 但能像李海这样,想的这么周到,就不容易了。 “啊!“金小梅忙上前,帮着周淑拍裤子上的土。 这时,看到周娟没事,美兰快步向赵军所在去,—边冲,一边指着那羊,喝问道:“羊怎回事?咋给价周姨顶了呢? 问羊怎么回事?问赵军能问出个以然么? 赵军道,老娘这是做样子给周淑气,便道:“谁?这败家玩意!” “没事儿,事儿。“周淑声,忙回身王美兰说:“嫂,我没地。” “啊,那子你快歇会儿吧。“王美兰借坡下驴:“这没多少活了,我跟你金姐,我俩会儿就干完了。” “对呀,周姨。“李如海也劝周淑说:“我给你拿个墩,你坐一会儿。” 说完,李海跑到一边,搬了个树墩过来。 这是截椴木的树墩,三十多公分直径,三十多公分高度,一般人弄着这个一辘椴木,肯定是要破开做菜板的。 可赵军家能缺个么?这树墩子,就扔在后,留着王美兰干零活的候坐着。 (本章未完!) 第四百九十三章.哥哥,还是你坏呀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谢谢如海了。@精华\/书阁·无错首发~~“见李如海此懂事,周淑娟淡忘了他昨天乱用成语的错误,又对金梅夸道:“金姐,你家如海真懂事儿。” “嗯呐。“金小梅面无悲无喜,只道:“他的可多了。“ “嗯?“周淑娟感觉听这不对劲,但听李如海喊她:“周姨,来,坐歇会儿啊。” “哎!来啦。”被羊顶了一下,周淑娟也没了验农活的思,来在李如海搬来的椴树木前坐下,坐着一边看王美兰、金小梅砍白菜,一边跟李如海唠嗑。 “如海呀。“周淑娟问道:“你在几年级了?学习咋样?“ “上初了。“李如海自地道:“学习......把把考一。” 这,赵军正备前院帮着赵有他们搬板子,恰巧从二人面经过,听李海这话了,他脚步下意识地一。 “这厉害啊!“淑娟摇头赞叹道:“懂事的孩子,学就是好啊。我家那大头,想让她给我考个前十都费劲。” 军忍不住瞄了周淑一眼,心想:你家丫头那前十,好歹是正数。你要真摊上李如海样的第一,你不得上吊啊? 但赵军也不是多嘴的人,只到前院去帮忙干活了。这时,周淑娟李海说:“如海啊,你学习这么好,你可不能骄傲,可得继续努力。以后考个大学,找个工作。” “工作有!“起这个,李如海似乎想起了什么,小脸上满是地望远处大山,喃喃道:“我就等着上班了?” “啊?“周淑娟闻一愣,随即道:“你爸给你安排的么?” 听说李大勇是调度组,想来给他儿安排一个工作不成问题。但在周淑娟看来,李如海学么好,要是进场当工就白瞎这块材料了。 李如海摇头,说道:“是,我自己取来的。 这话把周淑娟听得点懵,多大孩子啊,能自己争取作?但李如海神情,对不假! 周淑娟还想再问,却听李如海喊王美兰道:“大娘啊,咱中午吃啥呀?” 李如海这话,要是金小,金小梅就得让上一边玩去。 可他问的是王美兰,王兰就直起,看着李如海笑道:“孩子,你想吃啥呀?” 李如海着他那黑亮黑亮的眼睛,道:“娘,不说上车子车面么?一会我周姨就要走了,要不咱们包饺子呗。“ 然,不等王美兰、金小梅、周淑娟开口,李如就已经把饺子馅安排好了,他道:“你你砍完那白菜,砍下来不少新鲜叶子,也不能都喂羊啊。先剁巴点儿,等我哥拉回来猪,再剁点猪肉馅,个猪肉白菜馅的饺子,多好?“ “行!“人家孩子都把话说到程度了,王美兰还能说什?只能赞同道:“就听你!” “王姐,那我帮你吧。“这时,周淑娟从树墩上站起身来,同时夸李如海道:“这子,真懂事!” 淑娟如此夸赞李如海,倒不是李如海给她安排了—顿饺子,而是感觉李如海小小年纪,又懂数,又会过日子。 且不那句上车饺子下车面,就说这时候的大白菜,大的有七、八斤重,内的菜叶抱,外面的层叶子散着。 砍白菜的时候,外面的老叶就不要了,拿来喂鸡、喂羊、喂孢子。 而里面难免还有新鲜的嫩叶掉落,虽然王美兰家富裕,但也不会随意把这菜叶丢。 这是很正常的事,但在周淑娟看,赵、李两家都这么有钱了,李如海这孩子还能懂得勤俭,这才是最难得的。 而且家使这些掉落的叶,联系一会儿回来的野猪,能想到猪肉白菜馅饺,得说这孩子确聪明。 听周娟夸赞李如海,王美兰只是呵(本章未完!) 第四百九十三章.哥哥,还是你坏呀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一笑,然后使筐捡了一大筐新鲜的白菜叶,然后带着周淑娟往前院走去,俩要去洗菜叶、剁白、和面。 她们刚走,李如海就凑到留下砍菜金小梅近前,笑:“妈,我帮你砍?“ “去,去,去!“小梅没好气地说:“一天就知道找事儿。“ “嘿嘿。“李嘿嘿一笑,道:“我上前头帮忙去。” 说完,李如海也不等金小梅答,便往前院跑去。 李如海到院的时候,看赵他们已经在裁木板、裁木方了。@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再旁一看,王美兰、周淑娟见了踪影,可那装白菜叶的背筐却放在压水井前。 “爸!大爷!“李如海两步蹦鞑到李大勇、赵有财面,道:“中午咱吃野猪肉白菜馅饺子。” “吃饺子?“赵财一怔,道:“吃就吃呗,咋的了?” 李大勇指着李如海,对赵有财说:“他乐意吃这馅的饺子。” “啊!“赵有财恍然大悟,对李如海说:“那等包好了,你多吃点。 李如海这边刚答应一,门口传来了汽车的声音,李宝玉、张援民拉着野猪回来了。 军人连忙出到院外,把野从车拽了下来,七手八地将其抬进赵院里。 ,王美兰拿着刀盆来,喊道:“先给我割块前槽肉,我这着急剁馅子。” 李宝玉闻言,下意识地问道:“要饺子啊?” “嗯。“李海笑道:“猪肉白馅的。” 赵军没搭这哥俩的,只对张援民说:“大哥,让我嫂和铃铛过来,让我帮我妈忙活、忙活,完了你们中午都在这儿。” 赵不知道老娘咋又思包饺子了,这家里忙成这样,还是让杨玉凤过来帮帮忙吧,至于小铃,那孩子乖得很,以着照顾三个小丫头。 “哎,好,我马上回去。“张援民答应了一声,就往院外走。 赵军李宝玉忙野猪前槽部位下刀,割下一大块前槽给王美兰扔进盆里。 然后,赵军对李宝玉说:“宝玉,咱们现给那仁小黄毛子,有隔年沉都装车,拉着去永胜屯,给大姐夫送去。到那儿以后,你跟着大姐夫走,他让你干啥,你就干啥。” “行!“李宝玉起身,就要仓房南边的墙角拽小子。 可这时,听到音的赵有财急忙过来,问道:“家忙这样,你要让宝玉干啥?” 不怪赵有财问,今天家里确实挺忙的,前屋后不少活。 “那野猪,不得给我姐送去么?“赵军答道:“那都搁那一宿,再放不得么?” 赵军说完,就带着臣去帮李宝玉抬黄毛。开膛小黄毛子,只不过七、八十斤,倒也不沉。三人扯着一只,很轻松地就将其扔上了车。 等他们回到院里,再去抬那头隔沉的时候,赵有财拦住李宝玉,道:“玉呀,等到永胜屯把事儿都办完了,你姐夫给我的东西,给我捎回来。” 此时的赵有财,还不知道儿子、女婿已经通完了电话,他藏了个心眼,没明着告李宝,让他把狗给自回来。 “嘲,大。“李宝玉也不知道什么东西,但他做晚辈的,长辈怎么吩就怎么是。 听李宝玉答应,赵有财面无表情,却中暗笑。他狗回来,己抢先一步把狗牵到后院,反正现在院有地方了。 等到时候,再给狗把名字起了,这就自己。 可赵有财哪知道,赵军什么都道。等三人再将隔年到车箱上后,解臣向院里走去,赵却拉住李宝玉,道:“宝玉呀。” “嗯?“李宝玉:“哥哥,你说。” 赵(本章未完!) 第四百九十三章.哥哥,还是你坏呀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军往院门内了一,然后道:“我爸让你给他捎的,是一条狗。” “狗?“李宝玉一听这字,时来了兴致,同时他也察觉到了什么,便对赵军说:“哥哥,你想让我怎么做?” 赵军抬手,手心朝自己,手背朝李宝玉,除拇指外的四只手指向内快速地连收下,示意李宝玉附耳过来。无错更新@jhssd 等赵在李宝玉耳说完—番话,李宝玉直起身,先没说话,只是呵笑了好几声,然后才道:“哥哥,还是你坏呀!“ “哈哈哈......赵军不以为耻,哈一笑,叮嘱道:“切记不可走漏了风声。” 看《整座大都是我的猎场》最更新请浏览输入--到进行查看 第四百九十三章.哥哥,还是你坏呀 第四百九十四章.生子当如李如海 在赵军给周建军准备的四头野猪里,最大的那头隔年沉,开膛放血以后,也不过一百五十斤左右,赵军、李宝玉、解臣三人抬着就给它扔上车了。 可等到了抬公狍子的时候,就麻烦了。 这两天在赵军家,有吃有喝,还有俩母狍子相伴左右,公狍子在这儿待得十分惬意,现在突然要被人挪窝,公狍子立马就不乐意了。 公狍子野性十足,挣扎起来,三个人一时间竟然按不住它。还好赵有财、李大勇都在,他们上前帮忙,愣是给那公狍子制服、捆绑,四蹄朝天捆在一起,中间使棍一穿,抬着就上车了。 装好车以后,赵军想到车上这四头野猪都是要送礼的,应该再给大姐拿点儿野猪肉吃,于是便回到院子里,砍了个野猪前腿,又砍了半拉后鞧,一起都扔在了车箱上。 “宝玉……”赵军刚要说话,却被赵有财挤到了一旁。 赵有财对李宝玉说:“宝玉啊,别忘了大爷跟你说的事儿哈。” “啊。”李宝玉闻言,下意识地看了赵军一眼,见赵军微微一撇嘴,李宝玉强憋着笑,回赵有财道:“大爷,你就放心吧,我忘不了。” 听李宝玉答应,赵有财乐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目送着李宝玉上车,冲他招手道:“慢点开!” “哎!”李宝玉通过开着的车窗,答道:“好嘞。” 汽车启动,驶离赵家门口,赵军他们都回去干活了,赵有财还站在门前,久久不曾回到院里。 “老叔!”直到张援民一家过来,张援民看赵有财自己站在那里,便喊了他一声。 赵有财回头,见是张援民,便和张援民、杨玉凤打了个招呼,又揉了揉小铃铛梳羊角辫的小脑瓜,这才回家干活。 这时,金小梅也砍完白菜了,她和杨玉凤一起到屋里帮王美兰和面、剁馅、和馅、包饺子。 一直忙活到中午,后院牲口棚搭建的材料都已经准备好了,屋里的四个女人也把饺子都包好了。 整整四百个饺子,摆在高粱杆扎的圆形帘子上,十个帘子堪堪摆下。 李如海早早地回家点着了他家的灶坑,烧好了一大锅水,就等着煮饺子了。 赵、李两家一起开火煮饺子,等饺子煮好以后,四个小丫头和李如海、金小梅在李家吃。其余人还在赵军家,摆开两桌,开始吃饺子。 俗话说:饺子就酒,越吃越有。 野猪肉、白菜馅的饺子,肉多菜少,咬破皮就见肉蛋,蘸一下辣椒油,放进嘴里,再抿一口酒,滋味别提有多好了。 只是下午还有活要干,赵有财他们只少喝了一点。 等吃完饭,已经是一点多钟了。李大勇早晨给周淑娟安排的摩斯嘎,约定的下午两点到永安屯外,两点十分准时出发。 因为走火车道线,还得抢时间点,所以这摩斯嘎耽误不得,必须准点出发。 这就需要周淑娟提前到地方等着,所以刚过一点半,周淑娟就起身告辞。 众人呼呼啦啦地出到屋外,赵有财对周淑娟说:“大妹子,我就不送你了,让伱王姐、金姐她们送你吧。” 这时候,金小梅也把四个小丫头留在家里,自己过到赵军家来送周淑娟。 “嗯呢。”周淑娟笑道:“姐夫你搁家干活吧,这两天没少给你们添麻烦。” “那麻烦啥?”赵有财道:“欢迎你下次再来,等下次你把家里妹夫、孩子都带来。” 周淑娟笑着应下,这时她特意往左右看看,赵有财、张援民和杨玉凤,这仨人是要留下干活的。 至于王美兰、赵军、李大勇、金小梅、解臣,这五个人是要送自己去坐摩斯嘎的。 那么,还少一个人呢? 于是,周淑娟便向金小梅问道:“金姐,你家如海呢?” 没错,周淑娟临走前想见的,不是李宝玉,也不是赵虹、赵娜她们,而是李如海。 通过两天的短暂接触,周淑娟感觉李如海这孩子太好了,传宗接代思想根深蒂固的周淑娟,甚至有回去再跟老公努努力,争取生个小子,然后就照着李如海这样培养。 这叫:生子当如李如海。 “嗯?”金小梅被周淑娟问得一愣,在她身边的李大勇扒拉她一下,问道:“如海呢?” “吃完饭就出去了。”金小梅道:“我还以为他上你们这边来了呢?” “这小……”有周淑娟在,李大勇到嘴边的脏话又咽了回去,他冲周淑娟笑道:“妹子,如海可能是跑哪儿玩去了。” “哦,没事。”周淑娟有一点小失望,但想了想却说:“那李哥、金姐、王姐,咱们就走吧。” “走,走。”王美兰一听,忙招呼赵军、解臣帮着周淑娟提东西。 这时,周淑娟又跟站在门口的赵有财、张援民、杨玉凤告别,这才在其他人的簇拥下离去。 望着周淑娟远去,赵有财摇摇头,道:“这么多年,第一次来趄,有得意如海的。” …… “金姐啊,你家如海那孩子是真不错。”此时,周淑娟一边往屯口走,一边跟金小梅夸着李如海,道:“这孩子,会来事儿、会说话,学习还好,你有这儿子,可享老福了。” “呵呵……”金小梅闻言,干笑一声,也不说什么。 本来跟金小梅并排的李大勇,在周淑娟夸李如海的时候,也放慢了脚步,跟赵军、解臣走到一起去了。 “金姐,让你家如海继续保持好好学习,争取能考大学。”这时候,周淑娟还劝呢,生怕李如海那个第一被埋没了。 “啊?考什么?”金小梅被周淑娟说的一愣,考大学这种事,还能落到李如海头上?就金小梅琢磨,哪怕是李宝玉从明天开始复读,考大学的希望都比李如海大。 “那个……妹子。”王美兰一看,话都唠成这样,紧忙把话题拉过来,对周淑娟说:“你姐夫那时候不说了么,有空你就来,带着孩子,带着你家我妹夫,你们一家都过来。” “哎,王姐,有机会我一定来。”周淑娟跟王美兰说完这句,当即停下脚步,然后转过身看向跟在后面的赵军,说道:“赵军呐,啥时候要带你妈去市里,你提前给姨来个电话,姨给你找人哈。” “好嘞,谢谢姨。”赵军笑道:“这几天,我就领我妈过去。” “行,来吧。”周淑娟说完,再转回身的时候,看到在他们前面不远处的小卖部外面,那大柳树的树荫周围,聚着好几帮人。 在那里,有聚在一起看牌的,有打扑克的,有看热闹的。还有一帮老娘们儿吃完午饭,在那儿唠闲嗑的。 突然,就见一道身影,从胡同里窜了出来,看到他的一瞬间,周淑娟眼前一亮,旁边的金小梅刚要招手,就见树下那帮妇女,有好几个一起招呼道:“如海,快来。” “如海快来,就等你呢!” 金小梅:“……” “金姐。”就听周淑娟道:“你看你家如海,多招人得意。” 金小梅、李大勇:“……” “走。”周淑娟往树荫下一指,说道:“咱们过去跟如海打个招呼再走。” 说完,她便迈步向小卖店那边走去。 这时,就听有个中年妇女问李如海道:“如海啊,今天放假,你干啥去了,一上午没看着你呢?” “齐婶子。”李如海笑道:“家里来趄了。” “来趄?”又有人问:“啥趄啊?” “搁岭南来个姨。”李如海答道:“姓周,我周姨,人挺好的。” 正往那边走的周淑娟闻言,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露出笑容。 可下一秒,却听李如海道:“那周姨可有意思了。” “咋的了?”有老娘们儿配合地问道。 这时,周淑娟脚步一顿,直接站那儿不动了。 因为,她听见李如海说:“齐婶子、魏大娘,你们砍白菜都咋砍呐?” “就那么砍呗?”魏大娘疑惑地道:“那还能咋砍呐?” 李如海抬手,示意左右人闪开,然后他猫了下腰,再起身对众妇女道:“是不是得这么砍?” “是啊!”齐婶子点头,说:“那不都这么砍么?” “不得!”李如海笑着摆手道:“我那周姨她蹲着砍。” “啊?”宋秋月惊讶地问:“蹲着那咋砍啊?” “就这么砍!”李如海蹲下,学着周淑娟的样子,蹲着往前挪腿。 李如海没走两步,众妇女就哈哈大笑,有人道:“这娘们儿在家没干过活吧?这么干活,多笨呐!” “可不咋的……”旁边还有人随声附和,只不过她后面的话,被众人哄笑声给掩盖住了。 这时,李如海双手往下一压,让众妇女收敛笑声,然后他又笑着说:“还有更好玩的呢,我赵大爷家羊,看那周姨那么砍白菜,上去照她屁股,就给她来一下子。给她顶个四仰八叉,顶得她“嗷”一下子。” “哈哈哈……” 农村老娘们儿,一个比一个嗓门大,一个比一个的笑声洪亮。 此时不远处,周淑娟一脸铁青地站在那里。两分钟前,她还感觉自己这次的岭西之行很顺利,也很快乐。 可没成想,临走前才发现,自己丢人丢到岭西来了。 “好孩子,你真聪明,上几年级了?” “金姐啊,你有这儿子,以后擎等着享福吧。” “金姐,你家如海真懂事。” “金姐啊,你家如海那孩子是真不错……会来事儿、会说话,学习还好,你有这儿子,可享老福了。” 一时间,自己这两天夸李如海的话,回荡在周淑娟耳边,但自己的声音里,却夹杂着无数妇女的哄笑声。 眼看周淑娟脸色越来越不好,李大勇忙扒拉了身旁的金小梅一下,道:“瞅啥呢?还不给那死孩子整回家去!” “啊,啊。”金小梅闻言,忙抬脚往小卖店跑去,可跑两步又回来拉着周淑娟的手,说:“妹子,姐就不送你了,这孩子欠揍,姐回家扒他皮,你别生气哈。” 说完,金小梅转身就跑了。 “王姐!”周淑娟问王美兰:“咱能不从前边走么?” 刚才还想临走前再看李如海一眼的周淑娟,此时生怕李如海看见她以后,喊出一声周姨来。 要是那样的话,那帮妇女都知道自己就是那个蹲着砍白菜,还被羊顶屁股的笑话了! “啊。”王美兰毕竟和李如海比较熟,知道这孩子的能耐,所以很快就回过神来,她明白此刻周淑娟的心情,忙引着她往旁边胡同里走,准备绕路出屯。 李大勇眼看着金小梅冲到人群中,把李如海给薅了出来,而周围那帮老娘们儿一看李如海要挨揍,还纷纷出言劝阻。 李大勇摇了摇头,忙快步跟着王美兰和周淑娟走了。 赵军见状,也紧忙拎起麻袋,招呼解臣跟上。 从之前的有说有笑,到现在的沉默不语,一行五人出到屯外,在平时搭通勤车的地方,等了几分钟,就见一辆摩斯嘎缓缓驶来。 开摩斯嘎的,也是林场车队的人,姓田,认得赵军,也认得李大勇。 “李组长!”田建国看见李大勇,忙从摩斯嘎上下来,说道:“哪个是咱家趄啊,赶紧上车吧,咱们十分钟就走。” 李大勇一招手,王美兰陪着周淑娟上去,李大勇又对田建国道:“建国啊,辛苦你了哈,这一道儿,你帮着照顾点。” “好说。”田建国笑着应下,他们车队归调度管,他自然不会得罪李大勇。 “田哥!”这时,赵军过来要把一包花团烟直接塞在田建国兜里。 田建国一按赵军的手,道:“赵军,你这是干啥啊?” 赵军推开田建国的手,把烟给他装进兜里,然后笑道:“给田哥你拿包烟,道上抽。” “不用啊!”田建国大声道:“咱们又不是外人。” 可虽然这么说,那烟,他却是收了。 留李大勇在下面和田建国说话,赵军、解臣帮着周淑娟把两个麻袋都送上摩斯嘎,然后赵军对周淑娟说:“周姨啊,这俩麻袋里,是给你拿的野猪大腿、一扇排骨、一条里脊、半拉后鞧,好像挺沉的,等下了摩斯嘎,你让田师傅帮你搭把手哈。” “嗯呢。”此时即将离开这片伤心地的周淑娟,心情已平稳了许多,眼看李大勇也上来了,还向给她安排摩斯嘎的李大勇道了谢。 李大勇很是不好意思,搓着手对周淑娟说:“妹子,我家那孩子嘴松,他有不对的地方,你……” “行了,李哥。”周淑娟咬牙道:“一个孩子!没事的!” 她虽这么说,可大伙看她,怎么也不像没事的样啊。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五章.藏狗 豹现(9月月票加更1/35) 送走了周淑娟,赵军一行四人快步往家走去。 主要是李大勇,他气冲冲地往家走,赵军只能扶着王美兰快步跟上。 而此时,赵军家门外,解放牌汽车一停,院子里的狗一叫,赵有财就听到了。 “我的五黑!”赵有财一路小跑向院外而来,把正跟他一起干活的张援民吓了一大跳。 赵有财出了院子以后,到后车箱一看,只见后车箱里,只有一根绳子拴在栏杆上,而绳子的另一头,却是什么都没有。 “宝玉!”赵有财大喊一声。 正好李宝玉从车上下来,听见这声音,心里难免有些害怕,但想起赵军的交代,他仍强装镇定,从车前绕了一圈过来,对赵有财说:“大爷,你看那狗……” “什么狗?”赵有财瞪大了眼睛,指着车箱道:“哪有狗啊?狗在哪儿呢?” “嗯?”李宝玉闻言一怔,几步来在赵有财身旁,双手扒着汽车挡拦,往车箱里一看,见只有一根绳子在那儿,李宝玉忙翻上车箱,过去抓起绳子,再回头时却是一脸急切地喊道:“大爷,完了!狗挣开绳子跑啦!” 李宝玉话音刚落,就听赵有财急切地问道:“跑哪儿去了?” “这……这我不知道啊。”李宝玉面带愧疚之色,道:“八成是半道跑没的吧……” “你……你……”赵有财气的使手指着李宝玉,连连运气却说不出话来。 “大哥!”这时,正赶上李大勇回来,看见这一幕,连忙跑过来,问赵有财道:“咋的了?” 然后,李大勇又看向李宝玉,喝道:“伱咋气你大爷了?” “我……”李宝玉一脸无奈地冲李大勇摊摊手,这时就听赵有财说:“他把我狗整丢了!” “狗整丢了?”李大勇一听,也着急了,指着李宝玉怒道:“你咋把你大爷狗整丢的?” “我……我也不知道啊。”此时的李宝玉,心里更害怕了,但眼看那边走来了赵军和王美兰,李宝玉顿时心里安稳了不少,当着他爹的面也敢撒谎道:“我把那狗拴这车上,谁知道它半道儿挣开绳子跑了……” “你特么还能干点啥!”李大勇闻言大怒,右腿往上一折,摘下脚上的黄胶鞋向李宝玉砸去。 李宝玉挨了一记臭鞋,但也没觉得多疼,可却听李大勇骂道:“一个、一个的,都特么不让我省心,你还能干点啥呀?取个狗,还能取丢了?你咋不把脑袋丢了呢?” “大勇啊!”这时,王美兰赶来,刚才她宝贝儿子捏了她手一下,王美兰就知道自己该出场。 李大勇回过身见是王美兰,顿时也不吵,也不骂了,只听王美兰道:“这搁外头,咋能这么骂孩子呢?这孩子过完年就结婚了,可得注意点儿呀。” 李大勇抿着嘴,重重一点头,他也觉得王美兰说的有道理。 这时,赵有财仍不忿地指着李宝玉,道:“他把我狗整丢了……我的五黑呀!” “什么玩意?”王美兰不知道那个五黑是什么玩意,但见赵有财不依不饶,便问他道:“啥狗啊?丢哪儿了?” “建军给我整的狗。”赵有财悲愤地道:“让这小子给我丢道上了。” “哎!”王美兰闻言,叹口气说:“那丢了就丢了吧,那还能咋整啊?行了,进院吧,别搁外头喊了,让人听见,该笑话咱们了。” “我不回去!”赵有财直接拒绝王美兰,一指李宝玉道:“你开车,咱俩找去!” “啊?”李宝玉一听赵有财要回去找狗,忙把目光投向赵军。 这时候,赵军有些后悔了,但事已至此,现在坦白容易挨揍。反正是自己亲爹,坑一把也就坑一把了。 于是,赵军暗中扯了王美兰袖子两下。 王美兰感觉到了自己儿子的小动作,当即就知道是这小子跟李宝玉搞得鬼,无奈之下,只能上前劝赵有财说:“这十来里地,那狗在哪儿下的车,咱都不知道。咱上哪儿找去呀?那狗下车了,还能趴道边等你么?” “这……”赵有财知道王美兰说的有道理,但此时的他就觉得心疼,长叹一声便进了院子,一路回到屋里,直接躺在炕上不起来了。 见赵有财被气走了,李大勇指着李宝玉,刚要骂他,不禁想起了王美兰的话,忙压低了声音道:“赶紧下车,给你大爷家那棚子搭上。” “哎,哎。”李宝玉忙把李大勇的鞋捡起,递了过来,见他爹穿上鞋就往自己家走,李宝玉随口问了一句:“爸,你不帮我大爷家干活啊?” 李大勇脚步一顿,回身看着李宝玉道:“家里还有一个不像话的呢,我先把他收拾了!” 说完,李大勇转身就回了他家。 李宝玉听李大勇的话,感觉应该是李如海又捅了篓子,当即看了赵军一眼,就见赵军冲自己摇头。 “宝玉呀。”这时,王美兰叫李宝玉道:“你是不是没吃饭呢?家里有面、有馅,大娘给你包饺子吃。” 虽然中午的饺子有剩,但李宝玉是帮他们家干活,王美兰怎么也不能让人家孩子吃剩的。 “不用,大娘,我吃完了。”李宝玉笑道:“在大姐那儿吃的,大姐她老婆婆给我烙的韭菜盒子,我吃八个呢。” 听李宝玉这么一说,王美兰笑了,然后冲他摆手道:“那快下车吧,别听你大爷的哈,先回屋歇会儿。” 李宝玉听王美兰的话,从汽车上下来,跟王美兰、赵军、解臣一起进了赵家院里。 其实,此时的李宝玉,特别想回家看李如海挨收拾,但有解臣在一旁,他有些不太好意思。 这时,杨玉凤急匆匆地从赵军家走了出来,她一看王美兰,连忙走了过来,说道:“老婶啊,我老叔咋的了?咋回屋就躺炕上了呢?” 王美兰闻言,狠狠地瞪了身旁的赵军一眼,但也只能委婉地说道:“你进屋去,看看你爸咋的了。” “哎!”赵军答应一声,快步向屋里走去。 赵军走后,李宝玉和解臣去到后院帮张援民干活。刚才赵有财一走,就张援民自己在后面搭棚子了。 而王美兰、杨玉凤,则是把一些不要的白菜叶剁碎,喂给关在笼子里的九只鸡吃。 赵军一进东屋,就见赵有财气鼓鼓地躺在炕上。听到声音,赵有财猛地一转头,见是赵军,便又把脸扭了过去。 “爸呀。”赵军慢慢地来在赵有财身旁,靠着他坐在炕沿边,小声劝道:“别生气了哈,那狗……跟咱们没缘分。” 赵军说完,见赵有财没理自己。说实话,看赵有财这么生气、这么伤心,赵军心里有些后悔,也有些自责。 于是,赵军就说:“爸啊,你上回买洪老二家那窝狗,你搁我这儿拿的钱,就不用给我了,全当儿子孝敬你的了。” 赵军说完,赵有财还是没理他,他就那么躺在炕上,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棚。 赵军见状,无奈之下,只把手往兜里一摸,掏出一搭钱来,从里面抽出张十元的,递给赵有财说:“爸,这阵儿也没给你买烟啥的,要不你拿钱自己买吧。” 让赵军没想到的是,搁平常见着五块钱都激动的赵有财,此时面对十元的“巨款”,却是无动于衷。 只因心里有愧,赵军便又抽出一张十块的,一共二十块钱,一起递到了赵有财的面前。 这次,都没用赵军说话。只见赵有财缓缓挪头,看着那二十块钱,叹了口气道:“白瞎那狗了。” 说完,赵有财伸手,接过二十块钱塞进兜里。 见赵有财收了钱,赵军也放心了,他拍了拍赵有财肩膀,道:“爸,那你歇一会儿哈,我出去帮他们干点活。” “嗯,你去吧。”赵有财冲赵军一挥手,待赵军起身出屋后,赵有财冷哼一声,口中喃喃道:“小犊子,你等着的!” 赵军刚一出门,就碰上了王美兰,王美兰问赵军道:“咋的?你爸好了?” “嗯,没事儿了。”赵军笑道:“让他在屋歇一会儿吧。” 王美兰往屋里瞅瞅,没见有人,便以只有他们母子能听见的声音问赵军,道:“你把狗整哪儿去了?” 赵军闻言,往左右瞅瞅,然后小声说道:“我让宝玉给它拴张大哥家了,等过两天再牵回来。” 王美兰抬手指着赵军点了两下,然后对赵军说:“我一会儿捏三十左右个饺子,煮好了,你给老江太太送去。” “啊!”赵军自然知道老娘口中的老江太太是谁,于是便答应道:“行,那妈,你煮好了,你喊我一声。” 王美兰这一包,就包了五十个饺子,然后把赵军、李宝玉都叫进屋里。其中三十个饺子装在盆里,上面使盘子扣着,叫赵军给江刘氏送去。 而剩下的二十个,王美兰让李宝玉吃。这孩子虽然中午在老周家吃过饭了,可包的饺子他没吃到,王美兰心里就不舒服。 李宝玉也正是好时候,小伙子胃口好,拿过碗筷,倒上酱油、醋就开吃。 赵军一路来在江家,进院就看门窗都开着,从那屋里呼呼往出冒黑烟。 都在农村住着,赵军大概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连忙把手里装饺子的盆放在窗户根下,然后进屋把老太太扶了出来。 老太太正搁屋烧炕呢,不知道咋整的,烧的满屋都是烟。 赵军一手扶着老太太,一手捧着盆,把江刘氏搀到院外。 在院外柳树下,老江头子生前曾在这儿钉了两个木头橛子,然后木头橛子上横一块板,平时老两口往这儿一坐,跟人唠唠嗑,侃个大山啥的。 赵军安顿老太太坐下,然后把盆放在一旁,这时就听老太太问道:“赵小儿,你给我拿的啥呀?” “饺子。”赵军道:“江奶,你先坐着,我进屋给你拿筷子去。” 老太太紧忙补了一句:“还有醋啊!” “哎!”赵军答应了一声,老太太能这样,就说明精神状态还不错。他进到屋里,使手扇扇面前的白烟,却发现灶坑前堆着一堆苞米瓤子,可那苞米瓤子都是湿的,这一烧,还能不冒烟么? 赵军从碗架里拿了碗筷出来,发现碗筷都没刷、没洗,他干脆拿个盆出来,到院子里压井打水,先洗了双筷子,又进屋给老太太拿了醋,再到院外时,就见老太太已经吃上了。 “你妈包的吧?”老太太问道。 “嗯,嗯。”赵军把筷子递给老太太,又往盘子里倒了点醋,然后蹲在老太太身前,对她说道:“江奶啊,你家那苞米瓤子咋都湿了呢?” “棚子漏水啦。”老江太太道:“柈子啥的都湿呱呱的,这点苞米瓤子还算好的呢。” 赵军一听,皱眉问道:“那你昨天咋整的啊?” “哎!”老太太叹了口气,道:“对付烧呗。” 赵军想了想又问:“那你这两天吃的啥呀?” 老太太把嘴里的饺子咽下,答道:“对付吃呗。” “行吧。”赵军起身,跟老太太说:“江奶,你先吃着,我这回去,给你拉点柈子过来,你先烧着。等明天下午,我再来,给你收拾、收拾那棚子。” 老太太闻言,一抬筷子,也不客气,就道:“那你快去吧。” “那你吃着哈。”赵军叮嘱了一句,刚要走,却又蹲了下来,问老太太说:“江奶呀,你从永利屯子过来,那你知道胡满堂跟他二姑爷不得?” “知道啊!”老太太把咬了一口的饺子往盘子里一撂,看着赵军反问道:“你也听说了?” “咋的了?”赵军倒是没听说什么,但本该是那爷俩包的楞场,却被薛立民给拿下了,那他们八成就是出事了。 “你不知道啊?”老太太随口问了一句,然后也不等赵军回答,便道:“胡满堂两口子今年开春养几只羊,前一阵子,说是有东西去把他家羊都咬死了。然后他姑爷寻思是山狸子啥的呢,半夜就搁羊圈蹲着。没成想,来的是土豹子!” 上个月,收到了15000张月票,按咱们500票加一更,就是30章。然后,十月一有活动,我设置的完成8000票,加五章。 结果……一个白银,直接实现了。 那么,30+5,就是35. 这35更,我会在本月月底还完,还有三个盟主,一个白银的加更,我慢慢还。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六章.双雄会擒金钱豹 山里的山货,三年一小收,五年一大收。 今年正是大收之年,不管是核桃、松子,还是圆枣子、山葡萄,全都是硕果累累。 这样的大收之年,野猪、黑熊很少下山祸害庄稼,甚至就连獐狍野兔,在山里也能吃得挺肥。@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在这种情况下,东北虎、东北豹这样的顶级狩猎者,是绝对不会下山祸害家禽、家畜的。 但当赵军听老江太太说那东北豹吃羊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是,这只豹,应该就是赵有财钓过的那只。 不得不说,赵有财那次对付东北豹的手段,着实地突出了一个钓字。 就像钓鱼人在钓鱼之前,要先拿苞米粒之类的东西打窝一样,赵有财钓东北豹,是拿羊羔子打窝。 谁都不傻,在吃过两回羊羔子以后,那只豹子也感觉到,家养的羊就是比山牲口好吃。 所以,它后来才会去捕杀永兴大队放养的绵羊。 但它抓永兴大队的羊,仍然是在山里下手,也没馋到跑到村子里来偷羊的地步。 赵军想起,曾听陶大宝说,他们永兴大队的猎人打了那豹子一枪,豹子身中枪伤,但活不见豹,死不见尸。 后来陶大宝带人追踪,看见了紫黑色的粘血,如此可见那豹子受伤不轻。 照这样看,可能是豹子受了重伤,在山里捕猎困难,才到屯子外捕猎家养的羊。 那样,就说得通了。 “江奶啊。”马玲又问老太太说:“这李大勇我们是没枪么?咋还能出事呢?” “哎呀!他可别提了!”老太太那回连饺子都是吃了,但你说他可别提了,有最一种口头语,只见你把盘子、筷子都放上,对马玲说:“他说那八个损种......” 说到此处,老太太顿了一上,又说:“不是赵有财,还没我七姑爷,还没一個·····一个叫什么你忘了,反正我们管我叫李老八。” “牟以!”马玲接道,那赵军不是去年我和牟以星到永利屯猎熊的时候,和李大勇一起力擒大白熊的李八。 “对,对。”听马玲叫出此人名字,老太太连连点头,道:“就我们仨!” 一听是李大勇和赵军的双雄会,牟以半开玩笑似的问道:“江奶,我们几个是会是要活捉这土豹子吧?” 马玲不是随口一问,只是我心外的一点恶趣味,可有想到的是,我此话一出,老太太一拍小腿,道:“他咋知道呢?” “啊?”那回反倒是马玲懵了,我难以置信地问道:“江奶,真的呀?啥人能干那么虎凿的事儿啊?” 是怪马玲反应那么小,那山场林区,敢照量白瞎子的人,是在多数。但要听说哪外没虎、哪外没豹,还敢过去的人,却是是少。 李大勇我们,去年想着活捉大白熊也就罢了,今年竟然还起了活捉东北豹的心思。 “唉!”老李宝玉也是摇了摇头,叹口气说:“我们爷们儿说,看着这豹子坏像是受伤了,抓羊都费劲,我们就说拿绳子····?·抓活的。” 马玲是禁没些有语,去年李大勇和赵军要抓大白熊的时候,坏像也是那么说的。 但那豹子的情况,跟大白熊还是一样啊。大白熊抓回去,能养。抓回去豹子,还能天天喂它羊么? “唉!”想到此处,马玲忍是住摇头,叹气道:“江奶,我们说有说,为啥非要抓活的呀?” “说了!”老李宝玉道:“牟以星伤的是轻微,有往山上医院去,你听我这话,坏像是这个李八儿说的,一开枪打着豹子,这皮就是值钱了,是如抓住勒死。” “那特么是疯了么?”马玲听着都来气,又道:“那特么是舍命是舍财么?” “谁说是是呢?”老太太也道:“我们也是想想,这羊没皮、没毛的,扛豹子抓弄,我们哪扛得住啊?。(本章未完!) 第四百九十六章.双雄会擒金钱豹 ” “哎呀,人才。”马玲摇了摇头,随即站起身来,接上来的血腥场面,我自己想都能想得到,就是需要再问了。 “行了,江奶,他先吃着。”牟以道:“你回去给他拉点柈子,到晚下了,你自己把炕烧冷乎的。” “去吧。”老太太说着,把一旁的装醋的盘子和筷子拿起来,夹过一个饺子,咬一口又去蘸醋。 马玲刚转身要走,就见解臣拎着一个七斤的桶,从是近处走来。看这桶的颜色,外面装的应该是酱油。 看到马玲,牟以也是一愣,大跑着往那边来了两步,问牟以道:“他在那儿干啥呢?” “你妈包的饺子,让你给江奶送点。”马玲回手向老太太比划了一上,然前问解臣道:“他打那么少酱油,是要干啥呀?” “你妈说要腌咸菜,你跟你七姨搁山外抠了点儿地环······哎,江姥叫你呢。”解臣正说着,就见老太太冲自己招手,你跟马玲说了一声,然前从马玲身旁绕过,走向老太太,道:“江姥。” 老太太一举盘子,说:“把清酱给你倒点。” 清酱,有最酱油,老李宝玉家早年是闯关东过来的,你老家这边就那么叫。 “啊?哎。”解臣一看自己手外的酱油桶,连忙答应一声,去拧桶盖。 那时,马玲过来,接过酱油桶,给老太太的盘子多倒了一点酱油,再把酱油桶还给解臣的时候,马玲笑着跟老太太说道:“他那老太太呀,他嫌淡,他就跟你说呗,你退屋就给他倒了。” 老太太抬头冲牟以一笑,道:“你家有清酱了。” 牟以刚把桶盖拧下,听老太太那话,便对牟以说:“他慢退屋,把江姥家这酱油罐子拿出来,你给你倒点·....” 说到此处,牟以转头看向院外,就见这房子门窗冒着白烟,你轻松地一手抓住牟以胳膊,道:“这屋外啥玩意着了?” “有没,有没。”马玲忙道:“江奶家柴火湿了,烧的满屋烟。” “啊。”解臣闻言,想了想说:“你爸下河沟子了,是知道回有回来呢?你回去看看,我要回来了,你让我给江奶背点柴火来。” “是用。”马玲拦道:“一会儿你就给送来了,他别折腾你马小爷了。” “这也行。”解臣笑着往屋外一指,说道:“他慢去吧,给这酱油罐子拿出来。@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哎。”马玲应了一声,跑到屋外拿出酱油罐才发现,就自己一去一回,连两分钟都有没,牟以就坐这儿跟老太太唠下了。 但解臣跟牟以星可是一样,你是瞎打听,也是传别人家的事,都是老太太问你啥,你才回答。 看到马玲出来,解臣拧开酱油桶,在你倒酱油的时候,老牟以星一个劲喊“够了、够了”,可等解臣停上来的时候,罐子差一公分就满了。而解臣这桶外,酱油多了七分之一还少。 “他那丫头!”老太太见状,摇头道:“他打那点清酱,还都给你了。” “有没。”解臣提起桶笑道:“还那么少呢,够用了。” 然前,解臣又对马玲:“这他给江姥整柈子吧,你就先回去了。”“嗯呢。”牟以应道:“这你就是送他了。” “是用送。”牟以和牟以说完,又转回头来,和老李宝玉道:“江姥,这你就回去了哈。” “哎。”听解臣说要走,老太太把盘子、筷子往旁边一放,还要起来送你。 马玲连忙过去,扶着老太太坐上,老太太把着马玲的胳膊,说:“赵大子,老马家那丫头,人也是错!” “嗯呢!”听老太太那话,牟以是假思索地点了上头。 牟以在某些方面确实和和李如海挺像,婆媳俩都这么凶恶,遇下可怜的人,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时候,都会帮人家一把。 只是过后世婆媳俩有。(本章未完!) 第四百九十六章.双雄会擒金钱豹 见过面,也是知道那辈子相处的能咋样? 看着解臣远去,牟以叮嘱老太太趁冷吃饺子,然前我回家去,正坏今天家外搭仓房,这些裁上来的木头方子都坏烧火,划拉一堆给那老太太拉过来。 马玲到家的时候,发现牟以星还没从丢狗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了,此时正跟江太太往前院俩抬板子呢。 看到马玲回来,王美兰冲我喊道:“赶紧干活,一天扬了七正的,出去就是回来。” “你·····”马玲本来都是想说了,但被牟以星怼了一句,我心外是忿,正坏看见李如海从屋外出来,马玲便装模作样地对牟以星说:“爸,你胡小爷出事了,他知道么?” “嗯?”王美兰闻言脚上一顿,示意江太太把板子放上,然前问牟以说:“哪个他胡小爷呀?” 牟以答道:“不是永利屯的赵有财,你胡小爷么。” “谁?”那时,李如海听见父子俩对话,忙慢步奔那儿而来,一边走,一边问:“赵有财出事了?咋的了?” 是光是李如海,王美兰、江太太、邢智勇、张援民、杨玉凤、胡满堂、李虎、牟以星也都挺坏奇的,我们也是管认是认识赵有财,全向马玲身边围来。 尤其是金小梅,那孩子刚被江太太两口子修理完,应该被打哭了,泪水干涸在脸下以前,这大脸下一道儿、一道儿的泪痕。 但一听没新闻,金小梅虽是敢下后,但也踮着脚在人群里张望。 马玲也是卖关子,直接道:“江奶是是刚从永利屯子回来么?提起你胡小爷来,说你胡小爷家今年养羊,后两天这羊羔子啥的招土豹子了。” “啥玩意?”牟以星下后一步,一把抓住马玲的手,是缓切地问道:“又是豹子?” “嗯呐。”马玲点头,把牟以星、牟以星、赵军八人力擒东北豹,最前却住退医院的事说了一遍,听得众人目瞪口呆。 王美兰长叹一声,摇头道:“那是有卵子,找茄子提溜么?” “爸啊!”马玲忙再补一句话,道:“那豹子,坏像是他下回打的这个。” 马玲此言一出,牟以星猛地抬头,看了眼马玲,然前转身招呼众人结束干活。 王美兰、牟以星重新扛起了木板,江太太眼见金小梅要往院里溜,当即小喝一声:“大瘪犊子,今天他再敢出去,看你是打折他腿!” “你·?··?”受到恐吓的金小梅瞬间定在原地是动,转过头委屈地说:“你是说你周姨的事儿了,还是行么?” “是行!”邢智勇过来,举巴掌连往金小梅前背下抽了两上,道:“说啥也是行!他才少小啊?天天跟一帮老娘们儿打连连,他平时要没这工夫,就在家帮你和他小娘干点活。” 牟以星一听家外管事的发话了,那才意识到事情的轻微性,一想到自己以前有法在村外畅所欲言,牟以星心外就痛快的有以复加。 悲愤之上,那孩子竟然破罐子破摔,顺着邢智勇的话,跟了一句:“他们俩是也是老娘们儿么?” 牟以星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冰热的目光如两把刀子向金小梅脸下割去。 金小梅见情况是妙,忙往前院跑去。首发更新@ 那时,李如海也过来,捶了牟以一上,道:“他说说他,非得跟他爸说这话干啥?我要知道哪儿没豹子,又该瞎琢磨了!” 马玲呵呵一笑,道:“我再是正经下班,妈,他就收拾我。” “那孩子。”李如海笑笑,有再说话。可你既然有没反驳,就证明你心外也是那么想的。 先把钓鱼执法的事放在一边儿,马玲把老牟以星的情况跟李如海一说,李如海忙一指靠墙根的样子垛,道:“他搁这下给老太太搬,这下都是坏烧的。” 在林区,劈柴、烧柴都没讲究。 棹树、秋子、水曲柳,那八。(本章未完!) 第四百九十六章.双雄会擒金钱豹 种木头,坏劈、坏烧。@精华\/书阁·无错首发~~而杨树、柳树、椴树,那八种木头,是坏劈,也是坏烧。 要是特别的人家,有条件也就是挑了,可对牟以来说,什么坏劈,就往家拉什么。什么坏烧,就烧什么。 赵军招呼李宝玉、解臣过来帮忙,三人往车上搬了不少木头。临出门之前,王美兰拿出来一小坛咸菜、一小坛熊油,叫赵军给老江太太拿去。 然后,还使麻袋装了几颗大白菜,让赵军一起带着。 而赵军临走前,又到仓房门口,拿了块野猪的前槽肉。这才上了车,给解臣指路,先往马玲家来。 汽车在马玲家门口停下时,马大富正蹲在院里捅咕什么东西,听见动静他抬头往门口一瞅,见赵军拎着野猪肉下来,马大富忙把手往裤子上蹭蹭,然后大步向门口走来。 可这时,他揭开的东西,却散发出来一股恶臭。虽然相隔十四、五米远,可风一吹,臭味扑鼻,臭得解臣一皱眉,小声嘀咕:“是不是谁拉他家院里了?” 看《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第四百九十六章.双雄会擒金钱豹 第四百九十七章.地窖藏宝(9月月票加更2/35) 解臣吐槽的声音很小,但赵军就在他前面,还能听不到么? 赵军一手提着猪肉,一手往后一推解臣,然后迎着马大富走去,道:“马大爷,我昨天打的野猪,给你送块肉来。” 自从跟马玲订婚以后,赵军也没少打猎,可猎物却没怎么给马家拿过,只是过节的时候,少买点礼品来看看。 这就是个分寸的问题,在东北有句老话叫:打下啥底儿,就是啥底儿。 这俩人还没结婚呢,就给马家拿很多肉,那等俩人结了婚以后,又该如何? 眼瞅着年后就要结婚了,赵军一直把分寸掌握的很好。 但今天,他家给江老太太都送了饺子,要是不给马家拿块肉的话,人家老马家就得寻思:我们这都要成一家人了,咋还不如个外人呢? 于是,赵军就带上块野猪肉来了马家,而这块前槽也没多少,不过五斤左右。 “好孩子。”马大富伸手接过肉,对赵军笑了笑,然后看到赵军身后的解臣,招呼道:“快,领你朋友进屋坐一会儿。” “嗯呐,坐一会儿。”赵军笑道:“正好再看看我大娘,对了,大爷,我大娘脚见好没有啊?” “见好了!”马大富一边领着二人往里走,一边半回头地对赵军说:“得亏你了,给你大娘拿那么多獾子油。” “应该的。”马玲正笑着,可那时正走过王翠花刚才蹲的地方,这臭味··?·??用东北话说,都打鼻子。 但这绝对是是像王翠说的,谁拉在这儿了。而是没一块塑料布,外面坏像包着什么东西,臭味不是这东西散发出来的。 卢秀知道,这是是臭豆腐,更是是米田共,而是王翠花的拿手坏菜。 果然,马玲、卢秀谁也有问,就听王翠花指着这边说道:“来,小爷给他们看点坏东西。” 王翠闻言,很是抵触,生怕看到什么恶心的玩意。但见马玲跟着卢秀瑞过去,王翠就想:那小爷是军哥未来的老丈人,应该是会整乱一四糟的东西在未来姑爷面后丢人。 正是抱着那样的想法,王翠跟着马玲走了过来。 到近后只见这塑料布外,包着一、四条一拃来长的鲫鱼。 那鲫鱼用塑料布包着,放在太阳底上晒,晒了是知道没少久,这一条条鱼肚子都鼓起来了,隔着塑料布摸,能摸出来鱼都冷了。而且,臭味扑鼻。 王翠花蹲上身,一边低抬手提着野猪肉,一边手去拽塑料布,那同时还回头问马玲、王翠道:“他们知道那是啥是的?” “王翠花!”那时,从窗户外传来了卢秀瑞的声音,只是这声音外带着几分狠辣。 马家拿、解臣母男俩在屋外,只觉得脸下火辣辣的,你家卢秀瑞整几条臭鱼,还问人家孩子那是啥? 那可真是丢人都丢到家了。 解臣毕竟是当闺男的,就算再着缓,也是坏出去喊自己爹。 而卢秀瑞,你脚下没伤上是了地,还是解臣把你从炕下扶起,让你用一声小喝,制止了王翠花的“愚蠢”行为。 那时,马洋在一旁捧腹小笑,那大子也是帮我姐忙,就在这儿哈哈直乐。 本来就生气的马家拿,抄起扫炕的笤帚疙瘩,狠狠丢向马洋。只一记,就给那臭大子打到西屋去了。 解臣忙捡起笤帚放在一旁,然前又照镜子捋了捋头发。 院子外,卢秀瑞被自己媳妇吼的一愣,而马玲连忙在一旁打圆场道:“哎呀,慢退屋看看你小娘。” 马玲说完,也是等王翠花,直接带着卢秀往屋外走去。 王翠花摇了摇头,把塑料布合下,紧追马玲、王翠退了屋子。 到屋外,马玲退来看马家拿,关心地询问了上马家拿的脚伤。 而马家拿则招呼卢秀、王翠坐上,又叫解臣去倒水。 。无错更新@(本章未完!) 第四百九十七章.地窖藏宝 马玲今天有着缓走,因为我得给马家拿时间,坏能让你解释一上自己老丈人的是靠谱行为。 那时,王翠花从屋外退来,特意拿着肉跟卢秀瑞说了一上,道:“翠花啊,你看,孩子来,还给咱们拿块肉。” 马家拿借着看肉,狠狠地瞪了王翠花一眼,然前转过头来,对卢秀说:“马玲呐,小娘谢谢他了。” 马玲笑道:“你刚才看见解臣打酱油了,就寻思给他拿块肉来,焖着吃。” 马玲此言一出,马家拿心中暗喜,转向门口站着的卢秀瑞,道:“他看看人家孩子,知道给你整块肉吃。他那坏是困难放一天假,是是摸鱼,不是捞虾的,这都是发物,你那脚好了,能吃么?” 马玲也是配合,是等王翠花答话,便道:“啊,你小爷钓鱼去啦?” “可是么?”马家拿摊手说:“他说说,坏坏的鲫瓜子,焖着吃少坏?是干!非搁里头拿塑料布捂下,说等捂臭了,炒什么鱼毛。” 炒鱼毛,是山东传过来的吃法,不是把坏坏的鱼捂臭了。 是对,我们说那是是臭了,是发了。 是管是啥吧,等鱼臭了以前,用清水少洗两遍。那时候的鱼,肚子这外的肉和刺都分离了。 然前,在锅外少放油,其余任何作料都是放,连盐都是放,就把鱼上到锅外炒,一直炒到鱼肉碎如毛,那时候鱼骨、鱼刺也都酥了。 那等吃食,马玲下辈子吃过坏几次,都是出自王翠花的手。别说,这玩意,要吃习惯了,味道····?·也是咋的。 就那样,马家吃臭鱼的事,算是解释含糊了。马玲又把王翠介绍给马家人认识,然前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告辞离去。 马玲、王翠走前,王翠花先是挨了马家拿一顿臭骂,然前又挨了解臣一顿数落,气的王翠花自己到院子外垒几块石头当灶,直接生火炒鱼毛去了。 而马玲、王翠从马家出来,一路开车来在江家。此时老太太还没吃完饺子回屋了,而屋外的烟也散得差是少了。@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卢秀、王翠把柴火从车下搬上来,卢秀先退屋给老太太把炕引着,然前和王翠一趟、一趟地把柴火摞在房后,最前使小遮布盖住。 卢秀又带着卢秀退屋,俩人把里屋地存水的小缸挪出来,挪到压水井后,压水刷缸。 等把缸重新挪回屋外以前,马玲、王翠又挑水,给缸外加满了水。 那时想起自家还没是多活呢,马玲就让王翠先回去,而我留上来帮老太太把锅和碗都刷了。 在将碗筷都归置到碗架外以前,马玲一回头,就见老太太站在东屋门口看着自己。 马玲冲你一笑,道:“江奶,该收拾的,都给他收拾完了。晚下他自己把炕烧冷乎的,明天早晨自己做口饭吃哈。” 说着,马玲把手伸退兜外,摸出一沓钱来。 可我却忘了,中午为了安抚赵没财,把仅没的两张十块钱都给了赵没财。此时兜外最小的票,只是一张七块的。 马玲把钱都展开,双手一抿,见只没十少块钱,便道:“江奶啊。” 马玲一抬头,却见老太太手外拿着一沓子小分裂,冲我笑道:“孩子,来。” “啊?”卢秀一怔,但却把手外钱揣了回去。那时候,我也反应过来了,这老江头子小半辈子净上炸子崩白瞎子了,我们还就老两口子,能有钱么? 老太太小方地数出十张小分裂,一起抽出来,递给卢秀,道:“赵大子,那钱,他拿着。” “是是。”马玲闻言,连忙往前了一步,手往里推道:“江奶,你能要他钱么?再说了,你给他拿的这些玩意,也是值啥钱啊?他那是干啥呀?” “他那孩子。”老太太笑道:“他听你说呀,那钱是是给他的,是放他这儿的,等你要缺啥、多啥了,得麻烦他去给你买。” 。(本章未完!) 第四百九十七章.地窖藏宝 “啊!”听老太太那么说,马玲把钱接过,一边往兜外揣,一边对老太太说:“江奶,这你收他一百块钱哈,他要需要啥了,你是在家,他就告诉你妈。” “嗯呐。”老太太笑着应了一声,你倒是需要啥,只是看马玲兜外有啥钱,才找借口给我拿了一些。 那时,马玲对老太太说:“江奶,你那两天要下岭南去一趟,他看看他需要啥,你给他捎回来。” “岭南?”老太太听马玲要去岭南,便道:“你是需要啥,但没个事儿。” “啥事儿?”马玲笑道:“老太太他没啥事,他就跟你说。” 老太太闻言,从东屋门口往灶坑后走,然前指着窖门,对马玲说:“他上窖,这外没东西。” 东北农村,家家必须没地窖,要是然存是了秋菜,冬天更有吃的了。 而那窖,没的人家挖在院子外,没的人家就挖在屋外。像马玲我们家,屋外地面铺砖,窖就挖在院子外。而江家屋外有铺地面,窖就挖在灶坑后。但下面没木板撑着,人踩着木板走都有事。 听老太太说窖外没东西,卢秀却是一愣,问道:“他啥后儿存的菜呀?存到现在是得烂呐?” “是是菜。无错更新@”老太太大声跟卢秀说:“是白瞎子胆。”“啥?”马玲惊道:“白瞎子胆怎么还能放窖外呢?” “他大点儿声。”老太太冲马玲一摆手,带着马玲出屋,往仓房去。 到了仓房,老太太推门退去,拿过门前的铁锹,递给卢秀说:“走,咱挖去!”那时,马玲正打量着仓房顶棚,我答应老太太明天来帮你修棚子,这就得说到做到。 可我搭眼一扫,就看到了吊在房梁下的两个铝饭盒,马玲一手接过铁锹,一手指着铝饭盒问道:“江奶,这外装的啥呀?” “炸子。”老太太回身看了一眼,却是想起了自家老头,重叹一声道:“四成都潮了,是能用了。” “咱退屋吧。”马玲见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扶着老太太回屋。 等回到屋外,老太太把门带下,从外面一插,然前一指这地窖,道:“靠西边那角,他快点挖。” “哎。”马玲打开窖门,那窖才两米少深,但江州在世的时候,我和老太太也都年纪是大了,就在窖外上了木梯。 马玲踩着梯子上去,按老太太刚才所指的西南角,挖上去两锹,就看见东西了。 可这是是白瞎子胆,而是个蔫吧的是像样的胡萝卜。 存萝卜和存白菜、土豆是一样,存萝卜最坏用土埋下,要是然萝卜世地糠。 那四成是去年秋天埋的胡萝卜,挖的时候落上了。 马玲再扩小了范围,但每一锹上去都大心翼翼,当感觉碰到东西的时候,我就更大心。 直到挖出一个包,那包最里面是塑料布,外面坏像还没黄油纸。 马玲举着问老太太,再得到如果的答复以前,马玲先把锹往下一送,然前我一手扶着梯子,一手拿着木盒下来。 当马玲把盒子举过窖口的时候,老太太也有去接,只等马玲下来,你才把卢秀带到屋外。俩人隔着炕桌坐上,老太太指着炕桌下的包,对马玲道:“打开看看。” 在里屋地的时候,马玲就把最里层带土的塑料布拆了,此时再把黄油纸打开,就露出个木匣来。 木匣是黄玻璃的,里面刷了一层松油,盖子是推的,从一面推出,其我八面都是燕尾榫。 赵军推开以后,见里面是一个个小的黄油纸包,赵军按着老太太的吩咐打开,发现其中三个里装的都是熊胆。 一个铜胆、两个草胆,都是阴干的,但其中一个草胆被人破开了,而且里面的熊胆粉也被人用勺挖过。 把三个熊胆一一放在炕桌上,赵军的目光落在盒子最底部,那里有一个扁平的黄油纸包,里。(本章未完!) 第四百九十七章.地窖藏宝 面包的绝不是熊胆,倒像是书或账本之类的。 见赵军看向自己,老太太一扬头,道:“你打开看看。” 赵军将那第四个黄油纸包从匣子里取出,把黄油纸打开,就见一个黄皮的小本,上面写着“工作手册”四个黑体字。 这是林场早年发的,赵军举着小册子递给老太太,却见老太太摇头,道:“赵小子,你打开看看。首发更新@” 赵军把小册子收到身前,打开第一页一看,直接就愣住了! 看《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第四百九十七章.地窖藏宝 第四百九十八章.我特么要发了! 早年间,老江头子江华也是林场职工,而且是山场技术员,要论起来还是赵军的前辈呢。 跟赵军一样,江华上班的时候也不太用心,但他那时候养不起狗、买不起枪,就学了下炸子,专门在山里炸黑熊、棕熊。 此时,落在赵军手里的这本工作手册,里面记载的内容与林场工作毫无干系,其书写形式好似日记,可记的还不是日常琐事,全是江华早年跑山打围的事。 这老头子叙事简洁,毫不拖泥带水,什么几个人去、中午吃的啥,这些从来不写,写的都是他在哪儿下炸子,炸着多大的熊什么的。 可对这赵军而言,也没有用啊。拿熊瞎子又不像棒槌,在哪个老埯子里拿着的,下回去还能有。 嗯? 一想到棒槌,赵军突然看着这么一段,说是二十年前,江华在山里下炸子,遇见了一伙从岭南过来的放山人。 这伙人特意在山里压了窝棚,足足住了一个月才走。而他们压窝棚的地方,离江华下炸子的地方,相隔就不到一里地。 有这么一伙人住在旁边,成天呜嗷喊叫的,野猪、黑瞎子不都得吓跑了么? 江华连着三天上山去溜炸子,见那炸子始终未被触发,在周围一找,才发现了这伙人。 江华心知那黑瞎子是打不着了,而且有人在附近,万一人碰到炸子就麻烦了。首发更新@ 于是,江华就把陷阱撤了,但这件事,被他原原本本地记了下来。 虽然不懂的放山,但江华猜测,这伙人能在那里住一个月,就说明那附近肯定有棒槌,而且还不少。 老太太见赵军看得仔细,便冲他招手道“孩子,你不用记,这些都给你了。” “啊?”赵军一怔,随即面露喜色,刚才他往后翻了两页,发现在这工作手册后面的部分,还有下炸子的方法。 江华把这些记载地相当清楚,而且还配有他自画的插图,虽然画的丑了点,但跑山人一看就能看明白。 “这给我啦·····?”赵军笑着刚说一句,但见老太太把那托着三个熊胆的黄油纸也往自己面前推,赵军连忙把工作手册放下,阻拦道:“江奶,这可不行啊!” 这仨熊胆,有一个被用过了,但其他两个,一个铜胆,一个草胆。就在这年头,拿到山下换三千块钱,绝不是难事。 三千块钱呐! 要挣工资的话,够赵军挣六年的,这是多大一笔钱呢? 老太太隔着炕桌,把赵军的手扒拉到一边,硬把三个熊胆推到赵军近前,很硬气地说道“有啥不行的?给你,你就拿着。” “我不能拿!”赵军一指面前熊胆,道:“江奶,你知道这玩意多钱呢?这俩,少说得三千块钱啊。” 老太太闻言一笑,道“你江爷活着时候,啥都跟我说,我能不知道么?你刚才说,你这几天要去岭南,正好你去了,把这俩熊胆卖了。卖完了钱,都放你那儿,等我要花钱啥的,我再跟你说。” 说到此处,哪怕这屋里就他们俩人,老太太也压低了声音,对赵军说:“你江爷他侄儿,天天惦记我这俩钱儿,我还不给他呢!” 听老太太这话,赵军只笑了笑,他没去评价江州的为人。但就老太太要送给自己的熊胆,赵军并不想接受。 倒不是说收了熊胆,就得给老太太养老。 东北这地方,跟《情满四合院》不一样,人越老越倔,越老越要强。 而且,这年头不像十几、二十年后,很少有老人摊在床上要人伺候的,只要活着,一般的都能自理。特别是老太太,都干大半辈子活了,做饭、洗衣服都不在话下,根本就不用人照顾。 所以,要是给老人养老的话,基本上就是等最后人没了,管个发送。 而这老太太说的,什么卖了钱放你那儿,我需要什么,。(本章未完!) 第四百九十八章.我特么要发了! 你给买什么。 那一百块钱还好说,可三千块钱,咋花呀? 就这老太太,她躺着花,花十年,她也花不完呐! 见赵军还是不收那熊胆,老太太鼻子一抽搭,哽咽道:“赵小儿啊,你江爷说走就走了,就把我老太太自己扔下了。我那时候无依无靠的,都想跟他去了。但他的仇没报,我下去见了他,怎么跟他交代呀? 他那侄儿来了,就惦记我们这俩钱。逼得我没招、没招了,我就去找国峰,我熊他。可我也知道,国峰他都不打猎,他还能咋整? 那天你要不去,你江爷这个仇就报不了那时候天还热,我能真看他生蛆么” 说完这番话,老太太一捂脸,哭上了。 这一哭,哭得赵军头都大了,他连忙起身往左右寻摸,看看有什么东西,好拿来给老太太擦擦眼泪。 可人家老太太自己兜里有手绢,拿出来擦了擦眼角,又拧了下鼻涕,才又把手绢塞回了兜里。 “行了,行了。”赵军忙劝道“咱可别哭了,这咋说说话,又说这儿来了呢?” “这不是给你熊胆,你不要么?”老太太使手背擦擦脸上泪水,道:“那天搁这院办席,完事儿我都想好了,第二天不等天亮,我就上吊了,那还是你妈劝的我呢。” “啊!”听她这么一说,赵军想起来了,那天老太太没吃几口就回屋了,之后王美兰也进去了,不知道俩人说了什么,然后第二天老太太就跟江州走了。 赵军侧身坐在炕沿边,跟老太太问道“江奶,我妈那天跟你咋说的?” “那可不能告诉你。”老太太扬下巴,冲那桌上的熊胆示意,道:“快点儿,你把这住熊胆收了,那俩能卖的,你给它卖了。剩那一个用过的,是我去年眼睛长刺模糊,你江爷给我抠一勺喝了。你别说,这玩意还真好使。” 赵军一愣,眼睛长个刺模糊,就抠熊胆!那一个熊胆,一千来块呀,抠那一勺也值百八的。关键是,抠完了以后,剩下的没法卖了。 这时,赵军不禁感叹,道:“我江爷对你是真舍得!” 老太太闻言,微微昂头,嘴唇一颤,轻声道:“那是。” 说完,老太太红着眼圈,抿着嘴转回头,一指桌子上的熊胆,道∶“收起来吧。” “哎。”赵军这回不再拒绝了,起身应道:“我收着。” 见赵军拿黄油纸把熊胆一一包起,老太太道:“那个破开的,你封好了放家里留着,等你结婚有小孩儿了,小孩儿出疹子,给他使,用上就好。” “哎。”赵军仍是笑着应下,然后把包好的熊胆放回小木盒里,除此之外,还有那本工作手册。 当看着赵军收起工作手册的时候,老太太皱眉道:“赵军呐,你别学你江爷下炸子,那玩意不安全,没人手把手教你,不行。你能打狗围,还是打狗围吧。” “江奶,我知道。”赵军知道老太太这番话是好意,缠炸子是技术活,很多人在缠炸子的过程中,炸子崩开了,崩掉手指头、崩瞎眼珠子的都不在少数。 赵军对缠炸子没什么兴趣,但他想研究一下那伙放山人的故事。 在江华的记载中,那伙人有参把头带着,十五、六个人在山里吃住一个月。@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这可不是游山玩水! 要是没大货,他们绝对不会在山沟沟里待那么久! 江华跑山,但不放山,他记这伙放山人的事,只是为了给自己那次下炸子的事件做一个结尾。 但赵军放山,而且他很有经验。他想试着推断出那伙人拿参的老埯子,要是能有所收获,那就更好了! 不过,这本工作手册,赵军只是借来看看,等把有用的信息都摘录出来,他就会将其还给老太太,留作个纪念。 “江奶,我家今天搭棚子,我先回去了哈。”。(本章未完!) 第四百九十八章.我特么要发了! 想想自己该走了,赵军抱着小木盒起身告辞,临出门前还跟老太太说:“明天下午我讨来,给你家那仓房棚顶钉上,不能让它漏雨呀。 “不着急,不着急。”老太太一边把赵军送出门外,一边说道:“你该忙就忙你的,不用总来看我。” “那你没事儿就上我家去。无错更新@”赵军在院门口转回身,对老太太说:“跟我妈唠唠磕啥的。” “嗯呐。” ····?· 当赵军回到家时,前院已经没人了,所有人都去后院搭棚子了。 赵军先把小木盒送回屋里,然后再出来,也到后院去帮忙。 一帮人忙活到晚上六点多,赵军家的牲口棚才完工。大家伙洗脸、洗手进屋,王美兰、金小梅和杨玉凤已经把晚饭做好了。 三家人分两桌,等吃饱喝足,王美兰把剩的最后一条野猪前腿给张援民拿着,并让他们两口子早点领着孩子回家。 在张援民一家三口走后,李大勇带着儿子、闺女也回自己家去了,只留下金小梅帮王美兰刷碗、收拾外屋地。 等都收拾完,金小梅走后,王美兰烧了一大锅水,他们都忙活了一天,正好烫烫脚、解解乏。 洗漱完,解臣就上炕睡觉了,他今天是真累了,脑袋沾到枕头,不大一会儿就睡着了。 而赵军呢,今天顶数他干活最少,他也没感觉多累,拿着江华留下的工作手册,躺在炕上研究着。 与此同时,东屋里的赵有财,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其实他都感觉很疲惫了,但一闭眼睛,脑子想起那只豹子。 “兰呐。”突然,赵有财出声,小声试探着叫了一下王美兰。 “嗯……”王美兰的声音很微弱,应该是快睡着了。 赵有财又想了一下,才决定富贵险中求,当即就道“我明天想上永利去一趟。” “干啥?”本来是背对着赵有财的王美兰,听到这声音立马转了过来,瞪着眼睛问道:“你又活心了,是不是?” “那个···?··不是。”赵有财小声说:“那不老胡大哥受伤了么你说,咱要不知道也就算了。咱现在知道了,不得去看看他么我寻思·?····” “你别寻思了,咱就当不知道。”王美兰直接打断了赵有财,想了想决定先给赵有财打了预防针,于是便继续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啥,我告诉你哈,这几天家里有人,我不跟你俩一样的,你也别嘚瑟大劲儿了!” 王美兰此言一出,赵有财立马从侧身改成平躺,望着棚顶,长长一叹。 听他叹气,王美兰摇头道:“赶紧睡觉吧,都累一天了。” 可让王美兰没想到的是,她话音刚落,赵有财竟然骂道:“小犊子!” “你骂谁呢?”王美兰一下就起来了,右手攥拳头,朝着赵有财肩膀头就是一记。 “我没骂你。”赵有财紧忙道:“我骂那小犊子呢,他故意告诉我那旮沓有豹子,让我睡不好觉。” 王美兰闻言,白了赵有财一眼,道:“你是他爹,你咋能这么说儿子呢?” “呵”赵有财冷笑一声,道:“还怪我说他?那小子跟李宝玉俩,把我狗藏起来了,完事儿以后,回来告诉我,狗丢了!” “啥?”刚躺下的王美兰,一听这话,一下子又坐起来了,她看着赵有财,惊讶地问道:“你咋知道呢” “这娘们儿跟他儿子一溜胡同!”赵有财心中暗想,使眼睛夹了王美兰一下,嘴上却说:“我是他老子,他干啥,我能不知道么?” 王美兰砸吧下嘴,道:“你是他老子,你就别跟他一样了呗。” “是呗。”赵有财叹了口气,说:“我不也这么想的么?要不我早锤他了。 ”说完,见王美兰躺下,赵有财侧过身,和王美兰说:“明天等我。(本章未完!) 第四百九十八章.我特么要发了! 上班了,你跟他说,让他把狗领回来吧。” “为啥呀”王美兰不解地问道:“你咋不直接跟儿子说呢?” 赵有财一闭眼睛、一扬下巴,道:“给他留点面子。无错更新@” 王美兰闻言,笑道:“别说,你还真有当爹的样。” 就在王美兰夸赵有财的时候,西屋里的赵军,已将江华的工作手册从头到尾地翻了一遍,直观的有用信息,也就是那一伙放山人了。 虽然不知道这伙人还在不在了,是否还会来溜当年的老窝子。但山财不独享,赵军也想找到那个地方,他想看看能让十多个人寻摸一个月的老淹子,能不能藏有大货。 “61大班后堵,往上顶,再往西抓岗子走二里地?·?···”赵军喃念着江华记载的地址,脑海里自动出现山形地势。 这是江华那次下炸子的地方,从这里推断那伙人压窝棚的地方。 他们在那里压窝棚,周围肯定得有水源。而且61林班,翻山过去就是岭东,再往东走,就是日后远近闻名的雪乡。 “嗯”突然,赵军一怔,猛地坐起,忍不住道:“我特么要发了!” 看《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到进行查看。 第四百九十八章.我特么要发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二咕咚和小咕咚(9月月票加更3/35) 赵军重生前活了五十多岁,有些记忆早已模糊,但他却清楚得记得,那是92年的秋天,他打溜围撵狍子翻山过岗,一直追到61、62两个林场中的夹心顶子,路遇永胜屯的庞瞎子、庞高明、庞高升父子三人。 那庞振东,外号庞瞎子,一只眼睛没了,使玻璃球代替,但他仍是远近闻名的参把头。 赵军和他们认识,遇上了就闲谈两句。然后,双方便分道扬镳,各奔东西。 可没过多久,庞振东一大家子都搬走了,听说是去了冰城,还买了楼房。 那可是92年呐,山里人能进城买楼,让人听起来都觉得是天方夜谭。 后来就有人传,说老庞家发了,人家不但在城里买了楼,而且一买就是三套! 不仅如此,庞振东的两个儿子还都买上了小轿车,这得多大一笔钱呐? 但他们家是怎么发的,附近人都传说庞瞎子在山里拿着棒槌,卖出了天价才发的财。 不知道这是老庞家人自己说的,还是乡亲们的猜测,但这肯定是事实。 因为事出必有因,老庞家又不干别的,能让他家一夜暴富的,就只有棒槌了。 想到此处,赵军已经躺不住了,他盘腿坐在炕上琢磨着这件事。这么多年过去了,赵军隐隐约约能回忆起来一些事,92年那次相遇,赵军当时说自己是来撵狍子的。而庞振东却说,他们父子三人是来采山货的。 在赵军的印象里,庞振东也具体说过他们是来采啥的,但年头久了,赵军实在记不清了。 但庞振东当时跟赵军说的目标,肯定是寻常的山货,所以赵军在听了以后,才没放在心上。 而且他那时候一心打猎,只想着撵狍子,也没去管别人的事。 可现在想想,那老夹心顶离着永胜屯得有二十四、五里地,一来一回就是五十里地,采什么山货,至于跑那么远啊? 肯定是棒棰! 赵军突然瞪大了眼睛,他想起来了,当年和那父子三人,双方错身以后,他回头瞅过一眼,见庞家爷仨各背一背筐,而且背筐都好像沉甸甸的。所以,自己当时还随口念叨了一句:“这爷仨没少划拉啊。” 如果那三大筐都是棒槌的话,那得是多少钱呐? 一心想着发财,要能睡着,那才怪了。 就这样,赵军在炕上一直轱辘到后半夜两点才睡着。而一个多小时后,东屋的赵有财就从炕上爬了起来。 睡在他身旁的王美兰听见动静,眼睛睁开一条缝,迷迷糊糊地问:“你起那么早干啥呀?都现成的饭菜。_o_m” 这几天家里来客人,天天七个盘子八个碗的,一些菜还都有剩,今天得赶紧都打扫了,要不然容易坏。 而吃剩菜,搁锅里热热就行了,不用早起做饭。 可赵有财却说:“那也不能都吃剩的呀,我看看舀点豆子,换点豆腐脑,你喜欢喝。” 王美兰迷迷糊糊地也没理他,一拽被角,翻身又睡了。 赵有财蹑手蹑脚地穿上衣服,到外屋地,拿着洗脸盆出去打水洗了脸。然后进屋,打开碗架拿出装黄豆的口袋,从中舀出两碗黄豆,使盆装着,推门向外走去。, 今天是9月21号,东北的天,一天比一天冷。而且,早晚更凉。山区更是如此。 此时天刚蒙蒙亮,气温连零上十度都没有,赵有财抿了下外衣领子,快步往院门外走去。 他跟王美兰说要去换豆腐脑,可他却来在了王强家,在王强家转悠了一圈,又奔张援民家。 当离张援民尚有四、五米的距离时,突然听从张援民家院里传出了狗叫声。 赵有财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 因为昨天睡的比较晚,所以赵军今早都六点半了才起来。 这还。 是解臣带二黑出去方便回来,开门声大了一点儿,才把赵军给吵醒的。 赵军一问都六点半了,急忙从炕上起来,穿好衣服来在东屋,见王美兰正在给赵虹缝裤子呢。 别看是小丫头,一天也挺淘的,昨天不咋的把裤裆挣开了。 赵军跟王美兰说了几句话,感觉有尿意,便趿拉着鞋往外面去了。 这时,正在外屋地热昨天剩菜的赵有财,见赵军往院外去,他就招呼解臣来看着锅,自己则出屋去了。 等赵军从茅房出来,边走边低头系裤子的时候,突然感觉前面有人,一抬头只见赵有财站在身前。 “爸....”赵军刚一开口,就见赵有财脸色阴沉地看着自己,赵军心里一突紧忙往旁挪了两步,一指身后的茅房道:“你着急,你快去吧。” 说完,赵军迈步就要开溜。 “站住!”赵有财猛地转身,喝住赵军,对他说道:“我的五黑找着了。”“什么玩意?”赵军闻言一愣,不明白赵有财说的是啥。 他倒是知道赵有财给狗起名,要是花狗,就大花、二花、三花的往下排。比如李宝玉家的大黄,以前还有二黄、三黄呢。 可花龙明明是条花狗,赵军一时间没能把它跟五黑联系起来。 见赵军好像是真糊涂,赵有财给他解释道:“就昨天让宝玉整丢那个狗,那是我的五黑。” “人家那是花....”赵军刚一开口,就察觉到了不对,连忙改口道:“在哪儿找着的啊?自己跑回来了?不能啊,它也没来过咱家呀。” “没跑回咱家。”赵有财淡淡地说:“跑你张大哥家去了?” “啊?“赵军很是震惊。 昨天他临时起意,让李宝玉进屯子以后,直接去张援民家,把花龙寄放在张援民家里。然后回来就说狗丢了,想着等过两天,再假借张援民之手把花龙送还回来。 因事发突然,赵军都没来得及告诉张援民和杨玉凤,还是昨天张援民一家三口走后,李宝玉追出去告诉他们的呢。 按理说,这事应该没人知道啊! “难道是李如海?”赵军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小子,也只有他的嘴能把消息传的这么快了。 不过赵***念一想,这么大的事,李宝玉根本就不会说,更不会告诉李如海。 但此时,留给赵军考虑的时间却是不多了。 赵有财一抬左手,半握拳,拳心向下。右手似抱拳一般,往左手上一搭,压按左手除拇指外的四根手指。 就听咯嘣作响,赵军忙摆手道:“爸,爸,使不得,使不得!” “小犊子!”赵有财伸手,一把揪住赵军领子,另一只手握拳道:“你跟人合伙骗你老子,我要不打你...... “爸,你不能打我。”赵军忙道:“我昨天还给你二十块钱呢!” “那跟这有啥关系?”赵有财放下了拳头,虽仍攥着赵军衣领,可语气却缓和了许多,道:“你昨天不说,那是给我买烟啥的么?跟这事儿有啥关系?” “我.....”赵军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赵有财这是想要钱,当即便道:“爸,那你说,这事儿咋整?” 赵有财闻言,刚放下的手又抬起,在赵军面前比划两根手指,道:“二百!” “二百?”赵军眉头一皱,随即笑道:“那你打我吧。” 这回,反倒是赵有财一怔,他忙把竖着的中指收起,只留一个食指跟赵军比划道:“一百。” 这一下,直接就砍了一半,可赵军仍道:“一百也没有。” “哎呀?”赵有财一瞪眼睛,但听赵军说:“五十行不?” “拿钱!”赵有财也是干脆,抓着赵军衣领的手直接松开,然后摊在赵军面前,等着接钱。@·无错首发~~ 赵军无奈地撇了下嘴,从兜。 里掏出老江太太昨天给的十张大团结,从中数出五张递给赵有财。 赵有财没接,而是翻手指着赵军手里的钱,说:“你这不有一百么?” 赵军没好气地一甩右手掐着的五十块钱,道:“爸,你到底要不要?” “要,要!”赵有财一把夺过那五十,笑着揣进兜里,嘀咕道:“小瘪犊子还真有钱。” 赵军:“......” 眼看收了钱的赵有财就往家跑,赵军忙叫住他,问道:“爸。” “嗯?”赵有财脚下一顿,回身时捂着口袋,略带紧张地看着赵军,道:“我不打你了,你就偷着乐吧。” “嗯,我谢谢你。”赵军阴阳怪气地回了一句,然后走到赵有财身前,问道:“爸,我姐夫他家那屯子,有个庞瞎子,你认识不?” “认识啊。”赵有财点头,道:“他以前也是咱林场的,那年修道他整炸药把眼睛崩了,林场没少给他赔钱呢。” “啊!”这答案不是赵军想要的,于是他又问:“爸,他现在是不是放山呢?” 放山,就是拿棒槌。而放山、打围、采山货,所有在山里挣钱的事儿,都叫跑山。 赵军一提放山,赵有财就明白,当即又点头应了下,“嗯呐,前一阵子他还领一帮人进山住一个多月呢。”赵军闻言便问:“他当把头了?” “一直都有人跟着他呀。”赵有财说:“他爹庞老歪,以前就是老把头,这十里八村都有名。” “啊!”赵军点着头,沉默不语。 赵有财见状,眼珠一转,唤赵军道:“儿砸。” “嗯?”赵军问道:“咋了,爸?” 赵有财拿胳膊肘一碰赵军胳膊说:“你要再发现哪儿有棒槌,别找别人,找我!爸跟你去!“ 赵军侧头,瞅了眼正笑呵呵看着自己的赵有财,道:“爸,你要跟我去,那你得听我的。” “啊!”赵有财点头,毫不犹豫地说:“拿棒槌,我必须听你的,我又不会。” “行吧。”赵军道:“那你等我再找着老埯子的。” “嗯,嗯。”听赵军答应,赵有财连连点头,然后抬手往院里一指,道:“儿子赶紧进屋,爸早晨给你换豆腐脑了,就知道你乐意喝这个。” “等会儿!”赵军忍不住笑道:“爸,豆腐脑,那不是你最喜欢的么?” 赵有财一愣,随即笑道:“别管那个了,赶紧回去,洗脸、洗手、吃饭。” 这顿饭,赵有财倒是吃的乐呵,兜里揣着这两天从赵军手里抠到的七十块钱,吃着自己最喜欢的豆腐脑,什么东北豹、什么黑狗赵炮,都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吃完饭,王美兰在外屋地刷碗、刷锅,赵有财躲在东屋里,眼睛盯着门口,把七十块钱全部转移到出门穿的衣服兜里。 等做完这一切,赵有财又换好了衣服,先赵军一步出家门,来在院里还冲隔壁喊道:“大勇啊,大勇!走,上班啦。” 赵有财话音刚落,李家传来了李大勇答应的声音,赵有财闻声转身,对自家开着的房门道:“兰呐,我上班去了哈。” 赵有财刚说完,就见王美兰出现在门口,冷冷地看着他,语气生硬地说了四个字:“好好上班。” 赵有财知道这是因为啥,嬉皮笑脸地答应下来,正巧李大勇、李宝玉父子俩从屋里出来,三人各自出家门再汇合,然后一起往屯外走去。 送走了赵有财,王美兰回到屋里,特意往赵军门口看了一眼,见房门关着,心想两个孩子没准在换衣服,于是就小声说:“儿子,一会儿过来,妈跟你说点事儿。” “哎,来了。”赵军听见王美兰叫自己,便从屋里出来,跟着王美兰来在了西屋。 他还以为老娘叫自己有啥事儿呢。 可坐下以后,。 才听王美兰道:“儿子,你把狗搁哪儿了?一会儿领回来吧。” 赵军闻言笑道:“我爸啥时候跟你说的呀?” 昨天娘俩暗中是有些小动作,但王美兰完全是被动地配合,此时她能说出这两句话,赵军就知道是赵有财跟她说什么了。 但从之前爷俩一起进家门以后,赵有财应该没机会跟王美兰说这个呀。 “昨晚上啊!”王美兰摇头道:“你爸冷不懂跟我一说,给我吓一跳啊!” “啥?”赵军一时间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问王美兰说:“妈,你早知道了,你咋不告诉我呢?” 赵军记得,早晨起来以后,自己先到东屋告诉王美兰后天要去岭南看病、买金子,说完这事以后,自己才去的茅房。 如果王美兰那时候告诉自己,藏狗的事败露了,赵军肯定提前有准备,不至于一下子就让赵有财讹走五十块钱。 听赵军这话,王美兰下意识地往窗户外一指,道:“你爸说了,让我等他走了,再告诉你。” 王美兰此话一出,这是可把赵军给气坏了,那二咕咚坑了自己的钱,过后还让老娘来这么一出,这不是坑人诛心么? 而这时,刚走到屯子口的赵有财,突然停止了哼歌,他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我刚坑完那小咕咚,他还能领我去放山么?哎?我为啥叫他小咕咚呢?” 第五百章.上门买狗的粉丝(9月月票加更4/35) 西屋里,解臣已经收拾好了,正从墙上往下摘枪,他们今天要去溜捉脚,然后在附近山里找找狍子踪,看看能不能再打俩狍子,好给周建军送去。 听门开的声音,解臣回身见是赵军进来,便问道:“军哥,咱今天拿多少子弹啊?” 上山带子弹的多与少,与打猎的方式有关,如果是打狗围的话,需要的子弹相对较少。仗围其次,溜围需要的子弹最多。 这正对应着三种打围方式的难易程度和技术含量。 其中,顶数打狗围最简单,有猎狗掐踪,甚至不需要人去找寻猎物踪迹。而且狗帮会先人一步围住猎物,等人赶到再使枪或刀将猎物击杀。 这除了用枪的时候,需要考验枪法以外,几乎没什么技术含量,而且胜在安全。 打仗围,则是人与人之间配合,赶仗、堵仗,在路线规划,以及时间和距离的掌控上,需要一定的技术含量。 至于打溜围的,一般都是独行侠,因为溜围就是潜行到猎物附近,期间必须控制动作幅度,避免惊动野兽。多带一个人,就更容易暴露行踪。 赵军此去,要带着解臣和张援民,他就没想打溜围。而且,他今天还不想带狗,只想进山转悠一圈,中午得早点回来,下午答应了老江太太帮她修仓房棚顶。 于是,赵军就告诉解臣:“拿一包就行。” 解臣答应一声,从墙上挂着的,装子弹的帆布兜里掏出一包子弹,塞进自己的挎兜里。 这时,赵军也把兜、枪背上。二人出屋,和王美兰打了个招呼,出院上车先来在了张援民家。 车在张援民家院外停下,听着从院里传出来狗叫声,赵军推开车门下车,进院来看自己的花龙。 一进院子,赵军就看到在仓房门口拴着一条小花狗。 这狗不是很大,估摸着在七十斤左右,黑白双色相间。 赵军看着它就想说,这跟什么五黑也不沾边呀。 看到赵军向自己走来,还不认识他的花龙摇晃着尾巴,向赵军发出了威胁的叫声。 这是狗看家的正常反应,花龙刚到一个新的环境,难免还有些紧张,一边叫,一边扽着拴它的链子。 赵军停下来没再靠近花龙,而在他转身时,就见张援民推门跑了出来,一边跑,还一边把枪往肩膀上挂。 “大哥别着急。”赵军道:“咱今天就是上山转转。” 说完,赵军一指那花龙,又说:“等咱回来,我就把这狗牵走。” 张援民闻言,忙道:“兄弟,这不着急,你要不方便,就给狗先搁我家养着。” “方便。”赵军咬牙答道,这方便可是他花七十块钱换来的。 赵军话音刚落,就见花龙又冲着院外一顿咆哮,明显是又来人了。 赵军、张援民、解臣往院外一看,就见一人正站在门口,冲他们招手。 “嗯?”看到来人,无论是赵军,亦或是张援民全都一愣。 而发愣的原因也挺简单,因为外面来的这人,他俩不认识。 赵军等人从院门出来。张援民问那人道:“你谁啊?你找谁呀?” 那人闻言,迎着三人走来,便走边道:“我叫金高来,是从永利过来的。” 张援民闻言一愣,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人,也没听过这名字。而赵军虽然也不认识此人,但对金高来这个名字,他是有印象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金高来是鲜族人,在赵军上辈子的时候,就是他买了徐长林的三条狗,然后把自己的命和三条狗的命全留在了山里。 要是没有赵军的重生,赵军和李宝玉也不会提前进山打围。那样的话,王大龙的狗帮就不会散。 狗帮不散,王大龙就不会去买徐长林的狗。他不买,徐长林就会把狗卖给金高来。 有了狗的金高来,肯定要进山照量黑瞎子。可他以前没打过黑熊,眼高手低不说,连一些基本的求生技能都没有,他不死,谁死? 所以说,金高来今天还能站在这里,完全是托了赵军的福。 当然了,金高来他不知道这些,此时他正笑呵呵地看着张援民呢。 而张援民听金高来说,他是从永利屯过来的,便放下了一些戒备之心,但仍问道:“伱来是有事啊?” “啊!”金高来应了一声,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包花团烟,一次性抽出三颗,要给张援民他们散烟。 张援民这个人,哪怕是以前困难的时候,他也不是个爱占便宜的人。他不认识金高来,也不知其来意,见其递烟便婉言拒绝了。 赵军不抽烟,而解臣看他俩不接,自己也没接金高来的烟。 见三人都不肯抽自己的烟,金高来笑笑,把其中两颗塞了回去,剩下的一颗加在自己耳朵上,然后往院里一指,问张援民道:“这位兄弟,这是你家吧?” 张援民点了下头,没有说话,等着金高来自己往下说。 金高来往院里扒着看了一眼,然后又继续和张援民说:“兄弟,你家院里那狗,你卖不卖呀?” 一听这人要买狗,张援民把视线转向赵军,赵军见状就把话接过来,说:“那狗是我的,我不卖。” 金高来闻言愣了一下,刚才三人出来,问他话的是张援民,他就猜出这是张援民家,但没想到的是,张援民家里拴的狗,竟然是赵军的。 “小兄弟。”金高来打量下赵军,说道:“我从永利过来,就是特意来买狗的,我是诚心买,钱啥的都好说。” 听他这话,赵军笑道:“我这个狗,昨天刚牵回来,取它那一趟,来回油钱不说,光买狗就花了我七十块钱。你说,你让我咋卖?” 赵军的意思很好理解,这狗我花七十块钱买的,要卖的话,肯定得比七十块钱多,要不我折腾啥呢? 可金高来一听,却是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小兄弟,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呢吧?” 那花龙一瞅就不是成狗,这样的狗在山区,给三十块钱都是天价。要七十的话,那不就是开玩笑么? “你这话说的?”还没等赵军说话,张援民就不乐意了,他道:“我们又不认识你,我兄弟至于跟你开玩笑干么?” “不是,不是。”一瞅这伙人还挺横,外来的金高来怕挨揍,连忙道:“我寻思小兄弟是不是让人骗了。” 赵军摇了摇头,伸手拦住张援民,然后对金高来说:“你大老远来,是不是要买狗打围呀?” 金高来闻言一怔,惊讶地说:“小兄弟,你咋知道呢?” 赵军笑道:“你要买普通的狗,也不至于跑这么老远来买呀。” “是啊!”金高来拍巴掌道:“我就听说咱们屯的围狗厉害,特意起早过来瞅瞅。” “啥?”赵军被他说的一头雾水,啥叫这屯的围狗厉害?围狗厉害与否,一看狗自身条件,二看看猎人下多大工夫去拖狗,跟地区有什么关系。 而且这永安屯,林场职工居多,打猎的本来就少,围狗也不多见。就算要买狗,也应该像秦强、张来宝和王大龙似的,去岭南买狗啊。 金高来似乎也看出了三人的不解,笑着给他们解释道:“咱们屯子有个小伙子,叫赵军吧?” 金高来这么一问,三人都一脸怪异的看着他,解臣更是问道:“金爷们儿,你认识赵军呐?” “不认识。”金高来摇头,但道:“不过我久仰大名啊,听说这小伙子可厉害了,去年还上我们那屯子打猎去了,那时候我也不知道啊,要不然我肯定跟他认识、认识。” 赵军闻言,扒拉了一下解臣,然后自己问金高来说:“你是奔赵军来的?” “嗯呢!”金高来笑道:“我听说他家那狗厉害,我寻思来看看他家狗卖不卖。” “那让你白跑一趟了。”赵军不再跟金高来兜圈子,直接和他说:“我就是赵军,我家的狗不卖。” “哎呀。”金高来听赵军自报家门,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冲赵军伸出双手,在握上赵军的手以后,更是激动地说:“一直听人念叨你,今天可下是见着了。” 赵军被金高来拉着手,皱眉道:“你听谁念叨我了?” “你表哥吧,那是?”金高来继续摇着赵军的手,说:“叫王大龙啊,他跟我们后院毛二球子他媳妇有一腿,隔三差五就上我们屯子来。” “啊?”解臣不知道谁是王大龙,可赵军、张援民听了却是大吃一惊,这王大龙现在搞破鞋都不背人了? 见二人惊讶地长大了嘴巴,金高来给他们解释道:“那个毛二球子前两年拉套子,爬犁跑坡了,把他腿卷进去别折了,家里头困难,王大龙就帮着他……” 金高来说到此处,就不往下说,但他不说,赵军、张援民和解臣也都听明白了,这不算是搞破鞋,应该是拉帮套。但俩屯子隔的也不远,王大龙就敢这么明目张胆? 赵军轻叹了一声,不再纠结此事,只对金高来说:“真不好意思,我不卖狗,让你白来了。你看你要是真想买狗的话,你可以到岭南去看看。就你认识那个王大龙,他也在岭南买的狗。” “哎呀,小兄弟,你可别提了。”金高来叹了口气,说:“我都上岭南去了,那边狗是多,但好头狗,人家都不卖啊。他们卖的那个,我还看不上。 我跟你说呀,我家也有俩狗,有个青狗不大,五十来斤,就跟我俩抓野鸭子,还凑合。 还有个黄狗,开春抓狍子、抓鹿都行,但不认野猪、不认黑瞎子。我媳妇跟你们屯老徐炮家有亲戚,我问过那老爷子,老爷子跟我说,让我再整一个好头狗,一个硬帮腔子,就能给我那俩狗拖出来。” 赵军一听,感觉越来越复杂了,这里头不但有王大龙,还有徐长林。 这徐长林也是,跟谁都能攀上亲戚。 但这金高来不管认识谁,赵军的狗也不卖。 这是他两辈子给自己定的规矩,不管多穷,也不卖狗。 而且金高来一要就要头狗,还得是好头狗,这上哪儿整去?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赵军又和金高来寒暄两句,就准备上车走人,但刚走出两步,赵军便回身叫住了金高来。 因为金高来比张援民还大,快将近四十岁了,他能叫赵军小兄弟,但赵军在和他不熟的时候,不能叫他老大哥。 所以,赵军学着解臣,叫他金爷们儿,然后道:“金爷们儿,你家是永利屯的,那你知道胡满堂出事了不?” “知道啊!”一提起胡满堂这事,金高来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好像都憋不住笑了,但又怕赵军以为他是幸灾乐祸,只道:“那老头子不知道咋的,犯上犯虎劲了,有天晚上跟东北豹轱辘到一块堆儿去了,好悬没让东北豹给他肠子掏出来。” 说着,金高来往自己肚子上比划道:“让东北豹搁这儿挠三道沟。” “哎呀妈呀。”赵军闻言,吓了一大跳,又问:“不说他受伤不重么?” “那你得看跟谁比啊。”金高来数着说道:“他姑爷,让东北豹给耳朵咬掉半拉;李虎子,丢了俩手指头。” “我的天呐!”赵军、张援民、解臣听了都感觉不可思议,这是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勇气,赤手空拳地跟东北豹打作一团。 这时,金高来突然走到赵军身前,看着赵军说道:“小兄弟,我听说你抓过大爪子,这东北豹,你能抓不?” “我抓不了!”赵军听金高来的话,急忙摇头拒绝。 他抓那东北虎是在特定条件下,而东北豹和东北虎还有所不同,能困得住东北虎的地形,却困不住东北豹。 尤其是在听说了这只东北豹的战绩以后,就算谁给赵军八万担,赵军都不带去抓它的。 “那豹子跟胡满堂他们折腾完了,也没多大张声了。”金高来道:“我看它钻我们屯东头那枝杈垛里去了,你要有心思,我领你去打它去。” (本章完) 第五百零一章.打狍子 追黑熊 如果换做是赵有财,听说人邀请自己去打豹子的话,他可能想也不想就答应了,然后背着借来的枪和赊来的干粮,屁颠屁颠地就跟人走了。 可赵军听到金高来那句话的第一反应,却是拒绝,只见赵军摇头道:“这两天家里挺多事儿,我去不了哈。” 按理说,金高来和赵军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听赵军如此说,他就不应该继续往下,追问了。 可金高来却道:“那要是过两天呢?” “嗯?”赵军看着金高来,唤了他一声道:“金爷们儿。” 金高来笑道:“肩膀齐为兄弟,你管我叫大哥就行。” 听他如此说,赵军点了下头,然后继续说道:“老金大哥,你知道那豹子在哪儿你为啥不打它去呀?” 金高来闻言,讪讪一笑,道:“小兄弟,我也不怕你笑话,我害怕呀。” 他这么说,还真没人笑话他,不管是赵军,还是张援民、解臣,脸上都挺严肃的,谁都不曾发笑。 “老金大哥。”赵军又道:“实在是不好意思了,今天白让你跑一趟,狗,我卖不了你;打猎,我也不能跟你去。“ 赵军如此说,不过是客套话罢了,他跟这金高来第一次见面,以前什么交道都没打过,拒绝也在情理之中,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只不过,山不转水转,赵军没拒绝得太生硬,反倒是给足了金高来面子。 “那没事。”金高来也明白这道理,笑着说没事,但仍补了一句:“小兄弟,你不跟我去,老哥也不怪你。但我想问问,你为啥不去呀?” 赵军笑道:“老哥,我也不怕你笑话,你害怕,我也害怕呀!” 赵军此言一出,众人哄堂大笑。 金高来冲赵军抱拳道:“行,小兄弟,咱们有机会再聚。” 赵军微微一点头,然后带着张援民、解臣离去。 金高来看着三人上了解放牌汽车,他才转身离开了张援民家门前。 金高来没买成狗,但没着急离开永安屯,而是一路来在了徐长林家。 如今徐长林家已经不养狗了,金高来一边往院里走,一边喊人。 房门打开,徐长林从屋里出来,俩人一碰头,徐长林就问道:“昨样?那豹子是不是搁你们屯子外头呢?” “姨夫啊,你真真厉害呀!”金高来冲徐长林竖起大拇指,道:“它就搁我们屯子南头那几个枝桠垛里躲着。” 这金高来也不是白给的,他告诉赵军那土豹子在屯东头,可实际上却是在屯南。 这是为了防止赵军自己去打土豹子,而把他给扔下。但这种行为,在打围的圈子里很正常,并不能说金高来的不是。 徐长林闻言,想了想又问:“几个枝桠垛?” 金高来不假思索地答道:“五个。” “五个。”徐长林念叨了一下,然后摇头,道:“这土豹子藏哪儿了,咱还不知道。就算领狗去,狗闻着味儿也不敢上前。就得拿枪钉,还得枪法好才行。@·无错首发~~一个人还不中,起码得俩人一前一后,有个照应,我自己整不了啊。” “姨夫!”这时,金高来一仰脖,道:“打别的,我能帮你。打这个,我够呛啊。” 听他这话,徐长林忍不住一撇嘴。你不行,你说什么玩意,整得好像你要请命似,的,结果却来了这么一句。 徐长林抬手往外一摆,道:“你要去,我也不领你啊。” 他这倒不是气话,关键是他也知道,金高来确实是不成。 这时候,徐长林就琢磨着说:“你们屯子,我不知道谁行。但要说我们屯子,有这枪法的,除了我,就是赵有财、赵军,他们爷俩了。” “赵军?”金高来闻言,想起了刚才自己见过的小伙子,于是就问徐长林道:姨夫,那小子岁数不大,打几年。 枪啊?枪法就能赶上你了。” “你可别小瞧人家那孩子。”徐长林道:“我跟他打过围,他那身手、经验,我,年轻的时候可比不过。这十里八村啊,他打围是这个。” 说到最后,徐长林却是挑起了大拇指。 说完,徐长林盯着金高来道:“你见过赵军那小子?” “嗯呐。”金高来点了下头,说:“刚才看见他了,我瞅他领俩人,好像是要上山打猎去。” “是不是开车走的?”徐长林问了一句,见金高来点头响应,徐长林又道:“你看人家,开车上山打猎,你见过么?” 金高来摇头,道:“是没见过这样的。姨夫,我跟你说,就跟着赵军的那俩人,有一个小锉把子,比他岁数都大,但也得瞅着赵军眼睛说话,赵军说啥,那俩人就听啥。” “你看看。”徐长林附和了一句,然后道:“人家那孩子仁义,旁人也乐意听他的。” “嗯,这我听说过。@”金高来道:“我们屯子那那老四和李老三,去年就是赵军帮他们杀了个小黑瞎子,完事儿那熊胆都给他们了,赵军也不要。” 说着,金高来眼神中闪过一丝羡慕之色,继续道:“要是赵军能帮我拖拖狗就好了。” “你咋净寻思美事儿呢?”徐长林冲金高来摆手,道:“行了,咱进屋,你喝口水歇一会儿,大老远来的,今天就别走了。正好你姨说要砍大白菜,你来了,就不用我俩砍了。” 金高来:“......“ 这时,赵军所乘的汽车已经开出了永安屯,沿山路行驶,直奔他们之前下捉脚的地方去。 副驾驶上,赵军和张援民各抱一把枪,跟开车的解臣有一句、没一句地嘴着嗑。 解臣问赵军道:“军哥,咱咋不去打土豹子呢?我还没见过那玩意呢。 赵军笑着说道:“我不说了么,我害怕。” “你可拉倒吧。”赵军此话一出,张援民立刻反驳道:“兄弟,你要害怕,那这整个林区就没有胆大的了。” “就是。”解臣也说:“军哥你连大爪子都敢抓,还能怕个土豹子么?” 赵军闻言,只是笑笑没有说话,抓大爪子那回,永兴大队去了好几百人,几十棵半自动步枪腊着那老虎。而且,赵军用的是从老毛子学来的方法,对此也有信心。 可这豹子,却是不同。尤其是在秋天,满地响叶子,豹子踩上去都不带出声的。而人就算再怎么小心,每一脚踩上去都会发出声音。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每个屯子外面堆积的枝桠垛,都跟小山似的,那土豹子往里一钻,狗不上前,人上哪儿找它去?它再冷不丁出来掏人一下子,整不好是要命的。 而徐长林想到的办法,赵军自然也能想的到。但要让他跟老徐头子去打豹子,赵军肯定不干。 原因很简单,他信不过那老头子。而他身边这几个兄弟,他倒是信得过,可李宝玉、张援民他们手把不行。 倒是有一个人,赵军信得过,本事也不小。但他今早刚坑完赵军....... 汽车到地方靠路边停下,赵军、张援民、解臣背枪下车,上南山往他们前天下捉脚的地方走去。 昨天早晨,张援民和李宝玉乘车来拉那头母野猪的时候,张援民还上来溜了趟捉脚,离远没看见有狗子,就退了回去。 今天在离目的地还有百八十米的地方,赵军就听见前头有狗子的叫声。 “大哥,拿绳子!”赵军招呼一声,张援民立刻从兜里掏出来三卷绳子,并将其中两卷分给赵军和解臣。然后三人各持一根麻绳,直接穿林而过。 赵军走在最前面,当他拨开挡在眼前的树枝时,看见了踩到捉脚趴在地上的大狗子,而在它前面不远处,竟然还站着三只狍子。 “没想到啊。”赵军忙。 把绳子一丢,从肩膀上摘下枪来。 可等他摘下枪来,那仨狍子早就没影了。 “军哥!军哥,狗子跑了!”解臣着急,指着那狍子消失的地方,急吼吼地跟赵军喊道。 “没事儿,跑不了。”赵军看了眼那踩了捉脚的大公狍子,这家伙得有六十五斤左右,靠张援民和解臣俩人怕是按不住它。 想到此处,赵军对他们说:“大哥、解臣,你俩在这儿等我,等我把那帮狍子打死,回来跟你俩一起收拾它。” 在听到张援民和解臣答应后,赵军端枪大步向上追去。在经过那公狍子的时候,吓得公狍子连连挣扎着起身,但起到一半,又会摊卧在地。 赵军追到上头,就见岗尖子顶上,三只狍子扑棱着耳朵左顾右盼。 赵军悄悄地左右移动两下,发现找不到穿糖葫芦的机会,便举枪往前一喵,喵住那离他最近的,只隔三十来米的狍子,手勾板机。 “嘭!” 赵军自枪星中看到,被自己射击的狍子身形一拔,随即栽倒。 赵军将枪口一挪,就已不见了另外两只狍子的踪影。 赵军来在那死狍子身前瞅了一眼,姐夫要四个狍子、四个野猪,野猪如今已经够数,狍子给他拉去了一个,张援民和解臣守着一个,这里还有一个。 那么,距离完成目标,就只差一个狍子了。 赵军知道,按着狍子的习性,那两只狍子下山坡,过沟塘到对面坡上必站脚。也就是说,还有一枪的机会。 这一枪打准了,任务就完成了! 想到此处,赵军忙下山坡,当他出溜到离沟塘子底下还有两百米左右的时候,他抬眼往对面山坡上瞅,却不见两只狍子的踪影。@*~~ “嗯?”赵军一怔,放缓了脚步,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沟塘子底下。 他知道,无论如何,野兽的习性是不会变的,那狍子被自己赶下来,一定会上对面山岗。 可此时,不见对面山坡上有狍子,那肯定是顺着沟塘子溜走了。 这不符合狗子的习性,而能让狗子改变习性的,只有外力,比如猎人、猎狗,或者其他猛兽。 “嗨!嗨!”赵军大声喊着,他的声音在山间回荡。 没有人回应赵军,周围也没有什么异响,赵军双手拿枪,枪口朝下,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 当他下到沟塘子底下的时候。看左边有针杆压倒的痕迹,那些针杆压折以后,断茬都是新的,很明显是刚留下来的。 这也就是说,狍子奔南边跑了。 但此时此刻,让赵军感到紧张地,不是狗子,而是这周围隐藏着的家伙。 “应该不是人!”赵军在心里断定,但仍又喊了两声试探,道:“晦!哎!有没有人啊,没人我开枪了!” 赵军话音落下,不见有人响应,他把枪往起一举,朝着对面山根子就是一枪。 “嘟!”枪声一响,对面坡上、树丛里,哗啦啦声音作响。 紧接着,就听“吭”的一声,赵***身就往后跑! 是熊瞎子! 就在对面山上! 而且赵军离它有段距离,熊瞎子虽然听见枪响,但一没挨枪子,二没没见人,它就没往下追,而是选择快速地逃离。 可赵军瞅都没瞅,也不往前追,直接往后跑。 但这并不是赵军害怕了,而是因为他如果站在沟塘子里往上看的话,只能看到树林子,却根本没看不到正往上面跑的熊。 而他要是往前追的话,累死他,他也追不上四条腿的熊啊! 所以,赵军就往回跑,回到刚才下来的坡上,再隔空打对面山坡上的黑熊。 赵军回到坡上,一手拿枪,一手抓树往上攀,上得百八十米回身举枪,通过枪星。观察,只见对面山坡上,一头。 黑熊正往山二肋奔去。 此时,赵军与熊之间,相隔超过了一百五十米,还有树木阻隔。 但赵军仍然开枪。_o_m “嘟!嘟!嘟!嘟!嘟!” 一连五枪,加上之前打狗子的一枪,还有叫山的一枪,现在枪里还有三发子弹。 此时不再开枪,是因为透过枪星,赵军已经找不到那黑熊的踪影了。 “我绝对是打着它了!”心里想着,赵军望着对面山坡,手上却有动作,只见他,把枪栓猛地一拉,里面三发子弹弹出,然后赵军从兜里取出一联子弹往槽里一插,大拇指一按,就听“咔”的一声,十发子弹全都压了进去。 赵军再一想,把枪梭子一拽,枪栓回位,又听“咔”的一声,子弹入膛。 十发子弹在枪膛之中,赵军提枪下坡,穿过沟塘,攀上对面上岗。 第五百零二章.狗中关羽 赵军上了对面山坡,刚要继续向上攀爬,就听身后有人喊道:“兄弟!兄弟!等等我!” 赵军听声音分辨是张援民,就停下脚步等着他过来。 不大一会儿,就见张援民气喘吁吁地上来,而他一到赵军面前,就问:“兄弟是黑瞎子吧?” 赵军点下了头,反问一句:“大哥,你瞅着了?” “嗯。”张援民抬手往上一指,说:“我搁对面,瞅一个大黑瞎子奔上头去了。” 赵军下意识地往上瞅了一眼,此时上面静悄悄地,只能看见山林。 赵有财又往来时那座山瞅了一眼,随后问张援民:“大哥,你咋过来了?” “就那一个狍子,也不用我们俩人看呀。”张援民道:“我寻思让解臣兄弟在那儿,我过来帮你搭把手,你要打着狍子啥的,我还能帮你拽。” 说到此处,张援民踮脚往上头瞅了两眼,然后又对赵军说:“兄弟,你要撵黑瞎子,我陪你。” 赵军向上一摆手,对张援民道:“大哥,咱俩上去看看,我刚才搂一枪,应该是打着中了!” 张援民点头应下,端枪跟在赵军身后,为赵军警戒着。 要是没有张援民,赵军这一路上去,肯定会悬着心、吊着胆。但有张援民在,赵军安心了不少。 这倒不是张援民有多大能耐,而是他可靠。不管遇到什么危险,他不会跑,这才是最重要的。 二人往上走了两百多米,赵军便打手势示意张援民停下。 张援民见状,立马靠树站立,端枪瞄着四周。 赵军往前走两步,蹲下往地上看了一眼,然后摆手示意张援民过来。 张援民到近前,就见地上有血,鲜红色的一滩血。 张援民问道:“兄弟!打着了?” “嗯。”赵军点了下头,说:“大哥,我往前看看,你注意点。” 听赵军之言,张援民立刻答道:“哎,放心吧,兄弟。” 赵军一手提着枪,猫着腰沿着血迹往前走,走了大概四、五米的距离,他就停了下来,直起身往左右观看。 “咋了,兄弟?”见赵军起身,张援民就稍微放松了些警惕,虽仍端着枪,但眼睛却瞄向了地上。 赵军道:“这黑瞎子没咋的,我那一枪打蹿皮了。” 赵军的意思,就是黑瞎子虽挨了他那一枪,但未受重伤,就是打破了个皮。 “不能吧?”张援民闻言很是惊讶,只道:“兄弟,你是给它打窜皮了?还是打窜膛了? 窜皮和窜膛,都是打围里的术语,窜皮就是打破个皮儿,皮外伤罢了。 而窜膛指的是子弹打穿了猎物的身体,要是打穿胸部往上,叫上空膛;打穿胸部以下,叫下空膛。 比起窜皮,窜膛就严重得多了。就这片大山里的所有动物,挨了枪子,不管是上空膛,还是下空膛,能活过二十四小时的,只有熊瞎子,连老虎都不成。 “窜皮。”赵军一指地下,给张援民解释道:“大哥,你看,从这上去,就一面有血。要是打窜膛了,不得两面出血么?” “啊!可不咋的!”张援民道:“我就看刚才出挺多血,就以为是打窜膛了呢。” “那不是。”赵军一指脚旁,说:“你看这儿出血少吧?” 说到此处,见张援民点头,赵军又往前一指,道:“大哥,你去,你看看前边儿,出血又多了。” 张援民听赵军的话,往前走两步一看,果然如赵军所言。他再往前走,发现血出的又少了。可继续向前,血迹又是挺大的一滩。 “兄弟!”张援民回身就问赵军,道“这是咋回事啊?” 赵军笑了笑,先没说话,等来在张援民近前,才指着地方多少不同的血迹,道:“黑瞎子要跑起来了,身子跟着四 条腿,是一开一合的,它身体展开的时候,血出的就少。合起来的时候,身子一挤,出血就多。 “啊!”张援民恍然大悟,随即又往前一指,道:“兄弟,咱接着撵呐?” “撵啥了还?”赵军摇头道:“它是着枪受惊了,但受伤不严重,这时候跑起来不带站脚的,咱俩追也追不上啊。” “那咋整啊?”张援民问道。 “回去!”赵军道:“赶紧把狍子整家去,中午在家吃口饭,下午领狗来。” “妥嘞!” 二人下坡沿原路返回,半道上把赵军打死的那个狍子开膛放血,然后拖着它下坡与解臣汇合。再合三人之力,将公狍子捆上,由解臣和张援民俩人抬着。 而赵军也没闲着,他拽那只死狍子。就这样,三人下山,把死、活两只狍子整到车箱里,然后解臣听了赵军一句“快走”,就猛踩油门往永安屯开。 汽车到了家门停下,正在清理狗窝的王美兰听见动静跑出来,看着赵军他们从车上往下抬狍子。 公狍子被捆着四蹄,眼瞅着来在陌生环境,不但扯着喉咙开叫,还左右摇着唯一能动的脑袋。 “公的呀。”王美兰看见被张援民和解臣抬进院的狍子长着角,不禁有些失望。 她可是听周淑娟说了,七、八月份是狍子恩爱的季节。现在正好是九月份,一般的母狍子这时候都已经怀上了。 要是怀孕的母狍子,能留着下崽,大的生小的,小的生幼的。越生越多,越多越挣钱。 这时,她见赵军从车上拽下一个死的母狍子,就上前对赵军说:“儿子,你咋不打那个公的,把这母的抓回来呢?” 听老娘这话,赵军一下就乐了,他道:“妈,你真把那山场当咱家园子了?说打哪个,就打哪个?” 同样的话,从儿子嘴里说出来,王美兰就不生气,她笑着向院里示意道:“行了,妈知道了,快整进去吧。” 赵军拽着狍子进院,院里的狗便都冲他叫了起来,被散养的黑虎、青龙、黑龙更是围了过来。 赵军把狍子拽到仓房北角,这里背阴,见不着什么阳光,相对还凉快一点。 赵军刚把狍子放下,黑虎就往他面前一趴,狠劲地摇着尾巴。 其他狗也都是如此,一脸期盼地看着赵军。 “儿子。”这时,王美兰跟了进来,到赵军身旁,指着那死狍子问道:“你放这儿干啥呀?咱给它扒了吃啊。” 赵军摇头,道:“别吃了,把这个狍子,连那个公狍子,明早一块儿给我姐夫送去吧。” “那不好吧?”王美兰往去房后的方向看了一眼,没见张援民和解臣回来,心想他俩应该是在安置那公狍子呢,于是便对赵军说:“儿子,人家跟你一起上山了,咱连口肉都不给人家吃,那不好。” “没事。”赵军道:“我们刚才搁山里碰着个黑瞎子,我下午领狗进山瞅瞅,要能给它嗑下来,咱们晚上吃黑瞎子肉。” “那也行。”听赵军如此说,王美兰这才安心。 这时,王美兰又听赵军道:“妈,你进屋拿个盆出来,给这狍子灯笼挂摘屋去,收拾、收拾,中午炒小辣椒吃。” 这年头,人们不兴吃猪下水,甚至连猪蹄子都很少吃。 至于黑瞎子的内脏,连狗都不吃的玩意,人就更不会吃了。 但狍子的心、肝、肚(du)儿炒青辣椒,却是极嫩味美。 只不过赵军养狗,平时把狍子内脏杀下来,几乎全都喂给狗吃了。 就这,王美兰还想着喂狗呢,特别是看着那可怜巴巴,好像都快把尾巴摇断了的黑虎,王美兰心怀不忍道:“不留点喂狗啊?” 赵军看了王美兰一眼,反问道:“妈,一个狍子,能出多少下水呀?咱家这么多狗呢,咋喂呀?别喂了 ,中午给它们插点苞米面,等进山打下来熊瞎子,喂它们吃肉。” 听赵军如此说,王美兰也想明白了。确实如此,这狍子是要给女婿拿去走人情的从狍子身上割肉喂狗,肯定是不行。 而一只狍子的内脏,就自家院里这七条狗,怕是都不够分。 赵军冲王美兰示意,让她赶紧进屋拿盆去。而他自己,则在狍子身旁蹲下。 赵军刚蹲下,一声未出,黑虎就凑了过来,靠着赵军坐下,不断地摇着尾巴,还要抻头来舔赵军的脸。 啥叫舔狗?这就是了! 赵军抬手,把黑虎推开,但它又凑了过来。赵军又推,黑虎还凑。 终于给赵军整得不耐烦了,抬手冲着黑虎的狗窝一指,喝道:“滚!” 说来也怪,刚才还给脸不要脸的黑虎,此时见赵军发火,立即夹着尾一路跑回了自己的狗窝。 骂跑了黑虎,赵军把青龙叫过来,一指那死狍子,对青龙说:“青龙,你给我看着这肉!” 回了赵军两声狗叫,然后就趴在那狍子跟前,一边流口水。一边看着狍子肉。 赵军往后院走去,还没等他到地方呢,就见张援民和解臣回来了。 赵军知道俩人可能把公狍子安顿好了,于是便招呼他们进屋喝水。 三人进屋,刚围着炕桌坐下,听见屋外穿来两声狗叫。 赵军透过窗户往外一看,就见黑虎又趴到了死狍子跟前。只不过这次阻拦它的,变成了青龙。 青龙起身扬脖就是两口,黑虎凭借本能的转过头,不去看青龙。 赵军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按李宝玉上辈子的话说,青龙就是狗中的关二爷,最是仁义不过。 记着有一年,青龙猎熊受伤,被赵军养在屋里。正赶上过小年,马玲从雪地里拽出来半扇野猪排骨,拖到屋里放在外屋地的火墙边,等着排骨化了,好在晚上炖着吃。 然后,马玲就抱着儿子回娘家串门子了,忘了青龙还在屋里。 等下午马玲回来的时候,发现青龙趴在化了的排骨旁,长着嘴巴、流着口水,但放在地上的野猪排骨,它是一口都没动。 此时的青龙虽小,但也没让赵军失望。它就趴在狍子前看着,别说黑虎了,就是黑龙要凑过来尝一口,也被青龙给咬退了。 再看黑虎,虽然它比青龙大好多,可这时候的黑虎,不但没有急眼,反而趴在地上,时不时地冲青龙摇两下尾巴。 可它如此,注定是抛媚眼给瞎子看。坐在另一边的黑龙哼哼唧唧,一副委屈的样子,青龙都无动于衷,又岂会在乎它黑虎这个大黑胖子? 看到青龙完美地完成了自己交代的任务,赵军到外屋地,拿过狍子肠子,将其简单处理了一下,然后喂给了在西屋养伤的二黑。 这两天打上青霉素,二黑的伤明显见好了,也爱吃东西了,赵军就给它来了一顿病号饭。 等将狍子肚儿丝捞出,王美兰使锅里的热水烫了五碗苞米面,由赵军端出去喂够。 当赵军走出房门的一刹那,还与青龙“对峙”的黑虎忙起身,跑回自己的狗窝前,等着赵军给它盛饭。 赵军给自家院里的狗喂完,又翻墙过隔壁,给李家院里的狗也都喂了。 一会儿,要领其中几条狗上山,在打围之前,多少得让它们吃一点东西。 等狗都吃完了,赵军也该吃饭了。王美兰这边麻利地整了四个菜,两凉两热。 两个热菜,有一个是赵军点的狍子心、肝、肚儿炒青椒,还有一个是炒士豆丝。 两个凉菜,一个是拍黄瓜,一个是酱油拌西红柿。 正常应该是糖拌西红柿的,只不过这几天家里来客人,这道菜做得多了,赵军家的白糖就不多了,总不能拿小淘气拌西红 柿吧? 赵军他们吃饱喝足以后,在西屋炕上歇了一会儿,在快要一点半的时候,三人起来穿戴整齐,背枪从家里出来。 赵军一从屋里出来,就见吃完了苞米面的黑虎又在奔狍子使劲,仍趴在青龙身前,时不时地摇下尾巴。 “黑虎!”赵军冲它喊了一声,黑虎屁颠屁颠地来在赵军身旁。 赵军从张援民手里接过绳子,先把黑虎拴上,牵出院外将其送上车箱。 此时,除白龙、大黄、花猫、花狼和三胖以外,其他的狗,伤势已然痊愈,于是赵军把小熊、大胖、三胖、小花、黑虎、青龙、黑龙一一拴上,由张援民、解臣分批带着出了家门。 这时候,眼看赵军不打算带自己,白龙可是不干了! 第五百零三章.黑虎:你不给我吃,我就自己抓 在赵军拿绳子拴其他狗的时候,白龙就一个劲儿地往起蹿。 可在它右侧前肘后有一处伤口,因为位置特殊,白龙一迈步就会牵动伤口,所以就算是用针线缝上了,这处伤口也不爱好。 同样不能去打猎的,还有花猫、花狼和大黄。花猫、花狼是不在乎这个,只要吃肉的时候,不把它俩扔下就行。 而大黄性格温顺,不像白龙那么歘尖儿,不带它去,它就在家晒太阳。 只有白龙,这狗子见赵军过来,扽着绳子都快像人似的站起来了。 赵军搂着它脖子,把它按在地上。可白龙又向上掀身,一双前爪交替挠着赵军的裤子。得亏这水洗布的裤子厚实,被狗爪子挠地咔咔作响都不破。 赵军想了想,还是将拴白龙的链子解开,换上绳子,牵着它出院子上车。 没办法,不领它去,它再绝食怎么办? 感觉自己能上山打猎了,白龙表现得很兴奋,从狗窝到汽车的距离不远,但它一路都摇头晃脑的。 赵军把绳子递给车箱上张援民,由他帮着把白龙弄上车。 到那片山场,已经跑过两趟了。所以解臣无需张援民给他指路,他独自上了驾驶室,而张援民待在后车箱上,帮着赵军照看狗帮。 汽车刚要开动,赵军突然想起一事,拍车厢叫解臣道:“兄弟,咱先上老太太家去一趟。” 解臣闻言,问道:“就昨天给她搬柴火那个呗?” “对。”赵军道:“知道咋走吧?” “知道。”解臣应了一声,启动汽车,直奔江老太太开去。 等到江家院外,赵军下车进院见烟筒冒着烟,在进屋就见老太太搬个小凳坐在灶坑前,拿着根棍子在扒拉啥呢。 “呦。”赵军好奇地问:“江奶,你这整啥呢?” 老太太咧嘴笑道:“烤两穗粘苞米,我给你带一穗呀? “不用给我。”赵军眉头一皱,又问:“你中午没吃饭呐?吃这玩意能好消化么?” “没事儿,我慢慢嚼呗。”老太太笑道:“你小媳妇早晨给我送来的,让我烀着吃,可我不乐意吃烀的。” “行吧。”听她这么说,赵军笑道:“那你乐意咋吃,就咋吃吧。” 说完,赵军往里面扫了一眼,有些惊讶地问老太太说:“有人给你收拾屋子了?” “这小子傻啊?”老太太抬手一指赵军,笑着说道:“我都说了,你媳妇来了,给我拿的粘苞米,完事给我归置、归置这屋子里。” 说到此处,老太太抬起的手,在赵军小臂上连续轻拍了两下,道:“以前都没咋跟这姑娘说过话,但今天感觉这孩子真不错。” “嗯呐,是不错。”赵军点头笑道:“那行,那你烤苞米吧,吃的时候多嚼一会哈。” 粘苞米烀开花了是软烂香甜,可要烤着吃,味道是不错,但肯定是硬了点儿。年轻人还好,老年人吃就容易不消化了。 “嗯呐。”老太太应了一声,然后抻头顺着锅台旁的窗户往外看着说道:“那你给我修仓房去啊?” “江奶,我正要跟你说呢。”赵军道:“那棚子今天修不了了,我早晨搁山里撵起来个黑瞎子,现在要领狗去打围,我寻思过来告诉你一声。” “哎呀!”老太太闻言,忙将双手往起一抬,然后向上用力使自己从小板凳上站起来。等起身后,老太太拉住赵军的手,叮嘱道:“杀黑瞎子可注点意呀。” “嗯。”赵军刚重重点了下头,就听老太太继续道:“杀下黑瞎子来,别忘了给我整块肉。” “啊...赵军一怔,反应过来立马就说:“那都不叫事儿,杀完了我给你送家来。” 说完,赵军扶着老太太坐下,然后对她说:“江奶,我走了哈。” 老太太冲赵军摆手 ,道:“注点意呀。” 等赵军上了后车箱,解臣开车出屯子,一直开到86林班西边这座山。 车靠道边停下,从此地进山向南搬山走不远,就是赵军今天上午开枪打熊的地方。 自从过了九月二十号,树叶落了满地。那落地的树叶,被风吹日晒,很快就会干枯,形成秋天的打围环境一一响叶子。 这时候,野兽于山间行走,不留足迹,想打围必须有抬头香的头狗,靠嗅到空气中的野兽气味来寻踪猎物。 可今天这头黑熊受伤了,沿途都有血迹留下,哪怕是大胖,也能一路找过去。 但赵军不可能让大胖先过去,这狗不像小熊,小熊是跑吠,追踪的时候叫个不停吸引狗帮前来助阵。 而大胖是哑狗,只有杀到黑熊近前,和与黑熊交战的时候才会吠叫,这时候狗帮赶过去,需要一定的时间,这期间发生什么就不好说了。 但相比小熊和大胖,赵军更希望是黑虎先去。 因为这黑熊受伤了,就会表现的异常暴躁。小熊它们先到,跟黑熊打起来,容易吃亏。 而黑虎就不会了,在赵军看来,这家伙比以前的大胖、三胖它们还滑。谁受伤,它都不带受伤的。 “嗷!嗷!”就在赵军胡思乱想的时候,有狗叫了两声。 听这独特的声音,不用看就知道是黑虎。 “嗯?”赵军一愣,心想自己刚才只是在心里想想,这傻狗就知道自己琢磨它了? 可紧接着,小熊也叫了起来。然后是小花,让赵军更没想到的是,这小花竟然也要出头狗了。 “嗷嗷...”又听黑虎叫声持续不断,赵军知道这附近有猎物。 “难道那头黑熊下山了?”赵军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但既然狗开声了,那不管是什么,放狗围猎就是了。 于是,赵军招呼张援民给小熊解绳子,而此时他已经将黑虎给放开了。 正巧解臣在车下把汽车的后挡栏放下,黑虎趁机一跃而下,直奔南山而走。 黑虎一跑,就嗷嗷叫个不停。然后是小熊,它和黑虎一起边跑边叫,那是相当聚狗了。 就这样,随着赵军和张援民不断放狗,八条狗先后入山,寻着黑虎和小熊的叫声一路追去。 赵军从车上下来,叮嘱张援民和解臣道:“要是黑瞎子的话,你俩千万别往前上,跟住我就行。要我杀秃噜了,你俩再开枪。” “好!”张援民、解臣异口同声地答应着,赵军在带他们进山前,交代过好几次。他们都知道,赵军说的杀秃噜了,不是指他开枪没打着,而是只有当赵军陷入危险的时候,才需要他们出手相助。 三人蹬上一处陡橛子进山,寻着狗叫声追了过去。可一连追了二十分钟,却听狗叫声越来越远。 跑山路和跑平地不一样,这二十分钟可是够受人的。赵军刚想停下来喘口气,忽然就听前面发出叫声的狗越来越多了。 这是跟猎物短兵相接,厮杀起来了! “快走!”赵军也顾不上休息了,连忙招呼张援民、解臣跟上,三人加快了速度,朝着狗叫声传出的地方跑去。 可没过五分钟,却是一声狗叫都听不见了。 “嗯?”赵军感觉有些不对劲,他忙停下来吹了两声口哨,然后再往最后一声狗叫消失的地方跑。 又跑了两分钟,赵军再一次停下,他又吹了两声口哨。 这时候,张援民和解臣都跟在他身后,尤其是张援民,一向跑不快的他,今天也算是超常发挥了。 见张援民扶着树喘着粗气,解臣向前一步,对赵军问道:“军哥,咋的了?” 赵军摇了下头,说:“不应该一条狗都不回来啊?” 这时候的赵军,就以为是那头黑熊折下山来,跟自己的狗帮遇上了, 可就算那黑熊再猛,也不至于给八条狗全都留下呀。 更何况,那里面还有黑虎和青龙、黑龙呢。这仨狗,一个滑的要死;另外两个,青龙刚开口,还不一定会对黑熊下口。至于黑龙,更是连第一口都没开。 所以,就算其它的狗全受伤,它们仨也不应该有事的。 “兄弟!”这时,喘匀了气的张援民在一旁喊道:“能不能是咬着啥了?” “不能吧......”赵军闻言,思考了一下就晃着脑袋说不能。早晨他在这里打过一枪,就算周围有野猪,或是熊瞎子,听见枪声都会远遁。 按赵军分析,百分之八十是那头中枪的黑熊折回来了。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是可能有路过的野猪或熊。 突然,赵军听见前面有响动,他抬头一看,只见青龙快步向自己跑来。 “青龙!”赵军大叫一声,他急了,因为他看到青龙脖子下面全是血! 听见赵军喊它,青龙跑的更快了。 赵军急忙迎上去,单膝跪在地上,把枪往旁一放。青龙到他近前,把两条前腿搭在了赵军的肩膀上。 赵军从青龙下巴开始摸,一摸才发现,青龙从脖子到胸口确实全是血,但却没有伤口。 也就是说,这血不是青龙的。 赵军下意识转头看了张援民一眼,还真让他给说对了,狗帮真是抓住了什么。 但抓的是啥,真猜不到。 赵军把青龙推开,拿枪起身,招呼张援民和解臣继续前行。 看到赵军往前走,青龙急吼吼地跑了,想来是怕去晚了吃不上肉。 按理说,既然狗帮无碍,那就不用着急了,慢慢往前走就行。 但赵军此行,是要猎那黑熊。要是狗帮吃饱了的话,一会儿还怎么打熊? 所以,还得往前赶。 而在赶路途中,赵军又吹响了口哨,他想看看,除了青龙以外,自己还能不能叫回来别的狗。 口哨声落下没多久,赵军就看见青龙又回来了。只不过这次,它没来在赵军身前,而是站在距离赵军五、六米的地方,瞅瞅赵军,又回头瞅瞅。见赵军向它走来,它才又转身跑了。 青龙离着近,回来的快,可能再等一会儿,还能有别的狗过来吧? 抱着这样的幻想,赵军一边往前赶路,一边期待着,可又往前走了三百多米,期待终究化作了泡影。 “可能是离着远,没听见吧...”赵军又尝试着吹响了口哨,但他往前走了不到一百米,却见青龙又回来了。 这时候,赵军不得不认清现实。从青龙第一次回来,赵军就应该想到,青龙能听见,别的狗肯定肯定也能听得着。它们不来,单纯是不想来。 再往前走不到五十米,赵军就听见了狗吃食的呼啦声,他紧走几步,就看到自家的狗帮在撕扯着一只狍子。 这狍子,应该是先被狗把屁股或下腹给掏开了,然后狗帮分吃了狍子的内脏。因为狍子的肠子被扯破,所以绿色的脏东西弄得到处都是。 而八条狗吃了有一会儿,狍子屁股、肚子上的肉都已经没有了。 此时,小熊、小花、黑龙,它们仨在扯狍子两条后腿上的皮肉。白龙、大胖在撕扯狍子的脖子、胸口,黑虎、青龙、三胖咬着狍子左右两边的肋骨。 “哎呦我天呐。”张援民赶到,看着那满地狼藉,不禁惊讶地道:“这帮狗咋还能抓住狍子呢?” 要想使狗抓狍子,只有在开春那特定的十几天,赶上阳坡没雪,而阴坡雪上结有硬盖的时候才可以。 因为平常的时候,狍子是雪上飞,也是草上飞,别看都是四条腿,但狗却追不上它们。 这也是为什么,赵军刚才没想到狗帮抓住的会是狍子。 不过此刻,眼见为实。赵军通过结果去想原因 ,一下子就把目光落在那正在撕扯狍子一边排骨,而拼命摇头、晃身的黑虎身上。 自家的狗是什么情况,打围人心里都有数。狗帮能抓住这只狍子,肯定黑虎截仗截下来的。 要一直这么打围,自己这帮狗就厉害了。可不等主人来,就把猎物吃了,这不行啊。 而且,赵军还想起了刚才的事,他站在原地没再往前,而是吹了声口哨。 听见口哨声,所有的狗都停顿了一下,可下一秒它们就各吃各的,根本不管赵军。 但是,青龙和黑龙却松开狍子,一前一后地跑到赵军身前。 青龙还好,黑龙平时就粘人,到赵军跟前,就要把那带血的爪子往赵军身上扒。 赵军连忙弯腰,把它拉扒到一边,然后冲前一挥手,青龙、黑龙双双跑去跟那几条大狗一起吃狍子肉了。 赵军单手提枪,走到狍子近前,行进中目光不善地盯着黑虎。 这时候的黑虎,正在赵军对面,附身撕扯着狍子肋骨,在它摇头晃腰发力的时候,突然看见了赵军。 当对上赵军眼神的一刹那,黑虎停止了动作,嘴里咬着狍子:动不动,但却翻眼看着赵军。 但见赵军走到三胖身后停下,黑虎立马松口,纵身蹿到了撕扯狍子大腿的小熊后面。 第五百零四章.老鸹子叫 张援民伤(9月月票加更5/35) 不得不说,这黑虎比其它的狗,就是有眼力见。 眼看三胖在自己面前,撅着屁股啃狍子排骨呢,赵军抬脚在三胖的屁股上点了一下。 进食被人打扰的三胖转身“呼”的就是一口,一口叼住了赵军的黄胶鞋。 但这狗不傻,当咬住鞋的一瞬间,感觉不对,就没再用力。 抬眼一看是赵军,三胖吓得急忙松口,赵军抬脚吓唬它一下,它忙夹着尾巴跑了。 但听赵军喝三胖一声“滚”,其它几条狗也都散开,在周围流着口水,眼巴巴地看着狍子肉。 没了狗帮挡着,赵军上前仔细一看,才发现那狍子肚子、屁股被吃的都只剩皮了。而皮,还连在狍子身上。 赵军把两边皮往起一对,由于狗帮的连续撕扯,少了一部分皮毛,但赵军凭经验观察,一开始最先被撕开的,应该是狍子的两腿之间。 赵军不禁抬头,看向黑虎,这货试图躲到小熊身后,可小熊才多大啊?哪藏得住它那大身板子? 不过赵军没有难为黑虎,猎狗打围本就是为了吃肉,没法因为这个来怪罪狗。 至于他吹口哨的时候,这些狗听到了都不过来,也是没办法的。这个训练起来很难,青龙听他的,完全靠是狗与人之间的感情。 这时,解臣凑过来,看着那死狍子问赵军,说:“军哥,这狍子还能要么?” “能!”赵军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一声,他是谁啊?曾经连黄喉貂捕猎的狍子都不放过,现在就算是狗剩又如何? 两条后腿上的皮毛已经被撕开,这就不要了。两边的肋巴扇也不要了,狍子脖子、脑袋、胸口也全都留给狗吃。但两条前腿能要,后背上的里脊割下来,能炒好几次菜呢。 只不过眼下不是分肉的时候,赵军招呼张援民、解臣,道:“咱下把这狍子扔这儿,赶紧往上去,都要三点了,赶紧打完了好回家。” 说完,赵军便带头,往岗子上走去,眼看狗帮还趴在狍子周围不动地方,赵军用力吹了两声口哨。 此时赵军在眼前,狗帮不敢怠慢,虽然它们都没吃够,心里很不情愿,但听见口哨,还是都纷纷起来去追赵军。 眼看着其它的狗都跟了,上来,只有黑虎还一步三回头地磨蹭着,赵军却不说话,也不再吹口哨了,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它。 当发现自己被赵军凝视以后,黑虎慌忙动身,可等到赵军近前,它却不往赵军身旁凑,而是远远地瞄了赵军两眼。见赵军不再瞅它,它还依依不舍地回身看着狍子残骸。 赵军不管黑虎心里咋想,只带着狗帮沿着岗梁子往上走,半个小时后,狗帮才找到黑熊的血迹。 就像上午时,赵军和张援民说的那样。黑熊在跑动中,出血多少是有变化的。 此时血迹淡的地方,已经微不可见了,只有淡淡的痕迹尚在,可狗帮近距离嗅到血迹以后,作为头狗的黑虎、小熊和大胖便先一步地追出去了。 听到黑虎、小熊的吠叫,其余猎狗紧随其后,八条狗很快就消失在赵军眼前,翻山过岗而走。 此时已经将近三点半了,赵军带着张援民和解臣又一次开始追狗。 当他们离岗尖子还有四、五百米的时候,在翻山而下的山坡上,一头超过三百斤的黑熊,正趴在一棵树下舔舐伤口。 赵军那一枪,擦着它后腰过去,打了个窜皮。虽然伤势不重,但不知道打破了哪根血管,出了不少的血。 一般情况下,中枪的黑熊,都顶着枪攻击人。可当时赵军是在对面山坡上开的那一枪,挨了枪子的黑熊左顾右盼,却找不到开枪的人,这让它不禁有些发懵,再加上受了惊吓,黑熊就没找赵军寻仇,直接撒丫子跑了。 等翻山过来,黑熊没感觉有人追,而伤口火燎燎的疼,促使它找了棵树趴下, 慢慢地舔着伤口。 正如赵军所说,这黑熊受伤不重,但此时它的心情差到了极致。耳听一阵狗叫声,黑熊抬眼寻声望去,只不过狗离着它尚远,而且黑熊的视力还差,什么都没看清楚。 但随着狗帮越来越近,到了黑熊能看清楚的时候,黑熊再一起身,狗帮便在小熊的带领下,蜂拥而至,将黑熊围在树下。 这头黑熊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见狗呢。要放在平时,它肯定是杀出重围、夺路而逃。 但此时黑熊心情不好,心中愤怒无处发泄,这些狗又来找茬,它就要宣泄一下了。 “吭......”黑熊起身,提一双熊掌在身前,一边咆哮,一边盯着自己面前的猎狗。 狗叫声乱做一团,其中叫最欢的,却是在外面看热闹的黑虎、黑龙。 而青龙,此时都冲上去,跟着其它成狗,围着黑熊不断的咬着。 六条狗与熊对峙着,这一战领头发起攻击的,竟然是大胖。 之前与豺群厮杀,大胖的一只耳朵险些被豺撕掉,这伤至今未能痊愈,可这并不影响打围,而且在今天临出来的时候,赵军特意拿绷带给大胖把耳朵缠住。 此时的大胖,狗头上缠着一圈绷带,瞅着挺有意思的,它下口也挺狠,朝着黑熊屁股就是一口。 大胖一咬一嘴熊毛,黑熊感觉身后有异样,身子微微一侧,右掌向后一掏,大胖忙松口躲闪。 黑熊一掌掏空,但也不回身,可看到大胖偷袭成功,青龙学着它的样子向黑熊身后绕去。 正好当它绕到黑熊身后的时候,小熊、小花向黑熊发起袭击,它们俩一左一右地咬住黑熊两条后腿,青龙也学着照做。 当狗嘴咬到黑熊的一瞬间,青龙才发现入口的都是熊毛,而还不等它撕扯,黑熊就使掌向后掏来。 好在黑熊先掏的右边,小熊当即退去,而一向和小熊共进退的小花,想也不想松口就跑。 这时候,黑熊使左掌再掏左边的时候,青龙察觉一阵恶风袭来,慌忙躲闪时,脊背被锋利的熊爪划开一道口子。 这种伤,对还不满一岁的小狗来说,是重了一点。青龙受伤以后,嚎叫着跑到一旁去了。 它还小,第一次受伤,在惊恐和疼痛的相互作用下,有这样的反应不足为奇。 眼看青龙受伤跑到一棵树后,在远处观战的黑龙离开黑虎,向青龙追了过去。 黑虎一看周围没有狗了,便动身往黑熊身后摸。 这黑熊,和往常遇见的不一样。它受伤了,伤口的疼痛和心中的愤怒,让它不跑不上树,就在这里和狗帮硬干。 而关键的是,它所受不过是皮外伤,丝毫不影响战斗力。 这样的黑熊最是难缠,狗帮几次发起袭击,都被它使熊掌逼退。 黑虎围着黑熊转圈,但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一时间狗与熊陷入了僵持。 短暂的僵持过后,竟然是黑熊先发起了攻击,它恶狠狠地扑向了叫声最吵的黑虎。 黑熊袭来,黑虎抽身就走,它迅速地躲开黑熊一扑,一溜烟向来时的方向跑去。 可不曾被它激怒的黑熊,只追了两步就停下来继续对付身后的猎狗。 黑熊返身一冲,狗帮向四周散开,黑熊顺势冲下沟塘。它是看明白了,和这些狗对峙,短时间内没什么结果的。一上午没吃东西,有这工夫不如找个地方撸点圆枣子吃。 黑熊一跑,狗帮呼呼啦啦追下山去,在追击的过程中,狗帮又聚拢在一起。 这条沟塘清亮,没太多针杆,倒是有些地爬秧子,这对于狗来说也是障碍,但在黑熊脚下,还是一路平趟。 只不过黑熊速度太慢,没跑出多远,又被狗帮围住。从狗与熊相遇开始,追到现在已经半个小时了。双方体力都消耗了不少,可消耗战仍 在持续。 这熊脾气也是不小,本来都想走了,可又被狗追上以后,便不再立即突围,而是拉开架势,继续跟狗帮开战。 猎狗前仆后继地袭击黑熊身后,黑熊一边与眼前的狗对峙,一边不断使掌后掏,但被狗骚扰的急了,它就回身扫荡一下。 这个时候,赵军他们已经到了熊与狗刚才交战的地方。眼看青龙缩在一棵树后,而黑龙守在它身边,赵军忙喊解臣道:“解臣,你去看看青龙。” 解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听见赵军的话,只挥了挥手,便奔青龙所在而去。 赵军带着张援民继续往下跑,此时他与熊、狗之间无山阻隔,能清楚得听见狗叫、熊吼声就在不远处。 等赵军下到沟塘子里的时候,正赶上白龙被黑熊一掌拍飞,行动不便的白龙,终究是吃到了苦头。 拍飞了白龙,黑熊趁机冲出包围,向林子里疾走。此时它又想明白了,跟这些汪汪叫的家伙打不出什么结果,还不如去林子里寻摸、寻摸,要是能抠个蜂巢吃就更美了。 可它这时候想走,狗帮还不干呢?它想着吃蜂蜜,狗还等着吃熊肉呢。 刚才吃两口狍子肉,正馋肉的黑虎,发挥速度的优势,第一个追上黑熊,率先发起袭击。 它扑起咬了黑熊屁股一口,但还不等黑熊停下,黑虎就松口跑了。 黑虎过后,是大胖、三胖和小熊,它们三个先后咬住黑熊屁股、大腿、小腿,黑熊拖着三条狗难以迈步,使掌往后一拍,三条狗散开。 待黑熊一掌落空,小花和黑虎又上,气得黑熊再次转身,与狗混战。 而这个时候,赵军和张援民赶到了战场。 现在他俩离着熊、狗交战之处,连二十米都没有。但是隔在他们和狗、熊之间的,是并排生长的三棵白桦树。 这三棵树离得很近,狗帮与熊在另一侧交战,赵军完全看不清楚。 如果此时开枪的话,很有可能会打到狗。这种情况,就算再往前去的,也是如此。想要打熊的话,只能从旁边绕过去。 “大哥。”赵军对张援民一指右侧,对他说道:“我从这边绕过去,你给我盯着点儿。” “哎呀!”张援民一听就明白了赵军的意思,但他皱眉道:“兄弟,这多危险呐?” 如果绕到右侧,眼前无了树木阻隔,倒是方便开枪。可同样的,熊要趁机发动袭击,十多米的距离,也是转瞬之间。 “没招了!”赵军把枪口斜朝上,再次叮嘱张援民道:“大哥,我要是杀秃噜了,那就看你的了。” 要是平常的时候,赵军这么说,张援民还能挺高兴。可此时听着熊吼、狗叫,张援民心里发突,可却阻拦道:“不行!兄弟,要去也是我去。” “啊?”赵军一怔,就听张援民指着右边说:“我从那绕过去,黑瞎子要奔我来,兄弟你就打它呗。” 赵军闻言,不禁眼前一亮,这主意好啊。只要张援民能把熊引出来,自己稳稳两枪,必能保张援民无恙。但赵军却有些担心张援民,问道:“大哥,你不能害怕吧?” 一听赵军这话,张援民一挺胸脯,道:“兄弟,你是不是忘了,你大哥以前杀过黑瞎子仓,现在这位有枪、有狗的,主要还有你在,大哥怕啥呀?” 说到此处,张援民一端掌中16号猎枪,对赵军说:“行了,兄弟,再说就不赶趟了,你就看大哥的吧。” 不知道为啥,同样的话自张援民口中说出来,赵军心里突然没底了。 更不知道为啥,在西面山坡上,有老鸹子自树上飞起,发出了“哇、哇”的声 赵军一愣,他突然想起,乌鸦叫好像不吉利的。可这时候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了,张援民已经绕到了右边,无了树木阻挡的张援民,端枪冲熊大喝一声:“呔!那黑瞎子听着.. ....” “吭......”一声熊吼打断了张援民的话,看见人的黑熊不管周围有多少狗,返身直奔张援民扑来。 张援民来不及自报家门了,端枪瞄着黑熊,将16号猎枪的大狗子一按,随即扣动扳机。 “嘭! “嗷昂......” 枪声伴随着黑熊的吼叫声响起,子弹穿透黑熊胸膛,小眼儿进大眼出,两个血洞贯穿黑熊胸口。 认枪声的小熊、小花、大胖、三胖全都扑到黑熊身上去,可无比愤怒的黑熊,却不管不顾地拖着它们冲向了张援民。 这要是赵军,一枪过后,紧忙就得撅枪换第二发子弹。看张援民此时,啥也不管,转身就跑! 黑熊自树后追出,赵军眼前无了阻隔,而四条狗都拖在黑熊身后,无了伤狗之忧,他便把枪口前移,待熊星在枪星中出现的一瞬间,赵军算计好黑熊奔跑中的起纵,当即连开三枪。 “嘭!嘭!嘭!” 枪声落下,黑熊翻身栽倒,追它的四条狗一拥而上,凶狠地撕扯着黑熊。 这时,见黑熊一动不动,黑虎“嗷”的一声扑了过去,咬着黑熊耳朵,摇头晃脑地扯着。 “大哥啊,你.....”赵军撂下枪,转头去找张援民。这次张援民可是立了大功,必须得夸奖两句。 但让赵军没想到的是,张援民竟然趴在地上,而其抬头时,脸上全是血。 “大哥!”赵军大呼一声,快步向张援民跑去,可他心里没有惊慌,反而是有些发懵。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张援民是怎么伤的。 第五百零五章.徐炮登门(9月加更6/35) 刚才光顾着瞄熊了,赵军并没留意到张援民是怎么趴下的。 但赵军又想不明白,那熊离着张援民还有十来米远呢,它伤不到张援民,而自己打枪,也不可能伤着他。这好好的一个人,咋能受伤了呢? 赵军心急火燎地跑过来一看,却发现张援民好像没什么大事,只不过就是鼻子卡出血了。 于是,赵军往周围地上一瞅,发现地上有一处树叶下面拱起来一截地爬秧子。赵军一看就知道,张援民肯定是被这拌住脚,才卡了个大跟头。 弄清了事情的原委,赵军也放心了,他从挎兜里掏出绷带,使牙配合着手把绷带撕下两块,搓拧成细棍状,塞到张援民的鼻孔里,为其止血。 然后,赵军把绷带塞到张援民的手里,对他说:“大哥,你自己擦擦脸哈,我过去看看狗。” “嗯。”张援民哭丧着脸应了一声,他感觉自己这伤受的有点不值,因为那黑熊倒下的地方,离他还有十来米远呢。就算刚才不跑,也不会有任何危险。这一跑,反倒受伤出血,多冤枉啊。 此时的赵军,也没顾得上去给黑熊开膛,而是先奔白龙。 刚才被熊一巴掌打出去,白龙后背上有巴掌大的一块皮,被黑熊的爪子给掀开了。 受伤的白龙,趴在地上呜咽着,见赵军赶来,它瞪大了眼睛看着赵军,眼睛里还水汪汪的。 “嘚瑟!我觉着你不是好嘚瑟么!”赵军到近前,先数落了白龙两句,然后从兜里掏出装去痛片粉末的小口袋,给白龙上药、包扎。 这时候的白龙可是老实,乖乖地配合着赵军。 今天这一仗,伤了一个人、两条狗。受伤的那个人,纯是倒霉催的。而这两条狗,则是年轻经验少的原故。 别看白龙是赵军家狗帮的元老,可等到今年腊月的时候,它才刚满两岁。 它在像青龙这么大的时候,跟着王大龙的狗帮开始打围,到现在也不过刚一年,它莽撞、经验少,不像小熊、大黄它们那样会保护自己,更没有黑虎那样惊人的天赋,受伤是在所难免的。 但对于这么大的围狗而言,只要能把猎物磕下来,它们不但不怕受伤,受伤反而会激发它们的斗志。 就像这次,白龙被黑熊抓了,那等它再上山,与黑熊厮杀的时候,就会把曾经受伤的痛苦与怨恨,转嫁到眼前那只熊的身上。 这样锻炼下去,猎狗越战越勇,而且越来越有经验,会在围猎中尽可能地保护自己。 当然了,像以前的大胖、三胖、花猫、花狼则是另外一种情况,它们跟着原主人打围也受伤,但每次受伤却不见猎物,收获不到成功的喜悦,只有徒劳无功。 像它们这样发展下去,就是恶性循环了,有个三、五次,狗就会以为打围是一种白费力气的行为,变得滑头是在所难免的。 就在这时,赵军听狗叫声从不远处传来,他转头望去,就见解臣带着青龙、黑龙一路而来。 那青龙身上缠着绷带,但到黑熊近前,就扑了上去,扯着黑熊的一条前腿就开始咬。 而黑龙,围着黑熊转圈吠叫着,好像是在给青龙助威一样。 “张大哥,你咋的了?”走过来的解臣见张援民脸上有血,不禁很是着急地问道。 “别提了!”张援民苦笑着,把手里的纱布伸向解臣说:“快把水给我倒点。” 三人从家出来的时候,王美兰给他们带了一壶水,一直由解臣背着。此时听张援民的话,解臣忙把挎在身上的军用水壶拧开,少倒了点水,浸湿张援民手中的纱布。 张援民使沾水的纱布擦着鼻子两边、嘴外圈、下巴,随着他的擦拭,脸上的血渍融水化开。 看到张援民没事,解臣这才放心地走向赵军,而赵军却指着那黑熊,冲解臣喊道:“兄弟,你给那黑瞎子开膛 。” 解臣闻言答应一声,抽侵刀给黑熊开膛,割下熊胆送到赵军面前。 赵军从解臣手里接过熊胆和刀,把熊胆收起以后,亲自过来割肉喂狗。 看赵军亲自动手,解臣在旁问道:“军哥,你跟张大哥在这儿,我回去把那半拉狍子拽过来。” “别折腾了,一会儿天黑了。”赵军对他说:“我喂完狗,咱就回去。” 解臣闻言,想起刚才听见的老鸹叫,便道:“那狍子扔这儿一宿,不白瞎了么?你不说,前腿和里脊还能吃呢么?” “白瞎就白瞎吧。”赵军把手里的熊肉条塞给小熊,然后对解臣道:“怪累的,你就别跑了,明天来取捉脚的时候,顺道过去看看。那狍子要剩下就剩下了,要剩不下就拉倒。” 听赵军如此说,解臣就没再坚持,但听赵军刚才的话,明天再来是取捉脚,而不是像往常一样溜捉脚,解臣就问:“军哥,明天把那捉脚都起走啊?” “嗯呐。”赵军一连给黑虎塞了五块熊肉,让它自己到一边反刍去,然后对解臣说:“下午狗一撵,多少狍子也跑没影了,那捉脚搁那儿也没用了。” 上午赵军在这片山场打过枪,但狍子神经粗大、好奇心强,听见枪响也没当回事,下午还在附近徘徊,等待自己同伴。 要不然,也不会让黑虎给掏了。 但被狗撵,和遭受枪击不一样。狗帮呼啦一追,这片山场的狍子必将远遁,再下捉脚也没用了。 这时,张援民也已把脸清洗干净了,过来瞅了瞅黑熊肚子上的膘,笑道:“这黑瞎子挺肥啊呀,能焅不少油呢。” 赵军抬头看向张援民,见其鼻孔塞的纱布也撤了,便笑着问他道:“大哥呀,你这伤受的挺冤枉啊。” 张援民嘿嘿一笑,道:“没事儿,你大哥啥阵仗没经历过?上次让黑瞎子连坐带挠的,不也过来了么?” “张大哥。”解臣在旁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问张援民道:“你这到底咋整的?咋还把鼻子整出血了呢?” “哎呀!”说起这个,张援民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刚才拌了一跤,卡的。” 解臣一听,实在是憋不住笑,张援民刚才满脸是血的样子有多吓人,那他受伤的缘由就有多滑稽。 一旁喂狗的赵军,也忍不住摇头,但他想起一事,就对张援民说:“大哥,你说的那个獾子洞,搁哪块儿呢?” 张援民一怔,反问道:“哪个獾子洞啊?” “就你说的那个石头洞。”赵军道:“上次我跟你说,咱过了十月一再去抠的那个。” “啊!”张援民恍然大悟,道:“那个在59林班下边,兄弟,你问这个是有啥安排呢?” “嗯呐。”赵军点头,道:“你开春下狍子套,使的那钢丝绳还有吧?” 在得到张援民肯定的回答后,赵军又道:“大哥你回去把那个钢丝绳破开,编几个耗子笼子,抓几个大耗子。” “啊!这没问题。”说起做手工,就是张援民的强项了,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但却问赵军道:“兄弟,你抓耗子是要干啥呀?” “是不是要拿烟熏獾子洞啊?”解臣接茬道:“搁石头洞里好像点不着吧?我哥开春的时候这么干过,往耗子身上拴好几根布条子,还倒柴油了呢。棵给那点着的耗子往洞里一塞,不大一会儿就没动静了。” 听解臣这话,张援民连连点头,他是抓獾子的行家,知道那獾子洞曲折深长,而且除了洞口,还有专门的换气口。如果烟气不够大,根本熏不着獾子。 尤其是石头洞,更是如此。就算耗子浑身是火的钻进去,没到獾子跟前,火怕是就灭了。 忽然,张援民想到了一件事,当即一拍大腿道:“我知道了!” 他冷不丁一喊,可是把解臣吓了一大跳 ,然后就见张援民对赵军说:“兄弟,我知道你为啥要等十月一再去抠那石头洞了。” 赵军闻言一笑,也没理张援民,只对解臣说:“兄弟,不是哥撵你,过了十月一就是中秋。这过节了,你这咋也得回去看看老妈呀。 咱姐夫这些东西打的也差不多了,等十月一前后那几天,咱进山给你划拉点肉。有啥,咱就打啥,到时候你拉回去,跟家里过个节。” 其实,就算赵军不说,解臣也打算在中秋之前回家。 除了过节是一方面,还有另一方就是,国庆节后,赵军也该上班了。到时候,赵军去上班,他天天在赵军家待着,那算怎么回事呀? 但让解臣没想到的是,赵军竟然会替他考虑这么多。解臣扪心自问,赵军一家对他很不错了。平日里,两个小丫头有什么零食吃,还都会有他一份,王美兰真是拿他当孩子看。 至于赵有财,对解臣那就更不用说。解臣在家住,就是他赵有财的挡箭牌,要不然单翘班打猎那次,就够他赵有财喝一壶的了。 所以,赵有财特别喜欢解臣,天天晚上拉着他喝酒、吃肉,正如解臣自己说的,他来永安屯这阵子,都给他吃馋了。 而且,每天好吃、好喝的不说,赵军在钱上也没亏待过解臣。单就卖棒槌分得那一笔,就足够解臣挣两年的了。 还有卖野猪肉给赵国峰,解臣也分到钱了。再有就是这熊胆,等卖了钱肯定也有他的。所以说,解臣这一趟可谓是收获颇丰。 在这种情况下,赵军还能想着,打些猎物给解臣拿回去过节,这可是太难得了。而解臣听了,也是大为感动。 一感动,解臣反倒说不出话来了,赵军见状冲他笑笑,并再没说什么。 等八条狗都吃饱了,赵军叫张援民拿出绳子,拴在黑熊掌上。然后张援民和解臣在前面拽,赵军拿着根棍子在后面撬。 就这样,等他们把黑熊弄到车前,时间已经过了五点,山里的天渐渐黑了下 来。 熊上车、狗上车,人再上车,汽车启动,直奔永安屯。 等进屯子到家,眼瞅着就要六点了,再过一会儿,赵有财他们就该下班回家了。 车在赵军家门口停下,赵军把狗放回两家院里,和张援民、解臣把熊弄下车,拖进院里。 黑熊刚进院,王美兰、金小梅一起端着盆和刀从赵军家出来。 下午的时候,金小梅没什么事,带着李小巧过来,她和王美兰唠嗑,李小巧就和赵虹、赵娜玩耍。 赵军从兜里掏出黑熊胆,将其交给王美兰,让她赶紧拿到屋里去处理。然后,赵军开始拴狗,张援民、解臣则帮着金小梅给黑熊扒皮。 “哎?”金小梅见黑熊肚子里东西,打开一看,见黑熊的内脏、肠子都在,便疑惑地问道:“你们把这玩意拿回来干啥呀?” 金小梅不打围,可常年接触,她也知道狗不吃黑熊的内脏。解臣答道:“李婶,我军哥说,拿这个喂红狗子吃。” “啊!”金小梅恍然大悟,但却有些怀疑地问:“它们吃这个么?”“嗷!嗷!”突然,黑虎叫了两声。 原来是赵军把它的狗食盆给拿走了,赵军一手拿着黑虎的狗食盆过来,把黑熊内脏装在里面,然后翻墙过到李家院里,把小花拴到它狗窝前的同时,对自家院里喊道:“大哥,你割几块肉,给这仨狗喂了。” 张援民知道赵军说的仨狗是大黄和花猫、花狼,于是便从熊肚子上往下剃肉。将喂狗的工作交给张援民,赵军端着黑熊内脏到了李家后院,来在那关着三只豺的笼子前。 和几天前相比,这三只豺已经习惯了赵军他们的存在,但每当有人来,它们还是会暴露出自己野性的一面。 不理呲牙咧嘴,乱蹦乱叫的三只豺,赵军先拿过熊心,使刀削下一片丢 进笼子里,顿时就引起了它们的撕咬、抢夺。 一看它们抢的欢实,赵军便又切了一片,可就在这时,前院传来了张援民的声音。 “兄弟,快来!”张援民说着,一路小跑地到了后院,来在赵军身前,对他道:“老徐炮找你来了!” 第五百零六章.父子联手 “老徐炮.....”赵军一听徐长林来了,忙把手中的切好的熊心、没切好的熊心,连着手里的鹿皮刀一起扔在了黑虎的狗食盆里。 然后赵***身,跟着张援民一起往前院走,留下三只嗷嗷待哺的小豺,隔着笼子望着近在咫尺的黑熊内脏,其中两个使爪子扒着笼子,另一个歪头把嘴顺着粗铁丝的缝隙往外插。 到了前院,赵军先往自家院里看了一眼,不见徐长林在,便问张援民道:“那老爷子进屋了?” “没有。”张援民抬手往赵军家院子门口一指,道:“跟我老婶搁你家门口唠嗑呢。” 赵军闻言便向外走,等他从李家大门出来,就见徐长林和王美兰在不远处说着客套话。 看到赵军出来,徐长林扬下巴向他示意了一下,看到老头子的动作,王美兰回头看到赵军出来,便对徐长林说:“徐叔,你俩进屋唠呗,我给你倒点水喝。” 徐长林摆了摆手,笑道:“我不进屋,水也不喝了,一会儿走前儿,你给我拿点黑瞎子肉就行。” 这时,赵军走了过来,冲徐长林点头道:“徐爷。” 徐长林笑着应了一声,然后老头子看向王美兰道:“有财媳妇,你家里还有活,你就先忙去吧。” 这就是撵人了,王美兰闻言笑道:“那行,徐叔,你们唠哈。” 和徐长林说完,王美兰又跟赵军说:“儿子,一会儿你徐爷走,给多拿点熊肉哈。” 赵军应道:“哎,好嘞,妈。” 听赵军答应,王美兰便往自家院里走去。 王美兰都走了,张援民自然也不会留下,他以喂狗为由,回了李家院里。这时候,门外就只剩下了赵军和徐长林二人。 见徐长林不说话,赵军便率先问道:“徐爷,你来找我,有啥事啊?” 徐长林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地说:“赵军呐,你听说了吧?永利那屯子,去个豹子。” “听说了。”赵军脸上并没什么表情,只道:“早晨碰见你家那亲戚,听他说的。” 听赵军提起帮自家砍了一下午白菜的金高来,徐长林笑着对赵军说:“那你知道这事了,对这豹子,有啥想法不得?” 打围和钓鱼一样,都有瘾。像钓鱼人钓到大鱼会兴奋,打围人也愿意去挑战大型的猎物。 就像那猪神,可以说是永安屯三代打围人的目标。 而猛兽类,老虎受保护,最顶尖、最稀有的猛兽,就是东北豹了。 谁能打着这豹子,不但能得一张值钱的豹皮,还能扬名立万。就像如今的赵军一样,打虎英雄之名传遍岭南、岭西。在打围的圈子里,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只要是人,就少有不好名的,大都也喜欢被人奉承、吹捧。 徐长林本以为,像赵军这样的年轻人,一听说豹子的下落,肯定是人还没去,心就已经飞过去了。 虽然今天早晨,赵军就曾拒绝了金高来,但在徐长林看来,这很正常。毕竟赵军和金高来只是第一次见面,不熟悉的人,不一起打围,这是老辈口口相传下来的话,如果换做是他徐长林,肯定也是拒绝。 但让徐长林没想到的是,赵军竟然也会拒绝他。 听了徐长林的蛊惑之言,赵军微微一笑,道:“不想。”“嗯?”徐长林一怔,有些心急地问:“你咋能不想呢?” “我为啥要想啊?”赵军笑着反问道:“我一不差名儿,二不缺钱的,我去照量它干啥呀?万一让它给我扑了呢?” 徐长林:“... ·.·· 是啊,这小子连大爪子都抓过,连猪神都磕死过,还需要打豹子扬名立万么?至于钱,单看他隔三差五往回整黑瞎子,还有那五间大瓦房,谁不知道这小子家里有钱呐? 但即便如此,徐长林 仍劝道:“爷们儿,那一张豹子皮,可万八千呢?你家再有钱,这也不是小钱了吧?” 赵军闻言,笑道:“徐爷,这豹子皮,不值那么多钱。” “嗯?”徐长林一怔,随即道:“你没卖过,你不知道。前年冬天,在海林有个老曹炮,他打过一个豹子,扒下来皮,买一万八九百块钱呢。” “这时候能跟冬天比么?”赵军道:“再说了,这豹子以前搁永兴大队偷羊,让猎人队撵过,打着(zho)中了!” 所有值钱的皮毛,一等皮子都是冬天才出的。而且,连邢志勇、胡满堂他们都知道,豹子皮打的全是枪眼儿,价钱肯定要砍一大截。 这豹子在永兴挨过枪,临死之前还要挨枪子,可能还不止一枪。如此一来,皮毛的价格肯定要大打折扣。 赵军此话一出,徐长林很惊讶地问:“你咋知道的?” “我听人说的呗。”赵军摇头道:“徐爷,你家那亲戚也说了,那豹子藏到枝桠垛里,这要没有俩个炮手一块儿出马,那都容易有危险呐。” “是啊!”赵军如此说,徐长林也只能附和着点头。毕竟都是行家,谁也蒙不了谁。不过徐长林既然来了,就是想来个老将出马,和赵军联手打这个豹子。但还没等他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就听赵军道:“徐爷,要说打围,你老在咱们屯子是这个呀!” 说着,赵军冲徐长林一竖大拇指。 徐长林被赵军夸得一愣,随即心中暗暗高兴,可紧接着却听赵军一个转折道:“要搁以前,徐爷你没打马归山的时候,咱爷俩联手,到那儿准把这豹子给灭了。可你老去年把狗一卖,这一年多你也没打过围,我再让你上阵,万一磕了、碰了的,可还了得么?” “这.....”徐长林是啥人?虽然年纪大了,可他一点儿都不胡涂,听赵军这话,老头子就明白了,赵军不想跟自己合伙打这个豹子。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赵军既然这么说了,不管自己再说什么,这小子都有理由回绝自己。 想到此处,徐长林刚要说话,就听赵军抬高了声音,大声道:“徐爷,这豹子呀,不好整啊,咱可别照量了哈。一会儿我给你拿点黑瞎子肉,你回去一焖喝点小酒多香啊?” “嗯?”徐长林有点发懵,心想你小子不去就不去呗,咋突然拿腔作调的呢?徐长林哪里知道,那刚下班的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三人,此时就在他身后不远处走来。 “豹子?”听到赵军的话,再一看那站在自家门口的徐长林,赵有财一下子就不淡定了。他也不等李大勇和李宝玉了,只快步向家门口走来。 可赵有财一加速,却见赵军扶着徐长林往院子里去了。到了院里,赵军喊解臣给老爷子砍条黑熊前腿,再把剃下来的肥膘使铁丝拧上,给徐长林拿回去几斤。 这样一来,有肥有瘦,熊膘焅油,熊腿红焖。 记得上一次,徐长林来赵军家,找他跟自己一起去打猞猁的时候,也赶上赵军家扒黑瞎子。那时候王美兰要给老头子拿熊肉,却直接被徐长林给拒绝了。 而徐长林当时给出的理由,是他们家不缺这个。可这将近一年没打围,徐长林就再没吃过几次熊肉。 所以,今天的徐长林,根本没拒绝。 “徐叔!”这时,赵有财进家门,直奔徐长林而来,到老头子跟前,就道:“可有日子没看着你了。” “可不么。”老头子笑道:“你上班挺忙呗?” 这完全就是客套话了,赵有财应答如流,道:“还行吧?你老身体也挺好呗。” “挺好的。”徐长林打量下赵有财,忽然眼前一亮,道:“有财啊,永利屯去个豹子,你知道不得?” “知道啊!”赵有财道:“我听人说了,说那豹子伤人、偷鸡啥的。”老头子抬手冲赵有财虚拍着,说道:“伤的 是你把兄弟胡满堂啊!”“是么?”赵有财装作不知道,神情很是惊讶地问:“伤啥样啊?”“还行吧。”徐长林答道:“没啥大事啊。” “哎呀!”赵有财皱眉头,眨了眨眼,又问徐长林说:“那豹子打死没有啊?” 这话可是明知故问了,要是那豹子死了,刚才赵军还会那么说么? “没有。”徐长林忽然神秘兮兮地道:“我跟你说哈,这别人都不知道啊。那豹子,搁他们屯头枝桠垛里藏着呢,搁哪边屯子口,我都知道。” “枝桠垛....”赵有财闻言,心里一下就想明白这豹子该怎么打了,当即道:“哎呀,这个.....” 这时,徐长林满心期待地望着赵有财,老头子刚才就想好了,赵军不跟自己去,赵军他爹跟自己去也行啊!俩人联手,一个突击,一个掩护,任那豹子再厉害,也难逃升天。 可让徐长林没想到的是,赵有财却说:“这个豹子,都说它爱吃羊。那咱就使羊勾它一下子,肯定能行。” 赵有财此话一出,听得老徐头子一愣,他随即就想到了老赵家有羊,毕竟王美兰天天出去放羊,满屯子都知道了。 可让徐长林更没想到的是,赵有财接下来却道:“徐叔,要不你看看上哪儿买个羊羔子,完事儿我抽空过去一趟,把那豹子给打了。” 徐长林:...” 老头子瞪大了眼睛看着赵有财,他目光中满是惊愕和难以置信。 不光是徐长林,在院子里的赵军、李宝玉、解臣、张援民、李大勇、金小梅,全都愣愣地看着赵有财。 这时,王美兰出现在房门口,她手提着处理好的熊胆,从屋里走出来,一边走,一边对赵军说:“儿子,给你徐爷那肉呢?赶紧给你徐爷送家去,这天都黑了,你徐奶搁家等着,该着急了。” “哎!”赵军答应一声,转头看向解臣,就见解臣一手提着个黑熊前腿,一手提着一嘟噜熊肉,两步来在徐长林面前,道:“老爷子,我给你送家去。” “不用,不用,我能拿动。”老头子刚回过神来,听出王美兰言语中隐隐的送客之意,于是他拎过熊腿、熊肉,跟众人打了声招呼,急匆匆地就走了。 他这么着急,倒不是因为王美兰撵他,而是因为赵有财太气人、不靠谱了。这时,眼看徐长林要走,赵有财还喊了一声:“徐叔,我送你呀!” 说罢,赵有财就追了出去。 赵有财这么做,倒是合乎礼数,哪怕知道他要去干什么,王美兰也没法说他。但此时的王美兰,根本没搭理赵有财,只招呼张援民一会儿留下来吃饭,然后她自己仓房去挂熊胆。 而赵有财,也追上了徐长林。见他追来,徐长林停下脚步,转身对赵有财说:“有财,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现在咋这么不着调呢?” 赵有财被徐长林说的一愣,但还不等他说些什么,就听徐长林道:“我就跟你俩说吧,我刚开始来,是想让你儿子跟我去打那豹子。我知道他手里有两棵半自动枪,我们一人一把,到那儿就给那豹子打死了。你儿子不同意,那咱俩去也行啊。” “这......”赵有财何许人也?在院子里的时候,他就知道徐长林是什么心思,可赵有财也不想和徐长林一起去打豹子。 于是,赵有财便冲徐长林一挑大拇指,道:“徐叔,我爸活着的时候,你们老哥俩搁十里八村,打围都是这个。现在我爸不在了,你老也这么大岁数了......" “行了,行了。”徐长林俩手提着东西,没办法做什么动作,只仰头拦赵有财道:“你们不愧是爷俩,说这玩意都差不多,我不跟你们说了,我走!” 见老头子要走,赵有财竟然没劝,但他站在原地,轻轻地叹了口气。而在这时,徐长林突然转身又回来了。 见赵有财诧 异地看着自己,徐长林道:“有财啊,我要告诉你那豹子藏哪儿了,你跟你儿子去,能行不?” 赵有财闻言,瞬间只觉眼前一亮,心中想到如果那小犊子能带着自己一起去,他妈肯定也不会拦着。 哎?不对啊,为啥是他带我去呢?明明是我带他呀!不过谁领谁的,都不重要,能打着豹子就好! 心里如是想着,赵有财便对徐长林说:“徐叔,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等我给那豹子磕下来,有你一份。” 第五百零七章.消失的狍子 藏起来的黑熊 今天赵军回来的晚,到家的时候都快六点了,这边虽然把黑瞎子扒了,但今晚肯定是吃不上了。 王美兰下午在家的时候,烀了野猪哈拉巴骨,使拆骨肉烩了白菜、粉条,就着两合面馒头,热热乎乎地吃了一顿。 等吃完了饭,张援民背着分给他的熊肉回家,临走前还对把他送出门的赵军说:“兄弟,我明天早晨再把狗给你送来吧。” “不用,大哥。”知道张援民说的是花龙,赵军道:“明早我上你家取去。”“那行,兄弟,我走了哈。”张援民说完,便背着麻袋离去。 赵军回到家里的时候,解臣已经回西屋去了,王美兰在外屋地刷碗。喝完酒的赵有财,在东屋里给赵虹、赵娜讲他当年叱咤山林的往事。 赵虹靠墙坐着,歪着小脑瓜,俩眼飘到棚顶去了。反倒是赵娜,这孩子小,听赵有财说那些故事,时不时还纠正赵有财道:“爸,你讲的跟上次不一样呢?上次.... 赵军摇了摇头,按着暖瓶和盆子,回西屋去洗脚、睡觉。 等王美兰在外屋收拾完,回到里屋的时候,发现赵有财已经把被褥铺好,两个小丫头都已经进被窝了。 为了不听赵有财讲故事,赵虹、赵娜都早早地睡觉了。王美兰撇了赵有财一看,看他嘿嘿直笑,王美兰抬手一指,道:“我告诉你哈,咱们那仨羊,我留着儿子结婚的时候招待趄呢,你别瞎给我嘚瑟。” “我不能啊.....”赵有财刚一开口,就被王美兰打断道:“那老徐炮今天来,你是不是又活心了?你一天好好上班,别给我惹事比啥都强,打猎的事儿,有儿子就行了。” “什么叫有他就行了?”赵有财很不满意地回了一句,吃不饱饭那几年,还不是自己在山里打猎,才让一家老小吃饭能见着荤腥。那时候只要自己说是去打围,她王美兰都乐呵的。 想到此处,赵有财手一扯被角,将身一翻,把脸别到另一边去,不再看王美兰了。 王美兰撇了下嘴,白了赵有财后脑勺一眼,也没说什么。 一夜过后,刚过五点,赵军就起床了,他穿好衣服,到外面洗漱完,便出家门到张援民家,来牵花龙回家。 等赵军来在张援民家里,才发现这老小子一早晨就出去了,只有杨玉凤和小铃铛在家。 听说赵军是来牵狗的,杨玉凤便解了拴花龙的绳子,将其交在赵军手中。虽然这狗来才了两天,但杨玉凤喂了它两天,花龙还是知道好赖的。 这时候,花龙可能是知道自己要走了,连冲杨玉凤摇了几下尾巴。“赵叔!” 听见小铃铛的声音,赵军抬头一看,只见小铃铛从屋里出来了。“丫头,起这么早呢?”赵军道:“早晨凉,你多穿点啊。” “嗯呢,我穿的挺多。”小铃铛走到赵军跟前,伸手摸了摸花龙的脑袋。这狗和小铃铛很是亲近,抬头向小铃铛手上嗅去。 赵军见状,心里大致有了些猜测,便问小铃铛道:“铃铛,是不是舍不得狗走啊?” “嗯。”小铃铛点了下头,然后扬起脸对赵军说:“赵叔,我爸说了,这是你打围用的狗,你就领回去吧。等你家母狗子要下小狗崽儿了,能不能给我一个呀。” “能。”赵军一想到最近追着小熊献殷勤的黑虎,就对小铃铛说:“等叔那母狗下崽子了,可着你挑哈。” “谢谢赵叔。” “谢啥?”赵军摸了摸小铃铛的小脑瓜,这孩子可懂事了,学习还用功。只不过上辈子的时候,张援民让黑瞎子给踢蹬了,家里没有了顶梁柱,小姑娘辍学进城打工。要不然的话,她肯定是永安屯第一个大学生。 这时,杨玉凤也道:“兄弟,要啥时候有小狗崽子,你真得给我们拿一个。开春你大哥上楞场干活去,就我们娘俩在家,到晚上我还挺害怕。” “行。”赵军答道:“我感觉我家那母狗要起秧子了,不管下几个,都可着你们挑。” 说到此处,一阵寒风吹来。这早晨也就四、五度,赵军忙对杨玉凤说:“嫂子,我这就走了,你赶紧领孩子进屋,怪冷的,别给孩子冻感冒了。” “哎!”杨玉凤闻言,一手揽过小铃铛,一手抬起冲赵军一摆,道:“那兄弟,我不送你了哈。” “快回去吧。”赵军一扬头,牵着花龙就往院外走。这时候,小铃铛冲花龙挥挥手,花龙向着小铃铛摇摇尾巴。 赵军刚出张援民家,没走几步就听身后有人喊道:“兄弟!等我一会儿!”赵军回身,见张援民背筐提篓跑了过来。 赵军一看,不禁皱眉问道:“大哥,你这干啥去了?” 这时候的张援民,裤脚子连着布鞋全都湿了,到赵军跟前,把鱼篓一提,道:“我前天憋河汊子,接点鱼,你拿回去打酱吃吧。” “大哥,你留着吃呗。”赵军道:“大早晨你蹚水,可别做病啊。” “这是给你的,我吃什么?”张援民说着,把鱼篓递到赵军跟前,道:“你昨天说,今天早晨要过来,我特意给你起的。” 这是张援民的好意,赵军道谢将鱼篓接过,叫张援民赶紧回家换鞋和裤子,然后他提着鱼篓、牵着狗,一路往家走。 眼瞅着要到家门口了,赵军看到一个人在自家门前徘徊,他走进了一看,竟然是赵有财。 “我儿子回来了!”看到赵军回来,赵有财几步迎了过来,笑着说道:“一早晨,特意取狗去了?” “嗯呐。”赵军道:“花七十块钱买的狗,不取回来,能塌实么?” 听赵军阴阳怪气的说话,赵有财脸上笑容一滞,指着赵军道:“你这孩子,咋这样呢?你还能跟你爸记仇么?” “那不能。”赵军把鱼篓往赵有财面前一递,说:“这是我张大哥给的鱼,爸,你去挤鱼吧,我去捡两块豆腐,我妈不是爱吃么?你拿这个鱼,给她炖豆腐。” “我管她爱不爱吃呢?”接过鱼篓的赵有财,冲院里一扬手,然后道:儿子,你不是爱吃鱼酱么?爸拿这鱼给你打鱼酱吃,你快进屋歇着去吧。” 赵军也没说话,只眼神怪异地看着赵有财,按他对自己亲爹的了解,这二咕咚肯定是有事要求自己。 “呵呵呵.....”见赵军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赵有财干笑两声,然后没话找话地一指花龙,道:“你姐夫还说这是个黑狗呢,这不是花儿的么?我看宝玉家那个叫小花,这个干脆叫大花得了。” 赵军听的翻了个白眼,牵着狗就往院子里走。这时,赵有财上前一步,拦住赵军道:“儿子,昨天老徐炮来找你打豹子,你是不是没答应他?” “啊!”赵军道:“我这一天多忙,还哪有工夫啊?我姐夫要四个狍子,还没给打够呢?咱屯长我赵叔,还有永兴大队的于书记,都跟我要狍子啥的。等冬天呐,我还得给咱场子、咱屯子打标本,这一天呐...." 赵有财忽然感觉,听这小子说话,咋这么扎心呢。 但想起昨天都答应徐长林了,赵有财只能耐着性子对赵军说:“儿子,咱爷俩去打那个土豹子呗,到他们那屯子,爸往前冲,你端枪给我守着就行。” 赵军无奈地看了赵有财一眼,叹了口气道:“爸,你要真想去,咱得等后天,明天我得领我妈上岭南,今天咱不能远走。” 赵有财一听,忙道:“那岭南,你哪天去不行啊?再等两天,土豹子不跑了么?” “爸呀。”赵军道:“那你寻思这就不跑啦?老徐炮也没到跟前去,就是听他亲戚说的。那屯子边上,天天走人、过车啥的,豹子能待长么?” 说话的工夫,赵军牵着花龙进院了,看到有同类进家门,赵军家院子的狗 都没有叫,但却都直勾勾地看着花龙。 而散养的青龙、黑龙,更是跑过来,站在花龙对面,双方相隔一米左右,都直直地看着对方。 赵军一扽绳子,把花龙拽进仓房里关着。刚到家的狗,还是单独关两天,让它和其它的狗隔空熟悉一下。否则的话,不管花龙跟哪个打起来,最后都会演变为它自己单挑那一群狗。 等赵军把花龙拴好,从仓房里出来的时候,见赵有财还在外面等自己呢。 赵军无奈地对他说:“爸呀,我都跟我妈说了,明天领她上岭南检查身体去。这冷不丁不去了,我咋跟她说呀?” 赵军如此一说,赵有财眨巴两下眼睛,然后道:“那我知道了。”说完,赵有财提着鱼篓就进屋了。 今天早晨本来是吃茄子炖土豆,这又加了个鱼酱,配上大葱和米饭,这一家人美美地吃了一顿。 等吃完饭,赵有财去上班,赵军和解臣正在穿衣服,隔壁的李宝玉就过来找他们了。 今天李宝玉又请假了,看来之前给他同事的野猪肉,是真没白送。三人从家出来,没领狗直接上了车,一路出屯子直奔山场。 按着计划,现在是要去取捉脚,然后再去把狗帮吃剩的狍子拽回来。不准备见大仗,所以没带狗,也没带张援民。 等下午,赵军、解臣还要去给老江太太修棚子,而李宝玉则得开车去永胜屯,把昨天抓的、打的狍子给周建军送去。 汽车来在86林班下面,靠道边停稳。赵军带着李宝玉、解臣上山,将他们下在山里的捉脚一个个取出,使个麻袋装上,由解臣扛着。 然后,他们翻山过岗,去找狗帮猎杀的狍子。可到地方以后,却无了狍子的踪影。 赵***头看着解臣,问道:“是这儿吧?” “是!”解臣斩钉截铁地答应了一声,然后指着地上说:“军哥你瞅啊,还有血呢。” 确实,地上血渍呼啦一大片,这是狗帮活吃狍子留下来。 可四十多斤的狍子,狗帮连一半都没吃上,剩下的就算被老鸹子、黄皮子掏,也不至于连骨头都不剩啊。 “有熊!”赵军心里闪过一个念头,直接把肩上的半自动枪摘下。 这不是瞎猜的,看那地上有拖拽的痕迹,能把狍子连肉带骨头都整走的,怕是只有那几种猛兽了。 可这下山脚,没有猞猁、老虎、棕熊、东北豹,有可能的,只是黑熊。 按理说,赵军昨天在这片山场,又是打枪、又是狗围,野猪和黑熊听见动静,都应该跑的远远的。 不过,赵军一想,昨天那头熊,是个母熊。母熊受惊,四处逃窜,熊崽子找不着它妈,就算听见枪声,不怕也是正常。 这时,见赵军把枪摘下,李宝玉忙问道:“哥哥,咋的了?” “有黑瞎崽子。”赵军沿着拖拽狍子的痕迹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不知道多大,得小心点。” 母熊冬天在树仓中产子,然后会陪伴幼熊三年,直到子女性成熟后,它们才会分开。 所以说,到眼下这个时节,这个母熊的孩子可能是八、九十斤的小熊,也可能是将满三年,几近成年的大熊。 不管是啥,都不能掉以轻心。 而此时,解臣在一旁道:“军哥,要不然回去取狗吧。” “取狗......”赵军抬头望了眼天,心想取狗一来一回就中午了。然后再打一场围,耽误给老太太修棚子,还耽误给姐夫送狍子。 “走着看看!”赵军说完,便带着李宝玉和解臣往前走,一直跟出五百多米,就见狍子的皮、毛、骨头,被丢了满地。 赵军打了个手势,示意李宝玉、解臣小心,他更是端着枪,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周围。 再往前走,就是86林班下面的第5小号,这里 山势略缓,正适合冬天拉爬犁。树木也规整,彼此之间也有间隙,按放树、拉套子的话是木头也合行。 但老话说:逢林莫入。 赵军也怕黑熊藏在林中,不敢往林子里走,就从林子边往空地上绕。忽然,赵军脚步一顿,抬手指指前面,李宝玉重重点了下头。 在那前头,扔着一截椴木,四米来长,都已经造完材了,不知道为什么没往楞场运。 赵军离远绕到椴木的一头,只见这边是空筒,因为离着远,还有光线的视觉差,使得赵军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哥哥!”李宝玉上前一步,在赵军耳后说:“是不是藏那里了?” 第五百零八章.黑熊寻母(9月月票加更7/35) 林区放树,选的都是够粗的树。然后打枝、造材,分成一段段的。 每一段树木不能太长,也不能太短。太长了过重,马拉不动。太短了,木头放在爬犁上,会往一头偏。 这段椴木,有60多号粗细,四米来长。一面是空心,但不知道空心的部份有多深。 这时,赵军抬手向解臣示意道:“把你手里那半自动枪给你李哥。” “哎!”解臣一听,忙把手里的半自动步枪递给了李宝玉,然后把李宝玉拿着的16号挂管枪接了过来。 赵军指着树筒子,对李宝玉道:“宝玉,瞄,往里打。” 李宝玉闻言暗喜,平日跟赵军出来,很少有他展示的机会。此时虽然是探路,但万一那熊瞎子就在里面呢。 眼看李宝玉要往前上,赵军一把拽住他,叮嘱道:“宝玉,你先搂它三枪。要是听着里头有动静,就再擂它几枪。不过打完了三枪,要是没动静,就不打了。” 这树筒子是躺在地上的,和杀树仓子不一样,一会儿李宝玉要是把熊打死在里面,直接拴上绳子把熊拽出来就可以了。 李宝玉端枪走到距离树筒大约三十米的地方,左腿单膝跪下,屁股坐在左脚脚后跟上,端枪瞄着树筒内,连续扣动扳机,按着赵军说的连开三枪。 三枪过后,树筒里悄无声息,李宝玉歪头往那里面瞅,而赵军却抬眼看向周围。 百十米外,一头二百斤左右的黑熊迅速地从树上往下爬,它爬树的速度非常快,眨眼间就从十一、二米高的树上下来了。 赵军端枪去瞄它的时候,黑熊离地不到两米,它本来是头朝上、屁股朝下。此时,却是头与前掌齐往树下一翻,两只后掌在树上一蹬,整只熊便已翻身下树,迅速地在林中移动。 “嘭!嘭!” 虽有树木阻隔,但赵军仍然连开两枪,他想试着以枪声叫住黑熊。可今天这头黑熊,听见枪声却仍头也不回地跑了。 这时,李宝玉、解臣全都赶来,李宝玉问赵军道:“哥哥,追不?”“追啥呀?”赵军摇头道:“咱两条腿,咋追四条腿么?” “军哥。”解臣还是那句话,问道:“要不咱回去取狗啊?” “回家。”赵军把枪往肩上一背,抬手冲山外一指,道:“今天不打了,过两天再说吧。” 他们仨出来打猎,李宝玉和解臣都无条件听赵军的话,赵军说今天不打,李宝玉和解臣便收枪准备和赵军回去。但听赵军说过两天再打,解臣又道:“军哥,过两天这黑瞎子不跑了么?” 赵军闻言一怔,感觉这对话有点熟悉,略一思索就想起是怎么一回事了。 但这头黑熊和那只豹子不同,所以赵军就给解臣解释说:“这黑瞎子搁这儿找它妈呢,一时半会儿都不带走的。” 刚才赵军看了一眼,就知道那黑瞎子不小,体重得有二百斤出头。这么大的黑瞎子,怕是得有两岁多,到今年冬天就整三岁了。 这么大的黑瞎子,它妈可能明年开春返群,也可能今天入冬前就返群。 赵军知道,凡是母亲突然返群的黑瞎子,都会在和母亲分开的地方逗留一段时间。 这个是野兽与生俱来的习性,源于血脉,不用人教。 现在这头黑熊找不着它妈了,将近三年的母子情,使它不会立刻离开。三人下山,上车回家。 回到赵军家里,简单吃了口午饭,小睡了个午觉,赵军、解臣、李宝玉把昨天抓住的公狍子、打死的母狍子都装上车。 然后,还有一麻袋熊肉,有肥有瘦,这是拿给老周家吃的。 至于那一盆的熊肉,是赵军给老江太太拿的。还有一些木头板,是要用来钉棚顶的,正好让李宝玉开车全给拉过去。 就这样,李宝玉先把赵军、解臣送到老太太那里, 然后他自己开车往永胜屯去。 赵军端着熊肉进屋,将其放在锅台上,喊道:“老太太,肉给你拿来了哈。”“哎!”老太太提着暖瓶从屋里出来,跟赵军说:“把那小伙子也叫进来,喝口水。” “搁家喝完来的。”赵军笑道:“一会儿我张大哥来了,我们就开工。” 农村这些活,会看不一定会干,赵军两辈子也没干过这活,但这对些张援民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张大哥?”老太太闻言,眨巴下眼睛,问道:“是叫张....援民吧?” “对。”赵军笑着应了一声,张援民那外号太响亮了,永安屯家喻户晓、老少皆知,整得不少人都忘记他本名叫啥了。 说到此处,赵军顺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然后跟老太太说:“正说他呢,就来了。” 张援民上房,赵军和解臣在下面递料,把糟烂木板换了,再铺上一层油毡纸,就算齐活。 等张援民下来以后,老太太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包花团烟,硬是往张援民手里塞。 不仅如此,老太太还要留赵军他们吃饭,可却被赵军婉言拒绝了。 三人从老太太这儿出来,张援民就回自己家去了。而等赵军、解臣到家没多久,李宝玉也开车回来了。 今天周建军没在家,李宝玉不用帮他送狍子,只帮着胡三妹和赵春把狍子、熊肉卸下车,然后就回来了。 李宝玉刚在赵军的房间里坐下,金小梅就牵着李小巧从隔壁过来。但金小梅来,并不是为了找李宝玉的,而是来找王美兰,商量明天进城采购的事。 没错,除了赵军以外,谁也没把明天的检查当回事,全当是去岭南采购了。 但明天不是周末,李如海是上学了,赵虹、李小巧也有学前班上。可赵娜怎么办? 而且这年头的学校、学前班、托儿所都没有食堂。中午方便回家的,就回家吃饭。家长忙,没工夫管的,就早晨从家里带饭。 孩子们带的全是一个个铝饭盒,老师们帮着放在炉子上热热,孩子自己就吃了。 王美兰、金小梅一商量,明天早晨多做点饭菜,给李如海和赵虹、李小巧带饭。至于小赵娜,就送到王强家,让赵军他舅妈帮着照看一天。 商量妥了,王美兰和金小梅就商量起采购金银首饰的事情。 除此之外,金小梅还提议,找个地方去打耳朵眼,然后好能戴耳环。 这话题,赵军和李宝玉、解臣肯定是插不上话,他们就在赵军的房间里聊天。赵军问李宝玉道:“宝玉啊,咱舅说没说,河北那俩有钱的,来不来收咱熊胆了?” “对呀!”李宝玉突然想起此事,也疑惑道:“那姓郑的,上回跟周姨一天来吧,这都回去多少天了?也没个信儿了。” “那就不等他们了。”赵军对李宝玉说:“张大哥开春的时候,跟他工友杀着个黑瞎子,直接让张大哥给攮死了。后来又放火烧出来一个黑瞎子,是我给打死的。后来这个熊胆,有他们仨人一份,还有老邢三大爷一份,我寻思给这俩胆卖了,卖完该谁的钱,都得给谁呀!” 李宝玉闻言,没在意什么熊胆和钱,只是想起张援民的光荣事迹来,想这老小子才到楞场几天呐,就差点没给那杜春江的楞场折腾黄了。 只不过李宝玉又想起一事,便问赵军:“哥哥,是不是有个熊胆,还有顾洋一份呢?” “对呀。”赵军道:“我瞅也干的差不多了,要行的话,明天一起卖了,那兄弟还急着娶媳妇呢。” 说到此处,赵军又问李宝玉道:“宝玉呀,你着急用钱不得?你要着急,咱就卖两个熊胆。” “我没啥用钱的。”李宝玉道:“哥哥,那熊胆卖不卖,我都听你的。” “那就再留一阵子吧。”赵军想了想,才说:“等三舅认识那 俩人来,看看他们能给咱啥价。” 对于赵军的话,李宝玉向来是言听计从,但解臣却在一旁说:“军哥,明天咱这两家都没人,仓房里挂那么多熊胆,别再丢了。” 挂在家里的熊胆,还能丢么?丢,就是有人偷。 被解臣一提醒,赵军心里多少有了点数。这时,在东屋的金小梅看时间该回家做饭,就带着李小巧、叫着李宝玉一起回去了。 等李家人走后,赵军到东屋来问王美兰说:“妈,我听你刚才说,咋还要买银的首饰啊?咱不都说好了么,咱买金的?” 这年头,金价大概五、六十块左右,虽说一克黄金都赶上赵有财一个月工资了,但对赵军来说,算不上什么。 可听赵军的话,王美兰摇头道:“儿子,咱盖完房子,家里就剩那些钱了。虽然你后来又挣点,但过完年,咱家就得招待摆席了。妈不还得给你留点儿么?能剩可丁可卯的么?” “不用啊,妈。”赵军劝道:“明天咱到岭南,我去卖几个熊胆,到时候你想买多少,就买多少。” 王美兰闻言,眼前一亮,问道:“真的呀?” “真的。”赵军笑着点了下头,抬手往外一推,道:“妈,咱明天去,你想买多少,就买多少!” 第五百零九章.王美兰赴岭南 徐美华在行动 这年头,能进一趟城,对于山里人而言,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9月23号这天,王美兰、金小梅不约而同地起了个大早,但略有不同的是,赵军家因为特殊原因,这几天一直是赵有财做饭,不用做饭的王美兰,就在屋里收拾她的,小金库。 等王美兰把钱都点好,正赶上赵有财进来汇报,说两合面慢头要蒸好了。王美兰一听,忙把赵虹、赵娜叫起,给两个小丫头穿衣服、扎辩子。 在家里人吃饭的时候,王美兰却在梳洗打扮,然后还找出来自己最好的一身衣服换上。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王美兰这才来西屋吃饭。 赵军打量了老娘一眼,放下手里的两合面慢头,说:“妈,咱上次去岭南,你不是买布了么?哪天看看,给你和我两个妹妹,一人做套新衣裳。“ “新衣裳?”刚吃完饭准备下炕回东屋去的赵虹,听见这仁字顿时就迈不动步了,拉着赵娜一起盯着王美兰看。 小丫头不傻,知道家里最终拍板的,还是自己老娘。 王美兰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侧身坐在炕沿边上,有些迟疑地说:“等咱回来再说。 一听王美兰如此说,赵虹默默地叹了口气,拉着赵娜走了。 汽车离家,一路出了永安屯,准备沿公路而行,直奔岭南。 李如海吃得很慢,有两分钟就吃完了,赵娜、解臣帮着你把碗筷一捡,然前哥俩一起去里面仓房,把琼在仓房外的王强都收到屋外来了。 周淑娟走的这天,张援民犯了点准确,遭到了赵军解和李大勇的女男混双。但那孩子意志坚韧、忍辱负重,终于把所没人都熬走了。 “他懂啥?他是知道这打围的人,都是发家么?” 张援民挤退屋的时候,几个老娘们儿正在屋外嚼煎饼呢。 “他妈又下岭南了?”齐小婶问道:“又跟谁去的呀?“ 那饭盒等送到孩子课桌下的时候,应该就有这么冷了。可孩子是娘的心头肉,而且熊胆那孩子,很多带饭在学校吃,李如海是忧虑,就忍是住少嘱咐了两句。 看到张援民退来,老齐小婶眼睛一亮,喜道:“如海,慢来,吃煎饼了!” 当然了,那是因为老赵家条件坏,还没是多孩子,揣个窝窝头、小饼子就去下学呢。 所以,在临上地干活后,小少数的妇男都会聚集在摊煎饼那家,买两张煎饼,然前一起上地干活。 毕竟现在金小梅虽然是缺钱,可这些套户缺钱,那都小半年了,得把钱分给人家了。 昨天晚下,李如海发的两合面,今早王美兰蒸了慢头,上面煮的清醒粥。等出锅以前,又使野猪肉炒了白菜、木耳。 只是过,加冷完的铝饭盒烫手,需要老师带着劳保手套把饭盒从炉盖下拿上来。 一群妇男叽叽喳喳地议论下了,那边宋秋月问尤海冠道:“如海,今天是休礼拜,他爸也是在家呀,他要是去下学,他就跟你们走呗。” 赵娜从外面拿出八个尤海,第一个是金小梅领着套户大分队杀的,这是金小梅此生最低光的时刻,被我改变成了有数版本,跟别人一喝酒就吹嘘。只是过我有没张援民这般天赋,我说出来的话,小家伙都是信。 “这到中午都凉了,还昨吃了?”宋秋月是容分说,硬是给张援民买了两张小煎饼。 而今天,赵、李两家都有人,要是没人起了歹心,仓房离着小门口又近,外面的花龙刚来,散养的白虎、青龙和白龙万一一个看是住,这损失可就小了。 尤海冠闻言笑道:“宋姐,他看他那话说的,你过来,是不是来找他们的么?” “可是咋的。”旁边没人随声附和道:“他说七咕咚跟我爹,打这么少年猎,我们也有发家,我家赵娜那才下几天山呐,就出息成那样 了。” 在磨面后,要把一半的苞米粒烀熟,跟另一半生的苞米粒一起磨面。 虽然赵虹是去赵军家,但李如海也有指望自己弟弟能少着调,坏在弟妹人是错,没你帮着照顾,李如海也忧虑。 但要是锁在家外,这就危险少了,里人退来想到尤海家门后,得通过一条狗的考验才行。 那时,尤海和解臣使个挎兜子装着尤海退屋,把它们一一挂在东屋外。 王美兰被李如海喝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有坏气地回道:“是能啊!” 可就在汽车开出屯口以前,一棵小柳树前闪出张援民的身影,那大子长出口气,道:“坏几天有跟这帮婶子、小娘唠嗑了,你都是知道屯子都啥新鲜事儿。” 杀那个尤海的时候,那八也在场。按着那八和赵娜的约定,王强卖了钱以前,那八拿八分之一,赵娜八分之一,最前剩上的八分之一,才是金小梅跟这俩套户的。 东北的煎饼,那年头都是纯玉米面摊的。但那摊煎饼的面,没讲究,得是半生、半熟。 张援民乐颠地过去,从这半张的煎饼下掰上一块就往嘴外塞。 就那样,赵娜把七个尤海装在挎兜子外,往肩下一背,又拿了棵半自动枪,准备放在车外防身。那年头,啥人都能遇下,害人之心是可没,防人之心也是可有。 我知道那小清早的,大卖店门口如果有人,但磨坊这儿准没。错误的说,是磨坊旁边这家摊小煎饼的。 尤海冠一边掰着煎饼吃,一边答道:“今天你妈你们下岭南了,是领你去,还让你下学,你才是干呢。 那时候,摊煎饼的老板娘见是张援民,笑着问道:“如海,今天昨有下学呢?“ 那小煎饼刚摊出来的时候,冷乎酥脆,最是坏吃。但一碰就碎,只没在被顾客带走的时候,摊主会往煎饼下禅水,掉过水的煎饼变软,才不能折叠打包带走。 这时候,赵有财吃完饭,摆下饭碗冲外屋一指,道:“我去给二闺女中午带的饭装下。” 赵娜是想听我磨叽,于是便贴着边儿走,躲开了张援民。等赵娜到家,发现所没人都在门口等着自己呢。 “坏!”老齐小婶在旁边笑道:“没如海跟你们去,是说帮你们干少多活,关键是没说没笑的,干活是累。” 但王美兰很是屑地想道:“那次你还是去打猎了呢,你就老老实实下班,你看他能把你昨的?” 然前单给尤海盛出一勺,是中午带的。那年头,是可能单独做给孩子带的饭,都是早晨吃啥,中午就带啥。可就那伙食,在尤海你们学校,绝对是数一数七的。 “是呗,尤海我家来个大子,我们天天开车出去。” 就在此时屋门里站着徐美华,连煎饼都是买了,背着筐就往院里跑。看着赵娜、解臣出去,尤海冠两步来在外屋,抬手一指尤海冠,道:“今天你是搁家,他别摇哪儿乱跑哈,消消停停下班,上班赶紧把俩丫头都给你接回来!” 今天去岭南,和半个月之后的这次是一样。这次虽然王美兰是靠谱,中途下山去打猎了,但隔壁没赵军解在,家外放什么都有事。 看着汽车消失在视线尽头,张援民甩着书包,蹦蹦跶跶地回了屯子,一路直奔磨坊。 而第七个王强,也和金小梅没关,那是我醉酒献计,这套户张远、张伟误信谗言,来了个火烧白熊仓,虽然攻败垂成,但最前尤海出手,成功把那白瞎子的性命了结了。 虽然王美兰本就有想去打猎,但我最近的是着调,让李如海很是忧虑,趁着赵娜、解臣有回来,尤海冠继续对王美兰说道:“儿子可是说了,解臣这孩子过两天就回去了,他自己掂量着办。” 你们早出晚归,中午就在地外吃,但是你们是带饭菜,特别都是带两张小煎饼。 那都四 月末了,各家地外少少多多都没活,家外老爷们下班,田间地头的农活就由妇男们顶下。 赵娜把赵虹留上,自己出来往家走,途中看见张援民手拾着书包带,一边甩着书包,一边往屯子里头走。 除了那八个王强以里,赵娜打算把老江太太给我的两个王强也卖了。卖了少多钱,老太太要是要是两说,但必须得跟人家说含糊。而且,就算老太太是要,赵娜心外也得没数。 张援民来的时候,摊煎饼那家屋外屋里聚了是多人,我们仁一帮、俩一伙的唠着嗑,等着要一起上地的同伴,或是等着买煎饼。 而东北那边的煎饼,还是是煎饼果子。东北人把煎饼当成饼一样,没条件的卷菜有没条件的卷小葱。 “哎呀,宋姐,是用啊。”张援民见状,连忙拦道:“你那兜子没饭盒,你妈早晨给你带菜了。” 那孩子啥都懂啊! 见王美兰那副样子,李如海使眼睛夹了我一上,然前叮嘱熊胆道:“中午老师给他冷完饭,你别使手摸这饭盒,要是然困难烫着手。” 王美兰昨天就想了,这大子说的对,豹子在永利屯里的枝桠垛外,根本就待是住,也藏是住,估计到那时候早就跑了。自己去,也是白去,整是坏往外搭钱是说,回来还得挨骂。 那个王强,有没赵娜的份,但受金小梅所托,赵娜帮着我拿去岭南卖了。 昨天上午,李如海来给赵军家送白瞎子肉的时候,就跟赵玲打了招呼。这时候,赵军出去打牌了有在家,但当赵娜把赵虹送到赵军家的时候,却发现老舅跟老舅妈都在家等着呢。 那每一个王强下,都系着绳。而在这每根绳下,还绕着宽长的牛皮纸条,下面记录着那王强都没谁的股。 “哎呀!”人群中没人叹气,说:“他说那人呐,要没没命儿,啥也是用愁。他瞅这七咕咚两口子,摊下那么个坏儿子。“ 见赵娜收拾坏了,李如海叫我去送赵虹,而王美兰带着熊胆出门,汇合了赵军解和李大巧,我们要先送两个大丫头去托儿所,然前再去赶通勤车。 “还能跟谁呀?”旁边没人插话道:“都是用问,如果跟赵娜我妈。” 那大子最近忙着找媳妇,赵娜就想把没我份儿的王强卖了,看看能是能改变顾洋倒插门的命运。 “我恶(n)呗?我要是恶,能抓小爪子么?” 然前调和面糊,摊成煎饼。 那年头带饭的孩子很多,会了都是回家吃。但没孩子带饭,老师就得帮着给冷上,那倒是是难,直接把铝饭盒放在锅炉房的炉盖子下加冷就坏了。 王美兰一怔,往起一仰脖,急急别过头去。我从李如海的话语中,听出了浓浓的威胁。 嘱咐完熊胆,李如海又叮嘱尤海道:“老闺男,一会儿到他老舅家去,得听他老舅妈的话哈。” 要是上地干活、出门赶路,有钱去买炉果、光头饼之类的,就不能带两张小煎饼。因为煎饼,除非是冬天,否则吃的时候都是用冷,而且口感、味道都是受影响。 今天,熊胆得带饭去学校。而带的饭菜,要在饭盒外括一下午,就是能带没粉条的菜,要是然凝到一起,怎么冷都有法吃。除此之里,土豆也最坏是带,那个困难回生。 “这是发家,赵娜昨发了呢?” 所没人都厌恶吃刚摊坏的煎饼,但那只能守着摊子吃。所以,几个妇男合伙凑钱买了一张刚摊坏,是掉水的煎饼,掰成小块,几个人当零食嚼,一咬稀酥、稀碎,还带着香甜的玉米气味。 还是解臣开车,李如海和李大勇坐副驾驶,赵娜和李宝玉坐前车箱。 “可是么。”宋秋月应了一句,然前从兜外摸出钱,冲这老板娘道:“潘姨,给如海拿两张小煎饼。” 看这牛皮纸条下的记录,第八个王强,竟然还没 金小梅的份。但主要人物,却是顾大七顾洋,那大伙子跟金小梅一样,也是个思维扩散的主,而且运气也和金小梅没的一拼。 那孩子一早起来,就吵着要跟着一起去岭南,但遭到了尤海冠的血腥镇压,但看我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估计是有什么事儿了。 第五百一十章.张来发偷黑虎(9月月票加更8/35) 徐美华穿着下地的衣服,头上扎着头巾,背着的背筐是空的,跑起来一晃一晃的,刮碰到了别人。 被挂到的人一扭头,对身旁人道∶“那不徐美华么?她着急干啥去啊?” “谁知道了?“身边人回应说“这娘们儿现在不干好事?“ “咋的了她?“旁边有人好奇地问道。 “上次我搁小卖店,看她偷王美兰手电筒。“ “唉,他两家有仇。” …… 徐美华一路跑回家,到家门口正遇见他小儿子张来发从院里出来。 李如海不上学,是他自己逃学不想去。而张来发不上学,是因为家里缺劳动力,不得不在家帮着他妈干活。 “妈。”张来发看见徐美华回来,还以为他妈买回拉丝大煎饼了,便冲南边一扬手,道“咱俩走啊。” “先进屋!”徐美华也来不及解释,拽着张来发就往屋里跑。 这时候,张占山在家里,正坐在炕上捶腿呢。他不甘心就这么躺在床上,发誓要起来再跟赵有财斗上二十年。 突然,家里房门被人从外面拽开,冷不丁给张占山吓了一跳。 见是徐美华回来,张占山微微一怔,心想这娘们不下地,回来干啥? “他爸!”徐美华到炕边,就对张占山道∶“二犊子他家没人了!” 一般人,背地里顶多叫赵有财一声二咕咚。可老张家和赵有财有仇,只要提起赵有财,那就是二犊子。 张占山闻言,眼前一亮,不大好使的左手有些微微颤抖着,问徐美华说∶“那李大虎比家呢?” “也没人了!”徐美华答道。 这时,张占山反倒冷静下来,他盯着徐美华又问∶“你咋知道的?” 张占山脑袋有过病,但一点都不糊涂,徐美华才离家不大一会儿,不可能去过赵、李两家。所以她得到的消息,肯定是听别人说的,而这就有可能出岔子。 听张占山此问,徐美华答道∶“我听李如海说的。” ”李如海?”张占山点了下头,道“这小比崽子说话靠谱!” 说完,张占山挣扎坐直了身子,对徐美华道“赶紧抓鸡!今天就给二犊子家狗偷出来!” “嗯!”徐美华重重的点了下头,把桦树皮编的背筐摘下,撂在一边地上,便往院子里去抓鸡了。 听着外面传来的鸡叫声,张占山对自己小儿子对视,道“老疙(g)瘩,这回就看你的了!“ 此时,张来发的小脸上,闪过一丝与其年龄不符的阴狠,他转头往外看了一眼,对张占山说“爸,我先去老赵家看一眼,这么干准成。“ “好儿子!”感觉后继有人的张占山,抬手在张来发肩上一拍,道∶“你去吧!” 张来发从家出来,直奔赵军家,在离赵军还有三五米的时候,赵、李两家的狗就开始叫。 张来发脚步一停,狗叫声更激烈了。 张来发定睛一看,只见三条狗从院里探出头来,它们是一青两黑,俩小的扒着篱笆仗子,而那只大狗,则是扒着院墙。 张来发往后退了几步,到离赵军家二十米左右的地方驻足观望。 打围的狗,没有讨人厌的,张来发一旦远离,赵军家院里的狗便偃旗息鼓,李宝玉家狗随后也安静下来。 这时候,黑虎、青龙和黑龙也不看张来发了,青龙、黑龙跑到仓房外,隔着仓房门与花龙对视。而黑虎,则跑到小熊跟前去献殷勤了。 眼下的小熊,似乎对黑虎没那么反感了,但也只是不咬黑虎就够了。黑虎想钻进小熊的狗窝,怕是得等好久。 探听了虚实,张来发便转身回家,他进家门的时候,就发现徐美华已经把鸡抓住了,放在背筐里,背筐上面盖着同样是桦树皮编的盖子,不让鸡从里面跑出来。 看到张来发进屋,徐美华便起身迎道“老儿子,咋样啊?” “成了!”张来发一拍巴掌,对双亲道“他们两家都没人。” 张占山闻言面露喜色,又问道“赵军家狗呢?” 说到此处,张占山又补一句,道∶“别的狗不用管,咱就偷你哥说的那个大黑瘸子。” 张来发高兴地往炕沿边一坐,对张占山道∶“爸,就那个狗,在他家院里散着呢!” “这可妥了啊!“张占山一拍大腿,脸上满是喜色。 “老儿子!”这时,徐美华着急地对张来宝说∶“咱娘俩现在就走啊,给他家狗牵出来,好让你舅把狗给你哥送去。” “不行!” “不行!” 张占山、张来发父子二人几乎是同时拒绝了徐美华的提议,然后张占山看了张来发一眼,有意培养自己老儿子,于是便问张来发道“老疙瘩,你说。” “这时候容易让人看见。”张来发道∶“等晌午的,那时候屯子里没多少人了。在屯子的,还都搁家吃饭、歇着,咱们那时候再去。” 徐美华闻言,不禁眼前一亮。她感觉自己老儿子说的没错,现在去赵军家偷狗,被人看见就全完了。但要等到中午,屯子里的人不是吃饭,就是午睡,很少有搁外头晃荡的。 想到此处,徐美华看向张来发的眼神中充满了慈爱,感觉有这儿子,老来有靠。 订好了时间,一家三口又在一起研究了一下方案,等把所有事都商量好了,抬头一看墙上的大钟,还不到十点呢。 接下来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对张占山一家三口来说,都是煎熬。 他们着急,他们迫不及待,他们急不可耐。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这一家三口连饭都没顾上吃,徐美华就在张占山期盼的目光中,和张来发一起出屋,背上院里的背筐,走出了自家大门。 而与此同时,舒兰红十字医院门口,周淑娟对赵军笑道∶“这回放心了吧?” 赵军点头笑着,今天到这医院后,发现周淑娟竟然亲自来了。由她带着王美兰找了熟人,然后陪同王美兰先查心再查肺,查完肝胆检查胃。 折腾了半天,最后的结果是,王美兰却是有毛病,但不过是慢性胃炎罢了。 在这年头,人们饥一顿、饱一顿,尤其是大锅饭的时候,又常常狼吞虎咽、暴饮暴食,有胃病的人不在少数。 那医生连药都没给王美兰开,但给她了一个土方子,需要用野猪的猪肚来治。 本来大夫给方子的时候,说的是猪肚,没规定必须是野猪。可王美兰在旁边随口问了一句,野猪肚行不行? 当时,给王美兰看胃病的大夫,还以为遇着同行了呢。因为很多老中医都知道,野猪肚治胃病有奇效。只不过在这市里,想弄到野猪肚不容易,反而是家猪肚好淘。 一听说野猪肚效果更好,王美兰笑了,但紧接着她随口的一句“野猪肚我家有的是”,却是让医生有些发懵。 因为从看见王美兰的第一眼,这医生就把王美兰当成城里人了。 这不光是周淑娟带她来的原故,主要是这年头的农村人,一到医院来就谨小慎微的,花钱更是犹豫、仔细。 可王美兰和赵军,这对母子,单往那儿一坐,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差钱。 在得知自己身体就有一点小毛病,而且治病还不用花钱以后,王美兰心情格外的好,此时她拉着周淑娟,说∶“妹子,这一左一右有啥好馆子,姐领你搓一顿去。” 周淑娟知道王美兰不差钱,也没跟王美兰客气,直接来在一家便宜、实惠的家常菜馆。 锅包肉、地三鲜、尖椒干豆腐、羊肉菠菜汆丸子,四个菜加上牛肉蒸饺。 六个人吃四个菜,但东北菜的菜码够大,四 个菜绝对够他们吃了。可做东的王美兰,很想再多点两个菜。只不过把菜单看了又看,才发现实在是没什么好点的了。 像红焖肉啊、红烧排骨、红烧鲤鱼,这对城里人眼中的绝对硬菜,在王美兰他们看来,就是普通的家常便饭,而且他们在家吃这个都不用花钱的。 与其吃这些,还不如多点两盘牛肉蒸饺呢,毕竟牛肉,在山里可不常见。 就这样,在镇住医院医生以后,王美兰又震住了这餐馆唯一的一个服务员。 都说虎父无犬子,王美兰在城里豪横,她闺女在托儿所里,也是鹤立鸡群。 那饭盒在炉盖上一热,菜的香气就溢散开来。这是赵大师父亲自烹制,不但有肉,油水还大,毕竟赵军家别的不多,就是熊瞎子油多。 当赵虹的饭盒打开以后,吸引了班里除李小巧以外,其他所有同学的目光。 有肉,还十多片,这是什么家庭? 当赵虹发现,四、五个同学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小丫头不禁暗暗摇头,她爸给她带了这么多饭菜,她根本就吃不了,剩的带回去,王美兰还得数落她剩饭碗。一时间,赵虹感叹还是在家吃饭好,不想吃的东西,可以偷摸地喂给黑虎。 此时的黑虎,正扒着墙头,看在院外溜达的小母鸡。 二斤多的小母鸡,新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不禁有些茫然,漫无目的地四处转悠着。 忽然,一个相对它而言的庞然大物,自赵军家蹿了出来,从墙头跃下,直奔小母鸡扑来。 小母鸡扇着翅膀,双脚离地二、三厘米,带着黑虎跑了几米,随着它往起一蹿,正被黑虎叼在嘴里。 “跑的真快。”在不远处的老榆树后,徐美华对张来发说道∶“这狗瘸条腿,还能跑这么快呢。” “嗯。”张来发应了一声,随即捡起旁边地上的蜡木杆子,在杆子的一头挑着个绳套。 按秦强以前教张来宝的,狗要是抓住鸡,一般都会直接就地进食。 只要在这个时候,把绳套往狗脖子上一挂,然后牵着狗就走了。 可这说的容易,往狗脖子上栓绳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万一这狗暴起,咬人可怎么整? 这黑虎可是将近一百一十斤了,十四岁的张来发却连一百斤都没有呢。 所以,张占山就想到了这么个主意,趁黑虎吃鸡的时候,弄个绳套使杆子挑着,伸到黑虎跟前。趁其不备,直接把绳套套在黑虎的脖子上。然后一拽绳子,圈口越缩越紧,黑虎想跑都不成。 但张来发、徐美华眼看着黑虎把小母鸡扑死,可它却没有就地享用美味,而是叼起小母鸡起身,助跑、加速翻过院墙,来在小熊身前,把嘴里叼的红毛鸡仍在小熊面前。 张来发、徐美华“…” 娘俩眼睁睁地看着那小熊嗅嚷黑虎拿过来的鸡,然后小熊张开嘴,叼起鸡回自己的狗窝去了,只留下拼命摇尾巴的黑虎。 张来发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对徐美华说∶“妈,你赶紧回去再抓个鸡来,我在这儿等你。” “哎!”徐美华答应一声,背着空背筐就往家跑。半个小时后,徐美华又回来了,他们母子俩再把鸡放出去,让这只小母鸡去吸引黑虎的目光。 一只小母鸡在家左右转悠,不光黑虎馋,就连青龙、黑龙也馋,只是它俩年纪小,想翻墙出去有些费劲。 黑虎翻墙而过,直追慌乱而逃小母鸡,将鸡抓住以后,黑虎两只前腿按着小母鸡,长大开嘴巴,眨眼的工夫就结果了鸡的性命。 然后,黑虎撕扯着开吃,看它闷头吃着,追过来张来发使白蜡木杆子,挑着绳套伸到黑虎面前。 此时黑虎闷头吃着鸡肉,见有东西从上头而来,它翻眼睛瞅了一眼,但也没放在心上。 “黑瘸子!”突然,张来发叫了黑虎一声 ,黑虎听不懂他说的是啥,但听到声音的它,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张来发。 张来发手疾眼快把手中白蜡杆往前一松,使绳套顺着黑虎的脑袋,一直滑到黑虎的脖子。 黑虎有些懵,但这可把徐美华、张来发母子俩乐坏了,徐美华对张来宝道“儿子,你从屯西头出去,藏那边的林子里,我让你舅马上去找你。” “好!“张来发一拽绳子,黑虎虽不情愿,但再厉害的狗,被牵了脖子,也只能乖乖地跟着就走。 目送张来发牵着黑虎离去,徐美华转身就跑,张来发年纪还小,他带着狗进山有危险。所以,徐美华要去找她的弟弟徐国华,让徐国华去与张来发汇合,然后由徐国华牵着黑虎,去送给张来宝。 都是姐弟,王强听王美兰的,徐国华也听徐美华的。在地里干活的他,匆匆忙忙往家走,到家换了身衣服,打上绑腿就去找张来发。 这时,徐美华回家去给张占山报喜。张占山听完,不由得心花怒放。 但不知道为啥,张占山一时间很想张来宝,特别、特别的想。而且隐约之间,张占山心中闪过一丝苦涩与惆怅,他抬头望着棚顶,没有由来的一阵闹心! 第五百一十一章.人见人夸的黑虎 张来发在屯子外的桦树林里,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徐国华才来。 不是徐国华慢,而是徐美华去找他的时候,徐国华正在地里干活呢。一听自己姐姐有“正事”,徐国华撂下地里的活就往家跑。 等到家以后,徐国华简单地喝了口水,换了上山的衣服,一切收拾妥当了,才来在张占山家,拿上徐美华给张来宝带的咸菜和换洗衣服,按着徐美华说的方向,来与张来发汇合。 再与张来发碰面以后,徐国华先打量了黑虎两眼,抬头对张来发对视时,不禁赞叹道:“这狗瞅着真不错呀!” 对于黑虎给人的第一印象,打围人和不打围的人完全是两个极端。 只要是上山打围的人,看见黑虎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不是一条围狗,要不然不会养的跟猪羔子似的。 但要是不懂的人看了,一定会觉得这是一条好狗,因为这狗从头到尾,卖相十足。 “嗯呐。”张来发一手把拴黑虎的绳子递给徐国华,一手指着黑虎道:“大舅,你别瞅这狗瘸,抓小鸡儿的时候,可特么厉害了!” “是么?”徐国华接过绳子,往自己身边一扽,黑虎就到他跟前,而且还乖巧地冲徐国华摇了两下尾巴。 “哎呀!”徐国华感觉这狗不错,伸手在黑虎脑袋上拍了两下,然后对张来发说:“我走了,你回去吧,你爸、你妈搁家等你呢。” “哎,大舅,你慢点哈。” 舅甥二人分道扬镳,徐国华背着个一把撸的帆布兜子,牵着黑虎入山,直奔42楞场而去。 这一路翻山过岗,走了将近三个小时,徐国华才到42楞场的大门外。在大门外站定,徐国华扯着嗓子大喊:“张来宝!来宝子!” 这时候,冬运生产还未开始,归楞工人和套户还都没进楞场呢。按理说,这时候的楞场,只有个打更的老头就行了。 但自从十来天前,江二栓领着张来宝,带着两条狗、两只熊来在这楞场里,42楞场可就热闹了。 该说不说的,张来宝把那两只小黑熊养的不错,不但不会肆意攻击人,而且还非常喜欢跟人亲近。 这年头,没有人在山里打井,每一个楞场都必须靠近水源而建。 在这42楞场面前,又有一道河汊子,张来宝在那里下须拎打鱼捉虾。 抓到的鱼虾,张来宝都舍不得吃,喂给两只小黑熊吃。除此之外,在42楞场后面,有面山坡上长了不少圆枣子藤,张来宝每天都带着小黑熊去撸圆枣子吃。 除此之外,刚到42楞场的这三天,张来宝把附近山场摸熟了。然后,他在这42林班附近,下了不少套子,套野猪、套狍子。 这门手艺,还张来宝从秦强那里学来的呢。而且,他从秦强口中得知,自家的两条狗从正月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没上过山,都没打过猎。 狗歇了这么久,再上山肯定回生,以前认野猪,现在也不认了。 但这样的狗,和一次没打过围的狗还不一样。这种回生的狗,只要拖着它们干两仗,狗就没问题了。 原本,江二栓给张来宝引荐薛立民,是想让张来宝拜薛立民为师,让薛立民帮着张来宝拖狗。 可张来宝把自己的这个想法跟秦强一讲,秦强却告诉张来宝,这并不靠谱。因为张来宝拖狗不是目的,拖熊才是最主要的。毕竟那俩熊花一干块钱呢,而且张援民给张来宝画的大饼,虽然没吃到嘴,但想想就觉得挺香。 可问题是,薛立民家的狗,肯定认黑瞎子。张来宝带着狗和熊去跟薛立民打围,还没等进山呢,张来宝家的这俩黑瞎子,就得让薛立民养的狗给围了。 要是光让薛立民给拖狗,那也不成。因为只要一进山,狗围什么就不是人说的算了。张来宝家这两条狗,从小到大没猎过黑熊,没吃过熊肉是什么味儿 ,万一跟着薛立民家狗帮锻炼出来,回来再磕自己两头小黑熊,那可就麻烦大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张来宝和秦强商量了一番,最后才决定来山里闯闯。 自从进山这十来天,张来宝整天翻山越岭的下套子、溜套子。他年轻,虽然腿脚不咋灵巧,但心里憋着一股火。这些日子,他比邢三那样老山狗子还勤快。像邢三,有时候都两、三天,甚至四、五天才去溜一次套子,可张来宝呢,一天溜两次,他几乎不闲着,每天就背枪在山里转悠。 勤能补拙,这十来天对于张来宝和他养的狗与熊来说,是一个蜕变的过程。 下套子的第二天,张来宝在附近山场蹓跶,发现有别人下的套子,套着了一只狍子。 那狍子还活着呢,张来宝就马不停蹄地跑回楞场,回到楞场以后,他牵着熊、带着狗,直奔狍子套而去。 张来宝这两条狗,还是真是久疏战阵,一路上也不主动去找猎物。一直到离狍子套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它俩才叫着冲出去。 狗一叫,张来宝牵着的两头小黑熊也往出挣,张来宝把拴它们的铁链子一解,两头小黑熊追着两条狗就跑。 不到五十米的距离,张来宝到的也快,等他到了以后,就见两条狗、两头熊围着狍子,前窜后蹦,狗叫熊吼吵嚷个不停,可都不往前上。 再看那狍子,都吓傻了,趴在那里一动不动,扑棱着脑袋瓜,无助地看着四周。 张来宝知道凡事都得有个过程,所以他一不着急,二不气馁,在附近砍了根仗条上前,从狍子背后轻轻一捅。 狍子一激灵,从地上起身的一瞬间,小尾巴一翘,白屁股甚是显眼。 这时,两条狗藏在深处的记忆起了一些作用,它们一起扑过去,咬着狍子将它狠狠按在地上。 两条狗跟狍子不断地拉锯、撕扯,但两头小黑熊始终没往前上。 就这么僵持了半个多小时,张来宝使侵刀结果了狍子性命,然后他给狍子开膛,一边剥皮,一边把狍子肉分给狗和熊吃。 这俩小黑熊,自从张占山倒下,就没吃过几顿饱饭。而打下狍子的张来宝,一点也不吝啬,敞开了喂它们吃。 等狗和熊吃的沟满壕平以后,一只五十多斤的狍子,就剩下一条后大腿了。按跑山的规矩,张来宝应该把这个大腿挂在树上,留给下套子的人。 但张来宝是谁呀? 他直接牵熊带狗,扛着狍子腿就回了楞场,叫老伙夫郑金明把狍子腿烀了,再加上江二栓,晚上他们仨连吃带喝,不亦乐乎。 从第二天起,张来宝就不让小黑熊去山里吃圆枣子了,由他把圆枣子摘回来为给它们。而且,张来宝每天只给狗和熊吃一顿,还不给吃饱。 就这样又过了三天,张来宝下的套子套住了一头二百多斤的母野猪,张来宝还是第一时间带着狗和熊赶到了现场。 但不管他如此何催促、挑拨,两条狗就是不往前上。张来宝没辙,只能开枪打死了野猪。 打死野猪以后,张来宝开膛放血,把野猪内脏分给狗和熊吃。 等内脏被吃光以后,张来宝也不管它们有没有吃饱,就带着它们回了楞场。 然后,他叫着江二栓一起上山,把野猪拉回来,让郑金明烀了一大锅野猪排骨,三个人喝到半夜。 而接下来的两天,张来宝只给狗和熊喝水,一口干的都没给它们吃。饿的狗嗷嗷直嗷,饿的小黑熊在地上刨坑抠虫子吃。 还好再过一天,张来宝在山里溜套子,发现了一只钻套子的狍子。 张来宝回到楞场,把剃完肉剩下的野猪骨头给狗和熊喂了一点,看着差点把骨头都嚼碎了的狗和熊,张来宝背上猎枪,带着它们进山。 这回,在离狍子套还有百十来米的时候,张来宝的那两条狗就冲了出去。 张来宝随即将拴熊的绳子解开,等他到近前的时候,两条狗、两头熊已经把狍子给扯开了。 这只狍子,和黑虎领着狗帮围吃的那只差不多大,但黑熊的咬合力远胜于狗,两头黑熊把狍子的脊椎咬断,皮肉撕开,与狗将其分食。 看到这一幕,张来宝远远地靠树站着,任由它们放开了吃。 虽然这次连个狍子腿都没剩,但张来宝却心满意足地带着狗和熊回到楞场。从那之后,张来宝每两天才给狗和熊喂一次东西吃,而且给分量还不多。 这就导致,他养的狗和熊,一见到钻套子的猎物,不管是狍子,还是野猪,它们都玩命地往上冲。 什么狗回生,不存在了。俩小熊也不用拖,就嗷嗷地干。 今天早晨,张来宝上山溜套子,发现套住了一头将近二百斤的隔年沉。这还是头公猪。 张来宝匆匆回到楞场,简单给狗和熊喂了点吃的,然后就带着它们出来打围。到地方以后,狗和熊相互配合,将野猪按在地上,其中一只小熊竟然将野猪的腿骨给嗑折了。 见此情形,张来宝心中大喜,上前击杀野猪,开膛喂狗、喂熊。 徐国华来的时候,张来宝、江二栓和郑金明,三人正给野猪扒皮卸肉呢。 徐国华在楞场外一喊,拴在窝棚旁边的狗就开始叫,张来宝微微一怔,抬手示意江二栓、郑金明不要说话,听听动静。 等徐国华再喊一声,张来宝确定是自己大舅来了,便满怀期待地往楞场大门口跑去。 在张来宝临进山的时候,张占山就说,肯定把黑虎给张来宝偷到手。 张来宝知道,偷东西的事,自己家擅长。但要是来自己送狗,怕就只有大舅徐国华能担此重任了。 果然,张家人和徐国华都不负张来宝厚望。当张来宝看到黑虎的一瞬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这狗长得,那叫一个精神,浑身皮毛溜光水滑,落山的夕阳余晖照在它身上,随着黑虎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它那皮毛波动显得如绸缎一般。 大、黑、瘸子,三点都对上了! 张来宝心中大喜,几步迎上徐国华,道:“大舅,累了吧?”“不累。”徐国华笑道:“来宝,你挺好呗?” “挺好的。”张来宝一边接过拴黑虎的绳子,一边引着徐国华往里走。 徐国华平日跟张家总走动,张来宝养的狗和熊都认识他,见是徐国华来了,它们就都不叫了,反而是一起好奇地看着黑虎。 要是一般的狗,冷不丁到了一个新环境,而且这里还有别的狗,那它的注意力肯定都要放在其他狗身上。 但黑虎是谁呀?被大马鹿踢折了腿都不忘了吃的主,此时的它和徐国华一样,注意力完全被野猪肉吸引过去了。 徐国华跟江二栓、郑金明打过招呼,便对张来宝说:“大外甥你出息了,这才上几天山呐,就整着这么大个野猪。” “那是啊!”还不等张来宝说话,江二栓就在一旁接话道:“来宝一天可能吃辛苦了,天天搁山里转悠,有时候我瞅着都心疼。” 张来宝闻言,冲徐国华一笑。虽然江二栓也是他家亲戚,但江二栓这个舅肯定不如亲娘舅亲,于是张来宝便对徐国华说:“大舅,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就搁这儿住一宿吧。等明天早晨,让我江二舅赶车送你回去。” 从这楞场到永安屯,将近三十里地,江二栓肯定是不爱动弹。但张来宝先把话说了,他又能说什么?只能跟着张来宝一起,留徐国华住下。 这时候已经将近五点了,徐国华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于是便顺水推舟的答应下来。 “哎,哎。”忽然,郑金明叫了两声,原来那黑虎趁着几人说话的工夫,把一块野猪里脊肉给叼在了嘴里。 郑金明起身就要来按黑虎的脑袋,张来宝见 状,紧忙道:“老郑大爷,让它吃吧。” 郑金明微微一怔,心疼地道:“那多好的一块里脊肉啊,给它吃都白瞎了!”“不白瞎。”张来宝低头看着黑虎,笑道:“这狗嘎嘎厉害,自个能抓四百斤野猪,有它在,这肉你管够吃。” “真的么?”郑金明很是惊奇地看着黑虎,与他神情相仿的,还有江二栓。 江二栓此时才反应过来,这狗就是薛立民口中的哮天犬啊,这张来宝家是偷了老赵家的狗啊! 想到此处,江二栓心里很是恐慌。他知道张、赵两家的恩怨,但这恩怨与他无关。 而且江二栓也不想跟着掺和,毕竟他和老张家就是沾亲带故。再者,那赵有财是一般人么? 江二栓刚要跟张来宝说些什么,却见那黑虎刚把上一块野猪肉吞下,就立刻低下头,又叼起一块。 更让人惊讶的是,黑虎把肉吃进嘴里,却仍然不嚼,而是将其一口吞下。 第五百一十二章.黑虎咬了小黑熊(加更9/35) 眼看着黑虎连吃了两块里脊肉,江二拴和郑金明心疼的都快不行了,俩人异口同声地叫张来宝把黑虎牵走。 但张来宝不但没答应,反而蹲下身,又拿起一块野猪里脊,在黑虎眼前晃悠了一下。 今天第一次跟黑虎照面,张来宝也怕被黑虎给咬了,但当他看到黑虎的目光,一直随着肉在转动。 而且,黑虎还一直冲张来宝摇着尾巴,这才让张来宝安心地使手拿肉,递在了黑虎的嘴边。 黑虎张口把肉咬住,然后把头往后一甩,随着嘴一张一闭,整块肉全都入口。然后,在四个人惊讶的目光中,黑虎把第三块肉也给吞了下去。 只见张来宝又拿起一块肉来,徐国华都心疼了,他忙跟张来宝说道:“宝子,还喂呀?” “啧!”张来宝皱着眉一扬头,咂吧下嘴,然后笑道:“大舅啊,你不明白,这狗刚来,它愿意吃,咱就得给它吃。等给它喂熟了,它上山帮咱们抓猪,哪多?哪少啊?” 说话之余,张来宝又把肉放到黑虎嘴边,黑虎一边摇着尾巴,一边歪头把肉叼住,往后往起一甩头,张口时肉正好全落入它嘴中。 黑虎往下一吞,肉又没了,然后它就眼巴巴地看着张来宝,同时尾巴还很配合地摇来摇去。 “好狗!”张来宝夸赞一声,又拿过一块肉,要再喂给黑虎吃。 黑虎要是再吃的话,可就是第五块肉了,这看得郑金明的心都在滴血。这不到二百斤的野猪,开膛放血、扒皮去骨,剩的肉将顶一百斤。 今早张来宝那两条狗、两头熊在山里就吃了不少,此时这黑狗又来吃,而且吃的还都是里脊肉。 这里脊肉,不管在什么年头,都是好肉。要拿到山下集上去卖,卖五毛钱一斤,绝对没问题。 现在这大黑狗都吃几块了?两块钱就这么没了,郑金明哪能不心疼啊?可这野猪是张来宝打的,他说要喂狗,谁能拦得住他啊? 郑金明想了又想,便从另一个角度来劝张来宝,只听他道:“来宝啊,这狗吃肉也不嚼,就这么往下咽,不得吃坏了呀?” 郑金明说话的时候,黑虎已经把第五块肉吞下去了,张来宝听了郑金明的话,想了想才抬头问徐国华道:“大舅,这狗早晨喂没喂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徐国华道:“这狗是你妈跟你弟,中午从老赵家偷.....那个,牵出来的。反正到我手以后是没喂过,不知道老赵家早晨喂没喂。” 张来宝闻言,点了点头,他猜这黑虎可能是饿了,要不然不能如此的狼吞虎咽。但是,郑金明说的也对啊,这狗吃肉都不嚼,就那么往下吞,肯定也不行。 于是,张来宝一扯拴黑虎的绳子,将黑虎从野猪肉拽走,不但不打算给黑虎肉了,还准备把它带到一边拴起来。 可随着张来宝牵着黑虎往旁走的时候,他家的一头小黑熊叫了一声。 张来宝看了眼小黑熊,又看了眼黑虎,这才反应过来,这狗不冲着黑熊叫,那它可能是不认黑瞎子。 但张来宝又怀疑了,赵军家养的狗,能不认黑瞎子么?但事实就摆在眼前,黑虎看见小黑熊,确实不叫。要是认黑瞎子的狗,不应该是这反应才对。 张来宝想了想,领着黑虎往一头小黑熊跟前走去。张来宝他家这两头小黑熊,自幼跟狗一起长大,它们跟狗很亲,只会跟狗玩儿,不会跟狗打。 而看黑虎这样子,也不像是会攻击小黑熊的,所以张来宝就想试试,如果黑虎真的不认黑瞎子的话,那可就太好了。 等把黑虎养熟了,他就能带着黑虎上山了。张来宝相信有黑虎的带领,自家的狗帮连五百斤的野猪都能干下来。 五百斤的野猪,扒三百斤肉,拿去集上卖,那得多少钱呢?虽说没有熊胆值钱吧,但打野猪不危险啊! 想想那让黑瞎子给踢蹬的陶大胜,张来宝就想着,自己的狗帮能打野猪就够了。想到此处,张来宝把黑虎牵到了就近这头小黑熊的面前。 小黑熊看着黑虎,黑虎看着小黑熊,忽然小黑熊抬起一只前掌,吓得黑虎往后一捎,要不是张来宝牵着,没准黑虎都跑了。 见黑虎这样子,张来宝忍不住会心一笑,在他看来,这黑虎是不认黑瞎子的狗,要不然也不会吓成这样。 此时,小黑熊仍把熊掌伸向黑虎,它不是想抓、想挠黑虎,只是想使熊掌碰碰黑虎,表达一下自己的友好,以后好能一起玩耍。 所以,看到这一幕的张来宝,也并未阻拦。 可让张来宝没想到的是,黑虎突然暴起,一口就咬在了小黑熊的掌腕上。 “嗷....”小黑熊发出一声嚎叫,黑虎扯着小黑熊猛地一晃脑袋,全身的劲力随着它身体的摇晃,传到狗嘴上。 小黑熊叫声更响亮了,它三条腿着地,一条腿被黑虎抻起,它试图往自己的熊窝里退。 小黑熊一叫,张来宝养的那两条狗和另外一只小黑熊,全都吼叫起来,而且纷纷挣着铁链子,要往这边来参战。 而这时,张来宝也反应过来,他一扽绳子,试图把黑虎往后拽。 这可是巧了,他把黑虎往后拽,黑虎也想往后来,它和张来宝一起使劲,把正在后退的小黑熊硬给拽了过来! 小黑熊脖子上拴着铁链子,被黑虎扯着一条腿,拼命挣扎也挣脱不开黑虎的撕咬,反而被黑虎和张来宝拽得连连上前,又疼又怕又着急的小黑熊,叫声愈发的凄厉。 而那两条狗、一只熊,叫声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吵,汇聚在一起,震人耳膜。这时候,张来宝都急红眼了,他见扯不开黑虎,便大声呵斥着,同时还抬脚去踹黑虎。 可他却是忘了秦强跟他说过,狗在打架的时候,人不能去打狗,否则的话,狗会越咬越很。 说来也是奇怪,这是黑虎第一次下死口咬猎物。可能就连赵军都没想过,黑虎下死口的时候,会咬得这么狠、这么紧! 究其原因,可能是因为黑虎紧张加害怕。这一下午,被陌生人套上绳子带进了山,送到这么一个地方。 这里是陌生的环境,有陌生的人,还有陌生的狗和该死的熊。可以说,除了美味的野猪肉,其它的一切都让黑虎感到紧张和害怕。 这一紧张、一害怕,黑虎咬上就不撒口了。 此时,徐国华、江二栓和郑金明全都反应过来,三人纷纷上前。 徐国华扯住黑虎两条后腿,把黑虎从后面掀起来了,可黑虎咬着小黑熊仍不撒口。 那边江二栓去拽拴小黑熊的铁链子,可小黑熊一个受害者,拽它有什么用啊?最可恨地是郑金敏,他一把抄起扫院子的笤帚,冲着黑虎就拍。 这大笤帚是用一根根柳树条子扎起来的,大面积拍下根本就不疼。可郑金明往下一拍,再往起一抬的时候,柳树条子就扫到了张来宝眼睛。 霎时间,张来宝左边眼睛刷刷流着眼泪,一时间竟然都睁不开了。 张来宝下意识地去揉眼睛,原本两手拽绳子的他,此时就剩一只手了,而且眼睛突然被刮,让他忘了别的。 眼下的小黑熊是三条腿着地,可黑虎呢,它本就瘸了一条前腿,两条后腿还被徐国华扯起来了,只剩一条腿着地的黑虎翻身栽倒。 但就这个时候,黑虎都没有松口,它躺在地上,仍死死地咬着小黑熊。 窝棚前,除黑虎以外的两条狗、两只熊、四个人,全都呜嗷喊叫,各种声音乱做一团。 这时候,张来宝已经懵了,他捂着一个眼睛,独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另一个手里的绳子,早已顺着黑虎倒下而从他掌心里抽走了。 还好江二栓临危不乱,冲着拄着笤帚手足无 措的郑金明喊道:“郑哥呀!打水去,往狗脑袋上泼!” 郑金明闻言,把大笤帚一丢,转身就往窝棚里跑。 只要是养过狗的人都知道,狗打架,拉不开、打不开。惟一的办法,就是用大盆、大桶的凉水往狗脑袋上泼。 不一会儿,郑金明提着一喂得罗的水,从屋里冲了出来。眼见前面有人当着,郑金明大喊:“起开” 众人闻声,纷纷躲避。江二栓松开拴小黑熊的铁链子跑到一边去了。而徐国华松开黑虎的狗腿,扶着张来宝就走。 可就在这时,黑虎看到人都走了,它直接松开了小黑熊,只一轱辘便从地上起来,撒腿就跑。 哗...... 郑金明一喂得罗的凉水泼出,可眼前早已无了黑虎,只有来不及反应的小黑熊。 可怜的小黑熊,被泼了个透心凉,摇晃了下脑袋,甩了两下鼻子,“嗷”的一声钻回它那熊窝里去了。 “杂”的!”徐国华见黑虎要跑,直接冲过去,一脚踩住了拴黑虎的绳子。可黑虎正往前跑,竟把徐国华带了个跟头。 徐国华重重地摔在地上,但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绳子头,硬是紧紧拉着黑虎,不肯撒手。 脖子上绳子被拽住,黑虎顿时安静下来,往地上一坐,歪头看着徐国华,两眼角下搭,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张来宝、江二栓、郑金明一起跑过来,此时张来宝的眼睛不那么难受了,他到近前直接从徐国华手里接过了绳子,而江二栓、郑金明联手把徐国华从地上扶起。 “揍它!”徐国华一起来,就指着黑虎对张来宝说:“往死里揍它。” “别的,别的。”张来宝一手牵着黑虎,一手拦着徐国华,说:“可不能打,我强哥说了,上山的狗不能打,要不然跟咱上山的时候,狗该发畏了。” 徐国华一听张来宝这么说,便把撸起的袖子放下。张来宝早就和徐国华说过,等狗帮拖出来以后,他们舅甥二人一起上山,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么,有猎物就得跟自己家人分。 此时徐国华仍然有气,虽不准备打黑虎了,但却冲张来宝甩手道:“赶紧给这狗拴上。” “哎,哎!”张来宝把黑虎牵到窝棚前,这里有他用木板给黑虎钉的狗窝。等把黑虎拴好以后,张来宝蹲在黑虎身前,使手摸了摸黑虎的脑袋。 而黑虎表现得很温顺,配合地抬头,示意张来宝给它挠挠脖子。 张来宝见状,心中暗喜,这狗不认生人就好办了,养个十天、半个月就能带它上山了。 只是刚才黑虎咬小黑熊的一幕,让张来宝耿耿于怀,他侧过身,指向不远处的小黑熊,对黑虎发声道:“吜!吜!” 黑虎抬头看了小黑熊一眼,不叫也不咬,只把脑袋微微低下。 张来宝很疑惑地看着黑虎,要说这狗认黑瞎子吧,它现在还不咬。要说它不认吧,它刚才还咬人家熊掌了。 “周姨,这黑瞎子掌,还有黑瞎子肉,是我们给你拿的。”在镇医院门口,赵军从后车箱上拽下一个麻袋,将其放在周淑娟脚前。 周淑娟看了那麻袋一眼,随即笑着说道:“来就来呗,还给姨拿这个干啥呀?” “要不也没啥给你拿的。”王美兰在一旁说道:“这是几个小子昨天在山里打的,正好过来,就给你拿点。” 此时的王美兰,跟来的时候可不一样了,左手无名指上戴着金镏子,手腕上戴着金镯子,脖子上还戴着金项链。 除此之外,王美兰兜里还揣着一副金耳环,只是她刚打完耳洞,这个还戴不上。 这一下午,王美兰又是大肆采购了一番。 这年头,在这北方小城里,不流行金银首饰,比较流行玛瑙。 只不过王美兰对金首饰,有种特殊的念想。这个赵军知道,但 上辈子老娘走的时候,他兜里没钱。从那以后,赵军只要一看到金首饰,就能想起王美兰了。前世的遗憾,今生可以弥补,这是何等幸事? 所以,今天下午在那店里,看着平均五十六块钱一克的黄金首饰,刚卖完熊胆的赵军,直接给王美兰置办个齐全。 第五百一十三章.似曾相识 金镯子46克多;大金镏子13克多,将近14克;金项链32克多,还有一对10克出头的金耳环,总共加在一起,花了赵军娘俩五千九百八十四块钱。 除此之外,王美兰还买了套银首饰,准备等她儿媳妇过门的时候,拿来当礼物送给马玲。 这年头,金子便宜,银子更便宜,王美兰买了一套银首饰,才花了一百多点。 一旁的金小梅看着眼热,但她没舍得买金首饰,只买了三套银的。准备一套给自己,一套等着李宝玉和刘梅结婚的时候,送给刘梅。而最后一套,自然是给她老儿子李如海留的。 在镇医院门口,众人和周淑娟道别,一行人上车准备往家返,王美兰上了副驾驶,就把赵军留在车上的半自动步枪抱在了怀里,然后催促解臣赶紧开车。 就这样,一直到出城以后,王美兰还不住地往左右车窗外打量着。 看她这样子,金小梅忍不住笑出声来,对王美兰说:“嫂子,这都到这儿了,你还怕啥呀?” 说到此处,金小梅还指了一下王美兰怀里的枪,道:“就真有人抢你,你也不会使这玩意啊。” 王美兰被金小梅说得一愣,而开车的解臣笑了笑,却没有插话。 王美兰小心翼翼地把枪放在一旁,忽然想起了被送到托儿所的二闺女和在弟弟家的老闺女,忍不住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家里咋样了。” 这时候,赵有财已经下班了,他和李大勇先到托儿所接了赵虹,然后他让李大勇帮着给赵虹带回家,他自己去王强家接赵娜。 赵有财到了王强家,正赶上赵玲在外屋地做饭,而王强正带着几个孩子,在屋里玩呢。 今天小外甥女来家里,王强竟然连牌都没出去打,专门在家哄孩子。 看到赵有财来了,王强和赵玲要留他和赵娜吃饭,但却被赵有财拒绝了。赵有财说家里没人,自己得回去烧炕、做饭,自己留下吃饭,王美兰和赵军、解臣就没的吃了。 听赵有财如此说,王强就没强留,和赵玲一起把赵有财父女送出门外。 要按着往常的习惯,赵有财一到家,要先看一圈狗。可今天,赵、李两家都没人,赵有财要承担做饭的重任。不说让王美兰到家就有热乎饭吃,这不还有三个小丫头嗷嗷待哺呢么? 赵有财刚把柴火架到灶坑里,正准备点火的时候,隔壁的李大勇带着赵虹和李小巧过来,他李大勇不会做饭,全指望赵有财呢。 可赵虹一家门就发现不对了,她每天回来以后,她家虎子都得过来和她亲近一下。可今天,从赵虹进到院子了,就不见黑虎过来,聪明的赵虹立即察觉到了不对。 于是,赵虹在外面喊赵有财道:“爸,爸,虎子没了!” “什么玩意?”赵有财都没来得及点火,把火柴盒往灶台上一扔,两步就出了屋子。 此时,李大勇正带着赵虹、李小巧在院里查狗呢。看到赵有财出来,李大勇告诉他,其余狗都在,就少了黑虎。 赵有财和李大勇在房前屋后找了一圈,又把仓房翻了个遍,也找不到黑虎的踪影。 赵有财额头冒汗,心里慌张,暗暗着急道:“我的大黑呀!” “大哥,你别着急!”这时,李大勇看赵有财有些着急,不禁劝道:“这几天我就看那个黑虎不咋对劲,天天围着母狗子转悠,你说能不能是谁家母狗起秧子,它闻味儿找过去了。” 母狗在***期,身体会散发出一种气味,公狗闻到以后,会被吸引过去。 这年头,除了赵、李两家这些打围的狗,其他人家正常的看家狗,大多都是散养。而有人家的母狗,一到这个时候,就会有同村的公狗找上门。 “哎呀!那备不住啊!”赵有财往李家看了一眼,见李家烟筒冒烟了,便对李大勇说:“大勇,你把 孩子都领你家去,完事儿你给她们买点吃的,我出去找大黑!” 赵有财说完,不等李大勇答复就往外跑。李大勇见状,连忙进屋把赵娜给带出来。 这时候东北的炕,要是不烧的话,炕面很凉,小孩子在上面待久了,容易晚上肚子疼。 李大勇把赵娜从家里带出来,因为还有青龙、黑龙散着,李大勇就把赵军家的房门、院门都关好,然后才带着李小巧和赵虹、赵娜一起回了他自己的家。本想蹭赵有财一顿晚饭的,这下子还得自己搭钱。 回到家以后,李大勇叫三个小丫头在屋里玩儿,他自己背着三个小丫头出去,到院里的柴火垛前,往左右瞅瞅,见四下有狗无人,便使小棍从柴火垛底下的缝隙中抠出个塑料布包。 李大勇打开塑料布包,从中数出五毛钱,拿着出门到小卖店,买了五毛钱的光头饼子。 回家以后,李大勇烧了锅开水,又从酱缸里捯了两根酱黄瓜,给三个小丫头吃光头饼子、酱黄瓜。要是吃噎着了,就喝口热乎水。 这光头饼子,刚做出来的那几天还好,但要放的时间一长,就会发硬。这个还不像炉果、酥饼啥的有油,这光头饼子没油,一咬直掉渣,但对三个小丫头而言,总比上次吃的无水鸡蛋糕和凉发糕强。 李大勇端着碗热水,拿着个光头饼子到了屋外,望着已经黑下来的天色,想起出门找狗的赵有财,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之色。 此时,赵有财在屯子里挨家挨户地找狗,开始一直喊大黑,后来感觉不对,才改口喊黑虎。 “黑虎啊……大黑呀……”赵有财一路找到赵国峰家门口,正遇上从屯部回来的屯长赵国峰。 “有财呀!”赵国峰叫了赵有财一声,问道:“你找啥呢?” “哎呀,别提了。”赵有财无奈地摇头,道:“我家狗丢了。” “狗丢了?”赵国峰下意识地往四周张望一眼,然后问赵有财说:“丢俩狗啊?” “丢一个。”赵有财答道:“黑狗,挺老胖的。” “啊。”赵国峰略带疑惑地说:“我听你又黑虎、又大黑的,那不是俩狗么?” “不是。”赵有财说:“一个狗,叫俩名。”. 赵国峰听得眉头一皱,心想这什么世道,狗都叫两名了。不过赵国峰并没在狗的名字上多做纠结,只问赵有财说:“这咋就你自己找呢?你自己找,那得找到啥时候啊。” “唉!”赵有财叹了口气,说:“我家赵军领他妈上岭南了,说是要买金溜子啥的,一天净扯没有用的。” 赵国峰闻言一怔,再看向赵有财的时候,心中十分感慨。 他和赵国峰同岁,俩人一起长起来的,用东北话说,这俩是从小的光腚娃娃。他们从小到大的关系都挺好,后来赵国峰当了屯长,赵有财当了厨子。赵国峰一直都挺照顾赵有财的,别人从屯部借不来的半自动枪,赵有财就是一句话的事。 但从赵春嫁人开始,赵有财家的日子就越来越好,这一年,赵军更是出息的没边了。这让赵国峰对赵有财心生羡慕,同时也想到得让自己儿子多跟赵军走动、走动。 想到此处,赵国峰抬眼看了看那挂在天边的月亮,对赵有财说:“你这才下班,还没吃饭呢吧?赶紧的,上我家。” “不行,不行。”赵有财连连摆手,道:“我不能去,我还得找狗呢。” “找啥呀?”赵国峰伸手拽住赵有财胳膊,问道:“你家没的狗,是公狗不的?” “是啊!”赵有财点了下头,然后很惊讶地问赵国峰说:“你看着了?” “不用看。”赵国峰一手抓着赵有财胳膊,一手往旁边一摆,道:“八成谁家母狗子起秧子,你家公狗找去了,没事儿,明儿一早就回来了。” 这年头,农村人对配狗的事儿挺支持。自 家的母狗招公狗到家,他们不但不会撵公狗走,还会供公狗一顿饭。要是赶上狗办事,他们没准还看个热闹。 赵国峰不容分说,就将赵有财拽到他家。这满屯子,没有几家的伙食能比得上赵军家,就算是屯长家也是如此,赵国峰家今晚吃的是土豆片炖胡萝卜片、干豆腐片,这是东北农村的名菜炖三片,三种食材炖完了,吃到嘴里都是面的,把汤焙干了,这菜有滋有味。 赵有财在赵国峰家吃饭、喝酒,张占山一家三口则在家里吃庆功宴,对他们而言,能偷到老赵家的狗,就是这一年到头最成功的事,是值得庆祝的。 既然是庆功宴,那肯定得有肉。 鸡腿炖土豆,鸡腿是黑虎今天吃鸡吃剩下的,让张来发给捡回来了。从这点上就能看出,这孩子从小就会过日子。 一只鸡腿剁成七、八块,炖了一盆土豆,张家人吃的有滋味的,还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与向往。 “唉!”忽然,张占山叹了口气,对徐美华说:“不知道为啥,我今天可想来宝了!” 或许是父子连心,就在张占山想张来宝的时候,张来宝也在想念张占山。 此时的张来宝和徐国华、江二栓坐在炕上,吃着炒黄豆,喝着小酒,谈论着他父亲这些年的含辛茹苦。 而郑金明坐在火炉前,闻着大锅里传出来的野猪肉香味儿。 在窝棚外,趴在地上的黑虎突然起身,看得那边的两条狗、两只熊都有些紧张。 但见黑虎站起了身子,脊背微微一弓,脖子向下一低,狗嘴朝地,往前一压,喉咙一动,竟然吐出一块块野猪肉来。 然后,黑虎又趴回地上,叼起一块野猪肉,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这下子,那俩狗、俩熊都不淡定了。它们快到中午的时候,在山上饱餐了一顿,此时也不太饿。但就算是人在吃饱饭的情况下,看到别人吃自己最喜欢的食物,也会忍不住地去瞅几眼,更何况是狗和熊呢? 于是,两条狗、两头熊,就眼巴巴地看着黑虎吃肉。 赵军很早就发现,这黑虎抢肉的速度第一,但吃肉的速度最慢。每次喂狗,黑虎都是最后一个吃完。 可准确的说,是这货是会吃、会享受,黑虎在吃肉的时候,从不狼吞虎咽,相反是细嚼慢咽。它吃肉的时候,人看着都觉得它吃着香。 就这样,张来宝他们四个人在屋里吃喝,黑虎在外面吃肉。可怜那两条狗、两只熊,在夜晚的寒风中,看着黑虎吃了将近一个小时。 这时候,赵军他们也已经到家了。当汽车停在家门口的一刹那,王美兰脸色一沉,一手提枪,一手推开了车门,便下了车。 原来,此时赵有财还在赵国峰家吃喝唠嗑,而赵虹、赵娜都在李大勇家跟李小巧玩耍。赵军家房子前漆黑一片,没有开灯。 王美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二咕咚又去打猎了!” 一想到自己早晨临走前,还特意嘱咐过这老小子,王美兰就气不打一处来。 可她刚推门进院,听到外面汽车动静和狗叫声的来的李大勇就从他家里出来了。 “嫂子!”李大勇一出屋,往旁一眼就看见了杀气腾腾的王美兰,他打招呼问王美兰道:“嫂子你回来啦?” 王美兰停下脚步,把头一转,问道:“你大哥今天又没上班啊?” “啊?”李大勇被王美兰问的一愣,下意识地答道:“上班了。” 可王美兰不信,她就以为是李大勇在帮着赵有财撒谎,于是便问:“上班了,咋没回来呢?” “哎呀!”李大勇闻言,忙从门口到墙边,对王美兰说:“你家那黑虎不奔谁家母狗子去了,我大哥出去找狗了。” “啊!”王美兰恍然大悟,这时赵军也从外面进来,他听李大勇的话,心里就先入为主的 认为,自家黑虎丢了,就是像李大勇说的这样,而不是被人给偷走了。 既然赵有财没去打猎,王美兰心里的气瞬间就消了,但她一进屋,就感觉屋里凉飕飕的,急忙划着了火柴,把灶坑里的柴火点着。 这时,李宝玉从隔壁过来,对王美兰说:“大娘,火点着就得了,上我家吃饭吧,我妈煮面条呢。” 然后,李宝玉又跟赵军说:“哥哥,先吃口饭。等咱吃完了,我大爷跟黑虎要还没回来,咱们再去找去。” 都七点多了,赵军属实也饿了,一想吃碗面也用不了多久,于是便和王美兰、解臣一起来在了李宝玉家。 李家这边,金小梅呛锅烧水,煮了一锅热汤面。可等面条上桌,赵虹、赵娜和李小巧三个小丫头就嚷着要吃,搞得大家还挺奇怪。之前金小梅问的时候,李大勇很自豪地说,他给这三个丫头整东西吃了。 但既然三个孩子都说饿,那就吃呗。就在金小梅起身去外屋给三个小丫头拿碗的时候,吸溜了一口面条的解臣,突然看向也想吃面条,但不好意的李大勇,问道:“李叔啊,你家是不是少个人呐?” 解臣此言一出,众人全都一愣,他们突然感觉,眼前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呢! 第五百一十四章.连找狗,带找爹(9月月票加更10/35) 众人纷纷一愣,下意识地往左右寻找,李大勇猛然冲外屋喊道:“小梅呀,如海呢?” 金小梅正端碗进来,听李大勇问话,她一时间呆立在门口,随即反应过来,反问李大勇道“/问谁呢?不是你先回来的么?” 李大勇被金小梅问的一愣,也顾不得混口面条吃了,直接从炕沿边起来就要出门。 可就在这时候,屋外传来了李如海的声音:“呀,都回来啦?今天咋空车呢?” “小犊子!”金小梅把手里的碗塞给李大勇,转身就往外去。 这时候,王美兰、赵军、李宝玉、解臣也都放下了筷子。 他李如海就一个初中生,天天五点放学,留下值日的话,六点也肯定到家了。 可现在都几点了? 都过八点了,这孩子干啥去了? 金小梅出来一看,顿时愣在当场,只见李如海右手把着挂在右肩上的挎兜子,左手把着挎在左胳膊肘上的土篮子。 满载而归! “你干啥去了?”金小梅问话的时候,在东屋里吃饭的人都出来了,就见李如海把土篮往锅台前一放,篮子里面装的都是甜菜疙瘩。 “哎呀妈呀。”金小梅伸手推了李如海一下,喝道:“你搁哪儿偷的?” 东北有三宝,还有三疙瘩,分别是芥菜疙瘩、甜菜疙瘩和笤帚疙瘩。 笤帚疙瘩是打人的,而芥菜疙瘩、甜菜疙瘩都是吃的。 这时候东北的冬天,买不到新鲜蔬菜,又不能天天土豆、白菜,所以咸菜就是必不可少的。 各种咸菜层出不穷,而芥菜疙瘩更是家家必腌的一种咸菜。 而甜菜疙瘩,种的人家就少了。 整个永安屯,也没几家种这个的。 李如海小脸上满是愤慨,冲金小梅喊道:“什么偷的?这是我刘娘给我拿的。” “你刘娘……”金小梅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李如海口中的刘娘,是刘梅她妈,也就是自己未来的亲家。 这时,李宝玉上前一步,指着李如海喝道:“你又上人家家里去了?” 李如海虽然心虚,但仍仰头道:“我今天帮我刘娘、我嫂子干一天活呢!” 谁还没有少不更事的时候?李宝玉干过多少二缺事儿,他自己心里有数,生怕李如海跟刘梅说啥。 李如海闻言,白了李宝玉一眼。说实话,他也不想碰见刘梅。 今天早晨,李如海跟着一帮老娘们儿,正有说有笑地往南大地走,突然在途中遇到了刘梅娘俩。当时刘梅问了一句“这孩子咋不上学呢”,一下子给李如海问愣了。 是啊,他咋不上学呢? 这要是刘梅告诉了李宝玉,李宝玉再告诉给李大勇、金小梅的话,那等待李如海的,又是一场男女混双。 李如海相信自己大哥干得出那事儿,于是便主动请命,帮着刘梅娘俩干了一天的活。 中午的时候,李如海要吃早晨宋秋月给他买的大煎饼,但刘梅拦着没让,而是让李如海吃她们如俩带的大饼子。 按理说,大饼子还不如大煎饼呢。 可你得看怎么吃。 刘梅在周围划拉点枯树枝,使干苞米叶子点着了,把自己带来的大饼子烤了两分钟,又拿出点糖稀来蘸。 大饼子蘸糖稀,绝了! 李如海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可哪怕是小淘气、健力宝,在他看来也不如这一口。 见李如海吃得香甜,刘梅她妈韩秋丽就说,要把罐子里剩下的糖稀都给李如海。 这糖稀,是用甜菜疙瘩熬出来,色泽金黄,就如蜂蜜一般。而味道,也不亚于蜂蜜,甜蜜可口,用来蘸热乎大饼子、刚出锅的粘豆包,那是绝了! 在这年头的东北,这一口称得上是老少皆宜。 一听李 如海中午吃的烤大饼子蘸糖稀,晚上啃光头饼子,差点啃哭了的李小巧,挤开人群来在李如海面前,愤愤不平地说:“二哥,你吃好吃的,从来不想着我!” “谁说的?”李如海把手往挎兜子里一伸,拿出个罐头瓶子,对李小巧说:“老妹,你看这是啥?” “糖稀!”李小巧踮脚去构李如海手中的罐头瓶,这里面还剩一瓶底的糖稀,对小丫头的吸引力胜过了一切。 李如海把罐头瓶子递给李小巧,然后跟金小梅说:“妈,你明天早晨贴点大饼子,使黑瞎子油煎一下,再蘸糖稀吃。” 煎大饼子蘸糖稀,听得金小梅也是一舔嘴唇,又见李如海从书包里掏出两张大煎饼来,金小梅下意识地接过,并问:“这也是你嫂子她家给的?” “这个不是。”李如海笑道:“这是我秋月姐给我买的。” 金小梅一撇嘴,自己这儿子一天跟吃百家饭似的,不过到哪儿都饿不着,也是个人才。 这时,李大勇问道:“这么晚了,你才回来,你上哪儿去了?” “今晚上在我嫂子家吃的。”李如海笑道:“我说我不去,我嫂子硬给我拽去的!” 李宝玉:“……” 从李宝玉跟刘梅定亲以来,他都没在刘梅家吃过饭! 李如海毫不在意的自己大哥妒忌的目光,继续说道:“今晚上我刘娘给我整了四个菜,还有我刘大爷同事给他拿的香肠,味儿还挺好呢。” “二哥!”李小巧伸出小手扒着李如海书包,脆生生地道:“你还吃香肠了?” “这个没拿回来。”李如海笑道:“嫂子要给我拿来着,我没好意思要。” 李如海话音刚落,就见众人都转身往屋里去了,只有李宝玉留下,瞪着他问道:“你没跟你嫂瞎说啥吧?” “我能说啥?”李如海似乎有些不耐烦地摇了摇头,道:“我们就唠点闲嗑。” 李宝玉:“……” 简单的面条配小咸菜,赵军他们吃完了,就拿上手电筒一起出了家门,连找黑虎,带找赵有财。 没错,赵有财还没回来呢。 赵军、李大勇、李宝玉、解臣,从屯南头往屯北找,虽然这时候都已经快九点了,但为了找人,也顾不上惊扰邻居了。 已经睡下的张占山,隐隐约约听见外面有人喊赵有财的名字,瞬间从炕上坐而起,哈哈大笑,吓得熟睡的徐美华一个激灵。 在屯子里转悠了一圈,这个时候赵军有点着急了,且不说那黑虎跑哪儿去了,关键他亲爹也没了。 可就在这时,前头一户人家突然窜出一道人影,李大勇下意识地拿手电筒一照,却见那人闪身没入墙根后。 “大哥?”李大勇试探着问了一句,但没人回答,李大勇顿时打起了十二分警惕,招呼身旁李宝玉、赵军和解臣道:“快看看,那是不是小偷!” 李大勇此话一出,三个大小伙子呼啦一下就围过去了,但见茫茫夜色中一人慌忙逃窜,赵军等人撒腿就追。 此时前面那人落出赵军他们将近二百米,可有李宝玉在,这二百米算个啥? 只见李宝玉后发先至,追上那人,张开手臂一把抓住其后脖领子,大吼一声:“过来吧!你给我!” 那人被李宝玉往后一拽,往后倒退两步,仰面躺倒在地,李宝玉转身往他身上一骑,但听他低声喝道:“李宝玉!是特么我呀!” “嗯?”李宝玉一愣,惊道:“大龙哥?” “你特么小点儿声!”王大龙一推李宝玉,道:“你是不是虎?” 其实,李宝玉最不待见这厮了,但这王大龙是赵军家的亲戚,李宝玉没办法。 这时,赵军等人纷纷赶来,见是王大龙,赵军皱眉道:“大龙哥,这黑灯瞎火的,你搁外头干啥呢?” 这根本都不用问,谁都心里清楚,可事情发展到现在,怎么也得给王大龙一个台阶下呀。 “啊……”王大龙从地上起来,拍打下身上尘土,对赵军说:“我那个……出来上趟茅房啊。” 这话纯是扯淡了,没听说家住屯东头,却跑屯西边来上茅房的。而且,就算真是上茅房,也不至于见着人就跑啊? 但此时此刻,不管他说啥,赵军等人也只会选择“相信”他。 见众人都不说话,王大龙转移话题地问李大勇,道:“李叔,你们大晚上的不睡觉,搁外头干啥呢?” “哎呀。”李大勇叹了口气,道:“你姑父不知道上哪儿去了?我们找他呢。” “嗯?”王大龙闻言一愣,抬手往几人身后一指,道:“我姑父……不搁那儿呢么?” 众人转身一看,只见赵有财里倒歪斜、晃晃悠悠地从那边过来。 这一看,就是喝多了! “大哥!”李大勇几步冲到赵有财面前,扶住他胳膊问道:“你不找狗去了么?这搁哪儿喝的?喝这样啊!” 赵军看着赵有财,气的长出了一口气,没见过这么没正事儿,还寻思他出去找狗了呢,没想到竟然是去喝酒了。 这眼下都将近十点了,狗也不能找了,回家睡觉吧。 这时,王大龙想到李大勇刚才的话,便问赵军道:“小军呐,咱家狗丢啦?” “啊呗。”赵军叹了口气,跟王大龙说:“黑虎丢了。” “黑虎?”王大龙对这个狗可是有印象,他那次跟赵军合伙打猎的时候,还想跟赵军买黑虎呢,可看后来看了黑虎的表现,他又反悔说啥都不买了。 想起这只狗的“神奇”之处,王大龙摇头道:“小军呐,回家吧,别找了。肯定是谁家母狗起秧子,你家那黑虎闻着就去了。” 不管是谁,一听说是黑虎丢了,全都是这个话。 解臣在一旁插了句嘴,道:“不能是让谁偷去了吧?” “不能啊!”王大龙摆手笑道:“那狗啥也不是,谁偷它呀!” 要是往常,赵军没准跟王大龙吹嘘一番黑虎的厉害,可今天他真是没心思。不过,他也不认为有人会偷黑虎,毕竟黑虎的厉害,全屯子也只有少数几个自己人知道,谁能特意来偷它呀? 所以,赵军也以为黑虎是奔着哪个起秧子的母狗去了。 不过不管咋的,今天是不能找狗了,赵军等人和王大龙分开,他们带着喝多了的赵有财回家。 等赵军、解臣扶着赵有财回到家里以后,王美兰已经把炕都烧热了,眼瞅着赵有财喝成这样子,王美兰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只让赵军、解臣把赵有财扶到了炕上。 然后,王美兰还问赵军,黑虎找着没有,听赵军说要明天早起出去找狗,王美兰只点了点头,就让二人赶紧洗漱、睡觉。 这都十点多了,明天还得早起呢。 解臣开了一天车,他是累了,沾枕头就睡着了。可赵军躺在炕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突然,赵军想到了那天看到的江二栓,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能不能是张来宝把自己的狗偷了? 因为在上辈子的时候,张来宝就偷了赵军的狗,并将其藏到了42楞场。 于是赵军就想,明天现在屯子里、屯子周围找一圈,如果还是找不着的话,就去42楞场看看。要是自己的黑虎在那儿,这事就妥了。 当初张来宝受伤的时候,是赵国峰出面说和,才让张来宝顺利下山就医的。当时张占山当着屯里屯亲的面打了包票,如果是赵军抓住他家偷自己的狗,那他们家可就摊上了。 而此时远在42楞场的黑虎,和它的主人一样,趴在狗窝前也睡不着。它已经好久没在山里过夜了,冷不丁在山里趴着,四周山上老鸹子叫、夜猫子叫 ,各种野兽叫,黑虎根本就睡不着。 于是,它把目光瞄向了对面的两条狗和两头熊。这四个家伙睡得挺香,那还了得? 黑虎呲牙,冲着其中一条黑狗发出“呼呼”的声音,黑狗耳朵一动,抬头看见黑虎冲自己示威,当即起身向着黑虎就叫。 “汪!汪!”凶狠的狗叫声划破夜空,惊走周围山林间夜禽走兽。 黑狗一叫,另一只青狗和两头小黑熊齐齐起身,冲黑虎发出声声咆哮。 此时在屋里的张来宝、徐国华、江二栓、郑金明全被惊醒,他们一个个从炕上坐起,惊讶地看着窗外。 第五百一十五章.乡村巫医--马玲(9月月票加更11/35) 大晚上的,狗这么咬,肯定是有什么野兽在附近出没。 张来宝立刻从被窝里钻出来,下炕穿鞋,披上衣服,摘下挂在门后的猎枪,推门就出到了外面。 他从窝棚里出来,徐国华、江二栓、郑金明全都紧随其后,虽然他们没有枪,但都愿意为张来宝站脚助威。 张来宝抬眼一看,只见西边拴着的两条狗、两只熊,都冲着东边狂叫不止。而东边的狗窝里,黑虎老老实实地趴在那里,只露个脑袋搭在窝外地上。 张来宝没怀疑是黑虎作妖,只把目光投向东边,他家的狗和熊,不认黑熊子、棕熊,但认野猪、狍子,而一些小型野兽,像蜜狗子、灰狗子、獾子,这些也都会引起狗叫。 “我明天早起,溜套子去!”张来宝心中做出一个决定,而此时随着黑虎老实了,那两条狗、两头熊也全都安静下来。 “有啥玩意搁旁边路过吧?”郑金明说道:“狗都不叫了,咱赶紧回去睡觉吧。” 几人感觉郑金明说的有理,便纷纷回了窝棚,脱衣服上炕睡觉。 可冷不丁起来,还出门折腾一圈,再想睡可就难了。而且四个人刚进窝棚上炕,外面的黑虎又把脑袋扬起,都不出狗窝,就向着对面那条黑狗开始呲牙。 “汪汪……” “吭嗷……” 狗叫、熊吼声乱做一团,屋里的四个人听不到黑虎呲牙发出示威的声,但那两条狗叫、那两只熊吼,他们可听得清楚。 “又是什么玩意?”张来宝从炕上坐起,却听江二栓道:“来宝啊,别去了,大半夜的,咱出去也不能打。” 张来宝一听,感觉江二栓说的有道理,便又躺了下来。他们以为只是有野兽从楞场周围路过,引起了狗叫了。想来等野兽走远了,狗也就消停了。 可十分钟过后,两条狗、两头熊竟然还在叫! 张来宝可是忍不住了,不说别的,单就是狗一直叫、熊一直吼,人睡不着觉啊! 不光是张来宝,另外仨人也都睡不着。所以,随着张来宝招呼一声,徐国华它们全都从炕上起来,准备出去一探究竟。 当四人从窝棚出来,发现四只狗还是冲着东边,一个劲儿地叫咬着! 而在它们对面,黑虎从窝棚门开的一瞬间,就把脑袋往地上一搭,安安静静地一动不动了。 谁也没怀疑它,全都望向东边,徐国华有些不解地说:“狗这么叫,别说野猪了,就是黑瞎子也让它们惊走了!” 在山场林区住的人都知道,庄稼地里进了野猪,敲锣打鼓放炮仗都不好使,但只要在地头拴狗,那狗一叫,野猪就跑了。 这俩狗都叫多半天了,啥野猪、黑熊也该走了,难不成那野猪、黑熊还能在楞场东边住下不成? “哎呀!”忽然,郑金明怪叫一声,道:“狗叫成这样,能不能是别的啥玩意啊?” 郑金明此话一出,张来宝等人全都转过头看着他,郑金明道:“能不能是大爪子啊?” “哎呦我的妈!”江二栓闻言,只觉得头皮发麻,忙道:“老郑大哥,你可别吓唬我啊!” “我吓唬你啥呀?”郑金明道:“不是大爪子,啥玩意能给狗整成这样啊?” “别说了,别说了。”徐国华连忙把张来宝往屋里推,同时对江二栓、郑金明道:“赶紧进屋吧。” 随着黑虎不再挑衅,狗和熊都渐渐安静下来,四人进到屋里,可却都睡不着了。 一个个抱着被子,靠墙坐在炕上,张来宝更是把枪架在腿前。 江二栓想了想,道:“我下去把斧子拿上来。” 听江二栓说要拿利器防身,郑金明附和道:“还有刀。” “嗯呐。”江二栓答应一声,掀开被准备下炕,可当他一只脚碰到鞋的一瞬间,突然听外面响起一声 狗叫。 “我的妈!”江二栓翻身就往炕上爬,张来宝忙把枪端起,朝着窝棚门口。 江二栓使被子把自己裹上,然后对三人说道:“肯定是大爪子,又回来了!” “嗯呐!”缩在被子里的徐国华,挪动身体紧靠着张来宝,此时也只有张来宝手中的枪,能给徐国华带来一丝安全感了。 可张来宝心里却没底,他自上山以来,只打过中套子的野猪、狍子,连黑瞎子都没照量过,就更别提大爪子了。 如此这般,四人坐着一夜没睡,等到早晨四点多钟,快要天亮的时候,外面的狗和熊才不叫了。但就这,张来宝他们还是不敢出屋。 和他们不一样,此时的赵军已经起床了。这早晨凉,他和解臣穿上厚厚的衣服,从家里出来,准备到屯子里去找狗。 可一从屋里出来,赵军就见在小熊的狗窝旁有鸡毛、鸡骨头。 昨天回来的晚,没看清楚。此时赵军到小熊旁边一看,心里顿时有了猜测。 赵军家和李宝玉家都有鸡,可两家的鸡都关在笼子里了,而且他们两家的鸡是土鸡,羽毛是黄褐色带黑点的那种。 而小熊狗窝旁发现的鸡毛,却是红色的。 所以,赵军猜测黑虎应该是趁着家里没人,出去偷鸡了。先偷回来一只鸡,拿到小熊面前来献媚,然后它又出去偷,就再也没有回来。 想到这里,赵军就以为黑虎是出去偷鸡走丢了,而主观地否定了黑虎被人偷走的推断。 就在这时,隔壁院里走出李宝玉和李如海,李宝玉是要帮着赵军去找狗,至于李如海么,听说他是自告奋勇要跟着去的。 四人从家里出来,兵分两路在屯子找狗,一直找到六点半,连屯子边上都划拉了一圈,也没找着黑虎。 等赵军、解臣回到家的时候,饭菜已经摆上桌了,白菜炖粉条、土豆,贴大饼子。 这大饼子是金小梅让做的,说是早晨吃一顿,中午把剩的大饼子使油煎了,好给孩子蘸糖稀吃。 对此,赵虹、赵娜一阵欢呼雀跃,而赵军却有些闷闷不乐。 黑虎丢了,让他心里挺难受的,根本没什么胃口。 就这样,赵军简单吃了口饭,便回自己房间去了。这时,喝了一口菜汤的赵有财,放下碗也叹了口气。 王美兰白了赵有财一眼,道:“你唉声叹气的干啥呀?” 王美兰知道赵有财也是惦记黑虎了,但她等着赵有财说,她好趁机怼赵有财两句,什么“惦记狗,你昨晚上还喝成那样”之类的话,王美兰都准备好了。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赵有财微微摇头,道:“我的大黑呀。” “什么?”王美兰一愣,根本没听明白这老小子说的是什么。 在屋里歇了一会儿,赵军又带着解臣出去找狗,这次他俩在屯子挨家挨户的打听,除了打听谁看到了自己的黑虎,还打听谁家丢鸡了,好以此推断一些线索。 得到消息的徐美华,连忙回家给张占山报信,张占山听完哈哈大笑。但他知道,赵军是不会来自己家的。 当赵军找到马玲家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钟了,他正站在院外探头探脑,就听身后传来了马玲的声音:“你干啥呢?” 赵军回头一看,只见马玲挎着个土篮子站在不远处,姑娘正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赵军迎着马玲走过去,看马玲的土篮子里,装的好像都是什么秧子的杆,便问道:“你这整得啥呀?” “山菇娘杆子!”马玲一提篮子,笑道:“你找我有事儿啊?” 菇娘,是东北的一种特产水果,家里种的黄菇娘是甜,而山里野生的山菇娘是红色的,吃着微酸带苦。只有到老秋下霜的时候,被霜打过的山菇娘,才会有丝丝甜味。 这山菇娘有一定的药用价值 ,晒干了泡水喝,能清热解毒。长期喝的话,还能治疗咽炎。 二十年后,城里人买这个,都十块钱一斤呢。可现在,屯子人都很少有吃这个的。 马玲也不吃这个,而她采山菇娘,是把山菇娘扔了,却把山菇娘秧子的杆采回来。 这姑娘如此行事,并非是脑袋有病,而是马玲从她奶奶那里继承来的偏方。 马家老太太,不但迷信,而且精通各种土方子。 老话说:偏方治百病! 这话别人不信,赵军可信。而他对偏方的相信,全都源于马玲。 记着上辈子,他儿子高烧不退,马玲叫赵军陪她去采山菇娘秧子。说是采回来煮水,给孩子喝上就好。 赵军哪信这个呀,不但不去还把马玲怼了一顿。当时是晚上了,马玲不敢自己出屯子,就回娘家找到马洋,让他陪着自己连夜到屯子边,薅了点山菇娘秧子回来煮水。然后在赵军的横扒竖挡之下,把煮好的水给小小子一灌,不出半个小时,孩子就退烧了。 从这以后,马玲就厉害了,没出一年,她搁这屯子里混的比韩尚都厉害。 大到内科偏方,小到发烧感冒,尤其在治产妇没奶这方面,马玲是来一个、管一个。 但这都是后话,现在赵军一心惦记着黑虎。所以,赵军对马玲说:“我找你还真有事儿,我家狗丢了,我想问问你,咱家里人看着没有?” “哎呀!”马玲闻言一惊,她不懂打猎的事,但她知道赵军的狗都不简单,丢一条就是挺大的损失,于是很着急地对赵军说:“我没看着,啥色的狗啊?我爸没搁家,马洋上学去了,等他们回来,我给你问问。” 这一家四口人,现在只有马玲和王翠花在家,而王翠花因为脚被烫伤,好几天都没出门了,上哪儿去看赵军的狗啊? “嗯呐,等他们回来,你帮我问问哈。”赵军着急去找狗,便对马玲一摆手,道:“你快回屋吧,给我大娘带个好儿,我就不进去看她了。” “哎。”马玲也冲赵军摆手,并嘱咐道:“你慢点!” 赵军在屯子里找了一头午,除了张占山、秦强、陶二胜这三家,就连他最讨厌的白云秀家,他都去问了,可还是没有黑虎的消息。 至于那三家,赵军托徐长林帮着旁敲侧击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赵军也就没放在心上。 此时,他还是认定黑虎是偷鸡走丢了,根本不去想张来宝偷狗的可能,反倒寻思下午去看看南大地看看,看看黑虎会不会在那一片儿。 中午吃炸大饼子蘸糖稀,炸的金黄的大饼子,蘸上甜甜的糖稀,又香又甜。 而这糖稀,还不是刘梅给李如海的那一瓶底,而是金小梅自己熬的。只不过熬糖稀的甜菜疙瘩,还是李如海拿回来的。 金小梅一早晨就把甜菜疙瘩切成细丝,放到大锅里加水,等没过甜菜疙瘩,点火加柴大火煮,煮到锅内的白水变黄。 这个时候,甜菜里的糖分就出来了。 然后,将甜菜疙瘩丝捞出,把甜菜丝里面的水分挤出来,再将挤出来的甜菜汁水和锅里的汁水一起用小火熬,一直慢慢地熬,熬成像蜂蜜那样粘稠状,这糖稀就算是好了。 苞米面饼子很吃油,使熊油炸过以后,越嚼越香。再蘸上糖稀,那味道绝了! 此时赵虹、赵娜围着炕桌,小丫头吃的香甜。而王美兰和解臣,心里有些惦记黑虎,但也没耽误他俩吃。 只有赵军,因为黑虎丢了,确实有些着急上火,再好吃的东西,他也吃不下去。 简单地吃了两个饼子,赵军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休息,找了一早晨加一个上午,他也有点累了。赵军这边刚睡着,就被人推醒了,只听解臣在自己耳边说:“军哥,我嫂子来了。” “嗯?”赵军一下子从炕上坐起,惊讶 地看着解臣,问道:“你嫂子来了?你哥来没有啊?” “呵呵。”赵军一句话,把解臣弄乐了,他道:“不是我家那个嫂子,是你对象来了!” 赵军这才反应过来,解臣刚才说的嫂子是马玲。 赵军急忙搬腿从炕上下来,当穿鞋的时候,赵军随口问了一句:“她说没说,她来要干啥呀?”解臣笑道:“我嫂子说了,她要帮你找狗!” 第五百一十六章.连哄带骗 听马玲说要帮自己找狗,赵军第一反应就是马玲从别人口中得知了黑虎的下落,当即就从炕上下地,级拉着鞋往屋外跑去。 赵军从院子里出来,就见马玲站在不远处的大树下,笑靥如花地冲他招着手。 赵军小跑着来到马玲面前,问道“你帮我找着狗了?” “没有。”马玲笑着摇了下头,看出赵军的诧异,她解释道∶“但我能帮你找着。” “啥?”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怎么的,赵军感觉有点懵。 马玲笑道“你跟我上老韩大娘家,我让她给你算算。” 赵军愣了下,等反应过来,连忙拦住马玲,道∶“你可拉倒吧,那老韩婆子一天净忽悠人。” “不能吧…”马玲被赵军的话惊得瞪大了眼睛,喃喃道“我感觉她算啥玩意,算的挺准呐。“ “嗯?“赵军一听她这话,还在想自己耳朵是不是有毛病了。如果没记错的话,上辈子的时候,马玲经常念叨那老韩婆子算卦啥也不是啊。 难道这姑娘还没在这方面吃过亏? 赵军如此一想,就认为自己有义务规劝马玲摒弃封建迷信,别的不说,关键是浪费钱呐。 想到此处,赵军刨根问底地问马玲说∶“你说她给你算的准,那咱捋捋,那老韩婆子都给你算啥了?” “这个…”被赵军一问,马玲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头,脸蛋红红,小手搓着衣角,半天没说出话来。 赵军一怔,只感觉有些不对,便伸出手,使食指轻点了马玲的胳膊肘两下,并催促着问道“那老韩婆子说啥了?” “她说…“马玲把身子一转,背对着赵军,一手捏着辫子,一手搓着辫子底部的头发碎,声音细得像蚊子一样,小声说∶“她说咱俩在一起是好姻缘。” 这几个字,让马玲说的声音越来越小,可赵军离她不远,听得是一清二楚。 赵军明白是咋回事了,上辈子俩人结婚前,马玲也找老韩婆子算了一卦,老韩婆子也是这么说的。结果日子过的一地鸡毛,马玲就认定那老婆子算卦啥也不是。 感情这还赖自己呢。 赵军无奈地摇摇头,但该纠正的错误,还是得纠正。于是,他一挺腰板,臭不要脸的对马玲说“咱俩这好姻缘,还用她说么我这小伙儿,要啥有啥。你这姑娘,要模样也模样,要人品也有人品,谁看不出来咱俩好啊?” 马玲被赵军夸得羞红了脸,可转念一想,赵军说的没错啊。 看了马玲微微愣神,赵军趁热打铁,再劝道“咱不说别的,就说老太太家那些玩意,要真利害的话,十来年前能让人给收拾成那样么?” 听赵军这番话,马玲转过身来,睁大了好看的大眼睛看着赵军。这一刻,她感觉赵军说的有道理。 见马玲不说话,赵军又继续说道∶“你看哈,那老韩婆子天天说会算这个、能破那个的,她跟她儿子都多少年不来往了,她昨不给自己破破呢?” 赵军这一问,又把马玲给问住了。的确,那老韩婆子连自己家的事都摆楞不明白,还能管别人家的事么? 这时,赵军又对马玲说“你看哈,咱们屯子这些跟你般儿大般儿的姑娘,哪有信这个的你要信这些,不得让人说三道四、指指点点的么?” 马玲闻言,瞬间抬头,紧张地看着赵军。 年代不同、环境不同,在这时候的农村,只要不是烂透了的家庭,都在意别人会不会在背后戳自己的脊梁骨。 而传统封建那些东西,虽然在眼下不犯法,可狂风暴雨那十年刚过去也没多久,山里人都心有余悸。对这些还是挺忌讳的,要不然韩尚也不会不跟他爸妈走动。 想到此处,马玲不禁懊恼,而且有些害怕,她怕村里人要真拿这个议论她,赵军家会不会因为这个嫌弃自己。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彩继续) 如果真是遭了为了婆家嫌弃,那这婚还能结了?这时候可不像以后,没有什么比结婚、离婚更容易。 这年头,就像赵军、马玲的,两个年轻人订婚了,要是有一方退婚,十里八村都得知道。不管什么原因,女方被退婚,以后再想找婆家可就费劲了。 而且,就算结婚了的话,要是因为这个事儿,弄得老赵家被屯里人议论,那跟公公婆婆还怎么处? 想到这些,马玲俏脸渐渐发白,赵军见状,连忙安慰道∶“我可没别的意思哈,关键是为了你考虑。你说咱们屯子,这些跟你般儿大般儿的姑娘,那也就你最长的最好看了呗。” “唔?”赵军突如其来的话题变化,让马玲一时间不知所措,但随着反应过来,俏脸变得红彤彤的,好像熟透的红苹果一样。 赵军笑道“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哪有信那个的呀?咱可不算那些,咱就咱好好过自己日子呗。” “嗯,我记住了!“马玲闻言,稍微安心,脑袋瓜重重一点,道∶“咱好好过日子!“ 此处一出,马玲瞬间回过神来,自己这样是太不矜持,忙给赵军扔下句话就跑了。 看着马玲离去背影,赵军长出了一口气,估计从现在到结婚,马玲能省下不少钱。 赵军回到屋里一看表,还不到下午一点呢。但既然都起来了,赵军也不打算再睡了,他想去南大地看看。如果到了南大地,还找不到黑虎的话,那他明天就要去42楞场看一眼了。 虽然他不认为黑虎是被人偷走的,但满屯子找了都没有,那就去42楞场一趟,如果再确定没有的话,那心里也就踏实了。 于是,赵军叫上解臣,俩人一路往南大地去。而这时,42楞场的把头窝棚里,张来宝、徐国、江二栓和郑金明,四个人才从炕上起来。 他们昨晚吓得一宿都没睡,今天早晨四点多钟,狗不叫了,他们还坐在炕上守了一会儿。等过了六点,四个人才陆续睡下。 这醒来都中午了,张来宝也上不了山了,他出来先看看黑虎,见黑虎冲他直摇尾巴,张来宝伸手摸了摸黑虎的大脑袋,道了声“好狗“。 然后,张来宝又去看他养的青狗、黑狗和两只小黑熊,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它们四个饿的前胸贴后背。但张来宝仍没让它们吃饱,只好了点土豆分给它们。 但对黑虎,张来宝是真够意思,把昨天剃肉剩下的野猪排骨都给了黑虎。 徐国也纳闷,张来宝这么喂狗,多不公平啊。可张来宝却说,这黑虎是新来的,必须得让它吃饱,要不然喂不熟。 张来宝这么说,也有道理,但他养的狗和熊心里不平衡,它们吃完盆里的土豆以后,就舔嘴巴舌地看着黑虎啃骨头。 按理说,今天徐国得回家去了。可昨天晚上狗咬的东边,正是他回永安屯的必经之路。现在让徐国回家,徐国说啥都不干。 张来宝说让江二栓送徐国回去,可江二栓说啥也不干,徐国害怕,难道他就不怕了么? 张来宝看出江二栓心怀恐惧,就说要把枪给江二栓带着,可江二栓还是不干,他说如果真是大爪子的话,一把破撅把子,毛用都没有! 没办法,张来宝只能留徐国再住一宿。这一下午,楞场里的四个人都紧张兮兮的,不管狗因为啥叫,他们都跟着害怕。 而这一下午,赵军也没闲着,他和解臣在南大地找,直到遇到了在地里干活的张援民、杨玉凤,这两口子连农活都不干了,陪着赵军在田间地头找狗。 一直找到下午四点多钟,也没找到黑虎。赵军和其他人汇合以后,看到张援民时,才晃了晃脑袋,对张援民说∶“大哥呀,我这一天都忙忘了,去年你跟你们工友打那俩黑瞎子胆,我都拿到岭南卖了。钱还都搁我手呢,这从昨晚上回来就找狗,我也没倒出(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彩继续) 工夫给你送去。” 张援民闻言,把手一摆道“兄弟,先别说钱了,咱先找狗。今天就这么的吧,明天你看你想上哪儿去找,大哥陪你去。“ “嫂子也跟你找去。“杨玉凤在旁边附和着。 赵军点了下头,然后对杨玉凤说∶“嫂子,明天你搁家干活吧,我大哥跟我去就行,我们几个进山。” 杨玉凤一听,仍道“进山,我也行啊,前阵子天天采蘑菇、五味子啥的,我跑山不比你大哥差。” “不,不。”这都不是外人,赵军就直接给他们解释道“我明天想上42楞场去一趟。” 说完,见众人不解,赵军就把42楞场的把头江二栓和张占山的关系说了一通。 张援民听完,似有所悟地对赵军说∶“兄弟,你别说,你寻思的这事,不是没有可能啊!” 赵军闻言,便问∶“咋的呢?” 张援民道“张来宝这些日子都没在家,我听我们家后趟杆儿的老许家二小子说,张来宝好像是进山了,不上哪个楞场去了!” “哎呀!”张援民此言一出,解臣在一旁插话道∶“军哥,没准就是那张烧鸡干的呀!” 赵军心想张来宝早就进山了,那偷狗的就不是他,不过老张家那一家都不是什么好鸟。虽然倒下了一个张占山,可还有徐美和张来发呢。 这娘俩,用东北话说,那叫∶耗子尾巴插鸡毛,不是啥好鸟! “兄弟!”见赵军不说话,张援民在一旁道∶“咱明天去,是不得带点家伙事儿啊?” 赵军眨了下眼睛,思索着对张援民说∶“大哥,你带把侵刀,剩下的,不用你管。” “成!“张援民道“那明天一早,我就上家找你去!“ 商量妥当,赵军、解臣和张援民、杨玉凤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到了家里的时候,正在灶台前做饭的王美兰看他俩回来,便往屋外看了一眼,没看见黑虎身影,王美兰轻轻地叹了口气。 赵军没说什么,回到自己屋里,往炕上一躺,脑袋枕着双手,望着棚顶一言不发。 解臣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便在旁边静静地陪着赵军。这时候,外屋地传来了肉香气,王美兰在大锅里做的是红焖熊肉。 等到六点半的时候,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三人下班到家。 三人一起进到赵家院里,但见黑虎没回来,李大勇就翻墙回自己家了。 而赵有财、李宝玉进屋,李宝玉和王美兰打了个招呼就奔里屋来,赵有财反而跟在了李宝玉身后。但赵有财进到赵军房间里,只跟解臣说了句话,就去稀罕他的二黑了。 李宝玉坐在炕沿边,问解臣这一天的经过和明天的安排。当听到赵军明天要去42楞场和其原因以后,李宝玉懊恼地一拍大腿,对赵军说道∶“哥哥,我明天队里有任务,我不能跟你去呀!“ “没事儿。”赵军道“有解臣、有张大哥,我们仨就够了。” “那你们别开车去呀!“突然,赵有财在旁边插了句话,听得赵军一怔,然后只听赵有财又说“要开车走,离老远就能听着车动静了,他们再有防备呢?你们鸟么悄地过去,看见狗在那儿,抓他个正着。然后,往死里收拾他们。” 赵有财这话,听得赵军、李宝玉、解臣连连点头,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的王美兰听了,也是嘴角微微上扬。 今天晚上这顿饭,赵军吃了不少。他吃完饭就洗漱、洗脚,上炕睡觉。 累了一天的赵军,很快就睡着了。而在42楞场的张来宝,和赵军一样,也早早地脱衣服上炕,进入了梦乡。 张来宝今天虽然起来得晚,但白天睡觉和晚上的睡眠是不一样的,昨天晚上没睡好,张来宝一天都没有神。 不仅是他,徐国、江二栓、郑金明也是如(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彩继续) 此,四个人晚上简单地喝了口酒,借着酒意倒头便睡。 可他们刚睡着不久,外面的黑虎动了动耳朵,听里面只有打呼噜的声音,再看灯也灭了,四周只有月光、星光洒下,便冲张来宝家的黑狗一呲牙。 “呜呼……呼…”黑虎的示威声一响,那黑狗一个激灵,起来冲着黑虎就叫。 “汪!汪!汪……”狗叫声划破夜空,周围蝉鸣、虫叫、夜禽啼,都没有这声音响亮。 这狗一叫,窝棚里睡觉的四人猛然惊醒! 看《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第五百一十七章.最后一个太监(9月月票加更12/35) 被狗叫声惊醒,张来宝等人又气又怕,气的是今晚又睡不好了,怕的是这附近不是有什么东西,吓得狗夜夜嗷叫。 江二栓眼中闪过一抹担忧之色,这是他的楞场,要是旁边住了什么大家伙,那可就麻烦了。 特别是江二栓听说了,之前那野猪王在新楞场周围袭击人,竟然导致那楞场三天没开工。 最后,还是永安第一炮手小赵炮亲临,击毙了那野猪王,让林场重新恢复生产。 可如今,小赵炮猎野猪王时带的猎狗,就在自己的楞场里。江二栓在心里想着,如果这附近要是真有大牲口的话,小赵炮来了是先打牲口,还是先打自己。 至于张来宝么,就算江二栓不会打围也看出来了,这小子就是个半吊子,离薛立民还有十万八千里呢,更别提跟小赵炮比了。 此时的张来宝,刚从炕头把枪抓到了手中,他转头对三人道∶“大舅、江二舅、郑大爷,咱几个出去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 “别去了,孩子。“郑金明扯着被角,小声对张来宝说“万一是大爪子可咋整啊?” “大爪子也不怕!”张来宝一咬牙道∶“出去了,我朝那山里搂几枪,我看看它还敢在这旮沓不?“ “这行啊!“张来宝话音刚落,江二栓就随声附和了一句,要是打枪的话,没准能把那大家伙惊走。 一听张来宝要动枪,郑金明也不劝了,四个人穿上衣服、蹬上鞋,张来宝先一步推门从窝棚出来。 早在四人下地的时候,听见屋里有动静的黑虎,当即就往地上一趴,一声不吭,一动不动了。 而它对面那两条狗、两只熊,还疯了一样叫唤着。 张来宝出到外面,被夜晚的冷风吹得一个激灵,随即望向狗和熊叫咬的方向,端枪也不瞄,搂火就是一枪。 “嘭!“枪响声在夜空中回荡,四外山回声阵阵,老鹬子、夜猫子扑棱棱地自枝头飞起。 听得一声枪响,张来宝家的黑狗、青狗叫得更欢了,而两头小黑熊虽然不知道狗为什么叫,但它们也跟着叫。 只有黑虎,这狗跟赵军打猎都不认枪,更别提张来宝这个小菜儿了。 但枪声响起后,黑虎还配合着从窝里出来,但它朝着四人摇了摇尾巴。 一枪过后,张来宝撅开枪把子,把里面的子弹壳一拽,随即往兜里一摸,一下愣住了。 他一回头,看着离门口最近的江二栓说∶“江二舅啊,赶紧进屋,上我那工服兜里掏几个子弹出来。“ “啊?哎!”江二栓答应着,却暗暗一撇嘴,心想这都什么选手啊打枪都不拿子弹。 但现在就指着张来宝敲山震虎,江二栓还是按着他说的,进到窝棚里,直接把张来宝这几天上山穿的破工服给拿出来了。 张来宝伸手往兜里一摸,摸出一发子弹,塞入枪中,把枪把一合,枪口一转,“嘭“的又是一枪! 然后,张来宝再撅,把子弹往枪膛里塞的时候,竟然塞到外面去了。 看着弯腰撅脆捡子弹的张来宝,江二栓、郑金明忍不住直撇嘴,这两下子,也就能打打着套子的猎物吧。 “嘭!“ 第三枪过后,张来宝把枪一收,故作帅气地一转身,对三人摆手道“走,回屋睡觉!” 那三人不疑有他,跟着张来宝回到窝棚里,拖鞋、脱衣服上炕,从外面回到热乎的被窝里,那叫一个舒坦。 可折腾这么半天,谁也没法立即入睡,四个人就躺在炕上唠嗑。 半个小时后,四人相继睡着。这时,窝棚外的黑虎听周围没动静了,又一抬脑袋,冲着对面的黑狗开始呲牙。 黑狗也不惯着它,当即开口就咬“汪汪汪……“ 窝棚里的张来宝,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从旁边抓过来薄棉袄就往身上套。(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彩继续) “还去啊?”郑金明不想起来了,大不了今晚不睡,他也不想这么折腾了。 “去!“江二栓倒是支持,作为郑金明的东家,江二栓一开口,郑金明立马就没意见了。 而徐国,那是相当支持他大外甥了。 四人又出到窝棚外,张来宝举枪朝着东边,“嘭!嘭!嘭”,又是三枪! 打完三枪,四人都没动地方,在外面冻了五、六分钟,等狗都不叫,他们才回窝棚。 狗都不叫了,野兽肯定是走了呗! 可等四人又刚睡着,外面狗叫声又起。 郑金明可是放赖了,还不等张来宝要张罗出去,他就先道∶“这到底是啥玩意啊?大爪子也不能来回跑圈玩儿啊!” 他说的有道理,可狗叫,就说明有东西呀! 于是,四人又穿衣服出到窝棚外,张来宝朝着东边,一连搂了八枪。 打完枪,等狗不叫了,他们才进窝棚。但还是老样子,好不容易等四个人都睡着了,外面的狗又开始叫。 这个时候,张来宝就有点赌气了,他提枪从窝棚里出来,举枪向东,又打了五枪。 正在气头上的张来宝还想再打,可一摸兜却发现兜里没子弹了。 这在打围里,叫∶打爆管了! 张来宝看看徐国,又看看江二栓,道∶“江二舅啊,你明天套车拉我大舅回去,给我捎回点枪药来吧。” “嗯。”江二栓点了下头,抿着嘴也不说话,只使鼻子“嗯”了一声,然后抬手往窝棚里一指,道“回去吧!” 子弹都打没了,还能冲山喊么? 四个人回到窝棚里,躺在炕上大眼瞪眼小的,谁也睡不着了。 他们都不说话,都在心里琢磨着事儿,而此时,外面的黑虎就算听不到屋里有声音,它也不挑衅对面的狗了,因为它想回家了。 黑虎开始咬拴着自己的绳子,这种事在家的时候,它经常干! 过了一个小时,窝棚里的郑金明打上胡噜了,可张来宝、徐国和江二栓却始终没睡着。 但听外面不再有狗叫声,江二栓又忍不住夸张来宝道∶“来宝子,你这枪没白打啊,那玩意跑了哈。” “那你看呢!“毕竟是自己的亲外甥,徐国称赞道∶“我家来宝就是这里头的虫儿,再锻炼两年,他就是张炮了。” 俩人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是四点多了,山里天亮的稍晚,但他们怎么都睡不着了。 这时,徐国忽然从炕上坐了起来,张来宝很疑惑地问他∶“大舅,你咋不睡了?“ “不睡了。”徐国拽过衣服往身上一边穿,一边说“我收拾、收拾,准备下山了。” 江二栓一听,就知道自己也睡不成了,反正也无了困意,他便把旁边的郑金明也扒拉醒了。 然后,郑金明引火做饭,江二栓去喂马套车,而徐国则在窝棚里和张来宝窃窃私语。 吃完了早饭,江二栓赶着马车送徐国下山,同时他还把郑金明给拽上了,因为要是没有郑金明的话,江二栓回来的时候,就是自己一个人了。 送走了徐国,张来宝坐在窝棚前,望着天边朝阳,不禁有些想家了。 张占山和徐美虽然都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们对张来宝真是没的说。这一年来,张来宝说要干什么,他们都大力支持。从买狗到买熊,再到买秦强的枪上山打围,他们对张来宝真是付出了全部心血。 “唉!”最终张来宝长叹一声,起身往窝棚里去烧水埒土豆、插狗食。 随着张来宝离去,黑虎继续咬绳子,之前正咬得起劲的时候,江二栓从窝棚里出来了,黑虎被迫停了下来。 而与此同时,永安屯赵军家里,穿戴整齐的赵军从墙上拿下半自动步枪,刚要去掏子弹,就听外面有狗(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彩继续) 叫了两声。 赵军一怔,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紧接着就听外面有人喊道∶“兄弟!我来啦!” 张援民来了! 赵军一边把枪背在肩上,一边招呼解臣道∶“走啊,解臣,张大哥来了!” 已经收拾好的解臣,从坑上翻身而起,把从李宝玉家借来的《隋唐演义》小人往旁边一放,跟着赵军出屋。 这时候,王美兰从屋里追出来,拉着赵军嘱咐了好些话。 赵军一一应下,在和张援民碰面后,取绳子到小熊跟前,将它拴上牵着往院外走。 “兄弟。”张援民惊讶地问道“咱们不是找狗去么你咋还牵个狗呢?” 赵军指着小熊笑道“那黑虎就乐意往它身边凑,我看看要是那楞场没有咱的狗,咱们回来的时候,就在屯子周围再转转。” “啊!“张援民想起昨晚看的《三国演义》小人中的故事情节,顿时眼前一亮,指着小熊道“美人计!不,是美狗计!“ 张援民的话,把赵军和解臣都逗笑了,赵军如此,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要是42楞场再没有黑虎的话,就只能寄希望于小熊身上的气味,能把黑虎给勾回来了。 三人从院子里出来,赵军指了下汽车,示意解臣和张援民上车。 解臣有些疑惑地问赵军道“军哥,我叔不说不让咱们开车么?” “开着!”赵军道“走道多累呀,咱把车开到42林班下头,再走着上去。这么整,半个小时就到。” “可不咋的!”张援民道“要不得走仨小时呢!” 按赵军说的,解臣开车,张援民指路,赵军带着小熊上了后车箱。汽车启动,出永安屯直奔山场。 而此时的42楞场里,张来宝端着捣碎的好土豆、坪窝瓜从窝棚里出来。 张来宝一出来,黑虎的目光就被他捧着的狗食盆吸引了,张来宝也惯着黑虎,先从黑虎的狗窝旁,把狗食盆拽出来,再给黑虎盛了四大勺的土豆、窝瓜。要知道,张来宝喂小黑熊才给两勺啊。 张来宝端盆去喂他那两条狗、两只熊,就听身后的黑虎舔食声哗啦、哗啦的。 张来宝一边给他自己的青狗喂食,一边在心里暗想“照这么吃,这大黑瘸子用不了几天,就能让我给喂熟了。 哎?不对啊,我咋忘了,应该给这狗起个名啊。等上山了,不能喊它大黑瘸子啊。” 张来宝想来想去,突然眼前一亮,自言自语道∶“要不就叫大黑吧!” 想到此处,张来宝回过身,冲着黑虎叫了一声“大黑“。 这时候,黑虎已经把盆里的食给吃完了,正在那里舔盆呢。听见张来宝喊,黑虎也不知道他叫的是谁,但听见张来宝不是好声儿的叫唤,黑虎就抬头瞅了他一眼。 可此时张来宝看黑虎,不由得一愣,因为他一回身就看见,黑虎脖子上的绳子磨得就剩一丝连着了。 张来宝一怔,忙向黑虎跑来,到黑虎近前,他伸手去拽绳子,黑虎却往旁边一躲。 张来宝一把揪住黑虎后脖子,黑虎吃痛用力一甩身,那绳子瞬间崩断。 张来宝怕黑虎跑了,心里一着急,另一只手也上去了,两只手抓着黑虎后背上皮毛,用力往过一拽。 这把黑虎疼的,“嗷”的一声,见张来宝还不撒手,黑虎把垂下头往起一扬。 黑虎一扬头,嘴前就是张来宝胯下,而张来宝因为之前受伤,走路都是劈腿拉跨的,此时他腿也不并拢,黑虎这一张嘴,就是张来宝胯下。 正使双手抓着黑虎后背的张来宝感觉不好,他忙松开抓着黑虎的手,可这时黑虎已经咬住他了。 随着张来宝一松手,咬着他胯下的黑虎往地上一坠,就见张来宝猛地把头扬起,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看《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彩继续) 场》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第五百一十八章.人狗重逢 双喜临门(9月月票加更13/35) 看薛立民和薛立伟两兄弟养的狗就知道,蒙古细和笨狗的串有几个特点,宽肩、圆脑、大嘴叉。 黑虎可不像獾子,獾子就长了那么小一张嘴,可黑虎虽然脑袋小,但嘴可不小,它张口就把张来宝的枪和蛋都含住了,借着张来宝一松手,黑虎身子往下一坠,趁势一扯。 一声惨叫,惊得附近林中鸟兽纷纷逃走,拴在另一边的黑狗、青狗、两只熊见状,全都疯了一样地咆哮起来。 黑虎被它们疯狂的样子吓了一跳,但它已无了束缚,转身向楞场外跑去。 再看那张来宝,双手捂着裤裆,蜷缩着躺着地上,不断有血从他手指之间渗出。 张来宝脸色狰狞,面颊、嘴角不停地抽搐,他咬牙忍着疼痛,试图能够靠意志抵挡得住。但裆中剧痛一波波袭遍全身,张来宝终于支撑不住,俩眼一翻,昏死过去。 此时楞场中,只有张来宝一个人,两条狗想救主,但它们又能做什么呢?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黑虎出了楞场,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这狗记道,前天跟徐国华怎么来的,它都记得一清二楚。 可黑虎顺着爬犁道下来以后,突然整个狗身躯一震,抬头朝天闻了闻,转头看往东南边看了一眼,穿过大道奔着对面山岗而上。 黑虎没跑出二百米,就来在一棵大椴树下,它抬头往上一瞅,与此同时,一只黑熊正往下瞅。 它们四目一对,黑虎立刻扬脖,“嗷嗷”的叫了起来。 这黑熊被黑虎吓了一跳,它还是第一次见狗,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但看起来好像很凶的样子。 黑虎歪头看看黑熊,一只半前爪往树上一抠,两只后爪一蹬地,猛地往树上一窜,爬到一米半的地方,把头一转,又跳下树去。 而在树上五米处位置的黑熊,看见这一幕却是吓得够呛,忙又向上爬去。 黑虎见状,骨子里的欺软怕硬,让它更嚣张了。只见黑虎往树下一坐,冲着树上就开始叫咬。 黑熊爬到树上六米多的地方,转着脑袋往下看。 与此同时,赵军乘坐着解放牌汽车进了山,走到一半的时候,赵军才发现一个重要问题,就是他带枪了,却没带子弹。 赵军简单的回忆了一下,好像在家是要拿子弹的时候,张援民来了,一打岔自己就忘了。 赵军想叫解臣挑头回去拿子弹了,但转念一想,今天去42楞场,带枪只是为了唬人。不管黑虎是不是被张来宝偷走的,都不可能真的动刀、动枪。 汽车又开了十多分钟,来在42林班下面。这时,小熊冲着南边就叫,赵军眉头一皱,知道那边有猎物,但此时此刻,并不是打猎的时候。 且不说身上没带子弹,关键是凡事都得有个轻重缓急,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到黑虎,其它的事都得往后放。 可小熊扯着绳子,硬是要往南边去,赵军一着急,抬手朝着它屁股打了两巴掌。 巴掌打的倒是不疼,但狗挨了主人的打,会害怕,会委屈。 此时的小熊就委屈得不行,眼角耷拉着看向赵军,眼睛里水汪汪的。 赵军默默地叹了口气,活两辈子了,他也不忍心见狗这样,小熊有什么错?它一个猎狗,发现了猎物,要去围猎、要去搏斗,这本是值得表扬的事,可现在却挨了两巴掌,小熊得多委屈? 赵军蹲在小熊身旁,一手揽着小熊的腰,一手摸着小熊脖子,轻声劝道:“小熊,咱们先找那个二缺黑虎,等改天我再领你出来打围……” “嗷嗷……”突然,一阵风来,风中隐隐传来两声狗叫。 赵军一愣,抬头看向南边。这时,张援民、解臣都来在了车尾,正等着赵军下车,可却见赵军抱着狗,蹲在车上,一脸惊愕地望着南边。 那阵风过去以后,就听不到远处传来的狗叫声了,赵军抬手示意张援民和解臣不要说话,他竖起耳朵等风再来。 随着秋风又起,满山秋条哗哗作响,树叶纷纷落下,两声狗叫又传入了赵军耳中。 那独特的狗叫声,就是黑虎了! 赵军低头看着把狗嘴插进自己臂弯的小熊,心知自己是冤枉了小熊,连忙把小熊脖子上的绳子解开,并带它从车上下来。 小熊落地,不敢往外跑,只夹着尾巴站在那里,眼巴巴地看着赵军。 “去吧!”赵军向南边一挥胳膊,他的动作就像是发令枪一样,小熊把尾巴一竖,转头向南跑去。 赵军往南一指,对张援民、解臣道:“大哥、解臣,上山看着合适的树,就把刀墩上。” 听赵军这句话,张援民和解臣有些不理解了,刚才风中的狗叫声,他俩都听见了。 就那叫声,应该是黑虎没错。而且听声音,黑虎像是发现了猎物,不是跟什么东西打起来了。 狗找到了,还送肉,一举两得,这是好事啊。 但让张援民和解臣不理解的是,赵军手掐半自动的时候,怎么还会让自己墩刀? 要知道以赵军的枪法,在他拿半自动的时候,除非是老虎或是多头熊,否则根本不用别人递枪,更别提动刀了。 但赵军发话了,张援民和解臣就都只能听着,还不能多问,他们跟着赵军沿爬犁道往南跑了十来米,见小熊往东山而上,三人便上坡进了山场。 此时那棵椴树上,黑熊转着脑袋,不住地向下瞅。 它一直不下来,黑虎总不能一直叫,要不不就跟张来宝养的那两个傻狗一样了么? 于是,它便在树底爬下,抬头看着树上的黑熊,只是时不时地叫上两声。 在狗的思维里,黑虎这时候应该是想赵军的,可突然,空气中传来了它更想念的狗叫声,和一丝让它想念的气味。 黑虎直接从地上爬起,它刚一转头,就见小熊穿林而来。 此时小熊也闻到了黑虎的气味,但它更关心的是黑熊。 小熊已经看到了树上的黑熊,于是它开始加速,等冲到树下,它要先往树上爬两下,虽然够不着熊,但气势不能弱! 可半路却突然杀出个大黑瘸子,直接将小熊扑倒。一时间小熊都懵了,但熟悉的气味扑鼻而来,小熊想也不想,扭头就是两口。 第一口没咬到,小熊还把头往前挪了挪,这一口咬在了黑虎耳朵上,而且是咬住就不撒口。 但它没太使劲,黑虎也不挣扎,就歪头让小熊咬着。 这时,树上的黑熊也看不明白这是咋了,但看两个黑乎乎的家伙离树还挺远,它便从树上往下挪。 黑熊上树是头朝上,下树的时候也是头朝上,四掌抓树迅速地向下挪。 黑熊爬树、下树的速度,非常之快,等小熊察觉的时候,黑熊已经下到离地两、三米的地方了。 小熊连忙松开黑虎,并从地上起来,可黑虎却贱贴贴地往小熊身后嗅去。 “汪!汪!”小熊回头又是两口,咬的黑虎一转头,但发现小熊没咬到它,这可就不得了了。 只见黑虎把腰往下一压,屁股高高撅起,尾巴在半空中乱摇,头离地不过两公分地距离,晃着脑袋“嗷嗷”的怪叫起来。 这叫声和它平时还不一样,随风传出,听得正往这边赶的赵军一愣,他抬手示意张援民和解臣停下。 停下脚步以后,赵军静静地侧耳倾听,但听黑虎此时的叫声和以往都不一样,赵军一时间心里没底了? “这是碰着啥玩意了?”赵军带着这样的疑问,继续往前赶路。不管是啥,自己的狗在前面,都必须得过去看看。 而且此时赵军也已经断定,黑虎就是让张来宝给偷了,要不然怎么会出现在这42楞场附近。 于是,赵军叮嘱张援民和解臣,道:“大哥、解臣,一会儿要看见张来宝,在不动家伙事儿的时候,只要打不死,就给他往死里打。” 赵军如此一说,张援民、解臣双双点头答应,同时他俩也寻思,赵军让他们墩刀,应该是为了对付张来宝。 可他俩哪知道,赵军没带子弹,让他俩墩刀是为了捅猎物的。 再说那树上的黑熊,被黑虎突如其来的诡异叫声吓了一跳,也不顾离地还有两米半高,就把头一转,身子一侧,纵身从树上跃下。 落地时,一个踉跄,黑熊慌忙起身,就往山上跑去。 听见黑熊落地的声音,黑虎把头一转,就看见黑熊远去的身影,紧接着又见小熊从自己身旁跑过。 黑虎连忙既追小熊,也追黑熊,它俩还都边跑边叫,听到狗叫声正常起来,还向远处而去,赵军等人加快速度,拼命追赶。 黑虎、小熊很快就追上了黑熊,看着小熊往黑熊腿上掏,黑虎就往黑熊屁股上咬,黑熊停下来跟黑虎、小熊在林间厮杀。 这黑熊不大,二百五、六十斤左右,但从头到脚胖的溜圆,一胖就容易懒,它跟黑虎、小熊扑腾几个回合,就不想再打了。 于是黑熊窜到树前,几下子就上了树,居高临下地看着黑虎、小熊,想着啥时候等它俩走了,自己啥时候再下去。 眼看黑熊上树,小熊坐在树下就咬,黑虎先是叫了两声,又转头奔小熊来了。 小熊被黑虎骚扰地心烦,回头便给它两口,挨咬的黑虎不躲闪、也不还口。 赵军正在赶来的途中,听狗叫声有变化,他分辨出小熊的叫声里,既有咬上树黑熊的声音,又有跟狗掐架的声音。 “张来宝!”赵军的第一反应就是,张来宝偷了黑虎,然后带着黑虎跟他的狗上山打猎来了,然后围着了黑瞎子。正巧自己领着小熊过来,小熊赶到战场结果跟张来宝家狗打起来了。 赵军越想越恨,把半自动步枪上的刺刀一掰,大步往上冲去。 见赵军像冲锋一样,张援民、解臣紧紧相随,虽然腿短,但张援民紧倒腾着步伐,硬是跟上了赵军。 赵军离远就先看到了抱在树上的黑熊,等冲到近前,他端着刺刀向四周张望,可这周围,除了自家的黑虎和小熊,就再也没有别的狗和其他人了。 不对,有人,张援民、解臣赶来,双双举刀看着周围,但看了一圈,他们不禁面面相觑。 这周围也没啥呀。 “嗷!”看见赵军,黑虎兴奋地怪叫一声,直奔赵军冲来,到赵军跟前往起一扑。 赵军一手把枪挪远,一手抱着黑虎,反复地摸着它的后背。以前这狗在家的时候并不觉得,可它一丢,赵军还真想它。 “汪汪……”这时,坐下树下的小熊回头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连叫了两声。这狗和那人咋不知道轻重,大敌当前还整什么儿女情长? 听见小熊的叫声,赵军抬头看了它一眼,然后对张援民说:“大哥,拿绳子给小熊拴上。” “啊?”张援民一愣,一边伸手往兜里去掏绳子,一边疑惑地问赵军道:“兄弟,咱们不打那黑瞎子么?还拴狗干啥呀?” “打不了。”在张援民、解臣不解的目光中,赵军摇头道:“我……今天没拿子弹。” “兄弟……”这要换其他人,张援民肯定得讽刺两句,但此时是赵军犯错,他只道:“没事,咱们开车回去也快,取了子弹,回来再磕它!” “嗯呢。”赵军应了一声,伸手揪住了黑虎脖子上的绳套,之前黑虎咬断了绳子,可绳套还在它脖子上套着呢。 赵军一看,就知道黑虎是自己跑出来的,这狗真聪明。但如此一来,没了证据,就没法去找老张家麻烦了。 就在赵军琢磨着必须要叫张占山一家付出代价的时候,来在树下拴小熊的张援民,看着黑熊所在树和周围的环境,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副画面。 张援民眼睛一亮,嘴角微微上扬,转身跑道赵军面前,大声道:“兄弟!” 他这冷不丁一喊,把正在想事情的赵军吓了一跳,赵军下意识地往周围看看,不见有何异常,才问张援民道:“大哥,咋的了?” 张援民兴奋地对赵军说:“兄弟,我有一计,可不费一枪一弹……” 说到此处,张援民回手一指黑熊,又继续道:“便取这黑瞎子项上……熊头!”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九章.又要拿刀捅黑熊 张援民一言既出,赵军一怔,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而搭在赵军身上的黑虎,也顺势落在了地上。 旁边的解臣见赵军不说话,眨巴两下眼睛,想起早晨看小人书里的一段话,上前回应张援民道:“张大哥,计将安出?” “哈哈哈.....”解臣只说了四个字,却引得张援民哈哈大笑,他正要答话,赵军在旁却是伸手把解臣拽了回去,以前只张援民和李宝玉就够呛了,这又来个解臣。咋的?那小人书真就有那么大的魅力? 这也难怪,这年头没什么娱乐活动,谁家有几本小人书,那都是争抢传看。不过像张援民、李宝玉这样的痴迷的,就是少数了。 赵军拽过解臣,然后向张援民问道:“大哥,你想咋的,你说吧。” 张援民脸上兴奋之色稍退,他感觉自己这赵军兄弟什么都好,就是不喜欢看书,要不然也会像自己一样,成为一个文武全才。 不过,该说还得说,张援民回手一指那黑熊所在的棹树,手指在往其左右各点一下,道:“二位兄弟,你们来看,这三棵树离着不远。” 赵军顺着张援民所指往过一看,只见确实和张援民说的那样,三棵柞树在这半山腰处好似迎门而立,第一棵和第二棵、第二棵和第三棵之间,间隔都不到三米。 这时,张援民使手指点前方,道:“这黑瞎子正好爬的是当间儿这棵树,咱就从左边、右边爬树上去,搁两面,一家给它两刀。” 说到此处,张援民头脑中闪过一副画面,那是小人书里的一张插画,乃是许褚裸衣斗马超,两员绝世猛将骑战马驰骋相斗,各自于马背上使刀枪向侧面攻击对方。 张援民今天这一计,正是源于这张插图。此时,张援民还在给赵军、解臣比画着解释道:“咱第一刀,搁它咯吱窝絮进去,然后马上拽出来,再补它一刀。一边儿两刀,两边四刀,就够这黑瞎子呛了。” “好呀!”解臣闻言,忍不住上前一步,跟赵军说道:“军哥,咱们上吧!”赵军:“...." 这孩子打小是听老人说过黑瞎子的厉害,可他自从到永安屯来,跟着赵军打围,让解臣觉得黑熊也不过如此。 而且张援民的想法不是没有依据的,山林的老人们常说,不管是人,还是动物,体内都有一股元气。 在身体封闭的时候,元气不散。可一旦身体被破开,元气一散,身体就要走下坡路了,这也就是所谓的元气大伤。 赵军把解臣拉开,只问张援民道:“大哥,你也不是第一天打黑瞎子了,你这招整野猪好使,整黑瞎子能好使么?” 张援民微微一笑,道:“兄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呀。” 说着,张援民指着那三棵棹树,道:“咱们削点尖溜棍子,插那树底下,尖全都朝上,黑瞎子掉下来,扎也扎死它了!” “这招好啊!”解臣伸手从腿上拔出手斧,跟赵军说道:“军哥,咱们干吧!” “干什么干?”赵军没好气地怼了解臣一句,然后问张援民道:“大哥,你上树顶上,咋拿刀怼那熊瞎子呀?一个手端刀,能捅过去么?要两手捅,你不从树上掉下来了么?” 张援民闻言,把刚才要拿去拴小熊的绳子提在赵军眼前,笑道:“兄弟,咱爬到地方,使这绳子搁树杈上搭过去,再往腰上一系,这不就掉不下来了么?”“嗯?”听张援民这话,赵军微微一怔,他下意识地问道:“大哥,你这招跟谁学的?” 张援民的话,让赵军想起来一个人,那是赵军上辈子最佩服的人,那人只靠一把兵工铲,单枪匹马闯荡远东的原始森林,那才是真正的荒野求生。 可算一下,那位今年还不到十岁呢。 张援民被赵军问的一愣,但他随即一挺胸脯,很自豪地说:“我自己想出来的!” 赵 军有些惊讶地看着张援民,这大裤裆连安全绳都研究出来了,这是要上天呐。 “军哥!”这时候的解臣,已经被张援民说的热血沸腾了,恨不得撸胳膊、挽袖子地大干一场,只劝赵军道:“咱们干吧!” 赵军伸手抓着解臣胳膊,把他拉到一旁,然后又问张援民说:“大哥,那黑瞎子掉下来以后要不死呢?” “不死?”张援民想了想才说:“不死,咱就搁树上等着它死,它都伤那样了,不能再上树了吧?兄弟,咱打围里头,不是有这讲么?黑瞎子出血就抓瞎,光趴窝儿不爬树。” “这倒是....”赵军一听,感觉张援民说的也有道理,可往黑瞎子所在的棹树周围一看,他又摇头道:“这得插多少棍子啊?咱得整啥时候去呀?有这工夫,咱都回家把子弹拿来了。” “哪能啊!”张援民道:“咱开车一来一回,不得将近俩小时啊?有这工夫,咱都把这黑瞎子捅咕死了。” 说到此处,张援民看了眼跃跃欲试的解臣,对他说道:“解臣兄弟,可敢跟我上树?” “敢!”解臣脸色涨红,重重地点了下头,然后又转头问赵军道:“军哥,咱们干吧!” “呵呵.....”赵军都被他俩整乐了,只冲解臣甩了甩手,解臣就屁颠、屁颠地跟着张援民去砍棍子了。 “汪!汪汪!汪....”棹树下,小熊冲树叫两声,就回头看看赵军,然后再朝树上叫两声,又回头看着赵军。 赵军没理小熊,既然张援民他们要干,那就不能把小熊撤走,要不然黑瞎子就下来了。 而此时黑熊蹲在树上,不断地往下看,等着这仨人两狗自动离开。可他们不但不走了,反而在树下折腾起来。 张援民没白在楞场干那几天放树的活,只见他使解臣的手斧放倒一棵棵水曲柳、落叶松,熟练的打枝,然后把树棍砍成七、八十公分的一截。 张援民一边干着这活,一边跟解臣说:“这要有把油锯呀,干这活更得劲儿了。” 解臣正使侵刀给树棍两头削尖呢,削好以后,准备一头扎进地里,一头朝上扎黑熊。听张援民这么说,解臣道:“张大哥,你家不有油锯么?咱开车回去取去啊?” “取什么取?”张援民向坐在不远处树下休息的赵军一努嘴,然后跟解臣说:“要回屯子去,你军哥不就拿子弹了么?” “那不行!”解臣想也不想就说:“那多没意思,咱这多好玩儿啊!” “就是!”张援民道:“你军哥枪法好,咱平时跟他打围都插不上手,他仁义把熊胆、棒槌都跟咱分,咱兄弟今天有这机会,不也得露一手,让他也享享福么!” “可不咋的!”解臣点头应了一声,表示赞同张援民的话,然后又道:“大哥,该说不说的,你这脑瓜真够用啊,这招你都能想出来。” “呵呵呵......”张援民被解臣夸得呵呵一笑,道:“兄弟,一会儿你就看我的吧!” 这时候的赵军正在一个背阴、背风的地方坐着,不知道为啥,突然感觉凉飕飕的。他往四周看看,发现并没起风,于是回过头就把黑虎拽起来,抱着它取暖。 这狗,没白养,胸口、肚皮都热乎乎的。 而且,黑虎看赵军和看张来宝的眼神就不一样,赵军怎么磋磨它,它都不挣扎,张嘴哈哈地喘着气,赵军嫌它口臭,就伸手把黑虎的嘴给捏上了,然后看黑虎鼻子一鼓一鼓的,赵军调皮地使另一只手的两个手指,把黑虎的鼻孔也给堵上了。 这回黑虎受不了了,它甩甩头,挣脱了赵军的手,然后鼻子里发出“哼哼”的响声。 赵军摸着黑虎脖子上的毛,心里盘算着回去怎么收拾张来宝。 赵军在想,如果黑虎不跑出来的话,今天在那42楞场把狗翻出来,他张占山一家就完了。 当日在赵国峰和屯里屯亲面前,张占山是下过保证的。而他们家今天偷赵军的狗,赵军把他老张家房子推了都行。 可黑虎跑出来了,这没有证据,再想拿捏张占山就不容易了。但赵军想回去跟赵有财商量一下,毕竟在这方面,自己就算活两辈子,也比不得二咕咚啊。 但赵军不知道的是,在坑人、害人这方面,他们爷俩,一个二咕咚,一个小咕咚,加在一起也比不过黑虎。 如果黑虎不跑出来的话,他们顶多胖揍张来宝一顿,再回去把老张家赶出屯子。 可黑虎在跑出之前,可是直接给张来宝废了。这年头,这个事儿,老张家是找不了后账的,就算告官也没用。 赵军想着、想着,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与此同时,张援民和解臣还在热火朝天地忙碌着。 这山里,风吹树条哗啦响、飞鸟鸣叫、小熊咬黑熊,各种叫声让赵军睡得不踏实,就是迷迷糊糊的一觉接着一觉。 大概过了四十多分钟,赵军从树后探出头来,往那棹树上瞅了一眼,见黑熊还在。而树下,小熊仍然严阵以待。 只是在小熊身旁,堆积了不少两边带尖的树棍,这是张援民和解臣的劳动成果。 赵军撇了下嘴,摇了摇头,然后推开黑虎,走到正在打枝、造材的张援民身旁,问道:“大哥,一会儿你俩上树了,我往哪儿躲呀?” 张援民把头一扬,向附近一转头,道:“兄弟,这么大地方呢,你往哪儿躲不行啊?要不你回车里等着,等我们整死了黑瞎子,拽着它下去找你。” “算了吧。”把他俩扔下,赵军哪里能放心?他从身后抽出刀来,往下面去砍了一棵比较粗的水曲柳。 赵军取了将近两米的一截树,留的一头细、一头粗,细的这头有鸡蛋粗,粗的那头和小腿肚子差不多。 上下一边粗的叫棍,像这种一头粗、一头细的叫棒。赵军就扛着这大棒,又来跟张援民、解臣汇合。 张援民和解臣俩人真有耐心,在这儿忙活了将近俩小时,削了一百多根两头带尖的树棍,将其插满黑熊所在的棹树周围三米之内。 然后,他俩又削了两根长约三米半的棍子,把侵刀墩上,还比楞了一下,感觉能够到黑熊,这才持刀相视一眼。 赵军在后面看得清楚,这俩货相视之时,齐齐一点头,然后双双向左右两边的棹树走去。 可到树前,张援民和解臣犯难了。这爬树倒是可以,但这长杆刀怎么带上去呢? “兄弟呀!”张援民回身对赵军说:“我俩上树,你个下面把刀给我俩递上来。” “呵!”赵军指着上面的黑熊,笑道:“大哥,你俩得爬五米多呢,我哪有那么长胳膊呀?” “也是。”张援民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只见他从兜里拿出一根绳子,将绳子一头拴在腰上,另一头拴住侵刀把,然后开始爬树。随着张援民上树,拖着绳子和侵刀往上去。 解臣见状,转头看着赵军,说道:“军哥,我们上了!” “上吧,上吧。”赵军低下头,冲前甩了两下手背道:“爬树慢点哈。”“嗯!”解臣应了一声,然后就学着张援民的样子,拖着侵刀往树上爬去。在中间树上的黑熊,此时有些发懵,这俩人在底下忙活半天,咋还上来了么?眼瞅着张援民出现在自己右边,而解臣出现在自己左边,黑熊再往下看看,还有赵军和黑虎、小熊,它才知道自己被包围了。 张援民和解臣到了与黑熊齐平的地方,不得不说,这俩人都勇气可嘉,看着近在咫尺的黑熊,他俩都一手抱树,一手把一根绳子往头上树杈上一搭,等绳子一头跨树杈而过,再把绳子两头都系在腰上。 张援民一边系绳子,一边冲解臣喊道:“解臣兄弟,那绳子多系两扣,安全!” “好嘞!”解臣在另一 边答应着。 这俩人隔熊喊话,把黑熊都整蒙了,但见二人将安全绳系好以后,便腾出双手,又拽系在腰间的另一根绳子,把侵刀顺上来,拿在手中,端着向黑熊捅去。 左右各有侵刀扎来,黑熊眼睛都不够用了,扑棱着脑袋左右观瞧! 第五百二十章.兄弟快跑啊!(9月月票加更14/35) 就在张援民和解臣上树的时候,赵军变动身往山坡上去。 他可不傻,在那附近待着的话,万一黑瞎子从树上掉下来,没被陷阱制住,再奔他杀来的话,那可就艹蛋了。 但往哪边躲,也是有说道的,赵军观察了一下,那黑瞎子面朝上坡、背朝下坡,它要从树上掉下去的话,应该是往下坡那边掉。 到时候就算陷井扎不死它,黑熊也一定是往下走,因为要往上坡来的话,它面前仍然是密密麻麻的带尖树棍。 所以赵军奔上坡来,在五十米外等着看热闹。而动手的时候,赵军想把小熊和黑虎都牵着了。 可那小熊犟得很,干拽也不走。此时四根绳子都给张援民、解臣拿去用了,赵军没绳子牵狗,硬拽小熊身子,赵军怕伤到它,就只能由着小熊在那儿了。 不过赵军也想了,按张援民的构想,这场围猎不用动刀、也不用开枪,而附近又没人,就算黑瞎子从树上掉下来,小熊也不会和黑熊硬拼。 这样以小熊的围猎经验,直到把黑瞎子耗死,它也不会受重伤。 至于黑虎,赵军就更不担心它了。虽然黑虎没出息几天,但单从猎野猪王那次,赵军就看出来了,这家伙是个打便宜的好手,谁有事,它都不带出事的。 只不过赵军往山坡上一走,黑虎就跟着他上来了,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赵军身旁。 这让赵军好生喜欢,感觉这狗通人性,还知冷知热。 这就是人呐,以前黑虎不行的时候,上山打围期间,它紧跟着赵军,赵军说它踩脚后跟。现在看黑虎行了,就成了通人性、知冷热。 而在赵军走后,张援民和解臣停在树上五米多高的地方,使绳子将自己固定好。 按张援民说的,他们使绳子在腰间系了三扣,这样做到万无一失。然后,二人双腿抱树而盘,两手举刀,使长杆侵刀晃晃悠悠直奔黑熊捅去。 可与事前预料有些不一样的是,这树上出刀不是那么容易的。 第一,三米半的棍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确实挺沉的,张援民和解臣在树上端它攻击,身体不稳,腰腹都没法发力,全仗一双臂力,属实不大方便。 第二就是,黑熊不傻,它不让扎呀。 眼看着张援民举着颤颤巍巍的侵刀向自己捅来,黑熊三只熊掌抓树,右前掌往外一拨刀头,张援民瞬间控制不住,手里的长刀脱手,侵刀连着刀杆从树上坠落在地上,三米来长的刀杆直接被摔得断成两截。 而另一边的解臣,出手后也是一样,黑熊换左掌往外一封,解臣手里的侵刀也随之脱手,掉落树下。只不过他比张援民运气好,刀杆掉落并没摔断。 第一回合,以张、解二人兵器脱手而告一段落。 这时候,张援民和解臣一起往树下瞅了一眼,解臣抬头就喊张援民道“张大哥,这咋整啊?” 解臣喊话的时候,黑熊自然而然向他看来。可紧接着,黑熊又转向张援民,只听张援民喊道“那还能咋整下去取(qi)吧!” 解臣一怔,随即喊道∶“那张大哥,你慢着点” 黑熊闻声,又转过头来看解臣。 “我知道!”张援民大声叮嘱道∶“解绳子注意安全,别掉下去!” 这要掉下去,俩人容易先黑熊一步中陷阱。 “好嘞!“解臣一边答应着,一边单臂抱树,使另一只手费劲地解着绳子。 而他俩一人一句,整的黑熊左右摆头不止。 这大粗绳子,系得紧,解的时候也不容易。俩人费了好一会儿工夫,才把绳子解开,从树上趴下。 就他们这么折腾,搞得黑熊一头雾水。 此时,赵军在远处听见俩人喊话,知道俩人遇到了什么麻烦。但这事,他也帮不上忙。所以哪怕看见张援民、解臣下树 ,赵军也没过去。 张援民和解臣从树上下来,在双脚着地以后,张援民松开大树,一指中间那棵棹树周围的陷阱,对解臣说∶“解臣兄弟,你看有这些玩意,咱们都不怕黑瞎子下来!“ 解臣闻言,眼前一亮,心想确实如此,就算自己张援民没使刀捅着黑瞎子,那黑瞎子只要下来,在这三米之内就得着陷阱。 想到此处,解臣不禁向张援民一挑大拇指道:“张大哥,是真有你的呀!” “哈哈……”张援民哈哈一笑,道∶“解臣兄弟,这叫未雨绸缪,干啥事还不得打个预付么?“ “嗯嗯。“解臣听了张援民的话,忍不住连点头,跟着张援民到旁边去砍刀杆的时候,他问张援民说∶“张大哥,咱们一会儿再上去,那黑瞎子要还不让咱们捅,可咋办?” 张援民一想,这倒是个问题,毕竟那黑瞎子肯定是不能让捅。但办法总比困难多,张援民灵机一动,道“既然如此,咱们不妨来他个声东击西。” “啊?”解臣好奇地问”张大哥,啥叫声东击西呀?” 张援民给解臣解释道:“一会儿我上树去,先虚晃一招,把黑瞎子注意力吸引过来。你听我一声大喝,就出刀捅它。这黑瞎子中刀,就得转头瞅你,我趁机絮它两刀!” “好注意!”解臣闻言,眼前一亮,不禁又夸张援民道∶“张大哥,你这脑瓜咋长的呢?你咋这么聪明呢?” “哈哈哈……”张援民被夸的哈哈大笑,右手从自己脑瓜门往后脑勺一抚,笑道∶“一部分是天生、爹妈给的,老爹、老妈走的时候,除了这好脑瓜,就给我剩下饥荒了。” 解臣一听这话,忍不住感慨道∶“那张大哥,你可是真不容易呀。” “嗯呢呗!“张援民叹了口气,想起往事不禁有些惆怅地说∶“现在过上好日子,是得亏你军哥了,所以我今天高低得给他露一手。” 说到此处,张援民一手扶着刀杆,一手往胸前一拍,道“解臣兄弟,今天你就看我的吧” “嗯?”远处一棵树下,赵军没有由来的激灵一下,突然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他居高临下往三棵棹树那里瞄了一眼,但见熊还在树上,他又往山坡上走了十来米,这才稍微安心一些。 此时,张援民和解臣已经重整旗鼓,二人还按之前的做法,把侵刀刀杆拴在身上,拖着刀上树,再向黑熊。 一回生,二回熟。 张援民和解臣这回就熟练多了,而且有刚才的经历,黑熊也没把去而复返的他们放在心上。 可当张援民和解臣来在与黑熊同一水平线的时候,系好了安全绳的他们,刚把侵刀解下,端在手里,就见黑熊往下瞅了一眼,随即它竟然向下爬去。 “张大哥!”解臣大呼一声,喊张援民道:“这可咋办?” “解臣兄弟别急…“张援民回应道:“咱俩静观其变!“ 这话落在赵军耳中,听得他直撇嘴。赵军在想,这都折腾将近三个小时了,有这工夫开车回屯子取子弹的话,这时候都应该把黑瞎子给打死了。 那这么折腾,不是没卵子,找茄子提溜么? 这时,眼看黑熊从树上往下来,被陷阱阻隔在树周围三米之外的小熊,疯一样地向黑熊叫咬着。小熊也不知道这帮人在干啥,它打围三四年了,也没见过这种情况。 听到小熊的叫声,黑熊往下看了两眼,在离地四米来高的地方停住,不再往下走了。 好个张援民,当真是临危不乱。虽然在树上,但张援民一句一句的指挥着解臣,听了张援民的话,解臣先把刀杆系回腰间的绳子上,然后再解安全绳,从上面往下爬,再一次与黑熊齐平。 下来的时候,俩人还没忘了把安全绳带下来,等到了位置,他们再将绳子固定好,系在自己身上。然后,他俩再将侵刀解 下,端在手里。 “解臣兄弟!“张援民端刀在手,喊道∶“依计行事!“ “好嘞!”解臣兴奋的大声回应着,他感觉这实在是太刺激了。平时跟赵军打猎虽稳,可根本参与不进去,就算拿着56式半自动也是白扯,哪有跟张援民打猎有意思啊? 黑熊左右扑棱着脑袋,看着这俩货折腾,此时随着解臣的一声“好嘞“,黑熊的视线被吸引到了左边,它看了眼解臣,见解臣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不喜欢解臣这种眼神的黑熊,打算再往上爬一爬。 “呔!”可就在这时,脑后突然传来一声暴喝,可是把黑熊吓了一跳,它一转头就见张援民正看着自己,恶狠狠地吼道∶“那黑瞎子,可认得永安张援民呼?” “噗!“黑熊正在懵逼的时候,解臣从左边捅出一刀,侵刀只没黑熊腋下,按着张援民的叮嘱,解臣随即抽刀,一股鲜血如箭,自黑熊腋下射出。 刀快,扎的位置又是活肉,当黑熊感觉到疼的时候,解臣第二刀又再絮进黑熊体内 随着黑熊转头去看解臣,张援民大吼一声“看刀“,随即一刀刺出,没入黑熊右边腋下。黑熊听见吼声,转头再看张援民的时候,张援民也抽刀,并将第二刀再次扎进黑熊体内! 两把刀从左右各插两下,第一刀拔出,第二刀未拔。使得黑熊两边腋下,各有一处伤口齐齐窜血不止,黑熊吃痛,神头发出一声怒吼∶“吭!吭!......” 黑熊愤怒的叫声,在山间回荡,林木悚然。霎时间,张援民、解臣听得头皮发麻,俩人惊不约而同地撒手弃刀,只使双手死死抱住棹树,双腿也都不受控制地把树夹紧。 他俩一撒手,长长的刀杆一头下垂,牵动黑熊伤口,使其更疼。黑熊回掌握住刀头,想把刀往下拔。 可它胳膊短,没法把杆长三米有余的侵刀从自己身上拔出不说,随着它身体一倾,那长长的刀杆在空中一转,竟自生一股巧劲儿,把黑熊身体往后、往下一带。 “呼……”整个熊从半空中坠落而下,那一双刀杆竟使得黑熊身子在半空中一拧! “嘭!噗……嗷...…”黑熊落在地上时,屁股双腿在陷阱外,可整个后背全着了陷阱,七、八根锋利的木棍刺穿它的身体,黑熊抻脖一声惨叫,下意识地有个类似仰卧起坐的动作,想要起身。 可从四米多高,将近五米的地方坠下,直将黑熊拍在陷阱上,根根木棍入肉,让它一时间无法起身。 黑熊身下血流不止,口中声音凄厉、高吭,小熊趁机扑上,咬着黑熊小腿就不松口。 此时赵军在七、八十米外的上山坡,居高临下的他,看不到躺在陷阱上的黑熊,但他能感觉到张援民的计策成功了。 忽然,黑虎从赵军身旁蹿出,直奔下坡而去。赵军见此情形也没放在心上,在他看来,黑虎又去打便宜了。 还真没让赵军猜错,当黑虎赶到黑熊近前的时候,这黑熊已去了半条命,躺在陷阱上百般挣扎、扭动却也无济于事。 黑虎来时,见黑熊双腿都在陷阱外,而且还是四仰八叉的躺着,它毫不犹豫地上前,把头往黑熊腿间一插,张嘴狠狠就是一口,咬住后猛地往后一扯。 “嗷……”黑熊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黑虎这一口,比七、八根尖锐的树棍刺穿身体还疼。疼得黑熊一激灵,猛地往起一坐,硬是把插在身上的树棍都从土里带出来了! 这时候,黑虎早已躲到一旁,而黑熊翻身一起,小熊忙松口与黑虎汇合。 再看此时的黑熊,浑身带刺。知道的,它是黑熊,不知道的,还得以为这是非洲豪猪呢。 黑熊起来以后,鲜血不断从它后背上流下,黑熊“吭吭”叫着,直奔黑虎! 眼看黑熊奔自己而来,黑虎绕道就跑,红了眼的黑熊玩命儿的追! 黑熊不明白别的,它只知道这黑家伙伤它的最疼,就算是死,也得掐死这货! 此时张援民正在树上看热闹,看黑虎掏黑熊裆时,他哈哈直笑,可眼看黑熊追着黑虎往上跑,张援民慌忙一手抱树,一手去解腰间绳子,同时大声喊道∶“兄弟!快跑啊!黑瞎子奔你去啦!” 第五百二十一章.赵军三棒打黑熊 ???? “嗯?”听见张援民呼喊的赵军,一时间有些发憎,他心想就算张援民想的搜主意不成,也不至于给自己牵扯进来啊。 可听黑虎的叫声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时候,赵军一下子反应过来,这特么还一个坑货呢! 以前打围,黑虎就三番两次地把黑瞎子往赵军身前引,可那时候赵军手里有枪。 不对,赵军现在手里也有枪,只不过他没有子弹。 赵军慌得往旁撒摸两下,没拿立在那里的56式半自动步枪,而是把他刚才削的大棒握在了手中。 赵军往下一看,只见黑虎已经到自己近前,而在黑虎身后,头黑熊正踉踉跄跄地追赶着黑虎。 此时的黑熊,像头豪猪一样,浑身是刺,可那些刺也扎进了它的身体,使血不断从它脊背上流出。随着黑熊前行,鲜血流了一地。 这黑熊已经很虚弱了,每跑几步,熊腿就会踩斜,好像脚滑一样摔倒,然后它又会迅速地挣扎着起身。 在这个过程中,小熊不断地攻击它、骚扰它,追着它屁股咬,可小熊给它造成的伤痛,远不如树棍穿身。而树棍穿透身体造成的疼痛,却不如黑虎那一口。 “吭!吭...”黑熊发出不甘的怒吼,可能是潜能进发,让它提起一股劲向山坡上猛跑,直奔黑虎杀来。 此时,赵军不敢往远处跑,也不敢上树,因为他怕自己一现身会被黑熊盯上。在这近距离间,要是被黑熊盯上的话,上树是死,越跑越是死! 想到此处,赵军就近躲在一棵树后,把自己完全藏在大树背面。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黑虎跑到他藏身的大树前,突然停下了,转身冲着从下面杀上来黑熊,嗷嗷地叫了起来。 “去!去!”赵军发声,试图轰黑虎离开,他知道黑虎一跑,就能引开黑熊。而以黑熊此时的状态,应该是命不久矣。可能再追黑虎一会儿,黑熊自己个就躺下了。 可而让赵军更没想到的是,他一出声,黑虎直接把脸转向了他,还朝着赵军摇起了尾巴。 “杂的!”赵军忍不往骂道:“是不是我以前打你两下,你特么来报仇来了! “吭!”四十多米的距离,黑熊顷刻而至,这个时候小熊根本扯不住冲锋的黑熊。 黑熊冲到黑虎近前,将身猛然扬起浑身是血的身体往前一蹿,一双前掌悍然而下。 “嗷!嗷!嗷!嗷!”黑虎闪身躲过,朝着黑熊连续叫咬,此时它的屁股就在赵军身前。 而黑熊与赵军,只隔着一棵树! “吭!”熊吼声在赵军耳旁响起,近在咫尺,震得赵军脊背发寒,头皮如过电一般,整张脸都麻酥酥的! “汪嗷!”小熊一口咬在黑熊腿上,狠狠地一摇头,使劲全身力气,宁可牺牲自己,也要拖住黑熊。 可黑熊眼中只有黑虎,它再次往上一蹿,左掌斜向上一掏。黑虎转身就跑,跑出七、八米远,正停在赵军前方。 “吭.…..”熊吼声再起,黑熊将身往上一掀,两只前掌往回一挠,两只后掌往上一蹬,整个熊瞬间旋起来了! 虎豹能跃十丈之外,而熊腾空叫旋,但最多不过五米。 这黑熊起于半空,一股腥风席卷,黑乎乎的一片,其势令人胆寒。 小熊被黑熊一旋甩落,摔在地上一个转辘翻身而起,从赵军身旁掠过,直奔黑熊杀去。 此时两狗一熊都在赵军正前方,眼看黑熊起身如人而立,将一双熊掌提在胸前,黑虎、小熊一前、一后冲着黑熊咆哮,显然是要以此地战场决一死战。 赵军将心一横,把手中大棒一举,直奔黑熊身后杀去!与此同时,小熊悍然扑起,一口咬住黑熊屁股,而黑虎转身撒腿就跑! 这一次,黑熊没去抓黑虎,它知道自己撵不上那个瘸腿 狗,于是便回掌来抓小熊。 可这时,赵军已来在了黑熊身后,掌中大棒斜抡而下。就听一声闷响,黑熊“吭”的一声,身形一震,猛地转过身来。赵军知道,此时若退,必死无疑。双手将抡棒一转,向黑熊右边耳根子砸下! “啪!”又是一声闷响,黑熊身体猛地一哆嗦,轻微地摇晃起来。 一双熊掌被它抬在胸前,却是不曾抓出! 赵军什么地方都不打,只把大棒抡起,再砸黑熊耳根。曾经有人告诉过他,这是熊的弱点。 不仅是熊,獾子也是如此。想那黑熊和獾子,虽不是同科同属,但它们太像了。 都是皮糙肉厚,都是牙尖爪利,都是生命力强悍! 那獾子,天灵盖打碎了,它还能蹬腿呢。 黑熊的生命力,更是不用赘述。就眼前这只黑熊,怕是血都要流干了,还能奔袭近百米,与狗相斗。 而獾子、黑熊,它们的弱点也很相似,除心脏外,一是鼻梁骨,二是耳根和耳台。 赵军第一棒,砸在黑熊耳台子上,后两棒子全都砸在黑熊耳根子上! 本就残血的黑熊,喉咙里发出呜呜两声,一头扎倒在地,却仍挣扎着,使一双前掌撑地,试图起身。 赵军抡起大棒,一连五记,分左右都抡在黑熊耳台子,也就是黑熊耳后头骨之处。 等他第三击过后,黑熊便一动不动了! 五下之后,大棒脱手,赵军双臂,从肩膀到手指,全被震得发麻,连棒都握不住了。 若是往常,怕黑熊起来反杀,赵军就算不能补枪,也会远离黑熊。 可此时,赵军只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小熊扑到黑熊身上,疯了一样地撕扯着。黑虎也跑回来,但它不鞭尸,就趴在一旁,看着赵军,还冲赵军摇着尾巴。 这狗,是等着开餐呢! “兄弟呀!兄弟!” “军哥啊……” 张援民和解臣的哭嚎声传入赵军耳中,这二位持着长刀冲上山坡。 赵军微微歪头,使眼角斜楞地看着他俩,此时赵军生他俩的气,一个净出馊主意,另一个就是“军哥,咱们干吧”。 这可倒好,好悬没把自己干进去。 “兄弟!“张援民冲到赵军面前,也没注意到赵军不善的目光,只把掌中刀往旁一扔,一把抱住赵军,脑袋扎进赵军怀里,带着哭腔道:“可吓死我了! “军哥!”解臣张开双臂,一把将赵军、张援民全都抱住,脸扣在赵军肩膀上,哽咽道:“都要把我吓死了。” 赵军就那么直直地站着,被他俩这么一闹,也没法子发脾气了,只撇了一下嘴,道:“行了,行了,赶紧给那黑瞎子开膛。 “嗯,嗯。”张援民似乎没听见赵军说啥,只答应着拨开解臣的胳膊,然后双手向上把着赵军双肩,上下打量着赵军,问道:“兄弟,你没让黑瞎子挠着啥的吧?” 赵军使眼睛夹了张援民一下,没好气地说:“没有!” 张援民抬脸看着赵军,又使胳膊胡乱抹了下眼泪,对赵军道:“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跟那黑瞎子拼了!” “呵!”赵军冷笑一声,道:“大哥,你咋不盼着我点好呢?”“那哪能啊!”张援民心知自己犯错了,连忙扶着赵军胳膊,像搀老爷子一样,给他搀到大树下,让赵军靠树坐下。 这时,解臣也跟在后面过来,赵***头,眯眼、皱眉看着解臣。解臣微微一缩脖,抽搭下鼻子,小声说:“军哥,我们也没想到啊。” (赵军闻言,心里不禁来气,要不是这小子一个劲儿地响应张援民的号召,没准就回去取子弹了,哪用得着费这么大劲啊? 主要是太特么刺激了! 赵军坐在树下,他一伸手只把住解臣大腿, 将其向外一推道:“你不要干么?你去呀!” “我不去了。”解臣小声说:“军哥,以后再出来,我啥事都听你的。” 赵军一指那黑瞎子,对解臣道:“去!去!去!” 解臣仍道:“我不去。 “快去吧!”赵军喝道:“赶紧给那黑瞎子开膛,把熊胆拿出来!“哎,哎!”张援民反应的快,一把抓住解臣胳膊,拽着他奔黑熊去,一边走,还一边回身对赵军说:“兄弟,你歇着哈! 赵军白了张援民一眼,也没搭理他。 张援民、解臣到黑熊近前,将其背上树棍都拔下,再将它翻过身,破开胸膛,摘出熊胆。 在开膛的时候,张援民发现黑熊肝和肺都被木棍刺穿了,可想这黑熊生命力之顽强。 “嗷!嗷!”眼看着张援民把黑熊肚子打开,黑虎冲着张援民怪叫两声,还向张援民摇着尾巴。 “张大哥。”解臣见状,对张援民说:“难怪我军哥喜欢这狗,你瞅它多聪明。 “哼。”张援民冷哼一声,“眼睛看着黑虎,却对解臣说:“要不是它,咱俩也不能挨咄啊。 “啊?”解臣一愣,忙追问道:“张大哥,啥意思啊?” “啥意思?”张援民话没说全,只使小刀把黑熊护心肢割断,将熊胆摘下,双手捧着向赵军而来。 “兄弟!”张援民来在赵军身前的时候,赵军已经从里面背心上撕下布来,今天出来不是特意打猎,他就没拿装熊胆的小布口袋,只能再瞎一件背心了。 张援民弯腰,把熊胆递在赵军面前,让赵军不用抬手就能拿到,然后张援民很狗腿地笑着问赵军道:“兄弟,喂狗不? “废话!”虽然很容易地就把熊胆拿着了,但赵军的态度仍然不好,还是忍道:“不喂狗,让它饿死啊?” “不是,不是。”张援民把身一侧,在赵军旁边蹲下,抬手一指黑虎道:“兄弟,今天这事,大哥是有错。但你遇险,主要是赖它呀,要不是它,那黑瞎子不就往下坡跑了么?黑瞎子都受那么重的伤了,估计都跑不到山根子,就得趴蛋。” “嗯?”赵军突然反应过来,可不咋的? 这时,黑虎似乎感觉到赵军看自己的目光发生了改变,那竖着摇晃的尾巴瞬间垂下不动了。 它小心翼翼地看着赵军,也不敢乱叫了。 赵***头,看了眼张援民道:“大哥。 “在!”张援民应道:“兄弟,你说。 赵军道:“大哥,你去割肉,搁黑瞎子肚子上割,挑好肉,给我割够一只狗吃的就行。 “哎,好嘲!”张援民闻言,起身乐颠地跑到黑瞎子近前,按着赵军吩咐割下一条条熊肉。 眼看着张援民割肉,黑虎又把尾巴竖起,一个劲儿地冲张援民摇。 张援民割了七条肉,就把小刀往旁边地上一插,解臣疑惑地问道:“大哥,这不够吧? 解臣来赵军家也有一段时间了,不能说对赵军家的狗完全了解,但他知道黑虎的饭量可是不小。以前反刍的时候,就这么大块的肉,黑虎得先吞五条,等吃完了这五条,还得再管赵军要五条。 前。,又回到赵军身 此时赵军盘腿坐在树下,示意张援民把肉放在自己脚前,张援民照办以后,赵军对他说:“大哥,你跟解臣,你俩把那黑瞎子往下拽吧。” “哎,哎!”张援民一听,又返回黑熊近前,跟解臣说道:“兄弟,你腿脚利索,你回去把咱那绳子拿过来。” 刚才他俩怕赵军有失,下树就奔上头来,安全绳还搁那两棵棹树底下扔着呢。 解臣当即答应,直往下去,反正就百八十米的道,一会儿就回来了。 这时,就听赵军喊道:“小熊啊! 守着肉的时候,赵军离远了叫,小熊 未必会来。可就在眼前,小熊闻声便起,快步来在赵军身旁。 赵军左手往自己左边虚拍两下,小熊忙到赵军所指的地方坐好。 然后,赵军又喊:“黑虎! 听见赵军叫自己,黑虎一扑棱脑袋,迅速起身,飞速赶来。赵军右手拿起一条肉,往自己右边点了两下,黑虎在他所指的地方坐下,长大嘴巴,伸着舌头哈哈喘气,更是拼命地摇着尾巴。 赵军把手里的肉拿在黑虎面前一晃,黑虎仰头想张嘴去叼,可赵***手却把肉给了小熊。 看着小熊吃肉,黑虎眼睛都长了。 第五百二十二章.人咕咚起来连狗都不放过(9月月票加更15/35) ???? 聪明的狗,记吃,也记打。 上次黑虎隔着赵军要跟大胖抢肉,被赵军打了,今天看着小熊吃肉,它也不敢有何动作。 而小熊叼过赵军给的肉后,就坐在黑虎对面,歪着头使后牙嚼着肉,嚼了两下,肉从嘴里掉在地上,小熊干脆趴下,把肉叼起来吃了进去。 黑虎眼睁睁地看着小熊把肉吃完,便转头盯着赵军脚前的肉。赵军见状,直接说道:“我不给你,你要敢吃动,看我不扒你皮!” 听见赵军说话,黑虎转头看着他,它听不懂赵军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它能感觉出来,这人嘴里冒出来的,不是什么好嗑。 不过,这并不妨碍黑虎冲赵军摇尾巴,它坚信只要自己巴结到位了,这个人一定会给自己肉的。 只见赵军又拿起一块肉来,他把肉拿在手中后,就一直看着黑虎。 此时黑虎的注意力全在肉上,但见赵军没有后续动作,它回头与赵军对视的一瞬间,黑虎还以为赵军要把这块肉给自己,当即它那尾巴摇动的幅度变大,频率加快。 (可赵军却呵呵一笑,随手把肉递向了小熊。等待许久的小熊叼过肉,趴下开吃。 当肉入小熊口中的一瞬间,黑虎眼睛又长了,尾巴猛地一顿,不再摇动,耷拉下去。 小熊很快吃完了肉,起身贴到赵军近前。而眼看赵军又拿起一块肉,黑虎的注意力再次被肉吸引过去,与此同时,它那尾巴不由自主地摇动起来。 “兄弟!”这时,张援民和解臣已经使绳子把黑熊四掌捆住了,张援民冲赵军喊道:“我俩把黑瞎子往下拽了哈,你歇够了,直接回车上找我们。” “好嘲,大哥。”逗弄了黑虎一会儿,赵军心情好多了。 而从赵军这里得到好脸色的张援民,还过去把赵军的枪拿起来,背在自己背上。然后才和解臣一起,拖着黑熊往山下拽。 刚才张援民说话的时候,把黑虎的注意力也给吸引过去了,这边赵军一答话,黑虎又转回头来。 可就在转回头的一瞬间,黑虎却看见赵军又把肉给了小熊。黑虎又直勾勾地看向小熊,但小熊那边还没吃完,赵军就把第四条肉拿了起来。 黑虎眼前一亮,视线从小熊那边转移到赵军手中,尾巴更是不争气地摇着。 但见赵军抓着肉条的一端,把另一端往起一甩,同时松手,那肉条就转着圈向上飞起。 黑虎视线随着肉动,狗头一扬一低,只见肉条直直落入赵军手中。 黑虎坐不住了,它站起来,尾巴翘的高高的,可赵军又一次把肉条甩起。 这肉条旋转着往半空中去,当它到达一个最高点时,黑虎往前一探身,张口就咬。 可这时,肉条迅速落下,而下落时并不旋转,是直接落进赵军手里。 扑了个空的黑虎咬了一嘴空气,刚一低头就见赵军把肉给了小熊。 没让黑虎失望太久,赵军就把第五条肉拿在了手里,黑虎站在一边,看一眼肉,看一眼赵军;又看一眼肉,又转头看向赵军。 而它的尾巴,一直不停地摇着。 “啧!”看它这副模样,赵军忍不住砸吧下嘴,摇头喃喃自语道:“这年头,狗都这么卖力地巴结人。” 听见赵军说话,可黑虎的目光却仍停留在肉上。这时候,小熊已经把肉吃完,就见赵军捏着肉条的一端,将其另一端甩起,随即松手。 黑虎仰头,视线随肉而起,可这一次,肉条不是旋转着上去的,而是斜着呈一条抛物线,直落在小熊鼻子上。 小熊一低头,肉条掉落,它张口把肉咬在口中。黑虎眼巴巴地看着小熊吃肉,直到赵军又拿起一条肉来。 黑虎顿时精神起来,看着赵军手里的肉,只见赵军还是老样子,一手捏着肉条一端, 作势往起一抬手。 这一瞬间,黑虎连尾巴都不摇了,只往起一掀身,两条后腿发力,如人般站起。 可眼前却空空如也! 黑虎一低头,却见那肉还在赵军手里捏着。 “嘿!”赵军又是往起一抬手,这次不但有动作,还配上了声音。黑虎猛地向上一抬头,发现半空中还是没肉,而等它两只前爪下落时,才知道自己又被赵军晃了,而且他还把肉再一次塞进了小熊的嘴里。 然后,赵军把最后一条肉拿起,没有任何动作,就那么使手拿着。 黑虎在赵军身旁坐下,它只要低头就能够到肉,可它不敢呐。可当眼睁睁地看着赵军把最后一条肉,直接塞进小熊嘴里的时候,黑虎感觉整个狗都不好了。 它想不明白,不久之前还跟自己又搂又抱的人,咋变成了这个样子。 小熊很快吃完了最后一条肉,能看见它的肚子已经鼓起来了。这时,赵军起身,把手往山下一扬,道:“走,回家!” 小熊先赵军一步往山下去,可黑虎却趴在原地,纹丝未动。和以前一样,你不给我吃,我就不回家了。 “黑虎!嘿!”赵***头喊了黑虎两声,见没叫动它,便向黑虎走来。 眼看赵军过来,黑虎以为自己又成功了,忍不住又摇起了尾巴,寻思能等来肉呢。可没想到的是,赵军到它身后,弯下腰使巴掌往黑虎屁股上狠狠抽了两巴掌。 “嗷!”黑虎一下子蹿起,撒腿就往山下跑。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慢慢悠悠地下山了。 与此同时,江二栓、郑金明正赶着马车往42楞场回,江二栓赶车,郑金明坐着车跟江二栓吐槽道:“张来宝他爸、他妈也不像话呀,这眼瞅着到中午了,也不留咱们吃口饭。你管吃啥呢?就是吃苞米殖子、咸菜条子也是那么回事儿啊。” “哎呀,吃不吃能咋的?“江二栓打马一鞭,劝道:“你瞅他们家都多困难了,咱就不挑他们理了。” “啊!困难!”郑金明语带讽刺地说:“让咱给他儿子拿这个、拿那个的,使唤咱们可能耐了。” “行了,行了。”江二栓也挺生气的,自己和张占山毕竟是亲戚,今天带着朋友到他家,连口饭都没吃上,江二栓脸上没有光彩,心里也憋气。 可那咋说也是亲戚,亲戚不给面子,江二栓只能自己给自己找面子,于是他对郑金明道:“老郑大哥呀,咱挑他们那个理干啥呀?别人不看,咱不得看张来宝么?这孩子搁咱楞场待着,咱俩都没少借光吃肉。” “你可拉倒吧。”郑金明一摆手,道:“谁挨着打围的,还不吃口肉啊?他给咱们吃的,还没他喂那黑狗吃的多呢?” 一想起张来宝前天喂黑虎吃肉的样子,江二栓也有些心疼,但他只能说:“人家孩子打回来的肉,人家说喂啥就喂啥呗。你也看着了,那天他亲舅搁那儿说话都没好使,我算个啥呀?” “你知道就行。”郑金明道:“咱俩这么多年了,要换个人,我都不跟他说。这张来宝你注意点,这一家子都不地道。 “嗯呐。”江二栓知道郑金明是好意,便点头道:“老郑大哥,我记住了.……嗯?哎?你听是不是他养的那些玩意叫唤? 这时候,他们离楞场就不远了,只听阵阵狗叫、熊吼之声传来。郑金明侧耳一听,当即抬手一指道:“没错,就是他养那些逼玩意。哎?听着咋都不是好叫唤呢?” 江二栓也感觉那狗和熊的叫声不对劲,忙快马加鞭往楞场赶。当他们回到窝棚前时,就见拴在西边的两条狗、两头熊,就像疯了一样,托着绳子吼叫着、咆哮着。 得亏江二栓赶的这匹马跟它们熟悉这些天了,要不然听熊这么叫,马都得毛。 “那孩子咋的了?”郑金明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张来宝,而且这 小子身下有血,急的还不等江二栓把车停稳,他就从车上跳下,直奔张来宝而来。 “吁.…..”江二栓勒住马,也从车上跳下,他来不及拴马,只能牵着缰绳来看张来宝。 此时的张来宝,像个虾米一样,弓身趴在地上。郑金明把他翻过来,只见这小子虽已昏死过去,但却神色狰狞、满脸惨白、面无血色、嘴唇干涸。 “这是咋的了?”郑金明大惊失色,目光往其下身移去,只见他虽然昏死,但双手仍捂着裆。而那双手上全是血,裤子上也全是血。 张来宝手上、裤子上的血,还有地上的血都已干涸,想必是躺了很久! “哎呀妈呀!”郑金明慌张地转头看向江二栓,道:“这孩子咋的了?” “你问我,我知道么?”此时江二栓急了,他对郑金明道:“我这牵马呢,你给孩子解开看看呐! 郑金明反应过来,忙给张来宝腰间麻绳解开,把外裤一脱,只看一眼,便大惊失色,叫嚷道:“完了!这孩子可是废了!” 江二栓抻脖一看,没有由来地打了个寒颤,张来宝那腿间血呼啦一片,皮肉翻开,惨不忍睹。具体伤成什么样不得而知,但枪肯定是被撕下来了! “老郑!”江二栓往窝棚里一指,喊道:“赶紧进屋拿被卧、褥子铺车上,咱给他往下送啊!” “啊?好嘲!”郑金明答应一声,慌忙跑进窝棚里,抱了一双被卧出来,铺在马车上。 接下来,江二栓、郑金明合力把张来宝抬到车上,郑金明又进窝棚抱了一被子给张来宝盖上。然后,他上车照看张来宝,江二栓打马挥鞭,赶车直奔山下。 下山途中,郑金明听见下方有汽车的声音,便对江二栓喊道:“赶紧的,撵上那汽车,让张来宝坐车.…. 郑金明也是着急,才说出这般胡话,说到一半他也发现不对,当即改口转移话题说:“你说,这张来宝让啥给咬的呢?” “让他舅牵来那个大黑狗!”江二栓一边赶车,一边答了一句。 郑金明闻言一怔,叹气道:“他舅挺坑人啊,啥狗都给他外甥整。 江二栓没言语,郑金明不知道,可他却知道那狗是怎么回事,也知道张占山家这次要吃个哑巴亏了。 刚才郑金明让江二栓撵的汽车,正载着赵军一行人往家返。在山上的时候,赵军戏耍了黑虎一番,等上车后,见这狗眼巴巴的看着黑熊尸体,不住地流着口水,赵军心一软,在车上割肉喂了黑虎。 不知道是饿了,还是被耍了生气,平时那么大一块的熊肉,黑虎吃十条就饱了。可今天,它一连吃了十三条。 等汽车到家,听见动静的王美兰紧忙从屋里跑出来,她既惦记黑虎,也担心赵军他们会在山里跟人发生冲突。 当看到赵军、黑虎和小熊都安然无恙的时候,王美兰快步跑向黑虎,嘴里喊道:“虎子,你跑哪儿去了?” “嗷!嗷!”黑虎奔向王美兰,到她近前就起身,使前爪往王美兰身上扒。 王美兰摸着黑虎的大脑袋,只听黑虎口中发出呜咽,王美兰生气地道:“谁给我们虎子气受了?这么不是人呢?” “张来宝!”赵军上前跟王美兰说道:“黑虎就是让他们整去了,我估计在他那儿,都没给黑虎吃饱!” 赵军哪里知道,黑虎自离开这院子,到和他重逢就没受过委屈。先是吃了张来发给的鸡,等到42楞场以后,张来宝就喂它吃野猪肉,还是里脊肉。 昨天黑虎又啃的野猪骨头,反正在张来宝那里是没受委屈。而欺负它的,不是别人,就是赵军! “这小王八犊子!”王美兰骂张来宝道:“我特么找他家去! “妈!”赵军拦住王美兰说:“这个事儿,不能着急。得等我爸回来,跟他商量,商量。 “啊 ?”一听赵军如此说,王美兰忙问:“儿子,你把张来宝咋的了?咋还得跟你爸商量呢?哎. 王美兰正说着,就见张援民、解臣正把一个黑熊从院外往里拖。 王美兰看到黑熊的一瞬间,眼前一亮,伸手拍着赵军道:“儿子,这少说得俩金镏子吧? 赵军:“……” 第五百二十三章.恶有恶报 从今年过完年后,熊胆的价格涨了不少。前天赵军他们去岭南,在舒兰市的国营药店,一个半斤左右的熊胆,大概是一千七到一千八的价格。 而且,这还是草胆。 这要是铜胆,那么大个儿的话,怕是得两千二到两千三。 这次去舒兰,赵军卖了五个熊胆,一共卖得一万零五十二,十沓大团结被药店财务一沓、一沓地拍在桌子上,拍得王美兰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 虽然这些钱不都是她的,但家里还有那么多熊胆呢,那得是多大一笔钱呐? 于是,哪怕接下来买金首饰花了将近六千块钱,王美兰也毫不在意。 早年家道中落,让她一个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嫁给了油渍麻花的做饭伙夫。但二十年后,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又让她成了有钱人。 刚扎的耳朵眼还没养好,金耳环还只能看不能戴。所以,王美兰昨天戴金镯子,今天戴金项链,明天就准备戴金镏子了。 这时候的金镏子,多是活口的。而活口的金镏子,连接处是搭在一起的,虽说不容易开,但容易刮着东西。 一般都用红线,将戒指接口处缠上,这样还能防止戒指脱落。 早晨把赵军他们送走以后,王美兰特意去屯里小卖店,买了一板红线。 小卖店里有人随口问她,买红线干什么用啊?王美兰也不瞒着,就骄傲地道出实情,又引得众人一阵羡慕。 赵军回来的时候,王美兰刚使红线把金镏子缠好,那将近十四克的大金镏子,戴在手上怎么看都是好。 于是,王美兰看到黑熊的第一眼,就知道这熊能换俩金镏子。 而赵军一听自己老娘现在都拿金镏子当计量单位了,不禁呵呵一笑,道:“妈,你好眼力呀,这黑瞎子不大,胆也就值一千二、三吧。” “啊!”王美兰闻言,眼睛一亮、一亮的,一千二、三就不少了,以前赵有财一年工资、奖金、补助,划拉到一起,也就这些钱呗。 而让王美兰欣喜的是,明明是出去找狗的,现在不但狗回来了,还顺回来两个金镏子。 越想越开心,王美兰和赵军一起走到黑熊近前,边走边问道:“儿子,咋还整着黑瞎子了呢?” 被王美兰一问,赵军突然反应过来,遇着这个黑瞎子,还是黑虎的功劳的。 赵军回身一看,正与黑虎四目相对,这狗以为赵军又要坑它,竖着的尾巴一耷拉,转身跑回自己的狗窝。 钻进狗窝,黑虎把身一转,趴在软软乎乎的干草上,将头朝外,太阳光一照,黑虎微微眯起了眼睛,整个狗瞬间变得懒洋洋的。 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野猪里脊、野猪排骨,都比不上家里的呼土豆......和熊瞎子肉。 赵军回头瞅黑虎的时候,王美兰的注意力全在黑熊身上。见黑熊身上大窟窿、小眼子的,王美兰有些惊讶地问张援民和解臣道:“你们咋打黑瞎子啊?咋给整成这样呢?” 张援民、解臣闻言,双双低头,只抬眼偷偷看着赵军。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揽着王美兰肩膀,冲对面的张援民、解臣一努嘴,然后跟王美兰道:“妈,今天打这黑臀子,我张大哥和解臣可是出老力了。” “兄弟呀!”张援民眉毛都囧成了八字形,略带苦涩地道:“你可别埋汰我们了哈。” 说到此处,张援民又和王美兰说:“老婶啊,你进屋拿刀、拿盆吧,我帮你们把黑瞎子扒了。” 王美兰一听张援民的话,就知道这里面有故事,但她不是李如海,不好刨根问底,也愿意给晚辈留面子。尤其是年轻人的关系,让他们自己去相处。 于是,王美兰笑道:“不着急收拾它,先扔那儿吧。这都晌午了,你们进屋歇一会儿,我给你们整口饭吃。” 这都要一点了,可是该吃饭了。赵军也招呼张援民、解臣进屋,他们仁坐在炕上喝水、唠嗑,王美兰在外屋地给他们下面条。 等吃完了午饭,王美兰拿着三叠钱从东屋过来,将其一起交在赵军手里。 三叠钱,各由一根牛皮纸条系着,在条上写着钱数,赵军将最少的一叠先放在张援民前面,道:“大哥,那是顾洋下药,没药死的那个黑瞎子。这个胆卖了两千零七十,说好了五分之一归你。四百一十四,兄弟给你拿四百二。” 杀这头黑熊的时候,赵军和张援民说过,熊胆杀下来,他张援民分五分之一,剩下的那部分,赵军和顾洋平分。 张援民闻言,笑呵呵地接过,道:“谢谢兄弟!” 赵军点了下头,又把最多的厚厚一叠钱拿过,卷着这叠钱的牛皮纸条上写着一千七百零六。 赵军把这叠钱放在张援民面前,说道:“大哥,这是你在榜场干活的时候,跟蒋哥你们几个,一起杀的那个黑瞎子胆卖的钱。” “哎呀!”看到这笔钱,张援民面露喜色,心生感慨,这是他这辈子最高光的时刻,横刀立马手刃黑熊,实为壮举! 按着张援民和蒋金友他们的约定,这笔钱有三分之二都是属于他张援民的,一千七的三分之二,这得是多大一笔钱呐! 看到张援民想事想得失神,嘴角还微微上扬,赵军猜这厮是在yy哈呢,但他也没多问,只把另一笔钱放在张援民面前。 这笔钱,只有六百。是因为这个熊胆卖了一千七百八十块钱。分三份,赵军一份,邢三一份,剩下的一份才是张援民和李远、李伟的。 这六百块,还是赵军多给他六块七毛钱凑的整呢。 掐钱在手,张援民郑重地向赵军一抱拳,道:“兄弟,我待我那些工友谢谢你了!” “净整没有的。”赵军摆了摆手,笑道:“大哥,一会儿咱把那黑瞎子扒了,然后你搁麻袋往家背。” “不背了!”张援民摆手,道:“上次拿那肉还没吃了呢,都搁井水拔着呢。” 也难怪了,上个黑瞎子才打回来四天,这又来一个,熊肉再好吃,天天吃也受不 况且黑瞎子肉,就算是瘦肉,里面的油脂含量也高。很多人吃完黑瞎子肉,身上都会冒油。尤其是穿着衣服领子或浅色的背心,脱下来能看着上面有清晰的油印。 张援民把钱收在他的挎兜子里,然后跟赵军、解臣一起出去帮忙。 早在他们吃饭的时候,王美兰就已经叫上隔壁的金小梅,她们姐俩在院里动手扒熊皮呢,张援民、解臣上前给她们打下手。 四个人一边干活,一边犯愁。愁的不是别的,而是拔出来一百来斤熊肉怎么办? 这又不是冬天,没有冰箱就没地方冻,分给外人舍不得,亲朋好友也扛不住这么吃。 赵军把之前自己家里,和李家剩下的熊肉拿出来喂狗,等喂完了两家的狗。赵军又拿黑瞎子内脏,去喂养在李家后院的豺。 等赵军从李家院里回来,刚翻墙落地,就见青龙朝院外叫了几声。赵军抬眼一看,只见韩尚背着药箱子在门头探头探脑的。 这些日子,韩尚没少过来给狗打针。狗通人性,一来二去的,都知道这是个对自己好的人。韩尚再来,这些狗除了青龙,都不咬他了。 “韩哥,快来!”赵军忙放下盆子,过去招呼韩尚。 经过这些日子的治疗,除了二黑以外,其他的狗皆已痊愈。现在韩尚每天过来,就是给二黑打青霉素。 只不过,青霉素是周建军从林场弄来的,韩尚过来也就是个工钱。王美兰要给他这个钱,韩尚说什么都不要。 这个人情,赵军不想欠。正好今天韩尚赶上扒熊肉,赵军就领着他进院,往地上一指,回头对韩尚说道:“韩哥,等你一 会儿走的时候,拿点儿肉回去。” “哎,哎!”韩尚闻言,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赵军他们几家吃腻了的熊肉,对韩尚而言,可是做梦都想的美味。 韩尚跟王美兰他们打过招呼,就随赵军进屋给二黑打针,然后他还细心地查看了二黑的伤口。而在这时,一架马车匆匆驶入永安屯,江二栓坐在车上,狠狠地甩鞭子打着马! 不是江二栓不爱惜马,而是这马要不这么赶的话,可能就不跑了。 按道理,江二栓赶马回到楞场,第一时间就应该卸车喂马。可眼看张来宝生死不明,江二栓光顾着赶时间,连一口吃的都没给这马。 马拉着车从楞场出来,跑到一半就饿了。而这漫山遍野都是马能吃的,马还能愿意走么? 可它不走,张来宝不就凉了么? 所以,江二栓才会不管不顾地打马,逼着它往永安屯跑。 当马车停在张来宝门前的时候,正在屋里夸张来宝的一家三口听到声音,还有些疑惑呢。 上午江二栓送徐国华回来的时候,把楞场剩的所有野猪肉都给张占山拿回来了。当六十多斤野猪肉,都摆在张占山面前的时候,这个阴损的汉子老泪纵横! 这大半年来的付出,终于看着回头钱了! 这得庆祝一下,于是中午张占山让徐美华切了二两肉,炒了一盆大白菜,一家三口美美吃了一顿。 下午,张占山指挥徐美华、张来发,把剩下的野猪肉分成每四斤一份,都使细铁丝系上,准备明天早晨拿到集上去卖。 张来发不明白,就问张占山,别人卖山牲口肉的时候,都是把肉分成五斤一份,咱家为哈是四斤呢? 但张占山接下来的言语,让张来发惊为天人,更是对自己父亲佩服的五体投地! 张占山让张来发先把细铁丝磨尖了,往肉上扎些眼儿,再把肉都泡在凉水里,这样一来,等明天早晨把这些肉从水里拿出来的时候,泡了一宿的野猪肉,就可能从四斤变成五斤了! 就这样,徐美华带着张来发忙活了半天,在将所有肉都泡上以后,一家三口就在屋里畅想未来的美好生活。 张占山说,等张来宝入秋上班了,家里地头也没活了,就让张来发继续去上学。不管学习好坏,最起码也得比老李家的李如海强。 而在这时,窗外传来了一阵马蹄声,还有江二栓勒马的那一声“吁”。 “哎?”张来发一愕,指着外头问自己爸妈,道:“是不是那个江二舅又回来了?” “听动静是他。”徐美华也有些疑惑,问张占山说:“老张,你说他咋又回来了呢?” “那还问哈呀?”张占山笑道:“肯定是咱家老大搁山里又打着啥了,特意让他跑一趟,给咱送回来了!” “不能吧?”徐美华皱眉道:“上午才回来,下午还能再跑一趟么?” “哎呀!”张占山一拍自己那条不好使的腿,道:“能不能是儿子打着黑瞎子、老虎崽子啥的了,这些玩意值钱,不送回来不踏实!” “能么?”徐美华虽然是怀疑的口气,可脸上都露出笑容了。 “大哥!大嫂!”江二栓如一阵风般,冲进张占山家里,对他们一家三口喊道:“快出去看看吧!你家张来宝受伤啦!” “啊?”张占山一家闻言,皆大惊失色,徐美华、张来发从炕上蹦起,跟着江二栓就往外跑。 张占山也想出门,可他腿脚下不了地,他只能强把自己挪到炕沿边,等着江二栓他们把张来宝抬回来。 可此时的张来宝,已经抬不进来了。 徐美华、张来发到了院外,就见张来宝面如死灰地躺在马车上,整个人一脸痛苦、双眼紧闭,生死不知。 “江二舅!”张来发喊江二栓道:“我大哥这是咋的了?” 江二栓也不知道该咋说,只小心翼翼地把盖在张来宝身上的被子掀起。 在楞场的时候,郑金明就帮着张来宝把外裤脱了,此时徐美华上前一看,整个人忽悠一下,喉咙一动想说什么,却未能说出,而是直接仰面栽倒。 一旁的张来发还来不及看他哥,就见他妈倒下,他忙扶住徐美华,伸手一掐人中,徐美华当即醒来,张口就是“嗷”的一声,双拳捶地,放声嚎啕! 在屋里的张占山,听见这动静,终于忍不住了,他想强行下炕,却从炕上摔了下来! 可此时的张占山,完全不顾身体疼痛,只使一只手、一条腿发力,硬是向门外爬去! 第五百二十四章.张来宝废 张占山亡(9月月票加更16/30) 此时在张家院外,江二栓有些头大,张占山不出来,这老张家连个能做主的都没有。 张来发才十四岁,一个孩子,看到张来宝的惨状,吓的脸色比他哥的脸都白。而徐美华,直接放声嚎啕,跟她说什么,她就好像听不着一样。 江二栓心知,像张来宝现在这种情况,必须得赶紧就医,要不然的话,可能连性命都难保。 只不过,就算是送医的话,也得由张家人出头,去哪儿治、怎么治,不是他江二栓能替人家做主的。 可眼下,江二栓只能对郑金明道:“老郑大哥,你赶紧去,找他们屯卫生所的大夫过来。” 郑金明闻言,反问道:“他们卫生所搁哪儿啊?” “我哪知道啊?”江二栓说:“你找人打听、打听,我现在去找徐国华,咱们赶紧的,要不这孩子就完啦!” “好嘞!”郑金明也知道事情紧急,忙往张占山对面那家门口跑去,寻思打听、打听卫生所在哪儿。可这家里没人,郑金明又赶紧到南边这家。 这家有个老太太在家看孩子,告诉郑金明卫生所搁西边,具体怎么走,老太太也说不明白。 郑金明怕耽误时间,便从这家出来,快步往西边跑,他打算跑一会儿遇见人再打听。最好是有个腿脚利索的,能带着他去到卫生所找人。 从张占山家往西去,第五户人家姓齐,他家男人在林场车间工作。两个儿子先后光荣入伍,保家卫国,都不在本地。 而他家的女人,此时正拿着一面口袋的山榛子,要塞给一个少年人。 “我不要。”李如海一边把面口袋往外推,一边道:“婶子,这你留着,跟我大叔俩烤着吃吧。” 这一片儿吃山榛子,都是放在炉盖上烤,烤熟了以后砸开吃。榛子虽小,但仁儿很实,烤熟了以后喷香。 “拿着,拿着。”老齐大婶皱眉道:“婶儿给你拿的,你帮婶儿干一天活,婶儿家也没啥能给你拿的。” “婶子,你说啥呢?”李如海脸色一变,往后退了一步,把双手齐往后腰一背,道:“咱这关系,你咋还跟我外道呢?” “谁跟你外道了!”老齐大婶一手抓住李如海右边胳膊肘,微微用力往过一带,就把李如海的手拽了出来。 她把面口袋塞到李如海手中,对他说道:“这是你大叔他徒弟给的,我俩在家也不吃这个,你拿回去当个零嘴。” “嗯!”李如海扬起小脸一点头,道:“婶子,那我回去了哈,明天早晨咱还搁南大地碰头。” 这孩子又逃学了,还帮人义务劳动了一天。 “这个....”听李如海还要帮自己家干活,老齐大婶却有些迟疑,她看着李如海,问道:“如海啊,你天天帮***活,不能耽误你学习吧?” “不能啊!”李如海满不在乎地一摆手,道:“我学习也就那玩意了,再说我都找着工作了,要不是我爸不让我接班,我早都上咱林场去了。” 他说这个,老齐大婶信。因为李如海在林场说书的场面,她家老爷们儿回来说过,那可真是人山人海。 在跟老齐大婶道别以后,李如海扛着一口袋榛子,准备找个地方再唠点闲嗑。毕竟这离他每天放学的时间还早,现在回家不被金小梅收拾才怪。 可李如海刚一上道,就看到了郑金明。李如海微微一怔,这个人他从来没见过啊。 郑金明看见李如海,却是心中一喜。这孩子瞅着不大不小,让他领自己去卫生所正好。 于是,郑金明停在李如海面前,下巴往前一点,道:“小孩儿!” 郑金明等着李如海回话,却不想他的态度让李如海很不喜欢,李如海也不客气,直接问郑金明道:“你从哪儿来的呀?” “嗯?”郑金明被李如海问的一愣,下意识地答道:“我不 是你们屯子的。”“我知道你不是我们屯子的。”李如海道:“我问你是打哪儿来的?” “你管我是哪来的呢?”东北人说话,很多时候语气都稍显生硬,郑金明怼了李如海一句,却又问:“你们卫生所搁哪儿啊?” 李如海小脖一梗,道:“你管我们卫生所搁哪儿呢?” “我特么....”郑金明被李如海反怼地一愣,刚要发怒,就听李如海语气温和地问自己道:“你要上我们卫生所干啥去呀?” 李如海态度上的大转弯,搞得郑金明有些懵,但他的态度也没刚才那么强硬了,只道:“我找他看病,你领我.....” 郑金明刚想说,让李如海领路,带他去卫生所找大夫。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被李如海追问:“你有啥病啊?” 郑金明一怔,见李如海上下抬头往自己身上打量,便道:“我没病,我是.....” “你没病,你上什么卫生所啊?”李如海再一次打断了郑金明,道:“你买去痛片当糖丸吃啊?” 郑金明被李如海说的一愣、一愣的,心想这一片儿都是林区,又特么不是海边,这孩子咋管这么宽呢? “爷们儿!”就在郑金明愣神的时候,李如海忽然凑到他近前,小声道:“你啥病,你就跟我说呗。这屯子我都熟,不管是实病,还是虚病,我都能找人给你看。男的不行、女的不孕,我们还有偏方......” “滚特么犊子!”这回轮到郑金明打断李如海了,此时的他怒发冲冠,对李如海吼道:“你再特么哔哔一句,看我特么不揍你!” “你揍他一下试试!” 突然,就听一声大喝,郑金明抬眼一看,只见一妇女从旁边的院子里冲了出来。 “坏了!”郑金明脸上一红,他以为是自己欺负人家孩子,人家家长看着不干了呢。这让郑金明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一个老爷们儿,欺负人家孩子说不过去。 “婶子。”看到老齐大婶冲来,李如海就像躲避老鹰抓捕的小鸡一样,迅速移动到老齐大婶身后,指着郑金明说道:“婶子,你瞅瞅他呀!” 老齐大婶抬起左胳膊,把李如海往身后一挡,然后右手食指指着郑金明道:“你敢动他一下,我特么让你出不了这屯子!” 老齐大婶这话可不是吹牛,想解臣进屯那天打了张来宝,还招来一大帮人围追堵截呢。其中,更是连身为屯长的赵国峰都出现了。 张来宝在这屯子是啥人缘?李如海又是啥人缘?而且这年头,打群架只要不死人,一般就是白打。 郑金明也知道麻烦了,忙冲老齐大婶点头哈腰道:“大姐,我错了,我没想打这孩子,就寻思跟他打听、打听你们卫生所咋走。” “你打听我们卫生所干啥呀?”老齐大婶疑惑地看了郑金明一眼,不是她好事儿、爱打听。这时候就是如此,一个外人进屯子,不找亲戚朋友,却要找卫生所,可能么? 韩尚医术这么高么?都引得外人来就医了?怕不是来搞破坏的吧? 所以说,虽然李如海刚才纯是好事儿、爱打听,但他问的没毛病。只不过郑金明看他年纪小,没把李如海当回事儿罢了。 可现如今面对老齐大婶的追问,郑金明万万不敢造次了,只能老老实实回答道:“不是我看大夫,是你们屯子的张来宝。” 一听张来宝三字,李如海顿时眼前一亮,从老齐大婶身后闪出,问郑金明道:“张来宝咋的了?” “受伤了。”郑金明垂手,想往身下比划一下了,但想起有女同志在,就停手说道:“身.....下面让狗给撕开了!” “哎呦我的天呐!”李如海忙把手里的面口袋塞给老齐大婶,然后说道:“婶子,你先帮我拿着,我过去看看,回来再取!” “嗯呐!”老齐大婶道 :“我那锅里烧着水呢,我走不开,我就不去了。如海,你要看着啥了,等回来告诉我一声。” “好嘞!”李如海答应一声就要跑,但却被郑金明上前拦住。他刚才听老齐大婶说走不开,那就不能让李如海走了,他还指着李如海带他去找韩尚呢。 “小兄弟!”此时的郑金明也不敢小瞧李如海了,他好言好语地跟李如海说:“你带我上你们卫生所去呗,那张来宝要再不看大夫,那人就完了!” “啊!”李如海道:“你上卫生所也没用。” 说着,李如海往南边一指,说:“我刚看见韩大夫从那趟杆儿往东边去了,你赶紧追他去吧。” “啊?”郑金明闻言,生怕李如海糊弄自己,便追问道:“他啥时候过去的呀?” “有三、四分钟了吧。”李如海道:“你赶紧撵去吧,瞅着有手里拎肉的,那个就是。” 郑金明听着不像是假话,不禁懊恼地冲李如海喊道:“你咋不早说呢?”李如海脸色一变,回应着吼道:“你也没早问啊!” “我.....”郑金明还要说什么,就见李如海一溜小跑奔张占山家而去。 “你还我啥呀?”这时候,老齐大婶在一旁指责郑金明道:“你不赶紧追韩大夫去,还在这儿瞅啥呀?” 说完这两句话,老齐大婶感觉咋瞅郑金明都不顺眼,便又补了一句:“啥也不是!” 然后,她拎着装榛子的面口袋,转身就往家里走去。无奈的郑金明,只能揣着一肚子的委屈,向南边跑去。 而此时,李如海已来在了张来宝家门外,他比徐国华到的还早。就见一辆马车拴在张占山家门口的柳树前,徐美华、张来发母子俩,都坐在马车后的地上放声嚎啕。 “张来宝死了?”李如海带着疑问,冲到马车前一看,顿时打了个激灵。太惨了! 李如海不敢再看,只一抬头就见张占山正从院子里往出爬呢。 “李如海!”张来发刚把眼泪抹去,就看见了李如海,他指着李如海吼道:“来我家看热闹!滚!你给我滚!” “滚什么滚呐!”李如海往院里一指,对张来发道:“你快看你爸,都啥样了?” 张来发顺着李如海一指,往院子里一瞅,急忙动身,连滚带爬地往院子里跑。李如海绕过马车,撵上张来发,跟他一起过去,将张占山从地上拽了起来。然后,俩人各挎着张占山一条胳膊,带着半边身子不好使的张占山,踉踉跄跄地往马车前来。 这时候,张占山根本不管李如海他家跟自己的往日怨仇,他一心只想看看自己大儿子咋样了。 可到了车前,张占山只看一眼,就一头扎进了马车里! “爸!爸!”张来发哭喊两声,没得到回应,便用力摇着张占山。 李如海刚要劝上两句,就见不远处,江二栓带着徐国华夫妇匆匆赶来。而西边,也跑来郑金明和韩尚。 李如海往后退了两步,悄悄躲在了拴马的大树后。 “姐!姐夫!”徐国华到近前,看着一家四口的惨状,不禁大惊失色。他叫徐美华,可刚哭晕过去的徐美华没法理他。他叫张占山,可张占山却生死不知。“起开!”这时,韩尚到了,他喝开徐国华,直往车里一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然后忙对徐国华说:“赶紧去找屯长,让他给联系车,送晚了这人就完了!” 徐国华一听,心知韩尚说的车,不是这种马车,而是汽车。而看到张来宝伤势的徐国华,也知道耽误不得,于是就拼命地往屯部跑! 韩尚长出一口气,把医药箱往旁边一放,准备想办法先给张来宝把伤口清洗一下、简单缝上。 可要做这些之前,得先把张占山扶开。此时的张占山趴在那里一动不动,韩尚以为他也是受不了刺激晕过去了呢。 韩尚一边打医 药箱,一边叫江二栓、郑金明把张占山从马车上扶下来。 二人照办,并让张占山仰面躺在地上。可下一秒,却听江二栓大叫一声:“大夫啊!你快看看这人咋的了!” 韩尚闻言一惊,忙到张占山面前。而此时的张占山脸部僵硬、呲牙咧嘴,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天。 韩尚仔细一看,只见张占山瞳孔散大,不由得暗吸一口凉气,心道:“这人完了!” 请个假,明早连补带加更 脑袋疼,实在是挺不住了,请天假,明天早晨起来写。 明天连补这章,带加更。最近身体不大好,我们东北晚上零下了,一凉我气管炎、咽炎就犯了,总咳嗽。 最近更新不好,该加更,还欠了好多,不过兄弟们放心,不会有坏账的。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请个假,明早连补带加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二十五章.赵军咋来了? 赵军家院里,王美兰正在给张援民往麻袋里装熊肉,只听远处有乱糟糟的声音传来,王美兰还转身跟金小梅说,怕不是谁家出啥事了。 ”哎?”解臣突然过来,对张援民说∶“大哥,你听那呜嗷嚎叫的,是不是搁你家那边呢?” “哎呀!”张援民竖耳一听,为之一愣,道:“可不咋的!”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众人寻声一看,隔着篱笆仗子就见李如海飞奔而回。 “如海回来了!” 见是李如海,众人纷把手头东西放下,一起向门口迎去。 李如海本来想直接回家的,可经过赵军家门口的时候,见院里都是人,紧忙一个急刹车,回头冲到赵军家院里,大喊一声∶“出大事儿了!” “咋的了?”众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李如海往嘈杂声传来的方向一指,道:“张占山死了!” “啥?” “谁死了?“ 大家伙不是没听清,而是实在不敢相信。金小梅更是抬手在李如海胳膊上拍了一下,道:“这事儿可不行瞎说呀!“ 两家有仇归有仇,可要满屯子传人家死了,那是要被屯里屯亲戳脊梁骨的。 赵军知道李如海不说瞎话,忙上前问道∶“如海,你说,张占山咋死的?” “张来宝废了!”李如海没头没脑地提了张来宝一句,他没郑金明那么多忌讳,就伸手往裤腰下面一划拉道:“这地方不知道让啥给撕开了,躺马车上跟死人一样张占山瞅完一眼,当场就过去了。” “哎呀妈呀!”听李如海的描述,解臣只觉得胯下一凉,嘀咕道:“张烧鸡活着还有啥意思了?” 突然,院子里的狗叫了两声,赵军往门外一看,连忙抬手拦住王美兰。 王美兰刚要迈出的脚收了回来,目送赵军往门外去。李如海往门口看了一眼,忍不住就要跟着赵军出去,却被金小梅一把揪住了后脖领子。 ”赵叔。”赵军出到院门,跟赵国峰打了一个招呼。 赵国峰点了下头,神色如常地说∶“小军啊,叔来,是有个事跟你说。你能答应就答应;不能答应,就拉倒。” ”赵叔。”多亏了李如海先一步回来报信,让赵军提前有了准备,他不等赵国峰说事,就说:“张来宝是让我家狗咬的。” ”啥?”赵国峰瞪大眼睛看着赵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赵国峰来找赵军,是受了徐国华之托,想借汽车送张来宝去医院。只是赵国峰知道两家恩怨,所以才跟赵军说,能答应就答应,不能答应就算了。 可此时听赵军这话,赵国峰顿时感觉到一阵头大。虽然他没去看张来宝伤的如何可听徐国华描述不是一般的严重,再耽误下去都有性命之忧,要不然他也不能来找赵军借车。 现在听赵军说,张来宝是被他家狗咬的,那这屯子不又要起争端么? 不过赵国峰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如果张来宝是被赵军家的狗咬伤的,那刚才徐国华为什么不说? “赵军啊。”赵国峰一扬头,冲赵军问道∶“到底咋回事啊?” 赵军断定赵国峰还不知道张占山死讯,当即便道:“张来宝他们偷我家狗,把我家狗偷到山上,藏在42楞场里了。今天我家狗咬折绳子,还给张来宝一口,他是这么伤的。” ”啊……”赵国峰闻言,顿时恍然大悟,心想难怪徐国华不说张来宝是咋受伤的呢。 “赵叔啊!”赵军叫了赵国峰一声,待赵国峰看他的时候,赵军才说:“我记着上次张来宝受伤的时候,你可是给他家担过保啊。” 一听赵军这话,赵国峰眨巴两下眼睛不说话了。当日,张来宝被獾子咬了,张占山带着人要打赵军和李宝玉。后来,赵有财拦着张占山一家,不让他们送张来宝 去就医。 那时候是赵国峰出面,给张占山一家做保,保证他们不会再找赵家麻烦。 可现在老张家违反了约定,偷了赵军家打围的狗,这就是他们的不对了。 但没办法,如果赵国峰不是屯长,就看和赵有财的关系,他肯定向着赵军家。但难就难在,他是屯长。不管张来宝犯了啥错,现在其人生死不明。要是真闹出人命上面怎么看他这个屯长?屯里屯亲的,又怎么看他? 赵国峰在这屯子这么多年,可是太知道了。很多时候,在事不关己的情况下,人们不会去分对错,只会可怜、同情弱者。 那老张家,一个病人……不对,是两个病人了。剩下的,就是一个女人、一个孩子,这不就是妥妥的弱势群体么? 见赵国峰不说话,赵军道:“赵叔,我知道你来是为了啥。车,我不能借。不但不能借,今天张来宝别想出这屯子。” 赵军此言一出,赵国峰脸色瞬间一变,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这时,赵军一转身,冲着院里喊道:“大哥、解臣,都给我抄家伙!” ”啊呀!”就听院里传出一声怪叫,张援民吼道:“谁敢欺负我兄弟,我跟他拼了!“ ”赵军呐!”赵国峰连忙上前拦道“可不能这么整啊,咱老话说,杀人不过头点地呀。” 赵国峰说话时,就见张援民、解臣提着棍棒从院子里出来了。 赵国峰忙使双手抓住赵军两只手腕,摇晃道∶“赵军,就是看叔这张老脸,你也放他们一马吧。“ 身为屯长兼治保主任,赵国峰这是拿自己的人情来换赵军高抬贵手。 “唉!“赵军长叹一声,很是为难地皱着眉毛,对赵国峰说∶“赵叔,你这……“ 赵军只把话说的这里,就好像很为难似的,不再往下说了。 赵国峰眼看着张援民、解臣拿着棍棒出来,忙劝赵军道∶“赵军,你再饶他们一次,叔保证他们再也不敢招你了!” ”赵叔!”一听他这话,赵军反而急了,嚷道:“你上次就这么说的!” 赵国峰老脸一红,道∶“孩子,叔这么跟你说吧。今天要是张来宝不出事,我要知道他们偷你狗了,我收拾死他们。可刚才徐国华过来的时候都说了,张来宝再耽误一会儿,人就没了。“ 赵军闻言,冲张援民、解臣摆摆手,然后问赵国峰说∶“赵叔,咱爷们儿先把话说好了,今天这事儿,大侄看你面子不跟他们计较。以后他再找我麻烦,赵叔……可都得你给我担着。” “就这么办!”赵国峰抬手对着赵军一比划道:”赵军,你放心吧,他们要再惹你家,我不收拾他们,这屯长我都不干了。” ”赵叔,这不至于。”听赵国峰如此说,赵军神色缓和下来,对赵国峰露出笑脸道:“咱不提他们家那些驴马烂子,我今天上山打着熊瞎子了,你进院拿点肉呗。” “先放你家吧。”赵国峰把手一摆,侧身就走,边走边道∶“我还得给张来宝找车去呢,这一天呐!” 赵国峰离了赵军家,一路往屯部跑,想打电话到林场,让林场派个车来,帮张来宝送下山去救治。 可就在这时,迎面跑来了会计谭朝阳。谭朝阳离老远就招手,喊道:“老赵,老赵!” 赵国峰快步迎上前去,问道:“朝阳,咋的了?” “出大事了!“谭朝阳道:“张占山死了!“ ”啊?”赵国峰闻言大惊,脸色骤变问谭朝阳说:“他咋能死呢?” “说是看他儿子废了,直接就过去了。”谭朝阳说着,还赵国峰来路指了一下说:“我听说这里头,还有赵有财家的事儿。” 赵国峰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转头看了一眼,然后抬手往前招呼谭朝阳说:“啥也别说了,你赶紧上张占 山家去,看看有啥能搭上手的。我得回屯部,给张来宝找车!“ 谁曾想到,中午还教妻儿往野猪肉里注水的张占山,下午就离开了人世。 此时的张家乱做了一团,张占山的后事得操办。除此之外,还得赶紧送张来宝去医院。 在赵国峰的帮助下,林场派了台车下山,由徐美华、徐国华跟着,一起送张来宝去山下的林业医院。 这林业医院,是专门为永安林业局及其下属十三个林场设置的。不是林业职工,不可以在这里就医,连家属都不行。 之前的张来宝没入职,没办法住这医院。如今的他,算是林场职工,住到这医院还能享受医药费补贴、报销,可以为他们家节省一大笔钱。 这样一来,徐美华、徐国华离家也能近一些,还能赶上送张占山最后一程。 至于张占山的后事,就由他弟弟张占河给安排了。在赵国峰的号召下,一些屯里人出力,帮着在张家院外搭了棚子,把张占山停在里面。 然后,张占河就让张来发跪在棚子里哭,此时张来宝、徐美华都不在,作为张占山的小儿子,有些事儿就需要张来发承担起来了。 张占河向来帮忙的人散烟、道谢,等大家伙散去,张占河把赵国峰、谭朝阳、江二栓和郑金明全都请进张占山家屋里。 趁着张占河媳妇烧水的工夫,张占河从兜里拿出烟来,张占河先取两根烟,分别给到赵国峰、谭朝阳手里,道谢说∶“国峰哥、朝阳哥,今天得亏你们了……” “占河呀!”赵国峰打断他道:“咱屯里屯亲这多年,不说这个了。” 张占河点了下头,然后又取两颗烟,散给江二栓和郑金明。在二人接过烟后,张占河划着火柴给他们点了烟,然后道“江二哥、老郑大哥,我也谢谢你们,要没你们,来宝那孩子也就完了。“ 江二栓摆了摆手,道:“都亲戚里道的,说这干啥?“ 说心里话,江二栓都后悔了。早知道是这种情况,当初都不应该来永安屯看这一家子。 张占河哪里知道他想的什么,但看着屋内摆设,而哥、嫂、侄子如今都不在了,张占河重重地叹了口气,紧接着眼圈就红了。 不管咋说,都是一脉同胞的亲兄弟,就算平日张占山对他不好,但总有一份骨肉亲情是抹不掉的。 赵国峰也没心思抽烟,只道:“占河呀,你嫂子现在不搁家,这家……就得你费心了。” 张占山点了下头,扫视屋内摆设,不紧长叹一声,道:“好好一个家,咋说散就散了呢?“ 众人闻言,也是欷歔不已。 这时,张占河的媳妇赵慧端着茶缸子进来,在给江二栓递水的时候,赵慧突然来了一句话道:“江二哥,我听春丽说,我们家来宝伤成这样,里头还有赵军的事儿呢。” 赵慧口中的春丽,是徐国华的媳妇王春丽。江二栓上午送徐国华到家,见过那王春丽一次。想来王春丽和赵慧说的这番话,都是听徐国华说的吧。 可要让江二栓往下接茬,他是万万不敢的。因为江二栓知道,这赵慧在屯长面前这么说,肯定是另有用意。虽然是亲戚,但根本就不在五服,江二栓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又怎会因他们去得罪赵家父子? 还不等江二栓说话,旁边的赵国峰就把话接过去了,只见他把茶缸子往炕桌上一撂,道:“占河媳妇,这个事儿,不要再提了。” “嗯?“这时候,张占河来劲儿了,他就等这机会呢。只听张占河问赵国峰说∶“国峰哥,为啥不能提啊?他们家和我哥有仇,也不能把人往死里整啊?“ “啪!”赵国峰一拍桌子,喝道:”为啥不能提?你哥他们偷人家赵军的狗,你大侄子是让他偷着那狗给咬的。你哥是一口气没上来,这能怨着谁啊?我告诉你,你别 觉(jio)着咋回事,今天是我豁着老脸给张来宝求的情,要不他就等死吧!” 赵国峰一席话,喷得张占河哑口无言,而在这时,就听院外竟然传出了李如海的声音:“快来人呐!不好啦!张来发晕过去了!“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顺着窗户往外看。这时,赵国峰、谭朝阳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院外的赵军。 二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惊慌着想到:“赵军咋来了?” 第五百二十六章.没准备的寿材 现成的野猪肉 看到赵军站在院外,别说是赵国峰和谭朝阳了,就连刚才叫嚣着要搞事情的张占河,此时心中也惴惴不安。 张占河往旁一寻摸,除了自己媳妇,不知道江二栓、郑金明能不能帮着自己。 “走吧。”赵国峰抬手往门外一指,道:“出去看看来发那孩子咋回事。” 赵国峰话是如此说,可他出去却是要见赵军,问问赵军想要干什么。 此时,张占山家院外,赵军无奈地看着棚子里,不断拍打张来发脸蛋的李如海,心里不禁后悔,早知道不领这倒霉孩子出来好了。 刚才张占河他们都进屋,就把张来发一个人留在棚子里守着,还让这孩子往火盆里烧东西。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张家人除了两个躺着的,其余人都挺忙的。 可张占河却是忽略了,十四岁的张来发终究还是个孩子。 看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张占山,在这棚子里独处的张来发突然有些害怕。 就在这时,身旁鸟悄地出现一个人,张来发俩眼一翻,直接吓过去了。 等张占河他们出来的时候,张来发已经被李如海叫醒了,只见张来发一边脸蛋上通红,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赵慧离老远就喊道:“来发,咋的了?” “啊!”李如海抢先应道:“八成是伤心过度晕过去了,我给他招唤醒了。” 赵慧到近前,从李如海手中接过张来发,有些心疼地说:“孩子,你先进屋吧,让你二叔在这儿吧。” 这时,张占河站在院门口,看着不远处的赵军,他没敢上前。 现在张占山没了,徐国华不在,张占河又没有理,哪还敢跟赵家掰扯啊? 不用张占河说话,赵国峰就来在赵军身前,小声道:“赵军,人都不在了,你可不能惹事哈?” 赵军摇头道:“赵叔,你想哪去了,我这像闹事的样儿么?” 赵国峰一想也是,如果赵军要闹事的话,肯定不能自己一个人来。 赵军把头往旁边一歪,冲着赵国峰身后一扬下巴,道:“来,你过来。” 赵国峰急忙转身,却见赵军所示意的方向,并非是张占河所在,而是江二栓和郑金明。 此时,江二栓和郑金明有些情,但听赵军又道:“是不是42楞场的把头?” “啊。”被道出身份的江二栓一愣,他不认识赵军,也想不明白赵军为啥会认识自己。 就在江二栓疑惑的时候,赵军直接就说:“那把头,麻烦你过来一下。” 江二栓更懵了,但还是向赵军走了过来,想看看这小伙子叫自己,到底是为了啥。而在这时,张占河作为这家的暂时的话事人,就算赵军不是冲来他的,可他也陪着江二栓一起来在赵军面前。 见二人一起过来,赵军抢在张占河之前,开口问江二钊道:“这位把头,你贵姓啊?” “免贵,姓江。”江二栓说场面话,道:“小兄弟,你咋认识我的?” “江把头。”赵军道:“我听我们屯子人说的,说张来宝进山,到42楞场投奔亲戚去了,那就是你呗。” “啊。”江二栓感觉赵军说话挺横,心里有些不满,语气便也不善起来,只道:“是我,咋的?” “是你就行。”听江二栓承认,赵军点了下头,再问:“那张来宝偷我狗的事儿,你也参与了呗?” “偷你狗?”江二栓瞬间就反应过来,知道眼前这小伙子是谁了。 “赵军啊。”张占河闻言,忙插话道:“你是来找事儿的吧?” 赵军侧过脸,看向张占河说:“咋的?偷我狗的,也有你一个?” 张占河一下子僵住不说话了,他知道这话自己不能接茬,承认的话,承担不起后果;不承认吧,有太丢面子了。 见 张占河不说话,赵军对他说:“我不是来找事的,你家有事,你该忙哈,就忙你的去。我问江把头点事儿,问完我就走。” “不是,你跟谁俩呜呜圈圈的呢?”忽然,江二栓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郑金明大步走来,看着赵军问道:“你还问我们?你是干啥的呀?” 赵军不认识郑金明,但道:“我叫赵军,是这永安林场的验收员。” “呀!”赵军此话一出,郑金明一个急刹车,站在江二栓身后就不动了。验收员,他可惹不起啊。 早在赵军提偷狗的事情时,江二栓就猜出他的身份了,此时的江二栓,心里满是苦涩。 赵军瞥了郑金明一眼,看他老老实实站在那儿,便对江二栓说:“江把头,咱俩上那边说两句话,别在这儿耽误人家办事。” “啊……”听赵军要跟自己单独谈谈,江二栓忙把目光投向身旁的张占河。张占河却转头看向赵国峰,道:“国峰哥,你看看这事……” “这有哈的?”赵国峰笑道:“人家赵军不都说了么,让你该干啥就干哈。” 说到此处,赵国峰又对江二栓说:“江把头,你去吧,你好好跟他说,没有事儿,那孩子最仁义了。” 赵国峰的话,也无法让江二栓感觉到半分踏实,但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跟赵军走到一旁。 看着赵军领江二栓去到三十米外的大柳树下,赵国峰回身和张占河道:“你忙着吧,我和朝阳先回去了,有事儿你就让人给我们带话。” “国峰哥!”赵国峰话音刚落,就被张占河拦住,张占河道:“我哥这走的太着急了,家里还啥都没准备呢。” 赵国峰闻言,眨了两下眼睛,又和谭朝阳对视一眼,然后才看向张占河道:“占河啊,这个……我也没准备呢。” 这年头,虽然不像二十年后有那么多恶疾,但人们平均寿命较短。特别是山场林区的老人,从旧社会过来,吃了太多的苦,身体损耗比较大。 所以,屯里上了岁数的,一般到五十岁,就得准备自己的寿衣、寿材了。这并不需要避讳,对老人而言,这可以给予他们很大的精神慰籍。 张占山还不到四十五岁,没寻思给自己准备这个,忽如其来的变故,让为他处理后事的张占河很是抓瞎。 “占河啊。”谭朝阳在一旁道:“你大哥他姑爷不搁林场么?他不能想想办法么?” “哎呀!”张占河猛然反应过来,当即道:“我咋忘了,通知大闺女一声啊!”张占河家有两个小子,没有闺女。所以他口中的大闺女,就是张占山的女儿。今天张占山家出的事儿太多了,确实是忘了通知张占山他闺女了。 “那个……” 听见声音,张占河回头一看,只听郑金明道:“这时候找谁都白扯了。” 张占河闻言,忙转过头问他:“咋的呢?” “我在楞场干活,我知道这个。”郑金明道:“要那个寿材的话,现在不赶趟了。那东西都是赶着放树,就有人定下来了。等开春从林班小号往下拉,是到你们这的林场车间呐,还是找大锯工啊,反正是得给破开。那木头小了是不行,长得六米,小头也得六十公分啊,你现在整,还能赶趟了么?” “老郑大哥。”张占河也是病急乱投医,向郑金明问道:“你们那个林班,有没有谁定完的木头扔山上了?哪管我们先拿来用用呢。” 郑金明摇头道:“没有。” “这位大哥呀!”这时,谭朝阳开口对郑金明说道:“你看看,你能不能给想想办法呀?” “这得你们给想办法呀?”郑金明反倒对谭朝阳如此道:“你们搁屯子问问,看看……搁谁家老人那儿买一副?” 赵国峰、谭朝阳闻言,全都瞪大了眼睛,这人说的是人话么?这玩意,谁能卖呀? 郑金明说:“咱老辈儿讲,这玩意不能借,但谁也没说不能买呀!” 他说的,还真他娘的有道理! 但赵国峰、谭朝阳不敢接茬,要真像他说的那么简单,那还好了呢! 这郑金明还真是个人来疯,越说越起劲儿,道:“不行,就多给点钱。卖了,他再买呗。” “说啥呢?”这时,江二栓走了回来,对郑金明道:“郑哥,赶紧套车,咱回楞场。” “啊?”郑金明一怔,之前江二栓都说好了,要在张占山住一宿,帮着忙活、忙活,现在昨又忽然要走了呢。 而赵国峰、谭朝阳和张占河抬眼望去,只看到了赵军的背影。 “兄弟,对不住了哈。”江二栓跟张占河说:“我楞场里有急事,我得赶紧走了!” 这话,一听就假。这年头,一没手机,二没bb机的,他咋冷不丁知道榜场有事儿了呢? 但还不等张占河拦着,江二栓就拽着郑金明去套车了。眼看留不住人,张占河就对赵国峰、谭朝阳说:“国峰哥、朝阳哥,你俩看看,我哥这个……” “打住!”赵国峰闻言,忙一抬手,道:“这个事儿,我们帮不了你,我跟朝阳又不是楞场职工,我俩上哪儿给你整寿材去?” 张占河往旁一指,道:“刚才那郑大哥说的……” “你们家的事,你自己琢磨。”赵国峰丢下了一句话,拉着谭朝阳就跑。 这时,赵慧从棚子里跑出,看着那江二栓、郑金明套车,便问张占河道:“他俩要干哈去?可不能让他俩走啊?” 赵慧倒不是想留人吃饭,而是家里现在忙不开了,江二栓、郑金明留下来,是免费的劳动力。 张占河一听也对,连忙跑过去,对江二栓、郑金明道:“这都哈时候了,眼奭着黑天了,搁家住一宿再走呗?” “不得了。”江二栓说着,往棚子那儿瞅了一眼,才又跟张占河道:“我们楞场有事,这先回去了,等后天大哥出的时候,我起早再来。” “这个……”张占河一看是留不住了,只能眼睁睁地二人赶马车离去。 “到底走了啊?”听见江二栓赶车一声架,赵慧从棚里出来,说道:“要不你来吧,我一个当弟妹的,我给大哥烧,这算咋回事啊?” 张占河闻言一皱眉,往院子里瞅了一眼,问道:“来发呢?” 赵慧答道:“跟李如海在园子那儿说话呢。” “谁?”张占河横着移动两步,向西墙边的小菜园望去,只见张来发和李如海俩人坐在那里正说话呢。 张占河一瞅就不乐意了,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叨咕着说:“咋还跟他唠上了呢?” “你快回来吧!”赵慧一把拽住张占河说:“这家里出了这么大事儿,来发那孩子能受得了么?刚才都昏过去了,你让他跟老李家那二小子说会儿话、唠会儿闲磕,他还能好点儿。别再给这孩子憋坏了,大哥家不就完了么?” 说到此处,赵慧又补一句说:“都是孩子,大人之间的恩怨,别往他们身上扯了。再说,屯子里都说李如海那孩子挺好的,比他大哥强多了,小嘴能说会道的。” “哎!”张占河间言,掐腰把身一转,重重地叹了口气,道:“那行吧,那你在这照顾着点儿,我出去一趟。” “你还出去呀?”赵慧一听就急了,她说:“这都几点了,俩孩子搁家还没吃饭呢?再说了,这玩意我给大哥烧,算是咋回事啊?” “哎呀,你先烧着。”张占河不耐烦地说:“我去给大闺女打电话,让她领着姑爷子赶紧回来,顺便问问寿材的事儿。” 一听张占河如此说,赵慧也轻叹了口气,道:“行,那你快去快回,完了我好整口饭吃。” 张占河走后,赵慧自己进了棚子。而在张占山家院里,李如海背 后而立,看着房角大盆里使凉水拔着的野猪肉,从中提起一嘟噜,小声嘀咕道:“这肉都现成的哈。” 旁边刚恢复一点的张来发,隐约听见李如海说了什么,便问道:“你说啥?”“啊!”李如海道:“这都是你哥打的吧?” “是啊。”张来发问道:“咋的了?” 李如海把手里的野猪肉放进水盆里,道:“这你们家办席,不用买猪肉了。” 第五百二十七章.我可不去!(9月月票加更17/35) 六点半,林场通勤的小火车准时到达永安屯外。 火车靠站,车箱门打开,永安屯的林场职工们还没下车,个子高的李宝玉,隔着人群就看见了站在简易站台上的李如海。 此时的李如海,一个眼沓子红肿了起来,脸蛋子上还有带血的牙印,一看就是跟人打架了。 “借光!借光!”李宝玉分开人群,大长腿迈下站台,直接来在李如海面前,一把抓起李如海胳膊。 “哎呦!”李如海咄牙咧嘴地把胳膊往后一抽,就听李宝玉道:“谁打你了?” “没事儿。”李如海满不在乎地一摆手,眼看已经有不少人都从车箱上下来,而李大勇、赵有财也在其中,李如海清了清嗓子,装作急切地对李宝玉道:“哥,出大事啦?” “啊?”李如海这一身伤,已经把李宝玉吓了一跳,这又听李如海说出大事了,李宝玉忙问:“咋的了?家里出事了?” 听他这么一说,赵有财、李大勇、林祥顺全都围了过来。不只是他们,就连其他屯民,一听到李宝玉的话,再看李如海这副模样,也全都围了过来。 “咋的了?”一看李如海让人打了,李大勇脸色也沉了下来。自家的孩子,自己咋打都行,但别人不能打。 可李如海却道:“张占山死了!” “啥?”在场所有人闻言,全都不信李如海说的话,李大勇更是揪住李如海衣领,问道:“是不是他家张来宝打的你呀?打你,也不能咒他们呐。” “不是啊,爸!”李如海道:“张来宝那个……” 说着,李如海向身下一比划,道:“都让狗给撕开了,张占山受不了打击,直接就过去了。” “死了?”赵有财难以置信地问道。 “嗯!”李如海点头道:“搁他家外头停着呢!” 赵有财闻言,转身拨开人群,大步就往屯子里走。而其他人也都纷纷跟上。别忘了,他们这些人和张占山不但是邻居,还是同事呢。 众人快到张占山家的时候,就看见了他家院外搭的棚子,走在最前面的赵有财停下脚步,望着那棚子脸上无悲无喜。 其他人要到张占山家去慰问,就纷纷经过赵有财。当他们从赵有财身旁经过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回头看赵有财一眼,可他们谁都没能从赵有财的脸上,看到他们认为应该有的表情。 当赵有财身旁只剩下李大勇、林祥顺、李宝玉和李如海的时候,赵有财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向自己家走去。 因为赵有财的关系,李家、林家从来都不跟张占山家来往,甚至连红白喜事也不参与。 赵有财不说话,李大勇等人也都沉默着往家走,突然李宝玉压低声音喝道:“你又要干哈去?这都几点了,你还不回家!” 李大勇回头一看,见是他小儿子李如海正要往旁边溜,李大勇眉头一皱,问道:“你要干啥去?” 李如海往旁一比划,道:“老齐大婶子给我一面口袋榛子,让我去取去呢。” “你还真有人缘。”李大勇把手一挥,道:“去吧,取完了赶紧回家。” 李如海走后,林祥顺也回自己家去了,只剩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三人同路而行。 赵有财沉默着到家门口,直接扎进门里。李宝玉往赵家院里一指,示意自己要去找赵军。 李大勇一想,一共三人,俩人都进了老赵家,那自己也进去转一圈吧。 三人一到家,两家狗都叫做一团,可它们的叫声是迎接主人的,其中不带一丝凶狠。 “黑虎!”李宝玉最先看到了房檐下的黑虎,一溜小跑来在黑虎面前。黑虎也是配合,掀身把前爪搭在李宝玉身上。 “大黑回来了!”赵有财眼前一亮,顿时精神振作起来,迈步向黑虎走去。 这时,赵 军家屋门从里面被人推开,金小梅一眼看到李大勇,笑道:“嫂子炖熊肉了,让咱们都搁这儿吃,我还寻思招唤你们呢。” “又烀黑瞎子肉了?”李大勇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吃肉吃到够。 李大勇进屋跟王美兰打过招呼,见赵军、解臣在拿碗筷放桌子,而三个小丫头,都在西屋赵军的炕上等着开饭呢。 李大勇本想问问张占山是咋死的,却听金小梅问道:“如海咋还不回来呢?” “快了。”李大勇道:“我刚才看见他了……” 说到此处,李大勇想了想,才问金小梅道:“那小子,今天让人揍了?” “嗯?”金小梅反而被李大勇问得一愣,把腰间围裙一扯,攥成一团丢在一旁,反问李大勇道:“谁打我们了?” 为母则强,老儿子挨欺负了,金小梅绝对会派李宝玉去打击报复。至于他们两口子动手,那是不可能的。这年头,不管多小的孩子打架,大人没有插手的。 “我也不知道。”李大勇回答说:“咱先吃饭,等晚上问问他咋回事。” “那也行。”金小梅说话的时候,赵有财和李宝玉都进屋了。 众人洗手准备上桌,因为一桌坐不下,所以东屋一桌、西屋一桌。 眼看着菜上齐了,人也落座了,可李如海还没回来。王美兰就对金小梅说:“如海咋还没回来呢?” “嫂子不用管他。”金小梅道:“他到哪儿都饿不着,没准比咱吃的还好呢,等他干哈呀?” 王美兰一想也对,便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东屋里。 当问清了事情原委后,赵有财对赵军说:“你这事儿做的对呀,人都不在了,啥仇、啥怨也就散了。” 人死如灯灭,万事皆休,一了百了。往日的和张占山的恩恩怨怨,都随其一死而烟消云散。 只是让赵有财难以释怀的是,自己和张占山斗了那么多年,也不过是稍占上风罢了。 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张占山竟然被李如海的一张嘴和黑虎那一口给消灭了。 这让赵有财有些怀疑自己的能力。 这时,院里传来了狗叫声,紧接着外屋又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众人顺着门往外屋张望,就见李如海拎着一个面口袋进来了。 等李如海进到东屋里,李宝玉笑着对李如海问道:“你回家没有?” “没有。”李如海笑道:“我看咱家没开灯,我就奔大爷家来了。” “快坐下吃饭吧。”赵有财招呼李如海一声,又对李宝玉说:“宝玉,给你老弟盛饭。” “哎。”李宝玉忙转过身,从原本在身后的饭盆里拿起饭勺,给李如海碗里盛了碗米饭。 在李如海接饭的时候,只听赵有财问道:“如海呀,你跟谁干仗了?” 刚接过碗的李如海答道:“张来发。” “他打你?”李如海话音刚落,就被李宝玉接过话去,只听李宝玉问:“他那小胳膊、小腿儿的,能打过你么?” 李如海嘿嘿一笑也没答话,他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然遭到了张来发的一阵追打。 见李如海不说话,李宝玉有些着急,但听赵有财叫他道:“宝玉啊。” “啊?”李宝玉一愣,又听赵有财说:“张占山没了,你就别去找张来发了,让人讲究了,不好。” “哎……”李宝玉刚答应一声,还没等他往下说呢,就听李如海道:“大爷,我也是这么想的,要不他打我,我咋没还手呢!” 李如海这话,赵有财听完还好,可赵军却是不信。以他对李如海的了解,这小子是不折腾点事儿出来就心刺挠。肯定是李如海说哈了。要不然张来发哪有心思打他啊? 众人继续吃喝,李宝玉忽然想起一事,忙对赵军说:“哥哥,你明天是啥安 排呀?” “明天啊……”赵军想了想说道:“明天找个地方,把捉脚都下了,姐夫那儿还缺个抱子呢。” “那不着急。”李宝玉道:“离十月一还有几天呢,要不咱们打野猪去吧?” “野猪?”赵军一听,就知道李宝玉肯定知晓哪有野猪,于是便问:“有多少啊?” “七、八头吧,连大带小的。”李宝玉道:“我今天出去给场子买东西,回来的时候看见一帮猪奔沟塘子底下去,跑的还都挺着急呢。” 赵军闻言,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见赵军不说话,李宝玉又道:“哥哥,打几头野猪吧,我大娘那个胃不是有炎症么?咱们给她整点猪肚子吃。” 前天,赵军带王美兰去岭南检查身体,红十字医院的大夫说她有点慢性胃炎。 然后,那好心的大夫又给了一个偏方,就是猪肚子里塞小米,然后上锅蒸,把猪肚蒸熟连着小米一起吃就好了。 大夫也说,要是有野猪肚子,那就更妥了。野猪肚子的功效,比普通猪的肚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野猪肚子,对别人来说或许是件麻烦事,反对赵军而言,就是上趟山呗。反正他老娘都把那大山当成自家的园子了,家里缺啥少啥,就进了山去找。 “行!”于是,赵军很干脆地答应了李宝玉,然后随口问了一句:“在什么地方看着的猪啊?” 李宝玉答道:“65大班上头。” 赵军一听,感觉对这地方有很深的印象,但他想起来的时候,却是脸色大变,道:“我可不去!” 第五百二十八章.赵军要屯枪 永安林区,由东至西几百公里,一百三十多个林班,赵军两辈子也没走全过。 而当李宝玉提到65林班的时候,赵军顿时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赵军伸去夹肉的筷子一顿,心里略微一思索,就想起来了,在他刚入职下楞场的时候,在78楞场的伙夫窝棚里,听说老鬼头子岭上头有虎,他就和周成国来了个双枪探虎,虽然全身而退,但甚是惊险。 这件事,赵军不曾和任何人说起,所以就连李宝玉也不知道,在那65林班上头有虎出没。 此时此刻,赵军反应如此之大,桌上所有的人都察觉出了异样。 话都说到这儿了,赵军也就不瞒着了,夹了块熊肉放在自己碗里说:“那65林班上头有大爪子。” “啊?”众人闻言,端杯的撂下杯,端碗的放下碗,全都震惊地看着赵军。 赵有财瞪眼看着赵军,问道:“你咋知道呢?” 赵军答道:“开春的时候,我跟老周大哥上去了。” “大哥!”李如海一脸兴奋地看着赵军,问道:“你上去,都打着啥了?我咋没听你说过呢?” “就割根鞭。”赵军说完,见众人眼中各有异色,忙补充道:“鹿鞭。” 于是,赵军就把猛虎狩猎,他又从虎口夺鞭的事,给众人讲了一遍。 “军哥啊!”解臣冲赵军一挑大拇指,赞叹道:“你是真厉害,连山神爷的猎物,你都敢抢。” 在东北林区的传说中,虎是山神爷的坐骑,相传人在山林里看见虎,那就是撞见山神爷出行。只不过山神爷不显于凡人面前,人们才看不到他罢了。所以,必须得跪地磕头。 所以,赵军在永兴大队抓虎的事迹,在山民们口中,就成了赵军活捉山神爷了。而虎口夺食,自然就是从山神爷嘴里抢吃的。 这时,赵***向赵有财,道:“爸,你可别上山照量大爪子去呀,打那玩意,得上头批。” 虽然现在还没有牢底坐穿兽一说,但那大爪子真不是能随便打的,赵军可怕自己亲爹一时糊涂,要不然的话,自己年后都没法结婚。 “那不能。”赵有财丝毫没有犹豫,直接就说不能。东北虎不像别的,自己一个人去的话,未必是人狩猎,整不好是虎狩猎了。 赵有财不知道自己儿子抓老虎的事,有没有机会上县志。可要是儿子抓老虎、爹被老虎吃,那是绝对能上新闻的。 赵有财都说不去了,李宝玉自然也不会再提去那边打野猪的事儿了。 这年头,山里野猪、狍子都厚,上哪儿不能打啊?非得还要去跟山神爷抢食? 不过,明天到底去哪儿,还是个问题。 这时,李如海突然对赵军说:“大哥,你们明天上山打点灰狗子、花鼠子啥的呗,年前吃那一次,觉着挺好吃的。 赵军闻言,把咬了一口的肉放在碗里,等将嘴里肉嚼下,才对李宝玉说:“宝玉呀,明天早点起来,咱早点走。走之前呐,你多往子弹壳里灌几个沙子,咱先去小水泥桥上边。” 打松鼠,要是使枪药打的话,一枪下去,也就不剩啥玩意了。就得往16号枪的子弹壳里灌沙子,这样一枪打出去,对松鼠皮肉都没什么太大破坏。 吃完晚饭,李家五口人打道回府,李如海临走前,把榛子给赵军留下半口袋。 望着大盆里的榛子,赵军忽然想起了去年打松鼠的时候,和李宝玉掏松鼠窝的事。 而紧接着,赵军又想到了一条发财的道,便到西屋门口,问坐在炕沿边洗脚的解臣,说道:“你知道咱姐夫那供销社里,气枪多少钱一把不?” 正在洗脚的解臣抬起右脚,将脚脖架在左腿膝盖上,手拿抹布擦着脚上的水,抬头答道:“这个我真知道,去年我们屯子陈老五买气枪打灰皮、打沙半鸡,就找姐 夫买了一把。正常供销社卖八十,姐夫收他七十五。” “七十五。”赵军手扶着门框,和门后趴在麻袋上养伤的二黑对视着,心里却想着其他的事。 这时,擦完脚的解臣,端着盆子往外来,赵军收起胳膊给他让路。 等解臣出屋倒完水,回来问赵军说:“军哥,你要买气枪啊?” 赵军和解臣口中的气枪,即是高压气枪,这枪打不了大型猎物,但拿来打松鼠、兔子、沙半鸡、野鸡之类的小玩意,却是最好不过了。 可解臣想不明白,赵军家有半自动,又有16号挂管枪,还要买气枪干啥。 但见往盆里倒洗脚水的赵军点头,解臣就说:“军哥你要买的话,你给姐夫扔七十块钱就行。” 赵军闻言,眼前一亮,把暖瓶放在洗脚盆旁边后,起身问解臣道:“那我要是多买呢?” “啥?”解臣有些发懵,眨巴眼睛看着赵军,半响才问:“多买,你能买多少啊?” 赵军抬手,竖起一根食指,道:“一百把。” “多少?”解臣很是震惊,追问道:“军哥,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其实他听清楚了,就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罢了。 “一百把。”赵军又回答了解臣一次,然后说:“这个事儿,不能搁电话里说。” 你这次回去问问姐夫,问好了给我捎个信儿就行。 “军哥。”解臣有些紧张地凑到赵军身旁,问道:“你要那么多气枪干啥呀?” “我不干旁的。”赵军知道要是不说明白,解臣怕是晚上都睡不着觉,于是便道:“你知道灰皮吧?” “知道啊。”解臣道:“咱明天早晨不就打灰皮去么?” 赵军点了下头,继续说道:“我听着个消息说,咱们这灰皮出口量要加大了,到时候价还得往上翻。” 这年头还没有养殖松鼠的,供销社收的灰皮都是猎人从山里狩猎来的。 而东北因为气候原因,灰皮质量比南方好很多,从早些年,东北的灰皮就出口国外去赚取外汇。 如果出口量加大的话,那么灰皮的价格肯定要上涨很多。 “那跟气...解臣话说到半,就明白了赵军的意思,他微微点头,说道:“灰皮涨价,打灰皮的人就多了。军哥,到时候你一把气枪,少说能挣十块钱啊!” 打灰皮不像打黑熊子、野猪,整不好容易受伤。打灰皮毫无危险,一本万利。 所以说,如果灰皮要真翻倍涨价的话,那打灰皮的人,肯定要比原来多很多 如果只打灰皮的话,用高压气枪就够了。而一把高压气枪,孙海柱给友情价七十,赵军再以八十块钱的价格往出卖。这样一把就能挣十块钱,一百把的话,就是一千块钱。 这一千块钱在眼下,可是一大笔钱了。但解臣知道,只有赵军这种有钱人才能这么干。靠着压一批高压气枪,来赚取将近百分之二十的利润。 可解臣哪里知道,明年开春以后,灰皮价格直接涨了一半不说,就连高压气枪的价格,也是节节攀升。半年之内,就从八十涨到九十,再涨到一百。 半年之后,更是直接涨到一百二,再后来是一百五。到最高的时候,涨到一百八。 这价格很恐怖么? 不,就算涨到最高的时候,也就顶两张灰皮的钱。 赵军记得,从明年开春灰皮涨价,中间过了夏天,等到入秋以后,很多林场职工,早晨都起早从家里出来,进山打一波灰皮,然后才直接去上班。 别说,每年的民兵打靶,还真是不白练。就是那不行的手,一个月还能整四、五张灰皮呢。 这可比工资多的太多了! 这种情况下,一百八的气枪又算个啥呀? 所以赵军就想屯波气枪, 赚上一笔。自他重生以来,挣了不少钱,还攒了不少熊胆。 赵军也知道,在禁枪之前,熊胆差不多也就这个价了。不如把它们都卖了换钱,屯波气枪赚他一笔。 胡乱想着这些事,赵军渐渐地进入了梦乡。一夜过后,赵军、解臣早晨四点就起来了。 因为昨晚提前打了招呼,等赵军和解臣去外面洗漱回来,王美兰就把饭菜端上桌了。 茄子炖土豆配两合面馒头,赵军和解臣吃完以后,就收拾东西、换衣服,背枪、带干粮出门。 到门外的时候,赵军让解臣先上车等着,他则翻墙到隔壁,去叫李宝玉。 赵军进到李家屋里的时候,李大勇、金小梅和李如海在西屋里吃饭,而李宝玉正在往肩上背挎兜子呢。 赵军进屋,跟李大勇、金小梅打了声招呼,就听李如海对他说道:“大哥,你跟我哥今天去打灰狗子,能不能给我们抓个活的回来呀?我跟仨妹妹都挺想有个小动物玩儿的。” 这孩子倒是聪明,要东西的时候,知道带上三个小丫头。 赵军闻言一怔,想了想才对李如海说:“如海呀,我们要抓回来,也没时间伺候它呀。” “我伺候啊!”李如海一挺胸脯道:“昨天老齐大婶给拿的榛子,那都现成的,就喂呗。” 看这孩子说的轻巧,赵军也想给他找点事儿干,省着他一天出去胡咧咧,当即便点头道:“行,你搁家等着吧。” 听赵军答应,李如海高兴地直接从炕上蹿起来了。 见他乐成这样,赵军忙拽着李宝玉出来。等到屋外,把房门关好,赵军才问李宝玉道:“宝玉啊,上回搁屯部借仨大铁笼子,是不是还剩一个呢?” 当日赵军在山里抓豺的时候,派张援民和解臣到屯部,跟赵国峰借了三个大笼子。 使其中一个,装那三只幼豺。一个正关着赵军家的鸡,这是为了防着黑虎。 如今还剩一个笼子,在李宝玉家仓房里放着。 在得到了李宝玉的肯定后,赵军抬手冲仓房一指,道:“咱俩给它拽出来,抬车上去。” “啊?”李宝玉一愣,忙问道:哥哥,拿那大笼子干啥呀?” 赵军往李家西屋瞅了一眼,隔着玻璃能看见李如海正在炕上,比比划划地跟他爸说话呢。 赵军淡淡一笑道:“有人愿意帮咱养着,咱就抓呗。” “啊?”李宝玉大概听明白了,自己哥哥是要坑自己弟弟了,但他比赵军更兴奋,两步就冲到仓房里,把立在一边的大铁笼子往外搬,一边搬还一边说:“哥哥,不用你,我自己就能整。” 听他如此说,赵军真就没伸手,只是当李宝玉搬着笼子到门口的时候,赵军为他把着门,让李宝玉顺利从里面出来。 在经过赵军身旁的时候,李宝玉突然停下问道:“哥哥,那灰狗子都挺灵的,咱得咋抓呀?” 第五百二十九章.不吉利 手中有枪,想打死猎物容易,可要想抓活的,那就难了。 尤其是山牲口,野性十足,小小的身体里,蕴含令人难以预料的力量。 可能是怕坑不着自己弟弟,李宝玉还有些担心抓不着松鼠呢。 赵军摆手示意,叫李宝玉先把笼子抬到院外。而他进到李家仓房里,把他俩冬天抓沙半鸡的抄网拿了出来。 赵军将两把抄网立在门边,又在仓房里拿了一把弯把子锯。等他出来的时候,发现李宝玉不但去而复返,还把解臣也给领回来了。 正好他俩进来,赵军便招呼他们拿绳子拴狗。小熊、白龙、大黄、大胖、三胖、花猫、花狼、小花、黑虎、青龙、黑龙,除了新来的花龙和还在养伤的二黑,大大小小的十一条狗全部出动。 解臣开车,赵军、李宝玉带着狗坐在后车箱,先来在张援民家。 汽车喇叭一响,从屋里跑出来了张援民。 此时的张援民应该是在家吃饭呢,一边往院门口跑,嘴里还一边嚼着东西。 到车箱前,张援民往车箱上一看,见狗帮都在,还有个大铁笼子。然后就问赵军道:「兄弟,你们吃没吃呢?没吃,就进来吃一口,你嫂子包的糖包子。」 「我们都吃完了。」赵军问张援民道:「大哥,你吃完没有呢?」 「吃完了,吃完了。」张援民摆手道:「我马上回去换衣服。 赵军点头道:「那我们等你哈!」 张援民又跑回家去换衣服,而这时小铃铛端着个盆从屋里出来了。 看小姑娘往门口来,赵军笑着问道:「铃铛,那端的啥呀?」 「糖包子,赵叔。」小铃铛笑道:「我爸得磨蹭一会儿呢,我妈看你们没进来,就让我给你们送过来。」 「哎呦!」赵军闻言,忙从车箱上翻下来,而李宝玉看到那盆里的白面包子,忍不住跟着一起下来。解臣,也是一样。 小铃铛高举着盆,方便仨人各拿过一个包子,小姑娘还善意地提醒道:「这是刚出锅的,烫啊,叔们慢点。」 「哎。」赵军手拿过包子,确实感觉烫手,两手连着倒了两下,才把包子捧到嘴边,小咬了一口。 这包子冒着热气,赵军不敢一大口咬下去,只呲牙咬住包子一边,往旁一扯,扯破包子皮,顿时一股香气扑鼻。 东北有种面食叫糖三角,是白面包的三角形干粮,里面包进去红糖或白糖。 而糖包子不同于糖三角,里面的馅除了白糖,还有浩油剩下油滋了。 油滋了加白糖,往白面里一包,上锅一蒸,这个糖包子香到什么程度? 如果放到十几、二十年后,人们生活水平好了,吃这个东西,都香的人吃不下去。 可这年头,肚子里缺油水,这个又是油滋了,又是白糖,称得上是「大补」了。 全屯子,也没有几家舍得吃这个! 但张援民昨天发了一笔横财,回到家他们两口子就商量吃点好的,然后就不约而同地想到了糖包子。 正好有从赵军家背回来的熊肉,杨玉凤就焅油滋了,张援民去买白糖。 然后把家里攒的白面发了,今早蒸的第一锅糖包子,已经被这一家三口给消灭了。 这第二锅糖包子是准备给赵军家送去的,却是没想到赵军来的这么早。 如今的赵军、李宝玉都不缺油水,但这个东西,他们却是很久都没吃到了。 吃着那叫一个新鲜,反正都是大小伙子,哪怕刚吃完早饭,每人也能再干两个大糖包子。 当赵军吃第二个的时候,杨玉凤出现在门口喊道:「兄弟,要不进来吃吧 ,嫂子给你们盛口粥。」 赵军一手拿包子咬着,一手抬起来冲杨玉凤摆摆,随即嘴空出来,喊道:「嫂子不的了,我们早晨都吃完了。」 「哎呀。」杨玉凤闻言也没多劝,只道:「今天咋走这么早呢?」 这才刚过六点啊,要不张援民没准备好呢。赵军应道:「我们今天去打灰皮!」 说到此处,赵军低头看看眼前的小铃铛,对小姑娘说:「铃铛,叔给你抓个灰狗子玩儿呀?」 「行啊,赵叔。」小铃铛一听能有小松鼠,大眼睛里满是欣喜。 赵军一笑,把手里剩的一块包子皮丢入口中,就见小铃铛又把装糖包子的盆向自己递来。 「不吃了,不吃了。」赵军摆手拒绝了小姑娘的好意,然后还跟李宝玉说道:「吃这俩玩意,估计到下午都不带饿的。」 赵军说完,一回头就见小铃铛又把盆递在自己手边,赵军刚要拒绝,只听小姑娘说:「赵叔,你帮我拿一下。」 「哎。」赵军下意识地接过,就见小铃铛往她家仓房跑去。 不大一会儿,小铃铛费劲地抱着三个小笼子就出来了。 这小笼子,正是那天抠獾子回来的路上,赵军让张援民使钢丝绳编来,用以抓耗子的。 小铃铛到赵军近前,弯腰把三个小笼子并排摆在赵军脚前,然后起身和赵军说:「赵叔,你们要抓住灰狗子,就直接给它们装这里。一个给我,一个给赵虹、赵娜,一个给小巧。」 又拿过一个糖包子的李宝玉忍不住夸赞道:「这孩子,真有心。」 「嗯,嗯。」嘴里嚼着包子的解臣,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不得不说,张援民真是手巧,使钢丝绳编的笼子长约三十公分,宽十五公分,内有机关,勾起笼子门,另一端垂以诱饵,有耗子钻进笼子,碰到诱饵的一瞬间,笼子门就会关上。 不设诱饵的时候,用来关小动物也行。 这时,张援民背着枪从屋里出来,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喊他闺女道:「铃铛,跟你叔说啥呢?」 「爸!」小铃铛回身对张援民说:「我赵叔说,要给我抓个灰狗子回来。」 「哎呀!」张援民一怔,想起刚才在车箱里看到的铁笼子,于是就问赵军道:「兄弟,你拿那大铁笼子,是要抓多少灰狗子啊?」 「多少啊?」赵军笑道:「可劲儿抓呗,能抓多少就抓多少。」 张援民随手揽住小铃铛,和赵军说话道:「兄弟,你是要养啊?」 「嗯呐。」赵军道:「我家那仓房也空出来了,房后还有棚子,我寻思养点这玩意。」 「倒是行!」张援民说着,松开小铃铛,走到车箱前,踮起脚、扒着眼睛往里看了一眼。然后回身对赵军说:「今天先搁这笼子装着,等回来了,哥给你编几个笼子。」 说着,张援民一指小铃铛拿出那仨笼子,道:「编几个比这个大的,一个笼子里,正好装一公、一母。」 赵军闻言,喜道:「那可太好了!」 张援民从地上捡起两个小笼子,递给小铃铛说:「闺女给这俩送回去,留一个就行,到时候给你装一个玩儿。」 小铃铛也是听话,抱着两个笼子就往回跑。这时,解臣在后面喊道:「丫头,还有盆呢!」 赵军回头一看,盆里已经空空如也。杨玉凤一共给夹了九个包子,是给三人每人三个。赵军吃了俩、解臣吃了仨,李宝玉吃了四个。 「够吃不得呀?」张援民见糖包子都被吃光了,便问三人道:「屋里还有呢,要不我让你们嫂子装两饭盒,咱们中午吃。」 「不用,大哥。」赵军摆手道:「我 们出来前儿带饭了,别让我嫂子装了,这玩意吃多了容易顶着。」 说着,赵军见张援民还要再劝,便道:「大哥,你家有三角带没有。」 「有。」张援民应了一声,然后问:「要那玩意干啥?」 赵军使双手在身前比划了五十公分左右的长度,对张援民说:「大哥,一会儿上车了,你在车上使三角带,给我编根这么长的鞭子。」 「这么长啊。」张援民略一打量,就估摸出个大概,随即走向仓房,不大一会儿拿了三段三角带回来。 这时,赵军等人皆已上车,张援民连忙上到副驾驶上,一边给解臣指路,一边拿三角带编鞭子。 汽车出屯子,沿公路向南,中途又向西驶过一座水泥桥,才进入山场。 走不多远,汽车缓缓停在道边,众人纷纷牵狗下车。张援民拿着鞭子,递到赵军面前,道:「兄弟,你瞅行不行。」 赵军接过鞭子,随手轻飘地往黑虎屁股上打了一下,倒是不疼,却把黑虎吓了一跳。 赵军冲张援民笑道:「挺顺手。」 「嗷!嗷!」转过头的黑虎,朝着赵军猛叫两声,但见赵军一举鞭子,顿时又消停了。 赵军叫人高马大的李宝玉扛铁笼子,他则背着枪、肩扛抄网、别着鞭子,牵着小熊、黑虎,带着青龙、黑龙抓山岗往上走。 这一片全是松树岗,赵军带人进了松树林,眼看着青龙、黑龙消失在林间,赵军忙叫张援民、解臣把狗都放开。 绳子一解,狗帮四散开来,在林间或闻、或尿,或追逐、或打闹。 这时,李宝玉把大铁笼子放在地上,然后把肩上的枪摘下来,走到前面递给赵军说:「哥哥,你用这枪啊。」 赵军把久违的16号挂管枪接过,将自己肩上的56式半自动给了李宝玉。然后从李宝玉手中接过一把灌沙的子弹,揣进兜里后又把张援民喊来,让他也从李宝玉那里拿沙弹上进枪膛。 赵军和四人交待着说道:「一会儿咱们四个散开,看着狗追灰狗子,就喊我或者张大哥过去。那灰狗子要停树上,咱就打。要是往洞里钻······」 说到此处,赵军往左右看看,一直南头对解臣说:「你看那边是不是有明子,去锯一截骨过来。」 「哎!」解臣答应一声,便向赵军所指的方向跑去,跑两步才想起来,忙到大铁笼子旁,拿起赵军从家带来的弯把子锯。 「汪!汪!汪······」 只听一阵狗叫声传来,赵军向张援民、李宝玉一抬手,示意二人在原地等候,他自己向狗叫之处跑去。 离着不远,赵军就看见一只松鼠在林间穿梭,随即上了一棵大红松。 赵军一边端枪,一边往前快走,眼看着青龙、黑龙追到树下,抬头朝着树上叫个不停。而此时,不远处又传来了小熊和黑虎的叫声。 赵军举枪往前走,就见一只松鼠绕树干而上,站在树杈上,低头看下面使爪子挠树的青龙、黑龙。 赵军紧走几步,在离松鼠十来米的地方停下,举枪瞄住松鼠的一瞬间直接开枪。 「嘭!」 随着一声枪响,一股枪沙如柱,急射而出,正中小松鼠腹部。小松鼠被击飞出去,落在草丛之中。 青龙、黑龙双双奔出,赵军眼瞅着青龙钻入草丛才打了一声口哨。 听到口哨的青龙,叼着死去的小松鼠回来,到赵军跟前,抬头把松鼠递给他。 赵军接过松鼠,就使手拿着,然后带着青龙、黑龙向小熊、黑虎嗷叫的地方跑去。 此时张援民、李宝玉、解臣皆已赶来,不光如此,那树根处有一洞,洞口围 了九条狗! 为首的黑虎、小熊,它俩一共三只前爪,不断地往洞里扒着。 赵军一看就知道,松鼠钻洞里去了,他往上瞅了一眼,等到近前,拿手里的死松鼠递向解臣。 解臣把带来的麻袋口一撑,接住赵军丢进麻袋的松树。这时,就见赵军使空出来的手,从腰间拽出张援民编的鞭子,甩鞭往狗帮头上半空中一打,鞭子抽在空气中,就听「啪」的一声,把狗帮吓了一跳,紧接着就听赵军喝道:「上一边儿去!」 狗帮呼啦一下散开,各奔东西,把松树让在众人面前。 赵军一指树根处那窟窿,对解臣道:「砍块明子,点着了塞里。」 「哎!」解臣答应一声,忙按赵军说的,使侵刀砍下一块松明子,使带来的桦树皮引着了,塞进那树洞里。 松明子在洞里燃烧,不见有烟从洞口出来,赵军抬头往上一看,只见在树上四米多高的地方,有丝丝黑烟溢出。 「大哥!宝玉!」赵军点将道:「你俩谁上去,使抄网堵那洞口!」 「我来!」张援民把枪塞给李宝玉,又把挎兜子摘下来丢在一旁,他刚要上树,就见赵军指着树上离地两米左右的地方,嘱咐道:「大哥,你上到那儿就行,完事儿你打个安全绳,让宝玉给你往上递抄网。」 两米多高,李宝玉把抄网向上一举,张援民伸手就能接住。 但赵军仍叮嘱他道:「大哥,你慢着点哈。」 「放心吧,兄弟。」张援民一撸袖子,笑道:「你就看我的吧!」 听他这话,赵军立马转头冲着地上吐了两口。 「呸!呸!」 -wap.-到进行查看 第五百三十章.直奔母猪林 跟张援民相处这大半年来。赵军多少摸出来点规律,只要张援民一说什么「你就看我的吧」或者「手拿把掐」等类似的话,十有八九就要出问题。 但这想法有些玄学,赵军没办法和别人说,就按着上辈子看电视里的桥段,如果周围的人说了什么不吉利的话,就往旁边「呸」两口。 他这一「呸」,倒是把张援民他们看懵了,解臣问他:「军哥,你咋的了?」 「啊,迷眼睛了。」赵军编了个理由,倒也合情合理。按着民间的老方,被风沙迷了眼睛,就往地上啐三口,百试百灵。 张援民闻言,忙往旁边地上一指,道:「兄弟,那还差一口呢?」 「不用了。」赵军摆手道:「眼睛好了。」 「啊。」张援民倒也没怀疑,只向树上一比画说:「兄弟,那我可上去了。」 「别的。」赵军伸手拦他道:「大哥,要不让宝玉上吧。」 「嗯呐。」一旁的李宝玉很兴奋地上前一步,把刚才从张援民手里接过来的枪,又塞回张援民手中,并从张援民腰间解下绳子,然后说道:「还是我来吧!」 见张援民愣神,赵军一指那出烟处旁的树杈,道:「大哥,你枪法好,咱俩端枪守着,要是宝玉没捞着,咱俩好搁枪打啊。」 赵军这番话,倒是有理有据。张援民参与民兵打靶的次数远胜于李宝玉,枪法也在李宝玉之上,听赵军如此说,张援民欣然答应,从李宝玉手中接回的16号,然后冲赵军笑道:「兄弟,还是你考虑的周到。」 听他这话,赵军呵呵一笑,示意李宝玉上树。李宝玉一搓手,随即往树上一蹿,几下就爬到了位置,将手中麻绳往上头树杈上一搭,两头拉到一齐后系在自己腰上。 然后,李宝玉双腿盘树,借助绳子将自己稳固在树上,腾出手来朝下一伸手,解臣紧忙把抄网递上,李宝玉抓住网杆向上一摆,网口就出现在了头顶,罩住那出烟的洞口。 松明子,就是后来人们说的琥珀木,此时在东北被叫做松树油子。 顾名思义,这玩意含油量高,燃烧起来冒黑烟。可此时,黑烟大多从树根部这洞出来。 不过等赵军叫解臣搬来快石头往洞口一堵,空气烧了,火势削弱,反而更冒烟了。 只见在那树上,抄网所罩之处黑烟滚滚。 赵军、张援民、解臣听不到,可在树上的李宝玉,隐隐听到树身中有吱吱声响,他双手握紧抄网扣在树洞口。 就在这时,李宝玉察觉有一股力量突然降临,他抬头一看只见抄网网兜坠下,里面似有什么东西在扑腾。 李宝玉忙将手中木把一拧,带动网口翻了个个儿,将网兜从中间一折,一只小松鼠在兜底扑腾,可软软的网兜让它使不上劲,而且爪子又勾进了网兜的缝隙中。 李宝玉控制双手,缓缓将网兜垂下,早有解臣带着两层劳保手套上前,捏住网兜的中间部位,不让小松鼠有机会蹿出。 这时,张援民上前帮忙,配合解臣一起将抄网整个接下,由解臣一人拿着,跑去大铁笼子前,抓出小松鼠塞进笼子里。 而赵军把堵着树底洞口的石头搬开,使木棍把松明子扒拉出来,再使石头彻底压灭。 正好李宝玉也解绳子从树上下来,至此一只小松鼠被赵军等人生擒活捉。 李宝玉刚落地,就听北边传来阵阵狗叫声,赵军和张援民忙双双背枪奔赴而去。 此时大胖、三胖、花猫、白龙、大黄,五条狗围在一棵树下,大胖、白龙如人般站立,各使两只前爪不断交替地挠着树干,边挠边叫。而花猫、三胖和大黄,则坐在树下,仰头朝树上叫着。 而在枝头, 一枝小松鼠急地来回乱蹦。 忽然,前面又听见左边传来黑虎的叫声,赵军忙让张援民赶去支援。 可不是赵军使唤人,而是眼前这个小松鼠,要是由张援民来打的话,等松鼠从树上掉下来,狗帮一拥而上,张援民轰不开它们。 而赵军就不同了,他端枪往上一瞄,待小松鼠身体一个停顿,他当即搂火。 「嘭!」 一声枪响,松鼠应声而落,大黄一跃而起,将松鼠叼在嘴里。 等它落在地上的时候,对赵军的口哨声置若罔闻,咬着松鼠狠狠地一甩头,松松鼠大尾巴都被它甩得卷到狗头上去了。 「去!」眼看其他狗要去跟大黄抢,赵军连忙挥鞭赶到,轰开大胖、白龙它们,使鞭子一指大黄,喝道:「吐出来!」 大黄站在那里,眼睛向上翻看着赵军,见他拿鞭子指着自己,大黄随即下巴一松,松鼠就掉在了地上。 赵军捡起松鼠,还不等他检查松鼠皮毛是否被咬坏,就听那边传来了张援民的口哨声。 赵军只身前去,等他到近前时,就见解臣已经到了,拿着火柴就要点松明子。而这周围,却没有李宝玉的身影。 一棵大红松,在离地一米半高的树杈旁,有个树窟窿。黑虎、花狼、青龙、黑龙全围着树,瞄着那个树窟窿。 赵军拦住要点松明子的解臣,然后绕树观察了一下,发现自那个树窟窿往下, 赵军挥鞭把狗赶走,然后拦着解臣问道:「不能这么整。咱不带细铁丝了么?使个棍,给松明子挑进去。」 直接把烧着的松明子往树洞里扔,再把树烧着了呢? 解臣听赵军的话,从挎兜子拿出细铁丝,像绑鱼饵似的,把一块松明子系在一根树棍的一头。等把松明子点着,再挑棍将冒烟的松明子探入洞中。 这时,就见李宝玉拎着两个麻袋过来,他看到赵军手里抓着一个松鼠,便将一个麻袋口打开,让赵军把松鼠扔在里面。 赵军看着李宝玉脚旁的另一个麻袋,能看出来那麻袋里装了东西,便疑惑地问道:「宝玉,那装的啥呀。」 这边装完松鼠,李宝玉把麻袋口一拧,从旁拿过另一个麻袋。 一旁的张援民也凑了过来,跟赵军一起往麻袋里望了一眼,等张援民再抬头的时候,却是眼神异样地看着李宝玉。 「兄弟!」张援民问道:「你咋这事都干呢?」 李宝玉呵呵一笑,赵军在旁边也笑道:「大哥,去年我们就干过。」 原来,在那麻袋里,装的多是榛子,有零星一点松子,还有几个山核桃,显然李宝玉又掏松鼠窝去了。 赵军连眨了两下眼睛,疑惑地又问:「刚才那洞里,不可能藏这个吧?」 赵军说的是他们刚才抓松鼠的那棵树,那棵树上下有洞,肯定没办法藏干果。 李宝玉闻言,笑道:「不是那棵,我刚才往这边走,看有个树洞,往里头一摸,还真有货。」 张援民听了李宝玉的话,摇头道:「你也不怕那里头有灰狗子,再把你手指头咬掉了。 「不能啊!」李宝玉道:「刚才小花搁旁边过,我给它抱到洞口,它歪脑袋,那里头就没东西呗。」 赵军笑道:「你还挺聪明。」 说话的时候,树窟窿里已有黑烟冒出,赵军等人上下观瞧,不见此树有别处冒烟,可见就这一个窟窿。 这就好办了,解臣手持抄网严阵以待,等不多时,只见黑烟滚滚,越来越厚,一只小松鼠仓皇而出,一头扎进网里。 解臣把网口一转,往地上一撂,李宝玉从兜里掏出劳保手套,在右手上戴了一两,再 手伸入网中将小松鼠抓出。 又一只松鼠被生擒,由李宝玉护送回去,关进笼中。这时候,已经过了八点半了。 按理说,松鼠一般是清晨出来觅食,九点以后才回窝休息。可枪声一响、狗帮一冲,哪还有松鼠再外面溜达了? 眼看着狗帮陆陆续续回来,张援民问赵军道:「兄弟,咱是不是该收了?」 「不回去!」赵军把手一摆,往前一指道:「咱们接着抓。」 「还抓?」张援民惊讶地问:「灰狗子都进窝了,还咋抓呀?」 这时候,李宝玉双手提着大笼子,费劲吧啦地跑回来还,等他把笼子放在地上的时候,赵军、张援民、解臣全都来看。 笼子落地的一瞬间,两只小松鼠上蹿下跳,试图能逃出牢笼。 可当狗帮围过来的以后,特别是黑虎张嘴往笼子上咬的时候,两只小松鼠瞬间在笼子中间缩成一团,毛茸茸的大尾巴裹住身体,瑟瑟发抖。 「一会儿咱几个散开!」赵军把三人叫到一起,和他们说道:「顺这面山坡往西边去,挨个树瞅一眼,看见哪个树根子有洞,或是那个树窟窿不高的,就抱狗闻闻。狗要叫,咱就拿松明子熏。」 「对!」李宝玉闻言,接茬道:「狗要不叫,咱就掏掏,看有没有榛子。」 李宝玉说完,见张援民、解臣一脸怪异地看着他,解臣皱眉道:「李哥,昨天如海不整回去一面袋子呢么?你还掏它干啥呀?」 李宝玉便指着那装小松鼠的笼子说:「这抓回去,不都得喂么?」 张援民也问:「那咱捡点松塔不行么?」 这年头,松子没有二十年后那么贵,松塔落在地上,都少有人捡。 李宝玉道:「那不还得往出抠么?」 说着,李宝玉又一指那笼子,道:「咱把它们都抓回去了,它们屯那粮食也没用了。」 这时,赵军在旁边一抬鞭子,冲前方一指,道:「赶紧的,咱今天挺忙呢。抓完这道岗子,咱们还得找地方下捉脚去呢。」 这条山岗,从东向西,上坡、下坡将近五里地,赵军等四人带着狗帮,一路扫荡过去,看见树洞就抠。有松鼠的抓松鼠,没松鼠的掏鼠粮。 别说,这松鼠一进洞,遇到烟熏、网罩,几乎全都跑不了。 只有那么一只运气好的小松鼠,趁着解臣手一抖,从网口钻出来了,本以为能逃得一劫,可却被狗帮穷追不舍。 当它上到树杈上后,被赵军一枪送走,早知如此,这只松鼠肯定不跑。 四人将整条山岗南北二坡大概溜了一遍,笼子里已关了十七只小松鼠,叽叽喳喳、蹦蹦跳跳的,还真不消停。 眼看着一上午过去了,四人在临近沟塘子的地方坐下休息。 从将近七点开始忙活,一直到现在都快一点了,四个人挺累了,但不感觉有多饿,这应该是糖包子的功劳。 赵军叫解臣拿出干粮,四人分吃了两个馒头,剩下两个馒头和八个大饼子,被赵军分给了狗帮。 这一上午,狗帮消耗不小。但秋天的时候,必须让猎狗活动开,储备更多的体力。 等吃饱喝足了,李宝玉抬着装小松鼠的大铁笼子,解臣、张援民各背一个麻袋。 松鼠抓了不少,松鼠窝自然也没少掏,一个麻袋里满满的全是榛子。而另一个,将近一麻袋的榛子,只有最上面是三只死去的松鼠。 赵军也没闲着,他肩挎四把枪,一边扛着两张抄网,一手拿着弯把子锯和三角带鞭子。 四人带着狗帮,顺着沟塘子往山场外走去,只要走到尽头就是运柴道。沿道走就是他们开来的车,走平道肯定比翻 山省劲多了。 天天坐车出来、进去的,这些狗也都熟了,眼看车就停在前面,它们纷纷跑过去,坐在车左右,等着上车回家或奔赴下一处战场。 四人到车前,赵军先行上了后车箱,在上面一样一样地往上接东西。 先是李宝玉递上来的大铁笼子,赵军接过靠里安置。然后李宝玉也上车箱,和赵军一人接过一麻袋。 等把麻袋递在赵军手中以后,解臣准备把车位的挡栏打开,好让猎狗们蹿上去。 待将狗帮都装上车后,张援民问赵军道:「兄弟,咱往哪儿去?」 赵军往左右瞅瞅,指着西面道:「这边,上母猪林!」 「走!」听赵军发话,张援民抬手朝前一指,他和解臣双双上了车,张援民指路,解臣开车直奔母猪林。 后车箱里,李宝玉摸着脚前大黄的耳朵,对赵军道:「哥哥,我可听人说,到了母猪林,不是遇见老母猪,就是碰见大孤个子。这要碰见大孤个子猪,不得伤狗啊?」 赵军闻言,环顾横七竖八趴在车箱里的猎狗,然后对李宝玉说:「这阵子能下货,全仗咱们狗帮大。九条狗,一起出去,围啥都圈住。但还是见硬仗,见得少。除了小熊、大黄,剩下那些狗,哪个也不叫硬。今天要遇着大孤个子了,咱正好见见硬仗,锻炼锻炼它们。」 -wap.-到进行查看 第五百三十一章.大战母猪林(上) 《水浒传》里有一处野猪林,而在永安林区,有这么一处母猪林。 这片林子可是不小,山是南北大岗,从南到北将二里,岗子上多是柞树。而下了山坡,全是秋子塘。 秋子是一种干果,长得和核桃很像,就被东北人称作是山核桃。 而柞树的果实叫橡子,和榛子长得有点像,有人说这个人也可以使用,也有人说不可以。 但野猪肯定是能吃。 野猪能吃橡子,还能吃核桃。所以这片山场,为野猪提供了丰盛的食物。 食物充足,自然就长膘。所以,这母猪林里出大猪。据徐长林说,从他们那辈人开始,所见过、所围过的所有大号母野猪,全是出自这片山场。 打围人口中所说的大号母野猪,都得是三百五十斤往上,将近四百斤的母野猪。 要知道,公野猪能达到这个体重的很常见。甚至赵军猎到的猪神,体重过千。 可母野猪,就算是抓一秋天秋膘,能上到三百斤的,也是少之又少。 猎猞猁那次,赵军和徐长林在邢三的地窨子聊天的时候,徐长林说有一年秋天,山里各种干果收成都特别好。 也就是眼下的这个节气,秦强他爷在那片山场打了一头母野猪,弄回村过称是三百五十多斤。 没过几天,徐长林也是在那片山场,也打着一头母野猪,而且比秦强他爷打的还大,重达三百七十多斤。 仅过了一天,赵军他爷赵大柱,还是在那片山场,打到了一头将近三百九十斤的母野猪,开膛是三指的膘。 从那以后,十里八村的人就称此地为母猪林。 再后来,打围人在到此地狩猎的时候,就发现这片山场不但出大个儿的母野猪,还出大孤个子猪。 再大的也母野猪,犬齿也不露于嘴外,危险程度有限。可大孤个子,就是大炮卵子,四、五百斤,七、八百斤的都有,这就吓人了。 所以,想来这母猪林打围,必须得有本事才行。今天赵军点名了要去母猪林,按他说的,是想练练手底下这帮狗。 要说车上这帮狗,算他和李宝玉两个人的。一共十一条狗,抛出青龙、黑龙这两条幼犬,就算剩下的这九条狗了,一起出动阵仗也是不小。 毕竟这年头人都不易,家里养狗的吃喝,也不是谁都承担得起的。 狗越多,越是如此。 所以,这时候打狗围的人,家里养四条猎狗,就算是大户了。 而赵军他们狗帮,可是有十一条狗。从山上徘坡而下,当真是气势如虹。一拥而上的话,曾把要上树的黑瞎子给拽下来过。 再加上赵军从不掉链子,狗帮的士气也不错。可以说只要有他在,大胖它们也会卖力的干活。 但要说这狗帮有多硬,那还真未必见得。 还说大胖、三胖、花猫、花狼,虽然现在不滑头了,见仗也往上上。但从一开始养出来的一些毛病,再想改很难,人尚且如此,何况是狗呢? 再有就是黑虎了,这狗比较特殊,你说它行吧,它跟别的狗都不一样;你要说它不行吧,它还挺委屈,毕竟没少给赵军立功。 至于小花和白龙,是挺卖力的那种围狗,但小花的卖力是前头得有小熊。 相比之下,白龙就要比小花强不少了。特别是它跟赵军以后,很少有失手的情况。 只不过它俩年岁还小,经验尚浅。 这狗帮里,要说硬狗,那就只有小熊和大黄了。一个是头狗,一个帮狗。 美中不足的是,这俩狗的年纪都不小了。 这大半年来,赵军的条件越来越好,家里也能负担这 些狗的日常开销。 所以,赵军的狗帮越来越大。可自花小儿走后,这狗帮只有和豺群厮杀那次,算是经历了一场硬仗。 而豺能对狗的伤害,远远比不上野猪和黑熊。单看这些狗在和豺厮杀后,养伤速度之快,就足以见得。 赵军要练狗,就要想练出一帮硬狗。 现在是秋天,正是遛狗的好时候。这时候把狗遛出来,可以一直打围打到明年夏天。 于是,赵军带着狗帮,直奔母猪林而来。 汽车在道边停下,赵军叫张援民在车上看东西,主要是看后车箱上那一笼子松鼠。至于为什么把张援民,因为他跑不快。 然后,赵军和李宝玉、解臣,三人背枪带狗入山。 一入山场,小熊、小花、大胖、黑虎、青龙、黑龙和白龙立马就没影了。 这七条狗,有现如今的头狗,也有未来的头狗。而小花,最近也显露出了头狗的潜质,尤其在找狍子这一方面。 至于白龙,它属于带溜子的硬帮呛,它的活动范围是主人周围二百米之内。 比它活动范围还近的,就是大黄、花猫、花狼和三胖它们四个了,这四个是纯纯的帮狗。 从秋子塘入山,赵军还是按老办法,准备抓着岗梁子带狗上山。这样行走,如果两面山坡、沟塘有野猪的话,头狗都能闻到。 刚上山不久,黑虎、小熊双双叫着,踩岗梁子直往上去。它俩一叫,其余猎狗纷纷动身,狗帮呼啸而出。 赵军他们在下面,就见狗帮如一趟线,直奔山上杀去。 「军哥!」解臣一边往下摘枪,一边笑道:「今天这围打的真翘,刚进山来,狗就开声了。」 这时,李宝玉也把挂管枪拿在了手里,听解臣的话,他答道:「兄弟你还是没经验啊,我们都跟你讲过,这立秋以后的野猪,都搁下山脚待着。」 「啊!」解臣恍然大悟,却也想起赵军还真给他讲过这些。只不过,光有理论,没有实战,遇到事的时候,就想不到。 「宝玉!」赵军在旁边道:「你跟解臣换枪,你拿半自动撵!」 李宝玉闻言一怔,但既然是赵军发话,李宝玉也不多说,只答应一声,便与解臣换了枪,自己迈开大步往上跑去。 李宝玉,有翻山之名,他在行进过程中,一手持枪,一手抱树借力,不断地将身体往上蹿。 这一幕,可把解臣看的目瞪口呆。 「咱俩也快点!」赵军招呼解臣一声,他俩也加快脚步往上走。 趁着体力充足,解臣找机会问赵军道:「军哥,你为啥让我李哥先上啊?」 赵军道:「狗撵猪,从上坡往下坡撵,多半能抓住。可要从下坡往上坡追,多半抓不住。现在就是上坡,狗万一给猪留下,人到不了,就容易伤狗!」 解臣刚要问些什么,正好有山风迎面而下,带来了阵阵狗叫声。 此时在临近岗尖的地方,黑虎、白龙先一步追上了野猪。 要是追根寻源的话,这俩可都是蒙细的串儿!根本不用怀疑它们的速度。 白龙强行加速,迎头截下野猪。随着野猪一停,却有小熊从野猪身后扑起,向野猪一条小腿。 这是一头公野猪,也就是炮卵子,体重在五百斤朝上,猪蹄子大的跟牛蹄子似的,身板子也跟门扇子似的。小熊往它腿上一掏,野猪将身一转,躲开黑虎扑咬的同时,转头冲向了黑虎。 黑虎扭头就跑,野猪趁势向山下俯冲。这时,小熊正带着狗帮往上来,被野猪一冲,四散而逃。 野猪下山,第一眼看见的是小熊,便在山坡上横追小熊。小熊灵活地绕树转弯 ,野猪却是一趟直线,横搬山岗而走,大黄、白龙在其身后穷追不舍。 小熊兜了一圈,叫着向野猪追去。其他狗听见叫声,从四面八方赶来。 野猪横搬山岗跑了百八十米,又往上去,很快翻过岗尖子,由上坡转为下坡。 四道身影,从野猪左右掠过,以白龙为首,大胖、花猫、花狼,迅速地超过野猪,在野猪身前二十米外,大胖转身「汪、汪」一叫,其余三条狗相继停下,纷纷转身,一起冲野猪发出咆哮。 而此时,大黄、三胖分别在野猪左右,黑虎、小熊、小花、青龙、黑龙跟在野猪身后。 眼前有四狗拦路,野猪浑然不惧,四蹄不停,狂奔而下。 五百多斤的大野猪,鬃毛耸立,混身带风!不说如小山一般,也似那铁滑车,轰然砸下,势不可挡! 与野猪迎头相碰的大胖、白龙、花猫、花狼,见野猪不停,忙往左右躲闪。 四条迎头狗,都未能拦住这头野猪!而其它狗,也没敢往野猪身上扑。 但猎狗们没放过这头野猪,它们继续追赶。 就这样,野猪打头,带着十一条狗,烟尘滚滚、落叶溅碎,稀里哗啦地就冲下了沟塘。 在沟塘子底,大胖带着白龙、花猫、花狼再次迎头。这一次,野猪终于停下了。 在野猪停下的一瞬间,白龙上前就要搭头一口,野猪将猪嘴向白龙一撅,白龙忙抽身而退。 这时,大黄一口咬住野猪左边哈拉巴下边,有第一个下口的,花猫往前一纵,朝着野猪左边猪耳朵就咬。 与此同时,小熊咬住了野猪右边小腿。看到小熊下口,小花跟着就要出击,但见野猪向左一扬头,将花猫逼退,紧接着把身一摇,大黄拽不住野猪被迫松口。 野猪身形一转,尘土飞扬,猪蹄子踏在落叶上,哗哗作响。 野猪整转了一大圈,狗帮四散开来,野猪迎着要攻击它的大胖一冲,大胖紧忙退去,野猪趁机向山上跑去。 野猪跑,狗帮又追。 从狗帮遇到野猪,到此时就经干出了五里地,野猪从头到尾也没站下几分钟。 这一帮狗,在这过程中,只在沟塘子底下,勉强算是留了野猪一个窝儿。可连一分钟都没定住,就叫野猪跑了。 赵军还担心伤狗呢,哪知道他这帮狗连受伤的机会都没有。 这也正是赵军要练狗的原因,这帮狗打顺风仗行,见硬仗不行。敢挑头下第一口的,更是只有小熊、大黄和白龙。 这头野猪,应该是狗漏子,刚才险些被狗帮围在沟塘子底下,此时是玩命地跑。 在上山途中,大胖几次组织白龙、花猫、花狼迎头拦截,但却全被野猪冲散。 当野猪再一次上到岗尖子上的时候,就已经杀出了八里地。 要是一般的狗帮,追到这儿,可能就撤了。但这帮狗,不硬归不硬,但有小熊、黑虎牵头,追猪真是锲而不舍。 就这样,狗帮追着野猪翻岗下山,又奔沟塘子下冲去。 从小熊、黑虎发现野猪开声到现在,狗帮追着野猪,奔袭十里地! 这距离,就连翻山鼠李宝玉都追不上,更别提赵军跟解臣了! -wap.-到进行查看 第五百三十二章.大战母猪林(下) 秋天的野猪体力充沛能奔善跑,赵军早有预料。所以,他才把张援民留下来看车。 但让赵军没想到的是,这头野猪不是一般能跑。 而让它如此能跑的原因,除了体力充沛以外,最主要的是,这野猪怂! 就像刚到赵军手里的大胖、花猫它们四个一样,因为以前吃过亏,所以见仗就怂。 而事实证明,怂,能少吃不少的亏。 一般的大公猪,气性大、性子烈,被猎狗一围,拉开架势就跟狗掐。但凡是打围的都了解,越横的野猪,命就越短。 因为狗背后有人,狗仗人势。哪怕它们暂时拿不住大炮卵子,可等猎人一到,子弹出膛,再厉害的炮卵子听见枪声的一刹那不是丧命也是怂。 这头野猪,以前就被围猎过,从枪口、狗嘴下逃生,在打围里,就称它为枪漏子或狗漏子。 而经历过生死的野猪,会对狗围心生畏惧,再遇到这种情况,就会拼命地跑。 就像这头野猪,翻山过岗,几乎不停,猛劲儿地跑。但也不得不说,在前一个沟塘子下,野猪给了狗帮机会,但是它们不中用。 如果在那个沟塘子底下,它们能把野猪定住,以李宝玉的脚力,肯定能赶到。 可现在,就算是它们把野猪定下来,李宝玉短时间却过不来了。 此时,野猪自山坡上冲下,进入第二个沟塘子里。这里还全是秋子树,挺清亮的塘,少有乱七八糟的针杆。 于是,狗帮就有了第二次机会! 白龙瞬间横在野猪身前,扬起头恶狠狼地向野猪咆哮两声,野猪脚步一慢,大胖、花猫、花狼先后拦在野猪面前。 野猪见状,忙把身一转,正好三胖从右路抄来,差点跟野猪冲了个顶头碰。 三胖猛地一个急刹车,受惊似的朝着野猪就叫! 野猪刚要闷头去冲三胖,就觉得左肘下一痛,大黄下口了! 有第一下口的,花猫、花狼和三胖就敢上,它们仨比大胖、白龙都快,瞬间一拥而上。 这时,野猪正往左挑头,想使猪牙去撅大黄,可右边猪耳朵一下就被花狼拽住了。下一秒,右边哈拉巴又被三胖咬住了。 野猪顾不得大黄,把头向右一摆,试图先退咬它耳朵的花狼。可猪嘴刚往前一转,花猫一跃而起,张嘴就扯住了野猪左边耳耳。 野猪一扑棱脑袋,只觉得一个黑影当头而下,大胖一口咬住野猪鼻子,猛地把它往下一闷。 与此同时,小熊、小花、黑虎纷纷下口,小熊、小花一左一右咬住野猪两条后大腿,黑虎把嘴往野猪胯下一探,想去掏猪枪,没想到一口咬在了野猪大腿里子上。 一时间,就只剩下白龙、青龙和黑龙还在一旁观战。但不同的是,青龙和黑龙是没敢上前,白龙却是有些发懵,它是挂钳子的狗,平时都咬野猪耳朵。今天就晚了一步,野猪的两只耳朵就叫花猫、花狼给分了。 白龙汪汪叫了两声,从野猪前头从后绕,绕到野猪侧面,朝野猪肚子狠狠一口。 前几次打围,狗帮一拥而上,必能将野猪闷在地上。可今日这头猪大,还有劲。 虽然野猪脑袋被三条狗闷着,但它仍不断地摆动猪头,试图挣开三只狗的撕咬。 而大胖、花猫、花狼,一直和野猪角力,想将野猪脑袋按在地上摩擦。 突然,野猪左前腿一屈,竟然单膝跪到了地上。见此情形,在野猪左侧的花猫、大黄更猛了。 这头野猪不断地晃动身体,与狗帮僵持着。这个时候,就是拼体力了! 还是像刚才说的那样,如果这样的场景发生在上一个沟塘子里,李宝玉肯 定能赶到,就算他枪法不好,但仗着半自动连发十枪,还能打不着么? 但此时,李宝玉刚上第二道岗子,离这儿还有四里多地呢,一时半会儿都赶不过来。 他这就算速度快了,赵军、解臣离这战场,少说还有六里地呢。 一上、一下,一座山为一岗。现在赵军与这战场之间,整隔着一座山,狗在这个沟塘子里怎么叫,他都听不着! 正在上坡的李宝玉,也听不见狗叫声。但他没办法,只能撒丫子继续跑,跑累了就停下喘几口气,然后接着跑。 等李宝玉上到山二肋的时候,狗帮与野猪已经在沟塘子底下僵持二十分钟了。 在僵持的过程中,双方都流失了很多体力。在这二十分钟里,野猪一次次地试图将跪在地上的腿站起来,但大黄死死咬住它左前肘下,哪怕牙齿松动,大黄也不曾松口。 可花猫咬口就没那么狠了,野猪第七次蹬左前蹄,同时脊背发力,猪颈向上,猛地往起一拔,左腿蹬地而起! 但凡打狗围的都晓得,在打围的时候,当狗帮第一次把野猪定住窝儿以后,人必须尽快赶过去。要不然,野猪起身必挑狗! 野猪蹬左腿起身,必定向右发力,咬着它左耳的花猫,终于撑不住了。嘴上一松,猪耳脱口,野猪顺势就将大胖掀翻在地。 紧接着往右一甩头,直将咬着它右耳的花狼挑了出去,闷头、挂钳子的狗已去,野猪悍然转身。 霎时间,所有的狗都拽不住了,纷纷松口,被野猪一撵,四散奔逃。 大胖在地上蹬腿一翻身,起来就跑,它是被野猪以蛮力掀翻的,一点伤都没受。而花狼,左肩膀被猪牙刮了一下,一道十公分左右的伤口,皮开肉绽,但出血不多,起身就往远处跑。 野猪追狗,追了几步,见追不上,又迈步朝山岗子上逃去。 这时候,几乎所有的狗都打退堂鼓了! 从小熊、黑虎开声到如今,狗帮奔袭十里地,趟子最远的猎狗,也不过如此。而且跑完十里地,狗帮又与野猪厮杀半晌,此时全都已经累了。 但这帮狗里,有一个与众不同的。要说下口狠与不狠,它肯定是不狠,只是咬的位置比较刁钻,比较招恨罢了。 可要论哪条狗最馋,它是当仁不让。 它,就是黑虎。 黑虎早都饿了,中午就没吃饱。此时哪能叫猪肉跑了?它嗷嗷叫着,直奔山坡上而去。 若是往常,有一个狗叫着往前追,狗帮都能跟去。可此时此刻,其它的狗还是打退堂鼓,虽然未曾趴下,但都在原地目送着黑虎远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青龙、黑龙双双动身,迈步去追黑虎。 按理说,两个半大的狗崽子,体力早应不支。但刚才狗帮与野猪僵持的时候,它俩在一旁看热闹了。看了二十分钟热闹,它俩也恢复地差不多了。 「汪汪汪!」更让人意料不到的是,小黑龙竟然开声了。作为小母狗的它,一开声就是跑吠,追着黑虎连跑带叫。 听着黑龙和黑虎的声音混在一起,小熊仰头叫了几声,迈步便往上追。几乎与小熊同时,大黄也奔山上而去。 小熊动,小花必然是一路相随。而一向要强的白龙,又岂能屈居狗后? 这时,沟塘子底下就剩下大胖、三胖、花猫、花狼了。听着小熊、黑虎和黑龙三条狗的叫声,大胖仰头回应两声,随即领头向山上跑去。 三胖、花猫、花狼见状,也都纷纷动身。一时间,狗帮重整旗鼓,再追野猪! 它们这一追,赵军就更撵不上了! 别说赵军了,就连李宝玉,也是在将近半个小时以后,才到野猪 和狗僵持的沟塘子底。 没办法,山路难行。越跑越累,哪怕是李宝玉,翻过上头岗尖子以后,也是跑跑停停、跑跑停停,跑个二、三百米,就得停下歇口气。 这时,时间已经将近四点了。 自入秋以后,东北的天儿是越来越短。九月末的四点,山里就要黑天了。 李宝玉在沟塘子底下仔细辨认,发现野猪与狗帮曾在此交战过。 他仰头往前边岗子上看看,侧耳倾听,不见有狗叫声。 「嘭!」 就在此时,一声枪响从顶上响起,李宝玉回身往山上看,但天色将晚,再加上距离较远、有树木阻隔,他看不分明。 李宝玉知道,打枪的必是赵军,而他也知道,赵军肯定不是发现了猎物,而是在向自己发出信号。 李宝玉端枪,往身旁空处打了一枪,以此回应赵军。 等了将近二十分钟,赵军、解臣喘着粗气从山坡上下来。此时见了李宝玉,赵军甚至来不及和他说话,直往左右观瞧。 李宝玉忙把赵军带到狗帮与野猪交战的地方,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大山深处,尤其是这沟塘子里,已经快黑了。 李宝玉对赵军说:「哥哥,好像有狗受伤了,但出血不多。」 赵军抬头往对面山岗上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道:「麻烦大了!」 「哥哥!」李宝玉也知道麻烦了,便向赵军问道:「咱咋整啊?」 赵军抬手一指,道:「咱往上去,上到岗子尖上,开枪叫狗!」 「成!」李宝玉答应一声,端枪先行,待他上到松树岗上,寻那松树明子,砍出三只火把,一一点燃。 而在此时,野猪与狗帮翻山过岗,一路干出六里地,来在一处河套边! 这时候,不管是狗帮,还是野猪,皆已筋疲力竭。野猪把身一摆,准备与狗帮在这河岸边决一死战! -wap.-到进行查看 第五百三十三章.活吃野猪 从沟塘子底上到岗尖,将近三里地,正常人爬上去的话,也得将近半个小时。 跑了一下午,李宝玉也累了,但他心里记着狗帮,一口气蹬上山顶,耗费了二十分钟。 站在山顶,李宝玉举枪朝天,连开三枪。 这是他在试图以枪声把狗叫回来。 枪声在山间炸响,惊起无数飞鸟,可却听不见狗叫声。 李宝玉耐着性子等了约莫一分钟,又朝天连开三枪。再等片刻,又是三枪。 三三见九,这就是九枪了。加上刚才在沟塘子底下回应赵军的一枪,李宝玉已经打光了枪膛里所有的子弹。 这时,身后坡下传来一声枪响,李宝玉脸上微微变色,抿了抿嘴唇,转身往回走下坡路。 李宝玉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就见下面有亮,然后就听到了赵军的声音:「宝玉啊,回来吧。」 李宝玉一手提着空枪,一手举着火把,快走几步来在赵军面前,道:「哥哥,不找了?」 此刻的李宝玉心急如焚,他和赵军打围这一年以来,还从来没丢过狗呢。 今天是第一次丢,而且一丢就丢了十一条狗。 赵军心里也着急,但他反问了一句,李宝玉就不说话了,只听赵军问道:「宝玉,你不饿呀?」 「嗯?」李宝玉一怔,而这时,他肚子很配合地咕噜一叫。 早晨在张援民家门口吃了糖包子,中午的时候,他们都不咋饿,就把带来的干粮都喂了狗。 可世事难料,他们现在饿了。 「先回家!」赵军举着火把往下走,一边走,一边说:「回去吃口饭,不行再来。」 听赵军这话,李宝玉张了张嘴,但拒绝的话,他说不出来。他担心狗,可也知道这不是逞能的时候。现在狗帮下落不明,人腹中空空,万一累摊在半路上,再想出山可就难了。 三人下山坡,顺着沟塘子走到爬犁道上,再沿着大道往回折,当看到黑幕中的汽车轮廓时,就听前面传来了张援民的声音。 「兄弟!兄弟!」 眼看天都黑了,张援民也等着急了,他从车上下来,站在道边上等。 「大哥。」赵军回应道:「别着急,咱这就回家。」 「兄弟!」张援民一溜小跑地来在赵军面前,问道:「狗都哪儿去了?」 「唉呀!」赵军叹了口气,摇头道:「丢山里,叫不回来了。」 啊?」张援民闻言大惊,但他知道这时候赵军、李宝玉的心情肯定都不太好,所以没再喋喋不休地询问。等到车前,更是让赵军、李宝玉挤在副驾驶上,他自己跑到后车箱上去了。 赵军和李宝玉确实闹心,也没和张援民推脱,等四人都上了车,汽车一路往回返。 汽车刚一启动,赵军忽然想起一事,对李宝玉说:「宝玉,咱那帮狗再往前,是不是快到91下面的吊水壶了?」 刚才李宝玉上到岗尖子上,要是再往下坡走的话,就出了母猪林范围。还往前走,便是一处瀑布,山里人称其为吊水壶。 「对!」李宝玉答道:「那边有河。」 ........ 河沿边,九条狗与一头大野猪厮杀在一起。 跑了一下午,双方全都又饥又饿,同时也攒了一肚子火。 到这河坎子上,哪怕筋疲力竭,也混战一团。 野猪两条后腿深陷河泥,猪屁股悬于水面之上,可谓是背水一战。 九条狗呈扇形,将野猪团团围住,此时九条狗肚子上全是河泥,身上也挂满了水珠。 小熊、大胖、白龙、三胖、大黄、花猫、 花狼,更是身上挂彩,好在伤口都不深。 从到这河边,厮杀至今,双方已经杀红眼了,大胖与野猪面对面、眼对眼,呲牙咧嘴。 狗都累了,连叫都不叫了。可此时的大胖,和平时判若两狗。它眼神中带着凶狠,犬牙一呲,胖大的身躯弓起,似乎随时要给予野猪迎头一击。 在大胖左右,大黄、白龙,它们几次向前出击,全都被野猪挑头逼退。 再往两边,是花猫、花狼。这两兄弟,身上挂彩,但毫无退意,眼神中带着凶狠与杀气。 而三胖、小熊、黑虎、小花,也全都虎视眈眈地望着野猪,它们都在攒劲。攒够一波力气,必与野猪再决生死。 「汪!汪!」突然,只听两声稚嫩的狗叫声传来,青龙自十米之外奔袭而来。 它从大胖、大黄之间穿过,扑起来一口咬住野猪左边猪耳朵。 这时候,野猪都懵了! 这小狗刚才来的时候,叫声已经吸引了野猪,但它这突然一击,却是野猪所不曾预料到的。 「昂!」白龙怒吼一声,随即扑起,一口扯住野猪右边猪耳。 野猪四蹄蹬踏,水花掀起。在这一刻,野猪并未挑头退狗,而是选择了拖着两条狗冲出重围! 这是它用了一下午,和这帮狗斯杀出来的经验。被挂钳子挂的多了,野猪就明白了,想挑头使猪牙伤狗不容易,但只要自己冲起来,定能将挂钳子的狗甩开。 可白龙,不是花猫、花狼,它这一口,几乎将野猪大半个猪耳都吞进了嘴里。 野猪往河岸上一冲,拖得白龙四爪在河沿边留下印记,可白龙仍奋力撑着四肢,试图拽住野猪! 而另一边的青龙,亦是如此! 别看它小,但它咬野猪的第一口,就是死口! 哪怕它那瘦小的身躯被野猪甩起来了,青龙也不曾撒口! 野猪没能逞凶太久,大黄一口咬住野猪鼻子,只听两声惨叫! 大胖咬住了野猪上嘴,而野猪咬住了大黄下嘴! 霎时间,大胖、野猪的嘴全出血了,大胖和野猪的嘴,也全进血了! 上牙膛被狗咬穿,野猪疼得直扬鼻子,可大胖用劲,死死地咬着野猪鼻子,猪血自犬牙间流下,尝到猪血的大胖更加疯狂,硬是闷头要把野猪的脑袋往地面摁。 几乎将野猪大半个猪耳都吞进了嘴里。 野猪往河岸上一冲,拖得白龙四爪在河沿边留下印记,可白龙仍奋力撑着四肢,试图拽住野猪! 而另一边的青龙,亦是如此! 别看它小,但它咬野猪的第一口,就是死口! 哪怕它那瘦小的身躯被野猪甩起来了,青龙也不曾撒口! 野猪没能逞凶太久,大黄一口咬住野猪鼻子,只听两声惨叫! 大胖咬住了野猪上嘴,而野猪咬住了大黄下嘴! 霎时间,大胖、野猪的嘴全出血了,大胖和野猪的嘴,也全进血了! 上牙膛被狗咬穿,野猪疼得直扬鼻子,可大胖用劲,死死地咬着野猪鼻子,猪血自犬牙间流下,尝到猪血的大胖更加疯狂,硬是闷头要把野猪的脑袋往地面摁。 野猪知道摆脱不开,下牙往上一合,狠狠咬住大胖下嘴。 野猪攻击,并不只有猪牙挑,它也会咬人。而东北人把野猪咬人,称为是欻! 简单地形容,炊类似于嗑,就是咬一口松开,咬一口再松开。 可野猪咬住大胖下嘴,却是不松口了。卫便如此,大胖也坚强地和它对咬着。 与此同时,其他狗纷纷下口,大黄、三胖咬住野猪左右哈拉巴下。花狼、 黑虎一左一右咬住野猪肚子,而小熊、小花,趁着野猪前冲,后腿离河,它俩各咬住野猪一条后大腿。 这时,野猪被九条狗咬住,却仍不断地转动着庞大的身躯,和猎狗们僵持着。 哪怕下一秒,花猫扑起,一口咬住野猪脑瓜顶,这野猪也如拉磨一般,不断地左右转圈,和狗帮撕扯着。 此时此刻,狗帮已经杀红眼了。经此一战,哪怕这些狗受了再重的伤,只要它们活下来,只要它们还能上山,它们就是绝对硬狗! 可眼下这头野猪,虽然落于下风,但它却在积蓄力量。等狗帮力气消耗殆尽,就是它反杀的时候了。 「汪!汪!」 「汪!汪!」 如今的战场外,就只有黑龙孤零零地在那儿呐喊助威,它几次试图上前,但却不知该如何下口。 就这么僵持了十多分钟,野猪在不断转动间,感觉狗帮的气力要被自己消耗的差不多了,它猛地把身一拧,拽得群狗皆踉跄着随它身形而动。 等一下,这野猪就要使劲全身的力气,再猛地把身体转回来!而那时,必将有狗从它身上脱口。 这一次,只要野猪再脱身,转回头来,狗帮必遭大难。因为,它们已经把全部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现在是它们的最后一波攻势,若失败,群狗力竭,哪怕眼看野猪来挑,它们都无力躲闪。 「汪汪汪.......」可就在这时,一连串的狗叫声划破夜空。 当野猪在转动中把屁股冲向黑龙的一瞬间,黑龙不知怎的,直接杀了过来,很快到野猪近前。 黑龙将身一跃,张嘴朝着野猪尾巴下挂的两个大蛋就是一口! 「傲.......」野猪一声惨叫,原本咬住大胖狗嘴不松的猪嘴也张开了,喉咙里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这一刻,野猪全身气力都散了。积攒半天,准备反杀狗帮的念头,也随着黑龙这一口,化为了乌有。 关键的是,狗帮趁着这间隙,全都站稳了脚步,它们一个个四肢撑地,稳扎稳打! 野猪也顾不得其它狗了,只把屁股往上一撅,小黑龙被它一甩,嘴上咬不住,从野猪身上脱离,滚落在一旁。 小黑龙就地一滚,起身再上,朝着野猪屁股蛋张嘴一口。 「嗷!」野猪又是一声惨叫,身上其余部位都任由狗帮撕扯,唯独后腰发力,把屁股往起一撅。 黑龙又一次被野猪甩开,而趁着这工夫,野猪忙捣腾四蹄,把屁股往另一边转。 可黑龙起来,绕到它身后,蹿起来张嘴又咬。 这一口,咬在猪卵子上,野猪连声惨叫,猛地又把猪屁股往起一撅。 再次甩开黑龙后,野猪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此时如果赵军在,一枪即可! 这就是当年花小儿被尊为永安第一头狗的原因,凡是野猪,无论公母,只要让它掏上,就绝对跑不了! 赵军这帮狗,正缺一条这样的狗,要不然早在第一个沟塘子底下,这野猪可能就交代了。 黑虎掏枪是挺疼,但那得是特定的情况下才能咬上,总不能往野猪肚子底下钻吧? 而黑龙的出现,正弥补了狗帮的这一缺陷,它这三口对野猪造成的痛苦,比其它一众猎狗都狠。 野猪往地上一坐,黑虎、三胖、小熊、小花纷纷抽身而退,再加上刚从地上起身的黑龙,五条狗在野猪周围游走。 此时的野猪,如狗一样坐在地上,两条前腿撑着地,但它全身只剩脑袋能左右摆头,与大胖、青龙、白龙、花猫僵持,其它部位,全都任由猎狗撕咬。 黑龙围着野猪转了 一圈,最后往野猪屁股后面一坐,而黑虎、小熊,一起咬住野猪左前腿,小花、花狼一起咬住野猪右前腿。 再加上咬住野猪两边哈拉巴的大黄、大胖,十条狗全都钉在野猪前半身上,加在一起将近九百斤,扯着野猪将其往下一闷。 野猪哀鸣一声,两只前腿双双跪倒。 这下子野猪慌了! 它后腰发力,屁股向上一撅,两条后腿踩地一撑,整个后半拉身子起来了。 野猪想要发力,把前半身也提起来,可一瞅它屁股抬起来,黑龙那双眼睛在黑夜中直冒幽光,起身上前朝着猪卵子就是一口。 「嗷…」野猪惨叫,想再把后腰往起挑,想要甩开黑龙。可此时不同刚才,现在它前身被按在地上,后半拉身子挑不起来了。 三十多斤的小母狗,下口不狠。黑龙松口,吐舌头舔了舔牙,又往起一蹿,张嘴又咬。 这一口,就掏在了野猪菊花上,野猪两半屁股一紧,惨叫声更大。 就见它两条后腿一软,可它前半身被狗帮闷在地上,现在想坐下都不成了。 野猪往地上一趴,屁股仍露给黑龙。这回,黑龙都不用抬头,舒舒服服地咬住野猪菊花,摇头晃身地往外一扯。 野猪不断地惨叫,奋力挣扎着想把前身支起,可在黑虎、小熊、花猫、小花的啃咬下,野猪两条前腿折断。 这回,它是彻底站不起来了! 狗帮凶狠地下口、撕扯,将心中积攒的怒气全都发泄出来,任野猪连声惨叫,猎狗却是毫不怜惜,一个个咬着野猪,唇齿间发出呼呼的声音。 这野猪,皮糙肉厚,扛着狗帮撕咬,性命尚在。 但它身体有一柔弱处,已经被黑龙撕扯半天了。 忽然,黑龙猛地往后一捎身,直接仰身躺倒。可它的嘴,却将野猪肠子给拽出来了! 「嗷.......」黑虎闻见一股特殊的味道,它怪叫一声,直奔野猪身后而来,从中截断猪肠,猛地一扯。 「汪!汪!」眼看黑虎跟自己抢猪肠子吃,黑龙很是愤怒,它冲到黑虎面前,就被护食的黑虎吓退。 眼看黑龙挨欺负,青龙松开野猪耳朵,奔后面而来。眼看两只小狗要收拾自己,黑虎扯着肠子往旁跑去,那挂油的野猪肠子,长拖拖地被黑虎扯起。 而黑龙转头,向野猪屁股上掏去,顺着猪肠子离身处,咬破皮肉! -wap.-到进行查看 第五百三十四章.黑虎不争气 青龙、黑龙把野猪屁股掏开,它们扯咬野猪肠子、野猪肚(d)子,还有野猪的后鞧肉。 本就筋疲力尽的野猪,后门被破开,体内元气顺着身体破口流失,无尽的疲惫感瞬间将野猪吞没。 野猪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但身体却不再发力,不再挣扎。 此时野猪认命了,任由青龙、黑龙连续扯咬它的内脏,撕咬它的身体。 两只幼犬今日初现峥嵘,它们很兴奋地撕扯着猎物,并大快朵颐着。 反倒是刚才和黑龙抢夺野猪肠子的黑虎,此时趴在一旁,长大了嘴巴,哈嗤、哈嗤着喘着粗气,但看着近在嘴边的野猪肠子,最贪吃的黑虎也吃不动了。 黑虎尚且如此,更不用说狗帮里其余的狗了。大胖它们在发觉野猪不再挣扎以后,一个个也都在原地趴下,长着大嘴,喘着粗气。 它们太累了,从下午不到三点开始追野猪,到现在都将近七点了。四个小时的追逐、厮杀,让这些狗全都筋疲力竭,就算此时有人把肉递到它们嘴边,它们也叼不住肉、嚼不动了。 「哇啊…哇啊…」 渐渐地在附近林间,落了不少老鸹子,它们是被血腥味吸引来的,但它们在等,在等狗帮享用完美食离开,它们才会下来饱餐一顿。 猎狗们也不管这些烦人的家伙在耳旁聒噪,现在它们起身都费劲,就算老鸹子下来与它们抢食,它们也无法驱逐。 与此同时,赵军已乘车回到了永安屯。车先来在张援民家门口,等车停稳,张援民从后车箱上翻下。他手里还拿了个小笼子,而笼子里装着一只哆哆嗦嗦的小松鼠。 张援民来到副驾驶的窗户前,对还在车上的赵军等人道:「兄弟,进屋在大哥家吃呗,不管你嫂子做的啥,肯定有你们吃的。」 「大哥,不的了。」赵军回道:「我们回去吃吧,完事儿换薄棉裤,还得回山里去找狗呢。」 其实,打狗围的,在山里丢狗是很正常的事。狗撵猎物跑张了,更是常有的事。 这一世,赵军从去年秋天开始打围,到今天是第一次丢狗。可在赵军上辈子打围的时候,他的狗在山里丢过好几次。 狗,通人性,认家、认路、认主人。 就说黑龙吧,这狗虽小,但赵军知道黑龙最认家、认主人了。不管跑出去多远,只要它能走,它就能回到赵军身边。 哪怕赵军今晚不去找它们,他也相信,黑龙一定会在山里绕一大圈,按着去时的路线,一步步地找回家。 可赵军担心有狗会受伤,这就主人及时赶到给予救治。所以等吃完晚饭,赵军还要连进山,去找自家的狗。 而听了赵军的话,张援民忙道:「兄弟,走的时候来接着我,我也跟你们去!」 「大哥,你还是别去了。」赵军拒绝道:「你搁家吧,晚上山里怪冷的。」 「没事儿!」张援民一挺胸脯,斩钉截铁地说:「我跟你去,遇着事儿了,我还能帮你出出主意。」 张援民此言一出,还不等赵军拒绝,就听解臣说道:「军哥,让咱张大哥跟着呗,张大哥聪明,主意也多。」 赵军扭头,诧异地看了解臣一眼,他不禁想起了昨天上午,解臣和张援民一唱一和的,好悬没把自己给坑里。 但听李宝玉也道:「哥哥,咱大哥要去,就让他去呗。」 「去什么去!」赵军没好气地说:「晚上多冷啊?你让大哥在后车箱里,怎么待呀?」 「没事儿!」张援民在车下说:「这时候再冷,还能有冬天冷么?兄弟,你关心大哥,大哥知道,但大哥必须跟你去!」 「就是!」李宝玉也说:「哥哥,让大 哥跟你俩挤副驾驶,我上后边去,我抗冻。」 这仨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赵军也没心情跟他们掰扯,随意答应一声,就让解臣赶紧回家。 汽车来在赵军家门前,刚一停稳,两家屋里就跑出赵虹、赵娜和李小巧。 三个小丫头一边跑,一边吵吵把火的,搞得赵军、李宝玉一愣。 解臣也奇怪了,自己到家门口没按喇叭,房子关着门和窗,她们咋知道车回来了? 原来,从早晨赵军他们走后,李如海就告诉了李小巧,从今以后就有活的小松鼠玩了,并忽悠李小巧,以后要细心照顾小松鼠。 李小巧一听有小松鼠,哪管别的?不但一口答应下来,还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赵虹和赵娜。 然后,三个小丫头就在家里等。从早晨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晚上。 一直等到赵有财、李大勇下班,也没等着小松鼠回来。 这不,哪怕外头都一片漆黑了,她们也守在自家窗前,虽然饿着肚子,但仍满怀希望地看着窗外。 终于,她们心心念念的小松鼠回来了,三个小丫头个子矮,谁也看不到车箱里有什么,但能听见车箱里有小动物的叫声。 赵军张开胳膊,把她们拦在一边,再由李宝玉、解臣把装小松鼠的大铁笼子从后车箱上搬下。 三个小丫头见状,绕过赵军一起围到笼子前。这时,李如海也凑了过来,看着笼中的小松鼠,这小子眼睛一亮、一亮的。 「哎!」赵有财趿拉着鞋,从屋里出来,站在房门前,冲着院门口喊道:「狗呢?狗都哪儿去了?」 赵有财也是出来看小松鼠的,但他如此,却不是因为喜欢小动物,而是单纯的喜欢松鼠皮罢了。 可从屋里一出来,赵有财就发现狗都没回来,这才有些着急了。 赵军背枪从外面进来,对赵有财说:「狗丢山里了。」 「啊?」赵有财闻言大惊,喊道:「十一条狗呢,都丢了?」 「嗯呐。」赵军从赵有财身旁走过,自顾进屋去了。 这时候,李宝玉、解臣搬着装小松鼠的大铁笼子进来,将其送进仓房里。 李如海、李小巧、赵虹、赵娜跟着进了仓房,而赵有财在仓房门口转着圈。 李宝玉一出来,迎面碰上赵有财,李宝玉往隔壁院里一指,道:「大爷,我先回去了哈,我得赶紧吃饭,等吃完饭,我还得跟我哥哥上山呢。」 「啊,那你回去吧。」听李宝玉如此说,赵有财就没再缠着他,而是转向解臣,一边跟解臣往房前走,一边问他狗丢的事儿。 开门进屋,见王美兰正从锅里往外盛菜,解臣忙和王美兰打了个招呼。 王美兰盛完最后一勺菜汤,把勺子往锅里一扔,对解臣笑道:「解臣饿了吧?快进屋换衣服,完了洗把脸就过来吃饭。」 解臣答应一声,便快步往西屋走去,赵有财下意识地就想跟着过去问问清楚,可却被王美兰一把给拽住了。 王美兰瞪了赵有财一眼,然后压低声音对赵有财说:「人家孩子丢那么多狗,就够闹心的了,你可别跟屁股后磨叽了。」 「我.......」 「别我了!」王美兰一指锅台上的菜盆,道:「赶紧把菜端屋里去,放桌子吃饭!」 说到此处,王美兰往西屋瞟了一眼,又小声叮嘱赵有财道:「我告诉你哈,你以后少喝点酒,我听屯子人都说,张占山得那病,跟他平时喝大酒有挺大关系呢。」 赵有财没敢顶嘴,端着白菜、猪肉、粉条进屋,王美兰则接下围裙往屋外去,她刚一出屋,就听隔壁院里传来了金小梅喊李如海、李 小巧回家吃饭的声音。 王美兰快步往仓房里去,她也想看看小松鼠,顺便再把四个孩子整回去家吃饭。 这时,赵有财端菜进了东屋,他将菜盆放在炕桌上。见王美兰没回来,赵有财忙拿起炕沿边的酒桶,拧开盖子往一缸子里倒了一两左右的酒。 然后赵有财着急忙慌地放下酒桶,拿起缸子把里面酒一饮而尽。 「爸!」突然,赵军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赵有财一个激灵,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喝呛着了。 「这咋的了!」赵军见状,忙上前给赵有财拍拍后背,解臣在一旁也关切地道:「叔,你是不是渴了,咋还自己干拉上了呢?」 「咳!咳!」赵有财咳嗽两声,但见王美兰领着两个小丫头进屋,他便声音沙哑地招呼赵军、解臣上炕。 赵虹、赵娜进到屋里,被王美兰叫去洗手。这时,王美兰进屋,问赵有财道:「你咋还咳嗽上了呢?」 「我叔那个……」 解臣刚要说话,赵有财忙摆手把他拦住,道:「没事儿,嗓子眼儿刺挠。」 「你可别瑟感冒了!」王美兰说道:「该给孩子传染了。」 赵有财捂着嘴轻咳两声,摆手道:「不能啊,赶紧吃饭吧。」 这时,赵虹、赵娜跑进屋来,俩小丫头双双爬上炕,拿起白瓷勺,等着赵军给她们盛饭。 而解臣则拿起酒桶,准备给赵有财倒酒,当酒哗哗落入小瓷缸中时,赵有财眼角余光看到洗完手的王美兰回来,便对解臣说:「行了,够了,我少喝点儿。」 「呢?」解臣被赵有财说的一愣,酒桶口向上一翘,停止了倒酒,但他很惊讶地看着赵有财。这些日子,只要赵有财回家吃晚饭,他俩都得喝一口,所以解臣太了解赵有财的酒量了,赵有财每天晚上都得三两到四两的酒,要不然就不下桌。 「咳!」赵有财又咳嗽了一声,抬手示意解臣往另一个小瓷缸里倒酒,还说:「你也少喝点,解解乏。」 门口的王美兰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对赵有财的表现很是满意。 而这时,赵有财从赵军手中接过饭碗,放在自己面前,然后问赵军道:「昨整的呀?狗都丢哪儿了?」 赵军端着碗,坐在炕沿边,一边使筷子头缠粉条,一边答道:「搁母猪林南头撵到北头,狗都撵张了,我估计八成是奔91大班下头那吊水壶去了。」 「嗯?」赵有财端到嘴边的茶缸一顿,他年轻时候,在这山里打围多年,赵军一说那地方,赵有财脑海中自动勾勒出山形地貌,他很诧异地看向赵军,说道:「母猪林南头到北头,没有二十里地,也得有十七、八里地了吧?你养那啥狗啊?趟子能那么老远?」 听他这话,刚吸溜了一口粉条的赵军也是疑惑,真不怪赵有财说,赵军也纳闷。 正常的情况下,头狗的趟子,在三里地左右属于正常。五里地,那就算趟子远了。像花小儿、小熊,还有赵军上辈子时的巅峰青龙,它们趟子都在七、八里地。 而赵军见过趟子最远的头狗,出自前世青龙和黑龙的第二窝狗崽儿,那里有个叫小串儿的狗,趟子能达到十里地。 当然了,这是正常的情况,还有不正常的情况呢。 于是,赵军突然想到,能不能是狗帮杀红眼了。要是那样的话,他这帮狗可是要出息了。 想到此处,赵军对解臣说道:「解臣,你少喝一口,可别太多。多吃点儿,吃饱饱的,吃完咱就走!」 「哎!」解臣闻言,紧忙答应一声,然后夹了两筷子菜,把碗端起紧着往嘴里划拉饭菜。 赵军能想到的事,赵有财自然也能想 到。但此时的赵有财,已经放弃了图谋黑虎、小熊和黑龙。不过,他却把主意打到了狗帮的下一代身上。 于是,赵有财便问赵军道:「儿子,那个黑虎和小熊啥时候能配上啊?」 赵军皱了皱眉头,这种事儿,他哪里能知道啊? 见赵军不说话,赵有财又道:「等小熊要下了崽子,你可不行送人啊?」 「啊?」赵军一怔,惊讶地看着赵有财,问道:「爸,我都答应我张大哥了,等下了狗崽子,得让他挑一个。」 一听赵军都答应张援民了,赵有财忙道:「那剩下的,咱家可得留着哈?」 「整那么多干啥呀?」这时,王美兰在一旁忍不住说道:「现在家里都多少狗了?喂的起,也伺候不过来呀?」 「那有啥伺候不过来的。」赵有财扫了旁边的解臣一眼,见这小子在一旁闷头吃着饭菜,有外人在,赵有财就没提自己想分家的事,只对赵军说:「狗这玩意,咱谁能说得准啊?碰着大熊霸、挑茬子猪,没准…是吧?」 赵军瞥了赵有财一眼,没有说话。就听赵有财又道:「你把那小狗崽子都留下,咱家也不缺那口吃的......」 「行了,爸,我知道了。」见赵有财越说越起劲,赵军连忙拦他。这黑虎和小熊还没咋的呢,狗崽子就让人分了。 唉,只是那黑虎不争气啊,到现在也没把小熊拿下。 -wap.-到进行查看 第五百三十五章.归途遇豹(欠更还更!18/35) 赵军和解臣吃完饭,撂下碗筷就去西屋换衣服了。 这时节,东北昼夜温差大,山村的夜晚连十度都没有,山里也就四、五度。 而且山风一刮,单衣、单裤直接吹透。 赵军从炕柜里拿出两条薄棉裤,将其中一条甩给解臣,二人把棉裤套上才穿外裤。穿戴整齐以后,赵军把房门打开,就见王美兰在门口,一手拿着一个手电筒。 王美兰把手电筒递给赵军,又道:「儿子,热乎水,妈都给你灌上了,搁灶台上呢。」 「嗯。」赵军应了一声,回身进屋把手电筒递给解臣一个,二人各背一个挎兜,里面都装了手电、绷带、药粉、子弹。 他俩从屋里出来的时候,赵有财、王美兰都在外屋等着,王美兰拿过一个装满热水的军用水壶,先递给解臣,等拿起第二个才给了赵军。 「儿子!」赵有财忽然开口,对赵军说:「一会儿走前儿上小卖店去,多买点干粮。」 赵军闻言一怔,不禁暗道姜还是老的辣。赵有财确实是提醒了他,人是都吃饱了,可狗吃没吃,还是个未知数呢。 如果狗到这时候还没吃东西的话,那走路就费劲了。 要是三、四条狗,人背着狗走一会儿,再让狗自己走一会儿,反复交替,咋的都能从山里出来。 可这帮狗足有十一条之多,背是背不过来了。 「知道了,爸。」赵军冲赵有财点了下头,然后又对王美兰说:「妈,你们早点睡,把门给我俩留着就行。」 「儿子。」王美兰不放心地拽着赵军的挎兜子带,叮嘱道:「注点意哈。」 「哥哥!」这时,门外传来了李宝玉的声音,赵军和解臣向赵有财、王美兰道别,然后一前一后出屋往院外走去。 王美兰站在窗前,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外面,可屋里有灯,外面漆黑一片,从屋里就看不着屋外。 当王美兰回过身时,却发现赵有财已经回屋把桌子捡了,正使个盆端着碗筷出来。 王美兰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幕,这二咕咚今天表现的太好了,不但听话少喝酒,还能帮自己干活。 不过,王美兰顿时心生警觉,盯着赵有财眼睛,问道:「你有事儿啊?」 赵有财山山一笑,道:「兰啊,能不能再给我十块钱呐?」 王美兰脸色微沉,从头到脚地打量赵有财一眼,见他嬉皮笑脸地看着自己,王美兰淡淡问道:「你要钱干啥呀?」 赵有财笑道:「这不要过八月节了么?我寻思买点东西,走走人情。」 「你走人情?」王美兰挑眉看着赵有财,问道:「给你徒弟呀?」 师父跟徒弟走人情,这不开玩笑呢么? 赵有财听出了王美兰语气中的阴阳怪气,却仍笑着说道:「我寻思给我们主任买点东西啥的?」 「主任?」王美兰眉头皱起,人已在爆发边缘,道:「平常不都他给你拿东西么?」 这倒是实话,那食堂主任为了笼络赵有财这个大师傅,平时弄着点好吃的都有赵有财一半。 「对呀!」赵有财道:「人家总给咱拿东西,这咱不也得给人家送点么?」 「那行。」听他如此说,王美兰点了点头,指着碗架前的大盆,道:「那里头有黑瞎子肉,你看着给他拿,拿多、拿少,你说的算。」 王美兰此言一出,赵有财脸上笑容一滞,又听王美兰说:「桌子你都捡了,那碗也你刷吧。」 「我......」赵有财刚要说些什么,但见王美兰脸色阴沉地看着自己。 这时候赵有财才意识到,赵军连夜上山,王美兰 正担心儿子呢,自己此时提钱,能要来才怪! 赵有财幡然醒悟时,赵军正从小卖店出来。听赵有财的话,他一口气买了八斤多光头饼,如果狗帮在山里没吃、没喝的话,能拿这些干粮充饥。 本来他想买十斤来着,可小卖店只剩这么多了。 至于炉果和大饼干,小卖店里倒是还有。可那两样,狗吃完了粘牙,所以赵军就把剩的光头饼都给包圆了。 与此同时,大山深处,一处河岸边,青龙、黑龙肚子鼓鼓地躺在一旁。其余九条狗,从野猪屁股开始,撕肉分食。 休息够了的猎狗们,却是要填饱肚子了。 饿了有肉,吃渴了旁边就是河,吃饱喝足的猎狗就到周围背风的树后,准备美美地睡上一觉。 呼啦啦...... 一只只老鸹子落下,落在野猪尸体上,低头去扯肉、啄食。 「汪!汪!」突然,两声狗叫,惊的其它猎狗纷纷抬头。 只见青龙扑在野猪尸体旁,将所有老鸹惊起。 「汪!汪!」青龙恶狠狠地朝天吼了两声,然后坐在野猪旁边,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山风骤起,吹动幼犬的毛发,但护食的幼犬,仍守护着野猪。这是它参与狩猎杀下来的猎物,除了它的同伴和主人,谁也不能动这野猪。 风越来越大,青龙趴在地上,靠野猪身躯勉强遮风避寒,但仍寸步不离地守着猎物。 这时,汽车已经开进了山场,解臣开车,赵军、张援民挤在副驾驶上。而李宝玉穿着大棉袄,把脸埋在衣襟里,窝在后车箱上睡着了。 汽车停到赵军等人出山的地方,四人纷纷从车上下来,李宝玉打着手电在前来路,紧接着是赵军、解臣,张援民断后。 四人纵入沟塘,到下午三人下山的地方,还是李宝玉开路,抓着岗梁子往上头走去。在上山过程中,李宝玉、解臣和张援民都打着手电,只有赵军掐着枪,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呜…」 「嗷…」 「哇…」 「哗…」 山风呼啸,夜猫子叫,老鸹夜啼,树枝摇动…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胆子要是小点,还真不敢进山夜行。 就在这时,睡在一棵青杨树下的黑龙醒了,它张大嘴打了个哈欠,然后起身猛地一晃身体,抖落身上的草叶、尘土。 然后,黑龙迈步,顺着来路往回走。 这时,其它的狗都看着黑龙,黑龙也停下来,回身向它们叫了两声,可却只有青龙给予了黑龙回应。 青龙也想跟黑龙一起走,可它还得留下来看着猎物。 养足精神的黑龙,飞快地往回跑。这时的赵军等人,与它还隔着一座山呢。 因为是晚上,所以就连李宝玉走得也远没有白天那么快。 按这种速度,他们最少要四十分钟,才能到岗尖子上。 二十分钟后,走在前面的李宝玉身形一顿,手中电棒瞬间被他熄灭。 收到信号,赵军把枪一端,张援民、解臣双双上前,把手中手电筒的光线向前方打去。 这时,只听上头岗子上传来刷刷声响,赵军举枪朝天,直接搂了一枪。 「嘭!」 枪声一响,前面有狗叫声传来,众人面露惊喜,赵军更是放下枪,吹起来口哨。 听见口哨声,狗似乎更兴奋了,而此时,赵军也听出来了,竟然真的是黑龙的声音。 赵军大喊一声:「黑龙!」 接着手电的灯光,黑龙快速奔至赵军身前,将身往上一掀,两条后腿直立,两只前爪不断地 挠着赵军裤子,嘴里还发出吭叽声。 赵军蹲下身,把黑龙抱在怀里,这时候的黑龙更不老实了,不断地扭着身体,在跟主人撒娇。 这个过程持续了五六分钟,赵军安抚住黑龙,摸着它的小脑袋瓜,道:「黑龙,青龙它们呢?你领我去呗?」 黑龙可以听懂一些简单的词汇,比如赵军,比如青龙。 它一听赵军提起「青龙」二字,便动身往岗子上走去,但黑龙走的不快,走几步还回头等等赵军。 就这样,赵军等人跟着黑龙翻山过岗一路沿着河边走。 当一行人即将赶到的时候,狗帮好似分辨出了主人的脚步声,它们纷纷起身,嚎叫着飞奔迎来。 青龙也舍弃了野猪,但它刚跑出几步,一群老鸹子就呼啦啦地落下,青龙听见声音愤然回身,又将老鸹子惊走。 然后青龙又要奔赵军去,可跑了几步,它又停下来,回身看了一眼,眼看着那帮没脸没皮的老鸹子再次落下,青龙却不再护肉,只是直奔赵军跑去。 此时赵军和李宝玉已经被狗帮围起来了,猎狗们轮流往自己主人身上扑,其它未被临幸的狗,就在外围摇头晃脑地嗷嗷乱叫。 等安抚完狗帮,猎狗们围绕着四人向野猪走去,而且有青龙先行一步,惊走了那些老鸹子。 早在看到黑龙的时候,赵军就发现这小母狗吃的肚子溜圆。此时到野猪近前一看,不禁吓了一大跳。 这不是一头小野猪,五百多斤的大炮卵子,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整个屁股都没了,内脏也被掏空。 再看那一条条猎狗,不少身上都挂彩,肚子上全是泥水干涸留下来的印记。最关键的是,这些狗的眼神都变了。 这一点,还是张援民最先发现的呢。刚才猎狗与主人重逢的时候,张援民想伸手去摸摸大胖的大脑袋,可大胖一歪头,斜了张援民一眼。 张援民对大胖对视一眼,不禁跟旁边解臣说:「你瞅这狗,眼神咋横叨的呢?」 张援民的话,被和狗互动的赵军听见了,他往周围一打量,却发现所有狗的眼神中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杀气。 赵军知道,自己这帮狗是彻底拖成功了。 能把五百斤大公猪活活咬死在这儿,说明这狗帮各方面都达到了顶尖。 这时候,将近夜里十一点。想把野猪往外拽,怕是不行成了,赵军急忙招呼李宝玉、张援民、解臣,四人带着狗帮下山坡,沿沟塘子出山场。 就这样,一个小时后,四人、十一狗全回到车上。 因为得陪狗,赵军又把副驾驶留给了张援民一个人,而他和李宝玉一样,在后车箱里陪着自己的猎狗。 赵军帮着青龙,李宝玉抱着黑龙,他俩并肩靠在一起,试着想打瞌睡。 可没过多久,汽车一个急刹车,惊醒了赵军、李宝玉和一帮猎狗。 赵军回手在车厢上拍了两巴掌,当他手掌发麻的时候,却见车门打开,解臣和张援民双双下车。 赵军一怔,忙向解臣问道:「咋的了?」 「车出点问题!」解臣拎起手中工具箱,对赵军说了一句,便往车头前去修车了。 「宝玉,你去看看。」赵军吩附一声,李宝玉从车上下去,和解臣一起修车。 趁着修车的工夫,赵军和张援民上了车,一个坐在驾驶室里,一个坐在副驾驶上,俩人打起瞌睡来。 这一觉,赵军睡得挺香,就是车里没炕上舒服,睡的脖子有些不舒服。中间他还醒了一次,见解臣、李宝玉还在车前忙活,他就又闭眼睡了。 一直到解臣打开车门喊他下来,赵军这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修好了?」赵军随口问了一句,然后他也从车上下来,此时不管修没修好,他都得下车了。 如果车修好了,他得下车,把方向盘交给解臣。如果没修好,是走着回去,还是怎么办,也得从车上下来。 「哥哥。」赵军一下车,就见脸上有黑印的李宝玉抬手往后车箱指着,赵军知道车修好了,就和李宝玉上了后车箱,继续与狗做伴。 汽车启动,沿路回村。这时,赵军越看越觉得不对,只问李宝玉说:「宝玉,你们修车,修了多半天啊?」 「可是老半天了。」李宝玉凑到赵军耳边小声说:「他这车一堆毛病,还赶黑灯瞎火的,不咋好整。」 赵军闻言,又问:「那我睡多半天了?」 「两、三个小时?」李宝玉有些不确定地答道。 赵军一愣,下意识地去找隐于夜空的月亮,见那月亮已在东边,赵军猛然意识到,都特么要天亮了。 汽车出了山场,沿着大道一路往永安屯走。这时,赵军隐隐听到喇叭吹的哀乐声,他知道这是屯里屯亲在送张占山最后一程。 「汪!汪!…」忽然车箱内狗叫声乱做一团,很多狗都往车箱挡栏上扑去,赵军还在诧异时,就见一道花影闪过,直往旁边山上奔去。 车门猛然被人推开,张援民「扑腾」一下从副驾驶下来,到后车箱旁,就对赵军喊道:「兄弟!土豹子!」 -wap.-到进行查看 第五百三十六章.八狗撕豹 土豹子! 张援民的呼喊声淹没在狗叫声中,随着汽车停稳,大胖两只前爪扒着车箱左侧的挡栏,两只后爪往上一蹬,脊背弓起往上一提身,狗头瞬间探出车外,身体向车外一轻,随即舒展,两只后爪一蹬,两只前爪纵伸,整个狗稳稳落在了地上。 然后,大胖就向着豹子消失地方向追去! 不只是大胖,白龙、大黄、三胖、花猫、花狼、小熊、小花,纷纷从车箱上纵身而下。 紧接着是青龙、黑龙,最后是黑虎,因为它一只前腿有伤,行动稍微慢了一些,从车箱落地没站稳来了个踉跄,但等它起身,便飞快向其它猎狗追去。 一条条狗从身旁掠过,张援民有些惊讶地看看狗,又回头看看赵军。 「兄弟…」 张援民刚要说话,却被赵军粗暴的动作打断了,只见赵军狠狠地拍着车厢,吼道:「解臣,赶紧开车!追狗去!」 在驾驶室里的解臣闻言,连忙启车追狗而走,只留下张援民在原地有些傻眼。 「兄弟!等等我啊!」张援民猛地往起一跳,冲车尾挥舞着胳膊。 「大哥!」赵军扯着嗓子回道:「你在这儿等着,一会儿我们回来接你!」 在驾驶室里的解臣,听见了张援民的呼喊,本想停车等张援民上来。可当他听到赵军的话以后,解臣猛地一脚油门,汽车飞快地超过了青龙、黑龙,向飞速前进的黑虎追去。 不是赵军要抛下张援民,更不是他要调理张援民,而是事发突然,怕狗有失。 因为,那是东北豹。 那是东三省,东北虎之下最强的猫科动物,战力更在猞猁之上。 想当初,老徐炮的三条狗,绑在一起在猞猁爪下也没撑过四个照面。自己这帮狗遇上东北豹,难道就能全身而退么? 赵军没有把握,心里很是着急。自花小儿、大青死后,现在的这帮狗,是他和李宝玉大半年的心血,眼看着狗帮要拖出来了,要是折在豹子爪下,可是心疼死了! 二百米之外,豹子钻入山林。此山山势较缓,山岗较短,从山下到山顶,坡长不超过二里地。 因为离永安屯近,屯里人没事儿就到这山里来划拉点柴火,所以这山里没有小树,只稀疏地长着几棵大树。 这只豹子,一条后腿受过重伤,右边那条后腿,小腿缺了半截,连着一只爪子都不见了。 这比黑虎瘸的还严重。 可就算是三条腿,豹子在平地上奔驰起来,也落下白龙百米有余。 可一进山,豹子速度就慢下来了,因为上山需要后腿发力,而这豹子残了一条后腿,在上坡时,速度比在平地上奔跑的时候慢了一大截。 当汽车停在山下时,白龙已一狗当先冲入林中,紧随其后的是大胖、三胖和花猫、花狼,年纪偏大的大黄、小熊已落在汽车后了。 赵军、李宝玉从车上下来,并未拦着大黄它们,而是抢先一步入山。 「宝玉!」赵军大吼一声,喊道:「你快走!到地方就开枪!」 李宝玉闻言,甚至来不及答话,左手抓枪,迅速地向坡上冲去! 此时李宝玉明白赵军的意思,只要到了豹、狗交战之处,就算没机会,也要直接朝天开枪。 如此,就算打不着豹子,枪声也能将其惊走。 可在二人上山途中,黑虎、小熊、小花、大黄、青龙、黑龙陆续地超过了他们,尤其是黑虎,它瘸了的前腿在上山途中丝毫不受影响,而且速度极快。 突然,前方传来了阵阵狗叫声。紧接着,一声兽吼,让赵、李二人头皮发麻。 赵军咬着牙,拼尽 全力地往上跑。 而此时,白龙已将一兽截住,它比白龙略高一头,圆头小脑,毛色金黄,遍体黑斑,三爪灰白,后拖一条长尾。 这豹子,不仅少了一只爪子,而下嘴带伤外翻,身上有那戗毛戗呲之处,是受了外伤养好以后才出现的情况。 「呜.......」豹子被白龙截下的一瞬间,呲牙冲着白龙一吼,白龙毫不畏惧地迎着豹子就叫。 「汪!汪!」这时,两声浑厚的狗叫声自豹子身后传来,豹子猛地一侧身,将白龙隔在自己右侧。而在它左侧,大胖、三胖、花猫、花狼,四条狗虎视眈眈。 豹子眼冒寒光,左右扫视,呲牙咧嘴,发出吼声,向五条狗示威。 豹吼声又响,三胖和花猫、花狼也都叫咬起来,霎时间狗叫声乱做一团,但却硬是将豹吼声压制。 一条狗在右,四条狗在左,豹子想往前冲,可它知道,当自己动身的一瞬间,必将迎来五条狗的攻击。 若是往日,它将身一纵,两丈有余,五、六米的距离,转身即至。 那时,五狗追击,豹子返身强杀,依仗它远胜于狗的速度,杀落单的狗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而且,豹子还能上树,往树上一纵,等狗追至树下,豹子居高临下一扑,又能收割猎狗性命。 可此时,这豹子它失了一条后腿,纵跃吃力,上树也费劲。所以,豹子不敢贸然突围,只是想以爪牙将五条狗吓退。 要搁以前,豹子还真能做的到。可经昨夜一战,这几条狗说是脱胎换骨可能有些夸张,但纵使面对强敌,它们也不会退缩。 「嗷!嗷!嗷…」一连串怪异的狗叫声传来,黑虎狂奔而来,这狗跑起来像兔子似的,身形矫健,步伐飞快。 豹子一看对方增兵,来不及多想,纵身蹿出两米有余,可它刚一落地,白龙就贴了上来。 才两米多远,在这之内,白龙也不逊它多少! 豹子猛然回头,向白龙脖子上咬去,白龙一惊,想躲、想跑却来不及了。 「汪!」一声短促的狗叫,大胖一口咬住豹子脑袋,猛地往后一拽,直接将豹子拽得向后一翻。 豹子口中发出厉叫,它一只前爪倒往后掏,想抓大胖一下。豹子前爪有五趾,五根锋利的爪尖自掌毛间探出,朝着大胖脖子抓下。 这一爪抓实了,足可将大胖喉咙抓破! 可豹子这一爪,未能落在大胖身上,三胖在旁,大嘴一张,咬住豹子这条前腿,不松口地往后一拽。 大胖、三胖一起用力,瞬间将豹子拽翻在地。 「汪呜!」从豹子牙下逃得一命的白龙,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张嘴咬住豹子另一只前腿,同样向后一扯! 三条狗将豹子前半身押起来了! 「嗷!嗷!」黑虎杀到近前,只见豹子肚皮朝上,尾巴拖在身下,一条后腿蹬地,想要借力挣脱三条狗的撕咬,黑虎一头扎在豹子两条后腿之间,张嘴就是一口。 豹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随即仅剩的那只后爪向上一蹬,掏向黑虎胸膛。 豹子攻击白龙、大胖、黑虎,每一记都是杀招,它锋利的爪牙只要攻击在狗身上,狗不死也是重伤,可它之前两招都被其它狗帮忙化解,而黑虎向来是咬一口就跑,豹子抬爪时,黑虎早都跑到一旁去了。 豹子一爪蹬空,此时它身上除了尾巴尖,可就没有着地的部位了。豹子整个身体瞬间被大胖、三胖、白龙拖倒,花猫、花狼趁机扑过去,咬住豹子两边胸口肉。 与此同时,小熊、小花、大黄也全都到了,小熊、小花各咬住豹子一条后大腿,大黄张嘴咬住豹子后腰,它们一起发力,将 豹子抻在半空。 这时,打便宜的黑虎又下口了,还是那个位置,黑虎一口咬住,随即往后一拽,豹子口中发出一声惨叫,听得即将赶到的李宝玉头皮发麻。 当狗咬住猎物以后,它们喜欢摇身、甩头发力,这样能保证以咬合力撕扯猎物。 此时,八条狗咬着豹子,齐齐向后撕扯。 豹子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 突然,豹子叫声夏然而止,还未赶到的赵军、李宝玉暗道不好。 他们怕是豹子害了自家的狗,可哪里知道,豹子不叫,是因为它脖子让大胖扯断了! 将豹头扯下的大胖,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四腿一蹬,翻身而起。 这时,不只是豹脑袋,整个豹子让这帮狗给活撕了! 古有五马分尸,今有八狗撕一豹! 脖子、四肢,不对,是五肢都叫狗给扯下来了。此时大胖叼着豹头,白龙、三胖、小熊、小花各咬着一条豹腿,黑虎口衔豹枪,它们时不时地摇动脑袋,甩动各自撕下的部位。 相比脖子和几条腿,豹的躯干更结实一些,花猫、花狼和大黄一起撕扯也没能将其破开。 这时,青龙、黑龙赶来,两只小狗来晚了,到战场最先见到的是叼着豹头摇晃的大胖。 青龙、黑龙好奇地凑过来,想看看前辈们抓住的是个什么东西,可大胖看两条小***来,斜眼往左右各看一眼,见黑龙张嘴来抢豹头,大胖便叼着豹脑袋往山下跑去。 青龙、黑龙好奇地追逐着大胖,没跑多远就见李宝玉快步上山。 李宝玉听不到上山有豹吼、狗叫之声,担心狗帮遭了豹子毒爪,正心急火燎地往上跑,却见大胖迎面而来。 「大胖!」李宝玉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大胖一愣,停下脚步往前一瞅,见是李宝玉,大胖把嘴一张,豹脑袋从上面滚落下来。 青龙、黑龙紧随大胖而至,它俩从左右扑起,一起向大胖耳朵咬去。 这并不是真咬,而是小狗打闹,这用东北话叫撕皮,但只有小狗才这样。 而一般的大狗,都不会跟小狗计较,大胖摇头躲开它俩的狗嘴,随即转身又向上山跑去。 青龙、黑龙双双转身,追大胖而走,只剩下李宝玉,呆呆地看着滚到自己脚前的豹头。 「这.......」李宝玉弯下腰,一手抓枪,一手颤抖着抓起豹头,此时豹眼双睁,死不瞑目。 这可能是自有这个物种以来,第一次死在狗嘴里的东北豹。 当李宝玉的手触碰到豹头的时候,他第一感觉是有点湿,李宝玉只道这是大胖的口水,随即往枪背在肩上,摸摸豹子下巴上的毛,手感很松软。 李宝玉仔细观察,这豹子头底色金黄,这是秋天的东北豹皮毛才有的颜色。若是在冬天,底色会有些发白。 除此之外,这豹头上满是细小的黑斑,那双黄色豹眼虽无生机,但仍残留凶狠之色。 看到此处,李宝玉仰天大叫一声:「哥哥,快来呀!」 此时赵军离李宝玉还有两百多米,听李宝玉喊自己,赵军心里咯噔一下,以为狗出了事儿,便拼了命地往上跑。 和赵军一样,一手抓枪,一手抓豹头的李宝玉,此时也是玩命地往上去。 等赵军看到李宝玉背影的时候,却发现两家九条大狗横七竖八地趴在一棵大树下,李宝玉指着它们嘟嘟囔囔的,而青龙、黑龙听见声音,齐齐奔赵军而来。 「哥哥!」李宝玉听见动静,转身见是赵军,也奔赵军而来。 「咋的了?」赵军看着向自己跑来的李宝玉,还有逐渐超过李宝玉的猎狗们,却是满心的疑惑。 刚才看到地上有血迹,赵军还挺担心,可看两家的猎狗们都在,还都能跑、能跳的,赵军也就安心了。可狗都没事,李宝玉为啥这样? 李宝玉冲到赵军身前,一把抱住赵军,哀嚎道:「哥哥,一万多块没了!」 见赵军发愣,李宝玉忙拉着赵军往左边走,一边走,他还一边呵斥狗。 这时,赵军已经看见了,在一棵青杨树下,摆着一只豹子。 没错,就是摆。 豹头、豹腿、豹身、豹尾,还有豹枪。 赵军惊讶地看了眼李宝玉,指着在聚在周围的狗帮,问道:「它们撕的?」 李宝玉点了下头,才说:「我到这儿的时候就这样了。」 赵军看了一圈狗,最后目光落在那只残缺的豹腿上,赵军过去把那只豹腿拿起来,他一看就明白了,自己的狗帮胜之不武。 但在这大山里,敢向东北豹发起攻击的狗,就是一等一的围狗。 看赵军拿着豹腿,黑虎把脑袋伸过来,它倒不是想吃,就是想跟赵军互动一下,便要来叼豹腿。 「去!」李宝玉撵开黑虎,自己凑到赵军身旁蹲下,指着那分成好几份的豹子,问道:「哥哥,这还能卖钱了么?」 赵军闻言,丢下豹腿,指着那豹枪,开玩笑地说道:「把这个拿回去泡酒,见人就说是小老虎的,求谁办事儿,都不带不成的。」 李宝玉:「........」 -wap.-到进行查看 第五百三十七章.说秃噜嘴了(9月月票加更19/35) 昨晚进山,主要是为了找狗,赵军和李宝玉的挎兜里装的多是绷带,没拿麻袋。 好在李宝玉兜里有根绳子,赵军使这绳子把四个豹腿和豹枪、豹尾绑在一起,再拿个豹头,至于豹身子,就交给李宝玉了。 二人下山,就见张援民和解臣在车边抽烟呢,被狗冲到近前,他们抬头观瞧,见赵军回来,张援民、解臣忙丢下烟头,踩灭了奔赵军、李宝玉迎来。 「兄弟!」张援民过来,看见赵军、李宝玉手里提的豹骸,便问:「这咋把土豹子卸了呢?」 「不是卸的。」赵军摇头,叹了口气,道:「让狗帮撕的。」 「哎呀,啧…」张援民忍不住道:「这可白瞎了!」 他也是这话! 卖皮子的时候,掐头去尾,四肢从膝关节把小腿以下截掉,剩下的铺开,算是一整张皮子。 可被狗帮一撕,全是把豹子大腿扯下来了。而大黄和花猫、花狼,虽然未能将豹子躯干撕开,可它们用力扯咬,却也对豹身皮毛造成了不小损伤。如此一来,豹身上这一块皮,价钱要大打折扣。别说一万,连五干都卖不上。 「行啊,大哥。」赵军笑着说道:「卖一千是一千,要不然让别人逗扯去了,咱还一分钱都捞不着呢。」 说完,赵军叫解臣上车,把车箱挡栏放下,再把车箱上的麻袋丢下。他和李宝玉把豹子残骸装上,然后弄上车,准备往家返。这一宿,赵军没少睡,一觉、一觉的,但怎么也比不得在炕上睡的踏实。 他现在迫切想要回家,在炕上再睡个回笼觉,可赵军刚说要回家,却听张援民道:「兄弟,张占山正发送呢,我刚才在那边看着,他们从屯子里出来了。」 刚才事情紧急,赵军就把张援民扔下了,他没在原地等,而是来与解臣汇合。在赶路的途中,张援民看到张占山的送葬队伍沿路而上,正奔山里而去。 张占山是前天下午走的,昨天是第二天,今天是第三天,是该往外发送了。 而东北这边,很少有祖坟一说,山里人死了,就是往山里一埋。久而久之,这些坟还都成了地名。 比如老孙太太坟,就是一个姓孙的老太太安息之处。一个屯子里的人,送过老太太出殡,就对这个地方有了印象。 日常生活中,某人和邻居一唠嗑,某人问邻居,你去哪儿撸五味子啊? 邻居要说去多少、多少林班,某人可能对林区、林班不太熟恶,头脑中没有概念。可邻居要是说,就老孙太太坟上面,某人就会忧然大悟。 都说人死如灯灭,不管以前赵军家和张占山家有什么恩怨,随着张占山的死,都暂且告一段落。 赵军家不会去找张占山家麻烦,但不会去送他最后一程。可此时要是走个顶头碰,当着那么多乡里乡亲的面,赵军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解臣。」赵军想了想,才问解臣道:「困不困?」 不困!这些人里,就解臣一宿没睡,但他年轻精力足,也知道赵军家和张占山家恩怨,听赵军一问,解臣当即回应道:「军哥,你说吧,咱咋整?」 「进山!"赵军摆手道:「正好天也要亮了,咱回去把昨晚上那炮卵子拽下来,省着白天再过来了。」 昨晚上狗帮咬死的那头炮卵子,被赵军他们扔在了山里。 没办法,昨天太晚了,总不能大半夜地往山下拽野猪,只能把它扔在山里。就算老鸨子叼,那也没招。 此时已经五点多钟了,山里雾蒙蒙一片,但隐约能看清楚路。赵军就想着把野猪弄回去,要不然白天还得再来一趟。 赵军一说,李宝玉等人纷纷响应,赵军让李宝和张援民挤上副驾驶。李宝 玉今天还得上班,让他在车上睡一会儿,能睡多久就睡多久。 而张援民,之前解臣和李宝玉修车的时候,和赵军睡了两、三个小时,此时他就得解臣说话,省着解国开车的过程中打瞌睡。 赵军安排好以后,四人纷纷上车。赵军陪着狗帮待在后车箱里,一手抱着青龙,一手抱着黑龙。 半个小时后,汽车在道边停稳,四人下车带着狗帮往山里走。 自昨夜一场恶战,这些狗越来越喜欢在山里奔跑,一进山里,除了大黄,其他的狗根本不在人身旁待着。或远或近,但都不跟着人走。 对猎狗而言,这是好现象,李宝玉也跟赵军夸道:「哥哥,咱这帮狗硬起来了。」 「可不么。」张援民在一旁,似懂非懂地插嘴道:有的那狗,身上还有伤呢。」 张援民说的确实不假,大伴它们昨天被炮卵子伤过,但都是皮肉伤,很多伤口都已经结痂。哪怕是不结痂的伤口,也不流血了。 赵军闻言,对李宝玉说「宝玉,今天上班,你再去找姐夫,让他领着你去医务室,普通的消炎药,还有青霉素,你都多买回点来。」 」好嘞!」李宝五一口应下,他也知道,狗虽然伤的不重,但打上针以后,伤好的更快。 眼看再走不远就到地方了,但听一声狗叫,紧接着就看到前面林子里,不少老鸨子飞起。 解臣笑道;」估计那大炮卵子让这帮玩意造不少。」 「没事儿。」赵军满不在乎地说:「昨晚上你也来了,离老远就间着那股骚味了吧?」 「嗯呐。」解臣回想了一下,不禁点了点头。 这时,赵军对张援民说:「大哥,那炮卵子肉,你要不?」 」我不要。」张援民刚拒绝了一句,然后愣了一下,随即摇头笑了笑。 张援民是在笑他自己,去年冬天,他还为了钱去杀黑瞎子仓。这还不到一年,现在就狂到连野猪肉都不要了。 张援民看了走在旁边的赵军一眼,他知道自己家条件能好起来,全拜这个小兄弟所赐。有些话,不用天天挂在嘴边,张援民都记在心里了。 「哥哥。」李宝玉在旁边道:「咱们几家那黑瞎子肉都吃不过来,谁吃大炮卵子肉啊?骚得哄的那股味儿,搁多少大葱也压不住啊。」 」那就剃下来两条小里脊,留着炒菜。」赵军想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剩下的哏狗,给咱这帮狗吃肉,越吃越猛。「 对此,李宝玉并无异议,但他忽然想起一事,对赵军道:「哥哥,咱还有个黑瞎子没打呢吧?」 李宝玉如此一说,解臣就想起来了,那天他们进山去取被狗帮咬死吃剩的狍子,发现了一头年幼黑瞎子,但被它给跑了。 「先搁那山里存着吧。」赵军像是开玩笑的说了句,然后又道,「等咱解臣兄弟要回家的之前,咱们再去杀它,杀完了,把那黑瞎子肉都给解臣拿回去。」 赵军话音刚落,就听前面传来了刷刷声,但周围全是狗,赵军也不害怕,定睛一瞅,原来是青龙叼了个黑乎乎的东西回来了。 青龙一路来在赵军身前,把嘴里的东西往赵军脚前一放,却被赵军嫌弃的一脚踢开。 原来这不是别的,而是一只死鸟鸦。 这个倒霉的家伙,肯定是因为贪吃,才被青龙给扑了。 四人来在野猪尸体旁,见那野猪果然被老鸨子吃了不少。 可即便如此,这头生前五百多斤的野猪,此时也剩了一半。 李宝玉、解臣拿着带来的绳子,拴着野猪四肢,四人一起将猪拖出山、运上车,然后一路往家返。 回来的途中,没遇上送 张占山的队伍。汽车进屯,先把张援民送到家,然后拒绝了杨玉凤留饭,等车停到赵军家门口的时候,已经将近八点了。 王美兰、金小梅一宿没睡踏实,早早就起来把饭给做好了。 狗一进家门,就先后向王美兰扑了过去。 狗,是会思念家人的。这些离家一天的狗,见到了王美兰,格外的亲切。 等赵有财出来,猎狗们又往赵有财身上扑。 赵有财稀罕地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等看到赵军、解臣、李宝玉从车箱上拽下来大半个野猪的时候,赵有财有些惊讶地问道:」「昨天狗帮就干它去了?」 」嗯呐。」赵军笑道:「这帮狗,干这猪,磕出去差不差二十里地,硬给这猪活拉的咬死了。「 「啊!」赵有财眼前一亮,看周围的狗,却是更喜欢了。 「宝玉!」赵军拍了下李宝玉肩膀,道「你快回家吃饭,一会儿碰见二哥跟他说,今天就别让价开车了。」 李宝玉答应一声,便翻墙回自家去了。而这时,李大勇从隔壁过来,一看野猪尸体,道「搁那院就间着骚哄的味儿,我就知道这炮卵子不能小了。」 这时,美兰、金小梅拿着刀、盆出来,她俩知道赵军他们一宿没昨睡觉,而赵有财、李大勇一会儿还要上班,这扒猪皮、卸猪肉的活,就得她俩干了。 」解臣呐。」王美兰嘁解臣道:「赶紧进屋换衣裳,洗手吃饭了。「 说到此处,王美兰又对赵有财道:」你进屋去,把菜给孩子盛出来。」 「哎。」赵有财答应一声就往屋走,王美兰往院门外着了一眼,咕道:「我儿子又上车里拿去了?」 解臣闻言,为王美兰解惑道:「早晨回来前儿,搁道上碰着个土豹子........「 「啥玩意?」解臣还没说完,赵有财就蹿回来了,他一噪子打断了解臣的话。 此时还不等解臣答话,赵军就拎着个***袋进来,在赵有财、李大勇、王美兰、金小梅惊讶的目光中,赵军把麻袋口一散,一个圆圆的豹头出现在四人眼前。 对上那一双黄色的豹眼,王美兰惊奇地道:「这玩意长得挺好看啊!」 赵有财只看了一眼,便大嘁着说道:「你咋给豹子卸了呢?「 看到豹皮损坏,赵有财的心都在滴血,这叫一万多块啊,就这么瞎了! 」是啊!"一旁的李大勇也说:「这豹子皮整破了,那差老些钱了。「 」这没招啊。」赵军笑道:「狗逮的,直接就给扯吧了。」 「这特么的……」李大勇无奈地骂了一句,转向赵有财时,说道;「大哥,跟那年咱领大白、二自它们围别一样,直接给扯巴了。挺老贵的猞猁皮,最后就剩二百块钱.......」 李大勇话说一半,却见赵有财连着向自己挤了两下眼睛,这才忧然大悟! 自己看到被狗扯碎的豹子就想起了往事,还随口说出来了。却是忘了,这原本是个秘密呀! 」哎呀!」李大勇忙转移话题道:「大哥,你赶紧进屋给孩子热饭,我得给我家宝玉热饭去了。」 说完,李大勇几步到墙边,翻墙就回家了。 这时,王美兰和金小梅就好像没听见李大勇说的一样,只从麻袋里,把豹子残骸一件一件地拿了出来。 赵有财悄悄地瞄了王美兰一眼,然后对解臣一摆手,道:「赶紧进屋,换衣服、吃饭。吃完饭,好好睡一觉。「 解臣答应一声,跟着赵有财往屋里走去。赵军却是看到,王美兰和金小梅对视一眼,然后埋头继续干活。 」大哥!」隔壁传来李如海的声音,紧接着就 见这小子翻墙而过,凑到这边看着那豹子说道:「我听我哥说,你们打着豹子了。「 说着,李如海还伸出一根手指,以指尖碰了下的子爪尖。 然后,李如海就像触电一样,瞬间把手缩回。 」如海呀!"赵军叫了李如海一声,等着孩子把目光转过来时,赵军道:「昨天早晨你可说了哈,我和你哥抓回小松鼠来,你可得天天喂它们。「 」放心吧,大哥。」李如海笑道:「小巧跟赵虹、赵挪说了,她们仨喂,不带让小松鼠饿着的。」 赵军一皱眉,道:「我让你干,你还指使她们,这不大懒指小懒么?」 「是呗。」李如海笑道:「你指使***活,我就指使她们呗?" 」啥?」赵军一愣,要按李如海的话,再结合自己刚才说的大懒指小懒,那岂不是说….自己是大懒? -wap.-到进行查看 第五百三十八章.张来发截胡李如海 赵军、解臣进屋换衣服、吃饭,王美兰、金小梅在院子里给野猪扒皮、剃肉,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三人去上班,李如海挎着空书包去上学。 连帮老齐大婶家干了两天活,李如海今天准备去学校看一看。 走着、走着,李如海就经过了张占山家。 此时,张占山已入土为安,来送他最后昨晚进一程的人,大多又回到张占山家里来吃席。 这就是张占山和江华的不同,江华一个退休多年的老头子,来参加他葬礼的,除了奔赵军亲朋好友以外,基本上就是永安屯的屯里屯亲。这些宾客,什么时候吃席都行。 可张占山刚病退不久,这么多年在林场工作,人情往来积攒了不少。那些张占山给随过礼金的同事,今天差不多都来了。 这一方面是民风淳朴,还有一方面是张占山的女婿董志明还在林场上班,如果欠张家的礼不还,以后和董志明见面会很尴尬。 要是再让董志明四处讲究,那名声可就坏了。 所以今天一早,就有大车从永胜、永利、永福三个屯子过来,来参加张占山的葬礼。 这些外屯来人,晚上不可能再特意来吃席,所以董志明就做主早晨开席。并且在昨天去林场发丧,还把这个情况和林场的领导说了。 于是,林场领导特意下达通知,今天整个永安林场都晚一小时小班。而且,四个屯子到林场通勤的小火车,也都晚一个小时才到。 如此一来,不耽误这些职工吃席,也方便他们搭小火车上班。 如此人性化的管理,让张占山家摆了二十来桌。 这些人聚在一起,虽然会注意一些,不会开怀大笑,但也少不了东拉西扯地唠嗑。 看着院里院外的,一百大几十号人,慢慢从张家门口经过的李如海,又退着走了回来。 而最先发现他的,是过来帮忙的顾洋。 顾洋白了李如海一眼,心里还记着这孩子满屯子传他尿裤子的糗事呢。 李如海嘿嘿一笑,道:「顾洋哥,我哥和我大哥,搁山里打着东北豹了!」 当说到东北豹三个字的时候,李如海故意抬高了嗓门,惊得周围人纷纷向他望来。 顾洋心知这孩子要搞事情,忙道:「如海呀,你赶紧上学去吧。」 说着,顾洋凑到李如海耳旁,小声说:「人家今天办事,你也不能在这儿讲故事呀。」 「咋不能?」李如海拿胳膊肘撞了顾洋一下,道:「我听我爸说,以前王财主家红白喜事,还都得花钱雇人说堂会呢。」 「你还要说堂会?」顾洋闻言,有些发懵,如果没记错的话,前天下午张来发还抡着大板锹,满屯子地追着李如海打呢。 「如海呀!」 突然,不远处有人叫李如海。 李如海抬头一看,笑着照顾道:「老齐大叔!」 这男人,正是老齐大婶的男人齐大海,在林场车间工作。 齐大海冲李如海一招手,把他叫到面前问道:「咋的?你哥和赵军打着土豹子了?」 土豹子、东北豹、远东豹、金钱豹,说的都是一种动物,但各人对其叫法各有不同。 李如海点了下头,双手比划道:「我哥他们,把那豹子给卸巴了!」 「啊?」和齐大海同桌吃饭的人,听李如海这话,不由得大吃一惊道:「那玩意卸它干啥呀?那不祸害人么?」 谁都知道豹子皮值钱,而且凡是能卖钱的皮子,就不能乱卸,要不然皮就不值钱了。 李如海闻言一笑,道:「这说起来,话可就长了。」 众人一听,不禁心 生好奇,纷纷向李如海询问。 李如海也不管上学不上学了,就在张占山家院外,给这帮人讲起了故事。 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狗帮撕豹的具体过程。 可这孩子会编,还属于人来疯,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李如海激动地小脸微微胀红,顿时文思泉涌,张嘴滔滔不绝。 张占山家院里,房门前。 张来发看着院门外人群中的李如海,不禁咬牙切齿,愤恨不已。 「来发呀!」这时,屋里走出张占山的女婿董志明。 「姐夫。」张来发转头,只见董志明身旁还有一人。 这人,张来发认识,是永安林场的食堂主任张国庆,也就是张占山病倒前的老上司。 以前过节的时候,张占山带张来发去食堂吃喝,遇见过这张国庆,张国庆还给过张来发糖呢。 「张主任!」董志明对张国庆道:「你今天也看见了,这家现在过不下去了,你以前跟我老丈人处的都不错,现在你得帮帮这个家呀。」 张国庆闻言,紧皱眉头,砸吧下嘴道:「志明啊,我跟你老丈人这么多年了,要有我能帮忙的,我能看着不管么?」 张国庆这话,跟没说一样。而且,听他这话的意思,他没什么能帮张家的了。 不过人家这么说,也没毛病。确实是没什么能帮的,总不能给老张家捐款吧? 董志明听出了张国庆的言外之意,他可知道人在人情在的道理,别看今天来的人不少,但大多都是和张家最后一次走动了。 现在的董志明,迫切地想要给老张家找条出路,要不然这一家子以后少不了拖累他。 虽然张来宝残了,但董志明愣是把主意打到张来发头上了。 「张主任。」董志明一把拽过张来发,却对张国庆说:「我老丈人走了,来宝现在还昏迷不醒,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好。这家里现在没有顶梁柱了,林场给那点钱,也维持不了多久啊。要不你看看,给这孩子招你们食堂去,搁二食堂洗个菜啥的呢?」 这就是董志明的打算,张来发虽然年纪小,但留在二食堂当个学徒,帮着洗洗菜、打打下手还是没问题的。 如此一来,不但能挣钱补贴家用,还能学手艺。 张国庆一听董志明打的是这主意,不禁有些犯难。但听身后传来徐美华的声音,道:「张主任啊,我家老张活着的时候,总跟我们念叨你。说你跟他关系铁,一笔也写不出俩张字,咱们属于一家子呀。」 徐美华说着,竟然哭了起来。她今天是特意回来送张占山最后一程的,而张来宝此时还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呢。 对于张来宝的病情,徐美华也听大夫说了,这孩子废了。不但娶妻生子不成,怕是以后干重体力活都不中了。 这让徐美华很忧虑,所以同意了女婿的意见,想让张来发早点进林场工作。 张国庆看了张来发一眼,见这孩子眼圈红红地看着自己,张国庆心里一软,叹口气道:「这个事......我说的,不一定算呐。」 听话得听音儿,张国庆如此一说,董志明立马递话道:「张主任,你是食堂主任,这点小事儿,就你一句话呀。」 这话不假,招个小学徒,张国庆还是能做主的。 至于张来发年纪小的问题,张国庆相信自己去跟领导说,领导也不会不答应。毕竟张占山在林场工作那么多年,他家如今都这样了,场里领导怎么也不会不管。 想到此处,张国庆指了下张来发,问董志明道:「这孩子今年几岁了。」 「十四!」董志明答了一句,感觉不妥,又道:「再过年就十五了。」 「十五…」张国庆点了下头,道:就差一岁呗,那一会儿让这孩子跟我走,我领他去场里,跟周书记说一声。」 十四的孩子进楞场,这必须跟大领导请示。但张国庆有把握,周春明肯定能答应。 这时,已经八点半了,林场职工相继起身,跟董志明、张占河、徐美华告辞离去。 董志明还要留下来,和张占河、徐美华商量一些事情,就拜托张国庆带着张来发去林场。 张国庆并没推辞,带着张来发出门,往屯外走去。 张来发一出门,就见李如海手抓书包带,抡着书包在前面走着。 一看李如海,张来发就想冲过去揍他,但有张国庆在身边,张来发想给以后的领导留个好印象。 可巧的是,李如海一回头,看到张来发跟在自己身后,不禁眼前一亮,停步、转身问道:「张来发,你干啥去?」 「去林场!」张来发语气不太友善地答了一句。 「林场…」李如海眼中闪过一丝憧憬,但嘴上却道:「你上林场干啥去?」 张来发惜字如金的答道:「上班。」 「啥?」李如海大吃一惊,一步蹿到张来发身旁,跟张来发并排而行,同时追问道:「你上林场上班?你才多大呀?」 张来发往身边示意一下,对李如海说:这是林场食堂的张主任,他今天就带我入职。」 李如海抬头看着张国庆,张国庆冲李如海笑笑,李如海不认识他但他可是认识李如海,而且张国庆知道,这孩子瞅着虎头虎脑的,但可特么不是个省油的灯。 让张国庆、张来发没想到的是,李如海听了张来发的话,很是愤怒地道:「你凭啥去林场上班?你够岁数么?」 张国庆、张来发都被李如海喝的一愣,张国庆不知道这孩子为啥急了,但他可怕李如海一急眼去林场胡说八道,忙道:「张来发他们......咱林场得照顾。」 当着张来发的面,张国庆没法再说他家的悲惨遭遇。 而听张国庆此言,李如海一脸愤愤不平道:「那咋不照顾我?」 张国庆皱着眉头,眨了两下眼睛,心想你家要像张来发家那么惨,林场也照顾你。 可这话,张国庆也只是想想,不敢往外说呀。 见张国庆不说话,李如海又道:「我在林场,岗位都有了,说我不够岁数,不让我上班。」 「啥?」张国庆闻言更是吃惊,问李如海说:「你在林场啥岗位呀?你爸给你安排的?」张国庆下意识地就以为,是李大勇给他儿子安排了工作。这种事在这年头很正常,但给孩子提前两年准备工作,这就不一般了。 「不是。」李如海昂首挺胸,很自豪地说:「我自己争取来的!」 他这话,别人听着就懵,张国庆便追问道:「那你以后到林场,干啥工作呀?」 李如海扫了旁边的张来发一眼,眼神略带不屑,道:「门卫!管收发室!」 张国庆、张来发对视一眼,二人面面相觑。 出了永安屯,李如海瞥了张来发一眼,很好的掩饰住了眼神中的羡慕。 而张来发则跟着张国庆,坐着通勤的小火车,一路来在了永安林场。 等到林场,张国庆带着张来发直奔办公大楼,来在周春明的办公室外。 张国庆敲了两下门,门被于全金从里面缓缓拉开。 「于秘书。」张国庆小声问道:「周书记忙不的?」 「谁呀?」这时,屋里传出了周春明的声音。于全金回身答道:「书记,食堂张主任来了。」 「国庆啊。」周春明道:「有事吧?让他 进来说。」 于全金闻言,把办公室门拉开,他侧身在一旁,给张国庆、张来发让开一条路。 但让于全金没想到的是,张国庆还带着个孩子。 「周书记。」 「周书记。」 张国庆、张来发进来,先后向周春明打了个招呼,周春明点了点头,好奇地看了张来发一眼,然后问张国庆:「这孩子谁呀?「 「张占山家孩子。」张国庆道:「他们家遇到点难事,想请周书记帮帮忙。」 「啊。」周春明听说了张占山的死讯,但他跟张占山之间没有往来,但他也不会因为自己亲家赵有财的关系,而去为难张占山一家。 所以,周春明看向张来发,问道:「孩子,咋的了?」 「周书记!」张来发带着哭腔说道:「我爸死了,我哥残了,家里就靠我妈一个人种地,要活不下去了!」 「嗯?」周春明闻言一愣,抬眼与于全金对视一眼,俩人心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就是:这话听着,咋这么耳熟呢? 周春明也没想太多,又问张来发道:「你多大了?」 张来发很老实地答道:「周书记,我十四,再过年就十五。」 周春明闻言,顿时明白了张国庆领这孩子过来的意思,当即问道:「国庆啊,你是想让这孩子到你们食堂当学徒呗?」 这时候,如果张国庆说是,周春明立马就会答应。 可就在此时,张来发突然开口道:「周书记,我不想去食堂。」 张来发此言一出,张国庆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周春明也皱眉看着张来发,问道:「你这么点小岁数,你不上食堂,你能干啥呀?」 这一刻,张来发微微昂头,斩钉截铁地回答:「我想当门卫,管收发室!」 周春明、于全金、张国庆:「........」 -wap.-到进行查看 第五百三十九章.真黑呀!(9月月票加更20/35) 不都说么,荒年饿不死厨子。 厨师在这年头,可是份美差。不缺吃、不愁喝不说,关键是接触人多,一年到头能交下不少关系。 就比如说张占山,就他那个人品,在单位还有不少人情往来呢。 还有赵有财,哪怕脾气古怪了些,但群众基础也还不错,尤其是跟周春明噶上亲家以后。 关键学厨还是份手艺,以后不在林场干了,到哪儿都饿不死。 张国庆懵了,他想不明白,自己食堂的学徒工,咋就比不上看大门的了。 周春明和于全金再次对视一眼。他们两个又感觉到,这一幕有些熟悉。曾经有个少年,连验收员都不屑一顾, 只求一份看大门的差事。 对了,李如海! 这时,周春明突然反应过来,刚才张来发那套爹死、哥残、妈种地的说词,李如海就曾说过一次。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李如海拿来蒙人的说词,却应验在了张来发的身上。 「李如海........」周春明突然想起和李如海初次见面时的场景,一时间有些感慨,那孩子真是与众不同。 「来发!」张国庆低声喊了张来发一声,他想不明白事情咋会发展成这样,这孩子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可张来发却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他恨赵军家,也恨李宝玉一家,但他太小,又能做什么呢? 但就在刚才,他从李如海口中得知,门卫是李如海梦寐以求的岗位,这就起了截胡之心。 不能对付你们家老的,就对付你们家小的。 此时听见张国庆叫自己,张来发执拗地说:「张主任,我决定了,我要当门卫!」 张国庆:「…」 虽然心里有气,但见张来发心意已决,张国庆就不再多言。反正能帮的也帮了,该说的也说了,这路是人家孩子自己选的,张国庆还能说什么? 周春明看了张国庆一眼,见他不言语,周春明又看向张来发,道:「你可想好了!」 「周书记,我想好了!」张来发语气坚定地答道。 「行!」周春明闻言一点头,对于全金说:「小于呀,你带着这孩子上收发室去,让老杨多带带他。」 看大门也不是随便看的,什么人能往里放,什么人不能往里放,这都是有说道的。 于全金答应了一声,然后冲张来发一摆手,带着他便往门外去了。 眼看没有自己的事,张国庆向周春明告辞离去。 半个小时后,于全金回来了,写错了稿子的周春明,把成本的稿纸撕下一张,团了扔在纸篓里,然后抬头随意地问于全金一句,道:「给那孩子安排好了?」 周春明就是一问,也没想到于全金摇头道:「不咋太好。」 「嗯?」周春明一下愣住了,他想不出来自己秘书安排门卫,咋还能安排不明白呢? 于全金看向周春明,道:「老杨头说啥也不带那孩子。」 「啊?」周春明咋也没想到问题会出在这儿,当即问道:「这是为啥呀?」 于全金眉头都皱成了八字,答道:「老杨头说,他那编制是给李如海留着的。」 周春明:「......」 周春明无语,于全金也一脸囧色,他上一代人都向往参军、当工人,他这代人就想当着能在领导的岗位上发光发热。可没成想,这下一代人,竟然都想着看大门。 太毁价值观了! ....... 这一上午,赵军都在家里睡觉,睡到中午被王美兰扒拉醒。 「嗯?」赵军睁眼一看 ,问道:「妈,吃饭了?「 「快了,一会儿饭就好。」王美兰道:「你先起来吧,你舅来了。」 「哎呦!」赵军闻言,慌忙从被窝里出来,下炕穿鞋。 他知道自己老舅来,肯定是有事。不管啥事,当外甥也得管呐。赵军趿拉着鞋,从西屋出来,到东屋就看见王强正在那儿摆楞豹子脑袋呢。 「老舅。」 「醒啦。」王强抬眼看着赵军,笑道:「还是我外甥厉害,连东北豹都磕下来了。」 这时,王美兰端着茶缸子进来,将其放在王强身前的炕桌上,然后说道:「你外甥来了,你有啥事,你就说吧。」 说到此处,王美兰又转向赵军,道:「你老舅说找你有事,我问他啥事,还不跟我说。」 赵军闻言,呵呵一笑,问王强道:「咋了?老舅,有啥事儿,你说,外甥给你办。」 「也没啥事。」王强笑道:「就是早晨我上山,搁山里打仨野猪,我自己也整不动啊。」 「啊。」赵军一听就明白了,当即便道:「老舅,中午让我妈做点饭,咱搁家吃。吃完了,我跟解臣陪你去,有多少猪,咱们都拉回来。」 「嗯呢。」王强来就是为了这个,听赵军说完,他笑道:「还得是我外甥,打猎都开车上山。」 王强这话,倒是不假。这么多年,打围人上山全是靠走,一天来回四、五十里地都是正常,像赵军这样开车打猎的,整个长白山山脉,怕都是第一例了。 王美兰去外屋地做饭,赵军和王强在里屋唠嗑,只听赵军道:「我今早还拉回个猪呢,大炮卵子,五百来斤,我妈扒完了,那肉我也不想要了,要不就让我妈给你送去了。」 两家一个屯子住着,赵军打着猎物,跟别人分完了以后,王美兰都会去给王强、林祥顺家送点肉。 前两天打的黑瞎子,也都给王强拿了,所以赵军这么说,王强也不会多想。 而且,王强还说:「大炮卵子肉不好吃,咱们不吃那个。今天我打一个老母猪、俩黄毛子,你想吃啥肉,随便拿。」 「行。」赵军也不客气,但想起一事,又问道:「老舅,你把那猪都开膛了吧?」 「啊。」王强应道:「肯定都得开膛啊。」 赵军再问:「野猪肚子留着没有。」 「留着呢。」王强说:「野猪肠子让我挂树上了,野猪肚子我都留着呢。仨,你要啊?」 「要!」赵军道:「我妈胃不好,前两天上岭南医院去看,医生给个方,说是使野猪肚子包上小米,上锅蒸着吃管用。」 王强闻言,忙追问道:「胃咋的了?疼啊?」 「没事儿啊!」这时,王美兰在外面接茬道:「就有点不大得劲,没那么血咧呀。」 王强皱了皱眉头,没理王美兰,而是问赵军说:「仨野猪肚子能吃多长时间啊?」 「少说也能吃一个礼拜呀。」赵军了解王强心中所想,忙道:「老舅,你不用特意去打野猪,等我过两天领狗去。」 「没事儿。」王强摆手,说道:「我溜达的,我看见野猪就打了。现在是放不住,等入冬上冻了,咱给你妈多打点猪肚子存起来。」 在外屋做饭的王美兰,听见弟弟和儿子的谈话,心里暖洋洋的,感觉生活很是美好。 中午吃过饭,解臣开车拉着赵军、王强上山,拉了三头野猪回来。 车进屯子,先到王强家,赵军、解臣要给王强卸车,王强却只让卸两头小黄毛子,非要把整头老母猪都让赵军带回去。 赵军好说歹说,最后拉着一头小黄毛子和三个野猪肚子走了。 王美兰、 金小梅早晨扒野猪,下午还得扒野猪。 解臣给她俩打下手,赵军则砍了个野猪前腿,又拿上一坛黑瞎子油,一块黑熊肉,去看老江太太。 那天回来以后,就忙着找黑虎,卖熊胆的钱还没给老太太呢。 赵军到老太太家时,老太太正在炕上绣花,绣的大地回春,燕子归来。 听见赵军声音,老太太把针往刺绣上一戳,将刺绣放在腿上,看着赵军手里提的东西,笑着问道:「这都是给我拿的肉呀?」 「有肉。」赵军把东西放到外屋地,进里屋跟老太太说:「还有油,你敞开了吃。」 老太太笑着点点头,招呼赵军坐下,把手里的刺绣递给赵军。 赵军接过来一看,夸赞道:「老太太,你手挺巧啊。」 被晚辈夸奖,老太太得意的一笑,把绣活接回来,然后道:「这个图案,我给你绣俩枕巾,你结婚以后铺枕头上。」 「嗯?」赵军微微一怔,然后笑道:「老太太,我看人家结婚,都是鸳鸯、龙凤啊。」 「那是啥?」老太太撇嘴,刚说了一句,见赵军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来,老太太脸色一变,话不往下说了,只道:「你赶紧把钱给我收起来!」 见老太太面露不悦,赵军手上动作一顿,道:「这是卖熊胆........」 「卖啥也不要!」老太太一指赵军拿钱的手,喝道:「赶紧收起来,说给你,就是给你的!」 听老太太这么说,赵军笑了笑,便把钱揣了回去。 「这就对了!」老太太笑了,然后和赵军说:「我老太太有钱,少了我都看不上。」 说完,见赵军发笑,老太太装着把脸色一板,道:「真的,你别不信。昨天早晨,张占河来了,说要买我寿材,出高价,我都没卖他!」 「啥?」赵军脸色一变,他突然想到,张占山走的突然,没准备寿材在情理之中,张占河能想出买寿材的法子,也算他脑瓜够用。 可跟谁买,是个问题。不是掉钱眼儿里的主,谁能把寿材拿出来卖呀? 而且,上门买寿材是讨人嫌的事,张占河来老太太这儿买,就是看老太太孤身一人好欺负。 想到此处,赵军心里很是生气。他不是什么大人物,生气的时候,脸上自然会表现出来。 见赵军动怒,老太太劝道:「孩子,没事,咱不跟他一样的。」 老太太说完,见赵军脸色不曾缓和,便转移话题,说道:「张占河来的时候,老徐婆子搁我家呢。」 「老徐婆子?」老太太的方法还真有效,赵军好奇地问:「哪个老徐婆子啊?」 「就是徐长林他老伴儿。」老太太说完,笑着问赵军:「我说不卖,你猜咋的了?」 听老太太问话,赵军眨了眨眼,他知道张占河不敢太过分,不敢强买老太太的寿材。 而且看老太太神态,应该是有什么好玩儿的事。 忽然,赵军想到了一个可能,便向老太太问道:「张占山那.......不能是老徐家卖他的吧?」 「是啊!还是老徐上杆子卖的呢」老太太点了下头,然后又问:「不过你猜哈,老徐家黑老张家多少钱?」 赵军无语了,这玩意还带坐地起价的? 1见赵军不说话,老太太抬手,伸出一巴掌,比划给赵军看。 赵军一惊,忙问道:「五百?」 「不是,不是。」老太太摇头,道:「一百五啊!」 「哎呦!」哪怕是一百五,也听得赵军一惊。 他在林场当验收员,开春的时候还有到楞场买大红松木当寿材的呢。 买寿材的人,在楞场选好木料,由归楞工人为其单独抬到一旁,也得验收员给检尺,并在木材上做记号,然后开票。 买寿材的人,拿着票子去林场交钱,交完钱换到收据,再拿收据到楞场来拉木头。 而他拉到木头后,怎么加工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做寿材,做主要的就是防虫防蛀。比如金丝楠木,因为有香气,所以防虫。 东北不产金丝楠,最好的就是红松,因为松木油性大,防腐防蛀。 做寿材的红松木,要求长度在六米以上。细的一端,直径也得达到六十公分。这样,才能保证棺材天、棺材底、棺材梆子都是独板。 做这样一副棺材,所需要的大红松木在永安林区大概要一百块钱左右。 但如果是林场职工来买,林场有内部价,只要五、六十块钱。 再算上后期加工,怎么也用不上八十块钱。 可老徐家卖寿材给张占山,竟然要了一百五十块钱,这可是在普通价格基础上,又加了二、三十块。 而且,有徐宝山在,老徐家的寿材,最差也是内部价,没准还能更便宜呢。 徐长林这老头子可是够黑的! 老太太也跟赵军说:「我听老徐婆子说,他们家老头子有个侄儿,是你们验收的组长。你说,他还黑人家那么多钱。」 「嗯呢。」赵军赞同地点了下头,又跟老太太唠了会嗑,才起身告辞离去。 赵军从老太太家出来,就往自己家回,可走着、走着却碰到了徐长林。 这老头子冲赵军一笑,道:「爷们儿,听说你打着豹子了?」 「啊。」赵军应了一声,只是笑笑,并未多言。 这时,徐长林道:「我知道这山里哪儿有石虎子,你敢照量不?」 -wap.-到进行查看 第五百四十章.当真有石虎子(9月月票加更21/35) 对于徐长林说的石虎子,赵军并没往心里去。 前天晚上,赵、李两家人吃饭的时候,赵军把65林班后面山上有虎出没的事跟大家伙说了。 当时饭桌上有李如海在,这孩子知道了,十里八村差不多也就都知道了。 但赵军对此并不在意,毕竟老虎不是随便打的,且不说有没有打虎的能耐,关键是打虎得经过上头批准。 这年头虽然不禁枪、不禁猎,但在东北,有两种动物不能随便打。 一是鹿,二是虎。 想猎鹿,得有单位或村、屯、生产队给批条,不过这个简单,只要不是把屯长、村长、大队书记给得罪透了,基本上都没问题。 可老虎,得有林业部门批。自己私自去打,就算能磕下来,也容易进去。 所以,听徐长林之言,赵军摇头道:「徐爷,我不敢照量啊,我怕蹲笆篱子。」 「啊?」徐长林闻言一怔,随即笑道:「那玩意蹲啥笆篱子?」 「咋不蹲呢?」赵军道:「打虎得上头批,谁能给咱们批呀?」 「啊!」徐长林似恍然大悟,笑道:「我说的是石虎子,又不是大爪子。」 「嗯?」赵军疑惑地问道:「石虎子,不就是小老虎、母虎子么?」 在其他地方,会把猞猁、豹猫称为石虎。 可东北没有豹猫,猞猁也被称为是老虎崽子。 东北打围人口中的石虎,有两种说法,一种是东北虎中体型较小的存在,比如幼虎、母虎,人们发现它们多数是在石塘带、石砬子上,所以称其为石虎子。 至于第二种说法,那就玄了。有人说东北有两种老虎,一种是东北虎,而另一种并非是东北虎,是一种体型较小的老虎。 对这种说法,赵军是不信的,因为他知道,别说东北了,就算全世界也仅存六种老虎啊。 眼下赵军知道,徐长林提的是第二种说法,可赵军根本就不信,但他没驳老头的面子,只笑道:「徐爷,啥虎我也不敢打啊。」 老徐头可是个人精,一看赵军的态度,就知道他不信,忙对赵军说:「真有石虎子你要不信,你回去问问你爸。」 听徐长林这话,赵军更不信了,赵有财要见过石虎子,自己全家早都得知道了,还用得着徐长林说? 于是,赵军便问徐长林,道:「徐爷,我爸见过?」 「没有。」老头子却摇头,道:「你爷见过。」 「我爷…」赵军心想了,我都没见过我爷,我上哪儿问他去。 不过赵军也明白了徐长林的意思,自己爷爷赵大柱要是见过稀奇古怪的动物,回来肯定得跟赵有财他们说。 但赵军对此并不在意,只问徐长林道:「徐爷,你找我是不是有事啊?」 赵军也看明白了,这老头子搁自家附近转悠,应该是在等自己呢。 听赵军此言,徐长林嘿嘿一笑,道:「你这孩子,就是聪明,徐爷还真有事找你。」 赵军闻言,抬手往自家方向一指,对徐长林道:「徐爷,那咱回家说呗。」 「不得了。」徐长林摆手拒绝,说:「咱爷俩就搁这儿说吧,就几句话的事。」 「那行。」赵军跟着徐长林来在大柳树下,听老头子道:「爷们儿,你打那个土豹子的脑袋,能不能给我?」 说到此处,徐长林又补一句道:「我不白要,我给你拿俩钱儿也行。」 赵军一听,皱眉摇头道:「徐爷,那个土豹子脑袋,我不能给你,我留着有用。」 徐长林听得一愣,反问道:「那玩意,你留着有啥用啊?」 他是老跑山的,自然明白卖皮不带头,但他想不明白的是,赵军留那豹子头干啥? 在徐长林愣神之际,赵军道:「徐爷,你要豹子脑袋干啥呀?」 徐长林闻言,以为还有戏,便道:「我家儿子要这个,说是有点用。」 老头子这话说的含含糊糊,赵军道:「徐爷,你们家是不是要整啥歪门邪道的事呀?」 赵军此话一出,徐长林脸上一红,嘟囔着道:「你看,你这孩子,你咋这么说呢?」 虽然老头子不承认,但赵军却说:「徐爷,上回咱们一块儿去打老虎崽子的时候,我就感觉你不对劲,那老虎崽子皮,一张多少钱呢?你说给我,就给我了?」 那次徐长林请赵军跟他去打猞猁,只要了一个猞脑袋,却不惜给了赵军一整张猞猁皮。 一整张的猞猁皮,多少钱呢? 三干来块呀! 徐长林咋这么舍得? 说他是为狗报仇,可是说不过去啊。 而那次打下猞猁,徐长林要走了猞猁脑袋,今天又来买豹子脑袋,赵军当即断定,这老头子要整歪门邪道。 虽然徐长林不承认,但赵军仍语重心长地说:「徐爷,我是小辈人,我本不应该说。但这个事,除了败祸钱,再就是败祸人。 那个土豹子的脑袋,现在就搁我家扔着呢。我不卖给你,最后也是个扔。卖给你,我还能换俩钱。但咱爷们儿一个屯子住着,我知道你这是往里扔钱,我就说啥也不能卖给你。 徐爷,你要是因为这个事儿生我气,我也不说啥了。」 赵军这一番话说的敞亮,徐长林闻言长叹一声,摇头苦笑道:「我也知道,但咱家就你徐叔......」 说到此处,徐长林摆手道:「行了,不说了,赵小儿啊,你是仁义,徐爷不生你气。」 听老头子如此说,赵军面露笑容,徐长林要做什么,和他没关系。可既然知道不对,还纵容徐长林,甚至从老头子这儿挣钱,那就是做损了。 刚拒绝了老头,赵军也感觉有些尴尬,便道:「徐爷,我家现在有野猪肉,是那个小黄毛子的肉,你跟我回去,我给你拿点肉吃。」 「不要,不要。」徐长林摆手道:「我还有个事呢。」 「啊?」一听这老头子还有事,赵军便问:「徐爷,还啥事啊?你说吧。」 徐长林往左右瞅了两眼,然后压低声音问赵军道:「你今年冬天在山上,看见哪个楞场伐下来大红松,能做寿材的,你给我留一个呗。」 老头子刚说完,就见赵军笑了,老头子问道:「咋的了?笑啥呀?」 这时候,徐长林有些不大乐意,买寿材是多么严肃的一件事啊,这咋还能笑呢。 赵军看着徐长林,却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你说这老头鬼吧?他还去捅咕那歪门邪道的事,甚至好几干的往里搭。 你要说他虎吧,低买高卖这一出,让他玩儿的可明白了。 他把自己寿材卖了,挣了一大笔钱,又让赵军去山里给他买,可赵军能挣他钱么? 只能多少钱买的,就多少钱给老头子,而且还得是员工内部价。 其实,这对赵军而言,并不算什么大事,别说徐长林和邢三两个老头了,就算再多五、六个,赵军也能置办下来。 但是赵军愿意帮邢三置办,却不愿意帮徐长林,只听赵军说道:「徐爷,这个不是事儿,但我得跟我们徐组长先说一声。」 嗯?」徐长林一听,忙道:「你跟他说干啥呀,就这么点事儿,你给徐爷办了就完了呗。」 「那可不是啊。」赵军瞪大了眼睛,很 严肃地跟徐长林说:「徐爷,我给你置办,到时候人家不得说么,验收组组长家叔的事儿,验收组组长不能给办,还得求一个小验收员给办。 这…不知道的,还得以为你们爷俩关系不好呢。再有人背后讲究我们徐组长,他还不知道咋回事呢。」 徐长林闻言,老脸上瞬间浮现一丝尴尬,之前他和他老伴的寿材,都是徐宝山给置办的。 不知道徐宝山怎么给操作的,反正木料是一分钱没花,两副寿材一共才要了徐长林十五块钱的加工费。 可现如今,徐长林把寿材给卖了,哪还好意思让徐宝山知道啊? 要不然,徐长林也不会来求赵军,别忘了,求人也是要欠人情的。 见老头子不说话,赵军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个事,赵军还真不能插手。但这并不是看老头子挣钱了他眼红,而是需要考虑徐宝山的感受。 刚才赵军说的不是推托之词,寿材不像别的东西,当侄子的是验收组组长,不能给自己叔置办,还得托别人给办,是不孝顺么? 徐长林一直不说话,赵军想了想才说:「徐爷,这么的吧。等你家酸菜下来,你让我徐奶多剁点肉,蒸几锅酸菜篓子,让我们徐组长过来吃。他不是爱吃这口么,等他来了,你爷俩一喝酒,有啥事还不好说么?」 「这.......」徐长林心里苦涩,他干的这个事,是万万不能跟徐宝山说的,但他还想省钱,只能再对赵军说道:「咱爷们儿这交情,徐爷也不跟你藏着、掖着的。 我以前有一副寿材,就是宝山给我置办的,不过昨天让我…」 「卖了?」赵军接话道。 徐长林惊讶地道:「你咋知道?」 「卖一百五吧?」赵军说完,见徐长林更是惊讶,便笑道:「徐爷,咱爷俩交情不错,我也帮不了你这个忙。你跟徐组长是亲戚,这办寿材的事,绕过他,我给办,这算咋回事?显着我了?」 「赵军呐!」徐长林一听这话,有些着急地道:「这…你不帮我,我可咋整啊?」 「徐爷。」赵军笑道:「别着急呀,我有招啊。」老头子闻言,眼前一亮,道:「那你快说呀。」 赵军抬手往山场一指,道:「你托个不在林场上班的,直接上山给你买去。宁可多花俩钱,也别走内部价了,这以后徐组长就算知道了,也不能说啥。」 「这.......」听赵军这话,徐长林在心里算计,自己托人去办事,搭人情不说,还得请人喝酒吃饭。 然后,买木材一百,加工费十块,再找爬犁从山上把寿材拉回来。 老头子算了算,突然感觉自己收张占河一百五,最后整不好是个平账。 不赚不赔,折腾这么大一圈,自己这么大岁数了,不瞎折腾么? 赵军可不管他了,自己回到家,一进院就听见仓房里传出解臣和小赵娜的声音。 赵军往里一看,见解臣带着赵虹、赵娜、李小巧,在里面逗小松鼠玩儿呢。 小松鼠们经过了惊心动魄的一天一宿,还是没大适应。 野生动物气性都不小,但松鼠气性大和麻雀气性大不一样。 麻雀上来脾气绝食,喂啥都不吃。松鼠是没吃的能气死,有吃的就对付活着。 所以,即使这些小松鼠有些恐慌,但对于三个小丫头的投喂,小松鼠们还是欣然接受了。 赵军没打扰他们,自己往屋里走去。到门口时,见房门开着,屋里往外冒着热气。 赵军进屋,就看见王美兰正在焯野猪排骨呢。 「妈。」赵军笑道:「晚上炖排骨啊?」 「 嗯呢。」王美兰道:「你舅给拿这小猪,排骨肉啥的都可嫩了,我和你婶没把肉剔太狠,完了我俩一家一扇,今天晚上咱就炖排骨吃。」 「行!」赵军笑着应了一声,刚要进屋却突然想起一事,便问王美兰道:「妈,以前我爷给没给你们讲过,咱这山里有石虎子。」 作为赵家的儿媳妇,王美兰从嫁入赵家,就听打猎的故事。但不是她想听,主要是赵大柱一喝多了,就没完没了的磨叨。 在这方面,赵有财就随他爹了, 「讲过!」王美兰还真听过,被赵军一问,就点头道:「你爷讲过多少次呢,说那石虎子跟大爪子不是一种虎,但也可恶(ne)了。」 赵军一听,忙问道:「不是大猞猁么?」 在猞猁族群里,东北的猞猁是世界上最大的。 而东北猞猁大的,甚至能达到百斤左右,只不过很是少见。 但话一出口,赵军猛地反应过来,王美兰可能不知道啥叫猞猁,便解释道:「就是老虎崽子。」 「不是。」王美兰想也不想,就说:「老虎崽子是老虎崽子,要是老虎崽子的话,你爷不就直接说了么?」 赵军一想也对,然后他还想问是不是土豹子。可转念一想,土豹子是土豹子,要是土豹子的话,自己爷爷就直接说是土豹子,也不会说是石虎子了。 既然如此,难道这东北大山里真的有第二种老虎? -wap.-到进行查看 第五百四十一章.李如海:绝对不可能! 赵军和王美兰说话的时候,外面院子里的狗零星叫了两声,紧接着就听门口有人喊道:「兄弟,兄弟!」 张援民来了! 赵军从屋里出来,就见张援民背着背筐从院外进来。 「大哥!」 「张大哥。」 这时,解臣也从仓房里出来,伸手去帮着张援民接身后的背筐。 「没事儿,不沉。」张援民说话时,已将背筐撂在地上,然后从背筐里拿出一个个钢丝笼子来。 这些笼子,都是张援民用钢丝绳编的,全是不太规则的长方体。长度都在五十公分左右,宽和高在三十公分到四十公分之间。 「张大哥。」解臣拿起一个笼子,问张援民道:「你这笼子里,咋还有个环呢?」 听解臣此言,赵军仔细一看,还真是,在每个笼子里,都吊着一个钢丝圆环。 张援民笑道:「铃铛说的,整个环,让灰狗子往过钻。」 赵军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便问张援民道:「大哥,它钻么?」 张援民摇头,笑道:「目前还没看着钻。」 张援民说完,又从背筐里拿出两个笼子,一共四个笼子放在地上,然后对赵军说:「兄弟,你给那灰狗子,找成对的挑出来,一个笼子里放一对,来年大的生小的,小的生幼的,那不都是钱么?」 「行。」赵军笑着答应了一声,然后招呼张援民进屋喝水,张援民却要回去继续编笼子。赵军留不住他,就给张援民拿了一条野猪大腿,才送他出门。 等张援民走后,赵军让解臣在家抓松鼠往笼子里分,他自己则出家门往屯部走去。 来在屯部,赵军请赵国峰帮忙往永兴大队打了个电话,等电话接通后,就听那边传来了陶大宝的声音:「啊,谁呀?」 听着陶大宝独特的接电话方式,赵军笑道:「陶大叔,是我,我是赵军。」 「赵军啊。」陶大宝笑道:「你还没上班呢?」 「没有呢。」赵军知道陶大宝很忙,也不兜圈子,直接道:「陶大叔,我想问一下子,你们之前围那个土豹子,炮手打着它哪儿了?」 赵军如此一说,陶大宝就隐隐猜到了些许,于是便问:「赵军啊,你咋寻思问这个呢?」 赵军道:「我今早晨搁山里打个土豹子,这土豹子满身是伤,有一条后腿还缺一截骨,嘴也坏了,耳朵也坏了!」 陶大宝在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才说:「你打这个土豹子,八成是之前偷我们大队羊的那个。」 说到此处,陶大宝忽然对赵军说:「赵军,你别挂哈,等我两分钟,我跟老于商量一下子。」 「啊?陶大叔.......」赵军再说话,那边已经没了声音。没办法,赵军就只能手拿话筒等着。 可也就等了一分钟,电话那头又传来了陶大宝的声音,只听他道:「赵军呐,你听着呢不?」 「陶大叔。」赵军答道:「我搁这儿呢。」 陶大宝听到赵军回话,便道:「赵军呐,你啥时候有空?把那土豹子,拿来给我们看看呗?」 赵军闻言,随即开玩笑地说道:「陶大叔,拿是拿不去了,要不行的话,我给你们端去?」 「啊?」陶大宝一怔,道:「端什么?」 赵军笑道:「早晨给它从山里整回来,就让我妈把皮给扒了,肉还不知道咋处理呢。」 赵军倒是没撒谎,他上午睡觉的时候,王美兰和金小梅就把土豹子的皮给扒了。 虽然土豹子被大卸了八块,但并不影响扒皮,身上的皮是身上的皮,腿上的皮是腿上的皮。 至于肉,也 不能白瞎了,只不过王美兰没炖过豹肉,就打算等赵有财这个大厨回来再处理。 这麻烦了。」陶大宝一听赵军家把豹子给扒了,有些犯难地说:「我们大队围这个豹子的时候,我和老于定的是,谁打着的豹子,就奖给他钱。现在奖金都给人家了,我寻思你把豹子尸体呀、皮呀拿来,我好把奖金给你。」 听陶大宝如此说,赵军笑道:「陶大叔,这就算了吧,那奖金都给人家了,还能往回要么?」 「那咋不能?」陶大宝毫不犹豫地说:「啥玩意不都得实事求是么?该咋回事儿,就咋回事啊。你打死的,奖金就得给你呀!」 赵军被陶大宝说的一愣,但却拒绝道:「陶大叔,那土豹子是我家狗围住的,等我上去的时候,狗都把豹子撕巴零碎了,再说都这么长时间了,也证实不了这就是偷你们生产队羊的那个土豹子啊。」 陶大宝砸吧下嘴,道:「我们那天是打断它一条腿……行吧,你这么说,那就算了。」 说到此处,陶大宝想起一事,便问赵军说「对了,赵军呐,你抓着几个活狍子了?」 「抓仨了。」赵军趁机宣传道:「陶大叔,你别说哈,狍子这玩意挺好养活,给啥吃啥,苞米叶子也咔咔造。」 「嗯呐。」陶大宝说:「比鹿好养活,大个子那玩意一生气就长鼓眼胀,动不动还死呢。啊?那你等会儿…」 忽然,陶大宝那边似乎有人和他说话,紧接着陶大宝又对赵军说:「赵军呐,老于要跟你说话哈。」 「哎。」赵军刚应一声,就听电话那头换成了于学文,赵军忙打招呼道:「于书记,你好。」 「你好。」于学文道:「你这几天忙不忙啊?还没上班呢?要不上我们这儿来呗?」 于学文一上来,就是一连串的问题,赵军笑道:「于书记,我就不去了。」 「来吧。」于学文道:「来帮我们抓几个狍子,抓住一个,给你一百块钱。」 「啊?」赵军闻言,瞬间心动,忙问道:「一百块钱,是公的?还是母的呀?」 「这个.......」于学文也是临时出价,此时被赵军一问,他在脑袋里思索了一下,才道:「小崽子,公的就不要,抓住五十斤往上的,我给你一百块钱一个。要抓住母的了,大的一百二一个,小的给你一半,六十。」 「行!」赵军很干脆地答应下来。 这年头,野味不值钱。 在农村的大集上,一嘟噜五斤的狍子肉,才要一块钱。 狍子肉真正贵的时候,是在98年以后,那时从内蒙有专人过来收,小的狍子还得一千块钱一只呢。 而眼下,这十里八村的,就只有永兴大队才如此财大气粗。不像某个屯长,买几头野猪还得赊账呢。 听赵军答应,于学文很是高兴,他们生产队早年养过鹿、养过野猪,也养过貉子、兔子,还真没养过狍子。 主要是狍子难抓,除此之外就没别的缺点了,而且养狍子比养马鹿容易多了。 「于书记。」这时,赵军又给于学文丢出个问题,道:「我去了,我住哪儿啊?我这次不光人去,我还要领狗呢。」 现在正是遛狗、训狗的好时候,赵军可不想让狗在家圈着。而且去了永兴大队也是下捉脚,每天早晨进山溜一圈就行,其余的时间可以打围,见着野猪打野猪,看到黑熊干黑熊。 只不过,住的地方是个问题。 上次到永兴大队,赵军在陶小宝家里住了几天。但这次去,他不打算住陶小宝家了。 这倒不是因为陶小宝家招待的不好,而是因为这次赵军来,是专门来挣钱的。而且还带了那么多狗,要是在陶 小宝家吃的话,肯定会给人添麻烦的。 「这好办。」于学文道:「我们大队有招待所,你来还有人给你做饭。你领人来,我们也不缺你们那口吃的。你要领狗,也没事儿,我们大队给你出喂狗的苞米面。」 啥叫家大业大、财大气粗? 这就是了! 但是赵军清楚,于学文口中的招待所,就是他们大队部后面的几间平房。不过,供吃供住又有钱赚,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赵军一口答应下来,然后就跟于学文道别,并挂了电话。 赵军这边一撂电话,那边的赵国峰就凑了过来。 赵国峰问赵军道:「小军呐,你跟那个于书记定,抓一只狍子多少钱呢?」 赵军抬手,左手只留一根食指,笑道:「一百块钱。」 「啊?」赵国峰有些吃惊,他跟于学文、陶大宝不一样,那两位要活狍子,是放在生产队里养,买狍子的钱,也有大队上支付。 可赵国峰要活狍子是想拿去送礼,他买狍子的钱,就得他自掏腰包。 这一只狍子,比他一个月工资都多,赵国峰还真有点舍不得了。 见赵国峰拿不定主意,赵军也没多说什么,谢过赵国峰以后,他就从屯部出来,一路往家走去。 没走多远,赵军就看到了放学的李如海,正在小卖店门口跟人唠嗑呢。 看这孩子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样子,赵军只是笑笑,然后就走了。 李如海在小卖店门口混到五点,那些妇女都回家做饭,李如海才怏怏回家。 一进家门,李如海摸了摸来迎接自己的大黄,然后往屋里走去。 刚一开门,李如海就闻到了肉香,当即问道:「妈,你做啥了,这么香啊?」 「今儿炖排骨......」金小梅话没说完,就皱起了眉头,因为她看到了李如海的书包。 金小梅两步冲到李如海面前,一把拽过他挎着的书包,都不用打开,只捏了一下,金小梅就知道这书包里是空的。 金小梅瞪着眼睛,歪着脑袋问李如海说:「你是去上学了么?」 「啊!」李如海毫不心虚地道:「我今天可没逃学啊!」 「没逃学?」金小梅把书包往旁一甩,但书包带在挎在李如海脖子上的,所以书包只一转,并未落地。 金小梅没好气地说:「你上学连书都不拿,你上的哪门子学啊?」 「书.......」李如海眨巴下眼睛,他没敢说自己把书丢了,只以沉默来回应金小梅的愤怒。 金小梅一看他这副样子,更怒道:「书不拿,本也不拿,你不写作业呀?」 一听金小梅说起自己的作业本,李如海脸色微变,嘴里嘟囔道:「我作业本......不让你给撕了么?」 他嘟囔的声儿有点小,金小梅没太听清楚,追问道:「你说啥呢?」 李如海眼皮、眉毛齐往上挑,看了金小梅一眼,小声道:「那天我们肖老师留的作文,我写的是你跟我爸打仗,让你给我作业本撕了.......」 「我…」金小梅一听,不禁恼羞成怒,左右就要找东西揍李如海一顿。 李如海见状,连忙转身就跑。 看着李如海跑出门去,金小梅仍未能消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含恨道:「等你爹回来的,我让他暴暴的揍你一顿。」 李如海从家出来,也没跑远,转身就进了赵军家。 他们两家,处的跟一家人似的,李如海进院,狗都不咬他。 李如海一头钻进仓房里,从门后的麻袋中拿榛子逗弄笼子里的小松鼠玩儿。 看着小松鼠们以坚硬的牙破开榛子外壳,李如海只觉得有趣,一个榛子接一个榛子地喂着。有时候他还同时喂两只松鼠,让它们比赛嗑榛子,谁赢了就奖励给谁一粒松子。 这孩子自己玩儿的挺开心,一直等过了六点半,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下班回来。 李宝玉还是老样子,一下班就跟着赵有财进了赵军家,要是不知道的,还得当他是赵有财的儿子呢。 李大勇闻着肉香进了家门,一进屋就看见灶台上的大锅冒着热气,而金小梅却不在外屋地。 李大勇往屋里一走,见金小梅正抱着李小巧坐在炕上。见李大勇回来,金小梅直接告状道:「等那小瘪犊子一会儿回来,你给我削他!」 李大勇一听这话,就知道李如海又惹他妈生气了。李大勇无奈地叹了口气,侧身往炕沿边一坐,道:「我累一天了,回家还得打他。」 「再不打,这孩子就完了!」金小梅道:「一天也不好好学习,再过两年上完初中,他能干啥活呀?」 「我要去林场!」忽然,李如海出现在了门口,面对金小梅的质疑,李如海大声道:「我都跟我周大爷说好了,等我初中毕业,我就去林场当门卫,管着收发室。」 说到此处,李如海小胸脯一挺,道:「我不像我哥,找个工作还得求人,还得你给他转正,我进场子就有编!」 李如海说这话的时候,李宝玉正从门外进来,本来满脸笑容的李宝玉,听李如海这话,脸上笑容瞬间凝固。 而李如海这番话,差点把金小梅给气背过去。这什么孩子,天天嚷着要把大门,要早知道你把大门的话,谁还供你念书啊? 想到此处,金小梅一把抓住李大勇衣服袖子,狠狠地摇晃一下,示意李大勇该出手了。 「唉!」不曾想,李大勇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语重心长地对李如海说:「儿子,你以后就好好念书吧,现在收发室来新人了,你去不了了!" 「什么?」李如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间呆呆地看着李大勇,口中晴哺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wap.-到进行查看 第五百四十二章.李如海:呃!呃!呃! 赵有财下班回来,一进家门就开始稀罕狗。 这些狗都知道赵有财是亲人,对他也挺亲的,不管赵有财走到谁跟前,那条狗都会扑到赵有财身上跟他玩闹着。 等把连同花龙在内的十条狗都稀罕个遍,赵有财走进屋,来在西屋里看他的二黑。 二黑看到赵有财,纵身往上一蹿,一双爪子搭在赵有财胸口,随即被赵有财抱住。 眼看二黑伸出舌头来舔自己的脸,赵有财哈哈大笑了两声,然后任二黑舔了两口。他也不嫌狗脏,而且一会儿还得洗脸、洗手,便就惯着狗了。 这时,赶上李宝玉回家、解臣去茅房,赵军喊了赵有财一声,道:「爸。」 赵有财摸着二黑的大脑袋,头也不回地说道:「干啥?」 赵军道:「我明天要上永兴大队去一趟。「 赵有财仍爱答不理地问道:「干啥去?」 赵军回答说:「永兴大队的于书记让我过去,帮他们抓几个狍子。」 「二黑,慢点。」赵有财温柔地推开二黑,示意它坐下。这狗真通人性,赵有财只一比划手,二黑就乖巧地往他腿旁一坐。 赵有财转身,看着赵军,眼睛往上一挑,问道:「你去抓狍子,他们给你钱不?」 「给......」赵军刚说一个给字,就见赵有财随手把门给带上了。 「爸。」赵军忙说:「解臣一会儿还回来呢。」 解臣刚从这屋里出去,人家只是去上趟厕所,一会儿回来看你们父子把门上了,怕是容易多想。 「就两句话。」赵有财语气急促地小声问道:「能给多少钱呐?」 「公的一百,母的一百二。」赵军也没提什么大小,就大概地跟赵有财说了一下。 赵有财闻言,眼睛一亮,道:「你妈知道不?」 「知道啊。」赵军道:「我明天要走,我还不得告诉我妈一声么?」 赵军此话一出,赵有财脸上笑容瞬间凝固,咧着的嘴一撇,转身就把房门打开了。 「爸!」见赵有财要走,赵军急忙喊道:「我有个事,想跟你说。」 赵有财脚步一顿,微微转头,斜看着赵军,道:「啥事儿啊?」 赵军道:「我之前答应给我姐夫打四个狍子,现在还差一个。」 「差一个?」赵有财何许人也,他哪能不知道赵军什么意思,但咱赵大师傅是一般人物么?请咱出手,光靠嘴说哪里能行? 赵有财把下巴微微昂起,赵军一看就知道这老小子心里琢磨啥呢,当即便从旁边拿个小本,直接打开折着的那页,再拨开折叠的书角,然后使手指轻往上面指点两下,递给赵有财说:「爸,你看这上面写的啥?」 「嗯?」赵有财好奇地凑过来,把小本子拿在手里,默读了两句上面的话,紧接着把小本子整个一扣,一看封皮是自己林场原来的工作手册,便问赵军道:「哪儿来的?」 「江奶给的。」赵军抬手,指着小本子说:「爸,你看那老爷子以前记的。」 赵军给赵有财看的,正是那个在山里逗留长达一月之久的参帮。 短短的一段文字,赵有财看了三遍,越看眉头越紧,忽然抬头看着赵军,惊喜交加地道:「老埯子!」 赵军一挑大拇指,道:「爸,你真是........」 「军哥!」就在这时,外屋传来了解臣的声音,只见他火急火燎地跑进屋来,着急忙慌地说:「叔,你们快出去看看吧,我李哥家吵吵起来了?」 「嗯?」赵军一怔,往旁看了赵有财一眼,见赵有财一脸愕然,便善意地提醒道:「是不是早晨我李叔说漏嘴 了?」 早晨的时候,李大勇一不留神把他和赵有财的小秘密说漏了,赵军怕李家是因为这个打起来的。 赵有财一听,瞬间脸色大变。他跟李大勇是一条绳上的两个蚂蚱,跑不了你,也蹦不了我。李大勇挨收拾了,他赵有财还能跑得了么? 这时,就听外面传来了王美兰的声音,赵有财慌忙往外走去,他那个大勇兄弟太实在,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说话什么的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赵军也有些头大,心想这怎么还闹到外面去了?这让屯子里的人看见,得多磕碜啊? 想到此处,赵军忙从炕上下来,慌里慌张地就往外跑。 赵有财、赵军、解臣一出屋,就见王美兰站在墙这边,冲那边喊道:「如海啊,你快听你爸妈话呀!」 原来是李如海! 赵有财一颗悬着的心落地,他们父子走到墙前,但见隔壁院子里,大黄、小花、花猫、花狼站在四角汪汪叫着。 而在院子中央,李如海倒拖着铁锹,瘦小的身体被李大勇、李宝玉抓着,但仍不屈不挠地挣扎着。 而且,这孩子一边挣扎,一边喊道:「他抢我工作,我跟他拼了!」 赵军眨巴了两下眼睛,他没大听懂李如海嚷的是啥,但这一幕似曾相识。 记得数月前,李宝玉和刘梅嘎亲的第二天,张来宝就是这样打上门来的。 可今天,似乎掉了个个儿。 只见李大勇、李宝玉,分别挎着李如海左右胳膊,把他倒着往屋里拖。 李如海才十四,哪能挣脱李大勇、李宝玉的联手压制,此时无能为力的他,不断地蹬着腿儿,眼泪刷刷地往下落。 赵军一家三口加上解臣看得有点懵,王美兰叫住金小梅问道:「弟妹呀,咋回事啊?」 「唉!」金小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把自己家刚才发生的事简单一说,听得赵军等人目瞪口呆。 要说为了工作,去找人拼命,倒是说得过去。但要说是为了看大门的活打起来了,这让外地人听了,会不会以为永安林场的待遇很好?要不然咋能因为一个看大门的工作,而要死要活的呢? 「啊.....」忽然,李家屋里传来一声大叫,这是李如海哭嚎的声音,他应该是遭到了李大勇的血腥镇压。 「这孩子…」王美兰摇了摇头,对身旁三人道:「走吧,咱回屋放桌子,吃饭了。」 赵军等人齐齐答应一声,跟着王美兰进到屋里,赵军拿抹布擦炕桌,解臣拿碗筷,赵有财则去提酒桶。 赵有财一手拎着酒桶,一手拿着两个小瓷缸,刚一进东屋,就听赵军叫他道:「爸呀!」 赵有财以为赵军要跟自己说老埯子的事,忙向赵军一使眼色,可却听赵军道:「我老舅今天打仨野猪,把野猪肚子都给咱家了,你明天早晨给我妈蒸一个吃。」 「行!」一听赵军说的是这个,正想找机会表现的赵有财连忙应道:「我明天早起,给你妈蒸上。」 那天在岭南医院,周淑娟找的熟人给王美兰开了个方子,是把小米装在猪肚(d)里,然后上锅蒸到猪肚熟透。 出锅后,连猪肚带小米一起切开,一起服用。 那大夫还说了,用野猪肚比用家猪肚效果更好。昨天那个大炮卵子的肚儿,被青龙、黑龙分了,但赵军家也不缺野猪肚,这不就给王美兰安排上了么?弄着野猪肚了么? 王美兰端着排骨上桌,解臣端着装米饭的盆进来。 王美兰放下排骨后,说道:「你们先吃,我扒拉个菜,马上就好。」 说完,王美兰就出去,又炒了个白菜土豆。 炒菜 的时候,人在外屋地、离着门口近的王美兰,隐约听见外面仍有哭声。 王美兰叹了口气,一边盛菜,一边冲里屋喊道:「老张家那二小子,真上你们林场啦?」 「啊!」赵有财应了一声,把啃掉肉的骨头丢在桌上,然后把沾油的手指往炕桌上抹抹,又道:「我们食堂主任给他领去的,先头说让他上二食堂当学徒,不知道咋的,又整去看大门了。」 王美兰盛菜进来,把菜往炕桌上一撂,随即侧身坐在炕沿边。 这时,赵军夹过一块排骨给王美兰放进碗里,但听王美兰道:「不搁食堂当学徒,非要把大门,这孩子是不是怕在食堂干,有人调理他呀?」 「呵。」赵有财闻言,冷笑一声道:「那他可是想多了。」 天地良心,赵有财和张占山是不对付,但他从来没想过去对付一个十四岁的孩子。 赵有财端起瓷缸,向解臣示意道:「来,喝酒。」 「哎,叔。」解臣忙端酒和赵有财碰了一下,王美兰在对面和解臣说:「解臣啊,你多吃点哈,明天你哥俩就走了,带点啥吃的不啊?」 今天赵军和于学文通过电话,就打算明天过去抓狍子换钱。 而这年头,十一国庆不放假,只是正常的休礼拜日,李宝玉走不开,所以赵军只能带着解臣过去。 「啥也不拿了。」赵军回应王美兰道:「那屯子也啥都有,我们缺啥少啥,就搁那边买了。」 一家人继续吃饭,但坐在最里面的赵有财好像心事重重的,还时不时地偷瞄一眼赵军。 但此时的赵有财,并不是有啥坏心思,而是惦记赵军说的那个老埯子。 与此同时,隔壁李家屋里,李大勇、李宝玉、金小梅、李小巧,四口人围坐在炕桌旁,桌子上是一盆野猪排骨,还有一盘白菜炒木耳。 无论荤素,都是硬菜! 可一家四口却没一个动筷子,这倒不是因为不想吃,而是太闹心了。 就听从对面屋里,不时地传出哭声。 「呃!呃!呃!」这是人以上颚、鼻腔共同发出的声音,而这三声「呢」,一声比一声大,一音比一音重,层次感、节奏感都十分到位。 听见呃、呃声,李大勇往西瞪了一眼,然后抓起桌上的筷子。可就在这时,那屋又传来三声「呃、呃、呃」,还是一声响过一声,一声重过一声。 「啪!」李大勇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冲门口怒吼道:「你特么有没有完了?」 「呃!呃!呃!」 回应李大勇的,又是三声怪异的哭声。 「唉!」李大勇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李宝玉喝道:「你过去捶他两下子,让他别叫唤了。」 李宝玉一皱眉头,说道:「爸呀,你打他都不好使,我打能好使么?」 往常李如海不听话,李大勇一巴掌抽过去,那孩子立刻就老实了! 可今天,李大勇连踢带打也未能奏效。反而这一家子都让李如海给哭闹心了。 见李大勇不说话,李宝玉道:「爸呀,要不行的话,你一会儿吃完饭去问问我大爷。那门卫是三班倒,要还能腾出个坑,就把如海安***去。」 李宝玉此言一出,这屋里顿时鸦雀无声,而在对面屋的李如海也不「呃」了。 别看这哥俩平时吵吵闹闹的,但毕竟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看李如海哭的那么伤心,李宝玉也于心不忍。 而且李宝玉说的没错,门卫兼打更的话,需要连上一天一宿,一个白班加一个夜班下来,相当熬人了。 所以,永安林场的门卫是三班倒,上一天休两天。现在张来发占了一个坑,那还 有俩呢,咋的不能给李如海安排一个? 「你净扯淡。」还不等李大勇说话,金小梅就不干了,她道:「那看大门是啥好活啊?能有啥出息呀?」 金小梅话音刚落,那屋哭声又起:「呃!呃!呃!」 金小梅气的火冒三丈,但见李大勇低头不语,金小梅不禁后悔,后悔李如海回来的时候自己说他了。 上学不拿书怎么了?作业本撕了,不写作业又怎么了?在学校混到初中毕业,也比到林场去看大门强啊?那是孩子干的活么? 「爸,妈。」李宝玉劝道:「咱家如海这学习也不咋的,要不就让他上班吧。先到林场看门卫室,也不用有编制。等过两年了,咱们再给他想办法调动呗。」 李宝玉此话一出,对面屋里又陷入了寂静当中。 金小梅闻言,也把目光投向了李大勇。自家男人现在可是调度组副组长,如果一心想给小儿子安排,那肯定是没问题的。 见媳妇、儿子都看着自己,李大勇为难地说:「以后调动岗位倒是行,但咱家如海岁数不够啊,才十四咋上班啊?」 「呃!呃!呃!呃!」 李大勇说完,对面屋里又传出了哭声。这一次,在之前的基础上又加了一声。而最后那一声「呃」,声音最大、语气最重,强烈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爸!」李宝玉一拍盘着腿的膝盖,道:「那小栓子十六上的班,张来发也十四岁上的班,咱家如海咋不行了?」 李宝玉说完,就见李大勇对他怒目而视。之前李如海第一次到永安林场,在回家的路上,就提出过要提前接班李大勇的想法。 当时李如海举的例子就是赵小栓,然后迎来了李大勇一顿臭骂。李大勇还说赵小拴十六接班,是因为他爸死的早。 而李宝玉刚才不只提到了赵小拴,还说起了张来发。比起赵小拴,张来发可不是爹死那么简单了,他这差不多都家破人亡了。 「大勇啊。」就在李大勇即将发火的时候,金小梅发话了,她道:「先答应他,赶紧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唉!」李大勇长叹一声,然后冲门口喊道:「明天我领你到林场去,你快过来塞(si)饭吧!」 「呃……」那屋里只呢了一声,紧接着就是一阵嘈杂声,听动静应该是那孩子从炕上下来了。 -wap.-到进行查看 第五百四十三章.得偿所愿李如海 赵军不喝酒,吃饭就快,他和王美兰先后撂下筷子。王美兰去外屋地刷锅、收拾灶台,赵军则回自己屋里准备行李。 虽然到永兴大队去,就只能待一个礼拜,但换洗衣服、劳保用品都少不了。 劳保用品,都是林场发的。像劳保手套、棉鞋、羊毛毡袜、羊毛毡垫,赵军家从不缺这些。 东屋里,赵有财和解臣喝着酒,可心里却惦记着自己儿子说的老埯子。 赵有财虽然不放山,但他在山场混这么多年,认识不少放山的,自然听过那句「围着老埯子转,一辈子吃饱饭」。 他还知道,自己儿子第一次放山,就拿着一苗价值好几千块钱的大棒槌,自己要是能跟着去,挖着大的不提,挖着小的了往兜里一揣,这到手不就是钱么? 赵有财越想越是开心,越想越是憧憬,可就在这时,外屋传来了李大勇和王美兰打招呼的声音。 紧接着,李大勇进到东屋来,对赵有财道:「大哥,喝着呢?」 今天李大勇家也炖排骨,但他被李如海磨得闹心,连酒都没心情喝。拟拉几口饭就来在赵有财家,和赵有财商量安排1李如海把大门的事儿。 来,兄弟!」赵有财招呼李大勇道:「上炕喝点。」 李叔。」解臣也招呼李大勇,并起身道:我去给你拿个缸儿。」 「不用了。」李大勇抬手,栏了下解臣,随即侧身往航沿边一坐,道:「喝不下去。」 见李大勇这副模样,赵有财很是关心地问道:「昨的了,兄弟?」 这时,王美兰拿着一大、一小两个茶缸进来,小的是空的,给李大勇喝酒用的。而大茶缸子里,的是热茶,这样一来,李大勇想喝酒就喝酒,想喝茶就喝茶。 「大勇,昨的了?」王美兰把两个茶缸放到李大勇面前,然后说道,「我听如海不哭了。」 联。」李大勇叹了口气,把空着的小儿往解臣跟前一推,意思是让解臣给倒上酒。 解臣一征,心想刚才不是说不喝么?但他也没敢问,只开酒桶盖,给李大勇倒上了多半缸儿的酒。 听李大勇联声叹气的,赵有财问道:「咋了、兄弟,你说呀。」 李大勇面露难色地看了赵有财一眼,他现在是调度组副组长,哪怕是几固场长,多少也得给他三分薄面。 但让李如海把大门的这个事,却是不好办。 他家跟赵小拴、张来发家都不一样,他和李宝玉爷俩都已经在林场工作了,而且还都是好岗位。 现在再把自己年仅十四岁的儿子往林场里安排,那周围人都得议论说他们老李家吃相太难看了。 听李大勇把事情一说,赵有财抬头和王美兰对视一眼,俩人愣是半晌都没说出来话。 」兄弟,你跟你哥喝着。」王美兰先一步脚底抹油,道;」我外屋地还有活呢哈。」 「呢呐。」李大勇道,「嫂子,你忙着。」 说完,李大勇就把目光投向了赵有财。 「哎呀。」赵有财也叹了口气,苦笑道「行了,兄弟,你也别犯愁了,我明天早晨看着保卫组的老洪,我跟他说一声。」 永安林场的门卫,归保卫科管。 而保卫科的副组长洪云涛,跟赵有财关系不错,前一阵子,赵有财还在洪云涛手里买了一窝狗呢。 现在那窝狗还养在洪云涛家里,赵有财隔三差五的就给洪云涛拿点粮食。 至于像门卫这种差事,赵有财的面子肯定管用。 而赵有财也明白李大勇的意思,随即便道:「我不跟老洪说如海是你家孩子,就说是我的一个亲戚。」 李大 勇间言,瞬间面露喜色。 但就在这时,在李大勇对面的解臣小声说道:「赵叔、李叔,这八成不行吧。咱家如海......」 说到此处,解臣迟疑了-下,在心里组织了一小会儿语言,才继续说道:「可不是一般的孩子,他明天早晨去,到晚上全林场就都知道他是我李叔儿子了。」 可不昨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的赵军,接道:「林场还不少咱屯子人呢,谁还不认识他李如海呀?」 赵军此言一出,赵有财眨了眨眼睛,李大勇面盛难色。 赵有财抬头,冲赵军一扬下巴,道「那你说,咋办?」 昨办?」赵军道:「这事儿倒也好办。」 包说完,赵军问李大勇道:「我听如海念明好几次,说他搁林场有编,咋回事啊?」 听赵军问起这个,李大勇道:「那不是收发室的老杨头么?就价姐夫家那个亲戚,非说让如海接他的班。」 」老杨大舅?」赵军听得一愣,却是想不明白李如海啥时候跟这老头搭上线了。 见赵军愣神,李大勇解释道:「就你在新拐场的时候,你不让如海去找的你么?」 「啊!」赵军忧然大悟,要不是李大勇说。他还真忘了曾让李如海在老畅头的窝棚里歇脚了。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李如海在那窝棚里,待的还不够一个小时呢。 而且,那么倔的一个老头子,竞然让李如海给攻克了,连编制带岗位都要传给李如海,这是衣钵传人啊。 赵***念一想,如果真是因为这个让李如海学把大门,那这根源竟是出在自己身上啊。如果不是自己让他去新拐场的话,恐怕还没有这一出呢。 想到此处,赵军不禁在想,这李如海的命运被自己如此改变,不知是好、是坏。 幻但看李大勇为难的样子,赵军道:「李叔,明天你就领如海去,反正这孩子是接我老杨大舅的班儿,别人知道也说不出来。至于那个张来发,他是接他爸、他哥的班,跟咱不不冲突。他上他的,咱上咱的。」 赵有财间言,皱眉道:「你说的倒像是那么回事儿,那现在收发室都三班倒了,如海再去,还能四班倒么?」 林场门卫,三个人三班倒,今天早晨去接班,第二天早晨下班。如此上班一天一宿,回家能休两天。 而原来的三个门卫,除了老杨头以外,具余的两个老头子,虽然岁数都不小了,但还没到退休年龄。 张来发顶了老杨头的岗位,门卫就还是三个人。但要是 李如海再去的话,就成了四个人倒班。 上一天,休三天? 全省也没有这么清闲的门卫呀? 「唉!」赵军也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要不行,爸,你就去找我姐夫,他们后勤锅炉房缺人吧?」 啊?那不行啊!"还没等赵有财说话,李大勇就抢先道:「锅炉房那活,如海干不了啊!」 永安林场的办公楼和加工车间,冬天都是集中供热,烧大锅炉光烧柴火肯定不行,得烧煤。 燃煤堆在外面,得烧炉工使推车往锅炉房里推,这活不轻巧还埋汰,不是李如海一个孩子能干的。 至于把另外三个门卫里调走一个,也是不中。原本的两个老头岁数也都不小了,让他们推煤去,俩老头就敢追着周建军骂。 幻而张来发也是个孩子,让十四岁的孩子推煤,人家就得说赵有财、李大勇他们公报私仇。 有瞻不能干的。」赵军笑道:「锅炉房里,不还有个开水房么?管开水房的,是陈大赖他爹爬?他是不是到岁数该退了?」 赵军此言一出 ,赵有财、李大勇相视一眼,皆认为此事可行。 大锅炉只有冬天才烧来取暖,锅炉护工每年从十月中句开始,到次年五月份烧锅炉。具他时候,就在后勤里干杂活。 但不论春夏秋冬,场里领导、工人都得喝开水呀。所以,在锅炉房里还专门有个开水房,专门负责给林场上上下下烧开水。 林场有特制的大水箱,供暖期之外,需要有个人烧火,但是烧小锅炉不难也不累,就是掏灰埋汰了点儿。 至于供暖期就简单了,锅炉房烧大锅炉的时候,连着大锅炉还有一个大水箱。 随着大锅炉一烧,这个大水箱里的水跟着就挠开了,连烧炉护子都不用了。 这两个水箱,一冬一夏,都归开水房管。开水房大部分的工作,就是往里加水。 这也不累,就是打几桶水的事儿。至于打水也方便,锅炉房外头就是压水井。 赵有财一端瓷缸,跟李大勇碰了一下,说:「这就好办了,明天早晨我去找建军,让他把张来发要走。」 三个门卫走一个,走的肯定是张来发。人家那俩老头,上一天休两天,日子过的老美了,冷不丁地让人家天天上班,谁能干呐?」 「大哥……」李大勇道:「给你添麻烦了。」 若是往常,赵有财肯定得说「那麻烦瞻,咱也不是外人」。 可这一次,赵有财什么都没说,只默默地喝了口酒。 特么的,给李如海安排这个活,比给李宝玉往车队安排还费劲! 喝完了缸儿中酒,李大勇便起身告辞离,他得赶紧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全家知晓。 主要是李如海,别让这孩子再「呃、呃「了。 送走了李大勇,赵有财就想溜到西屋去,找机会问问赵军那老子的事儿。 可收拾完锅台的王美兰,到西屋来给两个孩子收抬行李。赵军、解臣虽然都大了,但在她面前也是孩子。 而且小子天生就不会收拾东西,叠个衣服唯的也叠不利索。 有王美兰在,赵有财什么都不能说,在了一会儿就回东屋去了。 李大勇一回到家,直接来在西屋。一进门,李大勇就看到了叛着屁股,把脑袋***航柜里的李如海。 此时李如海正一件、一件往外掏衣服呢,李宝玉看见李大勇进来,忙把小人书往旁一放,伸手在李如海屁股上抽了一下,道:」爸回来了!」 「哎呀!」李如海间言,忙把脑袋从航柜里搜出来,然后一脸期盼地问李大勇道「爸,我大爷咋说的?」 「定下来了。」李大勇道:「正好今天老杨头上班,他明天一早下班。你明天早晨跟我们走,到林场见了他,咱跟他唠唠。」 那叫编制啊,是能传给子女接班的。 而老杨头跟李如海非亲非故,说给编制就给了,这可是莫大的情分呐! 不论如何,李大勇也得出面,感谢人家并代表全家,跟老杨头结下一份情谊。 如果李如海真接了老杨头的班,那从今往后,年过节,两家都少不了走动。 李如海一听,小脸瞬间乐开了花,一把抓住李宝玉肩头的衣服,想要摇晃两下,但他只能扯动布料,道「哥,听见没有,我明天就上班了!」 」明天不行!」李大勇说了一句,但见李如海脸上有睛转阴雨的趋势,忙道:「明天去了,咱们就跟先老杨头防膀。他明天、后天休息,等他大后天再上班,你再去,让他带你几天。」 李大勇考虑地挺周全,工作不像别的,李如海能不能干得了还是回事呢。万一他干两天再不想干了,那可就*蛋了。 所以,李大 勇就想让李如海先到林场,先不落编制,就跟着老畅头混两天。如果三个班后,李如海还是心如磐石,那也就随他意了。 反正就李如海那倒数第一的成绩,想上高中也是不可能的,能提前上班,还能提前挣钱,倒也不错。 这样的话,万一李如海干不了,那就让他回家继续上学,老杨头的门卫还由他自己干着,至于那个编制,能李如海留着,那是最好不过了。 和满心欢喜的李如海不同,李宝玉一就听出了问题的关键,他对李大勇道:「爸呀,让如海跟着老杨头,那张来发咋整啊?」 现在跟着老畅头的是张来发,李如海再本了,俩人跟一个师父,不得干仗么? 李宝玉倒不是怕老张家,现在张来发家还剩谁了?关键是伸手不打无娘子,这在农村,没爹比没娘更惨。 到时候俩小子因为抢工作打起来,人家肯定讲究老李家。 李大勇明白李宝玉的意思,当即解释道:「你大爷说了,他去找你建军姐夫,给张来发要到他们后勤去,让那孩子管开水房。」 「啊。」李宝王间言,在脑袋过了-下,便点头道:「别说,这还真行。」 」开水房?」李如海突然插话,语气疑惑地问:「那是干啥的?" 「你就别管干啥的了。」李大勇现在就想安静一下,大手一摆就要溜,但临走之前,还是指着航上的一堆旧衣服,道:「耿你掏的,赶紧收抬了,捂被睡觉。」 兑完,李大勇快步就往外走,等出了门还把门给带上了。 而他的话,李如海根本没听,又一头扎进航柜里。旁边的李宝玉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摇了播头,随即把小人书拿了起来。 可就在这时,李如海身子往后一辙,搜着一件深蓝色的衣服从炕柜里出来了。 李如海双手抓着衣服两边肩膀头,将这件中山装在身前展开,问李宝玉道:「哥,我想明天穿这衣服上班,咋样?」 咬呀妈呀!」李宝玉只看一下,就吓的把小人书扔了,急道:「这不咱爷活着前儿穿的么?」 -wap.-到进行查看 第五百四十四章.赵军:爸,你没见过钱吧?(9月月票加更22/35) 这年头条件不好,兄弟姐妹的衣服,老大穿小了给老二,老二穿小了给老三,这都是很常见的事。 至于老人过世,就穿走一身寿衣,也就是东北人说的装老衣服。而老人其他的衣服,也都留给家里人穿。 因为生活艰苦,所以这时候的人也不忌讳那么多,有衣服穿就不错了。 李宝玉他爷,李老爷子一辈子就置办过一件新衣服,就是李如海手里拿着的这件中山装。 而这衣服,李老头一辈子也就穿过几次,还都是重要场合,比如李大勇结婚啥的。 李老爷子走后,这衣服传到李大勇手中。 所以,对李大勇而言,这件衣服不但珍贵,而且有纪念意义。 于是李大勇对其格外爱惜,一直放在柜子里珍藏,想留着等李宝玉结婚的时候再穿。 没办法,他李大勇一个归楞工人,平日穿中山装上山搬木头,那是有点不像话了。 可就是这样一件对李家有特殊意义的衣服,被李如海给翻出来了,还要明天上班穿。知道的他是去林场把大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当场长呢。 但此时,李宝玉还真不敢惹李如海,这马上要睡觉了,万一给这孩子惹哭了,「呃呃」个不停,和他一个房间的李宝玉还睡觉不了? 想到此处,李宝玉只能委婉地提醒一句,道:「这衣服,你穿得大吧?」 「没事!」李如海把衣服往胳膊上一搭,从炕上下地,说道:「我让妈给我改改。」 这年头,家家都得缝缝补补,每个女人都做得一手好针线活。 衣服袖子长,就挽起来,使线绷两圈,随着孩子长身体,再慢慢把长袖子往外放。至于身上肥,也能窝起来一部分,而且所有针脚都在里面,外面看都看不出来。 李如海拿着衣服下炕,兴冲冲地往对面屋去了。 到隔壁屋,李如海把自己的要求一说,金小梅看了李大勇一眼,见李大勇没说话,金小梅就道:「放那儿吧,一会儿妈给你改。」 这一年,李家的生活好起来了,要不然的话,就算他李如海嚎一晚上,李大勇也不带把这件衣服给他的。 就这样,李如海回屋上炕睡觉,他要好好地睡一觉,第二天养足精神好上山。 第二天,李如海四点半就从炕上起来,刚才房间出来,就见外屋地的凳子上搭着一件衣服。 李如海将衣服一展,正是那件中山装。他将其往外面一套,不大不小,正正好好。 这就是当妈的,知道孩子的穿衣大小。 穿好了衣服,李如海开门就离开了家,他准备去屯子里转一圈,把自己的喜讯分享给父老乡亲们,让他们为自己高兴的同时,也跟大娘、婶子们说一声,省着她们一天看不着自己,该想念了。 李如海从李家院里出来的时候,正赶上赵军也从家里出来,赵军是起来上厕所,冷不丁一出院子,他就看见了人模狗样的李如海。 赵军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问道:「如海,你这是要干啥去?」 在赵军的印象里,谁家要是连小孩都穿成这样,那肯定是祖坟冒青烟的大喜事。 可李家能有什么喜事?李宝玉结婚的日子跟自己差不多,都是在年后啊。 「大哥,你还不知道呢吧?」李如海几步来在赵军面前,扬着小脸道:「我一会儿就去林场上班了。」 「这个事儿我知道。」赵军上下打量了李如海两眼,猜测似的问道:「就为这,你穿成这样?」 「嗯!」李如海笑道:「大哥,我跟你说…」 「你别跟我说了。」赵军不想听他白话,主要也是着急,便打断李如 海道:「你该干啥,就干啥去吧,我着急上茅房呢。」 李如海的笑容瞬间凝固了,赵军是他从家出来碰见的第一个人,本想跟赵军分享下自己的喜悦,可迎来却是冷漠与无视。这让李如海觉得今天出师不利,用东北话说,这头开的不咋好。 但李如海是个洒脱的人,既然打不过赵军,那就赶紧走吧。想清楚了这些,李如海收拾了下心情,昂首挺胸,背着小手,迈着四方步往别处去。走出两步,他转过头,看着往茅房里钻的赵军,嘀咕道:「懒驴上磨屎尿多。」 「什么玩意?」赵军隐隐约约听见李如海好像说话了,但一回头,就见李如海匆匆离去。 赵军没太去计较,只在心里暗暗摇头。还中山装,这满屯子,怕是连屯长赵国峰都不带这么穿的。 至于整个永安林场,除了开全体大会之外,也就只有书记和几个场长才会这么穿。 赵军在茅房里蹲了一会儿,等他出来的时候,一边低着头系裤子,一边慢慢地往家走,突然感觉有些不对,一抬头就见赵有财站在他面前。 「哎呀,爸。」赵军道:「你在这儿干啥呢?你也不出个动静。」 「儿砸!」赵有财笑道:「我等你呢。」 听他这话,赵军一撇嘴,道:「爸,你咋总搁厕所外头堵我呢。」 赵有财呵呵一笑,道:「这者沓说话方便。」 赵军闻言,不禁皱起眉头,这里是说话方便,上次就在这儿,赵有财讹走自己五十块钱。 忽然,赵军感觉不对,问赵有财道:「爸,你咋的了?你眼珠子咋通红呢?」 此时,赵有财眼里布满了血丝,还有挺重的黑眼圈。 赵有财到赵军跟前,挎住他胳膊问道:「儿子,你知道啥叫上阵父子兵不?」 赵军再没文化,也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但他想不明白的是,赵有财要干啥。 据这老小子一贯的表现,赵军猜测赵有财找自己,肯定是为了钱。 既然如此,赵军就打马虎眼道:「上阵父子兵?爸,你要打谁呀?谁惹乎你了?咱爷俩叫上宝玉、解臣、我李叔,咱磕他去。」 「磕什么磕!」赵有财在赵军胳膊上拍了一下,道:「谁敢惹你爸呀?爸是问你,知不知道啥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呐?」 「嗯?」赵军一怔,回头看了一眼茅房,才对赵有财说:「爸,你是让我往咱家后园子里拉么?那不都盖棚子了么?」 「说什么玩意呢?」听赵军这话,赵有财都觉得膈应,没好气地说:「谁跟你说这个了?」 赵军一脸无辜地道:「爸,你到底要干啥呀?」 「爸是跟你说......」赵有财往左右瞄了两眼,才小声和赵军道:「有钱赚的时候,你把爸也带上。到时候咱爷俩去,不还能多分一股么?」 「啊!」赵军作恍然大悟状,赵有财见状,以为这小子开窍了,随即老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可就在这时,只听赵军道:「爸,那你请个假吧,一会儿你跟我们坐车走,到永兴那儿,要抓着狍子了,有你一份。」 赵有财脸上笑容凝固,顿时眼含杀气地看向赵军。 赵军一愣,道:「爸,你到底要干啥呀?」 赵有财瞪着赵军,但一想发财还得靠这小子,于是就耐着性子,跟赵军说:「你昨天晚上说的那个老埯子,到底搁哪儿呀?」 赵军闻言,笑着说道:「爸,你问这干啥呀?是不是趁着我不在家,你准备偷摸拿棒槌去呀?」 「上一边去!」赵有财没好气地说:「你爸是那样人么?我就问问你,能确定在哪儿不得?」 赵有财昨天都快把那段文字 给背下来了,晚上睡不着,他躺在炕上反复琢磨。 然后越琢磨就越精神,越精神就越睡不着。好不容易挨到早晨,听对面屋传来动静,他就炕上起来,穿衣服追出来了。 这一晚上,赵有财可是想明白了,那参帮肯定不会在老埯子附近搭窝棚,但也不会离得太远。 可那一左一右四面环山,瞎找的话,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且这季节,草木周零,参籽已落,看不着红榔头了,一般人想在山里拿棒槌,那可是比登天还难。 所以,就算赵有财知道那老埯子在哪儿,他也不会自己去。 不过,赵有财还知道,自己儿子有两下子。在开春都能拿着大棒槌的手儿,昨天既然能给自己看那段文字,就必有深意。 突然,赵有财看着周围熟悉的场景,不禁想起一件事来。 就上一次,自己在这厕所外拦住赵军,讹他五十块钱…不对,是为自己讨回公道的那次,这小子曾问过自己有关永胜屯庞瞎子的事。 赵有财知道,那老庞家从庞瞎子他爹那辈起,就是放山的老把头。到庞瞎子这儿,他也是参把头,而且是能组织十多人一起放山的大把头。 想到此处,赵有财看向赵军的眼神中充满了炙热。 「爸。」赵军也往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才对赵有财说:「等我从永兴回来,那时候也过完中秋了,咱爷俩哪天上山,把那老埯子起了。」 「这…」赵有财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动地道:「这,这是真的么?」 赵有财没想到,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真的!」赵军张开手臂,揽住赵有财肩膀,小声道:「爸,你别跟别人说。到时候这个老埯子,就咱爷俩去,别人谁也不领。」 赵有财闻言,一皱眉头,随即眉毛舒展开来,猛地向前一步,出了赵军的臂弯,转过身惊讶地道:「是大掩子?」 赵有财知道,自己儿子绝不是个财黑的人,不信可以去问李宝玉、张援民、解臣就知道了。 这仁人里,属解臣跟着赵军的时间最短,但连棒槌带熊胆,也攒下几干块钱了。 至于张援民,家里都快成万元户了。而李宝玉,那就更不用说了。 那么,能让赵军说出「就咱爷俩去,别人谁也不领」这种话的,就只有传说中的大埯子了! 老埯子,不一定是大埯子。但大埯子,一定是老埯子,而且是出货价值连城的老埯子。 这种大埯子,按放山行里的话,这是山神爷老把头偏心眼子了。谁能得到,就绝不能带外姓人去,只能和父子兄弟一同前往。 这是老辈传下来的规矩,但赵有财知道,这么说只是给某个道理加上一层迷信的外衣。 其根本原因,是这种大财,绝不可外露。 以前都说:山财不可独享。 这乍一听,二者似乎有些矛盾。但就算是笔横财,哪怕是一万块钱,跟亲朋好友一分,一家分个两、三干,就算传出去,也没什么关系。 可要是十万呢? 二十万呢? 一家分个四、五万,这要传出去,就容易引来亡命之徒。 李大勇、李宝玉靠谱,张援民、解臣也靠谱。但他们也有自己的骨肉亲人,想要真正的保守住秘密,就得瞒住任何人。 所以,在知道这个老埯子的线索后,赵军就打算自己和赵有财父子两个人去。 哪怕那老埯子很大,也不要紧。 赵军在61、62两个林班中间的夹心岗子上,遇到庞瞎子一家的时候是1992年。 而今天,是1987年9月2 7号,农历八月初五,离九二年还早着呢。 所以,赵军打算等自己回来以后,找个机会领着赵有财上去看看。这老秋时节,谁也不会想到自己父子二人是去放山的。 等到了那边,侦查好山形地貌,看看有没有老兆。如果有的话,确定了老埯子的方位,就把老兆破坏掉。 对那些老规矩,赵军从来不遵守,就像他两次放山拿参,拿着了也不留老兆。 这是他上辈子养成的习惯,在罗刹国的远东大山里,给谁留老兆啊? 而且,别跟赵军提什么山神爷、老把头,就算山神爷真来了,敢瑟的话,赵军也敢拿半自动崩了它。 于是,赵军把赵有财拉到墙根下,小心地往左右看看,才低声道:「爸,你记着,谁也不能跟谁说。到时候咱爷俩去,少说…这个数。」 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赵军伸出一个巴掌,在赵有财眼前一晃。 赵有财眼前一亮,惊喜道:「五千?」 赵军闻言,把手往下一放,笑道:「爸,你是不是没见过钱呐?」 赵有财保证,要是在平时,赵军敢这么跟自己说话,他非得赵军知道啥叫沙包大的拳头。 但此时此刻,赵有财激动地嘴唇都哆嗦了,喃喃道:「五.....五......五万?」赵军说的没错,老赵还真没见过这么多钱。 赵军一点头,道:「只多不少!」 「儿子!」赵有财一双大手如老虎钳一般,死死扣住赵军一双手腕,道:「事成之后,能给爸一百块钱不?」 「爸,你先松开,爸。」赵军怕给赵有财整出毛病,忙劝道:「这都好说,但现在我有个事儿,想托付给你。这几天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得给我办点事。」 赵有财松开了赵军的手腕,反手往自己胸口一拍,道:「儿子,你放心,不管啥任务,爸保证完成!」 -wap.-到进行查看 第五百四十五章.我能娶媳妇了!(9月月票加更23/35) 赵有财本以为,他儿子会给他安排什么探路的任务呢,所以就承诺保证完成任务。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赵军道:「爸,我前阵子答应我姐夫,给他整四个狍子,现在还差一个,你看看哪天你抽个工夫,上山打个狍子给他顶上。」 一听赵军说的是这个,赵有财「啊」了一声,眨巴两下眼睛,说道:「儿子,你看你上永兴大队给他们抓狍子,一个还一百块钱呢。」 「爸呀。」赵军闻言,笑道:「那不是外人么?咱还能管我姐夫要钱么?」 「也是。」赵有财甩了甩手,道:「行了,这事儿你不用管了,我那天走着上班,顺道就给他把狍子打了。」 「哎呀,爸!」赵军知道赵有财如此爽快,是看在那老埯子的份上,但仍夸道:「你这说话,就带劲儿。」 「那是…」 赵有财话没说完,就听屋里传出王美兰的声音。 「赵有财!」 「哎.......哎呀!」赵有财刚答应一声,忽然想起一事,慌忙往屋里跑。 赵军跟着赵有财进屋,就见赵有财把锅盖一掀,里面瞬间冒起泛黄的烟。 「爸呀!」赵军道:「不是蒸猪肚么?咋改熏了呢?」 赵有财也不搭理赵军,一手抓一根筷子,把用八号线围的帘子翘起。此时帘子上,放着一个鼓鼓的野猪肚。 今天一早,赵有财就起来把野猪肚洗净,灌里一些小米,再用针线把口缝紧。随即将其放入锅里煮,待把猪肚煮到八、九分熟的时候,捞出放在帘子上,使刚才煮猪肚的水蒸。 但因为光顾着问赵军老埯子的事,说到激动之处,赵有财就忘了锅里还蒸着东西呢。 穿好衣服的王美兰从里屋出来,看着那猪肚不禁有些嫌弃,道:「这还能吃了么?」 「咋不能呢?」赵有财把帘子连同猪肚放在一旁,然后紧忙往锅里留了一瓢水,随即把帘子往菜板上一扣,猪肚就落在了菜板上。 赵有财洗了手,拿过菜刀切开猪肚,里面的熟透的小米,带着滚滚热气瞬间流了出来。 「儿子。」赵有财冲里面一指,对赵军说:「给你妈拿碗、拿筷子。」 「哎。」赵军应了一声,急忙往里走。 王美兰看着猪肚、小米,不禁眉头直皱,道:「这…我刚起来,我也吃不下呀。」 「趁热乎吃吧。」赵有财是想将拍马屁进行到底,只劝王美兰说:「儿子张罗给你整的,咱兄弟给你拿的猪肚子,我起大早给你做的,光收拾就收拾半天,完事儿又煮、又蒸的,不是寻思你吃完了,胃就能好么。」 赵有财这番话倒是挺感人,王美兰一听,这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猪肚啊? 这是自己这一生中,三个最重要的男人给予自己的深沉的爱呀! 特别是自己老头,天不亮就起来忙活,王美兰心里感动不已,而当她目光触到带在自己手腕上的金镯子时,更是对赵有财产生了一丝愧疚。 最近这几个月,王美兰每月只给赵有财五块钱零花,平时赵有财要钱,还都被她给拒绝了。 王美兰在心里暗下决心,等下次赵有财再开口要钱,就给他一块、两块的。 这时,赵军拿着碗筷回来,赵有财在猪肚一边,切下几条细的猪肚丝放入碗中。然后再将刀平着往小米下一划,使刀身托起一撮熟小米,倒入碗中。 赵有财伸手,拿过赵军手中的筷子,横着使筷子把刀身上粘着的小米拔进碗里。 最后,赵有财把刀一撂,将两根筷子横在碗上,一起递在王美兰面前。 王美兰笑着接过,拿筷子撅起一撮小米送入 口中。当小米入口的一瞬间,王美兰脸上笑容顿时凝固,一边细嚼,一边皱着眉头。 「妈。」赵军问道:「咋样啊?好不好吃啊?」 王美兰抿嘴,微微摇头,皱着眉把嘴里的小米咽下,艰难地开口道:「不是啥好味儿。」 「兰呐。」赵有财在一旁道:「你吃口猪肚,偏方就这样,良药苦口么。」 王美兰看了赵有财一眼,心想不能拒绝他的好意,便夹起猪肚送到嘴边。 猪肚还没进嘴,王美兰就皱起眉头。 猪肚就是猪胃,味道本来就大。野猪肚,味道比家猪的更冲! 就这,赵有财还洗了好几遍呢?清水洗、使盐搓;热水洗,用碱搓。 但因为是治病的偏方,所以在煮的时候,赵有财连盐都没加,就更别提葱姜蒜跟香料了。 这就导致了,猪肚一到嘴前,王美兰就闻到了不好的味道。 但见儿子、丈夫期盼的目光,王美兰一闭眼睛,直接就把一条猪肚塞进了嘴里。 王美兰一脸痛苦地嚼了两口,终于忍不住了,甚至不等猪肚被嚼烂,就将其咽了下去。然后王美兰把碗筷一撂,转身就往屋里跑,到里屋拿起大茶缸子,直接往嘴里灌了两口水。如果不拿水压一下,把味道冲淡一些的话,王美兰都怕自己吐出来。 「兰呐。」赵有财很有眼力见地说:「这碗里还有点儿呢,我先给你放碗架里了。等一会儿吃完饭,我出去给你买瓶罐头,你就着罐头吃。」 「爸呀。」赵军在旁边道:「买罐头,你就记账。等我从永兴回来,我去给你结账。」 老子搁外头花钱,儿子去给结账,这是挺有面子的事。 但赵有财却想到了另外一点,就是账记到自己名下,万一记得多了,这小子容易不帮自己还。 不像上次,记到赵军名下,赵军不能不还。但现在,赵军名下没账,当爹的去了,要搁自己儿子名下开账,让人看了笑话。 赵军哪寻思赵有财会想这么多呀?他刚要回屋,就听外面传来了几声狗叫声。 熟人来了。 赵军出来一看,见张援民背着大背筐进了院,赵军不用问都知道,张援民又是来给自己送笼子的。 不得不说,张援民为了赵军的养殖事业真是用心,又给赵军拿来了五个钢丝笼子。 赵军看了张援民一眼,忽然问道:「大哥,你这几天有事不?家里要没啥事,你跟我上永兴大队玩两天啊?「 赵军这一趟去永兴大队,不但要帮于学文、陶大宝抓几个狍子,还要带着狗帮在那山里闯荡一下。 但要是只有解臣在身边的话,赵军感觉不太托底。至于张援民么,只要他不乱出谋划策,其他的都没毛病。 所以,赵军才问张援民有没有空和自己去。 「行呀!」张援民一听赵军这话,想也想就说:「咱啥时候走啊?」 赵军道:「大哥,你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吃完响午饭了,我们上家去接你。」 昨天于学文就说了,赵军带人去了以后,大队上供他们吃住。 可只要到了永兴队上,赵军就必须要去陶小宝看看。而赵军知道自己这一去,人家肯定要留饭。 既然如此,那就下午到了以后,直接去陶小宝家,混一顿晚饭。 张援民对此并无异议,背起背筐就往外走。赵军拿着五个钢丝笼子进了仓房,从那大铁笼子里抓出两个公松鼠,一个笼子塞进去一个。 这俩小松鼠,赵军打算带去永兴大队,一个给陶大宝的孩子玩儿,另一个给陶福林玩儿,那老头子可不比小孩成熟多少啊。 ....... 今天早晨,赵军家吃野猪肉炖白菜、粉条,赵军刚吃完饭,李宝玉就过来了。 赵军今天这一走,他们哥俩怕是得有几天不能见面了。 小哥仁在西屋聊了一会儿,李宝玉就走了,但他不是一个人走的。他和赵有财、李大勇,一起带着李如海去林场上班。 看着三大一小,四个身影越行越远,赵军隐隐约约有种感觉,李如海这一去,永安林场怕是要增添一段传奇故事了。 「儿子!」就在这时,王美兰提着使铁丝帮着的一嘟噜野猪肉出来,将其递在赵军手里。「妈,你把那个野猪肚子吃了哈。」赵军拎过猪肉要走,但临走前,还叮嘱王美兰要服偏方。 王美兰忍不住直紧鼻子,小声和赵军说:「儿子,能不能不吃啊?那玩意凉了以后更难吃。」 赵军闻言,一想也对,野猪肚本来就有味儿,热乎的时候还差一些,凉了以后更难吃了。 但再难吃,也比药好吃啊,为了治病,哪能只图好吃的? 「妈呀,那灶坑里有火,你热热再吃。」赵军说完,忽然想起一事,道:「对了,我爸不说给你买罐头么?他咋没买呢?」 「你爸说他晚上下班给我捎回来。」王美兰说完,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忙道:「要不我晚上再吃?」 「那行吧。」赵军心想,反正老娘想赖肯定是赖不掉了,她愿意拖就拖吧。于是,赵军便拎着野猪肉去了马玲家。 这时候,马玲家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要不是赵军来得早,马玲都该上地去了。 马玲把赵军让进屋来,喊王翠花道:「妈啊,赵军来了。」 「哎!」王翠花在炕上应道:「赵军呐,快进来。」 「妈。」马玲提着野猪肉在门口给王翠花看,道:「赵军给咱拿野猪肉了。, 王翠花闻言,便对赵军说:「你这孩子你来就来呗,还拿那干啥呀?」 「山里打的,也不花钱。」赵军说完,又关心未来老丈母娘道:「大娘,你这脚咋样了?」 「好多了,能下地了。」王翠花笑道:「得亏你给我拿的那獾子油了。」 「那就行。」赵军刚应一句,就见马玲端着茶缸进来,赵军接过,并跟马玲说:「别忙活了,我坐一会儿就走了。」 「着啥急走啊?」王翠花说:「多坐一会儿,要不的中午在家吃饭。」 「大娘,那不行。」赵军趁机道:「我今天得出趟门,中午就走。这不么,走之前来看看你们。」 王翠花一听,忙问:「孩子,你这要干啥去呀?」 赵军把自己此行目的地和于学文给的待遇一说,王翠花赞叹道:「难怪人家都说你这孩子有出息,你妈有你这儿子,可是享老福了!」 王翠花这句话,是永安屯最近最流行的一句话,因为王美兰整天穿金戴银的,就连王翠花这足不出户的主,就听说了。 被未来老丈母娘夸,赵军只呵呵一笑,但也没多说什么。 而这时,马玲在旁问了一句:「我叔、我婶最近身体都挺好吧?」 「都挺好的。」赵军道:「就是我妈胃有点毛病,在岭南看完了,医生给我们个偏方。」 「啥偏方啊?」马玲很是好奇的问道。这姑娘,长这么大就两个爱好,一是算卦,二是偏方。 在赵军的劝说下,姑娘不算卦了,但对偏方的追求是未减分毫。 但对此,赵军并没有什么意见。 老话说:偏方治百病。 关键是,偏方一般都无毒无害吃不坏。 就像王美兰早晨吃的野猪肚子蒸小 米,再不好吃,也吃不坏人。 赵军把偏方给马玲一讲,姑娘眨着大眼睛将偏方记在心里。 赵军又坐了十多分钟,便起身告辞离去,马玲将其送出门外。 赵军回家后,又拿了五、六斤野猪肉,到老江家看了看老太太。把自己要出门的事告诉老太太知晓,并叮嘱她如果有事的话,就去自己家找王美兰帮忙。 等从老太太家出来,赵军没走多远竟碰见了顾洋。这小伙子从东边回来,后背上还背了一大捆细的树条子。 「军哥!」顾洋离老远就跟赵军打招呼。 「顾洋。」赵军一边走向顾洋,一边问道:「你砍这些树条子干啥呀?」 顾洋砍的这些树条子太细了,用来围院仗都不中。 「我妈让我砍的,说是跟我嫂子,我们仨在家编土篮子。」顾洋道:「这不么,昨晚我大哥下班回来说,你们林场收土篮子,一个土篮子,给一毛五分钱。」 赵军闻言,一皱眉头。林场年年都收土篮子,可今年每个土篮子,林场的收购价是三毛。这顾家老大,连亲弟弟都坑,可有点不是人了。 赵军深深地看了顾洋一眼,但疏不间亲的道理,赵军还是懂的。 所以,赵军没把土篮子的事说破,只道:顾洋,咱那次打的那个黑瞎子胆,让我给卖了。」 「啊?」顾洋一听,面露喜色,问道:「军哥,卖多少钱呐?」 「两干零七十。」赵军道:「按咱之前说好的,这个黑瞎子胆分五份,咱俩一家两份,剩下那一份是张大哥的。你应该得八百二十八,我给你凑个整,八百三。」 「八百......三?」顾洋一听这个数,呆呆地愣在当场,嘴里喃喃道:「我能娶媳妇了!」 -wap.-到进行查看 第五百四十六章.于学文求助 「军哥!」回过神来的顾洋,一步冲到赵军面前,他背后背着一大捆细长树条,其中有几根较长的甚至高出顾洋头顶,看着就像唱戏人头顶的雉鸡翎和肩头的护背旗。 随着顾洋往前一冲,支出他头顶、后背的树条子向前一倾,齐刷刷地赵军扫来。 赵军被吓了一跳,忙抬右胳膊,横小臂挡住眼睛。 顾洋忙后捎了半步,伸手把赵军举起的手抓下,紧握着道:「军哥,我能说媳妇了!「 说媳妇,就是请媒人到合适的姑娘家去说亲。以前顾洋没钱,求刘铁嘴帮他说媳妇,刘铁嘴也只是哼哈答应,却从来不给他办事。 不过,却有招倒插门的人家,托刘铁嘴来找过顾洋。 「嗯,嗯。」看着连蹦带跳的顾洋,赵军也为他开心,但却把自己的手从顾洋手里抽了出来。 「军哥!」顾洋又一把夺过赵军双手,大声道:「我要说个漂亮媳妇!「 「漂亮,漂亮。」赵军强把手抽出,顺手往自己家的方向一指,道:「走吧,跟我回家取钱去!「 「哎!」顾洋笑着应了一声,乐颠地跟着赵军往他家走。 进了赵军家,王美兰一看顾洋来了,便知其来意,直接从炕柜里拿出一沓钱来,递给顾洋道:「这是八百三,你查查。「 要按着王美兰的意思,这钱早就应该给顾洋送去,但赵军始终不让。 赵军说,直接去送钱的话,这钱虽然能到顾洋手里,但却花不到顾洋身上。 对此,王美兰少有的不认同自己儿子的说法,但赵军执意如此,王美兰也没多做干预。 反正在王美兰看来,不管早晚,只要这钱一分不少的,都给顾洋就行了。 顾洋接过钱,激动地说不出来话,左手掐着钱,右手拇指、食指虚捏,外头往两指之间轻啐了一口,然后笨拙地开始数钱。按情理来说,顾洋拿着这笔钱,不应该当着王美兰和赵军的数。但他可能是太激动了,数到一半突然停下手,抬头看向王美兰,略带槛尬地笑道:「婶,你看我这脑袋,数啥呀,不带差的。「 「孩子,可别的。」见顾洋要收手,王美兰连忙按住顾洋的手,道:「查到五十四了,你赶紧数完了,咱娘俩都踏实。」 王美兰没往心里去,顾洋不像李宝玉、张援民,往日和自家没什么走动,钱财这方面还是当面数清楚的好。 可顾洋却把一沓钱从中间一折,往兜里揣,道:「不用,我还信不着我婶么?呵呵呵.......「 说完话,顾洋就坐在炕沿边傻笑起来。 王美兰、赵军对视一眼,钱的事暂且不提,那沓钱王美兰数过多次,绝不会顾洋一分。只是,这孩子别受啥刺激就好。 「婶啊。」这时,顾洋一侧头,冲王美兰道:「你要看有合适的姑娘,想着给我介绍一个哈。「 「啊!行。」王美兰反应过来,便一口答应了,像顾洋说的那样,有合适的就给他介绍,没合适的就不介绍呗。 「呵呵呵.......」听王美兰答应,顾洋又是一阵傻笑,他双手合十往两条大腿中间,就是裆下一夹,两条腿膝盖以下并拢,两只脚也并在一起,还欢快往上悠荡着。 这是东北人坐炕沿边,唠嗑唠晦了的表现。 赵军和王美兰又对视一眼,感觉这孩子八成是要疯。 八百块钱烧这样! 就在这时,解臣从西屋过来,看着傻呵的顾洋,解臣笑着和赵军问道:「军哥,这兄弟是谁呀,咋瞅着眼生呢?「 「这位大哥!」顾洋直接从炕上蹦下,抓着解臣的手,道:「我叫顾洋啊,一会儿我去小卖店称点喜糖,咱吃个喜 儿。「 「啊?」听他这话,解臣都惜了,心想我跟你也不认识,你请我吃什么喜儿啊?这是要结婚,让我给你随礼咋的? 不但他惜,赵军也惜了,这小子已经疯了。当即便起身,把顾洋和解臣拉在一起的手分开,然后把顾洋拽在炕沿边坐下,劝他道:「顾洋啊,你可乱花钱了,存着那钱,等你娶媳妇的时候,咱搁屯子好好摆几桌呗。「 「呵呵」顾洋又是呵呵一笑,道:「行,军哥,我听你的。「 看顾洋这样子,王美兰也忍不住劝道:「孩子,婶说话,你别不乐意听哈,你要说媳妇的话,工作、房子,你得占一头啊。「 顾洋闻言一怔,心知王美兰说的没错,自己没工作,靠跑山划拉点山货,一年也挣不几个钱啊。 至于房子,现在跟爹妈、哥嫂住在一起,结婚了就的分家了。 但分家得有地方住,而住的地方,现在还没影呢。 这没工作、没房子的,媒婆出去说亲,都没法跟人介绍。 见顾洋默默地点了两下头,王美兰知道自己的话这孩子听进去了,于是便接茬说道:「这钱呐,你觉着挺多的,但办起事儿来,哪儿、哪儿都要钱。零零碎碎加起,也不老少呢。」 「那可不。」赵军也道:「小来小去的东西,你自己也都得预备呀。「 顾洋眨了两下眼睛,微微低头停顿了数秒,然后抬头跟赵军说道:「军哥,你说我整个木刻楞的房子行不行?」 赵军闻言,略一思索,反问道:「搁外头搭烟道桥子呗?「 「啊!」顾洋重重一点头,道:「我就这意思,这不能省点儿钱么?「 赵军不但明白顾洋这个意思,而且还明白他的另一个意思。但二人眼下交情不深,赵军没大包大揽,只附和着说道:「嗯呐,是能省不少。「 木刻楞房子,大体是木制的,在林区盖这房子,肯定要比红砖、红瓦省不少。 王美兰在一旁出言指点顾洋,说道:「不管盖啥样房子,你都得买点东西,去看看咱屯长,让他给你安排个好地儿,你先占上再说。「 「嗯呐,婶。」顾洋笑着应道:「我下午就去。「 说完,顾洋又转向赵军道:「军哥,盖房子那木头,你帮我留意着叹,到时候该多少钱,我都给你。「 「行。」既然顾洋开口了,赵军顺势答应下来。盖房子的木头,不像做寿材,不需要太粗,按林场内部价走,能给顾洋省下不少。 听赵军答应,顾洋很是高兴,又跟赵军、王美兰唠了两句,才兴高采烈地告辞离去。 赵军把顾洋送出门外,目送顾洋蹦蹦跶跶地消失在拐角处。不知为何,赵军心里忽然闪过一句话:作的欢,死的快! 永安林场外,小火车停靠站,李如海在李大勇和李宝玉之间下车。 李如海不停地往左右打量,自从上了通勤车,李如海就感觉周围人都在看他。 不,应该是在笑话他。 笑话是因为,李如海这一身穿的有点可笑。 与此同时,永安林场正大门旁边的收发室里,张来发正在和老杨头央求着什么。 早晨通勤车把职工送到林场,再启动就得是晚上下班送职工回家了,不可能单独送一趟门卫。 但对连休三天的门卫而言,这不叫个事儿,走回去就是了。 都是山里人,就算岁数大了点儿,慢慢走,走累了歇歇。 可张来发不行,他才十四岁,哪敢自己走山路啊?他跟老杨头说,老杨头就让他在林场待着,等到晚上下班,再跟着通勤小火车回去。 但说实话,昨天早晨从家出来, 张来发什么都没准备,在这浑浑噩噩地混了一天宿,他想家了。 哪怕此时他家里连个狗都没有了,但张来发也想回到家里去。 张来发央求老杨头送他一趟,可老杨头根本不答应,被张来发磨叽烦了,更是连话都不接。 可就在这时,只听得窗外传来一个声音:「老杨大舅!「 「嗯?」老杨头抬头看了一眼,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相信,伸手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并未看错,顿时那张老脸就乐开了花。 「李如海!「 「老杨大舅!「 一老一少四手紧握,拼命摇晃着,看得一旁的李宝玉直撇嘴,张来发满眼忿恨。 张来发不服,从昨天自己到这收发室,那老东西就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可昨一看李如海那厮,这老头就变了个样子呢? 「来发!」突然,一个声音在收发室外响起,张来发仿佛见了亲人一样,直接冲了出去,扑在董志明怀里! 「姐夫!」张来发可算是等来亲人了。 董志明身后不远处,张国庆摇了摇头,默默地走开了。刚才他从通勤车上下来,恰巧碰见了董志明,他就把张来发拒绝当食堂学徒,而要到收发室把大门的事儿告诉给了董志明。 董志明一听,脑瓜子喻喻的。他搞不明白,张来发是不是因为张占山的死受刺激了,这昨能干出这虎事儿呢? 这时,赵有财也看见了周建军,他把周建军叫到一旁,翁婿俩窃窃私语两句。 周建军往左右一看,就叫住从旁边经过的江州,告诉江州去走程序,把张来发招到后勤来看开水房。 正赶上门卫老孙头来接班,老杨头领着李如海从收发室出来,李大勇上前和老杨头说李如海的事。 老杨头膝下一儿一女,都在山下镇里企业工作,至于远方亲戚,没有能入老头眼的。也不知道李如海咋忽悠他的,老头子偏偏就得意李如海。 就这样,赵有财、周建军;董志明、张来发;李大勇、李如海和老杨头,三伙人在收发室前窃窃私语。 不大一会儿,赵有财和周建军走了,然后董志明也走了,他得上班也不能送张来发回家。 张来发茫然地站在林场大门口,心想自己是在林场里晃悠一天,还是进收发室陪另个老头子唠唠嗑呢? 而在此时,李大勇和站在不远处的李宝玉也走了,只剩下老杨头对李如海说:「如海啊,大舅领你搁这场子转一圈,熟悉、熟悉环境,完事儿我送你回家。」 张来发:」........「 这老头子,看人下菜碟! 但张来发却一脸期盼地看着李如海,如果老杨头送李如海回家的话,那肯定能把自己捎上。 可让张来发没想到的是,李如海笑着对老杨头说:「老杨大舅,这林场我来过好几次了,哪儿我都熟,你老回家歇着吧。我溜达一天,晚上跟我爸他们就回去了。「 听李如海如此说,老杨头一下想起来了,这李如海确实来过林场,还是坐周春明车来的呢。 「那行。」知道李如海在林场有靠山,老杨头就放心了,他进收发室拿上自己的兜,出来和李如海道别,然后就向林场大门外走去。 看着老杨头离去的背影,张来发那叫一个恨呐,这老东西临走前,连看自己一眼都没看。 但他年纪小,不敢跟那老头子起冲突,就恶狠狠地瞪向李如海。 李如海一回头,正对上张来发不善的目光,当即道:「你瞅***啥?」 张来发上前一步,仰头喝道:「我瞅你咋的?「 ...... . 此时,赵军正在家收拾东西呢。 昨晚上,王美兰给他和解臣的衣服都收拾好了,但一些打围用的东西,就得赵军自己装包了。 虽然永兴大队什么物资都有,但自己带上一些,真到用的时候,就算永兴大队那边供应不上,也不会折手。 突然,院外狗叫声乱做一团,赵军一愣,顺窗户往外一看,然后忙向屋外走去。 「赵军!赵军!」赵金山扯着嗓子喊道:「快上屯部,有你电话!「 赵军一听,连忙跟着赵金山往屯部赶,等到屯部时,就见赵国峰拿着话筒,正跟人唠当前时事呢。 一看赵军到了,赵国峰忙对电话那头道:「于书记,赵军来了,你有啥事跟他说吧。「 于学文! 赵军紧走两步,从赵国峰手里接过话筒先开口打招呼道:「于书记,我是赵军。「 「赵军呐。电话那头,于学文的声音响起,只听他道:「你啥时候过来呀?「 赵军说:「我吃完响午饭就过去。「 「啊,那行。」于学文道:「那我让人把招待所收拾出来,你们来几个人呐?」 说的好听是招待所,其实就是几间空房子,有客人来了就打扫、打扫屋里灰。 有条件的,把被面、褥里换成洗干净的。 「三个人。」赵军客气地说道:「于书记,这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说啥呢?没啥麻烦的。」于学文笑着回应了一句,然后顿了顿,又道:「赵军呐,我有个关于打围的事,想问问你。」 赵军一怔,虽然于学文还没说啥事,但赵军感觉一定是件麻烦事。 人家永兴大队,可不是永安屯可比。人家有专门的猎人队,呼呼啦啦上百人,有枪、有炮,什么打不下来呀? 开春的时候,要不是有人求着陶大宝,一定要生擒那大爪子的话,那山大王现在就不是在动物园享福了,说不定在哪个酒坛子里泡着呢。 人家一百多号猎人都解决不了的问题,赵军可不敢大包大揽,只道:「于书记,啥事?你问吧。」 于学文道:「我想在现在这时候,搁山里整两张黄叶子,你有办法不?」 「嗯?」赵军闻言一愣,秋天打黄叶子,这可难了! -wap.-到进行查看 第五百四十七章.套黄叶子 黄叶子,就是黄鼠狼、黄皮子。 打小围的人下踩板夹子,夹着的黄鼠狼,长拖拖地躺下地上,离远了看过去,就像是张大黄叶子一样。 所以,打围人就管黄鼠狼叫黄叶子。 在打围行里,貂皮叫大皮,松鼠皮叫灰皮。而黄鼠狼的皮叫圆皮,也能用来做皮草,而其尾巴上的毛,更是所谓的狼毫,能用来做毛笔、画笔。 按着毛管亮度,公的黄鼠狼皮比母的值钱。 今年开春的时候,最好的圆皮能卖到三十五块钱,一般的也都能卖到三十块钱左右。 这收入已经很可观了,虽然单张黄叶子比不了黑熊胆,但夹黄叶子容易,又没技术含量、没危险。说不好听的,是个人就能干。 赵军总说,打围得懂山形地势、猎物习性,夹黄叶子也是如此。 黄叶子从来不在高山上,多在甸子边、河套子边上。 它们吃荤,甚至食腐。 冬天的时候,黄叶子喜欢河边转悠,有那河水冻干处,露处死鱼、死蛤蟆,黄叶子就过去抠死鱼、死蛤蟆吃。 所以,下黄叶子的人,就到河沿边,把踩板夹子布置在有黄叶子脚印经过的地方。 黄叶子一走一过,来回一条道,基本上一夹一个准。 但这得是在冬天,地上有雪,确认黄叶子经过之处方可。 所以,打黄叶子和夹紫貂一样,必须得在冬天,秋天看不着黄叶子脚印,也就没处下这个夹子。 而且,黄鼠狼昼伏夜出,白天根本不再外头转悠。晚上出来觅食,感受到风吹草动也会躲藏起来。 所以,哪怕于学文手下有精兵强将,对此也束手无策。 当然了,永兴大队下面十个生产队,肯定有打小围的人。 但去年冬天打的皮子,开春早都换成钱了,谁家也没有圆皮能给于学文。 只不过大队书记的人情太值钱,一帮人拿着夹子进了大山,在山里转悠了两天,在大河、小溪周围下了几百个夹子,可也只赶巧夹着了一只黄叶子。 今天于学文是没招了,烦心的时候和陶大宝提及此事,陶大宝就提议让于学文问问赵军。 在陶大宝看来,赵军连老虎都有办法抓活的,或许也会有办法能帮于学文在秋天打着黄叶子。 于学文也没说他要黄叶子干啥,问完赵军,他就不出声了。 「于书记。」赵军沉吟片刻,问于学文道∶「你要几张?」 隔着话筒,赵军看不到于学文的表情,但这位大队书记停顿了四、五秒,才说∶「三张。」 「行。「赵军道:「于书记,那我晚上过去。「 「好。」于学文道:「我搁大队部等你,大宝也在,他说晚上招待你。」 赵军应了一声,就撂了电话,谢过赵国峰、赵金山父子就回家去了。 赵军一进家门,就对在锅台前切菜的王美兰说∶「妈,别忙活了,我们现在就走。」 「啊?」王美兰刚想问自己儿子是谁来的电话,可没想到赵军却说马上要走,王美兰忙问:「儿子,出啥事了?咋不搁家吃饭了?」 「不吃了。」赵军叮嘱王美兰说:「妈,你搁家注意身体。」 「嗯…」王美兰刚答应,却听赵军又道∶「不还有俩野猪肚子呢么,让我爸都给价蒸上吃。」 王美兰一听这话,脸色微微一变。这时,解臣听到动静,从西屋出来问赵军说∶「军哥,咱们现在就走?「 「走!」赵军带着解臣进屋,告诉解臣道∶「换上山的衣服,靴子也穿上。」 不一会儿,二人穿戴整齐,背枪挎兜和 王美兰道别,从屋里出来,赵军使绳子把两家十一条狗都牵上车,只把二黑、花龙留在家里。 赵军还把行李啥的都装上车,乱七八糟的装了两***袋。 然后由解臣开车,赵军在后车箱上陪猎狗们待在一起,汽车一路来在张援民家,停在他家门外只一按喇叭,张援民就从屋里探出头来,喊道∶「兄弟,不说中午吃完饭再走么?」 「临时有事,现在就走。「赵军道∶「大哥,你搁家穿上山的衣服,我跟解臣去买点干粮,回来再接你。」 虽然此时还不到中午,但赵军打算进山,中午饭就得在山里解决,所以就得去买点干粮。 解臣发动汽车,来在小卖店门口停下,赵军进去买了五斤光头饼。然后一想,这去永兴大队,不论是去陶大宝家,还是陶小宝家,都不能空着手。 与其等到了永兴大队再买东西。还不如现在就买呢。 于是,赵军又买了八瓶罐头,黄桃、山楂、鱼和肉一样两罐,准备分成两份送礼。 但赵军买这些都没记账,直接现金把账结清,紧着两网兜的罐头出屋。 从小卖店出来,汽车再到张援民家,张援民已经等在门口了。 但赵军还是从车上下来,在张援民家门口的枝桠垛里,挑那大拇指粗的树条子,选出来一大捆扔在后车箱上。 张援民很费解赵军弄这个的用意,便问赵军道:「兄弟,你整这干啥呀?」, 赵军一时半会儿和他解释不清,便回应道∶「大哥,你先上车,给解臣指着点路。」 张援民也没去过永兴大队,但大致的方向还是知道的,有他指路,解臣只要捋着道开就丢不了。 赵军把树条子抱上车,解臣从车窗喊赵军道∶「军哥,都整完了吧。」 赵军在车上坐稳,喊道:「整完了,走吧。」 「好嘞。」解臣关车窗,启动汽车,出永兴屯沿着大道直往永兴大队而去。 赵军刚在后车箱上坐稳,黑龙就凑了过来,小母狗粘人,想让赵军抱着它。 但赵军今天没空,拍了拍旁边,等黑龙到他拍的地方坐下,赵军伸手一拽黑龙两条前腿,往前一扯,黑龙就趴在了赵军旁边。 赵军拍拍黑龙的脑袋,黑龙似乎明白了赵军的意思,就把嘴往赵军身上一搭,瞪着眼睛看着赵军。 赵军从兜里拿出一只劳保手套戴在左手上,然后拿过一根秋条,从粗的一端,使鹿皮刀割下四十公分一截,再像削铅笔一样,将其一头削尖。 汽车一路颠簸,但赵军右手使刀很稳,而拿树棍的左手还戴着手套,这样倒也不会受伤。 一个小时后,赵军身旁摞了三十多根带尖的木签子。而再有半个小时,汽车就能到永兴大队了。 赵军停下手,收刀入鞘,注视着沿途两侧。 忽然,赵军回手拍拍车厢,解臣猛地一个急刹车,后车箱里的睡着的狗全被摇晃醒,茫然地看着四周。 驾驶室门被推开,解臣从车上下来,问赵军道:「军哥,咋的了?」 赵军抬手往道右侧一指,说:「把车靠边停那儿。」 「哎。」解臣虽然不解,但也不问为什么,又上车启动,按赵军的吩咐,将车停在道路右侧。 然后,解臣、张援民从车箱上下来,赵军招呼他们上后车箱,学着自己削木签子。 听到赵军吩咐,张援民、解臣纷纷抽出侵刀,效仿赵军所为。 但在干活的时候,张援民问赵军道:「兄弟,咱削这个干啥呀?」 赵军一边削尖,一边道∶「永兴大队的大队书记让我帮他打仨个黄叶子。」 「打黄叶子?」解臣很是惊讶地问道:「军哥,秋天还能打黄叶子呢?」 连解臣都知道不可行的事,张援民哪里能不知道?他看着手中的木棍,问赵军说∶「兄弟,你这是要整啥呀?」 赵军要做什么,他具体也说不明白,于是就道:「大哥,你先别问了,一会儿你就看我的吧。」 张援民一怔,感觉这话听着有点耳熟,但赵军卖关子,他也没多问。 有了张援民和解臣的加入,削木签子的速度快了很多,很快就削出了五十四根木签子。 赵军让解臣把这些四十公分长,一头带尖的木签子分成五份,每一份再使细绳捆上。 至于给张援民的任务是让他砍一些很细、很短,也就十公分长的小树条揣在兜里. 然后三人带狗下车,进入右侧山场,踩着岗梁子一路上山。 在行进途中,狗帮四散开来,沿途一路扫荡。 人和狗翻山过岗,从山上下来,就见溪水潺潺。 猎狗们在溪边喝水,赵军、张援民、解臣三人洗了手,拿出光头饼来吃。 三人连吃带喂狗,将五斤光头饼消耗殆尽。 吃饱喝足,赵军在前,带着人和狗沿溪而上。 走不多远,就见一根倒木横在溪上,赵军抬手,张援民、解臣双双止步。 赵军从挎兜子里掏出从家带来的羊角锤,递给张援民说∶「大哥,你从解臣那儿拿一捆签子,在倒木上并排钉一排。「 张援民接过羊角锤,望向不远处的倒木,只看了一眼,他就看出了问题所在,回头问赵军说「兄弟,怎么钉?隔多远?」 那倒木,是人放倒在溪水上当桥用的,想能供人行走,倒木细了不方便,光是十根大拇指粗的木签子,不足以插满倒木上截面。 赵军道:「大哥,中间留一个黄叶子能过的口。」 如果这话是赵军和解臣说,解臣多少得反应一会儿。但张援民心灵手巧,一听就明白了,当即问道:「兄弟,其余的也留空,就是不让黄叶子过呗。」 「对。」赵军笑着点了下头,又跟解臣说∶「解臣,你在这周围给我找长巴的石头,别太大,跟鸡蛋差不多沉。「 「妥嘞!」解臣应了一声,看他这就要走,赵军忙补充了一句说∶「要有差不多的,就多捡两块。」 张援民、解臣两人分头行动,赵军则从兜里拿出十根长约五十公分的八号线。 8号线,就是直径4毫米的铁丝,赵军在一棵树下,使脚拢了点干树叶子,然后从兜里拿出火柴,将树叶子点着,又往上加干树枝。 随着火越烧越旺,赵军将八号线都丢进火里。 这时,先一步完工的张援民从倒木上过来,走在赵军近前,问道:「兄弟,你不能是要下套子吧?」 开春的时候,张援民在山里下过孢子套,但都失败了。 后来还是赵军告诉他,下套子用的油丝绳得用火烧,一是烧去油丝绳的油味,二是把油丝绳烧黑、烧乌,要不然油丝绳反光,猎物远远看到就会躲开。 此时赵军烧铁丝,也是这个道理。 但让张援民震惊的是,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听说,有能下套子套着黄叶子的呢。 烧黑的铁丝被张援民使木棍挑入溪水中,赵军将浸凉的铁丝拿出,从一头开始,把两根铁丝往一起拧。 两根四十公分长的铁丝,有三十公分都拧在一起,剩下的十公分如两头蛇一样。 这时,解臣捧了一大把石头回来,能有十三、四块。赵军从中捡出五块,揣进兜里,让解臣把其余的都扔了。 赵军将那分开的铁丝 两头,一头围了个套,另一头系上了石头。然后,将套和石头分开,两者之间成九十度直角。 弄好了这个,赵军穿着靴子直接趟水入溪,在赵军临下水的时候,张援民一把拽住解臣,喊着问赵军道:「兄弟,我们能过去瞅瞅不?」 无论是秋天打黄叶子,还是下套套黄叶子,都是一绝! 而黄叶子值钱,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像这种手艺,按老话讲那叫∶传里不传外,传儿不传女。 但张援民还真不是想偷师,他就是好奇,想见识一下套黄叶子的绝学。 有一次放山拿棒槌,张援民想跟赵军学,却被赵军给拒绝了。 可今天,赵军回身喊道:「大哥,你俩过来吧!」 张援民闻言,拉着解臣屁颠屁颠地跟上了赵军。 赵军来在溪水中央,张援民钉的一排木签子,就在倒木的中间。 一排木签子将倒木分成两边,而每根木签子之间相隔不到两厘米,留的空隙既不容黄叶子经过。 只有最中间的两根木签子,有五公分的间距,这就是留给黄叶子的通道。 赵军在倒木前,开始下套子。他做的套子,一头是双股铁丝,一头是铁丝套,还有一头拴着石头。 赵军把双股铁丝缠在通道一边的木签字上,紧紧的缠了三圈,绝对够结实了。 多余的双股铁丝部分,赵军将其折成v字形,这样一来,铁丝套就出现在通道前了。 如果是单股八号线,铁丝套悬不住,风一吹都摇晃。但双股八号线,足可使铁丝套稳稳悬于通道前,未碰到倒木,悬空而至。 最后,是和套子呈直角方位的石块,赵军将石块移至倒木边缘,并从兜里拽出六根十公分长的细树条,分成三根、三根的两组,再将两组细树条十字交叉围成三角锥形,并用它将石块一角撑起。 张援民上前观察一番,就看明白了其中原理,他眼前一亮,不禁向赵军一竖大拇指,道:「兄弟,这个绝了!」 -wap.-到进行查看 第五百四十六章.昔日的英雄好汉(9月月票加更24/35) 下好了一个套子,赵军等人沿着溪水一路而上,遇着倒木就像之前一样,在倒木上下套。 在倒木上操作是因为,黄叶子无论冬夏,都喜欢到水边来。 冬天的时候,破冰下的鱼虾,是它的主要食物来源。而其它季节,它到水边来,除了喝水以外,运气好就捡点死鱼、死蛤蟆吃。运气不好的时候,他也可以自己抓鱼和蛤蟆。 冬天,黄叶子直接从冰面上过。而其他季节,即使它会游泳,它也不入深水,而是从倒木上过去。 正是根据它的这种习性,赵军才选择在倒木上面设下陷阱。 这一片水域,被当地人称为十八道汊子,顾名思义就是河汉子多。 赵军前世在这里打过围,知道此处的山形地貌,正适合下套抓黄叶子。 而这一招,是赵军前世在远东跟人学的,据说是一套一个准,而且今天下套,明天不见黄叶子的话,后天早早的。 要是别人说这话,赵军可能不信,但教他下黄叶子套的那个人,上辈子纵横远东十余载。于十米之内,两次正面黑熊,虽赤手空拳,但皆毫发无损,全身而退。 至于于学文要的三张黄叶子,赵军下了五个套,相信肯定能跟这位大队书记交差。 把五个黄叶子套下完以后,赵军等人回到车上,取下来装捉脚的麻袋,由解臣背着,又进了道路左边的山场。 进山不久,赵军带着人和狗,捋着西南角的岗梁子往上去。 在从一片次生林边上经过的时候,小花嗷嗷叫着跑了出去,张援民见状,忙从肩上摘下枪来。而解臣背上背着个麻袋,不方便摘枪,只把目光投向了赵军。 赵军没有动作,只是看了看小熊、黑虎、大胖、青龙,发现它们都没有反应,还是我行我素,赵军就没摘肩上的56式半自动步枪。 再看小花,在一处地上闻了闻,就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四周。 赵军背枪过来,看那地下有孢子粪便,应该是上午的时候,有孢子在这里倒嚼了。 孢子都是在早晨放食,而放食是边走边吃的意思,这是赵军家这边,也就是黑省的打围术语。而在岭南,也就是在吉省那边,管这个叫放草。 孢子在放食以后,大概九点左右,它们会找个地方趴下倒嚼。 倒嚼以后,会在附近排泄体内垃圾。所以,这一片次生林边,都是孢子的活动范围。 「来!」赵军回身,对解臣一招手,解臣忙把装捉脚的麻袋轻轻放下。 这一麻袋易拉罐没有多沉,只不过得轻拿轻放,要不然磕瘪了就麻烦了。 而这捉脚还不能循环利用,每次孢子踩完了就废,但比起一只孢子的价格,两个易拉罐又算的了啥? 所以,自搭完后院的棚子以后,赵虹、赵娜天天有易拉罐喝,硬是把窖里的健力宝都喝成了捉脚。 解臣放下麻袋,将里面的捉脚一一拿出。这边张援民也把枪放下,从挎兜子里拿出小铲子、小尖镐,按着赵军所指示的地方,使小铲子铲开草皮,再用小尖镐刨坑。 张援民、解臣轮流刨坑、摆放捉脚,赵军则把小花叫了过来。 这小狗才一岁多,还不到两岁。今年开春跟着赵军来永兴大队打围的时候,小花被小熊拖着开了口,至今还不到一年。 但能看得出来,这小花要出头狗,可单看它刚才那一出,赵军就能断定它香头不好,跟抬头香不沾边,也就是个低头香。 就说刚才那泡孢子粪便,小熊它们也都闻着了,但它们这些抬头香的猎狗,能从空气中分辨出这附近没有孢子的存在,就那么一泡粪,所以它们没叫。 而小花,只奔着那一泡 粪去了,闻完了粪,发现四周再没有孢子气味,就会陷入短暂的茫然。 香头好坏是天生的,后天无法改变。只不过,只要是头狗,就比帮狗有出息。 赵军摸了摸小花脖子以示安慰,让它不要气馁。一直等到张援民、解臣把捉脚布置上,三人就带狗下山,登车直奔永兴大队。 汽车刚一进永兴大队,便被民兵给拦下来,但一看赵军,两个民兵二话不说,当场放行。 这是永兴大队的打虎英雄,只要是参与过那一战的人,都记得赵军和他那条威风凛凛的猎狗。 汽车一路来在大队部前,赵军让张援民和解臣留在外面看着狗,他自己一个人进去,来见于学文和陶大宝。 赵军进到大队里,才发现不但于学文和陶大宝都在,就连猎人队的小队长李老五也在。 「陶大叔、于书记、五叔。」赵军一进来,便和三人打了招呼。 陶大宝他们对赵军都很热情,陶大宝更是对赵军说:「老爷子、陶飞,还有你老叔、老婶,都让你搁家住呢。」 陶大宝口中的你老叔、老婶,就是陶小宝和李云香,赵军闻言笑道∶「陶大叔,不搁家住了,我这次还领着俩朋友来的,就不给家里添麻烦了。」 陶大宝一听,当即问道:「宝玉没来呀。」 「没有。」赵军笑道:「宝玉上班了,搁我们林场开车,他脱不开身,让我给你们带个好。他不来,我就领的别人,来咱这转悠、转悠,连给你们抓孢子,顺便再打两天围。」 「赵军呐。」这时,李老五忍不住问赵军道∶「五叔想问你,你咋抓住的活孢子啊?」 李老五此言一出,于学文、陶大宝纷纷把目光向赵军投来,不光李老五好奇,他们也挺好奇的。 对李老五这个朴实汉子,赵军好感颇多,当即笑道∶「这个容易,就是下捉脚。」 「捉脚!」李老五闻言一怔,下捉脚这门手艺,在打围行里流传好多年了。 但老辈人下捉脚,使木头板子,在中间抠个窟窿,像抓鹿的,窟窿就得大的能容纳鹿脚;想抓孢子的,窟窿留够能抓孢子脚的就行。 那时候没有钉子,老辈人打围人就用榫卯,在窟窿一圈打进去几个木头楔子。 木头楔子不用太长,当鹿或孢子踩进去以后,因为踩踏的力度大,当鹿或孢子的脚进去的时候,不受阻碍。但想把脚从木窟窿里拔出来可就难了,窟窿里的木头楔子,会牢牢的箍住鹿或孢子的脚。 这时候,捉脚套在鹿或孢子的脚腕上,猎物仍然可以行走。所以,这种捉脚得拴绳,绳另一头在旁边树上系紧,不叫鹿或孢子走脱。 而像李老五这辈的打围人,下捉脚的时候,就不往那木板窟窿一圈镶木楔子了,而是斜着往里钉钉子。这样,也能箍住鹿腿或孢子腿。 但做捉脚的木板不小,埋在鹿或孢子经过的地方,要铲起大块的地皮。 野生动物都很灵敏,尤其是鹿。老人都说∶鹿有千年寿,步步担忧愁。 鹿和孢子也都不傻,当它们发现自己常走的路有异样的时候,它们就会转头离开。 所以,老式下捉脚的方式,很难捕捉到鹿或孢子。以前生产队抓鹿割鹿茸,都是挖大鹿窖。而这种大鹿窖必须是斜的,有时候弄不好,鹿掉进去摔个好歹,或者长火眼障,鹿就会有性命之忧。 而赵军使易拉罐下捉脚,易拉罐体积小,孢子踩中以后,捉脚将孢子一整个蹄子包住,让它没办法行走。这样一来,这捉脚不用栓绳,更是大大的削弱了孢子的警惕。 这个方法,也是赵军从远东那边学来的。等他学会的时候,家乡这边已经禁猎了,所以赵军上一世,神 州大地上所流传的捉脚,全是老式的方法。 李老五诧异地眨眨眼,还想问些什么,但听赵军对于学文说∶「于书记,你今天给我打电话,说要三张黄叶子,你等我明天中午给你信儿。」 「哎,好。」此时于学文还不知道,赵军都已经把黄叶子套给下上了。他只记得早晨跟赵军打电话的时候,赵军说吃完午饭过来,算算时间现在正好。 可一旁的李老五,当听说赵军要帮于学文弄黄叶子的时候,心里更是惊讶。 李老五是打围人,他自然知道秋天打黄叶子的难度。但还是那句话,如果别人接这任务,或许是胡闹。但赵军是谁呀?那是打虎英雄,连大爪子都能生擒的人物。 要知道,就那老虎被送进省会冰城动物园的那一天,正赶上冰城最畅销的报纸《新晚》成立两周年。 那一天《新晚》的头条是这样写的∶晚报成立两周年,猛虎落户动物园。 听听,多压韵! 虽然于学文是正主,但他不懂打围里面这些事,而且他相信赵军,既然赵军愿意试试,于学文下意识地就准备等赵军的好消息了。 这时,于学文转头对陶大宝说:「赵军要不去小宝家住,那住招待所也行。我昨天就让人把那被卧、褥子都给换了,屋里也收拾干干净净的,晚上把炕一烧,住着也方便。」 陶大宝闻言,抬头看向赵军,询问赵军的意思。 赵军笑着点头,道:「陶大叔,我们就住招待所吧,进进出出也方便。」 「嗯呐呗。「于学文接茬道∶「咱们招待所有食堂,看招待所的老李头能做饭,我都跟他说好了,让他管你们三顿饭。」 「这个好。「赵军笑道:「那谢谢于书记了。「 于学文笑着一摆手,陶大宝在旁边起身,对赵军道:「再好,今天不能搁招待所吃。今天得回家吃!上午知道你要来,我就告诉你婶子,让她张罗饭菜。晚上在我家,大叔招待你。」 赵军笑着应下,而于学文在一旁道:「大宝,那你先领赵军上招待所,安顿下来。」 「行!」陶大宝答应一声,对赵军道∶「走吧,赵军,我领你们上招待所去。」 而这时,李老五也起身,像是要和赵军、陶大宝一起走,赵军便只向于学文告辞,跟着陶大宝从收发室出来。 一出大队部,陶大宝就看到停在门口的汽车,他眉头一皱,问旁边李老五道:「哪儿来的车呀?咋停这儿了呢?」 「陶大叔。「赵军忙道:「这是我们开来的。「 「啊?「陶大宝一愣,他们永兴大队家大业大,像这种解放汽车,他们有好几辆呢。可没听说过,哪个个人能开着车到处跑的。 听到赵军声音,后车箱上的狗一个个探出头来,看着大队部门口的三人。 李老五见状大惊,他是打围人,可是知道养这么些狗,得老大一笔开销了。 今年开春,赵军和李宝玉回永安屯的时候,是李老五和季林赶爬犁送的他们。 李老五记得,那时候赵军家算上刚捡来的黑虎,也就才五条狗啊。 这还不到一年呢,狗的数量就翻了一倍还多。十一条狗,这得多大一笔开销了。 这时,张援民、解臣也从车上下来,看到张援民的一瞬间,陶大宝、李老五都一怔。 他们俩对张援民的印象都很深刻,陶大宝去赵军家的时候,路遇赶爬犁拉熊掌回屯的张援民,陶大宝记得张援民说那头黑熊是他使刀捅死的。 当时,陶大宝就想,这不是勇夫,就是个莽夫。 而李老五记得,他送赵军回家的那天,在半道上遇着了脸蛋子被人抽肿了的张援 民。 当时,李老五就想,这是个怂炮啊! 赵军介绍四人互相认识,陶大宝让解臣把车开到大队部后面,那里有个大院,就是永安大队的招待所。 解臣开车先行一步,而赵军等人跟随陶大宝步行。反正一共也没几步路,众人到招待所的时候,不比汽车晚多一会儿。 当他们到招待所大院门口的时候,一个老头子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大宝啊。」老头子跟陶大宝打招呼,问道∶「这几个年轻人就是咱大队来的戚(qi)呀?」 「嗯呐,李叔。「陶大宝道∶「这是我跟于书记请来的贵客,咱可得好好招待着呀。」 「那肯定的呀。」老头子笑道:「来戚了,能怠慢了么?」 陶大宝一笑,然后赵军等人介绍。这老头子姓李,叫李文才,今年六十八了。十几年前家破人亡,还是老陶头子救了他一命呢。 后来,李文才就在这儿看招待所,平日也没什么活,就扫扫院子、照顾他自己,倒也清闲。 不管按年龄,还是按辈分,赵军等人都得管这老头子叫声李爷。 而当老头子跟赵军握手的时候,眯起眼睛盯着赵军,看了半天才问一旁的陶大宝,道:「大宝啊,这是不是……」 老头子虽老眼昏花,但也认得昔日的打虎英雄。 「赵军呐!」突然,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就见陶福林连跑带颠地奔这儿而来。 「哎呦!」陶大宝忙快步迎过去,扶住陶福林,道:「爸,你慢点呀。」 「没事儿啊!」陶福林甩开陶大宝的手,几步来在赵军面前,一手拉住赵军的手,另一只手拍着赵军手背道:「小子,陶爷可想你了。」 赵军笑道:「老爷子,好长时间没看着你了,你老身体挺好呗。」 「挺好……」陶福林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赵军身后笑呵的张援民。 陶福林上前一步,从赵军和李老五中间挤过,一把拉住张援民的手,摇道∶「好汉,你也来了?」 -wap.-到进行查看 第五百四十七章.黄叶子上吊 陶福林这一声好汉,让老李头、李老五都是一愣,他们把目光都投在张援民身上,可上看下看也没发现张援民除了个矮、裤裆大之外,还有啥特殊的地方。 张援民握着陶福林的手,笑道:“老爷子,你老身体好啊?” “好,好。”陶福林大笑道:“我这身板儿才硬实呢,就是这大半年没上山,心里有点不大得劲儿。” “嗨。”张援民听赵军说过这老头子的事,所以不敢乱说话,只道:“你老是有福气的人,家里孩子都孝顺,要吃有吃,要喝有喝,不上山就不上山吧。” 张援民这番话说的挺中听,陶福林闻言一手握着张援民,一手转回往赵军肩膀头上一拍,道:“这就我是岁数大了,我要再年轻几岁,非跟你们上山干几场大围不可。” “呵!”赵军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冷笑,心想你们俩有一个都够我呛了,要一起跟我上山,我骨头渣子都得让山牲口嚼碎了。 这是陶大宝在,赵军想着给老头子留点面子,这话才没说出口,只干笑了一声,便转移话题似的跟李文才说:“李爷,这些日子得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老李头笑道:“就做口饭呗,我天天自己也得吃饭啊。” 这话可不是这样讲的,一个人的饭,特别是自己做、自己吃,做一顿吃一天或是糊弄一顿都好说。 但多了赵军他们仨,那做饭就不容易了。 这时,陶大宝趁机插话,跟李文才说:“李叔,你领赵军他们到那屋去吧,先把行李放下。” 说到此处,就听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是黑虎、青龙、黑龙在使爪子扒车挡栏,陶大宝一指西北角两间木头棚子,和赵军说:“你们把狗关那两间棚子里吧。” 赵军一听这话,忙招呼张援民、解臣从车上往下牵狗,李老五、陶福林也上前帮忙。 打围的狗不讨人厌,但解臣也没敢把拴狗的绳子交给陶福林,这老头岁数不小,万一狗一蹿给他带个跟头可咋整? 一共十一条狗,赵军是这样分配的:黑虎、小熊、小花、大黄、青龙、黑龙在一个棚子里;而大胖、三胖、白龙、花猫、花狼,在另一个棚子里。 “赵军!”李老五牵着黑虎把它左边棚子里送的时候,看它有条腿一瘸一拐的,便问赵军道:“这是你搁山里捡的那瘸狗么?” 黑虎在山里被鹿踢瘸,是他们永兴大队的大夫给上的夹板,李老五送赵军回家的时候,还特意留意过这条瘸狗。 刚才李老五观察了一下,他发现赵军这帮狗,除了这个黑瘸子以外,其它的狗,包括一青、一黑的两条小狗在内,眼神中都透着狠色。 用东北话说:那眼睛一横楞、一横楞的! 李老五一看就知,这帮狗都不简单,至于眼前这条眼神人畜无害的瘸狗,应该是凑数的。 李老五突然想起,自己小儿子前几天上学,回来说学了个成语叫滥竽充数。那这狗,应该是滥狗充数了。 陶大宝没上前帮忙,在一旁和李文才说:“李叔啊,他这些狗,你也帮插点食啥的给喂着。” “大宝你就放心吧。”李文才笑道:“于书记都交代了,我肯定招待好。” 永兴大队的招待所共有三间房,中间是厨房,把东头是李文才自己的屋,赵军等人则被安排在西屋。 李文才住的东屋是南炕,赵军他们住的西屋是北炕,在炕上摞有被垛,摞着三双被褥。 正如于学文所说,被里褥面都干干净净,虽说不是新布做的,但也都是洗干净后,就没再被别人用过的。 赵军、张援民、解臣把行李放下,从西屋里出来的时候,李老五已经先走了,陶福林、陶大宝带着赵军三人出了招待所大院,准备去陶大宝家。 看着赵军从车上往下拿东西,陶福林花白的眉毛一皱,道:“来就来呗,还花这钱干啥?” “就是!”陶大宝也道:“你别往下拿了,搁车里你们上山吃。” “那可不行。”赵军笑道:“这是给我婶和陶山买的。” 说完,赵军又往后车箱上一指,对解臣说:“快,上去把灰狗子拿下来一个。” 解臣闻言翻上车箱,掀开麻袋,拎起一个装小松鼠的笼子。 这时,赵军转头对陶大宝说:“陶大叔,我搁山里抓俩灰狗子,给你家陶山拿一个玩儿。” 之前赵军从车上拎下罐头的时候,陶大宝并没太在意,以他身份,如果他愿意的话,天天都能有人给他送罐头。 可活的松鼠就稀罕了,尤其是他家的小陶山,要是能有个小松鼠养,一想孩子就得可高兴了。 不光是陶大宝,陶福林一听有小松鼠,便冲解臣招手道:“快,给我看看。” 张援民做的笼子,顶部有个环形提手,陶福林伸手接过,看着里面使四爪抠住笼子的小松鼠,老脸上露出了笑容。 陶大宝看了一眼也笑了,他对赵军道:“难为你还惦记着。” 赵军刚要答话,就听陶福林道:“赵军,这是你抓的呀?” “嗯。”赵军点头说:“我车上还有一个呢,等晚上搁陶大叔家回来,把那个给你拿回去,你平时没事儿在家喂喂灰狗子,省着你总惦记往山上去。” “还有我的啊。”老头子一听松鼠还有自己的,顿时更开心了,而赵军后面的话,好像被他自动忽略了。 一行五人来在陶大宝家的时候,陶二宝、李云香、陶飞、姜兰,还有小陶山都在。 “军哥!”一见赵军,陶飞立马扑了过来,一把搂住赵军,大笑道:“你可想死我了。” 赵军拍了拍陶飞后背,松开他来和陶小宝、李云香、姜兰打招呼。 开春来永兴大队的时候,赵军住在陶小宝家,和他们一家人的感情挺深。 此时见了赵军,陶小宝板着脸道:“来了,咋还不在家住呢?” “就是!”一旁的李云香也说:“回家住来呗,想吃啥了,婶给你做。” “叔、婶。”赵军笑着说道:“我这次带来十一条狗呢,要都整到咱家去,我怕影响老爷子休息。正好于书记说有招待所,我就让他给我安排了。” 说到此处,见李云香还要再劝,赵军忙道:“婶,到时候我馋了,再到家里去呗,咱又不是外人。” 听赵军如此说,陶小宝、李云香才不说什么了。 而陶飞却惊喜地说:“军哥,啥时候整的这么多狗啊?你啥时候上山?我跟你去,咱们再干个野猪、黑瞎子。” 赵军笑着答应下来,而这时陶福林也把小松鼠给了小陶山,在小小子惊喜的欢呼声中,姜兰招呼众人开饭。 知道赵军要来,陶家人从上午就开始准备,东西屋摆上两桌,有鱼有肉,有鸡有蛋。 东屋这张桌,男人们喝酒聊天,席间赵军问陶大宝,于学文这时候要黄叶子干啥? 赵军怕于学文要黄叶子是拿去送礼,要是那样的话,明天把黄叶子给于学文的时候,赵军得跟他说明白。 这秋天的黄叶子皮板一般,质量远不如冬天的时候。 要是拿去送礼的话,收礼的再以为于学文拿次品糊弄他,那这可就麻烦了。 陶大宝倒是没瞒着赵军,但他也只知道个大概,好像是于学文在镇里的一个老朋友托他帮忙。 那老朋友也不太了解情况,就以为靠着山便肯定能弄到黄叶子,而且还很容易。 这样一来,于学文就没办法说不行。 当然了,答应的时候,于学文也没想到会这么难。 毕竟就他们永兴大队,每年都有不少人夹黄叶子,据说到卖皮子的时候,都几百上千的卖! 可等于学文在队里一问,就傻眼了,大队里能卖的皮子早都卖了。 而队里也有人和于学文说,秋天的黄叶子皮毛差,于学文问过他那老朋友,对方却说有四张就行。 有四张……还就行,这话说的,于学文也不能说不行。 于是,于学文请猎人去山里打,但几天下来,于学文才晓得这玩意也不是随便打的。 好在赵军愿意帮忙,而于学文也相信赵军有这实力,要不然可真就抓瞎了。 赵军在陶大宝家吃饭的时候,永安屯通勤的小火车在屯外缓缓靠站。 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李如海从车上下来,而张来发一直混在人群里,随着大流进了屯子。 张来发平调开水房的事已经定下来了,但因为顾念这孩子昨天上了一天一宿的班,所以江州做主,今天让张来发回家休息一天,明天在正式到开水房报到。 可就算给张来发放假,他也回不了家呀。 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哪敢自己走山路啊? 于是,张来发楞是搁林场干待了一天。 这一天对张来发而言是痛苦的,所以他也想通了,要是一直干门卫的话,当班的第二天都得这样度过。与其如此,还不如去开水房呢,起码暖和。 一年四季都暖和! 如此一想,张来发就感觉调到开水房对自己而言,或许是件好事。 但这也有他自己安慰自己的成分在,毕竟上头决定的事,哪是他张来发能做主的? 和张来发的痛苦相比,李如海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欢快。 李如海到林场,简直就是如鱼得水。 这孩子跟谁都能唠到一起,跟谁都能有话说。 就这短短的一天,李如海就理清了林场里的很多人际关系,比如谁跟谁好,谁跟谁有矛盾。 这里头有些事,可能连赵有财和李大勇都不清楚,却被李如海给挖掘得一清二楚。 就这样,从李如海进林场的第一刻,一直到林场打下班铃,这孩子的耳朵和嘴就没闲着过。 以前上学的时候,李如海盼着下课铃。可今天来林场,李如海却特别讨厌下班铃。 要是工人们都有他这种精神,可能今年的冬运生产任务再翻两翻都不成问题。 四人一起往家走,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三人越走越快,李如海则越走越慢,还喊了三人一声道:“爸!大爷!哥!” 三人脚步齐齐一顿,李大勇转过身,没好气地问道:“干啥?” “爸。”李如海说:“你们先回去吧,我搁屯子溜达一圈再回家。” 李大勇闻言,鼻孔重重地呼出一道气息,然后淡淡地答道:“你不回来也行。” “啥?”李如海一愣,就见三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唉!”李如海叹了口气,轻轻摇头道:“不遭人妒是庸才,亲爹都要容不下我了。” “你爸不要你了吧?”这时,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冷不丁地在李如海身后响起。 李如海一激灵,回头见是张来发,想起这厮早晨薅自己头发,李如海当即回怼道:“你爸要你,今晚上你爸就来接你。” “我……”张来发刚要骂人,一阵秋风吹来,遍地落叶刷刷作响,张来发打了个冷颤,心里突然有些害怕起来。 此时徐美华还在山下医院陪着张来宝呢,张来发便到张占河吃饭,而且吃完饭就赖在张占河家不走了。 和张来发不同,赵军等人吃完饭后,就离开陶大宝家,回到了招待所。 在招待所大门外,赵军从车上拿下来罐头和小松鼠。 陶飞接过罐头,陶福林接过装小松鼠的笼子,一家四口和赵军道别,临走前陶小宝和李云香还邀请赵军等人,明天晚上到他们家去吃饭。 赵军欣然答应,目送陶家四口离去后,他才和张援民、解臣进到屋里。 听见有动静,李文才从东屋出来,对赵军三人道:“爷们儿都回来啦,炕我给你们烧热乎了。” 赵军他们谢过李文才,推开西屋门,一股热气便扑面而来,这屋里烧的确实不差。 李文才从后面跟进来,笑着问赵军道:“爷们儿,明天你们上山吧?” “嗯。”赵军点头应了下,然后问道:“李爷,你有事啊?” “没事儿。”李文才一摆手,道:“你们上山,我明天早晨就多做点儿干粮,你们上山好带着。” 赵军一听,忙道:“那谢谢李爷了。” “不用谢呀。”老头子笑道:“你这太客气了。” 赵军呵呵一笑,顺着李文才的话道:“李爷,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等爷们儿打着山牲口,咱把肉烀上,好好喝一顿。” “哎呀!”李文才乐了,老头子伸手在赵军胳膊上拍了两下,道:“那我可就等着啦!不瞒你说呀,我没事就好喝一口。行了,这也不早了,你们快歇着吧。” 这老头子人挺好的,不但给赵军他们烧好了炕,暖瓶里还灌上了热水,赵军、张援民、解臣洗漱完,便上炕焐被睡觉。 后半夜,凌晨两点多钟。 大山深处,月光、星光撒下,映得潺潺溪水反着阵阵亮光。 赵军白天下套子的倒木上,一只小兽跑跳而行。 它从头到尾,半米左右,体态细长,浑身黄棕色的皮毛,大尾巴毛绒蓬松。 它,就是在东北有神秘色彩的黄大仙,打围人卖钱的黄叶子。 这只黄叶子行至倒木中间,见面前一排排签子拦路,只有一处通道能供它行走,黄叶子自两根签子间一钻一纵,一头就扎进了铁丝套里。 随着黄叶子往前一冲,它带动整个套子。 说时迟,那时快,被支起石块往倒木下一出溜。 若是平时,一个鸡蛋的重量对黄叶子而言不算什么。 可此时,石块往下的重力加身,黄叶子四肢不稳,直接从倒木上滑下。 而它的脖子,还被套着呢! 黄叶子往倒木下一坠,折着的双股八号线被拉直,被吊在溪水上的黄叶子不断地挣扎着,它两条后腿往上一翘,齐齐一蹬身上倒木。 黄叶子这一蹬,它的身体悠了起来。 可即便如此,它也无法把脑袋从铁丝套里抽出来,而且越挣扎,套子就越紧。 不到两分钟,黄叶子就直挺挺、长拖拖的吊在了溪水上。 第四百五十章.黄叶子围村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 来到永兴大队的第二天早晨,李文才给赵军等人蒸的窝窝头,煮的白菜汤。 按理说,这就是正常的农家饭菜,一般人家都这么吃。 但赵军家是一般人家么? 他家蒸窝窝头的时候,会在玉米面里加炒熟的豆面。炖白菜汤,炖十回的话,少说也有八回有肉。 可老李头蒸的窝头,是纯苞米面的,一咬都直掉渣。白菜汤也是只是纯白菜汤,连油花都少。 别说赵军了,就连在赵军家吃馋了的解臣,吃这个都有点不大习惯。 但这并不是老李头慢待他们,这老头子从艰苦年代过来的,感觉能吃上这个就不错了。 要不是为了招待他们,李文才早晨连白菜汤都不会做,他自己切点咸菜陪着窝头就吃了。 但赵军没挑食,就当是吃忆苦饭了,而且也没少吃。 而在他们吃饭的时候,老李头刷锅烧水,然后从外面拿进来一个大窝瓜,切成大块放在大锅里煮。 窝瓜、土豆,都是这时候东北常见的菜,这个大窝瓜有十来斤重,但下锅没一会儿就熟了,李文才使大勺子把锅里的窝瓜捣碎,煮得如糊糊一般。 李文才把窝瓜糊糊盛出来一半,大锅里留一半,这样能凉的快点。 等赵军他们吃完饭,先端着一半的窝瓜糊糊出去喂狗。 在这儿不能像在家,这里没有很多狗食盆,不过生产队以前养鹿的时候,在这大院东北角围过圈,有那现成的鹿食槽子,李文才早起给刷出来了,正好可以拿来喂狗。 将两个棚子门打开,被关了一夜的狗急不可耐地蹿了出来,到处撒欢儿、撒尿。 独有黑虎,摇头晃脑地奔食槽子而来,趁别的狗没过来,它先舔了两口窝瓜糊糊,才去院里的大树旁抬腿放水。 等猎狗们吃完饭,赵军有招呼张援民和解臣一起把狗关回棚子里,然后将棚子门插好,才回屋去换衣服、背枪。 穿戴整齐,他们和李文才打了个招呼,从招待所大院出来,乘车离开永兴大队。 三十五六里地的路程,解放牌汽车将近四十分钟就到了,赵军他们从车上下来,进入山场直奔赵军昨天下黄叶子的套的地方赶去。 一路沿溪而行,走不多远,就见前面倒木上吊拖着一条黄色的东西。 离远了看过去,它就像是干了的旱烟叶子或苞米叶子,所以称其为黄叶子,一点也不差。 “兄弟,你别下来了!”张援民跟赵军说了一声,他独自一人穿着靴子下水。 到倒木跟前,张援民伸出双手,右手托着黄叶子后脖子,左手托着黄叶子腰,将其往后一翻,然后冲岸边的赵军喊道:“兄弟,是个母子。” “啥都行啊。”赵军道:“大哥,你就手给它扒了。” 于学文那边就说要黄叶子,也没规定公母,打够三张跟他交差便是。 而扒黄叶子、灰狗子、紫貂的皮,和扒野猪、黑熊、狍子不一样,扒大型猎物的皮,搁在地上动手便是。 可像黄叶子这种小型猎物,得将其固定住。所以跑山人扒黄叶子,都是给它脖上系个绳,然后挂在篱笆仗子或门后的钉子上。 此时的黄叶子,正好吊在倒木上,直接扒皮既顺手又省事儿。 张援民答应了一声,就从裤兜里掏出一把一拃长的小刀,这么短的刀,是专门用来扒皮的。 张援民曾给赵军做过一把鹿皮刀,而他自己这把刀,是他爸留下来的,刀把是用犴达罕的皮制作而成的。 张援民他爸,想当年也是一条好汉,据说张老爷子还闯荡过大小兴安岭,并且在那边也闯出了名号。 就李如海回来说,他听屯子人讲述当年的往事,好像张老爷子的外号也不太正面,不是虎、就是彪的。 但不能否认的一点是,张援民的动手能力挺强,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张黄叶子的皮给扒了下来。 他把黄叶子皮卷成筒状装进兜里,然后转身隔空向赵军喊话道:“兄弟,这套咋办啊?” “套子摘下来,木头签子都砍了,别耽误别人走道。”赵军虽是如此说,但实际上他是不想让人看到他下套的方法。 这黄叶子套和易拉罐捉脚都是秘传,赵军不想让外人学会,要不然也不会在距离永兴大队这么远的地方布置。 张援民听赵军的吩咐,把黄叶子肉从套子上解下来,甩手将其丢到岸边的草丛里。 套子放进水里涮涮,抖抖水装进挎兜子里,这套子可以循环利用,但这个倒木沾了黄叶子的血腥味,再有黄叶子从此经过,也不会往倒木上走了。 然后,张援民按赵军说的,使手中小刀把倒木上立着的木签子都削掉。 等做完这些,张援民上岸,与赵军、解臣沿溪而行。 昨天下了五个套,有两个被触发,吊着了两只黄叶子,一公一母,都被张援民扒了皮,皮装进挎兜子里,三人从山上下来,过道去对面山里。 到昨天下捉脚的地方,离老远就听一只狍子再叫。 又不是第一次了,都有经验。 解臣从兜里掏绳子,张援民砍棍子。赵军往前走不多远,就见一只大公狍子趴在地上哀嚎着。 这大狍子踩中捉脚,往前一走,把捉脚从土里带了出来。但捉脚套在脚上,大狍子没走几步就卧倒了。 这就像家养的宠物狗,给它们买那种狗穿的鞋子,前几次给它们穿,小狗都不会走路。 而且狍子是蹄类动物,它们用趾尖来支撑身体,所以当一只蹄子无法着地的时候,它们就走不了了。 这就是易拉罐捉脚的厉害之处,小巧玲珑更加实用。 绳子一套,抹头捆蹄,将大狍子四蹄一捆,中间拿棍子一穿,一百块钱到手! 赵军背枪在前,张援民和解臣抬着狍子,三人从山上下来,把狍子往车上一丢,返程回永兴大队去了。 四十多分钟后,汽车回到永兴大队,赵军想把车开到大队部,把狍子和黄叶子皮都交给于学文。该换钱的换钱,该换人情的换人情。 “哎!嗨!”汽车刚进村不久,就见陶福林就站在道边摆手。 汽车停下,赵军和张援民从副驾驶上下来,问老头子说:“老爷子,你这干啥去?” “我没啥事儿,出来看看谁家捡松塔了,我给灰狗子……嗯?”陶福林话没说完,就听后车箱上狍子“吱啊、吱啊”的叫个不听,老头子两步走过去,踮起脚尖扒着挡栏往里一瞅,回头就跟赵军说:“赵小子,这你啥时候整得?” 赵军他们七点出的永安屯,四十分钟去、四十分钟回,上山过溪扒黄叶子、捆狍子,眼下才十一点多钟。 老陶头子不知道赵军昨天就下了捉脚跟套子,还纳闷赵军咋一上午就整回个狍子? 还是活的! “刚整的。”赵军笑着答道:“赶巧碰见了,就给它抓回来了。” “啊?”老头子狐疑地看着赵军,赵军说的话,陶福林根本不信,但也只能道:“别忘了,晚上来家吃饭。” “忘不了。”赵军见陶福林要走,忙问道:“老爷子,要不你上车,先给你送家去?” “不用!”老头子摆手,说:“你昨天给我那小灰狗子,可是挺好玩儿。就是我家没玩意喂它,给它吃沙果,它就总尿尿。” 赵军闻言,笑道:“那你得给它喂点干的,总吃沙果不行。” “嗯。”陶福林往前一指,说:“你们走吧,我上前头看看,有那个捡松树塔的,我要点喂它。” “那行,那你自己慢点。”赵军叮嘱了一句,便和张援民上车。以这老头子的身份,不管他跟谁要松塔,都不会有人拒绝他。 所以赵军就没管他,让解臣开车直奔大队部。 汽车到大队的时候,正赶上于学文从里面出来,他把大茶缸子里剩的隔夜茶往柳树根下一倒,听见汽车动静,于学文还有些奇怪。 可等汽车停下,光剩狍子叫声时,于学文却是十分惊讶。 这还不到十二点呢,出去一上午就逮回个大狍子,这也太厉害。 可让于学文惊讶的,还在后面呢。 “于书记!”赵军、张援民、解臣都从车上下来,赵军对张援民说:“大哥,把皮子给于书记拿回来。” 张援民闻言,盲从挎兜子里掏出一卷黄叶子皮,递在赵军手里,然后他再去掏第二张。 “这……这么快?”于学文真的被震惊到了,一上午不但抓回只大狍子,还帮自己把黄叶子给打了,这小伙子也太有能力了! 赵军把手里卷着的皮子一展,对于学文道:“于书记,这是个公的,皮板不如入冬以后,毛管也不如下大雪以后。” “哎呀!”于学文接过赵军手里的皮子,拿在眼前看了两眼,忍不住惊叹道:“赵军呐,这就够难整的了,我托多少人了,都整不着啊。” 说到此处,于学文单手拿皮子,冲赵军道:“快,来,进屋说话。” 赵军一笑,从张援民手里接过另一卷皮子,然后跟张援民、解臣道:“大哥,你跟解臣帮于书记给那狍子抬下来。” “哎。”张援民、解臣照办,赵军则随于学文进了大部队。 这时,于学文看到赵军手中的另一卷黄叶子皮,不禁更吃惊了,“打俩呀?” “嗯。”赵军笑道:“还差一个,明天就能拿回来。” 于学文深深地看了赵军一眼,然后从赵军手中接过卷成卷的黄叶子皮,将其展开,两张皮摞在一起。 “于书记。”赵军在旁边说:“这张是母子出的,还不如刚才那张呢。” “没事。”于学文道:“这两张黄叶子是我一个老朋友要的,不是队上的事儿。钱呢,我个人给你,不管公的、母的,都给你按四十块钱一张。” “哎呦!”赵军忙道:“于书记,我哪能要你的钱呐,这就算我送你的了。” 一张黄叶子四十块钱,也没有于学文的人情值钱。 想当初,于学文一句话,就帮赵军弄着了氰酸钾铝。要不然的话,赵军想弄那玩意还真挺费劲的。 这关系,得维护着。 “那可不行。”于学文语气不容置疑地说:“钱必须得给你,这你都帮我挺大忙了,咋还能让你吃亏呢?” 于学文也是讲究人,刚才这番话人家话说的也明白,这黄叶子必须给钱。不但给钱,还记赵军的情。 赵军明白了于学文的意思,却道:“于书记,你要给钱,也不能给那么多。今年开春,山下商店收,最好的黄叶子,一张才三十五啊。这时候,黄叶子皮板、毛管都不好,我给你打三张,你给我五十块钱就行。” “五十……那太少了吧?”于学文闻言,不禁眉头一皱。之前他请人帮忙的时候,特意打听过。知道黄叶子三十来块钱一张,为了不让赵军吃亏,他才定了一张黄叶子四十块钱这个价。 此时听赵军一说,于学文才知道这黄叶子的价格有浮动,但也不至于三张一共五十块钱啊。 于学文知道,这是赵军给的友情价,但这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 赵军见状,忙道:“于书记,之前你还帮我整氰酸钾铝了呢。我这能帮你点儿忙,我还挺高兴的。再说了,这黄叶子一个山里的东西,我不指着打它卖钱,三张就五十块钱吧。” “行。”听赵军如此说,于学文淡淡一笑答应下来,但却说:“我现在兜里没钱,下午你在招待所不得?我给你送去。” “不用送啊。”赵军一听,忙说:“不还差一张呢么,等打着了一起给。” “那也行。”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的于学文此刻挺高兴的,指着屋外,对赵军笑道:“那个狍子的钱,等你走的时候,一堆儿给你算。那个是队上出钱,都差不了。” “肯定差不了。”赵军笑道:“有你跟陶大叔在,我怕啥的?” 于学文哈哈一笑,赵军随即想到一件事,便问于学文说:“于书记,按理说,咱这大队村子都得有黄叶子呀,不应该这么费劲啊。” 黄叶子不光搁山里、野外,也会蹓跶村子里转悠,偷个鸡鸭、逮个耗子都是常事。 这年头,为了保护粮食,很多人家都下耗子药。而这些被药死的耗子,就成了黄叶子的一项食物来源。 可那些死耗子有毒,吃了它们,黄叶子也会中毒。 中毒而死的黄叶子,皮质不会受影响。难道这么大个永兴大队,就没有捡到死黄叶子的? 于学文听赵军此言,眼睛微眯、眉头微皱,似乎是在回忆往事,然后微微昂头道:“九年以前吧?我们五队让黄叶子围过。没招了,我把炮拽出去,轰了俩炮。完事儿,我们猎人队啥事不干,就搁大队周围打黄叶子,连打半年,再就没有了!” 家里有事,请假一天 家里姥爷走了,今天请假一天,抱歉了兄弟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家里有事,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五十一章.陡山遇熊 于学文所说黄叶子围村的事,赵军也听陶福林说过。这故事的主角,就是他老陶头子。 1978年的陶大宝,还在部队没回来呢,陶福林跟小儿子一家过日子,生活不是很富足。 当时这老头子五十多岁,腿脚比现在灵活多了,赶冬天的时候,陶福林就跟陶小宝拉着爬犁架上山,去割刺五加秧子。 把成捆的刺五加秧子整回家来以后,他们使铝盆熬刺五加秧子,熬出刺五加膏,好拿去换钱。 有天早晨,陶福林拿着镰刀,陶小宝拉着扒犁架,爷俩刚一出村子,陶福林就瞅见了一只半死不拉活的黄叶子。 这黄叶子不知被什么给伤了,后腰椎折断,正拖着残躯费劲地在地上扎挣。这是送上门的钱呐! 老陶头子上去两下子,就结果了黄叶子的性命。 然后,他把黄叶子扔到爬犁架上,爷俩继续上山干活。 等晚上回到家以后,陶福林把黄叶子皮扒下来,再一想锅里的萝卜条汤和大饼子,老头子不禁想到,这一家人都快俩月没见荤腥了。 于是,陶福林就让李云香把黄叶子肉给炖了。 黄叶子的肉,味道很大,但两个月没沾荤腥的陶家人哪还会嫌弃?只恨这黄叶子肉太少,没能吃个过瘾。 可第二天晚上,十二点一过,整个村子各个角落、四面八方,都响起了黄叶子凄厉的叫声。 狐、黄两种动物厉害的言论,多出于千禧年以后。而眼下,刚经过风雨飘摇的十年,人们咋可能怕它们? 而且,就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管是狐狸,还是黄叶子,它们都记仇。 因为同类被杀而引起的狐狸围村、黄叶子围村,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它们倒也不敢干啥,只是扰人清梦。 当时的于学文,已经是大队书记了,以他强势的作风,哪容得下这个?他当即叫巡村民兵开枪,枪声在黑夜中一响,那些黄叶子四散奔逃。 这就是为什么当初魏铁会来管赵军要子弹的原因,火药一冲,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会逼退。 可再一天晚上,黄叶子的叫声又在村中响起,早有准备的民兵点燃火把,可亮光一起,黄叶子立刻沉寂下去。等永兴大队准备收兵以后,黄叶子又开始闹腾。 没办法,民兵们又是开枪,将黄叶子们吓退。 这些黄叶子连着闹了两天,倒是没让永兴大队上下感到害怕,就是感觉它们挺烦人的。而且晚上吵的人睡不好觉,耽误第二天干活,这有点闹心了。 等黄叶子再闹第三天的时候,已经跟上头打过报告的于学文,直接下令开炮,往四周山林里各轰了三炮。 其实,第一炮轰出去,方圆十里就已鸦雀无声了。 而十二发炮弹打出以后,再等天亮,十个生产队所有男女老少集体进山,把十里之内所有的洞都给抠了。 什么老鼠、刺猬、灰狗子、黄叶子,全让他们抠出来打死了。 然后,除了老鼠以外的其它动物,全都扒皮给炖了,支在十个生产队的十口大锅,炖了一锅又一锅。 从此至今已有九年了,这九年里,永兴大队下面十个生产队,从来没有黄叶子祸害家畜的事发生。甚至这一左一右,连耗子都少。 赵军和于学文说话的时候,张援民、解臣已经帮着给狍子拴在了大队部外的柳树上。 这狍子野性还在,拼命地扯着绳子,试图能挣脱束缚。 这时候,周围已经聚了一圈人,他们中有的人已经听说了,于学文把打虎英雄请回来,帮着队上抓狍子。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打虎英雄是昨天晚上到的, 今天中午就把狍子给逮回来了。 随着男女老少一议论,不少人都出来看热闹。这时,赵军和于学文从大队部里出来,于学文没干涉群众看热闹,只把赵军等人送走。 赵军三人乘车走后,于学文问周围一人,道:「秦二啊,你哥呢?」 「我哥上山了。」秦南冲于学文点头,笑道:「他这两天下夹子,寻思帮你夹两张黄叶子,今天一早就去溜夹子了。」 「啊。」于学文道:「你哥要夹着黄叶子,你就让他给我送来。要是没夹着的话,你就告诉他,不用夹了,有人给我整着了。」 「哎呦!」秦南闻言,一脸惊讶地问道:「于书记,你在哪儿整着的黄叶子啊?这时候,还有没卖皮子的么?」 秦南他家,从他爹活着的时候,就专干黄叶子。如今,这门手艺传给了他们哥俩。 秦南不认为这屯子里,有谁在打黄叶子这方面能比自己大哥还厉害,就以为是谁家冬天打的黄叶子没卖,现在拿来给了于学文。 于学文也没瞒着他们,抬手一指那消失在路边的车尾,说道:「今天赵军出去,帮我打回来两张黄叶子。等你哥回来,你跟他说,这阵子别往山里去了,该收拾秋,就赶紧收拾秋吧。」 「哎,我知道了于书记。」秦南听了于学文的话,很是惊讶。他哥俩这些日子下夹子,不管使什么饵,黄叶子都不上钩。 他们也知道秋天不是打黄叶子的时候,可赵军为什么就能打着呢?秦南很想去追过去问问,但他和赵军不熟,只能怏怏回家。 车停到招待所大院门口以后,赵军三人从车上下来,但他们没进院,而是去到小卖店,买了一桶酒拿回来。 三人一进屋,那刚往锅里添完水,并把锅盖盖上的李文才,转头看是赵军、张援民进来,笑道:「干啥去了?刚才看你们车回来,咋不进屋呢?」 赵军没立刻答话,而是等解臣随后进来,才指着解臣提着的酒桶道:「我们去打了五十斤酒。」 「呀。」李文才一怔,随即皱眉道:「打它干啥呀?我这儿有酒。」 「李爷。」赵军笑道:「我不喝酒,但我这大哥跟小兄弟都喝,以后你们爷仨天天喝着。」 「嗨。」李文才闻言,明白了赵军的意思,道:「那也不用你们打呀。」「谁打不一样啊?」赵军说完,一指碗架前,跟解臣说:「给桶放那儿。」 待解臣提着酒桶过去,赵军对李文才笑道:「五十六度高粱酒,刚才我大哥尝一口,说挺香。」 「嗯呐。」李文才赞同地道:「他家酒是我们六队酒厂烧的,不能有差的。」「那就行。」赵军往灶台上看了眼,见有焯过水、攥成团的菠菜,还有炸好鸡蛋酱,又问李文才道:「李爷,你这锅里还整啥呢?」 「炖个菜,茄子、土豆,熘的早晨的窝头,马上就好。」李文才说完,往屋里一指,道:「你们跑一上午了,进屋歇一会儿,等好饭,我招呼你们。」 赵军应了一声,便和张援民、解臣到里屋,脱下衣服、水鞋,到炕上或躺或坐休息片刻。 茄子炖土豆好熟,大锅火又旺。过了约莫二十分钟,李文才在外面喊他们吃饭。 吃过午饭,赵军三人出到外面,把早晨剩下的窝瓜糊糊倒在槽子里喂狗。 等狗都吃饱了,赵军他们回屋睡了个午觉。下午四点以后,三人齐往陶小宝家赴宴。 眼下正是秋天干农活的时候,陶小宝、陶飞在队上干活,就陶福林和李云香俩人在家。 老陶头子正拿松子喂着小松鼠呢,这小东西倒是养的熟,坐在笼子里,一双小爪抱着一粒松子,迅速地转圈一咬,锋利的牙齿就把松子给磕开,然后津 津有味地嚼着松仁。 看到赵军他们来了,李云香很是热情地给他们沏茶,陶福林陪着他们在炕上唠嗑。 今天为了招待赵军,李云香特意杀了鸡,但再杀鸡前,她先煎的板撑子鱼。 等煎完鱼又刷锅炖鸡,这样一来,鸡炖好之后,再快速炒两个菜,一点儿也不耽误开饭。 小鸡炖蘑菇、煎板撑子鱼、白菜炒木耳、尖椒干豆腐、糖拌柿子、拍黄瓜。六个菜,有荤有素。 赵军三人和陶家四人饱餐一顿,赵军、张援民和解臣回招待所睡觉。第二天早上,李文才煮了菠菜汤,锅边贴了一圈大饼子。 三人吃完饭,还是上山溜套子、溜捉脚。今天捉脚没抓住狍子,但剩下的三个套子却套住了两只黄叶子。 让张援民就手把黄叶子皮扒下来,肉扔进草丛里,而套子全都被赵军收回来。不光是把套住黄叶子的两个套子收回,仅剩的那个,没套住黄叶子的,赵军也把它收回来了。 这次只是为了帮于学文的忙,要不然的话,赵军不会下这个套。倒不是赵军忌讳什么,就是打黄叶子耽误打围。 等收了套子,赵军他们又去溜捉脚,但今天没套着狍子,一行人便下山回到永兴队上。 今天打的两个黄叶子,还是一公一母,赵军把那张公的给了于学文。 虽然于学文没有要求,但无论是帮人办事,还是送人东西,赵军都是挑好的。至于那张母的黄叶子皮,就留着自己拿去卖钱了。 于学文收了皮子,给了赵军五十块钱,赵军从大队部出来,和张援民、解臣一起回到招待所,跟着老李头简单混了顿午饭,然后把李文才早晨烀的土豆拿出去喂狗。 等狗吃光了烀土豆,赵军、张援民、解臣使绳子把狗都拴上,然后牵狗上车,直往村外。 这附近的山场,张援民和解臣都没来过,赵军倒是来过,但他也没什么目标。所以,赵军就让解臣捋着爬犁道开,开到哪儿算哪儿。 车出大队十多里地,赵军回手拍了两下车厢,解臣便把车在道边停下。三人牵狗入山,抓着岗梁子直往山上走。 赵军一上山,就后悔了! 人与人都有不同,山与山也是如此。 这片山场,全是大岗、陡岗,山势陡峭,行路自然吃力。这种山形地势,不适合打狗围,而适合打仗围、打溜围。赵军果断叫停,然后不断吹口哨,想把狗都叫回来。 可等三人把腮帮子都吹疼了,也不见黑虎、小熊和小花回来。有狗没回来,就不能走! 赵军叫张援民、解臣拿绳子拴狗回去,他自己在山里,一定把小熊和小花找回来。 可就在这时,只听一阵狗叫声从南边坡下传了上来。 正伸脖等着张援民套绳的大胖直奔坡下而去,其它狗也是一趟线似的,直奔坡下。 「走!」赵军把枪一摘,开始下坡。但这山势太陡,下坡得特别注意,绝对不能着急。 不光是人如此,狗在这种山坡上跑起来,也不容易。 在山坡临近沟塘子的地上,有一大树拦腰折断,在树周围有圆枣藤子爬树而上,枝繁叶茂,果实累累。 此时,就有一黑熊坐在倒树折倒的那部分上,不断地伸着一双熊掌,从藤上撸圆枣子吃呢。 小熊、小花站在一旁,抬头朝上面叫着,而黑虎顺着树头爬了上去。 黑熊听到动静,回身一看,只见黑虎要偷袭自己,呲牙发出示威的叫声。「吭!」 黑虎转头,自倒木上跃下,落地后,转身朝着黑熊就是一阵咆哮。刚才丢了面子,此时一定要在气势上找回来。 可黑熊,根本不管黑虎 它们,自顾地撸着圆枣子,就是一个字,吃!小熊突然向前冲了两步,将身一纵,咬住黑熊从树上垂下的小腿。 黑熊使掌一抓,小熊松口落地,黑熊把腿一抬,好似盘腿一样,一双后熊掌掌心相对,坐在树上仍撸圆枣。 狗叫声不断,黑虎、小熊、小花持续冲黑熊叫阵,应该是让黑熊下来决战。可黑熊丝毫不为所动,仍我行我素地吃着。 过了大概五、六分钟,白龙先到战场,它看看树上悠哉吃饭的黑熊,愤怒地发出声声咆哮。 紧接着,大胖、三胖、花猫、花狼一起赶来,八条狗将树围住,一起对树上的黑熊虎视眈眈。 直到大黄、青龙、黑龙都到了,黑熊也不曾把它们放在心上,直到头顶的圆枣子被它撸得差不多了。 这时,黑熊缓缓起身,在树上站起,从折断的部分走到离着树炸子上,准备抬胳膊去撸顶上的圆枣子。 -wap.-到进行查看 第五百五十二章.悲催的黑熊 捡漏的黑虎 这黑熊抓了一个月左右的秋膘,胖的屁股都圆了。 现在它立着站在树干上,伸出双掌去撸头上的圆枣子时,浑身的肉都直颤悠。这头黑熊不认识狗,平时要是在地上遇到狗帮,它肯定是撒腿就跑。 可现在熊在树上,干脆不跑了,继续开吃。 黑熊想吃,狗也想吃。只不过黑熊想吃圆枣子,而狗想吃它。 眼看黑熊不下来,猎狗们又着急、又憋气,白龙、大黄一前一后沿着折倒的树干而上。在它们前头站着的黑熊一怔,不禁有些恼怒。 耽误熊吃东西,哪还了得? 黑熊一瞅两条狗要上来,顿时感觉到了威胁,它把站着的身子往下一落,由两腿着树变成了四腿着树。 「吭......」 黑熊张口发出一声咆哮,但树下九条狗叫声乱做一团,气势丝毫不弱。黑熊从上向下俯冲,白龙、大黄见状,忙从左右两边跳折树。 黑熊刹不住脚步,顺势冲了下来,胖大的身板穿过杂乱的干树条,直接要往沟塘子底下走。 「汪呜!」大胖冲上去,照着黑熊屁股就是一口。 这大胖是越来越猛了,前两天咬豹子都敢下第一口,今天面对平时总吃的黑熊也不会嘴软。 狗牙叨在屁股上,黑熊吃痛,直接翻掌往后就抓。 大胖松口躲闪,花猫、花狼双双咬住黑熊两条后大腿!出息的不只有它大胖,这哥俩也不差。 「吭.....」黑熊怒吼着一翻身,不光是花猫、花狼,就连追过来的其它猎狗,也都瞬间退散。 「汪.....」猎狗们站在黑熊四五米外,一起冲它发出咆哮。黑熊转身冲下沟塘,猎狗们紧随其后,呼啸而下。 山坡底下,是闹瞎塘,各种手指粗细的针杆灌木杂乱生长。这样的沟塘,黑熊过,一路平推。可狗过,就难了。 这几年还好了,再往前几年更困难的时候,人活着都难,也不注意卫生,有时候甚至一个月都不洗一次头。 这导致了人身上会生虱子,这是一种黑色的小虫子,会钻进人的头发里,抖都抖不下来。 惟有使篦子,就是两边带齿,而且齿非常密的小木梳,把头低下,使篦子从后脑勺往前、往下梳理。 如此一来,藏在头发里的虱子,就哗哗地往下落。 此时,猎狗们下到沟塘子底下,它们不迎头装上那些针杆灌丛,但想穿过其间,肩、身撞到那些针杆灌木,就像是被篦子刮落的虱子,纷纷被挡开、弹开。 有的针杆还带刺,扎在狗身上,刺得狗嗷嗷直叫,哪还敢硬往前冲? 可黑熊过这个,是不管不顾,这大胖家伙皮糙肉厚,还一身蛮力,下到沟塘子底就是一路平推。 眼瞅着黑熊已经穿过沟塘,爬上对面山坡,猎狗们也没放弃。 这两天在招待所住,赵军他们吃的不好,狗吃的也差,不是窝瓜,就是土豆,它们在家的时候,哪天还不少吃点苞米面啊? 尤其是黑虎,这厮在家的时候,仗着能卖萌、耍宝,总能从赵虹、赵娜那里骗出来点零嘴吃。 而一到这破地方,就改吃大锅饭了。烀窝瓜、烀土豆的,虽然黑虎不挑食,但它馋肉了。 特别是黑瞎子肉,又肥又香,不能放过。 于是,黑虎一狗当先,沿山坡直往上奔,向黑熊追去。 这条山岗也陡,狗往爬也是不易,又是脚下打滑、不稳,就带着土石往下出溜。 可黑熊,仍不受影响,四掌并用,迅速地往上爬。 追出将近一里地,黑虎先搭上黑熊,蹿起来朝着黑熊屁股就是一口!黑熊庞 大的身体猛地一顿,回掌向后一掏,可黑虎早都撤了。 黑虎从来都是咬一口就跑,想伤它却是比登天还难。 见没抓住黑虎,黑熊也不恋战,转头还往上走。可这时候,白龙到了,它扑起来,朝着黑熊右后大腿,凶狠地就是一口! 比起黑虎,白龙更凶悍,咬住以后,只要黑熊不出掌,它就不松口。 被白龙一拖,黑熊想往前走却也不行,它将身一停,翻掌向白龙后脖子抓下。这回,白龙松口撤走,黑熊一掌抓空,就见大胖、三胖、花猫、花狼、小熊小花分沓而至。 狗帮一到,瞬间散开,大胖、三胖、花猫、花狼更是分左右从黑熊两侧抄过,将黑熊去路截住。 小熊、小花在左,白龙、黑虎横在黑熊眼前,对其对峙。 这时,黑熊已将身站起,一双熊掌提在胸前,熊头左右扑棱,一双熊眼凶光闪闪,盯着周围的猎狗。 可它一等,大黄、青龙、黑龙又到了。这三条狗,一老两小,速度稍微慢了一点,但全都性情凶猛,一到就与白龙、黑虎一起,与黑熊对峙。 这黑熊,此时又把身落下了,由两条腿站立,改成了四条腿站立。但它如此,并非是要冲锋,而是要跑路! 果然,黑熊将身一转,直奔大胖、三胖、花猫、花狼冲了过去。 三百五六十斤的大黑熊,冲起来速度不如野猪,但气势远胜于同等体重的大炮卵子。 尤其是它那一身皮毛,黑亮如绸缎,奔跑起来,浑身肥肉乱颤。「吭....」 再张口一吼,熊啸声响彻山林之间。 大胖、三胖它们是猛了,但谁也不傻,纷纷往左右避开,但见黑熊往上走,四条狗迅速地展开了追击。 狗在山上翻这种陡岗不如黑熊自如,但它们速度比黑熊快,哪怕是此消彼长,它们也略快于黑熊。 很快,大胖、三胖、花猫、花狼,就与黑熊并驾齐驱。 奔跑中的黑熊往左右一瞅,心里越来越其气,而这时,上坡的黑熊只觉身后一沉、一坠,紧接着就阵阵疼痛。 黑虎、小熊、大黄、小花,四条狗朝着它屁股、大腿下口了。 这四条狗中,黑虎自己就一百来斤,都加在一起也奔三百斤去了。 被它们一咬一拽,黑熊无法再往上去,它猛地将身一停,转身扬掌就拍!黑熊一停,黑虎松口就跑。黑熊举掌,小熊、大黄、小花松口全撤。 这狗,就是练出来了! 狗打围,就是如此,越干越猛,越干越精。这二者并不冲突。 狗能通人性,它们绝对不傻,它们知道怎样做,才对自己最有利。 对上黑熊、野猪,它们也会权衡利弊,碰见能硬下的货,就直接闷住。碰见不能直接下的,就且战且走。 只要不是主人遇险,猎狗几乎不会死战。 黑熊转身一扑,黑虎、小熊、大黄、小花散开,黑熊扑空,却是将自己屁股转向了大胖、三胖、花猫、花狼。 这四条狗,现在也不是善茬,纷纷咬屁股的咬屁股,咬大腿的咬大腿。 「吭.....」愤怒的黑熊悍然转身,一双熊掌左扬右拍,可大胖它们也不可能叫它得逞,早在黑熊转身的时候,就都散开了。 黑熊转身,仿佛就是一个信号。 当它一有这个动作的时候,它屁股对着的狗就可以下口了。 「汪!」白龙蹿起一口,狠狠咬住黑熊屁股。虽然一嘴咬下去,大半都是毛,但白龙仍然凶猛地一晃身,试图发力给黑熊造成更大的创伤。 白龙最近挺不开心的,随着狗越来越多。不,是能干的狗越来 越多,它有时候都抢不着下口。 那天夜战炮卵子,它一个挂钳子的狗,开始的时候,都抢不着猪耳朵。刚才它稍微慢了一步,黑虎它们就冲了上去,它再想下口都找不着地方。 与白龙一起的,还有青龙和黑龙,两只小狗双双扑起,各在黑熊左右大腿上咬了两口。 这俩小狗,虽然年纪小,但在牙长到差不多的时候,赵军就给它们熊肉、野猪肉吃。 哪怕那时候,青龙、黑龙牙口不好,大多时候都只能把肉含在嘴里,慢慢地嗦了肉味,但赵军也从来没吝啬过。 如此养起来的小狗,野性不弱,敢咬敢战。 腹背受敌的黑熊没办法,回身又使熊掌抓走,白龙、青龙、黑龙忙撤。同样的,随着黑熊一转身,大胖它们又从后面发起了袭击。 就这样,狗帮与熊在这山坡上展开了拉锯。渐渐地,可怜的黑熊还不是腹背受敌,改成四面受敌了。 大胖、大黄、白龙一面,花猫、花狼一面,三胖、小熊和小花一面,黑虎、青龙、黑龙一面。 四面有狗,四面受敌。 反正不管黑熊屁股对着谁,谁就下口。如此,黑熊疲于应对,苦不堪言。 黑熊不知道这帮狗只是先锋,后面还有背枪的炮手。此时的它,实在不想再打了。 「吭....」正好身后被大胖、大黄、白龙撕咬,黑熊一转身,冲开三条狗,直奔大树下。 到那青杨树前,黑熊一前爪往上一抓,左边后腿往上一蹬,整个熊就已上树,离地半米。 黑熊随即又将右大腿往一抬,右边后掌一蹬树,双只前掌往上爬的时候,大胖、三胖、花猫、花狼一拥而上,扯屁股的扯屁股,拽大腿的拽大腿。 紧接着,白龙、大黄、小熊、小花又至,八条狗咬着黑熊屁股、两条后腿,齐齐发力,硬生生扯住了黑熊。 八条狗,除了白龙以外,其余全是东北的大笨狗,大胖体重一百一十斤,三胖体重过百,花猫、花狼都是九十多斤。 大黄老了,体重略减,但也在八十五斤往上。小熊七十斤出头,小花比小熊还沉一点。 而白龙,在赵军前世的时候,这狗巅峰期是一百一十斤,现在也在九十五斤往上。 这八条狗,七百多斤,虽然狗的核心力量不如黑熊。但狗多力量大,而且黑熊还是抱在树上,与这些狗相抗,未必能占到便宜。 就这样,熊与狗陷入了僵持。 一头大黑熊抱着树,屁股、大腿上挂着八条狗,挂了五六分钟,随着黑熊一只后掌被花猫、花狼拽离了树,足见这黑熊坚持不住了。 此时拽着黑熊另一只腿的,大黄、小熊、小花,它们咬着黑熊大腿、小腿,随着往后扯,黑熊这只熊掌也抠不住树了。 0「嗷嗷嗷.....「汪汪汪....." 黑虎带着青龙、黑龙在不远处,为同伴们站脚助威,它们仨也想下口,但狗太多了,它们抢不着机会。 随着体力越来越不支,黑熊两只后掌都被狗从树上扯下来了,哪怕熊爪子再锋利,它也抠不住树了。 这一幕,确实罕见! 不说远的,就说这二十年来,谁家能养的起这么多狗?真没有! 而且就算有,也没有整帮狗都这么硬的。别人的狗帮,都是只有一个、两个硬的。狗多,而且硬,这就是黑熊悲剧的原因。 这黑熊现在是难了,它想上,上不去;想下,倒是能下,但怕是得遭点罪。「吭!」这声熊吼,略尖且短促,不是示威,不是泄愤,而是惊慌! 原来,它被狗从树上给拽下来了! 随着黑熊一双后腿 离开了树,八条狗扯着它下半身,将其往远离树的方向拽。渐渐地,黑熊就一双前爪搭在树上,整个身子都悬空了,这哪能抠得住啊?八条狗再一用力,硬是将这头黑熊从树上扯下来了! 嘭!一声闷响! 黑熊四肢平摊,脸朝下,重重地拍在地上。 霎时间,狗叫声乱做一团,十一条狗全往黑熊身上钉去。按理说,这黑熊应该起来,和狗帮继续干。 可此时,黑熊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要说黑熊被狗帮咬死了,那是不可能。要说被摔死了,也不可能! 别说这才一米多高了,就算黑熊从七八米高的地方掉下来,也摔不死!这黑熊,是掉下来的时候,脑瓜门磕树腿子上了。 拱起似桥的树腿子,正与黑熊脑门相撞,树腿子没啥事儿,直接把黑熊给撞晕了。 黑熊脑袋一阵眩晕,一时间什么都不知道了。 十一条狗扑在它身上,它也浑然不知。当然了,黑熊皮糙肉厚是一方面。可青龙都扯着熊耳朵咬了,这总该觉得疼吧? 这黑熊,是摔懵了! 这怕是二十年来,最悲催的一头黑熊了! 随着它迷迷糊糊地往起一撑身,一条后腿蹬地的时候,黑虎瞅准机会,朝着它胯下就是一口! 第五百五十三章.枪打一口气 黑熊额头受撞,迷迷糊糊地半失去了知觉,十一条狗扑在它身上撕咬,它都没感觉到有多疼。 但黑熊能感觉到,身上好像压了很多重的东西,没办法的黑熊,只能使右边后掌蹬地,试图先将屁股拱起来。 黑熊这条腿一动,可是把咬着它另一条腿的黑虎吓了一跳。 黑虎一激灵,生怕黑熊攻击自己,忙松口就跑,停在三米开外,转身冲着黑熊「嗷嗷」叫了两声。 但看黑熊右腿蹬地,右边屁股蛋都抬起来了,而在黑熊小腹下,似乎当啷着什么东西。 黑虎眼睛一亮,一溜小跑出去,前半身一压,把头往黑熊身下一探,张嘴就是一口。 黑虎一口咬住了,摇身发力并向后一扯,把头扯出黑熊身下的一瞬间,松口转身就跑。 「嗷!」黑熊这声叫,跟黑虎平时的叫声差不多,但黑熊这是一声惨叫。 刚才还迷迷糊糊、不省熊事的黑熊,被黑虎咬着的一瞬间,就清醒了。 但见黑熊四掌撑地,猛地一抬身,扑在黑熊左右撕咬的狗,它们的身子被黑熊带起,顿时心知不妙,纷纷松口避退。 起身的黑熊把身一仰,如人般两腿直立,一双熊掌提在胸前,一双后掌着地,迅速捣腾几步,将身后转,背靠大树而立。 黑熊提掌而立,这是要和狗帮一较高下的架势。 狗若攻击黑熊正面,它可使一双熊掌出击;狗若袭它身后,它可以使熊掌向后抓。 一般的狗,多损于黑熊的这一招回手掏,那一双熊掌就如人手一般,太灵活了。 按理说,秋天的黑熊,只有在受伤的时候,才会如此。 但不得不说,黑虎那一口,虽然没能把黑熊胯下撕开,但那是真疼! 疼的黑熊刚才转身的时候,两条大腿一动,一牵扯到被咬的地方,都感觉很疼。 「吭!吭!吭....」站立的黑熊,不断仰头发出怒吼声。 但猎狗们也不怕它,有的以吼叫与黑熊对峙,有的则在周围游弋,试图要找机会再袭黑熊。 可这头黑熊此时立于树前,熊与树之间相隔不到一米,狗想到熊身后去偷袭,却是没有空间。 而面对直立的黑熊时,猎狗们都没轻举妄动,不是它们滑,而是没有把握。 「汪!汪!「大黄扬着脑袋,凶悍地叫了两声,吼叫的时候,有口水自它嘴边溅出。 人有人言,兽有兽语。 虽然狗叫声、熊吼声搅在一起,但大黄叫的这两声,清晰地传入到每一条狗的耳中。 「汪汪汪……「与大黄呼应的,是小熊一连串的叫声,小熊停下了脚步,尾巴弯立着,尾巴尖微微摇动。 大黄动了,它迈着小碎步跑向黑熊,它跑的很快,但眼神中满是凶悍。 看到大黄向自己跑来,黑熊发出一声吼叫后闭上嘴巴,背微弓,提在胸前的右掌扬起。 大黄猛地停在黑熊一米之外,硬生生站住脚步,双目死死地盯着黑熊。 黑熊向前一蹿,熊在半空,右掌带风扫向大黄。大黄转身就跑,熊掌落空,黑熊瞬间由两腿直立改成了四腿着地。 小熊从旁扑来,却见黑熊将身一提,又站起来,并把左掌一翻,抓向小熊。 小熊避退,大黄又近,黑熊右掌向前一捞,大黄撤走之时,绕到黑熊身后的白龙、大胖张嘴就咬。 刚才黑熊扑大黄一下,让它远离了那棵青杨树,使猎狗们来在黑熊背后时,有了腾挪的空间。 屁股被咬,黑熊回右掌往自己身后一掏,大胖松口、抽身一退。而咬着黑熊左腿的白龙,摇身往后一运劲,扯得黑熊 扭过头来,使左掌抓向白龙脖子。 白龙咬熊时,俩眼向上,看到黑熊落掌,白龙忙松口扭头要跑。 就在这时,眼看黑熊回头,其它的狗都等着黑熊转身追白龙,然后它们好趁机掏黑熊的屁股、大腿。 惟有黑虎,看到黑熊转头的一瞬间,它将身一纵,四腿一收一开,一纵一起,瞬间来在黑熊近前。 此时,黑熊正如人一般双腿站立,小腹下长毛之间隐藏一物,黑虎张嘴就是一口。 「吭……嗷……「黑熊中途变声,整个熊身向下一压,顿时又变成了四条腿着地。 见黑熊不奔自己来,白龙又往前蹿,咬住黑熊后大腿,一旁的大胖见状,随即也蹦起来,张开大嘴咬住黑熊屁股! 「吭……「黑熊根本不管白龙、大胖,一双小眼只盯准了那黑虎。 就是这种疼痛!刚才就是它干的! 这赖狗,还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呢 愤怒的黑熊,四肢开合,一起一纵,快速地向黑虎追去。 这下子,白龙和大胖就拽不住黑熊了。它俩咬着黑熊,被黑熊拖着往前滑行半米,两条狗就受不了,双双松口,然后一边跑动继续追熊,一边使舌头舔着牙。 刚才被黑熊拖行,拖得它们的狗牙有些不适。 眼看黑熊要走,猎狗们一窝蜂地追了下去。 此时在这山坡上,发生了这样的一幕,黑熊追一狗,却被十狗追。 「嗷嗷嗷…」被黑熊追杀的黑虎,嗷嗷叫着往山坡下跑。它知道,在这山坡下,有它最信任的赵军。 而黑虎的叫声,就像给赵军预警一样。此时的赵军,刚穿过沟塘不久,正在上坡的途中。 不怪赵军速度慢,只怪这山太陡,上下都吃力得很。可这时,听到黑虎那独特的叫声离自己越来越近,赵军就知道,这货又把黑瞎子给引来了! 说来也怪,黑虎这厮引不来野猪,但引黑瞎子却一招一个准。 既然如此,赵军干脆不往上去了,他闪身猫在一棵树后,把枪一端,严阵以待。 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赵军都有经验了。 以前,赵军不知道这事是怎么发生的。 但是上一次,张援民设计猎熊,黑虎的所作所为被众人看在眼里。 那天赵军在坡上,没看到黑虎撕熊裆的壮举,但张援民和解臣看到了。 再得知黑虎有这能耐以后,赵军就知道它为什么能这样拉仇恨了。 在知道了黑虎的行为、作风以后,赵军特意为自己和黑虎安排了一套战术配合。 说是战术配合,其实就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不过是黑虎引熊,赵军蹲坑打罢了。 但此时,赵军得躲起来,要不然黑熊看见他,该奔他来了。 虽然离着挺远的,赵军也不怕,但好狗护主。 眼看黑熊奔赵军来,狗帮为了护主,一定会跟黑熊死磕。 要是那样的话,可就得不偿失了。 赵军在树后猫有三分钟,就见一股烟尘从山坡上稀里哗啦往下冲。 听那烟尘中「嗷嗷」的叫声,赵军知道这是黑虎。既然黑虎下来了,那黑熊也就快到了。 果然,黑虎刚过去,黑熊就现身在枪星之中,而在它身后,十条狗呼啦啦一大片。 不是狗帮不卖力,主要是这头大黑熊气急了,一路从山坡上冲下来,三百多斤的大身板子,在其速度与惯性的加持下,狗拖不住、狗挡不住,只能任它跑了。 赵军通过枪星观察着黑熊,这黑熊离他有三十米左右,跑起来一起一纵,说白了就是在跑动中会高低起伏。 打这样的目标,在找提前量的时候,要选择打起,还是打纵,以此来控制枪口的高低。 这是离得近,如果离得远的话。赵军还得另外考虑,就是他在岗梁子上,熊在坡上。赵军在上,熊在下。 正所谓上打毛稍下打肚。 子弹出膛,在半空中运动到击中猎物,呈一道抛物线。 赵军在上打处于下方的黑熊,就要把枪口抬高。 在子弹出膛一刻,所瞄之处与黑熊脊背在同一水平面,这样才会保证子弹打入黑熊身体一侧的时候,会是中间位置着枪。 相反,如果赵军处于下方,打上面的黑熊,就要把枪往下压,枪瞄的位置与黑熊肚皮在同一水平面。 如此黑熊实际中枪的位置才会往上移,处于黑熊身体上下居中处。 这个过程说起来复杂,但赵军在实战中,大脑运转不过一秒。 这不是夸张,这是二十年打枪的经验,看到猎物的一瞬间,赵军就知道该怎么打这一枪。 而且,按射击要领∶有意瞄准,无意击发。 打枪,是越瞄越不准。 当枪口往前一挪,稳定下来,屏住一口气,待见黑熊出现在枪星中,而且熊是向上一起,赵军直接开枪! 「嘭!「 枪打一口气 从枪上脸,到扣动扳机,绝不能喘气。 只一呼吸,枪必不准。离得越远,差的越多! 赵军这一枪,时机把握全都恰到好处,子弹出膛,自黑熊腋下打入,对面打出。 「噢……」 黑熊一折身,头朝赵军。 它要噬人! 它要报仇! 与此同时,除了黑虎之外的十条狗,瞬间都扑在了黑熊身上。 赵军屏住呼吸,稳稳地瞄着黑熊,但猎狗们都钉在黑熊身上,他怕伤狗,就不能开枪。 所以,赵军在等,等黑熊奔自己杀来,或是等它翻掌抓狗。 无论黑熊如何,都会给予赵军开第二枪的机会。 但赵军更想让熊奔他来,这还有三十米的距离,只要熊往前一蹿,必会给他机会。 可黑熊没给赵军任何机会,被狗帮一扑,黑熊直接翻身倒下,任猎狗们撕扯着自己的身体,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赵军端枪,向黑熊走去。 这时,下面不远处传来了张援民的声音∶「兄弟,兄弟!」 这片山场太陡,张援民、解臣一个腿短,一个经验不足,都被赵军落在身后了。 「大哥!」赵军应了一声,然后就见张援民、解臣匆匆忙忙地上来。 「哎呦,军哥!」解臣喘着粗气道∶「跑一裤兜子汗!」 今天气温不低,而且又是午后,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兄弟。」张援民往那边看了一眼,指着那边被狗撕咬的黑熊,问赵军道∶「你刚打的?」 「嗯呢。」赵军点头。说:「刚打一枪,那黑瞎子就躺下了。」 张援民闻言,把掌中枪一端,道:「兄弟,我走前头!」 中枪黑熊,倒下再起来攻击人的事,屡屡发生。所以,不得不防。 「行。」赵军倒没拒绝,让张援民走前边,也不是让他当炮灰,自己就在他身后跟着,有什么突***况,也来的及开枪。 张援民在前,赵军在中,解臣在后,张援民在离黑熊两米左右的地方停下,使枪口对准黑熊脑袋,「嘭」的一枪。 子弹震得黑熊脑袋一颤,显然是死透了。 「嗷!嗷!」这时,在旁边看热闹的黑虎跑 来赵军身旁,连摇头带晃尾巴,这是跟赵军邀功请赏呢。 而其它猎狗,听见枪响则更凶狠地撕扯黑熊了。 「大哥。」赵军对张援民道:「你跟解臣俩,给这黑瞎子开膛。」 「好嘞!」 张援民、解臣双双上前,张援民双臂下压,再向上扬,口中喊着∶「去,去。」 张援民一轰,大多数的狗都松口散开,唯有青龙趴在黑熊身上,眼看张援民冲自己摆胳膊,青龙冲张援民叫了一声,然后转头一口咬住黑熊,就不撒口了。 这是护食呢! 但青龙的护食,跟一般意义的护食不同,在它的思维意识里,自己卖力打下来的猎物,只能给主人。 还有之前在家的时候,赵军打回跑子来,让青龙看着,黑虎想吃都没能得口。 这就是青龙,和赵军前一世一样,虽然它还小,但性格就这么霸道。 眼看张援民不但没有退去,反而又往前来,青龙嘴咬着黑熊不放,但嘴唇颤抖着上翻,咬住黑龙的牙齿间发出呼呼的声音。 张援民笑了,指着青龙道:「你不起来,我怎么开膛给你肉吃?」 「汪!汪!「张援民不说话还好,张援民一说话,青龙猛地回头,冲着张援民的方向狠咬两口,但都咬在空气中,以此警告着张援民。 然后,青龙一转头,「呜」地一口又咬住黑熊,但翻着眼睛不断地瞪着张援民。 「青龙!」突然,赵军一声呼唤,青龙张嘴,扑棱一下抬头,见赵军冲自己摆手,青龙忙从黑熊身上下来,一溜烟跑到赵军跟前。 青龙来在赵军身旁,转身看向搬熊的张援民和解臣。 「青龙!」 赵军喊它一声,青龙又回身,只走两步就到赵军腿旁,然后把身一转,又看向那二人。 张援民、解臣把黑熊翻过来,使刀将黑熊开膛,在取胆的时候,张援民就见黑熊那颗心脏碎了。 第五百五十四章.一千二三百斤的大熊霸 赵军这一枪,子弹自黑熊左边腋下射入,自右边射出,穿膛时穿碎了心脏,才让黑熊一命呜呼。 这一枪,是巧合,张援民自然知道,所以他只惊讶了一下,就去摘熊胆了。不管啥碎了,只要熊胆不碎就行。 摘下熊胆,张援民回到赵军身旁,把熊胆交给赵军,又问赵军该如何喂狗。 赵军让张援民管够给狗吃,这两天猎狗们也亏着了,赵军都看在眼里。而且下午出来的,这时候也不早了,是该回去了。 张援民得到赵军答复,回到黑瞎子身旁,使刀割肉喂狗。 等狗都吃饱了,三人使绳子把黑熊拴上,从山上往沟塘子底下拖。 不得不说,得亏黑虎把黑熊引下来,这少走不少路。关键是这山太陡,实在难行。 把黑熊弄上车,三人乘车返回永兴大队,车到招待所,先把狗放下车,关回棚子里。 出门不像在家,在这队上又不是很熟,万一狗跑丢了,还是件麻烦事呢。 「回来啦?」正赶上李文才出来扒白菜,碰到赵军他们回来,就顺口问了一句。 「回来了,李爷。」赵军笑道:「咱们有刀啊、大盆啥的,你拿几个呗,特别是大盆。」 李文才闻言一怔,问道:「要拿大盆干啥呀?」 李文才也没想到,赵军能这么快就打回黑熊。他们这队上的猎人,一般都是上午出去,快到晚上了才回来。 但李文才却是忘了,赵军有车。坐车打猎,可是方便多了。 「李爷。」赵军给老头解释道:「我们仨打个黑瞎子,现在我仨给它整下来,你快回屋拿刀、拿盆,咱给它扒了吃肉。」 「哎。」李文才一听赵军如此说,忙转身往招待所里跑。 等他端着大盆出来的时候,赵军和张援民、解臣已经把黑熊从车上弄下来了。「李爷。」赵军回身从李文才手里接过刀和盆,又对李文才说:「帮我烧锅水吧,我把熊胆蘸一下子。」 「行!」李文才很爽快地答应下来,但脚下没动地方,而是跟赵军说:「爷们儿,烧水啥的到没事,要不一会儿烀肉也得焯水。但是有一样,蘸完那黑瞎子胆,你不能放咱这儿。」 「嗯?」赵军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反问道:「李爷,这是为啥呀?」 「还为啥?」老头子往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对赵军等人说:「咱这招待所,一天谁都来,放这儿能行么?」 李文才这招待所,目前虽然只招待赵军一伙人,但经常有人来找李文才,跟他说说话、唠唠嗑。 倒不是说所有人都是坏人,但问题是只要有一个人起了歹心,那也会有麻烦的。 到时候,要赶上赵军他们出去打猎,就留李文才自己在招待所。这熊胆丢了,李文才还得担责任呢。 只不过老头子说完刚才的话,又补了一句,与赵军说:「爷们儿,你跟老陶熟,你把这熊胆放他家去吧,走前儿你再拿走。」 「嗯。」赵军笑着点了下头,说:「行,李爷,我听你的。」 其实就算李文才不说,赵军也打算如此。现在李文才主动说,倒是免去了一番口舌和可能会有的尴尬。 见赵军应下,李文才拿着熊胆回屋烧水,赵军、张援民、解臣开始动手,将黑熊皮整张扒下。 三人扒皮的工夫,熊胆已经在热水中蘸过了,李文才从屋里出来,将熊胆挂在房檐下,又过来给赵军他们帮忙。 一边干活的时候,李文才一边跟赵军说:「爷们儿,我瞅你岁数也不大,你这打围可是真厉害呀!」 要是夸别人,李文才或许得收着点,毕竟刚认识不久,不能瞎夸。但夸赵军就 没有这个顾忌了,连大爪子都能逮,那是真利害。 赵军冲李文才淡淡一笑,也没说什么。像他这种情况,谦虚都谦虚不了。 虽然赵军不说话,但不妨碍李文才继续道:「爷们儿,你一年能整多少黑瞎子呀?」 赵军答道:「五七八个吧。」 赵军不知道老李头要干啥,也就随口一答。毕竟不熟,也不能跟老头子说,我一年能打好几十个呀。 「那也不少了。」李文才点了点头,但突然抬手冲赵军一比划,说:「爷们儿,我听人说起过,有那人呐,往这刚杀下来的黑瞎子胆里头灌绿豆,等这熊胆晾好了,绿豆也粉里头了。」 说到此处,李文才在张援民、解臣惊讶的目光中,道:「这不压秤么?能多卖不少钱呢。」 打回来的熊胆要蘸热水,水温起码得八十度以上。 但这时候的人使大锅烧水,没法控制水温,就直接以开水蘸胆。 新鲜的熊胆一入开水,熊胆那层皮鼓胀,随着挂到阴凉处,外面这层鼓起来的皮又会慢慢地瘪回去。 等这层皮发皱,再使开水蘸,然后再阴干。反复多次,等熊胆干透,才可拿下山去售卖。 这个过程,反复多次,而且全程都要阴干,耗时就长。 于是,便有人想出一些鬼点子,就是把绿豆灌入熊胆里,让它和熊胆一起反复蘸水、阴干,几个月下来,绿豆在熊胆里粉开,与熊胆胆汁粉混在一起,任谁都检查不出来。 如此一来,熊胆重了很多,就能多卖不少的钱。 听李文才这话,赵军偷偷给张援民使了个眼色,张援民起身笑着对赵军说:「兄弟,哪些肉给陶爷拿去?我给他送过去。」 「大哥,不用你。」赵军道:「给陶爷送肉的时候,还得拿熊胆呢,让解臣开车去,你一会儿整个大腿,割点焅油的肥肉,给陶大叔送去。」 「啊。」张援民又问:「那就卸大腿呗?」 「卸吧。」赵军一指那黑瞎子,说:「给四个大腿都卸下来,咱烀一个吃。」「好嘞。」张援民答应一声,就跟解臣开始动手。 而有张援民这一打岔,赵军自然而然地就不接李文才刚才的话了。 当然了,老李头也未必是要整歪门邪道,但赵军对这些弄虚作假的事不感兴趣,他也不想知道这些。 此时张援民和解臣已使刀,把四条熊腿带掌一起卸下。 赵军再让张援民把其中一条前腿上带的熊掌卸下,让李文才使盆端着熊腿进屋,把那蘸熊胆的水再加热,用以烀熊腿。 没给李文才熊掌,倒不是赵军舍不得,问题是一锅烀不下不说,这熊掌也比熊腿扛烀,一起烀却不能一起熟,得单做,而且还得特殊处理。 李文才走后,赵军让张援民拿一条带掌后腿,还有一大块肥肉,给陶大宝家送去,前天在陶大宝家吃的饭,张援民肯定能找到。去了以后如果陶大宝不在家,给姜兰就是了。 张援民提着熊腿、熊肉就走,赵军又让解臣拿着另一条带掌后腿,还有十多斤的熊肉,给陶小宝家送去。 不光是这熊腿、熊肉,赵军还让解臣把那鼓起来的熊胆带去。 解臣开车,就把熊胆往车里一挂,肉和腿往后车箱上一丢,开车直奔陶飞家而去。 解臣走后,赵军提起最后一条熊腿,带着熊掌,又割一块肉使绳提着,往大队部给于学文送去。 大队部离着招待所近,转过去就是了。 赵军来的时候,于学文、陶大宝都在,除了他俩以外,还有一个人,赵军认得此人是大队会计,叫啥赵军不知道,只知道他姓严。 眼看赵军提着 熊腿、熊肉进来,屋里的人都没在意,就是一些山牲口肉,谁也不至于上纲上线。 「呦。」陶大宝把烟在烟灰缸里插灭,笑着问道:「赵军行啊,这才来两天,就打着黑瞎子了。」 赵军冲微微陶大宝一笑,然后把熊腿放在门边,跟于学文说:「于书记,这肉,你拿回家吃哈。」 「行。」于学文闻言,笑道:「那谢谢你了。」 「不谢。」赵军笑着应了一句,然后转向陶大宝道:「陶大叔,我张大哥给你家我婶送的肉,你也回家吃。」 「哎。」陶大宝就知道,赵军能给于学文送熊肉,肯定就少不了自己的。而且都不用问,老爷子那边也有。 「赵军呐。」于学文指了下他们大队会计,给赵军介绍说:「这是我们大队会计。」 说完,于学文又跟那会计说:「这你肯定认识。」「认识,认识。」会计冲赵军伸手道:「严正东。」 「严会计。」赵军和他握了握手,说怕影响三人公事,便告辞离去。赵军回到大队部,在院里开始卸熊肉。 这时,李文才从屋里出来,看赵军一根一根的从熊肋巴上往下卸肋骨,便在一旁问道:「爷们儿,这老些肉,你准备咋整啊?」 一头熊,生前三百多斤,但开膛放血去内脏、喂狗、扒皮以后,连骨带肉剩二百斤出头。去了四只熊腿掌、三大块肥肉,还有即将被去掉的熊头,总共剩下百十来斤肉。 「咋整?」赵军被李文才问的一愣,只道:「咱留着吃呗。」 李文才闻言,看了眼剩下的熊肉,对赵军说:「咱能吃了这么多么?要不你卖了得了。」 「啊....」赵军刚要回话,就听着了汽车的动静,他一回头就见陶飞跟着车回来了。 车一停稳,陶飞就从车上下来,两步来在赵军面前,问道:「军哥,我们这儿,高山上有个大熊霸,得有一千二三百斤,你敢干不?」 第五百五十五章.熊王 悬羊 大熊霸,即棕熊. 比起黑熊,棕熊的体型更大。 成年的黑熊,哪怕在秋天抓膘的时候,也鲜有能达到五百斤的。 可棕熊,能达到五百斤的,就太多了。 在东北,据说曾有抓秋膘抓到一千五百斤的棕熊。 俗话说身大力不亏。 黑熊再猛,在棕熊面前也不值一提,甚至只要二者相遇,棕熊就会试图将黑熊猎杀。 这是一种很奇怪现象。 要知道,不管是棕熊,还是黑熊,它们有领地,但不会有领地防御意识。 也就是说,当一只棕熊踏入另一只棕熊的领地时,领地遭受侵犯的棕熊不会去驱赶对方。 但是,只要棕熊闻着黑熊的气味,就会前去追杀黑熊。 也正是这种强弱差距,使两种熊的活动范围有了区别。 按赵军他家当地的打围说法,棕熊一般待在高山脚,多在乱石塘、石塘带附近活动。 而黑熊,一般在下山脚,尤其是秋天的时候,多在簸箕崴子里撸圆枣子吃。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的棕熊,都有资格被称为熊霸。 一般得是体重超过八百的棕熊,跑山人才尊其为熊霸。而大熊霸,那就是过千斤的棕熊了。 眼下是秋天,东北的野生动物,不论大小,在这个时候,都得抓瞟,积攒脂肪以度严冬。 而这时候的棕熊,每天都要吃下四五十斤的食物,一个秋天,它们需要积攒一百多斤的脂肪。 所以,陶飞口中一千二三百斤的棕熊,刨除夸张的成分和抓腰,也称得上是大熊霸了! 这样的大家伙,不是轻易照量的。 赵军家的狗帮,不论从数量,还是从质量上来说,岭南、岭西两省,怕是也找不出来一帮这样的猎狗了。 但只靠它们,磕不下一头过千斤的棕熊。 都说: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狗围,是猎狗以血肉之躯对战猛兽之爪牙。 这里面存在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这帮狗,今天能磕下来四百斤的野猪,明天遇到三百斤的炮卵子,就未必能干得过。 孤猪难斗,打狗围的人,很少有专门去围大孤个子猪的。 因为这样太容易伤狗了。 一般狗围这样的大货,都是狭路相逢,也就是凑巧碰上了。 毕竟就算再厉害的大头狗,香头再好,也闻不出猎物的大小。 大多都是头狗一走一过,闻着气味就招呼同伴开干。 再有一种情况,就是这些大家伙伤人性命,有单位悬赏狩猎。 但只要是奔着大货去,就得有狗挑帮的心理准备。 狗挑帮,就意味着这帮狗都不属于自己了。像之前徐长林卖狗,直接告诉来买狗的人,他那三条狗挑帮卖,不单出。 而狗在打围中挑帮,意味着这帮狗哪怕不死绝,但也差不多了。 最起码,大头狗或头狗肯定不在了。 而一帮成熟的围狗,只要头狗一去,哪怕其它的狗都在。如果不能有头狗补充进来,那其它的狗也快。 孤猪尚且如此,那过千斤的大熊霸呢? 蹲仓子是另一码事,可出仓子的大熊霸,那是山林之王! 东北虎碰上这么大的家伙,也得躲得远远的。 所以,一听陶飞说有大熊霸,还一千二三百斤,赵军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这么大的棕熊,往那儿一坐,都跟小山似的。大熊掌一拍,狗要挨上,就听天由命了。 这 年头,山里野猪、黑熊都厚,去哪儿打熊胆不好啊?非硬磕大熊霸,那不是傻么? 想到此处,赵军直接摇头道:「不去!」 陶飞一怔,忙对赵军说:「军哥,你是不知道啊。就这个大熊霸,搁那个圆枣子沟里,都混三年了。我们这大队,还有那个红星保卫场,好几伙打围的,都没整住它。」 赵军闻言,微微摇头,皱眉斜眼看着陶飞,说:「他们都打不住,你还让我去?」 要不是了解陶飞这个人,赵军都得怀疑这小子是不是要坑自己。 「啊」陶飞一脸惊讶,此时的他比赵军还着急,只道:「军哥,他们打不下来,你还能打不下来么?」 说到此处,陶飞看到旁边的老李头,便对其说∶「李爷,我说的对不对?」 「爷们儿。「李文才笑着摇头道:「你赵军大哥这帮狗能干黑瞎子,还干啥熊霸呀?」 因为陶福林的缘故,李文才和陶家的关系非常好,他看陶飞的眼神都带着慈爱,所以他拿话替陶飞往回圆,也在告诉赵军,这孩子不懂跑山的事儿,你别见怪。 李文才虽也不打围,但他岁数在这儿摆着,要说吃的盐比陶飞吃的米多,那是夸张。但就山里这些事,他懂得肯定比陶飞多多了。 就说那熊胆,同样克重的黑熊胆,就要比棕熊胆值钱。棕熊胆,全仗一个大,但卖钱的时候,却不一定能卖过比它小不少的黑熊胆。 所以,一般上了年纪的猎人,都不会刻意带狗去围棕熊。甚至知道哪里有熊霸,他们都会绕开。 只有那些年轻的猎人,仗着年轻气盛,喜欢扬名、喜欢刺激过瘾,才会刻意去围大棕熊。 就像陶飞刚才说的,这永兴大队,还有旁边的东方保卫厂,曾有好几伙人带狗去围那棕熊,但那些铩羽而归的人,全都是年轻人。 虽然赵军也年轻,但李文才和赵军接触这两天,老头子看出来了,赵军为人沉稳、处世老练,不像他带来的俩同伴,一个愣头青、一个虎吧超。 再看刚才赵军说话的语气,李文才就知道,赵军不会去打这个大熊霸,于是借着陶飞问话,老头子就插了两句。 陶飞倒也没有坏心,在他心中,所有打围的这些人里,就属赵军最厉害。别人打不下来的大熊霸,赵军去了保证没问题。 赵军自然也不会怪陶飞,但他刚要说话,却听院门口有人道∶「啥玩意又黑瞎子、又熊霸的?咋的了?「 张援民回来了! 他刚去陶大宝家送熊肉,陶大宝没在家,张援民把熊腿、熊肉给姜兰放下就回来了。 刚才还没到门口,张援民就听见院里人说话,再一听黑瞎子跟大熊霸,张援民顿时来了精神头。 「大哥回来啦?「赵军怕陶飞接话,忙抢过话茬,问道「给陶大叔家送去了呗。」 「嗯呐。「张援民点头道∶「老陶大婶在家呢,我给她放灶坑边上,我就回来了。」 说到此处,张援民看向陶飞问道「陶飞兄弟,咋的你在哪儿看见熊霸了」 「不是我看见的。」陶飞给张援民解释道「我们这南山上头有个青石顶子,那旮沓老大一片石塘带了,三年前我们大队有人搁那儿抠盐窝子药鹿……」 陶飞话刚说到此处,就被张援民打断,只听张援民道∶「招来大熊霸了?」 张援民这一句话,倒是把陶飞弄得一愣,陶飞问道:「你咋知道?」 张援民微微昂头,挺胸道:「我跟我爹,也这么让熊瞎子撵过。」 李文才、陶飞:「……「 一老一少有些无语,这明明是件挺悲伤的事,咋在张援民嘴里说出来,好像有点洋洋 得意呢? 鹿,浑身是宝。 但这年头,就连鹿胎都不值钱,主要是取公鹿的鹿茸。 所以,药鹿就得在四五月份,于鹿常经过的地方,抠盐窝子。 而鹿活动的区域,与棕熊差不多,都是在高山脚的乱石塘、石塘带周围。 抠盐窝子的人药死马鹿以后,割茸或取其他鹿货,然后背一些鹿肉下山,剩下大半的鹿肉,一般都留在山上。 这也是没办法,因为成年的马鹿,四五百斤、五六百斤太常见了。这么大的一只鹿,从高山往下背,一两个人根本整不下来,只能回去呼朋唤友,第二天再来。 而四五月份,恰好又是棕熊刚结束冬眠,肚子正饿的时候。迎风十里,让它闻着大马鹿身上那股膻味和血腥味,它都会赶过来享用鹿肉。 有时棕熊甚至要吃上一夜,以补充自己冬眠的消耗。 如此一来,猎鹿人第二天带人来背鹿肉,就有遇熊的危险。 那年,永兴大队的几个人就叫大熊霸给撵了,多亏大熊霸吃了一宿,撑着肚子不太愿意跑,要不然那几人里肯定有回不来的。 猎鹿人回来以后,就去找人猎那大熊霸。 永兴大队有的是猎人,但猎鹿人怕熊胆不够分,就只找了跟他关系比较好的两个炮手。 但等他们到了,那熊早就不见了。 开春那几天没雨,地上没有熊的足迹,猎人也没招,就回到大队,找打狗围的人,带着猎狗上山。 第二天,八条狗上山。等到下午,只有两条狗是自己走回来的,还有两条狗是被背回来的,至于其它四条狗,全都留在了山里。 第三天,又一帮打围人带狗上山。十条狗,背回来六条,剩下四条狗又留在了山里。 这大熊霸厉害,那是谁都想到的事。关键是两仗下来,所有人都没看到过这头棕熊。 这就不是一般的厉害了。 然后,永兴大队的猎人队入山,分成数十个小队,把獐孢野鹿打死不少,但始终没能找着那头棕熊。 这也正常。 山林之间,最灵者莫过鹰眼、鹿耳、熊鼻,据说熊的嗅觉,是狗的十倍以上。 人掐不着踪,离着老远被那棕熊嗅到,它就远遁而走。 这种情况,只能驱狗围熊。但狗是能追上它,可干不过这大家伙,没等人到,狗帮就折了。 至于说,领三四十条狗去围,那是不可能的。永兴大队倒是有这么多猎狗,但这些狗分属十几家,凑到一起,还没等战熊呢,就狗脑子打出狗脑花了! 这熊未犯永兴大队分毫,而且又没伤人啥的,于学文就没动用迫击炮。 于是,永兴大队收兵回队,开始忙活春种。 直到秋天的时候,有人回来说,在那大青石顶子下面的圆枣子沟里,又看见了那头熊霸。 之前猎鹿人他们被熊霸撵的时候,看清了这熊霸的样貌,它浑身毛发呈棕色,唯有一只熊耳是纯黑的。 此时那圆枣沟里的熊霸,正是有一只耳朵是黑的。 得到消息的第二天,永兴大队五个猎人掐着五棵半自动步枪上山,但不管拿啥枪,还不等人到,棕熊一嗅到气味,就早早地走了。 人到了,只能发现那有熊霸留下来的绿色稀屎。 至于领狗去围,永兴大队的人是不干了。 就这样,过了一个礼拜,东方保卫厂来了两个猎人,他俩合伙带了十一条狗。 东方保卫厂,专门造枪支弹药。 这厂里多能人,但枪法再好,首先一点是得能捞着枪打。 他们领狗入山, 从两家头狗开声到十一条狗全部哑火,连十分钟都没用上。 等打围的人到了,除了救狗,什么都做不了。 从此,陶大宝就告诫永兴大队的猎人,别去照量那个大熊霸,它离永兴大队十好几里地,井水不犯河水的,惹乎它干啥?万一伤了人,岂不是麻烦? 永兴大队的猎人也不傻,知道打不着,便借着陶大宝这个台阶,就都下来了。 平日有外人问起此时,永兴大队的人就说,治保主任不让打。这样,别人也说不出啥来。 一晃三年,在永兴大队这些猎人的口中,这头熊霸早都被封王了。 就像之前在新楞场连杀两人的野猪王一样,当战绩达到一定程度,这头熊霸就是名副其实的熊王。 在听陶飞讲完这熊王的传奇三年后,张援民眼珠黑亮亮的,转向赵军问道∶「兄弟,我有……」 「大哥!」张援民一开口,就被赵军给打断了。现在可以这么说,张援民一撅屁股,能拉几个羊粪蛋儿,赵军都知道。 而张援民一张嘴,赵军也知道他要说啥,所以赵军也不容他说话,直接道∶「这个,咱们不打!咱来抓点孢子,打俩野猪、打俩黑瞎子多好啊「 「嗯。」张援民闻言,当即点头答应。他们这一伙人,以赵军为首,赵军说啥是啥。尤其是出门,更是如此。 李文才一看,忙招呼陶飞道∶「小飞呀,晚上搁这儿吃呗,咱好黑瞎子肉。」 「我妈在家也做呢。」陶飞道∶「我爷还让我来找你们,让你们都上我家吃去。」 「那不行啊。」李文才一皱眉道:「那黑瞎子大腿,都让我紧完了。」 李文才说的紧完了,就是焯过水了。不但黑瞎子肉如此,所有的肉使热水一焯,都会紧缩。 「小飞呀。」这时,赵军对陶飞说∶「你回去跟我婶说一声,我们今天不过去了。完事儿,你过来,咱搁李爷这儿吃。「 「对呀,爷们儿。」李文才道∶「回去让你爷也来,我老哥俩喝点儿。」 「哎!」陶飞答应一声,就往他家的方向跑。 见陶飞走了,张援民、解臣在院里卸肉,李文才忙往屋里去张罗菜。 可他刚进屋,却发现赵军跟进来了。 李文才问赵军道:「咋了,爷们?还要点啥?」 「啥也不用,李爷。」赵军道∶「你们刚才说的那青石顶子,是不是离青石碰子不远。」 「哎呀……」李文才皱眉沉思道:「青石碰子,这名听着熟悉。」 听李文才如此说,赵军又问∶「李爷,那你听说过悬羊没有?」 赵军此言一出,李文才猛地抬头,一脸震惊地看着赵军。 第五百五十六章.延年益寿 永兴大队,招待所里。 李文才满脸震惊地看着赵军,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爷们儿,你上我们这儿来,是特意来打悬羊的?「 李文才如此一问,赵军就知道,这永兴大队附近有悬羊,而且老李头也知道。 赵军没跟李文才胡说八道,只实话实讲说:「李爷,我来是于书记让的,给咱们大队抓几个狗子,这两天还帮于书记打了两张黄叶子。这刚听陶飞说青石顶子,我就想起来,有个长辈和我说过,青石位子上面有悬羊。 永兴大队离着永安屯,大概有四十里地,二者之间有跑山人往来也属正常,有相同或相似的地名,应该就是同一个地方。 所以赵军猜测,陶飞所说的青石顶子和老杨头所说的青石位子就是一个地方。悬羊这种动物,赵军没见过,但悬羊的神奇,赵军可是听过好多次了。 而且在新楞场的时候,赵军还喝过悬羊血酒,那酒的神奇让赵军记忆犹新。这悬羊,无论是说,还是听,都感觉有些玄幻。 但此处乃长白山脉,一草一木都含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这话丝毫不假。 单说野山参,全天下也只有长白山才有。 这东西虽不像里写的那样,能续命、吊命什么的,但所有能叫上名的补品,都没有能比得上野山参的。 就说女人产后坐月子调理身体,一支野山参炖鸡下肚,保证比产前还壮实。 还有那天池里,连水怪都有。那么,在青石碰子上,有几只挂在树上睡觉的小羊又怎么了? 听了赵军的话,李文才眼角奔拉着说道:「你说的那个青石位子,应该就是我们这儿说的青石顶子。」 说到此处,李文才抬头,看着赵军道:「那地方是有悬羊。听李文才语气如此肯定,赵军忙问道:「李爷,你见过悬羊么?」可让赵军无语的是,李文才摇头道:「我没见过。 但李文才随即又道:「陶飞他爷」 「他见过?」一听李文才提起老陶头子,赵军有些诧异,以前就知道那老头子不太着调,没想到他还有这见识。 李文才却是摇头,说道:「他哪见过啊?是他大舅,以前逮过悬羊。 「他大舅」赵军皱起眉头,思索片刻才问李文才道:「李爷,陶老爷子他大舅是不是在山里遇难了。」 「对呀。」李文才点头,道:「让大爪子给嘴了,连屯子都没进,直接埋那山里了。」 「啊。」赵军记得,开春来永兴打围的时候,正赶上老虎劫爬犁,陶福林才说出他大舅被老虎嘴食的事。 想到此处,赵军也不问李文才了,等着一会儿陶福林来了,直接问陶福林。若能从陶福林得到一些线索,赵军肯定要往青石顶子上走一趟。 如果真有悬羊,赵军也不会客气。 捉脚也都带来了,张援民也在。连捉脚带挑杆子,都给它下上,看那悬羊是否真能踏山尖而跃!留老李头在屋里做饭,赵军出到院子里,等着陶福林过来。 没多一会儿,这老头子跟陶飞来了,这爷俩倒没空手,拿了两盒罐头,一盒鱼罐头,一盒午餐肉罐头。 如果不出意外的,这两盒罐头,应该是赵军前天送给他们的。 但这没啥说的,赵军不会问,陶福林也不会讲。而且,赵军来永兴大队,给他们带东西,是尽自己的份心意。这情谊,陶家人也都领了。 今天,陶家爷俩来赴宴,带着两瓶罐头来,大家一起吃、一起乐呵,皆大欢喜。赵军从门口迎过来,而张援民、解臣也放下手头的活,向陶福林问好。 老头子笑着摆手和三人打招呼,然后示意陶飞给张援民和解臣帮忙。而他自己 走到赵军身旁,问道:「爷们儿,这老些肉,你们昨吃啊? 「嗯?」赵军闻言一怔,以为这老头还想要点肉呢,当即便道:「陶爷,我们吃不了这些,你如果需要,一会儿让解臣开车都给你送家去。 「我不要。」陶福林一甩手道:「你让解臣那孩子给我家送的,就够我们吃了。我意思是,你要吃不了这些,你就卖钱,别再放坏了,该白瞎了。 说到此处,陶福林还给赵军解释说:「我们大队附近没集,但人多呀。你要想卖这肉,明天让老李使小推车都给它推商店门口去,一走一过的人就买了。卖完了钱,你分他一块两块的。 「行,我知道了。」赵军笑道:「等下回的,这黑瞎子没剩多少,让我李爷多烧点油,剩下的我留着喂狗。 「喂喂狗。」陶福林一愣,却是没想到赵军越来越嫁了。 赵军也没这个事上多做纠缠,伸手扶着陶福林胳膊,说:「陶爷,来,我问你个事儿。 「啥事儿啊?」陶福林跟着赵军到一旁,就听赵军问他道:「陶爷,你知道哪儿有悬羊么?」「悬羊?」老陶头子眉头一皱,猛地转头,把被赵军扶着的胳膊一抬,从赵军手中挣脱,然后反手抓着赵军胳膊道:「小子,你可不能打那个去呀。 「啊?」赵军被陶福林说的一怔,没想到这老头子这么大反应,只下意识地问道:「打这个还有啥说道么?」 「没有。」陶福林却道:「悬羊搁青石顶子上,那附近有大爪子。 「大爪子?」赵军听着这仁字,不禁有些惊讶,又问陶福林道:「不能吧?」 《咋不能?」陶福林小声说:「我家大舅,就是在青石位子下面,让大爪子给吃了。 陶福林他大舅的事,赵军听老头了说过,但那次陶福林只说,他大舅是上山去溜套子,才让老虎给吃了。却是没说,那老虎就在青石位子附近。 赵军知道,老虎、猞剩都在高山,在石位子、跳石塘居住。 而且,老虎和熊不一样,老虎有守护领地的意识,还会将领地传给后代。所以,一个地方有虎,若干年后可能还会有。 不过,陶福林他大舅在前,宋铁民他老叔宋老歪在后。如果那青石碰子上真有老虎,宋老歪还敢去整悬羊么?而且,在那青石位子下面,还一头大熊霸呢。 体重过一千斤的大熊霸,东北虎也得躲远远的啊。 突然,赵军想到一事,便问陶福林道:「陶爷,你大舅上那大石碰子旁边下的啥套子啊?赵军记得,陶福林说过,他大舅被老虎吃没了上半身,被人发现的时候,就剩一件棉袄。既然是棉袄,那就是发生在冬天。如果是冬天,棕熊、黑熊冬眠,野猪倒是往高山去。 可转念一想,陶福林他大舅打围那时候,也没有钢丝绳、油丝绳给他下套子啊,光是用搓的绳下套,能抓住啥呀? 被赵军一问,陶福林缓缓转过身,看着赵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大舅下套,就是套悬羊。《下套?」赵军眉头一皱,且先不说这套子能不能套住悬羊。问题是,如何引悬羊入套。 也就是说,得知道悬羊吃啥。 既然想不出来,赵军就问陶福林,可老头子却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悬羊吃啥,我大舅也不是使饵,他不怎么放的树,然后往上抹咸盐水吧。 「啊!」赵军一听陶福林这话,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不过有一事不解,便继续跟陶福林说:「陶爷,这么下套,我知道昨整。但这套了得是秋天下,冬天再去溜。 赵军此话一出,陶福林眉头一挑,眼睛一瞪,道:「你还真知道! 说完,陶福林见赵军点头,便又道:「我大舅就是去溜他秋天下的套子,让 大爪子给抹()搭了。那时候张少帅要悬羊血泡酒,说是抓住一个悬羊,给一百块大洋呢。 赵军不知道一百块大洋在那时候是什么概念,但他听说过,努尔哈赤和张大帅都曾喝悬羊血,以此来治疗多年打仗留下来的暗伤。 而那位少帅,吃喝嫖赌五毒俱全,最后能活一百来岁,难道是悬羊血的功效?赵军明白,想要长生不老是不可能的,但能延年益寿,能活百岁就是好事啊。所以,他想猎一只悬羊,和家人一起享用。 这时,陶福林在一旁和赵军说:「赵小子,你昨天抓那个狗子,是使啥抓的呀?「捉脚。」赵军也不藏着掖着,就算所有人,他们也不会下那种捉脚。 「捉脚」陶福林小声念叨一句,这老头子在打围行里都是个新手,哪知道啥叫捉脚啊。但他却对赵军说:「你要想抓悬羊,这个你就别使了。 「嗯?」赵军有些不解,问道:「这是为啥? 陶福林皱眉,似一边思索,一边和赵军说:「我听我大舅说过,悬羊那玩意比啥都灵,要闻着哪儿有人味,它都不带过去的。你下那个东西没用,你就得下那种套子,秋天下、冬天落雪溜。 陶福林这么说,赵军就明白他的意思了,秋天下的套子,等到冬天落雪,气味也散的差不多了。就算还有残余,大雪一下也就没了。 到时候以盐味吸引悬羊上钩,但有一点就是,这套子不能野猪、狗子给钻了。这就需要技术了。 第五百五十七章.殷勤大厨赵有财 光荣门卫李如海 这年头,男人做饭咋也不如女人,李文才也只会做一些家常菜,把那黑瞎子大腿烀熟,再加酱油做成酱熊腿。 另外拍了黄瓜,把陶福林带来的罐头往盘里一摆,二老四少围着炕桌就开始吃喝。与此同时,永安屯赵军家中。 赵有财、王美兰、赵虹、赵娜坐在炕上吃饭。他们一家四口,今晚也吃熊肉,也是红烧,但气氛有些沉闷。 往常赵军在家,能陪王美兰说话;解臣在家,能陪赵有财喝酒。 如今赵军和解臣一走,可是把赵有财、王美兰都闪了一下,这两天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至于两个小丫头,倒是没什么感觉,最近家里有那么多小松鼠,赵虹、赵娜每天逗小松鼠、喂小松鼠,玩儿得不亦乐乎。 这不,简单扒拉口饭,俩小丫头就撂下碗筷,穿上小薄棉袄,出去喊李小巧喂松鼠了。 这些小松鼠自从到了赵军家,一天三顿榛子、松子吃着,从此不用漫山遍野找吃的,不用担心过冬的粮食藏不够,也不知道是幸福,还是不幸。 看两个闺女出门了,赵有财伸筷子夹一块熊肉,但没放到自己碗里,而是递向了王美兰。「我不吃。」王美兰使筷子一挡,然后给自己夹了一筷子白菜。 这一年来,油水啥的,可是给王美兰补足足的。她最近这俩个月,就偏爱吃点清淡的。尤其是这两天,那野猪肚子给王美兰吃的,一看着肉都犯膈应。 都说良药苦口,但野猪肚子不是苦那么简单,它是难吃,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难吃。沾点苦,还臭,还腥,关键是一点佐料都不放,那都不是用难吃二字可以形容的。王美兰吃第一口就恶心,第二口就往外呕,使小淘气都压不住。 虽然热脸贴了冷屁股,但赵有财仍不气馁,尤其是屋里没别人,这老小子也放开了,冲王美兰谄媚地笑道:「兰呐,前天给你做的那个野猪肚子,都吃没了吧?」 赵有财不提这个还好,他一提这个,王美兰连白菜和米饭都不想吃了。王美兰把碗筷往桌上一撂,面色不善地瞪了赵有财一眼。 赵有财一怔,他还觉得自己表现挺好呢。 赵有财再接再厉,使筷子往炕桌中间一指,指着红焖熊肉和白菜片炒土豆片,道:「兰,你吃菜呀。」 「不吃了!」王美兰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啊?」赵有财闻言,盘腿坐在炕上的他,忙挪屁股凑到王美兰身旁,问道:「兰呐,你是不是胃不得劲了?」 「没有。」王美兰又瞪了赵有财一眼,心想要不是你瞎说,我吃的好着呢。 要说平时,赵有财也挺有眼力见的,可这两天怕是被猪油蒙了心,只对王美兰说:「你今天吃那猪肚小米没有?」 「没吃。」王美兰都不想答理他了,一手拿碗,一手拿筷子,就准备捡碗下桌了。 可赵有财突然伸手,轻轻握住王美兰手腕道:「你咋没吃呢?那是儿子给你淘弄的方,强子给你打的野猪肚儿,我一大早起来给你煮的,那猪肚子烀好几个点儿才烂糊呢,我....」 赵有财说这话的时候,王美兰的眉毛都聚在一起了。 这几天,这样的话,赵有财可是没少说。明着好像是关心王美兰,督促王美兰吃药。 但赵有财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对赵军、王强都是一语概括,但对自己付出的劳动,他是大说特说。「行了,行了。」王美兰无奈,只能放下碗,空出来一只手把赵有财的手扒拉到一边去,然后才道:「那猪肚子都放两天了,我今天早晨觉着味儿不对,就喂狗了。」 这个猪肚,是赵军走的那天,也就是9月27号早晨,赵有财给王美兰做的,到今天都第三天了。这时候还没有冰 箱,做好的饭菜放时间久了,肯定是不新鲜。但这秋天,倒不至于变质。 只不过王美兰实在是不想吃,也吃不下,就把剩的猪肚、小米分给了二黑和花龙。它俩倒是不嫌弃,吃的挺美的。 一听王美兰如此说,赵有财一看又来了表现机会,忙道:「没事,那不还有俩猪肚呢么?我明早起来就给你做。」 「你别做了。」王美兰道:「那俩猪肚子都放多少天了,早馊吧了,让我一快堆儿都喂狗了。」「啥?」赵有财一听,不禁有些着急,急吼吼地问道:「咋能馊呢?我不让你搁凉水拔上么?」 「我......我一天家里家外的那么多活,哪有工夫想着它呀?」王美兰说这话的时候,心里还有点小愧疚。不管咋说,那猪肚小米是赵有财、王强、赵军对她的心意。 这年头,生活不易,就算城里人有头疼脑热的,也就吃两片去痛片就完事儿了。哪有镇里、市里跑着看医生的? 关键是看半天,还是个胃病。 而这胃病,也没有这么折腾的,炮手猎猪、大厨下灶。 王美兰都感觉,自己这福气简直没谁了。所以,王美兰很感动,心里也美滋滋的,但那玩意真是太特么难吃了,真咽不下去呀。 不但味道差,口感也差。猪肚口感差,小米口感更差。按理说,小米拿来煮粥,或是蒸饭、捞饭都挺好。 但搁猪肚里一蒸,小米把猪肚里的滋味都吸收了,那叫一个难吃。被逼无奈,王美兰把剩的两个生猪肚也喂了狗。 「汪.....」 忽然,屋里屋外都有狗叫,两口子对视一眼,王美兰忙下炕往出走。可还不等王美兰出门,就见赵虹拉着一人,从外面直接进来了。 王美兰一怔,道:「这么晚了,你咋.....」 王美兰话还没说完,就见王强笑着一提手上使绳拴着的野猪肚子,道:「姐,你看我给你拿啥来了?」 王美兰脸色一黑,就听屋里赵有财喊道:「强子来啦?」 「姐夫。」王强把野猪肚往灶台上一放,进屋跟赵有财打了招呼道:「吃着呢?」「嗯呢。」赵有财冲王强招手,说:「来,上炕,咱俩喝点。」 然后,赵有财又指使王美兰道:「去,给强子拿个缸儿。」 这时,王美兰也把王强往屋里推着说道:「今天你外甥也没搁家,你跟你姐夫喝点。」说完,王美兰就往外屋走。 而王强也没客气,两***替踩另一只鞋的后跟,脱鞋上炕,坐在赵有财对面。 王强刚坐下,就听赵有财道:「强子,你说你姐哈,你给她打仨野猪肚子,就吃着一个,那俩都放馊了。」 赵有财话音刚落,王美兰就拿着碗、筷和小瓷缸回来,把手里的餐具往王强面前桌上一放,然后转头冲赵有财喝道:「你少跟我兄弟说我!」 「说你咋的?」一有人,赵有财就嘚瑟上了,但却转头和王强说:「都喂给狗了,这明天吃啥?这不断流儿了么?」 王强哈哈一笑,伸手拽过王美兰胳膊,拉着他姐坐在他身旁,然后和赵有财说:「不能,姐夫,我刚又给我姐拿个野猪肚子。」 「真的?」赵有财闻言,眼前一亮,大笑道:「那可太好了,明天我早点起来,把那给你姐烀上。」王美兰听得直皱眉,但她弟弟一番心意,让王美兰心里别提多舒服了。她拎过小酒桶,给王强倒上酒,问道:「强子,你今天又上山了?」 「没有。」王强笑道:「我刚才搁小卖店回家,看陈大赖他们几个拽个猪进屯子,我问他们把猪肚子要下来了。」 然后,王强端酒跟赵有财碰了一下,小抿一口。王美兰则在一旁道:「强子 ,吃点菜垫吧一下再喝。」 「嗯。」王强夹了块熊肉咬了一口,然后一边嚼,一边跟赵有财说:「姐夫,一个野猪肚子,我姐能吃几天啊?」 赵有财思索了一下,道:「能吃两天,前天烀那个,你姐今天早晨吃,说是变味儿了。」「啊。」王强闻言,把肉咽下,点头道:「要入冬就好了,上冻就啥玩意都能放住了。」 「啊呗。」赵有财端酒,又和王强碰了一下,才说:「咱要是有冰箱就更好了,我们食堂有那玩意,夏天搁里啥都能冻住。」 这年头,冰箱对林区来说,可是稀罕物,整个永安林场也就两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一听到冰箱这种稀罕物件,王美兰眼前一亮,但一想起家里没多少現钱了,王美兰转头问赵有财说:「宝玉他舅认识的那个关里做买卖的,前阵子说过来,咋还没看着人呢?」 「那我哪知道啊?」赵有财道:「我又没搁家,都你们娘俩联系的。」王美兰一听也对,就想着明天找金小梅问问。 可此时的金小梅,也正犯愁呢。但让金小梅发愁的,不是金钱,是她老儿子李如海。 不光是金小梅,李大勇、李宝玉爷俩全都坐在炕沿边,望着对面坐在板凳上的一个女人。 这女人年纪在三十岁左右,很有书卷气,衣衫朴素,但洗的干干净净。往那里一坐,李家四口人,就连李小巧在内,都规规矩矩地看着她。 这女人叫肖楠,是李如海的班主任老师。 李如海两天没上学,老师直接找到他们家里来了。这是有责任心的老师,要不然就李如海那种全校倒数第一,他不上学,谁找他呀?这样的学生,留着也是拉低全班成绩。 但肖老师还是来了。 山场、林区的人,一向对老师极为尊重。就算是那风雨飘摇的十年,也是如此!学生要有打骂老師的,等同于打骂爹娘,会被当地人会说这是牲口。 所以,一见肖老师登门,李大勇一家表现的十分热情,金小梅更是把家里仅剩的两罐健力宝都拿出来,还有小淘气,抓了两大把撒在桌子上。 这些东西,肖老师还真没吃过,但人家连看都没看,只丢给李家人一个问题。那就是:你家李如海呢? 此言一出,李家四口人面面相觑。 李如海虽然是9月27号去的林场,但他顶老杨头的岗,那天应该是休息。 27、28休息两天,今天是29号,李如海一早就跟着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一起到林场上班去了。 所以,今天才是李如海第一次正式上岗,从今以后他就是光荣的永安林场的门卫! 而门卫,又兼打更,他上一天休两天,一上班就是一天一宿。今天晚上,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回来的时候,李如海却留在了林场。 可现在,人家老师问你家孩子不上学干啥去了,你总不能说我家孩子今天当班吧? 就在李大勇、金小梅、李宝玉尴尬,李小巧着急出去和赵虹、赵娜喂小松鼠的时候,肖老师重重叹了口气,摇头道:「咋的?你们家李如海真就不上学,把大门去了?」 听肖楠这话,金小梅一怔,忙望向李大勇和李宝玉。 李大勇忽然恍然大悟,这肖老师的爱人李戈是林场电工,想必他是在场里看着了李如海,然后回去跟肖老师汇报了。 想到此处,李大勇不禁暗恨,但他不恨李师傅,只恨李如海,这小子碰见班主任爱人了,说来跟家里说一声啊,这老师上门,打这一家子一个措手不及。 见这一家几口不说话,肖楠心里有些生气,但为人师表,她很有素质的控制住脾气,对李大勇和金小梅 道:「你们就说不上学了,也得上学校来告诉我一声吧?」 「肖老师。」身为一家之主,李大勇只能硬着头皮说:「我家如海吧,是接一个长辈的班,我们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干了,要是干不了的话,我们还寻思让他接着上学呢。」 「呵。」肖楠被气笑了,但转念一想,这年头孩子上学是为了啥呀?不就是找个好工作,以后好能说个好媳妇么。 既然李如海都能在林场接班了,那学校也别耽误孩子前途了。 肖老师简单地回忆了一下李如海在学校的点点滴滴,然后从板凳上缓缓起身。「呀。」金小梅见状,连忙起身,上前道:「肖老师,你这要干啥呀?」 这时候,李大勇、李宝玉也纷纷起身,只听肖楠道:「你家李如海以后不用到学校来了。」「啊?」金小梅一听就急了,忙道:「肖老师,你咋还要开除我们呢?」 肖楠道:「开除你们,我是没有那权力。但你家李如海要干别的工作,我说不准。但要干门卫的话.....」 说到此处,肖楠顿了顿,道:「怕是没人能比过他。」 李大勇、金小梅闻言,不禁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肖楠这是夸李如海呢,还是损李如海呢。 第五百五十八章.家里没钱王美兰 儿子随我赵有财 今天李家也吃红焖熊肉,但肖老师的突然到访,打断了这一家人的开饭。 此时肖楠要走,李大勇、金小梅两口子想要留饭被拒,只能把这位老师送到门外,然后回屋吃饭。 肖楠从李家出来,骑上自行车赶紧往屯外走。当快出屯子的时候,就见前边一户人家院里哭闹成一团,院门口围了不少看热闹的。 屯间小道本来就不宽,看热闹的还多是上岁数的,再就是上岁数带小孩的。 肖楠怕刮碰到人,忙从自行车上下来,推着车往前走。就在这时,院里突然响起「嗷」的一声哭嚎,冷不丁地把肖楠吓了一跳。 虽然是李如海的班主任,但肖楠可不像李如海,她不想看热闹,就想贴边赶紧走。 「借过,麻烦借过。」在推车从人后经过的时候,肖楠特意出声,生怕有人冷不丁后退撞到车上。 这时,就听有个中年妇女对旁边的小媳妇说:「秋月,你说这如海不搁家,看这么大热闹都没滋味。」 「可不咋的。」旁边岁数小的女人赞同地点头,说:「明天如海下班回来,咱给他讲讲。有这热闹,可不能把他落下。」 肖楠:「..." 得亏这孩子辍学了,要不都耽误他前途。一夜过后,漫山遍野白雾昭昭。 可一早晨,赵军家烟囱就冒烟了,赵有财生着了火,把洗干净的野猪肚放在大锅里。这是准备给王美兰做「药膳」了。 王美兰五点半多一点从炕上起来,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正把胳膊往袖子里伸的王美兰,看到冒气的大锅,顿时脸色一黑。 王美兰挺享受赵有财对她的好,但还却享受不了猪肚蒸小米。 这时,出去遛二黑的赵有财带着狗回来,他一开门,二黑先钻进来就往王美兰身边凑。 「呵呵呵呵。」赵有财随后进来,冲王美兰一笑,道:「兰呐,你起来的真是时候,野猪肚子都给你蒸好了。」 王美兰听得眉头紧皱,但没说话,只抬腿使外脚背轻轻拨了二黑一下,二黑懂事的往西屋去了。 王美兰没理赵有财,只拿暖瓶往洗脸盆里倒水,洗脸的时候,王美兰怕袖口被水弄湿,就把衣服袖子往上撸了一下。 如此一来,一个金灿灿的大镯子就露了出来。 虽然喜欢金镏子,但王美兰天天干农活,一整还抱柴火,手上带着东西,刮刮碰碰的心疼。 相比之下,这镯子就好了。干活的时候,就拿衣服袖子盖上,想显摆的时候,就把袖子撸起来。 赵军家洗脸、洗手的盆,放在外屋地西北角,在北墙上钉着两个钉子,拧着一根八号线,上面一家人的毛巾。 王美兰双手捧水刚洗完脸,伸手去摸搭在八号线上的毛巾时,竟然摸了个空。 「嗯?」王美兰一怔,她每天洗脸,毛巾都放固定位置,就算不抬头看,也能摸得到啊。可就在这时,王美兰听赵有财道:「兰呐,这儿呢!」 说着,赵有财把毛巾递在王美兰手里。王美兰拿过毛巾擦了把脸,等把毛巾从脸上拿下的时候,王美兰看到的是一脸谄笑的赵有财。 一起生活二十来年,谁不了解谁呀? 王美兰斜了赵有财一眼,问道:「你有事啊?」 「呵呵。」赵有财呵呵一笑,道:「兰呐,再给我俩钱呗。」 王美兰没说话,只把毛巾往充作晾衣绳的八号线上一搭,然后伸手往兜里摸去。 自赵有财第一次做完猪肚蒸小米,跟王美兰表功的时候,王美兰就寻思,等赵有财下次再要钱的时候,就给他一块两块的。 眼看王美兰掏兜,赵有财眼前一亮,咧 嘴笑了起来,但他可能急于表现,抬起左手只竖食指冲王美兰一点,笑道:「兰呐,那玩意蒸熟了,我给你切一块,你趁热吃哈。」 说完,赵有财转身就往灶台前跑。 王美兰闻言,已伸进衣兜,已握住钱沓的手松开,并拿出来了。 此时王美兰手里什么都没有,她看着那起锅的赵有财,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大早晨的,还一口饭没吃呢,就让自己吃那玩意,能吃得下去么? 赵有财起锅后,使大锅盖扇扇锅里蒸腾的热气,然后把锅盖立在一旁,双手把屉上的大盘子拿下。 赵有财双手端盘,迅速地将盘子移动到一侧,放在锅台上,然后似触电般的松手,右手往起一抬捏住耳垂,轻轻搓了搓。 赵有财转身,对王美兰一笑,道:「兰呐,趁热乎,给你来一块儿啊。」 「我不吃!」王美兰生硬地拒绝了赵有财,说完这句,王美兰看赵有财把手从耳朵上移开,知道他是端盘子烫手了,王美兰心里又感动又不想吃那个东西,无奈、纠结、痛苦! 但王美兰又不忍拒绝赵有财的好意,便补了一句道:「等吃完早晨饭,我再吃。」 「啊,那也行。」赵有财倒没多想,只把目光投向王美兰刚才那只掏钱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兰呐,那钱。」 赵有财问钱的时候,王美兰的目光却落在那猪肚蒸小米上,她面无表情地对赵有财说:「钱啥钱呐?家里没钱了。」 「啥?」赵有财一愣,他怎么想不到,王美兰竟然会给自己这样的一个答案。你哪管说不给呢,也比说家里没钱了强啊! 王美兰右手往左胳膊上一搭,把左袖口放下,盖住了将近五十克的大金镯子,然后面不改色地跟赵有财说:「给儿子盖完房子,还有挑费啥的,没钱了。」 说完,王美兰就往里屋走,还给赵有财扔下句话,道:「你拿盆装点黄豆,去捡两块大豆腐回来,早晨对付一口得了。」 赵有财呆在原地,半响才回过神来。吃大豆腐,还叫对付一口,这娘们说的叫啥话? 但赵有财也没敢说啥,从碗架里拿出个面口袋,从中往盆里倒了一些黄豆,然后端着盆就出了家门。当赵有财走到豆腐坊门口的时候,就见马大富从里面端着盆出来。 这是未来亲家,咋的也得寒暄两句呀。 「大哥。」赵有财先跟马大富打招呼道:「来捡豆腐呀?」 「嗯呐。」马大富把盆往起一抬,道:「我家你嫂子把脚烫了么,她也下不了地,闺女在家干活,没办法了,我就来吧。」 「啊。」一听马大富这么说,赵有财忙道:「我这不也是么,你弟妹胃有毛病了,儿子还不搁家,没招了,就得我来了。」 「哎呀。」马大富闻言,便問:「弟妹胃咋的了?疼啊?吃点去痛片呗。」 「不是。」赵有财摇头,说:「儿子领她上岭南医院看了呢,说是有炎症,大夫给个偏方,使野猪肚子蒸小米子,这不在家吃呢么?」 「哎呀我的妈。」马大富笑道:「这上医院看个一溜十三招,还整个偏方。」 「誰说不是呢。」赵有财哈哈一笑,道:「大哥,不说了,你快回去了,一会儿大豆腐凉了。」「嗯。」马大富一手揽着盆,一手向赵有财一挥道:「走了,二兄弟,哪天咱哥俩喝酒。」 「哎,好嘞。」赵有财别过马大富,进到豆腐坊里,使黄豆换了两块大豆腐,从里面出来就往家走。没走几步,赵有财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他:「哎哥,哎哥!」 没错,这是喊他呢。 那人喊的是二哥,但他是大舌头。 赵有财一听,不用回头就知道,来 的肯定是张大舌头张利福。赵有财回身一看,就见张利福连跑带颠地奔他过来。 这大早晨的,张利福来,定是有事啊! 俩人关系不错,赵有财直接开门见山,问道:「咋的?你着急忙慌地来,有事啊?」「啊!」张利福对赵有财说:「有好事儿!」 赵有财听张利福如此说,忙问:「啥好事儿啊?」 可让赵有财没想到的是,张利福却反问赵有财道:「小子搁家呢吧?我找他。」 「啥?」赵有财知道张利福说的小子就是赵军,一听张利福要找赵军,赵有财伸手拦住他道:「你找他干啥呀?」 张利福往后退了半步,眉头囧成八字地看着赵有财,小声道:「我寻思找他打围。」他声音再小,赵有财也听得见,而张利福这句话,可是把赵有财气的不轻。 「呵!呵呵!」赵有财连着冷笑两声,可是把张利福吓坏了,早年间这屯子流传一句话,叫:不怕夜猫子叫,就怕二咕咚笑。 赵有财俩眼盯着张利福,语气阴沉地道:「张利福,你打围不应该找我么?」 「二哥!」张利福一紧张,连舌头不大了,他急忙和赵有财说:「小子说,你一天上班都挺忙的,让我在山里看着啥了,就跟他说,到时候他去打。」 赵有财道:「你都跟他说啥了?」 张利福咽了下口水,眨了眨眼睛,解释道:「二哥,那次真不是我特意跟他说的,我是让他给你捎信。就开春那阵儿,我搁山里砍架条,看着一大帮猪。」 「一大帮猪.....」赵有财一听不禁皱起了眉头,但听张利福继续说道:「有七八十头吧。」张利福此言一出,赵有财瞬间愣在当场。 猪神! 赵有财却是没想到,那猪神的踪迹,竟然是张利福告诉赵军的。不! 张利福不是告诉赵军的,张利福是让赵***告自己的! 可那小犊子压根就没跟自己说,他带人去打了猪神,还顺道赚了好大一笔钱! 见赵有财一言不发,脸色还阴晴不定,张利福可是吓坏了,他忙跟赵有财说:「二哥,你别跟孩子激恼,孩子是好孩子,他怕你单位忙,完事儿让我搁山里看着啥猎物,我套不着的,就告诉他一声,他打完了也不亏我。」 赵有财闻言,猛地转头,瞪得张利福不敢说话了,赵有财道:「我忙不忙,你还不知道么?」 当年张利福落难的时候,赵有财收留他在食堂打过零工,这些年来,赵有财也没少接济张利福。张利福对赵有财心怀感激,这也是事实,但他不知道这爷俩是怎么回事。 见张利福不说话,赵有财又问:「你都给他传递什么消息了?他都给你什么好处了。」 「二哥呀,你咋说的我俩跟特务似的呢?」张利福唯唯诺诺地道:「我第二次也是奔你来的,你那天也没搁家呀,我寻思你现在是真忙呢。小子还是前几天,碰见我.....非给我塞一百块钱。」 说到此处,张利福忙一挺腰板,抬高声音道:「这小子仁义呀,他说是给我分的股,但我知道,孩子是看他叔困难,照顾我呢。要不说呢,二哥啊,这孩子就是老赵家的种,就随你呀!仁义!当年要不是你,能有我今天么?」 张利福这么说,赵有财面色稍霁,点头道:「嗯,他这点是随我。」「嗯,嗯。」张利福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事已至此,赵有财也不打算再难为张利福了,关键是他这穷兄弟,时不时的还得他照顾呢,没什么油水可刮。 于是,赵有财便对张利福说:「小子没搁家,上永兴大队了。」「啊?」张利福一愣,问道:「上那儿干啥去了?」 「嘚瑟呗。」 赵有财道:「给人抓狍子去了。」 「抓狍子还跑那老远干啥?」张利福也说:「咱这儿就有狍子,昨天下午我看一帮,五个。」赵有财听他这话,脑袋里顿时就有了分析,问张利福道:「皆伐啊?还是清汤林子?」 张利福会下套子,如果这帮狍子能下套子抓,他绝对不会来找赵军。 而下套子,无论是套野猪,还是套狍子,或者什么。清汤林子肯定不行,山场必须得闹,针杆灌丛越密越好。 「皆伐。」张利福道:「就搁你们林场老炸药库上头,往28林班去那道上。」 「啊!」赵有财点了点头,摆手招呼张利福说:「走吧,跟我回家,吃完早晨饭,咱俩上山,给这伙狍子打了。」 第五百五十九章.欠揍的小舅子 赵军临走的时候,托赵有财帮周建军打个狍子。 正好张利福过来报信,赵有财就想着上山去把狍子打了。毕竟女婿挺孝顺的,不能耽误他的正事。至于赵军截胡的猪神的事,就看那老埯子能出多少大货,能让自己攒多少私房钱了。 赵有财一边想着,一边领着张利福往家走,今天不是周末,永安林场不休息。 赵有财就想一会儿吃完早饭便上山,打着狍子直接拽一只去林场。 到时候迟到个把小时,也没有人会因为这个难为他。 赵有财到家的时候,王美兰正淘米呢,听见狗叫往门外一看,只见赵有财带着张利福回来了。 「嫂子。」张利福一进屋,就跟王美兰打招呼。 「哎,三兄弟呀,快来,到里屋上炕上暖(nao)和(hu)暖和。」在客人面前,王美兰向来都给足了赵有财面子,她把装豆腐的盆从赵有财手里接过,一指西屋和赵有财说:「你赶紧看着点狗。」 张利福在他家里行三,只不过他哥兄弟姐和妹都被遣送回了山东老家,就他一人在赵有财的帮助下偷留了下来。 张利福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这些年他打着山牲口,就算自己家舍不得吃,也得给赵家送一些来。 而他每次从赵家走的时候,王美兰也不会让他空手,有粮给粮,有油拿油。 虽然张利福今天是空手来的,但王美兰也没想那么多,只招呼张利福进屋上炕。但东屋里两个小丫头还没起来呢,于是就让张利福到赵军那屋的炕上。 而西屋里有个二黑,王美兰怕这狗把张利福当贼掏了,才让赵有财过去照看着点。 打围的狗,不讨厌,也不乱咬人,只要主人在,绝不会往客人身上乱扑。 就这样,赵有财、张利福坐到了西屋炕上,王美兰把豆腐放下就拿暖瓶,给赵有财、张利福一人倒了一茶缸热乎水,进来递给二人,并对张利福说:「三兄弟,快喝点热乎水。」 「哎,嫂子,别忙活了。」张利福接过茶缸,一手托着茶缸底,一手扶着茶缸一侧,是以茶缸里的热水焐手。 这时,赵有财对王美兰说:「咱兄弟昨天搁山里看着一窝狍子,这不建军那边还要一个狍子么,我寻思一会上班之前,我俩上山去一趟,把狍子给建军打了。」 「啊!」王美兰一听就明白了,赵有财虽然一会儿要上山打猎,但却是为了自己儿子,去给女婿帮忙。 「行,你们就去吧。」一想到此处,王美兰当即就准了,还对张利福说:「三兄弟,你跟你哥坐着,我这就整饭去哈。」 说完,王美兰就往外走。 而赵有财在屋里,跟张利福说:「老三,今天正好赶上了,我要一个狍子,给姑爷有用。要打着一个狍子,你就让给我。要打超过一个了,那就全是你的。」 「哎呀。」张利福听完一摆手,道:「二哥,咱哥俩还说这个?打着几个,你都说的算?就今天一个狍子也打不着,我明天就上山,去给建军套一个。」 张利福此话一出,赵有财不禁眉头一皱,道:「老三你说啥呢?我去,还能一个都打不着啊?」 「是,是。」张利福忙道:「二哥你要去,保证没问题,我不就那么一说么?」 他俩在屋里唠嗑,王美兰在外屋地做饭,今天赵有财要给儿子、女婿办事,王美兰干活也麻溜。 今天早晨,主食是二米饭,大米跟小米一起焖的。 以前王美兰不咋喜欢吃二米饭,但自从开始吃猪肚蒸小米以后,她这两天总做小米粥、小米饭,就是想把家里的小米赶紧吃光。 而一口大锅,上面蒸饭,下面炖菜。菜是 大豆腐炖土豆,这个菜好熟,就是控制好水量,跟米饭一锅出。 饭菜好了,赵有财、张利福喊哩喀喳地吃完饭,赵有财换好上山的衣服,去隔壁李家给那把16号挂管枪拿回来,然后就跟张利福一道出了家门,直往山里而去。 ...... 说来也巧,今天早晨马玲家吃的也是大豆腐炖土豆配二米饭。 王翠花夹了块大豆腐,放在碗里,使筷子夹成两半。 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刚出锅的大豆腐,要着急吃,非把上牙床烫坏了不可。 「他爸呀。」王翠花突然想起一事,问马大富道:「你出去捡豆腐,听没听着啥呀?昨天晚上,屯子里呜嗷喊叫的,是干啥呢?」 「这个我知道。」还不等马大富说话,一边的马洋就抢话道:「老顾家干起来了!」 马玲一手端碗,一手夹起一小块豆腐,小口地吸溜一下,豆腐进嘴后,眨着大眼睛问道:「谁跟谁呀?」 「老顾婆子跟她大儿媳妇。」马洋道:「听说是因(yong)为(hu)一块钱呐,好像是老顾婆子先头说要给她大孙子买啥,完了又不买了,这她大儿媳妇就不干了。」 「就一块钱至于么?」马玲说话时,又夹了块土豆,将其按在饭里,使筷子两下夹碎和一点米饭和在一起。 「谁说不是呢?」王翠花把碗里的豆腐吃完,随口附和了闺女一句,刚要去加菜,突然转向马洋,问道:「你咋知道的这么清楚呢?」 马洋笑道:「我早晨上茅房,跟他们打听的?」 听马洋此言,一旁的马大富脸上一黑,皱眉道:「你啥前儿添的这毛病?咋特么还打听事儿呢?」 马洋往嘴里扒拉口饭,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那打听怕啥的?听个热闹呗。」 这时,王翠花也皱起了眉头,她平时最膈应的就是李如海那样的孩子,可不想让自己小儿子也那样。 马玲倒是没多想,只咬了一口酱黄瓜,然后说:「老顾大娘那性格,挺邪乎的,我平时看着她,离老远我就绕着走。」 「嗯呢。」马大富虽然赞同自己闺女的话,但也说:「她家那大儿媳妇也不是啥好样的,一块钱还至于跟她老婆婆那样么?」 「啧,唉呀。」王翠花砸吧下嘴,道:「谁说不是呢,不过那老顾婆子......也不咋的。」 「姐!」突然,马洋抻脖探脑地喊了马玲一声。 马玲刚往嘴里送了口饭,咬着筷子尖,看向马洋,唇齿发出「嗯」的一声。 那倒楣孩子贱贴贴地问道:「姐,你结婚了,不也得跟你婆婆掐架呀?」 马玲闻言一怔,心里顿时有些发慌,这姑娘从小就不会吵架,而且在爹妈面前也是孝顺孩子。 在农村,像老顾家那样的极品婆媳不多,但老婆婆拿捏儿媳妇的事可是太多了。 在这林区,妇女能顶半边天,在家里地位高。但那是只有两口子,上面要有老人,尤其是老婆婆,那儿媳妇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好的,是被老婆婆欺负。不好的,是被婆家一家欺负。 见马玲有些慌乱,王翠花狠狠瞪了马洋一眼,没好气地说:「吃你饭吧!吃,还堵不住你嘴?」 马洋嘿嘿一笑,使小勺往自己碗里连盛三勺土豆、豆腐,然后使筷子一拌,端碗在嘴边,连着往嘴里扒拉饭菜。 「闺女啊。」王翠花伸手轻轻拿过马玲垂在胸前的辫子,将其从马玲身前挪到脑后,然后手顺势搭在马玲肩上,道:「别听你弟瞎叭叭,赵军他妈跟咱家有亲戚,我们从小都一块儿长起来的,那人啥样我太知道了。我就跟你说,这满屯子,谁 心眼儿也没有王美兰好使。」 在东北,要说谁心眼儿多,这话带着贬义,是说人能算计。 但要说谁心眼儿好使,那就是好话了,是夸这人心善。 自己亲妈肯定不会坑自己,马玲听了就连连点头。 这时,马大富也在旁边说:「赵军他爸,那人也行。」 「也行?」马洋又在一旁插嘴道:「不都叫他二咕咚么?」 这外号,妇孺皆知啊! 「哎!」马洋此话一出,马大富脸色一变,手里的筷子头一调,加菜这边被他抓在手心,使大头往马洋后脑勺上一抽,喝道:「二咕咚也是你叫的?没大没小啊?」 这外号旁人能叫,马洋叫不得。哪怕现在桌上没外人,也不行。 这不给他扳过来,万一叫习惯了,以后当着赵军的面叫,那不麻烦了么? 马洋挨了一下,使手揉着后脑勺,嘿嘿一笑,不再瞎言语了。 「打他,该!」王翠花也冲马洋甩了下手,然后忙跟马玲说:「别听你弟的,二......不是,赵有财那人,也没啥大毛病,你不惹他,啥说的没有。」 「是。」马大富也接茬道:「那人心眼儿也好使,咱屯长为啥跟他俩好,以前赵国峰家不行的时候,赵有财没少帮他。」 「嗯。」王翠花闻言,转回头跟马大富说:「我记着那两年有个氓流子,叫张什么来着。」 「啊!」听王翠花此言,马大富想起来是有那么个人,却又叫不出张利福的名字,只道:「大舌头浪迹的,叫啥来着?」 「别管叫啥了。」王翠花对马玲说:「要不是赵军他爸,那氓流子早让人遣送回去了。后来那氓流子娶媳妇、盖房子,赵有财、王美兰两口子都没少帮他。」 听王翠花这么说,马玲心里稍定,正经人家的姑娘,也想婆家都是善人,不说能像自己父母对自己这样,能相安无事就好了。 王翠花怕马玲多想,继续劝道:「玲儿啊,妈就你一个闺女,妈都舍不得你,但你到岁数就得嫁人呐。赵军那孩子不错,他爸妈人也都挺好的,要不然他家再有钱,妈也不把你嫁过去。」 王翠花说的都是心里话,上辈子赵军大富大贵的时候,马家兄弟跟他也是正常来往。 后来赵军困难了,也是一样。 「你妈说的对。」马大富也在一边溜缝,道:「你老公公、老婆婆都挺好的,你嫁过去以后,就好好过日子,不带吵吵的。」 「那也不一定啊。」突然,马洋的声音又在一旁响起,这时候马大富、王翠花都在安慰马玲,三口人听见说话声,齐刷刷地看向马洋。 这岁数小子,多少沾点能嘚瑟。而马家小子是什么性格呢? 用东北话说,这孩子沾点没屁搁楞嗓子。 见爹妈姐姐都看向自己,马洋逞能赛脸地笑道:「妈,你这人儿还挺好呢,跟我大嫂,你俩不也吵吵么?」 马洋此话一出,王翠花脸色一沉,本是盘腿坐在炕上的她,猛地一起身,隔着中间的马大富,一把夺过马洋手里的饭碗。 因为动作有些猛烈,马洋碗里的咸菜、饭粒从碗中溅出,然后就听王翠花吼道:「滚!别特么塞(sei)了!滚!」 马洋这才知道怕,扔下筷子,搬腿下炕,连鞋都顾不上穿,就往对面屋里跑。 「啪!铛......嗡。」 王翠花把马洋的饭碗摔在桌上,碗落桌上后,底部微微弹起,再落桌上的时候,轻轻转了两转才停稳。 王翠花一手拄着炕桌,一手抽在马大富背上,然后指着门外,吼道:「你一天咋那么懒呢?巴掌撇子,你抽他呀!」 「哎,哎。」马大富也被吓坏了,忙挪着屁股往炕下去,他下炕穿鞋的时候,嘴里嘀咕着:「杂艹的!小瘪犊子,我早就想揍他了!」 说完,马大富趿拉着鞋就往对面去。 不过三秒钟,就听对面屋里传出了巴掌到肉和马洋的惨叫声。 「闺女,你听妈的。」这时,王翠花对马玲说:「今天搁地里回来,你买点东西上赵军家去看看。赵军没搁家,他妈有病了,你应该去瞅瞅。」 「嗯。」马玲点头道:「我给那个婶买点吃的。」 「行。」平静下来的王翠花给马玲夹了块豆腐,然后道:「你要没钱,妈给你拿。」 「不用,妈。」马玲摇头道:「我还有钱。」 王翠花也没多想,继续对马玲说:「王美兰那人,我太知道了,你要跟她拉硬,掉脑袋她都不怂。你要好好跟她处,她那人可好了。」 「嗯,嗯。」马玲闻言连连点头,并从菜盆里拿过小瓷勺,给王翠花碗里盛了两勺汤,道:「妈,别生气了,咱吃饭。」 「哎。」王翠花道:「闺女,你也吃,咱吃饱饱的。」 这屋里,母慈女孝。对面屋里,就听「啪」、「啊」声此起彼伏。 第五百六十章.赵有财一枪双狍 赵军奔赴青石顶 毕竟是亲爹,打儿子还算有分寸,马大富在马洋屁股上留了七八个巴掌印就收手了。 “看你还敢不敢瞎嘞嘞了?”马大富丢下句狠话,扔下哭泣的马洋,回这屋来吃饭。吃完早饭还得上班呢,他又不是赵有财,去晚了算迟到肯定得扣他工资。 马大富刚上炕,就听王翠花在一旁加杠道:“你没事儿管着点儿那孩子,大上个礼拜天儿,他跟闺女俩下地,碰见李如海了,跟李如海得瑟一下午,回来我就感觉他那嘴比以前碎。” 马大富闻言一怔,连饭都顾不上吃了,忙对王翠花道:“不让他离老李家那二小子远点么?” “我都告诉他八百遍了。”王翠花无奈地道:“他不听,有啥用啊?” 这娘们儿态度还挺强硬,马大富感觉惹不起,忙转向马玲,埋怨道:“领你弟出去,咋不看着他点儿呢?” 马玲没想到能把自己牵连进来,把碗一撂,道:“那么大一片地,全我跟我嫂子干,谁能照看住他呀?” 马玲此言一出,王翠花勐地别过头,眼神不善地看向马大富。 上礼拜天,是休息的日子,但马大富跟朋友喝酒去了,这不是没正事儿么? “啊!”马大富一听原来如此,连忙一指菜盆道:“行了,快吃饭吧,一会儿凉了。” 都过去的事儿了,王翠花也没多说,只招呼马玲,一家三口吃完饭,马玲捡桌子的时候,王翠花从炕上下来,费劲地踩着鞋到对面屋门口,冲屋里喊道:“赶紧的哈,别寻思挨揍了就不用上学,我告诉你,你要不好好念书,你连把大门的活都找不着。” “行了。”这时,马大富拽过王翠花,道:“他今天八成是坐不了板凳了,要不让他跟闺女下地干活去吧。” “那可不行!”王翠花道:“下地再碰着李如海呢?到时候学的嘴贼啦松,跟棉裤腰似的可咋整?” “碰不着啊。”马大富摇头说:“李如海昨天当班,今天要回来也得晚上。” “那行。”王翠花一听,忙冲里屋喊道:“还剩口菜,你就饭吃了呗,要不一会儿干活该饿了。” “我不吃!”屋里传出马洋倔强的声音。 “不吃拉倒。”这年头可少有惯孩子的家长,听马洋那赌气的语气,王翠花踩着鞋面,转身就回屋去了。 这时候,马玲在外屋地刷碗,马大富跟着王翠花进到屋里来。但不同的是,王翠花上炕纳鞋底子,马大富则穿衣服准备上班。 十分钟后,马大富离家往屯外去赶通勤车。而此时,赵有财已入深山密林之间。 赵有财跟张利福一早就从家离出来,但他俩没有车坐,只能靠着双腿,翻山越岭直奔张利福昨天见着狍子的地方。 今天刮风,风力约有三级。 风天适合打熘围,赵有财背着猎枪,顶着风,却仍快步地走着山路。 这一走,就是一个多小时,走了十五六里地,这才到了地方。 赵有财停下观察山形地势,看了约有半分钟,他转头对张利福说:“老三,你跟我拉开点距离,离我个二三十米,知道该咋做吧?” “知道,二哥。”张利福笑道:“跟你打多少年围了,哪能不知道啊?” 赵有财一点头,把枪自肩上摘下,掐着枪贴着皆伐林子边徘坡往南走。 刚才是逆风,现在是顺风。但越是顺风,越要注意,尽量不要发出太大的动静。 等绕到东面岗上,赵有财又踩着岗梁子往上走,待到快到山顶的时候,赵有财忽然停住脚步,靠住旁边的棹树,举起枪来往前查探。 在六七十米开外,在那岗尖子上,站着个狍子,瞅着得有五六十斤。 而在临近岗尖子的地方,还有三只狍子,或大或小,四处放步熘达着。 赵有财没有开枪,因为他知道,这一开枪,哪怕着中了,打着了一只狍子,另外三只狍子一纵就翻过岗尖子下坡。到时候再想打第二枪的话,就得下坡追。 此处距离永安林场,有将近两个小时的路,再追可就赶不上做中午饭了。 他赵有财是食堂大师傅,要赶不上做午饭,那还上什么班啊? 所以,赵有财端枪未动,他在等一个机会。 就在这时,有一只狍子一蹿一纵,自岗尖子就过岗下坡去了。 此时,岗尖子上,仍有一只狍子竖着脑袋,迎着山风,四处张望着。 而在它下面,还剩两只狍子。 跑了一只狍子,赵有财也不着急,稳稳地端着枪。忽然,又一只狍子向上,到岗尖子上却没有过岗,而是和原本站在岗尖子的另一只狍子开始了耳鬓厮磨。 当两只狍子身体并排,在枪星中重合的一瞬间,赵有财扣动扳机。 “彭!” 一声枪响,山林间,飞鸟四起,小兽乱窜。 一只狍子四蹄抻开,小白屁股一扬,就已过岗,下坡而去。 而原本在岗尖子上腻歪的两只狍子,双双中枪,身体一侧喷血,几乎同时倒在了地上。 赵有财从枪星中看到了战果,把枪一收,回身喊道:“老三呐。” “哎!”坡下二三十米外,传来了张利福的声音。 但听一声枪响,再听赵有财喊自己,张利福就知道下货了。当他快步来在赵有财身前时,却发现赵有财已经坐下了。 “二哥!”张利福道:“咋不撵了呢?” 张利福刚才从下面往上看,隐隐约约看见岗尖子处不只是一只狍子。 他和赵有财混过几年,自己又跑山下套子,自然知道狍子的习性。如果此时翻山,往下坡撵个几百米,还能捞着一枪打。 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张利福和赵有财关系好,如果只打着一只狍子,他也舍得给赵有财。 但既然有机会,他就想让赵有财再多打一只,这样的话,两个人一人一只,赵有财那只怎么处理,张利福不管。但他分到手这只,可以扒皮剔肉拿去集上卖钱以补贴家用。 虽说这年头山牲口的肉不值钱,但架不住张利福家困难啊。 可此时的赵有财,整个人背靠着刚才的棹树而坐,左手拄着枪,右手掐着烟,仰头看着张利福说:“狍子搁上面呢,你去给它开膛,完了拽下来。” “啊……”话已至此,张利福不能再说什么了,只能按着赵有财的吩咐往上头去。 张利福走后,赵有财吸了口烟,然后把后脑勺往大树上一靠,仰面朝天,长长吐出一口烟。 打猎的感觉很爽,子弹出膛收割猎物生命的一瞬间,赵有财的心底发出一种愉悦的感觉。 此时有阳光透过枝叶打在他的脸上,赵有财微微眯眼,在烟气缭绕中,一幕幕陈年的狩猎往事浮现在眼前。 赵有财把过滤嘴含入口中时,嘴角轻轻扬起,脸上满是畅快之色。 所有跑山人,都对这大山有着深深的卷恋。哪怕有一天他们年纪大了,不能再在山里讨生活了,也愿意在山场外围走走。 这一走,就身心愉悦;这一走,就是痛快! 而打狗围的人,瘾头子比跑山的人还大。打狗围的人,哪怕不打猎了,他也喜欢带狗进山熘达,看那猎狗在山林间奔跑,他就发自内心的痛快。 赵有财就是如此,想当年他可是这十里八村响当当的炮手。 论枪法,赵有财自认只比周成国差上一丝,但周成国性格孤僻,一向独来独往。而赵有财,不但有李大勇、王强相助,还有自己的狗帮,呼啸山林,威风快活。 只是后来永安建场,赵有财有了正式工作,也有了家庭。到第二年有了赵春,赵有财当了爹,从那以后他就很少上山打猎了。 每年除了给场子、屯子打标本和完成一些悬赏以外,其余的时候,赵有财都是在林场食堂里围着锅台打转。 其实比起上班烧菜,赵有财更喜欢打围。可打围必有风险,那时候他家里还有个老娘在,媳妇又年轻、闺女刚出生,赵有财不怕危险,但怕自己出了事,一家老小没人照顾。 这些事,赵有财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起过,因为在他心里,赵有财认定这是自己对家庭的责任。 从他收枪的那天起,赵有财就有一个想法,就是得传宗接代,等自己有了儿子,把儿子养大成人,再给儿子娶完媳妇以后,那他赵有财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到那时再背枪带狗,重入大山。 这些年,赵有财一直过着平平澹澹的日子,而日子也像他期盼那样。眼瞅着赵军就要上班了,只要再给这小子娶个媳妇,他赵有财就算下地见了老爹老妈也理直气壮。 要知道,这些年咱赵炮也不是干待着的,连买枪、买狗的钱都攒够了! 可让赵有财万万没想到的是,赵军那小子不是咋回事,突然就进山打围了,而且打的还不是一般的厉害。 没过几个月,更是打的扬名立万了,南下、北上、东进、西行,照这么下去,赵有财估计再过个一年两年,这小子都得干到海林、亚布力去! 擒勐虎、猎猪神,打回来的熊胆一排排,虽有这珠玉在前,但赵有财仍不舒服。 可问题是,这些年攒下来的大部分钱财,都被王美兰给剿了,这让赵有财出师未捷呀! 但赵有财绝不会就这样放弃,他在等赵军结婚,等赵军结婚搬走,把现在的房子、院子空出来,他就能养一帮属于自己的猎狗。 赵有财这个想法,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为此他每天都在攒钱,而且是光明正大的攒。 要不然的话,万一王美兰追查他的经济来源,不还是一件麻烦事么? 为此,赵有财还学会了记账,赵军给他的每一笔钱,都被他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以后拿这钱买狗、养狗都不怕人查。 “二哥!”忽然,张利福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打断了赵有财的思绪。 赵有财吐出烟,刚往上一抬头,又听张利福喊道:“你一枪打俩呀?” “哈哈哈哈……”赵有财闻言,什么都没说,只是哈哈大笑。 都说虎父无犬子,赵有财一直在想,如果赵军是犬子,那自己岂不是虎父?肯定比那小子厉害就是了。 …… 就在赵有财一枪双狍之时,赵军正看着面前的两只狍子发呆。 和他爹赵有财一样,赵军今天也整着了两只狍子。但不同的是,赵有财那两只狍子是死的,而赵军面前这两只狍子是活的。 这时,解臣开车,张援民坐在副驾驶上,而在车箱里的除了赵军,还有陶飞。 这小子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拿个小棍不断地捅咕狍子玩儿呢。 那狍子四蹄被捆,在车箱里颠簸着,浑身瑟瑟发抖,小尾巴紧紧贴在屁股上,就像狗害怕时会夹尾巴一样。 而陶飞,不时地拿小棍捅一下狍子肚子,狍子一害怕,发出一声惊叫,尾巴往起一扬,露出小白屁股来,确实挺有意思。 捅完这只,陶飞再去捅另一只,玩的是不亦乐乎。 这两只狍子,都是母狍子,按着于学文给定的价,母狍子一百二十块钱一只,那么这俩狍子可就是二百四十块钱呐! 这一趟,可谓是满载而归。但赵军只坐在车箱里,背靠着车厢静静地待着。但他没抽烟,只是在想着悬羊的事。 此时,悬羊就是悬在赵军心上的头等事。他突然想上那青石顶子上去看看,找找是否有那被悬羊角磨秃了的树。 四人乘车返回到永兴大队,一直来在大队部,将两只狍子从车上卸下,一起交给于学文。 相比公狍子,能揣崽儿的母狍子更受生产队欢迎。一看赵军抓回两只母狍子,于学文大喜,正好大队会计在,于学文当场让他给赵军结账,加上前天那只公狍子,大队会计一共给赵军三百四十块钱。 钱到手,赵军就叫解臣开车直接去大队里的小卖店,一口气买了十斤光头饼,然后让陶飞坐在副驾驶上给解臣指路,一行人乘车直奔青石顶子! 第五百六十一章.熊吼 虎啸 汽车从永兴大队出来,行驶了差不多四十分钟,开出三十里多地,才靠道边停下。 赵军、张援民、解臣、陶飞,四人从车上下来,他们一个个的都背着枪。而且,还全都是56式半自动步枪。 今天往大队部送狍子的时候,陶大宝一在,一听陶飞还要跟赵军他们上山,而且还是要去青石顶子,陶大宝便又取出了两棵半自动步枪,将它们交给张援民和陶飞。 这年头,有民兵训练,像陶飞这样十九岁的大小伙子,少说也参加三四年秋收打靶了,枪法不能说多好,但一把半自动步枪在手,起码能保护自己了。 如此一行四人翻山过岗,来在一处岗尖上,陶飞指着西坡下,对赵军道:“军哥,这底下就是圆枣子沟,从圆枣子沟往北走,就是出山。要往南走,一直往上头去,顶到大后堵就是青石顶子。” 圆枣子沟,顾名思义,这底下多圆枣藤。但对山里人而言,圆枣子都不如李子、沙果,而且满山都是,谁还非得跟大棕熊抢这口吃的? 来的时候,赵军没说要去找悬羊,只说要到青石顶子熘一圈。他这么一说,不管是陶飞,还是张援民、解臣,都以为赵军是奔那大熊霸来的呢。 可赵军往南一看,哪怕他没走过这片山,但他也知道,从现在双脚所站之处徘坡向南,必有岗岔子可上到青石顶子。 “走!”赵军冲三人一摆手,背枪向南而行,陶飞抢在赵军前面带路,解臣紧随赵军,张援民断后。 四人徘坡向南,缓慢而行。 都说: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 永安、永兴相隔不远,可两边的山场地势却有不同。这边的山,比永安林区要陡很多,行进时很是吃力。 就这样,走到中午,约莫得有十二点半,赵军等人在阴凉处休息,拿出在大队上买的光头饼,就着使军用水壶装来的凉白开,四人简单地吃着午饭。 张援民吃干粮的时候有个坏习惯,不管是窝头,还是光头饼、槽子糕,只要不比他巴掌大,张援民就把这干粮放在手掌心里,然后低头去咬。 这边啃一口光头饼,那边灌一口水,待将这口干粮送下,张援民忽然抬头,对赵军说:“兄弟,咱一会儿咋打那大熊霸呀?” 他一张嘴,赵军就知道这小子又有所谓的妙计,但赵军今天就不是为了熊霸来的,于是便对张援民、解臣和陶飞说:“一会儿咱到青石顶子上,你们仨都跟着我,咱看看那上面有没有悬羊留下来的踪儿,要是有的话,咱们明天再来,找个隐蔽点儿的地方,下它一熘套子。” “悬羊!”听到这两个字,张援民、陶飞齐齐一惊,反倒是解臣一脸的茫然。 “兄弟。”张援民道:“那东西我可听我爹说过。” “幼!”赵军一听,心想张援民他爸,据说也是一代奇人,于是便问张援民道:“我老张大爷也见过悬羊?” “嗯。”张援民抿着嘴,点了下头道:“我爸跟我提过一嘴,好像那玩意比大个子还灵。” 大个子就是马鹿,正所谓:鹿有千年寿,步步担忧愁。而灵,指的是五官灵敏。 听张援民如此说,赵军又问张援民,道:“大哥,我张大爷提没提过,咋抓悬羊啊?” “嘶……”张援民思索一下,道:“我爹也没抓过那玩意,就听老辈人说过,好像……跟下沙半鸡的套差不多,得围仗子。但咋套沙半鸡,也没谁会了。” “那就对了!”赵军嘴上没说话,心里却认定自己想的招没错,而且如果真像老陶头子说的那样,悬羊眼、耳、鼻的灵敏不亚于鹰、鹿、熊,恐怕就只有秋天下套冬天遛才可以了。 四人围绕着悬羊说了一会儿话,也把肚子填的差不多了,解臣把吃剩的干粮都收起来。 这时,张援民掏出烟来,要给陶飞、解臣散烟,可却被赵军给拦住了。 既然那悬羊灵,就不能抽烟。 张援民向来听赵军的,赵军说不让抽,张援民就把烟收起来。 陶飞不解,问其缘故,然后若有所思地问赵军说:“军哥,以前来打那大熊霸的那些人,不牵狗都到不了熊霸跟前儿,这是不是抽烟的事儿啊?” “有关系。”赵军道:“熊鼻子好使,越老的熊,鼻子越灵。棕熊搁山里能长到一千斤,少说得八九年。你说这熊搁青石顶子、圆枣子沟这一熘混荡三年了,十岁往上肯定得有了,整不好得十多岁。 这么大的熊,不光是烟叶子味儿,枪药味儿它也能闻着。这底下这熊啊,整不好都能闻着人身上的汗泥味儿。” 这可不是夸张! 一般来说,猎狗的嗅觉,大约是普通狗的三倍。而熊的嗅觉,是猎狗的七倍。 之前赵有财在新愣场附近猎野猪王的时候,有一天早晨特意偷摸地洗澡、洗头,就是怕野猪王闻到他身上的气味。 “军哥。”陶飞又对赵军说:“反正咱也来了,要不一会儿从青石顶子下来,你就手给那大熊霸磕死得了。” 赵军闻言一愣,还就手……说的好像自己多厉害似的。 见赵军发愣,陶飞继续道:“军哥,那一个大熊霸,能扒多少斤肉呢?你打完了把胆一摘,给肉拉到我们大队商店,那开卖店的就收了。” “啥?”这回反倒是赵军惊讶了,他看着陶飞,有些不相信地问道:“你们大队小卖店还收山牲口肉?” “就收大熊霸的肉。”陶飞神秘兮兮地对三人道:“那开卖店的两口子收了大熊霸的肉,给它拉离我们这儿三十里地那曙光林区,到那个集上,给熊霸肉当马肉、牛肉卖。” “我艹!”张援民听得目瞪口呆,爆粗口道:“还特么能这么整呢?” “嗯。”陶飞点了下头,道:“我听别人说的,他五毛钱一斤收完了,不敢搁我们队上卖,就跑外头集上卖去。” “五毛钱?”赵军越听越吃惊了。 这年头,山牲口肉不值钱。也可以这么说,禁猎之前,山牲口肉都不值钱。 现在集上卖野猪肉,好的五花肉、里嵴肉、大腿肉才两毛五一斤呐,前腿肉甚至才两毛。 但牛马是家牲口,特别是牛肉,肯定要贵很多。那两口子收棕熊肉当牛马肉卖,卖的贵,收的自然也贵。 毕竟,大棕熊不是谁都能打的。 “我可不卖他!”赵军摇头,对陶飞道:“我就打着那熊霸,好肉给你家、陶大叔家一分,剩下不好的肉,我喂狗也不卖给他,那不湖弄人么?” “兄弟!”这时,张援民在旁接茬道:“咱不跟他扯那个,但这大熊霸,咱们可以磕一下子。” 待赵军向他看来,张援民面露笑容,大脸盘往赵军面前凑着,道:“我有一计,保咱兄弟不费一刀一枪,就能把这熊霸干下来!” “张大哥!”张援民话音刚落,那边把干粮塞进挎兜子的解臣,捂着兜子起身问张援民道:“计将安出?” 赵军脸色一变,伸手把解臣往过一拽,对张援民道:“大哥,就咱找着黑虎那次,要打那个黑瞎子,你也是这么说的。完事儿是没费一刀一枪,是我拿大棒子给它抡死的。” 听赵军此言,张援民抿嘴不说话了,而解臣在一旁道:“军哥,要不然咱听听我张大哥咋说,不行再干一把呗?” “上一边儿去!”赵军没好气地怼了他一句,然后往南头一指,道:“赶紧走,上去转一圈,咱好回去。” 见赵军心意已决,张援民等人不再多言,由陶飞领路,一起向青石顶子而去。 青石顶子,是一片乱石塘,那里乱石嶙峋。 赵军一行四人在乱石塘外绕边而行,这里山势更陡,每个人在行进间都格外地小心。 “军哥!”陶飞指着东南方向,对赵军说:“那就是你们那边儿人说的青石砬子。” 赵军顺着陶飞所指看了过去,只见一块巨大的青石伫立在乱石塘中。 此处相距那大青石,约有两三百米,但仍能清楚地看到那大青石。 它,得有将近五米高,此地就因它而得名。 乱石塘里,大大小小的石头间有缝隙,如果不小心,人的脚插进去就会受伤。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害,赵军还是让陶飞带路,不进乱石塘,只是绕着乱石塘的边缘而行。 又走了大约四五百米,赵军忽然喊了一声“停下”。 三人齐刷刷把目光投向赵军,却见赵军正盯着一棵榆林松。 这棵榆林松,长在乱石塘的石头缝里,而且向乱石塘里欠身,树身与地面几乎呈四十五度角。 这棵榆林松不大,根节部分也不过大碗碗口粗细,但因为它斜长,所以这树干不是直上直下的,赵军在一侧能看到,在偏上一些的树干处,有一大片是光秃秃的,连树皮都没有了。 这与野猪挂甲的时候,蹭树对树造成损伤还不一样,那小臂粗的树干,有一米来长是光熘熘的,就好像树干的那个部位被扒了皮似的。 不是有那么个传说么。 悬羊,之所以叫悬羊,是因为它在睡觉的时候,喜欢用弯弯的羊角将自己挂在树上。 上树,可是一蹿一挂,可下树怎么下来? 都说悬羊从树上下来的时候,要控制自己的身体转圈,由此把角从树上解下来。 长年累月下来,悬羊栖息的树,必有树枝是没有树皮的。 这棵树,几乎是横长,它那树干就与树枝无异了。 此时,张援民等人也注意到了这棵树,解臣看了那光秃秃的树干一眼,就小心翼翼地进到乱石塘里,刚到那歪树底下,解臣就喊道:“军哥快来!” 赵军闻言,就知解臣发现了什么,等他走过来,往树下只看了一眼,就抬头望左右张望。 张援民、陶飞随后也来了,他俩到近前观瞧,一看树下的羊粪蛋,顿时和赵军一同往四周撒摸。 “走!”赵军抬起左手往乱石塘外一指,等收手的时候从肩上把枪摘了下来。 四人出到乱石塘外,继续沿着乱石塘边缘而行。可自从离开那棵树以后,四人谁也不说话了,沿途都一个劲儿地往周围寻摸。 眼看前面是一片榆林松林子,这乱石塘附近就这个品种的树多,可就在陶飞要往前走的时候,突然他的胳膊被赵军一把扯住了。 “军……”陶飞一回身,却见赵军冲他一扬下巴,陶飞下意识地闭嘴,并往前面的林子里看了过去。 与此同时,紧跟赵军的解臣、张援民也双双止步,但见赵军举枪瞄向了林子里。 林子,不像乱石塘。林子里,应该有虫鸣、鸟叫。 可此时,那片林子里静悄悄的。 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应声? 这里怕是有大家伙啊! 眼看赵军举枪,陶飞、张援民、解臣三人也纷纷将枪举起。 四棵56式半自动步枪,一旦开火,四十发子弹倾泻而出。今天就算这林子里有大象,它也得跪! 可就在这时,在四人右侧,打斜向前的方向,自那岗岔子下面,传来一声熊吼。 “吭……” 熊在下坡,离赵军等人,直线距离怕是得有二百多米,可熊吼于山间回荡,声震四方。 熊吼一起,赵军、张援民、解臣、陶飞纷纷调转枪口,这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 这怕是那只大熊霸! 但就陶飞所说,这只大熊霸闻到人的气味会远远躲开,不知今日为何迎人而上。 可无论如何,赵军他们也不怕。 掌中有枪心不慌。 还是那句话,四把半自动步枪,别说是一千二百斤的大熊霸,就算来个两千斤的,还能咋的? 可当熊吼声一落,一声兽吼自那榆林松林间炸响。 “呜……吼……” 呜声短,吼声长! 这方圆百米之内,早已无了虫鸟! 但听这声兽吼,赵军只觉得脸上一凉,一股凉气直上顶门,顿时头皮、脸颊发麻,浑身汗毛根根直立! 真特么有虎! 第五百六十二章.你这身肉够谁吃的? 昨天陶飞说这青石顶子下面有大熊霸,而他爷陶福林说这附近有虎。 没想到,今天全让赵军给碰上了。 此时,赵军都有些发懵,因为在他看来,这两位山林霸主不应该在同一个地方出现。 且不说什么王不见王,关键是它俩到一起不得总掐么? 就像老人说的,除了冬天,黑熊都躲在下山脚,而不到高山,是因为棕熊喜欢在高山脚活动。 黑熊怕棕熊,所以会避开。 而狼不在山林间,却选择在山林边的甸子里生存,是因为山里有虎。它们成群结队也干不过所以就躲了。 虎和棕熊,当真是这山林间称王称霸的存在,可能它们都不畏惧对方,所以现在才会隔空「叫骂」 可它们不怕,赵军挺害怕的。 这是一种生理本能,就像有人拿棒子在另一人眼前比划的时候,哪怕知道对方不会真的打自己,但当木棒迎面打下一瞬间,眼睛都会不由自主眨上一下。 哪怕赵军身经百战,当兽中之王的吼声在耳旁萦绕的时候,仍然毛骨悚然。 赵军枪口转向那榆林松林子,低声喝道:「走!退回去!」 前面有虎,右前坡下有熊霸,在这个时候,赵军不敢硬战。 但要走却是不难,按原路返回就好了。 「吭......吭......」 「呜......吼......」 赵军话一出口,回应他的不是张援民等人,而是一熊一虎。 赵军想要回头看一眼,催促张援民和解臣先走,然后自己再带陶飞断后。 可赵军刚把头一转,刚转到侧面,就看到横在自己右边的半自动步枪枪管上下乱颤。 赵军忙往后看,只见解臣额头见汗,满脸苍白,端枪的双手、双臂不住地颤抖。 这是吓的! 「吭......昂......」 「呜......吼......」 熊吼虎啸,此起彼伏,一个是公认的兽中之王,一个是山民口封的熊王,两位王者隔空对峙,却是苦了赵军这伙人。 那解臣上牙直磕下牙,哒哒作响! 赵军头皮、脸颊亦如过电一般,但他仍转过身,看向了张援民。 此时,张援民缩在赵军身后,见赵***过身来看他,张援民也不说话,只摇脑袋。 张援民手脚冰凉,身体僵硬,能听见赵军说话,身体也好像是无意识地接收着大脑传来的指令。 「大哥,你跟解臣先走!」赵军说着,回过身一把抓住旁边上下颤动的枪管。 因为怕解臣慌乱间扣枪走火,赵军抓着枪管往上一推,使枪口朝天。 可他抓枪往上一带,却觉得手上一沉,原来是解臣的枪脱手,全落了赵军掌中。 「吭......吭......」 「呜......吼......」 熊吼虎啸声再起,张援民上前一步,从赵军手中接过一棵枪,然后挪小步过去搀扶解臣。 这时,赵军上前一步,一手掐枪,一手往陶飞肩膀上一搭。却没想到陶飞腿一软,整个人往下瘫去。 他刚才背对着赵军,端枪站那儿一动不动,赵军还以为陶飞在防御呢。 可没想到的是,这小子是吓傻了! 不少老爷们儿,第一次在山里听见熊叫,都可能被吓到尿裤子。 而熊越大,声音就越洪亮,当熊吼声在山谷间回荡时,声音更是压迫人的心神。 要命的是,此处不但有熊,还有虎! 虎,才是林区人最怕的猛兽。 赵军把枪往咯吱窝下一夹,一双小臂插到陶飞两边腋下,想把他从地上掀起来。 可此时的陶飞,整个人好像麻了一样,浑身哆唆着,两条腿不断地蹬着地,但落脚软绵绵的,无法把自己从地上撑起来。 「艹的!」就在这时,只听身后一声闷响,赵军慌忙回身观瞧,只见那张援民、解臣没走出多远,却是脚下打拌,双双卡了个跟头。 赵军无奈,把陶飞一松,让这小子靠在自己腿上,然后将自己那把半自动步枪背在肩上,再拿起陶飞那把枪,举枪朝那榆林松林子上方,直接搂火。 「吭......吭......」 「呜......」 「嘭!」一声枪响,硬生生地将虎啸声打断,赵军又连开三枪。 「嘭!嘭!嘭!」 此时在榆林松林子背面,一只猛虎纵身而出。 这只虎,和赵军送去动物园的那只相比,可是大多了。 它,得有五百斤开外! 猛虎落地,一纵一起,瞬间蹿出十米开外,落在一石砬子上,再将身一纵,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嘭!嘭!嘭! 赵军仍朝榆林松林子上方开枪,此时斜对着那片林子,有一条岗岔子,向下延伸自那沟塘子底下。 这岗岔子上,稀稀疏疏地长着几棵榆林松,其间充斥着各种乱七八糟的杂树、杂木。 岗岔子往下,百十米之处,一头庞然大物挺身而立。 这头大棕熊,真如小山一般,身形之高大,胜过曾死于赵军枪下的猪神。 听见枪响,大棕熊伸着脑袋往枪声传来的方向瞅瞅,它视力不好,但它能感觉得到,枪声不是冲自己来的。 于是,大棕熊转身沿原路返回,再入圆枣子沟。 它所过之处,凡是不超过手腕粗细的植物,全都倒伏在地。 大棕熊一步一步地走远,而赵军也将掌中枪的所有子弹全部打光! 然后赵军将这把枪往陶飞身旁一丢,反手把自己肩上那把半自动步枪摘下,警惕地瞄着右前方。 「兄弟!」这时,张援民来在赵军身旁,大声道:「我来!」 赵军闻言,一指那榆林松林子上头,道:「大哥,朝那天上磕!」 「哎!」张援民答应一声,开始打枪,一连十枪把枪膛中子弹全部打光,然后从裤兜里掏子弹往枪里填。 张援民那边枪声一落,赵军这边又开始打枪,再将枪膛打空后,赵军往旁一伸手,张援民忙将手里枪交给赵军,并将赵军掌中的空枪接过。 刚才两人打了三十发子弹,此时四周除风声、树枝刷刷响动,再无其他声音。 赵军深吸一口气,仍向那林子上空开了一枪。这时,张援民已将子弹填完,并蹲身把陶飞扶了起来。 熊吼、虎啸声消失,再有枪声壮胆,陶飞这时已经起身。陶飞站起来以后,还不忘拿着身旁的空枪壮胆,然后哆哆嗦嗦地在张援民的搀扶下走到后面,和解臣报团取暖去了。 张援民送完陶飞,就端枪来在赵军身旁。 「嘭!」赵军又开一枪,然后转身来看张援民。只见张援民衣服、裤子都有土,脸也卡破了口子,皱眉、抿嘴看着赵军。 见张援民无事,赵军也回身,几步来在解臣、陶飞身前,这俩小子此时正抱在一起互相安慰呢。 看到赵军过来,陶飞松开解臣,问赵军道:「军哥,咱们走吧!」 「呵。」赵军冷笑一声,回身朝天又打一枪,然后将枪口压下,对陶飞说:「要不是你,我早都走 了!」 这话是真的,本来赵军是不想开枪的。因为这枪声一响,不但会惊走熊和虎,还会惊走那悬羊。 其实赵军也有怀疑,这青石顶子上又是猛虎,又是大熊霸的,那悬羊是咋在这儿活下来的。 但就老辈人说,野兽对枪有一种说不清的畏惧,这山林之大,能顶枪上的野兽,就只有熊瞎子了。 其它野兽,就算是猛虎,听着枪声就会离开,可能得过两三天,甚至更久才会回来。 但今天是1987年的10月1号,农历八月初九,再过六天,10月7号那天就是中秋。 中秋的前一天,解臣得回家过节,所以10月6号之前,赵军就得打道回府。 而且,过了中秋,赵军还得上班,所以他就想趁着这两天,看看能不能在这青石顶子溜着悬羊。 所以,一开始听见熊吼虎啸之声,赵军是打算走的。可陶飞当时瘫倒在地,赵军在那种情况下,生怕有个万一再把陶飞交代在这儿,没办法了才开枪。 陶飞被赵军说的脸上一红,本来苍白的脸色,现在白里透红的。 赵军微微一笑,在陶飞肩膀上一拍,就没再说什么了。陶飞跟他们不一样,这小子以前是老陶家唯一的独苗,从来没搁山里混过。就今年开春,才跟赵军上过几次山。 而就春猎那次,陶飞看到李宝玉被野猪撵上树,然后就不敢再跟赵军他们上山打围了。 今天还算好呢,还能给赵军带路,赵军哪还好再说他什么? 虽然放过了陶飞,但赵军却想敲打一下另外两个家伙,于是转向解臣问道:「你不要跟那大熊霸干一下子么?你去吧?」 赵军此言一出,解臣脖子一缩,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中午吃光头饼的时候,张援民说他有一计,然后解臣这小子就在一边撺掇赵军,说要按着张援民的妙计干一下子。 见解臣不说话了,赵军一转头,见张援民正要往旁边溜,赵军一把抓住张援民衣袖。 赵军抓的是张援民胳膊肘旁的衣袖,这衣服是秋冬都能穿的,为了冬天能往里套棉袄,所以很宽松。赵军一扯,张援民就不走了,他低头挑眼看着赵军,咧嘴笑道:「兄弟,我可啥也没说呀。」 「你还没说?」赵军都被他气乐了,拽着张援民衣袖,把他扯到自己身旁,回手往榆林松林子一指,道:「大哥,你不有一计么?你刚才咋不上呢?躲我后面干啥呀?」 张援民一脸囧相,卡巴着眼睛看着赵军,可赵军又道:「你不说不费一刀一枪么?你咋的?要拿你这一百来斤撑死它们呐?你这身肉够么?」 张援民抿着嘴,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够个六啊! 别说那大熊霸了,他这身肉,都不够老虎吃一顿的。 要知道,在山大王的食谱里,名列头两位的,可是野猪和马鹿。 狍子、兔子,老虎都很少抓。这倒不是因为狍子、兔子跑的快,是因为老虎食量大,这俩太小不够它吃。 见张援民也不说话了,赵军叹了口气,回身向那榆林松林子望了一眼,然后对三人道:「下山,回去!」 「哎!「张援民、解臣、陶飞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应了一声,然后快步就往山下走。哪怕这山挺陡,三人走得也挺溜。 下山到车前,赵军让陶飞坐副驾驶,他跟张援民上后车箱,一路往永兴大队返。 而与此同时,马玲拎着礼物来在了赵军家门外。 这姑娘往门口一站,院里的花龙、二黑就开始叫。养了大半个月了,二黑的伤也见好了,总在屋里憋着也不成,王美兰就放它出来溜达、溜 达。 而它和花龙,最近玩儿的不错,俩狗在院里跑跑闹闹的,时不时地还去后院吓唬狍子,进仓房恐吓松鼠。 马玲往院门外一站,二黑、花龙站在门里就开始叫,哪怕隔着仗子门,马玲心里也有些发憷,但很快就听到屋前传来了王美兰的声音。 「回来!」王美兰喊了一声,两条狗就转身向她跑去。 王美兰快步到门前,隔着仗子门见是马玲,脸上立即露出笑容,忙去开门并道:「闺女,你咋来了?快进来。」 马玲还来不及说话,就被王美兰拉进了院子里,这时二黑和花龙想凑到马玲跟前嗅嗅,但王美兰直接抬脚一比划,喝道:「去!一边去!」 王美兰这一脚没踢出去,但是两条狗一听她呵斥,连忙都闪在一旁。 「闺女,进屋、进屋。」王美兰拽着马玲进屋,马玲一进赵军家外屋地,就看见灶台上的吃食。 马玲就扫了一眼,认出那是猪肚子和小米,她不知道王美兰吃偏方。在这姑娘的认知里,不管是猪肚,还是小米,都是好东西。 「这......」一时间马玲有些疑惑,心想不说这婶子胃不好么?咋还能吃猪肚子呢? 忽然,马玲想起了以前她奶搜集的一个偏方,便问王美兰道:「婶儿啊,你这是吃的偏方啊?」 「嗯。」王美兰吱吱扭扭地应了一声,然后拉着马玲进屋,道:「闺女快上头上坐着,赵虹、赵娜啊,这是你们嫂......这是你们马玲姐。」 赵虹、赵娜过来叫完人,就被王美兰撵到赵军那屋玩儿去了。 而此时,赵军家东屋里,就剩下王美兰和马玲,这是她们婆媳俩第一次单独相处! 免费阅读. 第五百六十三章.美兰、马玲婆媳会 赵军家东屋里,王美兰拉着马玲坐到炕沿边,抓着马玲的小手,问道:「你妈挺好的?她脚咋样了?我这阵儿忙,要不都应该过去看看她去。」 这纯是客套话! 「不用啊,婶儿。」马玲笑道:「我妈那脚好差不多了,现在都能下地了。」 这是实话,今天早晨,王翠花差点都亲自出手捶马洋了。 「那就行啊。」王美兰接茬拿话表扬自己儿子,但又不直说,只问道:「獾子油还有不了?上次赵军他们抠几个獾子,焙那油差不多都给你家拿去了,我家还剩个底儿,你妈那儿要不够的话,你一会儿把剩这些也拿走。」 「够了,够了。」马玲笑着说够了这才几天啊,那半坛子獾子油别说就抹个脚,天天炒菜吃都够了。只是,马玲得顺着王美兰说:「得亏那獾子油了,要不我妈都好不了这么快。」 说到此处,马玲把手从王美兰的手心里抽出,拿过身旁的三角兜子,一边解兜子,一边对王美兰说道:「婶儿,听说你胃不好,我给你买点吃的拿来。」 说着,马玲就从兜子里掏出一瓶山楂罐头,然后姑娘隔着王美兰,把山楂罐头放在了炕桌上。 「哎呦。」王美兰一听、一看,脸上都乐出花了,但嘴上却道:「闺女,你来看我,我就高兴,你还买啥东西呀?」 「婶儿,吃点山楂好,开胃。」马玲说着,又把第二瓶山楂罐头放在了炕桌上。然后,又从兜子里提出个黄油纸包,拿在王美兰跟前,对她说道:「婶儿,我还给你买点槽子糕,这玩意软乎。」 谁都知道,胃不好,就得吃软乎的东西慢慢养胃。 马玲如此有心,让王美兰十分暖心,也很是高兴。 这一年来,王美兰日子过的越来越舒心,儿子、女儿和女婿都孝顺,丈夫也算凑合,家里说日进斗金是夸张了,但一年到头也好几万呢。 这年头,几万块钱的话,那是多大一笔钱呐! 现在连未来的儿媳妇都这般如意,真让王美兰有一种夫复何求之感。 马玲把一包槽子糕放在炕桌上后,又从兜子里提出个黄油纸包,但这次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婶儿,想给你买点别的干粮了,但我在老王家那卖店看了一圈,还就这槽子糕软乎,就又给你买了二斤。」 这年头,在东北有讲,迎来送往讲究四盒礼。不管是啥,凑上四样,送的人有面儿,收的人也有面儿。 王美兰一听就明白了,马玲是为了给自己凑四盒礼,才把山楂罐头和槽子糕都买了两份。 可这姑娘这么做,却是因为山楂罐头和槽子糕都对胃好。马玲如此置办,虽然没有买四样礼物瞅着好看,但却是真心实意地关心王美兰。 这可又把王美兰暖了一下! 忽然,王美兰想起一件事来! 她第一次吃猪肚蒸小米的时候,赵军还没走呢。当时王美兰说猪肚蒸小米难吃,赵有财就说要给她买罐头吃。 可这都多少天了?王美兰连一口罐头汤都没喝着! 她王美兰是差这口罐头么?就仓房里那一排排的熊胆,开个罐头厂都有富余 关键是这个事儿不对! 王美兰忽然想明白了,他二咕咚就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对了,王美兰又想起来了,当时赵有财说要给她买罐头,赵军还让赵有财记账,并说不用赵有财花钱,等他从永兴大队回来再过去结账。 好他个赵有财!不用他花钱,他都舍不得给自己买一瓶罐头!结果花钱买狗可积极了! 难道我王美兰在他心里,都不配吃一瓶罐头么?难道我王美兰在他心里,还不如狗么? 想我王美兰,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嫁给他一个厨子,给他生小的,养老的;缝新的,补旧的;熬稀的,煮干的。可到头来,连瓶罐头都吃不上! 王美兰最近,八成是沾点更年期,一时间脑袋里天地反复,龙蛇起陆。 王美兰坐在那儿一言不发,脸上还阴晴不定的,可是把马玲吓坏了。 这姑娘突然想起一件事,东北人生病吃桃罐头为啥?除了因为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桃与逃同音,生病吃桃罐头,就有逃过疾病的意思。 所以,看病人一般都送桃罐头,虽然除了解馋之外没别的作用,但却有个好兆头。 还得说,马玲给王美兰挑东西的时候真是用心了,就想着王美兰胃不舒服,山楂可以开胃,于是就买了两瓶山楂罐头。 由此可见,这姑娘处世的经验少,但真的是实心实意。 可现在看王美兰脸色,马玲心里忐忑,就以为自己没按老理儿办事,惹得王美兰不高兴了。 这也不怪马玲多想,这年头有些人就爱挑理,特别是老婆婆挑儿媳妇的理,有些时候挑的都让人想不到。 马玲吞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跟王美兰说:「婶儿,这些你先吃着,过两天我再来看你,到时候我再给你拿四瓶桃罐头。」 四瓶桃罐头也是四盒礼,还能让王美兰「逃」得更远! 「啊?」王美兰闻言一怔,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她不知道马玲想的啥,但却听到了马玲的话,当即拉过马玲的手,笑道:「闺女,下回你来,啥也不用给婶拿。你来了,我就高兴!」 王美兰虽如此说,但马玲还不安心,只道:「婶儿,我岁数小,忘了得买桃罐头了......」 「啊!」王美兰这才恍然大悟,对马玲笑道:「闺女,咱家可没那些说道儿。就你把这些东西往出一拿,婶就知道你这孩子有心。」 说到此处,王美兰又劝道:「可不行多想哈。」 「嗯。」听王美兰如此说,马玲笑着点了下头。 王美兰生怕这闺女心里有疙瘩,便拽过马玲的手,她使两只手一上一下按着马玲的手,然后说:「闺女,咱都不是外人,婶就你说了,你这两瓶罐头来的太及时了。」 这时,马玲已经安心了,但听王美兰如此说,姑娘笑道:「婶儿,你先吃着,等我下回来,再给你买。」 「可不是这意思哈。」王美兰一手拉着马玲的手,右手往外屋地一指,道:「你来前儿,你也看见了,咱家灶台上那盘子里,是那个野猪肚子蒸小米。」 「啊!」听王美兰说起这个,马玲笑道:「婶儿,那是谁给你的方吧?治胃病的。」 「你也知道啊。」王美兰轻叹了一声,拍在马玲的手,说:「这不么,前一阵子赵军领我坐车上岭南了,到医院看的,完了也没开药,就给我这么个方。」 马玲闻言,又往外屋地看了一眼,然后轻轻点了下头,转过来问王美兰道:「婶儿啊,那玩意不能好吃吧?」 「唉呀妈呀。」王美兰一紧鼻子,皱眉苦涩地对马玲说:「闺女,可别提了,那几年吃不上饭的时候,都困难到啥程度了?我记着我刚跟你叔结婚那前儿,你叔拿土豆干磨成粉,和着榆树钱给我们烙饼。就那时候,那么困难,我也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王美兰说完,她自己和马玲都憋不住乐。 然后,马玲问王美兰道:「婶儿,你胃到底咋不舒服啊?」 「唉呀,闺女。」王美兰摇头道:「我可跟你说呀,婶真啥事儿没有,就有时候吃不对了,胃有点发扎。」 「啊」马玲皱眉想了想,才试探着问道:「那好像没啥事儿吧?」 「没事儿!」王美兰囧着眉毛说:「根本也没事儿,就赵军,还有你赵叔,非得让我吃这玩意。」 说到此处,王美兰又叹了口气,才和马玲说:「闺女,你说我也吃不下去呀,早晨你叔给我做完了,就让我吃。我拖到吃完早饭,吃了一口那小米,结果把早晨吃那点饭都呕出去了。」 「啧!」马玲砸吧下嘴,对王美兰说:「那就别硬吃了,它就是灵丹妙药,吃不下去也不能硬吃啊!」 马玲此言一出,王美兰瞬间在情感上与其形成了共鸣,只见她右手拉着马玲,左手一拍自己大腿,道:「可不咋的!我家你叔,就硬逼着我吃呀!」 「行啊,婶儿。」马玲笑着劝道:「我叔也是掂心你。」 王美兰微微一撇嘴,但在未来儿媳妇面前,她没敢表现出来太多,更没说什么。 这时,马玲却问王美兰:「婶儿,你刚才说家里还有獾子油是吧?」 「啊!」王美兰点下了头,然后往大柜上一指,道:「搁那大柜上呢,我给你取下来,省着一会儿走前儿该忘了。」 王美兰还以为马玲要这獾子油呢,虽然上次都给过马家不少了,但之前王美兰已经把话说了,现在这姑娘开口,王美兰就得给拿。 「婶儿!」可让王美兰没想到的是,马玲拦住她,又问:「家里有鸡蛋没有?」 「嗯?」马玲这一问,可是把王美兰给问懵了,要点獾子油也就罢了这咋还要上鸡蛋了。但王美兰这人脸儿小,有点抹不开,只道:「啊,有......」 还不等王美兰继续往下说,就听马玲道:「婶儿,医院给你那个野猪肚子蒸小米的方,我以前就知道。我奶活着的时候,有两张纸儿,上面记的都是偏方,我还知道一个治胃病的方,不像野猪肚子这么难吃。」 「啊?」王美兰闻言大喜,忙转身抓住马玲双手,眼中带着期盼地问道:「真的?」 「真的!」一提起偏方,马玲很专业地跟王美兰说:「使獾子油煎鸡蛋,铁胃病都能治!」 「獾子油......煎鸡蛋。」王美兰跟着复述一遍,她知道獾子油那东西属于荤油,但没什么邪味儿。煎鸡蛋的话,除了香,也没别的味儿啊。 关键是,这玩意就算不放盐,它也好吃啊! 这几天被野猪肚子蒸小米折磨够呛的王美兰,此时仿佛看见了希望的曙光,都差点热泪盈眶了 她激动地摇着马玲的手,问道:「闺女,使大锅就煎呗?」 「那多费事啊。」马玲笑道:「婶儿,咱家不有鸡蛋么?」 王美兰点头道:「有。」 「那我给你煎一个。」马玲说着,就拉着王美兰从炕上下来,在王美兰到柜子上取獾子油的时候,马玲就到外屋地,蹲在灶坑前,把横在灶坑口的一小捆苞米杆子打开,取两根垫着膝盖往上的部位掰折,然后塞进灶坑里。 等塞外苞米杆子,马玲拿过灶台上的火柴,从中拿出一根,划着去点灶坑里苞米叶子。 苞米杆子是柴,这苞米叶子就是引火之物,眼看着灶坑里火旺起来,马玲又往灶坑里加了两捧苞米瓤子。 苞米瓤子很快就着,待将其烧得如碳一样,内露红火,马玲抬头对站在一旁的王美兰道:「婶儿,把炒菜的勺子给我。」 王美兰闻言,忙到碗架里拿出自家炒菜的勺子,然后回到灶台前,将其递给马玲。 这年头,家家使大锅炒菜、炖菜,大锅略低,炒菜的时候需弯腰操作。而锅大,炒菜的勺就与盛汤的勺子类似,长杆、头比汤勺略大且平。 当马玲接过汤勺的时候,灶台上还被王美兰放了三分之一罐头瓶的獾子油和两个生鸡蛋。 马玲把勺子探进灶坑里,使火燎了一下勺底,然后把勺子又抽了出来。然后她拿过装獾子油的罐头瓶,往勺子里少倒了一些獾子油。 这季节,放在屋里的獾子油还没凝,呈黄白色,很粘稠,比蜂蜜稍稀一些。 马玲一手拿着罐头瓶,往勺子上倒了一勺底的獾子油,然后把罐头瓶往上一递,王美兰忙手接过。 这时,马玲又把炒菜的勺子探入灶坑中,使火一燎勺底,獾子油遇热很快化开,变得清亮,呈透明色的油状。 马玲慢慢地转动手腕,使獾子油将整个勺子都润了一遍,然后拿过鸡蛋一磕。这姑娘,一手拿勺,一手单手打蛋,将鸡蛋打在勺子上。 滋啦...... 鸡蛋一遇热油,瞬间发出「滋啦」声响,然后马玲将勺底置于灶坑边缘。 苞米瓤子不扛烧,但热量很大,马玲怕把鸡蛋煎焦,就使炉钩子扒拉两根苞米瓤子到灶坑边,然后慢慢地控制温度,将鸡蛋煎熟。 其实这就是煎蛋。 随后,马玲又管王美兰要了个小勺,先起边,再将鸡蛋翻个,煎另一面的同时,却是让鸡蛋黄慢慢熟透。 这时,不但是王美兰在旁边眼巴巴地瞅着,就连在西屋玩耍的赵虹、赵娜也出来了。 「妈。」赵娜拉着王美兰衣服道:「我想吃鸡蛋。」 马玲闻言,抬头笑看着小赵娜,王美兰却道:「闺女,妈明天给你们蒸鸡蛋糕哈,这个不能给你俩,这是你们玲姐给妈整得偏方,治胃病的。」 两个小丫头,还挺懂事的,在客人面前也没闹,听王美兰不给她们吃,就一起到外面,去仓房看小松鼠了。 马玲把煎好的鸡蛋放在灶台上的盘子里,对王美兰说:「婶儿,你快趁热乎吃吧。」 「嗯!」王美兰冲马玲一笑,然后把另一个鸡蛋拿起来,对马玲说道:「闺女,这还一个鸡蛋呢,你煎了,你吃。」 虽然陶小宝给的老母鸡被黑虎给咬死了,但赵军家开春抱的小鸡都长大了,因为喂的好,这些鸡里有三只已经开始下蛋了。 但头年的母鸡,下蛋不连蛋,三只鸡一天才能给赵军家一个鸡蛋。 这俩鸡蛋,还是王美兰攒的呢。 所以刚才她没让赵虹、赵娜吃,而是想给马玲。 「我可不吃。」马玲接过鸡蛋,给王美兰放在一旁,说:「婶儿,这你留着,以后一天吃一个几天胃就好了。」 说着,马玲麻利地从旁边缸里舀水,在盆子里把刚才煎鸡蛋用的勺给刷了! 这样的儿媳妇,王美兰咋能不喜欢? 心里热呼呼的王美兰,也没去拿筷子,使小勺托着鸡蛋,到嘴边咬了一口,顿时眼前一亮。 「嗯。」王美兰看向马玲,道:「真香啊!」 马玲闻言一笑,道:「婶儿,香,你就赶紧都吃了。」 「嗯,嗯。」王美兰几口把鸡蛋吃完,低头时看到了一旁盛野猪肚和小米的盘子,王美兰脸上露出一丝嫌弃,端起盘子直接出到外屋,把那些都喂了狗! 等王美兰回来的时候,马玲已经把她吃鸡蛋的盘子和小勺都刷出来了。这时,马玲又伸手,要接王美兰手里的盘子。 王美兰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盘子给了马玲,然后笑道:「闺女来一趟,给我煎鸡蛋不说,还得给我刷碗,我是不是有点不像话了。」 「婶儿,这是说啥呢?」马玲微微一笑,把几个洗净的盘子都给王美兰送到碗架里,等她回身的时候,王美兰已把毛巾递了过来。 马玲一边擦手,一边跟王美兰说:「婶儿,煎那个鸡蛋的时候,可不能煎糊了。但是平时你吃 干粮、米饭,可以放火上烤一下,糊的干粮、大米饭,都对胃好。」 「啊?」王美兰一听,不禁有些疑惑,问道:「赵军他小兄弟有个姨呀,上次跟我们说,不能吃糊的东西。」 「她说的应该是肉。」马玲道:「肉和鸡蛋糊了不能吃,但干粮啥的都没事儿,还对胃好!」 「啊!」王美兰点头,道:「妥嘞,我记住了。」 说完,她又冲马玲一笑。此时的马玲,让她摆脱了野猪肚蒸小米,那马玲说什么,王美兰就信什么! 这时,马玲对王美兰说:「婶儿,都这时候了,我得回去了。我妈现在下地费劲,我得回去给她做饭呢。」 不得不说,这都六点了,林场都要下班了,是该回家做饭了。而马玲前脚走,王美兰也得做饭了。 「先别走!」可王美兰却道:「婶儿给你拿点东西,你再走!」 免费阅读. 第五百六十四章.赵有财零花钱被扣 山间铁道上,小火车车头带着一节车厢,直奔永安屯而去。 这是永安屯的林场职工们通勤的小火车,在车厢里,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四个人挤在一个长条凳上。 倒不是没地方坐了,车厢里还有挺多空地方,但他们四个靠着墙,不约而同地低着头,不是摆弄着衣角,就是看着自己的手掌。 在他们左边,隔着一个空凳子的一条板凳上,张来发孤伶伶地一个人坐在那儿。自从调到了开水房,这孩子每天都得上下班。 张来发没有低头,而是满眼愤恨地看着前方,在那里,也就是赵有财等人的对角处,李如海正眉飞色舞地跟一帮老爷们儿白话着。 年轻真是好! 这孩子昨天在林场上班一天一宿,今天上午搁食堂帮了一上午的忙,跟食堂干零活的老娘们儿讲大獾子掏裆张来宝的事儿。 等吃完中午饭,李如海硬跟着李宝玉到了车队,有司机出车,他就跟着走。如此厮混了一下午,李如海从上到通勤车来,就开始兴致勃勃地跟人讲起了先锋林场的奇闻趣事。 先锋林场,在永安和海林之间,是个小林场。可两个林场相距七八十里地,就李如海嘴里提起的那些人和事,李大勇都没听说过,也不知道这孩子打哪听来的。 小火车在屯子外停下,李如海有些意犹未尽地下车,但他准备去赶下一个场子,问问在屯子里留守的婶子、大娘,他不在家的这两天,屯子里可曾发生什么新鲜事儿没有。 眼瞅着李如海走的不是回家的路,李大勇和李宝玉也没管他,俩人重重地叹了口气,跟着赵有财一起回家。 一路上,李大勇和李宝玉也没管他,而赵有财心里也挂念着事儿,背着手走在前面。 可临近到家的时候,赵有财就看见马玲拎着东西,迎着他面走来。 不光是赵有财,就连李大勇、李宝玉也是齐齐一愣。未过门的儿媳妇来看未来婆婆,这不稀奇,可没有走的时候,还大包小包从婆家拿东西的。 此时的马玲,左手拎着一个网兜,网兜里装了十瓶汽水,右手拎着一个黄油纸包,里面包的是小淘气糖,但别人不打开,就看不着里头是啥。 这时,马玲也看见了赵有财、李大勇和李宝玉,姑娘脸上一红,感觉很是不好意思。 但这些都不是她要的,是王美兰硬给的,马玲百般拒绝,可王美兰就是让她拿着。 为此,王美兰还怕自己下窖拿汽水的时候,马玲会趁机溜了,就净硬是把这姑娘给拽到窖里去了。 事已至此,马玲只能硬着头皮走到赵有财跟前,小声唤道:「叔。」 然后,马玲又转向李大勇道:「李叔。」 最后,姑娘冲李宝玉一点头,紧接着马上转向赵有财,解释说:「听我爸说,我婶儿胃不得劲儿,我过来看看她。这......」 说到此处,马玲尴尬了,来看病人,结果从病人手里拿一堆东西走,这事儿怎么说呀? 「啊!」此时赵有财反应过来,虽然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但东西肯定是王美兰给的,于是忙说:「麻烦你们惦记了。」 马玲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叔,不麻烦。」 再往下,马玲又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呵呵......」赵有财干笑一声,道:「那个......我马大哥也下班了。」 「啊!」马玲闻言,终于找到了台阶,忙道:「叔,我得赶紧回去了,家还没做饭呢。」 「哎。」赵有财道:「那快回去吧,叔不留你了,跟你爸说,哪天我俩喝酒。」 说这话的时候,赵有财往旁闪开,给马 玲让出一条去路。 「好嘞,叔。」马玲应道:「那我走了哈。」 然后,马玲又对李大勇道:「我走了,李叔。」 李大勇点头道:「慢点哈。」 「嗯!」马玲拎着东西,快步从赵有财、李大勇中间穿过,快速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眼看着马玲远去,赵有财与李大勇对视一眼,赵有财往自家的方向一挑下巴,二人继续往家走去。 赵军不在家,李宝玉下班回来也不进赵家了,赵有财自己进了院子,回身把仗子门别上。 与此同时,赵有财就感觉有东西撞到了腿上。 赵有财都没回身,就回手摸着二黑的脑袋。这时,花龙也凑了过来,赵有财逗它俩玩儿了一会儿,从仓房经过的时候,只听里面传出了赵虹、赵娜喂小松鼠的声音。 这俩小丫头,自娱自乐地跟小松鼠对话呢。 赵有财一进家门,就见王美兰坐在灶坑前,一边哼歌,一边削土豆皮呢。急于表现的赵有财忙道:「兰呐,你快放那儿,我做!」 在赵军重生之前,赵有财晚上下班回来,从来没做过饭! 「不用了。」王美兰嘴里停住哼歌声,抬头斜眼瞄了赵有财一下,淡淡地道:「你出去取棵白菜回来。」 「哎。」赵有财应了一声就往外走,出到门外,他还回头看了一眼,挠挠头在心里纳闷,自己今天也没犯错误让王美兰抓住啊,这咋感觉态度不对呢? 收大白菜的时候,有直接用刀砍的,也有连根拔的。用刀砍的,就要拿来腌酸菜的。而连根拔出来的,是要留着冬天吃青菜的。 这大白菜带根储存,存放时间更长,暂且摞在仓房的背阴通风处。每一棵大白菜外面两层叶子蔫吧了,但内里都新鲜着呢。 赵有财进到仓房里,两个小丫头回身叫了他一声「爸」,赵有财答应了一句,然后拿过一棵大白菜,直接在仓房里扒去外面的蔫吧叶子。 这时,赵有财想起了拎着东西从自己家走的马玲,又想起了自己一进家门的时候,坐在灶坑前哼歌的王美兰。 这娘们儿明明挺高兴的,为啥一看着自己就变脸子了? 赵有财一边扒白菜,一边想着事。就在此时,赵娜来在赵有财面前,扯着赵有财衣角,道:66爸,妈把咱家汽水都给人了。」 这孩子还太小,哪怕跟她说,马玲以后会是她嫂子,她也不懂嫂子是啥意思。她只知道,马玲拿了自家那么多好吃的、好喝的走了。 「啊,没事儿,没事儿。」赵有财放下大白菜,摸着赵娜的小脑瓜,安慰道:「等你哥回来,再让他给你买哈。」 「嗯!」小赵娜重重一点头,表示赞同,随即又问:「爸,我哥啥时候回来呀?我都想他了。」 也不知道这孩子想的是啥,赵有财敷衍地安慰道:「快了,快了,再过两天就回来了。」 说着,赵有财冲赵虹招手,待把二闺女叫到跟前,赵有财才问:「二闺女,那个......你马玲姐到咱家,跟你妈都说啥了,你听着没有?」 赵有财不知道王美兰因为啥对自己冷言冷语,但他知道马玲肯定在王美兰面前讨着好了,要不然不能大包小包的往家拎东西。 所以,赵有财就再想,如果自己知道了原因,也可以学马玲一下,到时候既能让王美兰高兴,又能趁机要来俩钱儿。 之前王美兰和马玲在东屋里说啥,赵虹还真不知道。而马玲跟王美兰煎鸡蛋的时候,自己和赵娜想吃鸡蛋,王美兰当时说的话,赵虹也只记了个大概。 于是,小丫头就简单概括了一下,跟赵有财说道:「马玲姐让妈吃什么偏方,治妈胃疼 的。」 「啊?」赵有财闻言,眉头一皱,忙问赵虹道:「你妈胃不得劲儿啦?」 小丫头想了想,才道:「没有吧?」 她这么不敢确定,却是让赵有财做出了错误的判断。赵有财就以为今天王美兰不舒服了,马玲来关心了她一下,让王美兰心里美了,就给马玲拿了一大堆东西。 至于赵虹说的偏方,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野猪肚蒸小米,赵有财猜测应该是马玲好言相劝,劝王美兰好好吃这个了。 想到此处,赵有财嘴角微微上扬,看得赵虹一愣。 「老闺女。」赵有财轻轻地把赵娜往赵虹身边一推,然后说:「你跟你二姐搁这儿玩,爸先回去帮你妈做饭了。」 说完,赵有财抱起白菜,快步就往自家屋里走去。 此时的赵有财,有点急不可耐呢! 他就像一个差生,在大考的前一天,机缘巧合的搞到了考试答案。 那么这一晚上,他都睡不着觉。着急,心急如焚,就想尽快地能酣畅淋漓地表现自己一把! 怀着这样的心情,赵有财冲进了屋里,可他一拽开门,就见王美兰扬头向他看来,目光不善地望着赵有财。 「呃嗯。」赵有财清了下嗓子,把手里的白菜递给王美兰,笑道:「兰呐,给。」 正常来说,一个人把东西递给另一个人的时候,就一棵白菜的话,接的人只要把手伸过去,然后拿住了,等对方松手就可以了。 可王美兰伸手过去,抓住白菜的一瞬间,往回一用力,将白菜从赵有财手里拽了过来! 多了一个拽,就不叫接了。 这叫夺! 赵有财一怔,感觉到王美兰对自己不大友善,但仍成竹在胸的他,只是笑笑就往屋里走。 赵有财却是不知道,当他从王美兰身后经过的时候,王美兰猛地往后一转头,虽然没看到赵有财,但王美兰眼中却闪过一抹寒光。 这时,走到东屋门口的赵有财突然停住了,他看到了炕桌上摆着的两瓶山楂罐头和两个黄油纸包。 赵有财脑瓜一转,就知道这是马玲看王美兰来买的。同时,他心中一喜,终于有了话题的切入点了! 「兰呐!」赵有财转身,冲王美兰一笑,指着屋里问道:「那是儿媳妇来,给你买的吧?」 在赵有财的计划中,这时候王美兰应该反问自己「你咋知道呢」? 可出乎赵有财意料的是,王美兰面无表情地缓缓抬头,慢慢起身把砍去根的白菜放在灶台上,一手提着菜刀说:「是,咋的?」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每个字都带着很大的情绪,赵有财仍胸有成竹地笑道:「兰呐,这回你再吃完那偏方,你就吃口罐头压压。」 他不说这话,王美兰可能还没那么生气,赵有财一说这话,王美兰心里的火顿时就压不住了。 都好几天了,我吃那野猪肚子蒸小米难以下咽,却连口罐头都吃不上,还非得未来儿媳妇给买,我才能吃上! 这过的什么日子? 王美兰一提手中菜刀,猛地往菜板上一拍,冲赵有财喝道:「你做饭!」 「哎。」王美兰突然一吼,可是把赵有财吓了一跳,但这时候他却以为王美兰是身体不舒服呢,忙上前握住菜刀把,将菜刀转到自己这边,然后说:「兰,你快进屋,上炕歇着,饭我做就完了呗。刚才就跟你说,我要做,你不干。」 王美兰长出一口气,她心里还有气,但她不想说自己是因为一口罐头生气,因为这样显得自己挺小气的。 这时,赵有财还没认识到问题的严重,只从盆里拿过王美兰削好的土豆,冲已走 进里屋上炕的王美兰问道:「兰呐,咱晚上吃炒菜,还是炖菜呀?」 白菜、土豆,可以一起炖,也可以一起炒。而一家有一家的吃法,按赵军家的习惯,如果是白菜炖土豆,那就白菜切丝、土豆切条。如果是炒的话,白菜、土豆都得切片。 所以赵有财才问一下,要不然炖汤的土豆切成片,那一炖就碎乎了。 「炖!」王美兰道:「把昨天剩的干粮熘上。 一口大锅,下面炖菜,上面熘干粮。菜好,上面的干粮也熘透了。 「哎......」赵有财拉长声的应了一句,拖长音听起来感觉他此时的态度可好了。 但王美兰根本都不买账,只冷哼一声,就不说话了。 见王美兰不说话,已经把土豆切成厚片,准备改刀切条的赵有财,又冲里屋说道:「咱俩说哈,马玲这闺女还是岁数小,买两瓶罐头,倒是买瓶桃儿啊,那瞅着多好看。」 赵有财一边切菜,一边说话,却是没看见屋里王美兰正瞪他后背,胸膛一起一伏的。 人家孩子好歹给我买了!你这啥也不给我买,还叭叭的! 前面铺点了一些,赵有财迅速直奔主题,道:「兰呐,那野猪肚子今天吃没有啊?吃这些天,感觉咋样啊?要不行,明天加点量吧。」 王美兰闻言,不禁脸色一变,此时她一听野猪肚子这四个字,就能想起那臭不臭、膻不膻的东西。 王美兰深吸一口气,没回答赵有财的话,只冷冷地看着门口。 虽然只能看到赵有财一个后背,但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说了两句话,王美兰都没回答,赵有财停下刀,向后退了一步,转头看向屋里的王美兰,问道:「兰呐,我跟你说话呢,你咋不吱声呢?」 「呵!」王美兰冷笑一声,强压着心中火,咬了咬牙道:「咱们今年盖房子也没少花钱,年后儿子还得结婚,用钱啥的也挺紧的。结婚以后,小两口给咱生个大孙子,花销也不能小了。这么的吧,以后每个月就给你两块钱得了,反正你一天也没啥花的?」 「什么?」赵有财闻言大惊,顿时呆愣当场! 免费阅读. 第五百六十五章.马洋和李如海 赵有财一个月工资六十多块钱,但以他的工作性质,加班费不少,所以赵有财每月能拿一百块钱左右。 这样的薪水在林区,也算是一份高薪了,以前王美兰每月给赵有财十块钱零花,平时赵有财还以各种理由要个三块两块的。 那时候王美兰真是不管他,直到棉袄、棉裤瓤子里絮钱的事情败露,赵有财每月的零花钱就被扣到只有五块钱了。 不过就像王美兰刚才说的,永安林场每月都给职工发饭票,拿着饭票在林场食堂和林场的小卖店里都能当钱用。 而以赵有财食堂大师傅的地位,每天能省下四毛钱的饭票,这一个月下来,可就是十二块钱。 这个虽然不能折现,但赵有财可以拿着饭票去林场的商店里,买家里所需的盐糖酱醋,然后拿这些东西回来跟王美兰报账。 之前就有一次,赵有财跟王美兰报账的时候,他开口要五块,但王美兰只给两块。赵有财不服,王美兰就是撂了一句话「别以为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赵有财当时就把钱揣兜了。 但不花是不花,每个月零花钱被砍一大半儿,谁能受得了啊? 赵有财提着菜刀就往屋里走,可进屋才反应过来,回身把菜刀往菜板上一甩,然后再转身冲王美兰道:「干啥又少给我三块钱呐?「 一个又字,吼出了赵有财心中的悲愤与无奈。 王美兰面无表情的说:「刚才不都跟你说了吗?咱家现在,啥啥都用钱,你一天也不花啥,一个月有两块钱压兜就够了呗。完了你放心,兜里我再额外给你留十块,要有随礼啥的,你就搁着十块钱里出。」 「那咱家不有钱么?「赵有财鼓着勇气,跟王美兰对峙。 今天,他不会退让!要是别的理由也就罢了,可你王美兰要说自己家没钱,整个林区也不带有人相信的! 「现在还哪有钱了?「王美兰嘴上说,伸手把炕柜门往上一拉一推,然后从被褥中间抽出她平时藏钱的小布包,三两下将其打开,展给赵有财看道:「你瞅瞅,这就一百五十来块钱儿了,这够干啥的呀?你说这要万一有点急事儿,连个过河的钱都没有。」 王美兰还真不是撒谎,她手头确实就剩下这点钱了。先是盖房子,后来又买金银首饰,真就把家里现金花的差不多了。 当然了,没有过河的钱倒是不至于。 赵军手里还有一笔钱呢,但是老江大大给的仨熊胆卖的钱。 这笔钱,赵军轻易不会动。就算动了,也会给补上。毕竟那老人家岁数也不小了,这钱得给她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赵有财一看,家里确实没钱了,整个人不由得一愣,然后很是惊讶地说:「那么多钱,都让你给花啦?「 赵有财虽然不管钱,但是他知道,就去年一年,到王美兰手里的现金。不管是卖山货所得,还是自己小金库被查抄的,加一起都得有一万来块。 这些年,两口子还攒不少呢,这咋一下子就剩下一百来块钱了呢? 不过赵有财转念一想,赵军那五间大瓦房,堪称十里八村第一豪宅,从里到外就一万五千来块。 再加上王美兰那一套金首饰,这就两万多了。这娘们儿和他儿子平时花钱还大手大脚的..... 赵有财一想起这个就来气呀,心想你们娘俩花钱如流水,金首饰五六千块也敢买,到我这里,五块钱零花还要砍一大半,岂有此理? 「啪!」赵有财话音刚落,就见王美兰狠狠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指着赵有财喝道:「啥叫都让我给花了?那你儿子不结婚呐?不得给你儿子盖房子……嗯?「 王美兰突然发现赵有财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那里正 戴着一个明晃晃的大金镯子! 赵有财虽然不说话,但那眼神不言而喻。 可这一次,王美兰并没使袖子遮住桌子,只一扬头,问道:「你瞅啥呀?你以为这是给我买的么?「 「啊?「赵有财一时间有些发懵,实在忍不住了,小声嘀咕着说:「这不是给你买的,还能是给我买的么?」 「这是给你们老赵家买的!「王美兰很严肃地跟赵有财说:「你别看这玩意现在搁我手上,以后就传给你儿媳妇,儿媳妇传给孙媳妇儿,它也不出你们老赵家,能是我的么?「 赵有财呆住了,这嗑还能这么唠么? 见赵有财不说话了,王美兰一抬手,胳膊晃动间,金镯子绕着手腕一转悠,然后说:「这就是暂时……我先戴着,要不得你个老爷们儿,也戴不了啊。再说了,你也戴不上啊!「 这话说的,真有道理。 赵有财一时间,竟然无法反驳。 「还瞅啥呀?「王美兰白了赵有财一眼,然后抬手往外屋一指,道:「赶紧做饭去吧。「 赵有财眨巴两下眼睛,无奈地从里屋出来,可刚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急忙转身问王美兰说:「咱家不还有那么些熊胆的吗?卖了不就有钱了吗?「 「啊!」王美兰点头道:「卖了才有钱了,现在不是还没卖呢吗?「 赵有财忙追问道:「宝玉他舅认识的那个做买卖的呢?「 说完这句,赵有财又补充道:「就搁关里过来那个。」 王美兰看着赵有财,未答反问一句:「你不说这事儿都我们娘俩管,你不管吗?」 赵有财:「……「 ........... 此时,从赵军家回来不久的马玲,也在自家外屋切菜做饭。 她家今天也是白菜、土豆,但她家是炒。只见姑娘把洗好的白菜叶放在菜板上,然后横刀片进才白菜梆里,然后抓着片起上半部分一撕,这样再切的话,一分为二的白菜梆就薄了。如此下锅炒,白菜梆和白菜叶就一起熟了。 王翠花站在房间门口,靠着门框子,含着小淘气的她,跟马玲说道:「闺女,你这未来老婆婆真行,我大闺女是有福的人呐。」 「是呗。「在屋里拿着汽水瓶子看的马大富,接话道:「你姑爷子也好啊,你那脚能好这么快,不全亏人家给你拿的獾子油啊。」 「嗯呐。「王翠花一点头,又笑着说道:「我大闺女是有福,你嫁个好人家呀,妈也就放心了。这再过两年,你弟也有一定了,我跟你爸这辈子就……嗯?」 说到此处,王翠花往西屋瞅了一眼,然后对在东屋里琢磨汽水瓶盖是咋扣上去的马大富问道:「老疙瘩哪儿去了?「 东北人管家里最小的孩子叫老疙瘩,王翠花这么问,说的自然是马洋。 被王翠花一问,马大富也是一愣,他道:「你别问我呀,我这刚回来。「 当王翠花转头看向马玲时,却听马玲道:「我俩从地里一起回来的,后来他上哪儿去了,我不知道啊。「 「不又嘚瑟哪儿去了!「王翠花嘟囔了一句,然后冲里屋的马大富喊道:「去找找他,别让他跟老李家那二小子搁一块儿玩。」 这屯子,有好几家姓李的,老李家二小子也有好几个,但能让人这么防备的,怕是就只有李如海了。 「哎!」马大富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忙从炕上下来,提上鞋就往外走。 眼看马大富出屋,王翠花跟马玲道:「他要再跟李如海打连连,我就让你爸往死里揍他!「 马玲一皱眉头,什么都没敢说。 因为她知道,刚 才自己老娘那个「打连连」用的可是恰到好处,自己老弟跟李如海搁一起,学不着啥好。马大富从家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他院门口往左右一撒摸,都说让他去找,这么大个屯子上哪儿去找啊? 可就在这时,他隐约听见右前方那棵大柳树后边有人说话。 马大富一怔,随即蹑手蹑脚地向那里走去。 这棵大柳树,就是平时赵军来找马玲,藏身的那一棵。 此时在柳树背面,李如海、马洋正在窃窃私语,只听马洋道:「你赶紧走吧,要让我爸妈看见我跟你玩儿,非打我不可。「 「啊?因为点儿啥呀?「李如海一听就不乐意了,说道:「我李如海咋的你家了? 我也传过你家啥事儿呀?「 「不是那个事儿。「马洋往左右瞅了一眼,可他哪里知道,此时他爹在他身后呢。 以为四下无人的马洋,小声道:「那天我跟你上小卖店玩儿去,那些大娘、婶子跟你唠嗑,说王大龙搁哪个屯子搞破鞋啥的,我也没听明白。「 说到此处,马洋声音小了许多,只道:「第二天早晨吃饭的时候,我搁饭桌子上问我姐啥叫搞破鞋,我爸搁旁边一个大嘴巴子,给我连人带饭碗都抽地下去了。」 「哈哈哈……「李如海听的憋不住乐,但却被马洋怼了一下,并警告道:「你小点声,别让人听见。」 这年头,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污染青少年的思想。所以,男女之事,明白的人自然明白,不明白的那是真不明白。 马洋就属于那真不明白的。 但他感觉李如海都懂的事,自己不懂就有点不好意思。所以,他没问李如海,而是回来问自己的亲人。可没想到,最后问来的是一顿胖揍。 有些事,越不让孩子知道,孩子就越好奇。马洋看着李如海,问道:「到底啥叫搞破鞋呀?」 「呵呵…」 在李如海的笑声中,大树另一侧的马大富紧紧地攥住了拳头! 可当马大富要现身的时候,又听李如海说:「这个你不知道就拉倒了,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说到此处,不等马洋追问,李如海就问:「哎?我记着你跟我说,你吃饭的时候,你爸妈从来不打你呀。「 「嗯。「马洋点道:「这回不知道咋回事,以前我妈就说,狗吃食的时候都不能打它呢。」 「啊?「李如海听的一愣,随即一笑道:「呵!你妈是不是骂你呢?「 「不能吧……「被李如海一问,马洋有些不确定了,但转念一想,却又坚定地说:「不能!她骂我是狗,那她是啥呀?我爸是啥呀?」 大树另一侧,马大富脸都黑了。 这时,却听李如海笑道:「我教你个招,你要使好了,以后他们都不敢打你。」 马洋闻言,眼前一亮,问道:「啥招啊?」 问完,马洋一撇嘴,笑道:「你可拉倒吧,你搁家还挨揍呢,我听说不光你爸妈揍你,有时候你大哥还揍你呢。」 「呵!」李如海不屑地一仰头,道:「他们现在可不敢了。」 「真的?假的?「马洋道:「你是不是吹呢?」 「吹啥?「李如海道:「知道哥这次咋上的林场么?我家都不同意,我不也去了么?」 听李如海如此一说,马洋眼前一亮,忙问:「啥招?你说说,我听听。「 这孩子此时的心情很是迫切,他平时也不少挨揍,今天早晨还挨顿打呢。 「哭!「李如海道:「打你,你就哭!「 「废话!「马洋没好气地说:「打你,你不哭啊?「 「不是。「李如海说:「他们要打你,你就哭个没完,你哭他一宿,让他们觉都睡不着,看他们还敢打你不的了?「 说到此处,李如海又道:「我就用的这招,没哭上俩小时,我爸妈就同意了。要不然,说啥不让我去呀!「 「这……「马洋想了想,一咬牙道:「那他们再打我,我也试试!「 大树另一侧,马大富转身,悄悄地往家走去。 等马大富到家的时候,马玲都把菜炒好了,使盘子扣着,等着他们爷俩回来吃饭呢。 见马大富自己一个人回来,王翠花问道:「你咋自己回来的呢?老疙瘩呢?」 马大富往窗外一挑下巴,道:「跟李如海唠嗑呢,一会儿就回来了。」 「啥?「王翠花闻言,一下就急了,指着马大富道:「你不会给他拽回来呀?「 「拽啥呀?「马大富道:「搁外头整他吱哇乱叫唤的,不让邻居笑话啊?「 王翠花皱着眉头,咬着牙显然是气的不行了,坐在炕上道:「你看他回来,我不揍他的!「 王翠花说完,就见马大富到大柜前,蹲身从柜底下拽出一根三角带。 王翠花见状,忙道:「你要使这打他呀?不至于吧?「 毕竟是亲妈,虎毒不食子啊! 「呵!「马大富冷笑一声,随手把三角带一卷,塞到挂在墙上的挎兜子里,然后跟王翠花说:「等那小子回来,你先给他两下子,他要是敢叫唤个没完,我就给他来个狠的!「 免费阅读. 第五百六十六章.赵军问计张援民 「爸!妈!姐!「马家房屋门外,传来了马洋的声音。马大富与王翠花对视一眼,王翠花从炕沿边下来,她一只脚还有伤,所以那只伤脚也不穿鞋,踩着地面就向外屋地走去。 「妈!「马洋一进屋,迎面看见王翠花,笑着打了声招呼,然后就看见站在王翠花身后的马玲冲他直努嘴。 「姐,你咋的了?「马洋问了一句,随即笑着问道:「上你婆婆家,你婆婆是不是没给你好脸啊?「 马玲闻言,嘴角一挑、腮帮子一鼓,转身就往里屋走去。 「你看,你看。」马洋指着马玲离去的身影,笑道:「咋样?让我说着了吧?「 此时的王翠花脸色铁青,她感觉在自己老儿子身上有李如海的影子,于是便踮着一只脚,两步上前,抬手就揪住了马洋的耳朵,狠狠一拧,拽着他一边往里屋走,一边说道:「我让你嘴没个把门的!看我不揍你!「 「啊……呜……」忽然,刚得了李如海真传的马洋,扯嗓子就开嚎。 这一嚎,却是把王翠花吓了一跳。但已进到里屋,王翠花用力把马洋往炕沿边一推,然后捡起地上自己没穿的那只鞋,重重地向马洋后背上抽去。 「呜啊……嗯?「马洋刚开始放声,还没来得及嚎啕,就看到了炕桌上摆的十瓶汽水,还有那敞开的黄油纸包。 「汽水?小淘气!「马洋一下子就不想哭了! 小淘气,他吃过,是李如海给他的。虽然只有一块,但自从他吃完那块小淘气以后,再吃二毛一斤的糖球都不觉得甜了。 而汽水,他没喝过,只是听李如海提起过,说是这汽水不但比罐头汤都好喝,而且水里还有汽儿,特别的爽口。 所以马洋就想卖个乖,多弄点吃喝,不比啥都强么? 可这时,他不想哭,还不行了呢! 马大富把三角带抽了出来,与半空中一抖,王翠花连忙踮着伤脚闪到一旁,马大富一步来在马洋身后,举着三角带就打! 你不能哭么?我让你哭个够! 马大富手中这条三角带,乃胶皮所制,长六十公分左右,取自东方红拖拉机。 打在人身上,力道十足,疼痛难忍。 关键是打的疼,但打不坏,正是父母教子之利器! 马大富抡三角带抽下来,但隔着衣服,还真没多疼。但马洋却装模作样地发出一声惨叫,随即「呜呜」嚎的更厉害了。 马洋一哭,马大富顿时火冒三丈,他一把抓住马洋后脖领子,将其按在炕上。 再把三角带往旁边一放,伸手拽下马洋裤子,然后抡起三角带,一记下去,马洋的两瓣屁股上横现一道红凛子。 「呜……」马洋终于真哭了,但他一哭,马大富打的更狠了! 马洋越哭,马大富抽的越狠,打到第五下,马洋哭着求饶。 「啪!「马大富又狠狠地抽了一下,随即喝道:「我让你哭!还哭不哭了?「 「啊……呜呜……「马洋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但仍道:「你打我,我能不哭么…「 「还哭?「听马洋还要哭,马大富抡起三角带,让马洋屁股上又多了道红凛子,然后吼道:「给我憋回去!再叫唤,打死你!」 「呜,嗯……嗯……」马洋上牙咬着下嘴唇,鼻子里发出抽泣声,眼泪从脸颊上流下,但不敢再吭一声了。 打服了! 马大富见状,冷哼一声,道:「小样的,今天让你知道知道谁是爹!还敢跟李如海学那不三不四的,看我不打死你!「 「嗯嗯嗯…….嗯…」马洋抽噎地呼吸都很急促,但嘴里再也不敢发出哭声了。此时才知道哪里不对的 他,心里暗恨:「李如海!你就坑我吧。「 ......... 此时被马洋挂念的李如海,正欢快地走在屯间小路上,嘴里还哼着儿歌。 「牛儿还在山坡吃草,放牛的却不知道哪去了,不是他贪玩耍丢了牛啊,放羊的孩子王……二小!「 哼完几句,李如海伸手摸摸自己耳朵,嘴里嘀咕道:「耳朵热,不是谁念叨我了。八成是我妈呀,看我没回去吃饭,掂心我了。」 这孩子现在已经练到,身边无旁人,也能自己跟自己唠嗑的境界了。 「我得多吃点儿。「李如海还自言自语嘟囔道:「我得长大个儿,以后碰上有来场里搞破坏的,我好护场护公,然后乡亲们就唱我的光辉事迹,我……我得是看大门的孩子李二小!「 李如海心里瞎想这事儿,乐颠就来在了自家门口。他家的狗都被赵军带走了,所以他从大门进来,也没什么动静。 李如海回身别好院门,当他来在屋门口的时候,就听里头传来了金小梅说话的声音:「老大,你拿勺儿泡点那个茄子,今天妈炖的可香了。」 「嗯呐。」然后是李宝玉的声音,他应道:「妈,你也吃哈。」 李如海一听,这一家人都没等自己吃饭,真是太不像话了! 这时,李小巧问了一句:「妈,我二哥咋还没回来呢?」 「不管他。「还不等金小梅说话,就听李大勇说了一句,然后好像是跟金小梅说话,道:「一天都不够他嘚瑟的了,下了通勤车不赶紧回来吃饭,可哪儿嘚瑟!今天搁屯子里,我都想揍他了!「 「爸,你可别的!「李大勇话音刚落,李宝玉就劝道:「你打完他,他叫唤撒欢儿的,嗷个没完没了,咱睡不睡觉了?「 「呵!「金小梅在旁冷笑一声,道:「那天是我们不乐意搭理他,就他那书念的,早晚也是白搭。这有个林场的编制,我跟你爸借高就让他去了,要不的你以为他哭好使啊?「 「啊!」李宝玉恍然大悟,自己老娘这番话,和那天肖老师来的时候说的一样,这李如海一考试就是全校倒数第一,毕了业不也是得家里管么? 现在有个工作,虽然把大门不怎么体面,但起码有编制。而以李大勇现在的身份,再加上赵有财的关系,以后想给李如海调个岗位也不难。 「明白了吧?「李大勇看了李宝玉一眼,把大葱叶往嘴边一放,咬一口葱叶,手拿着剩余的葱叶又往嘴前一送,然后又一口。 就这样,一口又一口,等李大勇几口将二十多公分的葱叶全送进嘴里,才对李宝玉说:「你瞅着哈,以后他敢给我「呃呃「的,看我不往死里揍他!「 「呵呵呵……」李宝玉闻言一笑,道:「对,毒打一顿,完事儿给他吊仓房里,省着影响咱们睡觉。」 「嗯,嗯。」让人没想到是,李小巧竟然在此时接话道:「皮鞭子蘸咸盐水!」 「哈哈哈……」 屋里几人发出哄笑声,他们刚才的话,有一部分是开玩笑的,但却听得在屋外的李如海头皮发麻。 他犹豫再三,手颤颤巍巍地拉住门把手,猛地把房门一拽,喊道:「爸、妈,你们老儿子回来啦!「 当李如海进到屋里的时候,李大勇、金小梅和李宝玉脸上的笑容还没散去,李如海来在炕桌前,直接跟金小梅说:「妈,咱家地里还有活吧?明天我不上班,我跟你去,我帮你干活。「 「嗯?」金小梅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她诧异地看了李大勇一眼,李大勇也有些发懵。但见李如海往炕沿边一坐,看着放在李大勇、李宝玉中间的散装酒酒桶,和李大勇说:「爸,等我第一个月开工资,我自己留 下两块钱,剩下的都交给我妈。等到时候,我给你买瓶好酒喝。「 「啊……」李大勇更懵了。 这时,李如海又贴着金小梅,说:「妈,我就不给你买啥了。反正钱都上交给你,这眼瞅着要入冬了,你自己买俩蛤喇油哈,就当老儿子孝敬你的了。「 金小梅缓缓放下碗筷,双眼死死盯着李如海,问道:「你是不是搁外头惹祸了?」 这孩子,打小只要回家一卖乖,肯定是搁外头惹事儿了。 「我都多大了?不惹祸了。「李如海淡淡笑道:「我以前不上班,现在我上班就是大人了,以后我好好孝顺你和我爸。当儿子的第一个月挣钱,不给爸买酒,那算什么儿子?「 说到此处,李如海还斜看了李宝玉一眼,李宝玉一怔,随即想到这小子是拿话磕打自己呢。 但他李宝玉在上班之前,就往家拿钱了,还给家里买吃的、喝的,是这臭小子能比得么? 李宝玉刚要说话,就见旁边李小巧隔着饭桌,问李如海道:「二哥,那我呢?「「那能差得了你么?「李如海笑道:「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二哥能不好好对你么?「李小巧闻言,瞬间乐了! 小丫头就是太小,一张空头支票就给她打发乐呵的。 这时,金小梅对李如海说:「老儿子,这以后再说,你自己去,那锅里有饭有财,是妈单独给你留的,你端出来还热乎呢。」 「哎。「李如海笑着应了一声,下地就往外走,临出屋门的时候,李如海长长松了口气,心中暗道:「这《春秋》《战国》里的连横合纵,我是没白学呀,要么说呢,看书真不白看啊!「 .......... 「看书真不白看呐!「此时在永兴大队的招待所里,张援民端着酒杯,跟李文才、陶福林、陶飞、解臣白话着。 这五个人喝酒,而赵军不喝酒,他吃饱了就坐在一旁,看他们几个三吹六哨。 这里面最能吹的,当属张援民。 别忘了,就今年开春的时候,这老小子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好悬没把一个楞场给干黄了! 要知道,他总共才去了三天呐! 老陶头子向来仰慕张援民的彪悍经历,听张援民白话得如痴如醉。 而陶飞和解臣,也愿意听张援民吹嘘。虽然他们都知道赵军打围更厉害,可在他俩看来,赵军打围太过平淡,到山里就顺利把猎物磕死。不像张援民打围,跌宕起伏、险象环生的! 只有李文才,这老头子一眼就看出张援民是什么货色,他也不听张援民白话,一边小口抿酒,一边跟赵军说着话。 「爷们儿。「李文才道:「青石顶子上有虎的事儿,咱得跟于书记、陶主任说一声,告诉咱大队的人,不能再往那上面去了。」 「行。」赵军当即答应下来,这对他而言是好事,越少有人上青石顶子,就越少有人跟他去抢悬羊。 于是,赵军就对李文才说:「李爷,我们明天早走,这事儿你跟于书记他们说吧。」 「嗯,好。」李文才点头应了一声,然后道:「早走是几点走啊?我好给你们做饭。」 赵军他们打围,跟一般人打围不一样。别人打围靠腿儿,二十里地的山路,就得走二三小时。可赵军他们开车打围,二十里地用不上半个小时就到了。 所以,一般人早起打围,六点钟就得从家走。可赵军到永兴大队这几天,每天都是快八点了,才从招待所出去。 「七点吧。」赵军道:「李爷,明天你给我们多蒸点干粮,我们带着上山吃。」 「行!「李文才一口应下,并说:「我发面了,明天早晨蒸馒头,我给你们多拿点。 」 「哎?」李文才话音刚落,陶福林转头,问赵军道:「赵小子,明天你们上山,带我一个呗。「 陶福林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在他一个人的身上,陶飞更是着急地说:「爷,你不都不打围了么?咋又活心了呢?」 「不是。「陶福林冲陶飞一摆手,然后才对赵军说:「你们明天不还抓狍子去么?我跟你们看看热闹,这个也没啥危险的。「 赵军闻言一笑,道:「老爷子,我明天不去溜捉脚,后天再去,等后天我们去的时候,开车到家去接你。」 溜捉脚还真没啥危险,既然这老头想溜达,那就带他走走吧。 「兄弟!」这时,张援民隔着炕桌问赵军道:「咱明天干啥去呀?」 「我想去照量下那个熊霸。「赵军说完,就问张援民道:「大哥,你那天不说你有一计么?你说,我听听。「 免费阅读. 第五百六十七章.军哥……你自己看着办吧(9月月票加更25/35) 平日里,张援民有什么鬼点子,都巴不得跟所有人说一遍。 只不过赵军总拦着他,不让他过瘾。 今天,还是赵军第一次主动向张援民问计,一时间把张援民激动地不能自已,不过张援民很快冷静下来,而且还有一些迟疑。 说实话,今天下午那阵仗,也给张援民吓的不轻。 但他毕竟年长,而且这一年来,可谓是历经生死。所以,张援民当时的表现比解臣、陶飞都强。 虽然不多,但也是强。 只不过,有个老虎在旁边,原来的妙计,就不那么「完美」了! 所以,张援民心里再没了干熊霸的念头,甚至赵军此时一提,张援民心里都有点犯突突。 张援民放下酒杯,冲赵军干笑道:「兄弟,咱不………不是不磕它了么?」 赵军闻言,笑道:「咋的?大哥,你害怕了?」 「嗯呐。」张援民脸上笑容消失,一努嘴道:「兄弟,能不怕么?那是大爪子呀,它一叫唤,我头皮都酥酥的。」 说着,张援民环顾一下桌上几人,才又对赵军说:「这也没外人,我跟你说,咱搁车上回来的时候,我还后怕呢。「 张援民此话一出,解臣、陶飞也顾不上喝酒了,二人双双点头,表示赞同张援民的这番话。 毕竟今天要不是赵军开枪早,把那俩大家伙给惊走了的话,如果老虎和棕能再」对骂「两声,解臣和陶飞都得让它们吓尿裤子了。 而陶福林,也因为他舅被虎吃了的事儿,所以一直对大爪子心存畏惧。此时听张援民的话,陶福林便劝赵军说:「赵小子,那青石顶子你还是别去了。不说那大几子,就是圆枣子沟下面那大熊霸,也不好照量的,我们这儿多少伙打围的,都没干住它,猎狗都让它整死老了。」 「没事儿,老爷子,我就问问。「赵军安抚了一下陶福林,然后对张援民说:「大哥,你说说你的.….…妙计。「 「这个…….呵呵……」张援民很是迟疑地干笑一声,道:「兄弟,那上面有大爪子,我有啥招也白扯,除了你,我们都不敢上去。」 赵军听张援民这话,就知道这老小子是真害怕了,但仍问道:「大哥,你不用怕那大爪子,咱要上去的话,一道儿就放双响子崩,啥玩意就得给惊走了。「 双响子,是爆竹的一种。但这个爆竹是双响的,点着引线,引爆爆竹底部的火药,这是一响。 而随着底部火药爆炸,产生了对地作用力,靠着地面的反作用力,会将爆竹剩余的上部冲到半空,随即再次爆炸,发出第二响。 所以,这叫双响子,东北人又称其为二踢脚。 因为这种爆竹能响两声,而且第二声还是在高空炸响,所以在山中燃放,能起到惊走野兽的作用。 这年头,跑山人条件都不好。 而二三十年后,进山采松塔、采山货,必须要放双响子,这是为了惊走附近野兽,保证人身安全。 赵军此言一出,张援民眼前一亮,其实这办法不是赵军所创,以前也就有人这么干过。但张援民家条件不好,他之前干的那些事儿,都是把脑瓜子别裤腰带上的勾当,哪里舍得买双响子在山里崩啊? 此时听赵军一说,张援民才反应过来,自己如今已是今非昔比。何况自己兄弟更是个大财主,区区几捆双响子又算个啥? 而且,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想到此处,张援民使手一捏下巴,眨巴着眼睛盘算起来。他这是没留胡子,要有个山羊胡子的话,他再捋两下,就更带样儿了。 张援民没思量太久,就抬起头来问赵军道:「兄弟,咱昨天打完枪, 那大熊霸得顺着沟塘子往山道这边来吧?「 「那肯定的。」赵军点头,说:「昨天咱磕那么多枪,它都得在沟塘子里蹲一宿。」 张援民微微一点头,然后很严肃地看着赵军,却是一言不发。 「嗯?」赵军一愣,对其说道:「大哥,你说话呀。「 这时,两个老头子和两个年轻人也都把目光投在张援民身上,张援民突然哈哈一笑,一扫刚才的畏惧,对赵军道:「兄弟,这种情况,你得问我。「 「啊?」赵军有些懵,说道:「我现在不就问你呢么?「 「呵呵……」除去了心中恐惧的张援民,恢复了平时的盲目自信,他笑道:「兄弟,不是大哥挑你理,你得问我…可否有破敌之策?」 赵军眉头一皱,忍不住说道:「大哥啊,你没事儿少看点那些乱七八糟的。「 「兄弟。」张援民很是严肃的和赵军说:「大哥看的那个不是乱七八糟,那都是名著!「 「行,行。「赵军不想听他东拉西扯的,于是问道:「大哥,你可有……」 说到此处,赵军接下来的半句话,每个字全用的升调,说道:「破敌之策呀?「 最后那个呀字,更是拉长了许多。 张援民听得一愣,感觉赵军这话虽然不阴阳怪气,但说话的语气绝对是阴阳怪气! 但赵军能陪他玩玩儿,也就不错了,张援民调整心情,重重一点头,胸脯一挺说道:「兄弟,我心中已有定计,明日必能助你荡平圆枣子沟,擒杀熊霸,扒肉卖胆!」 赵军:「……」 「好!」还没等赵军说话,一旁的老陶头子连拍了几下巴掌,然后夸张援民道:「你这爷们儿,一瞅就带那个样儿!「 赵军更无语了,忙抬手横在陶福林身前,省着这老头子捣乱,然后问张援民道:「大哥,你快说吧。「 虽然赵军没问他计当安出,但已经过了瘾的张援民见好就收,道:「那天李爷跟陶飞兄弟不都说么,那大熊霸鼻子老灵了,人一奔它去,它离老远就跑了。那咱们就这样,从上头下沟,把它往大道这边赶,等它上了道,咱们就好收拾它了。「 「嗯?」赵军闻言,眉头微皱,对张援民的办法有些不太满意。 他今天也是心血来潮,想琢磨一下这大熊霸。 毕竟打猎和打鱼一样,都有瘾,而且都喜欢干大的。 这一千二三百斤的大熊霸,称得上是熊王的存在,不得不说,赵军也挺手痒的。 但是他怕伤狗,就想问问张援民,毕竟这老小子鬼点子多,虽然有些招不大靠谱,但赵军先听听他所谓的妙计,再看看能否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可听张援民这么一说,赵军顿感有些失望。这张援民纯粹是异想天开,先说把大熊霸撵到大道上。 这事要在昨天以前,那根本就不用想,是根本不可能的。 那圆枣子沟两侧都是山坡,还有好多条岗腿子。当然啦,就算没有岗腿子,以大棕熊的身体素质,它拔坡而上,也没问题。 如此一来,谁能保证大熊霸一定会往行车道这边来? 但因为赵军昨天打了枪,大熊霸被惊得退回到沟塘子里,一宿怕是都不带在上岗子的。按赵军的猜测,大熊霸为了远离危险,它现在可能就在靠行车道这边。 要是有人从另一侧进入圆枣子,再制造一些噪音的话,差不多能把大棕熊从沟塘子里赶出来。 而张援民虽然没说全,但赵军大致明白他的意思,无非就是堵在出口这边,等着大熊霸现身,好给它两枪。 可那熊鼻子那么尖,闻见前面有人味,肯定强行上山坡,如此一 来不是白费功夫么? 见赵军不言语,张援民一笑,道:「兄弟,你是不是怕堵不着那大熊霸?」 赵军没说话,也没点头,但张援民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他当即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对赵军说:「兄弟,咱们带狗去,完了离大熊霸上道的地方远点,头狗闻着味儿一开声,咱们就放狗。「 这话听着越来越不靠谱了,都不用赵军反驳,多少明白一点的解臣就说:「张大哥,这不行吧?那狗一撵,大熊霸再往山上跑呢?昨天咱们也看见了,那山场可挺闹啊,到时候咱们人上不去,狗都不得让踢腾了么?「 被解臣一问,张援民却是不慌不忙,一指解臣笑道:「解臣兄弟,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呀。「 「嗯?「解臣闻言,神情一振,问张援民说:「大哥,计当安出?「 「这…」张援民苦笑,道:「不是,你就会这一句啊?「 「啊!」解臣有些不好意地说:「我看书没你和我李哥看得多,会的也不多。」 「行了。」赵军在一旁拦着解臣道:「你会的不少了。」 然后,赵军对张援民道:「大哥,解臣说的,就是我想问你的。咱们这帮狗,可留不住那么大的熊瞎子。「 别看赵军领来了十一条狗,但对手是一头重达一千二三百斤的大棕熊。 这么大的熊,一巴掌下去,就算是大胖,估计也扛不住啊! 而且这大棕熊要想走的话,这些狗绝对拽不住它。 到时候狗穷追不舍,人赶不过去,不就麻烦了么? 尤其是那圆枣子沟里,还有地爬的狗枣子呢,狗一进去,脚上肯定受绊。 「哈哈哈….…」张援民哈哈大笑,道:「兄弟放心,此事我早安排。「 说到此处,张援民抬手往窗外一指,道:「咱们不是有车么?就算离个三四里地,咱们五分钟不也到了么?「 赵军闻言,瞬间愣住了! 此时的他,被张援民的话给惊住了! 上辈子刷短视频,总能看着外国人驾车追赶猎物,但那边的路况和人家的车都是赵军他们比不了的。 所以,即便赵军他们有车,这汽车在打围中也只用作交通工具。 可若像张援民算计的那样,把大棕熊从沟塘子里赶到行车道上,赵军他们乘车很快就到! 虽然在行车过程中,大棕熊可能会入山,但狗帮只要能骚扰个一两分钟,赵军就完全有机会将那大棕熊毙于山根。 赵军看着张援民,不得不说,这老小子脑瓜确实不一般。 张援民的一番话,不但说动了赵军,也镇住了其他人,解臣更是忍不住了,他对赵军说:「军哥,咱们……」 解臣刚想劝赵军「咱们干吧」,就见赵***头向他看来。一时间,解臣突然想起下午被赵军怼的经历,连忙改口道:「军哥,你自己看着办吧。」 免费阅读. 第五百六十八章.黑虎的爱情(9月月票加更26/35) 自张援民出道以来,屡设奇谋。 但张援民最令人佩服的一点是,不管过程、结果如何,张援民总能说服所有人。 今天,在永兴大队的招待所里,张援民再一次用自己的妙计和口才,折服了他的一个老粉丝。 「张爷们儿!」陶福林看着张援民,浑浊的老眼中微微闪光,他夸赞道:「我早就说你行!我跟你说,我要年轻二十岁.....不用,我就年轻十岁,我都高低背枪进山跟你干一场!」 老头子这是实话,他能干的出来啊! 张援民是属于那种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的,被人一夸,脸上开花,笑着冲陶福林抱拳道:「老爷子,过奖了。」 「张大哥!」这时,陶飞对张援民说:「我爷岁数大了不能去,我岁数小,我跟你们去!」 「那你必须得去呀!」 张援民道:「明天咱们兵分两路,陶飞你和我一路,咱俩翻山进圆枣子沟,把大熊霸从沟里撵出去!」 说到此处,可能是怕陶飞害怕,张援民告诉他说:「明天早晨咱俩扛它一麻袋双响子,进山咱就开崩,啥也碰不着。」 「嗯,嗯。」陶飞略带兴奋地道:「就这么定了!」 解臣闻言,也顾是下洗脸了,忙问道:「咋的了?」 「是还没白瞎子肉呢么?」解臣道:「你先退去洗脸,他给它们割点肉吃。别少给哈,一个狗就两条肉就行。给少了,今天它们该是乐意干活了。」 说着,李文才把切上来的熊肉塞在大花嘴外,然前又对小熊说:「他军哥让给一个狗喂两条肉,狗吃是饱,还有吃够,都舔嘴巴舌的,退山看着小陶飞了,如果得嗷嗷干!」 大熊一惊,紧忙抬头。可那时,白虎又蹿到大熊左边,还是摇头甩脑的一顿乱叫。 被大熊一咬,白虎缓忙转头,看向棚子的方向,此时大熊咬在它脸旁,它也是动弹。 漕泽我们刚看是小一会儿,白虎这边就开始战斗了,李文才、陶福林意犹未尽地回去继续揉馒头,而解臣则打开棚子门,先把它们七个放出来溜达溜达。 「这就得了呗。」李文才笑道:「这他就跟你走呗。」 忽然,原本在大熊右边的白虎将身一纵,直接蹿到大熊正后方,将身往起一掀,就像马毛了一样,两只后爪在空中一蹬,然前扯着脖子小叫:「嗷嗷嗷.....」 要按骂人是是人来代换,那白虎都是是个狗,咬猎物都往缺德的地方咬,大熊可怕它给自己来一口。 当大熊望来的一瞬间,白虎也是管大熊是啥眼神,后身一高,前身一翘,就向狗伸懒腰一样的姿势,屁股撅的低低的,尾巴狠狠地摇晃着。 但它那是是冲漕泽,而是冲大熊。 解臣穿坏衣服从屋外出来,就见李文才正在帮陶福林揉馒头呢。 十秒钟前,一间棚子的开窗处,探起了八个脑袋,解臣、漕泽艺、小熊八人一起往棚子外看去。 那是友善、是亲切的声音将白虎惊醒,它没些是敢怀疑自己的狗眼。 直到看到肉出现在自己上巴上方的时候,大熊猛地高头,一口咬住了肉。 「军哥!」小熊在一旁说俏皮话道:「咱今天打着小漕泽,就拿这熊鞭给白虎补补。」 但那缺口挺低,离地得没一米一,解臣等人能够得着,漕泽艺就是行了! 虽然漕泽艺也知道双响子一炸,是管少猛的野兽都得进去,但今天刚经历了熊虎之争,我心外说的没些忐忑,没个人陪着,起码能壮胆。 「李爷、小哥。」解臣跟七人打了声招呼,漕泽艺抬头笑道:「爷们儿起来啦?这暖瓶外头没冷乎水 ,他洗洗脸。」 等吃完白虎给的肉,大熊摇着尾巴,一溜大跑来在漕泽面后。 解臣一听那话,慢步就往里走。而李文才、陶福林全都把手中馒头丢在案板下,紧跟解臣而去。 在那个过程中,白虎就眼巴巴地看着大熊,嘴外大声地吭叽着。 可随着李文才把棚子一开,这八条狗直奔小熊而来,白虎上意识地挺身而出,挡在吃肉的大熊面后,冲着打头的白龙不是一顿狂叫。 「啊?」赵军一怔,忙问道:「张援民,是你啥都是会,才跟他走的呀?」 「这是会。」赵军又道:「但等收完秋,你也学开车!」 漕泽闻言,扫了白虎一眼,心想那货平时就往山牲口这外咬,应该是缺点儿啥。 但在漕泽给了白虎一条肉以前,白虎又把肉丢在了大熊脚后。 「啊!」漕泽恍然小悟,于是就把手外的熊肉条递给了白虎,白虎咬住肉条的一瞬间,甩头把肉夺过。它都等半天了,那俩人磨磨唧唧的也是给肉。 「军哥!慢出来看看!」 大熊的饭量有没白虎小,但就那么小的肉条,它平时也得吃七八条,那才两条够啊? 白虎呆住了! 「是用!」李文才给漕泽解释说:「今天咱们下山,不是干熊瞎子,他给它吃竹了,它还能干活了么?」 可关系再坏,小熊也有给它,反而是看向李文才,问道:「张援民,还给大熊是?」 所以,大熊往起一扬头,随着肉条往下一甩,都被大熊吞入口中,嚼也是嚼就了。 「呵呵。」李文才呵呵一笑,道:「行了,兄弟,小局为重,我俩主攻,咱俩是佯攻,有没咱俩,我俩也干是着小陶飞。 是再给大熊一条肉,还是是给它了? 喂白虎的时候,小熊还问李文才道:「张援民,用是用少给白虎两条,让它补啊?」 但是,大熊虽然咬住了肉,可它有抬头,也有吃肉。而是把嘴触在地下,斜眼警惕地看着站在自己一旁的白虎。 人没人言,兽没兽语。 但出乎大熊意料的是,白虎把嘴一张,咬在齿间的熊肉条落地,然前白虎把嘴地下一杵,使鼻子把肉往大熊面后拱。 它要维护自己的男神! 「哎!」小熊应了一声,跟解臣一起退到屋外,解臣去洗脸,漕泽则把泡在盆的熊肉拎去屋里,准备割肉喂狗。 想到此处,漕泽重重-点头,道:「行,给它补补!」 正坏李文才跟陶福林把馒头都下屉了,李文才也出来帮小熊喂狗,我们把小块熊肉切成和平时一样的肉条,先喂大熊,再喂白虎,然前依次是大花、青龙和白龙。 可肉条到嘴以前,白虎却有吃,也有吞,而是来在了大熊跟后。 但大熊明显是少心了,白虎随即又蹿回到大熊左侧,是过那次就坐在这外,嘴外发出了吭吭唧唧的声音。 那把小熊吓得一哆嗦,但我一看,乐了! 「汪!汪!」大熊两口都咬在空气中,但离白虎的狗脸是足两厘米。 我还凑是到跟后,就在解臣、漕泽我们身前往起蹦,想要一探究竟。 那事前就变脸的事儿,是应该都是女人干的么? 陶福林说的冷乎水,是我早起来烧的开水,解臣又往外兑了一瓢凉水,我刚要洗脸就听见了开门声,紧接着不是小熊的喊叫声。 因为有得到肉,所以大熊待在小熊面后有走,它有走,白虎就是走。 解臣说了,一个狗给两条肉吃,现在大熊吃了两条,但它的第七条肉是白虎给的,小熊是知道该怎么办 了? 「啊!」解臣点了点头,然前去拿暖瓶往洗脸盆外倒水。 要么老话说呢,缺啥馋啥,吃啥补啥。 棚子门一开,青龙、白龙一溜烟就出来了,双双扑到漕泽身下,紧接着是大花,然前是大熊。 小熊一手扶着门,一手冲解臣摆道:「下狗窝瞅瞅,白虎跟大熊配下了!」 赵军一皱眉,道:「那个也是会。」 大熊看了白虎一眼,又转身使嘴抵住肉条,但唇齿间仍发出示威声,但见白虎是动弹,大熊才叼起白虎给的肉条,美美地吃退嘴外。 白龙一怔,紧接着它似乎想起了什么,迎着白虎就冲了下来,两条狗瞬间打在一起!「哎。」漕泽应了一声,然前问李文才道:「小熊干啥去了?」 小黄、白龙、小胖、八胖、花猫、花狼,那八条狗自刚才看见解臣出来,就在棚子外缓的直挠门、直挠木头墙。 但赵军也是听啊,只道:「张哥,就放个双响子,他自己就放了呗。」 就在那一刻,大熊松开了咬着熊肉条的嘴,转头不是两口! 刚才高头的大熊有看着漕泽要抢它肉,它就听见白虎叫唤了,还以为白虎是在威胁它,是让它吃肉呢。 听赵军说是会开车,李文才又问:「这他会打狗围呀?」 那是委屈小了! 原来是大熊咬了白虎两口! 小熊一看那是行啊,于是就想弯腰把肉捡起来,可还有等大熊没动作,白虎就呲牙发出了呼呼的示威声。 就打个围,还整出小局来了。 正在吃肉的大熊叼着肉瞅了白虎一眼,它没些镇定。大熊可是怕那小白瘸子事前有情,抢自己肉吃。 现在看到漕泽出现,虽然只没一张脸,但它们仨也都跑到窗户底上,扒着往下蹿。 「别给它了。」李文才给出了答案,道:「吃够两条就行了,他再给白虎切两条,你去给这八条狗放出来。」 「汪!汪!」 那阵子,小熊在解臣家住,大熊跟我的关系,比跟李文才要坏。 白虎那厮,能干得出来呀! 那老头子虽然打猎是个新手,但为人处世还是不能的,漕泽艺也看明白了,漕泽艺叫着赵军一起,是因为我自己害怕。 大熊愣住了! 别说,李文才安排的还真像这么回事! 紧接着,白虎屁股往上、往后一收,顺带着推动身体,把嘴凑向了大熊的脖子。 见白虎是动弹了,大熊猛地转回头,嘴唇抵在熊肉条下,斜眼看着白虎,然前咧嘴呲牙发出呼呼的示威声。 第七天一早,解臣七点钟就起来了,可我一睁眼睛,却发现炕下只没自己了。 大年重的,都厌恶刺激,哪怕有我出手的机会,我也愿意跟着打熊。 可当小熊收手之时,只听两声凶狠的狗叫! 此时棚子外,白虎、大熊亲亲你你的,大花、青龙、白龙都在一旁看着寂静。它们仨还大,是知道白虎、大熊那是干啥呢,刚才想过去凑个寂静了,但却被大熊给咬进了。 「大飞呀。」那时,张大哥开口跟赵军说:「他跟他张哥一道儿走吧,他张哥挺没能力的,他少跟我学学。 漕泽吓了一跳,当时就是敢动手了,我怕万一白虎真上口,咬在自己手下可怎么办啊? 狗不是那么单纯,大熊也是管那肉是是是他给你的,反正他要跟你抢,你就咬他! 明天小战在即,漕泽艺等人以养精蓄锐为由,草草开始了饭局。 解臣是在,它们就只认肉啊! 漕泽艺一边 揉馒头,一边道:「下茅房了。」 那时,小熊问道:「军哥,今天给狗喂点啥呀?」 那年头,属实是有没什么娱乐活动,老多爷们儿都厌恶看看寂静。 李文才闻言,是由得脸色一变,问赵军道:「他会开车么?」 还是知道自己没福了的白虎,此时仍在大熊屁股前面献媚。 我爷说话了,赵军虽然没些是情愿,但也答应上来。 白虎应该是跟大熊述说自己的衷心和委屈,但大熊根本都是搭理它。 只没白虎,那货跟在大熊屁股前面,一边摇尾巴,一边哼哼唧唧的。 大熊转头,呆呆地看着它。上一秒,白虎一上蹿到大熊身前,惊的大熊连熊肉条都是要了,紧忙转身。 「嗷嗷......」 而那时,赵军瞅瞅漕泽、漕泽,又看看漕泽艺,最前忍是住了才说:「张援民,要是你跟军哥、臣哥一道儿吧。」 一个车,一个枪,都是女人所喜爱的。枪,漕泽家是缺,我每年也能打了几十发子弹,现在就差学车了。 见陶飞应下,张援民转向赵军道:「兄弟,你明天你跟解臣在道上等着,车离那个圆枣子沟出口二里地,头狗一开声,你就放狗。他会听声,等听着狗把小漕泽圈住,他们再开车过去。」 等李文才把棚子门一开,八条狗鱼贯而出,直奔小熊而来。 那时,还没八条狗在另一个棚子外关着呢。 那棚子是木刻楞的,以后永兴小队用它来装杂物,南北都没通风的窗户,但不是个七七方方的缺口,也有按窗户框啥的。 解臣听我那话,微微点头。但解臣心外想的是,自己到时候看情况把握。毕竟这么小的棕熊,想圈住它是困难。 免费阅读. 第五百六十九章.看人下菜碟 一黑,一白;一虎,一龙。 两条狗冲在一起的瞬间,不约而同地将身扬起,四条前腿交错而过,齐齐抓在对方身上。 正常情况下,两条狗起冲突时,都是如人般站起,四条前腿互相撑着对方,呲牙咧嘴对峙片刻,然后或休战,或撕咬在一起。 黑虎、白龙是直接开战,在对冲的一瞬间,将对方扑倒,然后哪怕都躺在地上,也纷纷扭头撕咬对方。 这时,张援民迈着小短腿想来拉架就来不及了,解臣这边刚要上前,却突然察觉自己手里还拿着刀呢。解臣回身放刀的时候,赵军就已从他身旁冲了过去。 赵军刚洗完脸,端着盆出来倒水,一出来就看见两个狗往一起去了,吓得他端着水盆就往过冲。 这时候,赵军没把盆扔下,甚至那盆里还有大半盆的水呢。 这是赵军故意为之,因为狗掐架的时候,人打狗是打不开的,只有使盆盛水往狗脑袋上泼,才有可能把两条狗拉开。 但要是狗帮混战,那就没治了! 好在赵军冲来的时候,大胖、大黄等狗还未赶到战场,赵军大吼一声,眼看赵军怒气冲冲地跑过来,大胖、大黄它们停在外围,看着黑虎、白龙咬仗,有的还汪汪叫着。 哗...…. 赵军到近前,双手端盆一扬,半盆水泼了出去,却全拍在白龙脸上了。 白龙一眯眼睛,下意识地一松口,黑虎趁机把白龙扑在地上。 赵军一步向前,抡起洗脸盆,朝着黑虎后脑勺就是一下子。 「铛.……」 这不是回声,而是颤音。 赵军手拿的搪瓷洗脸盆,主体是铸铁所制,外烤一层瓷釉,盆中间多是双喜子。跟搪瓷尿盆、暖水瓶,都是东北人家必备的物件。 赵军这一下,可是使足了力气,黑虎「嗷」的一声,撒腿跑到小熊身旁,往地上一趴就哼唧上了。 这时,白龙一轱辘从地上起来,直接就跑了。不光是白龙,其余的狗一看赵军动手,连肉都顾不上吃了,纷纷往旁避退。 赵军把盆拿到面前,使手摸了摸底部,发现盆没坏,才看向解臣问道:「咋整的呀?咋还打起来了呢?「 「谁知道了。「解臣也不明白咋回事,但却跟赵军汇报,说:「军哥,那黑虎一口肉都没吃。」 说着,解臣还抬手,指了下在不远处趴着的黑虎。 见赵军、解臣望来,黑虎起身就走,蹿到棚子侧面,躲在那里不出来了。 这时,赵军回头跟解臣道:「它闹秧子,它吃什么食啊?「 「对呗!」刚赶过来的张援民也说:「解臣你不知道么?公狗闹秧子就不吃食了。」 解臣瞥了张援民一眼,笑道:「张大哥,你倒早说呀。「 张援民嘿嘿一笑,道:「我……一时没想起来么。「 他知道有这么个事儿,但是不养狗,冷不丁反应不过来。 赵军没再说啥,只跟解臣道:「割肉,把剩那几条狗喂了。「 「嗷!嗷!「就在这时,黑虎又从角落处冲了出来,向大胖冲了过去。 原本这大胖家伙偷摸地绕到小熊身后,想去嗅小熊的屁股。 不只是它,除了青龙、黑龙和小花,其它的狗都有往小熊身边凑的架势。 眼瞅着黑虎又要跟大黄掐,赵军直接冲了过去,吓得大胖、黑虎夹着尾巴转身就跑。 「兄弟。「张援民来在赵军跟前,对他说道:「这母狗子你得单整起来了吧?这玩意起秧子也就十来天,给它跟那黑虎关一块儿。」 要按张援民这么说,黑虎倒是乐意 了。 「大哥呀。」赵军道:「那青龙还小呢,黑龙、小花都是母子,我给它们几个关一起,不也一样么?「 说到此处,赵军往棚子侧面走去,藏身在那角落里的黑虎见赵军过来,刚想跑却被赵军喝住。 「过来!「赵军一指黑虎,黑虎瞬间停住脚步,而赵军也不往前走了,只指着黑虎喝道:「你给我过来!」 赵军说完,见黑虎把脸扭到另一边,当即又道:「你别装傻,你不过来,你剩那三条腿,我也给你打折了。「 这段话信息量比较大,黑虎听的不甚明白,但它能够感受到赵军语气中浓浓的威胁。 于是黑虎整个狗伏在地上,就像匍匐前进一样,几乎贴着地面,缓慢地向赵军移动。 「呵呵。」张援民见状,忍不住笑道:「兄弟,你这狗挺有意思啊。」 「呵呵。」赵军也乐了,然后一指黑虎,大声呵斥道:「快点!」 这种简单指令,黑虎还是能听明白的,它微微把身抬起,加快速度地向赵军挪动了两步! 就两步! 然后,黑虎又伏下身,继续匍匐前进。 赵军等得不耐烦了,两步来在黑虎身前,一看赵军来了,黑虎身体一栽歪,顿时翻了个肚皮朝上,两条前腿折在胸口,两条后腿弯曲向下,尾巴倒夹在两腿中间,挡住它最喜欢攻击的部位。 「起来!「赵军拽着它那条没伤的前腿,没用太大劲儿地往起一提,黑虎就「啊啊」的叫上了。装作很疼、很委屈的样子,想让赵军放它一狗。 「这叫唤什么玩意?「赵军蹲在黑虎身旁,把它翻了过来,然后伸手往黑虎后脑勺上一摸,感觉有一处凸起,连忙使手拨开那里的狗毛。 刚才那一盆子,给黑虎脑袋削起个包。 「汪!汪!「突然,那边传来两声狗叫,赵军抬头一看,见是小熊咬退了骚扰它的花猫。 「小熊。「赵军拍了下巴掌,小熊一路小跑向他而来,到赵军跟前,就把头蹭进了赵军怀里。 这时,黑虎一看有机会了,就要伸头往小熊肚子上嗅,还不得小熊扭头咬它,赵军就喝道:「去!「 黑虎转头便跑,赵军跟张援民说:「大哥,你跟解臣把那几个狗喂了,不吃的就不给它吃。都喂完了,还给它们撵棚子里去。」 说完,赵军就带着小熊进屋了。 小熊一走,外面的猎狗们又恢复了和谐,只有黑虎走到房门口,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等着小熊出来。 张援民喂完了其它的狗,又和解臣一起,将它们撵到棚子里去了。 最后,剩下黑虎,张援民撵它,它也不动地方,还冲张援民呲牙。 这不是看人下菜碟么? 但张援民知道,赵军的狗,赵军打可以,别人谁动也不行。所以,张援民拿黑虎没办法,只开门冲里屋喊道:「兄弟,黑虎搁门口不走了。」 张援民一开门,黑虎就探头要往里进,但它能分辨脚步声,听见赵军往门口走来,黑虎忙抽身往外退去。 「大哥!「赵军在屋里说道:「你跟解臣进来吃饭,别管它。「 张援民闻言,跟解臣进屋。此时李文才正往大盘子里盛菜,见张援民、解臣回来,笑道:「爷们儿,快进屋,咱吃饭了!「 「哎!」张援民应了一声,然后问赵军道:「黑虎不回去,在门口坐着呢?能行啊?」 这么大个生产队,肯定有母狗,张援民怕哪家母狗起秧子,再把黑虎给勾去。 赵军冲二人招手,道:「跑不了,小熊搁屋呢,它哪儿也不能去。「 「那就行。」张援民和解臣洗过 手,一起到西屋里上炕吃饭。 今早老李头炖的大豆腐汤,上蒸一锅白面馒头,还切了两根酱黄瓜。 等吃完饭,李文才跟赵军说:「赵军呐,剩这些馒头,你们都带着。」 赵军一瞅,还剩十三个馒头呢,当即就道:「拿不了这些,李爷你留俩中午吃。」 他们三个肚子里都不缺油水,一顿也吃不了这些。 「拿着吧。「李文才道:「吃不了再拿回来,别不够就行。我搁屯子,啥都有,饿不着我。」 这几天相处下来,李文才跟赵军他们相处的越来越好了。 就在张援民、解臣装馒头的时候,李文才还把一根根酱黄瓜劈开,规规矩矩地码在饭盒里。 等赵军他们都收拾妥当,即将背枪往外走的时候,李文才嘱咐赵军道:「赵军呐,你们可注意安全。」 赵军笑着一点头,道:「李爷,放心吧,等我们把大熊霸拉回来,多给你焙点油,够你吃到明年这时候的。」 李文才闻言一笑,点了下头就没再说什么了,但他一直把赵军他们送出屋来。 眼看着赵军、张援民带着狗帮上车,解臣发动汽车,开着车离去,李文才才转身回屋。 可进屋刚过十来分钟,正在刷碗的李文才,就听外面有人喊道:「老李叔!」 李文才眉头一皱,他一下就听出来声音的主人是谁,但他装作没听见,继续在屋里刷碗。 但很快,门就被人从外面拽开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跟李文才打招呼道:「在屋呢,老李叔。我喊你,你咋不说话呢?「 「秦三儿啊。「李文才脸上没什么表情,只道:「干活呢,没听见。咋?你有事儿啊?「 「啊。」秦老三一点头,道:「我有点事儿,寻思过来问问你。「 李文才闻言,只「嗯」了一声,其余的什么都没说。 「呵。「看李文才是这态度,秦老三冷笑一声,道:「老李叔,咱两家可有亲戚呐,我来,你就这么对我?「 李文才刷着碗,也不看秦老三,只在嘴上道:「亲戚呐?我老头子没儿没女的,我有鸡毛的亲戚?你想问啥,我也不知道,你该干啥,就干啥去吧。「 「啥叫该干啥,就干啥去啊?「秦老三脸色一沉,道:「这是你家地方啊?这是大队招待所,是特么公家的地方,我乐意来,咋的?「 秦老三话音刚落,他身后半关的门被拽开,秦老三回头,就见陶福林脸色阴沉地站在门口。 「哎呦!「秦老三连忙哈腰,冲陶福林打招呼道:「陶爷!「 「呵呵……「秦老三打招呼,陶福林也没答应,只是呵呵一笑,随即指着李文才跟秦老三说:「秦北呀,我跟老李论兄弟,你管我叫爷,管他叫叔,你这整的啥辈儿啊?」 「啊……」秦北闻言一正,随即赔笑道:「老爷子你不知道么,我跟老李叔……我们两家有亲戚。「 「哦。「陶福林闻言,使眼睛夹了秦北一下,然后问道:「你来,有啥事儿啊?」 「陶爷。」秦北笑道:「我听说咱这儿来了一伙打围的,说是挺厉害的。「 听秦北问起赵军他们,陶福林上下打量他一眼,问道:「嗯,来了,咋的?「 「不咋的,呵呵……」秦北又笑道:「我们家哥兄弟不也打围么?我寻思来跟他们认识认识。「 「别认识了。「陶福林往外一扬下巴,道:「秋天地里全是活,还打什么围呀?你该干啥,就干啥去吧。「 「哎!「同样的话,不同的人说,得到的回复就不一样。 秦北听陶福林之言,也没说什么这是公家招待所, 他想咋来就咋来,只答应一声,然后道:「那陶爷、老李叔,我先回去了哈。」 秦北说完,转身关门离去。 陶福林与李文才对视一眼,他俩谁也没说话,陶福林走到东屋,顺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见秦北出了大院,才回来跟李文才道:「走了!「 「特么的!「李文才骂了一声,然后招呼陶福林道:「「大哥,暖瓶里有开水,你自己倒。「 这俩老头关系好,陶福林也不跟李文才客气,自己拿茶缸子倒了水。 然后,李文才继续刷碗,陶福林就端着茶缸在旁边看着。 忽然,陶福林对李文才说:「兄弟,你那个侄子搁二队,让你过去,你去不去呀?」 「不去。「李文才想了不想,就拒绝了。 俩老头沉默了一会儿,李文才又道:「瞅他我特么就来气,啥也不是,我去还不够跟他丢人的呢。」 陶福林闻言,微微摇头没有说话。而这时,李文才把擦锅盖的抹布往灶台边一搭,转身问陶福林说:「这帮小子是不是想琢磨赵军呐?」 陶福林知道,李文才说的这帮小子,既包括刚才的秦北,也包括李文才自己的侄子,老头子打开茶缸盖,一手端着缸子,一手拿着盖儿,冷声道:「那他们是不想搁这队上待了。「 免费阅读. 第五百七十章.张援民打熊的规律 都说条条大路通罗马,这进山、出山也不是只有一条路。 就像这圆枣子沟两侧皆山,西边是青石顶子。而东面这山比较普通,当地人也没给他起名字。 昨天,赵军一行人是奔着青石顶子去的,所以从原枣子沟西面入山。而今天陶飞带路。张援民和他翻东山而行。 陶飞和张援民刚进山的时候还好,可等上到山尖子上陶飞就有点害怕了。他对张援民道:「张哥,咱们放炮吧。」 陶飞说的放炮就是放炮仗。在来之前,他们到永兴大队东头的小卖店买了五捆二踢脚,一捆10个,一共50个,足足装了半麻袋呢。 张援民毕竟比陶飞多吃十来年米,陶飞一开口,张援民就知道。这小子是害怕了,当即笑道:「小飞,没事儿啊,跟着我,你怕啥的?」 说完,张援民就把肩上扛着麻袋放下,将麻袋口细的绳子解开,从中拿出一捆二踢脚来。不管嘴上咋说,张援民心里也有点害怕。那叫大熊霸啊,一千二三百斤呐。 打围,什么事都能碰上谁就敢说那大熊霸一定在沟塘子底下,而不是在两边山坡子上万一下坡没走几步就碰上了,可咋办? 张援民拆开一捆炮仗单,拿出一个在周围找平整处利好。刚从兜里掏出火柴盒陶飞就凑了过来,对张援民道,张哥,我放你歇着。 男人哪怕到了80也爱放炮仗,何况陶飞还小呢。张援民知道陶飞心思,随手把火柴盒给了陶飞。在这方面,张援民一向做得很好。他认为,这既然是自己的小兄弟,那他这当哥的就得让着。 陶飞美滋滋地接过火柴盒将其推开,拿出一根火柴,划着了点燃二踢脚引线。 然后陶飞往后退了几步,跟张援民一起等着炮仗飞天。 叮,炮仗蹿天而起,声音很长。 铛,炮仗在半空中炸开,声音短促。 一叮一铛,合为两响炮仗声响在张援民陶飞面前山坡下,沟塘子里。往北延伸3里多地。一头大棕熊正站在树下撸圆枣子吃呢。 他和赵军前两天打的黑熊不一样,那黑熊相对比较轻。能上树撸着软枣子吃。 而这只熊太大了1000来斤,他要上树的话树受不了,他自己也受不了。此时张援民陶飞若是下坡道沟塘子底下这段距离是4里多地道沟塘子里,再往北走又得3里的才能看着。这大棕熊的影。所以眼下他们与大棕熊之间的直线距离已经超过了5里地。 那二踢脚在天上炸开,传到大棕熊这儿就没啥动静了。但却让他嗅到一丝火药味。 不过火药味很淡。一大棕熊的嗅觉他能分辨出来。这儿气味的来源离着自己很远,于是她也没当回事儿,继续撸圆枣子往嘴里塞。 而在张援民解臣身后对面的那座山,临近山间子的地方。两个男人正挖坑下捉脚呢。 细看他俩样貌,跟那远在永兴大队惹李文才生气的秦北很是相像。他2人一个叫秦东,一个叫秦南,是亲哥俩。 准确的说,再加上秦北他们仨是亲兄弟,而且从他们父辈开始,就在这山里打小韦。 前些日子。于学文,要黄叶子。秦家3兄弟就在山里下压拍子,瞎猫碰死耗子地拍着一只。还没等拍到第二支呢,任务就让赵军给完成了。这还不算啥,毕竟能拍一支于学文,也会令他们兄弟的人情。 关键是那天赵军整回来的狍子的时候,秦南也在围观的人群中。赵军走后,秦南还跟于学文聊了几句,一听一只公狍子100一只母狍子120秦南眼珠子都红了,这年头山牲口也后狍子野猪黑熊不是一般的多, 就是说打溜围溜狍子吧。追狍子过岗打枪没打着把狍子给惊跑了,都不用着急,转身换个方向, 可能翻山就能看着另一只。山里狍子有的是,一只100,十只1000,百支1万。 秦南回家跟他哥兄弟一商量,秦东秦北都跟着心动了。谁不想发财呀?要是能把抓狍子这招学会了,那他们就厉害了。于是哥儿仨就想偷艺,可赵军进出都坐车。这仨兄弟还追不上汽车,也找不到赵军捉脚的地方。这正是赵军聪明之处,哪怕是谁都想不到赵军下捉脚的地方不在永兴大队附近山厂,而是在他来的路上。这就是有车的好处,30里地也不嫌远。只要有油就行。 至于汽油赵军也不缺,都是周建军提供的十大桶装在车厢里。 如此一来,秦家三兄弟偷师的计划落空了。挣不着钱了,心情就郁闷,秦东就拎着酒桶去打酒解闷。可就在路上,秦东遇着了李老五,二人一唠嗑,秦东从李老五口中得知赵军抓狍子。是下桌脚抓的,这秦东也不管赵军有没有新技术,回家就招呼俩兄弟开干。他们哥仨找大木板子抠的捉脚旁边还拴铁链子。可往捉脚的地方钉完钉子哥仨这才发现这桌脚口扣大了,捉狍子好像不行,捉马鹿或野猪倒是差不多。 秦家兄弟一想,既然如此,那就抓路吧,还是鹿挣钱。生产队最喜欢养的也是鹿,虽然这年头六台还不值钱,但母鹿能繁殖公鹿能割茸,关键还不是一茬买卖,这多划算。 于是今天一早,秦东秦南。就背着他们做的捉脚出来准备布下陷阱抓路。更赶巧的是,他们在东,张援民解臣在西。两座山紧挨着2个山尖子,相隔二三里地。 二踢脚一蹿,秦家兄弟这边听的清清楚楚。 艹!秦南骂了一声,把手中小尖镐一扔,气鼓鼓地说,这特么谁呀,咋还放上炮了呢? 他是怕炮仗把这附近的路经走那这桌脚就白下了,没事儿没事儿。秦东劝道,估计是踩山的吧,别管他,也就放一下拉倒了。这年头,跑山的大多不容易,很少有像赵军他们这么财大气粗的。一般能放一个双响子的,在这时候的跑山行里就算大手笔了。 听秦东如此说,秦南也就没再说什么拽过小尖镐继续开干。 而就在这时,陶飞在对面山尖子上跟张援民说道:张哥,咱再放一个呗。 啊。张援民疑惑道,还放一个干啥呀?安全,陶飞笑道,军哥说了,安全第一,这就行了。 比起赵军,陶飞,张援民还是更仔细一些。他日子才好了两天虽然比以前阔绰了,但却是该花的花不该花的就不花。 放一个吧。陶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要不我不咋敢下去。 听陶飞这话,张援民淡淡一笑,从麻袋中拿出一个炮仗给了陶飞。这他不敢拦着,万一陶飞不跟他下去,张援民自己也不敢呢。陶飞接过炮仗,将其在地上立稳,点燃了引线,后退两步。 叮当。 艹,东边山尖子上,秦破南口骂了两句。此时的他都有拿小尖镐跑人的冲动。 秦东也往西面啐了一口。然后皱着眉头对秦南道:估计也就这一下子了,咱接着干。 特么的秦南又骂了一句,拿小尖镐继续干活。 而这时。在西面山上,张援民对陶飞到行了吧,小飞,这回行了吧。 嗯,呵呵。陶飞笑道,张哥,你别笑话我,我军哥说了跟你出来的。 说到此处,陶飞停顿,了一下改口道,得注意保护张哥,你的安全拉倒吧。哪怕陶飞说的再委婉,张援民也知道他啥意思直道:嘿,咱今天回去问问他,那次他跟我上山不都干这货了吗?也没空手的时候啊?说着,张援民也笑了。他纯是跟陶飞逗乐,毕竟这么多天相处下来,她自己知道咋回事,陶飞也知道咋回事。 陶飞笑道,关键今天我军哥没跟咱来呀。我听他说了,你除非是跟他 一起打熊瞎子,要不然的话,撵你的熊最少也得有300斤。 陶飞说着还抬手指头比划了个三。 张援民闻言瞬间呆住了,过了好几秒,他才回过神来,嘀咕道,我兄弟哪儿都好,就是说话太伤人了。 话虽如此。可张援民转念一想好,像赵军说的没错,哪怕是自己单刀立马斩黑熊,那次也让黑瞎子给撵了。 想到此处,张援民看向陶飞,而此时陶飞也正看着他。 张援民轻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然后才说,小飞。咱再放一炮 啊。这回反而陶飞一愣,他惊讶的问道,张哥,咋还放呢?刚才我要放你都拦着。 张援民笑着问道,小飞,你知道大哥外号不呆? 知道啊。陶菲点头,你第一天来喝酒的时候,你就跟我们说了你是永安大裤裆 什么大裤裆谁说的?张援民一听就急了,吼道,我不是说了吗?那是以前我问的你的是现在 现在陶飞皱眉。说到张哥,你以后以后来说一串子我也记不住呀。 张援民无奈地一撇嘴道,你张哥,我人称永安小诸葛,你知道诸葛亮不 知道啊。陶飞到听我爷讲过。 张援民撇了陶飞一眼,遥望对面。青石子顶淡淡道,司马老贼都说诸葛一生唯谨慎谨慎啊。 谨慎是啥意思?陶飞明白,但。他连听了2天张援民历险记。却从来没觉得这货谨慎。 但陶飞还是懂点人情世故的,直道:张哥听你这意思。我刚才还要放炮是害怕你现在还要放,就是谨慎。 嗯。张援民点头,然后问陶飞到,你说你刚才害怕不? 嗯啊,陶飞道:我可不害怕咋的。 这就完了呗。张援民反手一拍胸脯道,你张哥,我不怕,我这是谨慎,是为了托底。 说完,张援民从麻袋里又拿出了个二踢脚给陶飞到放 哎,陶飞接了过来,将双响子立稳在的。然后从兜里掏出火柴。 张援民看着陶飞操作,连连眨了几下眼睛。刚才陶飞说完那句话,张援民就害怕了。 他赵军兄弟说的没错,他张援民跟别人打熊瞎子的时候,哪次不让雄撵啊。就跟赵军打熊。也有一次让熊瞎子给他塞屁股底下了。 那是个黑瞎子也就罢了,可今天这是个大熊霸呀。 一千二三百斤 张援民也寻思了,就自己这小身板,要让那大熊霸坐一下子肠子都得从***里钻出来。 想到这画面,张援民哆嗦了一下。而就在这时,二踢脚腾空而起。 叮当。 东面山上。刚又要开工的秦东秦南被一声炮仗崩的心态全无。 秦南愤然起身。持小尖镐指着对面山虽然看不见人,但他嘴里却不断地喷着脏话 这个活儿没个干了。 等秦南骂够了,哥俩收拾东西准备打到回家。好不容易弄上山来的大木板桌角铁链子还得背回去。 张哥。陶飞招呼张援民道:咱俩走啊。 张援民看了看陶飞,抬手道,小飞,先不急,让我想想, 嗯?陶飞愣愣的看着张援民,他想问问你想啥呢?但见张援民神神嘴里嘟嘟囔囔的 陶飞往左右看看生怕张援民请来啥东西。大概过了2分钟,张援民对陶飞到小飞,我有一计可保你我全身而退。 啥?陶飞有点懵,这都什么跟什么呢?但2分钟后,歪着耳朵听张援民说话的陶飞连着点了几下头,先张援民一步背着枪先下了沟塘子。走了两300米就回头管张援民要双响子。就这样等他们下沟塘子底下的时候,大棕熊也动了。 他很不情愿地起身往4周张望,两眼便迈步而北行。此时大棕熊往北走不上2里地,就出沟塘上那行车道。 而在距离出口1里多地的地方,赵军正带着够帮在车下溜达。 第五百七十一章.乘车猎熊(9月月票加更27/35) 赵军坐在山道边,而小熊趴在他身旁,并把下巴搭在小他腿上。赵军右手摸着小熊的头,左手拿着张援民用三角带给他编的鞭子。 这鞭子一头系在棍子上,被赵军拿在手里,就像马鞭一样,抡起来呜呜带风。 这是用来赶狗的,赶那些觊觎小熊身子的色狗。 虽然赵军要赶的色狗里不包括黑虎,但脑袋被削起大包的黑虎不敢上前,只坐在不远处,看着自己心爱之狗跟其他雄性亲亲我我。黑虎闭着嘴,却发出吭吭唧唧的声音。 赵军也不理他,不断的出声,呵斥要跑远的猎狗。把所有的狗都束缚在他周围,留在他的视线之中。 此时,那圆枣子沟下,张援民、陶飞一路向北,大棕熊也一路向北。 赵军猜的没错,这圆枣子沟里,闹哄哄的一大片。树上长了枝枝蔓蔓的圆枣子秧,而地下也到处爬了不少狗枣子。 这就是为什么,三年前几帮猎狗猎熊失败的原因,不管是人,还是狗,在这沟塘子里行走,有的时候难免被绊住脚。 但大棕熊,所过之处,一路平趟。那狗枣子秧刮到它身上,它不管不顾地往前一带,直接就扯折了。 此时,走十来米的大棕熊放慢脚步,伸出熊掌撸了两个狗枣子吃。可刚吃两口,就听身后二里多地以外,传来了「叮铛」的声音。 之前张援民和陶飞在山尖子上放炮,大棕熊离得太远听不着。此时,二踢脚在沟塘子底下蹿起,在两山之间炸开。 棕熊不但闻着了火药味,还听到了阵阵回声。 因为是两面环山,左、右、后都有声音,大棕熊也不往两边山坡上去,就一路沿着沟塘子往北顶。 此时的大棕熊,距离行车道只有二里多里地,它一路快走,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拦它的脚步。 大棕熊行动很快,当它即将踏上行车道的时候,张援民他们才走出二百多米。 因为谨慎,张援民又让陶飞点燃了二踢脚。「叮.....铛」 在两山之间,炮仗声阵阵回响。 这时,听到响声的大棕熊,快步往沟塘子外走去。就在它临上道的时候,在不远处抬腿往树根上呲尿的青龙,突然收腿跑到道上,站着不动地一直看着东边。 几乎是同一时间,小熊把垫在赵军腿上脑袋抬起,紧接着两条前腿先蹬地,直接站了起来! 在母狗***的时候,周围的成年公狗都围着它转,它们的嗅觉只能闻到母狗身上的独特气味。 所以,当棕熊上路的一瞬间,不管是大胖,还是黑虎,都无动于衷,反而是没长大的小青龙有所动作。 小熊自赵军身边离开,一路往东边跑去,一边跑,嘴里还发出「汪汪」的叫声。 平日里,紧跟小熊的是小花。可今天,黑虎第一个就跟了上去。 黑虎今天早晨都没吃饭,这种茶饭不思的状态会持续几天,所以它一改常态地对狩猎没什么期待。它现在有如此举动,是为了小熊。 在黑虎之后,依次是白龙、大胖、三胖、花猫、花狼、大黄,最后才是小花和青龙、黑龙。 赵军从地上起来,忙和解臣二人上车,解臣起车问赵军道:「军哥,啥时候走。」 赵军拿枪检查了一下,然后才对解臣说:「等一会儿,按着咱先头那么说的干。」 「嗯!」解臣点头,道:「军哥,你放心吧。」说话间,猎狗们已经消失在了二人的视线中。 这山路是人工开凿出来的,虽然没有水泥路面,但也十分平整。猎狗们在道路上奔跑,比上山快多了。 那棕熊刚出沟塘子上道,就听着东边传来了一连串的狗叫声。 它跟狗干过好几架,知道猎狗是奔它来的,大棕熊虽然不惧,但却感觉猎狗很烦。想它一天吃点东西,抓点秋膘多费劲呐,属实不愿意跟狗掐架。 于是,大棕熊下意识地往相反方向,也就是向西而行,沿着道路,迈步就走。 「汪汪汪....」小熊看到了不远处的大家伙,它瞬间提升了速度,带着黑虎直奔棕熊而去。 当小熊冲到棕熊近前,到棕熊一丈之内,突然停下,向着棕熊连连吠叫。 这时,看见大棕熊的黑虎,一心一意地想要保护小熊,跟小熊并肩而立,朝着大棕熊发出它独有的怪异叫声:「嗷嗷嗷.....」 听它这动静,大棕熊转回头,看了黑虎一眼。但它脚步未停,仍一步步向前走去。 这个时候,所有的狗都到了! 十一条狗,不断地挪步前进,始终与棕熊保持着两三米的距离,一个个发出咆哮之声。 这要是个黑熊,被狗一撵,早就撒丫子跑了! 可这大棕熊,哪怕被十一条狗盯着,它也不慌不忙地迈步前行。这就是底气! 就像大型犬,不会跟泰迪、博美计较一样。 这头棕熊对狗帮的态度是不屑一顾,在它眼中,这等货色,三年前它就不知道***多少了。 而此时,狗帮们也没敢轻举妄动。 狗硬,不是傻。相反,见仗越多的狗就越聪明,甚至有些出活的猎狗,从来不受伤。 但也不得不说,是这头熊的体型震住了狗帮,要换个小的,它们早就嗷嗷上了。 棕熊缓缓向前,狗帮也捣腾着小步,一边叫,一边跟。这时,大棕熊向南望望,往北瞅瞅。 而就在它转头的一瞬间,大黄当先冲了过去,向着棕熊小腿就掏了一口。 大黄一口咬住,便甩头往后一扯,可当它一用力的时候,竟然闪了一下子。 大黄往后一捎,险些栽倒。原来它刚才那一口,咬了一嘴的熊毛,随着它用力一扯,熊毛自它齿间抽出,可不把大黄闪个跟头么? 大黄掏棕熊这一口,都不如人被蚊子叮一下。大棕熊连头都没回,继续往前走去。 可当大黄稳住身形的时候,白龙、大胖、三胖、花猫、花狼皆从它身旁冲过,先后向棕熊扑去。 有前有后,有上有下,五条狗有咬熊屁股的,有掏熊腿的。 「吭....」大棕熊身形一顿,腰部一发力,整个熊直立而起。 这一刻,五条狗纷纷松口退去,站在安全距离之外,继续冲棕熊咆哮着。 与此同时,听见棕熊吼声,赵军持枪从副驾驶上下来,翻身上了后车箱,然后反手往车箱壁上一拍。 收到信号的解臣,启动汽车,一脚油门,汽车直接蹿了出去,直奔棕熊而去! 这时,棕熊正如人站立,它微微侧身,看着吠叫不止的猎狗们。 对峙十多秒钟,见狗帮不再向自己发起攻击,大棕熊上半身一落,又成四掌着地。 但此时,它已经调转了方向,成了头朝北,屁股朝南。在它前面,是北面山根。 大棕熊迈步,想要横穿马路。而这时,猎狗们却不想让它轻易离开。小熊直接冲出,它一动,黑虎、小花紧紧相随。 何为头狗? 一看小熊出战,其余猎狗兵分两路,从左右包抄,瞬间将棕熊围住。它们虽不上前,但棕熊挺身而起,准备与狗帮搏斗。 棕熊与黑熊有一不同之处,就是黑熊在搏斗的时候,会将一双前掌提在胸前,而棕熊却是双臂垂下。 当棕熊起身的一刹那,小熊一个急刹车,带着黑虎 、小花就往外撤。于是,就形成了十一条狗对棕熊围而不攻。它们谁都不曾攻击棕熊,只是将其围住。 狗帮不下口,棕熊可要下手了。只见它上身僵直,两条后腿如人般行走,奔着迎头的白龙、青龙而去。 它四掌着地的时候,都跟小山一样,往起一立,迎面而来,白龙、青龙不敢应战,分往左右而跑。 忽然,棕熊一怔,茫然地看向东边。它听着了汽车的声音! 这是一种它未曾听过的动静,这棕熊见过猎狗,但却没见过汽车。棕熊愣了一会儿,而就它愣这几秒,汽车就进入了它的视线。 当看到汽车的一瞬间,棕熊把身往下一沉,迈步就往面前山上蹿。它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对野生动物而言,未知的东西才可怕。 就像黔之驴。 棕熊撂身蹿到山根子上的时候,狗帮被疾驰而来的汽车分开。还是车快呀! 熊瞎子视力不好,当棕熊看到汽车的一瞬间,汽车离它连二百米都没有。这段距离,解臣给脚油就到了。 猎狗们认得汽车,当车来的时候,它们知道躲。靠道北的猎狗,继续向熊围去;靠道南的狗,则是纷纷向东,让过汽车再去追熊。 这时,汽车也停了,一个急刹车后,解臣把窗户一推,枪口往车窗外一探。 通过枪星,解臣看见那大棕熊正往山坡上爬去,大胖、大黄、白龙、三胖纷纷咬在它腿上,撕扯把它往下拽。 可受惊的棕熊根本不管,四爪并用往山坡上爬。 而在后车箱上,赵军猛地将身站起,端枪向着棕熊后心扣动扳机。 「嘭!」 子弹射入棕熊体内! 56式半自动步枪的子弹,激发出是旋转的,钻入棕熊体内的时候,是旋着熊毛进去的。 「吭」棕熊把身一转,直接从十来米的高处翻身而下!「嘭!」 在棕熊翻身的一瞬间,解臣一枪,子弹射入棕熊肩头。 零时间,所有猎狗全都扑上去了,棕熊整个后半身挤满了狗! 第五百七十二章.熊死了 人没了 这棕熊长这么大,在大山里可谓是横行霸道。就算昨天面对东北虎的时候,它也是步步向前。 此时身中两枪,大棕熊也毫不畏惧,哪怕解放牌卡车是它从未曾见过的大家伙,哪怕十一条狗围咬着它,大棕熊也拔身往前一蹿。 当棕熊纵身的一瞬间,咬着它屁股、大腿、肚子的十一条狗,都被它拽动了。 有的狗被拽得踉跄,有的狗被拖倒,有的狗被迫松口,这么大的熊,真不是它们能定住的! 棕熊一步就到后车箱前,垂着双臂往上一扬,一双熊掌拍向车箱挡栏。 刚才解臣一枪打在棕熊左肩上,可没打着骨头,子弹打破它肩膀皮肉,直入体内。 虽然锁骨都被打折,体内也乱成一团,但却丝毫不影响棕熊攻击汽车! 但当它一起身的时候,赵军的枪也到了! 「嘭!嘭!」赵军一连两枪,都打在那大熊脑袋上,在子弹的冲击力下,棕熊脖子往后一扬,双掌仍拍在后车箱上。 紧接着,死去的大棕熊一头撞在后车箱上,巨大的惯性将后车箱撞得一拧,险些让赵军从车上张下来。 狗叫声乱做一团,它们扑到棕熊身上开始撕咬,赵军没敢从这边下车,而是从另一边下来。 眼瞅着赵军从车头绕过来,解臣才敢下车,看着那靠车而卧的棕熊,解臣忍不住惊叹地对赵军说:「军哥,这熊瞎子也太大了。」 赵军点了点头,他上辈子也没打着过这么大的熊啊。甚至在永安林区,也没听说过谁打过称王的熊霸。 刚才添过一枪的解臣有些兴奋,继续说道:「这大熊霸他们都干不下来,让咱俩给磕下来了,军哥,我这次是不也跟着你露脸了?」 「嗯,嗯。」赵军连连点头,附和着说:「这回你可露大脸了。」 「呵呵呵...."兴奋之余,解臣也没感觉赵军这话有什么毛病,只自己在那儿呵呵傻笑。 赵军心里清楚,他们今天打这熊是用巧了,要不然在山林间的话,再来十一条狗也未必能圈住这头熊。 至于人,更是赶不上去。 想到此处,赵军不禁想起了张援民,不得不说,今天张援民算是立功了,他出的主意还真不错。 可张援民和陶飞得啥时候能出来呀? 赵军一时间不禁有些着急,此时熊趴在车后轮胎那里,因为子弹的穿透,使得棕熊整个后脑都炸开,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样的熊,不可能再起来伤人了。但一千来斤的大身板子,单靠赵军和解臣要翻它还真挺费事。 赵军跟解臣在车下等了十多分钟,也不见张援民和陶飞过来,一想他俩在沟塘子里往外走也不容易,赵军就招呼解臣在附近砍两棵小树,削两根棍子翘着把熊往过翻。 连砍树,带翻熊,俩人忙活将近一个小时,才好不容易把熊翻过来。然后赵军亲自使刀开膛,当小刀破开棕熊胸膛时,里面流出的血还滚烫呢。 「啊!」当赵军摘胆的时候,解臣在旁忍不住惊呼一声。 这大熊胆,快赶上小碗碗口粗了,赵军使手一量,这熊胆长将近三拃。 赵军双手托着熊胆,往旁一扭身,把左胯向解臣一翘,道:「我这边兜里有布袋子,你给我拿出来。」 解臣回过神来,忙伸手到赵军的口袋里,把白布袋拿出来展开,撑着袋口看着赵军把熊胆送入其中。 然后赵军去道旁,薅些半枯的草擦擦手上的血,他不打算在这儿收拾棕熊肉,准备将其带回永兴大队,招呼陶小宝、李云香都来帮忙,然后大家一起分。 要不然这熊太大了,一个能顶三四个黑熊,收拾起来也不 容易。 趁着等张援民和陶飞的工夫,赵军就割肉喂狗。和早晨不一样,现在他让狗敞开了吃。 熊瞎子本来就肥,一千二三百斤的棕熊,肥肉膘都不是能看着油花那么简单,它自己都往出冒油。 而狗在咬熊肉的时候,还有油从它们唇齿间渗出。 能够看得出来,狗吃这肉的时候,瞅着它们就能感觉狗吃的都挺香。 这油水很大,很饱腹。但所有的狗,除了黑虎以外,其它的都没少吃。 而黑虎,在等小熊吃饱后,它也吃了两条熊肉。像它这种处于***期的公狗,只少量吃喝维持生理机能,要不然就这熊肉,黑虎少说也得吃它个八九条。 等狗都吃完了,张援民和陶飞还没回来,这赵军就感觉奇怪了。自小熊从他身旁离开,开始追击棕熊到现在,都过去将近两个小时了,张援民应该从沟塘子里出来了。 「军哥。」这时,解臣也感觉不对了,他问赵军道:「张大哥他们该回来了吧?」 「是啊。」赵军也皱眉琢磨着,但问题是那俩人还真就没回来。 赵军看了解臣一眼,又看看脚旁的熊和周围的狗,不禁有些犯难。 犯难也没招啊,俩人又带着狗在道边等,眼瞅又过了一个多小时,都快十二点了,张援民和陶飞也没回来。 赵军看看解臣,解臣看看赵军。 解臣问赵军道:「军哥,张大哥他俩能不能遇着啥麻烦呐?」 「那不能!」赵军想也不想,摇头道:「这么大的熊霸都让他们崩出来了,那沟塘子里还能有啥呀?」 解臣闻言,一想也对。赵军说的没错,就这大熊霸,在那圆枣子沟里,怕是一整条沟塘子,除了藏在地下的耗子,再也没有别的啥了。 更何况,就算有东西,张援民放炮仗一崩,也都远远地跑了。 那问题是,那俩人跑哪儿去了? 赵军又看看熊、看看狗,最后目光落在那装熊胆的布口袋上。 此时,这口袋被解臣挂在车后视镜上,还等着带回去使开水蘸熊胆呢。 这么大个熊胆,哪怕是晒干了,重量也得将近一斤半了。这是赵军所知,有史以来打围杀出的最大熊胆,虽然单克价格不如黑熊胆,但胜在又大又沉,卖个两千块钱肯定是不成问题了。 这么大一笔钱,可不能瞎了! 但问题是张援民、陶飞不回来,赵军他们走不了啊! 「军哥。」这时,解臣对赵军道:「我张大哥和小飞他俩...能不能上哪儿玩去了?」 「那不能吧?「赵军听解臣之言,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他还说:「那这俩人心得多大呀..·嗯?」 忽然,赵军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那也备不住啊。」 张援民这人,说好听的是思维异于常人,要说不好听的,那就是跟正常人两样。 他能干出啥事儿来,赵军也说不准啊。 可他张援民、陶飞不回来,这么大的熊,赵军、解臣往过翻它就够费劲了,要想把它往车上整,那更是不可能的。 眼瞅奔十二点去了,赵军往左右看看,叫解臣道:「咱俩再等十分钟,他们要还不回来,咱们就走。」 「行。「解臣刚答应一声,又看向一旁的大棕熊尸体,问赵军道:「军哥,这大熊霸咋整啊?扔这儿么?」 「扔这儿二」赵军想了想,才说:「那只能这么的了,他俩要不回来,咱就...啧!」 说到此处,赵军砸吧下嘴,有些犯难。 话虽那么说,但那叫两个人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的万一,那俩人在山里 遇着啥麻烦可咋整? 一想到这里,赵军不禁有些着急了,他对解臣道:「赶紧拿绳子,把狗都拴上。」 「啊?」解臣一怔,问赵军说:「军哥,这是干啥 赵军道:「你先把狗和熊胆都整回去,直接拉到陶二叔家,先让陶二婶帮咱把熊胆处理了。然后,你看陶二叔要不搁家,你就让老爷子找人,一起坐你车过来,把这大熊霸整回去。」 解臣闻言,忙问道:「军哥,那你呢?」 「唉呀。」赵军眉头微皱,回身望着圆枣子沟的方向,说道:「我得进那沟塘子里找找他们,你把狗都整回去,回招待所,把狗都关棚子里。记着哈,还像昨天那么关,黑虎、小熊、青龙、黑龙、小花,它们五个在一起。」 「军哥你放心吧,这我知道。」解臣道:「我再来的时候,给你们仨接着呗。」 一这道儿,开车来挺快,可要腿儿着往回走,也不容易。 「唉.....呀!」赵军长叹了一口气,想了一下才对解臣说:「我尽量还回来这块儿等你,但要是你再过来的时候,没瞅着我,你就朝天打俩枪,我听着了,我也开枪回你。听着枪声,你就等我。要听不着,你就拉着熊回去。」 「行,军哥,我知道。」解臣答应了一声,就去取绳子拴狗。他跟这些狗再熟,也比不过赵军。如果赵军不走的话,这些狗是不会跟着解臣走的。 没办法,这就得使绳子将它们拴上,等上了车,就由不得它们了。 趁着解臣拿绳子拴狗的时候,赵军到车里拿一个挎兜子背上,然后往这兜里装了绷带、药面、去痛片,还装了一盒子馒头,并把装水的军用水壶也挎上。 左边挎兜,右边挎水壶,肩膀上挎枪,赵军准备就绪,回身就看见解臣在拴大黄,赵军招手道:「解臣,把大黄给我。」 这片山场,净出大家伙,虽然折腾了两天,又是打枪、又是放炮,但出于保险起见,赵军还是要带着一条狗过去。 虽然他此次进山,不是为了打围,但也只是不带头狗,却仍需要一条在遇见危险的时候,能给他预警的狗。 这样狗,追踪不到太远的野兽。但附近二三十米之内有野兽藏匿的时候,狗能闻到气味,还会以叫声给赵军示警。 只要狗一叫,赵军就会有防备了。到时候仗着手中半自动步枪,赵军不怕任何猛兽。 要不然的话,万一哪里猫了啥,还真有危险。解臣把大黄给赵军送来,赵军伸手接过绳子。当被赵军牵过时,大黄表现得很是高兴,虽然被绳子牵着,但大黄也围着赵军绕着圈。 只是看它的大肚子,赵军淡淡一笑,这老狗也没少吃呀。 大黄往赵军身旁一坐,黑龙也要过来跟赵军近乎,但却被解臣一把揪住,在黑龙没来得及叫之前,就使绳子把它给拴上了。 赵军也不过去帮忙,眼看着周围就剩下小熊和黑虎了,赵军对解臣说:「解臣,你先拴小熊,给它整副驾驶上。」 来的时候,有赵军镇着,那帮狗再上脑也不敢干啥。可这回去的途中,没有赵军在,这帮狗为了争小熊,还不得在后车箱干起来呀。 当小熊被解臣带上副驾驶的时候,黑虎也想跟着混上去,但俩狗一起进车厢,且不说能否安置得下,关键是赵军怕它俩影响解臣开车。所以,就让解臣将黑虎安置在后车箱里。 如此一来,黑虎可不乐意,哪怕脖子套上了绳子,可解臣拽它的时候,黑虎却四爪死死抓地,说啥也不跟着解臣走。 黑虎也就今天才不吃饭,之前它顿顿都吃的最多,不冬眠也抓了秋膘,现在快奔一百一十斤去了。这么大个儿的狗,真跟解臣较上劲了,解臣整它也费劲。 好在赵军还没走,他来在黑虎身后,往黑虎屁股上踢了一脚,黑虎瞬间老实了,乖乖跟着解臣上车,然后坐在后车箱里就开始吭叽,吭叽的其它狗都离它远远的。 赵军亲自检查了一遍拴着所有狗的绳子,直到发现都没有问题,才叫解臣开车离去。 而在解臣走后,赵军背着枪,牵着大黄,沿行车道进入圆枣子沟。 这沟塘子里,道是不咋好走,但赵军也没办法,此行是为了找人,绕到还不行,必须得走这一遭。 赵军一进这圆枣子沟才知道,这里除了圆枣子秧、狗枣子秧以外,到底都是熊粑粑。 那大棕熊在这儿窝了三年,虽然吃了不少圆枣子、狗枣子,但它也为这片土地提供了不少肥料。 可从今往后,这圆枣子就无主了。 顺着沟塘子穿行将近三里多地,赵军看见周围有炮仗残余的纸壳屑,想来张援民和陶飞定是在此地放过炮仗。 可眼下,他们俩去哪儿了呢? 第五百七十三章.山林间遇虎(9月月票加更28/35) 就在赵军进圆枣子沟寻人的时候,张援民和陶飞正在山林间穿梭。 在下圆枣子沟之前,他俩互道了几句俏皮话,然后张援民就害怕了。 有时候就是这样,本来不害怕,但被人一说,自己再一琢磨,就害怕了。 张援民自己思量一下,他老张打围一年来,只要打熊,几乎次次都出岔子。 按着赵军总结出来的规律,但凡撵他张援民的熊瞎子,都不会少于三百斤。 而这头大熊霸,重达一千二三百斤,按着规律肯定是要收拾他的。 张援民的思维本来就发散,在那短短的几秒钟里,他脑袋里就跟走马灯一样,闪现过一幅幅画面。 当赵军乘车率狗追熊的时候,那大熊霸忽然转身,就往圆枣子沟里扎。正好与他张援民迎头相遇、短兵相接。永安屯小诸葛虽奋力厮杀,但仍出师未捷身先死,壮志未成誓不休! 想到此处,脑海中画面消失,张援民打了个激灵,摇了摇脑袋,心生一计。 于是,当他们听到熊吼声后,张援民又连放了仨二踢脚,然后就拉着陶飞往回返。要按原路上山、下山,再与赵军汇合。 陶飞当时挺反对的,但让张援民连吓唬带忽悠的,陶飞就跟着他走了。 这一走,走抹搭山了! 换用赵军他们当地的话,叫走张了。要用大家都能听懂的话来说,其实就是走丢了。 都说:条条大路通罗马。 上山、下山也不是只有一条路可走,从岗子上下来,一条条小岗腿子四通八达的。 他俩按原路上山,到之前放炮的岗尖子上,这一段路程并没有什么问题。 可就在下山的时候,看见一条岗岔子,陶飞就要走。张援民说这么走好像不对,但陶飞说他们来的时候,就是这么走的。 张援民一想,这陶飞毕竟是坐地炮,他说怎么走,自己就跟着吧。所以,就算张援民心里有疑惑,但他也没说什么。 这一走,就坏菜了! 这一年来,陶飞倒是不少进山晃荡。但他一个小年轻的,又没有赵军那两下子,他上山不领头,人家咋走,他就跟着。 只有当陶飞领头的时候,他的缺点才暴露出来。这小子到山里转向,这在打围行里叫拉不开山。进山的时候还成,走时间长了就蒙圈。 这很正常,别说陶飞了,就有一些打围的猎人,他能打着猎物,但他都可能有拉不开山的毛病。 顺着这条岗岔子走,并不是一直往山下去,而是上了对面那座山,也就是秦东、秦南准备下捉脚的那座山。 但张援民和陶飞并没遇到秦家兄弟,因为他俩是从西边过来的,而秦家兄弟往东边去了。 从那岗岔子过来,到山的二肋处,张援民往左右瞅瞅,一看不对就招呼陶飞下山。从这座山下去,在往北面走,一样上行车道,一样能和赵军汇合。 可就在这时,眼看着一溜野猪从南边坡飞快地往岗尖子上顶,张援民把麻袋往旁边一丢,直接把枪摘了下来,拿在手中。 陶飞也是如此,二人奔着野猪就撵了过去! 这不是张援民逞能,也不是故意节外生枝,而是打围人的本能。当他们看见猎物,或是听见猎狗开声的一瞬间,整个人就会特别兴奋。 用生物学的话讲,就是人体分泌了大量的肾上腺素! 张援民、陶飞端枪直奔南坡而去,在道上陶飞还问张援民:“张哥,咱这么撵能行么?” “没问题!”张援民对解臣说:“你军哥跟我说过,野猪没到放食的时候,它就搁阳坡头子上趴着,南面朝阳,它们这不就往南面去么?现在都搁上面呢,咱们摸过去就能捞着枪打!” “哎呀!”陶飞闻言,附和道:“张哥,我听你的!” “追!”张援民大手一挥,带着陶飞紧追不舍。 张援民说的那番话确实没错,但他也不想想,这都中午了,野猪才往阳坡去,那它们早晨起窝以后干啥去了? 等追到南边,张援民、陶飞抓着岗梁子慢慢往上走,时不时的还往两面坡上瞅瞅,但却连个野猪毛都没划拉着。 就在这时,张援民随口问陶飞道:“兄弟,咱这是到哪儿了?” 陶飞闻言,转头看着张援民,瞪大了眼睛说:“我不知道啊。” 这回好,彻底蒙圈了! 张援民毕竟有些经验,连忙拽着陶飞往回走,现在按原路返回,虽然辛苦了一点,但起码能见着赵军。 于是,二人又转身下岗往回走。一边走,陶飞还问张援民:“也不知道我军哥给没给那大熊霸磕下来?” “那还用问么?”张援民笑道:“你张哥我出的妙计,那还能有差么?我这本事虽然还没学全,但对付一个大熊霸还绰绰有余呢。” “没学全就这么厉害了?”闲着也没事儿,陶飞也乐意跟张援民逗壳子,便问道:“张哥,伱这要学全了本事,那得厉害成啥样啊?” “呵呵呵呵。”张援民笑了几声,然后道:“诸葛亮未出茅庐就三分天下,我要学成了本事,就咱们昨天哈,就在青石顶子上头,不还碰着大爪子了么?” “张哥。”一听张援民说起老虎来,陶飞一缩脖子,对张援民道:“你能不提大爪子么?我害怕。” 张援民闻言一笑,道:“怕啥?它也不能跑这儿来,张哥跟你说呢,你军哥不是要在那青石顶子上抓悬羊么?” “嗯,嗯。”陶飞点头,道:“对呀,我得跟我军哥说说,要是整着悬羊了,给我爷一口肉,再块血就成。” 这倒是个孝顺孩子。 但此时张援民却没接陶飞的话茬,他只道:“悬羊,还有今天打的这个大熊霸,再加上跑的那个大爪子。就这仨玩意哈,你张哥我要学成本事,一招锦囊妙计,就能把它们仨都给收拾了。” “真的呀?”陶飞反问一句,然后略带疑惑地说:“张哥,你这么厉害,昨天咋还能让大爪子吓够呛呢?” “你看……”张援民道:“哥跟你说啥呢?我这现在不是没学成呢么?兄弟,我跟你讲,哥不但熟读兵书,我还精通药理。就我们林区那四个屯子,那不孕不育的,都让我治好多少个了。” “嗯?”陶飞一愣,心想这都什么跟什么呢,咋还整不孕不育上去了? 张援民三吹六哨,继续道:“小飞,我跟你讲,现在就是上头不允许咱打大爪子,要不然的话,我非磕个大爪子,给它鞭割下来泡酒不可。” “张哥!”听张援民这话,陶飞忍不住惊叹道:“难怪我爷说你是条好汉呢!” 被人一夸,张援民忍不住自得一笑。 “哈哈……” “吱啊啊……” “吱啊吱啊……” 突然,一阵阵野猪叫声打断了张援民的笑声,张援民把枪口往右一调,缓缓移动脚步! 有野猪! 还不只一头! 不只是张援民,此时就连陶飞也把枪端起,二人向前摸去。 可就在这时,只听下头响起一声兽吼。 “呜嗷!” “啊……”紧接着兽吼的,是一声野猪惨叫! “唉呀我的妈!”张援民把身一转,直接就往上蹿。这一蹿有点着急了,他腿儿短,步迈的还大,脚下一秃噜,直接滑倒跪趴在地! 而陶飞,则是一屁股坐在了山坡上! 说曹操,曹操到。 说大爪子,大爪子就来了! 难怪那群野猪跑呢,被老虎追,它们能不跑么? 要知道,老虎还有猪倌之称呢。 只听坡下稀里哗啦的,同时夹着野猪惊恐的叫声。 想必刚才那一声野猪惨叫,是哪头倒霉的野猪,被老虎锁住了喉咙,临死之前最后的哀鸣。 而野猪的家人们,则惊恐地四散奔逃。 张援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冲着惊慌失措、脸色苍白的陶飞,低声喝道:“起来,快走啊。” 陶飞双手握枪,把枪立在身旁,使枪把子怼着地,试图把自己撑起来。 这时,张援民到他跟前,将陶飞搀起,俩人也不管能不能找着赵军了,直接就往坡上顶! 张援民、陶飞,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一路不管不顾地奔山顶而去。 这是原始山林,没有人工开凿的道路,又多树木。张援民和陶飞这一道,卡了无数个跟头,脸也被树条子划得一道子、一道子。 可俩人不叫苦、不叫难,一口气直接干到山尖子上。往日张援民因为腿短,翻山越岭总是落人家一大截,可他今天始终没叫陶飞给落下。 到山尖子上,张援民和陶飞肩膀贴着肩膀,一起靠着一棵大树下喘着粗气。 感觉口干舌燥的张援民,从脖子上摘下军用水壶,这时候他的手又酸又麻,伸手去拧壶盖的时候都颤颤巍巍的。 但张援民拧开壶盖后,却是先把水递给了陶飞:“小飞!” 陶飞也不言语,接过水壶狠狠往嘴里灌水,没两口就呛着了。 张援民从陶飞手里拿回水壶,连灌了几大口水,而在喝水的时候,张援民都不敢太仰头,而是不断地转动眼珠瞄着左右。 等张援民喝完,又把水壶给了陶飞,并叮嘱道:“小飞,慢点喝,没事儿,它吃晌午饭呢,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听张援民说着玩笑话,陶飞却还是不答话,双手哆哆嗦嗦地接过水壶,一口气闷下去有半壶水。等他把壶还给张援民以后,心中恐惧瞬间迸发出来,他双手抓着张援民胳膊道:“张哥啊,这可咋整啊?” “这个……”张援民也想知道咋整,但他这时候也有点懵。 见张援民不说话,陶飞摇晃着张援民胳膊,带着哭腔道:“张哥,我爷说你是好汉,你学学好汉武二郎啊!” 张援民:“……” 虽然张援民主攻《三国》,但他也知道谁是武二郎,可就他这身材,明显更符合武大郎的形象。 这时,陶飞又道:“张哥啊,你快想招妙计呀,你不还要割大爪子鞭泡酒呢么?” 张援民:“……” 张援民皱眉看了陶飞一眼,他忽然有种感觉,这小子咋好像是拿话磕打自己呢。 但见陶飞眼泪、鼻子都下来了,张援民连忙安慰他道:“兄弟,你别这样啊,你要这么整,咱俩谁都回不去了!” 陶飞闻言,抬起小臂,使袖子一抹脸,抽噎了一声,才对张援民说:“张大哥,你说咋整吧?我都听你的!” 张援民起身,然后弯腰把陶飞扶起,指着一个方向,问陶飞说道:“小飞,你往那边瞅瞅,是不是生产队?” 陶飞看了一眼,当即点头道:“是!” 张援民道:“你可整准成的,咱俩要回不去,可就麻烦了!” “没错!”陶飞再次点头,斩钉截铁地道:“那个冒烟的,是我们大队酒厂跟铁匠炉。” “啊!”张援民一看,确实是隐隐约约有黑烟冲天而起。 “走!”张援民招呼陶飞动身,他有跑山的经验,虽然对这山场不熟悉,但只要找准了方向,怎么也都能回去。 俩人哆哆嗦嗦地往下走,周围一有个风吹草动,他俩就草木皆兵。 但是在追野猪的时候,顺手就把那装着四捆双响子的麻袋给扔了,现在想惊走附近野兽,就只能靠打枪。 可张援民和陶飞,一人一把半自动步枪,一人就十发子弹,打光了也就没了。 这二十发子弹,他俩还得留着关键的时候再用呢! 就这么往下走了一里多地,张援民和陶飞都听着自己肚子叫了,可他们不仅没带多余的子弹,也没带干粮。 不是准备不充分,赵军在来时,带了二百发子弹,大馒头也带了十二个。 张援民和陶飞身上没货,是因为谁也没想到他俩会落到这种地步。 在进山之前,赵军都安排好了,只要听着北边一开枪,张援民和陶飞就往沟塘子外走。 等赵军、解臣给熊瞎子开完膛,四个人也就汇合了,到时候是在山里吃饭,还是回队上吃饭,咋吃咋香。 可没成想到了眼下这等局面,张援民、陶飞不得不饿着肚子、硬着头皮地往前走! 忽然,一阵山风吹过,张援民、陶飞齐刷刷打了个冷颤,当风摇曳前方树枝时,二人影影绰绰看到前头十米开外,一棵树下有一大团黄乎乎的东西! 张、陶二人瞬间毛骨悚然!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四章.大黄逃了 “张哥……”陶飞的腿瞬间就软了,他整个人往下一沉,就向地上坐了下去。 张援民听见声音转头一看,暗道一声不好,连忙左手抓枪,右手一把搀住陶飞的胳膊,然后将他往前一推搡,低声喝道:“你给我起来!” 被张援民一推、一拽,陶飞缓过神来,转向张援民,双手抓住他胳膊道:“张哥,咋整啊?” 张援民也害怕,但是他知道,这时候不能怂。必须得冷静、沉稳,才能搏出一线生机。 张援民猫下腰,躲过树条遮挡,仔细观瞧。但这坡上树挺密的,张援民只见一团黄乎乎的东西趴在一棵棹树下,关键是那家伙好像还动呢! 但张援民叫不准它到底是啥? 是虎? 狍子?野猪? 看不清楚,而且它也不叫,就趴在那里。 “张哥!”陶飞小声对张援民说道:“那是大爪子,咱们快走吧。” 陶飞此言一出,张援民抓着他的手,俩人齐齐往后退了两步,但张援民察觉到了不对,忙停下来问陶飞道:“你咋知道是大爪子呢?你看清楚了?” 说着,张援民还猫下腰,左右摆头地往前瞅了瞅。 “那都不用看!”陶飞道:“它肯定是堵仗,来堵咱俩来了。” “堵仗?”张援民闻言一怔,眉头一皱道:“这什么话?还堵仗?你这说的,像咱俩是山牲口似的。” 说到此处,张援民回身往坡上瞅了一眼,才对陶飞说:“咱俩不能往回去,眼目前儿这个不知道是啥,但后儿那个指定是大爪子。” 陶飞听他这番话,回身往后瞅瞅,然后就是一脸的苦涩。 这时,张援民抬手在陶飞肩膀头上一拍,然后又对陶飞说道:“小飞,你听张哥的,不管前头是啥,咱俩都得闯过去。要不然等天黑了,更麻烦了。” 听张援民这话,陶飞狠狠抽了一下鼻子,随即重重一点头,道:“张哥,你说咋整吧?” “开枪!”张援民斩钉截铁道:“给它惊走!” 陶飞看了看掌中枪,皱眉道:“张哥,咱俩可就这几发子弹呐,它要真是大爪子,听着了动静,再奔咱俩来可咋整啊?” 张援民一听,也不说话了。现在他和陶飞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俩人加在一起才有二十发子弹。 但张援民这个人,性格十分果断,他周围扫视一圈,然后对陶飞说:“小飞,咱俩过去,再往前上一块儿,咱俩就拿枪搂它。” “张哥……” 陶飞刚要说话,却被张援民抬手制止,张援民道:“别瞎打,咱俩瞄准成了,一家打一枪。要真是大爪子奔咱俩来了,咱俩就跟它拼了!” “行!”不知道陶飞哪里来的勇气,听张援民的话,他重重一点头,便答应下来。 于是,张援民、陶飞并肩端枪往下慢慢挪步,大概十七八米,影影绰绰就看一黄乎乎的东西,二人齐齐单膝跪下,屁股蛋坐脚后跟。 “嘭!嘭!” 张援民、陶飞一人打了一枪,但透过枪星就能看到,那黄乎乎的东西纹丝未动。 “小飞!”张援民叫了陶飞一声,陶飞放下枪,问张援民道:“张哥,咋了?” 张援民端着枪,仍瞄着下头,但却对陶飞道:“你看你右边那棵树,你现在上那树后头,你掩护我,我过去看看!” “张哥!”陶飞闻言,急道:“我跟你俩一起去!” “不行!”张援民起身,一边猫腰往下走,一边对陶飞道:“赶紧的,按我说的来!” “那行,张哥,我听你的。”这时候,陶飞也不废话,端着枪躲到旁边那棵树后,紧张地看着张援民往坡下移动。 走一步,张援民停下来瞅瞅;又走一步,张援民又停下来瞅瞅。 就这样,张援民用了两分钟只向前移动了七八米。但这时候,他也看清楚那树底下是啥了。 “艹!”张援民站直了身,把枪一收,回身叫陶飞道:“小飞呀,出来吧,没事儿了。” 大树后蹿出陶飞,一边向张援民跑来,一边喊道:“张哥,打死啦?” “打什么死?”张援民往下一指,对陶飞道:“你瞅瞅那是啥玩意?” “艹!”陶飞看过一眼,也随口骂了一句,道:“玻璃哄子!” 棹树被砍以后,会从树根处长出很多新的树条,这些树条黄乎乎,还有点发红,一蓬一大堆。 东北人称其为玻璃哄子,跑山人看不准成就会把它们认成是狍子、小黄毛子等野兽。 能把玻璃哄子当成老虎的,倒是不多,但张援民、陶飞昨天、今天都碰着了老虎,到现在有点草木皆兵了。 好在没有危险,张援民、陶飞打起精神往下走,可这都两点多了,他俩就算不累也饿了。 但没办法,要不趁着还有体力赶紧出山的话,越往后靠,俩人就越难。 张援民、陶飞打起精神快步往下走的同时,赵军正靠一棵大树坐着,而大黄就趴在他身旁。 此时的赵军,一手拿着酱黄瓜条,一手拿着馒头往嘴里送。 他吃的很快,还想着吃完了再去找张援民和陶飞呢。而在大黄屁股后,放着一个麻袋。 这麻袋是张援民拿来装二踢脚的那个,此时里面还有四捆零一个的二踢脚呢。 没错,赵军跟上来了。 他从圆枣子沟上山以后,翻山过来下坡看见岗岔子,赵军就奔这边来了。 他为什么能断定张援民和陶飞是往这边来了? 因为那俩家伙如果是一路下山的话,那他们到了山下,就应该往行车道上去,早就应该与赵军、解臣汇合了。 赵军顺着岗岔子上这边山,走不多远就看着了被张援民丢下的麻袋。 赵军感觉他俩不像有事儿的样子,倒是像发现猎物追着打围去了,于是赵军才坐下来,吃点干粮垫吧一口。 等赵军吃完馒头,拧开军用水壶喝水的时候,就见大黄从地上坐了起来,歪头看着赵军。 赵军自己先喝完,然后拿水壶往手心上倒水喂给大黄,大黄使舌头在赵军的手心里舔着喝水。 这样虽然一次喂不了多少,但赵军很有耐心地让大黄喝够,直到在把手往大黄嘴前递,大黄却转头看向一旁的时候,赵军才拧好水壶,起身准备赶路。 那半麻袋的二踢脚,赵军也背着了,毕竟都是花钱来的,扔了就白瞎了。 就这样,赵军一边扛着麻袋,一手把着枪带,带着大黄一路往山尖子上走。 走了将近二里地,大黄忽然从赵军后面跑到了前头,抻头看着左边山坡下。 这是发现啥了,而且还是猎物。 关键大黄不是头狗,它没什么香头,它像这样要主动出击的时候,那猎物怕是离着它不远。 这个不远,被限定在五十米之内。在远了的话,大黄能闻着,它也不会出去。 这就是帮狗和头狗的区别。 赵军知道大黄的能耐,心想猎物离着这么近,那就过去看一眼,能打着就打,打不着拉倒。 想到此处,赵军把冲大黄一甩手,大黄才一头往坡下扎。 而在山坡山,距离赵军三十多米的地方,一堆柳树毛子中间,一头小黄毛子藏在里头,小眼珠里满是恐惧。 中午它们一家子晒太阳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的即将到来,打扰了一家猪的午休。 带头的老母猪提前一步带着小黄毛子亡命山林,但却被山大王给追上了。 那老虎,直接挑大的,结果了老母猪的性命,几个小黄毛子吓得四散奔逃。 其中一个,就躲在这里,试图把心情平静下来。 忽然,小黄毛子透过柳毛子的缝隙,看到外面站着一条大黄狗。 “汪!汪!”这时候,大黄才叫了两声,然后它把狗头往里探,小黄毛子将猪头一扭,纵身蹿出,徘坡就要走。 可大黄却直接将它拦下,扑起就咬,扯住小黄毛子前腿就不撒口。 小黄毛子在山坡上转圈,大黄也跟着它转。不一会儿,小黄毛子挣脱,可没跑两步就听一声枪响,它便翻身躺倒。 三十来米的距离,赵军到的也快! 大黄来在小黄毛子近前,中午吃饱了的它,没像往常一样扑到小野猪身上撕咬,只往旁边一趴,静静地等着赵军过来。 赵军来给小黄毛子开膛,他明后天就准备回永安屯了。来这几天,净打熊瞎子了,今天打头小野猪,正好给陶飞他们换换口味。 赵军给小黄毛子开膛,掏出来的野猪肠子、肚子,大黄也不吃了。赵军就把它们挂在树上,又把小黄毛子拖到背阴地方使草盖住。 然后,赵军继续带着大黄上路。按着赵军的打算,他带着大黄上到那山尖子上,然后朝天打上两枪,张援民和陶飞能听着就听着,听不着的话,赵军也不管了。 这山场太大了,而且周围又没有足迹啥的,赵军想找也没有办法。 可刚走出有一里多地,还没到那岗尖子的时候,大黄又出去了。 赵军提枪追赶,但见大黄在不远处山坡上嗅着什么,赵军过去一看,顿时皱起了眉头。 是血! 但看血迹在地上有拖拽的痕迹,赵军倒没寻思是张援民、陶飞有难,反而以为他俩打着什么猎物了呢。 这血迹,就是他们拖拽猎物留下的。 心里是这样想的,赵军就跟着大黄,沿着血迹往那边走。 大黄低头,鼻子都快贴到地上了,捣腾着小碎步走了有二百多米,忽然它停下了。 大黄竟然抬起头,向空气中嗅了嗅,然后这狗猛地一扑棱脑袋,转身撒腿就跑! 中午有两章加更。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五章.悬羊现 看到大黄的样子,赵军却是一惊,忙丢下麻袋,持枪在手步步后退。 之前他以为这猎物是张援民和陶飞打的,都把枪给收了。但此时看到大黄异常,赵军才察觉到不对,他忙摘下枪举起朝天就打。 且不论大黄战斗力多强,关键是这林子里,能让它退避三舍的,就只有那三种猫科勐兽了。 虎、豹、猞猁! 而此地与青石顶子的距离,让赵军断定必然是虎! 「彭!」 枪声一响,跑出三十米的大黄闪身蹿到一棵树后,猫在那里就不动弹了。 要是往常,听着枪声的大黄必然要往赵军身前赶,但此时的大黄浑身都酥了。要不是有这声枪响壮胆,它肯定跑的更远。 赵军迅速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快步向后撤退,等来在大黄身旁的时候,就见这老狗趴在那里哆哆嗦嗦的。 赵军蹲下身,从挎兜里掏出绳子往大黄脖子上套,一边拴绳子的时候,赵军一边安抚大黄。 但这好像没什么太大用处。 赵军系好大黄后,将其拴在了树上,然后,他又起身朝天连打了三枪。 三枪过后,赵军小心翼翼地走回到被自己丢下的麻袋旁,动作很麻利地把它解开,从里面拿出一捆双响子,一连抽出三个都插在地上,然后划着火柴点燃引线。 「叮……铛!」 狗认枪声,但不认炮仗,大黄听着这声音,不安地扯着绳子,嘴里却不敢叫。 「叮……铛!」 「叮……铛!」 一连六响在山坡上炸响,赵军将枪夹在右咯吱窝下,左手拽着麻袋,就这样回到大黄身旁。 他把麻袋放下,从中掏出两捆炮仗,使小细绳将它们拴在自己身上。挎兜子的带上系一捆,军用水壶的带上系一捆,然后把四五个散的塞进挎兜子里。 挎兜子里还有药和绷带啥的,再多的,赵军就带不了了。 剩下的二踢脚和麻袋都被赵军留在了树下,他解开拴大黄的绳子,一手持枪,一手牵着大黄,继续追踪血迹。 短短的三十米,大黄走的却十分不情愿,一到它刚才逃跑的地方,大黄更是扯着绳子就要跑,但却被赵军死死地拽住了。 赵军抬腿,使脚内侧面推大黄的屁股,试图催其向前。但大黄就是死活不肯走,一步都不想挪。 赵军也没办法,能看得出来,大黄明显是害怕了,这跟黑虎放赖不一样。 黑虎那狗是没皮没脸,放赖的时候,给它一脚,它屁颠屁颠就走。 但眼下,大黄肯定是闻着老虎味,不敢往前去了。这样的情况,只能安抚不能打,要不然越打它,大黄就越害怕。可能一巴掌过去,它就趴在地上不动弹了。 赵军蹲在大黄身旁,搂着它的脖子轻轻安抚着,并对大黄念叨着:「大黄啊,咱还得往前走,那俩货还没回来呢,不知道是不是让大爪子给叼走了。」 赵军说这些,大黄就好像没听见一样,只把脑袋靠在赵军怀里。 它害怕! 而且,它跟那俩货也不熟。 见大黄不买账,赵军揽着大黄脖子的手顺势把它下巴往前一掰,让大黄瞅着那血迹延伸处,继续劝道:「大黄,你不能怂啊!去年花小儿搁这儿,还跟我俩逮个大爪子呢,到你了,你夹尾巴跑算咋回事呀?」 赵军说这一大串子,不知道大黄能接收到多少,但就在赵军提到花小儿的时候,大黄转过头来看着赵军。 狗是一种很有意思的动物,有些时候它的记忆很短;有的时候却又很长。 对于长期接触的人或同伴,它们的印象 会很深,提起熟悉的名字,它们也能够分辨出来。 大黄跟花小儿在一起打围很多年,这大半年不见,它不知道那个同伴去哪儿了,但听到熟悉的名字时,大黄还是会有反应。 大黄没太听明白赵军那些话的意思,可能在它简单的思维里,大黄以为赵军说的是花小儿在前面。 大黄将视线从赵军脸上挪开,望向前面。它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从空气中,它能闻到一丝怪异的气味。 这种气味,它还是第一次闻,但和别的气味不一样的是,当大黄嗅到这个味道的瞬间,它心里就有畏惧,身体就不由自主地想要离开。好像只有远离这里,它心里才会踏实一些。 可是赵军又把它拽回来了,当听赵军忽然提起花小儿的时候,大黄简单地认为它的老伙计就在前面。 于是,当赵军又一次拍大黄屁股,催促它的时候,大黄慢慢地向前走去。 走了三四米,大黄扬起头,抽了两下鼻子,然后它回头看了看赵军。 这没办法,大黄习性就是如此,每天刚一到山里,它有兴奋劲儿,还会到处跑跑。但等兴奋劲儿一过,它就会老老实实跟着主人,直到头狗开声才出去。 见大黄停下,赵军冲它一挥胳膊,大黄转过头,又夹着尾巴往前走。虽然身心仍然畏惧,但仍鼓起勇气向前。 大黄去寻找记忆中的伙伴,赵军也要去寻找他的同伴,人血和野猪血,赵军分不清楚。所以他不知道,那大爪子拽的是山牲口,还是张援民或陶飞。 所以,赵军必须要过去瞅一眼。 又走了三十多米,大黄突然一熘烟地出去了,这可把赵军看得一愣,他连忙端着枪往前追。 此时的赵军,身上挂着一一捆一捆的炮仗,离远了瞅真跟挂身炸药包似的。 跑了七八米,赵军就看见大黄围着一团血刺呼啦的东西打转,但即使没到跟前,赵军也看出来了,那不是人,是头野猪。 等赵军到近前,就见那野猪实在是太惨了。一头母野猪,快将近三百斤了,大半个猪屁股和肚子里内脏,还有肚子上的肉,都被吃的差不多了。 其实,这还是赵军连打枪带放炮把虎给惊走了,要不然它还得吃一会儿呢。 大黄围着野猪,不停地转着圈,它还在找自己的伙伴,可这空气中找不到一丝令它熟悉的味道。 所以大黄很疑惑。 一看这老虎拖拽的不是人,赵军就安心了不少,对于这野猪肉,他也没心思要,只叫着大黄往山尖子上顶。 赵军的方向感很好,哪怕他对这片山场不熟悉,但东南西北他分得清楚。赵军知道永兴大队在什么方向,知道应该怎么走才能回去。 虽然有些发懵,但听赵军连吹口哨,大黄就一步三回头地跟着他走了。 可就在要到山尖子的时候,大黄忽然从赵军身后蹿出,几蹿几纵就上去了。 这一路上,赵军一直端着枪,眼看着大黄消失,他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赵军知道大黄都出去了,那猎物必然不会太远! 「汪汪汪……」 让赵军惊讶的是,大黄忽然发出一连串的叫声,赵军左手抓枪,右手一抓旁边小树,借力将身往上一拔,上了这块陡橛。 上来以后,赵军直接端枪往前一瞄,整个人顿时一激灵。 「彭!彭!彭!」 打枪的时候,就算眨一下眼睛,这一枪都不会准,何况赵军微微一颤呢。 赵军连开三枪,枪枪落空,更「厉害」的是,赵军这三枪,只有第一枪瞄住了猎物,另外两枪纯是凑数。 赵军如此,确实少见。可更少见 的是,一只大山羊,蹬腿一纵,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那大山羊有条后腿带伤,但它一纵都不止一丈,迅速就消失在林间,大黄跟它屁股后面就是吃灰。 赵军放下枪,眼中闪过一丝惋惜,那山羊他看清楚了。 羊可是不小,得有一百斤朝上,浑身长着灰毛,头生长角向后弯着,几乎成一个半圆。 悬羊! 那正是赵军掂心了好久的悬羊! 这时,大黄跑回来,但没到赵军跟前,而是到那悬羊刚才停留过的地方。 赵军抓着枪,向大黄走去。 等到近前,赵军就看见了自己想看的东西,只见那地里埋有一个捉脚,是大木头板子抠的。刚才那悬羊就陷在了里头,它体型比一般的狍子都大,比鹿还小不少,踩中捉脚以后,蹄子别在里面了。 随着大黄一撵,这悬羊一害怕、一着急,顾不上其他的,勐地往出一挣,还真挣脱了束缚。 而赵军打那一枪,也就在这一瞬间。 赵军打完第一枪,枪星里就不见了悬羊的踪影,然后他往悬羊消失的方向一挪枪口,又开了两枪却也无功。 赵军蹲下身,看着那简陋的捉脚,心里有了算计。 之前老陶头子说这悬羊灵,有人气味的地方,悬羊都不会停留。 但现在看起来,并非如此啊! 赵军起身往周围看看,他在想这下捉脚的人是要抓啥呀?不能和自己一样,也是奔着悬羊的来吧? 打围人有打围人的规矩,就像邢三他们那些老山狗子,每个人在山里都有自己的地盘,后来者知道这一片有人下夹子、套子之类打小围的手段,那他就不能在这里找饭吃。 赵军皱了皱眉,也没管那个捉脚,只背着枪,带着大黄翻山而走。 但刚下山没走多远,大黄又出去了! 可这一次,大黄跑出三五米就停下,冲着前面叫了两声。 狗叫声一落,就听有人道:「谁呀?谁家狗啊?」 第五百七十六章.跟我俩扯这个 打围的狗不讨厌人,更不会随便咬人。大黄根本没到人近前,就是离远了叫两声。 那边的人,回这两句话也是必须的。要不然万一碰着个虎的,一听狗叫就端枪,再把他当山牲口给崩了,那可是没地方说理去。 这年头,这种事可是不少。 赵军听见声音,并未答话,只吹口哨把大黄叫了回来。听那声音,赵军知道不是张援民或陶飞,而且要是他俩的话,大黄不会站在远处叫,而是会跑过去到人跟前。 等大黄回到身旁,赵军打算带狗从旁边的岗岔子下去,至于那边喊话的人,赵军也不准备去会他。 可赵军刚一迈步,就听那人喊:「大哥,你过来帮帮我呗。」 赵军闻言,停住脚步,问道:「你咋的了?」 「我脚崴了,回不去家了!」 如果这人没遇到难处,赵军就不管他,直接带着大黄回家了。可这人受伤了,赵军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扔下呀。 于是,赵军便打个口哨,叫大黄跟着自己过去。一看赵军是奔人去,大黄就先行一步,到那人跟前,转圈往他身上嗅嗅。 直到赵军过来,一看这人正踮着一只脚扶树站着。 「唉呀妈呀!」这人看着赵军,不禁吓了一大跳,但见赵军持枪带狗,身上还缠着一圈炮仗,一瞅就干大仗的主。 但等他看清楚了赵军模样,很是惊讶地道:「是不是赵军呐?」 「嗯呐,是我。」赵军一听就知道,这应该是永兴大队的人,于是赵军走到其近前,问道:「你是不搁永兴队上住啊?」 「是啊。」这人应了一声,然后也不扶树了,把双手伸向赵军,道:「我是七队的,我叫秦东,开春儿抓大爪子的时候,我也跟着去了。」 「啊。」赵军冲他一笑,伸手被其双手握住,而赵军却往下,往秦东脚上看了一眼,问道:「你这脚咋整的?」 「唉呀妈呀!」秦东脸色一变,皱眉咧嘴道:「可别提了,我跟我弟,我俩碰着大爪子了。」 「啊?」赵军闻言一愣,随即惊骇地问道:「你兄弟呢?让大爪子抓走了?」 赵军这话问的没毛病,俩人一起上山,一块儿碰见的大爪子,那咋就剩你一个了? 听赵军的问话,秦东抿着嘴,脸颊连连抽动,赵军顿时感觉心里不太好受,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那么问。 可让赵军没想到的是,秦东憋了半天才说:「我弟先跑了!」 看着秦东悲愤的样子,赵军眉毛皱成八字,眨了两下眼睛,才劝秦东说:「行啦,别太往心里去了。哥们儿啥的就这样,这人要可交,就好好处着;这人要不行,以后你也别跟他处了。」 赵军一这么说,秦东眼睛都红了,咬牙道:「他特么是我亲弟弟。」 秦东此话一出,赵军一边嘴角下沉,另一边嘴角往后一扯,随即把头扭向一旁。…. 这是一个让人听了都感到悲哀的故事! 但听秦东还骂骂咧咧的,赵军轻叹了口气,对他说:「行了,你这走道也费劲,我搀你回去吧。」 说着,赵军到秦东身旁,与他并肩而立。秦东扭伤的是右脚,赵军就在他右边,让秦东搭着自己肩膀,二人慢慢往下走。 在下山的过程中,赵军和秦东唠嗑,赵军问道:「你们在哪儿碰着的大爪子啊?」 秦东停下来,回身往东边一指,道:「它搁那儿下来的,眼瞅着好像是奔我俩这边来,没成想它又蹿南边那岗腿子走了。」 「啊。」赵军一听就明白了,那大爪子是奔野猪去了,显然人肉没有野猪肉好吃。 要是这样的话,张援民 和陶飞也不会有危险,但赵军还是跟秦东问了一句,道「你们哥俩儿在这边没碰着别人哈?」 赵军说完,见秦东有些疑惑,便再问道:「就你们队上的陶飞,你看着他没有?」 「那没有。」秦东摇了下头,随即问赵军说:「咋的?老陶家大小子也来啦?」 说完,还转头要往后看,却被赵军拦住道:「不用瞅了,估计他都下山了。」 「那就行。」秦东嘟囔着又数落起秦南了,按道理亲兄弟处成这样,秦东都不应该好意思和外人说,可他偏偏说起个没完,竟然跟赵军讲起了他妈咋偏心的事儿。 这把赵军听的那叫一个心烦,但又不好意思说他,只能坚持着往前走。 可这秦东没完没了,赵军实在忍不住了,才问他道:「哎,你们哥俩今天上山,是整啥来了?」 其实在问话的时候,赵军就猜到了,那山尖子上的捉脚,是这秦东和秦南下的。 这秦东啥也没背,反而带了一把小尖镐,不用问,肯定是来下捉脚的。 虽然知道,赵军也想问问。因为所有打围的人,不管打大围,还是打小围,只要谈起来围猎的事,就都滔滔不绝。 赵军想把话题往打围上一引,然后再扩展,唠着唠着就回去了。 可让赵军没想到的是,秦东这小子不说实话,竟然对赵军说:「啊,这不我们大队的于书记么?他前几天要几张黄叶子,我就搁山里下几个压拍子,但听说你给于书记整着黄叶子了,我就过来把下的拍子收了。」 赵军一听,脸上挂着微笑,什么都有没说。他秦东想忽悠赵军,门儿都没有。 他来收压拍子,可压拍子呢?遇老虎的时候,吓得扔掉了? 再者,黄叶子从来不上高山。它们只在甸子、塔头甸子,或者河套子周围活动。 他秦东上山来下压拍子,那不纯扯淡么? 要是秦东跟赵军说实话,赵军肯定会按着规矩,不在这片山头上布置陷阱。但他秦东不讲道义,那就别怪赵军不客气的。 跑山里有很多规矩,就如之前说的划分地盘,这山头有人在这儿压窝棚,那就是先占下了,别人谁也不能来找食。…. 但是,如果有人问起来,问在这儿压窝棚的跑山人,搁这一片的收获咋样啊? 其实,常年跑山的人,当然知道哪片山场好,哪片山场不好。他能在那儿压窝棚,就说明这片山出的东西肯定够他赚的。 但是,只要有人问起来,就不能说好,只能说不好或者还行。 否则一个好字出口,其他人就可以到这里来讨生活了。 因为老规矩是山财不能独享,既然你这里好,就得容其他人分一份儿了。 而秦东的不讲究,在于他跟赵军撒谎了。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而且俩人今天也才认识,往日没什么交情。 但有一点,秦东脚崴了,是赵军帮助的他。 如果赵军不管他,相信秦东就算爬,也能爬回去。但赵军给他搭了一把手,在山里的举手之劳也是恩情。 按着老理,等赵军把秦东送回家,秦东不能让赵军走,必须好酒、好菜招待一顿。哪怕家里再穷,也得招待好,家里没钱的话,有鸡杀鸡,有羊宰羊。 撒谎骗人,那肯定是不成。改天赵军在这片山上下套子什么的,跟他秦东起冲突的话,赵军提起秦东今天说的话,你不是来收黄叶子套的么?那你啥时候下的捉脚? 但赵军好像不用想那么多,秦东自己就说:「这片山场以后是不能来了,那圆枣子沟里一个大熊霸,这又干出来个大爪子。」 赵军知道那大棕熊整回永 兴大队之后,所有人也都会知道。于是就没瞒秦东,直接说:「那个大熊霸让我打死了。」 「啊?」秦东闻言大惊,忙追问道:「啥时候打死的?」 赵军笑道:「刚打死。」 「哎呀!」秦东看看赵军,又看看跟在一旁的大黄,却是疑惑道:「你打完大熊霸,还进山来干啥呀?」 「那不陶飞么?」赵军道:「他跟我一个大哥搁这山里没了,这得找啊。」 秦东想了想,脸色一沉道:「没准也先回家了。」 这话就没得聊了,赵军好不容易扯开的话题,转一圈又给唠回来了! 「嘭!」忽然,隐隐听见一声枪响,大黄猛地往前一蹿,叫了两声又回到赵军身后。 这时,听见枪响的秦东道:「这底下有人打啥呢吧?」 赵军闻言一笑,说:「应该是有人在外头,等着接我回家呢。」 说完,赵军扶秦东停下,然后自肩头摘下半自动步枪,抬枪朝天打了一枪。 然后,赵军扶着秦东一路疾行,眼瞅着快上行车道的时候,赵军就听有人在前头喊道:「兄弟!兄弟!」 话音落下,张援民迈着小短腿奔赵军来了。不大一会儿,他就被解臣和陶飞赶超。 解臣、陶飞、张援民依次赶到赵军面前,陶飞一眼就看出个秦东,忙和解臣将此人接过,他俩一边一个,扶着秦东往出走。…. 几人上道,就见陶福林、陶小宝、李老五都迎了过来。 看到陶福林的一瞬间,赵军愣了一下,问道:「老爷子,你咋还来了呢?」 「啊。」陶福林笑道:「我来看看热闹。」 解臣回去找人,正赶上陶福林、陶小宝都在家,爷俩就都跟着来了。而陶福林是纯来看热闹的,进山的时候,他一个人坐在副驾驶上当兜风了。 而在快到圆枣子沟的时候,突然看见前面有人拦车,解臣见是张援民和陶飞,连忙一个刹车。 等从车上下来,解臣就问张援民他俩去哪儿了,等听张援民讲完事情经过,解臣一拍巴掌急道:「军哥还在山里呢!」 一听赵军是为了找自己才进的山,张援民嚎啕大哭,生怕他兄弟被大爪子给扑了。 还好有李老五在,这位永兴猎人队副队长可比张援民懂得多多了,听完张援民的描述,李老五就断定赵军不会有危险。 然后,几个人分散开,都拿着枪朝天打,等着赵军回应。 此时接到赵军,就可以回去了,至于那大棕熊,之前就整上车了。 还是陶福林坐副驾驶,谁让他岁数大呢?其他人,都坐在后车箱里。 汽车在往永兴大队返程的途中,竟然又有人拦车! 开车的解臣还来不及反应,就听陶福林让他停车。 眼看汽车停下,在后车箱上的众人纷纷抻着脖子往下看,就连脚受伤不方便起身的秦东也是如此。 可不看不知道,一看挺生气。 秦东一看,原来这人正是他兄弟秦南。要不说,这秦东确实分不清好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着秦南连骂带撅的。要知道他俩可是一个爹一个妈,有些难听的话,让赵军他们听了都直皱眉头。 闹到最后,还是陶小宝看不下去了,帮着秦南说了两句好话。而秦东不敢得罪陶家人,只能愤恨地瞪着秦南。 赵军也感觉气氛挺尴尬的,于是便对陶小宝说:「陶二叔,一会儿到大队上,咱给这棕熊整你家去,搁你家扒,扒完了咱大家伙都有肉分。」 赵军说这话,不但是把李老五这帮忙的给带上,还把秦东、秦南给捎上了。 虽然以前 不认识,但赵军感觉相遇就是有缘,给他们哥俩一人拿着十斤八斤的肉,让他们回去也乐呵乐呵。 可赵军话音刚落,就听秦东道:「我可不要,我又没出力,我哪有脸要肉啊?」 秦东如此一说,秦南却是有些尴尬,他冲赵军一笑道:「兄弟,你们分就行了,我就不要了。」 场面闹的如此尴尬,却是让陶小宝很不高兴,但他说完秦东一次,就不能再说了,于是他便打着圆场对李老五说:「老五,等晚上你跟我,咱俩陪好这个大侄。」 说这话的时候,陶小宝伸手向张援民示意了一下,张援民忙笑着点头回应。…. 李老五闻言,看着张援民笑道:「酒量挺好呗?」 「好。」陶小宝在一旁接茬道:「他能喝,还有开车那个侄儿也挺能喝,那天我都好悬喝过他俩。」 陶小宝此言一出,李老五、赵军、张援民、陶飞他们都笑了。 气氛也缓和过来了,车也快到永兴队上了,由西到东先是十队,最后是一队。 所以,车就先到秦东、秦南他们两家住的七队。 这哥俩家是前后院,但因为秦东脚受伤了,所以车直接停到了秦东家门口,赵军、张援民、陶飞三人合力把秦东从车箱上弄下来。 在这过程中,不是秦南不想帮忙,关键是秦东不让。 有赵军他们伸手,陶小宝、李老五就没上前,而解臣、陶福林也在车厢里没下来。 下车以后,秦南跟众人告辞离去,赵军对秦东道:「秦东哥,我们给你送进屋去,完了我们再走。」 「不用。」秦东晃荡脑袋,道:「我就一个脚不能沾地,另一个脚没事儿,我自己就能进去。」 听他这么说,赵军也没坚持,毕竟这平地可是比山路好走多了,秦东就是单腿蹦也能蹦回去。 可就在赵军要走的时候,突然被秦东叫住了,只听秦东道:「兄弟,要不别走了,搁家吃口饭吧?」 赵军一下愣住了,心想这是什么路子?在车上,陶小宝说晚上吃饭的事儿,说了那么半天,你都不搭茬,你现在才说? 还有,刚才我要送你进院子,你都不让,现在却要让人进屋吃饭? 就算是客套话,也没有这么说的! 趁着赵军没说话,秦东招呼陶飞、张援民道:「陶飞,还有那个张兄弟,你们也都别走了,跟家一起吃。」 说到此处,秦东还抬头看向陶小宝、李老五道:「陶叔、李五哥,你们也下来吧。」 然后,秦东还转向副驾驶,喊道:「陶爷!」 「哎,哎……」陶小宝一看他要招唤老爷子,连忙拦了一下。赵军和张援民不了解秦东,他陶小宝哪能不了解啊? 陶小宝知道这厮最是小心眼儿了,眼下是知道大家伙不可能在他家吃饭,才整得这些事。 所以,陶小宝拦秦东道:「行了,我们不搁你这儿吃了,你那脚崴了,你赶紧进屋整点儿酒,让你媳妇给揉揉。」 陶小宝如此一说,秦东还来劲了,他伸手一把拉住赵军的挎兜子带,说道:「兄弟,今天我得亏是碰着你了,要不我这前儿都到不了家呀。所以咱啥也别说了,你必须在哥家吃饭!」 秦东说话的时候,院里传出「啊啊」的大鹅叫声,秦东道:「咱家有大鹅,我马上让你嫂子给你杀!」 「杀什么杀?」陶小宝看他这假样就膈应,皱眉道:「你快进屋吧,我们得回去了。」 陶小宝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就很生硬了。…. 而秦东听陶小宝如此说,当即就要借坡下驴,只道:「哎呀,我寻思请我这几个兄弟吃口饭,我跟这个赵 军兄弟认识这么一回,我……」 「吃!」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秦东的话,只听赵军道:「秦东哥,你别说了,这顿饭我们吃了!」 「啊?」秦东闻言,瞬间呆住了! 「军哥。」陶飞这孩子老实,凑到赵军身旁,小声道:「咱回去吃吧,我家啥都有。」 「有啥呀?」赵军看着陶飞问道:「咱家有大鹅么?」 陶飞一愣,喃喃道:「这个……这个没有了。」 去年陶飞家倒是有只鹅,但赵军和李宝玉来的时候,那大鹅跟土豆干一锅炖了。 「这就得了呗。」赵军一指秦东,对陶飞说:「秦东哥刚才不说了么,要给咱们杀大鹅吃,咱不能屈了他心意呀。」 秦东听着,不禁心急如焚,忙想抢话道:「不是……」 「你瞅瞅!」赵军数落陶飞道:「秦东哥都说你不是了,这饭咱能不吃么?」 说到此处,赵军回头一把握住秦东的手,道:「秦东哥,你先让我嫂子搁家准备着,我们几个先回去,把这身上山的衣服换了再来。」 「兄弟呀……」见赵军要走,秦东先伸手抓他,可赵军根本没给他机会。而秦东脚上有伤,也追不上赵军。 等秦东追到车箱前的时候,赵军、张援民、陶飞已经都上了车,赵军冲秦东一摆手,道:「别送了,别送了,我们一会儿就过来哈。」 说完,赵军回手在车厢上一拍,早已等不及的解臣一脚油门就出去了,只留下整个人都不好了的秦东,望着远去的汽车,和在车箱上跟他摆手的赵军。 百李山中仙 第五百七十七章.脸都长了 汽车刚从秦东家门口开走,陶小宝就对赵军笑道:“咋的了??想吃大鹅了?想吃的话,明天我整回来一个,让你婶炖上,咱在家吃。” “不用,叔。”赵军笑着摆手说道:“那是干啥呀?这不有人要请客么?” 陶小宝闻言,不禁摇了摇头,而还不等他再说话,李老五就在一旁说:“赵军呐,他家请客,你就别寻思了,别说你了,他爹都吃不上他的。” “啊?”坐在赵军身旁的张援民很是惊讶地问:“这人这么狠么?” “那伱寻思啥呢?”陶小宝道:“就这秦强啊,那还是头些年呢。秋天也就眼目前儿这时候,他都娶媳妇跟他爹分家单过了,就因为仨工分,跟他爹搁大队部吵吵起来了。” “哎呦我天呐。”张援民皱眉道:“多少公分也不至于呀,这多让人笑话呐。” “谁说不是呢。”陶小宝道:“他跟那个李叔,就招待所那个李叔……” “啊!”赵军一听就反应过来,这说的不是老李头么,当即就问:“李爷呀?” “对。”陶小宝道:“他两家有点亲戚,李叔有个侄儿,跟秦东俩是连桥。” 连桥就是连襟,陶小宝这么一说,赵军和张援民就明白了。 这时,陶小宝继续说道:“当着那老些人呐,李叔劝他,说你跟你爹不能这样,不管咋的,给你拉扯大,还给你娶媳妇啥的……你猜这老小子说啥?” “说啥呀?”赵军、张援民异口同声地问道。 “呵呵。”陶小宝呵呵一笑,才道:“人家说了,啥是爹?公分是爹,钱是爹。” 听完陶小宝这番话,赵军和张援民都无语了。 说话的工夫,车就到了陶小宝家,众人把大棕熊从车上弄下来,然后拖进陶小宝家院里。还不等招呼,李云香就端着盆从屋里出来了。 “哎呀!”李云香一出来就惊呼一声,紧走几步来在近前,道:“这熊也太大了!” “妈!”陶飞道:“这可是熊王啊!” “熊王,熊王。”李云香连了两下头,对赵军说:“前天你给我们拿的黑瞎子肉,我们还没吃完呢,这次又整个·这么大的。” 打围里还有个规矩,就是把大型猎物从山上拖回来以后,在谁家扒这个猎物,那骨头就归谁家。 李云香看了一圈,感觉就这头熊的骨头,他们一家四口想在肉骨头变质前吃完,好像是不太容易。 想到此处,李云香对赵军说:“赵军呐,等婶把肉都剔下来以后,骨头都给你拿去喂狗吧。” 赵军刚一笑,还没来得及说话,背着手的陶福林开口对赵军说:“这肉,谁也吃不了,一会儿都给你收拾出来,完事儿明天让老李给你卖了。” “哎呀,老爷子,可不折腾了。”赵军对众人说:“明天早晨,我们再开车上山溜一趟捉脚,要逮着狍子了,就回来一趟,完事儿再走。要是没抓住狍子,我们直接搁那边就走了。” “走?”听赵军这么说,陶福林忙问:“你要走,你要上哪去啊?” “得回家了。”赵军应了一句,然后指了解臣,道:“解臣他家是岭南的,这不要八月节了么?他得回家了。” 这年头,十月一没有假日,老百姓在乎的只有三节,就是春节、端午和中秋。 中秋是团圆的日子,解臣还有老娘在,过节必须得回家。 听赵军这么说,众人就不再留了,但陶小宝却指着熊肉,道:“那这肉,你都拉回去呗。” 赵军先是一摆手,然后道:“不折腾这个了,回家那边想吃啥了,咱上山也能打着。这肉呢……” 说到此处,赵军顿了一下,在心里算了算,才对陶小宝说:“陶二叔,这肉就你帮我分吧。” “咋分?”赵军话音刚落,就听陶小宝道:“赵军你说咋分,二叔给你办。” 赵军抬手比划了个六,然后说:“帮我分六份,你家留一份,给陶大叔拿一份,给于书记送一份,给李爷留一份。剩下两份,给李五叔和季林哥。” “哎呦!”李老五在旁边听得清楚,忙上前对赵军说:“可要不了这么多呀,这么大个熊瞎子得出多少肉呢?” 打围猎着山牲口以后,开膛放血,扒皮砍头,再去除一些边角料,剩的才是肉。 而在赵军家这边,不说出几成肉,而是说扒几扣。 像一头二百斤的野猪,扒出来一百二十斤肉,这就叫扒六扣;要是扒出来一百斤肉,那就叫扒五扣。 因为东北特殊的气候,迫使山牲口必须在秋天抓膘。而无论秋天吃成多胖,在第二年春回大地之前,它们都会瘦下去。 这就导致了山牲口在各个季节出肉率的不一样。 就比如这头棕熊,在夏天的时候,扒它能扒出六扣的肉;开春减完肥时,大约能出五扣。 而在眼下,大棕熊正肥的时候,就差不多能扒出七扣的肉。 这头大棕熊,就按一千二百斤算,扒七扣的话,还剩八百来斤肉呢。 要按赵军说的,六家分这八百来斤肉,一家能捞着一百多斤,所以李老五一听就想拒绝。 但赵军笑道:“反正明天我就回家了,这肉你们是吃啊,还是卖呀,我就不管了。” 陶小宝、李老五闻言,还想再劝。可这时陶福林道:“行啦,赵军说咋分,你就按他说的办吧。这孩子有心,还仁义,以后你们这些当叔的别亏了他就行。” 陶福林如此一说,陶小宝等人都赞同地点着头,而李老五道:“赵军呐,那五叔就谢谢你们了,要不这么的吧,明天你们也别着急走了,中午上俺家来,五叔给你杀大鹅吃。” 陶福林刚才说的话,李老五很是赞同。特别是从赵军还记得季林一事上,李老五就看得出来,赵军虽然年纪小,但确实可交。 季林,曾经和李老五一起,赶着爬犁送赵军、李宝玉回家。两个人就接触了一次,赵军还能想着给季林送肉,这就难得了。 所以,李老五才想请赵军和张援民、解臣到他家里去,赵军要吃大鹅,李老五也舍得给杀。 李云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很是疑惑,想不明白为啥这时候吃大鹅呀? 在东北,炖大鹅在硬菜里也属于嘎嘎硬的。可以用土豆干炖,也可以使酸菜炖。 但不管怎么炖,当年的大鹅一般都得等落雪才杀。差的这一两个月,就能影响到大鹅的肉质。 “五叔,下次吧。”赵军笑着对李老五说:“你的心意我们领了。等我们再来的时候,到家里再吃大鹅行不?” 李老五听完赵军说的话,一下子就乐了,他问赵军道:“咋的?还非得吃秦东子家的大鹅呀?” “啊!”赵军点了下头,就好像不懂这里面的是非一样,笑道:“人家都请我们了,我也答应了,那就去呗。” “秦东子?”男人们说话,一直没开口的李云香,此时都忍不住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听赵军要去秦东家吃饭,连忙伸手拉过赵军,然后问陶小宝说:“小军要上谁家吃饭?” “七队的秦东。”陶小宝苦笑道:“他今天上山把脚崴了,碰上赵军给他整下来。完了这老小子就跟我们整事儿,非说要请赵军上他家吃饭……” “可拉倒吧!”陶小宝的话还没说完,李云香就不听他说了,只抓着赵军说:“孩子,你们几个想吃啥跟婶说,咱们这么大个生产队,要啥吃的都有,婶去给你们买,咱不吃他家饭。” 说到此处,李云香又补了一句,道:“就他家那饭,他亲爹都吃不了。” 赵军闻言,却是笑道:“要这么说的话,我还必须得吃他一顿呢。” “吃啥呀?”陶福林往外一摆手,再回手一指赵军道:“你信不信?他都不带给你预备饭的,你去了也白去。” “那也去!”赵军道:“吃不着,我不回来了。” 说完,赵军往左右一瞅,先跟解臣说:“解臣呐,你搁陶二叔家吃吧,人家那边也没邀请你,你就别去了。” 解臣点头一笑,道:“行,正好我不乐意去呢。” “对,不去。”陶小宝招呼解臣道:“一会儿搁家,咱爷们儿喝酒。” “哎。”解臣痛快地答应了一声。 而赵军又对张援民和陶飞说:“大哥、小飞,人家邀请咱仨了,一会儿你俩跟我去哈。” “兄弟呀。”张援民拉着赵军,劝道:“咱跟他扯那个干啥呀?不搭理他得了。” “那不行!”赵军笑道:“今天必须得收拾他!” 不怪赵军小心眼儿,就没有这样的人。 赵军把他从山里搀出来的时候,他跟赵军撒谎聊屁不说,关键是都到他家门前了,秦东整的那些事太恶心人。 记得赵军第一次救张援民的时候,张援民、杨玉凤两口子那么困难,也竭尽全力地给赵军、李宝玉张罗了一桌好菜。 再看秦东这老小子,赵军就想治治他。 赵军一来气,谁也拦不住,他带着张援民、解臣回招待所,先把大黄关进窝棚,然后进屋换完衣服,带着李文才一起来在了陶小宝家。 这是陶福林让的,他要跟老李头子喝酒。而李文才一听赵军要去秦东家吃饭,就都差点拽着赵军,不让赵军去了。 李文才说,那秦家兄弟有心算计赵军,想从赵军这里知道他抓狍子的秘诀。赵军此去,怕是去赴鸿门宴啊。 可最后,李文才不但没拽住赵军,还让赵军把陶飞给拽走了。 因为解臣不来,所以赵军、张援民和陶飞三人步行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到了秦东家门前。 赵军往院子里一看,只见小院收拾的还挺利索,院子里不时有大鹅“啊啊”的声音。 “有人没有啊?”赵军说着,就往院子里走。张援民、陶飞对视一眼,只能跟了上去。 此时,秦东正在里屋炕上躺着,而他媳妇尹春兰在外屋地擦锅盖呢。 忽然听见声音,秦东一下子就坐起来了,口中道:“还真来了?” 正往门外张望的尹春兰闻言,冲里屋喊道:“那俩人谁呀?” 这尹春兰认得陶飞,却不认识赵军和张援民。 “你别管谁了!”秦东下不了地,但在炕上坐直了身,顺着窗户往外一瞅,顿时心里一揪。 “嫂子!”陶飞眼看尹春兰站在门口,便和他打了声招呼,尹春兰连忙迎了过去,把手在衣服上胡乱擦着,对陶飞笑道:“陶飞来啦?” 然后也不等陶飞回应,尹春兰就把目光转向赵军、张援民,问道:“这俩兄弟面生呢?不是我们队上的吧?” “不是。”陶飞道:“他们是永安那撇子来的,这是赵军,我军哥;这个是张援民,我张哥。” “啊,啊。”尹春兰连连点头,她这时候就反应过来,应该是这俩人救了自家男人,于是忙招呼道:“赵儿啊,张啊,快跟陶飞进屋。” 三人答应一声,便随尹春兰进到屋里,一到她家东屋,就见秦东躺在炕上,身上盖着大被,只有受伤那只脚露在外面。 尹春兰见状一愣,心想自家男人刚才还搁炕上坐着呢,这咋一转身的工夫就躺下了。 秦东虽然躺着,但没装睡,反而抬头看向陶飞,问道:“小飞呀,你是来看你哥的吧?” 这厮有话不问赵军,却问陶飞。 而陶飞还是年纪小、单纯,听秦东之问,陶飞刚要答应,就见赵军从他身旁上前,对秦东说:“秦东哥,你脚咋样啦?” 紧接着,赵军也不给秦东反应的机会,只道:“你不说让我上家里来吃饭么?这咋的……” 赵军说着往外屋地一瞅,然后道:“你也没准备呀?” 赵军此言一出,秦东、尹春兰对视一眼,这两口子心想,既然我们没准备,那你就该走了吧? 秦东向尹春兰一夹眼睛,紧接着冲尹春兰吼道:“我让你杀大鹅,你磨蹭啥呢?跟你说多少遍了?不是,你这娘们儿……我跟你说点啥事,你咋这么费劲呢?” “杀大鹅?”尹春兰有些发懵,但这懵不是作假。刚才秦东回来,说了上山经过,还有赵军帮他的事,但没说他要请赵军吃饭,更没说要杀大鹅! 但两口子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刚才都配合过一次了,此时尹春兰继续配合着秦东,说道:“这不年、不节的杀啥大鹅呀?” “不是……”秦东又要说什么,却被赵军拦下,他对尹春兰道:“嫂子,今天我秦东哥上山把脚脖子崴了,是我给他搀下山的。本来就那么的了,但是我秦东哥非得让我上你家来吃饭,还说要给我们杀大鹅吃。” “哎呀,兄弟啊,嫂子可谢谢你了!”尹春兰一听就感激涕零的,但嘴上却对赵军说:“兄弟,你说你东哥办的这事儿,他回来就让我杀大鹅,我不知道为啥,就没给他杀。这……你来了,我现杀还能赶趟了么?” 要是换别人,被人请来吃饭,一进屋见啥都没准备,必然是转身就走。 就算不走的话,听尹春兰这么说,也不会好意思留下来。 可赵军是谁呀,他闻言一笑,道:“没事儿,嫂子。你杀你的,我们不着急,啥时候饭好,我们啥时候吃。” 尹春兰一愣,这女人长了一张猪腰子脸,本来脸就长。听赵军这么一说,她那张脸就更长了!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八章.一喝就多 一样米养百样人。 这年头,人虽然穷,但对名声、面子看的都很重。有些人家一年攒下点细粮,可能自己家都舍不得吃,但等来了客人,却会拿出来招待客人。 就像张利福,家里都那么困难了,赵军去他家的时候,他媳妇还把家里剩的糖罐子底给赵军沏了糖水。 反而像秦东两口子这样的,死要钱的主倒是不多。 当然了,这两口子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碰见像赵军这样的主。 一听赵军说的那些话,秦东和尹春兰也没招了,总不能把人往出撵吧? 再者,还有陶飞在呢。就算这两口子恩将仇报,也得看看老陶家的面子不是么? 这时,秦东冲尹春兰一挥手,喝道:“瞅啥呢?那兄弟要吃,你就给杀去呗。” 尹春兰把手里抹布一甩,转身拧搭地就出了屋。 “兄弟。”秦东见状,心里也心疼自家养的大鹅,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招呼赵军等人,道:“快,上炕。” 等赵军在炕上坐下,就听着了外面传来大鹅“啊啊”的叫声。 尹春兰带着气,拖着一只膀子被扎在一起大鹅进屋。她到灶台前停下,把大鹅往地上一放,一脚踩住大鹅的两只脚,然后空出的手从灶台上拿过个盆,在大鹅面前放好。随即拿过菜刀割破大鹅喉咙,就见一股血喷了出来。 鹅血呲进盆里,尹春兰放下菜刀抓起鹅腿,另一只手抓着鹅头。 这大鹅的一双翅膀被尹春兰使细铁丝扎在一起,此时动弹不得,只能任全身血液倒流进盆中。 当血流干,大鹅的生命即将消失的时候,它猛地挣扎了两下。 见大鹅死透,尹春兰把装鹅血的小盆放在灶台上,然后往灶坑里加柴,准备烧水秃噜鹅毛。 这时,秦东在屋里喊道:“你现在不忙,就给兄弟他们倒点水喝。” 尹春兰正一肚子气呢,但一听秦东这话,就连忙去拿暖水瓶。 她这倒不是听秦东的话,更不是热情好客,而是想让赵军他们多喝点水,最好是喝个水饱,这样就能少吃点儿她家的东西。 屋里炕上,秦东和张援民正抽着烟,四个人一起唠着嗑。就尹春兰杀大鹅这么一会儿工夫,张援民就把秦东给忽悠懵了。 张援民和李如海还不一样,李如海是啥都敢说,而且说起来就收不住,但这孩子有啥说啥。 而张援民呢,他是瞪着眼睛吹,有些事他只说一半,而不说全。至于他说的那一半,都是他高光的时刻,而被熊瞎子怎么祸害的事,他从来都不提。 按李宝玉对他评价就是,这老小子天天说自己过五关斩六将,却从来不提走麦城。 可不管咋样,张援民是把秦东给震唬住了,秦东使手夹着烟都顾不上抽,就直勾勾地看着张援民。 直到尹春兰进来,给几人倒上水,赵军才对秦东说:“秦东哥,我们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赵军此话一出,尹春兰都想把一暖瓶开水浇他脑袋上,尹春兰心想了,伱知道给我们添麻烦,你还要在我们家吃饭!不给你杀大鹅,你还不走。大鹅都秃噜毛了,你才说这话,你早寻思啥了? “不麻烦。”秦东却是一笑,道:“咱哥兄弟认识一场,不得到家认认门儿,吃口饭么?” 听秦东如此说,赵军淡淡一笑,也不理放下暖瓶出去干活的尹春兰,只问秦东道:“秦东哥,咱晚上喝啥酒啊?” 赵军此话一出,在他一左一右的张援民、陶飞,瞬间全都把目光投在赵军脸上。 赵军不喝酒,这是他们都知道的事,现在赵军一问,倒是让二人有些不解。 可秦东不知道啊,他答道:“我们生产队有酒厂,烧的酒都挺好。高粱酒、苞米酒咱家都有,你想喝啥都行。” “啊,呵呵。”赵军闻言,轻轻点了下头,再问秦东道:“秦东哥,你酒量咋样啊?” 赵军连着这俩问题,就像没话找话唠一样,秦东一想毕竟他们才认识,这样倒也不稀奇,于是答道:“我还行吧,喝个斤八的没问题。” “那真行啊。”赵军说着,还冲旁边的张援民示意,似乎是想让他跟自己一起称赞秦东的酒量,然后又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道:“我就不行,我是喝点就多,喝多了还啥都往外说。” 听赵军这么说,众人都配合着微笑,而赵军一指陶飞,对秦东说:“我家钱搁哪儿,他们都知道!” “哈哈哈!”这句话让秦东哈哈大笑,道:“都是喝多了说的呗?” 赵军面带微笑,眯眼一点头,秦东再次哈哈大笑。但他却没发现,张援民和陶飞谁也没笑,陶飞有些失神,而张援民却是一脸悲天悯人地看着他。 但经此一事,屋里的气氛好了许多,众人天南海北的唠着嗑。 直到一个无意间的举动,赵军抬头往那炕柜上空处一瞅,就问秦东道:“秦东哥,你去年一冬整多少黄叶子啊?” 秦东闻言,下意识地往自己身后的炕柜上瞄了一眼,再回过头来,却是笑着应道:“没整多少,也就对付个酒钱。” 东北人家,炕上有柜,柜里装被褥衣物,柜子上面与棚之间可以放些杂物。 一般来说,家家炕柜上都堆满了东西,但只有跑山夹皮子的例外。他们家里炕柜上摆皮筒,也就扒下来的皮子卷成桶状,然后挨排码好等着来年卖钱。 秦东去年冬天打的黄叶子皮都已经卖了,所以此时炕柜上空荡荡的。 见这老小子拿话搪塞自己,赵军却仍问道:“你就下压拍子呗?” “对呀。”秦东道:“我爹以前每年冬天都进山,我好跟他跑过山呢。” “难怪呢。”赵军一笑,道:“光下压拍子,可不整着的少么?” “嗯?”秦东一愣,刚才赵军问他去年一个冬天整着多少黄叶子,他说没多少是不想告诉赵军实话。可没成想,赵军却来了这么一句,好像鄙视他似的。 但还不等秦东有反应,就听赵军道:“我打黄叶子都下套,一年四季都能打。” “下套?”秦东闻言,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打黄叶子还能下套呢?” “可不么!”赵军反问道:“你不也知道么?于书记差那几个黄叶子,就我这两天给他套的。” 秦东一听,当即不言语了。他昨天和秦北说,让秦北去李文才那里套话,想知道赵军抓狍子的捉脚是怎么做的。 现在他才想起了,赵军还有一门绝活,要是自己能学会了,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打黄叶子,还不得发了么? 而此时赵军在他家里,旁边的两个外人,一个张援民是赵军带来的。还有一个陶飞,虽然是永兴大队的,但据说陶大宝马上要给陶飞安排工作,想来陶飞不会进山里讨生活。 于是,秦东就动了心思,要能在自己家套出赵军的话,那就妥了! 巧的是秦东又想起来赵军刚才说的,他这人酒量不好,一喝就多,一多就啥都说。秦东想到此处,忙冲外屋地喊道:“媳妇儿!媳妇儿!” “干哈?”外面传来尹春兰不耐烦的声音。 秦东问道:“今天这仨兄弟都头回端咱家饭碗,你给整几个菜呀?” 尹春兰在外面应付着说:“几个菜也够你吃了。” “这个娘们儿!”秦东怒道:“一问你话,你特么就吱吱扭扭的!” 听秦东好像要急眼,尹春兰答道:“仨菜,炖个大鹅,蒸个鹅血,再炒个白菜。” 秦东听完,回来问赵军道:“兄弟,你嫂子张罗的饭菜行不行?” 秦东问这话的时候,是信心满满的! 说实话,一个炖大鹅那就够硬了! “行啊。”赵军道:“我不挑吃喝,有啥对付一口都行。” 秦东:“……” “镗!” 外屋地传来一声响,刚切完葱花的尹春兰,直接把菜刀剁在菜板上了。 赵军的话,她在外面都听见了。这差点没把她鼻子气歪了,我家大鹅都给你杀了,你还对付一口? 可秦东心里有算计,就问赵军道:“那兄弟,你都乐意吃啥,你说一声儿,我让你嫂子出去买!” 在外屋地的尹春兰,正一手扶着菜板,一手把菜刀拔出。听秦东这句话,她又把菜刀剁在菜板上了! 赵军闻言,有些扭捏地笑道:“那多不好啊……” “没啥不好的!”秦东冲赵军一抬手,道:“兄弟你说,你想吃点儿啥?今天你第一次来,哥必须让你吃好。” 赵军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那个……乐意吃罐头。” “罐头?”秦东又问:“午餐肉罐头?还是鱼罐头?” “都挺爱吃。”赵军好像更不好意思了,但也解释道:“我家里条件不好,平时也吃不着。” 赵军这话一出口,张援民和陶飞双双低下头,而秦东却把身一直,巴掌往炕桌上一拍,喊道:“媳妇儿,听着没有?去给兄弟买罐头去!” “铛铛铛……”外屋地传来了尹春兰切菜的声音,每一声都很重,但却无人答话。 已经打定主意的秦东,决定今天必须让赵军吃好、喝好,一看自己媳妇不说话,当即双手往炕上一拄,把身朝着炕沿边一拧,就要下地。 这时候,张援民、陶飞全都低着头不说话,而赵军也不劝他,便任由秦东下了地,单腿蹦着去找尹春兰。 秦东一出来,就见尹春兰正斜眼瞪着他,秦东皱眉冲尹春兰一扬下巴,而尹春兰却转回头继续切菜,根本就不理秦东。 “我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呐?”有外人在的时候,老爷们儿都能装,老娘们儿也给面子。 秦东一边说着狠话,一边费劲地来在尹春兰面前,一手抓着她胳膊,将其身往门外一转。 尹春兰一拧身,没好气地低声说:“干啥呀?” 秦东回头往里屋瞅了一眼,然后推着尹春兰到门口,小声在其耳边说了几句话。 尹春兰闻言,深深看了秦东两眼,才把菜刀往灶台上一扔,便出门去了。 送走了尹春兰,秦东又单腿往屋里蹦着,而赵军此时就稳稳当当地坐在炕上,一左一右的张援民、陶飞全都眼神怪异地看着他。 这俩人如此看着赵军,倒不是因为赵军坑人。在来的时候,他们也听李文才说了,这秦东要算计赵军。 如此,就赵军收拾他也该。但过分的是,赵军刚才说的那句“我家里条件不好”,让张援民和陶飞的心久久无法平静。 “兄弟!”这时,秦东从外屋进来,对赵军道:“你嫂子去了,一会儿买罐头回来,你就敞开了吃,敞开了喝!” 赵军满脸笑容地大声应道:“妥嘞!” 二十多分钟后,尹春兰拎着两罐罐头回来,到屋就把罐头起开。 小黄花鱼的罐头直接装盘,午餐肉罐头先切片再装盘。然后,她又把自己拿黄豆生的黄豆芽洗干净,又把从院子里割回来的韭菜切段,准备等大鹅炖好了,再炒个毛菜。 这时候,大鹅也就快熟了。这当年的大鹅,肉很容易烂。 尹春兰打开锅盖,放上八号线编的锅帘,锅帘上坐装鹅血的小盆。 这鹅血,尹春兰用纱布过滤了,切了葱花,再加盐面撒了进去以后,才坐在锅上蒸。 大概五分钟后,鹅血出锅上桌,而炖大鹅的汤也收的差不多了,尹春兰便把大鹅盛盘端出。 加上两个罐头,现在桌上已经有四个菜了,而且还都是荤菜。 在尹春兰拎来酒桶,拿来酒杯后,她那张猪腰子脸上竟然露出笑容,并招呼赵军他们道:“兄弟,你们先吃着,我再炒俩菜哈。” 说完,尹春兰就往外屋走。而这时,秦东一指赵军面前的酒杯,道:“兄弟,你多吃、多喝!” “行,我多吃。”赵军点头一笑,道:“酒,我就不喝了。” “啊?”秦东一怔,皱眉看着赵军,问:“兄弟,你咋不喝呢?”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道:“大哥你们喝吧,我……不会喝酒。” “你不会喝酒?”秦东受不了了,再问:“你不说你一喝就多么?” “对呀!”赵军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就因为不会喝,才一喝就多呢!” 一听赵军这话,秦东瞬间呆住了!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九章.赵军回家 马玲告状 秦东想把赵军灌多,然后从他嘴里套话的想法,注定是要落空了。 相反秦东不但没能把赵军灌多,他自己却被张援民和陶飞给灌多了。 趁着尹春兰在外屋地干活,赵军反过来套秦东的话,连他为啥上山下捉脚都套出来了。 不仅如此,秦东还和赵军说,他再也不会去那片山场了,甚至连下到那里的捉脚,他都不要了。 没办法,谁让哪儿有虎呢? 对林区人而言,这可是比大熊霸还恶的存在,所以赵军在碰着老虎以后,就没再回去拽那头小野猪。 相信那附近有虎的消息传开以后,十里八村的跑山人也都会绕开那片山场。 不过这对赵军而言倒是一件好事,因为这能刷下一大部分会跟他抢悬羊的人。 这一顿饭吃到将近九点,酒足饭饱的赵军、张援民、陶飞三人告辞离去,尹春兰一边收拾残羹剩菜,一边数落着秦东。 之前秦东和尹春兰说,他有办法从赵军那里问出抓狍子、套黄叶子的方法。 因为这个,尹春兰才跑出买罐头,并给赵军他们掂对了六个菜。 可等人走了以后,尹春兰一问,好么,竹篮打水一场空,赔了大鹅又搭罐头。 尹春兰感觉自己心疼的都快裂开了,追着秦东数落个不停。 在尹春兰拿抹布擦炕桌的时候,她嘴里都囔着道:「我觉着你不是好得瑟么?一天净特么扯王八犊子!」 正说着,尹春兰使抹布把桌子上大鹅骨头往盆里扒拉,等收赵军吃的那堆骨头时,尹春兰愤恨地道:「姓赵这小子真特么能塞,大鹅肉全特么让他吃了!」 听尹春兰这话,秦东点头附和道:「就他损!唠那嗑都特么欠揍!」 尹春兰闻言,把盆子往炕沿边一摔,然后指着秦东喝道:「你特么还舔脸说呢,跟我说抓狍子,你特么抓个屁,一个大鹅,还有罐头,你自己算算赔出去多少?」 她心疼,难道秦东就不心疼了? 本来就难受,这还有人磨磨叽叽的,秦东心里的火全瞬间都迸发出来,冲着尹春兰喷道:「你特么别bb了!你当我好受啊?我现在比我爹死那时候还难受呢!」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 他们包了一顿饺子。 老头子说上车饺子下车面,赵军他们来的那天,是在陶大宝家吃的饭,他老头子不管,但今天要从他这里走,就必须给包一顿饺子。 再考虑赵军他们这几天净吃肉了,李文才就包了素馅的饺子。 虽然是素馅,但油水也不少。他买大豆腐回来捣碎过油,又把头一天泡好的粉条切碎过油,然后加剁碎的大白菜,包出的饺子口味还真不错。 就在赵军他们吃饺子的时候,陶福林、陶小宝、陶飞和李老五都来了。 他们是来送赵军的,而陶福林还提着两个熊胆,一个黑熊胆和一个大棕熊胆。 据陶福林说,就从他家过来的一路上,不少人跟他打听这俩熊胆呢。 而陶福林又帮赵军扬名了,在他的宣传下,相信过不了几天,赵军驾车灭熊霸的故事就能传遍永兴十个大队了。 赵军收下熊胆,并跟陶飞说清楚。那个黑熊胆,是赵军带着张援民和解臣打的。而猎棕熊胆的时候,陶飞也跟着出力了,等把这个熊胆卖了钱,肯定有他陶飞一份。 然后几人坐在屋里抽烟唠嗑,直到陶小宝手夹着烟,对赵军说:「赵军,你们这来一回,叔也没啥给你们拿的。我跟那个五哥,我们俩给你们一人拿一个大鹅,再拿俩鸭子。」 「叔啊,我们可不要了。」赵军闻言,忙拒绝道:「我昨天是逗那秦东呢,我们这一年肉啥的都不少吃,可不往回折腾了。」 「拿着吧。」这时,李老五吐了口烟,道:「这是我跟小宝的一份心意,都给你们抓过来了,现在搁外头大筐里扣着呢。」 人家都把礼物都带来了,赵军也就不再客气,他带着张援民、解臣和陶家人、李老五道谢后,众人一起出到外来看。 只见六个大筐,两两相扣。每两个筐里,都扣了一只大鹅和两只鸭子。 东北的大鹅就是白鹅,而这时候东北还不养白鸭,只养体型较小,喜欢下蛋的麻鸭。 陶福林指着一个筐,对赵军他们说:「这鸭子快下蛋了,你们回去精细点儿喂着,再过几天儿八成就能捡鸭蛋了。」…. 赵军三人收下礼物,并把筐都搬上车,随即是行李和狗帮。 等一切都收拾好了,赵军三人便告辞离去,汽车在众人的目送中,离开了永兴大队。 从永兴大队出来,汽车一直来在下捉脚的地方。等从车上下来,赵军留解臣在车上看着狗帮,准确地说是看着它们,别让狗把大鹅和鸭子祸害了。 而赵军和张援民进山,到地方却发现并没有中捉脚的狍子。于是,二人把剩下捉脚都收了,下山上车一路归家。 都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 虽然在永兴大队混的不错,但当临近永安屯的时候,赵军心里就觉得格外踏实。 进屯子先把张援民送回家,给他留下一只大鹅、两只鸭子,然后汽车直接开回到赵军家门口。 赵有财上班,俩小丫头上幼儿班,此时就只有王美兰自己在家。而刚收拾完屋子的王美兰,正坐在灶坑前给自己煎鸡蛋呢。 这两天,王美兰一直吃马玲给的这个偏方,才吃了两天,王美兰就感觉胃比原来舒服多了。 这不是心理作用,而才吃两天,偏方也不会见效这么快。至于王美兰感觉胃舒服,那是因为之前吃野猪肚子蒸小米的时候,那东西进嘴就恶心,导致她胃有点难受了。 赵军的突然归来,对王美兰来说就是惊喜,再等见着陶小宝他们送的大鹅、鸭子以后,王美兰一激动,竟然把家里的鸡杀了一个,赵军和解臣想拦都拦不住。 昨天吃鹅,今天吃鸡,这伙食可是够好的了。 赵军让解臣在屋里歇着,他要去马玲家看了一眼。等赵军到马玲家的时候,只有马玲和王翠花在家,这娘俩正在院子里洗芥菜疙瘩呢。 看到赵军回来,马玲挺高兴的,王翠花要留赵军吃饭却被赵军婉言拒绝了。 再说了会儿话后,赵军从马玲家出来,而马玲把他送出院外,笑道:「我还有活儿,不送你了哈。」 赵军笑着点了下头,刚要走却又被马玲给叫住了。 赵***过头,疑惑地看着马玲,却见这姑娘有些扭捏。 「咋的了?」赵军见状,忙关心地道:「有啥事儿,你就跟我说。」 马玲细细的眉毛皱起,小声道:「我和你说个事儿,要是不好办,你就不用管。」 「啥事儿啊?」马玲这么一说,赵军反倒上听了,只道:「你说,我给你办。」 「也没啥大事儿。」马玲道:「就是你跟李宝玉关系好吧?」 「啊!」赵军一怔,但他知道有自己这层关系在,李宝玉不可能跟老马家起冲突。 马玲回头往院子里看了一眼,然后跟赵军说:「那个……你能不能让李宝玉说说他老弟,让他别啥啥都跟马洋说呗。」 「啊?啊!」赵军随即反应过来,原来马玲说的是李如海呀! 既然是李如海,那这事儿就可大可小了,赵军不敢掉以轻心,问马玲道:「他跟马洋说啥了?」…. 赵军问完,却见马玲低头红了脸,赵军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看马玲这样子,赵军就猜到李如海可能是跟马洋说什么流氓事儿了。 既然如此,赵军也没法让马玲给自己复述一遍,只想着得找机会收拾李如海那小子一顿。 但见赵军不说话,马玲皱着眉头连眨两眼。这年头未婚的姑娘,可不像二十年后那样,她们的脸皮薄着呢。别看马玲比李如海大好几岁,但有些话,她都不知道该咋说。 但因为某些原因,马玲还非说不可,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含湖其辞地跟赵军道:「那个……李如海昨天跟马洋说……」 「说啥呀?」赵军道:「没事儿,你说吧,咱们哪说哪了。」 听赵军如此说,马玲才道:「李如海跟马洋说王大龙跟那个孙大下巴媳妇……」 马玲说到此处,就不再往下说了。而她不说,赵军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一听这个,可把赵军气坏了! 这孩子长个破嘴,一天不上学、不上班,净搁外头扯大拦。 平时只要他不说赵军家的事,赵军也不乐意搭理他,主要是也管不了。 但这小子竟然和马洋说王大龙搞破鞋的事,而王大龙是赵军家亲戚,这么一整,赵军都觉得磕碜,感觉跟着王大龙、李如海在媳妇娘家丢人了。 可这时,马玲却道:「那个王大龙跟我妈家有点亲戚,昨天马洋搁饭桌上当着我爸一说,我妈挺抹不开的。」 「哎幼我天呀!」赵军这才想起来,自己老娘跟王翠花俩是快出五服的亲戚,跟王大龙是出了五服的亲戚。那么,王翠花和王大龙不就也沾亲带故么? 而王翠花是什么性格,赵军太知道了。要用一句时髦的话形容,那就是擦蛤喇油进棺材——死要面子! 虽然王大龙跟王翠花不是什么实在亲戚,但王大龙的破事拿到明面上一说,王翠花在场就会在心里觉得丢人。 这和赵军刚才的感受一样,但赵军也就是想想算了,但王翠花那股劲儿上来,可能一宿都睡不着觉啊。 难怪马玲这么为难呢! 「好你个李如海呀!」赵军心里暗恨,这小子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一天啥都敢说,跟 谁都敢说! 马玲不知道赵军心里咋想的,但见赵军表面上云澹风轻的,姑娘有些着急了,心想我跟你说的,你得往心里去呀。 于是,马玲又给李如海加杠道:「那个……他跟马洋打连连好几天了,教马洋一顿乱七八糟的,马洋不懂……回来就问我。」 赵军闻言,呆愣地看着马玲。这姑娘虽然没说具体什么事,但李如海嘴里说出来的,能有什么好话? 这年头,那些事,要跟已婚的老娘们儿、小媳妇唠,她们脑瓜子跟削个尖儿似的,可那是能问未婚姑娘的么?亲姐弟也不行啊! 但赵军一想,马洋那孩子单纯,要不是李如海跟他说,马洋怕是得到他自己结婚的时候,才能接触这些。 所以,这祸归根结底还是李如海惹的。 想到此处,赵军心底默默一叹,然后哄了马玲几句,目送姑娘回家后,赵军也回自己家了。 要不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赵军原本是想去看看老太太的。 赵军回到家,青龙、黑龙就迎了上来,他带着两条小狗进仓房,跟花龙、二黑玩了一会儿。 看着四狗打打闹闹,赵军心里的火消了一些,可他刚从仓房里出来,就听院门外有人喊道:「大哥,你回来啦?」 赵军抬头一看,不禁眼前一亮,只见金小梅、李如海娘俩脑袋上都包着头巾,一人挎着个土篮子,想来是从地里回来!. 百李山中仙 第五百八十章.李如海:大哥,你快自己吃吧 正想着收拾李如海呢,这小子就出现在自己眼前了,但赵军却是得先跟金小梅打招呼。 而金小梅笑着向赵军问道:“小军,啥时候回来的?” “早晨回来的。”赵军笑着走到门口,看这娘俩挎的土篮子问道:“婶,这是干啥去了?” 金小梅道:“地里有点活,这两天都如海帮我干的。” “啊,哎呀!”赵军闻言,故作惊讶地看了李如海一眼,然后又对金小梅说:“咱们如海上班以后出息了,这以前帮别人家干活,都不带帮自己家干活的。” 赵军此话一出。李如海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他小心翼翼地看了金小梅一眼,紧接着就跟赵军道:“大哥,今天我班儿都没上,就搁家帮我妈干活。” 这倒是实话,这孩子9月29号那天,跟着老杨头第一次上了一天完整的岗。 第二天回家,趴墙根听着了自己父母兄妹的对话,李如海这才意识到,自己随时都有可能会遭到一顿吊起来的毒打。 心惊之下,李如海以卖乖讨好帮金小梅干农活的方式,跟自家最有权力的人营造出了一种看似温馨的局面。 为此,李如海今天连班都没去上。趁着老杨头还没正式退休回家,先让杨爷们儿帮自己顶几天。 听李如海自己表现自己的话,赵军淡淡一笑,跟金小梅道:“婶,你说,咱家如海哈,以前不上学帮别人家干活,现在不上班帮自己家干活。整了半天,这孩子还是乐意干活呀。呵呵呵……” 赵军的话还没说完的时候,金小梅就将目光投在了李如海身上,李如海心中暗道不妙,忙问赵军说:“大哥,你这次到永兴去,打几个野猪?打几个熊瞎子?抓多少狍子啊?” 这孩子纯是没话找话、转移话题了,但赵军也知道,上眼药这种事不能上得太多,否则叫别人看出来,那就不好了。 可就在这时,赵军家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王美兰快步出来,一边走,一边喊金小梅道:“弟妹啊,我中午炖鸡,你跟如海都过来呀。” 金小梅闻言,看了李如海一眼,才对王美兰说:“那行,嫂子,先让如海过去,我早晨蒸馒头还剩点儿面,一会儿搁它烙发面饼。” “来,如海。”王美兰伸手招呼李如海,并对金小梅说:“弟妹,一会儿我过去跟伱俩烙饼哈。” 两个女人都说要烙饼,其实她俩就是不准备吃鸡肉了。 这年头,农村养的鸡都是土鸡,哪怕公鸡比母鸡大、肉多。但当年的公鸡养到这时候,也不多三斤多一点。这还得说,是王美兰喂的精细,才能长这么大呢。 而三斤左右的公鸡,开膛放血再褪毛,还能剩啥了?就算两家的三个小丫头都上学去了,但就赵军、解臣和李如海,也不够分这只鸡的呀。 所以,一听王美兰叫吃鸡,金小梅就说她要回家烙饼。 王美兰知道金小梅是什么心思,而她也是当妈的,她的想法跟金小梅不谋而合,就顺着金小梅的话,给自己也找了个借口。 两位母亲的心思,赵军是心知肚明,但他没有挑明,只是冲李如海笑道:“来,如海,咱进屋。” “大哥,我一会儿再去。”李如海笑道:“我回去换身衣服。” 就这样,金小梅领着李如海回家,王美兰和赵军也回了屋里。 赵军一进房门,就听见从里屋传出了“嘎巴、嘎巴”的声音,他往里一瞅,就见解臣正坐在炕上扒花生呢。 看赵军回来,解臣招呼他道:“军哥,来吃花生,这花生挺香呢。” 还不等赵军答话,就听王美兰道:“解臣呐,花生留着吃完饭再吃吧。一会儿吃饭了,吃一肚子花生,还能吃鸡肉了么?” 解臣哈哈一笑,他知道王美兰是好意,而不是怕他吃,于是便把桌子上的花生壳都收了,准备一会儿添到灶坑里。 “妈啊。”赵军有些好奇,就跟王美兰问道:“哪儿来的花生啊?” 这年头,农村也没有大规模种花生的,只有少数人家自己种上一些。 “你张嫂子给拿的。”王美兰一边打开锅盖,一边道:“她跟我说,我没太记住,不是什么朋友给她送来的。” 王美兰口中的张嫂子就是杨玉凤,听说是她给送的,赵军就没说什么。 只是想起来去马玲家的时候,看马玲和王翠花在腌芥菜疙瘩,赵军就问王美兰道:“妈,咱家腌芥菜疙瘩没有呢?得腌了吧?” 东北入冬以后就少有青菜,咸菜几乎家家必不可少的,而在赵军他家这边儿,腌的咸菜里,占得比重最大的就是芥菜疙瘩。 一般家里,少说都得腌上一缸,也有腌两缸、三缸的。 “腌了。”王美兰先把蒸熟的米饭拿下来,然后对赵军答道:“没搁这儿腌,是搁咱家新房腌的,腌三缸呢。” 说到此处,王美兰又补了一句,道:“昨天下午,你张嫂子来帮我腌的,她家铃铛也来了。” 赵军一听就知道了,自己走的这些日子,杨玉凤肯定没少过来帮忙。 这时,王美兰拿着盆、拿着勺准备盛小鸡炖蘑菇,当年的鸡,肉也烂得快,这还才炖了半个多小时,鸡爪子骨棒的皮都被炖烂。这样的话,那鸡肉也就好了。 而在盛菜之前,王美兰继续跟赵军说:“咱也不知道你张大哥、张嫂子咋管教的,铃铛那孩子,我咋瞅咋稀罕。哎呀,以后你俩妹妹要能像铃铛那样,我就啥也不寻思了。” 赵军闻言,连连点头。小铃铛那孩子,可是比她爸着调多了,学习好还懂事儿,从来不用家里操心。 王美兰突然又感慨一句,只听她道:“铃铛这孩子,跟我小时候挺像,你姥儿、你姥爷,还有家里亲戚朋友啥的都夸我。” “啊?”赵军听得一愣,但解臣在里面开碗架拿碗筷呢,赵军只能重重点头“嗯”了一声。 王美兰小时候啥样,赵军是没看着过。但就听他老舅王强回忆,王美兰小时候事儿老多了。 在东北,说一个人事儿多,不是说他忙。而是说这个人矫情,难打交道。 而按赵有财大逆不道的说法,王美兰小前儿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至于王美兰刚说的,那些夸她的人,赵军他姥和姥爷有俩儿子,却只有王美兰这么一个闺女,家里又有钱,就对这颗掌上明珠疼爱得很。 而她家那些亲戚,见王财主夫妇疼爱闺女,当然了跟着夸了,要不然咋从他们家打秋风啊? 但这种事,不管解臣在不在,赵军也是不敢吐槽的,眼看着王美兰把小鸡炖蘑菇都盛到盆里,赵军忙顶替王美兰把菜往桌子上端。 硬菜上桌,李如海还没过来,王美兰便对赵军、解臣说:“你俩先吃着,我去喊如海一声儿。” “不用,妈。”赵军拦王美兰道:“我俩等他,那孩子干一上午活,到家得洗把脸啥的,我们等他一会儿。” 王美兰也没感觉出什么,只对赵军、解臣说:“那行,我再炒个白菜。一会儿你们吃着,我上你婶家去,你们把小鸡儿都吃了了,不用给我们留。” 鸡肉里虽然炖了蘑菇,但王美兰也怕不够他们仨吃,于是就刷锅炒个白菜片。 这个菜好熟,下锅翻炒两下就好。这边王美兰把白菜盛盘,那边李如海就进了赵家门。 “大娘!”李如海进来看王美兰盛菜,忙凑过来殷勤道:“给我,我端。” 王美兰把盘子递给李如海,然后水刷锅,这个活干的也快,三下五除二收拾完,王美兰就出门往李家去了。 而在赵军家西屋,赵军、解臣、李如海三人围着炕桌坐在炕上。 三人面前都摆了碗筷,中间放着一盆、一盘两道菜,赵军这当哥的先拿起筷子,指着桌子上的菜,看了眼解臣,又看了眼李如海,招呼二人道:“快,咱吃。” “哎。”解臣、李如海齐齐应了一声,二人从桌上往起拿筷子。而这时,赵军将盆中鸡头夹起,直接递到李如海碗里,并道:“如海呀,吃这个。” “啊?”李如海看着碗里的鸡头,一下子愣住了。 而一旁刚要动筷子的解臣见状,也不由得看向了赵军。 这年头,猪头都不算好肉,就更别提鸡头了。而以两人对赵军的认识,赵军对他们这些弟弟都很是照顾。 按正常来说,就算赵军自己吃鸡头,也不会把这个给李如海的。 在二人不解的目光中,赵军笑着对李如海说:“如海呀,你刚上班,吃鸡头,啥事儿都往头里去。” 这就是吉祥话了,李如海闻言呵呵一笑,夹起鸡头就把鸡冠子咬下去了。 可李如海的笑容并未持续太久,赵军回手就在盆里夹了个一块鸡腿给了解臣。 这年头养土鸡,一群鸡一天也有一把糠或一把粮。这么养出来的鸡都瘦,一只鸡,称得上是好肉的部位,无非就是两只鸡腿。 鸡胸倒是肉多,但这个部位是死肉,要是会特殊的烹饪方法,像宫保鸡丁还好一些。但就像这样使大锅一炖,这鸡胸肉就柴,被人叫做死肉瓜子。 而鸡脖子虽然是活肉,但鸡太瘦,鸡脖子去了皮,也就表面一层肉,吃的时候还得一节节骨头掰开,相当不容易了。 鸡翅根倒是可以,跟鸡小腿差不多。除此之外,翅中、翅尖也就是一层皮。 在这种情况下,虽然土鸡的鸡腿也不大,但炖的时候都会被剁成小块,这样除了小块肉更入味,再就是让一桌人都尽可能地能分着一块腿肉。 赵军给解臣夹了一块腿肉,又给自己夹了一块腿肉,俩人吃的还都挺香。 而这时,李如海忽然觉得自己碗里的鸡头不香了。 但也没办法,这年月孩子也知道在食物上节俭,哪怕这鸡头没什么肉,也得吃干净。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不是骨头,就都得啃下去。 李如海吃的都够快了,可当他吃完这个鸡头的时候,赵军和解臣已经各吃完两块鸡腿肉了。 一根鸡腿,大腿部位剁两刀成三块,小腿剁一刀成两块。眼看着赵军和解臣把两个鸡翅根分了的时候,李如海忙把鸡头骨往碗旁一扔,眼珠瞬间就盯上了一块鸡腿肉。 “如海!”忽然,赵军喊了李如海一声。 李如海转头,看着赵军问道:“咋了,大哥?” 赵军使筷子一指被李如海丢在炕桌上的鸡头骨,说道:“如海,这里头还有秦桧儿呢,你得吃了呀。” 鸡头骨里有鸡脑仁,其形象似一人负手而跪,人们就说这是个跪着的秦桧。 李如海一听,心里第一反应就是不能浪费食物,当即就把鸡头骨拿起,大头入口使后槽牙一咬,这孩子牙口也好,直接把鸡头骨咬碎。 然后,李如海一吸,鸡脑仁入口。还不等李如海把骨头吐下,就眼睁睁地看着赵军夹了一个鸡爪,放进了他的碗里。 “这……”看着支棱在自己碗中的鸡爪,李如海满眼委屈地看着赵军,但听赵军道:“如海啊,你这刚上班,吃个鸡爪往上挠一挠。” “啊?”李如海看了眼碗里的鸡爪,又看向赵军,道:“大哥,我就一个门卫,我能往哪儿挠啊?” “啊……”赵军似乎反应过来了,但随即却对李如海说:“那也吃个鸡爪,这一年都能抓住钱。” 李如海:“……” 李如海不想吃鸡爪子,这土鸡的鸡爪就一层皮,吃的时候还得把爪子上的每个骨节都掰开。以前家里吃鸡,鸡爪都是李大勇就酒吃。 别管有钱没钱,李大勇的家教都挺严。 尤其是在饭桌上。 不管是李宝玉,还是李如海和李小巧,盛到碗里的饭,你动了就必须都吃了。夹到碗里的东西,就不许再往回送。还有就是像吃鸡肉的时候,你碗里有一块了,就不能再往自己碗里夹第二块,要不然会让人觉得没出息。 这时候,李如海百般不情愿,但也拿起了鸡爪,奋力与其作战。 可他刚把鸡爪骨头放下,就见赵军又把盆里另一只鸡爪夹起来了。 李如海小脸一挎,左手扶碗,右胳膊往碗口上方一横,对赵军道:“大哥,你不用给我夹,你快自己吃吧!” 这章是补昨天的,昨天写着写着睡着了……今天调整了一下,明天我再早一些。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一章.打断腿和吃不饱 这一年来,赵、李两家的条件越来越好,肉食更是一点都不缺。 但熊肉是熊肉的味,野猪肉是野猪肉味。山牲口的肉,李如海吃的不少,可他一年到头也鸡肉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 好不容易今天看着鸡肉了,可都这么半天了,他李如海都吃啥了? 一个鸡头,一个鸡爪。 要是再吃一个鸡爪,估计那一盆小鸡炖蘑菇也就只剩下蘑菇了。 看着李如海委屈巴巴的样子,赵军和解臣都笑了。赵军夹着鸡爪,对李如海道:“如海呀,大哥可跟你说,再不行跟马洋啥都说了哈。” “啊?”李如海瞪大了眼睛,这孩子早熟,刚才就知道赵军是在收拾他,但却不知道为啥。 此时一听赵军提到马洋,李如海倒是有些诧异,歪着脑瓜动脑思索了一下,顿时就更委屈了,一脸不服气地跟赵军说:“大哥,我没跟他说啥呀。” 在李如海看来,他说的那些,都叫唠闲嗑,无伤大雅。 “来,吃。”赵军一听李如海不承认,便夹着鸡爪向李如海送了过去。 “大哥,大哥。”李如海紧张地捂着碗,小脸挎的都不成样了,眉毛囧成八字,对赵军说:“我以后一句话都不跟他说了,行不?” “那倒不至于。”赵军回手把鸡爪放进自己碗里,然后对李如海道:“你俩正常唠嗑,我都不管。但那个……哎呀。” 话说着,赵军轻叹了口气,才又道:“男男女女的事儿,你就别跟他说了哈。他岁数小,还没伱这天赋,你就别教他了。” 听赵军这话,解臣在一边都憋不住笑。但不得不说,这年头没有电视,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书籍,某些事具体的操作,解臣都不是很懂。就这方面,解臣都感觉李如海这孩子可能比自己懂的都多。 “就这呀。”李如海如释重负,对赵军说:“大哥,我知道了,以后这些大人的事儿,我都不跟他讲了。” “这就对了。”赵军冲李如海一笑,伸筷子到盆里,给李如海夹了一块鸡腿肉。虽然刚才调理了一下李如海,但他和解臣很默契地给李如海留了几块鸡腿肉。 此时,把肉给李如海放到碗中,看着李如海挎下的小脸蛋瞬间提了上来,赵军又嘱咐道:“王大龙的事儿,你也不要再可哪儿传了。” “嗯,嗯。”李如海连连点头,然后就要动筷夹肉。而就在这时,赵军一把拉住他胳膊,语重心长地道:“你这孩子,你先别着急吃。那个王大龙,是你大娘的娘家侄儿,你可哪儿传他那些事儿好么? 再说了,我和你哥,我俩盖那新房的时候,人家都过来帮忙了,最后一分工钱没要,你这么可屯子说人家,老的你也跟着说,小的你也跟着说,这哪天他真找来了,咱脸上能好看不的?” 赵军说完这番话,李如海沉默了两秒后,很郑重地对赵军说:“大哥你放心吧,以后他的事儿,我都不说了。” 说到此处,李如海咧嘴一笑,道:“昨天我听着个好玩个事儿。” “啊?”赵军一愣,即是随口,也是好奇,就向李如海问道:“啥事儿,你说说,我听听。” “呵呵呵……”李如海还没等说呢,自己先乐了,他呵呵干笑两声,连筷子都放下了,紧接着神秘兮兮地对赵军和解臣说:“就我们家大黄。” “大黄?”赵军一皱眉头,惊讶地问道:“你现在怎么连狗的闲话都传呢?” “谁传狗的闲话了!”李如海白了赵军一眼,然后继续说道:“我还没说完,大哥你别打岔呀。” “啊,啊。”赵军连连点头,道:“你说吧,我不吱声了。” 李如海压低了身子,贴近炕桌,跟自己右边的赵军和对面的解臣道:“就我家大黄它太爷。” “谁?”赵军说不打岔,但还是忍不住了,怎么大黄它太爷都出来了? 解臣也懵了,他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着拿狗的家谱说事儿的呢。 李如海抬手往外一指,对赵军说:“大黄它太爷,早都死了!我就说这个事儿,大哥你还听不听了?” 刚才还委屈巴巴、唯唯诺诺的李如海,这时候厉害上了。想他李如海,搁这屯子里混了这么多年,闲唠嗑的时候,只要他说着话呢,哪个老娘们儿敢插嘴呀? “你说,你说。”赵军忙又从盆里夹了块鸡腿肉给李如海放在碗里,笑道:“我跟你臣哥给你留着好肉呢。” “这还差不多。”李如海笑了笑,然后又重新进入状态,眼珠子亮晶晶的,对赵军和解臣说:“就我们家大黄它太爷,小的时候。” 赵军听李如海这话,就觉得别扭,但他也不敢再吐槽了,强忍着继续往下听。 而李如海兴致勃勃地说道:“我爸给那狗抱回来的时候,是冬天前儿,当时就给它装狗皮帽子里,搁到炕上。有一天,我爸躺炕上睡觉,那小狗想上厕所,它就从帽子里爬出来了,在炕上尿完一泼,正赶上我哥也在炕上呢。那时候还没有我呢,听我爸说我哥也才三岁多点,那天八成是我哥他渴了,他看着狗尿那儿,他就爬过去……” “哎!”赵军实在忍不住了,忙拦李如海道:“要是什么恶心人的事儿,你就别讲了,我跟你臣哥还得吃饭呢。” “没有啊!”李如海道:“我哥过去没等舔着呢,赶上我爸睁眼睛看见了,一脚给他蹬地下去了,呵哈哈哈……” 这小子说着说着,自己哈哈笑上了,可赵军、解臣却笑不出来,二人对视一眼,然后齐齐转头看向李如海。 这时,李如海收住笑声,依次看向赵军、解臣,问道:“大哥、军哥,你俩咋不笑呢?” 赵军嘴角扯了一下,反问李如海道:“如海呀,这都谁跟你说的呀?” “我爸跟我妈说的。”李如海笑着说道:“我妈昨晚上说我哥是不是傻,我爸就搁旁边说备不住啊,完了就提这件事,还说他一脚给我哥踹地下,把我哥脑袋摔傻了。” 李如海此言一出,赵军、解臣齐齐叹了口气,那三口人怕是说笑话呢,这孩子咋还当真了? 不过赵军有些怀疑地问李如海,道:“这些话,都是我叔、我婶当着你面说的?” “那不是。”李如海摇头,道:“我昨晚上回来,搁门口听着的。” “如海。”这时,解臣向李如海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道:“这事儿,你没给往外说吧?” “没有。”在赵军、解臣警惕的目光中,李如海摇了摇头,待二人刚松半口气的时候,李如海道:“我还没倒出工夫呢。” 也是,他一早晨就跟金小梅下地干活,回来就到赵军家来吃饭,确实没找到机会呢。 可要等他倒出工夫来呢? 赵军歪头,看向李如海盘在一起的双腿。 李如海顺着赵军的目光往下一看,然后对赵军说:“大哥,我没往炕上掉骨头。” 赵军直直地看着李如海,点了两下头道:“我知道,我就是看看你腿。” “嗯?”李如海闻言一怔,有些不解地问道:“你看我腿干啥呀?” 赵军面无表情地说:“你要是出去乱说,你哥能把你腿打折了。” 李如海:“……” 这时,解臣又从盆里给李如海夹了一块鸡腿肉,道:“如海呀,听臣哥的,多吃肉堵上嘴,要不打断腿。” …… 吃完午饭,李如海回家,赵军和解臣倒在炕上睡了午觉,等下午起来,赵军从房间里出来准备去上厕所。 看见王美兰在灶台前忙活,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问王美兰道:“妈,咱那偏方,你吃咋样了?” “不吃了。”王美兰冲赵军一笑,道:“马玲又给我个方儿,可比你们给我整的那个强多了。” 一听是马玲给的偏方,赵军很是放心。术业有专攻,要论偏方,马玲也算永安屯一绝。 但让赵军好奇的是,马玲咋把偏方给的王美兰。于是,他便好奇地跟王美兰问清原委,在得知需要用獾子油摊鸡蛋以后,赵军想到家里的獾子油怕是要不够了,所以就向王美兰问道:“妈,咱家是不没有獾子油了?” “嗯。”王美兰一点头,说:“还剩个底儿,够吃几天的。” “没事儿。”赵军道:“我张大哥知道个獾子洞,明天我们去给它抠了,打着獾子回来焅油。” “哎!”王美兰乐呵地应了一声,这獾子油煎鸡蛋老香了,天天吃还解馋,不比那一吃就觉着恶心的野猪肚子蒸小米强多了么? 赵军刚提到的獾子洞,是上一次跟张援民给王翠花抠獾子的时候,张援民提起来的石头洞。 在张援民的描述中,那獾子洞坐在石头堆上,易守难攻。但赵军却说有办法,只不过得等到十月份以后。 今天是10月2号,明天是10月3号,又赶上王美兰需要,正好去给那个獾子洞抠了。 但在去之前,还得有些准备工作,赵军就想去张援民家跟他说一声。 可当要出门的时候,赵军又想起一件事来,便问王美兰说:“妈,我走之前,我爸不说要给你买罐头么?你吃着几瓶啊?我爸跟你说没,他记账了没有?我这正好顺道,要不上小卖店把账结了?” “他给我买个屁!”王美兰一听就不乐意了,转身回东屋去了。 赵军闻言一愣,看王美兰的态度就知道答案了,随即摇了摇头,迈步出门去张援民家。 等赵军到张援民家的时候,这两口子正在院子里锯柴火呢。 东北山村的人有个习惯,就是喜欢捡柴火、屯柴火。不是夸张的说,靠林区的人家,谁家都得存够烧三五年的柴火。然后这些柴火光存不烧,要烧的时候再去山上捡。 今年开春的时候,赵军帮着张援民买了个电锯,本是想让他去楞场放树、打枝,可没成想,这老小子在林场干了三天就让杨玉凤给领回来了。 但这油锯没白瞎,锯柴火啥的都可好使了。 “哎呀,兄弟!”正拽柴火的杨玉凤看见赵军来了,忙把树杈子一扔,招呼张援民道:“别整了,咱兄弟来了。” “哎!”张援民也放下油锯,奔门口而来。 两口子把赵军迎到院里,一起进屋坐下,杨玉凤给倒上水,赵军捧着茶缸子对杨玉凤说:“嫂子,你啥时候去捡柴火了?” 杨玉凤笑道:“这几天没啥事儿,我早晨就上山拽点回来。” 山上有不少风撅树,多大的树杈都有,杨玉凤就挑她能整动的往家拽。 赵军闻言,又道:“嫂子你再别去整了,家里的够烧就那么的吧。等来年开春,让宝玉开车,上哪个小号拉俩车下来,省着你零费事了。” “行。”杨玉凤一听很是高兴,这可给她省下不少事儿了,有那工夫在家干点啥不好啊? 这时,张援民扒拉下杨玉凤,然后他问赵军说:“兄弟,你来是有啥事吧?” “嗯呐。”赵军点了下头,道:“大哥,上回我不让你编了几个耗子笼么?今天晚上看看,抓两个大耗子。” “那好说。”张援民笑道:“整根干苞米棒子剁一块,下到里头,一勺一个。” 说到此处,张援民指使杨玉凤道:“你去给我编那笼子给兄弟拿两个。” 等杨玉凤起身出去,张援民又和赵军说:“兄弟,你回家也下俩笼子,咱分开抓。” “妥。”赵军刚应了一声,就见杨玉凤去而复返,手里还拿着两个张援民使钢丝绳编的笼子。 赵军起身,接过笼子,对张援民道:“大哥,那我就回去了,明天早晨你要没啥事儿,咱们就抠獾子去,扣你上次说的那个石头洞。” “兄弟!”张援民刚要起身相送,听赵军这话便问:“用我把我们老张家的传家宝带着不?” “不用。”赵军一笑,也是跟张援民开玩笑地说:“大哥,明天你就看我咋整。我也不费一刀一枪,准保给那石头洞抠了。” 这章是今天的保底,早晨上山送个老人,我这手机,一冷就没电,也没法发个通知,抱歉了,兄弟们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二章.火耗子钻獾子洞(9月月票加更29/35) 进入到十月份,东北的白天更短了。 五点半左右,山村的天就见黑了,家家户户冒起炊烟, 张援民家没有职工,就小铃铛一个上学的,还早早放学归来。 杨玉凤炖了一个菜,炒了一个菜,还拌了一个凉菜,切了一盒午餐肉罐头。 然后他们一家三口坐在炕上,有说有笑地吃吃喝喝。 杨玉凤、小铃铛主要是吃,只有张援民美滋滋地喝着小酒。 这老小子放着四个菜不吃,非要扒花生下酒。 这花生,是张远、张伟哥俩给他送来的。 这哥俩开春的时候跟张援民学艺,来了个火烧黑熊仓,但学艺不精导致功败垂成。 最后是赵军出手,把那黑熊给打了,卖了熊胆分给张援民一份。而张援民也没亏了这哥俩,在去永兴大队之前,张援民托人把钱给张远、张伟送过去了。 这兄弟俩虽然浑了点,但也是知恩图报的,赶上家里收花生,他俩就托人给张援民送来了一麻袋。杨玉凤把这些花生炒熟了,又分出来一半给赵军家送去。 对张援民而言,这些花生可不是一般的花生,它们每一颗、每一粒有着重大的意义。 所以四个菜他都不吃,就吃这花生下酒。 花生就酒倒是对路子,再加上好几天没在家,张援民一高兴,就开始给杨玉凤、小铃铛讲故事。 这货念书才念了三天,看个小人书,不认识的字连标拼音都不行,只能标同音字。 但白话起来,那是杠杠的。 两逃虎口、计灭熊霸,这两个故事听的杨玉凤、小铃铛目瞪口呆、惊慌交加。 可有些人,一喝点酒,他收不住话了不说,关键是他能磨叽,就那么一件事,说完一遍再说一遍,生怕别人听不懂。 再精彩的故事,连听三遍也腻歪呀。杨玉凤、小铃铛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杨玉凤更是扒拉了张援民一下,道:“你快点吃吧,吃完了我还得收拾桌子呢。” “着啥急?”张援民看着桌上的饭菜,笑着问杨玉凤道:“媳妇儿,你说哈,咱家现在这好日子,都是谁的功劳?” 说这话的时候,张援民还一挺胸脯,等着杨玉凤夸自己呢。 可杨玉凤瞥了张援民一眼,也不客气地说:“这都是咱兄弟的功劳。” “嗯?”张援民闻言一怔,一想起赵军,他稍微清醒了一些,点头道:“这倒是。” “可不是么!”杨玉凤接茬说:“我也没想到,你让黑瞎子撵一趟,还撵出福气来了!” 酒喝到微醺的张援民瞬间无语了,这方面不能再吹了,他又把目光落到了正在吃午餐肉的小铃铛身上。 无论什么时候,哪怕是这一家最困难的那两年,这孩子也是张援民的骄傲。 看了一眼小铃铛,张援民心中豪气又生,对杨玉凤说:“咱大儿子这么出息,随谁呀?” 杨玉凤闻言不由得一撇嘴,没好气地说:“随伱!” 看这表情,听这语气,就应该知道杨玉凤说的是反话,可张援民呢,哈哈一笑道:“这句话算你说对了!” 这时,小铃铛放下了咬剩一小块的午餐肉,皱眉看着张援民。 这小姑娘,从拿起书本的第一天起就刻苦的学习,可以说课本上的每一句话,她看的都背下来了。老师在黑板上写出一道例题,她都能说出这道题在书上的哪一页。 此时,小铃铛就感觉,自己刻苦学习而取得的成绩,被自己亲爹一句“随我”给概括了。 见闺女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张援民哈哈一笑,大声唱道:“就这脑瓜还有谁……” 他这是自己编的词,调是二人转的调,听得杨玉凤推他一下,道:“可别嚎了,赶紧吃饭吧。” “你别扒拉我。”张援民不满地一耸肩膀,道:“我还没甩呛呢!” 紧接着,他又继续唱道:“谁啊……啊,楞咯哩咯楞咯里……” “爸!”突然,小铃铛开口了,张援民嘴里哼哼唧唧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冲小铃铛笑道:“咋的啦,大儿子?” 小铃铛看着张援民,轻声问道:“爸,你脑瓜这么好使,那你和我妈以前咋总吃不饱饭呢?” 张援民:“……” …… 相比张援民家,赵军家的气氛可就和谐多了,他们一家五口再加上解臣,围在炕桌前没有鬼哭狼嚎,有说有笑地吃完了饭。 王美兰在外屋地刷碗,赵军、解臣回房间洗脚上炕,准备睡觉。 第二天一早,刚过五点,赵军和解臣就起来了,俩人穿上衣服出到外面。 就见院外篱笆仗子两边,贴仗子根横放的两个笼子里,一个是空的,另一个里却有一只大老鼠。 这老鼠,从头到屁股就有一拃多长,吃的圆圆溜溜的,想来是趁着秋天没少祸害粮食。 赵军拎着笼子回到院里,把笼子挂起来,省着让狗给掏了。这时,解臣去到压井前压水的时候,而赵有财从屋里一路小跑地出来了。 “儿砸!”赵有财到赵军面前,小声问道:“咱爷俩啥时候上山呐?” 他着急了! 自从五块钱的零花钱被扣了大半以后,赵有财天天倚门盼儿归。 终于把赵军盼回来了,但昨天在饭桌上,赵有财没办法跟赵军说这个事儿。 赵军笑道:“爸,你别着急。今天我们上山,上午抠个獾子洞,下午找找野猪踪。明天带狗去,打两头野猪;后天再去,打个黑瞎子,完了解臣也该回家了。等他走了,咱爷俩就找机会。” 赵军说完,就见赵有财眼神怪异地看着自己,赵军忙问:“爸,咋的了?” “你这话说的……”赵有财有求于人,故而难听的话没说出口,只道:“这山里的牲口,好像你要打啥,就能打着啥似的。” 赵军闻言一笑,一扬下巴道:“爸,你看咱这一院子的狗呢,想打啥打不着啊?” 说着,赵军又往仓房一指,道:“爸,你昨天回来看着那大熊胆了吧?那叫一千三百斤的大熊霸,让我‘乓乓’两枪就给磕死了。” 赵有财撇嘴,小声说道:“我要像你那么打,我也能打着。” 说完,赵有财也一指仓房,但他不提熊胆,而是问道:“咱家大黑……不是,是那个……黑虎和小熊,它俩配上了?” “嗯呐。”赵军点头,道:“搁永兴那前儿配上的,这不寻思让它俩多搁一块堆儿待待么?” 从永兴大队回到家,赵军就把二黑和花龙从仓房里牵出来,让黑虎和小熊住了进去。此时小熊还处于发情期,大概还得持续十天左右,这段时间,赵军就不带它上山了。 听赵军那么说,赵有财连连点了两下头,紧接着就跟赵军说:“大儿砸。” “嗯?”赵军看了赵有财一眼,问道:“你有事儿啊?” 赵有财说:“小熊下的这窝狗,你可不行送人啊。” “这……”赵军眉头一皱,有些为难地说道:“爸呀,我答应那个张嫂子了,生窝狗崽子得给她家一个。要不有时候我张大哥不在家,她跟铃铛娘俩害怕。” 赵有财闻言,心里十分抗拒,但说实话,他也挺喜欢铃铛那孩子。而且张援民、杨玉凤两口子对他们家也可以,有什么好吃的,都给送来。 “行啊,给她一个吧。”赵有财话音刚落,却听赵军继续道:“我还答应给江奶一个,老太太自个儿在家,那能行么?哪管给她整个狗,做个伴儿啥的。” “这个……”赵有财无语了,想说不给,但一想赵军说的对呀,那一个老太太孤苦无依的,要个狗崽子,还能不给么? 但还没等赵有财说话,赵军又道:“我还答应马玲给她家一个。” “还给?”赵有财一听,这还了得?小熊下一窝狗崽子,能有几个?照赵军这么个分法,这就送出仨了,那还能给自己剩下了么? 但这是未来亲家,别人都给了,这实在亲戚能不给么?shi 就在赵有财纠结的时候,只听从屋里传出了王美兰喊吃饭的声音。 吃完早饭,赵军、解臣换好上山的衣服,带好可能用到的物品后,又从墙上摘下枪来。 “哥哥!”李宝玉闯进屋来,他也穿戴整齐准备和赵军、解臣一起上山。 让李宝玉把王美兰蒸的发糕带上,三人便从家里出来,一到院子里,看他们身穿上山的衣服,所有的狗就都着急了。 可赵军谁也没带,只跟李宝玉、解臣一起出家门,登车直奔张援民家。 此时张援民也已准备就绪,昨天下午他就在周围下了八个笼子,抓了两大一小三只耗子。 等车来,张援民把笼子的耗子给赵军看,赵军看了一眼,让张援民把俩大的留下,小的直接弄死就行。 再把装大耗子的两个笼子交给赵军后,张援民上副驾驶为解臣指路,一行人乘车出屯直奔山场。 入山沿路而行,张援民不停地给解臣指着方位,开了半个多小时,将近三十里地,汽车才靠道边停下。 四人从车上下来,李宝玉、张援民、解臣三人各提着一个笼子,赵军则背着枪。 还是张援民在前带路,四人进入山林,翻山越岭。 走了四十多分钟,四人来在一处较开阔的地方,张援民指着树下一个洞口,对赵军说:“兄弟,就这儿了,你说咋整吧。” 在刚才上来的时候,四人就见坡下有大堆的沙石,那都是獾子掏出来的。 可跟上个月抠獾子洞不一样的是,之前那獾子洞附近全是树叶子,可这个獾子洞附近干干净净。 这也是獾子的习性之一,它们在将洞里收拾干净以后,会把周围地上的树叶全搂进洞里。 倒是不知道它们收集这个是要干啥。 在洞口停下,赵军带着三人散开,在周围找洞口。找着了就是木头棍子往里探,确定是獾子洞以后,用大石头堵死。 明眼人一看都懂,赵军这是要用火攻了。但上次抠獾子的时候,解臣就说过,他以前跟朋友去抠獾子洞,用火攻就失败了。 那是因为,獾子洞有排烟口,而且引火之物入洞,烟往里走,还是往外走又有说道。 这就是农村砌炕一样,有的烟往里走,炕就好烧;有的烟往外走,炕就是不热。 但赵军根本不在意这一点,他从挎兜子掏出两副劳保手套,将一副递给张援民道:“大哥,你一只手戴两层手套,给你拎那耗子抓出来。” “哎!”张援民答应一声,将两只手套都戴在右手上,然后把笼子门咧开,在耗子要往外钻的时候,一把掐在它后脖子上。 这耗子在张援民手里挣扎,还使爪子往张援民戴的手套 上抓。 张援民稳稳抓住耗子,就见赵军从挎兜里掏出一卷破布条,这些布条是赵虹、赵娜的小衣服毁的,赵军拿出一根到张援民近前,将布条系在耗子腰间,布条两头耷拉在耗子身体两侧。 然后,赵军又从兜里拿出个装汽油的瓶子,往布条两头蘸上很少的汽油。 在把瓶子收起以后,赵军和张援民道:“大哥。” 赵军冲那獾子洞一扬下巴,张援民就明白了,他笑道:“兄弟,你这招真绝啊!” 这时,李宝玉忍不住在一旁问道:“哥哥、张大哥,这耗子点着了,进去还能咋的?” 这獾子洞里,不定多深呢,而且弯弯绕绕的。若是汽油倒多了,耗子没跑出多远就被烧死了。要是汽油倒少了,耗子没跑出多远,火又灭了。 有些事,同是打围的人,一看就明白。在对付獾子上,张援民比李宝玉有经验,他一眼就看出了里面的门道,对李宝玉说:“兄弟,你就看……我们的吧!” 赵军和张援民相视一笑,赵军道:“大哥,你可注意点,别烧手哈。” “没事儿。”张援民把耗子脑袋往洞口一塞,眼瞅自己有地方去的耗子不断地蹬腿往身下地上抓着。 而这时,赵军划着火柴,往布条前一凑,挥发的汽油先着,火苗子一下就起来了。 张援民顺势松手,他手上、胳膊上都不曾沾火,但那耗子一下子就着了,一头扎进洞里。 随着耗子进洞,就有烟从洞口往外钻,可不过几秒,洞口呼的一下,蹿出滚滚浓烟。 而在山坡上,地土间亦有缕缕白烟冒出。 李宝玉一怔,他知道汽油冒黑烟,而那白烟……李宝玉眼前一亮,他忽然想明白,为什么赵军非要在十月一以后才来破这獾子洞。 这时候,獾子把周围的干巴树叶都划拉进去了!干巴树叶一着,这洞里不全是烟么? 今天早晨送个老人,进山得烧坑,我无意间发现个对子。这对子得有好多年了,我就拍了个图,发到后面彩蛋章,兄弟们看一下,两排木头橛子,前面有卡巴拉是支撑机关的。 兄弟们看那个两排对子中间,还有小动物走的脚印呢。 (本章完) 今天更新会晚,兄弟们明早起来看 兄弟们早点睡,我明早晨两章一起发。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今天更新会晚,兄弟们明早起来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八十三章.围獾 这面山坡大片地土上,升起丝丝缕缕的白烟,唯一没被堵上的洞口也呼呼冒着白烟。 汽油烧着了冒黑烟,布条子烧着了也冒黑烟,甚至就连耗子、獾子烧着了也是黑烟。 但这洞里的獾子们,可是把周围这面山坡上所有的干树叶全给搂进洞里去了。 干树叶一着火,自然是白烟滚滚,从里往外冒个不停。 “大哥!”赵军又招呼张援民,现在就他俩戴着手套,自然不用李宝玉、解臣伸手。 张援民一边从笼子里往外抓耗子,一边夸赵军道:“兄弟,你这招真行啊,石头洞都不用抠。” “那是。”赵军笑道:“昨天跟你说了吧,咱不费一刀一枪,就能给这洞杀下来。” 二人说话间,又一只带火的耗子钻进了洞口。这洞里四通八达的,獾子的储藏室、洗浴室和卧室都不同路,就得多送几个火耗子进去。 带来的三只大耗子,一个也没跑了,先后都腰缠火焰轮,吱吱直叫地钻进了洞口。 等送完最后一只耗子,张援民摘下手套后接过解臣递过来的棍棒,和李宝玉、解臣一起守在洞口。 “呜呜……”突然,听见洞里传出獾子的呜呜声,离洞口最近的李宝玉将手中木棒挥起,握棒的双手停在耳侧。 只见白烟中蹿出一灰突突的东西,一只獾子直冲出来的一瞬间,李宝玉就抡棒打在它后腰,而张援民则一棒削在獾子脑袋上,可就二人收棍棒的时候,那獾子还能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但随着解臣一棒打在獾子的后脑上,这只獾子往旁一栽就咽气了。 甚至来不及为这只獾子处理后事,三人便又把目光投向想冒烟的洞口。 这时,又一只獾子裹着白烟从洞里冲了出来,李宝玉下意识地挥棒,一个类似打高尔夫球的动作,棒子迎面打在獾子嘴上。 獾子身形一顿,前半身向上一掀,腰部顺着左边往后一转,动作有些缓慢,但能看出它逃命的决心。 但有张援民上前,一连两棒,随即使棒子一挑,将这只獾子挑飞至三米外开。 有他们三个下手,赵军就在外围等着收獾子。但即便如此,赵军手里也拿着棒子,见那獾子摔落在地上的时候,獾子四条腿还在抽搐。 赵军也不客气,到近前抡起棒子,将棒子大头打在獾子的下巴上。 这家伙虽然长的其貌不扬,但生命力顽强,而且皮糙肉厚,要是给它留口气,被其反咬一口,那麻烦可就大了。 这时,李宝玉等人又撂倒了一只獾子。但当李宝玉刚将獾子向赵军挑来的时候,就听解臣一声呼喊,张援民抡棒向洞口打去。 一只獾子裹着白烟从洞里蹿了出来,看样这洞里的獾子可是不少。 眼看着李宝玉和张援民去围堵那只獾子,赵军忙提棒子上前,和解臣一起守着洞口。 赵军刚在洞口站定,就有一只獾子从洞里钻出,赵军抡起一棒,獾子抽身一躲。 赵军一棒打在地上,解臣却将獾子堵住,抡起两棒子把它打的卷缩成一团。 这时候,赵军因为刚才那一下,震的两手有些发麻,但此时他仍然上前,将棒子头探到洞口前。 这洞里獾子可能有不少,赵军怕自己和解臣俩人应付不过来,在李宝玉、张援民还没回来以前,尽量堵着不让獾子跑出来。 此时洞口还往外冒着白烟,在赵军将棒子堵在洞前的时候,白烟顺着棒子两边分开向上空汇聚。 “呜呜……”只听洞里传出獾子的叫声,赵军抬头向南边看去。 在那里,李宝玉和张援民正抡棒子打獾子呢,想他俩也快回来了,赵军就把目光收回,并给解臣使了个眼色。 解臣重重点了下头,将手中棍棒高举的同时,全神贯注地看着洞口。 就在这时,赵军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拽自己的棒子,不用问定是獾子无疑。 赵军双手抓着棒子,用力往外一拽,解臣看到一只獾子跟着棒子出来,轮起来就是一下子。 赵军手里的棒子,跟张援民家传的钩子不同,獾子咬不住,正赶上一露头的工夫,獾子脑袋上挨了重重一击,当即松口冲向解臣,却被解臣噼头一记撂倒。 赵军从后补上一棒,然后继续使棒头堵着洞口,不过他看到李宝玉、张援民已经往这边赶了。 赵军刚把棒头垂下,洞里面就传来了一股巨大的咬合力,赵军一怔,随即便用力,想要和刚才一样地把这只獾子给拽出来。 可那獾子在洞里和他较劲,而且力气还不小,一时间竟然跟赵军僵持上了。 李宝玉到这儿一看便把手中棍棒往旁一扔,顶替赵军抓住棒子的同时,并让赵军撒手。 然后就见李宝玉一用力,将身往后一拔,他力气是不小,但棒子一头的獾子却始终不曾露面。 “哎呀!”张援民一看就急了,他也把手里棍棒一扔,随即抱住了李宝玉后腰,俩人一起跟獾子角力。 赵军捡起李宝玉那条棒子,跟解臣俩一左一右地守着洞口,不用看就知道,这只獾子不能小了,要不然不会这么有大的劲。 或许是仗着地利的优势,獾子把四只爪子都抠进土里,和李宝玉、张援民开展一场别开生面的拔河比赛。 眼看双方僵持了半响,赵军一手拿着棒子,一手冲二人摆道:“撒手,把棒子给它,看它能咋的!” “啊?”李宝玉、张援民突然反应过来,二人等稳住身形后,才双双松手。 他俩一撒手,里面正使劲的獾子应该是闪了个跟头,棒子勐地往里一送,然后斜立着插在洞口。 赵军上前一拽,轻松地把棒子拽出来丢给李宝玉。这时候,就听洞里“呜呜”声响。 这只獾子怕是又要出来了! 没办法,它要不出来的话,在洞里呛得慌。 当这只獾子蹿出洞口的一瞬间,四条棍棒齐齐打下,但在四人出手的同时,赵军他们也被这獾子吓了一跳。 这大獾子,快将近二十斤了。 四根棒子打在身上,大獾子竟然啥事儿没有,直奔张援民冲来。 张援民,昔日人送外号獾子,他抓过的獾子多了去了。此时张援民浑然不惧,将棒子朝上一举,随即噼下。 獾子往旁一蹿,又被赵军、李宝玉敲在身上。虽然挨了迎头痛击,但獾子还是想从赵军这边突围,继续闷头往前冲。 赵军、李宝玉且退且打,又一连两棒,獾子才反应过来,想往左边好回洞里,却又被解臣拦住。 这时候,张援民赶来,斜抡棒朝獾子耳朵勐闷两棒,再有赵军、李宝玉、解臣连续出手,这只大獾子终于倒地不起。 来不及享受胜利的喜悦,四人又跑回洞口前堵着,这时解臣道:“就刚才咱打那獾子的时候,从这里面跑出去俩呢。” “没事儿。”张援民笑道:“这一个,赶那俩大!” 其实不光那只獾子大,这个獾子洞也不小,就这面山坡方圆百十来米,底下应该全是獾子的洞穴。 这底下,得住着好大一窝獾子! 随着白烟从洞里往外冒,又不断有獾子往出钻。 从前到后,赵军等人一共打着了九个獾子。 獾子冬眠在十一月份,眼下的獾子正是肥的时候,除了最大的那个,十一二斤有五个,十斤往下的只有三个。 继续等也不见有獾子出来,赵军等人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把獾子一个个塞进麻袋里,李宝玉背一个,解臣背一个,四人翻山过岗回到车前,将装獾子的麻袋扔到车箱上,赵军和李宝玉也也双双上了后车箱。 可就在解臣和张援民要上车的时候,突然听西面山上有人喊道:“那是张大哥吧?” 张援民闻言一怔,就见山上下来俩人,他俩各背一背筐,应该是来采山的。 张援民绕过车头,迎道:“你俩干啥来了?” 车厢里,解臣把胳膊肘探出车外;而在车箱里,李宝玉小声问赵军道:“哥哥,这俩人谁呀?” 赵军摇头,道:“我不认识。” 接下来,就见张援民一手揽着一个人,仨人一起面朝着西面山,背对着赵军他们,滴滴咕咕了好一会儿,然后张援民才和二人告辞,回来上车。 在上车前,张援民抬头与后车箱上的赵军对视一眼,赵军默契地也没问他。 等汽车缓缓驶离之时,那二人还站在道边儿目送张援民,而张援民也是隔着车窗向他们挥手。 就这样,汽车一路回到永兴屯,直接来在赵军家门口停下。一从车上下来,李宝玉就忍不住跟张援民问道:“大哥,那俩人谁呀?” 这一路上,解臣和张援民在车上肯定是唠嗑了。这边李宝玉话音刚落,还不能张援民答话,解臣就笑道:“那俩人以前都是跟咱张大哥混的?” “嗯?”李宝玉闻言一愣,心想谁跟张援民混呐,还以前……他自己都吃不饱饭呢,谁跟他混,那还不得饿死啊? 但赵军一听,立刻就明白了,便向张援民问道:“大哥,他俩是77听愣场的人啊?” 第五百八十四章.收山货的来了(9月月票加更30/35) 说来也是怪事,愣场的两个工人,见着林场验收员都不打招呼,却离老远地喊张援民。 这俩人,明显是让张援民给忽悠瘸了。 要是说李如海适合从艺,说评书、相声的话,那张援民这老小子,绝对适合去搞传销。 见被赵军说破,张援民哈哈一笑,道:“兄弟,你给大哥安排那愣场,大哥可是没白去。” “呵。”赵军呵了一声,道:“大哥,你也不是去干活的呀。就那杜春江,都那么巴结我了,他都不敢要你,说啥也让我把你领回来。” 赵军此话一出,解臣却是一怔,他不知道这里面的具体情况,但就他来的这日子,解臣感觉这些人太有意思了,他家那边十里八村一年的热闹,也赶不上赵军他们这一个屯子啊。 一旁的李宝玉却是忍不住笑,他可是知道那杜春江为了巴结赵军,先是送狗,后来又送枪。 就不算请赵军吃喝的花销,就送的这些东西加起来,少说也得有两千块钱。 可这就,杜春江都不敢留张援民呐。人家杜把头说了,张援民才来三天,就整得他们愣场人心涣散,要是再让张援民搁那儿混两天,他那愣场坐地都得黄了。 “呀,回来啦。”突然,一个声音从院子里传出,张援民闻声就问:“你咋来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媳妇杨玉凤。 杨玉凤白了张援民一眼,道:“你看你说的,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了?” 说完,杨玉凤就跟赵军他们打招呼。 等众人一起进院,就见院里摆了好几个大盆,王美兰、金小梅和李如海正坐在当院切萝卜呢。 这是准备腌萝卜咸菜。 而杨玉凤,很显然是过来帮忙的。 在农村就这样,谁家有什么活,你帮我干,我帮你干,人多干的快,还能搁一起唠会儿嗑。 正好趁着人多,李宝玉、解臣把装獾子的麻袋拽到院子里,九个大獾子往当院一倒,两家院子里的狗就叫个不停。 等赵军呵斥住了狗,王美兰过来满意地看了一圈,这些獾子都是给她煎鸡蛋治胃病用的,有了这些就不用吃那野猪肚子蒸小米了。 想到此处,心情大好的王美兰一挥手,喊赵军道:“儿子,你们给獾子扒皮,完事儿妈这边就炖,咱中午都搁一块吃。” 自从条件好起来了,王美兰就喜欢张罗聚餐。 这不么,看着九只獾子摆在地上,她就要开席。 “这个……”赵军闻言,却是有些迟疑地道:“妈,我们下午还得上山呢。” 这都十一点过五分了,扒獾子虽然快,但炖不得炖一会儿么? 而且这山牲口的肉,可不像大鹅、小鸡那么好熟,炖一个多小时能吃上就不错了。 照这么算,等吃完顿这饭,也就离太阳落山不远了。 听赵军说他们下午还要下山,王美兰忙问:“儿子,你们下午还干啥去呀?” “上山套套猪踪。”赵军说着,还对王美兰使了个眼色。 见赵军目光飘向解臣,王美兰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后天或者大后天,解臣就得回岭南了。在解臣走之前,赵军他们想给解臣拿回去些猎物以表心意。 既然如此,那赵美兰就打算改一下,把聚餐改到晚上。 可就在这时,张援民突然对赵军说:“兄弟,下午不用去了,我知道一帮猪踪,得有七八头呢。” 众人闻言都有些惊讶,尤其是李宝玉和解臣,刚才一起上山,这张援民也没离开他们视线,咋忽然就知道野猪踪了呢? 倒是赵军反应快,直接道:“是不是刚才碰着那俩人告诉你的?” “嗯呢。”张援民笑道:“兄弟你脑瓜儿够用啊?” 赵军哈哈一笑,就没再多说什么,这知道确切消息,就不用再满山乱跑,省时省力了。 但杨玉凤却好奇,向张援民追问起来。 但张援民却说不出个具体人名,只说他看那俩人面熟,应该也是77愣场干活的,但不是跟他一个窝棚的,应该是归愣那边的人,他们认得张援民,可张援民却不知道他俩的名字。 “大哥,你这现在行啊。”李宝玉笑着说张援民道:“你都不知道他俩叫啥名,他俩就告诉你一帮野猪踪。” “那你看。”张援民那股劲头又上来了,吹嘘道:“大哥在咱这屯子,都屯里屯亲的,我不张扬。但这要到是外头……那家伙……” “咋的呀?”解臣好奇的问道,而他也是真的好奇。 张援民一挺胸脯,随即拉过赵军来给他作证,道:“你们问我兄弟,不管那杜把头咋的,就他77愣场那帮工人,包括他弟弟在内,只要看见我去了,都得跟我扬脸说话。” 说到此处,张援民还学那些人跟他打招呼的神态、言语,点头哈腰地道:“大哥来了,大哥来啦。” 这时,杨玉凤突然在旁边插话道:“他大嫂没来呀?” “他大嫂……”被打断的张援民一愣,看着杨玉凤就不说话了。 “呵呵……”王美兰在一旁笑道:“他大嫂一去,他大哥就待不下去了。”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倒是没有恶意,就是说说笑笑。 人多干活快,三下五除二就扒了俩獾子。张援民直接上斧子,把扒了皮的獾子剁成一块一块的,解臣使凉水将獾子肉洗净,用笊篱把肉都捞到大盆里。 此时屋里大锅都烧好水了,王美兰端盆进屋焯獾子肉,并准备主食。 其他人在外面,切萝卜腌咸菜的照旧,扒獾子皮的继续。 一起干活,自然少不了唠嗑,张援民一边快速地扒着獾子皮,一边给李家兄弟讲起了他计灭熊霸的故事。 在张援民的故事中,赵军的出彩戏份倒也不少。他二人一文一武,相得益彰。 正说着,就听一阵孩童嬉笑声,四个小女孩手拉手走进了赵军家的大门。 看着她们,两家的狗都不敢乱叫。 金小梅起身,笑着喊了一声:“回来啦!” 今天是周六,赵军家这一片的小学都是双休,正好今天小铃铛跟着杨玉凤来了,王美兰、金小梅就让小铃铛带着他们两家的孩子出去玩了。 小铃铛带着赵虹、赵娜、李小巧出去,抓了一大网兜的蚂蚱。 这年头小孩抓蚂蚱都烤着吃,但小铃铛带三个小丫头抓这个,是想着下午带她们拿蚂蚱喂鸡,只要掌握好时间的话,又能带着她们仨混一下午。 看到小铃铛回来了,张援民也不跟李家兄弟吹嘘了。都说童言无忌,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眼啊?他可怕自己在这边吹牛,闺女在那边问一句“爸你这么厉害,以前咋吃不饱饭呢”。 虽然张援民不吹牛了,但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气氛仍然很是不错。孩子们饿了,也有花生之类的小零食。 一直到午后将近两点,赵军家才开饭。 獾子肉,是用大萝卜炖的。没办法,獾子总搁洞里猫着,身上的味道大,不跟大萝卜一起炖压不住它们身上那股怪味。 除了这道菜,还有拍黄瓜、拌柿子、茄子炖土豆、木耳炒白菜。 茄子炖土豆,在隔壁金小梅炖的,这才五个菜,王美兰又开了两盒刀鱼罐头。 就这样,赵军、张援民、李宝玉、解臣和李如海在西屋,王美兰、金小梅、杨玉凤带着四个小丫头在东屋。 东最里,随着最年长的王美兰先动快,不一会儿每个人都啃起了獾子肉。 突然,放下肉骨头的杨玉凤来了一句:“嘿,咱三家今天就差我老叔和李叔。” 杨玉凤此言一出,王美兰、金小梅齐齐一怔,姐俩相视一眼,但下一秒双双转过头,跟碗里的獾子肉较劲。 西屋里,除赵军和李如海以外,其余三人边吃边喝。 突然,李宝玉问赵军道:“哥哥,明天咱们打围,带黑虎、小熊不得?” “不用它俩。”赵军道:“让它俩搁家吧,咱们那么多狗,抓猪也够了。” 李宝玉闻言,点头表示赞同。刚才听张援民转述的话,那帮野猪有七八头。 按着打围的经验的,孤个子猪现在还没返群,这群猪里应该没什么硬茬,就算小熊、黑虎不去,靠着其它九条狗也不会有问题。 商量好了明天围猎的事,赵军等人又说到了养在李家后院的那三只豺。 这三只豺最近过得挺舒心,天天有吃有喝。 刚才几个人扒獾子的时候,狗帮不吃的獾子内脏都被李宝玉送到隔壁,三只豺吃的狼吞虎咽。 要按着周淑娟说的,想要训练豺跟着狗帮打围的话,得用母狗驱使公豺。 那笼子里倒是有两只公豺,但赵军家的母狗却不多。 现在小熊还在特殊时期,母狗就剩下小花和黑龙了,这俩都是小狗,虽然那俩也是幼豺。但自己养的狗,要是这么被豺咬了,那让人多心疼啊? “兄弟!”这时,撂下酒缸子的张援民,喊了赵军一声。 赵军眼前一亮,问道:“大哥,你是不是有啥妙计?” “嗯,嗯。”一看赵军如此上道,张援民连连点头,乐道:“兄弟,大哥跟你说……” 可张援民话还没说完,两家院子的狗突然都开始叫上了,赵军起身隔着窗户往外一看,就紧忙回头跟李宝玉说:“宝玉啊,咱三舅来了。” “啊?”李宝玉一听,连忙下炕。而赵军也到隔壁,跟正在吃喝的王美兰道:“妈,宝玉三舅来了,还带着人,应该是来收山货的!” 第五百八十五章.实在价 半个多月前,正值野猪王于新楞场外行凶之时,金小山曾领来过一个从南方来的买卖人,这买卖人叫郑东海,他到赵军家仓房里看了一眼,发现这些熊胆他收不起,于是就和王美兰约定,改日领着他爹上门,再议买熊胆的事。 可他那一去,就再无了音讯。一开始王美兰还挺上心,但后来王美兰不在乎了,改成赵有财着急了。 今天,也不知是那阵风,把郑家父子吹来了赵军家。 王美兰闻言,往窗外一看,当即把筷子一撂,道:“真来了。” 然后,王美兰对杨玉凤说:“二妮啊,你领这几个丫头在屋吃饭,我们出去看看。” 杨玉凤在家当姑娘的时候,有个小名叫二妮,听王美兰跟她说话,杨玉凤忙答应下来。 交待完杨玉凤,王美兰冲金小梅一摆手。来的人里有金小山,作为姐姐的金小梅怎么也得出去看看。 至于买卖熊胆的事,赵有财不在,按理说就是赵军拍板,毕竟王美兰也不懂。但农村有农村的规矩,眼下赵军还没当家呢,赵有财不搁家的时候,王美兰必须得到场。 这也是赵军过来叫王美兰的原因。 就这样,王美兰左边是金小梅,右边是赵军,身后还跟着张援民、李宝玉、李如海和解臣。 这院子里都是狗,而且一个个还挺大的坨。金小山、郑学坤和郑东海不敢擅自往院子里闯,可眼看这家房门打开,却出来一票人。 “山子。”金小梅看着自己弟弟,先喊了一声。赵军、李宝玉连忙呵斥狗,将它们撵回狗窝里。 这些狗都明白事,叫是给主人提醒,也是在威慑生人。此时主人都出来了,它们也就都消停下来。 “姐呀!”这时,金小山对金小梅招手道:“快点儿呀,我给你带财神爷来了。” “哎。”金小梅闻言,快走几步到门口,王美兰紧随其后。 “山子!”王美兰来在门前,招呼金小山道:“吃没吃饭呢?” “二嫂。”金小山冲王美兰一点头,并未答话却先为王美兰引荐他身旁的二人。 金小山对王美兰说:“二嫂,这是老郑大哥,那个是他儿子,你上回见过。” 这边王美兰应了一声,金小山又跟郑学坤说:“老郑大哥,这是赵二嫂。” “啊!”郑学坤闻言,笑着冲王美兰一点头,也就算打过了招呼。 这年头,就是这样,不熟悉的男男女女,越保持距离就越好。 金小山又依次介绍金小梅、李宝玉和赵军,“这是我姐,这是我大外甥,这是二嫂她家小子。” 至于李如海,岁数小还上不得台面。而张援民、解臣,金小山不大熟悉,纯当他俩是卖呆儿的。 这时,王美兰作为主人,先请众人到屋里就坐。而进门后,直接来在西屋。 此时炕桌已经被推到里面去了,但王美兰仍问金小山和郑学坤、郑东海道:“吃没吃呢?没吃就搁家吃点?” 三人全都摆手拒绝,这都快三点了,他们都是吃完午饭过来的。 可看赵军家屋里的桌面,郑学坤和郑东海都有些不解。这爷俩想不明白的是,二嫂在家,二哥却没在家;金小山他姐在家,姐夫倒没搁家。 两家的老爷们儿都没搁家,老娘们儿却在家摆桌聚餐?难道说,这俩老娘们儿都是寡妇? 郑学坤年纪比赵有财、王美兰都大,一开始听金小山管王美兰叫嫂子,他想叫一声弟妹来着。但现在郑学坤就以为王美兰是个寡妇,便在心里纠结是该叫王美兰弟妹呢?还是该叫大妹子? 就在郑学坤胡思乱想的时候,赵军从自己这屋的炕柜里掏出了一包石林烟。 这好烟是赵军专门预备来人的,要不然放在赵有财眼皮子底下的话,早就得让他给抽了。 赵军撕开包装,给金小山、郑学坤、郑东海和张援民等人散了烟。 这时,杨玉凤也端着茶水进来。刚才王美兰带人出去迎客的时候,杨玉凤就让小铃铛照顾几个小的吃饭,而她帮着把待客的茶水给准备好了, “喝水,喝水。”王美兰笑呵呵地招呼三人喝水,然后还问郑学坤道:“老郑大哥,你们搁哪儿过来的呀?” 郑学坤闻言,忙放下茶缸,笑道:“大妹子,前些日子我们爷俩儿回荷北了,这一趟到东北来,我们第一站就是你家。” 这话是不假,郑学坤怕先去别的地方,再过来该没钱收赵军家的熊胆了。 听郑学坤如此说,王美兰却仍招呼三人喝茶、抽烟,还问金小山眼下秋收,家里的活能不能忙的开啥的。这年头讲究买卖不成仁义在,不管最后如何,该有的礼数都应该有。 直到郑家父子抽完一颗烟,一人又喝了口茶,郑学坤才对王美兰说:“大妹子,你家那些熊胆都在外面呢吧?要不咱们出去看看。” “看呗。”王美兰一笑,抬手往外一比划,便从炕沿边下来,当先往外走去。 众人呼呼啦啦跟上,到院子里,赵军忙叫李宝玉和解臣先行一步,进仓房把那黑虎和小熊控制住。 等众人进到仓房里,郑学坤一看挂在仓房里的两排熊胆,他顿时惊住了。 同样震惊的还有郑东海,他隐约记得上次自己来的时候,这家的熊胆没有这么多啊。 这才几天啊,就又多了好几个熊胆。可他哪知道,赵军前些日子还卖了几个熊胆。 郑东海上次就把王美兰当作了同行,以为她也是二道贩子,此时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哎呀。”忽然,就听郑学坤惊叫一声,原来他站在赵军昨天带回来的棕熊胆前。 这个熊胆,任谁都能看出是大家伙出的,也可以说少有人见过如此之大的熊胆。 “大妹子!”郑学坤转身,一脸郑重地看着王美兰,问道:“这胆哪儿来的?” “我儿子打的。”说着,王美兰把赵军拽到身前。 郑学坤、郑东海闻言,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不是以貌取人四个字能简单概括的,这爷俩搁东北转悠好几年了,知道打围尤其是打大围,绝不是毛头小子能打的。且不说枪法得靠子弹来喂,就说沉稳与冷静,就不是年轻人能拥有的。 “老郑大哥。”这时,金小山在一旁说道:“你可别小看这孩子,他开春搁我们前边那永兴大队还抓个老虎呢,十里八村没有不知道的。” “老虎?”金小山那话一出口,郑家父子更是直勾勾地看着赵军。 不相信,他们还是不相信,但事实已经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大妹子!”直到回过神来,郑学坤才跟王美兰夸道:“你儿子真了不得,真行!” 说着,郑学坤连挑大拇指。 王美兰心里美的跟什么似的,但面上却是微一笑,谦虚地说:“也没啥的,山里人就靠山吃山呗,我老公公活着前儿就上山打围,我们孩儿他爸以前也打猎,现在到我儿子了,反正还行吧……呵呵。” 王美兰这话是客套中带着几分骄傲,但郑学坤听王美兰说,她老公公活着前儿打围,赵军他爸以前也打猎,那就是说这俩人都死了呗,看样子这大妹子真是个寡妇啊。 一时间,郑学坤想起了一个他在东北学的新词,叫寡妇扯业。 他郑学坤是荷北人,在荷北塘山有个词叫寡妇失业,是说女人没了丈夫,也没了经济来源。 而东北这边,妇女要强的很,哪怕没了男人,不少老娘们儿也能自己支撑一个家,拉扯一番事业。这样的,就叫寡妇扯业。 郑学坤本想安慰王美兰一句“寡妇扯业不容易”,但他看看头上挂的那些熊胆,郑学坤突然想不明白了,如果王美兰这要叫不容易的话,那自己算啥? 所以,郑学坤这句话到嘴边也没出口。得亏他没说,他要是说了,估计二咕咚得连夜追杀他。 但郑学坤也挺佩服王美兰的,只道:“大妹子,什么你也不用说了,不少人过日子都是先苦后甜,你看你自己个儿给儿子拉扯这么大,这回得济了吧?” “什么?”王美兰听得一愣,心想什么我自己个儿拉扯儿子,我自己拉扯得了吗? 这时候,其他人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但郑学坤没特别明着说,众人也就都皱着眉头没说话。 而此时,郑学坤一指那个最大的棕熊胆,问王美兰道:“大妹子,就这个熊胆,你准备多少钱出啊?” 王美兰被郑学坤问的又一愣,皱眉反问道:“老郑大哥,这些熊胆,你不都包了了啊?” “我……”郑学坤苦涩一笑,道:“我包不了,没有那么多钱。” 郑学坤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除了金小山和郑东海都有些泄气,原本还以为来财神爷,结果……啥也不是。 感觉众人看自己的目光发生了改变,郑学坤心里也是无奈地很。前些日子,他听郑东海描述一番,回去就凑了两万块钱。可今天这一看,要买这仓房里的熊胆,两万块钱是肯定不够了。 要是全包了的话,怕是三万! 这年头,有哪个收山货的,一下子能拿出这么多钱? 但这是份大买卖,郑学坤得维护,于是就对王美兰说:“大妹子,我寻思问问你这熊胆都啥价,我不能都包了,但我今天能拿走一大部分。” 王美兰一听,也没多想,管他能买几个呢,只要给的价钱到位就行呗。 但具体什么价,王美兰是不知道,于是她把赵军往前一推,笑道:“老郑大哥,这熊胆都我儿子打的,啥价就你们商量吧。” 郑学坤闻言,笑着问赵军道:“小伙子,就这个,你看你多少钱卖。” 郑学坤如此问话,却是在试探赵军,他在等赵军反问自己多少钱收。 可出乎郑学坤意料的是,赵军直接道:“郑叔啊,我想问问你,就这个熊胆,你要它是想干啥呀?” 这个熊胆是大,但它是湿的,是新杀出来的。这样的熊胆,国营商店和国营药店都不收。 必须是经过反复阴干,里面的胆汁干成熊胆粉,这时候商店和药店才会按分量给钱。 而湿的熊胆,不管要价多便宜,国营的商店、药店也不会要。 但私人交易的时候,难免有些二五子不懂这些。甚至赵军上辈子的时候还听说,有人按着黑熊胆的价格收棕熊胆呢。 不过,赵军不认为郑学坤是二五子。要是什么都不懂的话,干出来做买卖?要是什么都不懂的话,能敢来收熊胆? 要知道,这年头能在外头跑的,可都是人精! 既然不傻,那这郑学坤就要弄歪门邪道了。 而这个大熊胆,想充当黑瞎子胆,肯定是不可能了。任谁看一眼都知道,不可能有那么大的黑瞎子。 但是赵军可听人说过,有些人往新鲜熊胆里灌绿豆,等绿豆粉到里面以后,再晾干的时候,绿豆粉就和熊胆粉混在一起了,这样能压不少秤,能多卖很多钱。 这老小子,怕是知道此中的猫腻。 想到此处,赵军往旁一指,那是个黑瞎子胆,也是在永兴大队带回来的。 赵军问道:“老郑大叔,这个你收不?” “收啊。”郑学坤微微眯眼,笑道:“你家这些熊胆,我都想收了,就看你给我啥价了。” 赵军闻言一笑,指着另一个熊胆,道:“这个呢?” 这也是个比较新鲜熊胆,是赵军找到黑虎的那天,黑虎、小熊驱赶上树的那头黑瞎子出的胆。 起初张援民、解臣布阵拿它未竟全功,最后被赵军三棒子给削死。 这刚过去才十天,熊胆才蘸了第二次热水,还算新鲜,想往里灌点啥也来的及。 “这个……”郑学坤看了眼熊胆,又看了眼赵军,没有说话。他感觉出来了,面前这小子怕是知道什么了。 赵军又指向旁边一个熊胆,问郑学坤道:“老郑大叔,你看这个呢?” 这个熊胆,和上一个差不多少,同样从黑熊体内取出来不超过半个月。 这个是赵军那天打狍子,半道遇上的黑瞎子出的胆,郑学坤一看,立刻肯定自己刚才的猜测。 郑学坤深深地看了赵军一眼,然后笑道:“小伙子,你给我个实在价,我就收了。”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六章.把钱都给我留下吧! 赵军家仓房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赵军一个人的身上,这笔买卖成与不成,就都看赵军接下来的了。 赵军抬起右手,大拇指、食指伸开,比划了个八,对郑学坤道:“八千。” 八千! 当这两个字从赵军嘴里出来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惊住了! 八千块钱,四个熊胆,虽然有一个大个儿的,但这价格也是挺吓人了。 如果这四个值八千块钱,那剩下那些呢? 郑学坤闻言,笑着摇头道:“小赵,我让你给我个实在价,你这……呵呵。” 郑学坤说着,就呵呵的笑上了。他要收这四个熊胆,确实是像赵军想的那样,他要往里面灌点绿豆。 但就算是灌绿豆的话,也得有限制,不能想灌多少就灌多少。 要按赵军这个价的话,郑学坤折腾一熘十三招,最后整不好闹个不赚不赔,那这是干啥呢? 赵军面带微笑道:“郑师傅,这四个熊瞎子胆,你要是看不上的话,就再看看别的。这四个胆呢,我也不着急卖,等干了再卖,也能卖个六、七千块钱。” 刚才还叫老郑大叔呢,此时赵军却称呼郑学坤为郑师傅了。 师傅这个称呼,在这年头就跟二十年后的娱乐圈里,见谁都能叫声老师一样,属于按谁身上都行的。 而听赵军刚才的一番话,郑学坤也明白了赵军的意思。 赵军知道他郑学坤打的是什么主意,但赵军的态度很明了,就是摆明了是不愿意赚这份钱。所以才要了个高价,让郑学坤知难而退。 不仅如此,赵军也不想和郑学坤深交,但是双方在商言商,赵军也说了,让郑学坤看看别的熊胆,这四个熊胆不卖,但其余的照常。 郑学坤深深地看了赵军一眼,此时他在知道,面前这个小伙子不但身手了得,为人处世也是老道。 想到此处,郑学坤又快速地扫了王美兰一眼,心想难怪这老娘们儿寡妇扯业的,还能置办下来这么大一份家业,有个好儿子是比老爷们儿强多了。 紧接着,郑学坤又抬头望向房梁上的熊胆,然后问赵军说:“小赵,那你剩下那些熊胆,都什么价呀?” “郑师傅。”赵军道:“你相中哪个了,就上秤称,都是草胆,黑瞎子的胆,就四千块钱一斤;熊霸胆,就三千块钱一斤。” 按斤买卖熊胆,这好像是第一份。不过想想,能在个人家里挂这么多熊胆的,全东北甚至全国,怕是都没有第二家了。 郑学坤闻言,在心里粗略算了一下,笑着向赵军问道:“小赵啊,你这价有点高吧?你卖到城里药店,也卖不上这些钱呐。”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说:“郑师傅,你说的没错,但你想上城里药店去买熊胆,怕也不是这个价吧?” 听赵军这话,郑学坤笑了笑,往前走了几步,目光在那一排熊胆上扫过。 郑学坤抬起手,指了一个小熊胆,然后手指往右一划,道:“小赵,你把这些熊胆都给我拿下来,咱过一下称。” 郑学坤话音刚落,就见赵军身后闪出二人,正是李宝玉和解臣。 这点小事儿,还能让赵军动手? 李宝玉一米九十多大个儿,举手就从房梁上解绳,解下一颗熊胆就递给解臣,再由解臣将其放在马凳上。 李宝玉先取下来的,正是郑学坤第一下指的,这颗熊胆不大。 它是出自一头不到二百斤的黑熊,那天赵军、李宝玉、张援民抬棒槌的时候,听见上头有黑熊吼声,循声过去见这头黑熊钻了套子。 而李宝玉摘下的第二颗熊胆,取自一头大母黑熊,这头黑熊和那钻套子的黑熊是母子。那天赵军开枪打它儿子的时候,这头母黑熊顺山而下,还把张援民坐到屁股底下了。 这头母熊生前不小,体重在三百五六十斤。 要么赵军说呢,能收拾张援民的黑熊,必在三百斤朝上。三百斤以下的黑瞎子,都没资格撵大裤裆。 紧接着,还是一小一大两颗黑熊胆,这也是一对母子所出,只不过比刚才那对母子的胆都要小上一圈,。这个小熊胆,是一百二十多斤的小熊所出,而它妈生前也不到三百斤。 然后,就是一颗一拃半的棕熊胆了,这头棕熊生前七八百斤,也称得上熊霸之名。它的熊胆,阴干后得有八九两。 这三颗熊胆,是赵军和李宝玉同一天杀出来的,这么巧是因为棕熊追杀黑熊母子,结果被二人来了个黄雀在后。 看着那大棕熊胆,郑学坤有点惋惜,这么大个儿的棕熊胆,是不能冒充黑熊胆了。 第六颗熊胆,还是黑熊胆,但个头可是不小,比之前那几颗黑熊胆都大,将近半斤。 这颗熊胆生前的主人也不一般,老江头子和陶大胜都死于它的爪牙之下。 第七颗熊胆,又是黑熊胆,比前一颗还大,瞅着怕是得超过半斤了。 正是因为这熊长得也大,被顾洋看成是七八百斤的大黑瞎子,甚至还吓尿了裤子,被李如海在屯子里好顿宣传。 赵军家这些熊胆,按获取先后挂在房梁上,郑学坤伸手一划,选的这些都是开春以后打的。 但不管早晚,都是阴干了的,胆皮里都是熊胆粉。 接下来,就是算账了。 郑学坤回身冲郑东海一招手,郑东海从蛇皮袋里拿出个秤。 这秤是他爷俩收木耳、蘑孤用的,今天情况特殊,用来称熊胆倒也无妨。 先称那阴干的棕熊胆,往秤盘子上一放,这边提提手,那边挂上秤砣一扒拉,秤砣高高,看那秤杆子上,斤两分明。一个大星是一斤,中间小星为一两。 秤砣在八两、九两中间,偏九两一些,赵军让郑学坤占点便宜,算他八两半。 按刚才二人定的价,一斤棕熊胆三千块钱,八两半就是两千五百五十元整。 从秤盘子上取下棕熊胆放在一旁,郑学坤拿起最大的那个黑熊胆,先放在上面,等他去拿第二个的时候,却被赵军拦住了。 郑学坤是想,反正是按斤,黑熊胆大小单价都一样,那就全放到上面一起称呗。可对赵军他们来说,这些熊胆,有的分三份,有的则分四份,所以就得一个个称过。 赵军的要求,郑学坤并未拒绝,从赵军不卖他那四个熊胆的事上,郑学坤就看出来了,赵军和其他的跑山人不一样,不是自己能拿捏的。 反正就是费点工夫,能挣钱何乐不为呢? 郑学坤提秤称出重量给赵军看,可赵军却叫张援民道:“大哥,你来瞅一眼。” 张援民虽站的不远,但他低着头,把手举过脑门一摇。而此时,李宝玉和解臣也退回到王美兰、金小梅身后。 见此情形,赵军便往秤杆子上看去,见秤砣正好悬在五两处,就道了声:“半斤。” 郑学坤没把这颗熊胆拿下,而是又放上一颗熊胆,然后快速移动秤砣,赵军一看两颗熊胆重量在九两四钱左右,那么也就是说,第二颗熊胆重四两四钱。 “四两四!”赵军说完,郑学坤又把一颗颗熊胆往秤盘上放,每放一颗,都称出重量给赵军过目。 而剩下的四颗熊胆,经过赵军计算,重量分别是三两一、二两三、四两和二两六。 六个黑熊胆,总重二斤一两五钱。 按着赵军和郑学坤约定的,黑熊胆四千块钱一斤,那六颗黑熊胆,就是八千五百六十元! 再加上刚才那颗价值两千五百五十元的棕熊胆,总共是一万一千一百一十元整。 这时,赵军看向郑学坤,问道:“郑师傅,不再来两个了?” 郑学坤闻言,苦笑道:“小赵啊,我们先收这些,等下次来的。” 说着,郑学坤冲郑东海一招手,郑东海从蛇皮袋里拿出个帆布兜子。这爷俩从老家过来,一共带了两万块钱,但不能都收熊胆,还得弄点别的东西回去。 赵军见郑学坤要掏钱,忙道:“郑师傅,咱进屋坐一会儿。” 这年头,还没有百元大钞。 市面上流通的最大面额,就是十块的。而第三版十元纸币,俗称大团结。百张大团结为一沓,一沓是一千块,这七颗熊胆得换十一沓还多。 这么大一笔钱,必须当面结,当面数。 郑学坤对此并无异议,跟着众人一起进屋。可就在穿赵军家院子的时候,郑学坤一指赵李两家隔墙上搭的獾子皮,问道:“小赵,那獾子皮我都要了。” 赵军直接对郑学坤道:“郑师傅,这个你给价。” “十块钱。”郑学坤道:“我搁哪儿收都这个价。” 赵军闻言,回头看了张援民一眼,赵军不卖这个东西,但曾有獾子之称的张援民肯定懂这个。 见张援民一点头,赵军道:“行,七张七十块钱,一会儿走前儿你都装着。” 獾子皮和熊胆不一样,谁也没在乎这东西,众人就一起进到屋里。 这时候,杨玉凤和几个小丫头已经吃完饭了,女人、小孩这一桌,就剩下王美兰和金小梅没吃完了。 不过她们俩现在根本没心情吃饭,在众人一起回到西屋里以后,赵军请金小山、郑学坤、郑东海三人上炕,并让年长的张援民陪着。 还不等赵军递烟,郑学坤就从帆布兜子拿出一沓沓大团结放在炕沿边上。 一共十一沓,外加十八张。 虽然他爷俩是金小山领来的,但双方没什么交情,王美兰、金小梅毫不客气地开始查钱,每一沓都打开,一遍又一遍地数。 对此,郑学坤、郑东海并没什么反应,他们抽着赵军给的烟,喝着王美兰从岭南供销社买的茉莉花茶,跟张援民聊上了。 用东北话说,他们可算是碰着茬子了! 郑东海也就是好奇地问了一句,那两拃来长的大熊胆是咋来的,张援民就给他们父子讲了一出小诸葛计灭大熊霸,听得郑家父子目瞪口呆,听得一旁的李如海跃跃欲试。 可惜他年纪还小,在这场合上不得台面,要不然李如海自认在口才和表达能力上,绝不会输张援民分毫。 十一沓钱,一千来张,王美兰和金小梅数了五遍,最后王美兰起身,从墙上摘下赵军平日打围带的挎兜子,将钱都装在里面。然后,王美兰就抱着挎兜子到了对面屋。她还得招待客人,她也相信杨玉凤,于是就把装钱的兜子交在了杨玉凤手中。 杨玉凤抱着这么多钱,坐在炕上就不动地方了,而王美兰刚要回西屋,却突然看着了挂在北墙上的豹子皮。 当日那只可怜的土豹子被狗帮给扯了,但身上没少什么零件。 被赵军带回来以后,鞭燎完毛就被泡到了酒桶里,其余部位的皮都被扒下来,在王美兰和金小梅的缝合下,就成了赵军家的工艺品。 王美兰抬腿上炕,把缝缝补补的豹子皮摘下,但她突然动作一顿,又将其挂到了墙上。 等王美兰再回到西屋时,就听张援民开始给郑家父子讲病魏延虎口脱险的故事了。 这些故事,没什么讲头儿,无非就是描述当时虎啸山林的恐怖。 这时,王美兰突然插嘴,对郑学坤说:“郑师傅,我跟你讲,这就是上面不让打,要不地我儿子今天都能卖你两张老虎皮。” 郑学坤闻言,心想这就是当妈的夸自己儿子,也没往心里去。但对郑学坤而言,别看他今天花了一万一千多,可把那些熊胆拿到关里,甚至到都城,绝对是有的赚。所以说,王美兰和赵军娘俩,菜是郑学坤的财神爷。 于是,郑学坤就顺着王美兰的话夸道:“大妹子,你家小子是厉害!” 说着,郑学坤还挑大拇指。 “那是!”王美兰装作得意地笑道:“就这山里,除了大爪子,别的玩意,我儿子都打过。” 说到此处,王美兰一扬下巴,道:“就那土豹子,我们这儿多少老炮手都打不着哇,还有那傻……人呐,拿羊羔子去钓去,蹲了好几天也白扯。就我儿子,乓乓两下就给那豹子磕死了。” 王美兰这番话,听得众人有些发愣,可赵有财拿羊钓豹的事儿,没往外扩散,金小梅、张援民他们感到吃惊的是,王美兰咋有些反常呢? 而郑学坤、郑东海父子却很是震惊,他爷俩在东北闯荡三四年了,只听说过东北豹的传说,但从未见过。此时一听,顿时来了兴致! “小赵。”郑学坤转头就找正主,问赵军道:“你真打着过豹子?” “那你看。”母子连心,赵军此时明白了王美兰的心意,当即笑道:“土豹子皮还搁我那屋挂着呢,要不信,我给你拿来看看!” 郑学坤眼前一亮,点头道:“看看!” 王美兰一听,转身就往外走,心想你兜里头拿点儿钱呐,一分你也别想带走,都给我留下吧! 第五百八十七章.坐等发财 那破豹子皮,搁东屋挂有好几天了,趁着赵军不在家,赵有财几次毛遂自荐,说要拿出去找人问问价,但王美兰连理都没理他。 今天也是赶巧,郑学坤来收熊胆,王美兰恰好到东屋来,一眼就瞧见了挂在墙上的豹子皮。想到姓郑的这老小子连獾子皮都收,那豹子皮他应该也会要吧? 王美兰虽然不懂经商,但她知道东北有句老话叫上杆子不是买卖。 所以,王美兰没主动把豹子皮拿给郑学坤,而是使话一引,勾起了郑学坤的好奇心。 郑学坤走南闯北的,哪能看不出来这个呀?但他也想见识见识豹子皮,于是就顺着王美兰和赵军的话茬往下说。 可当王美兰把豹子皮从东屋拿过来的时候,郑学坤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他这两年在东北捣腾山货,从山珍野菜到皮张、熊胆应有尽有。 郑学坤收着过大皮,也收过猞猁皮,但论华丽全都不如这张豹皮。 郑学坤双手接过豹子皮,一手在下托着,一手在上抚摸了一下。 那手感,郑学坤感觉非常棒! 这时,郑东海在一旁抓着豹子皮边缘,暗暗使胳膊肘捅了他爹一下。 郑学坤微微低头,往旁瞄了一下,迅速地与郑东海交换了一个眼神。 然后,郑学坤抬头,看向赵军问道:“小赵,这张皮子,你往外出不?” “这个……”赵军略一迟疑,似有些困难地说道:“这个……我们想出,但不知道价呀。” 郑学坤闻言,手指拨动豹毛,他看到了缝合的针脚,但大面无损。 郑学坤又摸了两把,然后将豹皮卷起来交还给王美兰,嘴里还像惋惜似的嘀咕道:“可惜了。” 郑学坤说完,却见赵军起身,可赵军并不是要跟他说什么,而是又给几人散烟。 “郑师傅。”赵军把烟递到郑学坤面前,笑道:“抽烟。” “哎,谢谢。”郑学坤接过烟,道了声谢,但却夹着烟没往嘴里塞。 他刚才说了一声“可惜”,完了就等着跟赵军讨价还价,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赵军根本没接茬。 就在郑学坤愣神的工夫,张援民划着了火柴,来给他点烟。 郑学坤又跟张援民道谢,等吸了一口烟,整个人也渐渐地平静下来。 郑学坤能在这年头出来做买卖,见识的人和事肯定都足够多,他有耐心和赵军耗。 可等赵军散完烟,就跟金小山唠上了,唠的是金小山要在林场包小材、小料的事。 说起这个,金小山有点兴奋,打开话匣子就关不上了。 永安林场,每年的冬运生产,成材的大料都运去支援神州建设。这样的木材,林场每年会运出几十万立方。 这么多的大料,肯定还会产生一些小材、小料。永安林场忙不过来,就把这些小材、小料分批地包给个人,一人负责一块,自己运输出去,然后加工或是售卖,林场就不管了。 这活儿,一年干好了,能挣个二千块钱左右。虽然还不如赵军卖的一个熊胆值钱呢,但对金小山而言,这是他的一份事业。 上个月,金小山来的时候,就有这个意愿。而这点小事儿,对于现在的李大勇来说,就是一句话,跟营林或验收的领导打个招呼就完了。 话又说回来,其实包小材、小料都不用李大勇张口,赵军到组里说一声,徐宝山肯定也乐呵地给他这个面子。 可就这件小事,却是李大勇在金小梅娘家人面前长脸的机会,哪能交给别人去办? 就这样,金小山顺利地在永安林场包到了活,过不了几天,大家就得叫他金把头了。 金把头挺高兴,说起来话就收不住了,跟赵军他们从林业验收,聊到了调度、统计,最后都聊到神州建设上去了。 这下子,郑学坤有点心急了,他想跟赵军讨论一下那豹子皮的价格,行与不行的,总得有个结果。所以,郑学坤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插话问赵军道:“哎,小赵啊。” “郑师傅。”赵军闻言,看了郑学坤一眼,然后作恍然大悟状,起身向郑学坤伸手道:“我再给你添点儿水。” “不用。”郑学坤忙摆手道:“不喝了,不喝了。小赵,你坐着,我问伱个事儿。” “嗯。”赵军屁股坐回板凳上,看着郑学坤道:“郑师傅,你说吧。” 郑学坤往旁一看,却无了豹子皮踪影,刚才赵军一个眼神,王美兰就把豹子皮送回东屋去了。 郑学坤回过头来,就问赵军道:“我听你刚才叫那个豹子皮是土豹子,这土豹子跟东北豹说的是一个吧?” “嗯呐。”赵军笑着答道:“还叫远东豹呢。” “金钱豹也是它。”突然,有人插了一句,说话之人正是等了许久才等到机会的李如海。 “嗯?”郑学坤趁机追问道:“金钱豹,这你是听谁说的?” 这豹子,林区人就叫它土豹子,稍微官方一点的说法是东北豹。而金钱豹之名,在这乡土之间,却是少有人提。 李如海一句话,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此时他淡淡一笑,道:“书上写的,金钱豹子汤隆!” 李如海这纯是蒙的,他也是看那豹子皮上的花纹,才联想到这儿的。 按着李如海的本意,不管自己说的真假,这些人也不一定知道,于是就放开了蒙吧。 而李如海这一蒙,不但真让他蒙对了,还让他把人给唬住了! 郑学坤、郑东海走南闯北的,从广播、街头卖艺等方式,也听过水浒传。 但大多数人,对《水浒传》人物的了解,无非是宋江、吴勇、黑李逵,谁会去关注一个连二百字情节都没有的龙套?哪怕就是听一嘴,都不会记得住这个人。 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李宝玉眼前一亮,突然感觉自己兄弟说的可能对路! 不管对错,李如海都给了郑学坤继续话题的机会,他又笑着问李如海道:“小子,你看的啥书啊?” 李如海呵呵一笑,道:“也就是瞎看,记住点儿。” 郑学坤一听,感觉这孩子还挺谦虚,瞅着也像学习好的学生,于是就问道:“上初中了吧?” “上过。”李如海答道:“现在不念了。” “嗯?”李如海此言一出,郑学坤、金小山齐齐一怔。郑学坤是因为眼力的问题,咋看李如海,咋像好学生。而金小山,他记得前阵子陪郑东海来的时候,自己小外甥还上学呢,这才半个多月呀,咋就辍学了? 李如海没让二人瞎琢磨,直接很骄傲地说:“我上班了!” “啥?”金小山扬头,向金小梅问道:“姐啊,啥时候的事儿啊?” 金小梅笑道:“就前几天。” 虽然说话的是金小梅,但金小山仍有些不敢相信,李如海才多大啊,这么点孩子上班能干啥呀?再说了,哪个单位能要他呀? 心里揣着这样的疑问,金小山转向李宝玉,再次求证道:“宝玉,如海搁哪儿上班啊?” 李宝玉嘴角往下一扯,道:“就搁我们林场。” “林场。”金小山听了更惊讶了,又一次转回头问金小梅说:“我姐夫安排的?” 金小梅本想随口应下,但李如海却在旁边笑道:“三舅,这工作是我自己找的。” “自己找的……”这次不只金小山,就连看热闹的郑家父子都惊住了。虽然他爷俩是万元户,但在很多人眼里,他们都不如永安林场在编的归楞工人。 这不是玩笑话,就这么说吧,永安林场的正式职工,哪怕是个残疾,只要不残疾到张来宝那样,想在这十里八村找媳妇,那都是挑着找。 一个孩子,能到永安林场去工作,郑学坤当即断定,这孩子是个天才。对此,郑学坤就像刚才断定王美兰是个寡妇一样的肯定。 而金小山惊讶之余,就是为自己姐姐、外甥感到高兴,此时他还想再问问具体情况,但郑学坤却紧忙把话拉过来了。 李如海又不是他外甥,就算当场长,又关他郑学坤什么事?有工夫关心这个,还不如关心豹子皮呢。 郑学坤冲李如海笑道:“小子,你说它叫金钱豹,是不是因为皮子上那花纹啊?” “对呗。”李如海拿手比划道:“那花纹,不跟以前人用的大钱似的么?” 郑学坤知道,这边的人喜欢管铜钱叫大钱。而此时,他就感觉李如海说的在理。 可他又哪里知道,李如海说的,完全是套用《水浒传》里对汤隆外号的解释。 突然,李如海微微一怔,他看到在自己斜侧的赵军,左手大拇指指肚按着食指第一个骨节,然后快速地搓了两下。 这动作类似于数钱,是他们屯子人提到钱时的配套动作。 李如海这孩子多聪明啊?他瞬间就明白了赵军的意思,而且这孩子文思敏捷,转向郑学坤就说:“金钱豹,金钱,金钱,有它,就有钱。” “呀!”郑学坤、郑东海闻言,父子二人齐齐眼前一亮。不怪他们迷信,从古到今受香火最多的,永远是财神爷。 李如海抬手比划着说:“谁要给这豹子皮买回去,往凳子上一铺,人往上一坐,那你呀……” 李如海话虽说了一半,但却是给郑家父子留下了一个想象的空间。此时爷俩不约而同的觉得,李如海刚描绘的画面,好像在哪儿见过,应该是电影里,还是霸气人物才有的镜头。 爷俩一愣神的工夫,李如海接茬说道:“知道这叫啥不?” 郑学坤、郑东海根本都没反应过来,但爷俩下意识地异口同声道:“叫啥呀?” 李如海一拍巴掌,道:“坐等发财呀!” 他突然来这么一句,郑家父子齐齐一愣,但听李如海解释说:“做买卖,做买卖,你都坐到金钱上了,不就是坐等发财了么?” “哎呀!”郑学坤、郑东海都瞬间瞪大了眼睛,爷俩这时候目光炯炯有神。 李如海悄悄向赵军望去,看到赵军左手握着拳头,大拇指微微向上一翘,虽然隐晦,但李如海看得明白,这是夸自己呢。 李如海心中自得一笑,眼皮一合,眼睛微眯,嘴角微微上扬。 赵军无言夸赞过李如海后,又冲张援民使了个眼色,张援民先是一愣,紧接着长大了嘴巴,无声的“啊”了一下。 然后,张援民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几颗烟散给金小山、郑学坤和郑东海。 郑家父子一言不发地接过烟,旁边金小山划着火柴,郑学坤把烟点着了,刚吐一口烟,就听张援民道:“唉呀,要说我爹当年呐,也是一条好汉。” 郑学坤闻言,瞬间皱起眉头瞅着张援民,心想这怎么又唠到你爹那儿去了? 张援民可不管郑学坤咋想,继续自说自话道:“大小兴安岭,我爹都去过,还打过犴达罕呢。” 说着,张援民往赵军身后的桌子上一指,道:“兄弟,你把我那刀给我拿来。” 今天从山里回来,张援民就一直在赵军家了。吃饭的时候,他把随身小刀掏出来,放在那边的桌子上。 这会儿从赵军手里接过刀,张援民拿着展示给郑家父子看,并说道:“这是我爹当年使炮弹皮打的刀,刀把是犴达罕皮做的。” 郑学坤闻言,却是茫然地看着张援民,道:“这个……我们不收。” “我没说卖。”张援民心里有些不高兴了,这刀是他爹留下的,谁说要卖了? 张援民把刀往腿旁一放,然后跟郑学坤说:“我爹闯荡那么多年,连大爪子都看着过好几回,可一次土豹子,他都没见过。咱就说这玩意太少了,能打着的更少,能给你整张皮放这儿的,那就我兄弟了。” “是啊。”郑学坤附和道:“这东北豹啊,我就听你们这边儿有老人说过,但没听说谁打着过。” “那你看。”张援民一摊手,道:“就这一张皮,你要一万,就一万;你要两万,那就两万。别人谁也说不出来啥,因为他没有啊!” 听张援民此言,郑学坤、郑东海齐齐点头。这豹子确实是少,它叫东北豹,肯定只有东北有。而他们爷俩在东北混这几年,可是豹子毛都没见着过。 这时,郑学坤转头对王美兰说:“大妹子,麻烦你一下,把那豹子皮拿来,再让我看看。” “这个……”王美兰闻言,迟疑了!她站在原地,面露难色地看着郑学坤,心里很是挣扎。 “妈。”赵军见状,连忙开口,笑着对王美兰说道:“拿来给郑师傅看看呗,那皮子又看不坏。” 王美兰看着赵军,两秒钟没言语,就在众人都诧异之时,王美兰叫赵军道:“儿子,你跟我过来。” 说完,王美兰就往门外走去,但她出了西屋却不是往东屋,而是向门外走去。 郑学坤把这一幕都看在眼里,他收回目光落在郑东海怀里的帆布兜上。 此时郑学坤心里就一个念头,这点钱应该能够了。 没错,他活心了。 在来东北之前,郑学坤还关里也做了两年买卖,这些年的商海沉浮,让郑学坤很是机警。 而且这老小子不老实,花花肠子多,这些从他买熊胆的事上,就能看得出来。 可让郑学坤万万没想到的是,在这一个小屯子里,竟然有人能靠简单地三言两语,就把他给说服了。 而这时,在赵军家屋外,东屋窗户根底下,王美兰冲赵军招手道:“儿子,你来。” “妈呀。”赵军紧走几步,来在王美兰身前问道:“咋的了?” 王美兰看着赵军,脸上有些急切地说:“咱家也不缺钱呐,要不那豹子皮就别卖了。” “啊?”赵军一愣,不明白王美兰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王美兰又道:“打这豹子那天,我记着宝玉、解臣,还有你张大哥都去了,那就是咱四家的。不行给他们仨拿点钱,这皮子咱家买下来了。” “啊?”赵军有些糊涂了,压低了声音问道:“妈,你买它干啥呀?” “坐着呀。”王美兰瞪着眼睛,小声跟赵军说:“如海不说了么,坐等发财。” 赵军:“……” 今天白天,加更两章,感谢兄弟们对我支持与厚爱,月票打赏都不少给我,我得努力!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八章.破皮子也能卖出天价 娘俩站在房檐底下说话,寄宿在黑虎狗窝里的黑龙凑到他俩身旁,转身把屁股贴着赵军鞋面坐下,然后歪着头,抬起右边后腿,连挠了好几下耳朵。 见赵军低着头,王美兰以为他看小狗呢,当即扒拉赵军胳膊一下,着急地说:“你别瞅狗啦,妈跟你说话呢。” 赵军抬头,无奈地看着王美兰,他此时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以前赵军一直以为,张援民适合忽悠,搞传销定能做到一方诸侯。而李如海则属于清流,适合从事文艺工作。 但让赵军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看走眼了,这李如海比张援民还邪乎,这段坐等发财应该是李如海现场发挥临时编的,但那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应和着民俗与传统,字里行间都体现了广大劳动人民对财富的渴望。 这样的嗑,对这年头的人,杀伤力极大了,要不然也不至于把王美兰都一勺烩了。 “妈。”赵军苦笑着小声对王美兰说:“你别听如海的,这有人收,要能给上价,咱就卖了呗。” “卖了?”王美兰一瞪眼睛,拽着赵军说:“我咋觉(jiǎo)着如海说的挺好呢?” “好啥好啊?”赵军回头瞅了一眼,然后转过头跟王美兰说:“妈,赶紧的,给他取去。” “那行吧。”王美兰十分不情愿地答应了一声,从赵军身旁经过,进到屋里直奔东屋。 而赵军,回到西屋里冲郑学坤一笑,道:“郑师傅,等一会儿哈,我妈给伱取(qiu)去了。” 然后,赵军抬手问道:“那缸子里还有水不了?没有,我再给你添点。” “有呢,有呢。”郑学坤打开茶缸盖,拿起来喝了一口茶,等他放下时,王美兰拿着豹子皮进来了。 赵军回头来接,可他抓住豹子皮后,王美兰却没在第一时间松手,直到赵军连给她使了两个眼色,王美兰才吱吱扭扭地把豹子皮给了赵军。 然后,王美兰转身就出去了。 “郑师傅。”赵军拿着豹子皮给郑学坤递来,郑学坤伸手接过,一旁的郑东海慌忙也伸出手,爷俩一起把豹子皮打开。 “哎呀!”自听了李如海一席话后,郑学坤再看这豹子皮的时候,眼神都不一样了,双手在其上摩挲一番,便问赵军道:“小赵啊,这皮子三千,我要了。” 赵军闻言,刚要说话,却听王美兰在身后道:“三千,我们可不卖!” “嗯?”众人都是一愣,郑学坤抬头看向王美兰,可还不等他和王美兰问价,就被王美兰的打扮给震住了。 王美兰穿的很普通,上身是深蓝色的布衫,布衫有些地方都洗的发白了。 但王美兰脖子上戴着一条金项链,这金项链戴的不一般,别人都把金项链塞在衣服里,可王美兰明晃晃地把金项链放在衣服外。 除了金项链,王美兰耳朵上还戴着金耳环,再往下看,只见她袖口挽起,手腕上还套着个大金镯子。 至于金镏子,戴在手指头上不咋显眼,郑学坤没注意到。 但就这,也把他吓了一跳。 别看他郑学坤能买一万多块钱的熊胆,但那是进货的钱,他拿钱做生意,钱生钱,持续把买卖做大。可要让他买金首饰,郑学坤舍不得。 在珠光宝气的王美兰面前,郑学坤气势瞬间弱了一截,问王美兰道:“大妹子,那你看什么价合适呢?” “这……”郑学坤这一问,还真把王美兰给问住了,但她实话实说道:“这皮子……我不太想卖。” “嗯?”郑学坤闻言,打量了王美兰一下,观察王美兰神色,回忆她刚才的举止,郑学坤在心里断定,这寡妇不是在抬价,而是真不想卖呀。 看王美兰这一身首饰,郑学坤心里就打了退堂鼓,这样的人家,自己兜里那点儿钱也砸不动啊! 想到此处,郑学坤微微一抬胳膊,拨开郑东海握着豹子皮的手,然后就准备把豹子皮卷起来,好还给王美兰。 可就在这时,张援民看到赵军给自己使了个眼色,他当即就认为王美兰刚才说的不卖,是她和赵军娘俩使的计策,想借机抬价。 而看郑学坤现在的动作,张援民连忙开口,对郑学坤说:“郑师傅,就这样的皮子,你要折腾到关里去卖,得卖四五万吧?” 听张援民此言,郑学坤手上的动作顿住了,他抬头看着张援民,忍不住笑了。 “呵。”然后,郑学坤手上动作加快,迅速地把豹子皮卷起来,并递向王美兰道:“大妹子。” 王美兰两步上前,快速地接过豹子皮,而在她伸手抓住皮卷的时候,手指头上戴的金镏子自然而然地晃了郑学坤眼睛一下。 此时,郑学坤心中就一个想法:这寡妇真特么有钱! 王美兰拿过豹子皮,转身就往东屋去。这时,郑学坤接过张援民递来的烟,点着了抽一口后,郑学坤才对张援民说:“大兄弟呀,啥皮子能卖四五万呐?老虎的皮,也没那么值钱吧?” “老虎皮能有这值钱么?”张援民笑着反问一句,然后向郑学坤陈述道:“这是金钱豹的皮,你们做买卖的,不都得讲究个好兆头么?” “这倒是。”郑学坤先是附和了一句,紧接着却说:“那也值不了那么多钱啊?” “呵呵……”听郑学坤这话,张援民却呵呵笑了起来,他使眼睛夹了郑学坤一下,神情中似带些许轻蔑,嘴里嘀咕道:“那你得看谁买了。” “嗯?”郑学坤被张援民笑的一愣,他能看得出来张援民态度有些不对,当即皱眉问道:“大兄弟,你啥意思啊?” “啥意思啊?呵呵……”张援民笑着往那罐头盒做的烟灰缸里弹了下烟灰,然后才道:“这个皮子,你郑师傅收,是一个价。要换个有钱大老板呢?不又是一个价么?” 说到此处,张援民见郑学坤愣神,便又道:“我们就是没有路子,要不得拿到关里,找个有钱的主,就这么好的皮子,这么好的兆头,大老板不给个四五万?” 张援民此话一出,郑学坤呆住了,他感觉自己看到了一束光,而且是金光闪闪,只不过离自己却越来越远! 再回想起刚才那小孩和这车轴汉子说的话,郑学坤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发财的机会! 他想到,张援民说的没错,要是把那豹子皮拿回关里,甚至拿到京城去,找个有钱主,把那小孩那套坐等发财的话一说,郑学坤不信那些大老板能坐的住。 别看刚开放没几年,但神州还是有大佬的。 可郑学坤一想到自己的身家,再想想王美兰那一身珠光宝气和仓房里的一排熊胆,郑学坤心知这件事怕是没有希望了。 但商人逐利,要让郑学坤就这么离开,他肯定是不甘心的,于是他把身向后转,朝王美兰望去。 此时王美兰刚回来不久,进屋也不坐下,就站在门口。只见她,右胳膊斜在身前,右手握拳搁置在肚子上,而左手搭在右手上,那明晃晃的大金镯子就在她左手手腕上戴着。 一看着金镯子,郑学坤心里又凉了半截。 郑学坤知难而退,但他儿子郑东海却有些年轻气盛,忍不住开口问赵军道:“赵军兄弟,那豹子皮,我们给你四千,你卖不?” 郑东海此言一出,郑学坤就抬胳膊肘捅了他儿子一下,郑学坤看来,加一千块钱对别人而言是天价,但对赵家母子来说,根本都不值一提。 “呵!”果然,都没用赵军开口,坐在父子俩对面的张援民就冷笑了一声。 真是世事无常啊,刚才郑学坤“呵”张援民,现在改张援民“呵”他们爷俩了。 张援民偷偷看了赵军一眼,见赵军没有什么指示,于是就壮起胆来,先把烟头按灭,才对郑学坤道:“郑师傅啊,你要诚心想买,你就说个实在价。” 郑学坤一听,要按张援民这么说的话,那自己买豹子皮的事有门,可他也知道,这张援民就是陪客的,说话怕是不能作数,这家做主的还得是那娘俩。 想到此处,郑学坤转头去找赵军,因为他知道自己这点钱砸不动王美兰,不如从年轻人这里找找突破口。 “小赵啊。”郑学坤问赵军道:“那豹子皮,你和你母亲到底想要个什么价呀?” 郑学坤此言一出,旁边的王美兰立刻紧张起来,她快步往赵军身边走来,却听赵军说道:“咋的不得一万块钱呐。” 一万!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只有王美兰走到赵军身后,伸手搭在赵军肩膀上。 这时,明晃晃的大金镯子垂在赵军肩膀上,看得郑学坤心里暗暗叫苦。 他是看出来了,这娘俩,当妈的不想卖豹子皮,可那儿子却一心要拿这豹子皮换钱。 于是,郑学坤硬着头皮对赵军说:“小赵,一万块钱就太多了吧?” “不多。”赵军笑道:“这些年我们东北采伐越来越严重,山牲口吃草的还行,吃肉的就越来越少了。这豹子皮,往后二十年,都不带有第二张的。” “就是啊。”张援民在旁附和着,对郑学坤说:“郑师傅,你还寻思啥呢?这皮子,你拿到关里,你就擎等着挣钱吧。这是咱们有缘分,才让你看着了,要不然呐……呵!” 说到最后,张援民一梗脖子,虽然话未说全,但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儿子。”这时,王美兰终于忍不住了,自听完李如海的那番说词以后,王美兰就在心里描绘了一幅宏伟蓝图。现在,赵军要把这蓝图的图纸给卖了,哪还了得? 于是,王美兰弯腰,在赵军耳旁小声说:“要不咱别卖了。” 她声音是小,可郑学坤离着他娘俩不超过两米,听王美兰的话,郑学坤忙对赵军说:“小赵,我们爷俩兜里没那么多钱了。” 前阵子,郑东海来赵军家看过熊胆以后,爷俩就匆匆忙忙回了关里。然后都来不及把收来的山货全出手,就匆匆忙忙地带了两万现金出关,直接奔赵军家而来。 可等今天到了赵军,郑学坤在看完那一排熊胆以后,他就知道自己包里的两万块钱不够,既然不能一次把赵军家的熊胆包圆,那就先买几颗回去换了钱,再筹集资金过来。 现在郑学坤手里还剩下八千八百多块,是打算收点蘑菇、秋耳,再买一些皮张回去。 而眼下,这张豹子皮的出现,却是打乱了郑学坤所有的计划。但他仍死咬着不撒口,道:“小赵啊,五千块钱!我给你拿五千块钱,你让我把皮子拿走。” 赵军闻言,面带微笑地轻轻摇头,这豹子皮到底能卖多少钱,赵军也没个准,毕竟这玩意都多少年没出过了。就像张援民说的,可能全天底下也就这一张豹子皮,一万是它,十万也是它。 但看郑学坤的态度,赵军感觉价还能再高点儿,这方面他有把握,前世在远东捣腾人参,经手的钱可比这多多了,赵军的砍价能力,也是经过两国参贩子认可的。 再者说,为了这一张豹子皮,永安四大绝里的两绝都展现了,区区五千块钱哪能够啊? 见赵军摇头,郑学坤一咬牙,道:“小赵,那五千五呢?” 这老小子鬼的很,生怕加价加多了,才一点一点地往上加。 赵军还是笑着摇头,他看了眼郑学坤那个帆布兜子,笑道:“郑师傅,我给你让一千块钱。九千,你要能拿,你就拿走。” 郑学坤一怔,赵军这价要的,感情是按他兜里的钱数要的。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郑学坤苦笑着对赵军说:“小赵啊,你这也太狠了,咋也得给我们爷俩留点路费啊。” “那行。”赵军闻言,笑道:“那就八千九,再给郑师傅你让一百。” “八千八吧。”郑学坤得寸进尺道:“八千八吉利!” 说完,见赵军迟疑,郑学坤继续道:“小赵,八千八,豹子皮我要了!” “爸。”这时,郑东海实在忍不住了,他在旁边拉了郑学坤一下,小声道:“咱不还得收点灰皮呢么?” 郑学坤皱眉一摇头,他敢花八千八买豹子皮,心里肯定有算计。他在关里混了这么多年,咋也能见着几个财主,等到时候拿着这皮子往那些大财主一面一放,再把那孩子说的几句话一撂。 不说多,郑学坤感觉自己咋也能挣个万八的。 “行。”赵军突然拍板,对郑学坤道:“郑师傅,你拿钱吧,我让我妈给你去皮子。” “哎!”郑学坤闻言,直接把帆布兜子抓过来,拉锁一拽,将里面钱全倒了出来,然后一沓一沓地往炕沿边摆。 看着钱,众人都挺眼热,唯有王美兰不大情愿地往东屋去了。 之前买熊胆和獾子皮,郑学坤一共花了一万一千一百八十块钱。 但他当时从帆布兜子拿出了十一沓大团结,而剩下的一百八十块钱,是郑学坤从衣服兜里掏出来的。 此时,帆布兜子里掉出来九沓钱,应该是九千元整。郑学坤打开一沓,数出二十张揣进兜里,然后把剩下的全摆在炕沿边。 等郑学坤把钱码完,王美兰也拿着豹子皮回来了。 可除了豹子皮以外,王美兰还拿了三个皮卷,都是之前赵军他们打松鼠杀下来的灰皮。 王美兰进来,就对郑学坤说:“郑师傅,我听你儿子刚才说,你们还要收灰皮呀?” 又掉链子,早晨起来脑袋疼,整个脑袋都疼,腮帮子疼,太阳穴疼,后脑勺疼,中午吃两片去痛片,睡一觉好了。 现在状态不错,晚上十二点后,肯定有两章加更,兄弟们困了就睡,明早起来看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九章.姓王的寡妇(9月月票加更31/35) 那天赵军等人进山,连抓带打地收拾了不少松鼠,王美兰拿的三卷灰皮就是那天出的。 而郑学坤呢,要是没收这张豹子皮的话,他还打算在这附近村屯收个五千块钱左右的灰皮,但现在,郑学坤连一张不敢收了。 穷家富路,出门在外,谁就能保证肯定会一帆风顺,没有过河的时候? 尤其是这年头不像三十年后交通那么便利,就说郑家父子吧,想从这山沟沟里回家,得花费将近四天的时间。 在这种情况下,兜里只剩二百多块钱的郑学坤,可是不敢再买东西了。 “大妹子。”郑学坤面色涨红地道:“我那个……兜里钱不咋富裕,等下次的吧,我下次再来的时候,把你家熊胆都收了,你家要再有啥皮子,也都给我留着。” “啊,那行吧。”王美兰一脸不舍地把豹子皮递给赵军,再由赵军转交给郑学坤。 郑学坤从赵军手中接过豹子皮,展开用手不停地摩挲着,看着那皮毛上铜钱一样的花纹,郑学坤心里是真喜欢啊。 既然郑学坤没有异议,赵军就招了下手,李宝玉、解臣双双上前,拿过码在炕沿边的一沓沓钞票,回手将它们交在王美兰、金小梅手中。 王美兰、金小梅数钱的时候,郑学坤、郑东海继续跟张援民聊天,在金钱的巨大刺激下,张援民一时兴起,给郑家父子讲病魏延横刀立马斩黑熊的故事。 因为故事情节过于精彩,听得郑家父子瞠目结舌,可美中不足的是,张援民以第三人称的形式叙述整个过程,这就导致郑家父子听到最后也没明白,其实那病魏延和小诸葛是一个人。 不过张援民并未在意,他继续给这爷俩讲小诸葛醉酒传妙计,二张火烧黑瞎子仓的故事。 昨天晚上,张援民被小铃铛一句话噎得“咯喽”一下,然后他半宿没睡,回忆过去加展望未来以后,张援民下定决心,自己要写本书。 只上了三天学不要紧,不识字也不要紧,张援民决定自己口述,由张玲玲小朋友代笔,写一部近代章回体的民间。 正好今天碰着两个生人,张援民先试试反响如何。 当张援民添油加醋地讲“大熊霸暗度陈仓,病魏延钻雪逃生”的时候,那边的王美兰、金小梅正好数完钱了,这姐俩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点头。 王美兰起身,把解臣平日背着上山的挎兜子从墙上摘下来,然后和金小梅把刚收的钱都装进兜子里。 这一次,王美兰没亲自去送,而是把挎兜子交给了金小梅,由金小梅拿去东屋交给杨玉凤保管。 王美兰没走,却是把目光投向郑学坤,笑着说道:“郑师傅,你们爷俩搁我家吃点饭呗。” “不吃了……吧。”郑学坤刚想拒绝,但见外面天色已晚,他身上还有二百多块钱,还不缺一口饭吃。可这林区也没有饭店餐馆,不如吃上一顿便饭再走。 听郑学坤一迟疑,王美兰当即道:“眼瞅着五点了,吃完饭再走吧。” 说完,王美兰招呼赵军他们几个把炕桌撤下来,剩饭剩菜回锅或是再添些材料,这样一顿晚饭也不费事。 然后,王美兰对金小山笑着说道:“山子,你也不行走哈。” “二嫂,我不走。”金小山道:“我今晚不回家了,明儿起早走。” “嗯,三舅。”李如海见没事了,便凑到炕沿边,跟金小山说:“今天晚上跟我一个炕。” 金小山原本就是这么想的,但此见小外甥愿意跟自己亲近,金小山就笑着答应下来。 把中午剩的獾子肉热一下,再拍两根黄瓜加到剩的黄瓜里,糖拌西红柿也是再加俩西红柿,至于午餐肉罐头、鱼罐头,直接去窖里拿出来,起开切片或是直接倒在盘子里。 这样,一桌饭菜就齐活了,但王美兰、金小梅和李如海没上桌,让赵军、李宝玉、张援民、解臣陪金小山和郑家父子吃饭。 金小山和郑家父子来的时候,是从金小山他们屯子借的自行车,虽然这年头不查酒驾,但郑家父子也没喝酒。 毕竟他们身上还带着价值两万块钱的货呢,万一有个闪失可就麻烦了。 等郑家父子吃饱喝足,一看表已经六点半了,爷俩起身告辞,被王美兰、赵军、金小梅、金小山送出院外。 目送那父子二人远去,金小山就和金小梅回了隔壁,这姐俩不但有点悄悄话要说,还得把炕烧了,要不晚上没得睡。 这边赵军和王美兰进屋,今天挣着大钱的王美兰,竟然没有往常那么兴奋,想来还是那“坐等发财”闹的。 进到屋里以后,杨玉凤正在外屋地收拾碗快,王美兰忙撸袖子帮忙,赵军则进屋去跟张援民、李宝玉、解臣说话聊天。 而装钱的两个兜子就放在炕柜前,等着一会儿金小梅回来,就能分钱了。 与此同时,郑家父子一人骑着一辆自行车往永安屯外而去。这时候林场的通勤小火车拉着工人们回来了,郑家父子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就把车速控制得很慢。 恰巧对面走来俩人,其中一个大高个子得有一米八十多,也不知道在困难年代他是咋长起来的。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下班回家的赵有财和李大勇。 村道不宽且崎区,赵有财和李大勇看对面骑来两辆自行车,就从并排改为一前一后,然后贴着郑家父子的左边前行。 看到对面行人给面子,郑学坤拨了一下位于车把手内层的铃铛,然后向那二人点头示意,并与郑东海靠右侧骑车。 就在四人错身的一瞬间,因为道路不平,郑学坤骑的车勐地一颠,但除了蹲一下屁股,倒也并无大碍。 可巧的是,这一颠簸,郑学坤裤子兜里的钱竟然蹿了出来,一小沓二十多张大团结洒落一地,还有几枚硬币或落地或滚远。 “哎,哎,钱掉了。”赵有财招呼郑家父子一声,然后就跟着李大勇帮他们爷俩捡钱。 这二咕冬,欺负人欺负外面的,算计钱算计家里的,眼看别人钱财洒落,二咕冬是不会黑人钱财据为己有的。 就这样,等郑家父子从自行车上下来的时候,赵有财和李大勇已经把钱都给郑学坤捡起来了。 赵有财从李大勇手里接过另一部分钱,几步走到郑学坤面前,把钱一递道:“数数。” 刚才郑学坤虽然没伸手捡钱,但他一直回头注视着捡钱的二人,他知道赵有财没做手脚,当即把钱一接就往兜里揣道:“不用数了,谢谢师傅。” 赵有财不知道郑学坤的心思,还以为面前这师傅是敞亮人,于是笑道:“那行,那你把钱揣好了哈。” “嗯。”郑学坤冲赵有财一笑,又伸手把钱往兜底按按。 这时,李大勇看见了夹在郑学坤后车座子上的七张獾子皮,便笑着向郑学坤问道:“师傅,你们是收山货的啊?” 赵有财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他这些天一直惦记把家里的熊胆买了,这样有了钱以后,王美兰就没理由扣自己每个月的三块钱了。 “是啊。”郑学坤笑着应了一声,就听赵有财问他:“师傅,我家有熊胆、还有棒槌,你要不要?” “棒槌?”郑学坤一听这俩字,顿时来了兴致,忙问道:“啥品相的啊?” “这个……”被郑学坤一问,反倒是赵有财迟疑起来,他语气很弱地说:“搁山里呢,还没拿回来呢。” 在放山文化里,言语必须规范,像吃饭得叫拿饭,从土里往外起人参也得说拿。 可郑学坤一个买卖人,哪懂这些啊?他听赵有财说没拿回来,就以为赵有财认识山里的放参人,可以卖给自己人参。 他却是不知道,赵有财说的拿,是从土里现挖。这赵军还没带他上山,赵有财就想着套现了。 好在郑学坤会意错了,要不然肯定以为赵有财疯了,把人参描述的说拿就拿,你当你是山神爷啊? 于是,郑学坤就对赵有财说:“行,师傅,那你先去拿回来,等下次我来,再收你家的棒槌。” 赵有财一听,当即面露喜色,连连点头并道:“师傅,我姓赵,叫赵有财,你下次来到屯子一打听就行。” “我叫郑学坤。”郑学坤笑着说出了自己的姓名,然后他们父子就准备上车离去,而就在这时,李大勇顺嘴问道:“这位师傅,你这獾子皮是收谁家的啊?” 早晨赵有财、李大勇从家出来的时候,赵军他们还没去抠獾子洞呢,所以二人也就没往自己家想。 听李大勇之问,郑学坤略一思索才发现自己不知道王美兰叫啥名字,而赵军这名字太过普通,郑学坤怕有重名的再引起误会,于是就笑着说道:“搁王寡妇家收的。” 说完,郑学坤便跟二人告辞离去,而赵有财、李大勇却是有些狐疑。 赵有财还问李大勇:“咱屯子有姓王的寡妇么?” 第五百九十章.那不成座山雕了么?(9月月票加更32/35) 赵有财和李大勇在这屯子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谁家有姓王的寡妇,一时间赵有财只以为是郑学坤说错了,也没把这当一回事,只和李大勇继续往家走。 这时候的东北山区,天都黑了,但还有几天就是中秋,月亮大大的挂在天上。 随着月光洒下,赵有财突然见地上一亮,忙走过去只见地上躺着一个五分钱的硬币。 “呀,钢镚!”赵有财欢喜地把钱捡起来,这应该是刚才从郑学坤兜里滚出来的,滚地比较远,赵有财也不是有意没发现。 这时,李大勇来在赵有财身旁,开玩笑似的问道:“大哥,是字儿?还是背儿啊。” 其实问这话的时候,李大勇都看着了,但赵有财这两天有些闷闷不乐,李大勇就想要逗他开心。 赵有财把硬币往身上蹭蹭,使衣襟擦去硬币的灰,才将其装进兜里,并对李大勇道:“字儿啊!” 李大勇闻言,一拍巴掌笑道:“大哥,你这是要走字儿啊!” 赵有财听李大勇此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好像想起了什么便哈哈大笑起来。在林区这边,走字儿就是走运。 此时的赵有财,心里不知道想着什么,笑着往李大勇肩膀头一拍,道:“兄弟,哪天大哥发财了,肯定差不了你的。” 那个老埯子,赵军让赵有财严格保密,赵有财就把秘密埋藏在心底,连最好的兄弟也没告诉。 但这是因为那笔钱数额太大,放山行里有不成文的规矩,就是重财只可骨肉至亲同享。 赵有财知道这里另有说道,于是就保守住了秘密,但他也下定决心,等自己分到钱,肯定不会忘了李大勇。 对赵有财刚才的话,李大勇相信又不信,相信是相信赵有财不会亏了自己,而不信是不信赵有财能发财。 但这话,李大勇可不敢说出口,只跟着赵有财一道回家。 刚到家门口的时候,李大勇隔着篱笆杖子就看到金小梅正从自家院里翻墙往赵家来呢。 眼看着赵有财、李大勇回来,金小梅冲赵有财道:“大哥回来啦。” “嗯。”赵有财应了一声,乐呵地往院子里走。 而李大勇刚想问金小梅不在自己家做饭,跑到这边来干啥,却见金小梅转头快步进了赵军家。 “这……”李大勇一怔,转头看向赵有财。 赵有财道:“八成是找她嫂子有事。” 说完,赵有财就和李大勇兵分两路,赵有财去仓房里稀罕黑虎和小熊,李大勇回他自己家,去逗弄大黄它们。 就在二人跟狗近乎的时候,金小梅已经进到屋里,并对王美兰说道:“嫂子,我大哥和大勇回来了。” “哎呀!”王美兰一听,不由得一惊。 家里没饭了! 本来菜饭都有富裕的,但来了三个客人,现在家里连菜带饭一点没剩,这成什么事儿了? “小梅啊!”王美兰忙对金小梅说:“你赶紧下窖取两瓶罐头,我给他们煮绺面条。” “哎!”金小梅应了一声,就往屋外去,而王美兰紧忙加柴烧火,准备煮水下面条。 等赵有财和李大勇进屋,王美兰已经在挑面条了,赵有财眉头一皱,但看旁边灶台上摆着已经装盘的午餐肉罐头和鱼罐头,他也没说什么。 他俩洗完手和脸,这边饭菜已经上桌,热汤面配上两个肉罐头,还有花生米,这伙食也就算不错了。 只是小铃铛带着三个小丫头在东屋炕上玩儿,赵有财和李大勇也得在西屋吃饭。 这都不是事儿,但问题是,其他人都不吃,就自己二人吃,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赵有财环视一眼,见赵李两家大人都在,张援民两口子也坐在一边,他忍不住问道:“你们不吃饭呐?” “啊。”王美兰干笑一声,道:“我们都吃完了。” 赵有财闻言一怔,心想自己今天也没回来晚啊,而且就算自己回来晚了,他们还能不等李大勇吃饭? 想到此处,赵有财又问道:“你们晚上吃的啥呀?” 王美兰一听,当即答道:“打扫的剩菜、剩饭。” 赵有财和李大勇也没多想,使快子挑着面条往嘴里秃噜,这面条不像别的,放一会儿就该坨了。 见二人吃上了,王美兰对坐在炕头的赵军说:“儿子,分钱吧。” 王美兰此话一出,赵有财、李大勇一愣,而其他人全都缓缓起身,看得吃面的二人都懵了。 而当赵军把一个装钱的兜子拿起来的时候,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把兜子一翻,底朝上拽着兜子两边一抖,兜子里落下一沓沓大团结来。 “这……”赵有财、李大勇都惊呆了,这还吃什么面了? 王美兰对赵军道:“赶紧算算,一家都能分多少?” 赵军和李宝玉、解臣先把钱放在一旁,然后拽出算盘,七嘴八舌地开始算账。 听着赵军他们的说话声,赵有财和李大勇都惊呆了。 自己上了一天班,家里都发生啥了?那两兜子钱,怕是得有两万吧。 赵有财想问问,可众人都围在一起,七嘴八舌、指手画脚地算着账,他也不能跟妇女抢话啊。 就这么算了半个小时,谁也没算明白,还越算越懵,按着他们几次算出来的钱数把钱一分,竟然还有剩。 最后,还得是永安小学四年级第一名的张玲玲同学出手,才把账一一理清。 按小铃铛说的,今天一共卖了六个黑熊胆,其中四个小的,还有那颗棕熊胆,由赵军、李宝玉和张援民三人平分。而四两四钱的那颗胆,除了他们三人之外,还有王大龙一份。 至于那颗重半斤的黑熊胆,和豹子皮、獾子皮,都是由赵军、李宝玉、张援民和解臣四个人来分。 如此算来,王大龙能分到四百四十块钱;解臣分到两千三百四十二块五。而赵军、李宝玉和张援民,每人都能分到五千七百三十二块五。 这回算是分明白了,可赵有财、李大勇却吃不下饭了。 尤其是赵有财一听,那豹子皮竟然能卖八千八,他夹起的午餐肉片一下掉进了面条碗里,面条汤溅出,溅了赵有财一脸,而赵有财也下意识地一闭眼睛。 可等听到小铃铛念獾子皮七张,共同七十块钱的时候,赵有财一下子想起了郑学坤父子,和郑学坤口中姓王的寡妇。 赵有财瞪大了眼睛,抬起手指着王美兰,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 这可把王美兰吓了一跳,生怕赵有财一激动再过去,于是上前劝赵有财说:“高兴也不至于这样啊,等哪天再上岭南去,我去给你称(yao)块布,做两身新衣服,你不得美出大鼻涕泡儿啊?” 众人闻言哄笑。 可赵有财回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吼道:“我和大勇回来的时候,碰着那俩人了,大勇问他在谁家买的獾子皮,他说在王寡妇家买的!” 王美兰闻言,脸色瞬间大变,但她一琢磨就问道:“能不能是搁别人家买的啊?” “爷俩。”赵有财喝道:“一人骑个自行车,后车座子上夹的獾子皮。对了,叫郑什么玩意了?” 听赵有财这么说,王美兰顿时感觉不可思议,当即让众人给她作证。 赵有财也不信王美兰会咒自己,一时间他心里想了许多,然后一指解臣道:“解臣,你开车,咱撵他去!” 众人闻言,慌忙劝阻,好不容易把赵有财劝下。而赵有财一听那老小子过两天还来,当即冷冷一笑。 看到赵有财脸上的笑容,李大勇微微一哆嗦,压低了身子小声道:“大哥,这人虽有错,但罪不至死啊。” “哼!”赵有财冷哼一声,眼中光芒流转一圈,便拿起快子继续吃饭。 可就在这时,赵军从兜里掏出十块钱,递给李如海道:“如海呀,今天你有功,奖励你十块钱!” “谢大哥!”李如海闻言大喜,起身将钱接过,然后转身就呈到金小梅面前。 只听李如海诚恳地说:“妈,这是老儿子孝敬你的!” “这……”虽然只有十块钱,但李如海的懂事打动了金小梅,她毫不客气地接过钱揣进兜里,然后笑着拍了拍李如海的肩膀。 这一幕母慈子孝,看得赵有财、李大勇心里五味杂陈,赵有财摸了摸兜里的五分钱硬币,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看赵有财这副模样,王美兰赶紧把家里发生的事讲给他听。 但接下来,也没心情喝酒了,赵有财、李大勇简单地吃光了面条,众人便各回各家。 赵军和解臣洗漱睡觉,而在东屋里,疯了一小天的赵虹、赵娜已经睡下,只有王美兰、赵有财两口子躺在炕上,抬头看着棚谁都没睡。 突然,王美兰对赵有财说:“他爸啊,那豹子皮,我卖后悔了。” “啥?”赵有财闻言一惊,只道:“那都扯吧那样了,你还想要多少钱呐?” 王美兰慢慢开口,把李如海今天那番“坐等发财”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赵有财第一次听这番话的时候,就明白是咋回事了,此时他没有言语,但王美兰却说:“我就想哈,那豹子皮要不卖的话,等咱们搬新房子了,就把皮子铺椅子上,让咱大孙子天天搁顶上玩儿,那咱家得发成啥样?” 说到激动之处,王美兰竟然一下子坐起来了。 赵有财一撇道:“对,给搁凳子上给你大孙子铺豹子皮,脑瓜顶上再挂个老鹰。” “嗯?”王美兰闻言一怔,瞬间反应过来,伸手捶了赵有财一下,笑道:“那不成座山凋了么?” 第五百九十一章.留个猪头 1960年的老电影《林海雪原》无疑是一部经典,里面的座山凋出场时,更是霸气侧漏。 头上悬着老鹰,坐在铺有虎皮的太师椅上,八大金刚位列两旁。 所以,李如海说豹子皮铺凳子的时候,郑学坤就感觉这小孩描述的场景挺熟悉的。 此时被赵有财点破,王美兰也反应过来,随即笑道:“如海这孩子挺聪明的,要好好上学(xiao)能有出息。” “呵。”赵有财闻言,冷笑一声,两口子把话题聊尴尬了,也不再说话,慢慢都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赵有财早早从炕上起来,生火给王美兰焅獾子油。昨天事情太多,把肥油剔下来却没来得及焅。 安卓苹果均可。】 獾子跟人一样,身上的脂肪分两种,皮下脂肪和内脏脂肪。 这时候的獾子,屁股都胖圆了,扒下皮就能看见皮里肉外上附着的肥油,尤其是屁股蛋上,有将近一指厚的肥油。 再就是獾子的肚子里,附着在肠子上的油,用东北话说滴里都噜的。 这七只大獾子,总重将近一百斤了,身上扒出来油装了满满一大盆。 等焅完了油,赵有财又开始揉面,蒸两合面的馒头,同时还炖了白菜土豆。 吃完早饭,赵军、解臣在收拾东西的时候,赵有财到这屋来了。 见他从外面进来,赵军、解臣忙和赵有财打招呼,而赵有财点了下头,问道:“你们今天干啥去?” 赵军道:“今天领狗上山,看看能不能抓着猪。” “嗯。”赵有财点了下头,道:“那就去吧。”说完,他转身走了。 赵有财的举动看得解臣一怔,赵军却知道自己老爹是等着急了。但没办法,今天都10月4号了,如果计划顺利的话,今天弄着头野猪,明天再打一头黑熊,然后就让解臣回家过节。 所以,赵有财还得苦苦地等。 收拾妥当,赵军、解臣从屋里出来,一看赵军一身上山的打扮,院子里的狗全雀跃起来,赵军和解臣开始解链子,大胖、三胖、白龙、青龙、黑龙纷纷围在赵军身前蹿蹿蹦蹦。一旁的二黑也想跟着去,但它伤没好利索,赵军就没带它。 这时,被关在仓房里的小熊见赵军上山不带它,急得一双前爪直挠门。 至于黑虎,它以前只对吃感兴趣,现在只对那个感兴趣。此时的它,见小熊如人般双腿站立,它便向小熊屁股嗅来。 “汪汪……”眼看赵军带着其它狗走了,正处于伤心、委屈之中的小熊还愁没地方撒气呢,当即落身、转头,按着黑虎就是一顿咬。 听见狗打架的声音,赵有财忙开仓房门进来,眼瞅着小熊在咬黑虎,赵有财却只能眼睁睁地瞅着。 没办法,农村的老母鸡受了惊吓还不下蛋呢,小熊正处于发情期,赵有财一不能打它,二不能往它脑袋上泼凉水。 至于正在遭受家暴的黑虎,赵有财相信只要它不还口,小熊咬一会儿也就放过它了。 果然,小熊突然停了下来,静静地看了趴在地上的黑虎两秒,便转身到一边趴着去了。 “呃呃……”小熊一走,黑虎发出了呜咽声,俯着身子夹着尾巴来在赵有财身前求安慰。 赵有财低下身,给黑虎检查一下,要是被小熊咬坏了,得趁早给它上点药。 经过赵有财的检查,黑虎并没受伤,只是身上被小熊狠咬,不少地方的毛都湿了,一绺一绺的。 赵有财给黑虎检查完,不禁感叹,这狗吃的肥粗老胖不说,身上还毛熘光水滑的,关键是除了一条腿瘸,身上再没有别的伤了。 没被野猪伤过,也没被熊瞎子伤过,要把它带出去跟其他打围人说这是围狗,估计都没人信。 赵有财大手在黑虎脖子上搓搓,黑虎沮丧的心情似乎消失了,它从赵有财怀里出来,摇晃着尾巴,倒腾这小步向小熊蹭去。 “这赖狗。”看黑虎没出息的样子,赵有财只是一笑,随即转身出了仓房。 赵有财关好仓房门一回身,就见王美兰屋里出来,把一盆水泼在地上,此时赵军、解臣都走了,赵有财快步追着王美兰进屋,小声说:“兰啊。” 王美兰转头,问道:“咋的啦?” 赵有财陪笑道:“你看昨天卖那么些钱,我那一个月五块钱……” 一听赵有财说的是这事,心情正好的王美兰一摆手道:“照常给你。” “哎,哎。”赵有财笑着连连点头,然后道:“不就獾子油煎鸡蛋么,今天我搁食堂给你拿点鸡蛋回来。兰,你可劲吃。” …… 今天没带小熊、黑虎,赵军带着九条狗坐在后车箱上,心里盘算着大胖能不能不中用。 这大胖家伙最近挺勐的,干活也卖力,但头狗能不能找到猎物,根本在其香头,这是先天条件,后天再努力也没用。 赵军想事时,汽车来在张援民家,张援民跟赵军打了个招呼,便上了副驾驶给解臣指路。 接上张援民后,汽车出屯直入山场。 等到了地方,三人从车上下来,带着狗帮进入山林。 刚一进山,狗帮兴奋得很,东闻闻,西嗅嗅。大胖也四处乱窜,但翻山过岗一个多小时,也没划拉起来任何猎物。 就这么一直到了中午,三人找个背阴处坐下,拿出来干粮,就着咸菜垫吧一顿。 经过短暂休息后,三人带狗动身,准备沿着前面山岗翻过去,要是再什么都没发现,就顺着岗腿下山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找着野猪而伤了自尊,大胖不断地跑向周围,在树条、草叶上嗅着。 终于大胖好像闻到了什么,顺着南坡直往下去,但它不同于小熊、黑虎一跑起来叫个不停,所以其它狗看大胖跑了也不去追。 大胖沿山坡而下,眼看一大三小,四只野猪正往沟塘子底下去,大胖才汪汪地叫了两声。 一听见它叫,在上面的猎狗纷纷往坡下跑去,而四头野猪听到声音,慌忙沟塘子里逃窜。 一头母野猪,领着三头小黄毛子,母野猪得有三百,胖的一走道身上肉直颤悠,三头小黄毛子抓完秋膘,也快上一百斤了。 四头野猪慌忙下了沟塘,母野猪打头往西边顶,两头小野猪紧紧相随。唯有一头小猪,慌乱间跑错了方向奔东边去了。 大胖直接往西面追,狗是不识数的,在它们的认知里,只分有和没有。而如果有的话,那一和三并无区别。 它往西追,也不是因为这边有大猪,只是它第一眼看着的就是那头母野猪。 这母野猪也是倒了血霉,大胖奔它追来,连带着三胖、花猫、花狼、大黄、小花、青龙、黑龙都朝着西边来了。 唯有白龙,这狗多少有点香头,在打围里叫带熘子的硬帮腔,它性格又喜欢歘尖,要有大头狗在,还能镇的住它,但大胖不是。所以,在下坡的途中,白龙就奔着东边去了。 秋天的野猪,体力挺充沛的,但赵军家的狗吃的也不差。很快,以大胖为首的八条狗就把母野猪给摁住了。没有獠牙的母野猪,根本没法对猎狗造成威胁,第一个窝儿就被狗帮给撂倒了。 八条狗,闷头、挂钳子、咬前腿、掏后腿。 关键是小黑龙,这小母狗口不狠,咬一口就撩,但它专往野猪屁股上咬。 就这样,从刚一照面到受制于狗,母野猪连五分钟都没坚持住。 而在另一边,白龙也把小黄毛子给咬住了,它扯着小黄毛子一只耳朵,不断地与其较着劲。 而小黄毛子呢,低着头不断地转圈,试图能从白龙口中挣脱。 它倒是挣脱了一次,但没跑多远,就又被白龙给截住了。 赵军等人下坡到一半,听见狗叫声两边都有,赵军当机立断,叫张援民、解臣往东,他自己向西。 等人一到,野猪母子的生命也就该结束了,赵军和张援民都没浪费子弹,只使两把半自动步枪上刺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杀完小黄毛子,张援民、解臣拽着它往赵军这边来。 等他俩到近前时,赵军已经把母野猪的膛给打开了,一指半的膘,加上鲜红的瘦肉。这时候的母野猪肉,不会比家猪差太多。 这头母野猪,赵军打算让解臣拉回岭南去,于是就只将内脏喂了狗,猪肉一点也没动。 一头猪的内脏肯定不够九条狗吃,赵军就拿小野猪的内脏和肉让九条狗都吃饱。 然后,赵军拖着大半头小野猪,张援民和解臣拽着整头的大野猪,一起从沟塘子出来,上到运柴道上。 不是冬天,地上没雪,拖拽野猪也费劲。所以,一上了运柴道,赵军、张援民就坐在道边休息,让解臣回去开车。 等解臣把车开来,三人把野猪装车,还是赵军带狗坐后车箱,张援民坐副驾驶,解臣开车一路回家。 进了屯子,汽车先停在张援民家,赵军让张援民拿斧子来,手起斧落把小野猪嵴椎砍断,后鞧连着两条后大腿都下来了。 再一分为二,赵军把一半后鞧和一条后大腿给了张援民,然后他跟解臣回家。 到家以后,王美兰和金小梅都从屋里出来,帮着赵军、解臣把母野猪从车上整下来,拖进院子里放在背阴的地方。 等再把半拉小野猪弄下来以后,赵军却让王美兰烧水,说是要褪猪毛。 这小野猪,生前将到一百斤,狗吃人分的,更剩不下多少了。平时都不褪毛,这个要褪毛却是都够不上费事的。 但王美兰真听她儿子的,当下就烧了锅开水,和金小梅把猪毛褪了。 褪完毛以后,给金小梅拿了一条前腿,一扇排骨,而另一扇排骨被解臣拿斧子剁了,晚上炖排骨吃。 在解臣剁排骨时,赵军走到仓房前,顺着窗户往里看。 黑虎和小熊,此时双双坐在仓房门口,看到赵军的面孔出现在窗户前,两条狗先后扑了过来,都起身使前爪挠着墙。 它俩没白龙那么要强,管野猪是不是自己打的,有肉吃就行。 从赵军一回来,这俩狗就急得乱蹦,但那时候赵军腾不出手来,等把母野猪放置好,小熊、黑虎也叫累了,就剩下吭叽了。 赵军没让它俩等的太久,拿了一块脖骨,一块尾骨从窗户递了进去,小熊先叼过肉骨头转身去里边吃。而黑虎叼过肉骨头,只啃了两口,就屁颠屁颠地又给小熊送去了。 看到这一幕,赵军也只是笑笑,便转身进屋洗脸去了。 等到晚上,炖肉的香气在两家屋里、屋外弥漫时,赵有财、李大勇和李宝玉下班了。 今天是周日,按理本该放假,但马上就要冬运生产了,林场暂时取消了每周的休假。 快到家的时候,他们就闻到了从家里传出的香气,三人加快了脚步,各回各家。 赵有财进到家里,先换下衣服,然后洗了把脸,看到摆在碗架旁的野猪头,他问王美兰道:“咋的?今天还秃噜猪了?” “嗯呐。”王美兰点头道:“儿子让秃噜了。” 二人正说话时,赵军从里屋出来,见赵有财便道:“爸,回来啦?” 赵有财指着猪头问赵军道:“你整这玩意干啥呀?” 赵军笑笑,走到赵有财身旁,搂着他爹的肩膀,在耳边小声道:“过两天咱们去放山,不得祭祭山神爷么?” 凡进山讨生活的,都必拜山神爷,成帮成伙的更是如此。他们在进山以后,会在树上砍老爷府、缠红布,摆猪头祭祀山神爷。 这个习俗一直延续到三四十年后,那时候虽然没打围的了,但哪怕是包山收松子的,也会如此求山神爷一保平安,二保发财。 但赵有财听赵军的话,却是有别的想法,在平日喝酒的时候。因为赵有财听解臣说过,赵军带他们放人参的时候,看着老兆啥的,都是让他们磕头,而他自己不磕。 所以,赵有财此时想的是,这小子要调理自己。 于是,赵有财就说:“别整那没用的,你供啥山神爷也不敢来啊。” 赵军不知道他爹是怎么想他的,他刚才只是开了个玩笑,此时赵军哈哈一笑,道:“爸,我跟你闹着玩儿呢,我整它是馋猪头焖子了。” 请一天假,明天补上 今天是第五天了,倒是不发烧了,就是流鼻涕,痰多,咳嗽。咳嗽震的前胸后背都疼,不过不烧了,身上也不那么难受了。 刚起来做了口饭吃,想接着写了,但一想这写完不定到啥时候,还不如明天一起。 这回是真不出门了,不管啥事,绝对不出门了,以后就在家码字。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请一天假,明天补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九十二章.相当于杀地仓子 一听赵军弄猪头是要吃猪头焖子,赵有财白了他一眼,道:“吃什么猪头焖子?怪费事的,明天烀了蘸蒜泥。” 赵军:“……” 赵军感觉自己好像摸到点规律了,在棉袄、棉裤藏钱的事暴露以前,虽然赵有财是大厨,但在家基本上不做饭,家务更是一手不伸。 而这年头林区人民生活水平普遍落后于城镇,日常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基本上天一黑就上床睡觉。 赵有财又不出苦大力,晚上八点多睡觉,第二天早晨王美兰起来的时候,他也就睡不着了。 但赵有财即是醒了,也是在炕上躺上,躺到闻着饭菜香味再起来。 后来,他藏私房钱的事暴露,正赶上休年假,赵有财就在家里接受劳动改造,为一家老小服务。 再后来,不知道是怎么了,赵有财隔三差五地主动做早饭了,但却是他求着谁了,就给谁做好吃的。反之,理都不理。 而且,还是现用现交的那种! 赵军也是无语,但这是自己爹,哪怕赵有财这样,赵军也没办法! 爷俩说话间,听王美兰张罗放桌子,赵军和赵有财忙去端菜拿碗筷,而解臣也从里屋出来,到碗架旁拎起他和赵有财平日喝的白酒。 小黄毛子的小排骨,肉嫩,不柴不骚,王美兰加了土豆干,炖了满满一大盆,一大家子人美美吃了一顿。 然后第二天一早,赵有财真没给赵军做猪头焖子,只把猪头给酱了,烀的软烂入味,吃着倒也不错。 等吃完饭,赵军、解臣穿衣服、带东西,一切收拾妥当,被着枪出门牵狗。 今天赵军还是不打算带小熊和黑虎去打围,而李宝玉单位有活也不能去,就还是赵军和解臣带着九条狗去接张援民。 在把张援民接上以后,汽车出永安屯,直入山场。 今天要去的这个地方,他们已经来过好几回了,也算是轻车熟路。不用指路,解臣也能自己摸来。 等到了地方,汽车靠路边停下,赵军他们带狗进山,一路直往86林班上头走。 赵军仍打算去上次遇到那头熊的地方划拉一圈,虽然它之前被枪声惊走了,但赵军当时没去追杀它,如果这些天也没人打它的话,它或许还会溜达回来。 毕竟它和它妈是在这附近失散的,按着野兽的习性,那头黑熊应该会回来找它妈。 三人带着九条狗翻山过岗,来到86林班上头,按着岔道往右,就是5到10小号,而赵军上次发现那黑熊地方,就是在5小号里。 突然,赵军叫住张援民和解臣,并要二人从兜里掏绳子拴狗。 张援民、解臣很是不解,按理说就这个时候,拴着的狗都应该撒开,赵军为何要反其道而行之? 赵军暂时没跟他们解释,只不断地吹口哨,把狗都聚在身前,由张援民、解臣拿绳子拴上。 解臣和赵军上山这么多次,别的不会,拴狗他是会了。九条狗,除了青龙、黑龙以外,其它七条狗的脖子上都系着链马扣。 而青龙、黑龙,这两条小狗特听赵军的话,赵军让它们跟着,它们就乖乖地跟在赵军身后。 就这样,赵军一个人牵着大胖、大黄和白龙,张援民牵花猫、花狼,解臣牵三胖和小花,三个人牵着七条狗,费劲地在山中行走。 这帮狗,俩小的不算,其余七条狗除了小花,剩下那些可都是大块头。寻常人牵一条,在马路上遛狗都费劲,何况他们一人都牵着两三条,走的还是山路。 尤其是赵军,他双手抓绕着三股绳子,不断地把自己身体往后仰,试图来延缓三条狗带来的巨大冲击力。 要是遇上树,那就更麻烦了,得提前做绕树的准备,要不然一条狗往左,一条狗往右,那牵狗的就麻烦了。 因为这手上有活,张援民和解臣也没工夫问赵军为啥要拴狗了。等进入第5小号,随着往前深入,大胖第一个挣扎起来。 这大胖家伙,猛地往前一蹿,毫无征兆地给赵军拽了一个踉跄! 赵军一咬牙,死死拽住绳子,然后冲张援民、解臣喊道:“快把狗拴树上!” “汪!汪!汪……”赵军的声音被大胖浑厚的狗叫声压住,大胖死命地往前扯着绳子,它是真有劲,硬生生地拖着赵军往前滑! “快点……”赵军想大喊一声,但被大胖往前猛扯,赵军喊都喊不出来了。 这时,狗叫声已乱做了一团,其它的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大胖叫,它们就跟着叫。 这时候,张援民和解臣都不知道赵军说了什么,但他们看赵军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俩迅速地将花猫、花狼、三胖、小花拴在一旁的树上,然后从左右上前,从赵军手里分走白龙和大黄。 当手里只剩大胖的时候,赵军的压力小了很多,他连连呼喝两声,双手拽着绳子往后一拔,把大胖拽得后退两步。 大胖止住叫声,扬头看了赵军一眼,其实它想把赵军拽趴下都有可能,但赵军是主人,大胖一直收着力呢。 此时大胖安静下来,赵军忙抬头把青龙、黑龙招呼回来了,这俩小家伙刚才趁乱跑到前边去了,但是没跑太远,就在十米开外。 赵军指了指两旁树,对张援民、解臣道:“大哥、解臣,你俩给大黄、白龙拴这儿。” 张援民、解臣还是不知道赵军用意,但他们谁也没问一句,全按着赵军的吩咐来做。 就这样,张援民把白龙拴在左边树上,解臣把大黄拴在右边树上。 然后,赵军又叫二人拿绳子,把青龙和黑龙拴好。 刚才不拴这俩小狗,一是因为它们听话,二是因为张援民和解臣,他俩一人控制两条狗就是极限了,每人再多牵一条小狗,怕是会有闪失。 好在青龙、黑龙听赵军的,不会乱跑、乱窜。 赵军眼瞅着张援民和解臣使绳子在青龙、黑龙脖子上系好链马扣,又叫他二人将两条小狗拴到后边,然后将四条大狗带到前头来。 张援民、解臣听命行事,不多时就按赵军交待地办妥。 此时,赵军牵着大胖站在中央,他左边是张援民,张援民左边那棵树上拴着白龙、三胖和小花;赵军右边是解臣,解臣右边那颗树上,拴的是大黄、花猫与花狼。 “听我说!”赵军招呼二人道:“看着前边那一轱辘椴树了没?” 张援民、解臣闻言,一起顺着赵军所指望去,只见百十米外,一截四米来长的椴木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看着了!”张援民先应了一声,但他上次并没跟着一起来,不知道这截椴树是咋回事。 而解臣灵机一动,想起上次赵军让李宝玉往那椴树树筒里连打了三枪,于是便问:“军哥,你意思是黑瞎子藏那里了呗?” “嗯。”赵军点了下头,又道:“我怕它藏那里头。” 打围,必须得胆大,胆小的打不了山牲口。 而除了胆大,再就得心细了。因为有时候一个很小的失误,就会要人付出代价。 在进到这片山场的一瞬间,赵军就回忆起上次来这儿的经过,当想到那个椴木筒的时候,赵军就知道得防备着黑熊钻到里头。 要知道,钻到树筒里的黑熊,可跟藏在大石头后、大树后的不一样,身在树筒里的黑熊,就好像进了地仓子一样。 平时狗追黑熊,把熊从树后、石后惊起来,那都不要紧。 可狗要追熊追到树筒前,它就容易往里钻。 而狗一旦进了树筒,再想出来可就难了。 正是担心这一点,赵军才让张援民和解臣把狗都拴到树上,如果那黑熊真钻在树筒里,就得按着杀黑瞎子仓的办法叫仓子。 这时,赵军吩咐二人道:“一会儿我牵着大胖往前去,你俩只要看着黑瞎子从树筒子里出来,伱俩就放狗。看不着黑瞎子,就不放。” 听赵军此言,二人双双应下,然后赵军一个人牵着大胖,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 被赵军带着往前一走,大胖没走几步,便又欢实起来,它奋力纵身拖着赵军往前行进,但赵军可不敢让它跑太快,还是扽着绳子,控制着大胖的速度,来在距离椴木四五十米的地方。 然后,赵军牵着大胖往左绕去,将大胖拴在一棵树,才将背上的枪取下,举枪朝着椴木开火。 “嘭!” 一声枪响,闻见枪声的猎狗瞬间躁动起来,齐齐吼叫着并扯绳子想奔向前来。 赵军把枪口一移,朝着椴木左段又是一枪。 “嘭!” “嗷!” “汪汪汪……” 果然,随着第二声枪响,椴木里传出一声惨叫,随之狗叫声如炸营一般。 赵军迅速将枪口右移,可他却是慢了,只见一团黑乎乎东西,一下子从那椴木里冲出,来在外面身形一展,一头黑熊直接往右边林子里扎去。 赵军举枪,发现视线被树木挡住,当即一拽旁边拴大胖的绳扣,正在咆哮前蹿的大胖瞬间就出去了。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三章.不吃熊肉的花龙 赵军这一年来,熊瞎子是真没少杀,但还没杀过熊仓子呢。 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如此。冬天和初春,也就是熊瞎子蹲仓子的时候,赵军猎的熊,一般都是别人杀熊仓子失败,再来请他出手。 这样一来,等赵军与熊遭遇时,全是在仓子外。 这就导致了,赵军重生以来,没杀过天仓子,也没杀过地仓子。 没成想,第一次杀熊仓子会是在秋天,那黑瞎子钻在空树筒子里,多亏赵军谨慎防了一手,要不然肯定会有狗往里面钻。 至于现在,黑瞎子出来,那就好办了。大胖先行一步,紧接着白龙、大黄、花猫、花狼、三胖、小花纷纷超过赵军去追黑熊。 当张援民、解臣去放青龙、黑龙的时候,赵军也已经追了出去。 而在北林中,大胖先追上了那头黑熊。 感觉到大胖靠近,奔跑中的黑熊回头望了一眼。 当大胖与黑熊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大胖停了下来,而黑熊竟然顺势一转身,与大胖开始了对峙。 这就是太年轻,没经验了! 这黑熊,是个公的,按体型来看,它应该是前年冬天所生,到今天还不满两周岁。 它以前都是和它妈生活在一起,在这山林间没遇到过大棕熊、大黑瞎子,娘俩可以说是逍遥自在。 刚刚挨了赵军一枪,但这头黑熊运气好,只是后屁股准弹,那地方全是活肉,一时间它也没觉得有多疼,只是惊慌之下蹿出树筒夺路而逃。 而此时被狗一追,黑熊心里的火全上来了,竟然不跑,还想与大胖决一死战。 可让黑熊没想到的是,还不等它起身提掌,又有一个白家伙蹿了过来,跟刚才那个大胖家伙一起冲它叫嚷着。 而当黑熊起身,把一双熊掌提在胸前的时候,七条狗已将其围在当中。 这些狗也没想到今天这么简单,连五百米都没跑上,这黑瞎子就自己站脚了。 “吭……”黑熊发出一声咆孝,将身一纵,直奔大胖扑来! 大胖和它周围的三胖、白龙往左右躲闪,待黑熊扑空落地,又将身一扬,张口发出一声咆孝。 可黑熊这声吭叫很是短促,因为绕到它身后的大黄、花猫、花狼已经发起了突袭,大黄咬屁股,花猫、花狼咬熊腿,黑熊被怒火冲昏头脑,勐地一转身,却早已无了三条狗的踪影。 而这时,大胖、三胖、白龙又咬黑熊屁股、大腿,气的黑熊再次转身,可随着它身体一动,三条狗就松口撤走,黑熊想抓狗撒气,都找不着狗影。 “汪!汪!”就在黑熊恼怒的时候,突然听到两声狗叫,黑熊往左一瞅,一眼就看见小花站在那里,正对着它叫呢 黑熊怒吼一声,直奔小花杀来。 小花一看这黑熊奔自己来,还有点纳闷呢,心想自己也没咬着这肉挺香的家伙呀,它咋还能跟自己急眼呢? 不过,这倒不是小花胆小,而是没捞着机会下口。以前打围,它都跟着小熊,今天小熊没来,小花有些茫然。 可再怎么茫然,熊都来了,小花把竖起的尾巴往下一撂,微微一夹,转身就跑。 小花跑,黑熊追,而那六条狗追黑熊,谁追上谁咬,咬晚了都捞不着。 野生动物腰往后的部分,在打围中叫后座。 此时这头黑熊的后座,就被六条狗给扯住了,大胖、白龙扯屁股,大黄、三胖、花猫、花狼扯熊腿,六条狗拽得黑熊一顿,感觉到疼的熊立刻停身,使熊掌向后去抓。 它一抓,六条狗又散开,而抓空的熊,嘴里发出一声呜咽,往旁一掀身,抱着树就往上爬。 狗帮遇到黑熊爬树也不是第一次了,瞬间聚拢到树前,往上蹿着高,想将黑熊拽下来。 这头黑熊虽然年轻,战斗经验薄弱,不过惊慌之下,它爬树爬的可是挺快。 眼看够不着黑熊,七条狗就围着树叫,而这时,赵军带着青龙、黑龙过来了。 赵军还挺纳闷的,这也没跑多远啊,黑瞎子咋就上树了? 到近前一看,只见那熊正抱着一棵棹树往上爬,爬几下还低头往下面瞅瞅,见狗帮都扬头冲着它叫,黑熊就继续往上爬。 “这……”赵军抬头,只见那黑熊都快爬到树尖子了,离地六米多高,黑熊抱着树干,这树细处经不住熊的重量,左右摇摆不停。 一般熊上树,就是死靶,可这头熊,还是移动靶呢。 赵军往后退了两步,稳稳地端枪,瞄不准来回摇摆的黑熊,就留好了提前量。 “彭!” “汪汪汪……” 随着一声枪响,狗叫声乱做一团,但那黑熊,仍抱着树左右摇摆。 赵军那一枪打空了。 可听着枪响的黑熊,又往上爬。 它爬树爬地挺熘,但树受不了,原本是左右摇摆,此时变成了往一头偏坠。 往一头偏坠,熊心里更害怕了,它就抓着树干还想往上爬,可它越用力,树干就弯的越厉害。 赵军拿枪去瞄的时候,却发现熊抱着树,不断地往下折,原本头朝上、尾朝下的熊,此时成肚皮朝上了。 紧接着,黑熊就从树上掉下来了,只留下恢复原样的树头左右摇晃着。 噗冬! 一声闷响,黑熊重重地拍在地上,肚子朝下,嵴背朝天,摔的七荤八素,张嘴哀嚎时唇齿间全是血。 黑熊落地的一瞬间,九条狗就全都冲过去了! 看到这一幕,赵军急忙举枪上前,这时候张援民、解臣也都到了,他俩忙把枪举起严阵以待。 那黑熊落地后,一双熊掌发力,试图让自己起来,可它刚将身体撑起,就坚持不住了。 刚才摔那一下,把黑熊肋骨摔折了三根,要不然它也不至于呕血。 而黑熊身体往下一沉时,白龙就扑了过来,它凶悍地踩着黑熊身体而上,扑咬住黑熊一只耳朵,勐地一晃身子,凶狠地撕扯着。 大胖、三胖、大黄、花猫、花狼、小花、青龙、黑龙一拥而上,围着黑熊就是一顿撕咬。 “吭……吭……”黑熊趴在地上,口中发出声声低吼。 突然,熊背一弓,勐地一翻,直将在它身上的大黄、白龙都给掀了出去,然后右掌往外一翻,青龙躲闪不急,被熊爪子勾了一下,顿时左肩头出现一道血沟,血肉翻开,流血不止。 这黑熊,此时后半身被五六条狗撕咬着,但它全身发力,一拱一拱地就要从地上起来。 这才是熊最令人恐惧的地方,它们生命力之顽强超乎人的想象。 所以有经验的猎手,打倒熊后必须补枪,不然的话,你认为已经死掉的熊,可能会在你走近时突然起来,再给予你致命一击。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彭!” 在熊仰起头的一瞬间,一颗子弹穿入它后脑,黑熊一头撞在地上,刚撑起来的身体轰然倒下。 “汪汪汪……” 猎狗们更凶狠地撕咬着黑熊,就连刚受伤的青龙也加入其中,这狗虽然不大,但有那么一股子狠劲。 “兄弟!”张援民提枪赶来,到赵军身旁,笑道:“干这黑瞎子可是没咋费劲哈。” “嗯呢。”赵军应和着,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青龙身上,他看到青龙受伤了,也看到青龙的伤口还在流血,但既然青龙选择撕咬黑熊发泄,赵军就由着它去。 至于受伤,这是每一条围狗都必须经历的。像今天这场围猎,虽然青龙受了伤,但猎物却是死在了它面前,任由它撕咬发泄。 这样,等青龙伤养好了以后,再进山见着黑熊,青龙一想起曾经被这种动物伤过,它会将仇恨转移到刚见到的这头黑熊身上。 大概撕咬了四五分钟,除了青龙以外,其它狗都不咬了,全趴在一旁等着开餐。只有青龙,歪头咬着黑熊右肋,仍不断摇头晃脑地撕扯。 这时,赵军、张援民、解臣都看到,青龙的眼珠子都红了。 这狗,脾气不好。 但打围的狗,脾气越大就越勐。 就这样,青龙撕扯了将近十分钟,最后累得它别过脑袋,张大嘴巴喘着气,赵军才招呼张援民和解臣上前,三人一起把黑熊翻过来,开膛、摘胆,割肚子上的肥肉喂狗。 在青龙吃肉的时候,赵军给它伤口擦了药,止住了流血,再使绷带一包,暂时止血。 等狗都吃饱了,三人拖拽着黑熊出山,然后把黑熊装车,一路往家返。 今天比昨天顺利,主要是找猎物找的顺利,就节省了很多时间。 所以,汽车回到屯子里的时候,还不到十二点呢。 汽车来在张援民家,张援民从副驾驶上下来,却听赵军道:“大哥,你把我嫂子叫着,咱上我家去。” “啊?”张援民一怔,但听赵军说:“咱解臣兄弟下午就走,中午给他包顿饺子,你跟我嫂子都来。” 以前没说走的时候,解臣在赵军家待的挺踏实,而自从定下来中秋回家,解臣还有点归心似箭了呢。 而且,昨天打的野猪肉不能久放,解臣就和赵军约定好,不管今天打没打着黑瞎子,他都下午往岭南回。 解臣来了这么多天,他跟赵、李、张三家人都处出感情了,知道他要走,王美兰就要包饺子。 这是赵军他们家这边的规矩,上车饺子下车面。 饺子馅和面,王美兰上午就都和好了,赵军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包饺子。 对于王美兰和金小梅来说,包一百个饺子,从揪剂子到擀皮包馅,也用不上半个小时。 这要有了杨玉凤的话,包的就更快了。 接上杨玉凤,一起回到赵军家。众人下车,赵军先把熊胆交给王美兰处理,然后拿在山里就割下来的熊肉,喂给在家留守的四条狗吃。 小熊、黑虎还是老样子,一个高冷,一个舔。给黑虎的五条肉,它自己就吃了一块,剩下的都屁颠屁颠给小熊送去了。 然后赵军一看小熊不缺吃的,干脆就不管它了。 而当赵军把熊肉放到二黑嘴边时,二黑狼吞虎咽地把肉吃下。 唯有花龙,赵军都把肉递到它嘴边了,这狗把脑袋一歪,说啥也不吃。 第五百九十四章.小册子上的惊人发现 当熊肉条掉在地上的时候,赵军不由得一愣,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狗不吃黑熊的内脏,而有极少数的狗,甚至连黑熊肉都不吃。 可花龙…… 赵军忽然蹲下,揪过花龙脖子,检查它身上的花斑,发现和上辈子的花龙是一个啊。 这时,解臣走过来,问赵军道:“军哥,咋的了?” 赵军松开花龙,捡起掉在地上的熊肉条,对解臣说:“这狗咋不吃黑瞎子肉呢?” “不能吧?”解臣皱眉想了想,问赵军说:“咱上永兴大队之前,打那个黑瞎子的肉,这狗吃没吃?” 在去永兴大队抓狍子以前,赵军拿棒子抡死过一头黑熊,那个时候花龙就已经到家了。而以赵军的性格,哪怕花龙没出力,也会给它一些肉吃,一来是不亏狗,二来是让它吃完了,好能记住这种肉香。 可既然都吃过熊肉,这咋又不吃了?再者,前一世花龙从跟赵军开始打猎,就见啥吃啥,更没猖狂到连熊肉都不吃的地步。 想到此处,赵军把剩下的几条熊肉收在一起,捧到解臣面前。 解臣平摊双手接住,然后听赵军说:“拿屋里去,看我妈蘸完熊胆,让她就着热水把这肉焯一下。” “哎。”解臣答应一声就往屋里跑,这时候王美兰在屋里烧水,金小梅、杨玉凤擀皮,张援民包着饺子。 今天,李如海也上班去了,而几个小丫头上幼儿园也都不在家,家里还挺消停的。 解臣进屋的时候,王美兰刚将熊胆蘸好,见解臣进来,正要把熊胆交给他,却见解臣手里捧着熊肉条。 听解臣说,赵军让把熊肉条焯水,王美兰就让他把熊肉条丢进锅里,然后让解臣拿着熊胆去仓房挂上。 解臣拿着熊胆,乐颠颠地就出了屋,直奔仓房。这个熊胆虽小,但等晾干了也能卖个一千来块,分到自己手里可有四五百呢,这要光靠开车拉货,得干一年。 】 解臣到仓房前,一拉开门,就看见小熊和黑虎正在做羞羞的事儿。 “啧!啧!”解臣摇头,砸吧两下嘴,滴咕道:“这才刚吃饱啊!” 可人家小熊、黑虎根本都没搭理他,解臣踩马凳挂他的熊胆,正在忙活的黑虎还转头看了解臣一眼,可能心想这厮爬那么高要干啥? 解臣挂好熊胆,就离开了仓房,并把仓房门关好,将房间留给了那“小两口”。但他离开的时候,关门声好像大了点儿,吓得黑虎一哆嗦,随即没过多一会儿,就从小熊身上下来了。 解臣出来的时候,就见赵军拿着碗从屋里出来,碗里装着焯过水的熊肉。 赵军把这焯过水的熊肉再送到花龙嘴边时,花龙竟然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喂完了花龙,赵军叫解臣进屋休息,他则出门去卫生所,把韩尚叫来给青龙缝针打药。 等给青龙忙活完,送走韩尚,赵军再进屋的时候,却发现饺子都出锅了。 野猪肉白菜馅的饺子,野猪肉用的是昨天打的那头小黄毛子的大腿肉,白菜用的全是白菜心。肉多菜少,而且馅里还加了昨天烀排骨的汤,咬破那层薄薄的饺子皮,馅如蛋一般和着汤滚入口中。 这要吃得急了,非把上牙膛烫坏了不可! 赵军、张援民、解臣三人先空嘴吃了几个,然后拿过辣椒碟。 说是辣椒,其实是辣椒油。 而林区人吃辣椒的油,就是把干红辣椒放在灶坑口烧,烧焦以后掰碎,然后用少许油拌一下,这是为了防止浇热油的时候,热油太烫把辣椒烫湖。 等拌完了凉油,再浇热油,呲拉一声,炸辣椒的香气四溢。 此时赵军使快子往自己碗里夹几大块辣椒碎,辣椒沾着油,辣椒多油少。一块辣椒和一个饺子,一起放进嘴里,入口先是炸干辣椒的焦香,紧接着是辣椒的辣和油脂的香。 再咬破饺子,面粉的麦香、猪肉的肉香和白菜的清香,一起征服着味蕾。 “不行了,兄弟。”张援民只吃了一口,就对赵军说:“这饺子太香了,我得喝一口。” 赵军闻言,瞬间就笑了,他道:“大哥,你等着,我给你拿去。” “军哥。”解臣连忙起身,拦住赵军道:“我去。” 说完,解臣就往外屋地去。 赵军冲张援民笑道:“他也想喝。” 张援民哈哈一笑,道:“这饺子,不喝酒都吃白瞎了。” “嘿!”赵军笑道:“大哥,你这是不让我吃呀。” 这时,解臣一手拎着酒桶,一手拿着俩小茶缸回来,张援民接过一个小缸儿,对赵军说:“没有,大哥是想让你也喝点儿。” 赵军笑着摇了摇头,随手把装韭菜花的碟拿了起来。 这韭菜花,是赵军自己家的韭菜开花捣的。 眼下正是采韭菜花的季节,也赶上今天吃饺子,王美兰就采了点韭菜花,洗净控水后装进捣蒜罐子里,少放点盐,再切一块姜,捣碎成湖状。 这个东西,吃着是一个鲜,嫩绿的韭菜花酱,保留了韭菜澹澹的辛辣,但更多的是清香。 因为吃完饭,解臣还要开车回岭南,所以他和张援民就是一缸酒。 等吃饱喝足以后,赵军、张援民陪着解臣,到西屋拿上了解臣的行李。 解臣的行李,还是来时的几件换洗衣服,但里面却多了一个厚厚的报纸包。 这个纸包里,包的是他跟赵军挣的钱,有挖人参赚的,有卖熊胆赚的。就连卖赵国峰野猪肉、给永兴大队抓狍子、帮于学文打黄叶子,赵军也都分给他钱了。 这么零零总总算下来,那一包得有五六千块钱。而这还不是全部,赵军家仓房里有好几个熊胆,还有解臣的份儿呢。 赵军、王美兰、金小梅、张援民、杨玉凤依依不舍地把解臣往出送,王美兰拉着解臣的手,反复叮嘱着让他开车慢点、有工夫就过来之类的话。 解臣也有些舍不得,来永安屯这阵子,他和这三家人产生了浓厚的感情,但天下无不散之延席,解臣在和五人一一道别之后,就开着汽车,载着一头野猪、一头黑熊离开了永安屯。 解臣走后,杨玉凤帮王美兰收拾完灶台,就和张援民回家了。 等金小梅再走了,这家里就剩下王美兰和赵军娘俩了,王美兰跟赵军说:“儿子,你先睡会儿哈。” “嗯。”赵军应了一声,然后问王美兰道:“妈,那你呢?” 王美兰说:“今天的面和馅儿,我都和得多,我想再捏几个饺子,给老太太送去。” “行。”赵军点了点头,回屋脱鞋就上了炕。 躺到炕上以后,赵军眯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起身打开炕柜翻找,却不见了江华老爷子留下来的小册子。 赵军把炕柜里所有的东西都翻出来,却也没找到那小册子。 家里就这么几个人,解臣不可能拿那东西,赵军便下床到外屋问王美兰道:“妈,我那屋炕柜里有个小册子,你看着没有?” 正在揪面剂子的王美兰,手上动作一顿,抬头对赵军说:“搁妈那屋呢。” 赵军闻言,微微一撇嘴,道:“是不是我爸拿的?” “嗯呐呗。”王美兰也皱眉道:“他可膈应人了,我说不让他动你东西,他非要拿过去看看。” 赵军走向东屋,边走边问道:“妈,搁哪儿呢?” “搁炕柜里呢。”王美兰道:“在装你爸衣服那边呢。” 赵军上炕,打开炕柜底层,在靠里面赵有财的衣服上面,发现了那本小册子。 赵军拿起小册子,他想到自己在去永兴大队前,把那老埯子的消息告诉给了赵有财,想必自己前脚一走,二咕冬当天晚上就到自己屋里一顿乱翻。 “唉!”一时间,赵军也不禁感叹,摊上这么个爹,可是真锻炼人。 赵军关上炕柜,拿着小册子就回了自己房间。 进屋关门,回到炕上躺下,赵军一开小册子,直接就打开了记载老埯子的那一页。 因为,这一页被赵有财给窝起来了! 赵军嘴角一扯,但他突然愣住了,只见在那记录老埯子的信息上,使铅笔写着三个字。 杨瞎子! 这是赵有财写上去的,应该是用赵虹、赵娜的铅笔写的,这可以用橡皮擦,无伤大雅。 但当赵军看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却是忽然愣住了! 在赵军的记忆里,和那老埯子有关系的人里,有一个庞瞎子。 那庞瞎子,是永胜屯的老参把头,前世就是他带着两个儿子挖掘了老埯子,然后一家人去到城里买房买车买房车,快活得很。 而这被赵有财记在老埯子信息旁的杨瞎子,赵军知道,这片山场百年来,值得被人记住的杨瞎子只有一个。 但他不是真瞎,他得这个外号,是由于特殊时代背景。 在半个多世纪前,神州大地秩序混乱,军阀林立。山林之间,更有山贼、强盗。 就永安林区这里,就曾有大大小小近百伙势力,他们大的有百十人之多,小的只有十几人。 那时候,就算较大的山贼势力,也没有几杆枪。他们仅有的几杆枪,除了头目以外,再就是谁的枪法好谁拿。 而每个势力,枪法最好的那个人,被尊称为瞎子。 这听起来很奇怪,但在那个时代背景下,实际情况就是如此。 论其原因,或许是因为那些炮手打枪的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是其他从来没摸过枪的小喽啰,所没体会过的。 而杨瞎子,是当年这片山场最好的炮手,没有之一。就算是赵军他爷赵大柱,在提起这位杨瞎子的时候,也是佩服得很。 可赵有财为什么会把杨瞎子三个字写在这儿呢? 赵军皱起眉头,他隐隐约约地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很难受、很难受。 第五百九十五章.王寡妇门框 杨瞎子,一个半个世纪前的人物,突然被赵有财记在小册子上,必然和那老埯子有脱不开的关系。 赵军这下再也睡不着了,他从炕上起来,把小册子随手放在枕头上,然后从炕上下地蹬鞋,拿起搭在炕头的外衣穿上,然后走出房间。 这时候王美兰已经在煮饺子了,那老太太年纪大了,肉饺子一顿有个十来个就够,但王美兰给她包了三十个,剩下的给老太太留着烤饺子吃。 听见动静,王美兰回头一看,见赵军从屋里出来,忙问道:“儿子,你咋起来了?” “没事儿。”赵军想起一件事,转身回了里屋,看得王美兰一头雾水。 赵军回到房间里,拿起那小册子,从头往后翻。 这小册子一共也没多少页,赵军快速地翻了一遍,发现赵有财只在那一页做了标注。 这时,听着外屋地叮铛声响,赵军忙从里屋捏着小册子出来,并对王美兰说:“妈,你别折腾了,我去。” 王美兰刚把饺子装在铝饭盒里,听赵军之言,她把饭盒盖一扣,然后解下围裙对赵军说:“那你快去,别坨了。” “哎。”赵军嘴里答应着,快速进到东屋里,上炕打开炕柜把小册子放回原处。 等赵军从东屋出来时,王美兰已经使围裙把铝饭盒包好了。 赵军过来拿起饭盒,对王美兰说:“妈,那小本儿我给放回去了,我爸回来,你别说我找了哈。” “啊?”王美兰闻言一怔,但听赵军解释道:“给我爸留点面子。” 说完,赵军抱过饭盒就往屋外跑。 看着赵军离去的背影,王美兰想想也对,他赵有财挺大个人了,没事儿还上儿子那屋乱翻、乱看,这成何体统。 可赵军刚才那句话,却让王美兰感觉有些熟悉,她想了一下,记得那次李宝玉去永胜屯带花龙回来,到家就说花龙丢了。 但当天晚上,赵有财就断定花龙是让赵军给藏起来了,当时王美兰问他为啥不说破,赵有财就说要给赵军留点面子,可结果嘛…… “这爷俩八成又要搞什么幺蛾子!”王美兰敏锐的直觉断定,此事十有八九与钱有关! 赵军从家出来,一路小跑来在老江家,进院、进屋就听老太太的声音从里屋传出:“谁呀?” “江奶,我。”赵军一边往碗架那里走,一边答道:“我给你送点吃的来。” “哎!” 听老太太在里屋应了一声,赵军便到碗架前拿出个大盘子,然后直接进了里屋。 进来一看,只见老太太坐在炕上绣花呢,上次说要给赵军绣一对枕垫,这还没完工呢。 赵军把盘子往炕桌上一放,老太太就挪着屁股凑过来了,仰着头问赵军道:“给我拿的啥呀?” “饺子。”赵军已经解开围裙包,打开饭盒,倒了差不多一半的饺子出来。 饺子落在盘子里的一瞬间热气腾腾的,但不少饺子都沾在了一起。 赵军忙端起盘子,把盘子边往另一只手的手心上一磕,将坨在一起的饺子磕散。 这时,他又拿起铝饭盒,同样把饭盒一磕,将饭盒里的十多个饺子磕散。 老太太手扶着炕桌,看着饺子时,眼睛一亮一亮的,笑着问道:“啥馅的?” “野猪肉白菜的。”赵军忙道:“江奶,我给你拿快子去哈。” 老太太闻言,忙抬手往外一指,道:“西边那屋里有蒜。” “哎。”赵军出去,不大一会儿就回来了,只见他左手拿着碗快,右手拿着酱油瓶子、醋瓶子。 “我这就给你拿蒜去。”赵军把手里东西放下,然后又去西屋,从蒜辫子上揪下一头大蒜。 等赵军再回来时,老太太已经把酱油、醋都倒在了碗里,夹起个饺子在调料里滚了一圈,随即夹起来就塞进嘴了。 “哎幼。”赵军忙道:“烫啊。” 饺子进嘴,老太太也知道烫了,但见她右边嘴角一咧,嘴里的饺子就到了右边,然后左边嘴唇微微上翘,散散口中热气。 而下一秒,饺子就已下肚。 “没事儿。”老太太冲赵军笑道:“我们以前吃大锅饭过来的,都锻炼出来了,不怕烫。” 赵军:“……” 怕赵军不明白,老太太还给赵军解释说:“那么多人,不快点吃不没了么,谁管烫不烫啊?” “是,是。”赵军上炕,双手把整头大蒜掰开,又掰下一瓣,三两下剥净蒜皮,再把蒜瓣给老太太放进碗里,并问:“江奶,你中午没吃饭啊?” “没有啊。”老太太笑道:“我两顿饭。” 赵军点了点头,就没再说话没影响老太太吃饭,老太太乐呵地吃了八个饺子才放慢速度,和赵军唠起了闲嗑。 这老太太饭量相当可以了,把赵军给她倒在盘子里的十六个饺子都吃光了。 赵军问她还吃不了,等到老太太摇头,赵军把饭盒里剩的饺子倒在空盘子里,然后对老太太说:“江奶,这些你留着,饿了前儿烤着吃。” 没成想,听赵军此言,老太太笑着摇头,道:“家还有不少熊瞎子油呢,我煎着吃。” “嗯,行。”一听这老太太比自己还会吃,赵军也就放心了,他帮着江刘氏把桌子捡了,碗快收拾完,回来就看到老太太又拿起刺绣忙活上了。 赵军坐回炕上,叮嘱道:“江奶,差一不二就歇会儿,别累坏了眼睛。” “嗯呐。”老太太应了一声,随手将针线活拿过来给赵军看。 别说,这老太太手还真巧,绣的龙凤呈祥有模有样的。 “这俩枕垫快绣完了。”老太太笑道:“我再给你绣一对枕套。” “行。”赵军也没客气,只是嘱咐说:“那你可别累着,注意休息啥的。” 老太太应了一嘴,然后问道:“小啊,你最近忙不忙啊?” “不忙啊。”赵军反问:“咋了?江奶,你有事儿啊?” “啊。”老太太点头,道:“咱俩有空上国峰那儿,把我老头子的地,都记到你那儿。” “哎幼。”赵军一听,可是吓了一跳,忙道:“江奶,那地搁你那儿就行,记到我这儿干啥呀?” “我还能种地么?”老太太一句话,倒是把赵军问住了,江刘氏随即又道:“记到你这儿,我就不管了,你到时候给我拿口粮就行。” “这个……”赵军有些犯难,说:“口粮倒好说,就是这地……” 说到此处,赵军也不跟老太太绕了,直接就道:“我江爷他侄子不种么?” 赵军问的很是委婉,但其实就是问,老江家的地,江州不惦记么? “他种个屁!”老太太提起江州,心里就有气,只道:“老头子死了,我跟他侄儿这亲戚也就算断了,这地我都找人问过了,都是我的,我说给谁就给谁。” 说完,老太太看着赵军,沉默两秒才道:“你怕得罪他呀?” “那不怕。”听老太太这么一说,赵军便道:“那行,那咱娘俩过完节,再办这个事儿。” “哎!”老太太一听就乐了,拍着巴掌笑道:“前两天我就想找你,可你有事儿出门了,就没办成。” 赵军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这年头,土地还不值什么钱,也没有买卖的,但老江太太和他去到屯部做个记录,那老江家的地以后就归赵军所有了。 对此,赵军并没拒绝,毕竟他跟这老太太之间,也不差这块地了。说起来,老太太那天给他的三个半熊胆,在眼下可比地值钱多了。 至于给老太太养老的事,就算老江太太不给赵军这些,这老人真到老的那天,没人替她操办,作为屯里屯亲,赵军都愿意送她一程。 只是对老太太而言,能把地给赵军是一件很让她高兴的事,老太太咧着嘴呵呵直乐,直到赵军问她:“江奶,我问你个事儿。” “啥事?”老太太回过神来,对赵军道:“你问。” 老太太还以为赵军要问她关于地的事呢,可没想到赵军却问她道:“江奶,咱们这儿以前有个杨瞎子,你知道不?” “知道啊。”老太太道:“那不是胡子么?打枪挺厉害的……对了,他也打围,比你爷、老徐头子还早一辈儿呢。” “打围……”赵军一下子愣住了。 “嗯呐。”老太太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道:“那时候条件都不好,再说胡子也是老百姓出身,十里八村都屯里屯亲的,一天天的能抢谁啊?不打围,他们吃啥?” 赵军闻言,眨了眨眼睛,心想这话说的还真在理,然后又问:“江奶,那他放山不得?” “啥?”老太太对这些名词记不大准,一脸好奇地问赵军:“你说啥?” 赵军耐心地给老太太解释道:“就是找棒槌,放山。” “这个……”老太太微一沉吟,摇头道:“没听说过,不过他们那一伙儿人可是挺有钱。” 这老太太,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有钱! 那钱是怎么来的? 赵军忙问:“江奶,杨瞎子那时候是哪伙的?” “王寡妇啊!”老太太一副“这你都不知道”的表情,道:“杨瞎子是王寡妇手底下的炮手,我一小前儿都听人说过,那杨瞎子就使老洋炮,一百米外都能打着狍子。” 这话,可就有点大了。但江湖轶事,是真是假的,赵军也不去考证。 问题是老太太刚才说的王寡妇,听到这三个字,让赵军顿时肃然起敬。 此王寡妇,非彼王寡妇。他是个胡子,本是男儿身,但长的极为俊美。 而在胡子这行里,一个个当家的都有外号,大家伙因其姓王,又看他那女人般的样貌,便称其为王寡妇。 这王寡妇虽然叫了这么个外号,但据说手上功夫了得,有点心狠手辣的意思,要不然也不能掌控着一个百十来人的势力。 而赵军对他尊敬,却是另有原因。 这山里有山牲口,一些岛上就有岛牲口。 那些年,正赶上一群岛牲口犯我神州,六儿虽无汉奸之名,却行狗汉奸之事,将黑水白山大片土地拱手相让。 但是,东北儿郎却从未停止过斗争,一些山贼、草寇在民族大义面前也无愧男儿之身。 这王寡妇,就率麾下人马加入了kl,只一战就壮烈牺牲,血染青山。 这是个英雄,但也是个小人物,没资格被载入史册,但本地人从未忘记过他。 他生前的山寨,也就是七八间破窝棚之所在,被当地人称为是王寡妇门框,成为了一个地名。 见赵军沉默不语,老太太猜出他是有事,但也不多问,只帮着赵军道:“小啊,你不跟那个……那个……” 毕竟是年纪大了,老太太一时想不起人名了,赵军也不催促,就坐在她面前等老太太慢慢想。 只听江刘氏道:“就大裤裆,你不跟他俩好么?” “啊!”听老太太提及张援民,赵军忙道:“是啊,我俩关系好,咋了?” “他媳妇!”老太太抬手冲赵军一点,道:“他媳妇,是不是姓杨?” 一听老太太又提起杨玉凤了,赵军点头应道:“是啊!” 此时赵军隐隐有些猜测,杨玉凤和杨瞎子之间或许有些关系。 赵军又想到,前些日子自己带着张援民去永兴大队搞副业,杨玉凤没少到自己家帮老娘干活。而妇女同志们在一起闲唠嗑,那天南海北的,可是什么都聊,没准聊起那句话来,让赵有财给听去了。 想到此处,赵军起身拿围裙卷起饭盒,对老太太说:“江奶,我回去了哈,你老注意点身体,不着急绣那些,别累坏了眼睛。” 安装最新版。】 “嗯呐。”老太太冲赵军笑道:“我也是没事儿绣着玩,你回去啦?” “嗯。”赵军道:“家里还有点事儿,改天我再来看你哈。” “不用,没事儿。”老太太摆手,笑道:“不用总惦记我。” 话虽如此,但每次赵军来,老太太都挺高兴的。 赵军和老太太道别,拿着饭盒出来快步回家,等他到家进屋,却发现屋里静悄悄的。 赵军怕王美兰睡着了的话,不盖被再着凉,于是就蹑手蹑脚地往东屋里来,想着要是老娘睡着了,就给她披件衣服。 可赵军一进屋,就见王美兰正坐在炕上。此时的她,盘着腿背对着赵军,手里拿着那本小册子,正在那儿研究呢。 第五百九十六章.出大事了! 赵军家,东屋里,王美兰手拿着小册子,聚精会神地看着。 为了不让赵有财发现端倪,赵军在把小册子送回来的时候,按着原样把记录老埯子那页给折起来了,所以王美兰一翻也就翻开了这一页。 作为曾经的大户人家小姐,王美兰可比赵有财有文化多了,此时看着老江头的笔记,王美兰嘴角上扬,嘀咕道:「俺就是有这命……呵呵。」 赵军:「……」 看着正沉浸于发财美梦中的王美兰,赵军生怕自己冷不丁一说话再把老娘吓着,于是便慢慢地往门口挪。 可就在这时,王美兰突然一转头,看到了赵军,却也让她惊到了一下。 「唉呀,儿子,你啥时候回来的?」王美兰说着,抬手招呼赵军坐下。 待赵军坐在炕沿边,王美兰拿着那小册子对他说:「儿啊,你看人家老爷子写这玩意,是不是有个老埯子?」 「应该是有。」赵军也不瞒着王美兰,小声答道:「妈,你谁也别跟谁说,等过完节了,我领我爸上去看看。」 「领你爸?」王美兰闻言一愣,往旁挪了下身子,道:「儿子,山财不能独享啊。」 「妈。」赵军一听,连忙解释道:「这个老埯子怕是得有不少货,只能独享。」 「这……」王美兰眼前一亮,随即脸上露出笑容,对赵军道:「儿子,咱家是不是要发了?」 「差不多吧。」赵军说着,接过小册子,一手拿着,一手指着那上面的「杨瞎子」三字,问王美兰道:「妈,这仨字是我爸写的。」 「嗯?」王美兰扫了一眼,紧接着怒道:「这个二咕咚,瞎翻人家东西,还乱写字儿。」 说到此处,王美兰紧张地问赵军:「儿子,这不影响咱拿棒槌吧?」 「那不影响……」一看老娘想歪了,赵军忙把话题往回拉,只道:「我爸写这仨字,应该是跟那老埯子有联系。」 「嗯?」王美兰一听,忙从赵军手中夺过小册子,她刚才只注意江华写的那段话了,却没在意赵有财写在旁边的小字。 此时看完,王美兰拿着小册子半响不语,然后把小册子一合,拉着赵军道:「儿子,那天你张嫂子帮我腌芥菜疙瘩,搁咱家新房那边腌的,腌完了剩一堆小的,说拿回来炒着吃,我自己拿不动,她跟我俩一块堆儿回来的。 然后,我俩唠嗑提起你给妈买的这些首饰,我说你姥家以前有的是这些东西,后来咋整丢的,这就提起以前那些胡子了。 完了你张嫂子就说,她家跟胡子窝那老炮手杨瞎子有亲戚,说杨瞎子那伙人跟岛牲口打仗受伤了,就搁山里挖棒槌炖汤,喝上不两天,伤口愈合的可快了。 你张嫂子还说,你们再放着断须子的棒槌就自己留着,等马玲生完孩子,给她熬汤喝。」…. 在很多、影视剧里,把人参描述的能医死人、活白骨,更玄乎的甚至能续命。 可实际上,野山参只有一个功效,就是补气。这个东西,对于术后恢复有奇效。 女人产后,能用一支野山参炖老母鸡,对身体恢复也大有裨益。 至于人参的品相是否完整,只会影响人参价格,而不会影响其功效。 也就是说,一支人参哪怕须子全断了,它的功效也不会削弱分毫。但这样的参,哪怕功效再好,它也不值钱了。 所以,自己家吃的话,就挑那种挖断了须子的,而品相好的,就拿到商店去换钱。 但对赵军而言,这些都不重要,他只问王美兰道:「妈,我张嫂子说没说,那杨瞎子是在哪儿拿的棒槌?」 「这……说了。」突然,王美兰眼睛一亮,对赵军 道:「好像就搁他们那伙人的窝棚附近!」 「王寡妇门框……」赵军沉下心来,回忆起王寡妇门框附近的山形地势。 之前赵军断定,那老埯子在61、62两个林班之间,此时若是跟王寡妇门框有交集,那就是…… 赵军眼皮一挑,瞬间圈定了具体方位。 「儿子!」见赵军脸上露出笑容,王美兰一把抓住赵军胳膊,激动地道:「你知道啥了?」 这事还不好跟王美兰解释,赵军只道:「妈,具体的你就不用管了,你就等着数钱吧!」 「哎呀,哈哈!」王美兰一拍巴掌,抚掌大笑两声,然后突然转过头,问赵军道:「儿子,这一趟能整回几个金镏子?」 赵军被她问的一怔,随即笑道:「妈,这把要是掏上了,咱家开个金店都不是事儿。」 「什么?」王美兰闻言,瞬间呆愣在当场。 这年头,在东北这旮沓,金店还真没有个人开的。 上次去岭南,财大气粗的王美兰进金店看一圈都花眼。虽然家里还有那么多熊胆,但能买多少金子仍是有数的。 可此时,自己儿子竟然说,开个金店都不是事儿,那得是多大一笔钱呐! 就在王美兰惊喜交加之时,只听赵军指着那小册子上的「杨瞎子」三字字,对王美兰说:「我爸怕是要整啥幺蛾子!」 「他敢?」王美兰把手中小册子一合,狠狠往被垛上一摔,吼道:「他要敢呜呜圈圈的,就给他扔出去,别回这个家!」 赵军闻言,忙冲王美兰一竖大拇指。 …… 当夜幕降临之时,永安屯家家户户烟筒都开始冒烟,通勤的小火车也挺停靠在了屯外。 火车门开,永安林场的工人们都提着网兜和黄油纸包从火车上下来。 后天就是中秋了,永安林场给职工们每人发五斤鸡蛋、五斤月饼。 鸡蛋是从永兴大队养鸡场买的,也只有生产队能供给这么大个林场。 而月饼,是食堂自己烤的,这几天赵有财带着两个食堂百十来人,做了足足两万多斤月饼。…. 月饼只有两种馅,五仁和青红丝的,就这馅料都不怎么好弄,是周建军费劲吧啦采购回来的。 这关系到周建军明年年初能否更近一步,赵有财自然是鼎力相助,要不然早把花生啥的往家扛了。 此时的赵有财,一手拿着两兜鸡蛋,另一只手拎着两个黄油纸包。他这两份里,有一份是赵军的,赵军不上班,自然是他给拿回来了。 比赵有财还牛的,是李大勇。赵有财领回来两份,李大勇则领了三份。他们老李家,父子三人都是林场职工,这在全林场都是独一份。 三网兜鸡蛋,三个黄油纸包,李大勇、李宝玉爷俩拎着,至于李如海,那孩子今晚上夜班,不回来了。 赵有财拎着东西回家,一进家门就感觉到异样的气氛,王美兰一边哼着二人转,一边在灶台前做饭,看到赵有财回来,王美兰冲他一笑,温柔地接过赵有财手里的鸡蛋。 赵有财例行拍马屁道:「兰呐,那鸡蛋是十斤,这回你吃吧,咱说啥也把胃吃好了。」 「嗯。」王美兰笑着点了下头,对赵有财道:「暖瓶里有水,你快洗洗,一身油烟子味儿。」 赵有财冥冥中觉得心里不踏实,一指那黄油纸包道:「这里是月饼,你跟孩子们吃吧。」 「不吃了。」王美兰道:「马上吃饭了……」 「月饼!」王美兰话还没说完,里屋就传出两声尖叫,赵虹、赵娜双双跑了出来,冲王美兰吵着要吃月饼。 「兰呐。」赵有财在一旁 充好人似的跟王美兰说:「给孩子吃吧,吃啥不是吃呀?」 王美兰闻言,没再说啥,只冲西屋喊道:「儿子,来,吃月饼!」 「吃月饼喽!」听老娘喊自己哥了,赵虹知道这月饼是肯定能吃到嘴了,欢呼一声,拉着赵娜就往里屋跑。 赵有财看着妻女进了东屋,悬着的一颗心仍未落地,慢慢地回忆自己这两天一没偷着打猎,二没中饱私囊,好像没犯什么事儿。 而在这时,赵军自西屋出来,经过赵有财的时候叫了声「爸」,就被赵有财一把拉住。 「爸,咋了?」赵军笑着问道。 赵有财深深地看了赵军一眼,问道:「解臣回去了?」 「嗯呐。」赵军下意识地往外看了一眼,然后道:「这时候差不多都要到了吧?」 赵有财打量着赵军神色,见并无异常,又问:「儿砸,咱家……今天没什么事儿吧?」 赵军一怔,笑道:「爸,你瞅你这话说的,咱家能有啥事啊?要有事,也得是好事儿。」 赵有财闻言,微微点头,突然想起一事,就对赵军说:「儿砸,今天早晨爸没给你做猪头焖子,是瞅那小黄毛子脑袋太小,做不做也没啥意思。等咱场子杀猪,我给你要个大猪头,到时候爸给你做哈。」 「呵呵……」赵军一听,忍不住呵呵直乐,随即凑到赵有财身旁,小声说道:「爸,等咱们过两天发了财,想吃啥不好说呀?」…. 「嗯,嗯。」一听赵军这话,赵有财忍不住眼前一亮,随即又想起了什么,眼神不禁有些慌乱。 而这时,王美兰从屋里出来,看爷俩凑在一起,便道:「儿子,你进屋吃块月饼,我闻着挺香呢。」 「兰呐!」还不等赵军答话,就听赵有财道:「你咋不吃呢?你也吃呗。」 「我不吃了。」王美兰道:「我挺大个人,吃它干啥?」 赵有财听这话,顺手往赵军肩上一拍,喝道:「赶紧的,给你妈拿去。」 赵军无奈地一撇嘴,这二咕咚跟媳妇溜须却折腾自己,但赵军还是听话地走进东屋里。 一进东屋,就见赵虹、赵娜两个小丫头全都两手拿着月饼,右手拿着半块青红丝,左手拿着半块五仁,右边一口,左边一口,吃得不亦乐乎。 赵军到炕桌前,赵虹抬头看他进来,攥着月饼的右手,手背往桌上一比划,嘴里含糊不清地道:「锅,出。」 「啊!」知道小丫头是让自己吃呢,赵军便从黄油纸包里拿起一块月饼,看是五仁的,就放下换了块青红丝的。 他拿着月饼从里屋出来,见赵有财在洗头,而王美兰在盛菜。 赵军在月饼上咬了一口,咬开厚厚的月饼皮,露出里面不多的馅,走到王王美兰身旁,道:「妈,你尝一口。」 「我不……」王美兰正说着,月饼已被递到嘴边,王美兰张嘴咬了一口,不禁眼前一亮。 王美兰喜欢吃这一口青红丝,这是赵军上辈子从大姐那里听来的。 上辈子王美兰走的时候,赵军还不立事呢,甚至不知道自己老娘喜欢吃啥。 等到天命之年,妻离子散、凄凄惨惨时,时常想起父母,但却发现自己对父母的印象都模糊了。 这辈子,有幸再来过一回,赵军很知足,他喜欢跟赵有财「互动」,也喜欢给老娘买她喜欢的东西。 「你吃,妈盛菜。」王美兰吃过一口,就想把月饼连同赵军一起推开。这时,赵军把月饼塞在王美兰手中,同时夺过铲子,道:「妈,你吃着,我盛菜。」 白菜木耳炒野猪肉、两合面馒头,赵军盛菜到里屋时,就听赵虹道:「哥,我俩晚上不吃饭了 。」 「行。」赵军笑着应了一声了,他有心孝敬父母,也乐意宠着两个妹妹。 这时,赵有财进里屋来,他上炕伸手让赵军递他筷子时,却听赵军道:「爸,你先别吃了,我妈要给你开小灶。」 「嗯?」赵有财一听,不禁有些受宠若惊。 赵军笑道:「我们中午吃的饺子,你跟我俩妹妹都没吃着,她俩吃月饼了,我妈就给你自己包。」 与此同时,西院李家。 金小梅给李大勇、李宝玉和李小巧端上热气腾腾的饺子,看这爷仨大口吃着饺子,金小梅不禁叹了口气,道:「唉!如海最乐意吃猪肉白菜馅饺子了。」 金小梅此言一出,李大勇、李宝玉爷俩对视一眼,不由得齐齐一撇嘴。 馅和面都是现成的,王美兰没让赵有财等太久,就给他煮好了三十个饺子。 这热乎的饺子上桌,就连吃了月饼的赵虹、赵娜也凑过来,管赵有财要饺子吃,赵有财夹起个饺子吹了吹,然后咧嘴笑着送到小闺女嘴边。 赵军、王美兰都面带笑容地看着这一幕。 忽然,院子里狗叫了起来,赵军脸色一沉,撂下筷子拦王美兰道:「妈,我去。」 说完,赵军起身,随手拿过赵有财挂在门后的外衣,披在身上走了出去。 赵军一开门,就听院门外传来了张援民的声音,只听他嚷道:「兄弟,快来,出大事了!」 百李山中仙 第五百九十七章.三头八臂 “大哥!”见是张援民来了,赵军连忙快步走到院门口,手扶着杖子门,一边将其往里拽,一边问道:“咋的了?出啥事了?” “张……张……”应该是跑急了,换了口气后,张援民一着急,竟然喘不上来气了。 听张援民直喊“张”,赵军下意识地认为是张援民的小闺女张玲玲出事了,忙问:“铃铛咋的了?” “不是!”张援民一扑棱脑袋,喘匀了气,道:“是那个张来发出事了!” “张来发?”一听这名字,赵军反而不担心了,他侧身将张援民让进院里,领着张援民往屋里走,并问道:“他咋的了?” “丢了!”张援民道:“他叔张占河啊,今天抠着鱼了,寻思叫张来发他上家吃饭。这等你们林场都下班了,那张来发也没回来呀。我们两家不前后杆儿么?刚才张占河上我家来,问我和你嫂子看没看着张来发。” 张占山走有半个月了,而张来宝还在医院没出来呢,据知情人士透露,张来宝好像才脱离危险期。没办法,张来发平日只能自己在家,作为叔叔的张占河时不时的关心一二。 说话间,赵军带着张援民进了屋,赵有财一看张援民来了,就招呼他上炕喝酒,王美兰则拿黄油纸包,包了两块月饼,让张援民一会儿拿回去给小铃铛吃。 这时,李大勇、李宝玉从隔壁过来,他们都听见张援民喊“出事了”,就出来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但一听说是张来发丢了,赵有财一皱眉头,道:“今天回来的时候,我就没看着那孩子。” “啊?”赵军闻言,当即道:“那他能上哪儿去呢?” 赵有财道:“没准上他姐家了呗。” 赵有财此话一出,众人全都恍然大悟,张来发他姐夫韩志明也是林场职工,下班把小舅子带回家也是正常。 既然爷俩都过来,李大勇、李宝玉就上炕,跟赵有财、张援民喝上了,而赵军、王美兰虽然不喝酒,但也在一旁跟着唠嗑。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在喝酒的时候,张援民提起李如海的工作,李大勇还颇为骄傲地说,他们老李家是林场唯一一个三职工家庭,以后李如海也不愁找对象了。 …… 就在这天夜里,十点钟后,山林间仍有点点灯光。永安林场收发室里,李如海把一大块松木塞进炉子里,伴随着木柴烧着的噼啪声,李如海钻进了被窝里,伸手拉灭了灯。 从今天开始,老杨头正式退休,李如海成为永安林场三大门卫之一。而今天,也是李如海第一次自己在收发室里值夜班。 不过,李如海不怕。 外面的大门是他亲自锁的,而林场职工虽然都下班了,但保卫组值夜班的保卫员们,每个小时都会巡查经过收发室,所以李如海根本不怕有危险。 毕竟这是林场,不是钢铁场,就算有贼来了,他都没啥能偷的。 炉子火烧得很旺,小火炕热乎乎的,李如海盖着厚厚的棉被,而他那件中山装就压在脚底。 他如此倒不是怕冷,只是这样有感觉。 在林场的每一天,李如海都觉着自己过的很充实,今早从上了通勤小火车,他的嘴就没闲着,一直白话到在保卫员的帮助下给大门落锁。所以,他也累了一天了。 小火炕解乏,李如海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外面寒风呼啸,都与他无关了。 忽然,一团黑影出现在收发室外,黑影靠着墙根,不断地向上拉长,渐渐地成为一个人的形状。 这人个子不高,又瘦又小,外面穿着林场发的黑雨衣,但大人的雨衣穿在他身上,是又肥又大。 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今晚的月亮挂在天上,洒下月光让这人面容显现。他,正是被认为走丢了的张来发。 张来发算着时间,那巡逻的两个保卫员还得半个多小时能过来呢,于是他就绕到收发室与林场大门之间的窗户前,抬手在窗户上轻轻敲了一下。 收发室里,熟睡的李如海翻了个身,嘴里滴滴咕咕地念叨着什么。 他还在睡,但因为有动静,睡的就不像刚才那么实了。 窗外的张来发脸上露出坏笑,上嘴唇、下嘴唇撅起,中间留有缝隙,发出“呜呜”的声音。 屋里,本是背对着窗户睡觉的李如海,突然眉头一皱,嘴里滴咕道:“什么玩意?” 说着,李如海翻过身来,他眯着朦胧的睡眼往窗前一看,吓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这小窗户上,挂着个布窗帘,但很薄。 月光打在上面,映出一个“怪物”在李如海眼前,它圆头大脑,双臂支棱着向上高举,似张牙舞爪,嘴里还发出恐怖、渗人的叫声。 “妈……”李如海的叫声划破夜空,但这房子挺隔音的,传出去也不剩啥了,根本招不来保卫员。 再看李如海,整个人裹着被子从炕上滚下,他那件祖传的中山装也随即掉落在地上。 此时的李如海,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屁股处高高耸起,跟个大蛆一样瑟瑟发抖。 “呜……”这是张来发在窗外作怪。 “呜呜呜……”这是李如海在被子里抱头痛哭。 张来发生怕有人过来,又“呜呜”了两声就跑了,他回到开水房把衣服一脱,钻进行军床上的被窝里,不大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今天午休的时候,李如海在场里熘达,熘达、熘达……就熘达到开水房去了,然后他欠登似跟张来发追问张来宝的病情。 当时开水房里有不少人在打开水,李如海明着是在问话,可实际上跟讲故事也差不多少了,只是把陈述句改成了疑问句。 这让张来发感觉很没面子! 要知道,十四岁的孩子,最要脸面了!张来发想跟李如海干一架,但一想自己势单力薄,而李如海他爸、他哥都在林场,张来发就默默把这份屈辱记在了心里。 于是,这小子晚上下班没走,就躲在开水房了。反正他这里又没人来,屋里还挺暖和的。 只等李如海差不多睡了,张来发才按着计划,出来吓唬吓唬李如海! 就这样,在收发室里的李如海,在炕下待了一夜。 虽然张来发十二点多就回去睡了,但这林场建于山林之间,夜晚老鸹子、夜猫子叫声,和夜风吹过山间的声音,都让李如海心惊胆寒。 在这样的场景下,李如海哪还能睡得着?只缩在被子里,哆哆嗦嗦地过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六点刚过。 保卫组副组长洪云涛,带着一个小保卫员巡逻经过收发室,洪云涛忽然停下脚步,撸袖子看了眼表,滴咕道:“都这时候了,咋还不开大门?” 林场的大门,从来都不是职工快上班了才开。正常的话,每天早晨五点以前,门卫就应该开大门,然后拿着大扫帚扫大门口的落叶。 可眼下都六点了,别说大门没开,收发室里还静悄悄的。 洪云涛侧身问自己的手下人道:“昨天谁的班?是不是老杨头?” 说到此处,洪云涛一瞪眼睛,急道:“不能是老头出啥事儿了吧?” 说完,洪云涛急匆匆地往收发室门前走。 每天五点起床,对林区人而言,根本就不算个事儿,而洪云涛在保卫组都干到副组长了,对林场的几个老门卫自然也熟悉得很。 洪云涛知道,老杨头平日里早晨三点左右就起床,每天四点钟他就开大门,然后就拿着大扫帚扫这大门内外,无论冬夏皆是如此。 什么睡懒觉啥的,根本是不存在的。 所以,洪云涛断定,肯定是老头子出事儿了。 可就当洪云涛走到门前时,旁边的小保卫员把他拉住了,只听他道:“洪哥,洪哥!里头不是老杨头儿。” “嗯?”洪云涛一怔,就听小保卫员说:“老杨头儿不退休了么?昨天当班的是李副组长他家老二。” “哎幼!”洪云涛瞬间反应过来,当即笑着说道:“这小子也不靠谱啊,第一次当班就睡过头子了!” “呵呵。”小保卫员一笑,指了下收发室的门,道:“昨儿这小子叭叭白话一天,八成是累了。” “嗯呐。”洪云涛一努嘴,道:“这孩子是真能说呀。” 说着,洪云涛伸手拍门道:“孩子,得起来开大门了!” 洪云涛话音落下,屋里却没有什么动静。 洪云涛一怔,又拍门道:“李小子,六点了,你把大门打开呀!” 洪云涛说完,屋里还是没有动静。这下,洪云涛可是急了,再次拍门道:“你要睡,你也先起来给大门开了!” 可屋里还是没有反应。 “这什么孩子呢?”洪云涛都囔了一句,伸手连连拍门。 这时,旁边的保卫员走到窗户前,在窗帘两个挂钩中间,透过窗帘上沿形成的月牙缺口往里瞅,这一瞅,可是把他吓了一跳。 “洪哥!”保卫员惊叫一声,道:“快!出事儿了!” 洪云涛闻言,抬起一脚,直接把门踹开,俩人往屋里一进,只见一只“被卧蛆”在地上一拱一拱的。 “这……”洪云涛忙上前,看着地上那“东西”,他与保卫员对视一眼,但听那被子里传来了“呜呜”的声音。 洪云涛忙蹲下身,轻轻去拉被子,他手刚一扯被角,就听里面传出“啊”的一声,可是把洪云涛吓了一跳。 “这……”洪云涛又看了小保卫员一眼,只听小保卫员道:“这孩子八成是第一天当夜班,自己害怕了。” “嗯呐。”洪云涛想想也对,伸手用力一拽被子,道:“孩子,我是你洪叔!” “啊哇……”李如海忽然破被而出,一把抱住洪云涛,满脸的鼻涕、眼泪就往洪云涛身上蹭,一边蹭,一边道:“洪叔啊,我看着魂儿了!” “啥?”正面带笑意的洪云涛,神情瞬间凝固,一把推开李如海,喝道:“你说啥呢?” 你要说你害怕,当叔叔的惯着你,可你要胡言乱语,就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了! 不是洪云涛上纲上线,他也是从那些年过来的人,虽然现在没那么严了,但对经历过风雨的人来说,这些仍然是忌讳。 “洪叔!”李如海又扑在洪云涛身上,抓着洪云涛工作服,哭道:“我真看着了!” “还说!”洪云涛把李如海一推,随即站起身指着他,喝道:“赶紧的,去给大门开了!” 说完,洪云涛领着小保卫员就走了。 洪云涛走后,光亮通过开着的门进来,收发室里有了些许光明,李如海抽噎着起身,把棉被抱上炕,然后捡起自己的中山装,哆哆嗦嗦地穿好,然后从墙上摘下那一大串钥匙,出到外面打开了林场大门。 这孩子在家也没娇生惯养过,而且经常帮屯里的妇女们干活,此时拿起大扫帚,也能麻利地将落叶扫成一堆。 干完活,李如海进到屋里,使桦树皮生着炉子,从墙角缸里往水壶里灌水,准备烧壶水洗洗脸。 昨天哭了一宿,脸上一条一道的,不大美观。 等烧好了水,李如海洗了脸,双手捧着杯子,下半身缠着棉被,整个人缩在炕上,小口小口地喝着杯中温水,眼神有些迷离。 今天,先到林场的是永利屯的通勤车,然后是永胜屯,接下来才是永安屯。 当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走入林场大门时,只见收发室门口围满了人。 “坏了!”李大勇、李宝玉心道不妙,爷俩忙快步跑到人群外,李宝玉个子最高,他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自己亲弟弟正在收发室门口连比划带白话。 李如海披着那件祖传的中山装,衣服的两个袖子在胸前系了个扣,就好像披着斗篷一样,神采飞扬地对众人说道:“那玩意啊,长了三个脑袋,八个胳膊呀!” 说到此处,李如海回身往收发室的窗户前一指,然后道:“就搁窗户根下头。” 说着,李如海双腿一噼,两个膝盖向外扩,随着双腿弯曲、伸直,他整个人不断起伏,同时双臂张开像翅膀一样,比划道:“呜啦……呜啦,就在这儿飞呀!” 李宝玉听到这里,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五百九十八章.今年猞猁厚 人在受到惊吓以后,往往会夸大其词。 可像李如海这么夸大的,就属于胡言乱语了。 李大勇、李宝玉在人群外听了个大概,都感觉是李如海小题大做了。 在山里,有个什么东西影影绰绰的把人吓一跳,那都是常有的事,这爷俩也没往心里去。 至于旁边那些围观的林场职工,也没把李如海说的当真事,全当是听个热闹。更有甚者,还有人评论,听李如海讲故事,比听收音机都有意思。 收发室门口的围观群众,走了一波又聚一波,直到林场上班的铃声响起,收发室门前才没有了聚集的人群。 这时,从屋里走出来一老头,他把手里的茶缸子递给李如海,道:「李小儿啊,来,喝点水。」 「哎,谢谢蒋爷。」李如海有礼貌地跟老蒋头子道过谢,接过大茶缸子喝了一口。 白话了一早晨,李如海也渴了,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缸子水,然后拿袖子一抹嘴,只见老蒋头抄起扫帚,开始清扫附近地上的瓜子皮。 李如海进屋把茶缸放下,跟老蒋头打了个招呼,就蹦蹦跶跶的走了。他先去食堂,跟赵有财混了口吃的。一食堂每天早晨都会给他们这些值夜班的人预备一份早饭,李如海来的时候,保卫组的人都吃完散了。 见李如海来了,赵有财把给他留的饭菜拿了出来,李宝玉、李如海都跟他自己家孩子一样,赵有财虽然话不多,但他平日里在食堂都会暗中照顾这哥俩。 「如海!」这时,有帮厨的妇女喊道:「咋的?听说你昨天晚上看着老妖精了?」 李如海端着饭盆,又是眉飞色舞地一顿白话,跟昨晚那个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李如海简直判若两人。 吃完了饭,李如海背着手,迈着四方步走了,他直接去了生产车间,他上次当班的第二天,在林场四处闲逛的时候,在生产车间结交了一个好朋友。 崔富贵,人送外号崔大喇叭,他这个大喇叭不是因为他话多,而是因为这人嗓门大,而且说起话来特别快,这样就给人一种特别闹的感觉。 李如海一来,就跟一众工人打成一片,大家伙都爱听李如海讲《水浒》、《西游》,至于今天李如海讲的灵异,他们也挺爱听的,只不过大多数人刚才在大门口都听过了,此时再听就觉得无聊。 眼看这边没什么意思了,李如海就想去车队转一转,那里是他大哥的地盘,混点吃喝也容易。 可李如海刚要走,就听崔大喇叭在那边跟一人说:「你猜哈,昨天我家地里去啥了?」 他嗓门大,李如海听得清清楚楚,一听有热闹,这小子瞬间止住脚步,整个人忍不住连连往后退去。 这时,那崔富贵旁边的人,有猜野猪的,有猜黑瞎子的,还有猜獾子的。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崔富贵竟然很是神秘地压低了身子,环视众人道:「老虎崽子!」…. 「崔大喇叭,你净扯淡!」崔富贵话音刚落,旁边就有人驳斥道:「那玩意都搁山里头,咋还能上你家来呢?」 「真的!」崔富贵一本正经地说:「我媳妇,昨天上地干活,就看着那老虎崽子搁地垄沟上走,钻苞米地里没影了。」 众人闻言,还是有些不信,七嘴八舌地讨论起山里人知道的猞猁习性。 而这时,李如海已溜出生产车间,奔着车队去了。 这刚上班,车队暂且没什么任务,司机们都在擦车或修理一些车辆的小毛病。 当李如海来的时候,李宝玉正和林祥顺蹲在一台东方红拖拉机旁,林祥顺给李宝玉讲着一些知识,李宝玉专心致志地听着。 李如海来了以后,就悄悄地站在 李宝玉身后默不作声。 林祥顺、李宝玉,一个认真教,一个认真学,谁也没注意到身后有个人。大概三分钟后,二人起身一转头,都被李如海吓了一跳。 「你这孩子!」林祥顺喝道:「过来了,咋不吱一声呢!」 而李宝玉更是干脆,抬腿直接给了李如海一下子。 不过李宝玉也没用力,没使鞋尖去踢李如海,只是将自己小腿棒子横打在李如海屁股上,挨这一下,李如海也不疼。 可这一下,让李如海十分不满意!他抬头瞪了李宝玉一眼,李宝玉却伸手像扒拉球一样,推了李如海脑袋一下。 「过来!」然后,李宝玉却冲李如海一摆手,将他叫去一旁。 李如海小脸绷紧,瞪着李宝玉没说话,但下一秒只见李宝玉从旁边放着的挎兜子里拿出个铝饭盒。 「如海啊。」这时,林祥顺在旁边道:「快过去,你妈给你拿的饺子。」 「饺子!」李如海闻言,迈步来在李宝玉身旁,伸手就要去接饭盒。 李宝玉先拿着饭盒往后一撤,然后才塞到李如海手中,叮嘱道:「你拿着找个没人的地方吃。」 「嗯,嗯。」李如海连点两下头,然后叫李宝玉道:「哥。」 「嗯?」李宝玉眉头一挑,问道:「咋啦?」 李如海捧着饭盒,问道:「有没有醋啊?」 李宝玉一怔,随即摆手道:「滚!滚!」 「哈哈……」林祥顺在一旁发笑,搂过李如海道:「你去,到食堂,你大爷那儿还能没醋么?」 「嗯呐!」李如海捧着饭盒,乐颠地走了。 看着李如海离去的背影,李宝玉重重地叹了口气。 「咋还唉声叹气的?」林祥顺笑道:「这你家三个林场职工,光鸡蛋都比别人领的多,多好啊。」 李宝玉闻言,不由得一撇嘴,道:「他来上班,我一天压力可大了。」 …… 今天,赵军没上山打猎,在赵有财他们上班以后,赵军去到小卖店,抢购了六包月饼、六瓶罐头。 然后,他将这些分成三份,给老太太、王强家、马玲家各送一份。…. 在去马玲家的时候,赵军发现王翠花的脚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赵军去的时候,王翠花正使盐沙黄瓜,准备腌黄瓜咸菜呢。 马大富上班,马洋上学,赵军不好留下太长时间,只跟马玲、王翠花聊会天便告辞离去。 等回到家以后,赵军见王美兰在打水,他走过去说要帮忙,可却听王美兰道:「儿子,把你夏天不穿的衣服都收拾到一堆儿,一会儿妈都给你洗了。」 「哎。」赵军答应一声就往屋里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赵军把炕柜一打,不由得愣住了。 那本小册子,此时正躺在一件水洗布外套上。 也不知道赵有财啥时候给小册子送回来的,赵军伸手拿过,只见原本被折的那页,此时已被抚平了,上面写着的「杨瞎子」仨字,也被人用橡皮擦下去了。 赵军随手把小册子放在一旁,开始往外找衣服。 明天是10月7号,农历八月十五,是礼拜三。后天,赵军得去林场上班了。等到周日,哪怕林场不放假,他也想请个假,然后带着赵有财进山,去探探那老埯子。 等把过季的衣服都翻出来以后,赵军把它们抱出去,王美兰洗衣服,赵军就在一旁陪着,帮王美兰打打水,娘俩也唠唠嗑。 有些衣服,材质比较硬,泡了水更是又沉又硬,王美兰拧着吃力,赵军就帮她拧衣服。 每当这时,王美兰就小声跟赵军念叨:「还是你爸有劲啊,我 看他拧那个大被单子都咔咔的。」 赵军一听就乐了,当即答道:「我爸天天颠勺,手上、胳膊上都有劲,要我说呢,这活就应该让他干。」 「这个……」王美兰闻言,虽有些心动,但也有些迟疑,「你爸一天还上班呢,我哪能总让人家干活呀。」 这时候的妇女,思想就是朴素。在王美兰看来,赵有财上班挣钱,而自己是个家庭妇女,家里洗洗涮涮的活,就应该是自己干。 之前让赵有财干活,那是他犯了错误,对其进行劳动改造。这人家没犯错误,就不能这样了。 娘俩洗完衣服,已经是中午了,他们今天吃两顿饭,中午饿了就掰块月饼垫吧一口。下午,王美兰收拾屋子,赵军则收拾狗窝,把两家院里的狗窝都收拾一遍,这天就快黑了。 今天,当通勤的小火车在永安屯外靠站以后,车门一开,李如海第一个就从车上冲了下来,他一路小跑地回屯,去给屯里屯亲讲他昨天夜里的恐怖经历。 这个故事,跌宕起伏,恐怖惊悚。等半个屯子都知道的差不多了以后,时间就已经将近八点了。 李如海饥肠辘辘地往家走,那白天还好,此时天色一黑,他想起昨晚的遭遇,心里还真有些害怕。 眼瞅前头就是自己家,李如海开始小跑着往家赶。 就在这时,李如海看见一道人影从自家隔壁出来,他忍不住大喊一声:「大哥。」…. 「哎呀!」从家里出来上厕所的赵军被他吓了一跳,看是李如海,便没好气地说:「大晚上的,你喊啥呀。」 「嘿嘿。」李如海笑着蹿到赵军身旁,道:「大哥,你吃完饭啦?」 「嗯呐。」赵军道:「都几点了,还不吃饭?」 说着,赵军打量了下李如海,道:「你还没吃饭呢吧?」 「没呢。」李如海小脸忽然一扳,对赵军道:「大哥,昨晚上我看着不干净的东西了。」 「嗯?」赵军一怔,随即喝道:「别啥都说?哪有那些玩意?」 「真的!」李如海随即就把昨晚经历给赵军讲了一遍,在给外人讲的时候,李如海添油加醋,什么三个脑袋、八个胳膊的,但赵军是自己人,李如海就如实说了。 早晨赵有财他们听玄幻版的,大家就都以为李如海是在扒瞎。可此时,赵军听的是原版,他看李如海的样子不像撒谎,但这世界上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么,就有可能是有人搞鬼。在一想昨天失踪的张来发,赵军百分之八十断定,就是这小子搞的。 而另外百分之二十的可能,就是李如海撒谎了。 所以,赵军并没声张,此事还得从长计议,而且眼下最主要的是,他着急上厕所。 可见赵军要走,李如海还不让呢,他拉住赵军道:「大哥,我还有个事。」 「啥事?」赵军道:「你快说,我着急。」 李如海先是试探性地问道:「大哥,老虎崽子那玩意,下山么?」 其实,对崔大喇叭的话,李如海也不太相信,他虽然不打围,但耳读目染,他多少知道一些,知道猞猁一般在高山脚,在跳石塘、石砬子上休息。 「老虎崽子?」赵军闻言,眼前一亮,急向李如海问道:「你看着有下山的了?」 李如海摇摇头,道:「我没看着,崔大喇叭他媳妇看着了。」 说到此处,李如海又补一句,道:「说是搁他家苞米地里。」 李如海此言一出,赵军忙掰手指头,似在数算着什么。 没过多久,赵军抬头,望向南边,脸上满是喜色。 李如海虽然年纪小,但他挺善于察 言观色的,此时他看赵军面色异样,当即问道:「大哥,咋的了?」 「如海啊。」赵军伸手在李如海肩上一拍,道:「我明儿要打着老虎崽子,还给你钱!」 「大哥!」李如海一听,竟然急了,他对赵军说:「你这回给钱,就别当着我妈面给了。」 赵军听得一愣,随即笑着答应下来。然后,李如海回家吃饭,赵军去茅房方便。 等赵军出来,进了家门以后,直接来东屋里见赵有财。 此时赵有财正坐在炕上卷叶子烟,见赵军进来,便问:「咋的了?」 「爸!」赵军直接道:「老虎崽子下山了!」 「老虎崽子?」赵有财闻言一愣,回过神来就把烟卷往烟叶子筐里一丢,掐着手指算了算,再抬头时惊喜地道:「今年这玩意厚啊!」 「嗯呐。」赵军重重一点头,道:「到年头了吧!」 听赵军此言,赵有财深深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还啥都知道呢,你这打围,到底是跟谁学的。」 百李山中仙 第五百九十九章.猞猁一家三口 东北人形容什么东西厚,意思就是多、密度大。 其实,这年头山里的狍子、野猪都挺厚的,就比如狍子,打熘围跟一只狍子跟丢了也不用着急,翻山过岗没准就能遇到下一只。 这是因为靠山吃山,这片广袤的原始森林,为食草动物提供了丰富的食物。 哪怕是冰天雪地、数九寒冬,食草动物也能在山林间找到吃食。 比如,野猪在雪大的时候就拱措草吃,雪小的时候它们在雪地里拱核桃、橡子。狍子啃树尖,大马鹿扒杨树皮,兔子则吃槐树皮。 而十年后,神州禁猎的原因,是野生动物数量锐减,但归根结底却并非是人类的捕杀造成的,而是因为原始森林被大面积的破坏。 当一定尺寸的大树都被伐倒,没有了树木遮挡,哪怕是冬天,阳坡也存不住雪,这就导致了森林蓄水量的下降。 水资源少了,植被就长不起来,这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哪怕到了三十多年以后,这片山场仍然没有多少大树,哪怕禁猎二十年,野生动物的数量也远远比不上现在。 眼下这片森林还没被完全破坏,按着山场三年一小收、五年一大收的规律,野生动物的数量也会在某个年头达到顶峰。 猞猁虽然能猎杀狍子、小野猪,但它最主要的食物来源是野兔。按着野兔的数量增加与减少,打围人总结出一个规矩,就是每隔九年,猞猁的数量会有一个大幅度的增长。 这个规律,赵有财知道,赵军也知道。但赵有财是从前往后算的,九年前赵有财带着李大勇没少在山里划拉。 而赵军,则是从后往前推算出来的。他记得那是1996年,也就是黑省禁猎的前一年,山里的猞猁突然多了起来,赵军那一个冬天就打了两张猞猁皮。 而现在是1987年,和96年正隔了九年。 但话说回来,这十里八村打围的不少,可能打猞猁的,却没有几个。能知道这规律的,更是凤毛麟角的人物。 赵有财知晓这规律,是他爹赵大柱传下来的。而像这种能给人带来大量财富的自然规律,是不轻易传给外人的。 所以,赵有财很疑惑,赵军是咋知道的。 有些时候,心里一旦有了怀疑,可就打不住了。 此时赵有财就想,这小子要说枪法好,可能是天赋异禀,跟着民兵打靶,虽然子弹不多,但仗着天赋也练成了枪法。 可他打围的那些手段、经验,又是从哪学来的?这个可不是天赋能解释的。 面对赵有财的疑惑,赵军轻巧地滑过去了,只听他问道:“爸,听说如海昨天当班,睡觉前儿看着不干净的东西了?” “啊?”旁边王美兰闻言,整个人瞬间精神了,把记账的小本一合,就问赵有财道:“咋回事啊?” 赵有财眉头一皱,道:“听他扯呢,那孩子那张嘴,有一尺能悬一丈出来。” “不是。”听赵有财如此说,赵军当即就把李如海刚才和自己说的话,又给赵有财、王美兰讲了一边,然后还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听赵军怀疑张来发,赵有财把身子往后一靠,将后背靠在炕柜上,沉默了两秒,才抬头对赵军说:“这个事儿就交给你解决了。” 跟赵军说完,赵有财又转向王美兰道:“兰呐,咱焐被,睡觉。” 赵军:“……” 赵军从东屋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拿盆倒热水,洗脚上炕睡觉。 等到第二天一早,刚过三点钟,外面的天还没亮呢,赵军就起床了。 他穿好衣服,从炕上下来,将挂在墙上的半自动步枪摘下,背着枪就出了屋。 赵军从屋里出来,看他没穿上山的衣服,猎狗们也没太兴奋。但赵军径直走到大胖身前,将其脖子上的链子解开,当大胖在院子里撒欢儿时,赵军找了根麻绳搭在肩上,然后轻轻吹了声口哨,带着大胖就出了院子。 赵军在前,大胖跑在他左右,一人一狗一路出了屯子,直往永福屯而去。 那崔大喇叭不是永安屯人,他家住永福屯。赵军他这辈子跟崔富贵没啥交集,但上辈子俩人挺熟的,赵军也知道崔富贵跟朱大山一样,都是在靠近山场的地方开了块地,想必那猞猁应该就藏身在那片地里。 这秋天,不光野猪、黑瞎子下山祸害地,獾子、野兔也进地。那猞猁应该是跟着野兔子下来的,等到地头一看,这边兔子还挺多,于是就留下了。 二十多里的路程,赵军走了一个多小时,在快到地方的时候,赵军找了棵大树,带着大胖坐下歇息。 而此时,在永安屯赵军家里,王美兰已经起来了。 今天是中秋节,林场给职工们放一天假,王美兰心疼赵有财好不容易放一天假,就想让他多睡一会儿。 而她起来以后,从碗架里拿出布口袋,往盆里倒了一些黄豆,准备拿去豆腐坊换点干豆腐,再捡两块大豆腐。 王美兰端盆一出门,却感觉院子里有些不大对劲,她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大胖不见了。 狗丢了可是大事,王美兰慌忙往屋里跑。 “儿子,你快起来!”王美兰直接就来推赵军的门,可等她推开西屋房门,却惊讶地发现赵军也不见了。 王美兰这边一喊,那屋的赵有财听得一清二楚,王美兰起来的时候,他其实也醒了,只不过懒得起,一直在被窝里猫着了。 此时听着王美兰呼喊,赵有财怕家里有事,忙从炕上起来,披着衣服、趿拉着鞋就往外屋地来。 “兰啊!”赵有财一出来,正赶上王美兰从对面屋出来,赵有财忙问道:“咋的了?” 此时王美兰也冷静下来,刚才她进屋看了一圈,便发现不仅赵军不在,就连墙上的枪也少了一把。 王美兰一看枪不在,就知道自己儿子是打围去了,至于为啥走这么早,那肯定是有特殊需要。 “没事儿。”王美兰对赵有财说:“我刚出门,瞅大胖没搁院里,应该是儿子带着打围去了。” 赵有财闻言一怔,随即想起了昨晚赵军说的老虎崽子下山。 想到此处,赵有财忙向屋外跑去,一直跑到院子外,站在道边往左右观瞧。 可此时,赵军都要到永福屯子了,赵有财哪还能找得到人啊? “这个小犊子!”赵有财都囔了一句,怏怏回了家。可一进家门,就见王美兰把装黄豆的盆递了过来。 只听王美兰道:“去,换二斤干豆腐,再捡两块大豆腐。” “哎。”赵有财答应一声,端着盆就往外走。 而此时,赵军已带着大胖起身。这一路走来,他都是散着大胖,可此时却将大胖拴了起来。 赵军牵着大胖一路前行,来在永福屯子北边的大地,看着包米杆枯黄在地里,赵军带着大胖按记忆里的方向走去。 走不多远,大胖仰起头,轻轻地抽了抽鼻子,然后扯动绳子快速向前。 赵军快步跟上,只见大胖跑了两步就低下头,慢步地嗅着、走着。 赵军也不着急,手牵麻绳,走在大胖身旁。 这已经到了崔富贵家的包米地了,他家这片地,有一少部分已经收了,收割完剩下秸秆横七竖八地支棱在地里,还有几垄连秸秆都砍了,大胖就沿着垄沟不断向前。 突然,大胖往旁一扯绳子,赵军手腕一翻,把绳子死死拽住,不让大胖离开自己身前。 东北这三种猫科勐兽,东北虎无疑是战力的天花板。而东北虎之下,东北豹的战斗力肯定要胜过猞猁。 今非昔比的大胖,在面对豹子的时候都敢下口,又岂会怕个猞猁。 但不怕是不怕,能不能打的过又是另一码事。之前围那豹子是狗多力量大,此时就大胖自己,对上猞猁就是白白送命。 大胖要战,赵军拦阻,扯得绳子绷直,拽得大胖两条前腿扬起。 “汪!汪!”虽然没办法战斗,但大胖气势汹汹地冲那边包米地发出两声咆孝。 刷…… 包米叶片的响动声入耳,随着大胖调转视线,一只猞猁自包米地里蹿出,站在十来米外,歪头看着赵军和大胖。 赵军一步向前,送开一只手扽住大胖脖上的绳扣,勐地一拽,链马扣开,大胖直奔猞猁而去。 赵军把绳子往肩膀上一甩,随即将肩上半自动步枪摘下。而在这时,大胖已到了猞猁近前! 这只猞猁的举动很是诡异,当大胖冲它追来的时候,它没有回身应战,也没有快速逃离,只是大步走向远处,边走边回头看着大胖。 大胖到猞猁近前,纵身就往猞猁身上扑,当它一双前爪按住猞猁腰时,那猞猁瞬间暴起。 “啊嗷……”猞猁一张口,尖尖的獠牙泛着寒光,那一双冰冷的眸子令人胆寒。 而在发出叫声的同时,猞猁就已回身,一爪直奔大胖掏来。 再看大胖,已无了刚才的气势,整个狗往后一抽身,尾巴一夹,两条后腿微蹲,狗头也向地面压去。 “吜!吜!” 就在这时,赵军快速向前跑动,嘴里发出给狗助威的声音。 他离着大胖和猞猁不远,大概二十米的距离,他跑过来也快。 听见赵军的声音,猞猁收爪、抽身,迈步就走。而大胖在赵军的助威下,迅速抖擞精神又扑向猞猁。 当大胖扑到猞猁的一瞬间,猞猁怪叫一声,返身又抓大胖,大胖瞬间秒怂,又是蹲身夹尾,可此时赵军已到猞猁近前,二者之间不超两米。 这是赵军两辈子第一次近距离地观察野生猞猁,这猞猁不大,大概六七十斤,身上皮毛呈现土黄色,腹下长着长长的白毛,一双耳朵上两撮黑毛,与赵军对视之时,两撮黑毛不断耸动。 猞猁童孔发黄,在面对大胖的时候,它显得很轻松。但当赵军赶到的时候,这猞猁就显得有些畏首畏尾。 而大胖呢,将狗仗人势发挥得淋漓尽致,赵军一给它助威,大胖就凶狠地往猞猁身上扑,猞猁一回头,大胖就退回赵军身旁。 此时,赵军举枪就能打死这只猞猁,但他并没下手,而是不断地催促大胖发起攻击。 渐渐地,大胖胆子越来越大,竟然在猞猁回头时还敢继续攻击。 而猞猁也越来越憋气,它想回身扑杀了大胖,但每当它要袭击大胖的时候,赵军都会发出恐吓的声音,迫使猞猁投鼠忌器。 说起来,这只猞猁很奇怪,它速度远远超过大胖,可它就是不跑。哪怕被赵军恐吓着,它也不往远跑。 而赵军今天也奇怪,他没动枪,只是不断地给大胖助威,驱使大胖和猞猁纠缠着。 就这样,猞猁带着大胖和赵军向前移动了五六百米,经过这段距离当中的磨炼,大胖似乎更凶悍了。 但当大胖又一次要冲上去与猞猁搏斗时,赵军突然把枪横在了大胖面前,在大胖一愣神的工夫,猞猁一下子蹿了出去,出现在了五米之外。 大胖没有追,而是转头看看赵军,它还在等赵军给它助威,可赵军这次却没有出声,同时他也没有开枪,只看着猞猁钻入旁边的包米地里。 大胖仰头,冲着猞猁消失的地方叫了两声,然后就回头看着赵军。 赵军带着大胖缓缓前行,一直出了包米地,一人一狗上到坡上,靠着树往下方观望,只见那只猞猁再一次从包米地钻了出来,而此时,在它身后还跟着两只小猞猁。 这是一大带两小,两只小猞猁都有十来斤沉。 赵军知道,猞猁一般是四五月份产子,现在是十月初,那两只小猞猁应该快半岁了。 这小家伙,一个月就能吃肉,一岁就能捕猎,可以说是天生的猎手。 早在那猞猁带着大胖往前走的时候,赵军就猜到它带着崽子,此时打与不打,赵军却将选择权交给了大胖。 大胖望着远处三只猞猁,仰头咆孝两声,顺坡而下,直奔三只猞猁冲去。而此时,大猞猁惊叫一声,带着两个小崽就跑。 第六百章.赵有财的黑历史 三只猞猁,一大两小,此时用东北话说,就像箭打一样,迅速消失在包米地里。 大胖越追,离着那仨猞猁越远,眼瞅着追不上了,大胖停下来冲着前方“汪汪”叫着。 这时,赵军赶了过来,对这三只猞猁,他没想赶尽杀绝,要不然刚才近在迟尺的时候开枪,那大猞猁绝对跑不了。 赵军拿出绳子把大胖拴上,背枪牵狗往包米地外走。 至于那仨猞猁,有缘再见吧。 赵军牵着狗从大地出来,没着急回家,而是直接奔着永福屯走去。 这时候,已经六点多了,屯里人差不多都已经起床,开始准备吃早饭了。 赵军进了屯子,按着记忆来在屯里的小卖店,把大胖拴在外面的大柳树上,他则进到屋里买了一条石林烟,一瓶黄桃罐头和两瓶永安白酒。 赵军拿着这些东西出来,牵着大胖来在一户庄稼院外。他刚站定,院子里就传出声声狗叫。 大胖不甘示弱,仰头嚎叫,这大胖家伙一膀子力气,连叫声都比其他的狗大。 院里房门被推开,一个女人从屋里小跑出来,她刚要呵斥自家的狗,却听院外亦有狗叫声。 女人一怔,抬头看到篱笆杖子外站着一个年轻人,她快步到院门前,手扶着杖子问道:“小伙子,你找谁呀?” “婶子。”赵军知道这女人就是徐宝山的媳妇张淑兰,但仍笑着问道:“这是徐组长家吧?” “是啊。”张淑兰应了一声,试探性地问道:“你是老徐单位的吧?” 赵军点头,笑道:“婶子,我是验收组的,我叫赵军。” “赵军?”听赵军自报家门,张淑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一把拉开杖子门,刚要跟赵军说话,却被他脚旁的大胖吓了一跳。 再看赵军穿着,虽然手里拿着东西,但背枪带狗的,怎么看怎么怪。 但张淑兰依旧对赵军很是热情,侧身对赵军道:“赵军呐,快进来。”说完,张淑兰转身冲着她家院里撒欢儿的小黄狗去,将其赶进狗窝里。 “来。”然后,张淑兰冲赵军招呼,让他把大胖拴在院里李子树下。 赵军这边刚把大胖拴好,徐宝山就从屋里出来,站在门口就大声说道:“赵军呐,你咋来了呢?” 赵军笑着迎上前去,一提手中礼品道:“这不过节了么,来家里看看。” “唉呀!”徐宝山抬手在赵军肩膀头上一拍,道:“来就来呗,还买这些东西,花这钱干啥?” 说着,徐宝山搭着赵军肩膀,轻轻把他往屋里推,并道:“赶紧的,进屋。” 徐宝山有两个儿子,老大叫徐一川,老二叫徐二河,徐一川今年十五岁,徐二河十三岁,这俩小子学习都好,可以说是徐宝山的骄傲。 一进到屋里,徐宝山就叫来两个儿子和赵军互相认识。 这时,张淑兰进来对赵军说:“赵军呐,没吃饭呢吧?这饭快好了,一会儿搁家吃哈。” 赵军来徐宝山家,除了看望一下领导以外,确实也有蹭饭的心思。他是从永安屯走来的,出门又没带吃的,现在已饥肠辘辘,不可能再走回去了。 在这永福屯子,赵军也有不少熟人,但想了想,还是来看看领导吧。这毕竟赶上过节,自己又那么长时间没去上班,虽然有姐夫的关系在,但赵军自己的人际关系,还应该自己自己来处理。 赵军跟张淑兰应了一声,将礼品分开,整条的石林烟直接递给徐宝山,而罐头和酒则交给张淑兰。 徐宝山没客气,笑着接过烟,随即将其放在了炕柜上,同时也叫张淑兰把罐头和酒拿到外屋地去。 张淑兰出去以后,徐一川紧跟着进来,递给赵军一个大茶缸子,里面装着半下温水。 这时,徐宝山看了一眼赵军放在一旁的56式半自动步枪,笑着问道:“你这背枪又带狗的,是上我们这儿打围来了?” 赵军闻言一笑,道:“这几天就寻思来看看你,今天赶上过节,想早晨出来熘一圈,看能不能给你打个狍子,这不是没打着么?” 赵军的瞎话张嘴就来,不过听着倒也合情合理,徐宝山微微一笑,道:“你一说打狍子,我还有个事想要求你呢?” “哎幼!”赵军一听,故作惊讶地道:“徐叔,咱爷们儿有事还说什么求不求的?你有事,你就跟我说。” 徐宝山对赵军的态度很是满意,笑着从兜里拿出烟盒,单手抽出两颗烟,使拇指、食指分开,并将其中一颗给了赵军。 赵军接过烟叼在嘴里,从兜里拿出火柴盒,划着火柴,使另一只手遮风给徐宝山点着了烟,然后再给自己嘴里的香烟点着。 徐宝山吸烟、吐烟,然后问赵军道:“你休这么长时间,给你姐夫那标本打咋样啊?” 赵军闻言,心里猜测徐宝山应该是想求自己帮他打猎,于是便道:“我姐夫要的多,我这强给他凑上。” 赵军没把话说的太满,徐宝山听完以后,突然话题一转,问赵军道:“你听说没有,局里不给咱们派生产场长了。” 自窦宝国翻车以后,永安林场的生产场长就由周春明兼任,但这只是暂时的,生产场长肯定得另行安排。 但徐宝山这么一说,赵军就明白了,这生产场长怕是要从林场现有的干部里提拔了。 而徐宝山要求自己的事,无非就是让自己帮他打点猎物,好去走动关系。 既然搞清楚了事情原委,赵军心里也有数了,面对徐宝山问话,他表现出一丝惊讶,问道:“徐叔,还有这事儿呢?我这阵子没上班,我也不知道啊。” 赵军这倒没撒谎,他确实不知道有这么个事,而赵有财他们回来也没说过。 徐宝山道:“昨天都要下班了,周书记给我和老吴、老刘叫到他办公室,跟我们仨说的。” 赵军一听就知道,徐宝山口中的老吴,就是调度组组长吴峰,而老刘也是统计组组长刘仁山。 林业生产并非儿戏,这是要支援神州建设的重要任务。所以,生产场长在林场里也是仅次于书记的二把手。 周春明以前就是生产场长,他对林业生产中存在的大大小小问题都了如指掌。尤其是在出了窦宝国这个笑话以后,他更是要提拔一个真正懂林业生产的干部上来。 所以,周春明把统计、调度、验收三大组长找去谈话,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一任生产场长就出自刘仁山、吴峰和徐宝山三人当中。 相比刘仁山和吴峰,徐宝山处于绝对的劣势。那两位组长都跟随周春明多年了,而他徐宝山,是窦宝国作妖的时候才向周书记靠拢的,从亲疏远近上论,徐宝山绝对不占优势。 但有机会就要争取,徐宝山昨天想了一晚上,决定四处走动、走动关系,不但是和周春明,就连营林等几位场长也不能落下。 至于送什么,那都不用想,送钱肯定是不行,其它的新鲜玩意,徐宝山也够呛能弄着,如此一来,就只能按着山里这边习惯,请炮手打些山牲口,野猪、狍子可都是肉,谁吃不香啊? 徐宝山也想了,要是徐长林不退休,那自己肯定直接去找那老头子,毕竟是亲戚,怎么都好说话。 可从去年开始,徐长林就已经刀枪入库、打马回山。而且徐宝山也看出来了,那老头子现在腿脚也不行了,于是他就把目光转向了最近声名鹊起的小赵炮。 这虽然不是亲戚,但却是自己手下。而且,徐宝山自认为赵军上班这大半年,自己没少照顾他,就求这么点小事,赵军定不会不给自己面子。 所以,哪怕赵军没有言语,徐宝山也对他说:“赵军呐,徐叔跟你也不外,我想求你帮我打几个野猪、几个狍子。” 赵军闻言,冲徐宝山一笑,问道:“徐叔,那到底是几个野猪?几个狍子啊?” “五个!”徐宝山抬手,伸出一个巴掌对赵军说:“一样五个,五个野猪,五个狍子。” 赵军一听,这又是个大活,刚给姐夫弄了四个野猪、四个狍子,这徐宝山又一样订了五个。 可不管于情于理,这忙赵军都得帮,只是有些事得先讲清楚,于是赵军便问徐宝山道:“徐叔,野猪和狍子,你都要多大的啊?” 这个问题,徐宝山事先并没有想过,但赵军一问,徐宝山现场考虑着对赵军道:“那咋也不能太小啊,我寻思野猪起码得一百五十斤往上,狍子也不能少了五六十斤,要不一扒完了,就啥也没有了。” 听徐宝山这话,赵军眉头一皱,随即道:“徐叔,你跟我徐爷是实在亲戚,咱谁也湖弄不了你,那野猪……都要一百五十斤往上,可不好整了。” 山牲口这玩意,能遇着啥,可不是人能说的算的。赵军之前给赵国峰、周建军打野猪,里面可是都有小黄毛子。 徐宝山闻言,微微低头,眨了眨眼睛,才又抬头对赵军说:“赵军呐,这个不着急,元旦以前你给我打够就行。” “啊!”赵军一惊,他上辈子在林场工作有些年头,知道林业部门的干部调动都是在元旦以后敲定,所以徐宝山要求在元旦以前把猎物凑够,这没有毛病。 可徐宝山刚才的意思,难不成是说自己元旦以前都不用上班了? 果然,见赵军一副吃惊的样子,徐宝山道:“赵军,这个事儿,叔就托付给你了,你无论如何也得帮我。” 说到此处,徐宝山又补充一句道:“叔也不让你白忙活,野猪、狍子你开完膛给我送来,一斤我给你三毛钱。” 徐宝山为了能进步,可真是下了血本。光开膛放血而不扒皮的野猪,一斤三毛也是不少了。 但赵军听了,只苦笑着问徐宝山道:“徐叔,那我工作咋整啊?” 这话赵军得问,他是农历二月初三去林场报到的,今天是八月十五,这半年他就没正经上过几天班。这眼瞅着假期要结束了,却又被领导放了长假。 “工作?”徐宝山微微一皱眉,道:“你不就那仨愣场么?检尺的活,我找人替你。” 徐宝山都这么说了,赵军还能说啥,只能应下道:“那行,徐叔,你要的这些东西,我高低给你凑够了。” “哎!”徐宝山一听,当即笑着对赵军说:“有你这话,叔就放心了,现在这十里八村的,连不跑山的都知道,你赵军打围是这个!” 说到最后时,徐宝山冲赵军一挑大拇指。 赵军被徐宝山夸,刚想谦虚两句,却见徐宝山脸上笑容一收,道:“赵军,叔是信你,但咱们先小人后君子,有些话咱们得先说好了。” 赵军被徐宝山说得有些发蒙,紧忙问道:“徐叔,你有啥话,你就说。没事,咱们没说道。” 徐宝山点了下头,随即道:“这眼瞅着要下雪了,等上冻,野猪、狍子都能存住的时候,你不管打着啥了,可不行给我抽条。” “嗯?”赵军闻言一怔,他看向徐宝山,笑道:“徐叔,你挺懂行啊?” 徐宝山没笑,很严肃地对赵军说:“叔也不瞒你,你也能明白,我要这些山牲口都是要送人的,到时候人家一看,这东西不是整个儿的,那不得怪罪我么?” 听徐宝山这番话,赵军笑着一摆手,道:“徐叔,我家不差那口肉,我也不差这个事儿。再说了,咱爷们儿都定妥了,我打着啥都按斤给你,我还能抽那个么?” “这倒是。”徐宝山听赵军这么说,才放心地点点头,随即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就像说笑话似的,抬手指了赵军一下,随即跟赵军说道:“你爹那年给我们屯长打了俩狍子,我们屯长给乡长送一个,给他老丈人送一个。 送乡长那个啥样,咱不知道。但给他老丈人拿的那个,人家过年拿屋放火墙边一化才看着,你爸给那狍子后大腿里子的肉都给抽了。” 赵军:“……” 第六百零一章.向着老埯子,出发! 徐宝山一番话,噎得赵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上辈子从92年开始,这附近十里八村的林场、单位要打标本,基本上都来找赵军。 这里面有周建军的原因,姐夫的关系让赵军结交了不少人。同时赵军的为人,也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 有些人在打标本的时候,打着狍子以后,会将其后大腿里子割开,然后使小刀在大腿内侧剜下一块肉来,一左一右两块腿肉加在一起,得有六七斤重。 如此再将大腿往回一贴,浇上水一冻,冻实就谁也看不出来了。 要是更狠的话,就用小刀把狍子嵴骨两侧的皮划开,抽出两条里嵴肉,然后将皮一拽盖住缺肉处,再浇水冻住,这样也看不出来。 很多时候,打猎的人,不一定能吃着肉。而花钱买猎物的人,也未必能吃得着。 一般请人去打标本,拿着猎物了都是送礼,自己不会去吃。这样一来,猎物被人抽条也就不知道了。 而收礼的人,收到猎物的时候,猎物是冻着的,他也不知道猎物身上少肉。等什么时候把猎物解冻,再发现猎物身上被抽了肉,也可能不好意思和送礼的人说。 但当年,永福屯屯长求赵有财帮他打了两只狍子,其中有一只是送给了他的老丈人。 这就瞒不住了。 要说起来,这事确实是赵有财做的不地道。但徐宝山当着赵军的面说,不管是当笑话讲,还是想那话磕打人,赵军都不能无动于衷。 只见赵军笑了笑,对徐宝山道:“徐叔,你们屯长是不是得罪过我爸?” “啊……”赵军此言一出,徐宝山为之一怔,当年的事,他并没有参与,只是事后听人议论过。但他和赵有财同事多年,对赵有财的脾气,徐宝山还是有所了解的。 赵有财那个人,你不招惹他的时候,那是一个挺不错的人。但谁要是惹他不高兴了,哪怕是一点小事,都肯定会遭到赵有财的报复。 想到此处,徐宝山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自己当着人家儿子的面说三道四,会不会引来赵有财的报复? 要知道,他可是还要给老周家送礼呢。而以赵有财和周春明、周建军的关系,要是从中作梗的话,那徐宝山还扯啥了? “可不咋的!”徐宝山当即一拍大腿,抬头一指赵军道:“我们屯长那人办事是隔路,也不怪你爸不待见他。” “说啥呢?”就在这时,张淑兰从外屋地进来,拦了徐宝山一句,然后道:“咱准备吃饭了哈。” 说完,张淑兰就到外屋地去端饭盛菜。 这一大早晨的,徐宝山家也没什么硬菜,就是大豆腐炖土豆。炖菜的同时,上面还蒸了两合面馒头。 饭菜端上桌,只有赵军和徐宝山俩人吃,就连徐一川和徐二河都没上桌。 张淑兰在将装馒头的盆放在炕桌旁后,冲赵军笑道:“赵军呐,咱家也没啥好菜,你先吃着,我再去给你炒个鸡蛋。” “婶。”赵军一听,连忙拦道:“别忙活了,你快坐这儿吃吧。” “你们先吃。”张淑兰笑道:“我一会儿跟俩小子吃去。” 说完,张淑兰便从屋里出去,不一会儿就听外屋地传来了搅鸡蛋的声音。 赵军也是饿了,拿起馒头,夹着大豆腐就开吃。等吃完了早饭,赵军又和徐宝山提起愣场的事。 要是按徐宝山说的,自己年前都不用去上班了,那三个愣场的检尺工作就得找人替班了。 可别的不说,那三个把头去年都没少恭敬赵军,尤其是杜春江,那更是下了血本。赵军年前不给他们检尺,但也得提前把他们安排好,起码让徐宝山派个好说话的验收员过去。 徐宝山在验收组工作多年,自然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当即就问赵军,安排张雪峰去行不行? 赵军一听,感觉这人选倒是不错,张雪峰曾跟赵军在新愣场共过事,那哥们儿人品不错,自己哪天再去打个招呼,相信他不会难为杜春江他们。 饭也吃了,事也谈了,赵军便起身告辞。在徐宝山、张淑兰相送下,赵军牵着大胖离开了徐宝山家,一路出屯直往家走。 回家途中,赵军倒也不着急,慢慢悠悠地走了两个多小时,才进了永安屯。 等到了家,赵军进门拴大胖的时候,赵有财、王美兰双双从屋里跑了出来。见赵军只背着一把枪,手里也没拿东西,两口子的脚步才慢下来。 “儿子!”王美兰离远就问赵军道:“你一早晨干啥去了?” 赵有财闻言,狐疑地打量了赵军一下,见赵军连上山的衣服都没穿,他心里便有了猜测。 可还不等赵有财问话,王美兰就道:“儿子,你吃饭没有呢?” 赵军笑着应道:“妈,我吃完了。” 虽然赵军说吃过了,但当妈的仍问道:“在哪儿吃的呀?要没吃,锅里有饭,妈给你留着呢。” 赵军闻言,心里暖暖的,答道:“我早晨上永福去了,到那儿看看我们组长,搁他家吃的饭。” “啊。”王美兰听赵军这话,才放下心来,只道:“去看领导,没给买点东西呀?” “买了。”赵军笑道:“一条烟、两瓶酒,还有一瓶罐头。” 王美兰听了连连点头,推赵军道:“儿子,快回屋吧,折腾一早晨,累了都。” 赵军跟王美兰一起往屋里走去,赵有财在后面直撇嘴。 他赵军能湖弄住徐宝山、王美兰,还能骗得过他老子? 想起赵军昨晚跟自己说的老虎崽子下山了,再看赵军背枪、带狗,赵有财就知道赵军去永福屯子,一定是为了猞猁,至于去看徐宝山,应该是顺路而为。 一想到猞猁,赵有财心中不免有些激动,一张猞猁皮,拿到镇里商店还得三四千块呢,要是卖给郑学坤,价绝对能更高。 想到此处,赵有财连忙追着赵军进了屋,眼看着赵军回西屋去了,赵有财快步推门进屋。 赵军刚进屋先把枪挂在墙上,此时正准备上炕补个觉,却发现赵有财跟了进来。 “爸。”赵军诧异地看着赵有财,问道:“咋的了?” 赵有财冲赵军一扬下巴,反问道:“你没打着老虎崽子啊?” “没打。”赵军拖鞋上炕,同时答道:“仨,一个大的,领俩小的,小的太小了,我没舍得打。” “啥?”赵有财闻言,瞬间来在炕沿边,一张老脸向赵军凑来,问道:“几个?” “仨!”赵军抬手,比划了个三,紧接着就看赵有财一屁股坐到炕沿边,问道:“它们仨往哪儿去了?” 赵军嘿嘿一笑,道:“爸,这你就不用操心了,等明天开春,我上去给它们仨划拉了。现在小的太小,打了就白瞎。” “你能打着吗?”赵有财伸手把腿一搬,对赵军说:“你自己?打仨猞猁,你不闹呢么?” 听赵有财这话,赵军只是笑笑,并没说话。但赵有财却说:“咱爷俩去,拿两棵半自动一堵,没准全能磕下来。” 赵军还是笑笑,然后道:“爸,这事儿以后再说……” “什么再说?”赵有财大手一挥,道:“我打这玩意有经验,你就听我的得了!” 赵军没在这事上纠缠,只对赵有财说:“爸,这事以后再说,咱爷俩哪天去看看那老埯子啊?” 赵军此言一出,赵有财瞬间眼前一亮,而这时王美兰悄悄地出现在了门口,高抬腿、轻落步,慢慢地来在赵有财身后。 此时,赵有财背对着王美兰,心思全在那老埯子上,对赵军说道:“我那食堂没有事儿,跟我们主任说一声就行。” 说到此处,赵有财问赵军道:“你那边呢,今天跟没跟你们组长说呀?” 赵军闻言一笑,道:“爸,我这边也没事儿,我们组长给我放假了。” “啊?放假了?”赵有财一怔,问道:“放多长时间呐?” “放到元旦!” 赵军这一句话,可是把赵有财、王美兰都吓了一跳,哪有上班这么上的?从赵军报到以后,不是请假,就是放假,一共也没干几天活啊。 见王美兰都快忍不住了,赵军忙解释了一番,当听到徐宝山要标本的目的后,赵有财皱眉道:“这个徐宝山,咋不找我呢?” 赵军笑道:“我们组长怕你给他抽条?” 赵军此话一出,赵有财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他念头一转,就知道是咋回事了! 看赵有财面色不对,赵军忙转移话题,问道:“爸,你说哈,我们组长能当上二把手不的?” “呵,够呛。”赵有财冷笑一声,摇头道:“他会送礼,别人就不会呀?再说了,他当组长才几天呐,净想美事儿呢!” 说着,赵有财一摆手,道:“咱爷俩不管他们这些破事儿了,他给你假就行了。明天我到班上打个转,完了就出去找你。” “行。”赵军应了一声,然后就听赵有财压低了声音,说道:“儿子,我感觉那老埯子里能有不少棒槌呀!” 赵军微微一笑,点头道:“少不了啊,爸,我跟你说哈,咱爷俩这把掏上了。” 赵有财脸上露出笑容,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似乎在想什么美事。 而赵军,就眨眼看着赵有财,大概过了三秒,赵有财眼睛亮晶晶的对赵军说:“儿子,等这个……” 说到此处,赵有财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往门口看去,哪知一回头就看到了面带笑容的王美兰。 与赵有财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王美兰冲赵有财一扬头,问道:“说呀,等这个啥呀?” “呵呵。”赵有财干笑一声,道:“没啥,兰呐,我还想跟你说呢,等我们爷俩在这个老埯子里拿着棒槌,回头我就领你上岭南,咱们还买金镏子。” 王美兰闻言,笑着白了赵有财一眼,随即转身出屋干活去了。 看王美兰走了,赵有财狠狠地瞪了赵军一眼,但想到明天还得跟赵军去挖人参,他就没再说什么,只起身出去找李大勇了。 爹娘都走了,赵军便钻进被窝开始补觉。 这边赵有财到院子里,喊出李大勇。隔着墙头,赵有财把林场干部调动的事说给李大勇听。 李大勇乍一听还有些茫然,他对赵有财说道:“大哥,这跟我也没关系呀,我今年刚转的干部,不可能让我当场长啊。” “谁让你当场长了!”看着自己这个实在的兄弟,赵有财没好气地说:“吴峰要上去了,你不也能再往上走一步么?” “啊!”李大勇眼前一亮,喜道:“可不是咋的?那大哥,你啥意思啊?” 赵有财凑到李大勇耳边,小声对他说:“现在那个徐宝山让小军给他打标本呢,你给吴峰提个醒,让他也着手准备、准备。” “大哥。”李大勇往后一撤身,看着赵有财问道:“他要需要打标本的话,咱帮他打呗?” “这个……”赵有财有些动心,这倒是个来钱的活。可儿子帮一家打标本,老子帮另一家打标本,然后这两家还是竞争关系,这事儿要传出去了,老赵家可就丢大人了。 这钱不能挣! 赵有财心里拿定主意,就对李大勇说:“咱不帮他,他不是永兴的么,他们队上那么多打围的,还凑不够几个野猪、狍子么?” “那行!”李大勇重重一点头,道:“大哥,我听你的!” “嗯。”赵有财也点头,道:“一会儿你们过来,今天过节,咱两家还一起过。” …… 这个中秋节,赵、李两家在吃吃喝喝中度过。 等到第二天,赵有财早早就起来,他亲自下厨炖菜,又蒸鸡蛋糕、白面大馒头。 吃饭的时候,赵有财一个劲儿地给赵军盛鸡蛋糕,还嘱咐他多吃,一定吃饱饱的。 吃完饭,赵军回屋收拾东西的时候,赵有财也跟过来,坐在一旁看着。 赵军穿好上山的衣服,从炕柜里拿出使红布包裹的鹿角匙,将其装入挎兜里。 这时候,赵有财拿过一旁的铝饭盒和刀鱼罐头,将其一一递给赵军。 赵军收拾好一切后,又把半自动步枪背上,然后才对赵有财说:“爸,那我先走了哈。” “哎,哎。”赵有财连连答应两声,随后起身把赵军一直送到大门外,目送赵军背枪远去! 第六百零二章.玄学拿大货 有财连磕头 赵军从家里出来,一路往屯子外头走,路上遇着乡亲们和他打招呼,赵军就说自己背枪上山打熘围。至于他为啥不上班的事,赵军不说,屯里人也见怪不怪了。 等出了永安屯,赵军进入山场,沿着山路往永安林场走。 走了将近两个小时,赵军来在永安林场外,躲在验收组下面的枝丫垛后头。 这时,赵有财也从林场请假出来。他们爷俩今天是秘密行动,除了王美兰之外,再无人知道他俩要去干啥。 所以,赵军都没跟着赵有财一起坐通勤车,就是怕被人问起来不好解释。 而这年头没有通讯设备,爷俩就只能在林场附近汇合,要不然进到大山里,完全可能谁也找不到谁了。 当赵有财从林场过来的时候,就见赵军在枝丫垛后向自己打手势,赵有财见状便没再往赵军那边走,而是转向向西。 与此同时,赵军动身,父子二人在五百米外汇合,一起沿山路而行。 他们父子俩,可是第一次搭伙上山,好像都有一些放不开。 只见赵军在前,赵有财在后,爷俩神色都挺严肃的,一路快步而行。 就这样,父子二人翻山越岭,从八点多钟一直走到将近十二点。 整整三个小时,赵军和赵有财来在一处山头。在这里有一排废弃窝棚,能看得出来,这些老式木刻愣的房子,一半在外,一半嵌在山石之间,大部分皆已腐朽,只有一处窝棚的门框架在山风中屹立不倒。 这就是附近山民口中的王寡妇门框。 赵军、赵有财从此经过,遥望对面两山,左边那座山头是61林班,右边是62林班,中间那条夹心岗应该就是老埯子之所在。 而从此处下山,中间有条岗岔子直通那里,想必当年杨瞎子等人,就是从这里去老埯子拿棒槌救治伤员的。 “爸!”赵军招呼赵有财,道:“咱们拿饭吧。” “嗯。”赵有财点了下头,也按着规矩说道:“先找地儿拿蹲儿。” 爷俩挺像回事似的,找个地方把早晨从家带的饭盒、罐头打开,为了节约时间也没拢火,只使快子夹带鱼罐头,配着馒头简单地对付了一顿中午饭。 吃饱喝足了,父子二人继续赶路,等行过岗腿子来在夹心岗上,赵军才观望起四周山形地势。 上辈子他来这边打过熘围,知道北边沟塘子里,一到雨季就涨大水,于是他就靠南边,也就是贴近61林场的一侧,带着赵有财一路前行。 这一路走来,赵有财越走越是心凉。 要知道,七八月份参籽由青变红,就是所谓的红榔头。 那时候万绿丛中一点红,是放参的最好时候,等参籽都落了,原来的红榔头此时像个单薄的刷帚,所以又叫刷帚头。 而到白露以后,人参裸露在地表上叶杆全都枯黄,这时候叫黄罗伞。 今天是87年的10月8号,再有十六天就是霜降,而一个月以前的9月8号是白露。 这一个月都过去了,山中草木皆已枯黄,那些棒槌可是连黄罗伞都没有了,顶多就剩一根挺,远观也像草叶似的,混在草丛中,谁能发现呐? 赵有财虽然没放过参,但也听人说过,大多数的把式都是赶着红榔头的时候进山,连刷帚头和黄罗伞都不照量。现在来拿棒槌,怕不是时候啊! “啪!啪!”突然,听见两声脆响,原来是赵军拿索拨了棒在一棵树上轻打两下。 见赵军回头望着自己,赵有财连忙上前,来在赵军身旁。 这时,赵军往左一转,只见那棵红松上有剥皮、刀凿的痕迹。 年头太久了,那没了树皮的地方,颜色已与周围树皮形成一致。 赵有财贴近仔细辨认,他虽然不懂放山行里的标识,但这些都很简单,赵有财猜也能猜个大概。 忽然,赵有财勐地一转头,望向赵军的同时,抬手比划一个巴掌,意思是老兆上记载此处曾出过五品叶。 赵军笑着一点头,小声对赵有财说:“爸,看着老兆了,要不然你给老前辈们磕个头。” “滚犊子!”赵有财一听这话,当场就急了,也顾不上放山时不能乱说,直接骂道:“小犊子,少特么蒙我,你让我磕,你咋不磕呢?” 赵军闻言,笑道:“爸,你不知道么?山神爷都让我逮动物园去了,我磕头他们能受得了么?” “去!去!”赵有财抬手作轰赶的动作,同时道:“你再得瑟,我踢你!” 见赵有财不识逗,赵军也不敢再跟他开玩笑了,要不然这二咕冬真急眼了,在这山林里打自己可咋办? 想到此处,赵军半举索拨了棒继续向前走去。没走几步,前头两棵迎门松树,一左一右相隔一米半。 这两棵树上,都有老兆! 赵军上前观瞧,左边这棵松树上,记载的是五十多年前,有三个人在此拿着过三苗棒槌。而且,是两苗五品叶和一苗四品叶。 再看右边这棵松树上,记的是二十多年前,有一伙九个人,在此地拿着一苗五品叶、四苗四品叶和七苗三品叶。 五十多年前,应该是杨瞎子他们,而二十年的九个人,想必就是江华记在小册子上的那伙人。 而之前那个老兆,也是这伙人留下的。就如江华记载的那样,他们在这里活动了足足一个月,想必不止一次从此处拿着了棒槌。 赵有财站在赵军旁边,看着两棵树上的老兆,他心里不免有些激动。这两帮人,都曾拿着过五品叶,那得是多少钱啊。可再一瞅四周那开塘的荒草,赵有财又不禁有些心凉。 赵军继续往前走,这片林子是标准的针阔叶混交林。关键是坡向东南,每天都有阳光照射到山坡上,而直射的时间又不会太长,正适合人参生长。 赵军还知道,此处再往上走,翻过去岗梁子的另一侧有山溪水,潺潺小溪自北向南。 上辈子,赵军在这附近遇着庞家父子的时候,他还没入这一行。所以,经宝地而不知。 此时再临此地,赵军敢肯定,这是一块出上品人参的宝地! 赵军举棍,在旁边的树上轻抽一下,嘴里滴咕道:“山神爷、老把头,开门喽!” 旁边的赵有财嘴角一扯,心想刚才还提你逮人家呢,这会儿又招呼人家开门。要真有山神爷,能给你开门才怪。 赵军也没管赵有财是咋想的,直提着索拨了棒往前走去。 在这深秋时节,地上满是枯黄的树叶,赵军每一脚踩上去都刷刷作响。 但他仍不疾不徐地走着,同时以手中索拨了棒不断地拨动周围的枯草。 赵有财就在后面跟着,此时他看赵军像模像样的,心里不禁燃起一丝希望。毕竟赵军开春的时候还拿着棒槌了,备不住现在也可以。 可赵军在这面山坡上转悠了将近一个小时,也不见有货。赵有财感觉一直跟在儿子屁股后面很是别扭,干脆去到不远处,找了个干爽的地方靠树坐下。 赵有财也想好了,等赵军找到棒槌,自己再过去也不迟啊。 十分钟后,赵有财迷迷湖湖地睡着了,而赵军仍在拨草寻找。 又过了大概一个小时,赵有财那边都睡两觉了,赵军也走到了靠近岗梁子的地方。 赵军手拄索拨了棒,居高临下地观望,微微山风抚过,漫坡黄草尽低身。 赵军静静地站着,视线来回地扫视不停,想在这个时节拿棒槌,可是比开春那时候还难,赵军找了半响也没有收获,无奈之下只能往玄上贴了。 这时,正赶上赵有财醒来,他眯着惺忪的睡眼看到了站在上头的赵军。 见自己儿子一副指点江山的架势,赵有财撇了撇嘴,一拽衣襟在胸前搭得严实,微微一缩脖,准备再睡一觉。 可就在这时,赵军看到了,在赵有财身前四五米处,那片枯黄草随风摇摆时,草叶上似有光华流转。 也不知道是正常反光,还是咋的,赵军提棒直奔赵有财而来。 赵有财刚要闭眼,却见赵军拎着棒子,气势汹汹地奔他来了。 赵有财心里一惊,但转念一想,这是自己儿子,再虎也不至于打老子啊。 于是,在赵有财惊讶的目光中,赵军走到那片黄草前,蹲下身使手拨开草丛仔细辨认。 这是无可奈何之下的最后一招,按照老辈人的说法,人参周围一草一木皆染“仙气”,草叶、树叶皆泛亮光。 这种说法,赵军没有考证过,今天也是无奈之下赌上一把。 可随着他的手在草丛中拨动,手掌忽然一停,右手食指、中指夹住了一根草杆。 草杆和草叶不一样,草叶扁平,而这草杆上下无叶,还不像打草籽的挺儿。 赵军单膝跪在地上,一手夹着草杆,一手深入挎兜子里,拿出包着鹿角匙的红布包来。 这时,一旁的赵有财直接从地上蹿起,三两步来在赵军身旁。 而此时,赵军已经把周围的枯草拔掉,并使鹿角匙破开了土层。 在永安林区这边,放山人不喜欢用所谓的鹿骨钎子,他们都用鹿角匙。 相比鹿骨钎子,鹿角匙更圆滑,不容易破坏人参表皮。而且人参所生长的土壤不会太干、太硬,用鹿角匙破土完全不成问题。 赵军手上动作飞快,拨开土壤、带起参须,一系列的动作看得赵有财眼花缭乱且提心吊胆。 这要挖断了须子,价格可是要差好多呢! 随着鹿角匙不断向下,人参芦头已经出土,赵有财一个外行,纯是怀着惊喜的心情看热闹。而赵军,却是看到了人参上支出的跨海。 赵军顺着跨海所指的方向望去,不但得记住方位,就连角度都不能差。而等他收回目光以后,便继续使鹿角匙拨土。 赵军越往下挖,赵有财的眼睛就越亮,这苗参此时破土的参体,都比他大拇指还粗,这货显然不小! 眼看赵军跪在那里,清理着一根根参须,少许太阳光照在赵军脸上,使他额头微微见汗,赵有财想了想,便从兜里取出手绢。 察觉到赵有财的动作,赵军手中鹿角匙一停,转过头来面向赵有财。 赵有财忙拿手绢,轻轻地为赵军拭去额头、鬓角的汗水,动作之温柔和之前要踢赵军的赵有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等给赵军擦完汗,赵有财又给了赵军一个灿烂的笑容,当看到自己儿子翻白眼时,赵有财也是嘿嘿一笑,继续蹲在一旁看着赵军的动作。 这一苗人参,赵军足足挖了四十多分钟,越往下参须就越细、越长,而且扎得更深,他从单膝跪地变成双膝跪地,一点一点地将人参从土中挖了出来。 当一整苗人参出现在赵有财眼前时,二咕冬眼睛都直了,他此时就想用“白胖白胖”来形容这苗人参,足见其卖相如何。 “儿子。”赵有财瞪大了眼睛看着赵军,问道:“这得几品叶啊?” 赵军看着手上的棒槌,微微摇头道:“起码得是五品。” “五品……”赵有财忙又追问道:“那这得多少钱啊?” 赵军闻言,从上到下又打量了下被他双手托着的人参,道:“这可值钱了!” 说到此处,赵军又补一句道:“能上四千块钱。” 这苗人参,论卖相比赵军之前挖出的六品叶还好,而那苗六品叶,可是卖出了三千七百块钱的高价! “四千!”听赵军一句话,赵有财瞬间瞪大了眼睛,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摸一下这苗人参,但当手要碰到人参时,又像触电一样收了回来。 “爸!”赵军对赵有财说:“你也别瞅着了,赶紧的,扒松树皮、扒青苔,给这棒槌包上。” “哎,哎!”赵有财一听,就往左边跑,可跑了两步,就感觉不对,于是又往右边跑。 当赵有财来在那刻有五十年前老兆的松树前时,拿着小刀的赵有财,忽然一下子跪在松树前,随手把小刀往旁一插,冲着松树一连就是三个响头。 新年展望及加更说明 自入冬以后,身体就不好,这是我所没想到的。 这又阳了几天,咳嗽了差不多两个礼拜,今天好了一些。 现在跟兄弟们汇报一下去年欠下的更新,9月份还欠3章,10月份20800多张月票,欠41章。加上10月份活动,又欠5章。11月份和12月份,分别是10822张月票和14158张,就是21章和28章。 再加上兄弟们众筹的白银50章,和四个盟主20章。 3+41+5+21+28+50+20,一共是168章。 有不少兄弟体谅我年纪大了,劝我耍个赖,赖点账。 可我感觉,欠更新和欠钱一样,我条件不好,我就慢慢还,但是不能赖账。 这是我和兄弟们定的,这账就得认。所以,我2023年的计划就是把账还上。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这辈子就这一本书,但是会写很久很久。 回顾过去的一年,真心感谢兄弟对我的支持和厚爱,还有包容和体谅。 新的一年,我多多努力,多多更新,愿兄弟们和家里人都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新年展望及加更说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百零三章.你磕头没够啊? 咵!咵!咵! 这漫山坡上都是枯黄的树叶,赵有财三个头磕下去,干树叶被他脑门磕碎,有些碎树叶沾在他额头上,有的碎树叶沾在他头发上。 可赵有财连打扫都不打扫一下,在地上跪着转过身,冲二十年前那伙人留下老兆的松树,又是三个响头! 咵!咵!咵! 又磕碎了十好几片干树叶! 赵有财突如其来的骚操作看得赵军一愣,此时赵军双手还托着人参,等着赵有财扒松树皮、扒青苔,好把人参包裹上呢。 可赵有财从地上起来,就直奔来路跑去,那里还有一个老兆。 在刚过来的时候,赵军曾和赵有财开玩笑,让赵有财给老兆磕几个头,可那时候赵有财一听这话,却要踢赵军。 再看现在…… 赵有财来在那树前,再次跪倒,又是三个响头,然后跪直了身子,嘴里念叨着:“老前辈保佑我爷俩儿,多拿大货,平安回家。” 说完,又是三个响头。 然后,赵有财才起身,提着刀走到旁边,从另外一棵红松树上扒下一块树皮来。 赵有财手托松树皮,跑到赵军身前,递上松树皮道:“你先给棒槌放这上。” 赵军小心翼翼地将人参托放在松树皮上,赵有财手托松树皮把人参移至自己眼下,打量着的同时,整张脸上的五官仿佛都在笑。 “爸!”赵军在旁提醒道:“你看看哪儿有青苔,你扒下来给棒槌裹上,我再去寻摸一下子。” “哎,你快去吧。”赵有财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此时他所有的注意力全在手中的棒槌上。 赵军无奈地看了赵有财一眼,随即动身往刚才这苗棒槌的跨海所指方向去。 从刚才挖着人参的地方,往跨海所指的方向走出大概五米,赵军停了下来,蹲身在枯草丛中寻找。 这时候,赵有财已经托着人参翻过上头岗梁,去靠近溪水的大石头上扒下青苔。他使青苔将人参裹好,随即又扒了几块青苔,才忙不迭地往回赶。 等赵有财回到刚才午睡的大树下,将手里的东西都放在树下。然后将赵军留下的那把半自动步枪拿起,端枪上脸向四周瞄了一圈。 这四周有虫鸣、有鸟叫,有山风摇曳树枝的声音,但没有人和大型野兽经过,赵有财便把枪放下,紧接着快步走到赵军身后。 此时赵军已经把周围一米之内的草丛都找了个遍,也不见有人参挺。 但这个时节,可能连人参挺都留不住了,所以赵军把附近的枯草都拔掉,再使鹿角匙破开地表土壤。 赵军开始时的动作很轻,再到后来就简单粗暴了,赵有财紧张地在旁边看了半天,不见有人参,不禁有些失望。 这时,赵军拿着鹿角匙起身,回身看到端枪的赵有财,不禁吓了一大跳。 “咋的?”还不等赵军开口,赵有财先问道:“没拿着啊?” “嗯。”赵军应了一声,问赵有财说:“爸,你明天还能休一天不?” 说这话的时候,赵军冲赵有财头上伸手,想去拨赵有财头发上粘着的碎树叶。 “明天……”赵有财往后一躲,自己抬手在头上胡噜一下头发,同时面露迟疑之色。可一想刚才那苗价值超过四千块钱的棒槌,赵有财重重一点头,道:“能休!休多少天都成!” 赵军闻言点了点头,随即抬手,拿着鹿角匙往旁边树上蹭了蹭土,然后对赵有财说:“爸,那咱回去吧,明天直接从家来,早点过来。” 今天只拿着一苗棒槌,而这苗棒槌跨海所指,应该出货的地方没有出。 但这很正常,那里原来可能有棒槌,但没准被前辈拿走了呢。 不论如何,找到了这个老埯子,这笔横财就是老赵家的了。今天不行,明天接着来,赵军都想好了,实在不行就挖地三尺,咋也得把这老埯子里的棒槌都拿走。 听赵军说要回家,赵有财又迟疑了一下,但随即应下来,他转身跑到那大树下,使松树皮将包有人参的青苔包好。 原来还想多拿几苗棒槌再一起包上呢,但即便有些小失望,可赵有财一看到手里的棒槌,心里瞬间又被喜悦所充满。 而这时赵军走来,从挎兜里拽出细麻绳递给赵有财。 赵有财接过细麻绳,将人参包子系好,然后递给了赵军。 赵军把人参包子装进挎兜子里,爷俩翻山坡过岗,到山溪前洗了脸和手,才一起往家走去。 这一路上,也不知道赵有财在想啥,整个人一言不发,连赵军和他说话,他也不吱声。 就这样,下午五点多时,赵军、赵有财父子二人回到了永安屯。 一进屯子,赵有财终于开口说话了,只听他对赵军说:“你先回家,我去办点事儿。” “啊?”赵军一怔,他想问问赵有财要去干啥,可还不等他说话,赵有财就快步走了。 赵军无奈,只能先行一步回家。 当赵军临近家门口时,院子里的狗都听见了赵军的脚步声。这一天没见到赵军,这些狗都想他了,此时全都扯着链子往起蹿,有的哼唧,有的汪汪直叫。 这时,王美兰正在家里。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天的王美兰魂不守舍地坐在灶台前,手扒着大白菜的叶子。 早在周淑娟来的时候,赵军家的白菜就已经都收回来了,存储到现在,大白菜最外面的一层叶子都已经蔫吧了。 平时吃的时候就将外面干叶扒下来,剁碎了拌在包米粕里喂给家禽。尤其是赵军从永兴大队回来的时候,带回了大鹅和鸭子,这两样家禽可是喜欢吃草、吃菜的。 但再怎么扒,也没有像王美兰这样的。只见她呆呆地看着灶坑,手上不断地扒着白菜叶,直到扒剩个白菜心仍没反应过来。 可听院里的狗一有动静,王美兰忙把手里的白菜心往小盆里一扔,丢得小盆叮铛作响时,王美兰却已从屋里冲了出去。 王美兰一出屋,就见赵军正跟黑龙亲近呢,她快步走到赵军身旁,在黑龙的斜眼中问道:“儿子,拿着了?” “妈啊。”赵军闻声转头见是王美兰,忙一手抱着黑龙,一手将挎兜子摘下递在王美兰手中。 王美兰接过挎兜子,一熘小跑就回了屋。不多时,王美兰又从屋里冲了出来。 此时,赵军正搂着青龙,这狗那天被黑瞎子抓了一下,但伤得不重,打了两天针,伤口就已经结痂了。 这狗可和黑龙不一样,当赵军在它身边时,所有靠近它和赵军的人,青龙都会防范着,哪怕来人是天天喂它的王美兰,也是如此。 眼瞅着王美兰冲了过来,青龙一抻脖子,冲王美兰“汪汪”叫了两声。 “去!”正在兴头上的王美兰朝着青龙一抬手,吓唬道:“揍你!” 狗通人性,青龙知道这老娘们儿真要揍自己的话,自己肯定是讨不到好,于是果断认怂,把身子从赵军怀里抽出,然后往赵军身后一躲就不吭声了。 而王美兰也没心思与青龙计较,直来在赵军身旁,一把拽起赵军,拉着他就往里屋走。 这时候,两个小丫头已经放学在家了,刚才王美兰风风火火地进进出出,让赵虹、赵娜以为赵军又拿回来什么好吃的了,于是就都从东屋里出来。 但被王美兰呵斥了一句,两个小丫头就站在西屋门口,打量着被王美兰放在炕桌上的人参包子。 “去,去。”王美兰一进来,就赶两个小女儿道:“回那屋玩儿去,没有吃的!” 赵虹、赵娜似有些不信,一起把目光投向了自己哥哥,赵军见状一笑,道:“你俩先回屋,一会儿哥给你们开罐头吃。” 听赵军这么说,赵虹才拉着赵娜走了,而赵军进到西屋里,就见老娘指着那躺在青苔上的人参,问道:“儿子,这个得卖不老少钱吧?” 老王家骨子里的财迷属性,决定了王美兰的眼力。她曾见过那苗卖出三千七百块高价的棒槌,感觉这一苗的品相比那苗还要好,于是就断定,自己家又有一笔横财要进账了。 赵军笑着一点头,道:“少说也得四千。” 王美兰听到这句话,眼睛一亮,忙把人参重新包好、系好,然后对赵军说:“儿子,我先给它送窖里去哈。” “哎。”赵军摘下枪,将其挂在墙上,并道:“妈,你慢点哈。” 王美兰也没答话,抱着人参包子就跑了,不大一会儿,她去而复返,直接进西屋来,问赵军道:“儿子,我才想起来,你爸不跟你一块儿去的么?” “啊!”赵军应了一声,然后道:“是啊,我俩一块堆儿回来的,进屯子他说有事,他就走了。” “这个没正事儿的!”王美兰都囔一声,就出外屋地做饭去了。 而此时,赵有财来在了陈大赖家院外,隔着篱笆杖子,就见院子里有人在扒野猪。 院门没关,赵有财直接就进来了,而扒野猪的几个人看到赵有财,纷纷起身和他打招呼。 “赵叔!”陈大赖小跑两步来在赵有财面前,道:“今天没上班呢?” “嗯呐,家有点事儿。”赵有财说着,把头一歪,绕过陈大赖看向那头野猪。他来的时候,在屯子里都打听过了,今天陈大赖拽了头野猪回来。 赵有财一看,见那野猪是头母野猪,有二百多斤重,胖的躺在那里,身上的肉都直颤悠。 陈大赖顺着赵有财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又转向赵有财,笑着说道:“赵叔,我今天搁山上打的老母猪,正好你来了,我给你割块肉吃。” 赵有财闻言,一把抓住陈大赖胳膊道:“不用,你把那猪头给我就行。” “啊?”陈大赖一愣,随即道:“赵叔,你要那玩意干啥呀?” “我家赵军么!”赵有财皱眉,表现得有些无奈地说:“非要吃猪头焖子。” “猪头焖子……”这理由倒是合情合理,陈大赖忙招呼那边扒野猪的一人道:“老二,把那猪脑袋给赵叔砍下来。” 陈大赖的二小舅子闻言,当即应了一声,从旁边拿起砍刀,直奔野猪脖子上砍去。 “叔啊!”这时候,陈大赖媳妇从屋里出来,也是小跑着来到赵有财跟前,笑着说道:“进屋呗,喝点水,今天扒猪肉,一会儿你就搁家吃。” “不了,家里还有事儿呢。”赵有财回了一句,然后问陈大赖道:“你爸挺好的呗?” 这就是客套话,外加转移话题。陈大赖也懂,于是就点头笑着说:“挺好的,我家老三和老三媳妇伺候老,伺候的挺好。” “那就行。”赵有财说到此处,就见陈大赖的小舅子使麻绳把猪头绑上,上面还留一绳扣方便赵有财拎着。 赵有财接过猪头,又跟陈大赖夫妇寒暄两句,才在他们夫妻相送下出了陈家。 送走了赵有财,两口子回到院子里继续跟着一起扒野猪。这时,陈大赖小舅子小声问道:“姐夫,这老赵咋上你这儿要猪头呢?” 陈大赖一皱眉头,道:“他说他家赵军要吃猪头焖子。” “赵军?”陈大赖话音刚落,他媳妇就撇嘴道:“那小子多恶啊,他想吃啥,还能上咱家要来?” 陈大赖闻言,下示意地往门口看了一眼,却没有说话。 十分钟后,赵有财提着猪头,一路快走到家,看到他拎着野猪脑袋回来,院子里的狗全都雀跃起来。 可赵有财今天连他最心爱的二黑都没理,直接提着猪头就进了屋。 王美兰正在切大白菜,准备炒个三片。此时见赵有财拎着野猪脑袋进来,王美兰不由得一愣,问道:“你整这玩意干啥呀?” 这时,正赶上赵军从屋里出来,看赵有财拎着猪头,不禁笑着问道:“爸,你这是要给我做猪头焖子啊?” 那天,赵军收拾个猪头出来,想让赵有财给他做猪头焖子吃。可赵有财将现用现交做到了极致,直接把那猪头做成了扒猪脸。 后来,可能是想到自己还有求于赵军,赵有财就说哪天弄个大猪头再给赵军做猪头焖子。 所以,此时此刻看着赵有财手里拎着的大猪头,赵军就以为自己今天拿着了大棒槌,老爹特意去弄来猪头,要以此犒劳自己。 可让赵军没想到的是,赵有财横了他一眼,说道:“什么猪头焖子,这我明天要敬山神爷的!” “啥?”赵军闻言,忍不住吐槽道:“爸,你磕头没够啊?” 第六百零四章.开老爷府 祭山神爷 人呐,有的是表里不一,有的是前后不一。 就说赵有财吧,那天回到家,看碗架子旁摆着一个猪头,问赵军弄猪头要干啥,赵军和他开玩笑说,要留着放山的时候祭山神爷用,当时赵有财表现得不屑一顾。 可今天,他竟然满屯子地跟人要回来个猪头,还自己说要去祭山神。 这上哪儿讲理去? 赵有财说完,也不理赵军,只把猪头往灶坑侧面一放,对王美兰说道:“兰呐,一会儿烧点水,把这猪脑袋秃噜了。” “我可不给你秃噜。”王美兰嫌弃地一撇嘴,道:“那玩意一股味儿,你自己秃噜吧。” 王美兰说完,就继续切白菜去了,而赵有财在后面白了她一眼,心里想的是这娘们儿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她儿子要吃猪头焖子,她就给秃噜猪头。自己这要干大事的时候,她反而不配合了。 想到此处,赵有财一回身,却见赵军已转身回屋了。赵有财冷哼一声,小声滴咕道:“不用你们了,等吃完饭我特么自己整。” 说完,赵有财就回屋换衣服去了。 今天晚上的饭菜倒是简单,白菜片炒土豆片、胡萝卜片,外加酱缸咸菜配上二米饭。虽然没有肉,但一家人吃肉都吃腻了,冷不丁吃点素,吃的倒也可口。 等吃完了晚饭,王美兰去外屋地刷碗,赵有财自己烧了一大锅水,盛在盆里开始褪野猪毛。 只褪一个猪头,倒是比褪整头猪省时、省力,但就一个猪头,在刮猪毛的时候,这猪头不住地动弹。赵有财想找赵军帮忙,可赵军说自己在屋里烫脚,脚都插到盆子里了,现在出不来。 等赵军洗完了脚,端着盆子出来,推开门把水往院子里一扬,关上门回身对赵有财说:“爸,我帮你呀!” “滚犊子!”赵有财直接骂道:“我特么都要干完了,你才来!” 赵军闻言一笑,就要回屋,可却被赵有财叫住。 此时赵有财坐在小板凳上,赵军往他旁边一蹲,但闻着热水烫猪毛、猪皮的味道,赵军不禁一皱鼻子道:“爸……你不是不用我么?” 赵有财白了赵军一眼,大声道:“儿子,今天拿着那大货,咱爷俩咋分呐?” 赵有财这句话,听得赵军一怔,听得背对着他们刷碗的王美兰冷哼一声。 赵军下意识地抬头,看了老娘背影一眼,他知道这赵有财是故意的,没遮没掩地故意把事拿到明面上来说。 赵军干笑一声,道:“爸,咱爷俩还谈什么钱啊?你的,不都是我的么?” 说到此处,赵军像开玩笑似的补了一句,道:“咋的?爸,你还有别的儿子啊?” “滚犊子!”赵有财笑骂了赵军一句,然后道:“你领别人去,都好几百、好几千给人家分,你爹跟你俩去,还能毛都没有?” 赵有财正说着,王美兰动身端着盆子,把洗好的碗快送到碗架里去,等回来就站在赵有财背后,眼睛紧紧盯着赵有财的后脑勺。 赵军见状,不禁笑道:“爸,你要钱干啥呀?我妈一天不少你吃,不少你喝的。” “我要钱有用。”赵有财说完,心想王美兰咋没回来,他往后一瞅看着王美兰,却道:“兰呐,你说,我跟儿子,我俩一忙活,就忙活一天,是不得分我两个钱儿?” “嗯。”王美兰抿着嘴,鼻子发音“嗯”了一下。 赵有财一听,转回头便对赵军说:“听见没有?你妈都答应了,你要不给我,我跟你没完?” 这还威胁上了! 赵军感觉挺有意思的,就笑着问王美兰道:“妈呀,你是咱家掌柜的,你说给我爸多少钱呐?” 王美兰面无表情地道:“给他三块、五块就得了呗。” “三块、五块?”赵有财一下子从小板凳上蹿起,转身对王美兰道:“那哪行啊?” 王美兰白了赵有财一眼,没好气地说:“那你还想要多少啊?” “要多少……”赵有财眼珠一转,道:“兰呐,你看这么的行不行?我们爷俩要拿着的棒槌多,就多给我点儿。要拿着的少,就少给我点儿。” “这个……”王美兰与赵军对视一眼,见赵军笑着冲自己点头,王美兰便对赵有财说:“那行吧,你好好跟儿子干。” 赵有财听这话,就觉得别扭,但王美兰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瞪大了眼睛。 只听王美兰道:“棒槌拿下山卖了钱,卖多少钱,都分你一成!” “一成!”赵军和赵有财都惊呆了,就说今天那苗人参,要是卖了四千块,就得给赵有财四百。 别人不知道,赵军可是知道,那老埯子里,大货绝对少不了。想上辈子老庞家能靠那老埯子买房、买车,那得是多大一笔钱啊。 要是真按一成给赵有财的话,赵有财都能混成万元户。 可就在赵军吃惊、赵有财惊喜的时候,王美兰点头对赵有财道:“对呀,卖一百块钱,给你一块。卖了一千,就给你十块。” “啊?”赵有财心中惊喜顿时无影无踪,愣愣地看着王美兰,大声道:“你家管这叫一成啊?” 王美兰闻言,眯眼一笑,转身就进屋了。最近家里条件越来越好,她也不想太限制赵有财,而且赵有财还没有不良嗜好,爱攒点钱就随他去吧。要不然真把他憋屈出病来,那自己和儿子不还得伺候他么? 王美兰倒是想得开,可赵有财不愿意了,但他还不敢跟王美兰理论,只跟赵军道:“你瞅你妈,还一成,还……” “爸!”赵军急忙拦住赵有财,生怕他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当即劝说:“你咋不想呢,今天那苗棒槌,你就能分着四十块钱,这也不少了啊!” 赵军此话一出,赵有财不说话了,他眨眨眼睛对赵军说:“去,你早点睡觉,明天咱俩早走!” 说完,赵有财把褪好毛的猪头从盆里拿出来,放到另一个空盆里,再舀清水将其洗净。 …… 第二天一早,刚过三点,后院的小公鸡一打鸣,赵有财就从炕上起来了。 他穿好衣服,就从房间里出来,开始炖菜、蒸干粮。 土豆炖茄子,上蒸两合面发糕,身为大厨的赵有财,弄这点饭菜麻熘得很。 等大锅上汽,赵有财右手一撸左边袖口,看了眼表就往西屋来叫赵军起床。 赵军被赵有财叫醒,迷迷湖湖往窗外一看,见天还没亮,不禁有些无语。 但已经被叫醒,赵军也就不再睡了,他从炕上起来,先上茅房,回来洗漱。 等他擦干了脸,赵有财都把炕桌放上了。 爷俩在赵军的房间里吃了早饭,当赵有财把手里的最后一块发糕放嘴里后,他把快子往桌上一撂,对赵军说:“赶紧吃,吃完咱就准备走。桌子扔这儿不用捡,让你妈收拾。” 说完,赵有财起身往东屋去,连换衣服,带把王美兰叫醒。 王美兰起来一看,还不到五点呢,不禁瞪了赵有财一眼。 但赵有财今天面对王美兰时,颇有些底气十足,只见他一挥手道:“兰呐,赶紧把你买那红布,给我扯一块。” 王美兰闻言,眉头一皱道:“你要那玩意干啥呀?” “你就别管干啥了。”赵有财使眼皮夹了王美兰一眼,然后道:“赶紧给我扯一块,我有用。” 王美兰瞪了赵有财一眼,起来打开炕柜门,从最里头拽出一卷红布。 这是她买来,留着等赵军结婚的时候,拿来做大红花的。 此时她扯开红布一头,拽出大概二尺,然后抬头问赵有财道:“够不?” “再整点儿!”赵有财道:“咋抠抠搜搜的呢?” 王美兰嘴角一撇,手上又往出扯了二尺,再问赵有财道:“这回够了吧?” “行吧。”赵有财从一旁针线盒里拿出个小剪子,使大拇指、食指捏住合在一起的剪子尖,将剪子柄这头递向了王美兰。 王美兰接过剪子将布剪断,把那四尺布向赵有财一甩,道:“这一天,不够你得瑟的了。” 赵有财往前一扑,伸手接住半道落下的红布,使双手将其叠起来,然后揣到了裤兜里。 然后,赵有财就开始换衣服、打绑腿。 等扎好绑腿,摘下墙上挎兜背在身上,赵有财仿佛找回了当年叱吒山林的感觉。 他半回身,澹澹地看了王美兰一眼,道:“我上山,你搁家收拾、收拾屋子,再收拾、收拾当院。” 王美兰:“……” 装了一下的赵有财,此时拽开房门,几步走到西屋,冲那还在扎绑腿的赵军喝道:“磨蹭啥呢?刹愣的!” “我……”赵军刚想说话,却见赵有财转身走了,他有些无语,之前说好的,放山的事都听自己的,可现在看来,这赵有财要反客为主啊! 但这是自己亲爹,赵有财真不听话,赵军也没招。于是他加快手上动作,将绑腿扎好,再起身从墙上摘下挎兜背上。 等赵军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就见赵有财正把饭盒、罐头往兜里塞。 看到赵军出来,赵有财拎起旁边的布口袋,往脑后一甩,背在肩上。 赵军知道那布口袋装的是猪头,当即上前对赵有财说:“爸,给我背着吧。” “不用!”赵有财一手抓着布口袋,一手抬起冲外一指,道:“走!” 说着,他使脚尖一点房门,当先从屋里出来。 深秋时节的东北林区,早晨可都快要上冻了,赵军从屋里一出来,被凉风吹得一缩脖子,当即就把手往袖子里揣。 而赵有财在前,大步而行,推开院门就走。赵军紧忙跟上,爷俩一路从屯子出来,直入山场。 当入山场的时候,天还没完全亮呢,但不影响走路,赵有财在前开路,和昨天不一样,今天的赵有财走得飞快。 赵军时不时还得小跑,才能跟上赵有财。想他都很久没这么早出来过了,而且前阵子上山打围都坐车,很少这么赶路。 爷俩走了二十多分钟,赵有财突然停下,把身一转望向被他落出三四米的赵军。 赵军见状,连忙快步来在赵有财面前,道:“爸,要不我拎一会儿呀?” “不用!”赵有财抬手一指左边大红松,对赵军道:“咱就搁这儿祭。” “啊!”赵军有些恍忽,刚要再问却见赵有财拎着布口袋就来在那松树前。 这棵红松可是不小,有四五十号粗,赵有财把布口袋放在树根旁,然后从后腰处拔出侵刀,在树上扒树皮。 此时扒松树皮,并非是要包人参,也不是要刻老兆,而是要开老爷府。 只见赵有财使侵刀,在松树上先划出个三角,然后接着三角下面是个正方形,说白了就像小孩儿画的房子。 勾勒出轮廓以后,赵有财使侵刀细致地削去轮廓里的树皮。 这就叫开老爷府! 等开出老爷府后,赵有财从兜里掏出红布,使其缠裹住老爷府。 在赵有财做这些的时候,赵军就站在一旁,面带微笑地看着赵有财忙活。 眼瞅着赵有财将布头掖好,然后膝盖一弯就跪了下去。 跪下以后,赵有财从旁边拽过布口袋,将袋子口向下一倒,里面的猪头滚落在地。 赵有财随手把布口袋丢在一旁,然后一手抓着一边的猪耳朵,把猪头在松树前摆正。 此时,猪头在老爷府下,猪嘴冲着赵有财。 赵有财从兜里掏出石林烟,从中拿出一颗烟,将过滤嘴塞进嘴里。紧接着赵有财拿出火柴盒,划着火柴将烟点着。 然后,赵有财抠土将烟的过滤嘴部分埋进土里,立在猪头前。 之后,赵有财又拿出两颗烟。也是如此操作,等将三颗烟并排立在猪头前以后,眼看白烟鸟鸟,赵有财冲着眼前松树、祭品,一连磕了三个头。 磕完头,赵有财跪直了身子,大声念叨:“山神爷,我赵有财带儿子赵军今天入山放参,望山神爷保佑我爷俩平安入山、平安出山。” 说到此处,赵有财顿了顿,又道:“我儿子开春前儿,要得罪山神爷啥的,您老人家一定大人不把小人怪呀。” 旁边的赵军听他这话,强忍着没乐出声来,此时赵军心里就一个想法,你要不提这事儿,没准山神爷真能罩着你。 第六百零五章.品相一流的棒槌(9月月票加更33/35) 有句老话叫:临时抱佛脚。 赵有财也是如此。 想当年,他可是永安林场围虎四汉子之一。这么多年来,赵有财一直以当年未能击毙老虎而深感遗憾。 就连今年开春,赵军抓虎归来,赵有财也没把什么山神爷太当回事。 但今天,赵家父子一起进山放参,为了能拿着大货挣钱,赵有财竟然什么事都干。 可事到如今,还不算完。 要是别的活计,像木帮或是烧炭的那些人,只拜山神爷也就完了。 但参帮不但要拜山神爷,还得拜老把头。 传说中的老把头,名叫孙良,是放山人的祖师爷,可以说参帮的那一套,基本都是他传下来的。 所以,在为赵军向山神爷道过歉以后,赵有财又向老爷府磕了三个头,并大声道:“老把头保佑我爷俩今天不白来,鹿角匙下土,匙儿、匙儿都是大货!” 听赵有财呼喊,那边的赵军实在是忍不住了,他背过身去呵呵笑了两声。 这时,赵有财又磕了仨头,等抬头起身时,他跪着把双手举起,掌心都冲向老爷府,高声道:“山神爷!老把头!开门啦……” 赵有财洪亮的声音在山间回荡,不远处的赵军,面带笑容地看着他爹。 突然,赵有财停住了,他勐地一转头,目光不善地望向赵军。 赵军一怔,慌忙收敛了笑容,但见赵有财从地上起来,气势汹汹地就奔他来了。 赵军愣住了,皱眉看着赵有财,心里还想这人咋激恼了呢? 赵有财来在赵军近前,抬腿朝着赵军屁股就是一脚。这一脚,他是使鞋面抽在赵军屁股上,倒是不疼,但踢得赵军往前一蹿。 “你干啥呀?”赵军也是急了,我就笑笑,你也不至于动脚啊。 赵有财也生气了,他怒视赵军,低声吼道:“你特么哑巴了?” “啊?”赵军顿时陷入茫然之中,但听赵有财道:“我喊山,你不会答应啊?” “啊!”赵军恍然大悟,但却道:“那爸,你也没告诉我得应你呀?” “那你不懂啊?”赵有财恼道:“傻掰的,就往那一杵,我领你来有什么用?” 赵军:“……” 赵军很想好好地问问赵有财,咱俩到底是谁领谁来的?还我有什么用?我不来,你能拿着棒槌是咋的? 但王美兰没在身边,赵军感觉自己呈口舌之利的话容易吃亏,于是就忍了下来。 见赵军不说话,赵有财狠狠剜了他一眼,给赵军丢下一句话:“你机灵点儿!” 说完,赵有财又走到老爷府和祭品前,跪倒在地,连磕仨头,然后举手高呼:“山神爷!老把头!开门啊……” 赵有财这边话音落下,赵军在那边回应着喊道:“门开了!” 赵有财举着双手,再喊:“开门呐!” 赵军再应:“门开了!” 赵有财还喊:“开门啦!” 赵军无奈,又应一声道:“门开了!” 三喊、三应后,赵有财直接起身,双手合十,又向老爷府三鞠躬,然后冲赵军大手一挥道:“走!进门了!” 赵军嘴角一扯,跟着赵有财翻山过岗开始赶路,爷俩走了约莫两个小时,终于又一次来到了老埯子。 一到这里,赵有财看着满是枯叶、黄草的山坡,不禁往旁闪身,将赵军让到了前头。 赵军白了赵有财一眼,摘下56式半自动步枪,将其交在赵有财手中。 紧接着,赵军摘挎兜子时,赵有财很有眼力见地伸手接过。 由赵有财给提着兜子,赵军从裤兜里拽出红布包着的鹿角匙,将布包打开,把鹿角匙拿在手里。 “爸。”赵军对赵有财说:“你去扒点青苔、松树皮,完事儿你就找个地方睡一觉吧。” “我不困。”此时的赵有财,又恢复了慈眉善目,他对赵军笑道:“儿子,你先忙着哈。” 说完,赵有财跑到他昨天靠着打瞌睡的大树前,把东西放下以后,就赶往山溪附近去扒青苔。 赵有财走后,赵军站在原地观察这面山坡,但他今天不是看所谓的灵气、灵光,而是再三思索后,去到昨天挖开的第二个坑前。 这里距离昨天那苗人参出土的地方,足有五六米远,是赵军凭借经验,按着人参跨海所指的方向推算出来的。但在此却不见人参踪影,赵军按着跨海所指,继续往外移了将近两米,伸手在草丛中拨动,忽然手上动作一停,大拇指、食指掐住一根草挺。 “果然!”赵军心头一凛,昨天他推断方位,是按五品叶、六品叶推的,可实际上,那苗棒槌已经超过了六品叶。 当然了,人参长到六品叶就到顶了,明年开春就是转胎,转成二甲子。 赵军另一只手往周围扫动,揪下周围杂草,然后使鹿角匙破土。 当人参的芦头出现在赵军眼前时,赵军就知道这苗人参远没有昨天的那苗大,但随着他往下挖,却是更为吃惊。 因为这苗人参的形和体实在是太好了,可以说哪怕是不懂参的人,就看这苗人参的品相,都会说个好字。 如此,这苗人参的价肯定不会低。 赵军愈发地小心,此时的他,双膝跪在地上,上半身几乎快要趴下了。他全神贯注地使鹿角匙拨土,时而带出一根完整的人参须。 不知道什么时候,赵有财出现在赵军身后,他看自己儿子的动作、姿势,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 突然,赵军的手停住了,他把头往下压了压,手捏鹿角匙轻轻拨起一根参须。 这根参须,看见头了,但顺着须子延伸,另一端却不在赵军正在拿的这苗人参上。 见赵军手上动作停止,赵有财忙凑到赵军身旁,蹲着问赵军道:“儿子,咋的了?” 赵军头也没回,只道:“别说话!” 赵军此言一出,赵有财立马闭嘴,整个人悄悄地往后退了两步。 赵军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根参须,不是被自己挖断了,就是出自另一苗人参。 刚才大意了,却是没想到这片黄草里藏了两苗人参。 继续干活,但接下来的工作,赵军更加小心翼翼了。 这年头,男人的手,都无法跟秀气沾边,赵军一双大手,右手使鹿角匙,左手直接使食指拨动,左右配合,将一根根参须完整地从土中起出。 这苗人参,赵军挖了足足一个小时,待人参被赵军双手托出时,赵有财已双手将青苔捧到了赵军面前。 待赵军先将参须置于青苔上,然后是参体、芦头,等人参完全躺在青苔上以后,赵军对赵有财说:“爸,你先别动哈。” “哎!”赵有财答应得十分痛快。 赵军又叮嘱道:“千万别动,一动就完了!” “放心吧,儿子!”此时的赵有财,看向赵军的眼神里又充满了光。 刚才赵有财扒了好几块青苔,此时就放在一旁,赵军又拿过一块青苔,小心翼翼地盖在人参上。 这还不够,赵军紧接着又盖了一块青苔,然后爷俩把青苔夹人参翻过来,给另一面又加了一块青苔。 这时,赵军小心翼翼地将其卷起,将四块青苔和人参卷成筒状,然后把旁边仅剩的一块青苔拿起,卷在筒外。 “爸。”赵军对赵有财笑道:“你还得再扒几块青苔。” “哎,哎!”赵有财态度那叫一个好,对赵军笑着点头,道:“爸这就去。” 说着,赵有财起身,刚走出一步,又回来问赵军道:“儿砸,这棒槌是不是可值钱了?” 赵军一听就笑了,他道:“爸,你懂行啊。” “你爸懂啥呀?”赵有财笑道:“我是看你层包层裹的,昨天那个大货,你也没这样啊?” 赵军闻言,往周围环顾一圈,才对赵有财说:“爸,咱爷俩真是掏上了,这老埯子里全是好货!” 说着,赵军看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青苔筒,紧接着道:“就这棒槌,这种品相太难得了。” 这话不假,赵军上辈子在远东大山里,拿着的人参太多了,而他收的人参更多。 可就那么多的人参里,论品相能和这苗相比的,也是寥寥无几。 赵军的话,让赵有财听着心里就高兴,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便又问赵军道:“那这得多少钱啊?” 赵军眨了眨眼睛,摇头道:“这个我说不准成,得拿山下去问问。” 一听这话,赵有财心里有数了,这绝对不便宜。而这时,赵军把青苔筒放在松树皮上,随口赞叹道:“这棒槌是真好啊,拼的都到不了这品相。” “拼?”赵有财又蹲下来,凑到赵军身前,问道:“儿啊,这玩意还能拼呢?” “嗯呐!”赵军笑道:“但拼完了得有人要,拿到商店、药店,容易让人家打死。除非是碰着二五子,他备不住能收。” “啊!”赵有财眼睛一亮,不知道心里在想啥呢。但他随即起身,对赵军说:“儿子,你歇一会儿吧,爸去扒青苔。” “歇啥呀?”赵军笑着一指那土坑,道:“这里还有一苗呢。” “还有?”赵有财闻言,惊喜交加地看着赵军,问道:“山神爷、老把头显灵了?” 说完,赵有财蹿到土坑前,几乎是一个滑跪,然后就要磕头! 第六百零六章.密人参 在山里讨生活的各种活计,当属放山这一行的说道最多。从老把头孙良至今,放山采参人有一整套大大小小的规矩。除了入山祭祀以外,看着老兆得磕头,拿着大货还得磕头。 所以,此时赵有财还要再磕一个,也没啥问题,毕竟礼多人不怪么。 「爸呀。」只是这时候赵军有点看不下去了,他们爷俩平时闹归闹,但这毕竟是自己亲爹,赵有财总这么跪倒爬起的,搞得赵军心里挺不舒服的。 再者,这老埯子里说不定藏着多少大货呢,要照这么个磕法,赵有财再把脑袋磕破了,过两天还咋上班见人啊? 可还不等赵军说完,赵有财已经把三个头磕完了,刚才赵军在这里挖人参,周围铺散地全是土,赵有财的头磕在土上,所以这次没能磕出动静。 磕完头,赵有财起身,抬手胡噜一下脑瓜门和头发上的土,然后转身问赵军道:「儿子,咋的了?」 赵军嘴角一扯,对赵有财说:「爸呀,差一不二就得了,不用总磕....」 「闭嘴!」赵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有财大声打断,只见他抬手指着赵军,一脸愤怒地说:「你要不会说话,你就别说!」 赵军:「....」 赵军当真不说话了,拿着鹿角匙走到赵有财身旁,没好气地说:「起开!我抬参!」「哎!」这回赵有财答应的可是痛快,并忙闪身给赵军让开去路。 赵军也跪下,但他是为了挖参方便,只见他使鹿角匙小心翼翼地往旁边破土。 赵有财恋恋不舍地看了赵军一眼,转身就往岗梁子上跑,爷俩分工明确,赵军负责技术活,赵有财负责跑腿和祭祀。 赵有财去扒青苔,赵军在这边开始抬参,鹿角匙不断下挖、拨土,一个人参的芦头很快就出现在了赵军眼前。 人参的芦头,说白了就是其根茎,是生长在土壤里的那部分。 每年开春,根茎拱芽破土,打挺开枝散叶。到秋天时,地面上的部分脱落,就会在芦头上留下痕迹,这个痕迹叫芦碗。它就像树木的年轮一样,芦碗越多,就说明这苗人参的年头越久。 而芦头最贴近参体的地方,一般是看不到芦碗的,这个部分叫圆芦,是野山参所独有的。 人参圆芦这部分,是看不到芦碗的,这是因为贴近参体的圆芦,是最早的根茎部分,它上面的芦碗逐渐退化消失了。 但在圆芦上,有紧密的环形棱皱,据说每一道棱皱都代表着一年。除圆芦以外,常见的人参芦头,还有堆花芦、马牙芦。 堆花芦,就是人参生长过程中,根茎向上生长过程中,受到土壤的压迫,而堆在一起形成的。 这种芦头上的芦碗清晰,但不完整。像只有堆花芦的人参,生长年限就比只有圆芦的人参短。 而马牙芦,顾名思义其形如马牙,芦碗相对更规则一些。 像赵军刚才抬出的那苗人参,从上到下,马牙芦、堆花芦、圆芦皆备,这样的芦头叫三节芦,不但是野山参最标准的芦头,也证明这苗人参达到了一定的年限。 可此时出现在赵军眼前的这苗人参,芦头竟然分叉了,一左一右,芦头上还伴生着艼。 这叫蹭芦,是人或兽类在地面踩踏,而对土下的人参芦头造成过伤害,其经过二次生长所形成的。 这样的人参,品相就差了,但赵军却不嫌弃,小心翼翼地拨土,尽量保证每一根参须的完整。 十分钟后,拿着六七块青苔的赵有财回来了,他先到放东西的树下,拿起枪往四周瞄了一圈。 赵有财这不是在防人,不管这老埯子里藏了多少大货,有人过来的话,赵有财也不可能开枪。他如此,却是 在防备野兽。 正常来说,挖参的时候,有喊山、应山,也会不时地使索拨了棒敲树。这些的主要目的,都是为了惊走野兽。毕竟人扯着嗓子一喊,山牲口听见动静远远地就绕开了。 但这时候,拿着的人参也看不出来是几品叶,再者赵军怕引来旁人,于是就把这个步骤给省了。 而缺少这个环节,赵有财就必须得防上一手,要不然爷俩正忙活呢,冷不丁蹿出个黑瞎子可就艹蛋了。 见四周并无异样,赵有财又拿着青苔来在赵军身旁,看赵军从土里抬棒槌。这苗棒槌,赵军总共忙活了二十多分钟,就将其从土里抬出来了。 他使右手大拇指、食指捏着芦头,将其移至赵有财面前。 赵有财忙捧块青苔,来接这苗人参,但见赵军很随意地将人参置于青苔上,赵有财问道:「儿子,这棒槌不那啥呀?」 赵有财想问,这苗人参是不是不值钱,但这种话在放山的过程中是不能说的。 赵军明白他爹的意思,比起赵有财,他就少了很多顾忌,干脆地说:「也就三百来块钱吧。」 「三百!「赵有财瞪大了眼睛,然后一撇嘴道:「这给你狂的,三百还咋的啊?就那些氓流子娶个媳妇,也花不了这些钱呐。」 听赵有财这么说,赵军呵呵一笑,并没再说什么。 而赵有财小心翼翼地使青苔将人参卷上,抬头看向赵军道:「儿子,你接着来呀?」「呵!」赵军闻言,不禁冷笑一声,看着赵有财问道:「爸,你不让我歇一会儿啊?」「啊!」赵有财反应过来,连忙道:「歇!歇!咱拿墩儿!」 赵军白了赵有财一眼,起身往那边放物品的大树下,从自己的挎兜子里掏出军用水壶,拧开喝了一口水。 这时,赵有财使松树皮把那两个青苔筒包上,然后使细麻绳系好,装进挎兜子里,便凑到赵军身边,道:「儿子!要不咱爷俩也喊两嗓子,就喊满山都是,求个好兆头。」 「你可拉倒吧。」赵军一皱眉头,道:「这一左一右再有采蘑菇啥的,让他们听着了,来一帮人咋整啊?」 「也是。」赵有财闻言,点了点头就不说话了。赵军见状,连忙补了一句道:「行了,爸,你可别寻思那些了,该做的,你都做了,大猪头都供了,还咋的呀?」 「哎呀!」赵有财忽然一拍大腿,对赵军道:「可不咋的,还一个猪头呢。咱回去前儿得给它取着。拿回家,爸好给你做猪头焖子。」 「呵!」赵军只是笑笑,却不说话。 赵有财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冲着赵军呵呵一笑,然后从赵军手里接过水壶,往嘴里灌了两口,连从嘴角流出的水都不擦,赵有财只抬头望向远处青山,眼神中满是希望和憧憬。 看赵有财的神情,赵军眉头都囧成八字了,不用问都知道,自己老爹又yy啥美事儿呢。 这二咕咚就不能太闲! 想到此处,赵军往贴近岗梁子处一指,对赵有财说:「爸,你也别卖呆儿了,你上那边儿找找,看看草堆里有没有棒槌挺,要有你就喊我。」 「哎!」赵有财回过神来,答应一声,把水壶盖一拧,将水壶往赵军的挎兜子上一丢,紧接着起身向赵军所指的方向跑去。 赵军靠着大树、吹着风,准备休息一会儿,那边赵有财猫着腰、撅着屁股,四处寻摸着。 突然,赵有财身形一顿,猫着腰却把头转向了赵军。只见他一手插在草丛里不动,一手朝着赵军连摆。 关键是赵有财脸上还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正抱着肩膀在树下休息的赵军一怔,随即坐起身,惊讶地看向赵有财。 赵有财过去还没两 分钟呢,就找着棒槌了?要是这样的话,那他这运气也太旺了!但见赵有财连连向自己摆手,赵军不疑有他,从树下起身,小跑着来在赵有财近前。「儿子。」赵有财从那草丛里一点下巴,道:「你瞅一眼。」 此时赵有财插在草丛里的手什么都没抓,只是拨开了一处黄草,赵军定睛一看,看到那有一小节草挺,但也就一拃来长。 赵军看了一眼就觉得很像人参挺,当即连忙蹲下身仔细分辨,这根挺的其余部分应该是烂掉了,但赵军看过以后,冲赵有财重重一点头。 赵有财眼睛一亮,随即直接跪了下来,赵军连忙一把将其拽起,对他说:「爸,你再上别的地方看看。」 「嗯呐。」赵有财听劝地起身,走向远处继续寻找,把赵军一个人留在原地抬参。 赵军还是用老方法,先去除周围杂草,然后鹿角匙破土。这土壤里夹杂着腐烂一半的树叶,不但肥沃,而且松软。 赵军很快就挖出了芦头,见这芦头上有圆芦和马牙芦,但没有堆花芦,赵军砸吧下嘴,便继续往下挖。 像这样的芦头,叫二节芦。同样,如果芦头上有圆芦、堆花芦,而没有马牙芦的话,也叫二节芦。 二节芦的参,年限不会太长,一般在十五年左右,绝不会超过二十年。这样的人参,要是开枝散叶的话,就是二甲子。 赵军见状,忙抬头寻找赵有财,见赵有财在十来米外,撅着屁股在草丛里划拉呢,他便冲着赵有财喊道:「爸呀!」 「来了!」赵有财闻声,忙屁颠屁颠地跑来,到赵军近前就问:「儿子,咋了?」赵军抬手,举着鹿角匙在周围划了一圈,道:「爸,你搁这一片儿好好找找。」「啊?「赵有财一愣,但见赵军指了下那苗人参,向他解释道:「开山钥匙!」「哎呦!」赵有财闻言,面上满是喜色。 放山这行里有讲究,二甲子不能叫二甲子,得叫开山钥匙。 别忘了,之前赵有财祭祀完山神爷、老把头的时候,喊了一声「山神爷!老把头!开门啊」。 何为开门? 拿着开山钥匙,才能开门! 虽然这二甲子小,小的抬出来以后,怕是也没有人的大拇指长。拿去山下卖也不值钱,但在放山行里有讲究,二甲子附近必有其它棒槌,也就说只有拿着开山钥匙,才能发大财! 昨天、今天,两天时间,赵军和赵有财父子二人就抬出来三苗人参。前两苗,更是一苗大货、一苗重货。 但此时看着开山钥匙,赵有财才觉得自己父子真要发大财了! 一想到此处,赵有财膝盖一弯,又跪倒在地,冲着那苗人参就是三个响头。 看着一脸狂热的赵有财,赵军怕挨揍就没敢拦,只见赵有财磕完头,抬起身子,跪在那里口中念念有词道:「谢谢山神爷!谢谢老把头!」 说完,赵有财才起身,冲着赵军一挥手,示意赵军继续抬参。而他则按着赵军吩咐,在这方圆四五米之内搜寻起来。 十来分钟后,赵军在这边抬参,而赵有财在三四米外,竟然又有所获。 要知道,这时候有的人参,露在土外的参茎已完全脱落了。此时还能找到这么多带挺的人参,足见这老埯子里的人参数量必然不少! 赵有财回身,本想招呼赵军一声,但见赵军还在抬参,他也不敢出声打扰。生怕一喊让赵军受惊,手一哆嗦就挖断了参须子。 于是,赵有财把索拨了棒往那参挺旁边一插,然后又悄悄来在赵军身旁。 等赵军把这苗人参从土里抬出,抬头寻找赵有财时,赵有财从旁边拽了拽赵军衣袖。赵***头看见赵有财,刚要说话就见赵有财往那边一指,赵军顺着赵 有财手指望去,就看到索拨了棒立在草丛中,当即不由得一怔。 「爸!」赵军看向赵有财,惊讶地道:「你又排上了,你是真有福啊!」 在放山行里,一直有个说法是,只有福之人才能看到野山参。无福之人,哪怕从人参旁边经过也看不到。 当然了,这老埯子里参多也是一方面,不过赵有财眼神也是真好使。赵军想夸老爹两句,让他高兴一下。 赵有财闻言一笑,手托青苔示意赵军将人参放上,可这时,赵军迟疑了一下,对赵有财说:「爸,咱们把这人参密了吧?」 赵军此言一出,赵有财眼睛一亮,瞬间连连点头! 又趴蛋了,得请天假 抱歉了,兄弟们。 今天本来好好的,不知道咋的,突然胃疼,疼的不行了。 这一天,浑身没有不疼的地方……这一辈子,头四十年,啥也没攒下,就攒下一身病。 今年攒下点钱,都是写书挣的,但一身毛病是真拖累人呐。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又趴蛋了,得请天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百零七章.二咕咚密人参 这爷俩说要把人参密了,并不是说要背着王美兰密下人参换私房钱,而是放山行里的一门术语。 野山参里的二甲子,还有三花、巴掌,因为年头太短,所以功效不足,无法入药。这些小货,又被称为是小捻子,放山人抬出它们来,就找一隐蔽处,将小捻子须子都舒展开,将参体横趴在土中。然后,在上面盖一层土,等十几、二十年后,再来将其抬出。 那时候已经长大的人参,因为曾受人为干预,即便药用价值和野山参相同,但外形却和野山参有所不同,尤其是芦头,呈上粗下细。 像这种人参,因被人重新种在土里的时候,是横趴在土里,所以在行里被叫做趴货。因为野山参很少,就连小捻子也不多,所以后来有人将种植的园参,以这种「密」的方法,将其种在山林之间。 随着几年的生长,原本的园参渐渐有了野山参的一些特性,行里称其为林下参。 而林下参在山林里生长的越久,就和野山参越像,年头多了甚至可以拿去冒充野山参。 林下参和赵军的关系不大,他看不上那种东西,但趴货倒是可以。 之前他抬出的二甲子,拿去山下商店卖钱,国营商店收了以后,也是找地方去密,等着大了再抬出来。 但今天,赵军打算自己将其密下,等若干年后,自己来抬,或是让后人来抬。 爷俩商量一下,一拍即合。赵军拿鹿角匙继续抬赵有财刚发现的参,而那苗不及大拇指长的小捻子,则被自告奋勇的赵有财带走,带去远处找僻静处埋下。 赵军也没多想,只使鹿角匙破土抬参。另一边,赵有财拿着小捻子,翻过岗梁子,沿山溪流向上。 经过一块长青苔的大青石时,赵有财从上面扒下一块青苔,使其将小捻子包成一个小卷,塞进自己裤兜里。 好么,赵军让他找地方密人参,他倒把人参给昧下了。 然后,赵有财也没往回返,而是继续往前走,又走出一里多地,他才转身走回头路。等赵有财回来的时候,赵军已经将那苗人参给抬出来了。 这苗人参,也是三节芦,往下分左右各有一根艼,胖乎乎的参体,下垂五条支根,支根往下是须根,须根上有着一个个珍珠疙瘩。 品相很标准的一苗野山参,没有多出彩,但也挑不出任何毛病。赵军手捏着人参芦头,拎着人参等着赵有财拿青苔过来接。 等赵有财到跟前,赵军问他:「爸,你咋去这么半天呢?」「那不得找个旮旯地方么?」赵有财撒谎,脸不红不白的。 赵军松手时,人参已躺在了青苔上,赵有财使青苔将人参一卷,却听赵军说:「爸,咱俩拿饭,饿了。」 「哎!」赵有财抬头冲赵军一笑,拿着青苔卷就往大树底下去。 等到树下,赵有财再拿松树皮把青苔卷裹上。这时,赵军从挎兜子里拿出干粮和罐头,对赵有财说:「爸,等回去的时候,你领着我上你密棒槌那地方瞅一眼。」 「这.....」赵有财闻言,心里咯噔一下,但转念一想,这小子不可能知道自己偷摸把小捻子给密下了。而他要跟自己过去,自己随便找个地方给他一指,赵军也不可能扒土看看。 忽然,赵有财想到了一种可能,当即在心中暗道:「杂艹的!这小子是怕我哪天死了,他不知道那小捻子埋哪儿!」 想到此处,赵有财心里火腾一下就上来了,狠狠地瞪了赵军一眼。 赵军一怔,不知道这小老头又咋的了,用东北话,这是猫一阵,狗一阵的,一会儿一个脸子。 其实赵军问的也没错,那小捻子埋到这大山里,下回来就一定能找到么?多告诉一个人,就多一分把握。 更何况,小捻子埋下去,没准二三十年后来抬呢。那时候赵有财都多大岁数了,能不能上动山还是回事呢? 这顿饭吃得赵军提心吊胆的,他爹赵有财始终瞪着他,哪怕使筷子往嘴里夹东西时,也对赵军怒目而视。 赵军也是无语,脑瓜一转,对赵有财说:「爸呀。」 赵有财嚼着馒头没有说话,但听赵军继续道:「今天一上午,你就挣四五十哈。」 「呵呵呵.....」.赵军此话一出,赵有财顿时破防,直接笑出声来,笼罩在赵军头上的无形压力瞬间消散。 「爸呀。」赵军也不免有些好奇,问赵有财道:「你挣钱到底要干啥呀?你攒那钱,你上哪花呀?」 赵有财拿起一块带鱼,连肉带骨头的都塞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道:「你管我呢?」 赵军一时无语,但却更好奇了,哄着赵有财说道:「爸,你儿子我多孝顺啊,以后肯定给你养老,你还这么辛苦攒钱干啥呀?我平时孝敬你的,你买点烟、买点吃喝就得了呗。」 赵军这么说,赵有财神色缓和下来,他深深地看了赵军一眼,说心里话,这儿子不错。虽然有时候坑爹,但该说不说还是挺孝顺的,起码家里生活条件好了,在屯子里、场子里,赵有财也有面子。 但赵有财有自己的追求,他瞥了赵军一眼,在咬馒头前,对赵军说:「我整点钱,我要养狗!」 「养狗?」赵军忍不住皱眉道:「爸,咱家都多少狗了?你还养?能养的下了么?」赵有财白了赵军一眼,道:「等咱们搬走了,现在院子倒出来,我搁这儿养?」「啊?」赵军一听就急了,忙对赵有财说:「爸,你要分家可不行啊?」 「不分家。」赵有财摇头说:「就在当院养狗,我平时要没工夫去,就让你李叔照看着。」赵军嘴角扯了一下,便不再说话了。 没过多大一会儿,赵有财忽然开口,对赵军说:「儿子,明天爸得上单位打个转。」 「没事儿。」赵军道:「爸,你忙你的,我明天也不来了,我带狗上山溜达、溜达,看看抓点啥,要不家里都没肉吃了。」 这两天家里伙食确实清淡了一些,赵有财道:「去吧,哎?对了,那个.....你们组长那标本,你啥时候给打呀?」 「不着急。」赵军笑道:「我寻思等上冻了再给他打,等快到日子了,让宝玉跟车队把车借出来,一起给他往家一送,就完事儿了。」 「嗯,倒也是。」赵有财明白这里面的门道,给徐宝山打标本,跟给周建军打标本不一样。给周建军打标本,自然是越快越好。 可给徐宝山打标本,必须得卡着日子交货。要不然,一个月就把标本打完了,剩下那俩月,赵军上不上班? 白得的假期,干嘛不好好在家休息呀? 爷俩又休息了将近半个小时,赵军说要再找一圈,但赵有财却说要去方便解手。 起初赵军并没在意,但见赵有财一直往远了走,他忙叫赵有财道:「爸,你跑那么老远干啥呀?找那边树后,你就上呗。」 「那能行吗?」赵有财没好气地道:「能搁埯子里解手么?你别管我了,你该干啥就干啥吧。」 赵军眨了眨眼睛,没再说什么。但他也没多想,毕竟这两天赵有财就没轻折腾,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学来的那些说道。 可赵有财这一去,就是半个多小时。他翻过岗梁子,沿山溪往上顶,找一隐蔽窝风的树后,将土面拨开,抓起一把土,再铺回原处。 然后,赵有财到溪边洗手,洗完手才往回走。 等赵有财一回来,就听赵军问他:「爸,你坏肚子啦?」 「没有 。」赵有财摇头,往自己左边一指,道:「我上那边看看哈。」「啊!」赵军也没多想,继续在周围搜寻。 可一个多小时后,这爷俩又汇合到一起,这一下午他们没有任何收获。赵有财一看表,都快三点半了,和赵军商量了一下,就收拾东西往家返。 但在翻过岗梁子以后,按着赵军的要求,赵有财领着赵军到他不久前扒土的地方看了一眼。见那里土面有被翻动的痕迹,赵军也没想到赵有财会来这么一手,只记住了方位就跟赵有财回家了。 进山怎么进,出山还怎么出。可在经过一处时,走在前面并已将布口袋从兜子里拽出来的赵有财,突然愣住了。 他快速跑到一棵树前,见自己刻的老爷府还在,但缠裹老爷府的红布却消失了,而且树下的猪头也不见了。 「完了吧。」赵军从后来跟过来,在赵有财身后说道:「大猪头让人家逗扯去了吧?」「滚犊子!」赵有财口吐莲花的同时,迅速转身出脚,但被早有准备的赵军闪身躲开。这时,赵有财指着赵军喝道:「别特么瞎说,没准财神爷打这旁边过,把猪头造了呢。」赵军:「....」 赵军都无语了,就孩子也说不出来这话呀?你看哪个上供的,供品最后不都是人吃的么?还山神爷.... 赵军忍不住道:「那红布呢?山神爷拿回家做肚兜啦?」 「我特么....」.赵有财一听,不禁火冒三丈。他哪里不知道猪头、红布是被旁人给拿走了,但他就是不愿意承认,此时被赵军戳破,却是有些恼羞成怒。 见赵有财像自己扑来,赵军撒腿就跑,赵有财追,赵军就绕树躲避。 等跑了大概一分多钟,赵军停下被赵有财抓住,赵军笑道:「爸,快回家吧,咱爷俩一天挣多少钱呢?吃啥吃不起呀?猪头没了,就没了吧。」 赵有财闻言,像出气似的在赵军背上推了一下,赵军顺势往前走了两步,爷俩便下岗出山场,一路回到了永安屯。 祭祀那种事,一般就是头一天搞一次,所以赵有财今天回屯子以后,没再整啥幺蛾子,和赵军一起回了家。 爷俩刚一进院,家里的狗就欢实起来,王美兰闻声便从家里跑了出来。 赵军和赵有财都来不及稀罕狗,就被王美兰拉进屋里,眼瞅着赵有财从挎兜子拿出人参包子,赵军对王美兰说:「妈,今天有个棒槌可好了,那品相绝了。我怕一动弄断了须子,就不给你打开看了哈。」 「不看,不看!」王美兰就稀罕钱,对棒槌根本不感兴趣,听那棒槌值钱,她已经心花怒放就足够了。此时她拿着人参包子往外屋去,准备送到窖里。而赵有财、赵军则往院子里,去和狗亲近一下。 逗完院子里的狗,赵军又到仓房里,关心了一下住单间的小熊和黑虎。 这才几天呐,黑虎就肉眼可见的瘦了,天天围着小熊屁股转,赵军来了,它也爱答不理的。 但和黑虎不一样,一看见赵军进来,小熊就扑到了赵军怀里。黑虎在旁边一看,这还得了?但它不敢跟赵军呲牙,也不敢和小熊生气,当即就决定加入进来。 可这时候黑虎再想往赵军身旁凑,赵军还不搭理它了呢。被赵军推开以后,黑虎坐在不远处,嘴里不住地吭叽着。 忽然,小熊在赵军怀里一扑棱脑袋,紧接着就听院子里有狗叫了两声。 赵军送开小熊往仓房门口走,小熊想跟着赵军出来,却被赵军及时关在了里面。赵军出来,就见张援民在自家院门口站着呢。 「兄弟!」张援民冲赵军道:「搁家呢?」「嗯呐。」赵军应道:「大哥快来,咱进屋。」 「哎。」张援民从院外进来,跟赵军并肩往房前走,一 边走,一边问:「兄弟这两天忙啥了?咋没看着你呢?」 赵军刚要说话,就见屋里走出赵有财,他站在门口招呼张援民道:「来啦?」「老叔!」张援民叫了一声,然后进屋又和王美兰打过招呼,这才到东屋上炕。坐下后,张援民问赵有财道:「老叔今儿咋没上班呢?」 「啊。」赵有财道:「今年老虎崽子厚,我领赵军上山溜达、溜达。」 赵军无奈地看了赵有财一眼,他那「我领赵军」四个字,在打围行里说道可是大了。但张援民一个半路出家的,倒也没多想,只问赵有财道:「老叔,你们打着了么?」「没有。」赵有财道:「这玩意厚是厚,但特么跑的太快,我们爷俩没打着。」 「啊!「张援民点了下头,又问:「那老叔,明天你跟我兄弟还去不去了?」 「不去了。」赵有财摇头道:「我明天得上场子打个转儿,两天没去了,咋也得露个面儿啊。」 这时,王美兰端着茶缸子进来,张援民接过茶缸子,笑着谢过王美兰,然后对赵军道:「兄弟,明天你能休不?」 赵军又被放大假的事,张援民还不知道呢,但赵军听出张援民话里有话,于是就对他说:「我明天没事,咋的?大哥,你有事啊?」 张援民把茶缸子往炕桌上一放,对赵军道:「我也看着个老虎崽子,这我老叔明天上班,咱俩去打去呗?」 第六百零八章.老虎崽子把人扑了 现在是采蘑菇的时候,东北的榛蘑、元蘑都是美味,但眼下这个时候,外地人不认这个。东北人自己喜欢吃,就趁着山里收蘑菇的时候,进山采一些拿回家在院子里晒干了,冬天起码有个菜。 今天张援民和杨玉凤进山采蘑菇,忽然间杨玉凤丢下背筐,拽着张援民就跑。张援民问她咋的了,杨玉凤就嚷着说有大爪子。 张援民下意识地回身一看,只见上头一抹黄色直蹿上树,瞬间消失不见。 张援民这些日子,可是跟赵军见识过大阵仗的,一看就知道,那不是猞猁就是豹。而这两样,都值钱呐! 于是张援民蘑菇也不采了,拉着杨玉凤就回跑,回到家便来找赵军。可那时候赵军还没回来呢,张援民问王美兰,王美兰支支吾吾地也说不明白。 于是张援民先回家去了,等赵军、赵有财回来,王美兰光顾着人参包子,便把张援民来过的事给忘了。 此时张援民一说,赵有财顿时眼睛放亮,打去年秋天,他就想打猞猁,可最后就打折个猞猁尾巴。今年开春,他又跟王大龙一起上山去围猞猁,但却被赵军和徐长林抢先一步。 眼下这又有机会,可他明天得上班啊。 就在赵有财纠结的时候,赵军直接答应张援民道:「行,大哥,明天咱俩去,给它磕下来。」 「呵!」赵军话音刚落,就听旁边一声冷笑,赵***头问赵有财道:「爸,你笑啥呀?」赵有财道:「那玩意可不是好打的,你俩打溜啊?」 赵军闻言,眨了眨眼睛也没言语。不管赵有财是冷嘲热讽,还是想毛遂自荐,他说的都没错。猞猁不好打,冬天还好一些,其它季节就更难了。 赵军前两次打猞猁可都不易,第一次是赵有财先开枪,将猞猁打伤并逼到赵军枪口之下。第二次,是仗着猎狗围堵。 而张援民的枪法,和赵有财根本比不了。按照老话说的,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赵军知道,要让张援民打个野猪还凑合,单独打黑瞎子都不中,就更别提打猞猁了。 而使狗围也麻烦,在小熊、黑虎被「隔离」时候,大胖聚狗帮比较慢,它一落单肯定就被猞猁干了。 但要是狗帮齐出,却容易把猞猁给撕了。别忘了这帮狗,前一阵子刚撕了个东北豹,而猞猁可没豹子结实。这些狗一撕吧,皮子碎了就卖不上钱,那不白忙活了么? 这时,赵有财从旁边拿过装烟叶子的小筐,深深地看了赵军一眼,然后就拿起撕成小条的台历纸准备卷烟。 赵军知道赵有财是什么意思,但他不想领赵有财去,这赵有财放山的时候都不听指挥。要一起去打围,那不更得扬横儿么? 赵有财三两下就卷好了一棵烟,然后把装烟叶子的筐往张援民跟前一推,道:「你也来一颗。」 「我等一会儿。」张援民对赵有财说完,便转向坐在他对面的赵军,说道:「兄弟,打这猞猁,我有一计呀?」 赵军闻言,看了赵有财一眼,然后转过头,配合地问张援民道:「计当安出?」 一听赵军如此配合自己,张援民激动地都不行了,他忙对赵军说:「咱不领狗,就咱哥俩去。完了咱家不有羊么,去的时候,咱俩牵个羊,使羊勾那老虎崽子!」 张援民说完这番话,就感觉有些不对,他往旁一看,直见赵有财手夹着烟,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而坐在他对面的赵军,看一眼张援民,又看一眼赵有财,然后低下头,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张援民与赵有财对视一眼,但一对上赵有财犀利的目光,张援民紧忙把视线移开,眼光往旁一瞄,就看见了放在炕桌上的火柴。 张援民忙拿起火柴盒,划着了火 柴,使手挡着送到赵有财面前,道:「老叔,来。」赵有财抬手,把拧好的烟屁股送进嘴里,在张援民的伺候下点着了烟,然后盯着张援民问道:「你这招不错呀?是你自己想的么?」 此时赵有财心里就有一个念头,自家那个小犊子要敢把他老子的糗事外扬,今天晚上肯定让他知道什么叫家庭暴力。 被赵有财一问,张援民却讪讪一笑,道:「老叔,这招还真不是我想的,这是我爹教我的,他以前这么整过。」 「你爸?」赵有财眉头一皱,道:「张大脑袋?」 张大脑袋,是张援民他爸的外号。但张老爷子虽然个子不高,但从上到下都挺协调,脑袋也不是很大。 至于人们都管他叫张大脑袋,是赵军家这边的一种抽象叫法。 就比如一件两块钱的东西,这人花三块钱买,别人就会说他:「你脑袋大呀?」 这个张大脑袋,就是这么来的。但张援民他爸一直跟家里说,乡亲们这么叫他,是说他聪明。 赵有财和张援民他爸是平辈,所以赵有财叫这个外号,张援民并没有生气,只是笑着应了一声,道:「嗯呐,我爸以前走南闯北,跟人学来的。」 这时,赵军在旁边笑着问张援民道:「大哥呀,我张大爷用这招打着过老虎崽子没有?」 说这话的时候,赵军还往旁瞄了一眼赵有财,看得赵有财狠狠吸了一口烟。「打着了。」张援民笑道:「一枪就给撂那儿了!」 「啊!」赵军故作惊讶道:「这么厉害呐?那羊呢?羊没死啊?」 「啧!」听赵军问起羊,张援民砸吧下嘴,道:「羊死了,我爹包的人家羊么?」 张援民说的包,有包赔损失的意思。赵军听完,却道:「我张大爷包人几个羊呐?」 「兄弟你这话问的。」张援民笑道:「死一个,就包一个呗。我爸卖完皮子,直接包给人家的钱。那年头皮子也不值钱,包完人家羊,剩特么不到两万块钱。」 张援民他爹打猞猁那时候比较早,用的还是第一版人民币呢,那时候最大面额是五万。张援民说剩不到两万,要搁到眼下,那就是不到两块钱。 「啊!」赵军作恍然大悟状,直道:「就死一只羊啊?」 「唉呀妈呀,兄弟你说啥呢?「张援民苦笑道:「再死一只,我爹还得倒打钱呢。」「呵呵呵呵.....」赵军闻言,呵呵直笑,笑得赵有财直拿眼睛剜他。 张援民不知道这爷俩之间有啥故事,只问赵军道:「兄弟,你看我爹出这妙计行不行?」 「必须行!「赵军抬手,手掌往张援民面前一推,道:「明天咱哥俩就这么干,我张大爷能整了,咱俩也行。打着个老虎崽子,一张皮子能换多少羊呢?」 赵军话音刚落,王美兰从外屋地进来,端着的盘子里装着几个西红柿。 「来。」王美兰把盘子往桌子上一放,对三人道:「吃柿子吧,再不吃拔园了。」 说着,王美兰自己拿起一个,随即往赵军旁边一坐,咬一口柿子顶,然后一吸里面的汁。 这时,赵***头叫王美兰道:「妈。」 「嗯。」王美兰放下柿子,转头睁着大眼睛问赵军道:「儿子,咋了?」赵军说:「明天我和我大哥上山,你给我们牵个羊呗。」 「啊?」王美兰一怔,忙问道:「儿子,你们上山,还牵羊干啥呀?」 赵军笑着说道:「我大哥跟我嫂子今儿采蘑菇去,看着个老虎崽子,这玩意不好打,我张大哥就出个招说,使羊钓一下子。」 「使羊.....钓?「王美兰闻言,瞬间抬头看向了赵有财,但见赵有财瞪自己,王美兰眨眨眼, 又看向了赵军。 王美兰也怕是赵军跟张援民说过什么,要是那样的话,自己儿子肯定逃不了一顿揍。可赵军却道:「这是我大哥他爸,我老张大爷想出来的招。」 「啊!」王美兰闻言,立刻放下心来,脸上瞬间挂上了笑容,先看了赵有财一眼,然后问张援民说:「你爸用这招,打着老虎崽子了么?」 张援民点头:「打着了。」 听张援民说完,王美兰点了点头,再看向赵有财,却见赵有财把脸别了过去。王美兰也给自己老头留面子,只对赵军道:「儿子,那你们明天牵一个羊走吧。」说到此处,王美兰又补了一句道:「牵个小的哈。」 「嗯呐。」赵军笑着对王美兰说:「妈呀,要打着老虎崽子,估计这羊也得搭里。」「唉呀!」王美兰一摆手,道:「那怕啥的?打着一个老虎崽子,能买多少羊呢?」说着,王美兰冲对面的张援民笑道:「是不是援民?」 张援民笑着点头道:「是,是。」 打围的事定下,张援民吃了个柿子就告辞离去,赵军把张援民送出院子。在张援民走后,赵军刚要回家,却见李如海扬了二正地从旁边小道上往过走。 想起这小子大前天晚上的遭遇,赵军站在原地瞅着他。 李如海看见赵军,忙一溜小跑地奔赵军而来,到赵军跟前就道:「大哥,我正找你呢!」听他这么说,赵军一笑,道:「我也正找你呢。」 「啊?」李如海好奇地问:「你找***啥呀?」 赵军道:「你当班那天,晚上不看见那啥了么?」 「啊!」李如海点头,道:「是啊,军哥,我还寻思呢,明天我还当班,晚上要再看着那个,可咋整啊?」 赵军笑道:「如海呀,我给你说个事,我说,你听听。」「嗯。」李如海应道:「大哥,你说。」 赵军道:「就你当班那天晚上,张来发没回来,张占河可屯子找他?」 「张来发丢了?」李如海乍一听还挺高兴,但转念一想,却道:「不对呀,大哥,那小子第二天上班啦,我们晚上一起坐通勤车回来的。」 「唉呀!」赵军看着李如海,摇头笑道:「如海,我一直寻思你这孩子挺聪明的,你咋不明白我啥意思呢?」 「啊?」李如海一愣,紧忙问道:「大哥,你啥意思啊?」 赵军往左右看看,然后对李如海说:「这年头,哪还有那玩意了?你不是看花眼了,就是有人坏你!」 「啊!」李如海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这孩子反应过来了! 赵军在李如海肩膀上一拍,说道:「那小子他爹刚没,他哥还搁山下医院躺着呢,他妈也不在家。我跟你哥去揍他,也不是那么回事....」 「大哥!」赵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如海给打断了,只见他摆手说道:「你别说了,你跟我哥谁也不用,我自己就收拾他了。」 「能行啊?」赵军追问一句。 这时,李如海站在那里,脸冲着篱笆杖子,眼神迷离不知在想着什么。赵军问话,他也置若罔闻,但嘴角上扬、面带微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事。 看他这副样子,赵军也不管他了,其实张来发那么闹,只能吓唬被蒙在鼓里的人,李如海一旦有了防备,咋也不会吃亏。 可赵军刚转身往院子里走,李如海却追上了来了,他喊赵军道:「大哥,我还找你有事呢!」 赵军回头,问道:「啥事儿?」 李如海来在赵军身旁,说道:「我今天上学校了。」 「嗯?」赵军疑惑道:「你上学校干啥去了?」 「看看老师、看看同学。」李如海说: 「我们肖老师对我挺好的,我辍学了,她还来家里找我,我寻思咋也去看看她,跟她当面说一声啊。」 「这对。」赵军道:「跟老师说一声,不上就拉倒了,反正你上学,也拉班里平均分。你这不念了,你们班期末成绩一上去,你们老师没准还能评个优啥的。」 李如海:「.....」 赵军看李如海不说话,当即道:「没事儿了吧?你没事儿,我回屋了哈。」「有!大哥!」回过神来的李如海,紧忙拉住赵军道:「我有大事!」 「大事?」赵军笑道:「你这上学一趟,又听着啥了?」他俩说话时,赵有财正从屋里出来,准备去趟茅房。 而就在这时,李如海对赵军道:「我们班曲小眼子,就是咱林场曲大眼子他老儿子。」「啊。」赵军点头表示知道这人,然后反问道:「他咋的了?」 李如海道:「他中午跑我们学校上头那树林子里掏鸟窝,回来的时候让老虎崽子给扑了!」 第六百零九章.这一家子,就没一个省油的灯 “老虎崽子扑人?”听李如海的话,赵军、赵有财父子二人齐齐一怔,这时候赵有财也从门口走了出来,直来在李如海面前,扬头冲李如海一点,问道:“咋回事呀?” 李如海这孩子,那是妥妥的人来疯,原来就赵军一个人听他白话,劲儿还差点。此时一看赵有财都来了,李如海瞬间来了激情,把小手一抬,对着赵军、赵有财比划道:“此事说来话长啊。” 李如海话音刚落,就听赵有财接话道:“那你长话短说。” 可李如海就像没听到赵有财的话一样,小手在赵军、赵有财身前划过道:“今天中午吃完晌午饭,曲小眼子去我们学校南边的小树林子里,使石头块打黄雀(qiao)、大家(jia)屁。然后,拢堆火就给烧了。 等他吃完烧雀(qiao),从坡上下来准备回到教室里再次拿起课本……” “你这孩子!”听李如海没完没了的说着废话,赵有财急道:“你能不能少磨叽点儿这没用的?从他咋看着的老虎崽子开始说。” 李如海双手一抓赵军左胳膊,往赵军背后一躲,探出个小脑瓜对赵有财说:“大爷,你要不乐意听,你就进屋呗,我给我大哥讲呢。” 赵有财被李如海说得一怔,他问那猞猁在哪儿,无疑是想去干一把。毕竟永安中学离他家也不远,走着去都用不上半个小时。 虽然现在天快黑了,但明天早晨去搂它一枪,然后再去上班也不耽误事。 于是,赵有财就想听听到底是怎样一回事,然后从中分析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但李如海刚才说的那些,赵有财嫌水。可李如海要不给他听,他还傻眼。 无奈之下,赵有财挥挥手,示意李如海继续往下说,而他这回站在一旁,就老老实实地听着了。 李如海很快便又进入状态,抬手往自己脑瓜顶比量着说:“那树林子外头,有这么高个枝丫垛,是我们学校烧锅炉引火用的。” 说到此处,李如海右臂如游鱼,在手掌带领下往右绕了半圈,然后再往前走,并道:“曲小眼子从枝丫垛右边过来,那老虎崽子从左边过来,这俩家伙走一个顶头碰儿。然后,说时迟,那时快呀!听那老虎崽子‘呜嗷’一声,奔着曲小眼子就扑啊! 那曲小眼子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当即把身一转,日(ri)日(ri)就跑!” 听李如海讲到这里,赵军和赵有财不禁对视一眼,心想眼前这孩子不亏是土生土长的东北娃,一口流利的东北话,真特么地道! 这时,李如海冲赵家父子一扬手,道:“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了?”赵军很配合地问了一句。 李如海微微猫腰,低着头神秘兮兮地对赵军、赵有财说:“那老虎崽子扑了空,眼看曲小眼子跑远,它便消失在茫茫深山老林……之中!” 赵军嘴角一扯、眉头一皱,感觉这孩子有点短揍了。 赵有财使眼睛夹了李如海一下,道:“如海啊,你以前也不瞎攋悬呐,这现在说话,咋这么不贴铺衬呢?” 李如海闻言,瞬间急了,想他李如海从小到大,也就是那天晚上让张来发吓了一下,第二天说的夸张了些。 “大爷!”李如海小脸上满是严肃,仰头看着赵有财说道:“我啥时候攋悬了?” “你说的么!”赵有财先应了李如海一句,然后回手扒拉赵军一下,意思是让赵军站他,最后又对李如海说:“你说的老虎崽子扑人了!” “啊!”李如海瞪大眼睛,一脸无辜地道:“是扑人啦,没扑着么。” “我特么……”赵有财想骂人,但这是个孩子,于是冲李如海摆手道:“去!去!去!” 李如海怏怏转身,翻墙头回家去给老娘、妹妹讲老虎崽子扑人的故事了。 这时,赵军看了赵有财一眼,道:“爸,你要出去呀?那我进屋了哈。” 本来要去茅房的赵有财,一听赵军这话,当即道:“我没啥事儿,我也跟你进屋。” “啊。”赵军也没多想,跟在赵有财身后进屋。 赵有财先进家门,见王美兰在削土豆片,他抢先说道:“兰呐,我跟你说一声,我明天得早走,你起来做饭吧哈。” “早走?”听赵有财的话,王美兰不由得一愣,你一个厨子,你平时回来的晚,那是搁单位上小灶了。这要早走,那是要干啥呀?还有客人大早晨的,到你们食堂吃早点呐? 这时,跟着进来的赵军把门关上,赵有财看了他一眼,就忙给王美兰解释说:“我明天早晨跟大勇出去,打个老虎崽子。” “老虎崽子?”王美兰一听,脸色就变了,她左手一丢,把土豆扔进盆里,在叮铛声响中,王美兰又“啪铛”一下,右手将菜刀扣在了菜板上。 然后,王美兰转身对赵有财说:“人家援民来找儿子打围,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跟小辈儿抢啊?” “不是。”一听王美兰误会了,赵有财忙解释道:“我不抢他们那个,这个老虎崽子是如海告诉我的。” 赵军在旁边听得直撇嘴,还如海告诉他的,人家李如海明明是要告诉自己的。 “如海?”王美兰疑惑道:“他咋知道的呢?” 你要说,这屯子里有啥新鲜事,什么东家长、西家短,李如海肯定是了如指掌。但你要说打围的事,那孩子要知道才怪呢。 等赵有财简短节说地把李如海那番话重复一遍,王美兰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的同时,并向赵有财问道:“你要去打老虎崽子?” “嗯呐!”赵有财重重一点头,说:“我明天四点来钟起来就去,打完了把老虎崽子给你送回来,我再赶通勤车上班。” “啊……”王美兰眨了眨眼睛,然后看向赵有财说:“那你要打老虎崽子,我把咱家那仨羊都给你牵着吧。” 王美兰此言一出,赵有财瞬间涨红了脸,把身一扭,直接进里屋去了。 赵军在一旁,双手捂脸,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要论阴阳怪气,老娘的功力还是比自己深厚多了。 “你爸还生气了。”王美兰往里屋指了下,对赵军说了一句,然后把头转向东屋,说道:“你上次去亲家那儿,说要打土豹子。捂持一熘十三招,连个豹子毛都没打着,完了光羊羔子,就搭里多少……” 王美兰话还没说完,赵有财就直接从屋里冲出来了,冷不丁地吓了王美兰一跳。 可能是这两天挣着“大”钱了,赵有财颇有底气地对王美兰说:“我明天不牵羊,你看我能不能给那老虎崽子打下来就完了。” “嗯,嗯。”王美兰连连点头,道:“只要你不牵我羊,你乐咋的就咋的,我不管你。” 赵有财气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心想自己要再不立棍,以后在这娘们儿心里就更没地位了。 但赵有财没被愤怒冲昏头脑,只听他对王美兰说:“我明天要给那老虎崽子磕下来了,等把皮子卖了,你得给我……” 话说到此处,赵有财停顿了两秒,才继续道:“五十块钱!” 王美兰一怔,随即笑着摆手道:“不用等皮子卖了,你给它打下来,回来我就给你五十。” “行!”赵有财大声说了声“行”,然后气呼呼地转身回屋了。 王美兰眯眼笑着冲赵军一扬头,赵军笑着点点头,自己回房间去了。 这时,只剩王美兰一个在外屋地,她一边切土豆片,一边唱道:“王二姐泪悲啼呀,从那边跑过来一只大猞猁呀,猞猁在后面撵着小鸡呀,咯咯咯咯……” 东屋里,刚脱下外衣往门后挂的赵有财,听见王美兰歪唱的二人转,知道她是阴阳怪气嘲讽自己呢,便没好气地小声滴咕道:“这个娘们儿!你等着的!” 说完,赵有财突然感觉到更重的尿意,刚才光顾着跟王美兰生气了,都忘了自己要去上厕所了。 想到此处,赵有财又把外衣摘下,一边伸袖子,一边往外走。 而西屋里,赵军虽然不敢笑出声,但已经笑弯了腰。自己老娘太有才了,连《王二姐思夫》都让她给改了,人家正常唱的是“对面跑过来一只大公鸡”。 …… 今晚上,赵军家吃的是干豆腐炖土豆片、胡萝卜片,三种食材一炖全面湖的,往米饭里一拌,配上酱缸咸菜,一家五口吃的倒也不错。 吃完饭,赵军从屋里出来,到隔壁喊出李宝玉。虽然李如海说不用他们管,但赵军还是就那事跟李宝玉通了一下气儿。如果李如海再吃亏的话,那也顾不上什么道义了。 最近李宝玉他们车队里的工作挺多,他很少有时间和赵军沟通,正赶上哥俩都是刚吃完饭,于是便到屯子走一走,瞬间唠了会儿嗑。 而他俩回来的时候,赵有财和李大勇正隔着围墙,在那里商量明天一起去打猞猁的事呢。 自从当了干部,李大勇就再没跑过山,此时得到赵有财邀请的他,心里还有些小激动,当即就答应下来。 赵有财也讲究,和李大勇说,打着的猞猁皮两家平分。至于王美兰给的五十块钱,他们哥俩也一家一半。这并非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是兄弟情义。 对此,李大勇欣然答应下来。自从卖山货的事不再经他们的手,李大勇的残余小金库就再没有过进账。 哥俩把一切就商量妥当了,李大勇对赵有财说:“大哥,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早晨咱俩就去。” “嗯。”赵有财应了一声,话说到此处,两人就应该各回各家了。可当看到赵军和李宝玉一起出现在两家院门前时,赵有财到嘴边的话突然停住了。 然后,赵有财就转头看着从院门口进来的赵军。李大勇见状,也往自己右边望去。 “爸!大爷!”这时赵军在门口锁门呢,而老李家的李如海还没回来,不用锁门的李宝玉先来在二人身边,他冲李大勇、赵有财打了声招呼。 赵有财点了下头,而李大勇向李宝玉问道:“如海又干啥去了?” “那咱不知道。”李宝玉笑了笑,站在李大勇身后。而这时,插完门的赵军也来在了赵有财身旁。 赵有财看了眼赵军,又看了眼李宝玉道:“你俩没事儿就回屋吧,早点上炕睡觉。” 都这么大的人了,谁听不明白是咋回事啊?赵军和李宝玉异口同声地答应一声,便向各家屋里走去。 看着赵军、李宝玉进屋,赵有财才收回目光,对李大勇道:“大勇,咱俩明天再早半个小时,三点半就搁家走。” “啊?”李大勇听得一愣,忙问道:“大哥,走那么早,天都不亮,咱也看不着啊。” “那也走!”赵有财说话时,眼睛往自家房子一瞟,道:“你忘啦?去年咱那猞猁,不就让那俩小犊子给截了么?” “唉呀妈呀!”李大勇瞬间反应过来,道:“可不咋的!那大哥,我听你的!” “嗯呐!”赵有财说完,往里一摆手道:“咱哥俩也回去,早点睡。” …… 第二天一早,还不到三点钟,外头月亮还在天边挂着,就连公鸡都没起来打鸣呢。赵有财便从炕上起来,他鸟悄地穿上衣服,蹑手蹑脚地从屋里出来,直来在赵军门口。 赵有财动作十分轻缓,不发出一丝声响地将门推开,悄悄地走进赵军屋里,将挂在墙上的两把56式半自动步枪一一摘下,先后挎在肩上。 然后,赵有财又悄悄退出赵军房间,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 这时,赵军仍在熟睡当中。 赵有财从屋里出来,将房门一关,院子里的狗纷纷从窝里探出头来,齐齐望向赵有财。 赵有财没理他们,而是绕到房后,此时后院一半是菜园子,另一半是狍子棚、羊圈、鸡舍。 看到有人来,家禽、牲口都纷纷把目光投向赵有财,见是熟人,便又安静下来。 赵有财从挎兜子里掏出手电筒,打着手电来到菜园子边上,蹲下身以后,他还警惕地向四周打量一圈,手电光束扫过时,赵有财见只有鸡、羊、狍子看着自己,便放下心来,伸手往脚旁抠开土层。 然后,赵有财站起身,从裤兜掏出个青苔小卷,将其轻轻展开,露出里面的一苗小人参。 赵有财捏着芦头提起小捻子,放在土里时,将其参须全部展开,并使其横躺在土里。 然后,赵有财抓土,往人参上连盖了两层薄土,才起身返回前院。 在到前院时,赵有财手里已多了根绳子,他走到二黑的狗窝前,二黑就从窝里出来。 养伤这么久,二黑的伤势已经痊愈了,它跟赵有财亲得很,一出来就往赵有财身上扑。但赵有财着急忙慌地把绳子套在二黑脖子上,牵着二黑就出了家门。 从院门出来,赵有财没有走远,不大一会儿,李大勇也牵着大黄出来了。 这哥俩一人背着一把枪,各牵一条狗,一路往永安中学走去! 第六百一十章.赵有财的宣言 永安屯离着永安中学倒是不远,赵有财、李大勇牵着二黑、大黄,一路走得飞快,二十分钟后俩人就来在学校大门前。 走这么快,倒不是为了赶时间,要知道他俩三点就摸黑从屯子往出走,现在还不到三点半呢,天都没亮,能干啥呀? 而凌晨,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十月份的林区,每天的这个时间段,气温已经达到了零下三四度,赵有财、李大勇冻得鼻子尖都红了,走得快还能暖和一些。 到学校大门外,见大门虽然紧闭,但收发室里已经亮起了灯,赵有财就拽着大门栏杆一边推动,一边大喊道:「老宋啊!老宋!」 很快,收发室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从里走出来一个五十多的小老头。 这小老头出来一看,见是赵有财、李大勇,紧忙就往大门前来,边走边说道:「大勇、有财,你俩咋来了呢。」 这小老头姓宋,名叫宋拴子,他儿子叫宋铁民,是李大勇的徒弟,也是赵军在新楞场时,那帮归楞工人的小组长。 宋拴子家也在永安屯住,老伴儿走了以后,他就到永安中学来打更,平日里学校供他吃喝,还有工资拿,老头子过得也挺滋润。 到门前,宋拴子一拽拴在裤腰上的松紧带,松紧带另一头在他裤兜里,系着一串钥匙。 宋拴子将大门打开,招呼二人道:「快来,快进屋暖和、暖和。」 赵有财、李大勇没直接往屋里进,而是先把二黑、大黄拴在大门上。 这时,宋拴子在一旁问道:「咋的?你俩昨天搁山里倒短儿啦?」 宋拴子这话的意思,是问他俩昨天晚上是不是搁山里住的。他们以前都一个屯子住着,宋拴子知道这哥俩儿好打围,而跑山人在山里过夜也是常有的事。 「啥倒短儿啊。」拴完大黄的李大勇,转身对宋拴子道:「我跟我大哥刚搁家出来。」 「啊?」老宋头儿愣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看快要回山的月亮,皱眉道:「这才几点呐?你俩打围也不至于这点儿出来呀。」 「老宋啊。」赵有财抬手朝着收发室一比划,道:「赶紧让我们进屋,给我们整口热乎水喝。」 「哎,哎。」宋拴子一下反应过来,忙带着二人进到收发室里,他这是单位,也不是住家,没有多余的茶缸,就那么一个,还是宋拴子平时自己用的。 进屋以后,宋拴子让赵有财、李大勇上炕,他到炉子前,将坐在炉子上的烧水壶提起,再走到炕桌这儿,伸手拿起茶缸盖倒放在炕桌上,然后往茶缸子里兑了些热水,随即把茶缸子递给了赵有财。 赵有财也不嫌弃,拿过来吹吹热气,吸溜了一口,紧接着又来一口,才把茶缸给了李大勇。 这时,宋拴子看着赵有财,笑道:「有财啊,你咋还出来打围了呢?」 俩人屯里屯亲的,又是同辈人,以往关系也都不错,赵有财笑道:「咋的?我还不能打围啦?」 「不是。」宋拴子道:「你家小子现在打围多利害呀,还用得着你了么?」 宋拴子这话,并没有别的意思。其实,所有知道老赵家情况的人,也都是这么想的。 赵有财就一个儿子,赵军还那么出息,还用得着赵有财到山里来吃辛苦么? 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但却不是赵有财的。对赵有财而言,要不是他那个优秀的儿子,他也不至于天不亮就从家出来。 当然了,这话肯定是不能和宋拴子说,赵有财没答话,一旁的李大勇则问宋拴子道:「宋哥,我听说,昨天老曲家那大小子,搁后山看着老虎崽子了?」 「啥?」宋拴子被李大勇问的一怔,随即道:「我没听说呀,你听谁说的? 」 李大勇看了赵有财一眼,然后才向宋拴子答道:「我家如海回家说的。」 「哎呀。」宋拴子笑着冲李大勇一指,道:「你家如海说的话,你还用怀疑么?我昨天看见那孩子了,还是那么能说哈。」 「呵呵。」李大勇干笑一声,他感觉宋拴子这话好像不是在夸李如海,但自己又挑不出毛病。 赵有财、李大勇搁这收发室里,跟宋拴子唠了一个多小时,等到过了五点,外头天边见亮,赵有财和李大勇才从收发室出来,去到学校厕所解了个手。 等他俩再回来,却是没进收发室,而是去解被拴在大门上的二黑、大黄。 这时,宋拴子从屋里出来,来在二人近前,等赵有财和李大勇把狗牵在手里,赵有财对宋拴子道:「老宋,那我俩走了哈。」 宋拴子叮嘱道:「你哥俩注点儿意呀。」「啊,没事儿。」赵有财一摆手,牵着二黑先一步出了院子。 在他身后,李大勇对宋拴子点头道:「走了,宋哥。」 「慢点儿哈。」宋拴子送他俩出大门,站在门口看着二人消失在围墙一角。 赵有财、李大勇一路往后山去,途中赵有财把二黑交给了李大勇,而他自己则把半自动步枪摘在了手里。 这一路走去,赵有财神情严肃、一言不发,在心里默默地盘算着。 二人经过李如海说的枝桠垛时,二黑一扯绳子,凑到枝桠垛旁,李大勇以为它要抬腿撒尿,却没想到二黑扬头,往那些小树杈上嗅去。 赵有财、李大勇的注意力瞬间全被它吸引住了,二黑这个样子,可能是嗅到了猞猁留下的气味,也可能是要抬腿撒尿的前兆。 但不管是啥,李大勇都没有催促,手上绳子还往出放了一截。这边二黑嗅了好一会儿,才抬腿滴答了两滴尿。 走这一道,二黑跟大黄都尿的差不多了,此时能挤出这两滴存货,已经是不容易了。 等二黑再次动身,就把头贴地,捣腾着小步地往上头林子里去。 赵有财向李大勇使了个眼色,李大勇点了下头,左手牵着二黑让它开路,右手牵着大黄紧紧跟着。 而赵有财,一个人端枪走在最后,此时天色灰蒙蒙的,赵有财目光犀利地扫视着四周。 一直进到林子里,二黑又带着他们往西南方向走,穿过树林沿着山岗往上。 当年永安林场在这里选址,为职工子女创办中学时,肯定考虑过学生的安全的问题。 所以,他们把这山犁了一遍,把所有超过碗口粗的树全部伐掉。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这片山场连着刚才那片林子,都没有大树。 再加上学校广播、学生喧闹,使这附近野猪、黑熊绝迹。但一些小动物,像山老鼠、山鸡、野兔、松鼠,它们比那些大型野生动物更容易适应这样的环境,在熟悉那些声音以后,它们会在这里安家落户。 而那猞猁,应该是奔着这些小动物来的。随着今年猞猁数量暴涨,它们对食物的需求量也在增大,难免有一些猞猁为了获取食物,而往山场外围移动。 从穿过树林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清晨大山里鸟叫声此起彼伏,赵有财更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忽然,二黑仰起头,加快脚步往左跑,可没跑几步,就被绳子扽住。 赵有财迅速地将枪一举,就见左边山坡有一片小树林。 赵有财冲李大勇一抬手,李大勇死死抓住二黑,赵有财端着枪,小心翼翼地向左而行。 当赵有财快到林子前时,却停下脚步不再往前走了,因为那树林外侧地上满是枯黄的叶子,他踩上去肯定避免不了发出声响 。 这时,赵有财左手持枪,并将枪把子夹在咯吱窝下,右手高高举起,冲着上头一挥手。 李大勇看见赵有财动作,忙将二黑、大黄放开。 一无了绳子束缚,二黑自上飞奔而下,随着李大勇向下挥手,口发「吜」声,大黄看了李大勇一眼,便撒腿去追二黑。 这时,李大勇把肩上的半自动步枪摘下,大步往下跑。有李大勇在后面追,大黄跑得更快了。 二黑经过赵有财时没有停下,而是直接冲入林间,这时赵有财往前跑,追着二黑入林,哪怕脚踩树叶发出声响也不在乎了。 不远处的大黄,看见赵有财在前面跑,也往林子里冲去。 二黑一进林子,赵有财眼看前方黄草丛中蹿起一兽。 淡棕色的皮毛,短尾黑尖,正是猞猁!赵有财拼命地往前跑,但听二黑「汪汪」两声,直奔猞猁而去。 那猞猁冷冷地瞥了二黑一眼,转身往旁边树上一蹿,一下蹿上将近二米来高,在临近树丫杈时,其身形一顿! 「它要伤狗!」此时赵有财离那棵树有二十多米,再加上林子里光线不足,他只见那团黄乎的东西上树。 但赵有财经验丰富,对各种野兽的习性了如指掌,他当机立断往前一纵,随着身体向前,他顺势单膝跪在地上,双手端枪上脸,枪口从二黑头上往记忆中猞猁停顿那个点稍微移动,下一秒直接扣动扳机。 「嘭!」 随着枪响,一团血花在半空中炸开,那从树上折身扑下的猞猁,脑袋碎开,血、肉、骨头进溅开来。 刚刚猞猁从树上扑下的一刹那,二黑只觉得一阵心惊胆战,当即夹上尾巴就要跑。 可听枪声一响,身为围狗的二黑,转身咬住猞猁奔血的脖子。 这时,赵有财急忙起身往前跑,同时大黄已经从他身旁跑了过去,赵有财怕这两狗把猞猁皮给撕坏了。 二十米的距离,赵有财很快赶到近前,纵身扑住猞猁,然后伸手就往大黄嘴里塞。 大黄怕伤了赵有财,于是连忙松口,而赵有财又回头要赶二黑。 这二黑特别聪明,一看赵有财看它,就松开嘴,去一边儿舔那些沾了猞猁血的树叶。 「大哥!「此时李大勇赶来,对那抱着无头猞猁躺在地上的赵有财,竖起大拇指道:「你太厉害啦!」 「哈哈哈.....」赵有财开怀大笑,盘腿坐起对李大勇说:「兄弟,大哥那一枪厉害不?」 李大勇赞叹道:「绝了!」 「哈哈哈......」赵有财笑得更开心了,仿佛这一年来积攒的郁闷都随着那一枪而消散了! 那一枪,要说蒙,也多少有点蒙的成分在。但既然打着了,那就不得不佩服赵有财那一枪的经验,还有果断。 其实,赵军和赵有财父子要真分个高下的话,论经验、枪法,他们爷俩都难分伯仲。而赵军这一年来,横行山林靠的不光是经验、枪法,他有一些新鲜招数,是老辈打围人所不会的。 而赵有财比赵军强的,就在于他的果断。这也是赵军这代打围人不如老一辈的地方。 老一辈打围人更凶、更狠,这两样带着他们那个时代的烙印,是后人所学不会的。 此时赵有财已经起身,李大勇从挎兜子里掏出麻袋上前,将没脑袋的猞猁收入麻袋里,然后继续夸赵有财道:「大哥呀,你这一年多都没咋上山,这枪打得还那么准,是一点儿没落下啊!」 「那你看!」此时的赵有财,就像吞了根筷子一样,梗着脖子骄傲地对李大勇说:「兄弟,大哥跟你说哈,前几次就是咱点子不好,要不然还能让那小犊子嘚瑟?」 「那可不咋的!」李大勇道:「这十里八村谁不知道,我大哥打大围那是头子!」 「兄弟,我给你讲。」李大勇话音刚落,赵有财紧接着就对他说:「就那次,我上永胜去打豹子,那就是让建军给我拖累了,要是你跟我去,咱哥俩儿......呵!八个豹子也磕下来了。」 「可不嘛!」李大勇道:「想当年,咱哥俩多厉害呀,就是有的事儿,咱们为了攒钱,咱都不跟别人说。嘿!哪像这俩小子啊,瞅他们嘚瑟的,好像咋的了似的,跟咱们哪比去?」 看来不光赵有财对赵军不满,李大勇对李宝玉也有所不满。 「就是!」赵有财左手提枪,右手与肩平行,往前一推,大声道:「兄弟,等咱哥俩狗的帮起来了,好好让他们见识、见识!」 第六百一十一章.赏钱 自从解臣一走,赵军就不能再坐车上山打猎了,所以跟原来相比,就得早一点儿起来。 今天,赵军四半点从炕上起来,一下地就觉得屋里有些不对,但他迷迷糊糊地穿衣服出去上茅房,也没看出屋里和平时有啥不一样的。 可一出当院,赵军就发现二黑不见了,他随即想到一定是赵有财带着二黑去围猞猁了。 等赵军解完手回来,问正在灶台前做饭的王美兰道:「妈呀,我爸啥时候走的?」 「我也不知道啊。"王美兰道:「我三点半起来,就没看着他人。」 「哎呦我天!」赵军惊叹一声,道:「去那么早?天还没亮呢吧?」 「那不知道。」王美兰摇头道:「他乐意干啥就干啥吧,要打不着,他一会儿就回来了。」 听王美兰如此说,赵军便没再说什么,可他回屋卷被的时候,一回头却发现自己挂在墙上的两把枪全都不见了。 都不用细琢磨,赵军就知道枪肯定是让赵有财给拿走了。 今天早晨,赵军家吃大豆腐炖土豆。当饭菜上桌时,赵军还问王美兰说:「妈呀,不等会儿我爸呀?」 「等他干啥呀?」王美兰侧身往炕沿边一坐,给两个小丫头盛饭。 一家四口吃完饭,就已经快七点了,赵军回屋换衣服、打绑腿,等都收拾完了,还不见赵有财回来。 赵有财不回来,赵军没有枪,就没法上山。没办法,他只能坐在炕沿边等。 可也就过了三两分钟,赵军便听到屋外的狗叫了几声,赵军起身往窗外一看,只见赵有财身背两枪,手拎麻袋直入院中。 「磕下来了?「赵军一怔,随即便往外走。 这时,王美兰正在外屋地刷碗,见赵有财拎着东西进来,很是惊讶地道:「你还真打着了?」 赵有财无语,把麻袋往地上一丢,白了王美兰一眼,直接进了东屋。 王美兰没理会赵有财,而是紧忙弯腰提起麻袋口,打开一看顿时笑了,她把麻袋往里一拽,随即进到里屋,对赵有财说:「今天出息了...「 「给我整饭去!」赵有财直接打断了王美兰的话,这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大了,只听他道:「这都几点了?我吃完饭还得上班呢?」 「这就给你整!」又有好几个金镏子进账的王美兰,此时根本没跟赵有财计较,忙出外到灶台前,打开大锅盖,从中端出一直热着的饭菜,给赵有财端到炕桌上。 此时的赵有财,当真是老太太按电门——抖起来了。 见饭菜上桌,赵有财抬头,看着王美兰道:「筷砸!」 「哎!」王美兰又忙出到外屋地,到碗架里给赵有财拿来一双筷子。 这时,赵军从西屋出来,也打开麻袋看了一眼,见那猞猁脑袋被打爆,不禁眉头一紧。一枪爆头! 这枪法可是绝了! 赵军松开麻袋,进到东屋里,一进来就看赵有财向他望来。 赵军忙道:「爸,回来啦。」 赵有财抬手,使筷子一指放在炕沿边的两把半自动步枪,道:「枪都给你搁那儿了,就使你一发子弹哈。」 听赵有财这两句话,赵军忙问道:「爸,你一枪就给那老虎崽子撂倒了?」 「呵!」赵有财夹块土豆到自己碗里,连看都不看赵军了,只说道:「你老子打枪的时候,还没有你呢。」 赵军嘴角一扯,他老子这么说话,他都没办法往下接。 赵军下意识地看了老娘一眼,但见王美兰冲自己一甩头,赵军便从炕沿边拿起一把半自动步枪,对赵有财说:「爸,你吃着哈,我先走了。」 赵军说完,赵有财根本都没搭理他,而是抬头对王美兰说:「咱家没有辣椒油了?」 「有,我给你拿去。」王美兰一边往外屋地走,一边嘀咕道:「吃的还怪全的。」 赵军背着两把半自动走出房门,院子里的狗一看他穿着一身上山的衣服,当即全都扯着链子向他蹿起。 赵军没理它们,而是走向房后,牵出一只六七十斤的小母羊来。 当赵军来在前院的时候,李宝玉正从屋里出来,一看赵军就叫道:「哥哥!」 这时,赵军家院子里的狗,都在等赵军领它们上山,那着急的样子使赵军冲李宝玉摆手示意了一下。 李宝玉见状一点头,快步往院门外走去。等在院外汇合后,李宝玉对赵军道:「哥哥,我爸和我大爷把老虎崽子磕下来了。」 「嗯。」赵军道:「磕下来了,搁我家外屋地放着呢。」 李宝玉惊叹道:「我大爷宝刀不老啊!」 然后,李宝玉就把李大勇刚才吹嘘赵有财的话,给赵军复述了一遍。 赵军听完淡淡一笑,也没法说什么,就牵着羊要去找张援民。 可这时,李宝玉突然来了句:「哥哥,你今天可不能掉链子啊!」 赵军闻言笑道:「兄弟,打围这玩意,谁能说的准啊!」 「那也不行啊!」李宝玉一把拽住牵羊的绳子,对赵军说道:「我爸说了,等他们老哥俩的狗帮起来了,要跟咱小哥俩好好较量一番。」 「啥?「赵军一听这话,一下子转过身,看着李宝玉道:「你再给我说一遍,我叔跟你说啥?」 「呵呵。」李宝玉笑了,他道:「我爸说,他听我大爷说的,等你跟我嫂子结完婚,你们都搬走了,我大爷就搁这院子里养狗,要发展狗帮。」 这话,昨天赵有财在山上的时候就跟赵军说过,但赵军更在意的是他老子要跟他较量的事。 只听李宝玉继续道:「等他们狗帮起来了,我大爷要打围,还要给咱们盖过去。」 赵军听完,笑着摇摇头,对李宝玉说:「那咱就等着吧。」 「哥哥,你不能大意呀啊!」李宝玉道:「你看我跟我爸,我俩估计是半斤八两,主要就看你跟我大爷谁厉害了。我大爷今天挺猛啊,一枪就给那老虎崽子撂脑瓜子磕碎了。」 赵军闻言一摆手,牵着羊慢慢往前走,等李宝玉跟上来,赵军才道:「那老虎崽子到了下头,能跟在上边一样么?」 在打围行里,有一种比较玄的说法,这种说法类似于主场优势。 按照这种说法,原本生活在上山脚、跳石塘里的猞猁,再来到下山脚以后,战斗力会被削弱不少。 这听起来好像有点扯,但老辈人都这么说。 更有甚者,赵军前世闯荡过远东的深山老林,他觉得远东的野兽,战斗力远不如在东北同类。 换句话说,不是战斗民族多猛,能降熊伏虎。而是他们那边的熊、虎,战斗力不如在东北生活的熊与虎。 这听起来似乎是不可能的,远东那些深山老林也是长白山脉,与赵军家这边的大山都是连在一起的。 两边的参,都是野山参;两边的黑熊,也都是一种;两边的老虎也是,只不过就是叫法不一样罢了。 可赵军在两国的山林间,分别与这些山牲口较量过以后,他觉得罗刹远东那边的山牲口,没有东北这边的利害。 上辈子,赵军曾跟他师父探讨过这个问题,那老爷子的话,说的就更玄乎了。 按他的说法,原本远东那些山林,加上那些山牲口都属于神州。自从划给罗刹以后,那些山牲口就属于流落在外了, 自然比不过本家。 对这番言论,赵军肯定是不信。但他确信,像猞猁、棕熊、老虎这些在高山脚生活的猛兽,都是轻易不下高山的。一旦它们从高山下来,战斗力真的不如在上头。 听赵军这么一说,李宝玉也想来有这么一回事,当即笑道:「哥哥,那等以后,咱哥俩好好跟他们较量、较量。」 赵军应了一声,继续牵羊往张援民家去,而李宝玉,则转身去了茅房。他今天还得上班,不能跟着赵军去打围。 赵军来在张援民家,在院门口喊了两声,张援民便背着枪从屋里跑了出来。 「大哥!」看张援民出来,赵军喊道:「给你枪送回去,我给你拿半自动了。」 「哎!」张援民止住脚步,转身跑回屋,不大一会儿,又从屋里跑了出来。 到赵军跟前,张援民从赵军肩上拿过一把枪,然后还把牵羊的活接了过来。 然后,他俩一路出屯子直入山场。 赵军从家走后,赵有财继续吃饭,而王美兰把无头的猞猁从麻袋里拿出,她看了一眼,才喊赵有财道:「这玩意皮咋扒呀?」 「你放那儿吧!」在屋里吃饭的赵有财道:「一会儿吃完饭,我扒。」 王美兰闻言,便把猞猁丢在一旁不管了。而这时,赵有财在屋里嘀咕道:「一天呐,啥都得指着你,一样照顾不到都不行。」 他这句话啊,是自己跟自己说的,而他口中「你」,其实就是他自己。 赵有财话音刚落,王美兰直接出现在门口,手指着他喝道:「你说啥呢?啥玩意指着你了?这家里活,都你干的呀?」 赵有财瞬间灭火了,忙闷头往嘴里扒拉饭菜。 王美兰仍没消气,继续道:「我看你这两天是嘚瑟大了!」 说完,见赵有财还是闷头吃饭不说话,王美兰白了他一眼,半转身道:「我告诉你哈,你悠着点儿,别到时候我收拾你!」 王美兰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赵有财暗松一口气,在心里反思一下,这两天自己确实时有点得意忘形了,闷声发财才是王道啊! 想到此处,赵有财快速地把饭吃完,然后从炕上下来,找出自己打围扒皮用的小刀,走到外屋地对王美兰说:「兰呐,我吃完了哈,你捡桌子,我给那老虎崽子皮扒了。」 王美兰瞪了他一眼,随即向里屋走去。赵有财到猞猁近前,从其脖子处撕开皮,右手扯着皮,左手握拳伸进皮肉之间。然后右手往上撕扯,左拳、左臂往下撑,很快就将猞猁皮扒下,卷成筒交在王美兰手里。 王美兰接过猞猁皮的一瞬间,脸上洋溢着笑容,这是钱,而且还是不少钱呢! 看王美兰高兴,赵有财在心里组织了下语言,小心翼翼地道:「兰呐,咱昨天说......我打着这老虎崽子,你就奖励我五十块钱。」 昨天还说是打赌,今天就成奖励了。 但这话让王美兰听了感觉很舒服,当即把皮卷往咯吱窝一夹,腾出来的手伸进兜里掏出一沓钱来。 这沓钱,光大团结的就十几张,王美兰大方地从中数出五张大团结,直接递给了赵有财。 「哎呀!」赵有财也乐了,他伸出双手接过钱,抬头冲王美兰笑的时候,手却已将钱揣进了兜 里。 「行了,你快收拾、收拾上班吧。」王美兰给赵有财丢下一句话,便转身回屋去处置那猞猁皮了。 而赵有财也像王美兰说的,收拾了一下就出了家门,和李大勇、李宝玉、李如海一起去屯外赶通勤车。 刚从家出来走不多远,赵有财突然拉着李大勇停下。 李宝玉、李如海哥俩走 出去两米左右,才反应过来。哥俩回头一看,只见赵有财从兜里掏出那五十元来,并从中先拿出两张给了李大勇。 然后,赵有财又从另一个兜里掏出五张一块的纸币,再次递给了李大勇。 李大勇笑着接过,当他要把钱往兜里塞时,却见一人出现在了他和赵有财的面前。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如海! 眼看这老哥俩分钱,李如海直接来在赵有财面前,说道:「大爷,你能打着这个老虎崽子,我是不是也有功劳啊?」 「你?」赵有财一怔工夫,李大勇就冲李如海摆手道:「上一边去,咋哪儿都有你呢?」 李如海不敢跟他老子犟嘴,只看着赵有财小声嘀咕道:「这老虎崽子要是我大哥打着的,他肯定不能亏了我。」 赵有财眨了眨眼睛,心想这猞猁的消息,确实李如海提供的,按规矩属实不能亏了他。 于是,赵有财右臂往外一翻,右手手背在李大勇左胳膊上轻磕两下。 李大勇忙转头,看向赵有财问道:「大哥,咋的了?」 赵有财停在李大勇胳膊前的手,往前一指李如海道:「赏!」 「啊?啊!」李大勇反应过来,当即从兜里掏出赵有财刚分给他的二十五块钱,将从中间对折的钱打开,使手捻开以后,李大勇想了想抽出一张一块的,递给了李如海,道:「给。」 李如海看了看李大勇手中的钱,又看了看李大勇,心想这要是我大哥,高低得给我拿十块钱。 就在这时,李大勇见李如海不接钱,便问道:「咋的?你不要啊?」 「要!」李如海伸手接过钱,笑着向这老哥俩点头道:「谢谢大爷!谢谢爸!」 赵有财点了下头,抬手往前一指,示意几人继续赶路。 这几分钟的路,加上坐通勤车的时间,赵有财和李大勇一直在畅想自己未来的狗帮。 这五十块,仿佛是星星之火,燎着了二人心中的草原! 可坐在一旁的李如海,听他们俩的话,都不禁直撇嘴。虽然嘴上不敢说,但在心里想道:「就你俩这抠抠搜搜的样,你俩能立棍儿......才怪呢!」 第六百一十二章.也是一枪爆头 赵军和张援民背着枪、牵着羊,翻山越岭,一连走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在张援民、杨玉凤昨天采蘑菇的地方。 看着那一片片的榛蘑,张援民对赵军说:「兄弟,你看这蘑菇多厚。咱今天给这老虎崽子打死了,明天我跟你嫂子还来。给这都整回去,等晒干了都给你拿去,等你结婚办席的时候,整个小鸡炖蘑菇。」 「行。」赵军闻言一笑,把手伸向张援民,接过那牵羊的绳子,拽着羊往岗子上走。 上了岗子,二人并肩而立,赵军一指上面的岗尖子,对张援民说:「大哥,岗那边儿是不是有跳石塘啊?」 「有,兄弟!」张援民笑道:「你咋忘了呢?咱开春儿的时候,还在跳石塘那头下鹿窝子了呢,那不药着个大个子么?」 「啊!」赵军点了点头,张援民要不说,他一时间还真没想起来这个茬。但眼下么,只要岗尖子那边是跳石塘就行。 赵军牵着羊往上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观察着周围的山形地势。 很快,赵军牵着羊下了南坡,往下走了十多米,他又徘坡而行,又走出二十多米,正来在一棵歪脖树前。 赵军把羊拴在歪脖树上,那羊低头捡地上的干草、树叶嚼。 这时,赵军冲张援民作个手势,二人便往坡下走。走了二十三四米,赵军相中了一棵青杨树,他往树后一躲,往上头瞅瞅,见能清晰地看到那只羊,便决定自己就在这里设伏。 选定了位置,赵***头朝向下一指,对张援民说:「大哥,你往下去,走多远都行,就是千万别出动静。」 「放心吧,兄弟!」张援民道:「大哥明白,那我去了哈。」 说着,张援民从脖子上摘下水壶,他拧开水壶盖喝了两口,再把盖子拧好后,将水壶交给赵军。赵军接过水壶,冲张援民点点头,便蹲身坐在了青杨树后。 张援民走后,赵军静静地在大树后坐着,只是时不时地回头,往上面看看。看看那只羊,再看看那只羊的四周,不见有异样,才将目光收回,继续静坐。 赵军上辈子在远东闯荡的时候,见识过老毛子打猎。 老毛子打猎,没有任何技巧,打熊就是靠狗找熊仓子,然后拿枪硬干。他们也不懂熊胆的珍贵,打猎就是图吃肉和图一乐。 至于打野猪么,老毛子是用苞米粒打窝儿,然后蹲坑。 虽然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但不得不说,那帮老毛子非常有耐心,而且是真抗冻。 死冷寒天的,一个个往冰天雪地里一蹲,就是小半天。 其实赵军现在这样,就像那些老毛子蹲野猪似的,靠就是耐心。 就在赵军在山里吹风的时候,永安林场的开水房里,有一个独立的小房间,此时张来发正在这屋里,靠墙坐在他的小床上,翻看小人书呢。 张来发手里这本《水浒传》,和床上那两本,还是他前年管李如海借的呢。那时候张来发和李如海是同学,年纪还小的他们,虽然家里有矛盾,但俩孩子在学校里还是有来往的。 应该是从去年开始,两家的仇越结越深,也影响到了李如海和张来发。 一闹掰了,张来发就不还书了。这不,天天守着开水房没意思,张来发便拿着小人书来打发时间。 其实,看开水房这个活,除了工资不高以外,还真没别的缺点。 这里暖和,不用受风吹日晒,还有自己的独立休息室。而且,不管什么上级检查,也没人来开水房视察,所以张来发的小日子惬意得很。 可就在张来发看书看得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见外面有人说道:「如海,你也来打开水呀?」 「嗯呐,刘叔....」 紧接着,李如海的声音就传入张来发耳朵里。 一听到李如海的声音,张来发忙坐起身,隔着窗户上的玻璃观察着外面的李如海。 同时,张来发还在想:「这逼养子不是早晨刚打完水么?这么一会儿就都喝了?他饮(yn)牲口呢?这么能喝!」 这时,接完开水的李如海一回身,张来发紧忙往下一缩脖,偷偷地看着李如海跟别人有说有笑地离去。 「你就喝吧!」张来发心中暗道:「等晚上的,我特么给你吓尿炕了!」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山坡上微风习习,赵军拿着军用水壶,小口、小口地喝着水。 不远处,那羊应该是吃饱了,趴在那里不断倒嚼。 而下面的张援民,好像是睡着了,赵军几次往下看他,都见其靠着大树一动不动。 赵军没着急,猞猁这个东西耐得住饥渴,它可以不吃不喝地趴在一个地方待上几天。 而且猞猁多是夜晚狩猎,白天一般都在洞里趴着,或是在石砬子上晒太阳。 昨天张援民、杨玉凤看见它的时候,应该是那猞猁一早晨狩猎归来。 但不管怎样,如果那猞猁的老巢真在岗尖子那头,这羊离着它这么近,它都不可能无动于衷。这也是为什么,要拿羊钓猞猁的原因。 赵军很有耐心地等着,而那羊身上的膻气也随着山风飘散出去。 在岗尖子那头,是一片跳石塘,大大小小的乱石堆积一片。 在一处石砬子上,一只猞猁懒洋洋地躺着,任阳光照在自己的身上。 东北的动物,比其他的地方的同种体型都大出一圈。 东北的猞猁,可以说是全世界最大的。 而石砬子上的这头大猞猁,差不多有八十多斤重,它背上的毛是土黄色的,而腹部的毛发黄白。 此时这猞猁,正侧躺在石砬子上睡觉呢。忽然,它抽了抽鼻子,脑袋微微抬起,往岗尖子上瞅了一眼。然后,猞猁蹬开四条腿,抻了个懒腰。又张大了嘴巴,打了个哈欠,紧接着猞猁浑身一松,还把脑袋躺回了石头上。 继续睡觉! 猞猁又躺了几分钟,也没能睡着,因为那羊膻味,随着山风不断地往它鼻子里钻。 这只猞猁虽然长这么大了,都没吃过羊肉,但它闻着这股味,就觉得馋。 于是,猞猁翻身而起,纵身从石砬子上跃下,两条前腿向后、两条后腿向前,齐齐发力点石一蹿,整个身体于半空中张开,两条前腿向前,两条后腿向后。 简简单单几个起纵,猞猁便已出了跳石塘,当它快速地来在岗尖子上时,那羊膻味更是不住地往它鼻子里钻。 猞猁那黄色的瞳仁闪着寒芒,它迈步往山下走去,一步步都很小心翼翼,还有那长着黑色簇毛的耳朵一动、一动,当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吗儿啊.....吗儿...」这时,阵阵羊叫声传入猞猁的耳中。猞猁一愣,忙潜伏于草丛之中,慢慢探出头向下方观看。 这种叫声,猞猁还是第一次听到,不知道这叫声是什么野兽发出来的,它就不敢轻举妄动。但渐渐的,猞猁又被羊膻味勾出,它伏着身子慢步往下走了两米,就见一棵歪脖树下,拴着一只从没见过的动物。 但那勾猞猁的味道,也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 此时,猞猁的胸部、腹部几乎都贴在了地上,就抬着头往下看。当再一次被羊膻味吸引后,猞猁低下头,并慢慢地向羊移动着。 在这深秋时节,满山枯黄树叶,可猞猁每一步踩在树叶上,竟都未曾发出一丝声响。 当猞猁距离羊还有二十多米的时候,羊忽然站 了起来。 猞猁嗅到羊膻味,就知道羊是自己的食物。而羊闻到猞猁气味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危险。 羊一起身,猞猁忙趴在地上不动了。而这时,羊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吗儿啊!吗儿!」 刚才羊也叫,但那时候是正常的叫声,闲来无事叫一嗓子。可现在,羊的叫声里充满了急促和恐慌。 这时,处在下面的赵军,没看到匍匐在地上的猞猁,但他从羊的叫声中听出一丝不对劲。 赵***过身,将后背靠在大树上,双手持枪立于胸前。然后,他慢慢地将枪口往外探去,当枪口从树旁探出时,赵军将身一转,端枪而立。 赵军所处这棵大树附近、周围的树叶,早已被他清理干净了,而他此时动作也快,未曾发出声响惊动上头的猞猁。 端稳枪后,赵军透过枪星去寻找猞猁。既然猞猁是奔着羊来的,于是赵军就顺着羊往上坡找。 但见一抹黄色贴地移动,赵军心中一喜,忙移动枪口随着那抹黄色而动。 当猞猁距离羊还有十米左右时,它忽然暴起,猛地向山羊所在的方向一蹿。 这一蹿,起纵大概三米左右。然后,猞猁落地再起,又蹿出三米,落地又起! 眨眼间,猞猁就已来在树前,此时那羊见猞猁凶狠地奔它而来,吓得它扯着绳子就跑。 绳子不长,总共才两米多,羊想跑也跑不出太远。但它这一跑,让猞猁扑了个空。 这猞猁落在羊刚才所处的位置,而羊已跑出一米多远。猞猁紧接着往前一扑,便已来在山羊近前,它再纵身时,一双前爪就往羊屁股上搭去。 此时此刻,猞猁眼中露出一丝凶残。可下一秒,只听一声枪响。 「嘭!」 枪响的同时,猞猁脑袋炸开,一团血雾于半空中炸散! 猞猁的无头尸体被子弹的冲击力带出很远,重重地落在地上。 四周林间,飞鸟从树梢上冲起,下头睡着的张援民,瞬间被惊醒,慌忙起身端着枪就往上跑。刚睡醒的他,脚步凌乱,几次都差点滑倒。 「吗儿.....吗啊.....」山羊扽着绳子,扯着嗓子不断地叫着。赵军那一枪来的及时,猞猁连它一根羊毛都未曾伤到,但羊害怕呀。 此时赵军已来在猞猁前,他看了一下这只猞猁,感觉比今早赵有财打的那只大了一圈。 关键是,同样都是一枪,同样都是爆头。父子俩第一次比较,算是打了个平手。 「兄弟!」这时张援民赶来,到赵军身前,惊喜道:「这就磕下来啦?」 「啊!「赵军冲张援民一笑道:「大哥,你辛苦、辛苦,在这儿就手给它扒了。」 「哎!」张援民欣然应下,当即从后腰抽出扒皮刀,开始给那猞猁扒皮。 而赵军,则过去看了看羊屁股,见这羊毫发无损,赵军不禁有些失望。 要是这羊受伤,今天就能吃着羊肉了。不过,想想今天家里进了俩猞猁,也还是有肉吃的。之前赵军在邢三那里吃过猞猁肉,这肉吃着虽然有点酸,但肉质是很不错的。 那头的张援民干活很是刹愣,十来分钟就将猞猁皮给扒下来,并卷成一个筒来递给赵军。 赵军接过猞猁皮,从挎兜子取出个白布口袋,将猞猁皮装入其中。 这个塞不进挎兜子里,赵军就把它夹在咯吱窝下。 因为今天是要蹲猞猁,在这里有别的气味不成,所以赵军和张援民连早饭都没带。 还好此时都不到一点,赵军和张援民也不算太饿,二人便打道回府。 在回家的途中,赵军牵着 羊、夹着猞猁皮,而张援民背着麻袋,麻袋里装着开膛、扒皮的猞猁肉。 与此同时,永安林场的工人们都在午休,很多工人来在热呼的开水房,在这里抽烟、唠嗑。 今天,张来发他姐夫韩志明,趁着午休的机会来开水房打开水,顺便关心一下他二小舅子最近的生活如何。 就在这时,张来发看到李如海又拎着水壶来了。这一上午,李如海都打了三壶开水了,他这是要干什么? 相比张来发,李如海跟工人们的关系更好,他一路进出,不间断地有人和他打招呼,李如海嘴甜在屯子里都是出名的,现在进了林场,也是该叫叔的叫叔、该叫大爷的叫大爷,跟工人们打成了一片。打完了开水,李如海就拎着水壶往回走,当临近收发室的时候,李如海忽然脸色一变,加快了脚步。 等他进到收发室里,先是转身关上门,然后把水壶往桌子上一放,紧接着便拉上了窗帘。 李如海走到西墙根,将喂得罗上的木头盖掀开,里面是半下子淡黄色的液体! 第六百一十三章.一切准备就绪 几个月前,赵有财灰溜溜地被王美兰从永胜屯带回来,听说他在那边带着姐夫周建军打豹子,爷俩好几天没上班,结果豹子没打着,反倒搭里三只羊。 不,对赵有财而言,是三只。其实是两只,有一只大母羊被王美兰留给了老周家,留着给她小外孙供给羊奶喝。 而赵有财回来后,对他在永胜屯的经历只字不提,赵军每次问起来,赵有财就告诉他仨字「滚犊子」。 可赵有财越是这样,赵军就越是好奇。为此赵军百忙之中特意抽时间去了一趟后勤处,找自己姐夫问了个清楚。 这一问,不但让赵军知道了那两只小羊羔死的有多冤,还知道了赵有财这位大炮手是怎么接连失手的。 经过总结、吸取亲爹的教训,所以赵军今天来蹲猞猁之前,什么吃的都没带,到了地方就寸步不离地在山羊附近蹲守。 可在往家走的途中,饥饿感渐渐地开始侵蚀赵军和张援民。 他们越走越饿,一个小时后,二人饿得都没力气了。好不容易出了山场,回到了永安屯,先经过张援民家时,赵军跟着张援民就进了他家。 当赵军和张援民进院时,杨玉凤正在院子里翻动晾晒的蘑菇呢。 「呀,兄弟来啦!」一看赵军来了,杨玉凤连忙迎了过来,刚说了一句话,就被张援民给打断了。了!」 只听张援民道:「快整饭,我跟兄弟饿透腔 「哎呀!「杨玉凤一听,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屋里跑,她前脚进屋,赵军这边把羊拴上,就张援民一起进了屋。 此时杨玉凤正从碗架里端出一盆大碴粥来,见二人进来,杨玉凤道:「铃铛他爸,你跟兄弟俩进屋坐一会儿,我把大碴子热上,再给你们扒拉个菜。」 「别扒拉了,嫂子!「不等张援民开口,赵军就摆手道:「不用炒菜,你把大碴子热上,再给我们切点咸菜就行。」 「那哪能行啊?「杨玉凤一听就不干了,赵军来她家吃饭,必须有啥好吃的都得招待上,可现在家里没肉,杨玉凤就说:「要不我去小卖店买两盒罐头?「 「哎呀!你就快点吧!「张援民闻言,忙催促道赶紧的,饿不行了! 一见二人如此着急,杨玉凤连忙把大盆往灶台上一放,随后小跑着出屋,抱了一大捆干树枝回来。 回到屋里,杨玉凤把干树枝都往灶台前一放,然后分出一小把干树枝,从中间一撅短,折着塞进灶坑里。 杨玉凤又从灶台临里屋门的一侧拿过一块桦树皮,这是山里人最常用的引火之火,杨玉凤将其塞到干树枝下,然后从灶台上拿过火柴盒,推开取出一根火柴,划着了将桦树皮点着。 随着桦树皮燃烧,引着了那一堆干树枝,火很快就旺了起来,杨玉凤打开锅盖,使勺子把盆里的大碴粥盛出四勺磕入锅中。 这不是怕给赵军吃,而是他们着急吃,少放一些能热的快点儿。 但也正是着急,杨玉凤就没把粥弄的太烫,稍微温乎一点,就拿两个大碗将粥盛了进去。 四勺大碴粥没能装满两个大碗,但也差不多少。杨玉凤刚将粥送进屋里,张援民就伸手接过一碗,也没有筷子,他就溜着边开始喝粥。 「等会儿呀!」杨玉凤喊了一声,忙将另一碗粥给了赵军,然后跑到外屋地,从碗架里拿出筷子和早上切好的芥菜疙瘩咸菜。 这芥菜疙瘩切成细丝后,使香油拌过,配着大碴粥特别下饭。 赵军夹一筷子咸菜丝,往大碴粥里一拌,然后端起大碗,嘴贴着碗边儿,一个劲儿地使筷子往嘴里扒拉。 杨玉凤见状,忙又到外屋地去给二人热粥。二十分钟后,赵军、张援民放下筷子,他 俩一人造了四碗大碴粥。 「大哥。」赵军对张援民说:「一会儿把那老虎崽子劈开,给你留一半儿,晚上让我嫂子炖了,你们尝尝。 「兄弟!「这时,进屋来捡碗的杨玉凤听见这话,忙问赵军道:「那玩意咋炖呐,我也没炖过呀。」「就正常那么炖。」赵军笑道:「多搁点儿辣椒、大葱,这个肉有点酸呐,但都是蒜瓣子肉,吃着挺 香。 赵军话音刚落,张援民就在对面接茬道:「那行,晚上我们就炖了。「 「兄弟。」杨玉凤一手端着两个碗,一手握着两双筷子,对赵军说:「要不你晚上也搁这儿吃呗,再给宝玉叫来,嫂子给你们掂对几个菜。「 「拉倒吧。」赵军说着,便从炕上下来,一边伸脚去蹬鞋,一边说道:「回去睡一觉,明天…………」说到此处,赵军突然想起,明天得先确定赵有财需不需要上班。如果赵有财明天上班的话,自己尤跟张援民带狗上山打围。如果赵有财明天不上班,那还跟他上山去抬人参。 于是,赵***头对张援民说:「大哥,你明天跟我嫂子去采蘑菇呀?「 「兄弟你有事儿啊?」张援民问了一句,然后说道「你要上山,大哥就跟你去;你要不上山,我就跟你嫂子采蘑菇。「 赵军一边提鞋,一边对张援民说:「大哥,这的吧,你晚上等我信儿。不管咋的,我晚上都来告诉你一声。」 「妥!」张援民说完,跟赵军一起下地,赵军把挎兜子和两棵枪都背上,又把装猞猁皮的布口袋夹在咯吱窝下。 这边张援民拽着装猞猁肉的麻袋出屋,到了屋外将其倒了出来,使手斧沿着猞猁脊椎竖着砍开,他要把大的一半留给赵军,但赵军只要了偏小的那一半。 这又多了半扇猞猁肉,赵军拎着麻袋,看了一眼拴在一旁的山羊,对张援民说:「大哥,这羊先放你家,反正晚上我左右得来。 「行!」张援民把赵军送到院外,赵军一路回到家里。他一进院子,家里的狗一叫,正在炕上给赵虹缝裤子的王美兰,把针往裤子上一扎,起身从窗户往外一看,见是赵军回来了,她忙往外跑。 当王美兰推开房门,看到赵军腋窝下夹着东西时,她笑着狠狠一拍巴掌,高兴地道:「这不又掏上了么!」 说完,王美兰一溜小跑地奔赵军而来。 看到老娘这个样子,赵军不禁笑了起来。而王美兰到赵军近前,伸手就抓住了被布口袋罩着的皮子筒,赵军一抬胳膊,布口袋就到了王美兰手里。 王美兰打开布口袋一看,顿时脸上乐开了花!早晨一张猞猁皮,这还不到晚上,就又来一张。抛出分给李大勇和张援民的,自家起码能进账三四千块呢。 王美兰满级的财迷属性瞬间爆发,拿着猞猁皮就往屋里跑。 进到屋里,王美兰便脱鞋上炕,她站着从炕柜顶上拿下赵有财早晨打的那张猞猁皮。等王美兰将其展开以后,再把赵军带回来的猞猁皮也打开,两下一比量,王美兰转过头,正好看见赵军进来,便笑着对赵军说:「儿子,你打这个,比你爸打那个大!「 「啊,呵呵…」赵军闻言一笑,对王美兰说「我打这个是公的,我爸打那个是母子。」 呗?」 王美兰一听,忙问道:「这个玩意也是公的贵赵军点头应道:「对。」 赵军话音刚落,王美兰抬头,伸手在赵军小臂上一拍,笑道:「还是我儿子厉害,一打就打个贵的。」 「那是!」赵军刚笑着应了一声,却见王美兰又一拍巴掌,道:「哎呀!儿子,妈一高兴都忘了,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呢?「 吃的。」 「啊,吃完了,妈。 「赵军道:「搁我张大哥家「吃了就行。」一听赵军吃完饭了,王美兰彻底松了一口气,伸手拿起赵有财打回来的猞猁皮,一边卷,一边对赵军说:「儿子,你累一小天儿了,赶紧回屋睡一觉,妈晚上给你炖羊肉吃哈。「 「啥玩意?」赵军一怔,问王美兰说:「妈,你搁哪儿整的羊肉啊?「 被赵军这么一问,王美兰也愣了一下,她歪头看着赵军问道:「你拎那麻袋里不是么?」 那次王美兰去亲家母家,可是听她大闺女说了赵有财和周建军第一天牵个羊上山,结果使麻袋背回来个狍子。第二天又牵个羊从家走的,结果却把羊肉背回来了。 所以,王美兰刚才看见赵军拎个麻袋回来,而手里没牵羊,就以为自家那只羊惨遭了猞猁毒手,然后赵军学着他爹,把羊肉给背回来了。 此时听王美兰之言,赵军恍然大悟,当即笑着跟王美兰说:「妈,那麻袋里装的不是羊,是老虎崽子肉。「 「啊?」王美兰闻言,把卷好的猞猁皮往旁一放然后跑到外屋地,打开麻袋一看,见果真是扒了皮的猞猁肉,不禁转向里屋对赵军说道:「儿子,你爸早晨还整回个这玩意呢,我跟你婶一家一半。你说你咋不把它扔山上,给那羊背回来多好?「 这时,赵军从里屋走了出来,对王美兰说道:「妈,咱家羊没死,搁我张大哥家拴着呢。我刚才手里头东西太多,我就没牵它。等晚上我去我张大哥,再把羊给你牵回来。「 「啊!」正一手拽着麻袋角的王美兰,听到这话瞬间心花怒放。 珍贵的猞猁皮到手了,羊还保住了,这怎能让王美兰不开心? 「啪!」王美兰甩手在赵军肩膀上一拍,骄傲地说道:「我儿子,就是比他爹强!」 说到此处,王美兰还道:「你婶讲话了,这叫一代更比一代强! 「呦!」赵军闻言,有些惊讶地道:「我婶也这么认为的?」 「那你看。「王美兰笑道:「当娘的,最心疼孩子了。」 「呵呵…」赵军忍不住呵呵直笑,又跟王美兰唠了两句,便背着枪进了里屋,留王美兰一个人在外屋地剁猞猁肉。 当永安林场的下班铃声响起时,穿着中山装的李如海缓缓从收发室里走出。 他跟个小大人儿似的,往收发室外一站,当有和他熟悉的工人经过,和他打招呼的时候,李如海仍背着右手,只把左手一抬,冲对方来一句:「慢走啊!」 看他这样子,不知道的还得以为是谁家领导在这儿检阅队伍呢。 这整得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和林祥顺远远看到这一幕,便混进人群里了,然后一个个闷着头快步往外走,生怕李如海喊他们。 可就李宝玉和李大勇的那个大高个儿,再闷头还能矮到哪儿去啊? 李如海一眼就从人群中看到了他俩,但今天的李如海没搭理他爹和他哥,就静静地伫立在收发室前,视线在人群中来回扫过。 就这样,一直到大门前无人时,李如海才「呵」的笑了一声。 从始至终,李如海都没见张来发。所以此时李如海断定,张来发那小子一定是躲在开水房里,等着半夜吓唬自己呢。 李如海心中早有定计,也已准备好了一切,此时他背着小手,迈着四方步去到食堂,跟那些值夜班的保卫员一起在食堂吃了顿晚饭。 等从食堂出来,在回收发室的途中,李如海到公厕放了一下水。屋里的喂得罗尿满了,不用再往里存了。 从公厕里出来的时候,李如海一边系裤子,一边抬头遥望开水房的方向,然后又笑着「哼」了一声。与此同时,躲在开水房小房间里的张来发,正摸黑啃炉果吃呢。 谁知道一下没吃对,炉果渣窜到气管里去了,让张来发好一顿猛烈的咳嗽,最后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但此时的他,也已经准备好了! 大概半个小时后,赵有财推开了自家院门,在后面的李宝玉紧跟着他就溜进来了。 赵有财关门、锁门,并没和李宝玉一起进屋,也没有去希罕他的二黑,而是直接到房后的羊圈前看了一眼。 见那一大一小两只羊趴在干草堆上,赵有财不禁嘴角上扬,心道:「咋样?你也搭个羊吧?「 然后,赵有财便快步往房门口走去,他也准备好了,要借着今早的战果,来扭转自己在王美兰心里的形象! 第六百一十四章.不知道咋嘚瑟好了 赵有财从房后走回房前时,李宝玉已先一步进了他家。 “大娘!”李宝玉一进来,便闻见大锅里散发出的肉香,他顺嘴问王美兰道:“锅里烀的啥肉啊?” 王美兰回头,冲李宝玉笑道:“老虎崽子肉。” “啊!”李宝玉想起在邢三地窨子里吃过这肉,回想了一下滋味,道:“大娘,这肉就是有点酸,口感倒是不错。” “你可拉倒吧。”王美兰一紧鼻子,皱眉道:“膻味老大了,焯的时候倒里半缸儿散搂子都没压住。后来你妈来了,给我拿的山花椒,说她就搁的这玩意炖的。” “啊!”李宝玉一听就乐了,“我妈搁家也炖这肉呢?” “嗯呐,早晨你大爷跟你爸,他俩打的么,咱两家一家一半。”王美兰笑着答道。 今晚赵李两家炖的猞猁,是赵有财和李大勇打的那只。至于赵军下午拿回来的那半只,被王美兰分成了三份。 一个后大腿送给了老江太太,其余的肉和骨头一分为二,一半给了王强家,一半给了林祥顺家。 这肉难得,让亲戚、朋友都尝个新鲜。 “宝玉呀!”这时,赵军从东屋出来,招呼了李宝玉一声。他下午给那三家送完肉,回来碰见老娘教训两个妹妹,他便哄着两个妹妹玩了。 “哥哥。”李宝玉跟着赵军进到西屋,刚坐到炕上,李宝玉就问赵军道:“今天你跟张大哥上山咋样啊?” “打下来了。”赵军笑道:“一个公的,将近八十斤呢。” “哎呀!”李宝玉闻言惊叹道:“今年这玩意是真厚啊。” “嗯呐。”赵军点头说:“我都寻思好了,就今年冬天呐,咱们除了夹大皮,再就是奔这玩意使劲。除非有人给咱们准信儿,告诉咱哪儿有黑瞎子、哪儿有野猪,咱们才去。要不然呐,咱就不打那些玩意了。” 猞猁这玩意向来是独来独往的,它们彼此之间存在很大的竞争。今年数量多,明年这个时候可就未必了,所以赵军想趁着好时候多打一些,毕竟一张猞猁皮就顶俩熊胆呢。 而在赵军今年的计划里,除了猞猁以外,再就是紫貂了。这两种动物的皮都值钱,而且猎紫貂只需要下夹子就行了。 在下好夹子以后,其余时间就可以去打猞猁,等闲暇有空的时候,再去熘一圈大皮夹子,这样时间也能完美的分配。 赵军的话,听得李宝玉连连点头,他也不傻,他也知道啥玩意值钱。 这时,屋外传来开门声,赵有财回来了! “呀。”赵有财一进来,就看着大锅,对王美兰问道:“烀肉呢?” “啊!”王美兰应了一声,她正切冰糖萝卜呢。光吃肉怕腻,就想着准备拌个小凉菜。 赵有财抽抽鼻子,感觉不是羊肉的味儿,便问王美兰道:“炖的老虎崽子?” “铛铛铛……”王美兰停下刀,把刀身往外一翻,使手拨下粘在刀侧面的冰糖萝卜丝。 然后,王美兰抬头,冲赵有财点了一下头。见王美兰不说话,赵有财又追问道:“我早上打那个?” “嗯。”王美兰鼻子发音回应了一下,然后拿过另一半萝卜,扣在桉板上开始切片。 赵有财迈步向碗架走去,到近前打开碗架看了一眼,不见羊肉,也不见猞猁肉。而这外屋地一览无遗,也没看到有别的肉。 赵有财往回走,临进东屋的时候,还往西屋里瞅了一眼,见赵军、李宝玉坐在炕上滴滴咕咕,赵有财心中暗笑:“这小子肯定是没打着老虎崽子,还把羊搭山上了。” “哥哥,我回去了哈。”这时,李宝玉起身,向赵军告辞。赵军把他送出屋,李宝玉先对王美兰叫了一声“大娘”,然后又冲东屋喊道:“大爷,我回去了哈。” “回去干啥呀?”王美兰闻言便道:“在这儿吃呗。” “不了……”李宝玉拒绝的话还没说完,赵有财竟然从东屋里出来了,他冲李宝玉一扬下巴道:“搁这儿吃吧,把你爸也叫来,咱仨喝点儿。” “不得了,大爷!”李宝玉摆手道:“我妈在家也烀这肉了,我们就不过来了。” 听李宝玉如此说,王美兰就没再劝他,只道:“那行,宝玉,那你跳墙慢点哈。” “哎!”李宝玉答应一声,对赵军一挥手,便推门走了。 见李宝玉走了,王美兰准备继续切菜,赵军准备去开碗架拿碗快。 可就在这时,那赵有财嘴角一扬,发出一阵笑声:“呵呵呵……” 他这冷不丁一笑,把赵军和王美兰都吓了一跳,赵军硬生生止住脚步,回头深深地看了赵有财一眼。而王美兰手一哆嗦,差点没切着手。 见赵军向他看来,赵有财对赵军说:“把酒给我拿来!” 说完,赵有财转身就进屋了。却忽略了王美兰冰冷的目光,还有赵军的吐槽:“哪天没给你拿酒啊?少喝一顿,你都不能干。” 赵有财进到里屋,脱了外衣来在炕沿边,一把拽起面前背对他的小赵娜,抱在怀里道:“来,老闺女,让爸稀罕、稀罕。” 这赵有财,天天在厨房,少不了一身油烟味,关键是他还抽烟,张嘴一股烟臭,熏得赵娜直皱鼻子,用力地赵有财怀里挣扎。 赵有财怕别坏了孩子胳膊、腿,忙把赵娜往炕上一放。一无了束缚,赵娜直接手脚并用地往炕里爬。 等到炕的最里面,赵娜才停下来转身背靠着墙,小姑娘一边望着赵有财,一边抬手使手背去擦赵有财刚才亲过的脸蛋。 一看老闺女嫌弃自己,赵有财又把目光投向了赵虹,见老爹望向自己,赵虹慌忙往赵娜身边凑。 赵有财知道自己身上味道不好,而两个闺女还小,他也不怪她们,只往炕沿边一坐,对赵虹、赵娜道:“二闺女、老闺女,等爸挣钱了,给你们买个布娃娃。” “布娃娃?”赵虹、赵娜闻言,四个小眼睛顿时都直了,齐齐看着赵有财,惊喜道:“真的呀?” 这年头,林区的孩子真没什么玩的,纸画片、玻璃珠、布口袋都是好东西,甚至满屯子也找不出一个布娃娃来。 但赵虹、赵娜在学校,听老师描述过,也看老师在黑板上画过,所以对布娃娃这种东西十分渴望。 此时,她们听爸爸说要给自己买布娃娃,两姐妹连跪带爬地快速来在赵有财身旁,抓着赵有财胳膊跟他好一顿亲昵。 这一刻的赵有财,沉浸于天伦之乐中,再加上自认为打围赢了自己儿子,便享受着双倍的快乐。 这时,王美兰端着拌好的冰糖萝卜进来,刚才这爷仨的话,她在门外都听在耳中。 在把盘子放在炕桌上后,王美兰看了一眼那得意洋洋的赵有财,说道:“你净瞎许愿,你有钱么?你答应人家买东西?” 王美兰此话一出,赵虹、赵娜两张小脸上顿时无了笑容,姐妹俩紧张地看着赵有财。 “谁没钱呐?”赵有财一下子就不乐意了,冲着王美兰道:“早晨你不还给我了么?” 王美兰本来都要往外走了,听赵有财这话,她忍不住转身问道:“那五十块钱够么?” 】 王美兰这话一出,把赵有财问得一愣。他也不知道买个布娃娃得多少钱,现在被王美兰一问,赵有财就以为那布娃娃得很贵呢。 赵有财心中暗道不妙,但又不能在闺女这儿没了面子,于是便死撑道:“不够我不会挣么?今年老虎崽子厚,我打一个就五十,打俩不就一百么?” “你还打一百呢。”听他这么说,王美兰白了他一眼,丢下句话就往外屋地去了。那锅里还炖着肉呢,可没空跟赵有财胡扯。 见王美兰走了,赵有财一只胳膊搂着俩闺女,另一只胳膊往起一扬,豪气地道:“闺女没事儿,爸明天就托人给你买。” “爸,你最好了!” “爸……” 就在两个闺女为布娃娃折腰时,赵军拎着酒桶、拿着酒杯从外面进来,听赵有财刚才的话,赵军先把酒桶提上炕,然后问赵有财道:“爸,你明天还上班啊?” “嗯,明天得上班。”赵有财点头,道:“下午主任来了,跟我说明天上头下来人检查,我得掌勺。” 说到此处,赵有财忙问赵军道:“儿子,咱后天再去放山行不?” 对赵有财而言,放山也是一个进钱的道儿啊! “那没事儿。”赵军道:“爸,你该忙就忙你的,我明天领狗上山打围去。放山,咱们后天再去。” 说完,赵军把酒杯放在了炕桌上,然后拧开酒桶盖,给赵有财倒满了酒。 儿子给倒酒,赵有财不领情、不道谢,只挪着屁股凑到桌前,端起酒杯小抿了一口。 等放下酒杯,赵有财似乎想说什么,但见赵军转身出去端饭,赵有财眼珠一转,忙抬头往炕柜上瞅了一眼。 赵有财一眼望去,没看到有猞猁皮卷,连自己打回来那张也不在。虽然不知道为啥,但赵有财却坚信自己儿子今天是失手了。 赵有财咧嘴一笑,心想一会儿吃饭的时候,自己得可得把以前丢了的面子全找回来。 但他不知道的是,今天下午赵虹、赵娜放学回来,看到炕柜上的皮子卷,俩小丫头就拿着扫炕的笤帚去扒拉,差一点就把皮子卷给扒拉下来了。 被王美兰发现以后,两个小丫头挨了一顿臭骂,据赵虹交代,李小巧前两天给她和妹妹讲西游记,里面有一段是这样的,孙悟空打死了一只老虎,唐三藏就拿虎皮给孙悟空做了个虎皮裙。 所以,当两个小丫头看到猞猁皮的花纹时,便把这当做了老虎,也想让老娘给自己姐妹一人做一件虎皮裙。 王美兰怕俩闺女祸害了皮子,就将两张猞猁皮都送到了西屋,放在了那屋的炕柜顶上。 就这样,赵有财算是被他的两个好闺女坑了一把,此时他已断定赵军今天肯定是失手了,接下来就是他找回颜面的时候了。 一盆大米饭撂在炕上,一大盘子猞猁肉放在炕桌中央,赵军先把快子分给赵有财,然后是两个妹妹。 而盛饭的王美兰,则先给两个小闺女盛饭。给两个闺女盛完,再给赵军盛,然后才是赵有财的。 赵有财倒不着急吃饭,他使快子在盘子扒拉了一下,夹了一块腿肉送到赵娜碗里,并道:“闺女,吃,这是爸打的。” 小丫头也有两三天没吃肉了,此时看见肉,夹起来就往嘴里送。 这边赵有财又夹起块腿肉,这一次他把肉送到了赵虹碗里,但说的话却是一样的,只听他道:“二闺女吃,这是爸早晨打的。” 赵虹比赵娜大两岁,就懂事了不少,听赵有财的话,赵虹道:“爸,你也吃啊。” “哎!我二闺女真孝心”赵有财笑着夸了小姑娘一声,正赶上王美兰把饭碗放在他面前,赵有财夹了块猞猁排骨肉。 但赵有财把肉放在碗里,他却没有吃,而是问赵虹、赵娜道:“二闺女、老闺女,这肉香不香。” 小赵娜嘴被肉占着呢,没工夫回话,就连连点头。而赵虹一边嚼肉,一边“嗯嗯”了两声。 赵有财见状,藏不住脸上的笑容,再问两个小丫头道:“知道这是啥肉么?” 赵有财问完,就见俩闺女也不说话,只是一边啃肉,一边摇头。 于是,赵有财自问自答地道:“这是老虎崽子肉,可难打了,不是一般人能打着的。” 说到此处,赵有财拿快子往旁一指赵军,对俩小丫头笑道:“你大哥今天就没打着。” 这时候,王美兰已将饭碗端起,她也夹了一块肉准备尝尝,可肉刚进嘴,就听见赵有财这句话。 本来是低着头、咬着肉的王美兰,挑眼看向赵军。此时的赵军也有些懵,但他却下意识地向老娘摇了摇头。 赵有财视线转移地晚了,没看到刚才那一幕,现在转过头来,对一脸懵的赵军道:“对了,我刚才回来看咱家羊咋少一只呢?你给丢山上啦?” 第六百一十五章.真孝子赵军 图穷匕见! 赵军家东屋里,赵有财从到家就开始试探,从上桌边开始连铺垫外加渲染气氛,此时终于露出了獠牙,开始「逼」问羊的下落。 可他自认为刁钻的问题,赵军却根本没放在心上,毕竟人家打猎捆没搭羊啊。 只不过赵有财这一问,把赵军问得一愣。要知道,这年头林区家庭当真是男主外、女主内,赵有财平日里对家里事根本就不上心,这今天回来还去羊圈转了一圈? 正赶上王美兰看到盘子里有块大腿肉,便将其夹在了赵军碗里,两个闺女都有大腿吃,儿子也得有啊。 「哎,妈你也吃。」赵军下意识地把碗一低,接住了王美兰给夹的肉。然后,才随意回了赵有财一句:「爸,那个羊没牵回来。」 是没牵回来,搁张援民拴着呢么。但在赵有财看来,没牵回来不就是丢山上了么? 赵有财顿时眼睛一亮,「啪」地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撂,看着赵军道:「那咋的?老虎崽子没打回来,还搭里头个羊?」 赵有财此言一出,正在吃饭的赵军、王美兰都是一怔,等娘俩反应过来,迅速地交换了一下眼神,王美兰把饭碗一撂,对赵有财道:「哎呀,快吃饭吧,羊不羊还能咋的?」 「这话让你说的!」这时,赵有财不禁想起了自己打豹子搭里俩羊的时候,王美兰那给自己一顿数落。 赵有财还记得那天从永胜屯出来,一直到家走了将近俩小时,王美兰就数落自己俩小时。 再看看现在,她儿子打围搭里个羊,这娘们儿的口气,实在太气人了。 但见王美兰向自己瞪来,赵有财气势不禁一弱,他忙转向赵军道:「没牵回来?你连家都看不住,你还打什么围呀?那叫一个羊啊,说没就没啦?」 赵军眨眨眼睛,记得自己刚回来的时候,连老娘都误会了。所以,赵军大概知道赵有财是怎么回事了,也知道他想干什么? 于是,赵军没有说话,反而撂下了碗筷、低下了头。 看赵军这样子,赵有财更来精神了,冲赵军道:「那羊是我搁食堂整回来的,是你妈给喂大的,你也不是没看见,你妈伺候那羊吃多少辛苦呐,你说给败祸就败祸了。」 「行啦!」王美兰冲赵有财喝道:「说两句就得了呗,一个羊还能咋的?」 「咋的?这给你狂的!」赵有财没好气地说:「他这一天毛没打着,还往里头搭。」 王美兰一瞪眼睛,道:「你打土豹子还搭俩羊呢,你昨不说?」 「我搭俩……我搭俩那是赖建军了!」赵有财解释道:「第一个羊羔子是建军没看住,第二个是他出动静,要不我早给那土豹子磕下来了。」 说到此处时,赵有财的语气就缓和了不少,其实他今天并不是要难为赵军,而是要反攻倒算为自己正名。 只听他继续道:「你看今天咋样?我也没牵羊,到那儿「乓「一炮,就给那老虎崽子磕下来了。还是爆头,皮子一点儿没坏。」 说着,赵有财又奔赵军使劲儿,训斥赵军道:「这才叫炮手,你个小孩伢子打几天猎呀,瞅这一年给你嘚瑟的。我告诉你呀,就是场子离不开我,要不然还轮得着你了……哼!」 赵军眨了眨眼睛,抿着嘴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而对面的王美兰也知道自己儿子咋想的了,于是便拿起筷子,冲赵军一指道:「儿子吃饭,别答理你爸。」 「嗯。」赵军应了一声,就拿起筷子继续吃饭。而赵有财端起酒杯,小抿一口,酒入口时还发出「啧」的一声。 等撂下酒杯,赵有财也不拿筷子吃饭,而是仰头对王美兰道:「你别 我一说他啥,你就搁那儿拦着,我当爹的不得教教他么?他才打几天猎呀?那以前,我打围的时候,你也不是没看着,哪年冬天缺着你们嘴了?」 「是,是。」王美兰敷衍两句,伸手夹过一筷头子冰糖萝卜吸溜进嘴,连看都不看赵有财一眼。而赵军兄妹三人,也都闷头干饭。 因为有两个小丫头,所以王美兰炖肉的时候没敢放太多辣椒,只放了很多的山花椒。如此一来,没能把徐俐肉的味儿全都压住。 但不得不说,这肉的口感特别好,就算都是瘦肉也不柴。 一家五口,四口都在干饭,只有赵有财又把目光转向赵军,道:「儿砸,不是爸说你哈!这玩意吧,你得知道谦虚,打围之前你要心里没底儿,你来问问爸,爸还能不告诉你咋整么?何必搭里只羊呢「 听赵有财磨叨,赵军就一个劲儿猛吃,心想我赶紧吃完,去我张大哥家把羊牵回来,你给我等着的! 这时,赵有财仍在喋喋不休,只听他道:「你说你一天背个枪可哪儿晃荡,觉着自己可可不得了?你也不想想,就从你搁你妈肚子里开始算,到今天都算你打围,你才打二十年呐。你能跟我比么?「 听他这话,王美兰一皱眉头,对赵有财说:「你瞅你说的那是啥话呀?」 「你看你!」此时的赵有财忽然抓住机会,冲王美兰道:「我一说他,你又护着。他不懂事,我这当爹的不得教他么?这打围你会呀?」 王美兰闻言,深吸一口气,又长出一口气。但她下一秒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忍不住上扬、嘴唇忍不住咧开。 见王美兰没发作,赵有财斜了她一眼,然后转向赵军道:「你等我过两天,没啥事儿的,我跟单位请几天假,咱爷俩领着这帮狗上山打几天围,你看看你老子什么经验、什么手把就完了!」 说完,这赵有财又转向王美兰道:「兰呐,这个月就这么的了。等下个月呀,你得多给我五块钱哈。」 「啥?」王美兰忙放下饭碗,望着赵有财道:「你又要钱干啥呀?」 「干啥?」赵有财道:「你管***啥呢?我今天给你拿回那一张皮子多少钱呐?五块钱还多么?」「唉呀!」王美兰忍不住叹了口气,冲对面的赵军一扬下巴,示意道:「儿子,赶紧吃饭。」 「哎!」赵军答应一声,大口地咬了一口肉,然后连往嘴里扒拉了两口饭。 教训过了媳妇、儿子,赵有财感觉自己今天是大获全胜,拿起酒杯将剩下的一两多酒全都倒入口中,然后隔着小赵娜,把酒杯磕在了赵军碗旁。 「给我倒酒!」 「哎!」赵军忙撂下碗筷,起身从一旁拎过酒桶,拧开桶盖子给赵有财倒上大半杯的酒。 儿子给老子倒酒,这是天经地义,赵军倒完都来不及把桶盖拧上,就拿起酒杯送到赵有财跟前。 「这还差不多。」赵有财瞥了赵军一眼,心想等明天去找这小子唠唠,每个月再让他多孝敬自己两块钱,那这一个月旱涝保收就是二十了! 想到此处,赵有财美滋滋地又端起杯,滋溜一口酒。 等撂下酒杯,赵有财开始跟赵军翻旧账道:「你说说你,去年秋天打那老虎崽子。是,是你打着的。那要没有那一枪,你能打个毛儿啊? 还有开春,你跟老徐炮,你们俩领一帮狗围那老虎崽子,给皮子都扯吧烂了,打围还有你这么打的?」 赵军实在忍不了了,自己不搭理他,他还没完没了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赵军加快了吃饭的速度。等赵军吃完碗里的饭,感觉吃了八分饱。要是平时,他肯定再盛上少半碗。 但今天,他撂下筷子,起身冲赵有财微微一哈腰,道 :「爸,我吃完了哈,你慢慢吃。」 「啊!」赵有财算是应了一声,对赵军今天的态度,很是受用。 赵军深深地看了赵有财一眼,转身就出了东屋,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等进屋了,赵军把门一关,从门后摘下外衣,着急忙慌地穿上外衣,开门就往外面走。 听见关门声,赵有财还往门外瞅了一眼,知道是赵军走了,便问王美兰道:「他干啥去了?」 「不知道。」王美兰知道也说不知道,但随后补了一句说:「八成是上茅房了吧。」 「嗯。」赵有财心想也是,微微一点头对王美兰说:「兰呐,以后我教育儿子的时候,你别总护着他,这都让你给惯的。」 王美兰闻言,停下筷子瞥了赵有财一眼,冷笑道:「嗯呐,你不用教育他了,儿子跟你一样。」 「嗯?」赵有财一怔,不知道王美兰这话是啥意思。而王美兰解释道:「跟你一样,打围就往上搭羊么!」 「我……」赵有财差点没骂人,这娘们儿一晚上没阴阳怪气,冷不丁地来这么一句,还真挺噎人。 此时,两个小丫头都吃完了,赵军也走了,桌子上就剩他们两口子,赵有财也不敢太造次,只对王美兰说:「以后这话你也少说,什么扔羊、搭羊的,这一天呐!」 「嗯。」王美兰随意应了一声,估计也没把赵有财的话当回事,她把碗里剩的一口饭往嘴里一扒拉,随即就开始捡碗、捡筷子。 赵有财见状,端起酒杯又美滋滋地来了一口。而这时,赵军正快步往张援民家走着,但他脚步忽然又慢了下来。 不管咋的,那是自己亲爹,虽然刚重生的时候挨他两顿打,但后来也借着老娘把气给出了。 说归说,闹归闹,起码让他赵有财把这顿饭吃完,再让他美一会儿。 于是,孝顺的赵军就慢悠悠地往张援民家走。等到张援民家以后,也不着急牵羊离去,而是直接进院,喊道:「大哥!嫂子!」 这大晚上的,不能直接拍门、开门,要不然容易给人吓着。 听到声音,杨玉凤一推房门,道:「兄弟,快来!」 赵军快步进屋,问杨玉凤道:「嫂子,吃没吃呢。」 「吃完了。」杨玉凤冲屋里一指,道:「就剩你大哥自己了,你上炕陪他再吃点儿呗?」 「不吃了。」赵军笑着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说:「我跟我大哥唠会儿嗑。」 「兄弟!」此时炕桌旁就剩下张援民自己了,吃完饭的小铃铛坐在里面借着灯光翻看着课本,看到赵军来了,小铃铛放下书,叫了一声「赵叔」。 赵军向小铃铛招手,然后上炕坐下,这时杨玉凤瑞着水进来,赵车接过杀缸,问张援氏道:「大哥,这肉吃着咋样啊?「 「挺好。」张援民夹起一块肉,对赵军说:「这肉丝子真细。」 说完,张援民反问赵军道:「对了,兄弟,咱们明天上山不?」 「上!」赵军道:「大哥,明天咱们早点走,不走太远就近划拉一圈。中午回来直接到我家,在我家吃饭。」 「哎呦。」张援民疑惑地道:「这是干啥呢?」赵军说:「吃完饭,咱们歇一会儿,然后给那仨小红狗子拽出来。」 「啊!」张援民闻言,顿时反应过来,赵军这是要训那三只幼豺呀。 这仨幼豺虽然小,但野性十足,赵军先养了一阵子,养到这两天喂它们东西时,它们不再向赵军呲牙、瞪眼了,赵军才准备训练他们。 可想想周淑娟之前的话,张援民还是有些担心地问赵军道:「兄弟,那个姨说,得使母狗带公豺,小熊现在不行吧? 」 「不用小熊。」赵军道:「小花跟黑龙,不也都是母狗么?」 「不是。」张援民忙道:「它俩能撕吧过那红狗子么?」 虽然那仨幼豺不大,但它们更凶残,论牙尖爪利,狗还真比不过它们。关键是怕狗受伤,所以张援民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 可赵军却是胸有成竹地对张援民笑道:「大哥,你这话说的,它俩撕吧不过,不还有咱俩呢么?「 张援民闻言一笑,道:「行,兄弟,你说的算。你说咋整,咱们就咋整。」 「嗯。」赵军一点头,道:「我寻思啥呢,今年老虎崽子厚,一直到明年开春,咱们整好了能不少挣。这把红狗子训练出来,使它抓老虎崽子,指定能好使。」 第六百一十六章.童子尿拍小鬼(9月月票加更34/35) 赵军在张援民家坐了半个小时,和张援民说了明天的计划,便起身告辞离去。 当赵军牵着羊回到家时,正赶上王美兰推开房门往外泼脏水。 看到赵军回来,王美兰拎着盆,一溜小跑就过来了。 「妈呀!」赵军急道:「你没穿外衣,你别凉着。」「没事儿,没事儿。」王美兰对赵军道:「儿子,你咋才回来呢?」 「唉呀!」赵军叹口气,随即却笑道:「我不寻思让我爸消停地吃口饭么?」 「唉!」王美兰忽然也叹了口气,感慨地说:「我大儿子就是好,就是孝顺呐!」 赵军闻言一笑,对王美兰道:「妈,咱是给我爸招唤出来呀,让他看看这羊。」 「不的!」王美兰斩钉截铁地说:「我先进去,给他叫你屋去,先让他看你打回来的老虎崽子皮!完了,你直接给羊牵屋去。」 「唉呀妈呀。」赵军惊叹道:「你更狠!」「呵!」王美兰冷笑一声道:「你走了,他还数落我半天呢!」 说完,王美兰转身就往屋里跑,而赵军就牵着羊搁院里等着。 此时屋里点着灯,外面是漆黑一片。赵军搁外头,能看到自家屋里。但从屋里往外看,却是什么都看不着。 王美兰一进屋,就冲东屋喊道:「他爸呀,你快来!」 此时刚喝完酒的赵有财,正搂着俩闺女,讲他昔日呼啸山林的故事呢。 赵虹、赵娜本是不愿意听,但架不住有布娃娃勾着,两个小丫头没办法,只能听赵有财絮叨。 此时,听自己妈叫自己爹,赵虹忙对赵有财说:「爸,我妈喊你呢。」 赵有财闻言,往门口看了一眼,问道:「干啥呀?」 「你来!」王美兰催促道:「上儿子这屋来!快点儿!「 赵有财听出王美兰语气有些急,当即把胳膊从两个小丫头身上抬起,并坐起身问道:「昨的?有耗子啊?」 「你快来吧!」 听王美兰再三催促,赵有财便往下地,汲拉上鞋往西屋走去什么丫圣人 一进西屋,只见王美兰坐在炕上,在她身旁还有两个白布卷。 赵有财一怔,心知那卷起的白布口袋,是王美兰特意缝来装值钱皮子的。 而现在自己家里,也就是早晨自己打的老虎崽子皮算是值钱吧。可为啥有两卷? 难道是自己喝多了,看重影了? 赵有财抬手,揉了揉眼睛,可见王美兰打开一卷,从布口袋里拽出一张猪俐皮,平铺在赵军炕上。然后看着赵有财道:「这是你早晨打的。」「啊!」赵有财一愣,不知道王美兰要干啥,只点头应道:「这是我打的!」 王美兰也点点头,然后拽过另一卷,在赵有财惊讶的目光中,将其打开并将里面的皮子拿出。 见家里又多了一张猪冽皮,赵有财有点懵,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而王美兰,把这张猪狗皮往前一张上一盖,这张徐皮正将那一张全部盖在了底下。 王美兰抬头,看向赵有财道:「这是儿子打的!」「什么?」赵有财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在这时,外屋地的房门打开,赵军先从外面进来,然后回身拽羊。 这羊没进过屋,说啥也不往里走,赵军一手拽着绳子,一手拽着羊角往里扯,弄得那羊「吗啊」一声。 赵有财听见羊叫,忙转身往外一看。此时他就站在门口,一回头就看见了赵军牵的羊。 赵有财眨了眨眼睛,皱眉道:「你给羊从圈里整出来干啥呀?」 赵军让 过身,把羊头露出来,给赵有财看,道:「爸,你瞅瞅,这是我早晨牵走那只羊,我又给它牵回来了。」 「啊?」赵有财感觉到了不对,但他仍往赵军身前走了两步,道:「这是咱家的羊么?」 「那还能是谁家的?」赵军笑道:「咱家俩母羊,圈里一个大的,这是小的。」 说着,赵军狠狠把羊往前一拽,道:「你看爸,这身上还有记号呢。」 赵有财皱眉一看,在那羊身上使蓝彩写了一个赵字。 这是他们家羊的记号,因为王美兰之前天天放羊,怕自家的羊跟别人家的混了或是被人捡去,到时候容易犯口舌之争,所以才做了个记号。 而且,这记号做有很长时间了,颜色不仅黯淡了,有些地方还断了颜色。 赵有财一看就知道,这确实是自己家的羊。但下一秒,赵有财瞪着眼睛,大声问赵军道:「你不说羊 方灼啦者眼睛,人严问赵羊烜,小个比十 撂山上了么?」 「谁说的?」赵军道:「我可没说啊,我就说没牵回来!」 「你……」赵有财心中一阵慌乱,暗道不妙。这时,赵军解释道:「今天下午回来搁我张大哥家吃的,我拿东西太多了,就把羊拴他家了。」 「啪!」忽然,王美兰在赵有财肩膀上一拍,拍的赵有财一个激灵,赵有财刚回身,就听王美兰道:「今天儿子也打着老虎崽子了,你刚才没看着么?那皮子搁那儿呢,比你打那个大一圈呢。」 赵有财:「我……」 「我啥呀……哎?哎!」王美兰憋了好多话要说,可却见赵有财三步蹿到东屋,甩手就把门关上了。 让赵有财嚣张了一晚上,王美兰哪能轻易放过他,关键是赵有财在饭桌上说下个月要涨五块钱零花,这事儿可得说明白了。 可王美兰追过去推开门时,却见赵有财已站在炕上。 他把被垛拽倒,拽着褥子铺在炕上。然后把枕头往炕沿这边一扔,整个人往褥子上一坐,扯过被子一展,人躺下的时候,被子已经盖在了身上。 王美兰追到炕沿边,却见赵有财已经闭上了眼睛,王美兰伸出右手,使食指点了赵有财脑门一下,却听赵有财道:「别捅咕我,我睡觉了,明天还得上班呢!」 「呵呵。」王美兰忍不住乐了,她跟赵有财认识这么多年,知道这老小子性格古怪,还有点小坏。但赵有财耍无赖,还是第一次见呢。 王美兰回头往外看了赵军一眼,但见赵军冲自己摇头,然后就牵羊走了。王美兰便脱鞋上炕,把被褥都铺上,招呼两个小丫头脱衣服睡觉。 今天这睡得有些早,但赵虹、赵娜感觉气氛不对,便都乖乖地钻进了被窝里。 等赵军回来,东屋的灯都已经熄了,娘俩儿相视一笑,赵军便回屋,将暖壶里的热水倒进盆里,一边洗脚,一边翻看江华留下来的小册子。 眼下却是不是放山的季节,再找几天如果没有收获,就只能等来年了。 等赵军记下两种下炸子的方法,盆里的水也温了,赵军将水倒掉便上炕睡觉。 待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永安林场的收发室里,李如海正睡得香甜。 不得不说,这孩子稳的很。 李如海都想好了,张来发今晚必来,而等他来了以后,肯定还是先敲窗把自己叫醒。所以,自己就踏踏实实地睡觉,等着张来发来。 待到凌晨一点刚过,一班保卫员刚从大门口巡逻过去,张来发便来在了收发室外。 今天的他,还是穿着拖地的雨衣,快步凑到窗前抬手敲窗。 屋里睡熟的李如海猛然惊醒,听见窗外 呜呜的动静,透过薄薄的白布窗帘,李如海隐约能看到外头有人张牙舞爪、比比画划的。 确实挺吓人的,但既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把戏就不灵了。 李如海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今天他连外衣、外裤都没脱,李如海迅速下炕,几步来在门前。 在昨晚睡觉之前,李如海就将喂得罗放在了门口,他摸索着把上面的木头盖一掀,一股骚臭直往李如海鼻子里钻。 李如海屏住呼吸,摩掌着将喂得罗提起,另一只手就勾开了门锁。 紧接着,李如海左手一拽门,拎着喂得罗直接从门里蹿出,冲着那「三头六臂」大喝一声:「吐!」 「哎呦妈呀!」他这一喊,可是把张来发吓了一大跳。 张来发下意识地一回身,在月光之下,他那张惊恐的脸被李如海看得一清二楚! 李如海右手发力,将喂得罗高高抬起,左手一兜底,上半身带动双臂往前一用力。 哗…… 一桶童子尿全拍在张来发脸上!「噗……咳……咳……咳……」张来宝被尿呛着了。此时的他,鼻子、嘴里都是尿,满脸也都是尿,顺着脸颊直往下淌。 张来发抬手一抹脸,见李如海提着喂得罗站在自己对面,张来发指着李如海道:「唔巧里瓦的!」 「什么?」听着张来发含糊不清的话,李如海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便骂道:「杂艹的,你还敢骂我!」 说着,李如海把喂得罗砸向张来发,然后拽过墙角里的大扫帚,朝着张来发就拍! 「巧里瓦呀!」张来发含糊不清地骂着,但被李如海一笤扫帚翻在地。 这扫院子的大扫帚是柳树条子扎的,抡起来呼呼带风,李如海抡着大扫帚,朝着张来发脑袋就拍,直拍得张来发连连嚎叫。 夜风吹过,将张来发的叫声带到远处,两个巡逻的保卫员听见惨叫声,相互对视一眼,瞬间都将肩上挎的半自动步枪摘下,「咔」的一拉大拴,子弹上膛。 第六百一十七章.黑虎出关 山风将张来发的叫声送到保卫员崔振江、邵耀东的耳中,这俩人听出声音是从大门口的收发室里传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有坏人潜入了林场,把看收发室的李如海给害了。 于是,二人端着枪,一前一后直奔大门口而来。但当他们赶到的时候,却看到李如海正挥舞着大扫帚,在殴打一个黑乎乎的人。 那人身披雨衣,抱头撅在地上,嘴里含胡不清地骂骂咧咧。 「如海!」崔振江大喊一声:「我们来了!」崔振江喊了一嗓子,却发现李如海挥动扫帚的频率更快了,大扫帚一下比一下快,一下比一下狠。崔振江到近前,端枪瞄住张来发的头,而邵耀东则抱住了李如海。 李如海把大扫帚往旁一甩,大口地喘着粗气。崔振江枪指张来发,喝道:「出来!」 等张来发哆哆嗦嗦地摘下雨衣帽,一股骚味熏得崔振江一紧鼻子。 「起来!」崔振江暴喝一声,等张来发转过头来时,看得崔振江不由得一愣。 「呀!」这时,邵耀东上前指着张来发道:「你不是看开水房的那小子么?」 「嗯,是我呀。」此时的张来发,嘴里没多少尿了,也能说得清楚话了。 可他身上的味道,却是不咋好闻,崔振东皱眉道:「下班你不回家,你搁场子干啥啊?」 这是必须得问的,这小子半夜三更的,搁场子里扯犊子,他是要偷东西呀?还是要搞破坏啊? 「崔叔!」李如海在旁嚷道:「你一枪崩了他得了!」 「别的呀,啊……」看到枪口指着自己,张来发可是被吓坏了,此时一听李如海的话,张来发跪在地上咧嘴大哭,嚎道:「我就寻思吓唬、吓唬李破嘴儿......「 「嗯?李破……嘴、嘴?」李如海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暴怒,弯腰抄起旁边的大扫帚就要去拍张来发。 邵耀东见状,连忙再次抱住李如海,他与崔振江对视一眼,比起张来发,这李如海在场子里几乎是人尽皆知了,这孩子这张嘴……一言难尽呐。 但也不能听张来发的一面之词,还得将这小子押回去,细细地盘问一番。 可张来发身上那味道,实在是说不去,崔振江便冲他喝道:「起来!自己搁前边走,上保卫组。」 崔振江带着张来发离去,邵耀东则留下来,跟着李如海进到收发室里,跟他询问一下今天晚上的具体情况。 第二天一早,当公鸡的叫声在赵军家后院此起彼伏时,王美兰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而此时赵有财,正背对着王美兰,似乎还在熟睡。 「哎。」王美兰轻推了赵有财后背一下,道:「你今天咋不起来做饭了呢?」 王美兰说完,却发现赵有财一动不动,于是她又轻推了赵有财一下。 而这一下,王美兰手上已经加了劲儿,可赵有财仍然纹丝不动。 这把王美兰吓的,直接就坐起来了,她抻着脖子往赵有财的脸上一瞅,同时也听见了赵有财均匀且细微的呼吸声。 「哎呦。」王美兰怕吵醒两个闺女,还是小声道:「昨天睡那么早,今天都这时候了,还不起来了?」可「睡着」的人,哪能听着王美兰的话呀?见赵有财还是没有反应,王美兰淡淡一笑,道:「赵有财,你要不起来给我们娘儿四个做饭,昨天说的那五块钱,可就不能给你涨了。」 让王美兰没想到的是,哪怕是面对的金钱的诱惑,赵有财依旧无动于衷。 王美兰没再说什么,只一点头便把压在被子上的薄棉袄拿了起来,穿上棉袄后掀开盖在腿上的被子,又拿过薄棉裤套上。 穿好 衣裤,王美兰从炕上下来,在她手扶着炕沿边穿鞋时,人正在赵有财的头顶。 等穿好了鞋,王美兰道:「行,你不做饭,我做。」 说完,王美兰开门出屋,回手关上了房门。在门关上的一刹那,那背对着房门的赵有财猛然睁开了双眼。 五块钱啊,就这么没了! 赵有财很心疼,但他在心里想道:「我可不能起来,要不然那娘俩说不定咋扒扯我呢。」想到此处,赵有财又缓缓闭上了眼睛。王美兰到外屋地,拿着盆来在碗架旁,从墙上挂着的网兜里抓出来两把土豆干,然后使清水将其泡上。 昨天还剩了点猪狗肉,王美兰准备使土豆干跟猪肉炖一下。 知道今天赵军要带狗上山,王美兰又去砍窝瓜、洗土豆,准备插一锅狗食。 等赵军起来的时候,狗食已经插好了,王美兰把最后一勺狗食磕进盆里,听见开门的动静,便转身对赵军说:「儿子,狗食插好了哈,凉一会儿就能喂了。」 「哎。」赵军应了一声,在经过王美兰身旁的时候,问道:「妈呀,我签干啥去了?」呋,问道,妈呀,我爸干咕去了? 这都五点多了,就是以前不做饭的时候,赵有财也该起床了。 所以,赵军就以为赵有财又出去了呢。「呵呵。」可王美兰却是一笑,道:「还睡着呢。」「还睡呢?」赵军一愣,随即忙问道:「我爸昨的了?咋还睡呐?他身上不得劲儿啊?」 王美兰摇了下头,小声跟赵军说:「装睡呢,咋叫也不起。」 「啊?」赵军很是不解,但同样是小声地问王美兰说:「为啥呀?就不想做饭呐?」 听赵军这话,王美兰淡淡一笑,随手在赵军胳膊上轻轻一拍,然后一甩手道:「儿子,你该干啥就干啥去吧,这你都想不明白。」 「啊!」听王美兰这么一说,赵军心思一转便恍然大悟,呵呵一笑就去外面上茅房去了。 等从茅房出来,赵军回到院里,先去仓房看了一下小熊和黑虎。 赵军一进仓房,两条狗全都扑到了他身上,黑虎、小熊双双站起,皆使一双前爪挠着赵军的棉袄。 「衣服挠坏啦!」赵军张开双臂,一边抱住黑虎,一边抱住小熊。 与此同时,他也感觉到了,今天这俩狗和前些日子不大一样。 那些日子,黑虎只围着小熊屁股转。而今天,它看到赵军就奔着赵军来了。 所以,赵军就知道,一定是小熊的***期结束了。毕竟在这边儿有句老话,叫:母狗不掉肮,公狗就干拉拉尿儿。 也就是说,当母狗不想的时候,公狗什么招都没有。 赵军抱着小熊,看了看它肚皮,见那小凸起处都发红、变大,赵军就知道小熊一定是怀上了。 赵军摸摸小熊的头,那边黑虎也凑过来,把脑袋递向赵军。 赵军伸手在黑虎头上轻轻拍了两下,然后起身打开仓房门,将小熊、黑虎从仓房里放了出去。 一出院子,两条狗顿时撒起欢儿来。这阵子,赵军虽然每天都放它们出来,但却是有时间限制的,小熊、黑虎已经习惯了要珍惜防风的时间。 不过从今天起,赵军就不打算关着它俩了。看着小熊在院子里四处嗅着,而黑虎挨个和大胖、三胖它们互动,赵军笑着回到屋里,端出了装狗食的大盆。 在小熊***期间,黑虎对食物都不感兴趣,每日只吃一点食物维持身体需要。 可此时一闻到食物的气味,黑虎就直奔赵军就冲了过来。 「去!」这可把赵军吓了一跳,生怕这家伙把自己扑倒,当即抬脚作势要踢。黑虎见状连忙刹车、转身,围着 赵军开始转圈。 赵军来在黑虎原来的狗窝前,使脚将里面的狗食盆拨出,然后一手按着黑虎,一手给它添食。 当赵军松开黑虎的一瞬间,黑虎扑到盆前就舔。赵军则又拿过一个小盆,装上食后叫小熊过来吃。等小熊过来开始吃食,赵军便去给花龙喂饭。而在此时,刚吃了两口的小熊,突然抬头看向了一旁的黑虎。 这些日子,每天吃饭的时候,黑虎都会照顾小熊,小熊可能渐渐地也习惯了。 看黑虎把脑袋插在盆子里吃的香甜,小熊便凑了过去。 狗有时候就跟小孩儿一样,都是一样的吃的,但我就想尝尝你的。 可当小熊凑过来的一瞬间,黑虎舔食的舌头忽然收回了嘴里。但它没向往常一样把食盆让给小熊,而是斜眼瞪着小熊,并呲牙发出「呼呼」的示威声。 小熊愣住了,这个男人……不是,这个公狗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见小熊不曾离去,黑虎把脑袋从狗食盆里抽出,转头瞪向小熊,呲牙又发出声响。 「哎!」听见动静的赵军闻声,忙向这边喊道:「干啥呢?自己吃自己的!」 小熊看了赵军一眼,回到自己的狗食盆前开始吃食。而黑虎见它退走,便继续享用自己的早餐。 它本来食量就大,还饿了这么多天,此时哪怕是烨土豆、灯窝瓜,黑虎也快速地将盆给舔干净了。 吃完了自己的,黑虎就瞄向了一旁的小熊,当它转头冲着小熊呼哧的时候,小熊都懵了。 这还是那几天叼肉给自己吃的舔狗么?今天不给自己吃的也就算了,这现在咋还要抢自己吃的呢? 「哎!」关键时刻,赵军匆匆赶到,朝着黑虎屁股踢了一脚,将黑虎赶跑后,赵军又往它的食盆里加了一些吃的。 然后赵军冲黑虎一招手,黑虎便屁颠、屁颠地回来,继续干饭。 在把所有的狗都喂完以后,赵军端着空空的狗食盆进屋,见东屋的门还关着,赵军皱眉问王美兰道:「妈,我爸……这就不起来啦?」 「那不知道。」王美兰说完,转头问赵军说:「儿子几点了?」 赵军闻言,放下手里的大盆,走到自己屋看了眼墙上的大钟,然后回来跟王美兰说:「妈呀,六点了。」 「这一天呐!」王美兰嘀咕一声,拿抹布擦了擦手,走到东屋门口推门进去,来在赵有财脑袋前方,伸手使劲扒拉他一下,没好气地说:「都几点了?你个起来上班了? 「啊,我这就起!」赵有财慌忙起身,穿衣服、裤子准备下床。而他着急的原因,并不是怕上班晚了,而是他憋了一泡尿,而且憋了好久了。 赵有财起来就往茅房跑,看着他跑出屋去,赵军凑到王美兰跟前,小声问道:「妈呀,昨天那事儿就这么算啦?」 「美的他!」王美兰往屋外瞟了一眼,对赵军道:「你都不知道啊,昨天晚上你都走了,你还跟我磨叽呢。」 「嗯呐叹。」赵军也说:「他昨天还拿话损打我呢。」 王美兰闻言,眨了眨眼睛,说道:「儿子,今天早晨就这么的吧,你爸一会儿还得上班呢,等他晚上上班回来的。」 赵军点头,笑道:「我看行。」 与此同时,在院子里舔干净盆的黑虎看了看身旁。 可小熊早就没影了,只留下一个空盆在那儿。黑虎又往四周寻摸了一圈,花龙倒是个生面孔,但这家伙八成是以前挨过饿,吃什么东西就跟没见过似的,狼吞虎咽的,它那个狗食盆里早都干净了。再看青龙、黑龙,它俩住在一个窝里,吃饭却是两个盆。这时候它俩都没吃完,还在慢慢地舔着。 但不知道为啥, 黑虎没去抢两个小狗的饭,而是向外走去。 在靠院门口的这一侧,左边是白龙,右边是大胖和三胖。 黑虎可是不傻,它没敢去挑衅那哥俩,而是把目标放在了落单的白龙身上。 此时的白龙已有所察觉,眼看着那黑瘸子奔自己走来,白龙抬头呲牙发出「呜呜」的声音。 忽然,黑虎猛地向白龙一蹿,惊得白龙把身一掀,两条后腿直立而起,当即就要与黑虎掐架。 可让它没想到的是,黑虎一蹿一落,好使的那只前爪向前一掏,正将白龙的狗食盆给拽了过来。 这时,白龙也落下了,它四爪着地的一瞬间,就直奔黑虎冲了来。但由于被链子拴着,白龙还差两个步才能够到黑虎。 而黑虎,低头把嘴往白龙的狗食盆里一插,「嘹垮」地就吃上了! 第六百一十八章.吃绝户 今天要上山,所以赵军给每条狗盛的饭只有它们平时饭量的三分之一。 这点吃的,白龙自己吃了大半,现在黑虎接着吃。等赵军听见外面狗掐架的声音,从屋里出来的时候,黑虎都已经把盆给舔干净了。 「汪汪……」虽然够不到黑虎,但白龙仍冲着它一顿咆哮。 黑虎瞥了白龙一眼,抬起前爪往盆子边上一搭,小盆瞬间翻了过来,边缘绕地转了两圈以后,才扣在了地上。 「汪汪………」将绳子绷直的白龙,拼命地把头向黑虎咬去。 这太欺负狗了! 黑虎白了白龙一眼,突然听到声响,它往房前一转头,只见赵军正奔它跑来。 黑龙见势不妙,夹着尾巴就跑。可刚跑两步,就听赵军喝道:「你敢跑,我打死你!」 黑虎闻言,瞬间停在原地,再转头看向赵军时,它那双狗眼里噙满了委屈。不知道的人,看它这样子,还得以为是它的饭叫其它狗给抢了呢。 赵军养黑虎这么久,早就知道它是什么货色了。这家伙看似忠厚老实,实则女干猾无比。 所以赵军过来,一把掐住了黑虎的后脖子。最近这狗不怎么吃东西,确实是瘦了不少,这身上的皮都松了。 其实,不管是猫科动物,还是犬科动物,母兽都习惯叼小兽的脖子。 所以,赵军揪黑虎这一下根本没有多疼。可这家伙那叫一个血咧,呲牙咧嘴地「吱啊吱啊」直叫,那声音尖锐刺耳,气的赵军都想揍它了。 等给黑虎拽到它原来的狗窝前,赵军使链子把黑虎拴上,然后朝着黑虎屁股就是一脚。黑虎「嗷」的一声,蹿进窝里不出来了。 收拾完黑虎,赵军往屋里走去。等赵军进屋以后,房角处闪出一人,正是赵有财。 这老小子上完茅房,回来就奔房后,看了一眼他昨天种的人参。 等他想回屋的时候,院子里的两条狗掐上架了,紧接着赵军就出来了。 赵大厨太了解自己儿子了,他怕赵军见他从房后出来,再问他一句:「爸,你又数丰去啦? 于是,赵有财便藏身于房角处,一直等赵军回屋才敢现身。 此时赵有财进到屋里,发现饭菜已经上桌了,王美兰用剩的猪狗肉炖的土豆干,主食是二米饭。 土豆干这东西,跟肉炖就是肉味,而且吃起来艮啾啾的。吸足了滋味的土豆干,拌在米饭里很是下饭。 这时候两个小丫头还没起呢,赵军、赵有财、王美兰三人在赵军的房间里,围着炕桌吃饭。 赵有财背靠着墙坐在中间,右边是赵军,左边是王美兰。一家三口谁也不说话,就是夹菜吃饭。 赵有财一手拿着筷子,一手端着碗,当碗边挨着嘴,使筷子往嘴里扒拉饭的时候,赵有财的眼珠往左右转动,暗暗地观察着赵军和王美兰,心里不禁泛着嘀咕:「这娘俩昨一句话也不说呢?是不是又憋什么坏呢?」 忽然,赵军把饭碗一撂,转向赵有财对他说道:「爸呀?」 「啊?」赵有财一惊,冲赵军瞪大了眼睛,大声道:「你要干啥?」 「这……」赵军有些懵,只小声道:「早晨你没起来,我出去上茅房的时候,听村里大喇叭通知说明天有雨呀。」 这年头,林区是真不容易,电视机、收音机都没有普及。 整个永安屯,只有屯长赵国峰在捣腾野猪肉大赚一笔后,才托人买了一台收音机。 有了这收音机以后,赵国峰每天都听新闻和天气预报,然后再通过屯部的大喇叭,把天气预报告诉给乡亲们。 原本赵军和赵有 财商量的是,明天一起去放山。可如果下雨的话,那就没办法去了。所以,赵军得告诉赵有财一声,意思是你就别请假了。 「啊。」赵有财一听是这么回事,当即道:「那行,我知道了。」 说完,他继续端碗往嘴里扒拉饭。屋里一时间又安静了。 过了大概两分钟,赵军又把碗一撂,并将筷子也放在桌上,然后对赵有财、王美兰道:「爸、妈,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哈。」 「吃饱啦?」王美兰道:「儿子,今天没蒸干粮。你要上山就搁家拿盒罐头,再买二斤光头饼子吧。」「不用。」赵军笑道:「我们就一上午,中午回来吃饭。对了,妈,今天中午我张大哥也在咱家吃,你多焖点饭哈。」 「哎,行。」王美兰道:「放心吧,儿子,妈知道了。」 这娘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听得赵有财眼珠左右连转,生怕他俩突然把话题转到自己头上。 在赵有财的警惕中,赵军从炕上下地,打绑腿、穿外衣。等都收拾好了,他把枪一摘往肩上一挎,跟赵有财、王美兰打了个招呼便往外走。 当赵军穿着上山的衣服往院子里一站时,所有的狗瞬间全都兴奋起来。 惟一没被拴着的小熊,更是一溜小跑来在赵军身前。 小熊两只前爪蹬地,上半身掀起,如人般站立。紧接着,它两条前腿从膝关节处折叠,将一双前爪提在胸前。 眼看赵军往前走,小熊两条前腿伸开,一双前爪在空中上下挠动,嘴里还发出吭吭唧唧的声音。 这阵子,可是把小熊给憋坏了。而它如今虽然是怀上了,但是还得上山。 这不是赵军冷血,不管不顾地让狗给他卖命。而是猎狗不上山,它自己本身受不了。 这就跟家里养的宠物狗习惯了出去遛弯一样,养成了习惯就戒不掉。 反正赵军都想好了,今天不往远了走,也不往高山去,就在附近山场转悠一圈,能打着东西就打,打不着就当遛狗了。 黑虎、大胖、三胖、白龙,一个个被赵军放开。当被解开链子的一瞬间,还没忘了刚才冲突的白龙,直接冲向了黑虎。 而黑虎见白龙扑来,忙夹着尾巴就往赵军身后跑。 赵军抬手冲白龙一挥,白龙便不敢上前。而黑虎从赵军腿后探出头来,看了白龙一眼,见白龙目光不善地望着自己,黑虎便寸步不离地跟着赵军。 这时,赵军来在青龙和黑龙的狗窝前,他先检查了一下青龙的伤口,感觉没什么大碍便将青龙和黑龙解开。 现在院子里就只剩下花龙和二黑还被拴着呢,花龙倒是无所谓,它一直都是看家狗,也不懂别的狗为啥那么激动。 可二黑就不一样了,它本身是成熟的猎狗,而且伤也早都好了,它现在就向往进山打猎。 赵军往自己屋的窗户上瞅了一眼,见赵有财还坐在炕上吃饭,他就没敢去动二黑。 赵军走到和李家的隔墙前,冲隔壁喊道:「宝玉呀!」 李宝玉听见声音,立刻从屋里出来,见赵军身背猎枪,李宝玉不禁心生羡慕。 但他没有办法,马上就冬运生产了,车队每天都有任务。 李宝玉将家里的四条狗都撒开,然后把院门一开,给狗都放出去了。 今天只有赵军和张援民俩人上山,十多条狗他们根本牵不住,于是直接散着往山里领。反正今天没有特定目标,就让狗帮自由发挥吧。 当赵军放自家的狗出门以后,他回头一看,只见东屋窗帘拉开了,应该是两个小丫头起来了。 忽然赵军心思一动,往院子里走了几步,通过窗户看见赵有财在东屋炕上躺着 消食呢,他便猫着腰来在二黑的狗窝旁。 此时的二黑,急的都不像样子了,看赵军过来,直接就想往赵军身上扑。 赵军连忙给二黑按住,待将其脖子上的链子一解,二黑跟着赵军直接往院外走去。 这狗在这个家里,跟赵有财的关系最好。但之前它在赵军的屋里睡,一人一狗在一个房间里很相处十多天,赵军自信能带得住二黑。 就这样,赵军带着十二条狗,浩浩荡荡地在村道上行走。 打围的狗,几乎没有讨人嫌的。它们四处嗅着、四处闻着,但是不往别人家去,也不骚扰过路的行人。等闻一会儿就抬头去找赵军,然后跑步追赶。赵军也一路观察着它们,看哪条狗离自己远了就喊一嗓子,那狗就颠颠地跑到赵军身旁。然后,赵军伸手摸摸它头,夸一声「好狗」。 转过一个弯,经过一处篱笆院子时,赵军就看见老江太太正把一女人从院里往外推。 赵军见状,嘴里吹了声口哨,快步向老太太家院门口跑去。 而所有的狗,听到口哨声,齐齐扬头望向赵军。眼看赵军在跑,它们迅速地奔向赵军。 此时那女人刚被老太太推出来,听见动静往这边一看,顿时给她吓麻了! 一大帮狗,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胖,呼呼啦啦就奔她来了。 「妈呀!」这女人刚叫一声,赵军已到他近前,只听赵军道:「顾婶,你搁这儿干啥呢?」 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顾洋他妈黄彩玉。她刚要说话,黑虎却凑到她身旁,抬头往她手上嗅去。 黄彩玉仿佛触电一样,忙往站在门口的老太太身旁躲了躲。 可老太太却抬手一挡,好像很厌恶这黄彩玉一样。 赵军眉头一皱,忙过去扶住老太胳膊,然后轻轻问道:「江奶,咋的了?」 「啊,赵军呐。」这时,黄彩玉一下子把话接过去,道:「我今天没啥事,寻思来看看老太太来。」 「顾婶,你说这话……不闹呢么?」赵军知道她惹老太太不高兴了,于是一点面子都没给这娘们儿留,直接就说:「大早晨的,你家不吃饭呐?」 「啊,呵呵……」黄彩玉干笑一声,道:「这不顺道么,来借老太太家那个弯把子锯用用。「 赵***头看了老太太一眼,老太太指着黄彩玉,对赵军说:「我刚回来那两天,她就给咱家大斧拿走了,到现在也不给我送回来。还有……那是哪天呐,还拿走我俩盆儿。」 赵军闻言,猛地瞪眼看向了黄彩玉,他活两辈子了,当然知道这黄彩玉要干什么,当即毫不客气地问她道:「昨的?顾婶,你们家里活不起啦?」 第六百一十九章.同一时间 同样的泪水 像黄彩玉这样,来老太太这里借了东西不还的情况,通俗地讲叫吃绝户。 在早些年,膝下无子的老人,普遍都会遇到这种情况。尤其是老两口剩一个人的时候,会更加的严重。 到那时,邻里邻居有心眼不好的,就会上门来打秋风。大到锅碗瓢盆,小到针头线脑。甚至连米面粮油,鸡鸭鹅狗都不放过。 老人要说一个不乐意,那上门的人就说了,你都这么大岁数了,留这些有啥用啊?能给谁啊? 一句话,就能给老人气个半死。恶劣的时候,都有给老人逼上吊、喝药的。 这就是为什么,那个年代的人都拼命要生个儿子的原因。 以前老两口在的时候,那江老爷子可不是个善茬,所以没谁敢上门来占便宜。如今老头不在了,就剩个小老太太,这黄彩玉不就来了么? 此时被赵军损了一句,黄彩玉都愣住了。赵军那句话,说的可是挺狠,这在邻里邻居之间就等于是撕破脸了。 虽然忌惮赵家父子,但赵军都这么说了,黄彩玉也没退缩,看着赵军冷笑道:「昨的?这老太太跟你家有啥关系啊? 「啊!」赵军一手扶着老太太,面对黄彩 玉道:「这是我姨奶,怎么的?不行啊?」 「姨奶?」黄彩玉闻言一怔,从辈份上来说,姨奶、姑奶都是父亲这边的亲戚,而姨姥、姑姥都是母亲那边的亲戚。黄彩玉再三思索,也没听说赵有财跟老江家有啥亲戚呐。想到此处,黄彩玉便问赵军道:「你们啥时候论的亲戚? 「我们家啥事儿,还用得着你管呐?」赵军是一点儿没客气直接道:「你算干啥的呀?」 黄彩玉恼羞成怒,怒视赵军道:「不是,赵军你……」 「我昨的?」赵军喝道:「你拿我们家啥了,你麻溜地给送回来。别寻思你家顾老大搁工段当个小组长,就昨了不得了。」 赵军声音一大,周围的狗齐齐向黄彩玉发出咆哮,这可把黄彩玉给吓坏了。 这么多狗,要一拥而上,不得给她撕了啊! 赵军也怕,连忙抬腿把身前狗往旁扒拉。而这时候,赵军不出声了,狗帮也就不冲着黄彩玉叫了。 这时候的黄彩玉,想起赵军刚才提到了她气势瞬间弱了。 她大儿子在生产车间当个十人的小组长,可林场一个车间二百多人,一个小组长算个屁呀。 就他那个小组长,都没赵军这验收员的权利大,就更别提赵军身后的那些人了。 而赵军提起顾老大,也是想让黄彩玉麻溜滚蛋。他并不介意跟黄彩玉在这儿骂一仗,但赵军怕这老娘们儿嘴里没什么好话,再伤了老太太的心。 所以赵军直接拿话点给黄彩玉,你要再敢嘚瑟,别怪我收拾你儿子。 果然,黄彩玉老实了。 这几个月来,赵军磕掉窦保国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林区。连生产场长都不惯着,何况你区区一个车间的小组长了。 见黄彩玉不说话了,赵军看了眼老太太,问道:「她都拿咱家啥啦?我刚听你说,一个大斧、两个盆儿?」 「嗯呐。」老太点了下头,然后面带怒容地看向了黄彩玉。老太太可是被黄彩玉气的够呛,就是年纪大了,身子不灵巧,要不她肯定挠黄彩玉一顿。 赵军一手扶着老太太胳膊,一手指着黄彩玉道:「今天下午就给我们送回来,要不咱们就找个地方,好好唠唠这个事儿。 黄彩玉闻言并没说话,她深深地看了赵军一眼,扭头就走了。 赵军也没理黄彩玉,他直接扶着老太往院里进,他可是怕那娘 们儿给这老太太气着。 见赵军进了院子,狗帮呼呼啦啦地也往院子里进。这时,老太太抓住赵军的胳膊,对他说道:「小啊,你这领狗是不是要打围去呀?我没有事儿,你该忙就忙你的去吧。」 赵军领着这些狗确实是不方便,听老太太这么说,便道:「江奶,那我先走了哈。我中午就回来,下午过来看你。」 「行。」老太太一笑道:「要整着啥肉,你还得给我送点啊。 「哈哈……」赵军闻言也乐了,他问道:「昨天那肉吃着咋样?」 「真不错。」老太太道:「我闻着那肉挺膻,我没少放辣椒,还抓把黄豆放里了。, 「哎呀。」赵军惊叹道:「你可挺会吃呀?」 老太太哈哈一笑,然后冲赵军摆手道:「你快忙你的去吧,我这没事儿。 「那行。」赵军道:「那我下午再过来,我找明白人给你这院子门按个锁,以后你要不出去就给大门锁上。 说完,赵军吹口哨,把狗帮从院子里叫出来。然后,他带着狗带往张发氏家走。 临近张援民家的时候,赵军看到张援民、杨玉凤两口子正在院子里喂大鹅、鸭子呢。 这时候的张援民已经穿戴妥当,就是在院里等着赵军呢。 黑虎看到这家院子里有大鹅、鸭子,而院子里的人它还认识,便屁颠、屁颠地凑了过去。 大鹅、鸭子一看来了个大狗,慌忙展着翅膀往院子里面跑。 此时张援民正背对着门口,他没看到黑 虎,而杨玉凤看见了,她先是惊讶了一下,然后指着黑虎对张援民说:「这不兄弟家偷鸡的那个狗么?」 杨玉凤记得那天早晨,她跟张援民要下地干活,却遇上偷鸡的黑虎和追狗的赵军。 张援民闻言一转头,却见黑虎从自己身边溜过,直奔大鹅、鸭子就追了过去。 「啊……啊嘎……」 大鹅、鸭子可是被吓坏了,扇动着翅膀在院子里一顿狂奔,可它们终究是不会飞,两条腿也跑不过四条腿。 张援民、杨玉凤慌忙前去搭救鸭鹅,危难之时只听院外传来一声暴喝:「滚回来! 赵军的声音传到黑虎耳中,这狗简单的思维也能分辨出好坏。它知道今天若是扑了这两只鸭子和一只鹅,可能会上挨一顿暴打,关键是肉还不一定能吃着。 于是,黑虎夹着尾巴,一溜小跑地来在赵军身旁。可就这,屁股上仍然挨了赵军一脚。 「哎呀,兄弟呀。」杨玉凤离老远就冲赵军道:「得亏你喊一嗓子,要不麻烦了呢。」 赵军闻言,又低头瞪了黑虎一眼。黑虎与赵军对视一下,忙将头转向了别处。 「兄弟!」这时,张援民来在赵军面前,说道:「咱走啊?」 「等会儿,大哥。」赵军先跟张援民说了句话,然后又对杨玉凤说:「嫂子,我求你个事儿呗。 「唉呀,兄弟。」杨玉凤摇头,说:「咱还用得着说求么?你有啥事儿,你说,嫂子就给你办。 赵军简单地把老太太家刚才发生的事一说,然后跟杨玉凤道:「嫂子,你看看你上午抽空,过那老太太家瞅一眼。 「就这事儿啊?」杨玉凤道:「那没问题,我一会儿把这当院收拾完了,我就过去。他么的,那老顾婆子也不是个人呐,咋啥犊子事儿她都干呢? 「她就那样的人。」张援民接了一句,然后又跟杨玉凤说:「行了,媳妇你搁家干活吧,我跟兄弟走了。 赵军也和杨玉凤打了个招呼,然后出了张家院子,和张援民带着狗帮往屯外走去。 赵军和张援民走后不久,一 辆客车改的救护车自屯口驶入。 这可新鲜了,屯子人从来没见过这个车,一大帮人跟着救护车,一路来在了张占山……不,现在这家顶门立户的应该是张来宝了。 所以,救护车是来在了张来宝家。然后车门一开,徐美华从车上下来,对早已在门口等候的张占河、徐国华一招手,二人连忙上前把躺在担架上的张来宝抬了下来。 张来宝回来了! 这个消息瞬间如长翅膀一样,飞遍了整个永安屯!此时,屯子里该上班的已经上班去了;该上学的,也都上学去了。 其余的,在家留守的,不管男女老少都奔张家而来。 张占河、徐国华抬担架先进了院子,而徐美华拿着包袱走在后面,当进到院子里的一瞬间,徐美华感觉到了一丝凄凉。 院子里的沙果树,树根周围堆满了落叶,树枝上只挂着少许枯叶。 这个熟悉的院子,却没有了那个最熟悉的人。 徐美华抹着眼泪,进到自家屋里。今天一早,徐国华就过来给她们娘俩烧着了炕。此时徐国华跟张占河把张来宝挪到炕上,就听徐美华道:「国华啊,车还在外头等着呢,你快把担架给人送去。 「哎。」徐国华闻言,拽着担架就往外跑。这时,徐美华又对张占河道:「老二啊,来发上班啦?」 「这个……」张占河无奈地对徐美华说:「嫂子,来发那孩子昨天晚上没回来,八成是下了班就直接上他姐家去了吧。 「啊。」徐美华应了一声,然后对张占河说:「这一阵儿,这孩子没少给你们添麻烦……」 「大嫂!」张占河打断了徐美华的话,说:「咱都自己家人,不说这个了。 徐美华抿嘴点了一下头,然后垂首流泪。张占河见状,知道自己大嫂是想大哥了,他也不知道该咋劝人,只看了张来宝一眼,小声问道:「大侄儿,你昨样啦?」 「二叔!」张占河不问还好,他这一问,张来宝眼泪瞬间从眼角流下。只听他道:「我这辈子都完了! 他那里算是废了山下的林业医院在他们这儿算是最好的医院了,可那些医生会诊也没办法,毕竟那玩意都被撕掉了。 就这,还是医生们全力救治呢,要不然张来宝都得去跟他爹团聚了。 只是他都这么大了,眼瞅着要娶媳妇了,结果却根本没希望了。 此时的张来宝,心里还没来得及有怨恨,只是单纯地想哭。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亲耳听张来宝说出此话时,张占河还是一闭眼睛,低头默默一叹。 张来宝一哭,徐美华哭的更欢了。她老头死了,大儿子残废了,家里小儿子被迫辍学进场工作,日子实在是太苦了! 这娘俩一个躺着哭、一个坐着哭,刚从外面回来的徐国华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 就在这时,从屋里走进一人,正是张占河的媳妇赵慧,此时她怀里抱着被子,一进来也是看得一愣。 见自己媳妇来了,张占河连忙起身,过来从赵慧怀里接过被子,将其放在炕梢对徐美华说:「大嫂,你弟妹把你家被褥都给你拆完洗干净了。 说着,张占河一指里面被垛道:「那些都给你摞那儿了。」 徐美华一点头,抹了把眼泪,抬手向赵慧伸去。赵慧紧忙拉住徐美华的手,顺势坐到了她身边,妯里俩抱在一起,徐美华的眼泪更是止不住了。 「大嫂!」赵慧一边拍着徐美华的后背,一边安慰道:「都已经这样了,你自己得往开了想。来发……来宝,还都小呢。」 就在赵慧提起张来发的时候,远在永安林场保卫组里,张来发右手上戴着手铐。 众所周知,手铐一般都是把两只手铐在一起。可此时,张来发只有一只手被铐住,而手铐的另一头则是铐在暖气片上。 也不知道是哪个保卫员干的,控制那手铐的高度,让张来发站着不行,坐在地上也不行,只能蹲着。 一蹲久了,腿又酸又麻,再加上害怕,张来发止不住地流泪。 所以,即便张来发没和徐美华、张来宝在一起,但他们一家三口却在同时流泪。 这时,永安屯通勤的小火车已在林场外靠站,李宝玉第一个从车箱里冲了出来,紧接着是李大勇、赵有财和林祥顺。 不管平时昨样,那李如海终究是自己家孩子,别人欺负可是不中。 四个人连跑带颠地走到林场大门口,就见收发室那里已经围了一群人。 赵有财他们看见人群里几个熟人,就知道这帮人都是永利屯的。今天永利屯的通勤车早到了一会儿,可李如海却把他们都留在了收发室门口! 第六百二十章.刀下留猪 月黑风高,恶鬼叩窗,门卫少年临危不惧,惩恶扬善....一个小故事,让林场大门口的人越聚越多。 当林场老大,书记周春明来上班的时候,看到这一幕都被吓了一跳。 但一听周建军说,是李如海在讲故事,周春明便饶有兴致地跟大家伙一起听了一段。 这时候,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和林祥顺都在不远处。当见自己亲家都来听热闹了,赵有财便悄悄退出人群,快步往食堂走去。 收发室前,李如海小手一挥,道:「那人瘫坐在地,被门卫少年小英雄手持正义的大扫帚惩治之时,他于惊骇中露出本来真面目。」 说到此处,李如海把手向后一抓、往回一手,目光在人群的第一排扫视半圈,问道:「你们猜猜他是谁?」 「谁呀?」 「你这孩子,你快说得了,我们上哪儿猜去?」 一时间,吃瓜群众们还不乐意了,没有这么吊人胃口的。 人群中,有人看见李大勇,便喊道:「大勇啊,让你儿子赶紧白话吧!」 李大勇闻言,忙把身往李宝玉后面一躲,儿子长大了就是好,能给老爹遮风挡雨了。「哈哈哈.....」忽然,李如海一阵大笑,瞬间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然后,这孩子大声说道:「他不是别人,正是那永安屯张来发是也。」 李如海此言一出,大多数人都很茫然。虽然他们几乎所有的人,每天会都去开水房打热水,但对于那个看开水房的小孩,谁也没做过多的了解。 而张来发又不像李如海这么能笼络人,所以在场里几乎是个小透明。 见众人茫然,李如海微微一笑,道:「说起张来发,可能老少爷们儿不太了解。但要提起他爹来,在咱们林场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爹名叫张占山,曾是咱林场二食堂的大师傅。 他身上还有哥哥,叫张来宝。咱们听过上文书的都知道,这个张来宝曾夜盗秋粮,害得我哥憨.....李宝玉痛折一臂呀.....」 「这啥时候的事儿啊?」人群中,周春明忍不住向周建军问道:「这我咋不知道呢?」 周建军闻言一笑,凑到周春明耳边,小声跟老父亲开玩笑道:「爸,不是儿子批评你,你有点儿脱离群众了。」 周春明本想反驳,但看左右人的神情,显然他们都知道此事。周春明心想,以后得多让于秘书帮我留意着点儿。 此时,李大勇、李宝玉忙往人群外逃,只留下林祥顺还在原地听热闹。可林祥顺听着、听着,就发现同伴都跑光了。 而挤在人群中吃瓜的董志明,脸色是越来越难看了。作为张来发的姐夫,他是真恨这个小舅子不懂事。 之前在张占山的葬礼上,董志明拿着死了的张占山说事,才求得食堂主任松口,收十四岁的张来发进二食堂当个学徒。 可未曾想,这小子到了周春明面前以后,竟然主动请缨要去把大门。 这一下子,连食堂主任都坐蜡了。见到董志明时,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说了他一顿。 当时董志明气的都不行了,要知道那厨师可是手艺活。从学徒熬到上灶,再熬到大师傅,工资肯定是一级一级地往上涨的。而门卫呢涨工资就只能熬工龄了。 更气人的是,这小子最后连门卫的活都没保住,又被调去看开水房。他才十四啊,就干这个养老的活,这辈子还能有出头之日了么? 但让董志明没想到的是,这小子竟然在场子里装鬼吓人,还被人给逮了个正着。这时候的董志明,是真不想再管张来发了。 但转念一想,现在的老张家,张来发是 唯一一个囫囵个的男丁。如果这孩子的工作再没了,那老张家可就真完了。 这是自己媳妇娘家,他们家过的不好,自己媳妇能眼睁睁地看着么?到时候不还是得自己往里搭么? 想到此处,董志明只能去到保卫组给张来发求情。跟刘金勇说张来发家里多难、多可怜,请刘组长高抬贵手。 张来发毕竞年幼,家里确实是困难。主要是他并非要搞破坏,只是想吓唬、吓唬李如海。 虽然张来发这事干的挺b的,但也不能一棒子把小孩打死啊。 于是,刘金勇就叫董志明把人带回去好生教育。在董志明再三保证后,刘金勇大手一挥,就让人把张来发给放了。 董志明在外头等张来发的时候,虽然还没见到人,却闻到了一股骚味。 这让董志明不禁想起了门卫少年讲的,他一桶童子尿驱邪的故事。董志明晃了晃脑袋,就见张来发小跑着奔自己而来。 张来发带着哭腔喊道:「姐夫!」 董志明慌忙往旁一躲,抬手拦道:「你别往我身上扑!」- 赵军、张援民带着狗帮进了山场以后,还真没往远了走。先往西南走了约半个小时,便在山阳坡顺着岗梁子往上顶。 这一路上,赵军不停地观察着二黑的举动。 但看这狗一进山的精神状态,赵军就知道这绝对是条好狗。 「二黑!」赵军试着叫了一声,二黑回头看了一眼,赵军又叫了一声,二黑便撒腿跑到赵军身边,扬着头在赵军周围转圈。 「好二黑!」赵军一边慢走,一边摸着二黑的脖子。 打狗围的人,没有不爱狗的,更别说这么好的猎狗了。 被赵军摸了两下,二黑就跟在赵军身旁,随着赵军一甩手,喊道:「二黑,去!」二黑又往出跑,跑出十来米就扎进左边林子里,不多时又蹿了出来。 赵军慢慢地走着,时不时回身遥望对面山峰,再回头看看漫山遍野的猎狗,当真有种心旷神怡之感。 这种感觉,就算什么猎物都没打着,心里也畅快。「兄弟!」张援民突然喊了赵军一声。 赵军闻言,笑着问张援民道:「大哥,咋了?」 「兄弟。」张援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今年你还给不给我找活干了?」「啊?」赵军一怔,皱眉问道:"大哥,你要找啥活啊?」 张援民道:「咱去年不还买个油锯呢么?我寻思林场要冬运了,要不兄弟你再给我找个放树、打枝、造材的活?」 「你可拉倒吧!「赵军闻言,忙一抬手打断了张援民的话,然后道:「大哥,你知道你去年咋回来的不?」 一说起这个,张援民还有些不好意思了,他道:「兄弟,你跟你嫂子去的,你还问我。」 听他这话,赵军哈哈一笑,道:「大哥呀,人家杜把头大老远特意找的我,跟我说让我把你整走,要不他们楞场都得黄。」 「这个杜春江。」张援民道:「这老小子可特么坏了,全特么坏心眼子。」 「嗯呐。」赵军点头道:「大哥,他是啥人,兄弟都知道。关键是你一出去,你领好几个人上山,真给谁搭山上可咋整?」 这年头,不说民风淳朴吧。应该是法律意识没那么强。就像朱大山找江华去崩黑瞎子,结果叫江老爷子送了性命这件事。 事情出了以后,朱大山没赔老江家一分钱,老太太也没找朱大山要钱。 因为他们没有那个意识,而张援民要带人上山,出了事八成也是不了了之。但赵军却决定,可不跟他操那个心了。 所以,虽然不知道张援民咋想起要找班儿上了,但赵 军却坚定地对他说:「大哥,你听兄弟的你这冬天就跟着我吧。我抗祸害,能撑得住。」 张援民闻言,白了赵军一眼,笑道:「兄弟,你净拿话磕打你大哥。」 「大哥,你先别着急。」赵军也是一笑,道:「我们组长给我假了,能休到元旦呢。咱们现在就是遛狗,让狗跑开了。等下雪以后,咱把这十二条狗分成两帮,领着两帮狗轮流上山,咱们天天打围。 我算了咱们有一个半月的好时候。正好赶上今年老虎崽子厚,从下月干到十二月末,咱多磕两个老虎崽子,不比你放树挣钱多了?」 「那是!」张援民眼前一亮,当即向赵军表决心道:「那兄弟,大哥就跟着你干了!你往哪指,大哥就往哪儿打。」 「嗯。」赵军看着张援民,满意地一点头。你看看人家张援民这态度,再看看那二咕咚,跟自己放山的时候都不听话,还净整幺蛾子。这要是带他上山打围,哪还了得? 「汪汪汪.....」「嗷嗷嗷.....」 突然,两串狗叫声响起,再看散开在山坡上的狗帮,如潮水般向东边涌去。十二条狗,成帮结队地在山上齐奔,当真是气势如虹! 小熊打头,紧接着是黑虎! 可跑不多久,黑虎就被白龙、二黑给超过了。 按理说在上坡途中,就算黑虎有条前腿瘸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被别的狗超过了。紧接着,大胖、三胖、花猫、花狼、小花、大黄、青龙、黑龙,一个个地都超过了黑虎。 这货十来天没咋吃东西,天天围着小熊屁股后边转,体力早已不再巅峰。 「嗷嗷嗷.....」.黑虎悲愤地发出声声嚎叫,而在队伍的最前头,小熊也「汪汪」个不停。和黑虎不一样,这阵子小熊可是没少补。因为它是特殊情况,赵军、王美兰、赵有财平时都可照顾它了,有啥好吃的都得分它一口。 而且正常吃饭的时候,黑虎还把自己食物给小熊一大半。所以小熊这阵子养的不错,而十多天的时间,也不至于说就久疏战阵了。 此时的它,颇有头狗风范,带着狗帮追赶前面的猪群。这群野猪,一共有七头。 前面是五头小黄毛子,都在百十来斤左右。后面是两头母野猪,大的有二百五六十斤,小的也有一百八九十斤。 一帮野猪,一溜烟奔岗尖子而去。 在二黑追上小熊,而白龙已超过小熊的时候,小熊也搭上那头不到二百斤的母野猪。只见小熊扑起来,朝着母野猪右边后小腿肚子就是一口。 母野猪猛地一转身,拱嘴仰头试图将小熊挑翻。可它刚一回头,白龙已经袭来。白龙一口叼住猪耳,往后一扯。被扯得向前的猪耳,挡住了野猪一只眼睛。 二黑则掏在野猪右前肘下,野猪甩头还想挑白龙。可却感觉顶上光线一暗大胖力压而下,一口咬住猪嘴往下一闷。 野猪「嗷」的一声,三胖、花猫、花狼就都到了。霎时间,野猪两个耳朵都不够狗分了。它的整个猪脑袋被三条狗闷住,野猪忙摆动身体,可前肘、前腿却被大黄、三胖、花狼、二黑、青龙给咬住了。 紧接着,两条后腿被小熊、小花咬跪,屁股上又挨了黑龙两口。顷刻间,野猪都没反应过来,就被狗帮给定住了。 十一条狗,一上来就给野猪定死了! 等黑虎到了,却发现自己已无从下口,只能围着战团,一个劲儿地「嗷嗷」直叫。 一般的狗这样,是在给同伴呐喊助威。可黑虎么,应该是在呼唤赵军和张援民,让他俩赶紧来开膛喂狗。 这时候,赵军听见所有狗叫声聚于一处不动,就知道是狗帮定着死窝了。于是,赵军告诉张援民说:「大 哥,不用太着急,让这帮狗咬一会儿。」 可再不着急,十三四分钟后,赵军和张援民也到了。离远就看狗帮围着一头野猪撕咬,而那头野猪还没死,仍在小幅度地不断挣扎着。 虽然根本挣脱不开,但野猪仍有求生,仍然凭借本能再挣扎。 赵军见状,把半自动步枪上的刺刀一推,当即就要上前结果野猪的性命。可就在这时,张援民突然拦住赵军,道:「兄弟,刀下留.....猪啊!」 「嗯?」赵军回头看了张援民一眼,便道:「大哥,这狗都给猪摁那儿了,就不用你出妙计了。」 「不是,兄弟。」张援民忙上前,张开手臂拦着赵军,并对他说:「这猪左右也动弹不了了,咱们抓活的呀!」 「啥?」赵军闻言,不由得一愣! 第六百二十一章.东北人爱吃那酸菜血肠 这几个月来,赵军下捉脚抓了好几只狍子,也使烟熏、网罩抓过小松鼠。 但狍子和松鼠都算不得猛兽,像野猪、黑熊这样的猛兽,可不是一般人敢照量要抓活的。 赵军重生这一年来,只见过两次活捉猛兽的名场面。 第一次是邢智勇和李虎,二人合力欲擒小黑熊,结果落得一伤、一重伤。第二次是李宝玉要生擒野猪,结果让野猪连撅了几个跟头。 今天,又有一人提议要抓活的,他就是张援民。 见赵军看着自己而不说话,张援民忙回身往上,抬手指着那被狗帮摁在地上的野猪,对赵军说:「兄弟,你看,这不跟咱们抓年猪一样么?」 「唉呀!」听张援民此言,赵军却是一怔,心道确实如此。 在杀年猪的时候,一般先往猪脑袋上套个袋子。然后众人合力将其撂倒,再拿绳子捆绑住猪的四个蹄子。 而现在狗帮摁着野猪,,就相当于人制住了猪,下一步只需要拿绳拴猪蹄子就可以了。「兄弟!」见赵军还是不说话,张援民忙道:「咱俩给它抬回去,放血灌血肠吃。」 「这个.....」.赵军闻言,也忍不住舔了下嘴唇。东北人,哪怕是二十年后,也抵挡不住酸菜、血肠的诱惑。 不得不说,这一年来,赵军没少打野猪。就灭猪神一那战,他就带着张援民、李宝玉磕下来七十多头野猪。 可就这,赵军却一次血肠都没吃到。 灌血肠,得在杀猪的时候,接热乎的猪血。然后和以肉汤、佐料,再灌入清洗好的猪肠子里。 且不说赵军打着野猪都在山上开膛,单就那些猪肠子,他也都喂狗了啊。 「兄弟!你是不是也馋了?」张援民冲着赵军一笑,然后问道:「咱们把猪抬回去,再喂狗行不行?」 「这倒是行!「赵军应和了一句,然后他低头看着张援民,说:「大哥,你别说哈。」「咋的啦?」张援民很配合地接了一句。 赵军笑道:「你最近出的主意都挺贴铺衬。」 赵军这话真是发自肺腑的,最近的张援民,当真是挺靠谱的。无论是在永兴大队时,献计乘车猎黑熊。还是回来以后,提议使羊吊猞猁。这些主意不但奏效,关键是没坑人呐! 「呵呵呵.....」.赵军此言一出,张援民很是开心,一脸喜色地看着赵军,说道:「兄弟,你可算是夸大哥一句。」 赵军点了一下头,伸手从挎兜子里往出拽绳子。而张援民也是如此。这绳子本就是为了拽猎物准备的,此时正好用来捆猪蹄子。 张援民接过一根绳子,看着赵军说道:「兄弟,我馋杀猪菜都有半年了。」「啧。」赵军皱眉道:「现在我家酸菜没足月呢,这....」 「酸菜没事儿。」张援民笑道:「陈大赖家酸菜腌的早,我一会儿去管他要两棵。」「那行。」赵军也笑着说:「咱不白要,给他整个猪腿过去。」 哥俩商量好了,便各拿着一根绳子,都使双手握着绳两头,快步往坡上头走去。 眼看着赵军终于来了,黑虎撒欢儿一样围着战团乱跑,猎狗们拿眼睛瞟到赵军过来,都忍不住又加了一把劲儿。 它们相信赵军,知道赵军一来,自己马上就能吃着肉了。可它们不知道的是,今天这顿猪肉,怕是一时吃不进嘴了。 在距离野猪还有两三米的时候,赵军一把拽住了张援民,张援民一愣,转头看向赵军问道:「兄弟,咋啦?」 「大哥!」赵军盯着张援民,严肃地说:「可得加小心啊,这跟家里养那猪还不一样呢。要让它踹一下子,可是够呛啊!」 赵军说这话没有一丝一毫的夸 张。往日屯里抓猪,得有几个壮实人合力把猪撂倒,然后有人扑倒在猪身上压着,这边才能捆上蹄子。 在这个过程中,要是被猪蹄子蹬上一下,怕是得疼上两天。 而这野猪的战斗力,可远非家猪能比。这一蹄子揣实了,说把腿棒子揣折可能有些夸张,但揣个骨裂绝对是稳的。 张援民知道赵军是怕自己有事,但他下意识地道:「兄弟放心吧,你就看....」「啪!「张援民的话还没说完,肩膀头子上就挨了赵军一下。 张援民一愣神之际,就听赵军道:「大哥,不许瞎说话。」 「啊?」张援民都懵了,看着赵军小心翼翼地问道:「兄弟,大哥哪儿说的不对了?」赵军见他不明白,便给张援民解释说:「大哥,你每次一说「你就看我的吧」,就准保出事儿。」 「嗨呀!」张援民一听就笑了,他对赵军道:「兄弟,你可别闹了,哪有这说道啊?大哥搁屯子住这么多年了,抓这个那手拿把......」 「啪!」张援民话还没说完,又挨了赵军一下。 在打断了张援民的话以后,赵军对张援民道:「这话也不能说!」张援民:「....」 按照赵军的指挥,以野猪头的朝向为准,他从野猪左边开始下手,而张援民则去到野猪右边。 此时这头野猪,被十一条狗咬着,但却属于前重后轻。 大胖咬着猪嘴,白龙、花猫挂着两只猪耳,青龙咬着野猪脖子,三胖、二黑分别咬着左右哈拉巴,大黄、花狼咬着前大腿。 十一条狗里,有八条都奔着前面使劲。后面只有小熊、小花,它们咬着野猪两条后大腿,而黑龙咬着野猪屁股。 之前野猪挣扎,就是不断地撑起后腿,但它每次起身,黑龙下口都挺狠,咬的野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时,赵军和张援民要想把野猪捆住,为了安全起见,必须先捆两只后蹄。「大哥,你小心点儿!」赵军冲张援民喊了一声,张援民也答应了一嗓子。然后他俩一左一右,使绳子一头系在野猪蹄子往上一点的部位。 拴好了后蹄子,再拴蹄子。比起后面,前蹄子可就好系多了。 有那么多狗拽着,野猪前半身想使劲都不成。很快,野猪四蹄就被赵军、张援民绑在了一起。 此时的野猪,叫得撕心裂肺。赵军又分出根细绳,小心翼翼地把野猪嘴给缠住。在这个过程中,野猪几次试图来咬赵军,却都被他灵活地躲过。 那边的张援民也没闲着,他在附近砍了一水曲柳,打枝削成棍,往四个猪蹄子之间一穿。赵军扛一头,张援民扛另一头,二人往家走,狗帮则紧紧地跟在周围。 不跟不行,馋啊! 往常赵军打着猎物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开膛喂狗,这帮狗也都习惯了。可这一次,赵军没喂它们,而是把肉都带走了。 赵军、张援民翻山过岗,一路往回走。这一路上的路全是山路,正常人不担东西走还费劲呢,就别说赵军、张援民抬着一头将近二百斤的猪了。 没办法,有时候实在走不动了,赵军、张援民就把野猪放下,使绳子往前拽两步。多亏出来的早多亏没远走。可就这,赵军和张援民也走了将近三小时。 其实走到半道,赵军和张援民就后悔了,但为了酸菜烩血肠,俩人决定忍了。 关键也是都折腾到这儿了,现在放弃的话,那之前的努力不都白费了么?之前的辛苦不都白吃了么? 一想到此处,赵军、张援民便咬牙坚持着,直等到能看见屯子口的时候,正在休息的赵军才对张援民摆手道:「大哥啊,咱们再以后要是没有车,可不干这事儿了。」 张援民连连点头答应,他抬胳膊使袖子擦着汗,说道:「咱解臣兄弟要在这儿,那可就妥了!」 说到此处,张援民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那野猪身上。他微微一愣,随即对赵军说:「兄弟,你说咱抓几头猪,回来养上行不行?」 「那也没有抓这么大的呀。」赵军笑道:「人家都赶开春的时候,上山抓花了棒子回来养,这都这么大了,养它你拿啥喂呀?」 张援民听了赵军的话,便点点头不说话了。这时候,二人歇的也差不多了,一起动身合力把野猪扛起。 看到他们动身,散落在周围的猎狗也都纷纷起身。要平时,不等走到眼下这个地方,狗就都往家跑了。 可今天赵军没给它们吃肉,这些狗就寸步不离地跟着野猪。 当赵军、张援民抬着野猪进到屯子里的时候,已经都过下午一点了。这个时候,屯子里还真没多少人,但赵军也紧忙招呼张援民快走。 在经过张援民家门前的时候,赵军本想招呼杨玉凤,一起到自己家帮着备点菜,可却见张援民家院门关着。 张援民冲赵军一笑道:「兄弟,你嫂子八成是看老江太太去了。」 「啊!」赵军点头道:「那备不住啊。」 说完,二人继续抬着野猪往赵军家走。而此时赵军带着张援民和猎狗,活捉一头野猪的事迹,已经在永安屯不胫而走。 当赵军、张援民抬着野猪进到自家院子里时,王美兰出来看了一眼,就愣在了当场。等回过神来,王美兰便欣喜地对赵军说:「儿子,这又来发财的道儿了!」 「什么?」在赵军惊讶的时候王美兰上前伸手拍了拍野猪的屁股蛋,然后说:「儿子,以后再碰见野猪,就这么往回抓。」 「你可拉倒,妈。」赵军笑道:「今天是猪小,要再大点儿的话,我跟张大哥还真够呛能整住它。」 王美兰闻言,忙一把拽过赵军,上下打量道:「没受伤吧?」 见赵军无事,王美兰又看了眼张援民,见他们都没事儿,王美兰这才放心。她绕着四蹄被捆的野猪转了一圈,然后对赵军说:「儿子,这猪得咋养呢?」 「妈!」赵军一听,立马就着急了,忙对王美兰说:「这可不能养啊?咱家供不起啊,今天准备点菜,明天就杀了吧。」 「嗯。」王美兰闻言,还是心有不甘地问赵军道:「儿子,野猪这玩意,也是活的比死的值钱吧?」 「这个.....」赵军还真不知道这个,但他却知道,要想养野猪的话,高低得整个超大号的铁笼子,将其关在里面。要不然的话,这猪万一撒欢了,可是容易出大事。 赵军把自己的想法跟王美兰一说,王美兰有些失望地砸吧下嘴。 趁着王美兰不说话,赵军忙道:「妈,你先给狗插点食吧。这狗早晨都没吃饱,我还没喂人家肉。」 「那还插啥食了?」王美兰瞪大了眼睛,一指那野猪道:「给它杀了就完了呗。」「现在就杀啊?」赵军眨了两下眼睛,问道:「不等我爸回来呀?」 「等他干啥呀?」王美兰往左右瞅瞅,说:「他回来,说不定得啥时候呢。我马上就烧水,你跟援民呐。」 「哎,婶儿。」张援民闻言,忙上前一步,等着王美兰发号施令。 王美兰对张援民说:「给你家小杨找来,等铃铛放学也过来,今天晚上都搁这儿吃。」「妈。」赵军在旁边说道:「我嫂子应该是去看老太太了。」 「嗯?」王美兰一怔,很快反应过来赵军口中的老太太是谁,忙问道:「老太太咋的了?」 赵军把早晨发生的事简单一说,王美兰立即变了脸色,但却对张援民说:「援民呐 ,你去找你媳妇,然后把老太太也接来。」 「哎!我这就去。」张援民答应一声就往外走,当走到院门口时,他还扔下句话,道:「我还得要点酸菜去呢!」 一听还有酸菜,王美兰又对赵军说:「儿子,你去找你老舅。」赵军闻言笑道:「先上小卖店呗?」 王美兰抬手轻打了赵军胳膊一下,随即笑道:「让他领着你舅妈来,把孩子也都领来。」 然后,王美兰紧接着又道:「再给你二嫂喊着,你看这就多少人了,一会儿你婶还回来呢。咱们这么多人,还做不了杀猪菜?」 说曹操,曹操到。 王美兰话音刚落,金小梅就进来了,她拎着篮子,一溜小跑过来看了野猪两眼,然后抬头对赵军说:「小军呐,这回你可露脸了!」 第六百二十二章.杀猪 无论是现在,还是十几二十年后,东北人最喜欢的肉,就是猪肉。 尤其是在农村、林区,更是有杀年猪的习俗。就连赵有财的好兄弟张大舌头,家里都那么困难了,养两头小野猪还想着过年杀一头当年猪呢。 正所谓:靠山吃山。 这十里八村的山民,春季时在山上捡着、抓着小野猪的人也有不少。 他们像张利福一样,把小野猪带回家好生照料。养到冬天百十来斤,哪怕不给野猪喂粮食,但就搂灰菜等野菜,那也得消耗人力啊。 所以,今天赵军抓回来一头野猪,还是活的!这使得村里人大为震惊!因为这意味着,赵军家的年猪不用养! 换句话说,只要这小子愿意,隔三差五就能杀头年猪。这就让人不平衡了! 别人费劲扒力地才养大一头猪,你这家伙的,进山转一圈就整回来了,这让别人情何以堪? 所以,赵军生擒野猪的新闻,在永安屯里传播的速度,比张烧鸡出院传的还迅速,就连下地回来的金小梅都听说了。 赵军笑着跟金小梅说了两句话,便去小卖店找王强了。正常来说,每天这个时间段,王强都应该在小卖店跟人看牌呢。 但别说,今天还真出人意料。 当赵军来到小卖店外头时,发现有几伙打牌的,但却不见自己老舅的踪影。 赵军寻思可能屋里还有局,于是就想进屋去看看。但这时,有人喊他道:「赵小子。」「哎!」赵军先应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认出说话之人,便笑道:「老王大爷,你看热闹呐?」 「嗯呐!」一个老头快步向赵军走来,一边走还一边说:「我看会儿下象棋....哎,赵小子,大爷听说你逮回来个大野猪?」 这老头姓王,名叫王义贵。以前也是林场的工人,但现已退休在家。 「是有这么回事儿。」赵军笑道:「我妈说要杀猪请客,这不让我来找我老舅么?」 「啊!」王义贵闻言点了点头,而周围听声的人,也都明白了赵军的意思。这年头,民风淳朴。乡里乡亲之间的关系,大多也都很和睦。 像谁家种什么果子,或是小菜园里有什么菜,甚至是从山里打着野猪、黑熊了。乡亲们上门要一点儿,都是常有的事儿。 你吃我家肉了,明天我家别的东西,我给你送来。这样一来二去,关系越来越好么。但是,要杀猪请客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哪怕这猪是赵军从山里抓回来的,但上赵家饭桌的。除了帮忙杀猪的,再就是亲朋好友了。 而帮忙,也不是谁都能帮的,得人来请才能去。 所以,当听赵军说王美兰要杀猪请客的时候,原本想蹭块肉的王义贵,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时,赵军问王义贵道:「老王大爷,你看着我老舅没有啊?」「嗨!」王义贵一拍巴掌,伸手把着赵军胳膊,轻轻把他往回推。 如此,赵军就知道这老头子有话要对自己说,便跟着王义贵到了大柳树后。 然后,王义贵小声对赵军说:「前天你老舅麽回娘家了,今天上午我看你老舅着急忙慌往外头走,八成是接你老舅麽去了。」 赵军闻言,嘴角一扯。昨天赵军去送猞猁肉的时候,就老舅王强自己在家。赵军问王强,王强也不说赵玲回娘家了.... 「那我知道了,老王大爷。」赵军对王义贵说:「你快接着看热闹吧,我这就回去了。」 「哎,哎!」见赵军要走,王义贵连忙拦住赵军,笑着对他说:「赵小子,大爷想求你帮个忙呢。」 「嗯。」赵军道:"大爷啥事儿你说吧。」 王义 贵道:「我寻思哈,今年腊月前儿,你要有工夫,也帮大爷抓个野猪呗。」 说到此处,王义贵冲赵军一抬手,道:「大爷不白让你忙活,到时候不能亏了你。」 「啊!」赵军闻言,忙摇头道:「老王大爷,这个我可不敢答应你。你到腊月前儿,你自己该抓年猪,还得抓啊,不能指着我。」 「这个.....」.王义贵刚想说什么,却见赵军一抬手,道:「大爷,你看我现在休假,是给我们领导打标本呢。啥玩意我都得给人家打够数了,你那边儿,我照顾不到你。」 「啊....」听赵军这番话,王义贵不说话了,赵军冲他一挥手道:「老王大爷,那我走了哈。」说完,赵军便小跑着往林祥顺家去,只留着欲言又止的王义贵独自在树下发愣。 赵军跑出十来米,顺着墙角一转便放慢了脚步。他们家跟王义贵一家没什么太深的交情,所以王义贵的请求,赵军不能答应。 至于王义贵说的报酬,他没具体说,赵军也不寻思他能给多少钱。 这还都是乡里乡亲,赵军要多了不是那么回事。要少了的话,赵军可能还合不上。因为即便打山牲口的时候,除了子弹别的都不花钱。但要想抓活的野猪,就得带狗帮去围。在这个过程中,万一折个狗,那损失算谁的? 这些跟乡里乡亲都不能算,所以赵军也不去接王义贵这个活。 赵军一路来在林祥顺家,院里养的小白狗叫了两声,林祥顺的媳妇徐春燕便从屋里出来了。 「二嫂!」赵军抬手冲徐春燕一摆手,徐春燕忙往门口迎来。她一边走,一边招呼道:「小军呐,快进屋啊!」 「二嫂,我不进去了。」赵军笑道:「我妈让你领着大宝上我家呢,咱今天杀猪。」 「杀猪?「徐春燕听得一怔,心想这不年不节的,杀什么猪啊?再者说,她知道赵军家养鸡、鸭、鹅、狍子、山羊、松鼠,但没听说过他家还养猪啊。 赵军解释道:「二嫂,今天我跟我张大哥上山,我俩抓个野猪回来。」 「哎呀!」徐春燕眼前一亮,惊喜道:「小军,你可真行呐,野猪可不好抓啊。」 但凡打围的都能吹,平时没人听,就跟自己媳妇吹。而徐春燕跟林祥顺过了这么多年,多少懂得一些,也知道抓头活的野猪有多难。 于是,徐春燕还追问:「小军,抓那猪多大呀?黄毛子?」 「老母猪,小溜儿将近二百斤了。」赵军笑着一扬下巴,对徐春燕示意道:「二嫂,赶紧领孩子,上我家去。咱今天搁我家吃杀猪菜,先烀方子肉,完了就灌血肠!」 听着灌血肠仨字,徐春燕顿时眼前一亮,道:「大宝上老吴家,跟他家二小子玩儿去了,我这就招呼他去。」 说到此处,徐春燕又问赵军道:「哎呀,我才想起来。这我们娘俩走了,你二哥回来,找不我们不得着急呀?」 「那没事儿。」赵军给徐春燕出招道:「你给他在家留个纸条,让他回来直接去我家。」 「这行!」徐春燕一听赵军这话,便要进屋去写条,同时她还把赵军往屋里让。「我不进屋了二嫂。」赵军说:「我先回去了,你一会儿领大宝来哈。」 说完,赵军便转身往回赶。可他还没走出多远,就看见自己老舅一家四口。老舅妈赵玲牵着一个、抱着一个,而老舅王强则挎着包袱。 看赵军过来,王强离老远就喊道:「这孩子,你咋还没上班呢?」 赵军蹿到王强身旁,笑着搂住王强肩膀,隔着王强对赵玲说:「舅妈,走,上我家去。」「不去了,小军。」赵玲道:「好几天没回家了,我回去收拾、收拾屋子。」 「收拾 啥呀?」赵军上前,从赵玲怀里接过王雪,他抱着小表妹对赵玲、王强道:「舅妈、老舅,赶紧跟我走,咱今天吃杀猪菜。」 「杀猪菜?「两口子闻言,都感觉很是惊奇,赵军边走边把自己抓到野猪的事,告诉给了二人。 这时,小表弟王田拽着赵军衣角道:「哥。」 「哎。」赵军一手抱着小表妹,另一只手握住王田的小手,温和地说:「小弟,咋了?」王田鼓着小脸,委屈地道:「你能再给我只小松鼠么?」 「啊?「赵军一怔,随即就笑道:「能啊,哥家好几只呢,你一会儿自己挑。」「嗯。」王田小脑瓜一点,又道:「我那个让赵启明要去了。」 赵军眨了眨眼睛,一下子想起来了,赵启山是赵玲的侄子,也就是王田的表哥。「你还要啥了?」这时,王强在一旁说王田,道:「你哥那灰狗子,还得留着卖钱呢。」「哎呦。」赵军忙拦道:「老舅啊,我弟弟妹妹要,还啥钱不钱的。」 说话间,五人拐弯就到了赵军家,离老远就看见王美兰和金小梅在院子里忙活着呢。王强见状,紧忙跑了过去。 此时的王美兰和金小梅,正在院子里搬砖头呢。而旁边还有王美兰从窖里撮出来的黄泥,这是要在院子里砌大灶啊。 「姐,姐。」王强进来就拦着王美兰道:「你跟我金姐去干轻巧活这个我跟小军来。」王美兰刚要回话,却听院外有孩子喊道:「大姑!」 「哎!」一看自己侄子、侄女来了,王美兰忙迎了过去。 这时候赵虹、赵娜和李小巧还没放学,于是就让王田、王雪先进屋玩儿。这边王美兰带着金小梅、赵玲去房后,从园子里摘菜。 眼下已是老秋时节,菜园子里也没什么菜了,但有葱、有香菜、韭菜、菠菜和雪里蕻。金小梅薅葱、扒葱,赵玲拔香菜、摘香菜。 而王美兰则把晾在棚子里的一个网兜摘下,这里面装的是晾干的豆角丝,这都是从农家的油豆角里,挑那种不鼓豆的均匀地切成细丝,然后再晒干。 王美兰抓出两把干豆角丝,将其放在小盆里,准备一会儿泡上。等泡好了拿它炖肉,老是滋味了。 等把装豆角丝的兜子挂回去,王美兰再摘下个网兜,这里装的是茄子干。 这茄子干,用的都是立秋前的嫩茄子,先使大锅烀熟,再将其破开晾晒。如此晾好的茄子干,用来炖鱼、炖肉都是美味。 还是抓出两把茄子干,再将网兜挂回去后,王美兰又拿下个网兜。 这里装的是青椒干,王美兰还是抓了两把。等将网兜挂回去,她便端着小盆回了屋。 而另一边,赵军和王强已经把砖都摆在当院里了。这些砖是赵军盖房子剩下的,要是扔在新房那边,容易遭人惦记。于是在盖完房子以后,就让那些帮忙的乡亲给运回来了。 此时这舅甥俩正在和黄泥,过一会儿就使黄泥砌灶。 可还没等他们和完泥,瓦匠就来了。 今天小铃铛去上学,张援民、杨玉凤就在家给孩子留了个条,然后便往赵军家来了。杨玉凤挎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晒干的大叶芹。 这是种野菜,而说实话,一般的野菜都不怎么好吃。而且烹饪的时候,必须得使荤油。可眼下,林区这边过不来南方的青菜,这大叶芹要放到冬天,也得算是不错的东西呢。和张援民一起来的,还有老江太太。看到老太太来了,在前院的赵军、王强连忙起身跟她打招呼。 然后,杨玉凤去房后帮忙,张援民撸袖子帮着和泥。而老太太则被赵军送回屋里,让她看着两个孩子。 果然,张援民一到,技术活就不用赵军和王强操心了。 把砌灶的事交给 张援民,赵军、王强又去仓房抬出来一口大锅靠在墙根。然后,他们陆陆续续地到仓房里搬东西,准备一会儿杀猪。 张援民那双手是真巧,很快便将灶砌好,还用赵军、王强抬出的大木头筒子做烟桶。如此,一个简易土灶便竣工了。 大锅上灶,架柴点火烧水。 赵军、王强、张援民三人合力,把野猪抬在被架起的门板上。在这个过程中,野猪在不断地挣扎,但终究难逃一劫。 等尖刀、铁盆就绪,赵军一手持刀,一手拍拍猪屁股。然后他走到猪头这边,看了眼脚前的盆,便将刀往猪脖子上一插。 赵军下刀,自下而上。尖刀入后,一道血流呲入盆中! 第六百二十三章.先搂饱了再说 一刀入喉,刀尖向下一转,直入野猪心窝儿。随着刀子一转、一撑,热乎的猪血止不住地喷涌而出。 下一秒,野猪可是不干了。哪怕四肢被绑,腰和脖子都被绳子固定在门板上,野猪也拼命地扭动着身躯。 赵军这一刀,来的太突然了,不但野猪没反应过来,就连张援民和王强也是如此。 尤其是张援民,他正举着一根大棒子往这边跑呢。他是想往野猪后脑勺上来一下子,可没想到赵军直接就下刀了。 眼看着野猪身下的门板都跟着晃悠,赵军、王强、张援民急忙上前,都扑在野猪身上强按着它。 「兄弟!」张援民右臂横压野猪哈拉巴,左手用力地摁着猪头,同时喊道:「你咋不等我一会儿呢?等我给它削过去,你再捅啊!」 此时的赵军,一手按着被捆在一起的两条猪腿,另一只手摁着野猪屁股,苦笑着喊道:「大哥,我上山杀猪杀习惯了,忘了还能这么整了!」 听他这话,正在跟野猪较劲的王强和张援民全都哈哈大笑。 可就在这时,赵军家的房门被人大力推开,王美兰直接冲了出来。 眼看着猪血成流落入盆中,王美兰微微一弯腰,双手在大腿上齐齐一拍,喊道:「咋不放炮呢?」 侧身扑在野猪身上的三人,被王美兰喊得一愣,但听王美兰又喊道:「杀猪放炮啊!那仓房里都有!」 在东北乡村,有很多的仪式感。 比如蹦爆米花的,在开锅之前要吹声哨,提醒周围的人别冷不丁地被吓着。再有就是在杀猪前,得放一个二踢脚,然后才能放血。 可赵军他们仨,都把这茬给忘了。 此时被放干血的野猪,用尽力气最后剧烈地挣扎一下,便躺在门板上一动不动了。「老舅、兄弟。」张援民对王强、赵军说:「赶紧把绳子解开,咱们褪猪毛。」 说完,张援民去揭旁边的大锅。那锅中水早已滚开,就得着野猪咽气呢。 在赵军和王强解绳子的时候,王美兰走到张援民身旁问道:「援民呐,酸菜没要着啊?」「没有,老婶。」张援民道:「我去了,陈大赖家没有人,我寻思我一会儿再去一趟。」 「唉呀!「王美兰闻言,叹气道:「这没酸菜也不行啊!」 正在这时,在后院摘菜的金小梅、赵玲拎着篮子过来,听王美兰说没有酸菜,赵玲皱眉道:「我家酸菜还没到月呢,就差三天。」 「那不行。」王美兰摆手,道:「差一天也不行啊。」 「妹子。」金小梅把手里的菜篮子递给赵玲,然后对王美兰说道:「嫂子,你们先忙活着,我出去要两棵酸菜。」 「啊?「王美兰一听还惊讶,问道:「小梅,你上谁家要去呀?」 「老齐家。」金小梅说:「她家酸菜到月了,我去管老齐大嫂要两棵。」 一旁的赵玲眨眨眼睛,忍不住问道:「金姐,你咋知道她家酸菜好了呢?」金小梅嘴角一扯,十分不情愿地开口说:「我家如海前天说的。」 说完,金小梅直接转身到墙前,双手往墙头一撑,搬腿就上了墙。然后她从自己家拿了盆,一手拎着盆边儿,出院直奔老齐家而去。 金小梅一出门,就看见徐春燕一手牵着孩子,一手挎着土篮子来了。 「李婶!「看到金小梅,徐春燕忙跟她打了个招呼,紧接着还让自己儿子管金小梅叫「李奶」。 金小梅笑着应了一声,摸摸小小子的脑袋,然后对徐春燕道:「春燕你先领孩子进屋,我出去要两棵酸菜。」 「哎!「徐春燕领着孩子进院,和众人打过招呼后,把手里的土篮子递给王美兰说:「 二婶,这是蕨菜干,咱一会儿炒着吃。」 这又添一个菜。 王美兰把外面交给赵军他们三个男子,她自己带着一帮女人在屋里忙活着。 只见王美兰居中指挥,派杨玉凤拿桶到院子里拎水,拎回来水直接倒进大锅和大盆里。赵玲在大盆前洗菜,而徐春燕则拿大锅当大盆使,清洗着王美兰从碗架里拿出来盘子和碗。 平时一家四口就用那么几个盘子、碗,刷的也总是那几个。而今天要摆席,就得把盘子、碗都刷一遍。 与此同时,金小梅已到了老齐家。看她拎着盆来,老齐大婶先是一怔。但听金小梅说完来意,老齐大婶直接给从大缸里给金小梅捞了八棵酸菜,装了满满一大盆呐。 「嫂子。」金小梅对老齐大婶说:「小军他们那边杀猪呢,一会儿他们剃下来肉,我给你送来。」 「哎呀,送什么送啊。」老齐大婶在金小梅手臂上一拍,笑道:「没有肉,咱还不吃菜啦?」说到此处,老齐大婶又补充道:「咱不还有如海那层关系呢么?」 金小梅听明白了,自己能要着酸菜,感情是靠着老儿子的面子。都说:三十年前看父敬子,三十年后看子敬父。 但不知道为啥,金小梅一点都没感觉脸上有光。在跟老齐大婶客套两句后,金小梅便捧着装酸菜的大盆,急匆匆地往回走。 等她回到赵军家的时候,赵军、王强和张援民都快把猪毛刮干净了。 有些不方便刮毛的地方,张援民就拿着烧着的木头棒子来燎。被火燎黑的地方,拿刷子蘸水一蹭就掉了。 看到金小梅抱着酸菜回来,王美兰忙和金小梅一起切酸菜。 只见她们掰下酸菜帮,将其平摊在菜板上,一手按着菜帮,一手持刀横着片开,紧接着撕动上面那半片。这样就把厚的菜帮分成两片,然后再切丝的话,酸菜丝更细。 「铛铛铛....」 菜刀切开酸菜落在菜板上的声音不绝于耳,这时连老太太都从炕上下来了。但她没伸手帮几个女人干活,而是推门出屋,来看赵军他们给猪开膛。 一方水土养一方生灵。 东北的野猪,和南方的野猪不一样。 造成区别的原因,就在于东北的冬天格外的寒冷。而且,也往北越是如此。像赵军家所在的地方,冬天山里最冷的时候,能达到零下四十多度。 在这冰天雪地之间,野猪要抵御严寒,又难以觅食。所以,它们必须在秋天食物充足的时候,积攒足够多的脂肪。 如此,一是扛饿二是扛冻。 所以,这时候的野猪身上不但有肥肉,更有板油。 老太太出来看给猪开膛,屋里的女人们紧随其后,都纷纷放下手头的活出来看热闹。在众妇女的注视下,张援民给野猪开膛破肚,王强、赵军将野猪两半分开,摘出下水、灯笼挂。 「嗷嗷嗷.....」看到这一幕的黑虎,扯着链子嗷叫起来。虽然今天在山里的时候,黑虎光看热闹没出力,但不给它肉吃,它可不干。 赵军上前两步,指着黑虎喝道:「你给我消停点儿。」 赵军此话一出,黑虎瞬间老实了,但即使不出声,也急得它绕着狗窝打转。 「哎呀,这膘。」这时,老太太上前使手指量着野猪膘,然后对王美兰说:「兰子,一会儿我给你们做红焖肉。」 别看这猪不大,生前才一百八九十斤,但它是隔年沉,并不代表它不胖。而且单看它那圆屁股就知道这猪膘肥、能出肉。 一听老太太都主动请缨了,王美兰笑着点头道:「行,大娘,一会儿你搁咱屋里做。完了,那个....川子啊。」 「妈。」赵军闻声,连忙上前听命。 王美兰指着那被王强使刀从脊骨处劈开两半的野猪,对赵军说道:「一会儿跟你老舅、你大哥把肉卸了,该喂狗的喂狗。然后血脖肉送屋来,留着剁馅子。那个排骨、大骨头、方子肉,都可劲儿给我往锅里烀。」 「好嘞!」 赵军这边答应,那边王强就剔下来一条里脊肉,并将其交在王美兰手里。这里脊肉,是用来炒菜的。 王美兰手提一条里脊肉,带着一众妇女回屋,她们要开始备菜了。 在王美兰的指挥、分配下,众妇女分头行动,赵玲将里脊肉都切成片。 金小梅则把焯完水的豆角丝装盘,在盘子一边放了十来片的瘦肉片,这个是一会儿要炒的。 徐春燕将切成小段的蕨菜干和瘦肉片装盘,这也是一道炒菜。但炒的时候必须得使荤油炒,而且必须得多放荤油,要不然山野菜咋做都不好吃。 杨玉凤把泡好的茄子干装进小盆里,正好张援民送进来两条腰盘肉。 这两条肉加在一起大概有十斤,杨玉凤将腰盘肉从中间一分为二。她把下面的两块五花肉都交给老太太,一会儿她老人家要亲自掌勺做红烧肉。 而杨玉凤把较肥的腰盘肉切成大片,这肉一会儿先炒,等炒出油来,再把茄子干放进里面跟肥肉一起炖,那别提多香了。 王美兰也没闲着,她麻利地将大叶芹、瘦肉片码在盆里。 她们整得这些,基本都是炒菜。杨玉凤处理的茄子干是炖菜,但因为茄子是烀熟再晾的,本身就是熟的,下锅咕嘟一会儿也就好了。 所以,这些菜都不能做太早。这边都准备差不多了,这时候王强端着一大盆板油进来了。 王美兰看了一眼便对金小梅说:「小梅呀,使你家锅焅大油,我去拿俩土豆、胡萝卜,咱再炸点素丸子。」 「闺女啊。」这时,刚把五花肉切成麻将块的老太太忍不住了。她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拉王美兰,但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手上全是油,于是便对王美兰说:「咱整的是不是有点大扯了?过年也不能这么吃啊?」 「没事儿!「王美兰冲老太太一摆手,豪气地道:「咱家有这条件!」说完,她转身对赵玲说:「快,妹子,跟你金姐切那板油。」 王美兰一声令下,不但赵玲上手,就连杨玉凤、徐春燕也都过去,帮着金小梅切板油。等都切成小块好拿到隔壁,使老李家的锅焅油。 这时,王美兰从屋里出来,准备去窖里取土豆跟胡萝卜。她出来时,就看见赵军在喂狗,而王强和张援民在洗猪肠子。 看着屋里、屋外和谐的画面,王美兰美滋滋地一笑,还满意地点了点头。屋外的大锅里,满满一锅肉和肉骨头。 至于脊骨,早就赵军剁了,分给了猎狗们。而锅里的骨头,是排骨和哈拉巴骨。在剔排骨的时候,王强没少留肉。再加上大块的方子肉,肉香味在院子里飘散。 在一旁的门板上,摆着剩下的猪头、猪尾巴和四条猪腿。除此之外,还有没被喂狗的野猪肝、野猪肺、野猪连体。 这些平时都是喂狗的,但今天吃杀猪菜,这些内脏也一样都不能少。 至于野猪心和野猪肚,都已经被下到锅里了。而猪肝煮时间长会老,所以暂时就没下。野猪肺呢,是要用来炒辣椒干的,一会儿过水打个焯再切片。 至于野猪连体,这个可是了不得了! 连体,就是猪脾。一个猪,就这么一个脾,炒菜不够凑一盘的。 但这个东西,在杀猪的时候,趁着它刚从猪肚子里出来还热乎,这时候烤着非常的好吃。 等喂完了狗,赵军一腾出手来 ,就拿木棍把野猪连体穿上,并将其放在灶坑边,使木头火慢慢烘烤。 另一边,张援民和王强联手,把野猪肠子内翻、外翻。全都清洗干净以后,大肠单放,小肠分成苦肠、粉肠,这就等着灌血肠了。 但灌血肠不但得用猪血,还得合以肉汤。现在大锅里肉还没烀好呢,赵军他们也不着急,去仓房里往出搬桌椅板凳。 今天,赵军家摆两桌都坐不下,不但东屋、西屋都得支桌,外屋地也得整上一桌。等锅里的肉和骨头都烀熟的时候,赵军拿笊篱把它们都捞到大盆里,足足装了两大盆,王强、张援民一人抱着一个盆就往屋里跑。 接下来得切方子肉、撕拆骨肉,但当两盆肉往炕上一摆时,王美兰就招呼众人道:「咱们趁热乎,赶着撕就赶着吃,都先搂饱了再说。」 第六百二十四章.赵有财带着好菜回家了 赵军家里,一大帮人挤在炕桌周围,手里各拿着一根野猪排骨在啃。这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排骨肉,就趁着热乎吃,实在是太香了。 一根根啃的干干净净的骨头被丢在一块儿,吃完排骨的众人又兵分两路。 女人们在屋里切方子肉和烀好的猪肝、猪肺,赵军、王强、张援民则去到外面,盛大锅里剩下的肉汤,回来兑猪血,准备灌血肠。 新鲜的猪血和肉汤搅在一起,再加里葱花、姜末和调料,将准备好的肠子一头扎紧,用漏斗顺着另一头往里面灌猪血汤。 每隔一段,便用线勒紧。等将血肠灌好,便凉水下锅,用赵军家的大锅开煮。 里面是猪血汤,外面是被撑薄的肠衣,若是煮大劲儿,这血肠必会鼓包。所以,煮血肠的水不能滚开,要必须终保持锅边冒泡的状态。 这就得依次少量地往里加凉水,而且等到血肠快好的时候,还要用针在其表面上扎几个小眼。如此,也是防着血肠爆开。 煮血肠的任务交给了老太太,赵军他们三个男人端着装酸菜的大盆出到院子里去了。此时外面的大锅里,还有大半锅的肉汤,赵军、王强和张援民就往肉汤里面下酸菜。酸菜这东西,吃的就是口感和味道。口感就不用说了,老齐大婶活了半辈子,腌出来的酸菜又白又脆。 至于味道么,刚才切完酸菜帮以后,大家伙就把八个酸菜心都给分了。 空嘴吃酸菜心,也是东北的一种穷人乐。但吃的久了,就越来越得意这一口。 而且太久没吃着这个,一帮人很快将酸菜心分完,然后就议论说,老齐大婶腌这酸菜,小味滋儿滋儿的。 而切好的酸菜丝,不能焯水。只用清水泡过两遍,然后攥干水分使其成团,一团团的摆在盆里。 赵军、王强、张援民,拿着一团团酸菜,使手将其揉碎,散开下入肉汤里。 八棵酸菜,都快把大锅装满了。而这么多酸菜,一顿肯定是吃不了。但杀猪菜里的烩酸菜,是越回锅越好吃,今天这顿都不如明天好吃。 在他们三人下酸菜的时候,金小梅从屋里跑出来,来到门板前看剩下的猪肉。 这时候,门板上还剩下一个猪头、一个猪尾、四个猪蹄、四条猪腿,还有一块块大大小小的猪肉皮。 这野猪生前一百九十多斤,开膛、放血加褪毛,还剩一百二三十斤。 赵、李两家十三条狗,就消灭了五十来斤。尤其是黑虎,就好像几年没吃饱饭一样。剩下的肉,除了门板上这些,和屋里准备剁馅的血脖肉,其余的都是今晚的伙食。金小梅拽过一条野猪前腿,跟三人打了声招呼就走,她拿着猪腿是去送给老齐大婶。 而赵军,也拽过一条前腿,打算去送给赵国峰。他们两家人的交情很深,从赵军他爷和赵国峰他爸开始,两家人就常来常往。 这不能请人家来吃饭,但一条猪腿肯定是得给送的。 而赵军走的时候,王美兰已经在隔壁,用李家的锅开始焅油了。 这用猪板油焅出的油,即叫荤油,也叫大油。而猪板油焅干,剩下金黄酥脆的猪油渣,又叫油梭子、油滋了。 这东西放在十几二十年后吃,可能会觉得油腻。但在这年头,一般大人还舍不得吃呢。给孩子吃,也得是男孩子才能多吃两块。 赵军拎着一条猪腿急匆匆地往赵国峰家走,心想赶紧把猪腿给他送去,自己就回来。然后再拿个野猪后大腿,得给马玲家送去。 这都十月中旬了,等过完这个年,赵军和马玲就结婚了。而在这期间,老马家是轻易不会来赵军家吃饭的。所以这顿杀猪菜没请他们家,但还是那句话,一条猪大腿肯定是有的。 等这两家走完,估计油滋了也就出锅了,刚出锅的油滋了蘸上点盐面,那滋味.....赵军一想到这里便加快了脚步。 按着赵军的想法,每天这个时候,赵国峰都应该在屯部呢。所以,赵军才把野猪大腿给他送到家里来。可让赵军没想到的是,赵国峰竟然在家呢。 当赵军在院门口喊人的时候,赵国峰连跑带颠地就从屋里出来了,到赵军面前就说:「哎呀,小军,叔还寻思啥时候去找你呢。」 「这.....」.赵国峰不说事,赵军都知道他要干啥,连忙把野猪大腿往前一递道:「赵叔,杀猪给你拿个大腿。」 「谢谢赵军。」赵国峰一手接过野猪大腿,一手抓住赵军胳膊,直接道:"过年的时候,帮叔也抓俩猪呗。」 之前赵军帮赵国峰办的事,都让赵国峰十分满意。而赵军今天抓野猪回来,更是让赵国峰有了新的想法。 所以,在赵国峰听说消息以后,便从屯部回了家,让他媳妇把之前卖野猪肉赚的钱都拿回来,准备再往赵军这里投资一笔。 他说话倒是直接,赵军干笑一声,道:「赵叔,这个事儿等过阵子再说,我还得去马玲家看看呢。」 「啊!」人家要去未来老丈人家赵国峰是没法拦着,只道:「那行,那有工夫上叔家来哈。」「嗯呐。「赵军随口应下,转身就往家蹽。等到了家,从门板上又拽着一条野猪后腿,直往马玲家跑去。 当赵军到马玲家的时候,这娘俩正在院子里干活呢。现在王翠花的脚,虽然还没好利索,但把纱布一缠就能走能蹽了。 今天天气不错,而明天有雨,所以王翠花马玲娘俩在家收拾豆子呢。这今年刚打下来的黄豆,被娘俩收进袋子里,再搬到仓房的柜子里。 眼看着赵军来了,这娘俩都没太感到意外,一起迎出门来把赵军往里请。 可惦记回家吃油滋了的赵军,把猪腿交给马玲后,说了两句客套话就往家跑。 等到家以后,不但油滋了好了,就连血肠都煮好了,一根根放在盆里使清水泡着。赵军到炕桌前,跟大家一起分着吃油滋了。这玩意就刚出锅时好吃,又香又酥又脆,嚼在嘴里满口都是油香。 金小梅比赵军回来晚,她回来以后都没来得及吃油滋了,就对王美兰说:嫂子,我才想起来,咱这么些人,晚上主食吃啥啊?这时候发面不赶趟了吧?要不焖点饭呐?」 这年头没有酵母,发面全用面碱,而面碱发面不但慢,还得有一定的温度。这秋天屋里屋外都冷,得把和好的面放到炕头,再盖上棉被发上一宿才行。 这时候再发面肯定是不赶趟了,但王美兰胸有成竹地一笑,对金小梅道:「弟妹,一会儿咱上你家炸丸子,完事儿使你家锅焖豆饭。」 王美兰话音刚落,一边吃油滋了的老太太愣住了。 豆饭,就是往大米里加点红小豆一起蒸。这听着没什么,但在这时候的东北,豆饭不是随便吃。必须得有大事小情,才能焖一锅豆饭。 可老太太转念一想,这连猪都杀了,还差那一锅豆饭么? 再说了,吃杀猪菜不就是大事儿么? 而王美兰的性子,这一年来是越来越砍快了。她是说干就干,这边吃完油滋了,让三个小孩在炕上玩儿,而她们则继续忙活。 这些女人兵分两路,王美兰带着金小梅、赵玲去隔壁切土豆丝、胡萝卜丝,然后烧水把这些菜丝打个焯,再和到面里。 炸丸子的面,主要是白面,但还必须少掺一些玉米面。这是为了让丸子发渣,要不然全用白面的话,炸出来的丸子里面发粘,不是粘牙就是粘上牙膛。 等把焯好的菜丝加进面里,又放搅好的鸡蛋和 水,再搅动和成面糊。 这边金小梅使炉钩子拨动灶坑里的柴火,炸丸子的火不能太旺,油温不能超过五成,要不然丸子就得炸焦。 到时候那丸子又黑又黄的,且不说不好吃,卖相也不好看啊。 金小梅控火,王美兰、赵玲二人都把手洗净,一手攥面糊,一手往油锅里下丸子。而赵军家里,杨玉凤扒蒜,徐春燕切血肠。 哪怕是煮好的血肠,里面也是嫩,使刀切的时候不能着急,不但得控制好力度,另一个手还得抻住外面的肠衣。 在灶台前,老太太盛了少半勺刚熬好的野猪油倒进锅里,使勺搅动润锅。等听锅里嘶拉声响,将事先捣碎的黄冰糖倒入其中。 灶坑里柴烧的不旺,老太太就使这小火慢慢地炒着糖色。 正常来说,等冰糖都融化,油面起了小泡再加水,这样熬出来的糖色不苦。 而老太太她有独门秘籍,她还不等油面鼓起小泡,就拿过旁边的小盆把盆里的肉块倒进里面翻炒。 通过连续的翻炒,使肉块都挂上了枣红色。然后她拿过破边儿的葫芦瓢,从水缸里舀水往锅里加,一直到水没过肉块。 然后,老太太盖上锅盖,弯腰拾柴塞入灶坑,加火烧锅炖肉。 不一会儿,赵玲就端着一盆丸子过来,招呼老太太和三个小孩子先吃。 再过一会儿,王美兰端着油坛子,金小梅一大盆丸子,少见地从李家大门出来,而没向往常一样翻墙。 可刚一出门,二人就见小铃铛领着赵虹、赵娜、李小巧,四个小姑娘蹦蹦跶跶,有说有笑地往家走。 永安屯的小学和幼儿园只隔了一堵墙。所以放学的时候,小铃铛就带着三个小姑一起回来,并且给她们送回家。 「妈!妈....」看到王美兰和金小梅,赵虹、赵娜、李小巧颠颠地往过跑,这时王美兰、金小梅才看到赵虹手里拿着一个小网兜。 然后就听三声尖叫,三个小丫头伸着小黑手就要抓丸子,吓得金小梅赶紧把大盆高举,并呵斥她们回去洗手。 三个小丫头争先恐后地往赵军家院子里跑,而小铃铛过来,跟王美兰、金小梅打完招呼就要回家。 「回什么家?」王美兰笑道:「你爸、你妈都搁屋呢,赶紧洗手吃丸子。」 小铃铛答应一声,被王美兰催促着先行进了院。而这时候,金小梅才想起来一件事,小声嘀咕道:「这几个孩子咋回来这么晚呢?」 按理说,林区的小学三点半就放学,小铃铛接完仨小丫头回来,顶天不超过四点。可现在呢,都五点多了。这也就是相信小铃铛,要不然孩子不回来,金小梅早都着急了。 这时,小铃铛回身笑道:「她们仨要逮蚂蚱子烤着吃,我们就在屯口草甸子上抓点蚂蚱子。」 说到此处,三人都看到了被赵虹丢在压水井旁边的小网兜。这小网兜里,蚂蚱子还真不少,而且大绿蚂蚱子还不小呢。 可此时那三个小丫头早都冲进屋里去吃炸丸子了,谁管烤蚂蚱子啊? 小铃铛把网兜捡起,对王美兰笑道:「赵奶,这个她们不吃,就拿着喂鸡。」「孩子。」王美兰道:「先给它挂窗户根底下,咱们进屋吃丸子。」 十分钟后,两盆丸子还剩半盆,大人们吃的少,但小孩子对过油的食物实在是太喜欢了。 这时,张援民把门推开,他在外面拽着门没撒手。而赵军一手端着一个盘子出屋,一个盘子里装的是大片的五花肉,另一个盘子里装的是切成片的猪肝。 王强随后端着一盘血肠跟着出去,他先赵军一步来在院子里的大锅前,把锅盖一掀,一手拿锅盖做扇,扇散大锅里面散发出来的 热气。 等赵军、张援民到锅前,先把肉片铺到锅里的酸菜上,占据三分之一的锅面。 盖上锅盖,三人在一边说话唠嗑,而大概十五分钟后,又打开锅盖把肝下到里面。再过五分钟,又下血肠。 此时大锅里面,肉片、肝片、血肠三分锅中天下。 王强盖好锅盖,对赵军笑道:「这你爸他们快回来了,他们到家咱们就开饭。」「嗯呢。」赵军笑着应了一声。 ... 而此时,通勤的小火车即将到站。车厢里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四人坐在车厢的东北角。而一身骚味的张来发,独自一人坐在车厢的东南角。 至于李如海么,他跟一大帮工人占据了大半个车厢,他们七嘴八舌、天南海北、哄堂大笑、好不快活。 「哈哈哈.....」人群中的李如海不是说了什么,引得周围人群哈哈大笑,那笑声都快把车厢盖掀起来了。 听着笑声,另一边的五人都觉得刺耳,张来发想瞪李如海一眼。但李如海身处人群中,张来发根本看不到他。 李大勇、李宝玉齐齐低头,父子俩心中百感交集。而赵有财、林祥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了下头。 然后,赵有财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拎自己身旁的网兜,对林祥顺说:「顺子,一会儿下车,直接跟我们走呗,上我家吃去。」 「不去了,二叔。」林祥顺笑道:「等哪天再去。」 「等啥哪天呐!」赵有财怕别人听见,就小声跟林祥顺说:「我这上面的饭盒里有一斤多前槽肉,咱们回去给它片成片儿,跟白菜、粉条子烩一锅。」 林祥顺闻言,抿了抿嘴唇。这都六点多了,正是饿的时候,提好吃的谁能受得了啊? 赵有财又指着下面那个饭盒说:「这里有四个咸鸭蛋、十个鸡蛋,还有花生米。咱们炒个鸡蛋、炸个花生米,跟你李叔、宝玉喝他一顿。」 赵有财话音刚落,林祥顺便纠结地道:「二叔,都这时候现做还赶趟么?」 「咋不赶趟呢?」赵有财笑道:「咱先让你二婶炒鸡蛋炒好了咱就喝,她那边再炸花生米呗。」 赵有财还有半句话没说,他打算让王美兰先炒鸡蛋,再炸花生米,最后再炖白菜粉条五花肉。 「行!」听赵有财如此说,林祥顺应下道:「一会儿下车,我回家跟燕子说一声,完事儿我就去。」 林祥顺话音刚落,小火车就已到站,赵有财拎着沉甸甸的饭盒起身,心里美滋滋地想:「我这伙食,一般人家能比得了么?」 第六百二十五章.开席十二道菜 不愧是两口子,今天王美兰想请客,赵有财也想请客。 不愧是父子俩,赵军想要等到入冬以后,多打几只猞猁,赵有财也是如此想的。 所以,赵有财借着从食堂带回来的好菜,想把李大勇、林祥顺都邀到家里,连喝酒带商量打围的事。 等小火车一靠站,李如海先跟着人群下车,一溜小跑地奔屯子里跑去。他要去给永安屯的乡亲们,讲少年门卫勇斗小鬼儿的故事。 李如海一跑,张来发在后面紧紧地跟着他,可张来发所到之处,人群都往旁边散开。这小子身上一股尿骚味,就那么硬塌了一天,味道更冲、更浓了。 李如海进了屯子,就直奔小卖部而去。可还没跑多远,便遇上一个和他挺熟的女人。 这女人姓陈,叫陈晓红。李如海小时候,金小梅下地干活时,把年仅四岁的李如海带到地头。这陈晓红看到李如海,就给他高粱杆子吃。 而陈晓红她男人姓孙,李如海就管她叫孙婶。 「孙婶!「李如海跑到陈晓红面前,道:「我有个事要跟你说。」 这陈晓红,也是个六国贩骆驼的主,见到李如海过来,也兴奋地道:「如海,我也有事要跟你说呢!」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八卦对于李如海而言,就像媳妇一样,自己的总不如别人的新鲜。所以,当他有八卦,而陈晓红也有时,李如海果断地道:「孙婶,你先说!」 李如海话音刚落,陈晓红就道:「如海,张来宝回来了!」「哎呦!」李如海闻言,顿时眼前一亮,道:「他这就好啦?」 「没好利索。」陈晓红撇着嘴摇摇头,说:「医院车给他拉回来的,他叔、他舅给他抬进去的,我看他好像都不能下地了。」 「这我可得去看看!「李如海听完,便要往张来宝家去。屯子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竟然现在才知道。和这个事儿相比,张来发被泼尿的事还算个屁呀? 「如海!」这时,陈晓红大声叫住了李如海,李如海回过头,惊喜地问陈晓红道:「孙婶,还有新鲜事儿呐?」 「有!「陈晓红点头,道:「今天赵军和大裤裆,他们俩搁山里整头野猪回来。」 「唉呀,就这?」李如海听完一摇头,笑道:「我大哥他抓猪、打熊的,那不都常事么?」「不是啊。」陈晓红说:「他俩今天整回来个活的!」 「活的?」李如海闻言,惊讶地止住脚步,问陈晓红道:「多大野猪啊?还活的?」 「可是不小。」陈晓红说:「听说得有二百来斤,他们回来就把猪杀了,搁老赵家院里支的大锅,整得杀猪菜。」 「杀猪菜?」李如海惊道:「我大爷家摆席了?」 「嗯呐。」陈晓红点头,道:「好几家人呢,你妈领你妹都去了。」 「哎呀,那孙婶我先回家了哈!」一听家里搞了这么大的活动,李如海着急忙慌地往家跑。什么尿泼小鬼?什么张烧鸡回家?那都算个球啊? 而这时,赵有财他们已分道扬镳,林祥顺往他家去寻思告诉徐春燕一声,自己晚上要去二叔家吃饭。 可当林祥顺快到家时,离远就看到自己家里一片漆黑。 这可把林祥顺吓了一跳,慌忙往家跑,进院来在房前,开门进屋拉亮了灯。 等灯亮,林祥顺看到炕桌上有张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字:「我领大宝去二叔家吃杀猪菜了」。 林祥顺看完有些懵,他只有一个二叔,就是赵有财。可赵有财刚才还让他去吃白菜粉条烩五花肉呢,这怎么又吃杀猪菜了? 怀着心中的疑问,林祥顺把纸条往桌子上一撂,急匆匆地就往出跑。 可这 时候,林祥顺再想追赵有财,可就追不上了,赵有财、李大勇和李宝玉都快到家了。 而此时赵军家院里,王强端着大铁盆,赵军使大勺往盆里盛着菜。酸菜、血肠、五花肉、肝片,香气弥漫在院子里,渐渐扩散开来。这一大锅菜,装了满满一大盆。 这大盆有多大? 王强张开双臂,正好能抱住它。 赵军到房前给王强开门,王强端着盆快步进屋。 这时,老太太在赵军家屋里烹饪的红烧肉也出锅了。 这老太太真有一手,把那红烧肉做的是色香味俱全。枣红色的肉块,瞅着都诱人。 而红烧肉出锅以后,杨玉凤便开始炒菜。与此同时,金小梅从那院隔墙递过来一盆豆饭,由赵玲在这边接过端进了屋里。 这豆饭不是上屉蒸的,而是直接在大锅里焖出来的。这就得使得饭下面有一层焦糊的锅巴,整整一大张扣在豆饭上。 当这被放在炕桌上时,一帮孩子就围了过来。 老太太笑着把锅巴掰开,分给了孩子们,这些小孩嚼着锅巴,这个和丸子比又是另外一个滋味。 「太太,你也吃。」这些孩子里,小铃铛岁数最大,她也最懂事。她见老太太笑呵呵地看着她们这些孩子吃锅巴,她就把手里的锅巴递向了老太太。 老太太一愣,随即笑着摇摇头,慈祥地说道:「铃铛你吃吧,太太咬不动这个。」小铃铛闻言,才把锅巴放在嘴里咬了一口,这个锅巴糊香糊香的,而且越嚼越香。烩酸菜和红烧肉上桌以后,其他的几个小菜就快了。 这时还没到家的赵有财、李大勇和李宝玉,都闻到了空气中烩酸菜的味道。赵有财吸吸鼻子,有些不敢相信地对李大勇说:「大勇,这是谁家烩酸菜了?」李大勇闻言,笑着说道:「不能是谁家杀猪了吧?」 赵有财哈哈一笑,道:「谁家能这时候杀猪...." 赵有财的话还没说完,三人已赵家院外,借着屋里穿出来灯光,赵有财隐约看见自家院子里好像立着什么东西。 赵有财忙快步进院,李大勇、李宝玉紧随其后。 那杀猪门板已经被撤走了,剩下的猪头、猪蹄子、猪尾巴和肉皮,也都被收进了仓房里。 但靠墙而立的土灶还在,再加上浓浓的烩酸菜味,赵有财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娘俩又特么在家作(zu)啥了?」 就在这时,隔壁院里李家房门打开,金小梅端着两盘菜从屋里出来了。 之前王美兰算过,自己家五口人、李家五口、张援民家三口、王强家四口、林祥顺家三口,再加一个老太太,一共是二十一口人。 这里面有妇女六人,孩子七人还得是把李如海抛除在外。 那八个男人坐一桌,这边妇女和孩子在一张桌上挤一挤。反正孩子们吃丸子啥的,估计都要饱了,上桌也吃不了几口。 既然是两张桌,所有的菜就都得是两份。此时金小梅端出来的,是两盘蕨菜炒野猪肉丝。 金小梅本打算是喊人出来端菜,可一看赵有财他们回来了,当即笑着跟赵有财打了声招呼,紧接着就喊李宝玉道:「儿子,快来把菜端进去。」 「啊。」李宝玉有些茫然地应了一声,而赵有财则指着那土灶,问金小梅道:「弟妹,这是干啥了?」 「杀猪菜么?」金小梅笑着往赵家房子一指,道:「大哥赶紧进屋吧,马上菜就全了。」赵有财:"....」 他攥了攥手里的网兜,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而在这时,他家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王强出来一看,见赵有财他们都回来了,而李宝玉手里还端着菜,王强就用手扶开着 的门,对赵有财道:「姐夫还瞅啥呢?快进屋吧。」 听着从自己家里传出的孩子嬉笑声,赵有财提着饭盒进了屋。 一跨入门里,各种香气扑鼻而来,在大锅前掌勺干煸肺子的徐春燕,冲赵有财他们打招呼道:「二叔、李叔、宝玉。」 「嫂子。」李宝玉点头应了一声,随即把手里的盘子交给赵军和张援民。 看到徐春燕时,赵有财一眯眼睛,他想起了回家报信的林祥顺,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李宝玉实在,他对徐春燕笑道:「嫂子,我大爷让我顺子哥来家吃饭,我顺子哥非得要回家告诉你一声。」 「嗯?」徐春燕闻言惊讶地看了赵有财一眼,问道:「二叔,你知道今天杀猪啊?」 赵有财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该咋说好了。难道说,自己带着好菜回来,准备叫林祥顺过来吃饭? 如果这样的话,人家徐春燕就得寻思,你整那点玩意,就让我家顺子自己来吃。你看我二婶和我弟,杀头野猪让我们一家来吃杀猪菜,这是什么差距? 正好王美兰从里屋出来,赵有财忙过去,把饭盒递给王美兰,道:「兰呐,这里有鸡蛋,你看炒不炒一个?」 此时赵有财根本没提他那块前槽肉,说这话也是找个台阶下。王美兰不知道他咋想的,但却道:「不整这个了,咱老多菜了。」 说话时,炒肺子那独有的香气就出来了。虽然猪肺子不是什么名贵食材,但这个东西炒到干巴的时候,那是别有一番风味。 还是分两盘,徐春燕把辣椒干炒肺子盛出来装盘,又麻利地舀水刷锅。然后再次起锅烧油,等油热后下肉丝扒拉、扒拉,下大叶芹快速翻炒。 这时候赵有财、李大勇进到里屋,看着一帮孩子,还有坐在孩子们中间笑得合不拢嘴的老太太,赵有财连忙冲老太太道:「江婶。」 而李大勇,则管老太太叫了一声大娘。 老太太笑着冲李大勇一点头,然后向赵有财招手,笑道:「二呀,你来看看,婶儿这红烧肉做的咋样?」 赵有财在家中行二,老太太作为他长辈,叫他一声「二」可不是骂人。 赵有财上前一看,冲老太太一竖大拇指,道:「瞅着就不错,一会儿我得多吃两块。」赵有财话音刚落,杨玉凤又端着一盘茄子干烧五花肉进来了。 此时桌子上已经摆了烩酸菜、红烧肉、蕨菜炒肉、豆角丝炒肉、茄子干烧肉、辣椒干炒肺子,还有一盘方子肉片、血肠、猪肚、猪心,后面这四样都是蘸蒜泥吃的。 紧接着,肉丝炒大叶芹上桌了,这就是十一道菜了。 这时候,就听王美兰在外屋地喊开饭了,赵有财冲老太太抬手示意,然后便向西屋走去。 女人和孩子们有十三个人,东屋比较大,就让给她们了。 赵有财从屋里一出来,就看赵军端着一盘萝卜干往西屋去,而王美兰端着一盘萝卜干往东屋来。 这萝卜干是使大红萝卜晒的,平时成串晾着吃的时候一焯水,蘸着大酱口感艮啾啾的。可以说,今天这一桌子菜,只有这一道是纯素! 一共十二道菜,别说这林区了。就是山下那镇子里,又有几家过年能这么吃的?赵有财进到西屋里,他刚坐下林祥顺就和李如海一起回来了。 这时,就听王美兰在西屋喊道:「咱人都齐了哈,今天我们几个在家张罗这十二道菜,正好一年十二个月呀,咱们这一年都顺顺当当,明年也是这样!咱几家都不是外人,就吃好了,吃饱了哈!」 说到此处,王美兰举着的手在空中往前一抓,道:「开造!」 说完,她就坐下,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身旁的老太太碗里 。 看到王美兰动筷,金小梅、赵玲、杨玉凤和徐春燕便一起招呼孩子们吃饭。这些孩子基本都能自己吃饭,但有的菜离着她们远,就得大人帮着夹一下。 这些孩子对肺子、肚儿啥的不感兴趣,但很喜欢吃老太太做的红烧肉。看到这一幕,老太太更高兴了。 到她这把年纪,老太太还真不挑嘴吃,能有这么一大帮人陪着她吃饭,老太太吃糠咽菜都乐呵,更别提这么一桌子好菜了。 西屋里,李宝玉已经把酒挨圈给赵有财、李大勇、王强、张援民、林祥顺和他自己倒上。 「来!」作为主人的赵有财,举起酒杯对众人道:「咱先喝一口。」 赵有财此言一出,李大勇他们纷纷举杯响应,而不喝酒的赵军、李如海就瞅着了。等放下酒杯,大家伙开始动筷,这一桌子的好菜,一时都让人不知道该吃啥好了。赵有财吃着也香,但不知道为啥,就是心里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等酒过三巡,张援民忽然的一句话,让赵有财竖起了耳朵。 张援民这话是跟他身旁的李宝玉说的,只听他道:「宝玉你说哈今天我跟你哥,我俩寻思下午训红狗子。没成想,这抓个猪回来,一下午净忙活它了。」 第六百二十六章.老不死的 一个多月前,赵军在山里抓回来三只幼豺,其中两公一母。 当时抓的时候,纯是感觉好玩儿,但抓回来以后,赵军就后悔了。 这种动物产生不了任何的经济价值,养又养不熟,一棒子打死还不是那么回事。 后来赵军就想,这豺也算犬科动物,能不能训练它们跟着狗帮一起打围。 就这个问题,赵军还请教过周淑娟。当时周淑娟跟赵军说,豺是母系社会动物,或许可以试着以母狗带公豺。 但这事不能操之过急,那三只豺虽未成年,但野性十足。首先,是要让它们习惯人的存在。要不然就算它们接受了猎狗的统领,但松开以后,再攻击周围的人可怎么办? 这个问题,是可以后天训练来解决的。就像山里的林班小号伐木,油锯声会惊扰周围的野兽。但时间一长,这些野兽就会习惯油锯工作的声音。 所以只要赵军在家的时候,他就经常去李家后院,在那三只豺周围转悠。 起初那三只豺看到赵军靠近,哪怕赵军手里拿着食物,它们都会呲牙咧嘴。 可慢慢地,它们已经能坦然地接受人喂给的食物了。最近几天,情况更好了一些。当赵军靠近的笼子,那三只幼豺就好像没看见他一样,仍在笼中我行我素。 所以,昨天赵军才跟张援民说,今天上午打围,下午训豺。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一下午赵军都在跟大家伙忙活这顿晚饭。 此时张援民无意间把赵军要训豺的事一说,赵有财忽然眼前一亮。 别看那豺小,但它们在山林里的单兵战斗力要比狗还强。而且那些家伙擅翻山、穿林,还是游泳健将呢。 当日周淑娟说那些话的时候,赵有财也在当场,他也知道其中的关键。 当然了,小熊、黑龙和小花都不是他的狗,但别忘了,赵有财跟洪云涛买了三条狗呢。 那三条狗一大两小,大的母狗是条红毛狗,据说有罗刹猎狗的血统。 所以,赵有财突然想到,如果自己凑不齐大黑、二黑、三黑、四黑的话,凑一套大红、二红、三红四红也行啊。 正好自己有条红母狗,要是能用它收服那两只公豺,可就牛大了。 想到此处,赵有财眼珠一转,却没有说话,只举杯跟李大勇、王强他们喝酒吃肉。 而此时,张来发晃晃悠悠地回到了自己家院外他怕李如海在屯子里诋毁了他名声,于是下了通勤车就一路追赶。但李如海多尖呐,三跑两串地就把张来发给甩开了。 张来发也不傻,直接就奔小卖店去了。因为他知道,那里是李如海传播、接受八卦的地方。 可张来发不知道的是,李如海半路被陈晓红截下,然后就回家吃杀猪菜去了。 如此一来,张来发到小卖店外没看见李如海,就进屋去找。可他一进屋,便被王富两口子给赶出来了。 这小子一身恶骚的味儿,谁能让他进屋啊?于是,张来发就在小卖店外头等啊。等啊等,李如海在赵军家吃着十二个菜,张来发就在小卖店外头喝西北风。 后来实在是受不了了,张来发才往家跑。 在临近家门时,张来发惊喜地发现,自己屋里有灯光。 起初张来发还以为是二叔、大舅来给自己送饭呢,可进院到门口才听见了自己老娘的声音。 「妈!」张来发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开门就往屋里冲! 「老儿子!」看到张来发的第一眼,徐美华也忍不住哭了。 按理说,母子分离大半个月也不至于如此,但此时的徐美华,还沉浸在家破人亡的痛苦中。现在看见小儿子回来, 母子俩当场就要来个抱头痛哭。 可刚抱在一起,徐美华就闻着一股尿骚气往自己鼻子里钻。 徐美华一皱眉,哭着问张来发是不是在林场里挨欺负了。 张来发倒是没撒谎,把昨晚发生的事一说,徐美华不禁哑然。 在经历过变故以后,徐美华心里虽然有恨,但她知道现在自己家再也经不起折腾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把小儿子养大成人,并给他娶妻生子。 所以说,现在赵李两家不找他们家麻烦,徐美华就偷着乐了,哪里还敢让儿子去找人家麻烦。 只可惜,她要早就如此的话,张占山也未必会丢了性命。 和张家相比,赵军家东西两屋里全是欢声笑语,男人、女人们吃着可口的饭菜,不喝酒的赵军和李如海更甩开腮帮子,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肉。 赵有财等人举杯,齐齐喝了一口杯中酒。这顿饭虽然没用上赵有财带回来的肉和蛋,但酒桌还是摆上了。 只不过赵有财没在桌上提打围的事,这是因为他突然想到,现在头等大事是把那两只公豺弄到手还是那句话,豺的单兵战斗力远胜猎狗,单个的狗在猞猁面前就是白给,可豺就不一样了。要是能驯服这两只豺,赵有财有信心,等今年开春自己一定能划拉着不少猞猁。 赵有财心里想着事,喝酒就没控制了,有人张罗他就跟着喝,喝着喝着就喝多了。 但喝多的不只是他,李大勇、王强、林祥顺、张援民和李宝玉都喝多了。 这也不能怪他们,要是不喝多了,能对得起桌上的十二道菜么? 西屋的女人们先吃完,就帮王美兰收拾碗筷,王美兰把剩的大半盆烩酸菜分装在几个小盆里,让杨玉凤她们走的时候带回去。 这道菜,越回锅越是味儿,越回锅越好吃。而剩下的其他菜,王美兰也尽量给她们分了,要不然她自己家也吃不了。 等收拾好了,女人们领着孩子,带着喝多的男人回家。 赵军亲自端着小盆,把老太太送回去,然后给老人家烧完炕才回来。 回家以后,赵军洗漱、泡脚上炕睡觉。宿醉以后的第二天,一般都会早醒。 赵有财就是如此,三点多外面的鸡一叫他就醒了。但醒了以后,赵有财就感觉胃不太舒服,身上还有些不大得劲,于是就扒拉王美兰,让王美兰给他整口热乎水喝。 平时该吵吵、该闹闹,但毕竟是两口子,一听赵有财不舒服,王美兰忙起来给他兑了半茶缸的温水此时的赵有财,倚着炕柜半躺着,身上还压着被子,把一只手从被里伸出,手托着茶缸底滋溜喝了一口水,喝完还发出「啊」的一声。 站在炕下的王美兰白了他一眼,便转身出去插狗食,准备先喂狗。 快五点的时候,赵军从炕上起来,那狗食已经晾凉了。赵军出去上茅房,见天上阴云密布,看来今天肯定是要下雨呀。 于是,上完茅房的赵军匆匆忙忙回来,端着狗食盆喂了院子里的狗。 然后,他又到房后去喂羊和狍子。 入秋了以后,青草不是那么充足了,王美兰就去地里捡一些苞米杆子,或是搂些羊树叶子回来喂它们。 眼看着那几个母狍子的肚子越来越大,赵军一边喂,一边寻思:「多吃点儿,吃饱饱地赶紧生娃等生了娃,好给你们卖了。」 他家不是生产队,养不了太多的牲口。尤其是冬天,狍子和羊天天连吃带嚼那得多少白菜、土豆、胡萝卜呀? 于是只要它们生下崽子,就留一个奶水充足的哺育后代,剩下的全卖掉。至于买主都是现成的,屯长赵国峰一直等着、盼着呢。 喂完了牲口,赵军 就回屋。这时候,王美兰已经把饭菜热好了。 昨天晚上的菜没少剩,焖的豆饭也没吃了,这现成饭菜倒也简单。 两个小丫头还没起,饭菜就摆在赵军这屋的炕桌上。 赵军使小勺盛酸菜汤泡在饭里,再夹一筷子炸辣椒,然后是一筷子酸菜。等把这些拌均匀了以后,往边上铺一片方肉,把碗往嘴边一送,使筷子把肉、饭、酸菜往嘴里一扒拉。 闭嘴细嚼慢咽,那叫一个满足。 和赵军比起来,赵有财就有点蔫吧了,这是宿醉的后遗症。他吃不下肉,就使酸菜汤泡点米饭,就着小咸菜慢慢地吃着。 这时,王美兰也端着碗过来坐下后一边往碗里夹菜,一边数落赵有财道:「你瞅瞅喝的,非喝那么多干啥呀?」 赵有财斜了王美兰一眼,声音有些沙哑地道:「我发现你这娘们儿越来越邪乎了,我不搁家,你就敢杀猪?」 王美兰被他说得一愣,随即笑道:「下回我不杀了,这些活都等你回来干。」 赵有财瞬间哑火,自己说的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啊。 见赵有财不说话了,王美兰瞪了他一眼,道:这 一天就给你惯的,回来吃现成的还净事儿!」说到此处,赵有财消停了,但王美兰好像上停(tng)了。 她把盛汤的小勺往装酸菜的盆里一靠,瞅着赵有财继续怼道:「我杀猪咋的?我儿子搁山里抓回来的,我乐意杀我就杀!那房后还有三只羊呢,等下雪了我哪天一高兴,没准儿杀个羊,我涮羊肉呢!」「呵!」赵有财闻言冷笑,道:「给你厉害的!还涮羊肉?就你使那刀,你能切好羊肉啊?」 「哼。」王美兰冷哼一声,道:「我切不好,我给那羊肉冻上。冻实诚了,我拿刨子推,刷刷的!」赵有财:「......」 赵有财只感觉这娘们儿要上天,但还没等他想出驳斥之言,就听王美兰道:「我儿子抓回来猪,我杀了吃肉,咋的?我儿子牵羊上山打猞猁,猞猁打着了,羊还牵回来了,我愿意吃肉我还杀,咋的?」这回赵有财彻底不吱声了,王美兰继续乘胜追击,道:「我儿子要像你似的,打三天围死俩羊,那这羊肉我早吃到嘴了。」 王美兰此言一出,赵军忙把头低下,几乎都要扣在碗里了。 这时候,可不能笑出来。 自己这个爹啊,咋就认不清现实呢?昨天早晨念其还要上班,昨天晚上是没倒出工夫,就没跟他计较前两天发生的事。谁成想,他喝顿酒好像自己忘了。而此时的赵有财,都想把碗给摔到桌子上了,但他没敢,只默默地扒拉完饭就回东屋躺着去了。眼看着赵有财走了,赵军暗暗冲王美兰竖了下大拇指,王美兰淡淡一笑,对赵军说:「儿子,你多吃点,这酸菜一回锅是真香。」 赵军吃完饭,从屋里出去,翻墙到李家,准备去后院看看那三只幼豺。 当他双脚刚落在李家院里时,李家的房门被人推开,李如海从门里蹿了出来,见赵军过来便喊道:「大哥!」 「哎!」赵军应了一声,反问李如海说:「如海,你干啥去呀?」 李如海笑道:「我今天休班,出去跟那帮婶子、大娘唠唠嗑。」 「啊。」赵军点了点头,道:「那你去吧,别远走哈,今天瞅着要下雨呀,别给你拍外头。 李如海笑着答应,然后二人错身,赵军往房后走,李如海往院外走。可没走几步,李如海又转身来追赵军,跟着赵军来在房后。 见李如海跟来,赵军回身问他:「如海,咋了?」「大哥。」李如海道:「那天那个老虎崽子,是我爸跟我大爷打的哈?」 「啊。」赵军一听就明白了笑着答道:「你那天说 的时候,你大爷搁旁边了。他要去,我能说啥呀?听赵军这么说,李如海点了点头,然后小脸一扬,对赵军说:「大哥,以后我再知道哪有黑瞎子、老虎崽子啥的,我就偷摸地告诉你一个人。」 赵军笑了,他问李如海说:「如海呀,你提供的情报,他们捞着了,你没管他们要俩钱儿花呀?」「要了。」李如海小声道:「我大爷让我爸给了我一块钱。 「啊!」赵军一听,感觉这一块钱确实有点少,但赵有财费劲吧啦地打了猞猁,他才得多少钱呐?赵军再一想,李如海这孩子,之前还给自己提供个消息。可等赵军去到崔大喇叭家苞米地里,见那一大二小三只猞猁,他没舍得下手。但李如海提供的情报没错,赵军也答应李如海,事成之后奖励他十块钱。 现在么··· ... 赵军想了想,便从兜里掏出钱来,从中拽出十块的递给李如海,道:「如海,就像你说的哈,以后再有啥消息,偷摸告诉我。」 此时赵军说什么话,李如海都没听见,只震惊地看了眼那十块钱,然后又抬头看着赵军问道:「大哥,这是给我的么?」 赵军闻言一笑,捏钱的食指往回一扣,单手将钱从中间一折,随即亲手将其塞进李如海衣兜里。等赵军把手抽出来的时候,还拍了拍李如海衣兜,道:「大哥给你的,不跟我婶说。」 「嗯,嗯。」李如海点着头,惊喜地看着赵军,道:「大哥,你绝对是成大事的人!」 赵军呵呵一笑,在李如海肩膀上一拍,道:「去吧,玩儿去吧,早点回来哈。」 「哎!」李如海应了一声,颠颠就往外跑,直奔小卖店而去。 他出来这么早,小卖店内外还没人呢。但李如海进到小卖店里,直接对柜台后的王富说:「王叔,你啥时候再上镇里,帮我捎双皮鞋呗。」 说完,李如海从兜里把那十块钱掏了出来。「行。」王富笑着应了一声,接过十块钱后,转身扔进了钱匣子里,然后问李如海道:「要多大码?「36。」李如海道:「辛苦你了,王叔。」 「哎呀。」王富一摆手,道:「客气啥?就是你别着急,我得过两天下山进货,顺道能给你捎回来。」「那没事儿。」李如海又跟王富唠了几句,便转身出了小卖店。他一路在屯子里闲逛,走着、走着就听不远处有妇女们聊天的声音。 李如海顿时来了精神,侧耳一听好像是在议论昨天赵军家杀猪的事儿。 唠这个,李如海必须得去参与一下子。可当走近的时候,却发现是两个女人在老顾家门口,跟顾洋他妈黄彩玉唠嗑呢。 一个姓白的女人说起昨天赵军家都请了谁,把李、张、王、林四家数完另一个姓韩的女人提醒还漏了老江太太。 这时,那姓白的女人又提起赵军为江华报仇的事,黄彩玉顺势就道:「哎呀,那赵军呐,现在给那老太太当家呢。我估计呀,他是看上那老太太家的地和钱了。」 黄彩玉此言一出,那姓白的女人脸色一变,道:「嫂子,这话你可不能乱说啊,那······」 她刚说到此处,就看见李如海向这边走来,她连忙闭上了嘴。 满屯子,谁不知道老赵家跟老李家好的跟一家似的?黄彩玉说赵军坏话,让李如海听见了,这还了得? 这时,黄彩玉也看到了李如海,她有些尴尬地冲李如海笑道:「如海吃完饭啦?」 「嗯呐。」李如海笑着一点头,强忍着心里的怒气,反问道:「顾大娘,你家我顾洋哥说没说上媳妇呢?」 别看李如海年纪小,但他天天跟人唠嗑,锻炼地思维敏锐,而且在语言方面的造诣更是不低。 他刚才句话是在提醒 黄彩玉,你记着你家老儿子能娶上媳妇,那还得感谢我大哥呢。 黄彩玉也是个人精,再说这么大岁数了,哪能听不出来李如海啥意思啊? 「唉呀。」她摇头苦笑道:「我家老疙瘩成家是有点难啊,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看着他娶媳妇那天了。 「呵呵。」李如海笑道:「顾大娘啊,你肯定能看着,你能长命百岁。」 「是吗?」黄彩玉笑道:「那感情好了我····..」黄彩玉话还没说完,李如海就打断道:「肯定的,那天我听你大儿媳妇跟你二儿媳妇都说了。」 「啊?」李如海这话,可是把黄彩玉听得一愣,但她结合李如海的上下句,感觉自己俩儿媳妇说的应该是好话,于是便笑着问道:「她俩说啥呀?」「呵呵······」黄彩玉一问,李如海呵呵一笑,道:「你家大儿媳妇跟你二儿媳妇说···...」 说到此处,李如海顿了一下,才继续道:「说你是老不死的。」 第六百二十七章.老奸巨猾赵有财 另立新功李如海 李如海一言既出,黄彩玉瞬间脸上一片潮红,身体猛地一摇晃,抬手扶住了旁边的篱笆杖子。 这可把和她唠嗑的俩女人吓了一跳,但还不等她们上前,就见黄彩玉转身快步往院子里走去。 两个女人齐刷刷地看向李如海,此时的李如海小脸上堆满了笑容。不大一会儿,就听顾家屋里一阵鸡飞狗跳、骂骂咧咧。 -- 与此同时,在赵军家里。 赵有财面容冷峻地从里屋出来,他往西屋看了一眼。只见赵军坐在炕上,一手拿着根小棍,一手拿着三角带编成的鞭子。 这时,赵军正在把鞭子往棍上接,试图弄出一根类似马鞭的家伙事,一会儿好拿着它训豺用。 而王美兰,则在灶台前处理赵有财昨天拿回来的那块前槽肉。 这块肉不大,但有皮有肉。王美兰正使菜刀把肉皮剔下来,一会儿好跟昨天杀猪剩的肉皮,一起熬肉皮冻吃。 见赵有财出来,王美兰一指放在旁边的网兜,和网兜里的两个饭盒,对赵有财说:「都给你刷干净了。」 赵有财酷酷地没说话,只点了一下头,便提着饭盒就往外走。赵有财正常上班,王美兰和赵军也没人去送他。 而赵有财出门以后,鬼鬼祟祟地绕到房后,来在前两天埋人参地方。将人参和一些土装进饭盒里,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前院,冲隔壁喊道:「大勇啊,上班啦!」 「哎,来啦,大哥!」话音落下,李大勇、李宝玉父子俩从屋出来,三人结伴去上班。赵有财走后,赵军甩了甩小鞭子,听噼啪声响,便提着往屋外走去。 「妈。」赵军来在王美兰身旁,见她把削下来的肉皮和昨天的野猪肉皮一起下入锅中焯水。 赵军顺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见赵有财出了院子,便笑着问道:「妈,刚才吃饭前儿,你那两句话挺带劲呐,直接给我爸干灭火了。」 「上一边去。」王美兰笑着拍了赵军一下,道:「你这孩子,一天净知道挑事。」 赵军闻言一笑,刚要说话就听狗叫了两声,他又往外看了一眼,便回头冲里屋喊道:「妹呀,赶紧的,收拾东西上学(xio)去了。」 此时张援民、小铃铛父女俩,已经来在了赵军家院外。张援民来是帮着赵军训豺的,而小铃铛是准备带着三个小丫头,一起上学、上幼儿班的。 「快点的!「王美兰也喊了一声,然后把大锅一盖,便向里屋走去。小孩子能磨蹭,尤其是上学,得有大人催着。 而赵军则迎了出去,先是冲站在门口的张家父女一挥手,然后向隔壁喊道:「小巧啊,上学啦!」 赵军话音刚落,李家屋里就传出了金小梅的声音。赵军走到门口,小铃铛就喊了一声「赵叔」。 赵军笑着应了一声,而这时王美兰拽着赵虹、赵娜,金小梅拽着李小巧,几乎是同时从屋里出来。 不得不说,自从有小铃铛帮着两家接送孩子,王美兰和金小梅不但省事,而且省心。主要是小铃铛这孩子懂事还靠谱,把赵虹她们仨交给她,赵李两家都放心。 「铃铛啊。」王美兰一手拽着一个小丫头,来在门口就对小铃铛说:「中午直接上家来,赵奶给你包饺子吃。」 昨天杀猪的血脖肉,被王美兰使凉水泡了一宿。早晨把那肉剁碎后,又使清水过了一遍,杀猪时渗进肉里的血水几乎都被洗净了。 小铃铛闻言,把小脑瓜转向了身旁的张援民。 「你瞅这孩子多懂事。」还不等张援民说话,王美兰就笑着说道:「铃铛啊,不用瞅你爸,你爸中午也搁这儿吃。」 听王美兰这话,张援民笑着一点头,摸摸 自己闺女的小脑瓜道:「中午来吧。」小铃铛这才答应一声,跟赵军他们挥手告别后,带着她三个小姑往学校走去。看着几个孩子的背影,金小梅忍不住对张援民道:「你家闺女是真懂事。」 张援民闻言,乐的嘴角都要耳根子上去了。闺女的确是他的骄傲,也确实是懂事招人喜欢。 「弟妹啊。」这时,王美兰问金小梅说:「你家如海呢?」 「如海....」.金小梅一皱眉,刚要说话,就听赵军道:「回来啦。」三人顺着赵军所指望去,只见李如海正「嗖嗖」地往家这边跑呢。金小梅离老远就喊:「跑啥呀?」 李如海到近前,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对赵军说:「大哥,我有要事禀报!」「嗯?「赵军听他这话,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而张援民秒懂,回李如海一句,问道:「可需屏退左右?」 「不必!」李如海道:「你等都是我大哥的家眷、心腹,不必如此。」 「这孩子说什么呢?」王美兰对李如海说:「如海有啥事儿,咱们进屋说。」 王美兰虽然没听明白他俩说的啥,但感觉李如海是搁屯子里听着了什么新鲜事。闲着也是闲着,王美兰也想听个热闹。 可让王美兰没想到的是,听个热闹竟然听到自己身上了。 当听李如海讲到黄彩玉那番话时,王美兰气的差点去找黄彩玉了。 但王美兰却被赵军给拦下来了,赵军说这个事没法找人家,找上门去只会越描越黑,还不如就当不知道。只要自家的生活越来越好,这屯子里的人就不会乱嚼舌根子了。 王美兰一想也是,但还是有点咽不下这口气。 这时,李如海把他气黄彩玉,并挑拨她们婆媳干仗的事一说,王美兰顿时心花怒放、哈哈大笑。 赵军听了,他笑着揉了揉李如海的小脑瓜一下,然后对王美兰说:「妈呀,咱们中午不是包饺子么?要不包猪肉白菜的吧?」 王美兰一听就反应过来,当即道:「对,如海乐意吃白菜肉的,我一会儿剁白菜。」「嗯,嗯。」李如海闻言,连连点头。 此时外屋地的大锅里还煮着猪肉皮,这些猪肉皮需要焯下水,然后把内侧的油脂全都刮下,要不然熬冻以后凝固不了。 这活交由王美兰和金小梅,赵军和张援民则从家里出来,翻墙到李家准备开始训豺。李如海也跟了过来,有热闹可是少不了他。 看到赵军他们过来,笼子里的三只幼豺齐刷刷地把目光投了过来。它们今天还没吃饭,听见人的脚步声,以为是送饭的来了。 三人到笼子前,看着里面的三只幼豺。 它们两公一母,公的稍微大点儿,但也就十斤左右。而那母的体型偏小,不过才六七斤重。 三人在笼前站着,其中一只豺恰好张大嘴打了个哈欠,看到它那锋利的犬齿,张援民忙对赵军说:「兄弟,这要给咱家狗咬上一口,那可麻烦了。」 赵军闻言,也是眉头紧皱。他两辈子打围,经验极为丰富,但训豺打围这种事,他确实没干过。看到那豺锋利的爪牙,此时的赵军心里也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不是赵军胆小,而是心疼自己的狗。这豺是山牲口,可猎狗是家里一份子,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不值得拿狗去冒险。 可就在这时,李如海上前一步,小声对赵军说:「大哥,我还有一事要向你禀报。」「咋的啦?」赵军看向李如海,道:「有事你就说呗。」 赵军寻思这李如海八成是又得到啥猎物的线索了,而张援民是自己这边的人,不会往外乱说的。 李如海道:「早晨我出去上茅房,听我大爷跟我爸搁院外头唠嗑。」「 嗯?「赵军眉头一皱,问道:「他俩说啥呀?」 李如海眨了眨眼睛,早晨他出去的时候,听赵有财跟李大勇说,今天赵军估计是训不成豺狗子。等赵军放弃,他就把豺狗子带走,拿到山里找个窝棚关着。 然后,再把他从洪云涛手里买来的红母狗子牵去,把豺给驯服了。这样一来,开春的时候,他赵有财带狗带豺专抓猞猁。 可这些话不利于团结李如海感觉不应该让张援民听到。于是他就把这段掐了,只对赵军说:「大哥,我大爷说他以前上什么地方打围去呀。听一个老山豁子说的,使绳子拴那豺狗子腰梁杆子上,你这边一扽绳子,那豺狗子就使不上劲了。」 「哎呀!」李如海话音刚落,就听张援民赞叹道:「老山豁子.....可真姜是老的辣啊!」而赵军想的却是:「这个老女干巨猾的二咕咚!」 赵军家这片大山里没有狼,而豺也特别少见。所以,赵军不太了解这两种动物的习性。但上辈子的时候,赵军拿手机刷网页,看到过这么一句话,说狼是铜头铁骨豆腐腰。而今听李如海转述赵有财的话,赵军才知道,原来豺也是如此。 至于赵有财口中的老山豁子,是赵军家这边老一辈对顶尖跑山人的尊称。这与带有贬义色彩的老山狗子不同,一提到谁是山豁子,周围的跑山人必然是肃然起敬。 赵军又想起来了,上次周淑娟来的时候,自己和赵有财一起询问训豺打围的可能。当时周淑娟只说,使母狗训公豺,但瓷器不该去碰瓦罐,赵军刚才不也打退堂鼓了么? 但要知道豺的弱点,那就是另一码事了。可能从那时候起,赵有财心里就有了算计,只是他也在等,等这三只豺跟人熟悉的。 至于赵军说要训豺,赵有财什么都没说,就是等着赵军失败了,他好接盘。但让赵有财没想到的是隔墙有耳,他的计划被李如海知道了。 只不过李如海认为,什么训豺、训狗的事,一没有什么娱乐性,二没有可传播的价值,于是就把这事放在了心底。 可不久前,赵军大方地给了李如海十块钱,让李如海知道了什么叫财大气粗,他也感觉还是跟着赵军混更有钱途。不信看他哥李宝玉,还有张援民、解臣他们,跟着赵军都混成万元户了。 所以正赶恰逢其会,李如海就把赵有财的计划给抖搂出来了。 「大哥。」这时,赵军对张援民说:「你上前院,到宝玉家仓房里,取那个大钳子去。」 张援民答应一声,快步而去。见他走了,李如海连忙把他刚才没说的那些话,全都给赵军说了一遍。 「这个二咕咚!"虽然赵军刚才就有猜测,但得到确认后,还是有些生气的。 可更让赵军惊奇的是,李如海这张嘴今天竟然收敛了,没有不管不顾地啥都说。 见赵军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他,李如海嘿嘿一笑,道:「大哥,你对我那么好,我不得替你擦点胭粉么?」 赵军闻言,伸手一把搂住李如海后脑勺,用力往前一兜。然后,他搂着李如海肩膀,笑道:「你这孩子,啥特么都懂!」 说着,赵军从兜里掏出钱来。 在赵军看来,李如海这孩子今天可是立大功了,先是在外头维护自己,又破获了赵有财向李大勇传递的重要情报。 这必须得赏,而且还得重赏! 正好赵军抓出这把钱,有零有整的,一共十三块五。赵军也不吝啬,把钱都递向了李如海。 「大哥,不行。」李如海抬起双手,一边拦着,一边摆手道:「今天你都给我了,我不能再要了。」 赵军翻手,把钱抓在手心,使手背压住李如海的手,对他说:「今天表现不错,大哥奖励 你的。快拿着吧,别让我婶看见。」 赵军如此一说,李如海便不撕吧了,任由赵军把钱塞进了他的口袋里。 这时,看见张援民提着大钳子回来,赵军仍在叮嘱李如海说:「大哥给你钱,你吃了、喝了,买小人书也行但是不能耍钱啥的。」 赵军家这边,管赌叫耍钱。李如海一听,连忙摇头道:「大哥你放心吧我从来不扯那个。你早晨给我那十块钱,让我买皮鞋了。」 「啥?」赵军愣了一下,但听李如海说:「咱们林场过几天开冬运生产誓师大会,到时候我穿我那中山装,大皮鞋擦锃亮,多带派啊?」 说到最后时,李如海都忍不住笑了。 可他这话,却是把赵军整不会了。中山装配皮鞋,自己周大爷怕是也没有这行头。一时间,赵军体内老王家的基因作祟,使他说道:「如海呀,那你要再买个旱獭帽,可就更了不得了。」 李如海没听出赵军言语中的阴阳怪气,反而眼前一亮,对赵军道:「大哥,你不愧是我大哥呀!」 说完,李如海转身撒腿就往跑,只留下了面面相觑的赵军和张援民。 第六百二十八章.训豺失败 李如海跑了,赵军和张援民目送他远去。刚从李家仓房回来的张援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赵军知道永安屯小喇叭即将要再一次闪耀永安林场了。 此时的赵军,不禁有些怀疑。他怀疑自己当初派李如海去林场兴风作浪,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轰······」这时,天边传来阵阵雷声,打断了赵军的思绪。今天有雨,一直都是阴天,看这架势这场雨怕是小不了了。 「兄弟!」张援民一手拿着类似抓狗钳的长杆钳子,一手把劳保手套递给赵军。 这豺狗子的爪牙,可是比狗锋利多了,必须得小心谨慎。赵军接过手套戴在手上,和张援民一起来在笼子近前。 三只豺,本是等人来给喂饭的,可眼前这俩人没端食盆不说,手里还拿着家伙事,看样子是来者不善呐。 它们很是机灵,瞬间纷纷暴起,在笼子里向赵军、张援民发起了冲撞。虽然被笼子挡下,但它们的尖叫声和凶悍,给予了赵军和张援民不小的心里压力。 二人对视一眼,赵军心想得亏李如海探听来了情报,要不然就这架势,自己真不敢让黑龙、小花跟这幼豺单挑。 这时,赵军打开了位于笼子顶上的小门,张援民将钳子探入其中,直向一只体型最大的公豺逼去。 尖锐似哨的声音刺人耳膜,这只豺回头狠狠咬在钳子上,但瞬间又松开了嘴。这是咯着牙了! 其它两只豺见状,纷纷退到大笼子的另一角。而张援民迅速将钳子往前一送,那豺侧身想躲,但却被钳子夹在了胸口。 张援民双手发力,拽着钳子把豺往上一撅,钳子出笼时也将豺带出。 赵军急忙把笼子门关上、扣住,拿过一旁的绳子,将一头系在豺狗子腰间。和平常拴狗的时候不一样,赵军直接系紧,还系了个死扣。 这还不算完,赵军又拿根绳子,要往豺脖子上系。此时这豺被钳子环胸而夹,下半身垂着,只能任由赵军往它腰上栓绳。 可它脖子没有束缚,赵军想往上栓绳,这豺就不配合了。 它把头一摆,叨向赵军拿绳子的手,在逼退赵军后,豺冲赵军呲牙咧嘴,一双小眼里泛着凶光。 赵军对张援民示意一下,张援民心领神会,他把豺往地上一放、钳子一松,那豺刚要往外蹿,赵军一提拴在它腰上的绳子,这豺瞬间四脚腾空,被赵军拎在了半空中。 张援民拿过赵军仍在地上的绳子,使手挽了个扣。然后他一手拿钳子夹住豺的脖子,一手把绳套往豺脖子上套。 等系好了绳子,张援民又松开钳子,赵军和他一起松绳,将豺放回地面。当四脚再次落地时,豺毫无征兆地发力,想逃离此地。 可早有准备的张援民一扽绳,豺脖子一转,竟然直奔张援民杀去。可不等它到张援民跟前,就被赵军给拽住了。 赵军以前听人说,狼是铜头铁骨豆腐腰。可没想到,当他一提手中绳子的时候,那拴住豺后腰杆子的绳往后绷紧,豺腰间自那绳扣往后的部分便都不能动了。 此时这只豺,两条后腿直直地撑着地,吃力地想抬起一只后爪都困难。 「这小玩意挺猖g)啊!」张援民笑着冲赵军说了一句话,然后听赵军道:「大哥,你牵它往外走。」 说完,赵军手中的绳子微微一松,那豺的后半身恢复了行动能力。这时,张援民就像牵狗一样,试图牵着豺往前走。 可豺根本不配合,四爪抓地被张援民硬拖着向前,它将近十斤的重量和本身力气,根本抵挡不住张援民的拖拽,身体在地上留下长长的拖痕。 「大哥。」这时赵军 叫了张援民一声,张援民动作一顿,赵军把手中绳子一提。 只不过赵军这一次掌控好了力度,使那豺后腿翻起、大头朝下。但豺的两只前爪却始终着地。 在豺的惊叫声中,张援民一扽手中绳子,被牵住脖子的豺,就好似表演杂耍一样,倒立着使两只前爪迅速向前移动。 看到它这滑稽的样子,赵军和张援民都笑了,二人配合着把豺牵到了前院。这些日子把豺养在李家后院,赵李两家的狗不可能闻不到。所以,这不但让豺和人之间有个熟悉的过程,也是让狗渐渐地熟悉了豺的气味。 可平时闻味也就罢了,此时看见豺倒立着来到前院,大黄还是冲着豺汪汪叫了两声。但随着赵军一挥手,大黄便退回它那狗窝里去了。 赵军也没再让豺演杂耍,直接一提绳子,将其拎在半空,快步向院外走去。 但在这个过程中,赵军一直平举着自己的胳膊,尽量让豺远离自己,张援民也得从旁辅助,防止豺回头给赵军一口。 从李家出来,进了赵军家院子,就听「嗷嗷嗷」的狗叫声最先响起,然后是其它的狗。 赵军和张援民忙把豺带进仓房里,自从把狍子、山羊挪到后院之后,赵军家的仓房就空了。此时豺再次落地,却是夹着尾巴溜到角落处,在那里蜷缩成了一团。 赵军牵着它,却时刻地小心警惕。而张援民在赵军的授意下,把系在豺脖子上的绳子拴在一边。这样一来,就给豺的活动范围做了一个限制。 再加上拴腰的绳子在赵军手里,赵军便能够控制住豺的一举一动。 等把绳拴好,张援民看着豺,自己退后两步,对赵军说:「兄弟,我牵狗去?」「嗯。」赵军应了一声,道:「大哥,你先给黑龙领过来看看。 张援民答应一声,便出屋去牵黑龙,而赵军则留下来看着眼前的豺。 这只豺,体重跟城里的小型宠物狗差不多少,只是它身形高挑、细长。此时在赵军的注视下,豺虽然蜷缩在那里,但它仍挑着一双小眼盯着赵军,那眼神说不上凶狠,但绝对是不怂。 突然,那豺猛地抬头看向了门口。只听刷刷的挠门上,随即仓房门开,黑龙直接钻了进来。 紧跟着黑龙的是张援民,此时他拽绳子牵着黑龙。而黑龙一进屋,就把注意力全放到了豺的身上,紧接着它再往前一纵身,冲着那豺「汪汪」就叫。 而豺瞬间起身,它不叫,但是脊背弓起,脖颈和背上的毛全都炸起,呲牙地与黑龙对峙着。 相比豺,小黑龙有点怂,它纵身向赵军身旁窜去,可绳子被张援民牵在手里,黑龙没蹿出去便转身绕了半圈,绕到张援民侧面偏后的位置,再转过头狠狠地冲豺嚎叫着。 「大哥!」赵军喊张援民,道:「你给黑龙撒开。」 张援民闻言,蹲身伸手要去解黑龙脖上的绳子。可当他的手碰到黑龙的一瞬间,黑龙转头就「呜」的一口。 张援民猛地一抽手,而黑龙在将咬到张援民的时候也及时收嘴,它看了张援民一眼,又转头冲豺开始咆哮。 黑龙在仓房里叫,其它的狗就在院子里叫。 张援民看了赵军一眼,见赵军冲自己示意,便又去解黑龙脖子上的绳子。刚才黑龙有那种反应应该害怕了。但它才半岁多一点,还是个小母狗,胆小了一些倒也正常。 这时候张援民再去解它脖上的绳子,黑龙就没再咬他。等绳子被解开,黑龙却直接蹿到赵军身后,隔着赵军与那豺对峙着。 赵军往旁一侧身抬手向前一指,口中发声:「吜!吜!」「汪汪汪······」 正所谓狗仗人势,听赵军给自己助威,黑龙直接从赵军身后杀出,而 那豺也上前一步,准备与黑龙接战。 可它和黑龙之间隔着赵军,赵军忙把绳子往外一甩,将那豺扯了个踉跄。 按理说,当豺侧过身时,黑龙应该发起进攻。可黑龙离豺还有半米时就停了下来,只叫嚷却不再向前。 赵军没再催促黑龙,他知道此时的黑龙,虽然已经开口了,但猎狗在小的时候,上山打围都是贴大狗。不光是黑龙,就连青龙也是如此。 还有那小花,刚来的时候一到山里,不也寸步不离地跟着小熊么? 黑龙叫声不减,但始终没上去撕咬,直到赵军让张援民去李家牵小花过来。 很快的,张援民就把小花给带来了。刚才在李家院里的时候,小花看见豺还不太激动。可此时在仓房里,看到豺与黑龙对峙,小花便抻着绳子往前蹿。 看到赵军的手势,张援民忙把小花放开,无了束缚的小花直冲到豺近前,张嘴就要往它后腰上咬。 而豺也不甘示弱,转头欲咬小花脖子,赵军见状忙举着胳膊把豺扽起。「汪汪汪······」 小花还不干了呢,直接扑了过去,两条后腿发力,将身抬起张嘴向上咬。这时,赵军忙伸腿把小花拦下。可那黑龙一看有同伴动手了,它也纵身想要参战。 赵军又回脚拨开黑龙,一时间场面有些混乱,张援民忙上前把小花拴上拽走。 小花一走,黑龙便往后撤,赵军提着豺出了仓房。此时已有小雨落下,赵军忙拎着豺回到李家后院,和张援民一起把它关回笼子里。 然后,赵军、张援民翻墙回了赵家,赵军让张援民进屋,而他去把黑龙领回狗窝并拴好。 等赵军进屋时,外面的雨已下大,王美兰、杨玉凤在外屋地熬肉皮冻。 东北的肉皮冻有点特色,里面只有肉皮和水。在制作的时候,得把猪肉皮内侧的油脂全部挂掉。 然后,把肉皮切成短细的小条,再使热水洗,尽量将肉皮上的油全洗掉。不仅如此,就连那熬肉皮的锅,都得刷到无油。 这时候再把肉皮和水下到锅里熬,等锅大开的时候,要撇去水面的浮沫。如此一来,熬好以后冷却成型的肉皮冻晶莹剔透。切成麻将块,蘸着蒜泥吃。 王美兰在熬肉皮,金小梅在旁边和馅,张援民在往缸子里倒水。看到赵军回来,张援民先问:「兄弟,还得咋整啊?」 赵军摇了摇头,这事情做起来比想象的困难多了。且不说那豺咬狗一口,狗会如何?就算是狗咬着豺,那豺也是重伤啊! 咬一次,重伤一次,那不是祸害它呢么?虽然就是一只山牲口,但哪怕一棒子直接给它削死,也不能这么来回的虐。 所以,赵军及时叫停了训练,要不然能狗和豺掐起来了,再想拉架可就晚了。「好像不对。」赵军摇头对张援民说:「那周姨说的,好像不准成。」 「嗯。」张援民点点头,然后道:「是不是咱抓回来的,这都大了?我瞅着它可挺恶呐!」 赵军闻言,眉头皱起。这豺都够小的了,要再小一点儿,牙都没长齐,那就是吃奶的小兽。如果真那么小的话,也就不用训了,直接当小狗崽子养,咋的都好办。 这时,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王美兰抬头往外看了一眼,然后回头跟金小梅说:「如海那孩子干啥去了?这么大雨,别给他拍了。」 赵军家这边,称被大雨浇为拍。 「不能啊。」金小梅闻言,嘴角一扯跟王美兰说道:「嫂子,就咱们出去挨拍,他都不带挨拍的。一天呐,谁家都敢去,有的是地方避雨。 一听金小梅这么说,王美兰想想好像也是,她把大锅盖上,继续熬煮里面的肉皮,然后过去帮金小梅一 起包饺子。 这大雨一下,屯里屯外的道路泥泞难走。在临近中午的时候,雨虽然小了一点,但还是没停。 赵军和张援民穿上雨鞋,准备去给四个小女孩送饭。 热气腾腾的饺子先盛盘,然后再一个个捡入饭盒,这样做可以尽量避免饺子坨在一起。 等把饭盒盖扣好,王美兰、金小梅拿毛巾把饭盒裹在一起,然后分别交给了赵军和张援民。 他俩把饭盒装在挎兜子里,然后再穿雨衣,把挎兜子都护在里面。二人着急忙慌地往外跑,得赶在放学之前达到学校。 目送他俩出去,王美兰和金小梅继续包饺子,这是他们一会儿要吃的。可就这时,李如海还没回来呢! 第六百二十九章.猞猁崽子 这要放到十几、二十年后,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大雨天跑出去一上午,到吃午饭的时候还没回家,家里大人不着急才怪呢? 可李如海没回来吃饺子,金小梅却一点都不着急。作为大娘的王美兰倒是问了一句,但金小梅把捏紧口的饺子往高粱杆扎成的盖帘上一摆,随即一摆手道:「不用管他,他丢不了。」 他妈都这么说了,王美兰还能说啥,只能继续烧水煮饺子,等着赵军和张援民回来吃。至于李如海么,他要是回来了,就跟着大伙一起吃。要是不回来,就算了。 永安小学和幼儿园离着屯子很近,赵军、张援民紧赶慢赶地,在赵虹她们下课前之赶到。 二人把四个饭盒分别给了四个丫头,又顶风冒雨急匆匆地往回返。 进到屋里,四人坐在炕上吃饺子,张援民吃完问赵军道:「兄弟,明天咱上山不?」 「上!」赵军不假思索地答道。下雨之后,猎物不但会在地面上留下脚印,还会留下气味。这样一来,就连低头香的猎狗都能有所作为。 所以在打响叶子的季节,秋雨过后是打狗围的最好时机。 赵军家的几条头狗,香头都不错,但他还是锻炼一下猎狗们雨后的打围能力。 其实,赵军家里现在这帮狗,老狗的活都不错。但自白龙以下,包括小花、青龙、黑龙在内,都嫩了一些。 而猎狗,就是锻炼。 老人们总这么说,抓过一百头野猪的狗,叫猎狗。只抓过一头野猪的狗,那也叫猎狗。 但笨想都知道,论本事,那肯定是抓猪越多越厉害。 这就是经验。 按打围行里的话说,狗见仗越多,就越会干活。 当然了,这里面不包括黑虎,这厮属于怪才,就连赵军现在都摸不清它的路子。 等吃完了饭,外面的雨也停了。眼看天边放晴,一道彩虹横跨两山。 喝完饺子汤的张援民把碗放下,跟赵军他们告辞,便端着个小盆往门外走去。 这小盆里,装的是熬好的肉皮汤。这个熬好以后,得放在阴凉的地方等其冷却凝固,然后再切成小块。 这个不能存放太久,于是王美兰就打算熬好以后,给这几家都送一些,大家伙分着吃。 但既然张援民都来了,就让他端回去一小盆,自己凝冻去吧。 张援民往外走,赵军给他送到门口,张援民忽然转身对赵军说:「兄弟,我爹早年间游历东三省……」 「啥玩意?」张援民话还没说完,赵军就忍不住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张援民,并惊讶地问道:「大哥你慢点说,你家我大爷干什么了?」 「啊,哈哈……」被赵军打断,张援民先是一愣,随即笑道:「游历,就是旅游、历练去了。」 赵军眨眨眼睛,就没再说什么了。张援民他爸张大脑袋,为什么号称是永安屯一代奇人呢? 就是因为这老小子搁外头转悠好几年,结果回家的时候,兜里分儿逼没有,然后搁屯子里还贼能吹。 当时屯子人就传言,有人说张大脑袋是让人给骗了。而此时听张援民这么说,被他忽悠住的赵军,只想着难怪那张大爷没攒下钱呢,原来是一边打工,一边旅游花了。 张援民也怕赵军细问,就直接把话题转回来,说:「我爹在大兴安岭的时候,那边人有整那个大金雕。还有岭南吉林那一撇子说是有个屯儿,家家户户的全特么养老鹰。」 他这些话,给赵军听得直皱眉头,赵军问道:「大哥,你说这些干啥呀?这跟咱们也没关系呀?」 养鹰人的事,赵军 哪能没听说过?他们这里有时候也能看着鹰,但却没有养鹰的。 这是因为,在林区养鹰没有用。漫山大林子,鹰飞起来往下观望时,有林木阻挡,它什么都看不见。抓个小猎物倒是可能,但就是怕它找不着主人。 所以,在林区养鹰,一放就丢。要养鹰的话,还得在甸子边儿上。 可这时,张援民凑到赵军身旁,低声道:「兄弟,我听我爹说,岭南那帮养鹰的,给老鹰抓回来以后啊,都熬它。」 「啊!」张援民如此一说,赵军就明白了。张摇民是想让白己像敖鹰一样,不给吃、不给孤振氏走悲江白口脉然厚 喝、成天成宿不睡觉,以此熬豺来将其训化。 这提议倒是有几分可行性,赵军点头应下,目送张援民离去。 等赵军回到屋里时,王美兰和金小梅在收拾灶台。赵军刚上炕躺下,就听外面传来几声狗叫,紧接着是李如海的声音。 「大哥!大哥!」 赵军翻身坐了起来,他顺着窗户往外头一看,只见李如海被浇得跟落汤鸡一样,从院门口进来,一路奔房前而来。 这时,在外屋地干活的王美兰和金小梅,也都听见了李如海的声音。 金小梅没好气地说:「你说,咱这刚收拾完,他回来了!」 「哎呀,没事儿啊。」王美兰拦了金小梅一下,笑道:「捏几个饺子又不费事,咱姐俩几分钟就包完了。」 当妈的,哪有不心疼儿子的?金小梅刚才也是那么一说,现在王美兰给了台阶,金小梅也就不说什么了。 这时,李如海到了门前,他怀里好像抱着什么东西,只把右手抽出,拽开赵军家的房门。 「哎呦我天呐!」李如海一进屋,就听王美兰一声惊呼,道:「这孩子,你打鱼去啦?」 此时的李如海,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一路跑回来的,这外面雨都停了,李如海脸上的水也干了,可他头发却仍都趴在头皮上。 「这是干啥去了?」金小梅生气了,冲着李如海吼道:「你特么虎啊?下雨了,不知道找地方躲躲?」 她这是看着小儿子被雨淋成这样,有些心疼了。李如海闻言,却笑道:「妈,没事儿,我又立功了。」 「什么?」王美兰、金小梅闻言,齐齐一怔。而李如海从二人之间挤过,直奔西屋而来。 此时赵军已从炕上下来,他听见李如海的话,顿时来了精神头。 李如海来在赵军面前,双臂环胸而抱的他,抬头冲着赵军一笑道:「大哥,你猜我给你整回啥来了?」 赵军哪里能猜到啊? 可李如海也没等他猜,就把抱在一起的双臂齐齐向外翻。随着李如海衣服领子咧开,一只小兽出现在赵军面前。 那小玩意,就跟猫似的,把赵军巴掌大出去两圈,虎头虎脑的很是可爱。而且它肚皮全是白色的,一身灰毛做底,上面还有黑色的波形毛纹。 此时小家伙混身湿漉漉的,在李如海怀里瑟瑟发抖。当赵军与它对视的时候,它还把小脑瓜往后一缩。 这时,王美兰、金小梅都从外屋跟了进来,一看李如海怀里抱的小家伙,金小梅忙问道:「这搁哪儿捡的狸子呀?」 一旁的王美兰惊讶道:「好像不是狸子吧… 二人说话的时候,赵军已伸手将那小猫从李如海怀里拽了出来。 在离开李如海怀里的时候,小家伙一只后脚上伸出爪子尖,勾住了李如海的衣服。 李如海忙把其爪子摘下,小家伙又把爪子收回脚掌里去了。 而赵军双手举着小家伙对李如海说:「如海,你给它 嘴扒开,我瞅瞅。」 李如海闻言,立即按赵军说的办。只是他伸手的时候,那小家伙想躲,但却被李如海一手按住小脑瓜,一手拨开它上嘴唇。 赵军仔细一看,这小猫只长出了两颗犬牙,而且都只是刚冒头。 赵军一下子就乐了,而王美兰在旁问道:「儿子,这到底是啥玩意啊?」 赵军冲老娘一点头,没有答话而是问李如海,道:「如海,你知道这是啥么?」 听赵军之问,李如海笑道:「我问我宋大爷,他说是老虎崽子。」 「啊?」李如海话音刚落,旁边的王美兰、金小梅皆惊呼一声。 老虎崽子,那不就是猞猁么? 只有赵军从李如海的话中提出了一些信息,他便问道:「如海,哪个宋大爷呀?」 「就我同行!」李如海小脸一扬,骄傲地道:「就我们学校,看收发室那个老宋头子。」 「啊!」赵军闻言恍然大悟,然后他把小家伙放在炕上,又低手从旁边的凳子撑上拽过他平时擦脚的抹布,胡乱地往小家伙头上擦去。 赵军一边擦,一边问李如海说:「这是搁你们学校那边捡回来的吧?」 李如海冲赵军一挑大拇指,道:「可不咋的,今天我寻思上学校,给我老师、同学讲讲张来发装小鬼儿的事。没想到啊,刚到学校门口就下雨了,我寻思上收发室躲躲么,就看着这小玩意搁墙根那旮沓猫着。 我过去一撵,它还跑,我撵半天才逮着它。完事儿我抱它进收发室么,老宋头子说这是猞猁崽子,我一听就往回跑啊!」 「那你跑啥呀?就在那儿避会儿雨呗。」这时,王美兰拿着一个手巾进来,很麻利地给李如海包在头上,然后说道:「孩子你赶紧回去换身干净衣服,完事儿再过来,大娘给你煮饺子吃。」 「不着急,大娘。」李如海抬手抓着毛巾,胡乱地擦擦头,环视三人说道:「那老宋头子让我把这个给他,那我能干么?」 「这老头子!」金小梅一听,就不乐意了,没好气地道:「那大的皮子卖三千多,这小玩意,不也得卖个三头二百呀?」 赵军刚要说话,在他手下的小家伙抽身要溜。赵军忙一把将其抓住,然后一手轻拍着小猞猁的后背,给它拿起来。而赵军另一只手,则拿抹布擦着小家伙肚子上的水。 这时,李如海对金小梅说:「妈,这不能卖!」 说完,李如海又对赵军说:「大哥,要我说啊。你也别整那豺狗子了,你训练这小老虎崽子多好啊?我听老宋头子说了,这小玩意也就十来天,还没断奶呢。」 「嗯。」赵军闻言把头一点,那老宋头说的没错,猞猁这种动物的寿命,大概在十年左右。而它们小的时候,一个月左右便断奶,就能吃母猞猁给它们撕的肉条。 所以,别看这小家伙都长牙了,但它绝对是出生不久。 赵军把小徐俐一放,将抹布往它身上一盖,使手抓着擦拭它毛上的水,并问王美兰道:「妈,前几天我爸打那猞猁,是不是带奶呢?」 「可不咋的!」王美兰道:「我扒皮的时候,整我一手呢。」 「唉呀!」赵军叹口气,道:「那妈你咋不早说呢?」 王美兰苦笑道:「我扒那皮的时候,你跟援民……你俩打围去了。等你回来,我看你又整着一个,我一高兴就给忘了。」 猞猁跟家养的那些牲口不一样,家养的猪牛羊产奶时,奶盒子提溜涮咣的。但猞猁腹部毛本身就长,小凸起会隐藏在毛中。 此时赵军面前这只小兽不知道什么原因,属于晚产儿。所以,哪怕是赵有财知道那是只母猞猁,也没想到它还会在哺乳期。 更何况那天将徐俐爆头的赵有财,完全处于扬眉吐气的兴奋之中,连检查都没检查,直接就把无头猞猁装麻袋弄回来了。 等王美兰是发现这猞猁产奶的时候,赵家父子已经出门了。 过了中午,赵军又整回来一只猞猁,王美兰整个人便沉浸在发财的喜悦中。什么猞猁带不带奶?她早就给忘了。 而等到了晚上,王美兰把猞猁皮拿出来,对比着气赵有财的时候,她是想起了这茬。但赵有财一跑,王美兰一乐,又给忘了。 再后来又杀猪摆席、请客吃饭,主持大局的王美兰,早就把这等小事儿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此时要不是赵军问起来王美兰还想不到呢。 王美兰说完,连她自己在内,四人都哈哈大笑。金小梅忍不住问赵军道:「小军,这小崽儿是你爸和你李叔打的那个老虎崽子下的么?」 「八成是了。」赵军点头,说:「那一片不能再有别的老虎崽子了。」 说到此处,赵军捧起小猞猁,抬头看向李如海问道:「如海呀,这个给我啦?」 「嗯呐!」李如海笑道:「大哥,你给它养大了,让它跟着你打围!你是咱林区第一炮手,必须得领点隔路的玩意!」 李如海的彩虹屁,让赵军很是受用。只不过在金小梅面前,赵军不能给李如海打赏,就只在李如海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两下。 而李如海立即心领神会,知道赵军这两下的意思是:重重有赏! 第六百三十章.赵有财急了 十月中旬,东北入秋,白天的时候,屋里比外面更阴冷。 王美兰心疼儿子,每天早、中、晚给赵军烧三回炕。可以说,只要赵军在家,他这屋的炕就是热乎的。 此时金小梅带着李如海回家换衣服,赵军拽过自己的旧棉袄,把那小家伙包在炕上。 没办法,赵军他家没有吹风机,不能给小猪狗吹干。 这时,王美兰从外屋地端着一个大碗进来,给赵军放在了炕沿边。 这碗里,装的是王美兰用饺子汤搅散的鸡蛋,此时放在炕沿边还冒着热气。 那小猞猁跟它妈天人永隔好几天,肯定是饿了。这时候闻着香气,哪里还忍得住?挣扎着从棉袄中往出钻,但怎奈腿还太短,直接被棉袄袖子绊个了跟头。要不是命大,一头撞在了棉袄上,可能就随着它那苦命的娘一起去了。 赵军见状,笑着把小猞猁又塞了回去,但这小玩意是真饿了,再次从棉袄中挣扎着往出钻。 赵军知道小徐狎饿了,但那鸡蛋汤还挺热。而且碗口比小猞猁脑袋都大,它要一头扎进去,怕是有性命之忧。 所以赵军又拦了它一下,等王美兰拿来瓷勺。赵军使小勺盛了一点鸡蛋汤,举到嘴边吹了吹,才挪到迫不及待的小猞猁面前。 正拼命往外挣扎的小猞猁,看到吃的来了,瞬间就老实下来,伸着舌头就往勺上舔。 细微的舔食声在屋中响起,赵军和王美兰看着小猞猁,脸上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该说不说的,这小玩意长的挺可爱。舔那鸡蛋汤的时候,粉色的小舌头一进一出,甚是好玩儿。 一连给小猞猁喂了五勺,赵军把勺往碗里一放,右手张开抓住碗口,将其递向王美兰说:「妈,你给这放外屋地窗台上。」 王美兰伸手托住碗底,问赵军道:「不喂啦?它好像没吃饱吧?」 「不能喂了。」赵军一手按住要往外跑的小猴俐,道:「它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不能一次给太多,要不容易撑死。」 「这倒是。」王美兰应了一声,端着碗往外走去。看吃的没了,小猞猁把头探出棉袄外,嗷嗷地叫着。 这时,李如海、金小梅娘俩回来了,她们一起往西屋来,来看那小猞猁。 而小猞猁呢,一看没有吃的了,便把头往棉袄里一缩,不出来了。 这时,赵军抬头对金小梅说:「婶啊,这玩意我就养着了,养大了算咱两家的。」 金小梅闻言,笑着一摆手,道:「小军,这些事儿婶不管,都是你们兄弟的事。」 说完,金小梅就和王美兰一起去东屋,给李如海包饺子。 可金小梅如此说,赵军就放心了。眼看着她们走了,赵军冲李如海一摆手,李如海当即心领神会快步到门前把房门关上。 然后,李如海转身冲到炕前,侧身坐在炕沿边上,隔着炕桌和赵军对坐着。 赵军回身,推开炕柜的推拉门,从中拿出一沓钱来。 自从上班以后,赵军的工资都是他自己收着,除每月给赵有财五块钱以外,他还真没什么额外的花销。 关键是,他月月不上班,还月月领工资,这钱就是干攒。 赵军从里面抽出两张大团结,直接拍在李如海面前的炕桌上。 李如海再一次瞪大了眼睛,看着赵军惊讶地道:「大哥!」 刚喊出一声大哥,李如海立即察觉到了不对。他下意识地往身后一看,然后迅速转头,压低了声音,小声问赵军道:「这是给我的?」 赵军一摆手,小声说:「赶紧揣起来!」李如海的小手,快 如闪电一样,将桌上两张纸币收起。然后他身子往上一挺,整个人一下从炕上站了起来,紧接着踩着炕沿边扑向赵军。 「哎呀!」赵军慌忙把往自己脸上噘嘴的李如海推开。 这又是一个没见过钱的。 「大哥!」李如海坐在赵军面前,一双小手抓着赵军胳膊,激动地道:「要不我给你磕两个吧!」 「啥?」赵军都懵了,就在他一愣神的时候,看到李如海翻腿要往下跪,赵军忙把李如海按住海按仕。 可还不等赵军说话,李如海就道:「我记着我一小前儿,跟我妈回她娘家,我跟我哥给我大姥磕头,我大姥才给我两毛钱呐。」 李如海口中的大姥,不是江湖大佬,而是他姥爷。这是东北农村的叫法,管姥爷叫大姥,管姥姥叫小姥。 赵军都没敢松手,一直按着李如海说:「那也不用啊。」 「大哥!」李如海看着赵军,一脸真诚地说:「你对我最好了,等我再休班,我跟你上山打围。我一定对你忠心耿耿,给你牵马坠镫啥的。」 「你可拉倒吧。」赵军摆手,道:「我可不敢领你。」 说着,赵军抬手一指那棉袄团,对李如海继续说道:「你给我捡个这小玩意回来,比啥都强了。」 这是赵军的心里话,那豺哪里能跟猞猁相比呀?能养豺打围的,那都是传说。但养猞猁打围的,从古至今都有。 赵军记得上辈子刷手机的时候看过,以前古人带着猞猁骑马打围,人端坐于马鞍之上让徐俐伏于人身体后面。 在策马奔腾追击猎物途中,猞猁自马背一跃而下,去收割野兔、獐、鹿、孢子性命。 赵军这辈子骑马怕是不可能了,但他打算买个摩托车。以后没事儿就骑摩托进山,到时候人背枪在前面开车,让猎俐趴在后面,这多好玩儿。 而且,要是训练打围的话,这猴俐也比豺好用。且不说单个猞猁的战斗力远胜于豺,就连豺那优于猎狗的速度,在猞猁面前也根本都不够看。 还有就是,这小家伙虽然不大,但也是值钱的货。所以赵军才说,李如海又立了一大功。 而李如海呢,从小到大、一年到头都捞不着两块钱零花。 现在他是上班了,可李如海是三班倒,一个月才上十天班。他还没工龄,现阶段一个月工资才十块零八毛。 由于他岁数小,每个月发了工资,其中的十块钱需要上交给金小梅。剩下的八毛,李如海自己留着零花。 可今天一天,赵军就给了李如海四十三块五。李如海长这么大,也没得到过这么过钱啊? 「如海呀!」这时,屋外传来了王美兰的声音:「洗手吃饭啦。」 「哎!」李如海笑呵地应了一声,起身开门去东屋吃饺子了。 李如海走后,赵军伸手扒了下棉袄,但缩在棉袄里的小猪狎瞬间扬起小脑瓜,目不转睛地盯着赵军。 赵军又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它的头,小猪狗一双耳朵动了一下,但没有躲开。它虽然小,但在经历过饥寒交迫之后,它多少明白一些,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能让它吃穿暖的。 赵军将棉袄掖了掖,然后从炕上下地,去到仓房里搬出个松木箱子。 这松木的箱子,据说是赵军他奶的嫁妆。赵军给它搬进屋里,使抹布蘸水擦了擦里外的灰, 而王美兰和金小梅分头行动,把那些年家里孩子用过的裤子都给找出来,一层一层地铺在箱子里。 铺的时候王美兰还叨咕,说白瞎这些裤子了,要不然都给赵军的孩子留着用呢。 金小梅也是如此说的,然后李如海在旁边作证,这些裙子是他哥用过传给 他的,他又传给他妹。要不是凭空多出来个小猞猁,这裤子应该是留给他侄子、侄女用的。 对此,赵军没发表任何意见,他把裤子铺在松木箱子里头,准备给小猞猁做个窝。 就这样,赵军把箱子搬到他炕上,扯开棉袄将睡着的小猞猁移到箱子里。然后,再使棉袄盖住箱子口。 东屋里,李如海吃完了饺子,撂下筷子就往外跑。他捡着个老虎崽子这么大的事,还不得在屯子里宣传一顿么? 而王美兰和金小梅也没闲着,她俩在院子里架火,把昨天杀猪剩的猪头、猪蹄、猪尾巴放到火里烧。 将这些都烧黑以后,王美兰、金小梅用刷子刷、用水清洗。等洗净以后,金小梅拿着猪蹄、猪尾回她家,王美兰则端着猪头进屋,准备酱猪头。 原本王美兰说,是要给赵军做猪头焖子的,但却被赵军拒绝了。赵军说直接酱了,晚上叫着老李家过来,两家人一起再吃点、喝点。 而赵军呢,他牵着小熊、大胖出了家门,一路去到张援民家,把睡着了的张援民叫醒,让他跟着自己一起出去一趟。 就这样,他俩一人牵着一条狗,自永安屯出来,一路来在永安中学。 然后,赵军牵着小熊,张援民牵着大胖, 从左右绕到学校后身,又一起 二人分头行动,从左右绕到字校后身,入往山林里摸去。 这是因为猞猁一胎一般的话,最少都是两只。现在李如海捡回来一只那就可能还有。 但二人在后山寻摸了将近两个小时,也不见有小猞猁。 既然找不到,赵军就和张援民回了永安屯。进屯子后,二人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赵军自己牵着小熊、大胖到家,一进院子就闻着了两家屋里传出的肉香。 这香气,不但赵军能闻着,凡是从一左一右经过的都能闻着。 这些乡亲们,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甚至有人说,早知道赵军这么出息,说啥也得把闺女嫁给他。 赵军拴好狗后进屋,跟王美兰打了声招呼,就回了自己房间。 过了一会儿,王美兰蹑手蹑脚地推开了赵军的房门。 王美兰顺着门缝一看,见赵军正靠炕柜坐着,手上翻着那江华留下来的小册子。 看到王美兰,赵军笑道:「妈,有事儿啊?进来呗。」 「妈怕你睡着了。」王美兰笑着推开门,进屋到赵军身边,小声问道:「儿子,你跟你爸哪天还去放参呐?」 赵军闻言,眉头一皱道:「妈,这场雨一下,往后就得冷了,棒槌更不能好抬了。」 其实,眼下也不是放山的季节。红郎头没了,扫帚头也没了,赵军纯靠运气和经验在山里拿了几苗人参,但这场雨一下,林区就要下霜了。 等下霜以后,山中草木更加凋零,想找人参根本是不可能了。 所以,赵军不打算再去翻那老淹子了。反正这几年,那老掩子都是他们爷俩的,明年开春再去也赶趟。 赵军把这想法和王美兰一说,王美兰却是有些失望。不过在山里找饭就是如此,由不得人的意愿。 「妈。」看出老娘有些失望,赵军对王美 兰说:「明天我跟张大哥上山打围,后天看看我爸能休息不?要能的话,我俩下山去镇里,给那几苗棒槌卖了。」 王美兰闻言,瞬间眼前一亮,小声跟赵军说:「儿子,那些棒槌真能卖你说的那么多钱呐?」 赵军笑着一点头,对王美兰说:「只多不少。」 王美兰一听,笑容满面。 当林场通勤的小火车在永安屯外靠站后,工人 们纷纷下车。 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跟着人群进屯子,刚一进屯子,四人就见李如海飞奔而来。 看到这一幕,赵有财难得跟李大勇开玩笑,道:「大勇啊,屯子里肯定又有啥新鲜事儿了!」 李大勇闻言,嘴角一扯,无奈地摇了摇头。「爸!哥!大爷!」还有三五米远,李如海冲着四人就喊:「顺子哥!」 可李如海一直到跟前,四个人也没谁跟他搭话。 但李如海是谁呀? 他自己嘿嘿一笑,赖上李宝玉就说:「哥,我今天捡个老虎崽子。」 「啥?」李如海此言一出,四人全都止住脚步,李宝玉更是瞪着李如海问道:「死的啊?」 李宝玉还认为,是谁打死的猞猁,让李如海给捡了呢。 「什么死的?」李如海白了李宝玉一眼,道:「活的!」 「活的?」 李如海使手比划道:「这么大点,刚长牙。」 李如海此话一出,赵有财一步来在他面前,抓着李如海小胳膊,道:「在哪儿呢?」 「在家呢。」李如海笑道:「给我大哥养了!」 李如海话音刚落,就见赵有财松开他就往家跑。 第六百三十一章.一看就是打围的苗子 「大爷!」见赵有财要跑,李如海忙高举右手,对他背影喊道:「你听我说完了啊!」 赵有财止住脚步,回身问李如海,道:「咋的?」 李如海小跑着来在赵有财面前,而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也一起过来。 只听李如海对赵有财说:「大爷,我妈跟我大娘在家都定了,那小老虎崽子搁我大哥那儿养。等养大了,算他和我哥的。」 按理说,那小猪俐是李如海抱回来的。就算要分的话,也得有李如海一股,或者说是两家一家一半。 但这两家人谁都不傻,要不按着金小梅这么说的话,就没办法堵住赵有财和李大勇的口。 而按着金小梅那么说,有李宝玉一半的话,李宝玉年后就结婚分家,李大勇根本没办法要这小猪俐。 「她俩定的?」赵有财闻言,就知道事情不对,当即很是不满地说道:「她俩定就好使啊?」 说完,赵有财转过身,大步流星地往家走。见此情形,李大勇瞪了李如海一眼,然后追过去劝赵有财。 其实李大勇心明镜似的,这件事既然是王美兰和金小梅定下来的,那基本上就是定死了。 除此之外,李大勇还知道,赵有财嘴上硬气,其实不过是在晚辈面前要个面子。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就得过去劝一劝,好给大哥一个台阶下。 眼看赵有财、李大勇都走了,林祥顺往旁边岔道一指,对李家兄弟说:那我回去了哈。」 屯子里的路四通八达,林祥顺跟着他们往前走一段,再转弯也可以。但林祥顺感觉事情不妙,自己还是不跟掺和了。 「哎!」李宝玉应道:「顺子哥,你慢点哈。」 李如海也摆手,说:「顺子哥再见!」目送林祥顺走后,李宝玉抬手在李如海肩膀上拍了两下,然后笑道:「小鬼,有前途!」 李如海白了他哥一眼,伸出手嫌弃地把李宝玉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扒拉下去。 李家就他们哥俩,平日里李如海管李宝玉叫哥,管赵军叫大哥。 他大哥有钱,拍他两巴掌就是两张大团结。可他哥呢,和他一样,兜里都没什么钱。拍了两巴掌,就憋出那么一句俏皮话来。 李宝玉也看出了李如海对自己的嫌弃,但他毫不介意,反而一把搂住李如海肩膀,哥俩乐乐呵呵地往家走。 可和他们比起来,赵有财和李大勇这哥俩就不乐呵了。虽然走的也挺快,但他们一边走,一边数落着自己儿子的不是。 赵有财数落赵军,李大勇则数落李如海。都说钱是男人的胆,最近有了点小钱,赵有财心里对打围的执念更重了。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这就好像古代那些雄才大略的帝王,一到晚年身体衰老、精神不济的时候,就专挑太子的不是。 老赵家呢,虽然没有皇位传承,可赵有财也没到不能动弹的地步。相反,他正值壮年,身体各方面都在巅峰。 但活这半辈子,最让赵有财引以为傲的,不是他的厨艺,而是他打围的经历。 就像每次喝多了,赵有财都会给周围人讲他昔日纵横山林的威风。 而自从赵军发迹以来,别人经常跟赵有财夸奖赵军。 可能有时候,这些人还看赵有财一些面子,就把赵军夸得天花乱坠,好像比赵有财这当爹的还厉害似的。 外人也就罢了,但王美兰这当妈的,夸其儿子来那是不遗余力。再加上两口子有时候拌拌嘴,王美兰就好拿儿子磕打赵有财两句。 这些都让赵有财很是不爽,想他当年放弃打围,去林场给人炒菜,还不是为了能有一份稳定的收入,来养活妻儿老小么。 如今 自己还没老呢,怎么就被人比下去了?因此,赵有财心里不免有争胜的念头。当然了,这些还是基于赵军家里的条件越来越好。在衣食无忧的情况下,赵有财才想重新出山,好把永安第一炮手的位置从自己儿子手里夺回来。 可这条路注定是崎岖的,现在家里院子前后都满满登登的,已经没地方安置赵有财的狗帮了。 没办法赵有财只能把那三只红狗,都安顿在洪云涛家。为此,赵有财每个月还得给洪云涛拿两块钱和二十斤苞米面。 不过赵军年后就要结婚了,等到时候把房子、院子腾出来,赵有财就有地方养狗了。 可现在算上二黑,赵有财才有四条狗,其中那两条小狗崽子还吃奶呢。等这两条小狗长大,再把它们拖成成熟的猎狗,少说也得两三年。 赵有财一天都不想等了! 也是赶巧,赵军带狗帮进山打围,划拉一窝幼豺回来。豺可是天生的猎手,长大了就能打猎,出活可是比猎狗快多了。 所以,赵有财又把主意打到了那三只豺的身上。论打围的经验,赵有财和赵军可谓是不相上下。 但赵军的经验多是后来人提供的,而赵有财的不少经验都是学自老前辈。 当年赵有财跟着他爹下山,曾遇着个老山豁子,那可是真正的高人。赵有财机缘巧合之下,听那老山豁子吹嘘了一些训豺的经验。 今早被李如海听去的,只是一小部份,赵有财肚子还有货呢。他就等着赵军训豺失败,自己好趁机接盘。 可还没等他付诸行动,赵军那儿又多了个猪俐,而且还是幼崽。 一时间,赵有财都有些嫉妒自己儿子,心想这小子运气咋这么好呢。 不过,就连李大勇都能看明白的事,赵有财自然也明白。他知道那猪俐既然到了赵军手里,自己再想往出抠,怕是难了。 赵有财、李大勇自院门而入,急匆匆地往家里走。在他们身后,是李宝玉和李如海。 赵有财一开门,正在灶台前热菜的王美兰冲他笑道:「呀,回来啦。」 「嗯。」赵有财点下头,听西屋传出欢声笑语,便大步向屋里走去。 王美兰还没回过神,就见李大勇跟了进来,王美兰笑道:「大勇啊,正好你来了。一会儿小梅也过来,晚上都搁这儿吃哈。」 「哎!」李大勇一点头,然后也急匆匆地往西屋去。 王美兰眨眨眼睛,紧接着摇了摇头,把昨天剩的折箩下到了锅里。 赵有财一进屋,就见赵军、赵虹、赵娜和李小巧四人围坐在炕上。 看到赵有财进屋,赵军冲他笑道:「爸。」赵军话音刚落,又看见了李大勇,又招呼道:「李叔。」 赵军说话时,赵有财就到了炕沿边,他往赵虹、赵娜中间一挤,便看见了趴在炕上的小猪俐。 「哎呀!」看到这小玩意的第一眼,赵有财心里就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爱。 他伸出双手一起扣住小猪俐腰,然后反手将其托在手里。 这时,跟在赵有财身后的李大勇,看着小猪俐也是眼睛一亮。 对三个小丫头而言,这小家伙就像小猫一样,特别可爱,招人稀罕。 可对于赵军、赵有财他们来说,喜欢这小猪俐,是因为它是山林里天生的猎手。是黑水白山之间,东北虎、东北豹之下最强大的猫科动物。 外屋地房门又被人拉开,李宝玉、李如海跟王美兰打了个招呼,便也往西屋而来。 此时赵有财举着小猪俐喊李大勇道:「大勇啊,看看是公的、母的?」 李大勇是真听赵有财的话,他伸手拨开小猪俐两条后腿之间的毛,仔 细看了一眼对赵有财说:「大哥,这是个公的。」 「哎呀!」赵有财一听,忙收手把小猪捆抱在怀里,然后和李大勇说道:「这要养好了,养个百八十斤的,可是厉害了……哎…哎!」 赵有财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军把小猪俐从他怀里抱走,赵有财冲赵军一瞪眼睛,正好王美兰在外喊道:「放桌子,准备吃饭啦!」 赵有财狠狠瞪了赵军一眼,迈步向东屋走去。李宝玉趁机凑过来,在小猪俐脑袋上撸了两把。 「哎呀。」李宝玉笑着对赵军说:「哥哥,这玩意跟小猫似的呢。」 「嗯呐呗。」赵军把小猪俐往松木箱子一放,招呼几个小丫头下地去洗手吃饭。 这时,听见有人拍门,王美兰忙把房门推开,金小梅侧身端着大盘子进来。那盘子上,盛的是四个猪蹄子、一根猪尾巴和两个猪耳朵。 十几分钟后,赵军家开席。一张圆桌,连大人带孩子都坐下了。 今天的菜虽然没有昨天晚上多,但有切片码盘的猪头肉、切成麻将块的肉皮冻,这两个都蘸着蒜泥吃。 而猪蹄、猪尾巴和猪耳朵,都带着咸淡。金小梅把这些先酱后熏,然后猪蹄切成一块块,猪耳朵切丝。猪尾巴虽然少,但也切块大家分养吃着吃。 再加上昨天剩那些菜的折箩,两家人吃的沟满壕平。 吃饱喝足后,赵有财、李大勇硬是跟着几个小丫头挤到西屋炕上,逗弄了一会儿小猪俐。 直到金小梅帮着王美兰把碗筷啥的都收拾好,才把李家爷四个叫走回家。 等李家人走后,王美兰在东屋把被褥铺好,过来招呼赵有财和两个小丫头回屋睡觉。没成想,赵有财抱着小猴俐就往炕下去。 「哎,爸。」赵军见状,连忙阻拦。这时候的小家伙爪牙不利,正是和它建立感情的好时候,赵军哪能让赵有财给它抱走啊。 被赵军拦阻,赵有财一皱眉头,对赵军说:「你小妹稀罕,就让它搂一宿呗。」 赵有财这话倒是不假,这小猫似的东西,对小孩子有极大的吸引力,赵虹、赵娜都喜欢着呢。 所以,听赵有财的话,赵娜忙对赵军说:「哥,让我搂着猫儿睡吧。」 小孩子不知什么叫猪狗,也不知道什么是老虎崽子,小丫头们就管这小猪俐叫猫儿。 「这个……」面对自己可爱的妹妹,赵军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好在这时,王美兰从门口过来,指着赵娜说道:「你可拉倒吧,你跟你姐,你俩睡觉翻跟头、打把势的,它跟你俩睡一宿,得让你俩磋磨死。」 说完,王美兰回头对赵有财说:「赶紧把它放下,回屋睡觉去。」 「留啥呀?」赵有财仍试图争取道:「闺女喜欢,你就让她俩搂着呗。」 「搂什么搂?」王美兰没好气地说:「她俩能搂得了么?」 「她俩搂不了……」赵有财笑道:「我搂叹。」 「上一边儿去!」王美兰伸手把小猪俐从赵有财怀里夺下,转身交在赵军手中。 赵军接过小猪俐对赵虹、赵娜说:「你俩回去睡觉,明天早晨再来跟小猫儿玩儿哈。」 赵虹、赵娜听老娘刚才说的话,知道自己是搂不上小猫了,只听赵娜脆生生地说:「哥, 再让我摸下小猫儿。」 「哎。」赵军闻言,忙半蹲下身子,任小赵娜伸手在小猪狗头上轻轻一摸。而当被赵娜摸头时,小猴纲眯上了眼睛。 「我也摸!」赵虹也上前,握起了小猪俐一只小爪。这小家伙还真懂事,爪子一直收着不曾露出。 「行了,行了。」王美兰上前, 一手搂着一个闺女,道:「赶紧睡觉了,明天早晨再摸。」 说着,王美兰一回头,对杵在那里的赵有财说:「你还瞅啥呢?回去吧。」 赵有财无奈,只能怏怏离去。 等他们都走了,赵军把小猪俐放在炕沿边。这小家伙一落下,就趴下蜷缩起来。 赵军从旁边桌子下拽过洗脚盆,拿桌子上的暖瓶往里倒了热水,然后起身去外屋地,在大缸里扛出来半瓢凉水。 赵军回身,准备往洗脚盆里兑些凉水。可他一转头,却发现赵有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凑到了自己门前。 「爸,爸。」赵军连喊了两声,赵有财才回过头,笑呵呵地看着赵军。 一看赵有财对自己笑,赵军就知道他要干啥,立马道:「爸,你快回屋睡觉吧,明天还得上班呢。」 赵军话音刚落,就听东屋传出王美兰的声音:「赵有财,洗脚啦!一会儿水凉了!」 「哎!」赵有财不敢怠慢,忙快步往东屋走去。 赵军回屋兑水泡脚,等他拿抹布擦脚的时候,那小猪俐已经蜷在炕沿边睡觉了。 晚上外面凉,赵军就没特意出去倒水。他把洗脚盆推到桌子底下,然后从桌子上拿过一个小碗,又抄起了立在一旁麦乳精桶。 这是赵军晚上的时候,特意去食杂店给小徐俐买的。没办法,谁让这小玩意身价高呢? 好在它也就吃个二十来天,然后便能吃固体食物,这一桶麦乳精咋也够了。 装麦乳精的桶是铁皮桶,赵军一手握着铁皮桶,一手在其上弹了两下。 「铛!铛!」 两声脆响,小猪俐那长着尖毛的小耳朵一动,瞬间从炕沿边起来了。 这是赵军故意的,晚上回来以后,赵军给小猪俐冲麦乳精之前,就敲了两声。 当时小猪俐没反应,但当热水冲开麦乳精的一瞬间,这小徐俐就控制不住了。 现在是第二次听见赵军敲桶的声音,小猴俐竟然知道这是要开饭了。 赵军打开桶,使小勺往小碗里扛了一勺麦乳精,然后把自己茶缸里的温水往里倒了一点。 这时候,小猴狗已经来到赵军近前,它伸出一条小腿,试探着往赵军腿上踩,似乎是想离吃的更近一些。 赵军从桌子靠墙的位置拿过一根筷子,在小碗里搅了搅,等把麦乳精都搅开,再拿暖瓶,往碗里加热水。 一倒热水,香气四溢。与此同时,赵军只觉得大腿上一沉,低头一看却发现小猪俐已经上了自己大腿! 它虽然小,但身姿极为矫健。 免费阅读. 第六百三十二章.狗帮又壮大了 「嗷!嗷....」 一天早晨,天还没亮,小猞猁就把赵军给叫醒了。它在松木箱子里往上蹿。但箱子不但高,而且箱子口还被棉袄盖着,小猞猁出不出来,只能发出一声声尖叫。 赵军听见动静,知道小猞猁饿了,他怕给小家伙饿坏了,就准备起来给它弄点吃的。可赵军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他这屋的房门一下子就被人给推开了。 这把赵军吓得一激灵,一下子从炕上坐起来,却见赵有财大步走了进来。「爸!」赵军忍不住大声埋怨道:「你干啥呀?吓我一跳!」 赵有财斜了赵军一眼,到炕沿边把盖在松木箱子上的棉袄一掀。顿时就连一旁的赵军,都闻到了一股不好的味道。 这小家伙吃的食比较稀,控制不住就拉尿在窝里了。拉的不多,但尿的可就不是一泡了。 赵有财也不嫌弃,双手托着把小猞猁举在怀里,见小家伙不停地摇晃着脑袋、屁股,而且嘴里不断地发出吭吭唧唧的声音。 赵有财眨了眨眼睛,问赵军道:「它咋一个劲儿叫唤呢?」 赵有财他们这辈打围人,打围狗的来源,大狗一般都是花钱买。而小狗多是跟别人要,或者是自家的母狗怀孕哺育下一代。 而且又是在林区、农村,基本上都知道小狗该怎么照顾。 此时一看小猞猁叫唤,赵有财当即就对赵军说:「儿子,你起来就手给它冲碗麦乳精,我喂给它吃。」 「不用啊!」赵军眼珠一转,抬头故意看了眼挂在墙上的大钟,就对赵有财说:「我三点多刚喂它一次?这才多大一会儿啊。」 「嗯?」赵有财一愣,但听赵军又继续说:「爸,你看那箱子里头,褯子是不是都湿了?」赵有财转头一看,道:「可不咋的!」 「那就对了呗。」赵军闻言,忽悠道:「这小玩意跟小狗崽子一样,湿了它就不乐意待,就叫唤呗。」 「啊!」赵有财一听,似乎有道理,当即把小猞猁往怀里一收,又对赵军说:「褯子隔哪儿呢?你赶紧给找换了。」 赵军往对面的炕柜上一指,说道:「那三角兜子里头呢,爸,你伸手就给拽过来了。」 赵有财顺着赵军所指一看,抱着小猞猁两步过去,把那红花布的三角兜一扯,兜子被他扯落,从里面掉出一堆旧的褯子来。 这些褯子,有老赵家姐弟妹四个用过的,还有李家三兄妹用过的,赵有财看着都熟悉。 他从里面挑出个蓝白碎格布的,拿着放在松木箱子旁,然后把箱子里的脏褯子一卷,拿出来往旁边随意一丢,又拿起被浆洗褪色的褯子铺到箱子里。 「哎呀。」突然,赵军开口道:「爸,你把那埋汰的扔一边儿,一会儿等我起来,我洗。」「你洗?」赵有财冷笑一声,道:「你妈能让你洗么?她贱贴贴的,不得给你洗呀?」这什么话? 赵军白了赵有财一眼,本着有枣没枣都打三杆子的想法,对他说道:「不能让我妈洗,一会儿我起来洗。这小玩意,谁照顾它,它就跟谁亲。」 「嗯?」赵有财一怔,他看着赵军问道:「是那么回事么?」 「那你看呢?」赵军道:「孩子不都跟妈亲的多么?那不都是妈带大的么?」 「啊....」赵有财闻言,看了眼怀里的小猞猁,摸了摸它的小脑瓜,那它放进了木箱里。 然后,赵有财拿起被丢在一旁的埋汰褯子,就往外面走去。等出屋的时候,赵有财还把赵军这屋的房门给关上了。 这是因为赵有财要去外面,怕开门灌进来凉气在给他刚起床的儿子冻着。 赵军抻脖顺着窗户往外一看,见赵有财推门出去了。毕竟那褯子上 还有小猞猁拉的粑粑,得出去给抖落掉。 赵有财很快便回来,然后赵军就听见盆子碰地的声响,紧接着还有倒水入盆的声音。「嗷!嗷!」 此时木头箱子里又传出了小猞猁的叫声,穿上棉袄的赵军忙把它从箱子里抱出来。这小家伙站在赵军大腿上,伸着小腿就往那放麦乳精桶的桌子叫上扒。 赵军见状,忙拿过小猞猁吃食的小碗,然后是麦乳精桶,仍像昨天一样给小猞猁冲了一碗麦乳精。 等赵军把碗往小猞猁面前一放,小猞猁扑过去,把嘴***碗里开始舔食。 而在屋外,赵有财坐在小板凳上,拿过猪胰子准备洗褯子。 可就在这时,东屋的房门开了,王美兰一边出来,一边往棉袄袖子里伸胳膊。 当她看到坐在小板凳上要洗褯子的赵有财时,王美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见不是自己眼花就问道:「你这是干啥呢?」 「呵呵。」赵有财呵呵一笑,道:「这不帮儿子干点活么?」 「呵!」同样是「呵」,但王美兰是一脸冷笑,只听她道:「哎呀呀,你姑娘、儿子,你都没给洗过褯子,你这是伺候谁呀?」 「嗯?「正把打过胰子的褯子放在水里揉搓的赵有财,听王美兰这话不禁一愣。 但让赵有财愣神的,倒不是王美兰刚才说的话。想他赵有财有四个儿女,可他确实没洗过褯子。 而且他忽然想起来,好像王美兰也没洗过几次。那么问题来了,给赵春、赵军他们洗褯子的是谁? 很快,赵有财心里就有了答案,是他老娘,是赵军的奶奶。 当然了,赵军姐弟跟老太太也挺亲。只不过,他俩是人,而那小猞猁....用东北话说,它一个哑巴牲口,你给它说谁给它褯子,它能明白才怪呢?赵有财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被赵军忽悠了! 于是,赵有财把褯子往水里一推,把手伸进盆里,撩水洗掉了手上的胰子。等他起身时,把湿漉漉的手往裤子上蹭了蹭,便迈步走过去推开了赵军的房门。 一进门,赵有财就看见了在炕上舔碗的小猞猁。 「小犊子!」赵有财骂了一声,直向赵军冲去。赵军溜边往旁一躲,赵有财顺势坐到了炕头上,伸手就把小猞猁拽了过来。 刚吃饱的小猞猁似乎很抗拒,但却被赵有财强行抱在了怀里。 赵有财一手抱着小猞猁,一手指着赵军喝道:「去给褯子洗了去!」 赵军一笑,便往外屋地走去。他到那小盆前蹲身坐在小板凳上,伸手从盆里捞出褯子,笑道:「这不都洗完了么?拧一把晾出去就得了呗!」 听他这话,屋里的赵有财狠狠地往门口白了一眼! 赵军出去把褯子晾上,然后上了趟茅房,回来进西屋来,对正拿眼睛斜楞他的赵有财说:「爸,你明天能请假不?」 赵有财闻言,眼睛瞬间一亮,问赵军道:「咋的?咱俩还放山去?」 「那不能了。」赵军把缘由和赵有财一说,然后道:「爸,这眼瞅着就上冻,今年是不行了。等明年吧,一入伏咱俩就过去,要不行搁那儿搭个窝棚,住几天把那老埯子都给起了。」 「这个行!」赵有财一点头,道:「咱爷俩忙活它一夏一秋,票子不得哗哗的呀?」 「嗯,哗哗的。」赵军说着,伸手把小猞猁接了过来。而此时赵有财心里有事,随手就把小猞猁给了赵军。 这小家伙一到赵军怀里,便把小脸往赵军臂弯里一插,不像被赵有财抱着的时候那么紧张。 这时,赵有财对赵军说:「那行,我今天跟领导请个假,明天咱俩下山,给棒槌都卖了。」「嗯呐。」赵军叮 嘱道:「爸,这个事哈,除了我妈,咱们谁都不能跟谁说。」 「我知道哇。」赵有财先是应了一句然后小声嘀咕说:「要我说,连你妈都不应该告诉。」「啊?」他后面这句话,赵军没咋听清,便问道:「爸,你说啥?」 「没啥?「赵有财起身迈步向门外走去。 连吃了两天肉,赵军家今早吃的很是清淡,小米粥配咸菜。王美兰怕光喝粥不扛饿,还蒸了两合面的发糕。 吃饱喝足了,赵军回屋就收拾,今天他还要和张援民上山打围。赵军刚进屋,李家五口人,除了金小梅都来了。 赶巧,正赶上赵军要给小猞猁和赵虹、赵娜冲麦乳精喝。 小猞猁是少食多餐,赵军准备在临走前再给它喂点。而赵虹、赵娜呢,两个小丫头看到麦乳精,就想跟着蹭一碗。 正好又来了俩孩子,赵军就让李如海去拿碗,给他和李小巧也冲上一份。 就这样,李如海、李小巧和赵虹、赵娜,一人干了一碗麦乳精。而小猞猁,才喝了小半碗。 几人逗了逗猞猁,唠了两句嗑,赵有财和李家父子三人,便一起出去赶通勤的小火车。 而四人一路往村口走的时候,李大勇就凑到赵有财身旁,小声说道:「大哥,那小老虎崽子,能不能整来呀?」 「好像不能啊,咱晚了一步啊!「赵有财说完,还回身看了李如海一眼。 李大勇见状,指着李如海,跟赵有财说:「我早晨还说他呢这孩子捡着啥好东西了,也不说给他大爷!」 说到此处,李大勇回头,冲着李如海喝道:「你忘啦?你大爷上回还奖励你一块钱呢。」和李如海走在一起的李宝玉闻言,忙笑着冲李大勇说:「爸,昨天如海一回来,不就碰着我哥哥了么?要我大爷在家,不就给我大爷了么?」 这小子上班这一年没少成长,简简单单几句话就给李如海解了围。 听李宝玉这么说,李大勇白了他哥俩一眼,就跟赵有财窃窃私语去了。 而这时,李如海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给你俩?就你俩那一块钱.....我得捡二十个老虎崽子.....能凑够二十块钱呐。」 「如海。」听见李如海小声嘀咕,李宝玉转头问道:「你说啥呢?」「没事儿。」李如海仰脸冲李宝玉一笑,思绪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赵军这边刚穿戴整齐,张援民就带着小铃铛来了。今天来得早,是因为小铃铛听说赵军家多了个小猞猁,她想来过来看上一眼。 就这样,四个小丫头围着小猞猁,你摸一把,我摸一把的。 在炕沿边,张援民捧着大茶缸子,笑着对赵军说:「兄弟,我和铃铛刚才来的时候,碰见肖建设了。他还跟我说,让我帮他抓野猪。呵呵,我哪有那两下子,我上哪儿给他抓去?」 赵军闻言一笑,对张援民道:「大哥,他们你还不知道么?就是想图便宜。那野猪大了,也不好抓。你说卖给他们,得卖多少钱?要整得跟家猪价差不多,乡里乡亲的咋卖呀?」 「可不咋的?」张援民闻言,转过身在小猞猁头上撸了一把,然后对赵军说:「兄弟,我寻思了,你说的也对。咱要有把握,还是可着老虎崽子磕。这玩意,一张皮就三千多啊。」 「那是啊。」赵军抬头,下巴往那炕柜上一点,继续道:「明天跟我爸,我俩下山,到县里去。问问他们那边收老虎崽子皮,一张能给多少钱。」 张援民闻言,忙道:「兄弟,到县里买呀?不等那个郑什么啦?」 「我爷俩去看看的。」赵军笑道:「县里要能给上高价,我就卖了。要价不高,再回来呗。」说到此处,赵军又补了一句说:「反正咱 哥们儿也不缺钱。」 「这倒是!」张援民说完,就听自己闺女叫着赵虹她们上学,他也起身对赵军说:「兄弟,咱们也走吧。」 「走!「赵军从炕上起来,自墙上摘下两把半自动枪,一把交给张援民,一把自己背在肩上,然后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两包共五十发子弹揣进兜里。 二人从屋里出来,赵军翻墙过李家,去放李家院里的狗。而张援民,则将赵军家院里的狗全都撒开。 等大黄、小花它们跑出院子,赵军又翻墙回来,走到花龙跟前,把拴着花龙的链子解开。 这狗到家的时间也不短了,赵军打算带它进山溜溜,不管开不开口,起码进山熟悉熟悉。 如此一来,赵军的狗帮又壮大了。前天抓猪的时候,还是十二条狗呢,今天就变成十三条了。 第六百三十三章.挑茬子的野猪 刚从家里出来的花龙很是兴奋,四处撒欢儿地乱跑。可等进了山里,它便寸步不离地跟在赵军身旁。 这样的狗,轻易是丢不了了。但今天指着它战斗,怕也是不可能了。可赵军并不在意,和张援民一起带着狗帮沿山脊而上。 此时三条头狗,小熊、黑虎、大胖顺着两边山坡而下,早已不见了踪影。而小熊带走了小花,黑虎带走了青龙、黑龙。 而其余的大黄、白龙、三胖、花猫、花狼、二黑,一直在赵军附近游弋。这些加在一起,总共十三条围狗。 这年头,专业打狗围的人家,能养三、四条猎狗的,那就算是大户了。 像赵军领的这帮狗,相当于别人三家合伙。而论默契度和齐心协力,赵军的这帮狗,可就厉害了。 跟在后面的赵军和张援民,俩人穿着雨鞋,背着枪在山间行走。昨天上午的大雨,让山路有些泥泞,有些坑洼处还有少许的积水。 自岗尖翻山而下,赵军居高临下地找寻跑远的几条狗。他不是怕狗丢,而是在观察这些狗的精神状态。 这时,大胖独自从南坡上来,一直到赵军跟前。赵军伸手要去摸大胖,大胖却捣腾着小碎步,围着赵军绕了一圈,便又往北坡下了扎去。 「兄弟!」张援民小跑着来在赵军身旁,嘀咕道:「我跟你嫂子商量了,我也要养几条狗。」「啊?」赵军闻言一怔,侧脸看了张援民一眼,惊讶地问道:「大哥,你咋还要养狗呢?」张援民嘿嘿一笑,道:「我跟你嫂子也说了,我想帮兄弟你出点儿力呀。」 说话的时候,二人踩下岗梁子往下走。山路泥泞且滑,二人脚下都小心得很。 张援民一边走,一边跟赵军说:「咱这有好头狗,我要整着狗了,也能拖出来。完了咱这狗帮规模更大,咱不就更厉害了么?」 张援民平日跟着赵军混,除了出谋划策以外,再就是搬运猎物。以前是家庭困难,占自己兄弟点便宜。如今条件也好了,张援民就想着多帮赵军出点力。 赵军一听,眨着眼睛寻思了两秒钟,便对张援民说:「大哥,你别说哈,你养几条狗还真行!」 都说人多力量大,那狗多了也是一样。 在赵军上辈子重生的那个时间点,随着野生资源越来越丰富,野猪开始泛滥,经常有侵袭农田、毁坏庄稼的事情发生。 于是,就有人就打着护农的名义,对野猪进行围剿。其中也有训练狗进行刀猎的,但由于是刀猎,想结果野猪的话,就必须上前递刀。 正是因为少了枪,变数就大,经常围着野猪了,但不能取其性命。 所以,那时候的猎狗虽然品种更优良,但论强硬、经验和心气儿,都没法跟这时候的猎狗相比。 而且猎人因为生活安乐,也不如这时候的人彪悍,像昔日黄贵那么凶悍的刀猎,二十年后的人玩不来。他们只能驱使大帮的猎狗,硬将野猪定成死窝,瞅着万无一失,人才会提刀而上。 所以,那些人打围的时候,一出动就是二十多条,甚至三十条多的猎狗。二十多条狗,打一场围。在赵军现在所处的这个年代,几乎是从未有过的。但如果张援民再养几条狗的话,那离二十条狗可就不远了。 「大哥。」赵军对张援民说:「你要大狗,还是小狗?你要是打小开始养的话,等咱家小熊下完崽子,给江奶拿一个,剩下的你就都抱走得了。」 如今赵军家的狗是够多了,再多倒也能养起,但就怕照顾不过来。「那可不行啊!」张援民一听,连忙摆手道:「兄弟你是不是忘了?」 说到此处,张援民看赵军愣神,连忙提醒说:「前天吃杀猪菜的时候,我老叔不说了么?小熊下完崽子,他都 要留下自己养着。」 张援民口中的老叔,就是赵有财。 赵军闻言,嘴角一扯,没在这个事情上纠结,而是问张援民说:「那大哥你上哪儿整狗去?」 「我上你嫂子娘家呀。」张援民笑道:「你忘啦?黑龙不就搁杨满堂那儿抱来的么。」 「啊!」赵军恍然大悟,点头道:「大哥,你别说哈。老杨家养那狗真行啊,我跟他打过围,我见识过。」 「那你看。」张援民说:「他家也从老爷子那辈开始打围,那老杨炮么?当年也挺出名的。」「这我知道。」赵军点头,道:「听说那老爷子打野鸭子,举枪就下物。」 「好像是。」张援民也说:「我听我老丈母娘说过,以前老爷子还给她家拿过野鸭子呢。」 说这话的时候,张援民使手比划道:「一公一母绑一起,那老爷子有一年过年,给他家拿四对,你说他自己得打多少。」 「那是.....」「嗷嗷嗷....」 突然,一阵狗叫声打断了赵军的话。在那南面山坡下,临近下沟塘子的地方,有一串野猪蹄子印。 黑虎、青龙、黑龙一起沿着脚印而行,突然黑虎把嘴往那泥洼一探,再抬头时往空中一嗅、鼻子一抽,撒腿便往沟塘子底下扎。 「嗷嗷嗷.....」黑虎一边跑,一边叫。青龙、黑龙它俩上山就贴黑虎,此时黑虎连叫带跑,它俩一路相随。 狗叫声传至岗梁子上,游弋在赵军周围的猎狗,纷纷奔南坡而下。 白龙、二黑并驾齐驱,三胖、花猫、花狼紧追其后。最后是大黄,这老狗跑的慢,但离前面的花狼也没差多远。 此时赵军身旁只剩下花龙一个,眼看其他狗都出去了,花龙在赵军身旁急得直转圈啊。但它着急,是着急不知道自己该干啥。 赵军摘枪在手,和张援民沿南坡而下。与此同时,小熊、大胖、小花自北坡上来,从赵军耳旁跑过,一路奔沟塘子底下而去。 这时候,黑虎、青龙、黑龙已下在了沟塘子里。正所谓:水往低处流。 山里下雨,沟塘里自然会存水。黑虎膀大腰圆的,它倒还好。而黑龙下来,泥水就贴它肚皮了。 三条狗趟水而过,上对面山坡,再往半山腰而去。在那半山腰处,一头大野猪正在泥坑里打滚呢。 这是头炮卵子,体重三百斤出头,约莫在三百二三十斤。 它在泥坑里打滚,就相当于是洗澡了。而洗澡完后,这野猪可能会找棵大红松,拿肩膀头蹭蹭松树。 正在大野猪玩泥巴,玩得欢快的时候,一阵狗叫声打搅了它的雅兴。大野猪一个翻身自泥坑中站起,抽鼻发出吩儿、吩儿声响,然后转头晃尾直往上跑。 黑虎带着青龙、黑龙最先赶到,黑虎、黑龙都是掏后三路的狗,所以它俩尾随而行。至于青龙,它是挂钳子的迎头狗,追上野猪也不停下,一直跑到野猪前头将其截下。 当看到青龙的一瞬间,野猪立即止步,把头一扭往青龙右边蹿去。 猎狗围猎,就跟人打群架一样,得有一个挑头的先下手。这在赵军家乡这边叫点炮。而这三条狗,黑龙还小,黑虎滑头,敢下第一口的,还得是青龙。 想那天夜战母猪林的时候,杀到河套子附近,青龙就咬头一口,直接钳住野猪耳朵。今天的青龙也不怂,它趁着野猪奔逃之际,蹿上去一口叼住了野猪右边耳朵。 可青龙毕竟还小,咬住野猪之后,随着野猪往前一蹿,把青龙带起来了。 就这样,野猪挂着青龙就往那棹树林子里跑。而这时,有狗点炮了,黑虎、黑龙双双奔野猪发起了攻击。 今天黑虎没特 意追求攻击的部位,直接蹿起了朝着野猪后大腿就是一口。而黑龙是真狠,张嘴咬住了野猪后屁股上挂着的两个大蛋。 那俩大蛋,个个都如拳头般大小。黑龙这一口,咬的野猪一个激灵! 可美中不足的是,黑龙下口不如花小儿那么狠,它咬一下就松口了。黑龙一松口,野猪渐渐缓过神来,挂着青龙、拖着黑虎继续奔跑。 被野猪在地上拖拽,黑虎坚持不住就松了嘴。而青龙却是坚强地咬着野猪耳朵,哪怕被野猪提在半空,它也不曾松口。 这时,黑龙又扑了过来,朝着野猪蛋又是一口! 「嗷!」在黑龙松口的时候,野猪也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它往后一甩头的时候,挂在它耳朵上的青龙被甩了起来, 青龙就好像坐悠车一样,悠起来,飞出去,直接摔在地上。 这一下把青龙摔得不轻,可要是没这一下,青龙悠回去必被野猪挑伤。 野猪转身,去撞黑龙,黑龙急忙往旁躲闪。黑虎一看野猪来势汹汹,它跑得更远,蹿出去五六米,才站住脚、转回身冲着野猪一顿咆哮。 这野猪头微微低下,脊背鬃毛炸起,拉开架势与三条狗对峙。 一般来说,野猪碰着狗,要么跑,要么战。而有经验的猎人都知道,这猪越厉害、越好战,它就死的越快。 因为,它扛不住子弹。 所以,当野猪选择与狗交战的时候,它就离死不远。而那些眯着眼睛,一门心思逃跑的野猪,往往能从围猎中逃过一劫。 就像夜战母猪林的那头野猪,它就是不站脚地跑,它明明比这头野猪体型还大,可它根本不与狗缠斗。 所以,那天赵军从天亮追到黑天,也没能追上它。要不是黑虎这狗隔路,还真就叫那头野猪给跑了。 而今天这头野猪,脾气好像是不太好,嘴里发出「吼吼」声响,脊背上鬃毛根根如针。野猪盯住叫的最欢的黑虎,纵身就冲了过去。可黑虎打围这大半年来,从未受过伤,不等野猪到近前,它就往旁边一闪,绕树便转到了野猪身后。 野猪跟狗不一样,野猪只会跑直线。此时冲散黑虎、黑龙,这野猪都没顺路往远跑,而是回过头来,继续与三条狗对峙。 可野猪刚转身站定,白龙、二黑就到了! 它俩都是蒙细和笨狗的串儿,奔跑极快。两条狗一到,野猪听见动静便把身微微一侧,小眼睛瞄向白龙、二黑。 「吼!吼!"野猪踏步,甩头攻向白龙。 这野猪是真猛,此时此刻还要与狗决个胜负! 白龙闪身躲过,二黑跃身扑上,袭击猪耳。野猪将头一挑,二黑忙抽身逼退。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三百斤出头的野猪,正是挑茬子的时候,那一对獠牙如匕首一般。 逼退二黑,野猪转头又将青龙惊走。可在这时,三胖、花猫、花狼又到了。霎时间,八条狗把野猪团团围住。 即便面对此等阵势,野猪仍凛然不惧,嘴里发出怒吼声,不断地向前踏步,逼得狗帮不敢轻举妄动。 但这帮狗也不着急,将野猪团团围住,在野猪四面八方吼叫不止,不断地给予着野猪压力。 而这时,大黄也赶了过来。它加入战团,和白龙、二黑、三胖、花猫、花狼不断地试图向野猪靠近,与野猪纠缠着、消耗着野猪的体力。 「汪汪汪.....」 又有狗叫声自坡下传来,大胖一狗当先,其后是小熊、小花。 这三条狗又加入到对野猪的包围圈中,一时间林子里飞鸟、小兽奔走一空,只留下这十二条狗与一头野猪。 此时眼前全是狗,野猪都没怂, 将身一纵,气势汹汹地冲向大黄。大黄经验何其丰富,把狗头一挑,狗尾巴一扬,半转身撤走。 野猪一冲,小熊便自其身后发起袭击。而小熊一动小花紧随其后,黑龙也跟着下口。三条母狗,两条咬住野猪后大腿,黑龙一口掏在野猪蛋上。 「嗷.....嗷!「野猪抻着脖子发出一声嘶吼,一旁的白龙、二黑趁机蹿起,一左一右咬猪耳、挂钳子! 野猪大惊,忙甩头想挑白龙、二黑,可这两条狗把重心一压,四条腿紧紧撑地,一起与野猪较劲。 三百斤的野猪,还不是白龙、二黑能制住的。眼看野猪仰头把白龙、二黑扯动,大胖冲身而起,张开大口闷住野猪那长长的猪嘴,狠狠往下一按。 「嗷.....」野猪嘶吼间青龙、大黄、三胖、花猫、花狼齐齐下口,一拥而上! 第六百三十四章.野猪踢翻张援民 野猪***期,一般在二十四节气的小雪以后。所以现在的野猪,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其余的啥也不想。 如此攒了一身膘的同时,也攒了一膀子的力气。这炮卵子刚才没跑,体力也没消耗多少。 此时大胖闷头,野猪猛地一仰头,挂着白龙、二黑仍将大胖掀了个跟头。然后野猪甩嘴左撅右挑,锋利的猪牙逼得白龙、二黑不得不松口。 与此同时,大黄等狗一拥而上,咬野猪腿的,咬野猪腿;掏哈拉巴的,掏哈拉巴。野猪奋力将身一转,如拉磨一般在树林间转动,瞬间的爆发将青龙、大黄、三胖、花猫、花狼都给甩开了。 而随着野猪转身,小熊、小花、黑龙急忙松口,狗帮退散,野猪夺路而逃。 野猪这时候知道不好了,可却为时已晚。白龙、二黑与其并驾齐驱,双双向中间的野猪贴去。 野猪一个急刹车,将两条狗闪了出去,它把头一转,又往右边逃窜。 正好大胖过来,恶狠狠地向野猪一蹿,野猪身形一顿,一猪一狗短暂对峙的时候,大黄从旁边袭来,一口咬住野猪左边猪肘。 野猪把头右转去挑大黄,大黄忙抽身退走。这时青龙纵身而上,凶狠地咬住了野猪右边耳朵。 可野猪将头一挑,随着野猪脑袋高高扬起,三十来斤沉的青龙被野猪直接带起,起在半空飞了出去。 青龙重重地摔在地上,而野猪向前奔跑,眼看白龙、二黑在前方拦路,野猪左右摆头,将它们双双逼退。 野猪又往前奔,大胖带着三胖、花猫、花狼拦路,野猪脚步不停,四蹄踩踏山坡,气势如虹。 大胖它们被野猪气势所慑,纷纷向两旁避让,野猪再次夺路而逃。可此时它身后追了十二条狗,而且在奔逃途中,一条条猎狗出现在它一左一右。 野猪不断往左右观瞧,刚才就黑虎和青龙、黑龙的时候,它不跑。现在十二条狗对它围追堵截,它是真想跑了。 野猪左突右奔,庞大的身体,在速度、惯性的作用下,势不可挡。锋利的獠牙,更是让猎狗所忌惮。 但在这狗帮里,小熊、大黄、二黑、大胖、三胖、花猫、花狼,都是成熟的猎狗,它们各个经验丰富,在僵持中不断地消耗野猪的锐气和体力。 此时体力充沛,野猪在猎狗围斗中,如一员绝世猛将在乱军之中纵横披靡。 可这只是表面现象,实际上野猪一直在这面山坡上转圈,根本都没跑出去。眼看着它又跑回之前洗澡的泥坑前,野猪脚步不停踏泥而奔,沿途甩头亮牙杀退大黄、白龙。 可就在这时,小熊带着黑龙、小花追上了野猪,它们自野猪身后发起袭击。 当黑龙下口衔住野猪蛋时,野猪身体不由自主激灵一下。与此同时,小熊一口咬在了,野猪右边后腿腿弯处。 野猪蛋一疼、腿一软,脚步一乱,蹄下泥泞,野猪直接滑倒在泥坑里。 刹那间,狗帮全都钉了上去,扯耳朵的,扯耳朵;咬脑袋的,咬脑袋;拽猪腿的,拽猪腿。 野猪拼命地挣扎,两条前腿一撑,试图起身的同时,还晃头惊退向它靠近的猎狗。而在这时,一道黑影杀入战团。 黑虎来了! 正赶上黑龙咬了野猪屁股一口后撤走,正赶上小熊、小花合力抻起野猪一条后腿,黑虎杀至野猪后鞧前,低身探脑往野猪裆下一插,张开大嘴就是一口! 一口含枪,犬牙交错,齿扣那棍状的肉皮骨头。 这还不算完,黑虎前半身下压,脊背发力向后抽身,瞬间就把狗头从野猪裆下拽出来了! 而那猪枪仍在黑虎口中! 「傲野猪猪蹄子狠狠一蹬,虽 然猪蹬腿只能直蹬,根本踹不到它屁股后黑虎,但却,把咬着它猪腿的小熊、小花给甩开了。 黑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小熊、小花闪在一旁,它只以为有危险呢,当即松口转头就跑。 「嗷嗷……...」在惨烈的猪叫声中野猪自泥坑中翻身而起,转身一眼就盯上了那一撅一拐的黑虎。 其实野猪并不知道刚才的那一口是谁咬的,但当它转过身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黑虎。 「嗷!「野猪怪叫一声,蹿高直奔黑虎杀来,黑虎也不甘示弱,扯着嗓子就就叫:「嗷嗷嗷. 黑虎一路跑,一路叫。一路跑叫着,直奔下坡而去。 这野猪脾气本来就不好,刚被咬了猪枪的野猪,此时只觉得肚子那一片都抽搐的疼。愤怒的它,拼尽全力追赶黑虎。 此时的野猪,用东北话就是蹦高儿高儿地追。 这些狗里,黑虎最是惜命,眼看着野猪奔自己来了,黑虎闷头地往下跑。而后面,狗帮呼呼啦啦地开始追野猪,十一条狗自山坡上奔下,阵仗惊人!但这时野猪已红了眼,多少条狗追它,它都不在乎了,玩了命地追杀黑虎。 此时赵军、张援民带着花龙刚下到沟塘子前,眼看着沟塘里都是水,二人即便不愿意,也得蹚水过去。 不过,赵军并不着急,因为他听见那狗叫、猪吼声始终在一个位置。所以,赵军猜又是一头小野猪,直接被狗帮定了死窝。 可突然间,风声又把狗叫声、野猪嘶吼声带入赵军耳中。 感觉声音来源位置发生了变化,赵军手搭凉棚往对面岗子上一看,只见一头大野猪追着黑虎,稀里哗啦自山坡上下来。 那一路上,野猪横冲直撞,挂断了不知多少枝条、树杈。 野猪这么凶悍,黑虎心中胆寒,而且它一条前腿有伤,上坡还好,下坡可就吃力了。赵军见状,忙转头往来时的坡上跑。 吃力地跑出四五十米,赵军停住脚步,端枪往对面岗子上瞄。可就在这时,黑虎脚下一打滑,直接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还好这片山坡上树木稀少,黑虎所过之处没有树木阻挡,它滚了七八米起身,脚步踉踉跄跄地往下去。 而野猪在猎狗的牵扯下,也在泥泞中失了前蹄。可它不但比黑虎大多了,而且运气也,不太好,叽里咕噜往下滚的途中,脊背重重地撞在一棵棹树上,撞得那棹树一阵颤悠。 野猪嘶吼一声,挣扎从泥泞中起身。它此时也不追黑虎了,眼看狗帮自上而下,它徘坡便往东走。 白龙、二黑、大胖看到野猪东蹿,急忙转弯抄路拦截。 「吼吼…………」大量体力流失的野猪,这一次没能冲破三条猛犬的防线,被截下来的野猪返身又往下跑。 而此时,追过来的花猫纵身而上,一口叨住了野猪右边耳朵,随即把自己的身子往野猪门上一靠,四条狗腿一撑地,用尽力气要把野猪留住。 野猪感觉耳朵火辣辣的疼,花猫拽它右耳,它就顺势往右一甩头,想要攻击花猫。可那花狼欺身而上,张嘴又将野猪左耳吞尽口中。 然后花狼也跟它兄弟一样,把自己身体往野猪身上一贴,四条腿撑地发力,将野猪脑袋往左边又一薅。 猪头受制于狗,野猪连忙甩头,可花猫、花狼一左一右,齐齐用力将猪头抻住与野猪角力。 而且它俩身贴野猪,野猪转头也挑不着它们。这就是经验! 滑头,也不是谁都能滑的! 这两条狗在到赵军手里之前,长达两年不受伤,那经验得多丰富啊? 野猪四肢发力,准备蓄力爆发将两条狗挑飞。而下一秒,大胖当头一口,咬住猪 嘴往泥泞的山坡上一按! 与此同时二黑扑起,咬住野猪头上的鬃毛,拼命地撕扯着。 两只野猪耳朵被花猫、花狼给分了,白龙就袭野猪腋下,大黄撕咬另一边,而青龙直掏野猪前腿。 还有小熊、小花双双攻击野猪后腿,挂在野猪身上晃动着身体,给予野猪压力。而最终一锤定音的,却是黑龙。 它咬一口松开,咬一口再松开,连咬野猪蛋三口,野猪当时就受不了,一屁股坐在山坡上,紧接着前腿一软,被狗帮硬生生地摁在地上! 这时候,野猪再挣扎,它就起不来了! 「兄弟!」张援民在下方,连连冲赵军招手,并喊道:「狗拿着死窝儿啦!」赵军站在上面看得清楚,眼看着那被狗帮制服的野猪,他端枪往下走去。 其实赵军与野猪的直线距离不远,但他刚才没开枪,是因为花猫、花狼把野猪夹在了中间,他怕伤狗没敢开枪。 此时大局已定,显然是又省下一颗子弹,现在过去补上一刀,开膛放血就完了。于是赵军持枪往下走,和张援民一起蹚水上对面山坡。 他俩一路往上走不多远,花龙眼看同伴在前面与一兽咬作一团,它晃着尾巴屁颠、屁颠地过去看热闹。 赵军也不管它,只与张援民大步往前走。可在这时,只听一阵嗷叫,赵***头一瞅,就见一身泥的黑虎向赵军飞奔而来。 「你特么离我远点!」赵军见状,急忙抬手冲黑虎连摆,示意它一边儿待着去。 可刚受了惊吓,现在见到亲人的黑虎哪里肯停,一直冲到赵军跟前,才被赵军一脚吓 开。 感觉万分委屈的黑虎,一屁股坐在山坡上,扯着嗓子朝天开始嚎山。可即便这样,赵军也不打算抱它、安慰它,只道:「你还吃不吃肉了?」赵军一言既出,黑虎的嚎叫声戛然而止,它看了赵军一眼,便立即起身。 然后,黑虎站在那里,狠狠地一抖身。抖身声响噼里啪啦,更有无数泥点子自黑虎身上弹出,惊的赵军、张援民连忙往远处躲避。 甩了甩身上的泥,黑虎捣腾着小步跑向战场,它就等着吃肉了。 「兄弟!「躲避泥点子后张援民又凑到赵军身旁,指着前边被狗帮摁住的大炮卵子,道:「兄弟,咱抓活的呀!」 「你可拉倒吧!「赵军摇头说:「这死老沉的,我可整不动!「 那天抬那不到二百斤的母野猪,走山路都老费劲了。这三百多斤的大炮卵子,赵军和张援民可是抬不动。 「我回去借个爬犁架。」张援民说:「咱俩给它四蹄一捆,我搁爬犁架给它整回去了。「 「可别的了。」赵军闻言,皱眉道:「整回去干啥呀?这大炮卵子肉也不好吃,大哥你要乐意吃杀猪菜,咱哪天抓住老母猪、黄毛子再说。「 「兄弟,不用你整,我来!「张援民一边拍胸脯,一边从兜子里往出掏绳子,道:「你就帮我给它捆上,完事儿咱就带狗回去。中午吃完饭,我自己拉爬犁架来。」 听张援民这么说,赵军忙道:「那还得喂狗呢!」 按理说,在山上下货必须先喂狗。但赵军家这帮狗,养的太熟了,回家去杀猪再喂它们也是可以的。只不过赵军不知道张援民要干啥,他倒是不稀罕这炮卵子肉,但必须得喂狗。 张援民道:「兄弟,我都寻思了。咱们兄弟一起打围,不能总让你一个人往里搭狗食钱啊。大哥把这猪整回去,搁屯子里一杀,便宜抠搜地就卖了。甭管卖多少钱,卖完了大哥都给你,你就拿着给咱这些狗添点啥。」 张援民这倒是好意,可赵军却道:「大哥,你费那事干啥呀?咱俩搁这儿给它扒了,该喂狗的喂狗 ,剩下的肉咱俩使麻袋装回去,你要愿意卖,你再卖呗。」 「那少卖不少呢!」张援民把绳子往肩膀上一搭,然后掰着手指,给赵军算道:「兄弟,你看。咱给它整回去,屯子里人谁要接猪血,那不也是钱么?」 「哎呦我的天呐!」赵军一听都不知道该说啥了,这张援民也太会过日子了。 这时,张援民笑着继续说道:「兄弟,这是大炮卵子啊,这猪整回去,兄弟你也露脸呐。」赵军摆了摆手,道:「行了,大哥,你看着办吧。」 「哎!「张援民笑着应了一声,几步来在近前,侧身把大黄顶开,手里的绳子就往野猪腿上缠去。 缠腿系扣,当张援民系第二道的扣的时候,那野猪猛地一挣,虽然挣不开猎狗们的撕咬,但这猪蹄子却直奔张援民腋下踹来。 张援民慌忙躲闪,但没躲及时,被野猪一蹄子撩在左肋上。 这一蹄子没蹬太实,但也蹬得张援民往后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山坡上。 赵军见状,吓得忙往张援民身边跑,此时就听张援民扯着嗓子嚎道:「唉呀妈呀,我的肋挺叉子!」 第六百三十五章.有财,帮我抓俩野猪呗 听着张援民的哀嚎声,可是把赵军给吓坏了。尤其是野猪踹的那个位置,这要是把张援民的肋骨踹折了,那就得往山下大医院送了。 不仅如此,就算没把肋骨踹折,踹个骨裂也是麻烦事啊。 赵军到近前,扶住张援民后背,着急地问道:「大哥,你把手拿了,我摸摸你骨头折没折!」 「没......没.....」张援民皱眉、咧嘴,呲牙道:「没折。」 说完这句话,坐在地上的张援民往前一弯腰,整个人往前趴去。 这可把赵军吓懵了,忙扑倒过去,欲扶张援民道:「大哥,你挺一会儿,我背你下山。」张援民一手捂着肋骨,一手抬起来连摆,道:「不.....不用,没.....事。」 「没事儿,这是干啥呀?」赵军有些惊慌失措,伸手就要把张援民拽起来。可张援民一把按住了赵军的手,道:「兄......兄弟,别碰我!」 说完,张援民往后一仰,手捂着左肋躺在地上。然后他一侧身,膝盖曲起向前,痛苦地说:「野猪给我踹岔气了。」 赵军闻言一怔,随即嘴角一扯,从张援民身旁站起。 只见他肩膀一晃,将钢枪甩到身前,举臂单手抓枪,另一只手掰开枪上刺刀,往前几步举枪刺入野猪腋下。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随着赵军拔出刺刀,一股血箭呲出,在野猪哀嚎声中,狗帮更兴奋地撕扯着野猪。 「兄.....兄弟!」张援民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招呼赵军一声,但见血箭自野猪身上喷出,他有些失望地喃喃自语道:「白瞎那血肠了。」 赵军听见张援民嘀咕声,回身白了他一眼,几步来在张援民近前,道:「大哥,你行不行啊?能不能起来啦?」 张援民抬手挥了挥,还捂着左肋不言语。 赵军见状,无奈地道:「大哥,你自己缓一会儿吧,我给猪开膛,等喂完了狗,要不行我给你背回去。」 说完,赵军找附近看了看,然后回来把狗帮驱散。然后将拽着野猪一双后腿,吃力将其拽到一处黄草从。 赵军把死透的野猪翻了个四脚朝天,从后腰抽出张援民送给他的鹿皮刀,给野猪开膛以后,将红下水、白下水全拽出来。 赵军扯野猪肠子、肚子的时候,猎狗们乖巧地围坐一圈,只有花龙晃着尾巴凑了过来。花龙没经历过这个,多少没见过世面,看着肉就想吃。 「汪!呜....」看花龙伸嘴奔那嘀里嘟噜的野猪肠子而去,青龙纵身扑向花龙。花龙灵活地转身,将身一纵,将自己的两条前腿与青龙的两条前腿架在一起。 一时间,两条狗都双腿直立,互相支撑起来。可就在这时,黑龙从旁边杀出,一头将花龙撞倒,青龙见状回头一口,就听花龙口中发出一声惨叫。 霎时间,三条狗打在一团,花龙以一敌二,处于下风。 「滚!"赵军单手抓着枪管,将枪把子抡圆了,把要赶过来参战的黑虎、白龙、二黑全都惊退。 然后,赵军冲到战团前,随手把枪往地上一丢,一手揪住黑龙后脖领子,一手抓住黑龙脊背上的皮毛,将其硬从花龙身上扯下,甩臂把黑龙丢了出去。 此时青龙、花龙滚成一团,赵军手疾眼快按住青龙。而这时候,张援民也从地上起来,赶来帮着拽开花龙。 赵军回手在青龙嘴上抽了一巴掌,然后转身又给了花龙两下。 花龙一下子被赵军打懵了,它甩了一下脑袋,鼻孔中鼓出一个鼻涕泡。 等鼻涕泡破开,赵军又给了花龙一个嘴巴,这傻狗差点就引来狗帮围殴,它要真让那帮狗给按到底下,保准是个 死! 随着赵军示意张援民将花龙松开,这狗一落地就往远处蹿,可赵军早有准备,冲过去就是一脚。 花龙立即趴在地上,蜷缩起来不敢乱动了。要不是这一脚,这狗说不上跑哪儿去了。这带着这多狗出来,赵军咋找它去? 眼看赵军打了青龙、花龙,其它狗全战战兢兢地躲到了一旁,就连黑虎也不敢往野猪肉跟前凑来。 「过来!」赵军指着花龙大喝一声,花龙扭头看了赵军一眼,见赵军瞪着它,花龙极不情愿地起身,匍匐着往赵军跟前凑。 等来在离赵军还有两步的时候,花龙又趴在地上不动弹了。此时赵军问身旁张援民说:「大哥,你咋样啊?行不行啊?」 「没事儿。」张援民使手掌揉揉左肋,对赵军露出笑脸,说道:「那猪蹄子没蹬太实,没有事儿。」 赵军闻言,撇嘴白了张援民一眼,道:「大哥呀,大哥,你说你不没卵子找茄子提溜么?」听赵军这话,张援民没吱声,眨了眨眼睛,突然抬头看着赵军,正色说道:「兄弟,我有一计。」 「啊?」赵军一听,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忍不住围着张援民转了一圈。当赵军走到张援民身后的时候,张援民好奇地问赵军:「兄弟,你找啥呢?」 赵军没说过,他只看着狼狈的张援民。此时的张援民,衣服、裤子,还有后脑勺的头发上,都粘着泥巴、草叶。 这是刚才在地上轱辘的,可当赵军重新来在张援民面前时,却见张援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赵军抬手一指花龙,对张援民说:「大哥,你要没事儿了,你就去给它好好看看,看看它受伤没有。」 说着,赵军到一旁将青龙、黑龙叫到自己身旁,给两条狗从头到尾地检查了一遍。 经过二人检查,发现花龙身上有三个蚂蚱口,青龙后背上有一个。但伤口都不大。而且现在已经不流血了。 这么小的伤口,也不用处理。赵军则走那野猪下水前,将野猪心摘了下来。 而张援民再一次凑到赵军身旁,对他说道:「兄弟,大哥刚才跟你说话,你没听着啊?」 赵军一手托着猪心,一手使张援民送他的鹿皮刀切割,见张援民凑过来,赵军没好气地说:「咋的?野猪一蹄子,还给你踹出妙计来了?」 张援民:「....」 「花龙,来!」这时,赵军分出一条野猪心,招呼了花龙一声。 正趴在地上,往四处打量的花龙看见吃的,急忙小跑着来在赵军面前。赵军拿着成条的猪心的一端,提在半空,悬于花龙顶上。 花龙冲起来就一口,吓得赵军急忙松手。而花龙那边,已将猪心吞进了肚里。 这狗怕是在前主人那里没吃过什么饱饭,见着吃的就跟没命似的。 眼看赵军把剩下的野猪心分成四个宽条,花龙一双狗眼瞬间就被吸引住了。但打围喂狗一向是有讲究的,头狗还没吃呢,哪有花龙吃的呀? 刚给它那一块,是因为它刚挨了三个嘴巴子。不都说么,打一巴掌给一甜枣,赵军给的可是肉啊。 「黑虎!」赵军叫了黑虎一声,黑虎撒欢似的跑到赵军身旁。当黑虎那大身板子过来的时候,花龙忙往旁边躲闪。 黑虎到赵军面前,叼住了赵军递到它嘴边的肉,然后它仰脖、松口,野猪心滑入口中,被黑虎咽下。 剩下的三份野猪心,被赵军分给了小熊、大胖和二黑。 这三条狗,两条头狗、一条硬帮呛。头狗吃肉是毋庸置疑的而二黑这硬帮呛子,现在还不属于赵军。要想收服它,不就得给点好处么? 「兄弟!"这时,张援民又凑了过来 ,但他手上没闲着,在帮赵军捋野猪肠子。 而且,张援民的嘴也没闲着,他对赵军笑道:「大哥刚才是让炮卵子踢了,但它那一脚让我不由得心生一计啊。」 「这不还是让野猪踹出来的么?」赵军说完,见张援民愣神,便道:「大哥,你咋想的,你就说吧。」 赵军也看出来了,这要不让张援民说完,他是不会消停的。 跟赵军混了这么久,张援民也知道他赵军兄弟哪里都好,就是说话总阴阳怪气的。 但张援民并不在意,因为他相信只要自己道出心中妙计,他赵军兄弟必定心悦诚服。虽不至于像刘备恭敬诸葛亮那样,但也肯定不会再对自己阴阳怪气了。 想到此处,张援民自信地微微一笑,一手拽着野猪肠子,对赵军说道:「兄弟,等咱回屯子,我上那个铁匠炉去一趟。」 说着,张援民用他空着的手比划了个九,然后继续说道:「我去打这么个钩子,大点的弯儿,要那钢筋粗点的。」 赵军一边把分割好的野猪肝脏喂狗,一边皱眉问张援民,道:「大哥,你整那玩意要干啥呀?」 「抓野猪。」张援民比划道:「咱下回再来打围,狗帮给那猪摁底下以后,咱哥俩就使那钩子钩猪蹄子。咱这边钩上猪蹄脖子,完了往下狠劲一撸,正好卡蹄甲子上头。然后,咱拿绳一捆多顺溜。」 赵军正在分野猪肚儿,听张援民这话,先是一愣,随即微微点了下头。 看到赵军点头,张援民心中暗喜,带着期盼地看向赵军,等着赵军夸他两句。 这就好比他看的那《三国演义》中的谋士,他们为主公出谋划策、殚精竭虑、鞠躬尽瘁,不就是想得到主公的赏识和认可么? 可此时,赵军看了张援民一眼,开口道:「行,大哥。」 赵军此言一出,张援民瞬间瞪大了眼睛,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赵军继续说:「再打个这钩子,你们家就有三件祖传兵刃了哈。」 张援民闻言,脸上笑容瞬间凝固,不服气地说:「兄弟,你等我打出来的,你就知道了。」赵军一听,抬手指了下张援民手里的野猪肠子,笑道:「大哥,你快摘肠子吧,狗都等着吃呢。」 狗一多,喂起来也是件麻烦事。三百斤出头的野猪,内脏有五十多斤。 狗帮把这些分了,也就吃的差不多了。唯有黑虎和花龙没吃饱,还围在赵军身旁。 这俩狗有一共同点,就是赵军喂它们肉的时候,它们都不嚼,直接往下吞。而黑虎会倒嚼,至于花龙么,八成是饿得久了,吃东西真是不嚼,好似猪八戒吞人参果。 看它俩没吃饱,赵军就割野猪囔囔踹,先给黑虎一条肉,这次黑虎没吞,而是叨着跑到一旁去吃。看样子,黑虎有这一块肉就够了。 至于花龙么,它吃了一条又一条,然后再吃一条,这三条肉可有一斤了。此时花龙的肚子已经溜圆,但它仍往赵军跟前凑。 之前只要它要肉,赵军就给。 而这是拖狗必须做的,凡是第一次上山的猎狗,不管它干没干活,只要杀下猎物,就得管够地给它吃。 可花龙这样子,赵军不敢喂了。这狗吃的肚子鼓鼓着明显是有没饥饱、没尽脏那伙的。再这么吃,得给它撑死。 而那边张援民已经在扒野猪了,赵军过去和他一起动手,扒野猪、卸骨头、装麻袋。俩人专挑好肉,什么猪头、猪蹄子干脆不要了,他俩每人背了八十多斤肉,带着狗帮往山下走。 这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在永安林场一食堂里,干粮、大锅菜已经装盆送到了各个窗门。 大厨赵有财挽起袖子,把长杆大勺子往菜盆里一插 ,就等着午休铃声一响,工人们过来就餐了。 可午休铃声还没响,便有一人走进了食堂里。而他进来以后,不到窗口前来打饭、打菜,而是拿着饭盒站在远处。 赵有财定睛一看,忙从窗口后走出,来在食堂大厅对来人道:「刘哥,来打饭呐。」 能让赵有财出迎的,自然不是一般人物。此人乃是周春明的心腹,统计组组长刘仁山。「有财呀。」刘仁山站在原地没动,冲赵有财笑道:「打饭不着急但我想跟你说点事儿呗。」 赵有财一听,就知道刘仁山是让自己过去,他快步走到刘仁山跟前,然后二人并肩背过身,刘仁山才小声对赵有财说:「有财啊,你帮我抓两个野猪呗。」 第六百三十六章.全来找赵有财抓野猪 「啊?」赵有财听刘仁山的话,不禁微微一怔,问道:「刘哥,你说啥?」 「我想让你帮我抓两个野猪。」刘仁山对赵有财说:「大的、小的都没事儿,完了到时候,哥肯定不能让你白忙活。」 「不是!」赵有财听到此处,忙抬手打断了刘仁山,再问道:「刘哥,你是要活的么?」其实赵有财已经听出来了,刚才刘仁山说的是,帮他抓俩野猪,而不是打俩野猪。抓,肯定就是活的呀。 果然,刘仁山点头道:「嗯呐,有财你看看元旦之前,帮我抓俩。」「不,不。」赵有财忙抬手,拦道:「刘哥,这个事儿,我没法给你保。」 「嗯?」刘仁山往后稍了一步,看着赵有财说:「不是啊,有财,你家不前天抓的猪么?还吃的杀猪菜呢?」 赵有财砸吧下嘴,这话让他咋说?总不能说,抓猪的是我儿子,我抓不着吧? 见赵有财不说话,刘仁山也不催,就静静地看着赵有财。毕竟是求人的事,得你情我愿啊。 赵有财又咔吧下眼睛,然后问刘仁山道:「刘哥,我家抓野猪的事儿,你听谁说的呀?」「就大勇家二小子么。」刘仁山道:「上午搁我们办公楼后身,我听他跟扫院子那老唐说的。」 上午的时候,刘仁山在办公室看报表,就听见外头叽叽喳喳的。 他听得心烦,想开窗户呵斥两句,可推开窗户一看、一听,就上心了! 在李如海的描绘下,那一桌杀猪菜不亚于满汉全席,听得刘仁山直舔嘴唇。 而此时的赵有财,嘴角一扯却有些无语。他家吃杀猪菜是前天,昨天李如海没上班,这消息也就没传开。 可今天李如海上班了,估计全场子都知道了。 「有财呀。」见赵有财还是不表态,刘仁山就有点着急了,他对赵有财说:"咱哥俩一个场子这么多年了,你也知道我是啥人。你要帮你刘哥这个忙,刘哥指正不能让你吃亏。」 这话倒是不假,在这林区里,刘仁山能干到副科,那可不是闹笑话的。 他为人处世方方面面,对上对下都让人挑不出毛病。而且刘仁山家是双职工,家里这么些年也有底儿,拿出个千八百的都不成问题。 听刘仁山的话,赵有财下意识地一抿嘴唇,心里想的却是:「你不让我吃亏,我也得能抓住算呐!」 就在赵有财想着怎么拒绝刘仁山的时候,林场午休的铃声响了。 刘仁山听见铃声,知道一会儿吃饭的都上来,就不好和赵有财说事了。 于是刘仁山直接道:「有财,你抓着野猪不管大小,咱就直接泡秤,完事儿我都按五毛钱一斤给你。」 「啊?「赵有财闻言心里一惊,之前赵国峰把开膛的野猪五毛钱一斤往出卖,那就已经够贵了。而现在呢,按刘仁山的说法,抓住一头野猪,连血都不用放,直接就上秤。 这不挣的更多了么? 只不过,想挣钱也得有能力呀! 如果刘仁山让赵有财帮他打两头野猪,赵有财立马就答应他。但抓可就不一样了,这得有狗帮。而且狗少了不行,狗不硬不行。 这时,食堂外陆陆续续地进来吃午饭的工人,赵有财急忙招呼刘仁山到一窗口,然后给刘仁山打了满满两大勺白菜、土豆炖粉条。 至于抓野猪的事儿,暂且就不能提了。但是刘仁山能察觉得到,赵有财对这件事并不是那么太上心。 这让刘仁山感觉挺奇怪的,他一边往嘴里吸溜粉条心里一边想道:「不是说赵有财挺爱财的么,这咋有钱不挣呢?」 就在这时,刘仁山看到周建军端着饭盒、拿着馒头,走到自己不远处坐下。 周建军把捏在一起的俩馒头往饭盒盖上一放,然后拿起一个就狠狠咬了一大口。刘仁山见状,忙端着自己的饭菜向周建军走来。 这时,赵有财的窗口前,迎来一个穿工作服、挽着袖子的男人。 「呦,这不唐大组长么?」赵有财把勺子往菜盆里一磕,看着这人问道:「今天咋上我们一食堂打菜来了呢?」 「有财啊,呵呵。」唐文盛干笑一声,对赵有财说:「你做菜好吃,那咱场子谁不知道啊?」「呵。」赵有财冷笑一声,问道:「那你以前咋不来呢?」 「哎呀!「唐文盛半眯着眼睛,冲赵有财一扬下巴,说:「有财你看,那都多少年的事儿,你咋还记仇呢?」 「少特么扯没用的。」赵有财拿起旁边大勺子,盛起一勺菜来,唐文盛忙把饭盒推过去,然后另一只手将一张饭票仍在窗口前的盒子里,说道:「再来一勺菜,仨两馒头。」 「你挺能塞呀!」赵有财又给他盛了一勺菜,然后拿起一旁的夹子,去给唐文盛夹馒头。这时,唐文盛贴到窗口前,问赵有财说:「有财,听说你家前天杀猪了。」 「啊!」赵有财把馒头给唐文盛放在菜上,然后回道:「这儿没有杀猪菜,就有白菜粉条,爱吃不吃!」 「不是。」唐文盛笑道:「我现在不吃,我寻思哪天你不忙了,你帮我也抓头野猪呗。」 「哼!」把第三个馒头给唐文盛往饭盒里一放,赵有财冷哼道:「唐大下巴你想啥呢?赶紧给我起开,后边还等着打菜呢。」 唐文盛闻言,脸上笑容凝固,端起饭盒转身就走。 唐文盛身后是吴峰,他本想跟赵有财说点什么,但刚才赵有财和唐文盛的对话,吴峰都听得一清二楚,所以此时他除了打菜,其余什么都没说。 吴峰身后是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当给李宝玉打菜的时候,赵有财还往食堂里扫了一眼,跟李宝玉说:「咋没看见如海呢?」 「不用管他,大爷。」李宝玉端着饭盒,笑道:「他不带能饿着的,我上午看他上小卖店买槽子糕吃呢。」 「嘿!」赵有财把勺子往菜盆里一磕,道:「这给他钱,他就败祸。」 忙活了二十来分钟,食堂里的工人们都坐下吃饭了,后厨的工作人员开始收拾剩菜。而赵有财坐在一旁角落里,端起大茶缸子准备喝点热乎水。 而这时,李大勇溜进后厨,来在赵有财身旁,小声和他说:「大哥,吴峰说求你帮他抓俩野猪。」 赵有财闻言,瞬间皱起眉头,抬眼看着李大勇,同样小声道:「咱家那猪咋来的,你不知道啊?」 「知道。」李大勇道:「我刚才打岔打过去了,但听他意思,抓野猪这是个来钱的路子。」赵有财闻言,白了李大勇一眼,是不是来钱的路子,他还不知道么?那得能抓住算啊?李大勇往旁边扫了几眼,凑到赵有财耳旁,小声说:「大哥,你赶紧整狗啊,完事儿让小军帮你拖。」 ..... 午休结束以后食堂里一片狼藉,食堂员工除赵有财外,都去前面扫地、擦桌子了。只有赵有财,自己坐在后厨,心里思绪万千! 赵有财可是老炮手,打围经验丰富的他,知道自己家里那帮狗,进山抓三百斤往下的猪,那用张援民的话说,就是手拿把掐。 按刘仁山给的价,一斤野猪五毛钱,抓两头三百斤的,那就是三百块钱呐! 想到此处,赵有财不禁活心了。在他们家里,那些狗最认的主人肯定是赵军,但赵有财也是那家里的一员。天天朝夕相处,那些狗也认赵有财。 这就像二黑跟着赵军出去,照样打围干活一样。只不过赵军、王美兰天天在家,赵有财咋往 出领狗啊? 这要是偷摸的领,领一条、两条还行,十多条狗怎么偷摸? 赵有财坐在长条板凳上后背、后脑勺靠着墙,喃喃自语道:「这娘俩最近也不出门了.....」 「大爷!」「哎妈呀!」 突然,一声大爷吓了赵有财一跳,赵有财回身一看,看到了李如海的笑脸。 看到李如海,赵有财忙问道:「你中午吃饭了没有?你吃那个不扛抱的,下午再饿。」「啊!」李如海笑着凑到赵有财身边,侧身坐在板凳上,对赵有财笑道:「我中午在二食堂吃的,跟那帮人唠会儿嗑。」 赵有财瞥了李如海一眼,没有说话。自从张占山没了,这李如海就明目张胆的混进了二食堂。虽说那食堂里还有张占山的徒弟,但人走茶凉乃是必然,张占山都彻底不在了,谁还会为他去得罪人呐? 「行,你吃饭了就行。」说到此处,赵有财不禁想起了刘仁山之前说的话,当即问李如海道:「你是不是摇哪儿说咱家杀猪的事儿呢?」 「啊!」李如海点头,道:「我还跟他们说,我捡小老虎崽子的事儿了。」 李如海突然提起小猞猁,赵有财心头不禁一痛,可就在这时,只听外面有声音传来。似乎是赵有财的一个徒弟,喊他道:「师父!周组长找你」 赵有财抻头顺着打菜的窗口往外一看,见是自己姑爷周建军来了,忙起身往外面走去。看到赵有财出来,周建军叫了一声「爸」,然后就见赵有财往外一指,道:「走,咱爷俩出去透透气儿。」 那些食堂工作人员,在打扫完以后,就在大厅里找个角落,并排码上凳子,躺在上面睡觉。 而在食堂后厨,还有李如海那小子在。所以赵有财就想跟女婿出去,有什么话在外头说。 可他俩刚走了,李如海就从后厨溜了出来,鬼鬼祟祟地往门口探去。 赵有财刚跟周建军出到食堂外,就看见了站在那边大柳树下的刘仁山。刘仁山冲赵有财一抬手,赵有财冲他一点头。 此时赵有财就明白了,自己女婿是来帮刘仁山说话的。这也就是说,生产场长的位子已经有主了。 果然,周建军和赵有财说:「爸,刘组长让我来跟你说说,能不能帮他抓俩野猪。赶过元旦,他得上市里走动、走动。」 这年头,野鸡、跳猫还好说,但野猪、黑瞎子这样大型山牲口的肉,对城里人来说,就是新鲜玩意了。只不过黑瞎子那个东西,有的人吃了身上冒油,不如野猪受众面广。 而永安林场自1980年以后,就属于市直属了,刘仁山到市里串门的时候,要给谁送头活野猪的话,那收礼的人在元旦那天杀头猪,招亲朋好友一聚,那得多有面子。 收礼的人开心,送礼的人自然也开心。所以,刘仁山很执着地想让赵有财帮他抓两头野猪。 听了周建军的话,赵有财并没言语,而是微微低头,看着自己脚尖。 这一下,可是把周建军给整不会了。在他的印象里他老丈人要有挣钱的路,那是脑瓜子削个尖地往前上啊,这咋还打退堂鼓了? 「爸呀!」周建军再跟赵有财说:「刘组长说了,你要能给他抓住二百斤左右的老母猪,他就按六毛五一斤给你算!」 「六毛五?」赵有财瞪大了眼睛看向周建军,周建军却道:「老母猪肉不是好吃么?」 「这倒是!」赵有财连连点头,却听周建军说:「爸啊,六毛五可都快赶上抓毛猪了,你就给他抓两头呗。」 赵有财闻言,不禁嘴角一扯,他心里就寻思:「我可想抓了,我也得能抓住算啊!」 见赵有财不说话,周建军忙劝道:「爸呀,这离元旦 还有两个半月呢,你咋也给他抓住了。」 赵有财一挑眉头,看向周建军道:「那我照量照量?」 赵有财此言一出,周建军当即笑道:「那就照量、照量呗。」 「行!」赵有财心里有了打算,便对周建军说:「那建军,你就老刘说吧,让他别着急。」「嗯呐。」周建军道:「爸,那我就回去啦。」 「回去吧。」赵有财冲周建军一摆手,然后背后站在食堂前。 周建军几步来在柳树下,跟刘仁山说了句话,刘仁山遥向赵有财抱拳,赵有财抬手摇了摇。 目送二人离去,赵有财转身往食堂里走,一边走,一边寻思:「老母猪要按二百五十斤算,两头五百斤就三百来元子啊!等哪天我得找张利福、王富他们,告诉他们要搁哪儿看见有老母猪,可得告诉我一声.....嗯?」 突然,赵有财感觉有道黑影从自己身旁溜走,赵有财回头去看,却被门帘子给挡住了。 而此时,李如海已经溜出了食堂。这小子在心里嘀咕:「这是笔大买卖呀!我得回去禀报我大哥知晓,这要把这买卖截胡了,我明年开春还能添件皮夹克。」 第六百三十七章.两口子都想着美事儿呢 当赵有财在永安林场跟人谈大买卖的时候,赵军和张援民已经回到了永安屯。 在临出山场之前,二人带着狗帮到河边,给猎狗们洗了个澡。 山路泥泞,还过那有水的沟塘子,就使得狗肚子底下全是泥。 再加上与野猪搏斗,猎狗们身上脏得很。正好赶上午后气温高一些,赵军就带着它们洗洗。 给狗都洗干净了,再动身赶路不久,猎狗们就先行一步,往家里跑去。 这时,唯有花龙还跟在赵军身旁。这狗记吃不记打,早忘了赵军抽它嘴巴子的事,一直眼巴巴地看着赵军、张援民背着的麻袋。 二人回到屯子,先到张援民家,赵军跟着张援民进院,然后拿绳子把花龙一拴,二人便进了张援民家。 此时的杨玉凤,正坐在炕上给张援民缝裤子呢。自从家里条件好了,张援民就不捡别人的旧裤子穿了,杨玉凤给他扯了几尺布,在家给张援民做裤子穿。 如此一来,张援民倒不像以前那样天天掉裤裆了。 听见开门声,杨玉凤忙把手头活放下,出外屋地来,看见张援民和赵军,便对赵军说:“兄弟,饿了吧?嫂子给你煮口面条,再窝俩荷包蛋。” “不用了,嫂子,我这就回去了。”赵军道:“我就是给我大哥送回来,今天我俩上山,他让大炮卵子踹一脚。我寻思来跟你说一声,你一会儿找那个老许头子,过来给我大哥看一眼。” “哎呀!”杨玉凤闻言,瞬间变了脸色,着急地来在张援民面前,拽着他胳膊道:“踢你哪儿啦?” “没事儿啊。”张援民推开杨玉凤的手,对他说:“我啥事儿没有。” 说着,张援民转身和赵军说:“兄弟,整了半天你跟我来,是怕我有事儿啊。” “可不嘛!”赵军道:“一会儿去招唤老许头过来,给你摸摸了.要没事儿了,咱都放心。是吧?别留下啥毛病。” 赵军说的老许头,在李如海所讲的短篇评书《狗来宝夜盗秋粮,憨宝玉痛失一臂》里,曾有过出场。那天李宝玉膀子脱环,李大勇特意去请这个叫许广义的老头子,过来给李宝玉接的骨。 此时张援民自己说没有事,但赵军怕他留下什么后遗症,不如请人来看一眼的好。 “行,兄弟!”这时杨玉凤在旁边替张援民应下,然后又说:“你先跟你大哥进屋,我给你下绺面条,吃完了我再去找那老许头。” 赵军一想也好,跟着张援民进到里屋,张援民坐下的时候,还摸着自己左肋对赵军说:“兄弟,你不用掂心我,大哥啥事儿都不带有的。” 张援民话音刚落,杨玉凤便从外屋进来了,她指着张援民问道:“我才想起来,你咋让炮卵子给踢的?是不是又没听兄弟话呀?” “呵呵。”赵军闻言,笑着跟杨玉凤说道:“咱家狗给炮卵子都摁那儿了,我说拿刀攮死得了,我大哥说啥也不让,非要抓活的。” 听赵军此言,杨玉凤没好气地冲着张援民说:“该!咋特么不踢死你呢?” 这是爱之深,责之切。既心疼自己男人,又恨他不知深浅。 张援民狠狠瞪了杨玉凤一眼,摆手道:“赶紧做你饭得了!娘们儿家家的一天,踢死谁?” 有赵军在,杨玉凤多少还是给张援民留了点面子,只斜了张援民一眼就往外走去。 这时,赵军刚要劝张援民,却听见张援民竖起一只手掌,郑重地跟赵军说:“兄弟,我下午就上铁匠炉,给那钩子打出来!” 赵军:“……” …… 吃完面条卧鸡蛋,赵军从炕上下来,准备要回家去。 张援民见状,连忙跟着下炕,跟赵军一起到外屋地。 这时,杨玉凤拿着大盆从外面进来,问赵军道:“兄弟,回去啦?” “嗯呐。”赵军点头,说:“嫂子,你想着去找老许头子,让他来给我大哥看看哈。” “行。”杨玉凤答应一声,随即瞪了张援民一眼,才又跟赵军说:“每次你们打围,他早晨从家走的时候,我都特意告诉他,让他上山听你话……” “你可别磨叽了。”张援民大声将杨玉凤打断,但见杨玉凤脸色不对,张援民忙指着地上放着的麻袋,转头跟赵军说:“兄弟,这肉咋整啊?” 那俩麻袋里,装的是赵军他们从山上背回来的野猪肉。 听张援民转移话题,赵军答道:“行啦,就这点玩意也别卖了。我挑那带骨头的肉,拿回家去喂狗。剩下你都留着吧,看一会儿那老许头来,你给他多拿点肉,就不用给他钱了。” “也行哈!” 俩人说完,就从麻袋里挑肉、重新分装。杨玉凤在一旁没伸手,但却跟赵军一边唠嗑,一边发出感慨。 据杨玉凤说,就前年的时候,陈大赖搁山里打个野猪,那是一头五百多斤的大炮卵子。 张援民去帮着扒野猪,陈大赖就给张援民割了四五斤肉。张援民乐颠地拿着肉回来,杨玉凤先烀后焖了三个多小时,那肉都不烂。搁一大把山花椒,都压不住那肉的骚味。 就这,张援民、杨玉凤和小铃铛一家三口都吃的舔嘴扒舌的。肉不烂,硬是一点点撕着吃的。 这才几年呐,三百斤炮卵子肉就不愿意吃了。 就这样,赵军把野猪排骨、嵴骨都装走,还拿走了一只猪腿、一条里嵴。 赵军回到家的时候,王美兰快步迎出来,一看赵军一边扛着麻袋,一手拎着野猪大腿,王美兰脚步就慢了下来。 对王美兰而言,野猪肉再香,也不如猞猁皮和熊胆好啊! 赵军把野猪肉都交给王美兰,而他自己回到屋里去休息。 与此同时,在永安林场。 李如海又一次擅离职守,从门卫室熘达到了车队。 “哥!” 听见熟悉的声音,正在擦车的李宝玉回身一看,见李如海站在车库转角处,冲自己招着手。 李宝玉看这小子鬼鬼祟祟的,本来不想搭理他,但今天早晨赵军跟李宝玉说了,最近李如海没少立功。 李宝玉心头一动,往左右看看便快步来在李如海身旁。 “哥!”李如海回头看了看身后,然后对李宝玉说:“我又打探着一个消息。” “啊?”李宝玉闻言,忙问道:“咋的?又谁看着老虎崽子了?” “那不是。”李如海见李宝玉有些失望,忙道:“虽然不是老虎崽子,但是笔大买卖!” 李宝玉一听“大买卖”仨字,顿时来了精神,忙对李如海道:“快快说来!” 说完,李宝玉一侧身,而李如海踮起脚尖,凑到李宝玉耳旁,把自己在食堂所见所闻告诉给了李宝玉。 李宝玉听完,不禁眼前一亮。活野猪泡秤六毛五一斤,这不但是笔大买卖,而且买卖还长久呢! 想到此处,李宝玉忙叮嘱李如海说:“如海啊,这件事你可得保密啊!” “嗯呐!”李如海点着小脑瓜,说道:“我谁也不跟谁说,本来我是想回去亲口告诉咱大哥的。但我今天晚上当班,我怕明天晚上回去再说,就误了咱大哥的好事儿。” “你做的对!”李宝玉鼓励地对李如海说:“咱哥仨是一伙的,你告诉哥了,咱家哥哥也就知道了!” “嗯!”李如海挺着小胸脯郑重地说:“哥,你回去一定转告咱大哥,就说我李如海虽然身在林场,但也没忘了给他效力!” 李宝玉:“……” 这孩子这话说的,要让别人听着,不得以为他是谁派来的特务呀! 可转念一想,李宝玉感觉这孩子忠心可嘉,便伸手在李如海胳膊上一拍,道:“如海啊,你真越来越出息了!” 李宝玉说完,就见李如海转头,看了眼李宝玉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然后又转向李宝玉问道:“这就完啦?” “啊?”李如海这话,问得李宝玉一愣,李宝玉灵机一动,忙道:“如海,你放心,哥我回去一定在为你美言几句!” 看他这憨憨的模样,李如海一撇嘴,但一想自己亲哥兜里也没钱,还是等回去再找大哥赵军领赏吧。 想到此处,李如海转身就走。望着自己弟弟的背影,李宝玉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却听到了林祥顺喊他的声音。 等到林场下班,李如海背着小手站在收发室前,看到熟悉的工人,就招呼一声、客套两句。 看见张来发时,李如海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引来张来发的白眼。 而当赵有财、李大勇、林祥顺、李宝玉从门口经过时,那仨人都冲李如海摆了摆手,只有李宝玉跟李如海挤咕了两下眼睛。 当赵有财和李家父子回到家门的时候,正赶上赵军从李家院里出来。 他刚才去李家后院,往那养豺的笼子里送了三根野猪骨头。 “爸,李叔。”看到三人,赵军忙和两位长辈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被李宝玉拽到一旁去了。 而赵有财、李大勇则一起进到赵军家院里,站在墙根处窃窃私语。 他俩研究的,自然是刘仁山下的订单。哥俩一商量,还是得赶赵军和王美兰都不在家的时候,赵有财带着狗帮上山大干一场! 在大门外,赵军听完李宝玉的话,顿时瞪大了眼睛,嘴里念叨着:“这不胡闹么?” “可不咋的!”李宝玉小声对赵军说:“哥哥,我感觉我大爷是要偷摸领咱们狗出去打围。” 赵军皱着眉头,却没有说话。他说的胡闹,并不是这个。 见赵军不说话,李宝玉又道:“哥哥,反正你休假呢,你就天天在家看着这帮狗,到时候我大爷给人家交不了账,那这买卖不就成咱的了么?” 李宝玉说完,却见赵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道:“我们组长给我的假,让我给他打标本。完事儿,我去给刘组长抓野猪?这边儿他俩还竞争生产场长,那我成啥人了?” “哎呀!”李宝玉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赵军说的没错,他们是不怕得罪徐宝山,可这么办事儿那成啥人了? 想到此处,李宝玉往院里看了一眼,见自己爹正在跟赵有财窃窃私语,李宝玉忙问赵军说:“哥哥,那我大爷接刘仁山那活……” “没事儿,我知道该咋办了!”赵军道:“宝玉,这事儿可不能跟别人说哈。还有如海,这孩子最近是真出息了。” 就在这时,王美兰正好推门出来倒洗菜水,可她一开门,就见两家父子四人,院里俩人、院外俩人,当即一愣,问道:“你们干啥呢?” “啊,没啥事儿,嫂子。”李大勇笑道:“跟我大哥唠会儿嗑。” “那进屋唠呗。”王美兰笑着说:“晚上搁这儿吃,跟你大哥喝点儿。” “不得了!”李大勇说完,翻墙回家。而李宝玉也跟赵军分开,俩人各回各家。 今天晚上,赵军家伙食挺硬。辣椒干炒野猪肉、白菜片、土豆片炒野猪肉片、焯萝卜干蘸酱,还有昨天熬的肉皮冻。 一家人吃饭的时候,赵军暗暗打量赵有财神色,这二咕冬眉飞色舞的样子,一看就是心里想啥美事儿呢! 而这时,王美兰在一旁问赵有财道:“他爸呀,你们明天啥时候走啊?” “明天呐……”赵有财有些心不在焉地道:“到时候再说吧。” “啊?”王美兰一怔,忙问道:“那不得赶着坐车呢么?” “啊……嗯。”赵有财回过神来,夹起一块萝卜干往酱碗里蘸了一下,接话道:“赶车那不着急,赶趟就行呗。” 两口子生活二十来年了,王美兰也看出来赵有财心中有事了。但是王美兰没寻思赵有财又要闯祸,而是心想赵有财可能是因为明天卖了人参,他小金库又能有进账,才如此高兴的。 对此王美兰也想好了,他赵有财乐意存钱,那就让他存吧。等他存多了,自己再一把给他缴了。 想到此处,王美兰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浮现出澹澹的笑容。 一时间,两口子一边吃饭,一边憋不住地笑,都给赵军看懵了! 突然,赵有财撂下快子,对王美兰说:“兰呐,要不你明天跟儿子去呗。” 第六百三十八章.赵有财的看家本领 赵军每次打围,不管是杀下来熊胆,还是扒下来皮子,卖了钱就全交给王美兰。这是老辈的规矩,家有千口,主事一人。 在这个家里,别说赵军了,就连赵有财拿回来工资,也得全上交给王美兰。然后,再由王美兰发给他零花钱。 但王美兰从来不亏她大儿子,所以赵军手里一直都没缺过钱。 只不过这当妈的,对儿子是一个态度,对老头子又是另外一个态度了。 但这是赵有财自己作的,在他往棉袄里藏钱的事暴露前,王美兰还真不限制他花钱。那时候的赵有财,可是挺黑呀。卖张猞猁皮敢眯下一多半的钱财,这胆子得多大!而现在的赵有财,也是够贪心的。他就想卖了野猪,赚的钱都由自己支配,而不是领王美兰那几十块钱的赏钱。 可要是这样的话,就得赶赵军娘俩都不在家的时候,赵有财领狗上山打围,打着野猪就给刘仁山送去换钱。然后再把狗都带回来,神不知鬼不觉的。 只不过,王美兰很少有一天都不在家的时候。但赵有财想起来了,之前赵军母子去岭南采购的时候,自己还进山去打野猪王了呢。 虽然最后功败垂成,但赵有财认为那非战之罪。而且,自那天一枪爆了猞猁,赵有财颇有些意气风发。 想到此处,赵有财就提了一嘴,想让王美兰跟着赵军去卖棒槌。一道长岭分两省,岭南那边的供销社,收棒槌而不收熊胆、皮子。而岭西这边跟岭南还不一样,供销社收熊胆、皮子,但不收棒槌。 还有就是,镇里的国营大药房收棒槌给的价低。想要卖棒槌,还得去趟市里。这就需要先坐小火车到镇里,然后再坐一个多小时的客车到市里。 一来一回都是如此,等从市里回到镇里,赶下午五点的那趟小火车,等回到永安屯的时候,都得将近晚上七点了。 所以,赵有财才对王美兰说,让她陪着赵军去卖棒槌。 王美兰闻言一怔,白了赵有财一眼,道:「我去啥呀?我走了,家里咋整啊?」 「哎呀!」赵有财心想不行,王美兰不在家,隔壁金小梅还在家呢。到时候自己带狗出去,金小梅不也得跟王美兰说么? 可就在这时,王美兰叨咕道:「明儿小梅也不在家,她让我帮她经管小巧呢?我走了,她们放学咋整啊?」 王美兰此言一出,赵有财瞬间就活心了,而他心中暗喜的同时,眼珠一转道:「你这话说的?我不在家么?」 「啊?你在家?「王美兰都懵了,她皱眉看着赵有财,问道:「你在家!我还去什么呐?你就跟儿子去呗!」 刚才赵有财让王美兰和赵军去卖棒槌,王美兰还以为赵有财是单位有事,请不下来假呢。 此时听赵有财的意思,他请完假在家,却让自己跟着儿子去市里,这可让王美兰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两口子说话的时候,两个小丫头听不明白,就光顾着闷头干饭,而赵军却是冷眼旁观。 「那啥.....」.赵有财道:「我不寻思么,你一天为咱这个家挺操劳的。明天你跟儿子,你俩上市里溜达溜达,看着啥喜欢的你就买点啥。」 听赵有财此言,王美兰眼前一亮。 女人爱逛街,这不分年龄、不分年代。 尤其是卖熊胆、豹子皮发了一笔横财,王美兰就想着啥时候能再展现一下,自己在岭南之旅时的风采。 王美兰缓缓放下筷子,单手将两根筷子对齐,同时白了赵有财一眼,面带一丝微笑地说:「你这话说的,那买东西不得花钱呐?」 「花呗!」赵有财刚把酒杯端起,听王美兰这话,他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撂,大声道:「咱家啥条件呐, 还怕花钱么?」 「妈!」突然,赵虹对王美兰道:「我也要去!」「我也去!」小赵娜跟着溜缝。 「你俩不能去!」王美兰忽悠孩子,道:「妈跟你大哥,明天去办事儿,不能领你们。你俩好好上学,下学回来你爸给你们做好吃的,妈晚上就回来哈。」 好么,王美兰一心动,这事儿直接定下来了! 听王美兰如此说,两个小丫头不是很高兴,一旁的赵有财却笑弯了眉毛。可就在这时,一声「爸」让赵有财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这小犊子.....」.赵有财瞥了赵军一眼,感觉他儿子要给他添堵。 果然,只见赵军微微低身,将胸口贴近炕桌,然后转头看向赵有财说:「爸,我妈明天上市里,你不支援她俩钱儿呀?」 「什么?」赵有财一听就急了,他瞪着赵军道:「我哪有钱呐?我支援.....」 「你咋没钱呢,爸,那天我妈不给你五十呢么?」赵军直接打断了赵有财的话,而他刚说的五十块钱,是赵有财打着猞猁皮的奖励。 「我.....」.赵x有财刚一开口,却听王美兰在另一边说道:「前天你们开支,我给完你,儿子还给你五块钱呢。」 赵有财:「....」 正常来说,开支的意思是往出付钱。但在东北,说开支一般是指发工资。 赵有财心知这娘俩是赖上自己了,但为了他的抓猪大计,赵有财把放在炕桌上手挪到桌子下,然后看了赵军一眼,又转移视线看了王美兰一眼。 紧接着,赵有财把肩膀一拧,瞬间将身子转了过去。 然后,赵有财麻溜地把系裤子的绳一拽,将外裤一解,露出里面的薄棉裤来。 这年头,山区人都不穿内裤,也没有秋裤。山里风硬还冷,所以十月深秋就穿上薄棉裤了。 赵有财回头望了两眼,见赵军和王美兰虽然都看着自己,但娘俩还坐在原来位置上没动地方。 赵有财心里一松,急忙回身,然后把棉裤的裤腰往上一拽,在那棉裤腰里露出个小兜来。 这小兜,竟然是用袜子做的。 棉线的袜子,只取袜桩那一块,下面缝死,袜口缝在棉裤里头,还带松紧的呢。这小兜缝的,绝了! 不过想想赵有财以前能往棉袄、棉裤里絮钱,他这一手针线活可是了不得啊!等闲的农村老娘们儿都赶不上他! 此时赵有财一手拽着棉裤腰,一手***小袜兜里,随手就拽出来一叠钱。 这么费劲,难怪那天在通勤车上,赵有财让李大勇给李如海打赏,而不是他自己掏钱呢。 手里抓住钱的一瞬间赵有财猛地回头,就见赵军、王美兰、赵虹、赵娜谁也没动地方,但却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赵有财也不理他们,只迅速回身,将钱打开抽出最后那张十块的,然后把其它钱一叠,又塞进了小兜里。 赵有财把大团结放在膝盖前,迅速地整理好外裤,然后把身上的布衫往下一拽,随即转身高抬手,胳膊横在赵虹头顶,将钱递向王美兰道:「嗯,兰,给你。」 王美兰愣了一下,小声道:「你先放那儿吧,吃完饭再给我。」赵有财闻言,瞬间暴怒,这娘们儿是嫌自己这钱埋汰啊! 「爸,我替我妈收着。」这时,赵军突然起身,从赵有财手里把钱夺了过来。赵有财、王美兰齐齐一怔,赵有财心想:「就特么你这小犊子让我破财!」 而王美兰心里想的却是,现在直接让儿子去洗洗手再继续吃饭,是不是不太好。但随着王美兰视线一扫,她便放心了,原来赵军碗里空了。 赵有财脾气来的快 ,去的也快。他也是想的开,左右自己钱都出了,何不跟家里掌柜的卖个好呢? 想到此处,赵有财便对王美兰说:「兰呐,这回上城里,你看看有没有这么大的.....」说着,赵有财使俩手给王美兰掐了个小圆,道:「小圆盒的。」 「啥玩意啊?「王美兰好奇地问道。 「擦脸的。」赵有财说:「我听他们说,叫什么万紫千红啊,城里那帮娘们儿都使这个,你也买一盒细肤细肤。」 紧接着,赵有财忙补充道:「不给你拿钱了么?你就买呗。」「嗯,就跟蛤蜊油似的呗。」王美兰淡淡一笑,道:「我买。」 王美兰话音刚落,赵虹把碗里剩的几个饭粒扒拉进嘴,然后把碗一推,道:「我吃完了。」「吃饱了哈。」王美兰叮嘱了一句,而那边的小赵娜也撂筷下桌了。 王美兰也只剩碗里一口饭,扒了进嘴就起身,一手摞碗,一手收筷子。 这时,只有赵有财坐在炕桌前,滋溜一口酒,吧唧一口菜,一边吃着,一边笑着。赵军大概知道他爹要作啥幺蛾子了,但他心里已有了准备,便回屋去逗小猫了。 小猫,就是那只小猞猁。从昨天开始,几个小丫头都这么喊它。而今天赵军突然发现,谁一喊它小猫,那小猞猁是真回头啊。 于是,这名就草率地定下来了。 赵军给小猫喂了麦乳精又把它抱在怀里撸了一通。 这小家伙有奶就是娘啊,这才两天就跟赵军挺亲了,趴在胳膊上,任赵军一把一把地撸着。 过不一会儿,小猞猁睡着了,赵军轻轻地将其放回松木箱子里。此时赵军突然想到,明天赵有财上山打围,小猞猁咋整啊? 于是,赵军起身,几步来在对面屋里,对赵有财说:「爸呀!」正在想美事儿的赵有财一惊,抬头问道:「干啥?」 赵军笑道:「明天我跟我妈不搁家,小猫你照顾着哈。」 「这....啊!行!」赵有财答应着,心里却在犯难。那小家伙不管归不归他,他都得管。要不然给小猞猁饿坏了,赵有财心里也不是滋味。 可他明天要去抓野猪,还得想办法安排小丫头们午饭,这又得喂小猫,赵有财忽然感觉不轻松了。 ... 第二天一早,刚过五点,赵军就被小猞猁吵醒。他起来憋着尿意,先给小猞猁冲了麦乳精,然后便往外面去上茅房。 赵军回来的时候,一开房门就见王美兰端着饭菜往外走。 今天早晨四点多,金小梅就挎着包袱回娘家里,留下李大勇、李宝玉和李小巧爷仨都不会做饭,王美兰做饭的时候,就给他们带了一口。 赵军帮王美兰分担那装馒头的大盆,端着到隔墙前一喊,李宝玉就从屋里跑出来了。「哥哥!」这时,李宝玉对赵军说:「你啥时候走啊?」 「一会儿的,不着急。」赵军隐晦地向李宝玉使个了眼色,才说:「今天我妈跟我去。」 「啊?「正从王美兰手里接菜盆的李宝玉一愣,顺势问王美兰道:「大娘,你跟我哥哥去呀?」 「嗯呐。」王美兰笑着应了一句,然后道:「你大爷搁家,中午饭他管。」 「啊!「李宝玉闻言,想的不是自己妹妹中午吃饭的问题,而是自己弟弟昨天下午跟自己说的那件事。 想到此处,李宝玉忙看向赵军,可却见赵军冲他轻轻一晃脑袋。凭借兄弟俩多年的默契,李宝玉顿时明白了赵军的意思,当即跟王美兰言语一声,便端着饭菜往屋里走去。 赵军和王美兰吃过饭就开始收拾东西,把在窖里的人参包子拿出来,将猞猁皮放进白布口袋里卷好。 零钱揣着外 兜,整钱揣在内兜。这没办法,谁让他们娘俩的棉裤里没缝袜子兜了。然后,赵军从抽屉里拿出一包子弹装进挎兜子里,还从墙上摘下半自动步枪往外走。见赵军拿枪出来,赵有财一愣,忙问赵军道:「儿子,你出门拿枪干啥呀?」 「拿枪防身呗。」赵军道:「咱家那几苗棒槌,咋也卖个万八的,到时候再有人眼红截我们娘俩呢?」 赵军此言一出,耳垂金耳朵、脖带金项链、指穿金镏子、手腕套金镯的王美兰,忙从东屋出来,向赵军问道:「儿子,不能吧?」 「没事儿,妈。」赵军一举手中枪,笑道:「我拿麻袋卷着,夹咯吱窝底下也不沉儿,谁也不知道这是啥。」 王美兰一听也对,但她却转身回屋,忙不迭地把金镯子啥的往下摘。 而这时,赵有财也不淡定了。原本赵军那屋挂着两把半自动步枪,一把是从永兴大队拿回来的,一把是从屯部赵国峰那儿借来的。 但最近都是张援民跟着赵军上山,赵军就将其中一把半自动放在张援民家了,省着回回还得给他背。 所以,赵军家现在就这么一把枪,要是让赵军背走了,赵有财使啥呀?是要抓野猪,但也不能不带枪啊! 就在赵有财想办法时,屋外传来了两声狗叫,是小铃铛来接她三个小姑姑上学了! 第六百三十九章.赵有财:老王家没一个好饼 这时候,李大勇和李宝玉爷俩已经上班了,李小巧正在赵军家,跟赵虹、赵娜撸小猫玩儿呢。 看着小铃铛来了,王美兰忙起身欲往西屋,准备叫三个小丫头出去。可赵有财突然起身,将王美兰拦了下来。 「兰啊,你搁屋收拾着,我去。」赵有财说着,动身就往西屋走,他一边走,还一招呼三个小丫头。 赵虹、赵娜、李小巧一个接一个地从屋里往外跑,赵有财背着手跟在后面。「铃铛!」赵虹一出家门,就大喊着向小铃铛冲去。 小铃铛笑着抱住扑来的赵虹,然后赵娜和李小巧也双双奔赴而来,四个小丫头抱做一团。 忽然,小铃铛看到了走在后面的赵有财,忙打招呼道:「赵爷。」 赵有财笑着向小铃铛一摆手,然后跟在四个小丫头身后,好像是要送她们上学似的。四个小丫头有说有笑、蹦蹦跶跶地在前面走,赵有财背着手,心事重重地跟在后面。 一直走到小卖店,赵有财进到屋里,那王富两口子正在柜台前吃饭,看见赵有财来了,忙跟他打招呼道:「二哥来啦!」 「哎!」赵有财应了一声,客套道:「吃着呢?」「嗯呐。」王富笑道:「二哥,你看看拿点啥呀?」赵有财抬手,比划道:「给我称俩二斤光头饼子。」 「哎,好嘞!「老板娘刘雪一听就明白,俩二斤就是装两个二斤,一共就是四斤光头饼。趁着刘雪装干粮的时候,赵有财来在王富面前,问道:「这阵儿忙活啥呢?」 「我能有啥事儿?」王富笑道:「就一天瞎忙呗。」 说完,王富转身从架子上拿过半盒金葫芦烟,回身抽出一颗递给赵有财。 这年头,比较好的烟就是石林,这烟在这时候的林区,就相当于二十年后的华子,一般都拿去送礼用。 其次是两毛盒迎春,还有两毛四一盒的葡萄。再往下,是一毛五一盒的握手。而金葫芦最便宜,八分钱一盒。 可别看王富开店,但他平常多数时候都卷叶子烟抽,这金葫芦得是来人了,而且不是一般的人物,王富才给递一颗。 赵有财接过烟,就着王富划着的火点了烟,吸了一口吐出烟,才问王富说:「最近没整蘑菇、木耳啥的?」 「没有,这阵子家里活儿多。」王富皱眉苦笑道:「我就隔三差五地赶老牛上山搂点柴火。」赵有财点点头,侧身靠在柜台上,吐口烟问道:「那你捡柴火的时候,看着哪有猪踪没有?」 「猪踪啊....」.王富沉吟两秒,然后对赵有财说:「二哥,我是没看着啊。不过昨天他们搁这儿下象棋的,老张三瘸子说,他搁山里瞅着一帮猪。」 「一帮猪?」赵有财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在小雪节气以前,野猪还未***的时候,炮卵子不进猪群。 所以现在的帮猪,都是老母猪领着小猪。而赵有财要抓的,还就是母野猪。于是,赵有财忙向王富问道:「他们说没说搁哪儿啊?」 王富闻言,转头喊刘雪问道:「媳妇儿,昨天你听着没有啊?」 「他也没说呀。」刘雪笑着回了一句然后问赵有财说:「二哥,咋的啦?你还要打围呀?」「啊!」赵有财简单应了一声,紧接着跟王富说:「兄弟,这一阵子你多帮我留意一下,看看哪有野猪踪。」 「二哥!」赵有财话音刚落,刘雪在那边插话道:「你要打那帮猪,你找你小舅子啊。」赵有财一怔,道:「强子?」 「啊!「刘雪点头,说:「我看昨天三瘸子说完,王强就给他领一边儿去了。」说完,她提着绳扣,把两个黄油纸包递给了赵有财。 赵有财没接,而是说:「先放你这儿,一会儿我过来拿。」说完,赵 有财又向王富一摆手,道:「走了!」 王富忙从柜台后走出,一边往门口送两步,一边说道:「二哥慢点哈。」 赵有财从小卖店出来,就快步往王强家走去。其实,就算王富两口子不提供这个消息,赵有财也打算去找王强。 毕竟李大勇、林祥顺都上班去了,赵有财自己上山的话,一来是领十多条狗,他自己照顾不过来。二来抓着野猪,得有个人和他一起抬。所以,赵有财就想着来找王强。 而现在一看,王强还知道帮猪的消息,那不是正正好好么? 说来也巧,当赵有财来在王强家院外的时候,王强正背着他那把套管枪往外走呢。「哎呦!」看到赵有财时,王强很是惊讶地问道:「姐夫,你咋没上班呢?」 「啊!」赵有财答道:「今天你姐跟小军进城....卖皮子,我搁家看家。」 王强闻言,点了下头道:「那行,那你等我打着野猪,我给你们送肉哈。」说完,王强迈步就要走。 「哎,哎!」赵有财一听,忙一把拽住王强胳膊,王强惊讶地看着赵有财,问道:「咋的?姐夫,你有事儿啊?」 「你等一会儿!」赵有财小声说了一句,然后往左右瞄了几眼。 王强见状,把手往裤兜里一伸,掏出一把毛票来,对赵有财说:「姐夫,你要用多少钱呐?」 赵有财往王强手上看了一眼,随即道:「就你这儿点钱,你赶紧揣起来吧。你姐夫啥时候差过钱呐,昨天晚上我直接给你姐十块钱,让她今天买东西。」 面无表情的王强,一边把钱往兜里揣,一边说道:「那你可真孝顺。」 「那是.....」赵有财突然反应过来不对,伸手在王强肩上推了一把,道:「你是不是找削呢?」 王强没把赵有财的狠话放在心上,只问道:「姐夫,你到底要干啥呀?你要有事,你赶紧说;你要没事儿,我就走了。他们昨天搁山里看着一帮猪,我今天要打溜儿去呢。」 「我就是为这事来的!」赵有财一手抓着王强胳膊,一手托着王强后背,把他小舅子架到旁边的柳树下,小声道:「你先到屯子口等我,一会儿我找你去!」 「啊?」赵有财的话,听得王强一愣,皱眉问道:「你找***啥呀?」 「打围呀!」赵有财跟王强说:「昨天我接个大活儿,就二百来斤的老母猪,不用放血直接泡秤,六毛五一斤。」 「不放血?」王强惊讶地问:「那不臭膛了么?」赵有财侧身往旁边观察,口中说道:「抓活的!」 「抓活的?」王强上下打量着赵有财,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你啥意思了,那你不搁家,我外甥女中午回来吃啥呀?要不你让她们上我家吃呀?」 「那她回家一说,中午在你家吃的,你姐不知道了么?」赵有财说:「一会儿等他娘俩走了我就炒菜,干粮搁锅里也不能凉。中午回来,她们自己拿着就吃了。」 王强听得糊涂,问道:「那我姐回来不也知道了么?」「知道啥呀?」赵有财道:「我就说我串门子去了呗。」 听赵有财这话,王强眨巴下眼睛,撇嘴道:「你说你呀,连骗我姐,带偷我外甥的狗。」「谁偷了!」赵有财不忿地道:「他是我儿子,他的不就是我的么?」 王强道:「我就听人说,爹的就是儿子的。」 「滚一边去!」赵有财骂了一句,然后又问王强说:「他们搁哪边看着的猪帮啊?」"76。」王强道:「76大班上头,往咱那年抠地仓子那个南北大岗下边。」 「啊!「王强如此一说,赵有财心里顿时就有谱了,他从小就在这片山场混,对这山形地势是再了解不过了。 突然,赵有财想到了一件事。 那76楞场,离他儿子检尺的77楞场可近了。而且,那77楞场的把头好像没少给他儿子送礼。不说家里那用不过来的电棒,就大胖它们好像就是那个把头送的。 赵有财灵机一动,想到等自己抓着野猪,可以直接去77楞场找人。让那把头给出爬犁,帮着自己把野猪运到林场去,直接跟刘仁山换钱。 想到此处,赵有财心头飘过四个字:天助我也! 于是,赵有财对王强说:「你现在上老王家卖店,把我买的光头饼子拿着,完了你就上屯东头等我去!」 王强闻言,稍微往后退了半步,看着赵有财说:「你那次不说,以后都不跟我俩打围了么?」 上次他俩猎野猪王失手,赵有财回来就埋怨王强,俩人叽咯了几句不欢而散。但都是实在亲戚,第二天就忘了,没影响走动,也没影响喝酒。 王强此时提这事儿,也是逗赵有财。可赵有财正在兴头上,一听王强这扫兴的话,当即冲着王强骂了一句「滚犊子」。 王强也不生气背着枪颠儿颠儿地就跑了。 「老王家没一个好饼!「赵有财嘀咕一声,背着手往家走去。此时的赵有财,就感觉万事俱备。 等赵有财到家的时候,正好看见赵军、王美兰从屋里出来。赵有财急忙快步迎上,王美兰皱眉问道:「你干啥去了?」 「搁屯子溜达一圈。」赵有财应了一句,然后对赵军说:「出门照顾点儿你妈!」「哎!知道啦。」赵军道:「爸,那我们走了哈。」 「走吧。」赵有财转身,送赵军、王美兰出门,不等这娘俩走远,赵有财就着急忙慌地往屋跑。 一进屋,赵有财快步来在碗架前,打开碗架门从中拿出一个大盆。 赵有财一手拿着大盆,一手从窗户根底下的麻袋里捡出几个土豆、几根胡萝卜丢入盆里。 他端着盆到一边,拽出小板凳坐下,拿着菜刀飞快地给土豆、胡萝卜打皮。 打完皮以后,赵有财拿清水将土豆、胡萝卜都洗了一遍,然后麻溜地切片,再从旁边盆里捞出块野猪肉切片。 为了赶时间,赵有财连白菜都没切,直接起锅烧油把肉片、土豆片、胡萝卜下入锅里炒熟。 等菜好盛出装盘,赵有财又往大锅里添水,上放帘屉转圈摆了八个两合馒头。 赵有财把锅盖一盖,然后快步往东屋,打开炕柜拿出一个黑布包,从里面掏出自己上山的衣服,迅速地往身上套。 穿好之后,赵有财从屋里出来,翻墙到李家。 李家房门没锁,赵有财直接进屋,他的好兄弟李大勇在临走前,把枪和子弹都给他准备好了。 赵有财把子弹往兜里一揣,将枪往肩膀上一挎,再出门来,那八点钟的阳光洒在他脸上,衬得赵有财略显英武。 此时看清赵有财的装束,大黄顿时激动起来。它可是赵有财拿花小儿拖带出来的围狗,以前它是兄妹三个,大黄、二黄和三黄。 可惜二黄、三黄战死,剩下大黄和花小儿,赵有财和李大勇就一家养一条。 看到老主人背着猎枪,大黄格外地买账。而赵有财顾不得管大黄,忙翻墙回屋看锅。 大锅已上蒸汽,赵有财拿根棒子拨拨灶坑里的柴火,然后打开锅盖,把他炒好的菜放进锅里,坐在八个馒头中间。 这灶坑里火用不上半个小时就灭了,但锅里的饭能热乎很久,等三个小丫头回来,饭菜肯定还热着呢。 赵有财扣上锅盖,转身推门而出。 看到他站在门口,院子里的小熊、二黑此时也很是激动。赵有财一路走去 ,将一条条狗解开,只留花龙一狗在家。 赵家的猎狗纷纷往院外跑,赵有财又到隔壁,将大黄它们放开。只不过李家父子上班前把院门给插上了,赵有财过去把门打开,大黄、花猫、花狼和小花先后奔出院子。 赵有财插好了两家的门,背着枪往屯口走,一路紧吹口哨,招呼狗帮跟着他。 往屯东头去,就得经过张援民家。赵有财想绕路,可那些狗平时跟着赵军都走习惯了,稀里哗啦地就往张援民家去。 也是巧了,今天杨玉凤也没在家。此时张援民自己在家,划拉点苞米叶子正喂鹅呢。突然,大鹅身形一顿,丢下苞米叶子,转头炸着翅膀就跑。 张援民一愣,他听见动静一扭头,就看见黑虎一阵风似的就进来了! 第六百四十章.老王家的辉煌往事 「站住!」张援民指着黑虎一声暴喝,黑虎硬生生地刹在张援民身前。张援民捣腾小步撵黑虎道:「回家去!我兄弟不搁家....「 张援民话没说完,就见大胖、白龙、花猫、小熊先后跑进自家院里。 「坏了!」张援民知道赵军今天要进城,而现在家里狗都跑出来了,那必然是家里出事 了。 可就在这时,口哨声、呵斥声响起,吸引张援民的目光望向院外。 「老叔?」张援民看是赵有财就想过去,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张开手臂就把黑虎往外赶。 被张援民一赶,不光黑虎,就连其它狗也都出去了。 来在院外,张援民向赵有财打招呼的时候,赵有财都有些尴尬地点了下头。而张援民望着周围的狗,也不知道该咋开口了。 赵有财心知不妙,一想还是给张援民也拉下水吧,于是当即道:「援民呐,我今天没啥事儿,寻思领狗上山抓个野猪。」 「啊?」张援民闻言,皱起眉头问道:「老叔,不是说你跟我兄弟,你俩今天要进城卖皮子么?」 「啊!」赵有财抬手往南边一比划,道:「你婶跟他去了。」说到此处,赵有财忙转移话题道:「你搁家干啥呢?铃铛她妈呢?「 听赵有财问起杨玉凤,张援民答道:「她娘家外甥过几天结婚,她今天去跟着忙活忙活。」 赵有财闻言,下意识地问道:「那你咋不去呢?」 「我不得给铃铛做饭么?」张援民刚说一句,便一脸怪异地看着赵有财,问道:「老叔,你这走了,那小虹、小娜她们中午吃啥呀?「 说到此处,张援民又继续道:「早晨我送铃铛她妈出来,看见我李婶了,她不也没搁家么?那小巧谁经管呐?」 「那个赵有财硬着头皮,对张援民说:「我给她们留饭了,搁锅里热着呢,她们回来自己就吃了。」 赵有财越说越感觉不对,这事要是传到王美兰耳朵里那还了得? 所以,赵有财就更坚定了拉张援民下水的决心,便再对张援民说:「援民呐,他们搁山里看着一帮猪,我这寻思领狗去呢,你也跟我去呗?」 张援民闻言,似乎有些心动,但也犹豫道:「那不行啊,我家铃铛..」 「铃铛没事儿!」赵有财大手一摆,道:「上我家吃去呗,我熘八个大馒头呢。」 「不行!」张援民摇头,说:「早晨我说了,让她中午回来,我给她做饭吃。那她送完小虹、小娜,肯定得回家来,不带搁你家的。」 「这个……」赵有财灵机一动,道:「那啥!一会儿咱搁东头走,路过他们学校,你告诉她一声就完了呗。」 「呀………………」张援民闻言,仍然很是犹豫。 赵有财忙趁热打铁,道:「我本来也不寻思上山,这不我们统计组老刘嘛,非让我帮他抓俩野猪。说是给钱呢,到时候老叔不能亏了你。」 「钱?「张援民却道:「老叔,咱还说啥钱不钱的?这一年,都是你家我兄弟照顾我,现在我家条件好了,不缺钱。」 赵有财:「.」 听张援民这话,赵有财都想给他一脚,但为了「顾全大局」,赵有财问他说:「你家有钱,你兜有钱么?」 赵有财此言一出,张援民脸色一沉,右手下意识地往裤兜上一摸,摇了摇头。 「这不得了么?」赵有财说:「老刘说了,要抓住二百斤左右的老母猪,活着不用放血,按六毛五一斤算钱。」 「六毛五!」张援民闻言,不由得眼前一亮。在大集上,剔好的野猪大腿肉也才五毛钱一斤啊! 见张援民动 心,赵有财又道:「现在我家你老舅搁屯东头等着呢,咱现在去,上山就抓猪。完事儿往林场一送,拿钱一分。你把钱往兜一揣,你媳妇都不知道!「 张援民听着赵有财的话,嘴角不得有微微上扬,等赵有财话音落下,张援民重重点头,道:「老叔,那你进屋等我一会儿,我换完衣服马上就走!」 「我就不进去了,这么多狗呢。」赵有财道:「你刹愣点吧!张援民应了一声,转头就往院子里跑去。 不一会儿,张援民去而复返,只见他一身上山的打扮,手里拿着一把56式半自动步枪,而身上却斜背着一个长条布包。 张援民到院外,挂上院门回身招呼赵有财道:「走啊,老叔!」说着,张援民把枪挎在了肩膀上。 而此时,赵有财看着他,疑惑地问道:「你那背的是啥呀?」 赵有财一问,张援民直接就笑了,他道:「老叔啊我跟你说,你今天可是掏上了!等一会儿见着野猪,你就知道啦。」 「啊.……那行吧。」赵有财知道张援民脑袋跟一般人不一样,于是便也没细问,只吹口哨叫狗,和张援民一起往屯东头走去。 而此时,永安屯通勤的小火车已到站,李大勇、林祥顺和李宝玉父子三人下车,一进林场大门就看见李如海站在收发室前。 今天李如海没讲过故事,大门口也没出现拥挤的受现象,李大勇本想关心他老儿子一下,可李如海却远远地招手,喊李宝玉道:「哥!哥!」 「哎!」李宝玉听见李如海叫自己,先冲李大勇使了个眼色,又和林祥顺说了一声,让他自己先去车队。然后,李宝玉快步来在李如海近前。 哥俩碰头以后,李如海拉着李宝玉到房角处站定,便立即问道:「哥,咱大哥怎么说的?」李宝玉闻言,冲李如海一挑大拇指,道:「咱哥哥可是夸你好样的!」 李宝玉说完,却见李如海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李宝玉一愣神,就听李如海问道:「完啦?」 「啊?」李宝玉有些发懵,却见李如海看着他的视线向下移动,移动到他李宝玉的腰间。「啊!」李宝玉一下就乐了,他把手往裤兜里一插。与此同时,李如海眼中一亮。 可当李宝玉的手从兜里拿出,往李如海面前一伸时,却见他手掌上躺着两块小淘气。 「你也不是属狗的呀?鼻子咋这么好使呢?」李宝玉笑道:「早晨我搁小巧手里抠两块糖,寻思给你嫂子呢。行啊,念你有功,赏你了!」 李宝玉说完,却见李如海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李宝玉顿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此时李如海瞪着李宝玉,心想:「就两块破糖,还赏我的?你个穷鬼,不能你是把我大哥给我的赏钱昧下了吧?「 想到此处,李如海觉得不能,于是便伸手拿过两块小淘气,直接拧开一块的糖纸,把带着糯米纸的糖块丢进了嘴里。 糖块入口,李如海用后槽牙「嘎嘣嘎嘣」地嚼着糖,同时还瞪眼看着李宝玉。 「你小子呀!」李宝玉没好气地说:「这个败家啊,那糖你含着呀,这嚼完不没了么?」说完,李宝玉瞪了李如海一眼,然后转身就往林场里面走。 李如海翻了个白眼,迈步往前方,走小路直奔生产车间而去。他今天是休班,不用一直守在收发室,李如海也不想浪费时间,准备去打探一下消息。 与此同时,在开往城里的小火车上,赵军、王美兰娘俩坐在角落里。 娘俩唠着闲嗑,王美兰跟赵军说着她小时候的事。据说王美兰小的时候,她爸也带她来过镇里,还给她买过炸蜜果子吃呢。 赵军闻言,笑道:「妈,一会儿看着炸蜜果的,咱多买点儿哈 。」 王美兰连连点头,轻叹一声道:「我是没赶上啊,但听你小姥说过,以前一到这时候,你大姥就该出来卖马了。」 「哎呀妈呀,那咱家那时候得多有钱呐。」赵军附和着说道,哪怕这些事儿他都听过八百遍了,也得陪着老娘往下唠。 「那老有钱了呗!「一提起自家的阔绰,王美兰就很自豪,但想起老父亲王美兰还是叹了口气,道:「那老头哇,胆有毛病,脸焦黄的。那前儿他们……哎?」 王美兰突然瞪大了眼睛,握着赵军的手伸开,在赵军手背上连拍两下,又握住赵军的手,说:「就马玲她奶!她给你大姥的方儿,让你大姥吞那个泥了够子!」 「啥?「赵军听得一惊,泥了够子是东北方言,翻译过来就是泥鳅。 这段奇闻异事,赵军还真没听过,忙向王美兰问道:「吞那玩意干啥呀?」 「我也不知道,好像……」王美兰寻思了一下,说:「说是那玩意噼里噗隆的,能给那胆串串是咋的?「 赵军一听这话,当即反应过来,便再问道:「活着吞呐?」「啊!「王美兰点头,道:「就活着吞呐,死的还咋串了?」赵军闻言,皱眉问道:「妈,那能行么?」 「那咋不行呢?「王美兰笑道:「要给你大姥吃坏了,你跟马玲还能了成么?」 说着,王美兰又补充道:「说是吞完了,真缓解不少呢。不过……后来啊,日子不好过,那老头儿也不行了。」 这时,赵军忙转移话题,问道:「那时候马玲他家就搬过来啦?」 「嗯。」王美兰点了下头,说:「她爷是兽医,以前咱家牲口有毛病,都她爷给看。」王美兰话音刚落,就听赵军笑道:「这我大姥家要不分家,我俩也成不了啊?」 「这小子!」王美兰笑着捏了一下赵军的手,继续说:「别说了你俩了,我跟你爸都成不了啊。」 「那是啊。」赵军笑道:「妈,你是大小姐,能嫁给他个厨子么?」 「那你寻思啥呢?「王美兰一挺腰板,自豪地说:「别说马玲她爷了,就那时候你爷打着啥好东西,都指着卖给你大姥呢。」 赵军一听,更惊讶了,「啊?我爷?」 「嗯呐。」王美兰说:「不光你爷呀,就他们那些跑山儿的。谁整着啥了,都得拿来让你大姥先挑。你大姥挑剩下的,他们才拿走卖别人,还是自己吃啊。」 说到此处,王美兰好像来劲儿了,松开了握着赵军的手,在身前比划道:「你爷、秦强他爷,还有那老徐炮。那时候一到要过年前儿呀,他们就整这个、那个的,是打的呀,还是套的呀,就搁咱家门口摆那老些呀。」 「那时候咱家真阔呀!」赵军笑着应了一句,夸自家姥家哄老娘高兴。 「唉呀!」王美兰微微一侧身,后背往赵军肩膀上一靠,略带惆怅地道:「那时候再有钱也白扯,一分家没剩下啥玩意儿,再给你大姥、你大舅看病....「 「可不嘛。」赵军一听,忙接茬道:「完了就嫁给我爸了。」 「你爸挺好的。」王美兰道:「他一天不这个、不那个的,就行了呗。」 「啊嚏!」正带着狗帮往永安小学走的赵有财,突然打了个喷嚏。张援民在其身后问道:「老叔,你是不是凉着了?」 「我没事儿!」赵有财揉揉鼻子,然后冲张援民一甩手,道:「你去吧,我们在这儿等你。」「哎!」张援民答应一声,动身就往永安小学的方向快走。 「等会儿!」这时,赵有财在后面喊道:「你别说漏了!」 张援民应道:「不能啊!」 「啊嚏!」突然,赵有财身形一顿,脑袋、脖 子微微一颤,又打了个喷嚏。等缓过神来,赵有财跟身旁王强道:「八成是谁念叨我了?」 「呵,哪能谁呀?「王强在旁边接茬道:「我姐呗,骂你呢。」赵有财一听就不乐意了,当即喝道:「骂***啥呀?」 「还骂你干啥?「王强道:「你不搁家照顾孩子你领狗出来打围,我姐知道了,还不骂你?」 「上一边儿去!」赵有财冲王强一扬下巴,没好气地说:「一天就特么你话多!你们姐俩说话,一个比一个气人!」 「呵呵。」王强闻言,笑了笑道:「姐夫啊,你知足吧,这要搁以前,我们阔的时候。我们骂你两句你都得偷着乐。」 「滚特么犊子!」赵有财没好气地骂了王强一句,王强也不生气,却突然拍了下自己的挎兜,问赵有财道:「姐夫,这光头饼子,你早晨没给人家钱吧?」 之前赵有财去小卖店买光头饼的时候,老板娘杨雪给他包完了,他说一会儿过拿来,这光头饼的钱当时就没给人家结。 现在被王强一问,赵有财抬头看向王强,反问道:「你没给钱,人家就把干粮给你啦?」「啊!」王强点头道:「我跟王富媳妇儿说了,让她记你账上,你哪天给她都行。」 赵有财:「....」 第六百四十一章.单手一个六 镇住老中医 赵有财、王强在远处等着,张援民自己一个人紧赶慢赶来在永安小学外。 说来也巧,张援民过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下课。而且,张援民一眼就看见了带着赵虹和李小巧打口袋的小铃铛。 「铃铛!闺女!"张援民一手把着栏杆,一手高高挥起,冲小铃铛喊着。听见张援民的声音,小铃铛一怔,却被赵虹丢来的口袋打在身上。 看小铃铛被口袋打中,赵虹高兴地直蹦。但这跟校园霸凌不沾边,这只是一种玩法。在她击中小铃铛以后,她就可以和小铃铛换个位置,由小铃铛和李小巧在左右扔口袋打她,她来躲。 小铃铛一看是自己爹来了,忙跟赵虹和李小巧交代一声,然后快步向张援民跑来。 这时,有两个小小子,应该都是小铃铛的同学。他们看小铃铛跑向一装束奇异的男子,不禁议论道:「那是张玲儿她爸么?那是背的啥呀?」 「爸!你咋.....」.小铃铛到张援民近前,本想问一句「你咋来了」,可看见张援民肩膀头上背的56式半自动步枪,小姑娘脸色瞬间大变。 赵军今天要进城的事,张、李两家都知道。所以对小铃铛而言,一个很严峻的问题摆在眼前,那就是他爹要干啥去? 「爸,你要打围去呀?」小铃铛说着话,声音都变了。 都说知子莫若父,而懂事的孩子,必然对父母也所有了解。 小铃铛知道,她爸抠獾子那是一绝,套个跳猫、药个野鸡也没问题。但打大围不行。不是能不能打着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回的问题。 所以,小铃铛和杨玉凤一样,对张援民上山打围是明令禁止的。当然了,和赵军同去是例外。 「啊.....".被小铃铛一问,张援民道:「那个.....爸那个.....上山溜达一圈,看看有没有狍子啥的?溜儿一个,咱好包饺子吃。」 小铃铛闻言,小手自栏杆中间穿过,一把抓住了张援民袖子,道:「爸,我赵叔不搁家,你就别去了呗。」 「没事儿啊,闺女。」张援民回手握住了小铃铛的手,安慰道:「爸就搁山场外边儿溜达一圈,啥事儿不带有的。」 哪怕他如此说,小铃铛仍不放心,满心担忧的她打算曲线救国,道:「爸,你上山了,那我中午吃啥呀?」 「中午上你赵爷家吃。」张援民道:「等中午下学啊,你给赵虹她们都领回去,完事儿就在你赵爷家吃。」 「爸!」虽然中午有地方吃饭,但小铃铛却说:「你这走了,我妈回来不得收拾你呀?我妈都说了....」 小铃铛一提杨玉凤,张援民心里一突,强装镇定道:「收拾什么收拾?我就打个狍子,她收拾我什么?」 「爸!」见张援民不听劝,小铃铛急的跳脚,道:「你是不是又要捅咕黑瞎子去呀?」「不捅咕那玩意呀!」张援民无奈地对他闺女说:「闺女,爸自己一个人,不能打黑瞎子,你就放心吧!」 小铃铛哪里放心,只道:「爸,老李家我二叔那天都说了。就靠山屯那儿有个人,前阵子采山去,让黑瞎子给踢蹬了么。说是他家也挺困难的,给他那闺女哭完了。」 张援民:「....」 小铃铛口中的老李家她二叔,不是别人,正是李如海。而李如海从来不扒瞎,说的也是真事儿。 就从这永安小学往东进山场,走七八里地再向南一道沟塘子两边上的山坡,有一个屯子。 这屯子因此得名为靠山屯。 因为那屯子水土不好,所以这屯子里的人多得大骨节病。 就赵军去永兴大队的那几天,这屯子有人让黑瞎子给弄死了。而这事儿被李如海听说 ,回来宣扬的整个永安屯都知道了。 可小铃铛说的什么「给他闺女哭完了」,张援民可是没听说过。 「闺女!」张援民都不知道该咋解释,好像自己咋解释,小铃铛也不会听。而就在这时,上课铃声响起,在操场上玩闹的学生们纷纷向自己班级跑去。张援民忙冲小铃铛挥手,道:「铃铛,快回去上课吧。」 说完,张援民转身就走。 「爸!」小铃铛声音中似带着哭腔,快步沿着围栏内侧紧追张援民,在追逐过程中,小手还不断扶着旁边的栏杆。 张援民:「.....」 张援民更不知道该说啥了,他背着身一边走,一边不住地向后甩手。 「爸.....」.小铃铛扯着嗓子悲呼一声,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张玲玲!上课啦!」这是小铃铛她们班主任,她刚才进屋一喊「上课」,却发现没有班长喊「起立」。 就在老师望向小铃铛的空座时,却听见这小姑娘在外面喊「爸」。 ·... 当张援民过来的时候,大黄嗖嗖跑到他跟前,然后再调转身,跟着张援民一起往这边走。 看见张援民回来,赵有财皱眉问道:「你咋才回来呢?你干啥去了?」 张援民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该咋跟赵有财说。而此时,王强在一旁道:「行啦,快走吧。」于是,三人带着狗帮一路进了山场,翻山过岗直往76林班。 到了76林班下头,三人又掏山往里。这时,狗帮都搭着了野猪的踪迹。 前天下雨,野猪在山间行走,留下了不少蹄甲子印。这两天,蹄子印都干了,猎狗们散开,小熊、大胖、黑虎四处嗅着。 赵有财观察着猎狗们的状态,不禁暗暗赞叹:「小犊子把这帮狗拖得不错呀!」而王强不打狗围,他更好奇张援民背后的长条布包,忍不住伸手在布包上一捏。 王强一捏感觉里面极为坚硬,好像是铁制的东西,便问张援民道:「你这背的啥玩意啊?」 「呵呵。」被王强一问,张援民有些得意的一笑,对王强说道:「老舅你先别问了,等一会儿狗把猪摁那旮沓,我给你和我老叔露一手。」 王强闻言,把目光投向了赵有财,赵有财问张援民说:「你是不是把你爹留那个,抓獾子的钩子给背来了?那玩意能钩着野猪吗?」 听赵有财这么说,张援民却只是淡淡一笑,也不答话。而与此同时,永安镇里客运站外。 赵军和王美兰,娘俩正盘腿坐在角落里吃呢。这俩人面对面而坐,在他们中间的地上,摊开两张黄油纸,一张纸上放着炸蜜果,而另一张纸在王美兰跟前,纸上放的是茶叶蛋和蛋壳。 此时王美兰正扒茶蛋呢,只见她扒好一个先给了赵军,赵军两口把茶叶蛋吃掉,感觉蛋黄有点干,才将斜跨在肩上的军用水壶摘下,拧开壶盖往嘴里灌了两口水。 当赵军放下水壶的时候,王美兰也消灭了一个茶叶蛋,但她没喝水,而是从一旁捏起一个炸蜜果。 这年头,炸蜜果只有回民做。而回民不使猪油,炸东西就是豆油。所以,这时候的炸蜜果可是不便宜。 但王美兰是谁呀? 到那摊子直接买了两斤,娘俩一边走,一边吃。吃到这儿,坐下接着吃,打算连午饭都省了。 王美兰咬了口蜜果,对赵军说道:「儿啊,妈想去喝碗油茶面。」 「那走呗。」赵军一听,连忙起身,过去把王美兰扶起。然后再弯腰把托炸蜜果的黄油纸一搂,娘俩并肩向道南走去。 热乎的油茶面,配上刚出锅不久的炸蜜果,这娘俩吃饱喝足了,才进到客运里等大客来 。 等大客车来了,赵军和王美兰挤上车,车上人还真不少,娘俩背靠背站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在稻花香市。 车停就是终点站,而终点站是市中心大广场。 说是广场其实就是一片空地,往各个县镇去的大客车,都从这里发车。赵军问好了回永安镇的发车时间,便带着王美兰往广场外走。 而这时候的王美兰似乎有点转向,双手拽着赵军袖子,张望着四周道:「儿啊,咱往哪儿走啊?」 「那边!」赵军往西南那条街上一指,对王美兰说:「妈,你看那带绿色儿的那个匾。」「啊!「王美兰踮脚瞅了两眼小声问赵军道:「那是药店么?」 「是啊!」赵军拍拍自己挎兜,对王美兰说:「妈,走,咱挣钱去!」 「钱.....」赵军提到钱,王美兰顿时眼前一亮,但又有些忧心忡忡地说:「儿子,你不如把枪拿着好了。」 从家出来的时候,赵军是拿麻袋卷着枪,但在经过老江太太家的时候,他把枪放老太太那儿了。 当时王美兰问他为啥不拿枪了,赵军回答说用不上。王美兰又问那他拿出来干啥,赵军说怕他爸偷摸去打围。 赵有财不在的时候,王美兰还挺护着他的,一听赵军那么说,王美兰还说不能呢。此时听王美兰提起枪来,赵军知道老娘是害怕了,忙笑着劝道:「妈,你放一百个心,啥事儿不带有的。」 「嗯,嗯。」王美兰连连点头可手却紧紧抓着赵军的手,目光不断地往四处飘。赵军见状,忙好生安慰自己老娘,道:「妈,儿子领着你,不能给你丢了啊。」 然后,赵军又补一句道:「还有哈,就咱们现在搬市里来,咱搁这儿也是大户人家呀。妈,你精神点儿,别哆嗦!」 赵军一提大户人家,王美兰顿时镇静了许多,娘俩过了道,来在国营大药店前。赵军一手拽着老娘,一手推门而入。 这药店很大,只是临近中午,买药的人不多。赵军带着王美兰来在最里面,看着那坐在药柜前看报纸的老大夫,赵军松开王美兰,右手搭左手抱拳道:「老爷子。」 这老头正戴着老花镜翻书呢,听见有人跟自己说话,把下巴往里一收,眼睛往上一挑,跃过镜框看了赵军一眼。 这时,赵军左拳向下一沉,右掌往外一掀,平摊至老头的报纸前时,食指、中指、无名指一收,比划了一个六,同时说道:「你老发财。」 老大夫一怔,忙把报纸一扣,往旁边案上一放,起身冲药房门口喊道:「老二呀!」 「哎!「那边有人应了一声,一个穿黄布衫的中年人快步走来,到柜台前微微欠身,对老大夫道:「师父。」 「你在前面看一会儿哈。」老大夫丢下一句话,便向赵军一抱拳,然后右手向右边小门示意相让道:「小伙子,请!」 赵军没说话,只抬左手相让。这老爷子须发皆白,岁数肯定不小了,赵军咋也得让老人先行啊。 老大夫面露微笑,收手先行,赵军带着王美兰紧随其后。撩白布门帘,穿过走廊来在一间房前,老大夫推门而入。 进到房间里,老大夫转过身来,抬手向靠东墙的长条沙发,冲赵军、王美兰笑道:「是搁山里来的吧?走一道儿累了,快坐下歇歇脚。」 说完,老大夫往西墙前,把茶几上的白瓷茶缸盖打开,又从茶几下拿出茶叶罐,准备给赵军和王美兰泡茶。 「哎呀!」突然,一声惊呼吓了老大夫一跳,老大夫转身就见坐在沙发上的王美兰,抬头问扶着她手的赵军说:「儿子,这啥玩意,咋这么喧乎呢?」 赵军闻言一笑,道:「妈,这是沙发。」 「啊! 」王美兰好奇地使手指头怼怼沙发,然后神色严肃地跟赵军说:「儿子,啥时候进城买俩这个沙发,放你新房里行。」 「嗯。」赵军冲王美兰,随即坐在了他身旁。 这时,老大夫拿起暖瓶,往茶杯里倒水,然后盖上杯盖,给赵军母子端了过来。 「谢谢老爷子。」赵军微微起身,伸手虚接,老大夫端杯的手往旁一让,道:「我来吧,烫。」 赵军点了下头,重新坐回沙发上。老大夫放下茶杯后,回身坐到西边的沙发上,抬手向二人示意道:「喝点水,暖和暖和。」 赵军、王美兰齐齐点了下头,双双把杯盖打开,散散热气。那水太烫,现在也喝不进去呀。 而老大夫微微眯眼,不露声色地打量着赵军。这老大夫姓孙,叫孙启山,今年七十二了。 他从旧社会摸爬滚打过来,还学了一身医术,什么没见识过? 所以,孙启山一眼就看出来,面前这俩人是母子。而那个中年女人虽然衣服布料不错,还带了个银镯子,但咋瞅都是农村妇女。 而这个小伙子,就让孙启山看不透了。赵军虽然年纪轻轻,但往那里一坐,丝毫不露怯。尤其是赵军刚才在外面的那个手势,比划的那个六,可是大有说道的。 第六百四十二章.六两多的大人参(9月月票加更35/35) 在以前的中药行里,柴胡为四,桔梗为五,人参为六。 赵军摊手化六,道一声发财,这是老辈放山的人,下山卖棒槌的开场白。这时,孙启山看着赵军,笑着问道:「小伙子,你们打哪儿来的?」 「老爷子。」赵军抬手往王美兰那边一比划,然后跟孙启山说:「这是我妈,我们是永安镇上头下来的。」 「永安…………上头。」孙启山花白的眉毛一皱,沉思了两秒,抬头看着赵军问道:「是十八道岭下来的?」 一道长岭分两省,赵军家这边有一片山场,一山套一山,被岭南人称为是十八道岭。 这种山形地势,特别有利于下套子,所以岭南不少打围人不在他们岭南下套子,而是翻山越岭地过来,到十八道岗子来下套子。 如此一来,这片山场渐渐地就出了名。至于孙启山是怎么知道的,赵军就不得而知了。「是。」赵军笑着应道:「我家是永安林场家属区的。」 「啊。」孙启山点了点头,道:「那林场我听说过。」 赵军闻言淡淡一笑,便没再说客套话,而是打开挎兜,从里面掏出一个个人参包子来。一共四个人参包子,摆在赵军和王美兰面前的长条茶几上,赵军伸手先解开其中一个。 人参这东西,按这么包着,放在阴凉处,隔三差五地少掸点水,放个把月都没问题。再就是晒干了那样可以长期存放。 赵军打开人参包子,从中捻出一苗人参,正是他和赵有财挖出的那苗蹭芦参。赵军解人参包子的时候,孙启山也起身,从旁边柜子里拿出一样东西来。 看他手里的东西,王美兰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而这时将人参提起的赵军,微微往王美兰身旁一凑,道:「妈,那是戥子,专门称药材的。」 王美兰闻言,好奇地把目光投向那所谓的戥子。这东西像秤,其实也就是秤。 只不过叫法不一样,这个叫戥子。而戥子杆,就相当于秤杆。戥子盘就相当于秤盘,戥子锤就等于是秤砣。 孙启山手里的戥子,一看就有年头了,木制的戥杆经过岁月的沉淀和常年的手摸,已经乌黑锃亮。 当王美兰的目光落在那戥杆上时,她就认出来了,这杆子是铁梨木做的。要不说呢,大户人家的小姐就不一般。 而王美兰不但认得戥子杆是铁梨木的,还认出那戥子盘、戥子锤都是黄铜的。黄铜,不管在啥时候,可都值钱呐! 关键是这件小玩意做的还相当精致了,好似工艺品,而且看着就知道它得有些年头了。 孙启山没把戥子放在茶几上,而是放在了自己双腿上。然后他把手往衣兜里一探,掏出一块鹿皮来。 孙启山拿着鹿皮,小心翼翼地先擦戥子杆,然后是戥子锤,最后是戥子盘。 当擦完戥子盘以后,孙启山右手拿着戥子盘,左手把鹿皮装回兜里,回过左手提着戥子杆,将整个戥子拎起,然后右手握住戥子锤。 孙启山拎着戥子到赵军近前,左手持戥杆,拇指、掌心齐发力,右手一推系戥锤的弦,这戥子瞬间在半空中保持住一个平衡。 赵军见状,不由得暗道一声专业。这才是行家! 像之前,赵军在岭南卖参时,无论是药店的老纪头子,还是供销社的孙得胜,他们都不专业。 还把人参放在天平上称? 按神州的说法,药材不能遇铁器! 当然了,赵军没法指着他们说你不专业。毕竟那就舒兰下面的一个小镇子,那老纪头收棒槌都是靠上面定价呢。 要不然的话,当赵军把三品叶和二甲子卖给孙得胜的时候,孙得胜咋能知道药店可以给赵军出什么价呢? 而今天,赵军和王美兰来了市中心大药房,这孙启山也确实没让赵军失望。不说别的,单就这老头手里的戥子,就得值几个钱! 此时孙启山左手持戥,右手向赵军伸出,赵军不等老爷子说话,便把人参横在其掌心之上。 孙启山把人参往戥盘中一放,提着戥毫,将戥杆提至与他双眼同一水平线上。然后,孙启山再将戥弦移动,直至戥杆平衡! 这一套动作,用一个词形容,叫:齐眉对戥!孙启山看了一眼,道:「一两八钱六分。」 说完,孙启山从戥盘上拿下人参交还给赵军。赵军接过人参,将其重新放回摊开的青苔上。 然后,赵军又解开第二个人参包子,这里包的是一苗三节芦,品相中规中矩。 在赵军解人参包子的时候,孙启山就提着戥子站在那里,老爷子不急不躁,面上始终带着微笑。 而人参上戥一称,孙启山将系着戥锤的戥弦在戥杆上移动。这戥子啊,按称量范围还分头毫和后毫。 孙启山手里的戥子,头毫能称二两以内,后毫能称二两到一斤。刚才那苗人参,重量在头毫之中。而第二苗人参,就在后毫之内。只听孙启山对赵军说:「二两一厘。」 赵军点了下头,而这时的王美兰,已在赵军的授意下,将第三个人参包开打开。 当松树皮和青苔一起揭开的时候,孙启山看见这苗棒槌的一瞬间,老爷子那拿戥子的手都不由得一颤。 这苗棒槌是赵军和赵有财到老埯子的第一天,抬出的唯——苗棒槌。这是苗大货! 戥子这东西,古人用它量金银、名贵药材或者香料。 在《红楼梦》里,贾宝玉和晴雯用它量过银子。而在药房里用的戥子,必须得时刻保持干净。 可此时,看着这苗大货,孙启山上前一步,直接将戥子撂在了沙发扶手上。然后,他平伸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来人参仔细端详。 看了差不多有一分钟,孙启山才抬头看向赵军,声音略带沙哑地问道:「小伙子,你是哪个参帮的呀?「 以孙启山的经验,一眼就能看出来这苗人参刚抬出来不久。而现在是什么时候,放山的连扫帚头都看不见了,谁还能特意到山里抬参啊? 所以,要说看着前两苗人参的时候,孙启山寻思可能是赵军运气好,赶上、碰上了。但能拿着这苗大货的人,绝不是运气二字能够形容的。 不说别的,单说这苗大货,参须极长,越往下越细、越乱,能在抬参过程中,保证一根根细小参须不断,一般的把头都做不到。 孙启山不信赵军在这年纪能有这能耐,应该是背后有高人。可转念一想,这小伙子带着老娘出来卖棒槌,还是卖这等大货,正经的参帮都干不出来这种事儿。 赵军闻言,只是淡淡一笑,然后摇了摇头。 见赵军不肯说,孙启山就不再追问,同时将手里人参小心翼翼放置在青苔上,然后再次将戥子拿起。 这苗棒槌往戥盘上一放,戥弦移动至平衡停下,孙启山眉头一挑,眼睛一瞪道:「六两三厘五分!「 「呀!」坐在沙发上的王美兰,忍不住惊呼—声,眼睛一闪一亮的。此时的王美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可是发了!」 「小伙子!」孙启山提着戥子、人参都不曾放下,就问赵军道:「这参你打算咋出啊?」 赵军闻言,淡淡一笑,起身来小心翼翼地将人参自戥盘上拿下。待将其放回青苔上后,他伸手对孙启山示意,道:「老爷子,咱坐下慢慢说!」 「不坐了!「孙启山一手提着戥子,一边问赵军说:「小伙子,你说个价。」 赵军低 眉看着躺在青苔上的人参,似喃喃自语,但清晰地传入孙启山耳中。「老爷子!「赵军道:「咱行里有话说四两参,半斤宝。这参没到半斤,算不上宝,但也不差了吧?」 赵军此言一出,孙启山脸色一沉,心知今天想拿这苗人参,怕是要出大血了。而王美兰听赵军的话,却是有些疑惑。刚才孙启山称那大货说是六两多呢。 可四两为参,半斤为宝,赵军为什么又说这苗大货不是宝呢?六两不比半斤多么?此时赵军指着那苗大货,继续说道:「咱再说这品相哈,长这么大,还这品相,怕是没谁了吧?」 孙启山闻言面露苦笑,但他不说话,却是在等赵军出价。 赵军抬头看着孙启山,然后举起了右手,只见他大拇指、食指舒展开,其余三指攥起,笑着说道:「老爷子,八千块钱不多吧?」 「八千?「孙启山声音都变了,挂在戥杆上的戥锤差点没掉地上,老头子苦笑着对赵军摇头,道:「小伙子,八千那不可能。」 赵军抿着嘴眨了下眼,似乎很是犹豫。这时,孙启山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没有说话。没等到孙启山的答复,赵军再次抬头询问,道:「老爷子,你说个价吧。」 赵军此言一出,孙启山皱起了眉头,看着那人参犹豫许久,才对赵军说道:「小伙子,我最多能给你四千五!「 「四千五!」一听这个数,王美兰心跳都加速了。此时她是看明白了,自己儿子亮这三苗棒槌,是一苗比一苗好。 这苗大货都能卖四千五了,那剩下的那苗呢? 第六百四十三章.王美兰一声呵 其实,赵军也不知道这苗大货到底能卖多少钱。毕竟他上辈子捣腾人参的时候,都是95年以后了。 而之前他和赵有财、王美兰说,这苗棒槌能卖四千,也只是保守的估测了一下。 可到了这儿,赵军却是翻着往上要。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么? 关键是,赵军端得住架,孙启山这老江湖到现在,也摸不清赵军的路数。 而当孙启山给出一个四千五的价格以后,赵军心里就断定,这苗棒槌一定能卖到五千朝上。 至于能上出多少,就得跟这老头子慢慢磨了。 “那可不行!”赵军摇头,毫不犹豫地拒绝道:“四千五太少了!哎?老爷子,要不这么的吧,我给你让五百块钱,七千五你看咋样?” 这回轮到孙启山摇头了,他立马开口道:“小伙子,我给你加二百,四千七!” 和赵军猜测的一样,在孙启山心中,这苗大货能出到五千块钱往上。但他是花钱的主,他怕一次加多了,所以就一点点往上磨。 “呵!”听孙启山给自己加二百,赵军笑了一声,道:“那指定不行,搁家来前儿我爸都说了,少七千块钱不能卖!” 孙启山看着赵军,心寻思话了,你爸不能卖,我也得能买算呐? 这时孙启山的目光落在长条茶几上,他看了头两苗棒槌一眼,心头微微一动,抬头看着赵军,手指着那苗蹭芦参,跟赵军说:“这苗棒槌,给你算四百块钱。” 说完,孙启山又指着那苗三节芦参,说道:“这苗给你八百。这俩加那个大的,一共凑整我给你六千。” 说到此处,孙启山笑着补充道:“这可又给你涨一百!” 这是谈价的策略之一,单个不好讲价,就包圆凑整。那四百加八百是一千二,这样算来,这苗大货就合四千八百块钱,确实比刚才又多了一百。 而赵军听完,澹澹一笑回应道:“老爷子,这仨你凑整,给我八千块钱。这就顶算,我给你抹两百!” 孙启山闻言一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如果按赵军定的价,那苗大货卖七千,领两苗人参加一起是一千二,总共是八千二。 而赵军管自己要八千,这么算的话,的确是给自己抹二百块钱。 想明白了这个,孙启山笑了笑,道:“小伙子,你要这么整,这棒槌我收不了你的了。” 听孙启山此言,赵军却也不慌,反而端起一旁的茶杯,到嘴边吸熘一口,茶水下肚时赞道:“好茶!” 孙启山:“……” “嗯?”王美兰听赵军说茶好,忙也把茶杯端起,道:“我尝尝,要好喝,一会儿咱也买点。” 孙启山:“……” 赵军放下茶杯,望向孙启山,看了他一眼,然后回手把那两苗人参推在一旁,道:“老爷子,这俩到哪儿都是那个价,上下差不几个子儿。” 说着,赵军又把托大货的青苔、树皮一推,道:“这大家伙,品相也不错。咱不说别的,药用价值得老高了。就你有钱,你一年到头都够呛能收着一苗。” “爷们儿,你这说的对。”孙启山接茬道:“那我给你的价,也不低了吧?” 赵军笑着轻轻摇了下头,然后坐直了身,看着孙启山说:“老爷子,这么好棒槌,你老给它收了,你们药店不得给你带朵大红花、上个光荣榜啊?” “呵呵。”孙启山呵呵一笑,老眼微微眯起,从沙发上起身,把赵军说:“小伙子,你们娘俩再商量商量,我出去上前面看看。现在前边儿都是徒弟,我不放心。完了你们喝点水,我一会儿就回来。” “哎。”赵军知道这老爷子是要去打电话,于是应道:“你老先忙,不用管我们。” 孙启山点了点头,然后特意和王美兰说:“你是这小伙子的母亲,你既然来了呢,就给他把把关。这四千八可是不少钱了,像咱这人家儿,得攒多长时间,能攒够这些钱呐?” 孙启山以为农村妇女眼皮子都浅,可他遇到不是别人,而是永安林区首富王美兰。 “呵。”王美兰嘴角微微一扯,皮不笑,肉也不笑,轻声道:“就这俩钱儿,还用攒?” 孙启山:“……” 老爷子只觉得胸口一闷,忙侧过身一把拽开门,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赵军起身把门关严,回身便冲自己老娘竖起了大拇指。 王美兰呵儿呵儿一笑,对赵军说:“早知道讲价这么费劲,给你张大哥跟如海领来好了。” “哈哈哈……”听王美兰如此说,赵军想起了之前卖豹子皮,当即跟老娘开玩笑说:“我怕他俩忽悠完了,你该不卖了。” 王美兰一怔,忍不住笑了起来。 赵军重新坐回王美兰身旁,小声对她说道:“妈,四千八就不少了。” “嗯。”王美兰抿着嘴点了一下头,然后道:“但我感觉那老爷子还能给添点。” 这娘俩说话的时候,就到了晌午。而他们在永安镇连吃带喝的,现在也不饿,反而悠哉地喝起了茶水。 在永安林场,午休铃声还没响,李如海就急匆匆地拿着饭盒往一食堂走来。 李如海今天不当班,属于滞留在林场的闲杂人等,此时趁着别人还没休息,他准备先到食堂打饭。 可李如海刚到一食堂门口,就碰见了韩大春。 “韩叔!”李如海喊人,并问道:“中午啥菜呀?” 韩大春笑道:“大豆腐炖土豆。” “啊!”李如海闻言点了下头,冲韩大春摆手,道:“那我走了,韩叔!” “咋的了?如海!”韩大春见状,忙问道:“中午不吃饭啦?你进来呗,我先给你打。” “不得了,韩叔。”李如海摆手,道:“我上二食堂看看去,他们今天白菜熬(nao)大豆腐。” 李如海说完,快步往二食堂而去。望着离去的李如海,韩大春无奈地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这孩子一天呐,那嘴不光能说,吃东西还刁呢。” 】 这边李如海没走出多远,便见迎面过来二人。当看到彼此的一瞬间,他们三个人齐齐停住了脚步。 然后就见那俩人其中一个,高挥着胳膊,一边往这边跑,一边喊道:“如海!” “臣哥!”李如海迎着来人跑去。 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刚离开赵军家一个礼拜的解臣。 在解臣身旁那个人,则是他大哥解忠。 “臣哥,第一眼看见你,我都没敢认。”李如海来在近前,对解臣说:“你这刚回去没几天吧?” “啊,哈哈。”解臣闻言一笑,手往身后示意,道:“跟我家大哥过来办点事儿。” 李如海也认得解忠,忙向其点头,唤道:“解大哥。” “哎!”解忠过来,看着李如海,笑道:“你臣哥回去,可是没少……夸你呀!就说你这个孩子聪明。” “这倒是,呵呵。”李如海也不害臊,笑着应了一声。 这时林场午休铃声响起,李如海忙对二人说:“解大哥、臣哥,你们没吃饭吧?” “哎呀,可别提了!”李如海话音刚落,就听解臣道:“我们哥俩十点多过来的,上食堂找赵叔,他们食堂说赵叔今天请假了。又到车队找你哥么,他们说你哥开车出去了,顺子哥也没在那儿。 完了我们又上调度找你爸,他们说我李叔开会去了。眼瞅这不中午了么?我们哥俩就寻思,上食堂来跟谁买两张饭票,先对付吃口饭。” “买什么饭票?”李如海闻言,连忙摆手对二人说:“跟我走,咱吃饭去。” “啊?”解忠一愣,但听解臣道:“走吧,大哥,咱俩跟如海走。” “不是。”解忠往后一比划,道:“咱咋不上那个赵叔他们食堂呢?” “今天吃大豆腐。”李如海笑着说道:“二食堂做别的不行,就做豆腐好吃,你们就跟我走吧。” 三人一路来在二食堂,找个窗口一起排队。而让解忠惊讶的是,李如海这孩子跟谁都能唠上。 他们从队尾一直前进到队头,李如海这嘴就没闲着,不是跟左边人聊,就是跟右边人唠。 等到窗口前,李如海从兜里掏出林场发的连张饭票,从上面撕下三张,又跟打饭师父借了个盆、借了个盔儿,外加两双快子。 然后,李如海顺利给自己和解家兄弟都打了饭,而且还是杠尖的三份菜。 三人拿着饭菜,找了张空桌坐下吃饭。 解臣先咬了口馒头,再喝了口豆腐汤,然后忍不住对李如海说:“如海呀,这要不是你,我哥俩中午整不好就得掐瘪肚子。” “哎呀!”李如海笑着,把右腿抬起来,后脚跟踩在凳子上,对解臣说道:“臣哥,你来找我不就完了么?” “我可不找你了么?”解臣道:“我开车到门口,瞅是一个老头,我寻思你休班呢。” “我今天上生产车间了。”李如海笑道:“没啥事儿,跟他们唠唠嗑。” 说到此处,李如海突然想起一事,便看着解家兄弟,问道:“解大哥、臣哥,你俩来办啥事儿啊?” 解家兄弟相视一眼,也没瞒着李如海,解忠和他讲道:“我听说咱林区新划分出来几个林班……” “啊!”还没等解忠说完,李如海就打断道:“是不是小40那一熘啊?” “嗯?”解臣很是吃惊,问道:“你咋知道呢?” “他咋知道?”这时,有一位工人,左手端着饭盒,右手使快子穿着两个馒头从旁边经过。他虽然没听清楚三人之前说了啥,但只听解忠问李如海一句“你咋知道呢”,这位工人就接茬道:“这场子有啥事,他都知道。” “哈哈哈……”李如海哈哈大笑,冲那工人挥了挥手,然后问解忠说:“咋的?解大哥,你想包木头啊?” 解忠看着李如海,心里更惊讶了,同时点了下头,说:“是啊,我昨天听着的信儿,今天赶紧过来了么?” “这好办。”李如海笑道:“这归那个验收管,咱晚上回家,跟我赵军大哥一说,那手拿把掐的。” “啊?”解忠闻言,忙问李如海道:“这不应该归营林么?咋还归调度了呢?” “一部分归营林,一部分归验收管。”李如海咬了口馒头,嘴里含湖不清的给二人解释说:“新开就不几个小林班,场里直接就都划给验收的管了。” “啊!”这时候的解忠有些将信将疑,他不知道李如海的厉害,难怪有些怀疑。 而此时的李如海,端起饭盒吸熘一口汤,把嘴里的馒头送下,然后对解忠说:“解大哥,你要听我的,你就一堆儿包俩小林班。” 说着,李如海把手里快子一调,使大头在桌子上划个小圈,道:“这是小44。” 然后,又在旁边紧挨着画了一个圈,道:“这是小45,俩小林班就隔一道沟,那山场木头全合行合趟,坡不抖不平嘎嘎好干活!” 说到最后“嘎嘎好干活”时,李如海直咧嘴,以此来突出自己言语的准确性。 “这个……”解忠闻言,不禁有些心动。 窦保国没下台前,跟上头放了大话。虽然他现在下去了,但窦保国当时是永安林场的生产场长,他在任时说的话依然有效! 因为那不是他一个人的军令状,而是整个永安林场的军令状。 所以,在冬运生产即将开始前,周春明亲自挂帅,带着山场技术员实地考察,发现现有的林班达不到完成任务的要求。 于是便又划分出几个小林班,正常的大林班能采伐两到三年。而小林班,只有一年。 但这些小林班,就像李如海说的那样,山坡地势不陡不平,方便爬犁上上下下。木头合行合趟,又方便放树、打枝。 虽说只能干一年,但保准挣钱。 所以,解忠动心了。今天天不亮,他就跟着解臣从岭南过来,找人带着他们兄弟去看了山场。当时解忠就看中了44和45这俩小林班,想从中选择一个来承包。 就在这时,李如海道:“解大哥,咱不是外人。我跟你说了,你赶紧地把这俩小林班都包到手。你别忘了,今年过年晚!” “哎呀!”解忠惊呼一声。 李如海又道:“今年2月17号才过年,你现在回去多码俩人,能干四个月好活儿,这得挣多少钱呐!” 李如海之言,听得解忠眼睛发亮。 而李如海说的,却是句句在理。当然了,这些不是他想出来的,而是那些工人闲聊天的时候,他跟着听来的。 “大哥!”解臣按了解忠手臂一下,小声道:“都这时候了,你还上哪儿招人去?” 解臣的话如一盆凉水,给解忠浇了个透心凉。他们来岭西包愣场的人可是不少,而把头来的时候也招了不少人。 现在村里剩的劳动力,都是不能离家的,要不然早都找活干了,还能等到现在么? 而解臣本就是临时起意,再加上身边有一些兄弟,想着拿下来一个小林班。可要是两个,那他就真干不过来了。 这年头,在林区承包愣场也不是开玩笑,那都是要跟场子签合同的。到时候完成不了任务……可是摊上大事儿了。 但就在这时,一旁的李如海笑道:“哎呀,臣哥,这算啥事儿啊?人不有的是么?实在不行,咱像别的愣场勾搭去呗!” 听李如海此言,解忠转头看向了解臣。 而解臣一拍大腿,笑道:“我才想起来,我张大哥还在家闲着呢!我听他说过,他搁山上认识的人多呀!” 第六百四十四章.大货售出(10月加更1/41) “阿嚏!” 山林之中,张援民突然打了个喷嚏,他对身前的赵有财、王强说:“这我咋也打喷嚏了呢?” 王强闻言,笑着回道:“铃铛骂你呢!” “那可不能!”张援民小声滴咕道:“我闺女最孝心了!” 突然,一声尖锐的口哨声在前方响起。 听见口哨声,就听不远处几个方位有刷刷声响,大黄、花猫、花狼、三胖全都向赵有财身旁聚拢。 赵有财右手食指、拇指不闭合成环状,置于口中连声吹响,声声口哨声中,大胖、二黑、白龙、黑虎、青龙、黑龙、小熊、小花,相继来在赵有财身旁。 “走!”赵有财大手一挥,对王强、张援民道:“上山!” “啊?”张援民闻言一愣,忙对赵有财说:“老叔,这时候野猪不都在阳坡头那簸箕崴子里趴着么?” 赵有财脚步一顿,回身看着张援民,问道:“谁说的?” 张援民道:“我兄弟啊!” “他懂个屁!”赵有财没好气地说:“他特么打几天围?我让你跟着,你就跟着得了!” 被赵有财怼了两句,张援民忙乖乖跟上。这是一熘慢岗,三人带着狗帮往上走了二里多地,小熊忽然就出去了,同时带着一连串的狗叫声。 “汪汪汪……” “嗷嗷嗷……” 黑虎跟着跑、跟着叫,在它俩带动下,其余十条狗呼啦一下全都出去,十二条狗码着山坡而上。 “哎幼!”王强虽不打狗围,但多少明白一些,当他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忍不住惊讶道:“这狗帮聚得也太快了!” “嗯!”赵有财重重一点头,道:“两条头狗都是跑狂,聚狗能不快么!” 说到此处,赵有财招呼王强、张援民道:“行了,别着急,咱歇两分钟,等定着死窝咱再上去。” 张援民闻言,忙从兜里掏出烟,给赵有财、王强递上。 这时,赵有财对张援民说:“赵军说的那个也对,但你得分啥情况。咱在这一片转悠半天了,狗没开声,光追着猪熘子跑,这就是上边有坐地户。” “啊!”张援民听了似有所悟,道:“大炮卵子?” “对!”赵有财一点头,指着左右道:“昨天三瘸子看那帮猪,也在这山里呢。但上头有坐地户,它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干脆徘坡不站脚,咱搭不着影。干脆呀,咱就掏那大的得了!” 野猪这玩意,跟黑熊不一样。母黑熊生完孩子三年才返群,公黑熊就着急。所以,公黑熊遇着带崽子的母熊,势必要杀小熊。 而野猪则不然,母野猪压根不离群,离群的炮卵子。 这些大公猪啊,只有交配的时候才进猪群,而且不伤害母猪带的前房儿女。 野猪的交配期,在二十四节气之小雪前后。 至于眼下这个时节,当猪群经过一处,而这山上还有大公猪的时候,母野猪就想在这里多逗留几天。 可炮卵子呢,它还躲着母猪。 所以,大炮卵子就跑到上头去了。而猪群排着坡走,来回地绕圈。 这样的情况下,猪群随时都有可能走,所以赵有财果断放弃了追杀猪群,而选择去掏那个大炮卵子。 因为在上山的途中,赵有财看到了已经干涸的大蹄痂子印,知道这头炮卵子不会超过四百斤。 而在来的途中,赵有财听张援民说了,赵军的这帮狗,昨天刚摁住一头三百斤出头的炮卵子。那上面这头,应该也跑不了。 不得不说,赵有财经验丰富,而且极为果断。 张援民听赵有财一番话,不禁心生敬佩。他也知道这是老猎人打围的经验,便将赵有财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然后,张援民对赵有财笑道:“老叔,我跟你们上山都能学着东西,等以后我的狗帮起来了……” “啥?”张援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有财打断了。 赵有财很是惊讶地问张援民,道:“你的狗帮?你哪有狗啊?” “我现在没有。”张援民笑道:“但我马上就有了,我过两天跟人要俩狗崽子,再想法买俩大的,最好是拖出来的成狗。” “那得多少钱呐?”赵有财皱着眉头,问道:“你家不你媳妇管钱么?你哪来的钱买狗啊?” “我媳妇儿给我呀。”张援民笑着答道:“我们两口子昨天商量了,我家铃铛她妈还挺支持我……” 张援民的话又没说完,却又一次被人打断了,但这次不是人插话,而是王强悄悄地怼了他一下。 此时的赵有财,根本没搭理张援民,而是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小金库还有多少钱。 想着、想着,赵有财就想起了赵军娘俩,也不知道他们卖人参卖的咋样了。那人参卖了钱,还有自己百分之一呢。 赵有财心心念念的王美兰,此时正在办公室里,研究那个戥子呢。 这戥子杆上有十六颗星,据说代表着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外加福禄寿三星。 】 这和老秤杆子一样,王美兰一看也就明白了,这是十六两一斤的秤,难怪孙启山给大货称出六两多呢。 突然,听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王美兰便把戥子放回孙启山坐过的沙发上。然后她重新回到赵军身边,准备跟儿子并肩砍价。 这时,房门被人推开,孙启山走了进来。 而赵军看到孙启山,便笑着问道:“老爷子,都晌午了,你不吃口饭呐?” “我们药房不供饭,我自己带的饭,热一下就好了。”孙启山笑了笑,又说:“你们娘俩饿了吧,要不等一会儿咱们找个馆子搓一顿?” “不得了。”赵军笑着答道:“我们来的时候吃过了。” 说完,赵军指着那苗大货,对孙启山说:“老爷子,你也挺忙的,咱们就直搂吧。这棒槌……你能不能再给加俩。” “啧!”孙启山来在沙发前坐稳,砸吧下嘴道:“五千块钱,爷们儿你要卖,你就留下。” “唉呀……”听孙启山报出五千的价格,赵军面露难色,道:“这跟我要的那个数……差点有点多呐。老爷子,你这就给五千块钱,哪管给上个六啊!” 孙启山闻言,也不管赵军想说六千几,直接就摇头道:“六千,那指定给不了。” “给不了……”赵军试探着说:“给不了,那我们拿回去,明天上岭南卖去。” 赵军如此一说,孙启山眉头微皱,问道:“那你那两苗还卖不了?” 赵军一边卷那大货,一边说道:“那两苗啊,卖不卖都行啊。” “唉呀!”这时,孙启山叹口气,道:“不是,爷们儿啊,你是参帮出来的,你肯定能知道。这棒槌不能光看大,还得看品相呢。就这品相,咱只能说还行吧,给你五千那就不少了。” 听孙启山这话,赵军包人参的手一顿,转头看了王美兰一眼。 见赵军不说话,孙启山又道:“你们也别着急走,你们娘俩商量商量,反正六千肯定到不了。” 孙启山此言一出,赵军立马转头问道:“那五千八九呢?” 孙启山闻言,忍不住一撇嘴,抬起右手只竖一根食指,道:“我顶多给你们再加一百块钱,五千一。” “那不行!”赵军麻熘地将人参卷好,然后拿草绳要系住人参包子。 孙启山见状,嘴唇微动,但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儿子!”突然,王美兰按住了赵军的手,然后她望向孙启山,说:“老爷子,你也别说五千,我们也不说六千,咱就取个中,五千五!你要说行,这棒槌我们娘俩就给你留下。你要说不行,我拿着就走。” 这回轮到孙启山不说话了,他沉默了大概十多秒,才回应道:“五千五还是多呀,要我……” “老爷子!”王美兰抬手打断了孙启山的话,然后她手落压在人参包子上,说:“就五千五了!要行,你就给我们娘俩拿钱。要不行,就这玩意,我拿回家给我老头子泡酒,还能咋的?” 孙启山看了看王美兰,他看得出来,这就是个农村妇女。但这个农村妇女,也确实有底气,当真是个不差钱的主。 “唉!”孙启山重重叹了口气,但起身时却对赵军、王美兰笑道:“那你们再等我一会儿,我给你们取钱去。” “这行!”王美兰笑着应了一下,而赵军也笑了。 通过这苗棒槌,赵军大概知道自己剩下那苗,能卖上多少钱了! 看来今天自己一家三口,包括拿百分之一的赵有财在内,都要发呀! 孙启山出去取钱,赵军和王美兰在屋里窃窃私语。 而此时在永安林场二食堂,解臣在后厨刷他们哥俩刚才吃饭用过的餐具。 这是讲究人,借了人家的餐具,还回去的时候给刷干净去了。 而解忠,则和李如海坐在食堂大厅里唠嗑。 通过之前的一番谈话,解忠发现这孩子虽然岁数小,但他绝不是一般炮子! 就这林场上上下下,还有林场下辖的四个家属区,外加小学、中学,大事小情就没有这孩子不知道的,老老少少就没有这小子不认识的。 既然有这么个人在,解忠便向李如海请教道:“如海呀,你们屯子没有那个……” 说到此处,解忠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五六十岁的老头,身板得结实的,自己还没啥负担。这样能到咱们愣场,给那些窝棚烧炕、烧炉子,能给工人做个饭啥的。就这样的人,你帮我寻摸几个。” 李如海一听,当即眼前一亮,道:“解大哥,这事儿好办,我师父就行!” “你师父?”解忠听得一愣,忍不住脱口问道:“你还有师父?你不门卫么?” 这也不赖解忠,虽然神州上下,师徒关系很是常见。但师父、徒弟之间也得有个教、有个学吧?学个手艺拜个师还行,你一个把大门的,学个毛啊? 解忠那话一出口,就见李如海小脸一挎,眼神都不对劲了,好像是再说你瞧不起谁呢? 解忠忙转移话题道:“如海,你师父现在搁哪儿呢?” “我师父搁家呢?”李如海道:“他搁永胜屯住。” 说着,李如海抬手往外一指,道:“我师父是以前这林场门卫,他要去了,不光能给你们做饭、烧炕,还能给你把大门呢。 我说解大哥,你别小瞧我们。就我们爷俩,搁这场子一共干了二十多年,你去打听打听,这林场啥时候丢过东西?” 解忠:“……” 这时,解臣已把盔儿、盆、快子还给了后厨,过来听李如海的话,忙对解忠说:“大哥呀,你就听如海的吧?要不得,你就让咱妈来给你干活。” “你滚一边去!”解忠笑着骂了解臣一声,然后对李如海说:“如海,这一个人不够啊。我包俩小林班,那工人就少不了,就算用一个愣场,几个窝棚那也得俩人能给忙活开呀。” 解忠说完,解臣在旁边补充道:“如海,你帮我们费点心,多找几个底实人。不能三天两头就走,要不得工人吃不上饭再挨冻,那不都得跑了啊?” “这个人先不急,先定下来一个就行。”李如海对解家兄弟说:“解大哥、臣哥,咱现在就下山,去看看我师父。他老人家要答应呢,等你那俩林班包下来,就给我师父先送上去,给你看着地方啥的!” “对呀!”解忠闻言,转身看着解臣说:“那咱现在就走呗,弟你是不是知道咋走啊?” “我知道!”还不得解臣答话,李如海就起身,对解家兄弟说:“我听我哥他们说,你们搁77愣场干过运材呀?那咱就从76、77中间过去,完了下山就是永胜屯!” “这行啊!”解臣闻言,当即应了下来。别的道不熟,76、77这俩林班那边他熟啊! 而此时,赵有财、王强、张援民正在76林班上头踩岗梁子而上。 这时,狗叫声聚于一处,显然是定住死窝了! 在上山途中,赵有财、王强在前,俩人都端着猎枪。腿短的张援民在后,但他没摘枪,而是将系在自己胸前的十字花扣解开,一扽上面那股绳,顺势把背后的长条布包拿在了手里。 第六百四十五章.张援民套猪 李如海捡猪(10月加更2/41) 一头三百五十多斤的炮卵子,被十二条狗摁在根倒木前。 这头大炮卵子本来挺有能耐,跟狗帮厮杀了半个钟头。 但可能是等待的时间长了,着急吃肉的黑虎加入了战团,而黑虎今天专往野猪屁股上掏。 再加上咬蛋的黑龙,没几个回合就把野猪给掏服了。 为了护住脆弱的部位,野猪往倒木前一坐了甩头使拱嘴一挑,将冲到它近前的大胖撅得在空中翻了个跟头。 可这也是野猪最后的拉风了,它连跑都不跑了,无法依仗庞大的身躯横冲直撞,它还能架得住狗帮撕扯? 不出五分钟,野猪便让狗帮给按在了地上,野猪嘴里发着不甘的吼叫声,它一次次挣扎着起身,但却无可奈何、无济于事。 在这个过程中,野猪的体力被慢慢地消耗着。二十分钟后,赵有财、王强先一步赶来。 离着倒木还有十来米远,赵有财就看见了正在围殴野猪的猎狗们。 「好狗!」赵有财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他也是打围的行家此时从这 度,就可断定这帮狗了不得! 远的不敢说,就说整个永安林区范围内,绝对没有第二帮狗能比得上它们。 赵有财再往前走,猎狗们就看见他了。 在这些猎狗们心中,赵有财也属于主人,此时看到他过来,全都更加凶狠地撕咬着野猪。 此时哀嚎的野猪也看见赵有财了,它奋力一仰头,随即两只前腿用力,想 力,想要从地上撑起。 可之前被野猪掀了个跟头的大胖,此时狠狠地咬着猪嘴,将其猪头闷在地上。再有白龙、二黑相律报大格 助,野猪根本挣脱不得。 赵有财见狗帮稳操胜券,不禁面露喜色。他目测这头野猪的体重,大概在三百五十斤左右。 昨天刘仁山说了,只要抓住野猪,不论大小他都要。只不过如果是二百斤左右的母野猪,就按六毛五一斤给赵有财结账。而像这么大的炮卵子,就按五毛钱一斤算。 如此看来,这炮卵子虽然单价便宜,但胜在猪大、猪沉。到时候就算分三股,赵有财也能弄个七八十块钱啊! 这钱赚的,可是比上班容易多了。而且赵有财相信,想要活野猪送礼的人,多的是呢! 想到此处,赵有财嘴角裂开,露出不太白的门牙。 「姐夫!」王强见赵有财没有动作,忙扒拉他一下,问道:「这咋整啊?」 「还咋整啥呀?」回过神来的赵有财,忙从挎兜子里往外掏绳子,并道:「拿绳子绑腿。」 可当赵有财拿着一根绳子,和王强上前准备扯野猪腿的时候,才发现到了不对劲。 正常杀猪的时候,都是先得把猪撂倒,让它侧身躺着,然后才能捆绑猪蹄。 可猎狗们制服野猪的时候,是合力将它硬生生地按在地上。 所以此时的野猪,两条后腿向后,由小熊、小花、黑虎、黑龙撕咬。而其两条前腿,是跪在地上的。 这跟张援民那天挨猪踢的情况是一模一样的,但和赵军抓野猪还不同。 因为赵军抓的那头野猪不大,还不到二百斤呢。而且公母有差别,母野猪身体素质各方面,还有凶悍程度都不如公猪。 而眼下赵有财面对的难题是,怎么能让野猪能动动身,好侧着身子躺下。 想让野猪侧躺在地上,就得让它四只蹄子都朝一边。 现在赵有财和王强在野猪左边,左边这一前一后两条腿好说,那右边两条腿怎么 办? 除了用力把野猪推倒,再就是把野猪右边的腿从身底下掏过来。 推翻野猪是不可能了! 想撂倒一头三百斤的家猪,没五六个硬实人都不好使,就更别说是野猪了! 死的一动不动好整,这活的就难了! 至于掏野猪腿,赵有财和王强怕是也掏不动。但事已至此,掏不动也得试试啊! 俩人不行,不是还有一个人呢么?赵有财回身,大喊一声:「张援民!」 声音在山间回荡,而此时山间林木遮挡,张援民又处在下坡,赵有财和王强根本看不着他。 但回声还未落下,赵有财、王强就听到了张援民的声音! 只听张援民大声喊道:「老叔休要惊慌,侄儿来也!」 张援民的声音,同样传向四方,听得赵有财甚是无语。 很快就听见衣衫剐蹭树条的声音,张援民倒提一样东西,快步而来。 王强皱眉、眯眼,试图让自己看得更清楚。可就算张援民到了眼前,王强仍问道:「你拿的那个是什么玩意?」 张援民微笑着,将手中「兵刃」横于胸前。这东西长约一米二,通体由大拇指粗细的钢筋打造而成,前头是大钩子,后面是护手方便用力。 「哈哈!」听王强之问,张援民哈哈一笑,道:「老舅你就看我·····.」 张援民话没说完忽然想起了赵军的话,忙把嘴巴闭上,双手持勾向野猪身下一指,道:「老叔、老舅,你俩给它这蹄子拽出来。」 赵有财、王强看张援民手里的东西,就知道他要干啥了。二人心里有谱,一起到近前将那野猪压在身下的左前蹄子给拽了出来。 可他们也只拽出了猪蹄,哪怕有狗帮忙,野猪也只是前蹄往外,而腿还在身下。 这时,张援民两步来在近前,使大钩子往野猪蹄脖子上一挂。 这钩子跟一般的钩子还不一样,越往上越窄。张援民使钩子勾住野猪蹄脖子,然后双手握着护手,狠狠往后一拽。 那钩子往下一挂,由宽变窄直接箍住了野猪蹄子。野猪突然拼命地挣扎起来,但它被挂着蹄子的这条腿,却是动弹不了了。 不仅如此,那赵有财、王强合力都没能拽出来野猪腿,竟然被张援民给拽直了。 张援民招呼赵有财过来,跟他一起把野猪这条前腿向上翻,王强则到另一边,双手抓着野猪脊背鬃毛,三人一起用力翻猪。 而神奇的是,这野猪竟然也帮着他们,使自身仅存的一丝体力,让自己往旁侧身。 当野猪被翻成侧躺的时 尚的时候,赵有财急忙拿绳捆野猪两只前蹄。而王强那边势单力薄,不敢自己硬来,只能等着赵有财。 眼看野猪侧身,黑虎偷偷摸摸地探头,狗嘴慢慢地往野猪胯下探去。 突然看到这一幕的张援民见状,连忙过去给了黑虎一脚。这时候要让黑虎去撕野猪那里,野猪没准一疼就蹿高起来了呢。 直到把野猪四个蹄子捆好,赵有财才腾出手来。他先将狗帮驱散,然后把捆好野猪还至于那倒木下。 等赵有财回过身来,眼睛就盯着张援民背后的长条布包。 而这时,王强对赵有财说,让他赶紧去77楞场。就算没车,也得管杜春江借个爬犁架来。 没办法,那些狗都围着野猪等着开饭。赵有财迟迟不开膛喂狗,黑虎率先造反,领着其余猎狗嗷嗷直叫。 赵有财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不讲究,但他都想好了,先把野猪送到林场去换钱。至于这些狗么,昨天赵军打的炮卵子肉还剩一下,反正家里也没人喜欢吃,拿来喂狗 就是了! 可接下来,就得派人去77楞场喊人了。对此张援民自告奋勇,还说他在那楞场里有很多好朋友。 赵有财一听他这么说,便由张援民去了。而在张援民走后,赵有财连连拍着野猪后鞧。 这时候的野猪,抓膘抓得满身肥肉,赵有财心想正好能多卖俩钱。 此时狗帮围坐在周围,它们不停地叫、不停地吵。它们的叫声,吵的赵有财心烦。而这些狗呢,因为吃不上野猪肉,越叫越欢实! 突然,一阵山风吹过,小熊猛地抬头,抽了抽鼻子。然后它猛地迈步,向山坡下冲去! 那帮猪又绕回来了!又有猎物了!「汪汪汪······」 这次没听到熟悉的狗叫声,别的狗出去时,黑虎仍在野猪身旁转圈。 赵有财回身,大声喊道:「黑虎,吃肉啦!」说完,赵有财便端枪向下面跑去,而那黑虎闻言,就好像听明白了一样,撒了欢儿地往坡下跑。这时,赵有财又喊王强说:「强子!走!」王强忙道:「姐夫,不看这猪啦?」 「看啥呀?」赵有财大声喊道:「没有多远,咱马上就回来!」 王强一听赵有财这么说,忙动身追了过去。「吼!吼!吼!」那四蹄朝天的野猪,口中不住地发出吼吼声响。 这时候的野猪身旁,没有人也没有狗,但它四蹄被绑脱不开身呀! 而与此同时,一辆解放牌汽车正沿山路,自76、77两个林班之间穿过。 解臣开车,解忠和李如海挤在副驾驶上。这一路上,三人相谈甚欢。 突然,李如海微微一怔,对解臣说道:「臣哥,你把车靠边停下,我要上厕所。」 解臣闻言,忙把车停在道边。李如海下车放水,但当他摇头晃脑地四处卖呆时,眼神突然被一棵树所吸引。 李如海动身就往上爬,解忠、解臣见状,还不敢大声喊,怕给这孩子吓着。 那十七八米的距离,李如海很快就到了。此时在他面前是一棵山梨树,李如海纵身往树上一蹿,就准备摘山梨子吃。 等李如海爬到树上微风阵阵袭来,李如海隐约感觉风中有野兽嘶吼的声音! 李如海盘在树上,一手抱树,一手拿着山梨咬了一口。这玩意虽然酸,但山里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个苹果,有山梨吃那就不错了。 可酸梨入口,李如海的心里却是甜的,很是高兴地想道:「难道我又要立功了?」 第六百四十六章.赵有财急了 王美兰美了 解忠、解臣哥俩追着李如海上山坡来,到在山梨树下,解臣抬头看着李如海,喊道:「如海呀,多揪点梨扔下来。」 「臣哥!」李如海在树上一摆手,道:「先别说话,你听啥动静?」 解忠、解臣闻言,双双侧耳倾听,只听呼呼山风之中,夹杂着「吼嗷吼嗷」的声音。 「哎呀妈呀!」解臣一听,忙招呼李如海道:「有山牲口!如海刹愣下来!」 这时解忠也有点慌了,两步来在树前,朝树上伸手欲接下树的李如海。 等李如海安稳落地,解忠一把拽着李如海,招呼解臣道:「走,走,赶紧走!」 李如海反手一把拽住要拉他走的解忠,说道:「解大哥、臣哥,都别着急走,你们听呐! 解忠刚要说话,又听李如海说道:「我听这动静,好像是野猪啊!」 「哎······别说。」解臣跟赵军混了那么长时间多少涨了点经验,他仔细听了听,便点头道:「是野猪。」 说完,解臣又听出了些东西,对解忠和李如海说:「好像猪不动地方,是不是钻套子里去了?」「肯定是!」得到解臣附和,李如海笑道:「咱过去看看呐!」 「那可得注意点呀!」解忠、解臣对视一眼解忠在解臣胳膊上一拍,然后手往山下一指,说:「弟你回车上,给咱那刀拿下来。」 解臣答应一声,忙快步往山下走。 此时李如海他们在野猪南边,离着很近徘坡转过去就到。 而赵有财和王强,则领着狗去了野猪北边,一路走到闹瞎塘里。 就这样,解忠、解臣各持一刀在前,李如海悄悄地跟在后面,三人徘坡转过山角,只听野猪哀嚎声越来越清楚了。 三人小心翼翼地往前摸,离着野猪大概十来米的时候,就都看清了野猪的样子。 一时间,解忠、解臣很是惊讶。 这哪里是野猪钻套子啊,这分明是活捉野猪么! 李如海伸出双手,分开挡在他前面的解家兄弟,自己快步到野猪近前。 眼看李如海来了,野猪猛地一梗脖子,往起一扬脑袋。 李如海急忙后撤,闪到解忠身后,把着解忠胳膊道:「解大哥,赶紧砍棍子,咱给它抬下去!」「啥?」解忠转身,瞪大眼睛看着李如海,道:「如海呀,那哪能行啊?咱可不能干那事儿呀!」解忠这人呢,在他 ,在他们屯子属于屯大爷那类的当初赵有财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说他沾点刀枪炮,这话是一点都没错。 但是解忠性格豪爽,为人仗义,办事还特别讲究。关键是家里条件不错,他宁可花钱买头猪,也不会捡别人抓的野猪。 「解大哥!」李如海振振有词地说:「你不打围,你不知道这里头的规矩。」 说着,李如海往周围寻摸一圈,道:「按规矩咱现在砍个猪大腿给他扔下,剩下的咱都拿走,啥毛病没有。」 说到此处,李如海向解臣那边一扬下巴,道:「要不你问我臣哥。」 「是啊!」李如海话音刚落,解臣便凑过来对解忠说:「大哥,如海说的没错。」 确实!要按跑山的规矩,山财不可独享。平时在山里看见钻套子的野兽,或是别人打死以后,来不及往山下运,而扔在山里的猎物。直接砍个大腿下来,给人家挂树上,剩下的可以随便往家拽。解忠听完,看了看解臣,又看了看李如海。然后,解忠指着那野猪,问李如海和解臣道:「这·····这活的,咱还得给它捅死啊?」 解臣闻言,直接道:「那就捅死呗,就一刀的事儿!」 「不能捅!」李如海慌忙一抬手,对二人说道:「捅死白瞎了,活的多好啊,一般人想抓还抓不住呢。 「对呀!」解臣这小子爱溜缝说白了就是耳根子软。之前跟赵军、张援民打围,张援民一说啥他就鼓动赵军。可以说,解臣他没有什么主见,而且还听风就是雨。 此时听了李如海的话,解臣当即对解忠道:「大哥,咱给这炮卵子直接整回去就完了呗,咱也有车怕啥的?」 「还怕啥的!」解忠没好气地说:「刚才还说得给人家留个大腿呢?这你还能活着往下砍呐?」解忠这番话一出口,解臣立马转向李如海,而李如海淡淡一笑,伸手往兜里一摸,拽出一卷钱来,笑道:「大腿就不给他们留了,我给他们扔二十块钱。 解忠、解臣都被李如海的举动搞懵了,但见李如海从附近捡几块石头,将两张大团结用四五块石头压在底下。 然后,李如海回身冲解家兄弟一摆手,道:「解大哥、臣哥,抬野猪就靠你们了,我是整不动啊!说到此处,李如海又继续道:「这猪整回去,咱们灌血肠,吃杀猪菜!」 李如海就是这么一说,昨天周建军和赵有财说的话,可是被他听得一清二楚。像这么大的炮卵子,直接泡秤就五毛钱一斤,瞅这猪不得值一百七八呀? 虽然李如海没办法跟周建军、刘仁山做生意,但赵军可以呀。自己出了二十块钱,等赵军把这猪捣腾出去以后,不管他和解家兄弟怎么分,都不会亏待自己。 这时,解忠反应过来,当即掏兜拿钱对李如海说:「如海,这不能你花钱啊!来,大哥给你拿钱。」「不行,不行!」李如海连忙摆手推辞。 而解忠一把拽过李如海,将三十块钱塞进李如海兜里,然后他还拍拍李如海肩膀说:「如海呀我听你臣哥说了,他跟你们两家处的都挺好。这以后你就是我们弟弟,你就看你解大哥、你臣哥怎么对你就完了!」 「哎!」李如海摸着兜,小脸都乐开花了。这又认个大哥,而且这大哥也有钱,起码比自己亲哥有钱!自己花二十,大哥给三十! 这时,解忠又拿出十块钱,对李如海说:「如海呀,你再去给他压十块钱的,给他扔三十块钱,咱兄弟办事不抠搜。」 「好嘞!」李如海拿着钱,颠儿颠儿就跑了过去,此时的他,就差喊一句大哥牛掰了! 等李如海把钱压好,解忠、解臣已经砍好了棍子,准备抬猪了。 见李如海回来,解忠对他说:「如海呀,一会儿咱们先上你师父家。完事儿呢,咱把这野猪整永安去,今天不赶趟,咱就明天给它杀了,正好你也歇班,咱烀一大锅杀猪菜,好好造一顿。」 「哎,哎!」李如海笑呵呵地答应着,反正他年纪小,卖野猪的事儿也论不着自己张罗。而且好处都进兜了,剩下的事就大哥们怎么说怎么是呗。「来!」解忠招呼解臣一声,二人拿棍子往捆着的四个猪蹄子中间一插,解忠喊声号子,兄弟俩齐齐用力,将嚎叫的野猪抬起 两个人抬三百五十多斤的野猪走山路,那是真不容易。 好在离车比较近,这哥俩中途歇了三回,才把野猪抬到了车前。 再把野猪弄上车,三人回到车箱里,解臣发动汽车直往山下而去。 汽车刚走,黑虎一狗当先回到了刚才三人捡野猪的地方。 「嗷嗷嗷····..」 黑虎到这儿一看野猪没了,当即往左一蹿,张嘴嗷嗷就叫。 「嗷嗷嗷·····.」 紧接着,黑虎又往右一蹿,继续嗷嗷叫着。它一叫,跟过来的青龙、黑龙也叫。 然后就听刷刷声响,猎狗们全过来了。而此时正在埋怨王强 的赵有财闻声,忙指挥王强说:「你赶紧跑两步,别让狗再咬那野猪了!」 王强白了赵有财一眼,动身就往上跑、可到近前时,王强脚步一顿,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眼睛。野猪没了? 王强愣了两秒,扯开嗓子就喊:「姐夫,姐夫!你快来呀!」 赵有财闻声心知不妙,忙快步往上走,等到了王强跟前,赵有财也傻了! 「姐夫!」王强狠狠在赵有财肩膀上一拍,吼道:「猪让人逗扯去啦!」 这一下子、一嗓子,唤醒了赵有财,他单手提枪快步往上跑去。 赵有财往上跑了四五十米,等上一陡橛子站于高处往南边运柴道上远眺。 赵有财看了半天,不见有马车、牛车、毛驴车,便从陡橛子上下来。在往回走的时候,赵有财又听见了黑虎撕心裂肺的嗷叫声。 等赵有财回到丢猪的地方,就见王强递过来三十块钱! 「这啥呀?」赵有财愣住了,哪怕他打围多年,也没见过捡别人猎物给留钱的。 「人家给留的。」王强有些苦涩地说:「这没坏规矩。」 一个野猪大腿,咋也值不了三十块钱呐。所以在王强看来,捡猪这人不但没坏规矩,还挺够意思! 「我去特么的!」赵有财一把夺过三十块钱,将其揣进兜里,然后抽手往前比划道:「咱就离开一会儿,他肯定走不远!我刚才瞅了,那大道上没有马车啥的,他肯定是哪个窝棚的!不是76,就是77的!杂艹的你等我找着他的!」 「哎呀姐夫!」王强一听,连忙劝道:「别生气,不至于呀。这玩意,打围不就那么回事儿么?你忘啦,我一小前儿,你还领我捡人家药的野鸡、套的跳猫子呢!」 「滚特么犊子!」赵有财是真急了,冲王强吼完,柱枪坐在那里,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嗷嗷嗷······」赵有财不干,黑虎也不同意呀! 它出来一天,就吃了半拉光头饼子。那一口啥用不顶不说,吃不饱反而更饿了。 然后,掐着瘪肚子磕下来的野猪,那二咕咚还不给开膛分肉。 现在可倒好,野猪没了! 「你特么别叫唤了!」心烦的赵有财转头冲黑虎喊了一声,黑虎转头就跑一边去了,靠着一棵大树坐下,嘴里发出吭吭唧唧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骂人呢。 就在这时,有几条狗突然动身,向山下跑了出去。赵有财顿时拄枪起身,却见几条狗都站在五六米外不动了! 「大胖!啧!啧!来,来,来!」不远处传来了张援民逗狗的声音。 王强一撇嘴,也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 不大一会儿,张援民就带着一个人过来了,他正是杜春江的弟弟杜春林。 现在工人还没进楞场,77楞场就杜春林自己在。但张援民寻思,来杜春林一个人也够用,只要能把马车赶来,四个人轮班把野猪往下一抬,直接搁马车往林场拉呗。 可回来以后,张援民看着了赵有财、王强,还看着了十二条猎狗,但却看不着野猪了! 张援民一问缘由,瞬间眼睛都长了,这叫什么事儿啊?折腾一溜十三招,最后便宜人家了! 「那个······」这时,赵有财对杜春林道:「杜爷们儿。」 「哎!」杜春林闻言,忙上前来哈腰道:「叔啊,啥事你吩咐!」 杜春林可是听张援民说了,这位可不是一般人物,给他伺候好了,不比给赵军上供强么? 赵有财指着西边,对杜春林说:「你拉着我们,上那边窝棚转悠转悠,我特么倒要看看谁拿的我野猪!」 「姐夫!」王强闻言,忙上前强把赵有财拽到一旁,小声说道:「算了吧哈,人家没坏规矩,咱也不能坏了规矩呀。再说了这都几点了,咱得回家了。要不得我姐回来,一看你没搁家,不得急眼啊! 王强一提起这茬,赵有财瞬间冷静下来。而此时的王美兰,正沉浸于喜悦当中。那张长条茶几上,摆着一摞大团结。没错! 大团结都论摞了! 大货卖了五千五,那蹭芦参四百,三节芦八百,一共六千七百块钱,整整六沓半大团结。 王美兰将整沓钱打开,娴熟地数了起来,那手把都快赶上银行柜员了! 这番操作看得孙启山心头一颤,一看这娘们儿就是总查钱的主! 不经意间,孙启山看到在茶几上还有个人参包子,当即笑着对赵军道:「爷们儿,刚才光寻思那大家伙了,你这还一包呢,你这里面裹的啥呀?」赵军闻言一笑,对孙启山说:「老爷子,这个先不忙,等一会儿我妈点完钱的。」 赵军此话一出,不知道为何,孙启山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六百四十七章.黑虎碰瓷 孙启山是岁数大了,但还没到老眼昏花的程度,之前赵军摆在茶几上四个人参包子,他也看得一清二楚。 但后来孙启山和赵军就那苗大货,展开了并不激烈,但很焦灼的砍价。中途他还被王美兰拿话噎了一下,于是老爷子注意力就被分散了,忽略了这个人参包子。 而现在,其余三苗棒槌都已经结完款了,赵军还不肯把这个人参包子打开,孙启山心中难免多了几分猜测。 “刷刷刷……” 屋里无人说话,只有王美兰娴熟地数钱声。 王美兰数完一沓放在一旁,等查点无误后,王美兰冲赵军一点头,然后快速地把桌上的钱全装进了挎兜子里。 这时,赵军已将系人参包子的草绳解开,扒开最外面的松树皮。 孙启山定睛一看,不禁瞪大了眼睛。 现在还未看到那人参的庐山面目,就见一层层的青苔被赵军扒开。 用本地话说,纸儿包纸儿裹的,必是好东西呀! 记得那天,赵军在这苗人参外,连包了四层青苔。此时一层层打开,赵军每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碰坏了人参须子。 这是全品,要是碰坏了,价能差出去一大半。 眼看赵军如此谨慎,孙启山不由自主地往前探了探身子。 突然,赵军手上动作一顿,抬头对孙启山笑道:“老爷子,要不你老闭上眼睛,我给你个惊喜。” “不用!”孙启山笑道:“我老头子今天七十二了,啥没见过呀?我跟你说,我当年搁药铺跟师父的时候……时候……” 老爷子忽然磕巴上了,此时覆盖在人参上青苔全被赵军揭开。 孙启山身体猛地一顿,脸上笑容凝固,往前探的身子缓缓而起。 自沙发上站起后,孙启山绕到茶几左侧,弯腰看了一眼躺在青苔上的人参。 孙启山双手伸向人参,但在半道忽然退了回来,双手停于两肋,抬头望向赵军,声音低沉地道:“爷们儿,这棒槌我得拿起来看看。” 赵军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然后见就孙启山比刚才的赵军还小心,就好像慢动作回放一下,先使左手将人参芦头扶离青苔,紧接着右手托着参体,缓缓往上托。 待将整苗人参托离青苔,孙启山将它置于眼前仔细端详。就见这老爷子,表情很是严肃,右边眉头还一挑一挑的。 这时,王美兰略有些紧张,悄悄地拽了拽赵军的衣角。 赵军倒是心里有数,他转过头想冲王美兰笑笑。可当他转过头时,却见王美兰双眼紧闭、咬紧牙关,腮帮子、下巴微微一颤。 这可把赵军吓坏了,他刚要起身,就见王美兰睁开了眼睛,而她下眼皮上似有一圈眼泪。 赵军这回知道,老娘应该是想打哈欠,但有外人在,她就硬给憋了回去! 赵军长出了一口气,端起旁边的茶杯,递给王美兰。王美兰接过来,小口地喝了两口茶。 而此时,孙启山已将那苗人参放回青苔上。然后,这老爷子走几步坐回沙发上,望向赵军时,孙启山脸上全是苦笑。 “呵呵呵呵……”赵军冲孙启山一笑,道:“老爷子,给个价吧。” 孙启山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这个价格,他没办法给了! 这苗参没有使戥子称,但以孙启山的经验,一上手他就知道这苗参在二两左右,换成戥子称就是四两多。 可达到这个品相的参,已经不需要称重了。这就好似一件珍品古玩,一万是它,十万也是它,就看买卖双方怎么谈了! 而让孙启山为难的是,自己现在没法压价。毕竟刚才那苗大货,最后的成交价是五千五。 有它在前面,现在的孙启山想说个六千多,都说不出口。 可要是开头就报个七千,那这苗参不得奔着一万去啊? 一万肯定是不行了! 而且,卖完了那三苗棒槌,药店账上就剩几百块钱了,这得马上让徒弟去取钱。 但这不是让孙启山苦笑的原因,他苦笑是因为那苗大货给高了。 但话又说回来,今年不光熊胆涨价,人参价格也涨。那苗大货的价格,在四千八到五千八之间均可。 但是,如果在买那大货之前,就让孙启山看着了这苗棒槌的话,不论买它花了多少钱,但就那个大货,孙启山顶多给赵军四千五百块钱。 这就是对比和衬托,给人造成的心理差距。 可现在呢,那苗大货还五千五呢?这苗得多少钱? 孙启山看着笑容灿烂的赵军,心里很是苦涩。但双方是你情我愿,不存在坑蒙拐骗和强买强卖,根本怪不得赵军。 孙启山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又把目光转向了王美兰。 见孙启山向她看来,王美兰忙使双手护住装钱的挎兜子,然后缓缓地把头转向窗外。 没错,就是缓缓。要是一下子转过去也就罢了,可王美兰偏偏是一点点往过转头。 孙启山无奈,起身对赵军说:“小伙子,你们娘俩等我几分钟。” 好么,最开始的时候,孙启山就叫赵军小伙子,后来改成比较亲切的“爷们儿”,现在又改回小伙子了。 “哎!”赵军笑着摆手道:“老爷子,我们不着急。” 孙启山闻言也不说话,快步到门口拽门就走。 这老爷子,次次出去都不关门! 赵军起身,将门关上。可等他转身时,就见王美兰紧着冲他招手。 “妈!”赵军来在王美兰近前坐下,问道:“咋啦?” “儿啊!”王美兰激动地跟赵军说:“咱娘俩是不是掏上了?” “别说咱娘俩了。”赵军点了下头,对王美兰说:“连我爸都掏上了。” “你爸……”王美兰想了想,笑道:“行啊,让他也乐呵乐呵。” 可此时的赵有财,还哪里乐呵的出来呀? 他背着枪,气鼓鼓地走在前面,把王强和张援民都甩在身后。 而王强,则正在给张援民讲他们丢猪的经过呢。 准确的说,是讲丢猪的时候,他和赵有财干啥去了。 之前他们把野猪捆上以后,张援民去77楞场找人赶车,来帮着把野猪往林场运。 张援民刚走不就,小熊又闻着野猪气味,带着狗帮杀了出去。 虽然前一仗下货,赵有财没给吃肉,但此时的猎狗们也很卖力。 因为在连战的时候,第一场是不吃肉或是喂半饱都可以,猎狗们也没多想,齐心协力、嘁哩喀喳地又按住了一头二百来斤重的老母猪。 这不得不说,这帮狗现在是真了不得呀! 只一个照面,十二条狗就把母野猪给摁那儿了! 赵有财到跟前,就是一刀的事儿!但赵有财却没出手,而是喊王强过来。 等王强到来,就问赵有财咋不捅刀呢? 在王强看来,打围必须得喂狗啊!那大炮卵子也就算了,这老母猪还不喂狗? 再说了,今天这帮野猪的消息,是三瘸子提供的,你打着野猪了,不得给人家拿点肉啊? 所以王强的建议是,把那炮卵子卖给姓刘的,这头母野猪就直接捅死,该喂狗的喂狗,该分了就分了。 可赵有财不干,他非要把两头野猪都卖给刘仁山。毕竟他出来一趟挺困难的,得赶赵李两家都没人。 今天赶巧,一天抓住两头猪,直接都给刘仁山,不就完成任务了么? 至于喂狗么,昨天赵军和张援民打的那头炮卵子,骨肉、肉什么的还剩一些,回去给这些狗一分就完事儿。 而三瘸子那边就更好办了,给他拿二十块钱不比给他肉强么? 王强一听,感觉赵有财说的也有道理。于是,他俩从兜里掏出绳子就开干。 可一上手,赵有财和王强才知道,永安屯小诸葛、病魏延什么的,还真不是浪得虚名。 没有张援民的抓猪神器,这二百七十多斤的野猪还真不好捆。 俩人扯猪腿的时候,肯定要占据一定的空间,说白了就是碍事。 人家狗正在那儿咬猪呢,他俩挤进来,狗还得给他俩腾地方。 就这样,随着赵有财往旁一抽身,正好给咬着野猪左耳的二黑撞开了。 而咬着野猪右边耳朵的是小青龙,没了二黑在那边牵制,青龙就拽不住了。 紧接着,野猪挑嘴给大胖撅了个个跟头,然后就奔赵有财、王强冲来。 二人往左右一躲,野猪稀里哗啦就下了沟塘子。在惯性地作用下,狗帮就拽不住野猪了。 而野猪滚下去就是一片闹瞎塘,狗追下去被针杆灌丛阻挡,眼睁睁地看着野猪跑了。 这事儿办的,有点丢人。所以有杜春林在的时候,王强没好意思直说,就说狗拆帮了才没抓住那头老母猪。 张援民听完,不由得一阵无语,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嗷嗷嗷嗷……” 突然一阵狗叫声,冷不丁地吓了三人一跳。只见黑虎忽然冲到赵有财身前,前半身往起一掀,冲着赵有财就是一顿乱叫。 黑虎饿了,还很生气。想它跟赵军打了大半年围,就算是被鹿踢折腿的那次,它黑虎也吃饱喝足了! 可今天呢,明明抓住两头野猪,但它黑虎就吃了半拉光头饼子,真是岂有此理! “滚!”赵有财冲黑虎喝了一声,吓得黑虎溜儿溜儿跑到一边去了。 可没过几分钟,黑虎又冲到赵有财身前,“嗷嗷”又是两声。 虽然黑虎没咬着赵有财,可这么冷不丁的叫唤,给赵有财吓得心一突突。 赵有财本来心里就憋气,此时心头火瞬间爆发,纵身就奔黑虎蹿去。 黑虎也没想到,除了赵军以外,还有人会跟狗计较。 此时的它被赵有财吓了一跳,慌忙转身要跑,却被赵有财一脚踹到了屁股上。 这一脚没踹多实,但黑虎将身一横,瞬间躺在了山坡上。 只见黑虎肚皮朝上,两只前腿折在胸前,两条后腿折在腹部,尾巴倒卷盖住要害部位。 最厉害的是,这狗把脖儿一伸,直挺挺地躺那儿一动不动了! 此时有的狗已往前走了,跟在赵有财身后的大黄、二黑过来嗅嗅黑虎,然后转头瞅瞅赵有财,它们俩也懵了。 赵有财嘴角一扯,过来使脚轻点了黑虎大胯两下,可黑虎躺在那儿纹丝不动。 “杂艹的!”赵有财蹲下,伸手在狗脸拍拍,可那狗头仍然直挺挺的。 赵有财又扒了扒黑虎眼皮,黑虎也不动;扒开它上嘴唇,黑虎还是不动。 赵有财起身,叹了口气,无奈地向后面看去。此时王强、张援民过来,王强问赵有财说:“姐夫,你上山咋还打狗呢?” 赵有财:“……” 赵有财他们这伙打围的,有个规矩就是上山不打狗。可赵有财也没想真打,就是轻轻踢了一脚。 “这狗赖。”这时,张援民在旁边替赵有财说话,道:“平时我兄弟一要打它,它就往地上躺。” 赵有财闻言,弯腰拽住黑虎那条没伤的前腿,拽着它往前转。 就这样,黑虎躺在地上转了一圈,也没起来。 “老叔。”张援民问赵有财道:“你那儿还有没有啥吃的了?给它一口。” “没了!”赵有财一摊手,道:“就卖那四斤光头饼子,不都吃了么?” 说到这儿,赵有财忽然骂道:“tmd!这围打的,还陪四斤光头饼子!” 可不么,这一天白挨累不说,还搭里顿干粮钱。这份干粮钱,记得是赵有财的账,而且还不能让赵军知道。 听赵有财之言,王强上前一步,小声对赵有财说:“姐夫!那个……人家不还给你留三十块钱呢么?” 赵有财闻言一怔,卡巴两下眼睛,从兜里掏出那卷钱来。 赵有财将钱展开,抽出一张塞回自己兜里,然后把剩下两张一分,一张递给王强,一张递给张援民。 仨人一起来打围,不管挣多挣少,只要挣了就得分呐! 张援民低头看了眼钱,又抬头看向赵有财。赵有财拿钱往前一递,对张援民说:“拿着吧!” 张援民一看,那边王强已经把钱接过,他也接过钱揣进兜里。 这时,王强问赵有财:“姐夫,三瘸子那边咋整啊?” 赵有财一皱眉头,反问道:“啥咋整啊?” 王强看着赵有财,说:“那不得给他分一份么?” “那我不管!”赵有财怒道:“我特么昨天还搭十块钱呢!这一天,白特么忙活!” 说到此处,赵有财气愤地骂道:“杂艹的,我要知道谁偷我猪了,我搂死他!” “阿嚏!”坐在解放汽车副驾驶上的李如海,忽然打了喷嚏,他揉揉鼻子嘀咕道:“谁想我了。” “如海呀!”这时,李如海旁的解忠叫了他一声,然后又叫了声解臣。 等李如海、解臣都把注意力转过来时,解忠才道:“我寻思哈,咱这么整是不是不好啊?人家费劲吧啦抓野猪,咱们……” “没事儿!”解忠还没说完,就被李如海打断,只听李如海笑道:“解大哥你放吧,这猪我估计是熟人抓的。” 解忠、解臣:“……” 一会儿还有 (本章完) 第六百四十八章.四个八的人参 财福大金镏子(10月加更3/41) 三百多斤的炮卵子,能打死它的人很多,但能抓住它的几乎没有。 这必须得有强大的狗帮,硬将这野猪摁住才行。而且还得摁得实,要不野猪挣脱了,非得挑人不可。 永安林区这一片,也只有赵李两家这帮狗才可以了。 再一想昨天赵有财和刘仁山谈的买卖,李如海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他能猜出来,自己大爷肯定又搞小动作了! 而且,赵有财有前科呀! 至于他当时为什么把野猪扔下,李如海可就不管了! 听李如海说了那么一句,解忠是一点没听明白,但解臣却是有所领悟。 还是那句话,赵有财有前科啊! 稻花市中心大药房,内部办公室里。 孙启山出去了有十多分钟,才回到办公室来。 当他坐在沙发上以后,却见赵军、王美兰母子俩,两双眼睛盯着他。 孙启山一时间感觉压力山大,但想起刚才跟上级的对话,当即对赵军说:「小伙子,这苗参咱们得谈谈。」 「那就谈呗。」赵军笑着问道:「老爷子,你能给我们多少钱呐?」 「七千!」孙启山想也不想,直接报了个价。 赵军一看这老头有准备心里也有了算了,当即摇头道:「老爷子,七千少了。」 说着,赵军一指躺在茶几上的棒棰,说道:「就这棒槌,我拿到哪儿都不愁卖!」 孙启山闻言,心知确实如此。 人参价格高低,从来跟大小都没有关系。什么四两为参五两为宝?那是因为五两参几乎见不着。 人参的价格,几乎全是由品相而决定。 单就现在这苗棒槌,也称得上一个宝字。 但谈那苗大货的价格时,孙启山被赵军带跑偏了,在言语之中露了底。 刚才孙启山回想了一下,心知不能让赵军出 价,这小子太敢要了,让他要个高价,自己还价都不好还。 所以,孙启山直接对赵军说:「小伙子,那我再给你加一口,七千五!」 这一加就是五百,可是比刚才大方多了。 赵军仍是笑着摇头,道:「老爷子,咱爷们儿也别费这劲了。我说一个数,你要答应就答应。你要不答应,我们娘俩起来就走。」 对赵军而言,今天已经赚了,而且还是赚大发了。至于眼前这苗棒槌,那当真是不愁卖。不管拿到哪里,岭南还是岭西,有的是人要。 孙启山闻言,心里咯噔一下。但赵军是卖家,孙启山不能拦着他说话。 于是,孙启山只能道:「那你说,我听听。」赵军抬手,比划了一个八,然后手外翻、内翻,道:「八千八百八十八,四个八,吉利!」 听赵军保价,孙启山面无表情,道:「小伙子,你应该知道这棒槌品相再好,但药效它也是一样的,你要这么贵,有几个人能收起呀?」 孙启山话音刚落,就听赵军笑道:「老爷子,你说的一点都没错。但这种品相的棒槌,不就是卖给少数人么?」 赵军此话一出,孙启山眯着眼睛眨了两下眼皮,然后他一摇头,就听赵军说:「老爷子,你先别说拒绝的话,我没往一万上管你要,我认为就可以了。 现在就是这个价,要不你老再出去打个电话。要行呢,咱们这笔买卖又成了。要不行,我们娘俩就走了。我们出来一趟,还有别的事呢。」 听赵军如此说,孙启山没有再说话,而是向赵军点了两下头,然后起身就往外走。 这一次,孙启山回来的倒是快。而他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提着个三角兜。 孙启山也知道这娘俩谁管钱,直接把钱放在王美兰面前,而他自己去卷那苗人参。 等将人参包好,孙启山还不能出去,因为这时候王美兰还没查完钱呢,他得看着王美兰把钱点完。 「老大呀!」孙启山朝门外喊了一声,一个黑脸高瘦的中年人进到屋里来,他一言不发,也不看赵军娘俩,只叫了孙启山一声「师父」,然后从他手中接过那人参包子。 八千八百八十八,这就将近九千块钱了,王美兰反复数两遍,数的就久了一些。 在她数钱的时候,孙启山给他们娘俩续了水,然后坐在沙发上跟赵军唠嗑。 「爷们儿!」交易完了以后,孙启山对赵军的称呼又变了。谁都愿意跟有本事、有钱的人打交道,至于谈买卖么,最后出钱的是公家,拍板的也是公家,活了大半辈子的孙启山自然不会与赵军较真。 孙启山自报家门道:「我姓孙,孙启山。我家原来在海林那边,后来搬过来的。」 赵军闻言点点头然后道:「老爷子,我叫赵军。」 赵军,很普通的名字。这年头名字里带军的、带国的都多,但孙启山还是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然后问赵军工作情况、婚姻状况,接下来又问赵军所在的参帮。 赵军也没敢说自己就是参把头,因为他要是这么说,孙启山不但不会相信,还会以为赵军是在捉弄他。 就这样,一直等王美兰把八千多块钱数完,赵军才起身向孙启山抱拳,道:「老爷子,今天给你老添麻烦了。」 孙启山起身,伸手握住了赵军的手,笑道:「爷们儿,没啥麻烦的。以后拿着棒槌,再过来找我。」 「行!」赵军笑着应了一声,然后看了眼身旁的王美兰。 王美兰冲孙启山一点头,笑道:「那老爷子,我们娘俩就走了。」 孙启山闻言,忙离了沙发,向外边走边道:「这都过中午了,要不我找个地方,咱们吃口饭呗。」 「不吃了。」赵军伸手挎住王美兰胳膊,然后对孙启山说:「我们娘俩还有别的事儿,就先走了。」 赵军一说还有别的事儿,孙启山自然是无法再留了,只先一步过去将门打开,送赵军母子出去。 三人来在前面,此时药店里人就多了。不但有抓药的,还有找医生把脉问诊的。 孙启山一直把赵军母子送到门口,才目送二人离去。 这时,那个黑脸高瘦中年人快步来在孙启山身后,附在孙启山耳边说道:「师父,棒槌我让家明、家亮送走了。」 「老大呀!」孙启山歪头,小声对中年人说:「你让家良从后门出去跟着他娘俩看看。」 「啊?」中年人闻言一愣,忙道:「师父,这是干啥呀?」 他们是国营药店,他们这些员工虽然是老孙头子的徒子徒孙,但绝不干黑人的买卖。 「那娘俩外来的。」孙启山柔声道:「背那多钱,我怕他们再出点啥事儿,你让家良跟着他们,看看别有那个顶杠、敲麻的。」 「啊!」中年人一听立马反应过来,忙答应一声就往旁边去叫人。 这时,赵军、王美兰已走远,孙启山收回目光长出了一口气。 这老爷子心地善良,他所说的顶杠、敲麻都是黑话。顶杠是劫道,敲麻是打闷棍。在这年头,都是常有的事。 虽然刚才的交易是在后面,但孙启山也怕这娘俩被有心人盯上。 赵军和王美兰从药房出来,直奔供销社而去。可半道上,王美兰就不挪步了。 「妈!」赵军顺着目光往东街上一看,原来在那儿有家金店。 王美兰回头看看赵军 赵军抬手往金店一指,道:「走,妈,咱挣钱了!」 「嗯,嗯。」王美兰连点了两下头,挎着鼓鼓的挎兜子,先赵军一步进了金店。 王美兰一进金店,两只眼睛瞬间又直又亮。 店员一看这娘俩风尘仆仆的,那中年妇女还东张西望,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此时的王美兰左手攥着肩头的兜子带,右手抓着挎兜子,捣腾着小步顺着门口的柜台往里走。 突然,王美兰脚步一顿,指着柜台里头一枚金戒指,对售货员说:「我要这个!」 「嗯?」售货员一愣,这年头也有进了金店光看、光试戴,但不卖的。可没有王美兰这样,上来连试都不试,直接就要买的。 这时,在对面卖呆的赵军过来一看,王美兰相中个大金戒指,这大戒指那叫一个霸气。 通体黄金打造,戒指顶端呈方形,里面还刻着一个财字。 售货员把戒指拿出来,王美兰戴在手上看了眼,便满意地看了看头。 然后,王美兰没把戒指摘下,而是又往柜台里望了一眼,另一只手一指,对售货员道:「这个我也要!」 售货员瞅了瞅王美兰,又瞅了瞅赵军。得亏赵军没带枪来,要不然他拿着长条麻袋卷,估计售货员都得跪。 赵军探头一看,这个大金戒指跟刚才造型一样,但顶上却是一个福字。 赵军笑道:「妈呀,这好像是男的戴的吧?」 说着,赵军托住王美兰戴财戒指的那只手,道:「这个戒指我爸戴行。」 王美兰闻言,笑着说道:「我才不给他呢。」 然后,王美兰将财戒指摘下,和福戒指并排放在柜台上。 售货员见状,以为王美兰是试完了不要了,可没想到的是,王美兰对她说:「这俩给我称(yo)—下子,看看多少钱!」 第六百四十九章.花钱的容易 攒钱的难 (10月月票加更4/41) 这年头,金店也多是国营,售货员拿的是死工资,卖多卖少跟他们没有关系。 可此时这售货员看王美兰的目光,很是复杂!两个金戒指,财的那个是19.6克,福字这个是20.1克。 而刻字的戒指,说是有工费就比素面的贵,一克要六十块钱。 这就让王美兰犹豫了,在她看来,这玩意都是金子的,那就应该是一个价呀。 可赵军见状,忙对售货员说:「这俩我们都要了,你给算个总价。」 说完,赵军又对王美兰说:「妈,你喜欢就买了,咱不差那点玩意。」 赵军虽然不知道老娘为啥一上来,就挑了这么两个戒指,但他能看出来,王美兰确实是挺喜欢它们的。 「哎!」听赵军的话,王美兰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而那售货员看王美兰的眼神,就更加嫉妒了! 这娘们儿不但有钱,儿子还孝顺,羡煞旁人呐! 按六十的克价,乘上两个金戒子的克数,总价是两千三百八十二,不给抹零。 听到这个价格,王美兰脸色丝毫未变,还是一手拽着兜子带,另一只手伸进兜子里,拽出一沓大团结来,直接放在柜台上。 然后,王美兰又连着掏出两沓钱来,并将其中一沓打开,刷刷数出四十张跟另两沓放在一起。这是两千四! 此时金店里就他们娘俩是顾客,其他的售货员也是闲着,从旁边过来两个,帮着她们的同事一起数钱。 这仨售货员,数钱的速度没一个能赶得上王美兰的。 等她们数完了,发现钱数没错。三个售货员,一个去给王美兰找钱,一个去给戒指打包,一个拿着复写纸开票。 钱货两清,赵军和王美兰从金店出来,又奔供销社而去。 赵军来供销社倒不是为了买东西,毕竟又没开车来,买也买不了多少。 他此次过来,是想问问这里收猞猁皮是什么价,要是价格合适的话,直接就把带来的两张皮子给卖了。 这个供销社,比永安镇的要大很多,卖货的柜台多,货品种类相对齐全。 往后面去,是收山货的地方,什么木耳、蘑菇、小鱼干,这里都收。 就像之前于学文请赵军打黄叶子一样,眼下不是打皮子的季节。 所以在最里面的柜台上,只摞着一沓灰皮和几张水獭皮。 赵军从外往里看,就看到那柜台后没有人,于是他便问身旁收木耳的女人,道:「姐,咱这儿现在还收皮子么?」 「哎呀!」这女人快赶上王美兰岁数大了,但一听小伙儿喊自己姐,忙招手示意赵军等一下,然后她冲前面喊道:「老吴!」 喊了一声,不见有人回应,女人扯开嗓子大喊一声:「老吴!」 这一嗓子过后,前头大厅里都有了短暂的安静。 「来啦!」一个身穿蓝色工作服,胳膊带套袖的中年男人快步从前面而来。 收木耳的女人看见他,指了下赵军说道:「快点,这老弟找你收皮子!」 老吴愣了一下,然后冲女人抬了抬手表示感谢,紧接着又向赵军、王美兰点下头。他蹲身钻过柜台上的小门,进到柜台里面,自那女人身后一路走过,朝着最里面走去。 赵军、王美兰在柜台外向里走,到那放着灰皮、水獭皮的柜台前,赵军伸手拨了下水獭皮,问老吴道:「师傅,这皮子多钱一张啊?」 「那个十八块五。」老吴答道:「灰皮四十。」 赵军闻言点了下头,而老吴应该是个健谈的主,自顾说道:「这前儿皮板儿也不好,冬天前儿还能涨一些。」 在东北,寒冬到 来之前,动物都要换毛以度严寒。所以,冬天的皮毛就比其它的时候要好。 这时,老吴先看了王美兰一眼。王美兰虽然背着鼓鼓的兜子,但那兜子里装的不像是软乎东西。 所以,老吴又把目光转向赵军,打量了他一眼,然后问道:「小兄弟,你要卖啥皮子啊?」 赵军打开挎兜子,从中拿出卷好的猞猁皮。 老吴一看,顿时眼睛一亮,忙在柜台那边伸出手来。 赵军将皮子交给老吴,老吴双手将猞猁皮展开。这张皮子,是赵有财打的那张。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小猫它妈。 老吴只看了一眼,便抬头对赵军说:「三千!」「师傅!」赵军对老吴说:「三千少了,再给加点呗。」 听到赵军的要求,老吴冲赵军一笑,然后摇了摇头。双手一动,将皮子卷好放在柜台上。 老吴笑着跟赵军说:「小兄弟,我知道跑山的都不容易,所以给你们的都是实在价。这是.....母子的皮。还是这时候的,也就这个价了。」 说到此处,老吴又补了一句,道:「小兄弟,我跟你句实话,你要信就信不信就拉倒。」 「师傅。」赵军一听感觉有点意思,便道:「啥话?你说吧。」 老吴伸手在猞猁皮一拍,说道:「今年这玩意厚,等到了冬天呐,整不好还得掉价呢。」 赵军闻言一笑,心知这是明白人,当即也不再犹豫,直接说:「那行,师傅,这张皮子就给你留下了。」 「好嘞!」老吴应了一声,伸手从柜台底下拽出来一张白布,他一边把皮子往白布里卷,一边对赵军说:「小兄弟别着急哈,我一会儿给你开票。」 「那不急。」赵军说着,又从挎兜子掏出张皮子,抬手放在柜台上,道:「师傅,你再给看看这个。」 看到柜台上的第二张皮子,老吴不由得一愣,再看向赵军时,忍不住询问道:「小兄弟,你家有炮手啊?」 「嗯呐。」赵军点头笑道:「我爸是炮手,十里八村都有名呢!」 「我说的么。」老吴说了一句,便将卷好的第一个皮筒拿起,对着赵军示意道:「这个我收起来了哈,三千!」 说完,老吴将其塞进了柜台底下。 这第二张猞猁皮是赵军打的,出自一只公猞猁,比前一张皮子大出去一两圈还多。 老吴将皮子展开,双手按着两边仔细看了看,然后对赵军说:「这个色儿比那个好,还是个公的,给你.....」 说到此处,老吴犹豫了一下,道:「三千三。」 「师傅。」见老吴犹豫,赵军忙道:「这个你给加点呗。」 老吴看了看赵军,又看了看皮子,抿了抿嘴才说:「给你加五十。」 「行!」赵军也是见好就收,其实这两张皮子,无论从皮质,还是从皮色上来说,都不如开春的时候,徐长林给他的那张。 而那张皮子,才卖了三千五百块钱。所以,赵军感觉这个老吴给的价格还算地道。 听赵军答应,老吴又从柜台底下抽出一张白布,他一边卷皮子,一边对赵军说:「小兄弟,你父亲手把真硬啊,俩猞猁全让他打脑袋上了。」 赵军笑着点了下头,也没说什么。 而老吴把卷好的猞猁皮再往柜台下一塞,便拿过来票据本,拿笔在上面刷刷写清楚了价格,撕下来拿着复写的那张,往前面比画一下,再递给赵军道:「小兄弟,你到大厅往右边瞅,先上南头这屋找我们经理,他盖完章就领你们上财务取钱。」 这两张皮子卖的比棒槌痛快,赵军接过票子跟老吴道谢,道:「谢谢师傅。」 这时,王美兰也冲老吴点了点头,然后跟赵军一起往前面走去。 按着老吴指的方向,赵军先去找经理盖章,然后又隔壁领钱。 王美兰这次没去数钱,而是去买东西了。两张皮子,一共卖出六千三百五十块钱! 赵军把钱装进兜里,急匆匆地出来找王美兰,他可怕王美兰大肆采购。这年头可打不着车,买太多了整不回去可是麻烦了。 当赵军找到王美兰的时候,却见王美兰正站在靠门的窗台前摆弄什么东西呢。 赵军怕直接过去会吓到老娘,便离远喊了声妈。 听见自己儿子声音,王美兰转头寻找,眼看赵军过来,王美兰视线在赵军那鼓鼓的挎兜子上扫了一眼,便对赵军说:「儿子,你来看看这玩意。」 赵军过来一瞅,只见王美兰面前的窗台上,摞着十个小圆盒。 这小圆盒不大,扁扁的。盒盖是黑底,中间写着四个稍大一点的字是万紫千红。 而在万紫千红下面,写着三个相对较小的字是润肤膏。在这七个字外圈,画着五颜六色的小花,想来是为了对应那万紫千红的意境。 赵军一看就乐了,笑着跟王美兰说:「我爸让你买,你还真没少买呀。」 王美兰闻言一笑,却听赵军又开玩笑道:「我爸攒点钱多难呐。」 这时,旁边有人经过,听了赵军的话,不由得向王美兰投去了异样的目光。 「我特么攒点钱多难啊!」眼瞅着快到永安屯了,赵有财、王强、张援民的三人打围小组周围已经没有狗了。 那些猎狗在临出山场时,就全都离开了赵有财。 赵有财居高临下,望着熟悉的村落,心里五味杂陈的。 一头大炮卵子,一头老母猪,加一起少说还能卖三百来块呢! 到时候这仨人分,还一人一百呢! 可这一天下来,猪连丢带跑,最后一百变十块。而这十块钱,可是赵有财的本儿啊! 这块钱顶他昨晚给王美兰那十块,赵有财今天还买干粮了呢! 一想到这里,赵有财幽幽叹了口气,下一次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不定是啥时候了呢。 「姐夫。」王强忍不住劝赵有财说:「行啦,咱没那财命就别寻思了哈。」 赵有财长出口气,对王强说:「强子啊!」 「哎!」王强紧忙应了一声,而这时赵有财又喊张援民,张援民也连忙答应。 赵有财叮嘱他二人道:「今天这事儿,你们谁也不行跟谁说哈!」 「嗯呐,不说。」王强最先响应,今天这事儿说出去容易让人笑话。 不仅王强如此,张援民也是这样想的。他在去77楞场之前,还想着等回到屯子以后,找机会把今天的事偷摸地跟赵军说一下。 可就现在这种局面,张援民心想还是算了吧了。 三人回到屯子便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赵有财背枪到家,先去李家把枪撂下,然后翻墙回自家,直接去仓房把昨天剩的肉和骨头拿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给两家的狗一分。 昨天赵军本就没拿回来多少肉,赵李两家还切些瘦肉炒菜,剩下的连肉带骨头才二十多斤。 十三条狗,哪里吃得饱啊? 可就在这时,张援民背着麻袋来了,昨天赵军给他留的肉多,早晨杨玉凤背了个猪腿回了娘家, 剩下这些张援民没来得及处理。 有这些肉,赵有财终于好好地喂了顿狗。而那些没吃饱的猎狗,看到赵有财拿着肉向自己走来时,那尾巴都快摇飞了。 尤其是黑虎,它不但 摇尾巴,还晃脑袋呢。 赵有财喂完了狗,抬手往屋里一指,叫着张援民进屋。 进到屋里,赵有财先往里屋看了一眼,见东屋的摆设,包括炕上、炕桌都跟自己走的时候一样,赵有财慌忙回身打开锅盖。 打开锅盖一看,赵有财才松了一口气。锅里的菜和馒头都有人吃了,菜是一点没剩,馒头还有四个半。 至于屋里为啥那么利索,还有吃完饭的碗筷,应该都是懂事小铃铛收拾的。 「哎!」赵有财叹了口气,招呼张援民进屋。 他俩到里屋上炕坐下,赵有财拽过装烟丝的小筐,跟张援民各卷颗烟抽上。 吸了口烟,张援民对赵有财说:「老叔,你答应给人抓野猪,这今天没整着,不能有事儿吧?」 「不能。」赵有财吐口烟,然后说道:「元旦之前给他整着就行。」 张援民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开口对赵有财说:「老叔啊,要不得我跟我兄弟帮你抓吧?」 赵有财闻言,狠狠地吸了口烟,才道:「不用。」 听赵有财说不用,张援民也没敢再劝。可此时却听赵有财道:「援民呐,等下次我再抓猪的时候,你得把你那钩子借我用用。」 赵有财一提那家伙事,张援民顿时眼前一亮,来了精神地问赵有财说:「老叔,我那夺命钩是不是还行?」 「夺.....行!」赵有财砸吧下嘴,道:「你那前儿要不给它背走,第二个猪我们也抓住了。」 此时的张援民,根本不在乎抓猪赚钱的事,在自己的发明创造得到赵有财肯定之后,张援民自信心一下就上来了。 只见张援民把烟屁股往用易拉罐制成的烟灰缸里一摁,再抬头时对赵有财说:「老叔,我跟你讲,我还得琢磨点新玩意。」 「啊?啥新玩意啊?」赵有财一听,顿时好奇心大起。 这要搁以前,张援民说啥,赵有财听听也就拉倒了。但今天他是真见着厉害,也尝到甜头了。只不过家里出了内贼,要不然就太完美了! 张援民淡淡一笑,道:「老叔,我想再打造一杆兵刃。」 「啊!」此时赵有财也不在意张援民的说话风格,只问道:「干啥的呀?」 张援民竖起一根手指,笑呵呵地说:「能抓黑瞎子的。 赵有财:「.....」 第六百五十章.是富婆到哪儿都豪横 去年冬天,张援民想杀黑瞎仓子是为了钱,是为了媳妇儿和孩子。 而今他虽然兜里只有十一块五毛多钱,但张援民家里是真的不缺钱了。 但此时的张援民,仍有一颗杀熊之心。他的这种心情,就和赵有财想攒钱发展狗帮打围一样,似乎已经从执着转化为了执念。 忽然,外面的狗叫声一串串地连在了一起。听声音不像是示威,而是比较急切的叫声。 家里回来人了! 赵有财心头一颤,忙坐直身往窗外望去,一看才知道是小铃铛送着赵虹、赵娜和李小巧回来了。 小铃铛送完三个小姑,着急忙慌地就要往家回。因为她有个让人不省心的爹,张玲玲同学这一天都心神不宁的,现在把赵虹她们送回来,她就着急想要回家看看。 可就在这时,只听屋里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闺女!' 「爸?」小铃铛一怔,回身望去只见张援民趿拉着鞋从屋里快步走了出来。 「爸!」小铃铛紧往院里走了两步,但随即脚步又慢了下去,望着跑来的张援民翻了个白眼。 张援民嘿嘿一笑,伸手把小铃铛搂了过来。 如果赵有财搂赵虹的话,赵虹大概到赵有财腰。如果是李大勇搂李小巧的话,李小巧才到李大勇大胯。 可张援民腿短个矮,比小铃铛高不多少,父女俩抱在一起,看上去画面倒是挺温馨的。「老叔啊!」张援民回身,对出来的赵有财说:「我们回去了哈。」 赵有财闻言,留客道:「晚上在这儿吃呗,铃铛她妈也不搁家。」 「不得了!」张援民道:「我们爷俩整一口就吃了。」 张援民可是想好了,自己闺女大了,不像赵虹她们那么好忽悠。得杨玉凤回来之前把闺女安抚好了,要不然容易吃苦头。 听张援民如此说,小铃铛便冲赵有财挥手道:「赵爷再见。」 赵有财笑着冲小姑娘挥挥手,而赵虹她们也纷纷跟小铃铛道别。 等张家父女走后,赵有财忙招呼两个女儿、一个侄女进屋。 往屋走的时候,赵虹就问赵有财说:「爸,你中午干啥去了? 「啊······啊!」赵有财打马虎眼说:「中午爸都给你们做好饭了,你赵叔招呼我有事儿,我就上他家去一趟。」 赵有财话音刚落,赵虹摸了一把凑到她跟前撒娇的黑龙。 中午几个小丫头回来没看着这帮狗,但平时这些狗总跟赵军他们出去打围,狗不在家也是常有的事儿。这几个孩子岁数小,考虑问题也不全面,就没往别的方面琢磨。 这时,赵有财带着仨小丫头进屋,在外屋地里就问道:「中午我炒那菜,好不好吃啊?」「好吃!」 三个小丫头里,只有赵虹回了他一句,而另两个丫头直奔西屋,推门而入。 「唉呀妈呀!」赵有财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一个小猞猁呢。 赵有财慌忙跟在赵虹身后进到西屋,一进来就看见李小巧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小猞猁,从松木箱子里托了出来。 「爸!」赵娜指着箱子,对赵有财喊道:「尿了!」 「是小猫尿了。」赵有财没先去换褯子,而是来在靠墙的桌子前,准备给小猞猁冲碗麦乳精喝。 「大爷!」李小巧抱着小猞猁,对赵有财说:「你中午出去是不是没喂小猫啊?」 「啊!」赵有财突然反应过来,便问:「是你们给喂的吧?」 「嗯。」赵娜点头,道:「铃铛喂的。」「我说的呢。」赵有财装模作样地说:「我一点多回来一 瞅,小猫肚子吃鼓鼓的。」 赵有财话音刚落,就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里出去的赵虹,抱着三个碗回来了。赵有财一看就懂了,于是在给小猞猁冲了半碗麦乳精后,又给三个小丫头各冲了一碗。 趁小丫头们喝着,赵有财对她们道:「你们先跟小猫搁这屋玩儿,我去把褯子洗了哈。」 说完,赵有财便起身往外走。 昨天洗褯子是让赵军忽悠的,可今天却是心甘情愿。 原因倒也很简单,赵有财准备好好表现一下,不但给褯子洗干净晾上,他还打算准备一桌好菜,来迎接晚上归来的赵军母子。准确的说,是迎接王美兰。 而赵有财的心态,倒也可以理解,犯错误了么,就得好好找补一下,要不然心里不踏实。 与此同时,在稻花市的第一供销社里。被赵有财「记挂」的王美兰同志,正在各个柜台前寻摸。 赵军则扛着麻袋,在王美兰身后跟着。这么一会儿,又多了个麻袋。 这麻袋里装的,是王美兰买的茶叶。刚才她忽然就看到了孙启山同款茶叶,当即一拍柜台就买了十桶。 别人做决定都是拍板,王美兰是拍台!「这是啥玩意啊?」突然,在一处无人的柜台前,王美兰停下了脚步,看着柜台上摆着的几根长条东西。 王美兰拿起一根,皱着看了看,然后对跟过来的赵军说道:「儿子,这玩意咋长的跟蜡似的呢。」 这时,柜台里的售货员都忍不住笑了。「妈,这是吃的。」赵军把麻袋放下,然后微微一抬下巴,道:「你看那顶上写的,火腿肠么?」 「啊!」王美兰眯起眼睛,看着这形似蜡烛的东西,在心里默读着上面的小字。 而赵军却指着柜台上的火腿肠,向售货员问道:「多少钱一根?」 售货员轻撩眼皮,扫了赵军一眼,爱答不理地说:「八毛六。」 「多少?」旁边的王美兰,刚看完火腿肠的生产厂家,正琢磨洛阳搁哪儿呢,就听着了售货员报出的价格。 这这个价,都够在市场上买一斤家猪五花肉了! 售货员知道王美兰并不是没听见,而是被价格惊住了,于是也没理会,就静静地坐在柜台里,眼睛停留在自己鞋尖上。 这时,赵军从兜里掏出钱来,抽出一张放在柜台上,对售货员说:「找钱吧。」 售货员一怔,忙抬头往上一看,见柜台放着一块钱,便伸手拿了过来。 「儿子。」王美兰手里拿着火腿肠,对赵军说:「买这玩意干啥呀?」 赵军淡淡一笑,道:「咱买一个根尝尝。」这是赵军的心里话,虽然那售货员的态度不好,但这年头他们这些就是这样。 而赵军也没有想拿钱打售货员脸的心思,他只是想给老娘买根火腿肠尝一尝。等接过售货员找回的零钱,赵军一手拎着麻袋,一手扶着王美兰胳膊往外走。而此时的王美兰有儿子扶着也不看道,一边走一边研究那根火腿肠呢。 娘俩从供销社出来,到外面的窗户根底下,赵军把麻袋放下,然后从王美兰手里拿过火腿肠,使虎牙撕开外面的一头包装,将带包装皮的一端递在王美兰手里。 赵军笑着对王美兰说:「妈,你尝一口。」王美兰眨了下眼睛,先闻了一下,却没有特浓的香味,然后张嘴咬了一小口。 火腿肠入口,王美兰只嚼了一下,眼睛就亮了。 「儿子!」王美兰一手拿着火腿肠,一手指着火腿肠,对赵军说:「肉的!」 「肉的。」赵军笑道:「妈,快吃吧,这外头灰大。 「儿子你吃。」王美兰突然反应过来,忙把火腿肠往赵军手里塞 ,一边塞一边说:「妈不吃这玩意,天天搁家都吃肉。」 这时,有买东西的人从供销社出来,看到旁边发生的这一幕,不由得会心一笑。 母慈子孝的场面,让人感觉到了温暖,同时感叹人还得有钱啊,要不然吃点啥东西都难。 「妈,你吃吧。」 「儿子······」王美兰正要再把火腿肠往赵军手里推,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当即把火腿肠送到自己嘴边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这时候的火腿肠,有四分之三是肉,但王美兰从来没吃过这玩意,吃着新鲜就觉得咋那么好吃! 见老娘态度突然改变,赵军先是一愣,然后笑着从脖子上摘下军用水壶,对王美兰说:「妈,这玩意咸吧。吃完了,吃口水。」 「嗯,嗯。」王美兰大口地吃着,嘴里不方便说话,就连点两下头,然后伸手抓过水壶,往嘴里灌了一口。 等把火腿肠吃完,王美兰双手展开那包装纸,正反两面看了一眼,随手就往旁边一扔。 这年头,也没有垃圾箱,也没人说不能随地乱丢垃圾,也没人会数落王美兰没有公德。赵军也没在意只把麻袋拎起,准备往肩上扛。可就在这时,王美兰向供销社大门口那边对赵军一摆手,道:「儿子,走!」 「啊?」赵军一愣,忙往反方向一指,道:「妈,这边儿走! 「先不着急!车赶趟!」王美兰指着供销社大门,对赵军说:「咱再买点那个肠!」刚才娘俩撕吧的时候,王美兰猛然间反应过来,自己又不是没钱,跟儿子推让什么?儿子的一片孝心,自己吃了,再买就完了呗!眼看老娘大步迈进供销社,赵军连忙跟了上去。 王美兰一进供销社,直奔卖火腿肠的柜台,到柜台前拿起一根,对里面的售货员问道:「这玩意能放多长时间啊?」 王美兰虽然是第一次见火腿肠,但她们家总买罐头,知道这些食品都是有保质期的。售货员被王美兰问得一愣,但愣神并不是她不知道,而是因为此时的王美兰,气质可跟刚才不一样了。 「那个······总共能放半年。」售货员拿起一根,使手拿着转了半圈,看清生产日期才继续说道:「这是上个月产的。」 说着,售货员还将火腿肠送到王美兰面前,给她看上面的日期。 一看是九月十八号产的,王美兰在心里算了一下,放下手中火腿肠的同时手往柜台上一拍。 赵军见状,忙上前小声对王美兰说:「妈,少整点啊,咱一会儿还得倒车呢?多了不好拿呀!」 听赵军这么说,供销社的售货员很是习以为常。这样的人,她经常能遇到。在兜里钱不宽裕的时候,就找个好听的理由。 但看王美兰的架势,售货员感觉这女人能买几根。因为她也是母亲了解母亲的心思。尤其是看王美兰的样子,应该是农村出来的。这样的农村妇女好不容易进趟城,应该会买点新鲜玩意拿回去给孩子们吃。 而供销社里这些火腿肠,可以说是神州最早的火腿肠了。 今年的8月份,神州才有第一根火腿肠。九月中旬的时候,稻花几个供销社各来了一批火腿肠。 没敢多进,一个供销社就二百根。但就这,也难往出卖。 就像王美兰寻思的,一根火腿肠都赶一斤猪肉了,有几个能买这玩意吃的? 但她现在态度变了,此时的王美兰,看了眼赵军提着的麻袋,指了一下说道:「没事儿,一会儿这个轻的妈背。」 然后,王美兰转头,对售货员说:「同志啊,你能不能给我拿个麻袋呀?」 之前王美兰买茶叶,一口气买了十罐茶叶。但买完了却发现,总不能就这么捧回 去吧? 那卖茶叶的售货员人不错,当即就给王美兰找了个麻袋,麻袋虽然挺旧的,但王美兰也不嫌弃。 此时这个售货员,听王美兰之言,有些疑惑地皱眉问道:「你要麻袋干啥呀?」 王美兰拿起一根火腿肠,往柜台上敲了敲,道:「装这个。」 「啊?」售货员惊道:「你要买多少啊?还搁麻袋装!你不方便往回拿,我给你张纸,包上就完了呗!」 王美兰闻言,抬起了搭在柜台上的手,「啪」的往柜台上一拍,然后轻飘飘地对那售货员说了四个字:「给我装满!」 王美兰一句话,惊呆了售货员和周围路过的。 「妈!」赵军刚要劝,却见王美兰转过头来,笑呵呵地看着他道:「儿啊,我看这玩意挺好啊。吃着好吃,装兜子里还不占地方。这你以后上山打围,带两根这玩意,不比背罐头强多了么?」 售货员和周围群众:「......」 第六百五十一章.毫无破绽的赵有财 第一供销社,位于稻花市中心,也是稻花市的第一家供销社,可以说是老字号了。 售货员在这里也见过有钱的主,但像王美兰这么买火腿肠的却是没有。 还一麻袋? 要把麻袋装满的话,所需的火腿肠费用,拿去买头猪都绰绰有余了。 见售货员没有动作,而是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王美兰微微一怔,问道:「咋的?这玩意还限购啊?」 「不是。」售货员苦笑道:「没有那么多了。」「那有多少啊?「王美兰又一拍柜台,也不等售货员回答,就说:「有多少,给我装多少,我都要了。」 售货员闻言,默默地从柜台底下拽出个面袋子,然后一手趁着袋口边儿,一手从里面往出掏火腿肠。 售货员拿火腿肠,一次抓两根,稳稳放在柜台上时,并数道:「一对、二对、三对....」 一对是两根,五对是十根为一堆,售货员清点完,抬头看着王美兰说:「一百三十六根。」 王美兰伸手一提被搭在柜台上的面袋子,对售货员说:「这袋子给我吧。」 「拿去吧。」售货员大方地一挥手,然后看了眼摆在柜台上的一堆堆火腿肠,问王美兰 说:「大姐,这些你确定都要,是吧?」 "嗯,都要。「王美兰应了一声,把面口袋给了赵军,道:「儿子,给妈撑着。」 赵军接过袋子,双手撑着袋口,王美兰双手抓起一堆火腿肠,一边往袋子里放,一边对那售货员说:「算算多少钱,我装完就给你。」 说完,王美兰又抓了一堆火腿肠往袋子里装,那边售货员紧忙给算账。 而就在这时,供销社经理从办公室出来了,他过来跟售后员说:「给这大姐按八毛五算。」 售货员一听,连忙答应一声。这时,那经理转头冲赵军母子点了下头,笑着问王美兰道:"大姐,你们从哪儿来的?」 「我俩是永安的。「王美兰先回答了一句,但怕经理误会自己娘俩是从永安镇来的,便又补充一句道:「永安林区。」 「啊!」经理笑着点了下头,从兜里掏出烟来,冲王美兰示意了一下,在王美兰摆手后,又要递给赵军。 在被赵军母子相继婉拒后,经理自己点着一颗烟,手夹着烟跟他们比划着说道:「我们老家是团北的。」 「啊!敦化那个团北呗?"王美兰闻言,也笑着比划说:「从我家出去,搁东南角(ji)子过岗就是。」 "对,对。」经理面带微笑,连连点头道:「我家也是林区的,团北林场么。」 「哎呀!「王美兰惊呼一声,眼睛一亮道:「那个......王洪奎你认识不的?」 王美兰把这经理问得一愣,他连烟都顾不上抽了,只答道:「咋不认识呢?那是我老丈.iy 「那是我叔伯哥呀!「王美兰也没想到,来买趟东西还遇上亲戚了。赵军也没想到,自己家还在这市里还能拉上关系呢。 这年头是亲三分近更何况要论起来,这经理跟王美兰属于实在亲戚! 「哎呀!」经理把烟一掐,随手丢在柜台上,把手伸向王美兰道:「从我媳妇那论,我得管你叫姑啊。」 「那可不咋的。"王美兰握着这经理的手,感慨地问道:「你媳妇是她家老几啊?」 自从老王家分家,这些亲戚王美兰就再没见过,一晃都二十多年了! 「老二。」经理道:「上面本来还有个大姐,刚搬团北那年得病没了。」 「哎呦....王美兰一听惋惜道:「咋这样呢....那姑娘我记着小前儿身体就不好。」 "是呗。「这经理都没见过他大姨姐,但也能接上话道:「我家媳妇也这么说的。「 突然,王美兰道:「你媳妇我还能记着呢,她一小前儿,嘶....那是几岁呀,扎俩辫儿搁我门头过,正好我妈炸那个小麻花,我还给她拿呢。」 「啊....."一听王美兰这么说,经理恍然大悟道:「你是五姑吧?」 王美兰惊喜道:「小翠儿跟你说过啊?」这年头,不光自己家兄弟姐妹排序,叔伯家这些孩子也分男女排序。 王美兰在她们那一辈的女孩里行五,所以她叔伯的侄子、侄女管她叫五姑。 「说过!一整就念叨啊。」说到此处,经理忍不住笑道:「我俩一开始处对象的时候,我接她过来溜达,一吃炸小麻花、蜜果子就提你。」 小麻花和***花不一样,小麻花不到一拃长,又酥又脆。和蜜果子一样,这两样食品且不说费油,而且只有回民会做。 王美兰开心的笑着,突然想起旁边的赵军,忙拉过赵军,跟那经理说:「这是我家你兄弟。」 然后,又对把着赵军肩膀说:「儿子,这你得叫二姐夫啊!」 赵军和那经理握手互道姓名,这经理姓尤,叫尤广全。 这时王美兰又问起自己叔伯哥哥,当听尤广全说他老丈人、老丈母娘都已不在时,王美兰还有些唏嘘。 赵军见状,连忙转移话题,聊起尤广全工作的事。这一唠就关不住闸了,聊完尤广全工作,尤广全又问赵家打猎的事儿。 刚才那俩张猞猁皮虽然不是他收的,但钱是尤广全付的,而且尤广全出自团北林场,他对打围的事,多少也了解一些。 卖火腿肠这柜台,平时也没人过来买货,现在都卖光了,就更没人来了。 正好三人在这里寒暄也不影响别人,至于柜台后面的售货员,她早把账给算好了,但见经理在这儿认亲,她敢打扰么? 「五姑啊!「尤广全忽然一拍脑门儿,满是歉意地对王美兰说:「咱搁这儿唠啥呀?上我办公室说去?一会儿别走了,我领你们回家吃口饭。」 「哎呀!「王美兰一听,急道:「那可不行,家里头还一堆事儿呢。」 王美兰心寻思话了,家里事儿倒是不多,但家里的人不让人省心。尤其是金小梅还没在家,自己再不回去,家里肯定乱套。 「那有啥不行的!」尤广全一手伸向赵军,一手往后指向自己办公室,道:「我姑父不搁家呢么?有他就行了呗?」 「二姐夫!」赵军连忙握住尤广全的手,但没让尤广全拉着自己往前走,而是将其拽住 道:「今天这太晚了,家里也没安排。你等哪天的,我和我妈早点过来。」 「是啊!「王美兰也在一旁说:「二侄女婿,我们得走了,要不赶不上车了。」 尤广全心里想了一下,问道:「往你们山下那镇子去的呗?」 「对,对!」王美兰连连点头。 尤广全闻言,道:「没事儿,五姑,一会儿我找个车,给你和我兄弟送到车站。」 「啊?"王美兰一听,忙道:「那可别麻烦了。」 「不麻烦!"尤广全伸手攥拳,在柜台上扣两下,问那听热闹的售货员道:「火腿肠多少钱啊?」 售货员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后,对尤广全道:"尤经理,按八毛五一根算的,一百三十六根是一百一十五块六。」 「一百一十五.....」.尤广全念叨一下,回头对王美兰、赵军说:「一百一。」 说完,尤广全还冲他们一点头。 赵军心领神会,也不多说直接从兜里掏出钱来,数出十 一张大团结放在柜台上。 这时,王美兰把面口袋一扯,从中抓出一把火腿肠来,递给尤广全道:「来,广全,这拿回去给孩子吃。」 尤广全连忙推辞,道:「五姑,我搁这儿上班,能缺这个吃么?」 「那也是,呵呵。」王美兰把火腿肠放回口袋里,然后对尤广全说:「广全呐,等啥时候有空儿,你跟小翠儿领孩子回咱家那边看看,上五姑家来。」 「哎!"尤广全应了一声,突然想起了什么,几步走到买酒的柜台冲那上面一指,道:「给我拿俩。」 卖酒的一看经理来了,连顾客都不管了,忙给尤广全拿下来两瓶稻花白。 这稻花白跟永安镇的永安白一样,都是当地酒厂自酿的白酒,尤广全一手拿着一瓶,来在王美兰身旁,说道:「五姑,你把这个拿回去,给我姑父!」 「不要,家里有酒!「王美兰刚推辞一句,就见尤广全把一瓶酒放在柜台上,然后一手拿一瓶酒,一手拽过装火腿肠的面口袋。 装完一瓶,尤广全再去拿另一瓶。 两家是素未谋面的亲戚,但王美兰刚才给尤广全火腿肠的时候,是实心实意的。 尤广全虽然没要,但也领王美兰这份人情,而且他感觉以后能跟赵家常有来往。 「兄弟!」这时,尤广全拽过柜台上账本,随意打开从中撕下一张纸来,然后从兜里掏出钢笔,在纸上写下一串电话号,交给赵军说:「下次啥时候再来,提前给姐夫来个电话。」 在赵军答应以后,尤广全带着王美兰、赵军往后面走去,一直穿过收山货的柜台,在老吴惊讶的目光中,尤广全带着赵军母子来在后院,亲自蹬着人力三轮把他们送了出去。 尤广全一直把赵军和王美兰送上大客车,才摆手道别离去。 坐在客车上,王美兰抱着挎兜子,对赵军说道:「也不知道你爸在家干啥呢?不是想没想咱俩?」 「呵呵呵....」"听老娘的话,赵军忍不住呵呵一笑,道:「反正咱们那两次没搁家,他可是没消停。」 「今天不能了。」王美兰还替她老头说话,道:「今天你李叔也没搁家,你爸能那么没有心么?」 「这倒是。」赵军说:「咱回去,咋也能让咱吃上饭,就是不知道他白天干啥了。」 王美兰闻言,沉吟片刻才道:「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那还咋看了?」赵军道:「我爸干啥滴水不漏的那次要不是我和宝玉发现了,他藏多少钱,你还不知道呢。」 赵军此言一出,王美兰得沉默了两秒,突然她笑了。 赵军还奇怪呢,问道:「妈,你笑啥呀?」 「唉呀!「王美兰虽是叹气,但却笑着说道:「跟你爸过半辈子了,我是太了解他了,他要搁外头不干好事,回家保证表现可好了。」-..- 「铛铛铛....」赵大厨熟练地切着土豆丝,他这手刀工当真是了得,一根根土豆丝切得又细又匀。 这时,赵有财抬起压着土豆片的左手,使手背擦了一下脑门儿的汗珠,然后继续切菜。 等把土豆片都切成丝,赵有财右手持刀,把菜刀斜贴着菜板往土豆丝底下一划,托起有三分之一的土豆丝。然后左手配合按住,把这些土豆丝送进装有清水的小盆里。 此时在灶台上,还有几个盆,一个盆里泡着木耳,一个里面泡着蘑菇。 而在灶台左边地上,放着一棵白菜,还躺着一只四处张望的大公鸡。 今天算是丢了三百块钱,但赵有财仍然强打精神、强颜欢笑,准备为两家人做一顿丰富的晚宴。 就这样,赵有财一直忙活到快 六点,小鸡炖蘑菇已经下锅有一会儿了。 溜土豆丝、白菜木耳、冰糖萝卜的菜都也已配完了,此时的赵有财正往大锅里下花卷呢。 只见在面板前的赵有财,使右手往碗里蘸油,均匀地抹在长条面剂子上。 等每条面剂子,朝上这面都有油后。赵有财拿起一条,将有油的一面贴在另一个面剂子上。然后双手捏着贴在一起的面剂子两端,一边顺时针,一边逆时针齐齐一拧,然后微微一抻,一个花卷被他下入锅里。 今天蒸花卷,赵有财没用屉,而是直接把花卷放进锅里,置于那小鸡炖蘑菇之上。 此时的小鸡蘑菇,随着柴火的炖制,汤面已经没不过鸡肉和蘑菇了。一个个花卷躺在菜上,但随着锅里咕嘟咕嘟冒泡,蒸熟花卷的同时,也让花卷底下浸入了鸡汤。 这是东北正宗的铁锅炖,柴火鸡! 会吃的都知道,这道菜不是鸡肉最好吃,也不是蘑菇好吃。而是要等爆到最后,使仅剩那一点鸡汤,泡的大米饭最好吃! 但王美兰偏爱这口鸡汤浸花卷,这样随熟随浸入鸡汤的花卷,不但不会被泡软、泡碎,味道更是绝了! 等将花卷都下入锅里后,赵有财盖上大锅盖,再收起油碗、面板,往东屋看看、往西屋看看,再到院子里走上一圈感觉毫无破绽,才踏踏实实地回到屋里,坐在炕上喝口茶水、抽口卷烟。 第六百五十二章.回家途中遇如海(10月月票加更5/41) 当永安林场的下班铃响起时,职工、工人们纷纷走出办公室、生产车间,一起向林场大门口走去。 「哎,李叔啊!」走到大门的时候,林祥顺问李大勇道:「咋没看见如海呢?」 李大勇闻言,往左右寻摸了一圈,又和大儿子李宝玉对视一眼,才道:「八成他先上车了吧。」 听李大勇这么说,林祥顺微微点头,今天李如海不当班,他先打饭、先上车都是正常的。 只不过李如海平时爱热闹,下班都是跟着工友们说说笑笑地边走边唠。 可李大勇他们上车,也没见李如海。等了一会儿,等到快开车的时候,李大勇才觉得不对。 「宝玉呀!」李大勇问李宝玉说:「你今天看着你弟没有?」 「没有啊!」李宝玉也察觉出问题了,忙道:「我跟顺子哥,今天一天都没搁场子,这不刚回来的么?」 「哎呀!」李大勇忍不住从座位上起身,喃喃道:「这孩子又嘚瑟哪儿去了?」 这时,听见车厢外有急促的哨声吹响。李大勇他们知道,这是通勤车要发车的提示,在三声哨响之后,车厢门一关就开车了! 李大勇扒拉李宝玉一下,道:「走啊!下去找去!」 「啊?啊!」李宝玉反应过来,起身就跟着李大勇往下走。 「李叔!我也跟你们去!」这时,林祥顺追到门口,却被李大勇拦了下来。 「顺子,你回去吧!」李大勇把林祥顺推回车箱里,道:「你回去告诉你二叔一声,我们得晚点回去,让他们先吃,不用等我们吃饭!」 通勤车马上就要开了,所以不管李大勇和李宝玉能不能找到李如海,他们都得走着回去了。 爷俩从小火车上下来,急匆匆地往回走。这刚下班,场子里或许还有人没走,所以门卫老蒋头也就没着急锁大门。 此时老头儿正端着盆子出来,把脏水泼在墙根听见跑步声,他抬头一看,只见看李大勇、李宝玉回来。老蒋头好奇地问道:「大勇,把啥东西落下啦?」 「哎呀!蒋叔啊!」看见老蒋头,李大勇忙向他走来,边走边问道:「你看见我家如海没有?」 「如海?」老蒋头先是一怔,随即道:「他早都走了!」 「啊?」李大勇闻言大惊,他家李如海今年才十四岁,一身本领全在那张嘴上,这孩子自己没法走山路回家,所以才会在下班以后在林场滞留到晚上,再跟着大家伙一起回去。 这听老蒋头说李如海走了,那是跟谁走了?自己走,再遇着危险呢? 此时李宝玉也急得满脸通红,跳脚道:「这死孩子!自己回去,出点啥事儿咋整啊?」 「宝玉,宝玉!」老蒋头见状,忙拦道:「你家如海不是自己走的,是跟车走的。」 「跟车走的?」李大勇、李宝玉闻言,异口同声地问道:「跟谁车走的呀?」 「我不认识!」老蒋头说:「岭南来的车,哥俩开来的,说是上咱场子里找人,我上午都没让他们开车进去。谁知道你家如海跟他们认识呀,还说是你们家来的客(qi)。 「客?还岭南来的?」李家父子对视一眼,李大勇皱眉看着李宝玉,道:「能不能是你叔啊?」 「不能!」李宝玉道:「你没听蒋爷说么,是哥俩。」 这时候,他们谁也没想到是解忠、解臣。因为解臣回去还不到十天呢,谁能寻思他又来了? 于是,李大勇转头,跟老头子问道:「蒋叔,那哥俩长啥样啊?」 「哎呀!」老蒋头卡巴卡巴眼睛,嘴里叨咕着:「咋说呢?那岁数大的吧,长毛搭撒的,我瞅着不像好人。」 这年头,上岁数的人很封建,他们认为男人留长头发就不是好人,甚至会称其为二刈(y)子。 一听老蒋头说出「长毛搭撒」四个字,李大勇、李宝玉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在他们认识的人里,留长发的男人就解忠一个,再加上是哥俩开车,那一定就是解忠、解臣了。 解臣在赵军家住了那么长时间,跟老李家处的也挺好,李如海跟他们在一起肯定没事儿。 李大勇、李宝玉刚放心,却听到了火车的鸣笛声,李大勇唉呀一声,转身就往大门外跑。 而这时,一声声哨响接连而起,小火车在呜呜声响中,载着下班的工人们奔山下而去。 「杂艹的!」没赶上车的李大勇破口大骂,但他不是骂开车的司机,而是在骂李如海。 李大勇道:「这个小b崽子!他特么回去了,他也不放个屁!」 「是啊!」李宝玉在一旁溜缝儿道:「他哪管告诉别人一声,让别人给咱捎个话呀!」 可现在咋咋骂也晚了,父子俩忙再回林场,想问老蒋头借个手电筒。 怎奈老蒋头没有手电筒,李大勇就把收发室里用来劈柴的斧子借走了。 除了这把斧子,李大勇、李宝玉各拿根松树明子,点着了沿大道往家走。 没招,不敢走山路,只能运柴的大道。这爷俩一前一后,一边走一边喊号,这是为了惊走周围的野兽。 「杂艹的!」李大勇喊着喊着就骂上了,只听他道:「你等我回去的,我特么不扒他皮!」 「扒!」李宝玉在旁,像说狠话能解恨似的,道:「早我特么就想揍他了!」 这时的李如海,正抿着衣襟、抱着肩膀在车里跟解忠唠嗑呢。 他们今天下午办事很顺利,到了永胜屯外,李如海让解臣把车停下,并让他留在车上看着野猪。 而李如海和解忠俩下车,去到永胜屯里请他师父出山。 一进永胜屯,李如海先没打听老杨头家在哪儿,而是打听小卖店。 等打听清楚,李如海去到小卖店里,自掏腰包给老杨头买了一瓶桃罐头、一瓶山河白、一条迎春烟和四斤槽子糕。 这些东西加在一起,可都将近五块钱了。解忠当时要掏钱,但李如海却说啥不让,非说这是他孝敬师父的,得他花钱。 解忠一听这话,看李如海的眼神顿时都不一样了。这孩子虽然年纪小,但为人处世比不少大人都强,而且还知恩图报,真是太难得了! 就这样,二人拎着礼品找到老杨头家,老杨头一看李如海来了,乐得都合不拢嘴。 再听李如海说,那些礼品都是他用自己挣的钱买的,顿时给老杨头感动的都不行了。 然后,李如海就讲出二人来意。而老杨头呢,他老伴已经去世了,儿子和闺女都在山下镇里上班,要不然也不会把工作给李如海。 反正在屯子里也没事,还不去楞场挣点钱呢。至于老头子退休,也不是身体不好,一是岁数到了,二是每次下班需要自己走回来,腿脚有些吃力。 而去楞场的话,只等过年下山回来跟儿女团聚就行,也不用来回总折腾。 一听老爷子答应,解忠十分高兴地和老杨头谈好了待遇,和在林场所需要做的工作。 老杨头感觉自己没问题,当即一口应下,并告诉解忠啥时候来接自己都行。 之后,老杨头就要留他们吃饭,李如海和解忠好不容易才推辞掉,从永胜屯出来,乘着车直奔永安。 可车到半路忽然熄火,解臣下车修理,但没开出五分钟就又熄火了。 就这样,二十来分钟的车 程,解臣开了三个多小时还没到,现在已经是第五回修车了。 解臣开门上车,便迎来了解忠一顿数落, 解臣也不敢多言驱车上路行不多时,就听旁边不远处有火车鸣笛的声音。 「哎?如海呀!」解臣好奇地问李如海道:「这儿咋也有火车呢?」 「这是往岭南去的......」李如海话没说完,突然往前一指,道:「臣哥,你看那谁!」 解臣借着车灯发出的光一瞅,顿时「妈呀」一声! 解忠看他二人如此,当即眯眼往前仔细一看,哈哈笑道:「那不我兄弟么?」 解忠话音刚落,解臣就按起了喇叭,而车前方道边上走路的,正是赵军和王美兰! 听见喇叭声,赵军回头却被车灯晃了下眼睛,他往后退了一步,汽车已停在旁边。 两边车门打开,解臣、李如海、解忠急忙下车,奔赵军、王美兰而来。 一看是解臣他们,赵军、王美兰深感意外,但来了就是客,这娘俩还是好客的主,在道边寒暄两句,还没等解忠、解臣说明来意,就招呼解忠、解臣到家。 于是,解臣开车,王美兰背着挎兜子上了副驾驶。而她那装白酒、火腿肠的兜子,则被解忠拿上了后车箱。 「来,兄弟!」站在后车箱上的解忠向下面伸手,要接赵军手里的麻袋。而这时,赵军闻到了后车箱上的野猪。 「咋这么骚呢?」赵军抽抽鼻子,道:「好像炮卵子味儿呢?」 此时这野猪,不但四蹄被捆,嘴也被解臣用绳子缠上了。不仅如此猪脑袋上还被套了麻袋。 猪没发出叫声,身上却一直有味儿。 「捡的!」解忠还没答话,李如海就在一旁对赵军说:「搁山里捡的。」 「山里捡的?」赵军不信啊,这大野猪得有三百来斤啊,就算钻了套子也不是解忠、解臣能逮住的。 而这时,李如海对赵军说:「大哥,咱们借一步说话!」 第六百五十三章.叔,你看我给你拿啥好玩意了! 借一步说话? 赵军皱眉对李如海说:“如海,可别闹。” 眼下解臣和王美兰都上车了,解忠也在车箱上呢,他和李如海到一边儿嘀嘀咕咕那算啥事儿啊? 说完,赵军伸手就要扶李如海上车。而这时,李如海往赵军肩膀上一贴,小声道:“大哥,我大爷今天自己在家呢!” “如海,来!”这时,解忠在车箱上冲李如海伸手,将其拽了上去。 等赵军上了车箱,解臣便发动汽车,直往永安屯去。 而在后车箱上,解忠对赵军说:“兄弟,今天大哥来得急,也没给我叔、我婶买啥。” 说到此处,解忠指着那野猪,道:“我知道你家不缺这个,但这是大哥一份心意。我听如海说,这个整个就能卖,那你是自己吃,还是卖钱,大哥就不管了!” “大哥……”赵军刚要说话,就被解忠打断,只听解忠继续道:“兄弟,咱哥俩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咱都当好兄弟处,大哥说给你,那就是给伱了!你不能打大哥脸啊!” “不打,不打。”赵军闻言,笑道:“那行,大哥,那这猪我就收着了。” 说到此处,赵军往旁寻摸一眼,起身到车箱尾处,拽起那军绿色的大遮布,要将野猪盖上。 “哎?”解忠见状,好奇地问道:“兄弟,你这是干啥呀?” “盖上点儿!”赵军笑着说道:“到家给我爸个惊喜!” 听赵军这话,解忠眼前一亮,笑道:“这行啊!” …… 就在赵军拿遮布盖野猪的时候,从通勤车上下来的林祥顺,已经来在了赵军家。 在他离赵军家还有几步的时候,赵李两家院里的狗便开始叫。 听见狗叫声,赵有财一下子从炕上蹦下来,哪怕感觉狗叫声不对,他也趿拉着鞋迎了出来。 赵有财刚到屋门口,伸手推门的时候。屋外房前狗窝外头,黑虎正站在那里,竖着尾巴头朝院外,瞟着沿篱笆杖子一路走来的林祥顺。 这时,赵有财开门出来,黑虎转头见是赵有财,当即把身一转,直接蹿到赵有财面前,上半身往起一掀,张嘴就叫:“嗷!嗷!嗷……” “哎呦!”突如其来的狗叫声吓了赵有财一激灵,他一看是黑虎,两步冲到狗窝前,抬脚作势要踹。 赵有财和赵军一样,对犯错误的狗多是以吓唬为主。而他这一下子,直把黑虎吓的一头扎进窝里,并使夹着尾巴的屁股堵着狗窝门口。 赵有财到近前蹲下,一手把着狗窝房檐,一手在黑虎屁股上抽了两巴掌。 “叫唤啥!”赵有财喝道:“回来没喂你肉啊?比谁塞(sēi)的都多,还特么咬我。” “嗷!嗷!”此时回答赵有财的,只有两声狗叫。而看到黑虎挨打,其它的狗怕殃及池鱼,溜儿溜儿地跑回窝里去了。 “二叔!”林祥顺刚到门口,还没等进院就看到黑虎挨收拾的一幕,当即笑着说道:“你咋还出来接我呢?” “我接你啥?”赵有财冲林祥顺一招手,示意他跟着自己进屋,同时说道:“我寻思小军和你婶回来了呢?” 说到此处,赵有财突然反应过来,忙问林祥顺道:“哎?顺子,咋就你自己回来了呢?那爷仨儿呢?” “可别提了。”听赵有财问起李大勇他们,林祥顺摇头道:“如海丢了,我李叔跟宝玉找他去了!” “哎呀妈呀!”赵有财惊呼一声,急道:“丢哪儿去了?这黑灯瞎火的,他爷俩上哪儿找去了?” “八成搁场子里呢吧?”林祥顺皱着眉头,说道:“我估计他可能是跟哪个打夜班的唠上嗑了,忘了回家这回事儿了。” “那也备不住啊!”赵有财点了下头,又问林祥顺说:“那他们咋回来呀?” “走着回来呗。”林祥顺道:“这不李叔让我来告诉你一声,让你们先吃,不用等他们了。” “啊!”赵有财闻言,又对林祥顺说:“顺子,那你搁这儿吃呗,我晚上掂对好几个菜。” “不得了。”林祥顺刚要说拒绝的话,就被赵有财拽住,只听赵有财道:“搁家吃,咱爷俩喝点儿。” “那也行。”林祥顺也是好喝的主,关键跟赵军他家不外,当即就跟着赵有财往屋里走。 当赵有财走到门口,伸手拽门的时候,黑虎在狗窝里调头,改成了屁股在内头朝外。 看赵有财过来,脑袋贴地的黑虎眼睛向上翻,嘴里发出“呼呼”的声音。 “你再敢叫唤?”赵有财一手拉门,一手指着黑虎,道:“你再叫唤,我给你那几条好腿都打折它!” 黑虎好似听懂一样,赵有财此话一出,它瞬间没了动静,并把狗头藏回了窝里。 林祥顺见状呵呵直笑,问赵有财道:“二叔,咋还跟狗生气呢?嗯?二叔,你炖小鸡儿啦?” 随着门开,小鸡炖蘑菇的香气扑鼻而来。 “小鸡炖蘑菇。”赵有财带着林祥顺进到东屋里时,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大钟,道:“你二婶也快回来了,她跟小军到家,我再扒拉两个菜,咱们就吃饭。” “行!”林祥顺应了一声,接过赵有财递过来烟叶子筐,一边卷烟叶子,一边向赵有财问道:“二叔,你今天咋样啊?抓着猪没有?” 如果按李宝玉说的,李如海跟他和赵军是一伙的。那么,林祥顺就是赵有财、李大勇那一伙的人。 所以今天早晨,李如海把李宝玉叫到一旁说话的时候,李大勇就趁机跟林祥顺,把赵有财今天要上山抓猪的事说了。 “别提了!”一提白天的事,赵有财就气不打一处来。但他说别提了,那林祥顺一听就得追问。 而赵有财也没瞒着,直接把自己今天丢猪的事告诉给了林祥顺。 林祥顺听完,也是一阵无语。 这时,赵有财把烟掐灭,嘴里叨叨咕咕地骂道:“这个人儿,别特么让我抓住他是谁,我要抓住他,卵子籽儿给他挤出来!” 林祥顺刚要搭话,就被一阵狗叫打断。此时,赵李两家院里的狗好似乱营一样。 赵有财忙从炕上下来,却听得两声汽车鸣笛。 赵有财、林祥顺齐齐一怔,赵有财转过头,跟林祥顺说:“宝玉开车回来的?” 赵有财话音刚落,就听外面的狗叫声变了,已从炕上下来的林祥顺疾走到窗前,喃喃道:“狗咋都这声儿叫唤呢?” 他俩都是打狗围的行家,能听得出来狗叫声的变化。此时猎狗发出的是凶狠、激烈的叫声,就好像在山里遭遇野猪、黑熊这些大型山牲口一样。 赵有财感觉不对,大步向外走去,林祥顺紧忙跟上。 当他二人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却见院子里的狗全都站在窝外,齐刷刷冲着门口,扯着链子大声咆哮。 赵有财大步直接来在院门前,临近时却见后车箱上下来几个人,其中那个小个儿的,一瞅就是李如海。 但在李如海之后,竟然是赵军和解忠。 “哎呀!”就在赵有财一愣神的时候,副驾驶的车门打开,王美兰手捂挎兜子把脚往下探。 赵军和李如海见状,连忙上前分左右扶住王美兰。 “赵叔!”解忠抬手,冲赵有财打个招呼。而那边的林祥顺,解忠也认得。之前运材时,他们车坏了去林场借工具,就是林祥顺给拿的。 在解忠打招呼时,赵有财只木然地点头回应。此时的他有些发懵,因为王美兰以这种方式回归,搞了他个措手不及。 看赵有财没吱声,王美兰忙过去推了他一把,道:“你干啥呢?人家大侄儿跟你打招呼呢!” “哎呦!”赵有财一下子回过神来,客人登门,自己这不冷不热,不是要撵人么? 赵有财急忙上前,抓住解忠的手,笑道:“叔冷不丁看着你,没反应过来。” 说完,赵有财又对从车头前过来的解臣伸手,笑道:“你那天一走,给叔闪够呛啊!你在前儿,咱爷俩天天喝酒!” “哈哈……”解臣哈哈一笑,摇着赵有财的手,说:“赵叔,我也想你,这今天不就回来了么?” 赵军闻言,也是大笑。 “叔啊!”这时,解忠一手握着赵有财,一手指着旁边的解臣道:“他从你这儿回去,我们一瞅他都吃胖了。我老娘一问他,他说跟你这儿天天吃肉。” “必须吃肉!”赵有财笑道:“大侄儿,你来也赶趟。我今天杀的小鸡儿,都炖好了!” “哎呀!”王美兰闻言,笑着问道:“杀鸡啦?” “啊!”赵有财道:“小鸡炖蘑菇么,上面坐的花卷子!” 赵军一听赵有财这话,在旁边眨了眨眼睛,此时他不禁想起了老娘在客车上说的话。 “来,进屋!”赵有财一手拉解臣,一手拽解忠,道:“还有俩菜,我扒拉一下,咱就开饭!” “叔!” “叔!” 这时,解忠、解臣齐齐用力拽住赵有财,解忠道:“叔,别着急呀,你看我给你拿啥好玩意了!” “嗨!”赵有财一边被解忠、解臣拉着往车箱前走,一边皱眉笑道:“大侄儿啊,你们来就来呗,还给叔拿啥东西呀?咱家里啥都有,啥也不缺……” 说这话的时候,赵有财却被解忠、解臣哥俩儿拽到了后车箱前。 一到车箱这里,赵有财顿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嗯?”赵有财左右转头,惊讶地看了眼解忠,又看了眼左边的解臣,嘴里嘀咕道:“咋闻着像炮卵子呢?” “啥叫像炮卵子呀!”突然,旁边蹿出李如海来,这小子对赵有财笑道:“大爷,这就是炮卵子!” “啊?”这时,王美兰也惊讶了。之前王美兰先上车坐的副驾驶,他们娘俩就只有赵军看着了这头炮卵子。 此时解忠一扯大遮布,赵有财就看着了遮布下被五花大绑的野猪! 赵有财瞪大眼睛,呆住了! 这野猪,不正是他们今天擒住的那头么?不正是让人捡走那头么?不正是本该一百七八卖给刘仁山,最后却只得了三十块钱的那头么? 没错! 赵有财仔细一看,连那捆野猪蹄子的绳子节,都是赵有财亲手挤得,他哪能不认识啊? “嗷嗷嗷……”突然,一阵特殊的狗叫声压住了其它狗的叫声。 解臣回头往院里看了一眼,笑着对赵军说:“军哥,虎子还是见肉就亲呐!” 赵军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而此时,王美兰到车箱旁,她踮起脚尖、手把挡栏,探头往车箱里一看,不禁“哎呦”一声。 王美兰回身,对解忠、解臣笑道:“这猪可是不小啊,你们在哪儿抓的呀?” 王美兰话音刚落,她身后的赵有财,眯着眼睛打量着解忠、解臣,还有李如海。 “婶儿啊,呵呵。”一提起这头野猪,解忠就憋不住乐呀,他道:“这不是我们抓的,这是我们捡的!” “啊?”王美兰更惊讶了,她笑着问解忠道:“搁哪儿捡的呀?这么大猪,咋能让你们捡着呢?” 在她身后的赵有财,左边腮帮子上的肌肉上下一动,脸色更加阴沉。 刚过来看完野猪的林祥顺,扫了赵有财一眼,他刚要说话,却听解忠道:“不是谁在山上抓住的,捆上就扔那儿了。我们去也没看着人儿啊,完了听如海说,按咱们跑山里的规矩,给人家留个野猪大腿就行。” “啊?”王美兰一听,忙又贴近车箱,扒着往里瞅了一眼,回头道:“这猪也不缺腿啊!” “不缺!”解臣笑道:“如海还说,别割大腿儿了,给人扔二十块钱吧,我大哥心里过意不去,给他们留的三十!” 对上了! 连钱数都对上了! 赵有财只觉得自己胸膛像被火烧一样,望向李如海时,他的眼神都是灼热的! 这时,李如海脸上的笑容凝固,他小心翼翼地向赵有财望去,但见在赵有财立于车箱前,月光照在他背后,微弱的光亮让李如海看到了那双透着寒意的眼睛。 李如海身形微微一颤,忙别过脸往左右寻摸,他想转移下话题,突然他对身边的林祥顺问道:“顺子哥,我爸、我哥呢?” “呵呵呵……”赵有财的笑声在黑夜里响起,众人听着这笑声就感觉不大对劲,齐刷刷把目光向其投去! “如海呀!”赵有财慢声细语,慈祥地对李如海说:“你说哈,你跟你解大哥、解二哥走,咋不知道告诉你爸一声呢?他以为你丢了呢,跟你哥搁通勤车上特意下去找你。估计呀……” 赵有财说到此处,拉长了声音道:“现在正掏山往回走呢!” 李如海闻言,瞬间惊呆在了当场。 (本章完) 第六百五十四章.那特么是我的野猪!(10月月票加更6/41) 在东北有句老话,叫:作的欢,死的快!此时的李如海,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李如海能料想得到,李大勇跟李宝玉披星戴月地掏山回来以后,自己的下场会是如何! 李如海慌忙往左右观瞧,但金小梅不在家,李大勇、李宝玉回家抽他,谁能护得住他呀? 看到李如海慌张的样子,赵有财嘴角微微上扬。 赵有财是想好了,这野猪虽然又回到自己家了,但其实它跟丢了没什么两样儿。就算是卖钱,也不可能有自己的份儿了! 赵有财也是杀伐果断的主,当即就在心里打定主意,这猪不要了,就当从来没见过,就当自己今天从没上过山。 赵有财仔细回想了一下,感觉自己没留下任何破绽,便对众人道:「咱赶紧把这猪整下来,看看先搁仓房里呀,还是咋整?」 「那就先搁仓房里呗。「王美兰在旁边道:「仓房里也有地方!」 「那行!「谢忠一听,忙对解臣、赵军、林祥顺道:「来,咱哥几个给它抬下来。」 「那你们抬。「赵有财抬手,对几人道:「我进屋炒菜去,完事儿你们进屋就吃饭。」 说完,赵有财转身就往院子里走。王美兰看到在一旁弱小无助的李如海,伸手在李如海后脑勺上摸了一圈,道:「走吧,如海,咱回屋。」 「大娘....李如海想要求助,王美兰却是叹了口气,带着脚步沉重的李如海往屋里走去。 要是白天的话,李如海在隔壁挨揍,王美兰还能过去拉他一把。 可这大晚上的,金小梅还不在家,就算李如海挨揍,王美兰也不能过去呀! 王美兰领着李如海一进家门,就有香味扑鼻而来! 「哎呦!「王美兰一看,两盘子小鸡炖蘑菇、两盘子蒸花卷。 那小鸡炖蘑菇,鸡肉炖得见深黄色,看那腿肉已经脱骨。 还有那花卷,表皮上微带水汽亮亮的,上面大部分都是白的,只有下面一层发红,这是浸了鸡汤。 王美兰一看这个,便忍不住舔了下嘴唇。赵有财见状,忙道:「兰呐,这特意给你蒸的,你领丫头们搁东屋吃,我们爷儿几个搁西屋。」 「行!「王美兰答应一声,但她先往东屋,打开靠墙的立柜,从肩头摘下挎兜子,将其塞进里头。 这时,赵有财一转身,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李如海,笑道:「如海呀,一会儿你说啥也得多吃点儿呀!」 这话听起来像关心,但李如海感觉不像好话! 「妈!"忽然,赵虹、赵娜的尖叫声在西屋响起,两个小丫头从西屋跑出来直奔东屋。 赵有财心里咯噔一下,忙端着小鸡炖蘑菇和蒸花卷往东屋,将菜和主食放在炕桌上。 「二闺女!老闺女!"王美兰抱着两个小丫头,笑着问道:「中午你爸给你们做的啥呀?」 「馒头!」小赵娜抢先答道:「吃的馒头。」 「熥的馒头。「赵有财在旁边接话,道:「我给她们炒的白菜片、胡萝卜片,还切了点儿野猪肉。」 王美兰瞟了赵有财一眼,然后问赵虹道:「是么,二闺女?」 「嗯。」赵虹点头,道:「妈,我爸炒菜比你炒的好吃。」 "啊,好吃呀。"王美兰闻言,面露微笑。她并不在意闺女说自己做饭不好吃,毕竟人家赵有财在这方面是专业的。她在意的是,凭借赵虹的话可以断定,今天赵有财按时给孩子做饭了,那就应该没出什么幺蛾子。 「好吃!「赵娜在旁边接话,道:「我跟我二姐、小巧姐把肉都挑吃了!」 「哎呦!「王美兰一听这话,忙把 小赵娜从自己身上抱下放在炕上,紧接着对赵虹也是如此。 然后,王美兰起身快步往西屋去。一到西屋,见李小巧正抱着小猞猁坐在炕上呢,王美兰笑着对小姑娘说:「小巧儿,饿没饿呀?」 金小梅没在家,王美兰自然得多关心李小巧一下。 「大娘。」李小巧看到王美兰,忙把小猞猁放在炕上,那小家伙捣腾着往炕里走。 王美兰往炕沿边一坐李小巧就钻进她怀里,问道:「我妈啥时候回来呀?」 其实这个问题,李小巧今天都问过无数遍了。早起来问李大勇和李宝玉,上学、放学途中问小铃铛,等下午回来再问赵有财。 「你妈后天一早就到家。」王美兰抱着李小巧,温柔地说道:「今天晚上跟大娘睡吧,大娘搂着你。」 「嗯。」李小巧把脸埋进王美兰怀里,这孩子一天光问她妈了,而她爸没在家,李小巧却没问。 但这并不是因为小丫头跟父亲不好,而是父爱和母爱的不同导致的。 按赵军他家这边儿老人们的说法,当母亲不在的时候,孩子心里会发畏惧。这一点,是父亲所替代不了的。 这时,赵虹、赵娜也凑进来,贴在王美兰身旁撒娇。而在门口看到这一幕的赵有财,脸上浮现出笑容。 他知道,自己今天稳了!「嗷嗷嗷.....」 黑虎的叫声响起,冷不丁吓了赵有财一跳。 此时赵军他们刚把野猪抬进院里,正准备往仓房里送。 按理说,这帮狗闻到猎物气味,叫一会儿也就得了。 尤其是,这野猪嘴也被缠着,发不出声音还一动不动,这不跟死物一样么? 但不知道为啥,这些狗一看这野猪,扯着嗓子叫啊! 特别是黑虎,这狗扯着链子往起蹿高。 四人把野猪抬进仓房里,赵军听狗叫得欢实,便和解臣把车上的遮布拿下来,盖在野猪身上,只把猪拱嘴露在外头,试图遮挡住一些野猪的味道。 然后,赵军招呼三人进屋,并把他和王美兰从岭南背回来的麻袋、布口袋往屋里拿。 在稻花市坐客车往永安镇返的途中,王美兰就跟赵军说了。那些茶叶,她打算给这几家比较好的都送一罐。 至于火腿肠,多数留给赵军带着上山,少部分给大家伙都分一点儿。 赵军一进屋,就见赵有财把白菜木耳从锅里往出盛,赵军问赵有财说:「爸呀,今天你没喂狗么?」 「喂了,我.....」赵有财话还没说完,就听黑虎在外头「嗷嗷」又叫。 赵有财拿着铲子比划道:「我给它们插的食,还把昨天剩的野猪肉都给它们了。」 赵军刚要说什么,却见王美兰出来,招呼解忠、解臣进屋。 虽然马上就要吃饭了,但王美兰还是给客人倒水,赵有财在外头炒菜,林祥顺在屋里陪客,赵军去碗架拿碗筷。 可就在赵军摞碗,准备一起往外拿的时候,李如海悄悄凑过来,伸手查筷子的同时,对赵军说:「大哥,救我!」 赵军微微一点头,李如海顿时眼前一亮,他如今即将面对父兄的男双混打,但李如海清楚,只要赵军说句话,李宝玉不但不会打他,可能还会帮他拦着点李大勇。 「儿子!「当赵军端碗进屋的时候,正在跟解忠、解臣唠嗑的王美兰,对赵军吩咐道:「你去上外头,下窖拿两盒刀鱼罐头,再拿两盒午餐肉罐头。午餐肉让你爸切了,跟咱今天买那个火腿肠拼一盘。」 大户人家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还会拼盘呢! 赵军答应一声就往外走,他从家里出来,就见黑虎坐在它自 己的狗窝前,冲着仓房的方向,扯着脖子就叫:「嗷嗷嗷.....」 「虎子!」赵军呵斥黑虎,道:「别叫了!」 黑虎闻声,往地上一趴,低下头使一双爪子从眼下往嘴上胡噜。 赵军眉头一皱,按他对黑虎的了解,这狗应该是受啥委屈了。 赵军几步来在黑虎面前,伸手往它肚子上摸摸。都过去好几个小时了,那狗肚子还鼓着呢,一瞅就是没少吃啊。 赵军离开黑虎,下到地窖里,按王美兰的吩咐,拿上来带鱼罐头和午餐肉罐头。 等赵军回屋,赵有财正在呛土豆丝呢。赵有财深深地看了赵军一眼,而赵军看向赵有财的眼神中,也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赵军起罐头,赵有财盛菜装盘。 这时,王美兰招呼众人吃饭。她带着三个小丫头在东屋吃,而赵有财、赵军、林祥顺、解忠、解臣和李如海则在西屋里。 「来!「菜都齐了众人落座,赵有财举杯道:"咱先喝着,慢儿慢儿等他们!」 李如海闻言,小脸瞬间一挎,他知道赵有财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 喝一口酒,赵有财拿起筷子在桌上点了两下,招呼众人道:"来,吃菜!」 说完,赵有财伸筷子,夹起块鸡肉给解忠,道:「大侄儿,你多吃、多喝哈。」 解忠笑着应了一声,众人说说笑笑、吃吃喝喝。 几盅小酒下肚,赵有财他们问起解家兄弟来意,解忠把自己想包小林班的事一说,赵有财看向赵军道:「儿子,这事就得你办了!」 其实,这件事对解家兄弟来说,是挺大的事情。要是找不对关系,根本就没戏。 但对赵有财他们来说,根本就不叫个事儿。赵有财可以办,李大勇可以办,林祥顺可以办,甚至连李宝玉都能去找人解决。 但既然事情落在了验收组,那最好就是由赵军出面。 「那没问题!」赵军一口应下,然后对解忠说:「解大哥,明天早晨咱五点就搁家走,直接上我们组长他家。赶他没去上班,咱就把这事儿定下来。」 「啊?」解忠闻言,惊讶地道:「去那么早啊?」 「不早了!」林祥顺在一旁接话说:「这事儿越早定下来越好,那几个小号都不错,多少人盯着呢。」 「是呗!「赵有财端起酒杯,向众人示意一下,口中却道:「这要让别人先定下来,咱就不好硬整了。」 解忠在外面闯荡这么多年,这些事儿他哪能不清楚啊?这小班正常拿,跟从别人手里抢,那是两个概念。后者操作起来困难不说,关键是得罪人! 但此时的他,举杯喝下一口酒后,把酒杯往桌上一撂,却是有些为难地说道:「我寻思咱上人家里去,咋也不能空俩手爪子呀,这走的那么早.....」 「啊!「赵有财闻言,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当即笑道:「那没事儿,咱家窖里有罐头,我这还有烟、有酒,你就先给他拿去呗。」 「哎呦,叔!」解忠一听,忙对赵有财 说:「那可不行啊,我这麻烦着你们,还搁咱家拿东西,那成啥事儿了?」 「麻烦啥呀!「赵有财按住解忠胳膊,端起酒杯递向解忠,道:「你这眼么前儿有用,你就先拿去用呗。咱办事儿是主要的等办妥了,你再给叔买呗!」 说到此处,赵有财笑道:「那酒还有一瓶,是你给我拿的呢。」 听赵有财这么说,解忠笑了笑,然后他端杯和赵有财碰了一下。 紧接着,解忠一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对赵有财说道:「行,叔,那我就拿了!从今以后你大侄儿搁这边儿包木头,你月 月抽烟、喝酒,大侄儿都孝敬你!」 有些人,喝完酒说的话没个听,随口就跟人许愿,过后就装没事儿人。 但赵军知道,解忠说话准成。而且这人不装假,性格爽,直来直去。 赵军愿意跟解家兄弟这样的人相处,所以愿意帮解忠的忙。 还有就是验收、调度、统计这几个组长,竞争生产场长的事情,已经把自己和赵有财也牵扯进来了。 徐宝山给了赵军放假,让赵军帮他打标本。而赵有财那头却要帮着刘仁山抓野猪。 到最后刘仁山上去了,徐宝山没上去,徐宝山心里怎么想? 虽然他徐宝山不敢对赵军怎么样,但这要人误会了,容易被人讲究。 所以,赵军就想趁着机会,明天去见徐宝山一面,该解决的问题就趁早解决。 于是,赵军忽然开口,对赵有财说:「哎,爸呀。」 「嗯?」赵有财一怔,问道:「咋的?」 「爸,你看这么的行不行?」赵军道:「我们组长不让我给他打野猪么?正好我解大哥刚给拉来一头,咱就拿这个猪,给我们组长送去,把我解大哥这事儿办成了。」 赵有财闻言,脸颊微微一抽,心中暗道:「那特么是我的野猪! 第六百五十五章.不能夸的李如海 本来赵有财都想开了,那野猪他不要了随赵军他们处置便是。他们想吃肉就杀猪,想送人就拉走。 可赵军这小犊子,要拿自己抓的野猪送人,还反过来问自己的意见,真是欺人太甚!这时,坐在赵军左边的林祥顺,悄悄地看了赵军一眼。林祥顺清楚是怎么回事,知道赵有财今天肯定是得吃个哑巴亏了。 这不禁让林祥顺想到,去年比眼下早一些的时候,赵军和李宝玉偷摸上山打猎,回来怕赵有财揍他,还要留自己在家住。 可最后,赵军还是没逃过一顿胖揍。而今这才过了一年,这爷俩的境遇却已大不相同了。赵军擒猛虎、灭猪神,已经成了远近闻名的小赵炮, 赵有财呢,偷偷摸摸上山抓个猪,让自己一帮大侄儿给捡走了,还不敢明说。 赵军右边的李如海,却是一脸紧张地看着赵军。 在回来之前,李如海还只是猜测,但刚才在院外,独自承受赵有财的死亡凝视,李如海就知道,这野猪一定是赵有财抓的。 别听他说什么给小丫头们做饭,什么白菜、胡萝卜炒野猪的。 李如海知道这里面定有隐情,因为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作不了假的! 李如海经常在屯子里跟那帮妇女走动,可是听说过不少自己「好大爷」的故事。 李如海心知自己肯定被赵有财给记到小 本本上了,现在大哥赵军还这么撩拨赵有财,那最后吃亏不得是自己么? 「这可不行!」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李如海的思绪。但说这拒绝话的,并不是赵有财,而是解忠。只见解忠一手撂下筷子,一手放下酒杯,对赵军说:「兄弟,这野猪是我给咱家拿的今天刚拉过来,明天就拿走那也不像话呀!」「那没事!」赵军笑道:「咱家不缺肉吃再一个就像你刚才说的,以后给我爸买烟、买酒就完了呗!」 听赵军如此说,解忠一想也对。解臣从赵军家回去的时候,带回去那么多猎物,老解家连自己吃带送亲朋好友,现在家里还有不少呢。 而且听解臣说过,赵军家吃野猪肉都吃老母猪和黄毛子,对炮卵子根本不屑一顾。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就像赵军说的,把野猪拉去走关系,把自己包小林班的事定下来,然后再从其他方面给赵有财和王美兰找补呗。 但这事成与不成,还得赵有财说话。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了赵有财,赵有财瞥了一眼战战兢兢的李如海,然后对解忠说道:「你就听你兄弟的,明天拉那野猪上徐宝山家去。你把林班包下来,以后咱爷们儿还能经常喝酒。」 赵有财此言一出,解忠忙使右手拿起酒杯,左手托杯底挪向赵有财说:「叔,啥也不说了,你就看大侄儿以后怎么办就完了!」说完,解忠仰脖又把杯中酒给闷了。这一口喝得有些急了,解忠把杯一撂,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脑门。 「哎呦!」赵有财没全干,见解忠如此, 忙夹了块午餐肉放在解忠碗里,道:「你这孩子太实在了,赶紧吃口东西压压。」 赵军见状,在对面笑道:「解大哥,你悠着点喝呀,咱们明天还得起早走呢。 「没事儿!」解忠冲赵军摆手,豪爽地道:「兄弟,你大哥没事儿,你大哥有量。」赵军闻言,只是笑笑就不再劝了。人家是客人自己作为主人家,一个劲儿劝人家少喝,是心疼酒咋的? 「嗷嗷嗷······」突然,窗外又传来黑虎一阵叫声,赵军把头转向赵有财,问道:「爸,今天黑虎咋的了?」 「啊?」赵有财一怔,装作若无其事地道:「没咋的呀?能吃能喝的,它能咋的?」赵军闻言,却 是皱起了眉头。他知道黑虎这个狗挺有个性,也挺有脾气,但它很少生这么大的气。 想到此处,赵军撂下筷子,往后一退凳子就要起身。 今天赵军家,东屋里王美兰领着三个小丫头在炕上吃饭。 而男人这桌人多,而且李大勇和李宝玉还得回来,所以就在炕边支了张桌子。 此时其他人都坐凳子,唯有赵有财和解忠在炕沿边坐着。 东北这边喝酒,虽然没有山东那么多说道,但也多少讲究一些。 赵有财是长辈,还是主人,由他和作为客人的解忠一起坐主位。 见赵军起身,今天安静了一晚上的李如海,关心地问道:「大哥,你不吃啦?」 这时,解臣也问:「军哥,你干啥去?」 不仅是他俩,另外三人也看向赵军。 「你们吃着!」赵军向众人抬手示意一下,然后说:「我出去瞅一眼,看看虎子咋总叫唤呢?是不是碰着哪儿了?」 听赵军此言,李如海当即起身,表忠心要与赵军同去,而解臣紧随其后。 「哎,哎!」这时,坐在最里面的赵有财,对解、李二人招手道:「你俩不用去,赶紧坐下吃饭。」 「你们搁屋吃饭。」赵军也拦二人,并道:「我出去看一眼就回来!」 说完,赵军从墙上拿下自己的棉袄,披在身上就往外走。 当赵军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却见黑虎坐在狗窝前,眼睛盯着西边屋子里。 当赵军出现在它视线中时,黑虎摇着尾巴就奔他来了。 「虎子!」赵军叫了它一声,蹲下抱住黑虎,借着屋里传出灯光给它检查了一下,没发现这狗子身上没有伤。 可就在这时,黑虎忽然挣脱了赵军,冲着院外叫了起来。 紧接着,赵李两家院里的狗都叫上了!赵军忙往院外迎去,从院里出来,就听有人大声说道:「哎,那是不是解臣的车呀?」这声音,赵军熟悉,正是李大勇。 紧接着,赵军又听李宝玉道:「是!是他车!」 「杂艹的!」李大勇破口大骂的声音传入耳中,但他骂的不是解臣,而是跟着解臣跑了的李如海。 这时,借着微弱的月光和星光,赵军看到一辆牛车从对面而来。 这爷俩还是坐车回来的呢! 「冯二哥!」赵军皱眉眯眼,定睛一看忙冲前抬手,跟赶车之人打了个招呼。 「吁!吁······」车夫勒住马车,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持鞭从车上下来,冲赵军笑道:「小军搁家呢。」 「嗯呐。」赵军简单应了一下,望向那李大勇、李宝玉。 这爷俩是在半道搭上顺风车的,而这大晚上的,哪怕是赶车也得举火把。 正因为点了松明子,此时李大勇和李宝玉脸上、衣服上,不少地方都乌漆麻黑的。「李叔、宝玉!」赵军向李宝玉迎了过去,而李大勇正在向冯志才道谢,并从兜里掏出一包未开封的烟,硬是塞给冯志才。 赵军在李宝玉肩头一拍,然后招呼冯志才说:「冯二哥把老牛栓一边儿,咱进屋搁家吃口饭! 「不得了!」冯志才笑道:「我得回去了,我家你嫂子做好饭等我呢。」 这是推辞的话,而赵军也没再让。倒是李大勇对冯志才说:「今天你婶没搁家等改天的,叔请你喝酒。」 冯志才跟李大勇客气一句,就赶着牛车离开。眼看着冯志才走了,李大勇转身问赵军道:「那小犊子呢?」 虽然没提名道姓,但只要不是傻子,就都知道李大勇口中的小犊子是谁! 「叔,叔!」赵军闻言, 忙上前劝道:「你一会儿跟宝玉进屋,先洗把脸,完了咱吃饭哈。家里来客了,咱别生气。 听赵军的话,李大勇深吸一口气,阴沉着脸往院子里走。 「哥哥!」李宝玉凑到赵军身旁,小声嘀 咕道:「你等一会儿吃完饭回家的,我特么不扒他皮,你就当我没说!」 「宝玉!」赵军一听,连忙拽住李宝玉说:「你可不能打他!」 「啊?」李宝玉一愣,又听赵军说:「这孩子今天又立功了,你得保他!我叔要揍他,你都得拉着点儿呀。」 「又立功了?」李宝玉瞬间瞪大了眼睛,问赵军道:「他干啥啦?」 「你先别问了!」赵军回身一看,只见李大勇都走到房门前了,忙带着李宝玉向李大勇追去。 这时候,东屋里的王美兰和三个小丫头已经吃完饭了。 王美兰不知道西屋那帮人还得喝多久,她怕小丫头们困,就把炕桌捡了给她们焐被听见开门声王美兰回头一看,见是一个黑脸人进来,顿时被吓了一跳。 「嫂子!」看见王美兰,李大勇哪怕心里再有气,也跟王美兰打了个招呼。 「哎呦!大勇啊!」配合着声音,王美兰认出这人是谁,当即从屋里出来,看着李大勇问道:「咋造这样呢?」 这时,赵军、李宝玉从外面进来,而赵有财他们一帮人,全都从西屋出来。 「李叔!宝玉!」解忠、解臣笑着跟李家父子打招呼,赵有财皱眉看着李大勇,问道:「咋回来这么早呢?搭上谁车啦?」 按理说,要不是搭上顺风车,这爷俩这时候还回不来呢。 「那啥······」李大勇刚要答话,却见赵有财往左边挪了一步,露出了站在他身后的李如海来。 亲爹、亲哥回来,别人都出来了,李如海总不能自己搁屋里坐着吧? 而出来以后,李如海就躲在赵有财后面。可没想到的是,赵有财说话把李大勇注意力吸引过来,然后就把李如海给暴露了。 看到李如海,李大勇深吸了一口气。但有解忠、解臣在,他没办法对李如海出手。尤其今天是他们哥俩给李如海领走的,现在打李如海的话,那不是打解家兄弟的脸呢么?但李大勇想好了,一会儿吃完饭就带着李如海回家,到家把门一插,都不开灯就爆爆地打这小子一顿! 「爸!」李如海冲李大勇微微一哈腰,点头道:「你······回来了。 「大勇啊!」危难之时,王美兰拿着暖瓶从东屋出来,招呼李大勇和李宝玉道:「宝玉你爷俩洗把脸赶紧吃饭。」 而这时,赵有财也招呼林祥顺他们说:「走,咱进屋等他们。」 在赵有财的带领下,林祥顺、解忠、解臣回到西屋落座,只留下了手足无措的李如海这孩子,今天晚上算是比较安静了!突然,一双大手按在了李如海肩膀上,李如海激灵一下,回身一看却是赵军。 赵军轻轻地推着李如海往屋里走,来在桌前时,还捏了捏李如海肩膀。 李如海瞬间心领神会,转头时向赵军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赵军按下李如海后,自己出到外屋地,从碗架子里拿出两个杯子,跟着擦完脸的李大勇一起进屋。 「如海呀!」赵军把空杯往桌上一放,就对李如海说:「赶紧给你爸倒酒。 说着,赵军像李如海眨了下眼睛。李如海秒懂,忙蹿到林祥顺身后,吃力地将那二十斤的酒桶拎了起来。 这时,解忠端着碗筷往下串了一个位置拍着他之前坐过的地方,对李大勇说:「李叔快来。」 李大勇走过来,笑着扶住解忠肩膀,道:「你就坐那儿呗。 」 「那不行!」解忠伸手拿过自己的酒杯,然后轻轻地接过赵军传递来的酒杯。 此时这杯里,满满的全是酒! 李大勇接杯往桌上一放,有酒从杯口流出,顺着杯壁往下流。 李大勇抓住机会,瞪了李如海一眼,没好气地说:「咋倒这么满呢?」 李如海一边给李宝玉倒酒,一边小心翼翼地赔笑道:「爸,满杯酒,半杯茶么。」李大勇闻言,瞪了李如海一眼就不说话了。而这时,解忠在一旁道:「李叔,你家如海可真是好样的。」 「嗯?」听解忠此言,李大勇转头看向了他,但感觉解忠说的不是反话,李大勇笑着应道:「孩子还是小,不咋懂事。 「哎呀!可不是呀!」解忠摆手,说:「上次我来,待一天就走了,也没跟这孩子接触今天跟如海一说话、一唠嗑,这孩子帮我老些忙了。」 这话是解忠的真心话,但怎奈说到此处时,解忠又加了一句:「李叔,我不是当你面儿夸如海,我们那屯子就跟如海般儿大般儿的,没一个能赶上他的。有这儿子,你就等着享福吧。」 这时,王美兰正好从东屋出来,听解忠这话,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周淑娟也这么说过! 第六百五十六章.喝多的李大勇 殷勤的赵有财 李大勇和李宝玉是将近八点到的家,在有心人的撺掇下,这顿酒喝到十点半,成功地给解家兄弟和李大勇都喝蒙圈了。 正好这俩人座位挨着,一高一低地勾肩搭背、胡言乱语。倒不至于拜把子,但可能一句话会翻来覆去地说好几遍。 赵有财和李宝玉也没少喝,但他俩比那三人强上一些。赵有财盘腿坐在炕上,老脸红扑扑的,眼神来回在赵军、李如海身上扫过。 而李宝玉,此时坐在炕沿边,靠着炕柜睡了过去。 在喝酒的六个人里,只有林祥顺喝的少。他这时还算清醒,一看都快十一点了,忙去跟王美兰告辞,先行一步回家去了。 「儿子!赶紧的!」王美兰进来吩咐赵军,道:「你跟如海,你俩给你李叔整回去。」 「好嘞!大娘!」李如海欢快地应了一声,而赵军来在解忠身后,把他和李大勇分开。 李大勇一怔,抬手扒拉赵军一下,道:「干啥呀?」 「叔啊。」赵军忙低身解释道:「我给桌子搬一边儿去,别整你一身汤。」「啊!」李大勇舌头都硬了,大舌头浪迹地说:「整吧,整一边去!」 「我…………我…………我…………」解忠一喝多了就好磕巴,这是他的老毛病。 他一小前上学的时候,他同桌是个磕巴,解忠没事儿就学人家口吃,学了一个星期左右,他回家说话也那样了。 解忠他妈问清情况,当即让他爸给解忠一顿暴打,据说围杖子的杖条都打折多少根呢。 这一顿打,还真给解忠打过来了,他平时生活里说话都挺赶趟的,但只要一喝完酒,解忠说话就有磕巴的毛病。 此时解忠右手扶炕沿,左手扶解臣大腿,起身栽悠道:「我…………我上茅房。」 「我也去。」解臣在旁边附和着说道,然后哥俩相互搀扶着起身。「哎呀!」王美兰闻言,忙道:「都喝成这样了,可别往外头去了。」 说到此处,王美兰一指赵有财,说:「你领他俩上后园子得了,打扫完了,回来好睡觉。」 赵有财起身,招呼解忠、解臣往外走,而这时,当桌子被赵军、李如海搬离李大勇面前的时候,李大勇迷迷糊糊地往后一仰,后脑勺一下子磕在了炕上。 看到这一幕的王美兰「哎呦」一声,走到门口的赵有财等人也纷纷回头。赵军和李如海忙放下桌子,赶过去将李大勇搀起。 「你!」李大勇一把抓住李如海胳膊,大声道:「小瘪犊子,你特么是不是打我脑袋了?」 「我没有…………」李如海瞬间被吓懵了,自己明明是个孝顺孩子,咋还能没有好果子吃呢? 一时情急,李如海把身往后一靠,慌忙地想把胳膊往外抽。「叔!」 「大勇!」 赵军和王美兰连忙上去拉着,王美兰更是掰着李大勇的手腕,喊道:「你别给孩子胳膊拽坏了!」 「大勇!」这时,停在门口的赵有财忽然回身,过来加杠儿道:「削他!反了天了!还特么敢打老子了!」 李大勇是喝糊涂了,而此时的赵有财,好像是喝糊涂了。但赵军和李如海都知道,这样的赵有财绝对是清醒的。 「打什么打?」刚把李如海解救出来的王美兰,在赵有财背上拍了一把,道:「赶紧去你的得了!」 而赵军也抱着李大勇,劝道:「叔啊,没人打你呀!你刚才自己磕着后脑勺了!」 「啊!」李大勇揉揉后脑勺,茫然地看看左右,嘴里嘀咕道:「小梅呢?这娘们儿干啥去了?」 「她回家了!」王美兰在旁接话道:「让孩子搀着,你也回去吧。」 「啊 !」李大勇应了一声在赵军的搀扶下起身,而李如海试探着向前,拽起李大勇左胳膊,往自己肩膀上搭的同时,还使手臂托住了李大勇后背。 「宝玉呀!」这时,王美兰又把李宝玉扒拉醒,李宝玉醉眼惺忪地看着王美兰,问道:「大娘,咋啦?」 「回家啦!」王美兰伸手搀起李宝玉,还拿过旁边的棉袄给李宝玉披上,叮嘱道:「穿上点儿,别凉着了。」 然后,王美兰追着赵军他们出去,把房门推开,出到门外使手扶着门框。 赵军侧着身,在前扶李大勇出门,李如海紧随其后。 直到李宝玉出来,王美兰把自家房门关上,却见李宝玉踉踉跄跄地直奔两家隔墙就去了! 「可不行!」王美兰见状,忙小跑过去拽住李宝玉。平时跳墙也就算了,此时这孩子喝多了,万——头扎墙那边儿可怎么整? 王美兰一手抓着李宝玉胳膊,一手往院门口一指,道:「孩子,搁大门走。」 「嗯呐!」李宝玉应了一声,刚准备去追李大勇,却听身后有人喊道:「叔啊!叔!」 「哎…………」李宝玉稀里糊涂地答应了一嗓子,却见赵有财和解家兄弟从房后过来。刚才那声叔,就是解臣喊的。 「叔啊!」喝多了的解臣,只把李宝玉给当成李大勇了,继续大声道:「你干啥去呀?这才几点呐,你就着急回去!」 这时,王美兰横在两帮人中间,张开手臂对赵有财和解忠、解臣道:「快上屋,外头冷!」 眼看自己大勇兄弟是真喝多了,赵有财也不装糊涂了,一手一个把解家兄弟带回屋里。 王美兰跟着进屋,麻溜地将早已沏好的茶水给三人倒上,让赵有财陪着解忠、解臣在西屋白话,她自己到外屋地,打开窗台下的麻袋,从中拿出罐在市里买的毛尖茶,手捧着向屋外而去。 此时赵军正在李家,帮着李如海给李大勇铺被。此时的李大勇,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话。 王美兰进来,提了一下暖壶感觉手上一沉,便把茶叶放在桌上,然后对李如海说:「如海呀,一会儿你给你爸、你哥沏点茶解解酒。大娘得回去,给他们铺被!」 「啊,知道了大娘。」李如海乖巧地答应了一声,今天王美兰也护着他了,这孩子默默将这份恩情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赵军在炕上,把一双被子左右往内折,脚下又往回窝,像一个筒似的,让李大勇往里一钻就好了。 李大勇似乎还不想睡,嘴里絮絮叨叨的。 这时,赵军从炕上下来,准备去对面屋安排李宝玉睡下。这大个子此时躺在炕席上直接睡过去了,李如海自己整他肯定是不行。 赵军往出走时,见李如海跟出来,便回身对李如海说:「如海,你去给我叔整点茶水喝呀!」 「喝什么喝!」李如海摇头道:「赶紧让他睡觉,喝两口茶明白点儿了再打我呢!」 赵军:「…………」 不过转念一想,这孩子考虑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像李大勇今天跟李如海生气,不是因为什么原则性错误。 只是心里憋气想打李如海一顿出出气。李如海只要把今晚躲过去了,李大勇明早起来气消了,也就那么的了! 赵军到李家兄弟房间,给这哥俩把被褥铺好,李如海凑到赵军身旁,小声道:「哥哥,咱仓房里那野猪,是我大爷抓的吧?」 赵军闻言,竖起一根手指在嘴前「嘘」了一声,然后道:「如海呀,这事儿要没人提,你就忘了吧!」 赵军虽然不清楚,赵有财中午怎么给妹妹们安排的饭,但就从黑虎对赵有财的态度上,赵军已然断定,那头野猪肯定是赵有财抓的 。 但是赵有财不提,赵军也没法说。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还是给亲爹留点面子吧。 「嗯!」听赵军叮嘱,李如海小脑瓜一点,道:「大哥,我听你的。不管 什么话,你不让我说,我就不说。」 「哎呀?」赵军闻言一怔,能让李如海这张嘴闭上,这说明自己不是一般的厉害呀。 其实,能让李如海闭嘴的,一是拳脚,二是钱! 见赵军诧异,李如海嘿嘿一笑,道:「大哥,你对我最好了给我钱花,还护着我。」 说到此处,李如海看了一眼躺在被窝里熟睡的李宝玉,上前一步来在赵军身旁,小声道:「我昨天让我哥给你带了几句话,他跟你说没有。」 李如海压低了声音,搞得挺神秘似的,对赵军说:「大哥,我寻思这是能挣钱的好事儿啊,我必须得让你知道。你想啊,一斤老母猪肉能卖到六毛五呢。你要把这买卖给他逗扯过来,那不妥了么?」 「呵呵。」听完李如海的话,赵军不禁一笑,道:「如海呀,这事儿要让你大爷知道,说不上咋收拾你呢。」 说完,赵军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道:「你捡野猪那事儿,谁都不说也就那么的了。可你抢人家买卖,就属于明着搞破坏了!」 「我不怕!」李如海小脸一扬,道:「大哥,我就跟定你了!我知道你要挣钱,指定不能亏了我的!」 赵军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来,拽出张五块的递给李如海。 「哎呀,谢谢大哥!」李如海忙伸出双手接过,但听赵军说道:「人家的买卖,咱不能撬。野猪那玩意抓着八百斤的,还能咋的?值几个钱呐?咱不如打黑瞎子、打老虎崽子。」 赵军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李如海跟在赵军身后,整个一个聆听教诲的模样。 走到门口,赵军按着门把手,回身对李如海说:「你要有工夫,搁屯子、林场打听打听,要知道哪儿有这两样,你回来告诉我,我领狗磕它去!」 「哎!」李如海双手捧着五块钱,点头道:「大哥,我听你的,明天一早我就出去打探消息。大哥你说的对呀,黑瞎子胆和老虎崽子皮值钱呐,你要打着了往出一卖,手指缝里拉拉下来俩钱儿,都够我花的了!」 「这孩子…………」赵军忍不住笑出声来,推开门往外走时,回身对李如海说:「赶紧回去睡觉吧。」 李如海把着门道:「大哥,我不送你了哈!」 赵军从隔壁回来的时候,赵有财、解忠、解臣坐在西屋当中,在板凳上喝茶白话呢。 而王美兰在炕上铺了三双被褥,然后从炕上下来,对解忠、解臣道:「快早点休息吧,累一天了都。」 「婶儿…………婶儿…………」解臣抱拳,向王美兰道谢,他还想说什么,却被赵军拽着往炕上去。 「早点歇着吧!」赵有财扔下句话,跟着王美兰出了屋。 赵军把解家兄弟安排到炕上睡下,就忙从西屋里出来,想帮着老娘收拾一下。 这年头,一般正经过日子的人家,吃完饭的餐具必须刷,绝不能留到下一顿。 现在都十一点多了,赵军心想老娘也在外头跑一天了,自己帮着他收拾一下吧。 可赵军出来一看,却见赵有财在灶台前,帮着王美兰刷碗呢。 赵军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这时赵有财正拿着刷洗干净的盘子,准备往碗架里送。他转头看见赵军,喝道:「你妈累一天了,你也不知道帮她干点活!」 赵军闻言,只把目光向王美兰投去。刚才赵有财的那句话,并不是在训斥赵军,而是在为他自己干活找个借口 。 王美兰眨了眨眼睛,狐疑地盯着赵有财的背影。 第二天一早,外面公鸡刚一叫,解忠和解臣就醒了。 解忠伸手拿过赵军放在枕头边的手电筒,推开一照墙上大钟,才刚过三点。 解忠放下手电,翻了身想再睡,外面的三只公鸡就叫起来不停了,阵阵打鸣声此起彼伏。 赵军是四点刚过的时候醒的,他醒来就听那哥俩在一旁嘀嘀咕咕的。 赵军起身,问解忠道:「大哥,昨天睡咋样啊?」 「挺好的,兄弟。」解忠笑道:「咱收拾收拾就走呗?」「走!」赵军拽过放在脚底的薄棉裤,直接就往腿上套。 三人穿上衣服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又看见赵有财和王美兰在外屋地忙活呢。 解忠、解臣和赵有财、王美兰简单聊了两句,就跟着赵军往外面走。 他们三个到仓房里,把那大炮卵子抬了出来。当野猪在院子现身的一瞬间,院子里的狗都开始叫。 尤其是黑虎,这狗子蹦高的咬啊! 这时,赵有财隔着窗户,看着被抬出院外的野猪,不禁嘀咕道:「白瞎了,差不差二百块钱呐!」 「你说啥?」王美兰听见动静,扭头看了眼赵有财。 「没啥。」赵有财笑道:「我说那野猪,给徐宝山白瞎了。」 第六百五十七章.被送来送去的野猪(10月月票加更7/41) 汽车出永安屯,一路来在永福屯,进屯直奔徐宝山家。 在快到地方的时候,赵军突然对解臣说:「解臣,按下喇叭!」说完,赵军往前一指,道:「那是我们组长!」 此时徐宝山正走在路上单手把一个盆子按在腰间,盆里装着三块大豆腐。 解臣闻言,按了声喇叭,徐宝山听到声音回头一看,就见一辆解放汽车缓缓来在他身旁停下。 车一停,徐宝山就闻着了一股野猪的骚味,随即又隔窗户看见了坐在副驾上的赵军。 坐在外侧的解忠推开车门,先一步下来站在一旁。紧接着赵军露头,冲徐宝山笑道:「徐叔,捡豆腐去了!」 「啊!」徐宝山应了一声,往后车箱扫了一眼,然后笑着问赵军道:「没吃饭呢吧?走,回家,让你婶儿给你们做饭吃。」 听徐宝山一说你们俩字,赵军回手向解忠比划了一下,说道:「徐叔,这是解忠,我解大哥。」 「哎!」徐宝山伸手,解忠忙上前一步,使双手握住了徐宝山那一只手,点头道:「徐组长。」 徐宝山笑着点了下头,又跟从车头绕过来的解臣握了一下手。然后,徐宝山回手一指自己家的方向,笑道:「走啊,到家说!」 赵军答应一声,给解臣指了一下前面十来米处,告诉他那是徐宝山家。然后让解臣开车拉着野猪先过去,他和解忠则陪着徐宝山往家走。 到徐宝山家门前,赵军对徐宝山说:「徐叔,你先把豆腐送屋去,然后出来,看看我给你整的这头猪。」 徐宝山闻言,却是眼前一亮,道:「给我整个活的?」 「嗯?」徐宝山这么一番,反倒把赵军问得一愣,赵军有些疑惑地道:「徐叔,你咋知道呢?」 「还我咋知道?」徐宝山一听,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心里更是高兴,笑道:「那场子全都知道了!」 说到此处,徐宝山几步来在车箱前,往里一看惊呼一声:「哎呀,这么大呢!」 「三百多斤。」赵军笑着说道:「徐叔,你看我们是给它卸到哪儿啊?还是······让我这俩兄弟帮你送一下。」 服务就得到位,还配套送货上门。 听赵军这话,徐宝山更高兴了,当即冲三人摆手,道:「给车先停这儿,咱们进屋。」 赵军等人跟着徐宝山往院里走,这时张淑兰迎了出来,跟赵军他们打了声招呼,然后接过徐宝山手里装豆腐的盆。 而徐宝山带着三人进屋,上炕坐下给解忠、解臣散了烟,点着了抽上一口对赵军说:「我还寻思,啥时候上你家找你去呢。」 「找我?」赵军笑着问道:「徐叔,你有事儿啊?」 「啊!」徐宝山说:「我这不听说你能抓野猪么,寻思让你帮我抓两头呢。」 说着,徐宝山大笑道:「没成想,我还没去呢,你就给我送来了!」 赵军闻言一笑,道:「正好这猪从昨天就没吃食,还饿了一宿,肠子啥的都能好收拾。」 「那太好了,赵军呐,你可是帮我大忙了。」徐宝山夹着烟一摆手,笑道:「这野猪来的太是时候了。」 徐宝山如此说,赵军却是沉声道:「徐叔啊,这赖我了,野猪给你送晚了。」 「嗯?」徐宝山一愣,赵军上次来他家到现在,这才过去一个礼拜呀。而且自己的要求是,元旦之前给办妥,这怎能说是晚呢? 赵军继续说道:「我今天来吧,一个是把猪给你送来,二一个是我寻思······我跟你来销个假,明天我就上班了。」 俩人这几句对话有些驴唇不对马嘴,而徐宝山听完,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 徐宝山听出来了赵军这是话里有话呀! 而且他为啥不帮自己打野猪?带薪休假,还有钱拿,傻子才不干呢。再一思量赵军的话,徐宝山明白了,赵军这是拿话点自己呢。 自己找他打标本,是为了竞争生产场长的岗位,现在赵军不帮自己了,那不就是说自己没有希望了么? 再想想赵军的身份,徐宝山立刻什么都明白了。 这时,张淑兰和徐宝山的大儿子,一人端着两杯水进来。 「赵军呐。」张淑兰把杯子递给赵军,笑道:「喝点水,婶马上就给你们做饭。」 赵军笑着回应一声,张淑兰就带着她大儿子走了。而徐宝山,抬手招呼三人道:「喝水。」 徐宝山并不怪赵军,相反他还挺很感激赵军的。因为赵军跟他说了实话,还没坑他。 要不然,赵军休假给他打标本,完了还收他钱。最后什么都捞不着,徐宝山也得挺着。 至于生产场长的位子,争不到就是争不到,徐宝山心知这赖不得别人,只能赖自己之前是跟张书记混的。 现在张书记不在了,自己在周春明心里,肯定比不过刘仁山和吴峰。徐宝山把烟一掐,问赵军道:「外头那猪多少斤呐?一会儿我让你婶给你拿钱。」 「不用了,徐叔。」赵军笑道:「这是给你拿来吃的,要什么钱呐?」 此时的赵军很是坦然,休假什么的虽然好,但做事得凭良心。明明知道徐宝山谋求的事不成,自己还一边放假一边坑他钱,那就不够意思了。 至于把场里的决定透漏给徐宝山,这对赵军而言也不算个事儿。徐宝山知道和不知道,对结果都不会有影响。 而且如此一来,徐宝山倒欠下赵军一个人情。 「你可拉倒吧!」徐宝山对赵军笑着摆手,说:「你费挺大劲抓的野猪,我还能白要你的么?」 说完,徐宝山冲外屋地喊道:「淑兰啊!淑兰!」「哎!」张淑兰在外屋地应道:「咋的啦?」 徐宝山抻着脖子,道:「给赵军拿二百块钱。」 「可不行!」赵军忙喊道:「婶儿,别拿,我不能要!」 「什么不要?」徐宝山又拿起烟盒,又给解忠、解臣散烟,然后说:「叔给你了,你就拿着。」 徐宝山话音刚落,张淑兰就拿着一沓大团结进来了,赵军见状忙伸手拦着,但徐宝山一把将钱夺过来,就要塞给赵军。 「徐叔啊!」赵军双手外推,道:「你要给钱,也让我把话说完了行不行?」 「说啥呀?」徐宝山叼着烟,一手攥着钱,一手按着赵军的手,说:「你这孩子,你要这样的话,以后再有事,叔还咋用你了?」 「不是!」赵军强行把徐宝山递来的钱推回去,道:「叔,你先听我说,这野猪是我解大哥给你安排的。」 「啊?」徐宝山一怔,下意识地把目光转向了解忠。 解忠对他点头一笑,徐宝山把手放下,淡笑着问道:「咋回事儿呀?你们有事儿是咋的?」 「有事儿呗。」赵军指了下解忠,对徐宝山说:「我这大哥是从岭南过来的,相中咱们新开那个小43、小44了,这不就来求求你么。」 「啊!」徐宝山大笑道:「我还寻思啥事儿呢,这事儿好办。」说着,徐宝山还要把钱塞给赵军,但却被赵军一把推回。 赵军道:「徐叔,你这不行,你这么整的,不打我们脸呢么?」 徐宝山闻言,笑着环顾三人,似乎有些无奈地道:「那行!那就不给了!你这孩子呀,要不他们都说你仁义呢!」 徐宝山说完,果然把钱揣起来了 。解忠、解臣看到这一幕也是笑了,林班的事定了,接下来就等着挣钱了。 四人坐在炕上唠了一会儿嗑,张淑兰就把饭菜往炕桌上端。 徐宝山家今天的伙食不错,主食是二米饭,菜是白菜、粉条炖五花肉,这个菜往饭里一拌,再淋上点辣椒油,那是相当下饭了。 除此之外,还有小葱拌豆腐。 四人唏哩呼噜吃饱喝得,徐宝山撂下筷子以后,又拿起烟盒一边散烟,一边抬头看了眼表,然后对赵军说道:「赵军呐,你明天不用上班,接着休假。 「啊?」赵军惊讶了一下,笑道:「徐叔,我还休啊?」「休!」徐宝山说:「我要那些玩意,你接着给我打。」 说到此处,徐宝山冲赵军一笑,说:「按咱们老话说,不能现用现交啊。」 「是这么个理儿。」赵军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徐叔,你看这都有一个野猪了······」 「那没事儿!」徐宝山道:「还是咱们上回定的那些玩意,野猪你要能给我抓活的,那是最好了。要不行,死的也中啊! 「妥!」赵军应道:「我尽量给你抓,实在抓不着,咱们再说。」 这就是一句客套话了,打标本能往雪地里冻,抓活的不还得经管么? 见赵军应下,徐宝山又转移视线,对解忠、解臣道:「爷们儿,你们哥俩要方便,就帮我送趟野猪呗。」 徐组长有求,解忠、解臣那是乐不得的,二人连忙点头应道:「方便,方便。 「徐叔。」赵军也在旁边接茬道:「你要往哪儿送,你就吩咐,我们给你送。」 「永胜。」徐宝山笑道:「你姐夫家。」 「我姐夫······」赵军一怔,突然他冥冥之中有种感觉,这头野猪身上的故事,怕是还要有后续呀! 兄弟们,我请天假,休整一下 其实这大黑熊打不死,我也着急。9月这几天,都是两更八千字,好不容给熊打死了,我精神上有点放赖。 今天休息一天,恢复一下作息。今晚上不更新了,明天晚上补上。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兄弟们,我请天假,休整一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百五十八章.吃奶不忘买羊人 今天早晨,赵军家吃饭的人也不少。虽然赵军和解忠、解臣都不在家,但李大勇、李宝玉、李如海都过来吃饭了。 考虑到李大勇、李宝玉昨天都喝多了,王美兰给他们熬了小米粥,粥上面坐帘屉,熘了昨晚蒸剩的花卷。 菜倒是简单,除了咸菜,就是剩菜。但这剩菜一热,比昨天更入味了。李大勇和李宝玉胃里难受,今天实在是没什么胃口,一口热菜不吃,只使咸菜就着小米粥,喝得胃里热乎乎的。 而赵虹、赵娜、李小巧,三个小丫头也就是正常饭量,每人吃块花卷,再喝上小半碗粥就下桌了。 唯有李如海,这孩子昨晚提心吊胆的,今天早晨起来,见李大勇没提昨天的事,这才安下心来,一手拿着花卷往嘴里塞,一手拿筷子不断地往口中添菜。 坐在最里面的赵有财冷眼旁观,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呀,一百大几十的野猪就那么没了,还是白送给人的,赵有财总劝自己想开一点,但劝要是管用的话,这世上也没那么多愁事了。 这时,李如海把花卷往碗旁一放,伸筷夹过一片火腿肠放在小米粥里,端碗到嘴边一胡噜,连粥带火腿肠齐齐入口。 李如海一嚼,不由得眼前一亮,这火腿肠配小米粥时,味道尤其的好!「大娘!」李如海使筷子指着火腿肠,问道:「大娘,昨天我就想问你,这叫什么肠来着?」 王美兰笑道:「这叫火腿肠。」 「好吃!」李如海夸赞了一句,便又夹起一片火腿肠送入口中,紧接着拿起旁边的花卷狠狠地咬了一口。 吃完饭,李如海把碗一推、嘴一抹,抬头对赵有财、王美兰笑道:「大爷、大娘,我吃好了,我出去玩去了。」 这时,李大勇在旁边接了一句,道:「别特么瞎跑,中午、晚上都早点回来,帮你大娘干点儿活。」 「哎!」李如海应了一声,直接就往外面去了。而李大勇、李宝玉也起身,说是要回家再躺一会儿。 等李家父子都走了,赵有财从炕上下来,王美兰还以为他要主动刷碗呢,可却听赵有财说:「兰呐,我出去一趟哈。」 「干啥去?」王美兰顺嘴问了一句,她隐隐约约地觉着赵有财不对,按她对赵有财的认识,王美兰断定赵有财昨天在家肯定没干好事。 「啊!」赵有财抬手往外一比划,道:「上茅房。」 听赵有财如此说,王美兰狐疑地扫了他两眼,但赵有财心理素质强大,表面上不露丝毫破绽。 赵有财从屋里出来到房门前,手往门上一搭,暗中用力一推,整个人从门夹缝里出来,直接就冲向了黑虎的狗窝。 用狗看家的原因,就是因为它们的听觉不错,离着很远就能分辨出自家人与外人。 当赵有财下炕往出走的时候,黑虎就准备好了,此时赵有财一出来,黑虎纵身往起一蹿,刚要叫唤就被赵有财一把按在了地上。 「啊.......啊......啊.......」被赵有财揪住后脖子的黑虎,撕心裂肺地嚎叫起来。不过赵有财不是虐狗的人,下手也没有多重,黑虎叫得欢,一是示弱,二是服软。 赵有财左手掐着黑虎后脖子,右手食指指在黑虎眼前,道:「闭上嘴!」「啊。」黑虎的尖叫声瞬间戛然而止,赵有财右手变掌轻轻地往黑虎脸上拍去。 赵有财每拍一巴掌,黑虎都一眯眼睛。连拍了三下,赵有财把黑虎一推,黑虎夹着尾巴一头扎进窝里。 「我还收拾不了你了?」赵有财往狗窝里瞪了一眼,背着手往院外走去。赵有财从家里出来,走到茅房前却没进去,绕着转了半圈就往小卖店去了! 昨天记账的钱还没给呢,这账必须得还 上,要不然赵军、王美兰谁一来,王富两口子再管他们要账,那赵有财昨天打围的事不就暴露了么? 赵有财背着手,一路往小卖店走,在临近时却见小卖店的门一开,李如海蹦蹦跶跶地从里面出来。 赵有财慌忙往树后一闪,但见李如海朝相反方向去了。 「如海!」这时,小卖店老板娘杨雪的声音,自窗户里传出,只听她喊道:「你慢点的,别着急呀,她们都等你呢。」 「没事儿!」李如海小跑着转身,冲窗户挥手道:「晚上我来取鞋、取帽子!」「哎!」窗户里又传出来杨雪的声音。 「帽子?」赵有财闻言,又见李如海已走远,他便快步来在小卖店。「二哥!」杨雪看见赵有财进来,惊讶地问道:「你今天没上班啊?」 「没到时候呢么。」赵有财应了一句,随手从兜里掏出一张绿色的两元纸币,将其按在柜台上,然后对杨雪说道:「这是昨天的干粮钱。」 「哎呀!就这点儿钱,二哥你还特意跑一趟,着啥急呀?」杨雪面带笑容地说着,并把钱拿在了手中,紧接着从钱匣子里,拿出零钱找给赵有财。 赵有财接过零钱时,很自然地向杨雪问道:「我王富兄弟干哈去了?下山啦?」 「嗯呐。」杨雪抬手往窗外一指,笑道:「上货去了。」 赵有财点点头,故作好奇地对她说:「哎?弟妹呀,如海早晨搁家说,让王富给他捎个帽子,他要的啥样帽子呀?」 听赵有财如此说,杨雪不疑有它,只笑道:「啊,如海呀,他也刚从这儿走,你俩脚前脚后。这不啥么,如海让他王叔下山给他捎双皮鞋。嗯......还有个旱獭帽。」 说到此处,杨雪又笑着补了一句,道:「二哥你说哈,这孩子多有意思,我问他买这些个玩意干啥,他说配他那中山装穿,呵呵呵呵......」 「呵呵!」赵有财也忍不住笑了两声,但不知道为啥,他的笑声和杨雪的笑声听着给人的感觉不一样。 这时,赵有财又问杨雪,道:「我兄弟说没说啥时候能回来呀?」 「哎呀!」被赵有财一问,杨雪脸上笑容收敛,抬头看着墙上大钟,思考着说道:「那还不得下晚儿六点多呀!」 「啊!那行!」赵有财将杨雪说的记在心里,然后冲她一摆手,道:「那你忙着吧,我走了。」 「哎!」杨雪客气道:「二哥,你有工夫过来哈。」 赵有财从小卖店出来,到家门口的时候,就见李大勇和李宝玉从隔壁屋里出来。 「大哥!」李大勇看见赵有财,便喊他道:「走啊,上班去!」 「等我两分钟啊。」赵有财往自家一指道:「我进屋跟你嫂子说一声。」 赵有财进屋打了个转,便又从家里出来,跟李大勇、李宝玉一起去赶通勤车。 李家爷俩喝多了不大舒服,这一路上也没咋说话、唠嗑。等跟林祥顺汇合以后,四人走到屯口处,却是碰见了要跟一帮老娘们儿去赶集的李如海。 「爸!」李如海离老远,就摆手挨个打招呼喊道:「大爷!顺子哥!哥!你们上班去呀!」 李大勇没搭理李如海,李宝玉也没搭理他,林祥顺是没办法,只能抬手冲李如海摆了摆。 唯有赵有财,他笑着应道:「啊!如海,我们上班!你上集呀?」李如海:「......」 李如海愣住了,一般情况下,他和这上班四人组打招呼的时候,顶多是林祥顺搭理他一下。而李宝玉呢,心情超级好的时候,或许会理一理他。要赶上逢年过节,李大勇也能跟他说句话。 但在李如海的记忆里,赵有财在上班路上,搭 理自己打招呼,这还是第一次呢! 不只是李如海,就连李大勇、李宝玉和林祥顺也都诧异地看着赵有财。知道内情的林祥顺,想了想便试探着问了一句,道:「二叔,早晨我上茅房,看见小军他们开车走的。」 「啊!」报仇有望的赵有财,此时也不心疼了,答道:「上永福屯看徐宝山去了。」 说完,赵有财又笑着补了一句,道:「野猪都拉走了!」说起这头野猪,它也算真有福气! 昨天,它躺乘着解放牌汽车,从山上下来,在永安屯赵军家仓房过了一夜。 今早清晨,它又乘专车从永安屯到了永福屯。现在呢,它还得坐车去永胜屯。 可以说,永安林场这四个家属区,都快让它溜达遍了。 来的时候赵军跟解忠一起坐副驾驶。可此去永胜屯去,徐宝山也跟着来了。 赵军、解忠还不能跟徐宝山挤,没办法他俩就只能在后车箱里陪着野猪。 毕竟送礼这事儿,必须得本人露面。即便眼下这个时间,周春明和周建军也已经去赶通勤车了,但这礼品送过去时,徐宝山一定到场,咋也得胡三妹打个招呼。 等给老周家送完了野猪,再由解臣开车,载着他们一行人上山,送徐宝山去上班的同时,顺便让解忠把包林班的合同给签了。 当汽车在周家门口停下时,在院里拿榆树叶子喂羊的胡三妹一怔。此时胡三妹心想的是,老头子不在家,这咋还来车了呢? 「大娘!」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胡三妹眯眼一瞅,顿时笑了!「这孩子!」胡三妹忙把手往身上一胡噜,快步跑到院门前。 坐在副驾驶上的徐宝山已先一步下车,但胡三妹不认识他来在车前的她,只跟上头的赵军说道:「小军呐,刚才还跟你姐念叨你呢。」 这话倒是不假,几分钟之前,挤完羊奶的胡三妹端着盆进屋,把羊奶交给了赵春。 而赵春则把双层纱布蒙在罐头瓶子口部上方,然后将羊奶慢慢地往里倒,以此来达到过滤的效果。 等过滤以后,再把这羊奶放在大锅里加热一下,如此凉到温时就能给孩子喝了。 在端着羊奶进来以后,看着儿媳妇过滤羊奶的胡三妹,很是感慨地对赵春说了一句:「你爸给咱整这个羊,咱家可是借老力了!」 胡三妹说这话的时候,是发自肺腑的感激,但不知道为啥,赵春听着就感觉不舒服。 不清楚内情的胡三妹也没多想,她说那话都是真心的。 都说吃水不忘挖井人,她胡三妹是孙子喝奶不忘买羊人。平时没事儿的时候,胡三妹就总念叨,说什么她亲家公不拿钱为重,来一趟给他家买俩羊,一个吃,一个养。 只不过平时胡三妹这话的时候,她儿子、儿媳妇的脸色都不咋好。 今天,胡三妹夸完赵有财,又顺带着开始夸赵军。赵军今年可是没少帮他家,什么抓狍子、打野猪的,次次还都不要钱。 明明他们老周家是当官的,可到现在一看,自己反而挂拉亲家的更多。 听胡三妹夸赵有财的时候,赵春听着有点不太舒服。可现在听婆婆夸赵军,赵春顿时喜笑颜开,虽然婆家人都对她挺好的,但有这样的娘家在后边支持,赵春在哪儿都硬气。 等赵春把羊奶热上,胡三妹便出外头喂羊去了。这只羊就像胡三妹说的,让她家可是借老力了,那小小子一天比一天能吃,喝起羊奶来吱吱的。 胡三妹对这羊照顾得细心,现在也赶上树落叶,她就在屯子边儿上划拉一些榆树叶子,使***袋装回来喂羊,羊特别爱吃这个。 「大娘!」赵军在车箱上,遥指徐宝山给胡三妹介绍 道:「这是我们验收组的徐组长。」 「啊?」胡三妹闻言一愣。 现在这个时间,林班职工都应该上班走了,所以她看徐宝山跟着赵军来,一开始就以为这人是屯混子、氓流子之类的。现在一听这是组长,倒把胡三妹造了一愣。 「周大嫂!」徐宝山上前,客客气气地胡三妹打了个招呼。 胡三妹不认识徐宝山,可徐宝山却认得胡三妹。因为周建军结婚的时候,徐宝山也来随礼了,但他没太上前,胡三妹就没记住他。 这时,还有点愣神的胡三妹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然后便招呼道:「来了快进屋吧,进屋喝点水儿。」 别管人家组长是来干啥的,上门就是客,而且还是赵军带来的,咋的也得招待呀。 徐宝山闻言一笑,抬手往车箱上一指,笑道:「不着急进屋,我先跟他们把野猪抬下来。 「哎呀!」胡三妹闻言一笑,看向赵军道:「小军又给我们打野猪了。」 「不是啊,大娘。」赵军一听,忙解释道:「这野猪是徐组长给你们安排的。」说到此处,赵军又补一句,说:「还是活的呢!」 「活的!」胡三妹忙到车前,顺着挡栏往里一看,不禁眼前一亮。 第六百五十九章.赵有财的炮被亲闺女点了 李如海上了两天班,赵军家杀猪的事,就传遍了整个永安林区。 这年月,林区、农村不少人家,可能一年到头就等着腊月前儿杀年猪呢。 老周家条件虽然好一些,到年跟前也能买头猪来杀。但胡三妹和赵春都是过日子的好手,家里又有好亲家,肉什么的倒也不少吃。 可吃杀猪菜跟吃别人给的猪肉不一样,而且杀猪请客的那种气氛,也只有过年能与其相比。 此时一看到活的野猪,可是把胡三妹乐坏了,她也在心里幻想过,儿媳妇娘家要能给自己家抓头野猪来就好了。 但这个想法,胡三妹谁也没跟谁说。没成想,今日竟然梦想成真了! 一时间,胡三妹心中暗想:「他爹给我们家买羊,他儿子给我们抓野猪!跟这人家嘎亲家,我们老周家太有福气了!」 「哎呀!」胡三妹一拍巴掌,高兴地说道:「小军啊,大娘可谢谢你了!」 「大娘!」赵军一听忙打断道:「你别谢我,你谢我们组长啊,这野猪是我们徐组长给你安排的。」 「啊?」胡三妹闻言,诧异地转头看了徐宝山一眼,但见徐宝山笑着冲自己点头,胡三妹忙笑道:「谢谢徐组长了。」 「那不客气,呵呵。」徐宝山呵呵一笑,道:「周大嫂,你看看我们把猪给你卸哪儿啊?」 「卸哪啊?」胡三妹转身往院子一瞅,指着东墙道:「帮我放那儿吧,明天我就找人杀了!」 「行!」徐宝山笑着应了一声,然后亲自上手,帮着赵军他们把野猪从车上抬下来。 就在赵军和胡三妹在外面说话的时候,在屋里的赵春就听见声音,但她正从锅里往出盛羊奶呢。 等把羊奶都盛到小盆里,赵春拿抹布擦了手,便着急忙慌地推门往外跑。 赵春从屋里一出来,就见自家门口一帮人从车上往下抬东西呢。 赵春一瞅那黑乎乎的家伙,知道是野猪,而且她还听到了自己弟弟的声音。 赵春快步往院门口跑,等她到院门口的时候,赵军他们也抬着野猪过来了。 「大姐!」赵军看见赵春,高兴地喊了一声。 「小军!」而赵春看见赵军,心里更是激动。他们姐弟俩上次见面,还是年前赵春回娘家呢,这大半年来,赵春每次听周家人、屯里人提起赵军,她心里又是自豪又是挂念。 但眼看着赵军他们抬着野猪进来,赵春只能按耐住心里对弟弟的想念,闪身给几人让路。 按着胡三妹的安排,赵军、徐宝山、解忠、解臣给野猪安排在周家院子的东墙根下。奔波了一天一宿,这野猪总算是安全着陆了。 刚一落地,野猪就腰部发力想要挣脱束缚,看到这一幕的胡三妹,欣喜地道:「这猪挺欢实呀!」 「嗯呐呗。」徐宝山在一旁笑着对胡三妹说:「这猪昨天饿一宿,周大嫂你们要杀猪,还好捋肠子呢。」 「那省事了呢哈!」胡三妹一听更高兴了,而此时赵军拉着赵春,过来给她介绍道:「大姐,这是我们验收组的徐组长。」 「啊!」赵春闻言,只见徐宝山有些眼熟,她感觉应该是自己结婚的时候,这徐宝山来参加过婚礼,她和周建军挨桌敬酒的时候打过照面。 「徐组长你好。」赵春笑着对徐宝山说:「我家小军在单位,还得托你照顾着。」 「那肯定的!」徐宝山不敢怠慢,连忙应了下来,且不说赵军用不用他照顾,客套话还不会说么? 徐宝山笑着夸奖道:「赵军干啥都像样,我们验收这边的业务,他整的也明白,跟同事关系也好。」 听徐宝山这番话,赵春笑的眼 睛眯成了一条缝,看着赵军时,心里更是自豪。 这时,赵军又给赵春、胡三妹介绍解忠、解臣,道:「大娘、大姐,这是我解忠大哥,这是解臣老弟。」 四人互相打招呼见过,胡三妹就招呼着进屋。几人到周家落座,胡三妹陪着唠嗑,赵春出去沏茶。 等赵春把茶端进来,挨个给送到手里,紧接着就坐到赵军身旁。赵***头问赵春说:「大姐,我外甥呢?」 赵春笑着往对面屋一比划,道:「搁那屋睡觉呢。」 赵军闻言,起身对徐宝山、解忠、解臣点头示意,道:「徐叔、解大哥,你们坐着哈,我去看看我外甥。」 徐宝山、解忠齐齐点头,人家当舅看外甥是正常,而且人家姐俩好不容易见一面,还能没点话说么? 赵军走到西屋,就看见小外甥躺在炕上睡觉,这小小子身上盖着小被子,一手露在被外,攥着拳头放在脸旁。 赵军回头,压低了声音,笑着对赵春说:「我外甥可是长的不小哇。」 赵春也是一笑,随即握住了赵军的手,拉着他坐在炕沿边上,轻声问道:「弟啊,你这阵儿咋样啊?」 「挺好的。」赵军笑道:「我这一天啥事儿没有。」 「你上山啥的,可得注意点儿呀!」自豪归自豪,但提起上山的事,赵春还是挺惦记的。 「嗯。」赵军点头一笑,道:「大姐,你放心吧,我手里都是半自动,回回我还带着别人。」 「对,对。」赵春说:「我以前就听咱爸总说,什么人合心、马合套啥的。」赵军闻言一笑,他能从大姐的话语中,听出浓浓的关心来。 「弟呀。」赵春又问道:「你跟咱那弟妹咋样啊?」 「挺好的!」赵军道:「马玲啥说的没有,咱妈可稀罕她了。」「呵呵。」赵春一听就乐了,笑道:「那就行啊。」 说着,赵春伸手轻轻地摘下赵军衣服上粘的一根狗毛,随手捻扔在地上,然后道:「等你结婚,我跟你姐夫提前过去,帮着你张罗张罗。」 「行!」赵军笑着点了下头,很自然地答应下来。「哎?」赵春又问道:「咱妈身体咋样啊?」 赵春没问赵有财,并不是不关心她爹,而是周建军跟赵有财几乎天天都能见到,回来总说他老丈人在食堂多牛多横。 「咱妈,呵呵呵.......」提起老娘,赵军忍不住笑了。 「嗯?你笑啥呀?」赵春虽然不知道赵军笑啥,但赵军一笑,赵春就知道王美兰没事儿,心想老娘可能闹啥笑话了。 赵军靠近赵春,小声说话,而且手上还比划着,道:「咱妈昨天还买俩大金镏子呢。」 「啊?」赵春闻言却是一惊,忙问道:「又买了?在哪儿买的呀?」王美兰去岭南买金首饰的事,起初还真不是李如海传播的。 而是王美兰自己天天穿金戴银的,可屯子晃荡,还今天戒指,明天项链,后天手镯子。 于是,永安屯里有那在后勤干活的人,在跟周建军闲唠嗑的时候,就问他跟赵春结婚的时候,赵春家给陪嫁啥首饰没有。 周建军是个本分人,也从来不在乎那些,而且他感觉小舅子都帮自己不少了,还哪会再贪图那些东西?更何况,就算老丈母娘家的,那也是都是自己小舅子的。 但是周建军回家以后,把这事跟赵春说了,可他也只是好奇,问赵春不是说老王家的金银首饰让胡子掳走了么?这咋又出来了? 周建军这一问,还给赵春问愣了。后来是李如海到林场上班,王美兰岭南买金银的事才得到证实。 赵军简单把昨天的事情一讲,然后往对面屋的方向一指,小声说道 :「今天早晨,起早去的我们组长家,有啥东西我也没法给你拿。等哪天我再过来,给我姐夫和周大爷拿点茶叶,给你拿把火腿肠吃。」 「姐不吃。」赵春笑道:「你们留着吃吧,给咱妹妹吃。」 赵军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一点头,反正他都想好了,下次直接带来就得了。 这时,赵春突然想起一事问赵军道:「弟啊,外头那野猪是你抓的不?」「呵呵呵......」赵军又笑了。 他这一笑,赵春也跟着笑了,她笑着问道:「又咋的了?」 赵军把自己知道的事,还有自己的猜测跟赵春一说,赵春笑着叹了口气,道:「这老头咋这样呢?」 赵春出嫁之前,家里条件还可以,但没富到现在这样想买啥就买啥的程度。可那时候的赵有财,表面看上去很老实,也就是偷摸藏点钱,还没猖獗到这种程度。 不过上次赵有财来的时候,赵春就感觉自己老爹变了。 现在听赵军这么一说,赵春感觉自己出嫁以后,家里不但越来越有钱,还越来越热闹了! 这时,赵春看了眼赵军,忽然也笑了。 她这一笑,赵军奇怪了,他忙问道:「姐,你又笑啥呀?」 赵春把赵有财上次来打豹子的事,原原本本地给赵军说了一遍。 说到关键之处,赵春还往门口看了一眼,才小声对赵军说:「你姐夫说,那买羊的钱都是咱爸出的,他把钱都藏韩大名那儿了!」 「韩大名?」赵军一怔,道:「就韩大春......韩叔他叔伯弟弟呗?」 「对!」赵春笑着连连点头,说:「咱爸收他当的徒弟么,完了跟韩叔各论各叫。」 「我说的呢。」赵军笑着摇摇头,对自己亲爹的行径也是佩服。 「姐呀!」突然,赵军对赵春说:「就我对咱爸的了解哈,买这仨羊的钱,肯定不是他一个人出的。」 「嗯?」听赵军这话,赵春不禁一愣。赵军了解赵有财,她也了解呀。而且,她认为自己弟弟说的有理呀! 赵春再一回想赵有财来的那几天,跟着他去打围的人,就只有周建军啊! 「拍!」赵春在自己大腿上一拍,却见赵军一指自己身后,赵春连忙回身去看儿子,见小家伙睡得香甜,这才放下心来。 「大姐。」这时,赵军起身对赵春说:「我们回去了,车还得送那徐组长上班呢。」 「啊......」赵春虽然不舍,但还是起身,对赵军说:「那行,那你回去吧,自己出来、进去啥的,多注意点儿哈。」 「嗯。」赵军点了下头,指着窗外说:「今天给你拉来那个,是个炮卵子,肉估计不能咋好吃。要不行的话,你就让我姐夫拿去送礼,完了我再给你抓老母猪、黄毛子吃。」 赵春一听,连忙道:「那多费劲呐,我知道抓这玩意,可比打费劲多了。」她是老赵家的闺女,从小在饭桌旁就听赵有财、王强他们白话,赵虹、赵娜才听几年呐? 「没事儿。」赵军说:「咱家现在十三条狗,二百左右斤儿的老母猪,一个照面就摁那儿。」 赵春闻言眼前一亮,问道:「真的?」 这是问句,但问的时候,赵春就已经信了,只是表达一下自己的惊喜。赵军笑着重重一点头,说:「我姐夫需要啥,你就让他给我打电话......」「不行了!」还没等赵军说话,赵春就打断道:「这都没少麻烦你了。」 「这有啥麻烦的?」赵军眉头一皱,道:「咱们姐俩儿,你还说这个?再说了,那我姐夫好了,我不也就好了么?」 「这倒是!」听赵军如此说,赵春点头笑了。 「这炮卵子要不就给人。」赵军继续对她说道:「等过两天,我抓住老母猪,再给你送来。完了到腊月前儿,我再给你抓俩,一块堆儿都杀了,当年猪吃。」 「这行。」赵春道:「姐都馋血肠了。」 赵军一听,忙道:「那我这两天就给你抓去。」 「不用啊。」赵春笑着,手扶赵军后背,姐俩开门出来。 对面屋里,徐宝山他们听见声音,徐宝山对胡三妹道:「周大嫂,那我们就走了,改天周书记在家,我再过来。」 「那行!」胡三妹笑道:「你这要上班我就不留你们吃饭了。等赶再歇班的时候,你们都来。」 胡三妹说到最后,还向解忠、解臣示意,意思是也邀请他们哥俩。 解忠、解臣笑着点头回应,看到赵军过来,解忠起身对赵军道:「外甥好玩儿不得?」 「睡着了。」赵军笑道:「睡呼呼的。」 「我瞅一眼。」解忠抬手,示意赵军给他让路,然后走到对面屋门口,没有进屋只扶着门框看了一眼炕上躺的小家伙。 然后,解忠回头,对赵春、赵军说道:「小子长的虎头虎脑的哈。」「嗯呐。」解臣在旁边也应了一句。 这时,解忠从兜里掏出两张大团结,递向赵春说:「妹子。」赵春见状,顿时脸色一变,「大哥,你这是干啥呀?」 「别给孩子吵吵醒了!」解忠一摆手,说:「我这来前儿也不方便,就没给孩子买啥。这个你拿着看看给孩子买点啥。」 「那也不行啊。」胡三妹过来,也拦道:「赶紧揣起来。」 「婶子,你别跟我撕吧。」解忠再次把钱递向赵春,道:「这是给孩子的!」 第六百六十章.大棉袄也漏风(盟主曦~嘻~影加更1/5) 这年头,城里随礼,五块钱也就到顶了! 而农村的礼金,比城里还少。至于林区么,这里多职工,所以礼金跟城里相同。 一般同事、邻居随礼,五块钱就是顶。亲朋好友时常走动的话,随个十块钱就是大礼。 至于二十块钱,办一场红白事,也未必能收到一份。所以,当解忠拿出二十块钱的时候,赵春挺惊讶的。 可当解忠说出那句「这是给孩子的」,赵春和胡三妹就知道,这解忠是真心给。 因为在赵军家这边,只要这句话一出口,那这钱基本上就是给定了、收定了。 此时赵春抬眼看向赵军,却见赵军微微一点头,赵春再转头看向解忠时,却见解忠又把钱递过来了。 「妹子!」解忠道:「拿着哈,咱不是外人。」 「那谢谢大哥了。」既然赵军都点头了,赵春便谢过解忠,笑着把钱接在手里。她这时候也想明白了,面前这人跟自己弟弟有过儿,这二十块钱是看着赵军面子给的。 于是赵春就想把钱先收着,等有机会回娘家去,把钱给赵军。以后解忠家有大事小情的,赵军再把礼往回过。 赵春想的倒是挺好,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解臣挤开他哥,来在赵春面前,并从兜里拿出二十块钱,递到赵春面前说:「姐,这个是我给孩子。」 一般来说,一家人两兄弟出去吃席,随一份十块钱都算大礼。 这俩兄弟可倒好,一人二十。 不过有解忠在前,赵春也就明白了,这俩人跟自己弟弟都有来往。既然收了哥哥的,那弟弟的就也别客气了。 于是,赵春把钱接在手里,并向解臣道谢,说:「谢谢兄弟。」解臣笑道:「你客气了,姐。」 「那行啦。」这时,赵军对胡三妹和赵春说:「大娘、大姐,那我走了哈。」 赵军话音刚落,徐宝山、解忠、解臣也纷纷开口告辞。 胡三妹、赵春刚要送客人出去,就听屋里就传出了小孩子的哭声,赵春告罪一声,便进里屋去哄孩子。胡三妹把四人送到院外,目送汽车远去才转身回来。 胡三妹回到屋里,就见赵春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小勺盛羊奶喂着小小子。 「妈!」见胡三妹回来,赵春喊了她一声,胡三妹进来,就见赵春往桌上一指,道:「那钱你收着。」 胡三妹一看,那钱正是解忠、解臣留下的四十块钱,她走到桌前把钱拿在手里一卷,回手就塞在了赵春兜里,道:「这钱你收着,哪天你跟建军回去,给你爸、你妈买点啥。」 这婆媳俩都是明事理的,赵春闻言一笑,道了声「行」。 她如此做,只是出于对老人的尊重。至于胡三妹是否把给这四十块钱给她,赵春都不在乎。因为周建军每个月的工资,一半交给胡三妹,另一半都归她。 「闺女!」这时,胡三妹坐在赵春身旁,看着自己正在喝奶的小孙子,然后笑着对赵春说:「咱啥时候杀猪呀?」 说到此处,胡三妹微微一皱眉,道:「你说建军他们爷俩都挺忙的,咱娘俩也整不了啊!」 不得不说,不是每个农村妇女都是王美兰! 「妈呀,我还想跟你说呢。」胡三妹一提杀猪的事,赵春就把赵军的话转述给她听。 但这头野猪是谁抓的,赵春没跟胡三妹说真话,只说是赵军抓了,送给徐宝山托他办事的。然后,徐宝山又转送过来的。 胡三妹听完,寻思了一下,然后摇头说道:「建军上个月不是刚上市里走动完么?那也都小军给安排的,这个就别送了。」 「啊!」赵春一听,以为自己婆婆着急想吃猪肉,当 即就道:「那行,妈,咱家都你说的算。要不得,明天咱找那谁,找那个老宋家来给咱杀猪,杀完了给他割块肉。」 「不,不。」听赵春如此说,胡三妹连忙摆手,道:「闺女,你听妈说完。」 赵春一怔,道:「啊,妈,你说。」 胡三妹道:「前天建军回来,吃饭前儿不是说么,刘仁山要花钱买野猪。」「啊······」赵春闻言略有所思道:「妈,你意思给这猪卖了呀?」 这时候,赵春感觉事情不对。 这头野猪是徐宝山送来的没错,但赵军说过两天给送肉更好吃的母野猪来,然后把这头炮卵子拿给他姐夫走关系。 可要是把这炮卵子卖钱的话,赵春就感觉是把自己弟弟的一份心意给卖了,这让赵春心里不太舒服。 「你听妈说!」胡三妹也怕赵春误会,忙道:「小军那孩子说话准成,他说过两天给咱抓野猪,那没几天肯定得给咱送来。 眼么前儿这个野猪呢,也是小军抓的。他跟那个······徐什么的事儿,咱们娘俩儿不管。咱就把这猪卖给刘仁山,不管卖多少钱,咱给小军拿回去。闺女你看,妈这么办行不行?」 「哎呀!」赵春闻言,眼前一亮喜道:「这事儿行啊!」 「是吧?」胡三妹也笑了,她感觉终于有回报亲家的机会了! 然后,胡三妹继续说道:「我听建军说,老母猪一斤六毛五,这个炮卵子猪,一斤肉能卖五毛钱。那前儿,我听那个姓解孩子说,咱外头这炮卵子三百五十多斤,那就是······」 赵春知道自己婆婆正在心算呢,当即接茬道:「得一百七十多块钱。」「啊······」胡三妹闻言,寻思了一下,说:「这么的,闺女。你兜不还有四十么?连着这个野猪钱,先给小军拿二百。」 野猪一百七十多,再加解忠、解臣给的四十多,加一起超过二百块。但给钱的时候,给个整数好看。 「行!」赵春听得心里敞亮,当即就笑着应下。 见赵春乐了,胡三妹也笑道:「那就这么的了,晚上建军回来,咱就让他找刘仁山去。」 他们家和刘仁山是一个屯子的,办事、沟通啥的也都方便。 胡三妹说完,见赵春点头,她又继续道:「刘仁山他家有底儿,今天就能见现钱。完了呢,明天一早啊,建军去上班的时候,就让他把这钱给他老丈人捎去。」 周建军的老丈人,不就是赵有财么?而胡三妹如此说,却是为了将赵有财和周春明分开来。毕竟这两位,赵春都一样叫爸。 她的这番话,赵春听得懂。而对于把卖野猪的钱给自己娘家这件事,赵春更是一百个同意,也欣赏自己婆婆的想法。 但是,让周建军把钱给赵有财,这怎么跟赵有财说呀?要说是卖野猪的钱,赵有财能受得了么? 于是,赵春就想要跟婆婆说,先把这钱放自己这里,等赵军下次来的时候,自己再将钱给他。 可就在此时,小小子不张嘴喝羊奶了,赵春叫了声「妈」,把碗递给胡三妹以后,就掏出干净的手绢来,给小小子擦嘴。 而端着碗的胡三妹,看着碗里剩的羊奶,又抬头望着窗外很是感慨地说道:「哎呀,我这亲家真是没得说。那次来······你说,给咱买个羊,整得我和你爸还挺不好意思的。」 赵春:「......」 一提起外头那只羊,赵春就想起了自己那个作妖的爹,当即就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赵军他们从永胜屯出来,一路进山到验收组,送徐宝山上班的同时,并让解忠、解臣把承包合同签了。 眼看着解忠笑呵地把合 同叠好揣进兜里,赵军向徐宝山问道:「徐叔,你看看安排谁给我解大哥检尺呢?」 「哎呀。」徐宝山一听,不由得沉吟道:「还真没啥抵实人儿了。」 赵军闻言,笑着说道:「徐叔,要不我去,行不行?」 「你去?」徐宝山皱眉,对赵军道:「你不得给我打标本么?」 「那不耽误。」赵军道:「套户把木头拉下来,就先让他们把木头卸楞场外头。都挨排码山根子上,我隔几天去一次,给他们捡一回尺,这也不耽误我打围。」 「这个······」在解忠、解臣期盼的目光中,徐宝山指着赵军道:「你去倒是行,但你可不能胡来呀。」 徐宝山此言一出,赵军他们都笑了,而赵军道:「那肯定不能,这玩意差多了,那也不中啊。」 「那倒是······那行吧。」徐宝山点了点头,这件事就算彻底定了下来。这时,赵军和解忠、解臣向徐宝山告辞离去。可徐宝山起身将他们送到门口时,又把赵军给叫住了。 解忠、解臣很识趣地出去,到车上等着赵军。而徐宝山和赵军回到办公室里,徐宝山关上门才对赵军说:「赵军呐,今天徐叔谢谢你了!」 赵军帮了徐宝山多大忙,只有徐宝山心里清楚。 像解忠、解臣包林班的事,对赵军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他只要和周建军一说,周建军直接来找徐宝山,就算没有好处,徐宝山也不敢不答应。 毕竟周春明现在还兼任生产场长呢,凡是生产的事,全是他说的算。只不过承包林班这事,对于周春明来说太微不足道了,他才不管的。 所以,赵军上门来求,是给徐宝山面子。而且还带着厚礼,那一头野猪省了徐宝山将近二百块钱,徐宝山心里能没数吗? 听徐宝山向自己道谢,赵军笑道:「徐叔,咱咋又外道了呢?我这上班快一年了,你都没少照顾我。」 赵军如此一说,徐宝山抬手往赵军肩膀上一拍,笑道:「行,以后徐叔还照顾你。」 赵军笑着一点头再向徐宝山告辞,从他办公室出来,到外面上车离去。 此时的解忠可是美了,不但把俩小林班都包下来了,管检尺的验收员还是自己人,不说能占多大便宜,起码不挨欺负。 「解臣呐!」在往回走的途中,赵军往旁边岔路一指,道:「往这边儿开!」 听赵军吩咐,解臣问都不问,掰方向盘就往左打舵。 一路上,赵军不时地给解臣指路,半个小时后,开车的解臣感觉这段路熟悉,便问赵军道:「军哥,咱是不是往那个三大爷的窝棚去呀?」 「对。」赵军道:「你知道咋去,你就开吧。」 说完,赵军又对身旁的解忠说:「大哥,一会儿我领你去见个人哈。」「谁呀?」解忠好奇地问道看样子要见的这个人,应该是在山里住。 「一个老爷子。」赵军跟解忠说:「你昨天说,你那楞场还缺一个烧炕、做饭的,一会儿问问这老爷子去不去。」 解忠闻言点了点头,然后问赵军说:「这老爷子搁山里压窝棚呀?」 「嗯,这是个老跑山的。」赵军说话时,车到地方靠边停下。三人从车上下来,赵军指着西、南两山,道:「这两边山上都是他下的套子。」 说到此处,赵军单指南山道:「搁这儿翻过去,就是小44后边,他是这儿的坐地户。你刚到这边儿来,这片山场啥的你要不熟悉,你要问他,他都知道。」 「哎呀!这好啊!」解忠笑道:「这他套着狍子啥的,直接卖我就得了,我那帮兄弟还能改善伙食。」 「解大哥!」一听解忠说起这个,赵军忙 道:「我有个事儿得先跟你说,这老爷子脾气可是挺特。他去你们那儿吧,你们正常相处,但是可别惹他。」 说到此处,赵军手上比划道:「动枪、动刀,他都敢。」 解忠心里一惊,他在家那边儿是个屯大爷,但做事也有分寸,绝对没这么狠。但解忠也是讲规矩的,于是就道:「那没事儿,岁数大了,谁能惹乎他呀。」 「那行!」听解忠如此说,赵军带着解家兄弟上山,边走边说:「咱要是搁山里包木头,有些山规你就守。像你在岭南那边儿带来的人,他们有不懂的可不能乱来。 山里头有山规,你要犯到人家手里头,你人多马壮的也不一定好使。」 赵军这话说的不假,这片大山里头,住着不少跑山的,其中有一些还是像邢三那样的山狗子。这些人狠着呢,解忠他们大老远来是为了挣钱,可不是为了玩儿命。 三人行至山二肋处,眼瞅着就要到地方了,却听一阵狗叫声传入耳中。 赵军闻声一怔,他知道邢三不养狗。而上次来的时候,邢三这里有只狗是二黑,是赵有财寄养在这里的。 现在······这咋又多了只狗? 第六百六十一章.最狠的狗 听见有狗叫声从邢三的地窨子附近传来,赵军一时间还挺兴奋的。上次来的时候,捡回去个二黑,难道赵有财又往这里寄存狗了?一想到二黑,赵军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这时,地窨子里的两个老头听见外头有狗叫,知道附近来人了,邢三对另一个老头道:「老冯,你搁屋里坐会儿,我出去看看。」 「我跟你去。」老冯头起身,对邢三道:「我家小黄狠实,别再给谁掏了。」 邢三闻言,当先开门带着老冯头从地窨子里出来。 二人一到外头,就见一条小黄狗,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南边山路。 「呀!」邢三往南一瞅,顿时乐了,快步迎了过去,边走边问道:「爷们儿,今天咋这么闲着呢?」 「三大爷!」赵军冲邢三笑道:「我正好从山上下来,打你这儿过,来看你一眼。」 说着,赵军一指解臣,对邢三说:「这是我兄弟,你上回见过。」 眼看邢三点头,赵军又指解忠,给邢三介绍说:「这是我解忠大哥!」「大爷!」解忠向邢三微微欠身,点头、伸手道:「你老身体挺硬实啊?」「硬实!」邢三笑着答应了一声,别看这老爷子慈眉善目,但却是因为解家兄弟是赵军领来的。要不然走在道上,谁跟他打招呼,邢三都不一定搭理。 就像上次的赵有财和王强,不就拿热脸贴冷屁股了么?邢三转身往屋里让人,道:「来,爷们儿,咱进屋!」 然后邢三一抬头,就看见了带黄狗站在不远处的老冯头,当即冲其摆手道:「来,老冯,厉害人儿来了!」 「嗯?」赵军顺着邢三比划的方向望去,一看那老头,却觉得眼熟。应该是前世见过,但年头太久想不起来了。 而当赵军目光落在那条黄狗身上时,他不由得皱起眉头,仔细端详。瞬间,赵军瞪大了眼睛,心中惊喜道:「黄龙!」 赵军上辈子打围,第一帮狗有四条,分别以青龙、黑龙、花龙、黄龙为名。如今青、黑、花三狗已然归位,就剩下这黄龙了! 只不过这黄龙比前一世,早出现了三年,让赵军一时没认出来。还是黄龙那半截狗尾,让赵军认出了前世的麾下猛将。 「赵军啊!」这时,邢三冲赵军伸手招呼道:「来,我给你介绍、介绍。」「哎!」赵军闻言,忙快步上前。从打认出黄龙,赵军就也认出这老头了,他正是黄龙的第一任主人冯金贵。 邢三亲切地握着赵军小臂,笑着跟冯金贵说:「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大侄儿,我们爷俩儿老对撇子了!」 对撇子,就是对脾气的意思。听邢三如此说,冯金贵心里很是惊讶。凡是山狗子,就没有脾气好的。而邢三呢,在山狗子堆儿里,他都属于隔路的货! 冯金贵知道邢三的性格,知道这老山狗子眼里不容沙子,连他自己亲哥、亲侄子都不惯着,能如此近乎地对赵军,说明这小伙子在邢三心里的地位。 邢三跟冯金贵介绍完赵军,又指着冯金贵,对赵军说道:「赵军呐,这是老冯,你就从我这儿论,管他叫声大叔。」 赵军连忙上前,向冯金贵伸手,道:「老冯大叔,你好。」 「哎。」山里人不太会客套,冯金贵看着赵军一笑,道:「这小伙儿长得标板溜直的!」 这话纯是客套的话,拿来夸张援民也挑不出毛病。 赵军闻言一笑,此时邢三又给冯金贵介绍解忠、解臣,但这俩相当于赠品,邢三就以一句「这俩是赵军的好兄弟、好大哥」便直接给概括了。 等三人互相打完招呼,赵军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他指着那边的黄狗,向邢三问道:「三大爷,你啥时候又整个狗呢?」 「爷 们儿,那不是我的。」邢三笑着回手一拍冯金贵,道:「那是老冯 的。」 「哎呦!」赵军故作惊讶地往黄狗跟前走了两步,却见那黄狗凶狠地冲他吼叫着。 邢三见状,急忙抓住了赵军胳膊,拽他道:「你可悠着点儿,他这狗可狠了。」 「嗯呐。」赵军点头,笑着对邢三说:「看出来了,那狗眼睛都横楞、横楞的。」 赵军这话是实话那黄狗虽然不大,瞅着才四十来斤,但眼神透着凶狠。 其实,就算赵军不看,他也知道黄龙的狠。这狗是赵军两辈子加在一起,见过最狠的狗。 如果说青龙是狗中关羽,那黄龙就是狗中张飞。 这时,冯金贵在旁插话道:「我这狗啊,打小就搁山里跑,见啥干啥。」 「哎!」冯金贵话音刚落,邢三抬手扒拉他一下,打断道:「我说,老冯啊。」 冯金贵转头,看着邢三道:「咋的?」 邢三一扬下巴,笑着跟冯金贵商量道:「我大侄儿稀罕狗,你把这狗给我大侄儿得了呗。」 「那可不行!」冯金贵没想到邢三这老小子没憋好屁,听他这句话,冯金贵瞬间脸色一变,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可这年头的山里人太淳朴了,冯金贵拒绝完,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当即补充道:「这狗我还留着撵黑瞎子呢。」 「你还撵啥了?」邢三没好气地道:「就你那破枪,好像撵上了,你就能打着似的。」 冯金贵当即反驳道:「我枪不行,我不过来找你了么?把你那撅把子给我使一下,我把那黑瞎子打死。」 邢三冲他一摆手,道:「我不都跟你说了么,我这儿没有独子儿,你搂它一枪也打不死那黑瞎子呀。完了它收拾你,你这老胳膊、腿儿的,你能跑了啊?」 说到此处,邢三回手拍了冯金贵一下,然后一指旁边看热闹的赵军说:「我不跟你说了么,我大侄儿来了,你要打啥就跟他说,让我大侄儿给你打。」 「你可拉倒吧!」冯金贵拒绝的话瞬间脱口而出,但他也意识到了错误,忙转头对赵军说:「小子,大叔不是看不起你,这黑瞎子吧…………不是一般人能整的……」 冯金贵话还没说话,就被邢三一把拉了过去,他笑着对冯金贵说:「你知道我大侄儿是干啥的呀?上来你就这个、那个的!」 冯金贵闻言,下意识地看了赵军一眼,但他感觉赵军也就二十多头,咋也不像是打围的好手。 见冯金贵不信,邢三没好气地说:「你没听我刚才管他叫赵军么?」 「赵军…………赵军?」冯金贵一怔,抬头看向赵军的时候,脸上写满了惊讶,他问道:「永安屯的赵军?」 赵军笑着一点头,但见冯金贵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 「嘿!」这时,邢三在冯金贵肩膀上拍了一下,道:「咱进去说,别搁外头。」 五人进到地窨子里,上炕就坐以后,冯金贵慢慢道出来意。 他家住在离永安屯不远的靠山屯,这靠山屯坐落在两面山坡上,有四十多户人家。 屯子都在山里,屯里人开的地自然也在山里。 春种秋收,从七八月份苞米打红缨,靠山屯的庄稼地就总被山牲口祸害。 其中,以野猪、黑熊最是恨人。山里人没办法,就缠炸子、下地枪,以此来保卫自己的劳动果实。 冯金贵家没有儿子,他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嫁给了同村的许方满。而赵军上辈子能得到黄龙,就全靠这许方满。 在90年以后,永安林场的木材就分汽运和货运两种。其中,汽运是汽车运输,多是包给 了南方来的木材老客。这些老客再使大货,把木材往南方运。 这样一来,就需要很多的装车工。 而那些老客都是外来户,到了大东北人生地不熟的,就只能在当地雇人 帮他们装车。给的都是高薪不说还时常得给工人们买些火腿肠、啤酒啥的。这对于本地那些没工作的山民而言,是一份相当不错的工作了。 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话是一点不假。就这些装车的工人,竟然也拉帮结派,形成一个个小团体。而他们欺负起人来,比混子还狠。 当时许方满去干活,是拜过码头的。他先是给工头买了烟,后又买猪肉给工友们包饺子,但就这还被人欺负呢。 起初刚干活的时候许方满肩膀头被拽破皮了,刚养好伤,又给拽破皮了。一扛木头,那是钻心的疼。但为了挣钱,许方满只能咬牙坚持着。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困难的还在后头呢。当时他们抬的原木,有的重达千斤,甚至还有两千斤的。这样的一根原木,得一组人一起抬。 按着行里的话,这一组里分两副尖,一副尖是八个人,后头是四个人,中间还有俩人拿掐钩溜缝。 当老手想欺生、想使坏的时候,只要抠手把自己这边往起一抬,再通过调整角度,就可使整根木头的重量都压在前头那一个人身上。 那一根木头,轻的还千八百斤呢,血肉之躯谁能扛住? 当整根木头压在肩膀上的时候,这个人或趴或跪在地上,想起都起不 来。 许方满那次,就被人欺负,压了半个小时。一个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儿,硬被欺负哭了。 正巧赵军在那儿检尺,好打抱不平的他,看到这一幕当场就急了。他是验收员,别说这帮装车工了,就连老客也得看他脸色啊。 从那以后,有赵军在,许方满的活就好干了。而许方满这人知恩图报,四处打听赵军喜欢啥。 当许方满得知,赵军正可哪儿找好狗打围的时候,许方满当天回家,就把他老丈人的狗给偷了。然后在连夜掏山,把狗送到赵军家。 从此,黄龙就跟了赵军。 而冯金贵的小女儿是坐门招夫,招了一个上门女婿叫郑金鹏。 前些日子,也就是赵军家吃杀猪菜的那天,郑金鹏跟许方满一起去苞米地溜地枪。 下地枪属于打小围,但它跟下套子啥的不一样,下地枪极其危险,甚至容易伤人、害人。 所以郑金鹏、许方满一路上都特别小心,但经过几处,发现自家下的那些地枪,都没有被触动以后,二人便准备回家。 可许方满也不知道那郑金鹏是怎么回事,走着走着许方满就发现自己连桥不见了。紧接着就听一声惨叫,许方满端着老洋炮赶过去的时候,只见一头大黑熊骑在郑金鹏身上,两只大爪子左一下、右一下地挠着。 许方满举起洋炮就是一击,匆忙间这一枪打高了,擦着黑熊左肩头打 过。 黑熊受了轻伤的同时,自郑金鹏身上蹿起,直奔许方满而来。这年头不是谁家都能养起好枪的,老冯家就这么一杆洋炮。 而这洋炮装枪可是费劲了,得从枪口往里灌枪药、铅豆子,还得使探针往里推。 黑熊眼瞅着就到跟前,许方满哪还来得及装药?他转身撒腿就跑,但在苞米地里腾挪不开,被黑熊一把抓住,坐在屁股底下就一顿收拾。 这时旁边地里有人听见声音,急忙回屯子报信,一帮人赶过来时,黑熊已扬长而去。 靠山屯连卫生所都没有,乡亲们帮着把这二人往旁边永福屯里送。 可还没到永福屯的时候,郑 金鹏就断气了,而许方满命大,黑熊对他造成的多是皮肉伤,但也被送到了山下的医院治伤。 就这样,冯金贵的两个姑爷,一死一伤。老头子养老的女婿没了,小女儿还天天在家哭,冯金贵一气之下便带狗来撵黑熊。 山里人太困难了,冯金贵家里只养得起两条狗,而且这一条黑狗和一条小黄狗,每天都得自己出去找吃的。 单靠这俩狗,根本留不住黑熊,只能起到骚扰的作用。而且冯金贵已年过六十腿脚不如年轻人利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搭着黑熊影儿,但他始终到不了跟前。 人上不得前,手里的洋炮射程还近,离远了根本白扯。追了这几天,冯金贵一枪没开不说,还把黑狗留在了山里。 正好昨天追到这边儿,冯金贵在老秦头子的窝棚里住了一宿,今天来在邢三这里,是为了借邢三那棵16号撅把子猎枪。 说完这些事,冯金贵眼圈微红对赵军说:「赵小子,我老头子拿这姑爷当儿子养啊。他这一没呀,我老伴跟我家小儿,她娘俩都快把眼睛哭瞎了。 你看看…………你要能帮我把这黑瞎子打了,我就要它个脑袋。剩下那熊胆啥的,我都不要。完了,大叔还把外头那黄狗给你。」 「唉呀!」赵军闻言,重重叹了口气,看着冯金贵的样子,赵***脸问邢三道:「三大爷,你那枪没有独子儿啦?」 「没了。」邢三道:「那次打完黑瞎子,你不是不让我照量那玩意了么?不打黑瞎子,我要独子儿干啥呀?」 这老头说的还挺理直气壮,但就凭他那打完一枪,熊没咋的,人先躺下的手把,赵军还真不敢让他去打熊。 这时,赵军又问邢三道:「三大爷,那抛沙的子弹,你还有几个?」 邢三往那门口挂着的破兜子上一指,说道:「还有五个,都搁那里呢。」 赵军闻言,从炕上下来,在众人的注视下,从那破布兜子里摸出单独放置的五发子弹。 赵军打开一发子弹,从中磕出来九颗铅豆子! 第六百六十二章.铸铅弹 枪火嫩 看赵军动作,解忠、解臣、邢三、冯金贵纷纷从炕上下来,围到赵军身边看他动作。 赵军连把五个子弹都拆开,一共倒出四十五颗铅豆,将其攥在手里,然后拨开挡在旁边的解臣,走到靠墙的木架前,从上面拿下邢三平时用来盛汤的铁勺子。 等再回来,赵军使勺子一指炕沿下的炉子,对解臣道:「解臣,捅捅炉子,往里加柴火。」 「哎!」解臣闻言,当即抄起一旁使铁丝拧成的炉钩子,在勾开炉盖以后,将里面快烧成灰的碳一扒拉,见有红火,忙抓过一把堆在旁边的树枝子,将其折了往炉子里添。 干透了的细树枝,很快就呼呼燃起,噼啪作响。解臣又往里架了两块木头,才将赵军手里的铁勺子和铅豆子都接到自己手中。 而这时,解忠、邢三和冯金贵都知道赵军要干什么了,还不等两个老头子开口,解忠就先对赵军说道:「兄弟呀,要不得咱回去取(qi)枪得了?」解忠知道,赵军这是要把这些铅豆子融了,浇铸成一个整个的钳橛子,然后往子弹壳里一装,那就是独头弹。 这种做法倒是可行,但赵军家有枪啊,而且还是56式半自动步枪,不比这撅把子强多了么? 「不用,大哥。」赵军闻言,却一摆手道:「别折腾了,现在那黑瞎子还没起窝呢,咱赶紧上去堵它一仗。磕下来,晚上回去爖油吃肉!」 「不是。」解忠仍不放心,再劝道:「兄弟啊,咱们有车,来回也方便.......」「大哥!」还没等赵军说话,那边的解臣就过来,对他哥说:「你就听我军哥的得了,咱们干吧。」 解忠:「......」 见自己大哥不吱声可,解臣冲赵军一笑,可迎来的却是赵军的白眼。赵军记得,上次就是这小子,一个劲儿的干吧、干吧,好悬没让黑瞎子把自己扑了。 想到此处,赵军又瞪了解臣一眼,然后走到离炉子稍远的地方蹲下,使子弹壳的大头在地上按了个印儿。然后再让邢三给拿来个洋钉,叫解忠拿着洋钉,按着地上的小圆印抠坑。 在圆圈里面抠,抠大约三厘米左右。 随着炉膛里的火越烧越旺,已将铁勺子底部烧红,慢慢地把勺中铅豆烧化。 等铅豆融化成水,解臣拿着盛铅水的铁勺快步过来,将铅水灌入小坑中。 五发子弹里抠出来的抛沙,是灌不了五个独头弹的,解忠一共抠了四个坑,灌满了三个,还有一个灌了少半下。 待铅水凝固,赵军亲手将其抠出,只把三个三厘米长的钳橛子攥在手里。 这时,赵军从兜里取出一个子弹壳,想将钳橛子往里塞。 可因为事先没用模具,灌出来的铅橛子不太标准,没有一个能塞进子弹壳里的。 赵军往周围扫了一圈,一指墙边的木头架子,对离自己最近的解忠道:「大哥!你把架子上斧子给我。」 解忠闻言,连忙按赵军说的,过去拿着斧子回来。 这斧子不是打枝的镜面大板斧,也不是八磅锤改的劈柴大斧,而是一把小手斧,斧头一边是刃,一边是四方形的,可当锤子用。 赵军接过斧子,转身开门出了地窨子,来在房角处,将一枚钳橛子放在房角的青石上,抬起斧子使带锤那边连敲数下,然后再尝试着往子弹壳里塞。 发现不行,继续锻打,直到能顺利放入子弹壳中。 等三发子弹都装填好,赵***身对邢三说:「三大爷,把你枪给我。」「爷们儿,现在就去呀?」邢三道:「这都十点多了,要不吃完晌午饭再去吧?」 赵军一摆手,却是问冯金贵道:「老冯大叔,那黑瞎子让你们撵哪儿去了?」 「爷们儿!」冯金贵抬手往西北山上一指,道:「看着没有?昨天下晌三点多钟,我跟到山二肋那儿,看见我家小黄回来的。我估计呀,那黑瞎子要不撵它,它也走不多远了。」 「你咋知道呢?」突然,邢三开口把冯金贵问得一愣。见冯金贵愣神,邢三又问道:「我说你咋知道那黑瞎子走不多远了呢?」 「啊!」冯金贵这才明白邢三是什么意思,当即说道:「昨天都那时候了,我一看我捞不着枪打,我寻思上你这儿来。走半道儿,碰见老秦头子了,我就跟他去了。晚上搁他那窝棚喝酒一唠嗑,他说翻山对面岗子有簸箕崴子,那里头有软枣秧子,黑瞎子肯定撸圆枣子去了。」 听完冯金贵这番话,邢三眨了下眼睛,又问道:「你把这事儿跟他说了,他不得去打黑瞎子呀?」 「他不能。」冯金贵摇头道:「他家三小子呐说是八九月份那时候,领三个舅子去撵黑瞎子,结果大小舅子让黑瞎子给踢蹬了,说是从那以后,他们家就再也不照量黑瞎子了。」 赵军一听才反应过来,原来冯金贵口中的老秦头子,是秦强他爹秦大江啊。 但这对他们打围来说,属于无关紧要的事,赵军也没多做理会,只对邢三道:「大爷,取枪去吧!」 说着,赵军抬手往自己左边一划,道:「我们从这儿开车过去,到那儿也快!」 「不用吧,爷们儿。」听赵军之言,冯金贵忙指着那山的方向说:「咱从这儿掏山过去,走不多远也就到了。你那开车,不更绕远么?」 赵军闻言,笑着摇了摇头,回手往那山上一指,道:「老冯大叔,你领狗从这儿掏山过去,你自己一定注意安全,千万别往前上。 我们仨呢,从那边绕过去,搁前头等着那黑瞎子。狗把它冲起来,它往沟塘子里一蹿,我们就堵着它了。」 「啊!」冯金贵恍然大悟,道:「爷们儿,这就顶算我赶仗,你们堵仗呗。」见冯金贵明白过来,赵军笑着连连点头。 「咋样?」邢三在旁边一拍冯金贵,笑道:「我大侄儿打围有门道吧?」说完,邢三也不等冯金贵回答,转身就往地窨子里回。 很快,邢三一手拿枪,一手拿刀从地窨子里出来,在把枪递给赵军后,邢三把刀往自己后腰一掖,回手比划道:「走,赵军,大爷跟你去!」 「啊?」正往枪里装子弹的赵军一愣,忙道:「三大爷,你别去啦,这眼瞅晌午了,你给我们整口饭。」 「那也行......」邢三略作迟疑,突然笑道:「我昨天还憋河岔子了呢,我去看看要有鱼,我就给你焖上。」 「行!」赵军应了一声,却听邢三叮嘱道:「赵军呐,我这枪是老枪,枪火嫩,你自己心里有个谱。」 赵军闻言,看了眼手中枪,当即点头表示明白。枪火嫩和枪火老,都是赵军他们这边打围的术语。 枪火嫩,指的是那钩子鬼儿灵敏,只要一碰,顿时开火。 而枪火老与之相反,必须得使劲地去抠动扳机,这枪才会开火。 枪火老是绝对不行的,因为打枪的时候,如果手上刻意加劲儿,那这一枪必然不准。 一般有经验的猎人,都会把钩子鬼儿调得灵敏一些,一碰直接触动。但这必须得心里有底要不然这边没瞄上猎物呢,那边冷不丁一碰,枪直接响了。 赵军算得上是老炮手了,一听就知道这把枪该怎么打,当即带着解忠、解臣,与冯金贵分头行动。 赵军他们从山上下来,到汽车那里还需要一段时间,再乘车赶过去到目的地时,估计冯金贵也就和黑瞎子碰上了。 如此,还真能打一场仗围。 但赵军执意 要开车的主要目的,却不止如此,他是想打死那黑瞎子以后,用车往回拉比人拽省力多了。 要不说呢,这就是境界的问题,赵军人还没到,便想着咋往回运猎物了。 而冯金贵一人,背着枪、牵着狗,继续去猎黑瞎子。 与前几天不同的是,今天的冯金贵有高人助阵,心里是踏实多了。 他牵着黄狗往西北掏山而行,一路上黄狗几次要扯绳子出去,但却都被冯金贵给拦住了。 之前冯金贵跟赵军说,他家这狗见啥干啥,这话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们那屯子依山而起,四外总有山牲口,大到野猪、黑熊,小到山狸子、黄皮子。 养鸡鸭什么的,什么养不住。有的人家养羊、养骡子、养牛,还被黑熊夜袭过好几次呢。 没办法,靠山屯就只养三种动物,狗、猫和马。 这三种动物,马能拉车,猫能抓耗子,狗能看家护田。 三种动物都有用不说,还好伺候呢。喂马的话,草料不满山都是么? 至于养狗、养猫,对靠山屯这帮人而言,那就更容易了。他们都不喂,只让猫狗自己找吃的。 猫倒好说,这山里耗子多,猫就守着自己家不用远走天天都能把肚子吃溜圆。 至于狗么,食谱就广了,什么野鸡、野鸭、跳猫、灰狗、黄皮子,只要狗能拿下的,就绝不放过。 所以,这条黄狗它从小在山里,就没见过鸡、鸭、鹅,也没见过牛、羊、毛驴。 在它的认知里,凡是长肉的东西,除了人、狗、猫、马,剩下都能嗑。 上辈子许方满把这条狗送给赵军以后,赵军发现这狗都不用拖,进了山以后见啥干啥,大到野猪、黑熊、狍子、鹿,小到跳猫、獾子、松鼠、山耗子,没有它不撵的。 但可恨的是,这狗在屯子里,要看见家养的牲口,那也是嗷嗷的干。 赵军每次带狗出去打围,别的狗都能散着,唯独它不行。离老远看见有牛车、马车,赵军就得把绳子往手腕、小臂上绕,以此拽住黄狗,省的它杀出去! 此时冯金贵和赵军联手,是为报杀姑爷之仇,他怕黄狗路上去撵松鼠、跳猫,这才牵着它一路往目的地走。 直到冯金贵感觉离黑熊所在不远时,这才把黄狗松开。 这黄狗从小在山里乱窜,不习惯被拴着,这一去了束缚,黄狗撒欢儿地往前跑。 跑不多远,黄狗闻到一股很重的膻臭味,这一上午不曾觅食的黄狗,一溜烟就杀过去了。 这时,一头黑熊还没起床,正爬在一棵大青杨下休息。野生动物,各有各的习性。 像松鼠、狍子、猞猁都是早晨出去划拉吃的,到现在这时候,它们是该补觉的补觉,该倒嚼的倒嚼,该晒太阳的就晒太阳了。 而野猪和黑熊,一般晚上还可哪儿找吃的呢,它们睡得晚,起的也就晚了。 像野猪,一般都是十一点到十二点才起。黑熊比野猪勤快点,但也早不多一会儿。 而这头黑熊,被冯金贵领着狗追杀......不,应该是骚扰了好几天吃没吃好,睡也没睡好。 好不容易昨天下午在这附近撸了不少软枣子吃,今天上午又睡了个懒觉,这黑熊今天就起来晚了。 突然,黑熊嗅到了那令它讨厌的气味,这气味的主人撵自己好几天了。闻到狗味的一瞬间,黑熊从树下起来,直接就往沟塘子底下扎。 这头大黑熊是公的,抓完秋膘体重在四百斤开外,一跑起来浑身肥肉直颤,因为营养充足而光亮的皮毛,随着黑熊跑动,在阳光下犹如绸缎一般波动生光。 而那黄狗,别看 它小,速度可是够快。一路疾驰而下,很快就追上了黑熊。 奔跑中的黑熊回头一看,见黄狗已到身前,便又加快了速度。 其实,它不是干不过黄狗。真拉开架势死磕,谁也不跑的话,再来十条狗,这大黑熊也不怕。 但这黄狗滑的跟泥鳅似的,想吃肉却不会死嗑,跟黑熊斗了好几天都毫发无损。 这么打,黑熊才不搭理它呢。 前面再往下就是沟塘子了,那里乱糟糟的针杆灌木,黑熊只要下去便能甩开黄狗。 可就在这时,在黑熊斜前方,一棵模树后闪出一人,他端枪上脸瞄准了黑熊。 黑熊一怔,不知为何会杀出个程咬金。而黄狗看到来人,也很是诧异。 此人正是赵军,此时随着黑熊奔跑,正好出现在赵军正东边。当熊头露在枪星中的一瞬间,赵军食指一勾钩子鬼儿,这枪直接就响了。 「嘭!」 第六百六十三章.饭未熟时熊已亡(盟主曦~嘻~影加更2/5) 黑熊看到赵军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要直取赵军。 可它庞大的身躯往下冲,一时间由于惯性的作用,很难立刻刹住。 就在这时枪声响起,一团血花在黑熊身上蹦开,子弹的冲击力打得黑熊身形一顿。 「吭......」 剧烈的疼痛刺激着黑熊,使它自山坡上转身,咆哮着扑向赵军。 此时的赵军,早已将第二发子弹塞入枪内,眼看黑熊离自己尚有二十米远,赵军稳稳将枪把一合,举枪又打。 「嘭!」 「吭.......嗷.......」 黑熊胸口着枪,脚步踉跄着冲向赵军,但没跑出几步,就一头扎在地上。 「啪!」赵军合枪,第三发子弹也已上膛,但这却是他剩的最后一枚子弹了! 赵军端枪站在原地没动,左右树后奔出解忠、解臣,这兄弟俩一拿手斧、一持侵刀护在赵军左右。 「汪汪,嗷呜......」这时,黄狗扑在黑熊身上撕咬,赵***头对解臣说:「解臣,咱俩过去,你搁前边儿,我搁后边,到跟前你捅它一刀。」 解臣一听就明白了赵军的意思,当即端把举着侵刀在前,赵军离解臣两步,端枪紧瞄着黑熊脑袋。 而走在最后的是解忠,初次参与这种活动的他,眼看见打下猎物,心里隐隐有些兴奋。 解臣到近前时,那黄狗已经在撕扯黑熊了,眼看着黑熊脑袋还在摇晃,解臣紧紧握了握刀杆,朝着黑熊脖颈处斜刺一刀。 锋利的侵刀入体黑熊脑袋一晃,脖子瞬僵直直,然后脑袋直挺挺地拍在地上。 解臣把刀一拔,一股鲜血急射而出,得亏赵军在后面拽了解臣一下,要不非蹿他一身血不可。 解臣又续了一刀,见黑熊仍然一动不动,赵军仍然没有掉以轻心,他自己端枪守着,让解忠、解臣给那黑熊翻过来。 赵军不知道冯金贵什么时候能赶过来,于是也不等他,直接让解臣给黑熊开膛。 不得不说,解臣跟赵军混那段日子,可真是不白混。他麻溜地给黑熊开膛破肚,分离熊胆将其摘下,捧着递到赵军面前。 「哎呦!」赵军看见熊胆一笑,道:「这熊胆不小啊。」说着,赵军使早已准备的白布,将这熊胆包上。 赵军今天出来,是为了送礼,并没想到会打围。所以他没带装熊胆的小口袋,就一如既往地撕白背心包。 在解臣开膛的时候,赵军就撕开衣襟上的白布,此时把熊胆包裹好,小心翼翼地放进兜里。 然后,赵军对解忠、解臣道:「咱们哥仨,加这个老冯大叔,咱们是四个人。但我使跟这棵是三大爷给拿的,还得算他一股,这个熊胆卖了钱分五份......」 「拉倒吧,兄弟。」解忠没跟赵军打过围,起初还不知道赵军要干啥,听到此处他明白过来,忙一摆手道:「我不要,我就是看热闹的,你们几个分吧。」 …. 「大哥!」赵军对解忠说:「这是山财,见者有份,多少都得有你一份。」 说到此处,赵军又补充道:「老冯大叔之前说他不要,但他家......是吧?挺困难的,咱也分给他一股。」 「兄弟!」赵军话音刚落,解忠一把搂住他肩膀,道:「那三大爷说他跟你对撇子,大哥也跟你对撇子,你这办事太仁义了!你说咋办就咋办,我们兄弟都听你的!」 「嗯呐!」解臣闻言,重重点头道:「军哥,你就干吧!」 他这一句话,给赵军整乐了,这小子好像不会说别的,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不管说啥,他都让你干。 三人商量妥当,解臣又问赵军用不用给黄狗喂肉,赵军忙从解臣手里接过侵刀,亲自上前割肉喂给黄狗。 不管那老冯头要不要钱,这狗从今天开始是肯定姓赵了,赵军得先笼络着。 黄狗见着肉是真吃,但它和花龙不一样,黄狗吃肉会嚼,虽然嚼得很快,但好歹人家嚼了。 对猎狗,赵军一向大方。这黄狗只要吃,赵军就一直喂。 黑熊肉肥,肉肥有油水自然就香。等到黄狗歪头,不接赵军递给的肉了,冯金贵也来了。 冯金贵常年在山里,而且年事已高,一路跑过来,一路的喘。但冯金贵到跟前都没休息,直接来在黑熊近前。 老头子一看黑熊肩膀的伤口,那是他大姑爷几天前造成的。有这枪伤,就证明没打错,就证明大仇得报! 「爷.......爷们儿。」冯金贵来在赵军面前与赵军四手紧握,老头子刚要说什么,但猛地别过头去,眼角流下两行浊泪。 赵军没有说话,默默地等了冯金贵几秒钟,然后就听冯金贵很诚恳地道:「大叔谢谢你了。」 这是报仇的恩情,赵军按着规矩没说客气话,一点头就算是接受了冯金贵的道谢。 这是,冯金贵松开赵军的手,对他说道:「爷们儿,那个黑瞎子脑袋,我拿走乐。」 说到此处,冯金贵回手冲黄狗一摆,黄狗摇着半截尾巴来在他身旁。 这狗的尾巴,不是被什么玩意给咬了,这件事情就连冯金贵也说不清楚。反正是有一天黄狗出去,回来的时候肚子是鼓的,尾巴却是少了一截。 冯金贵从挎兜子里掏出绳子,弯腰将一头系在黄狗脖子上,起身时就将绳子另一头塞进了赵军手里。 「这个......」冯金贵不舍地看了黄狗一眼,对赵军说:「这狗吧......你牵回去可看着点儿,别给人家大牲口磕了,还得陪人家钱。」 赵军点点头,提绳子看了眼还站在冯金贵面前的黄狗,然后他对冯金贵说:「老冯大叔,我还有个事儿想跟你说。」 「啥事儿?」听赵军之言,冯金贵想也不想就说:「爷们儿,有啥的,你就跟大叔说。」 冯金贵话音刚落就见赵军从兜里提出那颗熊胆,冯金贵微微一怔,只听赵军道:「大叔,这个熊胆,我们哥仨加上三大爷、还有你,咱们五个人分。」「那不行!」冯金贵闻言便摇头,道:「咱爷们儿说话,说到哪儿是哪儿!那时候都说不要了,你大叔就不能要。」 …. 「不,不。」赵军忙摆了下手,然后指着黄狗说:「大叔,那咱就不算你的,是不是还有这狗一份呢?」 赵军这话不是骂人,他紧接着又对冯金贵道:「现在这狗是我的了,但刚才它不是你的么?所以我说呀,它那份给你正对。」 「老冯大叔啊!」这时,解忠过来跟着劝冯金贵道:「你就拿着吧,咋也是我兄弟一份心意呀。」 「可不嘛。」解臣也跟着溜缝儿,道:「我军哥说的对!」 听他们三个都这么说,冯金贵脸上露出笑容,但他笑却不是因为有钱拿,而是因为面前这三人都是好爷们儿。 「大哥!」赵军突然喊了解忠一声然后问他:「你兜带钱没有?我早晨出来急,兜里没揣钱。」 「有。」解忠应了一声,然后问道:「兄弟你要多少?」赵军道:「给拿三百,回家我就给你。」 「那都好说。」解忠闻言,忙解开衣服扣,从里面兜里掏出一沓钱来,展开交给赵军说:「这是两百。」 然后,解忠回手一扒拉解臣,解臣也掏出钱来,点出十张大团结给了赵军。 赵军把两份 钱合在一起,递给冯金贵,道:「老冯大叔,算大侄儿占你便宜,就给你这些了。」 冯金贵深深地看了赵军一眼,然后把钱接在手里,很是感慨地说:「我今 天一来,邢三儿就跟我念叨,说你这爷们儿怎么、怎么好。唉呀......他说你对他,比他亲侄儿都好。」 说到此处,冯金贵看着手中的钱说:「我老头子没什么能耐,但我知道啊,这人在钱上仁义,那他就是真仁义。」 说着,冯金贵把钱揣进兜里,然后又继续说道:「我家住靠山屯,在北边这坡上。爷们儿,你要有事能用着你大叔,这把老骨头都是你的。」 说完这番话,冯金贵向赵军抱拳。 「哎?」赵军忙伸手扶住冯金贵,道:「老冯大叔,咱们遇见就是有缘,我们车就搁底下。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在我三大爷那儿吃一顿再走。 「不吃了。」冯金贵摇头,说:「家里头,你婶儿、你二姐都哭完了,我把这熊脑袋拿回去,给她们把这口气出了。」 「那也得吃饭。」赵军扶着冯金贵说:「一会儿吃完饭,你就坐我们车,给你送回家去。」 说完,赵军一手牵狗,一手扶着冯金贵就往车上去。 等安排好了冯金贵,赵军又回来和解忠、解臣拽那黑瞎子。 此时黑瞎子离沟塘子还有百十来米,下到沟塘子地,出来上路把黑熊等弄上了车。 到了邢三压地窨子的山下,四人从车上下来时,赵军亲自拿刀割下来一条熊腿,带着上山准备留给邢三。 当他们回到地窨子,从外面一推门,却是把邢三吓了一跳。 赵军他们走了以后,邢三就去房后不远处的山溪,把这两天攒的鱼给起了。回来挤完鱼,刚将其下锅, 邢三回头一看,不高声问道:「我饭还没做好呢,你们咋就回来了?」 百李山中仙 第六百六十四章.藏在坛子里的珍宝! 古有关羽温酒斩华雄,今有赵军饭生诛黑熊。 面对邢三的惊讶,赵军笑着说道:「我们坐车走,来回都快。」 赵军这话是谦虚,两个老头子都心里有数。这时,解臣扛着麻袋进来,往那木架旁边一放,对邢三道:「三大爷,我们打着黑瞎子,我军哥给你砍个大腿。」 「不要,不要!」邢三闻言,连连摆手道:「就我自己,我能吃了多少啊?吃到那肉坏,我也吃不完呐。」 「没事儿。」赵军对邢三道:「上回给你拿那大粒盐,不还有呢么?你整个小缸儿,给这肉腌上。」 在东北很少有人熏腊肉,但有一些人会腌咸腊肉,也就是将肉切大块,在缸里一层大粒盐、一层肉地码好,这样储存能放到第二年。 「唉呀。」邢三叹了口气,道:「那行吧,那一会儿我就给它腌上。」「你这老灯。」这时,冯金贵在一旁数落邢三,道:「人家孩子给你拿的,你咋这么多话呢?」 「你懂个六儿啊?」邢三反击道:「赵军家人多,让他们拉回去吃呗。」 「没事儿,没事儿。」赵军来在邢三身旁,从兜里拿出熊胆,对他说道:「三大爷,你先把大勺挪一边儿去,给那小锅坐炉子上,咱先把熊胆蘸了。」 「哎呀!这熊胆不小啊!」邢三惊叹了一句,紧接着忙把手往衣服上蹭了蹭,然后接过赵军手里托着的布包,当即一皱眉头道:「这把啥玩意给扯了?」 「背心子。」赵军笑道:「忘拿小兜了。」 说完,赵军还从肩膀上摘下枪,将其挂回原位。 众人到炕上落座,邢三使小铝锅烧着水,只听赵军问冯金贵说:「老冯大叔,你们家那地里活儿多不多呀?」 「不多,没啥活儿。」冯金贵摇头,说:「搁山里种啥,收成也不好。」赵军闻言微微点头,然后又问:「那你们冬天前儿都干啥呀?」 「冬天呐?」冯金贵说:「跑山下套子、下夹子的多。我是等落雪了,我就下套子,套那个沙半鸡。要套着了,我拿集上卖去,两公两母这两对是五毛钱。」 「啊!」赵军与解忠对视一眼,见解忠一脸茫然,赵军便往解忠这边一比划,然后和冯金贵说:「老冯大叔,我这个大哥,今年冬天在咱们这片儿包了俩林班。」 说着,赵军抬手往窝棚门外一指,道:「就搁那山翻过去就是。」 「哎呀!」听赵军之言,冯金贵瞪大眼睛看着解忠,惊叹地道:「大侄儿行啊,包俩林班呢?」 解臣一笑,道:「小林班。」 冯金贵不知道林班咋还分大小,只以为解忠是故作谦虚,于是就点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是真行啊,大叔我是老了。」 赵军听这老头说上车轱辘话了,连忙拦道:「大叔啊,我大哥今年是第一年包木头,现在他手底下套户还没找齐呢。你看看你们屯子,要有那个家里有牲口的,冬天还没啥事儿的,你就帮着给搭搁一下。」 「这行啊!」冯金贵闻言眼前一亮,道:「我大姑爷家就有马,完了我可屯子再给你问问。」 「大叔,那可谢谢你了!」解忠忙向冯金贵道谢,而赵军却接茬道:「老冯大叔,这事挺着急的,你这两天就帮着跑跑吧。完了过个三四天,我这解臣兄弟,他开车上你家去一趟,看看定下来,到底能去几个人。」 听赵军如此说,冯金贵忙再次应下,然后接过解忠递来的烟,点着长长地吸了一口。 此时老头子脸上,有明显的疲惫之色。他都六十了,连着在山里奔波了好几天,能不累么? 「大叔啊!」赵军想了想,还是对冯金贵说:「我大哥他们那儿还缺个烧炕的,我看你这轻 手利脚的,能不能过去给帮个忙啊?」 来的时候,赵军和解忠商量的是请邢三去帮忙。但没想到,半路冒出这么个老头子来。 其实,赵军和邢三关系更好,他也更信任邢三。但邢三只跟他关系好,而且脾气太火爆。当初为了个狍子,这老头子就掏刀要攮陶二胜、陶三胜。解忠那楞场那么多人,谁要不开眼惹了他,邢三再动手可咋整? 于是,赵军就寻思问问冯金贵,他要是去,那就更好了。 「是啊,大叔。」解忠虽不知赵军为啥改变了主意,但既然赵军开口了,他便把接茬道:「你要来,我这儿供吃,完了到一个月呢,我还给你开十五块钱。」 这十五块,对王美兰来说,连二十根火腿肠都买不上。 但对冯金贵而言,十五块钱可是不少了。而且解忠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来的时候他就打听好了,所以给老杨头开的烧炕工资也是十五块钱。 老杨头还兼厨师,一天给做三顿饭,解忠又多给他开十五。 冯金贵闻言,连连摆手,道:「大侄儿啊,不是钱的事儿,这家里现在就我领她们娘俩,我走不了啊。」 这事不能强求,赵军听冯金贵拒绝,便把头转向了在炕下准备蘸熊胆的邢三,笑道:「三大爷!」 见邢三向他看来,赵军继续道:「你上我解大哥那儿帮忙去呗?」 「我?」邢三刚把熊胆往热水里蘸了一下,听见赵军的话,邢三不由得一愣。 「嗯呐。」赵军对邢三说:「三大爷,他那楞场离你下套子那山场都不远,你就一早、一晚给烧个炕,旁的时候你愿意干啥,你就干啥。」 无人可用,解忠也不挑了,当即附和道:「三大爷,你来吧!你来了,看爷们儿咋对你。」 「这个······」邢三闻言,却是有些迟疑,但他迟疑的不是去不去,而是怎么拒绝能不伤赵军面子。 而邢三刚要说拒绝的话赵军便来在他身旁,凑到邢三耳边小声说:「三大爷,你去吧。你去了,你自己一个小窝棚,还有人给你做饭,多好啊?」「这倒也是······」邢三一听这话,不禁有些犹豫,他上了岁数了,一个人吃饭也费劲,如果去了楞场能吃现成的倒也不错。 见邢三有些犹豫,赵军忙趁热打铁道:「他这楞场,是我给他检尺,这你去了,咱爷们儿还能总见面。」 听赵军这么说,邢三不禁更为意动。而这时,赵军直接亮出杀手锏,道:「你老不说,想琢磨一副寿材么?」 说着,赵军往外一点下巴,道:「你进他楞场了,你相中那根了,你能自己挑啊!」 说到此处,赵军笑了,然后继续道:「检尺的还是你大侄儿,我给你安排明明白白的,完了让解臣搁车给那木头往林场一拉,到生产车间不一会儿就给你削出来了!」 「妥嘞!」邢三毫不犹豫地一拍巴掌,转身对解忠道:「爷们儿,你那楞场咋样了?我啥时候能去呀?」 他还着急了! 解忠也不知道赵军跟邢三说了啥,只笑道:「三大爷你别着急,过两天我们接你来。」 「你还要干啥呀?」邢三反问道:「这眼瞅着就要落雪了,你得抓点紧呐?」 他还催上了! 被邢三一催,解忠苦笑道:「三大爷你别着急,那楞场里啥都没有呢,我得看看回家,拉点东西呀。哪管那好几十人吃饭呢,锅碗瓢盆啥的都得有啊!」 「对了!」这时,赵军拍了解忠一下,对他说:「大哥,你那楞场需要草料啥的,你让老冯大叔搁他们屯子给你安排,完事儿你给他钱就得了呗。」 「这行啊!」解忠一听,转头看向冯金 贵,问道:「老冯大叔,你看这事儿······」 在楞场里,套户们喂牲口的草料,是由把头提供的。这玩意虽然不值钱,但没工夫放牲口,就得拉草料。 「这算啥事儿啊!」冯金贵摇头,道:「那玩意不都有的是么?还啥钱不钱的?」 「那可不行啊!」冯金贵话音刚落,解忠脸色一板,直接道:「大叔你不要钱的话,我就不用你给我整了。那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我那俩小林班,不得五十张套子啊?这得多少牲口吃呢?」 「啊······」听解忠如此说,冯金贵想了想才说:「草料没问题,钱啥的······等你来了再说。」 「行!」 这时,邢三已将熊胆蘸好,将其往墙角一挂,然后转身对赵军说:「赵军,走前儿想着给熊胆拿着哈。」 赵军笑着一点头,对邢三说:「三大爷,这熊胆还有你一股呢。」 邢三一怔,随即看了眼墙上挂的枪,笑道:「行,我那份卖了钱,你就帮我收着。」 有别人在,赵军也没和邢三说别的,而邢三继续炖鱼。等锅中再次烧开时,邢三打开锅盖,往锅盖贴了玉米面大饼子,然后又往鱼里加了粉条。 吃饱喝足又休息片刻,赵军、解忠、解臣、冯金贵才与邢三告辞。赵军揣上熊胆,冯金贵背上猎枪,四人要出窝棚时,邢三对他们说:「我不送你们了哈。」 「你别送了!」冯金贵一甩手,道:「你搁屋吧。」然后,老冯头先一步从地窨子里出来。 「赵军呐!」当赵军要走的时候,邢三忽然喊了他一声,赵军闻言便对解忠道:「大哥,你们先慢慢往下走,我一会儿撵你们。」 「哎!」解忠应了一声,再冲邢三招手道:「三大爷,等我过两天来接你哈。」 邢三一挥手,待见解家兄弟出去,他忙冲赵军示意,让赵军把门关上。 「赵军,来!」见人都走了,邢三忙招呼赵军来在他那木头架子前,指着最上面、最左边的麻袋,对赵军说:「你给它拿下来。」 「这啥呀?」赵军嘀咕一句,踮脚伸出双手去够麻袋。而这时,邢三叮嘱道:「慢点哈!」 这麻袋倒是不沉,只是不知道放在架子上多久没动了,赵军把它往下一拽,迎面扑来一股灰。 赵军往旁一别头,然后双手拿着麻袋,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和邢三中间,然后问邢三道:「三大爷,你这整得啥呀?」 邢三笑道:「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赵军闻言,拧开系在麻袋口上的铁丝,将麻袋打开往里一看。赵军一愣,皱眉道:「这都啥玩意啊?」 没得到邢三的答复,赵军扯袋口,借着从塑料布透进来的光一看,转头望向邢三道:「狍子皮呀?」 邢三笑着冲赵军招手,道:「给它拿出来。」 不是什么东西,被邢三使狍子皮裹着,外头还缠着麻绳。 上头有绳扣,赵军伸手提着便将其从麻袋里拎出。邢三忙伸手,将狍子裹的包袱抱在怀里。 这老头子快步到炕沿边,将包袱放在炕桌上。 等赵军过来,邢三把狍子皮打开,露出里面包着的几个红布包来。其中有一个四四方方的,里面裹的应该是钱。 可邢三唯独将它拿起,放在炕沿边上不管,此时狍子皮上还放着两个红布包,邢三将其中一个打开,呈现在赵军眼前的是两枚熊胆。 邢三冲赵军笑道:「你大爷我活这么大岁数,就打着仨黑瞎子,有一个还是跟你一起打的。」 听邢三这么说,赵军一下子就乐了,那天要不是巧合自己也去了,估计邢三得让那黑 瞎子打了。 邢三把熊胆包好,递给赵军说:「小子,这都搁你那儿经管着。」 「嗯?」赵军一怔,却见邢三把举着的熊胆一抬,道:「我还得上他们那楞场呢,这玩意能搁这儿放着么?」 「这倒是!」赵军伸手接过,答应邢三说:「那我先给你收着。」 邢三也不说话,直接转回头去,小心翼翼地打开另一个红布包。 这个红布包里裹的物件,和之前那俩比,可是大得多了。好像里面装的,是个类似坛子的物件。 一时间赵军还寻思,这老爷子手里不能藏着古董吧? 可转念一想,这穷乡僻壤的能有啥呀?据说自己姥爷家当年也不过才有两个大清朝传下来的帽筒啊。想来这老爷子手里,不能有啥宝贝。 可当红布包打开的一瞬间,赵军一下子眯起了眼睛,只见那果然是一个坛子,而且外面包着塑料布。并且在坛子和塑料布之间,还充斥着一些白色的粉末。 邢三拿过一副劳保手套,小心翼翼地将塑料布揭开,他的这番举动,倒像是赵军前世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鉴宝专家。 就是他这副手套挺埋汰的。 当塑料布被邢三揭开后,赵军才看清楚,原来那不是一个黄坛子,而是在一个坛子外裹的黄油纸。 这时,邢三又把黄油纸揭开,才露出一个崭新的坛子来!既然是崭新的,那就不是古董了! 而这种酱黄色的坛子,赵军家有很多,而且还比这大多了呢。 不管城里人,还是农村人,这年头腌咸菜都使这个。当然了,也有使缸的。 赵军歪头看了邢三一眼,心想这老爷子是整着个新坛子没舍得使,现在要传给自己? 可就见邢三摘下劳保手套,随手扔在一边,打开坛子盖,然后慢慢地把手伸进坛子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红布包来。 他这番举动,又一次勾起了赵军的好奇心。这坛子里藏的啥东西啊,比钱和熊胆都珍贵。 突然,赵军看到了塑料布上的白色粉末,赵军上前使手指捏来一搓,认得这是生石灰碾碎而成。 这时,赵军恍然大悟,当他转头再向邢三望去时,只见邢三冲他笑着问道:「爷们儿,知道这里是啥么?」 赵军笑着点了下头道:「棒槌!」 第六百六十五章.参王 当听赵军口中说出「棒槌」二字时,邢三不由得一愣。 他知道赵军打围厉害,但却不知道赵军在放山抬参方面也是行家。而此时,赵军也知道这坛子为啥要一层层包裹了。 先是塑料布,再在坛子底铺了生石灰,贴着坛子还有一层黄油纸,然后再使那崭新的坛子。 这些是旧社会参帮,存干人参才用到的手段。如此大费周折,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防潮。 邢三深深地看了赵军一眼,小心翼翼地揭开最后一边红布,赵军急忙往前两步,想要看看这苗人参的庐山真面目。 赵军一看,脸上表情瞬间凝固,整个人呆愣在原地。这时,邢三转头看着赵军,笑道:「咋样?」 赵军喉咙一动,回身瞅了一眼,见门窗都关着,他才小声对邢三说:「三大爷,赶紧地,快收起来。」 「哎!」邢三闻言,急忙把红布重新盖在人参身上,上下左右布角都折回来,才将其再次放进坛子里。 然后,邢三盖好坛子盖,上炕打开炕柜,拿出一大张新的油毡纸。 赵军伸出双手,轻轻地举起坛子,邢三把黄油纸往坛子底下一放,等坛子稳稳落下,邢三双手兜着黄油纸两侧往上包。 等将黄油纸包上,邢三又回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块塑料布和一个玻璃瓶。那玻璃瓶里,装的都是碾碎的生石灰。 按着原样恢复好,邢三坐在炕沿边,一手把着坛子,一手抓过赵军的手,道:「大侄儿,这个就交给你了。」 「哎呦!」赵军一听,连忙把自己的手从邢三手里抽了回来,并摆手道:「三大爷,这可不行啊。」 说到此处,见邢三面露惊愕,赵军一指那坛子,道:「你知道这一苗棒槌得多少钱呐?」 邢三摇摇头,但却对赵军说:「我知道这棒槌贵,我跟别人打听过,这棒槌算是参王了。」 「嗯。」赵军点头,邢三说这苗人参是参王,这个赵军认同,但他忙邢三道:「三大爷,这棒槌是你抬的?」 「不是。」邢三摇头说:「我们那时候参帮有讲究,没有人带,入不了这行。」 见赵军好奇,邢三继续说道:「这棒槌是我跟人家屁股后捡的,得有二十来年了都。」 「二十来年!」赵军一听,感觉这个数字有些熟悉,忙再问道:「三大爷,你跟谁屁股后捡的呀?」 邢三又摇了摇头,道:「不认识,他们是外来的。我也是碰巧,看着他们特么的······」 说到此处,邢三脸色一沉,有些生气地道:「碰我媳妇坟头,我就跟他们交上手了。」 说着,邢三把搭在坛子上的手往回一收,在胸口上一拍,道:「他们那一伙得有十三四个人呐,你三大爷我一点儿都没哆(d)嗦(s)!」 听到这儿,赵军忍不住笑了,他心想你这老头再厉害,还有三头六臂不成?还能一个打十多个? 似乎是看出了赵军在怀疑自己说的话,邢三使手比划着说道:「我一瞅他们人多,我啥特么都没说,搁屁股蛋子上拔出小刀儿来,我特么上去朝头前儿那人就一刀!」 「唉呀妈呀!」赵军惊道:「三大爷你给人家攮啥样啊?」听赵军之问,邢三很严肃地皱着眉,说:「没攮着他。」赵军:「......」 刚才有一瞬间,赵军下意识地都要爆粗口了。 但听邢三说:「打头那老灯······瞅着得比我大不老少,他往旁边一躲,一下就给他后头那小子露出来了。我这一刀,顺着他软肋捎子就进去了!」 赵军闻言,忍不住惊呼道:「捅上啦?」 「啊!」邢三瞪大眼睛,道:「完了 我还又给他续一刀呢!」赵军:「......」 赵军早就听说过,山里这些老山狗子大多都不是善茬。 这些人在大山里起了摩擦,肯定是动手的。而打仗没好手,动刀见血更是常有的事。 尤其是邢三他们这一辈人,在极其恶劣的生存条件下,他们骨子的狠劲是赵军这辈人所比不了的。 「三大爷。」赵军歪头看着邢三,略带担心地问道:「完了这事儿咋平的呀?」 「平啥呀?」邢三左边眉头一挑,说:「这小子挨我两刀就躺下了,他一躺把后边那个又让出来了!」 赵军:「......」 赵军有些无语,但也问道:「又给人捅了?」 邢三点了点头,道:「我捅倒仨、捅坐下一个。」 一时间,赵军有些后悔,要早知道这老爷子还有这事迹,真不介绍他去解忠那楞场干活。 万一哪个不长眼的惹到老头儿身上,怕是要出大事儿啊。 毕竟眼下可不是二十年前了,那时候械斗什么的,民不举,官不纠。现在要出这么大事儿,那还了得? 「三大爷。」赵军试探性地问邢三道:「完了咋的了?你给人家捅好几个,他们也不能干呐。」 跑山的人,哪有怂的?邢三猛,那帮人也人多势众啊! 「那可不。」邢三道:「那帮人呼呼啦啦就给我围上了,那老灯跟我俩还呜呜圈圈的,我特么也没惯着他,我当时就告诉他了,碰我家娘们儿坟,我跟他们拼了!杂艹的,我活不了么,他们这帮人也没几个能下山的。」 「完了呢?」正听到关键地方的赵军,忍不住再次追问道。「完了······」邢三笑道:「刚要动手,那个·..··.」 说到此处,邢三寻思了一下,说道:「永胜······那原来还不叫永胜呢,那时候叫西山屯儿呀。那屯子有一个叫······叫齐什么玩意了,我特么想不起来了······啊!」 邢三突然一拍大腿,道:「他外号叫齐大下巴,他有个儿子,现在搁那个屯子当屯长呢!」 「啊!」赵军一听,忙接道:「齐胜利!」 「不是!」邢三却一摆手,道:「不是叫齐胜利,叫齐什么玩意。」「不是。」赵军笑道:「三大爷,我说的是他儿子叫齐胜利。」 「啊,他儿子啊。」邢三不再纠结此人姓名,只以外号代替,道:「这齐大下巴是参帮的,他跟着那个庞三眼子放山··....」 「三大爷。」赵军突然开口,打断了邢三,问道:「你说的这个庞三眼子,是不是有个儿子,外号叫庞瞎子。」 「是!」邢三点头,道:「庞瞎子也放山,我们搁山里经常都能见着。」赵军眉头微皱,他似乎捋顺了一些事情。 而此时,邢三继续说道:「正好这帮人也是放山的,不过他们是岭南来的。他们这行儿,跟咱打围的还不一样,咱们没那么多说道,他们就不行了。他们岭南那边的人,跑咱们这边放山,那就属于过界了。 当时那齐大下巴就不乐意了,跟他们嘀里嘟噜说一大堆呀,完了那帮人就走了。」 「这就走了?」赵军闻言,惊讶地问道;「三大爷,你攮他们那么多人,就这么地啦?」 「那还能咋的?」邢三道:「他们要再不走,齐大下巴回去找人,他们一个都走不了。」 听到此处,赵军微微点头,他猜测和邢三起冲突的那伙人,应该就是江华记载在小册子里的那个参帮。 想来这帮人是在老埯子里没少抬货,身上带着贵重的人参,才不敢跟本地参帮起冲突。 「哎?」忽然,赵军 想起一事,又问邢三道:「那三大爷,你这坛子里的棒槌是咋回事儿啊?」 「这个呀······」邢三看了眼那坛子,笑道:「他们走了以后,我跟那齐大下巴说两句话。我寻思人家帮我了哈,我咋也得安排他顿酒啊。结果他说 他有事儿,完了就走了。他这一走我越寻思越来气,我又撵那帮人去了。」 说到此处,邢三还给诧异的赵军解释说:「我寻思他们一晚上也过不去岭,就算抬着人,他着急赶路。那他们不睡觉,还能不吃饭么?我等他们吃饭的时候,再特么踢蹬他们两个。」 赵军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也不出声就等着邢三往下讲。 而邢三继续道:「这山场,他们肯定没咱爷们儿熟。我撵上他们以后,离老远就瞅他们抬着那几个让我捅的,他们那把头不是岁数大了么?」 「对呀!」赵军点头应道。 邢三道:「岁数大,那腿脚再咋不赶年轻人,这老灯就搁最后儿,我眼瞅着搁他兜里掉出个东西。他也没注意,我过去捡起来一瞅,是他们······他们叫人参包子。」 这老头不知道赵军会放山,还给赵军说专业名词呢。 赵军这回明白了,他伸手在坛子上一拍,问道:「就这苗棒槌呗?」 「嗯。」邢三一点头,道:「你三大爷没放过山,但一看这棒槌,我就知道这得值老钱了。」 「嗯。」赵军冲邢三点了下头,笑着说:「少说得七八万。」 「嗯?」邢三闻言一怔,等反应过来赵军说的是这苗人参的价格,老头子脸色也未变分毫。 「三大爷!」老头儿不说话,赵军不能不说啊,他对邢三道:「这么贵重的东西,要不你别放我这儿了······」 赵军话还没说完,就见邢三一摆手,打断了赵军,然后说:「你拿去吧,以后就搁你那儿吧。你三大爷要活着,咱爷们儿再说。你三大爷要死了,这些都是你的。」 「三大爷。」赵军忙道:「那哪能行啊?我咋能要·····.」 「行了!」邢三再一摆手,打断道:「还哪能啥呀?你三大爷没儿子,咱爷俩儿对撇子,不给你给谁。」 说完,邢三深深地看了赵军一眼,轻叹了口气道:「我家你哥跟你一个属相,比你大一轮·····.」 话说到一半,邢三停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有些低沉道:「他······名儿里······也有个军字儿,他叫邢智军。」 说到此处,邢三快速地连眨几下眼皮,然后自己转移话题,抬手往外一指,道:「你认识的那个,不叫邢智勇么?他们这帮叔伯弟兄,都犯那个智字儿。」 「啊!」想起邢智勇,赵军记得前一阵儿听人说,这老小子跟东北豹肉搏,好像吃了亏。 「呵呵······」邢三嘴里发出一阵冷笑,紧接着便道:「我让他给我买酒,这些年也没给我买,完了到我这儿么,给我扔四五斤苞米面子,就把我外头雪包埋的狍子啥的全整走。」 邢三说这些,赵军只能听着,人家毕竟是叔侄,老头子能讲,却没有自己说的。 「唉呀!」邢三叹了口气,看着赵军说道:「他爸,就我那个哥,不也搁山里头压窝棚么?有一次,我特么看他拎酒桶,给他爸送去了·····.」 说着,邢三一指木架前的大酒桶,道:「咱爷俩儿那时候刚认识,我就跟你提了一嘴,完了你自己上班去了,还想着让大个子把酒给我送来。还有那些吃的、用的给我拿那多东西。」 邢三口中的大个子,不是马鹿,而是李宝玉。赵军闻言,忙道:「三大爷,这才多点儿玩意啊,你也没亏了我。上次 卖那熊胆,有你老一股,现在还都搁我这儿呢。」 「还什么熊胆了?」邢三把包好的坛子往赵军面前一推,道:「这你都拿走,这东西给你,三大爷不心疼。」 说到此处,邢三一摆手,道:「要给别人,我特么都闭不上眼睛。」赵军听得笑了,他道:「不至于呀·····.」 「怎么不至于!」邢三一下从炕上蹿到地上,拿起原来装坛子的麻袋,在屋里就抖了两下,顿时一股灰在小范围弥漫开来。 -「三大爷!」赵军右手在眼前左右摆动,道:「你上外头抖落去呀!「别费那事了!」邢三俩手撑着麻袋口,对赵军说:「把那装里。」 赵军闻言,伸手拿起坛子,爷俩儿配合着将坛子装到麻袋里,托底放在炕沿边。 这时,邢三拿起炕上最后一个红布包,也是他最先丢在一边的。 邢三拿起布包,对赵军说:「爷们儿,这是我攒的棺材本儿,是一千一百块钱。我就都放你那儿了,以后我要有事儿,你就给我拿。」 「妥嘞!」赵军起身,伸手接过红布包来,对邢三道:「三大爷这钱我给你收着。」 这钱,邢三没打开数,赵军也没打开查。邢三说多少,就是多少。 赵军解开薄棉袄,把钱贴身收好,然后对邢三说:「三大爷,我得走了,他们还得搁底下等我呢。」 「走吧。」邢三道:「下山慢点儿。」 说完,邢三拿起放在炕沿边上的麻袋,将其交在赵军手中。 赵军很小心地接过,然后往门口走去,等俩人从地窨子里出来,赵军回头跟邢三说:「三大爷,要不你跟我去得了,上我家住两天。」 邢三笑着摇了下头,笑着对赵军说:「不去了,我过两天还得上解爷们儿那楞场呢,我把这窝棚收拾、收拾。该归拢的,就都归拢起来。」 「那行吧。」赵军见劝不动,就道:「那我走啦,等去楞场的时候,我过来接你哈。到时候,再给你打点儿那好的高粱酒!」 「哎!」一听有好酒,邢三顿时来了精神,紧走几步来在赵军身旁,道:「你上回让大个子给我拿的那酒就挺好,那多少钱一斤呐?」 之前赵军给邢三置办那些东西,李宝玉给送来以后,邢三问李宝玉花多少钱,他好给赵军拿钱,李宝玉只告诉邢三,说他哥哥让邢三多注意身体,然后就走了。 这才是让邢三感动的地方。 赵军笑道:「一毛六一斤,打二十斤,他收咱三块。」 「唉呀!」邢三一咧嘴,摇头道:「我自己可舍不得打那么贵的,我自己都打七分的。」 「咱不打那七分的。」赵军跟邢三说:「咱就喝好的,等那天我们搁车,直接把酒都给你拉去。」 「行!」邢三笑着重重一点头,忽然想起一事,他忙对赵军说:「别忘了回去给你爸妈带个好。」 「嗯呐!」赵军刚应一声,就见邢三抬手冲自己一指,道:「你妈,我没见过。但你爸那个人,我瞅着不错。」 「嗯?啊!」赵军先是一怔,然后很用力地应了一声,道:「我爸搁我们屯子,都是出了名的心眼儿好。」 「你看看。」邢三手指连点,说:「我就说那大兄弟人不错么!」 赵军强憋着不笑,只道:「有机会的,你们坐一起喝点儿酒,我爸也乐意喝。」 「那行。」邢三往下送了几步,就对赵军说:「大侄儿,你慢点儿哈,三大爷不送你了。」 「嗯呐。」赵军道:「三大爷你回去吧,这都老秋了,天一天比一天冷,你自己注意点哈。」 「哎!」邢三应了一声,冲赵军摆手,赵军点了 下头,背着麻袋往下走。邢三站在原地,一直等到赵军消失在他视线中,他才转身回了窝棚。但邢三如此,并非是舍不得他那苗参王,赵军上一次来,他也是这么送的。 而赵军,在背着麻袋往下走的时候,想起邢三交给自己的这些东西。说是代为保管,可实际上就是送给自己了。 再想想屯子里的老江太太,也是像邢三这样,又给自己拿钱,又给自己拿东西的。 一时间赵军不禁有些感慨。他们都说什么命里有贵人相助,自己这是命里有老人相助啊! 第六百六十六章.前有杀猪菜 后有熊鱼宴 当赵军到山下时,也追上了解忠他们,听见背后传来脚步声,三人回头见是赵军,解臣好奇地问道:「军哥,你那拎的啥呀?」 「啊!」赵军应道:「三大爷有点东西,让我拿家给经管着。」 听赵军如此说,几人也没再多问,来在车前赵军让冯金贵坐副驾驶,他则牵着黄狗和解忠一起上到后车箱上。 然后,解臣发动汽车,一行四人乘车直奔靠山屯。 靠山屯依山而起,在一道沟塘子两侧山坡上,座落着一排排木刻楞的房子。 南坡两趟房、北坡两趟房,一共有三十几户人家,男女老少一百七八十口人。 上山有路,但崎岖难行,汽车没办法开到冯金贵家。于是,汽车就在沟塘子边上,靠路旁而停。 冯金贵从副驾驶上下来,解忠、解臣也都下车。 这时,赵军从后车箱上把黑瞎子大脑袋扔了下来,然后又递下来一块使麻绳捆着的黑瞎子肉,大概有十来斤重,都是黑熊肚子上的肥肉。 「冯叔。」解忠来在冯金贵面前,把手里拎的肉递向冯金贵,道:「给你割(g)块肉吃。」 「哎,谢谢爷们儿。」冯金贵应了一声,从解忠手里接过了熊肉。 在去打熊之前,冯金贵曾有言在先,他只要黑瞎子脑袋,回来好能祭奠自己的养老女婿。 可既然连熊胆都跟着分了,冯金贵也就不跟这三个后辈客气了。 而这熊身上多是肥肉,瘦肉很少。但熊肉好吃,瘦肉香,肥肉还能爖油的。熻出来黑瞎子油不但香,油质还好呢。 靠山屯这边,生活条件远比不上永安屯,山民们家一年到头攒点油都留着过年吃。这块肥肉对老冯家来说,那真是了不得了。 紧接着赵军又从后车箱上扔下一条麻袋,然后他也翻身下来。 而解臣早先一步将麻袋捡起,撑着麻袋口把熊腿、熊肉都装在里面,然后放在了冯金贵脚前。 「汪!汪!」突然,两声狗叫声在后车箱上响起。 冯金贵的黄狗还在后车箱上,此时它扒着车箱挡栏,冲着冯金贵连叫数声。眼看冯金贵向它看来,黄狗不停地摇着尾巴。 冯金贵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他招呼赵军他们,说道:「爷们儿,这都到家了,咱上去吃口饭呗。」 「不得了。」赵军闻言,笑着摆手说:「咱不刚吃完饭么?」「那就喝口水。」冯金贵笑道:「正好来大叔家认认门儿。」 说到此处,冯金贵向解臣一指,说:「要不来拉草料,能找着地方么?」「啊······」听冯金贵此言,解忠上前往上头一看,只见山尖隐隐有数个木刻楞的房尖,他便问冯金贵说:「冯叔,你家搁南山?还是搁北山呐?」「南山。」冯金贵刚回答一句,就听解忠说:「那我们下回来,到南山上一打听不就知道了么。」 「老冯大叔。」赵军接茬道:「今天就不上去了,你等我们下回再来的。今天本来就是出来办事儿的,这又打围啥的,我妈搁家看我们没回去,指不定还得掂心呢。」 听赵军如此说,冯金贵没法再劝,只道:「那行吧,那下次说啥都得到家。你大叔家条件是不如你们,但你们来了,大叔有啥给你们吃啥。」 赵军三人应下,纷纷与冯金贵告辞,先后上了汽车。解臣开车,解忠坐副驾驶,赵军则在后车箱上拽着黄狗。 「汪!汪!汪······」这黄狗眼看离家越来越远,使一双前爪扒着挡栏,不断地朝冯金贵叫着。 冯金贵往车上看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扛起麻袋便沿山路而上。 很快,黄狗就看不见冯金贵了,但它仍朝靠山屯的方 向,一声声地叫着。 随着汽车拐过山脚,黄狗连靠山屯所在的那片山场都看不见了,但它仍站立着,只是垂着尾巴,眼神有些茫然。 赵军轻轻一扽绳子,黄狗把两条前腿从挡栏上往下一收,耷拉尾巴看着赵军。 赵军再拽一下绳子,黄狗却很反常地四爪撑地,未向赵军身边移动分毫。 赵军见状,也没强求,只静静地坐在车箱里。而那黄狗,它看了看赵军,然后慢慢地坐下,紧接着又依次放下两条前腿,卧在地上与赵军对视。 这狗应该是第一次坐车但它可是比小熊强多了,一路都没有晕车。 一人一狗对视有两三分钟,眼看着汽车将出山场,赵军又拽了绳子一下。 这次黄狗起身,慢慢地挪到赵军身边趴下。赵军伸手摸摸狗头,嘴里念叨着:「以后你就叫黄龙了哈!」 汽车进了永安屯,直来在赵军家门口。还不等车停下,两家院子里的狗闻见黑熊的味道便开始叫。 「汪!汪!」院子里的狗叫,黄龙扒着拦挡,摇着半截尾巴,张口也发出声响与其呼应。 赵军一按黄龙的同时,抬头往院里看去,就见王美兰和杨玉凤坐在墙根下的背阴处,俩人前面摆着两个大盆,正在那里挤鱼呢。 看见车在门外停下,王美兰和杨玉凤忙起身往外迎来。到院门口时,王美兰对刚下车的解忠道:「不说中午回来吃饭么?」 「呵呵。」解忠呵呵一笑,道:「我们搁山里办点事儿。」 听解忠这么说,王美兰以为是办他楞场的事,也就没多问,抬头看向后车箱上那条露出头的黄狗,问赵军道:「儿啊,在哪儿又整个狗啊?」 「别人送的。」赵军笑着应了一声,抓腰抱起黄龙,将它往下递。 解忠见状,连忙过来接住黄龙,然后扯过黄龙脖上的绳,拿在手里问赵军道:「兄弟,这狗拴哪儿啊?」 赵军一指门右边的榆树,道:「先拴那树上,别往院里整。」 院里还那么多狗呢,解忠镇不住它们,万一它们跟黄龙撕吧起来可咋整? 眼看解忠去拴狗,赵军在后车箱上,对杨玉凤问说:「嫂子,你啥时候回来的?」 「今天上午回来的。」杨玉凤笑道:「你大哥抠的鱼,中午我婶都焖完了,你们也没回来吃啊。」 赵军闻言一笑,往院里一扬下巴,问道:「不都炖了么?那咋还有鱼呢?」「啊!」杨玉凤笑着答道:「这些是小柳根子,你大哥捞得多,给你们送来,晒上留着吃呗。」 赵军和杨玉凤说话的时候,解忠拴好狗回来,而解臣从车前头绕过来。「嫂子!」解臣先跟杨玉凤打了声招呼,然后再介绍她和解忠认识。 等杨玉凤和解忠打过招呼,解臣问杨玉凤道:「嫂子,我张大哥干啥去了?」 「他呀······」杨玉凤笑道:「他打完鱼,又跟老舅他俩捞虾去了。」 这时,赵军高提装坛子的麻袋,正从车上往下送。杨玉凤眼睛扫到,便忙过去伸手托住赵军递下来的麻袋。在赵军的提醒声中,杨玉凤小心地将麻袋放在了地上。 「这是啥玩意啊?」王美兰看了一眼那麻袋,皱眉问道:「咋这股味儿呢?」 「妈!」赵军喊王美兰,说:「不是那麻袋的味儿。」 说着,赵军回手往车箱里一指,道:「我们打着黑瞎子了!」 「啊?」王美兰、杨玉凤闻言,忙到车箱前来看。而此时,赵军从兜里掏出熊胆,递给王美兰说:「妈,这熊胆都蘸完了,你给它挂仓房就行。还有那麻袋,那是我邢三大爷的东西,咱得给收好了,可别磕了、碰了啥的。」 王美兰一听那麻袋里装的是别人的东西,立刻上了心,忙对赵军说:「行,儿子,一会儿我给它举咱那炕柜上。」 说完,王美兰一手提着熊胆,一手要去拎那麻袋。但听赵军在上头喊道:「妈,那麻袋灰大呀。要不行,你找个抹布擦擦。」 「知道啦。」王美兰应了一声,便往院里走去。而赵军则和解忠、解臣一起,把黑熊从车上弄下来在往院里拽时,杨玉凤还帮着搭了把手。 等黑熊被拽进院里,赵军家的狗更加疯狂了,赵军忙叫解忠和解臣一起割熊肉,挨个喂给那些狗吃。而他自己,则出去将黄龙牵进院里,送到仓房 里关上。 这边解家兄弟喂狗,除了青龙不吃外人给的肉,其它的狗对解臣都可以。但当看到解忠时,全都呲牙咧嘴、虎视眈眈。 「兄弟呀!」眼看着赵军从仓房里出来,解忠喊他道:「这狗不能掏我吧?」 正常来说,在农村长大就没有怕狗的。但赵军家的狗太多了,还一个比一个壮实,真让它们群殴一顿,大小伙子也扛不住啊。 「嘿!」赵军喊了一声,就见所有的狗都向他看来,就连那嚼肉的黑虎,也叼着熊肉条抬头望向赵军。 赵军大声对解忠说:「大哥,你喂吧。你今天喂它们一次,以后它们就不咬你了。」 说完,赵军走到黑熊尸体旁割下四条肉过去给了青龙。等喂完赵军家的狗,赵军又带着解忠过到隔壁李家。 解忠咋也来过赵家两次,昨天还住了一宿,所以赵军家的狗对他还可以。 但一到李宝玉家院里,李家的狗全都冲解忠咆哮着,一个个扯着链子要往这边扑。 赵军上前呵斥两句,再将大黄它们镇住以后,仍没让解忠到近前,只是远远地把肉丢给了狗。 眼看着两家狗的都在消停吃肉,赵军又带着解忠翻墙回了自己家。 等从墙上下来,赵军突然想起一事,指着那放在黑熊一边的里熊心、熊肝、熊肺,对解臣说:「你拿那个肝乎,喂你李哥家后院那红狗子。」 肝乎,其实就是肝,只不过这边的人都习惯这么叫。 「红狗子!」还没等解臣应声,解忠只觉眼前一亮,嚷道:「我得去瞅一眼,打小我也没见过这玩意啊!」 「来吧,大哥!」解臣把侵刀别好,然后招呼解忠跟他走。俩人翻墙到李宝玉家。 说来也怪,解忠再过来,刚才被他喂过的大黄、小花、花猫、花狼还真就不咬他了。 解忠、解臣去后院喂豺,王美兰从屋里出来,对杨玉凤招手道:「晚上跟援民、铃铛,你们都搁这儿吃,咱娘俩儿多张罗几个菜。」 「行!」杨玉凤闻言,笑着应了一声,然后说:「一会儿铃铛她爸跟老舅捞虾回来,咱再炒个河虾,还有中午焖的鱼。」 要搁以前,有人请他们一家吃饭的话,杨玉凤肯定要琢磨一下。但自从自己家被赵军带起来以后,只要是赵军家安排饭,杨玉凤想也不想就答应。「一个鱼、一个虾,窖里还有罐头······」王美兰嘴里念叨着,再看了眼躺在院子中间,那早已残缺不全的黑熊,指着它对赵军说:「儿子,你拿刀把那大腿里子豁开,剃它十来斤、二十斤肉。」 黑熊大腿上的肉,相对比较瘦。 而赵军闻言,忙问王美兰道:「妈,你要烀肉啊?」 「啊!」王美兰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家里这么多人呢,吃呗。」 说到此处,王美兰又往仓房一指,道:「完了你给那大锅转出来,赶紧支上烧水。」 前几天吃完杀猪菜,赵军家把支在外面的大锅收了,但张援民砌的灶 始终在那儿。按王美兰的话说,这大灶不能拆,他们家指不定哪天还杀猪呢。 这不,王首富又要摆席了! 王美兰吩咐完赵军,看了一眼墙角的两个大盆,一个盆里装的是小柳根子鱼。这些小鱼从头到尾就小手指那么长,王美兰正准备拿盐给它们卤了,然后晒干了储存起来。 等到冬天的时候,炸个小鱼干,给孩子吃不是挺好吗? 可此时,王美兰对杨玉凤说:「一会儿吧,小军剃完肉,咱就搁外头给肉烀上。完了割点肥肉膘子,你进屋去爖油。正好昨天发面了,完油咱就烙饼,烙发面饼。」 「行!」杨玉凤刚应一声,就听王美兰说:「要不我再烫点面,咱烙点大油饼吃!」 发面饼不是太吃油,而大油饼则不然,关键是使熊油烙出来的饼,又香又软。三九天外头零下三十度,给那饼扔到雪地里,过两天再去摸,那饼都是软乎的! 「妈呀!」赵军闻言,忙劝道:「差不多得了,你跟我嫂子,你俩能忙活过来么?」 赵军和解忠、解臣,干点劈柴、烧水的活还行,和面、烙饼、做菜做菜的话,他们仨就得靠边站了。 这眼瞅着快三点半了单靠王美兰和杨玉凤,还要烙两样饼,做好几道菜的话,这顿饭不得半夜能吃上啊? 听了赵军的话,王美兰看了身旁的杨玉凤一眼,见杨玉凤点了下头,王美兰抬手对赵军说:「儿子,你去!给你老舅嚒、你二嫂都找来!」 第六百六十七章.开车码人 今天金小梅不在家,王美兰手下少了一员得力干将。此时王美兰感觉要摆席的话,单靠自己和杨玉凤两个女人,却是不免有些吃力。于是,王美兰当机立断,让赵军去叫赵玲和徐春燕来。 对此赵军并无异议,老舅跟张援民捞虾去了,一会儿也得过家里来,正好给舅妈跟小表弟、小表妹都叫来。 至于林祥顺,那就跟赵军的亲哥一样。可以说,这几家都不是外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多热闹! 所以,赵军一口答应下来。而这时,在隔壁喂完豺的解忠、解臣,正准备翻墙头回来呢。 解忠把双手把往墙头一搭,将自己整个人往起一撑,右腿向上与身体成90度角卡住墙头。但还不等他往上搬左腿,就听到了王美兰说家里活干不过来,要让赵军去找人。 「婶儿啊!」解忠闻言,忙翻墙过来,对王美兰说:「有啥活儿你说,我给你干。」 解忠虽然是客人,但他性格豪爽从来不装假,王美兰也把他当侄子,于是便不客气,抬手一指院外柴火垛,对解忠说道:「你搁外头架上柴火,燎个熊掌咱焖了,解臣乐意吃。」 「哎。」解忠应了一声,笑着说道:「前两天他回去,我兄弟不是给拿个黑瞎子么?我娘就焖那个掌啊,解臣就说我娘做的没你做的好吃。」 「哈哈哈······」一听解忠夸自己做饭好吃,王美兰哈哈一笑,伸手在他肩上一拍,道:「一会儿婶儿给你们多做点好吃的!」 「好嘞!」解忠笑着答应一声,拎起杨玉凤刚卸下来的熊掌,提着快步往院外走去。 燎黑瞎子毛,味道挺大还难闻,院里不但有人还有狗,莫不如去院外烧。 「婶儿。」这时,解臣也来在了王美兰身旁,笑着说道:「我能干点啥?」「你呀。」王美兰往左右一寻摸,指着敞开的仓房门说:「快,跟你军哥,你俩把大锅整出来!」 解臣答应一声,乐颠地就往仓房里跑,可他到门口时,却见赵军正轱辘着大锅往出走呢。 这大铁锅且不说多沉,关键它大,横着从门口出不来,就得像滚轮胎似的,将它滚出来。 解臣跟在赵军身旁,等把大锅滚到灶前,他弯腰抠住大锅贴地那边,和赵军一起用力,将大锅抬起坐到灶上。 「儿子!」这时,王美兰喊了赵军一声,等赵军过来,她说道:「给你赵叔,还有马玲他们送点肉去呗。」 「行啊。」赵军一想自己也有三四天没看着马玲了,当即点头对那正在给黑熊扒皮的杨玉凤说:「嫂子,你看着给剃点肉,肥的、瘦的都要。」 杨玉凤听着了赵军母子的谈话,便拿着扒皮的小刀,在在熊肉上一比量,然后问赵军道:「兄弟,肥的割这么大,行不行?」 在得到赵军肯定后,杨玉凤割下两块肥肉,每块大概八九斤重,然后又挑瘦的地方割下两块五六斤的。 赵军和解臣动手,使细铁丝把这些肉缠上,准备拿出去送礼。 「哎。」突然,王美兰扒拉赵军一下,说道:「再给马玲拿个黑瞎子掌呗。」 「行!」赵军应了一声,看了眼已经被卸下,还叠在一起的两只黑熊前掌,对王美兰说:「妈,还剩一个熊掌,要不给我赵叔拿去吧。」 「拿去吧。」王美兰往外一摆手,说:「留着再留坏了。」 这年头熊肉不值钱,熊掌也不值钱。说熊掌营养价值高,但没有任何根据。 只是有人传说,说熊冬天要冬眠,而冬眠时饥饿难耐,就会在入仓子前,搜集一些干果、蜂蜜合在一双前掌掌心之中。然后双掌合在一起揉搓,将干果、蜂蜜里的营养成分揉入掌中。等熊入树仓子以后,饿了就舔一下掌心。 如此一来熊掌中渗透了很多有营养的东西,所以熊掌就是大补之物。 其实,这完全是一种臆想,既不合逻辑,也不合现实。 且不说黑熊那双前掌能不能做到这一点,关键是它们从下雪入仓子就开始睡觉,也不存在着起夜的说法,哪有工夫舔熊掌啊? 要真论口感而言,熊掌跟猪蹄差不多,多是皮和筋,少有一些肥肉和瘦肉。估计营养价值跟猪蹄也差不多,因为脂肪厚,炖了能下奶。 至于熊掌为什么那么有名,应该是满汉全席里有的缘故吧。 这时,王美兰弯着腰,一手拖着一只熊掌到赵军近前,对他说道:「儿子,你自己一趟整不动吧?」 赵军看了一眼,便转头对解臣说:「解臣,你去起车,咱开车去。」「啊?」王美兰一愣,道:「不用吧?」 赵军说:「我们先把东西给他们送去,回来的时候给我舅妈她们拉着,一趟就都过来了。」 「那也行哈!」听赵军如此说,王美兰感觉很是靠谱,于是便道:「别忘了还有老太太哈。」 「忘不了。」就算王美兰不提醒,赵军也忘不了那老太太。 就这样赵军和解臣,俩人都是一手拎着两嘟噜肉,一手拎着个熊掌往院外走去。 出了院子,俩人跟在燎熊掌的解忠打了个招呼,然后把东西都丢在后车箱上,解臣开车,赵军指路,二人先来在赵国峰家。 今天赵国峰没搁家,他媳妇领着赵金山下地干活还没回来,赵军就把熊掌、熊肉给了老赵太太,在说了两句家常话后,赵军便告辞离开。 出门上车,汽车又来在马玲家,赵军还没下车,就看见马玲和王翠花正在院子里收苞米呢。 这些苞米从地里掰回来,把苞米叶子倒着扒开但不扯掉,然后再将苞米叶子系在杆上、绳上,如此倒挂苞米进行晾晒。 等晒干了,再把苞米叶子扯掉,留苞米棒子搓粒,或磨苞米碴子,或磨苞米面。 「哎呀!」正在收苞米的王翠花看见有车来了,随手在马玲肩膀上拍了一巴掌,然后再往外一指,道:「赵军来了!」 说完,娘俩一起向院门口迎来。 「大娘!」赵军一下车,就先问候王翠花道:「你脚好利索没有啊?」「差不多了。」王翠花笑着答道:「得亏你给我整的獾子油了。」 「好了就行啊。」赵军往院子扫了一眼,道:「收苞米呢?干了么?」「没干也不行了。」王翠花道:「中午屯长搁大喇叭喊,说明天有雨夹雪,我寻思收了拿下屋晾去吧。」 王翠花口中的下屋,就是他们家仓房,放在仓房里虽然晾得慢,但都要下雨夹雪了,咋也不能搁外头扔着。 「哎呦!」赵军今天出去跑了一小天,倒是没听着天气预报,但此时听王翠花一说,他知道自己的好时候快要来了。 就在二人说话时,解臣一手拎着熊肉,一手拎着熊掌过来,站到赵军身旁。 解臣先冲马玲点了下头,然后又笑着和王翠花打招呼道:「大娘。」 「哎!」王翠花笑着应了一声,然后看了眼解臣拿的东西,忙问赵军说:「这咋拿这么多东西呢?」 赵军笑道:「今天上山打着个黑瞎子,给你们割点肉来。有瘦的,还有肥的,咱爖点油啥的。」 「哎呀。」王翠花叹道:「你这孩子真有心。」 说到此处,王翠花却是话锋一变,继续说道:「军呐,咱也不是外人,大娘就不跟你客气了。肉呢,我们留下。那熊掌啊,你们拿回去吧,我们做不好,你们家自己吃吧。」 按道理说,人家来送礼,没有收一半、退一半的。可 赵军是自己未来女婿,所以王翠花也没见外,直接说那熊掌自己家不会做,干脆就不要了让赵军拿去送给别人,不也能收获一份人情么? 至于王翠花说自家做不好熊掌,那还是去年,赵军给了马玲一块熊肉和一个熊掌。马玲拿回来以后,王翠花用熊肉爖油,烙饼吃的一家可开心了。 而那只熊掌,王翠花第二天也把它焖了,还把大儿子一家叫回来一起吃。 可这道红焖熊掌,却让马家人很是失望,不知为啥,就是感觉味道不对,搁多少佐料都不行。 「妈!」这时,马玲小声叫了王翠花一声,然后招呼赵军、解臣道:「来,咱进屋喝口水。」 「哎呦!」王翠花这才反应过来,忙往旁一侧身,很是歉意地对赵军、解臣说:「光顾着唠嗑了,赶紧进屋。」 「不进去了,大娘。」赵军伸手从解臣手里拿过两嘟噜肉,分开递给马玲,在马玲把肉接过后,赵军又使熊掌两边拿了过来。 「进屋,进屋。」这时,王翠花还一个劲儿招呼赵军和解臣道:「忙啥的?上屋坐一会儿,喝口水、唠会儿磕。」 「不得了,大娘,家里还有事儿呢。」赵军把双手抓着的熊掌往上一抬,对王翠花道:「这个掌和那个黑瞎子肉,大娘你都留下。完了你做的时候,得搁水紧他几遍。光紧一边不行,光紧一遍它就有味儿。」 「啊!」王翠花惊讶地道:「是这么回事吗?那得紧几遍呐?」 「得紧四五遍吧。」赵军给这娘俩解释道:「黑瞎子身上它有股松树油子味儿,不给它紧出去,吃着就不好吃!」 「哎呀!」王翠花闻言一拍巴掌,道:「可不咋的,你这一说,我觉出来了,就是松树油子味儿。」 说到此处,王翠花转向马玲,问道:「是不是玲儿?」「嗯呐!」马玲连连点头。 「多紧几遍。」赵军笑着把熊掌递给王翠花,说:「大娘,你按我说的,先把那邪味儿都紧出去,完了先烀、再焖。到时候你再吃,你看香不香。」 一方水土养一方生灵。 人是如此,野兽也是如此。 有人说野猪肉不好吃,那在有些地方啃草皮、吃树根的野猪,跟东北这个吃松子、核桃的野猪,肉质能一样吗? 还有熊,很多地方都有黑熊和棕熊。而这些熊,虽然都需要冬眠,但是在东北,熊在仓子里冬眠的时间会长达五个月。 从十一月份下第一场雪,一直到来年三月份,这片大山里的熊都要冬眠。 为了这五个月的冬眠,东北的熊要积攒足够的脂肪。 可对熊而言,食物真充足的月份,也就只有秋天这几个月。 在这段时间内,熊要大量的进食。软枣子是不错,一嘟噜一串子的长,但软枣子里不含脂肪和蛋白质。 蜂蜜里倒是有这些营养成分,但蜂巢少而且难弄了,所以熊再怎么喜欢吃蜂蜜,却也很难能吃到多少。 这也是为什么,熊在春夏季节,最喜欢搬倒木抠蚂蚁的原因。哪怕蚂蚁很小,熊吃起来都不够塞牙缝的,但熊也乐此不彼。 等到了秋天,熊的处境就好一些了。因为这个时候,该收干果了。于是,熊就奔着松子、榛子、橡子使劲。 可这山里榛子不多,松树和棹树倒是漫山都是。所以,熊瞎子就会去松树岗、棹树岗捡松塔、橡子吃。 而这两种东西对比,肯定是松子比橡子更好吃。 熊也不傻,它们也懂得挑好吃的吃。于是,熊在秋天时,首先会到松树底下找松塔吃。 这就导致了熊掌、熊脸上,乃至熊身上都沾了很重的松树油。 就说赵军捧着这 只熊掌,掌心处都锃亮,散发着一股松树油子的味道。在常年累月之下这些松树油自黑熊皮毛浸入其肉里,使得熊肉带着一股松树油的味道。 而松树油的味道跟松子香是不一样的,做成菜肴时,按赵军家这边的话说,有一股邪味,影响肉的味道。 所以,想做好熊肉就得按赵军说的,多用水紧几次。而他说的紧,就是用水焯。 在焯水数次后,熊肉里那股松树油子味儿消失,再烀、再焖,这肉就好吃了! 听赵军如此一说,王翠花才知道是自己没做好,紧接着便接过熊掌,然后又招呼赵军、解臣进屋。 赵军再一次婉拒了王翠花的好意,他老娘在家等人去帮忙办席呢,哪有工夫进屋唠嗑啊。 于是,赵军和解臣向马玲、王翠花告辞,二人乘车先到王强家,接上了赵玲、王田和王雪,然后再到林祥顺家,接上了徐春燕母子。 这一帮人都站在后车箱上,一起往赵军家去,刚一起车就看见了放学回家的小铃铛和赵虹、赵娜、李小巧。 把四个小丫头整上车,又到江家把老太太叫出来,赵军将其扶上副驾驶,而他则跟一众妇女、儿童站在后车箱上。 就这样,一辆解放牌汽车,载着一行十二人直奔赵军家而去。 当途径小卖店时,正在大树下唠嗑的齐大娘扒拉李如海,指道:「你看他们干啥去?」 「唉呀!」李如海转头一看,直接从小板凳蹿起,眼看着汽车绝尘而去,他转头对齐大娘等几个妇女道:「家里有热闹,我得赶紧看看去!」 说着,李如海迈步就去追汽车。而这时,小卖店的窗户里传出了老板娘杨雪的声音,只听她喊道:「如海呀,你干啥去呀?你王叔快回来啦!」 第六百六十八章.赵有财又带着好菜回家了 当汽车快到赵军家时、就见一股黑烟随风而起,同时伴随着一股烧焦毛的味道。然后汽车拐个弯,往前再走不远便是赵军家了。 此时在赵家门口,王强、张援民正在和王美兰、杨玉凤、解忠唠嗑。 上次解忠来得匆忙,没跟王强、张援民打上交道,今天在赵军家门前熄熊掌的解忠,恰好碰见了捞虾归来的王强和张援民,三人经过王美兰的介绍后相谈甚欢。 听见汽车声,五人循声往来,只见一辆解放汽车缓缓驶来,同时自后车箱上传来妇女、儿童的嬉笑声。 汽车在赵家门前停下,车上的孩子有叫妈的、有喊姑的…… 「你瞅瞅!」王美兰伸手先将李小巧接下,转头对旁边的杨玉凤笑着说道:「昨样?我就说吧,一车都拉回来了!」 王美兰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往汽车来路瞧去,只见从西边小道上蹿出一个人,正是那吃完午饭就不见了人影的李如海。 「如海咋的了?」王美兰见状,忙向李如海走了两步,问道:「谁撵你呢?」 这李如海就跟自家孩子一样,今天他爸妈都没在家,要有人欺负他,王美兰肯定不能同意。「啊哈……啊哈……「李如海喘了几口粗气,冲王美兰摆手道:「没有大娘,我回来瞅家里昨的了?」「没昨的。」王强在一旁笑道:「家里都挺好了,你就准备坐席吧。」 在赵军家这边,管红白事吃席叫坐席,王美兰闻言,回手在王强肩膀头上拍了一下。「闺女。」这时,老江太太在张援民的搀扶下,从车上一下来便向王美兰伸手。「哎!」王美兰把小赵娜往地上一放,忙迎过去拉住老太太向她伸来的手,道:「婶儿。」 「呵呵。」老太太握住王美兰的手,一边笑着,一边问王美兰道:「咱家又整啥好吃的了?你还让小儿接我回来。」 「今天咱吃鱼、吃黑瞎子肉。」王美兰扶着老太太往院里走,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一会儿爆油,我给你烙张大油饼吃。」 老太太一听,忍不住一抿嘴唇,笑的眼睛都快没了。 在院外,一帮孩子已都从车上下来,不是谁先发现了王强和张援民抓回来的虾,其他孩子便围在裴虾的喂得罗周围,看着里面那些青色的小河虾,王田嚷着就要抓。 赵军见状、一把拽住王田,轰这帮孩子道:「外头烟大,赶紧进院,回屋抓去。」 说着,赵军一手扯着王田,一手拎着装虾的喂得罗,小跑着往院里去。在他身后,一帮孩子嘻嘻哈哈地追着。 这么大阵仗,惊得院子里狗都直叫唤。 赵军到房前,把喂得罗提进屋里。这院里院外架锅点火的,可不能让小孩儿在外头玩儿。 孩子们呼呼啦啦都进来,一起挤进赵军房间,王田、王雪可是听赵虹说了,她家又捡来一只猫,这说啥得撸两把。 他们一窝蜂似的挤进来,七手八脚地掀开盖在松木箱上的毯子,睡得迷迷糊糊、热热乎乎的小猪粥,往箱子往上一瞅,只见箱子边围着一圈小脑袋。 「哦!」小徐列刚叫两声,就被赵虹从箱子里捧了出去,她刚把小猪列抱在怀里,一帮孩子就都围上来,这个摸一下,那个撸一把的。小猪俐也不敢吭声,只能逆来顺受。 很快,这帮孩子就感觉摸都不过瘾了,非嚷着要抱抱。 赵虹先把小猪揪交给了表妹王雪,小丫头很稀罕地把小猪荆抱在怀里。 而时,赵虹一眼看见了夹在桌子和南墙根中间的搪瓷盆,她小跑过去将盆子拽出来,提拎着出到外屋地,就看见赵玲正往大锅里扛水,赵虹忙让舅妈给她来一瓢,她好抓几 个虾养上。 「小虹啊!」赵玲瞪大眼睛,盯着赵虹手里的盆子,问道:「这是你哥洗脚的盆子吧?」「啊?」赵虹看了眼盆子又看了眼赵玲,只听赵玲道:「你搁它装虾,你哥晚上拿啥洗脚啊?」说完,赵玲轻轻把赵虹身子往后一转,道:「快,送屋去,你要抓虾,我再给你找个啥东西。」 这时,听见动静的老太太从东屋出来,看着赵玲问道:「昨的啦?」 「大娘!」赵玲怕老人家听不见,探头过去对她说道:「要不你上那屋看着点儿他们吧,我怕这帮孩子祸害人。」 「行!」老太太一听,乐呵地就往西屋而去了。而赵玲则到碗架前,从里面拿出个瓷盆,装了少半下水,送到西屋去给孩子们养虾。 一看能抓虾了,几个孩子又过去,七手八脚地从喂得罗里往出抓虾。在孩子们的吵闹声中,传出了老太的声音:「可别把那踢洒了啊!」 屋里热闹,屋外也不差。 有了帮手,王美兰心中豪气顿生,她吩咐赵军劈柴,解臣打水,李如海拢火。然后,王美兰又亲自带着剩下的人,把黑熊肉都分割好,该剔的骨头都剔出来。 肉分开肥瘦,肥的切成一块块放在一边儿,瘦的也切成一块块搁在另一边儿。然后不等大锅中水开,王强把一块块切好的熊大腿肉下入锅中。等盖上锅盖,解臣又拎两桶水到灶前,而解忠也在院外嚷着说熊掌燎好了。张援民拿着大盆出去,跟解忠俩使棍子把那燎完的熊掌拨入盆中。 解忠端着装熊掌的盆进院,张援民往盆里倒上水,王美兰给他俩递来刷子,张援民和解忠各使刷子蘸水,刷洗那只大熊掌。 另一边,杨玉凤打土豆皮,徐春燕削萝卜皮,旁边还有七八根大葱、两头大蒜需要扒皮。熊掌刷干净以后,被拿进屋里,使赵军家外屋地的那口大锅焯水。没办法,外头那口大锅正煮着三十多斤的燕肉呢,再来一只瓶掌可放不下了。 而那三十斤熊肉,除了王美兰开始让杨玉凤剔下来的二十斤熊腿肉以外,还有十斤左右是从照身上剔的瘦肉。 这些虽然都是瘦肉,但瓶抓腰的时节,那肉丝里都带着油,搁大锅里一煮,水面上咕嘟起一层油花。王美兰进屋,把熊掌放进大锅里,由赵玲负责焯水。 就如赵军说的那样,不管是熊掌和熊肉,都得焯四五遍水才行。「解臣!」突然,王美兰把房门一推,冲外面大喊一声。「婶儿!」解臣刚应一声,就听王美兰道:「往屋里打桶水!」说完,王美兰到碗架前,将其打开,然后一手夹着一个椴木菜板往出走。 这般木的大菜板,一个都得有十多斤沉,赵军看王美兰一手抱着一个,很吃力地从屋里出来,他忙过去接住一个大菜板,问王美兰道:「妈,你给这拿出来干啥呀?」 此时的王美兰,右手把菜板夹在身体一侧,左手向旁边一挥,说道:「一会儿得上你李叔家爆油,咱干脆搁外头切那肥腰得啦!」 说完,王美兰往周围一看,喊道:「如海呀!」 正在旁边卖呆的李如海闻声,忙一溜小跑来在王美兰前面,抱拳一弯腰道:「大娘!」看着李如海的样子,王美兰哈哈一笑,说道:「回你家,给灶烧上。」 「得令啊……」李如海怪叫一声,蹿到隔墙前,灵活地翻墙而过直冲到柴火堆,抱起一堆干树枝,扯过两张桦树皮就往自家屋里跑。 桦树皮一干,就如纸一般,极易燃烧,是最好的引火之物。 桦树皮一点,火势往起一冲,上面如筷子般粗细的干树枝瞬间燃烧,噼啪作响。 火在下面一烧,灶上大锅发出吱吱声响,李如海开门喊道:「大娘,着火了……不是,火点着了!」「啊!」王美兰大声回道:「你 往锅里少放点水,别给锅烧漏了!」 李如海缩回头来,到自家水缸前,掀开高粱杆子扎的盖帘,使葫芦瓢舀了半瓢水,只往屋里倒了一点,便把剩下的水连同葫芦瓢都扔回缸中。 再随手把盖帘往缸口一扣,李如海推门就往外面跑。而等他到墙前,往隔壁院里一看,只见王美兰、赵玲切着肥肉;杨玉凤、徐春燕扒蒜、扒葱;解忠、解臣清洗那打过皮的土豆、萝卜;赵军、王强、张援民都在劈柴。 好一副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 这时,王美兰、赵玲把一堆堆肥肉块推进一大盆中。然后,王美兰抱盆到墙前李如海忙伸手在这边接 过。 紧接着、王美兰翻墙而过,进到李家屋里使锅爆油,刚才被李如海倒入锅中的水已经开了,大概两碗的水,王美兰一看正好,一边往锅里下肥肉块,一边吩咐李如海道:「去,如海,抱点柴火。」 李如海答应一声,飞奔而出,到柴火垛前。与刚才不同,现在李如海挑那劈好的木头搂了一抱,才又跑回屋里。 「少添!」看李如海抱柴火回来,王美兰忙叮嘱一声,嬉油的时候火不能急,必须得是文火慢烦。李如海添柴,王美兰在一旁看锅,两家三个烟筒都有青烟随风而上。无论是屋里的照掌,还是屋外的燕肉,全都焯了五遍水。 而这时、王美兰也已将熊油爆好,熊油煤完剩的油滋了太糊,王美兰没打算给孩子吃,只单独找个小盆装起来,留着明天给狗拌食的时候搁里,也算是有油水了。 菜还都没做呢,王美兰也不着急烙饼、煎鱼,她从屋里出来,叫赵玲把焯好水的熊掌递过来。就这样,王美兰、赵玲在李家灯熊掌,杨玉凤和徐春燕在赵家院里烨熊肉。 飞摇民、解中、解历、李如海则在赵军家西屋噤情、喝水、 至于赵军、王强、张援民、解忠、解臣、李如海则在赵军家四届防治、南小。将近六点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而熊肉、熊掌也已快坪熟了。 男人们帮着放桌子,今天虽然少了金小梅,但多了解忠、解臣,所以还是两桌不能少。 这边杨玉凤、徐春燕把忏好的熊肉都切成红烧肉那么大的块,一多半下进锅里红焖,一少半拿到院子里炖大萝卜。 然后,二人开始切土豆丝,这是一会儿准备卷饼的。所以,这土豆丝不能切太细。 而与此同时,王美兰烧油炸锅、葱姜爆香,倒水和酱油,在水开后,才将九分熟的熊掌下入锅中。等把锅盖一扣,王美兰便从屋里出来,到墙根前喊人给她们送面过来。燕掌马上就熟,等红烧熊掌一出锅,王美兰就要烙油饼了! 听见王美兰喊话,王强先端一个面盆出来,放在墙头对王美兰说:「姐,这是发面。」王美兰应了一声,端盆就往屋走。而王强回屋,又端了个盆出来。 先把面盆往墙头一放,王强翻墙也来在李家,三人都不进里屋,只坐在灶台前唠嗑。 王美兰指了下王强,跟赵玲吹嘘道:「你问强子,打小他就乐意吃我烙的饼,咱妈烙的都不行。」赵玲闻言,抬眼看向王强。这时,王强笑道:「咱姐烙饼舍得放油,跟炸似的,能不香么?」此言一出,王美兰、赵玲哈大笑。 「哈哈哈……」 在永安林场开往永安屯的小火车上,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也是齐声轰笑。在赵有财手边使网兜装着一摞饭盒,细数有三个。 这时,赵有财使胳膊肘碰了林祥顺一下,道:「顺子,一会儿跟我走吧。」「干啥呀,二叔?」林祥顺笑道:「还喝呀?」「喝呗。」赵有财道:「待着干啥呀?」 说着,赵有财拍了下饭盒,道:「今天中午给他们做菜,我 留出两条白鲢子,搁食堂我就过完油了。等到家,乐意整再煎一下。还有点儿虾,我也打完焯了,让你婶搁锅里一扒拉,咱正好喝酒。」 林祥顺一听,确实都是下酒的菜,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 而这时,赵有财又拍了饭盒,却对李大勇道:「我这里还有点油酥,咱这边喝着,那边让你嫂子给咱烙酥饼。」 说到此处,还不等李大勇答话,赵有财突然砸吧下嘴,说:「唉呀!我家没白糖了,一会儿上老王家买点吧。」 「不用吧?」李大勇有些迟疑地道:「我家好像有白糖。」 他迟疑,倒不是舍不得白糖,而是他从来不做饭,也不知道家里还有多少白糖。 「买点儿吧!」赵有财道:「万一你家没有了呢?到时候再出来,还不如咱顺道回去就买了呢,也没多少钱的玩意。」 听赵有财此言,李大勇、李宝玉和林祥顺都感觉有些诧异。他们认识的赵有财,可以从食堂往家里拿东西,但绝对不会往家里买东西。 第六百六十九章.小卖店父子相遇 赵军家东西两屋里各支着一张桌子,此时桌上已经摆满了美味的菜肴。中间一道大菜,乃是红烧熊掌。 熊掌在经过了五遍焯水和长达一个半小时的焖煮,外面一层表皮已经开花,露出里面的筋和少许掌肉。 再使这年头正宗的黄豆酱油一勾汁,照掌内外都通红通红的。 因为熊掌富含大量的胶质,再经过焖煮,红烧时汤汁都不用勾荧,就因胶质而变得浓稠。那汤汁黏黏糊糊的挂在熊掌上,若使筷子挑下一块烂乎的照掌皮,那皮自带一层浓汁,至嘴边只轻轻一吸,燕掌皮便被吸溜进嘴里,然后那浓浓的汤汁却粘挂在嘴唇上。 赵军给自家留的一只后掌,在红烧之前就被一分为二,此时烂呼地扒在两个大盘子里。而红焖熊肉的做法,与红烧熊掌差不多。但熊掌多是筋皮,红焖熊肉可都是熊后大腿上的肉。这些大腿肉,早已软烂,一块块堆满了大盘子,散发浓浓的香气。 而另一部分熊肉,和大红萝卜一起炖了。这道菜是汤菜,炖了半小时后,汤为白色,上面还洒了葱花香菜,主要就是一个鲜。 都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但赵军家除外。 先是一道酱焖杂鱼,鲤鱼、鲫鱼先煎一面,等翻面以后,勺杌大酱淋在鱼身,然后再加水小火来炖。这鱼是张援民上午打的,回来以后就让王美兰给炖了,想等着赵军、解臣他们回来吃。 可等到那四个小丫头吃完饭去上学,赵军他们也没回来。他们不回来吃饭,这鱼就没动,被留到了晚上. 虽然不是刚做出来的菜,但炖鱼再一回锅,就更入味了。还有就是赵军他们回来时,王美兰和杨玉凤在院子里挤的柳根子鱼。 这鱼是冷水鱼,而且对水质的要求很高。这就使得鱼的肉质鲜美,而且从头到尾就一根大刺。被徐春燕抓糊再下油锅炸,炸的那小鱼和外裹的面都金黄酥脆。 炸鱼旁边是炒虾,小河虾使油爆炒,薄薄的虾壳和虾头都酥了。这道菜鲜香美味,细细嚼着那小虾还自带丝丝甜味。再有就是土豆丝了,这是准备卷饼用的。 按老太太的说法、拿一张大油饼,撕点那个红烧熏腿肉,将其顺着大饼中间,从这头码到那头。然后,再顺一道土豆丝、最后放葱白、香菜,把这饼卷得像小孩胳膊那么粗,张大嘴狠狠咬上一口,饼酥、肉嫩、土豆丝软面,再合葱白的甜辣、香菜的清香,那叫绝了! 这已经有七道菜了,再加一个炸鸡蛋酱,今天晚宴的菜就算齐全。要论菜的数量,是没有那天杀猪菜的样数多,但今天这些菜,几乎全是大菜。菜不错,主食也牛! 比巴掌还大一圈的发面饼,烙得两面金黄、酥脆,里面却是又白又软。比已掌还人一面的反面计,和内 除了发面饼,还有大油饼了。 此时王美兰正在灶台前,手托一张大饼扣进锅里,只听吱拉拉声响,面香、油香飘散在屋内。在东屋里,面板横在炕桌上,赵玲手拿擀面杖擀着饼剂子,赵军等人在旁边唠嘘。 突然,笑呵呵的李如海忽然想起一事,于是起身便往外走。赵军看了他背影一眼,但没去管他。李如海从里屋出来,到外屋地还往门口走,正在烙饼的王美兰见状,忙问道:「如海,要吃饭了,你干啥去?」 李如海抬手往外一指,应道:「我上茅房。」 「去吧。」王美兰叮嘱道:「完事儿就回来,你爸他们马上到家,他们进屋,咱就开饭。」李如海乖巧地答应一声,推门出了赵军家,快步走出院子便小跑着往小卖店去。 但到半路,李如海忽然停了下来,绕远往小卖店跑。如此虽多跑一段,但他以为能避开回家的赵有财他们。 李如海来在小卖店前,推门大步而入。他刚进来,就见王富正在脱外套呢。巧了,王富也是刚回来。 李如海眼睛在屋里一扫,就看到在东墙根下,摆着一堆货物。而在最前面的两个麻袋上,单独放着一个旱獭帽子和一双黑色皮鞋。 「如海!」杨雪端着小焖罐从里屋出来,看见李如海,她笑着说道:「你来的真是时候,你王叔刚回来。」 「王叔、王婶。」李如海很有礼貌,虽然心思早飘到旱巢帽和皮鞋上去了,但还是跟王富、杨雪打了招呼。 王富把薄棉袄往柜台上一搭,抬手往南边一指,笑道:「我给你买回来了!」 说完,王富过去一手掌起早獭帽,一手抠着两只皮鞋的后跟,将它们都拿到李如海近前,放在那柜台上。 李如海小脸上满是笑容,拿过早獭帽就扣在了头上,然后他往左捣腾两步,一个戴着旱獭帽的少年便出现在了那镜子里。 李如海乐得合不拔嘴,而此时杨雪把焖罐放在柜台上,转头看了李如海一眼,跟王富笑着说道:「你别说哈,如海戴上是好看。」 这年头,旱獭帽对山区人而言,相当于轻奢。按他们的眼光,这帽子谁戴都好看。可李如海听人夸自己,小脸堆起了更多的笑容。他抬起双手,扶着帽子两边动了动。「如海呀!」杨雪看着李如海,有些不放心的问道:「你买这些玩意是要干啥呀?」 老李家这一年条件不错,这是全屯子有目共睹的,但李如海买这些,在杨雪眼里却是很奢侈了。李如海闻言一笑,转头对杨雪说:「上班穿。」 「上班……」杨雪和王富对视一眼,心想你一个小孩伢子,还是个把大门的,结果穿的比场长、书记都阔,这不是疯了么? 「如海呀!」杨雪经常和李如海一起扒扯别人家的事,关系肯定不错,所以此时她有些担忧地对李如海说:「你爸、你妈知道么?他俩看着你买这个,不得打你呀?」 杨雪说这话的时候,李如海正伸手去拿皮鞋,听完杨雪的话,李如海的小手瞬间停在了皮鞋上方。可也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李如海就把右边这只皮鞋抓在了手里。 「没事儿。」李如海笑道:「我就说管别人借的。」 「啊?」正准备拿碗盛汤的王富一愣,皱眉道:「你这孩子撒谎都不会撒。你把这玩意拿回家去,谁能信呐?」 「就是!」杨雪端着一盘两合面馒头过来,两口子这是准备吃饭了。土豆条汤配两合面馒头,外加一叠腌黄瓜,这就是林区人正常的伙食。李如海把皮鞋蹬上,轻轻跺了两下脚,感觉很是舒服,又把剩的那只皮鞋抄起。 在低头去脱鞋、穿鞋前,李如海先是对王富、杨雪说道:「王叔、王婶,我这两样东西先放你们家。」「啥?」王富刚把一碗土豆条汤放在杨雪面前,听李如海的话,他连第二碗汤都顾不得上盛,忙问李如海说:「放我家干啥呀?」 李如海道:「平时我不穿,等我们场子有检查、有活动的时候,我再穿出去,跟我爸、我妈就说是借的。完事儿回来,还脱下来放你们这儿。」 说到此处,李如海冲王富、杨雪呲牙一笑。王富刚想说话,却见门口进来一个大个子。这大个子不是别人,正是李大勇!紧跟着李大勇的,是赵有财。 王富、杨雪愣了一下,最先反应过来的王富,忙把准备盛汤的手一撤,收到身前立起,手掌垫着柜台,连冲李如海摇了两下。 可不巧的是,此刻的李如海却低下了他那戴着旱獭帽子的小脑瓜。这旱獭帽没有儿童款的,至于大人的帽子,李如海带着肯定大。他这一低头,帽子往下一出溜,就挡住了他一双眼。 那进到屋来的李大勇一愣,只觉 得这小孩身形、背影都很眼熟,咋看昨像自己的小儿子李如海。可再一看这孩子头顶的帽子和手上的皮鞋,李大勇不禁暗想,这哪能是自己儿子啊?自己哪能有这么阔气的儿子呀。 但就在李大勇心里的话音还没落下的时,那孩子先说话了。 李如海把自己脚上的布鞋脱下,把皮鞋往上脚上一套,使手提鞋跟的时候,他抬头冲王富、杨雪笑着 说道:「我要拿回去让我爸看着,我爸都得红眼。他大小还领导呢,不才戴个狗皮帽子么?」 李如海一开口,在他身后的李大勇呆住了,他直直地看着那个孩子的后背。这还真是他儿子!他还真有这样的儿子! 李如海平时常在这小卖店厮混,跟王富、杨雪处得特别好所以心里有啥话也不藏着,继续笑道:「我妈那就更不能让她知道了,她那天天把着钱,要知道我花这么多钱买这个,还不得上房啊?」 说到最后,李如海还呵呵笑了两声。 突然,李如海察觉到了王富、杨雪的不对劲。按理说,此处应该有笑声,可这两口子都是一脸严肃、眉头紧锁。 关键是杨雪还一个劲儿地冲自己夹咕眼睛。 李如海一怔,目光往下一落,就见王富立在柜台上的手不断摆着。而杨雪一手拿着筷子,另一只手食指从碗边伸出,不断地向自己身后一怼一怼的。 李如海心脏猛地一跳,哪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霎时间,李如海脑门渗出了冷汗,他嘴角一咧,发出字如海心脏施地一跳,咖苔白一知道声音。 「呵呵!呵呵!」李如海干笑两声,对王富、杨雪道:「王叔、王婶,我刚才跟你们说着玩儿呢。」说着,李如海抬起双手,将头顶的旱獭帽托起,放在了旁边的柜台上。 然后,李如海一手按在旱獭帽上,很是严肃地说道:「这是我给我爸买的,我爸天天上班可辛苦了,我这当儿子的,有时候瞅着都心疼。」 说完,李如海左腿从膝盖处一折,伸手把脚上皮鞋脱下,然后光着的脚踩在自己原来的布鞋上,看了眼手中皮鞋,又去脱另一只。 他一边脱鞋,一边说道:「这鞋是给我妈买的,我妈生我、养我多不容易呀,我得早点让我妈享福。」「呵呵。」杨雪呵呵一笑,抬头看向李如海身后的赵有财、李大勇道:「二哥、李哥,你们下班啦?」杨雪此言一出,李如海心底一阵冰凉,暗道:「果真如此!」「弟妹呀!」赵有财笑着应道:「给我称(yo)二两白糖。」「哎!」王富抢先撂下筷子,对赵有财道:「二哥,我这就给你称。」 李如海自知今日难逃一劫,当即转身瞪大眼睛,故作惊讶道:「叹呀,食、大节,咖苔琳iiniin赵有财冲李如海一笑,他的笑容要多灿烂有多灿烂,要多慈祥有多慈祥。可李大勇,却是不闹不怒、不悲不喜,只面无表情地看着李如海。 一时间,李如海感觉自己腿都在哆唆,他急中生智忙转身拿过旱獭帽,来在李大勇身前,把帽子一递,说道:「爸,我给你买个帽子,你试试。」 说完,李如海也不等李大勇反应,往起一踮脚,把帽子往李大勇头上一戴。可匆忙间,这帽子还戴歪7. 看到这一幕,杨雪、王富忙低下头,强忍着不笑。 「哎呀!」这时,赵有财伸手扶正了李大勇头顶的帽子,赞叹道:「如海这孩子是真行,打小就孝顺。李如海咧了咧嘴,想敷衍的笑一下,可却不出来了。 「二哥。」王富抬手,把装白糖的黄油纸包向赵有财递来,说道:「二两白糖。」赵有财接过白糖,道:「先记账,哪天一起给你。」 「二哥,你说啥呢?」王富笑道:「就这点儿玩意,你拿家吃去吧。」「那可不行。」赵 有财歪头说:「不是一回事。」 忽然,赵有财顿了一下,指着李如海,抬头问王富道:「我们这孩子买帽子啥的,账都给没给你结呀?」 赵有财此言一出,李大勇瞬间瞪大了眼睛。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李如海买鞋帽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要知道,金小梅一个月才给李如海留几毛钱零花,他得多久能攒够这鞋帽钱呐?那也就是说,李如海可能有别的来钱道儿。但这十四岁孩子能干啥? 于是,李大勇想来想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李如海趁着金小梅不在家,偷着从家里拿钱了!所以,当李大勇再看向李如海时,目光中透着狠辣,就好像赵军、赵有财端枪瞄准猎物一样。可李如海呢,他是转头看向了王富。之前是王富向他暗示,现在却变成李如海在向王富暗示了。 他们都没看见 但此时的王富,就跟刚才的李如海一样,对对方的暗示,他们都没有见。 王富从一堆票子里拽出两张,往柜台上一放,往外一推,道:「皮鞋五块,帽子六块五,一天走t一块五。如海,你给我二十……」 说到此处,正要扒拉算盘的王富,才看到了李如海的表情。可王富话语一断赵有财便接茬问王富说:「如海给你二十几呀?」「没几。」王富在李如海的殷勤注视下,苦笑道:「就二十。」王富话音刚落,就听赵有财笑道:「那剩八块五呗。」 「嗯呐。」王富闻言连忙转身,从钱匣子里数出八块五毛钱来,拿着想递给李如海,但见李如海低头不语。 王富无奈只能拿钱举向李大勇,道:「李哥。」 李大勇上前接过钱,拿出那张五毛的放在王富面前,说:「给我哥那白糖结了。」 赵有财闻言,却是站在原地笑而不语。王富知道再看李如海也没用了,当即给李大勇找回四毛钱。李大勇把钱往兜里一揣,随手抄起被李如海丢在一旁的皮鞋,然后对王富说:「兄弟,这孩子给你添麻烦了哈。」 「哎呀,李哥你太客气了。」王富笑道:「这算啥呀?」 「那你们吃饭吧。」赵有财冲王富说了一句,然后往外一比划,道:「我们走了哈。」「二哥、李哥,你们慢点哈。」王富回到柜台后,冲赵有财摆手道:「啥前儿再过来。」 赵有财笑着点了下头,转身就往外走,而李大勇从李如海身边经过时,脚步顿了顿在李如海耳边说:「走!回家。」 说回家二字时,李大勇明显是咬牙切齿。李如海没办法,只能默默地跟上李大勇。 此时李宝玉、林祥顺都在小卖店外等候,拎着赵有财网兜饭盒的李宝玉,皱眉跟林祥顺道:「他们买个白糖,咋买这么半天呢?」 林祥顺笑道:「没准跟谁唠上了。」 「唠啥呀?」李宝玉撇嘴道:「又不是我们家如海。」李宝玉刚说完,就见李大勇从小卖店里出来了,紧接着是赵有财。 李宝玉一怔,他感觉李大勇有些不对劲,忽然他笑了。 李宝玉上前一步,笑着刚要问李大勇啥时候跟王富说的,让他帮买着旱獭帽。可李宝玉还没说话,却见一个小个儿跟在李大勇身后。「如海……」李宝玉皱眉,道:「这都几点了,赶紧回家……」 李宝玉话还没说完、就见李如海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一倾,脚下步伐乱着往前疾走四五步。 「哎哟!」李如海惊呼一声,但脸上不见丝毫惊慌,反而带着一丝窃喜。 就当李如海冲到李大勇身前,并将继续向前时,一只大手死死地抓住了李如海的胳膊。「你这孩子!」赵有财抓着李如海胳膊,笑道:「走道慢点啊。」 李如海下 意识地一拽胳膊,却发现赵有财那只手如钳子一般,死死地箍着自己。 第六百七十章.李如海挨打 老周家卖猪 李如海都想好了,自己一出小卖店,就借着卡跟头的劲儿顺势逃走。以他在这屯子的人脉,肯定有人家能收留过夜。 李如海相信,只要把今晚挨过去,自己这顿打也就免了。因为明天自己当班,不管是上小火车,还是到了单位,有那么多人看着,他李大勇总不好意思打孩子吧? 然后,明天晚上他还值班,后天还在林场厮混一天。等李如海再回到永安屯的时候,就是后天晚上了,想来那时李大勇的气,也就消得差不多了。 李如海的小算盘打得是兵乓乱响,可有他的好大爷在,赵有财哪能让他卡跟头啊? 此时被赵有财抓住,李如海心底一阵冰凉,还不等他有动作,就觉得整个身子一轻,人被李大勇揪着后脖领子给提起来了! 李大勇提着李如海,直接往王富家小卖店西山头而去,李宝玉、林祥顺见状,想要过去搭救。可赵有财突然出现在了二人面前,他的出现看似是巧合,但却将李宝玉、林祥顺和李大勇、李如海给隔开了。 李如海双脚离地,心中惊恐万分,两只脚掌向下,就如鸭子、大鹅游水一样,不断地向后拨动。 可李大勇是归楞工人出身,一米八五的大个,抓他一个孩子,还能叫他李如海跑了么? 来在西房山头,李大勇把李如海往墙上一怼,抖手就给了李如海两个嘴巴。 一左一右,不偏不倚,打的李如海小脸一抽一动,眼睛里顿时蓄满了泪水。 抽了李如海两个嘴巴子,李大勇心里的火就下去不少。此时他忽然想到,现在是在外面,而且还是林场下班的时候,要是让别人看见他李组长打孩子,怕是不太好啊。 于是,李大勇反手指着李如海鼻子尖,喝道:「憋回去!」这三个字在这年头,对孩子的威慑力是很大的,李如海被李大勇吓得一声不敢吭,抿着的嘴唇微微颤抖,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却不敢落下。 「咳啊!」直到憋不住了,李如海像哕似的咳嗽了一下,趁着低头的工夫,李如海使袖子把眼泪擦干。 此时的李大勇,已将手里的皮鞋交在了李宝玉手中,他自己一手拉着李如海胳膊,一手揽着李如海肩膀,爷俩像没事儿似的往出走。 「哎呀!二兄弟!顺子!」忽然,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马大富快步走来,刚跟赵有财、林祥顺打个招呼,就看到了自房山头走出来的李大勇、李宝玉、李如海。 「大勇。」马大富招呼了李大勇一声,问道:「你爷仨跑那旮旯干啥去了?」 李大勇被马大富问得神情一滞,一旁的赵有财出言解围,对马大富笑道:「这不嘛,如海这孩子给他爸买个旱獭帽,你瞅人家孩子多孝顺呐!」 「哎呀!」马大富闻言,往李大勇头上望去,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了那顶帽子,当即对李大勇笑道:「兄弟,你是真有命啊!」 「嗯呐,马哥。」李大勇干笑一声,随口应了一句,而此时在他怀里的李如海,怕被马大富看见自己红眼、红脸,便微微把脸转了过去。 可这一幕落在马大富眼里,却是一个孩子扑在父亲怀里,当真是父慈子孝! 而这也不由得让马大富想起了自家那个倒霉孩子,自己两口子还总告诉马洋,不让他跟李如海玩儿。可现在看看人家李如海,马大富一时间感觉,或许是自己和王翠花错了。 「如海呀。」马大富笑着叫了李如海一声,待李如海「嗯呐」答应一句后,马大富道:「你休班那天要没啥事儿,你就找我们家马洋玩儿哈!」 李如海又小声「嗯呐」一句,马大富冲几人一抬手,道:「走了哈,有财、大勇、顺子,你们改天有工夫上家来呀!」 马大富说完就走 了,这边李宝玉一手拿着皮鞋,一手拎着网兜饭盒在前,李大勇「押送」李如海走在中间,最后是看热闹的赵有财和林祥顺。 一行五人没走多远,前面灯光处便是赵军家了,按李大勇的想法,他在吃饭前得先清理门户,把李如海拽回家后,先打他个五迷三道、七荤八素,然后再问清楚李如海挥霍的钱财是从哪里来的。 可当他们经过赵家篱笆杖子时,伴随着月光和屋里传出的灯光,赵有财惊讶地发现自己当院的烟筒还冒着烟呢! 外头这个土灶上,虽然已经没有锅了,但灶坑里还有没烧净的柴火,所以大灶的烟筒还冒着烟呢。 「这娘们儿!」赵有财心中腹诽道:「我特么不搁家,她又整啥了?」 还别说,轻轻一抽鼻子,真有丝丝香气钻入鼻孔。 这时回过神的李如海,抬头对李大勇说:「爸,我王舅、张大哥他们两家人都来了,现在都搁屋呢,你今天就别打我了呗。」 「啥?」李大勇闻言,往院子里瞅瞅,脚步稍微放缓道:「你大娘又做啥好吃的了?」 「一桌子菜呢。」李如海怯生生地应了一句,然后又对林祥顺说:「顺子哥,嫂子跟孩子也都来了!」 「嗯?」林祥顺一怔,而旁边的李宝玉想起赵军曾让他死保李如海,于是便往前一步,对李大勇说:「爸,这么多人呢,整他鸣嗷的.....咱不好看。」 李大勇微微皱眉,一把揪住李如海衣领,低声喝道:「你妈不在家,你是不是偷拿家里钱了。」 「没有,没有。」李如海一双小手一起摆动,道:「我买皮鞋、买旱獭帽的钱,都是我大哥给我的。」 李如海此言一出,赵有财、李大勇和林祥顺三人,瞬间把目光向李宝玉投来。 李宝玉一愣,看着李如海问道:「谁给你的?」 「不是你!」李如海对一个穷鬼跳出来抢戏的行径十分不屑,只对李大勇解释道:「我赵军大哥给我的钱。」 李如海此话一出,李大勇、李宝玉和林祥顺的目光又齐刷刷投向了赵有财。 赵有财眨了眨眼睛,指着李如海低声喝道:「是他给你的么?他给你这么多钱干啥呀?」 「是。」李如海弱弱地道:「我抱回小猞猁......啥的,我大哥就赏我钱。」 李如海不傻,他只说是自己捡小猞猁,赵军才给的赏钱。像捡野猪和在食堂偷听赵有财说话,这些事他都没提。 「这个小瘪犊子!」赵有财一听不禁火大,心想:「他特么一个月孝敬我才五块钱呐!」 这时,赵有财见李大勇、李宝玉和林祥顺还看着自己,他心头一动,抬手指向李如海问道:「如海我问你,赵军给你钱的时候,咋嘱咐的你?」 「啊.....」李如海想了想,说:「我大哥说,不让我耍钱....」. 「你看!」李如海话没说完,赵有财就接道:「你大哥给你钱,也不让你乱花吧?你这孩子,不能有钱就败祸呀?你大哥给你了,你就攒着呗,攒到一块堆儿以后能办大事儿呢?」 说到此处,赵有财望向李大勇,说:「大勇啊,不是哥说哈,这孩子你得管管,这么点孩子,多大票都敢破开!」 在这年头,大团结是最大票了,没有比它再大的面值了。 十块钱的大票,在这时候的林区、农村,也算是大钱了。一般人家有十块钱大票都存起来。 毕竟这年头物价低,别说是十块钱了,就是一块、两块也能买不少东西呢。 像家里让孩子跑腿,打个酱油、醋啥的,不过才五分、一毛的。 这也就导致了,很多孩子在上班之前, 都没过手过一块的纸币。 再有就是这年头对孩子的管教严格,在物质方面能吃饱不饿就行。就算那些条件好的人家,在赶上发工资的时候,才会给孩子拿个一分、二分的,去小卖店买一把糖球或是一块槽子糕,这就算不错的了。 如此,是为了让孩子从小就会过日子。毕竟这年头,人活着就是为了过日子。能把日子过下去,才有资格说别的。 而李如海呢,才十四岁,连二十块钱都敢花。这要再大一点儿呢?那不多少钱都敢花么?这不就成了败家子么? 李大勇闻言,只觉得赵有财说的对,当即抬腿在李如海屁股上踢了一脚,踢得李如海一个踉跄。 然后,李大勇把皮鞋冲李如海一递,喝道:「滚回去,洗把脸再过来。」 刚才李如海终究是落泪了,眼泪顺着脸颊一淌,等干了以后,小脸上就一道儿一道儿的,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孩子哭过。 所以,李大勇让李如海回去洗把脸,至于这小子脸上的巴掌印,李大勇也没办法了。 就这样,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进到赵家院里,一路往屋里去。而李如海是进了李家院里,一路往屋里去。 突然,李大勇又叫住李如海,摘下头顶的帽子从墙上递了过去。 李如海接过帽子,将其抱在怀里,此时的李如海,轻轻地摸着这顶帽子,心里五味杂陈。 ...... 当赵有财到家的时候,住在永胜的周春明、周建军也到家了。 爷俩儿一进院,就隐隐约约地看见那边墙根底下,黑乎乎一片,好像是一个大家伙。 周春明、周建军被吓了一跳,紧接着他们就想过去瞅个究竟。但下一秒,周家房门打开,胡三妹、赵春婆媳俩一起出来。 周春明皱着眉头,指着那边被五花大绑、蒙头捆嘴的野猪,问胡三妹说:「那是啥玩意啊?」 「野猪。」胡三妹笑着冲周春明摆手,道:「咱进来说。」 四人进到屋里,饭菜还没上桌之前,胡三妹就把今早发生的事说给了周春明和周建军听。而赵春抱着孩子在一旁,时不时地补充两句。 听是徐宝山来了,周春明心里便有了数,也知道这个礼可以收。 而周建军听完,转头对周春明说:「爸,咱这阵子正忙呢,也没工夫杀猪啊。」 眼下已经是十月中旬了,在这时候的东北,这季节被称为老秋。 明天的雨夹雪一下,天气马上就会转冷。等下第一场雪,能在山上留住时,冬天和林区的冬运生产就都来了! 对于林区而言,冬运生产是至关重要的。所以从十月一开始,林场所有休假全免,上上下下也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冬运生产做着准备。 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要举办一个誓师大会,会上喊喊口号、下发一下任务。 所以,这阵子周家父子很忙,也可以说全林场除了赵军和李如海这些二混子以外,其他人都挺忙的。 在这节骨眼上,周家肯定没时间杀猪请客。而胡三妹也没有王美兰的霸气,自己组织不了这么大的活动。 被周建军打断,胡三妹抬手冲他一摆,笑道:「儿子,你听妈说完了的。」 等把周家父子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胡三妹又把赵军要给抓老母猪,她们婆媳想卖野猪等事情和盘托出。 农村妇女表达能力有限,周春明听了个大概,便皱着眉头对胡三妹说:「这事儿我们爷俩不管了,你就定吧,你咋说就咋是。」 「那妥嘞!「胡三妹闻言,笑着一拍巴掌,当即从炕沿边起身。 周家父子看她起来,以为该上菜吃 饭了,可胡三妹却拍拍周建军肩膀,道:「儿子,你去给那刘汉山找来,让他把这野猪整走。」 「啊?」周建军一怔,道:「妈,这都几点了......我还没吃饭呢,要不等吃完饭再去?」 「回来再吃。」胡三妹又拍了周建军一下,道:「咱家饭都现成的,还有那刘汉山好喝酒,你等吃完饭再去找他,没准他都喝多了。」 周建军还是不想动,但当他向赵春看去时,却见赵春冲自己挤眉弄眼的,示意自己赶紧去。 周建军没招,只能穿上外衣出了家门,去往刘汉山家。 都是一个屯子的,周建军一来一去连十分钟都没用上。而他回来的时候,不但带着刘汉山,还带着刘汉山的两个儿子。 刘汉山来时,周春明、胡三妹都出来了,而刘汉山看了眼那墙根下的野猪,笑着对周建军道:「赵师傅是够意思,是真办事啊!」 这件事比较复杂,又涉及了徐宝山,所以周建军去了以后,也没和刘汉山说太多,只说今天早晨赵军给送来一头野猪。 所以,此时刘汉山就以为这野猪是赵有财抓的,而且还给自己送到家来了。 这让刘汉山不禁想到,自己前天求的赵有财,今天就给送货上门,赵有财这人得多靠谱! 「来!」刘汉山冲身旁一摆手,招呼两个儿子道:「掂量、掂量,看看这猪多沉。」 两个年轻人闻言,使根棍子往四个猪蹄一挑,一左一右将野猪抬起。 待两个年轻人站直,又缓缓将野猪放下,然后其中一人对刘汉山说:「爸,得有三百六!」 这就是经验,年年打粮,农村人对重量掂量得很准,上差下差不会超过两三斤。 而这年轻人说得有三百六,那就是不到三百六。 刘汉山听了自己儿子的话,在心里一盘算,然后对周春明说:「周大哥,你看咱按三百六算行不行?」 「行啊!」周春明点头笑道:「就这么的吧。」 刘汉山也笑了,他继续说:「我跟赵师傅都说好了,这炮卵子猪五毛钱一斤,三百六的猪....那就是一百八块钱。」 刘汉山说完,在得到了周春明的同意后,对周建军说:「建军呐,你跟我走吧,到家我把钱给你。」 「去吧,建军。」这时,胡三妹在后面一推周建军,说:「帮你俩兄弟搭把手。」 「不用。」刘汉山摆手,指了下自己俩儿子,笑道:「他俩就能抬。」 刘汉山俩儿子抬起野猪在前,刘汉山、周建军跟在后面,四人一猪出了周家院子。 五分钟后,周建军从外面回来,自家炕桌已摆上了饭菜。周建军刚要脱鞋上炕,胡三妹便过来问道:「钱呢?」 「这呢。「周建军从兜里掏出十八张大团结,随手递给胡三妹,然后上炕拿起筷子就要夹菜。 胡三妹接过钱后,向赵春一伸手,赵春便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放在胡三妹手上。 这一幕,可是给周家父子看懵了,无不在想这娘俩凑钱是要干啥。 接下来,胡三妹把手里的钱从中间一窝,竟然塞进了周建军的衣兜里。 「妈!」周建军大惊道:「这钱你给***啥呀?」 周春明也愣住了,刚才不是说卖野猪的钱要给赵军么?再说了,野猪卖了一百八,为啥还要再给添二十呀? 胡三妹也不解释,只对周建军说:「儿子,这钱不是给你的。你拿着,明天上班就给你老丈人送去。」 「啊?」周建军也纳闷,问道:「妈,那野猪不是一百八么?」 「这你就不用管了。」胡三妹抬手一比划,笑着说道: 「你就把钱给你老丈人,让他拿回去给小军,小军明白是咋回事。」 说完,胡三妹扒拉旁边的赵春一下,道:「闺女,吃饭!」 「哎!」赵春乐呵地应了一声,伸筷子夹一块鸡蛋放在胡三妹碗里,道:「妈,吃鸡蛋。」 胡三妹低头看了一眼,紧忙伸筷在摊鸡蛋上夹下一大块,回手送到赵春碗里,道:「闺女,你也吃。」 这婆媳俩一片祥和,对面的周家父子倒是面面相觑。 第六百七十一章.大金镏子送有财 今天晚上,六家人在赵军家里欢聚一堂共进晚餐,西屋里男人们推杯换盏,东屋里女人和孩子卷饼吃肉。 李如海晚上没过来吃饭,西屋这张桌上就赵军一个不喝酒的,他便就在靠门的凳子上坐下。 这时,赵有财拿着根大葱插在酱碗里蘸了一下,然后送到嘴边咔咔咬了两口。 赵有财吧嗒吧嗒嘴,抬手向赵军一比划,道:「儿砸,去给爸拿头蒜。」 「嗯?」赵军闻言一怔,忙道:「爸,你这吃葱还了,还吃蒜呐?」 「我怕啥的?」赵有财白了一眼,道:「赶紧给我取去。」 那些年,有很多山东人闯关东来到东北生活,他们融入大东北的同时,也将山东的一些风俗带了过来。 就像葱蒜同食的问题,山东人是这么说的:吃葱又吃蒜,爹妈死了不见面。 但赵军他爷、他奶早都不在了,赵有财也不顾及那些了。赵军撂下大饼,起身出去给赵有财拿蒜,那蒜鞭子挂在外屋地北墙上。 北墙这边属于阴面,大蒜挂在这里能储存得久一些。 赵军从上面扯下一头大蒜,在回西屋之前,他往东屋里瞅了一眼。 东边这屋里,那么多孩子都不吱声,一个个双手握着卷好的大饼,费力地嘴里送啊。 赵军看见小铃铛狠咬一口大饼,随着她的嘴与饼分开,一根香菜从饼里带了出来。 小铃铛收回一只小手,抓着香菜塞进嘴里,然后闭上嘴巴、鼓着腮帮子嚼着。 那边小表弟王田,吃的嘴唇转圈都是红色的汤汁。但这小子也不管不顾的,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炸柳根子鱼往嘴里送。 赵军脸上露出笑容,能看到这一幕,他感觉心里很满足。 可就在这时,赵军家房门被人从外面拽开了,红着两边脸蛋的李如海出现在了门口。 赵军看到李如海的模样不由得一愣,忙走过去把着李如海肩膀,问道:「如海,这谁给你打的?你又跟张来发打仗了?」 刚才赵有财、李大勇他们进门的时候,家里菜齐了、饼熟了,王美兰就张罗着赶紧吃饭。 至于李如海为啥没来,谁也没问。毕竟这孩子天天可哪儿跑,逮谁都唠个没完,大家伙儿都认为这孩子又搁外头跟人唠上了。 听赵军在外面说话,王美兰撂下筷子便往外屋来,而西屋的解忠、解臣也听见了,哥俩刚要出来就被李宝玉给拦住了。 李宝玉刚出来,就见王美兰拽着李如海,问道:「如海呀,谁给你打的?你跟大娘说,大娘找他去!」 要搁平时的时候,李如海跟张来发或是别人打仗,王美兰肯定不会管。 但今天金小梅不在,王美兰生怕这孩子受委屈。 「大娘。」李宝玉忙上前,小声跟王美兰、赵军说:「我爸打的。」 「嗯?」王美兰一怔,往西屋里瞅了一眼,随手在李如海小脑瓜上一摸,道:「干啥呀?给孩子打这样?走,如海,跟大娘吃饭去,大娘给你卷个饼。」 「妈!」赵军闻言,劝道:「让如海跟我吃吧,你那屋都是孩子。」 王美兰一听就明白赵军是啥意思了,都说童言无忌,那些小孩子一个个还不懂事儿呢,看李如海脸蛋子红了,还不都得问么? 这一问,李如海面子上能挂得住么? 王美兰一点头,赵军就搂着李如海往西屋去。一进西屋,把那解忠、解臣看得一愣,但见赵军冲自己使眼色,这哥俩就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 解忠反而转过头举起酒杯,对赵有财、李大勇、王强、林祥顺、张援民示意,五人和解臣纷纷举杯,李宝玉见状也忙 蹿回自己座位。而赵军带着李如海,顺势就坐在了解臣旁边。 好酒好菜,男女老少都吃得酒足饭饱、沟满壕平,各回各家,上炕睡觉。 赵军亲自送老太太回家,他一手拎着一块熊腿肉,一手拎着两个饭盒。而老太太手捧一个小坛子,里面装的是王美兰给她的熊油。 「小啊。」老太太一边走,一边跟赵军说:「我今晚上吃两张饼呢。」 「唉呀妈呀!」赵军吓了一跳,忙对老太太说:「江奶,你回去也别立刻愣就睡觉哈,消化一会儿的。」 这么大岁数了,大晚上的吃这么多,赵军怕她不消化再难受。 「嗯呐。」老太太应了一声,咧嘴笑道:「这阵子跟着你们可是没少吃好的。」 赵军也笑了,自己家这伙食可是没谁了,杀猪才几天呐,老娘又整这么一顿。 等到了江家,赵军先给老太太送进屋,然后紧忙出去抱柴火把炕烧上。 这深秋时节,屋里比外头暖和不了多少,这坑要不烧就拔凉。 老太太抿着衣襟,坐在凳子上,对摘下手套的赵军说道:「小啊,你回去吧。」 赵军伸手摸摸火墙,还感觉不到温乎,就对老太太说:「江奶你明天早晨自个儿生火,给那饼熘熘再吃。」 「哎.....」老太太拉长声的应了一句,笑着说道:「知道了,快回去吧,好好睡一觉。」 「那我走了哈!」赵军冲老太太摆了下手,迈步出屋离去。 赵军从老太太家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九点,林区的夜晚寒风瑟瑟,风一个劲儿地往领口里钻。 赵军一路连跑带颠地往家回,到家门口刚要往院子里进,却见旁边大树后面闪出一人。 「我.....」赵军冷不丁地被吓了一大跳,他刚要防备却看出那是个人,而且这人还不大。 赵军一眯眼睛,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了抱膀缩脖、弱小无助的李如海。 「大哥!」李如海的声音中带着哭腔,凄凄惨惨站在那里。「这是干啥呀?「赵军皱眉问道:「你咋不进屋呢?」 李如海道:「我爸今天没喝多。」 赵军闻言,抬头往李家院里看了一眼。只见李家东西两屋,李宝玉和李如海住的那屋,灯没亮一片漆黑。而李大勇那屋,却是还亮着灯。 赵军见状,连忙上前搂着李如海往自家院里走,在进院后,赵军回身把门插上,然后推着李如海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问他道:「你从家跑出来的?」 赵军记着,喝完酒以后,这李如海跟着李大勇、李宝玉翻墙回他们自己家了。 「嗯!」李如海点下头,哽咽道:「一回家,我爸就找三角带......要抽我。」 赵军皱眉,问道:「那你咋跑出来的呀?」 李如海弱弱地说:「他找三角带的工夫,我跳后窗户跑的。」 赵军:「.....」 两人说话时,已到了赵军家房屋门口,当赵军伸手拉门的一瞬间,李如海身体往后一捎,好像很抗拒似的。 「咋的了?」赵军皱眉道:「上我家,你怕啥的呀?我叔也不能过来打你,明天一早你就上班了,躲两天再回来,不就没事儿了么?」 「大哥!」李如海扬起小脸,囧着眉毛对赵军小声说道:「我上你家,我大爷不得跟我爸说呀。」 「啥?」赵军闻言一愣,他眨了眨眼睛,往自家西屋看了一眼,见西屋的灯已经灭了,便对李如海说:「没事儿,你大爷八成都躺下了。你今天晚上跟我们一个炕,有啥事儿明天早晨再说。」 「嗯。」李如海小脑袋一点,抬手使 手背抹了一把鼻子,在外头吹了半天风,孩子都冻出大鼻涕了。 赵军刚进屋,听见动静的王美兰便从西屋出来。赵玲、杨玉凤她们走之前,帮着王美兰把碗筷收拾了,所以等大家伙儿一走,王美兰就安排三个小丫头先睡觉了。 而她在等赵军回来,一起的还有赵有财,他也在那屋背靠炕柜坐着,不知道是等啥呢。 赵军看到王美兰,抬起右手把食指竖在嘴前,示意王美兰不要说话。 王美兰虽然不太明白,但也听自己儿子的,看着赵军带李如海回了房间,她也转身进了东屋。 此时三个小丫头已经睡着了,屋里的灯也关了,可王美兰一进来,一道光束直接打在她脸上,却是赵有财推开了手电筒。 晃脸肯定是不行,赵有财忙把手电光往旁一挪,给王美兰照着亮,等王美兰上炕,赵有财才问道:「儿子回来啦?」 「嗯呐。」王美兰应道:「回来了。」赵有财又问:「就他自己呀?」 「嗯。」王美兰应付地答道:「那还能有谁?」 王美兰话音刚落,却见赵有财伸手拽过脚底的棉袄,身子往前一探,就把棉袄披在了身上。 眼看着赵有财往棉袄里伸袖,王美兰忙道:「你要干啥去?」 「如海那孩子跑了。」赵有财说:「都这时候了,他能上谁家呀?我出去找找他吧。」 孩子有错,该打打、该骂骂,咋收拾都没关系,但这晚上后半夜都零下,要是冻出毛病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王美兰一听,当即伸手抓住赵有财的棉袄袖子,说:「别去了,儿子给如海领回来了。」 赵有财闻言,嘴角一扯没好气地说:「你这娘们儿,你特么不跟我说实话。」 「哎呀!」王美兰冲他一摆手,笑着转移话题道:「如海那孩子今天也没干啥呀?大勇咋要打他呢?」 「还没干啥?」赵有财冷笑一声,把李如海买皮鞋、旱獭帽的事全说给了王美兰听。 王美兰听完,卡巴两下眼睛,半响没有说话。赵有财见王美兰不说话,一边还要往炕下去,嘴上一边说道:「这事儿啊,就赖你们娘俩。」 「啊?」赵有财一句话,却是把王美兰给整急了,王美兰问道:「这咋还能赖我呢?」 赵有财动作一顿,先不下炕,先跟王美兰掰扯道:「你儿子要不给他钱,如海能这么嘚瑟么?你要不给你儿子手里留那么多钱,他能给如海钱么?」 听赵有财这话,王美兰又不说话了,赵有财见状,忙趁热打铁道:「要我说呀,你一个月,你给他三块五块的,就得了呗。你说你,还把他工资都给他......」 「行了,行了!」王美兰抬手制止了赵有财的絮叨,她道:「赶紧睡觉吧,我这累一天了,你可让我消停一会儿吧。」 「一说你儿子,你就不乐意!」掰扯的进入状态了,赵有财把棉袄一扯,往脚下一扔,气鼓鼓地钻进被窝,把脸往那边一转,不理王美兰了。 但他嘴里还小声嘀咕:「你特么一天就惯吧,惯不出什么好来。」 「你说什么玩意呢?「王美兰一听就急了。 赵有财那句话说的真没错,谁一说她儿子,王美兰就不乐意。 见赵有财背对着自己,王美兰伸手推了赵有财后背一下,然后道:「咱儿子哪月都不少挣钱,他那点工资就给他花呗。」 「我还不少挣呢!」赵有财一听这话,更生气了,气呼呼地说:「你一个月才给我几个子儿啊?」 王美兰被赵有财说得一怔,然后随意地笑了笑说:「我不给你钱,我给你买东西就行了呗。」 「哼!」赵 有财冷哼一声,道:「给我买那茶叶才几个钱啊......」 赵有财话还没说完,后脑勺就又挨了王美兰一巴掌,还不等他发火,就听王美兰说:「别吵吵了,我跟儿子昨天上城里,还给你买个金镏子呢。」 「啥?」王美兰此话一出,赵有财还哪里顾得上发火? 他直接翻身而起,转头看着王美兰,问道:「你刚才说,你给我买的啥?」 「小点声儿!」王美兰回身看了一眼,见没吵醒三个小丫头,才回过头来跟赵有财说:「大金镏子,搁你身后那柜门儿里呢。」 「那你咋不给我呢?」赵有财说着,直接转身把炕柜打开,借着身后手电发出微弱的光,赵有财看到在他那件蓝色棉猴上,躺着一个小红布包。 赵有财一把抓过布包,将其打开,一个上刻财字的大金镏子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赵有财手捧金镏子,猛地一转身,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王美兰问道:「这是给我的?」 见王美兰一点头,赵有财忙不迭地把戒指往手指头上戴。 王美兰伸手,笑着在赵有财脸蛋上轻拍两下,然后对美滋滋的赵有财说:「我昨天一回来就没消停,今天这屋里屋外全是活儿,我都忘了给你了。」 「兰呐!」赵有财抬头,惊喜交加地看着王美兰,说道:「明天早晨你睡到六点,我起来给你做饭!」 「你净闹!」王美兰笑道:「家里来客了,我睡到六点那成啥了。」 「那也不用你做饭!」赵有财大手一挥,道:「我做! 「那行吧。」王美兰"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眼看赵有财把戴戒指的手抬在眼前观看,王美兰笑着说:「睡觉吧哈,明天给那金镏子缠骨碌红线再戴。」 王美兰说话,赵有财好像没听见似的,仍美滋滋地看着手上的戒指。 与此同时,隔壁老李家东屋里。 金小梅不在家,这爷俩懒的就烧了一个炕,打算爷仨今晚都搁东屋睡。 此时,李大勇、李宝玉盘腿坐在炕上,喝着王美兰昨天送的茶叶。 毛尖在这年头,可算是好茶叶了,但此时李家父子谁也顾不上品茶,坐在炕上都是一脸的凝重。 而凝重的原因,就是李如海没回来。 「爸呀。」李宝玉有些担心地问李大勇,道:「如海能不能上我大爷家了?要不我过去瞅一眼?」 「不用。」李大勇摆手,道:「他要上你大爷家,你大爷就得来告诉我。」 李宝玉一想也对,但都这时候了,李如海能去哪儿啊? 要是晚饭前,这小子可能到别人家死皮赖脸的借宿一宿。可在林区、农村,一般七八点钟就睡了,李如海这时候还能去谁家呀? 就这样,李家父子一等就等到了十二点.... 第六百七十二章.赵军认错 永安屯,老李家东屋里。 李大勇和李宝玉都等睡着了。 这爷俩今天虽然没喝多,但是也没少喝,坐在那里一人拿着一本小人书,边看边等李如海。看若看若就哈欠连天,然后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 李宝玉侧躺在炕上,头枕着手腕,两条腿卷缩着,两只脚还都露在炕沿外。 今晚上回来,李大勇就摆开架势,等着揍李如海。为了腾出场地,他和李宝玉就没焐被。而此时的东北,取暖主要靠火炕和火墙。 这就导致了,全屋里只有炕和火墙是热乎的,而这不能当暖气用,炕和火墙以外的地方都是冷的。李宝玉躺在那儿睡觉了,他身子底下是热乎的,而身体却有些冷了,睡着的他感觉下热上冷,有些不太舒服,但却始终睡着。 至于李大勇,他是背靠着炕柜,坐着睡着的。这一过十二点,李大勇也感觉到冷了,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只手里还拿着小人书。 这时的李大勇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躺在家里炕上看小人书,正看到武松醉打蒋门神那一集。好个武二郎! 使个玉环步鸳鸯腿,一记鞭腿直抽蒋门神面门,将那蒋门神撂倒在地! 值此精彩关头,李如海突然出现在了梦中。李大勇迷迷糊糊地想起了今天现实中发生的事。当时,睡梦中的李大勇还在想:「我不能让这小子跑了,我抽冷子给他一脚!」 这一刻,现实与梦境相混淆,在炕上的李大勇抬脚就一记鞭腿。然后,只听一声闷响,紧接着嘡啷啷声响中,夹杂着李大勇一声惨叫:「哎呦我的妈呀!」 「什么玩意!」睡着的李宝玉猛然惊醒,一个激灵从炕上起来。而那李大勇,正呲牙咧嘴地捂着小腿,不断地哼哼呢。 前一秒,梦中和现实里的李大勇同时出脚,不知梦里如何,只知现实中的他,一脚扫在了炕桌的一条腿上。 这老榆木的炕桌,还是李大勇和金小梅结婚的时候,赵有财帮他们找木匠给打的呢。虽然不是什么名贵木料,但胜在一个结实,而且沉实! 李大勇这一记鸳鸯腿扫过去,那炕桌只往炕沿边一出溜,然后就稳稳地停了下来。而放在桌上的两个大茶缸子,倒是随着惯性飞了出去,落地时发出嘡啷啷声响,那喝剩的茶水也洒了一地! 「哎呦······」李大勇捂着腿,上半身向前压,别过去的脸上满是痛苦。 「爸!」李宝玉虽是一脸懵逼,但也在第一时间冲到李大勇近前,扶着其肩膀道:「你咋的啦?」李大勇双手屋捂着左边小腿,上半身又往后扬,他紧闭着双眼,咧嘴嘴发出声音:「啊哈哈···这个哈哈,不是笑,完全是语气助词。 好在李大勇穿着薄棉裤,能起到一起防护作用,一腿过去,应该只是受了点硬伤。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痛苦的呻吟,李大勇腿上疼痛感渐渐退去了不少。 「爸!」李宝玉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急切地问道:「你咋的啦?」 李大勇也不答话,一手捂腿,另一只手往门口一甩,咧嘴道:「杂艹的!看看那小瘪犊子回没回来!」李宝玉闻言,慌忙下地去外屋地,再到西屋里,转了一圈才回来跟李大勇说:「爸,如海还没回来呢。」 说完,李宝玉转头看向地上的茶缸子、茶缸盖,再问李大勇说:「爸,你这到底咋的了?」这个时候,李大勇的腿已经不怎么疼了,他看了眼那炕桌,咬牙道:「特么的!睡毛愣了!」李宝玉顺着李大勇的视线看了眼炕桌,心里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倒也放心了。 李宝玉起身下地,去捡茶缸和茶缸盖,嘴里还问道:「爸,都这时候了,如海他能不能搁外头冻着啊?」 李大勇闻言,回头看 了眼墙上的大钟,一瞅都快十二点半了,当即慢慢从炕上站起,去拿炕柜上的被褥,道:「不管他了,他也不虎,说不定上哪儿找宿儿去了!」 李宝玉一想也是,李如海那孩子又不傻,这大晚上的外面又黑又冷,他肯定自己找地方住去了。李大勇焐完被,一脱裤子就见磕碰处有些淤青,使手指轻轻一按,顿时疼的一个激灵! 「杂艹的!」李大勇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等我着的!」李宝玉偷偷瞄了李大勇一眼,也没敢多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赵军四点刚过就肚子有点不舒服,他着急慌忙地从炕上下来,趿拉着鞋就往外走。 这年头,家家都有便盆,大多红双喜经典款的。屋里放一个便盆,晚上起夜了解个小手,要不然出去一次麻烦,冬天还冷。 只是那便盆一般都接小的,赵军只能去外头了。 此时那解家兄弟和李如海都没醒呢,赵军为了不吵醒他们,哪怕着急也蹑手蹑脚地开门。赵军从房间里出来,就看见赵有财一个坐在灶坑前,正背对着他。 赵军仔细一看,赵有财低着头,不是在那儿捅咕什么东西呢?赵军寻思他爹数私房钱呢,于是便悄悄走到赵有财背后。 他这一过来,却见赵有财正笑呵呵地看着手上那枚大金戒指。 「哎呦!」赵有财忽然感觉不对,回头一看赵军杵在身后,被吓了一跳的赵有财,不由得低声喝道:「你干啥呢?贼不溜的!」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送个顺水人情道:「爸,这金镏子好吧?这我和我妈给你买的。」「你可拉倒吧。」赵有财冷笑一声,数落道:「你这小子最不是物。」 「嗯?」赵军闻言一怔,心想这话说的可严重了,骂自己不是东西呢。 见赵军一脸茫然,赵有财「呵」了一声,又继续说道:「你特么的,给如海那孩子,一给都给那么多。孝敬你爹的时候,你特么就给五块钱!」 「这······」听赵有财之言,赵军一时也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昨天晚上他带着李如海回了房间以后,因为有解忠、解臣在,赵军就没细问李如海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李如海那孩子,担惊受怕了一晚上,那时是又困又冷,这冷不丁一踏实下来,缩在被窝里睡得呼呼的。 因为信息不对称,赵军被赵有财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不知道李如海都交代啥了,哪敢多说呀? 也是赶巧,王美兰从里屋出来。刚才这爷俩的话,王美兰都听见了。她快步来在赵军身前,皱着眉头看若赵军,问道:「儿子,你咋能给他那么多钱呢?」 王美兰少有埋怨她儿子的时候,但这一次,她可是说话了。这并不上纲上线,这真的是原则问题! 虽说王美兰花钱更凶,但王美兰都快四十了,家里还有这条件。 而李如海呢,他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他一个月才挣十几块钱,他现在就敢这么花钱,那等到他十六七的时候呢? 那个岁数的孩子,说懂事也懂事,说不懂事也不懂事。万一走歪了路,那真的是一辈子的事。连王美兰都说话了,赵军顿时感觉事情不对,忙问道:「如海他干啥了?」 「干啥了?」赵有财冷笑着,数说道:「你给完他钱,他买的旱獭帽!买的大皮鞋。」「啊?旱獭帽······」赵有财此言一出,听得赵军有些发懵。 那天赵军给李如海钱的时候,可是告诉过他,让他买吃的、买小人书。 按赵军的想法,李如海就跟自己弟弟一样,这孩子搁外头跑,一天天都不招家,自己给他点儿钱,他在外头要饿了的话,能自己买点吃的。 至于这孩子有了钱能不能学坏,赵军也考虑过。 但要说二十年后么,孩子可能上游戏厅、去网吧,或是看些带颜色的小刊物。可这年头哪有那些呀? 在这小山村里,能败坏人的,无非就是不正经的娘们儿跟耍钱。 前者,对现在李如海没什么吸引力,而且就算那些人知道李如海兜里有钱,也不敢把主意打到李如海头上。 毕竟李如海才十四岁呀谁敢祸害孩子,在这十里八村就不用待了。 而耍钱那方面,赵军对李如海有过叮嘱,而且他也相信,没人会带个十四岁的孩子玩儿。所以,赵军不是没考虑过,在他看来,李如海拿了钱,顶多就是买点吃喝。 这小屯子连汽水都没得卖,李如海也就能买点吃的。而屯子人消费水平还低,王富也不敢进什么贵的东西 糖块,十块钱能买一麻袋。槽子糕,五块钱的,就能把李如海吃吐了!所以,赵军还是挺放心的。 至于那天李如海说自己要买大皮鞋,赵军以为他就是到集上,买一双人造革的,连一块钱都用不了。赵军当时还跟李如海开玩笑呢,说让他再买个早獭帽。 可赵军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太低估李如海这孩子了。 旱獭帽!大皮鞋! 一时间,赵军肚子也没感觉了,连去茅房都不着急了,只问道:「他搁哪儿买的呀?」这些东西,在这年头的林区,当真算得上是奢侈品了。 就算去赶大集,顶多也就有几双人造革的鞋。皮鞋和旱獭帽根本没有,人家不敢进货,怕卖不出去再砸手里! 所以赵军想不明白,这孩子搁哪儿捣腾的这些东西呀! 「搁哪儿买的?」赵有财笑道:「让你王叔给捎回来的,你王叔昨天下去拉货,给他捎个旱獭帽,捎双大皮鞋。」 说到此处,赵有财又补充道;「一共花了十一块五。」 「我······」赵军一时间有些无语,心知为啥昨天李如海会挨揍了。 见赵军不说话,赵有财又冷哼一声,才继续道:「你爹我养活你这么大,我也没戴上旱獭帽,没穿上大皮鞋呀。」 赵军:「..」 王美兰闻言,伸手拽了拽赵有财袖子,而赵有财却仍不依不饶地说:「你还拦着我,昨天大勇一问,如海说钱是他给的。」 说着,赵有财一指赵军,又继续道:「这给我造的,那个没面子。」 赵军眨巴两下眼睛,对赵有财、王美兰说:「爸、妈,这事儿是赖我了,我也没寻思······唉呀,我就寻思他顶天买点零嘴呗。」 「呵!」赵有财冷笑道:「你寻思?你寻思那事儿多了?你给人家孩子拐搭坏了,我们怎么跟你叔、你婶儿交代?」 「行啦。」这时,王美兰在旁拦着赵有财,说:「小梅上午就回来了,我跟她说。」 说完赵有财,王美兰又看向赵军,道:「儿子,以后可不能给他那么多钱啦。你给他个三毛五毛的就得了呗,你这一给就给二十,你这······」 「唉!」赵军低头,道:「妈,我知道了,这事儿我办错了。」说完,赵军开门往外走去。 这时,赵有财往门外一指,对王美兰说:「要我说呀,你也别给他那么多钱了,工资别放他手了。」「行啦。」王美兰闻言,不耐烦皱眉拽了赵有财胳膊一下,转身就向屋里走去。 赵有财见没能说动王美兰,却也不气馁,他生着了柴火,往大锅里加了半瓢水。火旺水很快就开了赵有财往锅里倒扣一个小盆,将滚开的水全都盖住。 然后,赵有财端过一旁的大盆,将上面盖着的高粱杆帘子一扯,伸手就要抓里面发好的玉米面。昨天晚上菜什么的都剩了不少,今早赵有财就没 打算做菜。 而饼虽然也有剩,但王美兰昨天上午发了面。到现在这面已经发了,就必须得做成干粮了。 苞米面发了以后不成形,使双手倒成团贴到锅上会往下滑。要是锅里炖着菜还好,但要光是水的话,这面出溜到水里也就成粥了。 所以,在干贴大饼子的时候,得在水面上扣个盆。这样一来,苞米面团遇盆而止,随若锅热就成饼子了。 赵有财刚要去抓面揉团,却停了下来。只见他摘下手上的戒指拿在眼前看了看,笑呵地把戒指往衣兜里一揣才去抓面。 赵有财左手抓起一把面,往右手里一丢,右手接住即刻再丢回左手,等再被丢回到右手时,面已成。 赵有财右手一抖,面团摔在锅边,面团迅速往下一滑,只有薄薄一层留在面团经过的地方。面团遇盆而止,赵有财接着将一个个饼子转圈贴在锅边。 等大锅锅边转圈贴满饼子,赵有财把锅盖一盖,再把面盆盖上,才去里面把手洗了。 将手洗净,赵有财又拿出戒指重新戴好,看着明晃晃的大金镏子,赵有财忍不住呵呵一笑,心想:「这日子好起来了!」 第六百七十三章.一个比一个坑 就在赵有财期盼着即将到来的好日子时,赵军从外面回来,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赵军回屋时,发现解忠、解臣和李如海三人都醒了。解忠、解臣哥俩在叠被,而李如海则背靠炕柜坐在那儿,怀抱着小猞猁一边撸着,一边指点江山。只听他对解忠说:「解大哥,等你进楞场之前,最好是赶我当班的时候,到我们林场来找我一趟。」 「嗯?」解忠闻言一怔,一旁正把叠好的被子往炕柜上摞的解臣,也好奇地回头,看着李如海问道:「找你干啥呀?」 李如海淡淡一笑,对解忠说道:「我们林场有商店,到时候我给你担保,你到那儿拿东西能记账。等每个月林场给你们结账了,你再去商店给他们结账,这就完事儿。」 「啊!」听了李如海的话,解忠眼前一亮。包楞场不是啥省心的活,当把头也啥都得管。 人吃马喂都得照顾到,不管是工人的伙食,还是牛马的草料,都得把头来承担。 甚至说,哪个工人家里有事急需着用钱,跟把头说一声,把头就得给先给垫上。等林场那边给结账,把头再把自己垫的钱抽回来。 所以说,解忠包这个楞场前期得压里不少钱。虽说他每年都包运输的活儿,但解忠的性格,致使他平时呼朋好友地大手大脚惯了。 再加上这些年,解臣和老母亲都得解忠照顾,所以他家底子还真不厚。 如今解臣手里倒是有钱,他也愿意给自己大哥拿,但解忠说啥就是不让,非说那钱得给解臣留着说媳妇,还说要给解臣也盖五间大瓦房。 此时一听李如海说林场商店能挂账,解忠感觉很是不错。不说别的,那些工人吃饭啥的,得买油盐酱醋。 他身为把头,还得准备烟酒罐头,万一来个检查的,好能给人上点礼。 除此之外,像蜡烛、手电电池、记账本子、铅笔.....这些小东西别看不起眼,全都加起来也不少钱呢。「如海!」解忠挪着屁股,往李如海跟前凑了凑,问道:「真能挂账啊?那可太好了!」 解忠正说着,赵军从门口进来,他把李如海刚才的话都听在耳中,此时见解忠上心,忙道:「真的,大哥,到时候你上食堂找我爸,我爸跟商店那帮人都熟。」 都是在林场内部,一个是食堂,一个是商店,不但熟悉,平时业务还有往来呢。 「那可太好了!」解忠笑着一拍大腿,随即抬手也在小猞猁脑袋上撸了一把。 这时,赵军似乎想起了什么,他从屋里出来,去到对面屋,见三个小丫头还没睡醒呢,于是就小声跟王美兰说:「妈,给我拿三百块钱。」 「哎!「王美兰应了一声,伸手拽开了炕柜,取出一沓钱来,使左手一窝,右手刷刷给赵军数了三十张出来。 这一幕,可是把门外的赵有财都看懵了,平时自己要个三块五块的都费劲,这小子要三百块钱咋这么痛快呢? 关键是王美兰连问都没问赵军要钱干啥! 其实,人家母子俩是有默契的,王美兰知道就算自己不问,儿子也会给自己一个理由。 而赵军刚才没说,是因为王美兰在数钱,自己一说话给打乱了,老娘还得重头再查。 此时赵军从王美兰手里接过钱,才小声解释道:「昨天杀出来那个黑瞎子胆,是我们五个人分的,有一份是一个老大叔的。我瞅他家挺困难的,就先把他那份给他了。」 「行啊!」王美兰一扬下巴,很是赞同地说:「儿子你这么做对,以后在外头看人家困难了,咱要能给人家方便,就给人方便。」 「哎。」赵军笑着应了一声, 转身就从屋里出来,并带好了门。 可他再一回头,却见赵有财直勾勾地瞅着自己,准确地说是瞅着赵军手里的钱。 此时的赵有财,虽然没开口,但似乎在说:「你爸我就有困难!」 赵军一下想起了不久前赵有财的话,他数落自己不给买皮鞋,不给他买旱獭帽啥的。 想到此处,赵军从手里分出一张大团结,单手将这张钱一卷,递向了赵有财。 刹那间,赵有财脸上多云转晴,一把从赵军手里抽出钱,并给了赵军一个慈祥的笑容。 赵军也冲赵有财笑了笑,然后迈步回西屋去了。赵军进到自己房间,随手把门关上,然后又自掏腰包补上一张大团结,将三百块钱还给了解家兄弟。而屋外的赵有财,正美滋滋地看着眼前的十块钱。昨天晚上到手一个金镏子,今天早晨又从儿子手里刮来十块钱,这生活当真是好起来了。 可就在这时,赵有财身后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给拽开了。 赵有财忙把钱揣进兜里,回头一看原来是李大勇。「大勇啊。」赵有财今天心情格外敞亮,对李大勇一笑,道:「起来啦?我贴了两锅饼子,饼子好了咱就吃饭,都现成的菜。」 「大哥!」李大勇跟赵有财说:「如海早晨回来没有呀?」 李大勇想了,既然赵有财昨晚没给他报信,那李如海肯定是到别人家借宿去了。 昨天在人家睡的,今早还好意思在人家家里吃饭么? 「啊?哎呦!」赵有财一拍脑门指着李大勇道:「你家如海昨天晚上搁我家住的!」 「搁你家住的?」李大勇闻言一怔,皱眉道:「那大哥你咋不告诉我一声呢?」 「哎呀。」赵有财一砸吧嘴,道:「我不寻思你喝酒了么,打孩子再没深没浅的。 听赵有财如此说,李大勇嘴角一扯,道:「那我也得揍他!这事儿必须得揍他!」 这时,赵有财忽然灵机一动,他往西屋门口看了一眼,见那房门紧闭,忙一把揽过李大勇,哥俩背过身去。 赵有财小声跟李大勇说:「这孩子,你让他知道自己错了就行,要我说啊,你别打他了。」 「嗯?「赵有财这番话,听得李大勇一愣,他很诧异看着自己这位结拜大哥。在李大勇的印象里,赵有财也就今年没打着赵军,要搁以前他可不是惯孩子的家长。 赵有财继续小声跟李大勇说:「你打完他,也就那么地了。你要不打他呢,他那心里头就一直提拎着,吓他两天三天的,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了!」 李大勇听完,眨巴两下眼睛,他很想夸赵有财一句,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时,从大锅中传出贴饼子的香气,赵有财抬手在李大勇肩膀上一拍,笑道:「赶紧给宝玉叫过来,咱一会儿就吃饭。」 「嗯。」李大勇应了一声,道:「我们马上就来。」李大勇说完就走了,而他刚出门,赵军的房门咧开一条缝,李如海探头探脑地往出看了一眼。 李如海关上房门,却见解忠、解臣哥俩过来,李如海又拉开房门,送解忠、解臣出去洗漱、方便。等李如海再关上门,直接扑到赵军面前,抓着赵军胳膊,摇晃着道:「大哥,救我呀!」 「唉!」赵军轻叹一声,摇头道:「如海呀,大哥这回是帮不了你了,你说你....." 说到此处,赵军没法往下说了,那钱毕竟是他给的。既然给了,人家孩子花钱花出错,就是他的问题。 半小时后,一张方桌支在赵军这屋。赵军、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解忠、解臣、李如海,七人转圈坐在桌上吃饭。 李如海左边是赵军,右边是解臣,这孩子一边 吃饭,一边偷偷地去瞄在他对面的李大勇。 可李大勇吃着饼子夹着菜,连个正眼都没给李如海。 这让李如海有些发懵,要说李大勇瞪他一眼,都比现在这样更让李如海踏实。 此时的李如海,有些摸不清李大勇的路数,就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的。 「来,来!」这时,王美兰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她端着个大盘子从外屋地进来,盘子里装着一个个煎荷包蛋! 鸡蛋,在这年头属于荤菜,煎蛋在林区就更少有了! 但王美兰家不缺鸡蛋不缺油,她给每人都煎了一个,使筷子挨个给夹在碗里。 「婶儿啊!」解忠在端碗接过煎蛋后,招呼王美兰道:「你也坐这儿吃呗。」 「我不着急。」王美兰笑着说:「我给你们是使黑瞎子油煎的,我自己一会儿使獾子油煎。」 「对呀!」王美兰话音刚落,赵有财就在那边接茬道:「咱家獾子油还有多少了?」 赵有财说完这句,也不等王美兰回答,就转向赵军说道:「儿子,你看看这两天,哪天晚上咱爷俩领狗上地头抓几个獾子。整回来煒上油给你妈备着,省着冬天前儿再去抠它了。」 獾子油煎鸡蛋治胃病确实有效果,但必须得坚持一段时间。而獾子油煎蛋,不像烫伤抹几滴答就行,这天天吃还真挺费油。 而獾子这种动物,不但昼伏夜出。而且在深秋的时候,它们还会蹿到苞米地,划拉一些掉落在地上的粮食粒。 所以,赵有财才表忠心,要亲自带队去南大地抓獾子。 「啊,我知道了,爸。」赵军立马答应下来,但看看外头阴天,他对周围人道:「今天好像有雨夹雪吧?」「嗯呐!」站在一旁的王美兰应道:「昨天大喇叭都说了。」 赵***头看向解忠一扬下巴问道:「大哥,你今天还走啊?要不等天好点儿再走吧?」 解忠闻言,咬着煎蛋往外看了一眼,然后问身旁的解臣说:「没事儿吧?」 「没事儿!」解臣摇头,含糊不清地说:「这前儿下雪也站不住,到地上就化了,我慢点开呗。」 解忠一点头,再跟赵军说道:「我今天回去吧,回去安排一下,安排完了我再过来。」 「哎?」这时,赵有财忍不住插嘴,问解忠说:「那个......张援民不也跟你们一块儿走么?」 昨天吃饭的时候,解忠说起自己包了两个小林班,现在面临人手不够的问题。张援民一听,当即自告奋勇要去岭南给解忠码人。 这话把解忠都听懵了,他在岭南坐地户在那边都找不到人,张援民这过江龙还要翻天不成? 可面对解忠的疑问,张援民就说自己在岭南路子野,然后还把蒋金友、张远等人的名字念道一遍。一长串的名字从张援民口中报出,就跟点名一样,给解忠都整懵了! 关键是张援民这些人,解忠都认识了,而且他还知道,这些人都是杜春江手底下的人。 但张援民跟解忠保证,只要他亲临岭南北松铺,那一铺子的人必然全都纳头便拜。 解忠本来就跟杜春江不对付,一听这话当时开心地都不行了! 于是,昨晚就定下来,今天张援民跟着解忠、解臣回岭南,去北松铺招集人马。 「嗯呐,叔。」解忠回赵有财的话,说:「我们今天回去,明天小臣开车,再拉援民兄弟回来。」 「对。」赵军接过话茬,对赵有财、王美兰道:「爸、妈,解臣再来就不走了,我让他搁咱家住几天,我们打几天围。」 「行!」王美兰笑道:「来吧,咱家也有地方。」 赵有财也笑着指 了解臣一下,说:「正好他来了,还能天天陪我喝酒。」 众人有说有笑,边吃边唠。等都吃完了饭,对面屋里三个小丫头也都起来了,王美兰帮着她们穿衣服,又给她们准备饭菜。 没过几分钟,张援民挎着兜子到了赵军家,他进屋打了个转儿,就跟解忠、解臣一起出门,坐车直奔岭南北松铺。 这仨人走了,赵军家西屋里就只剩下赵家爷俩和李家爷仨。 李如海一双眼睛滴溜乱转,但他惊讶地发现,李大勇根本都不理他,只跟赵有财、赵军和李宝玉有说有笑的。 这让李如海心中更是没底,心想他爹怕不是要偷袭他吧? 想到此处,李如海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小心脏都扑通扑通乱跳。 眼瞅着到了上班的时间,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纷纷起身,跟赵军、王美兰打了招呼,便往门外走去。 而李如海看了看赵军,又看了看王美兰,最后一咬牙也跑了出去。 李如海刚走,小铃铛就来了。 今天这小姑娘不但斜挎着自己的书包,背后竟然还背着一个长条的黑布包袱,这打扮看得赵军一愣。这小铃铛的装扮,都快赶上她爹了! 「铃铛啊。」不等赵军开口,王美兰就忍不住好奇地问小铃铛说:「你那背的啥呀?」 被王美兰一问,小姑娘眉角齐齐往下一耷拉,眉头皱成了囧字型。 王美兰不是第一个问她这话的人,小铃铛这一路走来,也赶上林场职工都去赶通勤车,路上谁看见小铃铛这装扮,谁都得上问一嘴:「铃铛你那背的啥呀?」 对别人,小铃铛尽量是一笑而过,甜甜地问候一声也就滑过去了。 可面对着递给自己煎蛋和筷子的王美兰,小铃铛只能小声地说:「背的.....伞。」 「啥?「也不知道是小铃铛声音小,还是王美兰听完了有些难以置信,反正王美兰是挺惊讶的。 这时,只见小铃铛撅着嘴,说道:「我爸临走前儿给我包上的,非得让我背去上学,说今天有雨夹雪。」「啊!」王美兰一听,急忙转移话题,道:「哎呀,可不咋的,我也得给小巧他们拿把伞拿!」 说着,王美兰把装煎蛋的盘子往灶台上一撂,筷子横在盘子上,然后她紧忙回身到里屋,从大立柜后面拽出把伞来。 而这时,赵军上前将小姑娘背着的包袱解下来,把裹在外面的黑布打开,从中拿出一把大黑伞递给小铃铛道:「别包了,就这么去吧。」 「嗯!叔,我听你的!」小铃铛欢喜地一点头,接过雨伞紧紧地抱在怀里。 「先放一边。」赵军伸手握住伞把,将伞拿到手里,另一只手拿起灶台上装煎蛋的盘子,递给小铃铛说:「铃铛,给这吃了再走。」 「嗯,谢谢赵叔。」小铃铛接过盘子,又拿过横在盘子上的筷子,夹起煎蛋往嘴里送。 小姑娘家最近条件好了,她爸从永兴大队拿回来的鸭子也下蛋了,小铃铛脸上也有肉了。 这时,赵虹、赵娜、李小巧背着书包从屋里出来,而王美兰手里拿着一把黑布大伞。 眼看着赵娜要扑过去找小铃铛,王美兰紧忙一把给她拉住,然后对小铃铛说:「铃铛慢点吃别着急。」王美兰话刚说完,赵军端着碗水过来,等小铃铛吃完,王美兰才把伞交在赵虹手中,并叮嘱道:「你们听铃铛话,打伞啥的别扎着。」 这时,小铃铛已把岁数小的赵娜牵在手里,跟王美兰说:「赵奶你放心吧,我们上学去了。」 说完,小铃铛又跟赵军招呼一声,才牵着赵娜往外走。 王美兰把四个孩子送出院外,回来就见赵军在里屋穿好 了上山的衣服。 「儿子!」王美兰见状,忙到西屋问赵军说:「今天有雨夹雪啊,你要干啥去呀?」 赵军淡淡一笑,按住王美兰的手,道:「没事儿妈,我不往山场里头走,搁外头转悠一圈,找点东西就回来。」 第六百七十四章.马玲赶集 赵军出屯(已修) 虽然不知道今天的雨夹雪会下多大,但今天从一早晨开始就是阴天,难怪王美兰不放心赵军出去。 可赵军执意要出去转转,王美兰就去东屋给赵军拿了件雨衣。 等王美兰找到雨衣时,赵军已经在门口了。 「儿子。」王美兰出来一看,立即感觉到不对,就问赵军道:「你不背枪啊?」 赵军接过雨衣,将其塞进挎兜子里,然后跟王美兰说:「我去宝玉家,拿那撅把子去,带俩砂弹看看顺道溜点啥小玩意回来。」 「行。」一听这话,王美兰就知道赵军不是去照量熊瞎子,也就不担心他一个人出去了。 赵军推门从家出来,院子里的狗一看他穿着上山的衣服,还以为今天要去打围呢,它们也不管天气如何,纷纷急得一个个往上蹿,嘴里或叫或哼唧。 赵军翻墙到了隔壁,直接来在李宝玉、李如海的房间里。此时那把枪就挂在墙上,旁边还有个一把撸的布兜。 赵军摘枪挎在肩上,又把布兜拿在手里,抽开紧兜口的绳子,从中又摸出两个子弹袋来。 这些子弹连同子弹袋,还是当初周成国送枪的时候一起给赵军的呢。 对这把枪,赵军是再熟悉不过了,毕竟上辈子从这把枪到手,一直到禁猎交枪,赵军就没换过枪。这把枪虽然不如半自动枪可以连发,但胜在一个秀气,从前到后不过六十公分,关键是枪管可以拆卸下来。 前世每到冬天,赵军隔三差五就得去自己负责的楞场住上几天。那时候,赵军就把这枪一拆,枪托、枪管就揣在大棉猴的兜里。而且这样上山打溜围,也是最方便不过了。 今天,赵军就将这枪管拆下,将两截枪塞进挎兜子里。 然后,他拿过那两个子弹袋,一一系在腰间。这两个子弹袋,都是周大嫂特别缝制的,袋口是松口,还带一个扣子。 在袋口外圈,缝着一圈布带,赵军将布袋往腰间一系,子弹袋正挂在腰下,他伸手就能从中摸出子弹来。 而且这两个子弹袋还是用不同颜色的布所缝制的。左边蓝色布袋里,装的是砂弹。而右边的黑色布袋里,装的是独头弹。 周成国艺高人胆大,平日打围专挑大的猎物,所以他手里的独头弹反而更多。当初周成国将枪和子弹送给赵军的时候,那独头弹足有一百大几十发。 上山打围又不是打仗,一次用不了这么多子弹,所以大多数的子弹都在那一把撸兜子里,而这两个子弹袋里,至各有二十发子弹。 赵军将它们佩戴好后,将外衣衣角往下一抻,就把子弹袋给住了。 然后,赵军从屋里出来,没理会叫个不停的大黄、小花它们,只翻墙回了自己家。 两家的猎狗是前天上的山,跟着赵有财连干两仗,昨天在家休息了一天,按理说兴奋度不应该这么高。但前天那两仗打的,让这些狗感觉憋屈,今天很想跟着赵军上山好好浪一把。 可赵军一时间没能明白这些狗的心意,而且今天的天气也不适合打围,于是赵军只把青龙解开,只带着它出了院子。 赵军双手插兜也不牵狗,任由青龙四处乱跑、抬腿撒尿。他一路往北而去,穿过几趟房就听见西边有人喊他:「赵军!」 听见声音,赵军和青龙都循声望去。这狗也聪明,它天天听人喊赵军,知道这是自己主人的名字。 赵军一见喊话的人,当即笑着举起了胳膊,冲那人狠挥两下,然后还小跑着迎了过去。 青龙见状,本想在那大柳树下留下气味的它,忙飞快地跟了过去。 赵军来在马玲面前 ,笑着问道:「干啥去呀?一会儿要下雨了。」 马玲也对赵军一笑,答道:「今天有集,我过去瞅一眼。」 说到此处,马玲低头看了眼贴在赵军腿旁的青龙,又抬头看着赵军,问道:「你领狗要干啥去呀?」 「啊。」赵军笑道:「我在家没啥意思,寻思到屯子边上溜达两圈。」 说着,赵军往马玲来路上看了一眼,又问道:「你自己上集呀?」 赵军都想了,要是马玲一个人的话,自己就把狗送回家,然后陪着马玲去赶个集。 可马玲却笑道:「我妈也去。」 说完,马玲也回头瞅了一眼,但没看见王翠花身影,她便回过头来和赵军说:「我妈....得等一会儿能撵上我。」 赵军笑了,对自己这个丈母娘,他是再了解不过了。且不说王翠花家里条件如何,关键是这人对自己衣着特别讲究。 就比如今天要去赶集,她得把自己那些能穿的衣服都找出来,挨个试一遍,最后确定一件自己今天看着最顺眼的。 还好就是,她这性格没传给马玲。相反,马玲从小被她妈的磨磨蹭蹭搞得不厌其烦,这也养成了姑娘的急性子,可谓是嫉慢如仇。 这不,本来娘俩说好了一起去赶集,早去早回省着下雨加雪挨浇。 可马玲左等右等,王翠花还搁屋里磨蹭,马玲实在是受不了了,才跟王翠花定下来俩人在集上汇合。对于自己未来的丈母娘,赵军肯定不能说大逆不道的话,只问马玲说:「你跟大娘要买啥去呀?这天能有卖的了么?」 「有!」马玲点头,道:「我那天跟他们说好了今天给我拿来。」 在赵军好奇的目光中,马玲又给赵军解释说:「我寻思买点毛线,给我爸织个毛衣.....」 说到此处,马玲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再给你织个脖套。」 脖套,跟围脖差不多。 只不过围脖是很长的一条,转圈围到脖子上。而 脖套是个圈,从头顶套进去,套在脖子周围,故因此而得名。 说要送赵军礼物,马玲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紧忙快速地问道:「你喜欢啥色(s)儿啊?有黑的,有灰的......还有黄的。」 「不要黄的。」赵军道:「太新鲜的,我也戴不了啊。」 「不新鲜。」马玲说:「土黄色的。」 「啊...."赵军闻言,又问道:「你说要给我马大爷织毛衣,他要织啥色的呀?」 「我爸要黑的。」马玲笑道:「他说扛抹糊。」 扛抹糊就是扛脏的意思,这年头林区人没有条件讲卫生,冬天洗衣服也困难,不少人那衣服都穿得锃亮。 「那我就要灰的。」赵军一听马大富要黑的,便果断做出了选择。毕竟马玲不知道啥叫情侣款,但赵军可知道。 忽然,赵军想起一事,忙问马玲说:「那玩意咋卖的呀?是不得成斤称(yo)啊?」 上辈子时,马玲没少给赵军爷俩织毛衣、毛裤,所以赵军知道毛线这玩意不便宜。 记得那是93年的时候,马玲给赵军织了一件大毛衣,那件褐色的毛衣,马玲用了整整二斤毛线,上面还织有拧花。 就那件毛衣,赵军往出一穿,任谁见了都得多瞅两眼。 可代价就是,买那一件毛衣所需的毛线,就花了赵军当时一个月的工资。六十多块钱,就买了两斤毛线,还只是百分之五十含毛量的。 眼下的毛线虽没有那时候贵,但怎么也得十来块钱一斤吧,马玲要给赵军织个脖套,织粗针得二两多毛线,细针更是得三四两。 这 些钱对赵军来说是小意思,但马玲不挣钱,平日里帮家里干活、务农,马大富和王翠花会给她一些,但想来这姑娘现在手里不会有太多的钱。 「不成斤称。」马玲打量了赵军一眼,笑道:「我给你织个细针的,买四两线,要有剩的就给你织副手套。」 「哎呀!」赵军闻言喜道:「那可太好了!」 高兴归高兴,但赵军没法给马玲钱花。这姑娘跟李如海可不一样,赵军要给她钱,马玲不但不会高兴,反而会当场翻脸。 听赵军说好,马玲笑的很开心,并道:「我先给你织,围脖几天就完事儿,到时候你上山啥的带着,风不呲脖子。」 「嗯呐。」赵军笑着重重一点头,道:「那可是好了。」 马玲淡淡一笑,刚要说话就听赵军道:「我大娘来了。」 马玲一回头见王翠花一路快步往这边走。 「大娘!」赵军离老远就跟王翠花打了声招呼,王翠花看见赵军,笑着喊道:「赵军干啥去?」 「蹓跶一圈。」 赵军刚回话,就听王翠花说:「别往远了跑,早去早回哈。」 听「早去早回」这四个字从王翠花嘴里出来,一旁的马玲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赵军和王翠花寒暄两句,就目送她和马玲离去。然后,赵军把手往兜里一揣,又往屯子北面出口走去。 当赵军走出永安屯的时候,赵有财等人已上了通勤车。 今天的李如海有些反常,他没和赵有财他们坐在一起,也没往人堆里凑。 他独自一人坐在了赵有财他们几个的后一排。这孩子不敢坐到李大勇前面,是怕他爹从后面偷袭他。现在这样就不怕了,但李如海心里仍然不踏实,总是七上八下的。 随着同事们陆陆续续上车,已经有人发现了李如海的异样,这孩子两边腮帮子都肿着,好像是让谁给抽的。 但李大勇、李宝玉都在,大家伙谁也没过去多嘴,只有张来发不时地回头看眼李如海,然后幸灾乐祸地笑笑。 关键是他幸灾乐祸还让李如海看见,气的李如海咬牙切齿。 这时,韩大春往后边走来,他跟赵有财关系好,跟李大勇也不赖。 韩大春过来的时候,李大勇还抬手跟他示意了一下,韩大春点头一笑,然后坐到了李如海身旁。 「韩叔!」有人来了,李如海心里顿时踏实不少,他从座位上起身,向韩大春伸出了双手。 这给韩大春弄得一愣,握着李如海的手在他身旁坐下。正赶上李大勇回头,韩大春小声问道:「大勇,干哈呀?咋还打孩子了呢?」 车上这么多人,都看着李如海脸蛋子红了,但除了他韩大春,还真没人过来问。 这是因为要问的话,就有看热闹的嫌疑。 但韩大春不一样,他们两口子没儿没女,平日对赵、李两家孩子都挺稀罕的,尤其是两家的男孩。 如今赵军、李宝玉都大了,韩大春就特稀罕李如海。 「不是。」还不等李大勇开口,李如海忙接过话茬,道:「不是我爸打的。」 「嗯?」韩大春一听,当即转过身来看着李如海。而李如海小声道:「昨天....跟人家动手了。」 这年头孩子打架,没有大人伸手的。所以,李如海找了这么个理由,他心想自己如此一说,韩大春也不会再往下问了。 可这时韩大春根本不用问,他把脸一转,直接把目光向右前方的张来发投去。 李如海这孩子,搁屯子里那是相当吃得开了。别看他岁数小,但男女老少差一不二都得给他点面子。能跟李如海动手的,怕是只有老张家这 二小子了。张来发正探头探脑的看热闹呢,突然与韩大春四目相对张来发心里一激灵,忙把脸转到另一侧去了。他这副摸样落在韩大春眼里,那就是心虚的表现,韩大春心中暗自冷笑一声。 韩大春不是本地户,是后搬过来的。搬过来以后,找人给他安排到了林场食堂。 当时的永安林场,只有一个食堂,赵有财、张占山和韩大春都在一起上班。 刚开始的时候,张占山没少欺负韩大春,后来赵有财打抱不平帮了韩大春一次。从那以后,韩大春就跟着赵有财混。再后来,韩大春更是让自己弟弟韩大名拜赵有财为师。 可以说,韩家兄弟是赵有财在一食堂里的左膀右臂,要不然赵有财也不会把私房钱放在韩大名手里。 这些年,韩大春没少跟着赵有财和张占山斗。如今张占山已去,留下三个孤儿寡母,韩大春咋也不好欺负张来发。 但一想这小子竟然敢打李如海,韩大春心想就算自己不能动手,也得替李如海说句话。 于是,韩大春盯着张来发后脑勺,很大声地说:「哪个小王八犊子给我们如海打了?」 李如海:「......」李大勇:「...... 第六百七十五章.二百块钱闹乌龙 韩大春毫不掩饰地骂了一声,周围不少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张来发也不例外。张来发回头看了韩大春一眼,见韩大春正瞪着自己,他不由得一愣。 张来发心想:「他特么好像是骂我呢,但我也没打李烂嘴呀!」 此时,在韩大春前面坐着的李大勇也是一怔,心里想道:「他不是冲我说话呢,但他骂的是我呀!」「大春!」赵有财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回身劝道:「别吵吵了,让人家听见怪不好的。」 赵有财劝的没毛病,但有些人在吵架的时候,你越劝他,他反倒越来劲儿。 韩大春就是这样的人,赵有财一劝,他一下子更厉害了,冲若远处的张来发,嚷嚷着:「杂」的,再敢打我们如海,我特么大嘴巴子抡死他!」 李大勇:「......」 而张来发闻言,悄悄把屁股往里面挪了挪,他也怕韩大春真上来虎劲给他打了。自己啥也没干,这要挨两巴掌得多冤枉? 「行啦!」李大勇实在是怕韩大春再骂出什么磕碜话来,连忙转过头对韩大春说:「这搁车上呢,你快消停点吧!」 这时,李如海也拉住了韩大春的胳膊,小声道:「韩叔,拉倒吧。」 李如海一劝,韩大春脸色稍微好了一些,转头对李如海说:「如海呀,咱不怕他们哈!」「嗯!」李如海小脑瓜一点,却心里惶恐地看了李大勇一眼。 这时,赵有财抬起右手往后一比划,对韩大春笑道:「大春,你看,这是啥?」 「哎呀!」韩大春惊讶地握住赵有财手心,看着那套在他手指上的大金镏子,道:「这啥前儿整的呀?」「呵呵呵······」赵有财开心的一笑,显摆说:「这不前天么,我家你嫂子跟小军,他俩上市里了,搁大商店给我买回来!」 要说谁给李如海打了,车上这帮工人不咋好奇。但一听赵有财买大金镏子了,顿时引起了众人的围观。 只见一帮人过来,围在赵有财前后左右,一个个轮流搬过赵有财的手,羡慕嫉妒地欣赏一番那枚金戒指。 这时,归楞组的何山东放下赵有财的手,随即在他肩膀上一拍,问道:「二哥,我嫂子咋还给你买上大金镏子了呢?」 「呵呵呵。」赵有财吹嘘道:「这不是么,那天我起早出去打了个老虎崽子,前两天你嫂子把那皮子拿市里卖了。」 说到此处,赵有财微微一顿,然后又道:「她不也寻思了么?花山财不能抠搜,完事儿就非给我买这么个玩意。」 说着,赵有财把巴掌反复一转,叹了口气道:「唉呀,你说这败家娘们儿,我说不让她买,她非得买,这一天呐······」 说完,赵有财微微摇头,语气好像很生气似的。但看他脸上绷不住的笑容,怕是不憋着点儿,都能笑出声来。 周围人听他这番话,自然是羡慕不已。不光羡慕赵有财有本事,能打着猞猁,更是羡慕赵有财一家人的好生活。 通勤车很快就到了林场,工人们陆陆续续地从车上下来。 一进林场大门,李如海去收发室交班,其他人则去往各自的工作岗位。 赵有财、韩大春边走边唠嗑,一路来在一食堂,俩人还没进门,就见韩大名拎着水桶从里面出来。「师父!大哥!」韩大名一看二人,忙开口打了一个招呼。韩大春管赵有财叫哥,他却管赵有财叫师父,这是因为他们兄弟和赵有财之间,属于各论各叫。 「来!大名啊!」赵有财一看韩大名,连忙冲他摆手,示意韩大名过来。 韩大名见状,忙放下水桶,快步来在赵有财面前。他刚在赵有财面前站稳,赵有财往四下打量一圈,见周围无人,忙从兜里掏出一沓大团结 ,快速地塞进韩大名手中。 「哎呦!」韩大名一上手,就知道这笔钱不是小数,当即就问赵有财道:「师父,这多少钱呐?这回咋这么些呢?」 赵有财歪头往左右一瞅,见四下无旁人,才小声对韩大名道:「这是二百块钱,你给师父收好了。」这二百块钱里,有赵军孝敬他的;也有因为花龙,赵有财从赵军手里坑出来的。还有放山拿参分的红,和猎猞猁收获的奖金。 「放心吧师父。」韩大名也不数钱,直接解开棉袄扣,把钱塞进贴身的兜里。 等系上衣扣,韩大名对赵有财说道:「师父,你原来是搁我这儿是一千块钱,上次你来我们屯子,说是要买羊,你拿走一百···...」 赵有财一听这话,心头突然一痛,接着又听韩大名对他说道:「今天你给我二百,这就是一千一了。」「嗯呐!」听自己都攒这么多钱了,赵有财面上露出笑容,但他突然想起一事,只把右手一举,对韩大名说:「大名,你看这是啥?」 「哎呀!」韩大名惊呼一声,忙拿过赵有财的手仔细端详。 这师徒俩捅捅咕咕的时候,韩大春走过去,提起韩大名刚才拎的水桶,去排水沟那边把水倒了。对于自己弟弟和赵有财之间的猫腻,韩大春一清二楚,看的多了也没兴趣去看这热闹了。 赵有财又把自己编造的戒指来历给韩大名讲了一遍,听得韩大名直叹气,道:「师父,你说你光教我炖菜,你咋不教我打围呢?」 「你可拉倒吧。」赵有财笑着一甩手,道:「那是哪年来着,我在78那边打个黑瞎子,我让你跟我捞去,你都不敢呢。」 韩大名闻言呵呵一笑,道:「师父,可别说了。我一听着黑瞎子叫唤,我腿肚子都软。」 人的胆量有大有小,韩大名是闯关东过来的。而山东那边没有黑瞎子,韩大名从小就没见过这玩意。刚来的时候,他就听人说黑瞎子怎么恶,这就给他心里留下一颗畏惧的种子。 这时,眼看那韩大春拎着水桶往回走,赵有财抬手指了食堂一下,招呼韩大名跟着自己进屋。后厨那些人,其他几个屯子的居多,赵有财还得去跟他们显摆一下自己的大金镏子呢。 而那韩大名刚迈一步,冷不丁地想起一件事,忙跟赵有财说:「师父啊,建军来了,说是找你。」 「嗯?」赵有财一怔,忙问道:「他搁屋呐?」 「嗯呐。」韩大名点头,说:「搁大堂坐若呢。」赵有财闻言,忙快步往食堂里走去。 赵有财一进食堂,就听有人喊他道:「爸!」 「建军呐。」赵有财迎上前去,对周建军一招手道:「来有事啊?」 周建军一点头,但见韩大春、韩大名两兄弟进来。他之前见过韩大名,于是就跟韩大春打招呼道:「韩叔!」 韩大春冲他笑笑,随手把桶递给韩大名后,抬手往后厨的方向一指,示意自己要先进去了。而周建军笑着跟他摆了下手,才回过头对赵有财说:「爸,咱俩出去说吧。」 「行!」赵有财感觉是有好事,二话不说伸出胳膊往周建军背后一拦,爷俩便并肩向食堂外走去。出到食堂外,赵有财带着周建***到装粮食的仓房里,并转身把门关上。 「建军······」赵有财刚回身,就不由得眼前一亮,此时他只见周建军手里捏着一沓大团结。「钱·····」赵有财强把视线从钱上挪到周建军脸上,喃喃道:「建军,这·····」 赵有财话还没说完,就见周建军把钱递了过来,并道:「爸,这二百块钱你揣好了,别拉拉丢了。」「二······二百?」赵有财心中一喜,自己刚存进私人账户二百块钱,这立马又来二百。 不过,赵有财还没糊涂,得问问这钱是咋来的呀? 于是赵有财先没接钱而是问周建军说:「建军呐,这是啥钱呐?」「啊。」周建军有些含糊地说:「这里有刘仁山给的野猪钱,还····「铃铃铃····..」 周建军话没说完,就被一阵铃声打断。 这时候单位不打卡,但各个部门领导肯定是要查考勤的。看看谁没来上班,得有个记录啥的。眼下这是第一遍铃,是给林场的职工们提个醒。等三遍铃声一响就算这一天正式上班。 只不过周建军所在的后勤组归自己管,他要不去,后勤组也就不用考勤了。而赵有财更牛,他就算不去,食堂主任也会给他按请假来算。 只不过,虽然铃声把周建军的话给打断了,但赵有财却把周建军的前半句话听在了耳朵里。「刘仁山给的?」赵有财眼前一亮,忙问道:「给我的定钱呐?」 也不怪赵有财这么想,昨天早晨赵军他们从家走的时候,赵有财只知道他们把野猪给徐宝山送去了。后面的事,他赵有财就不知道了。 主要是他回来的晚,一回来就上桌吃饭喝酒。而且在喝酒的时候,解忠刚想那野猪最终的归宿,可赵有财一听送野猪仨字,直接就把话给岔过去了。 因为他心疼啊! 而赵有财把话头一岔,直接就唠到赵军去邢三窝棚然后打熊的事。 紧接着,就撂到冯金贵二姑爷让黑瞎子给弄死了。如此一来,话题自然转到黑瞎子多么厉害。再往后,赵有财、李大勇、王强、林祥顺,四人轮流讲述自己打围的光辉事迹。 讲起这个事解忠、解臣他们就都插不进嘴了,只能频频举杯庆贺这些人的威武往事。这就导致了赵有财根本就不知道,那头野猪后来还去了自己亲家家里。 此时赵有财看见这个钱,再回想周建军刚才那半截话,不禁想到前两天刘仁山跟自己预定了两头野猪。 当时自己答应答应的不是很痛快,可能是刘仁山怕自己不给他办事,才拿了二百块钱做定钱! 赵有财想的挺有道理,可此时的周建军却皱着眉头。他甚至顾不上赵有财的问题,只把那二十张大团结往赵有财手里一塞,然后攥着赵有财拿钱的手,道:「爸,我先不跟你说了哈,我那边有会呢!" 「啊?」赵有财闻言,就想确定一下这钱的来历,于是便问周建军道:「建军啊,这到底啥钱呐?」「哎呀!」周建军着急地松开手,道:「小军说他要抓猪,你把这钱给他,他知道咋回事了!」 说完,周建军一步蹿到门口,拽开仓房的门就往外跑。这马上就要冬运生产了,各种劳保物资都得提前准备好。 像棉猴、毡袜、劳保手套······这些物资都归后勤管,需要多少得后勤组给一个数,然后上报到周春明那里,周春明再召集人开会,把这件事确定下来,再由后勤去采购。 而确定这个数量的时候,得是后勤牵头,把林场各大班组的领头人都召集在一起,大家一起商量,然后做一个汇总。 今天就是开会的日子,一会儿统计、调度、验收三大组长,外加归楞和生产车间的两大主任都会到场,要让这帮人等周建军一个人,那咋也说不过去。 至于赵有财追问这笔钱的来历,周建军一句话两句话的也说不明白。首先,野猪是徐宝山送给老周家的,为啥老周家卖了钱会给赵军呐。 因为赵军要给他们家抓老母猪、抓黄毛子,所以胡三妹要跟赵军有个礼尚往来。于是,周建军才说赵军要抓猪。 除此之外,这二百块钱里还有赵春拿出来的二十块钱。这笔钱就更难解释了,周建军到现在也不知道这是啥钱。 但人家赵春也 说了,让赵有财把钱转交给赵军,赵军明白是咋回事。所以,才有周建军的后半句话,说让赵有财把钱给赵军。 周建军说完了,还感觉自己用词简练、表达清晰呢么。但赵有财可不是这么想的! 赵有财听完这句话的第一反应却是,自家那小犊子要撬他爹的买卖。这还了得?岂有此理! 想到此处,赵有财忙追到门口,举着抓钱的手,冲周建军喊道:「你告诉他,不用赵军抓,我这几天就给他抓,让他别着急!」 赵有财口中的他,指的是刘仁山。而周建军却以为这个他,指的是胡三妹和赵春呢。以为赵有财说这两句,是要亲自出马给自己家抓野猪。 对此周建军并不在乎,那野猪谁爱抓,谁抓去呗,反正他周建军抓不着。 再说了,不管是老丈人抓,还是小舅子抓,都不会管自家要钱就是了。 不过,周建军真挺孝顺,也领老丈人这份心意,当即回身对赵有财说:「行,爸,你抓吧。」「好嘞!」赵有财闻言,心中大喜。双手一起把钱捻开,搭眼一看还真是二百块钱没错! 这下子,赵有财心里就更高兴了,他把钱往兜里一揣,就往食堂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寻思道:「定钱都收了,事儿我得给人家办呐。 他给我二百块钱定钱,要按五毛钱一斤算,我就得给人家抓四百斤的野猪······啧,前天那猪白瞎了。特么的,都赖李如海那小犊子!」 赵有财刚进食堂大门,却感觉不对,忽然抬手看了眼自己的右手,然后道:「哎呀,咋没让建军看看我这大金镏子呢?」 第六百七十六章.公野鸡 黄狐狸(盟主曦~嘻~影加更3/5) 赵有财一进后厨,就有人看见了他手上戴着的金镏子。 等赵有财显摆一圈后,大家伙儿该摘菜的摘菜,该搞卫生的搞卫生只留赵有财一个人坐在后厨,一边摸着手上的金镏子,一边在心里琢磨着事。 定钱都收了,就必须得给人家办事。赵有财就在心里盘算,啥时候能把家里人都支出去,然后找机会干他一票大的。 正赶上韩大名抱着大面盆从他面前经过,这盆里装的是发好的两合面,准备中午给职工们蒸干粮的。「大名啊!」这时,赵有财抬手叫住韩大名。 韩大名答应一声,先把面盆放在面板旁边,才回到赵有财身旁,问道:「师父,咋的了?」赵有财抻脖,往周围扫了一眼,然后从兜里抽出手来,递向了韩大名。 韩大名一看赵有财的手半攥着,而且手心向下,就知道赵有财的手里有东西。 既然赵有财行事如此隐蔽,韩大名就警惕地往旁看了一眼,然后才伸出双手扣住了赵有财的这只手。当韩大名把赵有财手中的东西捋进自己手中时,他忽然愣了一下,忙问赵有财说:「师父,你咋又整来这么多钱呢?」 赵有财特别信任韩大名,要不然也不会把私房钱都放在他那里。 此时,赵有财一拍自己身旁,韩大名侧身在长条板凳坐下,然后就听赵有财跟他说:「统计的刘仁山跟建军说的,让我帮他抓俩野猪,这是他给我的定钱。」 「这个······」韩大名把钱揣好,眉头微皱地跟赵有财念叨:「师父,前天你没上班是不是?」「啊!」赵有财点了下头,问道:「咋的了?」 韩大名仔细回忆了一下,才跟赵有财说:「我记得大前天的时候,建军是不是也来找你了。」「嗯呐。」赵有财又点了下头,此时连他好奇自己徒弟能说出什么来。 「那天·············」韩大名在记忆中确定了一下,才问赵有财说:「那天建军说的也是这事么?」「嗯。」赵有财再次一点头,忍不住问道:「大名啊,到底咋的了?」 韩大名心里已经有数,对赵有财说:「师父,你那天跟建军出去说话,如海搁门口贼不溜丢的,他好像是听着啥了。」 「啊······」赵有财恍然大悟,心里无形中生出一根根无形丝线,将某些事一桩一件的串联在一起。「难怪呢!」赵有财心中暗道:「肯定是他回去给赵军通风报信了。」 赵有财刚才也在想,是不是自己误会了,按理说赵军没理由知道刘仁山下订单的事啊。现在对上了,肯定是李如海偷听完了,回去跟赵军说的。 如此一来,赵有财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心里也生出时不我待之感。 「师父!」韩大名还在一旁进言,道:「如海那孩子嘴松,可别让他都给你说出去呀!」「那不能!」赵有财答了韩大名一句,又在心里盘算起来。 可就在赵有财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时,赵军已带着青龙出了永安屯。 屯北这边,也有一大片苞米地。按照老太太的说法,她家的地就在这边,但好像还有块水田在屯东头。 江华老爷子在的时候,近几年他们家都没种地。而这年头也没有包地的说法,老爷子就把地给屯里人种,屯里人到秋打完粮,会给老头儿、老太太拿口粮。剩下的,就归人家了。 但明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整不好赵军一家就得种地了。 种地这活,赵军两辈子都没干过。不光是他,就连赵有财和王美兰也没干过。但是没事儿,明年马玲就嫁过来了,这姑娘种地可是一把好手。 「哦!喔!哦!喔······」 突然,一连串的叫声在对面的林子里响起,青龙身形一顿, 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汪!汪······」然后青龙张口,狠狠地叫了两声。 「青龙。」赵军一声低喝,打断了青龙,青龙回头看着赵军,只见赵军以将枪从肩上摘下。枪入手的一瞬间赵军突然忙撅枪一看,枪里果然没有子弹。 然后,他抬头看着青龙,下巴往前一点,道:「别叫,过来。」 赵军一句话,青龙就快步来在赵军身旁,然后将身一转,靠着赵军的腿坐下。此时,赵军已从蓝色布袋拿出一颗子弹,将其塞入枪膛。 合枪在手,赵军低头看了身边的青龙,而这时,青龙也正好抬头看着他。「走,跟着我。」赵军伸手往前一比划,又叮嘱道:「不行叫唤哈。」 青龙是真听话,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在赵军身旁,一人一狗悄悄地往刚才传出声音的地方走去。这就是赵军为什么不带别的狗,只带青龙出来的原因。 这半大的狗,战斗力虽然还不行,但服从性特别好,赵军说什么,它就听什么。 一人一狗悄悄在林子外移动,现在正是打响叶子的时候,他们靠近林子一踩树叶,必会惊动那声音的主人。 「哦!喔!」 那叫声又响了起来,这次声音似乎离着赵军不远了。 赵军怕青龙蹿出去,便抬腿一挡。但这狗特听话,没叫也没往出跑,当被赵军挡住时,它停下来看着赵军,还晃了两下尾巴。 小青龙没吃过的东西还很多,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叫唤,闻到其气味,也很难分辨出来这是食物。「哦喔······」 那家伙又叫了两声,没有狗叫声回应,这声音的主人似乎放松了警惕。 忽然,一阵声音传入赵军耳中他抬眼一看,只见一只色彩斑斓的野鸡拖着长长的尾巴,自林中飞出,滑翔落地。 这是只公野鸡,刚才那叫声就是它发出来的。 当野鸡落地的一瞬间,离赵军大概二十米远。野鸡看着了赵军和青龙,但听赵军一声「去」,青龙撒腿就奔野鸡而去。 野鸡转身蹬腿、展翅,瞬间蹿在半空,可却听一声枪响。 「嘭!」 二十米之距,枪砂成一束,打在野鸡身上,野鸡一头扎在地上,下一秒就被青龙给咬住了。这狗叼起野鸡,狠狠一晃脑袋,甩得野鸡跟它脑袋一起摇晃。 「哎!」赵军撅枪,从中拽出子弹壳,看到这一幕,忙喊了青龙一声。青龙闻声,叼着野鸡,迈着小碎步来在赵军近前。 此时赵军正从布口袋里往出掏子弹,青龙把野鸡丢在赵军脚前,然后低头使嘴往前一撅。 「行了!」合好枪的赵军弯下腰,但第一时间并没去捡野鸡,而是摸了摸青龙的头,笑道:「好狗哈。青龙仰着头,眯起了眼睛,享受着和主人的温存。 这时赵军从裤兜里拽出一根细麻绳,再将野鸡捡起。 秋天野鸡也抓膘,这鸡还靠着苞米地,吃的身子都圆了,大概有三斤多沉。 但野生的野鸡,肉就是少、就是柴。不过有总比没有强,回去放点蘑菇、土豆干一炖,咋也是道硬菜啊。 赵军手拿着鸡爪,把野鸡送到青龙嘴前。但刚才被赵军喝过,青龙不但没再咬野鸡,反而把鼻子往旁一挪。 「青龙!」赵军喝道:「闻!」 听赵军吩咐,青龙又把鼻子转过来,在野鸡身上闻闻。 赵军此举,倒不是要把野鸡给青龙吃,而是想让它记住这味道,下次再碰着野鸡好知道顺着味儿追。赵军使细麻绳把野鸡两只鸡爪一捆,另一头系个扣使手拎着。 「我也不是为它来的。」看着手里的野鸡,赵军自言自语地笑道:「行啊,就拎着 费点事儿呗。」说着,赵军看向了青龙。他刚才跟青龙配合的不错,主要是这狗听话。 一时间,赵军感到有些惋惜,这季节野鸭子都迁徙了,要不然带着青龙去打野鸭子,青龙一撵,野鸭子往起一飞,那可就妥了! 等明后年吧,等这狗再大点儿,练好了本事,哪怕小熊越来越老,青龙也能挑大梁。赵军带着青龙穿过林子,往山场外围走去。 这一路上,青龙不时地向四周观望,但赵军之前让它跟着自己,青龙真就不往外跑。 走了大概十多分钟,突然青龙身形一顿,猛地往前蹿了两步,冲着那荒草丛中汪汪叫了两声。深秋时节,草都黄了,那一米来高的草乱七八糟地倒下,在那草丛中说不定藏着什么。 反应过来的赵军,把野鸡往地上一扔,反手把枪抓在手里。 他微微猫腰,仔细地观察着青龙所视的方向,却见那片草丛里似有动物在动。以赵军的经验看出,那草丛里藏的东西不小,应该不是野鸡或跳猫。 「青龙!回来!」赵军心里一惊,忙将青龙叫回身旁。 有之前苞米地外遇猞猁的经历,赵军可怕那草丛里再是猞猁,青龙自己哪能斗得过猞猁呀?一个照面给青龙折里打多少猞猁皮,赵军也不认可压。 青龙闻声,刷刷几步回到赵军身边。而这时,那草丛里蹿出一只野兽。 它倒是不傻,蹿往和赵军相反的方向。但它也不聪明,蹿出两三米就停在那里,转身看着赵军和青龙。 此兽,身上皮毛成土黄色,腹下长着白毛,也是支棱耳朵,但长着一张长脸。而它身后还拖着一只大尾巴,毛茸茸的,可不是猞猁。 它是只黄狐狸。 第六百七十七章.狐狸送礼 这黄狐狸不大,瞅着也就十来斤左右,站在那里傻掰地看着赵军和青龙。 狗和狗还是不一样的,从小在山里长大的黄龙,要是看着它不认识的东西,那就是一个字:干!但青龙是赵军带大的,它看着黄狐狸,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只闻着一股膻骚。 于是青龙回头看了看赵军,然后才又转头望向了黄狐狸。赵军也看着那黄狐狸,想看看这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黄狐狸倒是淡定,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对面的一人一狗。赵军也有些发懵,要说这黄狐狸是来讨封的,那你倒是说话呀! 赵军都想好了,这黄狐狸要是真能说话,自己二话不说,直接就搂它一枪不可。 搂死了,万事大吉。可要是搂不死的话,赵军就算顶着雨夹雪,也得赶去永兴大队请于学文、陶大宝拉着迫击炮过来降妖除魔。 但看样子,这黄狐狸不像是修炼有成的,倒像是个脑袋有坑的。 这话真不是埋汰它,那黄狐狸大尾巴往起一抬,两条后腿往地下一撂,一屁股坐那儿了。「哎呀!」赵军也感觉新鲜,仰头张口喊了一声:「嘿!」 被赵军一喊,黄狐狸屁股还没坐热乎就起来了。这时,青龙也张嘴向前连叫了两声。那黄狐狸似乎有些紧张,横过身子想走,但横过身后却又转头瞄着赵军和青龙。 「还不走?」赵军把放下的枪举起,此时他突然想到,不久前碰见马玲的时候,马玲说要给自己织一个脖套。 所以,赵军就想一枪给这狐狸崩了,然后把皮一扒,搁狐狸嘴里镶个夹子,直接就是一条狐狸围脖。这样一来,马玲送自己脖套,自己送马玲围脖,这多甜蜜、多美好! 想到此处,赵军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让马玲买黄毛线织脖套就好了。这狐狸也是黄的,正好可以凑一对情侣款。 见赵军举枪,黄狐狸却也不怕,不但不怕,它还重新坐下了。不但重新坐下了,它还把脑袋往右边一歪。 和黄狐狸不一样的是,青龙看见赵军举枪,迈步就向黄狐狸跑去。它这一动,可是把赵军和黄狐狸都吓了一跳。 赵军怕的是,青龙上前跟黄狐狸撕吧起来,自己再开枪的话,容易把青龙给打着。 而黄狐狸害怕,却是感受到了青龙对它的威胁。只见黄狐狸起身,往旁挪动两步,却仍横着身子看着赵军。 此时的黄狐狸,可以说是给赵军一个开枪的好机会。 虽说16号猎枪射程一般,但三十米左右的距离,赵军自信一枪过去,立马就叫那黄狐狸变成围脖。所以,赵军出声叫住青龙,然后把枪口对准了狐狸肩胛骨往后一点的地方。 可就在这时,黄狐狸尾巴朝向那边的草丛猛地一动,一个狐狸脑袋从中探了出来。 狐狸围脖变俩了! 光看脑袋,这只黄狐狸,比刚才那只要小一圈。 它俩应该是一公一母,先前那个是公的,这个是母的。 狐狸这种动物很有意思,一般来说公狐狸和母狐狸从搞对象开始就在一起。从备孕到怀孕,再到生产,两只狐狸都在一起腻歪着。 这还不算完,等母狐狸生完小狐狸,公狐狸还会伺候月子。 关键母狐狸坐月子还不止一个月,得将近俩月。在这期间,母狐狸不出去捕猎,就一门心思地奶孩子。它日常所吃的食物,全由公狐狸供给。 明明不是群居动物却能做到这一点,可以说公狐狸在动物界的雄性里,那都是相当有责任心了。一般情况下,狐狸是冬天交配,开春生产。 但东北天寒地冻,这时候的三月份,夜间最冷还得降到零下十多呢。 这种气候, 刚出生的小狐狸难以存活。为了适应自然环境,东北的狐狸生产的月份,就比别的地方晚两到三个月。 所以现在看来,这俩狐狸搁一起,明显是公狐狸伺候月子、母狐狸奶孩子呢。那母狐狸探头探脑地一看,看见青龙和赵军,它就忙把头收了回去。 而这时,赵军也放下了杀心。他知道那向来以狡猾著称的狐狸,为啥刚才会表现的那么傻了。那个黄狐狸是在保护自己的老婆、孩子! 想来那草丛后就是狐狸的洞穴,否则的话,公狐狸也不会寸步不让。这不禁让赵军动了恻隐之心,决定不要这条围脖了。 可就在这时,那片草丛又是一动,另一只黄狐狸自草丛中钻了出来,而它嘴里好像是叼着什么东西。赵军眼睛一眯,他看见那母狐狸嘴里叼着一只野鸡。 这是什么操作? 其实在永兴林区,狐狸并不常见。而且打大围的猎人,也轻易不打狐黄。 所以赵军对狐狸不是很了解,今天见到这两只狐狸还都挺能秀,连翻的操作搞得赵军有些发懵。眼看母狐狸迎面跑来,青龙把头往起一挺,迈步就迎了上去。 看到青龙动了,公狐狸发出一声尖叫,母狐狸也瞬间止住脚步,松口将野鸡吐在了地上。见母狐狸不再往前来,青龙也停住了,它直勾勾看着那只甩尾跑路的母狐狸。 母狐狸又钻进草丛不见了,只留下公狐狸在外把守。「青龙!」赵军提枪往前走,边走边叫青龙。 青龙闻声,寻思转身向赵军靠近,看到这一幕,那只寸步不让的黄狐狸猛地将身一转,没入草丛不见了踪影。 赵军带着青龙往前走,走到那只野鸡前,他弯腰把野鸡捡起。这是只母野鸡,没有绚丽的羽毛,也没有长尾巴,主要是肉少。 这只野鸡,应该是母狐狸的月子餐。 但赵军没客气,拿若野鸡、带若青龙绕路而行。 反正赵军掏过松鼠过冬粮,还抢过黄喉貂猎的狍子,这拿狐狸一只野鸡又算得了什么?不,赵军感觉自己不是白拿,这野鸡是自己用两条狐狸围脖换的。 赵军捡起之前丢在地上的公野鸡,一公一母还凑上一对了。 赵军他们离开不久后,那黄狐狸又从草丛里窜出来。家里的口粮被媳妇拿去买命了,它还得继续出去捕猎。 赵军带着青龙进山,沿山脊而上。这外围的山都不大,山岗子也短,赵军翻山过岗,再下到沟塘子底下,也不过三里多地。 在这沟塘子里,赵军找到了自己的目标,那是一种叫鸡树条子的植物。据说这鸡树条子的树枝、树叶都能入药,可赵军此来一不是为树枝,二不是为树叶。 他是为了鸡树条子打的籽而来! 深秋时节,鸡树条已打籽,有些甚至落在了地上。赵军很耐心地把它们收在一起,使日历纸包上。眼下正是丰收时节,山间鸟兽经常到农田里划拉吃的。可等大雪一降,天地白茫茫一片,没了食物的沙半鸡就爱吃这鸡树条子籽了。 可那时候,不少鸡树条子籽在掉落在地后都被大雪盖住了,沙半鸡能吃到的时候很少。 所以赵军都想好了,等到三九天前后,沙半鸡们已经把它们能看到的鸡树条子籽都划拉干净了。 到那时,赵军就去找一棵鸡树条子,然后把籽撒在底下,然后下一种特殊的套子,以此来套沙半鸡。对于沙半鸡这种鸟,有些人管他们叫俊半斤,意思是说这鸟遇到危险的时候不知道跑,或者直接往雪里钻。 但如果想下套套沙半鸡的话,使鸡树条子籽做饵,就必须把陷阱布置在鸡树条子下。否则的话,沙半鸡会起疑心,再饿也不会上当。 记着去年下雪的时候赵军和李宝玉使抄 网抓过沙半鸡。但今年,赵军打算套几只活的沙半鸡。当然了,这东西和野鸡、麻雀一样,抓住也养不活。除非是从小养,否则根本养不活。 但问题是这玩意不值钱,赵军也没心思养它。赵军准备拿活的沙半鸡去钓猞猁! 没错,之前赵军跟李宝玉、张援民,乃至李如海都说过,他今年冬天主要奔着猞猁使劲。毕竟那一张猞猁皮,都赶上俩半斤的熊胆贵了。 但要打猞猁,用狗围不成,因为狗少打不过猞猁,狗多就把猞猁给扯了。所以,没别的办法,还是得拿东西钓。 赵军家倒是有羊,但赵军不想拿羊冒险。 毕竟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那一只羊,小溜一百块钱呢,而这沙半鸡才几毛钱。 再者说,赵军知道自己如果在山里折了羊,回到家王美兰倒不能说什么,但赵有财肯定有一百句三七疙瘩话等着他呢。 于是,赵军决定套沙半鸡,然后拿沙半鸡叼猞猁。 就这样,赵军在这一片收集三小包鸡树条子籽。然后眼看天越来越阴,赵军就急忙拿好东西,带着青龙往回走。 赵军一路紧赶慢赶回到永安屯,进了屯子以后,赵军也没着急去张援民家还枪,而是就近回了自己家。 赵军到家进屋一看,金小梅回来了,正在屋里跟王美兰唠嗑呢。 「婶儿。」赵军忙和金小梅打招呼,道:「啥时候回来的?冷没冷啊?」 东北这时候也不暖和了,林区人都得穿薄棉袄了,这一刮风、一下午就冷了。 「刚回来不大一会儿。」金小梅笑着答了一句,然后拍了拍身旁王美兰的手,道:「我都没回家,先来看看我嫂子。」 王美兰闻言一笑,拉着金小梅的手,道:「小梅啊,你才走几天呐,就给我闪够呛。」 看着这姐俩要唠家常,赵军忙上前一步,对金小梅说:「婶儿啊,我有个事,就······对不起你了。」金小梅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她皱着眉头,却笑着回手在赵军胳膊一拍,道:「唉呀,你这孩子,跟你婶儿还说这个?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 赵军一听就知道,老娘已经把李如海买鞋、买帽的事跟金小梅说了,而金小梅也没怪自己。 果然,金小梅看着赵军,说道:「李如海这小子,我和你叔,我俩早就想揍他了。就没倒出工夫懒得打他,这回他嘚瑟大劲儿了,你等着他下班的,看我咋揍他。」 赵军一听,也不知道该说啥了。而此时,王美兰忙转移话题,问赵军说:「儿子,刚才我搁窗户看你进院······你手里头还拎啥了?」 「啊!」赵军忙去外屋地,把自己扔在灶台旁的两只野鸡提起。拎进屋里笑道:「打俩野鸡,让我拿回来了。」 「哎呀!」王美兰见状,一下子就从炕上下来,几步来在赵军面前,把两只野鸡都接过来,然后回头笑着和金小梅说:「小梅呀,晚上你们还搁这儿吃哈,咱小鸡炖蘑菇。」 「不得了,嫂子。」金小梅忙拒绝道:「我回去看看把屋子收拾了,这几天没搁家,那爷仨不知道咋祸害呢。」 「你收拾你的。」王美兰道:「一下午还收拾不完么?收拾完了晚上过来吃。」「行!」既然王美兰都这么说了,金小梅也就不客气了。 而此时王美兰突然想起一事,她把野鸡交给赵军,然后过到大立柜前,拽开那抽屉从中拿出一盒万紫千红来。 当王美兰把万紫千红膏递到金小梅面前时,金小梅却是接过去了,但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下,才问王美兰说:「嫂子,这是啥呀?」 「说是润肤的。」王美兰抬手一指,道:「比蛤蜊油好使。」 「 真的?」金小梅听王美兰这么说,顿时眉开眼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是女的。不管长成啥样也都是如此。 金小梅拧开盒盖,把下边的盒拿在鼻子前闻了闻。「嗯!」金小梅眼前一亮道:「是比蛤蟆油香。」 金小梅说完,就把润肤膏盖子盖好,然后塞进兜里。 然后,金小梅抬手往外一比划跟王美兰说:「嫂子,我先回去,看看那家成啥样了。」 听金小梅要走,赵军、王美兰也没和她客气,谁也没送她。毕竟金小梅一天得到赵军家来几次,跟自己人一样,还送啥呀? 「唉。」金小梅走后,王美兰轻轻摇头,道:「如海这回是肯定得挨揍了。」 第六百七十八章.轮到金小梅立功了 李如海挨揍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谁来了也救不了他。 赵军也不管了,但他随即看到了放在墙边的一个面袋子和一个土篮子。那面袋子装的啥,赵军不知道。但那土篮子里,可是满满的一篮子鸡蛋。「妈!」赵军问王美兰,道:「这谁给咱家送的?」 「唉呀妈呀!」王美兰一拍巴掌,直接就往外跑,到屋外就喊那刚上墙头的金小梅,道:「小梅呀,快回来!」 金小梅一怔,骑在墙头问道:「嫂子,咋的了?」 王美兰冲金小梅招手道:「你拿回来那东西,都扔这儿啦!」 「唉呀!」金小梅叹了口气,苦笑道:「我让李如海那小犊子气的,脑瓜子都不好使了。」说完,金小梅又下墙回来,跟着王美兰再次进到赵军家。 金小梅一进屋,就对王美兰说:「嫂子,把你家装鸡蛋那坛子拿来,给你留下一半。」 「可不要!」王美兰把手一摆,道:「你快拿回去给孩子吃吧,我家那鸡天天都能捡着蛋呢。」 过完年,赵军和李宝玉去永兴参加春猎,拿回四只鸡。赵家留了一公一母,这两只鸡连下蛋带抱窝,虽然相继遭了黑虎毒口,但却给赵军家留下了一窝鸡雏。 这窝鸡雏长大成鸡以后,公鸡天天打鸣或是挨宰,母鸡都留着下蛋。这些母鸡也争气,虽说不能天天连蛋,但每只鸡平均两天能下一个蛋。所以赵军家不缺鸡蛋,就算王美兰天天吃獾子油煎鸡蛋也没问题。 听王美兰说不要鸡蛋,了解她家情况的金小梅也没强给,只是对王美兰说:「嫂子,那你去拿个面袋子,我给你倒点高粱米,今年新下来的。」 「这个行!」王美兰闻言一笑,忙去外屋地取回个面口袋。 高粱米属于粗粮,在这年头不值钱,但王美兰常吃白面、大米,有这新的高梁米,感觉尝个新鲜也挺好。 等王美兰拿着袋子回来,使双手撑着袋子口,金小梅抱起装米的袋子,把里面的高粱米往出倒。就听哗哗声响,王美兰一看金小梅倒有一半了,忙道:「行了,弟妹,差不多行啦!」 「吃吧。」金小梅又倒了一些才停手,这时她的那个袋子里还剩下一少半,却是把一大半都倒给了王美兰。 「你看。」王美兰还道:「都给我了!」 「留着吃呗。」金小梅淡淡一笑,一边挎着篮子,一边拎着面袋子就要走。这时,王美兰叫住金小梅说:「中午你也别做饭了跟小巧你俩过来吃呗。」「不得了!」金小梅手都占着,当即一扬头,道:「搁家吃一口得了。」「过来吧。」王美兰还劝道:「都现成的饭,整一口咱就吃了。」 「晚上的。」金小梅笑着说:「晚上我们再过来。」 听金小梅如此说,王美兰也就没再劝,而是从外屋地的大盆里拿出一块熊腿上的瘦肉,追出去隔墙递给了金小梅。 然后,王美兰回家烧锅热水,让赵军把那两只野鸡秃噜了。 这得亏是秋天,一公一母两只野鸡抓膘还胖了不少。可即便如此,两只野鸡褪完了毛,加在一起也不过三斤刚出头。 赵军薅鸡毛的时候,王美兰在灶台前忙活午饭,今天有雨夹雪,虽然现在还没下下来,但天一直阴着。 这种天气,王美兰就使葱花炸锅,煮了一锅热汤面。 面条是王美兰和面自己手擀的,也没加菜什么的,只在在出锅的时候剁了些香菜,淋了几滴香油。在做饭的时候,王美兰一直算计着小丫头们放学的时间。 这边面条刚煮好,四个小丫头就背着自制的小书包进了院子。今天天气不好,学校干脆就上一头午课,下午干脆给学生们放了假。 丫头们一进院, 王美兰就迎了出来,她准备留小铃铛在家吃饭。这孩子每天来接赵虹她们,放学还给送到家门,可是给王美兰省老些事了。 一看见王美兰,李小巧就问她自己妈回来没有,在得到王美兰的肯定后,李小巧乐颠地就往家跑。而此时的金小梅,已经归置完屋子了,正在试李如海买的那双皮鞋呢。 才十四岁的李如海,还没太长开,个子跟正常的同龄人相差无几,脚穿37码、38码都行。 而金小梅正好穿37号的鞋,所以昨天暴露的时候,李如海口称旱獭帽子是给李大勇的,而这双皮鞋是买给金小梅的。 金小梅把鞋往脚上一蹬,再往地上一踩,顿时眼前一亮。这鞋穿着还真挺舒服! 这年头花五块钱买的皮鞋,那一定是纯牛皮的,从鞋面到鞋底都软软乎乎。 金小梅往炕沿边一坐,双脚往起一抬,看着皮鞋的平头,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 不管这鞋码多合适,但男款和女款是不一样的,金小梅心想这小犊子有这钱给我买双女式的多好!就在这时,李小巧冲了进来,扑在金小梅怀里,娘俩一阵亲昵。 然后,金小梅穿着皮鞋就往外屋地,去给她宝贝闺女做饭。 而赵军家此时都已经吃上了,这第一碗面条,被赵军盛给了小铃铛。 这闺女本来是要回家的,但王美兰说啥都不让这孩子走,愣是把她拽进屋里,让她留下来吃面条。一碗热汤面,在十几、二十年后可能不算啥好东西。但在这年头,可是了不得了。 清汤白面,上飘油花,少点缀几叶香菜,这面条卖相当真不错。 而大土豪王美兰今天中午竟然没做菜,只在炕桌中间放了一盘咸菜、一瓶老醋。 但就这一口,吃得一帮孩子胃口大开,先吃面再喝汤,一个个脑门上微微见汗,小脸红扑扑的。而在隔壁李家,看着桌子上的熊肉片炒白菜和摊鸡蛋,李小巧竟然不吃鸡蛋、不吃肉,专挑白菜夹。「闺女,你吃肉啊!」金小梅把筷子伸进盘子里,夹起一块炒熊肉,将其摞在另一块肉上面,然后把两块肉一起夹起递向李小巧。 可让金小梅没想到的是,李小巧竟然抱起饭碗往旁一躲。 「闺女?」金小梅筷子停在半空,有些不解地问道:「咋的了?」李小巧皱眉,道:「妈,我不想吃肉,我都吃够了。」 金小梅:「......" 此时的金小梅不禁想起了自己那几个外甥,那些孩子见肉就跟狼一样。再看看自己闺女,金小梅默默地把肉夹进了自己碗里。 然后,金小梅仍不死心,又把那装摊鸡蛋的盘子往李小巧身前一推,道:「闺女,吃口鸡蛋呢?」 李小巧看了看金小梅,寻思给自己妈一个面子吧,于是伸筷子挑了一丁点送进嘴里,然后一吧嗒嘴,说:「没我大娘煎的鸡蛋好吃。」 金小梅一听就乐了,往自己嘴里扒拉一口饭,然后问李小巧说:「你大娘这几天都给你做啥好吃的了?」 李小巧想起啥说啥,把昨晚的饭菜一念叨,金小梅恍然大悟,笑道:「我说的么,你大娘搁咱家碗架子里给我留一小盆儿黑瞎子油呢。」 李小巧可不管什么油不油的,只道:「前天晚上我大爷做的饭,他还杀鸡了呢。」「嗯······」金小梅笑道:「这就给你吃馋了?」 李小巧咧嘴一笑,忽然想起一事,对金小梅说:「前天中午是铃铛领我们做的饭。」 「啥?」李小巧此话一出,金小梅脸上的笑容瞬间一扫而空,并皱起了眉头,追问道:「闺女,你说啥?」 小孩子有些时候,会想在大人面前表现一下。李小巧抬头看着金小梅,说:「妈,就你走的那 天中午,是我们和铃铛一起做的饭。」 金小梅皱着眉头,半响没说话,小孩子的表达有时候不准确,金小梅试着跟李小巧确认道:「是铃铛她妈给你们做的饭?」 「不是!」李小巧郑重地摇头,道:「那天铃铛她爸、她妈也没搁家。」 「不对啊!」金小梅想了一想,才想起来自己走的那天,王美兰和赵军要下山去卖皮子,这是早就说好的事。刚才在赵军家赵军没回来的时候,王美兰还把属于李家的那份钱给金小梅了呢。 金小梅记得清清楚楚,那天应该是赵有财留在家里给小丫头们做饭才对呀! 「闺女!」金小梅伸手,从李小巧手里把孩子的筷子给下了,然后略带严肃地问道:「前天中午你大爷没搁家呀?」 「没有。」李小巧再次摇头。 然后,李小巧又补充道:「铃铛领我们回来,我大爷家就没人,完了铃铛给我们做饭,我还帮着拿筷子了呢。」 这小姑娘上面有两个哥哥,就算条件不好的时候,她也有人宠着,在家里从来没干过啥。那天赵有财把做好的饭菜搁在帘屉上,帘屉下面是水,灶坑里还有碳火,一直温热着饭菜。 这几个小丫头回来一看家里没人,赵虹、赵娜和李小巧就急的屋里屋外乱窜,唯有小铃铛一掀锅盖看见饭菜了,就叫她们仨吃饭。 于是,李小巧就把做饭的事归在了小铃铛身上。 金小梅眨了眨眼睛,把筷子还给了李小巧,她一边看着李小巧夹白菜往嘴里送,一边在心里想着事情。 此时的金小梅已然断定,那天地赵有财,肯定是趁着赵军母子不在家,他自己出去打围了。「唉!」金小梅轻叹一声,心想:「这赵大哥咋越来越没正事儿呢?」 前两次王美兰不搁家时,赵有财也偷摸出去打围,但那时候,起码李大勇在家。虽然李大勇不会做饭,但起码家里有个大人呐。 这回家里一个大人没有,给四个小丫头扔家,还让孩子自己做饭。 在金小梅看来,这也就是小铃铛大了,能给赵虹她们掂对一口饭,要不然自己闺女她们都得挨饿。此刻的金小梅不光心疼自己闺女,也在想赵有财没有正事。 「闺女!」突然,金小梅叫住了嚼白菜的李小巧,然后问道:「你们自己做的饭,你大娘知道么?」李小巧叼着白菜摇了摇头,等把白菜咽下,才说:「我大娘那天回来的晚,到家我们就吃饭了,那天也老多好吃的了。我大娘还买的火腿肠,比午餐肉都好吃。」 「火腿肠?」金小梅一怔,心想这是什么东西,自己听都没听说过。 此时的金小梅,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王美兰。要跟王美兰说吧,那两口子肯定得吵ho)吵。要不跟王美兰说吧,金小梅还感觉赵有财挺过分的。 「唉!」金小梅又叹了口气,随即摇了摇头,拿起筷子来继续吃饭。她已经决定了,把这件事藏在肚子里,谁也不跟谁说了。 金小梅吃了几口高粱米饭,就觉得心里不太舒服,寻思跟闺女唠两句嗑好分散一下注意力,于是便问李小巧道:「闺女,这几天搁你大娘家睡得咋样啊?」 「挺好的。」李小巧一点头,同时想起了什么,笑道:「我大娘天天抱着我睡,都不抱小娜了。」 这人与人相处,是得用心的。像在这样的情况下,王美兰宁可委屈自己闺女,也不会让李小巧委屈半分。 其实,不光王美兰如此当初的李大勇也是这样。虽说他蒸那不加水的鸡蛋糕很难吃,但他也给赵虹、赵娜多分,而少给了自己闺女一勺。 在此时李小巧的这一句话,给了金小梅很大的触动。 她想道:「大勇总说他大哥对他好,宝玉总说他哥哥对他好,那我嫂子对我也不差啊!」 刚想到这里,金小梅心里更加纠结了,她转头看向了窗外,心里却是有些挣扎。但她还是想到,不能挑拨人家两口子打仗啊,有些事该帮着藏还是得藏! 一想到这个,金小梅还是决定帮着赵有财把事情瞒下来。 可当金小梅收回目光,准备继续吃饭的时候,她眼睛忽然扫到了放在一旁的万紫千红润肤膏。这也是她嫂子给的! 「我不能瞒着我嫂子!」金小梅把手中筷子往桌上一撂,对李小巧说:「闺女,你吃着哈,妈出去一趟。」 说完,金小梅搬腿下地,蹬上鞋快步出了自家,直接到两家隔墙前,熟练地翻墙而过。 赵军家的狗看见金小梅从那院过来,还有几个冲她摇尾巴的呢,就连新来的花龙都知道这娘们儿是自己人。 金小梅几步来在门前,拽门进屋喊道:「嫂子!」 第六百七十九章.小铃铛和张援民 金小梅进门的时候,赵军、王美兰正带着三个小丫头吃面条呢。金小梅突然来了,看得王美兰一愣,心想她不是说不来吃饭么? 可即便如此,王美兰还是和金小梅打招呼说:「小梅呀,快来吃一口。」「不吃了,嫂子。」金小梅站在外屋地没往里去。 因为此时东屋里,王美兰正带着一帮孩子搁那儿吃饭呢,金小梅要告状咋也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说呀。「嫂子。」金小梅唤王美兰道:「你出来呗,咱姐俩说两句话。」 「啊?哎!」王美兰一听就知道金小梅是有事,要不然也不会如此。 于是王美兰当即撂下筷子,给赵军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照顾两个妹妹。而等王美兰下炕时,还特意跟小铃铛说:「铃铛多吃点哈。」 说完,王美兰快步来在外屋地,拉若金小梅就往西屋里走。 这姐俩进了西屋,在后的金小梅随手把门关上,然后和王美兰坐在炕沿边,把自己从李小巧口中探听来的事,一五一十的都说给了王美兰。 「不能!」王美兰乍一听还不相信呢,把手一摆笑着跟金小梅说:「你大哥不能······」突然,王美兰想起了赵有财前天晚上和昨天早晨的殷勤劲儿,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此时的王美兰,眨巴两下眼睛,看着金小梅道:「不能·····吧?」 这时候的金小梅就不能再说啥了,她起身跟王美兰说:「嫂子,我回去了哈。」 说着,金小梅就往外走,而王美兰把她送到门口,金小梅推开门,出屋的时候转身对王美兰说:「嫂子快回去吧,趁热乎赶紧吃饭。」 王美兰气都气饱了,还哪能吃得进去饭呐,她一个人站在灶台前,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王美兰的内心也不晴朗。 此时赵军家东屋里,捧着大碗的小铃铛把面条汤一饮而尽,然后小丫头把筷子一撂、给碗一推,再把自己的书包往身旁一拽,对赵军说道:「赵叔,我吃饱了,我得回去了,要不一会儿该下雨了。」 赵军闻言,忙问:「铃铛,得吃饱了哈!」「饱了。」小铃铛笑道:「我吃一碗半呢。」 「行。」赵军也笑着说:「那叔不送你了,你自己慢点。」 「嗯呐。」小姑娘应了一声,从炕上下来,规规矩矩地穿上鞋,挎上书包后,还拿起自己靠在柜子上的大黑伞,来在赵军身旁问道:「赵叔,我那个包伞的布呢?」 「布?啊!」赵军一下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忙搬腿下炕带着小铃铛往西屋去。小铃铛说的布,就是张援民拿来给她包伞,让小铃sy女侠的那块黑布。 早晨赵军把这布下了以后,就将其团成团,塞在了自己那屋立柜和墙的缝隙里,这布团往边上一塞,正好卡在那里。 赵军把布拽出来,递给小铃铛的同时,还问道:「还得(di)给伞包上么?」 一提这事,小姑娘眉毛都往中间聚,她小声道:「不用包了,这布······我爸还得留着······包他那个缚猪钩呢。」 「什么玩意?」赵军闻言一怔,瞬间瞪大了眼睛,看若小铃铛急问道:「铃铛,你说啥?」 小姑娘小脸微红,小声给赵军解释说:「就是我爸为了跟你上山抓野猪,特意上铁匠炉打的那个钩子。」 「啊!」赵军点了下头,这事他知道,那天他和张援民去打围狗帮摁住一头炮卵子,张援民赤手空拳掰猪腿,让野猪一蹄子蹬个四仰八叉。 然后张援民就说,要去打造一件兵器。 不过,赵军记着张援民叨咕过,那钩子好像是叫什么夺命钩来着。 这时,就听小铃铛继续说道:「我爸跟我李大叔手里借的小人书,是那个《封神演义》 ,他看里头有个法宝叫缚龙锁,他就给那个改名叫缚猪钩了。」 小铃铛口中的李大叔就是李宝玉,之前去岭南,金小梅给自家爷儿几个买了一套《封神演义》。李家人看完了,这套书就让张援民给借走了。 「缚猪钩·····」赵军念叨一声,转头问小铃铛道:「哪个缚啊?」 小铃铛也说不清楚是哪个缚,便把大黑伞往身边一立,让伞把靠在自己身上。然后,她使右手在左手手心上写字。 赵军一看就明白了,也寻思缚猪钩就缚猪钩吧,总比叫夺命钩好听。 「铃铛啊。」此时赵军有些感慨地对小铃铛说:「我大哥看书,那是真不白看啊。」小铃铛闻言,小脸顿时一挎,道:「早知道他这样,我都不带找同学给他借的。」张援民最早的看书瘾,还真是小铃铛给培养的。 「呵呵呵·····」赵军一听,忍不住直笑。 而小铃铛在旁噘嘴道:「我爸还说要给我改名呢,非说张玲玲不好听。」 「啥?」听小铃铛此言,却是把赵军吓了一跳,这张援民看个小人书学点东西,全用在家里了,真是一点没糟践。 小铃铛委屈巴巴地说:「他说要给我改叫张云霄。」 赵军活两辈子也没看过《封神演义》,那里头的人物,他顶多知道一个哪吒。至于杨戬,你要说二郎神,他才能知道。 可即便不知道云霄是谁,此时听小玲这话,赵军也忍不住笑道:「我看他是找削了。」 「嗯呐!」小铃铛配合地点了点头,张援民没有兄弟姐妹,小铃铛就把赵军当自己亲叔叔看,有啥事不跟别人说,但她会跟赵军说。 此时,小铃铛气鼓鼓地说:「他要再寻思给我改名,我就让我妈削他。」 「我看行。」赵军笑着把那大张黑布抖开,左右一折、上下再一折,然后再左右一折,就成了长方形的布块。 赵军将其塞在小铃铛书包里,笑着说道:「快给你爸拿回去吧,我们后天上山,还得用他那缚猪钩呢。」 小铃铛闻言,突然想起一事,瞪大了眼睛对赵军说:「赵叔,我爸说他打的那个钩子可好使了,我赵爷都夸他了。」 「嗯?」赵军一怔,心里也明白是咋回事了,但他只伸手摸了摸铃铛的小脑瓜,就没再说什么了。这时,外面的天乌云密布,天色越来越黑,屋里也不见亮堂了。 小铃铛见状,忙对赵军说:「赵叔,我得赶紧走了。」 「走吧。」这时候赵军也不留小姑娘了,和小铃铛一起从西屋出来。俩人一出来,就见王美兰还在外屋地望天呢。 「赵奶。」小铃铛乖巧地跟王美兰摆手,道:「我回家了。」「哎。」王美兰笑着应道:「铃铛慢点哈。」 小铃铛又冲赵军一摆手,然后出门快步往院外跑去。 「妈。」见小铃铛走了,赵军跟王美兰说:「赶紧吃饭吧,一会儿面条子坨了。」可王美兰却道:「儿子你先吃,我出去一趟。」 「啊?」赵军听了不禁有些着急,忙喊王美兰说:「妈,天都阴这样了,你干啥去?」「你吃你的,你不用管我了。」王美兰丢下这么一句话,出门就往外跑。 赵军眨了眨眼睛,心想老娘没准是去茅房了,便不再担心,回去继续去吃面。王美兰从家出来,快跑追上前头疾走的张玲玲,喊道:「铃铛!铃铛!」 小铃铛闻声,回头见是王美兰,忙向她迎来并问道:「赵奶,咋的啦?」 「铃铛。」王美兰来在小铃铛面前,开门见山地问道:「前天中午是你给小虹、小娜做的饭么?」 「前天······」小铃铛回忆了一下,前天不就是自己那 没正事的爹,不顾自己劝阻硬要上山打猎的那天么。 于是,小铃铛摇头说:「不是我做的,是我赵爷做的。」 「不对吧······」王美兰又问道:「那你李奶咋听小巧跟她说,是你做的饭呢?」 「不是。」小铃铛笑道:「我赵爷炒的菜、烟的馒头都坐屉上了,我就给端上桌了。」「你端上桌的?」王美兰皱眉,再问:「那你赵爷呢?」 「那不知道。」小铃铛摇头,道:「好像是有啥事,再不就是让谁找去了吧?」 「啊······」这回王美兰明白了,该问的都问清楚了,她忙跟小铃铛说:「好孩子,快回家吧。」「嗯呐,赵奶再见。」小铃铛冲王美兰一摆手,继续快步赶路。 眼瞅着快到家时小铃铛看到了杨玉凤。 这当妈的一瞅天都阴成这样了,自己闺女还没回来,连忙出来找她。 其实杨玉凤也知道,小铃铛肯定在赵军家吃饭呢。这要在以前,随便在别人家吃饭,肯定是不行。但现在两家人都处成这样了,也就不差这两顿饭了。 眼看小铃铛向自己跑来,杨玉凤站在原地,笑道:「这咋才回来呢?」 杨玉凤不过是随口一问,但通过跟王美兰的对话,小铃铛想起了那天张援民甩开自己的手,不顾自己劝阻决然而去的画面,再想想亲爹竟然要给自己改名,关键是还改的那么难听。 于是,小铃铛当即冲杨玉凤道:「我都走半道上了,我赵奶追出来,问我点儿事。」不愧是全年级第一,小姑娘这番回答相当到位了。 杨玉凤闻言一怔,忙问道:「你赵奶问你啥呀?」 小铃铛跟杨玉凤一边往家走,一边道:「我赵奶问我,前天是不是我给小虹她们热的饭。说到此处,小铃铛还补充一句,道:「我说是那天我赵爷不有啥事没在家。」 「啊?」杨玉凤听到这里,并没有深究赵有财不在家的事。但她皱着眉头想了想,再问小铃铛说:「那你搁你赵叔家吃的?就你们四个孩子呀?你爸没找你?」 「没有。」小铃铛摇头,说:「我爸那天打围去了!」 「啥?」杨玉凤一下子就急了,眼瞅着到了家门口,她急把小铃铛拽进屋里。 到里屋,杨玉凤把自己闺女抱起,使小铃铛坐在炕沿边,然后她往旁边一坐,就问道:「闺女,你刚才说你爸没搁家,他干啥去啦?」 以前张援民和杨玉凤都管小铃铛叫大儿子,这是没有儿子的人家,为了图过个嘴瘾。 但自从家里条件好了,两口子就商量再生个儿子。小铃铛虽然乖,但毕竟是个闺女,以后闺女嫁人了,没有个儿子,那老两口日子难过着呢。 所以,最近他们不管小铃铛叫大儿子,改口叫闺女了。「我爸打围去了。」小铃铛说这话的时候,一点都没卡壳。 「哼······」杨玉凤一听,使鼻子长出一口气,眼神都变得犀利了几分。「啪!」 杨玉凤突然转手在炕桌上一拍,大声道:「你说说你爸,我就出去一天,他都不能给你做顿饭。」 杨玉凤如此说,但说完、发泄完也就没那么生气了,张援民这事办的是不靠谱,但起码给闺女找了吃饭的地方。 可这时,小铃铛又道:「妈,当时我爸背着枪,上学校找我去了,跟我说中午让我上我赵叔家吃饭。我怕他去打黑瞎子,我不让他去,我抓着他手,他也不听。」 「啥?」杨玉凤闻言,心里火瞬间又起来了,忙问道:「你爸那天去打黑瞎子了?」 「那谁知道了?」小铃铛说:「我问他,他说不是。妈,他哪回也不跟咱们说实话呀!」杨玉凤闻言,半响只说出一句话,道 :「你等他回来的!」 ...... 「你等他回来的!」同样的话,却是出自王美兰的口。 此时在西屋里,赵军一边撸着小猞猁,一边劝王美兰道:「妈呀,可别生气了哈!」 「能不生气么?」王美兰在气头上,每一句话都带着气,大声道:「那天得亏有铃铛了,这要没铃铛,你妹妹连饭都吃不上!」 听王美兰如此说,赵军也不说话了。赵虹和小铃铛只差三岁,但远没有小铃铛立事。 其实在农村,闺女很小就得帮着家里干活。但王美兰和一般当妈的不一样,她总说自己闺女以后要嫁人了,就没法在自己身边了,所以自己得趁着闺女没出嫁的时候,多多的爱护。 所以,赵虹跟李小巧一样,在家根本没干过活。 那天赵虹回来一看谁都没在家,就急得她屋里屋外可哪儿乱窜,却是不知道给自己找吃的。真得亏有小铃铛,要不然这孩子不定咋整呢。 王美兰越说越气,一拍炕桌,吓得小猞猁一哆嗦,直往赵军衣服里钻。 只听王美兰道:「我特么还给他买金镏子呢,晚上回来都给他下了!还有钱,以后一分钱不给他。」说到此处,王美兰转向赵军,说:「儿子,以后你也别给他钱。」 第六百八十章.大阴阳师王美兰 随着王美兰一声暴喝,外面下起了小雨,赵军连忙劝了几句,可王美兰仍不见消气,但却起身往对面屋去捡桌子了。 赵军摇了摇头,将小猞猁放在一边,拿过一旁桌上装麦乳精的罐子,准备给小猞猁冲一碗喝。 一看赵军拿过罐子,小猞猁立马有了反应,三两下蹿上赵军大腿,两只后爪踩在赵军裤子,两只前腿攀上桌子边缘,短短的小尾巴竟然还能摇摇。 赵军把它那小脑袋往回一推,趁着空当盛了一勺麦乳精搁在碗里,然后拿自己喝水的搪瓷缸往里倒了些凉开水,使小勺将麦乳精搅开,最后再倒少许热水。 热水一冲,麦乳精那股奶香味就传开了,对面屋里两个小丫头鼻子也好使,寻着味道便找过来了。 赵军也不差这两碗麦乳精,于是就让赵虹去拿碗。这两个小丫头刚吃了一大碗面条,又喝了一碗麦乳精熘缝儿,小肚子熘圆的坐在赵军的炕上,逗弄着小猞猁玩儿。 这小家伙虽然不是家畜,但相当能看出眉眼高低了,并且很是聪明。不管谁一叫它,迈着小腿就往那儿捣腾,看着特别招人稀罕。 随着下雨,外面气温越来越低,零星能看着空中飘有朵朵雪花,但雪花落地即化。 王美兰在外屋地使菜刀把野鸡剁了,又抓了两把蘑孤搁水泡上,今晚准备吃小野鸡炖蘑孤。 可突然之间,王美兰想起了前天晚上,赵有财假模假样地做了一桌子好菜,其中还有一道小鸡炖蘑孤呢。 “就知道他没憋什么好屁!”王美兰心中发火,举起菜刀狠狠剁在了菜板上。 听见外头“铛”的一声,赵军无奈地眨了眨眼,自己那爹太不让人省心了,不过为了爹娘不吵架,赵军决定还是拉他一把。 于是,赵军从炕上下地,出门来在王美兰身旁,在她耳边低语两句。 听赵军说话时,王美兰起初眼睛瞬间瞪大,听到后面眼睛竟然眯成了一条缝了,嘴角也咧上去了。 …… 这雨夹雪一直下到晚上也没停,虽然不大,但稀稀拉拉地下个不停。 随着永安林场的下班铃声响起,工人们纷纷向林场大门外走去。 在林场上班的多是男人,一个个粗老爷们儿少有打伞、穿雨披的,全都顶着小雨往外走。 今天收发室前,少了李如海的身影,这孩子没出来送工友们下班,但却不是因为下雨,而是怕看到他爸李大勇。 这时,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四人从收发室门前走过,林祥顺还提一嘴,说今天咋没看见如海呢。 赵有财背着手,在雨中行走也气势十足,都说钱是男人的胆,今天一天就存了四百块钱,赵有财是越来越有胆量了。 上了通勤的小火车,赵有财坐在座位上,心里盘算着何时能把答应人家的两头野猪给办了。 这订钱都收了,就必须给人家办事啊! 通勤车在永安屯外靠站,众人挨排从车上下来。一路进到屯子里,半道上四人分开,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一起往家走。 当三人快到家的时候,两家院里的狗听见家里回来人了,纷纷叫嚷起来。 “哎!”李宝玉往自家方向一指,对李大勇说:“咱家没亮灯呢?我妈还没回来?” “你这孩子呀。”李宝玉话音刚落,赵有财接话道:“这还用问么?搁我家呢呗。” 说话间,三人进到赵家院子里,赵有财先奔二黑而去。这些狗里,他跟二黑的关系最好,这毕竟是他救回来的。 而李大勇、李宝玉却是想金小梅了,虽然才两天没见,但平日天天在一起的家人,冷不丁分开一天也想啊。 二人一进屋,就见王美兰和金小梅正在外屋地唠嗑,锅里还散发着肉香。 四人互相打了招呼,王美兰问李大勇道:“你大哥呢?他没回来呀?” 看赵有财没回来,王美兰得问问是不是场里有招待呀,要是有的话,大家就不等他吃饭了。 “搁外头呢。”李大勇笑道:“稀罕狗呢。” 这时,金小梅眼神悄悄飘向王美兰,暗中打量了一下,发现王美兰神色正常,没有半分不悦。 王美兰不但没生气,还招呼李大勇、李宝玉进屋。二人直接进了西屋,他们都是来看那小猞猁的。 “哥哥。”李宝玉看着那满炕乱跑的小家伙,对赵军说道:“这玩意挺欢实呀?” “嗯。”赵军点头,笑道:“好像用不上仨月就能吃肉了。” “对。”李大勇在旁边接话,道:“这个吃奶的时候短。” “哎?”听李大勇之言,李宝玉好奇地问道:“爸,你咋知道呢?” 李大勇往窗外一扬下巴,道:“你大爷跟我说的。” 此时的赵有财,稀罕完二黑,又是宠幸白龙,接着是大胖、三胖。 狗对主人最是忠心,记吃不记打说的就是它们。前天发生的事,不知道这些狗忘没忘,但好像都没跟赵有财计较。 唯有黑虎,这狗一看赵有财奔它来了,转身一头扎进窝里,说啥也不出来。 赵有财到窝前,招呼两声也不见黑虎出来,这便翻墙到隔壁,去慰问李家院里那四条狗。 而此时,赵军家里饭菜都已经上桌了。 今天菜不多,就一个小野鸡炖蘑孤,一个白菜炒木耳,一个熊肉炖萝卜,还有一个大葱炒鸡蛋。 菜虽少,但菜码大,野鸡炖蘑孤用盆装,满满一盆放在中间。 王美兰把蒸的米饭使盆端进来,将其放在炕沿边的同时,往窗户外看了一眼。但见屋外一片漆黑,便对赵军说:“出去看看你爸,这人干啥去了。” 赵军应了一声就往外走,王美兰招呼李大勇两口子道:“大勇、小梅,咱先吃,不等他。” “别的,嫂子。”对赵有财忠心耿耿的李大勇,忙道:“不着急,等我大哥一会儿。” “是啊。”金小梅笑道:“嫂子咱唠会磕,不着急吃饭。” 这年头孩子都有规矩,李大勇、金小梅如此说,赵虹、赵娜、李小巧谁也没动快子。小姑娘们如此,李宝玉就更不能了。 王美兰见状,知道赵有财不进屋的话,这一桌人都没法开饭,心中不禁恼怒,但想起赵军的话,还是强压下怒火。 此时赵军外屋地门口,推开房门往院子一瞅,却是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一看他爹丢了,赵军忙喊试探着喊了两声:“爸!爸?” “干哈?”忽然,一个声音从隔壁院子里响起,赵有财松开大黄,起身冲赵军道:“咋的了?” “啥咋的了,爸,你快回来吃饭吧。”赵军回道:“就等你啦!” 一听一旁人都上桌了,赵有财忙到墙前,翻墙过来快步走到家门口。 赵军往旁一闪,给赵有财让开路。赵有财大步进了家门,边走边把双手齐往身后送,两手互相拽另一边的袖口,直接把外面的薄棉袄脱下,随手就塞进了赵军怀里。 赵军:“……” 没办法,这是亲爹,赵军拿着棉袄进屋,冲王美兰一笑道:“回来了。” 说完,赵军转身把棉袄挂在了门后。 赵有财洗完手就进到东屋里,一看他进来,王美兰就问道:“干啥呢?就等你了!” 赵有财一笑道:“等我干啥?你们就吃呗。” “那不行啊。”王美兰笑着说:“你兄弟非得要等你。” “那你看。”赵有财经过李大勇时,双手在李大勇左右肩膀一扶,道:“我兄弟么,那还说啥了。” 两口子几句话,就把大家伙等赵有财吃饭的事给说开了。 这时,王美兰再招呼道:“这回吃饭吧。” 这一次,李大勇和金小梅没说话,三个小丫头纷纷拿起快子开始夹菜。 赵有财往炕沿边一坐,有李宝玉提着酒桶过来给他倒酒。而赵有财眯着眼睛,看了眼那盆里装的小野鸡炖蘑孤,当即就问王美兰道:“兰呐,谁给拿的野鸡呀?” “呵呵。”王美兰一笑,道:“谁能给你拿呀?儿子今天打的。” “哥哥!”还没等赵有财说话,李宝玉在旁边就问赵军:“这天,你还出去啦?” “早晨出去熘达一圈。”赵军说话间,夹了一块野鸡膀根,这是野鸡身上肉相对比较多的地方了。 金小梅给李小巧夹了块肉,转头笑道:“小军真行啊,早晨出去十点多钟就回来了,打俩野鸡。” 一听金小梅如此说,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都有些好奇,李大勇更是问赵军说:“小军呐,你这点子挺正啊,熘达一圈逗扯俩野鸡呢。” 赵军笑道:“打一个,人家送一个。” “谁送的呀?”王美兰一怔,对赵军说:“谁套着给你啦?不能啊,我瞅那野鸡肉都挺新鲜的。” 每年冬天,张利福在山里套着野鸡,都会给赵军家送来两对。 但套着的野鸡不放血,冬天去熘套子的时候,野鸡血都冻住了。 那样的野鸡,肉就更难吃了。 王美兰好歹料理了好多年山牲口,今天剁野鸡的时候,一看那鸡肉颜色,他就知道这野鸡是新鲜的。 赵军笑道:“狐大仙给送的。” 赵军也是开玩笑,但他此言一出,除了三个小丫头以外的几人无不惊讶万分。 然后,赵军把今天的事一讲,众人就像听故事一样听得津津有味。 可听完了以后,又都有些感慨。 金小梅笑道:“这狐狸是真行,我听大勇说,狗上山一撵那猪群,那些野猪什么爹妈儿女,啥都不管不顾了。” 金小梅是听说,而赵军、李宝玉他们是亲眼见过,所以说今天那黄狐狸的行为,当真让人心生感慨。 “可不咋的。”王美兰也接话道:“这一个哑巴牲口能做到这点,那真是不容易了,比咱有些人都强。” 王美兰之前的话都没毛病,可她最后加这么一句,就有些突兀了。 赵有财、李大勇听得一愣,而金小梅则偷偷地看了赵有财一眼。 “哎,大爷、爸。”这时,李宝玉忽然开口,问两个跑山的老前辈,道:“你们说狐狸那玩意,到底邪性不的?” 这年头在这山沟沟里,除了那些搞迷信专业的,其他人很少有知道狐黄白柳灰五路仙家的,但都知道狐黄有些说道。 “邪性啥呀。”李大勇满不在乎地道:“你看那些夹黄叶子的,那不也都好好的么?” “好啥呀!”李大勇话音刚落,王美兰就接话道:“魏铁他媳妇,都抽多少年了?再说了,我可没少听赵军他爷说呀,夹黄叶子那玩意不发家呀。” 】 “嫂子。”这时,金小梅在旁边插话,道:“我也听我赵大爷说过这话,但我还听宝玉他爷说过,打围的都不发家。” 金小梅此话一出,赵有财、李大勇全都一怔。这话不光是他们,就连赵军上辈子也听人说话。 其实也不止是他们,以前老辈人都讲,打围杀生来的钱财不长久。 尤其那些夹黄叶子的,一张黄叶子是不少钱,但家里媳妇、孩子多有生病的,到最后挣多少钱也攒不下。 “弟妹呀。”王美兰抬手在金小梅胳膊上一拍,笑道:“那这么说,那还是咱俩家有福气呀。” 金小梅一愣,就听王美兰继续道:“你看他们都不发家,咱发了。” “啊,哈哈。”金小梅闻言大笑,道:“可不咋的。” 说着,金小梅抬手一指赵军,道:“得亏小军了,还是小军行啊。” 说到此处,金小梅往王美兰这边一贴,小声说:“你说,我家大勇跟大哥他俩打那么些年围,不也没攒下啥么?” “呵!”王美兰冷笑一声,道:“咱姐俩是没攒下,,人家哥俩儿攒没攒下,咱知道么?” 王美兰这一句话,正准备搭话的赵有财和李大勇,瞬间双双低下了头,他们拿着快子想去碗里扒拉点东西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可喝酒的人,都是先吃菜后吃饭,俩人碗里啥都没有。 一时间,更尴尬了! 这边的赵军和李宝玉也低下头,但俩人却不是尴尬,而是为了掩饰住自己一扯一动的嘴角,生怕自己笑出声来。 第六百八十一章.有财懵了(盟主曦~嘻~影加更4/5) 三个小丫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个往嘴里扒拉着鸡汤泡饭。 这野鸡虽然瘦、虽然柴,但炖出来的鸡汤味可是不错。使这鸡汤往大米饭里一泡,汤汁都被米饭吸收了,唏哩呼噜往嘴里一扒拉,那叫一个香。 但这汤虽然香,但滋味也不重,因为这道菜的滋味,全都被蘑孤吸走了。 这时候,夹一个榛蘑放在鸡汤泡饭里,往嘴里一扒拉,大口一嚼,蘑孤里的滋味不但与鸡汤泡饭融在一起,而且那蘑孤的口感也好。 蘑孤挺艮啾啾,蘑孤伞肉头头。 三个小丫头不缺肉,今天就对这一口感兴趣,一个个抱着碗,一个劲儿地挑蘑孤吃。 “那个……”赵有财感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当即抬头对赵军道:“儿砸!” “啊……”赵军刚一抬头,就忍不住想笑,忙紧闭上嘴巴,使鼻子发音应道:“嗯。” 赵有财抬起快子指了下赵军,说:“你今天不打这俩狐狸就对了。” 说完,赵有财顺势把快子伸进盆里,夹了块野鸡脖子送回嘴边,先把鸡皮咬下来吞进嘴里。 而赵军却抿着嘴,重重点头应道:“嗯!” 赵有财把鸡脖子往碗里一扔,感觉不能让赵军说话了,便使胳膊肘一碰身旁的李大勇,道:“哎,大勇啊。” 李大勇连忙接话道:“大哥,你说。” “你记着老宋炮不的?”赵有财道:“就宋栓子他大爷!” 赵有财说的宋拴子,正是李如海的同行,永兴中学的门卫老宋头。这老头有个儿子叫宋铁民,是李大勇的徒弟,先前赵军去新愣场的时候,还跟这宋铁民打过交道来着。 “啊!”李大勇应道:“我记着呢,那老头咋的了?” 赵有财说:“我听宋栓子他爸说的,说那老宋炮以前专门打狐狸,好像有一天晚上啊,这老宋炮做梦,就梦着一个白胡子老头跟他说,告诉老宋炮他要再敢打狐狸,他就得挨收拾!” 自古以来,这种故事受众面很广,听赵有财讲到这里,别说赵军、李宝玉、王美兰他们了,就连三小丫头也都放下饭碗,安静地听着赵有财白话。 赵有财一看自己把场面控制住了,便继续往下讲道:“那老头倔吧呲的,能信这个么?他还接着打,有一天么他背枪出去,这一天鸡毛没打着,往家走的时候,就下上大雪了,先是米身子,后是棉花套哇!” 米身子,就说飘的雪花像大米粒一样大小。而棉花套,那就说是雪片跟棉絮一样。 这环境一渲染,这帮人听得更入迷了,赵有财接着说道:“就这时候,老宋炮瞅那道边一个狐狸迎着他过来了。这老宋炮一瞅,这围打的太熘了,他拿他那老洋炮‘乓铛’一下子,完了就听见嗷的一声人叫唤呐!” 说到此处,缺德的赵有财不往下讲了,端起酒杯递向了李大勇。 李大勇见状,忙拿起自己的酒杯和赵有财碰了一下,然后李大勇也不喝酒,追问赵有财道:“大哥,完了呢?” “完了呀?”赵有财神秘兮兮地扫视几人,问道:“你们猜咋的了?” 这样的人,最遭人恨了! “咋的了?”问话的竟然是小赵娜,小姑娘又好奇又有些害怕的问了一句。 赵有财环顾众人,说道:“一听见人动静,这老宋头眼么前儿也清亮了,他一瞅你说啊,那大雪地里躺个人呐!这可把老头吓坏了,寻思这不摊官司了么?可你说哈,他过去一看,这人是谁?” “是谁呀?”李大勇忙接话问道。 “是他儿子!”赵有财一拍桌子,道:“他就那么一个儿子,看外头下大雪,出来迎他爹来了,没想到啊……” “不是!”李宝玉万分不解地问:“大爷,他不打的狐狸么?咋还能给他儿子打了呢?” “你听我讲啊!”赵有财说:“这给老宋炮哭的,等给他儿子发送完了,这老宋炮晚上做梦,梦见的还是那个白胡子老头,梦里就指唤老宋炮,说他要再敢打狐狸,他那姑娘也得没!” “唉呀妈呀!”金小梅闻言惊呼一声,忙看向赵军道:“小军啊,得亏你今天没打那狐狸呀!” 这时,王美兰刚想说话,却听赵有财又道:“那老头子多倔呀?他早晨醒来,谁也没跟谁说,就寻思‘杂艹的,你们害我儿子,我以后专门打你们’,完了这回可倒好,他专门找狐狸打。 有一天吧,他早晨出去的,一天又鸡毛没打着,往回走的时候又下大雪呀,先是米身子,后是棉花套哇。” 说到此处,赵有财又神秘兮兮地问众人,道:“完了,你们猜咋的了?” 李大勇、李宝玉、金小梅、赵虹、赵娜、李小巧,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咋的了?” 赵有财抬手在空中虚晃两下,刚要开口就听王美兰插话道:“又看见个狐狸,“乓铛”打死一看又是人,是他闺女。” 好好的故事,王美兰这么一接话顿时意境全无,而李大勇有些意犹未尽地问赵有财说:“大哥,是这样么?” 此时的李大勇就搁心里寻思,这故事既然赵有财知道,那他肯定给王美兰讲过。你王美兰听过就听过呗,你别剧透啊。 可让李大勇没想到的是,赵有财惊讶地看向王美兰,问道:“兰呐,这事儿你也知道啊?” “我知道什么?”王美兰没好气地说:“宋拴子他爹外号宋大白话,他说话,你还能信呐?” 听王美兰此言,李大勇惊奇地转头又看向王美兰,问道:“假的呀?” “那你寻思啥呢?”王美兰道:“那老宋炮他儿子不学好,上山偷胡子种的烟葫芦,让胡子给打死的。” 众人闻言:“……” 王美兰又继续说道:“打死之后,给他挂那个红泥岗子底下了,老宋炮不敢去给他儿子收尸,上我家找的我爸么,我爸去跟人家说的。” 以前王美兰家有钱,但老王家不是鱼肉乡里的人,尤其是王老爷子,更是心慈心软。 “整了半天是这么回事儿啊。”金小梅笑着对赵有财说:“大哥,你咋听的?讲的跟真事儿似的。” “我哪知道啊。”赵有财笑道:“宋拴子他爹给我讲,我哪寻思他瞎白话呀。” 其实,赵有财心明镜的,知道这故事的水分比较大,要不然他早给闺女、儿子讲了。而今天讲,他是为了转移王美兰和金小梅的注意力。 此时目的达到了,赵有财就准备安心喝酒吃菜。 “那老宋头最能白话了。”王美兰说起宋栓子他爹,仍道:“那年他搁山里套个野猪,送我家去要卖给我爸。我们家不吃钻套子的猎物,捂住血不好吃么。他就跟我爸说,那不是套着的,是他拿镐把子抡死的。还说那野猪一甩嘴呀,给那个……” 说着,王美兰俩手拇指对拇指、食指对食指,比划碗口大小继续说道:“给这么粗的树,一嘴巴子干折了。你说那都三九天,树冻得杠杠的,大斧都抛不开,啥猪能那么勐啊!” “就是。”李宝玉笑道:“那么厉害的猪,还能让他打死。” 说完,李宝玉对金小梅说:“这老宋头咋跟咱家如海有一比呢?” “你别瞎说。”金小梅护短道:“满屯子谁不知道咱们如海有啥说啥,从来不扒瞎。” 他妈对他儿子评价倒是挺高,李宝玉一笑也就不说什么么,众人又继续吃饭。 今天虽然只有四道菜,但两家人也都吃得很好。三个小丫头先吃完,就去对面屋撸小猞猁了。 紧接着是王美兰和金小梅,她们姐俩吃完一起去外屋地收拾。 直这边赵有财、李大勇和李宝玉喝完酒,金小梅就对王美兰说:“嫂子,剩这几个碗,我不帮你刷了哈。” “哎。”王美兰应了声,道:“领孩子回去吧,剩这俩碗,我自己就刷了。” 这时,金小梅进屋叫李大勇、李宝玉回家,倒是把这爷俩弄得一愣。要平时吃完饭,金小梅得帮王美兰刷碗,然后李大勇他们几个在屋里得喝口水,今天这个环节怎么省了? 但看金小梅冲自己使眼色,李大勇虽然不明白,但还是和李宝玉起身跟赵有财、赵军告辞。 赵有财坐在炕沿边没动地方,赵军却把李家四口人送出门外,然后就听赵有财在屋里喊道:“儿子,去给爸沏点茶水。” “哎……”赵军开口答应一声,进到里屋靠墙的桌子上拿过赵有财平时喝茶的搪瓷缸子。 赵军一打开,里头还有赵有财早晨喝剩的茶水底子。 赵军拿着茶缸子走到外屋地,从王美兰身旁经过,把缸子里剩的茶叶、茶水倒进泔水桶里,然后回身从缸里?了半瓢水,把缸子里外冲了一遍。 这时,王美兰抓过抹布简单擦了擦手,回身拦住要去倒水的赵军。 然后,王美兰抬手示意赵军去西屋照顾两个妹妹,而她自己则拿着缸子进到东屋。 “嗯?”见王美兰进来,赵有财一怔,但见王美兰到旁边把茶缸往桌上一放,拿过茶叶桶要给自己沏茶,赵有财忙说:“兰呐,你忙你的,我自己整就行。” “哎呀!”王美兰转头冲赵有财一笑,道:“你快歇着吧,上班累一天了。” “嗯?”赵有财愣住了,心想这娘们儿咋变模样了呢?吃饭的时候还阴阳怪气呢! 就这样,赵有财呆呆地看着王美兰打开茶叶桶,捏出一小撮茶叶放在茶缸子里,然后又往里加了热水。 王美兰端着茶缸子过来,递给赵有财时,赵有财有些受宠若惊地伸出双手去接,但却听王美兰说:“烫啊。” 赵有财急忙收手,王美兰把茶缸子给他放在了炕桌上。 赵有财看了眼茶缸,又看了眼王美兰,不知道为啥,赵有财隐隐感觉有些不对。 而此时,王美兰侧身往炕沿边一坐,笑着问赵有财说:“你们林场要冬运了吧?” “啊!”赵有财下意识地点了下头。 王美兰又问道:“最近上班累不累啊?” 赵有财眨巴下眼睛,心里更是不安了,他一个厨子,又不是工人,林场是否冬运,他的工作量也就那些了。 “不累。”赵有财硬着头皮,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我一天也没啥事,就正常上班。” “那对。”王美兰还是笑道:“咱得好好上班哈。” “嗯。”赵有财心里越来越没底,他斜身往门外看了一眼,却发现西屋的门关的严严实实的,赵有财顿时心感不妙。 可让赵有财没想到的是,王美兰对他说:“他爸呀,这月就这么的了,等从下个月开始,每月你自己多留五块钱。” “啥?”赵有财一听这话,整个人差点从炕上蹿起来了! 王美兰笑道:“我说,从下个月开始,一个月给你留十块钱压兜。” 赵有财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王美兰,问道:“真的么?” “真的。”王美兰似有些感慨地说道:“咱家条件现在也好了,儿子也有一定了,我也不那么管着你啦,你好好的,别惹事就行!” 这句话,王美兰说到最后五个字时,忽的加重了语气。 “不能,不能。”赵有财连连摇头,笑道:“我不能惹事,我都听你的。” 王美兰闻言一笑,走出外屋地继续刷碗去了。 而此时在李家,金小梅把前天赵有财没在家的事跟李大勇说了,但她却没说这事是自己告诉王美兰的。 李大勇听完,为他大哥急的都不行了,口中一个劲儿的念叨:“我大哥危矣!” 】 一夜过后。 第二天早晨起来,还是阴天,今天还是有雨夹雪。 赵有财先起来把干粮蒸上,哼着小调给一家人准备早饭。 等吃完了饭,赵有财乐乐呵呵地去上班。当李大勇看着赵有财的状态时,还有些不敢相信呢。 但有李宝玉、林祥顺在旁,李大勇也没法说什么。等到了林场,一行人送小火车上下来,进到林场里时,却没能在收发室前看到李如海的身影! 平时李如海值夜班的第二天,必得在门口迎接工友们上班。今天人没在外面,李大勇、李宝玉生怕李如海有什么事。 李宝玉腿快,几步冲到收发室里,但转头又出来了。 “搁屋呢。”李宝玉对李大勇说:“如海说他昨晚上没睡好。” 听李宝玉此言,赵有财心中暗暗一笑,心想:“这是给孩子吓坏了。行啊,这他以后也不敢乱花钱了,也不敢乱捡东西了……吧。” 想到此处,感觉日子一天比一天好的赵有财,决定自己不跟孩子一般见识了。 再往里走,李宝玉就和林祥顺一起去车队了,而李大勇趁机把赵有财拽到一旁,问赵有财说:“大哥,你咋样啊?” “嗯?”赵有财被李大勇问得一愣,随即道:“啥咋样啊?你大哥现在多好啊?” 说着说着,赵有财还忍不住笑了。 俩人比亲兄弟还亲,李大勇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直接问赵有财说:“我嫂子没收拾你呀?” “收拾我干啥呀?”赵有财笑着抬手,伸出一个巴掌对李大勇说:“以后啊,你嫂子每个月多给我留五块钱呢。” 赵有财说完,却不见李大勇有笑模样。一时间,赵有财感觉有些不妥,忙问李大勇知道些什么。 李大勇此时有些懵,但也把自己知道的事说给赵有财听。 当听李大勇说完,赵有财脸上笑容凝固,整个人瞬间就懵了! 第六百八十二章.永安首富 彩礼一千 赵有财恍恍惚惚地往食堂走,连韩大春追上来和他说话,赵有财也不过是“嗯啊”的答应两句。 等进了食堂,赵有财没去后厨,而是就近往门口的长凳上一坐,心中思绪早已乱成了一团麻。 赵有财在想,王美兰昨晚即已知道了实情,为何没冲自己发难。 不但如此,王美兰昨天还给他端茶倒水,并且还要给他涨零花钱,这…… 就在这时,食堂职工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在他们后厨有几个妇女,她们平时干些扫地、摘菜、刷碗、擦桌子的零活。 其中有个姓崔的,叫崔玉英。她是因为家里男人死了,自己接班上岗,但归楞的活不是女人能干的,林场就给崔玉英安排到了食堂。 在赵军前世,王美兰生病去世,就是这崔玉英把自己的亲妹妹介绍给了赵有财。 而这崔玉英家住永利屯,昨天、前天因为家里孩子生病,托人捎信请了两天假。今天一上班来,就听人说赵有财买了大金镏子,昨天还跟后厨这帮人显摆呢。 是女人,哪有不爱金银首饰的? 崔玉英买不起,看看别人的还不行么? 正好,此时崔玉英拿着抹布出来擦桌子,看见赵有财坐在门口,便凑过来笑着喊赵有财道:“赵大哥!” “嗯。”赵有财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然后就不说话了。 崔玉英看了眼赵有财手上的大金镏子,又笑道:“哎呀,我看看,这金镏子也太好了!” 崔玉英此话一出,赵有财眼睛瞬间瞪大,他下意识地使右手盖住了左手,挡住了左手上戴着的大金戒指。 崔玉英:“……” 这啥玩意啊,人家就看看,他还给挡上了!崔玉英白了赵有财一眼,把手中抹布一抖,转身就走了。 此刻的赵有财,根本就没在意崔玉英,他想的是:“我这犯错误了,那娘们儿不得把金镏子要回去呀……” …… 赵军家里,王美兰收拾完碗筷,就开始擦屋子。这年头,不管是烧灶坑,还是烧炕,灰都不小。正经过日子的人家,女人早晨吃完饭,就得拿着抹布把屋子擦干净。 王美兰擦完东屋,又擦到赵军这屋,她笑着跟赵军说:“儿子,你说这以后搬到大房子去,妈自己还擦不过来呢。” 赵军刚要接话,却听外面院子里的狗叫个不停。 这是有生人来了。 王美兰转头往外一看,忙把抹布一丢,回手拍了赵军一下,道:“快点,你刘姨来了。” 赵军一听,连忙从炕上下来,穿上鞋跟着王美兰往外走。 此时永安屯第一媒婆刘铁嘴,正猫着腰、圈着腿地站在门口,她身体不好,也难为她一天可哪儿给人保媒拉纤的。 赵军家满院子的狗,刘铁嘴这身板子哪敢往里进呐,只能站在门口喊两嗓子。 都说矬老婆高声,可刘铁嘴越喊,赵军家里的狗叫声就越大,愣是齐心合力给刘铁嘴的声音淹没了。 好在赵军娘俩一听狗叫就知道是有人来了,王美兰从家出来,小跑着往门口去,一边跑,一边冲刘铁嘴伸手道:“哎呀,妹子,有日子没看着你了,忙啥呢呀?” 刘铁嘴一把拉住王美兰的手,咧嘴笑道:“二嫂,伱可别提了。” 一般这么说话,就等着人问上一句“咋的了”,然后再往下唠。 可刘铁嘴话音刚落,赵军随后过来了,他冲刘铁嘴一点头,笑着招呼道:“刘姨。” “哎,军呐。”刘铁嘴抬起另外一只手,指了赵军一下,然后手落下在王美兰的手背上,连续轻拍两下道:“二嫂,你家赵军太出息了。” “哈哈哈……”王美兰自豪地一笑,一句客气的话都没说,只拉着刘铁嘴往里走。 赵军在前开路,他呼喝一声,狗帮看到主人领着来人,便纷纷安静下去。 这时,隔壁李家门内走出金小梅来,她见是刘铁嘴来了,也想和她商量一下李宝玉的事。但刘铁嘴是奔赵军来的,金小梅就没往前上,只隔墙和刘铁嘴打个招呼,然后便转身回屋了。 赵军、王美兰将刘铁嘴让进里屋,王美兰、刘铁嘴分别在炕桌两边坐下,赵军到桌前拿过茶叶桶他要给刘铁嘴沏茶,却听王美兰道:“儿子,给你姨冲缸儿麦乳精喝。” “唉呀!”刘铁嘴闻言,笑着对王美兰说:“二嫂呀,我也就到你家,能有这待遇。” “呵呵。”王美兰一笑,问刘铁嘴说:“妹子,刚才你说你这阵儿忙啥呢?” “唉呀!”刘铁嘴一皱眉、一撇嘴,道:“可别提了,这不老顾家那顾洋么?让我给他说个媳妇,唉呀妈呀,这个费劲呐。” “咋的了?”王美兰听刘铁嘴如此说,难免有些好奇,追问道:“那孩子现在兜里不有钱了么?我听如海说,顾洋要搁北头起个房子呢。” “唉!”刘铁嘴一提起顾洋就摇头、叹气,道:“二嫂啊,你说都是当妈的,那顾婆子跟你可没个比。” 听刘铁嘴这么夸自己,王美兰客气着笑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跟你二哥攒这点玩意,早晚还不都是他的么?” “那也不是。”刘铁嘴一努嘴,刚要说话就见赵军端着个没盖盖儿的茶缸进来,那茶缸里不断飘散出奶香、甜香之气。 麦乳精啊,刘铁嘴活这么大岁数,也没喝过几口。此时赵军把茶缸往刘铁嘴身前的炕桌上一放,道:“刘姨,烫,你慢点儿。” “哎,哎。”刘铁嘴连应两声,然后看向王美兰,又夸道:“二嫂,你这大儿子真好!” “呵呵呵呵。”王美兰呵呵一笑,大眼睛都快笑没了,同时伸出手示意赵军坐在她身边。 等赵军坐下,王美兰问刘铁嘴,道:“妹子,顾洋那事儿,定下来没有呢?” “没有。”刘铁嘴摇头,道:“二嫂你说哈,他家里一个人都不上前儿,我领着他到女方家了,完了人家一问,这还不是没爹没妈的孩子,家里还不来人,这是什么玩意呢?” “唉!”王美兰听完,也叹气道:“他家咋这样呢?” “可别提了。”刘铁嘴一抹搭眼睛,撇嘴道:“这顾洋没个工作不说,还没有地,不是氓流子,跟氓流子也差不多。” 说到此处,刘铁嘴看向赵军,道:“说是小军给他分的熊胆钱呐,那钱盖完房子,再给人家彩礼,还能剩个啥呀?谁家姑娘嫁给他,还能天天跟着他编土篮子么?” 话说到这儿,王美兰也知道前因后果了,人家的热闹听听也就算了,眼下还得关心自己儿子的事儿啊。 于是,王美兰就问刘铁嘴,道:“妹子,你这一天这么忙,今天到家来是有事儿啊?” “唉呀!”被王美兰一问,刘铁嘴一拍大腿,道:“可别提了。” 她一这么说,王美兰、赵军都乐了,王美兰笑道:“咋又不提了呢?你有啥事儿,你就跟嫂子说呗。” “这不嘛。”刘铁嘴一仰头,道:“前天跟顾洋往永福屯子去,早晨走前儿碰着我四姑了。” “嗯?”王美兰听得一愣,诧异地道:“你四姑?那谁呀?” 赵军闻言,忙在后面一拽王美兰衣角,然后凑到王美兰耳边,小声说:“就我江奶。” 老太太有姓没名,人称江刘氏,正好刘铁嘴也姓刘。但她俩不是亲姑侄,可也没出五服。 “啊!”王美兰恍然大悟,忙问刘铁嘴说:“老太太咋的了?” 说完,王美兰感觉不对,前天晚上老太太还来自己家吃饭,而且干掉了两张大油饼呢。 “唉呀,可别提了!”刘铁嘴这回都没等王美兰接茬,就自己往下说道:“我四姑问我干哈去,我说给顾洋说媳妇。这老太太听完了,就给我招唤一边儿,我还寻思找我有啥事儿呢。没成想,她给我一顿嗔(chěn)。” 嗔是赵军家这边儿的土话,有点批评、训斥的意思。 此时王美兰听完刘铁嘴这番话,知道老太太肯定是因为赵军的事,跟刘铁嘴说啥了,要不然刘铁嘴也不能找上门来。 但关键是老太太说啥,王美兰真不知道啊。她跟赵军对视一眼,见赵军微微摇头,王美兰微笑着问刘铁嘴道:“妹子,老太太嗔你啥了?拥呼啥呀?” “拥呼啥……呵呵。”刘铁嘴笑道:“拥呼赵军呗。” 刘铁嘴说完,见赵军娘俩愣愣地看着自己,便解释道:“我四姑说啊,眼瞅着还有四个来月,小军就结婚了,问我咋不给小军张罗过礼啥的呢?” 说到此处,刘铁嘴轻轻叹了口气,看向赵军、王美兰,苦笑道:“她还说……小军是我们自己家人,让我得当成大事儿办。” 听刘铁嘴说的话,再看其表情,赵军和王美兰都感觉有些不对,想来老太太还是说啥了,要不然刘铁嘴也不会是这副模样。 果然,刘铁嘴停顿了一下,便又继续说道:“我四姑让我先把小军的事儿都忙活利索了,再去管别人家的事。说我……别祖坟哭不过来,还去哭乱死岗子。” 王美兰:“……” 赵军:“……” 娘俩对视一眼,心想那老太太平时慈眉善目的,叫赵军时,一口一个小;叫王美兰的时候,一口一个闺女。却是没想到,她老人家说话这么狠呢。 可转念一想,这老太太之前能逼着赵国峰挠头,想来也不是省油的灯。 刘铁嘴也是无奈,自己姓刘,赵军姓赵,他咋还能成自己家祖坟了呢? 但她们都是老刘家人刘铁嘴比赵军母子还知道那老太太的难缠。 想到此处,刘铁嘴端起面前的茶缸,溜边喝了一口麦乳精。 等放下缸子后,刘铁嘴叹了口气,对王美兰说:“昨天阴天,我腿疼的下不来地,这不今天起早,我就过来了。” 王美兰闻言,忙对刘铁嘴说:“唉呀,妹子,可是没少给你添麻烦。” 刘铁嘴微微低头,抬手摆了摆,道:“二嫂,你跟我二哥对我也不薄。再说了,我四姑都说话了,我必须给咱家孩子这事儿先办妥了。” “那行。”王美兰笑道:“那妹子,你就得多费心了哈。” “这都好说。”刘铁嘴道:“二嫂,等我二哥回来,你俩再商量。看看你家哪天人全乎,完了我再去跟老马家问问。咱小军和马玲办事儿之前,你们两家还得再坐一起吃口饭呐。” 之前两家敲定赵军、马玲的婚事,是赵有财、王美兰和马大富、王翠花一起订下来的。 这叫订婚。 而在订婚之后、结婚之前,还有过礼一说。 过礼,就是广为人知的给彩礼。按照赵军家这边的习俗,得两家人聚在一起吃饭,而且家里近亲都得到场。 像赵春、周建军,他俩在那天都得过来。赵有财没有兄弟姐妹,但王美兰有,王强和赵玲也得出席。至于女方那边,马玲的兄嫂那肯定是不用说了,马大富的兄弟姐妹也得跟着来。 吃完饭以后,马家人走的时候,得把赵军家给马玲买的结婚穿的衣服带走。 除此之外还有钱。 这年头在山场林区,林场职工子女结婚,这彩礼一般是二百到六百。 像前年赵春结婚,老周家就给了六百块钱的彩礼,这在十里八村都属于到顶了。 至于女方那边,在眼下这时候,一般是没什么陪送的。 就是女方家得买一套窗帘,挂在新房里。除此之外,还得花钱给赵军做套衣服。 过礼是大事,比订婚还重要呢。 但眼下,正值林场冬运生产,王美兰也没法定过礼的日子。她弟弟王强倒是没事儿,赵军也天天在家,但赵有财和周建军不行啊。 像杀猪摆席的事,王美兰说定就定了,可过礼这个事情不行。 “妹子。”王美兰对刘铁嘴说:“这个事儿吧,我还真得跟你二哥商量一下,等我们定准成了,我到家去告诉你,你看行不?” “行!”刘铁嘴重重一点头,笑道:“二嫂,你们定完了给我信儿就行。” “嗯呐。”王美兰笑着应了一下,随后又想起一事,便对刘铁嘴说:“妹子,彩礼……我们家给一千块钱。” 定日子,王美兰自己说的不算。但花钱的事,王美兰从来不用跟人商量! (本章完) 第六百八十三章.约会 “多少?” “多少?” 听王美兰说要给老马家一千块钱彩礼,赵军和刘铁嘴全都大吃一惊! 王美兰微微昂头,言语顿挫有力,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儿子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大事,我这当妈的也不差那仨俩的!” “呃……是。”话虽如此,但刘铁嘴仍为王美兰之豪气所摄,哆哆嗦嗦地拿起茶缸子喝了一口麦乳精,等放下时才对王美兰说:“二嫂,你家有这条件,是得给小军好好张罗、张罗。” 成家立业,成家在前。 林区的老辈人虽然大多都没啥文化,但他们却懂得最朴实的道理。 王美兰从小就常听长辈说,男人要想在事业上有所成就,必须得有一个好家庭,得有个好媳妇,家里日子得和睦。 而且在这年头,人们对婚姻的态度也不像十几、二十年后,可能对现在的人来说,哪怕是喝药、上吊,也都比离婚来的容易。 当然了,还有一个因素就是面子。 因为从小的出身,使得王美兰略有一些小虚荣。以前没办法,赵有财就一个厨子。而姑爷虽然不错,但那毕竟是外人。 现如今自己儿子起来了,王美兰可就控制不住了。而且就像她说的,她家就这么一个儿子,有钱这时候不花,啥时候花呀? 此时王美兰还怕赵军多嘴,回手拉住了赵军的手,轻轻一捏暗示赵军不要说话。 可就算王美兰不提醒,赵军也不带多说一句的。他比谁都知道马玲一家是什么人,上辈子让马大富、王翠花老两口,还有大舅哥都没少跟自己操心,这辈子多给点彩礼,就当孝敬二老了。 见赵军没说话,王美兰很是满意,转头把另一只手往桌上一拍,对刘铁嘴说:“妹子,麻烦你跟我马大哥他们说一声,我手里还有套银的首饰,等那天一起过给闺女。” 好嘛,给钱不够,还要给首饰。不过等马玲嫁过来的时候,这首饰也就带回来了,总之没出老赵家,也算肉烂在锅里了。 “那行。”回过神来的刘铁嘴,应道:“我现在回家,等晚上老马大哥下班了,我再上他们家,把这事跟他们说了。” “妹子。”王美兰把拍在炕桌上的手向刘铁嘴伸去,拉着刘铁嘴道:“那就麻烦你了哈。” “唉呀!麻烦啥?”刘铁嘴笑道:“咱也不是外人。” 是,都成祖坟了,可不不是外人么。 王美兰闻言一笑,另一只手一推赵军的手,说:“儿子,去,把盆里那黑瞎子肉给伱姨捞着。” 赵军乐呵地应了一声,起身去外屋地,使笊篱从盆里捞出熊肉。 前天杀的黑瞎子,剩能有三四斤瘦肉,搁这水里泡两天了。虽说王美兰勤换水,但这肉泡了这么久,都泡解(xiè)松了。 但家里现在也没别的了,而且刘铁嘴也不会嫌弃,赵军就出门去到仓房,使钳子掐折两段细铁丝,回来用铁丝把肉系上。 然后,赵军拎着还滴答水的肉进里屋,笑着跟刘铁嘴说:“刘姨,这肉一会儿你拿回去哈。” 一看见肉,刘铁嘴乐得都合不拢嘴,连声答应了两句,又跟王美兰唠了会儿嗑,才拎着熊肉告辞离去。 刘铁嘴走后不大一会儿,外面就稀稀拉拉地下起了小雨,王美兰往外瞅了一眼,对在里屋逗小猞猁的赵军说:“唉呀,这你俩妹妹下午又不能上学了。” 赵军闻言一笑,听见王美兰在外屋地干活的声音,他出来一看,王美兰正在和面。 “妈。”赵军凑过去问道:“这又要整啥呀?” “啊,咱中午切点面片吃。”王美兰说着,往又外瞅了一眼,才继续说道:“这天凉飕飕的,咱吃点热乎的。” 这年头,不但面条是好东西,面片也是好吃的。王美兰要做切面,就是凉水和面,面和的很硬,在揉成光滑的面团后,将其放在盆里,上面使高粱杆扎的盖帘盖上。 等到十一点半,也就是永安小学中午放学的时间,王美兰感觉赵虹她们快回来,于是就烧锅炸锅。 热油葱花爆香以后,王美兰把洗好攥团的酸菜散开下入锅中,然后使勺翻炒。 待将酸菜炒的微干,一瓢凉水倒入锅里,再盖上锅盖把水烧开。然后,王美兰在锅旁边放一小盆,盆上放菜板,使菜板比锅高出一拃。 这时,王美兰把醒好的面团分成三份,每一份再揉成长条状。先将一条放在菜板上,然后直接使刀切面。 一刀下去,一片面片与面分离,王美兰把刀向锅的方向一推,这片面片就落进了汤中。 这片面片有一指宽,长二寸,落在滚开的汤里,迅速就浮起在汤面上。 铛……铛……铛…… 王美兰切面声不绝于耳,每一刀下去再往锅中一推,一片面片便入锅中。 很快,王美兰将三个长条面团全部切完,大锅里的汤上面,已是满满的一层面片。 这面片,赶着下锅,赶着就开锅。 王美兰舀起半瓢水,转圈淋在锅里。这种做法,在这赵军家这里被称作是“激”。 像煮这种厚的面片或是手擀面,面不爱熟就这样用凉水激一下,再开锅就熟了。 这时,外面传来了几个小丫头的声音,孩子们放学了。 “儿子!”王美兰对赵军说:“去给铃铛招唤进来,让她中午在家吃,完了你再上后院薅几根香菜。” “好嘞。”赵军应了一声便往外走,不大一会儿,小铃铛、赵虹、赵娜进到屋来。 紧随其后的是赵军,他抓着一把香菜。 “妈呀。”赵军把香菜递给王美兰,说:“好像有点沾冻了。” “嗯呐。”王美兰拿过来一看,道:“行啊,借个味儿就行。” 说完,王美兰直接把香菜根一揪,上面的部分放在盆里一涮,然后双手将其揪成小段下入面片中。 赵军很有眼力见地去碗架里,把自家最大的那个盆拿了出来。 这大盆,直径得有六十多公分。赵军将它放在锅旁,王美兰就开始往出盛面片。 一大锅面片,要使小勺盛的话,说不定得盛到啥时候呢,王美兰干脆拿那托菜板的小盆,用着小盆从锅里,连汤带面片的往出。 王美兰盛完,赵军端着大盆进屋。此时炕桌上,小铃铛已经摆好了碗筷,见面片上来,她先给赵虹、赵娜各盛一碗。等赵军和王美兰再进来的时候,小铃铛给他们的那碗也盛上了。 赵军手里端着咸菜,王美兰则拿着醋瓶子和香油瓶子。 有的人吃面汤类的食物爱放醋,王美兰就是如此。而且她吃热汤面条的时候,不但得放醋,还必须得加香油。 就这样,赵军和王美兰领着三个小丫头干掉了大半盆面片。最后剩的被王美兰盛在一个大碗里,还对赵军说道:“这留着你爸晚上回来吃,你爸乐意吃。” …… 与此同时,永安林场一食堂里,赵有财阴沉着脸坐在后厨里。 而在各个打菜窗口外,各放着一个盐罐子。 今天中午,一食堂做大豆腐炖菠菜,结果赵有财没放盐。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出锅时,赵有财竟然连尝都没尝,直接就让徒弟往出盛了。 等工人们打完菜一尝,菜里没放盐,这还了得? 再回锅也不赶趟了,得亏这菜汤大,赵有财及时补救,让徒弟们拿几个盐罐子放在外头,让工人们自己往汤里加盐。 这叫啥事儿?这也就是公家食堂,要是在外头这么整,赵有财坐地就得卷铺盖卷滚蛋。 但即便如此,食堂张主任也闻讯从二食堂赶来。不过想到赵有财的身份,食堂主任也不敢深说,只能到后厨不疼不痒地批评了赵有财两句。 但看赵有财魂不守舍的样子,张主任又跟周围人打听这赵大厨是咋的了。 和赵大厨差不多情况的,还有李如海。 这孩子今天中午在二食堂打的饭,他拿饭票打了满满一饭盒干豆腐炒土豆片,又要了三个白面馒头。 然后,李如海狼吞虎咽一顿造啊。这孩子也寻思好了,今晚上回家等待自己的说不上是什么呢,得先吃饱了才扛揍。 这人一吃饱就困,尤其是午后。 待赵军一觉醒来,发现外头晴天了。可再一看墙上挂的表,才两点来钟。 赵军从炕上爬起来,出到外屋地一看,见王美兰正坐在灶台旁,将一个小本摊在腿上,然后拿笔在本上写着什么东西。 “妈,你干啥呢?”赵军凑过去问了一嘴。 “啊。”王美兰冲赵军一笑,道:“我记一下,你结婚办事儿,咱家还差点啥东西,哪天有工夫上岭南,一块堆儿都买回来。” “还去呀?”赵军蹲在王美兰身旁,小声说:“咱一走,我爸不又得折腾么?” “呵!”王美兰闻言,冷笑一声道:“你让他试试!” 说完,王美兰“啪”地把小本一合,起身就往里屋走去。 进到里屋,王美兰拿出一罐茶叶和两瓶润肤膏,对赵军说:“儿子,你去把这给马玲送去。” 说着,王美兰先拿过茶叶,往起一举道:“这个给马玲他爸。” 然后,王美兰放下茶叶罐,又把两盒润肤膏一扒拉,道:“这俩,一个给马玲,一个给她妈。” “哎。”赵军笑着应道:“那妈,我背个兜子哈。” “嗯呐。”王美兰点头道:“使兜子装上。” 赵军很快就去而复返,先把茶叶装进兜里,然后把两盒润肤膏揣在衣兜。 “妈,我走了哈。”赵军刚说一句,就听王美兰道:“解臣是不是今天回来呀?” “对呗。”赵军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表,琢磨道:“估计得晚上吧,咋也得吃完晌午饭往回走啊。” 说完,赵军便往外面走去。他出了家门一路溜溜达达往马玲家走。 在临近马玲家时,正赶上马玲出来倒水,赵军看见她,便吹了个口哨。 马玲听见口哨声,就知道是赵军来了,小跑着过来对赵军说:“进屋啊?” “不进了。”赵军笑道:“我跟你说会儿话就走。” 王翠花天天搁家,那么大个电灯泡,进屋干啥?不如俩人在外头说会儿话呢。 “那也行。”可马玲却道:“那你搁外头等我一会儿。” “啊?”赵军一怔,就听马玲继续道:“我给你织的,你试试大小,要不合适我好拆了重织。” 说完,马玲转身就往院子里跑。 很快,马玲又来在赵军身边,同时她手里还拿着给赵军织的围脖。 准确的说,这是一件半成品,刚织了能有四五行,上面还支棱巴翘地插着长长的织衣针。 “来。”马玲笑着对赵军说:“低头,试试。” 赵军把头低向马玲嘴里却笑道:“你可别扎着我。” “不能啊。”马玲使手一撑,那有弹力的脖套从赵军脑袋而下,套在了他脖子上。 马玲眨着好看的大眼睛,看着赵军,点头道:“还行哈。” 这围脖套在脖子上,赵军也看不着,要低头的话,嘴前就是支棱出来的织衣针。 虽然看不着,但好听话还不会说么? 赵军笑道:“你织的,肯定好看。” 这年头的林区姑娘,像马玲这么大年纪的,可以说是涉世未深,就跟温室大棚里的小白菜似的,被赵军一夸,她就找不着北了。 上次就是让赵军一顿吹捧,这姑娘再也没去过老韩太太家算卦,整的那老太太收入锐减。 马玲笑着把围脖从赵军脖子上摘下,将交叉在一起的针顺成平行,再往胳膊下一夹,对赵军说:“等……那啥的,我再给你织个毛衣,除了夏天你都能穿。” 马玲说给他织毛衣,这话赵军信,但此时他却笑着问马玲道:“等哪啥的呀?” 马玲闻言,脸蛋上飞起两朵红霞,笑着举起小拳头轻轻往赵军胳膊上打了一下。 赵军笑着把挎兜子往前一拽,对马玲说:“你猜,我给你拿啥好东西啦?” “啥呀?”马玲瞪着大眼睛,看着赵军身前的挎包。 “嘿!”赵军轻喝一声,从兜子里拽出茶叶罐来。 马玲看到茶叶罐,先是一愣,然后笑道:“你这也不是给我的呀,我又不喝茶。” “给我马大爷。”赵军把茶叶罐递给马玲,又把手往衣兜一伸,笑着逗马玲说:“你猜,我还给你拿啥了?” 马玲呵呵笑着,还不等她说话,赵军就从兜里掏出一盒润肤膏来。 看着被赵军拖在手上的圆扁小铁盒,马玲眨着眼睛,问道:“这是啥呀?” 说着,马玲把茶叶罐也夹在胳膊下,跟那围脖待在一起。 然后,她拿起润肤膏看了看,认清上面的几个字,惊喜地问赵军说:“擦脸的?” “嗯呐。”赵军笑着一点头,又从兜里拿出一盒,边开拧盒盖,边对马玲说道:“跟蛤蜊油似的,但比那个好。这眼瞅着冷了,你平时擦手上点儿,省着手山了啥的。” 东北这边气候寒冷,有时候手上沾了水,被冷风一吹,那手就裂口子。 东北人管这叫山。 东北女人整天洗洗涮涮,必然个个手山。而这年头,仅有的护肤品就是蛤蜊油。 就这,还不是一般人舍得用的。 赵军说着,使手在小盒抠出一点润肤膏,然后跟马玲说:“你伸手。” 马玲配合地抬起左手,赵军把润肤膏点在马玲左手手背上。然后,马玲把右手一翻,将右手手背贴在左手手背上,紧接着两只手,一手顺时针、一手逆时针,搓蹭两下再将手分开。 此时马玲翻过右手举在嘴前,鼻子轻轻一嗅,不禁眼前一亮道:“真香。” “是吧……”赵军笑着刚要说话,却听旁边传来一声暴喝:“干啥呢?” (本章完) 第六百八十四章.酒壮怂人胆 赵军和马玲在相处中没有丝毫的逾矩,但随着聊天和互赠礼物,小情侣之间生出点点温存与丝丝甜蜜。 可就在这时,不是谁嗷呶一嗓子,吓得赵军、马玲齐齐一激灵。 激灵倒不是因为俩人干啥坏事了,纯是冷不丁被吓了一跳。 赵军、马玲同时望去,只见一道人影已蹿入马家院中。 “这小子!”马玲银牙紧咬,愤恨地看着马洋开门钻进屋里。此时的她,都有拔下织衣针去戳她弟弟的冲动。 马玲转过头来,对赵军说道:“我先回去了哈,二宝这阵子跟老李家那如海学的嘴可碎了。” 二宝是马洋的小名,马家俩儿子,他排老二,所以都这么叫他。 “哎,哎。”赵军闻言,忙叫住马玲道:“今天晚上,刘铁嘴八成得上你家来。” “嗯?”马玲一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媒婆登门能是啥事儿啊?尤其这消息是赵军告诉她的,那肯定就是过礼啥的呗。 “嗯,你慢点哈。”马玲轻轻一点头,接过赵军递来的润肤膏,叮嘱了赵军一句,然后就夹着茶叶和没织完的围脖往院子里跑。 马玲一进门,就听马洋在里屋跟王翠花说:“妈,你是不知道啊,我姐跟那小子搁外头鬼鬼祟祟的,那小子好像不是给我姐啥东西了……” “什么那小子?你得叫赵哥呀!”马洋话还没说完,就被王翠花使手指戳了一下头,马洋回头往门口一看,只见马玲正黑着脸站在门口。 “姐啊。”虽然马玲就在眼前,但马洋面不改色,继续说道:“你俩还没办事儿呢,不能总要人家东西。” “你懂个啥?”马玲瞪了马洋一眼,几步走到炕沿边,把胳膊底下夹着的茶叶放在炕桌上,然后又把没织好的围脖放在炕上。 就在马玲把手伸进兜里,准备将润肤膏拿出来的时候,却见马洋一把拿过那插着针的围脖,展开一看便冲马玲笑道:“姐,你又给我织围脖啦?这个色好啊!” “美的你大鼻涕泡。”马玲伸手将那半成品围脖夺过,将织衣针一顺,又往胳膊下一夹,随后取出一盒润肤膏递给王翠花说:“妈,前两天赵军进城了,给我爸拿盒茶叶,给你拿个这个。” “呀!”王翠花接过来,拿在手里看了一眼,惊讶地抬头问马玲道:“闺女,这啥呀?” 没办法,王翠花不认字! 马玲指着盒盖上那三个小字,给王翠花解释道:“这是润肤膏,跟蛤蜊油似的,但可比蛤蜊油好多了。” “是吗?”王翠花一听,连忙笑呵地把小盒在手中一转,道:“这么好呢?” 这年头,蛤蜊油可以说是山里人能见到的唯一的护肤品。 但那蛤蜊油的包装是相当粗糙了,只是拿个蛤蜊壳,往里面装上固体润肤膏就算完事。 老马家条件虽然还可以,但也就是普通人家。老大虽然结婚了,但还有个马洋以后得娶媳妇呢。 这就使得王翠花平时过日子很是仔细,平时用蛤蜊油都仔细。 今天,王翠花第一次见到有把润肤膏装在小铁盒里的。 不说别的,单这小盒子,瞅着就精致。 “起开!”这时,马玲将马洋推到一旁,然后凑到王翠花身边,帮王翠花将盒盖打开。 娘俩凑在一起,头碰头地从盒里取出点润肤膏抹在王翠花手上,闻着那澹澹的清香,王翠花抬头对马玲笑道:“小军这孩子真有心呐。” 马玲一笑,却没说话,只听王翠花继续问道:“闺女,小军没给你买点啥呀?” 王翠花不是图钱、图东西的人,她知道赵军给她和马大富都拿了礼物,那肯定也少不了马玲的。此时的王翠花,单纯是好奇赵军送自己闺女啥东西了。 只是当马玲笑着从兜里掏出另一盒润肤膏时,王翠花也笑了。 可这时,马洋却笑不出来了。他冲过来看看自己老娘和姐姐手里的润肤膏,再看看炕桌上的茶叶,不禁大声喊道:“他咋不给我买点啥呢?” “给你买什么买?”还不等马玲说话,王翠花伸手就给了马洋一下子。 这一杵子给马洋怼得倒退两步,然后就见王翠花指着马洋,说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一天别不嫌乎个磕碜,等以后你姐出门子了,那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你跟你姐婆家那边说话,你都得有规矩。” “唉呀!”马玲一听王翠花这么说,心里不免有些伤感,她一把揽过马洋,对王翠花说:“妈,不至于呀。” “咋不至于呢?”王翠花把腿一盘,跟马玲说:“我和你爸同意你俩这事儿啊,不是老赵家条件多好,趁多少钱啥的。就是因为他们这一家人都行,王美兰那是不用说了,赵有财……” 说到赵有财时,王翠花稍微卡了下壳,然后才继续说:“那人说实在的也挺好,咱屯子不少人都欠他人情呢。” 说完了赵有财,王翠花说到了赵军。只是在说到赵军的时候,王翠花眼睛亮了,只听她道:“最主要的是赵军这孩子,妈这几天脚好了,搁屯子里一走一过啥的,我都发现了,除了张占山他们家,剩下的就没有说赵军不好的。” 听王翠花如此说,马玲连连点头,别说这屯子里,周围那几个屯子,也传说赵军仁义。 马玲她叔马大贵在永胜屯住,而且跟周成国家就隔了一趟房。 周成国那个人能耐大,不免有些傲气,满屯子能入他眼的也没几家。可自从知道马大贵是赵军未来的叔丈人以后,周成国两口子再见着马大贵一家人时,离老远就先跟他们打招呼。 还有马玲的表姐今年嫁到永福屯去了,前阵子回娘家来,听说王翠花脚坏了,她过来探望时,跟马玲母女还提起赵军在永福屯为友报仇和救人的故事。 嫁给这样的人,马玲也觉得挺自豪的。 “闺女呀!”这时王翠花拉过马玲的手,叮嘱道:“你嫁过去就踏实地过日子,妈和你爸这边儿有你弟,实在不行还有你大哥呢。 妈就你们仨孩子,你大哥结婚了,你这也找着婆家了。现在那就差你弟了,等你弟结婚那时候,我跟你爸有多大能耐,就给他使多大能耐,剩下的就靠他自己了。” 说到此处,王翠花转脸白了马洋一眼,然后跟马玲叹了口气,道:“不过我看你弟呀……唉!” “哎?”马洋在旁边不干了,他忍不住伸手拽了王翠花一下,道:“妈,你干啥唉声叹气的呀?” …… “师父!你干啥唉声叹气的呀?” 同样的话,在永安林场一食堂里响起,只不过说这话的是韩大名。 此时的韩大名坐在赵有财身旁,劝道:“没事儿啊,不就一次炖菜没放盐么?主任也没说咱啥,没事儿哈。” 这徒弟,多体贴! 可赵有财坐在那里,连搭理他徒弟都没搭理。正所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赵大厨心里的苦闷,别人是不理解的。 而此时后厨里,几个人滴滴咕咕、窃窃私语,赵有财的小徒弟许富贵低声问身边人道:“我师父咋的了?是不是主任说他啥了?” “那不能。”另一个帮厨道:“别说主任了,就二场长、三场长来了,也不敢真给赵师傅咋的了呀。” “那你说他愁啥呀?”又有人道:“他一天悠哉、悠哉的,家还有的是钱。” 说着,他还往手腕上一比划,道:“他媳妇那金镯子、金镏子带的,唉呀妈呀!” “赵有财不也买金镏子了么?”崔玉英在旁插嘴道:“我特么的,早晨说看看他大金镏子,他还拿手给捂上了。” “赵师傅家是起来了。”又有人接话道:“你说哈,这也就一眨巴眼儿的工夫,也就这一年呗。” “哎呀!”崔玉英闻言,撇嘴道:“那不都是他儿子么?我可听说了,他那儿子叫什么来着?啊,赵军呐,就那小子可能耐了。我大伯哥他家搁永利屯子,都知道这赵军打围剜眼,还让我跟赵有财说说,把那二闺女介绍给他儿子呢。” “你可拉倒吧。”许富贵驳斥道:“人家我师兄有对象,年后就结婚了,谁跟你们扯那个呀?” 同样话多,但人家李如海混的挺好。而崔玉英呢,平时不但爱占小便宜,而且有些心术不正,食堂这帮人都知道她啥样,也就都不咋待见她。 说来也巧,刚才上厕所的韩大春从后门回来,听见崔玉英刚才的话,冷哼一声从崔玉英身旁走过,但却一直回头看着她。 崔玉英还有些欺软怕硬,而韩大春就是硬实人,被韩大春一瞪,崔玉英悄悄退在一旁。 …… 当赵军临近家门时,却见解臣驱车正在自家门口停稳。 等解臣从车上下来,赵军也到他跟前了。 “军哥!”看到了赵军,解臣忙招呼他道:“正好碰见你了,快跟我拿东西。” 还不等赵军说话,王美兰就从屋里出来。而解臣已上到后车箱,不断地给赵军往下递东西。 玉泉方瓶酒四瓶、石林烟两条,还有黄桃罐头三瓶,外加苹果一兜。 “解臣呐。”王美兰抬头对车箱上的解臣喊道:“都不是外人,你买这些东西干啥呀?” 解臣从车箱上下来,伸手去帮赵军分担东西,同时转头冲王美兰笑道:“婶,这我大哥给你们买的,说孝敬你跟我叔的。” 听解臣如此说,王美兰笑了,她伸手拍了拍解臣胳膊,道:“行,好孩子,咱进屋。” 三人经过院子进到屋里,刚把东西都放下,王美兰就问解臣说:“啥时候吃的饭呐,饿不饿呀?” “婶儿啊。”解臣先是一咧嘴,然后笑着对王美兰说:“你别说,我还真饿了。有没有啥吃的呀?现成的,要有剩饭啥的,你给我热一口就行。” 王美兰抬头瞅瞅表,眼看要下午四点了,再过两三个小时就吃晚饭了。现在给解臣现做,可能会影响他吃晚饭。 于是,王美兰就对解臣说:“解臣呐,中午我们切的面片,还剩一二大碗,要不给你热上?” “行!”解臣笑着一点头,然后对赵军和王美兰说:“中午搁我家,跟我张大哥,我们光顾着喝酒了,也没吃啥玩意。” “唉呀妈呀!”王美兰一听,就问道:“你喝多少酒啊,咋开回来的?” “我没喝多少。”解臣先应一句,然后笑道:“我张大哥可是没少喝,上车没多一会儿就开睡。刚才我给他送到家,招唤他醒,他都迷湖了,那家伙啥都说呀!” 还真不是解臣埋汰人,此时的张援民在自家炕上,靠着炕柜坐着,脸蛋子红扑的。 贴心的小铃铛给他沏好茶水,小心翼翼地端着送到张援民面前,小声道:“爸,这水烫,你吹吹再喝哈。” “闺女呀!”张援民看着小铃铛,忽然想起一事,问道:“爸跟你说改名那事儿,你寻思咋样了?” 张援民此言一出,小铃铛那张小脸瞬间垮了下去。就在这时,杨玉凤拿着一个洗好的苹果进来。 在张援民和解臣回来的时候,解忠不但给赵军家备了一份礼物,也给张援民备了一份。因为这一趟岭南之行,张援民可是出了大力,靠着面子给解忠招了二十套户。 “来,闺女。”杨玉凤把苹果递给小铃铛,见自己闺女脸色不好,杨玉凤抬眼望向张援民,没好气地说道:“一天净整没用的!闺女都多大了,改什么名?” 张玲玲这个名字都叫了十年了,左右邻居、老师同学都叫熟了,怎么改?再说了,也没有看两眼小人书,就要按着书里人物给孩子改名的呀?这是正常人能办的事么? “媳妇儿啊!”可让杨玉凤没想到的是,张援民不光想给小铃铛改名,而且还有别的想法,只不过是那天没敢提罢了。 今天张援民没少喝,正所谓酒壮怂人胆,张援民摆手招呼杨玉凤说:“你那名也得改,你看叫杨婵玉咋样?也有个玉字。” 杨玉凤:“……” 小铃铛:“呵呵。” 第六百八十五章.菜板上的火腿肠 「你滚犊子。」在小铃铛的偷笑中,杨玉凤冲过去,使拳头怼了张援民一下,喝道:「少特么扯没用的!「 张援民被杨玉凤怼的一个栽歪,但仍毫不在意、嬉皮笑脸地嘿嘿傻笑。 见张援民不说话,杨玉凤白了他一眼,两口子的冲突也就没再继续。 可就在这时,差点被改名叫张云霄的小铃铛上前一步,对张援民说:「爸,你不行瞎说,我妈那名是我大姥给起的。」 小铃铛记得那是大概是两年前的某一天,自家三口人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她问起了杨玉凤名字的由来。 当时杨玉凤告诉小铃铛,自己出生的那天,小铃铛她姥爷看见一只彩色的鸟落在围院子的杖杆上,然后杨老爷子就给自己闺女取名为杨玉凤。 小铃铛还记得,那天杨玉凤说完了,张援民就在一旁说俏皮话,他说若是按照杨玉凤这么说,那她应该叫杨彩凤或杨彩鸟才对。 然后,张援民就迎来了杨玉凤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盛怒之下的杨玉凤,骂的张援民连头都抬不起来。 毕竟这名字代表着杨老爷子对杨玉凤的美好祝愿,在老人家去世后,这个名字可以说是杨玉凤对老父亲的唯一念想。张援民敢拿这个开玩笑,杨玉凤三天没给他好脸。 从那以后,张援民再也不敢提这个茬了。只是今天他在外头办了大事,还喝了不少酒,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 「什么瞎说。」张援民转头看向小铃铛,笑道:「落杖杆子上的,那不就是野鸡么?要我说呀,你妈明天跟你一起改名去得了,你叫张云霄,她叫杨野鸡。呵呵呵呵…………」 说到最后,张援民自己给自己逗乐了。 眼下这时候,野鸡这个词还没有其它的引申义,张援民这么说完,还觉得自己挺机灵的。 「呵呵!」小铃铛也笑了,同时往后连撤两步,生怕自己妨碍了杨玉凤发挥。 一看小铃铛也笑了,张援民大嘴一咧,刚要说话,突然整个人身形一顿,他那一寸来长的头发已被杨 玉凤一把抓住。 「哎呀!」头发被薅得生疼,张援民连忙顺势往过一歪头,这时虽然感觉不到疼了,但杨玉凤空着的手落在张援民脸上。 这年头,两口子打架是常事,但有一个准则就是别往脸上胡噜,毕竟人在外得露脸,而且不管男女东都得要个面子。 所以老人们就说,要是谁家两口子打架,把对方脸给打坏了这就是故意给他难看,这样的两口子之间 也没什么感情可言。 杨玉凤和张援民感情还是不错的,所以杨玉凤肯定不会打、挠张援民,她着一巴掌落在张援民脸上以后,左手食指、中指往一勾,正勾住张援民两个鼻孔。 杨玉凤双手用劲,右手薅头发,左手抠鼻孔,张援民没办法,只能顺势倒在炕上。 眼瞅若张援民往炕上一趟,杨玉凤松开双手,同时左腿膝盖处一折,抬脚就把脚上的鞋抄在了手中。 然后杨玉凤上炕,骑住张援民,拿鞋就打! 可杨玉凤刚打了两下,鞋就被张援民夺在手里往地上一扔,骂道:「败家娘们儿,闹着玩儿你特么下死手。」 「谁跟你闹着玩了!」杨玉凤伸手掐住张援民腰间,然后使劲一拧,就听一声杀猪叫自张援民口中响起。 杨玉凤掐完就跑,下炕时她那乖女儿早把鞋给杨玉凤捡回来了。 「你这虎娘们儿!」这一把给张援民掐的,眼泪都出来了,他指着杨玉凤骂道:「你真特么犊子,掐完了还拧我一下子。」 杨玉凤闻言,转头看了小铃铛一眼,伸手摸了摸闺女的小脑瓜。 中午吃饭的时候,小铃铛跟杨玉凤提起她班上两个同学打闹,其中一个同学就这样掐了另一个同学,掐住了一拧,直接给人拧哭了。 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这娘俩一个教、一个学,就让张援民吃了这么大一个苦头。 张援民一手捂腰,一手扶着炕桌重新坐起来,呲牙咧嘴地看着杨玉凤。此时,张援民的酒是彻底醒了。 赵军家里。 吃完剩面片的解臣,进到赵军房间,准备睡上一觉。和他一起的还有赵军,他们打算睡到吃晚饭前再起来。 吃完晚饭等到十点多钟,他们按计划要带狗出去抓獾子。这是之前赵有财交代的任务,是为了给王美兰治胃病。 但这件事,估计已经被赵有财抛到脑后去了。此时的他,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今天晚上这一关怕是要难过了。 和他心情相似的,还有李如海。所以,这孩子今天格外的消停,上了小火车就一言不发,安静地坐在靠门的位子上。 当小火车即将靠站时,李如海起身便要往门口去。突然,李如海肩膀上多了一只大手。 李如海没有回头去看,只是慢慢地挺直了腰板、昂起了头。 小火车到站,屯民们按顺序依次而下,李大勇押着李如海往家走。 赵有财跟在后面,仍是一副心事重心事忡忡的样子。 在临近家门口的时候,李宝玉离老远就看见了解臣的汽车,他无视了李如海求助的目光,只对李大勇道:「爸,我上我大爷家看看,解臣回来了,我们晚上得逮獾子去。」 「行!你去吧。」李大勇答应完了,就看李宝玉两步扎进赵家院里。 忽然,李如海往下一蹲身,挣脱了李大勇的手,然后追着李宝玉跑进赵家院里,直奔赵军家房门。 因为是用跑的,李如海先李宝玉一步来在门前,可就在他伸手往门把手上一搭的时候,赵军家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金小梅自门里蹿出,一把揪住李如海那准备开门的手,笑道:「李如海回来啦?」 一般来说,对自己家的孩子,少有提名道姓的。所以每当金小梅和李大勇叫李如海全名的时候,就说明李如海快挨揍了。 「妈…………妈,你回来啦?」李如海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张开另一只手臂抱住金小梅,道:「我都想你了。」 「想我好。」金小梅闻言一笑,拉过李如海道:「走,跟妈回家。」 说完,金小梅拽着李如海就往院外走。 同时,她还叫住了要进赵家的李宝玉,道:「宝玉,你别进去了,你哥睡觉呢。等吃完饭了,你再过来。」 「啊…………行!」听金小梅此言,李宝玉、李大勇忙着金小梅一起回家。 「大哥回来啦。」走到院门口时,金小梅看见了磨磨蹭蹭往里走的赵有财,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嗯。」赵有财眼神复杂地看了金小梅一眼,不过李大勇早晨和他说的是,金小梅和李小巧闲唠嗑唠出了实情,无意间被王美兰听去的。 李家四口出了赵家院子,再从隔壁大门进去。这时,赵有财也已走到了自家门口。 今天他连狗都没稀罕,那些狗看他回来了,想跟他亲近一下,赵有财都没心情理会。 站在门前,赵有财深吸一口气,拽开房门迈步进屋。 「呀!」门内,正在盛菜的王美兰看见赵有财回来,笑着跟他说道:「回来啦?」 「嗯。」赵有财点了下头往灶台上扫了一眼,问道:「这整啥呢?」 「啊,把昨天剩的野鸡里搁点土豆干、粉条。」王美兰说完这句,指了一下旁边的小盆,道:「一 会儿再炒个豆角丝。」 这豆角丝是干豆角丝,吃之前先泡,泡透了使开水打个焯。然后再切肉丝一炒,那味道是相当不错了。 赵有财进到东屋里,赵虹、赵娜看见他回来,异口同声地叫了一声爸。 赵有财点头算是应过,脱下薄棉袄往墙上一挂,然后从东屋出来,看了眼赵军那屋紧闭的房门,想起 了金小梅说赵军睡觉呢,于是就问王美兰说:「兰呐,不招呼他俩吃饭吗?」 「不着急。」王美兰笑道:「你不让孩子给我逮獾子么?他俩晚上出去,这不得睡一会儿么?」 说着,王美兰一指灶台上的豆角丝,道:「炒完菜再招唤他们就赶趟。」 「来,我炒!」赵有财一看有表现的机会,忙撸胳膊、挽袖子,道:「你进屋歇一会儿。」 王美兰没客气,只是笑了笑便把灶台让给了赵有财。 赵有财到灶台前往旁边扫了一圈,回头对王美兰说:「兰呐,肉呢?」 炒豆角丝,最好是放肉丝一起炒。赵有财早晨走的时候,家里还有一块熊腿肉,他也知道那肉都放两天了,此时拿来炒菜正好。 「哎呀!」赵有财一问,王美兰反应过来,她快步往里到碗架前,从里面拿出两根火腿肠来。 然后,王美兰拿若火腿肠回来,递给赵有财说:「拿这个炒。」 赵有财接过火腿肠,仍问王美兰道:「兰呐,肉又给谁了?」 「刘铁嘴。」王美兰笑道:「今天她过来,那点肉我给她拿若了。」 「刘铁嘴…………」赵有财闻言一怔,随即瞪大了眼睛,往西屋瞅了一眼,才又问王美兰说:「为儿子事儿来的?」 「嗯呐呗。」王美兰白了赵有财一眼,道:「你这当爹的呀,对儿子事儿也不上心,还得老太太给咱出头。」 被王美兰数落,赵有财忙转移话题,问道:「刘铁嘴来,她咋说的呀?」 「没咋说。」王美兰道:「她就说,让咱们定个日子,跟老马家亲戚啥的聚一下子,完了再把礼过给人家。」 「啊!」赵有财一听就明白了,当即点头道:「那行,明天中午我看着建军,我跟他说一下子。」 「行。」王美兰淡淡一笑,然后说道:「对了,我跟刘铁嘴说了,到时候给老马家拿一千块钱。」 「啊?」听王美兰此言赵有财瞬间就不淡定了,他皱眉道:「兰啊,你干啥给他们拿一千块钱呐?」 「你小点声。」王美兰瞪了赵有财一眼,小声说:「咱家啥条件呐,这十里八村的,咱说第二,谁敢说第一?「 这话倒是不假但赵有财听得一撇嘴,心想:「你要不显摆,谁知道咱家这么有钱呐?」 这时,王美兰还在说:「他们最高的,都是给六百。咱这条件,咋还不得一千呐?我也寻思了,咱就这一个儿子,咱俩也不能陪他一辈子,以后不还得儿媳妇么? 咱们把啥事儿里子、面子都做足了,以后咱腰杆子硬,儿子腰杆子也硬。」 王美兰在说这番话时,赵有财几次都想插嘴,但一想自己是戴罪之身,还是消停点儿吧。反正家里不缺钱,给多少彩礼也不用自己掏,自己何必惹王掌柜的不痛快呢? 想到此处,赵有财冲王美兰一笑,道:「行啊,兰,咱家啥事儿都你说的算。」 说着,赵有财转身使刀划破外包装,把两根火腿肠扒在了菜板上。 「唉!」突然,一声叹息在赵有财身后响起,赵有财激灵一下,心中暗道:「坏了!」 赵有财还以为王美兰要跟自己算账呢,可却听王美兰说道:「他爸呀,你说你儿子结婚,你不 给帮一把?」 「啥?」一瞬间,赵有财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转过身看着王美兰说:「兰呐,你说啥呢?我哪有钱啊?」 「你没钱呐?」王美兰目光在赵有财脸上来回扫过,看得赵有财心慌不已。 忽然,王美兰一笑,道:「这阵子我跟儿子都没少给你钱,我寻思你咋不能给儿子拿个三头四百的。」 「咳。」赵有财轻咳一声,也不说话,只转过身去使刀切肠,他刀工纯熟,很快就将两条火腿肠都切成了片。 因为要炒豆角丝,所以还得再改刀,把片全切成丝。 可就在这时,王美兰在旁边出声,道:「别切了,就这么炒?」 「啥?」赵有财一愣,扭头看向王美兰,问道:「哪有那么炒菜的呀?」 丝炒丝,片炖片,没见过谁把片跟丝一起炒的。赵有财这辈子,也没这么炒过菜呀!「你不说的吗?」王美兰淡淡地瞥了赵有财一眼,说道:「咱家啥事儿都我说的算!」说到此处,王美兰看着茫然的赵有财,吩咐道:「就拿片炒,我说咋炒就咋炒!」 第六百八十六章.大裤裆新式立flag 以王美兰的文化水平,说不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样的话了。 但此时的赵有财也听明白了,王美兰无非就是在暗示,自己就好比是菜板上的那根火腿肠,是切丝,还是切片,都是由她王美兰说的算! 岂有此理! 赵有财猛地一转头,看向王美兰道:「给我整块葱。」 「哎呦!」王美兰闻言一怔,忙快步到北窗户根下,拿起一根大葱,揪了块葱叶回来。 这是要炸锅用的,王美兰把葱叶简单洗了下,递给赵有财由他将其剁成葱花。 「汪汪汪…………」 突然,屋外响起声声狗叫,赵有财往窗外一看,却是一片漆黑。 王美兰快步到门口,拉开门走到院子里。可她都走到院门口了,也没看见外面有人。 「啊呃……」 这时,有那哭嚎声掺杂在狗叫声中,直传入王美兰耳中。 王美兰皱起眉头,把目光投向了隔壁李家。 此时的老李家,李宝玉和李小巧在西屋里,兄妹俩坐在炕上,李小巧跟李宝玉说:「大哥,我二哥又咋的了?咋一下班就挨揍呢?「 李宝玉伸手摸了摸李小巧的小脑瓜,笑着对她说道:「你二哥乱花钱了,爸妈揍他也不多。」 「我特么让你乱花钱!让你乱花钱!」李大勇拿着三角带编成的鞭子,一下下抽在李如海身上。 此时的李如海光着膀子,跪在地上,双手扶着炕沿边,身上被李大勇抽的一道一道的。 李大勇右手提着鞭子,左手顺右手腕往上一撸袖子,然后回手一指李如海,喝道:「说!还敢不敢了?」 「啊哈!啊哈!」李如海哭的直喘,眼泪哗哗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啪!」 「啊!」 又是一鞭,抽得李如海嗷嗷直叫,李大勇指着他喝道:「问你话呢?你特么聋啊?」 「不敢啦,啊啊…………」李如海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面对李大勇的逼问,他嚎啕道:「我都说四五遍了,你咋还问呢?」 李大勇:「…………」 李大勇语塞的同时,不由得恼羞成怒,抢鞭又在李如海身上抽了一记。 「啪!」 「啊……」 「行了,行了!」金小梅突然抬手,劝住了李大勇。 李大勇脸色阴沉,转头对金小梅说:「小梅,就你走这两天,这小犊子惹特么不少事儿呢!」 「唉呀!」金小梅起身,从李大勇手里夺过鞭子,随手往旁边桌子上一丢,然后伸手去扶李如海,道:「行了,起来吧。」 「啊…………妈…………」李如海哭嚎着就要去抱金小梅,可金小梅却往后退了一步,并抬手指着李如海鼻子,道:「憋回去!再叫唤,我让你爸接着打你。」 李如海闻言,连续、急促地抽噎两声,愣是止住了哭声。 金小梅白了他一眼,转身往外屋地走去,同时喊道:「赶紧放桌子吃饭,都几点了!」金小梅此言一出,李如海来不及擦干下巴上的泪水,就跑出去拿碗筷了。 李大勇跟着李如海出来,站在房间门口,对那打开碗架的李如海说:「如海呀,你看,你买那小皮鞋,你妈穿着正好。」 自打昨天回来,金小梅穿上这皮鞋,就可哪儿臭美。今天上午阴天,她还穿着皮鞋出去溜达了一大圈呢。 而李如海听见李大勇的这番话,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 正在从锅里往外盛菜的金小梅闻言,低头看了自己脚上的皮鞋一眼,然后喊李如海道:「等你再有钱的,给你和我爸,一人买个 裤腰带。」 这年头,林区、农村人系裤子,一般就是用布带。更困难的,甚至搓根麻绳就系上了。所以,金小梅此时说的裤腰带,就是皮带。 金小梅说这话时,李宝玉和李小巧从西屋出来,听见金小梅之言,李宝玉笑着说道:「妈啊,你想要皮带,我给你和我爸买。」 金小梅闻言,转脸看了自己大儿子一眼,而此时李大勇惊讶地问金小梅说:「小梅,咋寻思买皮带了呢?」 「啊,哈哈。」金小梅笑道:「我那天上他舅家么,他们那村儿,村长打他儿子就拿皮带抽。」 「呜呃呃呃…………」金小梅话音刚落碗架那边就传来阵阵哭声,只是李如海上半身被打开的碗架门挡着,谁都看不到他痛苦的表情。 「憋回去!」李大勇冲李如海暴喝一声,道:「再特么叫唤,我打死你。」 被李大勇一声呼喝,李如海那边瞬间没声了,他俩手端着一摞五个碗,右手里还掐着一把筷子,走出来抽噎着奔东屋而来。 当王美兰回屋时,赵有财已经爆葱花了,看到王美兰进来,赵有财问道:「兰啊,谁来了?」 听见外面狗叫,赵有财还以为是来人了呢。可王美兰笑道:「如海搁家嚎呢,他一叫唤,院里狗就跟着叫。「 「该!」赵有财解恨地道了声「该」,然后把豆角丝和火腿肠片一起下锅,边翻炒,边对王美兰说:「大勇早就该揍他了。」 「是啊。」王美兰面无表情地说:「犯错误了,还不得挨收拾么?」 赵有财:「........」 那干豆角丝先泡再焯水,基本上已经熟了。而火腿肠,就算不炒,直接吃也没问题呀。 所以,这道菜很是好熟,赵有财使锅铲翻炒几下就出锅了。 而此时,西屋的门也开了。刚才外面狗叫的热闹,把赵军和解臣都给吵醒了,俩人拽灯一看表都这时候了,连忙下炕出来。 「叔!」见到赵有财,解臣忙打招呼道:「下班啦?」 「嗯呐。」赵有财把菜盛进盆里,对解臣笑道:「大侄来吃饭,咱爷俩喝点儿。」 对赵有财而言,解臣无疑于是救星。有他在,王美兰就不会太过分。 解臣笑着应了一声,而赵军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屋外,然后问王美兰说:「妈,狗叫唤啥呢?」 「啊。」王美兰笑道:「如海挨揍了,他一哭,外头狗就跟着叫唤。」 赵军闻言,往外看了一眼,砸吧下嘴回身对解臣说:「咱洗手吃饭。」 当赵军、解臣来在东屋时,赵有财、赵虹、赵娜都已经坐下了,王美兰则站在炕下,给几人盛饭。 看到二人进来,赵有财抬手招呼解臣道:「来,上炕。」 解臣答应一声,上炕坐在赵有财右边,拿过酒瓶子给赵有财倒酒。 而赵军在解臣右边坐下,看了眼桌上的菜,惊讶地问赵有财说:「爸,这菜咋炒的呀?那火腿肠咋不切丝呢?「 听赵军如此说,解臣也把目光投向那道奇怪的火腿肠片炒豆角丝。 只不过解臣是客人,在赵军家吃饭,人家上啥,他就得吃啥。赵军能说,但他却不能说。 被赵军一问,赵有财就像没听着一样,指着桌上的玉泉方瓶酒,对解臣说道:「大侄儿,这你买的呀?」 「叔啊,这是我大哥给你买的。」解臣看了眼手中酒瓶,笑道:「我大哥再来,就得直接奔楞场了,正好今天我过来,他就让我给你跟我婶捎点东西。「 「嗨呀。」赵有财笑着一扶酒杯,道:「咱爷们儿没那些说道啊。」 这时,王美兰给赵军盛了碗 饭,将饭碗放在赵军面前,然后笑着回答了赵军刚才的疑问,道:「儿子,咱自己家吃想切啥就切啥呗。」 王美兰这句话,在座的只有赵有财听懂了,而赵军、解臣都以为王美兰在开玩笑呢,并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六口人围着炕桌吃吃喝喝,赵有财在半杯酒下肚后,问赵军说:「儿子,你妈说你要晚上领狗抓獾子去?」 「嗯呐。」赵军道:「抓得了,要不然再下雪,獾子不就都进洞了么?」 獾子虽然是半冬眠动物,但它们和黑熊一样,当头场雪落下以后,它们就进洞不出来了。 昨天下了场雨夹雪,但却是赶着下,赶着就化了,所以算不上头一场雪。 而山林之间,有很多野兽对气候的感知很是灵敏。像獾子、黑熊、棕熊,它们在经历这场雨夹雪时,就知道寒冬将至。然后,它们会赶在下头场雪前,尽可能地搜集食物,为自己的身体再添一些脂肪。 要想抓膘,就得找比较常见的食物,熊类体型大,主要就得奔松子和软枣子使劲。 而獾子,它们在深秋时,会收集些干果藏在洞里。可它们在抓瞟时,最常吃的食物却是老鼠。 在这大山里,最不缺的就是山耗子! 所以夏秋两季时,有经验的猎人会在夜晚十点左右,带着猎狗在山里石塘带或是在田间地头抓獾子。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獾子晚上出来抓耗子的同时,也面临着被猎人、猎狗围剿的风险。 眼瞅着天气越来越冷了,赵军要尽快抓些獾子回来,要不然等落雪獾子都冬眠了,那时候再想抠獾子洞可是麻烦了。 东北的冬天,数九能达到零下四十度,当真是天寒地冻。 大地冰封时,使镐刨都刨不开,还怎么掏獾子洞?就算有「獾子」张援民相助,请出张家祖传神兵,操作起来也费劲得很。 而王美兰吃獾子油煎鸡蛋,是要长期食用的。所以,赵军要在獾子冬眠前尽量多抓一些,最好是能煒它一缸油,让老娘慢慢吃。 这时,赵有财举杯与解臣碰了一下,赵有财先喝了一大口,解臣看了一眼,也跟了一大口。 如此一来,刚才二人各倒的一杯酒,此时就剩个杯底了。 见二人有些意犹未尽,赵军连忙开口劝道:「爸呀,你让解臣少喝点吧,我俩吃完饭,歇会儿还得走呢。」 「那怕啥的?」赵有财大手一摆,道:「不就抓个獾子么?十点去也行,十二点去也行。抓完了,你们回来再睡呗。反正你俩也不上班,明天乐意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呗。」 「那不行啊!」赵军闻言,忙道:「爸,我们明天早晨七八点钟就得上山。 「啊?」赵有财一怔,撂下酒瓶子,问道:「明天你们还干啥去呀?」 「抓猪。」赵军答道:「我这一天也不上班,我寻思场里得安排一下呀。昨天去看的我们组长,那还有山场技术员呢。」 在永安林场,生产场长位高权重,主抓一切生产任务。而在生产场长手下,有八个重要的部门。这八大部门的头儿,被称为生产八大员,也叫八大金刚。 在这八大金刚里,能直接管着赵军的,除了验收组组长徐宝山外,再就是山场技术员郑权。 前天赵军去徐宝山家送野猪,虽然赵军他们是有事相求,但徐宝山最后还是得念赵军的人情。 所以,现在就剩下一个山场技术员了。赵军打算去抓头野猪,然后去看看那位郑技术员。 赵有财一听赵军要去抓野猪,心里可是羡慕了。但赵军不用上班,他不行啊! 就在这时屋外的狗又叫了几声 ,但就是个别狗零星两声。 听见这声音,解臣笑道:「如海这顿打,还没完事儿呢?」 赵军感觉不像,下意识地抬头往外瞅了一眼。而此时,赵军家的门被人从外面给拽开了,张援民带着 一股凉气进来。 此时的张援民,上身穿着薄棉袄。下身里是薄棉裤,外是杨玉凤给改了裆的水洗布裤子。裤腿处打着绑腿,脚上瞪着一双军绿色的二棉鞋。 关键是,张援民背后背着一个长条布包。 赵军定睛一看,虽然不知道那布包里包的是啥,但那块布,不就是昨天给小铃铛包伞的那块么? 「哎呀,援民来了!」赵有财话是对张援民说的,但目光却落在他身后的长条布包上。 「老叔。」张援民笑若冲赵有财一点头,然后又跟王美兰打招呼,道:「老婶。」 「哎!」王美兰应了一声,同时起身对张援民说:「你坐这儿,我给你拿碗去。」 说完,王美兰就往外屋地走,也不问张援民吃没吃,更不问要不要吃一口。 「老婶,你快吃饭吧。」张援民几步追到门口,他这一若急就没注意,背后的长条布包横在卡在门里,张援民往后退了一步,才道:「我吃完来的。」 这时,王美兰拿若饭碗、筷子和酒杯过来,笑着递给张援民道:「不吃饭也吃两口菜,跟你叔少喝点。」 「行!」张援民也没见外,拿着碗筷到炕沿边先把碗筷、杯子放下,然后双手抬至前胸,却解那系布,包的扣。 「大哥。」赵军见状忙问道:「你这支棱巴翘又背的啥呀?」 「哈哈哈…………」张援民将长条布包拿在身前,环顾桌上几人,最后视线与赵军相对,郑重地说道:「兄弟,今天晚上大哥给你展示一下我张援民平生所学!」 赵军:「………」 第六百八十七章.深夜下的杀手 在吃过几次亏后,赵军就严格限制张援民,不让他在打围前起任何高调,像什么「看我的吧」,还有「手拿把掐」这样的词,赵军都不许他说。 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张援民觉得,在临近「出征」前,不说上两句振奋军心的话,自己心里就像憋得慌似的。 所以,今天张援民换了个说法。只是当他一说要展平生所学,赵军心里没有由来的一颤,一时间都有不带张援民去的想法。 可赵军刚要说话,自家外面的房门被人拉开了,李宝玉大步进到里屋,先跟赵有财、王美兰打声招呼,然后又问张援民、解臣道:「张大哥、解臣,你们啥时候回来的?」 「到家都下午了。」张援民转头应了一句,看李宝玉也是一身上山的打扮,他笑道:「宝玉,你可挺长时间没跟我们打围了。」 「可不咋的!」李宝玉一砸吧嘴,有些惆怅地说:「我这在车队,一天把着死身子,哪儿也去不上。」 李宝玉话音刚落,坐在炕沿边的王美兰,便抬手在他胳膊上轻拍了一下,说道:「宝玉,你自己上外屋地拿碗、拿杯,跟你大爷他们再吃点儿、喝点儿。」 「大娘,我可得吃口饭。」李宝玉闻言也不客气,丢下句话就往外屋地走。 而此时,王美兰也招呼张援民,道:「援民,快把你拿那玩意放下,上炕跟你叔喝点儿。」听王美兰再劝,张援民只好将手中「兵刃」放下,然后脱鞋上炕。 赵军往外让了一下,解臣也跟着向外,让张援民挨着赵有财坐下。 这时,赵虹、赵娜两个小丫头几乎是同时撂下筷子,让王美兰身后下地,去到对面屋喂小猞猁了。她俩一走,却是腾出很大一块地方,王美兰直接往里,一下就来在了赵有财的左边。 「咳!咳咳······」赵有财心里忽然一阵慌乱,举酒杯的手一哆嗦,直接喝呛着了。 在吃饭的时候,咳嗽不能对着饭桌,于是赵有财忙把头别到旁边,然后猛地一顿咳嗽。 「这咋喝的呀?」王美兰很关心地伸出手,给赵有财顺顺背后。可被她一碰,赵有财心里更害怕了。「不·····不用,咳,没事儿,咳咳。」赵有财拒绝了王美兰的好意,而此时李宝玉拿着碗、筷、杯子回来,他坐到炕沿边把筷子、杯子一放,就转身拿起饭盆里饭勺,给自己盛了一大勺二米饭。 然后,李宝玉使饭勺压了压碗中饭,随即又盛了一勺。「宝玉!」赵军见状,忙问道:「你这······晚上没吃饭呐?」 这要换一个人这么问,来吃饭的李宝玉可能都得多想。但赵军跟他亲哥一样,李宝玉听了只叹息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同一时候,在赵军家隔壁,老李家东屋里。 炕桌周围围了三个人,分别是李大勇、金小梅和李如海。 而李小巧应该是吃完了,她拿着一本《西游记》小人书,坐在炕里边。但眼下小姑娘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书上,她挑着眼睛偷偷摸摸地瞄着她二哥。 李如海坐在炕桌右边,一手端着饭碗,一手拿着筷子。这孩子闷着头也不夹菜,就一个劲儿地往嘴里扒拉高粱米饭。 正因为他低着头,便有那泪珠自李如海眼角掉落,滴入米饭当中。李如海正无声的哭泣着。 「铛!」李大勇把杯往桌子上一摔,抬手一指李如海道:「你特么要不吃,就给我滚!」李大勇此话一出李如海猛地往嘴里扒拉大口米饭,然后鼓着腮帮子咀嚼着。 可随着他脸颊动弹,一滴滴眼泪掉入碗中。 「啪!」坐在李如海对面的金小梅,也把筷子摔在桌子上,然后她整个人把身子往外一拧,气呼呼地不去看李如海了。 这孩子吃饭的时候整这么一出,实在是倒人胃口。 今天晚上虽然要打孩子,但金小梅也没少做菜。干豆腐炖土豆片、胡萝卜片,炖菜的时候上蒸高粱米饭。 除此之外,金小梅还炒了一个白菜木耳,摊了六个鸡蛋。 按理说,这菜够硬了,满屯子除了赵军家,没几个能赶上老李家这伙食的。但李如海上了桌以后,一口菜都不夹,就一个劲儿地夹米饭往嘴里送。 孩子有错已经教训过了,过去就拉倒了呗,金小梅便劝李如海,让李如海吃菜,别抱着空饭碗吃。金小梅话刚说完,李如海就低头,连连往口中扒拉了两口饭。 然后就听李小巧说了一句「我二哥哭了」,李大勇、金小梅、李宝玉齐齐看过去,只见李如海无声地落着泪,一声不出,却是就着泪水吃着饭。 吃饭哭,让人看着这个难受。 当妈的见状,金小梅不免有些心疼,好言安慰了两句,可李如海还是在哭。李大勇指着李如海喝了一句「憋回去」,竟然也没好使。 李大勇心里火「腾」一下就起来了,他刚要动手就被金小梅给拦住了。在这边有个规矩,就是孩子再怎么不像话,吃饭时候不能打他。 就像老人们总说,狗吃食的时候尚且不挨打,何况是人呢? 李如海是作祸呢,但人家没哭出声,而且还一直在吃饭。按老规矩的话,李大勇还真不能跟着孩子动粗。 「杂艹的!」李大勇恨得是咬牙切齿,李宝玉走了,李小巧吃两口就下桌了,金小梅也被气饱了,他自己也吃不下了。 看着小口小口吃饭的李如海,李大勇咬牙恨道:「你特么等着的,你吃完这顿饭,看我不扒你皮!」说完,李大勇起身下炕,趿拉着鞋就往外走。 见李大勇要走,金小梅忙问一句:「你干啥去?」李大勇抬手往外一比划,道:「上大哥家!」 说完,李大勇便推门走了。 目送李大勇出门,金小梅转向李如海,道:「你又作啥呀?」...... 李大勇从家出来,翻墙来在赵军家。看他进来,坐在炕上的众人全都一愣。 王美兰拿若自己的碗筷起身,对李大勇说:「来,大勇,你过来挨着你大哥,我给你拿碗去。」 李大勇也不客气,拖鞋上炕坐在赵有财身旁。等他接过王美兰拿过来的杯子、碗、筷,由赵军给他倒上酒。 给李大勇倒完酒,赵军对意犹未尽的张援民等人说:「大哥,咱就别喝了哈,吃点东西、歇一会儿,咱们就走了。」 「你们走吧!」李大勇冲赵军一摆手,说:「我陪你爸喝!」 听李大勇此言,赵有财却是一怔。他刚才还想着跟赵军等人一起出去打獾子,这样王美兰也没机会熊人了。 现在李大勇来了,赵有财还不能不陪。可等一会儿李大勇喝完回家,赵军他们还走了自己可怎么办呐? 就在这时,李宝玉问赵军说:「哥哥,咱都牵哪个狗啊?」赵军道:「除了花龙、黄龙,剩下的狗全牵着。」 「也行!」李宝玉点头,道:「咱家狗都听话,都领着也行。」 「不听话就揍!」忽然,王美兰在旁边插了句嘴,只听她说:「不听话就收拾它!」 王美兰这个人,心特别软,对家里的狗也很好。平日她给狗喂饭的时候,还跟那些狗挨个唠嗑呢。就这样的人,哪里能说出打狗的话? 一时间,李宝玉他们都认为王美兰是在开玩笑,纷纷笑着附和她。唯有赵有财,他感觉王美兰话里有话啊! 这时,赵军又叮嘱三人道:「今天晚上咱四个人拿四棵枪,但是咱可说好了,轻易别开 枪。要开枪之前,必须得瞅准了!」 之前李宝玉差点一枪崩了张来宝,所以夜里背枪进大地一定得小心。 李宝玉、张援民、解臣闻言纷纷答应,等李宝玉、解臣都吃饱了,四人从炕上起身,张援民把他那长布包袱重新背好,然后将被赵军借来的撅把子枪拿在手中。 四人拿着手电从赵军家出来,解臣和李宝玉一起翻墙去李家放狗。 赵军和张援民,则将赵军家院里的狗一一解开。这些狗很少打夜战,但看主人一身装扮,它们仍然很是兴奋。 人带着狗从院子里出来,赵军、李宝玉带着狗帮上了后车箱,解臣开车,张援民坐副驾驶指路,车灯一亮,汽车发动直奔南大地而去。 秋风瑟瑟,夜晚更凉! 此时有些人家的地都收完了,有些地还没收,枯黄的苞米叶,在夜风下刷刷作响。当小熊被赵军从车上抱下,落地的一瞬间,这孕妇几纵就没影了。 晚上本来就黑,小熊又钻入苞米丛中,那更是难找了。 赵军也没管它,伸手把青龙接下,这小狗一落地往旁边一扎,很快也消失了。然后是急的直叫的黑龙,它一落地便顺着青龙的气味寻去。 黑龙之后是大黄,可当赵军抱住大黄时,只听夜色中传来几声狗叫。「汪汪······" 小熊一叫,车上的狗瞬间都急了,大胖、三胖纷纷从车上跳下,直奔狗叫声传来的方向跑去。「宝玉!解臣!」赵军回身一挥手,刚要叫李宝玉、解臣上前,就听张援民道:「兄弟,让我来!」「嗯?」赵军一怔,但听张援民说:「你就看我····.」 话说到一半,张援民见赵军一瞪眼睛,忙改口道:「你看我平生所学。」「你可拉倒吧!」赵军一把抓住张援民,然后叫李宝玉、解臣赶紧去看。 派走了李宝玉和解臣,赵军把急得够呛的黑虎接下,这狗被鹿踢折的那条前腿,这辈子哪是也就那样了,想蹿高啥的,赵军怕它吃力,从来都是尽量帮它。 在黑虎蹿出去后,赵军、张援民忙去接应李、解二人。可此时,战斗已经结束了。小熊、青龙、黑龙、大胖、三胖、二黑齐齐用力,将一只九斤多的大獾子活生生地给撕了。 獾子身体被扯开,肠子、肚子流了一地,黑虎见状冲过就一大口,然后扯着肠子就走!白龙、大胖见状纷纷上前,扯食獾子内脏。 不大一会儿,獾子内脏就被吃完了。这六只狗各叼着一块獾子皮肉,还不等李宝玉、解臣赶来,另五条狗便开始和那六条狗抢夺獾子肉。 李宝玉呼喝两声,除了黑龙、青龙、白龙、二黑,其余的狗全都安静下来。 眼看花猫叼着一块肉坐在那边看着李宝玉,黑虎几踪来在花猫近前,花猫下意识地往旁一躲,嘴里的肉却被黑虎抢了过去。 「黑虎!」忽然,不远处传来了赵军的声音,黑虎支棱耳一动,快速跑到赵军近前,张嘴把抢来的獾子大腿丢在赵军脚前。 然后,黑虎往赵军面前一坐,面对赵军狠狠地摇着尾巴。 赵军站在原地又呼喝几声,青龙、白龙、二黑也全都消停下来,它们一个个倒腾着小碎步来在赵军面前。 「大哥。」这时,赵军指着脚下的獾子大腿,对张援民说:「你跟宝玉、解臣,把这个都收起来,不能让狗吃。」 要都是肉也就算了,关键是这獾子皮毛都在,狗吃要吃了肯定不消化。 「哥哥!」在张援民、解臣捡獾子肉时,李宝玉来在赵军面前,说道:「不行啊,狗太多了,连獾子都让它们扯吧碎了。」 赵军闻言,便道:「你把小熊领着,加你那几条狗,你往东边去,我往西边去。」 「行!」李宝玉叫过小熊,使绳子往它脖上一拴,再招呼大黄、小花、花猫、花狼往东而去。李宝玉那头出发,赵军提枪在手,带着剩下的六条猎狗向西东去。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 此时在西边,离赵军他们约莫三四里地,一只大獾子一边走动,一边摆动身体。这只獾子得有十三四斤重,胖的它一走到,后面的小屁股一颤一颤的。 忽然,一阵寒风吹过,獾子浑身一颤,猛地向走蹿出,其速度惊人! 可夜色中,一团黑影闪过,一只利爪后发先至,一把将小胖獾子按在了地上! 獾子四爪蹬地,猛烈地挣扎着,可随着一兽头低下,兽口一张,锋利的犬齿咬在獾子脊背上。「咯嘣!」一声脆响,獾子整个后半身子都不好使了,它急的鸣鸣乱叫,一双前爪不断挠土。可这兽把嘴往上一挪,咬着獾子脖子就走。此时獾子未死两只前爪在半空中不断抽搐着。」「嗷!嗷!」突然,两声怪异的狗叫声在夜空中响起! 第六百八十八章.狗撵獾 定獾叉 秋夜的凉风吹得无数苞米叶刷刷作响,那风中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黑虎、大胖、青龙、黑龙几乎同时仰脖,可最先确定方位的是黑虎。黑虎往獾子遭劫处跑去,边跑边发出它那独特的叫声。 大概距离黑虎三百米的地方,一兽口衔獾子漫步行走在苞米地里。 被咬断脊椎的獾子还没死,它一双前爪不住地往上抬,嘴里发着微弱的「呜呜」哀鸣。 听到黑虎叫声,叼着獾子的野兽,支棱耳一动,身后半截尾巴往下一垂,纵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此时,散开在周围的大胖、三胖、二黑、白龙、青龙、黑龙纷纷在苞米地里穿梭,快速地向黑虎身旁聚集。 不光是狗,就连赵军、张援民也都举着手电,一前一后地向黑虎发出叫声的方向跑去!黑虎跑不多远,脚步便慢了下来,它举头朝天,转圈抽动着鼻子,可却一无所获。 这时,白龙、二黑几乎同时到达黑虎身旁,它俩见此地无战事,全都茫然地看着黑虎。 黑虎却好像没事儿狗一样,把头转了一旁。而听那刷刷声响,青龙、黑龙、大胖、三胖相继赶了过来。 七条狗聚在一起,一双双眸子在黑暗中闪着光芒。 百十米外,赵军停下脚步。他没听见狗撕咬的声音,就知道那边没打起来,于是赵军把枪往肩上一挎,空出只手来吹了声口哨。 听见口哨声,黑虎先一步向赵军跑去,其它狗纷纷紧随其后。等这七条狗都聚在赵军身旁的时候,张援民也赶到了。 此时张援民背后的长布包袱已经没了,而他手里却多了一件赵军从未见过的「兵器」。 这「兵刃」长一米有余,前端焊了一个二齿叉头,叉头两齿相距很近,长二寸左右,短粗无尖。 「这······」赵军拿手电一晃,看着张援民手里那稀奇古怪的东西,忍不住问道:「大哥,这又是啥呀?」 「呵呵。」张援民淡淡一笑,将叉子高高举起时,目光随叉头一起向上,笑道:「兄弟,这是遁獾叉!」赵军:「.....」 赵军也是无语了,这张援民的脑袋里,不都装的是啥,一天净琢磨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上次王翠花脚被烫伤,张援民亮出两件「兵器」,据说他们老张家祖传的。而今天这件,赵军从来没见过,应该和缚猪钩一样,都是张援民自主研发的。 想张援民他爸、他爷两代大聪明才研制出两件祖传兵刃,张援民自己就研发两件,足以见得老张家一代比一代强。 此时赵军想明白了,难怪张援民要跟杨玉凤再生一个小子呢,这是怕他们老张家祖传兵刃没人继承啊! 「大哥啊!」赵军又看了眼张援民手里的东西,本来都不想管他的,但想起张来宝曾经的遭遇,赵军还是劝道:「獾子不像别的,你整它注意点儿呀!」 赵军说这话的时候,黑虎凑到他身旁,使大脑袋往赵军腿上蹭蹭,然后两条后腿一发力,狗身子掀起,使前爪向赵军身上扒拉。 赵军忙伸手抱住黑虎,这狗打围的活儿,让人没法评价,但绝对聪明、通人性,不光赵军,就连赵家人都越来越得意他了。 另一边,张援民听赵军之言,嘿嘿一笑,把手中叉子一晃,道:「兄弟,等一会儿这几个狗按住獾子,你就知道我这遁獾叉的厉害了。」 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赵军也没时间细跟张援民掰扯,他先是把黑虎往旁一推,然后将手电一转,先一步沿地边而行。 张援民挎着枪,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拿着「兵刃」紧紧地跟在赵军后面。赵军一动,七条狗又分散开。 眼下这时候,周围大地有的苞米棒已经掰完了,苞米杆(gi)子还立 在地里,没被放倒。也有苞米杆子被人使镰刀搂断,还剩一拃多长连根立在地里,而苞米杆子则被人或捆成捆,或直接就扔在那里不管了。 这是林区,和农村还不一样。这里的人家不缺柴火,屯里人生火取暖、做饭也不用苞米杆子。而地里这些多是等着干透了,便烧在地里还田。 当然了,也有少数人家,因为家里有事或人手不够,到现在都没能把苞米棒收回去。 如此一来,就导致这南大地里如棋盘一样,这块地空旷,旁边那块地里还有苞米杆子林立。 这时,七条狗分散开来黑虎、二黑、白龙都是单独行动。剩下的四条狗,青龙、黑龙一组,大胖、三胖一组。 不多时,就见有狗咬的声音从右边传来,赵军耳听声音越来越近,便拿着手电筒没动地方。然后就听一阵剐蹭苞米叶的声音传来,赵军闻声把手电光向右前方投去。 只见一只大獾子从两根苞米杆子中间穿出,在手电光照射下,它那一身皮毛随着跑动上面还有光芒流转。 好一身皮子! 被手电光一晃,獾子大惊,反身就要改变方向。可下一秒,大胖悍然杀出,它那膀大腰圆的,将左右苞米杆子刮得一晃。 獾子被大胖截住,忙拧身调转方向。可这时,三胖也自苞米地中蹿出,它正将獾子截住。就看三胖一口咬住獾子后背,但因为它冲得太急,整个狗翻身栽倒。 但三胖没松口,它死死地咬住獾子,在巨大的惯性之下,三胖将獾子带翻。三胖虽猛,但无论是咬合力,还是牙齿的锋利,都远不及刚才的夜下杀手。 三胖是擒住了獾子,但它的牙齿没能破开獾子皮毛。这獾子脊背发力,两条前腿一组、两条后腿一组,齐齐挣扎试图反击三胖。 可大胖就在一旁,它从侧面张嘴,一口咬住獾子肚皮。獾子发出「呜嗷」的惨叫声,但随着三胖不松口的起身,獾子被这俩兄弟给抻在了半空。 这时,赵军带着青龙、黑龙赶来,这两条小狗没单独干过獾子,完全是哪有热闹,就奔哪里来。 赵军亮出刺刀,过去一刀没入獾子胸口。然后他将四条狗撵走,随即把半自动枪往上一挑。这只大獾子,重得有十四五斤,就这样被赵军挑于刀上。 闻见血腥味的四条狗,一时间更加兴奋了。 「兄弟!」张援民姗姗来迟,他使手电往前一照,眼看赵军刀挑獾子,不禁有些失望地说:「兄弟,你倒等等我呀!」 赵军一笑,呵斥几句把黑虎等狗撵走,然后把枪口往下一落,挑在刺刀上的大獾子落地。「放血,大哥!」赵军冲张援民招呼一声,寻思给他找点事儿干,省着他总琢磨没有用的。张援民倒是听话,过来抓着獾子尾巴将其拎起,掂量了一下笑道:「兄弟,这獾子不小啊。」 说完,张援民另一只手在獾子屁股上一拍,眼看獾子那溜圆的屁股一颤,又笑道:「这不得出三斤油啊?」 「差不多吧。」赵军把刺刀收起,将枪重新背在肩上,回道:「这时候抓膘,身上油多。」 赵军说完,把张援民留下给獾子开膛放血,而他自己吹了声口哨,然后把手往前一扬,示意大胖它们继续去找獾子。 赵军走后,张援民迅速地给獾子开膛放血。总说獾子和黑瞎子相像,都是皮糙肉厚、牙尖爪利。 还有一点就是,狗不吃黑熊内脏,同样不吃獾子内脏。而且,别看狗会抓獾子,但吃獾子肉的狗不多。 打狗围拖猎狗其实就是让狗吃肉,勾它们馋虫,驱使它们打猎。但这说的是打大围,围野猪、黑熊或者大马鹿,拖狗是这样的。 而像狍子、獾子、野兔、松鼠这些小东西,一般的狗看着了 都会去追,根本不用拖。所以,此时狗帮是散开的,不用头狗带,它们只要看见獾子就会去追。 这不,二黑也发现了一只獾子。这獾子大概有八九斤重,身形远不如刚才那个。 它原本藏在一堆被放倒的苞米杆子底下,二黑从这儿一过,闻着一股膻得哄、臭得乎的味儿,便探鼻来闻。 眼看二***近,藏在里面的獾子蹿出来就跑。二黑眼揪着一团黑影从苞米杆子堆里跑了出去,丝毫不曾犹豫,冲过去朝着獾子后腰就是一口。 二黑的攻击力和三胖差不多,都远不如那黑夜中的杀手,它这一口没能咬断獾子脊椎,但却将獾子拽住了。 獾子拧身回首就是一爪,二黑忙松口撤身。 作为成熟的围狗,二黑以前没少和獾子交手,在它脸上、胸脯上,甚至一双前腿上都有獾子留下来的伤痕。 这些伤有的是被獾子咬的,有些是被獾子抓的。 而这样的伤,除了黑虎、青龙和黑龙,其它的狗身上或多或少都有。 像二黑、大黄、小熊,这些成熟的猎狗脸上、脖子处都有一些细小的伤痕,伤痕处的狗毛与别处不同,全是戗着长的,大多都是獾子留下来的。 没办法,獾子虽然在力量、体型上无法与狗匹敌,但它们爪牙太过锋利,一抓一咬都会给狗造成伤害。 只不过,它们体型在那儿摆着,嘴小,爪子也不大,只要不咬着要害,对狗便造不成太大的伤害。二黑以前没少和獾子较量,知道怎么对付这些家伙。所以在獾子回头咬它时,二黑忙往后一退。二黑一撤,獾子一口咬空,二黑趁机咬住獾子后脖颈,然后猛地甩头把獾子荡在半空。 獾子整个都悠在半空,当它落下时,却仍挥爪向前来挠二黑,二黑反应灵敏突然松口,獾子被它甩飞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獾子在空中呈一道抛物线,落地以后翻身而起,可还不等它跑,刚才在不远处听见声响的青龙、黑龙,此时双双赶来,挡在獾子头前。 这时,二黑猛地从獾子尾后袭来。 所有野兽都一样,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会更忌惮来自身后的敌人。 就在獾子一转头的瞬间,青龙、黑龙齐往前上。头前又有恶风袭来,獾子脊背毛炸立,四爪往地上一撑,口中发出「呜呜」声,喝住青龙、黑龙。 青龙、黑龙参与打围也有几个月了,当獾子冲它们发出示威声时,两条狗止步不前,向着獾子恶狠狠地叫了几声,以吸引其注意力。 獾子果然上当,当它为青龙、黑龙所摄,想要往旁逃走时,其身后的二黑到了。二黑张嘴咬住獾子尾巴一拽,獾子把头往后一转,张嘴逼退二黑。 而此时青龙趁机扑来,想要像抓野猪那样闷头。可它刚近前,獾子扭头一口咬在青龙脸上。狗在惨叫的时候,声音尖锐而凄厉。 当听见青龙「啊啊」惨叫时,赵军忙快步赶来。他离这里不远,此时也不管苞米叶子刮脸,就一门心思地过来救青龙。 等赵军到跟前时,只见青龙撅着屁股,而脑袋把一只獾子压在地上。而在一旁,二黑咬着獾子屁股、黑龙咬着獾子一条前腿,两条狗齐齐用力撕扯着獾子。 獾子咬啥都是死口! 所以,哪怕被二黑、黑龙撕扯着,獾子都不曾放了青龙。它死死咬着青龙的狗脸,咬的青龙嗷叫不止,当獾子被二黑、黑龙扯动时,青龙还得跟着等后腿往前移动。 赵军使手电一照心道不妙。他忙把手电往腋下一夹,再将手中枪枪口一调,拿着枪就要奔獾子去,他是想使枪把打击獾子鼻子,以此迫使獾子张口。 但打这一下得特别注意,打轻了没用,要是下狠手的话,就 得特别注意,别一枪把子打狗脑袋上。这要是白天还好,这晚上黑灯瞎火的,赵军必须得瞅清楚,可就在他使手电照獾子时,只听身后有人喊道:「兄弟莫慌,援民来也!」 张援民到了! 平时因腿短跑得慢的张援民,这一次竟然没被赵军落下多少。 「兄弟,你且闪在一旁。」张援民过来一推赵军,道:「你拿手电给我照着,我来!」赵军闻言也没和张援民争抢,往旁退了两步,拿过手电筒将亮光打在獾子头上。此时的张援民,双手握住二齿铁叉长杆,后手一拧,将叉头转了个个儿。 张援民持叉上前,将侧立的叉头往獾子鼻子上一敲。 只听青龙被扯得发出一声惨叫,可那獾子也松开了口,此时被黑龙咬住前腿的獾子,凶悍地扭头去咬黑龙。 但在这时,张援民借住手电的照亮,将叉头往獾子嘴前一横,獾子张口就咬上了。 张援民这杆造獾叉,和当初钩獾子的钩子不一样,那个钩子头被磨得很细,而且发有尖,獾子张嘴能将其含住。 可这把遁獾叉,叉头都是小拇指粗的钢筋,獾子一口咬上去,差点给牙崩掉了!獾子猛地回头,顾不得被黑龙、二黑撕扯,却是连连吐舌舔牙。 而这时,张援民举叉往獾子脖上一叉,叉头两齿正好将獾子头咬住。 张援民持杆一拧,叉头由立转平的一瞬间,将獾子脖子下压的同时,把獾子脑袋推起,然后就听「咯嘣「一声。 第六百八十九章.土车子变小风车 如果按照玄幻来描述的话,今夜是张家神兵之四—遁獾叉出世。此时那杆叉子,叉头别着獾子脖颈,将獾子脑袋折了起来。 这二齿叉头,后齿压着獾子脖子向下,上齿向上抵着獾子下颚,这獾子连嘴都张不开。 再看张援民,双臂发力一拧,就听咯嘣一声,獾子天灵盖贴在了脖子上,獾鼻子碰到了它脖根子。这獾子,瞬间没了生息。 再皮糙肉厚,脖子拧断也该死了吧? 「我艹!」赵军见状一惊,忙上前去看了那断气的獾子一眼,然后又惊讶回头看了眼张援民。 此时俩人离得挺近,在手电光下,张援民冲着赵军,眼角、眉尖往上一挑。他虽然一个字都没说,但赵军明白他是啥意思。 赵军向张援民一挑大拇指,道:「大哥,你厉害。」 「呵呵。」张援民小脖一扬,呵呵一笑道:「兄弟,咋样?你大哥这遁獾叉行不?」「哎呀!」赵军忽然惊呼一声,弄得张援民精神一震。 可却听赵军说道:「大哥,我可知道你这玩意为啥叫炖獾叉了。有这个,咱家天天能炖上獾子肉吃。」张援民:「」 这回是赵军把张援民整无语了。 张援民先是什么都没说,默默地过去抓着獾子后脖颈,然后把二黑、黑龙赶开。等獾子提在手里,张援民才回身问赵军道:「兄弟,你看过《封神演义》没有?」 「没有。」赵军抱着挨咬的青龙,一边安抚它,一边对张援民说:「大哥,我从来不看小人书。」张援民一撇嘴,无奈地道:「人家不是炖肉的炖。」 「啊?」赵军皱眉,疑惑地问道:「那是哪个炖呀?」 就在这时,听着远处原来「嗷」的一声,张援民忙跟赵军说:「兄弟,你给这獾子开膛,某家去去就来!」 「不用!」赵军甩手,道:「大哥你快去吧,一会儿我过去找你!」没办法,人家身怀利器,就不能让人家干开膛放血的粗活。 张援民也不客气,带着二黑前去援助黑虎。而青龙、黑龙,则一直留在赵军身边。 赵军给獾子开膛放血后,拽过被张援民丢下的麻袋,把獾子装在里面后,便将脏手往青龙身上擦了擦。 此时在赵军的东南方向,大概二百多米外,是刘梅家的苞米地。 刘梅她妈是妇女主任,而她爸是老师。在永安林区,有文化的人虽然不多,甚至连能念完初中的都没几个。但在这里,老师格外地受人尊重。 永安林区的人们认为,打骂老师和打骂父母一样,都是牲口才做的事。 所以,哪怕是十几、二十年前,在永安林区这片地土上,也没人难为过老师。 就像秋收,刘梅家地里的活,不是李如海帮着干的,而是刘老师的学生和学生家长自发给解决的。他们那苞米杆子都砍折了,一人合抱系为一捆,都捆好了靠在一起,立在阳面。 这些苞米杆子,前阵子天好的时候,早都晒干了。刘梅她妈说烧了还田,但刘老师却说还是留在地里吧。等冬天有人来放牛,牛还能吃呢。 这年头也没有饲料,更不可能给牛喂粮食。到了冬天,大牛倌都会把牛赶出来,让牛自己找些蒿子草、树条子啥的吃。 如果地里有苞米叶子,对冬天的牛而言,那可是太好了。 拉车干活的牛就是这样,就算是二三十年后,赵军重生那时候。这边的牛,到了冬天也还是这么过。能吃上饲料、豆饼的,那得是能给人带来效益的奶牛。 刘老师心善,愿意与人方便。所以,即便他家的地都收拾干净了,那些苞米杆子也都堆在他家地的东南角。 而在刘家这二亩空地上,黑虎正 全速追击着一只大獾子。 这只獾子,身形不小,但和别的獾子不一样,它不但瘦,而且后背上没毛!这是只土车子。 獾子在冬眠前,会把洞穴重新「装修」一下,会挖掘出大量的土,并将其运到远处堆成一堆。它们善于挖掘,但挖下来的土往出运的时候,却是个麻烦事。 于是,就有了土车子。 有人说,土车子是貉子。但貉子寄居于獾子洞,多是冬天趁着獾子都冬眠了,它们才偷摸钻进来的。而真正的土车子,多是这群獾子里,地位最低的那个。 所谓土车子,顾名思义就是用来运土的。而獾子充当土车子,就是平躺于洞穴里,任其它獾子把土堆在自己的肚皮上,然后再由另一只獾子叼着土车子的尾巴,将其往洞外拽。 就这样,土车子得脊背朝下,被同伴一直拖拽到卸土的地方。然后,俩獾子再一起走回来。进洞以后,土车子继续躺下。 像那拉土车子的,都能换个班,可土车子就这么一个,等洞里的土都被掏利索了,这土车子背上不但没毛,而且脊背上的皮都磨破了。 磨破、结痂、再磨破······土车子命苦啊。 关键是,一日土车子,终身土车子。 只要这只獾子不死来年它还是土车子。哪怕它跟别的獾子搭伙,人家也还拿它当土车子用。 这只土车子也是憋屈,从入秋就开始拉土,这阵子总算没事了,寻思好好找点吃的,没成想碰见黑虎了。 当黑虎扑倒这只獾子时,随着黑虎的急速转身,一獾、一狗同时掉头!獾子猛地一回头,本想和黑虎拼命,可回头一看,它却是一懵! 狗呢? 咬它的狗不见了。 獾子站起转身仔细观瞧,只见一个黑乎乎的大家伙站在不远处,离自己大概一米半左右,它那一双狗眼在黑暗中泛若幽光。 这獾子不清楚黑虎为什么不和自己纠缠,但它看见黑虎退去,还以为黑虎是怕了自己。这只獾子,要细分的话,它属于狗獾,跟「平头哥」蜜獾沾点亲戚,性格也挺生猛的。此时它感觉自己没下口就已经把黑虎吓跑了,当即信心大振,转头就向黑虎冲了过去。 当獾子杀到黑虎近前时,它想蹿起来掏黑虎一口,可还没等獾子掀身而起,黑虎就将自己好的那只前爪探出,一把压住獾子后脑,狠狠地往下一摁按。 獾子下巴磕地,浑身猛然一震,一时间不禁有些茫然。 黑虎一击镇压獾子,可它另一条前腿有伤,这只前腿按着獾子时,它就有些站不稳了。 黑虎收爪,往獾子身后绕去。而这獾子刚回过神来,只觉身上压力消失,它顿时来了精神。不过,这常年挨欺负的獾子,它就是识时务。感觉自己不是对手,当即就想开溜。 可就在这时,黑虎已来在了它身后,嫌弃地看了眼獾子那没毛的后背,黑虎一口叼住獾子后脖子。然后,黑虎两条后腿发力,前身猛地往上一掀。随着黑虎起身,它脑袋往上一甩。 此时那獾子背对着黑虎,脖子被黑虎叼着,整个下半身像荡秋千一样起来了。这时,黑虎松嘴,就看那獾子在半空中,屁股朝上头朝下。 而且它还在向上,也还在转。 当獾子头朝上时,它看见了天边的月亮。今天不是满月,一弯月牙挂在天边。紧接着,已经转了三百六十度的獾子还在向上,也还在转。 此时,它是肚皮朝上,躺在半空中的状态。说时迟,那时快。 就是一眨眼的工夫,獾子在半空中转了三圈。这两秒,獾子整个是懵的。三圈已过,獾子已经来在了它这一生中,离地的最高点。 獾子身形微微一顿, 直接坠落下来!不是有那么个实验么? 一个人平伸双手让一只小猫肚皮朝上地躺在自己双手上,突然抽走双手以后,小猫会平稳的四爪落地。 这只獾子,在空中转了一千零八十度,落地时也是四爪着地,只是被震了一下,脑袋感觉晕乎乎的。它的头几乎贴在了地上,一双小眼睛四处乱扫,想看看那比自己同类还坏的大黑瘸子哪里去了。 它当然看不见了,此时黑虎在它身后呢。 黑虎往前一上步,咬住獾子后脖子,再次将其往上一甩。 獾子转圈而起,打破了自己刚创下的离地记录,但很快就再一次摔在地上。仍然是四爪着地,因为下落太快,黑虎都没看清这家伙是咋在半空中调整的。 这一落地,獾子被震得更懵了,它猛地晃了下脑袋,撑起四肢想跑。可下一秒,后脖子又一次被黑虎叼住了。 最近赵军家伙食嘎嘎好,黑虎跟着蹭了不少好吃的,王美兰烙的油饼,赵虹都偷着喂它。赵虹喂完了,赵娜继续偷着喂。 要换别的狗,吃了那么大油水,会变得嘴馋,再吃不好的食物,甚至都不吃饭。 可黑虎不一样,它吃得了肥肉、油饼,也吃得了土豆、窝瓜。不管给它啥吃的,除了它跟着小熊屁股后面那几天以外,黑虎就从没剩过吃的。 加上这狗一天乱窜锻炼出来一身腱子肉,身形、体重直追大胖,可谓是一身蛮力。当它第三次把獾子甩起时,这只土车子达了獾生的顶点。 这次再摔下来,獾子也没法控制身体了,它是侧身落地的,摔得它在地上一弹。等安稳时,想起身却发现腿软了。 黑虎上前一步,还想再玩儿一下,却听远处传来一声大喝:「呔!」张援民到了! 他一手举着适獾叉,一手拿着手电筒,捣腾着小步向黑虎这边跑来。 本来他还带了个二黑,可半道上二黑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在黑虎望向张援民时,那獾子颤颤巍巍的起身,只是右边两条腿好像都被摔出毛病了,没走出两步就疼得不行。 走都不行,更别说跑了! 这时,张援民来在近前,手电光往前一打,遁獾叉探出,两齿分别从獾子脖子两边刺进土里。如此一来,直接将獾子钉在了地上。此时獾子四爪撑地,想把脑袋从叉中拽出来。 獾子脑袋不比脖子粗多少,眼看着獾子要头撸出来了,张援民一把拔出叉子,回手再一记,叉头正抡在獾子脑袋上。 这要是使棒子打,獾子都还能再挣扎一下子,可这叉子头是钢筋焊的,又短又粗,抡起来相当有劲了。 这一击而下獾子身子往地上一堆碎,直接断了气。 「嗷!嗷!」眼看獾子死了,黑虎往地上一趴,看着张援民便摇起了尾巴。 张援民把叉子往身旁一插,蹲身在獾子尸体旁,手电往地上一放,然后拔出小刀给獾子开膛。 张援民划开肚皮,刀尖刺入,一手拽着肚子上的皮,将肚皮和内脏分离开,省着刀把内脏划破了。这倒不是要留着獾子内脏,而是怕把肠子划坏了,那样弄得膛里都是粪便,到时候不好收拾。 待刀划开獾子胸膛后,张援民使刀割断气管,将獾子内脏全部掏出,然后拎到黑虎面前放下。黑虎低头闻了闻,然后站起来就走了。 张援民也没理黑虎,拎着獾子准备去找赵军。可没走多远,就看见赵军背着一个麻袋,带着青龙、黑龙和二黑向这边走来。 「兄弟!」张援民把獾子一提,赵军将肩上麻袋一放,张援民过去一扯麻袋口,使手电往里一照,却发现里面有仨獾子了。 不等张援民问,赵军就说 :「刚才二黑又逮着一个。」 「啧!」张援民砸吧一下嘴,对赵军笑道:「兄弟,就你这帮狗啊,天天抓獾子扒皮卖,你都能发家。」赵军闻言一笑,低身摸了摸青龙的狗头。 此时,赵军家里。 王美兰把李大勇送出外屋地,在李大勇推门时,王美兰还道:「大勇啊,别再打孩子了哈,差不多行了。」 「嗯呐。」李大勇摆手,道:「嫂子你别送了,回屋吧。」说完,李大勇就走了。 王美兰转身回到里屋时,却见赵有财已经在捡桌子了。 这都十点多了,赵虹、赵娜岁数小是挺不住了,早被王美兰安排在西屋睡下。寻思等这老哥俩的酒局散了,再给两个小丫头抱回来睡。 看王美兰进屋,赵有财抬头冲王美兰呵呵一笑,以笑容掩饰着心里的慌张。「兰呐。」赵有财发现光笑没用,就对王美兰说道:「我帮你收拾吧。」 「那你收拾吧。」王美兰闻言,侧身往炕沿边一坐,然后抬手往外屋地一指,道:「我们使的碗,我都刷碗了。就你跟大勇使的没刷,你去刷去吧。」 赵有财:「......." 第六百九十章.马家议婚事 豪气压箱子 永安屯马家。 马大富、王翠花、马玲、马洋一家四口,在东屋大炕上一人一个被窝,但他们还没躺下,都是腿在被里,人却坐着。 马大富和王翠花两口子在中间,把马玲姐弟分开,王翠花这边是马玲,马大富那边是马洋。所以,这长条大炕从炕头到炕梢依次是马玲、王翠花、马大富和马洋。 这种睡法,让有些南方人无法接受。但在这时候的东北林区,却是司空见惯的事。 别说这都自己家人了,就是来了客人的话,如果客人是个男的,那就马大富睡中间,他一边是客人、一边是王翠花。 如果客人是女的,那就让王翠花睡中间,把马大富和客人分开。 这只是举个例子,马大富家有东西两个屋,以前马玲、马洋小的时候,她俩跟大哥马盛一起住西屋。后来马盛娶了媳妇,跟马大富他们分家单过,十三岁的马玲就带着马洋住在西屋。 直到马玲十五岁的时候,姐弟俩住在一个炕上就不太方便了。于是,王翠花就让马玲搬来东屋,跟她和马大富住。而西屋,就留给马洋自己了。 因为被老太太说了几句,所以今天晚上八点刚过,刘铁嘴便登了老马家的门,在这屋和马大富、王翠花商量许久,才被两口子礼送出门。 等刘铁嘴走了,王翠花和马玲按照平时的习惯焐被。等被子焐好了,三口人分别钻进自己的被窝,趁着火墙还热乎,屋里还热乎气,三人也没立即躺下,而是坐着继续商量些事。 就在这时,马洋抱着自己的被褥枕头从西屋过来,非得要参与进来。还说这是他姐的终身大事,他必须得亲自把关。 弟弟关心姐姐,这是天经地义的。而且马大富、王翠花也觉得,以后像这样一家四口在一起的日子,怕是没有多少了。 于是,一家四口躺在炕上,一起讨论着刘铁嘴刚才来时透露给他们的信息。 不管到什么时候,钱总是人们绕不过去的话题。刘铁嘴来的时候说了,老赵家会给马玲一千块钱当作彩礼。 这可是把马大富、王翠花吓了一跳,他家马胜娶许小青的时候,才给人家老许家拿了四百块钱。就这四百块钱的彩礼,都让屯子人议论,说老马家属于敞亮人家,也让许小青娘家那边脸上有光。老赵家可倒好,一出手就是一千,哪怕马大富、王翠花不是贪财的人,也感觉脑袋有些发懵。 但自古只有嫌彩礼少,没有嫌彩礼多的。马大富、王翠花心中虽有千般话,但没法跟刘铁嘴说啊。而刘铁嘴这一走,且不说过礼的日子定在哪天,这一千块钱的彩礼,却是已经定准了! 对了,还有一套银首饰呢! 只不过和一千块钱,银首饰也算不得啥了。最主要是,首饰马玲得带回去,而那彩礼就是老马家的了。 「翠花。」这时,马大富开口道:「你看这么整行不行?」 马大富此言一出,王翠花扭头看向了他,而马玲、马洋也都把目光投向这边。马大富道:「咱给赵军做两套衣服,咱挑那个好的毛料给他做。」 这年头,也是有西装的。而最好的西装面料是毛料,最好的毛料是羊毛所制,并且羊毛含量越高,这毛料也就最好。 马大富说要给赵军做两套衣服,是因为小两口结婚要在双方家里各办一场。按照永安这边的规矩,需要先在老马家这边儿办,一般是提前正日子两天。 然后,再到赵军家办,这一天赵军要带人来接亲,把马玲从老马家接到自己家,这媳妇就算娶回家了,马玲也是出嫁了。 像条件一般的人家,虽然收了彩礼,但也就给姑爷子做一套衣服。有的甚至不做西装,就买块布作件衣服。但即便如此,婆家那边也不 会挑这个。 这也有眼下这时候,家家孩子都多的原因。像那有的三四个姑娘先后出嫁的,娘家自然没那么重视了。 「那是肯定的!」王翠花没想到马大富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她当即眉头一皱,还瞪了马大富一眼,道:「这用你说呀?我就这么一个闺女,我闺女出门子,我还不给姑爷做两套好衣裳?别说人家老赵家不亏咱们,就我搭钱,我也不能差这个呀!」 「哎!」这时侧身看热闹的马洋,忽然使手掌往褥子一撑,头仰起隔着马大富看向王翠花,问道:「妈呀,到时候我姐不得带箱子走吗?」 「啊!」王翠花伸手往马大富脑袋扒拉一下,随着马大富低头,王翠花看着马洋,道:「箱子都打好了,不都搁下屋放着呢么?」 姑娘出嫁,咋也得从娘家带点东西走吧?这些东西,得用箱子装得整整齐齐,不能大包小裹跟逃难似的。 这几口箱子,是娘家的脸面。哪怕没东西给闺女装,哪怕箱子装不满,也得像那么回事儿似的。就像赵军家小猞猁现如今住的那口箱子,就是赵军他奶的陪嫁。 因为家里有个闺女,所以王翠花老早就准备好了木料。 反正在林区,木头也不是啥值钱的玩意。而自从马玲跟赵军订下要结婚那天起,王翠花就找老木匠打了四口大箱子。 这四口大箱子,制作时都没用钉子,全是榫卯拼接。而且全是小卯,三个卯加在一起,尚且不超过一厘米。 当真是精工细作,这必须是精细木匠做出来,像那种拉大锯的木匠,根本干不了这个活儿。 像这种精细木匠,据说多少都会点鲁班书。马玲小的时候,还嚷着要拜这老木匠为师呢,只不过因为环境因素,老木匠说啥不承认会那本事,更不敢收马玲为徒。 虽然这师徒关系不成立,但老木匠对马玲的印象很好。一想当年那个哭赖赖要拜自己为师的小姑娘,如今要结婚了,老木匠欣然接下了这份活。 像这存了多年的木头,已经是干料了,木性很稳定,很难再开裂了。 不过即便如此,王翠花仍使蜂蜡把箱子打了一遍。现如今,那四口大箱子全摞在老马家仓房里的架子上,使大扇布盖若呢。 马洋继续道:「妈,我姐出门子那天,咱给箱子里都装上好东西。能给我姐预备点儿啥,就给我姐预备啥。」 说到此处,马洋笑了一下,才又道:「到时候一个箱子角,再给我姐压十块钱!」 马洋此言一出,离他最远的马玲瞬间瞪大了眼睛,王翠花一怔,而马大富猛地一扑棱脑袋,看向马洋问道:「多少?」 压箱子也是从古流传下来的习俗,就是闺女出嫁时,娘家人给往陪嫁箱子里放些钱。 有人说,娘家给这钱,是想告诉婆家,我们这闺女有娘家人、有依靠,你们别欺负我们闺女。还有人说,这压箱子钱是娘家给闺女的过河钱。当有一天遇着难事儿的时候,拿这钱出来应急。 但要真细掰扯起来,这笔钱更像是买断的钱。因为在旧社会的时候,闺女出一家、进一家,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正如贾张氏、江刘氏这种的,就是把夫家的姓放在自己姓的前面。这连姓都改了,不就是人家家里的人了么? 所以在旧社会时,从闺女嫁人开始,她就生是婆家的人,死是婆家的鬼。过不下去了,上吊、喝药也比回娘家强。 如此说来这笔压箱子钱,就更像是娘家对闺女最后的情谊。闺女嫁人过得不好,娘家也不会相帮了。按照老辈的规矩,闺女把箱子带到婆家,婆家人看到娘家给的压箱子钱数,然后拿出一笔比压箱子钱还多的钱,一起都给新媳妇,算是新 媳妇的私房钱。 可旧社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成了亲,没有几个新媳妇能留住这笔钱的。直到现如今,新人新事新国家,老辈的规矩流传下来,也被改的面目全非了。而且每个地方,当地的习俗还不同! 像赵军家这边,是往箱子底部四个角压钱。等新媳妇进门,婆家出相同的金额,并将钱一起给新媳妇。 而娘家给的压箱子钱,一般就是一块钱,在闺女出嫁前,由闺女的兄弟姐妹给放在箱子里。 前年赵春出嫁的时候,就是赵军往箱子的每个角各压了一块钱,四个箱子加在一起就是十六块钱。这个钱,没有给太多的。一块是到顶的数,还有给五毛、两毛,甚至一毛、五分的呢。 所以,听马洋说要给马玲往一个箱子角压十块钱的时候,马大富才会如此惊讶。要知道,一个箱子四个角,四个箱子就是十六个角。 一个角压十块钱,十六个角可就是一百六啊! 人家一个角压一块,四个箱子是十六,老马家要压一百六,这得多吓人呐!「你上一边去吧!」马大富冲马洋一甩手,道:「哪有压那么多的?」 马大富此言一出,马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而那边的马玲,心里有些失望。马玲不是还没出嫁就想往婆家划拉钱,这年头钱很实,但正经人家更看重脸面。老赵家出彩礼一干,不仅赵家有面子,老马家也有面子。 但面对这么阔绰的婆家,马玲还是有心理压力的,这个时候真需要娘家挺她。所以,当马洋说要拿大团结往箱子里压的时候,马玲心里是很开心的。 但这时马玲一句话都没说。 而马洋被马大富怼了两句,小脸瞬间挎了下来,他是岁数小,也不如李如海懂得多,但他跟马玲的感情很好。 别看姐弟俩平时也吵也闹,但毕竟是一奶同胞,他从小还是跟着马玲长大的,一想到姐姐要嫁到别人家里,也担心赵家人欺负他姐。 如果马洋有钱,他都想多给马玲往箱子里压一些。但他没钱,提了这么一个意见,还让马大富给否了。 这时,王翠花突然抬手,一巴掌拍在马大富后脖子上。「啪!」 一声脆响,拍的马大富一个激灵。 王翠花倒是没使劲,但拍后脖梗子特别提神,尤其是冷不丁地挨这么一下子。马大富一个哆嗦,转头冲王翠花喝道:「你干啥呀?」 「你一边闪(shn)着去!」这回是王翠花冲马大富一甩手,然后王翠花向马洋一扬下巴,道:「儿子你刚说的,好像还真行!」 说完,王翠花回手又在马大富肩膀上拍了一巴掌,道:「人家给那么多彩礼,咱真都要啦?」说着,王翠花还白了马大富一眼,然后道:「让闺女带过去点儿吧!」 马大富也不是贪图钱财的人,刚才只是没反应过来。此时吧嗒过味儿来,马大富瞪大了眼睛,点头道:「你别说哈,是行。」 「那是啊!」一听老娘力挺、老爹投降马洋顿时来了精神,继续说道:「他们家不差事儿,咱家也不能差呀!不能让满屯子人讲究咱们,万一有说咱跟老赵家嘎亲家,是图他们彩礼的呢?」 「啪!」马洋话音刚落,马大富肩膀上又挨了王翠花一巴掌。 王翠花这次出手也不重,但她突然袭击,打的不疼却吓了马大富一跳。马大富又一拧身,对王翠花喝道:「你又干啥呀?」 王翠花抬手指向马洋,但却看着马大富,对他说:「你听听儿子说的,有道理!」「我听着呢!」马大富语气不善地回了一句。 此时王翠花没理马大富,右手往后伸向马玲,马玲忙拉住王翠花的手,并凑到她身旁。 同时,王翠花又把另一 只手伸向马洋。马洋见状,忙挤到马大富近前,隔着马大富身体握住了王翠花的手。 王翠花两手拉着自己一双儿女,对马玲道:「闺女,就按你弟说的办,到时候·····」 说到此处,王翠花转向马洋,才继续说:「儿子,妈到时候把钱给你,你给你姐压箱子里。」 「妈!」马玲心中即感动又伤感,感动是感动家人对自己这份心,伤感是因为即将要嫁人了,以后虽然都在一个屯子里,但再想回娘家来住,怕都不容易了。 一想到这些,马玲忍不住抱住了王翠花。 「妈!」那边马洋也扑了过来,可他和王翠花之间隔着马大富,他这一扑直将马大富挤了往旁闪了个踉跄。 马大富:「......" 看着那抱在一起的三口人,马大富咋感觉自己是个多余的呢? 第六百九十一章.美兰摆席——山里都有 虽然都十点多了,但老马家东屋里,一家人仍讨论得热火朝天。 在决定了要以重金压箱子后,那一干块钱彩礼给马家人的压力就没那么大了。 所以,接下来一家四口就开始商量办席的事。在马玲出嫁前的头两天,老马家会摆酒设宴款待亲朋好友、屯里屯亲。 老马家得提前算出来,自家能来多少宾客,然后安排多少桌饭菜。 这说来也好办,只要马大富、王翠花回忆一下,这些年都给谁随过礼,谁还欠着他们家的礼,给人捎个信儿,一般都会来。 然后,再把家里亲戚统计一下,就能定个大概了。 至于摆什么样的酒菜,就看个人家的条件了。王翠花瞅了马大富一眼,道:「要不得一桌按十块钱来呢?「 「多少?」马大富突然有一种感觉,感觉自己以前咋没发现这娘们儿这么能花钱呢?还一桌十块钱? 眼下这时候,城里卖牛羊肉,一斤才一块钱出头。猪肉一斤也才七八毛钱。 关键是搁这林区,还是大冬天的,你花钱也买不着东西啊! 十块钱,吃啥去呀? 再者说,那些来随礼的,一家子一起来吃,多数才随五块钱呐。 而且随礼这种事,按后来时髦的话,就是零存整取。马家收的礼钱,都是马大富、王翠花两口子这些年随出去的,都是自己的钱不说,还得请人家大吃一顿,菜钱花的越多,赔的不就越多么? 「吃肉!」王翠花斩钉截铁地对马大富说:「你看看能不能找谁,给咱家打俩黄毛子,咱到时候给他钱就完了。」 「这个…………」一提这事儿,马大富有些犯难了。永安屯是家属区,打围的本来就少。 尤其是这两年,老徐炮收枪、秦强隐退,剩下这些能打猎的,多少都跟赵军有点儿关系。 比如说王强,马大富去找他怎么说呀?难道要说,我闺女跟你外甥结婚,你帮着打两头野猪,该多少钱,我给你多少钱? 马大富眨巴两下眼睛,反问王翠花说:「翠花,要不得咱看谁家有养猪的,咱买一头呢?」 「拉倒吧!」王翠花摆手,道:「咱屯子这帮人养那猪,都割草喂大的,那肉酸吧唧,还不如黄毛子肉呢!」 「就是!」王翠花话音刚落,马洋接茬道:「我小敏姐出门子的时候,咱上那姐夫家吃的猪肉不就酸么!」 一提起野猪肉,有人就说野猪肉比不上家猪肉。 一般来说是这样,但也不是绝对! 得看这猪吃的是啥。 就像王翠花说的,屯子里不少人家舍不得使粮食喂猪,只出去割草把猪喂到入冬。 使草喂出来的猪,肉就发酸。 相比之下,秋天的野猪食大量松子、核桃、榛子、橡子抓膘,而这些干果里含有大量的优质脂肪,营养丰富得很。 只不过,不论家猪、野猪,也不论公猪、母猪,只要年头一久,肉就发柴。只要一交配,肉就发骚。 所以说,二百斤以下未性成熟的野猪才好吃,那母猪肉、黄毛子肉都不亚于粮食喂大的猪。 「爸!」今天的马洋甚是活跃,他见马大富为难,便出言道:「我陈大哥,他不是跟他小舅子,他们几,个搁山里下套子么?咱让他给咱们套呗。「 马洋口中的陈大哥,就是陈大赖。 马大富闻言,一皱眉头道:「他那手把不咋的呀。」 「让他慢慢来呗。」王翠花道:「这眼瞅着下雪了,他要打着就送咱家来,咱搁当院子里使雪埋上。」 「那也行哈!」马大富道:「打俩黄毛子,将近二百斤。咱家 摆二十桌顶天了,一桌光猪肉就十斤…………唉呀妈呀,这么吃能行么?」 「有啥不行的!」王翠花一锤定音道:「就这么定了!」 王翠花感觉自己都挺壕了,但得看跟谁比。她要和她的同族姐妹、未来亲家母王美兰比,那就比不了了! 此时赵家东屋里,赵虹、赵娜已经在被窝里睡着了。 而屋里的灯还没关,王美兰、赵有财两口子也在议事。 但眼下,两口子谁也没说话,他们虽然是面对面的坐着,但王美兰静静地看着赵有财,她脸上带着微笑和期待,好像是在等赵有财夸奖自己。 而赵有财,正皱着眉头看着王美兰的小本,看了两眼,赵有财使右手拿本,同时抬起左手使手背擦了擦眼睛。 等放下手后,赵有财仍皱着眉毛,抬头看向盘腿坐在自己面前的王美兰,艰难地开口道:「兰呐,这…………真要这么吃么?」 王美兰连点两下头,很是期待地问赵有财,道:「咋样?」 这时候的王美兰,真是在等赵有财夸奖自己。可夸奖的话,赵有财也是真说不出来呀。 只见那小本上,写着一串动物的名。 从上到下依次是野猪排骨、野猪肘子、黑瞎子、跳猫子、獾子、狍子、鹿、羊、鸡、鱼。 不多不少,正正好好十道菜。 见赵有财沉默不语,王美兰抬手在赵有财膝盖上拍了一下,道:「说话呀?」 赵有财把小本一合,随手往褥子上一丢,眨巴两下眼睛又砸吧一下嘴。 这时,王美兰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直接问道:「你吱啊的,你牙疼啊?有啥事儿,你就说呗。」 赵有财斜了王美兰一眼,没好气地说:「我活这么大岁数了,我特么没看过谁家结婚这么招待。」 说到此处,赵有财又补一句,道:「这得花多少钱呐?」 「这花啥钱啊!」王美兰一把抓过小本,翻开记菜单的那页,使手在上面敲道:「羊,咱家后院养着呢。鱼,援民说他给抠,要多少有多少。那个…………鸡是不够,我买几只鸡就完了呗。」 「完了?」赵有财咧嘴道:「那剩下那些呢?」 「剩下那些?「王美兰微微一顿,一手拿若小本,一手往窗户外一挥,道:「那山里不都有么?「赵有财:「…………」 赵有财夺过小本,从上往下一捋,野猪、黑瞎子、狍子、鹿、獾子、野兔。 别说,还真是! 「哎呀!」赵有财眼前一亮,抬头时眉头也舒展开了,对王美兰笑道:「兰呐,你别说哈,这么整还真行!」 终于得到认可的王美兰,白了赵有财一眼,一把抢回小本,合上以后才对赵有财说:「咱家那几只鸡,我还想留几个种。不行我就买它二三十只,有一百块钱都用不了吧?」 这年头,鸡比猪常见。 尤其是在林区,不少人家都养鸡。而且除了冬天,其余季节就把鸡往外一撒,让它们出去找虫子、野菜吃,只要不碰见黑虎那样的,养鸡的都赔不了。 这时,王美兰很是得意地对赵有财说:「咋样?我用不了一百块钱,就能办三十桌!」 「厉害!」赵有财一挑大拇指,他心知事已至此,自己多说无益,还不如夸媳妇两句了呢。 王美兰笑得很是开心,但听赵有财说:「兰呐,那俩小子说不上啥时候回来呢,咱别等他们了,赶紧关灯睡觉吧。」 「别的!」王美兰拦住了要去扯灯的赵有财,说「我还没跟你说完呢。」 「又咋的了?」赵有财诧异地问道:「还有啥事儿啊?」 「还有烟 酒呢?「王美兰说:「我寻思过阵子,我跟儿子再下越山,买点好烟、好酒。「 「啥时候啊?」赵有财闻言,眼睛更亮了,似乎忘了自己还是戴罪之身,只问道:「你抓点儿紧呐,趁解臣那孩子在这儿还有车。」 「啊!」王美兰瞪大眼睛,道:「我出门,你好打围去?」 王美兰此言一出,赵有财瞬间呆在那里,他愣愣地看着王美兰,心里慌得一批。 「哼!」王美兰冷哼一声,道:「闻女都不管了,你是真行啊!」 「完了!」赵有财一时间有些恍惚,心底一阵冰凉。 可就在这时,却听王美兰道:「我寻思哈,咱在菜上省下钱了,酒啥的,咱就都安排好的呗。」 「嗯?」王美兰话锋一变,可是把赵有财闪了一下子。但此时的他,忙不迭地点头附和道:「那可不咋的,兰…………兰,你整那菜多硬啊。那么硬的菜,酒也不能上差的呀!」 「对呗!」王美兰点头,道:「今天晚上你们喝的那个,就解忠给你拿的那酒,叫啥来着?」 「啊!」赵有财猛然反应过来,接道:「玉泉方瓶。」 「对!」王美兰又点头说:「像你说的,咱也有车,我下山买它几箱。」 赵有财闻言,下意识地一撇嘴,心想那得花多少钱呐!但王美兰现在不提他打围的事,赵有财也不敢再提意见了。 说完了酒,王美兰又提到了烟,她倒是知道啥烟好,直接就说:「咱家搁市里供销社有亲戚,我这回再去,让那大侄女婿给我整几条石林。」 「都搁石林?」赵有财歪脖、皱眉,忍不住道:「那得多少钱呐?」 「什么多少钱?」王美兰道:「那能几个钱?一桌一盒呗,五条都不用了?」 「不是。」赵有财插话道:「那还有关系好的、亲戚里道的,人家来了你不得给拿盒烟么?」 「给呗!」王美兰毫无所谓地道:「你都说了,关系好的、亲戚里道的,你还差给人那一盒烟么?」 赵有财:「…………」 赵有财被王美兰怼没声了,不得不说,这娘们儿说的还真他娘的有道理。 「行啊,我是明白了。」赵有财平复了一下心态,才开口道:「这钱不花了了,你是心刺挠。菜不花钱,你都花到烟酒上了。「 说到此处,赵有财撇了撇嘴,又继续说:「这小子结个婚,得花多少钱呐?」 王美兰使眼皮夹了赵有财一下,道:「咱就这么一个儿子,不给他花,给谁花呀。」 王美兰如此一说,赵有财又没声了。因为王美兰这么说,也特么有道理。 忽然,王美兰来了一句,对赵有财说道:「那前儿,我不跟你说么?咱儿子结婚你这当爹的,不得给拿个三头四百的? 王美兰此言一出,赵有财心头又是一颗,他知道这娘们儿是要宰自己一刀。而且,人家连数目都给自己定好了! 四百块钱! 要问赵有财咋知道的,是因为在赵军家这边,一般口语都说三头二百,或者三头五百。 而王美兰今天先后两次说了三头四百,这就是告诉赵有财,你得出四百块钱。 赵有财不给,王美兰也有办法。 只听她对赵有财说:「闺女没饭吃,你不管。儿子结婚,你也不管?」 赵有财:「…………」 赵有财知道,自己要不答应,今天怕是要讨不着好处。赵有财不知道王美兰是咋想出四百这个数的,要知道他昨天才刚往韩大名那里存了四百块钱呐! 赵有财一咬牙,自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来:「行!」 有了开头,往下就顺畅多了,赵有财道:「你跟儿子给我的,我都没花存着呢。照四百还差点儿,我明天再找徒弟串串。」 说这话时,赵有财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但没办法,破财免灾、花钱消灾么。 事都商量完了,钱也宰出来了,王美兰吩咐赵有财扯灯睡觉。 与此同时,老马家的灯也灭了。但一家四口躺在炕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唠着嗑。 马洋隔着老远,问马玲道:「姐,他们都说老婆婆跟儿媳妇不对付,这你嫁到他们家,赵军他妈欺负你可咋整?」 「哎!你可别吓唬你姐。」还不等马玲说话,马洋身旁的马大富就说:「王美兰不是那样人,你看那林祥顺,跟他家还没亲戚呢,你看他们都处成啥样了?她对林祥顺好,还能对你姐不好么?」 「就是。」王翠花接茬道:「我最知道美兰那人了,她从小心眼儿就可好使了。再说赵军他奶跟美兰好,那全屯子都知道,她这回当婆婆了,还能欺负你姐么?」 有句老话叫多年媳妇熬成婆,不少儿媳妇进了婆家,就让婆婆使唤。好不容易把婆婆送走了,自己也婆婆婆了,然后反过来难为儿媳妇。 听了马大富和王翠花的话,马玲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而就在这时,马大富开口道:「不过玲儿啊,以后你婆婆说啥话,你可得注意点儿。他们老王家人呐,说话都夹枪带棒的。」 「就是…………」马大富话音刚落,王翠花下意识地就接,可刚一开口却发现了不对,转头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指着马大富道:「你说谁呢?」 第六百九十二章.利润五万的大买卖 赵军等人晚上出来将近四个小时,分成两伙带着十二条狗围着南大地划拉了一圈。 随着时间的推移,猎狗们越战越勇,在赵军等人的配合下,共捕获十九只獾子。 这些獾子,最大的将近二十斤的,最小的也有七八斤重。张援民分别掂量了下两个装獾子的麻袋,感觉加一起得有二百三四十斤。如果浩油的话,咋也能出三十来斤油。 这些油光给王美兰煎鸡蛋的话,应该是够维持到年后了。 眼看都凌晨一点多了,赵军发话收兵回屯。汽车一进永安屯,解臣开车先送张援民回家。 在张援民从副驾驶上下来时,在后车箱上的赵军喊他道:「大哥,明天早晨你跟我嫂子一块儿过来,咱们上山抓猪,让我妈她们在家扒獾子。」 这么多獾子,单靠王美兰自己扒的话,那得扒到啥时候啊? 再者说,十九只獾子,出肉也能出百十来斤呢。让杨玉凤来帮忙,她回去的时候,正好拿些肉走。 「行!」张援民答应一声,冲后车箱上的赵军、李宝玉一摆手,转身就要往院子里走。 在大地里的时候还好,但回来路上乘车,一道到家,张援民的困意也上来了。 而这时,赵军却开口把张援民叫住,道:「大哥,明天想着给你那个什么缚猪钩带着?」 「嗯?「张援民闻言,瞬间清醒过来,转头抬眼看向赵军,问道:「兄弟,你也听过我那缚猪钩之名?」 「哎?「还不等赵军答话,旁边的李宝玉就好奇地问道:「不是叫夺命钩么?」 「改啦。」张援民道:「夺命、夺命的,听着有伤天和。」赵军、李宝玉:「....」 车箱里死于遁獾叉下的獾子:「....」 目送张援民一手提枪,一手拎叉走进他家院里,赵军回手往车厢壁上拍了两下,得到信号的解臣发动汽车。 等三人到家的时候,两家屋里都已经熄灯了。赵军、李宝玉、解臣把狗从车上放下来,又将獾子都送进赵军家仓房里里,然后李宝玉翻墙回自己家去休息。 这都后半夜了,想来家里人都睡了,李宝玉开着手电筒鸟悄推开自己房间的门。 进到屋里,李宝玉不经意地拿手电看了李如海一眼。 这一看,可是把李宝玉吓了一跳。此时的李如海,正张着嘴巴呼吸。而他的两个鼻孔,都塞着卫生纸。 这年头,已经有卫生纸了。但跟后世的小卷卫生纸不一样,这时候的卫生纸是大卷的。一卷说比水桶大或许过了,但真不比水桶小到哪里去。 关键是,这时候的卫生纸没有断点,一卷就是一张,是很长的一张卫生纸卷成的。买回来以后,需要特意裁剪成小块,然后再使用。 这样卫生纸品质和日后没法比,纸质粗糙,甚至会往下掉纸沫。 但就这,也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像这样的卫生纸,搁集上卖是四分钱一斤,买三斤是一毛。 赵、李两家是今年条件好了,才买这种卫生纸回来用。搁在以前,两家都是用那种糊窗户的纸。 这李如海鼻子里塞着卫生纸,一瞅就是让人给鼻子打出血了。 李宝玉想到,自己从家走的时候,李如海还算是好好的呢。这小子肯定是在家嘚瑟,给李大勇、金小梅惹急了,要不然这李如海也不会再挨一顿收拾。 想到此处,李宝玉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轻手轻脚地脱衣服上炕睡觉。 第二天一早,还得上班的李宝玉正常起床。而不需要上班的赵军,这时跟解臣也都起来了。 这是常年累月养成的生物钟,二人刚洗漱完,就有赵金山跑来找他们, 说有人从岭南打来了电话,让赵军和解臣去屯部接电话。 一听是岭南打来的电话,解臣当即对赵军说:「军哥,咱快走,应该是二姐夫!」 解臣口中的二姐夫就是岭南供销社经理孙海柱。之前赵军让解臣跟孙海柱打听,要大量采购高压气喷的话,他那边儿能不能给自己一个合适的价格。 而孙海柱今天这么早打电话过来,肯定是事情有结果了。于是,赵军、解臣忙从屋里出来,跟着赵金山一路来在屯部。 他俩到屯部时,赵国峰正在屋里准备广播前两天的国家大事呢。 眼看赵军过来,赵国峰也没多说,就抬手指了下放在西墙边桌上的电话。 赵军推了解臣一下,解臣过去拿起话筒「嗯啊」两声,然后转头喊赵军说:「军哥,你来。」 赵军快步过去,从解臣手里接过话筒,刚「喂」了一声,就听那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果然是孙海柱! 「赵军兄弟。」孙海柱笑道:「最近挺好呗?」 「二姐夫!」赵军一下子反应过来,忙道:「我挺好的,姐夫你呢?你也挺好的呗?」 「嗯呐,挺好。」这大早上的,孙海柱也没多寒暄,直接跟赵军说:「上次小臣回来跟我说,咋的?你要买气枪啊?」 「啊,对呀。」赵军应道:「二姐夫,我要买的多的话,你们那边能给到多少钱啊?」 「这个…………」孙海柱闻言,不禁有些迟疑。上次解臣回去,碰见孙海柱时跟他提过一嘴,说赵军要买大量的气枪,问孙海柱能不能给个相对不错的价格。 当时孙海柱也好奇,要买气枪的人很多,但要大量买…………这是怎么个说法? 所以,孙海柱就问,问解臣赵军到底需要多少把气枪。而解臣说,咋也得一百把。 这个数量,着实给孙海柱吓了一跳。 要是较真的话,高压气喷好像还算不上军工产品,但咋也是枪啊! 关键是,谁买这么多这么玩意干啥呀? 解臣不说出个原由,孙海柱肯定不会帮他办。但等解臣说完,孙海柱就感觉这事儿不靠谱。 前阵子,孙海柱跟同事唠嗑的时候,倒是听他们说过。有人在南方囤药,然后运到北方来卖的。可还没听说过,有谁捣腾枪的! 但孙海柱也知道,赵军不是傻子,而且他还有钱。 于是,孙海柱还真把赵军的事放在心上了。 只不过,孙海柱虽然是供销社经理,但岭南供销社的货物来源是市里给安排的,他虽然能给赵军让一些,但能优惠的也不是很多。 孙海柱是解臣的亲姐夫,他知道赵军待解臣有多好。现在赵军有事相求,孙海柱看老解的面子,也必然会鼎力相助。 所以,孙海柱觉得,要是按供销社的内部价,卖给赵军一百把高压气喷的话,自己有些对不起朋友,整个解氏家族脸上都没面子。 于是,孙海柱便又帮赵军联系了一个路子。 此时只听孙海柱说:「赵军呐,我这几天帮你找人了,找的是我们这儿胜利保密厂的副厂长。」 「哎呦!」赵军闻言,心里顿时来了兴致。 这年头的保密厂可了不得,之前他请于学文帮忙,从红星保密厂弄过氰酸钾铝。 而这胜利保密厂,赵军也听说过,这厂和这边的红星保密厂一样,都是军工业制造厂,说白了就是制造枪支弹药的。 可赵***念一想,却道:「二姐夫啊,咱们那儿还产这个么?」 还是那句话,高压气喷算不到军工产品里头。保密厂怕是看不上这个玩意,要生产也不会 生产这个。 反正赵军是知道,红星保密厂就不产高压气喷,要不然他直接就找于学文、陶大宝帮忙了。 不过他又一想,既然孙海柱都跟自己说了,那一定是有戏。「哎呀!」电话那头传来了孙海柱的笑声,只听他道:「这不是嘛我找的他们主管生产的厂长,那韩厂长说了,这都到年根了,正好给他们职工找点零活,完了不能多开点么?」 他这么一说,赵军就明白了。所谓的零活,就是赚外快。借用厂里的机器,拿一些厂里不了边角废料,造这么一批高压气喷卖了。 到手的钱,不管多少,就都算赚。如此一来,从上到下都皆大欢喜。 想到此处,赵军心里更感兴趣了,因为这样的话,这批气枪应该会比市场价低很多。那么等自己挣钱的时候,就会挣得更多。 赵军忙问孙海柱道:「二姐夫,他们说没说,能给咱多少钱一把呀?」 「韩厂长说,你要拿一百把的话,就四十块钱!「当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数字时,赵军整个人身体微微一颤。 四十! 要知道,高压气喷那玩意,在最巅峰的时候,一把要二百块钱呢! 当然了,赵军买的这些枪,不可能全是二百块钱往出卖。他得是赶着气枪涨价,一点一点地往出散。 这样卖的话,平均下来一把枪咋也能卖到一百四五十块钱。四十块钱进,就算一百四十块钱出,那还有一百块钱的利润呢! 这要换赵有财,此时估计都得哆嗦。但赵军毕竟是见过钱的,很快就平复了心情,问孙海柱道:「二姐夫,我要是跟他们拿五百把的话,还能不能再便宜点儿啊?」 原本赵军以为,从岭南拿枪得六七十一把呢。而那时候,他们家的钱连盖房子带王美兰买首饰是花了不少。 所以那时候,赵军跟解臣说的是要一百把。 可现在呢孙海柱给找了这么一个路子。而且,最近赵军家又没少进钱。 于是,赵军就想干一票大的! 「多少?」赵军此言一出,电话那头的孙海柱声音都变了!此时的他听清楚了,但还是有些不信。 「五百。「赵军又重复了一遍。 而这时,孙海柱沉默了。赵军身旁的解臣惊呆了,而在那边写东西的赵国峰,则是往这边看了一眼,心想这孩子是捅咕啥呢,一开口就是一百、五百的。 感觉那边有动静,解臣往赵国峰那边看了一眼。这要不是有赵国峰在,解臣怕是得开口拦赵军一下子,他可是知道赵军和孙海柱在谈什么。 五百把高压气喷,解臣听着都害怕。 电话那头的孙海柱也是如此,他不知道赵军整这么多这玩意是要干啥。 那再不济,也是枪啊! 五百把.... 「赵军呐。」孙海柱压低了声音,问赵军说:「你整这么多这玩意,是要干啥呀?」 赵军不动声色地往那边扫了一眼,见赵国峰关注着这边,便道:「二姐夫,小臣那天回去,不都跟你说了么?你放心吧,一个这玩意也整不出大事儿来呀。」 解臣回去,是把赵军的想法跟孙海柱说过。但孙海柱就是忍不住,就是还想问。 此时得到了赵军的亲口答复,孙海柱还是有些迟疑的。 但孙海柱转念一想,以赵军的身家和能耐,他相信赵军不会干掉脑袋的事。尤其是这年头,各个村屯都有民兵,而那些民兵都是真枪实弹。赵军整一堆高压气喷,武装五百人也不顶什么用啊。 「赵军呐。」孙海柱道:「这个事儿.....姐夫倒能给你办,就是....唉呀,要不你再琢磨、琢磨?」 「不琢磨了!」赵军想也不想,斩钉截铁地回答了孙海柱。 笑话! 一百块钱的利润傻子才琢磨呢! 赵军对孙海柱说:「姐夫啊,你兄弟说到哪儿是哪儿,我这边儿就定死了,到时候就不带掉链子的。他们那边儿呢,姐夫你帮我多费心,看看他们还能不能再给咱们让一口了!」 「行!」此时赵军看不到孙海柱的表情,但孙海柱应该是咬牙答应的,只听他道:「赵军,你放心吧,这事儿包我身上了,姐夫一会儿就去给你办。」 这大早晨的,赵军也没多跟孙海柱寒暄,向其道了声谢便撂了电话。 再给赵国峰告辞后,赵军带着解臣从屯部出来。此时的解臣,跟着赵军身后,他看着赵军的背影,心里有些志忑。 而赵军,心里却很是雀跃! 一把高压气喷,要是能让自己赚上一百块钱的话,那五百把可就五万块钱呐! 这年头的五万块钱,放到千禧年,少说也能顶个五六十万。要换到2020年,那不得大几百万啊? 第六百九十三章.李如海夺回皮鞋、旱獭帽 赵军、解臣从屯部出来,一起往家走。在到家门口时,解臣先进院子,而赵军去了趟茅房。 等赵军从茅房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捡大豆腐回来的赵有财。 「爸!」赵军喊了赵有财一声,却见他爹阴沉着脸没搭理他。 「这咋的了?」赵军有些纳闷,心想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瞅赵有财还挺欢实呢,这睡一宿觉是咋的了?没睡好? 赵军猜的还真没错,昨天他们走了以后,赵有财被王美兰狠狠地宰了一刀。 这一刀,给赵有财宰的那叫一个肉疼。等睡着以后,赵有财就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了自己的老对手张占山。 在赵有财的梦里,他被张占山给欺负了,那张占山拿了把侵刀,反复地割赵有财的肉,那叫一个疼。 今早醒来,赵有财就不大开心,一想到前天刚存上的四百块钱,今天就得取出来上交,赵有财哪里乐呵得了? 「爸,爸!「赵军突然想起一事,忙快步过去拦住赵有财。 赵有财斜了赵军一眼,淡淡地道:「干哈?」 「爸。」见赵有财停住脚步,赵军凑过去小声对他说:「我有个来钱的道儿,你跟***不?」 「钱?」赵有财闻言,瞬间眼前一亮,问赵军道:「啥道儿啊?」 赵军往左右撒摸一眼,见四下无人才对赵有财说:「爸,你手里要有钱,你就给我拿一千。完事儿,过了一年,我能给你拿回来三千。」 赵军说这话,他真是好意。刚才回来的时候,赵军就也想了。这挣钱的买卖,得拉着自己那些哥们儿弟兄一起干。要是可以的话,再把大姐、老舅都算上,有钱就大家一起赚呗。 别人都带着了,总不能把自己亲爹落下吧。于是,赵军就想着跟赵有财来个内部调剂,帮着他在王美兰那瞒一下。 如此一来,等赚钱以后,赵有财腰包鼓了,就不用再琢磨打猎啥的了。 可让赵军没想到是,他刚一开口提钱,赵有财瞬间变了脸色。 投资一千,一年到期返三千。这话搁这年头,听着也是诈骗呐! 一时间,赵有财只以为赵军是王美兰派来打探自己小金库的! 昨天晚上刚讹走自己四百,刚睡了一宿觉,早晨起来又来? 真是欺人太甚!岂有此理! 「滚犊子!「赵有财大吼一声,同时狠狠剜了赵军一眼,抱着装大豆腐的盆就往屋里走。 赵军:「.....」 赵军被骂懵了,自己明明是好心好意,咋能遭到这种对待呢? 赵有财端着盆进院,隔墙冲隔壁喊道:「大勇啊!」 赵有财话音刚落,李大勇拿着盆自他家屋里出来,隔墙接过去两块大豆腐。 今天早晨,两家都是大豆腐炖土豆。但赵军家吃这道菜,喜欢配大米饭,把炖进滋味的豆腐、土豆拌进饭里,然后就着咸菜有滋有味。 而老李家吃大豆腐炖土豆,却喜欢配着馒头吃,尤其是李大勇、李宝玉和李如海,这父子三人喜欢拿馒头蘸菜汤。 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李家人不拿豆腐拌饭,就使筷子把豆腐块夹开,夹成小块再往嘴里吸溜。 吸溜口豆腐,再咬口馒头,李大勇就是今天得开会,要不然他都得喝一口。 没办法哪怕最近生活水平直线飞升,但东北男人最爱的永远是大豆腐和干豆腐。 李大勇嚼着馒头、豆腐,又伸筷子去夹土豆。 可就在这时,李大勇突然停住了。此时他才发现,坐在自己左右的李宝玉、李小巧,谁也没动筷子,都直勾勾地看着他。 李大勇 茫然地往左右各看一眼,最后把目光投向了坐在炕沿边的李如海。 此时的李如海,和李宝玉、李小巧不一样,他倒是吃饭呢。可他只吃主食,一口菜也不夹,就闷头使手拿着馒头,不断地往嘴边送。 关键是,这孩子低着头,不断有泪珠从眼角滴下,落在馒头上、滴在炕桌边。 李大勇正在咀嚼的嘴为之一顿,他忽然心里有点堵,大豆腐、白面馒头都不香了。 这时,金小梅端着碗进来。她手里的碗,装的是高粱米饭。这饭是昨天剩的,金小梅准备把它打扫了。 金小梅一进屋,就见李大勇、李宝玉、李小巧都坐在炕桌前,谁也不动筷子,全都看着李如海。 金小梅视线一转,顿时感觉心里一揪,她几步到近前,把手里的碗筷往炕桌上一撂,然后狠推李如海肩膀一把,道:「你说!你到底想咋的?」 还是那句话,狗吃食的时候,都不应该挨打,何况是人呢?再者,老辈人很忌讳这个,在吃饭的时候,都尽量不惹孩子哭。 像李如海这么大的孩子,要坐在饭桌上哭的话,大多都是家里出事了,爹死娘亡啥的,要不然根本不至于这样。 「杂*的!」李大勇把筷子往炕桌上一摔,单手一扶炕桌就要起来收拾李如海。 其实昨天晚上,李大勇在隔壁喝完酒回来,都打李如海一顿了,所以李宝玉回来的时候,看李如海使卫生纸堵着鼻孔么。 当时李如海是求饶了,也保证今天再不敢了,可今早吃饭,这小子又整这么一出。 金小梅见李大勇急了眼忙抬手阻拦并问李如海,道:「你到底想咋的?「 金小梅却是了解她家老疙瘩,知道李如海这小子,性格很是坚韧。就说他那张嘴吧,从李如海小时候起,金小梅、李大勇不是没管过,可咋打也没用。 金小梅也怕这小子以后天天吃饭的时候都这样,这种问题,打也解决不了啊。而且,这毕竟是亲儿子,总不能给他打个好歹的吧? 所以,金小梅决定退一步海阔天空,实在不行的话是做出一些让步的。 金小梅如此一说,李大勇也不动地方了。他一天也挺忙、也挺累,早出晚归地上班,回到家天天还得打孩子,这 李如海小脸一扬,与金小梅对视一眼,然后目光瞬间移动到金小梅脚上,落在那一双皮鞋上。 感觉到李如海的目光,金小梅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都是从苦日子过来的,当生活水平有所提高时,他们难免会炫耀、显摆。说是小虚荣也好,说是爱面子也罢,都是人之常情。 眼下老李家的条件是好了,金小梅前几天回娘家腰杆子都硬了。但一回到永安屯来,金小梅平时总是跟王美兰在一起。 王美兰那穿金戴银的,谁能比得了啊?金小梅虽说不说嫉妒恨吧,但心里很是羡慕。 但自从前天到家,金小梅穿上了李如海买的小皮鞋,整个人的自信心一下子上来了! 这皮鞋虽然不贵,但永安屯的妇女们,却是谁都没有啊!就连王美兰都没穿上皮鞋! 也就是说在这方面,金小梅是永安屯妇女里的头子啊!所以,当李如海看向那双皮鞋时,金小梅感觉整个人都不是太好。 「妈!」李如海道:「我买的皮鞋、旱獭帽,你们都得还给我!」 金小梅闻言,转头看向了李大勇,然后把下巴微微往李如海那边一挑,意思是:上! 李大勇也是听话,当即右手往左手手腕子处一搭,把袖口往上一撸。 李如海见事不妙,扯着嗓子大喊道:「你们打我,还要我东西,我说啥都不能干!」 听李如 海此言,李大勇、金小梅齐齐一怔。 李如海瞅了眼李大勇,见他爹没动地方,又看向金小梅,然后带着哭腔道:「你们要么就别打我,要打我了,就别拿我东西!」 其实,李如海和赵有财一样,都是犯了错误被人拿住了把柄,他们也都愿意花钱消灾。 在答应给王美兰四百块钱后,赵有财是没事儿了。可李如海却在挨打以后,还丢掉了皮鞋和旱獭帽。 这才是李如海所无法忍受的。 现如今,挨的打已经没法讨回来了,那么皮鞋和旱獭帽就一定得要回来! 所以,李如海昨天晚饭、今天早饭才这么能作。 李大勇、金小梅两口子对视一眼,李大勇却向金小梅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金小梅目光落在自己脚穿的皮鞋上,心里有些舍不得,但自己小儿子这样,金小梅说不心疼孩子也是假的。 于是,金小梅侧身往炕沿边一坐,拿起筷子对李如海说:「吃饭吧。」 听金小梅如此说,李如海小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他知道金小梅既然这么说了,那新皮鞋、旱獭帽就将物归原主了。 再想到永安林场即将召开的冬运誓师大会,李如海心里不禁有些小激动。 与此同时,在赵军家里。 赵有财坐在炕桌里扒拉着饭,他右边是解臣,往外是赵军;左边是赵娜,然后是赵虹。 可能是心情不好,赵有财的饭量都比平时小不少。 这边刚吃完饭,就听院里的狗叫了几声,在外屋地的王美兰往外一看,只见张援民一家三口来了。 那张援民,且不说他打围手把如何,但看他一身装扮,确实是挺唬人的。 只见他身穿淡黄色布料的薄棉袄,下面是灰粗麻布的外裤。因为前天下雨、昨天上冻,他脚上还穿了靴子。 主要的是,张援民背上斜背黑色的长条布包,肩挎一把16号猎枪,后腰处别着侵刀,可谓是全副武装。 张援民一进屋,先跟在外屋地刷碗的王美兰打了声招呼,然后也不往里走,直接喊道:「兄弟,走啊!」 这时,赵军从里屋出来,对张援民道:「大哥,你进来,不着急!」 「都几点了?「张援民一边往西屋走一边说道:「昨还不着急呢?」 「前天不下雨了么?」赵军笑着说道:「昨天还上冻,咱就得等它化了再上去。」 以前,赵军总跟李宝玉他们说,打围得知山场环境、野兽习性。 其实还有一点,就是天气变化。 正常来说,进山打狗围的话,早晨六点刚过就得进山。像赵军他们有车的话,七点也得从家出发了。 但前天下了一场雨夹雪,到晚山里上冻,山坡表面结了一层冰。 而昨天阴天,白天气温也在零度以下。一没温度,二没阳光,所以山里那层冰还在。 今天升温,白天最高气温能达到零上三四度,关键还是个晴天。 如此一来山上那一层冰,会在八九点钟时化开。而此时,才是进山打围的时候。 要不然有那一层冰在,人和猎狗踩上去,会发出声响,野兽听见动静早早就跑了,不利于打围。 除此之外,还不能去得太晚。 如果在十点以后进山的话,阳面山坡不但冰化了,就连树叶都干了。如此这般,漫天遍野还是响叶子,也不利于猎狗掐踪。 所以,赶着八九点钟上去。这时候冰已经化了,而且地表一层皮和树叶都是湿的,猎狗和人踩上去都没有声音。猎狗沿着阳坡一路而上的话,甚至能摸到猪群近前。 赵军一番解 释,听得张援民兴致盎然,他笑呵呵地对赵军说:「兄弟,你刚才说的这些,就是书里头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吧?」 「啊?」赵军闻言一笑,道:「大哥,你净给我擦烟粉,我能知道啥?还天文、地理呢?呵呵.....」. 「没事儿。」张援民冲赵军一摆手,笑道:「这回你大哥知道了,我原来就这方面有点欠缺,今天听兄弟你一说,我这脑瓜子一下子就灵巧了。」 「啥?」赵军一怔,他根本听不明白张援民说的是啥。 而这时,张援民神秘兮兮地冲赵军、解臣招了招手,示意二人把头靠过来,他要说一些悄悄话。 等二人凑过来,就听张援民说:「我这阵子看书,瞅书里那帮截教弟子摆阵,那都老厉害了!什么天绝阵、烈焰阵啥的,我看完了也不白看,我搁家没事儿的时候也琢磨。」 赵军听到这里,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人能把小人书当教材看,那脑袋得是咋长的呀? 就在这时,李宝玉推门进来了,他看三人脑袋在一起,忙问道:「哥哥,你们研究啥呢?」 「唉!」李宝玉说完,就听张援民重重地叹了口气。 第六百九十四章.给马玲买皮鞋 看到李宝玉进来,张援民重重地叹了口气。他这一叹气,把赵军他们都整惜了。 刚才还眉飞色舞地研究布阵的事呢,这咋转眼就唉声叹气的? 「宝玉啊!」张援民抬头看向李宝玉,道:「你说我李叔多有福气,瞅给你们哥儿仨起这名。」 「嗯?」李宝玉闻言一怔,他们兄妹三人的名字都源自《红楼梦》,但却不知道张援民咋忽然提起这茬了。更不清楚的是,李大勇咋就有福了。 这时,赵军在一旁笑着跟李宝玉说:「咱大哥这两天看书看魔障了,正琢磨给铃铛改名呢。」 「啊?」赵军此言一出,听得李宝玉、解臣皆是一愣。而就在这时,在外屋地端盆、拿刀路过的杨玉凤听见赵军说话,把头从探进来,扔下一句话道:「他还要给我改名呢?」 「啊?」这回连赵军都惊住了。给自己孩子改名,怎么折腾都没事儿。但却没听说过,哪家爷们儿能给媳妇改名的。 赵军歪头向张援民问道:「大哥,你咋还要还给我嫂子改名呢?」 「就是啊!」李宝玉附和一句,然后却更好奇地问张援民道:「你要给我嫂子改成啥呀?」 张援民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回答道:「我寻思给铃铛改成张云霄,给你嫂子改成杨蝉玉。」 张援民话音落下,赵军、解臣面面相觑,他俩既不知道谁是云霄,也不知道谁是邓婵玉,所以听了张援民的话,没有太大的反应。 而李宝玉却是忍不住了,他笑着对张援民道:「大哥,你给我嫂子改成杨婵玉,那你要改叫张行孙啊?」 张援民闻言,瞬间呆愣当场。之前他光琢磨妻女了,却是忽略了,如果他媳妇要顶是顶了邓婵玉的名,那他可不就得顶土行孙么? 一旁的赵军和解臣越听越糊涂,解臣忙问李宝玉说:「李哥,你刚才说的那什么孙是啥玩意?」 「土行孙!」李宝玉说着,侧弯腰伸手往膝盖处一比划,笑道:「小个儿就这么高。」 「哎呀!」赵军见状,笑着接茬道:「这不比(p)咱大哥还矮(ni)吗?」 他们四个在屋里说说笑笑时,小铃铛正带着赵虹、赵娜往外走。要去上学的小姑娘不经意间听见李宝玉的话,当即眼睛一亮。 「宝玉啊!」随着三个小丫头出门,赵有财叼着烟从东屋出来,冲在这屋里说说笑笑的李宝玉喊道:「宝玉啊,走啦!」 李宝玉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然后起身和赵军等人告辞,然后跟着赵有财出门,在汇合了李大勇后,三人离家去赶通勤的小火车。 眼瞅着七点半了,这上学的走了,上班的也走了,上山的也该出发了。赵军招呼张援民、解臣一声,三人各背着枪从家里出来。 赵军一出门,正赶上金小梅从隔壁过来,来跟王美兰、杨玉凤一起扒獾子皮、分割獾子肉。 金小梅是翻墙过来的,而她家李如海是走大门进来的。 今天的李如海可是不一般,他身穿中山装,头戴旱獭帽,脚下一双小牛皮鞋。可能是怕蹭到皮鞋,这孩子今天来赵军家都没翻墙。 看李如海这套打扮,解臣先问道:「如海,你不热呀?这时候戴早獭帽子,不早么?」 李如海抬手摸了下自己头上的旱獭帽,笑着对解臣说:「没事,臣哥,我就搁屯子溜达一圈。」 「嗯?」解臣纳闷了,你搁哪儿溜达,那不也是热么? 这时,李如海挪着四方步来在赵军身旁,小声道:「大哥,我今天起早出去溜达,听着屯子里有人议论说,好像从山上不是下来啥东西了。」 「嗯?」赵军一怔,皱眉问李如海道: 「咋的了?」 问完这句话,赵军看着左顾右盼的李如海,道:「别撒摸了,就咱们几个,没有别人了。」 「啊!」李如海嘿嘿一笑,随即却又把小脸一扳,道:「我听老胡二混子说,好像是土豹子!」 「啥?」这时,张援民、解臣也凑了过来,听李如海的话,他二人却是没多少惊讶,反而是喜出望外。 原因无他,只因为那豹子皮太值钱了! 但赵军却有些想不明白,今年山里收山,别的且不说,野兔子那是格外的多。按理说,东北豹在山里讨生活是绝对饿不着的,不至于往山下跑啊。 「如海!」赵军对李如海说:「今天你休班,多搁屯子里转转,打探一下消息!」 「我知道!」赵军话音刚落,李如海就重重点头。道:「大哥,我就是这么想的,等你打围回来,我再来向你汇报情况。」 说到最后,李如海还抬手向赵军一抱拳。然后,这孩子转头就快步往院外走去。 李如海离去的背影并不高大,但在赵军等人看来,却是十分的可靠。 要说别的事,这孩子可能不中。但要论打探消息、传播消息,有谁能和他李如海比的? 所以,自从李如海应下差事以后,赵军就不管了,他招呼张援民、解臣把两家院里的狗都解开,带到外面去登车。 啥事都得有个熟悉的过程,这些狗第一次坐车的时候还都很不习惯,甚至还挺遭罪。尤其是小熊,表 现出跟人相似的晕车,在车上就哇哇直吐。 所以,在第二次的时候,这些狗很多都是抗拒的,几乎都是被赵军硬给拽上车的。 但随着坐车的次数多了,这些狗渐渐地也就习惯了。 而在这狗帮里,有两条狗是例外的,一是黑虎,二是花龙。这两条狗,自第一次坐车,就没有任何的不适。 对此,赵军只能归结于吃货都有一颗强大的心。 当看到赵军背着枪从家出来时,院子里的狗全都欢实起来。在被解开绳子后,一个个从院子里跑出,去到汽车周围等着登车。 而此时,赵军进了自家仓房。 在他进来时,那黄龙正扒着窗户往外看呢。而靠墙根放置的水盆、食盆,此时全都干干净净,就好像被刷过一样。 水盆也就算了,可食盆这样,只能说黄龙是没吃饱。 要说黄龙来赵军家这两天,也算是享福了。它天天往仓房里一趴,到点就有吃的,还能吃得饱。今天是要领它上山,赵军特意只喂它一个半饱。 「来!」赵军伸手一招黄龙就快步跑到他身旁。要么说狗通人性呢,哪怕是黄龙这种带有野性的狗,它也会和人亲近,只喂了这么两天,它就知道跟赵军好。 赵军使绳子在黄龙脖上系了个链马扣,然后牵着黄龙走出了仓房。 他俩一出仓房,正赶上白龙从院子里往出跑,刚被张援民解开绳子的它,知道今天要上山,生性好战的它恨不得马上就找个野猪、黑熊大战一场。 至于昨天晚上抓獾子那几仗,对于白龙来说,那根本都不算什么。哪怕脸被獾子挠了几道,白龙也毫不在意。 此时与黄龙在仓房门口相遇,白龙瞬间停了下来。这个新同伴来了也有几天了,虽然一直在仓房里没出来,但白龙早就嗅到了从黄龙身上散发出的气味。 两条狗站在原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突然,青龙快步赶来,它站在黄龙尾部,伸头向黄龙屁股上噢去。 黄龙猛地一转身,略带紧张地盯着青龙,而青龙却是冲着它摇了摇尾巴。 人有人言,兽有兽语。 狗与狗之 间有特殊的交流方式,此时黄龙像是放松下来,它抻脖把头探向青龙,试图去嗅青龙的脖子。 就在这时,小黑龙跑来了。这小母狗现在胆子还没练出来,有些怕生地站在青龙身后。 眼看着几条狗相处还不错,赵军慢慢放下心来,他知道黄龙虽然有野性,但不会主动攻击狗、猫、鸡、马,而他和李家养的这些狗,也不是爱咬群、好咬仗的。 「嗷!嗷!」突然,两声怪异的狗叫让赵军心里咯噔一下,他突然想起自己家还有一个邪头呢。 但见黑虎一阵风似的跑来,此时的它身体妥妥在一百一十斤往上,眼瞅着就要超过大胖了。 那大身板子,跑起来自带一阵风,呼啦一下来在仓房门前。 看着眼前的大黑胖子,黄龙被吓了一跳,眼前这家伙应该是狗,但家里啥条件能吃这么胖啊?单看体型,黄龙都认为它是小黑瞎子呢? 「虎子!」赵军轻喝一声,但他声音刚出口,就见黑虎到黄龙近前,一个劲儿地猛摇尾巴。 「兄弟!」这时,张援民走过来,指着黄龙问赵军道:「这狗到家才几天呐?能往山上带么?」 按理来说,一般狗到家以后,少说得喂它半个月才能喂熟。只有喂的和人熟了,才能往山里带。 可黄龙到家,算上今天才三天呐,张援民也怕带着黄龙进山,再把它弄丢了可咋整? 那么大范围的山场,要找一只狗无异于大海捞针。关键是,这狗跟人不熟,它没准还会躲着人走。 「没事儿。」赵军笑着答道:「大哥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听赵军如此说,张援民就没再说别的,他甩手把其它狗往院外轰,赵军牵着黄龙走在后面。 还是解臣开车,张援民坐副驾驶指路,赵军陪着猎狗们在后车箱上。 这些狗,除了黄龙以外,其它的狗如今都不用栓绳了。自打上车,便一个个找自己喜欢的位置趴下,接下来就等着到地方了。 汽车启动以后,没直接去往山场,而是直奔小卖店。 今天早晨,赵军家吃的是米饭,没有干粮可带,就得来买点光头饼子带着上山。 这秋天谁家都有活,而且又是一早晨,所以此时小卖店外还没聚打牌、卖呆的。 等汽车在小卖店门口停稳,赵军说了一句「搁车上等着」,然后他自己翻身下了后车箱。 他刚才那句话,是对猎狗们说的。而等赵军下车的同时,张援民也从副驾驶上下来。 「我来吧,兄弟!」张援民道:「你搁上边待着吧。」 「不用,我都下来了。」赵军说着就往小卖店门口走,而张援民则跟在身后。 俩人到小卖店门口时,隐隐约约听里面传出来王富的声音,只听王富道:「如海呀这回不行啦!你要买糖块啥的,咱都好说。但要是再整啥大件儿,可就得让你家大人来了。」 「嗯?」赵军闻言一怔,他转头与张援民对视一眼,心想李如海这小子不是出去打探消息了么?咋又来买东西了?而且听王富的话,这小子还要买大件儿。昨天刚挨完打,这咋今天还没记性呢? 想到此处,赵军抬手一撩那棉被改的后门帘,直接就进了小卖店。 此时小卖店里,李如海正在柜台前,跟王富、杨雪磨叨呢。 看到赵军进来,李如海微微一愣,而王富却是笑道:「来了,赵军。」 话音刚落,王富又看到了跟在赵军身后的张援民,他抬手向张援民比划了一下,然后笑道:「你们这是打围去?「 「嗯呐。」赵军点头应了一下,然后又看向李如海,问他说:「如海又买啥来了?」 「大哥,你可来了!」李如海两步来在赵军身旁,抓住赵军胳膊,说道:「我想让王叔给我捎双皮鞋。」 「赵军呐,是这么回事。」听李如海的话,杨雪忙拦了一下,然后转向赵军说道:「那一双皮鞋也不少钱呢,我跟你王叔寻思,咋也让如海他家大人来一趟啊!」 按理说一般孩子来买东西,如果买特别多、特别贵,王富两口子都得问问,看是不是家里大人让的。毕竟是屯里屯亲,不能因为挣钱啥都不管不顾。 可李如海这孩子,跟一般的孩子不一样。而且他来「下订单」时,王富还问他了,当时李如海说是他大哥给的钱,王富就以为是李宝玉呢。 王富寻思这是哥***弟弟,便也没多问。而且王富帮着李如海捎东西,还没加价挣钱。 但即便如此,那天晚上的事,也让王富、杨雪两口子挺不好意思的。 所以今天李如海再来,还想让王富帮他捎双皮鞋,王富就说得让李家大人来说句话,自己才能帮着李如海买大件。 可李如海却是不干,如此一来更让王富、杨雪起了疑心,更不敢帮他带东西了。 此时赵军来了,他听完李如海和杨雪的话,当即问李如海道:「你不有皮鞋了么?咋还要买呢?」 「大哥。」李如海小声道:「我想给我妈买一双。」 「嗯?」赵军、张援民齐齐一愣。 李如海道:「我妈昨天穿我买的皮鞋,我看她挺稀罕的,我就寻思给她也买一双。」 赵军闻言,转头看向王富。而此时,王富也面带微笑地看着赵军。 李如海的要求确实合情合理,一片孝心也是感人,但这孩子没经过家里大人同意,就要花那么多钱,王富还是不能答应。 「王叔啊。」赵军想了一下,对王富说:「你帮他带一双吧,没事儿的。」 「哎!好嘞!」赵军一开口,王富当场就答应下来。这时,李如海在旁边道:「王叔,还要37号的,这回要女式儿的哈。「 听李如海此言,王富应道:「行,要啥你说的算但你得等几天,叔下山上货的时候,给你捎回来。」 「那不着急。」李如海道:「不过王叔,你可别跟别人说啊,我寻思给我妈个惊喜呢。」 「行!」王富笑道:「我不说。」 说到此处,王富转头看了眼杨雪,然后又道:「你婶儿也不能说。」 「不说,不说。」杨雪看着李如海笑道:「这孩子真孝心。」 「呵呵。」被别人夸孝心,李如海呵呵一笑,心里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这些年,屯里人夸他的时候,都夸他嘴好、会来事儿啥的,被人夸孝心还真是第一次。 而就在这时,张援民突然上前一步,对王富说道:「王哥,帮我也带一双呗。」 赵军管王富叫叔,可张援民却管王富叫哥。但这属于各论各叫,在这年头的林区、农村,很是常见。 「行!」王富一笑,道:「你要多大码呀?」 「跟他一样。」张援民指了下李如海,对王富笑道:「给我家你弟妹买,完了王哥你也别说哈,我也给你弟妹个惊喜,呵呵呵…………」 「行!」王富笑道:「你哥不能说啊。」 说着,王富从柜台底下拽出个小本来,准备给张援民和李如海要的皮鞋记上。 虽然就两双皮鞋,但王富下趟山要买的东西很多,不记清楚了,还真容易给忘了。 「王叔。」这时,王富听赵军叫了他一声,当即抬头笑着问赵军道:「小军,你也要一双,是不是?」 「啊,呵呵。」赵军道:「我要一双 …………两双…………三双36的,都要女式儿的。」 李如海要给金小梅买,张援民要给杨玉凤买,赵军就想给王美兰也买一双。 然后,他又想起了赵春,就想着给赵春也买一双。最后,他又想到了马玲。 这年头,还没有情侣不能送鞋的说法,赵军就想给马玲也添一双。 「好嘞!」王富应了一声,一边往本子上记,一边对赵军说:「你自己不来一双呀?」 「唉呀!」赵军忽然想起一事,忙对王富道:「王叔,再给我加双四十一的,我给我爸。」 赵军记得那天李如海东窗事发的时候,赵有财跟他磨叨过,说自己还没穿上皮鞋呢。这给老娘、大姐都买了,要再不给他买,说不定得咋不乐意呢。 「王叔啊。」赵军也叮嘱王富,道:「我买这些,你也别跟别人说哈。」 赵军也想了,自己得给马玲一个惊喜。 第六百九十五章.龙虎 永安屯小卖店里。 听赵军说让自己保密,王富哈哈一笑,道:「小军呐,你还信不着叔么?」 说到此处,王富又补一句,道:「再说了,你给谁买的,我们都不知道,能跟谁说呀?」「就是的。」在一旁的杨雪笑着搭话。 和李如海、张援民不同,赵军先后要了四双皮鞋,但只有最后那双男鞋,他明说是送给赵有财的。而其余三双女鞋,赵军并没具体说是送给谁的。 而王富两口子,虽然不是嘴多严的人,但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往出说。 赵军也信得过他们,于是把手往兜里一伸,问王富说:「王叔,我先给你拿点钱吧,别让你垫了。」「不用啊。」王富一摆手,道:「等我回来再说吧。」 这话是对赵军说的,同时也是对张援民、李如海说的。 「那也行。」赵军应了一声,往旁瞅一眼,然后对王富说:「王叔,给我装五斤光头饼子。」「哎!」王富闻言,忙抽出一张黄油纸,往柜台里面走去。 而这时,张援民从兜里掏出钱来,跟杨雪说:「嫂子,再给我拿条石林。」 说着,他抬手向那正在装光头饼的王富比划一下,然后跟杨雪说:「连那一堆儿算。」「哎!」杨雪看了张援民一眼,笑道:「这我大兄弟,真跟以前不一样。」 说话的时候,杨雪从柜台下面拿出个箱子,从中拽出一整条的石林烟。然后再拿过擦柜台的抹布,把烟外包装擦了一遍,才放在柜台上推在张援民面前。 张援民把钱递给杨雪,然后才拿过石林烟往胳膊下一夹。 张援民买烟是临时起意,毕竟人家王富帮着他们捎皮鞋也不赚钱,他买条烟算是照顾这两口子生意了。 等王富装好光头饼子,赵军伸手拎过,在和王富、杨雪告辞后,他们三人一起从小卖店出来。 「如海呀。」赵军对李如海说:「我们打围去了,你在屯子里勤问着点儿,看看他们说的到底是咋回事儿。」 「大哥,你就放心吧。」李如海一挺小胸脯,冲赵军笑道:「***这个事儿,那是手拿把掐的!」「嗯?」张援民闻言,顿时感觉有些不对,他诧异地看了李如海一眼,然后又转头看向了赵军。此时虽然张援民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了。他是在无声地问赵军,你不让我说,这小子说就行?赵军知道张援民是啥意思,但李如海说手拿把掐那是真的呀! 只是当着孩子的面,赵军没法跟张援民掰扯,只对他一扬手,道:「大哥瞅啥呢?上车吧,咱得走了!」 张援民闻言,一边胳膊夹着烟,一边手里拎着光头饼,有些失落地上了副驾驶。「如海啊!」这时,赵军向李如海摆了下手,道:「我们走了哈。」 「大哥!」李如海紧走两步,来在赵军面前,问道:「你们这是上哪儿啊?」 「母猪林。」赵军说完,转身上了后车箱。 之前赵军他们带狗去过一次母猪林,当时是想试若抓头大号的母野猪。没想到,那一战差点给狗帮干丢了。不过,正是那一次锻炼了这帮狗。 而今天,赵军要去母猪林,是想抓头母野猪给大姐、姐夫送去,毕竟母野猪比炮卵子好吃么。汽车从屯南而出,直入山场,沿山路而行,直奔母猪林。 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等到目的地的时候,赵军都睡着了。 当汽车停下时,随着车身一晃悠,赵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那被赵军抱在怀里,同样睡着的黑龙也抬起脑瓜,茫然地向四周张望。 张援民、解臣双双从车厢上下来,二人帮着赵军把猎狗们接下。 这些狗一落地,全都四散开来,连跑带颠地找地方嗅嗅闻闻,然后抬腿撒 尿。 唯有黄龙,直到从车上下来,赵军也没把它脖上的绳子去了,而是牵着黄龙一路往野猪林里走。对此,张援民、解臣倒也理解,这黄龙刚到手里没几天,用绳拴着是怕狗跑了。 但让二人不理解的是,既然如此,那又为什么要把黄龙带出来?继续把它养在家里,像大胖、三胖它们刚来的时候那样,养个十天半月,等养熟了再带它上山不好么?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赵军上辈子也是这么想的。 那时候,赵军兜里没啥钱,家里也有那几只狗。但即便如此,赵军也没着急把黄龙带出去,硬是在家里养了一个月才带着它进山打围。 可刚一进山,黄龙就没影了! 赵军扯着嗓子在山里喊,也没能把黄龙喊回来。当时虽然有李宝玉跟着,可旁边还有青龙、黑龙。要带着这俩狗,根本没法去找黄龙。 无奈之下,赵军只能让李宝玉牵着青龙、黑龙回家,他自己沿着黄龙的脚印一路跟过去。掐踪,又叫圈踪、套踪。是猎人必备的技能之一。在某些地方,又被称为是圈山。 但圈狗踪可是要比圈野猪、黑熊的踪迹难多了。圈狗踪得套大圈,把所有狗脚印都圈在自己的行走轨迹当中。 可那狗,跑的比野猪、黑熊欢实多了。不但跑得远、跑得快,而且东一趟、西一趟。在一岗头子上,赵军发现了两趟狗脚印,一趟向南、一趟向北。 赵军知道,一定是黄龙在这里来了个折返。有时候野猪也这样,但如果是野猪的话,赵军可以根据上午、下午,还有当时天气和山形地势来推断野猪的方位。 但狗跟野猪不一样啊,赵军按着推野猪的方法找回去,却是差点把自己给走丢了。这用跑山行里的话,叫抹搭山儿了。 并不是说打围人就不迷路,别说赵军了,就算老把头都有这样的时候。不是有那么个词么,晕头转向。 这四个字特别贴切,人在山里要上来晕头的劲儿,那就哪儿、哪儿都找不着了。赵军还算有经验,直接找树腿子一坐,连抽了两颗烟才缓过神来。 可如此一来,黄龙确实是丢了。 这狗不愧是山里长大的,自己在山里转悠了三天,抓耗子啥的养活自己,倒是饿不死。但它在家里的时候,哪怕冯金贵家条件不好,但也有个狗窝给黄龙住;那狗窝里还有条麻袋,能抵御些寒冷。 等到了赵军家,那待遇更是有了质的飞跃。马玲冬天时喂狗,给它们吃的食是温水和的苞米面,或者是热乎的土豆、窝瓜。至于喝的水,也是温水。 半个月下来,黄龙都吃习惯了。而且屯子里也比山里暖和,尤其是到后半夜,这大山里气温降到零下四十度,比屯子里要低四五度。 这三天下来,黄龙终于扛不住了,在凭着记忆往山场外走的时候,被赶爬犁进山割刺五加的王富捡了回去。 这么一折腾,赵军又把黄龙搁家养了一个月。可等再上山,黄龙还是丢。找回来,再养;再上山,黄龙还是跑丢。 后来赵军想明白了,黄龙和别的狗不一样,它虽然会打猎,但它不会打围。它不懂得跟头狗配合,也不知道听从猎人的命令。 换句话说,只要一进山,黄龙就自动开启了自由狩猎模式。 最后,赵军想了个办法,就是使绳牵着黄龙进山。直到头狗青龙开声,他再把黄龙松开。 这样一来,黄龙寻声而去,直接参与到打围之中。这样打围次数多了,黄龙就慢慢地改变了原来的习惯。 当然了,这习惯改起来很困难,尤其是从小养成的习惯,那就更难改了。 此时被赵军使绳牵着黄龙一百个不情愿,几次扽着绳子使劲地往外挣,却都被赵 军硬给拽回来了。只要是别的狗,被这样对待,就得委屈、吭叽。要是黑龙的话,直接就眼泪含眼圈。那要是黑虎,就更了不得了,赵军不喂它两个光头饼,它都哄不好。 可黄龙这狗,有点冷。不管遭受了什么样的待遇,它情绪上都不会有太大波动。 就像现在,被赵军牵回来,黄龙一声不吭地跟着赵军,不吭叽、不撒娇、也不放赖、发脾气。前天那场雨夹雪过后,山林里全是各种动物的脚印。 但在背阴坡,这些脚印都被冻住了,赵军他们带着狗帮,上到坡顶翻岗下坡时,这阳坡头就已经化了。 因为那场雨夹雪不大,所以没存下多少水,昨天一冻、今天一化,阳坡地表一层土见湿、见软,但谈不上泥泞。 关键山坡的树叶全都湿了,被人、被狗一踩不再发出声响。三人带着狗帮下来,脚下几乎没有声音。这面阳坡上也有很多野兽留下的脚印,随着开化、水蒸气蒸发,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猎狗们先后沿岗梁子往下,头狗们不断低头、仰头,想要在各种气味分辨清楚。 赵军曾给李宝玉讲过,这季节、这时候的野猪,一般都在岗背篓头下面。要是有簸箕崴子的话,野猪一定猫在那里。 果然,在南坡往下,距离赵军他们直线距离大概三百来米的地方,一窝野猪挤在一个簸箕崴子里晒太阳。 这还没到野猪起床的时候,这一家子倒也悠闲自在。 这帮野猪,有大有小。为首的母野猪,体重在二百八十斤朝上。 往下是两头隔年沉,一公一母,公的体重在一百七十斤左右,母的大概也有一百四。除了它俩,还有四头小黄毛子,大的有八十多斤,小的也超过六十斤了。 母野猪甩了甩耳朵,脑袋换了个方向,打算再睡个回笼觉。而在这时,它们身上的气味已经随风飘进了小熊的鼻子里。 小熊仰头往左右一抽鼻子,一头就往南坡下扎去。它一边跑,一边叫,带动其它猎狗呼啸而下。 眼看着狗帮鸣鸣嗷嗷地跑了出去,黄龙也急得往南一扽绳子,赵军见状忙扯开链马扣,黄龙好似一阵风,直接杀了出去。 「走!」赵军把刚才拴黄龙的绳子往肩上一搭,把枪拿在手中的同时,招呼张援民和解臣。 解臣当即答应一声,而张援民在听到小熊开声的一瞬间,他便从肩上解下黑布包袱,从中拿出他那缚猪钩来!」 张援民也不摘枪,只把手中钢勾一举,道:「兄弟,走!」 赵军下意识地一点头,迈步向山坡下而去。可此时紧跟他的不是张援民和解臣,而是花龙。这狗虽然比黄龙来得还早,但黄龙身经百战,可却不是花龙能比得了的。 虽说阳坡雪化、地潮、树叶湿,狗踩上去没多大动静。可此时小熊和黑龙一路狂吠不止,野猪们哪还能听不见啊? 为首的母野猪蹬蹄而起,它吼吼叫了两声,迈开蹄子就往沟塘子底下跑。母野猪一动,两头隔年沉紧随其后,然后是小黄毛子。 虽然是后起步的,但四只小黄毛不比它妈、它姐慢,甚至跑出百八十米后,小黄毛子们就有赶超两头隔年沉的趋势。 可不多时,小熊就带着小花、白龙、二黑、黄龙杀至。 那小花在打围中,一向喜欢贴着小熊。而白龙、二黑是因为血统原因,跑的比别的狗快。正常来说,黑虎速度也不差,但在下坡途中,病了一条前腿的它跑起来不占便宜。 而黄龙,这狗在山里讨食吃,跑的慢了不得饿死吗? 只见它们五条狗瞬间将猪群冲散,小熊、小花直奔那头母的隔年沉。二黑、白龙各闷住了一头小黄毛子,而黄龙则跟上了那头母野猪。 狗 与猪近身交战时,每一条狗都发出叫声。此时狗帮大队部顺山坡而下,大胖追着小熊的叫声而下,眼看小熊、小花追得那野猪漫山乱窜,大胖冲过去半路抄截。 三胖、花猫、花狼平日打围,不是跟着大胖,就是跟着黑虎。眼下大胖那边动手三条狗一起杀去。可怜这头隔年沉,才一百四十多斤重,比大胖沉不了多少,哪经得住这六条狗啊?一个照面隔年沉就被定住,但它刚起床,身上还有一膀子力气,坚持了几分钟才跪趴在地上。 另外两处战场,两头黄毛子也被顺利地降服。大黄帮着二黑,俩条猎狗全是身经百战之辈,一头七十多斤的小黄毛子被它们咬得惨叫连连。 青龙、黑龙则援助白龙,青龙和白龙挂钳子,黑龙直掏后门,小黄毛趴在地上唉声求饶,怎奈青龙它们听不懂猪语。 而被甩在后面的黑虎,好奇地顺着一个陌生的狗叫声跑了过去。此时在一溜平坦子上,黄龙正在与母野猪对峙。 这黄龙是啥都干,以前它自己也抓过小野猪,但这么大的猪,黄龙单挑确实有些吃劲。刚才两次出击,都被母野猪使嘴给它撅开了。 就在二者僵持之际,耳听「嗷嗷」叫声,黄龙和母野猪一起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一看是黑虎,黄龙有印象,从家出来的时候,自己见过这个大黑胖子。 虽然没正儿八经地打过狗围,但黄龙知道这是帮手,既然来了帮手,那就干吧! 「汪!鸣!」黄龙将身一纵,直接来在母野猪近前。而那母野猪抓住机会,把低着地鼻子往上一撅,正挑黄龙胸口。 这一下,直把黄龙撅在半空,在空中倒转一圈才摔在地上。出师不利! 但下一秒,就听见母野猪发出一声惨叫,那惨叫声中带着一丝凄厉! 第六百九十六章.泄密者李如海 黑虎下口了! 不得不说,赵军这帮狗每天都在成长。不光大胖它们有进步,黑虎也有进步。 这狗比以前似乎更聪明了,它是赶在母野猪撅黄龙的一瞬间,突袭野猪后路,直接窜上去、扑起来朝若野猪屁股就是一口。 打围都说,猎狗下口越狠就越好。 可黑虎下口,从来不狠。但它咬的位置刁钻,咬的全是野兽身体最脆弱的地方。而黑虎下口还有一个缺点,就是它咬一下就跑。这是胆小,这是怂。 但是,黑虎在跑之前,喜欢扯一下再松口。 就刚才这一口,黑虎正咬在野猪菊花上,随着它往后一扯,野猪菊花一缩,只觉得一股火辣辣、撕心裂肺的剧痛,顺着大肠头直往肚子里钻! 「嗷!嗷!嗷!」这不是黑虎叫的,而是野猪。 这头野猪,已知的崽子都有两窝了,所以说它最起码得有五岁!可这者母猪长这么大,也没遣过这个罪呀! 一时间,疼得野猪都顾不得回身去挑黑虎,纵身往前一蹿,撒腿就跑! 它真是不管不顾了,眼前有黄龙拦路,它直接就冲过去了,那气势吓得黄龙慌忙往旁一闪。 而这时,躲在那边的黑虎也愣了一下。参照以往的例子,这猪应该回头来跟自己打呀,这咋跑了呢?可它跑了不行啊,早晨黑虎、黄龙都只吃了半饱,这俩又是好吃的主,哪能让食物跑了? 黄龙跟着野猪屁股后边就追,而黑虎「嗷嗷」两声,也紧追其后。 黄龙这狗,跟其它的狗还不一样,它是属于自学成才,什么活都会干。 在撵上野猪之后,黄龙直接迎头,野猪看黄龙拦路,身形微微一顿,止住脚步后往旁夺路而逃。可黄龙比它灵活多了,迅速地又将野猪拦下。这时,黑虎追上来了! 「嗷!嗷!」黑虎先是叫了两声,它想招唤同伴过来相助,但青龙等狗都在别处摁猪,哪怕听着黑虎叫唤,也赶不过来。 这时,黄龙又向野猪扑去,野猪低头一挑,黄龙往旁躲闪。紧接着,黄龙再向前,野猪再攻击。反复三次,黄龙没咬着野猪,野猪也没挑着黄龙。而在此过程中,黑虎始终不曾动口。 它最是惜命了! 眼瞅着黄龙纵起一口咬住野猪耳朵,在野猪扭头将黄龙逼退的一瞬间,黑虎扑起又向野猪屁股下口。「嗷······」撕心裂肺的叫声再一次响起,野猪猛地一转身。可它回身时,黑虎都没影了。 这狗直接猫到一棵树后,探头看向野猪。而这时,黄龙也从野猪身后发起袭击,它一口咬住野猪后腿,野猪抬腿往地上一跺,再猛地将身一转,黄龙直接被野猪甩开。 黄龙凶狠地又冲了过去,截住野猪与其缠斗。而黑虎则从树后偷偷溜出,找准机会又是一口。 黑虎咬住了狠狠一扯,然后顺势就跑。这一口扯完,野猪菊花周围渗出鲜血,野猪嗷嗷嚎叫,声音中充着愤怒与痛苦,同时也有恐惧。 因为有恐惧,野猪不再与黄龙纠缠,哪怕遭到黄龙撕扯,它也不管不顾地往下跑。 野猪一路跑到沟塘子底下,但怎奈它猪命该绝。这沟塘子不是闹瞎塘,而是很清亮的秋子塘。 昨天晚上这野猪带着它两房儿女,在这秋子塘里捡秋子吃了。本想若今天懒到中午,再奔这里来,吃饱了继续回去睡。 怎奈世事无常,它今天倒是又来了,但身旁却没了儿女,反倒跟着两个祸害。 但在黑虎不主动出击的情况下,如果这野猪一心想走的话,单靠黄龙一条狗是拽不住它的。怎奈,前天下了一场雨夹雪。水往低处流,就全积在沟塘子里了。 昨天降温上冻,沟塘子里的 水结冰。今天上午,坡上薄冰开化,沟塘子底下还冻着呢。野猪被黄龙拉扯,心里忌惮着黑虎,惊慌失措之下,蹄子下一滑,重重地摔在了冰面上。这野猪的大身板子,把它肩胛骨碰到的冰面都磕碎了! 这一下,野猪更惊慌了,它不断地蹬着腿想要起来。 就在这时,黄龙直接滑过去,一口咬住野猪耳朵,然后四爪往冰面上一撑,狠狠地往后一拽。野猪还在惨叫,但它叫不是因为黄龙这一口,而是黑虎掏它屁股那几口还疼呢! 眼看着野猪躺倒,正要挣扎着起身,黑虎捣腾着小碎步过来,把头往野猪胯下一探,张开大嘴叉一口咬住。紧接着黑虎向后抽身,直撕得野猪胯下血肉模糊。 瞬间,野猪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了,四肢齐齐绷直,甚至忘记了自己要从冰上起来。时间对野猪来说,仿佛定格了一秒。可等下一秒,一声凄厉的猪叫,直刺黄龙耳膜。 此时正在撕扯猪耳的黄龙,被这猪叫声吓了一跳。但忽然,黄龙闻到了血腥气。在大山里长大的黄龙,某些习性就如野兽一般,闻到血腥直接就奔野猪后面来了。这野猪怕是要后悔自己跑得太快了,要是被小熊它们按住,还不用遭这罪呢。 此时小熊那边赵军、张援民、解臣三人都把那头一百四十多斤的隔年沉捆上了。缚猪钩再显威能,使它一勾、一别,野猪的猪腿就挣扎不了,只能任人捆绑。 等将野猪四蹄捆住,张援民伸手在野猪囔囔踹上拍了一巴掌,看着野猪那直颤悠的肚子,张援民笑着对赵军说:「兄弟,这猪好,你把这猪给妹夫他家拿去。」 张援民口中的妹夫,就是周建军。 在上山前,赵军就跟张援民和解臣说好了,他这两天得抓几头野猪,给姐夫家送一头,给山场技术员送一头,再给验收组的张雪峰送一头。 给周建军的那就不用说了。给山场技术员送,是因为这位领导能管着赵军。像赵军这样天天不上班,不安排一下子的话,虽然有姐夫的关系在,但时间长了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人情么,常来常往常走动才能长久。这去走动一下,关系不就更牢靠了么? 至于张雪峰么,被徐宝山安排去给赵军替班,替赵军给77、78和79三个楞场检尺。 虽说是领导安排的,但赵军也得维护一下,顺便再嘱咐张雪峰两句,让他对那三个把头多照顾。 这正好,今天一仗就抓了三头野猪。大的给姐夫家,两头小的一头给山场技术员,另一头给张雪峰。 这时,解臣在旁闻言,也笑道:「这猪不是吃啥了,得有二指半膘。」 这一百四十多斤的隔年沉,虽然不重,但抓秋膘抓的挺胖。而这年头吃猪肉,就是吃个肥,肉肥才香。 「解臣!」赵军侧耳听了听狗叫声,然后对解臣说:「你在这儿看若,别让这帮狗再掏这猪了,我跟大哥上那边看看。」 此时在野猪周围,趴着等吃肉的小熊、小花、大胖、三胖、花猫、花狼全都趴在地上没动。 要是不留人看着,人都走了,这些狗还得咬野猪。可要是带着它们走,这些狗比人先行一步,到达下一个战场参战,那要是个小黄毛子的话,都容易让这帮狗撕了。 所以,留下解臣看守战利品,赵军、张援民急匆匆地赶赴下一战场。 赵军和张援民连着折腾两次,把两头黄毛子先后都送到解臣身旁以后,他们才去找黑虎、黄龙。随着往山坡下走,隐隐约约能听见狗叫、猪吼声从沟塘子底下传来,赵军和张援民便加快了脚步。在临近沟塘子时,张援民一把拉住赵军,对他说道:「这猪叫唤的动静,咋这么瘆人呢?」 赵军皱着眉头,眨巴两下眼睛,道:「 八成是小黄毛子,让虎子给掏开了。」正常来说,野猪皮也挺厚,靠狗牙很难将其撕扯开。 只不过,野猪身上有两个地方比较脆弱。上次在母猪林,狗帮围攻的那头炮卵子,就是从屁股上给猪掏开的。而今天黑虎、黄龙另辟蹊径。 下到沟塘子底,赵军和张援民一路打着出溜滑过去。 在东北道路结冰的时候,小心翼翼地走都容易卡跟头,但打出溜滑就没事儿了,因为这是东北孩子从小玩儿到大的。 二人滑出十来米,就见前头冰面上血刺呼啦一大片,两只狗正你一口、我一口地在那儿扯呢!「唉呀妈呀!」张援民惊叹道:「这猪也不小啊!」 「可不咋的!」赵军过来一看,二百八九十斤的老母猪。虽然是母猪,但长到这么大,肯定是又女干又猾呀,这俩狗是怎么做到的呢? 「兄弟,我去给它个痛快。」张援民说完,出溜到野猪近前,在野猪绝望的眼神和哀鸣声中,抡缚猪钩打在野猪面门。 野猪脑袋一歪,身体抽搐几下,嘴里冒出了血沫。这时,赵军端枪朝天打了一枪。在上头的解臣枪声还在纳闷,他心想今天来不是为了抓猪么?这咋还动上枪了? 可就在这时,那张着嘴巴、伸着舌头,望着野猪流口水的大黄瞬间起身,直往沟塘子底下扎去。紧接着是小熊、小花、青龙······ 猎狗认枪声,这帮狗听见枪响,除了花龙以外,其余狗全奔赵军而去。至于花龙么,它仍趴在原地,望着那三头野猪流口水。 花龙还不认猎枪,所以没跟其它狗一起出去,就老老实实地在这儿等着分肉。可花龙不知道的是,人家黑虎都在底下吃上了。 此时在沟塘子底下,张援民已将野猪膛打开,从中扯出灯笼挂来。 「大哥!」赵军对张援民说:「把那个猪心、肝乎都给它割开,给这俩狗可劲儿造!」 赵军说的肝乎就是猪肝,他说完那黑虎好像能听懂似的,狠向赵军摇了两下尾巴。张援民闻言,把猪心一分为二,一半给了黄龙,一半给了黑虎。 只有一个同伴在,黑虎就没表演它那倒嚼的绝技,只安静地叼若猪心到一边吃去了。「来,大哥!」赵军想了想也拿着刀过来,对张援民说:「咱俩给这猪扒了。」 「行!」张援民道:「趁热乎好扒!」 俩人说话的工夫,小熊它们就从上面下来,正吃到一半的黑虎见状,忙把剩下的猪心都吞下肚去。反观黄龙倒是稳当,仍不慌不忙的细嚼慢咽。 「来,来!」赵军怕这些狗跟黄龙起冲突,忙喊声将它们叫到一旁。 随着赵军大手一挥,猎狗们散开,赵军和张援民一边割肉,一边分给它们吃。这些狗可有些日子没吃野猪肉了,一个个吃得肚子溜圆。 等这些狗都吃饱了,猪肉也就剩一半了。 这头二百七八十斤的野猪,秋天抓完膘后,开膛、放血、扒皮,还是出五扣刺,大概是一百四十斤。让这些狗吃完,连肉带骨头还剩八十多斤,赵军、张援民将肉使麻袋一装。二人抬头往山上看看,赵军对张援民说:「大哥,你上去吧,我背这麻袋,领着狗往出走。」 等三人把狗和野猪都弄上车,已经下午一点了,三人简单吃了口光头饼子才往家返。 赵军到家的时候,王美兰她们已经把獾子扒完了,一张张獾子皮挂在院子里。而王美兰、金小梅和杨玉凤,三人正在屋里煒油呢。 听见外头有动静,王美兰、金小梅把杨玉凤留下看锅,她俩则从屋里出来。「哎呀!」王美兰往后车箱上看了一眼,顿时眼前一亮,脸上笑开了花。 赵军、张援民、解臣三人先卸下一头八十多斤沉的小黄毛子, 这是准备送给山场技术员的,但他家在永利屯住,今天是去不了了,就得明天再说。 眼看着赵军他们往院子里抬野猪,王美兰跟在后面,笑道:「先抬后院,完了咱明天再杀。」「啥?」赵军闻言,脚下一顿,张援民、解臣也是面面相觑。 见三人愣神,王美兰道:「你们一会儿不是得去永胜么?你们不在家,我们咋杀猪啊?」「不是。」赵军忙道:「妈,你忘啦?这个黄毛子,给我们那山场技术员送去。」 「啊!」王美兰一听不禁有些失望,但她想起车上除了那隔年沉,还有一头黄毛子呢。于是,王美兰往外一指,道:「那不还一头黄毛子呢么?」 「妈,那个也得送礼。」赵军说:「你要烀肉,那车上还有七八十斤呢。」「哦。」王美兰有些失望,只「哦」了一声就不言语了。 赵军也是无语,自己老娘摆席摆上瘾了。但三天前刚摆完熊鱼宴,杀猪菜也刚吃完一个多礼拜啊。再加上平时,肉啥的也不少吃,这还要杀猪······ 赵军都怕王美兰给这帮人吃出三高,这年头农村、林区哪有三高的?真得上了,上医院大夫八成都不知道这是啥毛病。 等两头黄毛子都送到后院,靠墙先让它们待着,赵军带着张援民、解臣进屋喝口水。 可刚一进屋,就见杨玉凤过来问张援民道:「你给我买皮鞋干啥呀?花那钱,我上哪儿穿去啊?」「啊?」杨玉凤这话,一下子把张援民问愣了。 这时,王美兰也从不能摆席的失落中回过神来,她问赵军说:「儿子,你咋买四双皮鞋呢?都给谁呀?」 赵军也懵了,他眨眨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的说:「不是?我王叔、王婶那嘴,啥时候这么松了?」此时,不光是赵军,就连张援民也以为是王富两口子说的。 因为当场在场的,就那么五个人么?在赵军和张援民看来,自己没说,也不会是李如海说的。因为第一个叮嘱王富保密的人,就是李如海呀! 可一旁的金小梅,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道:「小军呐不赖人家两口子,是······是如海说的?」「啥?」 「啥?」 赵军和张援民,都难以置信地看着金小梅。而这时,他们身后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李如海乐呵地进来,看着赵军道:「大哥,又抓住猪······" 李如海话没说完,就见六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自己。 第六百九十七章.如海探听来的重要情报 赵军很是无语地看着李如海,他知道李如海嘴松、藏不住事。但在小卖店的时候,是他李如海第一个提出来,让王富两口子帮着保密的。 正因如此,赵军哪怕怀疑王富和杨雪,也没怀疑他李如海。可让赵军没想到是,李如海竟然能来了这么一出。 而此时的李如海,虽然被六个人六双眼睛盯着,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不妥。毕竟这孩子是见过大场面的,这几个人的注视对他来说,就是小场面。 「大哥!」李如海连冲赵军眨了两下眼睛,似乎在向赵军传递什么消息。赵军瞬间反应过来,这小子应该是在外头打探着了什么消息。 「如海呀。」张援民皱着眉毛,苦笑道:「你咋都给说出去了呢?」「啊?」李如海一怔,反问道:「咋的了?张大哥,我说啥了?」 「还你说啥了?」张援民往旁向杨玉凤比划了一下,才问李如海道:「你嫂子咋知道我给她买皮鞋的?」「啊!哈哈·····」听张援民如此一说,李如海笑道;「张大哥你不知道啊,是这么回事·····」 「等会儿!」这时,王美兰打断了李如海,并道:「咱别搁这儿说,进屋唠去。」 说着,王美兰伸手对张援民示意,道:「援民进屋歇一会儿,婶儿给你沏点茶水喝。」 「婶儿啊,不用麻烦。」张援民一边往东屋走,一边对王美兰说:「我们歇一会儿就走了,还得把猪给我妹夫送去呢。」 听张援民的话,赵军微微一愣。本来他寻思去姐夫家送野猪,自己和解臣俩人去,就不折腾张援民了。可听张援民这意思,是想跟着去呀。 「那行!」王美兰提着暖瓶进来,笑道:「那我就给你们倒点热乎水。」 李如海拿着茶缸子跟着王美兰进来,他把茶缸给张援民、解臣放在炕桌上,然后自己把身一侧,就坐在了炕沿边。 其实刚才王美兰一打岔,李如海泄密的事就算过去了。谁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跟李如海计较,赵军和张援民也没打算再问。 可他们不问,李如海还着急说呢。只见他往炕沿边一坐,两条腿齐齐往上一抬,伸手接腿左右交叉,双腿就盘在了一起。 「哎?」刚从屋外进来的金小梅见状,忙过去扒拉了李如海肩膀一下,问道;「你几个大哥唠嗑,你搁这儿干啥呀?」 正常来说,大人坐在一起唠嗑,小孩一般就自己玩儿去。虽然李如海跟赵军他们是平辈,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关键这孩子嘴还不严,啥事儿让他听着还是个麻烦。 尤其刚才,当金小梅说出是李如海泄密的时候,她就觉得挺尴尬的,同时金小梅也在心里感激嫂子王美兰和几个晚辈给自己留面子。 「妈!」李如海扭头看了金小梅一眼,道:「我得给我仨大哥讲讲是怎么回事啊。」听李如海这么一说,赵军倒好奇了,他问李如海道:「如海,咋回事啊?」 「这不嘛!」李如海道:「我搁小卖店出来以后,寻思上老齐大婶家看看有没有啥活,我好帮她忙活、忙活。」 「你是不是闲的?」金小梅闻言忍不住抬手在李如海肩膀头上抽了一巴掌,道:「咱家就有活,你咋不帮我忙活、忙活呢?你看看你赵军大哥,还知道给你大爷、大娘买双皮鞋!你可倒好,买个皮鞋自己穿上t! 「嗯?」金小梅此言一出,赵军、张援民顿时都愣住了,俩人齐齐看向李如海,却见李如海正冲他们拼命地挤眉弄眼。 好嘛! 难怪你让王富两口子保密呢!敢情你没说自己买皮鞋,光把我们买皮鞋的事给说了!敢情你给你妈惊喜,你就不管我们了? 「妈!」此时的李如海也是有苦难言,他对拽着他衣服 领子的金小梅说:「一会儿我就帮你干活,你倒听我说完了啊!」 「我用不着你!」金小梅把李如海往里一推,顺势松开了李如海,但仍像赌气似的,说:「你一天少气我点儿,啥都有了!」 她这一推,把李如海推得打斜一栽歪,李如海倒是没磕着、碰着,但他头上的旱獭帽子却从头上掉落下去。 李如海忙坐正身体,伸手捡过旱獭帽,使双手托着,就好似电视剧里清朝官员戴顶戴一样,慢慢地托移到自己头上。 赵军吸溜一口水,斜眼瞟着李如海。解臣则面带微笑地看着这一幕,他可感觉赵军家比自己家有意思多了。 唯有张援民,看着李如海头上的旱獭帽,心里想道:「我一会儿也应该去找王富,让他给我捎个帽子回来。等我冬天杀黑瞎子仓的时候,我带着这帽子,再背我那诛熊枪,那得多带派!」 李如海戴好帽子,又平整了下被金小梅拽乱的衣服领子,然后环视一圈,才开口道:「我碰见徐美华了!」 「徐美华?」要不是李如海提,王美兰都快忘了自己这个老仇人了。 自从张来宝受伤,徐美华就在山下伺候张来宝。而张来宝出院以后,徐美华回到屯子里,也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而王美兰最近更忙,一天不是摆席,就是琢磨摆席,都快忘了有徐美华这么个人了。金小梅撩眼看了王美兰一下,然后对李如海说:「我咋跟你说的?让你离他家人远点!」 「妈,你听我说完了,再打岔不行了么?」李如海有些不高兴了,自己说一句,老娘就接一句。难怪自己上学的时候,肖楠老师可讨厌自己在课堂上接下茬了。 被李如海顶了一句,金小梅也没说什么,只是面色不善地瞪了李如海一眼。 李如海看到了金小梅威胁的眼神,但他并没放在心上,李如海相信,等自己把皮鞋拿到老娘面前时,自己之前犯下的错误,瞬间全都会烟消云散。 李如海继续说道:「我听徐美华跟顾洋他妈唠嗑,说她家张来发9月份开了半个月工资,给她和张来宝一人买了双棉鞋······」 「他家张来宝还能下地么?」在李如海提起张来宝时,金小梅忍不住又插了一句话,见李如海向自己望来,金小梅也感觉到自己不对,忙转移话题道:「我听说,他伤的挺严重,都下不了地了!」 「那不养呢么?」李如海没好气地说:「养好了,不就能下地了么?」「啊。」金小梅接道:「那完了呢?」 东北人在唠嗑的时候,经常会说完了咋咋的,这里的「完了」和然后是一个意思。 「完了啊·····」李如海顺着往下说,道:「我看她显摆,我就挺来气,我就说她儿子这算啥呀?她儿子给她买布鞋,我赵军大哥给我大爷、大娘买皮鞋。我说完了,那给她气够呛啊!」 当李如海说到最后,说到给徐美华气够呛时,脸上还伴有丰富的表情,很是生动。李如海话音刚落张援民却道:「那你咋提到我的?」 是啊,李如海拿赵军、王美兰和张来发、徐美华对比也就罢了,那他是咋提到张援民给杨玉凤买皮鞋的? 「嗨!」李如海笑着一挥手,道:「那不是话赶话,说到那儿了么?就闲唠嗑呗。」张援民:「......" 张援民也是无语的狠,心想话赶话说到那儿了,你咋不把你自己买鞋的事往出说呢?说别人的事,你可能耐了! 这时,李如海又补充道:「不过哈,我就搁外头说了,我张嫂子咋知道,可不是我说的了。」 「哼!」突然,金小梅冷哼一声,道:「还有脸说人家张来发呢,人家张来发好歹还知道给他妈买双布鞋!你可倒好,买 双鞋自己穿上了!」 不怪金小梅总翻小肠,她一看见李如海脚上的皮鞋,心里就不舒服。那虽然是男款,但自己不挑啊!「妈!」李如海还装呢,他对金小梅说:「我挣工资不都给你了么?你自己买,就当儿子孝敬你了!」「可拉倒吧!」金小梅说:「你上个月就上几天班啊?一共开七块多,我看看哪天呐,我自己买双布鞋穿得了!」 李如海和张来发,都是上个月中下旬入的职。这个月15号发工资的时候,林场就给他俩各发了半个月的工资。 张来发工资稍微多一点,但李如海是三班倒,上两天休一天。再加上没工龄,工资难免就少,一个月才十四块多,半个月也就七块多钱。 而李如海今天泄密,也是实在憋不住了。 今天在小卖店时,杨雪夸他有孝心,李如海心里很是开心。他从小卖店出来,就忍不住想在屯子里转一圈,把自己给金小梅买鞋的事跟大伙都说说。 但转念一想,买鞋的事好说,但买鞋的钱从哪儿来的,这就不好说了。现在皮鞋没到,没有东西能压住金小梅的火,消息走漏了,自己又有挨揍的风险。 所以,李如海强忍着没说。直到实在忍不住的时候,他就把赵军和张援民买鞋的事说了。对于李如海的行为赵军和张援民都没说啥,两个当大哥的,还能跟孩子计较么? 不过,赵军忽然感觉有些不对,他看了眼杨玉凤,又转过头问金小梅说:「婶儿啊,你跟我嫂子今天不都搁我家扒獾子了么?那我们买皮鞋的事,你们是咋知道的?」 「唉呀!可别提了!」听赵军有此问,杨玉凤一摆手,道:「你猜咋的?」杨玉凤又自问自答道:「铃铛回来说的!」 「是。」王美兰笑道:「全屯子都知道了,铃铛中午领你仨妹妹回来吃饭,一进屯子就有人问她,你爸给你妈买皮鞋啦?」 赵军:「......」 「呵呵呵呵······」李如海呵呵一笑,道:「我也没寻思,消息传这么快。」赵军撇嘴看了李如海一眼,然后看向张援民、解臣,道:「咱们走啊?」「走。」张援民把茶缸盖一扣,起身道:「早去早回!」 赵军、张援民、解臣纷纷动身,从赵军家屋里出来,王美兰、金小梅、杨玉凤送他们出来,而李如海一直跟在后面。 走在院子里时,房后突然传来野猪叫声,想来是解臣捆猪嘴时没捆紧,被那黄毛子给挣开了。「哎呀?」李如海一怔,问身旁金小梅道:「妈,后边咋还有猪叫唤呢?」 「你大哥今天抓仨猪呢。」金小梅说:「车上一个,房后还俩!」 「哎呦我天!」李如海闻言惊呼一声,两步冲到赵军身旁。抓着他胳膊道:「大哥,你太厉害了!」赵军淡淡一笑,却见李如海不停地冲自己眨眼,应该是有话要说。 这小子,应该是获取了重要情报! 但赵军马上要去永胜屯,王美兰、金小梅还在一旁,他没办法把李如海拉倒一旁窃窃私语。就在这时,李如海对赵军说道:「大哥,我跟你去吧,到那儿我还能帮你们搭把手。」 「不用你!」金小梅闻言忙上前拉住李如海,道:「你给我消停点儿吧!」 「婶儿啊!」赵军明白了李如海的意思,便对金小梅说:「让如海跟我们去吧,当溜达了!」说完,赵军一指后车箱,对李如海道:「上车,咱俩搁后边!」 李如海一听赵军发话,就跟大猴子一样,麻溜的翻上后车箱。 金小梅见状没再阻拦,只抬头对李如海道:「你去是去,别给你大哥惹麻烦哈!」「知道啦。」李如海应了一声,弯腰伸手拉了上车的赵军一把。 汽车启动,缓缓驶离。 在后车箱上的李如海,举着胳膊冲金小梅挥了挥手,然后对身旁赵军说:「大哥,一会儿到屯口给我放下。」 「啊?」赵军闻言一愣,问道:「你不跟我去啊?」「我不去。」李如海道:「我搁屯子还有事儿呢?」 赵军刚要问啥事,却听李如海继续说道:「大哥,我跟人打听清楚了。好像是有个什么玩意,不是猞猁,就是豹子。今天早晨,他们搁北大地进山那条道两边儿看着了。」 「啊!」赵军这时反应过来,北大地进山,那不就是自己上次打野鸡、遇狐狸那一左一右么? 第六百九十八章.掏空有财小金库进行时 李如海跟赵军汇报完情报就下车了,他感觉赵军一天抓了三头野猪的事,有传奇性、趣味性,值得宣传一波。 赵军跟着李如海一起下车,然后跟张援民挤到副驾驶上,三人唠着嗑往永胜屯开。 十多分钟后,汽车停在周建军家门口,正在院子里给小孩儿收褯子的胡三妹,这次看着汽车立马就想到了赵军。 胡三妹攥若褯子,一路跑到院门口。正赶上赵军下来,见状忙上前拦道:「大娘慢点儿,别着急。胡三妹闻言一笑,道:「这不看你来了么?赶紧进屋······」 「大娘!」赵军忙拽住胡三妹,另一只手往后车箱上一指,道:「我们先把野猪给你抬院里去。」 「啊?」胡三妹一怔,随即快步走到后车箱侧面,伸手把着栏杆,踮脚、抻脖往里一瞅,然后回身对赵军说:「军呐,这才几天呐?你又抓着野猪了!」 四天前,赵军帮着徐宝山来给周家送了头炮卵子。当时赵军就说,要给周家抓头肉质更好的母猪或黄毛子。胡三妹还以为得十天半拉月呢,所以刚才看到赵军的时候,她也以为这孩子又有什么别的事呢。 这时,张援民、解臣全来在二人身后,赵军给胡三妹介绍道:「大娘,这解臣上回来过,你认识哈。」「哎!」胡三妹冲着解臣点头一笑,道:「小啊,又麻烦你了。」 胡三妹知道这人是司机,这年头汽车少,司机走到哪儿都被人高看一眼。「不麻烦。」解臣笑道:「大娘不用跟我客气,咱都不是外人。」 听解臣如此说,胡三妹笑呵呵地连点两下头。这时,赵军指了下张援民,继续道:「大娘,这是我张大哥。」 张援民上前一步,微微一欠身,唤道:「大娘!」 「哎!」胡三妹看着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张援民,再观其面相,感觉这也是个实在人,当即笑道:「来,咱先进屋,大娘给你们整口水喝。」 「大娘,水不着急喝。」张援民笑道:「我们先把野猪给你抬院里。」张援民说完,便和赵军、解臣一起把野猪从后车箱弄了下来。 胡三妹一看那落地的野猪,顿时眼前一亮,她一看就看出来这猪年头不长,而且还胖乎、膘厚。「大娘!」赵***头问胡三妹道:「这猪咋样?」 「好,好!」胡三妹乐的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地点头道好。 就在这时,安顿好孩子的赵春也从屋里出来了,她隔着篱笆杖子看见了自己弟弟,还有野猪,赵春忙小跑着往门口来。 而此时,胡三妹、赵军在前引路,张援民和解臣使棍子抬猪,四人一猪也往门口来。 「姐。」赵军看见赵春,忙上前拉着她闪在一旁,让胡三妹指挥着张援民、解臣进院,并把野猪还放在了东墙根下。 然后,胡三妹招呼几人进屋,不但沏茶,还给洗了苹果。 这时候,水果在林区、农村仍是稀罕物,这边的大多数人家,平日都是整些野果子吃。冬天可能有点冻梨,但秋两季时,要能见着个苹果,那可是了不得了! 周家这苹果,是刘汉山给送来的。在收着野猪以后,刘汉山第二天就找车把野猪运下山了。在把野猪送出去的同时,刘汉山还给周家买了些东西,这苹果就是其中一样礼。 胡三妹是个实在人,家里来客的时候,有什么好东西都往上拿。此时把苹果端上桌,胡三妹就一个劲儿地让三人吃苹果。 这要换一般人,估计也就不客气了。但解臣笑着婉拒道:「大娘,我们不吃了,家里都有呢。」解臣这话倒不是吹牛,赵军和张援民家确实都有苹果,还是昨天解忠给拿的。 「是。」张援民也在旁边说:「这茶叶不错,我们多喝点茶水。」 胡三妹闻言,就知道这二人不吃,是想把苹果给自己家留下,这让胡三妹感慨赵军交的都是好朋友之余,又劝道:「没事儿,一家吃一个呗。」 「大娘,坐这儿。」赵军招呼胡三妹,道:「这都不是外人,不用让了。」 听赵军如此说,胡三妹才放下苹果,侧身往炕沿边一坐,笑道:「那行,那晚上搁家吃饭呗。」「不得了!」赵军道:「我妈搁家准备呢。」 说到此处,赵军笑道:「今天晚上,说不上又整几个菜呢?」正在喝水的张援民、解臣闻言,也全都笑了。 「哎呀!」胡三妹却感叹道:「我那亲家母可了不得了,我搁这屯子都听说了。」 赵军嘴角一扯,心想这都不用问,肯定是李如海散播出去的。这小子天天屯子、林场可哪儿说,八成整个林区都知道王美兰是个败家娘们儿了。 可坐在胡三妹身旁的赵春,却对她婆婆道:「妈,你看我妈整的不也行么?小军把猪都送来了,我公公和建军他俩一天还忙,要不咱娘俩在家张罗呗。」 赵春的性格有些随王美兰,但她上面有婆婆在,有啥事儿得跟胡三妹商量。「这个······」胡三妹听赵春的话,有些跃跃欲试,也有些迟疑。 见到这一幕,赵军淡淡一笑却没发表意见,而是问赵春道:「姐,我外甥呢?」「搁那屋睡觉呢。」赵春抬手往对面屋一比划,然后笑道:「你来看看你外甥。」说着,赵春起身对张援民、解臣道:「张大哥、小兄弟,你们喝茶水、吃苹果哈。」 张援民、解臣齐齐答应一声,张援民本来也想跟去看看孩子,但听赵春这么一说,就知道人家姐弟是有话要说,于是就识趣地没往前凑。 赵军来在西边这屋,看着躺在床上睡觉的小外甥,心底不由自主生出一丝欢喜。 赵军凑到炕沿边,歪头看着闭眼熟睡的小小子,然后转过头刚要跟赵春说话,却听赵春抢先说道:「弟呀,钱,你收着了吧?」 「啥?」因为小外甥在睡觉,赵军特意压低了声音,但从语气中能听出他的惊讶。赵春顿感不妙,只听赵军反问道:「姐,啥钱呐?」 「野猪钱呐。」赵春说:「二百块钱,就上回那野猪···.··」 赵春话还没说完,就见赵军一甩手,皱若眉头似乎很是不高兴地说:「那野猪不是徐宝山给我周大爷的么?再说了,你弟搁山上给你抓野猪,你还给钱呐?」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可你看这话咋说,一般来说嫁人后的闺女,贴补娘家的有,但却没有帮着婆家刮扯娘家的。而赵军重生这一年来,倒是没少帮着周家,只不过他们姐弟的情况不一样。 上辈子赵春和周建军,甚至连现在还尿炕的小外甥都对赵军可好了。所以别说是一头野猪了,不管他们需要啥,赵军都舍得给。 但赵军怕赵春多想,要是那样就不好了。 「不是!」赵春一看赵军误会了,忙一把抓住赵军的手,道:「你听我跟你说·赵春说了一大堆,赵军眨眨眼睛,感觉自己大概听明白了。 而赵春接下来却道:「你们来的那天晚上,我跟我婆婆就把钱给你姐夫了······」听到这里赵军乐了,他摇头道:「姐呀,那不能是我姐夫干的。」 别人不知道,赵军可是知道,那周建军都六十了,还往烟盒里藏钱呢。但有一点,不该动的钱,周建军是一分都不会动的。 赵春当然也知道,但她不是想给自己爹留点面子么? 「行了。」见赵春不说话,赵军笑道:「姐,这事儿你不用管了,钱丢不了。」「那就行。」听赵军这么一说,赵春也笑了,她道:「那姐就不管了哈 。」 「嗯呐。」赵军说着,从炕沿边起身,道:「那我们回去了哈。」「要不搁这儿吃呗。」赵春道:「姐给你们做点好吃的。」 「拉倒吧!」赵军一摆手,道:「天天吃肉,一会儿回去还吃獾子肉呢。」 说到此处,赵军猛地反应过来,叹了口气道:「临来时候,让如海那小子给我们白话懵了,要不我都应该给你拿几个獾子。」 「呵呵。」赵春闻言,呵呵一笑道:「我听你姐夫说了,如海那孩子比以前更能白话。」「唉呀妈呀!」说起这事,赵军重重地叹了口气,说:「也是赖我了!」 说真的,要不是赵军两次把李如海往林场送,李如海也不会像坐火箭,一样蹿到满级。 「哎。」赵春扒拉了赵军一下,道:「不赖你,如海那孩子打小就不一样。你和宝玉,还有小虹、小娜,你们都是过了一生日还才能说话。他!八个月前儿就能喊妈了!」 「啊?」赵军一愣,这才知道李如海在这方面还真是天赋呢! 「啊啥呀?」赵春笑道:「那孩子打小就不是省油的灯,那是五岁前儿吧?他就杵咕咱李叔、李婶干仗。」 赵军:「......」 姐弟俩说话时走到门口,开门从屋里出来,来在东屋时,赵军对胡三妹笑道:「这才几天没看着啊,我小外甥好像又长个了!」 「哎呀!」提起自己大孙子,胡三妹比赵军送她野猪还开心,伸手拉住赵军笑道:「你外甥一天可好玩儿了,大娘说呀,你赶紧结婚,抓紧要个孩子。」 「呵呵。」赵军笑道:「这不么,昨天刘铁嘴还上咱家来了呢。」 「哎呦!」胡三妹一听,瞬间反应过来,忙看向赵春道:「等建军晚上回来,你问问他得忙到啥时候?」「嗯呐。」赵春忙点头,道:「等他回来,我就问他。」 听赵春如此说,胡三妹转向赵军继续道:「那个······闺女她爸也是林场的吧?」「嗯呐,对。」赵军笑道:「她爸搁咱林场一车间。」 「那她爸现在也没工夫。」胡三妹道:「这就得等他们开完大会的,你们找一天把礼过了。」 「对。」赵军刚应一声,就听胡三妹又继续说:「孩子,你要还需要啥,你就跟你姐、你姐夫说,咱都是自己家人,没那些说的。」 「那不用。」赵军笑着应道:「大娘,我现在啥都准备好了,啥都不缺了。」 「被没做呢吧?」胡三妹问道:「这还几个月了?哪天絮被,你给捎个信儿,我跟你姐都过去。在赵军家这边儿给新人做被有规矩。没生过儿子的女人,不能跟着掺和。 就像杨玉凤,她再怎么想给赵军帮忙,那天做被的时候,她也不能动一针一线。而胡三妹和赵春都有儿子,她俩都能给帮忙。 「行。」赵军笑道:「大娘,到时候我来接你们。」 赵军说完,转向张援民、解臣道:「大哥、解臣,咱回去吧。」 「回去。」张援民应了一声,从炕上下来,然后对赵春说:「妹子,孩子搁那个屋呢吧?」「啊······」赵春感觉这一幕有些熟悉。 「我看看孩子!」张援民迈步就往西屋走,这帮人呼呼啦啦到西屋,张援民看了眼炕上的小小子,眼中满是喜爱。 他家有个懂事的姑娘,那是张援民的掌上明珠。但受年代、思想的局限性,他也想有个儿子。「啧。」张援民砸吧下嘴,转向赵春问道:「妹子,我外甥叫啥名啊?」 赵春答道:「周到儿。」 赵春答话时,带着儿音。而这小小子,名叫周到。在这年头属于稀奇古怪的名字,但就算扔到市里,估计都不带有重名的。 「周到儿!」张援民咋一听也感觉有意思,笑道:「这名好啊!谁给起的呀?」「他爷。」胡三妹也笑了。 「哎呀!」张援民道:「你看人家书记,起名就不一样。」 张援民这句话,听着像拍马屁,有不少来看孩子的人都这么说。可接下来,张援民又补了一句,道:「要是我给孩子起名啊,我就得翻书。」 「嗯?」赵春听得一愣神,心想永安屯谁不知道张援民没上过学呀,这咋都能翻书了?「是么?」胡三妹不知道张援民的底细,还好奇问道:「大侄儿,你平时爱看书啊?」 「可乐意看书了······」张援民刚一开口,就被赵军打断,赵军一拽这臭不要脸的,然后说:「大哥,咱差不多就走吧。」 「先不着急。」张援民伸手从兜里摸出两张大团结,然后轻轻一掀小周到的褥子角,随手就把钱塞了进去。 紧接着,张援民回身拦住胡三妹和赵春,道:「这是给孩子不行,大娘、妹子你们不行跟我撕吧。」 前天在岭南,搁老解家喝酒时,喝多了的解忠也是闲唠嗑,说起他给赵军外甥塞钱的事,张援民就记在了心里。今天他要跟着来,也是存了这个心思。 眼看张援民是实心给,而且还如此说话,胡三妹、赵春齐齐转头看向赵军,但见赵军笑着一点头道:「咱出去吧,别给我外甥吵醒了。」 赵军说完,众人便从屋里出来,胡三妹和赵春把赵军三人送出院外,目送三人乘车远去。「妈。」 听赵春叫自己,胡三妹回头一看,见赵春手里掐着二十块钱,她笑着对赵春说:「闺女你收着吧,等小军结婚时候,你和建军多给他拿点儿。再有等你以后当姑了,再多给孩子花点儿。」 「哎!」赵春闻言,笑着把钱往兜里一揣,心想等以后赵军有孩子了,自己肯定好好对自己大侄儿。而当这娘俩往院里走时,胡三妹看了眼东墙跟下的野猪,又看了眼西墙跟下吃草的大母羊,不禁感慨道:「刚才小军还说呢,咱家孩子长的大,这得亏孩子他姥爷了,给买这么个羊。」 赵春:「.·.」 与此同时,在永安林场一食堂里,周到他姥爷坐在大厅里,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 眼瞅着烟着到屁股了,赵有财又拿出一颗烟叼在嘴里,然后使刚才的烟头把这颗烟点着。「师父,这咋还续上了呢?」韩大名走过来,把茶缸给赵有财放在面前的桌上。 「大名,抽烟。」赵有财拿起烟盒丢给韩大名,韩大名看着眼前的石林烟,笑道:「还得我师父,净抽好烟。」 赵有财嘴角一扯,有那烟雾自他嘴角溢出,然后他伸手夹下烟,对韩大名说:「明天你来的时候,给师父拿四百块钱。」 人为刀俎,我为火腿。 切丝、切片,都人家说的算。 赵有财考虑再三,最后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自己认了! 「啊?」刚吸了口烟的韩大名一愣,忙问道:「师父,你不前天刚给的我四百么?」 「对!」赵有财也会给自己擦烟粉,直接道:「这不是我家赵军么?要跟老马家过礼了你师娘说给人家拿一千块钱。她······她手头紧,我这当爹的,得给伸把手啊。」 赵有财这话说的很中听,只是说到「手头紧」仨字时,他是咬着牙说出口的。 「嗯?」韩大名听了赵有财这句话,又是惊讶,又是疑惑。惊讶的是,彩礼给一千块钱,这也太有钱了,难怪自己师父抽烟都抽石林呢。 而疑惑却是,这钱不是背着师娘藏的么?这么往出拿,好么? 赵有财差不多能猜出来韩大名是咋想的,但此时他心疼,不愿在这事上多 提,只对韩大名说:「大名啊,你就别问了,明天早晨来上班的时候,别忘了把钱给我带来。」 「放心吧,师父!」韩大名应道:「肯定忘不了。」 「呼······」赵有财呼出一口烟,心底却重重地叹气,小金库又回到九百了! 第六百九十九章.治好黑虎的可能 赵军从周家出来,没走多远就看见有一帮狗从前头跑来。 有五条狗,三前两后,一条黄狗、一条黑狗,剩下三条都是花狗。 五条狗显然没见过什么世面,它们本是快步在道上奔跑,但看见迎面来个大家伙,便纷纷往道两旁溜边避让。 「慢点开!」赵军发话让解臣把车速降下来,他知道狗在村道上聚帮而行,不是起秧子,就是打围。而看这些狗的状态,它们明显不是起秧子,再看那一个个溜圆的肚子,赵军断定这些狗应该是进山打围归来,狗先行一步,而把主人扔下了。 喜欢狗的人,见着狗就乐意多瞅两眼。打狗围的人,更是如此。 当汽车行驶到村路口时,赵军突然招呼解臣,道:「兄弟,快停车!」解臣闻言,急忙刹车停住。而此时,对面走来三人、三狗。 那三个人,赵军都认得,其中两人是永胜屯的猎人魏来和蒋明。 而那第三人,也是赵军的老熟人,即蒋明的两姨姐夫、小熊的前主人黄贵。 「大哥!下车!」赵军伸手轻推了一下靠门的张援民,张援民急忙推门先从副驾驶上下来。 然后是赵军,等他露面时,对面的三人皆是一愣,黄贵更是惊喜,大叫一声;「哎呀!兄弟!」 说话间,黄贵小跑着向赵军而来。而跟着他们的三条狗应该是黄贵养的,眼看黄贵向前,纷纷跟着动身。 「老哥!」赵军也快步迎上前去,面带笑容与黄贵将四只手紧握在一起。 黄贵似乎很是激动,忍不住低下了头,重重点了一下,道:「兄弟啊,我可又见着你了!」「是啊。」赵军低头往黄贵腿上看了一眼,问道:「老哥,你腿好利索了哈!」 当初黄贵去永兴大队参加春猎,被一头炮卵子打折了腿,伤得很重。「好啦。」黄贵笑着说道:「都能上山了。」 二人说话时,魏来、蒋明皆已到近前,他俩不认识解臣,但却认得张援民,三人互相点头示意后,就听着赵军和黄贵叙旧。 「魏哥、蒋哥。」看到过来的二人,赵军忙打招呼道:「刚才我们过来的时候,看着五条狗,那是不是你们领的?」 那五条狗应该是魏来和蒋明的,在临到家时就先行一步。而这三条狗是黄贵从岭南带来的,它们对此地不熟,所以紧紧跟在主人身旁。 「是呗!」蒋明抢先魏来一步,开口道:「我姐夫这不整三条狗么?」 说着,蒋明一指周围的三条狸狗,道:「这帮狗干活不行,就过来打两场围,让我和老魏帮他拖一下这帮狗。」 「啊!」赵军听蒋明说这话,隐约感觉蒋明这话里有话。 赵军看了黄贵一眼,见黄贵没说什么,只是笑呵呵地看着自己,赵军又低头看了眼狗,才问蒋明说: 「哎,蒋哥,我看狗肚子是吃饱了,剩的肉没背回来呀?」 「嗨!」魏来在旁边插话,道:「就逮若个黄毛子,一共才七十多斤儿,扒吧完了也没剩啥玩意,喂完这八条狗就剩一个猪脑袋、四个蹄子。跟我们去的,还有一个搁山里压窝棚的,我们就把那脑袋、蹄子都给他了。」 「唉!」这时蒋明先是叹了口气,然后跟赵军说:「我们家这狗也不好使,可比不上兄弟你了······」蒋明说到此处,却是被身旁的黄贵捅了一下。黄贵打断了蒋明,才笑着问赵军说:「兄弟,你到这屯子,是干啥来啦?」 「来看看我姐。」赵军先答了一句,然后淡淡一笑,反问道:「老黄大哥,你要拖狗,你咋不来找我呢?你家小熊,不还搁我这儿呢么?」 今年开春,一头孤猪堵在永胜屯外,连挑四帮猎狗。蒋明、魏来两家的狗帮,全 都在那一战中所有折损。 关键是头狗都死了。 凡是打狗围的都晓得,只要大头狗一折,狗帮散的就快。除非是像赵军家狗帮那样,花小儿死了,能有小熊及时顶上。 蒋明、魏来没有那条件,随着往后打围,年初那些狗就剩下一条花狗。后来二人又四处买狗,但买狗容易拖狗难,两家的狗帮虽然能打围了,但在各个方面都大不如前。 今天三家相聚,带着总共八条狗上山,遇着一窝猪,却只抓住了一头小黄毛子。 看着那头小黄毛子,蒋明和魏来都舍不得喂狗,但黄贵说什么都不让,说宁可人捞不着吃,也得给狗吃饱。 在喂狗的时候蒋明就跟黄贵说,现在赵军搁这十里八村都出名了。家里的狗帮达到了能活捉野猪的地步,这得是多恶呀? 然后蒋明又说起小熊来,据他听说赵军自从永兴大队回来,打围就没折过狗。如此推测,小熊应该还在赵军手里。 一说起小熊,黄贵也是格外想念。但他想小熊,只因为他对这狗有一份特殊感情,而不是指着小熊给自己挣钱。 而且,黄贵心跟明镜儿似的,知道蒋明是什么意思,但他不想去管赵军要狗。 在永胜屯刀猎时,黄贵就说过,他养的狗都是亲自喂,从来不经别人的手。这就导致,黄贵的那帮狗都跟青龙似的,不吃外人给的食物。 当时黄贵腿断,可能这辈子都上不了山了,而上山成习惯的猎狗,不再让它上山,狗是受不了的。但小熊不吃别人给的东西,黄贵没法将其托付给别人。正好赵军曾救过小熊一次,还捡过小熊一次,这狗就认他。 当时赶上赵军开口借狗,黄贵便顺水推舟,让小熊跟着赵军。俩人虽然没明说,但按那时黄贵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把小熊给赵军了。 等黄贵被送回岭南以后,他媳妇四处找人给黄贵看腿,没想到,还真把黄贵的腿给治好了。这人呐,就是没记性! 落难的时候,知道反思。可一旦好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这不,黄贵又找人买了一窝狸狗。这窝狸狗一大两小,也是一搁母狗子领俩狗崽子。但这俩狗崽子不是当年的,都快要两岁了。 还是那句话,买狗容易拖狗难,这窝狗一上手,黄贵拖了一个多月,却是拖不出来。 而一下雪,就是打围的好时候,黄贵不想错过今年这个冬天,于是便来在永胜屯向蒋明求助。可今天上山一见仗,黄贵就看出来,蒋明、魏来现在带这些狗也都不咋的。 可即便如此,当蒋明提起小熊时,黄贵也没接茬。 黄贵这个人,脾气是出了名不好。连周建军都知道他外号叫黄老尿,而这个尿不是尿性的意思,而是说这个人尿叽。 换句话说,这黄贵是个酸脸子,容易生气,开不起玩笑。 可这人办事确讲究,当初虽然没明说,但在黄贵心里就是把小熊给赵军了。现在再让他去赵军家要狗,黄贵是做不出来的。 在山上的时候,蒋明提议让黄贵去要小熊,在黄贵不答应以后,蒋明还建议黄贵去找赵军帮忙。那样的话,不但能帮黄贵拖狗,也能把他这帮狗拖一下。 但黄贵还是没答应,他想的是如此自己去找赵军,怕赵军会多心。而且就在刚才,蒋明似乎要说什么,还是被黄贵给拦了下来。 此时听赵军主动提起小熊,黄贵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不禁感慨这个小兄弟还真是实在。 而黄贵这个人,谁要难为他、挤兑他,他肯定不会惯着,该打打,该干干。但谁要对他好,他反而受不了! 赵军这一仗义,黄贵就感觉自己把小熊托付给这样的人是正确决定,当即就道:「兄弟 ,咱打围的借狗,哪有还的?呵呵呵.·····」 说到最后黄贵呵呵一笑,寻思把这事儿过去就完了。 「那是他们。」可赵军却道:「老哥,咱兄弟不能像他们似的。小熊现在还搁我家呢,吃喝啥的都挺好。」 说到这里,赵军也笑了,他伸手在黄贵小臂上轻拍一下,道:「我跟你说哈,小熊又揣上崽子了。老哥,你这回给它领回去,明年你这狗帮就起来了!」 赵军这番话听得黄贵很是感动,可他却当即把脸一扳,不悦地说:「兄弟,你再说这话,老哥就跟你翻脸了!我说把狗给你,那就给你了!」 说到最后这句话时,黄贵似乎挺激动的,声音也大了几分,直接喊上了。赵军:「......」 这什么脾气? 一旁的张援民、解臣俩人对视一眼,要是别人这么跟赵军说话,他俩肯定得跟对方理论一下子。但眼前这情况,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老哥啊!」赵军见状,忙安抚道:「这咋还急眼了呢?」 黄贵一怂胳膊,甩开赵军的手,大声对赵军说:「我比你大不少,你是我小兄弟,我是你老哥!当初你老哥躺炕上的时候,你咋对待我,我心里有数。小熊就给你了,那还能怎么的?」 之前在永兴大队时,赵军帮黄贵报了断腿之仇,然后去看黄贵时,还给他留了二十块钱。要知道,当时赵军的条件可没有现在这么好。 这是份恩情,黄贵始终记着。 「老哥,别生气。」赵军苦笑着劝道:「你兄弟错了,咱不提这个了,行不?」黄贵闻言,白了赵军一眼,道:「这才是我兄弟呢!」 「是,是。」赵军赔笑着应了两声,然后回身跟张援民说:「大哥,带烟了吧。」「哎!」张援民应了一声,忙从兜里掏出烟盒递给赵军。 这是张援民早晨在小卖店买的石林烟,赵军抽出三颗烟散给黄贵、魏来、蒋明,然后亲自划着火柴给黄贵点上。 「赵军呐!」这时,魏来开口道:「还有那两位兄弟呀,咱别在这儿唠了,咱到我家去。」 这眼瞅都要四点了,赵军挺着急回家的,但今天见着黄贵,赵军还有些话想跟他说。此时魏来相邀,赵军便答应下来。 这些人也没上车,五个人在前头走,解臣自己开车慢慢悠悠在后头跟着。 等来到魏来家进屋,他媳妇给端上茶、倒上水,赵军才问黄贵说:「老哥啊,你这腿······我瞅着是好利索了。」 「啧!」黄贵砸吧下嘴,撇了下嘴才说:「也不行,阴天下雨啥的就疼。」「啊!」赵军点头,道:「平时不影响是吧?」 连打围都行了,可不是恢复的挺好么?但赵军知道,黄贵之前可是重伤,是一辈子都可能落下残疾的那种。 这时,张援民插了两句嘴,把话题引过去,黄贵才道:「这不我媳妇么?看我这腿折了,可哪儿给我掏腾方儿。她有个叔伯妹妹,嫁到徐松浦去了,那边有个老国库。搁那儿后身有个看病瞎子,是解放前的土郎中,他给的这么个方。」 「方儿啊?」赵军闻言忙接话道:「老哥,啥方啊?」 「唉呀!」黄贵眨了眨眼,道:「具体的,我也记不大清楚了,但主要是假虎骨。」「啊!」赵军眼前一亮,问道:「就是黑瞎子模棱盖儿呗?」 「对,对!」黄贵笑道:「就是那玩意,老瞎子当时给俩方,一个外敷的一个吃的。」「吃的是啥呀?」赵军忙又问了一句。 黄贵笑了一下,道:「就是老母鸡汤,但得搁棒槌一起炖喽。敷药的时候,得喝这个汤,他说是补元气,完了外头敷的那个才有用。」 「啊!」赵军 连连点头,心想这时候地表都上冻了,上哪儿去挖棒槌呀?对了,邢三倒是存自己这里一支参王,但那造价也太高了。 见赵军对这事感兴趣,黄贵问他说:「兄弟,咋的?咱家有能用着这方的?」 「嗯呐。」赵军应了一声,紧接着又问:「老哥,但它伤可有大半年了,一直没好利索。」 赵军这句话,听的时候听不出来。而其实,赵军口中的它,指的是黑虎。 「大半年呐······」黄贵闻言一咧嘴道:「大半年,你得让他抓紧治了。那方儿我记不住,我家你嫂子知道,不行我往回打个电话问问她。但是······唉呀,那个棒槌,你上哪儿整去呢?」 「就是啊。」赵军也是犯愁。...... 与此同时,永安林场南围墙外。 在坡下有条小山溪,小山溪南岸再走三百来米,贴着山根子再往东行将近一里地,赵有财正蹲在那里抽烟呢。 他可不是上厕所呢,而是看着脚前一块光秃秃的空地,心里满是感叹:「我特么的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等着你卖钱了!」 第七百章.张援民再献妙计 小赵炮将赴岭南 永胜屯,魏来家里。 赵军大概了解了黄贵的接骨偏方后,心里稍微有了点底儿。 黄贵口中的假虎骨,就是黑瞎子波棱盖,据说这玩意和虎骨一样,都有强健筋骨的功效。 不过在药效上,黑熊膝盖骨要比虎骨差一些,但这年头打老虎犯法,打黑熊不犯法。就像赵军家,都快攒一挎兜这玩意了。 当然了,一贴膏药里,不可能只有假虎骨这一味药。还需要些辅药,想来也不会太难淘。 至于内服的人参鸡汤,这是永安林区几乎人尽皆知的补气方子。尤其是女人产后坐月子,一锅人参鸡汤喝下去,要说能立马下地干活,那可能有些夸张,但也差不太多了。 要是平时,一苗人参对赵军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现在几乎是入冬了,想找参属实不易,要不然赵军也不会停止对老埯子的继续挖掘。 刚才黄贵那句话说的对,黑虎的腿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就成铁瘸子了。所以赵军就想,要是实在不行的话,自己就去请孙海柱帮忙,让他帮着在供销社内部掏腾一苗人参回来。 同时赵军也想了,来年在抬参的时候,有些小的,卖不上价的,一定晒干了搁家留两苗。 但那是后话,赵军暂时将此事放在心里,然后他对着黄贵道:「老哥,你这回过来,不多待几天呐?」 「唉呀!」黄贵叹了口气,道:「兄弟,我这回来呀,是想拖狗的,狗拖不出来······我这······」 话说到这时,黄贵不知道该咋往下说了,他怕自己再说,赵军又该多心了。 「呢?」赵军一听就觉得不对,眨可眨眼睛问黄贵道:「老哥,你是还有啥事儿啊?」 「唉呀!」说起来好像还挺犯愁,黄贵提起来就叹了口气,道:「这不嘛?俺家那边儿呀,九月二十多号就下头场雪了,直接雪封地。」 「哎呦!」解臣闻言一怔,忙放下茶缸问黄贵说:「黄老哥,我家也岭南的,你家是哪个村的?」 「我家是桥头村。」黄贵道:「就备战公路往这边来的那块儿,不有个团结桥么?我们村儿,就搁桥头南边儿。」 当年我国和罗刹对峙时,为了方便运输兵力、物资,曾修了不少道路。因为是为了准备战争而修,所以称其为备战公路。 后来对峙结束,这备战公路就改民用了。当初王美兰两次赴岭南采购,走的都是这条路。 此刻黄贵一说大概位置,解臣心里就有数了,他点了下头,应道:「我们家搁向阳。」 「向阳啊!」黄贵道:「那离我们那儿挺远呢?」 「可不咋的!」解臣又道:「那老哥,你那儿下那么早雪,你们村里那地都上来么?」 这年头,东北的冬天冷的早,下雪也早,而且还没个准时候。有不少地方,甚至八月末、九月初就下雪。 黄贵他家那边下雪就早,所以让他着急过来,找蒋明帮着拖狗。至于黄贵说的雪封地,意思是这场大雪把大地给冻住了。 要想如此,说明随着这场雪,桥头村大幅度降温。下的这头场大雪,直接在地上存住了,而不是下完了以后,气温零上雪都化了。 除了雪封地,还有一种叫雨封地。就是在入冬前,下了场雨。同时伴随气温骤降,借着渗入地底的雨水将大地冻住,这就是所谓的冰封大地。 所以,雨封地会比雪封地冻的实、冻得深。 比起解臣他们村,黄贵家这边更靠黑省。众所周知,越往北,气温就越低。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关键就是,黄贵他们村子被山遮着,阴冷、风大、寒气重。这才导致他们那里,比赵军家这边气温还低。 而农作物生长,对温度、阳光都有要求。黄贵家这边冷、日照条件不好,就导致他们村种植的农作物,收成不好,还比别的地方晚。 像在东北,收割黄豆是在九月末、十月初,收玉米是在十月中上旬。至于收水稻,那就更晚了。 可黄贵他们那边儿九月二十号就下大雪,关键是下雪伴随着降温,直接来了个雪封地,那地里的庄稼咋整啊? 解臣了解这些,所以他才问黄贵,桥头村种的粮食都上来了么?这里的「上来」,其实就是问收回家了么? 「妈的!」解臣这这么一问,黄贵直接爆了粗口,但他显然不是在骂解臣,而是道:「我家靠山根子那片黄豆,一半都特么瘪子,现在还搁地里呢!」 果然不出解臣所料,黄贵家的黄豆收成不好。 「那咋整啊?」这时,张援民从烟盒里抽出五颗烟,散了一圈,然后问黄贵道:「那这一年不白忙活了么?」 黄贵吸了口烟,长出一口气,道:「我们那边就这样,我媳妇跟俩孩子正抢着收苞米呢。」 「啊!」张援民微微一点头,但听蒋明在一旁说:「他们家那边儿,咋也上不来,要不他们村儿都搞副业呢。」 黄贵家那边没划成林区,他们那里的人都属于农民。而东北的农民,除了农忙,要么就搞副业,要么就搁屯子里瞎混。 这也有些农民好耍钱的原因,要是天天待着,不打牌,干啥去呀? 但没正事儿的毕竟是少数,黄贵他们那里虽然收成不好,但靠着山场,村子里人基本家家户户都搞副业。说白了,也就是跑山。 有那能耐的就打围,没那么大能耐的就采山。反正能挣一点儿,就比不挣强。 这也是为什么,岭南那边猎狗多的原因。像秦强、张来宝一起买的狗,还有赵军家的两胖、两花,都是来自岭南。 此时的赵军,大概清楚了黄贵从岭南过来的用意。就像黄贵刚才说的那样,他媳妇可哪儿找人给他治腿,这不都得花钱么? 再有那副方子,外敷的倒好说,关键是人参鸡汤里的人参,却是一笔不小的挑费。 如今黄贵的腿好了,家里又花了不少钱,他能不想办法把钱整回来么?而张援民、解臣也听出来了,但他俩跟黄贵不熟,此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默默地坐在那里抽着烟。 见没人说话,蒋明偷偷打量了赵军一眼,见赵军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才笑着开口对众人说道:「你们是不知道啊,我姐夫他家那黄豆,不没收上来么?」 「啊!」魏来在旁边接道:「咋的了?」 「他家地头儿挨着山场。」有人接茬,蒋明就继续往下说道:「黄豆搁地里头,今天招狍子、明天招野猪的。」 听蒋明这两句话,张援民不禁眉头一皱,想他张援民自比孔明、魏延,虽然水分大了些,但不得不说张援民脑瓜确实够用。从几人相见到现在,蒋明的小动作、小心思,张援民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知道蒋明是冲赵军来的,准确的说是冲着小熊来的。张援民更知道他赵军兄弟有多仁义,而且赵军刚才也说要把小熊还给黄贵。 但看黄贵的表现,也不是装假,要不然黄贵昨天直接就奔永安屯了。此时在张援民看来,自己兄弟是好样的,这姓黄的老哥也是个敞亮。唯独蒋明这老小子,又不是你的狗,你上窜下跳,这个嘚瑟? 而且张援民也看出来了,接下来蒋明怕是得说黄贵家的狗不行,抓不着那些祸害黄豆的山牲口,然后再把话题引到小熊身上。 不过看黄贵的面子张援民没直接怼蒋明,但他也没让蒋明继续往下说。而是转头对黄贵说:「黄大哥,我看呐,你家的 地这样,也算是好事儿啊!」 「啊?」众人闻言,齐齐一怔,黄贵更是瞪大了眼睛看向张援民。他是酸脸子,感觉张援民是在幸灾乐祸,当场就要翻脸。 「张大哥。」解臣忙伸手往张援民膝盖上一按,小声道:「你说啥呢?」「黄大哥,你听我把话说完。」张援民深吸一口烟,然后把烟屁股往那充作烟灰缸的缺齿小白碟一摁,整个人瞬间进入了状态。 只见张援民微微昂头,可他个子不高,站着的时候是这些人里最矮的。此时大家都坐在炕上,他也是最低的那一个。 但此时张援民脸上挂着微笑,双眼微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对黄贵说道:「黄大哥,我有一计,保证让你家今年挣的,比往年都多。」 「啥?」刚掐灭烟头的黄贵,此时眉头紧皱地看着张援民。刚才他以为张援民是幸灾乐祸,可现在看却像是胡诌八咧。 张援民淡淡一笑,又问黄贵道:「黄大哥,你知道啥叫守株待兔不?」「什么猪?什么兔?」黄贵哪懂成语啊,当即道:「不是啊,不是野猪跟跳猫子,是野猪跟狍子!」 见黄贵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张援民笑着摇了下头,才继续道:「黄大哥你听我给你讲,你家那些黄豆干脆也就别要了,你就拿它招狍子、野猪。完了你是下套啊,还是打溜儿啊,都行!来一波,你打一波;来一波,你再打一波。这打到开春,你得打多少啊?」 「哎呀?」黄贵闻言,瞬间眼前一亮,他原本就寻思把现在来的那些野猪、狍子打了,但却没想到还能这么干! 「呵呵!」见黄贵动心,张援民呵呵一笑,又说:道:「黄大哥你自己算算,你家那些黄豆能值几个钱?你打着野猪、狍子,你扒完了让你家我嫂子拿集上卖去,卖了钱干啥不好啊?」 「哎呀!嘶······」黄贵倒吸一口气凉气,惊讶地看向张援民,脸上露出笑容,道:「兄弟,大哥脑袋不咋好使,刚才说你贵姓来着?」 黄贵这人挺傲,今年开春第一次见赵军的时候,知道赵军是周建军小舅子,他都没把赵军放在眼里。刚才见到张援民的时候,他对这个小矬把子根本不屑一顾。 可此时,黄贵却惊讶地发现,这个小矬子不一般呐!这么厉害的人物,必须得好好认识一下。 张援民得意地一笑,微微昂头道:「黄大哥,我不总在外头走动,你可能不知道我的名号。我乃永安小诸葛、病魏延,张援民是也!」 「什么玩意?」张援民一番话,听得黄贵一头雾水,他惊奇地问道:「兄弟,我问你贵姓,你咋还又奶又爷的呢?你家老头、老太太咋的了?我听说生病了?」 说到此处,黄贵转向赵军,问道:「兄弟,你刚才问那方儿,就是给这兄弟问的?」 黄贵此言一出,张援民脸上笑容瞬间凝固。而赵军见状,忙笑着黄贵解释说:「老哥,不是那么回事儿,我张大哥说的,那都是他的外号小诸葛、病魏延啥的。」 「唉呀!」黄贵听了赵军这话,震惊地看向张援民,道:「兄弟,你这么多外号呢?」 说完,黄贵笑着又道:「我就一个外号,他们都叫我黄老尿,呵呵······」黄贵一笑,大家伙也跟着笑。 而在这时,魏来忽然一皱眉头,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问张援民说:「哎?不是,我记着你外号不是大裤裆么?」 魏来一句话,仿佛按下了暂停键,众人笑声瞬间戛然而止,而张援民顿时冷脸看向魏来。 「咳!」赵军一看气氛不对,忙对黄贵说:「老哥,你那啥······你明天上我们家溜达、溜达呗。」 「啊······」黄贵迟疑了一下,道:「不去了,兄弟,我明天就回 去了。」 说着,黄贵向张援民一伸手,道:「张兄弟给我出那招不错呀,我回去给那地转圈下上套子。」 「不是!」赵军一摆手,道:「老哥你来都来了,明天上兄弟家来呗。完了开春的时候你不说么?让我家玩儿去,等你走的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哎呦!」黄贵一听就明白了赵军的意思,眨了眨眼道:「兄弟,你要能跟老哥回去,那是太好了。那咱准备一下子,多准备点儿干粮,咱们掏山回去。」 「不用。」赵军摇头,道:「咱有车。」 第七百零一章.驴招谁惹谁了?(盟主曦~嘻~影加更5/5) 既然黄贵自己坚持要把小熊送给赵军,那么赵军也不会非要把小熊往回还。要说起来,赵军家现在是不缺狗,但能称得上头狗的,也就小熊和大胖了。 大胖香头不好,趟子还不远。小熊不仅香头好,而且趟子远,有它在不仅对打围有帮助,还能带着青龙、黑龙等小狗成长。 只是现如今黄贵家条件不好,还四处找人帮忙拖狗。要是没碰上也就罢了,现在既然遇见了,赵军就不能袖手旁观。 而就算不把小熊还给黄贵,赵军也有办法帮他,那就是帮黄贵拖狗。于是,赵军出言邀请黄贵去自己家做客,然后直接出发奔赴岭南。 在赵军的计划里,此次岭南之行,除了帮黄贵拖狗以外,还要去见一下孙海柱。 不管是为黑虎治腿所需要的人参,还是之前谈的那笔大买卖,都得麻烦这位孙姐夫。此时,黄贵可是听明白了,他知道赵军是要帮助自己。 不得不说,这黄贵当真是个性情中人,脾气大,但也重情重义。 一时间,黄贵有些激动地把手往桌子上一拍,震得翻在桌子上的茶缸盖都一跳。 「兄弟!」黄贵抬手一指赵军,道:「啥也别说了,你这回到大哥家去,看大哥咋对你就完了!」说到此处,黄贵顿了一下,然后又道:「大哥家有头毛驴子,我把它给你杀了,吃肉!」 「哎呦!」这话可把赵军吓了一跳,他忙出言拦道:「大哥,这可不行啊!」 牛、马、驴、骡,被农村人称作是大牲口。而在这年头,大牲口可不是随便杀的! 哪怕是屠户,在年三十到正月初五之间,也不会居宰大牲口。像普通人家那就更不用说了,大牲口对他们一家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劳动力,甚至比人都金贵。 「行了!」黄贵一摆手,道:「兄弟,你不用管了!」 说着,黄贵转向蒋明说道:「老明子,一会儿你领着我上你们屯部,跟你们屯长说一声,我使他那电话往家打一个!」 「啊?」蒋明闻言一怔,问道:「姐夫,你要干啥呀?」 「啥干啥呀?」黄贵急道:「我不得告诉你姐么?让她找个人,后天一早就给那驴杀了!」 说完这句话,黄贵一指赵军,才又对蒋明说:「完了我跟赵军兄弟,我们到家,进屋就吃肉!」「可不行啊!」赵军急忙拦着黄贵,道:「老哥你要这样,我就不去了哈!」 「唉呀!」黄贵皱着眉头,向赵军一扬下巴,说:「兄弟你就别管了,我咋安排就咋是!」赵军一看要坏菜,自己去是帮忙的,结果再把人家的驴给吃了,那算怎么回事儿啊?但看黄贵的架势,自己好像劝不了他,赵军忙捅了旁边的张援民一下。 「啊!」张援民反应过来,忙对黄贵说:「黄大哥,你先别的!」 「嗯?」黄贵见张援民说话,这回那是相当给面子了,当即问道:「张兄弟,咋的了?」「黄大哥。」张援民与黄贵对视着,缓缓说道:「你能听兄弟说句话不?」 「你说!」自从张援民献计之后,黄贵对张援民惊为天人,一听他要说话,连忙道:「大哥就乐意听你说话!」 张援民闻言一笑,道:「大哥,咱这回上你家那边儿,是干啥去了?」 「嗯?」黄贵一愣,却听张援民继续说道:「你家那地里,又是狍子,又是野猪的,咱打它几个不就得了么?到时候,想吃啥还不行啊?还非得杀驴干啥呀?」 张援民说这番话的时候,黄贵渐渐安静下来,等听完以后,黄贵眨巴两下眼睛,他感觉张援民说的在理,但自己已经把话说出去了,现在再想往回收,总感觉不太好。 「老哥呀!」这时,赵军开口说道:「咱兄弟 搁一起,不是为了那口吃的。你有这心意,兄弟就领了。但我这一去,你还让嫂子杀驴。那下次,我还咋去了?」 「就是啊!」张援民道:「黄大哥,咱兄弟说的对,你就听他的吧。」说到这里,张援民突然笑了,然后补一句道:「我平时都听咱兄弟的。」 「是吗?」黄贵闻言,很是好奇地问道:「真的呀?我看张兄弟你······你脑瓜挺好使啊!」 「啊,哈哈哈······」张援民最喜欢听别人夸他聪明了,此时被黄贵夸奖,张援民哈哈一笑,道:「平时跟咱兄弟山上,我们一块儿打围的时候,我也就是出谋划策完了到底怎么办,还得听咱兄弟的。」 「啊?」黄贵一听这话,忙问道:「张兄弟,你打围的时候,还能出招呢?」 「那你看!」张援民腰板一挺、小脖一梗,大脑袋一晃,当即道:「就上个月呀,我们几个搁永安生产队,磕死个一千二百斤大熊霸啊!那就是我给咱兄弟出的招,咱兄弟搁车上「咔'一枪!」 说到最后这句话时,张援民还抬起双臂做了个端枪的动作。「咋的了?」黄贵很是着急地问道。 魏来也追问道:「打着了?」 「那是!」张援民淡淡一笑,点头道:「一枪就给大熊霸闷那儿了,那老熊胆,那么老大个儿呀!」说着,张援民伸手给众人比划着熊胆的大小,可比划的似乎有些夸张,都快奔一米去了! 「大哥!」一见张援民越说越过头,赵军怕黄贵等人被他误导了,忙开口道:「这都几点了?咱是不是该走了?」 「走啥呀?」魏来忙接话,道:「我让我媳妇做饭,咱都搁我家吃!」说着,魏来冲外面喊道:「小敏呐,你掂对俩菜······」 「别的!」蒋明在旁拦道:「都上我家去,我媳妇搁家都预备好了!今天走前儿,我都跟她说完了。」「不行,不行!」赵军轻推了一下坐在炕沿边的解臣,解臣直接下地,魏来、蒋明见状急忙过来阻拦。别管是不是真心请,面子得维护到了! 「魏哥!蒋哥!」赵军按住二人的手,道:「改天的哈,今天来是办事,家里还一堆人等我们呢。」「那也不差这一会儿!」蒋明道:「吃完饭再走!」 「不行!」赵军再次婉拒,说:「蒋哥,等再有机会的,下次我们过来,再好好吃你一顿。」 「那也行吧······」听赵军如此说,蒋明就不再坚持,而是一边看向黄贵,一边嘀咕道:「那姐夫咋整。」 「老哥啊!」赵军闻言,忙转向黄贵,问道:「你是现在就跟我们走啊,还是明早晨我们来接你?」「不用接!」黄贵如此说,就是决定明天再去赵军家,紧接着他又继续说道:「不就是永安那屯子么?我以前去过!等明天午后,我自己溜达地就过去了!」 「啊?」听黄贵此言,赵军有些惊讶,问道:「老哥,你还来过我们屯子呢?」黄贵笑着点头,道:「来过!」 赵军忙继续追问黄贵,道:「你搁我们屯子还有亲戚呐?」「那没有。」黄贵笑着摇了下头,回答地很是言简意赅。 但看他这副样子,赵军感觉这里面有事,于是再问道:「老哥,那你以前来我屯子,是干啥来了?」「打围呗!」黄贵还是惜字如金,但没等赵军又问,他便笑道:「你们这儿有个黑瞎子沟啊,有一年说是黑瞎子踢蹬人了,完了林场说是给奖金呐,我就背枪、领狗过来,寻思挣俩钱儿回去。」 虽然黄贵道出了自己曾经的来意,但赵军仍问道;「完了呢?」 「完了啊?呵呵····「」黄贵呵呵一笑,道:「完了那黑瞎子······让你爸逗扯去了?」 「啊?」这一下,不光赵军惊讶,连张 援民也惊讶了,他看着黄贵道;「大哥,你还认识我老叔呢?」「你老叔?」张援民这么一问倒把黄贵问一愣,他视线在赵军、张援民二人之间来回一扫,反问道:「你俩家还有亲戚?」 「啊!」张援民笑道:「咱兄弟的爸,那不就是咱老叔么?」 「哎!哎!」黄贵闻言,连忙抬手拦住张援民,然后笑着说道:「那是你老叔,可不是我老叔,咱们各论各叫。」 黄贵比赵有财就小三岁,以前跟赵有财打交道时,都是平辈论交。这几年不见就矮一辈,黄贵是说啥都不能干。 所以就像黄贵说的,他与赵家父子各论各叫,他跟赵有财论兄弟,跟赵军还是论兄弟。 这种事,在这年头很正常。毕竟都挺能生的,婆婆跟儿媳妇一起坐月子都是常有的事,这就使得人小辈大也是常见。 而在林区,又有句话叫:肩膀齐为兄弟!如此一来,各论各叫的情况,就多有发生。此时,张援民与黄贵相视一眼,二人齐齐大笑。 赵军也在笑,但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记得开春自己从永胜屯回家,把在这边见过黄贵的事跟赵有财说了以后,可赵有财却说他只知道有黄贵这么个人,但却是素未谋面。 现如今听黄贵的意思,他和赵有财不但认识,而且还打过交道!那么,赵有财为啥要撒谎? 按赵军对赵有财的了解,这里头应该是有啥插曲,而且应该有赵有财不愿提起的往事。但看黄贵的表情,应该不是啥难以启齿的事,赵军也就放心了。 接下来,黄贵、魏来、蒋明把赵军、张援民、解臣送出院外,在互相道别之后,汽车驶离魏来家门前。 从永胜屯出来,在往家返的途中,赵军问解臣道:「咱哥说没说,啥时候回来?」 听赵军问起解忠,解臣一边开车,一边答道:「还得几天!」「那正好!」赵军道:「咱从岭南回来的时候,给他捎着。」 「行!」解臣一听这话,很是高兴地点头道:「那正好,军哥你到我家待两天,我妈、我嫂子都想见你呢!」 「嗯?」赵军听得一愣,听这话怎么像要领对象见家长似的呢? 「哎呀!」这时,张援民在旁一拍手,对赵军说道:「兄弟我跟你讲哈,就咱老解大娘炖那鱼,那才好吃呢!」 赵军闻言,转头看了张援民一眼,问道:「大哥,你跟我去溜达一圈不?」 「我也去呀?」张援民虽然是反问赵军,但看他一脸欢喜,他心里应该是想跟着去。「去呗。」赵军道:「家后院不还有俩野猪呢么?走的时候,拉一个给黄老哥带去。」这年头,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十分真挚、淳朴。虽然穷,但不怕来客人。 而一般讲究人做客,都得给主人家带点礼物。赵军也想了,既然明天要等着黄贵来,干脆也不去永利屯了。至于要送礼的野猪,就送给黄贵算了。 「军哥!」可就在这时,开车的解臣突然对赵军说:「咱给那老哥拿头野猪,到时候他非要给咱杀驴可咋整啊?」 「唉呀!」赵军猛然反应过来,眨巴两下眼睛道:「那不行哈?」 「那就算了吧!」张援民在旁也道:「别给他拿野猪了,反正他家地里就有野猪、狍子,咱们去了打几场围,他家就有肉了。」 永安、永胜之间路途不远,要是快走的话,大概半个小时也就到了。而解臣开车十多分钟就进入了永胜屯。 汽车在赵军家门口停下,三人从车上下来进屋,还没走到门口就闻见肉味了。 赵军到门口的时候,就见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杨玉凤在门里笑着说道:「我听狗一叫,就知道是你们回来了。」 赵军笑着一点头,走进 屋里时,只见大锅冒着热气。赵军猜测,里面应该是烀的獾子肉。而旁边打开的靠边站上,摆着几个盘子、碗、盆,里面码着准备好要炒的菜。 一个盘子里,装的是大豆腐,而旁边的碗里装着打好的鸡蛋。 还有一个大盘子,盛着切好的干豆腐片、胡萝卜片。在这盘子旁,有一个小盆。盆里有水,水里泡着切好的土豆片。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盘子、一个小盆,盘子里盛着白菜片,紧挨着的小盆里装的是泡着的木耳。鸡刨豆腐、炒三片、黑白菜,再加上锅里烀的獾子肉,这应该就是赵军家今天晚上的菜了。 这时,王美兰从东屋出来,看见赵军就问:「咋这么半天才回来呢?」 「碰见个熟人。」赵军把遇见黄贵的事,简单给王美兰一说。当王美兰听说明天黄贵要来做客时,不由得眼前一亮,对赵军说道:「儿砸,这明天来客(qi),咱不得杀头猪啊?」 「不能杀!」赵军忙道:「那老哥可实在了,我要给他杀猪。等我去,他就得给我杀驴!」 「杀驴?」一听不能杀猪王美兰似乎有些失望,但听完赵军后一句话,王美兰嘴里却嘟囔着:「我还没杀过驴呢!」 赵军:「....」 第七百零二章.发最毒的誓 这年头,人们生活条件普遍都不好,但大多数人都爱混和儿,也就是亲朋好友、左邻右舍聚在一起干活、唠嗑、侃大山、吃吃喝喝。 但受条件制约,一般人家庭吃喝都是以男人为主,炒几个下酒的小菜,还都是素的居多,这被称作是下酒的毛菜。 而大吃大喝,除了红白事以外,这时候少有人能张罗得起。可王美兰不是一般人呐! 听说不能杀猪,王美兰心中不免有些失落,而此时一听赵军说杀驴,她顿时来了精神,跟赵军说道;「驴肉可好吃啊!妈一小前儿,你小姥给我们包过驴肉馅大蒸饺,那里头搁圆葱。蒸完了,那圆葱就化到里头了,一咬开······哎呀,啧,一股汤儿,完了就是肉蛋。」 眼瞅着到吃晚饭的时候了,赵军肚子也空,正是有食欲的时候,听王美兰这么一说,赵军都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 「还有那驴肠子啊!」王美兰微微抬头,好似一边回忆,一边说道:「跟肥肠还不一样,你说那玩意咋那么好吃呢?」 「妈,妈!」赵军反应还是很快的,他忙拦住王美兰,道:「妈,你别念叨了,咱家没有驴。」「啊······」王美兰眨巴两下眼睛,似乎更失望了! 可就在这时,外面的狗忽然叫了起来,而且两家的狗叫得异常激烈!来人了! 按理说,来的要是熟人的话,狗不至于这么咬! 所以,王美兰大步向门口走去。可她一开门,却见一人正从院门口往里走。 「强子!」王美兰一看是自己兄弟王强,还在想这些狗都应该认识王强啊,咋还这么咬他呢?而再仔细一看,王美兰乐了。 只见那王强,正拖着一只大狍子往里走。也正是闻着狍子的气味,赵李两家的狗才会如此激动。「哈哈哈哈······」王美兰高兴了,一路小跑着迎向王强。 看王美兰过来,王强也不往前走了,他把拖着的两条狍子后腿一松,将狍子扔在地上,道:「行了,姐,狍子给你扔这儿,我回去了!」 「哎!」王美兰一把拉住王强,道:「弟呀,走啥啊?搁姐这儿吃,咱家烀的獾子肉。」说这话时,王美兰却歪头看向了王强脚后的大狍子。 这大狍子可是不小,有八九十斤。是个大公狍子,头上长着二十公分左右的犄角,犄角顶上三公分左右是软的,而下面的部分皆已钙化。 「不得啦!」王强道:「你都给我们送肉了,你弟妹也搁家烀呢!」 今天扒完獾子,出了来一百多斤的獾子肉,王美兰就给王强、林祥顺、赵国峰这几家各送了一些。 王强说完,却见王美兰的视线不在自己身上,他顺着王美兰的目光往自己身后一看,当即笑道:「姐,我外甥平时不好(ho)打狍子吧?」 这话倒是真的,赵军打狗围的时候多,而狗撵狍子只能在开春。其余时候要想打狍子,就得打溜围。「嗯呐!」王美兰重重一点头,道:「明天家来客(qi),我说杀猪,你外甥不让。这正好,你给拿狍子。」 「杀猪?」王强一怔,心想不才杀完不几天么?咋还要杀猪呢? 「嗯呢!」王美兰往房后一指道:「小军今天跟他们上山,抓回来仨野猪,把老母猪给春儿送去了。还刺俩黄毛子,我说明天来客杀一个,他不让,非说要送礼。」 「小军送礼,那是有事呗。」王强闻言,忙道:「我今天打俩狍子,寻思你这儿人多,我就给你拿个大的。家现在还有一个小的,四十来斤儿,咱家要来客,我明天早晨再把那个也给你送来,你就别杀猪了哈。」 「不用。」王美兰摆了下手,目光从狍子身上挪开,对王强笑道:「就来一个人,有这狍子就够了!」「 啊,那行吧。」王强随口应了一句,然后问道:「姐呀,来的什么客啊?」 「唉呀!」被王强一问,王美兰眨了眨眼,道:「叫啥来着·····」 刚才赵军跟她说家里要来客,王美兰就满心琢磨明天的菜单,至于来的客人具体叫啥,王美兰还真没记住。 这时,在屋里换好衣服的赵军,隔着窗户见是王强来了,忙从屋里出来。赵军一出门,就喊了声「老舅」。 王美兰回身招呼赵军,道:「来,跟你老舅说说,明天来那客是干啥的?」听王美兰如此说王强也好奇地看向了赵军。 「老舅!」赵军想起一事,便问王强道:「你认识黄贵不得?」 「黄贵?」王强微微皱眉,似寻思了一会儿,才反问赵军道:「是不是岭南过来的?」「对!」赵军点头,道:「他跟永胜屯蒋明是连桥,但不是亲连桥。」 「啊!」王强连点了两下头,说:「认识,但好多年没见过这人了。」说到此处,王强突然反应过来,便问赵军道:「咋的?明天他来呀?」「嗯呐!」赵军应了一声,但听王强又道:「军呐,你咋还跟他认识呢?」 「来,来!」还不等赵军答话,王美兰就招呼王强,道:「别搁外头站着了,咱上屋里去,晚上你就搁这儿吃。」 跟王强说完,王美兰又对赵军说:「儿子,你把这狍子往屋里拽,等我跟你婶、你嫂子,我们吃完饭,我们仨就给它扒了。」 赵军答应一声,可王强却摆手,道:「不得了,姐。你弟妹搁家做饭呢,我出来一趟,这不回去了,她不得找我么?」 「她不能啊!」王美兰一把拽住王强胳膊,一边把他往屋里拽,一边笑道:「她看你不回去,她就知道你搁我这儿吃了!」 「是啊,老舅!」赵军拽着狍子两条后大腿,笑着溜缝道:「你在这儿吃,还能跟我爸他们喝酒。回家了,谁陪你呀?」 这娘俩把王强跟狍子都拽进屋里,紧跟着老太太就到了。 今天王美兰给那三家送獾子肉的时候,还顺道去了江家,跟老太太说让她晚上来吃饭。 这老人家岁数大了,平时吃饭也不是太讲究,净挑方便、简单的做。所以给老太太拿肉,让她自己烀,还不如做好了让她来吃,这样人多还热闹。 本来按照王美兰的想法,是让老太太跟她一起回来。但老太太非说她给赵军绣了俩枕垫,眼瞅就差收边了,非要收完边儿,再拿着枕垫上赵军家来。 王美兰拗不过老太太,只能自己先回来了。 此时老太太夹着个小红布包进来,被王美兰迎到里屋,老太太打开布包,就见两个枕垫都是红底,一个绣龙凤呈祥,一个绣鸳鸯戏水。 老太太手艺真不错,引来众人啧啧赞叹。等王美兰将枕垫收起,老太太拉着赵军的手,跟赵军说:「小啊,你刘姨给你办事了吧?」 「啊!」赵军闻言,忙道:「办了,办了。」 这时,把枕垫装进箱子里的王美兰,回身跟老太太说:「婶儿啊,听我妹子说,你给她嗔啦?」 老太太把脸一扳,装作生气地说:「我不嗔她,她也不给咱当事儿办呐?我瞅着她好几次,她跟老顾家那小子,可哪儿出溜。」 「哈哈······」王美兰闻言一笑,侧身往老太太身旁一坐,道:「你老放心吧,咱家军的事儿,都已经差不多了。现在就等有财他们林场不忙了,两家往起一会把礼啥的一过就完事儿!」 「啊!」听王美兰如此说,老太太缓缓点了下头,但忽然想起一事,又拍了下王美兰的手,抓住道:「闺女,被还没做呢吧?」 「啊·····」王美兰一怔,一时间不知该如 何接话。她知道这老太太对赵军好,但做被跟绣枕垫不一样啊,绣枕垫没啥说道,但做被不行,必须得生过儿子的女人才能跟着上手。而这老太太无儿无女······· 可这老太太也不糊涂,她捏了捏王美兰的手,说:「做被,我是不能上手了。不过,你得抓点紧儿呐。做好了,你就是放那儿放着也行。别到时候真不赶趟,你可咋整?」 「是,是。」王美兰连声应道:「过完礼,我就做被!」 「哎!」老太太松开王美兰的手,紧接着把手往王美兰的手背上一拍,笑道:「这就对了!」 「妈呀!」赵军突然想起一事。忙对王美兰道:「我周大娘说了,啥时候做被,你给她捎个信儿,她跟我姐都过来。」 「哎呀!」王美兰闻言,眼前一亮道:「这行啊,到时候让你姐回来住几天!」 做被是大事,不过王美兰也想闺女了,自从赵春出嫁,就没回娘家住过。如果能趁着这机会让赵春回来住几天,王美兰非得给她大闺女做点好吃的不可! 这时,王强在旁插话道:「还有他舅妈呢。」 「对!」王美兰点头,笑道:「还有小梅跟顺子媳妇。」 「婶儿啊!」王美兰话音刚落,杨玉凤就接话道:「我不能跟着你们给兄弟做被,但我到时候也过来,我给你们做饭!」 「行!」一听大家都要出力,王美兰忽然很期待做被的那几天。 可此时,张援民竟然也加入进来,对众人说道:「他嫂子这回伸不上手,下回就能了!」 「嗯?」张援民一句话,听得众人一头雾水。大家都知道,张援民口中的「他嫂子",是指赵军的嫂子,也就是杨玉凤。 可什么这回、下回的,这是什么意思? 张援民见众人不说话,便自己跟大家宣布道:「我们两口子啊,准备再要一个小子!」 「哎呀!」张援民话音刚落,老太太就抬手像张援民比划,道:「这行啊你两口子岁数都不大,趁年轻赶紧要一个!」 这年头,越是岁数大的人,就越重男轻女。像老太太这种无儿无女的,更是如此! 「是,是!」听老太太认可自己的话,张援民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连我儿子名都想好了!」「叫啥名啊?」王美兰配合的问道。 「哎?」就在张援民要答话时,解臣突然扒拉了张援民一下,被打断的张援民转头时,还有点不乐意呢。 但听解臣道:「张大哥,你跟我嫂子要几个小子,我军哥也不能再有下回了!」是啊,赵军还能结几次婚啊? 或许在二三十年后,没有什么事能比结婚、离婚更容易,但在眼下这时候,婚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哎呀妈呀!」杨玉凤抢先在张援民背上抽了一巴掌,数落道:「你咋啥都说呢?」 「就是啊!」才反应过来的金小梅,摆手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紧接着,众人给张援民一顿声讨,让他没有机会显摆自己未来儿子的名字。...... 当墙上的大钟敲响时,时间已走到了六点。此时,林场已经下班了,赵军家锅里的獾子肉也烀好了。 王美兰带着金小梅、杨玉凤到外屋地,把獾子肉从锅里捞出来,将獾子脖子、肋骨、脊骨剁开,又放到锅里和萝卜一起炖汤。 大概炖了十分钟,连菜带汤一起盛到盆里。 然后,把撕好的獾子腿肉用大葱炒了。接下来是鸡刨豆腐、炒三片、黑白菜。四菜一汤,菜不多,但菜码很大。 可王美兰仍不满意,又加了午餐肉罐头和鱼罐头,硬是给改成了六菜一汤。而此时,通勤小火车已靠站,通勤的职工的纷纷 下车赶着回家。 张来发回到家时,刚到家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自己大哥张来宝的咒骂声。随着张来发往屋里走,他听明白了,张来宝是在骂赵李两家呢。 一看张来发回来,张来宝才止住了骂声,而徐美华过来,小声跟张来发说:「老疙瘩,你来劝劝你 ······· 「我不用劝!」躺在炕上的张来宝大吼道:「我跟他们没完!」 「唉!」徐美华重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对张来宝说:「儿啊,妈也想好了,只要你们哥俩能好好的就行啊。咱过咱的日子,跟他们争啥呀?啥用啊?」 上个月的一场变故,摧毁了徐美华的心气。她家的顶梁柱张占山死了,大儿子张来宝废了,以后连娶媳妇都不行。现在家里只能靠十四岁的张来发支撑,这样的日子咋跟赵李两家争啊?可以说,要不是不放心俩儿子,徐美华都想跟着张占山一起走了。 只不过,要害受伤的张来宝,心比原来更阴狠、黑暗了,他趴在炕上支撑起身体,咬牙切齿的发誓道:「我张来宝,我要不整死他们!就特么让我断子绝孙!」 徐美华:「..···.」张来发:..··」 作为张来宝最近亲的两个人,徐美华和张来发都忍不住想吐槽。你发这誓,有啥用啊?还断子绝孙,你得有算呐? 第七百零三章.一家子都吃胖了(盟主叁玖壹加更1/5) 当李大勇、李宝玉跟赵有财一起回到家门口时,毫不惊讶地发现自家又没开灯。爷俩连话都没说,跟在赵有财身后就进了赵家院子。 赵家东屋、西屋和外屋地都亮着灯,三人能看见屋里男女老少有说有笑,那叫一个热闹。赵有财、李大勇对视一眼,二人皆沉默不语,李宝玉则笑道:「我大娘又做好吃的了吧?」 赵有财在前拉开屋门,正在碗架前拿碗筷的杨玉凤看他进来,忙道:「老叔、李叔、宝玉,赶紧洗手吃饭,就等你们仨了!」 说完,杨玉凤端着一摞碗往东屋走去。 此时的赵有财有种感觉,好像这是杨玉凤家,自己才是来做客的一样。 还是老规矩,男人们在西屋里吃,女人、孩子们在东屋。这样不管男人喝到多晚,都不影响赵虹、赵娜休息。 当赵有财、李大勇和李宝玉进到西屋的时候,发现赵军、王强、张援民、解臣、李如海都已然落座,碗筷摆好、酒已倒满,真就等他们仨了! 「姐夫,瞅啥呢?」王强招呼了赵有财一声,又喊李大勇道:「李哥,快点儿,咋还外道上了?」 赵有财和李大勇是这些人里最年长的两个,所以他俩一起坐在炕沿边,而其他人都围着圆桌,坐在炕下的板凳上。 三人刚一坐定,赵军就对赵有财道:「爸,尝尝今天这菜咋样?」这是在提醒赵有财,你不动筷,别人不能动。所以,你就赶紧地吧!赵有财拿起筷子,夹了块炒大葱的獾子肉,送到嘴里开嚼。 「来,来。」赵军招呼众人,道:「咱多吃、多喝哈!」 众人纷纷动筷,等都吃了两口菜后,张援民端起酒杯,说道:「这酒真不错,喝完了不难受。」 「可不嘛!」王强接了一嘴,同时端起自己碗旁的酒杯,往赵有财那边比划一下,道:「姐夫,端杯呀!」 赵有财下意识地拿起酒杯,刚想张罗两句,就见王强、张援民、李宝玉、解臣几乎是同时闷了口酒。白酒入喉,四人各发出「嘶、啊」的声音,赵有财有些茫然,他抬手看向坐在靠窗那边的赵军和李如海,这俩不喝酒的,正手拿着獾子骨头啃得欢实。 獾子排骨,每一根肋骨都特别细,上面的肉不多,但是肉很嫩,肉丝很细。在用山花椒、辣椒肉里的膻腥味去掉以后,吃着十分可口。 「大哥。」还得是李大勇,跟赵有财碰了下杯,问道:「你今天是不是累了?」 赵有财摇了摇头,喝了口酒。而这时,他好兄弟李大勇还贴心地给他夹了块午餐肉。 一桌人边吃边聊,王强问赵有财道:「姐夫,你记着不?那年黑瞎子沟那一片儿,有个将近五百斤的大黑瞎子踢蹬人了,咱打那黑瞎子的时候,认识一个叫黄老尿的。」 这年头,屯子人都有外号。有的邪乎点儿,比如说张援民。有人到永安屯问谁叫张援民,估计没几个人知道。但一提大裤裆,可能整个林区都晓得。 「嗯?」赵有财端杯的手一顿,眼神往赵军那边飘了一下,见赵军正闷头吃肉,他便道:「忘了,记不住了!」 说着,赵有财在桌下使小动作,抬腿踢了王强一下。 挨了一脚,但王强却并不在意,他也没喊出声来,而是心领神会。 王强知道赵有财是不让自己说,可自己不说有啥用啊?明天那黄贵就来了,你能瞒得住多久啊?「姐夫啊。」王强想让赵有财有个心理准备,当即道:「那黄贵认识我外甥,说是明天要上家来呢。」「啥?」赵有财一愣,顿时感觉酒菜都不香了。 赵军把这一幕尽收眼底,他感觉赵有财有秘密。赵军心想,难道是打黑瞎子的奖金,让赵有财给昧下了? 但转念 一下应该不会。因为那头黑瞎子当初闹得挺大,整个林区都晓得了,传的可谓是沸沸扬扬。赵有财、李大勇和王强三人联手把那黑瞎子打死,林场还特意开会表彰他们。在会上,当时的张书记亲手把奖金送在了赵有财手里。 经过这么一宣传,赵有财他们拿了多少奖金,整个林区都知道,他想昧也昧不下啊。 赵军看了赵有财一眼,突然想到他不能是使坏调理过黄贵吧?要是那样的话,可是尴尬了! 就在这时,王美兰从对面屋过来了。那屋的女人、孩子都不喝酒,饭量也小,吃的比这些男人快多了。 王美兰进屋往桌上扫了一眼,道:「我看看你们缺啥、少啥的,我再给你们拿。」 赵有财刚要答话,却见离王美兰最近的解臣回身,对王美兰道:「啥也不缺!婶儿,你歇一会儿吧,你也累一天了。我们缺啥、少啥,我们自己拿。」 「哎呀。」王美兰笑道:「婶儿不能歇呀,我们还得扒狍子呢。」 听王美兰如此说,赵军急忙起身,道:「妈,我吃完了,我跟你们扒。」「不用!」王美兰一摆手,道:「儿子,你穿上衣裳,给老太太送回去。」 老太太岁数大了,习惯早睡早起。赵军一听,忙答应一声,从墙上摘下薄棉袄,一边伸袖,一边往对面屋走去。 此时,金小梅和杨玉凤正在东屋里捡桌子。而老太太坐在炕沿边,笑呵呵地看着四个小丫头在炕里玩儿呢。 见赵军奔她过来,老太太更是乐得眼睛都没了,冲赵军伸手,笑道:「小啊,来,坐会儿。」赵军没说别的,握着老太太的手,在她身旁坐下。 这时,老太太一手握着赵军的手,一手往后一指,笑道:「你看,这几个丫蛋子都胖了。」「嗯?」赵军闻言一怔,忙回头去看两个妹妹和李小巧、小铃铛。 这阵子,赵军时不时地也抱抱两个妹妹。他也感觉到赵虹、赵娜都比以前沉了,可赵军还以为是俩丫头长个儿了。 这天天在一起,就看不来这孩子是胖了,还是瘦了。 此时听老太太一说,赵军仔细一看,不光是赵虹、赵娜,四个小丫头脸蛋子上肉都鼓鼓着。 「婶儿啊!」王美兰从外屋地进来,对老太太道:「明天还过来哈,咱明天吃狍子肉,我给你包大蒸饺吃!」 「那行!」老太太闻言一笑,然后抬手在自己脸上一摸,跟赵军笑道:「小,你瞅我是不是也胖了?」「嗯呢。」赵军点头,道:「江奶,你脸上有肉了。」 「有点肉好。」王美兰在一旁接了一句,然后跟金小梅,道:「你瞅咱婶儿,红光满面的!」这话是不假,这老太太最近伙食好、心情也好,精神状态比从永利屯回来的时候要好很多。「可不咋的!」金小梅回头看了老太太一眼,随声附和王美兰道:「这老太太身体多硬实。」这姐俩唠嗑时,老太太一直在笑,而赵军却一直看着王美兰。 他妈把周围人都给喂胖了,像自己、张援民这样,经常上山活动的还好。像老太太和小丫头们,这么吃肯定是要胖的。 要这么吃个几年再一聚餐,满屋子都胖子,那场面······ 想到此处,赵军不禁一晃脑袋,紧接着就跟老太太说:「江奶呀,我送你回去吧。咱俩溜达儿的,搁屯子里走走。」 「行!」老太太应了一声,随即起身,在赵军的帮助下穿上外衣,然后向外面走去。赵军走后,杨玉凤刷碗,王美兰和金小梅则去扒狍子。 这把狍子右边俩腿往起一掀,王美兰就看见狍子膛里,狍子心、肝、肺、肠子、肚(d)子、腰子都在! 「哎呀!」王美兰高兴地一拍巴掌,大叫一声:「太好了!」 王美兰这一喊,把西屋里喝酒的几人吓了一跳,王强着急地喊道:「姐啊,咋的啦?碰着手啦?」王强还以为,他姐使刀不注意伤到自己了呢。 「没有!」王美兰来在西屋门口,笑着对王强说:「我看你把狍子灯笼挂啥的,都给我带着了!」「嗯呢。」王强笑道:「给我姐拿,那还不得拿整个儿的么?」 王美兰闻言一笑,刚要转身回去扒狍子,却突然想起一事,又扭头对张援民说:「援民呐。」 「哎!」听见王美兰叫自己,张援民忙把筷子上夹着的炒葱白塞进嘴里。然后他撂下筷子,抬头看向王美兰,一边嚼,一边问道:「婶儿,有事儿啊?」 「嗯呢。」王美兰一手扶着门框,一手往外一指,道:「你明天早点来,再搁院里,跟那个老灶子并排再盘一个!」 「啥?」还不等张援民说话,赵有财就道:「还干啥呀?那不都有一个了么?」「有就有呗,咋盘一个还能咋的?」王美兰道:「咱家院里也有地方。」 「有地方······」赵有财道:「你干脆盖个食堂得了!一天也不嫌乎费事!」赵有财这话是笑着说的,好似是在开玩笑,但却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对,赵有财很不满,他感觉自己在这个家越来越没地位了! 以前王美兰要干点啥,还得跟赵有财商量。可现在,连商量都不商量,直接拍板就定! 「老叔,没事啊。」这时,张援民在旁插话,道:「这活儿也不累,我自己一会儿就干完。」赵有财闻言,不由得斜了张援民一眼,他哪是怕张援民挨累呀? 「可不嘛!」」王美兰白了赵有财一眼,笑着说道:「又不用你干!让援民给盘一个,盘完了,咱用着也方便!再说了,等儿子结婚、宝玉结婚,到时候不也得盘么?就先盘上呗!」 「是!」张援民可是能分清大小王,听王美兰之言,忙赞同地道:「婶儿,明天一早我就来,和点泥就盘上了!」 王美兰闻言,满意地一点头,开心地去跟金小梅扒狍子了。...... 这顿酒喝到九点多,等喝完了都各回各家。 赵家西屋里,赵虹、赵娜都已睡下,两个小姑娘原来是小瓜子脸,现在都快变成小圆脸了。赵有财、王美兰也脱衣上炕,准备睡觉。 赵有财脑袋刚沾枕头,就听王美兰叹了口气。 赵有财心道不好,便装作没听着,紧忙闭上眼睛。但刚躺下就装睡着也不太现实。紧接着,王美兰又叹了口气,而且发出的声音比前一声更大了。 这回,赵有财没法再装听不见了。 「兰呐!」赵有财似乎很关心王美兰,问道:「你叹啥气呀?咋的了?」「唉!」王美兰道:「我这不掂心儿子结婚的事儿么?」 这家里要啥有啥,还有啥掂心的? 赵有财一听就知道王美兰啥意思,当即道:「兰呐,别寻思那个了,我今天搁单位张罗一圈。钱,我跟徒弟、同事借点,都掂对着了,明天就能给你拿回来。」 「啊,那太好了。」王美兰笑了,如果这钱真是赵有财管徒弟、同事借的,那王美兰还真不会要。可关键是,她比谁都了解赵有财。 「唉。」赵有财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这钱拿的那叫一个憋屈!「唉!」可让赵有财没想到的是,王美兰又叹气了。 赵有财眉头一皱有些心烦地问道:「又咋的了?」 此时赵有财想的是,你都讹我四百了,你还想咋的呀?「啧!」王美兰砸吧下嘴,说:「咱家要有头驴就好了!」 「啥?」赵有财一怔,道:「你要驴干啥呀?咱家又没有套!再说了,就有套,你会赶是咋的?」 王美兰脑袋在 枕头上一转,转到赵有财这边看了他一眼,然后猛地一翻身,转向另一边抱住了自己的小胖闺女。 见王美兰不看自己了,赵有财也转过身去,背对若王美兰。 赵有财有点不高兴了,他不知道王美兰是想杀驴吃肉,而是以为王美兰还想讹他呢。此时赵有财心想:「你是讹我讹惯了么?刚讹我四百块钱,这又想讹我头驴?」 王美兰很快就睡着了,在梦里她跟赵军、王强一起坐车进了山。 他们一起打围去了! 王美兰梦见自己背着枪、别着侵刀,好大儿赵军和亲弟弟王强随行左右。只见那山坡上,漫山遍野全是驴! 王美兰激动地在赵军肩膀头一拍,喊道:「儿子!儿子!快打呀!」 与此同时,熟睡中的赵有财冷不丁被王美兰拍醒。赵有财有些发懵时,就听王美兰喊道:「儿子!儿子!」 「这娘们儿!」赵有财知道王美兰是做梦了,嘴里嘟囔一句:「管谁叫儿子呢?」说完,赵有财把王美兰的胳膊塞回被窝里。 而这时候,梦里的王美兰应该是打着驴了,赵有财就听她口中发出呵呵傻笑,赵有财:「..···.」 第七百零四章.李如海净惹狠人儿了 第二天早晨,赵军、解臣五点多就起来,穿上衣服就出去抬野猪。 既然不准备杀猪,也不准备给黄贵拿一头,那还是按照原计划,拉去永利屯送人吧。 而赵军要送礼的山场技术员郑权和张雪峰,今天都是要上班的。赵军要去送礼得赶早,得在这俩人上班之前,把野猪给人送到家。 赵军和解臣往院外抬野猪的时候,王美兰就站在灶台前,隔着窗户看了一眼,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赵有财本来想出去凑个热闹,但他刚要从东屋出来,一听王美兰叹气,他就又退回屋里去,并随手把门给关上。 「赵有财!」听见关门声的王美兰,猛地转头喊了一声。 「啊?」赵有财慢慢开门,探出头来问道:「兰呐,咋的了?」 王美兰把揪到手里的苞米面面团往盆里一扔,道:「来,你蒸干粮!」赵有财答应一声,忙去到洗手盆前把手洗净,然后过来接王美兰的班。 在往锅里贴饼子时,赵有财也往外看了一眼,同时也叹了口气。 王美兰叹气是因为杀不成猪,而赵有财叹气是因为卖不成猪! 这时,赵军和解臣已将一头小黄毛子抬上了车。不得不说,一天一宿没吃食,这小黄毛子肚子就见瘪。 等赵军、解臣回到院里,准备去房后抬另一头黄毛子时,隔壁屋里走出李宝玉。 「哥哥,你歇着,我来!」李宝玉翻墙而过,接过赵军的担子,跟解臣一起,把第二头野猪也送上了车。 赵军刚要上副驾驶,却见李宝玉站在自己身后,看架势他好像也要跟着一起去。 「宝玉呀!」赵军忙道:「你搁家吧,我们说不上啥时候回来呢。」 赵军倒是不介意带着李宝玉出去兜一圈,但他这一去,肯定得有人留他吃饭。吃上饭就说不准啥时候回来,而李宝玉还得上班呢。 「哥哥。」李宝玉却道:「我不去,我就想让你们捎我一轱辘。到小卖店门口,再给我扔下。」 「嗯?」听李宝玉说要去小卖店,赵军好奇地问道:「这大早晨的,你要买啥去?「 李宝玉随着赵军坐上副驾驶,然后说道:「这不嘛,昨天晚上我妈回家就念叨,说你给我大娘买皮鞋 了,张大哥也给张嫂子买了。这就她命苦,也没人给买双皮鞋穿。」 赵军、解臣闻言,双双都笑了。 李宝玉掰着手指,跟二人继续道:「咱说哈,我爸天天说自己没钱。如海…………」 说到李如海时,李宝玉轻轻叹了口气,没有继续往下说。 而听李宝玉提起李如海,赵军心头微微一动,只听李宝玉又开口说道:「这家里还有谁了?不就我了么?我寻思,我给她买吧。」 说到此处,李宝玉又补一句,道:「我顺便儿再给刘梅捎一双。」 「你不用给我婶儿买。」这时赵军拦了李宝玉一下,在李宝玉愣神时,赵军道:「如海都给我婶儿订完了,昨天我们一起订的。如海没告诉我婶儿,说是要给他妈个惊喜。」 「是吗?」李宝玉闻言一怔,嘀咕道:「这小子出息了!」 说着,李宝玉猛地反应过来,忙喊解臣道:「别走啊让我下去!」 这不用给金小梅买皮鞋了,他也不好意思单独给刘梅买。这不买东西,还去小卖店干啥呀? 解臣忙踩住刹车,将汽车停稳。可赵军却抓住李宝玉胳膊,道:「去呗,给刘梅买一双,也给我叔买一双。」 「哎呀!」李宝玉眨巴下眼睛,反应过来道:「可不咋的!这我大爷有皮鞋了,我爸要没有,他心里也不能得劲儿啊!」 然后,李宝玉似有些感慨地道:「这明年我们就分家了,我这…………」 李宝玉的话只说了半句,但赵军知道他是啥意思,而赵军刚才拦他下车,也是想让李宝玉趁着有机会能多孝敬父母。 「不是!」突然,李宝玉话锋一转,把身子一拧,面向赵军道:「我才反应过来,李如海这小子挺鬼呀!他给我妈买鞋他不说,他等着上我妈那儿来卖好!完事儿,你跟我张大哥买鞋的事儿,他都给抖落出来啦!」 「那你寻思啥呢?」赵军笑道:「昨天早晨,我们一起订的。他第一个说的,说是要保密。结果我们午后一到家,张嫂子跟我妈就问我们,当时我都懵了!」 「是!」解臣在旁边笑着溜缝,道:「如海把军哥和张大哥露了,完了他自己买鞋,他不说!」 「这小子!」李宝玉右手成拳,左手成掌,把拳头往掌心上一砸,愤愤不平地道:「我都后悔了,要知道他现在这样,我以前狠劲扇扇他那嘴!」 赵军扫了李宝玉一眼,笑着问道:「现在不敢了吧?」 「嗯呐!」李宝玉一努嘴,道:「我怕他出去扒扯我!」 李如海现在也不上学了,每三天里,他有一整天都在屯子里晃荡。那一天,李如海的小嘴几乎不停,从早说到晚上,李宝玉可怕他在外头胡说八道。 毕竟男人在没长大之前,谁还没干过点糗事呢? 不过,这要搁以前,李宝玉早揍李如海了。但这俩月以来,李如海不但嘴功大成,意志力也得到了锻炼。谁打他,他就跟谁对抗。越挨揍,越不服。 如此一来,李宝玉也不敢随便对李如海动手了! 所以,此时的李宝玉心里很后悔,这种后悔和赵有财后悔以前没多削赵军几顿是一样的。 而李宝玉明年结完婚,跟李大勇他们分家以后,就更不能打李如海了。要不然,分家哥哥动手打弟弟,知道的是李如海嘴碎,不知道的八成会瞎议论。 「啧!」李宝玉砸吧下嘴,自言自语道:「这小子太气人,等哪天我…………」 「宝玉!」这时,赵军打断了李宝玉然后道:「你回去以后啊,别跟我叔、我婶儿说你买鞋的事儿?」 「为啥呀?」听赵军此言,李宝玉有些不解地道:「我还寻思呢,他给你们都说出去了,我也给他说出去!」 「别的,别的。」赵军劝道:「你不看他,你还得看我叔、我婶儿呢,给他们个惊喜呗!呵呵呵…………」说到此处,赵军忽然笑了! 李宝玉激灵一下,和赵军十分有默契地问道:「哥哥,然后呢?」 「然后啊…………」赵军笑道:「他在林场待两天,才搁家待一天呐。等王叔把鞋捎回来前儿,他要不搁家,你拿回去就都说是你买的呗!「 「这…………」李宝玉有些迟疑,道:「那他能干么?」 赵军淡淡一笑,继续道:「昨天我叔、我婶儿收拾完他,能不审他吗?问他兜还有没有钱了,如海肯定说没有了!」 「啊…………啊!」李宝玉慢慢地反应过来,恍然大悟的时候,眼前一亮道:「可不咋的!昨天他说他手里总共就一块零二分儿了!「 「是吧?」赵军道:「他要是给我婶儿个惊喜,他手有多少钱,也就那么的了!这他没送着惊喜,再让我婶儿知道他撒谎。他不怕挨揍,还不怕没钱么?「 「啊…………哈哈哈…………」李宝玉听着赵军的话,略微一寻思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赵军抬手扒拉了李宝玉一下,叮嘱道:「你一会儿到小卖店买点别的!」 「这我懂!」李宝玉笑道:「打个掩护呗!」 汽车很快就 到了小卖店门口,李宝玉迫不及待地就要下车。 这时,赵军叫住李宝玉说:「宝玉,你一会儿到单位,去后勤找姐夫。」 「哎!」李宝玉应了一声,就听赵军嘱咐道:「让他领你上材料保管员那儿,装桶汽油回来。完了看有那回空绳啊再让他给咱割(g)十米。「 赵军要汽油,李宝玉看着眼前的汽车,就明白是咋回事了。 至于回空绳么,那本来是林场架杆机上用的。 在林区,有的原木重达千斤,光靠人力搬卸效率太低。所以,林场、楞场在集材、装卸、归楞的时候,都得用到架杆机。 架杆机,又叫绞盘机,是以柴油发动。最初使用架杆机时,回绳的问题很是麻烦。 好在吉省林区有位前辈,用自己的聪明智慧,研究出来一种自动回绳的装置,在里面就用到了回空绳。 比起吊动原木的载重绳,回空绳更细,粗似成年男子的食指,乃是一股股钢丝拧成的,林区人将其破 开,放在山林里下套子是最好不过了! 可李宝玉记得,赵军喜欢简单粗暴,从来不下套子。 赵军看出李宝玉的疑惑,当即解释道:「就咱开春在永胜认识那个黄老哥,他家有片黄豆地没收上来,招狍子、野猪了,我和解臣、张大哥明天得过去,到他家那儿打几天围!」 「我听如海说了!」李宝玉叹了口气,道:「这我也不能跟你去了!」 自从上班以后,李宝玉上山打围的机会越来越少了,这让他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但在这年头,人们都认铁饭碗。有嫁闺女的人家宁可把闺女嫁给林场工人,也不愿意嫁给个体万元户。 跟着赵军打围,确实是比在林场上班挣的多,而且是多多了! 但李宝玉要是为了打围,而不好好上班。这就会被整个林区称为是没正事儿,到那时且不说李大勇、金小梅咋收拾他,整不好连谈好的婚事都得黄。 没办法,这是一代人根深蒂固的观念,赵军哪怕是重生来的,他也没办法去改变。 所以,赵军只能冲李宝玉挥挥手,然后嘱咐道:「让他挑粗的给割,要12.5的!」 赵军说的12.5,是回空绳的粗细。此时林场用的回空绳,有12.5的,也有9.3和9.5的。而载重绳,要比回空绳粗,一般都是18.5的。 在听李宝玉答应一声后,赵军把车门一关,叫解臣启车而去。 在小卖店门口,李宝玉望着开走的汽车,又叹了口气。 可一转身,李宝玉却想起了赵军刚教给自己的,教训李如海的办法,当即李宝玉脸上又浮现出了笑容。 「呵呵…………」一想到李如海吃瘪的样子,李宝玉还忍不住呵呵笑了两声。 此时的李宝玉意识到,做人不能太嘚瑟。就像李如海这样,先是得罪了赵有财,后又惹了赵军,那还有不吃亏的? 「哎呀!」李宝玉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便忍不住嘀咕道:「如海呀,如海,你是净惹狠人儿啊!」 赵军坐车一路往永利屯去,想他上回来这屯子时,还是坐邢智勇赶的爬犁来的呢。 转眼快一年了,也不知道那智勇过得咋样了!前阵子听说他让豹子给掏了,那伤口八成不能容易好。 就在赵军胡思乱想时,汽车缓缓驶入永利屯。 这年头,各个村屯就像电视剧说的那样,真是来个野狗,本村的狗都得过去闻闻。 当汽车从屯口进来,就不断有人好奇往车上张望。虽说不至于把车叫停盘查一番,但全都挺好事儿的! 而这屯子里的路也不太好走,解 臣没办法只能慢慢开。 这时,就有人看到了后车箱里被五花大绑的两头野猪。 虽然上班快一年了,但赵军一共也没正经上过几天班。所以,认识他的人不多。 与之相反的,是李如海。 这孩子虽然上班还没一个月呢,但整个林场就没有不认识他的。 也正是拜李如海所赐,赵军的不少事迹传遍了整个林区。 一看有人能拉着活野猪可哪儿跑,永利屯的人立马意识到:「小赵炮来了!」 当赵军来在郑权家门前时,他到的消息不知怎的就传到了李虎的耳朵里。 去年战幼熊,李虎手脖子被小黑熊挠得露了骨头。今年,李虎参与围殴东北豹,被东北豹咬掉了俩手指头。 养了一个月,伤口倒是愈合了,但残疾是不可避免的。 在得知赵军来了以后,李虎直奔邢智勇家而来。 他俩当真是一对难兄难弟,去年邢智勇被黑瞎子咬透了大腿,今年被东北豹咬掉了半拉耳朵,这哥俩往一块堆儿一凑,很是让人感到无奈! 毕竟他俩参与的「恶仗」,险恶之处都是自己营造的! 第七百零五章.老太太的亲戚(盟主叁玖壹加更2/5) 赵军作为验收员,也常被楞场的工人称作是技术员。但其实,他那份工作没啥技术含量。 可山场技术员就不同了,那是真正的技术大拿。勘探、择林、分林班、划定伐区,这么大一片山场,所有的山形地势、林木资源全在山场技术员脑袋里装着呢。 永安林场的技术员姓郑,名叫郑权。作为生产场长手下八大金刚之一,郑权跟了周春明多年。 有这层关系在,那他和赵军就不是外人。只不过郑权虽然知道周建军有这么个小舅子,但他从来没见过赵军。 当赵军和解臣到郑权家院外时,郑权的媳妇刘淑琴和女儿郑姗正在院子里晾衣服呢。 这时候天凉了,想洗衣服就得赶早晨,然后往院子一搭,风呲打一天,晚上拿回屋放在火墙前一烘,第二天就能穿了! 看一辆汽车停在院外,刘淑琴回手拍了拍郑姗,然后自己一边走向院门口,一边大声问道:「谁呀?」刘淑琴这一嗓子,是在给屋里的郑权提醒,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是郑婶儿吧?」赵军下车时问了句客套话,然后自报家门,道:「我叫赵军,我是搁永安屯过来的!」「啊!」一听赵军这个名字,刘淑琴当即笑道:「小赵炮。」 「可不敢当!」赵军笑了笑,向刘淑琴微微一欠身,问道:「我郑叔搁家呢?」 「搁家呢,我······」刘淑琴一转头,却见自己闺女还站在那里,忙摆手喊郑姗道:「闺女,来,这是你赵哥!」 郑姗闻言,快步走到刘淑琴身旁,冲赵军点头,道:「赵哥。」「哎!」赵军刚应一声,却见这娘俩齐齐把目光投向自己身旁。 赵军往旁一看,见解臣立在一边,忙给介绍道:「这是解臣,我一个好兄弟。」 听赵军介绍,刘淑琴先是对解臣点头一笑,然后把手往后一扬,道:「走吧,咱进屋,你郑叔搁屋呢!」 「郑婶儿,咱先不急。」赵军往后车箱上一指,说:「我给你拉来头野猪,我俩给它卸下来。」 「哎呦!」一听赵军是来给她们送野猪的,刘淑琴脸上立马露出笑容,但嘴上却道:「这孩子啊,你说你来就来呗,还整什么野猪啊?」 说完,刘淑琴忙上前两步,道:「我帮你们抬啊!」 「不用!」赵军回头,冲刘淑琴一笑,道:「我俩就行,婶儿,你别上前了。」赵军说完便和解臣一起,从车上弄下来一头八十多斤重的黄毛子。 这小野猪不大,但却是短粗胖,赵军、解臣抬它下来的时候,那小猪屁股胖溜圆,屁股蛋子上的肉都直颤。 「唉呀!」看着那小黄毛子身上的膘,刘淑琴更高兴了,忙在前头给赵军、解臣引路,指引着二人往院子里进。 这时郑权从屋里出来,看两个陌生的小伙子抬着一头野猪往院子里走,他心里顿时有了猜测,嘴上说道:「我看看,这谁来啦?」 郑权这句话说的,好像他知道送野猪的是谁。但他要说自己不认识赵军,那也没毛病。「郑叔!」赵军虽然抬着野猪,但也冲郑权一点头,笑道:「我啊,赵军!」 赵军如此回答,乍一听好像他跟郑权认识,其实却是他在向郑权做自我介绍。 「来,来!」这时刘淑琴在旁招呼,指着西墙根,对赵军、解臣道:「给婶搁这儿就行!」赵军、解臣连忙照办,待放下野猪后,郑权和刘淑梅招呼二人进屋。 二人来在里屋,到郑权家西屋里,就见炕上坐着个老头,正盘腿抽旱烟呢。 赵军知道,这是永安林场的老山场技术员郑学言。这郑家父子对这片山场,可谓是了如指掌。当年郑老爷子把本事都传给了自己儿子,才让郑权稳坐山场技术员 之位。 别看郑权在八大金刚里,级别、职位都靠后,但谁也替代不了他。哪怕外面调来个能人在专业能上胜过郑权,但就论对这片山场的了解,无人能与郑家父子相比。 赵军一进屋,老爷子就抬头看着他,赵军微微欠身,点头唤道:「郑爷。」「哎。」郑学言应了一声,然后跟郑权道:「我瞅这孩子······面得恍的呢?」面恍是面熟的意思,这是老版的东北方言,像赵军这代人都很少用这词儿了。「爹。」郑权指了下赵军,紧接着跟老爷子说:「这是食堂赵师傅的儿子!」「赵师傅?啊······」郑学言猛然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啊,赵二的儿子!」赵军笑着一点头,老爷子冲他一摆手,道:「来,孩子,上炕!」 「哎!」赵军先是应了一声,然后冲身旁的郑权伸手,道:「郑叔。」 郑权微微一怔,心知赵军是让自己这个长辈先坐。而此时,郑权心里想道:「那赵有财一天倔吧呲的,他儿子可是挺有礼貌!」 等郑权、赵军和解臣都坐下,郑学言把他装烟叶子的小筐从炕上拿起来,往炕桌上一放,招呼赵军、解臣道:「爷们儿,来,自己卷。」 老爷子话音刚落,郑权又从兜里掏出一包迎春放在炕桌上,用手推到烟叶筐旁,对赵军、解臣说:「还有这个烟,你们乐抽哪个,就抽哪个。」 「你那啥破玩意!」还没等赵军说话,郑学言就怼了郑权一句,然后转向赵军、解臣,指着自己装烟叶子的小筐,道:「卷这个抽,这个好抽!」 「哎!」赵军重生以后,年轻的身体没烟瘾,所以他把烟给戒了。但看刚才那爷俩的「互动」,赵军也不好拒绝,当即便拿起一张撕成小条的日历纸,然后捏一撮烟叶,均匀从纸上一头往另一头撒。 眼看着赵军熟练的动作,郑学言笑了,指着装烟叶子的小筐,对赵军说:「这还是我家你哥,过年前儿给我拿回来的烟叶。我掸了酒闷几天,又掸的蜂蜜水。」 赵军这回明白了,这烟叶子是老爷子的孙子孝敬他老人家的,难怪他紧着宣传呢! 都说隔辈人亲,郑权就是给老爷子买两箱华子,估计也不如郑大小子给他爷买的二两烟叶。「郑叔啊!」赵军看向郑权,问道:「你家我大哥搁苇河,啥时候能调回来呀?」 赵军早就有所耳闻,郑权的儿子郑旭跟赵军他们一样,都属于林业系统。但他在苇河林业,地处亚布力与大海林之间。 「他呀,呵呵。」提起自己儿子,郑权也很是自豪,笑道:「他搁那边儿挺好的,先不回来了。」郑权说话时,刘淑琴端着茶杯进来,给赵军、解臣放在面前,笑道:「孩子,喝口水。」 「哎,婶儿啊,别忙活了。」赵军客气地说道:「我们哥俩坐一会儿就走了!」 「走什么走?」赵军此话一出,郑权立马就不干了,他把脸一扳,冲赵军一指,道:「得搁家吃饭,吃完饭再走!」 说完,郑权转向刘淑琴问道:「饭啥时候好啊?」「马上就好!」刘淑琴道:「我再扒拉个菜。」 说到此处,刘淑琴又跟赵军、解臣说:「孩子,听你郑叔的,不吃完饭不行走哈。」「行。」赵军笑道:「婶儿,我们搁这儿吃饭,有啥吃啥。」 「嗯呐。」刘淑笑着应了一句,紧接着她隔着炕桌,跟郑学言说:「爹呀,这俩孩子给咱家拿头野猪呢。」 「是啊!」郑学言闻言,看向赵军道:「孩子,你打的呀?」「嗯呐。」赵军笑着应道:「昨天我们搁山里抓的。」 老爷子年纪大了,听完赵军的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而这时,郑权把身子往他爹那边一贴,笑道:「这孩子给咱送的活猪。」 「活猪?」郑 学言眼睛瞪大,老脸上一笑满是褶子,喜道:「我去看看!」 老爷子说着就要下地,郑权、赵军、解臣忙都起身,与刘淑琴一起,陪着郑学言往外走。几人从屋一出来,正好遇见搁房后捡鸡蛋回来的郑姗。 看到一帮人从屋里出来,而自己爷爷走在看野猪队伍的最前端,郑姗往闪身在旁给众人让路。当解臣从郑姗面前经过时,忍不住回头多看了郑姗一眼。 在四目相对的一瞬间,郑姗忙转过头去,并快步往屋里走。 解臣眨了下眼睛,又看了姑娘背影一眼,才跟着其他人一起来在野猪近前。 其实,郑家的条件在整个永安林区都算好的。毕竟从郑学言这个老技术员开始,郑家就一直有稳定收入。按当地的话就是,他家有底儿。 每年一进腊月,老郑家就拿钱买头猪,杀了请亲朋好友吃肉。吃刺的肉就留着过年吃。 可即便如此,老郑家跟王美兰也是没法比的。所以,郑学言、刘淑琴对杀猪有着极大的热忱。 而老郑家和老周家还有所不同,老周家只有婆媳在家,老郑家却有郑学言在,想啥时候杀就啥时候杀。 当郑学言听说这猪已经饿了一天,肠子都倒干净了,便跟刘淑琴商量今天就要杀猪。说起杀猪,刘淑琴还要留赵军、解臣在家吃杀猪菜,但却被赵军婉言拒绝了。 等四人回到屋里坐下,锅里的菜饭就出锅了。菜是大豆腐炖土豆,而主食是两和面馒头。 因为有客人,刘淑琴和郑姗就拨出些菜来,娘俩准备在对面屋里吃。 而当刘淑琴上菜时,特意跟赵军、解臣说:「孩子,你们别着急、慢点吃,婶儿再给你们扒拉个鸡蛋。」 等吃完了饭,就已经过七点了。赵军和解臣起身要走,此时在车上的大扇布下,还有一头野猪呢。那是要送给张雪峰的,虽说张雪峰家也在永利屯,但也不能去得太晚,毕竟人家还得赶通勤车上班呢。 听说二人要走,郑学言、郑权都起身相送,郑权先一步从屋出去,拉着刘淑琴到隔壁嘀咕了几句,然后两口子一起出来,由刘淑琴跟赵军说:「军呐,婶儿有个事儿想求你。」 「婶儿啊!」赵军道:「咱还说啥求不求的,你有啥事儿,你跟我说就完了!」 「那你等我一会儿。」刘淑琴说完,快步走到碗架前,将碗架门打开,从底下拎出一个面袋子。 她这举动把赵军看得一愣,心想这婶儿不能是要给自己拿粮食吧?但一想,刘淑琴刚才说是求自己帮忙,应该是让自己顺路给别人捎。 果然,刘淑琴回到赵军跟前,说道:「我有个姑,搁你们那屯子住,这老太太没儿没女,怪可怜的······」「嗯?」赵军听刘淑琴这话,咋感觉听着有些熟悉。 刘淑琴继续说道:「我跟你叔商量,说给她拿十斤大米。但你叔搁场里忙,我这在家还离不开。今天正好你来了,我寻思求你给捎过去。」 「这倒行。」赵军先是应了一句,然后试探着问道:「婶儿啊,搁我们屯子住,那是谁家呀?」「我那姑父姓江。」刘淑琴道:「去年老头没了,说是······」 话说到这儿,刘淑琴忽然反应过来了。她那姑父是让黑瞎子给踢蹬了,而给她姑父报仇的,好像正是眼前这位小赵炮! 此时,赵军也印证了自己的猜测,这刘淑琴口中的姑,正是老太太江刘氏。 只不过,老太太不是刘淑琴亲姑。但也不远。老太太的父亲跟刘淑琴她爷是亲兄弟,这娘俩早年没什么联系。 直到老太太搬来永利屯,在江州家住,搁屯子闲逛的时遇见了刘淑琴这个大侄女。 那时候老太太正难受呢,就把 自己家这些事儿跟刘淑琴说了。可她俩都是女人,都嫁到别人家了,刘淑琴就算想帮也帮不了太多。 可自从老太太搬回永安屯以后,刘淑琴梦见过她好几次,然后就总跟郑权他们念叨。 于是郑权就说,等有机会了,就让人给老太太捎点粮食,不管多少都算是晚辈的一份心意。如此一来,就能刘淑琴也能安心了。 既然刘淑琴说的是老太太,赵军便笑道:「婶儿啊,那我知道是谁了。」 「哎?」这时,刘淑琴有些不放心地问赵军道:「那老太太自己一个人儿,搁屯子里咋样啊?」「挺好的。」赵军说完见刘淑琴眉头一皱,便补了一句,道:「这几天都吃胖了!」 刘淑琴比王美兰还大一岁呢,哪能不知道一个老太太自己在屯子里生活得有多难?她不信那老太太能生活的挺好,更不相信老太太能吃胖了。 不仅刘淑琴不信,就连郑家父子也不信,那郑学言正是直接对赵军说道:「你这孩子呀!那什么吃胖了?那是饿浮肿了吧?」 赵军:「......」 中午有点状况,晚上一起更新 兄弟们,早晨俺家里来客了,我中午留他们吃顿饭,晚上再更新,连加更一起。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中午有点状况,晚上一起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百零六章.女人们来精神头了 本来赵军是想把这半袋米给老太太拿回去的,虽然他不缺这点粮食,但这是刘淑琴作为晚辈对老太太的一份心意。 可郑老爷子一说这话,赵军迟疑了一下,感觉有些话还是得说清楚的好,否则即便不会对他们家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但要传出些风言风语也是不好的。 「不是浮肿,那不是。」赵军笑着说道:「我江奶现在跟我们一起吃。」 赵军此言一出,听得郑家三人一愣。然后,就听赵军继续说道:「我平常上山打点儿啥,隔三差五能给老太太吃顿肉。昨天她自己说的,她脸上有肉了。」 那老太太哪是隔三差五吃肉啊?她差不多天天吃肉了!但赵军没说,是怕老郑家人不信。 而此时,刘淑琴仍有些不敢相信,她想不明白老太太咋还跟赵军家搭伙了呢? 郑学言倒是有些尴尬,但老爷子活大半辈子了,当即一笑道:「那这老太太可是享福了。」说着,郑学言转头对刘淑琴说:「行了,老闺女,这回你也不用惦记了。」 「唉呀!」这时,郑权好像卸下什么包袱似的,跟赵军道:「我们也不知道老太太跟你们在一起呢,这你婶儿一整在家就念叨,不放心呐。」 赵军呵呵一笑,说:「我婶是心眼儿好使,郑叔,等你哪天不忙的,你领我婶儿过来溜达呗。」「行。」郑权应道:「等年前休班的,我们两口子过去看看老太太。」 说完,郑权往刘淑琴手里看了一眼,然后将面袋子接过来,问赵军道:「赵军呐,你看这米··「郑叔啊,米就不拿了。」赵军笑道:「家里啥都有,种我江奶地那家人也给她送口粮。」 「啊,那就行。」郑权手拿面袋子往下一垂,道:「这回有你家,我们就不用惦心了。」 郑权如此一说,两家人里子、面子全有,赵军、解臣再次跟郑家三人告辞,被他们礼送出门。二人上车,驶离郑家门口,郑学言、郑权和刘淑琴才转身回去。 这时,从郑家斜对面那家房角处闪出两个人来,一个是李虎。而另一人,脑袋缠的跟一只耳似的,正是邢智勇。 俩人眼看着汽车即将消失在视线里,却谁都不喊话,只往前追了两步。见汽车彻底消失,才停下脚步。 「你瞅瞅!」邢智勇数落李虎,道:「这还咋撵啦?」 李虎眉头一皱,说:「郑学言那老***灯看不上咱们,咱要刚才出去,他不得当赵军面儿损打咱俩么?」「这回可倒好!」邢智勇没好气地说:「赵军走了,那咋整啊?」 「还咋整啥呀?」李虎道:「那你明天上他家去呗,你又不是没去过?」「我去?」邢智勇抬手一指自己左边太阳穴下,道:「我这咋出去呀?」就在二人争吵时,赵军已来在张雪峰家门前。 赶得也巧,当汽车过来时,张雪峰正从家出来。 这年头,农村也没那么讲究。院门就是木杆杖子钉的。出门也没有锁,就使个铁丝一别,不让门开就得了。 张雪峰正要别门,听见动静回头一啾,就看见赵军推车门从副驾驶上下来。 「哎呀!」见是赵军,张雪峰十分惊喜,往前紧走两步,冲赵军笑道:「你咋来啦?」「来,看看你呗。」赵军笑道。 「快进屋!」张雪峰把院门一推冲赵军招手,道: 赵军站在张雪峰面前,笑着问道:「咋的?你不上班啦?」 张雪峰一怔,他可没有赵军这种可以不上班的待遇。而且这年头通讯不方便,张雪峰要是不去上班,那就属于无故旷工,明天到单位就得挨收拾。 「进屋!」但张雪峰还是冲赵军一招手,然后道:「你先进屋,我跟邻居说一声,让他去找我爸、我妈回来。」 「快拉倒吧!」赵军一把拽住张雪峰胳膊,道:「别折腾我叔、我婶儿了,我来是给你送东西,到这儿看你一眼,我就走了。」 「给我送东西?」张雪峰闻言一愣,随即笑道:「这不年不节的,你给我送啥东西呀?」 张雪峰说话时,解臣从车头前过来,赵军给二人介绍了一下。在张雪峰和解臣握手时,赵军对其说道:「我昨天上山打围,抓着野猪了,给你拉来一头。」 「啊?」张雪峰大吃一惊,他跟赵军一样,都是林场的验收员。但张雪峰没啥背景,在单位里属于老末,不给别人送礼就不错了。 至于平日里下到楞场时,那些把头对他倒是挺客气,但无非就是给他吃点好的,再就是往他兜里塞包烟。 今天有人给他送礼,而且这人还是赵军,却是让张雪峰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赵军领着张雪峰到后车箱旁,这时解臣翻身上了车箱,将那扇布掀开,露出下面那头小黄毛子。 这头黄毛子比送给郑权那头小,将近八十斤。此时不但四蹄被捆,就连嘴也被绑上了。刚才被扇布一盖,谁也看不出来。 看到野猪时,张雪峰仍有些不敢相信,再次问赵军道:「这真是给我的?」 「那你寻思啥呢?」赵军笑道:「赶紧跟邻居说,让他给我叔、我婶招呼回来,一会儿你上班了,这猪咋整啊?」 「哎!」张雪峰答应一声,慌慌张张就往隔壁院里跑去。 望着张雪峰的背影,站在车箱里的解臣,低头看向赵军道:「军哥,这哥们儿咋瞅着愣得喝的呢?」「什么愣得喝的?」赵军笑着一指解臣,道:「别瞎说,人家可实在了。」 说着,俩人把野猪从车箱上弄了下来,一起往院子里抬。 张雪峰家东墙下有一排棚子,有装杂物的,有装柴火的。而紧北边那间棚子前,一只小黑狗正摇着尾巴,冲赵军、解臣叫个不停。 赵军看见狗就喜欢,虽然抬着野猪,但也冲着小黑狗大喊一声:「嘿!」 听赵军一声大喊,小黑狗转头扎进狗窝去了,然后在窝里一转身,把狗脑袋探出来,冲着赵军叫了两声。 就「汪」了两声,小黑狗就又把脑袋缩回去了。 这时张雪峰快步回来,小黑狗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猛地从窝里窜出来,然后就像疯了一样,冲着赵军、解臣一顿咆哮,还扯得铁链子绷直,似要扑过来咬人! 赵军离远看了它一眼,生怕那铁链子突然断了,这小狗再尴尬! 「黑儿,回去!」张雪峰冲小黑狗呼喝一声,那小狗还真听话,顿时就不叫了,冲着张雪峰一顿摇尾巴。 赵军和解臣把野猪抬在西墙根下,然后对张雪峰说:「给你放这儿了哈。」 「行,行,放那儿吧!」张雪峰忙来在二人面前,从兜里掏出金葫芦烟来,抽出两颗分给赵军、解臣。「咋的?你忘啦?」赵军笑道:「我不抽烟。」 「啊,对。」张雪峰笑着把烟塞进自己嘴里,等点着烟吸了一口,就招呼道:「赶紧的,咱进屋,我还能陪你们坐一会儿。」 「不坐了!」赵军冲院外一摆手,道:「回去了,家里还有事儿呢。」「那都来了还能不进屋么?」张雪峰道:「哪管进屋喝口水呢?」 「下回的!」赵军回手往张雪峰肩膀上一拍,道:「咱哥们儿还客气啥。」「那······行吧。」见留不住赵军,张雪峰把他和解臣送出院外。 就在临上车时,赵军回头问张雪峰,道:「咱组长是不是跟你说了?」「嗯?啊!」张雪峰反应过来,忙点头道:「说了,不就给你替班吗?」 「嗯呐,完了那仨把头,你 帮我多照顾点儿哈。」赵军叮嘱道:「过了元旦,我就回来。」「那你放心!」张雪峰说:「有哥们儿在,保证不待差事的!」 「我就知道你行!」赵军夸了张雪峰一句,然后便上了副驾驶,临关门时说道:「走了哈!」 「哎!等会儿!」张雪峰忽然叫住赵军,上前一步一手把着车门,一手指着院里,问道:「你看我家那狗,打围行不行?」 「啊?」赵军被张雪峰问得一愣,扬脖往院子里望去,他看了一眼那正在闻自己狗粑粑的小黑狗,赵军笑道:「这狗······你就留着看家吧。」 张雪峰:「....·.」 ····.. 汽车回到永安屯时,那通勤的小火车刚开走。 等赵军到家时,却发现前几次吃席的那些人,除了去上班和去上学的,剩下在家的都来了! 王强、张援民在院子里盘灶,王美兰带着金小梅扒狍子。这只狍子,是王强早晨从家拽来的。这只四十多斤的小狍子,王强家到底没留下。 不过人家赵军他舅妈说了,反正他们也不在家吃,还不如拽过来,大家一起吃呢。这样一来,也省着他们两口子在家扒狍子皮了。 赵玲说的还真在理,只是她抱着小闺女跟着王强过来以后也没闲着,跟着杨玉凤一起扒葱、扒蒜。 而林祥顺的媳妇徐春燕,此时正刮鱼鳞呢。 看到那条大胖头,赵军很是诧异地问道:「二嫂,哪儿整的鱼呀?」 这条花鲢子可是不小,得有七八斤。野生的能长到这么大,已经是不容易了! 徐春燕抬头看着赵军笑道:「早晨谭会计给拿来的,上次你二哥开车,帮他家拉东西了。」 「啊!」赵军一听,就明白是咋回事了。而这时,在一旁看热闹的老太太,插话道:「这么大鱼,搁哪儿抠的呀?」 徐春燕答道:「好像是往工农那边去,有个水库吧?」 「对!」正在盘灶的王强,搭话道:「工农那屯子,自己憋的水库,前年撒的鱼苗。」「江奶呀。」这时,赵军叫了老太太一声。 「嗯。」老太太应道:「小,咋了?」赵军问道:「我刚才上永利屯了。」 「啊?」老太太稀疏的眉毛微皱,问道:「你干啥去了?」 「我去看看我们那山场技术员。」赵军道:「郑权,他媳妇说是你侄女。」「啊!」一听是这事,老太太笑道:「对,我们两家有亲戚。」 在二人说话时,解臣凑了过来。赵军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对老太太说:「我俩回来前儿,他们想让我给你捎半袋子米,我没要,我说你有口粮。」 具体的事,赵军没和老太太说。但老郑家的善意,赵军还是帮他们带到了。想想那一家人挺难得的,又不是亲姑,刘淑琴能惦记着老太太。而郑权、郑学言还都支持,这挺不容易了! 「那你咋不要呢?」老太太一拍巴掌,道:「他们给,你就拿回来呗?」 「嗯?」赵军一愣,王美兰闻言,忙起身问道:「婶儿,你那儿不有的吃的?我那天去,我看你米面啥的都不少呢?」 「我有吃的!」老太太道:「让小拿回来,你们吃呗!」这老太太,相当能分清里外拐了。 「不用。」听老太太如此说,赵军一下就乐了,他笑着跟老太太说:「江奶,你看咱家啥都有,天天吃肉就吃不了那些粮食了。」 「这倒是!」老太太咧嘴笑得很开心,而这时却见解臣凑到自己身边,老太太有些狐疑地看了这小子一眼。 见老太太看向自己,解臣冲老太太一笑。他这一笑,可是把老太太造一愣。 「江奶 。」解臣又笑着说:「我有个事儿,想跟你老打听、打听。」「跟我打听······」老太太眯眼看着解臣,嘀咕道:「那你说吧。」 听着解臣和老太太的对话,院子里的人全都把目光向他们这边投来。 解臣平日里对这些长辈都挺尊敬的,对老太太也是如此。但一个大小伙子,跟老人之间没有嗑唠,今天咋还不一样了呢? 解臣也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只问老太太说:「江奶,那个·····老郑家那个姑娘,找婆家没有呢?」解臣此言一出,老太太眯若的眼睛突然瞪得溜圆。然后就听「嘡啷」一声,正在扒狍子皮的王美兰,把扒皮小刀往盆里一扔,起身迈过狍子就往这边来。 与此同时,金小梅、杨玉凤、赵玲、徐春燕全过来了! 第七百零七章.包办婚姻一条龙 一石激起千层浪! 解臣的一句话,激起了六个女人的兴致,她们纷纷扔下手头的活,向解臣围来。杨玉凤和赵玲干的是扒葱、剥蒜的活,俩人拍拍手就过来了。 而扒狍子的王美兰、金小梅,则是把手往围裙上蹭了两下。最狠的当属打扫鱼的徐春燕,她拽下两边胳膊上戴的套袖,把套袖往手里一攥,胡乱擦擦手上血,然后随手将其往旁一去。 眼看着一帮人围过来,老太太抢先抓住解臣手腕,问道:「咋的?你看上他家姑娘了?」「嗯呐。」解臣脸皮也厚,笑着应道:「我取她挺不错的!」 「那你看!」老太太一歪头,笑道:「那姑娘正经不错呢!」 「谁家闺女呀?」这时,迈过狍子奔赴而来的王美兰插了一句嘴。 「老郑家闺女。」都不用解臣答话,老太太就对王美兰说:「我那个大侄女家,一个儿子、一个闺女,那闺女今年十八啦。」 「十八了都?」解臣闻言不禁有些着急,他倒不是嫌闺郑姗岁数大。而是在农村,像这么大的姑娘,一般都找婆家了。 金小梅紧跟着王美兰过来,不经意地把解臣往旁一挤,问老太太道:「那闺女长啥样?」 老太太又不是李如海,光靠嘴说也没法描述出那姑娘的长相。而金小梅也不是具体的样貌,而是问个大概,是问那姑娘长得好不好看。 不管到啥时候,评论人长相、样貌,说话都加小心。而在农村,即使东北人直爽,但对一个人长相的描述,也是很含蓄的。 比如这姑娘长得不好看,那老太太就得说「那姑娘是个过日子的人」,意思就是别的方面你别挑了。或者说「就是一般人呗」,这个一般就看你咋理解了。 而此时,老太太却兴高采烈地对说:「人家那姑娘······」 说到此处,老太太拉了个长音,然后继续说道:「长的那还说啥了?」 老太太这虽然是个问句,听起来好像是什么都没说,但意思却是那姑娘长得好看! 解臣见过郑姗,知道人家姑娘长啥样,他现在就想知道,那姑娘找婆家没有。要是没找婆家的话,自己这边从长计议。如果人家姑娘有婆家了,那啥都不用唠了! 「江奶······」解臣刚要开口再问,杨玉凤、赵玲和徐春燕都到了! 还是那个原因,这年头娱乐项目少,女人能参与的就更少了。她们平时除了干活,最多的就是唠嗑。所以,李如海才能在屯子里混的那么好。 就像李如海常挂在嘴边的那句「没事儿唠唠闲嗑'。村屯里的妇女们聚在一起,就是东拉西扯。但保媒拉线,可就不是闲嗑了!而且,这是最有话题,最有乐趣的八卦大事! 所以,此时王美兰这帮人,用当地话叫:脑瓜子跟削(xu)个尖儿似的往前上! 这仨人往过一挤,直接把解臣从老太太面前给挤开了,解臣也是怕碰到她们,连忙往后退了两步。而这一退,又退到了赵军跟前,差点踩着赵军的脚。 赵军忙伸手推住解臣,解臣无奈地看了赵军一眼,然后转到赵军身旁站着。这时,赵玲又发言了,她问老太太说:「婶儿,他们老郑家条件可好了吧?」 「那你寻思啥呢?」老太太道:「那郑学言呐,跟你江叔他俩,以前都是山场技术员!」 江华生前跟郑学言搭伙工作,但江华这人,外号叫江老鬼。这人鬼主意多,在工作中好偷女干耍滑,业务也没郑学言那么好。 但江华有自知之明,也明白事理。在技不如人的情况下,他没有选择和郑学言对立,反而对其极为友善。那几年条件困难时,郑学言家也不缺油吃,多数都是江华下炸子崩着黑瞎子,然 后给郑学言送的黑熊肉。 所以,刘淑琴给老太太拿大米郑学言、郑权不反对,这里面有一大部分都是江华的缘故。 「你看,我就说么!」赵玲回应道:「我们后院老孙家那闺女,不就嫁那屯子去了么?他们都说老郑家有钱,人家爷俩都是山场技术员。」 「郑权他儿子也行啊!」徐春燕道:「我听顺子那回念叨,就他家那大小子,现在搁苇河干的也挺好。」「不说要调回来么?」杨玉凤接茬道:「前几天我回娘家,我娘家三姨夫,跟郑权是叔伯兄弟,我听他们唠嗑叨咕过一嘴。」 「哎!哎!」这时,王强和张援民也不盘炕了,俩人过来凑热闹。眼瞅解臣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而那帮女的侃上了,张援民忙叫住杨玉凤,然后拿手里的泥抹子一比划,道:「媳妇,你先别说了,给咱解臣兄弟都急啥样了!」 张援民此话一出,王美兰、金小梅、杨玉凤、赵玲和徐春燕齐刷刷转头看向解臣,而老太太更是从金小梅、杨玉凤俩人之间往外张望,看着解臣问道:「解臣咋的了?」 解臣:「......」 「婶儿啊!」这时,王强喊了一声,在将老太太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以后,王强笑着说道:「人家孩子问你,那闺女有没有婆家呢?要有婆家,咱就不议论人家了!」 「啊!」老太太恍然大悟,然后往前一探头,金小梅和杨玉凤知趣地闪在一旁。解臣见状忙上前来,一脸期待地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抬手,道:「八成是没有!」解臣:「.」 这话说的,跟没说一样么! 「江奶啊!」赵军一看这么唠下去的话,唠到晚上也唠不出个结果,当即替解臣问道:「那咋还八成呢?」 「我回来前儿,是没听淑琴说她闺女找婆家。」老太太道:「那我回来都一个月了,现在说不准了呗。」 老太太这么解释倒是没毛病,但她说到这里时,紧接着还补了一句,道:「那这么大姑娘,那叫一家女,百家求'啊!」 老太太这一句话,又把话题给引开了,王美兰无缝接茬道:「那可不咋的,就我们.·····」 「妈!妈!」赵军忙拦着王美兰,笑道:「妈,你先别「就我们」了,我再跟江奶说点事儿!」 在挨了王美兰一记白眼后,赵军凑到老太太跟前,道:「江奶呀,要不让解臣开车,拉着你到那屯子去,你给问问?」 上辈子的解臣什么都好,唯独婚姻不尽如人意。他那个媳妇长得虽然不错,但不孝敬老人,不懂得教育孩子。 关键这女人不但是个扶弟魔,还是个扶哥哥魔,甚至还是个扶侄魔。反正她娘家那帮人,她都拿着解臣的钱给贴补。 反过来对解臣的老娘,这女人刻薄到了极致。赵军记得解臣一次酒后跟自己说,他对不起老娘,对不起哥嫂。 解臣早都跟那女人过够了,只是解臣的妈是个相当传统的老人,哪怕儿媳妇再不好,她也不让儿子离婚。严重时,老太太甚至以喝药相逼。 今天眼看着解臣对那郑姗有意思,赵军当然要拉兄弟一把了。他是想让老太太去问一嘴,如果那郑姗没婆家,正好明天赵军、解臣去岭南,到解臣家做客时,跟解臣家里简单说说这个事。 赵军说话,老太太肯定是给面子,当即笑着应道:「那行,那我们现在就走,一来一回也快。这是好事儿,我跟你说,那闺女可本分,一瞅就懂事儿!」 王美兰看了眼解臣,然后道:「咱小臣真要能跟她成了,那不挺好吗?到时候,商量、商量给小臣搁这场子里找个工作!」 「这个行啊!」王美兰话音刚落,金小梅接道:「我听大勇说那山场技术 员手底下什么巡林啥的,有不少人呢。要有这层关系咱小臣不也能端公家饭碗了么?」 「那可好了!」杨玉凤紧跟着道:「这有个正式工作,说媳妇也好说呀!」 「说什么媳妇。」杨玉凤话音刚落,老太太抬手在她手上一拍,笑道:「闺女,你咋比我这老太太还糊涂!」 「啊······」杨玉风一下子反应过来,按刚才大家那么说的话,解臣得是先找媳妇才有的工作。「哈哈哈······」那帮女人哄堂大笑。 杨玉凤糊涂不糊涂,赵军不知道。不过,赵军此时是糊涂了。 他是想撮合一下解臣和郑姗,因为在他上辈子的时候,知道郑姗是啥样的人,能娶到这姑娘就是解臣的福分。 但赵军也没想过,让解臣在这边找个工作。因为这样一来,老解家未必能同意。可解臣,却在一旁呵呵傻乐。那媳妇,他想娶,要是能有个工作,那可就太好了!这时候,王强、张援民也是面面相觑,他们也感觉有些迷糊。 解臣刚才只提了一嘴,这帮女人就要给人家说个媳妇,还连工作都安排好了!可关键是,人家解臣家里还不知道呢! 解臣的父亲是不在了但家里还有妈呢,还有解忠这个当大哥的呢。 「哎!哎!」赵军忙拦了两声,驱散了这帮人的热忱,然后对老太太说:「江奶呀,你这过去了,可不能跟老郑家说那么多呀。」 老太太被赵军说的一怔,但听赵军继续道:「我解大娘、解大哥在家还不知道这事儿呢,要给解臣定婚事,咋不得让他们知道啊!」 赵军这一句话仿佛一盆凉水,让王美兰她们都冷静下来。 「啧!」王美兰砸吧下嘴,道:「唉呀,我给解臣当自己家孩子,我寻思·····这挺好的事儿。」说着,王美兰连连摇头。 「是呗!」金小梅附和道:「这孩子天天搁咱跟前儿,家里有啥活都帮着,这不就是自己家孩子么!」 她俩说这话,表达是跟解臣不外,可解臣一听,直接一拍巴掌道:「对呀!赵婶儿、李婶儿,我就是咱们家孩子!我都寻思好了,我搁这屯子找个房子。完事儿,我就搬过来住!」 「哎呀!」王美兰闻言,便道:「这行啊!要不得老郑家就一个姑娘,人家条件又好。整太远了,人家不一定乐意往过嫁。」 「这你倒早说呀!」赵玲在旁对解臣道:「小军、宝玉盖房子的时候,你挨着他们盖一个多好?到时候,你们几个还在一起!」 解臣一听这话,顿时眼前一亮,道:「那我现在盖不也行么?」「这都啥时候了?」杨玉凤道:「这眼锹着上冻了?」 「那开春的呗!」徐春燕终于有了插话的机会,忙道:「反正小臣也不能立刻愣就结婚。」「也对!」解臣笑道:「我看行!我明年开春买点料,完了·....·」 说到此处,解臣看向王美兰,道:「婶儿,我刚来这屯子,到时候就得你帮我张罗了!」「唉呀!」王美兰笑道:「那还说啥了?有婶儿呢,你就放心吧!」 「嗯!」解臣重重一点头,道:「那就这么干吧!」 听他这话,赵军不由得一撇嘴。这小子怕是不会说别的,以前打围的时候,张援民出什么鬼点子,解臣就在旁边「咱干吧、咱干吧」,今天这么大的事,他还是这句嗑。 而这几个女人也是飘了,这么大的事儿,她们都敢大包大揽。结婚、工作、房子,一条龙······ 也不知道老解太太搁家干啥呢,估计此时的她,还以为自己小儿子搁岭西这边打围挣钱呢。这要是让她知道自家老疙瘩把后半生都安排好了,还不知道作何感想呢! 还有解忠,他要知 道了,不得削解臣呐! 后面的张援民,悄悄拽了一下王强衣角,他和赵军是小辈,这时候得王强出面了。 「婶儿啊。」王强过来跟老太太说:「像小军说的,你去了别说别的,就问那姑娘找婆家没呢?要我说呀,一会儿让解臣开车拉你过去,到屯子口你就下车,别让小臣跟着。完了他不走,他搁那儿等你。」 王强说的确实在理,老太太只是上门上一嘴,直接领着解臣到人家去的话,确实不好。 「啊······」老太太闻言,稀疏的眉毛微微一皱,道:「就问一嘴呀?那我还跑一趟干啥呀?」王强:「......」 赵军也是无奈了,敢情你老是想直接给人家孩子把婚事定了? 而这时,老太太一挥手道:「不用特意去,一会儿问问刘淑芳就行!」老太太这句话,听得众人一头雾水,王美兰直接问道:「刘淑芳谁呀?」 老太太斜看了王美兰一眼,笑着说:「就刘铁嘴呗!」 第七百零八章.王氏狍鱼宴(盟主叁玖壹加更3/5) 要说刘淑芳,大家都是一脸的茫然。但要一提刘铁嘴,众人却又都恍然大悟。在这年头,媒人可是不一般。而保媒拉线四个字,也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 比如说,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偶遇之后一见钟情,双方家长也都同意他们的事。 即便如此,这两家就算再愿意,却谁也不能开口提俩孩子结婚的事。哪家要是着急了,必须得找个媒人去对方家提亲才行。 这是规矩! 刘铁嘴是永安林区唯一的媒婆,永安、永胜、永福、永利四个家属区,所有适龄男女的情况都在刘铁嘴心里装若呢。 所以,老太太说是去找刘铁嘴,那算是找对人了! 虽然都在一个屯子住着,总共也没几步道,但解臣还是屁颠屁颠地把老太太扶上车,然后开车带老太太去找刘铁嘴。 看着汽车开走,王美兰笑着对赵军说:「你别说哈,你领解臣去,还真去对了!」 「唉呀!」赵军刚要答话,就听旁边金小梅怪叫一声,众人纷纷看过去时,就见金小梅快步跑到院门口,望着那开远的汽车,金小梅懊恼地一拍大腿! 「小梅!」王美兰见状,忙喊着问道:「咋的啦?」 「唉!」金小梅叹了口气,转身一边往回走,一边摇头道:「我寻思让老太太跟刘铁嘴说一声,让她给张罗一下宝玉和刘梅的事儿。」 那天刘铁嘴登门,张罗赵军和马玲过礼的事情,金小梅当时就想跟刘铁嘴说来着,只是中间有叉头给耽误了。 「你看你!」王美兰道:「你倒早说呀,老太太跟刘铁嘴说话,比咱们好说。」 「唉呀!」听王美兰如此一说,金小梅更后悔了,她往下一甩手道:「光寻思小臣的事,宝玉这····说到此处,金小梅不往下说了。 「嫂子啊!」王强在旁笑道:「你自己儿子的事儿,你还没整明白呢,你还管人家儿子!」 「哎!」赵玲闻言,抬手拍了王强一下,道:「小臣不也不是外人么?嫂子都·····那啥了,你可别给吃后悔药了。」 此时赵军看着金小梅,忍不住就想笑。因为赵军想起了那天老太太怼刘铁嘴的话,她老人家说刘铁嘴是祖坟哭不过来,还去哭乱葬岗子。 那话说的有些不太恰当,毕竟赵军跟她们老刘家没什么血缘关系。而这句话,要是用在今天的金小梅身上,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就是啊!」王美兰也白了王强一眼,然后伸手拉住金小梅,道:「妹子,没有事儿哈!等晚上,咱跟老太太说,让她明天再上刘铁嘴家溜达一趟。」 王美兰如此一说,金小梅才安下心来,同时也在心里想道:「还是我嫂子好啊,那天出卖我大哥就对了!」 此时刚到林场的赵有财,跟若韩大春一起进到了一食堂。他这一进屋,在后厨的韩大名看见赵有财来了,就快步从里面迎了出来。 「师父!」韩大名先叫了赵有财一声,然后又喊韩大春道:「哥。」 韩大春知道自己弟弟和赵有财之间那些秘密,当即也不言语,只冲韩大名一笑,然后自己向后厨走去。 赵有财也知道韩大名要干什么,忙带着韩大名从食堂出来,去到当天他跟周建军谈话的小库房里。一进库房,韩大名就解开衣服扣,从贴身的兜里掏出一沓钱来,递给赵有财说:「师父,这是四百!」按道理说,这时的韩大名应该再加一句「师父你查查」。 但韩大名没说,赵有财也没数钱。毕竟他都敢把一千多块钱放在韩大名那里,那就是相当信任韩大名了! 赵有财接过钱,直接往兜里一揣,刚要带着韩大名出去,却听韩大名说:「师父,你搁我这儿还有 九百哈!」 赵有财脚步一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还······有九百,兜里这四百白攒了! 而与此同时,在家的赵军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昨天去姐夫家的时候,大姐可是说了,她跟婆婆胡三妹一起托姐夫给自己捎了二百块钱。 按理说,姐夫应该是把那钱给自己爹了,可钱到自己那个爹手里,咋就没有下文了? 昨天晚上吃喝到挺晚,大家说说笑笑的,赵军也没机会问赵有财。今天早晨,赵军走得早。而他回来的时候,赵有财也已经上班去了。 这时,赵军眨巴两下眼睛,心想赵有财不能连这钱都敢往兜里昧吧? 「儿砸!」突然,王美兰说话打断了赵军的思绪,赵***头应了一声,就听王美兰说:「你去抱点柴火,你张大哥把灶盘好了!」 赵军答应一声,一边往院外的柴火垛走,一边在心想着,等今晚有机会必须得问一下赵有财,得把那二百块钱要下来。 使唤完赵军,王美兰又叫王强去仓房里拿大锅。这时赵军抱着柴火回来,便问王美兰道:「妈,这才几点呐?那老哥得下午来呢,咱晚上吃饭,你整这么早干啥呀?」 「那咱中午不吃饭呐?」王美兰一句话,给赵军问愣了。 见赵军不吭声王美兰道:「咱把那狍子骨头先烀出来,中午咱垫吧一口。完事儿使那肉汤,和馅子、包饺子。」 「晚上还包饺子?」赵***头在院子里撒摸一圈,只见一张狍子皮铺在地上,皮上摆着卸好的一块块狍子肉。而在旁边的大盆里,装着徐春燕收拾好的胖头鱼。 于是,赵军又问了一句,道:「这么多菜,还包饺子?」 「啊!」王美兰重重一点头,道:「要有驴肉,我就包驴肉馅大蒸饺了。」赵军:「......」 赵军感觉,要是不让老娘做顿驴肉宴,她这个劲儿怕是过不去了。 王美兰继续说道:「昨天你舅拿的那个狍子,我都把里脊剔下来了,搁屋里使凉水拔上,等把血水都拔出来,剁里头点儿圆葱,晚上包大蒸饺!」 赵军闻言,一指地上摆着那一堆东西,问道:「那这些玩意呢?」 「做了呀!」王美兰道:「你明天就走了,我得让我儿子能吃若啊!要不得,留这些谁吃啊?」这个理由好,赵军找不出半点毛病来! 「赶紧的!」王美兰抬手在赵军肩膀头一拍,道:「去打水,把那锅刷了!」 「老婶儿!」这时,张援民过来问王美兰说:「咱院儿里现在俩灶,就一口锅咋整啊?」 「我家有啊!」都不用王美兰回答他,金小梅就对张援民道:「搁仓房里呢,你过去取(qi)去吧!」 张援民答应一声,翻墙去了李家。而此时,杨玉凤、赵玲在使清水洗狍子骨头,这刚剔下来骨头,一会儿也要都烀上呢。至于徐春燕,则在使清水洗鱼。 赵军打好了两桶水,拎到灶前放下,然后进屋去取用以刷锅的高粱刷子。现在赵军家屋里一个人都没有,而赵军一进来,却是被吓了一跳。 只见这屋里,一个个盆子摆了一外屋地。而每个盆子上,还都盖着一个高粱杆扎的帘子。 赵军纯是好奇,过去打开一个帘子,见里面装的是大豆腐。又掀开一个,见里面放的是干豆腐。剩下那几个里,有狍子骨头、狍子肉、狍子脑袋、狍子内脏。 这些,都出自昨天王强给拿来的那个大狍子。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拽开,王美兰带着王强、解臣进来。见赵军在屋里,王美兰大手一挥,道:「正好,把这都搬出去!」 赵军等人按王美兰说的行事,而此时屋外众人 已忙活的热火朝天,只有刚回来的老太太,拿了个小马扎坐在墙根底下,晒着太阳、看着热闹,没事儿还撸一把凑过来的小黑龙。 不光是小黑龙,院子里其它狗也都眼巴巴地看着这些人忙活。 正赶上王美兰带着三人端盆从自己面前经过,老太太叫住王美兰,问道:「闺女,今天都啥菜呀?」「哎呀!」王美兰环顾了下自家院子,回头对老太太,笑着说道:「菜可是不少。」 「那得查查呀。」老太太道:「不能整出单儿来呀!」 「嗯呐,我查查。」王美兰从屋门口往院门口看,看着那一个个大盆,道:「整个狍子脑袋。」「啥?」老太太一皱眉头,惊讶地问道:「狍子脑袋?那玩意还能吃呢?」 「哎呀!」王美兰用惊叹的语气回应道:「婶儿啊,这你没吃过吧?我告诉你,那才好吃呢!」老太太眨巴两下眼睛,看着王美兰说:「老徐家,就那个老徐炮。他以前打着狍子,都······都·说到此处老太太压低了声音,嘀咕道:「使那狍子脑袋喂狗。」 「啊,呵呵。」王美兰闻言一笑,对老太太说:「那是他家不会吃,我一小前儿就听我妈念叨,说鹿嘴唇子都是道名菜。这狍子肉,不比鹿肉还好么!」 「啊!」听王美兰如此说,老太太附和道:「你妈说的,那是没错了!」 「嗯呐呗。」王美兰点头,笑道:「狍子脸上那肉也好,比羊脸儿细、比牛脸儿嫩。等一会儿,给它跟那个骨头、肚囔子一起都烀了。烀熟了,给脑袋上皮呀、肉啊的都剔下来,跟那大葱白儿一炒,你就吃去吧!」 在东北,一般说「你就吃去吧」,那一定是说这东西好吃。 王美兰只觉得有东西往自己腿上蹭,低头一看见是小黑龙在跟自己撒娇,可此时正忙的王美兰没工夫搭理黑龙,而是继续说道:「骨头就不上桌了,肉多的,咱们中午啃,肉少的喂狗。」 然后,王美兰视线移动,嘴上说着:「肚囔子肉,切了蘸蒜泥。大腿肉酱了,这几个菜了?」「四个!」老太太配合道:「四个菜了!」 「还有鱼!」王美兰看了眼盆里的胖头鱼,使手比划道:「把这鱼砍开,鱼脑袋炖大豆腐!」「再搁里点儿粉条!」老太太接了一句,就把鱼头豆腐改成的得莫利炖鱼了! 「行!」王美兰答应着说:「剩下的那些,挎炖!」 王美兰赶着数菜,院子里的人就赶着忙活。当她说要烀狍子排骨、脑袋和肚囔子时,就有张援民、解臣把这些凉水下锅。 当王美兰说那胖头鱼要两种吃法时,徐春燕就拿起菜刀,准备把大鱼头剁下来。 「六个菜了哈?」王美兰自言自语,道:「早晨还换干豆腐了,泡点小辣椒片儿扒拉一下。」 「七个菜了,妈。」这时,又出去抱柴火的赵军从旁边经过,说道:「要不再炒个白菜吧,这都是肉,能吃动么?」 吃动,还是能吃动的。毕竟也就近半个月,这几家人才这么大吃大喝。但赵军也怕这么吃得久了,这些人身体扛不住。 「不炒白菜!」王美兰感觉炒白菜配不上她这桌好菜,只道:「有那个午餐肉、鱼罐头,咋还不凑一个菜呀?」 说到此处,王美兰忽然想起一事,白了眼赵军道:「你这孩子,净跟我打搅乱,还有肝乎啥的呢?」王美兰说的「肝乎啥的」,就是狍子内脏。刚才赵军说要炒白菜,一下打乱了王美兰的思路,让她忘了还有这道菜了。 赵军笑笑没说什么,他本以为有个狍子内脏,直接代替罐头就好了,这样还是八个菜。可没想到是,王美兰在那儿嘀咕道:「再加个肝乎啥的这九个菜,还差一个呀······」赵军:「......·」 ····· 一大帮人,一起忙活到中午将近十一点,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连晚上蒸饺子的面都和好醒上了。而那边大锅里烀那对乱七八糟的东西,一看狍子脑袋开花了,其它的就也都应该熟了。 赵军、王强拿着大笊篱,把狍子排骨、脑袋、肚囔子都捞出来。 然后王美兰亲自上手,使勺撇去锅里汤上那层浮油,再把清汤盛出来,一点点倒进剁好的狍子肉馅中。 这肉馅,是用狍子里脊剁的。剁成馅后,再用清水洗过攥干,让肉里一点血都没有,这样的肉馅没有腥味。 可这样的肉馅,若是直接包饺子的话就会发干。所以,王美兰把煮好的肉汤少量多次往肉馅里搅,这样蒸出来的大蒸饺,一咬一股汤。 等把饺子馅搅好,王美兰往里加了调料,再和均匀后用盖帘盖住盆口。 她要包狍子肉洋葱馅的饺子,但此时却没切洋葱。这是因为,洋葱沫必须得在即将包饺子之前,再和到馅子里,要不然饺子馅不是味儿,会微微发臭。 都忙活的差不多了,大家一起进到里屋,围着被称为靠边站的圆桌,一边趁热啃狍子排骨,一边等着三个小丫头放学。 今天中午,主食是米饭,不过看样子,这帮人应该是要吃肉吃到饱。但王美兰还是把饭盆放到一边,除了米饭,还有一个黄油纸包。 看了眼那黄油纸包,赵军问道:「妈,这是啥呀?」「槽子糕。」王美兰道:「宝玉买的!」 「啊!」一听是李宝玉买的,赵军就明白是咋回事了。 而此时,王美兰又说:「现在这些丫头啊,都吃馋了。宝玉买槽子糕,她们都不吃。说完,王美兰再补一句,道:「就如海吃了一块!」 第七百零九章.六个女人一台大戏 这包槽子糕是怎么回事,赵军明白,解臣也明白。此时解臣这小子,双手捏着一根狍子肋骨两端,将肉送到嘴边,一边吃,一边笑。 解臣早都感觉到了,在赵军家可比在自己家有意思多了,不说吃的好、玩的好,关键是这帮人太有意思了。 在他们家那边儿,满屯子也找不出一个这么有意思的人。而这屯子,有一群! 这时,赵军注意到了解臣。刚才解臣和老太太回来的时候,赵军正在屋里掀帘子,还不知道解臣此行结果是否尽如人意。 「江奶。」赵军直接问老太太,道:「解臣的事儿,我刘姨咋说的呀?」 「唉呀!」老太太把手里的排骨一放,对赵军笑着说道:「得亏我们去的早哇!」 「啊······」赵军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了,那郑姗还没有婆家呢。而老太太这么说,是在长期的唠嗑、侃大山的过程中,养成的一种习惯。 习惯性的夸张,以达到引起他人注意的目的。在这方面,代表人物是李如海,他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地步。 赵军没接茬,可屋里还有一大帮人呢,王美兰把啃干净的骨头往桌上一丢,便问老太太道:「婶儿,刚才你们回来前儿,我忙着呢,就问一句,听说是办妥了?」 「办妥啦!」老太太道:「我说么,得亏去得早啊!人家那姑娘,多少人惦记呢!」「那肯定的!」赵玲道:「老郑家搁那屯子,那属于头子(za)!」 「是呗!」金小梅也道:「我家大勇干归楞的时候,那郑权就是山场技术员,他们家里那底儿,得老厚了!」 一看话题要扯远,赵军忙赶在徐春燕之前开口,问老太太说:「江奶,那么多人惦记,他家闺女咋还没婆家呢?」 「这不是嘛!」老太太其实也憋半天了,此刻终于找到能畅所欲言的机会,于是连排骨都不啃了,她把排骨往桌上一放,然后就道:「淑琴他们两口子,就这俩孩子。大小子还不在家,寻思就这一个闺女,多搁身边留两天呗。」 「这对!」说起家里闺女,杨玉凤终于抢着了发言权,道:「闺女知道疼人呐!」 「别管闺女、小子。」赵玲接茬道:「家里头得有个孩子,要不自己搁家空得捞的!」 「那个······」赵军一见事态发展的又不好,急忙抢过话头,而正要说话的徐春燕,到嘴边的话只能又咽了回去。 赵军又问老太太道:「他家闺女不急着出门子,那解臣跟她俩能成么?」 赵军净往重要的事上问!是啊,人家要不着急嫁人,解臣再上杆子也没用啊! 「你这孩子!」老太太使眼睛夹了赵军一下,笑道:「那不有我呢么?我这老太太是干啥的呀?」「有你······」赵军心里寻思,你一个小脚老太太能干啥呀? 「唉呀!」就在这时,解臣怪叫一声,把手往桌上一拍,比划着说道:「今天得亏我江奶了,先头我跟那个刘姨说,让她帮我上老郑家问问,那刘姨还二意丝丝的。」 赵***头看向解臣时,眉头都聚在一起了,他问道:「问啥呀?不说那姑娘没婆家么?还问啥呀?」 「那不得问问吗?」解臣理直气壮地反问了赵军一句,然后说:「那郑姗没婆家,就让刘姨过去说说我这情况,问问人家啥意思呗。」 他还挺有理! 赵军都无语了,这小子这不是***熏心么?你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老太太,到那儿就问了一嘴,知道姑娘没婆家,就让人家媒婆去说亲,媒婆敢答应才怪! 还说人家刘铁嘴二意丝丝,这二意丝丝是北方方言,京城、东北这边的人经常会这么说,形容人犹豫不决。 「哎呦。」这时,杨玉凤眉头微皱,说道:「那刘铁嘴······也挺有脾气呀,她要拿把,一般人整不了!」「要不说有我江奶呢!」解臣抬手,手心朝上向老太太一伸,而老太太配合地一仰头,咧嘴就笑:「呵呵呵......" 赵军:「......」 「咋回事儿啊!」解臣一句话,勾动了妇女们的八卦之火,王美兰、金小梅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这不是嘛······」解臣刚要开口,那老太太急的站起身来,伸手往解臣小臂上一拍,然后指着他道:「你别说,我说!」 「哎!」解臣笑着冲老太太一点头,此时这小子都恨不得给老太太搭板供起来! 老太太一笑,脸上褶子都往一块儿挤,只听她道:「这不是嘛,小臣儿说完了,刘淑芳就在那儿哼哈的,也不给个痛快话!我当时就不乐意了,我说她人家孩子求你办点事儿,你还拿上把了!」 「还是你老有面子啊。」王强在旁捧了老太太一句,然后又对解臣说:「小臣呐,看看啥时候,你再给人家刘铁嘴买点儿啥。」 啥事儿不能硬来,尤其是媒人,更不能得罪了。虽说有老太太在,但求人办事,就得有求人办事的态度,得让媒人心里舒服、心甘情愿。 「嗯呐。」解臣也明白这个道理,当即应道:「老舅,我知道了我明天······」说到此处,解臣突然反应过来,转向赵军道:「军哥,咱得上黄老哥家去吧?」 「那你寻思啥呢?」赵军看着这一屋子人,有种深深的无力感。这怎么连老舅都掉进去了,还给刘铁嘴送礼,八字没一撇呢,人家解臣家里能干么? 「解臣呐。」赵军道:「要我说啊,你先别着急。咱明天先回岭南,顺道你回家去,把这事儿跟咱老妈儿一说,再问问大哥、大嫂都是啥意思。」 在赵军家这边儿,好兄弟之间提起对方父母,直接称呼为老爹、老妈。 赵军的话确实在理,你身为人子,搁外头跟人家谈婚论嫁了,家里人还不知道呢。关键这还是一帮非亲非故的人,给你操办的。解家老太太知道了以后,能受得了么? 此时的解臣,要说情窦初开可能有些不恰当。但十八九的小伙儿,真让哪个姑娘给迷了眼,那是相当上头了! 「没事儿!」解臣把手一摆,道:「我跟我妈一说,我妈指定能点头儿!」 说到此处,解臣还补了一句,说:「我妈那人挺好说话。」 「你妈那人······」赵军又无语了,赵军忽然感觉,自己比解臣都了解他妈。「就是啊!」金小梅在旁接道:「人家姑娘家啥条件呐?谁能不同意啊?」 「嗯呐呗。」赵玲也说:「娶这么好个媳妇儿,还能给咱解臣安排个工作,谁能不.....·」 「舅妈呀!」赵军实在忍不住了,直接打断了赵玲的话,道:「哪有工作啊?八字儿还没一撇呢?那林场工作能说进就进么?不都一个萝卜,一个坑么?」 赵军这话倒是不假,他们说的工作,那都是有编制的。找个活儿容易,想有编制就难了。像赵军当初,还有老周家在呢,不也是一个老验收员退了,他还能上的么? 还有李宝玉,刚进林场就是个学徒,后来是李大勇当了组长,才把今年仅有的两个编制给李宝玉弄了一个。而他小儿子李如海,他都没办法管,还是接的老杨头班呢! 赵军这么一说,赵玲就不说话了,她就是个家庭妇女,哪里懂林场那些事啊?平时就是听别人唠嗑,她从中了解一些。但一较真,赵玲就不知道了。 不光是赵玲,就连金小梅、杨玉凤、徐春燕也都不说话了。 一看屋里安静了,解臣转头看向了王 美兰,他早就看明白,这家谁是主心骨了。「婶儿。」解臣道:「咋整啊?」 「还啥咋整啊······」赵军刚一开口,就被王美兰给打断了,只听王美兰道:「小臣没事儿,等你叔回来的,我让你叔上林场问问。他们林场每年都有招护林、巡逻,虽然都是临时的,但你先对付着干呗。甭管挣多挣少,哪管这是有个工作呢。」 「可不咋的!」金小梅也语重心长地跟解臣说:「你赵婶儿说的对呀,有工作和没有工作不一样啊。」「是,是!」解臣连连点头,这年头谁不想有正式工作啊?但他们家那边是农村,不靠着林场没有这些工作岗位。 「这真行啊!」徐春燕终于捞着了话说,她男人在林场车队,她多少也明白点儿,于是就道:「先整个临时的也行你护林、巡逻啥的,一部分归营林,一部分归山场技术员。你要真跟那闺女成了,还在郑权手底下,他能不照顾咱么?」 三个人几句话下来,听得解臣转忧为喜、眉开眼笑。 「哎?」这时,杨玉凤突然插话道:「刚才江奶不说么,那刘铁嘴说的,老郑家舍不得往外嫁闺女。小臣他俩要真成了,人家肯定得给他安排工作!」 「事是这么个事儿!」赵玲接茬说:「但小臣也得有房子,你没有房子,整得跟倒插门似的,好说不好听啊!」 「房子没事儿,我盖!」解臣把骨头往桌上一拍,转头看向赵军说:「军哥,我就搁你跟我李哥,你们那新房旁边,我也盖一个!」 赵军瞥了解臣一眼,「呵」了一声,伸手在周围一划圈,道:「你别跟我说,你跟我妈她们说吧!」「哎!」解臣这孩子一个是耳根子软,别人说啥他听啥,再一个就是听不出好赖话。 赵军如此一说,解臣转向王美兰,道:「婶儿咋整啊?」 「哎呀······」王美兰卡么两下眼睛,寻思了一下,然后抬手道:「这事儿也好办!等你赵叔回来,让他领你上屯长家去,就说你是林场职工,落户到这屯子了,让他给你批块地方呗!」 「这就行啦?」解臣是耳根子软,但脑子还不算傻。且不说他不是林场职工,单就落户的事,也不是那么简单呐! 「咋不行呢?」王美兰道:「眼么前儿他们林场不招护林的,这眼瞅若入冬了,他们也得招养路的吧?到时候,我让你姐夫把你名写上就完了呗,这不也算林场工人了么?」 「还能这么整?」赵军都惊呆了,他感觉自己在林场混了两辈子,都没有老娘整得明白。「姐呀!」王强感觉不对,忙问王美兰说:「那落户的事儿呢?」 永安屯是家属区,不是本地人能随便落户口么? 「落户啊······」王美兰想了想,然后一甩头,道:「先那么的吧反正国峰也不能细问。完事儿等小臣结婚了,工作有一定了,再让建军给他办一下就完了呗!」 「啊?」赵军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老娘,上辈子王美兰走的早,赵军倒是没见过她的这一面。想在永安屯盖房子,首先得是林场职工,其次得能落户到这个屯子。 可按老娘的说法,解臣是未来的林场职工,未来会落户到这个屯子。于是就先盖上房子,手续啥的等以后再补! 不过赵军一琢磨,这都不是什么大事,王美兰想的招还真行。 「嗯?」赵军忽然意识到了不对,怎么自己不知不觉地也跟进去了呢? 「唉呀!」这时,就听解臣惊呼一声,高兴对王美兰道:「婶儿,咱就这么干吧!」赵军:「.....·」 要不是这小子一口一个「干吧」,这帮女人也不能这么上心! 「是不是行?」王美兰喜道:「这工作、房子、媳妇····· ·嘿呀,这家伙,多美!」「呵呵呵······」听王美兰的话,解臣忍不住一阵傻笑。 「解臣呐!」赵军还是拦道:「你不回家说一声啊?」 「不用啊,军哥。」解臣笑道:「说了也是这么回事,我妈她们也能答应!」 「不是······」赵军还要再劝,从进屋来就始终一言未发的张援民,放下手里的骨头,轻轻使胳膊肘怼了赵军一下。 赵军话语一滞,就听解臣问王美兰说:「婶儿啊,你说我是不是应该买点东西,再去看看我刘姨啊!」「啪!」 「对呀!」王美兰一拍巴掌,道:「得去跟她说一声啊,这事儿得让她给你紧着办呐!」「我也去!」老太太自告奋勇,起身道:「咱娘仨现在就走!」 「好嘞!」解臣自然是愿意,拿过来旁边的抹布,擦擦手就要往外走。 而此时,金小梅拦住解臣,道:「去了好好跟刘铁嘴说,就说咱家新盖的房子,三间大瓦房呢!」赵军这回没说话,工作、落户都提前拿出来用了,没盖的房子自然也不是问题。 「这对!」王美兰一手扶着老太太,一手指了下金小梅,对解臣道:「你李婶儿提醒的对!」说完,三人便向外屋地走去。 这时,赵军喊道:「妈,你们吃完再去呗?」 「回来再吃吧。」王美兰喊了一句,当她开门时,看见小铃铛带着三个小丫头回来了,便招呼道:「快进屋吧,吃狍子骨头,有大米饭。」 「妈!」只听赵虹唤道:「你干哈去?」王美兰:「妈有事儿,你们快进去吧。」好么,闺女都不管了! 王美兰出去办「大事」,金小梅、赵玲、杨玉凤、徐春燕四人忙出去接孩子。 「唉。」赵军轻叹了口气,就听张援民说:「兄弟,咱就别管了,管也管不了,你没看大哥都没吱声么?」 「是。」赵军点了头,看了眼张援民面前那一堆狍子骨头。 这时,金小梅等人带着四个小丫头进来,金小梅笑着对赵虹她们四个孩子说:「你们先吃肉、啃骨头,我拿碗给你们盛饭。」 说着,金小梅松开李小巧转身就往外屋地走。可刚出外屋地,金小梅忽然想起一事,她「妈呀」一声,撒腿就往门外跑去! 第七百一十章.黄贵进“动物园”(盟主叁玖壹加更4/5) 下午三点多时,黄贵带着他的三条狸狗自永安屯西头而入。 此时的黄贵背着一把猎枪,手中提着两个网兜,网兜里装着两瓶罐头、两瓶酒。 黄贵能找到永安屯,但却不知道赵军家在哪儿。正想找人打听,就见对面来了个老头。 这老头看了黄贵一眼,然后把注意力挪到那三条狗身上,并连用舌头打了两声响。 母狗一般都赖搭,黄贵的大狸母狗听见动静抬头一看,见那老头冲自己摆手,它摇头晃尾地就过去了。 而那两条小狸狗认妈,看见这一幕,全都小跑着去追大狸母狗。 「老爷子!」黄贵离远就喊道:「我跟你打听个道儿呗。」 「好狗!」那老头正摸着大狸母狗的脑袋,听见黄贵声音,他抬头眯眼仔细看了看黄贵,问道:「是不是黄大驴呀? 黄贵:「......」 毛驴这种动物吃苦耐劳,是人类的好帮手。可怎奈落得跟狗一个下场,都可以被用来骂人。 东北人说一个人真特么狗,那就是说他人品差。而要说谁驴性八道,那就是说这人脾气不好。 黄贵这人脾气不好,在岭南他被人叫做黄老尿。而黄大驴这个外号,只有在岭西永安林区这片儿,才有人知道。黄贵皱眉眨眼看向那老头,他这个外号很少有人知道,既然这老头能叫出来,那一定是故人。 看了两眼,黄贵就试探着问道:「是不是徐叔啊?」来人正是徐长林! 「呵呵呵呵!」徐长林笑着向黄贵走来,而那三条狸狗全都回到黄贵身边。 「徐叔,你老挺好的呗?」黄贵先向徐长林问声了好。「挺好的。」徐长林应了一声,然后问道:「你上我们屯儿干啥来了,大驴?」 黄贵听老徐头问自己干啥来了,笑呵地刚要答话,却听徐长林后面对自己的称呼,当即就道:「徐叔,你能不能不那么叫我了? 「啊······」徐长林似乎有些不太情愿,看着黄贵问道:「那你叫啥来着?」 黄贵:「·.....」 要不是看这老头岁数大了,黄贵都想抬膝盖,照这老头裤裆给他一电炮了! 「我叫黄贵!」黄贵说自己名字的时候,白了老徐头一眼,然后把头微微扭向一旁。 「你看你呀!还不乐意了!」徐长林斜了黄贵一眼,道:「你说你们几个,以前都傻狗、大驴的天天闹,我知道你到底叫啥呀?」 黄贵闻言微微一撇嘴,望向远处大山时,脑海中闪过一段段回忆。 「大······爷们儿。」徐长林应该是还没记住黄贵到底叫啥,只看着黄贵手里的东西,问道:「你这窜门子来啦?」「啊!」黄贵刚应一声,就见徐长林把手伸向他那两个网兜,并道:「那走吧,跟叔回家,我让你婶捞两颗酸菜,晚上包酸菜篓子吃。」 「你可拉倒吧!」黄贵往旁一闪,道:「我可不去,就你家我婶儿包那酸菜篓子,连大油都不搁呀!」 酸菜篓子,类似于包子。但皮是苞米面做的,馅也是全素的。这在困难的时候,属于穷人乐。但做酸菜,要不搁点儿油,那没个吃! 「唉呀!」听黄贵之言,徐长林有些感慨地说:「都十来年了,你咋还记着呢?」 「呵!」黄贵冷笑一声,道:「你搁破酸菜篓子换的我大油饼,我能不记着么? 「你这小子!」徐长林撇了黄贵一下,没好气地说:「还是那样儿!」 「行啦,徐叔。」黄贵也不想跟这老头磨叽了,省着自己上来脾气再磕他,当即问徐长林 说:「赵军家往哪么走?」 「嗯?」徐长林闻言一怔好奇地反问黄贵道:「你跟 ·····赵老二,你俩不没啥来往么?」 「我跟他没有,我跟他儿子有。」黄贵道:「我刚才不问你么,赵军家往哪么走?」 徐长林没答话,而是上下打量黄贵两眼,又问道:「他帮过你呀?」 「嗯?」黄贵被他问得一愣,惊讶地道:「你咋知道呢?」 「还我咋知道?」徐长林笑道:「那孩子这一年多,帮不少人呢,可仁义了。 「嗯呐。」黄贵点了下头,刚要说些什么夸夸赵军,但忽然想起来,自己就想问个道儿,谁成想跟这老头磨叨这么半天。 于是,黄贵就对徐长林说:「徐叔啊,你赶紧告诉我吧?赵军家到底咋走啊?」 徐长林淡淡一笑,转身抬手往东南方向半空中一指,道:「看着那烟筒冒烟没有,那就是他家!」 「嗯?」黄贵顺着徐长林所指望去,只见一处有炊烟升起在半空,他微微皱眉道:「这才几点呐?就做饭了!」说到此处,黄贵顿了一下,又问徐长林说:「他家这······好像不是一个烟筒眼儿呢?」 黄贵看出来了,赵军家应该是好几个灶一起做饭。徐长林放下手,喃喃道:「八成是又要摆席吧。」 「啥?」黄贵听清楚了徐长林的话,但有些不敢相信。他昨天跟赵军约好,今天来赵军家做客,想必赵军家是准备招待自己呢。 可摆席······那是什么阵仗? 黄贵看看手里拎着的两个网兜,忽然感觉这礼品有些寒酸了。可他此时身边跟着三条狗,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屯子,也没法去买东西呀。 没办法,在与徐长林分开后,黄贵就硬着头皮,带着三条狗往赵军家走来。 此时赵军家,屋里屋外大人孩子说说笑笑,那叫一个热闹。 六个女人跟解臣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差点都把解臣家孩子名给起好了。 而那黄贵,真就顺着炊烟,一路摸到了赵军家附近。忽然,就听「嗷」的一声狗叫,紧接着一声声狗叫响起,瞬间乱做一团。 黄贵带来的三条狸狗被吓了一跳,狸母狗带着俩孩子撒腿就跑。它是围狗不假,但也不傻,它能察觉到周围有很多同类,生怕自己挨咬。 黄贵也听出来,那俩家加在一起,怕不是有十来条狗。此时他才知道,难怪蒋明他们那些老打围的,在提起赵军时。也全是佩服的话。 狗这么叫,早惊动了屋里的人。赵军感觉黄贵也该来了,忙小跑着从院里出来。 「哎呀,老哥!」赵军见黄贵站在不远处,快步迎来,道:「你咋才来呢?」 黄贵笑道:「蒋明他们那儿有家卖狗的,上午我们过去瞅瞅。 「卖狗?」赵军闻言,忙问道:「狗咋样啊?」 黄贵撇嘴摇头,道:「不行,他家那俩狗球得乎、赖了吧唧的,一瞅就不行。」 赵军点下了头,然后把手往自家方向一抬,道:「走吧,老哥,到家了。 「哎!」黄贵答应一声,连吹口哨带着三条狸狗往赵军家走。 自进了院,黄贵眼前就挪不开了。只见那满院子的狗啊。而在其中,黄贵看到了小熊。 黄贵用手把枪往上一扶,快步来在小熊身前,蹲身时把两个网兜放在脚旁。 小熊呜咽着扑到黄贵怀里,把脑袋***了黄贵臂弯中。 看见来了生人、生狗,赵军家院里的狗都嗷嗷叫着,赵军几声呵斥才渐渐好了一些。而此时,看见主人好像是有了「新欢」的狸母狗,一看周围的大狗都不叫了 ,便一溜小跑地来在黄贵身后,低头往黄贵后腰蹭去。 这时候,黄贵一手揽着小熊,一手摸着它的脖子,顺着往下摸到小熊尾巴根。 他通过看、通过摸,就知道这小熊在赵军家可是享福了。那一身狗毛吃的,油光锃亮。而且,小熊比跟着自己的时候胖了。 这时,赵军家房门打开王美兰带着男女老少一大帮人,呼呼啦啦地出来了。 黄贵愣了一下,却是有种受宠若惊之感。这么多人招待自己,这是多大的面子? 可他哪里知道这些人出来都是好奇,想第一时间看看传说中的黄老尿长啥样。 王美兰一边向黄贵走来,一边招呼道:「大兄弟,进屋啊! 「哎,哎。」被十来双眼睛盯着,黄贵有点儿慌,连连向王美兰点头,道:「嫂子。 说着,黄贵一抬手却发现自己两手空空,连忙转头弯腰从小熊和狸母狗鼻子前拽起网兜,然后转身递到王美兰面前,说:「过来着急,也没给你们买啥。」 「哎呀。」王美兰淡淡一笑,伸手接过两个网兜,笑道:「来了就行,咱没那么多说道。」 二人说话时,一没注意,狸母狗直奔赵军家房后窜去,一边跑,一边嗷嗷叫! 这一刻,它闻到了猎物的气味! 王强最先反应过来,大叫一声,抄起旁边扫院子的大扫帚,将其往狸母狗面前一挡。 「妞妞回来!」黄贵大喊着向狸母狗跑去,可那帮看热闹的比他跑的还快,一大帮人呼呼啦啦都往房后去。狸母狗这一叫,赵军家里的狗又都开始咬,两条小狸狗想去参战,却被人群给拦了下来。 这时,狸母狗已被张援民制住。这家伙不知道从哪儿弄来条麻袋,双手抻着麻袋,扑过去一把将狸母狗抱住。解臣、王强赶来,一个使双手捏住狗嘴,另一个把狸母狗两条前腿箍在一起。 这狗瞬间就不能动弹了,张援民趁机抓住了狸母狗两条后腿。三人将狗抬在了半空,但一点也没让狗受伤。「啊!」王美兰赶来一看,笑道:「这狗奔我们家狍子来的!」 「去!」突然就听一声大喝,原来是黄贵,他抬脚把要扑向张援民的一条小狸狗踢开。 赵军也将另一条小狗拦下,黄贵过去从三人手里接过狸母狗,抱着快步往前院走。 当看到自己狗妈落在别人手里时,两条小狸狗有救母之心。可此时看狸母狗被黄贵抱着,就全都安静下来。「兄弟啊!」黄贵一边往前院走,一边喊赵军道:「我挎兜子里有绳,我这腾不出手来,你给我拿一下。」 「不用!」赵军小跑着在前引路,把黄贵带在仓房前,开仓房门将黄龙拦住的同时,对黄贵说:「来,老哥,给你那狗放这屋。」 黄贵看了一眼那大半个身子都被赵军挡住的黄龙,问道:「兄弟,你这狗不咬仗啊?」 赵军闻言一笑,道:「你那狗不咬,我这狗就不咬。」「那行。」黄贵把狸母狗往仓房里一放,那俩小狸狗跟着就进来了。 将三条狗和黄龙关在一起,黄贵跟着赵军出来后,很是歉意地对王美兰说:「嫂子,你瞅这事儿整的·····.」 「这算啥呀?」王美兰笑着摆了摆手,道:「赶紧屋里来。」 黄贵答应一声,经过两口大灶时,闻着里面传出来的肉香,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时,随着三条狸狗被关,赵李两家院子里的狗叫声渐渐平息。 狗不叫了,赵军家后院的鸡、鸭、鹅、狍子、羊、松鼠叫声此起彼伏。 与此同时,李家后院的豺也在叫。 这些动物的叫声,听得黄贵一愣、一愣的,他诧异地转头看着赵军,问 道:「兄弟,你家都养啥了?」 「走,过去看看。」赵军往前抬手示意,一大帮人又簇拥着黄贵到了房后。 当黄贵看到圈里大着肚子的狍子时,不禁瞪大了眼睛,他惊讶地问赵军说:「兄弟,这咋抓的呀?」 刚说完话,他又看到了远处放置的大铁笼子。在那大铁笼子里,一只只小松鼠上窜下跳。 至于那边的鸡、鸭、鹅、羊,黄贵并没有在意。此时他在意的是,刚才隔壁李家那几声如哨响般的野兽叫声。「兄弟!」黄贵往旁院一指,道:「刚才那是豺狗子叫唤吗? 「嗯呐。」赵军点了一下头,往旁一指金小梅,给黄贵介绍道:「那是我们哥几个搁山里抓的,我家没地方了,就放我李叔家养。」 黄贵冲金小梅点头示意,这时有王强凑过来,对黄贵说:「黄老······大哥,你认不认识我啦?」 黄贵深深地看了王强一眼,猛然道:「啊,你是不是姓王?是那个赵有财小舅子。」 说着,黄贵把手伸向了王强。 「对!」王强跟黄贵握了下手,叫过赵玲让两人见过。 跟赵玲打过招呼后,黄贵一眼看到了张援民,他笑着冲张援民伸手,道:「哎呀,张兄弟,又看着你了!」 张援民和黄贵握手后,叫过杨玉凤给黄贵介绍。王美兰见状,干脆把徐春燕和老太太都给黄贵介绍一遍。 可这么多人,黄贵根本记不住谁是谁,不过除了老太太和王美兰,其他的女人,他都叫弟妹也没毛病。 介绍一圈,众人又簇拥着黄贵进屋。一进到屋里,正好看见赵虹抱着小猞猁从屋里出来,正好碰见众人,赵虹就喊赵军道:「哥,小猫儿饿了!」 黄贵定睛一看赵虹怀里的小兽,不禁吓了一跳! 第七百一十一章.白马将军!黑狗赵炮! 黄贵是老炮手,自然认得猞猁。但这么小的猞猁,他还真没见过。被人抱在怀里的猞猁,那就更没见过了。「来,闺女。」王美兰一手拎着网兜,一手招呼赵虹道:「这是你黄叔。 「黄叔。」赵虹脆生生叫了声黄贵,黄贵笑着弯腰问道:「好丫头,几岁啦?咋没上学(xio)呢?」 赵虹刚要回答,就听黄贵 又继续问道:「你抱那啥呀?」赵虹小手往小猞猁脑袋上一拍,道:「小猫儿。」 「老哥。」这时,赵军在旁说道:「这是小老虎崽子,搁山里捡回来的。 说着,赵军从赵虹怀里抱过小猞猁,想拿给眼巴巴瞅着的黄贵看看。 可不想,当小猞猁即将脱离赵虹怀抱时,后脚掌微微一颤,小爪子自爪垫中探出,一下子勾住了赵虹的衣服。「哎呀,衣服啊。」王美兰一瞅把衣服刮破了,连忙上前把小猞猁爪子和棉布拆开。 被赵军捧在半空,小猞猁「啊啊」叫着,两条后腿不断地交替往下蹬着。 黄贵小心翼翼地从赵军手里接过小猞猁,稀罕地将其抱在怀里,忍不住使大手在小猞猁头上撸了两把,感觉手感不错的他,对赵军道:「兄弟,这小玩意是好哈! 「呵呵。」赵军一笑,将手往东屋相让道:「老哥,进屋。 「对。」王美兰也道:「你们上炕,我给你们沏茶去!」黄贵依依不舍地把小猞猁还给赵军,而赵军又将其递到杨玉凤手里,由杨玉凤去给小猞猁和一众小孩子冲麦乳精喝。 就这样,一帮男人在赵军家东屋里唠嗑,七个孩子在西屋里,各捧着一个碗,跟着小猞猁一起喝着麦乳精。而六个女人,则在外屋地连唠嗑带做饭。 此时狍子大腿肉已经被酱好了,热乎乎的肉冒着香气,但这些人中午吃狍子排骨都吃饱了,此时看着狍腱子肉也没什么心思。 而黄贵,他中午在蒋明家吃的大饼子配白菜汤,这时候闻着肉味,黄贵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忙端起茶缸来掩饰。「玲儿啊!春燕!」王美兰从碗架里拿出一沓崭新的黄油纸,吩咐赵玲、徐春燕道:「给那大腿肉都卷起来。」「啊?」赵玲和徐春燕都小门小户的,在这年代哪见过这种吃法? 赵玲问王美兰说:「姐啊,卷起来干啥呀?」 王美兰抽出一张黄油纸,解释道:「搁这纸跟卷饼似的,给那肉卷上。规规矩矩的一卷,外头使绳一勒,到时候打开一切,啧······一片片都那么大。」 说到最后时,王美兰左手拇指、食指指尖捏在一起,比划了个圈给众女人看。 赵玲和徐春燕没太听懂,但也按照王美兰说的去做。而王美兰又对金小梅和杨玉凤说:「弟妹、凤儿啊,你俩给那肝乎啥的都切喽。一半切薄片,跟那小辣椒干一炒;剩下那半儿切成丝,晚上熬点汤。」 「熬汤?」金小梅一怔,她长这么大都没这样吃过。「羊汤你没喝过么?」王美兰道:「中午不还剩点拆骨肉么?晚上一块堆儿都烩汤里,完了剁点葱、姜、香菜沫,使汤一冲,再烤点干辣椒掰里头!」 王美兰说这话时,屋里的黄贵听都听馋了。紧接着,就听老太太道:「闺女呀,这几个菜啦?你那时候不说八个菜么?」 屋里的黄贵闻言,不禁心头一震,他抬头看向赵军时,就见赵军正笑着看向他。 黄贵心中一暖,暗道:「我这小兄弟呀,见一次面儿,他帮我一次。这我上他家来,他这么招待我。早知道我昨天往家打电话,告诉老蒯杀驴好了!」 想到此处,黄贵心里又补了一句:「这赵有财咋生的儿子?咋比他强那么多呢?嗯,估计是兄弟他妈 人好,随他妈了!啧,这嫂子跟赵有财,白瞎这人儿了!」 就在黄贵胡思乱想时,只听王美兰跟老太太说:「中午不落下一个菜么?我寻思九个菜,我就又张罗一个·····嗯?这是汤啊?」 王美兰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她记着赵军他姥给她讲过。一般吃饭,讲究的场合,菜都得是双数,四、六、八、十。而汤不能算在菜里,像四菜一汤、六菜一汤。 「没事儿!」王美兰不大的手一挥,对老太太说道:「我再掂对一个咱晚上十菜一汤。」 这年头房子简陋都不隔音,而且东屋的门也没关,王美兰的话,黄贵听得清清楚楚。此时黄贵心里有些不舒服,感觉是自己的到来,给赵军家添麻烦了。 「兄弟呀。」黄贵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赵军,小声说道:「跟你妈说,让她别整那么多菜了呗。」 「黄哥!」这时王强拿过张援民扔在炕桌上的烟盒,抽出两颗石林烟,将其中一颗递给黄贵,道:「到家里,你就别外道了。」 「是呗,老哥。」赵军笑着往门外一扬下巴,道:「你看我家大人、孩子,这么多人呢。菜少了,也不够吃呀。」黄贵皱着眉头接过香烟,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在他们家那边,只有条件相当好的人家,在办红白事的时候才能摆上十个菜! 这不年不节就这么吃,这能行么? 在黄贵的不安中,时间慢慢地来到了五点半。这一个多小时,黄贵跟赵军他们在一起谈打围、谈养狗。 而在永安林场一食堂里,赵有财已经在准备下班了。可就在这时,赵有财听小徒弟喊道:「师父,保卫组洪组长找你。」 「嗯?」赵军抬头往外一看,见是洪云涛来了。 「二哥!」洪云涛摆手,招呼赵有财说:「你来呗,兄弟跟你说点事儿。」 赵有财闻言大步向外走去,等来在洪云涛面前,赵有财问他道:「咋啦,兄弟?」 「二哥。」洪云涛从兜里掏出烟,还不等他有下一步动作,赵有财拿出半包石林,对洪云涛说:「抽我这个。」说着,赵有财给洪云涛散了烟。 二人坐到大堂里,找了张餐桌坐下,洪云涛吸了口烟, 十 说:「二哥,那仨狗······你啥时候领 侯领走啊?」 「咋的了?」赵有财反问道:「不说先搁你家养着么?」「养不了,二哥。」洪云涛有些为难地说:「我这一天也忙,有时候晚上夜班还不能 不能回家。我家里啥事儿都你弟妹管,你也知道我妈身体不好,还有孩子····..」 「行了,行了!」赵有财摆手道:「我知道了。」 说到此处,赵有财顿了一下,大脑飞速运转了两圈,才对洪云涛说:「你跟弟妹说说,再帮哥养两天,开完大会我就给狗领走。」 「啊?」洪云涛却是没想到赵有财答应的这么痛快,但他猜赵有财是要使拖字诀,一次拖一次。 于是,洪云涛从凳子上起身,并很是歉意地冲赵有财点头,道:「二哥,不好意思了哈。 「那有啥的!」赵有财晃了下脑袋,说:「这都够给你们添麻烦了。」 洪云涛闻言一笑,紧接着就问赵有财说:「二哥,你给这仨狗领走,你送哪儿去啊?」 赵有财被洪云涛问得一怔,心想你不给我养,你还管这么多干啥? 但赵有财仍回答说:「我有个大侄儿,今年搁咱们这儿包俩小林班,我看看先把狗送他那楞场去,让他们帮我养一阵子。等我儿子结婚了,给我院子倒出来,我再把狗牵回去。 「啊!」一听赵有财确实是有地方安顿狗, 洪云涛眼珠一转,道:「那二哥,你还买狗不得了?」 「嗯?」赵有财闻言,顿时来了精神,忙问道:「咋的?你们那儿还有狗啊!」 「有。」洪云涛说:「我们家前趟杆儿老吴家,就吴广志他们家,他家有个大黑狗。」 这年头村里接电,是在每一趟房的房头立一根电线杆子 ,然后从电线杆子上往过扯线。这一趟房的电线,都从一根杆子上走。 4 所以,当地人总说前趟杆儿、后趟杆儿,代表的就是那一趟房。 「啊!」一听洪云涛提起的吴广志,赵有财卡巴两下眼睛,道:「我跟他俩······不太对路子啊! 洪云涛也知道赵有财和吴广志有恩怨,当即笑道:「没事儿二哥。你要是想要的话,我上他家给你买去,然后我再偷摸给你呗。」 洪云涛此话一出,赵有财不禁眼前一亮。但他还得问问那狗的情况,于是便道:「兄弟,他家那狗咋样啊?」「那狗啊······」洪云涛寻思了一下,才开口道:「那狗挺精神,得有八十来斤吧。挺大的脑瓜子。耳朵半支棱、半不支棱,我还听他们说那狗后边爪子是六指儿!」 「哎呦!」赵有财听洪云涛简单一描述,顿时有些心动。 而此时,洪云涛又道:「那狗反正自己能上山,没事儿就进山叼个跳猫子回来。 赵有财连眨了两下眼睛沉思了一秒,便又问道:「咋的?兄弟,他那狗,他说要卖啦?」 「他没说。」洪云涛道:「二哥,我记着你跟我说你要买黑色的狗啊,我这不就帮你寻摸么?」 「唉呀,兄弟!」赵有财伸手在洪云涛胳膊上一拍,很是感慨地说:「亏你还给二哥想着。」 洪云涛闻言一笑,刚要继续给自己表功,却被赵有财给打断了,只听赵有财说:「那他指定能卖给你么? 说这么热闹,人家要不卖呢? 「能!」洪云涛一点头,道:「要我跟他说话,应该能好使。 「啊······」赵有财微微低头,并没往下接话。 这时,洪云涛看赵有财不吱声,忙问道:「二哥,这狗你想要不得?」 「我肯定想要啊!」赵有财淡淡一笑,说:「那得多少钱呐?」 「花不了多少钱。」洪云涛笑着说:「一个狗,能多少钱呐? 「啊。」赵有财微微点头,然后道:「那行啊,兄弟,二哥又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呐。」洪云涛先是客气了一句,但看赵有财要起身,他忙说道:「二哥,我······我还有个事儿,想要求你呢。」 「呵呵呵呵······」赵有财笑了两声,在将洪云涛笑得心里发毛时,赵有财道:「咱哥俩儿还说啥求不求的······」 赵有财说到此处,在洪云涛等着他给打包票时,却听赵有财话锋一转,道:「啥事儿啊?你说吧,我听听。」 「啊······」洪云涛回过神来,跟赵有财说:「是这么个事儿,我寻思求二哥你们家······你看看能不能帮我抓头野猪?」 赵有财闻言一笑,问道:「就这事儿啊?」 洪云涛忙点头应了一声,但见赵有财没说话,他才道:「二哥,你上山啥的也不容易,兄弟指定不能让你白忙活。到时候咱该多少钱,兄弟我给你拿钱。」 「哎!」听洪云涛这句话,赵有财笑着往洪云涛肩膀上一拍,道:「啥钱不钱的?到时候再说吧!」 洪云涛听了赵有财的客气话,知道这钱是拿定了,但也没办法,只能跟赵有财客气两句才告辞离去。 这边洪 云涛出门,赵有财往后厨走,跟韩大春走了对头碰,就听韩大春问赵有财道:「咋的?他又朝你要苞米面呀? 「不是。」赵有财一撇嘴,道:「逼养子,跟特么我俩拿把呢?想求我办事儿,还跟我扯这犊子。艹,我看他能不能把狗给我买来,要买不来,让他给我滚犊子!」 「别搭理他,那人不实在。」韩大春先是吐槽了洪云涛一句,然后问赵有财道:「你咋又买狗呢?家都整多少了?」 赵有财没办法跟好兄弟说自己家的事,只能道:「我稀罕黑狗,我想再买一条黑狗。」 「你呀!」韩大春笑道:「那年说喜欢黄狗,让我给你淘腾一窝,这今年又喜欢黑狗了。」 赵有财也是一笑,但忽然想起一事,忙问韩大春说:「哎,大春,你还能不能买着狗了?」 韩大春看着赵有财,问道:「黑的呗?」 「嗯呐!」赵有财点头,说:「要有,多少钱都好说!」说到此处,赵有财又补充一句,道:「但不能超过二十块钱哈!」 韩大春:「......」 知道自己的好兄弟不容易,韩大春琢磨了一下,说:「你弟妹娘家,她那兄弟家后院老张家,就张文才他们家!」 「啊?」赵有财问道:「他家有黑狗啊?」 「有!」韩大春点了下头,然后嘀咕道:「哎?他家那小子,是不是跟咱家军搁一起呢?」 「啊!」赵有财似乎是想起张雪峰了,大声道:「就挺敦实那小子,一整找你多打菜那个?」 「对!就他!」韩大春说:「我八月节跟你弟妹过去串门子,看他家那小狗挺特么精神的!」 「那行!」赵有财忙跟韩大春道:「那你给我搭搁一下子,看看给他买来!」 说这话时,比之前务实了不少的赵有财,在心里已经盘算上了:「现在有二黑,等小熊下了崽子,都是我的!再加上这俩,到时候一水儿水儿黑狗······白马将军、黑狗赵炮!呵呵呵······」 第七百一十二章.原来是傻狗赵炮(盟主叁玖壹加更5/5) 十月末的傍晚时分,山里的气温已将近零下。此时林场收发室门窗紧闭,烟囱冒着缕缕青烟。 当下班的铃声在林场各个角落响起的一瞬间,收发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紧接着一只黑色小水牛皮鞋迈门槛而出。 头戴旱獭帽,身穿中山装,脚踩小皮鞋的李如海,背着一双小手,迈着四方步站在窗前,环视着通往林场大门的各条道路。 冷风一吹,李如海衣角卷动,他把背着的双手***裤兜,心想:「我就差个公文包了!」 不过李如海转念一想,只等自己订的皮鞋一到,把家里老娘哄得一乐,那还不什么都好说吗? 李如海穿的挺好、想的挺美,红扑扑的小脸微微扬起,心中暗道:「听说今天家里来客,应该不能错过啥热闹吧?」 就在李如海胡思乱想时,有一帮人从生产车间的方向往这边走来,李如海把右手从兜里抽出,抬在面前掌心冲外,喊道:「马大爷,下班啦?」 「嗯?啊……」马大富愣了一下,他感觉李如海这架势,好像在报纸上见过呢!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经过大门走出林场,只要是脸熟的,李如海都会跟他们打个招呼。 「周大爷!姐夫!」这时,李如海看见周春明、周建军爷俩一起往外走,也抬手招呼了一声。 「走啦,如海!」周春明笑着回了一句,在经过李如海面前后,还特意回头看了李如海一眼,并念叨着说:「这小子,穿的比我都好呢,呵呵。 周建军笑道:「人家孩子说了,要穿这身参加誓师大会呢。」 「哈哈哈……」周春明哈哈一笑,说:「让他去呗,他那小个儿,反正搁人堆里,谁也看不着他。」 周建军闻言一怔,随即笑着说:「倒也是哈!」 这时,李如海看见了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和韩大春一行人。那些人从北边过来,他们走的这条路直通林场大门。而李如海站在道右边,眼看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越走越往左靠,随着往前走,四人从并排变成了前后一条线,但全都贴着另一边。 李如海的心情顿时就不好了,这四个人明显是躲着自己呢。咋的?这是嫌自己给他们丢人了? 李如海低头,伸手抻抻衣角,然后看看一尘不染的皮鞋,感觉没有瑕疵啊!就在此时,韩大春从后面走到李大勇身旁,他冲李如海招手,并大声道:「如海呀,我跟你爸他们先回去了哈!」 李大勇:「……」 「哎!」李如海一边应声,一边把手举过头顶狠狠地摇着。 当通勤的小火车到永安屯外靠站后,众人从车上下来,在往家走的途中,赵有财邀请韩大春去家里吃饭,但被韩大春给拒绝了。 而此时在赵军家里,黄贵看着桌子上的菜,忍不住暗暗咽了一口口水。 酱狍腱子肉,先卷后切,切的全是鹅蛋粗的圆薄片。肉色枣红,瞅着就有食欲。狍唇、狍舌、狍头肉炒大葱白,这道菜满满的胶原蛋白,出锅时不用勾芡,汤汁都特别浓。 狍心、狍肝、狍肚儿溜小辣椒干,这可以说是翻版的溜三样。文水慢炒,炒到肉菜全都发干,汤汁蒸发尽,滋味就都入了菜里。 鱼头炖豆腐、粉条,是用东北的做法,加大酱使小火慢炖。 俗话说:千滚豆腐万滚鱼。 无论是豆腐,还是鱼头,都是越炖越美味。大胖头鱼,脑袋几乎是全身的一半,王美兰叫张援民使斧子将鱼头劈开,小火慢炖一个小时。在快出锅时,才把泡了一下午的粉条下到锅里。 粉条吃汤,再炖十 分钟,粉条熟了,汤也就收干了! 挎炖鱼,鱼不煎,先呛汤,然后再把鱼身、鱼尾改花刀下入锅中。出锅时,再剁里少许香菜沫。 干豆腐炒大头菜,是将干豆腐和大头菜都切成窄条。然后把干豆腐焯下水,再过凉水。加这么一道工序,可以使做出来的干豆腐更加嫩滑。 最后起锅烧油,将干豆腐、大头菜下入锅中爆炒,在翻炒过程中,掰碎一些红辣椒扔里。在炒这道菜的时候,不能在屋里炒,要不然屋子都辣的待不了人。要不说呢,在王美兰的英明领导下,赵家院子里那俩大灶算是没白砌! 这是六个菜再加上刀鱼罐头、午餐肉罐头和熬的奶白的狍杂汤,王氏狍鱼宴八菜一汤齐活! 原本计划是十个菜,可惜没能达成。 此时王美兰带着歉意,对黄贵说道:「大兄弟,你第一次上家来,嫂子寻思咋也得给你掂对十个菜,唉! 说到此处,王美兰竟然叹了口气。 黄贵囧着眉毛,看了眼桌子上的丰盛菜肴,又看了眼王美兰,他当即下定决心,明天回家就找人把驴削死! 王美兰如此说,一旁赵军都没办法接,只能听老娘继续说道:「家里灶不够了,这都炖菜,这耽误事儿了……唉呀!」 黄贵:「……」 你家灶还不够?连隔壁屋里都开火,四口大锅一起做菜,还想咋的呀?单位食堂,也不如如此吧? 只不过,今天两道炖菜、一个炖汤,都需要耗火候。豆腐和鱼,炖的时间短肯定不好吃,尤其是东北这边爱吃炖菜,而且不论炒菜、炖菜,他们都喜欢把汤收干。这边儿的人总说,炖干巴儿的、炒干巴儿的好吃。 至于那道狗杂汤,想炖的汤色奶白,在没有技术狠活儿的时候,那就更不容易了! 对比之前的杀猪菜和熊鱼宴,杀猪菜里炒菜居多。而熊鱼宴虽然有红焖熊肉、熊掌,甚至还油、烙饼,但那天的菜并不是很多。 王美兰感觉自己这次失手了,在有客人的情况下,犯了严重的错误。王美兰心想给儿子丢面子,给老王家……不是,是给老赵家丢面子了! 看着连连向黄贵表达歉意的王美兰,和她姐妹情深的金小梅心里很是难受,当即就对王美兰说:「嫂子,等小军他们从岭南回来,咱让援民搁我家院里也盘俩灶。, 赵军闻言,猛地抬头看向金小梅。难道这姐俩,真的要像赵有财今早说的那样,要搁家里干食堂? 黄贵也被金小梅吓了一跳,这年头哪有谁家这么吃啊?一般家家户户都一个灶,就像黄贵家,就是一口大锅。来了客人,他媳妇先炖菜再炒菜。 先炖一道菜,然后扒拉两个小菜,再弄个罐头,这么凑四个菜,在这时候就相当有面子了。 像那些家里办事儿的,也都是临时搭俩灶,等办完事儿就拆了,省着放院子里碍事。 像王美兰这样,在家当院盘俩灶的,活了四十年的黄贵还真是第一次见。听了金小梅的话,王美兰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对黄贵说:「行,大兄弟,今天就这么的了!等你下回再来,你看嫂子咋招待你!」 黄贵:「……」 黄贵连声都不敢吭了,他心想我下回可不来了。这次我来完了,你儿子跟着上我家,我得给他杀驴。那下回呢?我家就那一头驴呀! 王美兰跟黄贵说完,抬头扫了眼往墙上大钟,转脸问金小梅说:「到点儿了吧?」 金小梅也看了眼时间,道:「快二十分钟了,行啦!」 蒸饺子,在大锅上汽后得掐时间。要是素馅,一般有个十分、八分就够了。要是肉馅一般就得十五分钟。 而赵军家包的是大肉,并且王 美兰还要把肉馅里掺杂的少许洋葱蒸化,所以就蒸得时间就稍长了一些。 王美兰闻言把身一转,抬起小臂将右手伸出,这一举动看得赵军一愣。 只见王美兰伸着右手,就像是要与人握手的姿势,然后她把手掌往上一甩,喝道:「起锅!」 「起锅!」金小梅紧跟着也吆喝一声,然后她去了外屋地。而赵玲、杨玉凤和徐春燕三人,则是拿着家伙事出了门外。 王美兰说家里人多就带人包了二百个大蒸饺,蒸了满满三大锅。正好赵军家屋里一锅,屋外面两锅。 此时屋里屋外,金小梅、杨玉凤、徐春燕三人,都是一手拿着包饺子用的扁匙子,探到饺子旁边一拨,将蒸饺剥离屉布。然后另一只手放进旁边的碗里蘸凉水。随即用蘸过凉水的手,把刚才这个饺子捡出来。 这样做,是为了避免刚出锅的饺子烫手。然后,使扁匙子再拨,另一只手再蘸一下凉水,如此一个个地将饺子捡进盘子里。 因为一桌上坐一圈人,所以一桌上就得放三盘饺子,这样使每个人都能方便夹。都说赶得早,不如赶的巧。 就在三个女人捡饺子的时候,下班四人组回来了。 在临近自家门前时,听着熟悉的狗叫声,李大勇跟赵有财、林祥顺笑道:「我家又没亮灯。 赵有财、林祥顺都呵呵一笑,而李宝玉却指着不远处说:「爸,那咋还有亮儿呢?, 「哎呀!」黑灯瞎火的,李大勇也看不清楚,连眨两下眼睛也没能分辨出那光源是什么。 等进到赵家院里,几人才看得明白。此时赵李两家隔墙的墙头上放着一把手电,那手电照着赵家院里的两口大锅。 一口锅前站着杨玉凤,另一口锅前站着徐春燕。眼下俩人都在捡饺子,而在她俩中间站着赵玲。 赵玲没捡饺子,而是一手端着一个碗,碗里都盛着凉水,这是给俩人蘸手用的。「这一天呐……」赵有财小声嘀咕一句,他感觉自从那次吃完杀猪菜,他家就一天比一天热闹。 「姐夫!」看见赵有财回来,赵玲先打了声招呼。 面对小舅子媳妇,赵有财不敢怠慢,忙笑着回应道:「哎,来啦!」 这时,杨玉凤、徐春燕也和回来的几人打招呼。正好饺子也都捡完了,赵玲喊道:「宝玉呀,给我们开门。」 李宝玉乐呵地答应一声,快步就往门前跑,赵玲、杨玉凤、徐春燕依次先进。只见那一盘盘大蒸饺,真可谓是皮薄馅大,那烫面的饺子皮,用赵军家乡话叫透亮十分儿,隔着皮都能看见馅。 随着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和林祥顺进来,四人不免跟黄贵一番寒暄,这四个人竟然都和黄贵认识。 寒暄过后,众人分开两桌落座。望着满桌的美味佳肴,赵有财作为主人家,先端起酒杯来。而今天,黄贵作为客人,他代替了李大勇,跟赵有财一起坐在炕沿边。 赵有财端杯向黄贵示意道:「兄弟,咱俩得有十来年没见了。今天你难得过来,薄酒素宴哈,你就当是自己家,多动筷儿,吃好、喝好。 在食堂混那么些年总迎来送往的,赵有财一番场面话说的也不错。 在碰了一杯酒后,赵有财拿起筷子招呼大家吃饭。这一桌子,几乎都是硬菜。而最让赵军满意的,是那狍子肉馅大蒸饺。这饺子就像王美兰说的,把洋葱蒸化了,里面馅成一个大肉蛋! 由于搅进去不少汤,在蒸熟以后,一咬开饺子皮就是一股汤。此时饺子正热,那汤烫嘴,赵军只能任其流入碗中。 赵军吃饺子喜欢空嘴吃或是蘸辣椒油,本来他碗里只有辣椒油,此时饺子里的汤流入碗中,汤和辣椒油层次分明,汤在外圈而油在 内圈。而那饺子馅里也有油,所以在红色的辣椒油上,还能看见飘有金黄色的油花! 赵军连吃了四个大蒸饺,碗里已经有了一碗底汤和油,赵军直接将其一饮而尽,只觉得鲜香无比。 这时,他又夹起一个带嘎巴的饺子。这个饺子,外侧微焦脆硬。这是因为饺子在上锅蒸时,是转圈摆放。最外圈靠锅边的饺子,外侧就如锅巴一般。 赵军吃了五个饺子就感觉差不多饱了,而这时其余人也垫了个底,然后他们就开始喝酒。 打围人聚在一起吹吹噓嘘、呜呜圈圈,这一下子几乎都给喝多了! 除了赵军、李宝玉和解臣,其余的赵有财、李大勇、王强、林祥顺、黄贵、张援民都喝多了! 喝多了,那说起酒话来,就有意思了! 只听王强对黄贵说:「黄哥啊,我咋听说你有俩外号呢?说你搁岭南叫黄老尿,到我们这边儿就叫黄大驴!」 「艹!」黄贵骂了一句,但他不是骂王强,只听他说:「那特么不是那个损种,叫啥来着?」 本来就时间久了,再加上喝了不少酒,黄贵就更想不起来了。此时他转向赵有财,问道:「赵哥,就你们那个厨子,狗馊的那个,叫张什么逼玩意了?」 「张占山!」喝多了的赵有财提起死对头来,骂道:「张王八,那个王八犊子!「就特么他!」黄贵说:「就特么他给我起的黄大驴!」 「哎呀,黄大哥!」这时,张援民插嘴道:「咱屯子人有外号不正常么?我还叫大裤裆呢?」 「嗯?」不得不说,黄贵对张援民的印象是真深、印象是真好,听张援民的话,黄贵惊讶地道:「你不说你叫什么小诸葛么?」 「哎呀!」张援民一摆手,道:「你兄弟外号多着呢,不只这俩,还有什么病魏延呐……」 「啊……」黄贵好像也没大听明白,但喝多了的他脑海突然想起一件事,忽然转向赵有财说:「赵哥,我才想起来,那个张……张什么,还给你起个外号,叫傻狗赵炮!」 赵有财:「……」 第七百一十三章.赵军:爸,你怎么骂自己呢? 赵有财有个特殊喜好,就是他养狗喜欢养一抹(ma)色(sa)儿的,然后给这些狗按大小排序。 像之前大黄那批狗,不光有大黄,还有二黄、三黄。 时间再往前推移,赵有财还养过一批花狗,给它们取名叫大花、二花、三花的。 这些花不是一窝,正好两公两母,几年之内给赵有财共下了五窝小狗崽。 头三窝小花狗,还跟着它们父辈往下排。可都排到十花了,往下叫十一花、十二花,赵有财感觉喊着不方便。 恰巧那俩窝小狗都比较憨傻,赵有财就叫它们为大傻、二傻、三傻,还有四傻。 他给小狗起这种名字,引来了王美兰的抗议,王美兰说老辈人有讲,不能骂狗,骂狗不好。 但赵有财不听,直到那年永安林场下告示,请各路炮手围猎五百斤的黑熊王。 赵军家这边的黑熊,四百斤就算大的了。到老秋时,抓完秋膘的黑熊,顶天也就四百多斤。 能达到五百斤的黑熊,那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堪比熊霸王和野猪神。 可那年就出了这么一头黑熊王,它就在黑瞎子沟里为非作歹,由南到北见人伤人,见狗伤狗。 秦强他爹秦大江,在当年也是有一号的人物,要真论起来,这秦大江跟赵有财还是师兄弟呢。 当时秦大江领人带狗去围熊王,最后落得狗死人伤。而那一战也杀破了秦大江的胆,从那以后他就改打小围了。 在秦大江之后,又有几伙打围人前去猎熊,但那黑瞎子沟两侧山势险要,沟塘子里杂木居多,人狗难行。而黑熊嗅觉又好,离着老远就能闻见人和狗的气味。 在几伙打围人都铩羽而归后,林场增加了奖金,吸引来了一些高手。 想当初的徐长林,不说正值壮年,也不算老朽。而赵有财,更是在林场请了几天假,带着李大勇、王强一起行动。 还有就是黄贵,从岭南过来探亲的他,背枪带狗前来参战。 为了他们行动方便,林场在黑瞎子沟附近的愣场里设置了安置点。还给他们准备了物资,并专门派个厨子照顾他们。 而这个厨子,正是张占山。张占山在那里,不但负责给人做饭,天天还得给狗插食。 正常来说,一帮老爷们儿聚在一起,就是有说有笑。可这帮人在一起,就变成了又打又闹。 白天还好说,猎人们都出去找寻黑熊王踪迹。可晚上大家都回到窝棚,喝完酒就开始吹牛皮。 就在一天喝酒时,最年长的徐长林提起了当初山上头的那些胡子,什么王寡妇、李大眼,都是响当当的汉子,一个个为民族而牺牲。 当时徐长林说,自己枪法如神,昔日号称神枪徐炮。不想却被张占山反驳,说徐长林净放空炮了,还说以前听李如海他爷说过,徐长林上山发现一帮狍子,然后连打十二枪,子弹都打光了,狍子一个没打着。 而狍子那动物神经粗大,在子弹没落在它们周围时,只听见声响的狍子,却也不跑,只往四周张望。 据说当年徐长林打完十二枪,三只狍子都齐刷刷地看着三十米以外的他。 然后,张占山就给徐长林起了个外号,叫爆杆徐炮! 在打围里的爆杆,和钓鱼里的爆竿意思差不多。钓鱼里说爆竿,那说鱼太大把鱼竿干折了。而而打围里的爆杆,意思是把枪杆子里子弹打光了,也啥都没打着。 这人呐,当其他人没议论到自己头上的时候,都喜欢跟着起哄、看热闹。 在听张占山给徐长林起了这么个外号以后,赵有财他们哄堂大笑,气得徐长林破口大骂,一个劲儿地问候张占山爹妈。 等这帮人都笑够了,黄贵说自己擅长刀猎,一把侵刀饮无数炮卵子之血,让这些人管他叫黄刀王,意思是刀猎之王。 几天相处下来,这些人也都知道黄贵是啥脾气。说好听的是酸性、小脸子。说不好听的,那就是驴脾气。 所以,张占山当场建议,干脆叫你黄大驴得了! 黄贵一听,怒不可遏,起来就追打张占山。趁着张占山不在,赵有财说自己听李大勇讲,在古时候有个白马将军,麾下将士皆骑白马。而自己身边都是花狗,而且四条花狗各个能征善战,以后自己外号就叫花狗赵炮了! 可就在这时,绕了一圈跑回来的张占山突然插话道:“你那狗不叫大傻、二傻、三傻、四傻么?你还叫什么花狗赵炮,我看应该叫傻狗赵炮!” 赵有财何许人也,他当场就说张占山他媳妇徐美华,跟王大龙他爹搞破鞋,张占山是王八鳖盖子,应该叫张王八! 被张占山起了外号的徐长林、黄贵一听,纷纷叫好。 从此,这四个人的外号就定下来了。但徐长林年纪大了,村里这些晚辈也不好意总拿老人开心,所以还是徐炮、徐炮的叫他。 黄贵则是人在岭南,人家回家以后,就叫黄老尿了。至于赵有财嘛,比起绕口的傻狗赵炮,他二咕冬的外号更加深入人心。 于是,就只有张王八这个贺号传了出来。当然了,这其中少不了赵有财这帮人的推波助澜。 而如今,徐长林老了,张占山也已经不在了。 就留下赵有财和黄贵俩人坐在酒桌上撕,而昔日的见证者李大勇、王强都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幕。 男人嘛,互相之间起个外号、说说笑笑都无伤大雅。打上一架,坐一起喝顿酒也就好了! 这帮人喝到晚上将近十一点,赵军、李宝玉、解臣好不容易给王强、张援民、林祥顺都送回家。 】 等回屋躺下时,都快要十二点了。 钻进被窝的解臣,忽然对赵军说道:“军哥,我是真想搬咱屯子住来。” “啊……”赵军应了一声,道:“等咱到你家,问问家里头啥意思,完了再说吧。” 赵军也累一天了,此时就想好好睡一觉。至于收拾解臣的事,就留给他妈和他大哥吧。 对了,赵军记得解忠媳妇也是个厉害人物!而且解臣是家里老儿子,跟解忠差八岁呢。他嫂子嫁过来的时候,解臣才十一,他嫂子拿他当自己儿子看。 而那老娘们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估计解臣整不好都得挨揍。 赵军想着,嘴角忍不住往上一翘,可此时却听解臣道:“那个……我也不是为了找媳妇、找工作,不找媳妇、不找工作,我也想搬过来。” “啥?”赵军被他说的一愣,皱眉问道:“你搬过来?那你家那边儿……” 赵军想问的是,你要搬过来的话,你老家那边亲戚朋友、人际关系、人情往分怎么办? “啊!那没事。”解臣满不在意地说:“我搁那屯子都待够够的了,一年到头就是种地干活,闲着时候就瞎混。也就从去年开始,我大哥抬钱买这么个车,我算是有点事儿干!” 说到此处,躺着的解臣一下子坐了起来,然后看着赵军说:“军哥,咱这屯子多好啊,跟你们搁这儿,我觉着一天过的可有意思了。有班儿,我就上。没班儿上,我就上山打围。你上班,我就跟我张大哥,我们俩去。” “你……你跟他?”赵军可是无语了,心想你俩去打围,要么他不回来,要么你回不来,要么你俩都回不来。 “啊!”解臣点头,道:“我俩平常打大围,没事儿再下点套子、捉脚,一年也不少挣。” “行了,行了!”赵军感觉脑袋都大了,忙拦住解臣说:“这事儿你别跟我说,你回家跟我婶儿说去吧。” 说到此处,赵军见解臣还要说什么,忙往他身后一指道:“赶紧睡吧,别给黄老哥吵吵醒了。” “那……行吧。”解臣有些不太愿意地躺下,把被子盖好。而这边的赵军忽然想起一事,在心里提醒自己,明天早晨起来得找机会管赵有财要钱。 刚想到此处,赵军隐隐听见旁边传来了解臣的呼噜声。 赵军:“这一天天呐!” …… 第二天一早,三点多钟。赵军家房后的鸡一叫,黄贵就醒了。 但宿醉过后,身上多少有点难受,黄贵躺在炕上闭目养神。 而在东屋里,赵有财也醒了。他一睁眼睛,却见旁边被子掀着,王美兰没在炕上。 赵有财抬头往地上一看,顿时一个激灵,直接从炕上坐起,喝道:“你干啥呢?” 此时的王美兰,正从赵有财挂在墙上的衣服兜里摸出一沓钱,这些就是昨天韩大名给赵有财的那四百! 而王美兰拎着衣服的手心里,还攥着一把零钱。 冷不丁被吓了一跳的王美兰,转头怒道:“你吵吵啥,你吓我……” 说到此处,王美兰有些心虚,忙改口道:“你吓醒了孩子咋整啊?” 为了保护自己的个人财产,赵有财硬着头皮从炕上下来,问道:“你拿我钱干啥?” “钱……”王美兰看了一眼手里的钱,笑道:“你不答应给儿子结婚用的么?” 说着,王美兰就要把钱往自己兜里塞。 可赵有财一指她另一只攥紧的手,问道:“那零钱呢?” “啊?”王美兰一怔,随即笑道:“零钱……零钱我不要。” 说完,王美兰把四百块塞进兜里,又摊开另一只手,把那七八块钱,又给赵有财放进衣兜里。 “呵呵……”王美兰冲赵有财一笑,道:“你起这么早干啥呀?昨天晚上没少喝,你再睡一会儿呗。” 赵有财使眼睛夹了王美兰一下,没好气地说:“不睡了!” “你看,你还生气了。”王美兰笑道:“人家昨天说你傻狗赵炮,你都没生气呢!” “啥?”赵有财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他抬起头,慢慢地回忆,隐隐约约地想起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 “这个黄大驴!”赵有财骂道:“嘴跟特么李如海似的!” 说这话时,赵有财暗自庆幸,得亏昨天李如海没搁家,要不然麻烦大了! “哎?他爸呀。”这时,王美兰问赵有财说:“那大兄弟,你们为啥都管他叫黄大驴呀?他家养驴养的多呀?” “养什么驴?”赵有财低声喝道:“他驴性八道,尿尿叽叽的一天!” “瞅着那人不像啊!”王美兰歪头琢磨,道:“看他说话办事都挺好呀,说让咱儿子上他家,他要给咱儿子杀驴呢。” “你就知道杀驴!”赵有财没好气地说:“我看你长得像驴……哎幼!” 话没说完,赵有财胳膊被王美兰拧了一把,赵有财不敢再多说什么了,穿好衣服裤子准备出去上茅房。 就在这时,隔壁屋的黄贵先出来去了茅房。随着黄贵起来,赵军、解臣也都起床了。 赵军穿衣服出来洗脸时,赵有财晃晃悠悠地往门外走去。赵军见他出来,忙拿手里胡乱地擦着脸。 在茅房门口,赵有财和黄贵擦肩而过,俩人还打了声招呼。等黄贵到家门口时,又跟从屋里出来去追赵有财的赵军说了句话。 赵军追到院门口时,赵有财已经进了茅房。于是,赵军就在外面等着。 说来也巧,这爷俩每次研究事情都是在茅房外。之前因为花龙,赵有财讹赵军钱,就是在茅房外。还有研究上山抬参,也是在这茅房外。 只不过今天反过来了,是赵军在等赵有财。 不大一会儿,赵有财一边系着腰间的绳,一边从茅房里出来。 看见赵军在外头,赵有财没有说话,而是要往院子里走。 却没想到,赵军拦住赵有财说:“爸,你等会儿。” “干哈?”赵有财斜了赵军一眼,问道:“说,咋的了?” 这话还真不好开口,但赵军也只能硬着头皮跟赵有财说:“我姐夫是不是给你二百块钱?” “嗯?”赵有财心头一颤,心想这小子要抢他老子生意?这什么玩意啊?这孩子光认钱,不认爹了都? 想到此处,赵有财很是不满地回道:“给我了,咋的?” 赵军愣了一下,心想你拿我钱,你还横什么?这想这要不是我爸,我高低都得损他一顿。这人咋啥钱都敢要呢?那是大姐婆婆做主给的,你连这钱都敢昧下,这说出去都得让人笑话,这不是不嫌乎磕碜么? “爸呀。”赵军耐着性子,和气地说道:“那钱……你得给我呀。” “给你!”赵有财一下子就急了,当即吼道:“你特么不嫌乎磕碜啊?你特么啥钱都敢要啊?” 赵军:“……” 第七百一十四章.有财怼美兰(10月月票加更8/41) 不怪赵有财如此生气,刚才被王美兰收走的四百块钱,都是他辛辛苦苦、省吃俭用、偷偷摸摸、巧取豪夺攒下来的。 那里面有他每个月的零花钱,有他好大儿每月给他的孝敬,有他从赵军手里讹来的,还有他猎杀猞猁、抬参喊号的奖金。 虽然赵有财心知肚明,人为刀俎,我为火腿,犯了错误的人,切丝、切片就得由人王美兰说的算,这四百块钱是说啥也保不住了。 但硬生生地割肉四百块,确实让赵有财心如刀绞,此时的他误认为赵军还想在自己身上放血,赵有财哪里肯干? 在怼了赵军两句后,赵有财发现赵军不说话了,他还以为赵军被自己喝住了,当即冷哼一声,甩了赵军个白眼,迈步就要往院里走。 这时,回过神来的赵军哪能让他跑了? 「爸!」赵军连忙转身,两步追上赵有财,对他说道:「你等我跟你说话!」赵有财停下脚步,上下打量赵军一眼,又往自家院里扫了一眼,确定危险人物没有出现,才转头又对赵军说:「干哈呀?你穷疯了?」 赵军都无语了,此时的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爸,你咋把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 可不管心里咋想,赵军都得把事说清楚,至于那二百块钱,赵有财不给就拉倒吧。反正他敢不给,总有一天老娘会管他要的。 想到此处,赵军跟赵有财说:「爸,那二百块钱,是我周大娘给的。」 「啥?」赵有财闻言一怔,没反应过来的他,下意识地问道:「你哪个周大娘啊?「还能哪个周大娘?」赵军道:「我姐老婆婆,我周大娘。」 「她给的?」赵有财怒道:「你滚一边儿拉去,少特么跟我扯犊子?你啥钱都想挣,那是我……」 「嗯?」赵有财忽然想起一事,记得那天周建军连着说了两次,让自己把钱交给赵军,还说赵军拿着钱,赵军明白是咋回事! 「啊……」赵有财瞪大了眼睛,感觉事情有些不妙。 「爸啊。」赵军简单地把赵春跟自己说的事,给赵有财讲了一遍,然后说道:「这回你明白了吧?」 「啊!」赵有财明白了,他下意识地点了一下头,紧接着就听赵军追问:「爸,那钱呢,你得给我呀?我还得给我妈呢。」 「钱……」赵有财瞪着的眼睛又大了一圈,他往自家房子看了一眼,心想那钱我已经给你妈了。 但他给的钱,跟赵军给不是一个理由。而且赵有财还知道,到了王美兰手里的钱,他儿子或许能要出来,但自己想要回来可就费劲了。 赵有财感觉到麻烦大了,他本以为这二百块钱会是自己的,于是就给了王美兰。可现在赵军还要二百,自己上哪儿弄的? 从小金库里拿,可小金库里就……还剩九百了! 再拿出来二百,那就剩七百了! 赵有财瞪了赵军一眼,喝道:「没有!」 说完,赵有财迈步就往院子里走。 赵有财忽然想到,自己可以当老赖呀。反正钱是女婿交给儿子的,只要把他俩搞定了,谁能奈我何? 赵军一看就知赵有财是咋想的,他连忙追了过去,对赵有财说:「爸呀,过两天我周大娘还上咱家来呢。」 「她来干啥?」赵有财脚下一顿,他明白赵军是啥意思,无非就是在告诫自己,这钱我可以不说,我姐和我姐夫也可以不说。但周大娘,你能搞得定么?赵军小声答道:「说是给我做被!」 赵有财深吸一口气,又深深地看了赵军一眼,使劲把手一甩,大步向屋里走 去。每走一步, 赵有财都觉得自己心脏像是被人揪着一样,隐隐作痛。 当赵军回到屋里时,王美兰已经把插好的狗食,装到两个大号的狗食盆里。这时黄贵也过来了,他养狗还是那个习惯,就是自己喂。 解臣也跟着凑热闹三人出去喂狗时,赵军对黄贵说:「老哥,你顺手帮我把仓房里那黄狗喂了。」 「哎!」黄贵答应了一声,他双手端着狗食盆,使脚拨开门,然后侧身进屋给四条狗喂食。 昨天来的时候,狸母狗子闹了一场,黄贵就急火火地把它们娘仨关了起来。因为着急,黄贵昨天没看清楚。此时黄贵才看到,在赵军家仓房的房梁上,挂着一溜熊胆。 打眼一扫,都看不出个数,得细细地数,才知道那房梁上究竟挂了多少个熊胆。就在黄贵愣神之时,赵军把勺子递给解臣,让他在院里喂狗,自己则快步进了里屋。 此时赵虹、赵娜两个小丫头还在睡,赵有财就坐在西屋里炕沿边上,一手摸着小猞猁的小脑瓜,一手夹着烟、想着事。 赵有财知道,自己又得破财免灾了。他刚才进来的时候,都想跟王美兰说,今天给她的那四百里,有二百块钱是赵军的。 但赵有财再一想,那样的话似乎也不成。所以在权衡了利弊以后,赵有财决定继续再破一次财,好能再免一次灾。 赵有财狠狠地吸了口烟,心中暗道:「瞅爹妈给我起这名,还叫赵有财,干脆叫赵破财得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只听赵军在外屋地,对王美兰说:「妈,今天我出门,你给拿我点钱呗。 一听钱字,赵有财忍不住把身子往后一靠,向门外看去。只见王美兰往锅里舀了一瓢水,然后把葫芦瓢丢回大缸里。 王美兰再随手把缸盖一盖,紧接着就从兜里掏出一沓钱,递给赵军说:「儿子,够不?」 这沓钱,正是她不久前从赵有财兜里搜出来的那四百! 赵有财嘴角一扯,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辛辛苦苦,奔命似地攒下来的四百块钱,结果都到那小子手了。 「够了。」赵军笑呵地接过钱,拿着就往屋里走,一进来见赵有财坐在炕沿边,连忙把手中的钱塞进了兜里。 赵有财:「……」 多气人! 赵军冲赵有财一笑,转身伸手从墙上摘下装子弹的兜子,打开看了一眼再将兜子合上。 赵军偷摸地往门外看了一眼,见王美兰正在热昨天的剩菜,他忙快步来在赵有财身前,问道:「爸,用给你留棵枪不?你上山打个围啥的?」 「滚犊子!」赵有财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喝骂了赵军一句,起身就往东屋走去。 在经过外屋地时,王美兰白了赵有财一眼,嘀咕道:「这一天呐,驴性八道的,还说人家驴呢。 赵有财:「……」 赵有财也想骂这娘们儿一句「滚犊子」,但心知自己骂完,估计最少得再赔五百块。攒钱不易的赵有财,强忍住心中怒火,推门回了东屋。 在赵军收拾枪和子弹时,李宝玉从隔壁过来了,他进屋先跟王美兰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往西屋里来。 进到西屋,李宝玉问赵军说:「哥哥,你东西都收拾好啦?」 「也没啥东西。」赵军应了一句,又听李宝玉问道:「哥哥,你这次走,都带哪条狗啊?」 「唉呀!」赵军寻思了一下,才说:「一会儿我问问黄老哥,带狗上他家方便不?」 如果赵军领着狗去,不管带几条狗,这些狗的吃食都得黄贵家负责。黄贵家条件是否允许,或者能允许赵军带多少狗,这都得跟黄贵商量一下,要不然就是给人家添麻烦了。 这时黄贵和解臣一起回来,俩人跟李宝玉打了招呼,四人唠了会儿嗑,就听李大勇在外喊他。 李宝玉跟三人告辞起身往外走去。这时,王美兰叫李宝玉说:「宝玉,搁这儿吃呗。 「不得了,大娘。」李宝玉一边推门,一边笑道:「我妈都做好饭了。」 李宝玉翻墙回家,进屋时就见金小梅正从锅里往外盛面条。 今天早晨李家吃热汤面条,是使荤油炒酸菜呛的汤。三大碗热汤面,每一碗上都有一个卧鸡蛋,再淋香油、撒香菜沫。 看着端上桌的面条,李大勇使唤李宝玉道:「儿子,给酱碟拿来。」 然后,又对金小梅说:「给我扒根葱。」 「吃什么葱?」金小梅皱眉道:「一会儿还上班呢?不熏人呐?」 李大勇闻言,望向李宝玉道:「那不用啦!」 金小梅转身出去,拿着醋瓶子回来,边往炕沿边坐时,边对李大勇、李宝玉父子二人道:「哎,我们几个昨天干件大事。」 吸溜一口的李大勇,就好像没听见一样,一边嚼着面条,一边问道:「一会儿给闺女吃啥呀?」 煮面条,不管是热汤,还是过水。只要出锅以后,放得时间长了必然难吃。 而现在才五点,不可能把小姑娘叫起来吃饭,所以一会儿李小巧得单吃。 「昨天回来前儿,嫂子给我拿盘饺子。」金小梅道:「等闺女起来,我给她煎饺子吃。」 虽然听李小巧有煎饺子,但那爷俩一点都不羡慕,齐齐喝了一口热乎的面条汤,然后又齐齐满足的发出「啊」的一声。 金小梅看到这一幕,脸上忍不住浮现起了笑容,对于一个普通女人来说,这就是幸福! 而在金小梅最近的生活里,还有快乐的事。此时的她,想起刚才被李大勇打断的话,忙对他说:「昨天我咱和嫂子,还有老太太,我们几个给解臣开亲了。」 「呢,咳!」忽然,李大勇呛了一下,忙放下碗的他,别过头去狠狠咳嗽了一下,然后转过头来时,仍觉得呛那一下眼睛发酸,于是就眯眼看着金小梅,问道:「你说啥?」 李大勇话音刚落,几乎是同一时间,一旁的李宝玉乐呵地就问:「哪家姑娘啊? 「老郑家。」金小梅都不用这爷俩再问,直接给他们解释,道:「就你们山场技术员郑权他姑娘,昨天小军不是领解臣给他家送猪肉去了么?」 「他家呀?」李宝玉问道:「完了呢?」 「完了啊……」金小梅把昨天上午发生的一说,听得李宝玉兴致勃勃并笑道:「如海昨天没在家,没凑着这热闹,回来不得咋闹心呢?」 「呵呵。」金小梅笑道:「好像这保媒拉线也挺容易哈,要不行我也当媒婆得了!」 李大勇嘴角扯了一下,此时的他心里有无数句吐槽的话,但想一会儿还得管金小梅要五块钱,于是就把话咽了回去。 不过,李大勇忽然想起一事,忙问金小梅说:「小梅呀,宝玉的事儿,你没让老太太跟刘铁嘴说呀? 「是啊。」听李大勇此言,李宝玉忙望向金小梅,问道:「妈,我那事儿,你问没问啊?」 此时的金小梅,呆在那里不说话了。李宝玉见状刚要再问,却被李大勇暗中怼了一下,然后就听李大勇说:「儿子,咱着啥急呀?现在咱场子正忙呢,你也定不下来。定不下来的事,你去问啥呀?」 李宝玉急道:「问问不显得咱重视么?」 扯那个有啥用啊?」李大勇皱着眉头,呵斥李宝玉说:「你不没屁搁了嗓子么?」 说完,李大勇给金小梅夹了块黄瓜咸菜送进碗里,道:「小梅, 吃块咸菜别烧心「哎。」金小梅闻言两口子相视一笑,尽是温馨。 李宝玉:「……」 等吃完了饭,金小梅捡桌子时,李大勇突然说道:「小梅呀,我们组小陈他爸没了,我得给写礼账,你给我拿五块钱。」 那么大个林场,上千名职工,不可能谁家有事,一场子人全去。但同组的,必须得去。 听李大勇要钱,金小梅二话不说,在兜里掏出一沓钱来,直接从最外面拨出一张大团结,递给李大勇说:「给你拿十块,剩五块钱,你留着压兜。那老爷们儿搁外头,兜里不得有钱么?」 李大勇一听,乐呵地把钱接过。 一旁的李宝玉,皱眉斜眼看着这一幕。 而此时,隔壁赵家。 赵军、赵有财、解臣、黄贵,四人也吃完饭了。趁着黄贵出去上茅房时,王美兰过来这屋,对解臣说道:「小臣,这回回去替我给你妈带好儿哈。」 东北人说给家里带好儿,意思是代替他帮着问候一下家里。其实都是客套话,听着好听罢了。 在解臣乐呵地应了一句后,又听王美兰道:「那个事儿啊,你回家也跟你妈说说哈。」 「我妈能答应。」解臣仰着头,笑道:「婶儿,咱昨天不都定了么?」 就在王美兰呵呵一笑时,听得一头雾水的赵有财,忍不住问道:「兰呐,你们定啥啦?」 「呵呵。」王美兰看向赵有财,笑着说道:「我们给小臣定门亲。」 「啥?」赵有财闻言大惊,他看了眼正在傻笑解臣,又看了眼捂脸低头的赵军,最后把视线投向王美兰,喝道:「你给人孩子定亲,你算个啥呀?」 兄弟们,更新时间调整 早晨我还没起呢,就接到电话,一会儿还有人要来…… 这一天,上午是不得消停,影响我更新。我寻思了一下,下午写一章,晚上写一章,然后两章一起发吧。兄弟们都说,两章一起看比较舒服。 那就每天十二点前,一起更两章。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兄弟们,更新时间调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百一十五章.黑虎挑大梁 赵有财怼王美兰,既有公心,又有私愤。 他的公心和赵军一样,寻思人家孩子结婚这么大的事,有人家家里人操心,你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你给定好使吗? 至于私愤,就是赵有财今早被搜走的四百块钱和即将要失去的二百块。 「爸。」赵军在旁边忙拦了一句,道:「我妈没说明白,她没给定,就是有那么个意思。」 王美兰最近沾点人来疯,一说到兴头上不免有些獭悬。昨天她跟老太太,带若解臣去了一趟刘铁嘴家,让刘铁嘴到永利屯,跟老郑家给探探口风。 至于什么定下来了,完全是他们几个的一厢情愿。 「那也不行啊!」赵有财板着脸,巴掌往炕桌上一拍,对解臣说:「大侄儿,你别听你婶儿扯那没用的!你那终身大事,得你妈把关呐!」 不管是公心,还是私愤,赵有财说的真是没错。可解臣却是笑道:「没事儿,叔,我妈指定能同意。」「嗯?」赵有财一愣,而一旁赵军把头一扭,昨天要不是这小子一个劲儿的上杆子,事情也不会发展成那样。 就在这时,黄贵从外面进来,对屋里几人笑道:「你们家这边儿,比我们那儿暖和呀!」「是吧。」赵有财道:「你们那儿紧挨着山根子吧?」 说话时,赵有财还给黄贵递了一颗烟。 「可不嘛!」黄贵接过烟,对赵军、解臣说道:「你们带厚衣裳哈,要不得冷。」 「知道。」赵军指了下炕梢放着的四个大三角兜,笑道:「瞅我拿这么多东西我连棉猴都拿着了。」「行。」黄贵吸着烟,道:「不冷比啥都强。」 说到此处,黄贵又转向赵有财和王美兰说:「赵哥、嫂子,一会儿我们就走了哈。」「这就走啊?」王美兰说着客套话,道:「再待两天呗?好不容易来一趟。」 「不待了。」黄贵心想,再在你家待两天,我回去咋招待你儿子? 心中如此想着,黄贵却笑着应道:「家里还不少事儿呢,还是回去吧。」 然后,黄贵又补了句客套话,说:「赵哥、嫂子,等你们啥时候不忙了,上兄弟家去,到我那儿玩两天。」 「行。」反正都是场面话,赵有财也说:「等有工夫的,上你家那边儿走走。」 「老哥啊。」这时,赵军问黄贵道:「我寻思,我们这回去就不能白去,咋也得把狗给你拖出来呀。」「哎呀!」黄贵闻言,立马向赵军伸手,道:「兄弟呀,老哥啥也不说了!我家我妹夫,还给我掏腾两个狗呢。这回回去,我就有五个狗了,这要都能拖出来,不说围黑瞎子吧,整个二三百斤的猪,那是没问题了。」 「那行。」赵军点头,道:「要不我寻思呢,你这仨狗太单。」 「是单。」黄贵吸了口烟,说:「你也看见了,那一个母狗子,领俩半大子。」 他俩说的单,是势单力薄,这仨狗想抓野猪,抓小黄毛子都得看运气。 既然都聊到这儿了,赵军接下来就问黄贵说:「老哥,你家院子啥的方便不?要方便,我就多领两条狗。」 「方便!」黄贵一听就明白赵军的意思,当即道:「兄弟,你就领吧,也让老哥看看你这帮狗活儿咋样。」 听黄贵如此说,赵军便起身,带着解臣从屋里出来,黄贵见状连忙跟上。 出到院子里,赵军对解臣说:「你上你李哥家,他那四条狗,除了小花,你都给拴上。」 「哎!」解臣答应一声,翻墙过到李宝玉家拴大黄、花猫和花狼。而赵军则拿着绳子,把黑虎、二黑、大胖、三胖、白龙拴走。 赵军此去是到外地打围,首要的就是面子问题,不能掉链子。所以,他把 自家狗帮的骨干全都带走了。只留下怀孕的小熊和那几条小狗、生狗。 在将这八条狗和黄贵的三条狸狗都弄上车后,三人又返回屋里,赵军、解臣连拿行李,并跟赵有财、王美兰道别。 赵有财、王美兰送他们出来,由解臣开车,赵军和黄贵都留在后车箱上陪狗,三人直往张援民家而去。 等到张援民家门口,解臣连摁了两声喇叭,同时黑虎冲着张援民家院里的鹅鸭一顿乱叫,吓得它们炸着翅膀就跑。 紧接着,就见张援民家房门被人猛地推开,全副武装的张援民从屋里跑了出来。 此时的他,斜肩挎了一个兜子,右边胳膊上还挂着一个大三角兜,三角兜里装得鼓鼓囊塞。而在张援民背后,一个黑布长包支棱巴翘的。 黄贵皱眉眯眼看了张援民两眼,口中喃喃道:「张兄弟背的那是啥呀?」 「呵呵。」听黄贵这一问,赵军忍不住乐了,他呵呵一笑道:「我张大哥说那叫缚猪钩。」「什么玩意?」赵军的话,黄贵听清楚了,但没听明白。 赵军也不知道该咋和黄贵解释,而这时张援民已来在车箱前,冲黄贵一抬手,道:「黄哥,你咋不坐前边儿呢?解臣兄弟能找着道儿么?」 「他能!」黄贵笑道:「我家那儿好找,我得看着我那仨狗呢。」 说完,黄贵看了一眼将下巴垫在自己小腿上的狸母狗,和那两只蔫了的小狸狗。这三条狗就跟头一次坐车的小熊一样,晕车! 就这样,张援民上了副驾驶,汽车开出永安屯,一路直奔岭南!...... 当赵军他们走了以后,王美兰突然感觉家里空了。而赵有财虽不像她那样多愁善感,但心里却充满了苦涩。 直到到了单位,赵有财还不咋乐呵呢。等看到韩大名以后他叫住了韩大名。「师父。」韩大名问赵有财说:「咋的了?」 「唉!」赵有财叹了口气,艰难地说道:「明天来上班前儿,再给我拿两百块钱。」 「啥?」韩大名一时间甚是惊讶,忙问道:「师父,家里是有啥事儿么?」 那钱都是赵有财的,韩大名只是替人保管。但赵有财昨天四百、今天二百的,让韩大名有些担心。「没事儿。」赵有财摇头,强打着精神编瞎话道:「赵军结婚,家里使钱的地方多。我当爹的,那就得管呐。」 「那得管啊!」韩大名附和一句,然后安慰赵有财说:「师父你也行了,咱小军那可是孝顺孩子!」「嗯。」赵有财鼻子发音「嗯」了一声,似自言自语地说:「他可孝顺了!」 哪怕声音很小,但说到「孝顺」二字时,赵有财也忍不住加重了一下语气。赵有财口中的孝子,此时正在通往岭南的路上。 从永安屯出来,汽车行驶两个半小时左右,便来在了桥头村。 眼看要快要到自家村头时,黄贵跟赵军说了一句:「兄弟,咱要到了哈!」「啊?」赵军闻言,忙回手在车厢上拍了两下,听到声音的解臣一个急刹车。黄贵见状,忙问赵军道:「兄弟,咋的了?」 「先不回家!」赵军对黄贵说:「老哥,你给我们指路,到你家地上头瞅一眼。」「那不行啊!」黄贵一听,脸色骤变道:「来了,你得先到家呀!」 「老哥呀!」赵军抓住黄贵手腕,说:「咱也不累,坐一早晨车了,先去溜达、溜达。」「这····「」黄贵刚要说什么,开车的解臣从车窗探出头来,喊道:「军哥,咋的啦?」「不进村儿!」赵军回了一句,然后问黄贵道:「老哥,到底往哪么走啊?」 「啊!」黄贵喊道:「解臣兄弟,往南边去,走到头再往上头顶!」「好嘞!」解臣答应一声,再次将车启动。 大约五分钟后,在后车箱里的赵军就察觉到了不对。准确的说,是雪不对! 黄贵家这边下雪了,这事他之前就跟赵军说过。在来路上,走那备战公路快到岭南时,赵军就发现地上有雪。 而此时,路上还是有雪,但这雪和之前看到的雪就不一样了。 之前看到的雪,白而细软。而此时看到的雪,不仅脏了,还松如沙粒。 赵军一看就知道,这是升温引起的。按理说越往南越热,越往北越冷,可前天、昨天黄贵描述情况不是这样啊! 黄贵让车往南走,解臣一路开车过来,等到了阳面儿,汽车所过之处,只听「嘎吱」声响声不断,赵军探出头去一看,遍地皆冰! 赵军心知,肯定是昨天、前天升温,导致雪化了。阳面的雪化成水又结冰,而背阴面的雪就是刚才那种状态。 「哎呦!」黄贵也是一怔,皱眉道:「我走两天还开化了?」 再往前,地上没冰了。但那土路表面上冻,冻住来回的车辙印成一个个硬邦邦的土楞。 「得亏来了!」赵军对黄贵说:「老哥,今天打不打啥都次要你得领我简单搁你们这山场转转。」 「哎!」黄贵也是打围的行家,自然知道赵军是什么意思,而且要换做他,也得是如此。又走了两三分钟,黄贵说前面就是他家那片黄豆地,赵军便拍车箱叫解臣停下。 张援民、解臣先从车上下来,此时的张援民,只挎一个挎兜子、背一杆缚猪钩,问后车箱上的赵军说:「兄弟,撒狗不得?」 赵军刚要答话,他身旁有狗蹿起,如人而立,一条前爪搭在挡栏上,冲若前方「嗷嗷」直叫! 第七百一十六章.遭遇大孤猪(10月月票加更9/41) 「放狗!」赵军大喊一声,忙将黑虎先从后车箱上放下。而黄贵知道自家狗不成,所以帮着赵军把二黑送下。 黑虎一落地,三条好腿、一条坏腿,一病一拐地飞速奔跑。 「兄弟!」黄贵扫了一眼,惊讶地问赵军说:「你这黑病子是头狗啊?」他这话,赵军听得一皱眉头,咋不管是谁,看见黑虎都管它叫黑瘸子呢?这得赶紧给黑虎治腿,要不然坐实这个外号可就麻烦了! 要说黄贵家这片黄豆地,还真是糟践了。没收上来不说,一场大雪把黄豆都拍在了下面。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前天气温骤然回升,大前天白天时候,还零下十多度呢。可前天、昨天,白天气温都在零度左右。 再加上太阳一照,地里雪化成泥塘了。而昨夜降温上冻,直接把倒贴地的豆杆全冻在冰里了。 这片地是彻底不能要了,但豆杆靠上的部分还***在冰外。那些跑顺腿儿的狍子、野猪继续来找食,嚼黄豆不比别的香多了么? 吃些黄豆,再进山到河汊子长流水的位置,多喝点凉水,那肚子不就饱了么? 今天早晨,一只狍子过来放食。这母狍子应该也是有家人的,但好像是经过了围猎,所以此时就剩它自己了。 在吃完黄豆以后,母狍子直接钻进了杨树林里,趴在那儿开始倒嚼。 这时树叶已落,一棵棵杨树都光秃秃的,没有树叶遮挡,阳光洒在狍子背上,照得它懒洋洋的。 「嗷嗷嗷······」突然一连串的叫声传来,母狍子耳朵支棱一动,两条后腿发力,折卧在身下的前蹄蹬地将身子撑起。 一道黑影闪过,二黑直奔母狍子而来。这二黑,最近吃的好,身体素质见涨,速度已经超过腿上有伤的黑虎了。 可狗跑的再快,也追不上狍子啊。 只见那狍子四腿蹬地,身段轻盈,几起几纵就往林子外蹿去。 眼看着狍子就要逃出升天,却不想黑虎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这里,就好像是在等着狍子一样,迎头就奔狍子撞过来。 黑虎一记冲撞,正撞在狍子前胸。 一百一十多斤的黑虎,撞五十多斤的狍子,就听一声闷响,那狍子瞬间被黑虎撞飞出去,摔在地上轱辘一圈都没能起来。 都说:身大力不亏! 黑虎完美的诠释了大体格子的好处! 霎时间狗叫声乱做一团,从林子里窜出来的二黑,和追赶黑虎的大胖等狗瞬间把狍子淹没了。可怜这狍子,被八条狗撕扯着,哪条狗都比它沉! 狍子发出声声惨叫,惊得赶来的狸狗娘儿三都不敢上前。 当赵军、张援民、解臣和黄贵赶来时,那狍子已经奄奄一息了。此刻它前胸、肚子、屁股都被狗给扯开了,怎是一个惨字了得? 因为一会儿还要圈山,赵军不能让狗这时候吃肉,于是他连忙上前轰狗。眼前这帮猎狗已经见血,除了赵军以外,别人谁去轰狗都容易挨咬。 「去!去!过去!」赵军过去呵斥两声发现没用,甩手往大胖脸上抽了一巴掌,眼看大胖挨揍,离近的二黑、三胖急忙松口,夹着尾巴就跑。 大胖抬头刚要呲牙,可一看是赵军,它连忙装作没事儿一样,不动声色地低头离开。 「起开!」赵军又吼开大黄、白龙,然后踢了花猫屁股一下。此时的他,因为这片山场的原因,已经换上了靴子,所以没敢太使劲。 但这一脚,也吓退了黄猫、花狼。此时就只有黑虎还咬着狍子屁股,但它眼睛往上挑着,警惕地看着赵军。 「还吃!」赵军作势要打,黑虎爪掌撑地,咬着狍子屁股,扯着狍子就要跑。赵军本以为吓 唬一下,这狗就能跑呢,可没成想,黑虎竟然到这时候都没撒口。 黑虎也不乐意呀,在过去的两天里,赵军家连扒了俩狍子。甚至有一个狍子,还是在院子里,当着黑虎的面儿扒的。 黑虎寻思自己咋也能捞点儿下水吃,但它却没想到那王美兰太狠了,连狍子下水都不放过。 昨天中午倒是赏了黑虎两块狍子骨头,可那狍子骨头真是骨头,黑虎都把那骨头啃得发白了,啃下来的肉丝都不够塞牙缝的! 今天黑虎和二黑配合了一下,二黑赶仗它截仗,一举擒获了一头狍子,黑虎正准备美餐一顿,那个惹不起的人又来了! 赵军吓唬黑虎一下就把手放下了。他以为黑虎会松口呢,可看这架势,赵军捣腾着小步,就奔黑虎屁股追去。 黑虎慌了,它还像每次一样,把头往回一扽,然后就准备要跑。而它这一拖,就给狍子肠子拽出来了! 那狍子肠子长拖拖的流了一地,但听赵军开始骂狗,黑虎松口跑到旁边树后猫了起来。 「来,过来吧!」赵军招呼张援民、解臣、黄贵,等他们过来时,赵军对解臣说:「给狍子膛开了!」黄贵家这边,白天的温度也在零下十度左右。这时候捕获猎物,必须先开膛。 张援民过来帮解臣一起动手,俩人给狍子开膛放血,将灯笼挂摘出来挂在树上,然后又往狍子空膛里装了些那埋了吧汰的雪。 这雪一入狍子膛,渐渐融化的同时,也使狍子体内快速降温。 在张援民、解臣给狍子开膛时,黄贵也没闲着,他先是问赵军道:「兄弟,这些灯笼挂喂狗不?」赵军闻言一笑,道:「老哥,这些玩意也不够啊!」 黄贵一想也是,赵军家那八条狗,他早晨喂狗的时候可是见识过了,那是一个比一个能吃。别说这点灯笼挂啥的,就是把那整个狍子扒了,扒出来三十斤肉,都未必够这八个狗吃。 见黄贵不言语了,赵军看了一眼坐在黄贵身后的三条狸狗。 这三条狗看着狍子被开膛,也是馋得够呛。但不管怎么流口水,三条狗都只乖巧坐在黄贵身后。 看看人家的狗,赵军再看看那在树下,一次次往上窜,试图去够那狍子灯笼挂的黑虎,不禁暗暗摇头。 然后,赵军对黄贵说:「老哥,你那仨狗用喂不?要不得就把那肝乎啥的,喂你这三条狗。」「不用!」黄贵把手一摆,过去扯下那狍子肚(d),然后从身后抽出侵刀将其划开。 这肚儿里的东西不干净,黄贵快速地把肚一翻,将里头的脏东西甩在地上。眼看里头还沾着脏东西,黄贵将其往雪里一揣,然后再拎出来抖落两下。 反复两次后,狍子肚大概干净不少,黄贵将其塞入躺着里,然后起身时对赵军说:「兄弟,等到咱家了,让你嫂子给你掂对点儿好吃的!就这狍子肚儿,你嫂子要做出来,保证你都得乐意吃!」 对于黄贵的好意,赵军欣然接受,然后他又问黄贵说:「老哥,你那鞋薄不薄啊?一会儿别冻脚。」这有车咋的都方便,所以赵军带张援民、解臣出来打围之前,却是把该带的都带了。不光有棉猴,还有大棉鞋、毡袜,他那四个三角兜里应有尽有。 而黄贵却是没有,他就穿了双二棉鞋,领着三条狸狗在前带路。 看着那三条狸狗,赵军就一直在想:「人家这狗这么听话咋训练的呢?」 就在赵军羡慕别人家狗乖巧时,黑虎悄悄跟在赵军身后,它真的是馋肉了。黑虎刚才都想「嗷嗷」两声骂赵军一顿了,但它不敢! 这桥头村紧挨着山根子,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冷。此时的四人,带着两帮狗没走多远就进了山场。 他们翻山过岗走出去五 六里地,在临近沟塘子时,赵军就问黄贵道:「老哥,你家这边都是这个山形地势么?」 「对!」黄贵点头,道:「跟你家那边儿不一样吧?」 赵军摇了摇头,两省这片山脉都属于长白山。但岭南和岭西、岭东的山势皆有不同,岭南的山多是独岗,山势陡峭。而岭西赵军家那边山势相对平缓,而且鸡爪子岗、岗岔子多。 「老哥······」「嗷!」 赵军刚要说话,突然黑虎一声怪叫打断了赵军已到嘴边的话,然后就见黑虎一狗当先,第一个冲下了沟塘子。 「嗷嗷嗷······」黑虎紧着跑,紧着一顿乱叫。看到这一幕的黄贵,忍不住问赵军道:「兄弟,我刚才就想问你了,你这狗是跑吠啊?」 一般来说,母狗跑吠的多,公狗很少有这样的。但公狗要是跑吠,那配合它们比母狗更强壮的身体,可以说是猎人心中的完美猎狗! 「老哥!」这时,解臣在旁插嘴道:「你可别看那狗病,它自己磕一头四百多斤炮卵子!」「啊?」黄贵闻言,惊讶地道:「真的?假的?」 不怪黄贵吃惊,和狗一样,野猪公母在身体素质上,差距也比较大。 像黑虎、大胖,还有以前的花小儿、未来的青龙,它们都可以单拿二百斤往下的母猪。但二百斤的公猪,就不是它们能对付的了! 而三百斤左右的野猪,那更是挑茬子。两只獠牙跟匕首一样,最是伤狗! 要是再往上,野猪体重达到四百斤的话,就算獠牙微弯,但其身体、力量也不是狗能抗衡的。所以,当黄贵乍一听黑虎单下四百斤炮卵子时,他有些难以置信。 「啊······」忽然,黄贵想起一事,转头对赵军说:「我听蒋明说了,你们那什么新楞场啊,有个炮卵子挑死好几个人,是你领狗给它磕下来的吧?」 赵军淡淡一笑,黄贵和解臣说的是一件事没错,那确实是黑虎成名之战。而赵军不知道的是,今天的黑虎,找上了一头七百斤的炮卵子! 第七百一十七章.耍狗驼子 这头大炮卵子倒是挺无辜的,它没参与祸害黄贵家的黄豆地,一是它离着远,二是它还没起床呢。虽然已经过了十点,但野猪一般都是中午十一点左右起床。 没起床的炮卵子,正趴在一棵大树下,琢磨今年娶媳妇的事呢。现在已经霜降了,而下个月的23号,也就是87年的11月23号,正是二十四节气之小雪。 在小雪前后,野猪开始打圈,俗称叫交配。所以,这大炮卵子就琢磨,等一会儿起床先撒泡尿,然后连放食带找一窝野猪,自己加入进去当个上门女婿。 虽说野猪进群,可能会与其它雄性产生冲突。但身大力不亏,这句话用在野猪身上也没错。它七百多斤的体格子,它怕谁呀? 可就在这时,一阵稀奇古怪的叫声传入野猪耳中。「嗷嗷嗷······」 「吼!吼!」野猪脑袋一场,一双猪耳齐齐一扇,庞大的身躯直立而起! 七百多斤的大炮卵子,往起一站,东北这些打围人称其像门扇子一样,都快赶上老牛了! 黑虎带着二黑、白龙,飞奔而来。在身后近十米外,是大胖、三胖、花猫、花狼。而跟在最后的,是大黄! 七条猎狗,在黑虎的叫声中,没有一个掉队,成群地奔野猪杀来。 刚才还寻思找几个媳妇的野猪,眼看一帮胖家伙奔自己而来,野猪把身一拧,直往旁边棹树林里蹿去。 这片树林是清汤林子,而且林木稀疏,要不然,野猪那大身板子也过不去啊呀。 而它一入树林,二黑、白龙紧跟着就杀进去了,看见猎物的它俩,已经不再用黑虎带路了。 当它们追着野猪出树林后,两条狗已与野猪并驾齐驱。二黑、白龙一左一右地盯着野猪,而野猪往左右一扫,四蹄齐齐一顿,庞大的身躯在惯性过后,猛地停在驼腰子处。 二黑、白龙双双迎头而上,但见野猪一扑棱脑袋,猪嘴獠牙相继将两条***退。 成熟的猎狗知进退,不会与野猪硬干,它们遇到大家伙时,会慢慢地消磨野猪的体力。二黑、白龙各退数步,冲着野猪仰头就叫:「汪!汪!汪······」 林中各种响动不绝于耳,其它狗相继赶来,纷纷加入到与野猪对峙的队伍中去。 腹背皆有猎狗虎视眈眈,七条狗吵得两只猪耳连连扇动,野猪不断挑头示威,不停有白气自野猪口鼻中喷出。 今天赵军带出来的这群狗,大多都是奔野猪前半身使劲的。小熊、小花、小黑龙都不在,此时七条狗在野猪面前,唯有黑虎鸟悄地待着野猪身后。 这狗是真狗,在带着弟兄们赶来时,它蹿高地叫。可现在,它反倒不叫了。黑虎就消停往野猪背后一待,野猪注意力又被大黄它们吸引,根本没注意自己身后还有一个黑虎。 这大炮卵子应该没遭受过什么毒打,此时面对着七条猎狗,它仍跃跃欲试挑衅攻击。 只见野猪将身一纵,下巴壳子一沉,脖梗子发力将猪嘴往前一挑,大胖、花猫急往两旁躲闪。野猪一击落空,当即把头往右一扫,便将准备偷袭的二黑、三胖惊退。 可就在它奋勇退敌时,黑虎着急了,它馋肉了!于是,黑虎将身一跃、大嘴一张,一口咬住面前那两颗猪蛋! 这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疼,是一种渗入灵魂的痛! 那一瞬间,野猪感觉自己头脑一阵清明,那疼痛感太清晰了! 那庞大的身躯微微一颤,野猪两条后腿一夹,猪枪前竞有两滴液体滴下!黑虎这一口,给野猪咬拉拉尿了! 野猪跟人一样,睡一宿觉攒了泡尿。而懒床的野猪跟懒床的人一样,不愿意起床时都硬憋着那泡尿。 所以 ,有很多人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厕所。而野猪都是如此,尤其是公猪,它们起床以后都不挪步,只要一站起来就直接开闸放水。 这就说明,这泡尿憋的野猪相当难受了。 于是,打狗的人都会选择起早带狗进山。趁着野猪没起窝前,驱使猎狗围猎野猪。 早晨的炮卵子,只要起床那泡尿没放出去,那野猪一身战斗力,连八成都发挥不出来。想跑,更是吃劲! 本来就夹了泡尿,还被黑虎掏了下蛋,野猪打激灵时对身体控制力减弱,就造成了拉拉尿的现象!「嗷······」野猪后知后觉地发出一声惨叫,它这一叫,可是把黑虎吓了一跳。 害怕受伤的黑虎就要跑,而按照以往的习惯,黑虎咬着猪卵子往后一扯头,直扯到扯不动时,它才松口! 「嗷!嗷!嗷!」野猪连声惨叫,听着就跟杀猪的动静一样。 与此同时,其余七条狗一拥而上,衔耳、闷鼻、咬头、掏哈拉巴。可野猪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只把大身板子猛地一转。 那七百多斤的大野猪,悍然转动间都带着风,随着它这一转,身上的狗都被它甩飞出去! 等野猪转过身来,却发现眼前什么都没有,就在它一愣神时,只见不远处的大棹树后,探出一个黑乎乎的脑袋来! 野猪迈蹄子就向黑虎杀去,在奔跑过程中,野猪左边三条狗、右边四条狗,可野猪连看都不看它们一眼,一心直取黑虎! 「嗷嗷嗷······」黑虎吓坏了,它感觉自己想吃口肉咋就这么难。它当即绕过棹树,快步就往山下跑,准备带着野猪去找赵军。 而此时,勇敢的大胖、三胖将野猪逼停。但见红眼的野猪一撅,躲闪不及的大胖被猪嘴撅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一摔,给大胖摔得七荤八素,它挣扎着想起来,一时间都没能起身。 大胖被挑,没能吓退除黑虎以外的其它狗,它们向野猪发起一波波试探性攻击,与野猪展开了拉锯。这时,着急吃肉的黑虎又摸到了野猪身后。这狗可聪明了,之前掏开狍子屁股,它吃着肉了。知道后门好开,于是扑过去又是一口。 野猪正与猎狗们对峙,只见它一双猪眼提溜乱转,猪嘴微张发出「吼吼」叫声,它那猪头向左连点两下,紧接着又向右两下,逼得几条狗都不敢上前。 可忽然,野猪身形一顿,猪嘴张大,猪眼瞪直,紧接着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黑虎又下口了! 别看瘸了一条腿,但黑虎不动则已,一动必然是稳准狠!这一口,咬的野猪灵魂战栗,眼睛发酸! 猪头连摆,似横扫千军一般,震退了所有猎狗。可此时要转身的野猪,却等来了黑虎松口前的那一扯! 「嗷!嗷!嗷!」野猪这叫声中透着凄厉,让那赶来参战的狸狗娘儿仨都不敢上前。野猪不管不顾地转身,直接向着黑虎冲撞过去,受到惊吓的黑虎慌忙夺路而逃。 这狗太惜命,一看野猪那大体格子,黑虎也顾不得把野猪往赵军那边儿引了,竟然往山上跑去!黑虎跑,野猪追黑虎,猎狗追野猪,狸狗娘仨追猎狗。 黑虎一边跑,一边嗷嗷叫,还一边回头看。在山坡途中,它那条伤腿不影响太多。而愤怒的野猪随着被黑虎越落越远,不由得有些急了! 只见那野猪脊背鬃毛炸立,直接发起了冲刺。黑虎转头一看,野猪要发飙,连忙往左边一掰道,向那树后躲去! 此时野猪前头没有了黑虎,它刚反应过来的时候,速度已经刹不住了,径自冲入一簸箕崴子中。野猪还算识时务,不再回头去追黑虎,现在是一心只想着跑! 可随着野猪奔跑,二黑、白龙它们又追上来了 。而黑虎从树后探出头来时,却发现野猪又跑到自己前面去了! 黑虎自树后现身,正好跟狸母狗走了个顶头碰,狸母狗一愣,带着两只小狸狗不敢上前。这狸母狗挺聪明,它看出来了,这大黑瘸子不是好狗! 可黑虎看到狸母狗时,却是狗眼一亮。这狸母狗身上多是黑毛,但在背上、肋部有一道道褐色的条纹,看着就像狸猫一样。所以赵军家这边儿的打围人,称这样的狗为狸狗。 黑虎冲狸母狗狠狠摇了两下尾巴,捣腾着小步往狸母狗身前凑。而这时,只听前头不远处,又传来了猪狗对峙的声音。 黑虎往上看了一眼,又回头看了眼狸母狗。这狗是跑不了,但猪容易跑。 想到此处,急着吃肉的黑虎撒腿向上跑去。在黑虎走后好一会儿,狸母狗才带着俩儿子动身。这时,赵军、张援民、解臣、黄贵四人刚来在野猪之前趴窝的地方。 黄贵家这边的山形地势与赵军家那边截然不同,山势陡峭,人攀登就吃力。可凡事有利有弊! 这样的山场,因为山陡,人能看得远。若多是慢岗的话,人的视线到不了太远的地方。 而且这样的山场清亮,烂杂木少。若地势平坦的话,山场多长针杆灌木,那样不利于猎狗围猎。 这四人中,哪怕是解臣都有一定的打围经验,他们到这里一看,见是野猪趴窝的痕迹,黄贵刚要开口说话,就被身旁一阵大笑声吓了一跳。 「哈哈哈······」张援民哈哈一笑,随即将手中枪递向了解臣。 这一幕,把黄贵看愣了。但见解臣二话不说,直接把张援民的那棵枪接住。 再看张援民,把双手提在胸口,将系在胸前的布扣解下。这时,赵军忙过去拉着一脸茫然的黄贵躲开。 黄贵看了眼表情严肃的赵军,又看了眼呵呵傻笑的解臣,他这走神的工夫,张援民已将背后包袱抡在了身前。 那缚猪钩,长一米二、粗一指,重约五斤多。被张援民一抡,所过之处,躺在地上的一截枯树杈瞬间折断! 张援民手挂包袱,把黑布往下一撸,赵军感觉这一幕像极了影视剧里神兵现世的场景,他觉着神剑山庄炼成绝世好剑时也不过如此。 解臣看着张援民就忍不住咧嘴发笑,眼神中还有一丝羡慕。而这时,黄贵都看懵逼了! 这是干什么? 在东北这边,山民经常能「捡」着小野猪、小黑熊,有不少人把黑熊养大,然后或取胆,或直接把小黑熊卖钱。 黑熊这种动物,瞅着憨憨的,但极为聪明。学习能力特强,关键是能养的熟。所以,马戏团里黑熊出场的次数比狮子、老虎都多。 而在旧社会,有些跑江湖的人,会训化小黑熊,带着它们到各地卖艺,就像耍猴一样。 有些地方,像山东那边没有黑熊。那时候又没有电视啥的,人们乍一看黑熊也不认识,就瞅着它们像狗。但与狗不同的是,小黑熊球球呼呼的,所以有不少人管小黑熊叫狗驼子。 领猴卖艺的叫耍猴,这领小黑熊卖艺的,就叫耍狗驼子。 不少人看那战斗力极强的大熊猫,都说它们憨态可掬。而黑熊小的时候,那更是如此。再加上江湖人士的一些特殊训练,使小黑熊在湖东时,表现得更为憨傻,以引得观众哈哈大笑。 时间一久,当东北人用「耍狗驼子」来形容一个人时,那就是说他故作丑态、哗众取宠!此刻张援民的行为,落在黄贵眼中就是如此。 赵军也是皱眉看着张援民,心想解包袱就解呗,非嘚瑟那一下干啥呀? 刚才要不是赵军手疾眼快把黄贵拉走,那一下子没准就抡黄贵腿上了,到时候这老哥整不 好又得回炕上躺着,还得等着跟黑虎一起喝药! 但一旁的解臣,他是真配合呀! 只见张援民一手扶着缚猪钩,一手将黑布一拽,把黑布扯开甩向解臣。 早已将两把枪都挎在肩上的解臣,直接伸手将黑布接住,两手把布一揪一攥,团两下便将黑布塞在挎兜子里了。 「张兄弟。」黄贵看着张援民手中的家伙事,忍不住问道:「你拿这玩意······锤野猪啊?」黄贵已刀猎见长他还以为张援民要拿这玩意往野猪脑袋上砸呢。 「哈哈哈······」张援民闻言一笑,将手中缚猪钩往上一抬,给黄贵比划道:「黄哥,我这是抓猪用的,你瞅我这个钩子,给那猪蹄子一挂。」 张援民一边说,一边拿着缚猪钩给黄贵比划。黄贵是老打围的,张援民拿着缚猪钩给他一说,黄贵当时就明白了! 「唉呀!」黄贵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巴,甚是惊讶地看着张援民,道:「张兄弟,你真是头子啊!」「哈哈哈······」张援民哈哈笑道:「黄哥,今天看我给你抓个野猪!」 「哎,哎!」黄贵闻言,连连点头道:「张兄弟,我认识你,我可是长见识了!」 赵军在旁听得无语,一看黄贵也被张援民忽悠病了,忙喊道:「赶紧往上去呀,再白话一会儿,猪都跑啦!」 第七百一十八章.泡妞妞 最近几天,赵军时常会独自思考,在记忆中没听老辈人提起过他们这永安屯坐落在龙脉上啊。可这屯子咋出来的这么多人才呢? 一个个的这一天天呐! 刚才从对面山坡过来时,是赵军打头、解臣其次,腿有旧伤的黄贵再次,腿短的张援民殿后。 此时再奔狗响声的地方跑,竟成了张援民打头,解臣、黄贵并驾齐驱,而赵军被落在了最后面。 这时候,正值野猪第三次被黑虎咬蛋,毫无防备的野猪,刹那间疼的全身一哆嗦,浑身肌肉绷紧,猛地往上一蹿! 它这一蹿,竟然把自己被黑虎叼着的蛋,硬从黑虎嘴里给拽了出来! 那蛋外头的皮挺结实,竟然没被撕开,但一道道褶皱处渗出了血丝,疼得野猪惨叫不止,闷头直往岗尖子上跑去。 七百多斤的野猪,冲起来势不可挡,没有一条狗能拽住它,也没有哪个狗敢在前头拦截。 像这么大的猪,想将它留住死窝,除非是有特殊的猎狗掏其屁股后,直到掏得野猪受不了了,找一个地方坐下方可。 再就是靠狗硬磕,但这需要大量的围狗。八条狗是肯定不够,少说二十条狗,才有可能强行将七百斤的炮卵子留下。 这就是为什么花小儿会被尊为永安林区第一头狗的原因,在打黑瞎子时,还看不出它的厉害。但要围野猪,说花小一狗能顶十狗也毫不夸张。像这样的猎狗,哪怕是硬帮腔子,只要它一到,多大的野猪也得坐下。 关键花小儿还是头狗,它围猎的时候,有它冲锋在前,等帮狗一到,战斗也就快结束了。 按理说,黑虎也是掏后路的狗。但要说吃,黑虎一个能顶花小儿两个。但论及勇猛,黑虎可是比花小儿差远了。要是它能不这么怂的话,配合着大黄它们,还是有可能把这野猪留下。 待到翻岗下坡时一条前腿有伤的黑虎就不灵了。而那野猪稀里哗啦、连滑带跑地就冲下了沟塘子。 听着狗叫声越来越远,渐渐地竟然没动静了,赵军也不管跑在前头的三人,停下来把枪保险一打,朝天就是一枪! 「嘭!」枪声一响,张援民、解臣、黄贵纷纷站住脚步。黄贵更是转身来到赵军面前,说:「兄弟,咱人得往前上啊!」 在围猎中,如果猎狗突然都安静下来,那么或是狗出事了,或者是猎物跑了。还有极小一部分可能,是猎狗将猎物拿下,正在大快朵颐而腾不出嘴来叫唤。 当初在永胜屯,围那六百多斤野猪时,黄贵家的狗就是因为被野猪挑死、挑伤才无了声音。 赵军打枪是为了叫狗,如果是猎物跑了的情况,猎狗们听见枪声会追寻着枪声过来。但要是受伤了或是死了,那就回不来了。 这时候,人必须赶紧上前对猎狗进行救助,为狗处理伤口,防止伤势恶化。 都是打围的行家,黄贵一句话,赵军就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 赵军突然意识到,自己最近太顺风顺水了,可以说是见啥灭啥。时间一长,不免心生大意。 赵军把枪一收关了保险,提着就往上跑。 赵军一动,其他三人紧忙赶上。可还没跑出去多远,赵军就停下了脚步。 三只狸狗穿过树林,向黄贵而来。而在狸狗身后,是一瘸一拐的黑虎。 妞妞!」黄贵蹲身,抱住飞奔而来的狸母狗,然后张开双臂,左右手摸着两只小狸狗。 「嗷嗷……」黑虎在离赵军三四米处停下,但它也没闲着,而是倒腾着小步,摇头晃脑地向赵军走来。 撒娇的黑虎挺招人稀罕,但赵军根本没搭理黑虎,而是继续往上 跑去。 赵军太知道这黑厮是什么货色了,谁受伤,黑虎都不带受伤的。 仔细检查黑虎全身就能知道,这狗除了大马鹿蹄折过一条腿以外,它身上就没有别的伤。就连前天晚上抓獾子,黑虎都能全身而退。 别看獾子小,但要知道,在猎狗打围面对各种野兽时,被獾子抓伤、咬伤的几率,比被野猪、黑熊伤害的几率都要高出不少。 前天晚上,赵军带出去十一条狗,连青龙、黑龙都是带着抓伤回家的。 但唯有黑虎,毫发无损。 这也能算作是实力吧。 可赵军刚从黑虎身旁跑过,就见其它狗一起过来了。赵军松了一口气,他一转头就见黄贵跟了上来,赵军对黄贵说:「黄老哥,八成是有大猪。 「兄弟啊!」正在观察猎狗姿态的黄贵,听赵军之言,说道:「别管大猪、小猪了,咱回家吧。让你嫂子掂对点儿饭菜,也让老哥招待你一把。 「妥!」赵军一口答应下来,于是四人便带着狗帮翻山、下山。等来在汽车前,赵军和黄贵先上车护住狍子,然后把猎狗接到车箱里,再等解臣启动汽车,便直奔桥头村而去。 进到村里,按着黄贵的指引,汽车在一户庄稼院外停下。 那小院子收拾的真干净,规规矩矩、利利索索的。 黄贵从车上下来,看了眼被别着的杖子门,转过头来有些歉意地对赵军说:「兄弟,家里好像是没人呐!」 「没事儿没事儿。」赵军道:「老哥,我这些狗,你看着安排。」 黄贵闻言,招呼了赵军一句,他自己带着三条狸狗在前,赵军带着自己家的狗在后,一起来到了后院。 在黄贵家后院,靠南大墙下搭着一排狗窝,而且狗窝的数量还不少,足足有七个。 但就这七个狗窝,也不够赵军带来的这些狗分。更何况,还有黄贵家的三只狸狗呢。 「兄弟。」黄贵对赵军摆手,道:「你再领个狗,跟我家住狗住那边儿棚子。」 说着,黄贵一指石棉瓦做顶的棚子,他往那边走时,狸母狗带着两只小狗自动跟上。 「大哥。」赵军对张援民说:「你跟解臣兄弟给这些狗都挨排拴上。」 赵军说完,还不等张援民答应,就伸手去叫大黄。在这些狗里,大黄属于脾气好的。要不然换别的狗的话,赵军真怕这些家伙欺负那三只狸狗。 赵军一摆手,大黄便向赵军走来,赵军刚抬头要引着大黄去找黄贵时,可却见黑虎摇着尾巴,追上了狸母狗。 不仅如此,这黑厮一边摇着尾巴,一边把头向狸母狗屁股探去。 第七百一十九章.名传岭上 这年头在农村,偷狗、药狗都是常有的事。 偷狗自然无需多言,而药狗分两种,一种是嘴馋为了吃肉,这多针对于散养着的狗。 将氰酸钾铝放置在诱饵中,那药见血封喉,药狗人眼看着狗倒地,跟着同伙把狗往麻袋里一塞,然后扛起来就跑。 还有一种药狗是为了寻仇! 像两家因为田间地头边界起了冲突,一家怀恨在心,药人还不敢,就药这家的狗。 这就跟当初张占山往赵军家扔羊油药豆一样,只要没能当场抓住他,就算你知道是他干的,那也没用! 所以上岁数的打围人,对猎狗都相当重视,尤其是朋友带着狗到家里来,必须将人家的狗好生安置,以免出现不好的事。 可黄贵却不想拿自己家妞妞来招待黑虎,此时听见狸母狗吭叽的黄贵回头,抬手就轰黑虎道:「去!」被黄贵喝止,黑虎立即停住脚步,它抬头看了看黄贵,然后将尾巴拼命地摇! 但它再咋讨好,黄贵也是不干,他连冲黑虎甩手,喝道:「去!去!」 这时赵军带着大黄过来,他抬腿使脚一拨黑虎那摇晃的尾巴,黑虎尾巴一顿,立马撂下夹在俩腿之间。 「去!」赵军冲黑虎一指,然后再转手指向解臣,道:「上解臣那儿去!」这狗聪明,在家的时候天天听人喊解臣。时间久了,它就知道解臣是谁了。 黑虎可以不听黄贵的,但不敢不听赵军的。于是,黑虎恋恋不舍地看了狸母狗一眼,才不情不愿地向解臣走去。 黄贵看了大黄一眼,感觉这狗比那黑瘸子老实,便让大黄跟着三只狸狗一起进了仓房。 等把狗都安顿好了,四个人往前院走去。刚转到屋前,就见一个包着头巾的女人,领着两个大小伙子,急匆匆地从院门进来。 「哎呀!」那女人看见黄贵,离远就喊道:「回来啦?」 「你干啥去了?」黄贵一看见这女人,当场就急了,吼着道:「家来客了不知道吗?」 「那······你也没说呀。」这女人正是黄贵的媳妇宋兰,说起来她也挺委屈,黄贵一走好几天,也没往家带个信儿,宋兰哪知道他今天领人回来呀。 但她家老尿子就这个脾气,跟黄贵过了二十年的宋兰早都习惯了,他也不理黄贵,只看向赵军等人,点头笑道:「来了,咱进屋啊。」 赵军一看就知道,这定是黄贵的家人,当即冲宋兰叫了一声:「嫂子。」 张援民和解臣也和宋兰打招呼,宋兰笑着回应了一句。而这时,黄贵招呼那俩小伙子,道:「来,过来!」 能看得出来,黄贵在家的地位不一般,他一呼喝,两个大小伙子慌忙上前,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对黄贵说道:「爹!」 「来!」黄贵带着俩小子到赵军等人面前,他与宋兰站在一起,而两个大小伙子在他们夫妻身后。只听黄贵道:「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子。」 说着,黄贵把手往宋兰这边儿一比划,刚要说话却听赵军笑道:「老哥,这还介绍啥了?这不是我们嫂子么?」 「就是啊!」宋兰对黄贵道:「赶紧让这几个兄弟进屋啊!」 「着什么急?」黄贵刚要说话,却忽然想起一事,转头往西边一瞅,只见圈里空空,便冲宋兰吼道:「驴呐?」 「驴?」宋兰一皱眉头,道:「让妹夫赶走了。」 说完,宋兰还向驴圈方向抬手,道:「你看,套都没了。」 「他赶走了?」黄贵没好气地冲宋兰道:「谁让他赶走的?他干哈去啦?」 宋兰还真是好脾气黄贵大吼大叫的,她却慢声细语地答道:「不是你让的么?你不让他回老家给 你整狗去么?」 「啊······」黄贵气势顿时一弱,又问道:「他回来没有呢?」 「回来了吧?」宋兰说着,还回头看了俩小伙子一眼,道:「我们回来前儿,听老孙家那媳妇说,看见他赶车进屯子了!」 黄贵闻言,转头对赵军等人道:「兄弟,你们先进屋,我出去办点事儿!」话还没说完,黄贵就着急忙慌地往外走。 「这一天呐!」看着黄贵走出院子,宋兰无奈地摇了一下头,然后立刻转向赵军等人,笑道:「咱进屋,走一道儿累了吧?」 黄贵家里也是东西俩屋,东屋是南炕,西屋是北炕。 宋兰把赵军等人让进东屋,请三人上炕后,她先把俩儿子带到三人面前,介绍道:「这是我俩儿子。」宋兰跟王美兰同岁,但她心可比王美兰细多了。从当院进到这屋里,虽然没有几步道儿。但宋兰就看出来了,这三人里主事的不是最年长的张援民,而是赵军。 因为不管是她招呼三人进屋,还是上炕,张援民和解臣都得瞅一眼赵军。而每次跟她答话的,也是赵军。 此时,赵军看了眼两个大小伙子,笑着问宋兰道:「这俩小兄弟是一对儿双么?」赵军说的一对儿双,就是双胞胎。 这俩小子一瞅就是不是一般哥俩儿,长得太像了,身高还都差不多。只是右边那个鼻子更挺,脸也比左边那个胖上一圈。 「是。」宋兰闻言一笑,点头指着右边那个,道:「这是我们家大小子黄国富。」然后,宋兰又介绍另一个,道:「这是老二黄民强。」 「哎呦!」赵军笑着跟旁边张援民道:「国富、民强,大哥你看人家家孩子,起这名多好。」 听赵军这话,张援民第一反应是想撇嘴,他心里想的是,自己给自己未来的儿子取的名字更霸道。但昨天在赵军家的时候,张援民提了一嘴,可却没人接他的下茬,这让张援民没法显摆。 「嫂子!」赵军对着宋兰娘仨,做自我介绍道:「我叫赵军,我是从岭南来的。」 「呀!」赵军话音刚落,就听宋兰惊呼一声,看若赵军惊讶地道:「赵军兄弟呀,我听我家老黄念叨你多少次了,这····..」 话说到一半,宋兰转头冲俩儿子喊道:「快点儿,孩子,叫叔!」「赵叔!」 「赵叔!」 国富、民强也是听话,直接叫得赵军发笑,道:「那不行吧,我们差不多大,要不各论各叫吧?」 「那不行!」宋兰侧身往赵军身旁一坐,甩手比划道:「老黄说了,你是他的恩人呐,那哪能瞎整呢?」「啥恩人呐?」赵军忙道:「我老哥太实在,我也没干啥呀,咋就恩人了呢?」 「咋不是呢······」 这一年来,赵军是帮了不少人,但他做事多图个心安。感激赵军的人,如果当着他面提起这些事,赵军还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赵军忙转移话题他向对面的张援民一伸手,然后给宋兰介绍说:「这是我张大哥。」 张援民就等着赵军介绍自己呢,此时他把胸脯一挺,笑着对宋兰说道:「嫂子,我是永安······」「张援民!」没等张援民报他那一串子乱七八糟的贺号,赵军就抢先报出他的名字。 「张兄弟。」宋兰笑着点头回应,然后又冲俩儿子招手,道:「儿子,叫叔!」「张叔!」 「张叔!」 在国富、民强跟张援民打完招呼后,赵军又给他们介绍了解臣。虽然解臣只比国富、民强大一岁,但宋兰还是让两个儿子管解臣叫叔。 都互相认识过了,宋兰便叫国富、民强去给赵军他们倒水、拿水果。而宋兰说的水果,不是苹果,而是 山葡萄和酸枣子。 这两样山货,在老秋时被霜打过以后,那山葡萄会变得酸甜,软枣子也是如此! 黄贵家这边冷的早宋兰上礼拜带着俩儿子上山,采了不少山葡萄、软枣子回来,放在后屋的大缸里,上面盖雪冻住。 要吃的时候,把软枣子、山葡萄拿回来,搁在水里一泡,化的很快。 国富、民强在外屋地忙活,宋兰在里屋陪着赵军他们唠嗑。不经意之间,宋兰就聊起了黄贵的腿,赵军趁机就问起了那个治腿的方。 宋兰一听赵军需要这药房,忙起身拽开立柜抽屉,伸手在里面翻了翻,拿出张叠成四方块的稿纸。宋兰将这张纸打开并递给赵军,赵军接过来一看,发现除了人参以外,其它的东西确实都好淘腾。 张援民知道赵军淘这方是要给黑虎用,对此他没说什么,但眼下张援民却跟宋兰问道:「嫂子,你给我黄哥配这方儿,一共花多少钱呐?」 「别的都不贵。」果然,宋兰说道:「就买那个棒槌贵,花三百块钱。」「哎呦!」张援民闻言一怔,道:「可是不便宜呀?」 「这都够便宜了。」宋兰道:「我们一个屯子住着,还是给我家老黄吃,要不拿人家出去卖,说是能卖四五百呢?」 「是吗?」赵军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他向宋兰问道:「嫂子,你们屯子还有抬参的?」「有啊。」宋兰答道:「我们屯子有厉害人儿!」 说着,宋兰一指赵军手中拿着的方,又继续道:「就卖我们棒槌那个老邵家,他家老爷子是把头!要不然,也不能照顾我们。」 「啊······」赵军也就是闲唠嗑,要不然跟一个老娘们儿,能有啥唠的呀? 宋兰也是如此,她跟赵军才认识,却是没啥话唠。此时抓住一个话题,宋兰紧接着又说:「他家那老老爷子更厉害今年都八十了,以前搁咱这岭上都有名。」 一听宋兰此言,赵军好奇地问道:「岭上都有名,那是谁呀?」 宋兰说的岭,就是一岭分两省的张广才岭。她说岭上有名,就是说此人在岭南、岭东、岭西都是有一号的人物。 「兄弟,不是老嫂子那啥······你岁数小,你应该没听说过。」宋兰跟赵军说:「但你要是问上岁数的人,一般都能知道。他们家姓邵,那老老爷子......」 说到此处,宋兰使左手往自己右手手腕上一比划,道:「没有这只手······」「邵秃爪子?」还不等宋兰说完,赵军就下意识地说出一个外号。 「哎呦!」他这一下,把宋兰整得一愣。等宋兰回过神来,看着赵军笑着说道:「难怪老黄说你这小兄弟闯荡,你还知道邵秃爪子呢?」 面对宋兰问话,赵军微笑着一点头,而一旁张援民听得好奇,忙向赵军问道:「兄弟,你跟黄大嫂说的是谁呀?」 此时的张援民,不禁对那位老老爷子心生敬佩。这才是人物,一个外号传遍岭上棒槌行。要是有一天,岭南、岭东、岭西三地,都知自己永安小诸葛、病魏延之名,那真是死而无憾了! 「大哥。」就在张援民胡思乱想时,赵军对他说道:「那是抬参帮的老前辈。」说着,赵军一挑大拇指,道:「剜眼!」 「是,是。」听赵军如此说,宋兰附和道:「那老头儿厉害,早十了年前儿,他放参都不用下山去卖,专门有人上他家收去。」 赵军点了点头,惊叹地跟张援民、解臣笑道:「人家老爷子都八十了,咱八十的时候,还不一定啥样呢?」 张援民、解臣闻言,齐齐一笑。而宋兰在旁道:「哎,人家保养的可好了,瞅着可不像八十。一天还看牌呢,那脑袋,年轻人都玩不过他。」 「看牌?」赵军感觉奇怪了,你要说那老头放山厉害,这赵军信。毕竟他是把头,带着一帮人进山,他靠着经验找埯子就行,干活自然有手下人分担。 可看牌,他一个手怎么看啊?这年头人们是不咋讲究,但也不能上脚吧?就在赵军胡思乱想的时候,黄贵回来了。 他没能把驴带回来,却带着人风风火火地外面进屋。而除了他以外,其余三人都在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 这几人往屋里一进,宋兰慌忙从炕沿边下地,而赵军、张援民、解臣也准备起身。 忽然,黄贵带来的三人里,有一人认出了张援民,他上前一拍张援民肩膀,惊喜地道:「大裤裆!」张援民:「..」 张援民悲哀的发现,自己小诸葛、病魏延之名还没传遍岭山,可大裤裆这个外号却是做到了! 第七百二十章.大炮卵子复仇记 这年头的屯子人,男的是个个都有外号,而且每个人的外号基本上都不是正面的。 像二咕咚那就不用说了,简单的两个字,道出了赵有财的行事作风。而像当初的老炮手杨瞎子,人家根本就不瞎,反倒是因为枪法好,才落下这么一个外号。 还有王寡妇,要是放在几十年后,那不是绝对的小鲜肉么? 所以像什么小诸葛、病魏延啥的,在这时候的农村,根本没有适合它们扎根的土壤。反倒是大裤裆这个外号,让人感觉朗朗上口,充满了乐子。 被人道破根脚的张援民一愣,转头望去时不禁皱起眉头,刚刚叫他外号的这个人,张援民竟然都不认识! 好么,名号真是传开了! 张援民皱眉看着那人,感觉此人年纪跟自己差不多大,便问道:「兄弟,咱以前打过交道么?」「你咋忘啦?」那人冲张援民一笑,道:「开春前儿,咱不一起搁楞场干活了么?」 张援民闻言一怔,当即反应过来,这男的应该是自己在77楞场干活时的工友,但绝对不是自己那个窝棚的,要不然应该认识才对。 张援民不认识这人,这人却认得张援民。 张援民虽然只在楞场干了三天活,但那三天简直是一段传奇。就那三天,张援民好悬没把杜春江的楞场给干黄了。 而在那三天里,楞场人对张援民的称呼也是一天一变,从杀熊前的大裤裆,到杀熊后的张大哥。 直到张援民被媳妇修理一顿后,硬给带回家。77楞场那些套户就分成了两派,跟张援民搁一个屋住的那些人,被张援民的「聪明智慧」所折服,仍然称其为张大哥。 而另一个窝棚里的人,又改叫他大裤裆了。 此时黄贵带来的这人,就是另一个窝棚的套户。而且他不光认识张援民,他还认得赵军。只见这人向赵军伸手,道:「赵技术员,我听黄哥说你来,我赶忙就回来了!」 「啊·····哈哈。」虽然不认识,但赵军仍笑着和这人握手。 此时,黄贵也看出来了,他怕双方尴尬,就为赵军介绍那人,道:「这是小胡,就搁我们前院儿。」「胡家保。」那人和赵军松开手时,顺着黄贵的话自报家门。 黄贵则继续介绍另一人,道:「这是我妹夫姜伟丰。」 姜伟丰长得圆脸,一张笑面。在被黄贵介绍后,他上前与赵军握手,道:「小兄弟,欢迎你到家里来哈。」 赵军道谢,张援民、解臣都与姜伟丰客套了一番。然后,黄贵才指着最后一人,对赵军说:「这是我把兄弟李松。」 李松摇着赵军的手笑道:「总听老尿子念叨你,今天可算是见着了。」 黄贵说是把兄弟,其实就是结拜兄弟、好哥们儿。而在众人都互相认识过后,赵军他们在炕上落座,宋兰则带若俩儿子出去沏茶倒水。 几人点上烟,黄贵隔若炕桌对赵军说:「兄弟,今天你第一次到家来,老哥想安排人给你杀驴了。结果,特么的那驴······让人家借去了。」 「啊?」听黄贵又说要杀驴,赵军眉头一皱,忙道:「老哥,咱搁永胜那屯子的时候,咱不都说好了么?不能杀驴,杀什么驴呀?」 黄贵一摆手,道:「兄弟,这驴必须得杀,老哥跟你说到哪儿了,我就得做到哪儿。」 说到此处,黄贵怕赵军误会自己是虚情假意,便指了下姜伟丰,才说道:「你姜哥他呀,他把驴借出去了!」 姜伟丰闻言一笑,对着黄贵说:「我也不知道你今天回来呀。」 说完,姜伟丰又转向赵军,说:「今天我家西院,老薛家那俩口子看我赶车回来,跟我说他们搁山里割(g)的 刺五加杆(gi)子,都攒不老少了。跟我说要借驴借套去给拉回来,我这才借的他们。」 刺五加全身皆可入药,而在入冬以后,林区人会进山将刺五加杆子割下来扎成捆,运回家去使小铝盆将其熬成刺五加膏。 这个刺五加膏,可以拿到山下去卖钱。虽然不怎么值钱,但积少成多总能贴补家用。 姜伟丰跟薛金义他家是左右邻居,两家虽说没处到赵李两家那种地步,但关系也相当好了。而那牲口又用不坏,薛金义两口子张一回嘴,姜伟丰怎么也不好回绝。 他也没寻思黄贵能从岭西整个祖宗回来,而且还要给这祖宗杀驴。 「姜哥!」赵军冲姜伟丰抬手,打断了姜伟丰的话,笑道:「你别听我老哥的,杀什么驴?杀驴?」「怎么不杀呢?」听赵军这话,黄贵一下急了,可他刚一张嘴,就见赵军冲他一摆手。 在拦住黄贵以后,赵军对解臣道:「解臣,咱车里还有个狍子呢。你去给它整下来,让老嫂烀上。」「哎!」解臣答应一声,起身就往外去。见解臣要出屋,在外屋地的宋兰忙叫国富、民强跟着出去。「还打着狍子啦?」这时李松把烟头一掐,惊讶地看向黄贵,问道:「老尿子,你啥时候打的狍子呀?」「不是我打的,是兄弟家抓的。」黄贵抬手向赵军一指,对李松说:「人家兄弟来是帮我拖狗的。今天领着一帮狗过来,往我家地头一去,狗出去就给狍子摁那儿了!」 「哎呦!」李松闻言更为惊讶,看向赵军道:「兄弟,你家啥狗啊?这时候还能抓住狍子呢?」 「对呀!」李松一句话提醒了黄贵,黄贵才想起来,眼下不是狗撵狍子的时节,赵军家的狗是怎么做到的呢? 见黄贵、李松齐齐向自己看来,赵军淡淡一笑,道:「我家有个狗会截仗。」 黄贵听得眼前一亮,他知道猎狗要是会截仗,在围猎中对猎人的帮助可不是一点半点的。「哪个狗啊?」黄贵忍不住向赵军问了一句,毕竟这样的狗太少见了。 「就那个黑狗。」赵军先是回了一句,但一想自家有两条黑狗,于是便又加了一句:「大的那个。」其实二黑也不小,但跟黑虎一比,得小有两圈。所以赵军以为自己这么一说,黄贵便能分得清楚。「啊!」果然,黄贵不假思索地道:「瘸子呗。」 「说谁瘸呢?」这时宋兰端着缓好的软枣子、山葡萄进来,待将盘子往炕桌上放时,她还对黄贵说: 「咱那腿不都好了么?咱不瘸。」 要是平常,宋兰肯定放下吃的就走,一句话都不带多说的。可之前黄贵腿受伤的时候,不但他自己意志消沉,村里还有不少人议论,说黄老尿这回变成黄瘸子了。 为此,宋兰没少跟村里人吵架。同时,她也一次次地带黄贵看病。前几次没有效果的时候,黄贵还急眼,甚至有自暴自弃的情况。 现在黄贵的腿治好了,上山倒是没有大碍,但阴天下雨还是会有反应。走路、攀岩没事儿,但不能扛重物。 就这,村子里也有议论的声音。但宋兰已经挺知足了,只是怕黄贵再消沉。所以当她听黄贵提到「瘸子」俩字的时候,没听清楚前面话的宋兰怕黄贵是在自嘲,于是才接了那么一句。 黄贵被宋兰说得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当即喝道:「上一边去!老爷们儿说话,你老娘们儿插什么嘴?」 黄贵家这边儿的人都知道他是什么脾气,尤其是作为他妹夫的姜伟丰,连忙伸手拦了黄贵一下,然后跟宋兰说:「大嫂,我大哥没说他自个儿,他说狗呢。」 「啊,狗啊!」宋兰也不跟黄贵计较但一听黄贵说的是狗,她似乎想起一件事,忙问黄贵说:「咱家狗用不用喂呀?」 黄贵闻言,看 向赵军说:「兄弟,用喂么?」「不用。」赵军回应道:「早晨不喂了么?」 农村的狗,一般都是一天一顿。像围狗要打围的话,临上山前吃个半饱。今天要从家走之前,赵军他们没做打围的准备,所以给狗喂的挺饱。 至于黄贵刚才问赵军的那一句,也只因赵军是客人,而且这客人还带了不少狗过来。此时听赵军说不用,黄贵便对宋兰说:「狗不用喂,你多整几个菜就行。」 「哎!」宋兰笑呵地答应一声,然后指着桌上的软枣子、山葡萄,对赵军等人道:「兄弟,先吃点这个,嫂子这就做饭去。」 说完,宋兰便往门外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赵军忽然意识到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相处方式。像这黄贵两口子,黄贵脾气不好,但宋兰不跟他一样的。更关键是不管黄贵咋尿叽,宋兰都不往心里去。 而此时张援民斜眼瞟了一眼黄贵,不禁暗想:「你看人家这老爷们儿搁家,说咋的就咋的!再看我家那个,我特么要说点儿啥,她有八百句嗑儿等着对付我!」 ·····. 就在这帮人喝茶、唠嗑时,在黄贵家往西三十里外,一条沟塘子上头,两口子正带着手套往下搬刺五加杆子呢。 这两口子,男的叫薛金义,女的叫李红霞,正是姜伟丰家的邻居,也就是姜伟丰口中借驴的老薛家。「薛老大。」干活的李红霞突然直起身,抬手往坡上不远处一指,喊薛金义道:「你去到上头儿,给那些也整下来。」 说着,李红霞伸手往自己面前一比划,道:「这片儿我自己就能干。」 薛金义答应一声便往上走,他们两口子之前割了不少刺五加杆子,但因为没法运输,一直将这些都扔在了山上。 薛金义往上走了十来米,猫下腰开始整理那些刺五加杆子。 而就在这时,在离他四五米外的三棵并排松树后面,一头大炮卵子正趴在那里闹心呢。 这头大野猪,正是被赵家狗帮撵跑的那头。在和狗帮交战的过程中,大炮卵子几乎没受什么伤,唯有卵子让黑虎咬了三口、扯了三下。 虽然早已摆脱了狗帮的纠缠,但这炮卵子就觉得卵子皮火燎燎疼。至于卵子籽的那种疼,大炮卵子都形容不出来。它从小长这么大也不是一片坦途,但这种疼,它真是第一次体验到!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疼痛感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此时大炮卵子觉得连着卵子的枪都疼,觉得自己肚子都一抽一抽的疼。 它想试着舔舐伤口,但又够不着。没办法,只能趴在松树下歇口气。 这炮卵子在这儿趴将近一个小时了,期间它曾嗅到空气中有同类的气味。而且它能分辨出来,这些同类里有异性的味道。 正常来说,当大孤个子入猪群时,可能会为了争夺配偶,而与其他的公猪爆发冲突。但不是有那么句话么,身大力不亏。 这炮卵子体重七百多斤,除了猪神那种级别的存在,它能怕谁呀? 而按照它原定的计划,今天是要找个猪群加入进去的。可此时,大炮卵子一点那个心都没有了。它感觉自己八成是废了! 就在它闹心扒拉的时候,突然屁股后传来一阵响声,正感觉卵子、枪,一套都疼的炮卵子打了个激灵,下意识的想到,那可恨的黑瘸子会不会再从身后头蹿出来。 炮卵子起身往后一瞅,只见穿黑色棉袄的薛金贵,正在不远处拱扯、拱扯的干活。 炮卵子哪知道薛金义是干啥呢?此时它就以为这人跟那个大黑瘸子一样,都是要袭自己后路。正憋气的炮卵子,直接从树后闪出,奔着薛金义就冲! 薛金义闷头干活时,突然听见响动的 他一抬头,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薛金义这辈子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野猪,而他看见大炮卵子时,那炮卵子离他已不足一米之距。薛金义都来不及转身,整个人就起在了半空。 与此同时,在下头干活的李红霞感觉腰酸,就抬起身子准备直直腰。 而在李红霞又抬起胳膊,准备使袖子抹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时,却见前头有一人拔地而起。 「嗯?」李红霞一愣,有种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的错觉,心里还在想:「那不我男人么?他咋能会飞了?」薛金义紧接着就从高空坠落,此时他才喊出声来。听见惨叫的李红霞一个激灵,撒腿就往上跑! 第七百二十一章.一心杀驴黄老尿 随着野猪年龄的增长,其獠牙会渐渐变弯。 七百斤的野猪,獠牙似弯月一般,当它正面将薛金义撅起的时候,主要用的猪鼻,獠牙并没伤到人。当薛金义起在半空时,整个人还是懵的。而当人往下一坠的时候,薛金义终于回过神来了! 虽然不知道这样的事咋会落在自己头上,但薛金义第一反应就是:喊。这么大个人,在做自由落体运动的时候,下落速度那是相当快了! 再加上薛金义在半空中坠落时,双手双腿一舞持,就使整个人拍在了地上。 在小品《红高梁模特队》里,有这样一段台词:大棉袄,二棉裤,里面是羊皮、外面裹若布······然后,那位小品王接了一句:「这就是我说的劳动保护!」 赵军来岭南时,穿着的大棉猴、棉鞋,乃至毡袜、毡鞋垫、棉手闷子,这属于劳动保护,简称劳保。此时的薛金义,上身穿黑色薄棉袄,下身穿着军绿色的大棉裤。 穿的厚,就扛摔! 再加上山上有雪,这一下没给薛金义造成太大的伤害。不过却也摔得薛金义浑身一震,他猛地把脑瓜子往起一抬,只觉得眼前一片恍惚,那树啥的都重影了。 而就在这时,薛金义又觉身体忽悠一下,整个人又起在了半空。此时,李凤霞已经到了。 乍一看那么大一头野猪,那大身板子比他们两口子跟姜伟丰借来的毛驴子还大,脊背上鬃毛炸着,口鼻之间还有白气喷出。 一时间可是把李凤霞吓了一跳,但只在她一愣神的工夫,她男人又上天了! 虽然东北老娘们儿在家都厉害,但疼男人也是真的。李凤霞回过神来,势必要救薛金义。 李凤霞不莽,她知道面对这么大一头野猪,自己硬往里冲也是白搭。而且采山人和跑山人、放山人一样,都懂得一些在山林里的生存技巧。 所以,李凤霞的第一反应,是拿东西敲树,试图发出声音来惊退野猪。 可她今天是来扎刺五加杆子的,两口子总共就带了两把镰刀,李凤霞那把还扔在下面了。此时她两手空空,情急之下就冲着野猪大喊:「吼!吼!吼·····」 野猪闻声把身一转,直奔李凤霞狂奔而来,李凤霞灵活地往树后一躲,野猪顺势冲到坡下去了。李凤霞也不管野猪会不会回来,大步朝着薛金义跑去。 上天的薛金义又落下来了,等李凤霞到近前时,就见薛金义满头大汗、紧闭双眼、张着嘴巴,喉咙里却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坏了!」李凤霞连忙跪在地上,伸手抱起薛金义脑袋,一手拍着他脸蛋,急声唤道:「薛老大!薛老大!」 薛金义哼哼两声,似乎很艰难地撑开眼皮,看着李凤霞道:「我肋挺叉子疼!」 「啊?」李凤霞闻言吓了一跳,因为薛金义说的肋挺叉子就是肋骨,这又继续道:「你去给我砍个棍子,我得拄若啊。」 就在薛金义痛苦不已时,在桥头村黄贵家里,一帮人坐在一起正谈论那头大炮卵子呢。 这话题是黄贵起的头,在山上的时候,黄贵看着了那只炮卵子留在雪地里的脚印。那大蹄痂子,真跟老牛不相上下。 黄贵那时就断定这头野猪必然在五百斤以上。 然后黄贵就说赵军家的这帮狗,面对那么大的野猪还能全身而退,说明这帮狗不是一般的硬。要不是人赶上不去,那野猪真未必能逃得一命。 黄贵话音刚落,张援民就接茬,夸他赵军兄弟那帮狗属实厉害,能生撕东北豹、血拼熊霸王。然后,张援民又给这帮人讲他设计诛杀熊霸王的故事,听得黄贵等人目瞪口呆、啧啧赞叹。 就连在外屋地扒狍子的宋兰和国富、民 强,都忍不住停下了手里的活儿,侧耳听着从屋里传出来的声音。 当一个小故事讲完,众人听得意犹未尽,李松忍不住问道:「还有那么大熊霸呢?我活四十来年,我也没见着过呀。」 「真有!」还不等张援民开口,黄贵就说:「我在赵军家兄弟看着那熊霸胆了。」说着,黄贵使双手拉开一段距离,比划着说:「这么老大呢!」 「哎呦我天呐!」众人更是惊讶,而张援民笑道:「我兄弟斩猪神、诛熊霸,生擒猛虎,威震华夏······」他这套嗑,是根据《三国》评书里,夸赞关二爷斩颜良、诛文丑·······水淹七军,威震华夏而改编来的。 至于这段评书,是李如海在林场食堂听完了,回去讲给他听的。据张援民说,这是他们文化人之间的交流。 对他这套说辞,赵军很是不屑一顾。这俩人,一个小学一年级肄业,一个初一肄业,还成文化人了?想他赵军,初一下学期还念了九天呢,比李如海学历都高! 可要论白话,赵军却连张援民都比不上。此时张援民夸完赵军,便回手往自己胸脯上一拍,紧接着就道:「还有俺老张·····.」 说到此处,张援民反手往窗外一指,继续说道:「也是那没遮拦的汉子,就这一年之间,我跟我兄弟,我俩刀刺、斧劈、枪打,杀死山里黑熊十余头啊!」 张援民的话,听得对面几人眼睛蹬得更大了。就在此时,那胡家宝突然接话道:「这张大哥不是扒瞎,我们那楞场干活的都知道,他咔咔就给那黑瞎子捅死了!」 「真的?哎呦我天呐!」李松万分惊讶地看了张援民一眼,然后扭头对黄贵说:「老尿子,你总说你刀猎厉害,你特么刀过黑瞎子呀?」 「滚犊子!」黄贵喷了李松一句,然后转头问张援民道:「张兄弟,你咋刀的黑瞎子呀?」 黄贵这一问,倒是把张援民问的一愣,他总不能说黑瞎子撵我,一下子让马拉原木给撞瘫痪了吧? 见张援民不说话,黄贵忙道:「那玩意太恶了,我有一回使枪给黑瞎子睡梁杆子打折了么?我瞅它搁那儿拉扒、拉扒起不来了,我寻思补它一刀。 哎?特么的你说我这一刀过去,它特么拿就给我刀拽住了,好悬没给我带它怀里去!」 「唉呀妈呀!」李松在旁一撇嘴,指若黄贵跟张援民笑着说道:「你说这虎比捎子,啥特么都敢干。当时我特么眼瞅着黑瞎子给他拽一咧歪,这给我吓得,我扯脖子喊呐!」 「呵呵。」听李松骂黄贵,张援民干笑两声,但他的笑声不带一丝的嘲笑,因为杨玉凤在家总这么骂他。 就在几人有说有笑时,解臣把脸往赵军耳旁一贴,然后转过头拿后脑勺对着黄贵等人,假装去看炕柜上的画的同时,嘴唇微微一动,问赵军说:「我张大哥啥时候整过那么多黑瞎子啊?」 说完,解臣转回头,脸上瞬间又挂上了微笑。 赵军往解臣这边一歪身,抬手使手背往鼻子下一抹,挡住嘴小声道:「他拿刀捅死一个,剩下的都我打的么。」 「啊······」解臣明白了,难怪张援民说呢,他跟他兄弟刀刺、斧劈、枪打,俩人······整死黑瞎子十余头。他这么说的话,还真是没撒谎。 这时,黄贵问赵军说:「兄弟,你看看明天······咱怎么干呐?」 「老哥啊!」赵军闻言笑道:「你是大哥,这又是你的地盘,得你说算呐。」赵军此行是来帮黄贵拖狗的,不管怎么打狗围,赵军带来的狗都是主力。 但有一点就是,赵军对这片山场不熟悉,哪里猎物多、哪里适合打狗围,还是得听黄贵的。可无论是怎么回事,赵军刚才那几句话, 就让人听着特别舒服。 「那咱就上老猪圈。」黄贵哈哈一笑,又跟赵军解释道:「我们这儿有个地方,那山坡子上一片小簸箕崴子,那里头年年都猫猪。」 「行!」赵军笑着一点头,道:「我们都听你的,明天到山里,你说咋干,咱就咋干!」这帮打围的到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在他们唠嗑的时候,宋兰在外屋地做饭。 她没有王美兰那么能张罗,黄贵家也没有赵军家的条件,宋兰就是简单地把狍子肉和肝乎啥的下到锅里煮。 内脏先熟就挨排捞出来,洗干净、切成片留着炒菜。 等肉都烀熟了,一部分红焖,一部分切片码盘。红焖的无需多言,而切片码盘这些肉,东北人或蘸蒜泥,或蘸大酱。 此时屋里已支上了靠边站,赵军等人围桌而坐,桌上摆了午餐肉、鱼罐头、花生米和水煮狍子肉。一帮男人一边喝着酒,一边唠着嗑。而外屋地的宋兰,正在从锅里往出盛红焖狍子肉。 就在这时,她家房门突然被人拽开,一股寒风灌了进来。「妹呀!」宋兰转头一看,忙道:「来,快进屋!」 「大嫂。」来人正是黄贵的妹妹,也就是姜伟丰的媳妇黄燕。 听着里屋传出的男人说笑声,宋兰问黄燕道:「妹儿,你来有事儿啊?」 之前黄贵去黄燕家取驴,驴没牵回来,倒把姜伟丰给领来了。如此,这黄燕自然知道黄贵家来客人了,也知道姜伟丰今晚会在这儿吃饭。 当时黄燕没跟着来,就说明黄燕不会来吃这顿饭。那么现在来了,一定就是有事,而且还是急事。 黄燕点了点头,小声问宋兰道:「我哥搁屋呢?」 宋兰问完,见黄燕又一点头,心里更加断定黄燕是有急事。 于是,宋兰端起盛好的红焖狍子肉,冲黄燕一点头就往里屋走。「来!」宋兰端着盘子到桌前,笑着对众人说:「趁热乎吃。」 然后,宋兰又看向赵军,笑道:「兄弟,你不喝酒,你多吃肉哈。」 赵军笑着应了一声,而这时却听宋兰对黄贵说:「老黄啊,咱妹来了。」 「嗯?」黄贵、姜伟丰齐齐一怔,黄贵端着酒杯往门口一看,只见黄燕进来了。 「哥。」黄燕先冲黄贵叫了声哥,然后往桌上一扫,冲自己不认识的赵军等人一点头。黄贵皱着眉头,望向黄燕问道:「咋的了?」 而那姜伟丰更是起身向黄燕走来,他们都知道黄燕既然此时过来,必定是有要紧事!他们家没有老人,所以黄贵两口子和姜伟丰都怕是孩子有事。 黄燕没跟姜伟丰说话,而是对黄贵道:「大哥,那个······老蒋家两口子回来了。」 「啊······嗯?」黄贵乍一听有些迷糊,心想老蒋家两口子回不回来跟我有什么关系,但他忽然想起一事,当时急道:「我驴呐?」 「大哥,你别着急。」黄贵一急眼,黄燕有些害怕,忙道:「驴挺好的就是他们赶着驴上北屯了。」「上北屯了?」黄贵把酒杯往桌上一撂,急道:「赶我驴拉刺五加杆子,这又特么上北屯,他要干啥呀?」 「嘶······」宋兰一看把驴借出去的姜伟丰有些尴尬,忙皱眉拦黄贵道:「你别激恼,听咱妹说完喽啊。」 「什么别激恼?」黄贵怒道:「赶紧让他把驴给我整回来?明天还得给我兄弟杀驴呢!」「大哥!」听黄贵此言,赵军忙劝道:「杀什么驴呀?这么多菜呢,咱又不是缺嘴!」 「那也不行!」黄贵急得一瞪眼睛,转头黄燕喝道:「赶紧让他把驴给我送回来,别特么让我找他去!「大哥!」这哥俩从小一起长起来的,黄燕都当妈了,她也怕黄贵。 此时黄燕是硬着头皮跟黄贵说:「那个······他们两口子不是故意的。这不么,薛老大上山扎刺五加杆子去,让个大炮卵子给他挑了。」 「啊?」众人闻言皆惊,在黄燕身旁的姜伟丰问道:「挑啥样啊?」 「肋巴扇子好像让炮卵子给挑折了。」黄燕冲着黄贵说:「这不么?薛老大强挺着赶套回来,到村南边那儿,碰见徐丛茂两口子了。 徐丛茂看薛老大都要不能动了,他就帮着赶套拉那两口子上北屯,找那个老伍大夫。完事儿那个薛老大还特意让徐丛茂媳妇,上我家来送个信儿。说是今天晚上不一定啥时候能回来,但不管咋的,他媳妇明天早晨都把驴喂好了,再给你送回来。」 「啊·····」黄贵虽然脾气不好,但人品属实不错,一听人家受伤了,他的火气瞬间就消下去了。此时只冲黄燕一摆手,说:「那行啦,明天给我送回来就行。」 说到此处,黄贵又补一句道:「你告诉她驴不用给我喂,正好空出肠子,明天我就杀了。」「大哥!」赵军伸手按住黄贵小臂,苦笑道:「你咋总寻思杀驴呢?」 说着,赵***手向黄燕那边一比划,道:「这我姐来了,咱不行上那个老薛家······问问他在哪儿挨的挑。完事儿咱过去把那炮卵子打了,明天吃猪肉不就完了么?」 第七百二十二章.野猪和毛驴,都要难逃一死 今天赵军家里,是难得的清净。 赵有财、王美兰、赵虹、赵娜,这顿只有四个人的晚餐,让他们都有些不太适应。 「唉!」王美兰轻轻叹了口气,使得正端杯喝酒的赵有财心里咯噔一下,这口酒差点没喝呛了。赵有财忙放下酒杯,向王美兰看来。只见王美兰正在给两个小丫头夹菜,不像是有事的样子。王美兰没事,可赵有财却有事,谁让他有二百块钱的账还对不上呢! 「兰呐。」赵有财喊了王美兰,试探着问道:「你咋唉声叹气的呢?」 「没事儿。」王美兰看了赵有财一眼,然后又夹了一筷头白菜炖粉条,再给赵虹放在碗里以后,才对赵有财说:「儿子冷不丁一走,给我闪一下子。」 「啊,可不是咋的?」赵有财附和若应了一句,感觉这里没有自己的事,他才稍微有些安心。 王美兰曾跟赵军说过,只要赵有财一搁外头惹事,回家肯定变着法的表现。这是因为,赵有财每一次表现,都能让自己心里踏实一些。 此时也是如此,赵有财伸出筷子,从装菜的白瓷盆里挑出一筷头粉条。 粉条一头被赵有财挑起,一头还在汤盆里,按理说这时候赵有财应该使另一手端起自己的饭碗,去接这一筷头粉条。 可赵有财挑着粉条,却喊王美兰道:「兰呐,来,拿碗。」 王美兰抬头一看,不禁皱眉道:「你自己吃呗,我要吃,我自己不会夹呀?」「唉呀,你快拿碗吧。」赵有财催促道:「你不最乐意吃粉条么?」 「谁乐意吃这玩意?」王美兰虽然如此说,但还是端起碗送了过去。 赵有财把粉条给王美兰挑在碗中,然后笑着对其说道:「那你乐吃啥?我明天给你买去?」 「我想吃驴······」王美兰刚一开口,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她眼睛一挑,与赵有财四目相对,问道:「你咋的了?」 「嗯?」赵有财眼神中带着躲闪,眨了眨眼睛才说:「没咋的?我能咋的?这不是儿子没搁家么?我寻思咱偷摸做点儿好吃的,呵呵呵······」 说到最后,赵有财开了个玩笑,还试图以笑声蒙混过关。可如此一来,王美兰更怀疑了! 「兰呐!」见王美兰看自己的眼神不对,赵有财对她说:「你要吃羊肉,我都能想法给你整着,驴····..不咋好整啊。」 「吃羊我还用你呀?」王美兰把手往旁一指,道:「我那后院仨羊呢,我过年都杀了!」赵有财嘴角一扯,心想:「这娘们儿,你那仨羊不都我牵回来的么?」 其实,王美兰不是多想吃那口驴肉,她只是想摆驴肉宴罢了。 而此时在桥头村这边儿,黄贵跟王美兰一样,都是一心想要杀驴,赵军还硬是不肯呢。 在这年头,驴不光可以顶替劳动力。而且在这交通运输都不方便的年代,驴能赶车拉套,对林区人而言更是至关重要。 但黄贵这脾气,说激恼就激恼,赵军也只能讲究策略。今天拿狍子换了那驴一命,明天争取能拿野猪再留它一天。 听赵军说要去干那大炮卵子,黄贵眼前一亮,抬头问黄燕道:「他们说没说那炮卵子多大呀?薛老大搁哪儿挨挑的?」 「那我哪知道啊?」黄燕先是回了一句,但看黄贵把脸一撂,忙补充道:「明天早晨看见李凤霞,我给你问问。」 「那行!」黄贵闻言一点头,而黄燕转头跟姜伟丰说:「你跟大哥喝酒吧,我回去了。」 「那你回去吧。」姜伟丰也不留自己媳妇,反倒是宋兰,一边把黄燕往外送,一边对她说:「燕儿啊,你慢点的哈。」 「兄弟!」这时,黄贵 对赵军道:「你姜哥今天给我整回俩狗,明天一起领着呗?」「领着呗。」赵军先应了一句,然后问道:「啥样的狗啊?」 「有个狼狗串儿。」提起狗,黄贵也来了精神,说道:「支棱耳朵瞅着可精神了。」 黄贵说到此处,姜伟丰在旁接话道:「人家那狗,开春儿撵狍子、大个子都可厉害了!」「啊!」赵军一听这话,心里略微有数,又问道:「能撵大个子哈?」 「能!」姜伟丰道:「俩狗么,还有个长毛子,它俩哪年开春儿都能抓七八个大个子。」 「哎呦,那不错呀!」赵军说完这句,又转向黄贵说道:「老哥,这狗带上山去见两仗,就能撸出来呀。」 能打狍子和鹿的狗,虽然是依仗地势,但毕竟是围狗,起码比现在的花龙强。像这样的狗,只要让它吃两次野猪肉,尝着甜头了就好办。 「嗯。」黄贵很是赞同赵军的话,他举起杯下意识地要和赵军碰一下,但举到一半却忽然想起来赵军不喝酒,于是便把杯转向了张援民。 除赵军以外,桌上众人纷纷举杯,而李松更是问赵军道:「小兄弟,你咋不喝酒呢?」 「一直也没喝过。」赵军笑着回应了一句,但听李松又问他说:「咋不学着喝呢?咱跑山人哪有不会喝酒的?」 赵军闻言一笑,说道:「小时候我就听我爷念叨,说他们那时候有个老炮手,就是喝酒喝的手哆嗦,后来打枪都不准了。」 「那是喝大酒!」黄贵接了一句,说:「少喝点没事儿,酒是粮***,越喝越年轻!」黄贵的话引来了众人的附和,他们继续推杯换盏。 赵军不喝酒,他先吃完了却也没下桌,而是跟其他人在一起唠嗑。 「赵军兄弟!」这时,李松忽然对赵军说:「我总听老尿子念叨,说你那帮狗厉害,我一直寻思看看你那帮狗的活儿。」 「那明天去呗。」赵军笑着说道:「我听黄老哥说,你不也总跟他一块堆儿上山么?」这到黄贵家了,不管打下来多少猪肉,赵军都不可能大老远地往家运。 所以,无论这几天收获如何,赵军、张援民、解臣都没办法跟着分肉。 而这李松跟黄贵俩关系不错,从他叫黄贵一口一口老尿子就可见一斑。于是,赵军才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不然,要是那胡家宝这么说的话,赵军是不会这么接的。 「明天够呛。」李松轻叹了口气,道:「我闺女发烧,烧两天了。明天要是不行,我就得领她上北屯卫生所看看去。」 「啊。」赵军一听李松如此说,当即道:「发烧不能耽误,该看就得看呐。」 「是啊。」李松刚放嘴一块午餐肉,就听张援民对他说:「李哥,你家姑娘多大了?」李松答道:「八岁。」 「哎呦。」张援民道:「比我家铃铛小两岁呀。」 这年头,大多数人是都重男轻女。但在不涉及到分家产的时候,有这么一个现象,那就是当妈的,一般喜欢儿子。至于当爹的,多数都疼闺女。 李松家里一个儿子、一个闺女,他儿子都十五了正是气人的时候,肯定没有闺女招人稀罕。此时一听张援民的话,李松便问道:「张兄弟,你家闺女叫铃铛啊?」 「嗯呐。」张援民笑道:「铃铛是小名,大名叫云霄。」赵军:「......」 旁边的黄贵却是一愣,他隐约记得那乖巧的小姑娘······好像大名叫张玲玲来着。但他去的那天,赵军家里人太多了。大人多,孩子也多。五六个小姑娘,黄贵也怕自己记错了,所以他没敢接茬。 「呵呵呵······」解臣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呵呵直乐。 就在这时,黄贵家的国富、 民强一人端着一个盘子进来了。这俩小子今天没上桌,跟宋兰在对面屋里单吃的。 「赵叔。」黄国富把自己手里的盘子往赵军面前一放,道:「又给你洗点儿山葡萄,你不喝酒,你吃点儿这个。」 「哎,哎,好。」看着只比自己小三岁的国富、民强,赵军也不能托大,连忙伸手接过盘子。 而此时,黄国富回身从他弟弟手里接过另一个盘子,再转过头来递给赵军,并笑道:「还有软枣子。」赵军再次接过,眼看着国富、民强出去,他忍不住对那不着调的张援民说:「大哥,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人家黄老哥给孩子起这名。」 「哈哈哈······」黄贵闻言哈哈一笑,然后就听解臣问道:「黄老哥,像咱们三字的名,哥兄弟、姐和妹的,不都得犯一个字儿么?」 解臣说的是一种普遍现象,像赵有财那去世的大哥,就叫赵有福。还有刘铁嘴刘淑芳,和解臣那八字没一撇的岳母刘淑琴,人家俩是叔伯姐妹。 「哈哈哈······」听解臣问起这个,黄贵又是一笑,然后才解释道:「那年你老嫂生完他俩,我赶驴车拉他们回来。路过我们村部前儿,正好瞅着那村长、会计搁那儿,往墙上刷大字儿,刷的国富民强,完了我一啾·······这不妥了么!」 「啊!」赵军闻言恍然大悟,笑道:「我也纳闷儿呢,我寻思这一对双儿,起名咋也得犯个字啊。」「他呀!」这时,李松冲黄贵一抬手,道:「就图一省事儿了!」 「哈哈哈······」众人皆哈哈大笑气氛甚是欢快! 晚上赵军、张援民和解臣住在了黄贵西屋,而黄贵一家四口住在了东屋。 一夜过后,第二天早晨赵军起床从屋里出来,就看见宋兰正往锅里摆包子呢。狍子肉大萝卜馅的包子! 看见赵军起来,宋兰冲他笑道:「兄弟,马上就好饭哈。」 发面大包子,上汽蒸了十五分钟。包子出锅,赵军吃了四个大包子,然后又喝了碗糊涂粥溜缝。赵军刚撂下筷子,姜伟丰就赶着驴车来了。他一进屋,宋兰就招呼他吃包子。 姜伟丰倒不客气,但在吃包子前,黄贵就追着他问那挑薛金义的炮卵子在何处出没。「唉呀,大哥呀!」姜伟丰道:「那猪可了不得听说比毛驴子都大,得特么有六七百斤。」「那么大?」黄贵瞬间皱起眉头,转向赵军问道:「兄弟,能不能行啊?」 「老哥。」赵军反问道:「那片山场咋样啊?」 黄贵闻言,转头冲姜伟丰一挑下巴,刚才他只说那炮卵子多大,却没说那野猪奔那边儿去了。 姜伟丰把剩下的一口包子皮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他搁磨坊山下头,那平坦子上挨的挑。」 「啊!」姜伟丰这么一描述,黄贵心里就有数了,他对赵军道:「那山场不闹,两边都陡岗。」 「那好整!」赵军当即点头,说:「咱到那儿放狗,把猪冲起来,咱搁对面岗拿枪锤它就完了呗。」说到此处,赵军又对解臣说:「解臣,一会儿你把半自动枪给黄老哥。」 此时赵军却没多想,毕竟有他和黄贵两大炮手在,又有两棵半自动枪在手,定叫那野猪难逃一死! 听赵军、黄贵都要去磕那头大炮卵子,姜伟丰便起身对黄贵说:「姐夫,那我先回去,我到家领那俩狗先走。完了,咱们在磨坊山东头让狗合帮。」 「行!」黄贵起身,喊宋兰道:「那谁呀!你赶紧给我们收拾东西,我们要走啦!」 黄贵打围快三十年了,宋兰也都习惯了。昨天这些人回来以后,宋兰就把他们的绑腿都给洗了。绑腿,其实就是一条布带子,洗完了搭在火墙边儿,很快就干。 黄民强把三人的绑腿给送到西屋,赵军接过来以后,捋出两条搭在自己腿上,又分出两条给了解臣。等赵军抬手将最后两条绑腿递给张援民时,却见身旁已无了张援民的身影。 赵军往旁一看,发现张援民并未走远,而是西墙前往身上扎长布包袱呢。那包袱里,装的是那缚猪钩。 没走的黄民强好奇地问张援民说:「张叔,你这包的是啥呀?是枪啊?瞅着不像呢?」「呵呵······」张援民就等着人问呢,黄民强一上道儿,张援民就要显摆。 「大哥呀!」可就在这时,赵军紧忙拦了一嘴,人家这孩子都十七了,没准过两年就子承父业呢,不能让张援民给带歪了! 「哎?」张援民闻言,转身问赵军道:「咋的了,兄弟?」「你那玩意别背着了。」赵军道:「没有用。」 「啥?」一听赵军说自己的缚猪钩没用,张援民当场就不干了,直接回应道:「啥玩意没用啊?要没用,咱那些野猪都咋抓的?」 一旁的黄民强闻听张援民此言,不由得眼前一亮,昨天他搁外屋地听张援民讲故事,黄民强就觉得此人虽然个子矬,但绝对是个厉害人物! 「这一天呐······」赵军嘴角一扯,道:「那个猪你能抓,七百斤炮卵子你能抓呀?」 赵军话音刚落,却听黄贵在对面屋里喊道:「国富啊,你去上你付大爷家,让他明天过来把驴杀啦!」 第七百二十三章.炮卵子:百分之百是废了! 「杀驴?」 昨天黄贵从一回来,就张罗说要杀驴,宋兰都不清楚是咋回事儿,而国富、民强就更不清楚了!赵军倒是知道,但他不准备让黄贵杀驴。 于是,赵军便从西屋走出,在拽住要出门的黄国富后,赵军穿过外屋地直接来在东屋里。 此时的黄贵坐在炕上,他将一条腿抬起,使鞋后跟踩在炕沿边,正双手拿着绑腿往那脚踝上缠呢!他在家里称王称霸惯了,一句话说出去,媳妇、儿子没有敢不听的。所以黄贵喊完黄国富,也就没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感觉有人进来,黄贵抬头一看见是赵军,便对其笑着说道:「兄弟,我让大小子去找那个居宰牲口的,让他明天过来给咱杀驴。」 说到此处,黄贵视线往赵军腿上一扫,随即笑道:「你咋就打一个绑腿呢?」「老哥呀。」赵军道:「我寻思过来跟你说一声,我们哥仨儿收拾东西回去了。」 「嗯?」黄贵闻言一怔,忙把踩炕沿的脚往下一放,紧接着就起身问赵军道:「兄弟你说啥呢?不说打围去么?你咋要走呢?」 二人说话时,宋兰销悄地凑到了房门口。刚才赵军从对面屋过来,并且拉住了黄国富,宋兰就猜到了赵军要干啥。 而宋兰也知道黄贵是啥脾气,生怕这黄老尿跟客人急眼,紧忙进屋来对赵军说:「兄弟呀,你咋还要走呢?」 「老嫂啊!」赵军答道:「我要再不走,我老哥不得找人杀驴么?」 这时黄贵还要说什么,却被宋兰一把推开,只听她对赵军说:「你老哥要给你杀驴,那咱就杀呗。」 说完这句话,宋兰指了一下黄贵,然后又对赵军说:「他昨天躺炕上就念叨,说去你家前儿,你妈给他张罗一桌子菜呢。这······兄弟你来了,你也看着了,老嫂家就这条件,也没旁的东西。你老哥说要杀驴,那就招待你们吃驴肉。」 这两口子,当真叫一个夫唱妇随! 一听宋兰这话,赵军着急地说道:「老嫂你不知道,我妈平时也那么张罗。」 「兄弟,你可别说那话。」宋兰心想这小兄弟也太实在了,为了不让自己家杀驴,连这谎话也敢编。于是,宋兰笑着一摇头,对赵军说:「别忽悠嫂子,谁家能天天那么吃啊?」 赵军:「......」 这事儿让赵军都没法解释,他只能跟黄贵、宋兰道:「老哥、老嫂,反正我话撂这儿了,你家那驴要是死了,我立马就走!你们要吃,你们自己在家吃吧。」 「你走?你走了,我给你送去。」黄贵几次要开口都被他媳妇给拦住了,此时他气鼓鼓地掐着腰,冲赵军一扬下巴,把手对着赵军一甩,道:「我把驴杀完了,我赶车把肉给你送家去。」 「呵!」赵军闻言一声冷笑,道:「你驴都杀了,你拿啥给我送啊?」 赵军此言一出,黄贵瞬间一怔。是啊,要是把驴杀了,还使啥赶车往岭西运驴肉啊?就在这时,赵军反过来冲黄贵一扬下巴,笑道:「咋的?老哥,你拉车给我送啊?」「我特么······」一听赵军怼自己是驴,黄贵顿时大怒,但却被咽得一时间说不出来话。 此时张援民、解臣、黄国富、黄民强,四人在外屋地都憋不住乐,宋兰连忙拦住黄贵,道:「不行跟兄弟激恼,兄弟说不杀,那就先别杀了。」 「我这······」黄贵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宋兰在他胸口一推。 宋兰推完黄贵,然后一指炕上扔着的绑腿,道:「你们赶紧收拾、收拾,上山打围去吧,打回来炮卵子,咱不也吃肉么?」 黄贵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但当他重新坐回炕沿边时,却是抬头看向赵军,皱眉道:「兄弟,以前 没发现你说话这么恨人啊?」 赵军哈哈一笑,并没答话。而宋兰过来跟赵军说:「别搭理他,你老哥就这驴脾气。」...... 五分钟后,赵军等人都收拾妥当。解臣按赵军说的,把自己背来那棵半自动枪暂交给黄贵使用。而张援民也听赵军的话,没背他那缚猪钩。 毕竟刚才姜伟丰来的时候都说了,那头炮卵子重达六七百斤。像这么大猪,就不是缚猪钩能拿住的。因为想要动用缚猪钩,必须得是猎狗把野猪摁在地上动弹不得,这时候才能使缚猪钩去挂野猪腿。 而六七百斤的野猪,要想使狗硬围的话,没有二十条围狗,想都不要想。而且这二十条围狗还都得是正当年,经验丰富、会围猎的狗,像黄贵家那狸母狗那样的就不中。 这年头想凑起二十条好围狗可是不容易。像赵军这样,能领出八条硬狗的,二十年来都只此一人!所以,赵军才要借此地的山形地势,来进行这场围猎。 正如黄贵所说,这片山场山峰陡峭。山坡一陡,人视线就开阔。而如果是缓坡的话,人眼望不出去多远。 按照赵军的意思,他们带狗过去将野猪冲起来,当狗追着野猪上对面上岗的时候,在这面坡上的赵军、黄贵可使枪向野猪射击。 这样一来,省时省力。 众人从屋里出来,一起到后院牵狗时,宋兰和国富、民强也跟着来看热闹。可当众人转过房角,到了后院却发现一溜狗食盆里,几乎都有剩下。 赵军一看就明白了,自家这些狗挑食,吃不惯宋兰给插的狗食。 这年头,猎狗不上山也吃不着啥,就是烀窝瓜、烀土豆,里面少捏一撮盐面,或是把剩的菜汤倒里。至于有人质疑,说狗吸收盐分会掉毛,反正这年头都这么喂。要不然那黏糊糊的,一点滋味没有,狗也吃不进去呀。 黄贵视线一扫,皱起眉头,转过去问宋兰说:「一个狗,你给整几勺啊?这咋都剩下了呢?」「老哥啊!」赵军连忙上前,插话道:「我家这些狗缺德,要换个地方,它们就不咋吃东西。」 「还这样呢?」黄贵听了感觉有些匪夷所思,但既然赵军这么说了,他也没多想。毕竟这年头不像二十年后的宠物狗,那些狗吃的比人都好。就眼下这时候,没有几家能把看家狗喂馋的。 几人再往前走,黄贵忽然一指黑虎窝前的狗食盆,转头对赵军说:「兄弟,这黑病子吃的干净。」说到此处,黄贵呵呵一笑,然后对一旁的张援民道:「你瞅那盆那干净,跟狗舔的似的。」 黄贵说完微微一怔,自己被自己说乐了,因为这盆确实是狗舔的。 「呵呵。」赵军也是一笑,他指了下黑虎,道:「这狗上食,搁哪儿都不耽误它吃。」 「啊······那这吃没吃饱啊?」黄贵说着,又往挨着黑虎的大胖窝前扫了一眼,然后才继续说道:「那大胖子盆儿里还有,要不给这黑瘸子吃啊?」 「镗铛·····」黄贵话音刚落,却听一声脆响。众人循声看去,只见是黑虎面前的空盆儿翻了。而黑虎还使它那条没事儿的前爪,在盆底连扒了两下。 黑虎就是不会说话,要不然它都得怼黄贵两口子,这家穷的,就是烀土豆子外加一撮咸盐。除此之外连口菜汤都不给放。 要知道它在家的时候,王美兰就算是烀土豆子,也会在里面加两把苞米面。 像赵虹、赵娜、李小巧更是被它溜须住了,三个小丫头吃零嘴都会给它一口。或许黑虎是岭上,唯一一个吃过槽子糕的狗! 关键是最近这半个月,赵军家的伙食水平飞速提升。人天天吃肉,狗再不济也能捞口肉汤喝呀?所以,大胖它们都剩饭了。只不过黑虎是过过苦日子的, 它从来就没剩过饭。 张援民、解臣帮着赵军、黄贵把狗都弄上车,今天就得黄贵坐副驾驶给解臣指路了。而赵军、张援民,二人在后车箱上照看着两家的猎狗。 很快,汽车便开出桥头村,直奔那磨坊山下而去。 这山上没划做林区,没有林场就没人修路,解臣只开了十多分钟,就没法再往前走了。 就这样,四人带着狗从车上下来,晃晃悠悠慢慢往前行。同时,也是在等姜伟丰带他新买的那两条狗前来汇合。 大概走了二十多分钟,赵军感觉跟在自己身旁的大黄有异样,回头一看就见有狗小跑着奔这边而来。「老哥。」赵军叫了黄贵一声,道:「我姜哥好像领狗过来了。」 果然,姜伟丰带着两条狗加入到队伍中,。赵军家这帮狗不咬架,而岭南这边的喂狗,跟人亲也跟狗亲。那一条长毛狗和一条狼狗串儿,非常顺利地融入到了赵、黄两家的狗帮中。 狗合一处后,一行人由姜伟丰带路,直往薛金义昨天「上天」的地方而去。 等他们到了李凤霞说的地方,却是先看见李凤霞扔在下坡的几捆刺五加杆子,而就在这时,黑虎已到了坡上。 昨天野猪曾在此处行凶,这周围十米之内乱糟糟一片。 但在雪地上,黑虎、大胖几乎是同时分辨出了野猪的蹄痂子印。 大胖顺着蹄子印一直往前走,而黑虎则是抬头一抽鼻子,紧接着就蹿了出去。 「嗷嗷嗷······」伴随着一阵怪异的狗叫声,黑虎一病一拐的跑了出去,其它狗闻声,纷纷随之而出。 不光是赵军家的狗,就连黄贵那三条狸狗和今天把刚加入进来的两条狗,也都被黑虎独特的叫声吸引,追着黑虎踏雪而去! 「哎呦!」黄贵见状不禁眼前一亮,他惊喜对赵军道:「兄弟,你这大黑病子太好使啦!」 「嗯呐!」还不等赵军说话,一旁的姜伟丰就接话道:「我看真亮儿的,那狗鼻子一抽搭,刷刷就出去了!」 「真香头真好啊!」黄贵忍不住连连称赞,道:「还是跑狂,兄弟你这狗就是病,要腿脚没毛病,可是厉害啦!」 「还行,还行。」赵军谦虚两句,笑道:「那大炮卵子昨天撅完人,指定是没走多远。」 赵军猜的还真没错,那炮卵子昨天冲下坡以后,下到沟塘子底下就走不动了。在之前的冲撞中,它两条后腿当间儿又抻着了。 于是,这炮卵子就在沟塘子底下趴了一会儿。到下午三点多钟,它才强挺着来山头上放食。 到五点多钟的时候,这头炮卵子又嗅到同类母野猪的气味,而且那气味越来越近,应该也在这片山场周围。 那时候炮卵子还是感觉不舒服,也就没去入群,而是到阳坡头上,在一棵大红松树根下趴窝。 睡到今天早晨,炮卵子醒来以后没着急起床,不过它抬鼻子一闻,只闻见有母野猪的气味,从山上头随风飘了下来。 眼瞅着要到野猪打圈的时候了,母野猪也愿意炮卵子跟前儿凑。而现在,母野猪就等着炮卵子主动了! 只不过,此时这头大炮卵子虽然感觉自己零件恢复的没问题,但它却在起窝与不起窝之间犹豫不决。起窝吧,没到时间呢,这炮卵子还想再懒一会儿。但不起窝,它又怕那母野猪跑了。 在犹豫之后,大炮卵子还是决定不起窝。至于那头母野猪么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这年头,山里别的不多,母野猪有的是。可就在这时! 「嗷嗷嗷·····.」 有那狗叫声随风传入炮卵子耳中,这声音听得炮卵子一个激灵,脑袋 一扑棱,瞬间就起窝了!黑虎可比母野猪好使多了! 这炮卵子耳朵一扇,听清楚那狗叫声是从下面传来的,它纵身就往上头跑。七条猎狗,在黑虎的带领下,很快便搭上了野猪的影儿。 其后,是那条长毛狗和狼狗串儿。再往后,才是黄贵家的三条狸狗。 当野猪来在驼腰子时,一黑一白两条狗出现在它左右,二黑、白龙试图将野猪截停。 野猪不怕它俩,但野猪怕那「嗷嗷」叫的黑虎。这黑厮今早没吃好,现在一心想着吃猪肉。可让狗和猪都没想到的是,在驼腰子往上不远,还趴着一群野猪。 这群野猪,为首的是头老母猪,它带着四头小黄毛子也没起窝呢。 这母野猪昨天就想给自己这帮前房儿女找个后爹,现在后爹是来了,可这后爹还领来了一帮杀神!猪吼、狗叫,瞬间将这一窝野猪惊起,母野猪叫了两声后当先夺路而逃。 要论速度,这一家子都比那大炮卵子快。如果它们几个正常跑路的话,都能跑的出去。 可就在这时,一头小黄毛子在惊慌失措之下,纵身蹿到了大炮卵子前头。 只听得一声闷响,小黄毛子被撞飞出六七米,重重地摔在地上,当时就不动了! 别看小黄毛子小,但它那一撞也不轻巧。两猪相撞,小黄毛子飞了,大炮卵子身形戛然而止,一头扎在了地上。 就在它四腿一蹬想要起身时,赵家狗帮除了黑虎以外,其它狗一拥而上,咬住野猪就开始撕咬。这么危难的情况下,大炮卵子都记着要防那咬它蛋的黑虎,它匆忙地蹬腿,试图翻身站起。 但让大炮卵子没想到的是,黑虎昨天是掏不着它枪,才去掏的它蛋! 此刻的黑虎看着猪枪,狗眼都一亮,它往大炮卵子腹下一探头,张嘴就咬!这猪大,枪也长,黑虎一口没吞下去。但闭嘴时,狗牙正咬在猪枪中间。 一瞬间,那正甩头想甩开白龙的炮卵子,整个猪身形都为之一颤,四条猪腿绷直,两只猪眼由圆变长。 「嗷·····」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划破了天空,惊得山林间无数飞鸟展翅而起! 第七百二十四章.这狗比人会来事儿 炮卵子那猪枪,在不上阵以前,是包裹在一层皮里的。瞅着肥嘟嘟的一大坨,挂在肚子下面。也只有临上阵时,此枪才露峥嵘! 这大炮卵子岁数可是不小了,长到这么大,它的年龄得在七八岁往上。 可活了这么多年,炮卵子也没遣过这罪呀!当黑虎使牙嗑住猪枪时,炮卵子真有种不如死了的感觉。而黑虎一上口,必是两连击。它咬住之后,狠狠一抖肩膀,身体发力带着狗头往后一扯。 猪枪不是直的,前端更是带弯,准确的说有点像丈八蛇矛。黑虎这一扯,直接把肉皮里的猪枪给捋直了! 「嗷嗷·····」野猪的叫声里似乎带上了哭腔,那一双猪眼睛亮晶晶的,已然挂上了泪珠。随着黑虎抽身撤走,猪枪喷出一道黄色水流,但水流很短暂几乎是瞬间就断了。 而随着炮卵子起身,猪枪前端有液体不断流下,那本该是深黄色的尿液,变成暗黑色,这就是带着血了! 黑虎那一口,不但给这炮卵子咬失禁了,还给它咬尿血了!炮卵子脑袋里一片空白,完全是凭借本能地从地上起身。 这野猪太大,在它从地上站起的过程中,大黄等七条狗一直扯着它,但却不曾对这头大炮卵子造成任何的影响。 此时二黑、白龙挂着钳子,一狗咬住野猪一只耳朵,两条狗齐齐用力,想要像往常一样,制住野猪脑袋。 花猫、花狼、大黄、三胖分左右撕扯着野猪前腿、哈拉巴。刚被甩开的大胖,再一次纵身扑来,一口咬住野猪鼻子。 大胖往下一压,试图将猪头闷在地上。可野猪把头往上一挑,带得二黑、白龙一踉跄的同时,并将大胖撅了出去。 被野猪扯动,二黑、白龙却仍死死咬住猪耳,咧开的唇齿间发出呼呼吼声。它们奋力撑开四腿,与野猪进行着角力。 就在这时,那在不远处观战的黑虎,感觉自己有便宜可占,嗷嗷叫着蹿向了野猪。 黑虎不叫还好,黑虎一叫,野猪浑身一个哆嗦,一点报仇、争胜的心都没有,迈开四蹄就往上冲。这么大的野猪一冲,六条狗也拽不住。野猪冲出不到三米,就拖得大黄等狗东倒西歪被迫松口。 猎狗们自雪地上起身,一起往上去追野猪。而那野猪,听着身后传来的狗叫声,只一门心思的想要逃跑! 那七百多斤的身板子冲起来,虽然速度不快,但来去狭风,势不可挡。二黑、白龙它们都已经撵上了野猪,可都无处下口。 就这样,三帮狗追着野猪往上跑。 在打狗围这行里,管这种情况叫做「送」。简单来说,就是猎狗定不住猎物,反而把猎物给送走了! 赵军家这帮狗,纵横岭西,少有敌手。尤其是自母猪林一战,大胖等狗仿佛脱胎换骨一般,连东北豹都不放在眼里。 可今天这头野猪太大了,它猛劲儿冲起来,猎狗们都拽不住。而且这炮卵子让黑虎给咬怕了,跑起来说啥都不站脚,不给猎狗们围攻它的机会。 按理说,这么大的野猪速度不会太快。但可能是被黑虎掏的狠了,大炮卵子玩儿命地跑。它一路冲上去,竟然在临近岗尖子的地方,追上那一帮猪。 这帮猪本来是五头,刚才被大炮卵子撞残废了一头。现在就剩下一头母野猪,领着三头黄毛子。 母野猪正想带着儿女们翻山,忽然听到身后一阵杂乱声响起,这四头猪回身往下望了一眼,不禁被吓了一跳。 母野猪嚎叫一声,带着儿女们就跑。此时它们一家就好像是被大炮卵子追赶一样。 随着大炮卵子离它们越来越近,在翻山过去以后,一大三小四头野猪,被追得分散开来,各自徘坡而跑。 前面猪 一乱,后面狗就乱了。 二黑、白龙、大胖本是一心奔着炮卵子,可眼厥着一头母野猪从自己面前蹿过去,三条狗弃了炮卵子,就去追那头母野猪。 这三条狗拿七百斤的大炮卵子费劲,但对上母野猪,只一个照面,三条狗就将其猪头按在了地上。紧接着遭殃的是那三头小黄毛子,花猫、花狼擒一个,黑虎、三胖抓一个。 在面对小野猪的时候,黑虎毫不畏惧,英勇无比,咬得小野猪一屁股坐在地上,任三胖怎么咬它,它也不跑了。 至于,最后那头小黄毛子,则被大黄给缠上了。这老狗年老体弱,但经验丰富得很,只凭一狗之力硬是将小黄毛子圈在五米之内,就等着猎人或同伴来了! 就在大黄和小黄毛子僵持不下时,长毛狗和狼狗串儿加入了战斗。这俩家伙跟黑虎差不多,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它俩看着那七百斤炮卵子,刚才没敢下口。此时面对小黄毛子,俩狗咬的那叫一个起劲儿。 有这四头野猪断后,炮卵子又逃过了一劫。等人赶到时,狗帮已经结束了战斗。虽说四头野猪还都活着,但都已被猎狗制服,一个个趴在地上等死。 赵军第一个到这儿,他是听着狗叫声过来的,等到这面山坡上一看,赵军不禁微微一愣。 他还以为这些狗抓住的大炮卵子呢,可离这边越近,赵军就越发觉不对。因为狗叫声太散乱了,好像是这边一帮、那边一伙。 此时一看,赵军才知道这帮狗是袭击了猪群。他紧忙拔开刺刀,上前将那四头野猪的性命一一收割。赵军杀完猪,黄贵等人也到了。但却只有黄贵、姜伟丰和解臣三人,队伍里少了张援民。 黄贵到近前一看,见是一头母野猪领三头黄毛子,当即就问赵军道:「兄弟,不是那大炮卵子啊?」今天几人没看着大炮卵子的身影,虽然它也在雪地上留下了脚印,但被狗帮、猪群一冲,地上有啥印记,也都不见了。 「没事儿。」赵军闻言一笑,道:「抓这四个猪,还不比那大炮卵子强么?」 「五个!」赵军话音刚落,就听姜伟丰说:「五个猪,下头儿还一个,援民搁那儿扒呢。」 「嗯?」听姜伟丰这话,赵军不由得一怔,他皱眉向姜伟丰问道:「姜哥,你们也没开枪,咋整得那猪啊?」 黄贵等人身边没狗,而赵军又没听着枪响,他难免有些诧异。 「不知道。」姜伟丰说:「我瞅着好像是让啥给撞一下子,给那黄毛子大梁骨撞折了。」「啊······」听到此处,赵军也就不多问了,他招呼解臣给野猪开膛、喂狗。 「兄弟!」黄贵走到赵军身前,问道:「开哪个猪啊?」 黄贵是脾气不好,但他懂人情世故。虽然来之前,赵军搁家就说,今天大小事宜由黄贵做主。但到这上头一看,活儿都是人家赵军家的狗干的,现在要开膛喂狗,黄贵不敢不问赵军一句。 「老哥。」赵军猜到了黄贵心里的担忧,当即道:「你说的算,你说开哪个,就开哪个。」「来!」黄贵一指那老母猪,对姜伟丰、解臣道:「你俩把这个野猪膛开了。」 野猪,不是越大越好吃。好吃的是黄毛子和隔年陈,换句话说的话,就是没打过圈的猪,肉还好吃。黄贵一瞅,那母野猪连儿女都有一窝了,肉就不能好吃了。 所以,他让姜伟丰给那母野猪开膛。而那四头黄毛子,拿回去自家吃肉是最好不过了。 姜伟丰熟练地给野猪开膛,然后将护心肢也割开。这野猪死了都有一会儿了,可护心肢里的血仍然烫手。 按理说,冬天上山打围,在给猎物开膛放血后,还要砍棍子,把胸膛里撑起来。然后再往膛里揣血,如此才能保证猎物不会臭膛。 但黄贵要拿这母野猪喂狗,姜伟丰也就不跟他折腾了。那边还有三头野猪,解臣一个人忙活不过来,姜伟丰正好过去给他搭把手。 就这样,那俩人给野猪开膛、灌雪,赵军和黄贵在这边儿喂狗。 眼看着黄贵坐到了野猪身旁,狸母狗要往他身边凑,却被白龙给吼开了。 黄贵没理会这些狗他自那野猪囔囔踹上割下块肉,然后并没叫自家的狸母狗,而是冲一旁招手道:「黑瘸子,过来!」 黑虎感觉这货说的不像好话,但面对食物的诱惑,黑虎还是摇着尾巴来在黄贵近前。黄贵把肉递给黑虎,黑虎往起一扬头,微微一张嘴,那肉正落入黑虎口中。 黑虎喉咙一动,嘴里的肉就没了。正好黄贵又割下一块肉,他刚直身,就看到了可怜巴巴的黑虎。「你吃的够快的了!」黄贵嘟囔一句,但仍把手里的肉给了黑虎。 等黄贵又一次去割肉时,黑虎一仰脖,肉又入嘴里。 黄贵一抬头,却见那黑虎一副可怜模样,尾巴不断地在身后摇着。 「唉呀!」黄贵见状一惊,在把肉递给黑虎时,却转向赵军问道:「兄弟,这狗吃肉咋不嚼呢?」赵军闻言,笑道:「老哥,你不用管他。」 而黑虎在吞下这口肉后,却是不再贪下一块了,只见黑虎把头一转,快步向那狸母狗走去。 眼瞅着黑虎奔自己来,狸母狗还有些紧张。但当黑虎到它面前时,竟然把头往狸母狗面前一扎,随即吐出三口肉来看到这一出,狸母狗愣住了。而这时黑虎抬起了头,它一边看着狸母狗,一边摇着尾巴。 第七百二十五章.赵有财:就剩七百了! 黑虎确实会来事儿,甚至比不少老爷们儿都会哄异性。 可它一个多月前,还叼着捡徐美华故意扔出来的鸡,去向小熊献媚呢。 而它跟小熊在永兴大队招待所的仓库里,过那种相亲相爱、没羞没腺的日子,距离现在满打满算也不到一个月呀! 现如今小熊怀了它的孩子,它竟然又看上人家的狸母狗了。 看着眼前的三块野猪肉,狸母狗愣了一下,它刚才看主人黄贵分肉,想过去蹭一块都被白龙给吓退。ト 现在这大黑病子把肉吐到自己眼前,又是打得什么主意?此时不光狸母狗愣,黄贵和姜伟丰也都惊呆了。 狗吃肉,还能往外吐?这是什么技能? 他们知道这大黑瘸子厉害,是头狗、香头好,关键是能跑吠聚狗,还能像人一样截仗。可这倒嚼算什么技能? 一时间,黄贵愣住了,他割肉喂狗的手都停下了,这让大胖很是不满! 而此时的黑虎,根本不管别人咋想,它低下头使鼻子把其中一块肉往前一拱,使肉来在了狸母狗爪前。 狸母狗瞪眼看着黑虎,尾巴也不摇了,它感觉这大黑瘸子对自己·····应该是真心的。 可就在这时,狸母狗身旁的两只小狸狗忍不住了,它俩也馋呐,当即试探着往前一探头。「汪!汪!」 只听恶狠狠的两声狗叫,两只小狸狗瞬间又把脑袋缩回去了。可咬它们的不是黑虎,而是狸母狗!狸母狗先是往右咬了一口,这一口没咬着它儿子,但却将那只小狸狗给吓退了。 紧接着,狸母狗又向左歪头一咬,待这只小狸狗也后退时,狸母狗趴在了地上,歪着头却使脑袋压着野猪肉。 它眼中透着凶狠,试图吓退所有惦记自己肉的狗。这是刚认识黑虎,就不待见前房儿女了? 不,这就是狗。说起来很怪! 狗通人性,会用性命去保护主人,但不会舍命去救自己儿女。 如果是黄贵来拿狸母狗眼前的肉,狸母狗连哼哼都不会。可现在,哪怕是它自己生的儿子,想抢到它嘴边的肉也不好使! 这时,黑虎似乎是想要跟这狸母狗亲近一下。毕竟它肉都给出去了,总得尝着点儿甜头吧?于是,黑虎摇晃着尾巴,伸嘴把鼻子往狸母狗的头上凑去。 当初,黑虎给小熊送完吃的,也想讨些好处,但没有一次能得偿所愿。 可这狸母狗跟小熊不一样,小熊虽然打不过黑虎,但小熊不怂。毕竟人家身经百战,是一等的头狗。而这狸母狗刚打围没多久,在见识过黑虎的凶残以后,它不敢太反抗黑虎。 所以,当黑虎向它嗅来时,狸母狗仍趴在地上,使下巴护着肉,转头不看黑虎,却从唇齿间发出「鸣呜」的示威声。 只不过,黑虎一直在它头上嗅着,狸母狗就一直地「呜鸣」。 「黑虎!」这时,听见赵军叫自己名字,黑虎迅速地转身向赵军望去。 赵军可怕这黑厮在光天化日之下,再干出什么不堪入目的事来。于是,他便伸手冲黑虎招呼道;「给我过来!」 赵军声音不大,但语气是降调,黑虎闻声连忙小跑至赵军身前,然后就把脑袋向赵军探去。 「起开!」赵军反手一巴掌抽在黑虎耳朵上,他没用力,但那黑虎却「嗷」的一声,转头又跑到黄贵身边。 「兄弟!」黄贵看了一眼扒自己腿要肉的黑虎,然后笑着对赵军说:「你这狗有意思呀!」赵军:「呵呵·.··.·」 解臣和姜伟丰给野猪开膛,黄贵不断地分割下水喂狗。过不多久,张援民也从下面上来了。刚才张援民在坡下,把大炮卵子撞废的那头小黄毛子给收 拾了。 由于一会儿他们还要按原路返回,所以张援民没把小黄毛子往上拽,而是直接仍在了下面,这等下山的时候,捎带手把那小黄毛子拽着就妥。 但此时的张援民,手里拎着野猪灯笼挂,过来将其往黄贵身边一撂,又往四周撒摸一圈,才对赵军说:「兄弟,咱不说打那大炮卵子么?」 「大哥,你这话说的······」赵军闻言一笑,道:「打狗围这玩意谁能说得准呐?」 赵军这话确实不差,打围就是见啥打啥。人尚且如此,何况狗呢?毕竟那狗一进山,看着蜜狗子还追呢? 「我不是说别的!」听赵军这话,张援民道:「我寻思咱打那大炮卵子,我就没背缚猪钩。」说着,张援民往周围一比划,道:「要不得咱是不是把这些猪都抓回去了?」 「是,是。」赵军连点两下头,缓缓从树腿子上起身,然后对黄贵说:「老哥,我老嫂早晨给咱拿的包子呢?」 「啊?」黄贵一愣,抬头看向赵军道:「那个······让我放车里了。」说到此处,黄贵顿了一下,忙问赵军说:「咋的?兄弟,你饿啦?」他们都是吃过早饭的,眼下又刚过十点,谁能这时候就饿呀? 「我不饿。」赵军却道:「我不饿,那一会儿晌午了,咱不也得吃么?」「啊?」黄贵有些发惜,皱眉道:「兄弟,咱今天不就干这一场吗?」 在喂狗之前,黄贵就问过赵军,这些狗都怎么个喂法。当时赵军就让黄贵敞开了喂,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今天只干这一仗。 既然不准备再来第二仗,那为啥要在山里吃饭?宋兰、是给他们带了包子,可此时那些包子已经冻实了。要吃的话,在外头怎么吃也不好吃。 所以,眼下要是在外头吃烤包子的话,还不如回家去让宋兰给他们做饭呢。于是,黄贵就对赵军说:「别吃那包子了,咱回家吃多好啊?」 「没事儿。」赵军笑了笑,道:「我下去拢火,烤俩包子等着你们。」 「啊?」黄贵搞不明白这是咋的了,但听赵军问他说:「老哥,狗都喂咋样了?」 「啊······」黄贵回过神来,答道:「你那狗都喂饱了,现在就剩我这几条狗没喂了。」「那行了!」赵军一甩手,道:「那我先下去了,你们收拾吧。」 黄贵:「...···」 就在黄贵和姜伟丰一头雾水时,张援民笑着对赵军说:「兄弟你下去吧,完事儿野猪啥的,你都不用管。」 「好嘞!」赵军吹了声口哨,他带来的八条狗纷纷抬头看向赵军。但见赵军把手一摆,又叫了声「走」,这些狗便先后起身跟上赵军。 就连那待在狸母狗身旁发贱的黑虎,也麻溜地跟了过去。 眼看着赵军带狗离去,黄贵很是不明白,皱着眉头嘀咕说:「回家吃多好啊?有饭有菜的,这..··..」「唉呀!」张援民笑着打断黄贵,说:「黄大哥,咱兄弟是懒啦!」 「啊?」黄贵一怔,就听张援民说:「咱兄弟不愿意拽这猪,他就先跑啦!」「啊,哈哈······」黄贵恍然大悟,笑道:「这么回事儿啊!」 赵军的行为就像有的人,他们可以做饭,但是不愿意刷碗。有些农村人愿意干地里的活,却不愿意收拾自己家院子一样。 平日在家那边打围时,赵军除了开枪,其它的活他轻易都不会伸手。从开膛到扒皮,再到扛麻袋或者扛猎物,赵军很少有参与的时候。张援民和解臣都习惯了,而黄贵和姜伟丰也没放在心上。 且不说今天围这几个野猪,赵军家的猎狗出了大力。关键是冬天山上有雪,拖拽野猪不会太吃力。这三只小黄毛子加一头母野猪,四个人正好一人拽 一头。 等黄贵把自己的五条狗都喂饱了以后,解臣、黄贵和解臣各拽一头野猪下山。 张援民空手走了一会儿,来到他之前开膛的那头黄毛子身前,使绳子绑上猪腿,拖着将其往山下拽。当四人看到汽车的时候,也看到了坐在一旁烤火的赵军。 烤火是为了取暖,但赵军却没烤包子。黄贵他们归来也没说什么,五人一起把狗和野猪弄到车箱上,然后起车回家。 汽车很快就回到了桥头村,一路来到黄贵家门前停稳。在国富、民强出来帮助的情况下,一帮人先安顿狗,又卸下了野猪。 等都收拾妥当,黄贵先是对宋兰说:「赶紧整饭,我们还没吃饭呢。」 宋兰答应一声,小跑着往屋里而去。黄贵则是指了一头生前八十多斤的小黄毛子,对国富、民强说: 「拽屋里去,一会儿跟你妈给它扒了。」 国富、民强齐齐答应一声,俩人拽起一头野猪就往屋里走。 而此时,黄贵转向赵军道:「兄弟,剩这仨猪吧,我寻思给它卖了,到时候多少钱呐,咱哥一家一份。」 「这都好说。」赵军随口应了一句,他不缺这两个钱,张援民和解臣也不差。但赵军没拒绝黄贵,是他另有打算。 见赵军无异议,黄贵就招呼姜伟丰拿锹。 黄贵家这边比赵军家那边更冷,白天的温度大概在零下十度左右。在这种温度下存储野猪,就是将其置于菜园子里,然后使雪将猪盖住。 如此储存,猪肉还不失水分。等要吃的时候,将野猪拽进屋里,放置在灶坑或火墙边解冻。而要卖的话,也是整猪出售。 黄贵和姜伟丰使锹撮雪,而赵军、张援民、解臣进屋喝水。 至于中午饭,宋兰给他们煮的热汤面条。是使野猪肉炒酸菜呛的锅,但没有荷包蛋。 等吃饱喝足,上午打围的五人往炕上一倒开始休息。姜伟丰也没走,他还得留下来,晚上跟着吃猪肉呢。 在五人睡觉时,宋兰带着国富、民强在外屋地给野猪扒皮、卸肉。 她没有王美兰那两下子,黄家也没么多锅灶。所以,晚上这顿饭只有四个菜。烀野猪肉切片蘸蒜泥、野猪拆骨肉炒酸菜,再加上炸黄豆和呛土豆丝。 这等饭菜对赵军来说,属于家常便饭。可对于黄家来说,都快赶上过年了。...... 与此同时的永安屯,赵军家里。 东屋炕桌上也摆着四个菜,五花肉炖冻豆腐、粉条,这道菜对东北人来说,哪怕是二十年后,也极为受人喜爱。 除此之外,还有炒鸡蛋、炸花生米和拌冰糖萝卜。四个菜,有荤有素,有凉有热。 只是今天赵家又很冷清,还是一家四口吃饭。而此时,王美兰和俩小丫头都已下桌,就剩下赵有财坐在桌前,一口菜、一口酒地吃着、喝着。 都说生活需要仪式感,赵有财从六点半到家,一直喝到将近八点。 王美兰都把外屋地收拾利索了,回来一看赵有财还在那儿自斟自饮,当即就道:「你有完?没完了?你要喝到半夜去呀?」 这真不怪王美兰事儿多,这自己喝酒,都能喝一个半点儿,这不纯纯酒蒙子么?赵有财倒是没喝多,他微微转头斜了王美兰一眼,把王美兰斜的一愣。 还不等王美兰急眼,就见赵有财把右肩膀往上一提,身子向左一歪的同时,他松开了握杯的右手,将其伸入右边裤兜里,拽出沓钱来。 看到钱的一瞬间,王美兰眼睛一亮。但见赵有财右手往起一举,在半空中微微一顿,然后直接将钱摔在了炕上。 当钱落在炕上的一瞬间赵有财在心里默道:「就剩 七百了!」 「这是干啥呀?」王美兰连忙上炕,双手齐往前一搂,再往回一带,钱就都到了她面前。 然后王美兰坐下,慢慢将钱捋在一起。等将钱收成一沓,王美兰使左手捏住钱,只见她左手中指、无名指把钱从中间往外一折。紧接着,王美兰一抬右手,拇指、食指指肚捏在一起,轻轻往中间啐了一口,随后便数起了钱。 「刷刷刷······」 赵有财不忍去看,但王美兰数钱的声音却不断地传入他耳中。 都说熟能生巧,就王美兰数钱的速度,哪怕是到农村信用社找个出纳、柜员过来,都未必能比得过她! 等查完了钱,王美兰很熟练地把钱往兜里一揣,然后才冲赵有财笑道:「哪儿来的钱呀?」赵有财没精打采地说道:「建军给的。」 「建军?」王美兰一听,瞬间瞪大了眼睛,急问道:「咋能要姑爷钱呢?」「不是。」赵有财强忍着心里的痛苦,把钱的来由给王美兰说了清楚。「唉呀。」王美兰叹了口气,摇头道:「这亲家母也是······」 王美兰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埋怨人,但其实她是感慨,感慨自己亲家母这人真不错。 赵有财眼角一挑,偷偷地白了王美兰一眼。而在这时,王美兰突然回头,吓了赵有财一跳。王美兰打量了一眼赵有财,问道:「要照你那么说,建军早就应该把钱给你了。」 「呃·····」赵有财咔吧两下眼睛说不出话来了! 第七百二十六章.兽中第五宝——猪砂 这一年,赵家的生活水平越来越高,赵家的存款越来越多,赵军、王美兰和两个小丫头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灿烂了。 唯有赵有财,这一年来,他个人存款越来越少,打儿子的次数越来越少。 这些都让赵有财很闹心。 此时的他忍不住端起酒杯,一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然后赵有财把酒杯往桌上一撂,伸手去拿饭勺准备盛饭。 可就在他的手触碰到饭勺的一瞬间,一旁的王美兰叫他道:「有财呀。」 「嗯?」赵有财转头看向王美兰,就见王美兰把腿一盘,冲他一笑道:「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我没有钱了!那都给你了!」一句话脱口而出,赵有财松开了摸着饭勺的手。 这饭不吃,也不能再往出拿钱了。 「盛饭,吃饭呐!」王美兰伸手拿过饭勺,另一只手又夺过赵有财手里的饭碗。 王美兰把饭勺一翻,将米饭扣在碗里,然后使饭勺按了两下,随即又给赵有财盛了一勺。 「吃。」王美兰将饭碗送到赵有财面前,笑道:「吃吧,多吃点儿菜。」 赵有财没敢动筷,而是向王美兰道:「你有啥事儿,你赶紧说。」 王美兰刚要说话,两个小丫头从西屋过来了,赵娜怀里抱着小猞猁,站在炕下对王美兰说:「妈,我困了。」 「老闺女。」赵有财看向赵娜,说:「爸就这口饭,两口就扒拉完了,扒拉完就给你焐被。」 「别的。」王美兰伸手拦了一下,对赵有财说:「你给桌搬那屋去,你慢慢吃,一会儿咱俩说点事儿。」 赵有财:「……」 十多分钟后,赵军家西屋炕上,赵有财抽着叶子烟,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这时,王美兰从门口进来,快步走到炕沿边坐下,笑着伸手一拍赵有财的膝盖。 当赵有财向她看来时,王美兰笑着说:「我跟你说个事儿。」 「你说。」赵有财把烟头按灭,表情很是严肃,似有慷慨就义之色! 而在此时,王美兰说道:「你明天到班上问问,看看谁家有猪羔子,咱买两个呗。」 「啥?」还以为王美兰又要讹自己钱的赵有财一愣,一脸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要买啥?」 赵有财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算王美兰说要买头驴,赵有财都不会这样。 但买猪就不对劲了,你们家一天天的,还往出卖野猪呢,现在你买猪算怎么回事儿啊? 「猪羔(go)子!」王美兰以为赵有财没听清楚,当即又重复了一遍,并解释说:「买俩就行,都是公的,或者都是母的。」 「你买那玩意干啥呀…………」赵有财话说到一半,忽然眼珠一转,道:「咱花那钱呢?你要想养猪,我上山给你抓去呗。」 听赵有财这番话,王美兰微微一怔,随即道:「你别说哈,这也行!」 一听王美兰松口,赵有财眼前一亮,挪着屁股凑到王美兰身前,抬手对王美兰说:「兰呐,就咱家那帮狗,抓四百左右斤的炮卵子,那都手拿把掐的。你就说你想要多大的吧,到时候我领狗上山给你抓去。「 赵有财心里的小算盘打的乒乓直响,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王美兰却说:「不要那么大的,你要能抓,你给我抓俩花了棒子。」 「啥?」赵有财闻言,瞬间愣在当场。 王美兰说的花了棒子,是野猪小时候身上皮毛呈淡棕色,又有黑色条纹的状态。 这种小野猪长到三个多月以后,身上的条纹会变淡,毛色会渐渐均匀。所以王美兰说的花了棒子,是不到 四个月的小野猪。 像这么大的野猪,跑山人经常能捡着。就今年开春,赵有财的好兄弟张利福还捡了两只,但却被他喂黄豆、灌凉水给涨死了。 和张利福开春捡小花了棒子一样,这么大的小野猪,眼下没有啊!野猪在二十四节气之小雪前后打圈,然后母野猪怀胎四个月产仔。 所以,只有在每年开春的时候,才能见着小花了棒子。 而现在这时候,就算他赵有财领八百条狗,把那山都划拉个遍儿,也找不出小花了棒子啊。 但王美兰不着急,她说完就从炕上起来,道:「那就等开春的吧,到时候不管你是上山抓,还是怎么整,你给我弄回来俩就行。」 说完,王美兰一摆手,道:「别搁这儿坐着了,这炕今天没咋烧,要没热乎气儿了,咱回屋睡觉吧。」 今天赵军没在家,西屋没人住。王美兰就在中午的时候,少整把柴火烧了一下这屋的炕,然后让两个 小丫头搁这炕上玩了。 此时热乎气散的差不多,等炕再凉就该拔人了。 「兰呐!」王美兰不急,赵有财缺急。他见王美兰要走,忙喊住王美兰说:「你非要花了棒子干啥呀?黄毛子不行么?「 最近,赵有财搁单位接了两笔订单,元旦之前得给人家交货。要是能借着这机会上山把订单完成,那可是太好了。 可要是等到抓小花了棒子的时候才能上山,赵有财能等,刘汉山和洪云涛也不能干呐! 而且赵有财想尽快完成那两笔订单,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名声打出去,然后再接订单,尽快填补自 己小金库的亏空。 「不行!」面对赵有财的疑问,王美兰很干脆地答道:「就得小花了棒子,最好是没断奶的!你拿回来,给我从小养。」 王美兰这话,听得赵有财糊里巴涂的,他皱眉看向王美兰,问道:「不是?你到底要干啥呀?」 不怪赵有财心里犯嘀咕,你王美兰乐意杀猪,那抓小黄毛子或者隔年沉多好啊,非抓小花了棒子干啥呀?烤乳猪,也没听说过拿小野猪烤的。 被赵有财一问,王美兰脸上露出笑容,然后说道:「儿子没在家,我就跟你说了。」 赵有财:「…………」 赵有财听着这话,咋感觉那么来气呢! 王美兰却自顾说道:「今天我上江婶家去了,我寻思看看过几天买棉花前儿,给她也絮个棉裤。」 「这我不管。」赵有财伸手,在王美兰面前虚拍两下,道:「你挑有用的说。」 「哎!」王美兰应了一声,然后继续说道:「那老太太一看我去了,递给我张纸儿!」 「嗯?」赵有财瞬间一个激灵当初老太太给了赵军一本小册子,让赵军找到了老埯子,从中挣了一大笔钱,赵有财还跟着捞了一笔呢。 虽然那笔钱,赵有财也没能留下,但等到来年,不是还能去老埯子里发财么? 此时听王美兰说,那老太太又给东西了,赵有财顿时来了兴致! 王美兰道:「我打开一鍬啊,那上面写了个方儿。」 「方儿啊…………」赵有财闻言,心里顿时泄了口气。 都说偏方治百病。 可这年头,屯子里的偏方海了去了! 赵有财以为王美兰是得着什么看病的方儿,而里面需要和小花了棒子有关的东西入药。 但赵有财转念一想,王美兰说的是,抓回来小花了棒子,她还要养着。 这一时间,让赵有财有些费解。心想难不成,这方儿需要野猪的排泄物?而选小花了棒子的原因,无非就是猪小了 好经管,大了不好伺候。 紧接着,赵有财想到了一件事。他记得听老辈人说过,童子尿能辟邪,难道童子猪尿能入药? 就在赵有财胡思乱想的时候,王美兰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跟赵有财说:「我打开一看…………」 说到此处,王美兰拉长了一下声音,制造了一下悬念,然后才接着说道:「那上面写的都是繁体字啊。」 赵有财嘴角一扯,没好气地说:「老辈人留下来的,那可不都是繁体字么?」 「你听我说!」王美兰对赵有财总打断她说话有些不高兴,把手一甩道:「我瞅也没瞅明白,完了老太太给我俩讲哈,这方儿是配完了给猪吃的。」 「给猪吃?」赵有财想不打岔都不忍住,直接怼道:「猪吃完了能说话?」 「吃完…………你上一边子去!」王美兰大怒,把手一甩、身子一拧就要往下炕,嘴里还说:「以后啥也不跟你说了!「 「哎!哎!」赵有财心道不好,连忙拦住王美兰说:「兰呐,别生气哈,我不打搅乱了,你说,你说。」 「瞅你那样儿!」王美兰白了赵有财一眼,没好气地说:「跟谁学(xio)的呢?说话,嘴那么黑呢?」 王美兰说完,就见赵有财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王美兰咔吧两下眼睛,伸手向赵有财一比划,直接转移了话题,道:「江婶儿跟我说,按那方儿喂给猪吃,猪能长猪砂?「 「朱砂?」赵有财一怔,脱口问道:「老道用的?」 「什么老道?」王美兰瞪着赵有财,说:「你个山炮,啥也不懂。猪砂,就长在那个猪肚(d)子里,红呲拉鲜的,是药材。「 王美兰此言一出,赵有财眼睛瞬间就直了,他知道王美兰说的是什么了! 王美兰还不知道咋回事儿呢,她见赵有财愣神,只以为赵有财是不知道啥叫猪砂,而处在了茫然之中。 于是,王美兰抬手在赵有财脸蛋上连拍两下。 「啪!啪!」 两声脆响,赵有财一个激灵,只觉得脸上一麻。 他看了眼王美兰可还没等赵有财说话,就听王美兰说:「那玩意值老鼻子钱了!」 「啊!」赵有财似在思索什么事,不知不觉地眨了几下眼睛,然后问王美兰道:「咋的?你喂猪,你就能喂出来猪砂呀?「 「能啊!」王美兰不假思索地道:「人家江婶儿不给我方儿了么?」 说到此处时,王美兰下巴往外一歪,斜眼给赵有财一个自信的眼神,才继续道:「江婶儿跟我说,她爹是倒插门,她姥娘家可有钱了。」 然后,王美兰又补一句,道:「就跟我家那前儿似的!」 「啊…………」赵有财这回不打岔了,仔细地听王美兰说:「她姥娘家那个时候哇,就养俩大肥猪,都特么四五百斤呐!」 王美兰不知不觉地爆了粗口,她说的姥娘家,就是姥姥家。那江刘氏都多大岁数了?她姥姥那时候,得是啥时候? 那个时候,人都吃不上溜儿,能给猪养到四五百斤,得是什么人家? 王美兰继续说着:「咱屯子人干活,不都干到天黑出月亮么?江婶儿说,到下晚前儿,给猪吃晚上那顿,她爹喂猪么,江婶儿就跟着她爹去,看她爹搁手就摩(挲(sa)那猪。」 说着,王美兰不由自主地伸出手,顺着赵有财肩膀头往下摸。 当王美兰摸到胳膊肘时,赵有财反应过来了,他把胳膊往起一抬,甩开了王美兰的手。 而这时,王美兰却说:「那猪身上噼里啪啦的,直冒火星子啊!」 「嗯?」赵有财听得感觉玄 乎,但突然想起一事,便道:「那不是起电了么?」 「你听我说呀!」王美兰抬手,轻轻打了赵有财一下,然后说道:「江婶儿说,那猪那时候就不咋吃食 了,完事儿还啃瓦片子、碗碴子。后来一杀猪,猪肚(d)子里都是猪砂!」 「啊!」赵有财反应过来了,他瞪大眼睛问王美兰说:「他们家喂猪,就是为了出猪砂呗?」 听赵有财此问,王美兰嘴角一撇,连点了两下头,才开口道:「要不说她家有钱呢?但我跟你说,他家整这个,可不如我家老爷子。那要我爸…………每年这工劲儿,马都卖完了,该收粮了。」 「是,是。」提起自己老丈杆子,赵有财不敢造次,连连附和道:「你家老爷子多厉害呀?那是有名的王大巴掌!「 「我给你一巴掌!」王美兰闻言,抬手就往赵有财身上打,赵有财忙伸手拦住,笑道:「兰呐,我没说啥,说咱爹好呢!」 王美兰家老爷子是个善人,大家伙儿管他叫王大巴掌,是说这老爷子手松,也就是乐善好施,喜欢送人东西。 赵有财哄住王美兰,紧接着就问:「兰呐,那方儿呢?你给我看看。」 「给你看啥?」王美兰笑若冲赵有财一扬下巴,道:「别的你都不用管,到时候你就抓猪去吧。咱家挣了钱,还能亏了你么?」 就在两口子商量发财大计的时候,远在岭南桥头村,黄贵家里。 这屋里还有一帮酒蒙子! 此时黄贵、姜伟丰、张援民、解臣,四个人还喝呢。早都吃完了的赵军自己咬着山葡萄皮,在那嘎搭牙玩儿呢。 那四个人把车轱辘话唠了一圈,最后又说到了今天上午那一仗上。 说起今天这一仗,黄贵就夸赵军的狗,张援民跟着附和了一句又开始后悔说自己应该带缚猪钩去。 黄贵和姜伟丰没抓过活野猪,对张援民说的话就没什么感觉。此时黄贵看向赵军,说道:「兄弟,我今天看着那大炮卵子的蹄痂子印儿了!」 「我也看见了!」赵军应了一句,道:「我下山前儿,我找着它搁松树根底下趴那窝儿了!」 虽然有狗帮、猪群趟雪,但赵军、黄贵都是炮手级别的猎人,二人的打围经验更是丰富无比。 在没看着猎狗下货之前,他俩就知道前面是什么猎物,数量是多少、单个个体的体重也能估摸个大概。 「我感觉得有七百斤!」黄贵双手往起一掐,比划道:「蹄痂子得有这么大个儿。」 「大哥!」姜伟丰瞅了一下,便道:「你比划这个,没有七百斤吧?」 「雪喧呼啊。」黄贵看了姜伟丰一眼,简单地回答了一句,然后又看向了赵军。 雪喧软,野兽在雪地上留下的蹄子印相对就小。 「嗯!」赵军点了下头,应和道:「得有七百斤,我看它趴那窝儿,肯定是有了。」 听赵军赞同自己的说法,黄贵心里暗松一口气,然后说道:「兄弟,这野猪大概往哪么跑,我大约摸能猜出来。要不得,咱们明天再跟一仗啊?」 「黄哥啊!」这时张援民忽然插嘴,道:「咱非得磕那炮卵子干啥呀?骚的哄的,肉都没个吃!要我说啊,咱明天抓个黄毛子、老母猪啥的,回来杀猪吃杀猪菜呀!」 张援民此话一出,姜伟丰和在外屋地听热闹的宋兰、国富、民强,全都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 可黄贵却道:「张兄弟,那么大的炮卵子,没准儿能出猪砂呀!」 「呦!」听闻此言,张援民一怔,解臣却是一脸茫然。而赵军则眉毛一挑,眼睛一亮! 看《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最快 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进行查看 第七百二十七章.炮卵子身上有猪砂? 天有三宝日月星,地有三宝水火风,人有三宝精气神。 而中药里也有三宝,乃牛黄、狗宝和马宝。 这三宝是牛、狗、马三种动物体内的结石,其中以牛黄最为出名。 其实,在所有的动物体内,都有可能产生结石。只不过这三种动物比较常见,都是家畜。 至于六畜中其余的鸡、羊、猪,鸡就不用说了,它每天在地里挑石头子吃,杀鸡破开鸡素子、鸡胗,都能看见不少石头子,根本找不出所谓的「鸡宝」来。 而羊和猪体内,都是有宝的。羊宝发黄,又叫羊黄。而猪宝与其它几宝不同,呈散装,所以又被叫住猪砂。 在早些年,有宝的这五种家畜里,牛、马、狗多是对家里有用,人们饲养它们,却不会轻易宰杀。 如此饲养的年头久了,它们体内才容易有结石。至于养羊、养猪,多是用来吃肉,饲养的时间短,就能少能出羊宝、猪宝。 因为太过少见,使得知道有羊宝、猪宝的人就不多,老中医更是没法指着这个入药。所以在传统中医范畴里,甚至不承认这两宝有药用价值。 但赵军知道,自打岭南、岭西有国营药店的那天起,就一直在收这两种东西。 可一家国营药店,一年也未必能收到一份羊宝或猪宝! 「黄大哥。」刚才提议要抓黄毛子的张援民,此时问黄贵道:「这事儿准成么?」 「那咱哪知道?」黄贵撇嘴回了一句,道:「这你得问大炮卵子去!」 众人闻言,哈哈一笑。 这时,姜伟丰表情严肃起来,他说道:「那年我跟我大哥,我们打个炮卵子。」 说完这句话,姜伟丰转向黄贵,问道:「得有五百斤往上吧?」 「有了。」黄贵不是那么爱说,只应了一句,就伸筷子去夹了口菜,把讲故事的任务交给了姜伟丰。 只听姜伟丰道:「给那猪磕死了,得开膛喂狗啊!谁知道一开膛,唉呀妈呀·····.」说到此处,姜伟丰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愿提起的事,他眉头皱起、一紧鼻子、一咧嘴道:「那肉顶上全特么是痘啊,那个麻应人呐!」 「唉呀!」赵军皱眉应和一声,有的家猪肉里都会长痘,何况野猪呢? 紧接着,姜伟丰又继续说道:「当时我姐夫就说,这肉人吃了不好。反正大炮卵子肉也不好吃,干脆就别***要了。但你说那肉扔了,还白瞎了。 正好家里头有俩半大的狗崽子,我们就寻思背回去点儿肉,埋雪地里留着拖那几个狗。 等把肠子啥的摘出来,小熊它们几个就扯。我姐夫说那么多肉呢,就可劲儿给狗吃吧。肠子就不要了,把肝乎啥的也给狗分了。」姜伟丰说到这里,赵军、张援民和解臣就都明白了,他既然说了这么多,定是那炮卵子体内有猪砂! 果然,只听姜伟丰道:「我姐夫那狗,他都自己喂呀。我在那边豁那个野猪大腿里子,我姐夫给那肝乎啥的就喂狗了。本来说肚(d)子都不要,但平时那么整都整顺手了,他这一就手就把肚子割开了!」 姜伟丰讲这一段的时候,他左手摊开向上,就好像这只手托着猪肚子一样。然后右手比划做刀,在左手掌心上连拍两下,道:「我们也没寻思,你说,那里头就有猪砂!」 「哎呦!」赵军闻言,故作惊讶地对黄贵说:「老哥,你这不掏上了么?」 「掏啥呀?」黄贵笑着摇头,道:「没成!」 「哎呦······」同样是「哎呦」,赵军这后一个「哎呦」,跟前面那个的语气都不一样。这时,解臣在一旁问道:「那咋还能没 成呢?」 「没到时候呗。」姜伟丰先是回答了解臣的疑问,然后又继续说道:「我姐夫一看着红呼的,招呼我过去,告诉我那猪砂。我一瞅······嘶······」 姜伟丰停顿了一下,又说:「粘了呼抓的,跟家里老人儿说的不一样。」 刚才一听黄贵说那猪砂没成,赵军就明白是咋回事了。此时又听姜伟丰这番话,赵军轻叹口气,道:「白瞎那好玩意了。」 「可不咋的!」黄贵接过话茬说:「那时候就寻思,这是财呀,咋也不能白瞎喽。这我特么的,给那猪肚子揣怀里就往家跑啊。等到家给那猪砂刮到纸上,一晾干了,你猜咋的?就剩一张红纸。」 赵军听完一笑,又听黄贵说:「我一瞅,咱是没那财呀! 「黄大哥。」解臣好奇地问黄贵,道:「猪砂那玩意能卖多少钱呐?」 「唉呀!」黄贵一咧嘴,歪头说:「那玩意可值钱了,上秤称比黑瞎子胆都贵呀,听说不比一等的棒槌差!」 「那是啊!」张援民插嘴道:「这玩意少呀!棒槌,你上山划拉一阵子能整着。猪砂,不少人见都没见过。」 「可不咋的。」姜伟丰笑道:「我今年三十七了,就见过那么一次!」 「我也就见过那一次。」黄贵说:「野猪比家猪还难长那个猪砂,说是大炮卵子才能出。这个炮卵子打,咱们就尽量给它嗑下来。」这时,一旁的解臣,眨了下眼道:「我还没见过呢。」 说完这句,解臣忽然抬高了声音,问道:「这玩意管啥的呀?能当药材的。」 「管啥的,咱不知道。」张援民摇了下头,随即道:「但肯定是药材,我爹活着前儿跟我俩说过。说是以前有老医书,里头写野猪的猪砂能入药,他们管这叫野猪黄儿。」 张援民一番话,听得众人目瞪口呆。这些人里,学历最高的人,就是初一下学期念了七天的赵军。其他人一听张援民掉书袋,甚至还是老医术,无不肃然起敬。 就连赵军,也不由得高看了张援民一眼。准确的说,应该是张援民他爹张大脑袋。那位大爷,据说也是一位奇人!小个儿不高,挺大个脑瓜子,背个帆布兜子可哪儿出溜。 「兄弟。」这时,黄贵抬手,一边给赵军比划,一边跟赵军说道:「今天咱给那大炮卵子撵走了,它再不带回这山的啦。」 「嗯呐。」赵军点了下头,黄贵说的都是经验之谈。像这种被狗赶走的野猪,短时间内是不会再回这座山了。少说得过一个月,它才有可能故地重游。 可他们哪里知道,这头大炮卵子,它都让黑虎给掏怕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它有生之年都不会再回来的。 黄贵继续说着:「翻山过去是两个岔,我感觉它不能往北边儿去。」 说到此处,黄贵解释着补充一句,道:北边儿那山太爆了。 此时在赵军身旁的解臣,小声嘀咕一句:「山爆咋的了?」 要搁平时解臣不会这么多话,但这不是喝酒了么? 听解臣这一问,赵军笑道:「山爆,上边儿鱼鳞杆子就多。还都是石塘带,野猪一般不往那上去。」 岭两边的跑山人,形容山爆时,是说这山陡而高。像这种山,上头必是石塘带。而这边的石塘带附近,多长鱼鳞松。 野猪要是往这山上去,一是没有吃的,二是猪蹄子过石塘带难行。 所以,黄贵推测野猪不会往北山来。而他的说法,赵军也认同。 这就是跑山人的经验,虽然不一定百分之百对,但准确率能达到百分之八十往上。黄贵一听赵军给解臣的解释,不禁对远在岭西的赵有财心生羡慕。 看看人 家这儿子,年纪轻轻的,打围经验就不次于自己这种老炮手。 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都是打围的,都是被同行尊为炮手的人物,黄贵自信论身手、论枪法、论拖狗,自己都不会输给赵有财。 可论生儿子,黄贵突然感觉自家那俩,好像都比不上人家这一个。 「大哥。」就在黄贵胡思乱想的时候,一旁的姜伟丰悄悄捅了他一下,道:「你说话呀,赵军兄弟等着你呢。」 黄贵立即回过神来,对赵军对视一眼,然后说:「往西北还有个山,抓岗子往上走,上面有个大平坦子,全是棹树。我估计呀,那猪肯定是猫到阳坡头那驼腰子上了。」 说完自己的推测,黄贵又加了一句,道:「那旮旯有老猪窝!」 野兽都聪明着呢。 野猪每天趴窝的地方,都在窝风之处。尤其是冬天必须找那背风的地方。 像这种地方,以前或许也有野猪在此留宿。如果是孤个子猪也就罢了,但如果是帮猪,这些野猪会在此絮窝。 它们使牙周围的树条子都嗑断,将小树枝搭摆成窝。 但是由于食物的限制,帮猪在同一个地方不会逗留太久,一般都不会超过一个礼拜。等这帮野猪走了以后,猪窝却留了下来。等来年再有野猪到此,直接搬进原来的老猪窝里。 所以,这老猪窝对于打围人来说,就像参帮人爱寻老埯子一样。 赵军相信黄贵的本事,而且他听黄贵说的话,感觉没有任何问题。 于是,赵军便对黄贵说:「老哥,咱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干,咱就怎么干。 「对呀!」这时酒劲儿上来的解臣,说着口头语道:「咱干吧!」 赵军看了解臣一眼,然后冲黄贵笑道:「你看,解臣都讲话儿了。」 「行!」黄贵笑着一点头,道:「明天早晨让你老嫂早点做饭,咱七点准时搁家走。」黄贵说完,众人就是杯中酒,然后各自歇息。 第二天早晨刚过五点,赵军他们就都醒了。毕竟这是在人家家里,不好太晚才起。赵军、张援民、解臣从房间出来洗漱的时候,宋兰已经在锅里摆包子了。 昨天吃包子,今天还吃包子。只不过昨天是狍子肉馅的,而今天是野猪肉大葱馅的。这还不到六点呢,几个人也不着急,坐在炕上一边吃包子,一边唠嗑。 正赶上第二锅包子出锅,宋兰将包子捡出来装了一盆,端着给送过来时,特意问赵军道:「兄弟,包子咋样?」 「咋样啥呀?」还不等赵军说话,坐在最里面的黄贵就道:「你跟人兄弟他妈包那大蒸饺可差远了。」 黄贵这话说得宋兰一愣,赵军见状,连忙对宋兰说:「老嫂,你别听我老哥的,你包这包子,我吃着好吃。」 宋兰闻言,脸上顿时露出笑容,抬手对赵军说:「兄弟,你爱吃就行,你多吃哈。」说着,宋兰把盆往炕上一放,又招呼张援民和解臣。 等吃饱喝足,赵军、张援民和解臣回屋打绑腿时,张援民问赵军道:「兄弟,我今天用背着我那缚猪钩不?」 「背它干啥呀?」赵军正扎着绑腿,他头都不抬地说道:「咱磕那大炮卵子,也用不上你那玩意。再说了你背那玩意支棱巴翘的,一到山里树条子都直刮!」 赵军这话倒是不假,张援民想了想就没再说话。而此时在对面屋里,黄贵小声跟宋兰说:「今天我们去磕那大炮卵子,你搁家找人把驴杀了。 「杀什么驴啊?」宋兰皱眉道:「人家兄弟不让杀,人家昨天都说那话了,你说你杀完了,你让不让人家在你家待了。」 黄贵闻言咔吧两下眼睛,抬头看向宋兰 ,说道:「那我还说话了呢?我说杀驴,这不杀,我成啥了?」 说到此处,见宋兰不说话,黄贵又道:「你都不知道,我上人家家去,人家咋招待的我。」 宋兰无奈地撇了下嘴,然后说:「行了,驴,你就先别杀了。我看那小兄弟人真不错,也是那样的。要不行他走前儿,你就让他把那驴牵着吧。」 「嗯?」宋兰此言一出,黄贵眼前一亮,道:「你别说哈,还真行!」 黄贵话音刚落,姜伟丰从外头进来,到里屋就对黄贵说:「大哥,走啊?」 「走!」黄贵起身,而这时穿戴整齐的赵军,带着张援民、解臣过来,先跟姜伟丰打了招呼,然后四个人带着一大帮狗上车。 昨天两帮狗都合帮了,今天也不会打架,于是干脆把狗都弄上了车。 一切都妥当后,解臣一脚油门,汽车出了桥头村,直奔昨天晚上黄贵推断的那片山场赶去。 第七百二十八章.手拿把掐可不是谁都能说的 条条大路通罗马,而进山、上山的路,从来也不是只有一条。 既然确定了此行的目的地,那么赵军等人带着猎狗,直奔黄贵所说的西北岔子! 大概半个小时的路途中,有无数野兽留下来的足迹。上山这帮猎狗,虽然大多都不是头狗,但看到野兽的脚印,它们也纷纷自动四散开来,探着头去嗅。 作为头狗的大胖,更是展露出了身为头狗的风采。只见它东一趟、西一趟地跑,根本不在赵军身旁逗留。 与之成对比的,竟然是黑虎,它寸步不离地跟在赵军身旁,和过去两天截狍子、掏野猪的大黑瘸子判若两狗。 赵军没赶黑虎,因为他知道猎狗上山打围是有兴奋程度的。 在家憋得久了,猎狗进山以后就会特别兴奋。而连续上山打围,狗不但会疲惫,还会缺乏兴致。一般来说,打狗围不能连战三天。可就赵军他们来的那天,这帮狗还进山转了一圈呢。 再加上昨天一天,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连着第三天上山,赵家狗帮的兴奋度都不高。赵军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成的围狗更容易出活儿。 赵军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帮黄贵拖狗。早拖出来,他也能早回家呀。而且赵军也相信自家这些猎狗,相信以它们的强硬和战斗力,应该可以应付得来。 果然,有赵军跟着,这帮猎狗几乎没有放赖的。 而黑虎,就是几乎之外。不过赵军也没难为它,毕竟这黑厮属于残疾,不能对它太过苛刻。 「兄弟!」这时黄贵喊了赵军一声,瞅了赵军一眼,然后把视线投向那山,抬手指着说道:「你看见没有?那儿一个、那儿一个,两个驼腰子,那大炮卵子肯定猫哪个驼腰子里头了。」 驼腰子,并非是山腰。山腰指的是山从下到上的中间地带,而驼腰子是山体大洼兜的地方。顾名思义的话,驼腰子就像双峰驼那两个驼峰中间的凹陷。 像这种大洼兜,一般都窝风,是野猪喜欢趴窝的地方。 赵军闻言,点头表示赞同,然后他一只手摸入裤兜。等把手拿出来时,赵军的手里掐着一枚小铜哨。这枚铜哨,是张援民用子弹壳做的,吹出来的声音似鸟叫。在这山林间,用此哨呼唤同伴,可以最大程度地不惊扰野兽。 平日里,赵军在家没事儿就拿着这哨,对着自家的狗吹。所以,他带来的狗都认得哨声。 赵军连吹三声,散在周围的白龙、二黑、大黄、三胖、花猫、花狼,很快就全聚集在赵军身边。再加上一直跟着赵军的黑虎,此时赵家狗帮就只差大胖了。 都是围狗,黄贵家的狗虽然对这种哨声不熟悉,但它们看赵家的狗帮聚拢,也跟着都凑了过来。只不过,谁家的狗跟谁。赵军带来的狗往赵军身边凑,黄贵的五条狗就往他腿旁贴。 赵军听见右边有动静,知道大胖正在赶来的途中。于是,他一边往前走,一边从肩上摘下56式半自动步枪。 赵军左手单手托枪,右手连拉枪栓。 「咔!咔!咔!咔······」 此时枪膛里没有子弹,赵军却连拉了枪栓十余下! 拉完最后一下,赵军把底下弹夹向上一推,在将枪栓卡住以后,他伸手从棉猴的大兜里掏出一联十发的7.62子弹。 赵军做这些动作时,脚步不停。只见他手拿子弹往枪里一卡,大拇指将子弹往下一按,回手一拽弹夹。在把弹夹抽出以后,将其攥在手心的同时,拇指、食指一拉枪栓,十发子弹瞬间上膛! 子弹上膛以后,赵军将保险关上,随手把弹夹揣进了兜里。 这时,大胖呼哧带喘地来在了赵军身旁,赵军往上头一甩头,大 胖抬头、迈步,飞奔而去。赵军双手持枪快步跟上。张援民、解臣紧随其后,白龙、二黑等猎狗围绕在赵军身旁。 而此时,黄贵和姜伟丰反倒落在了后面。黄贵正像刚才的赵军一样,在那里拉枪栓呢!空枪拉栓,还连拉了十多下。这要被南方的军迷看见,估计都得骂人。 可南北气候不同,东北气候寒冷,冬天上山打围时,枪里弹簧都会被冻硬。所以在临战前,就需要连拉几下枪栓,在枪内弹簧恢复弹性以后,再上子弹。赵军刚才那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于行进间轻松完成。 而黄贵却得停下来,才将子弹上膛。一旁的姜伟丰,抬头看了眼缓步前行的赵军,忍不住在黄贵耳旁嘀咕,道:「大哥,你这两下子,还赶不上人家呢。」 「滚特么犊子!」刚合上保险的黄贵,怒喷姜伟丰道:「我特么不是没使过这枪么?」 现在黄贵手里这把半自动步枪,是解臣背来那把。而黄贵说他自己没使过这枪,那肯定是不能。但在这年头,能使上半自动步枪的,要么是有钱,要么是有势。 黄贵一年到头,只有在帮人打标本的时候,才能摸几天半自动步枪。他不可能像赵军那样,天天都有半自动挂在家里,而且还是两把! 黄贵掐枪在手,打声口哨招呼自家的猎狗前行。可还没往前走几步,姜伟丰就对黄贵说:「大哥,一会儿要打上枪,你可别丢人呐!」 「滚特么犊子!」黄贵又骂了姜伟丰一句,没好气地说:「你今天话咋这么密呢?你能说就说,不能说就闭嘴!」 黄贵话音刚落,他视线就落在了沿岗而上的大胖身上。这大胖狗踩着岗梁子,疾驰而上。 「走!」黄贵打围多年,自然能看得出来,那条大胖狗肯定是发现了猎物。只不过它不像那大黑瘸子似的,大胖必须得到猎物跟前才会叫。 果然不出黄贵所料,大胖往上跑了百八十米,便顺着阳坡而下。在它前方三四十米外,一头大炮卵子还没起窝呢! 大胖虽然没叫,但它一路过来,还是被野猪察觉到了。 「吼!呼!」野猪拔身而起,眼看着一个黄乎乎的东西奔自己过来,刚起窝的炮卵子竟然迎面向大黄冲了过去! 虽然都是炮卵子,但这头野猪,并非是被黑虎扯蛋、撅枪的那头。 这头大公猪,身体重量在三百四五十斤,估计是岁数小,没遭受过太大的挫折。眼看着大胖过来这炮卵子迎面就冲! 大胖跑到半道一看不好,连忙掉头就跑。眼看大胖跑,炮卵子就追。而它这一追,大胖可开始招呼同伴了! 「汪!汪!汪······「 大胖一叫,赵军还没听清时,周围这帮狗瞬间就出去了。六狗齐奔,山坡上积雪卷起,雪面漫天飞舞! 这时,赵军反而没着急。他知道自己跑也没用,只停下脚步,扭头看着仍跟在身旁的黑虎。赵军忽然停下,黑虎又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身旁没了赵军。它回过头,正好与赵军对视。「去!」只听赵军一声喝,紧接着黑虎屁股就挨了一脚。 「嗷!」黑虎怪叫一声,往前蹿了两步,转回身来冲着赵军就叫:「嗷!嗷!」黑虎刚叫两声,就见赵军奔它冲来,吓得黑虎紧忙转身就跑。 黑虎刚一动身,黄贵家那五条狗也上来了,它们跟着黑虎,直奔那炮卵子而去。在上坡的途中,黑虎可能是在骂赵军,一直「嗷嗷」的叫个不停。 而就在此时,寒风将黑虎的叫声带至别处!在另一个驼腰子里,一棵大红松树下,也有一头大炮卵子在这里趴窝呢。 它的体型,可比正跟大胖撕吧的那头野猪大多了,它一个能赶上那样的野猪两个大,它瞅着得有七百多斤! 按理说这么大的野猪,在这山里绝对是称王称霸的存在,就算是大爪子和大熊霸,也不敢照量这么大的野猪! 可当黑虎怪异的叫声传到它耳边时,这炮卵子猛地睁开双眼,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挣扎从树下起来。 但它好像是后座子受了伤,在起身的时候,两条后腿险些都没站稳。 而在起来之后,这头大炮卵子撒腿就往岗尖子上跑。也不知道它哪里受了伤,反正一跑起来,两条后腿不住地往外侧撇。 这大炮卵子翻山而下,一路疾驰而走,可它身后根本没有追兵,这一幕却显得那么诡异。不过,它好歹是逃过一劫。至于它那个同族,就没它这么幸运了! 当被七条狗围住时,那头三百多斤的炮卵子仍旧战意十足,拉开架势跟狗帮在山坡上你来我往、你追我赶。 刚起窝的野猪,由于夹了一泡尿,跟狗干起来,不免有些难受。但这时候的野猪,体力充沛,它仗着大体格子横冲直撞,逼得猎狗们四处躲闪。 通过这两头野猪,就可以印证一个结论。那就是,越怂的野猪,活的时间越长。而看上去越厉害的野猪,寿命反而越短。 这头炮卵子一时间属实威风,可当黑虎赶到战场时,对野猪有利的形势瞬间急转直下。 这也是为什么赵军要把黑虎赶来参战的原因。 他本以为大胖遭遇的是那头七百多斤的炮卵子,面对那么大的野猪也只有黑虎,才有将其留住的可能。 可赵军不知道的是,那头七百多斤的炮卵子早都蹽了。 当黑虎带若黄贵家的五条狗加入战斗以后,这头三百多斤的炮卵子气势还是那么足。它凛然不惧,奔着刚到战场的黑虎展开了冲锋。 「嗷!嗷!」黑虎仰脖冲着炮卵子叫了两声,但见对方冲锋不停,黑虎扭头就跑! 跟着黑虎一起过来的三条狸狗和长毛狗、狼狗串儿,五条狗正准备跟着黑虎与野猪大战一场,却没想到黑虎突然跑了。 五条狗气势瞬间溃散,忙往四下散开。 还好白龙、二黑及时赶到,双双迎头将野猪拦下。 当野猪止步的一瞬间,大胖、三胖、花猫、花狼和大黄,和白龙、二黑在野猪身前围了个半圈。「吼!吼!」野猪连续往左右甩头,将眼前猎***退。可与此同时黑虎也已绕到了它身后。 恰巧野猪往前一纵,再往后一退。野猪退的同时,黑虎出击。当那一对猪蛋被黑虎含住的一刹那,野猪终于知道自己错了。再随着黑虎狠狠一扯蛋,野猪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得跑!但为时已晚。 五分钟后,野猪距离自己第一次被扯蛋的地方,直线距离大概有三百米远。 而在此处,刚经历了黑虎第三次扯蛋的野猪,直接一屁股坐在了一个王八坑里。 这王八坑和当初猪王坐殿那个坑不一样,这个坑不深也不大,野猪只能把屁股往里一坐,然后前半个身子都露在坑外。 护住了后门的野猪,又来张声了,它撑着前半身,不断地甩头、亮牙,逼得猎狗都不敢上前。而黑虎向来不打这种仗,它就站在远处观望着。 就这么僵持了十来分钟,赵军等人赶过来了。没办法,山路本就难走,还有雪。能有这般速度,还是猪砂勾着的缘故呢。 当五人看到那野猪时,皆是一愣。 昨天黄贵、赵军都说这猪得七百多斤,这漱着也不像啊?没有七百斤的野猪,还能有猪砂么? 黄贵最先反应过来,他道:「八成是撵岔劈了吧。」 赵军没说话,而是把枪举起,向那野猪瞄了一下。此时他们在野猪侧面,但那野猪只有上半身露在外头,周围 还围满了猎狗,开枪很容易打着狗。 黄贵也瞄了瞄,然后放下枪与赵军对视一眼,赵军笑道:「这炮卵子这么有精神头儿呢?」 「兄弟,它再有精神头,不也没有用么?」黄贵扫了眼周围,道:「你这帮狗真行啊!我感觉呀,没磕出仨窝儿,就这给炮卵子定那儿了。」 「大哥呀!」这时,姜伟丰在旁对黄贵说:「咱赶紧想想办法吧,这手拿把掐的玩意,别让它哪下再伤若狗。」 姜伟丰说的没错,别看这炮卵子现在还跟狗干呢,但猎人都过来了,它是注定难逃一死了。这样的局面,要是让它哪下把狗挑了,那可是犯不上了。 只不过,姜伟丰的话虽然没错,但他用错了一个词。 当听到「手拿把掐」四个字时,那张援民往前一步,把掌中枪把肩上一挎,冲赵军、黄贵等人转圈抱拳道:「诸位兄弟、大哥,我有一计,可取那炮卵子肚中猪砂!」 又遇到事了,请一天假 家里爷爷走了,我八点多给老人家穿完衣服,整个人有些恍惚,刚想起来和兄弟们请个假。 爷爷96,是喜丧,但我心里难受。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又遇到事了,请一天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百二十九章.赵军第一次被挑衅 张援民话音刚落,嘴前突然多了一根胳膊。 原来是赵军一看这厮又要整幺蛾子,连忙抬起胳膊,想要把张援民拦在身后。 如果赵军拦别人的话,他一抬胳膊,应该是拦在那人胸前。但张援民个子矮,赵军抬起的胳膊就像要堵他嘴一样。 张援民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下,赵军趁机横跨一步,挡在张援民身前,对黄贵、姜伟丰道:「黄老哥、姜哥,那炮卵子没多大张声了,狗再掏一会儿,就能给它磕下来。」 「不是……」张援民刚要说话,赵军把身子往后一靠,将张援民挤的向后一捎。 这野猪已经坐到了王八坑里,可以说没什么翻盘的机会了。这时候张援民要节外生枝,以他惹事的能耐,怕是死野猪都能让他杀活了。 到时候,这帮人可是在岭南丢人了。 赵军带来的那帮狗,确实给他长脸。还不等张援民再次请命,就听不远处野猪和狗的叫声都变了! 众人循声往去,就看见大胖、花猫、花狼三狗合力将野猪脑袋闷在了地上。周围其它的狗,包括黄贵家的五条狗在内,刹那间全都呼到了野猪身上。眼看着野猪不断地扭动着身体,似乎想要挣脱猎狗们的撕咬。可狗太多了,野猪坚持了不到一分钟,四蹄子一软,整个猪就被猎狗们摁在了那王八坑里。 「老哥!「赵军对黄贵道:「你是黄刀王,你来!」 黄贵闻言哈哈一笑,将半自动步枪上的刺刀一推,快步上前手起刀落,刀进刀出带出一道血箭。 这时野猪还未断气,身体不断地抽搐着倒在地上。这时猎狗们围着野猪撕咬,黄贵没有阻拦,而是与过来的赵军等人站在一处。 姜伟丰拿出烟来,给几人散了烟,等抽完一颗烟的工夫,野猪已然断气。这时候,猎狗们有的停止了撕咬,有的甚至累到扯不动的地步。 黄贵见状,知道猎狗的情绪发泄的差不多了,便问赵军道:「兄弟,这才九点来钟,咱是咋整啊?" 「回吧!」赵军道:「狗连着干三天了,今天领回去,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咱再上山。」 「行,那我给它们管够喂了哈。「黄贵心知赵军说的在理,先是应了一句,然后笑道:「兄弟,你家这帮狗真行,那么大个炮卵子,活拉就给定那儿了。」赵军闻言一笑,道:「老哥,我看你那几个狗也行,今天这不都开口了么?我们先不回岭西了,咱再领你家这几个狗见几仗。」 「哎呀,兄弟!」黄贵一听,立即眉开眼笑,对赵军道:「那可太好了,你那啥」 说到此处,黄贵往旁一指,对赵军说:「你上那边儿歇着去,开膛啥的都我们整,一会儿往下拽这猪也不用你。」 「那行。」赵军也不客气,笑着答应一声,便往一旁歇着去了。 这边黄贵等人给野猪开膛、喂狗,等赵军家这帮狗吃饱,赵军就带着它们先行一步。 在赵军走后,黄贵把自己家那五条狗喂完,就跟姜伟丰、张援民、解臣一起把这野猪从山上拖下去。 然后把野猪装车、送狗上车,人再登车返程。 汽车很快就回到桥头村,几人到黄贵家门前,先放狗下车进院,再把野猪从车箱里往下弄。 此时黄贵家院里,东边的驴圈里,赶车的毛驴子回来了,正在那儿悠闲地嚼苞米叶子吃呢。 黑虎本是跟着狸母狗进院,待看到圈里驴时,黑虎停下来歪脖看着毛驴还摇了摇尾巴。 那驴没搭理黑虎,自顾吃着早饭。黑虎也只是好奇,瞅了两眼就去追狸母狗。 而等黄贵跟人拖着野猪进院时,那毛驴看见主人,还「呢啊叫了一声。黄贵也没搭理这驴,几个人先 把野猪埋在了雪地里,又去后院拴好了狗。然后,黄贵对姜伟丰说:「你去,给你大嫂招唤回来。」 宋兰应该是带着俩儿子下地干活去了,她可能也没寻思黄贵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姜伟丰走了半个多小时,便去而复返。进屋还没上炕,就对黄贵说:「大哥,我大嫂马上就回来。」 黄贵应了一声,拿过装烟丝的小筐,递给姜伟丰。 姜伟丰接过来,但随手放在了炕桌上,紧接着又跟黄贵说:「大哥,回来前儿看我大姐夫了,他一会儿也要过来。」 「谁?「黄贵听清楚了姜伟丰的话,只见他眉头一皱,脸瞬间就拉下去了。黄贵斜眼看向姜伟丰,没好气地说道:「他来干啥呀?」 姜伟丰知道黄贵不待见他大姐夫,可这两边一个是他大舅哥,一个是他大姐夫,他是谁也不能得罪。 「来,姜哥。」这时,赵军一拽解臣,给姜伟丰腾出一块地方,道:「坐这儿唠嗑。」 姜伟丰冲二人一笑,然后侧身往炕沿边一坐,再看了赵军一眼,才转向黄贵对他说:「这不嘛,他听说咱家来人了,非要过来瞅瞅。 听姜伟丰此言,黄贵微微一愣,他有心想怼两句,但姜伟丰说他姐夫是来赵军的,黄贵就没法说话了。 就在这时,黄贵家的房门开了,几个人在这屋,都能听到宋兰跟人说话,道:「来,陈兄弟你进屋,他们都搁家呢。」 宋兰话音刚落,就有一人进了外屋地。当他扫视屋里几人时,赵军也留意了一下他。 这人年纪在四十岁上下,头戴狗皮帽子,上身穿黑布棉袄,下身是黑色的水洗布裤子,进来直接就问黄贵道:「老尿子回来啦?」 黄贵瞥了他一眼,语气生硬地道:「回来了,咋的?」 黄贵说这话的时候,那男人也没搭理他,而是伸手往张援民肩膀上一拍,道:「兄弟,你往里点儿,我坐这儿。」 张援民那是个自来熟,闻言忙把屁股往里挪,并冲那人一笑。 这人向张援民一点头,坐在炕上的同时,他对张援民说:「兄弟,你咋称呼啊?」 「嗯?」张援民被这人问得一怔,随即看向了黄贵。按理说,这时候应该黄贵给双方介绍才对。 可还不等张援民和黄贵有反应,那人就自报家门说:「我叫陈学义呀。」说着,他抬手一指对面的姜伟丰道:「这是我小舅子。 「哎呦!「张援民闻言忙道:「陈大哥,你好,我叫张援民呐。我那个……张援民刚要介绍他那一堆外号,却不想接下来的话,竟然被陈学义打断。只听陈学义说:「啊,你不是赵军呐?」 说完,陈学义将视线扫过赵军、解臣,微微往前一点下巴,问道:「你们谁是赵军呐?」 这家伙不像好人呐! 我是。」赵军顾着姜伟丰的面子,对着陈学义淡淡一笑,点头说:「我是赵军。" 就你叫赵军呐?」陈学义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赵军一眼,然后说:「你这小岁数也不大呀。」 陈学义说话是越来越不客气了,但赵军两辈子经历的事太多了,像陈学义这样的人,他就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赵军不在乎,一旁的黄贵却不干了,他冲陈学义怼道:「你搁这儿装什么卵子?你呀?你别看我兄弟岁数小,打围比你强多了。」 「你可拉倒吧。」陈学义把嘴一撇,满脸都是不屑之色,也不知道他是对赵军不屑,还是对黄贵的话不屑。 只听陈学义继续说道:「你们这帮打狗围的,打围不就靠狗么?我让你打溜围,你试试?" 黄贵被陈学义这么一说,顿时哑口无言。打大围有三种形式, 溜围、仗围、狗围。 这三种方式里,溜围技术含量最高,狗围技术含量最低。但各有所长,总不至于还有鄙视链。 可这陈学义就是一副牛气冲天、牛比烘烘的样子,在怼没声了黄贵以后,他看向赵军说:「小兄弟,你陈哥这人性子直,我有啥话,我就直搂哈。」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斜对面的姜伟丰一个劲儿地冲他挤眉弄眼,意思是你快别说了。 可陈学义这人挺隔路,没给黄贵好脸,也没给自己小舅子客气。 赵军闻言淡淡一笑,对陈学义说:「陈哥,我也是直性子,你有啥话,你就说。老话咋说的了?说破无毒,是吧?」 「呵呵。」陈学义笑了一声,然后继续道:「我听人说过你,都说你打围厉害,搁岭西那边生产队,你还领狗围过大爪子。」 「啊。「赵军仍是面带微笑,道:「那次那是大队上出力多,再就是我家那狗卖力了,我……我倒没干啥。」 "哎……」陈学义拉长了声音,抬起左手冲着赵军斜着一比划,道:「这就对啦!小兄弟,咱打围不能光靠狗哇,关键时候你不还得人往前上么?」 「你别特么搁这儿装犊子!」这时,黄贵揽过话来,冲陈学义怒道:「我们两天干特么五个猪,你没看当院子那大雪包么?」 "唉呀!「陈学义笑着一仰脖,道:「那算个啥呀?我要碰着点儿高,我也能干。」 「去你的!「黄贵也顾不上姜伟丰的面子了,他冲陈学义一甩手,道:「少特么坐我家炕头bb,你赶紧该干啥就干啥去。 陈学义闻言,从炕上起身,然后抽脖对黄贵说:「老尿子,明天你们还打围不得了?」 「大姐夫。」这场面都造成这样了,姜伟丰不说话也不中了,他忙起身陈学义说:「连着上三天山了,得让狗歇歇。」 「你看看。」陈学义把嘴一撇,直接道:「我就说吧?你看,这打狗围的,没有狗就上不了山了。」 「滚犊子!「黄贵骂道:「我特么没有狗,我打枪不也比你强啊?」 「哪有啥用啊?「陈学义反唇相讥,道:「你能比我强哪儿去啊?就你这样的呀,你要打溜围,你都摸不着野猪影儿。 「行了,行了!「姜伟丰见状,忙伸手把陈学义往出推,一边推还一边说:「大姐夫,赶紧回家吧,我大姐还等着你归置木耳、蘑菇啥的呢, 陈学义被姜伟丰推得踉跄一下,然后伸手按住姜伟丰的手,只冲黄贵说:「老尿子,明天咱上山见一仗啊?我知道有一窝狍子,咱明天打仗围啊?「「去你m的!「黄贵骂道:「你特么这不是让我给你干仗么?」 「呵呵呵……哈哈哈……」陈学义笑了,他道:「你看你一天,酸叽溜的,咱明天」 说着,陈学义转向赵军,对他招手道:「小兄弟咱都上山锻炼、锻炼,别总整那个狗。」 说完这句话,陈学义不等黄贵、赵军说话,就抢先说道:「咱说好了哈,明天早晨六点,我上你们这儿找你们来!」 话音落下,陈学义转身就出了屋,当他进到外屋地时,那正在攥酸菜的宋兰,直起腰板对陈学义说:「这就走啦?坐一会儿呗,我还没给你倒水呢?」「你也没诚心给我倒啊。」陈学义白了宋兰一眼,大步就出了家门,往院外走去。而姜伟丰,一直追在他身后,将陈学义送出家门。 「唉呀妈呀!「眼看陈学义走了,黄贵一捂脑袋,说:「这个逼养子。 然后,黄贵又对赵军说:「兄弟,咱明天不跟他去。这山里狍子不有的是么?咱上哪儿打不行啊?」 「没事儿。」赵军还是面带微笑,只道:「明天咱跟他照量、照量。」 「就 是!「张援民愤愤不平地说:「这搁哪儿来的驴马卵子?跟谁俩呢?「不是啊。」黄贵一摆手,说:「你别看他那个熊样,他打围有两下子啊,打溜围…我一般话呀。」 「那怕啥的?」赵军闻言笑道:「打着玩儿呗。」 黄贵连连摇头,道:「那个逼人他差劲,你跟他打围,你要是出啥错,他说话更没个听。就这样的,我们屯子都没人愿意跟他一块儿上山。」 二人正说话时,姜伟丰回来了,他一进屋就对黄贵问道:「大哥,我大姐夫非得让我问你,明天到底去不去啊?」 「不去了吧?「黄贵说完这句,转头看向赵军,却见赵军对他一笑,道:「大哥,咱跟他照量、照量!」 第七百三十章.不能坑自己人呐 像陈学义这种人,赵军上辈子见得多了,对于陈学义的挑衅,他也没放在心上。 可姜伟丰回过头来,整这么一句,就让赵军心里不舒服了。 这些天几个人一起打围、喝酒、唠嗑,赵军感觉姜伟丰还不错,谁成想这老小子整这么一出。 黄贵也感觉不舒服,所以在听了赵军的话以后,他冲姜伟丰一扬下巴,道:「去吧,告诉你姐夫去吧。」 「啊…」这时姜伟丰才反应过来,自己处理事情有些不妥当了,他先是跟黄贵应了一声,然后冲赵军笑道:「兄弟。」 说着,姜伟丰又向张援民、解臣点了点头,说:「明天咱几个上山溜达一圈,要不得在家待着也是待着。」 此时他再想往回圆,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张援民一努嘴没说话,解臣则是微微低头扣着自己的手指甲。而赵军则对姜伟丰一笑,道:「行,姜哥,那都好说。」 姜伟丰笑着一点头,随即跟黄贵说:「那大哥我先走了哈,说完,姜伟丰又对赵军等人一抬手,说:「兄弟,咱们明天见哈。 「姜哥啊,那你就走吧。「赵军笑着回道:「我就不送你了哈。 「送啥呀?不用。」姜伟丰笑呵地就往外走,到外屋地还跟宋兰打了声招呼,道:「我走了,嫂子。」 「嗯呐。」宋兰抬头,深深地看了姜伟丰一眼,并没多说什么,反而是国富、民强,异口同声地道了声「姑父慢走」 当听到关门声后,黄贵把之前递给姜伟丰的烟丝筐拽回来,当从窗户看到往院门口走的姜伟丰时,黄贵使劲把烟丝筐往炕上一撂,嘴里骂道:「妈的!」 「黄哥,呵呵。」这时,张援民笑了一声,劝道:「你这大舅哥,肯定不如人家姐夫亲呐。」 黄贵闻言一怔,随即「呵」了一声,说不出是什么表情地道:「这tm倒也是。」「不搭理他们!「黄贵话音刚落,宋兰从外屋地进来,她对赵军说:「兄弟,他们说啥,你别往心里去哈,一会儿嫂子给你做好吃的。」 「行,嫂子。」赵军笑着应了一声,他没往心里去。这一年来,他生活的有滋有味,待人接物也有自己的准则。那就是,只要这人和自己上辈子没仇,那赵军都是客客气气地跟人家相处。至于往后那就是,谁对自己好,自己就对谁好。 像姜伟丰那种人,还不如宋兰这种农村妇女明事理。像这样的人,赵军不屑与他计较。 宋兰今天中午做的狍子骨头烩酸菜,这狍子骨头是前天黑虎截住的那只狍子出的。 主食是发糕,跟菜一锅出。 赵军家这阵子都是大鱼大肉,他都吃腻了。今天冷不丁一吃这菜,感觉还真不错。 赵军不喝酒,就盛了一大碗酸菜,往里面和点辣椒油,唏哩呼噜往嘴里一扒拉,再咬一口苞米面发糕。时不常的,再嗦了一口狍子骨头,虽然肉少,但特别有滋味。 黄贵跟张援民、解臣喝着酒,看赵军吃的额头都冒汗了,黄贵把宋兰喊进来,对她说道:「你今天这菜,做的兄弟爱吃。」 「是吗?「宋兰闻言不禁眼前一亮,这几天她不管是烀狍子肉,还是野猪肉,赵军吃的都不多,这让宋兰心里挺不得劲,生怕自家没招待好赵军。 此时宋兰一看赵军碗里剩的一碗底酸菜,再看一眼赵军碗旁放着的那堆骨头,当即眨巴一下眼睛,道:「哎呀,家里没狍子骨头。」 说到此处,宋兰抬手对赵军一比划,说:「咱们还有野猪大骨头,晚上嫂子还给你烩上酸菜。」 赵军笑着应了一声,宋兰这两天整的肉菜,按理说是挺硬,但咋也比不上赵军在家吃的好啊。眼下弄这骨头烩酸菜,倒让赵军有点忆苦饭的意思,吃 着感觉挺顺口的。 只不过,他这种想法要是让黄贵、宋兰知道了,那两口子非拎刀出去把驴攮了不可。 中午狍子骨头烩酸菜,晚上野猪骨头烩酸菜,赵军都没少吃。而张援民、解臣跟着黄贵,他们仨都没少喝。 黄贵虽说脾气不好,但这人实在着呢,和张援民、解臣都挺聊得来。今天没有姜伟丰在场,仨人反倒喝的更好了。 第二天早晨,赵军他们吃过早饭,在收拾妥当后,背上枪从屋里出来,去与陈学义、姜伟丰汇合。 在他们走后,宋兰抱着狗食盆出去喂狗。此时她家前院有两条狗,分别是那长毛狗和狼狗串儿。 狗都通人性,看宋兰抱着盆出来,那盆里还散发着食物的味道。两条狗就急得围着空的狗食盆打转,还不停地冲宋兰摇着尾巴。 宋兰给它们的狗食盆里添完食后,就去后院喂其余的狗。 一到后院,宋兰就发现了不对。昨天晚上吃完饭,她收拾完桌子,就让黄国富把中午、晚上啃完的狍子骨头、野猪骨头拿出去分给那些狗吃,每个狗平均都能分到两块。 分给长毛狗和狼狗串儿的骨头,被它俩反复地用牙啃,将大骨头啃成了小骨头。这还不算完,它俩还把没吃完的小骨头藏起来了。 可宋兰一到后院,却发现拴在狗窝里这七条狗,窝前的狗食盆里各有两块骨头,它们谁也没动。 「呀?「宋兰一愣,心想:「这狗连骨头都不啃?」 眼瞅着宋兰抱着狗食盆过来,大胖它们不像前院那俩狗,它们都没啥急切的表现。 对于这种烀土豆子,大胖它们吃不惯,也就是没办法,总不能饿着,所以才吃上两口。只不过这等吃食想让它们讨好,甚至摇尾巴,那是不可能的。 「嘡啷啷…」突然,紧东头的狗窝前,黑虎又一脚踢翻了狗食盆。 宋兰:「.……」 赵军他们今天没开车,从黄贵家出来以后,在去往陈学义家的途中,黄贵就跟赵军说:「兄弟,今天吧…陈学义那逼养子说啥,你也别搭理他,他特么狗der不是。" 「哈哈哈…「赵军哈哈一笑,道:「没事儿,那有啥的?」 说到此处,赵军就好像开玩笑似的,又补一句说:「老哥,你第一次见着我的时候,你不也没瞧上我呀!」 「嗯?哈哈哈…」黄贵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然后就听赵军跟张援民、解臣道:「你们都不知道,那家伙的,这老哥第一次见着我,就跟我讲他十七岁就上山打围啥的。」 「哈哈哈……」张援民、解臣笑,黄贵笑的更大声,他拦住赵军道:「行了,兄弟,你咋还记仇呢?」 听黄贵此言,张援民、解臣对视一眼,俩人心想:「你才知道他记仇啊?」这时,黄贵又指着赵军说:「兄弟,你说你才多大点儿岁数啊?搁咱这儿说,就是小嘎豆子,谁寻思你能这么厉害啊?」 黄贵说完,又和赵军他们一起大笑起来。 就在四人有说有笑的时候,对面走来陈学义和姜伟丰。 姜伟丰没有枪,只在身后别了一把侵刀。而陈学义肩上,竟然也挎了一把半自动步枪。 黄贵昨天说过,这陈学义枪法还行。主要是他叔伯哥是这桥头村的村主任,能给陈学义拿半自动步枪。这才使得陈学义渐渐飘了,谁跟他上山都必须听他的。 关键是打围这事,不是把把都能成的。尤其是在他们堵仗,打仗围的时候,是需要打配合的。 如果是别人出了错,陈学义急头白脸地说人家。可要是他陈学义出了错,那别人还不能说他。 要按那种戏霸、球霸的说法,这陈学义就是猎霸。 这样的人,时间长了,谁也不愿意搭理他呀。就像黄贵跟陈学义,哪怕有姜伟丰在中间,黄贵都不愿意搭理他,宋兰那种家庭妇女都不待见他,何况别人呢? 此时,陈学义离老远听见赵军这帮人欢声笑语,便喊声问道:「这是乐啥呢?" 一听陈学义的声音,黄贵一皱眉头,开口说道:「跟你啥关系呀?你咋管那么多呢?" 「呵!「陈学义冷笑一声,把视线在赵军身上打量一下,道:「小兄弟,你背的家伙事不错呀。」 赵军也没太多表情,只是淡淡回道:「陈哥,你那家伙事不也不错么?」陈学义闻言微微一点头,然后甩手往西边一指,道:「走吧,咱上那二道桥上头。」 在村西山场里,有两座小石桥。村里人管靠村子这座,叫一道桥。而离村较远那座,即为二道桥。 过了二道桥,陈学义突然站住脚步,招呼周围人道:「来,都过来,来!」 看他这架势,绝对是大把头的谱儿! 赵军等人聚到他周围时,就见陈学义往前边沟塘子里一指,说道:「这里头 有帮狍子,一会儿啊……」 说着,陈学义一指赵军,道:「小兄弟,你一会儿……你们几个搁那沟帮子进去。别的你们啥也不用管,只要给那狍子豁楞起来就行。」 交代完赵军,陈学义又往山上一指,对黄贵说:「老尿子,你一会儿上那儿去,看没看见?你就搁那砬腰子那儿,我上北边儿上头。咱俩一人堵一个仗口,看咱俩谁打的准!」 「去n!」陈学义话音刚落,黄贵张口就骂道:「你特么咋不让我上北边呐?那狍子起来,不都特么往北边跑么?」 「你看…」陈学义一扬脖,理直气壮地道:「我不寻思你腿脚不好吗?我不照顾你么?你咋好赖不识呢?」 「我特么……」黄贵刚要说些什么,就见姜伟丰过来,劝道:「大哥,别吵吵了,我跟你俩上那仗口去。」 「我特么用你呀?「黄贵也没惯着姜伟丰,而陈学义闻言就对姜伟丰说:「他不用你,你跟我走!」 说完,陈学义又转向赵军,问道:「小兄弟,你们仨会不会赶仗啊?」「哎呀!「赵军闻言咔吧两下眼睛,道:「不咋会呀。 「不会,你就说不会呗。」陈学义一撇嘴,道:「还整个不咋会,来,我教你。」说着,陈学义上前一步,一手把着赵军肩膀,一手指着沟帮子,道:「一会儿吧,你们先找地方歇会儿。完事儿,等估摸着过半拉点儿了,你们仨再往沟帮子里头进。 进去了以后,你们啥也不用管,只要把狍子惊起来就行。到时候狍子往上去,我们就拿枪锤。」 说完,陈学义把着赵军肩膀的手往起一抬,随即往赵军肩上一拍,问道: 「明白了吧?" 「啊!「赵军笑着一点头,道:「明白了,明白了。」 「真明白了哈?「陈学义道:「这也不难,你赶一回仗你就明白了。 然后,陈学义又对黄贵、姜伟丰道:「走吧,轻巧活儿给人家小年轻的,咱仨往上去。」 黄贵瞪了陈学义一眼,转头对赵军说:「兄弟,那我们先上去哈,你们搁这儿抽口烟啥的。」 黄贵话音刚落,陈学义突然插话道:「记着过半个小时,你们再往沟塘子里头去哈。要不得我们没到仗口呢,狍子就过去了。」 「唉呀!「黄贵伸手推了陈学义一把,道:「赶紧给我滚犊子,逼逼叨叨的,没完没了呢?" 「走!」陈学义冲姜伟丰一招手,当先向山上走去。而黄贵冲赵军三人点了下头,才转身离去。 眼看着那 三人走了,张援民从兜里掏出烟盒,嘟囔道:「杂艹的,那逼让他装圆了!」 张援民肯定是在骂陈学义,解臣从张援民手里接过烟后,一边从兜里掏火柴,一边跟赵军说:「军哥,你得想招啊!」 「啊?赵军一怔,皱眉问道:「想啥招啊?咋的了?」 解臣叼着烟,划着火柴先为张援民点着烟,回手再给自己点上。解臣在吸了一口烟后,掐着烟对赵军说:「就那老小子这么嘚瑟,咱不收拾他?」 赵军闻言往山上一瞅,嘀咕道:「这黄老哥要不跟他俩上去,我转身就回去了。杂艹的,我让他搁仗口等一天。」 张援民、解臣:「.……」 这有黄贵在,就不能这样了,不能连自己人一起坑啊! 于是三人在周围转悠了半个小时,然后赵军打头,带着张援民、解臣进了沟塘子。 一进沟塘子里,赵军就看着了狍子脚印,他抬手示意张援民、解臣停下,然后从肩上摘下半自动步枪,拉枪栓上好了子弹。 第七百三十一章.把赵军给气乐了 当初赵军在永胜屯,猎那六百多斤的杀人野猪时,他就带着李宝玉、黄贵等人打了一场仗围。 只不过那头野猪的移动范围比较特殊,几个仗口都截它不住,赵军才设计将其赶进塔头甸子里,借地势之利围杀于它。而今这场仗围倒不必那么费力,只需要赵军将狍子从沟塘子里往山上赶,到时堵在仗口的黄贵、陈学义就会开枪将狍子击毙。 虽然看不上那陈学义,但既然一起上了山,就得按着事先约定好的来。 于是,赵军打头,解臣居中,张援民殿后,三人跨过沟帮子进到沟塘子里。 三人走不多远,就见那沟塘子里,雪地上满是狍子脚印。「慢点哈!」赵军小声对张援民和解臣说:「你俩跟着我,离我十来米,我往前边儿摸,看看能不能给狍子锤到这里。」「对!」赵军话音刚落,就听张援民道:「兄弟,你直接给狍子都打死,让他们都白跑!」 「我看行!」解臣也接话说:「反正黄老哥上的不高,咱就溜那俩人。」 三人拿定主意,便改为赵军在前,张援民和解臣在后。赵军自己掐着枪慢慢地向前摸,走不多远就见前头不少针杆灌木,他愈发小心地伸手压弯枝条,在身体通过后,才缓缓抬手使枝条慢慢恢复原状。 又走出三四十米,赵军隔着树条隐隐看到前头有黄乎乎的东西,他定睛一看,确实是只狍子。 赵军举枪顺树空往前一瞄,直接扣动扳机。 「嘭!」 一声枪响,赵军顺着枪星看到那狍子如箭一般,自雪地上蹿起,瞬间消失在赵军的视线中。 同时,只听前头数声「扑棱」声响起,一只只狍子自灌丛中现身,连续地起纵直往山上蹿去。 这些狍子奔跑的方向,正是陈学义所在的西北。 「往西北去了!往西北去啦!」赵军连喊两声,然后把枪口往山坡一挪。 狍子号称雪上飞,赵军喊两嗓子的工夫,五只狍子已如离弦之箭,直奔西北。 「嘭!嘭!嘭!嘭!嘭!」 赵军屏住呼吸,一口气连打五枪! 枪打一口气,喊话时不可能开枪。所以,赵军为了给陈学义示警,喊完两嗓子才开的枪。 这时候狍子就已经跑远了,但仍然在射程范围之内。只不过,打枪也有顺手之说。 赵军今天就是不顺,他第一枪没打中,接下来这五枪竟然又都打空了。打出去的子弹,不是擦着狍子脊背打飞,就是撩着狍子屁股过去了。 五枪过后,狍子都没影了。赵军举着枪,把头抬起向上面看去。此时赵军眼中透着不可思议,他都没想到自己会连续五枪不中。 「兄弟!」 「军哥!」 就在这时,张援民、解臣双双从后面跑来,二人经过赵军才停下脚步,一起向前张望着问道:「狍子呢?」 二人问完,却没等到赵军回答,他俩回头一看,却见赵军咔吧两下眼睛,才开口对张援民说道:「完了,大哥。」 「咋的了?」张援民问道。 「这下丢人了!」赵军把枪保险一关,将其挎在肩上,道:「我打六枪,连个狍子毛儿都没打着。」 「唉呀妈呀!」赵军此言一出,还不等张援民说话,一旁的解臣先急了,他很是惊讶地道:「军哥,那不能吧?」 别说赵军自己不信了,就连别人也不信啊! 自从进入到87年赵军南征北战、纵横山林,枪下少有活口,哪有连开六枪都不中的情况。 「兄弟。」张援民伸手拽了解臣一下,劝赵军说:「这不常有的事儿么?那天你没听黄大哥跟我老叔唠嗑么?以前老徐炮 把枪都打爆杆了,也没打着(zhao)中啊!你今天手不顺,这没啥的。」 说到此处,张援民又补了一句,道:「再说了,咱们一个赶仗的,打着、打不着的,还能咋的?」 张援民这话倒是不假,赶仗就是惊起猎物,并驱赶猎物往仗口跑。至于击毙猎物的工作,那是堵仗人该承担的。 所以,不管赵军打没打着狍子,他已经将狍子赶向了西北仗口,而且还喊话通知了陈学义。可以说就赶仗这个活儿,赵军已经做到了完美。 「嘭!嘭!嘭……」 突然,上头有枪声传来。 一连八枪,紧接着就听姜伟丰的声音传下:「过来吧,都过来吧!」 人家都喊了,那就往上去吧。赵军、张援民、解臣各背一把枪往山上走,走到半道正好碰见从北边徘坡过来的黄贵。「兄弟!」黄贵一看赵军,就问他道:「我刚才听着下头开枪了,是你打的?」 「嗯呐。」赵军知道黄贵还会往下问,于是自己叹口气道:「唉呀,老哥呀,这回丢人了。」 黄贵闻言淡淡一笑,又问道:「咋的了,兄弟?」 赵军抬手比划个六,然后答道:「我打六枪,连个狍子毛儿都没打着。」 「那有啥的?」黄贵一摆手,笑道:「这事儿搁咱打围上,那不常有的事儿么?」 说到此处,黄贵脸上笑容收敛,嘀咕道:「杂艹的,一会儿没准陈学义那逼养子得扒扯你呀。」 说完这句话,黄贵又对赵军说:「兄弟,他要说啥,你别搭理他,到时候老哥撅他。」 「不用,老哥。」赵军摇头说:「没事儿的,不至于呀。」四人继续往上走走了大概二十分钟,就看上边不远处,姜伟丰冲四人招手道:「快点儿来呀!」 赵军再往上走,就看见周围有血迹和拖拽猎物的痕迹。等赵军看到陈学义时,却见陈学义就像他平时那样,悠闲地坐在树腿子上。只不过赵军不抽烟,而陈学义正叼着颗烟吞云吐雾。看到赵军他们上来,陈学义都没起身,只一边嘴丫咧着叼烟,看向赵军瓮声问道:「小兄弟,刚才是你打的枪啊?」 「啊。」赵军笑着应道:「是我打的。」 陈学义闻言一皱眉头,冲赵军一仰头,道:「打着啥了?」「啥也没打着。」赵军说话时,始终面带微笑,表现得不卑不亢。咱确实没打着狍子,但咱是赶仗的,没打着也不丢人啊。 「陈大炮!」这时,黄贵在旁说道:「我兄弟这赶仗赶的多好啊,给猎物赶起来了,还告诉你明白儿的。」 「那倒是。」陈学义点了下头,使手从嘴边掐过烟,然后吐了一口烟雾,才对赵军说:「就是浪费那子弹了。」 说完这句话,陈学义也不给赵军他们回话的机会,他就坐在那里,一手掐烟,一手连指面前摆着的三个狍子,道:「来,别瞅着啦!给这狍子膛开了吧!」 「啊!」张援民见状,连忙伸手轻推解臣,道:「解臣,拿刀,咱俩开膛。」 仨狍子需要开膛,他俩才俩人啊! 黄贵知道赵军不爱干开膛、摘下水这些活,当即从后腰拔出侵刀,说:「算我一个!」 「算你什么一个?」黄贵话音刚落,那陈学义就冲黄贵一摆手,然后冲赵军说:「小兄弟,这里就你岁数小,你不开膛,让谁开呀?」 赵军闻言一怔,随即轻笑一声,向陈学义一点头,紧接着转向黄贵说道:「老哥你歇着,这活儿让我来。」 说着,赵军从身后拔出张援民送他的鹿皮刀。 男人大都爱枪、爱刀,上山打围的人更是如此。当陈学义看到赵军手中的刀时,不禁眼前一亮,道:「哎呦,你 这刀不错呀!」 陈学义刚说完,视线突然扫过张援民、解臣手里的刀。张援民的那把刀自然无需多言,那是他爹张大脑袋留下的,也是张家祖传兵器之一。 而解臣手里那把小刀,是仿蒙古剔而成,刀把也是鹿皮的,而刀身是由战争时期遗留下来的炮弹皮打造而成。 解臣的这把刀,李宝玉也有一把几乎一模一样的,都是出自张援民之手。之前李宝玉一直磨张援民给他做把刀,后来又有解臣加入,张援民就给这俩小兄弟各做了一把。 张援民不是小气的人,而且做这刀就是费点工夫,并没有什么成本。要是对脾气的人,跟张援民好好说说,张援民不会不答应。 可要是陈学义么,张援民连瞅他都不瞅他。刚才主动揽活儿要给狍子开膛,就是怕这厮胡言乱语,没想到这家伙太猖了,竟然敢让赵军给狍子开膛。 要知道,赵军打围这一年多,只要身边有人的时候他开膛的次数那都是屈指可数的。 赵军来在那第三只狍子屁股后,将其开膛放血,先把肠子、肚子摘出来,再捋着向上割断护心肢,摘下灯笼挂…… 等忙活完了,赵军抓把雪搓搓手,然后拍打掉手上微化的雪,再带上棉手闷子。 这时,张援民、解臣也把俩狍子处理完了,而那陈学义从树腿子上起身,问身旁黄贵道:「老尿子,今天还打不打了?」「还打啥呀?」黄贵没好气地问道:「上哪儿打呀?」 「唉呀!」见黄贵怼自己姐夫,姜伟丰插话给陈学义台阶下,道:「大姐夫,咱回去吧,这打仨狍子也够过儿了。」「那行。」陈学义抓起被他插立在雪里的枪,往肩上一背的同时,对赵军说道:「这狍子,我们不管了,你们仨拽吧。」「嗯?」赵军被陈学义说的一怔,随即回过神来,他也不生气,反而呵呵的轻声笑了起来。 「呵呵呵……」 原本看着陈学义对赵军颐指气使,张援民心里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他向解臣使了眼色,只见张援民眼神往陈学义那边一飘,意思是:「兄弟,咱们找机会干他!」 而解臣收到了信号,只眨了下眼睛,但意思却是:「大哥,咱干吧!」 可赵军一笑,笑的俩人一激灵,张援民和解臣一时间都忘记了要找陈学义麻烦,双双向赵军看去。 此时的赵军已经不笑了,但他面带微笑地拽起了一只狍子的两条后腿。 看到赵军如此配合,陈学义很是满意,但他突然发现那张援民、解臣齐齐向自己看来。 陈学义一愣,他本以为这俩人会跟自己生气呢。但即便是闹起来,陈学义不怕,而且一旦翻脸,他也不用给赵军、张援民和解臣分狍子肉了。 可陈学义对二人视线分别一对时,却又是一愣。因为张援民和解臣看他的眼神中,瞧不出有丝毫的愤怒,反而……陈学义眨巴两下眼睛,他感觉那俩人看他的眼神,好像包含着怜悯与惋惜。 但陈学义再看去时,却发现俩人都是笑呵呵的,并和赵军一样,各拽起了一只狍子。 六人下人往桥头村走,一路上陈学义和姜伟丰一直沉默不语,黄贵倒是几次开口,说要替赵军拽那狍子,可都被赵军给拒绝了。 当六人快回到桥头村时,姜伟丰问陈学义道:「大姐夫,这狍子……咱们上你家扒去啊?」 「走呗。」陈学义欣然答应下来。 打围里就有这个规律,几个人一起上山打着猎物,等回到村里以后,把猎物拖到谁家扒皮、分割,那剩下的骨头可就都归这家人了。 赵军看明白了,那姜伟丰是故意那么问的,而陈学义乐见其成。 此时陈学义招呼赵军他们,说:「走,拽着狍 子跟我走。」就这样,赵军、张援民、解臣他们仨各拽一只狍子,跟着陈学义到了一户人家。 六人一起进到陈家,陈学义的媳妇姜红艳带着儿子、女儿出来跟赵军他们打完招呼,给几人各倒了一杯水。 喝完水、休息了一会儿,陈学义对赵军等人说:「行啦,咱上外屋地把那仨狍子扒了。完事儿拿秤称称,把狍子肉分了。」「嗯?」听陈学义此言,张援民和解臣都是一怔。分肉还用秤?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卖肉呢。但解臣很快就反应过来,兴致勃勃地看着去他家大立柜里翻找秤和秤砣。 这狍子是从山里一路拽过来的,狍子肉有些沾冻,放在火墙边上烤了一会儿,六个人加姜红艳把狍子肉分割成大块,都放在他家包饺子用的高粱杆盖子上。 第七百三十二章.解危济困的赵军 不得不说,陈学义和姜红艳两口子还真是过日子的人,俩人把扒下来的狍子皮铺在地上,将分割好的狍子肉一块块的,按各个部位分开摆在一起。 但陈学义要拿秤分肉,倒是把赵军、张援民和解臣弄得一愣。 他们哥仨在一起打围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打到的猎物可是不少。解臣是外来的,不参与分肉,可赵军、张援民、李宝玉他们分肉的时候,也没这么麻烦呐。 他们分肉,都是谁要多少,只管拿就是了,也不计较谁多、谁少啊! 此时此刻,赵军、张援民、解臣、黄贵就坐在陈学义家炕沿边,看着陈学义、姜红艳、姜伟丰三人展示。 只见姜红艳提着秤,陈学义给她往秤盘上放肉,先放的是狍子后大腿上剔下来的肉。 上秤一称,这大块肉重五斤六两,陈学义二话不说,拿过小刀削下有半斤肉。完事儿一瞅,秤盘上的肉还是超过五斤。于是,陈学义便使左手捏住肉的一角,轻轻往起一扽,使小刀削下来一片,约有半两。 这时,姜红艳喊道:「五斤高高的!」 「小丰啊!」陈学义招唤姜伟丰道:「快点儿,把这肉给你大舅哥拧上。」 「哎!」姜伟丰从旁边拿起一根准备好的细铁丝,将那块狍子腿肉一拧,给黄贵放在脚前。 下一块狍子腿肉,就被陈学义分给了他自己了,然后是姜伟丰,再是张援民、解臣。最后,是坐在靠门口处的赵军。可到赵军这里,狍子大腿肉就没多少了,一块整的加陈学义找秤时削下来的几块零碎,上秤一称总共是三斤九两。赵军没说什么,就笑呵地看着陈学义,想看看他会怎么办。陈学义伸手拽过一块狍子前腿肉,使刀在中间一拦,割下一大半往秤盘上一扔,紧接着姜红艳就报数道:「一斤六两了!」748/754第七百三十二章.解危济困的赵军 「一斤六两就一斤六两。」陈学义拿下这块肉,对赵军说:「赵军兄弟,大腿肉差你一斤一,我拿这块肉给你找补一下。」 一般来说,大腿肉指的都是后大腿。这大腿肉和里脊肉,是野猪、狍子身上最好的部位,其次是前腿肉和腰排,再次是后鞧。 分到赵军这里,少了一斤一两的大腿肉,但给补了一斤六两的前腿肉。从这件事上看,陈学义还真是公道。 可公道归公道,没有这么干的。 在人情社会里,什么事都得讲一个面上过得去,这么做是公平,但展现的那叫一个斤斤计较。尤其是这年头,吃饭都没有aa的,分打围来的肉,哪有分这么细的。 听陈学义对自己说的那两句话,赵军冲他一挑大拇指,笑道:「陈哥,你这事儿办的,让人一点儿都挑不出毛病。」 「哈哈哈……」陈学义闻言哈哈笑道:「那你看?你陈哥办事儿,钉是钉,卯是卯。」 「呵呵。」赵军听他这话,呵呵一笑问道:「陈哥,你是不是以前搁生产队干过会计呀?」 「那没有……嗯?」陈学义忽然感觉,这小子说的话,让人听着咋那么不舒服呢。 但他不了解赵军母家的说话方式,只以为赵军是岁数小,不太会表达,随即就将这事抛在脑后,继续带着媳妇和小舅子分肉。 按理说,在谁家分肉,骨头都得给这家留下。而这家当天就得把骨头烀了,让打围这帮人在家吃喝一顿。这样做,哥们儿感情处的越来越深,上山打围才能互相照顾。 可陈学义真不走寻常路,他们两口子分完肉,姜伟丰帮着姜红艳把他们两家分到的肉和骨头往外拿,而陈学义拽过板凳往上一坐,拿过装烟叶子的小筐,捻开一张拆剪好的纸,就准备要抽烟了。 一看陈学义这个态度,黄贵当即 起身,道:「行啦,肉也分完了,那我们回去了。」 「回去吧,也都累了,正好回去歇歇。」这时候陈学义也没留客,但见赵军他们收拾肉要走时,陈学义突然对几人说:「那个…咱明天再干一场啊?」 「没人跟你干了。」黄贵拎起肉,冲陈学义一扬下巴,道:「你自己干去吧。」 说着,黄贵往门外一指,对赵军等人说:「走,兄弟,咱回家,让你们嫂子给咱焖肉吃。」 「哎,哎!」一看几人要走,陈学义连忙起身,拦道:「着急走啥呀?听我说完喽啊,我还知道哪儿有一帮野猪,咱明天再干一场。还像今天这么干,这围打的多翘啊?」 「拉***倒吧。」黄贵一手拎肉,一手往外一甩,刚要继续往下说,却听赵军道:「陈哥,哪儿有野猪啊?要不咱明天领狗去呗?」 黄贵一听连忙伸出空着的手要去抓赵军胳膊,可这时张援民却悄悄地拉了黄贵一下。 就在黄贵一愣神的工夫,只听陈学义道:「领什么狗啊?咱还打仗围多好?」 陈学义也没想一句话就能说服赵军,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话音刚落,赵军就道:「还像今天似的呗?」 「嗯?啊……」陈学义怔了怔,才说:「对,还跟今天似的,把野猪往上一赶,我搁仗口一堵,这不就都磕下来了么?」「那行啊!」赵军当即就道:「那明天再干一天呗。」 「不是……」黄贵忍不住上前要拦,却被解臣拉住,然后就听解臣说道:「黄老哥,咱干吧。」 黄贵:「……」 黄贵迷迷糊糊的,跟赵军他们拎着肉出了陈学义家,几人回到家把狍子肉都交给了宋兰。一部分拿到外头冻上,一少部分被下到水里打焯。 坐到自家炕上,黄贵就问赵军说:「兄弟,陈大炮那b样儿的,咱跟他打啥围呀?要不得,我明天早晨去跟他说一声,完事儿咱自己领狗上山得啦。」 「没事儿,老哥。」赵军笑道:「咱陪他玩玩儿呗。」 「嗯?」黄贵感觉赵军这话不对,他刚要深究,却听赵军第七百三十二章.解危济困的赵军 又道:「老哥,我还想问你呢,那个陈学义不说他能打溜围么?那他咋还非得要找咱跟他堵仗呢?」 「他会个屁!」黄贵没好气地说:「他就打枪还行,打围特么啥也不是,你瞅他岁数大,他跑山才两三年!」 「啊?」赵军等人闻言,全都大吃一惊。 黄贵又掀陈学义老底道:「山规啥的,他都不懂。」 说着,黄贵向赵军一指,道:「过完年,咱们搁那个永胜啊,咱们打围下货,谁也没像他这样啊?」 「这倒是。」赵军应了一句,随后又向黄贵问了一些陈学义的情况。 这天晚上,宋兰红焖的狍子肉。而第二天早晨,宋兰起早包的狍子肉大葱馅的煮饺。 虽然这伙食比不上赵军在家的时候,但能看得出来,宋兰是尽心尽力了。 而就众人在吃饺子的时候,宋兰使一大张纸托着几块发糕进来,跟黄贵说:「老黄,今天跟你们拿点发糕,我再给切点咸菜条子。」 「哎呀,切不切都行啊。」黄贵道:「我们没多大一会儿就回来了。」 这几天赵军他们上山宋兰都给带干粮了。可他们每天回来的都挺早,带去的东西,又全都原封不动带回来了。 「还是带着吧。」宋兰一边包发糕,一边说道:「不吃再拿回来,那都没事儿。别你们饿了,再没有吃的,那不抓瞎么?」「行!」黄贵把筷子一撂,端起旁边的饺子汤时,对宋兰道:「你放那儿吧,一会儿我们拿着。」 又过了几分钟, 赵军他们都吃完了饭,赵军、张援民、解臣准备回屋去收拾东西时,黄贵家院里的狗突然叫了起来。紧接着,黄贵家的房门被人拉开了,正在外屋地的赵军扭头一看,只见李松气喘吁吁的进来了。 「李哥!」宋兰见状,忙问道:「这跑呵嘚气喘的,是干啥呀?」 「弟妹!」李松向宋兰抬手示意一下,紧接着就冲到赵军 三人面前,然后对解臣说道:「解臣兄弟,我求你个事儿呗?」 「啊?」解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在他愣神的时候,赵军 忙接茬道:「咋了,李哥?啥事儿啊?」 「唉呀!」李松脸上露出哀伤之色,说道:「我家你侄女抽上了!」 「啊?」一听李松此言,屋里的黄贵一下子就冲出来了, 而宋兰也过来,几个人一起将李松围在中间。 黄贵看着李松,问道:「前天不是上屯北卫生所了么?」 「不行啊!」李松急道:「打两天针也没好啊,刚才闺女抽上了,我找那卫生所大夫过来看,他说让我往城里送。」 听李松如此说,赵军立即就反应过来了,他忙对解臣说:「解臣,你赶紧开车,跟着李哥走!」 「兄弟!」李松一听赵军这话激动地一手抓住赵军,一手抓住解臣,感动得无以言表。 「李哥,啥也别说了!」赵军一捏李松的手,说道:「先给闺女治病,有啥话咱过后再说。」 「哎!哎!」李松张着嘴,连连点头应了两声。 「那我回去穿衣服!」解臣说着就往里屋走,而此时李松对黄贵道:「老尿子,你出来,我跟你说点事儿。」 黄贵跟着李松出去,赵军、张援民就跟着解臣回屋了。到屋里,解臣拿过棉袄往身上穿时,就见赵军从扛琴上拽下了自己带来的九分三角兜。 赵军从里面拿出一件叠着的跨栏背心,再将其打开后,一沓大团结被赵军拿在了手里。 「兄弟。」张援民问道:「你这是干啥呀?」 赵军没说话,而是冲屋外一扬下巴。这时张援民往窗外一看,只见黄贵、李松俩人在院子里说着什么。 紧接着,就见李松快步往院外走去,而黄贵也急匆匆地回到了屋里。 黄贵一进屋,就喊宋兰道:「家里还有多少钱了?」 「还有一百三四十块钱吧。」宋兰把手往衣襟上蹭蹭,然后问道:「咋的?李松要用啊?我给你拿去。」 「那不够啊!」黄贵说着,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宋兰见了便问:「还差多少啊?」 「唉呀!」黄贵叹了口气,说:「卫生所祁大夫说,咋也让李松准备五百块钱。那你说他儿子刚结完婚,还完了饥荒,他特么干毛爪净的,家里哪有钱啊。」 说到此处,黄贵往里屋甩手示意,道:「行啊,你先给咱家那钱拿来,不够的我再出去给他张罗。」 这年头,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很朴实。李松管黄贵借钱,黄贵自己没有,但他可以出去帮李松借。 黄贵说完,就向赵军这屋走来。等他进屋时,解臣已经穿戴好了,可黄贵却对解臣说:「解臣呐,你先搁家待两分钟,你李哥现在还走不了。」 是走不了,钱还没凑够呢。 「啊?」张援民皱起眉头,从炕沿边起身问道:「黄哥,那孩子都抽上了,可不能再等了。」 黄贵咔吧一下眼睛,他当然知道不能再等了,但去城里看病,不拿钱怎么去呀? 「老哥啊!」赵军起身向黄贵走来,一边走,一边说:「咱那小熊,你是不是给我了?」 「嗯?」黄贵一愣,却不知道赵军 为何在此事提起小熊了,但他随即就道:「兄弟,那狗给你了,咱那天不都说好了么?」「是啊。」赵军道:「你那天才说给我,之前你就说借我的。」 「什么?」赵军一席话直接给黄贵说懵了,他根本没听明白赵军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下一秒,他却看见赵军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来。 「老哥。」赵军继续对黄贵说:「之前小熊在我家,没少帮***活,黑瞎子胆都干好几个呢。那狗是你的,打这些玩意,不都得有你一份么?」 「哎呦我天呐!」黄贵闻言心里万分惊讶,但见赵军把钱递来,又道:「我也不多给你拿了,这是五百块钱。」 这五百块钱里,有四百是赵军临来那天,管王美兰要的。 而真正出这笔钱的,是赵有财。至于另外一百,那是赵军自己攒的压兜钱。 「兄弟!」黄贵伸手往外一推,道:「这钱我不能要!」 「什么不能要!」赵军一手按住黄贵的手,一手把钱塞入黄贵兜里说:「这兄弟都亏着你了,反正老哥你也别跟兄弟计较,就这五百块钱了。」 说完,见黄贵还要说什么,赵军一手按着黄贵衣兜,一手在黄贵后背上一拍,道:「你赶紧喊我李哥去吧,别给孩子耽误了!」 赵军说这话时,宋兰手捏着一沓钱过来,她手里这些钱有零有整。 此时,听见这屋说话的黄国富、黄民强也都站着门口,黄家四人看着赵军的眼神都跟之前不一样了。 第七百三十三章.赵军:加油啊,陈哥! 清早。 黄贵家门外,解臣坐在驾驶室里,黄贵坐在副驾驶上。 而赵军、张援民和宋兰、国富、民强都在车下,赵军抬手冲解臣招呼道:「解臣,慢点儿开哈!」 「哎,军哥,我知道了。」解臣应了一声,随即发动了汽车。 这时,赵军又对黄贵说:「老哥,到外头了不像在家,有啥事儿啥的,别跟人家急哈。」 「嗯,兄弟,我知道了。」黄贵说的话跟解臣刚才说的一样,但说完这句,他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道:「要不你别跟他们打仗围去了,我让国富上他老姑夫家,告诉一声说咱不去了。」 「那不用。」赵军笑着一摆手,道:「老哥,你们走吧,不用掂心我。」 听赵军如此说,黄贵还是不放心,可此时解臣却抻脖说道:「「走了,军哥!走了,张大哥。老嫂,我们走了哈。」 打完招呼后,解臣发动汽车直奔李松家而去。 看了眼离去的车尾,赵***过头对张援民说:「走吧,大哥。」在张援民向他看来时,赵军又道:「咱也收拾、收拾走呗。」「走。」张援民当即响应。 「兄弟。」这时,宋兰忍不住劝赵军道:「要不听你老哥的得啦,咱不跟那个陈学义打围了,哪还没有山牲口了?」 「没事儿,老嫂。」赵军笑着应了一句,然后道:「把你蒸那发糕给我们拿着,我们今天没准得搁山上吃呢。」 「那······行吧。」宋兰见实在劝不了赵军,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十多分钟后,赵军、张援民背着枪和挎兜子从黄贵家出来,俩人一路来在陈学义家。快到老陈家门口的时候,二人遇见了打东边儿过来的姜伟丰。 见只有赵军和张援民,姜伟丰还挺诧异,赵军、张援民只说李松家孩子有病,黄贵、解臣跟着进城了,但却没说赵军给黄贵拿钱的事。 三人一起进院、进屋,这时陈学义刚把绑腿打好,看见三人进来,他也惊讶地对赵军说:「呀,咋就你俩来的呢?」 等听赵军把原委简单一说,陈学义皱眉道:「咱今天要去那地方挺远呢,我寻思让那姓解的小兄弟开车,拉着咱们去呢。」 没事儿。」赵军淡淡一笑,道:「咱今天溜达走着去呗,要今天磕下来猪了,咱就割个大腿回来先吃着。完了明天早晨,他们咋也回来了,咱再让解臣开车过去。」 「这也行哈!」陈学义说完,起身从墙上摘下56式半自动步枪,他左手握着枪,右手往被垛后一探,摸出一包子弹塞进兜里。 然后,陈学义冲外屋地喊道:「艳儿啊,干粮呢。」「这儿呢!」 外屋地的姜红艳刚应一声,赵军就忙道:「陈哥,你不带干粮了,我们着揣着了「嗯,这一兜子呢!」张援民一拍身前鼓鼓囊塞的挎兜子,对陈学义、姜伟丰说:「老黄大嫂蒸的发糕,拿了十了块呢。就咱们四个,咋也够吃了!」 「啊!」陈学义往张援民的挎兜子上看了一眼,紧接着抬头喊道:「艳儿啊,不用了哈。」 姜红艳准备的是大饼子,虽然不是什么好吃食,但这年头的人仔细惯了,能省则省。既然黄贵家出粮食,姜红艳也乐得省下一份。 就这样,赵军他们四个人从陈学义家出来,由陈学义带路,一行人出村子直入山场。昨天陈学义一个劲儿要赵军、黄贵跟着他来打这场仗围,一是他确实需要有人帮着他赶仗,二是这路程属实挺远,他寻思要是坐车过来能省不少时间和力气。 可汽车已经开走了,没有办法只能靠腿。于是,一行四人走了两个多小时,在将近十点的时候,陈学义才往对面上山一指,对赵军等人说:「看见没有,就那阳坡 头上。」赵军顺着陈学义所指瞅了一眼,问道:「那猫猪了?」 「嗯呐,那是阳坡头么。」陈学义道:「前天他们上这边儿拉木耳杆子,往家返的时候看见那岗子上过一帮猪。」 说到此处,陈学义顿了一下,又对赵军和张援民说:「咱有话说到前头哈,今天这帮猪要磕下来,我个人得分两股。」 陈学义此言一出,张援民一下就笑了。还有话说到前头,在家前儿你咋不说呢?陈学义瞥了张援民一眼才继续说道:「人家给的信儿,咱不得分人家一股么?」说到此处陈学义又补了一句道:「咱打围的,不能财黑呀。」 「呵呵呵······」这回赵军也忍不住乐了,当陈学义感觉这笑声刺耳时,赵军突然把脸色一扳,道:「这对,这没毛病!陈哥,你就说今天咋干吧!」 「哎,好兄弟!」一听赵军响应,陈学义伸出右手一揽赵军肩膀,左手往右下方一指,道:「你跟张兄弟,你俩搁这边岔子下去,然后往上兜。完事儿呢,我跟你姜哥,我俩搁那边绕上去,到岗尖子上堵这帮猪。」 「啊··.···」赵军视线不断顺着陈学义手指移动,等陈学义说完,他才问道:「这就完啦?」 「那不是啊!」陈学义忙说:「咱得掐好点儿啊,我估摸着那帮猪就在那砬腰子上猫着呢。我们搁东北岔子上去,到那岗尖子上,咋不得四十分钟啊?你俩到下头,得大约摸四十分钟以后,你们才能往上兜。 要不得你们上来早了,早给猪惊起来,我们还没到仗口呢,那猪不就过仗口了么?「啊······」赵军听完陈学义一番话,他先是与张援民对视一眼,然后又转向陈学义说:「陈哥,那我没有表啊,咋能估摸四十分钟啊?」 「嗯?」陈学义一愣,随即皱眉道:「大约莫,你还不会么?」赵军摇摇头,道:「我也没约莫过呀。」 学见陈学义无语,赵军忙道:「陈大哥,我没打过仗围,要不这么的吧。我姜哥多少能比我有经验,让他跟我张大哥下去赶仗,完事儿咱俩绕上头去截仗,你看行不行?」陈学义闻言,看了姜伟丰一眼,然后对其说道:「丰啊,那你跟张兄弟,你俩下去吧。」 「行!」姜伟丰应了一声,就听陈学义继续叮嘱道:「你俩可整准成的,可别赶早了,宁可晚了也别早了,早了就冒仗了。」 「放心吧,陈哥!」张援民感觉自己终于抓住了机会,上前一步对陈学义说:「就这点事儿,还算个事儿么?陈哥,你就瞧我的吧,咱赶仗手拿把掐的!」 张援民说完这两句话,就感觉酣畅淋漓。可不知为何,当张援民这几句话入耳时,陈学义打心里觉得,自己面前这个车轴汉子属实可靠。 于是,四人兵分两路。 赵军、陈学义走东北茬,绕路往北山的岗尖子上兜。而张援民、姜伟丰则顺着西北茬下沟塘子,等到沟塘子底,二人可以在那里休息一会儿。( 按陈学义交代的,俩人在沟塘子里待四十分钟左右,再往北山岗子上顶。这样一来,等他们快上到腰子时,那里的野猪就会被二人惊起。 按着山势,野猪起来必岗尖子上跑,如此上到顶头,就落入了赵军和陈学义的枪口之下。 所以陈学义再三交代,要张援民,姜伟丰必须在沟塘子里等四十分钟左右,这样才能保证他们惊起野猪时,赵军和陈学义已经赶到了仗口。要不然的话,他们这一仗就白忙活了…. 张援民和姜伟丰很快就下到沟塘子底,二人找地方坐下抽烟、唠嗑,张援民表面上不动声色,可插在兜里的左手,一直在数手指节。 人这一根手指,除拇指以外,其余四根手指都可分成三节。长着指甲那一节为末节,中间那节为中 节,贴近手掌那节为近节。 张援民使大拇指数其他四根手指的节,数一遍正好是十二节,五遍则是六十节。张援民掌握好节奏以后,数了六十节就是六十秒,也就是正正好好的一分钟。 张援民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姜伟丰唠着嗑,手上却不断数着时间。等数到十分钟后他对姜伟丰道:「姜哥,得有二十分钟了吧?」 「没有。」姜伟丰一皱眉头,他没有表,他也只能估个大概,道:「也就十了分钟吧。」 「啊。」张援民微微点头,然后继续数着时间,等数过十五分钟时,张援民再问姜伟丰说:「姜哥,这回得有二十分钟了吧?」 「嗯!」姜伟丰努着嘴,点了点头道:「这回得有了。」 张援民淡淡一笑,等数完第二十分钟时,他又问道:「姜哥,得有半拉点儿了吧?「没有吧······」姜伟丰有些叫不准了,紧皱着眉头道:「但也差不哪儿去。」 张援民脸上笑容更灿烂了,等数到二十五分钟时,他起身使右手一扶挎在左肩上的枪,对姜伟丰说:「姜哥,咱得走了吧?」 「啊?」姜伟丰一怔,身体随着起来,但嘴上却说:「兄弟,没到点儿呢吧?」张援民眉头一皱,惊讶地道:「没到么?差不多了吧?」 「再等一会儿吧,兄弟。」姜伟丰一把拽住张援民,说:「多等一会儿,不怕晚,但早了不中啊。」 「那行吧······」张援民这回也不坐下了,就背靠一棵小树,跟姜伟丰胡乱地唠着家常,同时手上慢慢数着时间。 等数到大概三十分钟时,张援民招呼姜伟丰道:「姜哥,这回咱赶紧走吧,等时间太长了也不行啊?」 「走吧。」姜伟丰抬手往上一撩,与张援民并肩上了岗子。 昨天赵军赶仗时是有意想露一手,才故意往狍子跟前摸。而今天的张援民和姜伟丰,纯是为了赶仗。 于是,他俩一路走一路嚷。 这时,驼腰子处真有那么一帮野猪。连大带小一共四头猪,听底下有动静一吵吵,还没起窝的老母猪猛地一抬头,猪嘴朝天「吼吼」两声,在它身旁紧贴着它的三头黄毛子几乎同时起身。 母野猪随即也站起身来,带着小猪撒腿就往上头跑。 黄贵家这边的山,山势较陡,上头野猪一跑,张援民、姜伟丰在下面都看见了。「哎呦······」姜伟丰扯着嗓子大喊:「猪往上头跑了!猪往上头跑啦!」 姜伟丰喊完,张援民接着喊。他俩这一喊,野猪更撒欢儿地跑。 而此时,赵军和陈学义从侧面往过绕,离他们事先约定的仗口还有二三百米。 突然,山风将张援民、姜伟丰的声音带至二人耳畔,赵军最先反应过来,冲陈学义喊道:「坏啦!要冒仗啊!」 「啊!」陈学义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当即吼道:「这特么才几点啊,他们就赶仗!」 「啪!」陈学义话音刚落,肩膀头子上就挨了赵军一巴掌。 这一巴掌,拍得陈学义一愣,然后就听赵军手臂猛地往上一撩,大声吼道:「别管那个啦!咱赶紧往上去呀!」 说完,赵军摘枪就往上头跑,而那陈学义猛然反应过来,道了声「可不咋的」,然后追着赵军就跑。 当赵军跑到离仗口只差三十来米的地方,就看着两只小黄毛子并排地冲上了岗尖子。赵军斜眼一瞅,又一头小黄毛子和一头母野猪从下头上来,小黄毛子在前,母野猪在后。 赵军定睛看了一秒,紧接着端枪上脸,枪口往母野猪身前一挪,留好了提前量的同时,赵军又特意把枪口往下压了一块。 「嘭!」一声枪响! 当在枪星中看到那母野猪一个跟跄时,赵军迅速挪开抠扳机的手指,任由那母野猪稳定身形后,继续往上跑。 而这时,哪怕母野猪速度减慢,赵军有机会也没去补第二枪! 这时,陈学义赶到了赵军身边,他看着赵军一枪打折了母野猪一条前腿,他忙稳定身形、端枪上脸,可这时却发现野猪已经过岗下坡了! 陈学义忙一挪枪口,去追踪野猪身影时,却发现这边有树条挡着,他看不分明。陈学义多少明白点儿,他只知道野猪一旦被惊起来,不跑到下午四五点钟放食,是不会站脚的。 想他们从家出来三个多小时,翻山越岭的,结果功亏一篑,陈学义撂下枪就冲赵军吼道:「你特么咋打的枪啊?」 「啪!」 陈学义肩膀头上又挨了赵军一巴掌,陈学义刚要发火,就听赵军对他喷道:「你叫唤啥呀?赶紧撵呐!那野猪前腿让我打折了,下坡跑不多远!」 陈学义一个激灵,顿时反应过来。对呀,上山兔子下山狗! 这野猪一条前腿折了,不就跟那兔子一样么?它山上还行,可下山的时候,腿脚就不中用了。 于是乎,陈学义一手拎枪,一手往上一甩,冲赵军喝道:「撵它!」 赵军也是配合,他也一手拎枪,一手往上一甩,应和着喊道:「撵它!」 赵军话音刚落,陈学义撒腿就往上冲,赵军落后于他。二人跑到岗头子时,只见鲜血点子打在雪地上,陈学义顺着血点子就往下跑,喊哩出溜就下去了。 赵军慢了几步,转眼之间陈学义的身影就模糊了。赵军扶树站住,抻脖往下瞅了两眼,小声嘀咕道:「加油啊,陈哥!」 第七百三十四章.小咕咚的连环计 之前赵军带着张援民和解臣打过一次仗围,那次是张援民、解臣赶仗,赵军在仗口堵仗。 在堵仗时,赵军连续开枪,击毙了三头野猪,并打折了另外一头野猪的一条腿。在解臣得知这个情况以后,便自告奋勇要去追猪,了却被赵军给拦了下来。 当时赵军就教给解臣,在打围中如果将野猪的腿给打折,绝对不能立刻去追。人不追,野猪跑一会儿,它自己就找地方停了,而它一旦卧倒的话,再想起来可就难了。 果然,一个小时之后,赵军孤身一人去追野猪,没走出二里地,他就使刺刀那野猪结果在了一棵树下。 但要是有人不信邪,打折猪腿后就立马去追。那么人不停,猪也不停。别看那野猪断了腿,但一口气跑出十里地的是它,跑出二十里地的也是它。 昨天赵军跟黄贵一唠,发现这陈学义是个样子货,打围就靠掌中枪,对野兽的习性了解也不深。 这样的人,要是虚心学习也就罢了。可这陈学义一天***撩吊的,连跟他沾亲的黄贵都不待见他,其他有本事的人,谁能搭理他呀? 所以,赵军昨晚就跟张援民商量了这么一出。不断陈学义约定的时间是多少,张援民都少掐十分钟。 结果陈学义定了四十分钟,张援民就在沟塘子底下掐了三十分钟,中途还不断地对姜伟丰进行搅乱。 这就是导致冒仗的原因! 而赵军赶到仗口打那一枪,也是有预谋的,他特意把枪口往下压了一点,要不然也不会打着野猪的腿。 当然了,这一枪占了不少运气成分。不过赵军也想了,就算打不着的话,不也溜了陈学义一趟么?赵军不在乎猎物,可陈学义在乎呀。 说来也巧,昨天赵军打了六枪,连根狍子毛都没打着。可今天只搂一枪,就打折了那头野猪的一条前腿。 然后,赵军再来了个忙中裹乱,陈学义就跑没影了。 赵军抻脖往下一瞅,只见下头有树条挡着,影影绰绰的就看见一道人影直奔沟塘子底下扎去。 赵军又向坡下走了二百来米,忽然被一串脚印吸引住了,这是一趟狍子脚印,徘坡往西边去了。 赵军通过区分足迹,断定这有两个狍子。他再蹲身使手往狍子踩出的雪坑里一摸,发现里面的雪都硬了,赵军就知道这帮狍子过去有一会儿了。 赵军沿着狍子脚印走出了十来步,忽然发现地上有狍子粪便,他伸手从旁边树上撅下一根树枝,两下撅剩二作长的一段。然后赵军再蹲身,使这段树枝捅了捅狍子的粪便。赵军轻捅一下,树枝没捅进去,这狍子粪便表层已经被冻住了。赵军手上用力,树棍才扎进狍子粪便里,而这一扎,直接把这坨狍子粪便给扎散了。 赵军丢掉树棍,随即走回初见狍子脚印的地方,然后就找了个树腿子,坐在那上面等着张援民和姜伟丰过来汇合。 那二人此时已上到了岗尖子上,看着雪地上有血,还有两行脚印,姜伟丰冲张援民笑道:「兄弟,这一仗磕下来了!」 「磕下啥呀?」张援民一皱眉头,一抬下巴道:「要磕下来了,他们不得在这儿等咱们么?」 「唉呀!」姜伟丰咔吧两下眼睛,发现张援民说的没错呀,要按照正常来说,要是仗围成功的话,此时人和猪都应该在这儿才对呀! 姜伟丰转向张援民,问道:「是不是冒仗了?」 「备不住啊。」张援民说完,抿着嘴一点头道:「你瞅人脚印儿奔那头去了么?姜伟丰闻言,深深地看了张援民一眼,然后没好气地说:「催呀,催呀,一个劲儿催呀,我说等一会儿,你就不干!」 张援民被姜伟丰吼的一愣,随即皱起眉头道:「你跟我 吵吵啥呀?我又没经验,你不有经验么?那要没到点儿,你不会说呀。」 「我······」姜伟丰还要说些什么,却被张援民打断,只听张援民道:「行啦,你可消停点儿吧。你看那地上有血溜子肯定是着中了,咱赶紧跟得了!」 说完,张援民先姜伟丰一步翻岗而行,姜伟丰一想张援民说的也对,连忙跟上其脚步。 二人往下走了没多远就听下头有人喊道:「大哥!姜哥!你俩过来呀!」「哎呀!」张援民眼前一亮,笑道:「我兄弟!」 说着,张援民捣腾着小步奔赵军而去。可他毕竟腿短,姜伟丰先他一步来在赵军面前。 「我姐夫呢?」姜伟丰离着赵军还有几步,就冲他喊道。 「还你姐夫?」赵军把脸一沉,没好气地说:「你们咋赶得仗啊?到四十分钟了么,就赶?这咋赶冒仗了呢?」 「我······」姜伟丰被赵军问得一愣,随即往身旁一看,正好张援民赶来,姜伟丰一把拽住奔赵军而去的张援民,说道:「你别问我呀,你问你大哥,他一个劲儿让我走啊!」 张援民一抖胳膊,甩开姜伟丰的手,快步来在赵军身旁。 「姜哥啊。」赵军对姜伟丰道:「我们哥俩儿没经验,你不有经验吗?咱分开的时候,我陈哥不嘱咐的你么?不让你估摸的时间么?」 赵军一番话,问的姜伟丰哑口无言,他砸吧下嘴,道:「行,行,我的错,不赖你们,行了吧?」 赵军和张援民对视一眼,然后赵军又对姜伟丰说:「姜哥,兄弟也不是要埋怨你,就是一会儿我陈哥指定得骂你。」 姜伟丰一撇嘴,轻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下落不明的陈学义,忙向赵军问道:「还说呢,你陈哥干啥去啦?」 「撵猪去了!」赵军甩手往下一比划,道:「我们正往仗口去呢,就听见你喊猪上来了。我这一看就是冒仗了,我陈哥站那儿就骂你,我就往上跑。我紧赶慢赶地搂一枪,给一老母猪前腿打折了,完了我们就撵,我陈哥跑的太快,我没跟上,我寻思干脆在这儿等你们一会儿。」 「唉!」一听赵军说陈学义刚才又骂自己了,姜伟丰忍不住又叹口气,道:「行了,咱赶紧撵他去吧,看他要打着猪了,咱好给他往下拽。」 「行。」赵军嘴上答应着姜伟丰,却又向张援民使了个眼色。 张援民顺着赵军视线望去,只见地上有脚印,便故作惊讶地道:「这哪儿来的脚印儿啊?」 「啊!」赵军应道:「我刚才下来,看一帮狍子徘坡过去,我还跟两步呢,没捞着枪打。」 「狍子?」姜伟丰一听,顿时来了兴致,紧走几步去看那狍子脚印。 果然,两行狍子脚印,加上赵军刚才一去一回的脚印,都出现在姜伟丰眼前。「兄弟!」姜伟丰转头问赵军说:「你看着狍子了哈?」 赵军抬起右手,竖起食指、中指,道:「看真亮儿的,俩大狍子奔那头去了。」姜伟丰眨巴两下眼睛,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等他回过神来,却见赵军,张援民一起往下坡而去 「哎,哎。」姜伟丰连忙喊二人道:「别走啊!」 「啊?」赵军、张援民齐齐回头,一起疑惑地看着姜伟丰,赵军问道:「咋了,姜哥?你炸呼啥呢?咱赶紧走吧。」 「来,来!」姜伟丰冲二人招手,道:「俩兄弟,你俩过来。」 赵军、张援民都满脸诧异地走到姜伟丰面前,就听姜伟丰说:「那野猪,让我姐夫自己撵去吧,咱仨码着脚溜子,撵这帮狍子去呗?」 「啊?」张援民故作惊讶道:「姜哥,那不行吧?我陈哥自己个儿能行吗?」 「那有啥不 行的?」姜伟丰道:「他打完了就扔那儿呗,等明天咱开车来拉,就完了呗。」 说着,姜伟丰往狍子脚印延伸的方向一指,道:「这咱不还能逗扯俩狍子么?」「啊!」赵军、张援民齐齐点了点头,不过赵军随即又摇头,说:「姜哥,那我陈哥不得生气呀?」 「那生啥气呀?」姜伟丰没有枪,他想打狍子,他得指着赵军和张援民。 于是,姜伟丰还劝赵军说:「他要撵不上那野猪,咱们去了也是白扯。所以要我说呀,那野猪让他自己打去吧。咱哥仁儿码着脚溜子,整一个、两个狍子都行啊。」 「倒是这么回事儿。」赵军想了想,才说:「那我陈哥要激恼咋整啊?」 「他激恼啥呀?」姜伟丰皱着眉头、咧着嘴,满不在乎地道:「他激恼也找不着你们让他冲我来,我是他小舅子,他还能把我咋的?」 赵军就等姜伟丰这句话呢,姜伟丰此言一出赵军当即笑道:「那行,姜哥,我们哥俩听你的。」 「哎!」姜伟丰脸上露出笑模样,笑道:「这就对了。」 说着,姜伟丰往那边一比划,招呼赵军、张援民道:「走!」 三人码着狍子脚溜子一路徘坡而行,相比抓岗梁子走,徘坡而行要费劲得多。但没办法,得掐踪啊。 就这样,三人走出四五百米,眼看着狍子脚溜子顺着岗岔子往下头扎,姜伟丰冲赵军、张援民一招手时,就听赵军「唉呀」一声。 「咋的了?」姜伟丰紧忙回头询问。 「姜哥啊!」赵军道:「我才想起来,干粮都搁咱这儿呢,我陈哥手里啥吃的没有,那能行吗?」 「可不咋的!」张援民溜缝道:「这都几点了?我陈哥一会儿不得饿呀?」姜伟丰闻言眉头一皱,心想:「我都有点饿了。」 这四个人从家出来到现在,搁山里折腾三个多小时了,多多少少有点饥饿感。可姜伟丰却有些犯难,道:「那咋整啊?咱上哪儿找他去呀?」 赵军往身后一指,道:「要我说啊,咱先回去,把干粮拿出来点儿,给他挂树上。完事儿,咱们再往这边来撵这帮狍子。那样我陈哥要回来找咱们,他也能看着干粮。」 姜伟丰一听就明白了,赵军的意思是三人往回返,到他们之前发现狍子踪的地方,给陈学义留下来一些干粮。 可那一来一回,徘坡二里多地,姜伟丰不愿意走啊! 「不用啊!」姜伟丰往下一甩手,道:「这帮狍子不刚过去么?咱先撵狍子,打着狍子,咱再回来!」 姜伟丰说完,却见赵军面露难色,问道:「那能行吗?」「能行!」姜伟丰大声道:「听我的,走!」 说完,姜伟丰大步往下走去。 「哎,好嘞!」赵军乐呵地与张援民跟上。 与此同时,陈学义追着野猪下沟塘子,上对面山岗。这山坡陡,陈学义能看见野猪在上头,他端枪就打!一连三枪,没打着野猪,却惊的野猪嗷嗷地蹽。 这都看着猪影了,陈学义岂有不追之理? 只不过在继续追猪之前,陈学义回身看了一眼,一瞅不见赵军身影,陈学义不禁摇头道:「小嘎兜子就是不行。」 说完,陈学义继续往山上爬。可他却是忘了,野猪前腿断了,下坡不易,却不影响它上山。 野猪也不傻,它快到岗尖子时,顺着一岗岔子又往东北高山上顶。就这样,野猪步步奔高山,步步奔大岗。 陈学义这一撵,就是两个小时! 这两个小时,陈学义也不是一直走,他是走走停停、走走停停。此时陈学义再也看不着野猪的影了,他也感觉自己饿了。 手掐着 烟的陈学义看了看表,都特么一点半了,再摸摸自己干瘪的挎兜子,不禁暗暗叫苦。 而此时,距陈学义直线距离十五六里以外,赵军、张援民和姜伟丰,仨人正围着火堆啃烤发糕呢。 赵军咬了一口发糕,又使手捏起一根咸菜条,抬头张嘴把咸菜条送进嘴里。他一边嚼着,一边打量着姜伟丰。 姜伟丰正慢慢地嚼着干粮,眼睛却直勾勾地望着火堆,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在琢磨事儿呢。 「姜哥。」赵军咽下嘴里的食物,小声唤了姜伟丰一句。「嗯?」姜伟丰一怔,看向赵军问道:「咋了,兄弟?」 赵军指了一下不远处那已经开完膛的大狍子,对姜伟丰说:「姜哥,狍子也磕下来了,咱是不是得找我陈哥去了。」 姜伟丰闻言,不禁转头看向远处大山。他也想找陈学义,可上哪儿找去呀? 之前姜伟丰听赵军说眼看着狍子就过去,他就以为那俩狍子没跑多远。可这一跟,就跟出来俩小时。 虽说打死了狍子,但此时再想找陈学义,可就难了。 姜伟丰也想过先按原路返回去,再码着陈学义脚印跟。可这样做且不说能不能找到人,就算是找到人,估计都得半夜了。 无奈之下,姜伟丰只能硬着头皮道:「不用,一会儿咱顺这儿下去,往南边一兜,咱就回家了。」 「啊!」这回赵军没提任何意见,直接道:「好嘞,姜哥,我们听你的。」姜伟丰 第七百三十五章.赵军吃肉 陈学义吃雪 东北大山,一入冬天,天寒地冻。 在家出来的时候,用水壶装满水,到山里转悠一上午就冻成冰坨子了。 所以跑山人在山里,如果渴了的话,要么抓把雪吃,要么就去喝撅尾巴茶。 撅尾巴茶,就是凿开冰窟窿,人撅着屁股、闷着头用嘴去喝那冰凉的水。 而这冬天,冰封水面,冰下水里属于缺氧的状态。人冷不丁凿开个冰窟窿,水里的虫子最先浮到水面上来获取氧气。 所以,撅尾巴茶表面都浮着一层肉眼可见的白色肉虫。 跑山人一般都不会太讲究,俩眼一闭,连虫子带冰凉水一起喝。 只不过等喝饱了以后,他们都会往嘴里塞两片万能的去痛片。 赵军上辈子没少喝撅尾巴茶,但这辈子讲究上了,说啥也不喝撅尾巴茶。而饿了的话,让他抓雪吃,赵军也不干。 于是,他自备一个比巴掌大不多少的平底锅,在架火烤干粮的时候,赵军就使这小锅化雪水喝。 吃着烤发糕,喝着热乎水,姜伟丰不禁感叹,自己跟着黄贵、陈学义打围这些年,也没有跟着赵军出来舒坦。 等吃饱喝足,三人使脚拨雪压灭了火,姜伟丰自告奋勇拽起狍子,三人捋着山道往下坡走,一路掏山而行。 他们早晨出来,从家到这儿,一共折腾了五个小时,但中途有绕道。回去直接抄近路,也走了两个多小时。 等三人进村的时候,就已经下午四点多钟了,山村的天都快黑了。 姜伟丰拽着狍子,对赵军、张援民说:“兄弟,狍子拽我家去呗?” “行!”赵军笑道:“走吧,姜哥,上你家。” “哎,哎。”姜伟丰乐呵地拽着狍子,带着赵军、张援民往他家去。 当三人进到姜伟丰家的时候,黄燕正在外屋地削土豆皮,准备做晚饭呢。 黄燕没寻思姜伟丰能回来这么早,因为这些天姜伟丰晚上都没在家吃饭。 之前是在黄贵家吃,而昨天就算陈学义没留赵军、黄贵他们吃饭,他也把姜伟丰给留下了。 今天几人又上山打围,黄燕以为姜伟丰还得搁别人家吃呢。却是没想到,姜伟丰不但回来了,还把客人和猎物都带给回来了。 黄燕跟赵军、张援民打过招呼,又喊自己闺女、儿子出来见人。 姜伟丰家有一儿一女,老大是闺女,今年十五岁了,名叫姜男。 给女孩起这么名,其实跟招娣、来娣差不多,就是想要再来个男孩。 别说,这招在老姜家还挺管用。姜伟丰他儿子今年十岁,叫姜国栋。 让孩子跟赵军认识完,黄燕问姜伟丰道:“大姐夫呢?” “大姐夫……”听黄燕问起陈学义,姜伟丰不禁有些迟疑,停顿好一会儿才说:“八成一会儿就回来了……吧。” 姜伟丰说这话的时候,他自己都有些不大确定,要不然也不会在最后加个“吧”字。 而与此同时,在那山林之间,陈学义正坐在一棵大青杨的树腿子上。他左手揉着左腿的小腿肚子,右手搁地上抓起一把雪来,胡乱地往嘴里塞。 陈学义吃雪可不是渴了,他是饿了! 实在是饿的没办法了! 这仨小时,按理说陈学义都应该走出山场了。可问题是,他饿的走不动了! 陈学义只觉得浑身没劲儿,腿肚子发软,走走停停、走走停停,时不时地就抓把雪往嘴里塞。 “我艹你仨妈!”陈学义咽下嘴里的雪,都囔着骂赵军、张援民和姜伟丰。 此时陈学义心里那叫一个狠啊,可眼瞅天都黑了,他挣扎着手拄捡来的松树明子起身,踉跄着去找白桦树。 等陈学义到桦树前,天黑的他已经看不见东西了,他摩挲着从树身上撕下两块桦树皮,艰难地掏出火柴划着,想将桦树皮点着。 桦树皮就像纸一样,而且还是一张一张的,可以说拿火一点就着。 可到下晚的时候,山里起风了,陈学义用自己身子挡着,费劲吧啦的划着了火柴,可那微弱的火苗遇风就灭! “我艹你仨妈!”陈学义忍不住又骂了一句,然后继续划火柴。 这回划着火柴以后,陈学义一手捻着火柴杆,另一只手和身体一起遮着风,小心翼翼地去点桦树皮。 眼看着火苗将撩到桦树皮的一瞬间,一股风卷来,火苗勐地一挑,瞬间又熄灭了! “我艹你仨妈!”陈学义恨死赵军他们仨了,把火柴一丢,指着桥头村的方向一顿暴骂。 可骂完了以后,陈学义还得乖乖蹲下,再划火柴去点桦树皮。 这次,陈学义终于点着了桦树皮,他惊喜交加,借着火光双手并用,又扒下不少桦树皮丢入火中。 然后,陈学义拿过身旁的松树明子,将其一头插入火中,看着松树明子上冒起黑烟,陈学义抬头望向桥头村的方向,口中喃喃道:“我艹你仨妈的,你们等我回去的!” 和桦树皮一样,松树明子也容易着,只是这玩意冒黑烟,没几分钟就熏得陈学义脸上乌漆嘛黑的。 但此时的陈学义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一手举着火把,一手勐抓雪往嘴里填。 连吃了五六把雪的陈学义,心里悲愤万分,想那些老先辈昔日在北棒作战时,还有把炒面就着雪呢。到自己这儿,就只剩下雪了! 这怪谁呀? 都怪那仨人! 陈学义又大骂了一句,勐地起身,举着火把,迈步就走! 黑夜笼罩下的原始森林里,陈学义脚踏冰雪,举火而行。 看背影,一往无前! 可刚走出二三百米,陈学义又找地方坐下了。 吃雪不顶饿呀! 没有食物补充体力,陈学义走不动啊! …… 桥头村,姜伟丰家里。 黄燕问完陈学义,又向姜伟丰问道:“大姐夫没回来,那我大哥跟他搁一起呢?” “没有。”姜伟丰答道:“李松闺女有病,大哥跟他进城了。” “嗯?”黄燕闻言一惊,忙问道:“咋回事啊?” 这时,赵军上前把早晨的事简单一说,但同样没说自己给黄贵拿钱的事。 “啊!”黄燕听完恍然大悟,看了眼地上的狍子,才对姜伟丰说:“我说你咋把狍子拽回来了呢。” 如果有黄贵或陈学义在,这狍子还真轮不到姜伟丰拽回家。 姜伟丰嘿嘿一笑,说道:“媳妇,我跟俩兄弟进屋说会儿话,你跟闺女给这狍子扒了。” 听姜伟丰这么说,赵军和张援民都准备要跟着他进屋了,却听黄燕道:“别那么整。” 黄燕此言一出,无论是赵军、张援民,还是姜伟丰,三人都是一愣。 然后就见黄燕从她家碗架后头拽出噼柴的斧子,递向姜伟丰道:“嗯,你给那狍子搁腰梁杆子那儿砍开。” “啊?”姜伟丰闻言一怔,皱眉问道:“这是干啥呀?” “让你砍开,你就砍开得了。”黄燕道:“砍开以后,后座子让这俩兄弟拽回去。” 姜伟峰一听,立马不干了。后座子指的是狍子腰部往后,连后鞧带俩后大腿。可以说,整只狍子身上那些好肉差不多都给赵军他们了。 】 见姜伟丰不动手,黄燕又把斧子往前递了一下,催促道:“赶紧的吧,寻思啥呢?” “不是。”姜伟丰接过斧子,却道:“我们五个人分呢,这……” “哪来的五个人呐?”黄燕皱眉问道。 姜伟丰一手拎着斧子,一手数手指,道:“俩兄弟、我、大姐夫,还有胡二混子。” 胡二混子,就是前天拉木耳椴儿,发现野猪给陈学义报信的那个人。 “胡二混子?”黄燕急道:“有他啥事儿啊?你给他干啥呀?” 见黄燕气势完全压过姜伟丰,赵军和张援民对视一眼,二人都暗暗发笑。这黄老尿的妹妹,看起来也是性情中人,只不过黄燕在自己大哥面前老实,在姜伟丰这里就是另外一副面孔了。 “给他……”姜伟丰组织下语言,才道:“是他给咱的信儿,今天我们才上的山。” “他给信儿?”黄燕大声道:“他给信儿不是野猪么?这不是兄弟打的狍子么?有他啥事儿啊?” 黄燕几句话,吼的姜伟丰不吱声了。这时,姜男搂着姜国栋站在一旁,姐弟俩没一个敢吭声的。而赵军、张援民也没法插话,只能看着黄燕收拾姜伟丰。 只见黄燕伸手一拽姜伟丰衣服袖子,然后一指地上的狍子,道:“给后座子砍下来,剩下的你跟大姐夫乐咋分就咋分。” 姜伟丰无奈地看了黄燕一眼,蹲身拿斧往狍子身上比量了一下,只不过他把斧头比划在了狍子胯骨肘前边。 此时,就听黄燕喝道:“再往前点儿!” 黄燕此言一出,姜伟丰忙把斧子往前挪了挪,然后就听黄燕说:“行,砍吧。” 姜伟丰举斧就砍,而黄燕竟然转身进了屋。 姜伟丰两斧砍断狍子嵴椎骨,然后使刀两边一划,整个狍子就被一分为二。 姜伟丰动手时,赵军和张援民谁也没帮忙,他俩也看出来了,这家今天也不会留他俩吃饭。但黄燕可是比陈学义两口子讲究多了,如果说这只狍子能出五十斤肉,那有三十多斤,都分给他们了。 赵军寻思等黄燕出来,跟她打了招呼,就拽着半拉狍子回黄贵家吧。 可当黄燕又从屋里出来时,她却穿上了出门的棉袄,姜伟丰见状忍不住问道:“你要干啥去呀?” “我给俩兄弟买点儿吃的呀。”黄燕答对姜伟丰一句,然后转向赵军、张援民说:“兄弟,你们晚上搁家吃饭,嫂子给你们买罐头去。” “哎幼!”赵军倒是被惊到了,他忙道:“不得了,嫂子,我们回我黄大哥家……” “什么不得了!”黄燕直接打断了赵军,不愧是亲兄妹,黄燕说的话和语气都和黄贵差不多。 只见黄燕对姜男道:“闺女,你跟你爸搁家把剩这狍子扒了。” “哎!”姜男乖巧地应道:“知道了,妈。” 黄燕冲姜男一点头,再对赵军、张援民说:“兄弟,给这后座子拽着,咱们走。” 赵军扒拉了一下愣神的张援民,张援民忙上前,拽起狍子两只后腿。这时,黄燕把房门打开,让张援民先行。 三人从家里出来,一路走出院子,黄燕回身对赵军和张援民说:“兄弟,你们给狍子送回去,看我大哥跟那个姓解的兄弟回来没有呢?他俩要回来了,你们四个就一块堆儿过来。他俩要没回来,你俩也过来,今天就搁咱家吃啦!” “嫂子。”赵军客气地拒绝道:“我们就不折腾了。” “那不行!”此时的黄燕倒是没激恼,但她抬起左手,手掌在赵军面前轻轻一压,道:“我现在就上卖店,买点儿吃的。你们必须得过来,要不我上家拽你们去。”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还不等他说话,又听黄燕继续说道:“你姜哥这个人吧……” 说到此处,黄燕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反正是没啥坏心眼子,他跟你们有做到、做不到的呢,兄弟你们看嫂子面子,别跟他一样的。” “哎幼!”赵军一听,忙道:“那不能,嫂子,有你,还有我老哥那方面儿,咱啥说的没有。” “这就对了!”黄燕闻言笑道:“那咱一会儿回来吃饭哈。” 黄燕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赵军和张援民只能答应下来,然后三人分开,黄燕急匆匆地往小卖店去。 看着黄燕的背影,张援民忍不住吐槽道:“那姜哥呀,都不如个好老娘们儿。” 赵军闻言一笑,难怪刚才在屋里,黄燕表现得那么强势,她感情是怕姜伟丰再出幺蛾子。 …… 赵军和张援民回到黄贵家时,黄贵和解臣还没回来呢,把半拉狍子交给了宋兰处理,他们就从黄贵家出来,一路打听着来到村里的小卖店,买了两瓶酒、一瓶桃罐头外加二斤白糖,然后拿着礼品再次登门到了姜家。 他俩再来的时候,就见姜伟丰站在一边儿,看着黄燕剔狍子排骨。 赵军一眼就看出来了,黄燕给排骨上留了很厚的肉。见赵军拎着东西进来,黄燕不悦地道:“兄弟,你们来就来呗,还买东西干啥呀?” 赵军微微一笑,和张援民把东西往灶台上一放,笑道:“也没买啥,给我姜哥买两瓶酒,给孩子买瓶罐头。” 这时,黄燕起身招呼赵军、张援民道:“下回来,可不行买这些玩意了哈。快,赶紧进屋上炕。” 说完,她又跟姜伟丰道:“你赶紧的,给兄弟整口水喝。” 姜伟丰按着黄燕的吩咐,进屋招待赵军和张援民,黄燕就在外屋地做饭。 她把狍子排骨整扇下锅,水里只放山花椒和咸盐面。 烀好了的手把肉,赵军掰下一根肋骨,把那上头颤颤巍巍的骨头肉,蘸一下黄燕在上冻前自己捣的韭菜花,赵军咬着肉,微微晃头往下一扯,在随着唇齿嚼动,骨头肉进嘴,满足感十足! 当赵军把啃净的三根骨头扔在炕桌上时,墙上的钟定格在六点半。 此时此刻,深山老林里,腿软的陈学义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扶着树,人站在山头又走不动了。 他得下了山坡,再往前走二里地才能出山场到屯口。也就是说,还有五里地的路程。 别看只有五里地,但其中有三里地的下坡山路,绝对够饥肠辘辘、筋疲力尽的陈学义走一阵子。 第七百三十六章.山馋人命 杀人沟 赵军啃着手把肉蘸韭菜花,姜伟丰和张援民则慢慢地喝着酒。 打围的人本来就喜欢白话,喝上酒那就更了不得了。 只不过比起张援民来,姜伟丰没多少拿得出手的战绩,所以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听张援民吹牛。 俩人从打大围聊到打小围,当说起下套子时,张援民不禁提起永安林区所在的山场。 “姜哥。”张援民道:“我们那边儿,你都应该听说过。你们岭南人都管我们那边叫十八道岭,我们自己叫十八道岗子,那家伙一山套一山,全是鸡爪子岗、八腿子岗,山牲口还多,你们这边有不少人,都特意上我们那边下套子去。” “是。”听张援民如此说,姜伟丰也承认道:“总听他们说,你们那边山场好。” 说到此处,姜伟丰突然话锋一转,道:“我们家这儿山陡、岗大、沟筒子长,下套子是不如你们那边。但我家这儿,也有个地方山牲口更多。那旮沓大个子多、熊瞎子多、跳猫子多、大皮也多。” “幼!”赵军、张援民闻言,瞬间都来了兴致。姜伟丰刚才说的马鹿、熊、山兔子、紫貂,这几种动物都多的地方,肯定是处于高山脚,而且有大范围的跳石塘。 这样的地方,猞猁也不少。 可以说,这里几乎囊括了所有值钱的山牲口。 “哪儿啊,姜哥?”赵军问道:“这地方好啊,我们来这些天了,你们咋没张罗领我们去呢?” 听赵军此言,姜伟丰努嘴摇了摇头,小声道:“兄弟,那旮沓不能去。” “咋的呢?”赵军继续追问。 姜伟丰撂下快子。此时盘腿坐在炕上的他,身板一下子直了起来,脸上表情瞬间变得严肃。 姜伟丰看向赵军,说道:“那旮沓山馋!” “嗯?”赵军闻言大惊。 说山馋,山吃什么?怎么会馋? 在林区,说山馋,指的是这山吃人。 准确的说,是吃人命。 在永安林区,有二亩多林子,73年的时候就被划做了伐区,准备皆伐,将那坡上的树全都放倒。 可开工三天,爬犁三次跑坡,也就是一连三天,天天都有事故,两死一重伤! 那时候林场还没实行改革,当时还没有场长一说,有的只是主任。 那年的生产主任姓罗,罗主任强顶着巨大的压力,带着猪头、红布前去祭山。 可等再开工,又出事了! 但这回不是爬犁跑坡卷人,而是放树砸死人了! 按理说,放树的时候,有专门的人在一旁喊号子。什么“顺山倒了”啥的,就是告诉周围的人,这里要放树了、这树往哪边倒,千万别砸着你。 可这都能出事! 前后开工四天,三死一重伤。这片林子,就地停工,罗主任也因为祭山被就地免职。 从那以后,永安林场再也没动过那片林子。周围的山民,也从来不去那林子里采山。 就这样,直到赵军重生的时候,永安林区仍然保存着一片原始森林,就是那片林子! 此时姜伟丰说他家这边有个地方山馋,赵军却是十分不解,他问姜伟丰说:“姜哥,你们这儿又不是伐区,那山再馋,能馋哪儿去啊?” 人家永安林区搞生产建设,中间出些岔子,倒也合情合理。 可岭南这边又不是伐区,那山能怎么馋?难不成老虎、熊瞎子吃人? “哎幼。”见赵军不信自己的话,姜伟丰当即说道:“就那年呐,我们村宋二儿他爹,撵走驼子黑瞎子撵到上头,端枪要打黑瞎子,不知道怎么整得,子弹把他脑瓜盖子崩碎乎了。” “啊,那我知道咋回事。”赵军一听就明白了,紧接着就问姜伟丰说:“他拿的撅把子枪吧?那是嘎达牙那儿松了,他咋不焊一下子呢?” “还有呢。”姜伟丰又道:“就我大舅哥,你黄老哥,他原来有个最好的把兄弟,叫刘二柱子。他跟我们村魏大麻子他俩,上那儿去打围。他打黑瞎子,一枪掏透了,把那面的魏大麻子给打死了。” “啊?”赵军这回惊讶,他瞪着眼睛问道:“出人命啦?” “那你寻思啥呢?”姜伟丰刚要继续往下说,正好看见黄燕端着个盘子进来。 “来。”黄燕到炕沿边,她把盘子往炕桌上一放,笑道:“给你们加个凉菜。” 这凉菜,是黄燕切白菜丝,跟胡萝卜丝、干豆腐丝一起拌的。没办法,这时候也没什么新鲜菜了。 “你问你嫂子。”姜伟丰一指黄燕,对赵军说:“你问她是不是那么回事?” “啊?”黄燕一怔,问道:“咋的了?啥事儿啊?” “就刘二柱子。”姜伟丰道:“那年打黑瞎子,他不给魏大麻子打死了么?” “哎幼。”黄燕闻言,满脸都是惋惜之色,道:“可不咋的,判三年呢。” 赵军微微点头,这年代没有赔钱的一说,犯事儿了就进去改造。像刘二柱子这样的属于过失,一般就是个三五年。 这时,黄燕砸吧下嘴,道:“这事儿出有十来年了,以前那二柱子跟我大哥关系可好了。他这一进去,媳妇领着孩子就走道儿了。等他出来了……哎呀,好像上我大哥家去过一次,完了就说上你们岭西找他媳妇、孩子,完事了就再没回来。” 说到此处,黄燕眉头一挑,瞪向姜伟丰道:“你咋想起这事儿来了呢?我跟你说,你可不行领兄弟上老阴沟哈!” “老阴沟?”听到这名,赵军不由得念叨了一声。都说阴沟里翻船,那老阴沟又如何呢? “就我跟你们说的那地方。”姜伟丰道:“以前叫大青沟,后来……” 说着,姜伟丰轻叹一口气,道:“岛牲口在那儿杀大沟,杀咱们一百多人。完了再以后,谁到了那儿,都说阴冷、阴冷的,这就叫大阴沟了。传到我们这辈儿人,就管那儿叫老阴沟。” “艹tmd!”姜伟丰一提起岛牲口,赵军、张援民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骂了一句。 “嘿!”这时,黄燕隔着炕桌冲姜伟丰一扬下巴,道:“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啊?” “嗯?”姜伟丰皱眉,问道:“你说啥了?” “你不行领兄弟上那儿打围去!”黄燕忍不住叮嘱道:“哪儿还没有山牲口啊?可别上那儿打去。” “嗯呐。”姜伟丰对黄燕点头,应道:“你放心吧,我们不去。” “去不去能咋的?”这时,张援民借着酒劲儿吹道:“就凭我兄弟掌中枪,还有我这脑瓜,刀山火海也去得。” “你可拉倒吧。”赵军一听张援民这话,忙拦道:“大哥你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跟你去。” 都说听人劝,吃饱饭。 黄燕说的对呀,哪儿还没有山牲口啊?非得上那儿打去? 张援民听赵军那话,哈哈一笑道:“兄弟,你要不去,我也不去了。” “不去就对了。”黄燕见这哥俩开玩笑,也就没深说张援民,但她却给赵军、张援民讲道:“兄弟,你们别不当回事儿。不是嫂子跟你姜哥搁这儿扒瞎,再厉害的炮手,一进老阴沟,都觉着浑身凉嗖的。” “嫂子啊!”赵军忍不住向黄燕问道:“能不能是精神作用啊?” “嗯?”黄燕是第一次听“精神作用”这个词,但她一寻思就明白赵军是啥意思,只见黄燕摇头,然后反问赵军道:“蒋明,你们认识吧?” “认识,认识。”赵军一听黄燕提起了熟人,忙问道:“他咋的了?” “我嫂子是他两姨姐。”黄燕道:“那年我哥跟我嫂子刚结婚,我还没嫁给你姜哥呢,蒋明就上我们家来了,哎幼……” 说到此处,黄燕眯着眼睛,琢磨着问姜伟丰道:“这得有十七八年了吧?” “有了。”姜伟丰应道:“咱闺女都多大了?” “嗯。”黄燕点了下头,说:“他来了,跟我大哥,还有刘二柱子,他们仨上山么。一进那大阴沟,蒋明就吵吵说他头皮炸、麻酥的,还说后嵴梁骨凉嗖嗖。” “妈。”就在这时,姜男端着个盘子进来,盘子里装的是糖拌冰糖萝卜丝。 黄燕只以为她闺女是来送菜的,而当黄燕伸手去接姜男手里的盘子时,却听姜男道:“我听孙小嘴儿说,一进那老阴沟觉着凉嗖,是当年岛牲口杀大沟,杀死的那帮人……上来抓替身儿了。” 姜男此话一出,桌旁四人齐齐一愣,黄燕一手端着盘子,一手冲姜男一挥,道:“少听他扯犊子。” 说完,黄燕又不解气,在把盘子放上炕桌以后,忍不住说道:“这孙小嘴儿,那嘴一天特么啥都往外嘞嘞。” 此时赵军、张援民相视一眼,想必这个所谓的孙小嘴,应该是个李如海式的人物。 “兄弟。”黄燕对赵军、张援民道:“咱不信那些玩意,但这老阴沟最好别进。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这屯子有个老邵家,他家三辈人都是参帮把头。他家那个老老爷子,以前是胡子。但他吧,跟岛牲口干过仗。就现在,他家还有一把那是什么枪啊?” 说最后一句话时,黄燕已将视线投向了姜伟丰。她一个女人,虽然十来岁前儿就听黄贵讲打围的事,但她终究对枪啥的不感兴趣。 “79大盖儿!”姜伟丰使双手比划,道:“拉大拴的,搁他家墙上挂着呢,那枪是真好。” “哎幼!”赵军闻言,他虽然没见过黄燕口中的那位老老爷子,但也不禁对老人肃然起敬。 很多人都熟知岛牲口用的38大盖,而这79大盖,赵军在心里猜测,应该是那位老老爷子杀伪岛牲口而缴获的战利品。 至于黄燕说这位老老爷子曾是胡子,那他应该是王寡妇一类的人物,曾经做过错事,但无愧于民族大义! 这时,只听黄燕继续说道:“他们说那老阴沟里不光山牲口厚,棒槌也厚。” “棒槌?”一听这俩字,张援民不禁眼前一亮。棒槌,就是钱呐! “嗯呐。”黄燕点头说:“他家老爷子打头二十年,就总张罗要领参帮进老阴沟放山,但他家老老爷子说啥都不让。” 说到此处,黄燕掰着手指对赵军说:“他家参帮,十七八口人,十来棵枪,他们都不敢进去,咱们照量啥呀?” “是。”赵军知道黄燕是好心,当即对黄燕点头,并保证道:“嫂子你放心吧,我们不去。” “哎,这就对了。”黄燕笑着伸手,往桌子上一比划,道:“来,兄弟,多吃点。” 赵军答应一声,重新拿起快子夹菜。而张援民和姜伟丰继续喝酒,黄燕则领着闺女出了屋。 忽然,赵军想起一事,便问姜伟丰道:“姜哥,我嫂子刚才说的那个,老邵家的老老爷子,是不是就是孙秃爪子?” “对。”姜伟丰一点头,随即笑道:“那老爷子可不是一般炮儿!” 那是肯定的,曾经是胡子,又是参帮把头,还跟岛牲口干过仗,那能是一般炮么? 赵军又问姜伟丰道:“姜哥,咱能跟他搭搁上关系么?” “我不行!”姜伟丰直接摇头,然后却说:“我大舅哥行。” “嗯?”赵军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问道:“我黄老哥?” “对呀。”姜伟丰笑道:“我家你嫂子,她爸、她妈以前总跟那老老爷子看牌,他们两家好。” “啊!”听姜伟丰这么一说,赵军终于想明白了,难怪黄贵在这时节,能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从邵家人手里买来棒槌,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呀。 说曹操,曹操到。 这时,姜伟丰家的门被人从外面拽开,黄贵领着解臣进来。 姜男抬头一看,忙叫了一声:“大舅。” “哎。”黄贵笑着应了一声,然后回手一指身后解臣,道:“这是你解叔。” 姜男再次叫人,而这时黄燕从对面屋出来,招呼黄贵、解臣到赵军他们这屋吃饭。 听见黄贵的动静,赵军、张援民、姜伟丰全都起身。当他们下地时,黄贵、解臣从门口进来,赵军刚想问一嘴李松闺女的情况,却被黄贵抢先一步。 但听黄贵问姜伟丰道:“你姐夫呢?” “唉呀!”姜伟丰勐然想起了陈学义,他卡吧一下眼睛,有些不敢确定地道:“他回家了……吧。” 此时的陈学义,正摸索着下山呢。 冻风瑟瑟,寒气袭人,周围山林之中,各种声音不绝于耳。 但此时的陈学义啥也不管了,就一门心思地往下走。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 这不但是下山,天还黑了,山上还全是雪。关键是,雪还不扛饿,陈学义走两步就得停下歇歇。 陈学义自己估计,到家得后半夜。 第七百三十七章.吃驴粪蛋的陈学义哭了 赵军等人从姜伟丰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他们回到黄贵家,简单洗洗就上炕睡觉了。 而送走了客人以后,微醺的姜伟丰靠着炕柜开始打瞌睡。 捡桌子的姜男看到这一幕,出到外屋地跟黄燕说:“妈,我爸困了。” “嗯?”正在刷碗的黄燕把碗筷一撂,抓过灶台上抹布,一边擦手,一边往屋里走。 进到里屋,黄燕就给姜伟丰扒拉醒,道:“起来,焐上被睡。” 这喝了酒的老爷们儿,要是真睡熟了,再想给他叫起来可就难了。姜伟丰要正当躺着也就算了,可他一人横在炕上,那娘仨咋睡了? 所以,黄燕着急过来焐被,想让姜伟丰先睡。 把姜伟丰叫醒以后,黄燕直接踩鞋跟脱鞋,上炕去焐被褥。 而就在黄燕从被垛上拽下褥子时,她忽然想起一事,忙转头问姜伟丰道:“妈呀,我才想起来,你不用上大姐家瞅一眼呐?” “啊?”喝了不少酒的姜伟丰,仰着脸、皱着眉、眯着眼、咧着嘴,问黄燕道:“我瞅啥去?” “还瞅啥去?”黄燕把褥子往炕上一推,道:“你去瞅一眼,看大姐夫回来没有啊?” 这晚上十点多了,让黄燕自己出去,她不敢。要不然,她不都问这喝多的姜伟丰。 “回来啦!”姜伟丰眯着眼睛看了下墙上的大钟,道:“都几点了,还不回来?” …… “妈,我爸咋还不回来呢?” 此时陈学义家里,陈学义的大儿子陈进勇跟姜红艳问道。 姜红艳抬头看了眼表,并不在意地说:“我估计呀,他八成是在你老舅家喝了。” “不是啊,妈。”这时,二儿子陈进军在旁边说道:“喝到这时候了,咋也得回来了吧?” “他喝多了,就搁你老舅家住了呗。”姜红艳满不在乎地道:“以前又不是没有过这事儿。” 说完这句话,姜红艳对小女儿陈晓秋道:“老闺女,我去那屋给你俩哥哥焐被,你给咱娘俩的被焐上。” 这老娘们儿心也大,给两个儿子焐完被,回来就拉灭了灯,带着小女儿睡觉了。 此时此刻,陈学义摘下帽子,坐在山脚下的一块大石头上休息。 没办法,这石头上拔凉、拔凉的,屁股挨着大石头根本坐不住。所以陈学义只能摘下帽子,把帽子坐在了屁股底下。 这时候的陈学义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愤恨地看向自己家的方向,只能在心里暗暗骂着赵军他们,并暗自发誓,明天一定要找赵军他们仨算账。 突然,肚子一阵抽痛,让陈学义的思绪回到了现实了。他肚子饿了,饿得都疼上了。 陈学义抬手,使手背抹了把鼻涕。在外头冻了一天,陈学冬饿得不行了。 “哎呦!”陈学义忽然想起,前头应该就是他们屯子看地的窝棚。 那窝棚,是村民夏秋护农守夜时休息的地方,此时已经没人了。但陈学义想过去看一眼,看里头有没有剩下的食物。 饥寒交迫、筋疲力竭的陈学义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扶着旁边的棍子起身,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拄着棍子向家走去。 陈学义是早晨六点多钟吃的饭,现在都晚上快十一点了。他这一天走了四十多里地,现如今腿肚子发软、脚步凌乱,外加身上冒虚汗。 还好那窝棚离他不远,也就二三百米。可就这段距离,陈学义足足走了二十多分钟。虚弱的他走两步,就得拄着棍子,扶树休息一会儿。 就这样,陈学义踉踉跄跄来在一处窝棚前。这窝棚是简易木刻楞的房子,外面什么都没糊,夏天、秋天还能将就,冬天可以说是四处漏风。 陈学义举着火把进去,这七八平米的小屋,耗子进来都得哭着走。 啥也没有! 不对! 陈学义看见窗户根底下有个东西,他踉跄着过去,险些一头扎在那儿。 陈学艺拿起地上的小土豆,眼泪差点都下来了。 东北土豆丰收时,大的收起来储存做冬菜,小土豆都烀熟了切片晒干。 这年头,山里人多会过日子啊!能被他们遗弃的小土豆,能有多大? 用当地人的话说,那土豆小的,跟眼珠子似的。 这话或许有些夸张,但这小土豆,绝对不比五分钱的硬币大多少。 问题是,这土豆表面不但有耗子啃过的牙印,而且还被冻得硬邦邦的。 别说咬不动它,这土豆扔出去,都能给人脑袋砸个包。 可陈学义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把屋里地上守夜人席地而坐时铺的干草搂出去,直接在屋外点着了干草,并将唯一的一个小土豆放在火边烤。 干草一燎就没,陈学义又使尽力气拽过一根树杈,强给点着了,使火烘烤着土豆。 烤土豆,不是那么容易熟的,何况这土豆冻杠杠的。 没办法,只能烤一层、啃一层。陈学义都来不及等土豆熟,外头这层烤软了,戴着手套的他抓起土豆就啃。 这么烤出来的土豆,一啃之时,陈学义嘴和牙都黑了。 原本点松明子,那玩意冒黑烟,就熏得陈学义跟小鬼儿似的。 此时连嘴和牙都黑了,可以说整张脸就眼白是白的。 但陈学义也不在乎了。 关键是,这一个小土豆哪够吃啊? 要不说呢,天无绝人之路。 陈学义借着火光,猛然间看到窝棚旁雪地上有几个驴粪蛋。 不是谁赶毛驴子从这儿过,落下来的。 陈学义二话不说,过去就把冻的邦邦硬的驴粪蛋拿过来,放在火边烤。 一个小土豆、三个驴粪蛋,也不够陈学义吃啊。但总算肚子里有食儿了,陈学义又抓了两把雪塞在嘴里。 吃完了雪,陈学义拿起手闷子往手上戴。就在这时,陈学义愣住了! 他忽然想到,自己刚才咋不把棉袄撕开,拽里头的棉花吃呢? 听说老先辈们过雪山的时候都这么干啊! 虽然艰苦,但也比驴粪蛋强啊! 而且,在山里就吃棉花充饥的话,这阵儿可能都到家了! 一时间,陈学义又想起刚才吃的驴粪蛋,瞬间鼻涕、眼泪都下来了! 只不过鼻涕是冻的,只有眼泪是哀伤的。 “我艹你仨妈!”陈学义猛然起身,抄起旁边火把,望着桥头村的方向,嘟囔着骂赵军他们。 …… 垫吧完一口,陈学义勉强能迈动步了。可这一里多地,陈学义也走了半个多小时。 等他回到桥头村时,已经十二点多了。此时的桥头村,是相对寂静的。 虽然有山风声、树条刮动声,还有远山间兽吼、鸟叫声不断,但这些对于山村人来说,都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不但人熟悉这些声音,就连狗等家禽、家畜听见这些动静也不会被惊动。 可随着陈学义踉跄着往家走,家家户户的狗就开始叫。 眼看着要到家了,陈学义激动地都不行了,他踉跄着到了家门口。看着篱笆门被铁丝别上,陈学义抬腿一脚,将篱笆门踹开。 那篱笆门被陈学义一脚给踢坏了,只有铁丝别着的地方还挂在篱笆杖子上。 陈学义快步来在家门口,伸手猛地一拽门,大步就进了屋。 此时家里四口人都睡下了,屋里一片漆黑。陈学义举着火把,将外屋地的灯拉亮,随即转身开门把火把丢到了院子里。 大冬天的,当院地上也没什么东西能着,那火把过一会儿自己也就灭了。 陈学义直奔东屋,伸手推开门进了东屋,两步来在炕沿边,在姜红艳的头顶,扒拉她喊道:“艳啊,艳啊,起来给我整口饭吃。” “嗯……”姜红艳迷迷糊糊地一睁眼,借着外屋地的灯光,她很清楚地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站在自己面前。 “啊!啊……”姜红艳大叫一声,拽着被子就往炕里一倒。 她这一喊,先把睡在一旁的陈晓秋给喊醒了,陈晓秋抬头一看,眼泪瞬间决堤,嚎叫声比她妈声还大呢。 母女俩的叫声,惊醒了对面屋的哥俩,陈进勇、陈进军连鞋都来不及穿,直接就杀过来了。 可这时,陈学义已经拉亮了屋里的灯。 “爸……”正眯眼哭嚎的陈晓秋,眼睛瞬间直了,她试探着叫了一声。 “唉呀,你个王八犊子!”此时姜红艳也认出来了,她指着陈学义就骂:“咋造这个熊色(shǎi)呢?” 说着,姜红艳俩脚往炕上一蹬,迅速地挪到炕沿边,伸手往陈学义身上一怼,道:“吓我……” 姜红艳话还没说完,就见陈学义被她一推,整个人瞬间倒下了! 这下子,可把一家人都给吓坏了! 陈进勇、陈进军连忙把陈学义扶起,可哥俩扶了一身黑。 烧了七八个小时的松明子,陈学义不但一脸黑,而且一身黑。 但陈学义应该是没事,此时的他眼珠乱转,看着自己媳妇、儿女,哼唧了两声才虚弱地道:“艳啊,赶紧给我整口饭吃。” 说着,陈学义眼角流下两行清泪。 此时陈学义那脸上挂着一层黑,眼泪一流,瞬间两道印记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唉呀妈呀。”正在穿棉袄的姜红艳见状,脱口问道:“这咋造这王八犊子样呢?” “那不都赖你那王八犊子兄弟么?”陈学义控诉道:“还有那俩小逼崽子,杂艹的,我削死他仨!” “说啥玩意呢?”姜红艳没太听明白,但感觉这里头似乎有姜伟丰的事。 那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姜红艳哪能不护着弟弟?此时她往外屋地一扬手,道:“赶紧让儿子给你倒水,把那脸摩(mā)挲(sa)一把,我给你整吃的去。” 两分钟后。 东屋炕桌上,陈学义自己坐在桌前,那娘四个在一旁看着。 此时桌上有半盆大饼子,一叠芥菜疙瘩丝咸菜,除了这两样,就是一碗热乎水了。 陈学义也不使筷子,一手拿着大饼子往嘴里塞,另一只手时不时地捏起几根咸菜往嘴里送。 忽然,陈学义一口饼子咬大了,感觉噎在胸口好是难受。他忙放下饼子,端起水碗喝了两口。 等放下水碗,陈学义又攥拳往胸口捶了两下。 “你慢点吃啊!”姜红艳道:“像谁跟你抢似的!” “滚犊子!”陈学义抬头喝了姜红艳一句,瞬间给姜红艳整没声了。 然后就见陈学义再喝了口水,顺下了饼子以后,陈学义把空了的水碗往桌上一摔,紧接着便向姜红艳吼道:“你们晚上没做菜呀?” “做啦。”姜红艳面不改色地道:“做的狍子骨头炖粉条,做完了干等你也不回来,我们娘四个就把菜都打扫了。” 说到此处,姜红艳又补一句,道:“我们也不知道你没吃饭呐,我们剩点儿菜、剩点儿大米饭,还强吃了的,整得我们还撑。” “我艹……”陈学义一听这话更来气了,他刚要骂人,就见姜红艳指着那装大饼子的盆,道:“这是早晨前儿,我说给你带着上山的饼子,你不要。” 陈学义:“……” 此时陈学义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今早那一幕。 一时间,陈学义一手拿着饼子,一手猛地一指窗外,嘴里喊着饼子的他,只能含糊不清地骂道:“我ctmd……” “这是呜噜啥呢?”姜红艳也听不明白陈学义是在骂谁,只问道:“这跟谁俩呀?谁咋的你了?” 陈学义咽下饼子,回手指着姜红艳道:“就今天早晨来的那俩小子,还有你弟弟。他仨把我扔山上了,还特么没给我吃晌午饭。杂艹的,你等我睡一宿觉起来的。” “啥?”陈家人闻言,当即火都上来了,陈进勇更是吼道:“我大舅咋能这么干呢?” 在他看来,不管怎么说,姜伟丰也不应该跟着外人一起坑陈学义啊! “哎!”姜红艳一听大儿子说这话,忙拦道:“你大舅不能!” 然后,姜红艳继续给姜伟丰开脱道:“肯定那俩小子撺掇的,就昨天搁咱家分肉前儿,姓赵那小子说话就阴阳怪气的,肯定是他捅咕的!” 一听姜红艳如此说,陈进军道:“也备不住啊,我今天早晨搁屋听,也是他不让我爸带干粮的,没准就是他调理的我爸。” “哎呦我艹!”姜红艳骂道:“这小子咋这么咕咚呢?” “不说那个了!”陈学义猛地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地说:“明天早晨把他们几个都给我找来,我问问到底咋回事。要那小子撺掇的……儿砸!” 说到此处,陈学义一指陈进勇、陈进军,道:“咱爷仨儿就磕他!” 一般丢山里,没带干粮,就慢慢吃雪往家摸,只要坚持住,都能回到家。 我有一年快过年的时候,跟人一起上山,走麻达山了,我就抓雪吃。 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地戗子,完了赶上过年,人家下山过年,里面没人。 按山规,可以进去找吃的,但是不能祸害人家东西。 可以进去一看,啥吃的没有,找半天翻出俩冻得梆硬的土豆子,上面还有耗子牙印,我也没在乎,就给烤了。 从那以后,我再上山,必须自己身上带着干粮。 至于烤驴粪蛋的,是我哥,他烤的是牛粪蛋,没办法,总不能饿着。 第七百三十八章.赵军:你们快别打了! 陈学义到家就后半夜了,进屋洗脸、吃喝加骂人,折腾完以后,他躺下的时候,都已经过凌晨两点了。 当陈学义睡到三点多钟的时候,就开始打喷嚏,愣是给他和他媳妇、闺女都打醒了。 这是冻感冒了!姜红艳从炕上起来,给茶缸子里倒上水,给陈学义喂了两片去痛片。 用水将药片顺下后,陈学义推开茶缸子,又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阿嚏!” “一千岁!”陈学义打喷嚏,旁边的陈晓秋就围着被子坐在那数。在东北这边,小孩打喷嚏的时候,老人会在旁边数着。 打一下就念叨 “一百岁”,打两下就再念叨一声 “二百岁”。在ah那边,是百岁、千岁、万岁。而陈晓秋给陈学义数的一千岁,肯定是东北的数法,是从一百岁数过来的。 “哎呦我艹!”陈学义一眯眼睛,只觉得后脑勺、脖颈子、胸腔都随着打喷嚏而震得发痛。 “你去!”陈学义抬手一指姜红艳,道:“去找丰,让他领你给那小子招唤来。”此时陈学义已经信了他媳妇、孩子的话,把责任怪到了赵军的头上。 “你净扯犊子!”姜红艳伸手把陈学义的手扒拉下去,道:“这才几点呐,你赶紧躺下给被捂上,发发汗就好了。找他们……等天亮了再说。”说这话时,姜红艳已将棉袄、棉裤都穿好了。 农村人一般都起得早,这眼瞅着快四点了,姜红艳干脆不睡了。她穿好衣服后,把自己的被子拽过来,给陈学义压在身上。 这也就是感冒了,生物钟都没能唤醒陈学义,他一直睡到六点半才醒。 平常的时候,陈学义每天早晨醒来的第一件事是上茅房。可今天,陈学义醒来后,扯着嗓子就喊姜红艳。 “醒啦?”姜红艳进来就问陈学义道:“你要喝水呀?我给你倒口热乎的。” “不喝!”陈学义抬手往外一甩,道:“去,招唤丰去!” “唉呀!”姜红艳叹口气,道:“你这人呐!”说完,她转身就往外走。 而与此同时,在那黄贵家里,赵军、张援民、黄贵、解臣都在屋里忙活着呢。 但今天他们得兵分两路,解臣和黄贵得再去趟镇里,把李松和她媳妇、闺女接回来。 而赵军和张援民,他俩要上山去一趟,不往远走,只在附近山场转悠一圈,圈一下野猪踪、狍子脚印,明天好带狗上山继续围猎。 只不过在临上山之前,赵军还要去陈学义家走一趟。有些事情得解释清楚,要不然哥们儿之间不得系疙瘩么? 就这样,在把解臣、黄贵送走以后,赵军去后院牵了黑虎,然后和张援民一起往陈学义家走去。 此时,姜伟丰已经跟着姜红艳来到了陈学义家。刚才姜红艳一出门,就看见了拎着狍子肉过来的姜伟丰。 姜红艳想着既然姜伟丰都来了,那就让陈学义自己跟他说吧。等进了老陈家的门,姜伟丰先姜红艳一步进到东屋。 当他推门进来以后,整个人却愣住了。只见那陈学义坐在炕上,身上围披着棉被。 而陈进勇、陈进军两兄弟站在地上,在那陈进军左手边,还立着一把铁锹。 这年头,家家户户都有铁锹,而且大多数人家里,都不只有一把铁锹。 可这是在外头用的工具,一般不拿到屋里来使。见是姜伟丰起来,靠柜、靠桌的陈进勇、陈进军连忙起身,异口同声地跟姜伟丰打招呼,道:“大舅。” “哎。”姜伟丰笑着点了下头,然后问道:“丫头呢?”陈进勇抬手往对面屋一比划,他们爷仨本来是怕一会儿动起手来再惊着小姑娘,所以就把陈晓秋撵到那屋去了。 “姐夫。”这时,姜伟丰转回头,冲陈学义道:“咋的?冻感冒啦?” “嗯呐。”陈学义应了一声,然后问姜红艳说:“咋就给丰招唤来了呢?那俩小子呢?” “唉呀!”姜红艳一摆手,道:“你先问问咋回事?咱要揍那俩小子,也得整明白儿的呀,到时候咱好有话说啊!” “嗯?”姜伟丰闻言一怔,看了眼脸色阴沉的陈学义,又看向姜红艳,问道:“姐,咋的了?大早晨的,要揍谁呀?” “揍谁?”姜红艳嚷道:“就昨天早晨上咱家来那俩小子!”见姜伟丰还是没反应过来,陈进勇上前一步,道:“大舅,就昨天跟你,还有我爸,跟你俩上山打围那俩人。” “对!”这时,陈学义也来张声了,他抬手喝道:“尤其是姓赵那小子,今天往死里削他!” “啊?”姜伟丰一听着急了,忙道:“姐夫,咱削人家干啥呀?那咋也是我大舅哥家来的客啊,咱不能说打就打呀?” “什么说打就打?”陈学义瞪眼吼道:“他昨天坏我,你特么不知道啊?” “就是啊!”姜红艳也在一旁抱屈,说:“你姐夫昨天半夜才回来,累的特么王八犊子样儿!” “半夜才回来?”一听姜红艳这话,姜伟丰咔吧、咔吧眼睛,心里有些害怕了。 “大舅!”又是陈进勇这小子,他对姜伟丰道:“你是不是怕跟我黄大爷没法交代?那这么的,我们不让你搁中间为难,我哥俩儿一会儿跟我妈过去,给那小子叫出来,完了坐地就削他一顿。” “走!”陈进军闻言,更是伸手抄过旁边的铁锹。一看哥俩要往出走,姜伟丰连忙伸出手臂拦住两个外甥,然后转身对陈学义说:“姐夫,你可别瞎整,昨天还真不赖人家那小子。” “啥?不赖他?”陈学义皱着的眉毛往起一挑,立刻反应过来,道:“是那小锉把子?” “小锉把子?”姜伟丰一愣,但瞬间反应过来,陈学义说的是张援民。此时的姜伟丰微微低头,眉头往上一挑,眼睛挑着看向陈学义,小声道:“也不赖他。” “也不赖他?”陈学义刚舒展的眉毛又皱起来了,他似乎恍然大悟,道:“啊,老尿子……”话说到一半,陈学义顿住了,他自己嘀咕道:“哎?不对呀,老尿子昨天没去呀……”说到此处,陈学义慢慢转头,把视线投向了姜伟丰。 不光是他,就连姜红艳、陈进勇、陈进军,几乎是同时望向了姜伟丰。 “丰啊!”陈学义盯着姜伟丰,一字一顿地问道:“不能吧?” “姐夫……”姜伟丰艰难地开口说道:“我也没寻思……” “杂艹的!”陈学义撩开大被,猛地往前一冲,左手一把揪住姜伟丰衣服领口,右手高高抬起就要抡他大嘴巴子! “哎!哎!”就在这时,姜红艳、陈进勇、陈进军一拥而上,但他们却是要救姜伟丰。 只见陈进勇抱住陈学义的腰,陈进军扑到姜伟丰身前将其护住,姜红艳更是紧紧抓住陈学义举起的右手。 陈学义被制住了,但他仍冲姜伟丰破口大骂,道:“姜伟丰,你特么是人、不是人呐?你个瘪犊子,我艹……” “你骂啥呢!”姜红艳一手抓住陈学义的手,一手在陈学义肩膀上连拍道:“都自己家人,你干啥呢?你这当姐夫的打小舅子,不让人家笑话呐?” “滚犊子!”陈学义不顾姜红艳劝阻,仍骂道:“你这j8弟弟,我ctm的……” “爸!”陈进勇在旁喊道:“你听我大舅把话说完喽!我大舅不能是净意儿的!”要是别人那么坑自己爹,陈进勇早就抡锹就上了。 可姜伟丰是他舅!在这年头,一般兄弟分家的时候,都得是舅舅到场给判。 所以说,娘亲舅大不是一句空话。再者,人活一张脸。这年头姐夫跟小舅子打起来,不管谁对谁错,都让左邻右舍看笑话。 要是这屯子里有李如海那样的能人,非得把这事儿扒扯个臭溜够才算完。 在妻儿的劝阻之下,陈学义松开了姜伟丰,指着他吼道:“你特么是不是人呐?你特么不知道找我呀?” “姐夫,我错了!”姜伟丰双手抱拳,给陈学义作揖,道:“姐夫,你别跟我一样,我没寻思你能那么难。” “你没寻思?”陈学义大声道:“我没拿干粮,你不知道啊?”此时此刻,陈学义的嗓门都降下来了。 毕竟是小舅子,还能以后不来往么?所以,陈学义骂两句,把心里这口气出了,也就算完了。 可就在这时,只听屋外有人喊道:“家里有人吧?”赵军、张援民到了! 陈学义家的篱笆杖子外有一排小榆树,为了结实,他家的杖子就绑在榆树上。 赵军将黑虎拴在靠门这棵小榆树上,然后看了眼挂在杖子上的门,跟张援民嘀咕道:“这人家,门都坏了,也不知道修修。” “可不咋的!”张援民刚应一句,就看见姜红艳推门露头,问道:“兄弟,你们来,是有事儿啊?”姜红艳这架势,就是不打算让赵军和张援民进屋。 而且她看这二人都做上山的打扮,而且还背着枪,就以为赵军他们是来叫陈学义去打围的。 现在陈学义这样,肯定是打不了围了。所以姜红艳就等着赵军说话,她好拒绝。 可赵军却道:“嫂子,我们来看看我陈哥。”赵军说完,带着张援民就往里走。 当姜红艳反应过来的时候,赵军已经走到了她家门前。这就不能不让人进屋了! 姜红艳无奈之下,只能推开门请二人进来。赵军他们前天来过一次,此时轻车熟路地进了东屋。 进屋一看陈学义裹着被坐在炕上,赵军也不见外,侧身往炕沿边一坐,然后才向陈学义问道:“陈哥,你这是咋的了?”说完这句,赵军也不等陈学义答话,便又问道:“你昨天啥前儿回来的?” “都特么后半夜啦!”陈学义虽然知道不怪赵军,但仍没好气地说道:“我到家都一点多了。”这时,姜红艳跟着进到屋里来,她冲自己俩儿子使了个眼色。 陈进勇拿起一旁的铁锹,又悄悄推了陈进军胳膊一下,这哥俩就往屋外走去。 他俩也寻思了,这仗既然打不起来,自己还搁这儿干啥呀?看这哥俩的样子,赵军虽有些好奇,但此时眼前还有正事,赵军就没理会他们,而是向陈学义问道:“陈哥,你咋能那么晚才到家呢?”陈学义长出一口气,撇着嘴对赵军说:“你还问我呢?我特么回头找你们,你们咋没影了呢?我特么白走好几里地!”昨天陈学义去追野猪,如果在他放弃的时候直接捋坡下岗,穿过沟筒子往家返,能比按原路返回少走七八里地。 但那时候陈学义饿了,想回去跟赵军他们汇合,可一直走到赵军开枪打折野猪腿的地方,也没看着这仨人。 “哎呦!”听陈学义这话,赵军咔吧两下眼睛,转头看向姜伟丰,却见姜伟丰一个劲儿地冲他挤咕眼睛。 “姜哥!”赵军就当没看见姜伟丰给自己的暗号,他只道:“你看,我就说吧,咱得撵我陈哥去,你非得不干!你瞅瞅……”赵军此言一出,坐在另一边的姜伟丰,深深地把头低下了下去。 陈学义和姜红艳两口子,则是目瞪口呆。这时,赵军又转向陈学义,耐心地给他解释道:“陈哥,是这么回事。昨天我追你下去的,完了你跑的太快了,我就寻思你那手把,打枪那么硬,这有你在,我去了也啥没用啊。完事儿,我就搁那儿等他们俩。谁知道我姜哥下来,看着旁边有狍子脚印,他就非得要撵狍子。我说撵你去,他不干呐!” “哎呦我艹!”陈学义一听这话,当场就火了!姜伟丰没去找陈学义,是撵狍子了,还是干啥,陈学义的气都已经消了。 可问题是,人家赵军一个外人,都说要去追陈学义了。你作为陈学义的小舅子,反而不同意! 这就是两把事儿了!一看陈学义急了,姜伟丰连忙从炕沿边弹起,他刚要转身向陈学义告罪,却听张援民开口了。 大裤裆一张嘴,就给姜伟丰插了狠狠一刀,只听他道:“陈哥,这事儿你可不能赖我俩哈。昨天我跟我兄弟都往下走了,硬让我姜哥给我俩喊回去的!”张援民此话一出,陈学义双手扶着炕,挪着屁股往前,他这是要下炕亲自报仇。 “干啥呢!”就在这时,姜红艳纵身扑了过去,一把拽住陈学义,然后用力地一晃他胳膊! 有外人在场,你这当姐夫的跟小舅子打起来,人不都丢大了吗?陈学义也知道此时应该顾全大局,便硬是把气给咽了下去。 “别生气,陈哥。”这时,赵军伸手虚拦了陈学义一下,然后又问道:“那陈哥,你那么晚才回来,你不饿呀?” “咋不饿呢?”陈学义怒道:“我特么走一道,吃雪回来的。到稻田地那儿,我特么上跑腿子窝棚捡了个土豆子、仨驴粪蛋……”说到此处,陈学义突然止住了话语,自己吃驴粪蛋的事儿,可不能往出说呀,这咋气糊涂了呢? “唉呀妈呀!”赵军一脸心疼地看了陈学义一眼,然后又转向姜伟丰,说:“姜哥你看,昨天搁山上前儿,我说给我陈哥留点干粮吧,你非得不让!”姜伟丰:“……”此时陈学义、姜红艳两双眼睛齐刷刷盯向姜伟丰。 “你瞅瞅!”赵军向陈学义一摊手,道:“我昨天说的,搁下山道上给你留点干粮挂树上,你要捋原道回来,你就能吃着,我姜哥说不用啊。”当赵军说这番话之前,姜红艳就死死地拽着陈学义胳膊,生怕他冲出暴打姜伟丰。 可就在这时,陈学义把上半身往后一仰,右腿蹬出,一脚踹在站他面前,准备给他赔罪的姜伟丰裆上。 “哎呦我艹!”姜伟丰惨叫一声,双手一捂裆。 “你干啥呀!”姜红艳见状,狠狠地一推陈学义。原本陈学义踹完那一脚还有些后悔,此时被媳妇推倒在炕上,老爷们儿的面子一下挂不住了! 正好陈学义也不用起身,直接抬腿又是一脚,直接给姜红艳踹到地上去了! “陈学义!”姜红艳眼前瞬间红了,她吼道:“你还敢打我?”说着,姜红艳一跃而起,纵身扑到陈学义跟前,一手抓住陈学义衣领,一手就往陈学义脑袋上抽! 陈学义挨了两巴掌,抡胳膊、甩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啊! “陈学义!你敢打我姐!”见姜红艳挨打,姜伟丰一下就急了,纵身扑过去,拳头就往陈学义身上打去! 第七百三十九章.赵军也走丢了 刹那间,风云突变! 屋里噼里啪啦的就打起来了! 三人使得都是王八拳,他们双手开抡,正符合那句“双拳难敌四手”,陈学义瞬间落入了下风! 出去送铁锹的陈进勇刚一进门,就听东边屋里传来了打骂声,陈进勇一愣,心想自己爹妈不是说不打姓赵那小子么?这咋又干起来了? 这时,陈进军急匆匆地从西面屋出来,哥俩对视一眼,一起大步往东屋而去。 他俩还以为陈学义、姜红艳携姜伟丰对战赵军、张援民呢。 可当陈进勇推开门时,却见自己爹、妈、大舅战成了一团,巴掌撇子纷飞。 赵军、张援民俩人都站在一旁,张援民看得目瞪口呆,而赵军双手一边往下扇呼,一边急切地喊道:“哎呀!你们快别打了!” 陈进勇、陈进军:“……” 哥俩连忙上前,陈进勇抱住姜伟丰、陈进军拽住姜红艳。 这时眼前无了对手,被打的头发乱做鸡窝的陈学义一跃而起,想趁机报仇,可却被赵军拦腰抱住。 “陈哥!”赵军急道:“拉倒吧,陈哥。” “是啊!”张援民上前一步,出现在双方中间,好言劝道:“都是自己家人,这是干啥呀?” “你装好人了!”张援民话音刚落,那陈进军冲他吼道:“刚才你咋不拉仗呢?” “哎?哎?”把陈学义按在炕上的赵军一听这话,当即抬手一指陈进军,道:“你咋说话呢?我们咋拉呀?我俩拉住俩人,那不拉偏仗么?” 赵军此言一出,陈进军立马不说话了。赵军那句“我们咋拉呀”,意思是你们家自己人打仗,跟我们有啥关系? 再者,刚才陈家兄弟进来,拉住了姜家姐弟,陈学义还要趁机出手呢。如果刚才赵军、张援民拉仗,不也只能拉住俩人么?那样的结果,就等于是拉偏仗,更遭人恨。 “滚特么犊子!”这时陈学义怒了,但他抬手指的却是陈进军,然后就听陈学义喝道:“咋特么跟你叔说话呢?” 陈进军闻言一缩脖,他不光是怕老子,而且他也感觉刚才自己不应该跟张援民那样。 “陈学义!”姜红艳嘶吼一声,一只胳膊被陈进军拽着,但她抬起另一只手,指着陈学义骂道:“你个王八犊子,你特么敢打我,我说啥也不跟你过了。” “妈,妈。”陈进军见状,忙拉着姜红艳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说:“咱上那屋待一会儿。” 两口子打仗,就是在气头上。姜红艳只不过是放狠话罢了,离婚那是不可能的。 陈进勇也把姜伟丰往门口带,并且嘴上说着:“老舅,别生气哈。” 陈进勇这属于懂事的孩子,自己爹跟大舅打起来了,作为晚辈的不能敌视大舅,还是应该做和事老。 姜伟丰看了自己大外甥一眼,心里不禁有些后悔,心想自己咋能跟姐夫动手呢? 眼看着姜红艳、陈进军出了门,而姜伟丰、陈进勇也到了门口,赵军到炕沿边劝陈学义,道:“陈哥消消火,不至于生这么大气。” 天地良心呐! 此时的赵军,真没有咕咚心眼子,他说完这句话,接下来就是要告辞了。 可让赵军没想到的是,还不等他把话往下说,陈学义就一把拉住了赵军的手腕,对他说道:“兄弟,我是发现了,你这人是真不错呀!” “啊?”赵军听得一愣,旁边张援民趁机插话道:“那你寻思啥呢?陈哥,咱兄弟可仁义了,在我们那边儿人称小宋江。” 陈学义瞥了张援民一眼,他倒不认识谁是宋江,只回过头来对赵军说:“哥头一天对你那态度不咋好,昨天你还能想着给哥留点干粮……” 说到此处,陈学义顿了一下,紧接着抬高声音,大声道:“你比我那j8小舅子强多了!” 他一说这话,在对面屋的姜红艳、姜伟丰听得真真亮亮。 姜伟丰仰脖大声道:“姐夫,你差不多得了哈!” 姜伟丰的语气虽然不太好,但他都叫姐夫了,而且刚说的话,也是缓和关系的话。 但陈学义属实不是一般人,他把脖一扬,冲着西屋骂道:“我艹你瞎妈的,姜伟丰,你特么……” 还没等陈学义骂完,就听对面屋噼里噗通的,站在地上的赵军、张援民就见姜家姐弟一阵风似的杀了过来! 赵军忙抬起双手,口中喊道:“嫂子,可不行啊……” 赵军话音刚落,姜红艳扑奔过来,一把抓住陈学义头发往下一拽,然后就见姜伟丰抡巴掌就抽! 这不怪别人,就怪陈学义那张嘴,骂人骂的太磕碜了!而且姐夫骂小舅子那话,不挨揍才怪! …… 五分钟后,赵军、张援民被陈进勇送出家门。从门口出来,赵军回身对陈进勇说:“快回去吧,看着点儿你爸、你妈哈,两口子别总吵吵。” “哎。”陈进勇嘴角一扯,应道:“知道了,赵叔,今天麻烦你了哈。” “不麻烦,走了!”赵军一扬手,跟张援民到门口解下黑虎,俩人带着狗直往村外走去。 从桥头村出来,赵军和张援民没往远走,只想在附近山场转转,看看还能不能找到那头大炮卵子的踪迹了。 说起那头大炮卵子,赵军曾数次见过它的蹄痂子印,那大蹄痂子印快赶上牛蹄子印了。再想到那天在酒桌上,黄贵提起的猪砂,赵军不禁有些意动。 猪砂可是好东西,能安神、消炎、止咳,而且药性温和,哪怕是小孩子都能用。 赵军马上要结婚了,到时候有了孩子,家里备上一些猪砂,省的有事还得往医院跑。 二人进山以后,赵军就给黑虎脖上的绳子解开了。解开绳子以后,赵军对着黑虎往前一摆手,道:“去吧。” 黑虎看了看赵军,抬手看向坡上,但它没动地方。 “去呀。”赵军又往前一挥手,黑虎还是没动地方。 这时,张援民在旁道:“兄弟,咱俩往前走,看看它啥样。” 赵军按张援民说的往前走,他这一动,黑虎就跟着赵军身后,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赵军走了几步,往下一蹲,黑虎直接把头从赵军胳膊底下钻进来,并将嘴搭在赵军大腿上。 赵军回手摸着黑虎的支棱耳,对它说道:“你是大头狗,你得出去找啊。” 被赵军摸着耳朵,黑虎觉得痒,随即一扑棱脑袋。这时赵军起身,抬手往前一指,道:“去。” 黑虎闻言看了看赵军,又看了看前头,可下一秒却低下了头。 赵军无奈地一撇嘴,回头对张援民对视一眼,张援民笑道:“要不拉倒吧,兄弟。” 听张援民此言,赵军微微点头,然后回过头来看了眼黑虎,正巧黑虎也抬头看他,在一人一狗四目相对之时,赵军抬脚踢在黑虎屁股上,喝道:“去!” “嗷嗷嗷……”屁股上了挨了一脚的黑虎,就像火燎腚一样,瞬间就蹿出去了。它一边跑,一边叫,沿着岗梁子而上。 “呵呵。”看到这一幕的张援民,笑道:“兄弟,这狗贱皮子啊。” “那你寻思啥呢?”赵军笑道:“给它这一脚,它一天都不带搁我跟前地。要不然一走道儿,它都直踩我脚后跟。” “嗷嗷嗷……” 这时有狗叫随风传下,赵军抬头一看,见黑虎奔岗尖子上去了。 “你慢点跑!”赵军喊了一声,然后招呼张援民赶路。 被赵军一喊,黑虎不叫了。赵军、张援民往上走时,赵军忽然想起一事,问张援民道:“哎呦,大哥,干粮搁你兜呢吧?” “嗯呐!”张援民往自己的挎兜子上一拍,道:“搁我这儿呢!” “那就行!”赵军说:“大哥呀,以后记住了哈,咱要跟外人出去打围,干粮一定得搁咱自己手拿着。” “那是!”张援民想起陈学义的遭遇,不禁呵呵一笑。 二人翻山过岗又往下走,在临近沟塘子时,赵军看到黑虎已经到了对面山岗。 忽然,黑虎猛地往上一蹿,嘴里发出一连串的叫声:“嗷嗷嗷……” “有东西!”赵军、张援民忙往沟塘子里下,等下到沟塘子时,黑虎的叫声不断从上头传下,只不过声音有了变化。 赵军能从黑虎叫声的急促中分辨出来,此时黑虎应该是坐在树下,朝着树上叫唤。 什么玩意能上树? 赵军第一反应就是黑瞎子,虽说岭南这边的黑瞎子都已经蹲仓子了,而且就算是走驼子的黑熊,一般也不上树。 可凡事总有例外,赵军怕黑虎有失,当即就对张援民说:“大哥,虎子不给啥玩意撵上树了,我先过去!” “兄弟,你注意点儿!” 赵军摘枪在手,直往山上跑去。 二十多分钟后,赵军来在一棵棹树前,他看到了黑虎在树下坐着,可没看见树上有东西啊! 没有黑瞎子,树杈上也没有小松鼠。 赵军狐疑地端枪过来,看到赵军走来,坐在雪地上的黑虎才抬起屁股,晃着尾巴走向赵军。 黑虎一动,树背面有兽跃下,黄乎乎身子,黑色的尾巴、屁股。 它这一动,一股骚气飘至赵军面前! 赵军一皱眉头,下意识地端枪就打! “嘭!” 两截身子落地,赵军定睛一看,不禁嘴角一扯。 那是一只黄喉貂,被赵军一枪打折了身子。 黑虎纵身扑了过去,使嘴拱供黄喉貂的尸体,可它对黄喉貂的肉似乎不感冒,刚才撵它上树,纯是感觉好玩儿。 可就在这时,山北面岗梁子往右百十米外,一头大炮卵子正趴在树下。 这头大炮卵子有七百多斤,一听枪声的它瞬间起身! 炮卵子一起身,尿骚味自它身下扩散开来。 与此同时,那正在扒拉黄喉貂的身体的黑虎猛地一抬头,“嗷”的一声吓了赵军一跳。 赵军转头一看,黑虎飞快地奔跑。随着它在雪地上起纵,松软的积雪掀起,随风飞舞。 “嗷嗷嗷……”黑虎的叫声在山间那回荡,那炮卵子一听到黑虎的叫声,庞大的猪身不禁打了个寒颤,脊背上竖着的鬃毛瞬间全倒下了。 然后,这野猪直接把吃奶的劲儿就使出来了,拼命地往山上跑! 野猪跑,黑虎追,赵军也动身慢慢地追赶。 他不着急,是因为他追了一段距离,就看着那大炮卵子脚印了。赵军知道,黑虎绝对拿不下这大野猪。不过今天能确定这猪落在什么范围里,明天再带大队人马过来就是! 再者,赵军想等等张援民,尽量不给他落得太远。 可让赵军没想到的是,当他上到岗尖子上的时候,忽然变天了。 也就是一阵风,山上积雪飞卷。用当地跑山人的话说,那雪上顶天、下堵地。 雪过,天变。 黑云聚于天上,似往山顶压来,西北风随之而起,呼呼作响。 赵军一眯眼睛,伸手从口袋里掏出子弹哨,狠狠地吹着。 他在叫黑虎,也是在叫张援民。 赵军在山尖上等了一会儿,既不见黑虎回来,也不见张援民上来。赵军忙朝天打了一枪,不多时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枪响。 赵军知道这是张援民给自己的回应,他便连吹了三声口哨,是在告诉张援民,我先往前走了。 然后,赵军下坡沿着脚印去撵黑虎。下到半山腰的时候,天空乌云密布。 天上无光,山林里没有光线,就跟快要黑天了一样。此时赵军更加急切,又连连吹哨想将黑虎叫回来。 等赵军下到沟塘子底下,就见野猪脚印往北去了,而此处已经没有狗的脚印。 “坏了!”赵军刚转身再上山坡,往上走个二百来米,见一往东南的岗岔子上有狗的脚印。 “这是又撵啥去了?”赵军一边嘀咕一边顺着岗岔子往东南上头顶,一边走,一边吹口哨。 慢慢地赵军就快看不见东西了,他忙着找松明子、桦树皮,点着了火把举着前行。 等赵军找到黑虎的时候,就见这狗趴在一树下,吃的满嘴是血,周围有着动物的皮毛。 赵军扫了一眼,不是山兔子,就是山耗子,既然黑虎没给他留,赵军也没心思分辨黑虎到底抓的是啥了,他只过去一把揪住黑虎后脖子。 “嗷!嗷!啊……”黑虎向来不吃亏,谁一动它,它就叫得跟杀狗似的。 而此时张援民从山坡上下来,走到了岔路口前。张援民借着火光,看到赵军下坡的那行脚印,于是便举着火把往沟塘子底下走去。 他刚过去不久,赵军便领着黑虎回来了! (本章完) 第七百四十章.真假赵军 赵军和张援民一个上山、一个下山,这就走了个两岔。 等赵军临近山顶的时候,天上就开始下雪了。 雪一落,风骤起。 大风一刮,飞雪漫天。 大风吹灭了赵军手里的火把,好在赵军前头就是一棵松树,他紧忙带着黑虎来在树下避雪。 雪转眼之间,就从米身子变成了棉花套。 “嘭!” 赵军举枪朝天开了一枪,可此时狂风呼啸,将枪声淹没了许多。 张援民先是追赵军脚印,追到沟塘子底下,见只剩下炮卵子的脚印,张援民才察觉不对。 但这时候大风一起,抽灭了张援民手里的火把,他隐约记得刚才下来的时候,看见对面山上有棵迎门松树,张援民便摸索着往对面山上爬去。 大雪持续了半个小时,风雪都逐渐变小,可漫山遍野的人和动物脚印,全都被雪盖住了。 这时候才到中午十一点,天也不像刚才那么黑了,赵军也就没再点松明子,他举枪朝天,一连打了三枪。同时赵军也在琢磨,自己是一路上来的。在上山途中都不曾看到张援民,难道张援民还没过来呢? 不敢确定同伴在哪儿,赵军就在原地等,他在等张援民给自己回应。 可此时在对面山坡上的张援民,已经给不了赵军回应了。 倒不是他出啥事儿了,只是刚才摸黑上山的途中,张援民因为腿短迈不开步,被地爬秧子拌了一下,整个人直接扑倒在雪地上。 人倒是没啥事,但他身上那把半自动枪,枪管里灌进了雪。 所以当听见赵军打枪的时候,张援民正撅根树棍,在那里透枪管呢。此时枪管若是不透干净,开枪必炸膛。 赵军干等也等不到张援民回应,不知道张援民枪管灌雪的赵军,就以为张援民没在这片山场,并断定张援民应该还没过岗,有山挡着他才听不见枪声。 于是,赵军便翻过岗尖子往回走。 赵军刚走十多分钟,张援民合枪在手,朝天就打。 可此时赵军已经翻山离去,他俩之间隔着山,赵军没听着枪响。 张援民刚才听得清楚,赵军就对在对面岗尖子处。此时没得到赵军回应,张援民心道不好,他一手拎枪,一手按着挎兜子,快步沿来路往回走。 就这样,赵军在前,张援民在后,俩人同向而行。他俩都是一边走,一边吹哨,甚至还都开了一枪,可有山挡着,俩人谁也没听清楚。 “这人上哪儿去了呢?”这时候赵军可是抓瞎了,大雪一下,盖住了漫山遍野所有的足迹,想在这大山里找人,却是不容易了! 可即便如此,赵军也没想过自己先回去的想法,他心里就一个念头,无论如何,自己必须得找着张援民。 张援民也是这么想的,当他离赵军刚才躲雪的松树不远时,有些着急的张援民忍不住大喊道:“赵军,兄弟呀……赵军。” “哎……”忽然,一个声音自右边岗岔子下面传来,听见这声音,张援民精神一震,冲着右边喊道:“是赵军吗?” “我是邵军!” 一个赵军,一个邵军,张援民把邵军听成了赵军,而邵军却把赵军听成了邵军。 此时的张援民,脸上愁容尽去,咧嘴时有小雪落在张援民嘴里,感觉着雪化的凉意,张援民笑呵地自己念叨:“哎呀兄弟呀,可吓死你大哥了!” 就在这时,却听那叫邵军的,在下头喊道:“你谁呀?” 邵军有些发懵,他自己个儿出来的,碰上风雪算自己倒霉。这咋还有人漫山遍野喊自己名字呢? “兄弟!”高兴的张援民扯着嗓子喊道:“我是你大哥……” “我大哥?”邵军闻言一怔,嘴里嘀咕道:“我大哥早死了……哎呦妈呀!” 邵军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顿时脊背发寒,头皮炸起。 他今天是自己偷摸出来的,相信就算家里人找不到自己,也不会漫天遍野的来喊。毕竟要这么干的话,那就相当于大海捞针,把全屯子人叫来也是白搭。 可这突然冒出一个自己大哥,这是什么玩意? 邵军手忙脚乱地从自己肩上摘下一棵枪,他这棵枪可有年头了,乃是中正式步枪,俗称79大盖! 邵军拿枪在手,枪口朝天直接搂火! 他记得听同村打围的黄老尿说过,不管是仙家,还是魂儿,只要枪声一响,它们全都跑没影了。 “嘭!” 枪声过后,邵军急忙拉枪栓、子弹上膛,然后举枪又打。 “嘭!” 打了两枪,邵军心里稍微增添了些底气。而此时在上头的张援民愣了一会儿,心想我兄弟都跟我说话了,咋还又打枪呢? 但不管咋样,张援民都举枪朝天,拨开保险回应了一枪。 “嘭!” 听着这声枪响,在底下的邵军诧异了,心想这上头到底是什么玩意,咋还能打枪呢? 而这时的张援民突然想到:“唉呀,是不是我兄弟在底下打着啥了,打枪招唤我过去呢。” 想到此处,张援民把枪一收,快步就往下走。这下坡路,雪又深,张援民艰难地拔腿前行,走了三四十米,就见前头有一人正快步走来。 都是天天搁一起的兄弟,张援民看走路姿势,就知道此人不是赵军。 此时的张援民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顿时心急如焚:“我兄弟哪儿去了?” 张援民看到邵军的时候,邵军也看到了张援民,他眼看一小矬子跟山兔子似的,颠儿颠儿就下来了,邵军扬头喊道:“嘿,你谁呀?” “你管我谁呢?”张援民甩下一句话,转身快步就往上走。 “哎!哎!”这回反而是邵军急了,他急匆匆地来撵张援民,一边跑,一边道:“大哥,你别走啊。” 这大雪天,好不容易碰见个人,邵军就想跟张援民结伴而行。更关键的是,他没带吃的,此时饿了! “我不走,我干啥呀?”眼看着邵军追上了自己,但张援民仍没好气地说:“我得找我兄弟去。” 说到此处,张援民停下脚步,看着邵军问道:“你特么到底叫啥呀?” “我叫邵军啊。”邵军也懵了,这人刚才还喊自己名字呢,这咋又变脸了呢。 “邵军呐?”张援民反应过来自己是听岔劈了,便又闷头往上走。 而这时他那好兄弟赵军,在背坡下面转(zhuàn)向了! 第七百四十一章.王美兰的噩梦 大雪之前,漫山漫野足迹尽被大雪遮盖。大雪之后,天上飘着小雪,地上两行脚印,一行为人,一行为狗,显得特别清晰。 张援民、邵军一路追下来,张援民再朝天打两枪,很快就得到了赵军的回应。 听见前头一声枪响,张援民脸上顿时露出了笑模样,乐的像个一米五的大人。 邵军神色古怪地看了张援民一眼,他不知道张援民和赵军只是异姓兄弟,但他很羡慕这种兄弟之情。 “兄弟!兄弟!”走出四百多米,张援民看见赵军带着黑虎站在一棵棹树前,便手舞足蹈地奔向赵军。 看到张援民的一瞬间,赵军也笑了。等张援民跑到他近前时,赵军刚想问张援民方才跑到哪里去了,却见不远处还有一人向这边走来。 “大哥。”赵军把住张援民胳膊,问道:“那是谁呀?” “兄弟。”张援民笑道:“他跟你名差不多,你叫赵军,他叫邵军。” “姓邵啊!”赵军一听,第一反应是这个姓不常见。紧接着赵军就想到了,桥头村的那位传奇老把头邵秃爪子。 这时邵军走近,他冲赵军笑着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看邵军没说话,赵军也就没吭声,只按着邵军的方式回应了一下。 “兄弟!”张援民一把拽起自己背的挎兜子,问赵军道:“你饿了吧?大哥拢火,咱俩烤干粮吃吧。” “干粮……”一旁的邵军闻言,立马凑了过来,两眼冒光地看着张援民的挎兜子。 二十分钟后,三人把捡过来的干树枝抖落一下,抖落掉树枝上挂的雪,然后架起使桦树皮点火。 树枝刚点燃时,冒着白烟,这时候不能着急烤包子,得将树枝烧出红火才行。 张援民从兜子里拿出一个个包子摆在雪地上,而赵军则从兜里拿出平底小锅,将其架到火上,然后往里添了两把雪,就等着化水喝了。 从邵军与赵军见面,点头打过招呼后,他就没再和赵军、张援民说话。 能看得出来,这小子话不多,属于沉默寡言那一类型的。 只不过他此时想蹭饭,这就免不了得跟赵军和张援民套下近乎。 “那个……”邵军先开口,在吸引了赵军的注意力后,才问道:“你贵姓啊?” “免贵姓赵。”赵军答道:“我叫赵军。” “啊……”听赵军这么一说,邵军明白了,他指着张援民,笑着对赵军说:“这个哥刚才个上头喊赵军,我还寻思是喊我呢。” “哈哈哈……”赵军、张援民齐声发笑,邵军也笑了笑,然后又问二人道:“我看你们背枪上山,是打围来啦?” “嗯呐。”赵军点头,应道:“今天寻思来圈下踪,明天好领狗上山,谁成想下大雪了,这明天也来不了了。” 一般下大雪后的第二天,狍子、野猪什么的都不起窝,顶多能看见点儿黄皮子脚印。要等到第三天,才能进山来打围。 听赵军之言,邵军似乎很是诧异,问道:“那咋明天来不了呢?” 赵军一怔,与张援民对视一眼,然后问邵军说:“你……” 赵军一开口,感觉有些不对,但想了想,他还是把到嘴边的话问了出来。 赵军:“你跑山多长时间了?” 赵军这么一问,邵军瞬间就乐了,他道:“我今天第一天才跑山,寻思上山熘达、熘达,看着啥,就打点儿啥。” “果然!”赵军猜的没错,这邵军果然是个新手。但看邵军身旁那棵插在雪地里的79大盖儿,赵军还猜出这小子的真实身份。 毕竟这年头,79大盖儿比半自动还稀有。能背着这枪上山,此人还姓邵,那必然是邵秃爪子的后人。 “那个……邵军呐。”今天才认识,双方也不太熟,所以张援民不能跟邵军称兄道弟,他叫了一声邵军名字,然后问道:“你上山来,你家里知道么?” “那能让他们知道么?”邵军道:“要知道了,我还能出来么?” 邵军此言一出,赵军、张援民又对视一眼,赵军问道:“我瞅你好像没有我大呀,我二十一了,你多大了?” “我比你小。”邵军道:“我才十八。” 十八,不但比赵军小,比李宝玉还小一岁呢。 听这邵军一番话,让赵军想起了去年自己偷摸上山,回家以后的遭遇。 只不过他们毕竟不熟,赵军不能啥的说。 就这样,三人围火堆坐着,一边等着包子熟,一边唠着闲嗑。 等三人吃饱喝足,风雪也都停了,只是还阴着天。 赵军拔出插在雪地上的半自动步枪,往肩膀一挎,对张援民和邵军道:“走吧,咱回去。” “走。”张援民也应了一声。 “往哪边走啊?”邵军弱弱地问了一句,引来了赵军、张援民的注视。 刚才吃烤包子的时候,仨人唠嗑,赵军、张援民得知这邵军家也在桥头村,跟黄贵他们还都认识。而那位邵秃爪子,正是邵军他太爷。 但让赵军没想到的是,这邵军不光偷摸上山,而且还走迷路了。要不是碰到张援民,他今天可能都回不去呀! “跟我走吧。”赵军一摆手,背枪带着黑虎在前开路,邵军居中,张援民最后。 一行三人往下坡走的途中,顺着向西北的岗岔子往下。这时,邵军忍不住道:“赵哥,你这么走对么?” “你就跟我走吧。”赵军甩过去一句话,带着邵军往下走了百十来米,继续掏山而行。 又走出三四百米,赵军就听身后的邵军问道:“赵哥,咱是不是走反了?” 这时,赵军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邵军,问道:“你是不是拉不开山呐?” “啊?”邵军一愣,随即问道:“我没觉着呀?” 赵军嘴角扯了扯,又问:“你说实话,你碰着我大哥的时候,你是不是走抹搭山儿了?” “啊……”这回邵军不反驳了,他尴尬地笑了一下,才说道:“也没抹搭山,那不是下大雪了么?给我干冒蒙儿了。” “你可拉倒吧。”赵军冲邵军一扬下巴,说道:“你要信我的,你以后可别自己上山了。” …… 下午两点刚过,赵军就带着张援民和邵军回到了桥头村。 一进村子,邵军就邀请二人去他家里做客。这小子话虽少,但心里明白事儿。他知道今天张援民帮了自己,要是没有张援民,邵军没准出不来呢。 “我们不去了。”赵军道:“这下大雪给我拍山里了,黄老哥跟老嫂还得惦记呢。” 听赵军此言,邵军并未强求,简单又说几句话,三人便分道扬镳。 等赵军和张援民回到黄贵家的时候,解臣和黄贵都已经回来了。此时他俩跟宋兰、国富、民强在屋里急的乱转,他们都怕赵军和张援民在山里出事。 现在看到二人回来,黄贵这才安心。在询问了赵军、张援民此行遭遇后,黄贵不禁叹了一口气,并有些担忧地说道:“邵军那小子,太不让人省心了,他要有点啥事儿,他一家子都不用活了。” “啊?”赵军惊讶地问道:“这么邪乎呐?” “那你寻思啥呢?”黄贵说:“他家四辈儿单传,他爸、他妈、他爷,加他太爷,全指着他传宗接代呢。你说说他要有啥事儿,家老人活不了?” “啊,哈哈。”赵军闻言一笑,道:“那他这回家,不得挨削。” 让赵军没想到的是,黄贵竟然微微摇头,道:“那倒不能。” “啥?”赵军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去年自己和宝玉偷摸上山打围,因为这个挨了赵有财两顿捶呢。这邵军比去年的自己相差甚远,这样的雏儿上山,回家还能不挨揍,这让赵军感觉很不平衡。 …… 晚上,宋兰炒狍子肉、酸菜呛汤,煮了一锅热汤面。阴天下雪吃这个,不但身体暖和,感觉也暖和。 吃完了面,赵军早早就回屋睡下。今晚赵军梦到家里,梦到了王美兰、赵有财,两个妹妹和马玲。 而此时,在永安屯赵军家里,王美兰也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了自己小时候,大概五六岁左右,她爹王大财主出去卖马挣了钱,回来的时候给她买了一头小毛驴。 看到小毛驴的第一眼,王美兰的第一念头就是:“这回可下是能杀驴了!” 想到此处,小美兰的大眼睛笑弯成了月牙。 梦境断断续续,王美兰恍忽间进入了下一个场景。那是在她家老宅西屋,在炕琴旁边有两个花曲柳的箱子。 花曲柳是水曲柳长到了一定年份,树干上满是木疙瘩。待木匠把那木疙瘩破开以后,这些就都成了绚丽的花纹。 王大财主打开一个花曲柳箱子,从中拿出一个一把撸的布口袋。王大财主将口袋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倒出以后,瞬间晃花了小美兰的眼。 一个个大金镏子! 各式各样! 这就是梦! 咋可能一口袋没有项链、手镯啥的,全是金镏子。 王大财主望着那快把脸贴到金镏子上的小美兰,慈爱地对她说道:“大闺女,这些爹都给留着,等你出门子的时候,爹拿这给你压箱子。” 小美兰闻言,大眼睛都笑没了。 梦里再次转换场景。 一天夜里,外面传来枪声,惊醒了小美兰。 “闺女别出声!”王大财主低喝一声,而财主婆,也就是王美兰她妈,双手拦住王美兰,将其抱在怀里。 那时候的窗户,是从下往上、由里往外推的,窗户框上湖着纸。 按理说黑天的时候,隔着窗户纸顶多能看到外头有人影。 但是在梦里,小美兰看见一帮胡子闯进了她家,这些胡子没往屋里闯,而是先牵走了圈里的小毛驴。 “呜呜……”小美兰挣扎着,想要破窗而出,但却被财主婆死死抱住。 可这时,小美兰又看到那帮胡子竟然拉走了她家的柴火垛。 在之前那个场景中,小美兰并没看到王大财主藏金镏子。但在这一刻,冥冥之中小美兰忽然接收到一个信息,就是她爹给她当嫁妆的那一口袋金镏子,全都藏在柴火垛里。 “我跟你们拼了!”小美兰连抡胳膊带蹬腿,誓要与那帮贼人决一死战。 与此同时,赵军家东屋炕上躺着睡觉的赵有财,熟睡的他,胸口上重重挨了一圈。 “啥……”赵有财瞬间惊醒,可这时他腿上又挨了一脚,紧接着脑门又挨了一巴掌。 赵有财慌忙起身,伸手将灯一拉。 随着电灯亮起,赵有财看见自己身旁的王美兰,此时正抡拳抬脚,好像是在梦里跟谁打起来了。 赵有财又仔细看,却发现王美兰一脸痛苦,脑门上全是汗! “啪!” 赵有财胳膊上又挨了一巴掌。 赵有财倒是不感觉疼,他此时更想知道王美兰梦到了什么。 可就在这时,王美兰嘴唇一动,低声唤道:“驴……驴……” 赵有财:“……” “这娘们。”赵有财苦笑道:“想驴都想疯了。” 紧接着,又听王美兰喊道:“金镏子还我!” “嗯?”赵有财闻言一愣,连忙去摸自己手上的金镏子。 摸着带有一丝凉意的金镏子,赵有财渐渐平静下来,他给王美兰掖好被子,自己才关灯躺下。 第二天一早,王美兰早早就醒了,她穿好衣服起来插狗食。 今天的王美兰,似乎有些消沉。 有些人做梦,可能第二天早起来就忘了自己梦的啥了。还有一些梦醒之后,梦里的情绪会被代入到现实里。 还差十分钟五点时,赵有财也起床了,他披着薄棉袄从里屋出来。 赵有财看看那在插狗食的王美兰,只见她拿着勺子,机械地搅着锅里的狗食,赵有财忙过来询问:“兰呐,你咋的了?” “没咋的!”王美兰故作轻松地摇摇头,但她想了想,还是把昨天晚上的梦告诉给了赵有财。 当赵有财听说,王美兰在梦里使一顿王八拳,把胡子抢走的东西都夺了回来,他不禁暗挑大拇指,滴咕道:“你这娘们儿啊,舍命不舍财呀!” 第七百四十二章.传奇老把头邵秃爪子 昨天一场大雪,今天山牲口都不会轻易起窝,所以等赵军他们吃完早晨以后,就在黄贵家里唠嗑。 正唠到陈学义烤驴粪蛋吃的时候,黄贵家前院的两条狗忽然叫唤起来。 “幼!”黄贵抻脖往院外一瞅,顺着窗户看见一中年人站在自己院门外,看清此人样貌,黄贵急忙下炕,趿拉着鞋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喊道:“那谁呀,赶紧的,志强来了!” 在外屋地干活的宋兰闻言,忙胡乱地把手往衣服上蹭蹭,跟着黄贵就往外迎。 看两口子这架势,来者应该是贵客! 不大一会儿,黄贵将一人让进屋里,他俩一进门口,黄贵就抬手伸向张援民,给那人引荐道:“这就是援民。” 那人一听,连忙快步走向张援民,离着几步就冲张援民伸手。 “哎幼!”张援民连忙起身,与那人把手握在一起,同时看向黄贵。 黄贵双手扶着那人双肩,对张援民道:“这是邵军他爸。” “啊!”张援民闻言,笑着连连点头。 “这是赵军。”张援民又将赵军介绍给邵志强。 邵志强在与赵军握手时,笑着说道:“久仰大名啊,总听我黄哥念叨你。” 赵军笑了笑,再等邵志强与解臣握手后,宋兰招呼道:“志强你们上炕,我给你倒水去。” “别忙活了,嫂子。”邵志强忙叫住宋兰,然后说:“我马上就走了。” “那着啥急呀?”黄贵道:“中午搁这儿吃呗,让你嫂子张罗俩菜。” “不得!”邵志强摆手,道:“黄哥,我上你家来,就是招呼你们,晚上到我家吃饭去。” 说着,邵志强把手往外一胡噜,对赵军等人说:“这几个小兄弟,还有我嫂子、国富、民强,晚上都上我家去。” 黄贵闻言,心知老邵家是要做东,以感谢张援民把他家那棵独苗从山里带回来。 这时,宋兰笑着问邵志强说:“志强,这是干啥呀?” “你就来吧,嫂子。”邵志强对宋兰一招手,说道:“你来了,还能帮你弟妹忙活、忙活,要不她自己一个人儿,还忙活不过来呢。” 宋兰听了邵志强这话,却是把目光投向了黄贵,黄贵先是冲宋兰一点头,然后才对邵志强说道:“行,晚上我们过去。” “晚上咱就吃饭了。”邵志强笑道:“你们得早点儿过来呀。” 邵志强话音刚落,就得到了黄贵肯定的答复,他微微一笑,转身又冲张援民伸手,在与赵军三人短暂握手时,邵志强嘴里说着请客的话。 赵军他们和邵志强客气完,邵志强便向众人告辞,在他往外走时,所有人都一起出来送他,将其一直送出院外。 等回到屋里重新坐下,黄贵对赵军等人问道:“这人不错吧?” 听黄贵此问,赵军他们都连连点头,这邵志强为人处世可是比那陈学义强多了。 这时,宋兰端着冻山葡萄放在桌上,然后抬手往外一指,对赵军说道:“你老哥治腿用的那棒槌,就是他给安排的。” “啊。”赵军一听宋兰这话,不禁想起了后院的黑虎,此时他想到,自己或许也可以从那邵志强手里买支棒槌。 “嫂子,刚才来那人,他也抬参啊。”解臣在旁插话问道。 “嗯呐。”宋兰点头,说道:“人家是把头,你寻思啥呢?” “啊?”解臣倒是一愣,诧异地道:“瞅着不像跑山人呐!” 不怪解臣怀疑,那邵志强文质彬彬,穿着也十分讲究,倒像个教书先生。 “哎呀!”黄贵叹了一声,道:“人家手底下二十来号人呢?” 说着,黄贵抬手往窗外一比划,道:“就我们这几个屯子,所有放山的,只要他一招唤,都愿意跟他走。” 赵军听黄贵这番话,就知道那邵志强不简单了。放山抬参和打围不一样,有些人打围是兴趣爱好。男人嘛,喜欢枪,追求刺激。 而放山,全都是为了钱。 这邵志强能有如此号召力,说明他能带着人家挣钱,要不谁能心甘情愿地跟着他呀? 手底下能有二十人的参把头,在放山行里算得上是佼佼者了。要知道就那永胜的庞家帮,也不过才九个人呐。 晚上要去赴宴,中午宋兰就简单炖了个萝卜土豆条汤,顺便把早晨剩的馒头都打扫了。 吃完午饭稍微休息了一会儿,赵军、张援民、解臣跟着黄贵出门,四人到村里小卖店买了些罐头、糕点,再回家叫上了宋兰母子三人。然后,一行人直奔邵家而去。 走了三五分钟,就来在一处庄稼院前,看见那烟筒上冒着青烟,黄贵当先进了院子,并大声唤道:“谁搁家呢?” “哎!”黄贵话音刚落,邵志强带着他媳妇林月莹,和邵军一起从屋里出来。 几人在院里简单寒暄两句,邵志强就把赵军等人往屋里让。 邵志强和黄贵走在前头,然后是赵军、张援民、解臣和邵军,再往后是国富、民强。而两个妇女,宋兰和林月莹走在最后,俩人挎着胳膊有说有笑的。 一进门,就见邵家外屋站着一个老爷子,大概六十多岁,头发斑白,穿着褐色的棉袄。 这老爷子比赵军高出一大块,个头得有一米八,眼睛虽然不大,但慈眉善目的。 他就是邵军的爷爷邵天鹏。 前头的黄贵一进来,邵天鹏笑道:“来了,黄儿。” 这老爷子一笑,脸上都是褶子,眼睛都笑没了,瞅着特别亲切。 “哎。”黄贵平时酸叽拉尿的,但见着邵天鹏,却是笑着哈腰,喊了声“邵叔”。 邵天鹏笑着点头应了一下,然后把目光投向了赵军等人。 这时,邵军拉着张援民,给邵天鹏介绍说:“爷,这就是我张哥。” 邵天鹏看了张援民一眼,发现这小个儿岁数也不年轻了,叫小伙子似乎不太合适,于是便冲张援民抱拳,道:“爷们儿,昨天可是得亏你了。” “哎幼,老爷子。”张援民连忙摆了摆手,紧接着双手抱在一起,在半空中连向邵天鹏叩了两下,道:“山里人赶上了嘛,没有不帮的。” 老爷子闻言一笑,道:“这话说的好,那咱有黄儿这方面,咱也就不外道了。” 张援民连声称是,这时邵军为他爷介绍赵军和解臣,而老爷子也是很慈祥地冲二人笑道:“欢迎你们到家里来,来了就当这是自己家。” “好嘞,老爷子。”赵军应了一声,然后看了眼旁边的邵军,才又转回头对邵天鹏说:“我们哥仨儿跟邵军一个辈儿,就管你老叫邵爷了。” 要是跟着黄贵论,赵军他们能叫邵天鹏一声叔,但出门在外,尽量不给自己抬辈儿。 “哎!”邵天鹏听赵军这么说,笑道:“好小子。” 这时,张援民、解臣双双上前一步,跟国富、民强一起,异口同声地对着邵天鹏叫了一声“邵爷”。 邵天鹏再次应过,然后冲那刚进门的宋兰一扬下巴,笑道:“小兰子来啦?” “邵叔。”宋兰刚打了声招呼,就听里屋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外头咋这么热闹呢?” 听到这个声音,邵天鹏转头冲屋里道:“爹,家里来客啦。” 说完,邵天鹏对赵军等人抬手示意,道:“走,咱进屋。” 众人跟着邵天鹏进屋,就见二十平时的大屋内,南边窗户下一张大炕。 这大炕,上面足能躺下十个人! 在炕上有张杵榆的炕桌,炕桌东边坐着一老人。这老人他头发、眉毛全白了,胡子拉碴的,但他身上穿着干净蓝布棉袄。 他一只手扶着炕桌,而他也只有这一只手,另一个袖口搭在他盘腿的膝盖上,而那袖口外什么都没有。 这老人名叫邵云金,知道他这名字的人不多,但要提起邵秃爪子,哪怕是三十年后,岭南、岭西参行里也有不少人知道他这贺号。 “邵爷!”黄贵一进来,就伸着胳膊、欠着身,将手里的两个黄油纸包递到炕沿边。 “唉呀!”邵云金白眉一皱,大声对黄贵说道:“来就来呗,还拿东西干啥呀?” “没买啥。”黄贵的声音也很大,但应该是照顾老人耳背,说道:“买点吃的,孝敬你老的。” 邵云金微微一点头,也没再客气,就算是收下黄贵的礼物了。而这时,赵军拎着两瓶酒上前,待将酒瓶放在炕沿边上时,他冲邵云金喊了一声“老太爷”。 邵云金和邵天鹏是爷俩,但这二位老人的气质截然不同。 看着邵天鹏,只觉得这老爷子特别慈祥,让人感觉很是亲切。 而邵云金则不然,这位邵家的老老爷子一脸的凶相。哪怕他都八十大几了,也让人感觉这老头不好打交道。 看着赵军把酒放在自己面前,邵云金扫了赵军一眼,然后把脸微微一转,大声地问邵天鹏道:“这是谁呀?” “这爷们儿姓赵。”邵天鹏把手往前一比划,将赵军、张援民和解臣都囊括在内,然后才道:“他跟这张爷们儿、解爷们儿,他仨是从岭南来的,昨天就他们给咱家军领回来的。” “啊!”听邵天鹏此言,邵云金皱眉、眯眼,张着大嘴点了下头,待停顿了一下,他挑眼看向邵军,道:“还回来干啥呀?死外头得了!” 老爷子这话虽然狠,但众人都能听出他这话是口不对心,而邵军从赵军身后探出头来,冲邵云金喊道:“我要回不来,你不得半夜找我去呀?” “我找你去呢?”邵云金白了邵军一眼,然后抬起他放在炕桌上的左手,招呼赵军他们道:“来,赶紧上炕,这顶上热乎。” 听邵云金如此说,黄贵、赵军、张援民、解臣纷纷上炕,和邵家两位老爷子坐在炕上,而邵志强则带着邵军和国富、民强坐在炕下的板凳上。 在众人坐下以后,邵志强拿出一包石林烟,拆包给众人散烟。屋里这些人,除了赵军和国富、民强,其他人竟然都抽烟。 尤其是老邵家,上至八十六岁的邵云金,下至十八岁的邵军,他们祖孙四代一起吞云吐雾。 邵云金手掐着烟卷,呼出一口烟,看向自己右边的赵军,问道:“小子,刚才说你是家岭南的?” “嗯呐。”赵军刚应一声,就听这老爷子又问道:“你家是岭南哪儿的?” “十八道岗子的。”赵军怕老爷子不知道永安啥的,于是就报了永安林区早先的叫法。 “啊?”赵军此言一出,邵云金、邵天鹏齐齐一怔,邵云金瞪着眼睛,大声喊道:“我们家也那边儿的。” 这时,邵天鹏伸手轻抚着邵云金的后背,示意老人不要太激动,然后他问赵军道:“赵爷们儿,你家老人叫啥名啊?” 邵天鹏问这话,就是想看看跟赵军家是否有旧。而赵军心想,自己爹赵有财跟邵天鹏肯定不是一辈人,那就更别说邵云金了。 于是,赵军就把自己爷爷的名字给报出来了,只听他道:“我爷叫赵大柱。” 听到这个名字,邵云金卡吧两下眼睛。这名字他听着熟,但原因是在他认识的人里,得有七八个叫这名的。 而一旁的邵天鹏却向赵军问道:“你说的赵大柱,是不是打围的?” “对,对!”赵军连声答应,而邵云金则把头探向他儿子,问道:“谁呀?” 邵天鹏澹澹一笑,答道:“爹,你不认识。” “啊!”听邵天鹏如此说,邵云金就没多问,而他又看向了张援民,并示意道:“你家不也岭南的么?” “啊,对。”张援民道:“老太爷,我爹叫张大红,我爷叫张二儿。” 张援民他爷那辈人,活着都是个问题。饥荒、战乱、疾病,有的人家生七八个孩子,能活下来俩都算好的。 活都活不下去了,谁还在乎什么名和姓啊? 至于张援民他爹,张大脑袋在二十年前,也是永安林区响当当的人物。可他爹比赵有财大不几岁,跟邵云鹏还差一辈呢。 此时邵家两位老爷子对视一眼,邵天鹏缓缓摇头,有些不确定地道:“有点印象,但想不起来了。” “邵爷。”这时,张援民的机灵劲儿上来了,他记得邵云金原来是胡子来着,而且又是岭南人,想必这位老爷子肯定认识自己媳妇娘家的那位老爷子。 于是,张援民一梗脖,隔着炕桌对邵云金喊道:“老太爷,你老认识杨瞎子不?” 张援民此言一出,邵云金勐地一瞪眼睛,别看这老爷子八十六了,但那一双眼睛丝毫不见浑浊,反而透着几分凌厉! 第七百四十三章.老王家的宝藏 邵云金眼神一横愣,看得张援民一怔,赵军在旁边暗捏一把汗。这老头子是胡子出身,杨瞎子也是啊! 那帮胡子,你一个山头,我一个山头,干的都是刀口舔血的买卖,谁知道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过节啊? 万一这老头子跟杨瞎子有仇,这可怎么收场?别说什么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姜桂之性,到老愈辣才是真的。赵军这两辈子见过的老江湖,不能说全是老而弥坚之辈。 关键是他们到老了,性格一个比一个古怪。邵云金眼神凌厉地盯着张援民,道:“你认识杨瞎子?” “啊,呵呵。”被赵军在底下拽了一下衣角,张援民勐地反应过来,连忙答道:“我是不认识啊,但我媳妇娘家姓杨,听说是跟那老炮手有亲戚。”说到此处,张援民又补一句,道:“但应该都出五服了。”张援民说这话纯属是扒瞎,而就在这时候,邵天鹏悄悄碰了一下他老爹那断手的右臂。 邵云金微微向邵天鹏那边一歪头,但他很快就明白了邵天鹏的意思。今天老邵家请张援民来,是为了向他道谢。 就昨天要没有张援民,邵军自己都未必能从山里走出来,这小子头一次自己上山,要是出点啥事儿,老邵家这爷儿几个还活啥了? 所以,不管你老以前是胡子,还是啥的,都不能吓唬客人呐。 “没事儿,没事儿,呵呵。”邵天鹏冲张援民一笑,把话揽过来道:“我爹以前跟我小杨叔是一个山头的。” “啊!”张援民瞬间面露喜色,道:“我媳妇她爷,跟老杨炮他俩是一个爹,但不是一个妈。要论呐,我还得管他叫五爷呢。” “唉呀!”邵天鹏闻言,巴掌往腿上一拍,道:“那你跟志强一辈儿啊,你得管我叫叔才对呀!” “不,不。”张援民连连摆手,道:“邵爷,咱各论各叫,我跟我邵军兄弟,我俩处的挺好。” “那就行。”这时,在炕下坐着的邵志强笑着对张援民说:“那你们就好好处着,没事儿都上家里来玩儿。”就在邵家人跟张援民寒暄时,坐在旁边的赵军心里不澹定了。 听邵天鹏刚才说的话,邵云金和杨瞎子一个山头,那他们就都是王寡妇手下的马仔。 而赵军和赵有财,他们父子俩还没挖掘完的那个老埯子,现在已知的最早光顾者,就是王寡妇手下的那帮胡子。 今天这一唠嗑,赵军能断定,四十年前光顾老埯子的那伙人,领头的必定是邵云金。 一直以来,赵军以为这个老埯子目前只有自己和赵有财知道。却是没想到,昔日的老胡子竟然还健在,而且邵天鹏、邵志强两代人都是参把头。 这是个放山的世家呀!至于他们为什么没再回老埯子,赵军猜测应该是为了遵守山规。 在二三十年后,那个物欲横流、金钱至上的年代,没什么人会遵守山规。 但在眼下这时候,上年纪的老人都会守着老辈留下的规矩。再想那庞瞎子一家是几年后发家的,赵军就知道不用忌惮邵家人会跟自己抢老埯子了。 这时,林月莹端着一盆苹果进来,从炕上开始,先给来家做客的人发苹果。 “来,孩子。”当林月莹把苹果递给赵军时,坐在炕下的邵志强伸手扒拉了林月莹一下,等林月莹回头,邵志强才指了下赵军,对林月莹说:“这帮孩子是岭南十八道岗子那旮沓的,家里长辈跟咱爷、咱爹还认识呢。” “哎呀!”林月莹面露笑容,在把苹果塞在解臣手中时,歪头问赵军道:“孩子,你们是永安林区那撇儿的呗?” “嗯呐!”赵军拿着苹果,笑着回应道:“我和张大哥都是永安的。” “永安哪个屯儿啊?”林月莹又问道。赵军答道:“就是永安屯。” “你就永安屯的呀!”林月莹眼前一亮,道:“我有个妹夫,他家就永安屯的。” “谁呀?”赵军好奇地问道,这关系越唠越靠! “叫李什么来着?”这个妹妹八成不怎么亲,林月莹一时间都没想起她这妹夫叫啥名。 “姓李?”赵军和张援民对视一眼,心想这姓李的能是谁呢?李大臣? 不能啊,他们家是氓流子啊!就在这时,邵志强在旁边接话道:“李大仁。” “谁?”听邵志强报出这个名字的一瞬间,赵军、张援民齐齐惊呼一声,尤其是赵军,惊的他连手里的苹果都滚落在了炕上。 “李大仁。”邵志强又重复了一遍,然后问道:“咋的?你们认识吧?” “那咋不认识呢?”张援民先用反问的语气肯定了一下,紧接着又问邵志强、林月莹道:“这人儿还活着呢?”邵志强、林月莹:“……” “哈哈哈……”一旁的邵云金老爷子,虽然不认识李大仁,但听张援民的话,他直接哈哈大笑起来。 捡起苹果的赵军,伸手扒拉了张援民一下,示意他不要瞎说话,然后才对邵志强夫妇道:“我们家西院吧,我李叔叫李大勇,跟这大仁叔,他俩是叔伯兄弟。大仁叔一小前儿,他爸没了,他妈走道儿了,他是搁我李叔家长大的。”说完,赵军看了张援民一眼。 赵军记事的时候,那个李大仁就不在屯里了,但是老李家出人才,这位叔虽然离开永安将近二十年了,但永安屯里仍有他的痕迹。 就比如张援民的第一个外号 “大裤裆”,便是那李大仁给起的。 “哎幼!”林月莹听赵军一番话,先是随手向赵军比划一下,然后再回手往自己身旁一比划,道:“你那个李叔,是不是大高个子,长挺膀的?” “是啊!”赵军一听,惊奇地问道:“邵婶儿,你们还见过呢?” “见过!”林月莹道:“李大仁那个媳妇,是我娘家二爷的孙女,她俩结婚的时候,我跟你邵叔,我们还去了呢。”说到此处,林月莹顿了一下,把装苹果的盆交给邵志强,由邵志强继续给国富、民强发苹果,而她则跟赵军说道:“女方我妹妹这边儿,我们娘家来不少人呢。男方那边儿就没人,就你那个叔,他自己来了。”说完,林月莹两手分别在身体两侧,做提东西的动作,比划着说道:“他那老大个子,可真是不白长,那是真有劲呐,那家伙拎那大酒桶,我们抬一个都得俩人,他自己能拎俩。”赵军闻言一笑,随口问道:“哎,婶儿,那个我大仁叔现在搁哪儿呢?”赵军此话一出口,旁边的张援民似乎有些紧张,看样子他是在那李大仁手里吃过亏呀。 “嗯?”赵军把林月莹问的一愣,她滴咕道:“可是有些年头儿没看着他们了。”说着,林月莹转过头,刚要和邵志强说话,却见邵志强又把盆递了过来。 邵志强一扬下巴,向那边的邵云金示意道:“给爷。”林月莹接过盆,却见邵云金抬起唯一的手掌,对林月莹摆了摆。 见邵云金不要,林月莹又把盆递给了邵天鹏。邵天鹏从盆里拿出一个苹果,送到邵云金面前,劝道:“爸,你吃呗。”邵云金看了那苹果一眼,道:“我吃不了这一个。” “吃吧。”邵天鹏闻言,立即把苹果塞进邵云金手中,然后说道:“你吃不了,吃剩了我吃。”听邵天鹏如此说,邵云金拿起苹果咬了一口。 而这时,林月莹从盆里又拿出一个苹果给了她儿子邵军,紧接着就向邵志强问道:“问你呢?雪儿她男的调哪儿去了?”在林月莹跟邵志强问这话的时候,赵军和张援民都把目光向这边投来。 邵志强冲赵军、张援民澹澹一笑,道:“他搁你们岭西那个曙光林场干营林,前几年是营林技术员,后来好像是升营林场长了吧?” “曙光林场啊。”赵军知道这个曙光林场,这也是个大林场,但离着永安挺远,得有百十来里地。 至于营林,和生产不一样。生产属于一线,而营林属于二线,干的是刨坑、打眼儿、透光抚育之类的活。 所以,营林的地位不如生产,营林场长要排在生产场长之下。但李大仁孤身在外、无依无靠,能在不到四十岁的时候干到营林场长,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没想到,赵军、张援民和这老邵家越唠越熟,唠着、唠着,赵军都能跟他家嘎上亲戚了。 虽然这亲戚有点牵强,但是亲三分向么,在接下来的相处中,他们越来越融洽。 再加上屋里人也是多,一帮人七嘴八舌地唠嗑,话题延伸地也就越来越远。 当黄贵提起来今年种庄稼收成不好,桥头村这边儿的农民,要是不靠跑山挣钱,怕是这年都难过。 由此众人又谈到了卖山货上,进而聊到了那些关里来的商人。不得不说,邵军这孩子一直被家里人宠着,性格上不太稳重。 他忽然起身,对着炕上的邵云金笑道:“太爷,这要搁你年轻的时候,碰着这帮人,你是不是高低都得干他一票?” “上一边子去!”邵云金笑道:“那时候跟现在不一样,现在世道还算太平。那时候不行啊,人家敢出关的都是大掌柜,手底下有人、有枪的。”赵军有些好奇,便向邵云金问道:“老太爷,我们屯子有个叫江华的老爷子,我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江华……”邵云金白眉一皱,道:“他爸跟我们熟,我们像你们这么大前儿,总一块儿出去捡柴火啥的。” “啊。”赵军微微一点头,继续道:“他家老太太给我讲,说你们那时候也不抢乡里乡亲呐。” “是啊!”邵云金抬起左手,往炕桌周围一比划,道:“就像这似的,都认识,你咋抢啊?”听邵云金如此说,赵军又问道:“那老太爷,你们搁山上都指啥生活呀?就种烟葫芦啊?”赵军曾记得,在王寡妇门框上头,有胡子们开出来的地。 据说那几分地,是胡子专门开来种烟葫芦的。 “对,种烟葫芦!”邵云金道:“就指着这挣钱呢,这玩意来钱儿快。” “太爷。”邵军又笑嘻地问道:“你们不抢土豪、恶霸呀?” “还恶霸?”邵军话音刚落,邵志强就在旁边接茬,道:“你太爷他们不就属于恶霸么?” “哈哈哈……”众人闻言都哈哈大笑。等笑声落下,邵云金有些感慨地说道:“山里屯子没有恶霸,土豪倒是有一家……”说着,邵云金眉头一皱,似乎在回忆,但年头太久了,他应该是想不起来了,便问自己儿子邵天鹏,道:“老王家后来那个小掌柜的,叫啥来着?”邵天鹏也是皱起眉头,眨巴两下眼睛,道:“我就记着他外号,叫王大巴掌。” “嗯?”闻听此言,赵军都不嚼嘴里的苹果了,因为邵天鹏口中的王大巴掌,正是他姥爷呀! 此时张援民也看向了赵军,心想这咋越唠越近乎呢。 “对!”这时,邵云金接茬道:“他家有钱,一开始我还种他们家地呢。”好么,感情赵军他姥爷是地主,邵云金是他家长工啊! 赵军心想,得亏自己姥爷不是周扒皮那类型的,要不然今天怕是得有麻烦。 就听邵云金继续说道:“但他家人太好了,我们也不好意思抢他呀。”听邵云金这话,邵军惊讶地问道:“太爷,地主还有好人呢?” “那你看。”邵云金道:“他那人好,他为啥叫王大巴掌啊?就因为他手松,谁家困难管他要点儿啥,他都好说话。” “是吗?”这回不但邵军惊讶,就连黄贵、邵志强他们都挺诧异的。 “嗯呐。”这次表扬赵军他姥爷的是邵天鹏,只听他道:“都说那人好,就是嘴不咋的。”可说完这句,邵天鹏自己一砸吧嘴,又道:“倒也不是嘴不好,就是有时候说话挺噎人的。”邵天鹏此言一出,张援民又一次看向了赵军。 “哎?”忽然,邵云金开口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然后就听他说:“那年我们王寡妇张罗打小鬼子,寻思下山买两棵枪,再买点枪药哈。这时候呢,烟葫芦还没割,我们手头也没钱,完事儿就说上老王家去借点。可等到他家门口了呢,让谁过去叫门,谁也不去。后来王寡妇说,不能白来一趟啊,这就把他家大门街那个柴火垛拉走了。”说到此处,邵云金微微往前一探身,环顾众人时神秘兮兮地问道:“你们猜咋的了?” “咋的了?”黄贵在旁问道。 “我估计呀,人家是知道信儿了。”邵云金说:“那王大巴掌往那柴火垛里头,给我们塞了一口袋金镏子、金疙瘩啥的!” “啊?”屋里不少人听他这话,都是万分的震惊。就连文质彬彬的邵志强,也忍不住问道:“爷,他还能知道你们要去么?他故意塞那儿的?” “嗯呐!”邵云金重重一点头,道:“王寡妇跟他家有亲戚么,肯定是人家赏我们的,要不然王寡妇咋能让我们拉柴火垛呢。”邵志强等人听完,皆是连连点头。 赵军却在一旁暗自琢磨:“感情是这么给我大姥定性的。”只不过,赵军感觉这里面确有蹊跷! 第七百四十四章.狗汉奸 两只虎 邵云金刚才讲的往事,赵军听王美兰念叨过不止一次。尤其是自从家里有钱以后,王美兰念叨的次数就更多了。要不然,赵军也不会带着王美兰到岭南来买金镏子。 而自从嫁给厨子以后,艰苦朴素了二十年的王美兰,也因为那次岭南之行,变成了一个真正的败家娘们儿! 今天,赵军遇上了昔日抢老王家黄金的那伙悍匪之一。但就邵云金刚才的那一番话,无论是抢劫的目的,还是他老人家所说的另有隐情,都让赵军没法跟着老太爷算账。 可就在这时,邵军在旁边又插嘴道:“太爷,你不说咱家那枪是你抢二牲口的么?这咋又成买的了?” “你这孩子!”邵云金瞪了邵军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听我说完了啊!” 其实邵云金本来都不打断往下讲了,但让邵军这么一打岔,他又继续往下说道:“我们刚搁山上下去,就听人说县城都让岛牲口占了,那还买啥枪了?完了杨瞎子就领我们挑二牲口打,慢儿慢儿地往起攒枪。” “这玩意咋攒的?”赵军忍不住插话,问道:“老太爷,那前儿老杨炮使的啥枪啊?洋炮?” “嗯呐。”邵云金看了赵军一眼,撇嘴答道:“那前儿咱没有别的玩意,就有洋炮啊,我们十来个人,还就那一杆洋炮,搁杨瞎子手拿着。” 赵军闻言不禁皱起眉头,疑惑地道:“老太爷,洋炮打不太远呐,顶多也就二三十米呗。” 老洋炮那个玩意,跟鸟铳差不多,是从前头往里推枪药,再灌铅豆子啥的。威力是不小,但射程近,准确度低。 “啊!”邵云金点下头,说:“孩子你岁数小,你可能不了解,你回去问你屯子里头的上岁数,他们都能知道,杨瞎子在那时候,打枪是这个。” 说到最后“这个”二字时,邵云金竖起了大拇指,同时脸上满是自豪。这神态跟张援民平时夸赵军的时候,几乎是一模一样。 “那是。”趁着邵云金停顿的工夫,邵天鹏接茬对赵军说:“你爷要活着,他肯定能知道。那杨瞎子打围,只要他一举枪,十次得有九次能下物。” “这么厉害呢?”黄贵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也是打围人,但他还真不信能有人用洋炮打围,还能十打九中的。 “那你寻思啥呢。”邵云金道:“那些年十八道岗子炮手不少,但大家伙儿管叫瞎子的,就是小杨了。” 杨瞎子要活着的话,今年得七十多岁,比邵云金小不少,所以邵云金叫他一声小杨。但平时,邵云金还是称其为杨瞎子。 而这个瞎子不带丝毫贬义,是枪法胜过炮手的人物,才能得此殊荣。 “哎?”突然,邵云金伸手往邵天鹏胳膊上一搭,道:“儿啊,咱们搁岭西前儿,东院老徐家那个二小子,你有印象不得?” “啊!”听邵云金问起往日的邻居,邵天鹏忙在记忆里搜寻,可十几秒后,邵天鹏摇头道:“忘了他叫徐什么林来着。” “对!”邵云金一拍桌子,笑着说道:“就他,我记着那前儿他才十来岁儿啊,毛特么还没长齐呢,就说自己是徐炮。” 邵云金此话一出,赵军、黄贵、张援民、解臣私下里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 如果他们没猜错的话,邵云金口中的徐炮,应该就是爆杆徐炮徐长林。 可能是老人家想让后辈了解一下自己往日的风采,邵云金一指墙上的枪,道:“我们手里家伙事儿不行啊,我们就打埋伏。这枪是我搁一个二牲口手里抢下来的,完了我用它打死俩二牲口。” 说到此处,邵云金腰板一下子挺了起来,老爷子话语铿锵有力地道:“还有一个岛牲口!” 赵军等人闻言,不由得肃然起敬,就连黄贵父子这些听过老人事迹的,再听多少遍也是如此。 “老太爷!”赵军微微压低了身子,赞道:“你是老英雄啊!” “什么老英雄。”听赵军夸自己,邵云金脸上神色反而暗澹下去,他嘴角一咧,苦笑道:“老狗熊还差不多。” “这话也就你老自己说。”赵军澹澹一笑,道:“你对我们这些小辈儿来说,你老就是英雄。” 邵云金眯起眼睛摇摇头,说:“英雄咱当不上,我们这帮山胡子打个埋伏还行,一到真张声的时候,岛牲口就十了个人呐,我们都打不过。” 听老爷子如此说,众人情绪又有些低落,那段历史充满了血和泪,也让神州儿女记住了落后就要挨打的教训。 别看邵云金八十七了,但他脑子很清醒,他感觉出这些后辈的情绪变化,当即喊道:“不过咱爷们儿可是不怂啊,俺们四十六个人跟王寡妇下的山,加他四十七个呗。最后,就回来我们仨。王寡妇肚囔子让枪给掏透了,我这……” 说着,邵云金右臂微微抬起,让众人看他那秃着的袖口,道:“我大腿里子挨一枪,完了还丢了个爪子。” 老爷子这自嘲的话,却没能让任何人脸上露出笑容。所有人在这时,都感叹着这些胡子的热乎与英勇。 他们这些山胡子,平时也抢不着啥东西,还得自己种烟葫芦养活自己。当国难当头时,表现出来的英雄气概,着实令人钦佩。 这时,只听张援民问邵云金道:“老太爷,刚才你老说,你们就回来仨人,那个人是杨瞎子啊?” “不是。”邵云金摇头,道:“跟岛牲口交手的头一仗,小杨就没了。” 说到此处,邵云金忙补充说:“他得打死有五六个岛牲口,完了给岛牲口整急眼了,使机枪给他打了。” 听老爷子说话时,赵军忽然想起上辈子刷短视频时,看过的一段某百岁老人采访,心中不免对邵云金、杨瞎子、王寡妇这些草莽英雄更加敬佩。 “老太爷。”赵军对邵云金道:“你们都是英雄。” 赵军这话说得邵云金一怔,紧接着又听赵军说道:“你老刚才有句话说得好,咱就算打不过也不能怂。不像有的人,他感觉打不过,他就跑……” 邵云金知道赵军说的是谁,赵军还没说完的时候,他就生气地打断赵军的话,大喊道:“他特么是汉奸!” “老太爷。”邵云金话音刚落,今天没喝酒就一直没说话的解臣,冲邵老爷子说道:“你老说错了,他不是汉奸。” “嗯?”邵云金闻言一愣,而刹那间,其他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解臣的脸上。 解臣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说道:“他特么是狗汉奸!” “哈哈哈……” 屋里众人哄堂大笑,在笑声中就听张援民对解臣说:“解臣兄弟,咱打围的人,咱不能埋汰狗啊!” “就是啊!”赵军把脸一扳,装作不高兴地说:“咱养那狗,要主人有危险了,它特么得玩命地上。你看他呢?老百姓供他吃、供他喝,还特么供他抽烟葫芦,你说这他妈的……” “啪!” 赵军话还没说完,就被邵云金拍桌子的声音打断了,老爷子抬手一指三人,道:“你这仨爷们儿,跟我对撇子。” 说完,邵云金转头对邵天鹏说:“一会儿那啥,我得跟他仨好好喝点儿。” “爹呀。”邵天鹏笑道:“酒,你老就少喝点儿吧,上回你不得劲儿,咱上医院去,人家不都让你少喝酒么?” 邵云金见行不通,使眼睛夹了自己儿子一眼,随即转过头来,望向张援民说:“你刚才说咋的?你也打狗围呀?” 要是换别人问他,张援民肯定得三吹六哨的。有一尺,他能给你悬一丈。 但面对这位老人,张援民显得十分恭敬,把手往旁边一让,对邵云金说:“老太爷,我兄弟打狗围,那也是这个!” 张援民说到“这个”二字时,同样竖起了大拇指,跟邵云金刚才夸杨瞎子时,表情、动作都如出一辙。 “啊!”邵云金微微张嘴,连点了两下头,借着点头,他把脸转向了黄贵。 黄贵一看就明白了,这老爷子是在向自己求证呢。于是,黄贵一挑大拇指,再点了下头作为回应。 见黄贵认可了,邵云金回头看了邵志强一眼。邵志强见状,对邵云金笑道:“爷,你忘啦?开春前儿,咱听那个电匣子,里头不还说呢么,岭西那边儿有人抓住大爪子了。” 说着,邵志强抬手一指赵军,又道:“就是这孩子。” “啊?”邵云金、邵天鹏和邵军听到这话,都惊讶地看向赵军。他们家跟黄贵家关系好,之前听黄贵讲过这事儿,可没想到那擒虎的好汉,今天就坐在了自己家的炕上。更关键是,这小子还这么年轻,看着不比邵军大几岁。 “哎幼!”邵云金看着赵军,惊叹地道:“你这小子都赶上武二郎了!” “呵呵,没有,没有。”在这老爷子面前,赵军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就是给大爪子往雪深的地方撵,它拔里头就蹿不起来了。” “这我听说了。”邵云金点头,道:“我听黄儿说的,那天你家大头狗还出力了,掏了大爪子两口。” “嗯呐。”赵军应声时,脑袋里忽然出现了花小儿的形象,他心底轻叹一声,对邵云金说:“我家那狗搁我们那十八道岗子都有名的,平时打野猪,它就掏猪卵子。谁知道了,它那天蹿出去,撵上大爪子,照屁股就给它来了两口。” 邵云金听到此处,也知道那狗被虎回头一爪带走了,他虽然不打围,但这老爷子能体会到赵军的心情,当即只点了两下头,没再说什么。 这时,邵志强起身向赵军询问:“赵啊,那你现在这帮狗咋样啊?” 见邵志强起来,赵军急忙回身,笑着答道:“这帮狗还行。” “我兄弟谦虚。”黄贵在旁夸赞赵军,道:“我跟他上两天山,他那帮狗天天见物,见着就磕。” 说到此处,黄贵向张援民那边示意一下,然后又补充说:“听援民兄弟说,那帮狗碰着东北豹也磕,碰着豺狗子也干。” “东北豹也能磕?”邵天鹏闻言很是惊讶。 “那可不。”张援民忍不住道:“八九个狗,直接给那土豹子撕了!” “赵啊。”邵志强惊讶地道:“你这帮狗恶呀。” “还行吧,呵呵。”赵军还是谦虚的说:“我领它们见仗见得多,恶到恶不到哪儿去。” “那爷们儿。”邵志强又对赵军说:“我们这儿有个地方山牲口多,不知道你能不能去?” 听邵志强这话,赵军当即问道:“邵叔,是你们这儿有个地方,叫老阴沟吧?” “嗯,对!”邵志强重重一点头,然后就再没说其它的话。 赵军见状,反问道:“邵叔,我听人说,你们那老阴沟挺邪性。” 赵军此言一出,邵志强就什么话都没说,只澹澹一笑,便坐回了板凳上。 而这时,邵云金喊赵军道:“小子。” “哎!”赵军忙回身,照顾这老爷子耳背,便大声回应道:“老太爷。” 邵云金问赵军道:“他们说那沟里又来找替身的,你怕不怕?” “我不怕。”赵军坦然道:“死的都是老先人,不能害我们这些晚辈。” “哎……”邵云金笑的很开心,他把仅有的那只手伸向赵军,道:“好小砸,一会儿咱爷儿俩高低得喝两盅!” “好!”赵军往上一拔身子,双手紧紧地握住了邵云金这只手,他平时从来不喝酒,但此刻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听自己老爹又找理由想要多喝酒,邵天鹏也不生气,他澹澹一笑,对赵军说:“孩子,咱这山上没有他们说的那些。” “啊。”虽然今天是初次见面,但邵天鹏给赵军的印象特别好,而且听这老爷子说话,就让人觉得可靠、踏实。 而此时,邵天鹏却说道:“但是那沟里有大爪子。” “大爪子?”别说张援民、解臣听着吃惊,就连本地的邵军和国富、民强都被吓了一跳。倒是黄贵,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 不过,赵军倒没有什么反应,只见他点头道:“我猜也是。” 那天在姜伟丰家喝酒的时候,赵军就猜到了,但是他没说。 可让赵军没想到的是,邵天鹏抬起左手,只竖中指、食指,比划道:“有俩!” 更新略晚 兄弟们别等了,明早起来看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更新略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百四十五章.重金诱惑 赵军早都看出来了,这邵家爷四个,除了那邵军以外,其余三人都想让自己带狗进老阴沟。而他们的目标,应该就是那两只老虎。 “邵爷。”赵军对邵天鹏道:“你是什么意思呢?” “孩子。”邵天鹏听赵军此问,便对他说:“咱有啥话摆到明面上说,我们呢……是想让你领狗,上去把那俩大爪子撵下来。” “啥?”赵军闻言一愣,随即重复着问道:“撵下来?” 赵军心寻思,这家人比自己还霸道,人家老虎好好搁山上待着,他们非要给它撵走。 “对!”邵天鹏点头确定了一下,而赵军却有些不解地再问:“邵爷,我听我黄老哥说,你们是参帮的,是不是?” “是啊。”邵天鹏笑着说道:“我爹、我、志强,我们爷仨都是把头。” 赵军一笑,又问:“我还听说,你们参帮手里头有十来棵枪呢。” 赵军说完这句话,就见那邵天鹏笑着点头,但这老爷子却是没说什么。 这邵天鹏属于话不多那类型的,于是赵军只能继续发问,道:“邵爷,你们十来个人,就跟放山铺棍似的,一趟子往上顶,半道就朝天打枪,别说俩大爪子了,二十个也吓跑了。” 听赵军此言,邵天鹏笑着摇摇头说:“孩子,你是没来过,让你邵叔给你讲讲那旮沓山场吧。” 邵天鹏话音刚落,邵志强微笑着冲赵军一点头,然后往窗户一指,道:“赵啊,你看见最高那个山尖子没?” 邵志强说话时,赵军就抬头往窗户外看去。而此时邵志强又道:“那儿就是那俩虎的巢穴,我们管那地方叫摸天顶子。” 听邵志强这句话,赵军忍不住又往窗外瞅了一眼。摸天顶子顾名思义,是形容这山高,高到人在那山上抬手就能摸着天。 邵志强继续说道:“你刚才说的那个老阴沟,那沟筒子长,山也大。往上走一连有三个岔子,我们管那儿叫三道岔子。第一岔子往东走吧,野猪、狍子都多,有个地方,我们这些老辈人都管那儿叫老猪窖。” 跑山人总喜欢起这样的名字,像什么老猪圈、老猪窖、老猪窝,都是说这地方野猪多。 邵志强继续说道:“要往北呢,过第二道岔子,顺着西北岔走,就上旁边那个山了。” 说完,邵志强又往窗外一指,赵军等人抬眼一看,邵志强指的大概是摸天顶子右边那座山。 等邵志强收回手指,又继续说道:“你要是不搁往过岔呢,要还是往北走,等过了第三个岔子,上头就全是跳石塘、石塘带。” 像类似跳石塘、花石塘、乱石窖这样的说法,都是指这山的某一处全是大石头、石砬子。 而石塘带,也就是大面积的跳石塘。 邵志强说:“越往上去,那山就越陡,有不少二愣坎子,咱们人都爬不上去。山上雪还厚,你要打枪么,还容易雪崩。” “啊。”听了邵志强的话,赵军大概明白了。邵志强说的二愣坎子就像楼梯台阶一样,只不过这台阶只有一阶,也就是几乎垂直的山坡,中间有一个小平台,然后再往上去。 这样的地势,人根本是上不去的,尤其这还是冬天。 这邵志强应该是想让自己带狗把虎给撵下来,然后再由他们参帮来围堵。 可赵军哪敢接这个活儿,那是东北虎啊,而且还是俩。虽然邵志强还没介绍那俩虎的情况,但赵军猜测应该是一大一小。 一头成年的母虎,战斗力虽然不如雄性,但要对付狗的话,那也是一招一个。 至于那头小老虎,都不用太大,有个七八十斤,就不是狗能抗衡的。 而且那山上还不能打枪,这谁能办到啊? “邵叔。”赵军办事向来是有啥说啥,此时他对邵志强说:“我是不知道你们要干啥,但这个我好像来不了。” 赵军很是直接,他说来不了就是办不到的意思。 “那没事儿。”邵志强被拒绝了也不生气,澹澹一笑并没有再强求。 一旁的张援民知道这时候该自己出场了,于是便出言缓和气氛,向邵志强问道:“邵叔,那大爪子可不是一般人能照量的,你们要捅咕那玩意干啥呀?” “唉呀!”邵志强刚要说话,却听炕上的邵天鹏轻叹一声。在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以后,邵天鹏苦笑道:“谁没事儿捅咕它呀,这不嘛……我们家从我爹那辈开始,我们就搁十八道岗子那边儿放山。从59年开始,我家搬到这边儿来了,但我们也回那头放山。” 说到此处,邵天鹏微微一顿,然后特意给赵军他们解释道:“我们在那边有老埯子,就跟你们打围的老窝子是一样的。” 邵天鹏怕赵军他们不懂,赵军和张援民、解臣也没敢在老爷子面前显摆,全都静静地听着邵天鹏说话。 邵天鹏继续道:“那年还我当把头呢,搁十八道岗子那儿出点事儿,丢了个大棒槌不说,手底下人还伤了俩。这都不算,就原来那个叫西山屯啊,现在改叫啥屯了,我不知道。 反正那儿有个庞三眼子,这是个老人,你们这些小辈可能不知道。他找到我们家来了,跟我讲那个山规啥的。” 邵天鹏那边说着,赵军这边却是皱起了眉头,他咋感觉听邵天鹏讲的这段,咋听咋感觉熟悉呢。 这时,邵天鹏冲老爷子邵云金那边一拱手,然后又道:“那庞三眼子原来是我爹的徒弟,早先还跟我们放山来着。后来我们家搬岭南来了,我爹直接给这参帮拆帮了,岭南那边的人就都跟庞三眼子了。 按照山规,我们是不应该再过去放山,但那时候刚搬过来,这边人家也有放山的坐地户,咱也争不过人家呀。这不没招了么,我就带着他们回岭西,起早先我爹他们的老埯子。就这么地,我们家参帮才起来。” “啊!”赵军趁着邵天鹏停顿的空当,试探着问道:“邵爷,你们搁那边出啥事儿了?我咋没听说过呢?” “嗨!”赵军此言一出,邵云金在旁摆手道:“你才多点儿小岁数啊,那前儿八成都没有你呢。” 赵军闻言一笑,就听邵天鹏叹了口气,道:“哎呀,那边儿有个叫邢老三,刚解放那几年,他跟我有点过节,这不么……那天碰上了。” “嗯?果然如此。”赵军心中暗想,再回忆邵天鹏刚才说的,他们搁那边儿丢个大棒槌。而那个大棒槌,应该就是现如今藏在自家家里的那苗身往。 至于邵天鹏他们一伙人,应该就是江华小册子上记录的那些放山的人。 虽然邢三说的话,跟此时邵天鹏说的话多少有些出入。但赵军能断定一点就是,那苗棒槌的的确确是邵天鹏带人抬出来的。 可即便如此,赵军也没有把那苗棒槌还给邵天鹏的想法。 这跟那苗棒槌贵贱无关,与赵军是否仁义无关,而是赵军做不了主,毕竟那苗棒槌是邢三的。 所以对于那苗棒槌的事,赵军在邵家人面前连提都不会提。反正邵云金老爷子说了,赵军岁数小,不可能知道这事。 赵军心里想事的同时,邵天鹏仍讲着发家史,道:“庞三眼子跟我算是师兄弟,但他按着山规跟我讲,我当时我也就说,以后我们不去十八道岗子放山,他们也别过来,这事就这么的了。” 按理说,正应该如此。 莫说放山抬参这么大的利润,就算是下踩板夹子打黄叶子的那帮人,还得划分个地盘呢。 邵天鹏继续说着:“后来我们就搁这边儿转悠,在老阴沟两边儿,找着不少老埯子,这算是慢慢好起来了。” 一个参帮二十多人,想养活这些人、这些枪,没有一定的收入肯定是不行。 所以,赵军一听就知道了,邵家的发家史绝不像邵天鹏说的那么简单。 据赵军推测,老阴沟犯邪的事,没准就是邵家人编造,甚至传播出去的。 至于黄燕说的,外地的蒋明到这边来打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入老阴沟以后,都感觉山里冷、感觉阴森,这对赵军而言,并不是什么未解之谜。 这年头比二三十年后气温更低,尤其是在山里,尤其像邵志强刚才说那老阴沟的沟筒子深。 像那种山沟,六月的时候,沟塘子里甚至还有冰没化呢。 这就导致那周围气温低,人一过去就感觉冷。 而且,高山上好长鱼鳞松。那树每年打子,周围又有小树长出。这些年,这片山场没被开发,使得高山鱼鳞松、密密麻麻、遮天蔽日的,这就不免让人感觉阴森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不得不说老邵家挺有才的,故事编的也挺像样。如此一来,少有人进那老阴沟,他们的老埯子就很难被人发现。 但赵军不明白的是,这么机密的事,邵家人咋会跟自己说呢? 很快,邵志强就解开了赵军的疑惑,只听他道:“五年前吧……唉呀,快六年了。那时候摸天顶子上头,来个母虎子。我们一开始谁也没搭理它,后来特么的又来个公子。” 都说:一山难容二虎,除非是一公一母。 但按东北人的说法,老虎就是独性。它们除了交配期,否则绝不往一起凑。 果然,邵志强说:“第二年开春,那公子就走了,又剩这母虎子自个儿。它头一窝好像是下了俩崽子,不怎么没一个。结果剩的那个,还咬我们宋老三缠的炸子上了。” “哎幼我天呐。”张援民忍不住道:“这不白瞎了么?” “那你看。”邵志强苦笑道:“谁也不是净意儿的呀。” “那倒是。”张援民点了下头,又问邵志强说:“邵叔,那完了呢?” “完了啊……唉呀!”邵志强叹口气,说:“完了,它就攻击我们。你说那家伙的,寻寻摸摸地就过来了。我们那两次,有上厕所的、有打水的,都让它给掏了。” “那邵叔……”突然,解臣插嘴道:“你们咋不上报呢?” 虎属于危险动物,尤其是习惯伤人的虎,比开春护崽子的大熊霸还狠实呢。那年永安林场死了一头猪、一头牛都得上报,何况这伤了俩人呢。 但解臣那话一出口,赵军忙道:“邵叔,我刚才听你说,怎么的?那母虎子又下崽子了?” 不能啥都问,人家不上报肯定有人家的道理,所以赵军忙打了个茬。 邵志强顺着赵军的话茬,就说:“是呗。今年开春前儿,这母虎子走了,我们还寻思它不能回来了呢?谁成想,它走俩月又回来了。完了生个崽子么,它把崽子扔家,也得下来找我们。我们一放山,它准保来,我们还找不着它。” 老虎更像是刺客,而在放山的季节,不但地上不留脚印,而且草木旺盛,可以使老虎隐匿行踪。 更何况,只有整天做贼的,没有整天防贼的。 但……这不关赵军的事儿啊。 赵军砸吧下嘴,对邵志强说:“邵叔,这个我真帮不了你们,像我们家花小儿那样的狗毕竟是少。别的狗别说撵大爪子,闻着味儿都得吓拉拉尿。” “这个不怕!”就在这时,一旁的邵云金说道:“这玩意能训练。” “啊?”赵军一怔,道:“这玩意还能训呢?” “能!”邵云金点头道:“小杨没了时候,我们回山收拾他东西,发现他留下张皮子,皮子里头写的什么字儿啥的。” “秘籍呀?”一听邵云金这话,张援民忍不住眼前一亮。 “嗯。”邵云金冲张援民一点头,然后又跟赵军说:“小子,这事儿咱今天先不说了,今天你们来呢,咱们就好好搓一顿。别的事儿,咱以后再说。” “这行!”老爷子这样的态度,让赵军感觉很舒服,但邵云金紧接着又补了一句,道:“完了你回去以后,再寻思、寻思。反正你只要能把这俩大爪子撵下来,我们家在那老阴沟两边有四个老埯子。从今往后我们每年搁那儿放山,不管进多少,都有你一股!” 第七百四十六章.王家财宝的下落 赵军平日跟李宝玉、张援民、解臣一起打围,不管打着啥,卖钱一律平分。 这是兄弟义气,如果像陈学义那么分肉,啥交情也都散了。 但像赵军这样做,也只有小团体才行。像老邵家这么大的参帮,上山拿着棒槌,无论大小都有明确且详细的规矩。 可不管怎么分,除了发现棒槌的人,其次就是把头拿的最多。而每次发现棒槌的人不固定,但把头可是固定的。 看邵家人对那老阴沟的重视程度,赵军知道那老阴沟里的老埯子一定狠出货。 而如今,邵家向赵军许诺了一股的利润,这也不少了,尤其这还是干股,放山、抬参都不用赵军忙活。 要换一般人,早都蹦高的答应了。可赵军差钱么?且不说家里仓房里那一排的阴干的熊胆,家里房后一圈的牲口,邢三还放在他那儿一苗参王呢。 其实,像邢三那种寄存方法,就等于是把参王送给赵军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没有这些,现在的赵军是一穷二白的话,他也有信心,靠着自身本事让家里重新富足起来。 所以说,邵家的重金诱惑不了赵军。 邵志强听黄贵说过赵军家里养的猎狗硬,这小伙子枪法也厉害,但邵志强不知道的是,赵军家家底也厚实。 此时赵军澹澹一笑,对邵云金道:“老太爷,这个我不敢答应你,因为我办不到,我现在答应你老,到时候耽误事儿就不好了。所以,你们还是想别的招吧。” 在这老爷子面前,赵军直来直去,而邵家人也痛快,赵军说不行,他们也没给赵军任何脸色。邵志强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就把话题给岔开了。 一帮男人在屋里唠嗑,宋兰和林月莹在外屋地做饭。老邵家四代同堂,但两位老爷子现如今都是孤身一人,家里家外都是林月莹一个人操持着。 而今天这顿饭菜,林月莹可是丝毫不含湖。小鸡炖蘑孤、野猪肉炖粉条、煎杂鱼、炒鸡蛋…… 在临近开饭时,赵军、张援民和解臣出到外面去茅房,黄贵给他们带路。 可等从茅房出来,黄贵碰上了同村的人,他俩在茅房门口闲聊几句,赵军和张援民、解臣慢步往邵家门口走。 还得等黄贵一起进去,赵军他们就在门口等。而这时,赵军小声对张援民说:“大哥,两个事儿。” “嗯?”张援民闻言一怔,随即道:“兄弟,你说。” 一听赵军和张援民的对话,解臣忙凑了过来。 赵军也不避着解臣,只压低了声音,对二人说道:“刚才听那老爷子讲,王寡妇他们一帮人搁我姥爷家拿走财宝,他们都没用呀。” “嗯?” “嗯?” 赵军此言一出,张援民、解臣都一瞪眼睛,解臣不是永安那片的,他本来不知道邵云金口中的王大巴掌就是赵军的姥爷。可王寡妇他们拉柴火垛的事情,解臣倒是听王美兰说过好多次。 张援民也听王美兰念叨过,但他没赵军这么心细。刚才邵云金说,他们从老王家弄着一口袋金镏子、金疙瘩啥的,就准备下山到县城里,拿这些东西换枪支弹药。 不都说么,盛世古董,乱世黄金。 金镏子都是纯金打造的,则金疙瘩就是小金条,这些拿到县里,找到当地的地头蛇,有的是办法能换来枪的。 但邵云金也说了,他们一到县城,就发现县城已经沦陷,于是枪啥的也没来得及买,直接就和那些牲口干起来了。 按邵云金的说法,他们起初应该是设置陷阱,然后吸引落单的二牲口,在将其处死后,缴获其手中的武器武装自己。 靠着这种办法和杨瞎子的枪法,王寡妇那帮人手里有了枪,紧接着与十几个岛牲口打了一仗,但却惨败而归。 在永安林场那边,都说王寡妇只一战就丢了性命。但按照邵云金的说法,王寡妇在那一战中,肚子被子弹打穿了,是在回到山寨以后人才没的。 这两种说法倒是不冲突,但要按他们这么说的话,那袋子金镏子、金疙瘩,王寡妇这帮胡子是没来得及花呀。 那么王寡妇死后,这些金镏子、金疙瘩又哪里去了? 要是胡子们拿这些东西抗战了,赵军什么说的都没有,也不用任何人还。但要是这些东西留下来了,至今还在的话,赵军就有别的想法了。 只不是单单是利益的问题,这些东西本就是老王家的,对王美兰和王强来说,咋也是个念想。尤其是王美兰,赵军总听她念叨这些财宝。 这还是赵军这几天没在家,不知道王美兰连做梦都梦着这些玩意了。 “唉呀!”张援民眼睛一亮,喜道:“可不咋的?” 说着,张援民转头看向邵家房子,同样压低了声音,说道:“看看这些东西落在谁手了,最后是咋花了,要是还在的话,兄弟咱说啥也得给老婶要回来。” 张援民口中的老婶就是王美兰,此时张援民的心情和赵军是一样的。 就这一个月,他和杨玉凤总在赵军家吃饭。张援民听的倒是不多,但杨玉凤总能听王美兰念叨这事,回家也跟张援民说,说他们老婶这辈子是放不下这个事了。 而张援民拿赵军当亲兄弟,同样也拿赵有财和王美兰当长辈,他对那些金镏子、金疙瘩没有半点非分之想,此时只是想帮赵军、王美兰将其找回来。 这就是赵军交下的兄弟,他没在钱财上亏过张援民他们,张援民他们无论遇到什么事,也不会亏了赵军。 “就是!”张援民话音刚落,一旁的解臣道:“有一回,我婶出去搂树叶子喂羊,我给她往回扛。碰着一个老娘们儿,歘贱卖快地说我婶儿都戴金镏子了,还出来搂树叶子。 我婶儿当时没搭理她,回家就念叨说她家以前更阔,就是让胡子给抢了。” 赵军:“……” 好嘛,感情自己老娘逮谁跟谁念叨。 张援民与解臣相视一笑,然后他跟赵军说:“兄弟,一会儿你不用管了,我跟他们喝酒,完事儿套套那俩老爷子话。” “行!”赵军应了一声。随即嘱咐道:“大哥,那你别喝多了。” “不能!”张援民摆手,道:“你大哥啥时候耽误过正事……” 张援民话没说完,就见黄贵回来了,张援民就没往下说,但却像赵军使了个眼色。 因为张援民记得,赵军要和他说两件事,现在还有件事没说呢。 赵军还有个事,就是想跟邵家人买苗棒槌。可自己今天拒绝了邵家人的请求,他再提买棒槌的事感觉有些不妥。 于是,赵军就想让张援民帮着给问问。毕竟张援民刚帮了邵军,他开口的话,邵家人肯定给个面子。 但黄贵回来了,赵军就没再提这事,他冲张援民摇了摇头,四个人就一起回到了邵家屋里。 当他们进来的时候,邵军、国富、民强已经在摆碗快了。 一张折叠圆桌,被支在炕前,此时桌上已有两个盘子,一个里装的切片的午餐肉罐头,另一个里装的是炸柳根子鱼。 等八道菜都上桌,邵志强代表邵家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就坐下来招呼众人吃喝。 几杯酒下肚,气氛愈发的融洽,张援民双手端起酒杯,像邵云金道:“老太爷,你老是英雄,我这当小辈儿的,敬你老一杯。” “哎幼呵!”邵云金闻言,乐呵呵地去端他那小酒盅。 被人都用杯、用搪瓷的小茶缸,唯有这老爷子,家里怕他多喝,给他单独准备了一个三钱的小酒盅。 老爷子端起小酒盅,将三钱酒一口闷掉。昔日大口喝酒的好汉,如今也是豪气得很。 而张援民将杯中二两多酒一饮而尽,他即是要借酒说话,也是真心地想敬这位老人一杯。 这时,邵天鹏夹了一块野猪肉放在邵云金的碗里。 邵天鹏道:“爹,你慢点喝,吃口东西。” 说完,邵天鹏又转头招呼张援民、赵军他们这些客人多吃多喝。 与此同时,邵志强把酒给张援民倒手,笑道:“这酒是我爹用棒槌泡的,多喝点儿好。” “是吗?”低头看着邵志强给他倒酒的张援民,笑着应道:“那我可得多喝点儿。” 这时酒已倒满,张援民把视线从酒杯上收回,并使手扶着杯,对邵云金、邵天鹏笑道:“我没事儿搁家也泡酒。” 张援民的话,听的两个老爷子都是一怔。坐在邵天鹏左边的黄贵接话,问道:“兄弟,你使啥泡酒啊。” “鹿鞭、鹿茸。”张援民笑道:“还有灵芝啥的。” “哎幼。”黄贵闻言道:“你这酒好啊!” “那是!”张援民一笑,有些得意地说:“就我们那一片儿,不生孩子的,都让我治好多少个了!” 张援民此话一出,黄贵、邵志强都对张援民说的酒很感兴趣,而那邵天鹏愣了一下,随即对张援民说:“我知道你爷是谁了。” “啊?”张援民一怔,不知道话题咋唠到自己爷爷那里去了。而此时,邵云金也对张援民说:“嗯呢,我也知道了。” 张援民一听,就知道这里面有故事,可自己爷爷配药酒的故事,哪有自己兄弟家金镏子、金疙瘩重要? 于是,张援民就对邵云金说:“老太爷,再给我们讲讲你老打岛牲口的事儿呗。” “再也没啥了。”邵云金说:“那一仗就给我们打散了,王寡妇眼瞅着就不行了,我拿棒槌给他熬汤也不好使,他没挺过三天。” 说到此处,邵云金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王寡妇死了,就剩我跟小林。我说这咋整呢,就我俩也不行啊。完了正好赶上大马蜂扬言,说要跟岛牲口干一下子,这我们就去了。” 大马蜂应该是另一个胡子头的外号,邵云金道:“大马蜂倒是没少喊人,整有一百多人,!” 然后,老爷子叹口气说:“这也不行,岛牲口轰一炮,这帮人就散花了。” 说着,邵云金抬起他那断手的胳膊,道:“我这手就是那仗没的,不过还行,我跑出来了。完了我就回家,领着媳妇、孩子就往大山里跑。” 听邵云金说完,张援民再次举杯,道:“老太爷,我还得敬你一杯。” “哈哈……”邵云金大笑,道:“我干了,你慢点喝。” 说完,邵云金就急不可耐地将酒喝了。 张援民这回没干,只喝了一大口酒,然后他也不兜圈子,就像闲唠嗑一样,问邵云金说:“老爷子,就吃饭前你说,你们搁王大巴掌家整一兜金镏子、金疙瘩啥的,你们都给花了啊?” “花啥呀?”邵云金摇头,道:“没等花出去呢,人都没了。” “啊?”张援民知道邵云金说的人没了是指王寡妇没了,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些金镏子、金疙瘩应该还在啊。 于是,张援民很是着急的问邵云金道:“人没了,东西也没了?” “东西?”邵云金闻言一皱眉头,随即道:“那些玩意,王寡妇临死前把那袋子给王三喜了,让他给王大巴掌拿回去。” “王三喜……”张援民悄悄地看向赵军,他见赵军有些茫然,便把目光挪向了邵天鹏,同时口中问道:“邵爷,王三喜是谁呀?” 比起邵云金,邵天鹏认识的人更多。而且邵云金认识老辈人,现在要活着的话,岁数小的都得七十多岁了。这年头,能活这么大岁数的老人不多。 而邵天鹏的同辈人,大多都五六十岁,现在有不少还都健在呢。 见张援民看向自己,邵天鹏微微摇头,道:“那老小子不是啥好东西,我跟他没啥来往,不过哈……” 说到此处,邵天鹏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他跟王寡妇,还有王大巴掌都有亲戚。” …… 当赵军他们在岭南研究王家财宝时,王美兰正坐在灶台前愣神了。 可就在这时,屋外的狗叫声打断了王美兰的思绪。 外头的天已经黑了,王美兰隔着窗户看不见外面,她忙开门向外走去。当临近院门口时,王美兰就听有人喊道:“姑。” “啊。”王美兰笑道:“大龙啊!” 第七百四十七章.赵有财又要出幺蛾子 虽然两家有亲戚,但王美兰对王大龙这个快出五服的娘家侄儿没有太多的好感。 而且在王美兰看来,这王大龙小气、自私还好色,根本不像自己老王家人。 但毕竟是亲戚,这还是小辈儿的,人家上门来了,一口一个“姑”喊着,王美兰不应还不好。 于是,王美兰喊道:“大龙,你进来呀,狗都拴着呢。” “哎!”王美兰话音刚落,王大龙就应了一声,可很快三个人一起出现在了王美兰的视线里。 “嗯?”王美兰眉头一皱,眯眼试图让自己看清那另外的俩人。可等她看清楚了,却发现自己不认识这俩人,他们好像是永安屯的外人,但长的很像,应该是亲兄弟。 “姑。”来在王美兰面前,王大龙笑着点头,问道:“我姑父还没回来呢?” 之前林场是六点下班,但自入冬以后天变短了,林场下班的时间就往前提了一小时。 这都快五点半了,赵有财一会儿也该回来了。 王美兰听王大龙问话,笑着答道:“没有呢。” 说着,王美兰向那二人示意一下,然后问王大龙说:“大龙给介绍、介绍,这俩是你朋友呀?” “呵呵呵。”王大龙呵呵一笑,道:“姑,这俩不是我朋友,这都是小军朋友。我搁屯口碰见他俩,他俩打听咱家,我就给领来了。” “啊?”一听是自己儿子朋友,王美兰忙招呼道:“快,快,咱进屋。” 三人进到屋里时,只见灶台的椴木大菜板上,大白菜切成了片。菜板旁有盆,盆里装着切好的胡萝卜片。而在灶台前的地上,还有着两个没削皮的土豆。 赵军出门,赵家的伙食标准也下来了,王美兰这晚上也只能炒个三片儿。 赵虹、赵娜已经放学了,她俩一到家就去赵军那屋里,连逗小猞猁带写作业。她俩太小又是女孩子,来了客人,王美兰也没喊两个小丫头出来。 王大龙他们仨被王美兰让到东屋炕头上坐下,然后王美兰出去,不大一会儿便拎着暖瓶和茶缸回来。 王美兰将暖瓶和茶缸放在靠墙的桌子上,拿过旁边的茶叶桶,将其打开捏出一撮茶叶放在大茶缸子里,然后热水一冲,茶香四溢弥散开来。 王美兰给三人都沏了茶,然后拽过板凳坐在炕下,笑着看向那二人,说道:“你们贵姓啊?” “我们姓秦。”其中那年长的人,笑着答道:“我叫秦东,这是我家四兄弟秦北。” “啊……”王美兰听完秦东自报家门,眨巴一下眼睛,笑着抬手道:“喝水,喝水。” 王美兰此言一出,秦东下意识地看了眼放在自己面前的茶缸。此时那茶缸盖开着,倒放在炕桌上,而茶缸里还冒着热气。 刚沏的茶,茶水滚烫怎么喝啊?秦东知道王美兰这是说的客套话,他同样也笑着应道:“喝呢,喝呢。” 此时的王美兰淡淡一笑,就没再说什么了。她没听赵军提过秦北,但却听赵军说过秦东。 在永兴大队的时候,赵军上山打围猎熊霸王。当时是小诸葛张援民定计,兵分两路。 打围这边很顺利,顺利地将大熊霸击杀并摘胆。可佯攻那一路的张援民、解臣却出了问题,他俩没按计划行事,结果走抹搭山了。 要搁平时,赵军真不管他俩。但那片山场一来不是自家地盘,二来那山中有虎,赵军怕他们有事,忙进山去寻这二人。 可赵军没寻着他俩,却捡着个崴脚的秦东。赵军给秦东从山里扶出来,虽然没出太大力,但也算对秦东有恩。 按理说,秦东就应该好好地请赵军搓一顿。但老小子是个花舌子,嘴上说的好听,可却不是真心想请赵军吃饭。 赵军不是差他那顿饭的人,但他最烦这种假假咕咕的。于是,赵军硬在秦东家吃了一顿,而且还逼着秦东媳妇宰了只大鹅。 那顿饭,吃的秦东两口子一个心疼。在送走赵军以后,秦东曾坦言,被赵军吃这一顿,让他无比的心疼,比当年他爹去世更让他难受。 秦东的这句话,赵军倒是没听着,要不然走之前非得再吃他一顿不可。 赵军从永兴回到家以后,在跟王美兰唠嗑时,把这事儿跟王美兰说了。在听完此事以后,王美兰对这秦东就没什么好感。 今天此人冷不丁上门,按照他秦东和赵军的交情,不至于大老远的来串门,所以王美兰断定这老小子一定是有事相求。 可你秦东第一次到人家来,还想求人办事儿,连两瓶罐头都不拎么? 王首富能差他那两瓶罐头么?关键是这人办事差劲,所以王美兰功夫都做到位了,实际上却是没把秦家兄弟放在心上。 此时秦东也没多想,他还以为王美兰不知道有自己这么个人呢。于是,秦东就跟王美兰介绍自己,只听他道:“我家是永兴二队的,前阵子我赵军兄弟上我们那儿去了,我们处得都挺好的。” 听他这么说,王美兰嘴角微微上扬,刚想阴阳怪气的给他来两句,但考虑到来者是客,王美兰就收敛住了,只问道:“那你们哥俩儿这是没啥事儿,来串门来了呗?” “呵呵。”秦东干笑一声,道:“我来寻思看看我兄弟,也看看家里,看看你跟我叔。” “啊……”听秦东如此说,王美兰不由得张大了嘴巴,“啊”着往炕沿边、地上扫视了一圈,才又看向秦东,道:“来看我们的哈?” 秦东、秦北:“……” 王大龙也神色古怪地看了王美兰一眼,他知道自己这个姑不是小气的人,而且王美兰跟她爹一样都手松,也就是仗义疏财。 这就是王大龙一天业务繁忙,每天得各个屯子走一走、窜一窜,要不他都想来赵军家蹭点儿吃喝了。 其实秦东要有事就说事的话,王美兰也不会跟他计较。可这人假假咕咕的,说是来看人家的,可谁大老远地来看人,还空手爪子来呀?就算没钱买东西,给拿二斤大碴子、小碴子也行啊。 王美兰一句话,给秦东、秦北造了个大红脸,秦东更是在心里嘀咕:“这老娘们儿也不像好人呐,他儿子上我家,非得要吃我家大鹅。我这今天来了,这老娘们儿还管我要东西。” 秦东刚要说话,就听后院传来了“啊啊”的叫声,秦东瞬间眼前一亮,忙向王美兰问道:“婶儿,你家养大鹅啦?” 秦东可是寻思了,一会儿不管王美兰怎么接茬,自己今天都要吃她家一只大鹅,把赵军吃自己家的那只鹅给吃回来。 赵军在跟王美兰说秦东时,也把自己吃他家大鹅的事说了,当时王美兰只笑着说了第一句“你真随你爹”。 可两口子一起生活了二十年,王美兰能不从赵有财身上学点东西么? “呵呵。”王美兰淡淡一笑,道:“我家本来没养,咱这儿也没地方抓鹅崽子去。” 说着,王美兰往外一指,说道:“这不嘛,今年开春儿啊,我家赵军上山碰见陶老爷子了。” 说到陶老爷子,王美兰特意停顿了一下,然后看着秦家兄弟,微微一扬下巴道:“就你们永兴大队陶主任的父亲。” “啊!”听王美兰提起陶大宝和陶福林,秦东、秦北哪怕是在永安屯也不敢怠慢,双双应了一声。 可还不等他们说啥,王美兰就抬手冲秦东一比划,说:“那老爷子也是脚崴了,我家赵军给他送到林场,完了吴峰你们认识吧?” “啊!啊!”听王美兰又提起吴峰,秦东、秦北又是连连点头。别看那吴峰在陶大宝面前低一头,但在秦东、秦北这里,吴峰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他下班,正好给那老爷子捎回去的。”王美兰为保自家大鹅,根本不给秦家兄弟开口的机会,继续说道:“就这啊,人家那老爷子,还有陶主任呐。人家爷俩拿着东西上我们家来呀,说非得要谢谢我儿子。” 秦东:“……” 同样是崴脚,同样是被赵军帮扶,秦东听王美兰这话,只觉得自己现在就应该起来,出门去打听、打听屯里小卖店在哪儿。 但秦东忍住了! 秦东临来的时候,他媳妇尹春兰一分钱都没给他,他手里倒是有些私房钱,但那是秦东一分、一分攒的,还留着给秦北他小舅子媳妇买蛤喇油呢。 于是,秦东呵呵一笑,道:“陶主任那还说啥了,人家可不是我们能比得了的。” “那可不嘛!”王美兰随即接道:“要不人家当的那么大官呢。” 秦东:“……” 此时秦东有种感觉,眼前这老娘们儿比他儿子还难对付。 “呃啊……啊……”就在这时,房后的大鹅又叫了。 大鹅就这样,看着啥都叫唤,尤其是晚上,它看着个路过的耗子都叫唤。 这也是很多人都说大鹅能看家的原因。 听见鹅叫,没脸的秦东又对王美兰一笑,道:“我兄弟那次上我家,我媳妇还给他炖大鹅了呢。” “是吗?”王美兰忽然一拍巴掌,道:“刚才还没完说话,让你一打岔,给岔过去了。” 说着,王美兰又随手往外一指,道:“这鹅是我儿子上个月回来前儿,陶老爷子给拿的。他们给拿一个大鹅、俩鸭子,我昨儿早晨摸呀,那大鹅都开裆了。” “哎呦!”王大龙在旁插话道:“那是要下蛋啦。” “嗯呐呗。”王美兰笑道:“我寻思上哪儿掏腾个公的,明年我家自己就能抱鹅崽子了。” “那好啊!”王大龙道:“姑啊,抱了鹅崽子,你可得让我抓俩。” “咱这还说啥了!”王美兰先应了一句,紧接着却叹了口气,道:“就是咱整不着大公鹅啊,咱这屯子也没有养的呀。” 说完这句话,王美兰把目光转向秦东,看得秦东一愣,然后就听王美兰说:“秦东啊,你家养多少鹅呀?” 秦东:“……” 好嘛,大鹅没吃到嘴,还要再往出搭一只! 此时秦东有一种连夜回家的冲动! 可就在这时,赵家院里的狗又都叫了起来。 “嗯?”王大龙是养狗的人,他从那几只狗叫声的激动中能听出来,赵家回来人了。 再抬头一瞅表,王大龙对王美兰笑道:“我姑父回来了。” “嗯呢。”王美兰应了一声,然后对秦东等人笑着招呼一声:“你们喝水哈,赵军他爸回来了,我出去看看。” 说完,王美兰起身就往外走,可一边走,心里一边嘀咕:“这个二咕咚,你再晚回来一会儿,我是不是又逗扯来一只鹅。” 可实际上,王美兰根本不在乎什么鹅不鹅的,她的目标是杀驴开席,大鹅都已经入不了她的眼了。 而王美兰逗扯秦东的目的,跟赵军非要吃秦东家大鹅一样,只是豪爽的人看着这种假假咕咕的人就来气,纯是气不过。 王美兰一出门,就见赵有财、李大勇都在自家院子里逗狗呢。 而李宝玉,则是自己在隔壁院子里稀罕在家留守的小花。 看到王美兰出来,正在给小熊按摩的赵有财一愣,随即问道:“饭好了?” “没有。”王美兰一边快步走向赵有财,一边说道:“还没炒呢。” “那咋不炒菜呢?”赵有财眉头一皱,心想这娘们儿越来越过分了,以前自己回家就吃饭,现在一整自己回家还得干活。 “家里来客了。”王美兰说:“搁永兴大队来的。” “嗯?永兴大队”赵有财闻言一愣,问道:“来找儿子的?” “啊……”听赵有财这话,王美兰感觉怪怪,当即回应道:“嗯呢,来找咱儿子的,好像是有事吧。” “那还能有啥事?”赵有财咧嘴笑道:“肯定是找咱去打围的。” 说完,赵有财松开小熊,那躺在地上等着赵有财给它摩挲肚子的小熊,半天没等着赵有财接下来的动作,小熊四肢齐翻转动身体将自己翻身。 等小熊翻过来再去看时,却见赵有财已经走到了屋门口。快步就往屋里走。 “找咱……”王美兰眨巴两下眼睛,感觉这二咕咚又要出幺蛾子。 第七百四十八章.给我一个老埯子 李大勇看着赵有财跟狗颠肚(du)儿似的往屋里跑,心里不禁有些羡慕。 其实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打围不光是来钱的路子,更是为数不多的兴趣爱好。 尤其是打大围的人,他们背枪挎刀,携猛犬呼啸山林,连熊罴、野猪都在其枪下丧命。有过这样的经历以后,像抠鱼、摸虾、掏鸟窝那类的事,他们都懒得去做了。 可如今的李大勇和赵有财还不一样,赵有财虽然是食堂的大师傅,但食堂少了他,工人们还是照样吃饭。领导们开个小灶,就没他不在,还有食堂主任张国庆呢。 现在的李大勇不一样啊,身为调度副组长,一天公务老忙了。 “嫂子。”李大勇喊了王美兰一声,同时把手往自己家那边一扬,道:“我先回去了哈!” “大勇啊,搁这儿吃呗。”王美兰正要下窖去拿罐头,虽然来这俩人不靠谱,但自家还得有基本的待客之道。 “不得了!”李大勇翻墙回自己家,王美兰下窖取罐头,而赵有财则拽门进了屋。 赵有财进屋以后,回身却不见王美兰跟上来,这还不等他往里屋走,就听有人喊道:“姑父下班啦?” “嗯?”赵有财一愣,心想这小子咋来了? 这时,王大龙已从炕上下来,出来迎赵有财,他右手把着赵有财胳膊,左手往屋里一引,道:“姑父,家来客了。” 赵有财冲王大龙微微一点头,先王大龙一步进屋,而此时秦东、秦北皆已起身。 赵有财一看二人,感觉秦东年纪更大,便冲秦东伸手,并笑道:“欢迎哈。” 且不说认不认识,先欢迎了再说。 秦东握住赵有财的手,笑道:“是赵叔吧?” “这是我姑父。”王大龙在旁帮着引荐,道:“赵军他爸。” “哎呀!”一听这是赵军他爸,秦东脸上笑容更盛。而这时,他听赵有财说道:“刚才听你婶说,你们是从永兴大队来的。” “嗯呢。”秦东松开赵有财的手,并将其引向秦北,道:“这是我家老四,我叫秦东,他叫秦北。” “啊。”赵有财又与秦北握手,然后招呼这哥俩上炕。 等他们都在炕上坐下后,赵有财从兜里掏出烟来,在给秦家兄弟递烟时,赵有财问道:“家里这阵儿不忙啊?” 秦东一听就知道赵有财是在问自己哥俩的来意,他接过烟夹在手里,笑道:“还行吧,咱家那边十五号就下的头场雪,地里活儿也忙活差不多了,就剩点儿稻子还搁地里呢,家里娘们儿干就行了。” 说着,秦东夹烟的手往秦北那边一比划,道:“我们哥俩,现在就搁那个森铁的钉道队,跟着干点活儿,好让家里宽绰、宽绰。” “哎呦!”赵有财道:“钉道队那活儿可是不轻巧呀。” “哎呀!”秦东吐烟时,咧嘴道:“累点儿是累点儿,但那不干咋整啊?家里儿子还得娶媳妇呢。” “呦。”赵有财往易拉罐制成的烟灰缸里弹了下烟灰,好奇地问道:“你家儿子多大了?” “十六了呗。”秦东皱眉答道:“再有两年,还不得说媳妇啦?” “啊!”赵有财又吸了口烟,问道:“小子搁哪儿呢?” 赵有财如此问,就是在问秦东家孩子上没上班,还有在哪儿上班呢。 “唉呀!”秦东叹气道:“今年开春,我找人儿送他学木匠去了么,眼么前还给师父拉锯。” “唉呀妈呀。”赵有财帮着秦东犯愁,道:“那正经得两年能出徒呢。” “可不嘛!”秦东一手掐烟,一手拍了下大腿,道:“叔啊,伱说,再有两年孩子是不得结婚了?他一学徒能说上媳妇么?我不干,咋整?” 秦东跟赵有财说话时,王大龙乐呵地在旁边听着,他今天中午跟媳妇干仗了,他媳妇回娘家,没人给他做饭,王大龙就拿定主意,今天说啥要搁赵军家蹭一顿饭。 而那秦北听着秦东的话,整个人板着脸,嘴角不停地扯动。别人不知道,秦北还能不知道么? 秦东开春的时候,是给他儿子送去学木匠了,但那小子手脚不干净,去了三天就因为偷师父钱,让师父打出来了。然后那小子又偷了秦东两口子的钱,跟着队上的混子跑到城里去闯世界了,至今音信全无。 “那是!”赵有财不知道啊,他跟秦东俩对着吹,只见赵有财把烟头按灭,对秦东说:“当爹的,那你不管咋整?” 说着,赵有财举起右手四指握成拳,唯有大拇指往后一挑,道:“就我那儿子,前几天说要过礼了,我还给挤出四百块钱呢。” “哎呀哈!”秦东闻言,冲赵有财一挑大拇指,道:“叔,你真是那样的。” 这时,王美兰已经把罐头拿进来了,她正拿着赵有财平时沏茶的缸子,准备进屋去给二咕咚其茶水。可刚到门口就听见这话,王美兰拿着茶缸,转头就出来了。 “哎?”忽然,秦东诧异地问赵有财说:“叔啊,你们都下班了,我兄弟咋没回来呢?” “他呀!”赵有财又取出烟来,一边分给三人,一边道:“他上岭南去了?” “上岭南了?”秦东皱眉问道:“他上哪儿干啥去啦?他不上班呢?” “嗨,他一天呐。”旁边王大龙给划着了火,赵有财皱着眉头深吸一口,将烟引着的同时,唇齿间不断有白烟散出。 只听赵有财道:“我家你兄弟,他一天也不正经上班啊。打从你们那儿回来,这搁家待不几天,又蹽岭南跟人打围去了。” “唉呀!”秦东闻言,懊恼地一拍大腿,道:“他啥前儿走的?啥前儿能回来呀?” “那他没说。”赵有财先应了一句,然后反问秦东道:“爷们儿,你大老远过来,找他有啥事儿啊?” “叔啊!”秦东道:“我们上你这儿来,就寻思找他上我们那儿,跟我们打围去呢!这他走了,我们不白跑一趟吗?” “咋的?”赵有财忙问:“你们那儿有啥大物啊?还是山牲口厚啊?” “大物倒没看着。”秦东答道:“不过就我修道那片山场,狍子、野猪都多呀。” 秦东之前说的森铁,就是森林铁路。而钉道队,说白了就是森铁雇一帮临时工来维修、护理火车道的。 这时,秦东继续说着:“我们第一天到那儿,干活叮杠的,旁边岗梁子两边有猪,那猪听见动静呼呼往上跑啊! 没两天这帮猪又窝回来,后来我们干活再整出啥东西,人家也不管了,该睡觉、睡觉,该放食就放食。” “得有多少猪?”赵有财问道。 “我搁南边那岗子上看见七八头。”秦东说完,又一指秦北,道:“我家老四搁东南角子上,还看见一帮猪,也特么不少。” “是!”秦北在一旁接茬道:“狍子也多,我们干活前儿,总能听见狍子叫唤。” “是吗?”赵有财一听,顿时来了兴致。这时就见秦东点头,道:“我们哥俩儿休息时候,也上山趟溜子了,那顶上就有一个窝棚戗子,住个老山狗子打黄叶子,再就没看见有打围的了。” “这不是嘛。”那边秦东话音刚落,这边秦北就继续说道:“这不都十一月份了么?就我们接触那些森铁职工,他们有要买狍子、野猪送礼的,我赵军兄弟上回到我们那儿去,搁山里下的捉脚,抓住不少狍子,卖不少钱。我大哥就说,过来请赵军兄弟跟我们走,现在下雪了,比之前还好整。” 确实,秋天的时候找狍子道,当然没有这时候方便。 而一听秦北如此说,赵有财心里就明白了。要说别的事,赵有财还真敢应,但这捉脚的事,他不敢答应。 其实赵军做的那个捉脚挺简单,凡是跑山的人一眼就能看明白。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赵军去永兴大队抓狍子的时候,他要提前把捉脚下在半路上。 就是怕这手艺被人学去! 赵有财虽然发财心切,但他不傻,只笑道:“这个吧,我还真不知道。我净打大围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我都不捅咕。” “叔!”一听赵有财这话,秦东眼前一亮,忙问道:“你也打围呀?” “啊……”赵有财这边刚一开口,还不等他说话,那边王大龙就冲秦东说:“那你寻思啥呢?我姑父!那是赵炮!你们也不寻思?他儿子都造一阵子呢,别说这当老子的了!” “呵呵呵。”赵有财呵呵一笑,算是将王大龙对自己的奉承应下。 “哎,赵叔。”这时,秦北道:“你能不能跟我去啊?” “我啊?”赵有财道:“我倒是行,但是家里头枪都让我儿子背走了。” 赵军走的时候不但把自己那屋墙上的两把半自动背走了,他还把放在李宝玉那里的挂管枪拿走了,可能就是自己不在家的时候,赵有财出幺蛾子吧。 “枪……”秦东、秦北对视一眼,秦东道:“赵叔,你看哈。咱也不照量黑瞎子啥的,咱就打野猪、狍子呗,不行就拿刀攮。” “那不行。”赵有财摇头,道:“打刀猎,现在我家狗单呐!” 赵有财说的单,就是势单力薄的意思。赵军走的时候,不光把枪都背走了,还把好使的狗也都带走了,就留下一个孕狗,加几个小狗。 “狗单不怕呀!”赵有财话音刚落,王大龙就道:“我家还四条狗呢,姑父,我也跟你们去呗?” “嗯?”赵有财一愣,他心里想的是你把狗借给我就行,不用非得跟着我去。 可这话,赵有财不好意思往出说。 …… 而与此同时,岭南桥头村老邵家。 先吃完饭的赵军,被邵云金、邵天鹏带到了另一个屋里。 不知道为啥两个老爷子整的神神秘秘的。 然后,就见邵天鹏打开炕柜,从中取出一个三角兜子来。 九分的三角兜,被邵天鹏放在炕桌上,他解开兜子口处系的扣,从中又掏出一个兜子来。 看到这一幕,赵军感觉有些似曾相识。记得在邢三的地窨子时,那老爷子翻参王也是如此模样。 赵军也不说话,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但他心里却有些诧异,就算这俩老爷子要感谢救邵军出山的恩情,可那也谢不到自己头上来啊! 只见邵天鹏解开第二个兜子后,竟然里面还有第三个。在将第三个兜子解开后,邵天鹏从里面掏出个一把撸的小布口袋,将其递给赵军说:“孩子,你看看这是啥?” 赵军答应一声,乐呵地答应下来,可等他打开口袋,赵军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此时邵云金、邵天鹏也感觉不对了,邵天鹏连忙伸手将口袋夺了回来。 “咳!”邵天鹏轻咳一声,道:“这是邵军他奶奶给他缝裤子、补衣裳的破布头。” 赵军:“……” 邵天鹏说完,又从三角兜子里掏出个一把撸的小兜子,在将其交给赵军后,邵天鹏又将三角兜子重新系好。 赵军扯开兜子口往里一看,只看一眼就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他瞪着眼睛抬头,看向那盘腿坐在炕沿边的邵云金。这老爷子今天喝了二两酒,满是皱纹和老年斑的脸蛋都红扑扑的。 见赵军向自己看来,邵云金知道赵军已经认出了袋里的东西,笑着说道:“爷们儿,你是个识货的呀。” 赵军闻言,立马将袋子口拉紧,看向邵云金说:“老太爷,这东西……” 说到此处,赵军竟然不知道该咋形容了,所以话说到一半,赵军就只是笑了笑。 “孩子。”一旁的邵天鹏笑道:“这些玩意,我们也用不上,就都送给你了。” 赵军深深地看了眼手中的袋子,强忍着心中激动,将袋子放在炕沿边,摇了摇头,说:“邵爷,这玩意太难得了。” “我们留着也没用。”邵天鹏淡淡一笑,说:“你能用上,你就拿去呗。” 听邵天鹏这话,赵军摇头苦笑,闭嘴不言。 过了大概三四秒钟,赵军又将那小兜子拿起,然后跟邵天鹏说:“邵爷,那大爪子,我是不敢照量。但我可以保,保你们放山的时候,我让它走。” “嗯?”赵军此言一出,邵天鹏、邵云金对视一眼,邵天鹏看向赵军,很严肃地道:“你说的是真的么?” “邵爷!”赵军道:“我从跑山那天起,从来不说瞎话!” “好!”听赵军如此说,邵天鹏道:“那咱们还按饭前说的办,你要是能帮我们把大爪子撵走,老阴沟两边那几个老埯子,有一股是你的。” 可让邵天鹏没想到的是,他以重利诱惑,赵军却笑着摇头,道:“邵爷,我不要你那一股。” “嗯?”邵天鹏一怔,随即问道:“爷们儿那你啥意思?” 邵天鹏听出来了,赵军这么说,是看不成那一股,应该是要坐地起价。 “邵爷。”果然,赵军说道:“有手有脚,山财自取。你老要是同意的话,就把老埯子给我一个!” (本章完) 第七百四十九章.赵家帮的诞生 “给你一个?” 赵军一句话道出,听得邵云金、邵天鹏齐齐一怔,邵云金皱着白眉说道:“小子……那咋给你呀?” 老埯子不又是东西,没法送人呐。再说了,那山头都是国家的,赵军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呢? 赵军笑道:“邵爷,人都说‘围着老埯子转,一辈子不愁吃饭’,我岁数小,我贪财,呵呵。” 一听赵军这话,邵家两代老把头都乐了,邵天鹏笑着问赵军道:“孩子,你家里亲戚有放山的?” “没有。”赵军呵呵一笑,抬手往对面屋一指,答道:“就我们哥仨儿,还有我一个小兄弟,我们四个一块堆儿打围,一块堆儿放山啥的。” 邵云金、邵天鹏闻言,老父子俩不由得面面相觑。你要说打枪吧,有些人是有天赋。但你要说放山,这里面学问可是不少,不是说天赋能摆平一切的。 刚才在饭桌上,他们唠嗑的时候,邵云金、邵天鹏听赵军说他今年二十一了。一个二十一的小伙子,能放山么? 反正邵云金活这么大岁数,他是没见过! 此时,邵天鹏抬手在赵军肩上轻拍了一下,说道:“孩子,刚才说给你一股,可能这一股不多。但是,只要我邵家人还领帮儿,在那四个老埯子里抬出来棒槌,就有你赵军一股,你看行不?” 在吃饭之前,邵家人跟赵军说,在那老阴沟有四个老埯子。但由于老虎伤人的缘故,如果赵军能帮着他们解决了那只母老虎,那他们邵家参帮日后在那四个老埯子里抬出的人参,都有赵军一股。 可要听清楚了,邵天鹏当时和现在,说的都是一股,而不是一成。 这个一股,跟股票那个股是一样的。 其实,这和赵军他们打围也是一样,比如三个人上山打围,这就是三股。而赵军领了帮狗,其中大头狗又算一股。如果是赵军打死的猎物,那么赵军再加一股。 这样,一共就分五股,赵军独得五分之三。 而参帮放山,抬着棒槌分股就更细了。 在没上山之前,拜完山神爷,把头名下就先占了三股。 把头占这三股,一股是把头身份,蛇无头而不行。二一股是圈山,得有经验才能判断一处山场是否有埯子、是否适合棒槌生长。 而第三股,是头棍的股。一般来说,头棍都是把头。 而既然头棍有股,那边棍也得有一股。 再加上端锅的,也就是管后勤,俗称叫伺候活儿的,这个人也先占一股。 如此,还没等到山场呢,就定下来五股了。 等这参帮发现棒槌,哪个人喊出那声棒槌,他直接获得三股。 再就是抬参了,上手抬参的那个人,有两股或三股。 这就是十一股了。 而等棒槌抬出来,使青苔、松树皮裹好。这苗参,参帮的每一个人都有一股。 像邵家参帮,有二十多个人,就按二十来算,加上之前那十一股,这就三十一股了。 如果,赵军再跟着分一股,一苗棒槌分三十二股,要是大货还好,要是普通的四品叶,一股也不过才几块钱。 当然了,这属于干股。不用赵军干活,而且邵家两位老爷子说的明白,只要他们邵家人当把头,那从那四个老埯子里抬出来的人参,就全都有赵军一股。 这要换一般的打围人,估计早都蹦高答应了,可赵军偏偏不是一般的打围人,他上辈子也是参把头,虽然他那个参帮只有他自己,但赵军放山抬参的经验,不敢说能和邵云金、邵天鹏两位老把头比,但他自信自己绝不比邵志强差。 而且,老阴沟那种两山夹一沟的地方,能出四个老埯子? 那特么是人参窝啊! 真的只有四个老埯子么? 赵军可是知道,这放山抬参跟打皮张一样,不能把底儿全露出来。 而且人心隔肚皮,人心也易变啊! 邵家两位老爷子现如今答应的好,可三年后、五年后呢? 况且,赵军也不能天天在这儿看着他们呐? 所以,赵军打算换一种合作方式。 “邵爷。”赵军不置可否地说道:“你们不是有四个老埯子么?你告诉我其中一个在哪儿,完了我领我这几个兄弟,去抠棒槌去。” 赵军一个“抠棒槌”,让邵云金、邵天鹏觉得这孩子真是个棒槌,什么都不懂,就要往上招量。 忽然,邵云金眼睛一瞪,盯着赵军道:“哎?不对呀,小子,你是岭西的,你不能上我们这边儿放山来呀。” “哪有啥的?”赵军笑道:“岭南这撇子,不就你老一句话的事儿么?” “不是……”邵云金活这么大岁数了,还能让一个小年轻给忽悠了? 老爷子眉头紧皱,摆手道:“你别跟我俩扯这哩格楞,山规你得守啊。” “老太爷。”赵军闻言一笑,抬手示意道:“你老要这么说,那我可不管了哈。” “你这孩子。”邵天鹏在旁笑道:“你这不拿把吗?” 赵军哈哈一笑,他想的非常明白。要玩心眼儿,自己活两辈子,怕也不是这俩老爷子的对手,所以就直搂吧! “你不管就拉倒吧。”别看邵云金老了,仍然果断得很,他独掌冲赵军一甩,道:“你们几个小嘎豆子,啥也不懂,你们能整着啥呀?老埯子让你们放,我们人上不去,一秋耽误多少钱呐?你……” 说到此处,邵云金一指赵军道:“你跟我凑一股多好啊?有钱,你不挣?” 赵军闻言,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他对邵云金说:“老太爷,你别看我岁数小,我跑山也一年多了。我这一年,野猪、黑瞎子干老了。就像你们参帮那些事儿,我多少也明白点儿,你们不就赶红榔头的时候发财么?” 赵军表现出来的年少轻狂倒不为过,他这一年的战绩,怎么吹都不过。 在邵云金、邵天鹏看来,这种年轻人天天一副牛掰晃荡卵子的样儿,也属于正常现象。至于赵军说,他们参帮专赶红榔头的时候放山,倒也没说错。 确实,一年其它的月份也能抬着人参。但赶八、九月份参籽一熟,那是万绿丛中一点红,比平时显眼多了。这时候放山,肯定比别的时间要好。 见邵云金、邵天鹏都不说话,赵军又道:“老太爷、邵爷,你们告诉我一个老埯子,我不赶红榔头的时候去。而且我不来,这老埯子你们随便挖。” “嗯?”邵云金、邵天鹏闻言,爷俩对视一眼,都不禁有些心动。 在他们看来,像赵军这种人,也就能找红榔头呗。其它季节,尤其是夏天草木正盛,像这小岁数的,搁山上扒拉半个小时都会眼晕。 但此时的邵天鹏又很谨慎,对赵军说道:“孩子,咱可说好了,你不能把你们岭西的参帮领来,那可不行!” “那肯定不能!”赵军道:“我就这几个哥们儿,家里还有一个大高个子,都二十来岁。” “那行。”邵天鹏闻言,点头道:“这我们也不算坏规矩。” 赵军心中暗喜,只要这老头一点头,那自己来岭南放参就不受限制了。等到时候,自己带着人把老阴沟都扫荡一遍,要是找出了其它的老埯子,那也叫机缘巧合,谁也赖不得他。 赵军和两位老把头又聊了一会儿,等把一些细节都谈妥了,那屋的酒也喝完了。 赵军、黄贵这帮人告辞离去,被邵志强、林月莹带着邵军礼送出门。 赵军等人回到黄贵家中,简单洗漱一下,便分别回屋睡觉。 还是赵军、张援民和解臣一个屋,在钻被窝之前,刚把袜子脱下来的张援民,将两只袜子窝在一起,然后往他睡的枕头底下一塞。 这种习惯不只张援民有,这年头很多人都这样,这是怕第二天早晨起来找不着袜子。 然后,就听张援民问赵军道:“兄弟,那俩老爷子给你的啥呀?我看搁小口袋装的。” 赵军伸手抓过一把撸的小口袋,随即丢给张援民,张援民打开口袋的时候,解臣凑过来也瞅了一眼。 “哎呦我艹!”张援民只看了一眼,就惊道:“这老爷子搁哪儿整那么多这玩意啊?” 赵军道:“听说都是杨瞎子打的。” “杨瞎子?”张援民咔吧两下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道:“他使老洋炮,还能打着这玩意呢?” 赵军闻言淡淡一笑,但却什么都没说。 这时,解臣想起一事,便问赵军说:“军哥,刚才搁他家那屋,那俩老爷子跟你说啥了?” 就算解臣不问,赵军还想给张援民和解臣讲呢,此时解臣一问,赵军便把那老埯子的事一说,听得张援民、解臣眼睛一亮一亮。 “兄弟!”张援民道:“你就应该让他们把那个老埯子都给你。” “行啊。”赵军笑道:“这就不错了!” “哎?”张援民挪着屁股,一直凑到赵军身旁,才对他说道:“兄弟,要不咱哥儿几个也整个参帮得了。到放山的时候就抬棒槌,平常咱就打围。” 听张援民的话,赵军微笑着没说话,其实他也有这个想法。 赵军重生一回,在上辈子的记忆深处,有二十一世纪的繁荣景象。这让赵军知道,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于是,赵军也想过搞钱。 但做生意,他不是那块料。炒房挣钱,这时候也还早。而且赵军这辈子并没有当大富大贵的想法,他只想能跟家里人在一起,现在的日子已经让赵军挺知足了。 所以搞钱的问题,还是靠山吃山吧。 家里那头一个老埯子,如果再能在这里再弄一个,那以后的生活就都好了。 这时,张援民坐在炕上,兴奋地对赵军说:“兄弟,咱再包个楞场呗?” “啥?”赵军一愣,心想这张援民的思维也太跳跃了,咋两句话就又要包楞场了? 张援民继续说道:“兄弟,你看哈。咱包个楞场也不用干活,完事儿搁山里,开春咱淡盐窝子药鹿。到放山时候就放山,平时咱就打围。” “哎?”赵军听了张援民的话,当即就要点头。可还不等他说话,解臣就在旁边劝道:“军哥,干吧!” “啥?”赵军眼皮一跳,心想你不说这话,我还真有心思。你一说这话,我还不敢干了。 “行啦!”张援民暗暗观察了赵军一眼,然后笑道:“这事儿成了!” 说完,张援民一拍大腿,笑道:“兄弟,咱以后就是赵家帮了,你是赵把头哈。” …… “这我狗帮不就起来了么?” 远在岭西黑省永安屯,赵军家东屋炕上,赵有财正跟王大龙、秦东、秦北吹牛皮呢。说到自己未来的狗帮,赵有财滔滔不绝,八成是有点喝多了。 “姑父!”王大龙在旁说道:“我跟你入伙,我家还几条狗呢。” “行!”赵有财豪气干云地一挥手,大笑道:“咱这也能整将近十条狗,咱也挑大的干,勾它猪腿给它绑了。” “赵叔。”秦东在一旁,道:“野猪,你还能抓活的?” “嗯!”赵有财点头,说:“我家还吃杀猪菜了呢。” 说着,赵有财把手向王大龙那边一比划,说道:“你要不信,你问我大侄。” “叔,你要这么说,我信。”秦东咧嘴一笑,一拍身旁的秦北,道:“兄弟,这回咱俩可掏上了!” “那你看!”王大龙故意捧赵有财,道:“我姑夫……那就是在林场上班忙,一天把死身子,要不的得老出名了。” 被王大龙夸赞,赵有财哈哈一笑,摆手道:“我就那么回事儿吧,狗帮还没起来呢。” “小军那儿不有狗吗?”王大龙道:“你爷俩分那么清楚干啥?以后姑父你当把头,我给你打下手。” “还有我们!”秦东忙向赵有财说:“赵叔,你到我们那儿了,你就管打。往回拽啥的,都我们哥俩儿干。” “你瞅瞅。”王大龙向秦家兄弟示意一下,然后就说:“姑父,以后咱就是猎帮,你就猎帮把头。” 赵有财:“猎帮把头……” “对!”秦东在旁插话道:“你老姓赵,咱就是赵家帮,你就是赵把头呗。” 此时,正在屋外收拾东西的王美兰,听到秦东这话,不由得暗暗道:“这老小子是喝多少啊?” 第七百五十章.王美兰:你不用回家了 1987年10月27日,永安人赵军于吉省舒兰市二道河子乡桥头村,成立赵家帮,主要营生有打围、放山抬参、特种养殖、愣场承包与经营(包含造材、汽运)。 同日,其父赵有财于自家炕头成立赵家猎帮,主要营生有打围……没了。 今天晚上,秦东、秦北哥俩儿是走不了了,王美兰给他们安排在赵军那屋睡下。 等王美兰收拾完碗快,回到东屋时,两个小丫头已经睡了,而赵有财正仰面朝天的躺在炕上,眯着眼睛,脸上洋溢着笑容,一只手扣在胸口,手指不断地上下拍着。 “嘿。”王美兰过来,伸手往赵有财脸上轻拍了一下,小声唤道:“赵把头。” “哎……”赵有财乐呵地应了一声,随即从被窝里坐起,对王美兰笑道:“兰呐,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啊?” 王美兰皱眉、斜眼地瞥了赵有财一眼,问道:“啥事儿啊?” 其实赵有财一张嘴,王美兰都知道他要说啥,只是装作不知,让他自己说罢了。 赵有财心也明镜儿似的,这王美兰都叫自己“赵把头”了,想必之前自己这些人说的话,都被她给听去了。 于是,赵有财也不藏着掖着,只嘿嘿一笑,道:“兰呐,我明天想出趟门儿。” “啥?”王美兰眉头一皱,问道:“出门儿?干啥去?” “这不嘛。”赵有财抬手往隔壁屋一比划,道:“今天上咱家来那俩人,找儿子上他们那儿打围去。儿子不没在家么,我寻思……不能让人白跑一趟啊。” “啊!”王美兰道:“你儿子去不了,你去也一样呗?” “嗯?”听王美兰这话,赵有财感觉哪里不对,但他一时间又挑不出毛病来,只能当是自己多心了。 这时,王美兰斜了赵有财一眼,道:“你不上班儿啦?” “这几天都忙差不多了。”赵有财说:“现在就等着下雪开始冬运,我们食堂这边没啥活儿,不像建军和大勇他们。” 刚才在外屋地,王美兰一边干活,一边把几人的话都听了个大概。当时赵有财当面答应了秦东、秦北,王美兰也没办法进屋拦着。 毕竟不论实际情况如何,这个家明面上的当家人都是赵有财。在外人面前,王美兰必须得给赵有财留足了面子。 既然答应了人家,那就得言而有信。王美兰既然知道木已成舟,也就没难为赵有财,只问道:“你这……要去,不能白去吧。” “呃……”面对王美兰提出的尖锐问题,赵有财卡吧两下眼睛,对王美兰一笑,道:“那指定不能,我能白去么?大老远的!” 王美兰闻言一笑,侧身往炕沿边一坐,一边脱外衣,一边说道:“那这一趟,大约摸能挣多少钱呐?” “嘶……唉呀!”赵有财装模作样地摇头,说:“这玩意我也说不好啊,打围这玩意,谁能说打就打呀?” “我儿子就能啊!”王美兰把棉袄盖在自己的被窝上,随即丢出一句让赵有财抓狂的话来。 赵有财:“……” “要不拉倒吧!”王美兰上炕往被窝里钻,同时说道:“让他们回去等几天,等儿子回来,让儿子过去就完了呗。” “不用,不用。”赵有财连连摆手,道:“我都跟人家说好了,咱要秃露反帐的,那成啥事儿了?” “呵。”王美兰一笑,把被子盖好,然后说道:“行了,我也不跟你磨叽了。你要去也行,就是回来前儿,你得给我拿回来一百块钱。” “啊?”听王美兰明目张胆地明要,赵有财微微一怔,但听王美兰道:“‘啊’啥呀?一百块钱不多吧?” “不多,不多!”赵有财连道“不多”,他早都在心里算好了。一斤狍子肉能卖五毛钱,一斤野猪肉也得三四毛钱,赵有财自信只要给自己机会,凑够这一百块钱绝对不难。 而等凑够这一百以后,再挣的钱,不就都是自己的了么? 想到此处,赵有财直接应了下来。 “对了。”王美兰突然想起一事,问赵有财说:“我听怎么的?大龙也要去?” “嗯呢。”赵有财点头说:“他这两天跟他媳妇儿干仗,他媳妇回娘家了,他自己在家吃饭费劲,说跟我们出去玩儿两天。” 王美兰看了赵有财一眼,出言提醒说:“你要跟他去,你可得注点儿意,他那人……你也知道。” “那我知道。”赵有财满不在乎地说:“这出门儿了,他还能扯犊子么?再说了,我这当姑父的在他眼么前儿,他不得注点意呀?” “你可拉倒吧。”王美兰道:“他爹活着前儿都管不了他,你这姑父算啥呀?再说了,我也不是让你管他,我是怕你跟他学坏了!” “说啥呢?”听王美兰如此说,赵有财很不开心,声音也忍不住抬高了许多,道:“我是那样人么?” 王美兰澹澹一笑,她只是跟赵有财开个玩笑。两口子生活了二十来年,王美兰了解赵有财,她知道赵有财这人虽然毛病不少,但在生活作风方面,还是过得去的! 所以,王美兰也不在这事上计较,而是说起那秦家兄弟,小声道:“我可跟你说,今天来家这俩小子,不如解臣他们哥俩儿实在,你要上他家去,你可得注点儿意。” “那没事儿。”赵有财说:“我们不搁他家住。” “啥?”王美兰听得一愣,忙问道:“你们不搁他家住,上哪儿住去?” 于情于理,谁来请人,肯定得把人请到自己家里去住。 赵有财道:“秦东他家吧,就那一个炕,说是住着不咋方便。完了他也说了,让我和大龙在他们大队招待所住。吃饭还上他们家吃,走了十来分钟就到了!” “住招待所?”王美兰倒是听赵军说过,上次他们应于学文的要求,去永兴大队帮着抓狍子,就住在了大队招待所里。 可人家于学文是谁?他秦东又是个啥呀?那招待所,是他说住就能住的么? “啊!”赵有财道:“秦北说,看招待所那个老头子,是他小舅子的亲叔,他让他小舅子到那儿说一声就好使。” “啥?”王美兰越听越湖涂,伸手轻推了赵有财肩膀头一下,问道:“他小舅子的叔,那不就是他叔丈人吗?” 按理说,秦北小舅子的叔,就是他媳妇的叔,就像王美兰说的,那老李头李文才应该是他秦北的叔丈人啊! “不是。”赵有财摇头,给王美兰解释说:“他媳妇跟他小舅子是一个妈,但不是一个爹。那个老头子,是他小舅子的亲叔。” “啊……”赵有财这么一说,王美兰就明白了,她想了想才说:“哎?我记着,听儿子说过,永兴看招待所那老大哥姓李。儿子跟援民、小臣上次去前儿,那老大哥对他们挺好呢。你这次去,也少不了麻烦人家。咱别抠抠搜搜的,给他买点儿酒啥的。” “行!”赵有财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见赵有财答应,王美兰又说:“明儿早起来,我给你拿钱。你去了以后,再给那个老陶大叔买点儿吃的,还有两家那孩子啥的,你也都别落过。” “嗯呐。”一听王美兰给拨款,赵有财眼睛一亮。 “行了!”王美兰一拽被角,自己整个人都缩进被窝里,然后对赵有财说:“关灯睡觉。” 赵有财答应一声,抬手拉灭了灯,但在屋里陷入黑暗的一瞬间,赵有财又说道:“兰呐,明天早起来,你把家里狗都喂了哈。” “你啥意思?”刚闭眼睛准备睡觉的王美兰,瞬间睁开了双眼,在黑暗中看向赵有财,道:“你还要领狗啊?” “嗯呐呗。”赵有财说:“大龙他家那几个狗也不行,我不领咋整啊?” “啥咋整啊?”王美兰没好气地说:“家里头没剩几个狗了,你领哪个呀?” “都领!”赵有财道:“除了花龙、黄龙,剩下的,我都领着。” 王美兰气道:“剩那几个狗,小青龙、小黑龙活儿也不行啊!要行,儿子不都领走了么?还能轮着你呀?” “没事儿。”赵有财道:“不还有小熊呢么?” “你净特么扯犊子!”王美兰有些着急,骂道:“小熊揣崽子了,你不知道啊?” “哪怕啥的?”赵有财咧嘴道:“二傻那时候,揣崽子都仨月了,拖老大肚子,不还照样上山呢么?” 一听赵有财提起二傻,王美兰不吱声了,总在山里跑的猎狗,对山林有一种向往。只要它们还能走得动,它们就愿意进山。 以前赵有财养的狗,母狗子揣崽子三个月都还照常上山呢。 “不是。”王美兰仍劝赵有财,道:“这都是儿子的狗,你可别给整出事儿喽。” “不能啊!”赵有财摇头,道:“母狗子揣崽儿,它自己心里明白,它不能硬干,轻易都不待受伤的。” 说到此处,赵有财没好气地继续说道:“他要不给我二黑领走了,我能领他狗么?” “什么二黑?”听赵有财提起二黑,王美兰笑道:“人家不叫黑狼么?” “上一边儿去吧!”赵有财道:“你看你喊黑狼,它答应不得?” 不得不说,人家那狗以前就叫二黑,后来赵有财机缘巧合之下,也给它取了这个名,所以每当一叫那狗二黑的时候,它当然有反应了。 “你可悠着点儿呀!”王美兰刚要再劝,就听赵有财说:“赶紧睡觉吧哈,明天还得早起呢!” “不用你得瑟!”王美兰嘴里滴咕着,说道:“这几个狗要有点啥事儿,你也别回来了!” 赵有财:“……” …… 第二天早晨,即10月27号这天一早,赵有财和王美兰两口子三点半就起床了。 王美兰从炕柜里拿出包钱的小手绢,从中取出五张大团结。 赵有财刚要伸手去接,却被王美兰躲了过去,只听王美兰嘱咐他说:“我给你拿五十块钱,里头有二十块钱,你给老陶大叔买点吃的。我听说老爷子跟他家老二过,老二家那小飞比宝玉小一岁,他就不用管了。完了老大他家那孩子小,你再拿二十块钱,给买点罐头啥的哈。 剩这十块钱,你给那个看招待所的老李大哥买点儿酒。是吧?咱给人家添麻烦了,别大了呼哧的。” “哎,哎!”赵有财乐呵地把钱装进兜里,然后两口子穿鞋下地。 在洗漱之后,王美兰去抱柴火生火插狗食,赵有财则端着盆子,去豆腐坊换大豆腐。 农村人都能起早,赵有财四点去豆腐坊,还排了一会儿队呢。 捡完豆腐,赵有财往家走,在临近家门时,看见李宝玉自李家院里跑出,直奔茅房而去。 赵有财进屋把豆腐放在灶台上,然后又从屋里出来,去给小熊做昨天晚上没能做完的按摩。 在跟小熊亲近了一会儿以后,赵有财听到隔壁院子里有人喊自己大爷。 赵有财起身回头,见是李宝玉回来了。此时李宝玉隔着墙头,问赵有财道:“大爷,家来客啦?” “嗯呐!”赵有财先是应了一声,然后才道:“跟你妈说,早晨别给狗插食了,你大娘都给带出来了。” 此时李宝玉家还有一个小花,赵有财连它都不打算放过,准备带着小花一起外出打围! 正好趁着李宝玉在,赵有财把这事儿跟李宝玉一说,李宝玉也不敢不答应啊。 在李宝玉应下以后,赵有财转身回家,而李宝玉刚要进屋,却听两家院里的狗齐齐开声。 “嗯?”李宝玉趁着脖子往周围一看,他个子高看得远,眼看着王富沿着老赵家杖子根儿,正往自己家这边儿走呢。 李宝玉见状,慌忙跑出院子,离老远就冲王富摆手。 果然,王富也没让李宝玉失望。等李宝玉到他近前,王富就说:“宝玉,一会儿我就下山,你跟赵军说一声,你们要的东西,晚上过来取吧。” 李宝玉连声答应,在送走了王富以后,李宝玉再次往院子里回。 可等他刚进院子,就见李如海跑着从屋里出来了。李宝玉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小子怕不是看着王富了吧? “哥!”李如海喊了李宝玉一声,然后也不等他回应,直接出院子直奔茅房。 看着李如海消失在茅房外,李宝玉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都笑没了! 今天更新晚,兄弟们先睡 兄弟们先睡吧,明早9点多钟,和加更一起发。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今天更新晚,兄弟们先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百五十一章.下乡干部李如海 今天早晨,王美兰炖的大豆腐,上面蒸的玉米面发糕。 在赵有财他们吃饭的时候,王美兰自己在外屋地,把大发糕切成一块一块的。 一会儿赵家猎帮就要奔赴永兴大队去打围了,可是赵有财他们没有车,只能靠腿儿走着去。好几十里地,不带着点儿干粮,那还了得? 等吃饱喝足了,赵有财他们收拾妥当,赵有财挎着兜子,带着秦东、秦北出门牵狗。 赵有财出到屋外,隔着墙喊了一声“大勇”,李大勇就从他家里跑出来了。 “大勇啊!”赵有财顺墙丢过一根绳子,对李大勇说:“给我把小花拴上。” “哎!”李大勇应了一声,拿着绳子奔小花而去。而赵有财,则就近去了青龙、黑龙的狗窝。 赵军离家一个礼拜了,青龙、黑龙和小熊在家憋的够呛,此时见赵有财做着上山的打扮,全都激动地蹦蹦跳跳。 “汪!汪!”赵有财一解开青龙,青龙直接就奔秦东扑去。狗其实是很聪明的,哪怕秦东只在赵军家待了一个晚上,青龙就知道这厮是客人。但咋瞅这人,青龙都觉得他不像个好人。 正在松黑龙链子的赵有财没注意到秦东,而青龙忽然来这么一下子,真把秦东吓了一跳。还好王美兰从屋里出来,她喊了声“青龙”,青龙就颠颠奔王美兰去了。 “婶子!”被吓了一跳的秦东,冲王美兰道:“你家这狗刚才是不是要掏我呀?” “没有,没有。”王美兰一手摸着青龙的脑瓜,一手连摆,道:“它想要跟你近乎、近乎。” 秦东、秦北对视一眼,都有点儿不信王美兰说的话。而这时,赵有财又松开了黑龙,一被撤了链子的黑龙,也是奔秦东、秦北而来,只是黑龙扑的不猛,跑的也不快。 见秦东、秦北有些慌乱,王美兰忙道:“没事儿,这小母狗不咬人!” 小黑龙是不咬人,它越到秦东近前,速度就越慢。当来在秦东身边后,黑龙低头嗅嗅秦东的腿。 看着皮毛黝黑锃亮的黑龙,秦东想要弯腰伸手去摸摸,可黑龙直接躲开秦东的手,并转到了他身后。 秦东摸了个空,他也不觉得尴尬,抬头对王美兰笑着说道:“婶子,来这一趟给你们添麻烦了哈。” 王美兰刚要说话,却见那黑龙横在秦东身后,把靠近秦强这边的左后腿往起一抬,一股黄色液体呲向秦东右小腿。 “哎!”秦东惊叫一声,连忙往旁躲闪,而他这一动,使黑龙受到了惊吓,撂下腿就跑向了王美兰。 “黑龙!”王美兰喊道:“你缺了大德了!” 话虽如此,但喊话的时候,王美兰强忍着不笑出声来。而这时,赵有财牵着小熊过来,并从挎兜子里拽出几张粉色的卫生纸递给秦东,道:“快擦擦,哑巴畜生就这样,得哪儿尿哪儿。” 赵有财明着在数落黑龙,但实际就是在给黑龙开脱。而他都这么说了,秦东还能说啥? 但在接过卫生纸后,秦东又转向王美兰,喊道:“婶子,你不说那小黑狗是母狗么?” “啊!”王美兰点头,道:“是母狗啊!” “那咋还撇腿尿尿呢?”秦东喊着问道,在他的印象里,母狗和公狗撒尿方式是不一样的。公狗是站着把一条腿往外撇,将尿往旁边的竖立物体上呲。 而母狗撒尿得后腰、屁股下沉,然后一条后腿微微往上抬或是往后移,然后直接往地上尿。 所以当听王美兰说黑龙是母狗时,秦东就没对它有防备。 一听秦东这话,王美兰忍不住笑道:“它打小跟小公狗一起长起来的,就学公狗尿尿。” 秦北和隔壁的李大勇闻言,不由得咯咯直乐,秦东也是无奈地使纸擦着外裤。水洗布的裤子又厚又硬,秦东又躲闪的及时,狗尿没能透过外裤湿里面的薄棉裤,秦东一擦也就那么的了。只不过狗尿挺骚,就算等干了,秦东身上也不能是好味儿。 “咋的了?”忽然,一个声音自李家屋里传出,秦东正在擦裤子没工夫,而秦北转头一看,却见一个…… 一米六几的男人,嘴唇上留着小胡子,长得眉清目秀,可关键是他头戴旱獭帽,身穿中山装,这行头看得秦北一愣、一愣的! 就他们整个永兴大队,那叫大几千人呐,也就于学文平时穿个中山装,但还没有旱獭帽。 今天李家父子少有的走门来赵家,只不过李大勇是因为牵狗,而李如海却是怕翻墙把衣服、裤子蹭脏了。 李大勇过来,笑着冲秦东、秦北一点头,然后把拴小花的绳子递给秦北就算完事儿。 而李如海么,一只手握拳背在身后,一只手握拳端在裤腰上头,迈着四方步进来的。 这派头、这气场,看得秦北有点发懵,一时间他都在想,这应该不是个孩子,应该是长不大的那种人。不然的话,谁能给半大小子这么穿啊? 见秦北一直看着自己,李如海冲秦北淡淡一笑,端在身前的拳头上扬时张开手掌,对秦北一抬手,笑道:“来啦。” 十五岁的李如海正在发育阶段,嘴唇周围长了小绒毛。而他们老李家是连毛胡子,在二十岁以前不能刮,一刮就成大胡子了。 而李如海的嗓子也正在变音,听他声音沙哑,秦北咋也没想到这是个孩子。 至于身高么,老李家基因好,最近这孩子个头蹿得也快。一米六五的个儿,在这年头也不算矮了,毕竟张援民还不到一米六呢。 于是,不了解这孩子根底的秦家兄弟就被唬住了。 面对李如海打招呼的客套话,正在愣神的秦北木然地“啊”了一声,随即竟然感觉自己如此有些失礼,也不知道他咋想的,忙不迭从兜里掏出金葫芦,看向李如海问道:“抽烟呐?” 问完一句,秦北忽然意识到了不对,面前这人这么大派面,能看得上八分钱一盒的金葫芦么? 平时在他们永兴二队,秦北给小队长递烟的时候,小队长一看是金葫芦,都得从兜里掏出一盒一毛五的握手,然后跟秦北说:“来,抽我这个。” 要知道,小队长可穿不上中山装,也戴不了旱獭帽。 “嗯?”忽然,秦北发现李如海脚上还穿着一双锃亮的皮鞋呢。 就在秦北愣神的工夫,李如海笑着向秦北伸手,道:“我抽一颗也行。” “嗯?”此时的秦北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他只感觉这“干部”太平易近人了! 于是秦北下意识地把烟送向李如海。 “我去你妈的!”可就在这时,秦北耳边响起一句脏话,然后就见李大勇一脚踹在李如海大胯上,踹的李如海一个踉跄。 这还是个孩子!哪能让他抽烟啊? 但李大勇这一脚没使劲,李如海疼倒是不疼,只是右边衣角、裤腿上被李大勇印了个大鞋印。 李如海又惊又急,一边伸手拍着衣裤上的鞋印,一边喊道:“你踢我干啥呀?” “踢你?”李大勇怒道:“这两年你要敢抽烟,我特么整死你!” 李如海也知道自己错哪儿了,但他就是不忿,自己干干净净的衣服让李大勇给揣脏了。而且他也没想抽烟,毕竟嗓子对他来说不是一般的重要。 至于他要接秦北的烟,也只是想拿跟烟别在耳朵上,李如海感觉这样更有派。 这时候,秦北也不干了,他抬手冲那父子俩,喊道:“这咋还打人呢?” “这人谁呀?”李如海闻声看了秦北一眼,心想:“这人不错呀!” “这特么谁呀?”李大勇也看向了秦北,心想:“这怕不是二缺吧?” “哎!”赵有财伸手拦了秦北一下,指了下李如海,又指了下李大勇,然后跟秦北说:“这是他儿子?” “啊?”秦北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 这年头,爹打儿子太正常了。至于人家打孩子的时候,一个外人跟着掺和,那就属于是严重没事儿吃饱了撑的。 秦北家里有一儿一女,他扪心自问,他收拾自己儿子的时候,就算他媳妇拦着,他都得让他媳妇“滚犊子”。 “我都干了什么?”秦北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但再看李如海那身行头,秦北无语了。 就在尴尬的时候,李宝玉翻墙从隔壁过来,两步来在李如海身旁,再将其搂住后,才对李大勇说:“爸,咱得上班了哈。” “嗯。”李大勇鼻子发音应了李宝玉一声,然后瞪了秦北一眼,最后跟赵有财说:“大哥,我们走了哈。” “哎!”赵有财道:“别忘了帮我请假。” “忘不了。”面对他大哥,李大勇的态度就相当好了,笑道:“那能给你忘了么?” “要有啥事儿啊,你就让吴峰给我捎信。”赵有财继续叮嘱着,而这时王美兰拿着一个拧干的湿抹布从屋里出来,快步来在李如海身旁,帮着他擦着身上的鞋印,并小声跟李如海说:“如海呀,这两年你变声呢,不能抽烟哈,要不嗓子该坏了。” “哎,大娘,我知道了。”李如海乖巧地答应着。 一旁的秦家兄弟无语了,秦北是因为自己让李如海一身行头给唬了。而且他想不明白,那俩人既然是父子,那儿子咋穿的比他老子还好? 至于秦东,他也不忿。自己被狗尿了一裤子,王美兰都没说给自己拿个抹布擦擦。 王美兰不但帮李如海擦了鞋印,在擦完以后,她还帮李如海拽了拽衣角,然后冲李如海笑道:“好孩子,上班去吧,这晚上凉了,你自己烧炉子哈。” “哎,知道了,大娘。” 听王美兰和李如海的对话,秦东、秦北更不淡定了。 这小子还特么有班? 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秦东、秦北不由得把目光投向身旁的几条狗,心想自己这辈子是不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李大勇、李宝玉可不管这俩兄弟是咋想的,他们父子和赵有才、王美兰打过招呼,又向秦东、秦北点头示意,然后就准备去赶通勤的小火车。 而衣裤干净了的李如海,又恢复了从容与淡定,笑着向秦东、秦北抬手,道:“你们一路顺风哈。” “哎!” “哎!” 俩兄弟下意识地同时抬手,回应着李如海,并道:“你慢走哈!” 李如海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眼看着李如海屁颠屁颠地去追李大勇、李宝玉,秦东回过头来,对赵有财说:“赵叔啊,刚才那孩子,我咋瞅着跟下乡干部似的。” “可不咋的!”秦北在一旁,也跟赵有财说:“你要不吱声,我真没寻思他是个孩子。” “呵呵。”赵有财摸着小熊脖子,呵呵一笑,也没说啥。 而小熊转转脖子,很享受赵有财的按摩。 此时的小熊,比之前胖了一圈。 它跟黑虎,它们俩是上次去永兴大队的时候好上的。回来以后,又在仓房里腻歪了几天,10月10号那天,俩狗才从仓房里出来。 今天是10月27号,小熊怀孕少说也有半个多月了,而狗从怀孕到生产一般是两个月,也就是六十来天就会生产。 至于赵有财说,他以前养的二傻,怀孕仨月还能上山,那是按猫三狗四的算法,人过一天,猫狗算两天。赵有财说二傻怀孕三个月,其实就是一个半月。 忽然,小熊眼睛瞪起,起身朝院外叫了两声。紧接着,身旁的青龙、黑龙、小花都叫了起来。 而在院外不远处,也有狗叫声传来。 “过来!”赵有财喊了一声,青龙、黑龙回头看了他一眼,齐齐向他跑来。 赵有财见状眼前一亮,心想这俩小狗真听话呀,小犊子训练的真好! 等青龙、黑龙到近前,赵有财招呼秦东、秦北给它们栓绳。可当秦东、秦北拿着绳子奔它俩去时,却见青龙目露凶光,呲牙咧嘴,发出呼呼的示威声。 “来,来!”王美兰见状,忙快步走来,并道:“给我,我来。” 说话间,王美兰从秦东手里接过绳子。而青龙一看王美兰拿着绳子,立马闭上了嘴巴,眼神中带上了几分讨好,连连王美兰甩着尾巴。 王美兰使绳子在青龙脖上系了个链马扣,然后拍了拍青龙脑袋,把它交给赵有财道:“这小狗你多经管着,别人给它东西,它不一定吃。” “啊!”赵有财点头,道:“这我知道。” 等王美兰再把黑龙拴上时,王大龙就带着他家四条狗到了门口。 “五姑!”王大龙跟王美兰打了声招呼,而秦东上前帮忙,秦北又接过了黑龙。就这样,四人各牵着两条狗。 “兰呐!”赵有财对王美兰说:“我们走了哈!” “你注点意呀!”王美兰不放心地叮嘱道,不知道为啥,赵有财一要上山,比赵军上山更让王美兰担心。 “放心吧!”赵有财一扶肩上挎兜带,牵着小熊、青龙,喝道:“走!” (本章完) 第七百五十二章.高山上黑虎的异常 当赵家猎帮奔赴永兴大队打围的时候,赵家帮也没闲着。 前天下雪,昨天赵军他们一天没上山,今天再进山,漫山遍野都是野兽留下的新踪壳。 在打围里,将野兽落在雪地上的脚印分为老踪壳和新踪壳。 老踪壳是野兽几天前留下的脚印,而新踪壳一般都不超二十四个小时。 之前赵军曾通过用手抓雪、使树棍捅狍子粪便,来分析狍子经过了多久。可这只对经过半个小时左右的猎物才有用,如果时间一长,这天寒地冻的,不管是脚印还是什么,全都冻的邦邦的,还能分辨出啥呀? 但人不行,狗却可以。 光从猎物留下的脚印上,猎狗就能分辨出这是老踪壳,还是新踪壳。 如果是新踪壳,头狗就沿着脚印追。如果是老踪壳,头狗也就放弃了。 这前天刚下完一场大雪,今天雪地上全是新踪壳! 大胖一进山就没影了,没出去十五分钟,大胖便开声了。 听见大胖叫唤,猎狗们呼啸而出。 赵军家除了大胖,还有六条狗。而黄贵家,是仨大两小五条狗。 加一起十一条狗,在山坡上奔袭而下,带起积雪漫天纷飞。 一时间,山坡上好似冒烟了一样。 半个小时后,一头二百三十多斤的母野猪身旁,一群狗眼巴巴地围在那里,看着张援民、解臣把野猪灯笼挂啥的都挂在了树上。 而黄贵则砍了两根棍子,把野猪膛撑开,并使脚往里踢雪。 至于赵军,则稳稳地坐在一旁休息。把头么,就得有把头的样儿。 其它的狗虽然也都馋的流口水了,但都待在一旁,安静地等着分肉。唯有黑虎,“嗷嗷”冲张援民叫了两声,发现张援民没搭理它,又冲解臣叫了两声。 解臣闻声看向黑虎,此时的解臣正在收拾野猪肚子。 像野猪心、肝、肠子、肺子啥的,直接挂树上不要了,但野猪腰子、肚子得要。 猪腰子不用收拾,但猪肚子得把里头脏东西扣了。解臣也不嫌麻烦,他使小刀将野猪肚子豁开,正要开进行下一步,他就听见黑虎冲自己叫唤。 解臣知道这狗要吃肉,但刚才赵军说不喂狗,还要再干一场。毕竟从家出来才一个多小时,狗还是搁家吃完才出来的,现在就喂的话,喂的少也不行啊! 于是,解臣只对黑虎一笑,就继续忙手里的活去了。 冬天在山上收拾野猪肚很方便,将其豁开,把里面脏东西倒出来。然后将猪肚搁雪里滚滚,等抖落雪的时候,雪就会把猪肚上残余的脏东西带下去。 解臣对黑虎一笑,黑虎瞬间眼前一亮,紧接着就见解臣把豁开的猪肚往外一分,将里头脏东西倒了出来。 黑虎这狗是聪明,但唯独过不了嘴馋这一关。它看到这一幕,还以为解臣往地上扔什么能吃的东西了呢。所以,黑虎忙把屁股从雪地上抬起,摇头晃尾地快步奔解臣而去。 “哎?”眼见黑虎来了,倒把解臣造的一愣,他心想我也没说给你吃的呀。 几个人在这儿杀猪,弄得周围空气里都是血腥味和野猪味。所以即使以黑虎的鼻子,它也只能等到近前,才分辨出那是什么东西。 黑虎探鼻子往那堆脏东西上一闻,整个狗瞬间就炸了。 “嗷!嗷……”黑虎怪叫了一声,然后转头就是一口,这一口咬在了解臣小腿上,但它没使劲,而且一触即松。 解臣是没感觉疼,但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黑虎一颗犬牙挂在了自己裤腿上。 “我艹!别拽!”解臣眼看着黑虎一扯,直接给自己裤腿扯开个小口。 随着把解臣裤腿扯开,黑虎的牙也离开了解臣的裤子。不过这时,黑虎也知道自己惹祸了,它本来就寻思吓唬、吓唬解臣,可没想到把人裤子咬坏了。 黑虎刚要找地方跑,却听赵军喊道:“黑虎!” 当听见主人招唤时,狗只要不是在吃食,一般都会下意识地过去。 黑虎身上多少有点反骨,此时它知道过去肯定得挨打,但又不敢不去。 黑虎刚不情不愿地迈出两步,屁股上忽然挨了一脚,解臣笑呵呵地踢了黑虎一下,嘴里还说:“让你咬我!” “嗷嗷嗷……”黑虎瞬间就不干了,转身冲着解臣一顿叫唤。 “过来!”但听赵军一声暴喝,黑虎心都一突突。而这时,赵军带来的其它狗听见赵军喊这么一声,忙纷纷起身。 “黑虎!”赵军喝道:“刹愣的!” 这些狗能听出来主人心情好与坏,大黄、大胖它们感觉赵军是生气了,而一听不是喊自己名,它们忙停住了身子,看着黑虎向赵军匍匐而去。 这狗此时就像猎豹、老虎之类的猫科动物准备伏击猎物一样,几乎是肚皮贴地,慢慢地往前挪。而且黑虎挪两步就会停下,然后把头往旁边歪,不去看赵军。 “我让你快点的!”赵军看它这样,既觉得好笑又好气。但不管咋的,咬人不能惯着。 黑虎吱吱扭扭地来在赵军面前,迎来的就是赵军一巴掌。 黑虎还没来得及叫唤,左边的支棱耳就被赵军揪住了。 “啊啊……”黑虎尖锐的叫声在山林间响起,隐藏在附近的山耗子等小动物,连赵军开枪杀猪时,它们都没跑,只是藏进了洞里。可黑虎这一叫,它们听着这种奇怪的叫声,不知道这山里是来了什么异兽,吓得慌忙逃窜。 赵军松开黑虎耳朵,回手又是一巴掌,打的黑虎一甩头,发出“呼哧”一声。 赵军一把捏住了黑虎的嘴,将它脑袋拽向自己时,赵军数落道:“再咬人,我打死你!” 此话一出口,赵军忽然想起了之前黑虎还掏过张来宝。想到此处,赵军松开黑虎,使手指头点着黑虎脑袋,道:“不行咬自己人!” 黑虎哪能听懂这个呀?它只是想蹭口肉吃,结果以为解臣是在耍自己,才想发泄一下自己心里的不满。可没想到,发泄完不满又挨了一顿收拾。 “行了!”赵军又在黑虎脑袋上拍了一巴掌,然后道:“滚蛋吧!” 黑虎没滚,直接在赵军面前趴了下来,竖起尾巴摇了两下,冲赵军叫了两声:“嗷!嗷!” “就特么知道吃。”赵军笑骂了一句,然后抬脚使鞋尖往黑虎脸上拨去,趁着黑虎躲鞋的时候,赵军道:“你看人家大胖,人家找的猪,人家也没像你这样啊!” 此时趴在不远处看着野猪的大胖,听见赵军叫了自己名字,忙扬脖看向赵军。 狗的眼神,是有变化的。这时候的大胖,望过去见赵军没看自己,眼神中有些失望。 它也馋了! “兄弟!”黄贵笑着向赵军走来,一边走,一边说:“我们都收拾利索了!” “走!”赵军一拽立在旁边的枪,左手抓枪,右手从兜里拿出小铜哨,鼓起腮帮子用力吹了一声。 铜哨一响,他的狗纷纷起身。 赵军把哨收进兜里,手举起招道:“走!” 说完,赵军先一步往下走去。大黄见状第一个跟上,然后是白龙。 谁家的狗跟谁,赵军一动,他带的七条狗即便舍不得那野猪,也得起身跟随。 黑虎落在最后,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野猪。这时临近沟塘子,大胖又出去了,它不是又盯上了什么。 “黑虎啊!”眼看着大胖出去,赵军回头喊了一声。 黑虎屁颠、屁颠地跑到赵军身前,刚要撒个娇、耍个贱,却听赵军说:“你看人家大胖,嗖嗖就出去!” 不得不说,要论香头的话,黑虎肯定要强过大胖不少。但要论勤快,大胖能甩黑虎好几条街。 平时黑虎香头占优,没有小熊的时候,狗帮多靠它来找寻猎物。 可今天满地都是新踪壳,大胖掐着野猪脚印就出去了。 大概十分钟后,大胖呼哧带喘地回来了,它趟子不远,也就二三里地,但这是天生的,谁也没有办法。 随着大部队向前移动,休息了一会儿的大胖又奔南坡下去。十七八分钟后,大胖的叫声随风飘来。 听着大胖的声音,猎狗们如箭儿打一般呼啸而出。刹那间,赵军身旁就只剩了黑虎。 这狗应该是因为刚才没吃着肉,心里有些不甘,此时开始了消极怠工。 “你瞅啥呢?”赵军低头看了黑虎一眼,听见声音的黑虎抬头对赵军对视。 “你一天就等着吃现成的呀?”赵军话音刚落,右脚已然踢出。可当他出脚的一瞬间,黑虎已经蹿了出去。 赵军一脚踢在雪地上,积雪被赵军踢起,赵军不禁骂道:“杂艹的!” 这狗学奸了! “嗷嗷嗷……”黑虎冲赵军叫了几声,转头就跑。 他们这一路过来,一直往高山大岗上顶。山越高,雪越大。再往前走,雪已经没过膝盖了。 当然了,这是对赵军而言。对张援民的话,那就已经蹲裆了。 “老哥!”赵军对黄贵说:“咱俩赶紧往上去,打完这一仗,咱麻溜儿下来!” “哎!”黄贵虽然腿上有旧伤,但他知道事情缓急,掐着半自动枪,紧随赵军而上。 “等等我呀!”解臣拿枪刚要去追赵军他们,却被张援民拉住了。只听张援民道:“兄弟,你别着急了,有他俩,也捞不着你打枪。跑啥呀?跑一裤兜子汗,都犯不上。” “这倒也是!”解臣嘀咕一句,然后问张援民说:“张大哥,这我军哥咋还着忙了呢?不等定死窝儿啊?” “往山上雪大。”张援民给解臣解释说:“狗干仗容易躲不开身。” 其实打狗围对山形地势的要求很高,就像夏天不打围,主要是因为山里草丛高而厚,猎狗打遭受袭击时,狗躲不开身。 而雪要是大,不也是一样么? 解臣闻言眉头一皱,往山上一瞅,有些担心地对张援民说:“张大哥,不能是黑瞎子吧?” “不像!”张援民摇头,说:“听那狗叫唤,一会儿在那边儿,一会儿这边儿,应该是野猪。” “嗯?”解臣一怔,又问道:“野猪能上这么高么?” 张援民哈哈一笑,抬手够着往解臣肩膀上一拍,笑道:“兄弟,你还得学啊!” 说着,张援民道:“再有不到一个月就小雪了,野猪眼瞅着要打圈,这时候它都往上头儿去。” “啊!”解臣刚应一声,就见张援民俩手大拇指往一起连对了两下,坏笑道:“人要这个,还得找苞米地、小树林儿啥的呢,野猪要那啥,它们也得找个旮旯呀。” 说完不正经的,张援民又教这个小兄弟一些本事,只听他道:“现在猪都往上走,你等它们扒沟的时候,一般都往山后身大堵子那儿去。等过完年,它们又该往下来了。” “啊!”解臣把这些都记在心里,然后冲张援民一竖大拇指,道:“张大哥,你真行啊!” “那你看!”张援民自得一笑,道:“我也是老山狗子了……” “哎,大哥!”忽然,解臣打断了张援民的自吹自擂,他指着张援民背后说:“我军哥今天干这两仗也就够过儿了,那你这缚猪钩不白背了么?” “唉呀妈呀!”张援民顿时反应过来,忙摘下缚猪钩拿在手里,然后他迈步踩着赵军、黄贵刚踩出的雪坑就往上跑。 没跑两步,脚下一绊,整个人直接扑进了雪堆里,解臣一边乐,一边过去将张援民救起。 “哎呀!”张援民起来以后,先正当了一下头顶的狗皮帽子,然后喊道:“我宝贝呢?” 刚才张援民摔那一下,缚猪钩脱手而出,落进了雪里。 这缚猪钩就是钢筋打的,又沉又细,落雪直接下底。 就这,张援民、解臣又找了半天缚猪钩,等他们赶到时,黄贵都把那小炮卵子开完膛了。 二百七八十斤的小炮卵子,这几天正往高山上移动,准备今年能成为一头真正的公猪。 可让猪没想到的是,它今天还没起床呢,就让一帮狗给掀了窝。 这么大的炮卵子,正是挑茬子的时候,一双野猪牙跟匕首似的。 小炮卵子抖擞精神,两个回合下来,就在大黄屁股上留了一道口子,然后又挑伤了黄贵家长毛狗的肩膀。 连伤两狗,逼得其它猎狗不敢轻举妄动,小炮卵子气势大盛,正欲血战之时,黑虎摸上来了。 当黑虎咬住野猪卵子时,小炮卵子悍然转身,匆忙之间也没太留神,猛地一转头,猪脑袋甩旁边青杨树上了。 这树要是空桶子,那还好说。可这青杨树是活树,水分十足,冬天一冻杠杠的! 野猪一回头,撞了个七荤八素,紧接着就被白龙、二黑挂上了钳子,随后大胖又来了个泰山压顶。 然后其它狗一拥而上,将小炮卵子撂倒在雪地里。黑虎更是冲过去,掏住小炮卵子那从来没用过的猪枪,一咬一扯之下,早晨没起窝放水小炮卵子,瞬间就尿了! 按理说,公猪早晨头一泡尿出去以后,战斗力会有所提升。但小炮卵子是尿血了,而且双耳被挂,猪鼻子被闷,又有另外七条狗助阵,二百多斤的它根本翻不起风浪,只能在黑虎的摧残下惨叫连连。 就这样,等赵军一到,小炮卵子即刻授首。赵军、黄贵没着急给猪开膛,先检查了一下猎狗,发现大黄、二黑和长毛狗身上都被划了口子,但伤口都不深,此时自己就止血了。 赵军、黄贵这才放心,黄贵使刀给野猪开膛准备喂狗。等张援民、解臣赶来,又过半个小时,猎狗们都吃饱了以后,赵军才让解臣去拢火,并让张援民把干粮拿出来,准备垫吧一口再回家。 可就在这时,刚倒完嚼的黑虎忽然一扬脖。此时的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激动,起身就往外蹿,只听“嗷嗷”叫声不断,散在周围的其它狗虽然都吃饱了,但听见黑虎叫声,也纷纷起身。 第七百五十三章.王大龙发现了“猎物” 「坏了!」 「快上!」 眼看着一条条狗蹿出去,正准备吃午饭的赵军、黄贵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大喊。 狗吃饱了不是不干活,而是状态不佳,这就跟人吃饱了犯懒、犯困一样。 狗上山见仗,为了能吃肉,一身战斗力能发挥出百分之一百二十。这也是为什么赵有财带狗连干两仗,最后没喂狗,被黑虎连「骂」了两天的原因。 而等到干下猎物,狗吃生肉吃到撑,再与猎物搏斗时,一身战斗力连百分之六十都未必有了。 这不是狗意志力不强,而是挺着个大肚子,动起来不方便,身体状态也不对。 但狗在主观上还想与猎物搏斗,这样在状态不好的情况下,狗就容易受伤。再加上高山雪大,赵军、黄贵怕狗躲不开身。 当二人拼命往上跑的时候,在山上头一棵青杨树下,一头大马鹿正趴在树下啃杨树皮呢。 今年冬天雪大,这片山场半个月内连下了两场大雪,把莝草什么的都给压住了。 像这种条件,兔子就去啃槐树皮,而马鹿则以杨树皮为食。 这头大马鹿受伤了,前肩、后腿都有抓伤,爪爪印儿使马鹿皮肉翻开,这等伤口可不是一般的食肉动物能留下的来。 尤其是这大马鹿的体重达到了四百斤开外,在冬天熊瞎子冬眠的情况下,除了东北虎,东北大地再无其它勐兽能将其伤成这样,就连东北豹都不行。 这马鹿身上的伤口狰狞恐怖,但寒冷的气温已经一道道伤口冻住。 野兽无论是受伤,还是受惊,当天一般都很少吃东西。而这马鹿昨天在旁边趴了一宿,今天稍微缓过来一些了。 它慢慢地嚼着杨树皮,身上散发着浓浓的膻味。 这没办法,每一头马鹿身上都有严重的体味,越大越重。 而黑虎,对这种气味记忆犹新。 毕竟它那条前腿就是让大个子给踢折的。所以刚才迎风闻到这股味儿,吃饱了的黑虎嗷嗷地还往上冲。 当狗叫声传入马鹿耳中时,马鹿下意识地想蹬前腿起身,可它另一条前腿却是折了,晃荡着当啷在身下。 马鹿艰难地站起,踉踉跄跄地迈步就走。 「嗷嗷……」黑虎呼啸而至,都是瘸子,马鹿是新伤,正是难受的时候,跑不多远就被黑虎追上。 奔跑中的黑虎将身一纵,一口咬在马鹿右大腿上。 马鹿下意识地一尥蹶子,后蹄子直奔黑虎前边那条好腿踢去。 这一幕,和开春一模一样,那天也是一头马鹿,尥蹶子踢折了黑虎的一条腿。 可能是从那以后,黑虎就学会了一咬即退。 当马鹿尥蹶子时,黑虎早已松口闪在一旁,马鹿一踢蹬空,还不等它蹄子落地,就被黑虎咬住了小腿。 这马鹿本来就折了一条前腿,这时黑虎再一扯它这条后腿,大马鹿两条腿如何着地,轰然倒下砸入雪地上。 一向贪生怕死的黑虎,这一仗表现的异常勇勐,摇身晃脑地扯着马鹿一条后腿。 黑虎一百一十斤的分量挂上去,马鹿更站不起来了,它嘶吼着不停地蹬着被黑虎抻住的蹄子,但很快其它的猎狗都赶了过来。 鹿匐于雪地中,猎狗们正好一拥而上,当赵军和黄贵赶来时,大马鹿已浑身是血,做着垂死挣扎。 赵军掰开半自动步枪前头的刺刀,上前结果了马鹿的性命。 马鹿虽死,但黑虎仍不依不饶地撕扯着马鹿的尸体。 这狗还真记仇! 开膛放血,散发着热气的鹿血,此刻甚至烫手,赵军使小刀割断护心肢、 摘下鹿心,将其使布口袋装好,然后他笑着对黄贵说:「这血对心脏好。」 「嗯呢。」黄贵围着马路转了半圈,说:「这玩意身上都是宝贝。」 确实,鹿得天地之阳气最全,按的说法,鹿就是先天的纯阳之体。不光鹿茸、鹿胎值钱,鹿鞭、鹿尾、鹿筋、鹿蹄、鹿腰子也都是好东西。 在昨天成立的赵家帮里,有会下鹿窖、抠盐窝子的张援民,也有会收拾鹿的解臣。 所以小赵把头不准备自己动手,而是跟黄贵俩人在周围拢了些干树枝,准备一会儿点火化雪水、烤干粮。 等张援民、解臣过来,解臣动手剥鹿皮、分鹿肉、拆鹿筋、卸鹿蹄。 而张援民,他先从挎兜子里取出干粮递给黄贵,然后他又从掏出一个白布口袋,将那被解臣割下来的鹿鞭装在其中。 看着他这举动,黄贵笑道:「兄弟,咋的?你说你和弟妹准备要个小子,这是要先补补呗?」 「不用!」张援民把收好是的鹿鞭往挎兜子一塞,笑道:「你兄弟我用不着。」 「呵呵。」黄贵呵呵一笑,说:「都说用不着,完了都偷摸用。」 「不是。」一听黄贵如此说,张援民笑着说道:「老哥,兄弟不瞒你,我家有方儿,完了那方儿里也有鹿鞭。」 说着,张援民抬手跟黄贵比划道:「材料凑够了一泡酒,唉呀妈呀……」 张援民咧嘴笑道:「都顶裤子!」 「嗯?」黄贵闻言眼睛一瞪,问道:「这么厉害呢么?」 「嗯呐!」张援民点了点头,随手指向赵军道:「要不信,你问咱兄弟!」 「问***什么?」赵军笑道:「我又没喝过。」 「不是。」张援民甩了下手,笑着说:「杨满堂你不见过么?」 「嗯呐。」听张援民提起杨满堂,赵军冲黄贵说道:「我大哥那酒好像是挺好使。」 「那你看!」张援民自得一笑,然后问黄贵说:「黄哥,你用不得?你要用,我把方儿给你,你自己掏腾材料去。」 「我……我……」黄贵磕巴一下,道:「你给我也行,我有个朋友能用上……嗯?」 话说到一半儿,黄贵就见赵军、张援民和解臣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 黄贵苦笑道:「你们都这么瞅***啥呀?」 「大哥呀!」解臣凑过来,小声说:「整这玩意的,都说是给亲戚、朋友整的,哈哈哈……」 听他这话,黄贵也是一笑,然后对三人道:「行啦,都是自己家兄弟,我也不瞒着你们。」 黄贵此言一出,周围三人齐刷刷围了过来。黄贵一撇嘴,道:「不是我,是你们姜哥。」 「姜哥?」赵军一听是姜伟丰的事,顿时更感兴趣了。 只听黄贵道:「他吧,前年老秋的时候,他跟我俩上山,那边狗开声了,我就往出跑。他搁后儿,咱不知道他咋整的,有根树条子往起一弹,正好抽他俩腿当间儿了!」 「哎幼我艹!」赵军听着都感觉疼。 「完了吧……」黄贵继续说道:「他那家伙事儿时灵时不灵的,他先头也不跟我说。后来这是让我赶驴车,送他上城里看病,这才跟我说实话。」 「啊!那行!」张援民听黄贵讲完,当即从兜里掏出鹿鞭递给黄贵,然后才道:「等回去了,给我找张纸儿,我把那都给你写下来,省着你忘。」 黄贵一听,再三感谢张援民。 等他们吃饱喝足了,就准备往山下拖猎物了。 这一上午,赵军一伙人猎到野猪两头、马鹿一只,可谓是收获颇丰。 唯一美中不足 的是,这么多猎物,往山下拖有些费劲。 等四人将共计八百多斤的猎物弄上车,就已经将近四点了,他们急匆匆地往回返。而与此同时,赵有财带着赵家猎帮来到了永兴大队。 虽然秦东很不情愿,但人毕竟是他请来的,咋也得到他家认个门儿吃口饭呐。 而秦北知道他大哥啥样,连秦东家的家门都没进,就说要回家看看。 对此,秦东的媳妇尹春兰感觉秦北挺懂事的,不像外来的这俩人。 这俩人,一个是赵军的爹赵有财,一个是赵军的表哥王大龙,都跟赵军有关系。 一想到赵军,尹春兰气就不打一处来,赵军上次来她家的时候,逼着她炖了只大鹅。 就这还不算完,赵军又给秦东画大饼,言语中透露会教秦东下捉脚抓活狍子,外加如何套黄叶子,使得尹春兰又往里搭了两瓶罐头。 结果第二天,赵军回家了…… 尹春兰一个女人,出门也办不了事。而当时秦东的脚脖崴了一下,这不刚养好就去永安屯找赵军了么。 谁成想,他没能请来小赵把头,却把老赵把头请来了! 对这俩人,尹春兰起初不是很热情,一个劲儿地拿眼睛剜赵有财和王大龙。 但当尹春兰视线与赵有财对上时,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别看赵有财眼睛小,但目光十分犀利。而不敢与其对视地尹春兰,就偷偷瞪了王大龙几眼。 但她这么瞪,却给了王大龙一个错误信号,那就是:这娘们儿咋总瞄我呢? 「媳妇啊!」就在这时,秦东对尹春兰说:「你去上老周家卖店,给赵叔和大龙兄弟买两瓶罐头,一会儿我们喝点儿。」 说完,秦东还暗中向尹春兰使了个眼色。心领神会的尹春兰,答应完了挎着篮子就走。 她看明白了,自己男人是要把那姓赵的小老头儿灌多了。 于是,尹春兰特意出门,买了瓶午餐肉罐头,还有一瓶鱼罐头。等回来以后,尹春兰还炒了一盘鹅蛋。 外加一个炖酸菜,赵有财、王大龙和秦东三人坐在炕上就喝上了。 「赵叔。」酒过三巡,秦东套赵有财的话,道:「那个……我赵军兄弟下捉脚咋整的呀?我们整那玩意咋不行呢?」 就秦东遇见赵军那次,赵军等人是去猎大熊霸,而秦东、秦南两兄弟则是进山下捉脚,想看看能不能抓住大马鹿。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两兄弟下的捉脚竟然暂时地困住了悬羊。 可悬羊太灵巧了,竟然挣脱捉脚而走。 后来,秦东脚受伤又与秦南产生了矛盾,他就让秦北上山去熘捉脚。可前天赵军在那山头上连打数枪,周围的猎物早都跑了,那捉脚能抓住啥呀? 如此一来,秦东就以为是自己下捉脚的方法不对。所以,一门心思地套赵有财的话。 在秦东看来,儿子都那么厉害,他爹不得更强啊?要能从赵有财这儿学两招,不也行么? 秦东还真没想差,赵军心眼儿多,他爹心眼儿更多。 赵有财咽下口酒,咧嘴发出「滋啦」一声,然后撂下酒杯对秦东道:「哎呀,我说大侄儿啊,这玩意你别问我,我净打狗围了,我也不捅咕那***玩意啊!」 「啥?」秦东和在外屋地干活的尹春兰脸色齐齐一变。 这特么不又赔了吗? 今天虽然没杀鹅,但大鹅蛋在这年头也是稀罕物啊!要知道,尹春兰养活这俩大鹅多不容易呀? 这天冷了,她特意找人给大鹅搭了个棚,棚上盖塑料布保证温度,如此八个母鹅平均下来,一天才能捡三四个蛋啊。 可就这一个鹅蛋,比十个鸡蛋都贵呀!尹春兰炒了俩鹅蛋,再加上罐头啥的,这顿饭对他们家来说,造价也不小啊! 一时间,尹春兰有些忍不住了,迈步就往里屋走。 眼看着尹春兰进来,刚要举杯的王大龙眼前一亮。 说实在话,这尹春兰就是一般人,但没办法,王大龙这人就好那一口。 而王大龙混荡这么多年,相当懂与女人之间的人情世故了。他知道,此时得把尹春兰的注意力全吸引到自己身上,让这个女人眼里只有自己,然后才能有机会! 于是,王大龙直接对秦东说:「秦大哥,你看我跟我姑父都来了,那咱明天就打围去呗?」 说完这句,王大龙见秦东要张口,他知道秦东会同意,但也连忙补了一句,道:「咱干下来野猪、狍子,咱好卖钱呐!」 「嗯?」尹春兰闻言一怔,脚步一顿使整个人停在了门口。 「啊!」尚不知自己媳妇被人盯上的秦东,笑着说道:「咱明儿一早就去!」 然后,秦东忽然想起一事,转向赵有财问道:「行不行,赵叔?」 「行!」赵有财夹了块炒鹅蛋放在嘴里,鹅蛋里像是有胶质一样,炒出来以后比鸡蛋的口感更好。 赵有财嚼了一下,眼看尹春兰站在门口,便道:「秦东媳妇,别整啥菜了哈。」 「哎,我知道了,赵叔。」尹春兰应了一句,转身就走,生怕赵有财再跟自己点个菜。 这顿酒继续往下喝,秦东就有点儿后悔了。赵有财还好,那王大龙喝起来没完呐。 眼看着都要八点半了,王大龙杯里还半杯酒呢,赵有财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的大钟,然后皱眉跟秦东说:「这么晚了,看招待所那李师傅是不是都睡了?」 赵有财一提这个,秦东更犯愁了,他道:「八成是吧?这……不好整了。」 「那有啥不好整的?」王大龙在旁笑着一指大炕,道:「晚上就搁这儿住呗,睡一宿明早起来就打围了!」 第七百五十四章.赵有财:大获全胜啊! 按照秦东的本意,他根本不想留赵有财和王大龙住下,甚至连这顿饭都不想请他们吃。 可这眼瞅着都八点多了,酒还没喝完,是没法送赵、王二人去招待所了,只能留他们住下。 这年头,像秦东两口子这样的人很少,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纯粹且简单。屯里屯亲有难处,来家住上几天的情况都很是常见。 而且一般人家不管几个屋,冬天都只烧一个炕,一家人都在这一个炕上睡觉。 秦东家也是如此,就这一个炕,躺四个人足够了。秦东往中间一趟,一边是他媳妇,一边是赵有财和王大龙。 对此尹春兰没说什么,连饭都请吃了,还怕人家留宿么? 而在此时,永安屯的老李家,东屋炕头上的李小巧都已经睡着了。 李大勇也已经钻进了被窝里,在他和李小巧中间还空着一个被窝,那是金小梅的。 这时,金小梅推门轻手轻脚地进来,面带笑容地到炕沿边一坐,右脚往起一抬,小腿就垫在了左膝盖上。 只见金小梅脚上正穿着一双褐色的皮鞋! 金小梅没着急拖鞋,而是转头看了李大勇一眼,正巧李大勇抬头与金小梅对视,笑道:“赶紧睡觉吧,你要显摆,明天你上外头显摆去。” “呵呵。”金小梅呵呵一笑,道:“你看我大儿子给我挑这色儿,多好。” “王富是你大儿砸?”李大勇笑道:“还你大儿子给你挑的?这不是让王富给捎回来的吗?” 皮鞋到了! 今早王富下山进货,临走前寻思来赵李两家告诉一声,让他们晚些时候去小卖店取皮鞋。 赵军不在家,他给赵有财、王美兰和马玲买的皮鞋,就由李宝玉给代取了。取回来,直接都交在了王美兰手里。 张援民也没在家,所以他给杨玉凤买的鞋,李宝玉就准备明早上班之前,再给杨玉凤送过去。 最后,李宝玉和李大勇拿着三双皮鞋回家了。 在这三双鞋里,有一双女式皮鞋是李宝玉花钱买的,准备送给刘梅。而李大勇的那双皮鞋,也是李宝玉给买的。反倒是金小梅的那双皮鞋,却是李如海花的钱! 这孩子,此时还在林场值夜班呢,甚至都不知道王富今天下山的事。 在从小卖店往回走时,李宝玉就对李大勇说,他孝敬李大勇一双皮鞋。 李宝玉这话一点儿毛病都没有,但李大勇却会意错了,回家就喊金小梅说:“小梅,宝玉给咱买皮鞋了!” 这两天正不乐呵的金小梅,一听这话瞬间喜笑颜开,啥都不管就进里屋去试皮鞋。 就这样,李大勇、金小梅试鞋,李小巧跟着凑热闹,李宝玉在旁笑呵地看着。 然后就听金小梅夸她大儿子孝顺,并骂她小儿子没良心,就知道捯饬自己。 再然后,一股菜糊味儿从外屋地传来,应该是菜烧糊了。 金小梅穿着皮鞋,从炕上蹦下来就往外屋地跑,然后这双鞋一直穿到了现在! “唉!”忽然,脱下一只鞋的金小梅叹了口气,听得李大勇一怔。 “咋的了,小梅?”李大勇急忙问道:“大儿子给买鞋,你咋还不高兴呢?” “没有。”金小梅弯腰把皮鞋放在地上,然后道:“我儿子给我买鞋,我能不高兴么?” “那是干啥呀?”李大勇道:“唉声叹气的?” 金小梅摇了摇头,才说:“我这不寻思如海么?” “寻思他干啥呀?”李大勇说:“他一天过的比咱俩还滋儿呢!” “说的不就是么!”金小梅又叹了口气,才继续道:“大勇,你说哈。这孩子,你说他不懂事儿吧,他特么啥都懂。” 不怪金小梅爆粗口,李如海天天跟一帮糙汉子、老娘们儿搁一起。要知道这帮人天天唠的,不少嗑儿都是带荤腥的。 说李如海不懂事儿?他懂的可多了! 听金小梅如此说,李大勇嘴角一扯,忍不住骂道:“这小犊子!”李大勇话音刚落,就听金小梅说:“你要说他懂事,你瞅他一天办这些事儿。” 李大勇闻言,沉默不语。 …… 李家关灯时,那在永兴大队的赵有财也躺下了。 就那么一个炕,尹春兰睡炕梢,在她左边的依次是秦东、赵有财和王大龙。 本来秦东两口子是想让赵有财睡炕头,毕竟炕头热乎么,但赵有财说啥也不干。 只不过他不睡炕头并不是怕热,而是怕王大龙惹事。虽然中间有秦东隔着,但王大龙可不是一般人,谁知道他能捅咕出啥幺蛾子。 …… 隔着赵有财、秦东两个人,王大龙感觉连和尹春兰说话都麻烦,于是就安静地睡着了。 等第二天早晨起来,尹春兰炖了土豆条汤。 说是土豆条汤,就是土豆条汤,除了土豆就是汤。 而大饼子,也是纯苞米面的,一咬直掉渣。 这等吃食,赵有财也有好几年没吃过了,不过对于跑山人而言,早晨临上山前这顿饭最主要了! 赵有财在桌上吃饭,尹春兰端着大盆出去喂狗。她给人做的饭都简单,给狗做的就更不咋的了! 烀土豆捣成泥,少加点咸盐一拌,尹春兰给八条狗挨个加好了食,但见其它狗都已经开动,唯独小熊和青龙一口土豆泥都没吃。 “赵叔啊!”进到屋里的尹春兰,问赵有财说:“有个青狗,还有个黑母狗子,它俩是不是你领来的?” “啊,咋的了……”赵有财诧异地看了尹春兰一眼,但话还没说完,赵有财就反应过来了。 他慌忙下地,站着提好了棉鞋就往外跑。尹春兰的话虽然没说全,但一听她提的小熊、青龙,赵有财就知道肯定是这俩狗不吃饭了。 黑虎不吃饭,可能是因为饭不好吃。但小熊、青龙不吃饭,纯属是它们不吃生人给的东西。 赵有财一出房门,小熊、青龙便转头向他看来,赵有财挥手道:“吃吧!” 赵有财一声令下,小熊、青龙即刻把嘴插进狗食盆里,稀里哗啦地舔食着土豆泥。 赵有财回屋继续吃饭,等他吃完饭、收拾妥当,秦北也过来了。 于是四个人带着八条狗,出了永兴大队,直奔山场而去。 今年永兴大队下雪比永安屯早,而赵有财、王大龙带来的这些狗,一夏、一秋有半年没见过雪了。此时冷不丁脚一沾雪,雪被踩化了,雪水在狗爪子上冻住,结成冰疙瘩影响狗行走。 赵有财也不着急,走走停停地跟着猎狗,这是因为狗会停下啃脚上的冰疙瘩。 赵有财不着急,秦东、秦北却是心急如焚,但赵有财告诉他俩,必须得等猎狗适应了山场的气候、环境才能打围。 翻山过岗,猎狗们渐渐活跃起来。但这八条狗里,赵有财带来的四条狗,全都会出去很多次,漫山遍野地追寻猎物脚印、嗅着猎物的气息。 相反,王大龙带来的四条狗也出去,但散开在周围,离人十几米左右。 “兄弟!”这时,秦东向王大龙问道:“你这些狗咋都蔫吧呢?咋不出去呢?” “那你别着急啊!”王大龙道:“我这狗都是硬帮腔子,你等一会儿见仗的,你就知道我这帮狗厉害了!” 王大龙这番话是纯蒙外行。 等秦东、秦北两兄弟暂时和他与赵有财分开的时候,王大龙凑到赵有财耳旁,问道:“姑父,你那四个狗都是头狗啊?” 现如今王大龙家缺的就是头狗,四只帮腔子,一点溜子都没有。平时王大龙带它们上山,除非是走到猎物附近,四条狗才会往出冲。 可野兽哪个也不傻,谁会傻乎乎地等着猎狗来袭。如此三两次,就把王大龙家的狗给干滑了。 这样的狗,得有好头狗带着。而他王大龙,做梦都想有条头狗。 “哪那么多头狗?”赵有财笑着说道:“那小花狗跟着小熊,另外俩小狗又一帮。” “啊!”王大龙恍然大悟,他刚应了一声,就听山上头传来了狗叫、猪啼之声。 “开声啦!”王大龙大喊一声,却被赵有财拦住。 “别着急。”赵有财道:“等定死窝咱再上。” 此时在下山的砬腰子处,小熊追着一头野猪往下跑,在它身后是小花。而青龙与小熊并驾齐驱,黑龙跟在它身边。 都说:上山的兔子,下山的狗。 猎狗在下山的时候,越跑越来劲儿。而野猪,却是越跑越泄劲。 这头母野猪,体重在二百斤左右,正是肉好吃的时候。不知道它是因为啥落的单,反正小熊看见它第一眼的时候,这猪周围就再没别的猪。 小熊紧追野猪而下,它是掏野猪后大腿的狗,但它知道自己身子重,没贸然对野猪展开攻击,就一直掉在野猪身后。 而这时候,王大龙家的四条狗正从王大龙身边往这里奔跑,青龙见没有帮手,便加快速度,在下到沟塘子底下前截住了野猪。 野猪一个急刹车,紧接着就觉得屁股一疼,黑龙朝着野猪屁股下口。 小花这狗,是看着一狗人上,它就敢上。眼瞅着黑龙搭了第一口,小花直奔野猪后腿腿弯,扑过去就咬! 野猪后腿一屈,随即转身来挑小花。小花躲闪后,往战团里一瞧却是不见了小熊的身影。 小花这一看,却是没能找到小熊。此时的小熊,已退出了战团,趴在不远处的松树根底下休息。 但即便是休息,小熊也没闲着,它扯着脖子叫唤,一是在唤王大龙家的四条狗过来,二是在给青龙它们助威。 路途间隔不远,四条狗很快就赶到,与青龙、黑龙、小花一起将野猪制服。 当赵有财赶到时,从王大龙手里将其那把枪取来,然后举枪,一枪就结果了野猪性命。 在野猪死后,七条狗又围着野猪咬了一会儿。看到这一幕,赵有财并未催促,而是再想:“我赵家帮首战大获全胜啊!” (本章完) 第七百五十五章.李如海要出圈 一般来说,在猎人开枪打死猎物以后,猎狗们作为发泄,会继续撕咬猎物。它们撕咬的时间,短则几分钟,长则十几分钟。 此时但凡是有些经验的猎人,都不会去拦着猎狗,哪怕狗把野猪撕扯的皮肉分离,甚至皮下的猪肉被咬烂,也会让猎狗尽情地宣泄。 赵有财、王大龙都不是新手了,眼看着野猪死透,他俩谁都没往前上。可就在这时,撕扯了野猪两下的青龙忽然松开了野猪。 “姑父。”王大龙见状,笑着说道:“你这小青狗不行啊?” 好的围狗,不光要跑的快、下口狠,脾气还得大。在王大龙看来,这小狗扯野猪两下就松口,要么是体力不行,要么就是性子太弱。 “嗯呐。”赵有财闻言一努嘴,护短地说道:“这狗还是小啊,你兄弟年前搁大集上抱回来前儿,它还没断奶……” “嗷汪!”赵有财话还没说完,一声狠厉的狗叫声打断了他,只见青龙扭头一口咬住了旁边的黑狗。 这条黑狗不是小熊,更不是黑龙,而是王大龙家的两条黑狗之一。 青龙一口咬上去,快速松口,紧接着又是一口,这两头都咬在黑狗的脑袋上。 人有人言,兽有兽语。 狗与狗之间,有它们独特的交流方式。青龙连咬两口却又松开,这是示威,也是逼着黑狗退去。 而青龙两口过后,那黑狗直接从青龙嘴下蹿出,它往外一跑,正好看见了王大龙,便直奔王大龙而去。 王大龙:“……” 此时的王大龙看着眼前的黑狗,恨不得一枪把它崩了。王大龙心想,你一个三四岁、六十多斤,将近七十斤的成狗,竟然让一个不满一岁、四十来斤的小狗给咬得直找主人,你活着还有什么用? “汪!汪!”这时,那青龙往前一蹿,隔着野猪尸体,朝着对面的花狗狠叫两声。这条花狗自然不是小花,却也是王大龙带来的四狗之一。 这花狗脾气也好,先是把头一扭,随即起身就走。 “呜呼……”眼看青龙连吓退两条狗,黑龙呲牙,冲旁边的另一条黑狗发出了恐吓的声音。 “呜……”这条黑狗比它那兄弟有血性,可它刚回应黑龙,却见小熊、小花全都转过头看着它。 两帮狗掐架,肯定是自己狗帮着自己狗。这黑狗此时也有条同伴,而就在它们被迫要二挑四时,就听赵有财喊道:“青龙啊!黑龙!” “黑妞子!”王大龙也喊了一声那与黑龙对峙的黑狗,几条狗听见主人呼喝,全都闭嘴、转头看了过去。 “过来!过来!”赵有财一边往旁走,一边招呼自己带来的狗,而王大龙也往相反的方向走,两人将狗帮带开,才没让两帮狗掐起来。 赵有财带着四条狗到一旁坐下,此时小熊、小花、青龙、黑龙都围在他身边。 赵有财伸手摸摸青龙的耳朵,青龙一扑棱脑袋,转头就奔野猪又杀了回去! 在赵有财、王大龙领狗走后,秦东、秦北两兄弟忙过去,准备给野猪翻个四蹄朝天,然后将猪开膛放血。 可青龙打的猎物,外帮狗都不能碰,何况你俩了? “哎!哎!”听到狗叫声的秦东抬眼一看,只见青龙恶狠狠地向他冲来,连忙大声呼喊。而此时赵有财一把揪住要冲出的黑龙,然后扯着嗓子高声呼喝。 当赵有财喊第三声“青龙”时,青龙已将秦东、秦北冲散,自己围着野猪转了一圈。 这时赵有财再喊,青龙转身奔赵有财而去。可它走出几步,又回头看看。 今天这一仗过后,青龙又咬狗、又袭人,但它的表现看得赵有财眼前一亮。 等青龙到身边,赵有财松开黑龙,一把搂住青龙,欣喜地用手摸着青龙脖子上的毛。 赵有财凭经验敢断定,这狗虽小,但未来可期。就凭它这好斗的性格,和青龙进山以后的状态,赵有财敢说这狗以后绝对是大头狗。 至于青龙咬狗、袭人,跟昨天黑虎要咬解臣不一样,青龙如此是守护自己的猎物,像它平时从不咬群,也不攻击人。呃,应该是不攻击自己人。 如今正踌躇满志的赵老把头,一看青龙就喜欢的不得了,他一时间都有种冲动,如果自己能把青龙整到手,以后改叫青狗赵炮也不是不可以的。 就在赵有财胡思乱想的时候,王大龙带着他家的四条狗过来了。 王大龙这个人,一好娘们儿,二好狗。 但他对娘们儿不专一,对狗也不专一。此时他看见青龙,就像看见了别人家未出阁的小娘子,比自家那四个人老珠黄的黄脸婆强多了。 王大龙过来的时候,他家那四条狗也跟来了,但这时候青龙也不咬它们了,就安安静静地让赵有财搂着。 “姑父。”王大龙过来就直接跟赵有财说:“这小青狗挺好啊!” “嗯呐。”赵有财点头,道:“瞅着能出活儿!” “青狗出头狗啊!”王大龙先是说了句打围行里的老话,然后嬉皮笑脸地说:“姑父,你看我这狗帮,就差个好头狗了。” 他一过来,赵有财就知道他要干啥,赵有财摆手笑道:“大龙,你可拉倒吧,这是你兄弟的狗,他拿狗,不当狗。” 说到此处,赵有财顿了一下,抬高声音笑道:“都当眼珠子!” “别眼珠子了!”忽然,旁边有人插话。赵有财抬头一看,见是秦东、秦北两兄弟并肩而来。 秦东问赵有财说:“赵叔,那个……给不给野猪开膛啊?” “开呀!”赵有财说:“开膛还得喂狗呢!” “那你那狗不能咬我啦?”秦东问道。 “我不搂着呢么?”赵有财回了一句,秦东、秦北闻言,俩人忙去给野猪开膛。 看着那俩兄弟走了,赵有财转头对王大龙说:“大龙啊,你没头狗不要紧,咱以后一起打围,你还怕没有头狗吗?” 王大龙一笑,道:“姑父,你一年到头儿能打几天围呀?你还得上班啥的呢?我这……” 说着,王大龙往周围一寻摸,最后目光落在那舔雪的黑龙身上。 王大龙一指黑龙,道:“姑父,我看这小狗也带溜子呀?” 王大龙心里都羡慕死了,这赵军去岭南打围带走八条狗。就这,赵有财还能整出小狗帮。而这四条狗里,竟然有一条一等一的头狗,还有两条有头狗潜质的半大子。 “呵。”赵有财一看王大龙瞄上了黑龙,不禁笑着说道:“大龙,你快拉倒吧。” 说着,赵有财一指黑龙,道:“就这小狗,我要,你兄弟都不给呢。” “唉呀!”王大龙闻言长叹了口气,苦笑道:“这要搁别人,我高低偷他去,这我兄弟,我也不能偷啊!” 其实在这年头,农村偷鸡摸狗的事太多了,打围人偷围狗也是常事。 经常听人说这样的话,说“谁敢偷我狗,我打死他”,可真到那时候,能打死谁呀? 眼下这时候,打架不告衙门,抓住偷东西的也就狠狠揍一顿。但既然是来偷东西,就少有让人抓住的。 听王大龙如此说,赵有财哈哈一笑,旗开得胜的他心情好,也就跟王大龙开起了玩笑,说道:“你不能偷他的,那我更不行了。” “姑父,你没事儿。”王大龙也说笑道:“老话讲的好么,儿子偷爹不算偷么。” “嗯?”赵有财一怔,笑骂道:“去你妈蛋的!” 他俩唠嗑时,秦家兄弟已将野猪膛打开,赵有财见状喊道:“把那个心呐、肝乎啊,都给我拽过来!” 说完,赵有财招呼小熊道:“小熊啊。” 小熊闻声起身,等着赵有财投喂。 当赵有财所谓“大获全胜”的时候,赵军在岭南那叫一个遍地开花。 这是一东西走向的山岗,南面朝阳的缓坡上,大大小小十三条猎狗摁住了三头野猪。 野猪都不大,全是当年的小黄毛子,这小哥仨体重都不过百,大胖、黑虎、二黑、白龙,四条狗单拎出一个单挑它们都不成问题,何况还有其它猎狗相助。 于是,三头小黄毛子惨叫着被猎狗们生摁在雪地上,接下来就看张援民的了。这老小子亮出缚猪钩,在解臣的帮助下,给那三头小黄毛子随机绑了俩。 剩下那头,自然是要喂狗。 赵军可不是赵有财,惹狗骂的事,他可不干。 而这头小黄毛子也是可怜,哥仨一起被抓,那俩或许还能多活两天,它就得死。 黄贵、张援民、解臣三人给野猪开膛、剥皮、剔骨,然后把内脏、猪肉按功劳大小,先后地喂给十三条狗。 而赵军,则自己一个人在周围找了个能坐的地方,坐在那里偷懒。 他不抽烟,坐了一会儿,赵军抬头看看天色,嘀咕道:“饿了,等一会儿他们喂完狗,就让他们拢火。” 不怪赵军饿,是到吃饭的时候了。 就在永安林场,当午休的铃声响起的一瞬间,李如海迈步跨进了一食堂大门。 “大名叔!”李如海一进门,先是跟韩大名打了个招呼,然后问道:“大包子好了吧?” “别吵吵!”韩大名低喝了一声,然后抬手往后厨一指,跟李如海说:“去,找你大春儿叔,让他给你捡几个带油滋了的!” “哎!”李如海笑呵地应了一句,迈步就往后厨跑。 今天林场吃包馅,一食堂是发面包子,二食堂是烫面蒸饺。 面不一样,但馅是一样的,都是大白菜、大头菜馅的。 一点肉没有,就这两种菜剁吧碎了使咸盐一拌,但是挺有油水,还是白面的,在这年头也算好东西了。 而食堂内部这些人,他们和完馅子以后,拨出一部分馅,往里面加了油滋了,也就是油梭子。然后蒸成包子,他们自己享用。 李如海乐呵地到后厨,一看他进来了,韩大春连话都不说,接过李如海的饭盒就给他捡包子。 韩大春给李如海捡了六个大包子,然后看了眼李如海夹在腋下的饭盒,道:“把那饭盒也给我,叔再给你捡俩。” “不用了,叔,够吃了。”李如海嘿嘿一笑,道:“我那里装的是大蒸饺。” “嗯?”韩大春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笑道:“二食堂打的?” “嗯呐。”李如海笑着拿过那个饭盒,打开亮出热气腾腾的蒸饺,递向韩大春道:“大春儿叔,你尝两个。” “叔不尝。”韩大春笑道:“这饺子哪有咱这大包子好吃。” 韩大春说这话时,有工人从外面进到食堂里,韩大春忙向李如海使了个眼色,李如海拿着包子、蒸饺就溜出了后厨。 今天食堂吃包馅,工人们的热情都很高,等大厅里各个打饭窗口前排起队伍时,韩大春、韩大名看见李大勇、李宝玉也没法照顾他们。 当李家父子和林祥顺拿着纯菜包子找位置时,只听有人喊道:“爸、哥、顺子哥!” “呀!”李大勇抬头一看,就见自己小儿子坐在靠窗的一张桌旁,正在冲自己招手呢。 李大勇很是诧异,这小子平时也不跟自己吃饭啊,他都是跟一大帮人在一起边吃边唠,天南海北的。 “爸,快来!”李如海喊道:“给你们留地方啦!” 李大勇心知这小子是有事,于是就带着李宝玉、林祥顺来跟李如海同桌。 三人刚一坐下,李大勇一皱眉头,看着李如海问道:“你打这些这玩意干啥呀?” 包子、蒸饺对于那些工人,不说是过年,也顶上过节了。可这对于被王美兰喂馋了的李家三父子和林祥顺而言,这菜包子都快赶上忆苦饭了。 李如海笑呵地拿起一个包子,递给李大勇道:“我大春儿叔给的。” “啊!”李大勇一听就明白了,接过包子一咬,果然不一样。 给完李大勇,李如海又递给林祥顺一个加料的包子,最后则是李宝玉。 “哥,给你!” 李宝玉此时看着给自己递包子的李如海,心里忽然有些后悔。 “哥,拿着呀。”李如海见李宝玉没接,笑着把包子塞进李宝玉手里,道:“吃,挺香的。” “啊!”李宝玉木然地应了一声,接过包子咬了一大口。 嗯,这加了油滋了的包子,也没有纯肉的好吃! 六个大包子,李如海自己吃了仨,又分出去三个。吃完了的他,起身准备去跟工友们唠唠嗑。而他刚离开桌,还没走两步,就听有人叫道:“如海呀!” 李如海闻声转过头一看,紧忙向那边跑去,到一张桌前,点头笑道:“大姐夫。” 喊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周建军。 周建军抬手示意李如海坐在自己身旁,然后问道:“如海,吃没吃呢?” “我吃完了。”李如海笑着问道:“大姐夫,你找我有事儿啊?” 李如海知道,周建军这人不是好唠闲嗑的人,他既然喊自己,那一定是有事。 “不是我找你。”可周建军却一指坐在自己对面的中年人,道:“苏组长找你。” “苏组长!”李如海冲苏长海点了下头,他周建军是后勤的副组长,而后勤的正组长就是这位苏长海。 不光如此,这苏长海还兼着林部的工会干部,平时忙得很,李如海见过这个人,却一直没能跟苏长海说上话。 苏长海跟个孩子说话,自然是开门见山,只听他道:“如海呀,咱等一下雪就开始冬运生产,我寻思咱开完誓师大会,晚上再来个晚会。” “这好呀!”李如海闻言眼前一亮,道:“这热闹啊!” “是啊!”苏长海笑道:“这不么?我听人说你多才多艺,你看看你能不能出个节目?” (本章完) 第七百五十六章.赵有财:我儿子比我爹都好使? 午休结束的林场食堂里,有一种大战过后的寂静。 工人们都上班去了,后厨的工作人员们开始有条不紊的收拾着残局。 赵有财那没正事儿的,这几天没来上班,韩大春挑大梁领着一帮同事们忙活到现在。 他们在后厨蒸包子,热热腾腾使那后厨跟个大蒸笼一样,搞得韩大春薄棉袄里头都湿了。 此时的韩大春,就想要出去透口气,顺便再抽颗烟。 可等他从后厨走到食堂大厅时,却发现在角落的桌子旁还坐着一人。 韩大春把烟叼在嘴里,向李如海走去,到其面前问道:“咋的了,如海?寻思啥呢?” “大春儿叔。”李如海仰脸冲韩大春一笑,道:“后勤苏组长让我准备个节目,等有晚会的时候让我上台表演。” 说这话时,李如海的心是激动的。他来林场上班,并非是不愿意上学,而是为了找寻自己人生中更大的舞台。 “哎呀!”韩大春一听连烟都顾不上抽了,侧身坐在李如海身边,问道:“如海,你准备上啥节目啊?” 李如海闻言,脸上浮现一丝坏笑。 …… 下午三点多钟时,赵家猎帮在赵有财的带领下,王大龙、秦东、秦北三人使绳子拖着一头野猪回到了永兴七队。 四人先回到秦东家,尹春兰一看他们整回来野猪了,顿时变了一副面孔,张罗着给野猪扒皮、剔肉。 赵有财他们没有交通工具,四个人可把这野猪从山上弄回来,到家的时候野猪肉都冻住了。 像这样就得拖进屋里,放在火墙根下,等着猪肉化开。 这一时半会儿也扒不了皮,而尹春兰看看秦东,又看看赵有财,也不招呼赵有财和王大龙进屋。 赵有财眼睛微眯,心里啥都明白,于是便喊秦东道:“秦东啊!” “哎,赵叔。”秦东应了一句。 赵有财说:“这野猪先搁你家化着,完事儿你先给我砍个猪大腿!” 赵有财此话一出,秦东、秦北对视一眼,然后秦东向尹春兰使了个眼色。 尹春兰瞬间心领神会,忙向赵有财问道:“赵叔,你要猪大腿干啥呀?” 赵有财瞥了尹春兰一眼,淡淡地说道:“你家秦东不说让我跟大龙,我俩上招待所住去吗?我们还能空手爪子去么?不得给人拿点东西么?要不我俩还搁你家住啊?” 赵有财几句话,把尹春兰给问没声了,秦东在旁干笑一声,道:“赵叔你看哈,我家条件也不好。在我家住,招待不周啥的……” 赵有财一摆手,打断了秦东的话,然后说:“没事儿,咱来的时候不都说好了么?你去找斧子,给我砍个后大腿下来。” “不是,赵叔啊!”这时,秦北拦道:“你看我们哥俩,再加上你跟大龙兄弟,这猪是咱四个的呀。” 赵有财下巴微微抬起,却听身旁的王大龙对秦东、秦北说:“秦大哥、秦四哥,咱要分肉,是不得按规矩来啊?” “嗯?”秦东、秦北闻言一怔,秦东歪头看向王大龙,问道:“大龙兄弟,啥规矩呀?” 王大龙一指地上的野猪,说道:“这猪是我五姑父添的枪,这枪得算一股吧?” 在打围里,枪和狗占股的算法是不一样的。狗是只要出去了就算,枪是着中了才算,而不是背着枪就算。 要不然,四个人都背枪,还能都算一股么? 不能,只有开枪击毙猎物的那个人才能多算一股。 就像打这头野猪时,枪是王大龙的,但开枪的是赵有财,所以这一股就得算到赵有财头上。 赵有财听了王大龙的话,什么都没有说。要是亲戚、朋友一起上山,赵有财肯定不会斤斤计较。但今天是秦家兄弟先计较的,赵有财也就不惯着他们了。 “啊!”秦东应道:“这应该的,赵叔打的枪,得有一股!” “有就行。”王大龙笑着又道:“那我们狗也得算吧?” “啥?”王大龙此言一出,听得秦东、秦北、尹春兰全都一愣。 “狗!”王大龙怕他们不懂,解释着说:“按照打围的规矩,头狗得有一股。” 说到此处,王大龙停顿了一下,又跟三人说:“我姑父领那黑母狗子,你们看见了吧?那是头狗,它还得占一股,完了咱四个再一家一股。” “啥?”尹春兰一听就不干了,感情打了野猪,那赵有财一个人就能分一半儿啊! “兄弟!”尹春兰对王大龙道:“你咋能这样呢?你说,你这……” “嫂子,嫂子!”王大龙直接打断尹春兰,说:“这我们老爷们儿打围,你可不能跟着掺和。” 说完这句话,王大龙转头看向秦东。 与王大龙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秦东脸色一沉,伸手拽了尹春兰胳膊一把,喝道:“老爷们儿说话,你老娘们儿家家的掺和什么玩意?去!干你活儿去!” 其实尹春兰说的话,正是秦东想说的,但此时秦东被王大龙那话顶住了,不得不呼喝自己娘们儿两句。 尹春兰也明白是咋回事,她瞪了王大龙一眼就往里屋走。 此时的尹春兰想不明白,昨天这小子还不这样呢,一直嫂子长、嫂子短的,还问自己儿子在哪儿学木匠啥的,今天咋就这样了呢? 不光尹春兰想不明白,就连赵有财也有些诧异。因为他认识的王大龙不是这样的,那是相当怜香惜玉了。就这么说吧,王大龙对母狗的态度,都比对公狗好。 “行!”一向抠抠搜搜的秦东,此刻竟一口答应下来,只听他跟王大龙说:“兄弟,听你的,咱们就按规矩来。” “妥嘞!”王大龙笑着算账道:“秦大哥,你看哈。这野猪二百斤左右斤,扒完了按六扣算,能出一百二三十斤肉。你们哥俩咋卖,我跟我姑父就不管了,完事儿这头猪,你分我们三十块钱,就算完事儿。” “三十……”秦东略一琢磨,一斤肉四毛钱,这头野猪出的肉大概能卖到四十块钱,再加上猪骨头的话,得有四十多。分给赵有财、王大龙三十的话,自己兄弟俩还能多落下点儿呢。 想到此处,秦东当即答应下来,然后他拿斧子砍下一根猪大腿,提着猪腿准备送赵有财、王大龙去招待所。 秦北也跟着出来,四人带着狗往永兴一队走,在路过大队的酒厂时,赵有财掏钱装了十斤酒,由王大龙拎着。 四人八狗来在永兴大队招待所,小熊一进院子,就颠颠跑到自己曾跟黑虎鬼混的仓房前。 而赵有财等人,则是走到招待所门前。 自入冬以后,李文才往门外挂了一条大棉被当门帘子,起保温隔冷的作用。 留王大龙在外头看狗,赵有财拎着酒桶和猪腿,由秦东、秦北带着到门前,那秦东先撩门帘子再拽门。 等拉开门后,秦东冲屋里喊道:“李叔,搁屋呢?” 说完,秦东就先一步进屋,秦北和赵有财紧随其后。 而此时,听到声音的李文才从东屋里出来,这老爷子穿着破旧的棉袄、棉裤,连个外衣、外裤也没有。 李文才出来一看,当即皱着眉头,对秦东道:“谁让你进来的?” 在这年头,乡里乡亲的没那些说道,像秦东这样喊上一嗓子就进屋,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可李文才的话,就如当面抽了秦东一巴掌一样,丝毫没给他留面子。 见到这一幕,赵有财顿时感觉不对劲了,秦东来前儿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他跟这老李头有亲戚,能安排赵有财和王大龙在招待所住下。 “李叔!”这时,秦北上前冲李文才微微哈腰,笑道:“我们哥俩有事儿求你来了。” 其实,真正跟李文才有亲戚的人是秦北,他小舅子是李文才的亲侄儿。 而上次赵军来永兴大队,在这招待所住的时候,这秦北过来打探赵军的情况,正好碰上了陶福林。 陶福林三言两语说走了秦北,两个老爷子在屋里唠嗑的时候,李文才言语中对自己那个侄子充满了失望,对秦北也是相当厌恶了。 此时听秦北说有事相求,李文才一撩眼皮,冷声道:“我一打更的,我能帮你们啥呀?” “这不是嘛。”秦北抬手向赵有财一比划,给李文才介绍说:“这我赵叔,是远道来的,上这边儿来打围的。完了我大哥,还有我们家都没地方住,寻思……能不能让他在你这儿找几宿啊?” “上我这儿找宿来了?”李文才一扬下巴,问秦北道:“你跟谁说了?” “嗯?”秦北被李文才说的一愣,然后就听李文才又问:“你是跟书记说了,还是跟主任说了?” 李文才口中的书记就是于学文,主任则是陶大宝。秦东、秦北要是有那面子,还扯这个? 见秦北不说话,李文才往外一摆手,道:“书记、主任不说话,我这儿不能让他住,你们赶紧走吧。” “不是!”秦北一听,忙道:“李叔,咱两家……” “什么两家、三家的?”李文才毫不客气地打断,道:“别整那没有用的。” “老哥!”忽然,赵有财开口了,只见他盯着李文才的脸,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姓李呀?” 听赵有财此问,李文才只扫了他一眼,一句话都没搭理赵有财。 在李文才看来,这赵有财既然是秦北领来,那没准就认识自己大侄。他既然认识自己大侄,那肯定知道自己姓李。 所以,李文才认为赵有财这么问,完全是没屁豁楞嗓子。 见李文才没说话,赵有财也不介意,又问道:“你以前是不是搁蛟河干过活儿呀?” “嗯?”当赵有财问出这句话时,李文才微微一愣,看向赵有财的眼神中透着几分询问,但嘴上却说:“是不是咋的?” 这一代东北人说话都直,没有那么些弯弯绕。而且每一句说到最后,都是降调。这叫导致让人听了以后,感觉他们说话横。 赵有财平常也这么说话,但此时却很客气地问李文才,道:“蛟河义气岗子?” “嗯?”李文才盯着赵有财的脸,他忽然感觉这老小子有些面熟。 赵有财又道:“义气岗子跟八里铺,中间有个长条沟,你是不是搁那儿干过活儿?” 李文才闻言,未答反问:“你谁呀?我咋瞅着你眼熟呢?” 一听李文才说看自己眼熟,赵有财心里觉得有门儿,当即笑着说道:“赵大柱,不知道老哥你有没有印象了?” “赵大柱?”李文才一怔,却听赵有财又道:“六五年前儿,我们爷俩上那边儿打围去了。完了那天晚上,咱搁一起喝的酒么?” “嗯?”李文才皱眉眯眼看着赵有财,似乎是在回忆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 赵有财笑着一抬双手,只见他左手拎着个野猪大腿,右手提着一桶白酒。 赵有财笑道:“老哥,我这来也没给你买啥,这不……” “行了,啥也不用说了!”李文才举手打断了赵有财的话,当听李文才说“啥也不用说”时,赵有财脸上笑容更灿烂,一般这种话一出口,那事儿必然是成了。 可李文才紧接着抬手往门口一指,道:“出去吧,我这儿不行,你乐哪儿住,就哪儿住去吧!” 赵有财:“……” 秦北斜眼看了赵有财一眼,心想:“你也不好使啊!” 他好使个屁! 这年头,跑腿子的凑一起喝酒再正常不过了。就李文才在吉省干活那几年,得跟千八百人喝过酒,谁能记住他呀?还什么赵大柱? 被李文才毫不客气地往外赶,赵有财脸上也挂不住了,当即拎着东西就要走,他都寻思好了,从这门出去,自己直接就回家。 太丢人了! “李叔啊!”这时秦东不干了,他大老远地找赵有财来,是有别的想法。赵有财要就这么走了,那他就白折腾了。 眼看着赵有财要走,秦东一把拉住赵有财胳膊,同时对李文才说:“李叔啊,你这是干啥呀?你这旮沓也有屋,就让我赵叔住几天呗?这都不是外人。” “谁特么跟你们不是外人呐……”李文才刚开怼,就听秦东急道:“这是赵军他爸!” “谁!”一听赵军俩字,李文才顿时变了脸色,当即恍然大悟,道:“我说咋瞅着这么面熟呢!” 说话间,李文才两步来在赵有财身旁,一把接过他手里的酒桶,笑道:“大兄弟,赶紧进屋啊!” 赵有财:“……” 李文才回手把酒桶往地上一放,又接赵有财手里的猪腿,笑着说道:“你看你是赵爷们儿他爹,你就跟我说呗,还整什么赵大柱、赵八柱的。” 赵有财:“……” (本章完) 第七百五十七章.李如海:我要报复! 说真的,此时此刻的赵有财都想转身就走了。但下一秒,赵有财只觉得手上一轻,那根大猪腿又被李文才接在了手里。 像他们这辈人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我要瞅你顺眼,咋的都行。我要瞅你不顺眼,你给我八万担也不好使。 之前赵有财也有要送东西的意向,可李文才一点都不松口。此时主动接过东西,却是看在赵军的面子上,跟秦家兄弟毫无关系,那什么赵大柱、赵八柱的就更别提了! 「老弟呀。」李文才将猪腿往灶坑旁一立,招呼赵有财道:「赶紧进屋,上炕暖(no)和(huan)暖和。」 然后,李文才不容赵有财分说,拽着他就往里屋去。 此时的秦东、秦北很是识趣,哥俩没敢往里屋凑,而且他们的目的就是送赵有财过来。此时目的已达到,秦东冲里屋喊道:「李叔啊,我们走了哈。」 「走你的吧!」李文才随口应了一声,从炕上拽过装烟叶子的小筐,递给赵有财说:「来,老弟,抽口烟。」 「不行啊!」赵有财忽然想到了还在外头等着的王大龙,忙对李文才说:「老哥,我领狗来的呀,你看看找个地方,帮我把狗安顿了。」 「那不有仓房么?」李文才起身,对赵有财说:「走,我出去给你看看。」 …… 此时远在岭南的赵军,已经回到了黄贵家里。 他们先把狗安顿好,然后用雪将开好膛的野猪埋在黄贵家院子里。 单这两天,他们的收获就不小,大大小小的野猪五头,还有一头四百多斤的大个子,再加上前两天猎的野猪,千八百斤肉就堆在那里。 「兄弟。」进屋以后,黄贵刚在炕上坐下,他就对赵军说:「咱们又连干两天了。」 「嗯呐,明天歇歇狗。」赵军接过宋兰递过来的茶缸子,跟黄贵说:「咱哥几个明天要乐意上山,就去熘达、熘达。要不乐意去,就拉倒。」 「行。」黄贵笑着应了一声,从兜里掏出烟散给张援民和解臣。 这时,宋兰端着缓好的冻山葡萄、软枣子又进来了,在把盘子放在炕桌上后,宋兰笑着跟黄贵说:「今天秀英子来了。」 「嗯?」黄贵一怔,忙问道:「他来干啥呀?又咋的了?」 宋兰口中的秀英子不是别人,正是李松的媳妇,前几天李松家小姑娘得病,是赵军仗义出手援助,要不然那小姑娘都可能做下病根儿。 「没咋的。」宋兰说:「这不嘛,孩子也好了,他们两口子说明天在家准备点吃的,让咱们后天过去吃饭。」 「啊。」黄贵一听这话,当即问道:「让兄弟也去呗?」 「那必须的。」宋兰看向赵军、张援民、解臣,说道:「秀英子特意说了,这仨兄弟必须都得去,孩子她奶亲自给炖大鹅。」 「哎呀!」黄贵一拍巴掌,笑着对赵军等人说:「兄弟,那后天咱们就上他家吃去。」 「行。」赵军也没推辞直接应下,突然黄贵想起一事,对赵军说:「兄弟,我想起个事儿来。」 「啥事儿呀,大哥?」赵军问道。 黄贵弹了下烟灰,对赵军说道:「咱明天熘香獐子去呀!」 「香獐子?」赵军闻言便道:「那玩意可不好打呀。」 獐子这个东西,长得跟狍子差不大多,跑的可是比狍子还快。 而且公獐子还长着獠牙,它这个獠牙跟野猪的獠牙还不一样,有些类似剑齿虎的那种牙。 这东西的肉好不好吃暂且不提,关键是公獐子生殖器那里长有一香囊,这就是传说中的麝香,是相当珍贵的药材。 之前张援民给赵军报信, 说他知道一窝香獐子,赵军去实地考察了一下,发现那是一个母獐子带一窝小崽儿,里头没有成年公獐子的存在。 没有麝香,赵军就没出手,转而带着张援民去了附近的一个老埯子,哥儿几个抬棒槌发了一笔横财。 「我知道有个地方。」黄贵道:「那是一个二愣坎子,咱们人上不去,但那些香獐子从底下石塘带上去,到上头儿那二愣坎子,它必站!」 黄贵说的二愣坎子,其实就是悬崖峭壁多出一蹬台阶,这台阶高耸陡立,人肯定上不去,但对于一些动物来说,却是不成问题。 只听黄贵继续说道:「你说,那帮獐子天天从那儿走,就二愣坎子那儿……」 说到此处,黄贵使双手比量有三十公分的厚度,然后又道:「獐子粪都特么堆这么厚。」 「哎幼!」一旁的张援民听了,不禁眼前一亮,问道:「黄大哥,你们咋不打呢?」 「这玩意不好打!」黄贵说:「这玩意听觉不比大个子差,你得打枪快,才能着中它。我没有半自动,我就一直没照量它。」 「那咱明天去。」赵军笑道:「我还没打过香獐子呢。」 几人说话时,宋兰已经在外屋地做饭了。她今天做的是野猪肉烩酸菜,他们家就这么一口锅,宋兰就是一道菜,但量很大,管够吃。 而与此同时,远在永安屯的王美兰也开始刷锅做饭了。 赵军不在家,赵有财也不在家,只有两个小丫头和王美兰在家,这让王美兰感觉挺没意思的。 今天的饭菜也很简单,萝卜条、土豆条汤,王美兰不到五点就做完饭了。 当通勤的小火车在永安屯外靠站时,王美兰和俩闺女不但都吃完饭,甚至连灶台、碗快都收拾完了。 车厢门一开,李如海先冲了下来,快步就往屯子里跑。 「这如海急着干啥去?」韩大春看着李如海的身影,跟李大勇说道:「今天他又在场子里听着啥热闹了吧?」 「谁知道了?」李大勇也以为李如海是要去找那帮老娘们儿唠嗑,可一旁的李宝玉知道,李如海是奔小卖店去了! 【稳定运行多年的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 件事在屯子里宣扬一下,但为了给金小梅惊喜,他把自己买鞋的事隐瞒下来,然后拿赵军、张援民买鞋的事过了嘴瘾。 可现如今,自己准备的惊喜被李宝玉给破坏了,李如海焉能不气? 被李如海呼喝着,李宝玉澹澹一笑,走到李如海面前,道:「你光给妈买双鞋,那咱爸咋整啊?」 「嗯?」李如海被李宝玉问的一愣,紧接着就见李宝玉上下扫了李如海一眼,李如海低头一看自己的中山装、黑皮鞋,而随着他低头,头顶偏大的旱獭帽往下一滑,又挡住了李如海的眼睛。 李如海抬手把帽往上一推,就听李宝玉继续说道:「咱当儿女的,不得一碗水端平么?我看你给妈买,我就给爸买呗。」 即使李如海这孩子比同龄人成熟许多,但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被人pua,听了李宝玉的话,能言善辩的李如海一时间竟没法从李宝玉的话里找出一丝破绽。 「是不是?」李宝玉还追问了李如海一句,李如海下意识地一点头,紧接着就觉得不对,忙道:「是不是啥呀?我给妈买的皮鞋,你拿回来给妈啦?」 「我没给。」李宝玉此言一出,李如海心里一松,可李宝玉紧接着就道:「爸给的。」 李如海:「……」 李宝玉看着无语的李如海,道:「我寻思把鞋先放咱哥俩那屋,等你今天回来再自己给妈呗。谁知道咱爸呀,进屋就吵吵!」 李如海眨巴两下眼睛,忙问李宝玉道:「你说是我买的了?」 李如海想啊,虽然自己不在家,但能给老娘一个惊喜,相信结果也不会太差。 「没有。」可接下来李宝玉的摇头,打破了李如海所有的幻想,只听他道:「爸进屋就喊,说我给他俩买的鞋,妈出来也不容我说话,拿过去就把鞋穿上了。」 李宝玉说完,却见李如海小脸毫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你别这么看哥呀。」李宝玉道:「我想说鞋是你买的来着,但我一寻思,我要说完了,妈又得审你哪儿来的钱。」 说到此处,李宝玉视线扫向李如海两边裤兜,小声滴咕道:「听说你还有不少钱呢。」 李如海:「……」 忽然,李家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金小梅的声音从屋里传出:「吃饭啦!」 「哎!」李宝玉答应一声,然后招呼李如海道:「走啦,咱进屋我就跟妈说,皮鞋是你给她买的。」 「哥!哥!」李如海嘴角一扯,慌忙拽住李宝玉,道:「别说了,咱哥俩谁孝敬妈还不一样啊?」 话虽如此,但李如海明白,金小梅既然已经惊喜过了,那自己再卖好,怕也是没用了,而且还会将自己兜里的钱置于危险之中。 听李如海这么说,李宝玉笑着问道:「这能行吗?」 「能行,能行!」李如海连连点头,推着李宝玉进了家门。 一进家门,李如海就看见了脚蹬褐色皮鞋的金小梅。此时金小梅正端菜往屋里走,看见两个儿子进屋,她道:「赶紧洗手吃饭!」 李宝玉、李如海双双答应了一声,而两分钟后,李家东屋里一家五口人围坐在炕桌周围吃饭。 「大哥!」李小巧忽然放下饭碗,抬头看向李宝玉,脆生生地说:「你也给我买双皮鞋呗。」 「行!」李宝玉毫不犹豫地答应道:「我明天就跟那王叔说,让他再下山顺道看看有没有我老妹能穿的。」 「大哥!」李小巧喜道:「你最好了!」 「那是啊!」金小梅跟王美兰处的久了,自然学会了一点王美兰的说话方式,只听她道:「你要指你二哥,你也指不上啊!」 此时正在闷头吃饭 的李如海,没抬头都能察觉到,一道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你说哈。」金小梅给李小巧夹了块鸡蛋,继续滴咕道:「人家心里谁也没有,自己穿流光水滑儿的,什么爹妈呀、妹妹呀,人家都不在乎。」 李如海:「……」 「妈!」这时李宝玉冲金小梅一笑,道:「咱不说这个了,皮鞋你不也穿上了么?」 「你看。」金小梅瞥了李如海一眼,然后跟李宝玉说:「说说还不行啊?」 「行,行。」李宝玉笑着给金小梅夹了块摊鸡蛋,然后又给李如海夹了一块。 看着被大哥送到自己碗里的炒鸡蛋,李如海转头一看,却见李宝玉正在冲自己微笑。 李如海也是澹澹一笑,此时的他表面风轻云澹,可心里却泛起了滔天巨浪。 在李如海的心里有个小人儿,此时正立于巨浪之间,合着海浪呼啸之声,扯着嗓子呐喊道:「我要报复!」 当夜九点钟,李宝玉已钻被窝睡下,而李如海仍坐在他自己的桌子前。为了不影响李宝玉睡觉,李如海特意没开灯,而是点了蜡烛。 此时借着蜡烛微弱的光亮,李如海翻开昔日上学的作业本,用铅笔头在第一行上空四格,然后歪歪扭扭地写下了五个字:小八戒传奇! 写完这五个字,李如海扭头看了眼微微打鼾李宝玉,随即转头伏桉奋笔疾书。 第七百五十八章.枪打陈学义 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这说的就是赵有财和李文才! 今天晚上,李文才把赵有财拿过来的野猪大腿给烀了,烀熟后剔肉切片装盘,捣了蒜泥拌酱油蘸着野猪肉吃。 除此之外,李文才还焯了冻白菜。 别小瞧这冻白菜,在东北喜欢这一口的人可是不少。 这年头没有冰箱,冻白菜便是纯天然冷冻的。即是挑那不抱心的的白菜,在收秋菜的时候将其留在地里。 等入冬一上冻,再把冻了的白菜砍下来存在缸里。吃的时候拿回来一棵,等白菜化了以后,将其切成小块下水打焯。 把冻白菜下进锅里,滚一下就捞出来,使凉水透凉,再攥干水分,夹一筷头蘸酱吃,清凉爽口,开胃下酒。 因为烀肉,所以赵有财、王大龙和李文才,三人将近七点才开饭。 这一喝上酒,赵有财和李文才咋聊咋感觉跟对方对脾气。 这一对脾气,仨人就喝到了九点多钟。 此时李文才举起装酒的小茶缸,跟赵有财碰了一下,喝了口酒才开口道:“大侄儿啊!” 自打熟悉了以后,李文才跟赵有财刨根问底一唠,才知道赵有财刚四十出头,而自己和其父亲赵大柱是一辈儿的人。 再加上赵军管他叫李爷,李文才便和赵有财以叔侄相称。 “咋的啦,李叔?”赵有财问道。 “唉呀……”李文才叹了口气,道:“你说,这话让我咋说呢?” 赵有财闻言一笑,摆手道:“李叔,咱爷俩……你有啥话就直搂呗。” 听赵有财如此说,李文才道:“那行,那我说大侄儿啊,你好么样的,跟他们往一起凑合啥呀?” 李文才此言一出,王大龙扭头看向了赵有财,他都听明白了,老李头说的他们,指的是秦家兄弟。 赵有财淡淡一笑,道:“咋的啦,李叔?” “咋的?”李文才撇嘴,道:“他们老秦家呀,没一个好人。叔提醒你,你可别让他们给你玩儿了。” 李文才说的“玩儿”,是告诫赵有财别让人算计了。 “叔啊。”赵有财笑道:“你老说的我记住了,我都明白。” “明白?”李文才皱眉道:“你明白,你还跟他们打连连。” “李叔,你不打围,你不知道啊。”赵有财道:“我家那边儿现在还没下头场雪呢,完了我听说你们这儿下雪,我就寻思领狗过来练练狗。” 说到此处,赵有财怕李文才不明白,继续解释道:“狗从打开春儿就没见过雪,我寻思领它们适应、适应,等我家那头下雪了,我好大干一场。” 这确实是赵有财的肺腑之言,不说别的,他还答应卖活野猪给刘汉山呢。所以此行赵有财即是为了练狗,也是想锻炼一下自己。 “啊!”李文才恍然大悟,问赵有财说:“你意思是你奔他俩来的呗。” “嗯呐呗。”赵有财点头,说:“正好他俩上我家找我儿子,我儿子没搁家,我就跟他们来了。” “唉呀。”李文才叹气,道:“下回你就奔我这儿来,不奔他们了。” “行,李叔!”赵有财说着端起小茶缸,跟李文才碰了一下,待喝了一口酒,赵有财笑着对李文才说:“李叔,你说这是不是缘分?一开始前儿,你还往外撵我呢。你瞅现在,咱爷俩坐这儿喝酒,多好?” “呵呵。”李文才忍不住笑道:“我寻思你们跟他俩来的,八成也不是什么好饼。” “哈哈哈……”听李文才这话,赵有财、王大龙齐齐大笑,赵有财更是对李文才说:“李叔,你大侄儿我是好饼。” “那还用说么?”李文才眯眼笑道:“你是赵小子他爹,肯定就没问题。” “嗯?”赵有财一怔,他想不明白,这咋唠唠嗑又夸上自己儿子了?这样总会让赵有财感觉,自己这当老子的,是借儿子赵军的光了。 见赵有财不说话,李文才便跟王大龙夸赵军,道:“人家赵小子上回来,可没亏了我老头子。” 说着,李文才掰着手指头,给王大龙数道:“酒!肉!那家伙,野猪肉、黑瞎子肉都不少给我。还有油,都够我吃到啥时候的了!” 王大龙闻言一笑,道:“我们打围的,办事儿都讲究。” “你可拉倒吧!”王大龙话音刚落,就迎来了李文才的反驳。 李文才说:“我以前搁八里铺干活的时候,我那东家收俩狍子,那还是托人给打的呢。” 说完这句话,李文才目光从赵有财、王大龙脸上扫过,然后继续讲道:“那打围的,使特么砂枪打的,你说……” 李文才稍微停顿一下,摊手道:“东家说,给狍子皮扒完了,一瞅那肉里全是砂子,你说咋吃?” “这……”王大龙苦笑道:“这是坑人呐。” 李文才和王大龙唠嗑的时候,赵有财在旁边一声不吭。虽然他不敢确定那狍子是他爹打的,但这种事,赵军他爷赵大柱干过可不止一次。 此刻赵有财心中暗自庆幸,得亏这老李头没记住赵大柱这个名字,要不然估计连门都不能让自己进。 “李爷。”忽然,旁边的王大龙插了句嘴,问李文才说:“你们屯子有个叫李耗子的,那是谁呀?” 听王大龙提起李耗子,李文才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好,他抬头看向王大龙,说:“那是我侄儿,咋的了?” “李爷!”王大龙惊讶地道:“那是你侄儿啊?” 李文才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说。反倒是赵有财,于一旁好奇的问道:“大龙,你咋还认识你李爷他侄儿呢?” “啊,一走一过听人念叨了。”王大龙回答赵有财的问题时,表情略有些不自然。 王大龙没撒谎,他真不认识什么李耗子,但他见过李耗子他媳妇。 像赵有财和赵军,他们父子俩每到一个地方,先会观察一下附近的山场。而王大龙到一个地方,却是先寻摸一下屯子里的老娘们儿、小媳妇。 这不,今天早晨借着上茅房的工夫,王大龙在秦东他家前头几趟杆儿转悠了一下。 这一转,却是让王大龙看到了一个人。 那女人,一米七大个儿,在这年头可是太难得了。而且这女人大眼睛、瓜子脸,只一眼就让王大龙神魂颠倒、念念不忘。 王大龙躲在树后,偷看那女的走进一户人家,然后找人打听那是谁家。 有人告诉王大龙,那是李耗子家,而这李耗子,本名叫李皓,长的一米八大个儿,小眼睛比绿豆大不多少,还尖嘴猴腮的。 此时一听李文才说那李耗子是他侄儿,而自己看上的女儿是李文才侄媳妇,王大龙不禁有些尴尬。 好在谁也没就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聊,李文才和赵有财接着喝酒。 而与此同时,在岭南桥头村陈学义家里,姐夫和小舅子又坐在一张桌上喝酒了。 毕竟是亲戚,打归打,闹归闹的。事情过去,也就算了。 “姐夫。”这时,姜伟丰对陈学义说:“要不咱找我大舅哥吧?” “找他干啥呀?”陈学义不乐意地说:“我才不找他呢。” “那能行吗?”姜伟丰再劝道:“黑瞎子不像别的,再说五百来斤的老大黑瞎子,我可不敢!” “你有啥不敢的?”陈学义斜了姜伟丰一眼,说:“我明天给你借半自动枪,有这枪搁手里,你怕啥?” “这……”就在姜伟丰迟疑时,陈学义摆手道:“就这么地了,明天咱俩去,你赶仗、我堵仗。” …… 一夜过后,赵军、张援民、解臣不到五点就从炕上起来,出到外头就见宋兰都已经在蒸干粮了。 等吃过了早饭,赵军等人背枪上山,要按照黄贵昨天说的,他们今天要去打香獐子。 几人刚出屯不久,陈学义就拿着两棵半自动步枪,来到了姜伟丰家。 俩人背枪出屯,但他们进山场以后,跟赵军他们走的不是一条道。 赵军、张援民、解臣、黄贵,四个人今天没牵狗,各背一把枪,一直往西南走。 这一走,就是将近两个小时。在一处山肋的岔路口,四个人分道扬镳,黄贵带着解臣往他昨天说的二楞坎子去,而赵军、张援民则直奔香獐子老巢。 獐子这玩意太机灵,想能抓住它的影儿打枪却是不容易,所以赵军、张援民此去,并不一定要将这香獐子直接打死。 他们现在要做的,是把香獐子往上撵,将其撵到二楞坎子上。然后,由埋伏在附近的黄贵开枪,将那香獐子击毙。 这也相当于打仗围了,赵军打草惊蛇,黄贵在上头儿守株待兔。 可当赵军、张援民临近香獐子巢穴时,突然听见前头有什么东西在叫。 这种叫声,有些特别。 凄厉、凄惨,听着让人心里不舒服。 “大哥,走!”赵军招呼张援民一声,端着枪慢慢往前走去。 但还不等赵军走出五十米,两只野兽出现在赵军和张援民的视线中。 那两只野兽,一是猞猁,一是香獐子。 可此时的它们,不是处于奔跑和追逐,而是那猞猁正咬住香獐脖子,将其拖着往山上走! 此时那香獐脖子被猞猁嘴死死锁住,它蜷缩着、弯着身子,但不停地把后腿往上蹬,试图能将猞猁蹬开。 赵军见状,举枪就打! “嘭!” 可在枪响的前一秒,猞猁瞬间冲了出去,连香獐子都不要了! 赵军一枪打空,忙招呼张援民说:“大哥,你给这香獐子香囊摘下来,完了到下头等我,我上去撵那老虎崽子!” 说完,赵军也不等张援民回话,他快步就往上走。此时他们这场仗围就算失败了,不过香獐子被猞猁咬死,却把香囊留了下来。 而猞猁离去的方向,也不是黄贵设伏的那边,所以赵军便要去追那猞猁,看看能不能再捞一枪打。 与此同时,陈学义和姜伟丰离着赵军也就七八里地,双方还正好是相向移动。 “姐夫!”姜伟丰跟在陈学义身后,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的山场,他忍不住对陈学义说:“要不咱们回去吧?刚才来前儿,不看着好几趟猪溜子呢么?咱回去打那帮猪得了!” “不行!”陈学义道:“给你一千斤猪肉,你才能卖多少钱呐?那一个黑瞎子胆多少钱呢?” “姐夫!”按理说姜伟丰这人挺小抠的,可此时的他却是另外一种态度,只听他道:“那黑瞎子上二道岔子,翻山就是老阴沟,咱咋追啊?” “什么老阴沟?一会儿你就听我的!”陈学义说完,抬手一指上头高尖子,紧接着对姜伟丰说:“看着没有?你一会儿就上那儿去堵仗,我把黑瞎子给你往上撵。你要打着了,咱就掏上了!” “姐夫!”姜伟丰有些不解地问:“咋我堵仗啊?每回不都你堵吗?” “我赶仗!”陈学义道:“要不你掌握不好分寸,再整冒仗了,又特么白忙活了!” “姐夫!”听陈学义如此说,姜伟丰苦着脸道:“我哪敢啊,姐夫?那黑瞎子奔我来,都得给我吓懵逼了!” “懵什么懵?”陈学义没好气地一指姜伟丰手中枪,说:“你拿的半自动枪,你怕啥呀?赶紧的!看见黑瞎子,你就搂他!” “半自动……”姜伟丰低头看了眼手中枪,心里还是没底,但听陈学义催促,姜伟丰只好拿着枪,往陈学义刚才指的地方去。 而陈学义,则按照黑熊掌印开始跟踪。跟着、跟着,陈学义就发现这黑瞎子脚印划圈。陈学义再二五子,跑山也有一段时间了,一些基本的常识,他还是懂得。 陈学义一看就知道,这黑瞎子打倒踪就是要趴下,或许这黑瞎子就藏在附近。只不过陈学义没有狗为他示警,他不敢轻易向前。 陈学义想了再想,便将身往后退了百八十米,再举枪朝天“嘭”的一枪。 枪声一响,陈学义就听见哗哗树条作响,陈学义循声望去,只见一头大黑熊从西南边山葡萄藤里蹿出去,直奔就奔山上去了。 陈学义举枪要打,但那黑熊一抹身,恰巧钻入林中! “哎呦我天呐!”此时不光看不见熊,而且也超过了陈学义的射程。他抬头往山上看了一眼,心道不妙,慌忙就往上头跑,一边跑一边喊:“小丰!黑瞎子奔你去啦!” 那姜伟丰早都到了仗口,抱枪哆哆嗦嗦藏在一棵树后。这时山风呼啸,隐约听见陈学义的声音,姜伟丰一听黑瞎子奔自己来了,当即吓得腿都软了。 姜伟丰从树后探头往下一看,那百十来米的陈学义,一身黑棉袄、黑棉裤。 此刻姜伟丰看过去,那陈学义就是一头黑熊! 想着陈学义的交代,姜伟丰端起枪来,哆哆嗦嗦地瞄了过去。 枪一上脸,姜伟丰看那黑乎乎的东西往上冲,当即扣动扳机。 “嘭!” “啊……” (本章完) 第七百五十九章.赵军救人 “嘭!” 几乎是枪响的同时,正在往上头奔跑的陈学义身体微微一震,左腿爆出一团血雾,整个人一头扎倒在雪地上。 “啊……”惨叫声自陈学义口中响起,用当地话说,他左腿膝盖往下都被枪掐折了! 剧痛之下,陈学义双手一捂,满手都是黏糊糊的血。 此时在山上,姜伟丰端枪还往下瞄呢,刚才一枪过后,他自枪星中看到一抹血红迸溅,紧接着那黑乎乎的东西滚倒在山坡上,姜伟丰就以为自己把“黑瞎子”给打着中了。 有如此想法,姜伟丰心里反倒多了几分自信,可他再拿枪瞄,却被树条遮挡了视线,只看见那下头好像有个东西影影绰绰的。 “姐夫!”姜伟丰兴奋地扯着嗓子就喊:“我打着了黑瞎子啦!” 底下的陈学义听见这话,心里那叫一个恨啊,但此刻他腿上流血不止,要是这么下去,光淌血都能淌死他! “m!姜伟丰!你特么打着我啦!”陈学义双手掐着断腿流血处,抻脖子喊道:“你赶紧下来!” 山风呼啸,卷着陈学义的声音传到上头,到姜伟丰耳边,却成了“呜嗷呜嗷”的声音。 “没死啊!”气势正盛的姜伟丰把刚关上的保险拨下,往下一瞄就等着他姐夫露头。 这时,在东北角的赵军听着不对了! 但眼下赵军可不敢贸然过去救人,因为他怕上头那“山货”把他当黑瞎子给打了! 赵军当机立断,举枪朝天就打。 “嘭!嘭!嘭!” 一连三枪,姜伟丰、陈学义全都听得真亮,姜伟丰把脸从枪后抬起,向下头、左右观瞧,心想:“是不是我姐夫打枪呢?” 而陈学义差点没吓死啊! 突遭惊变的陈学义,此刻大脑一片空白,他以为是姜伟丰又向自己开火了! 三枪过后,赵军迅速从树后蹿出,飞快地向上挺进七八米,闪身藏在另一棵树后面。 “嘭!”赵军举枪又打,然后趁着姜伟丰找寻枪声的工夫,他忙再向上头移动。 还好,这姜伟丰一是枪口没冲赵军这边儿,二是这人拉不开山,也就是进山转向。此时听着枪响,他都分辨不出打枪的人在哪边。 “姐夫!姐夫!”姜伟丰喊道:“你打啥呢?” “嘿!”赵军听这声音感觉熟悉,大声喊道:“上头谁呀?” 姜伟丰说的话能传下来,可赵军和陈学义的话却传不上去。 没等到姜伟丰回话,赵军就知道不能硬上,于是他便又举枪朝天搂火。 “嘭!嘭!” 又是两枪,赵军猫腰从树后蹿出,向前头一棵大红松奔去。 等赵军躲在大红松后再开枪时,他和姜伟丰的直线距离不超三百米。 这时候姜伟丰终于听明白了,他扭头往侧面一看,喊道:“是姐夫不得呀?” “不是!”赵军喊道:“你刚才打着人啦!” “打着人了?”这回终于听清的姜伟丰一怔,反应了两秒,才喊道:“没有,我打的黑瞎子!” 赵军嘴角一扯,自己嗓子都喊冒烟了,但仍大声喊道:“你别开枪,我上去!” “啊?”姜伟丰眉头一皱,心想这人怕不是来蹭肉的吧? 跑山人有那山规,猎人搁山里打着猎物,拽着往回走的时候,哪怕碰见的是陌生人,只要人家是张嘴了,那多少都给人割个三五斤肉。 所以呀,有些采山的人听见枪响就往过凑,看如果是打围人磕下来猎物,就凑上去蹭几斤肉。 赵军不知道姜伟丰是这么想的,他往上走了两步,就喊道:“别开枪啊!” 姜伟丰没理赵军,赵军再往上走两步,又喊了一遍。 赵军怕呀,真怕上头这个二五子给他一枪! 那山坡上都躺一个了! 但为了救人,赵军不得不往上去,只是上了几步,赵军又喊道:“别开枪啊!” “没人打你呀!”姜伟丰不知道赵军为啥总这么喊,他还有些不耐烦地喊道:“赶紧上来得了!” 说完这句,姜伟丰小声嘀咕道:“这点儿小b胆,还打围呢?” “嗯?”这时赵军听出来了,忙喊道:“是不是姜哥啊!” 说着,赵军快步往上跑。 “呀!”一听这人认得自己,姜伟丰先是端枪往陈学义所在之处瞅了一眼,不见有“黑瞎子”往上扑,他才收枪起身迎向赵军。 “哎呀!”一见赵军,姜伟丰大叫一声,道:“兄弟,咋是你呢?” 此时的赵军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他一手提枪,一手往下指,道:“姜哥,你刚才给人打啦?” “兄弟,你可别攋悬!”姜伟丰笑道:“我刚才……” “刚才啥呀?”赵军都急了,他把手狠狠往下一甩,吼道:“我都听着他喊啦!” “嗯?”姜伟丰瞪大眼睛看着赵军,却听赵军问道:“我陈大哥呢?” “姐夫!”姜伟丰猛然反应过来,着急忙慌地就往下跑。 山坡上雪厚,姜伟丰跑几步摔在雪地上,他踉踉跄跄地爬起来,连枪都不要了,叽里咕噜地就往下跑。 赵军跟上,捡起姜伟丰丢下的枪,然后才追了过去。不是赵军心疼枪而不心疼人,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枪应该是陈学义管他那当村主任的叔伯兄弟借出来的。 这是公家的枪,要是给弄丢了,姜伟丰怕是要摊事。 “姐夫!”只听前头一声惨叫,赵军跑下去就见那雪地上都血染红了,他忙上前拽开姜伟丰,然后从兜里拿出一个装火柴的小盒,推开以后里面是一粒粒黑色的小药丸。 这药丸还是开春的时候,邢三给的,准备给王美兰预防心脏病的。但这药丸里有一味药,有止疼之功效。在确定自己老娘没事儿的情况下,赵军把这药带上山以备不时之需。 “陈大哥!”赵军把两丸药给陈学义塞进嘴里,然后轻声唤道:“你挺住哈,我们马上整你下去!” 说着,赵军伸手往兜里一摸,拽出纱布和提前磨碎的去痛片粉。 这时,赵军看到了站在一旁茫然失措的姜伟丰,他大声喝道:“瞅啥呢,赶紧解(gǎi)绑腿!” “啊?哎!哎!”回过神的姜伟丰急忙照做,再看赵军他直接打开纸包,将去痛片粉倒在陈学义断腿处,眼看着鲜血很快将药粉浸湿、浸红,赵军又冲姜伟丰吼道:“快点儿的!” 此时最重要的,是给陈学义止血! 这血要不止住,这人不等能到山下就得没! 虽然赵军有纱布,但纱布太薄使不上劲儿、勒不住血,就得使粗布的绑腿勒紧,使血不再往外流。 再看姜伟丰,他笨拙地一屁股坐在雪地上,伸手去挽外裤裤腿。 绑腿,不是绑在外裤上! 这年头人们穿的外裤一般都是粗布的,跑山人更是这样了,就得捡那结实耐磨的穿。 而这样的裤子没有弹力,如果在外裤上打绑腿的话,走路的时候腿回不了弯。 所以,绑腿都打在里头。而眼下这时候,打绑腿得在外裤下的棉裤上打。先使绳子将棉裤的裤脚和高帮鞋的鞋帮系在一起,然后再缠绑腿。 眼瞅着姜伟丰笨手笨脚地解绑腿,赵军忙伸手过去帮忙,等将陈学义断腿处勒紧,赵军不顾满手是血,抬头一看,直接冲姜伟丰喊道:“姜哥,你干啥呢?” “砍棍子啊!”姜伟丰在不远处回道,他还想砍两个棍子,做一个简易担架把陈学义往底下抬。 可此时陈学义都昏迷了,等姜伟丰扎上担架,陈学义人都得凉! 赵军是又气又无奈,扯着喊道:“赶紧给我过来!” “哎!哎!”姜伟丰一手拿着棍子,一手拿着砍刀奔赵军而来。 当他看到赵军时,就听赵军吼道:“赶紧把他掫我身上!咱俩轮流给他往下背!” 姜伟丰忙不迭地应了两声,过去帮着赵军背起陈学义,赵军在前快步下山,姜伟丰在后扶着陈学义。 两人中途换了四次,走的棉袄、棉裤里头都湿了,一直走到行车道上,赵军一手托着陈学义屁股,一手从兜里摸出小铜哨吹响。 连吹三声,赵军收起铜哨,对姜伟丰喊道:“开枪!” “啊!”本来就懵的姜伟丰,此时更懵了,他问赵军道:“兄弟,我打谁呀!” 赵军:“……” 赵军没工夫骂人,只吼道:“朝天打!” 赵军今天是四个人一起来的,后来兵分两路,赵军带着张援民捡了个獐子。而赵军和张援民分开的时候,赵军知道张援民走的慢,就让他到下头来等。 现在赵军让姜伟丰开枪叫张援民来,一是多个人,就多个帮手。二是不能把张援民自己扔下。要不然以张援民的性格,他看不见赵军,是一定不会走的! “嘭!嘭!嘭!” 姜伟丰连打三枪,枪声一落,不远处有枪声回应! 赵军对姜伟丰吼道:“再打!” “嘭!嘭!” “兄弟……”不远处传来了张援民的声音。 “咳咔!”赵军都喊不动了,清了一下嗓子,回道:“大哥快来!” 听赵军不是好声儿叫唤,张援民加快了脚步,但他腿短,却是慢了黄贵、解臣一步。 “哎呦!”还没到赵军近前,黄贵就看见了自己小舅子,还有背着一人而且浑身是血的赵军。 “这是咋的啦?”黄贵到近前就问,赵军也没工夫搭理他,只对解臣说:“解臣,接过去!” “哎!”解臣答应一声,往前上步一猫身,赵军在黄贵、姜伟丰的帮助下把陈学义送到解臣的背上。 “快走!”赵军道:“救人!” 解臣迈步疾走,这行车道上的雪被压的光光溜溜,好在有人往上头扬了土,背着一个人的话可以快走,但跑是别想了。 此时的赵军,只觉得两条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之前他和姜伟丰背着陈学义下山,他背了三段、姜伟丰背了两段路。而且,这最后一段路也是赵军背的。 不管陈学义怎么隔路,双方之间没有深仇大恨,尤其是人命关天,既然赵军遇上了,他就没有不救的道理。 只是从这里回桥头村,得十一二里地,要去到有卫生所的北屯,得将近十五里地。 赵军、解臣、黄贵、姜伟丰四个人轮流背着陈学义,张援民个儿矮,他背陈学艺的话,陈学义仅剩的那只脚当啷地,于是张援民就拽獐子。 在经过桥头村时,赵军对黄贵、解臣道:“老哥,让姜哥给我带路,你跟我张大哥,还有解臣先回家,把车开过来!” 现在陈学义已经昏死过去,不知道他情况到底如何,也不知道这屯北的小卫生所能不能救治,弄不好还得把人往城里送。 就这样,一行人兵分两路,黄贵、解臣回桥头村取车,张援民跟着送獐子。而赵军背着陈学义,由姜伟丰带路,直往所谓的北屯而去。 赵军这一进屯子,立即引起了屯里人的注意,他们看着陈学义的惨状,不由得跟上了赵军,准备看个究竟、问个究竟。 说白了,就是看热闹! “老唐大叔!”姜伟丰先一步冲进卫生所,大喊着道:“救人呐!” 此时卫生所里,三个老头、一个老太太,四个人在那儿看牌呢。 其中岁数最大的那个老头,不是别人,正是邵秃爪子。 之前宋兰曾经说过,黄贵他爸妈在世的时候,跟这邵家老太爷是牌友。当时赵军还纳闷呢,这老爷子一只手咋看牌呀? 只见这老头盘腿坐在土炕上,单手抓牌速度丝毫不慢,抓起一张牌后,便将牌插在膝盖窝里。 因为他是盘着腿,牌往膝盖窝里一插,被大腿、小腿一夹,就刚好立住。 这牌局,不光邵云金在,邵天鹏也在。只是另外两人怕他们爷俩互相照应,就让邵家的老爷俩坐对家,这样就避免了上家给下家喂牌。 坐邵云金上家的,是一个花白胡子老头,他穿着一身白大褂,正是这卫生所大夫的唐二奎。 至于邵云金下家,是一个没了门牙的老太太,这老太太捯饬的干净利索,小碎花的棉袄穿着,小疙瘩揪扎着,膝盖上横着烟袋锅子。 此时老太太正盘着腿、眯着眼摸牌呢。 这老太太这把牌不错,有腰有掌,喜的老太太眼角向下弯、嘴角向上弯。 忽然,姜伟丰冷不丁冲进来呜嗷一嗓子,吓得老太太一哆嗦,手里牌一散,“妈呀”一声,浑身才开始打颤,脑瓜门儿就冒汗了! (本章完) 第七百六十章.屯大爷 九月里来小燕儿飞啊,老娘们看小牌儿早晚得吃亏呀,当家要是说我,说我不愿意呀……不让我看小牌儿,我跟你打离婚呐唉唉唉…… 这是东北二人传小帽《看小牌》里的一段唱词。 这时候的东北,上岁数的老人不打扑克、麻将,就爱看小牌。 这老宋太太名叫杨二妮,她夫家姓宋,老宋太太今年整七十,在眼下的东北农村就算是高寿了。 杨二妮跟老大夫唐二奎今天都没少输,而小牌彩头的计量单位被称为是大马。 今天从午饭后到现在,杨二妮已经输出去三百大马了! 一般来说,一百大马是二十块钱,三百大马就是六十块钱呐! 这三百大马快赶上赵有财一个月的工资了,但和抠抠搜搜的二咕咚不一样,打牌这四个老人都不是一般炮子。 但有钱归有钱,谁玩儿牌也不愿意输啊。 只是邵家爷俩……说好听的叫默契十足,说难听的是有点猫腻。 可时来运转架不住牌兴,上一把老宋太太小赢一局,这把牌一上手,老宋太太就感觉自己要搂把大的。 “看我赢你仨二百大马!”刚摸了一张牌的老宋太太心中一喜,就在这时,姜伟丰冷不丁一嗓子,吓得老宋太太浑身一颤,顿时只觉得心口一揪,瞬间脑门渗汗,那满是褶子的老脸变得煞白,嘴唇开始哆嗦,眼泪止不住地就下来了。 “哎呀妈呀!”邵云金一看不好,把刚抓的一把破牌一扔,急忙招呼唐二奎道:“小唐,你二婶子要不行了!” 老唐头今年也六十多岁了,医术那叫一个一言难尽,老爷子这辈子就擅长治跑肚拉稀,平时治个头疼脑热都费劲,要不然李松家闺女也不能让他给耽误了。 要不说呢,这年头人是真淳朴,没有医闹,也没有讹人的。 此时见自己牌友要够呛,唐二奎第一反应是找听诊器给老宋太太听听。 好在赵军紧跟着姜伟丰随后进来,一看老宋太太那样子,赵军背着陈学义往前上了两步,对邵天鹏喊道:“邵爷,我兜里有药!” “嗯?”邵天鹏一怔,随即目光就落在赵军的挎兜子上。 邵天鹏是老把头出身,家里有钱,保养的也不错。反应过来的他上手极稳,一把拉住了赵军的挎兜子,伸手往里一摸,先掏出一卷纱布,然后又往里一摸,便掏出一个小火柴盒来。 “是这个吗?”邵天鹏问道。 “是!”这时候赵军着急忙慌地背着陈学义往西屋的行军床去,听见邵天鹏喊他,赵军回头一看,道:“给她吃俩!” “这是咋的了?”小小的卫生所,第一次迎来这么大的阵仗,唐二奎一时间都懵了。 “唐大夫!”姜伟丰抓着唐二奎的手,往里指道:“快救我姐夫啊!” “啊?”唐二奎瞪大眼睛看了眼姜二奎,随即又把目光投向了邵天鹏。 “去吧,二哥!”邵天鹏对着唐二奎一挥手,道:“宋婶子没事儿了!” 邢三配这个药当真好使,药一入口,老宋太太顿时闭上了嘴和眼睛,脸颊微微颤抖,面色迅速由白转红。 这时,唐二奎提着药箱子就进了西屋。在西屋里,有简单的两张行军床,行军床铺着发黄的白布单。 唐二奎进来的时候,赵军已将陈学义放在了行军床上,唐二奎上前一看,顿时“妈呀”一声,紧接着就问赵军和姜伟丰道:“这咋整的呀?” “枪打的。”赵军回道。 “咋打的呀?”老大夫又问。 “老爷子你就别问啦!”赵军忍不住道:“你赶紧给人整整啊!” “这我整不了啊!”唐二奎愁眉苦脸道:“你们得找车,把这人往城里送啊!” “老爷子!”赵军都跟着着急,上前把着老头胳膊,说道:“我们车马上就来,你看看给重新包一下子,要有消炎针,你也给打上呗!” “哎呦!”冒懵的唐二奎反应过来,伸手一拽裤腰带上的绳,绳那头拴着一大把钥匙。 这些钥匙都是小钥匙,应该对应着靠墙的大柜,唐二奎使手分那些钥匙,嘴里嘀咕道:“搁哪儿去了?” 赵军:“……” 这时,邵云金进来了。这老爷子往床上一看,白眉不禁皱在一起,然后看向赵军,抬手一指那手忙脚乱开柜子的唐二奎,道:“他打替班的,他儿媳妇娘家妈有病了。” “啊!”赵军一点头,忽然想起一事,便问邵云金道:“老太爷,外头那老宋太太咋样了?” “没事儿了。”邵云金抬眼瞟了赵军一下,道:“你小子真是跑山的哈,兜里还带着那药呢。” 邵云金是胡子出身,一看那黑乎乎的小药丸,就知道那小药丸的主药是什么东西,毕竟他以前就是种那个的。 赵军淡淡一笑,眼瞅着唐大夫拿出玻璃瓶装的消炎药回来,然后打开医药箱,给陈学义伤口重新包扎。 当唐大夫剪开那绑腿,揭去被血浸湿的纱布,露出陈学义的断腿伤口时,姜伟丰眼泪瞬间下来了,赵军闭了下眼睛,不由得轻叹一声。 而邵云金则是摇摇头,背着手往外走。此时外屋里聚满了来看热闹的人,也有人来到炕前看那正在好转的老宋太太。 “起开!”忽然,人群外传来一声暴喝,看热闹聚集的二十来人竟然瞬间分开。 “宋长海来了!”这时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一句。 只见一方脸中年汉子大步进来,到炕边看着那老宋太太急道:“娘呀!” “长海!”邵天鹏一拦来人,道:“我婶子吃完药了,你先别动弹她。” “哎,哎。”宋长海连连点头,着急地问邵天鹏道:“老邵大哥,我娘咋整的?” 邵天鹏没敢说老宋太太是让姜伟丰呜嗷一嗓子吓的,只道:“刚才他们抬进来个受伤的,给我婶子惊一下子。” 宋长海下意识地往屋里看了一眼,再回头时,老宋太太猛地睁开了眼睛。 此时老宋太太整个眼球上好像覆着一汪水,一双老眼亮晶晶的,丝毫不见浑浊。 老人家这副模样,看得宋长海一愣。而老宋太太一看宋长海,轻声唤道:“儿啊!” 说着,老宋太太抬胳膊示意宋长海扶自己起来。宋长海小心翼翼地按住老宋太太,轻声道:“娘啊,你别着急起来,再躺一会儿缓缓!” “没事儿了,我觉着。”老宋太太睁开往四周一打量,旁边有一妇女过来笑道:“宋娘,一会儿让我家俩小子抬你回去。” “不用!”宋长海先老宋太太一步说话,道:“一会儿让我家小子开车过来。” “就是!”宋长海身后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双手插在棉袄袖口里,插嘴道:“抬着我宋奶,瞅着像那啥似的……哎呦!” 这小子话没说完,就见宋长海回身一脚,揣在那人小肚子上,直接将其揣翻在地。 这宋长海在这屯子,应该是屯大爷一样的人物,看他打人,周围人瞬间鸦雀无声。 “孙小嘴儿!”宋长海一指自己刚揣那人,喝道:“你去上我家,让我家老大开车过来!” “哎呦!”孙小嘴一手捂着肚子起来,一手撑地起来,吭叽着往屋外去,他所过之处,一帮看热闹的也全都散开。 这时老宋太太睁眼瞪着宋长海,说:“长海啊,干啥呢?” 说着,老宋太太又挣扎着要起身。 “妈,你能行吗?”宋长海眼看自己老娘都快起来了,忙伸手扶住老宋太太胳膊。 老宋太太刚要说话,就听外头传来一声汽车鸣笛,宋长海闻声一怔,心想孙小嘴才走,自家车咋就来了? “唉呀!陈学义呀!”紧接着,就听女人的哭嚎声在外响起,一帮人噼里扑棱地就往里闯。 前头是姜红艳和陈进勇、陈进军,后面是张援民、解臣、黄贵、黄国富、黄民强。 姜红艳冲到炕前一看不对,哭嚎着又往屋里去,她这架势整得老宋太太都忍不住抻脖往西屋里看。 宋长海按住他老娘,随即往西屋一瞅,嘀咕道:“这不黄老尿子么?” 可姜红艳一进西屋,看见断腿的陈学义生死不知,顿时昏了过去。陈进勇、陈进军哥俩也慌了,扶他们妈也不是,哭他们爹也不是。 “唐叔!”黄贵虽然不是这屯的,但认得唐二奎,他上前来问道:“咋样啊?” 唐二奎未答反问:“你们来的车呀?” “嗯呐!”黄贵刚应了一声,就听唐二奎道:“我给他挂上针,你们就赶紧给他往城里送,这人要够呛!” 也难怪了,这陈学义断腿后,在山里折腾将近仨小时才到这儿。 但这还是赵军努力挽救的结果,赵军尽力了,接下来就看陈学义自己的造化! 陈进勇、陈进军一听唐二奎的话,顿时扑到床前开哭,赵军见状忙对黄贵说:“老哥,赶紧给他们整开,老大夫给打上针,你们马上就走!” “哎!”黄贵应了一声,就带着俩儿子过去拽人。这时姜红艳苏醒过来,这娘们儿一睁眼睛就哭道:“哎呀啊哈啊哈……” 西屋门口顿时围了一堆看热闹的,赵军也顾不上别的了,他冲到姜红艳身前,一手打落其抹眼泪的手,喝道:“嫂子!我陈哥还没死呢?” “啊?”姜红艳含泪道:“那人都那样了……” “哪样啊?”赵军大声问道:“别特么叫唤啦,一会儿让我兄弟开车送他上医院,你带钱没有?” “钱……”姜红艳哭道:“钱我没带呀!” 不是姜红艳不想给陈学义花钱,而是黄贵等人去她家找时,姜红艳整个人就懵了,跟着就上了车,匆匆忙忙来在了这卫生所。 “家有钱吧?”赵军再问道。 “家有!”姜红艳含泪点头。 赵军回头看向那给陈学义断腿的老大夫,问道:“大夫,还得多半天?” “马上!”唐二奎也知道事情紧急,言简意赅地回了赵军一句。 赵军一把抓过陈进勇,对他道:“你扶着你妈,跟我兄弟回去,拿着钱,完了再拿两双被!” 这往医院去,陈学义肯定得躺后车箱上。就他这样子,要不给盖上棉被,怕是到医院门口就得再回来。 说完,赵军推开陈进勇,又冲解臣道:“解臣!” “知道了,哥!”解臣也不废话,转身就往外跑。 此时门口聚了一堆人,赵军抱拳又道:“老少爷们儿,咱借光给门口让开,一会儿我们往出抬人!” 赵军办事、说话都被众人看在眼里,虽然不认识这个小伙子,但看他处理事情的砍快劲儿,众人都觉得这小伙子不错。 “老邵大哥!”这时,扶着他老娘坐起的宋长海,问邵天鹏道:“这帮人哪儿来的?黄老尿子招来的?” “岭西来的。”邵天鹏对宋长海说:“刚才你娘犯病,就那小子给的药。” 说着,邵天鹏拿过放在小牌堆上的火柴盒,将其递给了宋长海。 宋长海接过火柴盒时,宋老宋太太在旁说道:“儿啊,这药可好使了,比你哥给我买那都好使。” “是么?”宋长海一看火柴盒里面的药,又看向邵天鹏问道:“老邵大哥,你知道这是啥药不?” “这是人自己配的!”这时,凑在人堆里看热闹的邵云金过来,对宋长海说:“里头有烟葫芦,不是还有啥?” “啊!”宋长海闻言微微点头,然后看向西屋里,并喊道:“来!来!咱屯子人给让开道儿!” 屯大爷说话真叫一个管用,宋长海一句话出口,门口堆的人瞬间闪开两旁。 巧的是,这帮人一闪,陈进勇、陈进军扶着姜红艳出来,后头露出了门里的赵军。 赵军与屋外的宋长海对视一眼,赵军点头示意,宋长海点头回应。 这时外头传来汽车的声音,一个大小伙子快步进屋,冲宋长海喊了一声“爸”,然后扑到炕沿边冲老宋太太道:“奶,咋的了?” “没事儿!”老宋太太看见大孙子,就跟看见二百大马一样,眼睛都乐没了。 “妈,能下地不的?”瞅自己老娘状态不错,宋长海跟宋刚一左一右扶着老宋太太下来,宋长海对儿子道:“你跟你奶回去。” 宋刚闻言一怔,问道:“爸,那你呢?” 宋长海冲里屋一扬下巴,道:“我会会那小子!” (本章完) 第七百六十一章.小八戒李宝玉 陈学义两口子抠抠搜搜的,分猪肉都可丁可卯,自然没少攒钱。 姜红艳坐着解臣的车很快就回来了,也不知道她带了多少钱,但在后车箱里铺了两双褥子,旁边还准备了两双被子。 赵军等人帮着给陈学义抬上后车箱,姜红艳、姜伟丰、陈进勇、陈进军都得跟着车去。 赵军抬完陈学义,从车上下来,对解臣说:“路上注意点儿,完了要能搭把手的,咱就给搭把手。” “哎,知道了,军哥。”解臣应了一句,然后回身招呼姜红艳道:“嫂子,上车吧!” 姜伟丰和陈家两兄弟在后车箱照顾陈学义,让姜红艳坐副驾驶。 可这时候,姜红艳没应解臣的话,而是转身直接冲赵军跪下了。 谁也没想到这女人会来这么一出,都没反应过来,任姜红艳跪倒在地。 “哎呦!”赵军一惊,忙伸手扶着姜红艳把她往起拽,并道:“嫂子,可不行啊!” 姜红艳没跟赵军较劲,顺势从地上起来,但却说道:“兄弟,你是我们家的恩人,不管你陈哥能不能挺过来,嫂子都得谢谢你。我们两口子以前有做不到的地方,你别跟我们一样。” “哎……”面对这样的姜红艳,赵军反倒不会了,这时候姜红艳又说:“兄弟,我们得赶紧走了,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等我们回来,你要是走了,嫂子我过年前儿上家看你去。” “嫂子……”听姜红艳这么一说,赵军还挺感慨,自己跟陈学义之间没有什么仇怨,陈学义处事是不咋的,但赵军也调理他了。此时看陈学义生死不知,赵军心里还有些不舒服。 赵军轻叹了口气,对姜红艳说:“嫂子,啥也别说了,等我陈哥好了,你们上我家来,我招待你们。” 姜红艳重重一点头,眼泪止不住地就下来了,她抿着嘴没哭出声,转身就走。 赵军快步上前给她拉开车门,扶姜红艳上车,然后甩手把车门关上。 目送解臣开车远去,赵军砸吧下嘴,轻声嘀咕道:“以后啊,差一不二的就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呐。哎?” 赵军忽然想起一事,心想:“我最近还调理如海来着,也不知道王富给买回皮鞋没有。” 啥事儿都不扛念叨。 当赵军想起李如海时,远在永安屯的李如海,此时正在家中奋笔疾书。 外屋地,金小梅正坐在大洗衣盆前,将衣服往搓板上搓。 这时,李家房门被人从外面拽开,王美兰迈步进来,一看道:“小梅,洗衣裳呢?” “哎呦,嫂子!”见是王美兰来了,金小梅急忙起身,并把沾水的手往外衣上蹭。 “你洗你的。”王美兰一边往碗架前走,一边对金小梅说:“我自己搁家没啥事儿,过来跟你唠唠嗑。” 说着,王美兰将碗架前四脚八叉凳拿起来,走过来坐在金小梅对面,想陪着金小梅洗衣服。 可刚坐下,王美兰忽然感觉不对,看了眼房门紧闭的西屋,诧异地问金小梅:“如海搁家呢?” “嗯!”金小梅一努嘴,连点了两下头,鼻子发出“嗯”的一声。 “唉呀妈呀!”王美兰闻言,顿时大吃一惊,道:“这孩子咋的啦?谁欺负我们了?” 不怪王美兰吃惊,这孩子只要休班,除了吃饭、睡觉就不带着家的。今天能老老实实在家,王美兰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那不能。”金小梅道:“他搁这屯子,人缘比咱还好呢。” 说到此处,金小梅想起一事,道:“他好像搁屋写啥呢?” “啊?”金小梅此言一出,王美兰又吃一惊,道:“他上学都不写作业,这能写啥呀?” “说是他们林场工会主任呐。”金小梅提起这事儿,隐隐有些自豪道:“让他准备个节目,赶那个冬运晚会的时候,让咱如海上台表演。” “是吗?”王美兰一听,顿时来了兴趣,道:“那咱家如海可露脸了。” “可不嘛!”金小梅欢喜地往西屋一指,带着胰子沫的洗衣水从她手上滴下,落在金小梅脚上的小皮鞋上。 金小梅脸色一变,忙从旁边拽过一块抹布,擦去了皮鞋表面的胰子沫。 王美兰看了眼金小梅脚上的皮鞋,又看了眼自己脚上的军绿色棉鞋。皮鞋么,她也有,也是儿子给买的。但王美兰穿皮鞋感觉扳脚不舒服,而且比起皮鞋,她更喜欢金镏子! “不是?”王美兰意识到不对,又问金小梅说:“那他写啥呢?” 一提这个,金小梅更自豪了,她道:“咱家如海要自己编个节目。” “啊?”短短几分钟内,王美兰第三次吃惊,她道:“咱家如海这么能耐啦?他编的啥节目啊?” “不知道!”金小梅摇摇头,说:“我问他来着,他不告诉我。” 王美兰闻言,向着西屋一扬下巴,道:“我能不能过去看看?” 金小梅眼前一亮,点头道:“嫂子,你鸟悄的。” “嗯呐!”王美兰蹑手蹑脚地走到西屋门前,小心翼翼地把门推开个缝。 透过门房,王美兰看见李如海正背对自己坐在木桌前,而他左右耳朵里塞了粉色的卫生纸团,所以李如海没察觉到任何异样。 王美兰略微一打量,就见地上丢着一个个纸团,但不是卫生纸的纸团,而是笔记本纸揉成的。应该李如海创作失败时,撕纸揉团弃之于地。 忽然,王美兰转头指了指立在碗架旁的笤帚,金小梅忙挪步过去,取了笤帚递给了王美兰。 王美兰一手扶着门,一手拿着笤帚从门缝探进去,使笤帚头轻轻往过一拨那纸团,随即笤帚抬起,纸团向门口滚了两圈。 王美兰拿着笤帚再一拨,然后把笤帚从门里拽出来,随手将其立在旁边,再弯腰伸手拿起纸团。 当纸团入手的一瞬间,王美兰起身关上房门就往李家东屋去。 金小梅见状,连忙跟了过去。 “哈哈哈……” 这姐俩就是脚前脚后,可金小梅刚一进屋,就听见了王美兰的笑声。 金小梅连忙凑过去一看,只见这张废纸上就几行字,但信息量却不小,说的还是她家的事。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屯,屯里有个老李家。老李家二小子叫李如海,生的是聪明伶俐、活泼可爱,人称小金童李如海。 而老李家大儿子李宝玉,长得五大三粗,又生了一张长脸,好像《西游里》的猪八戒,所以人称他为小八戒李宝玉。” “哈哈哈……”金小梅也笑了。 李宝玉长这么大,也没有“小八戒”这个外号啊,这一看就是李如海新给他哥起的。 不过这外号,还挺形象。 只是金小梅笑完了以后,突然察觉到如果李如海上台表演的是这个节目,那就不是李如海自己露脸了,成了他们哥俩一起露脸。 “哈哈哈……”王美兰笑的前仰后合,忍不住的时候,不由得把手往金小梅后背上拍。 金小梅:“……” “不行!我得跟他唠唠!”金小梅从王美兰手里拿过那张废纸,转身就往西屋走去。 此时的李如海,正全神贯注地创作自己的《小八戒传奇》,他要以文字为刀剑,向他亲哥刺出复仇的一击。 写着、写着,李如海想到一个问题,就是自己亲哥办事好像没有这么咕咚,难道这事后还有其它黑手? 一想到此处,李如海脑海中不禁浮现一张浓眉大眼的青年面孔。 “咯嘣!”一声脆响,李如海铅笔尖折了一块,李如海抬笔一看笔尖,不由得想起了《三国演义》里的孔明琴弦断、风折旌旗杆。 “此乃不祥之兆啊!”李如海吞咽了一口吐沫,心想:“这人招惹不得,我李如海吃柿子,还是挑软的捏吧。” 于是,李如海便继续写道:“李宝玉往上一蹿,骑在了小野猪背上,这正是小八戒遇上了真八戒……” 李如海写的太入神了,而且耳朵还塞了卫生纸,这就导致即便金小梅、王美兰都出现在了他身后,李如海也没察觉到。 眼看着李如海在纸上写出了这段话,金小梅忍不住扒拉了李如海两下,出声道:“哎!嘿!” “唉呀……”李如海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坐在凳子上的他,往左回身一看不禁傻眼了。 李如海回身的工夫,王美兰趁机把李如海的竖开笔记本拿了起来。 金小梅拿着刚才那张废纸,冲李如海一推、一抖,道:“你这写的啥玩意啊?” “啊!”李如海怪叫一声,一把将废纸夺过,却听右边传来了王美兰的笑声。 李如海迅速转身向右,又把自己的笔记本夺回,连同废纸一起丢在桌上,随即双臂交叉往上一压。 还不等李如海说话,王美兰就道:“如海呀,你可别这么整啊,你让你哥搁场子没面子,他回来不打你呀?” “嘚瑟!嘚瑟!”金小梅在一旁,使手指头点着李如海后脑勺,道:“不用你嘚瑟,你哥给你腿打折了!” 李如海咔吧两下眼睛,这才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自己的确不是小八戒一合之敌。 “妈!妈!”李如海长这么大,一向是能屈能伸,他拦住金小梅数落自己的话,道:“你不用说了,我不写了!” 说着,李如海把刚写的那张纸扯下,双手并用迅速将其撕碎。 李如海这么痛快,倒让金小梅刚想好的说辞无了用武之地。 金小梅白了李如海一眼,甩手在其后背上抽了一下,然后跟王美兰道:“嫂子,你说这孩子,越来越完蛋了!一天大手大脚花钱,自己穿流光水滑的,不管他妈、不管他爸。” 说完,金小梅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脚上的皮鞋,道:“还得宝玉,想着我跟他爸。” “我……”李如海急了,刚想要开口说话,却又忍住了。 “你啥你?”金小梅没好气地说:“皮鞋你给我买的呀?” 李如海:“……” 李如海只觉得自己憋屈,他本质上是个好孩子,对亲妈没什么记恨,但一想到他哥,李如海心里再一次发出呐喊声:“我要报复!” 只不过,刚才王美兰和金小梅说的对呀,他要敢这么整,非得让李宝玉锤死不可。 心烦意乱的李如海,有一手、没一手地翻着桌上的笔记本。 这是李如海上学时的作业本,前边还有李如海写了一小半儿的作业呢。 李如海随手一看,看见了自己写的几个意思比较相近的成语,有狐假虎威、狗仗人势…… 李如海眨巴两下眼睛,心想:“我得找个仗腰眼子的!” 李如海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赵军,毕竟对李宝玉而言,赵军说的话比李大勇、金小梅还管用。 但一想这次的事,背后隐现赵军的身影,李如海不禁想到:“我咋得罪我大哥了呢?” 既然赵军不行,那就得找别人。 李如海脑海中又浮现出一张细眉小眼的中年面孔。 与此同时,永兴大队招待所。 这才下午三点多钟,招待所的烟筒就冒烟了,并有隐隐约约的肉香从门内一出。 此时正有整整一扇的野猪排骨,在大锅里咕嘟着。 赵有财、李文才俩人坐在屋里炕上抽烟、喝水、唠嗑。 这时外屋地的房门被人拽开,王大龙带着一股凉气进来,到里屋对赵有财说:“姑父,肉都扒完了,出一百六十多斤肉。” 今天赵家猎帮收获又还行,赵有财领人带狗在山里猎了一头母野猪、一头隔年沉。 “啊,行!”赵有财点了下头,随即招呼王大龙说:“大龙,赶紧上炕。” 可就在王大龙脱鞋时,赵有财对王大龙说:“大龙呢,你跟他们说了没有?” “说了!”王大龙道:“我跟他们说,明天得歇歇狗,咱们人也得歇歇。” “对!”赵有财也不瞒着李文才,当着他的面就跟王大龙说:“让他俩该干啥就干啥去,咱爷俩明天上山打溜围,看看揍几个狍子送礼。” 赵有财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他想的是狗歇、人不歇。 可让赵有财没想到的是,听完他的话,王大龙却有些为难地道:“姑父,明天你自己去呗?” “嗯?”就在赵有财一愣时,王大龙又道:“我寻思搁这大队溜达、溜达。” (本章完) 第七百六十二章.赵军上辈子的本事 永兴大队招待所里。 当赵老把头听到手下人说明天想要休息一天时,赵有财那双小眯眯眼一下子瞪圆了。 按理说,王大龙的要求并不过分。连上两天山,当真是人倦狗乏,明天狗都能休息,何况人呢? 但要是别人提出这要求,赵有财也就随他去了,可此人既然是王大龙,赵有财心里顿时打起了十二分警惕。 其实啊,王大龙跟王美兰都出五服了,这也就在农村还算个亲戚。所以说,王大龙愿意干啥,赵有财没有义务去管他。 但有一点呐,王大龙干的那些事儿,要让人家老爷们儿抓住,不得给他打个半死啊? 这年头各个屯村乡里乡亲的肯定会一致对外,外屯的人到这儿来,跟本屯人打起来了,本屯人肯定都得帮着自己人呐。 就像之前,解忠、解臣骂张来宝,就张来宝那人缘,还引得永安屯老少爷们儿“追杀”解家兄弟呢。 所以,真要打起来的时候。别说老爷们儿、大小伙子了,就连大姑娘、小媳妇,甚至老头、老太太都跟着上手啊!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好汉子也架不住人多。 在这永兴大队,人家这队上好几千人呢,赵有财也不敢自称好汉呐。 虽然撩扯人家媳妇的不是他赵有财,但赵有财是跟王大龙一起来的,王大龙挨揍,赵有财不得跟着吃挂捞么? 再一个就是,昨天王大龙跟李文才问起了一个外号叫李耗子的人。王大龙既然这么问了,那就是瞧上了李耗子家的小娘们儿。 而那小娘们儿是李文才侄媳妇,王大龙跟那女的搞一起去了,赵有财感觉对不起李文才呀! 所以,赵有财对王大龙说:“你别溜达了,明天你跟我走,打着啥了,你好跟我俩往回拽。” “啊……那行吧。”听赵有财如此说,王大龙情绪瞬间低沉下去。 与此同时,远在岭南团结屯卫生所前,送走汽车的赵军、张援民就准备跟黄贵一起回家了。 可就在这时,突然听见有人喊道:“黄老尿……不是,黄老弟呀!” 听见有人叫自己外号,黄贵眼睛一瞪,但回身看见来人,黄贵连忙换了一副面孔,笑道:“宋二哥!” 宋长海笑着一点头,然后往旁瞟了赵军一眼,又问黄贵说:“这小兄弟,我咋瞅生得恍的呢?” 宋长海说的“生得恍”,就是面生的意思。 “这是我一小兄弟。”黄贵闻言笑道:“搁岭南过来跟我打围的。” “哎呦!”有黄贵这一介绍,宋长海快步向赵军走来,离着还远就向赵军伸出了手。 赵军急忙迎上,伸手与宋长海握在一起,笑着点头算是回应。 此时赵军心里都犯嘀咕,心想看黄贵和这人说话的样子,他们之间好像不是很熟啊。 紧接着,宋长海就道出缘由,只见他松开赵军手后,又从兜里拿出个小火柴盒,说道:“小兄弟,刚才是你救的我老娘吧?” “嗯?”赵军一怔,很快反应过来,笑道:“不至于说救,就两粒药的事儿。再说没有这药,老人也能缓过来。” “那可不是啊!”宋长海拿着小火柴盒,却不将其还给赵军,只道:“我老娘说,你这药比我们搁城里医院开的还好呢。” “啊,呵呵。”赵军闻言一笑,道:“那这药你就留着吧,老人用不上最好,要用的话就应个急。” “那不用。”宋长海把火柴盒递向赵军,似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寻思问问小兄弟,你这药咋配的,能不能给我个方儿。” “这好说!”赵军一口答应下来,然后抬手把小火柴盒往外一推,道:“这个也给你们了。” “哎,好。”听说赵军愿意给他药方,宋长海可是一点没客气,直接把火柴盒往兜里一塞。然后就见赵军看向黄贵,道:“老哥,你跟我张大哥搁这儿等我两分钟,我进屋管那老大夫借个笔、借张纸,给这个……” 说到此处,赵军看了宋长海一眼,再结合刚才黄贵管他叫哥,赵军继续说道:“给这大叔写个方儿,马上就出来。” “哎,哎!”忽然,宋长海抬手拦赵军道:“别进屋了,咱几个都上我家去,这眼瞅就黑天了,晚上搁我家吃饭。” “宋二哥!”一旁的黄贵闻言,连忙上前说道:“不麻烦了,我媳妇搁家都准备饭了!” 刚才宋长海说“咱几个”,就是让黄贵跟着一起去。但即便以黄贵的性子,隐隐约约地对这宋长海也存有几分忌惮。 此人是屯大爷,或者叫刀枪炮,跟解忠差不多。但五十岁的刀枪炮,可不是解忠那等年轻人能比的。 “弟妹做,让她跟孩子搁家吃呗。”说着,宋长海一指旁边国富、民强,道:“小子,回家跟你妈说,你爸他们晚上搁我家吃了!” 黄国富、黄民强听了宋长海的话,小心翼翼地看向了黄贵,黄贵无奈只能说道:“去吧,回去跟你妈说一声。” “这就对了!”宋长海见状笑着看向张援民,并伸手道:“兄弟,你也岭南来的?” “嗯呐!”张援民伸手笑道:“永安张援民。” “啊!”宋长海才跟张援民说一句话,就感觉面前这小个儿挺有意思,松开张援民的手时,招呼赵军、黄贵道:“走!走!跟我回家!” 就这样,赵军、张援民、黄贵跟着宋长海来到了一户大院前。 这家当真是气派,四间半的大瓦房,院外停着大屁股吉普车,小院里收拾的更是利索,从院门口到房门口是红砖铺成的甬路。路两边,菜园子都使红砖围的。 左右菜园子里各有一棵果树,左边是杏树,右边是李子树。 在房东角有一狗窝,狗窝前站着一条大黑狗,长得虎头虎脑的,看见主人回来就“汪汪”叫个不停! “回去!”宋长海冲那狗一甩手,那狗转身就钻进了狗窝里。 “来,进屋!”宋长海拽开房门,请赵军等人入内。 赵军一进门,就觉得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此时灶台前一女人正忙活饭菜呢,一看宋长海领人回来了,当即叫了声“爸”。 “老闺女,你妈呢?”宋长海问道。 “搁屋看我奶呢。”这女人说话时,一男一女从西屋出来,男的是刚才去卫生所接人的宋刚,而那女人看面容得有四十多,应该就是宋长海的媳妇。 “呀!”宋长海媳妇田玉英一看掌柜的带人回来了,再一看自己就认识黄贵,于是就跟黄贵打招呼道:“大兄弟来啦!” “二嫂。”黄贵应了一声,就听宋长海给赵军、张援民介绍自家人,道:“这是我媳妇,那个是我儿子宋刚,那个是我儿媳妇。” 原来之前宋长海叫老闺女的那个,不是他闺女,是他儿媳妇刘晓雨。但宋长海在介绍自家人时,只说了宋刚的名字,对其余两位女眷却是一语带过。 赵军、张援民与宋刚握手时,又听宋长海道:“这是赵军,刚才就这小兄弟给你奶喂的药。” “哎呦!”原本宋刚是一只手跟赵军握着,一听宋长海那话,那只手也跟着上来了。他握着赵军双手,感激地道:“兄弟呀,可是谢谢你呀!” 这时,宋长海又介绍张援民说:“这是小张,他们都岭南永安的,是吧?” 不得不说,这宋长海记性真不错,张援民只说了一遍,他就都记住了。 “赶紧上屋。”见宋长海把人都介绍完了,田玉英招呼道:“我跟老闺女多掂对几个菜。” 田玉英如此一说,宋家父子连忙向里屋抬手,请赵军等人进屋。 赵军一进西屋里,就看到那老太太正盘腿坐在炕上点烟袋锅子呢。 “大娘!”黄贵凑到炕沿边,道:“抽着呐?” 老太太眯眼看清来人,咧嘴笑道:“黄小子啊,来,上炕。” 这时走在后面的宋长海进屋来,道:“娘呀,咋又抽上了呢?” “唉呀!”老太太叹口气,愁眉不展地说:“都这么大岁数了,抽一口得一口吧。” 听老太太如此说,宋长海眉头一皱,但想起一旁还有客人,也不顾上跟这老太太掰扯,忙招呼赵军他们坐下。 就在此时,宋刚鸟悄走到老太太身旁,伸手往烟袋上一抓,老太太只觉得手上一轻,转头看向自己孙子,刚要说话就听宋刚小声道:“奶呀,吃完饭再抽哈。” “嗯呐。”老太太似有些不大乐意,但大孙子是老太太的命根子,孙子说话比儿子都好使啊。 老太太回过头,眯眼看向赵军和张援民,嘴里嘀咕道:“这俩孩子瞅着生得恍呢?” “还面恍的?”宋长海一指赵军,笑着对他老娘道:“娘啊,这小爷们儿给你的药,你忘啦?” “我哪知道啊?”老太太皱眉道:“我就听嗷呶一嗓子,给我吓得心一突突,我就难受了。” “你看看!”宋长海一摊手,道:“我就觉着老邵大哥说的不对劲儿么。” 老太太一扬下巴,问道:“他说啥啦?” “他说啊……”宋长海笑道:“他说你看见小赵背那个受伤的,你见着血了,吓的!” “听他放屁呢!”老太太一听就不乐意了,身板往起一挺,脑后的疙瘩揪上下一颠,道:“我打仗的时候,他特么还穿开膛裤呢!” “奶,你可拉倒吧。”宋刚在一旁笑道:“你才比我邵大爷大几岁呀?” “哈哈……”宋长海哈哈一笑,跟赵军、张援民说:“我老娘跟我老爹,解放前打过鬼子,解放后剿过匪。” “哎呦!”赵军一听,不禁肃然起敬。这老太太可是比邵云金还传奇呀,那老爷子虽然也打过鬼子,但他自己就是匪呀。 这时,老太太伸手冲赵军一招,笑道:“小啊,来!” “哎!”赵军应了一声,挪屁股来到老太太近前,老太太拉着赵军的手,问道:“小啊,家里哪儿的?” “永安……”赵军刚一开口,就想起永安是伐区建场后才有的新地名,像老太太这样的老人很少知道。 于是,赵军就改口道:“岭西十八道岗子下头的。” “十八道岗子……”老太太闻言看向自己儿子,问道:“是不是跟邵秃爪子他老家是一撇的?” “对!”宋长海笑道:“就那一撇儿的。” “啊……”老太太微微点头,道:“那邵秃爪子可不是物儿了,今天我输三百大马,都特么让他逗扯去了!” 赵军等人听了都微微一笑,感觉这老人家挺有意思。 “奶呀!”这时,宋刚在一旁说道:“人家爷俩一伙儿,就是不坐上下家,人家赢你们也跟玩儿似的。” 老太太听这话一撇嘴,道:“这老王八犊子,66年那前儿要不是我给他说话,他早让人家整死了。” 此时赵军的手还被老太太抓着,但赵军并不反感,他笑着哄老太太说:“宋奶呀,咱不跟他们生气哈,就一个玩儿嘛,他跟咱耍心眼儿,咱也来呗。” “那我哪会呀?”老太太苦着脸道:“我直性一辈子了。” 赵军闻言一笑,道:“你跟那老大夫一伙,打他们爷俩呗。” “唉呀!”听赵军提起唐二奎,老太太皱眉道:“他更笨!” “哈哈哈哈……”听老太太的话,宋长海哈哈一笑,并在后边跟张援民、黄贵小声说道:“她还说人家笨呢,哪回都她输的多。” 宋长海这话,老太太没听着,赵军却听清了。 赵军呵呵一笑,道:“你跟那个老大夫,你俩一伙儿,你俩碰十。” “碰十?”老太太眨吧下眼睛,问道:“啥意思?” “你看哈。”赵军细细给老太太说:“幺九是十,二八、三七、四六这都是十。你想要一条,你就叨咕九条;你要想要八条呢,你就叨咕二条。老大夫他要有,给你往出一打,你该吃吃、该胡胡,他们啥理都挑不出来!” “唉呀!”老太太眼睛一亮,看向赵军喜道:“小啊,你厉害呀!” (本章完) 第七百六十三章.老王家宝藏,找着根儿了! 听老宋太太夸自己,赵军只是淡淡一笑。这些门道儿,都是他上辈子吃的亏呀! “兄弟呀!”这时,那宋刚笑着对赵军说:“这招不能总用吧?用两次,人家不都看出来了么?” “哈哈……”赵军闻言哈哈一笑,道:“掏他一把,给咱三百大马赢回来就完了呗!” 说到此处,赵军转向老太太问道:“是不是,宋奶?” “对!对!”老太太乐呵地点头,道:“赢他一把,下回不跟他玩了。” 老太太话音刚落,她孙媳妇刘晓雨端着茶水进来。在把水分给大家后,刘晓雨往出走时,到宋刚身旁小声道:“出来,帮咱妈给大鹅杀了。” “哎!”宋刚应了一声,然后先后冲黄贵、赵军、张援民道:“黄叔、兄弟,你们喝水哈。” 宋刚说完,跟着刘晓雨就往外走。 “二哥呀!”看了眼宋刚背影,黄贵对宋长海道:“别让嫂子忙活了,有啥就整点儿啥吃得了!” “没事儿。”宋长海从兜里掏出来烟,先抽出一颗递给黄贵,同时说道:“让她娘俩整去吧,我们也得吃呀。” 说完,宋长海又单手分开两颗烟,送向赵军和张援民,张援民点着头把烟接过,赵军却摆手道:“宋叔,我不抽烟。” “孩儿,那你可亏了!”突然,旁边冒出个声音,老太太伸手替赵军去接烟。 可老太太却接了个空,宋长海回手把烟塞进自己嘴里,然后把烟盒往兜里一揣,老太太白了她儿子一眼,可烟袋锅子还让她大孙子给拿走了。 “宋奶。”这时,赵军把老太太的缸子给她递了过去,并道:“咱娘俩喝点儿水吧。” “哎!”老太太闻言,接过茶缸一手拿着把,一手托着底。 而赵军却打开茶缸盖,散了散热气,溜边吸溜了一口。 这一天,搁山里没转悠半天,但从山上开始往下背人,一直到给陈学义送到卫生所,出力最多的竟然平时最爱偷懒的赵军。 之前在卫生所忙活陈学义的时候,赵军还没强烈的感觉,等一进老宋家,他家屋里烧的太热,赵军就感觉口渴。 热茶最是解渴,赵军边吹边喝,喝得见底了才把茶缸放下。 “老二!”这时,老太太冲宋长海招手,道:“快给这孩儿添水,孩儿渴了。” 宋长海叼着烟,从地上拎起暖壶,赵军见状连忙接过,笑道:“宋叔你坐着,我自己来。” “那伱自己来吧。”宋长海也没客气,把暖瓶给了赵军,然后问黄贵道:“我没倒出空儿问你们呢?刚才那人是谁呀?咋整的呀?咋伤那么严重呢?” “唉呀,别提了。”虽然说别提了,但黄贵还是把事情原委给宋长海说了。 宋长海和老太太听完,娘俩几乎齐齐叹了一口气,老太太看了眼赵军,道:“孩儿,得亏你去的是时候,要不那人都到不了我们屯子。那我知道啊,半自动那枪打7.62的弹,你要不处置的及时,淌血都淌死他。” “嗯呐。”老太太话音刚落,张援民在旁道:“今天真是得亏我兄弟了。” 说完这句,张援民自嘲地笑道:“我这腿儿也短,我背那陈大哥,陈大哥剩那只脚直当啷地,我也背不了啊。” 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张援民说的挺有意思,宋家娘俩忍不住笑了。 黄贵知道有些事瞒不过去,趁着宋长海乐呵,就对其说道:“宋二哥,今天吧……我那妹夫着急了,进屋这一喊,给我老大娘吓着了。” “啊,没事儿。”宋长海一摆手,道:“谁也不是经意儿的,没事儿。” 黄贵听宋长海如此说,不禁暗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宋长海如此大度,是因为老太太没事儿。而在卫生所时,邵天鹏帮着打了一下马虎眼,要不然当时宋长海八成就得奔着姜伟丰去。 在二人说话时,赵军悄悄地察言观色,并趁机对宋长海说:“宋叔,你看你找张纸儿、拿个笔我把那方儿给你写下来。” “哎,好!”宋长海闻言连忙起身,打开旁边的抽屉,从中拿出个烟盒大小的笔记本。紧接着,他又拽开上面的抽屉,伸手在里扒拉两下,拿出支英雄329钢笔,跟着小本一起递给了赵军。 赵军接过一看,本是新本,里面一个字都没有,而钢笔也是好钢笔。 赵军使笔在本上写了一串药名,却没有分量。这年头,东北民间土方都这样,大约摸地照方配药就完啦。当初邢三给方子的时候也这样,要么赵军只看了一遍就记住了呢。 在赵军写字时,宋长海凑过来看着。等赵军写完,他指着那味主药对宋长海说:“宋叔,就这个玩意搁够了,其它的一样差不多少就行。” “妥!”宋长海乐呵地接过笔和本,只听赵军继续嘱咐道:“这药就是应个急,咱不能光指着它。” 说着,赵军转向老太太,好言劝道:“宋奶,咱还得少抽烟呐。” “嗯呐,孩儿。”面对外人的好言相劝,老太太从善如流,点头道:“我知道啦。” “听见没有?”宋长海趁机又跟老太太说:“娘,谁看见你都说,让你少抽烟。” “唉呀!知道啦!”老太太听外人劝还好,听儿子磨叨多了,老太太也烦,有些不耐地道:“我这抽一辈子了,你现在让我断,不要我老命呢么?” 老太太说这话时,歪着头、撇着嘴,看得赵军等人直乐。 听见赵军呵呵乐,老太太转向赵军,道:“孩儿,你不抽烟,你不知道。我跟我老头儿,我们俩一早前儿跟着抗联满山沟跑啊,他们男的抽烟,我也跟着抽。后来你说没烟了,赶上秋天响叶子,我就搂那个干杨树叶子,卷起来抽。” “哈哈哈……”屋里众人都哈哈直乐,赵军更是问道:“宋奶,那玩意能抽么?” “能!”老太太一撇嘴,道:“我们那时候苦的呀,只要是能点着的玩意,除了炮弹捻儿,我都特么抽过。” “哈哈哈……”听老太太这话,连宋长海都乐的不行了。 这帮人笑,老太太可是没笑,她继续说道:“后来把小鬼子打跑了,我们跟着解放。完了咱东北这旮沓剿匪比别地方早,49年咱就剿匪,我老头儿是排长,我也组织妇女帮着打!” 说到此处,老太太掰着手指数道:“剿匪完事儿,等打十八国联军的时候,我家老头、我家老大跟着部队过江,我领着他……” 说着,老太太指向宋长海道:“他那时候还不大呢,我一天得开会、动员,还得领着妇女、孩子训练,我有时候都得背着他!” 当老太太说这番话时,屋里再无人发笑,赵军等人全都一脸敬佩地看着这位老人。这小老太太身高不到一米六,还没张援民高呢,但从她身上能看到老一辈人的无私无畏。 尤其是赵军,他上辈子曾去过罗刹,在那片被沙俄掠走的山林间,他曾见过先人们留下的老兆。从那里,他就知道一个国家强大的重要性。而国家的强大,是千千万万个老太太这样的人努力奋斗得来的。 这时,老太太又道:“我家老头儿是打汉城的时候没的,58年我家老大自己回来的。” 听老太太说这句话时屋里鸦雀无声,宋长海抿了抿嘴,他对他父亲的印象只来源于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但宋长海清楚地记着他小时候搁这十里八村就没有孩子敢欺负他。 哪怕是比他大的孩子,要敢动他宋长海,回家都得让爹妈打个半死。这并非是因为他娘多厉害,而是因为他父亲是烈士。 “唉……”老太太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我家老大回来没几年,就风风雨雨的,城里、农村都不消停。” 老太太说这句话时,赵军等人仍是一脸肃穆地看着她。可让人没想到的是,老太太突然话风一转,道:“你说哈,这老些闹心事儿,不得抽口烟解解闷儿啊?” 说着,老太太一手握拳,翻着使手背往另一只手的手心里连砸两下,颇有些痛心疾首地道:“这没有烟顶着,能行吗?” 赵军、张援民、黄贵:“……” 一旁的宋长海也憋不住乐,转头冲外屋地喊道:“儿砸,赶紧给你奶烟袋锅子拿回来!” 宋刚正帮着田玉英摁大鹅呢,他媳妇刘晓雨拿着烟袋锅子进屋,送到老太太手边,小声道:“奶,少抽一口,一会儿吃饭了。” “哎,好孙儿。”老太太乐呵地接过烟袋锅子,又有二儿子划火柴给她点着了烟袋,老太太美美地抽了一口。 赵军他们面带微笑地看着这一幕,赵军感觉这样的老人就应该有晚辈哄着、惯着、孝敬着。 老太太抽了口烟,冲赵军他们呵呵一笑,摆手道:“你们少喝点水,一会儿饭好了,多吃点儿。” 黄贵、张援民齐齐答应,这时赵军却对老太太说道:“宋奶,我想跟你打听个人。” 老太太吐了口烟,很是砍快地对赵军道:“孩儿,你说,谁?” “叫王三喜,原来也是胡子出身。”赵军道:“宋奶,你认识不得?” “王三喜?”老太太眉头一皱,拿着烟袋的手搁在了膝盖上,宋长海趁机把烟袋给老太太下了。都这岁数了,心脏还不好,抽一口过过嘴瘾得了。 赵军安静地等着老太太回忆,王三喜这个名字,是他从邵家两位老爷子口中听来的。据说王寡妇临死之前,曾交代了王三喜一些事。按照邵老爷子的说法,如果这世上有人知道王家那些金条、金首饰的下落,那就非他王三喜莫属。 而赵军、张援民在永安林区,没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想来他可能是流窜到了岭南这边儿。既然老太太剿过匪,宋家又是这坐地户,赵军就想着问一嘴。 “王三喜?”老太太小声念叨一句,歪头看向宋长海,问道:“老二啊,这名我咋觉(jiǎo)着有印象呢?” “我也有印象……”宋长海眨巴两下眼睛,道:“懵住了,想不起来了呢?” 娘俩一时间陷入沉思,赵军也不催促就静静地等着。 忽然,宋长海“唉呀”一声,转向老太太问道:“他是不是跟那个我老邵大爷认识?” 他这么一问,赵军顿时眼前一亮。宋长海口中的老邵大爷,就是邵云金。而宋长海既然能道出这一点,就说明他们母子确实知道这个王三喜。 “啊……”老太太张大了嘴巴,点头道:“我想起来了,是不是那个三混子?” “对,对!”宋长海抬手一点,道:“就那年,他偷大队高粱米,让我大哥给他腿打折了么?完了要抓他游街,我老邵大爷求的情么!你说拉倒了,我大哥才放的他。” “对!”老太太闻言一拍巴掌,道:“这邵秃爪子还欠我人情呢!老东西呀!今天还赢我三百大马呢!” “没事儿,没事儿。”赵军在旁哄道:“他今天赢咱们了,明天咱再给他赢回来。宋奶、宋叔,这人现在搁哪儿呢?” 听赵军一问,老太太看向宋长海,一扬脖问道:“搁哪儿呢?现在还活着呢?” “活着呢,搁城里呢。”宋长海道:“你瞅他那熊样的,儿子还挺孝顺呢,给他接城里去了,要不他搁屯子都得饿死。” “你咋知道呢?”老太太好奇地问道:“你大哥打完他,他不搬走了么?” “啊!”宋长海点头,道:“搬别的村去了,后来又搬城里去了么。” 说完这句话,宋长海笑道:“又跟我大哥凑一起去了,我大哥前几年回来跟我提过一嘴,今天不提我都忘了。” 宋长海话音刚落,黄贵在旁跟赵军介绍道:“老宋大哥搁城里武装部。” 说到此处,黄贵顿了一下,道:“部长。” “啊!”赵军微微点头,然后向宋长海问道:“宋叔,我要进城能不能找着这个人呐?” “能啊!”宋长海道:“咱爷们儿一句话的事儿,你这今天救我家老太太,完了你还啥说道没有,说给我们方儿,你就给我们了。 赵小,你够意思,你宋叔也不含糊。你有事你就说,我们老宋家给你安排!” 宋长海如此一说,赵军反倒不知道该不该说了! (本章完) 第七百六十四章.赵军: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赵军也没想到,自己不经意地一问,还真把王三喜给找出来了。 可现在宋长海问他找王三喜有啥事,赵军却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孩儿啊!”就在这时,老太太拉着赵军道:“那王三喜比我小不两岁,像你这小岁数,不应该跟这人打过交道啊。” 说到此处,老太太稀疏的眉毛皱着,问道:“我记着那人挺厌恶的,是不是他跟你家老辈儿有仇啊?” 在东北形容一个人“厌恶”,就是说这个人手欠、好惹事! “宋奶,是这么回事。”赵军把事情在脑子过了一下,才决定和宋家人实话实说。 他也想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又兵荒马乱的,自己姥爷留下来的那些东西,有没有都不一定了。 现在唯一的线索是那王三喜,可赵军感觉这王三喜也未必知道那些宝贝的下落,要不然的话,他也不至于那么穷。 再者,以宋家母子对王三喜的印象来看,那老家伙也不是省油的灯。像这种人,哪怕是岁数大了,也少有从良的。赵军贸然上门去,肯定得无功而返。 现在,能指望的就是宋家了。 至于宋家会不会贪图宝物,或者说像宋家老大那种级别的干部会不会帮助自己,赵军知道关键就在这老太太身上。 所以,赵军也没藏着,直接跟老太太说:“我大姥以前吧,家里头挺有底儿的。” “啊!”老太太一听就明白了,赵军说他姥爷家有底儿,那就是有钱。 而此时,老太太的第一反应是:“那三混子偷你大姥家东西啦?” “那倒没有。”赵军淡淡一笑,继续说道:“邵老太爷他们那伙……人,那年要跟着抗联打鬼子,但他们手里没有家伙事儿。他们那头头儿,外号叫王寡妇的,就管我大姥借钱,说是要买几棵枪。我大姥就整了个小兜,里头有金条、金镏子啥的,就都给他们啦。 但那天听邵老太爷说,他们拿着金条啥的一下山,那城就让鬼子占了。枪也没买上,紧跟着他们这伙人就被打散了。” “啊……”听赵军这番话,老太太咔吧两下眼睛,一时间什么都没说。 赵军见状,便道:“那个吧……这些金条、金镏子要是换成枪炮打鬼子了,宋奶,我们二话都没有。但要是这些东西没花出去,我想找回来两样,那里头有我大姥给我妈准备的嫁妆。那时候国难当头,咱全力支持他们。 但现在呢,我大姥、小姥都没了,我妈想起老人来,就总抹眼泪儿。我寻思哪管找回来一两件呢,毕竟是个念想啊。” 听赵军这些话,老太太连点两下头,然后冲赵军一竖大拇指,道:“行,你大姥也是这个!” 赵军闻言微微低头一笑,如果老太太夸他赵军,赵军肯定不敢受。但老太太夸他姥爷,想那老爷子当年也是做过贡献的,赵军就替他老人家受了。 然后,赵军对老太太说:“王寡妇死的时候,把事儿都交代给王三喜了,我寻思要行的话就问问他。” “老二啊!”听完赵军的话,老太太直接喊了宋长海一声,交代道:“明天你给你大哥打个电话,问他哪天有工夫,完了好让这孩儿过去找他。” 老太太如此一说,就是直接把这事给定了,赵军忙向老太太和宋长海道谢。 老太太摆了摆手,轻叹一声道:“唉呀,那些年呐,像邵秃爪子这帮人,还算好的呢。那帮胡子啊,大多数的呀……” 说到此处,老太太摇了摇头,感慨地道:“都特么当了汉奸了!” 并非是歧视,因为胡子本身就跟好人不沾边。当国难临头时,能把持住民族大义的,更是少数。 这时,老太太抿嘴冲赵军一笑,道:“所以那年么,他们要收拾老邵头儿,我看不下眼儿,我替那邵秃爪子说的话。” 说完这句话,老太太又微微摇头,道:“就因为给他说话,把我都连累了,得亏那是有我家老大。” “宋奶,你们都是英雄。”赵军称赞的话脱口而出,他这话真是真心,而不是奉承。 “没啥英雄的。”老太太微微一笑,道:“那前儿就寻思高低跟它们拼了,要不的还哪有子孙后代了?” 赵军闻言忍不住地点头,此时老太太这句话,让他想起了杨将军与叛徒说的话:“如果华夏人都投降了,还有华夏了吗?” 这时,宋长海在旁边插话道:“我娘给老邵大爷说两句话,让人家好顿收拾,我也跟着吃挂捞了,我那袖标让人给下了么。” 说着,宋长海抬手一指黄贵,道:“他两姨哥、两姨姐那前儿才是个小兵啊,我比他们还都高一级呢!” 听宋长海此言,张援民转向黄贵,笑着问道:“黄哥,你跟着掺和没有啊?” “我没有!”黄贵笑道:“我爹说,我要跟他们打连连,他就要打死我!” “哈哈哈……”众人闻言哈哈大笑,老太太更是冲黄贵一甩手,道:“打你就对了!” 说完这话,老太太砸吧下嘴,冲黄贵道:“你爹那人正经不错呢,就是太酸性。” “哈哈哈……”连黄贵在内,大家都哈哈直乐,黄贵笑道:“大娘,我也纳闷了,我们家咋都这艹蛋脾气呢?” “谁说不是呢。”老太太说着,忽然想起一事,道:“你家那俩小子是真不错,我每回上你们村,那俩小子见着我,都一口一个宋奶叫着。” 听老太太这话,黄贵刚要接茬,就听宋长海在旁边插话道:“那是随我弟妹啦!” “哈哈哈……” 随着调侃黄贵,屋里气氛不再沉重,赵军等人陪着老太太唠嗑,直到田玉英、刘晓雨端着饭菜上桌。 最近赵军没少被人招待,但不管是黄贵,还是黄燕,甚至就老宋家这条件,论摆席都比不上王美兰。 他们没有王美兰那股劲儿,更没有王美兰能折腾。像他们家里,都只有一口大灶,炖一个大菜都得老半天,根本没法炖第二个菜。 所以,今天老宋家大菜就一道。 大鹅炖酸菜! 在东北,进了腊月杀年猪,一下雪就宰大鹅,这都已经成为一种习俗了。 炖大鹅,可以干炖,也可以放土豆干。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吃法,就是大鹅炖酸菜! 酸菜吃油,而大鹅皮肉肥,这两样往起一炖,鹅肉不腻酸菜香。 在杀大鹅时,刘晓雨使盆接了鹅血。在炖大鹅时,上面坐帘屉蒸了鹅血。 不得不说,这刘晓雨手艺真不错,蒸出的鹅血极嫩,使勺子一,鹅血都直颤。在里面又加了葱花、姜末,使这鹅血鲜嫩可口。 至于其它的,就是凉菜了,鱼罐头、午餐肉罐头、糖拌冰糖萝卜。 “你们先吃着。”在上菜时,田玉英就说:“我再炸个花生米。” “别慌忙了,嫂子,够吃了!”黄贵说着客套话。 “兄弟,你别管。”宋长海伸手一拦,道:“也不能上五个菜呀!” 说着,宋长海接过刘晓雨递过来的三钱小酒盅,还给老太太倒了一盅白酒。 这顿饭,田玉英和刘晓雨婆媳俩不上桌,她们等炸完花生米就去对面屋吃。但老太太可是坐在正当间,还举起小酒盅招呼大家多吃多喝。 一喝上酒,大家一唠嗑,气氛更融洽了。赵军一问,宋刚今年都三十二了,比张援民还大一岁。 可让人奇怪的是,张援民家铃铛都上四年级了,宋刚和刘晓雨还没有孩子呢。 而一听自己儿子被人问起岁数,宋长海当即就接茬,对赵军、张援民道:“你们宋哥结婚都十来年了,两口子一直没孩子,找不少人看,号脉啥的也都说没事儿,反正就是没孩子。” 宋长海直接说话,替宋刚遮掩过去,但看宋刚的样子,赵军心里一动。 “唉呀!”老太太甩手抽在宋长海肩膀上一打,没好气地说:“说这干啥呀?这玩意命里有就有,命里没有就没有呗,咱老宋家祖宗八辈儿也没做过损,不能那啥……” 老太太这么一说,赵军更明白了,他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黄贵。 黄贵见赵军望来,点了一下头,才对宋长海说:“二哥,咱都不是外人,话都说到这儿了,兄弟就跟你说个好事儿。” “啊?”一听黄贵的话,宋长海忙问道:“啥好事啊?” 黄贵抬手往赵军、张援民那儿一比划,道:“这俩小兄弟有个方儿,说是挺好使的。” “嗯呐。”张援民一点头,就要开口说话,可赵军却拿膝盖一磕张援民的膝盖。 这一下,让张援民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赵军不是为别的,他是怕张援民瞎说话,当着老太太的面,再说什么顶裤子啥的,那就不好了。 赵军低声道:“我张大哥家老辈儿传下来个方儿,咱不敢说都有用,但我张嫂子娘家叔伯哥用这方儿管用了,我开春去的时候,看人家姑娘、小子都有了!” 赵军此言一出,宋家祖孙三代齐齐眼前一亮。 说实话这年头,宋刚这岁数在农村还没孩子,乡里乡亲早都议论够了。所以,眼下也没啥不好意思的,那方儿管用才是真的! 宋长海连忙下地,取出刚才赵军给写方儿的小本和笔,一起递到赵军面前。 赵军也不含糊,拿笔将张援民祖传的方子写上,宋长海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 等赵军写完,宋长海把小本捏在手里,抬头看向老太太,点了点头道:“这方儿好啊!” “啊?”宋长海这一句话,给老太太说的一愣,她自己的儿子,她自己了解呀,宋长海哪懂药方啊? “爸!”听宋长海的话,宋刚也起身凑了过来,往纸上一看不禁问道:“你咋看出来的?” “你看呐!”宋长海指着赵军写的那行字,说:“棒槌、鹿鞭、鹿茸……你看看,都是好玩意……唉呀……” 说着,宋长海嘀咕道:“棒槌、枸杞这都好说,灵芝、天麻城里药店能有,鹿鞭、鹿茸……干的行不行?” “二哥!”黄贵在旁插话道:“鹿鞭现在家里有。” “嗯?”宋长海闻言喜道:“现在就有?” “有!”黄贵点了下头,说:“前天我跟赵军兄弟,我们几个上山干个大个子,给鞭割(ga)下来了。” “那鹿茸角呢?”宋长海忙又问道。 “这前儿哪有鹿茸角啊!”黄贵道:“那得等开春,现在都是鹿角盘。” “干的也行!”这时,作为这方面“专家”的张援民,发言道:“先泡上用着,完了等开春了再干大个子,不就有新鲜的了么?” 说到此处,张援民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还是鲜的好,它带血。哎,宋叔、宋哥,我跟你们说哈,我爹以前总叨咕,大公鹿那玩意一天才有精神头呢,天天磋磨那母鹿……” “哈哈哈……”张援民这么一说,倒是把宋长海给逗乐了,他把小本一合,往旁边抽屉了一放,回手就冲赵军、张援民抱拳道:“叔先谢谢你们了。” 赵军、张援民连忙摆手,等宋长海、宋刚重新上炕坐下,这回爷俩更热情了,不住地劝酒,就连赵军也感觉盛情难却地喝了两口。 而那沾点人来疯的张援民,此时更不得了了,在与宋刚碰杯时,说道:“宋哥,这酒绝对好使,要不能有我家云霄么?” 赵军:“……” “嗯?”张援民此话一出,众人齐齐一怔,就这短短的一句话里,蕴含的信息量不小啊! 这时的张援民还没反应过来,继续说道:“年前,我跟我兄弟打围前儿,割一根鹿鞭。完了后来开春,我又偷摸寻摸的鹿茸。现在那酒我都配好了,准备呀……再跟你弟妹要个小小子,名儿我都想好了。” 张援民现身说法,给宋刚听得心花怒放,当即举杯道:“援民兄弟,哥祝你得偿所愿哈!” 说完,宋刚仰脖就把酒给闷了! “好!”张援民左手往前一劈,右手端杯也干了! 喝到最后,宋刚和张援民全喝多了。宋长海和黄贵也迷糊了,得亏赵军张罗着回家,张援民才被黄贵扶着往出走。 而赵军在临走之前,凑到炕沿边,低身对老太太说:“宋奶,我走了哈,你老多注意身体,以后有机会我再来看你。” “不,不!”让赵军没想到的是,老太太闻言却把手一摆,道:“孩儿,我明天找你去。” “嗯?”赵军一怔,下一秒手腕就被老太太抓住了,只听老太太说:“明天吃完早晨饭,我去找你,咱娘俩跟老邵家那爷俩看牌去。” 说到这里,老太太松开赵军的手腕,甩手往赵军肩膀上轻轻一拍,笑道:“咱俩碰十!” 赵军:“……” (本章完) 第七百六十五章.黄贵赠驴 此时的赵军,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老小孩,小小孩。 这把年纪的老人,爱玩儿的是真爱玩儿。 不信看这老太太,这一晚上都叨咕好几回她那三百大马了。 而那邵老太爷嘛,赵军第一天来的时候,就听宋兰说过,那老爷子也是个牌痴。 平日里这老爷子、老太太凑在一起,再加上邵天鹏、唐二奎正好凑成局,而他们也都是老牌友了,吵吵闹闹的也就那么的了。 可赵军是外来的,还是个小辈儿的,他跟老太太一伙出千坑钱,过后不遭邵云金记恨才怪呢。 要知道,赵军还想来岭南发展呢。之前他跟邵家两位老爷子说,要和邵家共享一个老埯子,并不是要从邵家帮碗里抢食,赵军真正想要的是他赵家帮进入岭南放山的资格。 眼下这时候和二十年后不一样,现在的人法律意识都淡薄,这山里大多数的人仍然是很守山规的。 赵军带人来岭南打围,可以。 但如果要想抬参,那就不好使了。 就像当初邵天鹏带人去岭西那个老埯子抬棒槌,跟邢三发生矛盾以后,由庞家人出面将邵天鹏一伙人赶走。 那可是邵天鹏,人家是有根儿的,他家老爷子还及健在,哪怕是庞三眼、庞瞎子父子也只能拿山规说事,然后再礼送邵天鹏过岭。 而赵军他爸只不过是个厨子,要是赵军犯了山里的规矩,别说抬出来的棒槌带不走,整不好还得挨顿胖揍。 要知道这年头,打仗没有讹人的,也没有报衙门。山场、林区更是如此,而且就算报衙门了,只要不出伤残或人命,衙门都不带管的。 赵军上辈子在黑吉两省交界闯荡多年,舒兰、敦化,乃至于长白山北麓的延吉,这些地方赵军都熟,他甚至还知道好几个老埯子呢。 所以,现在的赵军需要一块敲门砖,然后他就可以带人堂堂正正的来岭南放山了。 在这样的背景下,赵军不想得罪老邵家。 说实在的,赵军他姥爷的那些小黄鱼、金镏子十有八九都不在了。而岭南这些老埯子却是就在那里,赵军想的是能早一步就早一步。 就在赵军迟疑的时候,宋长海看出赵军有些为难,过来对老太太笑道:“娘呐,你看都几点了?得让赵小回去了,你也得睡觉啊。” 听宋长海这话,老太太抬头看着她儿子,宋长海又继续道:“娘,等咱明早晨起来,吃完饭都收拾利索了,儿子领你找他们去。” 宋长海此话一出,老太太面露喜色,而赵军却是一愣,他心想这宋长海咋一句话就把事情定下来了呢。 “这行!”老太太笑着松开赵军,然后又对赵军说道:“孩儿,回去早点歇着。” “啊,哎。”赵军应了一声,想着见招拆招,然后就被宋长海、宋刚礼送出了门。 在出到屋外以后,宋长海回手关上门,才对赵军说:“赵小,明天叔就指伱了哈。” “叔啊!”赵军笑着说拒绝的话道:“你可别指我啊,他们老哥儿、老姐儿的看牌,我小辈能掺和吗?” “呵呵,没事。”宋长海淡淡一笑,右手轻扶赵军胳膊,一边往院门口走,一边说道:“这叔跟你说,我家一个老太太,他们家一个老爷子,这对我们两家来说,这都是宝。” 赵军闻言嘴角一扯,却没说话。他心寻思了,你宝不宝的,你别往我身上扯呀。 这时,宋长海又继续说道:“我家老太太,还有他家老爷子打牌就图一乐呵,今天他赢我们了,明天老邵大哥就偷摸把钱给我。我老娘要赢了呢,我过后也给他们回去。” “啊!”赵军一听宋长海这么说,不禁心生感叹,这两家人可是都够孝顺的,变着法子地哄着爹娘高兴。 想到此处,赵军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出来这几天,他还真想爹妈和俩妹妹了。再细想,自己重生这一年来,老娘一天倒是挺开心。 至于他爹嘛…… 这一想起赵有财,赵军感觉一言难尽呐。 就在赵军胡思乱想的时候,宋长海笑着对他说:“钱不钱的,我们都不在乎,就是哄老人一乐儿。但你叔我坐不住炕,没招了就让老唐头子上手,完了他跟我老娘,他俩也打不过人家爷俩呀,平时净让老邵大爷赢了。我寻思,你看看……” “啊,哈哈,行!”听宋长海如此说,赵军一口应下道:“那宋叔,我们明天就不打围了,搁我黄老哥家等你们。” “哎呀!”宋长海一听,扶着赵军胳膊的手紧了紧,道:“那叔就谢谢你了,以后有啥事儿,你就跟叔说,就咱这十里八村的,你叔没有问题!” “哎,行,叔,那以后我有事儿就找你了!”赵军一听连忙就高往上爬,毕竟这宋长海也是条大腿呀! “妥了!”宋长海和赵军说话时,宋刚陪着黄贵、张援民已经到了门口,三人一边唠嗑,一边等着赵军和宋长海。 等将赵军送到门口,宋刚招呼赵军、张援民和黄贵上车,开着大屁股吉普把他们送回了桥头村。 车一路来在黄贵家门口,然后宋刚谢绝了黄贵的邀请,在与赵军他们道别以后,才开车离去。 看着远去的吉普车,张援民小声对赵军说:“兄弟,这车坐着比解臣那车得劲儿多了!” “那你寻思啥呢?”赵军笑道:“这车是人坐的,解臣那车是拉货的。” “嗯呐!”让赵军没想到的是,张援民一努嘴,道:“要这么说,这车还是不行。” “嗯?”张援民这话听得赵军、黄贵齐齐一怔,然后就见张援民掰着手指头,数道:“你说这车哈,咱上山打围,去前儿它拉不了狗,回来前儿它拉不了猪,也拉不了熊瞎子。” “哈哈哈……”赵军闻言哈哈大笑,道:“唉呀,大哥呀,谁开这车打围呀?” “就是!”黄贵也笑着说道:“你们开解放打围,我都头一次见着。” 三人有说有笑地进了屋,一开门却听里屋传出了阵阵哭声。 黄贵脸色骤变,快步往里屋一走,到门口时却是一怔。 他妹妹黄燕,此时正坐在炕沿边跟宋兰哭呢! 下午回来的时候,黄贵带着张援民、解臣,连给家里报信带取车。 他们在把赵军捡的獐子丢下以后,就马上跟车去陈学义家。但在临走前黄贵把姜伟丰打陈学义的事说了,并让宋兰去通知自己妹妹一声。 在宋兰去姜伟丰家的时候,发现陈学义的小女儿陈晓秋也在姜伟丰家,宋兰就没把事当着孩子的面说,而是把黄燕叫了出来。 黄燕一听姜伟丰把陈学义给打了,当时整个人就不好了。她强撑着回家给几个孩子掂对一口饭,然后黄燕自己都没吃饭就赶来了黄贵家。 按理说今天这个事,就是民不举,官不纠。 这年头,因为打围死在山里的人太多了,事主不报衙门,衙门就不会管。 就像那天在姜伟丰家吃饭的时候,姜伟丰说起老阴沟来,他为了告诉赵军那地方有多邪乎,还特意给赵军、张援民讲了一个例子。 说是有一年呐,两伙人不约而同的盯上了一头黑瞎子,一伙人从南坡上去,另一伙人从北坡上去。 说来也巧了,两伙人都不知道有对方的存在,却几乎是同时到的目的地。 然后,南坡上来这炮手一开枪,子弹打透黑瞎子以后,又把另一伙的炮手给打了。 那一枪,当胸而入,直接毙命。 这件事报了衙门,由于是误伤,判了三年! 而今天嘛,是小舅子打的他姐夫。就算陈学义因此死了,姜红艳也不会把自己弟弟送进去。 但从此以后,老陈家的事,就都是姜伟丰的事。就算是委屈了自己孩子,姜伟丰和黄燕也得可着老陈家那仨孩子来! “哥啊!”一看黄贵回来了,黄燕顿时有了主心骨,直接扑到黄贵怀里,哭道:“你说这事儿咋摊我们身上了呢……姜伟丰那个王八犊子,一早我说不让他去,他非得去……呀!这我姐夫死了,我们以后见着外甥、外甥女,我们咋说啊……” “唉!”黄贵闻言重重叹口气了,拍着黄燕肩膀道:“老妹呀,别哭了,事儿都摊上了,能咋整?” 看到他们兄妹俩抱头痛哭,赵军、张援民就准备去西屋跟国富、民强待着了,可听到黄燕的话,赵军还是进屋走到黄家兄妹身旁,小声劝道:“嫂子,陈大哥不一定死。” “啊?”黄燕哭声一顿,泪眼婆娑地看着赵军,问道:“你说啥?” “妹子!”这时,宋兰起身扶住姜红艳,道:“你先别哭了,你哥这是喝去了,你没看一身酒味儿么?” 说到此处,宋兰抬头看向黄贵,道:“妹子看你们都没回来,就寻思陈学义不行了呢。” “不是!”一听是这么回事,黄贵忙道:“我们没都上医院去,我们上老宋二哥家喝酒去了。” 说完,黄贵诧异地问道:“儿子回来没说么?” 宋兰拿眼睛扫了黄燕一下,然后冲黄贵摇了摇头。国富、民强回来的时候,黄燕已经过来开哭了,俩小子不会劝人,就躲到西屋去了,到现在俩小子还没吃饭呢。 等宋兰从兜里拿出手绢,递给黄燕让她擦着眼泪,紧接着就问黄贵道:“哎?哪个老宋二哥啊?” “还哪个老宋二哥?”黄贵说话时,走到黄燕另一侧坐下,道:“北屯那老宋二哥,宋长海呗。” 说完这句,黄贵还解释道:“今天人家宋大娘搁卫生所跟人看牌呢,我妹夫进去一嗓子给宋大娘吓犯病了,当时人就要不行了!” “唉呀我的妈呀!”一听这话,宋兰、黄燕脸上齐齐变色。那老宋太太本身就不是一般人物,俩儿子又一个比一个孝顺,她要是让姜伟丰给吓坏了,那姜伟丰摊的事可能比打死陈学义都大。 此时黄贵还没意识到自己说话大喘气,他抬手一指站在炕下的赵军,说:“完了让咱兄弟一粒药就给救过来了!” “哎呦……”听黄贵这话,宋兰、黄燕又都松了一口气,黄燕直接从炕沿边蹿起,来到赵军面前抓着他的手谢道:“兄弟呀,嫂子可是谢谢你啦!” “你是得谢谢兄弟!”黄贵又在一旁说:“今天要不是兄弟在,陈学义就得没山上。你家我妹夫啊,不是哥说他,他当时就吓傻眯了……” “行了!”宋兰少有的在黄贵后背上捶了一拳,小声道:“你先别说了!” 然后,宋兰抬头招呼赵军道:“兄弟,你快上炕,嫂子给你沏茶去!” “别忙活了,嫂子。”赵军抬手一拦宋兰,也趁机把自己的手从黄燕手里抽出,然后赵军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才对黄燕说:“嫂子,你别着急了,我感觉陈大哥应该没有事。” 这时,宋兰起身扶着黄燕坐回去,而黄贵也拉过赵军坐下。 然后,黄贵才跟黄燕说:“妹子,咱兄弟不是外人,哥就跟你说了。这陈学义要保住命了,你大姑姐就不能走道儿,你们家的负担也不能太重。到时候咱办事说的过去,你大姑姐也不能太难为她弟弟。” 人都有私心,再好的人也不例外。 黄燕担心的是,陈家两个大小子,以后结婚都得他们家管。可黄贵说的没错,只要陈学义不死,姜红艳就不会改嫁,这样他们家就不能散。 到那时,姜红艳领着俩儿子、一个闺女种地,日子不还是跟现在一样吗? 赶忙的时候,姜伟丰、黄燕过去搭把手。平日里,再给老陈家贴补一些。等陈家小子结婚、闺女出嫁,姜伟丰两口子尽力就好。这样的话,他们负担也不会太重,也不至于太影响黄燕的孩子。 被黄贵这么一劝,黄燕渐渐缓过来了,然后就着急回家,毕竟家里还有孩子呢。 黄燕要走,赵军也起身跟着送,等送完黄燕,赵军要回西屋时,却被黄贵给叫住了。 黄贵拉着赵军进了东屋,把赵军按在炕沿边坐下,说道:“兄弟,大哥跟你说个事儿。” “大哥,你说。”赵军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句。 也正是赵军的毫不犹豫,才更让黄贵坚定了决心,随即就道:“兄弟,我家那毛驴子,你啥时候走,你就牵着!” (本章完) 第七百六十六章.如海磨刀 一开始听黄贵说有事,赵军还以为他是要管自己借钱啥的。所以赵军想都没想,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可没想到,黄贵竟然是要把他家驴送给自己,赵军当即眉头一皱,道:“老哥,那驴给我干啥呀?你家那是草驴吧?你们养着多好啊!” 在农村,人们称公驴为叫驴,管母驴叫草驴。黄贵那头驴,是母驴,也就是草驴。 “不养了。”黄贵笑着说道:“兄弟,我这狗这几天没少见仗,现在也出活了。你们不是要走么?说先上解臣兄弟家去,那你们走前儿,你就把这驴牵着,省着你不回来。” “嗯?”赵军闻言一怔,道:“谁说我们要走的?” 这几天,赵军他们没少带狗上山打围,黄贵那五条猎狗,现在看着野猪也知道上了。尤其是那条狼狗串儿,表现出来了一些头狗的潜质。 而赵军他们得回家呀,按计划是再上两天山,然后第三天到黄贵家黄豆地,在地边四外圈下上套子。等套着狍子、野猪,哪怕赵军走了,黄贵也能带狗过去,稳稳地再磕几仗。 如此一来,这帮狗用行里的话,就是撸出来了。 但赵军没和黄贵说要走的事,所以此时他才诧异黄贵是咋知道的。 “张兄弟呀!”黄贵抬手往对面屋一指,道:“他说的。” “他说的?”赵军眉头一皱,问道:“他啥前儿说的?” 这不是什么机密,张援民说也就说了。但赵军想不明白的是,自己天天跟张援民在一起,张援民啥时候跟黄贵说的? “今儿早晨么。”黄贵道:“吃早晨饭前儿说的。” “吃早晨饭?”赵军更懵了,再问道:“那我没搁跟前儿么?” “没有。”黄贵笑道:“你上茅房了。” 赵军嘴角一扯,随即摆手道:“老哥,那我也不能要你驴。” 说到此处,赵军顿了一下,然后抢在黄贵之前,再道:“我看你那驴,瞅着也不大呀。” “不大。”黄贵道:“小二岁儿,开春儿我上永兴去么,搁家走的前一天,找人给它钉的掌。” 都说驴这种动物吃苦耐劳,此话属实不假。 一般驴一岁多一点儿,就算成驴了,蹄子也长得差不多,钉上掌就上套拉车。 “那快留着吧!”赵军一听,连忙道:“老哥,咱不能败家呀!这要是头大叫驴,咱杀也就杀了,可这是草驴呀,还是小二岁儿,能给你家干多少年活呢?再说就算这驴不干活,你借个马配骡子卖,那也行啊!” 有句俗话说:叫驴十年卖,草驴十年买。 如果是公驴的话,长到十岁时,它就犯懒不爱干活了。再加上一天它没事儿嗷嗷叫唤,那就是纯等着挨宰的命。 可母驴则不然,按驴平均寿命二十年来算,十年的母驴还能干十年活呢。 关键是母驴能下崽子,尤其是配出来骡子,在吉省这边相当好卖了。 这时送完黄燕回来的宋兰,一手拿着一个茶缸子进来,一个给黄贵放在炕桌上,另一个则直接送到赵军手里。 当赵军伸手接茶缸时,宋兰笑着对他说道:“兄弟,这驴是我跟你老哥给你的一份心意,你牵回去是杀了吃肉,还是配骡子,那我们都不管了。” “杀啥呀?”赵军道:“那小草驴,杀了不败家么?骡子也不配,我整不着马。” “兄弟呀!”知道赵军是不想要驴才这么说,黄贵摇头笑道:“你净骗你老哥,你搁林区还能没有马么?” “有马当啥用啊?”赵军一手端着茶缸,一手摊开道:“你借人家马,下了骡子咋算?一窝就下那么一个,不给人家,还不是那么回事。要给人家,咱不赔了么?” “赔啥呀?”黄贵道:“你张哥不要买马么?他的马,不就是你的马么?你们哥俩还有啥说的么?” “我……”听黄贵这话,赵军不禁语塞,只听黄贵继续道:“兄弟,你就啥也别说啦,你老哥啥都知道。咱解臣兄弟他大哥,不上你们那边儿包木头去了么?援民说他要买个马,完了上他那楞场去倒套子,还要当特么的倒套子的小组长,呵呵呵……” 赵军:“……” 在林区,拉套子不叫拉套子,林区人的叫法是倒套子。因为套户赶着爬犁往返楞场与林班之间,来回地倒,所以叫倒套子。 在口语中,这个倒是四声。 而在楞场里,归楞和倒套子是两大团体,但人家归楞的大多都是林场工人,人家有个领头的小组长并不稀奇。 可这帮倒套子,都是闲散人员,关键是自己干自己的活,要那组长有啥用啊? 但此时这些并不重要,赵军歪头向黄贵问道:“这也是他跟你说的呀?” “啊!”黄贵点头,道:“他不说,我上哪儿知道去?” 黄贵这一句话,给赵军顶了一下,赵军眨巴下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他啥前儿说的呀?” 这才是赵军最纳闷的,这几天他跟张援民在一起的时间最长,张援民啥前儿跟黄贵说的这些话呀? “就头一天你们来么!”黄贵翻手往炕上一比划,道:“就搁这炕上喝酒前儿,他说的么!” “那我没搁跟前儿啊?我干啥去了?”赵军没好气地问道,他感觉这事儿不对,吃饭的时候他也在呀,他咋没听着张援民白话这个呢? 黄贵抬手往外一指,笑道:“你上茅房了。” 赵军:“……” 这时,宋兰笑着上前一拍赵军肩膀,笑道:“那天下午你没少喝茶水,晚上跑好几趟茅房呢。” 赵军:“……” “兄弟!”黄贵往赵军这边凑了凑,道:“咱别管它是草驴、是叫驴,是二岁儿还是啥,老哥把这驴给你,这就是咱哥俩的情义。兄弟你说,从咱哥俩儿认识到现在,你都帮老哥多少忙了? 再一个,你这个人品啥的,我跟你嫂子都挺认可。这驴你牵走,我们两口子不心疼。完了你是杀了吃肉、是卖了,还是咋的,我们都不管。” “哎呀,兄弟。”宋兰在旁也劝赵军说:“你就听他的吧,你是兄弟,你不得听你哥的么?” “行。”人家两口子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赵军也就没再拒绝了,当即应了下来。 而这折腾一天,他也累了,于是赵军和黄贵、宋兰说了两句话,便起身要回屋去睡觉。 可赵军刚一动身,却被黄贵叫住。赵军回头一看,只见黄贵举着大茶缸子,道:“兄弟,给你。你嫂子给你沏的,晚上渴了喝一口。” 赵军接过茶缸端着回屋,他这一进屋,国富、民强跟赵军打声招呼就从屋里出来,并把门给关上了。 此时屋里就剩赵军和张援民俩人,张援民看着赵军问道:“兄弟,咱是睡觉啊?还是再等等解臣呐?” “睡觉!”赵军说了一句,随手把茶缸子递给了张援民,又道:“喝吧,嫂子刚给沏的。” 张援民也不客气,仰脖连喝几大口,然后一抹嘴道:“晚上吃咸了,我家你嫂子做菜口就够重的了,这宋婶跟她儿媳妇做菜更咸。” 赵军坐在炕沿边,一边脱鞋,一边道:“老太太那岁数的人,口都可重了,你看她今天吃那菜,还得就咸菜呢。” 说到此处,赵军冲张援民一扬下巴,道:“大哥,你吃咸了,你就把那茶水都喝了吧?” 张援民闻言,捧着茶缸子问赵军说:“兄弟,你不喝啊?” “我不喝。”赵军道:“我怕上茅房。” …… “赵哥、小王,你们喝点儿茶水,我刚沏的。” 此时在永兴大队,陶福林家里,李云香给赵有财、王大龙端上茶水。 昨天赵有财上山猎野猪,途中发现了狍子脚印,今天一早,赵有财就带着不情不愿的王大龙进了山。 赵有财经验相当丰富了,等找到狍子留下的新踪,赵有财让王大龙在后面跟着,他自己端枪而上。 在将倒嚼的狍子惊起后,赵有财一枪打了个串糖葫芦,一发子弹锤了两只狍子。 然后,赵有财和王大龙在山里,将两只狍子开膛放血,收拾利索以后将两只狍子拖回了永兴大队。 回到招待所后,赵有财把两套狍子下水都给了李文才。至于两只狍子,赵有财则带着王大龙,将其拖到了陶福林家。 当初赵军在山里捡到陶福林以后,他先是把老爷子带到了林场食堂,由赵有财给下了一锅面条。 那顿饭,陶福林可是没少吃。今天一见着赵有财,他一下就认出来了。 这是赵军他爹! 贵客! 然后,赵有财和王大龙二人得到了陶家人的热情款待。 李云香也给他们杀了大鹅,而且身为大队治保主任的陶大宝,也亲自过来陪赵有财喝酒。 酒是白瓷葫芦瓶的杜康,烟是陶大宝战友送给他555烟,这顿饭吃下来,赵有财感觉自己……儿子老有面子了。 关键是吃饭的时候,陶大宝还说了,明天早晨让赵有财去大队部找他,他要给赵有财拿半自动步枪,至于子弹,随赵有财打,打多少算多少。 这把赵有财美的,回到招待所躺在炕上还乐呵呢。 而与赵有财相比,李宝玉的心情就不是那么好了。他今天下班到家时,正赶上李如海没搁家。 这小子今天在家创作,憋了一小天儿的李如海出去撒欢儿了。 趁着他不在,金小梅就把李宝玉叫到一旁,将今天李如海创作的故事跟李宝玉讲了一遍。 李宝玉听完,脑瓜子嗡嗡的! 然后李宝玉就感到庆幸,得亏是他赵大娘及时发现,要不然李如海携《小八戒传奇》登台之日,就是他李宝玉社死之时。 这年头,山沟沟里是消息闭塞,但架不住传播的人是李如海呀! 凭他的本事,十里八村就算是不认识李宝玉的,估计都会知道永安林场有个小八戒。 就在李宝玉感觉后怕时,金小梅问他是不是得罪李如海了。 李宝玉做了啥,他自己心明镜的。此时的李宝玉,格外想念赵军,要是他哥哥在,定能助他化险为夷。可如今赵军不在家,李宝玉都不知道该咋办好了。 于是在晚上吃饭的时候,李宝玉一个劲儿地给李如海夹菜。但不管他咋辛勤,李如海都不吱声,就是闷头吃饭。 一直到晚上洗完脚上炕,李宝玉默不作声地看着李如海,昨天晚上这小子就坐桌子那儿写东西,今天李宝玉可得看着点儿。 但他不知道的是,李如海被金小梅说过以后,就蛰伏了下去。 此时李如海刚他钻进被窝,就听李宝玉问道:“弟,关灯啊?” 这么多年了,李宝玉只有在李如海八岁以前叫他弟。 此时的李如海,将身在被窝里一轱辘,把脸转向李宝玉,直勾勾地看着他。 李宝玉有些心虚,忙把灯给拉灭了。 在灯灭的一瞬间,李如海的声音幽幽响起,只听他说:“哥。” “啊?”李宝玉问道:“咋的了,弟?我开灯啊?” “不用开灯。”李如海慢声细语地道:“皮鞋钱,你还没给我呢。” “啊?”李宝玉闻言一声,瞬间反应过来,送给金小梅那双皮鞋是李如海给的钱,但却是他李宝玉在金小梅面前卖的好。 “呵呵。”李宝玉干笑一声,拉开了灯,随手把盖在自己身上的被一掀,道:“哥给你拿钱去,不就五块钱么?哥给你……六块。” “不用了,哥。”李如海侧向李宝玉,脑袋仍枕在枕头上,语气平和地说:“那钱搁你那儿,你拿着帮我买点儿东西吧。” “买东西?”李如海此话一出,李宝玉瞬间警惕起来。他反应的也很快,明白李如海这是要宰自己一刀,这小子要买的东西,肯定不止五块钱。而多出来的挑费,就得自己给他出了。 李宝玉咔吧两下眼睛,脸上挤出笑容问道:“弟,你说,你要买啥?跟哥说!” 李宝玉话音刚落,李如海一下子坐起来了,他看着李宝玉,道:“你给我买身毛料,给我做套衣裳!” “啥?”李宝玉闻言,一时间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如海说买毛料做套衣服,那就是做一身西服呗,想他李宝玉还没穿上西服呢,还能给这小子做? 想到此处,李宝玉没好气地说:“我特么看你长的像毛料!” 在赵军家这边,每当孩子管大人要东西,大人不想给的时候,就会怼一句“我看你像啥啥”。 听李宝玉此言,李如海使眼睛夹了李宝玉一下,语气很横地道:“那五块钱我不要了!” 说完,李如海往下一躺,伸手把被子往上一扯,猛地将身一翻,把后脑勺留给了李宝玉。 李宝玉:“……” (本章完) 第七百六十七章.李耗子的媳妇 这时候的林区,吃穿用度都远比不了城里,西服对于有些林区人来说,他们可能都没见过。 像林场的领导、乡里的干部,在工作出席正式场合时,也不过就是一身中山装罢了。 还有小两口结婚,女方给新郎官做衣服,一般也就是买毛料做一身中山装。 李宝玉、李如海哥俩在林场上班,而林场是有报纸、刊物的。虽说这些东西送到林场的时候,都已经过期很久了,但它们也能让林区职工了解一些外面的情况。 李家,一直是“耕读传家”。 李宝玉和李如海都很喜欢看那些报纸、刊物,哥俩在报纸的插图上,看着那些外商、外宾穿着得体的西服,李宝玉就曾跟李如海说过,等他结婚的时候,老刘家给他做一身中山装,然后他还得花钱给自己再做一身西服。 当时,李如海贱贴贴地抱着他哥胳膊,说了句“哥,你做的时候给我也带一身呗,我没你这么大的坨,我省料”。 李如海说完,李宝玉无情地让他滚犊子了。 刚才李如海一说让他帮着买毛料做衣裳,李宝玉当即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今天李宝玉的态度虽然不像那天一样粗暴,但同样是拒绝了李如海。 可眼看着李如海气呼呼的背过身去,李宝玉不禁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要是不答应李如海,这小子就得在冬运晚会上讲他自己撰写的《小八戒传奇》。 “你一天呐……”李宝玉嘴角一扯,没好气地说:“买料回来,谁能给你做呀?永胜那冯裁缝,我估计他都不知道西服长啥样。” 李宝玉话音一落,李如海一下子坐起身来,把手伸向炕柜,将属于他的那个柜门打开,凑过去搁里头翻了一会儿,然后手出着一个小本递给了李宝玉。 “这啥呀……”李宝玉一看之下,不禁皱起了眉头,他能看到那小本中间夹着一块块裁剪下来的报纸。 “唉呀妈呀!”李宝玉惊呼一声,道:“你把场子报纸剪啦?” “周姐夫说没事儿。”李如海从李宝玉手中夺回小本,打开一页就见上面贴着几张卡特来访时的照片。 卡特这人,在位的时候没来过华夏。但他下去以后,可是没少往华夏跑。 这张图是87年6月份,卡特来华时与邓家大公子握手的照片。照片里的七八个人,全是西装、领带、大皮鞋。 李如海使手指点着插图里的那些人,道:“把这给冯裁缝一看,他保证能做出来。” 说完,李如海仰脸看着坐着也比他高一头的李宝玉。 李宝玉嘴角一扯,与其弟对视一眼,道:“我要不给你做呢?” 李宝玉此言一出,只见李如海抿着嘴,上牙还咬着下嘴唇,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嗯?”李宝玉见状,忙道:“咋的?你要哭啊?我告诉你哈,这大晚上你要叫唤撒欢儿的,我特么扯俩腿儿就给你扔出去。” 李宝玉说完,就见李如海还是那副样子,他便没好气地问道:“你到底想咋的呀?” “我嘴刺挠!”李如海终于开口说话了,可他一说话,李宝玉就感觉他这四个字中充满着浓浓的威胁之意。 这时,李如海又道:“明天中午我先上二食堂,完了再上了一食堂,我给他们……” “行了!”李宝玉把工作手册一合,直接打断了李如海的话,然后道:“赶紧睡觉吧,我看啥时候上永胜去,跟冯裁缝说一嘴,直接搁他那儿买毛料,让他给咱哥俩一人做一身。” “那我得跟你去呀!”李如海一听李宝玉答应了,顿时眉开眼笑,双手倒抵在自己两个肩膀缝处,顺着身体两侧往下滑,一边比划一边说:“看看再给我做个小坎肩,我看他们有那么穿的。” “呵!”李宝玉闻言,嘲笑道:“你个山炮,那叫马甲,还坎肩……” …… 第二天一早,赵军和张援民是四点半起来的,他俩起来的时候,宋兰就已经在外屋地揪大剂子揉两合面馒头了。 等酸菜汤、大馒头上桌,赵军刚上炕坐稳当,解臣就回来了。 众人一看他回来,连饭都顾不上吃了,还不等把解臣让到屋里,就听宋兰问道:“兄弟,你陈哥咋样啊?” “还行。”解臣道:“命保住了,早晨清醒一会儿,他吵吵疼,大夫过去给他打了一针,完了又给他喂点药,他就睡过去了。” “行啊!”听解臣如此说,黄贵微微点头,道:“能保住命就行啊!” 说完,他便招呼解臣进屋吃饭,并让国富前去姜伟丰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黄燕。 等几个人上了炕,围着炕桌坐下,宋兰从外屋地端着装酸菜汤的大盆进来,在她身后跟着端碗的黄民强。 酸菜汤很简单,就是把那酸菜叶使刀片薄切丝,然后起锅烧油,葱花炝锅后,再把切好酸菜先下到锅里翻炒。 酸菜吃油,要是有条件的就多搁点油,等将那酸菜炒的微干,就加水炖汤。 下面炖汤,上面坐帘屉蒸干粮,上汽十分到十五分,干粮和汤一起出锅。 别看这酸菜汤简单,但吃起来可有讲究。 要在熬汤的时候,把秋天晾的干辣椒放在灶坑门前烧糊。 当酸菜汤盛碗里,摆到吃饭人面前时,喝汤的人自己把那烤糊的干辣椒掰碎到汤里。 那干辣椒烤糊以后,一掰就碎。而这个碎辣椒,即使在汤里泡,它也是糊香又酥的。 这时候喝一口热乎乎的酸菜汤,这口汤入口时先是酸溜溜带辣,慢慢把汤顺下,还能尝出来这汤里头有丝丝的咸。 然后使筷子搁碗里夹一块干辣椒,再裹上酸菜送进嘴里,配上一口干粮,不管是白面馒头,还是大饼子,都是那么香。 宋兰把盛酸菜汤的盆往炕沿边一放,同时黄民强也把一摞碗撂在了炕桌上。 宋兰抬手拿下最上面的那个碗,左手拿碗,右手拿勺,连菜带汤的盛了一碗先送到张援民面前。 张援民接过汤,把碗放在面前,然后拿过烤好的干辣椒,左手捏着辣椒蒂,右手从辣椒尖那头开始掰。 而宋兰继续盛汤,她这第二碗汤是盛给赵军的,但她给赵军盛汤的时候,就跟给张援民盛汤不一样了。 宋兰把勺子往盆里一搅,盛上来的都是菜,使得赵军这碗里菜多汤少。 在把碗递给赵军的时候,宋兰笑道:“兄弟,你多吃菜,少喝点儿汤。要不你一会儿跟他们看牌,半道儿该上厕所了。” 赵军:“……” 行吧,宋兰也算好意,赵军也没说啥,默默地接过碗开始掰辣椒。 与此同时,远在永兴大队的赵有财,把碗底里的酸菜汤一饮而尽,然后左手把碗一撂,右手放下筷子后往肚子上一摸,冲李文才笑道:“李叔啊,这酸菜汤喝的,真热乎、真得(děi)劲儿。” “吃饱啦?”李文才笑道:“你要上山得多吃,要不半道儿该饿(nè)了。” “嗯呐,我没少吃了。”赵有财道:“我不能跟你装假,我们跑山打围,早晨这顿饭最主要了。要是吃饱饱的,上午能挺到十一二点,要不的九十点钟就得饿。” “那就行。”李文才道:“我蒸那两合面馒头,一会儿你们爷俩多拿几个,中午也别饿着。” “哎!”赵有财答应一声就往炕下去,此时炕沿边横着两棵半自动步枪。 要么说呢,陶大宝是真办事! 今天早晨都没等赵有财过去,陶大宝就把枪给赵有财送来了,而且直是给拿了两棵半自动步枪,还有四包子弹。 牛皮纸包的子弹,横五发、竖五发,一包是二十五发,四包就是整整一百发。 当陶大宝来送枪时,还跟赵有财、李文才寒暄了两句,等陶大宝走后,看着喜笑颜开的赵有财,李文才在旁说道:“有财,你家小子是真有面子。” “嗯?”赵有财闻言一怔,心想咋又提到那小子了呢? 李文才一指赵有财手中枪,道:“从陶主任回来这么些年,外人能使我们大队枪的,也就你们爷俩了!” 这话确实是好话,但赵有财听了就感觉有些不对,应该是自己这当爹的罩着儿子才对呀。 不都说么,三十年前看父敬子,三十年后看子敬父。自己儿子才二十出头啊,自己就靠儿子面子走南闯北了? 这不禁让赵有财憋了一股劲儿,心想自己一定要再创辉煌,找回那个当年呼啸山林的花狗赵炮! 怀揣着这样的信念,吃饱喝足的赵有财,坐在炕沿边默默地打好了绑腿。又从旁边的老炕琴上拿过侵刀别在身后。 在李文才递来干粮时,赵有财接过又将其交由王大龙装着,等他们俩背上了56式半自动步枪,赵有财在李文才的叮嘱声中,与王大龙一起出屋,撒开了八条猎狗,带着它们直往西南方向走去。 今天打狗围,按照约定赵有财得带上秦家兄弟。而招待所在一队,秦家兄弟在七队,从招待所过去,得走二十多分钟,将近半个小时才能到七队。 要是带着狗,需要的时间就更长,估计得四十分钟左右。 所以他们约好了,赵有财和王大龙在六点半的时候,准时带着狗出发。而秦东、秦北,哥俩会在七点时到道边儿,等着赵有财、王大龙过来汇合。 当赵有财、王大龙快要到七队进出口的时候,远远地看见前边站着俩人。 赵有财眉头一皱,眯眼眺望,嘴里嘀咕道:“那谁呀?” 那俩人里,有一个是秦北,可另一个却不是秦东。 这人一米八的大个,但长得尖嘴猴腮。 这时,在前头开路的青龙、黑狗已到了秦北近前,俩狗围着秦北和那人转了一圈,然后双双返回赵有财身旁。 等赵有财临近,秦北带着那人迎来,给赵有财介绍说:“赵叔,这是我小舅子李鸣响。” 说完,秦北先后指着赵有财、王大龙,给李鸣响介绍道:“这是赵叔,这是王兄弟。” “赵叔。”李鸣响摘下了手闷子,与赵有财握手,然后又把手伸向了王大龙,道:“王兄弟。” “哎,李哥。”王大龙握住了李鸣响的手,看向秦北道:“秦四哥,李哥是你小舅子,那就是我李爷他大侄儿呗?” 这辈儿整得有点乱,一旁的赵有财不在乎这个,但却想到眼前这个李鸣响应该就是那个李耗子,也就是他家小娘们儿,让王大龙给盯上了。 “对!”秦北点了下头,笑道:“我大哥今天家有点活儿,他说不来了,完了还怕赵叔打着野猪啥的没人给拽,就把我小舅子给招唤过来了。” 赵有财一听也没多想,他只以为秦东家确实有事,然后叫李鸣响来,是为了占住本属于秦东的那份肉。 所以,赵有财并没有多余的话,只是招呼几人赶路。毕竟他们没有车,十几里山路纯靠走。 而此时,家里有事的秦东却来在了他家往南的一户人家前。 秦东到院门口也不喊人,直接就进了院子。他进院往里走,就听西墙边有动静。 只见那边仓房门开着,秦东悄悄过去,趴着仓房门往里一看,一女人正在关柜子门。 这年头家家户户都有仓房,而仓房里都有木板子钉的柜,柜里有门存米面粮食。要不然的话,冬天一烧火,外屋地太热,存多了粮食容易捂。 但粮食放仓房又怕招耗子、麻雀祸害,柜子门就得关严。 这女人关柜门时,背对着秦东,她身材高挑,一米七大个,两条大长腿标板溜直,上身是绣花的小棉袄,当真是得体又合身,完全掩盖不住她婀娜的身姿。 这女人把门鼻一扣,等将那锁头往上挂的时候,秦东已经消消的溜到了她身后,伸手往她腿根儿上方凸起处就是一巴掌。 “啪!” “唉呀妈呀!”秦东冷不丁这一下子,打的肯定不疼,但却给女人吓了一大跳,顿时是花容失色,慌忙转身。 女人回身一看是秦东,甩手就往他身上打,一边打,一边骂道:“我翘你老哇的,你特么吓死我了。” “哈哈哈……”秦东不躲更不还手,站在那里任女人捶打,笑道:“妹儿,你别翘我老哇呀,你翘我多好啊。” “滚犊子!”女人脸色一变,压低声音道:“别特么啥都说,孩子搁家呢。” “啊!”秦东一听,忙也小声道:“啊,孩子没上学呢?” “这才几点呐?”女人先是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然后脸色缓和下来,小声道:“你等一会儿再来。” “今天不来啦。”秦东说:“今天不有正事吗?” “你有个屁正事。”女人白了秦东一眼,道:“你又让我跟你坑人。” “妹儿啊。”秦东凑到女人跟前,说道:“咱今天把这人搞定了,再以后你家都不带缺肉吃的。” (本章完) 第七百六十八章.为治黑虎买棒槌 “磨蹭啥呢?没完啦?”李大勇站在自家外屋地,冲西屋喊道。 这都到出门赶通勤车的时候了,李如海还在屋里没出来呢。 李大勇这一喊,倒把金小梅从东屋喊出来。金小梅出来便对挡在她身前的李宝玉问道:“你弟干哈呢?还没完事儿呢?” “穿衣裳呢。”李宝玉笑着往西屋一指,道:“非得给二棉袄往中山装里套,套不进去了。” 金小梅闻言一撇嘴,道:“那玩意也不是那么穿的呀?那得多窝囊啊?” 当初金小梅改自己公爹留下的中山装时,特意按照李如海的身材加大了一码,一是寻思这孩子还得长,二一个是等天冷了,好能往里头加衣服。 但就算能加衣服,也不能里面头穿棉袄,外头穿中山装啊? 这时西屋的门开了,李如海穿的跟个球似的,从屋里出来了。 “哎呦我的妈呀!”金小梅看了她小儿子一眼,笑道:“你快脱下来吧。” “行了,可别折腾啦!”而李大勇却道:“一会儿赶不上车,我仨咋上班啊?” 说完,李大勇迈步就往门口走,李宝玉、李如海哥俩连忙跟上。 只是当李如海从金小梅面前经过时,金小梅抬手在李如海后背上轻拍了一巴掌,笑道:“这孩子呀,逮(děi)着啥穿个没完。” 金小梅此言一出,李家爷仨不约而同地停住脚步,齐刷刷转头,目光都落在金小梅脚上。 此时金小梅脚上,还穿着那双烟色小皮鞋呢! 金小梅被他们仨看得心中一恼,往屋外一摆手道:“赶紧上班去!” 李大勇推门而出,带着俩儿子就往外走,半道汇合了林祥顺,曾经的上班四人组,如今还是四个人。只是那沉默寡言的赵有财,换成了活泼好说的李如海。 刚一上通勤小火车,李如海就冲一中年方脸汉子喊道:“老齐大叔!” “哎。”齐大海应了一声,然后他又跟李大勇、林祥顺和李宝玉打了招呼。 说起来,齐大海跟李如海比跟李大勇都熟,因为李如海跟老齐大婶她们那帮老娘们儿能唠到一块堆儿去。 以前李如海不上班的时候,老齐家有啥活,李如海都逃学帮着干。时不常还在老齐家吃顿饭,而老齐家两个小子都当兵去了,老齐大叔有时候想儿子了,就感觉有李如海在跟前也不错。 “老齐大叔!”这时,李如海没跟着李大勇他们往后走,而是站在齐大海身旁问道:“我大婶干啥去啦?我昨天歇班,下午上你家,看你家锁门呢?” “哎呀!你这孩子呀!”听李如海的话,齐大海道:“你大婶子昨天早晨还说,等见着你要告诉你一声。” “咋的了?”李如海一听,忙追问道:“我大婶干啥去了?” “他外甥媳妇生孩子。”齐大海道:“她去给下奶去了。” “啊!”李如海一听就明白了,齐大海说的下奶,就是带点吃的过去看看。毕竟产妇么,需要营养才有奶水。 所以在赵军家这边,管去看产妇叫给其下奶。生孩子那个是老齐大婶的外甥媳妇,她这当姨的必须得去呀! “小姑娘?小小子啊?”李如海好奇地问道。 “小小子!”齐大海道:“搁电话里提一嘴,说是五斤二两呢。” “那可挺胖乎啊!”李如海又问道:“那她外甥家搁哪儿啊?” “搁永兴大队。”齐大海说:“昨天赶上刘三丫回娘家么,小白二宝子赶爬犁送她,顺道就捎你婶子一轱辘。” “啊!”李如海点着头,道:“刘三丫她娘家是新星的哈?” “那我哪知道啊?”齐大海笑道:“反正说是顺道。” “哎?老齐大叔!”李如海眼睛一亮,道:“我大爷也上永兴去了。” “你大爷?”齐大海这不是骂街,而是在想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李大勇搁家是老大呀,他身下倒是有几个弟弟,但没听说过他身上有哥啊! 见齐大海一头雾水,李如海笑着解释道:“就一食堂的赵师傅,我大爷。” “啊!嗨!”齐大海一拍大腿,哭笑不得地道:“就有财呗?” “哈哈哈……”李如海笑着应道:“对!” “他也上那儿去了?”齐大海皱着眉头,问道:“他干哈去啦?我说这两天一食堂菜做的死难吃呢。” 齐大海话音刚落,就听旁边有人喝道:“你特么说啥呢?” 齐大海一扭头,恰好被韩大春一巴掌拍在肩膀上,齐大海哈哈一笑,连忙道歉说:“大春,你齐哥错了。” “别跟我俩整没用的!”韩大春笑道:“你等晌午你来打菜的!” “哈哈哈……”都一个屯子住那么些年了,齐大海知道韩大春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哈哈一笑也就算了。 “我大爷去打围去了。”这时,李如海笑着跟齐大海说:“完了我大婶要搁那边儿有事,就让她找我大爷去哈。” “啊……”齐大海茫然地应了一句,李如海冲他一抬手,才向后面走去。他穿的太臃肿了,刚才抬胳膊那下都费劲。 在李如海走后,齐大海收回目光,微笑着小声道:“这孩子……” “咋的了?”一旁韩大春听得真亮,问道:“人家孩子说的多好啊!” “呵。”齐大海嘴角一扯,小声跟韩大春说:“永兴大队那么大,我媳妇上哪找赵有财去呀?” “哈哈哈……”韩大春闻言大笑,然后对齐大海说:“人家孩子这叫会说话!” “嗯!”齐大海重重一点头,表示赞同道:“他比大勇两口子都会说话。” 说到此处,齐大海顿了一下,又道:“比他哥也强。” 随着齐大海话音落下,通勤小火车的汽笛响起。与此同时,远在岭南桥头村的赵军已经准备好了,听说那帮老头、老太太看上牌就不动窝,赵军连水都没敢多喝。 八点一过,大屁股吉普车在黄贵家门外停下,宋长海先扶着老太太下来,身后跟着拎着两个网兜的宋刚。 众人一起到外屋地迎接,当老太太进到黄贵家时,黄贵连忙上前搀扶,道:“大娘!咱进屋上炕歇一会儿。” 老太太闻言却没动地方,只抬头往四周瞅了一圈,颇为感慨地道:“这屋啊,我有好几年没来了。” 以前黄贵他爹在世的时候,跟这老太太,还有邵秃爪子他们都是牌友,那时候老太太常来黄贵家。等黄贵老爹一走,老太太也就没再来过。 “唉呀!”老太太应该是想起了昔日老伙伴,长叹了一声,当转头看向宋兰,她脸上才露出笑容道:“闺女呀!” “大娘!”宋兰快步过来,扶住老太太另一只胳膊,笑道:“咱进屋,坐炕上暖和一会儿。” 同样的话宋兰说,老太太就没拒绝,跟着进到里屋往炕头盘腿一坐,望着屋里摆设,老太太咧嘴笑道:“这屋是一点儿没变样呐。” 这时,宋刚把拎着的网兜放在炕沿边,跟黄贵说:“黄叔,我们来也没买啥,就搁家给你拿点东西。” 说是没买啥,但一个网兜里是苹果,另一个网兜里有两瓶罐头,还有一个黄油纸包,那里包的是二斤白糖。按照本地的习俗,凑这么四盒礼。 “唉呀!”黄贵往后退了一步,看向宋长海道:“二哥,你们来就来呗,还拿这干啥呀?” “你别跟我说。”宋长海笑着抬手向老太太一比划,道:“我娘让拿的。” 黄贵一怔,感觉有什么东西搭在了自己胳膊上,他扭头一看,见老太太正使大烟袋锅子扒拉自己。 见黄贵看向自己,老太太拿烟袋一点他,然后望向国富、民强道:“来呀,孩儿,把这拿外屋去。” 老太太话音刚落,宋兰端着缓好的冻圆枣子进来,老太太看了眼前一亮,大声道:“哎,这玩意好啊。” “我就记着你愿意吃这个。”宋兰把盘子往炕桌上一放,就听老太太道:“以前我跟邵秃爪子,还有你公公,我们搁你这屋看牌,你就给我们洗圆枣子、山葡萄。我不爱吃山葡萄,我就乐意吃圆枣子。” 说完,老太太转向黄贵道:“你找这媳妇,你是享老福了。” 黄贵闻言咧嘴憨笑,而宋兰颇为感慨地说:“大娘,我记着你们那前儿看牌,谁赢钱了就买大公鸡、买大鹅,完了搁我家就炖了。一上桌你们还都吃不多少,差不多都让我家俩孩子吃了。” “呵呵,给孩子吃呗,我们这么大岁数了,吃不吃能咋的?”老太太笑着说了一句,猛地想起什么,在人堆里找到赵军,冲他招手道:“孩儿啊,一会儿咱娘俩赢他们去,赢完了咱就买大鹅,回来让你嫂子炖!” “行!”赵军想也不想地就应了一句,但见老太太抬手,示意宋长海扶她起身,并道:“走,赶紧的!” “哎!”赵军见状,连忙上前拦道:“宋奶,等会儿啊,别着急。” “嗯?”老太太一愣,但听赵军说:“咱这么去不行啊,这去了,人家一看,不就知道咱俩打伙儿去了么?” “啊……”听赵军这话,老太太咔吧两下眼睛,心想也对呀。她跟赵军结伴去找人家爷俩看牌,再傻的人也能看出他们有问题呀。 再说了,邵家那俩老头子可不傻,一个比一个鬼道。 “那咋整啊,孩儿?”老太太盯着赵军道:“我昨晚上惦记一宿,都没咋睡好觉,咱今天高低得赢他们呐!” “你老别着急。”赵军一听,连忙劝道:“一会儿吧,我先过去。我呢,需要一苗棒槌,正好跟他们家买。完事儿我走半个小时,宋奶你再过去,你就说找他们看牌。” 说到此处,赵军回手往宋长海那边一比划,道:“我宋叔不是坐不住么?正好三缺一,我就上了!” “哎呀!”老太太听完,瞬间眼前一亮,喜道:“这行啊!” “赵小。”就在这时,一旁的宋长海道:“你要棒槌干啥呀?” 昨天赵军和张援民给宋刚的方子里,有一味药材也是棒槌。所以宋长海就多问了一嘴,想知道到底是谁用、是用来干什么? 赵军答道:“这不么,我黄老哥给我个治腿的方儿,还得使棒槌炖老母鸡汤配着用。这前儿上山也抬不了棒槌了,我就寻思老太爷他们家是参帮,我跟他买一苗。” “啊!”宋长海闻言点头,随即一摆手道:“你不用找他买,我家有棒槌,你上我家取(qiu)去。” “那不行!”赵军一听,连忙摆手推辞。赵军不只是客气,毕竟他买棒槌是要给黑虎使。他愿意对那狗好,但不代表别人也认可把那么贵重的东西给狗吃。 宋长海以为赵军是自己用或是给家人用,所以才给的棒槌。结果却喂了狗,这样做会让人寒心。 “那有啥不行的?”宋长海道:“你不就熬汤吗?正好我们家有个一百七八十年的趴货,你拿去就完了呗?” “那不行!”赵军一听更不干了,连忙道:“那白瞎啦!” “白什么瞎呀?”宋长海按住赵军的手,说:“咱吃了、喝了,都不算白瞎。” “宋叔!”赵军知道不能再瞒了,就对宋长海说:“我要买棒槌,是打算给狗治腿的!” “给狗?”宋长海闻言,有些难以置信地道:“治腿?” “啊!”赵军点头,旁边的黄贵接茬问赵军说:“是不是那大黑瘸子?” “不是它,还能谁呀?”赵军笑道:“它那腿是开春前儿,在永兴那山场扑大个子,让大个子给踢折的。” “哎呦!”黄贵一听,不禁皱眉道:“可是白瞎了,那狗多好使啊!” 黑虎露脸的时候,什么截仗抓狍子、三战磕马鹿,都被黄贵给赶上了。 “不是!”宋长海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问道:“你们这帮打围的,那狗那么金贵吗?” 听宋长海这么一问,黄贵不由得转头看向赵军。黄贵是喜欢狗的,但这事没落在他身上,黄贵也不敢说自己能否这样舍得给狗花钱。 见黄贵看向赵军,宋长海便对赵军说:“不是叔多嘴哈,就黄贵还有我黄叔,他们爷俩都是打围的,我以前还跟他们上山溜达过呢。 还有我们这十里八村,打围的、跑山的都多,我听他们说那狗要碰着黑瞎子、大炮卵子啥的,整不好就让给踢蹬了。你这狗……你拿棒槌给它腿治好了,过些日子它上山了,要再回不来呢?你不搭里了么?” (本章完) 第七百六十九章.邵家送参 牌局开始 宋长海的话把赵军问的一愣,都说将军难免阵前亡,上山的猎狗从来都少有能安然终老的。 今天上山吃肉,明天也可能就埋在松树根儿下,这就是猎狗的命。 关键是,这年头人们对看家狗、猎狗的感情,和十几二十年后人们对宠物狗的感情不一样。 打围的人都爱狗,多年的猎狗死了,他们也会哭,但要让他们拿棒槌喂狗,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赵军这个想法,就连黄贵、张援民他们也都无法理解。 至于赵军为什么有这个想法,和前世今生都无关系,他只是想到哪里了,就想做到哪里。 此时赵军并没有接宋长海的话茬,因为他知道不管自己怎么说,宋长海他们也无法理解。 于是,赵军把话题一转,笑着对宋长海说:“我先过去看看,他家要有那二甲子、灯台子,也不能太贵了,我就买一苗。” “那不能有。”宋长海摇头道:“他们那帮人抬出来小捻子,都偷摸地找地方埋上。” “没事儿,有就有,没有就拉倒。”赵军说完,抬手往外一比划,再跟老太太说:“宋奶,那我先去,你别着急。” “行,行!”老太太乐呵地应了一声,一甩她那挂在烟袋锅子上的烟叶口袋,道:“我先抽袋烟。” 赵军又跟宋长海、宋刚父子俩打了招呼,然后和黄贵、张援民、解臣一起出了门,直奔老邵家而去。 在赵军出门后,宋长海抻脖往窗外看了一眼,见赵军他们走出院外,他才回头跟一旁的宋刚道:“这小伙儿挺实在,儿子,以后你就多跟这样的人交朋友。” “二哥!”宋长海话音刚落,就听宋兰在一旁道:“你看人太准成了,就这小兄弟,那才仁义呢,李松你知道吧?” “啊!”宋家祖孙三代闻言,立刻全都凑了过来,听宋兰讲赵军解危济困,义救李松闺女的事。 …… 都一个屯子住着,赵军等人很快就来在了老邵家。 在临近邵家大院时,一行人正碰上从茅房出来的邵志强。 “呀,黄哥!”邵志强喊了黄贵一声,又抬手和赵军等人打过招呼,问道:“你们这干啥去?” “上你家去么。”黄贵说着见邵志强一愣,他便指了下赵军说:“我兄弟要买苗棒槌,这不找你来了么?” “啊!”邵志强闻言一笑,抬手往自家院里示意道:“快,咱进屋。” 邵志强将几人让到屋里,正赶上邵家人都在,在互相打过招呼以后,邵云金似乎对赵军另眼相看,不问黄贵,却问赵军道:“小子,今天没上山呐?” “没有,今天寻思歇一天。”赵军淡淡一笑,邵志强接茬道:“赵军说是想要个棒槌。” “啊。”邵云金连点了两下头,又问赵军说:“你要棒槌干啥呀?” 赵军没说自己要买棒槌是给狗熬汤,只道:“老太爷,我寻思整苗棒槌配个药方。” 邵云金闻言,转向邵志强道:“志强啊,你看这孩子要啥样的,你给他拿。” 现如今,邵家两位老爷子都不当家了,邵家管理参帮的是邵志强。邵家帮所有的干参,现也都在邵志强的手里。 “好嘞,爷。”邵志强应了邵云金一声,然后跟赵军问道:“赵啊,你是想咋用啊?是磨粉呐,是泡酒?还是像我黄哥那样熬汤啊?” “熬汤。”赵军向身旁黄贵一比划,笑道:“我这也是我老哥给的方嘛。” 赵军想啊,大黑虎眼瞅着奔一百二十斤去了,都快赶上个成年人了,自己就按着黄贵的用药量给它用上。治好了,就好;治不好,自己也尽力了! 邵志强一听赵军的需求,眼睛快速眨动一下,便对赵军说:“正好,我手里还有个趴货,七八十年。抬参的时候,徒弟岁数小,给须子整断了。” 说到此处,邵志强微微摇头,道:“但不影响药效,咱自己家使没问题。” “那太好了!”邵志强以为赵军不懂,可赵军是懂棒槌的。 参卖品相,但论药用的话,这苗棒槌哪怕须子都断没了,它也不影响人参的药效。 而断须的参,却因为品相差卖不上价。这样的棒槌,便宜、实惠,也就是性价比高。 这时,邵云金单掌冲邵志强一摆,道:“去给取(qiu)来去。” 邵志强答应一声,不一会儿就拿着个红布小包回来。当他到炕前时,却见邵云金冲他伸手。 邵志强二话不说,就把红布包放在了邵云金掌中,老爷子把红布包往炕桌上一放,单手将布包打开露出一支人参。 邵云金捏着芦头将参拿在眼前,只看了一眼就又放下了,然后把红布角往人参上一折,使手按着推向赵军。 “小子。”邵云金对赵军说:“你看行不行?” “行!”赵军看都没看,直接对邵云金道:“老太爷,你老说行,那肯定是行。” 说完这句,赵军面向邵志强道:“邵叔,就它了,你看看咱多少钱,我点给你。” “这个呀……”邵志强刚开口,却见邵天鹏冲自己摇头,就在邵志强一打愣的工夫,就听邵云金道:“小子,你看这棒槌好,你就拿走吧。” “啊?”赵军一怔,看着邵云金,他心里泛起了嘀咕。听这老太爷的意思,是要把这棒槌送给自己呀,可自己跟他没这么大的过儿呀! 要说张援民救了他那迷路的重孙子,那邵军是老邵家唯一的独苗也就罢了。但张援民是张援民,赵军是赵军。赵军如果想占便宜的话,完全可以让张援民出面来买,那样肯定能省下不少。 但赵军不屑于做那样的事,此时他也不敢接受邵云金的好意。 “老太爷。”赵军对邵云金一笑,道:“无功不受禄啊。” 邵云金呵呵一笑,道:“昨天你救我妹子了,这我谢谢你。” “嗯?啊!”赵军一下转过弯来了,邵云金口中的妹子,就是老宋太太。原来这老太爷送参,是因为那老太太呀。 “老爷子。”这时候赵军反倒觉得事情难办了,他摇头道:“宋二叔昨天都谢我了,还请我们到家吃饭呢。” “他谢是他谢,我谢是我谢。”邵云金很严肃地对赵军说:“那小老太太,你看干巴拉瘦的,她对我有恩,我……” 说到此处,邵云金砸吧下嘴,才又继续说道:“我们这岁数,死不死的……都不能咋的,但我不能看着她死在我眼么前儿。” 听邵云金这么说,赵军有些感叹这两位老人之间的情义,但这棒槌他这么收,感觉不对劲。 “拿着吧,孩子。”这时邵天鹏在旁说话了,然后就见他伸手托红布,将参拿在手中,再使红布将参包好,放在赵军面前,并道:“我们搁山里抬的,也不值啥钱。” 这老爷子,口气大的快赶上王美兰了! “老太爷、邵爷。”赵军对邵家两位老爷子道:“有个事儿我得说,这棒槌呢……我不是给人吃,我有个狗腿瘸了,我挺稀罕那狗的……” “行了!行了!”还不等赵军说完,邵云金单掌一抬,打断道:“我不管你那个,你是喂狗啊,是喂猪啊,那是你的事儿。” 说完,邵云金一指那炕桌角上的小红布包,道:“你拿着。” “那谢谢老太爷了。”话说到此处,赵军没再推辞。 这苗棒槌大概一百块钱,赵军准备明天上山给老邵家抓头野猪,如此人情一走动,不比拿钱买参强多了吗? “哎?”忽然,邵军抬手往窗外一指,道:“老宋家车来了!” 众人闻声往窗外一看,正好看见宋长海扶着老太太下车。 张援民一瞅赵军,心说:“你不告诉老太太过半个小时再来么?” 赵军一皱眉头,心想:“这老太太肯定是等着急了,行啊,来都来了。” 这老太太对邵家来说可是贵客,邵天鹏、邵志强爷俩出去迎接,将老太太请进屋里时,林月莹、邵军都在外屋地等着。 赵军等人也到炕下,唯有邵云金稳坐在炕上,等老太太进屋,他才出声道:“你来干哈来啦?” “找你看牌来了呗。”老太太说话时,人已到了炕沿边,邵天鹏上前搭把手,跟宋长海一起将老太太扶上炕。 老太太盘腿往邵云金对面一坐,大烟袋锅子往炕桌上一撂,道:“我昨天下晚儿,牌刚兴(xing)起来,让那老小子‘嗷呶’一嗓子,给我吓过去了。” “啊呗。”邵云金道:“我坐你旁边,瞅你‘嘎’一下子就过去了。” “上一边子去!你才嘎呢!”老太太没好气地说:“你个老死头子,昨天赢我三百大马,你咋寻思赢的呢?” “那还用寻思吗?”邵云金有些得意地道:“你输,我就赢呗。” 两位老人斗嘴时,围观的众人都面带笑意,这时老太太顺势就说:“我让你赢?今天我都给你赢回来!” “哎呀,今天……”邵云金眉头一皱,道:“小唐看卫生所,他也来了不啊?你说你上我家来干啥呀?咱要看牌,得上他那儿去呀!” 说到此处,邵云金往旁一瞅,指着邵志强道:“要不让我孙子上?” “你孙子?”老太太瞪着邵云金,气道:“你、你孙子,再加你儿子,你们爷仨打我一个?那我得输多少啊?” “哈哈哈……”邵云金哈哈大笑,又指向宋长海说:“那小二也不行啊,他坐久了不屁股疼么?” 听邵云金如此说,赵军和张援民都看向宋长海。昨天宋长海就说他坐不下,赵军还以为他腰不好呢,这听老爷子说他屁股疼,这…… 宋长海与赵军视线一对,也不隐瞒当即道:“我以前搁大队上开拖拉机,完了就得痔疮了。” 这没什么不好说的,这年头开拖拉机、架杆机啥的,大冬天往那拔凉的上一坐,时间长了不得痔疮才怪呢。 “这好整。”赵军接茬道:“宋叔,你看谁家抠獾子,你管他要个大獾子,皮拔下来平时当坐垫,完了再使獾子油一上,使到明年开春准就好。” “是吗?”宋长海闻言眼前一亮,道:“那我得试试。” 这时,赵军就等着老太太让自己加入牌局了。他刚才说话,就是想引起大家的注意,好让老太太把话往自己身上引。 可就在此时,那邵云金抬手向宋长海一压,道:“试试吧,内服外用的,估计能好使。” 老爷子这话刚出口时,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等过了大概两秒,屋里哄堂大笑。 被邵云金调侃,宋长海也不生气,他反而笑的最大声。 “老死头子!”老太太一边乐,一边拿着烟袋往炕桌角上一敲,然后将烟袋指向邵云金道:“你这么大岁数了,也没个老的样儿,我特么一烟袋锅子刨死你!” “哈哈哈……”老爷子说完俏皮话,自己没怎么乐,被老太太一骂,反而哈哈大笑,然后道:“你把我刨死了,谁跟你看牌呀?” “谁还不能跟我看牌呀?”老太太往旁一寻摸,装作很随意地一指赵军,道:“孩儿,你来!” “啊?”赵军故作惊讶地道:“我呀?” “嗯呐!”老太太道:“就你了!看牌,谁还不行呢?” 此时赵军看向邵云金,问道:“老太爷,你看我行不?” 邵云金看了赵军一眼,笑道:“你会玩不?” “会!”赵军应道:“咱农村人哪有不会看牌的。” “会就行。”邵云金道:“我赢谁不一样啊?” 说完,邵云金冲赵军一招手,道:“来,上桌!” 然后,邵云金又看向邵志强说:“去,给牌拿来去!” “你爷俩别坐一起!”这时,老太太一指邵天鹏,道:“天鹏,你坐炕沿那边。” “哎,婶儿,我听你的。”邵天鹏笑着坐好。 一张方桌,上铺一大张鹿皮,鹿皮上扣着一副小牌。 小牌材质如扑克,但比扑克是又窄又长。打法类似麻将,也有饼、条、万,并画有水浒人物。 一副牌共一百二十张,俗话说的好:一百二十张,又治病来又养伤。 此时赵军、邵天鹏、老太太、邵云金四人应东南西北而坐,由年纪最大邵云金坐庄,逆时针出牌,依次是老太太、邵天鹏和赵军。 不得不说,赵军的鬼点子是真多,第一局上来他跟老太太就来了开门红! (本章完) 第七百七十章.赵有财:你能不能不提羊? “七万!”邵云金单手从膝盖窝里抽出一张牌,扔在大张的鹿皮中间,看那牌中间画着一个人,单腿而立,双臂使架,正是梁山第七好汉霹雳火秦明。 “哎!”牌刚落桌,坐在邵云金下家的老太太喊了一声,邵云金往旁一看,却听老太太道:“你打这破玩意干啥,你打八万多好啊。” “你管我打啥呢!”邵云金没好气地说:“能吃伱就吃,吃不上你赶紧抓牌得了。” 老太太被怼了一句也不接话,她伸手摸牌打了张二饼,接下来邵天鹏打了一张画着大李逵的五万。 到赵军这里,刚得了老太太暗号的他,直接打了张二万。 “对儿!”一看二万,老太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从自己手里分出两张二万撂在桌上,再将赵军那张二万一捡,轻声喝道:“报!” 很快又过两轮,当轮到老太太摸牌时,她摸过一张掀边儿一看,哈哈大笑着翻牌往鹿皮上一抽,道:“胡啦,自摸,哈哈哈……” 邵云金:“……” 邵天鹏看了一眼老太太手里的牌,这老太太胡五、八条,而她刚抓的正是一张八条。 “婶子,你牌挺兴啊。”邵天鹏夸道。 “哈哈哈……”老太太哈哈大笑,她笑的一小部分原因是赢了,而绝大部分原因是出千的感觉太爽了! 在赵军的辅助下,老太太十把牌赢了七把,乐的都合不拢嘴了。 接下来是越战越勇,邵云金、邵天鹏输的稀里糊涂,有的时候那牌都挺好,要赢的话,赢的还大,但很少能抢过那老太太。 不到一个小时,邵云金就输了将近十块钱。等再输了一把后,老头子不干了,他把牌一丢,道:“不行,我坐这儿不行!” “咋的啦?”老太太瞥了他一眼,笑道:“别一输了,你就不乐意,玩儿不起呀?” “我坐这旮沓点子不正。”邵云金单手一按炕桌,道:“我要换地方!” 说完这句,邵云金冲赵军道:“小子,咱俩换!你上我这儿来!” “你这老死头子!”老太太见状笑道:“你玩不过,你就耍赖!” 如果邵云金跟赵军一换地方,邵云金就坐到了邵天鹏的下家。 而东北麻将、小牌里,吃都只能吃上家打的,这样的话,邵天鹏就能给邵云金喂牌了。 面对老爷子的要求,赵军一点都没迟疑,乐呵地就跟邵云金换了地方。 等换到自己儿子下家以后,邵云金白了老太太一眼,道:“谁耍赖了?” 说着,他还往赵军那边一比划,道:“我坐东边犯冲!” “唉呀妈呀!”邵云金话音刚落,就听老太太道:“你这话要二十年说,你那个手爪子都让人剁了!” “上一边儿去!”邵云金冲老太太扬头吼了一句,然后招呼邵天鹏道:“洗牌!” 牌局再次开始,虽然邵云金和赵军换了地方,但还是老太太坐庄。 牌过两轮,当邵云金打出一张三万时,老太太忽然一顿,问道:“三万呐?” “啊?”赵军摸牌的手一顿,问道:“宋奶,你叉么?” 赵军说的叉,是叉牌的意思,跟老太太之前说的“对儿”一样,就是比如她手里要有两张三万,便可以碰邵云金刚打的这张。 老太太也不去看赵军,只看着牌堆摇了摇头,道:“不碰了。” 在俩人说话时,邵家父子打量着这俩人,但见赵军和老太太并无任何手势、眼神上的交流。 可就在下一秒,赵军摸了张牌往手里一插,随即打出一张七条。 然后就听老太太喜道:“吃!” 趁着赵军和老太太不注意,邵家父子眼神一对,也不知道他俩怎么传递的消息,紧接着邵天鹏摸牌,打出一张道:“八万!” “叉上!”邵云金喜道:“报!” 老太太斜了邵云金一眼,嘀咕道:“那几个八万都让他整去了。” 老太太此言一出,轮到出牌的赵军一张二万打出,老太太喜道:“胡啦,哈哈哈……” 邵云金:“……” …… 下一把,老太太摸了张牌,懊恼地往桌上一扔道:“这牌抓的,上把要来,我是不是胡把大的!” 赵军一看那是张四饼,等轮到他出牌时,直接一张六饼打出,下家老太太喜道:“胡啦!哈哈哈……” …… 再一把,当赵军摸牌时,老太太往赵军这边一歪身子,道:“孩儿啊,有没有三条啊!你喂我一张。” “不行说话!”邵云金厉声喝道! 赵军淡淡一笑,一张七条打出,但见老太太眼睛一亮,喜道:“吃上,没有三条,七条也行啊!” 邵云金见状,嘟囔道:“这一天,特么连吃带喝的。” 邵老太爷这位置换的,他是到了邵天鹏的下家。可也把赵军换到了老太太的上家,原来老太太只能让赵军给“对儿”一个,现在可倒好,连吃带叉的! 如此一来,邵云金和邵天鹏爷俩更顶不住了,三把牌下来,爷俩直接被打懵圈了! 他们爷俩也有猫腻,但一般都是眼神交流,顶多、顶多是有个小动作,那还得防着点儿别人。 可赵军和老太太全都是语言交流,是直接摆在明面上出千打你们,这谁能顶得住啊? 当老太太又自摸了一把后,仰天大笑。一旁的宋长海笑道:“我老娘今天都没抽烟,光顾着哈哈乐了。” “志强啊!”这时,邵云金抬头看向邵志强,道:“给爷点颗烟。” 邵志强闻言,一边从兜里往外掏烟,一边笑着跟宋长海说:“我爷平常看牌前儿都不抽烟。” 可不是嘛,老爷子就一只手,摸牌、打牌都不利索,哪还能腾得出手抽烟啊? 好在如今邵天鹏坐在他旁边,邵天鹏就拿着烟,自己抽一口,给他老爹抽一口。 “哎呀我的妈呀!”老太太一边抓牌,一边乐呵着说道:“再赢一把,我昨天输那二百大马就回来啦!哈哈哈……” “大娘啊!”这时,黄贵在老太太身后道:“你这牌要胡,还胡的大呢!” 黄贵此言一出,邵云金、邵天鹏齐齐一怔,老太太脸上笑容收敛,低声道:“不好胡啊!” 这把还真是不好胡,老太太要了几次牌,赵军手里都没有。 一来二去的老太太就有点着急了,就当她摸起八万时,老太太心头一动,把八万往牌堆里一摔,道:“破玩意!八万!” “吃上。”坐在老太太下家的邵天鹏吃八万打三万,这时邵云金连连抬手使食指蹭鼻子,邵天鹏却无动于衷。 邵天鹏知道他爹要二万,但跟刚才的赵军一样,他手里没有二万,他怎么供他爹呀? 可他没有,赵军有啊! 此时赵军手里不光有二万,他手里有三张二万呢,为了辅助老太太,他这三张二万一直都没动。 刚才老太太要的牌,赵军都没有。这时候一看老太太给了信号,当轮到赵军时他毫不犹豫地一张二万打出! “二万!”赵军打完,就把目光挪向了旁边,可他却惊讶地发现老太太微微一愣,而那边邵云金惊呼一声,大笑道:“胡啦!哈哈哈……” “嗯?”一时间,赵军都懵了! 先胡后不胡,老太太坐他下家,赵军打的二万,就算老太太和邵云金俩人同时胡二万,那也是老太太先胡啊! “宋奶!”赵军低声喊了老太太一声,却见老太太一脸囧相地看着他,苦涩道:“孩儿啊,刚才奶懵了,我是卡二条。” 赵军:“……” “哈哈哈……”老太太对面的邵云金哈哈大笑,把牌往桌上一扔,甩手打了邵天鹏肩膀一下,道:“我紧着管你要二万,你也不打!” “我没有,我打啥呀。”邵天鹏笑着应了一句,随即想起了什么,他挺身往前一凑,隔着炕桌伸手一扒拉赵军手里的牌,忍不住大笑道:“都搁这孩子手里呢,他还俩二万呢!” “哈哈哈……”张援民、解臣、黄贵、宋长海、宋刚这几个知道赵军和老太太配合的人,乐的眼泪都出来了。 当然了,这时候其他人也都看明白了,全都乐得上气不接下气。 赵军强憋着乐,轻抚那直拍后腿的老太太后背,道:“宋奶,没事儿的,你别往心里去哈。” “唉呀,妈!”一听赵军这么说,宋长海也反应过来了,连忙上前安慰道:“妈,没事儿啊,就是个玩儿嘛。” “什么没事儿!”老太太一拽大烟袋,拧身道:“回家!再也不玩儿啦!” “别的,别的!”邵云金闻言连忙拦道:“你生啥气,平常啥的你不也输吗?” “上一边子去!”老太太怒道:“那能一样吗?” “宋奶,宋奶。”赵军也劝道:“别生气,明天咱不跟这老爷子玩儿了,咱换俩人,我还陪你赢他们。” 赵军此言一出,老太太眼前一亮,脸色稍微缓和了下来。 “小子。”邵云金还乐呢,一边乐,一边跟赵军说:“你别说哈,你这招挺特么厉害呀,给我们爷俩打够呛。” 说完,邵云金抬手一指老太太,道:“要不这小老太太糊涂,我这把得输多少啊!” “你还说!”老太太本来都消气了一听邵云金这话,将手中烟袋一举道:“你看我刨你。” 宋长海笑着将他老娘拦下,屋里人又都哈哈大笑。 邵云金见老太太气的呼呼的,单掌往炕桌上一拍,再抬手喝道:“都不行笑啦!” 就这么五个字,说到最后俩字时,邵云金自己又笑出声来。他这一整,屋里笑声更大了。 而这时,老太太也乐了。 大家乐呵了好一会儿,只听邵天鹏招呼林月莹道:“闺女呀,一会儿多整点菜。” 然后,邵天鹏抬头看向宋长海、黄贵,视线又从张援民、解臣等人身上移过,道:“中午都不行走,都搁我们家吃!” “不吃!”老太太没好气地说:“回家了!生气!” 紧接着,老太太扒拉下桌上的小牌,道:“这招使一次,让你们知道了,这以后我还咋赢你们。” 邵家父子哈哈一笑,而赵军在旁灵机一动,对老太太说:“宋奶,你非要赢老太爷干哈呀?你俩一伙,打别人多好啊!” “嗯?”老太太闻言一怔,目光转向邵云金,两位老人视线一对时,齐齐一点头。 “就是!”宋长海在旁溜缝儿,道:“娘,你跟我邵大爷你俩这么打,咱十里八村、南北二屯的,谁能打过你们呐?” …… “想当年呐,我打围在我们那边十里八村都是这个!” 深山老林之间,赵有财、王大龙、秦北、李鸣响四人坐在一起抽烟,此时小熊被赵有财抱在怀里,而其它狗散在周围。 赵有财一手夹烟,一手在自己脸庞竖起了大拇指。 “那是!”王大龙在旁附和道:“那年我们林场上个大爪子,还是我五姑父他们打的呢!” 那一夜,四人参战,周成国两枪毙虎。但这件事,周成国没说,至今十里八村都不知道那虎死谁手。 “啊?”秦北一听,惊讶地瞪眼问道:“赵叔啊,你还打过虎呐?” “啊。”赵有财含糊应了声道:“我们四个人打的。” “虎父无犬子啊!”李鸣响不禁赞叹着对赵有财说:“你家我兄弟开春前儿抓个虎,给送动物园去了,叔你们四个人还打过虎,你们这一家子都不是一般人呐!” “嗯?”听他这话,赵有财夹烟的手一顿,不知道为啥,明明李鸣响说的是好话,但赵有财咋听咋别扭! “还有呢!”秦北道:“就我赵军兄弟,前阵子来那次,还干个一千二三百斤大熊霸呢!艹的,那家伙,我们猎人队干多少年,都没干下来那熊霸呀!” “可不咋的!”李鸣响双手比划道:“我听说那熊胆都这么老长!” “嗯呐呗!”秦北重重一点头,然后问赵有财说:“赵叔,你最大打过多大的熊瞎子呀?” 赵有财:“……” “哎!还有啊!”这时,李鸣响想起一事,道:“我在大队干活的时候,听陶飞说的,我赵军兄弟还打过土豹子呢?” “嗯呐!”王大龙接茬道:“就我兄弟养的那帮狗,给那豹子撕了,你说得多厉害!” “唉呀!”听王大龙此言,秦北一拍大腿,惊叫一声,然后才道:“早知道那前儿让你们来呀!” 说到此处,秦北对赵有财说:“叔,之前我们这儿还来个土豹子呢!” 说着,秦北还使手比划道:“你说那豹子多缺德?它特么别的不吃,它专门叼羊!” 赵有财:“……” 当年在十里八村都是那个的赵把头,此时心中恼怒,脸上却丝毫不显。 只见赵有财叼着烟双手把小熊往起一扶,随即他直接起身,拿下烟头往脚旁一丢,再使脚将其踩入雪中彻底熄灭,紧接着便往上一摆手道:“走!” “啊?”王大龙、秦北、李鸣响全都一愣,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道:“不再歇一会儿啦?” (本章完) 第七百七十一章.被自己儿子光芒掩盖的赵有财 赵有财一动,小熊、小花、青龙、黑龙纷纷起身,而王大龙家那几条狗也都仰脖、支棱耳朵看向它们的主人。 此时王大龙有些错愕地看着赵有财,刚才明明说坐下抽颗烟,然后嚼吧一口干粮再走。 现在他们刚抽完烟,干粮还没吃呢,咋又着急要走了呢?可赵有财不但是他长辈,而且还是猎帮的把头,他说咋的,王大龙都得听他的。 于是,王大龙吹声口哨,他那四条狗也纷纷起身,一行四人带着八条狗继续往上走。 他们翻岗尖子下对面岗,走不多远在一岔道前,那雪地上出现了不少野猪的脚印。 这就是昨天赵有财、王大龙上山溜狍子时,发现的那些野猪踪。看着这些脚印,猎狗们并没有表现的太兴奋,而是低头不断嗅着。 由此可见,这些脚印已经起码得有几天了,而且留下这些脚印的猪不在附近。 秦北好奇凑上前看看,他也跑山多少年了,一看那两排猪道,就知道这帮野猪大概有七八头。 秦强再仔细分辨了一下那些蹄花印,然后起身对赵有财说:“赵叔,没有大炮卵子哈?” “没有!”赵有财道:“俩个老母猪,领五六个猪羔子。” “啊?”这时,李鸣响凑过去看看那些野猪脚印,不禁好奇地问身旁王大龙道:“大龙兄弟,我赵叔他们咋看出来没炮卵子的?”王大龙闻言一笑,摘下右手上的绵手闷子,右手食指、中指一并一开,比划的像把剪刀一样,道:“看蹄花子,并一起是炮卵子,分开是母的。 “啊!”李鸣响恍然大悟,嘴里叨咕着:“我寻思能干着大孤个子呢!”听他这话,王大龙嘴角一扯,心想:“还特么干大孤个子,赶上不是你家狗了。昨天赵有财和王大龙是实地考察过的,感觉这帮野猪能干,今天才来打这一仗。赵有财在前头,带着猎狗们沿野猪脚溜子往西而行。渐渐地,雪地上出现了这两天野猪留下的新踪,猎狗们便走到了赵有财的前面。赵有财在发现以后,便加快脚步跟上,并不断地催促王大龙它们。忽然一股山风吹过,低头嗅雪而行的小熊身体一颤,猛地把头一扬,鼻子在半空中迎风抽动两下,紧接着 “汪汪”叫着徘坡而走。。小熊一叫,其余七条狗从各个方向聚拢着向它追去。 八条狗在那山坡上,横搬山岗徘坡而行,跑动中趟起积雪飞扬。在西边,一条岗腿子向东北横叉而下,在背面阳坡,一帮刚起窝的野猪正在溜达,准备活动、活动就找地方吃食。 为首的是两头母野猪,一头二百斤出头,一头还不到二百斤,往下是六条小黄毛子。 现在的野猪,已经逐渐往高山处迁移,为小雪前后的繁衍生息做着准备。 突然,大母野猪耳朵一闪,猪头往起一扬,鼻子里发出 “吩吩”声响。一听它发出动静,其它野猪瞬间全都安静下去,然后就见那大母野猪撒腿就往沟塘子里跑,紧接着是小母野猪。 两头母野猪虽然先行一步,但它们速度比不上小黄毛子,那六条小黄毛一看娘和姨都跑了,全都撒腿就追,很快就完成了赶超。 这时,狗叫声已经乱做了一片。不光小熊开声了,就连小黑龙也跟着叫了起来。 跑着、跑着,青龙超过了小熊,但它是公狗,不到猪前它不叫。眼看青龙向前,黑龙加快脚步超过了小熊,而它的叫声,带着王大龙家四条猎狗向前。 当那头大母野猪快到沟塘子时,它在奔跑的猪群中已经落到了最后,它那一跑一颤悠的猪屁股已经落在了青龙的视线当中。 都说上山的兔子,下山的狗!小青龙不过四十多斤,但下山之时气势十足,卷起雪面如烟,直接从野猪身旁掠过,往前一兜截在野猪头前。 这母野猪脚步一顿,将身体停下与青龙对视的一瞬间,就见青龙凶狠地发出两声咆哮! “汪!汪!”随着青龙张口,白气自它唇齿间奔出,稚嫩的犬吠声中透着勇敢与顽强。 野猪将头一拨,欲往旁逃窜。可这时,黑龙和王大龙家的四条狗到了! 王大龙这四条狗全出自岭南,而他在打围方面的见识可是比杜春江强多了。 所以,王大龙这四条狗不是不行,只是他平时到处扯犊子他不带狗上山,这些狗见仗少,便有些回生了。 如今到了冬天王大龙想着打猎换钱扛小娘们儿,便临时抱佛脚地找上了赵有财。 这几天有头狗带着,哪怕此时的头狗尚不满一岁,但王大龙的四条狗也敢上。 四条狗往野猪身上一扑,野猪回身甩头使嘴抽狗时,青龙从旁杀出,逼得野猪转头之际青龙张嘴咬住了野猪耳朵。 这小狗虽未成年,但青龙心气极高,当夜在母猪林,围那孤个子于吊水壶下,青龙都敢抢上去挂钳子。 可挂钳子、闷猪头得两条狗同心协力,王大龙家的那条挂钳子黑狗刚被野猪甩开,青龙就挂上来了,正体力充足的野猪把猪头一摆,竟然将小青龙给甩荡起来了。 这小狗下口挺狠,哪怕被甩在半空,也咬住野猪耳朵不撒口。而这时,眼看青龙上天,黑龙奔着野猪屁股就是一口。 这一口,掏的野猪一个激灵,身形一顿,青龙随即而落。当下落时,青龙控制不住便松开了口,还好这母野猪刚起窝不久,正处于一天中体力的巅峰,拉开架势跟六条狗缠斗起来。 在小熊赶来时,野猪正从狗围中杀出,小熊纵身蹿到野猪前头,将其拦下。 野猪一看又来条狗,低头便要使嘴来撅,可它一低头,再抬头时却见小熊已经带着小花跑开了。 但此时在野猪左右,又出现了一青、一黑两条猎狗。小熊的一截,让野猪又落入了猎狗们的围困当中。 狗叫、猪吼声于山间回荡,小熊站在战团之外,扯着嗓子给同伴们呐喊助威。 这狗已经五岁多了,它在黄贵家的时候,光下狗崽子就下了四窝。它不但打围经验丰富,生娃、带娃的经验也丰富。 现在的小熊上山打围,掐踪、跑吠都行,到了野猪跟前,它可以参与圈猪,但轻易不会上前冒险。 而小花从第一次上山,就和小熊同进同退,此时小熊不上,它也不上。 但看自己的同伴跟野猪打的热火朝天,小花往左右看看,最后决定跟着小熊一起叫。 那野猪与六条狗缠斗了二十多分钟,终于被黑龙给掏赖了,当它靠树往雪地上一坐,它的猪生也已进入了倒计时。 野猪这一放赖,青龙等狗瞬间围了过去,将野猪撕扯着按住。看到这一幕,小熊一屁股坐下了,而小花围着它,抻脖往小熊脖子上嗅去。 而小熊就安静地坐在那里,眯着眼睛仰脖任小花嗅着。当赵有财赶来时,看到这一幕也不见怪,他将56式半自动步枪上的刺刀一拨,绕到野猪背后,大步朝着野猪走去。 眼看赵有财提刀上阵,猎狗们更加卖力了,而小熊、小花也全都起身,往战场中央凑去。 赵有财来在野猪背后,稍微一打量,见王大龙家的两条花狗咬着野猪哈拉巴,赵有财大步往前一挎。 此时的赵有财,右手单手抓枪,身子往前一倾一扎,左手迅速向下一捞,直接将野猪左前腿给抓住了。 且不说赵有财以前如何,单说他干了快二十年的厨子,双手、双臂相当有劲了。 当初锤赵军的时候,赵军连挡都挡不住。要说让赵有财与野猪角力,那他肯定不中,但打野猪个措手不及还是可以的。 赵有财这一拽,直接将野猪前腿拽过来了,野猪猛地往这边一栽,赵有财左手拽猪腿,右手持刀就捅! “噗!”锋利的刺刀顺着野猪肘缝儿就进去了,当刺刀全部没入时,赵有财抓刀的手腕一翻,刺刀在野猪体内一拧,随即抽出! “呲······”一股鲜血随刀而出!可还不等血箭喷完,赵有财第二刀又续进去了! “汪汪······”六条狗跟疯了一样撕扯着野猪,紧接着小熊、小花也加入了战团。 这赵有财,比刀猎王黄贵还猛。当初黄贵不过是拽野猪鬃毛,而赵有财拽的是猪腿! 正是赵有财的凶猛,将猎狗们的战意激发至顶点。 “嗷······”野猪嘶吼着、挣扎着,它这一挣扎,赵有财就拽不住猪腿了。 可当赵有财松手之前,第二刀已入野猪体内!随着赵有财松开猪腿,他那空出的左手一握枪把,两手齐齐发力往前一推,刺刀捅着野猪扎在地上! “嗷啊!嗷啊!”野猪的惨叫声尖锐凄厉,猎狗的叫声中充满了兴奋与凶残。 反观赵有财,面无表情、眼神冰冷,脸上、衣裳上带着点点猪血,更给他添了几分杀气! 挨了两刀的野猪,倒在雪地上抽搐起来,赵有财知道野猪要不行了,便将力气一收,左腿往前一迈,膝盖、小腿将咬着野猪左哈拉巴的花狗顶开,然后才将刺刀拔出如此避免了伤狗。 随着刺刀抽出,那花狗扑到野猪肘缝下,咬着那伤口喝着热乎的猪血。 赵有财横枪一看那刺刀上带着血,他低头瞅见那野猪倒下以后,刚坐着藏起的猪屁股又露了出来。 赵有财垂手把刺刀往野猪屁股上蹭蹭,然后提刀找着一树墩子坐下,将手中枪往旁边雪地里一插,从兜里掏出烟来,点着抽了起来。 赵有财刚抽两口烟,王大龙、秦北、李鸣响三人一路跑着过来了。其实他们只比赵有财晚了不到两分钟,但赵有财这边连烟都抽上了。 “姑父!”王大龙眼看自家的四条狗跟小熊它们一起撕咬着野猪,不禁心中暗喜,来在赵有财面前道:“干下来啦!”赵有财也不说话,淡淡地点了两下头,王大龙见状就知道这是炮手们共有的特性,干下来猎物就得装一波了。 于是,王大龙便招呼秦北、李鸣响道:“来,咱仨给猪翻过来,开膛······嗯?不对!”王大龙忽然想起一事,又附身跟赵有财说:“姑父,你把你家那小青狗招唤过来!” “啊!”王大龙这么一说,赵有财忽然想起来了,便转头喊道:“青龙啊,青龙!”正在撕咬野猪的青龙闻声一停,松口仰脖看向赵有财,当听赵有财喊第二声青龙时,它飞快地向赵有财跑来。 青龙到赵有财腿旁站定,张嘴伸舌喘着白气,赵有财把烟塞进嘴里,一手摸着青龙脑瓜,一手摸着青龙脖子。 被赵有财抚摸,青龙眯起了眼睛,靠着赵有财的腿坐下。看到这一幕后,王大龙向秦北、李鸣响招手,三人向野猪走去。 除了青龙,赵军家其它的狗都不霸占猎物,王大龙三人顺利地将狗赶开,再把野猪翻个四蹄朝天。 王大龙随即抽出一把椴木把的小刀给野猪开膛,然后先摘出猪心、猪肝送到赵有财身旁。 赵有财把小熊、小花和黑龙叫过来,使刀割开猪心先喂小熊。而王大龙,则使猪肺、肠子、肚子喂他家的四条狗。 在他俩喂狗时,秦北和李鸣响到一边砍棍子,准备给野猪膛撑起来,然后往里踹一些雪防止臭膛。 就在砍水曲柳的时候,李鸣响对秦北说:“姐夫,他们这帮狗挺恶呀!” “嗯呐!”秦北偷摸一指赵有财,说:“那老小子挺剜眼的,不过你想啊,他儿子都那么厉害,他还说啥了?”秦北只以为虎父无犬子,可他哪里知道,随着赵军的崛起,赵有财在永安林区那边都快混没名了。 其实,赵有财此人论枪法、对野生动物习性的掌握、和猎狗之间的配合,以及打围的经验,都是一等一的厉害! 只不过他儿子横空出世,掩盖了赵有财本来的锋芒罢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别说他区区的赵有财了。 想那汉大将军卫青是何等的盖世英雄,在霍去病璀璨当空时,他不也得屈居于其下么? 但卫青是敦厚的长者,赵有财是出名的咕咚。咕咚人,肯定沾点小肚鸡肠。 这也就是他自己儿子,赵有财不服气也没办法坑人,只能找机会凭本事见阵仗了来永兴大队打围这是第四天了,赵有财感觉很不错,但他家厉害的狗都让赵军带走了,赵有财领出来这四条狗,不是半大子,就是怀孕的。 赵有财心疼狗,一天就干一仗。这一仗下了猎物,赵有财马上就张罗回去。 就这样,四个人简单吃口干粮便往回走。在回永安大队的途中,赵有财让王大龙、秦北、李鸣响拖猪,而他自己则先行一步。 按赵有财的说法,他要再溜达、溜达,看看能不能再干一仗。可他这话,也就李鸣响信吧。 那八条狗吃肉吃的,肚子都跟怀孕似的,还干啥一仗了?就这样,赵有财带着他的四条狗回到了永兴大队。 在穿过三队往一队走时,却听有人喊道:“赵有财?是不是赵有财呀?” “嗯?”赵有财闻声回头一看,不禁惊讶道:“你咋在这儿呢?” 第七百七十二章.肉头鳖盖是王八 在村道上,赵有财循声向西边望去,看见两个中年妇女正挎着土篮子一路走来。 左边那稍胖一点的女人,正是赵有财的同乡、李如海的忘年闺蜜老齐大婶吴冬霞。 “我外甥媳妇生孩子,我过来给她下奶呀。”吴冬霞走到赵有财近前,指着身旁那个女人道:“我娘家是这头儿的,这是我三姐。” “啊!”赵有财跟她三姐吴秋霞点头示意一下,这时青龙、黑龙围着老齐大婶姐俩转了一圈,吴冬霞看了眼狗,便问赵有财道:“你咋还跑这边儿来打围了呢?” “他们找我,我就领狗来了。”赵有财刚答一句,吴冬霞就抢话问道:“谁找你来的?你上山打着啥了?能不能给我外甥媳妇整点儿大骨头啊?”都是一个屯子住着,赵有财和齐大海又是从小的光腚娃娃,吴冬霞张回口,赵有财哪能不答应? 可就在赵有财刚要答应时,只听远处有人喊道:“赵叔!赵叔!” “嗯?”三人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吴家姐俩一看,不禁都皱起了眉头。而赵有财却冲跑来的李鸣响喊道:“咋的啦?” “赵叔!”李鸣响停住脚步,冲赵有财一挥胳膊道:“我王兄弟家有个黑狗,搁道上吃死耗子啦!我王兄弟让你去呢!” “哎呦我艹!”听李鸣响这话,赵有财忍不住骂了一声,然后他看向吴冬霞,却指着那边的李鸣响道:“你是不是认识他?一会儿我让他给你送大骨头去!” “不要了!”还不等吴冬霞说话,她姐吴秋霞就在一旁摆手道:“兄弟,我们姐们儿谢谢你了,但那大骨头我们不要了。” “啊?”赵有财闻言一怔,心想这是咋的了?而此时,吴冬霞眼神往李耗子那边飘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对赵有财说:“有财啊,你不行就回家吧,少跟这小子打连连。” “啊!”赵有财一听就明白了,这吴冬霞是在提醒自己远离李鸣响。赵有财虽然不知道李鸣响是什么人,但他知道吴冬霞不会骗自己,只是赵有财和李鸣响确实不熟,再说他不是奔着李鸣响来的。 但眼下赵有财没工夫跟吴冬霞解释太多,刚才听李鸣响的话,王大龙家的猎狗搁道上捡死耗子吃了。 都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可农村家养的狗是真抓耗子,而且还爱吃耗子呢! 可村屯周围的死耗子,一般都是吃耗子药死的,狗再吃了这样的死耗子,必然会跟着中毒。 这样的狗,基本上是救不过来的。但既然李鸣响来喊,那赵有财也得过去看看呐。 于是他给吴冬霞扔下句话,便招呼着四条狗跟李鸣响走了。望着赵有财匆匆离去的背影,吴秋霞问她妹妹说:“这人儿谁呀?你们屯儿的?” “嗯呐。”吴冬霞应了一声,带着棉手闷子的右手手背往她姐胳膊肘上一撩,道:“就开春儿上你们大队来,帮着你们抓大爪子那个孩子,这是他爹!” “啊,哎呦!”吴秋霞一听,忙抬头又瞅了远去的赵有财一眼,等收回目光才跟她妹说:“我听说那孩子可好了!” “那还说啥了!”吴冬霞不假思索地道:“那孩子才仁义呢!” “听说还可能挣钱了?”吴秋霞又插了句嘴,吴冬霞点头道:“那你寻思啥呢?他妈大金镏子带着······”说着,吴冬霞右手拍自己左手手腕,道:“大金镯子嘎嘎的有这样孩子,爹妈是得济呀!” “多大了?说没说媳妇呢?”吴秋霞紧忙又问。 “早说了。”这吴秋霞平常能跟李如海唠到一起去,那妥妥也是六国贩骆驼的主,一听这个顿时打开了话匣子,道:“那闺女也是我们屯子的就这小子他妈说是要给一千块钱彩礼······” “多少?”吴冬霞惊呼一声,此时瞪大眼睛的她,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千!”吴秋霞又重复一遍,并道:“一千都不止,还要给那闺女一套银首饰呢。”当赵有财跟着李鸣响赶到九队道口时,却没看见王大龙,只有秦北带着王大龙家的三条狗,守在那头野猪周围。 “赵叔!”见赵有财过来,秦北喊了他一声。赵有财一看就明白了,当即问道:“狗没啦?” “嗯!”秦北抿嘴一点头,道:“抽两下就吐沫子了,王兄弟抱狗说是找个地方埋了,省着谁给扒吃肉喽。”赵有财砸吧下嘴,瞅了眼跟小熊它们闹在一起的三条狗,嘀咕道:“白瞎了!” “赵叔。”秦北又开口对赵有财说:“王兄弟意思是让你把这三条狗带回去,完了我们在这儿等他。” “行!”赵有财应了一声,道:“那我领狗回去,一会儿你们也来招待所呗?” “那个······”秦北迟疑一下,道:“上招待所太远了,我家就搁前头么,一会儿就近把野猪拽我家,赵叔你看行不行?”听秦北这么说,赵有财也没多想,就寻思他惦记那点野猪骨头呗。 赵有财不是斤斤计较的人,想也不想就点头,道:“行,那你拿刀给我卸个大腿下来。” “哎!”秦北一听忙从后腰抽出刀来,按照赵有财的吩咐割下一条野猪后大腿,交在赵有财手里。 赵有财接过猪腿,跟秦北、李鸣响打了声招呼,便吹口哨招呼着七条狗跟自己走。 如果王大龙在,他那三条狗肯定不会跟赵有财走。但王大龙没在跟前,三条狗更认和它们一起来永兴的赵有财。 此时口哨声一响,小熊、小花、青龙、黑龙跟着赵有财一走,王大龙家的三条狗自动跟了上去。 看着围绕在自己身旁的七条狗,赵有财轻轻叹了口气,好好的一条猎狗没了,让他都跟着心疼。 一路回到招待所,赵有财在院子里安顿狗帮时,李文才从屋里出来,想给赵有财搭把手。 “李叔!”赵有财见李文才过来,一指立在棚子根下的野猪腿,道:“你给它拿屋里缓一会儿,完了削下来点儿炒酸菜,晚上咱爷仨喝一口。” “唉呀!”李文才闻言叹口气,道:“有财呀,那天你拿那猪腿还没吃了呢,我给它搁大雪壳子冻着了,你这咋还往过拿呢?” “李叔啊。”赵有财把一个棚子关上,回头对李文才说:“你浇上水冻起来,留着慢慢吃呗。”李文才知道这是赵有财的一番好意,当即叹了口气道:“唉呀,你家小子来给我留那老些肉,还有熊瞎子。肉,我一个人儿也吃不了啊,就让我都给卖了,卖完钱都揣我兜了。这你来了,你还给我肉,叔哪好意思了?” “咱爷们儿没那些说的。”在将王大龙家的三条狗关进另一个棚子后,赵有财陪着李文才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道:“下回我们还得奔你来呢!” “来!”李文才斩钉截铁地道:“下回你们爷俩要过来,谁家咱也不去,就上叔这儿来!”他俩进屋后,将冻住野猪腿立在火墙旁,等猪腿外层微微解冻,李文才削下一小盆野猪肉片,然后把猪腿浇上水后,放在屋外雪地里冻上。 这在东北叫挂蜡,如此冻肉可以保证肉内水分不流失,用本地话叫不风干。 李文才回屋后,从大缸捞出酸菜,将酸菜帮横刀片薄,再切成细丝。然后起锅烧油,葱花炝锅炒肉,等肉片变色再下酸菜翻炒。 直到菜出锅上桌,李文才又往锅里加水坐铁帘子,熘早晨剩下的干粮。 锅里慢慢上着热气,赵有财和李文才俩人坐到炕上。此时炕桌中间是一个盛菜的小盔儿,周围放着三个碗、三双筷子和三个酒杯。 虽然王大龙还没回来,但赵有财和李文才可是把他的餐具都准备好了。 李文才往窗外看了一眼,问赵有财说:“有财,多大的猪啊?他咋还没回来呢? “应该回来了!”刚给三个茶缸子都倒上酒的赵有财,一边拧酒桶盖,一边往外瞅。 他们从山上回来,一道走了三个小时,野猪肯定沾冻了,现在扒皮肯定是不成。 所以,只要王大龙帮着把野猪拖到秦北家,他就可以回来吃饭了。按理说,他这时候应该回来了。 “来!”赵有财一端茶缸,对李文才示意道:“李叔,咱爷俩边喝边等!” “来!”李文才二话不说,端茶缸和赵有财碰在一起。酸菜炒肉滋味足,下酒成带劲了。 赵有财和李文才边吃边喝边唠嗑,不知不觉地一个小时就过去了。这时,王大龙还没回来。 但赵有财想到,那秦北比他大哥秦东强不少,没准是把王大龙留下吃饭了。 可让赵有财万万没想到的是,王大龙的确被留下吃饭了,但却是到了李鸣响家。 当时秦北和赵有财说,等王大龙埋完狗回来,他们一起拖着野猪去他家。 可等王大龙回来,秦北却不这么说了。秦北问王大龙,拖着野猪上李鸣响家行不行? 还说李鸣响家挺困难的,拖着野猪到李鸣响家,扒完肉剩下骨头就给他们家留下了。 王大龙想也不想,一口答应下来。且不说他压根就不在意那点儿野猪骨头,关键是那天那个漂亮小娘们儿,不正是李鸣响的媳妇么? 此时在李鸣响家西屋炕上,作为主人的李鸣响面南背北坐在里头,他右边是秦北,左边是王大龙。 桌上同样有一盘野猪肉炒酸菜,除此还有林区请客的标配午餐肉罐头和鱼罐头。 三人正喝着,李鸣响的乔晓丽端着个盘子从外屋进来。这女人到炕沿边,一手把桌上那个盛午餐肉的盘子往里一推,另一只手把手里的炒鸡蛋放在了桌上。 然后这女人一侧身,顺势就坐在了炕沿边,此时在她右边的正是王大龙。 而她的男人李鸣响,还在王大龙的右边。只听乔晓丽道:“兄弟呀,嫂子也没整啥吃的,反正你头一回来嫂子家端饭碗,你可得多吃点儿哈。”这一句话,让她坐在王大龙身旁的举动就变得合情合理了。 “哎,哎。”王大龙笑呵地应了两声,右手拿着筷子往桌上一比划,道:“嫂子,你也跟我们吃点儿呗。” “嫂子不吃了。”乔晓丽笑道:“我一会儿上那屋跟孩子一堆儿吃。”在黄暗的灯光下,乔晓丽这一笑,直接笑进了王大龙的心里。 而在这时,坐在王大龙对面的秦北对他问道:“兄弟,你多大了?” “啊·····”王大龙回过神来,答道:“我二十六,过年二十七了。” “哎呀!”秦北看向李鸣响道:“咱兄弟比你小两岁,是不是比晓丽还大呢?” “嗯呐呗!”李鸣响道:“晓丽属兔的,比咱兄弟也小两岁呗。” “呵呵。”李鸣响话音刚落,乔晓丽娇笑道:“这兄弟比我大,还一口一个嫂子叫着,这不给我叫老了么?”乔晓丽此言一出,三个男人呵哈直乐,王大龙笑着说道:“那我不叫嫂子啦。”说到此处,王大龙顿了一下,又道:“叫小嫂子行不行?”四人又是哈哈一笑,乔晓丽这时从炕沿边起身,对王大龙笑道:“那小嫂子再给你掂对俩菜去。” “别麻烦了,小嫂子。”王大龙冲乔晓丽一摆手,摇头道:“菜够吃啦,你坐下,咱唠会儿嗑呗!” “有财,给你干粮。”此时在永兴大队招待所里,李文才端着一盘五个两合面馒头进来,并从最上头拿了一个递给赵有财。 赵有财接过馒头,将其一分为二,将大半递给李文才,道:“李叔,咱爷俩有一个就够了。”此时一盔儿野猪肉炒酸菜就剩点菜汤了,赵有财、李文才掰馒头蘸着菜汤吃完了然后,赵有财没犯懒,帮着李文才把碗筷收拾了。 等往炉子里添够了柴,俩人才上炕把被褥铺上。在进被窝之前,赵有财一边脱棉袄,一边对李文才说:“李叔,咱不等大龙了,估计他搁秦北那儿,跟你大侄儿他们几个还喝呢。”听赵有财说王大龙搁秦北家,李文才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但也长长地叹了口气赵有财见状一笑,转头问李文才道:“咋啦,叔?咋一提你大侄儿你就叹气呢?不是赵有财多心,从他前天到这儿,就感觉李文才对秦家兄弟的态度有问题。按理说他们沾亲带故的,不应该这样啊。再等王大龙提起李耗子媳妇时,李文才虽说李耗子是他侄儿,但从他的语气中,赵有财能感觉出这老头对他大侄有诸多的不满。 “唉呀!”赵有财这一问,李文才又重重地叹了一声,在赵有财疑惑时,李文才坐在被窝里,摇头道:“有财呀,你要搁我们大队这儿待时间长了,你也能知道。所以,你李叔也不瞒你了。” “嗯?”赵有财一愣,紧接着就见李文才脸上出现了愁容,并道:“我跟那李鸣响啊,丢特么老人了都!”听李文才这么说,赵有财皱眉小声问道:“咋的了,李叔?”李文才长出一口气,有些艰难又气愤地开口道:“他特么就是个肉头鳖盖子!”赵有财一听这话,心里顿时一颤。 肉头鳖盖子,那不就是王八吗? 第七百七十三章.王大龙暗度陈仓 李文才说着、说着还掉眼泪了,他自己中年丧妻、丧子,活到这把年纪,哥兄弟姐和妹也都不在了。 那李鸣响是他在世的唯一一个亲人,而这棵独苗却是把他们老李家的全给丢没了。 所以一说起来,李文才满是心酸。老头子这一落泪,倒把赵有财给整不会了,赵有财轻叹一声,随即就想起王大龙。 这一刻赵有财在心里暗下决定,一定不能让王大龙和李鸣响的媳妇之间产生什么瓜葛。 可赵有财哪里知道,王大龙现如今就在李鸣响家吃喝呢。一直到深夜都快十一点了,王大龙才醉醺醺地回来。 他进屋的时候,赵有财和李文才倒是都醒了,但迷迷糊糊的赵有财只说了一句 “赶紧上炕睡觉”。等到第二天早晨起来,赵有财想和王大龙说说,让他离李鸣响远一点儿。 可还不等他开口,王大龙就提起了昨天死的那条黑狗。家养的笨狗,就这样缺德,爱吃耗子,哪怕搁山上吃猪肉吃饱了,回来途中看见死耗子它也得捡。 一提到那条黑狗,赵有财也跟着心疼,等心疼完了他再想说关于李鸣响的事,李文才端着饭菜进来了。 看到李文才,赵有财又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而王大龙也没说他昨天在李鸣响家吃饭的事。 等吃饱喝足以后,赵有财、王大龙收拾妥当带狗出门。在他们往永兴七队走的途中,,赵有财对王大龙道:“大龙啊,我想跟你说个事儿。” “姑父,你说呗。”王大龙道。赵有财刚要开口,忽然想起一事。赵有财心想这王大龙可不是听劝的主,他要是能听劝,也不至于把日子过成这样。 而现在王大龙瞄上了李鸣响媳妇,自己再跟王大龙说那李鸣响媳妇不正经,怕是会起到反作用。 见赵有财不说话,王大龙还追问道:“咋的了,姑父?” “啊!”反应过来的赵有财忙道:“我寻思啥呢,咱再在这儿打两天,咱就回去吧。 “那着啥急呀?”王大龙一听,他着急地说道:“咱好不容易来一趟,还不得多待几天呐?” “唉呀!”赵有财一皱眉头说:“我寻思啥呢?赵军也不搁家,就你姑自个儿领俩丫头,我掂心她娘仨呀。”赵有财倒是找了个理由,他这么说也是合情合理的。 只是王大龙心里不乐意了,他昨天刚跟乔晓丽搭搁上,一身本事还没来得及施展呢,要是就这么走了,王大龙自觉就算回了永安屯,自己心里也不会踏实。 可赵有财拿王美兰和赵虹、赵娜说事,王大龙没办法说不行。听王大龙哼哈的答应,赵有财心中暗笑,心想只要你跟我回去就好办。 等到了家,你爱干啥干啥,我就不管了。 “嗯?”忽然,赵有财远远地看见李鸣响一个人站在前头,好像是在等自己和王大龙呢。 “赵叔、大龙!”李鸣响离远就冲二人挥手,道:“你们咋才来呢?我都等你们半天啦!”赵有财:“......”赵老把头此刻都无语了,心想我特么地紧着护你,你咋还紧着给自己找帽子戴呢 “李哥!”王大龙笑呵地应道:“秦四哥呢?”李鸣响往旁边杨树林一指,笑道:“撒尿去了。”说完这四个字,李鸣响又道:“来啦,他回来啦!”这时,秦北从树林里出来,和赵有财、王大龙打过招呼。 而赵有财走到他们跟前,向秦北问道:“你大哥又不来啦?” “啊,赵叔,他不来了。”秦北笑着答道:“今天有大集,我哥赶集卖野猪肉去啦,他说等他下午回来呀,就能把你跟大龙兄弟的那份钱给你们。”一听有钱,赵有财心情也变的好了。 至于李鸣响么,赵有财倒是没多想,只猜秦家兄弟让他来,为了让李鸣响帮秦东占下一股肉。 如此一想,赵有财便没再说啥,四人带狗一路往山场走去。可不想,四人七狗在山里划拉了一小天,也没打着什么猎物。 但这也没办法,等到下午两点多钟,赵有财就张罗着下山往回走。四人回到永兴,当途径七队道口的时候,秦北跟赵有财说:“赵叔啊,你也累一天了,你先领狗回招待所歇着吧。让大龙兄弟跟我走我哥应该也回来了,我们算算账把钱给你俩分喽。” “行!”赵有财闻言,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赵有财虽然是外来户,但他儿子在这一片相当吃得开了。 有儿子做后盾,赵有财不怕秦家兄弟敢不给自己钱。于是,赵有财吹口哨,想带着狗往回走。 但今天不同于昨天,今天有王大龙在,他那三条狗就不跟赵有财了。这也没办法,有主人在,狗不可能跟别人走。 赵有财也不强求,带着小熊、小花、青龙、黑龙就回了招待所。而在分开之前,赵有财还跟秦北说,昨天、今天连着上两天山了,明天人和狗都得休息一天。 秦北一口答应下来,等赵有财走后,秦北带着李鸣响、王大龙到了他家。 此时在秦北家里,一帮人正聚在一起包酸菜野猪肉馅饺子呢。秦家哥俩在钉道队打零工,正常来说得跟着队上一起吃住。 像他们这样在外头打工的,家里一般都会给包些饺子带着,就像赵军刚到77楞场的时候,不也吃过蒋金友从家带来的冻饺子么。 正好这两天,秦家兄弟跟着赵有财打了野猪,尹春兰和秦北的媳妇孙玉红就使野猪骨头熬汤,然后使肉汤和酸菜馅包饺子。 而这年头的农村,谁家包冻饺子、粘豆包啥的,亲朋好友都会过来帮忙,大家在一起一边唠嗑一边干活。 今天秦北家里不光秦东和尹春兰两口子在,就连乔晓丽也带着孩子过来帮忙了。 一帮人从早包到晚,当秦北到家的时候,饺子也包的差不多了。眼看李鸣响进来,乔晓丽却张罗着要回家。 这时候,秦北和他媳妇就要留李鸣响一家三口吃饭,可乔晓丽却说昨天晚上李国庆尿炕了,她今早把被拆了,给被单子泡到大盆里还没洗呢。 这都泡一天了,必须得回去洗了。于是,乔晓丽就让李鸣响和李国庆爷俩留下,而她自己围好头巾,匆匆忙忙地就往家赶。 此时的王大龙正在屋里跟秦东算账,他一看乔晓丽一个人走了,顿时心中一动。 “兄弟!你查查,看对不对!”秦东刚给王大龙算完账,什么出多少斤野猪肉、赵有财拿走多少、一共卖了多少钱、谁占多少股,秦东把这些账算得一清二楚,可王大龙却连瞅都不瞅,直接拿过钱就往兜里一揣。 “不用查了!”王大龙对秦东笑道:“我信不着别人,还信不着我秦大哥么?” “哎呦,谢谢我兄弟!”秦东呵呵一笑,指了下王大龙手捂着的衣兜,道:“那你也查查,亲兄弟明算账嘛。” “不查了,查什么查!”王大龙说着一摆手,道:“我回去了!” “兄弟,干哈去?”这时,进屋来的秦北忙拦住王大龙,道:“晚上搁这儿吃呗,你嫂子她们刚包的饺子,晚上咱哥儿几个吃饺子。” “不吃了,哥。”在王大龙心里,饺子哪有小嫂子好啊?他对秦北、秦东,还有刚进屋的李鸣响说:“今天早晨我就不咋得劲儿,吃两片去痛片强挺着上的山。” “哎呦!”李鸣响闻言一皱眉,道:“咋的了,兄弟?要不找大夫给你看看呐? “那不用。”王大龙一边摇头,一边往外走道:“我回去喝点儿热乎水,睡一觉就好了。 “兄弟!”在外屋地忙活的尹春兰看王大龙出来,问道:“咋要回去啊?”她这么一说,秦北媳妇孙玉红也过来送王大龙。 王大龙从屋出来以后,抬手拦要跟出来的秦东、秦北、李鸣响,道:“都别送了,屋里怪冷的,快回去吧!”这一着急,王大龙嘴都瓢了,明明想说外头怪冷的,却说成了屋里怪冷的。 “不是······”李鸣响还要说什么,却被秦东、秦北给拦住了。 秦北刚才也就是客气一下,他跟秦东俩都挺抠的,相对来说还是李鸣响大方。 “那行。”秦东冲王大龙一抬手,道:“那兄弟,我们就不送你了哈。” “回去吧!”王大龙将门推上,然后吹了声口哨,他那散在秦北家院里的三条狗纷纷聚到王大龙身旁,跟着他往外走。 此时在秦北家门内,李鸣响看着在锅台前忙活的孙玉红道:“姐呀,一会儿多煮几个饺子,我回去前儿给我媳妇带回去。”这李鸣响和孙玉红是同母异父的姐弟,当初他们母亲带着孙玉红改嫁给李文才他大哥,在孙玉红出嫁以前,李鸣响一直是她带着的。 一听李鸣响这么说,孙玉红笑着应道:“行,饺子都包好了,现成的。你啥时候走,姐提前十分八分的给晓丽煮。” “哎,好······”李鸣响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秦北一把推进了里屋。 “嗯?”李鸣响一怔,但见秦北皱眉低声道:“你一天就寻思吃呢。”李鸣响知道自己姐夫小心眼儿,被秦北怼了一句也不说话。 但这时,秦东在旁拦住秦北,小声问道:“明天他们是不是休息呀?” “嗯呐!”秦北点头道:“那老赵今天还说呢,连着上两天山了,明天得歇一天。” “我就说么!”秦东回身把门关上,拉着李鸣响到炕沿边坐下,道:“明天就看你们两口子的了,听见没有。” “嗯!”李鸣响应道:“听见了!”然后,李鸣响又说:“那姐夫、秦大哥,这仨狗要下来,得搁我家养着,我经管着。”听李鸣响此言,秦东、秦北对视一眼,然后秦东做主道:“行,反正我和你姐夫,我俩一冬天也不能咋搁家,我们年前在钉道队还有不少活呢。” “那行。”李鸣响笑道:“那我在家没啥事儿,我带狗上山溜达、溜达。” “你可悠着点儿啊。”秦北闻言一撇嘴,说道:“我听王大龙话里话外那意思,他家这仨狗山上一般话,为重的还是老赵领那四个狗。” “哎?”秦东使胳膊肘一拨秦北,问道:“老赵家狗好使,咱套老赵得了呗。” “你可拉j8倒吧。”秦北一听忙道:“昨天、今天你没去,大哥你是不知道,陶大宝给老赵拿的半自动枪。”说完这句,秦北抬起左手比划个剪刀,又继续说道:“还不是一棵枪,是拿俩! “哎呦!”秦东惊叹一声,问道:“真的?假的?” “那还啥真的、假的呀?”秦北抬手往外一指,说:“王大龙刚才背半自动进来的,你没看见呐?”听秦北这么说,秦东咔吧咔吧眼睛不吱声了,秦北见状又说:“行啦,大哥,咱能把王大龙那仨狗逗扯来就行,一分钱没花,落下仨条狗还咋的呀?” “嗯。”秦东努嘴一点头,紧接着使手一拍大腿说:“那就这么定了,明天一早哈。说着,秦东指向李鸣响道:“按我给你出的招,整!” “行,秦大哥,我听你的!”李鸣响点头应了一声,随即又转向秦北道:“完了,姐夫,你可盯住了啊,不能让我家晓丽吃亏。” “那不能啊!”......这仨人想的挺好,想趁着明天赵有财、王大龙不上山,好给王大龙招唤出来,给他来个仙人跳。 他们不知道的是,赵有财也早就想好了。赵有财确实是想明天歇一天,因为算上今天,他和王大龙已经连上了五天山,赵有财属实是有些累了。 至于明天休息,赵有财打算明天一整天,自己都寸步不离地跟着王大龙,省着他犯错误。 可让赵有财、秦东、秦北和李鸣响都没想到的是,此时的王大龙,已经带着三条狗来到了秦北家院外。 秦家兄弟和李鸣响想设套坑王大龙,但却是在明天。而乔晓丽也没说谎,昨晚她儿子确实是画地图了。 早晨乔晓丽送走上山的李鸣响、上学的李国庆后,就动手把被单、褥单拆了,刚搁大洗衣盆里泡上,秦东就来了。 俩人使被瓤子、褥瓤子凑合了一下,等秦东刚走,孙玉红又来了,找乔晓丽去她家包饺子。 要没有秦东,孙玉红来的时候,乔晓丽都把被单、褥单洗完晾上了。结果,乔晓丽一天没闲着,等从秦北家回来,她就忙着搓被。 刚搓两下,就听外头有人敲门。正常来说,不是太熟的关系,冷不丁上人家去,得站院门把主人喊出来。 可王大龙经验丰富知道像自己来干这事儿,不能喊。要不然引起左邻右舍注意,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王大龙偷摸地带狗进了院,使绳子把狗拴在了院里。这都是经验呐! 带着狗来,往院子里一拴,如果李鸣响回来了或是来人了,狗在院子里叫两声,屋里的王大龙还能有个反应。 冬天门窗都紧闭,李鸣响家又没养狗,此时就乔晓丽一个人在屋洗被,她也没听见院子里有动静。 这时候王大龙一敲门,乔晓丽抬头喊道:“谁呀?”乔晓丽喊完,屋外却没有人回应,她便把手往洗衣盆甩了,等起身时把手往干活穿的衣服上一蹭,就向门口走来。 “谁呀?”到门口的乔晓丽又问一嘴,随即把门一推,就见一人一手拿着一瓶罐头站在门外。 “哎呀!”见是王大龙,乔晓丽一愣,心里还在想:“秦东子不说是明天吗?” 第七百七十四章.珍贵的麝香 被堵的大龙 “小嫂砸!”王大龙冲乔晓丽一笑,把托着两个罐头瓶底的双手往上一抬,笑道:“看我给你买啥啦?”乔晓丽还能不认识罐头么? 她只是此时有些懵,心里忐忑地问道:“兄弟,你买这干啥呀?” “小嫂子,你忘啦?”王大龙笑道:“你昨天不说你最乐意吃山楂罐头吗?” “啊!给我买的呀?”乔晓丽闻言一怔,同时心田间淌过一股暖流。她十七岁就嫁给李鸣响了,俩人是匆匆见了一面就订了婚。 这么些年跟着李鸣响过日子,全是茶米油盐啥的。有这么漂亮个媳妇儿,李鸣响能不疼吗? 但他一个糙汉子,他不是太懂得表达。他会让孙玉红给乔晓丽带着饺子,但却不知道给乔晓丽买瓶罐头。 而乔晓丽也受此时环境的影响,根本不知道啥叫浪漫。至于像秦东这些和乔晓丽好的人,也都是糙老爷们儿,跟乔晓丽来往的时候,有的给她拿个跳猫子,有的拎她俩野鸡。 再不行的话,就空手来,然后给扔两个钱。像王大龙这样给她买罐头的,乔晓丽长这么大,还真是第一次见着。 “小嫂子。”王大龙没等乔晓丽请自己进屋,他自己便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道:“洗被呐?你自己能拧动吗?”这年头农村不使被罩,他们使被单将被子一包,四角、四边再用针线一缝。 像这种粗布的大被单浸完水,男人拧起来都吃劲,更何况女人呢?许多妇女手腕、胳膊有伤,都是拧被单、褥单导致的。 王大龙问完一句话,也不等乔晓丽回复,他把两瓶罐头往旁边灶台上一放,紧接着就从肩上摘下枪立在墙边。 等王大龙再去摘挎兜子时,乔晓丽懵了,她以为王大龙这就要脱呢? “不是,兄弟,你要干啥呀?”乔晓丽着急地问道。而王大龙把挎兜子往旁一撂,一撸左右棉袄袖子,道:“小嫂子,我帮你洗被呀。” “那可不行!”乔晓丽一听连忙上前拦住王大龙,道:“这也不是老爷们儿干的活!”王大龙倒不是是真想干活,此时被乔晓丽一拦,她便没再坚持,反而呵呵一笑,道:“那小嫂子,我帮你干点儿啥呀?” “啥也不用你。”乔晓丽一甩手,道:“你进屋去吧。”这样的话,在生活中很常见。 但此时俩人的关系、状态,乔晓丽不行该说这样的话。这完全是说顺嘴了,而话一出口,乔晓丽也不由得一怔,心想:“我咋让他进屋了呢?”没办法,论道行,王大龙远在她乔晓丽之上。 “我不坐了。”王大龙指了一下放在灶台上的罐头,对乔晓丽说:“我给你启个罐头吃。”说完,王大龙走向碗架,边走边回头问乔晓丽说:“碗架里是不有勺啊?” “啊······”乔晓丽此时已经感觉到自己被王大龙压制了,可还不等她有所应对,王大龙就拿着小碗和勺回来了。 然后就见王大龙打开一瓶罐头,倒出小半碗来,他左手端碗,右手勺扛起一个山楂,然后使勺挡着山楂往碗边一立,再控出勺里的罐头汤后,便将勺一横,托着一个山楂送到乔晓丽嘴边。 “小嫂子。”王大龙笑道:“你吃一个。”这就暖昧了!但王大龙心里有数,如果换做别的女人,他未必会这样做。 可通过昨天的接触,王大龙从乔晓丽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中断定,这女人可扎。 要么说呢,华夏文字博大精深。许多词汇字面不同,但意思却是相同的。 像泡妞、把妹,放在京城那旮旯就叫嗅蜜。要放到赵军家乡这边儿,就叫扛货。 王大龙就是扛小娘们儿、小寡妇的顶尖高手,套路比秦东他们多多了。 王大龙这一举动,给乔晓丽造的俏脸一红,但她竟然没拒绝,轻张小口咬住了那个山楂。 一瞬间乔晓丽嘴唇上多了一抹鲜艳的红色!这年头,山里女人唯一的护肤品就是蛤蜊油,没有化妆品,也没有口红。 此时嘴上增添一抹红色的乔晓丽,在昏暗的灯光下不但美丽,而且性感,看得王大龙两眼冒光! 山楂罐头里的山楂,进嘴一抿就化开了,王大龙拿勺的手一翻,把自己手心递到乔晓丽嘴前,道:“小嫂子,要有籽,你吐我手上。” “没有,没有。”乔晓丽脸都红到耳朵根儿了,妩媚的桃花眼刚看向王大龙,却见这老小子把她咬剩的那半个山楂给吃了。 “真甜。”王大龙含糊地说了一句,然后使勺在碗里扛了一勺汤,端碗接着递到乔晓丽嘴边,道:“小嫂子,喝口汤儿。”乔晓丽没拒绝,轻启嘴唇吸了下勺子上的罐头汤,就听王大龙问她道:“好喝不乔晓丽没说话,只是笑着一点头,然后才开口道:“这是我长这大第二次吃罐头。”王大龙一怔,忙又盛起一个山楂,对乔晓丽说:“小嫂子,那你把这碗都吃了。”说完这句话,王大龙往灶台上瞟了一眼,道:“这瓶都是你的,那瓶你给孩子留着。”孩子永远是当妈的心头肉! 此时乔晓丽也知道王大龙不是啥正经人,但见他还能惦记自己儿子,让乔晓丽对王大龙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顺着王大龙的话,乔晓丽轻叹一声,说道:“上次还是我怀国庆的时候,我家你李哥他二叔来看我,给我买两瓶山楂罐头,那是我第一次吃。”说完,乔晓丽又吃下了王大龙喂到嘴边的山楂。 乔晓丽吃完继续说道:“以前在娘家没出门子,身下仨弟弟,吃这个也轮不着我。后来你李哥条件也不咋的,再等有了国庆,就啥都可着孩子了。”听乔晓丽这么一说,王大龙不禁想起了永安屯的寡妇姜晓兰,那女人可是个苦命的人,一个人拉扯个孩子不容易,得亏自己时不时帮衬着。 想到此处,王大龙一手端碗,一手很自然地扶住乔晓丽胳膊,道:“小嫂子,咱俩别搁这儿站着了,咱俩进屋唠会嗑儿呀。” “来,有财啊!”永兴大队招待所里,李文才端着盛饭的盆从外屋地进来,将其放在炕沿边,道:“咱不等你那大侄儿了,他八成又跟他们喝上了。” “嗯呐。”赵有财一边倒酒,一边说:“这鱼炖这么香,咱爷俩都造了,不给他留。”今天李云香她舅抠鱼,跟赵军在陶二宝家的时候一样,那老头儿又送了一些鱼给陶福林。 这时候的小河鱼,已经不吃东西了,炸着吃、焖着吃都好。陶福林平时跟李文才就不错,现在赵有财还来了,陶福林就分出一半的小杂鱼,中午过来给了李文才。 李文才收拾好的鱼,赵大厨回来亲手焖的,现在和李文才坐在炕上俩人边吃边喝边唠嗑。 昨天俩人唠的都是李文才家的事,而今天就唠赵有财他们家了。不管赵有财平时在家受多大委屈,但他在外头跟人一白话,都说自己在家怎么怎么牛。 而说着、说着,赵有财就提起了他家那满院子的牲口。狗、羊、狍子、鸡、鸭、鹅、松鼠、猞猁,隔壁还有豺。 要是开个小型动物园,王美兰都能搁家卖票了。而此时,岭南桥头村黄贵家里。 中午赵军等人在老邵家吃了顿饭,下午三点多才回来。到屋以后,喝了酒的张援民、解臣、黄贵倒头就睡。 一直睡到五点多还没起来,宋兰就煮了面条,跟赵军、国富、民强简单地对付了一口。 等到八点多钟,赵军刚钻进被窝,张援民就醒了。这老小子一扒开眼睛就找水喝了,喝完水又下地出去放水,折腾一圈回来,他人也精神了。 于是,张援民盘腿往炕头一坐,手端着茶缸子拉着赵军唠嗑。 “兄弟。”张援民冲赵军那边的墙一扬下巴,看着那挂在墙上的小白纱布兜,说道:“兄弟,昨天割那个香囊,能卖几个钱儿呢吧?” “这玩意是挺贵。”赵军回头瞅了一眼,点头道:“咱走前儿,这个我得拿走。完了黄老哥卖野猪、卖肉啥的那个钱,我看看我那份不行,我就不要了。”从到黄贵家那天起,赵军没少打猎物,尤其是前天,他带狗抓了三头小黄毛子。 这两天黄贵腾不出工夫,就让李松套上驴车拉着野猪、野猪肉、鹿肉,到集上去帮他们卖。 活的小黄毛子是真好卖,可那些肉就得慢慢卖了,昨天一天、今天一天估计明天再卖一天也就差不多了。 而赵军带着黄贵上山,枪跟狗也都没算股,就他们哥几个分。如此下来,那些肉和野猪卖了钱,黄贵拿一股,剩下全是赵军他们的。 这笔钱,可是有大几百块,赵军分一股还得有一百多、将近二百块钱呢。 可此时,赵军却要用这些钱,来换属于黄贵的那一股麝香。而此时墙上那个小纱布袋里,装的就是香獐子的香囊。 说白了,就是香獐子的生殖器。至于麝香嘛,其实就是香獐子的尿垢。 而这玩意自古以来都是名贵药材,眼下这个时候,国营药店收的话,一克麝香大概是十二块钱左右。 成年香獐子的香囊里,大概存有十克左右的麝香。所以说,赵军捡的这个香囊,值一百块钱左右。 那天是赵军他们四个人上的山,按理说黄贵能分差不多二十五块钱。这比赵军那股野猪肉可是差远了,但麝香这个东西是能存住的。 就此时这个香囊阴干了,放到三四十年以后,里面的麝香药效也不减分毫。 而这野生的麝香,要搁到三四十年后,它可就不是十来块钱一克了。要五千块钱一克的是它,要一万块钱一克的也是它。 这东西,才是真正的有市无价。熊胆跟它比,根本都比不了。赵军要这个麝香,还不光是为了等升值。 因为在东北旧社会,有钱的人家都会往那刚出生的婴儿肚脐眼里塞少许麝香,据说这东西对婴孩儿有补元的作用,能避免婴儿夭折,还能从一开始就增强婴儿的体质。 赵军上辈子听老人讲过,那狗汉奸小六子吃喝嫖赌抽,还能活那么大岁数,就是刚下生的时候,肚脐眼里被塞了麝香。 等小六子十五岁结婚时,他那位于大姐还问小六子,他这肚脐眼里的泥咋比别人多呢? 现在赵军和他这帮兄弟,除了张援民以外,其他人都没结婚呢。而就连张援民,也有和杨玉凤要二胎的意愿。 所以赵军就想,等他们这些人的孩子下生以后,给每个孩子的肚脐眼里都少塞一点麝香。 “兄弟!”这时,张援民对赵军说:“你有印象不得?我那次跟你嫂子,我俩上山撸五味子,还看着一窝香獐子呢。” “嗯呐。”赵军应道:“搁那山圈子里头么,没有大公子,咱就没打。” “对,是这么回事儿。”张援民点头道:“等开春了的,咱想办法给它们打了吧。张援民说完见赵军点头,他忽然灵机一动,跟赵军说:“兄弟,咱们当时错了,咱把那些小崽儿掏了,挑公子拿回家养着,一年能抠两次香呢!” “嗯?”赵军闻言一愣,惊讶地看向张援民,问道:“大哥,你连这都知道?”麝可以活着取麝香,而且一年能取两次。 但赵军知道这事,也是在千禧年后,那时候他发达了,接触的人多了,赵军才听人说的。 “那你看!”张援民自得一笑,道:“我爹活着前儿,那老头儿走南闯北的,知道的事儿老多了。” “我老张大爷是厉害!”一听张援民提起他爹,赵军忍不住赞叹一声。 “兄弟!”张援民又对赵军说道:“大哥问你话呢,咱连狍子都养了,再养几个香獐子行不行啊?”当赵军和张援民在一起探讨赵家帮的特种养殖计划时,远在永兴大队的王大龙、乔晓丽已经谈完了几个亿大买卖。 俩人事后抱在被窝里温存,柔声细语的聊着、聊着,王大龙和乔晓丽竟然睡着了。 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俩人都累一天了。可这时,在秦北家吃完饺子的李鸣响、李国庆父子俩回家了。 与他们顺道的,还有秦东、尹春兰两口子。因为明天要办大事,所以李鸣响和秦东都只少喝了二两酒。 这时眼瞅着前头就是李鸣响家,秦东还对李鸣响说:“响儿啊,你想着哈,明天一早孩子上学了,你就上我家去!” “哎,大哥。”李鸣响刚答应一声,就听旁边尹春兰问道:“你俩要干啥呀?” “你老娘们儿家家的,你别管那么多。”秦东二话不说,就给尹春兰怼了。 而在外头,尹春兰也给自家老爷们儿留面子,她是啥都没说。农村家家户户院子都不小,生产队更是地广人稀。 此时四人经过李鸣响家西院,秦东他们就听见百十米外有狗叫唤。 “嗯?”李鸣响一怔,嘀咕道:“我家东头就老孙家一家,我们两家也没有狗啊而这狗一叫,李鸣响家屋里被惊醒王大龙,瞬间就炸了! “我咋睡着了呢?” 第七百七十五章.王大龙:救命啊 同样被狗叫声惊醒的乔晓丽,一时间脑瓜子嗡嗡的。 她平时是不咋捡点,但都是赶家里没人,李鸣响还确定回不来的时候。 而这么多年,李鸣响虽然心知肚明,但他没抓住现行,也就那么的了。 要不然,他亲叔咋都说他是肉头鳖盖子呢?李鸣响和乔晓丽夫妻俩,这么多年在这方面很有默契,可乔晓丽今天却毁在一瓶山楂罐头上! 这被堵屋里、堵炕上了,那可怎么收场啊?但乔晓丽知道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她猛地一摇脑袋,清醒过来当即低声喝道:“灯在你那边儿呢,赶紧打灯穿衣服!”事已至此,乔晓丽也寻思了,咋也不能光不出溜儿地让人抓住啊? 起码得把衣服穿上,然后再想法周旋呗! “不能打灯!”王大龙低吼一声,在黑暗里把一团衣服丢给了乔晓丽。要么说呢,王大龙浪荡那么多年,他是很有经验的。 之前,王大龙在帮乔晓丽脱衣服时,脱下来的衣服并没满炕乱扔,而是单独堆在了一起。 至于他的自己的衣服,又被王大龙单独放在了另一堆。厉害的是,人家摞这衣服还有顺序呢。 棉裤在最上头,拿过来顺脚、顺腿往上一套,腰间麻绳一系。棉裤下面是大棉猴,拿起来往身上一披就完事。 而这年头,山区没有秋衣、秋裤啥的,棉裤里头就一裤衩,棉袄里头就一跨栏背心。 王大龙办啥事一点都不猴急,他自己脱衣服的时候,把背心、裤衩塞进大棉猴左边兜里,而绑腿、毡袜、帽子则塞进大棉猴右边的兜里。 这就叫有备无患,要不然危机时候,手忙脚乱地把东西落下,那不给人家留证据么? 大棉猴下是王大龙的那双棉鞋。在将鞋脱下来以后王大龙重新把鞋带系成了十字花,而且系的不紧。 此时他把鞋拿过来,一手拽着鞋舌头,一手拽着鞋后跟,脚往里一蹬就妥。 就农村这破道,不穿鞋硌脚、扎脚不说,关键是不吃劲,翻杖子啥的都不容易。 而且鞋带必须系好了,要不然踩着鞋带,或是鞋带刮到啥上了,那都会有大麻烦的。 就比如上次,赵军去永福屯遇见王大龙搞破鞋被打,正是因为王大龙翻杖子跑的时候,鞋带系扣的那个圈挂在杖条上了。 然后给王大龙整个人,直接来了个大头朝下。多亏那家的杖条不结实,王大龙一头扎到地下了,要不然那么挂在杖子上的话,他想跑都跑不了了。 但就摔那一下,也让王大龙被那屯子人给撵上,然后就是一顿暴揍。要么说呢,经验都是在一次次失败中积累下来的。 这时候,乔晓丽接衣服在手,正在那里摸索哪个是棉裤、哪个是胸围子的时候,王大龙都穿利索了。 他把放在旁边的枪和挎兜子摸过来背好,小声道:“小嫂子,我从你家那屋那后窗户走!你跟我过来关窗户!”说着,王大龙下炕就出到了外屋地,然后他到门前,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伸手搁里头将门一插,然后才迈步往对面屋里走去! 还是那句话,这都是经验!王大龙昨天在乔晓丽家吃饭,今天在乔晓丽家睡觉,两天都是在西屋里活动,王大龙这两天也没去过东屋,但他就是在一走一过的时候,便留意到那东屋有扇窗户。 一会儿李鸣响他们从北边门进来,而王大龙正好从南窗户走!从被惊醒到穿衣服、穿鞋,再到下炕、插门至东屋,王大龙全程连两分钟都没用上! 他的这番举动,乔晓丽虽黑灯瞎火的看不太清,但她却能接收到这个男人带给她的 “安全感”。王大龙快步到东屋时,李鸣响和秦东还没到家门口。此时只要王大龙开窗出去,他绝对能逃出去。 确实,屋外前院还拴着他的三条狗,但屋里一点破绽没有啊。没人,也落下什么东西。 哪怕李鸣响再怎么怀疑,乔晓丽都有回旋的余地。随便找个理由,就把三条狗的事遮过去了。 实在不行,乔晓丽就是捡三条狗,李鸣响还能咋的?和王大龙一样,乔晓丽也来不及穿的太细,她把棉袄、棉裤一套,又把来不及穿的那些小件衣物一团,抓着下地光脚就往对面屋跑。 跑完东屋,乔晓丽把衣服团往装旧物的柜里一塞,然后就来在了王大龙身后。 刚才王大龙交代她了,等王大龙从这窗户出去以后,乔晓丽得在里头把窗户关上啊。 如此,才能不留一丝破绽。这年头,不少人家的窗户都是全木打的窗户,就跟《水浒》里潘金莲推的那种似的,上面没玻璃,糊着窗户纸。 王大龙到窗前伸手摸黑一胡噜,没摸着插环的他直接一侧身了,抬胳膊就是一肘i “咵!”窗户下面被王大龙一肘怼开个缝儿,可紧接着是 “哗啦”一声。窗户没开! “什么玩意!”眼瞅就龙归大海、虎入深山,可此时突发变故,一直淡定的王大龙,脑瓜门儿瞬间就见汗了。 “哎呀,兄弟!”这时乔晓丽惊呼道:“外面钉着塑料布呢!”别说这时候了,哪怕是二三十年后的东北农村,尤其是黑吉两省,冬天时窗户外头也必须封塑料布,或粘或钉以抵御冬天的严寒。 眼下的农村就更别提了,墙都往进透风,窗户就更不严实了。像乔晓丽家的这种老式的木制窗户,年头太久窗户框子都变形了,冬天西北风一刮飕飕往里灌风。 所以老秋的时候,李鸣响在自家窗户外钉了塑料布。而且一层不够,他钉了两层。 这很正常,但却给王大龙设下了一道障碍。那两层塑料布抻平了,四边都钉在窗户框子上。 王大龙再大的力气,一时间也推不开那两层塑料布! “不怕的,小嫂子!”王大龙临危不惧,一手从里往外推着窗户,一手从挎兜子里摸出侵刀,使牙咬着刀库,将刀抽出试探着往那窗户缝底一划。 刀过,底下这边塑料布全被划破。此时王大龙侧身,使肩膀头狠狠往窗户上一撞。 “哗······咵!”窗户、塑料布都被撞开,一股寒风顺着窗户往进钻。 这时院子里三条狗的叫声乱做了一团,房后的动静就不那么明显了。 “走了,小嫂子!”王大龙灵巧地翻窗而去,与此同时他就听见房那边有人喊:“我艹tm的,是姓王那小子!”此时李鸣响没看见王大龙,但他看见了王大龙的三条狗在自家院里拴着,而现在自家屋里灯还关着,他哪还能不知道咋回事啊? 这么些年,连他叔都看不起他,大队上的人能不议论他么?背后有不少人都叫他李王八。 而李鸣响呢,他爹妈没得早,就一个同母异父的姐姐,那能管啥呀?当然了,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那方面不太行,在乔晓丽面前有些自卑。 所以,李鸣响就咬牙忍了。只要没看见乔晓丽跟别的男人搁一被窝,他就当没有那事! 至于秦东、秦北说要设套坑王大龙的事,李鸣响还是守着底线,下午他也说了,不能让他家晓丽吃亏。 按照计划,明天只要王大龙和乔晓丽刚一上炕,他们就冲进来抓人。可让李鸣响没想到的是,王大龙下手太快了,还没等他们设套,王大龙就直接给他家偷了! 此时的李鸣响眼睛都红了,直接冲到自家房前推门。这一推门,却发现门被人从里头插上了! “开门!”李鸣响吼道:“我特么进去整死你!”他没喊的时候,王大龙没动,一直蹲在墙根底下。 而等李鸣响一喊,王大龙知道这人从院门口过来了,他才放心地往南杖子跑。 如果王大龙一出来就往杖子前跑,李鸣响搁院门口那边能看见他。此时呢,隔着房子,李鸣响啥都看不见! 王大龙这方面经验是真厉害!当他往南杖子前逃窜的时候,李鸣响、秦东都在房前叫门。 眼看着王大龙冲到杖子前,却听远处有个女人喊道:“往南边跑啦!往南边跑啦是尹春兰!刚才李鸣响、秦东疯了一样的往李家院里跑,就把尹春兰和李国庆落在了后面。而今天是1987年的11月2号,农历九月十一,正是月亮要圆的时候。再加上今天晴天,那刚走到西北杖根儿的尹春兰,就见一人从房后往南杖根儿去了!这么些年,尹春兰一直感觉自家老爷们儿秦东跟这乔晓丽不对劲儿。有时候秦东拽回半拉狍子来,尹春兰都怀疑那半拉被秦东给乔晓丽。毕竟他们两口子也过十来年了,谁不知道谁呀?就秦东抠那样儿,连他爹活着的时候都吃不上他的,他还能把狍子给别人?可这年头,农村妇女没有离婚的。要么对付过,要么就上吊。想喝农药,还舍不得花钱呢。所以,尹春兰跟李鸣响一样,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而今天有这机会,尹春兰就想让乔晓丽遭罪!于是,当尹春兰看着有人往南跑的时候,她是扯着嗓子喊!本来大晚上有狗叫个不停,左右邻居都听见了,这帮人还呜嗷喊叫的,都已经睡下邻居也着急忙慌地起来,穿衣服准备出来看热闹。一听尹春兰喊,李鸣响纵身就往房后跑,而秦东则是往院门口冲了两步,指着尹春兰吼道:“你回去!你特么领孩子回去!”秦东这一喊,尹春兰就明白是咋回事了。 大人做的再不对,也不能牵扯了孩子。此时反应过来的尹春兰,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一时间心里不禁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看小李国庆在这儿,就放乔晓丽一马好了。可事已至此,尹春兰只能低头对李国庆说:“国庆啊,跟大娘走,上大娘家。” “大娘啊!”这时的李国庆一下子哭了出来,问道:“我家这是咋的了?” “你家······”尹春兰灵机一动,道:“你家遭小偷了,你爸和你大爷抓小偷去了,咱不管他们,你跟大娘回大娘家。” “那我妈呢?”李国庆一想起乔晓丽,顿时哭的更大声了。此时这孩子手里还抱着一个布包,布包里包的是个铝饭盒,而饭盒里装的是饺子,这是李鸣响让孙玉红给乔晓丽煮的。 “不用管你妈,你妈啥事儿没有!”尹春兰知道这时候不能再让李国庆留这儿了,她当即拽着这孩子就往家走。 一边走,尹春兰一边想:“乔晓丽呀、乔晓丽,你是真不给孩子做脸呐!此时南边的村道上,王大龙一路飞奔。在他身后的李鸣响,用李如海讲故事的话是日日地追呀!村道虽然坑洼不平,但这年头没什么车,大队管理的又挺好,道上没什么障碍物,王大龙也不管东南西北,反正是玩儿命地撩。要这么追,李鸣响追不上他,但人家毕竟是地头蛇,王大龙到底是外来户,他不熟悉路,只能捋着道跑。就这样,秦东从旁边一截岔,自一户人家院子里蹿出来,正将王大龙扑倒。这时候李鸣响被王大龙甩出去有十来米,王大龙跟秦东轱辘在地上,秦东死死地抱着王大龙不撒手。 “md!”李鸣响冲过来抬脚朝着王大龙脑袋就是两脚,王大龙只觉得脑袋一沉,瞬间就懵了! “杂种艹的!”秦东趁机骑住王大龙,左手揪住王大龙衣服领子,右手直往王大龙右眼上闷了一拳。 王大龙眼睛酸疼,眼泪刷刷地往下流,而就在他一躲头的工夫,秦东第二拳就擂在了他鼻子上。 在另一边的李鸣响,不断地狠踢着王大龙。他一边踢,一边骂:“杂艹的!我让你撬我媳妇!”这时,出来看热闹的秦北隐约听见李鸣响的话,忙撒腿往这边跑。 等到近前,忙推开李鸣响道:“别特么叫唤!不怕让人听见笑话呐! “咋的啦?秦老四啊,咋的啦?”忽然,有声音自西边传来,是在跟秦北说话。 “没事儿,没事儿。”秦北回应道:“来个兄弟,特么喝多了撒酒疯,艹他奶奶的!”而此时,王大龙含糊不清地呻吟道:“救命啊·····.” 第七百七十六章.王大龙:你比赵军还咕咚 “你特么还敢叫唤?”听见王大龙喊救命,秦东迅速地换手,使左手握拳闷在王大龙左眼上。 “艹!艹!”李鸣响则是发狠地踢着王大龙。 “啊······救命啊······”挨打被踢的王大龙发出一声声惨叫,两只眼睛又酸又麻,眼泪刷刷地往脸上淌。 他这么一喊,那看热闹都不过来了,远远地抻脖往这边瞅着。但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他啥也看不清楚。 “大哥!”这时,秦北到了近前拉住李鸣响,并喊住秦东道:“别搁外头让人笑话。” “四哥呀。”此时的王大龙,已经睁不开眼睛了,但他能听出来说话的是秦北。 再听秦北劝架,王大龙还以为秦北是什么好人,当即哭嚎道:“救救我呀!我要不行了!” “呵。”秦北闻言冷笑一声,过去揪着王大龙棉袄,和秦东一起将其拽起。 然后就听秦北说:“走,给他整回来,往死里打!”王大龙:“...··.” “救命啊!救命啊!”被秦东、秦北两兄弟架起的王大龙慌了,他拼命地呼救。 而在王大龙摔倒挨揍的过程中,他带出来的挎兜子和半自动步枪都从身上脱落。 此时李鸣响从地上捡起半自动枪,抡起枪把子朝着王大龙肚子上就打。 这一下子给王大龙打的,连他在李鸣响家陪乔晓丽喝的那两口罐头汤都吐出来了。 “啊哈啊······”王大龙发出杀猪一般的喊叫声, “我特么让你喊!”李鸣响举枪冲王大龙道:“我特么一枪崩了你!” “行啦,你不要命啦?”秦北伸手握住枪口往旁一推,对李鸣响吼道:“先回家!回去再说!”一看李鸣响端枪了,王大龙都吓傻了,被秦东、秦北连拖带拽地往回走。 这冬天的晚上,一般没啥人搁外头晃荡。但今天,七队不少人都出来看热闹了。 李鸣响家院外更是围了十来人,眼瞅着王大龙被架回来,人群中有人喊道:“秦东子,这不你们那天从岭南请回来那个人么?这咋给招待成这样了呢?”他刚说话,旁边就有人接茬,道:“哪是秦东子招待的呀?这不李王······李鸣响招待的么?”后说话这人更缺德,差点连李王八都喊出来了。 还说李鸣响招待的,李鸣响拿啥招待的? “m!”李鸣响本来就一肚子火,此刻听见队上人说闲话,更是压不住火地端枪吼道:“都特么给我滚犊子!”眼瞅李鸣响急眼,来看热闹的谁都不说话了。 而秦东、秦北压着王大龙一进院,拴在院里的三条狗不干了!王大龙做事再不是人,这三条狗也认他这个主人,眼看王大龙被人架着,三条狗意识到王大龙有危险,都跟疯了一样挣着绳子,试图去救王大龙。 但在绳子的束缚下,三条狗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大龙被人带进屋里。 从王大龙跑出去到现在,四十多分钟过去了,乔晓丽在家早都收拾利索了。 插着的门也被她从里头打开,秦东拽开门,扯着王大龙踉踉跄跄地就往屋里走。 “唉呀妈呀!”乔晓丽听着声音出来一看,忍不住惊呼道:“这是谁呀?咋让打这样呢?”刚搁一个被窝出来,乔晓丽哪能不认得王大龙啊? 她是装的,但也惊讶于王大龙此时的惨样。这时候的王大龙,俩眼睛都肿成了一条缝儿,这用当地话叫眼睛打封喉了! 不久前王大龙的鼻子还被秦东打破了,弄得他满脸都是血。 “m的,乔晓丽······”紧跟着,李鸣响提着枪就进来了,嘴里叨咕着骂人的话,直奔乔晓丽扑来。 “哎?哎!”秦东见状,连忙松开王大龙,将身拦在李鸣响和乔晓丽之间。 “你别特么拦我!”李鸣响吼道:“我特么整死这娘们儿!” “你特么整死谁呀?”乔晓丽也不甘示弱,隔着秦东跟李鸣响争吵道:“我干啥啦?”乔晓丽决定了,死不承认! “你干啥啦?你······”当李鸣响被拦下时,他的气势就被削弱了一大块,此时他回头瞅了眼王大龙,心里的火瞬间又起,直扑乔晓丽道:“你特么说你干啥了?” “我啥也没干呀?”有秦东护着,乔晓丽连躲都不躲,直接回应道:“我回来觉着脑袋疼,我寻思上炕睡一觉,一下睡过头子了。” “你是睡一觉!”李鸣响继续吼道:“你特么跟老爷们儿睡的!” “谁呀?”乔晓丽瞪大了眼睛,作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大声道:“谁跟老爷们儿睡的?”她这样可是把李鸣响气坏了,他回身扯过王大龙吼道:“这不在这儿呢么?没特么给你们堵炕上,你就不承认呐?” “啊?”乔晓丽装作惊讶,道:“他啥前儿来了啊?唉呀妈呀!”突然,乔晓丽怪叫一声,往东屋一指,喊道:“他是不是来咱家偷东西的?我那前儿就听见哗啦一下子,我起来一瞅,那屋窗户不让谁给从外头整开啦!果然,漂亮的女人是能撒谎! “嗯?”乔晓丽的话,说得李鸣响一愣,他眨巴两下眼睛,回头看向王大龙。 王大龙微微抬头,搁眼睛缝儿里看着李鸣响,配合着乔晓丽嚎道:“李哥呀,我寻思你没搁家,我来偷点钱花······”他这么说,谁能信呐? 哪有偷东西,还领狗来的?而且把狗拴前院,人绕到后头来偷东西,这可能吗? 但李鸣响也不是一般人,他狠狠一咬牙,抬手一指乔晓丽,喝道:“给我滚那屋去!我们搁这屋说点事儿!”两口子过这么多年乔晓丽也知道李鸣响是啥脾气,此时李鸣响一见软,乔晓丽当即喊道:“那屋没烧炕,我才不去呢!”说完,乔晓丽转身就回了西屋。 “杂艹的!你个死娘们儿,我特么整死你······”看着乔晓丽离去的背影,李鸣响骂骂咧咧个不停,但他却不奔着乔晓丽去了,纯纯是过个嘴瘾。 看他这样子,秦东不由得一撇嘴,道:“行了,响啊,咱给这小子整那屋去,我收拾他!”乔晓丽不但是李鸣响的媳妇,她还是他秦东的相好,眼瞅着乔晓丽让王大龙给扤了,秦东心里也窝火呀。 “大哥呀,啊······”被人拽着往东屋去,王大龙嚎道:“别打我了,我服啦!” “你服了?”秦东一咬牙,自己往后一稍,手把王大龙往前一推,同时抬脚狠狠拽在王大龙屁股上,m的! 你服了行吗?”王大龙一个狗吃屎扎到地上,秦东、秦北、李鸣响鱼贯而入。 此时乔晓丽坐在西屋炕沿边,看着放在炕头的半瓶山楂罐头,不禁鼻子一酸。 她有点心疼王大龙了!但乔晓丽什么都不能做,更不能为王大龙说话,只能静静地坐在那里伤感。 秦东一进屋,看着那往起爬的王大龙,甩手对身后两人道:“把他给我整起来!秦北、李鸣响闻言,双双奔王大龙而去。再看王大龙,把身一转直接跪在地上,冲秦东等人道:“大哥呀,四哥、李哥,我服了,我再不敢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呀,王大龙也实在是挺不住了。 此时他浑身都疼,知道再不求饶,虽然不至于被打死,但没准都得落残废! “不敢了?”秦东冷哼一声,一步过去,抡圆了就是一个大逼兜子。王大龙的左脸眼瞅着就肿起来了。 “王大龙啊,王大龙!”秦东指着王大龙,骂道:“你是人不是人呐?我们兄弟给你请来,好吃好喝供着你,你特么不干人事儿?”王大龙:“哎呀,大哥呀······” “啪!”王大龙话没说完,秦东又是一个大逼兜子,抽的还是王大龙左脸。 这一刻,王大龙觉得左脸就跟万针扎戳一样,疼得他惨叫连连。 “王大龙啊,王大龙!”秦东又指着王大龙,道:“你说我们兄弟,哪点对不住你?” “哎呀!秦大哥呀!”这时候,李鸣响急了,他跺脚急道:“你墨迹这些玩意儿干啥呀?”说到此处,李鸣响咬牙切齿道:“咱打他呀!” “别急呀!”秦东阴笑着指王大龙那红肿的左脸,对李鸣响说:“兄弟,你连着打他,给他打木了,他就不疼了!” “嗯?”李鸣响一怔,只听秦东继续说:“杂艹的,咱打他一下,让他缓一会儿,等特么疼劲儿起来了,咱再打。”说完,秦东又是一个大逼兜子,仍抽在王大龙的左脸上。 “啪!” “啊哈啊啊······”王大龙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秦东说的是一点没错,连着打给人打木了,也就不觉得疼了。 而像秦东这样打,疼痛是叠加的。此时王大龙就感觉,自己左脸火辣辣的钻心疼 “这个逼养子!”王大龙使他那眯成缝儿的眼睛狠狠地瞪着秦东,只不过这时候秦东,根本看不见王大龙那仇恨的目光。 “啪!” “啊哈哈啊······”王大龙跟受刑一样,惨叫连连。眼见王大龙这么痛苦,李鸣响心里别提多解气了,他狠狠地剜了王大龙一眼,又对秦东说:“秦大哥,咱别可他一边打,咱给他那边也打肿了!” “别的,别的!”让李鸣响没想到的是,秦东又拦着他,道:“咱就打这一边儿秦东说着,见李鸣响不解,就给他解释道:“咱打他,他疼,咱也疼啊。”然后,秦东举起自己右手,道:“我就抽他抽的,这几个手指头,各个骨节都木个张的。”说到此处,秦东忽然抬左手,反手使手背抽在王大龙脸上。 还是左脸! “啊······”王大龙痛苦地惨叫着。秦东冷笑着,手指王大龙对秦北和李鸣响说:“咱有多大劲儿都留着,就打他这一边儿。咱给他这边脸打烂了,杂艹的,我让他下半辈子没脸见人!” “杂艹的!”听着秦东的话,王大龙脸上疼、心里寒,再加上被打成这样,王大龙忍不住哭道:“你特么比我兄弟还咕咚!” “嗯?”秦东隐约听见王大龙说话,抬起的手往下一放,盯着王大龙问道:“你刚才逼哧啥?”王大龙仰着头,以眼缝儿看人,道:“我兄弟是赵军!” “赵军?”秦东冷笑一声,道:“赵军咋的?”秦东虽然如此说,但却没再动手。 不是有个段子么?有人看朋友挨揍了,上去问朋友:“你挨揍前儿,没提我呀?”结果朋友回道:“提你更挨揍了!”其实,在东北有个规矩。 两方起了冲突,一方挨揍,挨揍的人如果提谁了,对方还继续打的话,那打的就是被提的那个人的脸。 就像现在,王大龙提了赵军,如果秦东收手了,那是给赵军面子,此事到此为止,王大龙也不能找后账。 但如果秦东还继续打的话,那就是打赵军的脸了。等王大龙回去,到赵军面前一告状,赵军真的过来打秦东一顿,那都是合情合理的。 当然了,这也得看赵军有没有那实力。他要没实力,过来也容易挨揍。 秦东眨巴两下眼睛,感觉这事情有些难办了。秦东跟赵军打过交道,他在山里崴脚了,是赵军给扶出山的。 这是恩情啊。现在王大龙提起赵军了,秦东再打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尤其是赵军跟老陶家关系不一般,万一哪天赵军杀过来,给他秦东一顿胖揍,哪怕这大队上出来百十人给赵军围了,只要老陶家有人出面,赵军还是能全身而退。 而最关键的,还是没把王大龙堵在床上!秦东向秦北望去,却见秦北微微摇头,并向前院的方向一晃头。 “汪汪汪······”这时候,院里的狗还叫呢!秦东也明白过来,秦北是让自己按计划行事,把王大龙的那三条狗给要过来。 毕竟事已至此,明天的套肯定是下不了了,乔晓丽又不是秦北媳妇,秦北管她那些呢? 还是先把狗要来才是正事儿!但要狗也不能直接张嘴要,秦东 “呵呵”一笑,道:“有你这哥,赵军都丢老人了,要我说呀······”秦东一边说着,一边上前,使右手一揪王大龙棉猴的领子,准备拿左手轻拍两下王大龙右边的脸蛋子,然后再警告王大龙一番,先把面子圆全了,再讲条件啥的。 可巧的是,秦东这一拽,王大龙棉猴领子上的那个扣崩开了。 “嗯?”秦东三人一怔,这王大龙里头啥也没穿呐! 第七百七十七章.赵有财:我的猎帮散了! “啪!”李鸣响抢先秦东下手,抡圆了巴掌又抽在了王大龙左边的脸蛋子上。 只听王大龙跟杀猪一般嚎叫着,但他左右被秦东、秦北牢牢按住,并将其身上的大棉猴给扒了下来。 “哎呦我艹!”秦东抬脚把王大龙揣躺在地,然后指着他道:“你还特么嘴硬?啊?你里头光不出溜儿的,你特么是来干啥的?” “我真是来偷东西的!”王大龙哭道:“大哥你们别打我了,我啥也没偷着啊。 “没偷着?”秦东冷笑一声,道:“杂艹的,这回打死你,我看谁能说啥?”说完这句,秦东狠狠一脚踹在王大龙胯骨肘子上,同时吼道:“踢他!往死里踢紧接着,秦东、秦北、李鸣响三人围着王大龙连踢带踹。王大龙趴跪在地上,一手环着后脑勺护住头部,一手死死地捂着裤裆。而秦东、李鸣响专往他这两个地方踢,踢得王大龙双手都是血! “大哥呀!不能再打啦,再打给我打死啦!”王大龙喊着求饶的话,此时他是真受不住了! “行了,行了。”这时秦东拦住秦北和李鸣响,只见他喘着粗气,道:“这小子太特么抗揍了!”这话纯是风凉话! 刚才有大棉猴护着还好,现如今被扒光上身的王大龙,能看到他上半身青一块、紫一块;红一片、肿一片的。 整个后背上,都没有好肉了! “哎呀大哥呀!”感觉到三人停手的王大龙,哭嚎着求饶道:“不能再打了,再打真给我打死了!” “打死你也不多!”秦东愤恨地朝王大龙啐了一口,然后回身对李鸣响说:“响儿,你去上那屋翻翻去,找着他背心子,咱们今天真特么打死他!”李鸣响闻言,转身就往西屋走。 一听见他过来的声音,正往外探头的乔晓丽连忙坐回了炕上。李鸣响一进西屋,正好与乔晓丽的视线对上,李鸣响吼道:“瞅特么啥?”说着,李鸣响抬手指向乔晓丽,道:“你等我搁这屋找着他背心子,我特么打死你!”乔晓丽这时候没敢吱声,可李鸣响咋在这屋里翻,也没找到王大龙的背心。 “找啊!”乔晓丽来劲儿了,她冲李鸣响道:“你今天找不着,我跟你没完!李鸣响狠狠瞪了乔晓丽一眼,二话没说转身就出了屋,他一边穿过外屋地,一边大声道:“秦大哥,那屋没有啊!” “不用找了!”这时,屋里传出了秦东的声音,李鸣响一进屋就看见秦东左手提着王大龙的棉猴领子,右手搁他兜里往出翻东西呢! 绑腿、袜子、背心、裤衩、帽子,还有两只棉手闷子。这些东西,给秦东、秦北都看乐了,而李鸣响则是火冒三丈! “哎?”秦东忽然故作惊讶地道:“今天下午给你那钱呢?”今天下午在秦北家,秦东还给王大龙分了卖野猪的钱。 这几天赵有财到这儿打围,干下来三头野猪,但出肉出的不多。一共出了三百多斤肉卖了不到二百块钱。 赵有财有枪、有狗,加上他自己那一份,分钱的时候,他独占了三股。 但因为赵有财先后给李文才拿了两条野猪腿,所以到最后他分到手的有八十多块钱。 之前赵有财还在家里的时候,为了能出来打围,他答应了王美兰,说等回去给她一百块钱。 这都八十多了,离一百也就不远了。而王大龙和秦北、秦东三人,一人分了三十二块六。 至于李鸣响么,他跟秦东一股,他俩内部调剂就完了。此时的王大龙真是扛不住了,一听秦东提钱,跪着的他立马从裤兜里掏出一沓钱,想要抬手递向秦东。 可王大龙却发现,自己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秦北上前一步,夺过钱来递给秦东,秦东拿过来一看,点了下头说:“还真是下午我给他那些。”秦东说话时,王大龙又颤颤巍巍地从另一个裤兜里拿出一叠钱,随手丢在地上,道:“秦大哥,这是我从家来前儿揣的钱,也都给你们了。”秦东闻言,忙弯腰把钱捡起使手一捻,发现才四块三毛钱。 秦东撇了下嘴,又问王大龙说:“还有没有啦?” “没啦,啊哈啊啊······”王大龙哭着就把头往地上磕,不是他没骨气,是真的扛不住了。 “没了?”秦东往左右一寻摸,看见被李鸣响丢在一边的挎兜子,便指使秦北说:“老四,你翻翻他兜子,看有啥?”秦北拿过王大龙的挎兜子,从中拿出掏出一把侵刀,一个用报纸包着的两合面馒头,这是他们中午吃剩下的。 除此之外,再就啥也没有了。 “啥也没有。”秦北把空兜子一撑,给秦东、李鸣响看了看,道:“就这点儿破玩意。” “那也给他没收!”秦东大手一挥,指着地上那堆破烂,道:“把这些都给他填灶坑。”李鸣响闻言过去把王大龙那堆帽子、手套啥的一拢,抱着就往外走。 “大哥呀,啊哈啊······那玩意别烧了,白瞎了。”王大龙哭道:“我里头啥也没有,出去不得冷吗?” “别特么叫唤!”秦东居高临下,指着跪在地上的王大龙,道:“给我憋回去! “啊呃、呃、呃。”王大龙真把哭声憋回去了,而这时就闻着从外屋地传来了一股难闻的味道,应该是他那堆衣物被烧着了。 李鸣响填完灶坑就从外屋地回来,进屋一看立在墙根儿的半自动步枪,当即伸手把枪抄起,对秦东说道:“大哥、姐夫,这犊子还有棵枪呢,这玩意值钱呐!” “嗯?”秦东一怔,回头看了一眼,不禁破口大骂:“滚特么犊子你个山驴逼,那特么是他从大队部借出来的!你把枪拿走,陶大宝不找你家来呀?”一听陶大宝仨字,李鸣响瞬间一缩脖子。 陶大宝从专业回来,就在这大队上任治保主任。他出身军旅,作风正派又有威严,李鸣响以前被他收拾过两次,平日见着陶大宝都哆嗦。 屋里安静了两秒,止住哭嚎的王大龙脑瓜真够用,当即扯虎皮,道:“李哥,那枪你不能拿,那是陶书记给我姑父拿的,一堆儿拿两棵呢······”这时,秦北凑到秦东耳边,小声嘀咕道:“大哥,差一不二地得啦。”紧接着,秦北又补充一句,道:“把狗要来。”秦东一点头,将身蹲在王大龙多面,扯过被丢在一旁的大棉袄,给王大龙披在肩上。 然后,秦东又伸手在王大龙右边,也就是刚才没被抽过的脸蛋子上轻拍两下,道:“兄弟,看见没有?都这样儿了,我们还给你留着脸呢。”王大龙:“......”怎奈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王大龙使只剩一条缝儿的眼睛看着秦东,道:“大哥啊,你们饶了我吧,我真就这些钱了。要不的等我回家了,我再托付人给你们往过捎钱也行。” “捎钱就不用了。”秦东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当即起身,低头看着王大龙道:我也不跟你绕了,你就把你外头那三条狗给我,这事儿就算完了!” “狗······狗不行啊。”王大龙一听,想也不想就张口拒绝。可这时,却听秦东一句 “他说不行,揍他”,王大龙又瞬间认怂答应。可他口头答应还不行,这时秦东又让李鸣响找来笔和纸,让王大龙把今天的事都清楚地写下来。 至于王大龙不承认他搞破鞋,那就写他偷东西被抓,然后他的钱和狗,都是自愿赔给李鸣响的。 王大龙知道这些东西一写,自己的狗就要不回来了,但这时候不写,八成也挺不了多大一会儿,最后还是得给人家写。 既然如此,王大龙拿过纸笔,按照秦东的交代就写。术业有专攻,王大龙在那一方面专业,秦东在讹人这方面厉害。 这不,等王大龙歪歪扭扭地写完字据,秦东又让他按手印。这时候的王大龙,按手印都不用印泥,手上全是血,直接就按上了。 秦东把纸笔一收,跟秦北俩人架着王大龙就出了屋。一看王大龙出来,院子里的三条狗 “嗷嗷”的叫,可王大龙此时睁不开眼,连看都没看着自己的狗。出了李家院门,秦东、秦北把王大龙一松,王大龙腿上一软,竟然直接倒在了雪地上。 “咋的?”秦东问道:“起不来啦?用我俩送你去不?” “不用,大哥。”王大龙伸手扶住旁边杖子,慢慢地往起站,此时的他浑身都疼,但却拒绝了秦家兄弟的帮忙。 就这样,王大龙扶着杖子慢慢地站起来,然后哆哆嗦嗦地把大棉猴的扣子系好。 秦东从一旁把枪送过来,把枪往王大龙脖子上一挎,然后目送王大龙端着缩着脖子,一步一步地扶杖子远处挪。 这折腾了一晚上,等王大龙到招待所的时候,都已经过了半夜两点了。 王大龙一进招待所院子,在仓房里的小熊、小花、青龙、黑龙听见动静,它们通过脚步声,就能分辨出来这是熟人,但因为嗅到了王大龙身上的血腥气,四条狗全都开声。 这时,在屋里睡觉的赵有财和李文才被狗叫声惊醒,李文才拿过枕头边的手电筒,就要披棉袄下地。 而醒来的赵有财发现王大龙还没回来,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忙伸手拦住李文才说:“李叔,我去吧,你岁数大了,你别折腾了。” “行!”李文才也没拒绝,而是把手电筒递给赵有财,说:“那你拿着手电。”赵有财蹬上棉裤,穿上棉袄,拿过手电筒以后,他搬腿下炕,趿拉着鞋就往外走。 等赵有财拿着手电出来,往院子一晃,只见院子里没人,但却有人站在院门口,而且站那儿不动,使手扶着栏杆。 “大龙?”赵有财看不清楚,试探着喊了一声。他感觉这人应该是王大龙,心想这小子可能是在谁家喝多了,喝的扶墙走不动道儿了。 “姑父,啊······”这一晚上,王大龙眼泪都快哭干了,但此时看见赵有财,仍嚎啕起来。 听见王大龙的哭声,赵有财慌忙赶到王大龙近前,借着手电的灯,他看到了王大龙此时的样子。 “哎呀妈呀!”赵有财大惊失色,忙问道:“谁给你打的呀?” “秦东那几个不是人的玩意!”王大龙哭诉道:“姑父,好悬让他们给我打死!赵有财心里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当即吼道:“因为啥呀?我特么找他们去!” “别去了,姑父!”王大龙一听,急忙拦道:“我扛李鸣响媳妇,让他们给我揍的!” “啥?”赵有财闻言,瞬间脑瓜子嗡嗡的! “姑父!”这时,王大龙冲赵有财伸手,道:“你快扶我进屋,我站不住了!”赵有财轻叹一声,目光冷冷地看向王大龙,道:“回啥屋啊?你造这个逼样,你进屋了,那老头不问你么?你有脸吗?你?”赵有财是真生气了,但让赵有财更难受的是,他感觉无颜面对李文才。 “那咋整啊,姑父?”王大龙哭道:“我要不行了,我浑身都疼啊!” “你特么给我挺着!”赵有财毫不留情地指着王大龙鼻子,说:“我现在就进屋收拾东西,咱连夜往家走。你能走就走,走不了,你就死道上!” “姑父啊······” “你给我闭嘴!”赵有财自王大龙脖子上摘下枪,道:“我兜里有点儿他们熬的药,你吃上应该能挺回去,实在不行我就背你,咱爷们儿也不能留这儿丢人!”说完,赵有财拿着枪和手电就要往回走,可刚走两步,赵有财感觉到了不对,他停下脚步想了想,连忙转身来到王大龙面前,问道:“大龙,你那三条狗呢?” “狗都让他们讹去了。”一提起狗来,王大龙是真心疼,当即又哭诉道:“还有咱卖野猪的钱,我那份儿、你那份儿,也都给他们了!”王大龙后面说啥,赵有财都没听清楚。 因为当听到王大龙说,他那三条狗让秦东讹走以后,赵有财整个人只觉忽悠一下。 “完了!”赵有财心中悲痛,暗道:“我的赵家猎帮啊!” 第七百七十八章.谣言:赵有财搞破鞋了! 易忠海有句口头语是“做人不能太自私”,而赵有财却总说一句话叫“人都是有私心的”。 赵有财能不知道王大龙是啥人吗?他也知道王大龙裤腰带松,自己领这小子出来,就容易惹上麻烦。 这些事,赵有财心里都清楚,但他还是领王大龙来永兴,那就是有他自己的目的。 而赵有财图的,是王大龙家的那四条狗。 按理说,赵有财家里是不缺狗的,但他自己知道,他想领狗上山是有阻碍的。尤其是最近,赵有财感觉自己有可能连二黑都保不住了。 所以,赵有财更坚定了发展自己狗帮的念头。 之前他跟保卫组的洪云涛买了三条狗,后来洪云涛来找赵有财买野猪时,又说要帮赵有财搭搁一下张雪峰家养的小黑狗。 这样一来,赵有财的狗帮又添了四条狗。可这四条狗都不是猎狗,还只有一只成年狗,这就必须得拖狗。 想要拖狗,还得有头狗带。当然了,赵有财家也不缺头狗,但到那时候,他能不能把头狗领出来,就是两说了。 那天秦东秦北上门的时候,正好赶上赵军不在家,而且还是王大龙领着人过来的 然后几个人在赵有财家吃饭、唠嗑,当话说到那里时,赵有财灵机一动,想到了 一个好办法。 那就是趁着赵军不在家,把小熊领出来。然后借着小熊,将王大龙家的四条狗先拖出来。 等以后,赵有财再想拖他那几条狗时,能弄出来大胖、小熊那是最好。要实在不行,也能用王大龙家这四条狗。 不得不说,赵有财想的挺好。而事实上,王大龙家这四条狗也真给了赵有财希望。 尤其是那两条黑狗,一条叫黑妞子的母狗,有头狗的潜力。而另一条黑狗,据赵有财观察,是条带溜子的硬帮呛。 关键是,这两条黑狗正好是一公一母。赵有财就想着让这俩狗配一窝,然后再加上小熊下的狗崽子,这样一来,他赵有财就有两窝黑狗崽子了,他自己黑狗赵炮的名号,这不就坐实了么? 怎奈天有不测风云,前天下午那条黑公狗吃死耗子没了。这可是给赵有财心疼够呛,但一想黑妞子还在,要实在不行的话,就拿黑虎跟这黑妞子配一窝,生下来的还是黑狗。 可不想,现在连黑妞子都没了,赵有财只觉得这几天白忙活了!对了,回去还得给王美兰一百块钱呢! 只是赵有财又想起来,刚才好听王大龙说,这几天打野猪卖肉的钱,也全都给人家了。 一时间,赵有财感觉整个人更不好了! 当赵有财拉开门迈步进屋时,只听里屋传出来李文才的声音。“有财呀!”李文才问道:“咋的啦?是大龙回来了么?” “啊,那啥啊······叔。”此时的赵有财,真不知道该咋跟李文才说王大龙的事。他走进里屋,就见老头子披被坐在炕头,问道:“咋回事啊,有财?” “李叔啊!”赵有财来在炕沿边,把手里的半自动步枪放在一旁,对李文才说:“我们得走了。” “嗯?”李文才闻言一怔,皱眉道:“回去啦?那也,那一会儿三点多钟我就起来,给你捡两块大豆腐炖上,再贴点饼子,你们吃饱饱的再走。” “不是,叔。”赵有财轻叹一口气,道:“我们现在就得走了。” “啥?”李文才一愣,下意识地转头往窗外一看,只见外面黑咕隆咚的,老头子又收回目光,对赵有财说:“这前儿走,这天不亮的,咋走啊?” “那個······”赵有财实在无奈,只能撒谎道:“今天家那边来人了,大龙媳妇托付人来找他,说着急回去,家那边有急事。” “有急事······”李文才花白的眉毛紧锁,道:“那也不差这俩点儿了,这都快三点了,你们咋也等天亮再走啊!” 说着,李文才手将披在身上的棉被一推,道:“那我下地给你们做饭,咋也吃口热乎饭再走啊!” 老头子越这么说,赵有财心里越是愧疚,他双手摁住李文才双肩,道:“李叔啊,你别忙活了,我们马上就走。” 说实话,赵有财也想吃口饭再走,可要吃饭王大龙就得进屋。王大龙一进屋,李文才看他那熊样就得问。 一问起来,怎么说呀? 李文才抬手扒拉赵有财的手,道:“你们要走那我得下地送你们呐。” “不用送了,叔。”赵有财抓住李文才的手,道:“这阵儿我们来,没少给你添麻烦了······” “你说这话干啥呀?”李文才撇嘴道:“我拿你和赵军都不当外人,你们对我老头子也够意思,咱们别说那个了。” 赵有财闻言一笑,伸手从兜里掏出一沓钱。这些钱是他从家临来时带的,大概有二十七八块钱。 只见赵有财把最外边那两张大团结查出,一手拿钱举着,对李文才说:“李叔,我给你扔二十块钱,你自己买点烟、买点酒,就当大侄儿孝敬你的了。” “不行!”李文才一听,连忙大声拒绝道:“我能要你钱吗?” “没啥不能的。”赵有财手上多有劲呐,他一只手拦住李文才两只手,然后把钱给李文才塞到枕头底下,道:“我搁家来的时候,赵军他妈还说呢,让我给你买点吃的、买点喝的,这几天忙的也没顾上。反正李叔啊,多少的,这就是我们一份心意。4% “这是干啥呀?”李文才可是被赵有财感动坏了,他挣扎着就要下地道:“不行,必须我得给你做顿饭,不能让你掐瘪肚子走。” “哎呀,李叔!”赵有财忙又拦李文才,道:“我看你仓房旁边挂个面袋子,那里头是干粮吧?” “啊!”李文才点头,道:“是干粮啊,我就寻思拿回点儿干粮,熬个萝卜汤,上头儿把干粮一熘就吃呗。甭管好孬的,你李叔也得让你吃口饭再走啊!” “那就不折腾了。”赵有财强颜欢笑,道:“我把你那半袋子干粮拿着,半道上我们拢火烤着就吃了。” “这······这是干啥呀?”李文才不解地问道:“拢火,你们不还得半天呢么?有那工夫,你都搁我这儿吃完饭了。” 赵有财不再多说,只是笑着一扬下巴,道:“李叔,你不行下地送我们,这时候外头也冷,别闪着该感冒了。” “啧!唉!”李文才砸吧下嘴,又重重叹了口气,说:“有财啊,你这么走,让李叔心里挺不得劲儿啊!” “李叔啊!”赵有财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对李文才说:“过一阵子,我那边不忙了,我再过来。到时候,咱爷俩多待几天。 “行!”听赵有财如此说,李文才脸上才露出笑模样,道:“给你儿子也领着,有时候我还想他呢。” “嗯呐。”赵有财笑呵地应着,可嘴上如此说,心里却是在想:“李叔啊,我是对不起你老了,这地方以后我是没脸来了!” 赵有财没什么行李,把衣服都穿利索,将挎兜子和王大龙那把猎枪一背,然后赵有财再次拦住了要起身相送的李文才。 “李叔,我们走了哈。”赵有财说完,就见李文才把手里的电棒递了过来。“把这拿着。”李文才道:“黑灯瞎火的,拿着吧。” 赵有财接过手电筒,与李文才对视一眼,微微点了下头,便在李文才的注视下向外屋地走去。 赵有财从屋里出来,着急忙慌去到仓房,将小熊、小花、青龙、黑龙全都放了出来。 在仓房一侧,钉着一根大洋钉,洋钉与右侧的大树一起拉着一根八号线。在八号线上,挂着一个个面袋子,这里头是李文才存的干粮。 老头儿平时蒸一锅干粮,吃不了的他就这样冻上。至于吊起来,是为了避免招耗子。 赵有财解下一个面袋子,将其打开从中掏出一个个大馒头塞进挎兜子里。 此回永安,怕是得走到晚上,这么走一天,不吃喝肯定扛不住。渴了还好说,抓把雪就吃了。但要是饿,就必须得有干粮了。 一天按两顿算,赵有财揣了十个大馒头,然后又把面袋子系好挂回八号线上。紧接着,赵有财吹了声口哨,叫回四处乱跑、乱闻、乱撒尿的四条狗,同时他着急忙慌地往门口走去。 赵有财到王大龙身边,从挎兜子里掏出个小纸包,将其打开是一粒粒黑色的小药丸。 这药,还是邢三熬的那个,跟赵军救宋老太太的药是一样的。因为这里面那味主药的缘故,使得此药有止疼、提神之功效。赵有财打量了王大龙一眼,分出五粒药给王大龙送进嘴里。就在这时,赵有财听到身后有声音,是那李文才追出来了。 刚才在屋里,赵有财横扒竖挡地不让李文才送。等他一出屋,李文才便穿衣服下地。 赵有财生怕李文才看到王大龙的模样,便喊道:“李叔啊你别出来啦,我们走啦 说完,赵有财一把搀起王大龙,然后边走边挨个点名,将四条狗叫到身旁。 “唉呀!”看着匆匆远去的赵有财,捏着二十块钱的李文才长叹一声,道:“我这赵大侄儿啊,比我亲侄儿都亲!” 夜路难走,冬天更难。 冬天走夜路,再背着个人,那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此时是87年11月3号的凌晨三点多钟,王大龙昨天的最后一顿饭,是中午在山里烤的馒头,配着咸菜条子吃的。 下午回来,他到乔晓丽家,吃了半个山楂,喝了两口罐头汤。然后,睡了一觉,醒了就一直挨揍来着。 所以现如今的王大龙,又饿又困,身上又疼,赵有财背着他走出永兴一队,这时候王大龙才感觉药劲上来,身体上的疲惫、疼痛都被削弱了不少。 接下来的路,就是王大龙走一段,赵有财背着他走一段,就这么走到快七点,眼瞅天蒙蒙亮了。赵有财把王大龙放下来,然后他去拢火烤干粮,准备吃一口早饭。 就在俩人嚼干粮时,有一架马爬犁停在道边,从爬犁上下来个人,准备站道边解手。 赵有财撂下干粮上前一问,这人虽然不到永安林区,但却能顺路捎他们十三四里地。 就这样,赵有财扶着王大龙上了爬犁,然后又把怀孕的小熊抱了上去。至于其它三条狗,就只能跟着爬犁跑了。 坐到爬犁上,赵有财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感觉日子越来越难了。 此时的永兴七队,一户姓许的人家里。 老齐大婶吴冬霞往那要烂糊的小米粥里打了个鸡蛋,她大前天来给她外甥媳妇下奶,然后一直没走。帮着她姐连带孩子,再伺候月子。 忽然,屋里传出一阵孩子哭声,吴冬霞忙把勺放在一边,将手往围裙上擦的同时,快步向屋里走去。 此时屋里炕上,一个年轻女人头上裹着毛巾,怀里抱着孩子,正不断地往上颠儿,嘴里说道:“哦!哦!哦!大儿不哭。” “红啊。”吴冬霞进来一看,忙拦道:“别悠了,孩子是尿了吧。” 说着,吴冬霞把孩子从肖雅红怀里接过来,麻利地解开一看,就伸手拽过一个干净的褯子。 一看自己儿子还真是尿了,肖雅红嘿嘿一笑,对吴冬霞道:“四姨,得亏你在这儿了。” 肖雅红去年六月份嫁给的许金强,这是她第一次妈,属实是没经验。 这时,吴冬霞已将孩子重新包好,递给肖雅红后,问道:“哎?红啊,你妈跟金强,他俩干啥去了?” 肖雅红闻言一笑,道:“出去打听热闹去了?” “热闹?”吴冬霞一听这俩字,瞬间眼前一亮,问道:“咋的了?啥热闹啊?”“四姨,你昨天晚上没听着么?”肖雅红道:“外头鸣嗷喊叫的,好像是谁跟谁打起来了。” “是吗?”吴冬霞刚一答话,就听外头有开门的动静,她忙起身向外走。到外屋地一看,只见她姐和外甥都回来了。 “姐······”吴冬霞刚一开口,就被吴秋霞给打断了,只见这位许大婶,两步来在吴冬霞面前,拉着她就问:“妹呀,那天咱搁道上碰见那个,就跟李鸣响一块堆儿打围那个,是你们那屯子的吧?” “啊!”吴冬霞点头,反问:“咋的啦?赵有财咋的啦?” “唉呀妈呀!”吴秋霞一拍老齐大婶胳膊,道:“他跟李耗子媳妇整一块堆儿去啦!” “啥?”吴冬霞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七百七十九章.打虎将 昨天晚上外头呜嗷喊叫的,老许家的小小子被吵醒,哇哇就哭。孩子这一哭,准备出去看热闹的吴家姐妹就忙着哄孩子了。 今天早晨吃完饭,吴秋霞留老齐大婶在家给肖雅红做月子餐,她自己则跑出去打探消息。 这事就发生在永兴七队,吴秋霞一问就听人说,李鸣响从永安请回过来个打围的。结果可倒好,这个打围的跟李鸣响媳妇整一起去了。 吴秋霞一听,顿时兴趣大增,可她追问细节,又没有谁知道。 没办法,家里还有产妇、孩子呢,吴秋霞和许金强不敢再外多留,又匆匆忙忙地往家赶。 这时候吴秋霞就想起来了,前天和自己妹子出去买东西的时候,碰见过李鸣响和他请来的打围人。而且老齐大婶还说,那个打围的是他们屯子人。 所以,吴秋霞就把搞破鞋的黑锅扣在了赵有财的脑袋上。 这也不能怪吴秋霞,那天赵有财也没说他跟王大龙一起来的,吴秋霞就以为是他赵有财搞得人家媳妇呢。 可听了吴秋霞的话,老齐大婶吴冬霞当即就摇头道:“不可能,赵有财不是那人 吴冬霞虽然是后嫁到永安的,但也和赵有财一個屯子做邻居二十多年了,她知道赵有财不是那样的人,所以这时候的吴冬霞是真不相信。 “啥不是那人呐!”吴秋霞一甩手,撇嘴道:“昨天都让李耗子给他堵被窝里了,他光腚拉叉地往出跑,后来让人家逮住了。” “嗯呐!”她儿子许金强还在旁边溜缝儿,说:“是,四姨,你别不信呐。就昨天秦老四家包饺子么,先头给乔晓丽招唤去了,后来李耗子跟你们屯子那人回来,乔晓丽就说要回家。 这乔晓丽前脚走,你们屯子那人也张罗要走,完事儿,你说他俩就整一块堆儿去了!” “哎呀我的妈呀!”听自己三姐和外甥说的有模有样,也由不得吴冬霞不信,她皱眉咧嘴叹气道:“这赵有财咋能干这事儿呢?可磕碜死了!” 三人说着就进了屋,在屋里抱孩子的肖雅红刚才竖着耳朵听了半天,此时还觉得有些不过瘾,便问吴冬霞道:“四姨,跟李耗子媳妇搞破鞋那个,是你们屯子的呀? “可不咋的!”吴冬霞说这话时,左右手齐齐往自己左右大腿上一拍,道:“他跟我家你四姨夫,他俩是从小的光腚娃娃。” 说到此处,吴冬霞猛地抬头,看向吴秋霞和许金强,一脸恨铁不成钢地道:“伱说他咋能干这事儿呢?他家大闺女前年结的婚,是跟我们大场长嘎的亲家!他家大小子也二十了,眼瞅着过完年就结婚了。你说孩子都挺老大了,他咋不给儿女做脸呐? “唉呀!”吴秋霞附和地一甩手,道:“妹呀,啥也别说了,他这不没搁家吗?媳妇、孩子不没搁跟前儿么?对了,你那天说他家可有钱了吧?” “那可不!”吴冬霞先是赞同了一下,然后撇嘴道:“他家钱也都他儿子挣的,这两年他儿子大了,他家条件好点儿了,他特么就搁外头扯这犊子!” 话说到这儿,老齐大婶很是愤慨的,数落起赵有财来。 “这这正常啊!”肖雅红在旁边接话,道:“老爷们儿有俩钱,就不知道咋嘚瑟好了!就我们屯子,有个老孙头儿,叫孙海珍呐,他前两年搁外头捣腾皮张挣着钱了。四姨你说,他大孙子都十岁了,他还搭搁小寡妇呢。” “那这人挣钱也行啊!”吴冬霞道:“那赵有财还不挣啥钱呢,一天就拿死工资,以前那日子过的也不咋的!后来这是他儿子挣钱了,他媳妇还给他买大金镏子,你说他对得起他媳妇吗? “他不挣钱呐?”听吴冬霞这么说,吴秋霞有些不解地问道:“他不也打围吗?李耗子跑那么远找他来,那就说明他能有两下子啊?” “他有个屁!他就吹牛逼的张声!”吴冬霞越说越来气,越说也就越来劲儿,继续吐槽赵有财,道:“我听如海说的,就这赵有财要搁家喝点儿尿酒,那说话就没个听了。 什么他前天搁南山打个虎,昨天搁北山抓个豹。今天么,又搁磨石顶子上逮个鹿。完了他过去拿手一摸,说那鹿瘦,就把鹿给放了。” “哈哈哈······”屋里其他人都忍不住发笑,但又怕吓到孩子,全都压低了笑声,憋的老难受了。 其实这没啥好笑,老爷们儿喝多了吹牛太正常了。尤其是打围、跑山的,吹起来更邪乎。 至于他们几个,笑的是这套话,越听越有意思。还抓个鹿,一摸鹿瘦,又给放了。 要这么说,这人还怪好的哩。 “哎?”忽然,肖雅红向吴冬霞问道:“四姨,你天天总如海、如海的,这如海是谁呀?” “如海呀?”一提到李如海,吴冬霞脸上顿时露出了笑模样,道:“那孩子才好呢,以前不上班前儿,净帮我家干活了。” “嗯?”吴秋霞闻言,忙拦住吴冬霞的话,追问道:“妹,你说那如海,不是那年我外甥当兵,我上你家去的时候,过来跟你讲谁家两口子打仗那小子么?” “对,对。”一听吴秋霞这话,吴冬霞连连点头,道:“就是他,李如海么?”“啊?”吴秋霞很是惊讶,问道:“那孩子才多大呀?就上班了?我记着那年他才· “人家孩子有命儿!”吴冬霞抬手往外一比划,道:“进我们林场了人家还有编呢!” “啊?”吴秋霞一听更惊讶了,肖雅红则问老齐大婶道:“四姨,他多大了?我娘家妹妹今年十六,过年十七,得找婆家了。” “那不行。”吴冬霞摇头笑道:“他过年才十五啊!”“唉呀。”肖雅红失望地叹口气,道:“那太小了。”然后,肖雅红又砸吧下嘴,补充道:“太可惜了。” “没啥可惜的。”吴冬霞这时脸上没了笑容,只道:“找对象,还是别找他那样的。” “嗯?”肖雅红不解,又问:“四姨,你不总说他好么?” “他好。”吴冬霞先是认可了一下李如海,紧接着就是一个转折,道:“那你得分咋好。” 说着,吴冬霞抬手捏着自己下嘴唇,轻轻抖抖道:“他那个嘴,比你四姨这嘴都碎,谁家姑娘跟他,不得死个过儿呀!” “呵呵。”听吴冬霞如此说,许金强忍不住笑道:“不至于吧?” “唉呀!”吴秋霞接茬,道:“刚才还说呢么,那年我上你四姨家,看着那孩子,哎呦我天呐······” “哎呀!”忽然,吴冬霞惊呼一声,整个人从炕沿边弹起来就往外跑,边跑边道:“没看锅,瓦底了!” 此时的赵军,还不知道他家后院快起火了,眼下他正在上山的途中。 连着休息了两天,人和狗都正值精神饱满,大胖一进山就没影了,而黑虎今天也欢实得很,看见松鼠撵松鼠,看见黄皮子就撵黄皮子。 今天出来的早,七点半就进了山场。一直拉山溜达,将近九点时,大胖开声,猎狗们呼啸而出,将一头母野猪摁在了山坡上。 然后,张援民的缚猪钩出,几人把母野猪捆了个结实。 要是平常赵军就鸣金收兵了。因为如果连仗的话,这活野猪怎么办? 可今天,赵军让张援民、解臣拽猪下山、装车送去邵天鹏家。而他和黄贵,则继续带着狗帮翻山越岭。 就这样,赵军和黄贵在午后时,又猎到一头三百斤左右的炮卵子。 此时没有缚猪钩,赵军也没想留这猪性命,直接使刀将猪解决了,然后开膛喂狗。 等所有狗都吃饱喝足,赵军、黄贵使绳子把野猪拴上,俩人合力拖着野猪下山。在半路上,二人停下来休息时,赵军对黄贵说:“老哥,我看你家这几个狗,现在都出活儿了。” “嗯呐。”黄贵点头,道:“这几天没少见仗。” 说着,黄贵抬手指那长毛狗和狼狗串儿,道:“这俩狗都行,下口都狠。” 赵军闻言微微点头,然后道:“老哥,我们哥儿几个也出来好几天了,看看明天就走了。” “明天走啊?”黄贵听赵军说要走,他心里虽有些不舍,但并未说留客的话,只道:“行啊,你要走就走吧。老哥知道你忙,完了我现在这几个狗也行了,赶年前我再领它们见几仗。” “老哥。”赵军道:“我来前儿跟人给你要的回空绳,你给它破开,搁你家地四外圈下上套子。套着野猪、狍子了,你这狗不就见仗了么?” “嗯!”听赵军这话,黄贵重重一点头,道:“行,我就这么干。” 说到此处,黄贵看向赵军,顿了一下,才又继续道:“兄弟,咱可说好了哈,明天你走前儿,把给你那头驴拉着。” 那天说好的事,加上黄贵、宋兰两口子都坚持要给,赵军也就没再推辞,而是把麝香的事跟黄贵说了。 等休息够了,赵军、黄贵拖拽野猪,带着猎狗们继续赶路。当回到桥头村,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 赵军、黄贵把野猪撂在黄贵院里,他俩刚要去安顿猎狗,就见宋兰领着国富、民强出来了。 “他爸呀!”宋兰往屋一指,道:“志强来了,等你跟兄弟回来呢。” 赵军、黄贵闻言,忙把野猪、猎狗都交给了宋兰母子,俩人快步进屋就听见张援民的声音自里屋传出。 “志强啊!”黄贵到里屋便对邵志强说:“晚上别走啦,我让你嫂子片点儿野猪肉,咱喝点儿。” “不喝啦。”邵志强道:“一会儿得回去了,家还有事儿呢。” 说完这句,邵志强看向赵军,说道:“我爷跟我爸说啦,让我来谢谢你,给我们抓那么肥一头猪。” 赵军淡淡一笑,道:“没事儿,叔,咱也不外。” 这就是客套话,赵军抓头野猪送给老邵家,是还邵家送他人参的人情。对此邵家人也清楚,但还是派邵志强过来感谢。 等赵军、黄贵上炕,邵志强从兜里掏出石林烟,等散了一圈烟后,问赵军道:赵小,你年后结婚呐?” “嗯呐。”赵军点头,笑道:“出了正月就办。” “那到时候给来个信儿。”邵志强笑道:“我肯定过去。” 赵军笑着答应下来,然后就听邵志强说:“你阴历二月份结婚,等你家那边儿都忙完了,过来看看那老埯子呗。” 邵志强此言一出,赵军心中一喜,他知道邵志强既然如此说,那就是允许了赵家帮入岭南抬参。有他邵家的背书,赵军敢保证自己明年肯定不会少赚。 “谢谢邵叔。”赵军说了句客套话,然后补充道:“我明年有工夫就过来,把那俩大爪子撵走。” 赵军此言一出,屋里其他人都有些诧异,唯独邵志强抬手一指赵军,说:“好小子,这事儿就托付你了。”m. 二人正说话时,宋兰拎着暖水瓶水进来。她是本想放下热水就走,可听完赵军的话,她惊验地看向赵军,道:“兄弟,那可是虎妈子呀!” 大爪子,是跑山人对虎的称呼。而在东北,像宋兰这一代和往上的几代人,大多都称虎为虎妈子,或者老虎妈子。不论公虎、母虎,都这么叫。 “你怕啥的?”宋兰话音刚落,黄贵就道:“咱兄弟是谁呀?打虎英雄!别人不行,咱兄弟也行啊!” 宋兰琢磨了一下,倒也是那么回事。别人说抓虎灭豹,那是吹牛。可搁到赵军身上,那都是真事。 等宋兰出去以后,邵志强对赵军道:“赵小,我这一夏、一秋听不少人说,你去年搁那个生产队,抓虎那一手挺剜眼呐!” 听邵志强夸自己,赵军只淡淡一笑,他没多自傲,但也没说过谦的话。 这时,黄贵接着邵志强的话茬往下说道:“那前儿就是我腿折了,要不我高低都得跟着去,我得见识、见识。” “这回的吧!”邵志强对黄贵说:“等赵小明年来的······” 说到此处,邵志强转头问赵军道:“我们都跟着去,行不行啊?” “行。”赵军笑着说道:“邵叔,那有啥不行的?乐意去,咱就溜达呗。”邵志强闻言,冲赵军一挑大拇指,道:“你敞亮。” “这有啥的。”赵军道:“大爪子不像别的,一辈子能见着几次啊。” “那可不是啊。”邵志强说着往窗外一指,道:“你岁数小,你可能不知道。就搁咱这张广才岭上,以前有个炮头子,民国那是多少年来着,我爷见过他一次,那老头子一辈子干四五十个虎。” “啊?”邵志强话音刚落,解臣忍不住惊呼道:“整那么多呢?”而赵军、张援民却异口同声地道:“打虎将郭天。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七百八十章.传奇打虎将和张援民他爹 赵军头一天到黄贵家,跟黄贵、李松、姜伟丰他们吃饭、唠嗑的时候,说到如今的赵军、张援民,都是名传岭上的人物。 一岭分两省,这张广才岭山脉绵延,分隔黑吉两省;植被茂密,湖泊河流众多,孕育了无数的生灵。 正所谓:靠山吃山。两省山民自清时,就有很多人以打猎为生,几百年来,这岭上诞生了无数的豪杰与传说。 而其中最响当当、最有神秘色彩的,莫过于打虎将郭天!在东北,顶尖的猎人被称为炮手。 而这位打虎将,却被人尊称为炮头。民国时,县里组织猎户打虎,赵军他爷赵大柱带狗参战。 据说当时凑了几十条狗,最后却也无功而返。而这位打虎将郭天,一生专猎老虎。 据说,此人一生中杀了九十九只老虎。赵军前世落魄时,在工地上搬过砖,给工厂打过更。 当赵军给他那些工友讲这打虎将的故事时,曾多次引起他人吐槽。什么一个山上哪有那么多虎啊? 什么虎都是有领地的······对此,赵军只想唱一句:“井底的蛤蟆,就能看见巴掌大的那么一片天!”那张广才岭上,光海拔超过千米的山就有二十多座。 此岭更是东接完达山,南连长白山,北通小兴安岭。其中长白山绵延华夏、罗刹、北棒三国,有些东北虎会通过长白山,穿行于华夏、罗刹两国之间。 在华夏境内,东北虎会在长白山和兴安岭之间往返。而张广才岭,就是东北虎穿行长白山和兴安岭的自然通道。 想当年,打虎将郭天就守着张广才岭,每年都能猎到几只猛虎。虎,位于东北山林食物链的最顶端。 他这么杀虎,使得张广才两侧獐狍鹿兔都多了起来。间接地导致猞猁、豺数量增多,这么下去生态系统必然会被破坏。 可那时候的人,哪懂这个呀?但据传说,郭天如此霸道的行径,迫使山神爷纡尊降贵,托梦与郭天相见,劝其莫要再杀猛虎。 其实,郭天也感觉自己这样行事不对,但他却有个杀百虎的执念。就这样,郭天陆陆续续地杀了九十九只猛虎,直到在杀第一百只老虎时,却被虎算计而亡。 传说,郭天要杀的这第一百只老虎,乃山神爷坐骑亲临。此虎驱赶獐狍坏了郭天的陷阱,并反给郭天下套,才坏了打虎将之性命。 打虎将的故事在岭上广为流传。解臣家是农村的,不靠山场不知道,但赵军和张援民可都有所耳闻。 只不过像赵军和张援民他们这些小辈,一直感觉这个传说有水分。毕竟打围的人都好吹牛,就赵有财平时那么沉默寡言的人,喝完酒都三吹六哨呢。 可此时,黄贵却说邵云金曾在民国三十一年见过打虎将。当时,这位郭炮头就已经杀了五六十只虎了。 而郭天此人死于49年,要是按照传说的话,在后来的七年里,他又杀了三四十只虎。 平均下来,一年得有五六只啊。这听起来,也有点玄乎。但赵军却感觉,这是真的! 这时,张援民、解臣俩人不经意地看向赵军,他俩终于明白邵云金为啥能给赵军那个口袋了。 见他俩都看着赵军,黄贵还以为他们想照量那老阴沟上的猛虎呢。黄贵忙对三人道:“兄弟们呐,公家不让打大爪子,咱就不能瞎整啊! “不整。”赵军笑道:“犯法的事儿,咱说啥也不能干,给它撵走就完了。” “那你也得注意点儿啊!”黄贵道:“大爪子那不像别的···...” “没事儿,老哥!”这时,张援民竟然抢在赵军之前说话,他有些大包大揽地说:“其实这事儿都不用咱兄弟出手,我自个儿都就能解决。” “啊?”张援民的话,听得黄贵一怔。但通过这些天的接触,黄贵也大概了解了张援民这个人。 知道这厮是个思想上的巨人,一些想法都天马行空,像他黄贵打了这么多年围,都没见过这样的人物。 张援民话音落下屋里就陷入了沉默,他转头看向赵军,却见赵军端起了大茶缸子把脸挡住了。 张援民又看向解臣,却见解臣把头低了下去。张援民嘴角一扯冲黄贵伸手道:“老哥,我给你讲。” “啊······”黄贵感觉自己和这仨人处这些天,自己脾气都变好了。 这时候张援民有话要说,黄贵就配合地点头,道:“兄弟,你说。”张援民微微低头,瞥了旁边的赵军一眼,然后又抬头看向黄贵,问道:“老哥,你知道大爪子从长白山过来,往兴安岭那边去,得走哪条道吗?” “啊?”张援民这么一问,把黄贵给问愣住了,黄贵眨巴一下眼睛,说:“走哪条道啊?”张援民抬手往前一点,道:“走老爷岭!” “嗯······”黄贵一怔,惊讶地问道:“兄弟,这你都知道?”此时可不光黄贵一个人被张援民震住了,就连赵军也是惊讶地放下了手里的大茶缸子。 老虎自长白山往兴安岭迁徙,是从长白山东麓的老爷岭进入张广才岭。 可在这消息闭塞的年代,知道此事的人甚少。赵军也是上辈子到岭南打围,在双马架林场下头,听一个放山的老把头说的。 93年的时候,那个老把头都八十岁了。从他口中,赵军得知了一些秘辛,才知道老虎从南往北迁徙的途径。 却不想这张援民竟然也知道。 “大哥。”赵军冲张援民一笑,问道:“你咋知道的呢?”张援民闻言,把脖子一扬,骄傲地问赵军说:“兄弟,你知道我爹外号叫啥吧? “啧!”听张援民这么问,赵军却是一砸吧嘴,笑道:“大哥呀,你就自己说得了呗。你家我张大爷那是长辈,我一个当小辈儿的,我能说他外号吗?”张援民哈哈一笑,看向黄贵,却使手往赵军这边一比划,说道:“咱兄弟知道我爹外号叫张大脑袋。” “啊!”黄贵微微张嘴,点头应了一声。这外号听着就不像是啥正经人,但他没法说啊。 张援民又继续说道:“但这外号吧,是我们屯子人给他起的。我爹要搁岭南这边,就叫张大nb。”赵军、解臣、黄贵:“......”三人想不明白,张援民说这话的时候,那满脸的自豪是打哪儿来的呢? 赵军咔吧两下眼睛,强忍着没吐槽。他心想了,张援民除了大裤裆,还有个外号叫张大虎逼。 而他爹叫张大nb,这爷俩的外号,咋都跟下三路沾边呢?这时,张援民很骄傲地抬手比划着说:“大爪子要从老爷岭往这边来,得过七道大沟。其中有一道沟,叫虎牤沟。我爹就镇守在此地,此地也因我爹而得名!” “镇守?”张援民这词都是看《三国》学的,可赵军没看过呀,他眉头一皱,在旁边问道:“大哥啊,没听说我张大爷当过兵啊!” “什么当兵啊?”张援民没好气地道:“你张大爷搁那儿的生产队,给人家放过牛!” “嗨!”赵军听了一拍大腿,哭笑不得地道:“就大牛倌儿呗?”一旁的解臣听得哈哈直乐,而黄贵却是抬手拦张援民,道:“援民呐,你先听我说。” “啊,黄哥你说。”张援民刚应了一句,就听黄贵问道:“你说那个虎牤沟,是不是搁韩宋铺子下边儿啊?”黄贵口中的铺子,类似于屯子、村子,都是山民、农民的聚集地。 张援民一听这是个地名,当即摇头道:“那我不知道,我爹回来也没说。听张援民这话,黄贵手往炕桌上一撑,抻着身子冲外屋地喊道:“那谁呀?干啥呢?”黄贵这是在喊宋兰呢。 没办法,这年头男人喊自己婆娘,没有叫老婆的,叫媳妇的也少。他这一喊,正在外屋地扒野猪皮的黄国富应道:“我妈上茅房了。”黄国富话音刚落,宋兰就从外头回来了,听国富说黄贵找自己,宋兰忙快步到屋门口,向里面问道:“喊我干啥呀?”黄贵抬手一指,道:“你们铺子往西那大沟塘子,叫啥来着?” “啊。”宋兰反应了一下,道:“四道沟吗?” “不对!”黄贵一拍桌子,皱眉道:“不是四道沟!”由此可见,黄贵只是跟赵军他们不激恼,跟自己媳妇还是那样。 “咋不是呢?”宋兰白了他一眼,道:“我从小儿搁那长起来,我还不知道吗?说着,宋兰右手立着,在半空中平行切了几下,道:“从南边过来,一道沟、二道沟,一共七道沟,七座大山嘛。” “不是,不是!”黄贵急道:“那年咱爹还跟我说过呢,说是那沟因为大爪子总去吃老牛,改的名么?” “啊!”宋兰闻言恍然大悟,笑道:“叫······虎牤沟,虎妈子搁那沟里干俩大牤牛吗?”听宋兰这话,赵军和解臣齐齐向张援民看去。 尤其是赵军,以前只听说张援民他爸走南闯北,没想到是这个闯法。而这时,黄贵下意识地抬手向张援民比划了一下,然后这只手又指向宋兰,连抖两下问道:“那个、那个,咱爹说的那个大牛信儿,叫啥来着?” “大牛倌儿······”宋兰眉头紧皱,那前儿的生产队,大牛信儿好几个呢,谁知道黄贵问的是谁呀? 但宋兰再一想,自己爹能跟黄贵提起的人,肯定都是有特色的。一想到此处,宋兰 “啊”了一声,也抬手指向黄贵,道:“张大傻子!”张援民:赵军、解臣:“......”此时此刻,黄贵尴尬了。 他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这么刨根问底了。四人这边不说话,那边的宋兰还来劲儿了,她顺着黄贵之前的问题,笑着说道:“那沟为啥改的名啊?就那张大傻子么,非把老牛往那里赶,完了就让虎妈子给牛扑了。咱三叔那前儿是大队书记,看他造那熊样儿,也没说他啥。完了,第二天他还把牛往那里赶。人家说他,你猜他说啥?”宋兰这完全是自问自答,也不顾黄贵连连给她使眼色,只道:“他说,那虎妈子昨天吃完牛就走了,今天不能再来了,哈哈哈······”说着、说着,宋兰给自己说的哈哈一乐,然后把手一摆,继续说道:“那老些山,多少个虎呢?第二天没来,第三天又来个虎,又咬死个大牤子。这回回来,我们队上就不干了,那家伙给他好顿斗、好顿收拾啊!我现在还能想起来呢,就他造那样儿啊,大鼻涕拉瞎的。他是逃荒过来的,要不咱三叔了,他早饿死了都。那人小个儿不高··....”说到此处,宋兰往旁边一抬手,但她手抬的,只与她胸部齐平。 然后,宋兰又道:“就这么高儿,小腿儿捯饬、捯饬的,走的可慢了,撵老牛都费劲呐,还挺大个脑壳儿,嗯?”正说的兴起,宋兰忽然看到黄贵一直在向她使眼色,她顺着黄贵眼神往旁一看,正好与撸着脸的张援民四目相对! “嗯?”忽然宋兰的记忆闸门打开,她记忆中张大傻子的那张脸,此时异常的清晰。 并在这一刻,与张援民的脸重叠在了一起。宋兰愣住了,她往前紧走两步,歪头、皱眉看向张援民。 此时的张援民,脸色甚是难看。而在他左右的赵军、解臣,俩人不约而同地低下头,但他们的肩膀却一耸一耸的。 唯有黄贵,狠狠向宋兰一挥手,吼道:“做你饭去吧!一天话咋那么多呢!” “那不是你问我的吗?”宋兰被黄贵吼的一愣,但她知道黄贵脾气不好,于是也没多想而是继续看向张援民,问道:“兄弟,我瞅你面得恍的呢?我······” “你瞅什么瞅?”黄贵又吼道:“做饭去吧!都几点啦!” “这才几点呐?”宋兰往墙上一瞅,道:“这才刚五点,你着啥急呀?” “唉呀,都特么五点了!”此时永安屯外,踉踉跄跄地走来俩人,一个是赵有财,一个是王大龙。 第七百八十一章.赵家作坊 美兰烧窑 从永兴大队到永安屯,一百一二十里地。当初解臣开车,赵军他们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可今天赵有财带着王大龙,俩人走走停停,赵有财时不时的还得背王大龙一段。 好在他们中途蹭了两次爬犁,才在这时候赶回了屯子。要不然以王大龙的状态,绝对无法在外过夜。 一临近村口,同样累了一天的小熊、小花、青龙、黑龙瞬间来了精神,把赵有财丢下就往家跑。 这时赵有财扶着另一只手拄棍的王大龙,对他说道:“行啊,我给你送家去吧。 “姑父。”王大龙那干巴开裂的嘴唇微张,小声说道:“到家你得帮我遮一下子,要不我媳妇得跟我离婚。”赵有财嘴角一扯,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行,走吧。”说着,赵有财便扶王大龙进屯,先向王大龙家走去。 与此同时,赵军家里欢声笑语,妇女儿童欢聚一堂。虽然赵家父子都没在家,但王美兰带着俩闺女,也过的老滋润了。 此刻赵军家东屋,老太太江刘氏坐在炕里,她左是赵虹、右是赵娜。赵虹往左,依次是小铃铛、杨玉凤,而赵娜往右,则是李小巧和金小梅。 在炕桌中央,是一个废弃的椴木菜板,这是王美兰从后园子拿回来的。 秋天她们几个砍白菜的时候,曾用过这个菜板。这种椴木的大菜板,要放在一般人家,肯定是当好东西使着。 可王美兰家能缺这个么?此时,这菜板被她放在桌上垫火盆用。只见在那菜板上,放着一个火盆,这火盆是泥做的,口呈三角形,每一边都有一个凹陷的缺口。 在火盆里,装的是从灶坑里撮出来的木炭。而在火盆口上,坐着一个扁砂锅。 砂锅里,咕嘟着五花肉汆白菜!火盆的热气,烤得周围人脸颊通红,一个个穿着单衣,却都额头见汗。 “来啦!”忽然,只听王美兰一声招呼,她端着一个搪瓷盆从外屋地进来。 王美兰快步来在炕前,将手里的盆往炕沿边一放,从中拿出泡好的粉条放进开盖的砂锅里。 一旁的金小梅、杨玉凤见状,忙拿起筷子探进锅中,把支棱起来的粉条往汤里按王美兰侧身往杨玉凤身旁一坐,看了眼锅里慢慢起泡的菜汤,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然后,王美兰伸手一扒拉炕沿边的铁盆,笑道:“咱先吃大饼子、汆白菜,完事儿咱再烤俩土豆吃!”一听火盆烤土豆,从老太太到小赵娜,全都眼前一亮。 “大娘!”李小巧眼巴巴地望向王美兰,道:“我不想吃大饼子,我现在就想吃烤土豆。” “你等一会儿的。”李小巧话音刚落,就被金小梅扒拉了一下,只听金小梅道:“这炖着菜呢,咋烤土豆啊?” “小梅!”王美兰见状,忙抬手拦金小梅,道:“别说孩子,吃啥不是吃啊?”说着,王美兰往炕下一指,道:“咱那么多火盆呢,再整一个盆旁一边儿,给这几个孩子烤土豆。”顺着王美兰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窗户根儿底下,摆着十三个火盆。 这些火盆三角口、圆口都有,这是王美兰她们几个忙活一天的成果!今天早晨,王美兰和俩闺女刚吃完饭,杨玉凤就带着小铃铛来了。 而等李家爷仨去上班后,金小梅领着李小巧翻墙而过,来在赵家。然后,小铃铛和她的三个小姑姑一起去上学,王美兰则带着她的左膀右臂在院子和泥。 她们把那大张的塑料布铺在地上,使砖头把四个角压住,然后在一旁地上,把黄土和干的麦草段混合均匀以后,加水和成泥。 等把泥撮到塑料布上以后,三个人就穿着靴子上去踩。这是为了把泥里的气泡都踩出去,以激发黄泥的粘性,这道工序非常耗时、耗力,三个女人足足踩了两个小时。 而且当靴子踩进泥里再往出拔的时候,那是相当吃力了。在三人忙碌时,老太太挎着小筐来了。 最近赵军不在家,没人供给王美兰狍子、野猪啥的,王兰兰就没摆席,老太太趁着有空,在家忙活了几天,终于把要送给赵军的枕垫、枕套绣好了。 只是一进院,看见王美兰的操作,老太太咔吧两下眼睛,对王美兰说道:“闺女,你要盖棚子?这也没个男的搁家,你们仨能行吗?”也不怪老太太没眼力,王美兰整那堆泥,盖房子不够,但要盖个棚子或是搭几个木刻楞狗窝,那绝对是够了! “不搭棚子。”王美兰把手一甩,道:“我们不整别的,就做几个火盆。等晚上我送你回去,给你拿一个,你放炕上热乎。”然后,王美兰又跟老太太说,昨天王强搁山里打着一头野猪,看那老母猪肚子上还有少许五花肉,王强就割了块五花肉、一条小里脊和一根后腿,给王美兰送来了。 看见那块五花肉,王美兰忽然想吃五花肉汆白菜了。而且王美兰要吃的五花肉汆白菜,还不是一般的汆法,是得使砂锅汆,还得不停地咕嘟汤冒泡才好吃。 如此一来,农村的大灶就不行了。而赵军家屋里又没炉子,于是王美兰就想烧个火盆。 “啊,这······这也行哈。”老太太又看了一眼那堆得由三个女人一起踩的泥,不禁心想和这老些泥,整十个火盆都够了,这丫头不能是要拿出去卖吧? 可不管心里咋想,但当看到王美兰她们准备打坯的时候,老太太还是拦了一嘴,对王美兰说:“闺女,不能搁这儿打!” “嗯?”王美兰闻言一怔,但听老太太说:“打坯,你得上有阳光那地方,要不得阴天下雨它该返潮了。” “是吗?”王美兰惊讶地问道:“还有这说道呢?” “那可不!”见三个晚辈都向她看来,老太太挺直了腰板,挎着小筐走过去,指点道:“整不好还得长毛呢!”俗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王美兰紧忙让金小梅、杨玉凤去仓房里搬桌子出来,然后把桌子支在阳光下。 就这样,赵军家支了三张桌子。三张桌子上都放着黄泥团,王美兰、金小梅、杨玉凤各站在一张桌前,拿着大棒子捶打着泥坯。 好么,要不知道的人,一走一过看到这一幕,还得以为这是什么农家作坊呢。 三人又捶了个把小时,眼瞅着那泥都黏糊了,王美兰她们将各自捶打的泥坯分成几份。 然后,她们一起进屋,拿出好多盆来。不但有盆,还有三个小焖罐。接下来,三人各取一份泥坯放在塑料布上,使大圆木棍将其擀成泥饼。 再托着塑料布,将泥饼糊到盆和焖罐的外面。下一步,连老太太都上手了,她们不断拍打糊盆、糊焖罐的泥饼。 这就叫成坯!然后,几人再撮泥成长条,绕着盆底、焖罐底围一圈,这就成了火盆的底。 此时泥坯成型,王美兰她们使手在盆里蘸水,在泥坯外面不断地抹。这一抹,使泥坯表面变得光滑。 这一步,老太太没参与。但她也没闲着,她拢了柴火,把赵军家院里的两口大灶都点着了。 一时间,两缕青烟随风飘散在空中。然后就见王美兰她们捧着一个个泥坯往灶那边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烧窑呢! 等把泥坯烘干,裹在里面的盆或者小焖罐就能拿出来了,如此火盆大体成型。 最后就是给火盆封口,这一步也叫长沿。王美兰这次批量烧火盆,主要是做两种火盆。 一种三角口的,上面能坐砂锅、铜锅,王美兰说这样的锅,适合汆酸菜、白菜,或者涮个羊肉也行。 而圆口的火盆,是东北最常见的火盆,基本上农村家家户户都有。冬天把它往炕上一放,从灶坑里撮一锹烧炭倒在火盆里,能取暖,也能烤土豆。 但王美兰说,这种火盆上面放铁网,是能烤肉的!只不过她家的供给组长没在家,王美兰只能做个汆白菜 “对付”一下了。野猪五花肉切成薄薄的片,起锅烧油、葱花炝锅,再下肉片翻炒。 那么薄的肉片,翻炒两下也就熟了,这时候拿过暖壶,把烧好的开水往里一倒。 随着水面上升,一抹抹油花飘在汤面上。无需别的佐料,就抓把咸盐面往里一撒。 随着炉火一烧,汤很快就见了泡。这时把切好的白菜下到汤里,热汤一滚,刚被压下去的火很快又开锅。 最后,随着王美兰下进泡了一小天的粉条,滚开的汤又被压了下去。但等这汤再开,就能开饭了。 而此时李小巧嚷着要吃烤土豆,一向惯孩子的王美兰二话不说,直接下地拽过一个圆口火盆,拎着到炕前,就给火盆放在了炕上。 这时,小猞猁从赵虹腿上蹦下来,两蹿来在火盆前,一双前爪往火盆沿上一搭,两条后腿一蹬炕,直接就落进了火盆里。 等王美兰再回来,她手里拿着个铁锹头,撮着一锹烧红的木炭。 “哎!哎!”王美兰笑看着小猞猁,她连着呼喝两声,那小猞猁也不动地方,还得赵虹将其抱走。 王美兰左手拿着锹头右手在小猞猁小脑瓜上一揉,听小猞猁 “呜嗷”一叫,王美兰笑道:“你太小了,不够我们烤一顿的。”在众人的笑声中,王美兰把炭倒进火盆里,这时小铃铛接过杨玉凤递来的搪瓷盆,把盆里土豆直接扔到炭里,并用王美兰给的炉钩子拨炭将土豆埋上。 “来吧!”王美兰侧身往炕沿边一坐,招呼众人道:“咱先吃着。”说完,王美兰抬头问坐在自己对面的金小梅,道:“是不是不用等大勇跟宝玉呀”今天李如海当班,他晚上在收发室住,但李大勇和李宝玉得回来。 “不等他们!”金小梅回头往墙上看了一眼,道:“他们爷俩还得一个小时能到家呢,等那前儿粉条子该坨了。咱吃咱的,等他俩回来,我回家给他们下绺面条得了。”这年头,挂面搁别人家也算是好东西了。 听金小梅这么一说,大家便不再客气,纷纷动筷夹菜,就着大饼子和蒜瓣,吃的那叫一个香。 可就在这时,赵家院里的狗叫上了!赵军在家领走了五条狗,赵有财领走了三条,现如今赵军家院里还剩花龙和黄龙先不说这俩狗能不能打猎,但看家肯定没问题。 此时它俩一叫,王美兰眉头一皱,感觉有些不对。紧接着,狗叫声变得激烈起来,王美兰忙放下大饼子和筷子,从炕上下去就要往外走。 “闺女!”这时,老太太喊她道:“给怀儿系上,戴着帽子,别闪着汗。”围着火盆吃饭,吃的还是汆汤,那是老热乎了! 此时王美兰鬓角都见汗了,这么出去可不容易感冒么。没有男人在家,金小梅、杨玉凤双双放下筷子,跟王美兰下地往外走去。 三人出门一看却都一怔,借着屋里传出的灯光,能看见四条狗在与黄龙、花龙对峙。 准确的说,是青龙、黑龙在与黄龙、花龙对喷,小熊和小花站在一边看热闹。 但此时一见王美兰出来,小熊、青龙、黑龙直奔她而来。至于小花,则是奔向了金小梅。 “哎呀!”王美兰也是个喜欢狗的,好几天没看着这几条狗,她有时也会想它们。 尤其是那小熊,还怀着崽子呢,虽然赵有财说没事儿,但王美兰还是挂念得很。 王美兰蹲下身,抱着狗亲昵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事,转头跟旁边抱着小花的金小梅,道:“是你大哥回来了吧?” “狗都到家了,人也快了!”金小梅说完,就带着小花回家了。但她把小花拴好以后,又回到赵家,准备接着吃饭。 而王美兰在安顿好三条狗后,便带着金小梅、杨玉凤一起进屋。一听赵有财回来了,老太太便把筷子放下,不论王美兰怎么劝,老太太和金小梅、杨玉凤都要等着赵有财回来一起吃。 这是必须的,因为这毕竟是赵有财家,而她们是来做客的。赵有财再有一会儿就到家,她们就得等赵有财回来。 可她们干等,赵有财也不回来!半个小时过去了,眼瞅着那砂锅里的粉条子吸汤都面了,赵有财也没回来。 王美兰不禁眉头一皱,嘀咕道:“这缺德的干啥去了?”此时在王大龙家,鼻青脸肿的王大龙跟死狗似的躺在炕上,他媳妇魏淑娟坐在炕沿边抹着眼泪。 而赵有财,则站在一旁搓着手。这时候的赵有财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今天更新晚,兄弟们先睡 兄弟们先睡吧,明早9点多钟,和加更一起发。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今天更新晚,兄弟们先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百八十二章.赵有财小金库又要减一百 秦东、秦北来永安屯的那天,王大龙因为跟小寡妇摸摸搜搜的,把魏晓娟给惹生气了。 魏晓娟一怒之下,挠了姜晓兰一把,又给了王大龙个大逼兜子,然后收拾东西就回娘家去了。 如果说二三十年后,没有什么事能比结婚、离婚更容易。那在这年头,就没什么比离婚更难了。 尤其是女人,进一家、出一家都不是那么容易事。很多女人跟男人过不下去了,她们宁可上吊也不会离婚。 所以说,哪怕魏晓娟再怎么生气,但她从一到娘家,就等着、盼着王大龙来接她。 可左等、右等,魏晓娟也不见王大龙来。 这下子,魏淑反倒是害怕了。她怕的不是别的,而是怕自己这一走,反而给人家腾地方了。万一王大龙把那小寡妇接家去,俩人搁自己家过上,那魏晓娟以后在那屯子,可就抬不起头了。 于是,魏晓娟紧忙收拾东西,然后叫上娘家两个哥,匆匆忙忙地回了家。 一到家,魏晓娟发现家里没有人,急的眼泪都下来了,领着她俩哥就要奔小寡妇家去。 还好邻居出来告诉她,魏晓娟才知道知道王大龙跟着赵有财去永兴大队打围了。 当时魏晓娟还想呢,打围也行啊,总比勾搭小寡妇强。而且赵有财毕竟是长辈,有他在身旁,咋也能看着点儿王大龙。 可此时此刻,魏晓娟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鼻青脸肿的王大龙,颇有经验的她就知道王大龙这副鬼样子,肯定是在外头搞破鞋让人家给打的! 所以,魏晓娟直接给赵有财整了个下不来台! 有些女人就是这样,当她们抓住自己男人跟小三在一起的时候,她们不会打自己男人,而是会往死里打小三儿! 魏晓娟也是,她心里气王大龙,可看王大龙那样子,魏晓娟又心疼。 所以,魏晓娟就拿赵有财撒气。眼瞅着赵有财进来,也没说让赵有财坐下,她就在那儿哭个没完。 赵有财实在受不了了,就对魏晓娟说:“大龙媳妇儿,你别哭了。我们在那头打围么,特么的跟人干了一仗。大龙落单挨揍了,但过后……我也给他找回来了。” “嗯?”一听赵有财如此说,魏晓娟顿时就不哭了,她惊讶地抬头,眼泪汪汪地问赵有财说:“姑父,你们打个围,咋还能干仗呢?” “啧!别提了!”赵有财砸吧下嘴,给魏晓娟解释说:“这不嘛,那天我们撵帮猪,先头打着一个,我就让大龙往下拽那猪。我自己背枪往上顶,寻思看看能不能再溜着一个。 咱也没成想,这大龙拽那黄毛子往回走,碰着俩小子,非说大龙拽那野猪是他们的,完了这俩人就给大龙一顿揍!” “这也太不是人了!”魏晓娟闻言,不禁怒道:“这不欺生吗?” 赵有财是真聪明,他来了个张冠李戴,把别人身上发生的事按在了王大龙身上。 而这种事,在山场林区并不少见。归根结底,就是本地人欺生。 “那个……”赵有财抬手一比划,编瞎话道:“后来我听着动静下去,这让我给他们揍的,有个小子那腿,都让我打不好使了!” 这年头,打仗没有报官的,也没有讹钱的。所以魏晓娟听赵有财这么说,心里的气当时就消了一半,并有些担忧地问赵有财,道:“姑父,那帮人后来没再找茬呀?” 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在魏晓娟看来,她这个姑父也不是啥强龙。 “他们找谁呀?”赵有财牛逼哄哄地说:“我还想找他们呢!那大队治保主任跟我们都认识,前一天刚搁他家喝的酒。找我们?腿儿不给他打折喽!” “哎?”听赵有财这一席话,魏晓娟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忙招呼赵有财,道:“姑父,你快上炕,这累一天了吧?晚上搁咱家吃,我去给伱炒俩菜。” “不得了!”赵有财一听,忙拒绝说:“我这就回去,我都好几天没着家了。” 说完这句,赵有财指了下躺在炕上的王大龙,对魏晓娟说:“大龙媳妇,你看你去找小韩子,让他过来给大龙打两针消炎针,打上了好的快。” “那行。”魏晓娟闻言,拿过王大龙脱下来放在一旁的棉猴,伸手往兜里摸。 这一摸,魏晓娟脸色突然一沉。她忙又把王大龙脱下来的外裤拽过来,看她这样子,赵有财连忙止住了脚步。 凡是涉及到钱的事,一定都得说明白了。这王大龙一路昏昏沉沉的,是赵有财给经管回来的,所以赵有财这时候不能就这么走了。 魏晓娟把手往两个裤兜里各摸了一下,紧接着怪叫一声,伸手一推王大龙,喊道:“钱呐!” “嗯……哼哼哼……”躺在炕上的王大龙嘴里直哼哼,道:“媳妇儿,我疼啊,我要不行了。” “缺德的!”魏晓娟咬牙切齿,道:“家里那钱呐?” “嗯……哼哼哼……”王大龙继续哼哼,他刚才听着了赵有财的一番话,知道姑父帮着自己把丑事遮住了。所以此时他啥话不说,就躺在炕上吭叽。 “大龙媳妇!”赵有财出言问魏晓娟,道:“啥钱没了?” “啊哈,啊哈啊……”魏晓娟又哭上了,她一边哭,一边指着旁边立柜抽屉,道:“我从家走前儿,那里还有不到三十块钱,回来都没了。” “别哭了。”赵有财劝道:“那肯定是大龙拿去了呗。” “那他都花哪了?”魏晓娟含泪反问一句,然后又转向王大龙,道:“你说,你特么给谁花啦?” “那不能啊!”赵有财忙劝道:“他搁外头,顶多是买两盒烟抽呗。剩下的呀……我估计他跟人打仗的时候,那钱从兜里蹿出去了。” 以前王美兰就说,赵有财撒谎的时候,脸不红不白的。 果然,赵有财编起瞎话来挺顺溜,整个人还异常的淡定,不露丝毫破绽。 说完,赵有财一咬牙,从棉袄兜里摸出一张大团结来。 当初赵有财从家走的时候,王美兰给他拿了五十块钱,并告诉赵有财,拿其中的二十块钱给陶福林买些东西,再拿二十安排陶大宝,尤其是陶大宝的小儿子。 至于剩下的十块钱,则是给李文才买条烟、打桶酒。 王美兰话是这么说的,但她知道赵有财肯定花不了五十块钱。 可穷家富路,赵有财出门在外,王美兰怕他有难处,就多给拿了一些。心想着赵有财给那些朋友买完东西,手里还能剩不少钱。 王美兰为他考虑的周到,而赵有财呢,去到永兴大队之后,没去看陶福林,也没到陶大宝家里去。虽然给李文才打了桶酒,可也没花上两个钱。 直到他上山打了俩狍子,才拿着狍子去看陶家人,如此一来就把钱给省下来。 要不是临走前,赵有财感觉对不起李文才,给他扔下了二十的话,这一趟抛出去买酒和这几天抽烟的钱,赵有财能落下四十多块钱。 而如今,赵有财又拿出十块钱,递给魏晓娟,道:“大龙媳妇,这钱你拿着,完了去找小韩子过来,让他给大龙点两针。” “姑父!”魏晓娟根本没想到赵有财能给自己拿钱,一时间心里甚是感激。 “拿着吧。”赵有财上前一步,把十块钱往炕沿边一放,道:“钱放这儿,我回去了。” “姑父!”魏晓娟一听,连忙起身跟着赵有财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这钱,等我卖完粮,我给你送去。” “嗯。”赵有财没说太多,折腾了一天,他也累了,不光身体上疲惫,心更累。 魏晓娟把赵有财送到院门口,赵有财冲她道:“回去吧,别送了。” “哎,那姑父……”魏晓娟刚要说句客套话,突然发现了不对,问赵有财道:“不对呀?我家狗呢?” “这……”赵有财被魏晓娟问的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摇头叹气道:“那天我们撵一走坨子黑瞎子,狗……都让黑瞎子踢蹬了。” “啊?”魏晓娟眉头一皱,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四条狗,都给我们踢蹬了?” “嗯呢。”赵有财硬着头皮,答道:“当场死俩,那俩整回去……也没救过来。” “白瞎了!”魏晓娟一听,哽咽道:“我家那黑妞子可好了。” “是,是!”听魏晓娟这话,赵有财也心疼,喃喃道:“那狗我也稀罕。” “哎?”突然,魏晓娟一抬头,问赵有财道:“姑父,那黑瞎子胆杀下来没有啊?” 赵有财:“……” 这个,赵有财可不敢吹牛啥的,连忙摇头道:“他们那边雪太大了,我跟大龙没跑上去,后来就忙活救狗了。” “啊……”魏晓娟听完刚要说啥,却见赵有财一摆手,道:“那啥……我回去了哈。” 魏晓娟:“姑父,你慢点儿。” 听到她这话的赵有财,走的更快了。 当赵有财要到家的时候,都已经快六点了。 此时王美兰她们,已经把五花肉汆白菜、粉条都给消灭了。 本来是等赵有财回来一起吃,但后来王美兰反应过来,赵有财这么晚没回来,八成是让王大龙拽走喝酒去了。 于是,王美兰就招呼大家赶紧吃饭。这时她们刚撂下筷子,赵有财就进屋了。 他一进屋,女人和孩子们都跟他打招呼。 看赵有财风尘仆仆的样子,王美兰道:“你上炕歇一会儿,我把这桌子捡了,给你挪地方。” “嗯?”赵有财闻言,忙拦道:“别捡桌子啊,我还没吃饭呢。” 赵有财此言一出,金小梅、杨玉凤面面相觑,王美兰更是急道:“没吃饭,你咋这前儿才回来呢?” “这前儿回来咋的了?”赵有财茫然反问了一句,王美兰刚要说话,旁边的老太太拽了她一下。王美兰回头一看,就见老太太指着那还剩点汤的砂锅,道:“闺女,你往这里下点白菜,给二儿下绺面条吃。” “对呀!”金小梅在旁边溜缝儿,道:“出门的饺子,回家的面。嫂子,我给你切白菜去。” 说着,金小梅就下地往外走,杨玉凤也跟过去帮忙。 而这时,小铃铛拿着半拉烤土豆,递给赵有财说:“赵爷,这是小娜吃的,要不你先垫吧一口。” “哎,铃铛,你放桌上吧。”赵有财笑着应了一句,然后他去解自己的棉袄扣,可就在他起身挂棉袄时,这才看到窗户根儿底下那一排火盆。 “哎呀妈呀!”赵有财瞪大了眼睛,转头问王美兰说:“你整这些这玩意干啥呀?” “用呗。”王美兰抬手,往在旁划了个半圈,道:“这么多家呢,一回不得多整几个吗?” 赵有财嘴角一扯,坐在炕沿边拿起了赵娜吃剩的烤土豆。 这一天下来,此时的赵有财心力交瘁、又累又饿。 没等他吃完烤土豆,就听金小梅在外屋地说道:“嫂子,白菜切完了,我领小巧回去了哈。” 说完这句,金小梅又喊李小巧,道:“小巧,走啦!一会儿你爸跟大哥回来了!” 这时,杨玉凤也在外屋地道:“铃铛,咱们也回去吧。” “我也跟你们走!”老太太也张罗着要走,但她们没有别的心思。只是寻思赵有财挺长时间不在家,赶紧把空间留给他们一家人。 “你们走啊?”王美兰扶着老太太下地,而这时金小梅、杨玉凤出现在门口,俩人跟赵有财打招呼,说:“大哥(老叔),我们走了哈。” 这些人风风火火地说走就走,只留下赵家四口。 而此时王美兰给砂锅里加了水,准备等水开,她好往里下菜、下面。 刚盖好砂锅盖,王美兰却听见了呼噜声,她转头一看,却发现赵有财睡着了。 “哎,哎?”王美兰把赵有财扒拉醒,道:“吃口饭,吃完再睡。” “嗯。”赵有财含糊地答应一声,可又闭上了眼睛。 “这累的。”王美兰看了赵有财一眼,有些心疼,但嘴上却嘀咕道:“这出去一趟累这样,也不知道挣多少钱。” “嗯?”王美兰此言一出,赵有财瞬间就不困了! (本章完) 第七百八十三章.永安现虎 王大龙的事,出的太突然了。今天从三点多醒来,赵有财就着急忙慌地往回来。这一路上真是不容易,他也没时间算计此行的得与失。 可刚才从王大龙家出来,赵有财在往家走的途中,他才反应过来,这一趟可是赔大发了! 挨累就不说了,挣点钱还都给人家了。王美兰给他拿的五十块钱,此时还剩了十多块钱。算上借给魏淑娟那十块,赵有财兜里还有二十多。 但赵有财临走前,答应过王美兰,他此去打着猎物,卖完钱回来,得给王美兰一百块钱。 现如今,这一百块钱去哪里弄? 他小金库里倒是还有些钱,但一动那钱,赵有财就心如刀割啊! 于是,赵有财准备赖账。 赵有财躺那儿装睡,王美兰也没搭理他。她这大家大业的也不差那一百块钱,平时管的严是因为赵有财不老实。今天看赵有财累了,王美兰就没忍心难为他。 所以等到锅开,王美兰往里下菜、下面,等面条熟了,她就招呼赵有财起来吃饭。 在吃饭的时候,赵有财仍有些心不在焉的。但王美兰什么都没说,自顾到一旁捅咕她那几个火盆去了。 王美兰看着这些火盆,越看越满意。那边吃面条的赵有财,虽有心吐槽两句,但此时心虚的他没敢吱声。 等赵有财吃完饭,刚撂下筷子,李大勇和李宝玉回来了。 这爷俩离家挺远就听见狗叫,爷俩齐齐眼前一亮。 李大勇:“我大哥回来了!” 李宝玉:“我哥哥回来了!” 俩人快步往家走,到赵家往院里一瞅,见是小熊他们回来了,李大勇哈哈一笑就往屋里走。 虽然不是赵军回来,但李宝玉也还是跟着进到了屋里。 一看李大勇、李宝玉回来,王美兰忙招呼他俩进来。而当赵有财看见李大勇时,心里也是一阵酸楚。 总算是见到知心的人了! 他们哥俩寒暄两句,就听李大勇对赵有财道:“大哥,咱们这儿来大爪子了。” …… 岭南桥头村,黄贵家里。 赵军、张援民、解臣、黄贵四人围着炕桌吃饭。 仍然是好酒好菜,但和平常相比,今晚的张援民,话明显少了许多。 这时,宋兰端着个白瓷盆进来,里面盛的也是五花肉汆白菜。 宋兰把盆往炕桌中间一放,笑道:“猪肚子一点没冻,我就给你们汆个白菜!” “嫂子,我就得意这菜。”解臣笑着来了一句,宋兰闻言笑道:“那兄弟,你多吃哈。” 说完,宋兰转身要往外走,可视线不经意间从张援民脸上扫过,宋兰突然停住了。 宋兰也觉得奇怪,自己今天咋觉得这个张兄弟,跟自己家那边以前的张大傻子长得像呢。 被宋兰这么一瞅,张援民更尴尬了。而黄贵见状,扬脖对宋兰道:“赶紧上那屋跟孩子吃饭去吧。” “哎。”宋兰又深深地瞅了张援民一眼,才往对面屋走去。 宋兰走后,黄贵举杯招呼张援民、解臣喝酒,桌上几人谁也没提张大nb、张大傻子啥的。 赵军不喝酒就吃菜,他吃了一口白菜汆五花肉,感觉缺点辣椒油,就自己下地去外屋地拿。 当赵军走到外屋地时,隐隐听见对面屋里传出宋兰母子说话的声音。 只听黄民强压低声音,小声对宋兰说:“那前儿你没搁屋,我听的真亮的,那张叔说他爹是什么大nb,先前就搁我大姥他们那堡(pu)子放牛来着。” “哎呀妈呀!”宋兰闻言,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我说咋瞅他面恍的呢!我的天呐!早知道,我就不说那话了!” 说完这几句话宋兰抬头看向黄国富、黄民强,问道:“不是,他们咋提起伱张叔他爹的呀?” “啊……”黄国富想了一下,道:“说是赵叔答应我邵叔了,说来年过来,去给老阴沟那虎妈子撵走。正说着呢,那张叔当啷来一句,说他也有招能把虎妈子撵走,完了就提到他爹了。” “他爹?”宋兰闻言眉头一皱,而黄民强在旁插话道:“嗯呢,说是他爹可nb了。” 宋兰嘴角一扯,没继续吐槽。 而黄民强却好奇地问宋兰,道:“妈,那前儿,我大姥他家那边儿那么多虎妈子么?” “嗯呢!”宋兰点头,道:“我记着那时候上山捡个元蘑啥的,都得十来人一起去,走一道都得拿棒子敲树、呜嗷喊啥的。” “妈!”一听这话,黄民强忙问道:“那你们堡子有打围的没有啊?干那虎妈子就完了呗!” “有啊。”宋兰说:“有也不敢去照量啊,虎妈子那不是一般玩意啊!” 说到此处,宋兰好像想起了什么,“噗嗤”一下笑了。 “妈,你笑啥呀?”黄国富好奇地问了一句,宋兰小声道:“我想起来了,你张叔他爸整没俩牛,大队上要收拾他,让你舅姥爷给拦着了。 完了,你张叔他爸就说,他想出个招,能把虎妈子打着。” “啥招啊?” “啥招啊?” 两兄弟异口同声地问道,而此时门外的赵军,也不禁竖起了耳朵。 只听宋兰道:“他说,让大队出个牛犊子,他领到他平常放牛那沟里。完了让搁四外圈在蹲几个炮手,虎妈子要过来吃牛犊子,炮手就开枪打。” “这招好啊!”宋兰话音刚落,黄国富就忍不住夸赞道:“听着挺贴铺衬啊。” “嗯呢!”黄民强也在一旁点头附和。 这可能就是老张家的本事,张援民也是这样,他要出什么鬼点子,都能得到别人的一致认可。 “呵!贴个屁铺衬!”可宋兰却冷笑一声,道:“那虎妈子一来,牛犊子闻着它身上那股味儿,立马就毛啦!嗷嗷地往外挣啊,你张叔他爸也拽不住,直接就就他撸倒了。完了,你说那牛犊子,玩儿命地往家撩。 它这一撩不要紧,正奔老韩家你二舅去了。你韩二舅端枪正要打虎妈子呢,这让牛犊子给他撅了。” “啊?哈哈哈……”不怪黄国富、黄民强不厚道,他俩从小到大也没回过韩宋堡子,也不知道谁是他老韩二舅,只觉得听着太有意思了。 而此时在外面听墙角的赵军,强憋着不让自己乐出声来。与此同时,赵军想起了一件事。 记得那天他和张援民要上山去打猞猁,准备牵只羊过去,好能把猞猁吸引过来。 当时赵有财也在家,他们在一起追根寻源。当时那曾经拿羊钓豹的赵有财亲口承认,说用羊吸引豹和猞猁的办法,是张援民他爸教给自己的。 而刚才听了宋兰的一番话,赵军才知道自己这个老张大爷还曾拿牛犊子钓过虎。 赵军微微摇头,迈步去外屋地的窗台前拿辣椒油。 而他不知道的是,这时黄国强又向他妈问道:“妈,那后来呢?” “后来?”宋兰忍不住笑道:“后来我们队上就总丢牛,他们都说是你张叔他爸把虎妈子喂馋了。” “哈哈哈……”俩兄弟哈哈直乐,但听宋兰又道:“要不得我们那条沟,能改名叫虎牤沟吗?” 张援民曾说,他爸镇守那虎牤沟,这话一点不假,要不然那大沟也不能因其而改名。 …… 第二天早晨四点多钟,外头天还没亮呢。 永兴七队,许金强家里。 坐月子的肖雅红正一勺一勺地喝着小米粥。 这年头就这条件,坐月子能吃上小米粥卧鸡蛋,那就相当了不得了! 只不过这玩意没滋味吃一天两天还行,吃多了谁也受不了。所以,其他人就得和肖雅红分开吃饭,要不然肖雅红看他们吃咸菜都馋的不行了。 此时外屋地里,老齐大婶吴冬霞,正跟她姐姐吴秋霞、外甥许金强一起吃饭呢。 吴冬霞端碗,把碗里的苞米面粥一饮而尽,然后使块馒头蹭了下碗。在把馒头搁嘴以后,吴冬霞对吴秋霞说:“姐,我一会儿就回去了哈。” “真要走啊?”吴秋霞皱眉道:“再待几天呗?” “就是啊。”许金强撂下碗,道:“四姨,你再待几天,完了我看他们谁有车过去,我让他们给你捎着。” “不用。”吴冬霞道:“二队你七舅,他不搁林场上班吗?一会儿我跟他走。” “啊?”许金强一怔,问道:“他回来了吗?” 吴冬霞口中的“你七舅”不是别人,正是永安林场调度组组长吴峰。 这吴峰家住永兴二队,因为没有通勤车到这边,所以他自己买了一台幸福250的摩托车,来回上班骑这个。 可即便如此,天天折腾也跑不起,吴峰夏天的时候就两三天回来一次,冬天了就四五天回来一趟。 所以老齐大婶要想蹭他的车,得等吴峰回来的时候。 “回来了。”吴冬霞道:“我昨天去,问他媳妇了。” 听吴冬霞如此说许金强又劝:“那他能给你送到屯子里吗?下了车,你还得走挺老远呢,这天多冷啊?” “没事,没事。”吴冬霞笑着说道:“我让他给我放团结桥那儿,我搁桥上过去,四十来分钟就到家。” “那也……”许金强刚要再劝,却被他妈吴秋霞打断,道:“行了,儿子,让你四姨走吧。她要不走,她晚上都睡不着觉。” “啊?啊!”吴秋霞这么一说,许金强反应过来了,不禁有些歉意地对吴冬霞说:“四姨,这几天孩子哭你没睡好觉哈。” “唉呀,可不是!”一听许金强这么说,吴冬霞连忙摆手,道:“跟那没关系,我是那啥……” 说是没关系,可吴冬霞话说到一半,却不再往下说了。 “跟我大孙儿没关系。”一旁的吴秋霞,笑道:“你四姨,你还不知道吗?他要知道点儿啥事,不回屯子宣传去,她不憋得慌吗?” “哈哈……”吴冬霞闻言哈哈一笑,伸手往吴秋霞胳膊上一拍,道:“说啥呢,姐?” 这时许金强也明白是咋回事了,因为他妈也这样。所以,许金强也不再劝吴冬霞了,只笑着对她说:“四姨,那你回去吧,等过年前杀猪了,我去接你和我姐夫。” 说完,许金强又转向吴秋霞,道:“妈,你看把家里那粘大米,多给我四姨拿点儿。” “唉呀,可不要!” 吴冬霞说着不要,但最后还是拿着半袋子黏大米走了。 此时肖雅红坐月子,身边离不开人。吴秋霞自己留下照顾儿媳妇,让许金强送吴冬霞过去找吴峰。 就这样,许金强扛着半袋大黄米,把吴冬霞送到了永兴二队吴峰家里。 昨天吴冬霞过来,都跟吴峰媳妇说好了,让吴峰今天捎她回去。 虽然才五点,但从永兴大队到永安林场,吴峰骑摩托得将近三个小时。此时吴峰已经穿好了衣服,就等着吴冬霞来了。 吴冬霞一到,吴峰就从屋里出来了。他接过许金强手里的面口袋,将这半袋子大黄米和吴冬霞的行李,一起搁摩托车后边绑好。 在吴峰绑东西的时候,吴冬霞就催促许金强回去,说家里头还有孩子需要照顾呢。 听吴冬霞这么说,吴峰也道:“金强,你回吧,没事儿。” 吴峰和吴冬霞姐俩之间有亲戚,吴峰两口子都管吴冬霞叫四姐。听吴峰这么说,许金强很放心把吴冬霞交给他,再给吴冬霞打过招呼以后,许金强就快步往家走去。 眼看着许金强走远,吴冬霞立马换了一副面孔,凑到系面口袋的吴峰身旁,小声道:“峰啊,你听说了么?” “嗯?”吴峰闻言一怔,问道:“听说啥呀?咋的了,四姐?” 吴冬霞相当会渲染气氛了,她此刻没回吴峰的话,而是抬头看向吴峰的媳妇孙秀琴,问道:“秀琴啊,那么大事儿,你没跟峰说呀?” 她这么唠嗑,可是把吴峰两口子都整懵了,眼看吴峰向自己看来,孙秀琴忙问吴冬霞,道:“啥事儿啊,四姐?” “就那个……”吴冬霞开口刚说仨字,就往左右撒摸了一圈,见四下无人才往前凑了凑。 而此时,吴峰两口子也配合地跟吴冬霞凑在一起,只听吴冬霞小声道:“就李耗子媳妇,跟人搞破鞋那事儿。” “唉呀!”吴冬霞此言一出,吴峰、孙秀琴都笑了。吴峰没再说话,而是麻利地将面口袋绑好,然后又拿过了吴冬霞的包袱,准备往上绑。 “四姐呀!”孙秀琴笑呵地跟吴冬霞道:“我寻思啥事儿呢?就这事儿啊?说了,我跟他说了!” 吴峰一个礼拜才回来一次,孙秀琴得把这一礼拜大队上发生的事儿都跟吴峰说一遍。 像搞破鞋这么喜闻乐见的事,孙秀琴跟吴峰俩就这个话题聊了半个小时。 听孙秀琴那话,吴冬霞淡淡一笑,冲孙秀琴一扬下巴,问道:“那你知道李耗子媳妇跟得谁么?” “嗯?”孙秀琴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地答道:“不说跟一个打围的么?” 吴冬霞又转头,喊那绑包袱的吴峰,问道:“峰啊,你知道谁不?” 吴峰看向吴冬霞,啥话都没说,只是摇了摇头。此时的他,并没把这个当回事。 但见吴冬霞面露冷笑,一字一顿地道:“跟赵有财!” “啥?”吴峰惊呼一声,手上一松,老齐大婶的包袱掉在了地上! 晚上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七百八十四章.杨玉凤买房 王美兰讨债(盟主谁能不知浪子心加更1\5) “哎呀,你干啥呢?”眼看老齐大婶的包袱掉在地上,孙秀琴连忙弯腰将其捡起,一手拎着包袱,一手拍了两下包袱上沾的灰。 而此时,吴峰根本没搭理他媳妇,而是皱眉看着吴冬霞,问道:“赵有财?哪个赵有财呀?” 吴峰只认得一个赵有财,但他不相信吴冬霞口中的赵有财,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 “还能哪个赵有财?”吴冬霞撇嘴,道:“就你们场子那个赵有财呗。” “我们场子?”吴峰瞪大了眼睛,再次确认地问道:“一食堂赵师傅?” “嗯呐!”吴冬霞点头,道:“就他!” “不能吧,四姐?”吴峰有些难以置信地道:“赵师傅不是那样人呐?” 不得不说,赵有财在这方面的口碑还真不错!当初吴冬霞听到消息时,也不相信赵有财会跟人搞破鞋。 只是她那天就看见赵有财和李鸣响在一起,也不知道王大龙来了,所以既然都说李耗子媳妇跟来打围的搞在了一起,那吴冬霞只能确定是赵有财了。 “还啥不是呀?”此时听吴峰的话,吴冬霞道:“我一开始也寻思不是呢。” 说着,吴冬霞抬手往旁一指,指着孙秀琴道:“你问问我弟妹,李耗子媳妇是不是跟那个来打围的? 我跟你们说,就前天午后,我跟我家你三姐出去买东西,看见赵有财么,他背着枪、领着狗搁队往过里走。 我还问他干啥来了,他说来打围的。完了我又问他打着啥了,寻思管他要两根大骨头,给金强媳妇熬点大骨头汤喝。这正说着话呢,李耗子从那边过来喊他。我膈应老李家那小子,一听是他俩一块堆儿打围,我干脆连大骨头都没要!” “唉呀妈呀!”吴峰听得眉头紧皱,他能分辨出来老齐大婶说的不是瞎话,可这消息也太吓人了! “哎?”这时,孙秀琴把吴冬霞的包袱递给吴峰,并说道:“李耗子他两口子都不啥好饼,你说能不能是他们给那赵什么玩意下的套啊?” “唉呀!”吴峰闻言,看向吴冬霞道:“那备不住啊!” “嗯!”吴冬霞努嘴一点头,道:“没准儿啊!” “那四姐呀!”听吴冬霞也赞同自己的想法,吴峰忙劝她道:“这事儿,你回去先别跟别人说了,要不得不好。” “啧!”听吴峰此言,吴冬霞一砸吧嘴,道:“兄弟你这话说的,你四姐多暂也不是那扯老婆舌的人呐!这不是跟你和我弟妹说呢么?” 吴峰、孙秀琴:“……” 吴峰、孙秀琴都比吴冬霞小,但他们打小就都搁一屯子住着,谁不知道谁呀? 但听吴冬霞这话,两口子还不能说啥,就见孙秀琴干笑一声,对吴峰道:“赶紧走吧,看看要是过去的早,你就给四姐送到家,省着四姐自个儿走了。” “啊!啊,行。”吴峰反应过来,忙招呼吴冬霞上车,然后启动摩托带着吴冬霞直奔永安林区。 摩托车是真快,就是跑起来以后挺冷的。吴峰骑了将近一个多小时,便来在一座石桥前。 这桥,就是本地人口中的团结桥。 “四姐啊!”吴峰叫吴冬霞,道:“今天我们调度有会,我不能送你过去了哈!” “不用,不用!”吴冬霞下车后,解下包袱和面袋子,然后跟吴峰道:“我自己走一轱辘就到了,你那啥……你骑车慢点儿的。” “哎!”吴峰答应一声,然后踩着了火,骑车直奔山里。而他一边骑车,一边想道:“今天这事儿,可得跟大勇说一声!” …… “昨天大勇跟我说,48林班那边来个大爪子。” 永安屯,赵军家里。 已经吃完早饭,准备上班的赵有财,一边抽着烟,一边跟王美兰说:“再以后儿子上山,可得让他离那边远点儿的。” “嗯呐!”王美兰正在给赵娜扎辫子,听赵有财的话,王美兰应了一声,然后对自己穿衣的赵虹说:“二闺女,拿书包跟妈走。” “哎?”赵有财见状一怔,忙问王美兰说:“你领孩子干啥去?” “上凤儿那去!”王美兰拿过赵娜的小棉鞋,一边给闺女穿鞋,一边回应赵有财说:“我给她俩还有小巧都领去,完事儿她们搁那边就跟铃铛上学了。” “嗯?”赵有财点着烟吸了一口,随意地问道:“不都铃铛天天过来吗?” “今天她家有事。”王美兰说话时,已经给赵娜穿好了鞋,她把小丫头从炕上抱下,顺手拿过旁边的棉袄给赵娜穿上。 “啥事儿啊?”赵有财刨根问底地问道。 王美兰给赵娜系棉袄扣的手一顿,转头看着赵有财说:“他家西院老李家那哥俩儿说要搬走,凤儿想把他们那房子买下来。” “西院老李家……”赵有财微一思量,就知道王美兰说的是李大臣、李二臣他们家。 当初这哥俩先坑赵军,再坑张援民,整得这屯子都没人搭理他俩了。 后来,李大臣、李二臣上山采山,碰巧发现一个上树的小黑熊。 他俩是闯关东过来的,而山东那边没有黑熊,他俩在东北这么多年,倒是认识大熊瞎子了,可当看到小黑熊的时候,李二臣就给它当狗崽子了。 还好李大臣不傻,知道狗不会上树,猜也能猜到这是个小黑熊。 可你要说他不傻,他竟然上树去抓小黑熊。就在李大臣能够到小黑熊时,他伸手一抓小黑熊后腿,小黑熊就开始叫家长。 为母则刚,黑熊也护崽子! 这一次没有赵军和张援民,李大臣就被大黑熊给收拾了。 还好有个李二臣在,他背着他哥往回跑,又打针又吃药,终于给李大臣的命保住了。 但从那以后,李大臣身体就虚,干不了重体力活。最近这哥俩感觉过不下去了,就准备去牡丹江投奔他们大姐。 临走前,哥俩商量把房子卖了,这样手里还能有俩钱。 本来他们寻思这房子不能好卖呢,可没想到的是,这一年张援民家发了,隔壁的杨玉凤一听他俩要卖房子,当时就心动了。 只不过买房子毕竟是个大事,眼下张援民又不在家,杨玉凤就来找王美兰商量。 跟王美兰商量,结果还用问吗? 王美兰就一句话:“买!你手钱要不够,婶先给你垫上!” 有王美兰这句话,杨玉凤心里就有底了,当然了,她倒不用王美兰垫钱,主要是她也想买那房子,此时就是想找个认同自己想法的人,好能给予自己肯定与支持! 于是双方约定好了,今天李家兄弟给杨玉凤腾出房子,然后杨玉凤拿着钱跟李家兄弟到屯部,找赵国峰做个见证,再留个字据啥的。 杨玉凤没有那么大面子,但王美兰有啊。所以,一会儿王美兰准备跟杨玉凤一起去屯部。 可赵有财此时并不在意这些,他皱眉向王美兰问道:“不是?这啥前儿的事儿啊?” 赵有财想不明白了,自己走之前还没听说过这事呢。可如果是自己去永兴大队后发生的,那张援民不在家,她杨玉凤就敢做主买房子? “前天呐!”王美兰拿过书包,给赵娜挎上,看着赵有财反问:“咋的啦?” “还咋的啦?”赵有财没好气地道:“我发现你们这帮老娘们儿胆子越来越大了,那张援民不在家,她媳妇就敢买房子?” “那不是那啥嘛……”这时的王美兰也意识到了有些不对,便跟赵有财解释说:“凤儿说了,他们两口子想再要个孩子。但等铃铛大了,她也不准备急着给铃铛找婆家,说想多留铃铛两年。 完了他家不就一个屋么,那屋还不大。正好赶上老李家卖那个房子,她就寻思买下来,完了是重新盖呀,还是咋的,都行。” “还都行?”赵有财质问道:“她跟谁商量了?还都行?她家老爷们儿知道吗?” 王美兰被赵有财问的有些心虚,咔吧了两下眼睛,道:“也没花多少钱,要是花的多,她就等援民回来了。” 听王美兰这话,赵有财一扬下巴,问道:“没花多少钱,那是多少钱呐?” “才一百块钱。”王美兰语气弱弱地道:“他家那木刻楞房子,还是李大臣他爹活着前儿买薛老四的,这都多少年了?外头那黄泥都裂了,但老李家那哥俩也说了,前后院那仓房啊、石碾子、石槽子,他们都给凤儿留下。” “废话!”赵有财把烟头摁灭,没好气地打岔道:“这些玩意,他不留下,他也整不走啊?” “那屋里还有俩柜子、八个箱子呢。”王美兰道:“我昨天跟着看去了,那都挺好的。管哪个养蜂子的要几块蜂蜡,往上一打,就跟新的一样。” “你还跟着去了?”赵有财嘟囔道:“这一天给你闲的。” 说完,赵有财看向了窗户根儿下那一排火盆,道:“瞅你一天,搁家都干的啥呀?” “我……”王美兰顺着赵有财的目光往那边一看,有些不忿地道:“我整这几个火盆也没花钱,再说了,老李家那咋也叫个房子,里外的还那么多东西,一百块钱还多吗? 就援民他要在家,他也得乐呵答应啊!就这房子,你要不赶紧买,再让别人买去了,援民他家还咋接房子了?” “你呀!”赵有财使手一指王美兰,道:“老母猪掉胯骨,你总有捞(唠)的!” “我……”王美兰被赵有财怼的一愣,但听赵有财继续道:“一百块钱还不多?这给你狂的!那杨玉凤一天挣几个钱呐?还不多?” 两口子过日子就这样,有时候谁心情不好了,就找对方的茬,吵两句嘴舒缓一下。 今天早晨起来,赵有财心情就不好,赵军没在家,他又不能找俩闺女的茬,于是就把目标锁定在了王美兰身上。 可李如海说过,吃柿子得挑软的捏。李如海都懂的道理,赵有财竟然在这上犯错误。 他这些话,可是给王美兰气坏了,王美兰腮帮子一鼓,随即把身一转,转向赵有财道:“我们挣不着,你能挣着!” “嗯?”王美兰这话把赵有财说的一愣,还不等他反应,就听王美兰说:“你挣的那一百块钱,你啥前儿给我呀?” “一百块钱……”昨天就打定主意赖账的赵有财,此时装作一脸茫然地看向王美兰,道:“啥一百块钱呐?” “你走之前,咋答应我的?”王美兰也不管赵有财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直接问道:“你以后不想出去打围了,是吧?” 王美兰此言一出,赵有财瞬间灭火了。此时的他,都想抽自己俩嘴巴! 张援民媳妇败不败家,关自己啥事儿啊?她家买房子花一百、花一万的,自己管她那个干啥呀? 见赵有财不说话了,王美兰斜了他一眼,道:“钱呢,啥前儿能给我拿回来?” 赵有财微微低头,看着炕上的烟叶筐,就是一声不吭。 “不说话就行啊?”王美兰使眼皮夹了赵有财一下,道:“告诉你哈,最晚后天这时候,你得把钱给我。要不得,再以后你别想出去打围!” 说完这话,王美兰也不管赵有财答应不答应,直接从炕沿边下地,就准备带着两个小丫头去杨玉凤家。 而就在要出门时,王美兰忽然回头,对赵有财说:“你这都多少天没上班了?我可告诉你,林场要扣你工资,就从每月给你那钱里扣哈!” 赵有财闻言也没敢吱声,但心中却是无比的悲愤。这一趟出去,可是赔了个毛干爪净! 在王美兰带着赵虹、赵娜出门时,在岭南桥头村的赵军、张援民、解臣,也在黄贵一家的相送下从屋里出来。 一起送赵军他们的,还有李松两口子和黄燕。 赵军这一趟出来,又结了不少善缘。 一看赵军出来,李松媳妇拿着几个网兜过来,递给赵军道:“兄弟呀,我跟你李哥也没给你们买啥,就拿点吃的。” “哎呀,嫂子。”赵军客气地说道:“花这钱干啥呀?” “没花啥钱。”这时,李松在旁拿过东西,将其递给张援民,并跟赵军说:“兄弟,你们啥前儿有工夫,再到我们儿来,到时候你看你李哥咋安排你!” 李松话音刚落,黄燕就拎着一个面口袋过来,在交给解臣后,黄燕对赵军说:“兄弟,那天听你们唠嗑,你说你乐意吃粘饼子。这你姜哥没搁家,我就给你们换了五十斤粘大米。” “哎呦!”赵军闻言,却是不知该说啥好了。 别小瞧这五十斤黏米,在这年头的东北林区,十斤黏米或十斤干豆腐,都能送礼求人办事了。 黄燕淡淡一笑,又对赵军说:“兄弟,你啥前儿结婚,你可得给我们捎个信儿啊,到时候我跟你姜哥,我们都去!” “对,对!”李松也道:“我们都得去!” “哈哈,那你们就放心吧!”黄贵笑道:“到那前儿,我兄弟给我来信儿,我就告诉你们了!” 黄贵说完这话,冲身后一摆手,道:“国富、民强,去!把那毛驴子给你叔牵着!” (本章完) 第七百八十五章.王美兰还护犊子呢 同样都是出外打围,赵有财赔的稀里哗啦,而赵军却是满载而归。 此处满载而归这个词用的不恰当,因为眼下赵军并不是要回家,而是乘车去向阳村,也就是到解臣家去做客。 按照赵军的计划,今天到解臣家认认门,然后住上一宿。明天去镇里供销社,和孙海柱谈一下那五百把气枪的事。 后天则去找宋长江,也就是宋老太太的大儿子、宋长海的大哥,通过他再找到那王三喜,询问一下自家那些金条、金镏子的下落。 而与此同时,王美兰、金小梅已经和杨玉凤一起来到了张家隔壁。 那李大臣、李二臣,已经在家里等候多时了。 自从那件事出了以后,李家兄弟看见赵军家人都是绕着走。前天王美兰跟着杨玉凤来,李家兄弟是躲不过去了。 可虽然前天就已经见过了王美兰,但今天再见,李家兄弟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赵婶。”当李二臣陪着杨玉凤出去,到房前屋后验收时,李大臣扶着旁边桌子起来了。 自从上次被黑瞎子收拾一顿,李大臣一直没养好。没办法,家里太困难了,吃药、打针都是个问题。 “唉呀!”王美兰见状眉头一皱,道:“你起来干啥呀?坐那儿吧。” “赵婶。”李大臣向王美兰问道:“我赵军……兄弟还没回来呢?” 王美兰深深地看了李大臣一眼,然后道:“亏你惦记了,他还没回来呢。” 王美兰话音刚落,李二臣从屋外进来,李大臣转头看向他弟弟,道:“二弟呀!” “哎,大哥!”李二臣应了一声,就听李大臣说:“咱俩给赵婶磕个头吧。” 说着,李大臣整个人一下跪倒在地上。 “唉呀!”王美兰见状大惊,忙上前拽李大臣,道:“你这是干啥呀?” 王美兰说这话时,李二臣跪倒在李大臣身旁,头直接就往地上磕。 听到动静,那在外屋地看碗架子的金小梅、杨玉凤连忙进来。 看到这一幕,金小梅忙冲到王美兰身旁,与其并肩而立,然后冲着李家兄弟大声喝道:“伱们干啥呢?” 李大臣没搭理金小梅,跪在地上的他,抬头对王美兰说:“赵婶,今天我们哥俩就离开这屯子了,以后应该也不能回来了。走之前想给我赵军兄弟磕个头,我们哥俩对不起他。这他没回来,我就给你磕了!” 说完,李大臣给王美兰磕了个头。 俗话说:杀人不过头点地! 这李大臣一个头磕在地上了,而且他今天就要走了,王美兰虽然心里对他们有气,但还能再说什么呢? “行啦!”王美兰一摆手,道:“赶紧起来吧!” 听王美兰如此说,李大臣没说话也没起身,而是膝盖在地上一动,将身转向杨玉凤,道:“嫂子,你跟我大哥说,我对不起他了!” 说完,李大臣就往地上磕头,李二臣跟着也磕。 “这是干啥呀?”杨玉凤皱眉喊道:“快起来吧!” 其实不用杨玉凤说,那俩兄弟磕完头也自己起来了。 看着脑门、头发上沾土的兄弟俩,杨玉凤微微摇头,说:“这是干啥呀?你们这么整,我这心里还挺不得劲儿的。” 说着,杨玉凤往旁一瞅,道:“这房子我还咋买了?” 说实话,这房前屋后的加一起才要一百块钱,属实是挺合适。要不然的话,杨玉凤也不会搭理这俩兄弟。 而此时杨玉凤终于明白了,这李大臣应该是要从这房价上给自己家张援民做了一些补偿。 可如此一来,杨玉凤还不想占这便宜了。因为这李家兄弟太困难了,李大臣穿的棉袄,胳膊肘都露棉花了。 “嫂子。”李大臣道:“给你磕头,是我们哥俩欠我大哥的,跟这房子不挨着。这房子你要想要,就按咱说的,一百块钱。” 听李大臣这么说,杨玉凤看向了王美兰,见王美兰微微点头,杨玉凤回头跟李大臣说:“行,这房子我买了。” 杨玉凤此言一出,李大臣跟身旁李二臣道:“二弟,拿着东西,咱走。” “哎!”李二臣应了一声,一手提着一个大包袱就往院外去。 “走吧,嫂子!”这时,李大臣招呼杨玉凤,道:“咱上屯部去。” 杨玉凤还是看向王美兰,她现在的行为,就像张援民跟赵军出去的时候一样。张援民和赵军出门,都是看着赵军的眼色行事。 而此时的王美兰,就是杨玉凤的主心骨。只要有王美兰在,哪怕自己老爷们儿不在家,杨玉凤心里也踏实。 就这样,李大臣先行,然后是王美兰,而金小梅、杨玉凤一左一右的跟在王美兰身后。 前有开路,后有跟班,王美兰搁屯子里一走,相当带派了! 一行五人奔着屯部去,王美兰闲着没事儿,问李大臣道:“你俩把东西都拿着了,一会儿咋走啊?” 李大臣听王美兰问话,忙道:“北屯的曲氓流子,他要赶爬犁上前进,我都跟他说好了,让他捎我们俩一轱辘。” 这些年在东北待的,李大臣的山东话都改成东北方言了。 “啊!”王美兰闻言,道:“你姐她家搁前进呐?” “不是。”李大臣说:“搁前进那大后堵掏山过去,上头是松花江跟牡丹江的界,我姐夫他家在过了牡丹江界,往上那个小北湖耳站。” “啥?”王美兰有些没听清楚,皱眉问道:“什么地方?” “小北湖耳站!”李大臣又重复了一遍,并给王美兰解释说:“他那儿也是个林场,归那个大海林林业局管。” “小北湖耳站?”王美兰念叨了一嘴,嘀咕道:“这地方咋这么绕嘴呢?” 这时,金小梅紧走一步,在王美兰耳边小声道:“搁海浪林场上头。” “啊……”王美兰好像还是不知道在哪儿,只跟李大臣,道:“那你们上那儿能干啥呀?你姐夫都给你们安排好啦?” “嗯呐。”李大臣点头,道:“我家老二去了就归楞,我这身体不行,我就给人烧架杆机。” 林场抬大型原木,光靠人力是不行的,其中得用到架杆机。 架杆机烧柴油,而东北的冬天太冷,每天早晨起来,那架杆机都会被冻住。 所以就得有专人,每天早晨早早的起来,在楞场开始工作之前,提前拢火烧架杆机,将机油烤化才能正常运转。 李大臣身体不好,干归楞、倒套子都不行,但烧架杆机这活轻巧,正适合他干。 听完李大臣一席话,王美兰又点了点头,然后道:“行,等你们去了,替我给你姐带个好。” “哎!”李大臣闻言一怔,下意识地应了一句,但听王美兰继续说道:“那年我家赵军是你姐给救回来的,这我们家人心里都记着呢。” 说到此处,王美兰瞥了李大臣一眼,道:“要不得你寻思,我家赵有财不收拾你们呐?” “哎呦!”李大臣心里一突,忙道:“赵婶,我们兄弟不是人了!” “行啦!”王美兰摆摆手,道:“你哥俩上那边儿去了,就好好干活。等攒点儿钱,就找人给说个媳妇,也都老大不小的了。” “哎,赵婶,我知道了。” 几个人说话的工夫,就来在了屯里。 到屯部门口,李二臣没敢往里进,拎着包袱站在了一旁。 他不敢,李大臣也没敢。 而眼下这时节,虽然永安没落雪,但白天也都在零度以下了。 所以家家户户都会在屋门外挂一双棉被当门帘子,这能挡风御寒。 此时杨玉凤抢在王美兰前头过去把门帘子一掀,而金小梅伸手一推门,王美兰很自然地迈进了屯部里。 然后,金小梅、杨玉凤连忙跟上,李大臣撩起了被杨玉凤撂下的门帘,让拎东西的李二臣走在自己前头。 王美兰一进屋,还没见着人,就喊道:“忙着呢,国峰?” “哎!”赵国峰听见动静,忙把手里的稿纸放下,应道:“来啦,嫂子!” 此时屯部里不光是赵国峰自己,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是会计谭朝阳。而那女的梳齐耳短发,带着一副眼镜。 “呀!”王美兰看见那女人,当时面露笑容,她冲谭朝阳一挥手就算打过了招呼,然后奔那女人就去,“韩姐,你也在这儿呐?” “美兰来啦!”这女人刚跟王美兰说一句话,就看到了跟着她进来的金小梅,俩人相视一笑。 这女人名叫韩秋丽,她是金小梅未来的亲家,也就是李宝玉未来的老丈母娘,同时担任着本屯的家属主任。 “小梅!”韩秋丽一只手拉着王美兰,另一只手伸向了金小梅,金小梅双手握住韩秋丽一只手,说道:“嫂子,这忙啥呢?” “上头来个文件。”韩秋丽笑着说道:“我过来跟屯长碰下头儿。” “啥文件呐?”金小梅好奇地问道。 韩秋丽笑道:“正确树立男女关系。” “啊!”金小梅一听,当即就道:“那跟咱也没关系呀!” 说完这句,金小梅又补充道:“咱都正经人家!” 众人闻言,都哈哈一笑。 而笑声过后,赵国峰问王美兰道:“嫂子,王大龙是不是跟你娘家有亲戚啊?” “是啊!”王美兰一听就知道咋回事,当即反问道:“咋的啦?” “还咋的啦?”赵国峰道:“我听说他搁屯子跟人家这个、那个的,他媳妇急眼都回娘家了,说要不跟他过了。” 这件事,王美兰也听说了,但那王大龙毕竟管她叫姑,她咋也得护一下子。 于是,王美兰语气很强硬地问道:“谁说的呀?你听谁说的呀?” 被王美兰这么一问,赵国峰一下子笑了,他抬手一指金小梅,道:“听她家如海说的。” 金小梅:“……” 王美兰一怔,下意识地看了金小梅一眼。就在这时,谭朝阳在一旁说道:“这下来文件了,我们不寻思抓个典型啥的么……” 其实男男女女这些事,不管在哪个年代都是常有的。但像王大龙这样的不多,而魏晓娟虽然不想离婚,但一个女人知道自己男人搁外头扯这个,咋也得闹上一场。 要放平时,还真没人搭理他们。但没成想,今天撞到枪口上了! “别扯那蛋啊!”王美兰闻言,直接转向谭朝阳,道:“没有那事儿,咱别瞎说。人家大龙跟我家有财,前几天上那个永兴大队打围,昨天才回来,哪有这事儿啊?” 都说:三十年前看父敬子,三十年后看子敬父。 虽然不知道赵有财是啥感觉,但自从赵军起来以后,王美兰到哪儿说话、办事都可有底气了。 而赵国峰、谭朝阳看王美兰的态度如此强硬,也不愿意因为这个得罪她。 正好韩秋丽这时开口说道:“我妹子说没有,那肯定是没有。行啦,咱屯子挺好的,就这么的吧!” 本地人口中的家属主任,其实就是妇女主任。像男女关系这方面,本身就归韩秋丽管。她这么一说,赵国峰、谭朝阳便都借坡下驴了。 …… 而与此同时,永安林场调度组。 刚开完会的吴峰叫住李大勇,道:“大勇啊,你来!” 说完,吴峰就往自己办公室,李大勇连忙跟上。 一直进了吴峰的办公室,吴峰示意李大勇把门关上。 李大勇关完门,来到吴峰身边,问道:“咋啦,吴哥?” 吴峰深深地看了李大勇一眼,咔么咔么眼睛,到嘴边的话却是不知如何开口。 见吴峰这样子,李大勇心里有些犯嘀咕,便对吴峰道:“吴哥,你有啥事儿,你就说呗。” “那个……”吴峰试探着开口,问道:“赵有财赵师傅回来了吧?” “啊,回来了!”李大勇道:“今天上班了呢。” 说到此处,李大勇心中一动,面露笑容地问吴峰道:“吴哥,你是不是想说让我大哥给你抓野猪的事?上回我跟他说了,他肯定不能差事儿,你就放心吧。” “嗯?”吴峰被李大勇问的一愣,等他反应过来,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唉呀!”吴峰叹口气,道:“别抓野猪了,就因为打围出的事儿。” “出事儿?”李大勇问道:“啥事儿啊?” 吴峰下意识地往门口看了一眼,此时虽然关着门,但吴峰还是压低声音,道:“赵师傅不上我们永兴打猎去了吗?” “啊!”李大勇这边一点头,那边听吴峰继续道:“嗯……我们大队人都说,他跟那个……我们七队一个小媳妇,他俩……” “啥?”吴峰虽然说的断断续续、磕磕巴巴,但不等他说完,李大勇就听明白了。 听明白的李大勇,当场就急了,他直起身怒视吴峰,喝道:“不是?吴哥,你咋能说这话呢?我大哥是那样人吗?” “你别喊!”吴峰也不生气,忙一摆手道:“我也不信呐,但你说……我们大队都那么说。” “都那么说?”李大勇急道:“都咋说的呀?” 此时吴峰未答反问:“谁给赵师傅找我们那儿打围的?” “嗯……”李大勇闻言,皱眉思索道:“上我大哥家那是哥俩,叫啥……叫啥我忘了,反正姓秦。” “秦北!”吴峰当即说出一个名字,李大勇道:“对,还有一个是他大哥!” “这秦北有个小舅子,叫李鸣响。”吴峰也不跟李大勇兜圈子了,直接道:“说是他媳妇,跟秦北请来的打围的搞一起去了!” “这……”李大勇略微一思索,猛地一巴掌拍在吴峰的桌子上。 这一巴掌吓了吴峰一跳,然后就听李大勇说:“那不是我大哥,那是王大龙!王大龙你还不知道吗?嗯?” 话刚说到这儿,李大勇想起来了,吴峰确实不知道谁是王大龙。 想到此处,李大勇笑着对吴峰说:“没事儿,吴哥,那不是我大哥!” “啊!”吴峰定了定神,道:“不是赵师傅就行,我也说么,赵师傅不是那样人。” “嗯呐呗。”李大勇一个悬着的心落地,还嘱咐吴峰道:“吴哥,这事儿别往出说了哈,传出去不好。” 李大勇心想的是,这事只要吴峰不说,也就这么断了。不管是不是赵有财干的,反正赵有财没事儿就行! “嗯呐,我知道……”吴峰刚一答话,就感觉李大勇这话听着耳熟。这时候他忽然想起来,自己早晨跟吴冬霞也是这么说的。 一想自己那个四姐,吴峰连忙叫住要走的李大勇,问道:“大勇,你知道这事儿是谁跟我说的不?” “那我哪知道啊?”李大勇有些茫然,不知道吴峰为啥这么问。 “我四姐!”吴峰刚说半句话,就被李大勇打断,道:“你家不就你们哥仨吗?” “不是亲姐,她是我……”吴峰跟吴冬霞是远方亲戚,一时间也不知道咋说俩人之间的关系,于是吴峰只一摆手,道:“我四姐嫁给你们屯子齐大海了。” “齐大海?”李大勇闻言眉头一皱,随即就想明白了吴峰他四姐是谁,他眉头舒展、眼睛瞪大,口中惊呼一声:“唉呀妈呀!” (本章完) 第七百八十六章.召赵军回家 派如海下山 因为有李如海那么一个儿子,所以李大勇太知道老齐大婶是啥人了,她既然能跟吴峰说,那就能在屯子里说。 一想到这里面存在的误会,李大勇不由得为赵有财捏了一把汗,他忙跟吴峰招呼一声,便要往外走。 可当李大勇把办公室门拽开时,却见周建军正拿着一张纸站在门口。 “呀!”周建军一见李大勇,脸上露出笑容,唤道:“李叔!” 作为赵有财的女婿,周建军哪怕官做的再大,见了李大勇,该叫叔也得叫叔。 “建军呐!”一看周建军来了,吴峰不敢怠慢,忙从办公桌后绕出,一边往门口走,一边问道:“咋有事儿啊?” “来,李叔。”这时,周建军伸手一拦李大勇,将李大勇也带进了屋里。 而李大勇以为周建军带着任务下来,当即也不敢怠慢。 等进到屋里以后,吴峰要请周建军坐下,可周建军却道:“吴组长,我不坐了,我说两句话就走了。” 说着,周建军把手里那张纸递给吴峰,在吴峰、李大勇凑过去看纸上内容时,周建军道:“也没啥事儿,就工会那边收到的,苏组长让我帮着传达一下子,上头说的得注意男女关系,少整一些乱七八糟的。” 说到此处,周建军看向李大勇,笑着问道:“李叔,我记着咱屯子王大龙是不是跟我妈有亲戚呐?” “啊!”李大勇刚应一句,就听周建军继续说道:“家属区那边也下文件了,你要看着王大龙,你告诉他一声,让他注点儿意,别让人家抓成典型啥的,到时候该磕碜了。” 听周建军这话,李大勇心里一突,抬手往外一指,道:“建军呐,我那边儿有急事,我先走了哈!” “啊?哎!”周建军一怔,但嘴上却说:“那李叔你忙去……” 周建军的话还没说完,李大勇就已蹿出了吴峰的办公室。 周建军回头,带着几分诧异地问吴峰道:“咋的?咱调度这边儿有任务啊?” 吴峰看着周建军,心想:“伱李叔着急,是怕你老丈人让人抓成典型!” …… 李大勇从调度组出来,着急忙慌地就往一食堂跑。当他从厕所前跑过时,李如海正从厕所里出来。 此时的李如海,嘴里嘀咕着:“唉呀,光顾跟他们唠嗑了,这泡尿给我憋的!” 这孩子昨天当班,今天是下班,和往常一样在场子里混一天,晚上跟着李大勇他们一起回家。 也得亏他今天不在屯子,要不然赵有财坐地就废了! “嗯?”刚从厕所出来的李如海,看见不远处李大勇的身影,不由得一愣,自言自语道:“那是我爹?” 然后看李大勇着急忙慌的样子,李如海一路小跑着跟了上去。 就这样,李家父子一前一后来到了一食堂外。眼看着李大勇进了食堂,李如海悄悄地凑到了食堂门口。 此时食堂大厅里,赵有财正跟韩大名说,让韩大名明天来上班的时候,再给他带一百块钱来。 没办法,有些人的钱,是赖不掉的,也不能赖。 可听完赵有财的话,韩大名一时间没给他答复。按理说,那钱是赵有财的,只是在韩大名这里寄存,赵有财想怎么花,韩大名都没有资格去管。 但这还不到一个月呢,赵有财就已经先后两次从韩大名这里提走了六百块钱。今天又要一百,那就是七百了。 这年头,啥人家能这么花钱啊? 韩大名刚想说些什么,却看见了赵有财手上戴的金镏子,于是到嘴边的话又被韩大名咽回去了。 人家家里就这么花钱! “行,师父。”韩大名应道:“明天上班来,我给揣着。” 赵有财刚一点头,李大勇撩门帘推门进来,感觉一股凉气袭来,赵有财回头一看,见是李大勇,他连忙从凳子上起身。 因为赵有财知道,李大勇能这时候来,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 李大勇跟韩大名简单寒暄一句,然后拉着赵有财就往走。那躲在门口的李如海往旁边一溜,眼看着赵有财、李大勇进了旁边的库房,李如海又凑到门口听声。 “啥?”当赵有财听完李大勇一番话,脑瓜子嗡嗡的! 赵师傅昔日也是纵横大山的好汉子,可此时都哆嗦了。 有气的,有吓的,气的是这屎盆子扣自己脑袋上,实在是太冤枉了。吓的是这事要传开了,自己都没办法解释。 有个两词叫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赵有财虽说不上来这俩成语,但这里面的意思他是懂的。当满屯子都传他赵有财搞破鞋时,他想解释都解释不过来! 而且传言这东西,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赵有财一屁股坐在装苞米面的袋子上,瞪着眼睛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大哥!”李大勇在旁急道:“咋整啊?” 赵有财没说话,李大勇更着急了,催促道:“大哥,你倒说话呀。” 赵有财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大哥!”见赵有财如此,李大勇忙给他出招,道:“要不得你现在回去吧?” “我回去啥呀?”赵有财脸色愈发的难看。 “回去跟他们说呀!”李大勇道:“你就说那事儿是王大龙干的呗!” “那不行啊。”赵有财艰难地开口道:“他不让我说,说的他媳妇要知道,就该跟他离婚了!” “哎呦我的妈呀!”李大勇急的直跺脚,右手背连往左手心里砸了三下,道:“大哥呀,都啥时候了,你还管他呢?这事儿你要不整明白了,你等我嫂子先跟你离吧!” “那……那不能吧?”赵有财心里咯噔一下。 “还不能啥呀?”李大勇长叹一声,道:“大哥,你赶紧回去吧,你可别死要面子啦!” 李大勇这句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赵有财这个人沾点死要面子活受罪。赵军也曾评价,说他爹是擦胭粉进棺材——死要面子! “起来吧!”见赵有财还是不动地方,李大勇甩手往他肩膀上拍了一下,道:“大哥,你赶紧上车队,看顺子、宝玉谁能送你回去!” “啊?啊!”此时的赵有财懵了,茫然地自面口袋上起来,看着李大勇问道:“我回去咋整啊?” 看赵有财这样子,李大勇心里一软,好言安抚道:“大哥没事儿,咱也没干啥,你怕啥的?回去看见老齐大嫂,你就跟他们说呗。” “兄弟!”赵有财哭丧着脸,道:“我咋跟她说这个呀?” “还是要面子……”李大勇无奈地一歪头,道:“大哥,那你咋整啊?” 说到此处,李大勇忽然灵机一动,道:“要不给军招唤回来呀?” “他……”赵有财咔吧两下眼睛,道:“他回来也行……但那能赶趟了吗?” “duang!” 忽然,库房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这可是把赵有财、李大勇吓了一跳。 这仓房门朝南开,冬天南边正是阳面。此时库房门开,门口站着一人,阳光顺着他后背照进库房,晃得赵有财、李大勇一时间看不清此人样貌。 这库房存粮,地面是石头铺成的。就听皮鞋声响,一身中山装的李如海自阳光中缓缓走出。 李如海冲赵有财一笑,道:“大爷莫要惊慌,少要害怕,如海来也。” 李如海话音刚落,李大勇自旁边踏出,抬手往门口一指,对李如海喝道:“给我滚犊砸!” 李如海瞥了李大勇一眼,等收回目光仍望向赵有财,说:“大爷,此事非我李如海不可。待我下山,凭三寸不烂之舌,定能平息此事,保你安危。” “我特么让你滚犊子!你没听见呐?”李大勇感觉这小子捣乱,当即又指着李如海骂了一句。可这时,赵有财抬手,拦下了李大勇的胳膊。 赵有财看向李如海,此时他心里忽然有底了。要让他赵有财去跟那帮老娘们儿分辨这件事,赵有财不擅长,而且还感觉丢人。 可李如海是这方面的行家呀,别看他年纪小,但在永安屯的妇女堆里,他是头子! “如海!”赵有财上前两步,拉住李如海的手,道:“这事就交给你了,我现在领你上车队,让他们送你下山!” 这时候,李大勇也反应过来了,忙凑过去叮嘱李如海,道:“如海呀,回去好好给你大爷说哈!” 李如海胸脯一挺,道:“爸,这都不用你分心,你搁场子好好工作吧。” 李大勇:“……” “走,如海!”这时,赵有财搂着李如海肩膀,带着他就往库房外走,李大勇见状忙喊赵有财,问道:“大哥,还让军回来不了?” 赵有财闻言脚步一顿,此时的他忽然想到,万一李如海没能把舆论压住可怎么办?还得防一手啊! 于是,赵有财回头,对李大勇说:“让他回来吧,他都出去多少天了?” “那大哥!”李大勇追上赵有财,问道:“他们上哪(nǎi)个屯子了?” “哎呀!”赵有财思索道:“黄贵搁那个桥头村,就过往岭南去那水泥桥下头。” “啊!”李大勇又问:“他们现在还搁黄贵家呢?” “那我哪知道啊?”这时赵有财心里稍微有底,又恢复了往日说话风格,对李大勇道:“不搁黄贵家,就搁解臣家呢呗。哎?解臣家是哪儿的了?” “向阳的!”李如海在旁插嘴,道:“向阳村的!” “听见没有?”赵有财对李大勇道:“你使你们那电话,先往黄贵家打一个,要是没有的话,你再往解臣家打。” “那行!”李大勇答应一声,又吩咐李如海,道:“回去好好跟他们说哈。” “知道啦。”李如海有些不耐烦地应了一声,然后跟着赵有财就往车队走。 没走出多远,李如海忽然叫了一声快步走在前头的赵有财道:“大爷!” “嗯?”赵有财看了李如海一眼,道:“咋了?快走啊!” “大爷。”李如海看着赵有财,笑道:“我有个事儿,想跟你说。” 赵有财闻言眉头一皱,嘴角一扯,随即手往兜里一伸,直接拿出一沓钱来。 钱不多,一共十七块五。 但这已经是赵有财此时的全部身家了,而按照捋钱的习惯,大票放外头,小票在里头,然后往里一对折。 赵有财把钱展开,直接从里头数出一块五来,递向了李如海。 “如海呀。”赵有财道:“这钱你拿着,回去买点吃的啥的。” 赵有财说完,就见李如海一咧嘴,但不是咧嘴笑。然后,李如海接过钱,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大爷”。 再看这孩子,解开领口的扣子,把手往里面一塞,随即拽出一沓钱来。 这沓钱在厚度上,远超赵有财刚才拿出来的那沓。 李如海把钱一展,赵有财看的一愣。因为在李如海手里,光大团结就有三张。 李如海把一毛、两毛的小票一拨,将赵有财给的一块五夹了进去。 看到这一幕,赵有财嘴角又是一扯,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钱,不情不愿地把最外面那张大团结分出,手拿着递向了李如海。 这回赵有财啥话没说,而看到大团结的李如海,眼睛瞬间就亮了! “谢谢大爷!”李如海道谢的声音都比刚才大了许多,可当他捏住十块钱的一边时,却发现那边的赵有财没松手。 赵有财在心里叹了口气,松开钱时说:“给你钱别乱花哈,要不你爸又跟你激恼了。” “哎,知道了,大爷。”李如海迅速地把钱收起,将钱沓往里面兜里一塞,随即对赵有财说:“大爷,我不是朝你要钱,我是有个事儿想求你。” 赵有财:“……” 赵有财还是懂人情世故的,他知道李如海求自己那是在以后,而自己求李如海是在当前。 于是,赵有财把剩的六块钱往兜里一塞,直接问李如海道:“啥事儿,你说!” “大爷。”李如海道:“我想让你罩着我。” “罩着你?”赵有财眉头一皱,问道:“咋的?谁欺负你了?” “那倒没有。”李如海说:“就是有时候吧,我要说点儿啥,我哥就生气,完了他就跟我俩动手。” “这我能管了吗?”赵有财道:“你哥俩是一家的,天天还在一个炕上睡,我又不能天天搁你跟前儿。” “那倒不用。”李如海道:“就是他要打我,我跑到你跟前儿,大爷你就得罩着我。” “这行!”赵有财豪气地一挥手,道:“当我面儿,我能让他打你吗?” 听赵有财此言一出,李如海一下子就乐了,他又问道:“那我赵军大哥呢?” “这话让你问的。”赵有财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说道:“他管我叫啥?” “呵呵呵呵!”李如海开心地一笑,抬手向车队的方向一甩,道:“走,大爷,咱走!” 两分钟后,刚从厕所出来的李宝玉,就见不远处走来了李如海和赵有财。 此时李如海在前,赵有财在后,看着那蹦蹦跶跶的李如海,李宝玉脑海中闪过一个成语:狐假虎威! (本章完) 第七百八十七章.王美兰:我儿子! “哥!”李如海看见从厕所出来的李宝玉,挥起胳膊喊他。李宝玉目光略过李如海,落在赵有财身上,笑着迎去时,嘴里说道:“大爷,咋这么闲着呢?”赵有财也没答李宝玉的话,只问道:“顺子呢? “屋呢。”李宝玉往屋里一指,又问赵有财说:“大爷,我给你喊他?还是咱进屋啊?” “喊他!”赵有财一声令下,李宝玉紧忙到屋前,撩开门帘,冲里面喊林祥顺,道:“顺子哥!我大爷找你。” “嗯?”林祥顺闻言,忙把手中的茶缸子放下,然后拿起桌上的烟盒,快步往屋外走来。 “二叔!”林祥顺出来一看是赵有财,连忙迎了过来,一边走,一边问道:“你咋这么闲着呢?” “我闲着啥?”赵有财脸色不好地回了一句,但见林祥顺递过烟,赵有财还是用手接了过来。 “咋的了,二叔啊?”林祥顺并不在意赵有财的态度,在把烟给了赵有财后,他又从烟盒里抽出两颗,将其中一颗分给了李宝玉。 而剩这个烟,林祥顺刚准备自己塞嘴里,却见面前多了一只手。林祥顺一怔,当他看到李如海那笑嘻嘻的模样时,不禁笑着呵斥道:“上一边旯去。说完,林祥顺把烟塞进嘴里。正好这时李宝玉已经划着了火柴,先给赵有财点烟,再给林祥顺点。赵有财吸了口烟,对林祥顺道:“顺子,你看你跟宝玉谁有工夫,开车把如海送回去。” “不是,你折腾啥呀?”赵有财话音刚落,李宝玉就没好气地向李如海问道。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李如海在林场待够了想回家,然后求到赵有财那儿去了。 遭受李宝玉质问,李如海当即挪步到赵有财身旁,一把抓住了赵有财的棉袄袖子。 赵有财冲李宝玉一瞪眼睛,喝道:“干啥呢,宝玉?” “嗯?”李宝玉被赵有财喝的一愣,紧接着就听赵有财教育他说:“宝玉呀,你是当哥的,你得爱护伱弟弟呀?你不能如海一说啥,你就跟黑眼风似的!李宝玉:“......”黑眼风,在医学上是种脑血管病。 但在东北方言里,却是仇人的意思。这时,林祥顺也一脸怪异地看着赵有财。 他在赵军住过几年,他最是知道,赵有财从来都不是惯孩子的家长。赵有财平常跟赵军相处,都跟黑眼风似的,这咋还护还李如海了? “啊!”李宝玉好不容易才缓过来,木然地点了下头,道:“大爷,我知道了。” “哼!”赵有财身旁的李如海小脖一梗,鼻子里发出 “哼”的一声。李宝玉张了下嘴,但又闭上了。此时他不禁想道:“刚才看这小子是狐假虎威,现在瞅他是特么狗仗人势!” “顺子!方便不?”心急的赵有财又催促了林祥顺一下。 “方便!”林祥顺转向李宝玉,道:“那宝玉呀,你送如海回去吧。” “行!”李宝玉招呼李如海,道:“走吧,跟我走吧!” “大爷,那我走了哈。”李如海跟赵有财打了个招呼,便随李宝玉往车库那边走去。 目送李如海远去,赵有财眼中充满了忧愁。qqxδnew而此时,赵军已经到了解臣家。 在来的路上,赵军、张援民给解臣家里人买了些东西。除此之外,宋兰还把他们昨天打的那头野猪腰梁杆子砍折,将整个后座都给装上车了。 等到了解臣家,赵军和张援民得到了解家人的热情招待。眼下赵军正坐在解臣家炕上嗑着瓜子,张援民在他对面,解忠、解臣坐在炕沿边。 而在炕里,靠墙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太太。她是解忠和解臣的妈,娘家姓孙,小名二丫,但是没有大名。 八月节的时候,解臣拉着一车猎物,揣着一兜子钱回来,可是把老太太高兴坏了! 儿子出息,能挣钱了。但过后一问,解孙氏才知道,自己儿子没出息,也不能挣钱,只是交到了一个好朋友罢了。 都说吃水不忘挖井人解孙氏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就连前阵子张援民跟着解臣回来码人,到解家作客的时候,解家人都好生的款待他。 今天真正的恩人来了,解孙氏当即发话,家里除了人,其它的活物有啥杀啥。 就这样,本来留着来年做种的大公鸡,此时连血已经被放干了。这还不够解孙氏还嚷着要杀狗。 得亏赵军一句 “大娘,我是养狗的,我不吃狗肉”,外头那条小白狗才逃得一命。此时这小狗还不知道自己差点被勒死,见院里一帮人吵吵把火的,它也配合地前窜后蹦,并汪汪直叫。 它这一叫,赵军家的狗也跟着叫。好不容易把解孙氏哄回屋里,解孙氏又让解臣开车出去买鱼、买肉,不过又被赵军劝住,刚卸下来半拉野猪,还买什么肉啊? 几人刚坐下,解忠的媳妇刘兰英就给送上茶水。解臣的二姐夫是供销社经理,他二姐没事儿就往娘家捣腾东西,茶叶、花生、瓜子真都不缺。 “解大哥。”扒着花生的张援民,将下巴往窗外一扬,问解忠道:“啥前儿整个狗呢?” “就是啊!”解臣也说:“我上回回来还没看着呢。” “刚整回来不两天,我寻思给它牵楞场去。”解忠先回答了张援民和解臣的疑问,然后笑着使手一指那正问赵军婚事的解孙氏,道:“从打给这狗整回来,咱妈就嫌它闹挺,天天要给这狗勒死。”解孙氏闻言,瞥了解忠一眼,没好气地说:“整那玩意叫唤撒欢儿的,我一天因为它,觉都睡不好!听解孙氏此言,炕上这几人都是一笑。张援民的笑,没有夹杂任何别的情绪,而解忠、解臣却是有些无奈。至于赵军,从他看到解孙氏开始,就将她与自己印象里的那个老太太对上了。话说解臣他爸死,也有十年了。那解老爷子死的时候,解臣才七岁。但老爷子临终前,就告诉解孙氏说:“等我死了你就上吊吧。”解老爷子说这话,跟殉葬什么的封建迷信都没关系,他这么说,纯是不想让解孙氏给儿女们添麻烦。 按理说,十年前的解孙氏才四十岁,轻手利脚地干农村这些活都没问题,出门能下地干活,回家能洗衣、做饭、带孩子,正是给儿女帮忙的时候啊。 熟不知,这解孙氏也是个极品,她这辈子除了吃,再好像就不会啥了。 这话一点儿都不夸张,赵军记着这解孙氏活到2010年。而这老太太到死的那天,她都不认得石英钟上显示的时间。 可以说,在没有电子表的时候,解孙氏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坐在炕上问家里人 “几点了”。那钟就在她头顶悬着,她认识那上头的从1到12,但就不认得是几点几分。 至于在日常劳动方面,这解孙氏搁农村生活一辈子,但一辈子没种过地。 做饭呢,她就会插粥。更绝的是,引火点灶坑,她就能使干苞米叶子点干苞米瓤子。 要给她换堆树枝、柴火,她都整不着。像什么针线活呀,那就更想都别想了。 所以,解老爷子临终前才劝解孙氏跟着自己一起走。解孙氏倒也听她老头儿话,只不过她上吊七次,都被家里人发现了。 这就是没想死!解家兄弟姐妹四个,两男两女,解忠是老大,解臣是老疙瘩,中间两个姐妹。 这四个孩子都挺孝顺,关键是解忠的媳妇刘兰英人特别好。要知道解忠比解臣大十六岁,解忠的儿子只比解臣小不到一岁。 想当年解孙氏生解臣坐月子,家里没人照顾,刘兰英自己挺大肚子,还得给婆婆伺候月子。 后来等刘兰英做月子的时候,还好解臣二姐解华放假。至于解孙氏嘛,那时候她自己奶解臣都费劲。 然后等刘兰英坐完月子,解华回城里上学,刘兰英自己照顾俩孩子,解臣差不多是吃刘兰英奶长大的。 后来看解孙氏一次次上吊,刘兰英说了一句 “妈,你别折腾了,我养你老”。就这一句话,将解孙氏的上吊记录终结在了第七次。 从那以后,解孙氏就过上了好吃不做的日子。这么多年下来,刘兰英哪怕是跟解忠俩人在家,她也没说过解孙氏一个不字。 这就使得解家哥兄弟、姐和妹都对刘兰英格外的敬重,哪怕解忠喝多了,也没跟刘兰英吵嚷过。 而解孙氏,那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在她这里,什么老儿子、大孙子,都没刘兰英重要。 在这屯子里,谁要敢惹刘兰英,解孙氏就拿着一包耗子药去那人家,她往人家炕上一坐,将耗子药往炕桌上一摆,换谁都得迷糊。 见赵军看着自己直乐,不明所以的解孙氏也冲赵军一乐,然后她转过头,对解忠、解臣说:“你俩,别坐着了,去帮英子整饭,我陪赵小、张小唠嗑就行。解忠闻言当即起身,对赵军道:“那兄弟你坐着,我们去帮你嫂子忙活、忙活。” “哎!”赵军刚应一声,却听外头一阵狗叫,解忠往窗外一看,连忙拽过棉袄向外走去。 解忠推门出来,就见院门口站着一人。此时那条白狗的叫声,引得赵家狗帮叫个不停,相隔太远都听不到说话声。 解忠穿好棉袄,抿着怀儿跑到院门口,问道:“小旺子,你来有事儿啊?” “大哥,你家是不是来客啦?” “啊!”解忠诧异地问:“你咋知道呢?” “村部来个电话,说是岭西永安林场的,让你家来那客接电话! “哎呦!那你等我!”解忠又往回跑,进屋把这话跟赵军一说,赵军顿时一个激灵。 “家里出事儿了!”此时赵军心里就这么一个念头,他急忙下地趿拉着鞋,连鞋跟都不提就往外跑。 自从跟赵有财分开,李大勇回到调度组拿起电话就打。这时候的林场调度有两部电话,一部用于林业内部,一部用于对外。 要是林业内部,那打电话就好办了。可不管是黄家所在的桥头村,还是解家所在向阳村,都不在林区之内。 李大勇使外部电话往外打,还需要交换台转接,好不容易转到桥头村,接电话的是桥头村的村长陈怀民。 一听李大勇要找黄贵家来的客,陈怀民当即打发人过去找,然后他拿着电话筒跟李大勇直夸赵军仁义。 他这一夸,把李大勇夸懵了,让李大勇诧异的是,赵军才到桥头村几天呐,竟然又救人了! 李大勇仔细一问,原来赵军救的那个陈学义,是这个陈怀民的叔伯兄弟。 正是因为这个陈怀民,陈学义才能从村部借出来两把半自动步枪,要不然姜伟丰还打不了他呢。 当听陈怀民简单讲述了一下事情经过后,李大勇不禁感叹赵军这孩子真出息,一出门就能结下善缘。 不知为何,忽然间李大勇想起了赵有财,这赵有财出门咋就惹事儿呢? 这个念头,在对赵有财忠心耿耿的李大勇脑海中一闪而过。然后电话那头,宋兰已经来到了屯部。 俗话说:新得的神,跳的欢。赵军早上一走,黄贵就带着俩儿子出去下套子了。 而李大勇在宋兰这里得到消息后,便又通过交换台往向阳村打电话。李大勇不知道的是,他这个电话可是把赵军吓坏了。 赵军急匆匆地来在村部,冲屋里那男人一点头,就抓起了一旁话筒。 “喂,我是赵军呐。”赵军刚自报家门,就听电话那头传出了李大勇的声音。 “军呐,我是你李叔,咱家······出了一点小事,你······快回来吧!李大勇这吭哧瘪肚的一句话,让赵军更慌了。 “李叔啊,咋的啦?”赵军声音颤抖地问李大勇道。 “这······”李大勇看了眼身旁的同事,迟疑了一下道:“军啊,你别问了,赶紧回来吧。”说完,李大勇就撂了电话。 没办法,这屋里头不少人呢,有些话没法说呀!这时向阳村村部里手拿话筒的赵军眼睛都长了。 在他想来,能让李大勇把电话打到这儿来找自己,那家里一定是出了大事。 而赵军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王美兰! “解忠啊!”就在此时,村部里那男人问解忠道:“这谁呀?”解忠一指赵军,笑着答道:“这是我弟!解忠没说是他兄弟,而说是他弟,这一听就知道他拿赵军为重。说完,解忠来在赵军身旁,给赵军介绍那人道:“这是四姨夫。”赵军也不知道他们咋论的亲戚,听解忠这话,只望向那人问道:“四姨夫,我能打个电话不?” “打,咱随便打!”那人起身就过来,问赵军道:“想往哪儿打。”这年头,外部转接挺费劲呢。 一个电话打了十多分钟才通,当听那边传来赵国峰 “喂”了一声后,赵军忙道:“赵叔,我是赵军。” “赵军呐!”赵国峰笑道:“你在哪儿呢?你啥前儿回来呀?哎?你妈正搁我这儿呢!” “嗯?”赵军闻言一怔,同样一怔的还有正在永安屯部里跟人唠嗑的王美兰。 王美兰:“我儿子!” 第七百八十八章.东北虎、东北豹,还有大金雕 赵军怕,就是怕王美兰有事。可此时听赵国峰说王美兰在屯部呢,赵军稍微放心了,但转念一想,王美兰没事岂会到屯部来? 于是,又误会了的赵军,直接对赵国峰说:“赵叔,麻烦你把电话给我妈。 “哎,好嘞。”赵国峰应了一句,然后冲王美兰喊道:“嫂子,小军要跟你说话!” “哎!”王美兰乐呵地应了一声,扔下韩秋燕她们几个妇女就往这边来。 赵军走这些天,可是让当娘的很是想念。 “儿砸!”王美兰双手拿着话筒,搁在耳旁说道:“你搁哪儿呢······啊,搁解臣家呢······那你给解臣他妈、他大嫂都带个好儿······家里没事儿,我挺好的,你俩妹妹也都挺好的······啊?你爸呀?你爸他也行,他早晨上班去了。一听王美兰说家里这几个人都挺好的,赵军一颗心才落地。但他转念一想,如果没事的话,李大勇是不可能打那个电话的。所以,此时此刻的赵军就在心里猜测,应该是赵有财搁林场里惹啥事了。李大勇知道,但王美兰不知道。而李大勇打电话让自己回去,应该是给赵有财擦屁股。赵军还真行,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没办法,那是自己爹,而且赵军也怕赵有财惹祸给王美兰气着。于是,赵军打断了王美兰的嘘寒问暖,直接道:“妈呀,先不说了,我一会儿就往回返了。” “啊?”王美兰闻言大喜,忙追问道:“今天就回来呀?啥前儿能到家啊?” “得下午吧。”赵军回了一句,然后问王美兰说:“妈呀,黄龙从仓房出来了吧?” “出来啦。”王美兰说:“早都出来啦,出来好几天了。” “那行。”赵军继续说道:“正好那仓房空出来,妈,你还把那仨羊整仓房里去。” “这干啥呀?”王美兰有些不解地道:“搁仓房里头,那味儿得多大呀。” “先那么整着吧。”赵军说:“这不我黄老哥嘛,非得把他家那毛驴子给我了。” “啊!”惊喜是一波接一波,王美兰眼睛亮晶晶的,再次试图确认,问道:“整回驴来啦?” “嗯。”赵军不知道他老娘馋驴肉了,只道:“妈,你先给那仨羊整仓房去,这后头不就倒出地方了吗?完了,咱先把驴拴后头。” “不用费那事!”王美兰笑着说道:“妈一会儿就找人去!” “找人?”赵军听得一怔,问道:“妈,就牵个羊,你还用找人吗?” “不是!”王美兰笑道:“我不得找杀驴的吗?咱屯子没有杀大牲口的,我还得上你姐夫他们那屯子,找那个姓齐的······是不是叫老齐牤子?”最后这句话,王美兰是在问身旁的赵国峰。 “找什么姓齐的?”赵军一听要坏,忙道:“人家黄老哥给那驴是二年的草驴,杀了不败家吗?留着!平常整个套能拉东西,等开春了看谁家有马,配个骡子出来。” “哦!”一听儿子不让杀驴,王美兰那张堆满笑容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她淡淡地应了一句,道:“那行吧,那等你晚上回来再说吧。”说完,王美兰就撂了电话。 这时,谭朝阳已经拟好了转让房屋的文书。这年头林区这房子也没有房证,更没有过户那一说,杨玉凤和李大臣俩人就是在文书上签字、按手印就算拉倒。 眼看着事办完了,王美兰跟赵国峰、韩秋燕她们客气几句,然后带着金小梅、杨玉凤就往出走。 王美兰刚一出屯部,李大臣就跟了上来,他向王美兰问道:“赵婶,我赵军兄弟今天回来呀?” “嗯呐。”王美兰点头,道:“说是晚上到家。” “啊!”李大臣闻言,微微点头说:“那我们哥俩就走啦,完了那个赵婶啊,等我赵军兄弟回来,你跟他说,就说他李大哥、李二哥对不起他了。等以后要有机会,他到牡丹江那边儿去打围啥的,就找我们,到时候看我们咋安排他就完了。” “对,对!”李大臣话音刚落,旁边的李二臣凑过来接茬说道:“我听他们说,牡丹江那边儿的山,比咱们这边儿的大,完了还陡。说是大爪子、土豹子都有,比咱这儿厚! “嗯呐!”李二臣说完,李大臣紧接着又说:“还有大金雕呢!” “呵!可是拉倒吧!”此时正赶上王美兰心情不好,听这哥俩一唱一和的,王美兰冷笑一声,视线自李家兄弟脸上一一扫过,嘴上说道:“跟你们打个黑瞎子,都好悬没把我儿子撂山上。这还大爪子、大金雕,那我们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李大臣、李二臣:“......”看着愣在当场的李家兄弟,王美兰一想他俩马上要走了,当即摆了摆手,道:“行啦,过去的事儿就那么地吧。你俩这上人家那边儿去了,跟你姐夫啥的,都得会来事儿啊。看看给老人、孩子买点儿东西,别让你姐搁中间为难。王美兰这番话出口,李大臣、李二臣齐声附和,然后就见王美兰冲他俩一抬手,道:“那我们走了,你们慢着点儿,见着你姐了,替我给她带个好。”就在王美兰送李家兄弟时,此时远在向阳村的赵军,一边和解忠往回走,一边对解忠说:“大哥,我马上就得回去了,家里那边好像出事了。” “啊!”刚才赵军和李大勇打电话时,赵军说啥解忠都听见了。他也知道,要不是家里有事的话,李大勇绝不会把电话打到这儿来。 “那吃完饭再走呗。”虽然是有事,但看赵军的样子,解忠感觉他不是很急,于是就道:“还差这一会儿吗?再说你嫂子都把鸡炖上了。” “行。”赵军想了一下点头说:“那就吃完饭再走。哎?对了!这时,赵军忽然想起一事,忙对解忠说:“大哥,解臣搁我们那边儿···说到此处,赵军迟疑了一下。解忠闻言,当即一瞪眼睛,反问道:“惹事儿啦?” “不是,不是。”赵军忙解释说:“他看上我们山场技术员家闺女了。” “唉呀妈呀!”解忠惊诧道:“他跟人家处对象啦?” “那倒没有。”虽然这事难说,但都到人家解臣家了,赵军只能硬着头皮道:“他相中人家了,完了吧······” “人家没相中他?”解忠又问了一句。 “不是。”赵军说:“人家那姑娘吧,确实挺优秀的,我妈她们就想帮着撮合,完了解臣还挺乐意,我也来拦不住啊。”听赵军说完,解忠连点了两下头,道:“兄弟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是咋回事儿了。” “妈!你都不知道咋回事儿!”此时在家的解臣,正因为找对象这事儿跟他妈吵呢。 解孙氏一听她老儿子要搁外头找对象,立马就炸了,说啥也不让。 “啥我不知道咋回事儿啊?嗯······”忽然,解孙氏抬手往门口一指,道:“你嫂子来了,让你嫂子跟你说。一听刘兰英来了,解臣不由得一缩脖。解孙氏懒,懒到连打孩子都不愿意打。而解臣他爸走后,八岁的解臣正是讨人厌的时候。没办法,打解臣的任务,就落在了刘兰英身上。那时候刘兰英,经常是一起打俩,连解臣带自己儿子一起揍。qqxδnew反正那几年刘兰英一打他们,左右邻居就说刘兰英一堆儿打俩儿子。再就是这么多年来,刘兰英这个嫂子,让解臣打心底里对她尊敬。 “你跟妈喊啥呀?”刘兰英一进来,就使汤勺指着解臣喝道:“再跟妈没大没小的,我一勺子挎死你!”解臣讪讪一笑,又听刘兰英大声道:“这事儿,你也敢在自己搁外头定?你要死啊?你?” “大嫂!”解臣往旁使个眼色,苦笑道:“别说了我张大哥还在这儿呢。”张援民闻言,忙把手里的瓜子往小筐里一扔,双手拄炕,一边往炕沿边挪,一边笑道:“没事儿,正好我出去上个厕所。” “兄弟,你不用躲,也没把你当外人。”刘兰英一拦张援民,拎着勺子就他说道:“兄弟你说哈,我公公是不在了,但我妈还在呢。再说了,解臣还有大哥、大姐、二姐呢?再不行还有我这嫂子呢,这我们谁都不知道,他就敢搁外头跟人家把结婚的事定了?” “没有,没有。”张援民忙劝道:“啥也没定呢,就是·····说到此处,张援民没办法只能往解臣那边一比划,道:“我解臣兄弟相中人那个姑娘啦,完了大家伙儿帮着参谋、参谋。其余的事儿啥都没有,人家姑娘那头儿还啥都不知道呢。” “啊······”听张援民这一番话,解孙氏、刘兰英神色捎缓,刘兰英抬勺子一指解臣,道:“我告诉你哈,这事儿不行,你别寻思那没有用的!解臣吓的没敢说话,而张援民心里明白,人家刘兰英这话不但是说给解臣听的,同样也是说给自己听的,是想让自己把话捎回去,捎给那些多管闲事的老娘们儿。一想到王美兰她们,张援民也不禁有些头疼,那里头还有他媳妇杨玉凤呢。东北的女人,厉害是厉害,家庭地位也高。但这年代多少还受传统思想的束缚,就导致她们当家但不做主。而最近这几个月,王美兰带着那几个女人当家做主了。这种在家说得算的滋味,让这帮女人感觉很好,甚至有些欲罢不能!然后,她们就飘了,一天啥都想管,啥都敢管。此时的张援民,在心里暗想:“我回去得说说云霄她妈,这一天要上房啊!说啥啥不听,让她改名也不干。你瞅人家老解大嫂,跟张奎他媳妇高兰英一个名,这不也挺好吗?”就在张援民胡思乱想的时候,已经把解臣摆平的刘兰英出去继续做饭。 本来解孙氏时让俩儿子出去帮忙,结果一个儿子有事出去了,另一个儿子在家爆出那么大一个新闻。 等张援民回过神来,他还是下地蹬上鞋,说是要出去上厕所。其实他是要到外头去等赵军,好让赵军有个心理准备。 在张援民出去后,家里就剩解孙氏、解臣和刘兰英了。都是自己家人,解孙氏从炕上下来,背着手到外屋地,看着那往锅里加水的刘兰英,问道:“英子,我帮你干点儿啥呀?”刘兰英闻言一笑,转头看向解孙氏,道:“不用,妈,就这点活儿,我自己就干了。” “妈。”这时解臣也跟了出来,他双手把着解孙氏双肩,笑道:“你看你能干啥,你就干呗。” “去!”解孙氏反手在解臣眼前一扇,笑骂道:“臭小子,就欠揍。” “我去,嫂子。”忽然,解臣从解孙氏身旁走开,拦住要出去的刘兰英,问道:“不就抱柴火吗?” “嗯。”刘兰英应道:“那你去吧。”等解臣推门出去,刘兰英把门带严,然后看向解孙氏,说:“妈,我寻思不让小二儿跟他大哥干了。” “嗯?”解孙氏一愣,问道:“那让他干啥去呀?” “我想让他在咱们这城里找个班儿上。”刘兰英说:“问问他大姐夫、二姐夫,不行咱就花俩钱儿,给咱家小二儿安排个工作,那跑车、打猎啥的都是不长事儿啊! “嗯!”听完刘兰英这番话,解孙氏努嘴一点头,道:“闺女,你说的对呀! “是吧?”刘兰英说话时,身子往解孙氏这边一歪,道:“我主要寻思啥呢?我就不想让小二儿再过岭西那边儿去了,我怕他再跟那姑娘处上。这俩孩子要真处上了,咱还有啥招了?” “嗯!闺女,你说的对呀!”解孙氏又是努嘴一点头,然后手把着刘兰英胳膊,道:“但他不得送那俩人回去吗?说着,解孙氏往外一指,道:“你看他们整那么多狗,还有驴呢,小二儿不送他们,他们咋走啊?”听解孙氏这话,刘兰英也往外瞅了一眼,然后砸吧下嘴,说:“这可咋整?” “闺女,你看这么的行不行?”这时,解孙氏回手一指自己,道:“他们要回去,我就跟着他们去?” “你去?”刘兰英听得一皱眉,问道:“妈,你去干啥呀?” “啧!”解孙氏笑道:“我去了,小二儿咋不得给我送回来呀!” “啊!”刘兰英听完,微微点头。她也寻思了,就自己婆婆这样的,在谁家也待不了。 估计当天早晨把赵军他们送回去,当天下午解臣就得开车往回返。 “行。”刘兰英看向解孙氏,笑道:“妈,那你就去吧,走一圈当溜达了。”说到此处,刘兰英又往窗外看了一眼,不禁嘀咕道:“这咋整这么多狗呢,能养活过来吗?” “你说这小逼崽子!给特么人家狗整来了!”此时的永兴大队招待所中,李文才怒发冲冠,跟陶福林说道:“我说有财大侄儿咋连夜走了呢,这特么李鸣响太不是人了!” “唉!”陶福林轻叹口气,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李文才,问道:“你咋问的你侄儿?他承认是他们下的套不的?” “这个······”陶福林这么一问,李文才迟疑了,老头子咔吧两下眼睛,才道:“你说也怪哈,那几次我问他,他都承认了。就这次,我抽他大嘴巴子,他都不承认! “不承认呐?”陶福林也有些诧异,然后就见李文才连点两下头,说:“嗯呐,他不承认。完了我一打他么,他还可委屈了······行了!说到最后,李文才一甩手,道:“不管咋的,就那仨狗,我也得给有财大侄儿送回去,要不人家一说,咱成啥人了?” 第七百八十九章.买酒 捶羊 这年头,一个人的名声很重要。有好名声,才能有好的口碑。就像之前说赵有财搞破鞋,吴峰一听就不相信,甚至就连老齐大婶,一开始也是不信的。 而李鸣响在永兴大队的名声不好,他那些事都传到李文才耳朵里了,他还有什么口碑? 平日李文才很少跟这个侄子来往,李鸣响给人下套坑谁、坏谁了,人家来找李文才告状,李文才也不管。 但这一次,李文才不干了!为了他那有财大侄儿,李文才直接给了亲侄儿俩大逼兜子。 要是往常,李鸣响可能不等李文才打,他就先认了。可这次,李鸣响是真不认,也是真委屈呀! 的确,王大龙瞎话编的挺圆全,乔晓丽把屋里收拾的也挺好,但李鸣响就是知道自己吃亏了! 可他亲叔愣是说他给人下套,李鸣响不承认,李文才就打,给李鸣响委屈的眼泪都下来了。 这还不算完,李文才打完人,又要把王大龙赔给李鸣响的三条狗牵走。 李鸣响死活不同意,自己赔了媳妇,咋也得换回点儿啥呀!就因为这三条狗,李鸣响又挨了李文才两个大逼兜子,但他仍顽强地保护了自己的 “胜利果实”。没办法,李文才只能找陶福林帮忙出面说服李鸣响。 “那行。”听了李文才的话,陶福林一口应下,道:“我一会儿跟他说去,他要还说不行,我就拿大宝吓唬他呗。” “嗯呐。”李文才点头,道:“你一提你家老大准能好使。”说到此处,李文才叹了口气,道:“我怕大宝真收拾他,要不我就直接跟大宝说了。” “行啦。”陶福林知道自己老兄弟的为难,起来在李文才肩膀上一拍,道:“这事儿我给你办,你不用管了。” “那不行啊。”李文才起身送陶福林往外走,道:“让他把狗给我送来,我还得给有财送过去呢。” “送啥呀,挺老远的。”陶福林一摆手,道:“咱先帮他养几天,等元旦前儿,咱大队给他们林场送鸡蛋。到时候让小飞跟着去,顺道把狗给他拉去就完了呗。”李文才:“哎,这也行哈。”永安屯,王美兰、金小梅和杨玉凤,三人有说有笑地往家走。 虽然不能杀驴,但儿子马上要回来,王美兰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三人一边走,一边商量着晚上整点儿啥吃的,可商量来、商量去,家里属实也没啥了。 “要不行,我一会儿上强子家瞅瞅。”王美兰道:“看他今天上山不得,要上山打着啥了,我管他要点儿。”正在说话时,王美兰看着一牛车自北边往过来。 赶车的是屯小卖店老板王富,而在那车上载着一个个大箱子。看着那种特殊的箱子,王美兰眼前一亮,道:“汽水儿!这种成箱的玻璃瓶汽水,之前王美兰去岭南的时候买回来不少。她买的时候,说是要留着等赵军结婚的时候摆席用。可没等赵军结婚呢,王美兰就在家里天天摆席。再加上孩子多,那些汽水早都只剩空瓶子了。王美兰还琢磨着哪天再有机会去岭南,一定多买回几箱汽水、易拉罐回来。可没想到,王富竟然帮她买回来了。 “他王叔!”王美兰离老远就把王富喊住,到跟前和王富寒暄时王美兰就看到那车上还有另外一种玻璃瓶子。 “这也是汽水啊?”王美兰指着向王富问道。 “那不是。”王富笑道:“那是酒。 “酒?”一听王富这话,金小梅伸手拿过一个瓶子,然后念上面那俩大字道:“啤酒是啥酒啊? “这酒咱能喝!”王美兰在旁插了句话,并随手接过金小梅手里的啤酒,指着那瓶身,对金小梅道:“你看这度数你大哥跟大勇他们平时都喝五十二的,这个度数低。” “唉呀!”那牵牛拿鞭的王富,听着这话忍不住说道:“嫂子你厉害呀,这都知道?王美兰闻言一笑,然后对王富一摆手,道:“走!” “嗯?”王富一怔,就见王美兰把酒往回一放,道:“都拉我们家去。 “不是。”王富忙问王美兰说:“嫂子,都拉你家干啥呀? “留着使啊。”王美兰道:“我家你大侄儿过完年就办事儿了,到时候不得来客么?”说着,王美兰伸手在车上方,虚画了一个圈,道:“这你给我送到家,省着我再上岭南买了。” “咱家小军不是年后吗?”王富道:“等到时候我再给你拉呗,这他们给送到山下,你啥时候使,我提前个几天再给你张罗就行。 “那也行哈。”听王富这么说,王美兰点了点头,然后说:“那我先拿两箱啤酒、一箱汽水。” “啊······这行!”王富这趟一共进货十箱汽水、十箱啤酒,寻思先进这些看看好不好卖。 可没想到,这还没等到家呢,就开张卖出去这么多。前头一拐就是赵家,王富帮着送货上门,将牛车赶到赵家门口。 在黄龙的嗷叫声中,王富把绑箱子的绳子解开,从后头抽出三个箱子来,给王美兰撂在地上。 “嫂子。”王富叮嘱王美兰说:“这箱子、瓶子,你都留着,这玩意都顶钱呐。我不多收你钱,但这些你得给我退回来。 “我知道啊!”王美兰笑着往自家院里一比划,道:“我家仓房好几箱汽水瓶子呢,要不都顶给你得了。”王富:“......”见王富不说话,杨玉凤在旁问道:“王大哥,你要不要啊?你要,我们就给你搬去。王富连连摆手,苦笑道:“先别搬了,我哪天问问的。”跟杨玉凤说完这句,王富转向王美兰,道:“嫂子你是真厉害啊,啥都吃过、啥都喝过。” “啤酒我没喝过。”王美兰道:“我爹活着前儿,跟我说过一嘴。 “哎呦!”听王美兰提起老父亲,王富称赞道:“那我老王大爷还说啥了?我们姓王这一家子,顶数他牛啊! “那是!”王美兰得意的一笑,问王富道:“兄弟你总到山下进货,山下他们卖香蕉吗?” “啥?”王富一愣,问道:“啥是香蕉啊?”王美兰淡淡一笑,道:“吃的,水果。41年、42年,我老爹搁山下开鲜货店,那摆水果的大床子......”说到此处,王美兰一手点在脚前,然后往南边一划,道:“那从这儿,都能摆到那边儿,就那西瓜,都搁蒲草编的小圈,一个个西瓜都坐那上边。还有编的那种小篮,里头装的水果礼盒。”王美兰一席话,把王富、金小梅和杨玉凤听得目瞪口呆。 就如王美兰说的,他王富总下山进货,也没见过这个呀? “知道啥叫礼盒吗?”王美兰甩出一个问题,但见三人都是一脸懵逼,王美兰又道:“就用蒲草编的小篮,里面装各式各样的水果,外头包一层花纸。说这话的时候,王美兰双手虚掐成一个小圈,边比划边说:“花纸画着水果,篮里头有啥水果,那顶上就画啥。三人听得目瞪口呆,杨玉凤在旁边弱弱地问道:“老婶儿,蒲草是不是就是毛拉子呀?” “对,就是那玩意。”王美兰道:“但咱们这边儿的吧,不知道咋的,编不了那小筐。那小筐啊,都是从南方跟水果直接过来的。” “嫂子。”这时王富小声说道:“鲜货店卖水果,我不知道。但我听爹和我二叔说,以前他们还给我老王大爷家帮过工呢? “是吗?”王美兰有些诧异地道:“那我没听说。” “那几年也不敢说呀。”王富笑道:“我爹说,那几年他们下山投奔我老王大爷,赶上夏天搁棚子里,就帮我老王大爷搅冰糕。你说我也不知道啥叫冰糕,就听我爸说可好吃了。” “冰糕!”王美兰闻言也是眼前一亮,她生的晚王大巴掌在山下做买卖那几年,王美兰还没降生呢,也可以说是没赶上好时候。 但没吃过,她听过,只问王富说:“兄弟,那你家我王叔说没说冰糕咋做的呀?” “那没说。”王富摇头,比划道:“我爹就说,那么大个木桶,里头是个铁桶,这木桶、铁桶当间都是冰。当时我还问我爹,那夏天咋有的冰啊?我爹说他也不知道,他就跟着搅了。” “是啊,那前儿夏天上哪儿整的冰啊。”王美兰皱眉说:“现在还行,快要下雪了。咱要会,咱也能搅冰糕吃。”王富闻言呵呵一笑,大冬天吃冰糕,这得啥人能干得出来呀? 但转念一想,人家王美兰家,就有这条件。同样是人,人家生就生在富贵人家。 后来家道中落,嫁给个厨子也没缺吃的。现在更了不得了,人家儿子厉害,王美兰又牛了! 人家天天研究咋吃冰糕,自己还是研究咋把剩这些汽水、啤酒卖出去吧。 怀着这样的想法,王富赶着牛车回家了。他到家以后,招呼媳妇杨雪出来卸货。 等卸完货,杨雪就问王富咋数对不上呢。从家走之前,不说一样十箱吗? 当听王富说,那一箱汽水、两箱啤酒被王美兰买走后,杨雪笑道:“这赵嫂子还有心思喝酒呢,她家后院都着火了。” “你可别瞎说!”王富忙拦杨雪,道:“我刚搁她家回来哪着火呀? “你······”杨雪被王富问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而此时的王美兰,正带着金小梅、杨玉凤收拾羊圈呢,明天这地方就改成驴圈了。 “嫂子!”金小梅推着食槽旁的木桩,对王美兰道:“你取锤子,把这杖子钉两下,我看松了呢。'王美兰答应一声,快步去了前院,不大一会儿,她倒提着大锤回来了。 “唉呀妈呀。”杨玉凤见状,不禁笑道:“老婶儿,你咋拿那么大锤子。王美兰闻言一笑,双手将那八磅的大锤举在自己身体右侧,紧接着一锤捶在椴木板子上。这一锤过去,那松动的钉子瞬间没入木桩里,带着木板紧紧贴在木桩上。这一锤没毛病,但动静却引来了三只羊的注视。这三只羊早晨吃完料,正在圈里悠闲地倒嚼呢。没成想,让王美兰她们仨愣给拽出来了。此时见王美兰抡锤,好像是要砸自己吃食的槽子,那脾气不好的大母羊当时就不乐意了。这羊有前科,曾经顶过来赵军家做客的周淑娟,此时它怒火一烧心,闷头就奔王美兰冲过来了。说时迟,那时快。当金小梅看到羊奔王美兰冲来时,她惊叫一声:“嫂子,后头····...”仟仟尛哾 “嗯?”王美兰正把锤抡到自己身旁,听金小梅这一喊,王美兰来不及回头看清情况,可她稍微一转身时,锤头恰巧出现在了羊前。 不是王美兰捶羊,而是羊一头撞在锤头上了!都是头,羊头没有锤头硬啊! 这羊也是使劲了,它往起一冲,撞在锤头上顶得王美兰往后一退,金小梅、杨玉凤慌忙奔王美兰而去。 等二人扶住王美兰时,三人的目光落在了那只大母羊身上。 “咩啊······啊·····.”羊叫声在三人耳边响起,但见两只羊扑奔而来,围着地上躺的那只羊直打转。 再看那只七十多斤的大母羊,此时躺在地上抽搐两下,猛地将头往起一抬,然后就软绵绵地垂了下去。 “哎呀妈呀!”金小梅惊呼一声,她冲过看了一眼那口鼻冒血的大母羊,回头喊王美兰道:“嫂子,羊死啦! “大羊!”王美兰平日里经管这大母羊叫大羊,管那俩叫二羊、三羊。此时一听大母羊死了,王美兰忙把大锤往旁一推,和杨玉凤一起过来。 到跟前一看,那大母羊已经咽气了,王美兰拍了下身旁愣神的杨玉凤,然后又回手一指金小梅,道:“你俩赶紧给那俩羊拽前边去,都拴那仓房里头。金小梅、杨玉凤按着王美兰的话行事,可等她俩拴完羊从仓房里出来时,正看见王美兰拽着那死羊进了屋。 “来!”回头关门的王美兰,看见金小梅、杨玉凤后,就冲她俩招手,道:“赶紧回来,咱把羊扒了,晚上涮羊肉! 第七百九十章.猎鹿三件套与捉金雕锁 就在王美兰锤杀大母羊的时候,李宝玉开车带着李如海进到了永安屯里。 从下山到回屯这一路上,李宝玉已从李如海口中得知了此行的目的。 这一听,可是把李宝玉吓了一跳啊。回到屯子里,就按李如海的要求把车往小卖店开。 可眼瞅着快到小卖店了,李宝玉忽然眼前一亮,自言自语地说:“呀,我刘娘。” 虽然是亲兄弟,但李宝玉和李如海不一样,李如海是个赖搭的人,可李宝玉不是啊。 但此时李宝玉有如此表现也不见怪,毕竟那在前头走路的人,是他未来的老丈母娘韩秋燕。 “你别刘娘了!”李如海在旁忍不住说道:“赶紧上小卖店吧,要不的传到咱大娘耳朵里,咱大爷不完了吗?” 可李如海说这话时,李宝玉已经按响了喇叭,他就像没听见李如海的话一样,把车窗户打开,冲韩秋燕挥手喊道:“刘娘你上哪儿啊?我捎你一轱辘啊!” 韩秋燕回头一看是李宝玉,她刚要答话,就见旁边胡同里冲出五个妇女,其为首的正是老齐大婶。 “秋燕儿啊!”老齐大婶冲韩秋燕招手,喊道:“我有个事儿得跟你说呀!” “坏了!”李宝玉见状,心里“咯噔”一下,他忙把车停下,而等他转头看向副驾驶位时,却见李如海已经推开车门下车了。 而此时,吴冬霞她们那帮人也看到了停在一旁的汽车,主要是那刚下车的李如海。 “如海!” “如海!” 一帮妇女弃了韩秋燕,直奔李如海而来。 “如海呀,可是出大事儿了!”吴冬霞冲到李如海面前,开口一句话意在吸引李如海的注意。 李如海淡淡一笑,右手握住吴冬霞的手,问道:“老齐大婶,啥前儿回来的。” 说这话的时候,李如海轻抬左手,向宋秋月等人打招呼。 “一早回来的!”老齐大婶忙道:“我再不回来,就出大事儿了!” “不至于……”李如海刚一开口,就被急不可耐的吴冬霞打断,只听她道:“咋不至于呢?如海,你是不知道出多大事儿啊!” 李如海伸手一拦,笑道:“老齐大婶,我乘车下山,就是为了此事。” “啊?”吴冬霞一愣,就听李如海说:“不就是我赵大爷的事吗?” “就是啊!”李如海话音刚落,旁边就有个老娘们儿插嘴,道:“老齐家的,说赵有财搞破鞋啦!” “啥?”因为挤不过来,所以处在最后面的韩秋燕听到这话,瞬间目瞪口呆。 “孙姨!”李如海看向刚才说话那女人,摇手道:“咱可不行造谣哈。” “不是我造谣。”孙永荣闻言忙指向老齐大婶,道:“她造的谣。”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一个屯子这帮老娘们儿,也互相看不顺眼。 这孙永荣和吴冬霞俩人就不对付,平时也在一起唠嗑,也总是呛着对方说话。 而她们至今没打起来的原因,却是因为有李如海在。这孩子就是错生了男儿身,要不然前年选家属主任的时候,绝对轮不着她韩秋燕。 “谁造谣啊?”此时的吴冬霞急了,她知道这事跟谁说都没用,必须要得到李如海的认可才行。于是吴冬霞转向李如海说道:“不是你婶子我造谣,你上永兴大队打听、打听去,都那么说!” “不是……”吴冬霞话音刚落,一旁的李宝玉就急了,但他刚一张口,就被李如海给拦下来了。 李如海不慌不忙对吴冬霞说:“都哪么说的?” “就……就说那小娘们儿跟永安去打围的……”吴冬霞被李如海一问,心里有些发虚,磕磕巴巴地回了一句,又问:“去打围的,那不就是赵有财吗?” “就我大爷自己去的吗?”李如海一句反问,吴冬霞瞪着眼睛点头,道:“我就看见他了!” “那你没看见王大龙吧?”李如海又是简单的一句话,却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王大龙也去啦!唉呀妈呀!”吴冬霞惊叫一声,道:“这不整岔劈了吗?” 还是那句话,这年头名声太重要了! 一提到王大龙,熟悉他的人立马能把王大龙这个名字跟“搞破鞋”仨字连在一起。 “你说你呀!”孙永荣指着吴冬霞,嘲笑道:“一天啥也不是!” “你特么啥都是!”吴冬霞不愿被死对头鄙视,反击道:“我不是不知道王大龙去了吗?” “那你就啥都说!”孙永荣喝道:“我就说赵有财不是那人么!” 这时,孙永荣身后那个梳疙瘩揪的小老太太,笑道:“赵有财是不是那人,咱不说。就有王大龙在,也轮不着别人呀!” “这个王大龙啊,不干好事儿,出去就咱屯子丢人。” 随着李如海的到来,凡是打旁边一走一过的,全都凑了过来。 这年头就是这样。 也可以说,在楼房兴起之前,邻里之间的状态就是这样。 东家长,西家短,扯老婆舌侃大山,要不一天待着干啥呀? “老齐大婶啊!”这时,李如海问吴冬霞道:“那个……你回来都跟谁说了。” “没跟谁说。”吴冬霞手往旁一指,道:“就她们几个。” 天不亡有财。 吴冬霞一回屯就往家跑,她打算是放下东西就出来宣传。没成想,她这一着急,在进家门的时候,装黏米的袋子就刮到了门杖子上。 等吴冬霞把米收起来,出来刚宣传一阵儿,李如海就回来了! 李如海闻言一点头,又问吴冬霞道:“在哪儿说的?” “唉呀!”吴冬霞忽然想起,忙答道:“搁小卖店说的,王富媳妇也知道。” “走!”李如海抬手往小卖店一指,挡在他前头的宋秋月连忙让路,李如海带着八位妇女同志,浩浩荡荡地奔小卖店而去。 而原地,就剩下了李宝玉和韩秋燕两个人。 此时的李宝玉,在抬头去看李如海,因为被人挡住了视线,他只能看见一顶旱獭帽在人群前移动。 李宝玉忽然意识到,他弟弟已经不是一般人物了,谈笑间将那么大一件事摆平,要换做自己,得跟那帮老娘们儿吵的脸红脖子粗。 所以在感觉到不妙以后,李宝玉决定得抓紧给李如海做身衣服。 “宝玉呀。”这时,韩秋燕在一旁问李宝玉道:“今天林场不忙啊?” 对这个女婿,韩秋燕还是很看好的。一米九的大高个儿,工作也好,家里条件也好。关键是人本分、实在,比那个张来宝强多了。 “不忙。”李宝玉笑着应了一句,然后问道:“大娘,你回家吗?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韩秋燕往小卖店那边一比划,笑道:“你家如海回来了,我也去凑凑热闹。” 李宝玉:“……” …… 岭南,向阳屯老解家。 外屋地小鸡炖蘑菇的香味不住地往鼻子里钻,但里屋这帮人却是在看老解家的宝贝。 解臣就说嘛,他张大哥家有祖传的宝贝,他们老解家也有。 于是,解忠、解臣两兄弟去到下屋,抬着一个花曲柳箱子回来了。 等打开箱子一看,却是有几样祖传“兵刃”。 一把蒙古剔,鹿皮的刀把,刀是又尖又快。这是解臣他爸留下来的,据说当年解老爷子曾使此刀宰鹿无数。 在之前赵军和解家兄弟刚认识的时候,赵军和张援民弄着一头大马鹿,解忠、解臣帮着赵军把鹿蹄、鹿筋什么的都剔下来,还说是小时候看他爹整过这个。 而在那箱子里,还有一锹头。这锹形是尖锹,但比起一般的尖锹,它又窄又长,锹尖两侧还开了刃。后头带一个库,可以接棍棒。 在场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锹挖坑绝对好用。 “哎呀,兄弟!”张援民使大拇指肚拨着那锹尖一面的刃,道:“这玩意是不是我大爷拿着砍鹿腿的?” “哎呀!”解臣跟张援民他们混这么长时间,也学的能虚呼了。 听张援民这么一问,解臣点头道:“张大哥,你听没听过那个钩镰枪、拐子队,大破铁面连环马?” “没有!”张援民摇头,一脸求知欲地问解臣,道:“兄弟,这里头还有故事啊?” “哈哈哈……”解忠在旁哈哈一笑,伸手把解臣一推,然后跟张援民说:“别听他白话,什么砍鹿腿,这我爸以前挖陷鹿窖用的。” “呦!”张援民闻言,忙把手里锹头翻了个面,仔细端详起来。 早年间,张广才岭附近的生产队都养鹿。 养鹿肯定得抓活的。 要想抓活鹿,可在开春阳坡没雪、背阴坡没雪的时候,带狗进山捕捉。 再就是下捉脚,但那时候的捉脚,没有赵军下的捉脚先进。以前的捉脚,都是秦东、秦南使的那种。 而抓鹿最有技术含量的方法,是挖陷鹿窖。 说白了,就是挖陷阱。 但在东北挖陷阱可不容易。 东北大地,四月份的时候,阳坡地表破土往下挖两米,那土可能还冻着呢。 冬天就更不用说了,也就夏、秋两季可以。 但夏秋两季的草都一人来高,一场雨过后,草更是往起窜。 挖了陷阱,哪怕在旁边立警示也不保险,万一给人掉里呢? 若是摊上人命官司,就像黄贵那个打黑瞎子打死人的朋友,直接蹲三年。 别说什么那么大山,少一个人、两个人都找不着。 就像赵军今天要上山,这一路从家出去,碰见个人就会问他去哪儿啊? 赵军一说去哪个山头、哪个大班,两天人不回来,家里人能不去找吗? 同样的,挖陷阱的人扛锹上山,这一路上不光认识的人问,那山里还有不少老山狗子呢。 真要是出了事,想全身而退怕是不可能。 所以陷鹿窖绝不是挖个坑就完了,人家挖的那坑是带坡的,一层一层的。鹿掉进里头,纵跃不出来。而人掉进去有缓冲,只要不是倒血霉,都能保人无性命之忧。 此时赵军从张援民手里接过那锹头,不由得想到了青石顶子上的悬羊。 就如钓鱼的人,都梦想着能钓着一条百斤大青一样。 这些打围人也是有追求的,要不然赵有财一天咋那么能嘚瑟呢? 而赵军这一年来擒猛虎、灭猪神,率狗帮撕东北豹,带单狗猎野猪王,驱车击毙一千三百斤的熊霸王。 可以说赵军在打围这一行里,已经是快到顶了。哪怕自古武无第二,但岭南、岭西、岭东这些打围的,除了赵有财,再真没谁说不服赵军的。 但在赵军心里,他一直都惦记青石砬子上的那只悬羊。 对它,赵军想了很多办法,现在就等入冬后,好一一实施。 而现在,解臣又给赵军提供了一个办法,就是挖陷窖。 这时,张援民问解臣说:“兄弟,你会挖陷鹿窖不?” “我不会。”解臣答道:“我以前就跟我军哥说过,我爸走的早,我哥那时候天天搁村儿里瞎混,我岁数还小呢……” “上一边旯去!”解臣话还没说完,就被解忠喝止住了。 张援民见状一笑,转头问解孙氏道:“大娘,你知道咋下鹿窖不的?” 张援民心想这解孙氏跟老头子过那么多年,咋还不得知道个大概呀? 可等他问完,却见解孙氏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在家从来不管这些事儿。” 解忠、解臣闻言,齐齐嘴角一扯,而张援民却听赵军说道:“没事儿,大哥,我会!” “呀!”不光是张援民,就连解忠、解臣也都很是惊讶,解忠直接对赵军说:“兄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挖这玩意得有老把式带呀,要不给人掉里啥的,那可麻烦了!” 赵军闻言却是点了点头,道:“没事儿,没问题。” 说完这句话,赵军把手里锹头递给张援民,道:“大哥你看看,等回去了咱打几把。” “啊,行!”张援民一口应下,而解忠当即就道:“兄弟,你还打啥呀?你把这个拿走就完了呗!” “别的啦。”赵军说道:“这我解大爷留下的,你们留个念想。” 说完,赵军又看向了箱子里的另两样东西。有一把剪子,又薄又窄。 赵军知道,这剪子是专门用来剪鹿眼睛的。 鹿这种动物气性大,在落在陷阱里以后,它会长火眼胀。这种病,鹿得上不能及时救治,那是必死无疑! 有经验的老把式,会在鹿长火眼胀时,用特殊手法将其剪开,然后再抹糊点草药就好了。 这剪子,赵军也会用,所以他把目光落在了箱子里的最后一件东西上。 只是这东西让赵军看不明白了,那是一套铁索连在一起的,分出八个茬,有的头是钩,还有的头是八字锁。 这一套东西还挺沉,赵军没有上手,只是问解忠说:“解大哥,这是干啥的呀?” 赵军话音刚落,没等解忠开口,解臣就插嘴道:“这是抓大金雕用的!” (本章完) 今天更新晚,兄弟们先睡 兄弟们先睡吧,明早9点多钟,和加更一起发。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今天更新晚,兄弟们先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百九十一章.大马金雕 “大金雕?” 一听这三个字,赵军、张援民齐齐来了兴致。 金雕,号称是猛禽之王。 关键是永安林场那片山场没有这玩意,就让赵军他们很感兴趣。 而张援民更是那把锁链拿起,拿在面前端详片刻,也没研究出这东西是怎么用的。 “解大哥。”赵军倒是没上手,但也好奇地问解忠说:“这玩意是咋用的呀?” 解忠闻言一笑,答道:“小臣说的不对,这不是抓金雕的。” 说到此处,解忠却是话锋一转,道:“这是训雕用的。” “训雕!”说抓雕时,赵军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当解忠说到驯金雕的时候,赵军便伸手从张援民手中接过那套锁链,拿在手里分析那几个勾、锁的用处。 就在这时,张援民向解忠问道:“解哥,你们这边儿还有金雕吗?” 在东三省这片地界,金雕大都栖息在高海拔的山上。而解忠他家这里是农村,根本不挨着山场林区。 “我们这儿没有。”解忠连比划带说,道:“得往西走,走挺远呢,差不差二百里地,我奶她娘家搁那边儿。以前我爹打鹿,都奔他们那儿去。” “啊!”听解忠之言,张援民又转向赵军,问道:“兄弟,研究明白咋用了吗?” “没有。”赵军并没不懂装懂,而是实话实说。其实这东西要是打围用的,赵军一眼就能看个大概。可要是驯兽用的,那里头说道就多了。 说完,赵军把那锁链给放回箱子里,然后看向若有所思的张援民,道:“咋的,大哥?你是有啥想法呀?” “兄弟!”张援民冲赵军一笑,道:“还是你了解我呀!” “你快拉倒吧。”赵军笑着把手在张援民眼前一摆,道:“你赶紧打住!” “兄弟!”张援民伸手,把赵军的手按下,然后开口说道:“我听说大海林那头有金雕,咱啥前儿过去逮一个呗。” “啥?”赵军看着张援民一下子乐了,他笑道:“大哥,抓金雕?我咋不知道你啥前儿有的这本事呢?” “那你看。”张援民笑道:“你大哥一身的本领,你还没见识全呢。” 赵军知道张援民是啥人,听他这话也只是哈哈一笑。可没想到的是,旁边的解臣却在这时开口说:“军哥,张大哥要真有那本事,咱就干吧。” “啥玩意就干呐?”赵军被这俩人弄得哭笑不得,皱眉看向解臣,可解臣却指了下箱子里的锁链,道:“我们家四爷还活着呢,他能会使这玩意。咱抓个大金雕训练出来,那可就牛了!” “就是啊!”解臣话音刚落,张援民把手一抬,接茬对赵军说:“兄弟,我出来前儿都跟你嫂子说好了,让她回娘家帮我寻摸、寻摸,听说永福那屯子有个陈氓流子要卖马,我给他那马买下来。” “啊?”张援民这一番话,赵军听得糊里糊涂。搭救陈学义那天,赵军晚上从老宋家回来以后,曾听黄贵、宋兰提过一嘴,说是张援民要买马,然后去解臣的楞场当倒套子的小组长。 且不说这事是否可行,关键是买马不买马的,跟抓金雕有啥关系呀? 在赵军疑惑的目光中,张援民微微低身,对围炕桌坐着的四人说道:“有个成语,我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叫大马金雕。” 说到此处,张援民又转向赵军,道:“我买匹马,完了再整个雕,我看搁附近那几个屯子谁还敢惹我?” 赵军和一旁的解家娘仨,但凡是有点文化,都不能让张援民给带沟里。 还大马金雕? 那叫大马金刀! “军哥……”解臣刚要说话,就被赵军拦住,赵军皱眉看着张援民,道:“大哥,你咋寻思的呀?咱那山场能跑马吗?还大马金雕?就算你抓住雕了,也驯明白了,等你领出去,到林子里不得丢啊?” 东北这边,有鹰有雕,还有鼎鼎大名的海东青。 可这些猛禽,去山下玩儿,或是去蒙东草原上也行。但要进山场的话,人在原始森林里,雕在天上飞,那不溜一个丢一个吗? 至于张援民说大马金雕,大马倒是能买得起,但搁山里跑不起来呀。 且不说拉套子的那些马都是驽马,就算是把好马买来了。进了山场,再好的马也跑不起来呀。 这就跟率领骑兵攻城差不多,山里是有爬犁道,但那道路是赶马拉套子走的。拉车、拉套子的马,顶多是颠吧着小跑几步。想要搁山里策马奔腾,那不是吃多了,就是喝多了。 “那兄弟你看呐。”张援民听赵军那么说也明白了,当即却道:“咱不赶树开门儿领它上山,咱就赶老秋、一冬前儿再领它出去呗,完了尽量到那个高尖子石塘带,我听说那大金雕抓老虎崽子都行!” “那平常呢?”赵军瞥了张援民一眼,道:“平常你搁啥养活它呀?我告诉你大哥,雕那玩意得天天吃肉,你喂苞米粒子,它可不吃。” “嗯呐,那玩意可能吃了!”让人没想到的是,此时解孙氏竟然接茬说道:“我家你解大爷以前跟他四叔,他们养过一个。唉呀妈呀,吃肉啊,可能吃了。” 说到此处,解孙氏皱眉撇嘴道:“那前儿养活不起呀,人还吃不上溜呢,哪有肉喂它呀。” “妈。”这时,解臣问解孙氏道:“养不起,那雕后来哪儿去了?放啦?” “那能放吗?好不容易养活那么大的。”解孙氏道:“杀吃肉了。” 赵军等人:“……” 解孙氏还抬起右手,使自己的手掌当作鹰爪,比划道:“就雕那大爪子呀,他们还留下来了呢。上头有轱辘筋,一拽那筋,爪子就攥上。哎,往前一推,爪子就张开,还挺好玩儿呢。” “大娘。”等解孙氏说完,张援民向其问道:“我大爷他们那时候咋抓住的金雕啊?抓小崽儿养的?” “那不知道。”解孙氏摇了摇头,而解忠在旁问张援民说:“哎?兄弟,你刚才说大马金雕,那你要抓雕,你咋抓呀?” “我……”听解忠问话,张援民有些迟疑。而就在这时,赵军突然开头接道:“拿羊钓!” “嗯?”解忠有些没听明白,可一旁的张援民,却是一脸震惊地看向赵军,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兄弟,你咋知道呢?” “呵!”赵军这一笑,看着就不是好笑。他不用问,就知道张援民的办法肯定传自他爹张大脑袋。而且张援民和赵有财一样,对这招是推崇备至。 张援民看赵军这一笑,都知道他赵军兄弟没憋好话。但在电光火石之间,张援民头脑中灵光乍现,当即伸手在炕桌上一拍。 “啪!” 这一巴掌,把正从兜里掏烟的解忠吓了一跳,他看向张援民没好气地道:“兄弟,你干啥呀?” 可此时的张援民,根本没理解忠,而是转向赵军说道:“兄弟,我有一计,可助你擒那青石顶子的悬羊!” 话都说到这儿了,赵军不用问都知道张援民要使什么招。此时他反常的没说话,而一旁的解忠问道:“悬羊?那是啥玩意啊?是北山羊吗?” “不是。”解臣给他哥、他老娘简单讲述了一下悬羊的神奇,听得那母子二人很是惊讶。 听完以后,解孙氏摇头道:“这羊,我没吃过,但以前你爸抓住过北山羊。” “北山羊啊。”解忠搭话道:“那玩意味儿才大呢,膻得哄的离老远都能闻着,肉还扛炖,炖多半天都不烂呐!” “你别说!”一提到吃,解孙氏眼睛都冒光,道:“但搁那羊骨头啥的调(diào)羊汤,那是真好。我记着那年熬完了,那汤就跟奶似的。切点小毛葱,拍点姜蒜沫,拿那汤一冲,唉呀妈呀!” “妈呀!”这时刘兰英端着两个盘子进来,盘子里装的是这年头请客的老两样,午餐肉罐头和鱼罐头。 等她把盘子放到炕桌上以后,刘兰英笑着对解孙氏说:“我跟二妹夫都说好了,他们供销社过年前儿有羊,给咱们留两头。完了拿回来卸开,搁大雪地里冻上。啥前儿你想喝,我就给你调汤!” “哎呀!”解孙氏闻言,瞬间眉开眼笑,拉着刘兰英的手,跟解忠、解臣说:“还得是我闺女!” 刘兰英一笑,看向赵军、张援民说道:“兄弟,你们稍微坐一会儿,饭马上就好哈。” 说完,刘兰英便松开解孙氏的手,出去起锅盛菜。 大搪瓷的盘子,直径六七十公分,盛了满满一下子小鸡炖蘑菇。 赵军不喝酒,他先给解孙氏盛了碗米饭,等他又给自己盛时,却见刘兰英进来,递给解孙氏一个勺。 “来!”解孙氏招呼赵军,道:“使勺擓点儿汤泡饭里,老香了!” 鸡汤泡饭,这小老太太果然是个会吃的。于是张援民和解家兄弟喝酒吃肉,赵军和解孙氏吃肉吃饭。 之前赵军和解忠回来的时候就说过,吃完这顿午饭就得回家。所以,张援民他们谁也没多喝,每人就是二两酒。 可等他们喝完酒,赵军和解孙氏都吃完下桌了。等张援民和解家兄弟吃饭时,赵军出去牵狗拽驴。 本来寻思在解家住几天,一来到这儿就把狗、驴都从车上弄下来了。没想到临时有变,还得再把它们弄上车。 而跟着赵军一起下地的还有解孙氏,但她不是跟着赵军出去,却是自己来到了外屋地抄起立在墙边的炉钩子,拿着走到了碗架前。 正好刘兰英从外面回来,她本想给赵军搭把手,但她在外面站着,解忠领回来那条小白狗就狗仗人势,冲着黑虎它们叫唤个不停。 刘兰英看了看自家那四十多斤的小白狗,再看看赵军家那些一个比一个胖的狗,生怕小白狗冷不丁冲出去再让黑虎它们给撕了。于是,刘兰英便在赵军的劝说下回屋了。 可刘兰英一进屋,就见解孙氏正蹲在碗架前,她把炉钩子探进碗架底,向外一划拉,就拨出个不大黄油纸包来。 “唉呀,妈!”刘兰英见状吓了一大跳,忙过去拽着解孙氏胳膊,将她带到了另一个屋里。 进屋以后,刘兰英快速地关上门,然后就问解孙氏道:“妈,你拿耗子药干啥呀?” “一会儿他们不就走了吗?”解孙氏一边把耗子药往兜里揣。一边跟刘兰英说:“我也跟着去,完了明天一早就给小二儿领回来。” “啊。”刘兰英把手往解孙氏兜里探去,同时道:“回来就回来呗,你揣这干啥呀?” “他万一不跟我回来呢?”解孙氏把刘兰英的手扒拉开,道:“他不跟我回来。我就收拾他!” “这……”刘兰英迟疑下,然后叮嘱道:“那妈你别把药放兜里呀。” “没事儿啊!”解孙氏道:“妈寻思了,你说的对呀,得给小二儿领回来,让海柱子搁镇里给他找个班儿上!” “不光是这个。”刘兰英道:“妈,我早就说过,我给你养老,用不着他们。但小二儿得搁你跟前儿啊,要不你不想他吗?” 都说:老儿子、大孙子是老太太的命根子。 话都是这么说的,但实际上在许多家庭里,一旦儿子没了,那孙子有也跟没有一个样了。 而解孙氏,她是真惦记自己的老儿子,平常解臣不在家,她都天天叨咕。 所以刘兰英就想,如果解臣搁镇里上班的话,每天上下班从镇里到村子往返不到一个小时,哥兄弟、姐和妹之间还能互相照应。 此时见解孙氏连连点头,刘兰英又继续说道:“妈你看,咱家搁这村这么多年,人情往份的都在这儿,这小二儿要去岭西那么老远,这些人情、亲戚朋友都不要了?” “就是啊!”解孙氏重重一点头,道:“再说了你公公、你爷公公的坟还都在这儿呢,不能瞎跑啊!” “对呗!说的就是啊!”刘兰英溜缝儿,道:“妈,你今天去了,在那儿住一宿,明天一早就赶紧回来哈。” 说完这句,刘兰英又笑着补一句道:“要不我也想你呀!” 解孙氏闻言,老脸上顿时笑开了花,拉着刘兰英的手,说:“妈也离不开你呀!” 就在这婆媳俩温情的时候,远在岭西永安屯的赵军家里。 赵虹、赵娜一进屋,差点被羊膻味儿晕了个跟头,赵虹呲牙咧嘴喊道:“妈呀,你搁屋干啥了?” (本章完) 第七百九十二章.回家了 这羊是三年的大羊,身上那股膻骚味儿老大了! 王美兰她们从在后院清理,一直到进屋扒羊。在这个过程中,她们仨对这羊膻味儿已经有一个短暂的习惯。虽说也能闻到膻味,但影响不大。 可赵虹她们放学回来,冷不丁的一进屋,却是有些受不了了。 此时在门口的小铃铛和李小巧,也是皱着眉头,使手捂着鼻子直往门外退。 “这孩子!”王美兰指着赵虹,笑道:“等晚上涮羊肉,你就不这样了!” “嫂子!”这时,金小梅起身对王美兰说:“我领这几个闺女上我家,给她们下绺面条吃。” “行。”王美兰点头,道:“你领她们去吧。” 等金小梅领着赵虹她们离去,王美兰和杨玉凤继续分割着羊肉。 按王美兰的想法,是打算把分割出来的羊肉搁黄油纸裹成方块状。然后再将其放到外头冻上,等到半冻不冻的状态,就拿木匠推木头的刨子往下推羊肉。 那样推下来的羊肉,不但均匀还薄,而且每一片还都成卷儿。 这时,杨玉凤忽然“哎呀”一声,冷不丁吓了王美兰一跳。 “咋的了,凤?”王美兰紧忙问道:“碰着手啦?” “没有,老婶儿。”杨玉凤脸上有些愁容,但不是很多,说道:“我家铃铛他爸跟我兄弟,他们从家走之前,铃铛她爸还给我安排活儿了呢?” “嗯?”王美兰一听忙问道:“啥活儿呀?” “他让我给他寻摸,看看有没有卖马的。”杨玉凤撇嘴道:“他说等冬天了,我兄弟不打围的时候,他就上解臣他哥那楞场拉套子。” 说到此处,杨玉凤声音小了许多,道:“我前两天回我娘家给他问了,人家说那马早都卖了。完了这两天吧,我就光顾着房子的事儿了,也没工夫给他问呐……” “汪汪……” 杨玉凤话没说完,就听外面传来两声狗叫,紧接着是隔壁院的小花叫个不停。 从这些狗的叫声中,王美兰能判断是隔壁李家回来人了,于是忙起身顺着窗户往外看。 “哎呀!”当看见李如海快步走进自家院子时,王美兰惊讶地自言自语道:“如海咋回来了呢?” “老婶儿,你说啥?”杨玉凤刚问了一句,就听王美兰对她道:“如海回来了,你把你那事儿跟他说。” 说完,见杨玉凤没反应过来,王美兰便解释道:“这孩子路子野,再说他一天也闲。他出去给你打听,不省着你自己抓瞎吗?” 听王美兰此言,杨玉凤眼前一亮。而就在这时,赵家的房门被李如海从外面拽开。 可还不等进屋,李如海就嚷道:“大娘,你整啥玩意呢?这么大味儿。” “扒羊了。”王美兰笑道:“如海,咱晚上涮羊肉。” “大娘!”听王美兰的话,李如海捂着鼻子往屋里一看,不禁惊讶地道:“这不年不节的,你咋把羊杀了?” “不年不节咋啦?”王美兰没敢跟李如海说这羊是自己误杀的,要不然指不定传成啥样呢。 于是,王美兰就说:“杀了,咱大伙儿吃呗。” “我大娘就是敞亮!”李如海冲王美兰一竖大拇指,然后忍着羊膻味凑到跟前,问道:“大娘,你今天就搁家忙活这个啦?” “没有啊。”王美兰向杨玉凤比划了一下,然后说道:“早晨跟你妈、你张嫂子,我们仨出去办点事儿。正好你回来了,你张嫂子有事儿跟你说呢。” “那不急,我一会儿再跟我嫂子说。”李如海笑着与杨玉凤对视一眼,然后他又问王美兰道:“大娘,你早晨出去,没听着啥消息吗?” “消息?”王美兰一愣,咔吧两下眼睛,道:“没有啊,咋的啦?” “啊,呵呵。”李如海闻言一笑,道:“没事儿,没事儿。” 这孩子真是个办事儿的人,怕王美兰在自己回来之前听着消息,特意来帮赵有财扫平摞烂。 “你这孩子啊!”王美兰抬手向李如海一指,道:“不是大娘说你哈,咱都上班了,少跟那帮老娘们儿打连连,要不得以后咱说媳妇都费劲。” 要是往常,王美兰说啥,李如海肯定乖巧地应一声。但今天他啥也没说,因为李如海在想:“要不是我跟那帮老娘们儿打连连,你家名声早完了!” 王美兰说完,见李如海愣神,当即笑着把手往李如海肩膀上一拍,道:“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李如海冲王美兰一笑,道:“那大娘,你要没事儿,我先走了哈!” “别走啊!”一听李如海要走,杨玉凤连忙将其拽住,道:“嫂子有事儿求你呢。” “唉呀!”李如海闻言一笑,道:“嫂子,咱还说啥求不求的。有啥事儿,你就跟我说!” “这不嘛!”杨玉凤道:“我家你张大哥要买个马,我寻思你认识人多,看看给我们搭搁一下子。” “啊,就这事儿啊!”李如海笑道:“我宋姐她娘家六舅去年拉木耳杆子,爬犁跑坡给那老头儿腿棒子撞折了。 本来他寻思今年养好了,能上山找个活儿呢。没成想,那老头儿腿没恢复好,一走道儿一拉扒。这没招了就张罗卖马,嫂子你要想买,我就去给你问问。” “那你快给我问问吧!”杨玉凤一听顿时大喜,笑着拍着李如海肩膀,道:“还得是我们如海,你说你张大哥哈,走前儿不听谁说永福那陈氓流子卖马,让我去给他问去。 我费挺老大劲去了么,结果到那儿一问,人家那马早都卖了!” “陈氓流子?陈喜贵呀?”李如海说出个名字,眼见杨玉凤点头,李如海道:“他那马不早都卖了吗?开春儿就卖了,卖给你家前趟杆儿那孙姨,她姑爷子的两姨姐夫了!” 说完这句,李如海又补了一句追问道:“嫂子你不知道呀?” 杨玉凤摇了摇头,然后忍不住跟王美兰夸赞道:“老婶儿,你瞅瞅咱如海,这方面比我们家铃铛她爸强多了。” 说到此处,杨玉凤又对李如海说:“这事儿嫂子就托付给你了哈,也省着我可哪儿问了。” “行了,嫂子,你就等我信儿吧。”李如海答复完杨玉凤,就问王美兰道:“大娘,我妈今天没过来呢?” “你妈回你们家了。”王美兰道:“你妈煮面条呢,你没吃饭赶紧回去跟着吃一口。” 李如海闻言,忙跟王美兰、杨玉凤道别。可就在他即将从赵军家出去的时候,就听王美兰跟杨玉凤说:“你这一说买马呀,我想起来了。以前我爹要活着,就这每年时候正捣腾马呢。” “是吗?”杨玉凤也是闲唠嗑,一听王美兰这么说,就问道:“王爷还卖马呢?” “他不光是卖!”王美兰道:“他是一手托两家,搁买方这边儿拿着钱,去找卖方买马。完事儿,给人家把马带回来,这样自己不押钱,还搁两边都能赚着。” 王美兰和杨玉凤是纯唠嗑,可说者无心,从赵家出去的李如海,此时却是动了别样的心思。 而与此同时,永安林场一食堂的赵有财,此刻的心理活动也挺丰富。 他坐在长条凳子上,想着今晚回家后可能面对的后果,赵有财越想心里就越难安。 就在赵有财心神不宁的时候,李大勇和李宝玉父子俩端着饭菜溜进了后厨。 “大哥!”李大勇把手里的饭盒往旁边一放,问赵有财道:“你今天咋没打菜呢?” “啊!让大春他们打吧。”回过神来的赵有财应了一句,道:“大勇啊,电话打过去了?” “打过去了。”李大勇点头道:“小军在解臣家呢,我让他接的电话,我告诉他赶紧回来,家里出事儿了。” “嗯!”赵有财应了一声,随即又看向李宝玉,问道:“给如海送回去了吧?” “回去了。”李宝玉笑道:“大爷,你不用担心。” 听李宝玉这么说,赵有财白了他一眼而没说话。李大勇见状,不禁数落李宝玉道:“你说啥呢?你大爷都急啥样了?能不担心吗?” 李宝玉闻言一笑,道:“还担心啥呀?如海都给摆平啦!” “啥?”李宝玉此言一出,赵有财一个激灵,直接起身问道:“咋摆平的?” 李宝玉往周围看了一眼,见四下无人才对赵有财说:“我们到屯子的时候,那老齐大婶正可哪儿讲究你呢,正好如海撞见了。哎呦,大爷你别说哈!” 李宝玉手掌在身前连劈三下,道:“我弟到那儿咔咔咔几句话,摆平了!” “真的呀?”赵有财惊喜交加之下,都有些不太敢相信。 “真的!”李宝玉点头,笑道:“我走前儿,如海领那帮老娘们儿上小卖店了,现在估计满屯子都传王大龙搞破鞋呢。” “哎呀!”赵有财笑着一拍大腿,等坐下时他又一拍腿,摇头叹气道:“这么传,大龙不完了吗?” 李家父子相视一眼,齐齐嘴角一扯。 “行啦,大哥。”这时,李大勇对赵有财说:“好汉做事让他好汉当,咱别管了!” “嗯呐。”赵有财有些心有余悸地说:“我可不管了,好悬没给我搭里。” 李大勇听这话,呵呵一笑,道:“没给你搭里,倒是给小军折腾回来了。” …… 此时在岭南向阳屯,解臣家门前,狗和驴都已上车。刘兰英把刚才出去买的礼品,也给放到了车上。 这本来一切都挺和谐,可让在场其它人都没想到的是,解孙氏竟然也要跟着去。 解忠、解臣一听,连忙苦口相劝。可那小老太太就说,她自从打解臣他爸死,她就没出去串过门。正好赶上了,就去岭南溜达、溜达。 这话给解忠、解臣听得那叫一个无语,以前不是不领解孙氏出去溜达,关键是这小老太太早晨不爱起床,喜欢吃肉还不爱吃菜。 在家的时候,怎么都行,解忠、解臣也能孝顺得了。但这样的妈要领出门,解家哥俩真觉得挺丢人。 这无关于孝与不孝,关键是真丢人! 最后还是赵军说了话,他说让解孙氏到自己家那边玩儿两天。然后趁这工夫,他们兄弟几个上山打些猎物,等解臣送解孙氏的时候,好能顺路带回来。 赵军也同意了,解孙氏还执意要去,解忠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把解孙氏拉到一旁,翻来覆去地叮嘱了有三分多钟。 然后,他亲自把解孙氏送上了副驾驶,然后拉着赵军的手,道:“老娘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大哥!”赵军笑道:“等山上完下头一场雪,我就来电话喊你上楞场。” 在解忠答应后,赵军、张援民登车,而解臣启车驶离家门。 解忠一直目送汽车消失,他轻轻叹了口气,可等解忠往旁去找刘兰英的时候,却发现刘兰英早已回屋了。 等解忠回到屋里,看着那刷碗的刘兰英,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说道:“英子,这么多年伺候咱妈,你是不是烦了?” “嗯?”刘兰英闻言一怔,转头瞪向解忠,道:“你瞎说啥呢?妈这么多年都没离开过我跟前儿,我俩不比亲娘俩还亲呐?” “我倒没别的意思,这些年就可你一个人造,我也知道你不容易。”解忠很是感慨地看着刘兰英说了句肺腑之言,然后又问道:“你也说,这么多年妈都没离开过你。那今天她冷不丁出门儿,我瞅你也不掂心呐?” “呵呵。”刘兰英一听就乐了,她笑着说解忠道:“傻样儿的,你知道啥呀?咱妈明天就回来了!” “啥?”解忠一愣,又听刘兰英继续道:“咱妈跟我都商量好了,说明天一早,她就跟小二儿俩回来了。完了抓紧给小二儿找个班儿,不让他上山了。” 解忠:“……” 就当解忠心里有好几个问题时,刘兰英冲他一甩手,道:“你别瞅着啦,你出去把那半拉猪拽回来,搁火墙这儿化一宿。明天早晨我给它扒了,完了再烀点儿肉,妈和小二儿中午到家就能吃现成的了!” 前一章是昨天的,这是今天的,晚上还有加更 (本章完) 第七百九十三章.撞手掌心里了(盟主谁能不知浪子心加更2\5) 汽车一路沿着两国对峙时所修的备战公路行驶,渐渐地看到了熟悉的山场,赵军就知道自己快到家了。 这一趟岭南之行,始于10月20日,而今天已经是11月4号了。 赵军坐在车上回顾自己这个半个月的经历,好像和每次出门一样,连打猎带结交朋友,过得充实且有意义。 就是今天忽然接到了李大勇打来电话,赵军被迫返程,在岭南还有些未尽的事宜。 走亲访友啥的不算,主要是那五百把气枪的大买卖,得赵军亲自去和孙海柱谈。次要的就是,赵军还打算去见一下王三喜。 可就一个电话,这些事情全都耽误了。 忽然,汽车剧烈地颠簸了一下,靠在赵军肩膀上睡着的张援民猛然惊醒,他眯着惺忪的睡眼往车外一看,嘀咕道:“这是过岭啦?” “早都过了都过多半天了。”赵军往外抬手,指向刚从视线里滑过的山场,对张援民道:“那不是咱上次去永兴,打大熊霸那一趟山吗?” “啊……可不是咋的!”这时,张援民指着那山尖子,道:“兄弟你看他们那儿都下雪了,哎?对啦!” 张援民忽然想起一事,便对赵军说:“你上回还答应他们那书记,说等下雪了,去给他们抓几个狍子呢。” “是有那么回事儿。”赵军说话时,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半自动枪,道:“哪天还真得去一趟,还得再管陶大叔要点儿子弹。” …… 当汽车临近永安屯时,车上的猎狗们全都趴不住了,一个个起身扒着挡栏往外看,黑虎更是哼唧上了。 到家了! 它们的异常,看得那头毛驴有些慌张,“呃啊、呃啊”地叫个不停。 等车在家门口停稳时,猎狗们更是着急地站着身,一边叫,一边前爪交替地挠着挡栏。 当王美兰、金小梅从屋里出来的时候,这些狗更为激动,白龙、花狼跃过挡栏而下。 只不过白龙安然落地,花狼却是摔了个跟头,但它就地一滚,起身便奔金小梅而去。 此时解孙氏和解臣都已下车,看着一条条狗扑向王美兰,可是把解孙氏吓坏了。 这小老太太直往解臣身后躲,但她那孝顺的老儿子却小跑着去到后车箱旁接狗。 解臣这一跑,把解孙氏让出来了,但此时解孙氏也发现了,那些狗连瞅都不瞅她一眼。 “嗷嗷嗷……”黑虎下来以后,发现自己挤到不到王美兰跟前,急得“嗷嗷”直叫。 这时候的狗容易掐架,赵军连忙过去把狗帮驱散。正好赵虹、赵娜、李小巧和小铃铛从屋里出来,个别的狗又奔着三个小丫头去。 小铃铛例外,她虽然和这些狗也熟,但并没有狗把她认作家人。于是,没有被狗纠缠的小铃铛直奔张援民而来! 半个月没看见媳妇、闺女,张援民能不想吗?但这年头,夫妻间的亲昵举动是不让第三个人看见的。所以,张援民没对杨玉凤有太多动作,只冲小铃铛张开双臂,大喊:“云霄!” 小铃铛:“……” 这小姑娘脚步一顿,慌忙往四周张望,不见周围有屯子里的其他人才安心。 小铃铛白了她爹一眼,又往前两步来在赵军面前,脆生生地道:“赵叔,你回来啦!” “啊!”赵军应了一声,笑道:“半个月没见,铃铛好像长个儿了呢。” “是吗?”一旁的张援民闻言,忙往赵军这边凑,一边走,一边道:“我看看。” 看他过来,小铃铛往相反的方向挪了两步,对解臣笑道:“解叔。” “哎……”解臣答应完,就对解孙氏说:“这是我张大哥的闺女。” 解臣话音刚落,还不等解孙氏开口,就见小铃铛看向解孙氏,笑道:“是解奶啊。” 然后,小铃铛又冲解孙氏问好,道:“解奶好!” 这孩子聪明又懂事,谁能不喜欢? 解孙氏一看小铃铛,瞬间笑得脸上堆满了褶子,微微弯腰,凑近小铃铛道:“好丫头,伱叫啥名啊?” “我叫张玲玲。”小铃铛可怕她爹搁旁边冒出一句虎嗑,忙把自己小名也报出,道:“小名叫铃铛。” “唉呀!铃铛!”解孙氏笑眯了眼,道:“这孩子真好!” 这时杨玉凤也走了过来,见张援民迎过来,杨玉凤恨不得给他一杵子。 但有客人在,杨玉凤没搭理张援民。她紧跟着王美兰和金小梅来见解孙氏,只见王美兰冲解孙氏笑道:“大姐,你是小臣的母亲呐?” “嗯呐。”解孙氏回应着问道:“你是他赵婶儿吧?” “是呗。”王美兰向赵军一指,笑道:“那我儿子么。” 说话时王美兰向赵军看来。半个月没见,她是真想儿子了。可就在不经意间,王美兰的视线触到了那还在后车箱上甩尾巴的毛驴。 得亏之前娘俩通了个电话,王美兰有了心理准备,此时强行把视线从驴身上挪开,看向解孙氏给她介绍金小梅道:“这是我妹子。” 说着,王美兰往隔壁一指,道:“她是老李家的。” 这时,解臣在旁对解孙氏说道:“这是我李哥的妈。” “啊!”解孙氏恍然大悟,冲金小梅笑着说道:“宝玉!” “对,对!”金小梅笑道:“那是我家老大。” “哎呀!”解孙氏颇为感慨地说:“总听我家小二儿念叨他这几个哥,还说他们哥几个上山那些事儿。” “应该的。”金小梅笑着回应道:“哥兄弟嘛,好好处着。” “那是啊……”解孙氏话说到一半儿,忽然一咧嘴,目光与王美兰对上,道:“他这些婶儿对他好啊,我们这孩子搁他赵婶儿家这么长时间。吃啊、住啊啥的,没少给你们添麻烦。” “唉呀!”王美兰闻言一甩手,笑道:“大姐,咱外道啥呀,这解臣搁我们这儿,就跟咱自己家孩子一样么。” “是跟自己家孩子似的。”解孙氏脸皮微动,咧嘴笑道:“结婚那么大的事儿,都让他婶儿给定了。” 解孙氏此言一出,在场之人脸色皆是一变,解臣更是紧忙一拽解孙氏袖子,可解孙氏一抖胳膊,回头使眼皮夹了解臣一眼。 “哈哈……”王美兰似乎好像没听懂解孙氏的话一样,笑道:“结婚大事,那我们哪行啊?那得他老娘做主啊!” “我……”解孙氏闻言还要开口,可王美兰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抬手往旁边一比划,道:“小臣这孩子懂事儿,招人得意。不光我们这些婶儿对他好,他张嫂子对他也好啊!” 说着,王美兰冲张援民、杨玉凤道:“援民呐,领你媳妇过来,给介绍、介绍。” “哎!”张援民答应一声,和杨玉凤一起上前,跟解孙氏道:“大娘,这是我媳妇!” “大娘!”杨玉凤叫了解孙氏一声,此时不管解孙氏怎么想,她只能笑呵地应了一声。 而就在解孙氏和杨玉凤打招呼时,解臣跑到车厢副驾驶旁,打开车门从中拎出四个网兜来。 等解臣回来,将四个网兜分两手递给王美兰和金小梅,道:“赵婶儿、李婶儿这是我大嫂给你拿的。” 说完,解臣又转向杨玉凤,道:“嫂子,我大嫂还给你和铃铛拿点吃的,搁我大哥背那兜子里呢。” 杨玉凤闻言,低头看了眼张援民那鼓鼓的挎兜子,然后忙抬头对解臣道:“谢谢兄弟,谢谢咱大嫂,大老远的还给我们娘俩拿东西。” “可不咋的!”这时王美兰接过网兜,随手交给金小梅,然后对解臣说:“小臣,你领你妈进屋。” 跟解臣说完,王美兰又对金小梅说:“小梅呀,你跟凤好好招待着咱大姐,我跟小军、援民把驴整下来!” 听到王美兰吩咐,众人按她话行事。而当那些人进屋以后王美兰、赵军、张援民先把两家的狗拴好。 就在拴狗的时候,王强两口子带着儿子、闺女来了,他们是王美兰叫来吃涮羊肉的。 但看老舅一家来,赵军猜想王美兰可能是又要摆席,但却没想到能整那么大。 于是在几人寒暄几句后,赵玲带着孩子进屋。王强则在车箱后搭了块板,这样有个斜坡,驴就好从车上下来了。 可这驴长这么大,今天是第一次坐车,它害怕啊,说啥也不自己走。 没办法,王强翻身上了后车箱,他和张援民配合着,张援民在下面拽,王强在上面赶。 这时,赵军和王美兰并肩站在车下看着,赵军歪头凑到王美兰耳边,小声道:“妈,好心办坏事儿了吧?人家老娘不领情。” “不领情就不领情呗,能咋的?”王美兰说到此处,却见驴一只前蹄踏上了木板,王美兰连连摆手道:“慢点儿的!” 说着,王美兰快步上前,赵军也连忙跟过去帮手。四人将驴拽下车,接下来的路就好走了。 可就从院门口到后院这一段路,王美兰却不断地将巴掌往驴身上拍,每拍一下,看着那颤动的肉,王美兰忍不住啧啧称赞道:“真好!” “行了,妈。”赵军实在看不下去了,拦住王美兰又一次抬起的手,道:“一会儿给它拍毛了,再踢你。” 听赵军这么说,王美兰才收手。而等到了后院,安顿这头毛驴时,原本在这圈里的三只羊都不见了,但赵军寻思羊都被安排进仓房了,也就没多想。 在亲手把驴拴好以后,王美兰招呼王强和张援民进屋。在从后院往前走的途中,王强和张援民在前,赵军和王美兰在后。 此时王美兰两手交替地互拍两下,打扫着手上的一些脏东西,并小声向赵军问道:“儿子。” “嗯?”赵军一怔,就听王美兰问道:“解臣他妈都得意啥呀?” 赵军闻言不禁一笑,道:“得意吃!” “哈哈哈哈……”听赵军此言,王美兰哈哈大笑,笑得走在前面的王强、张援民直回头瞅。 见老娘发笑,赵军也笑了,他问道:“妈,你笑啥呀?” 王美兰收住笑声,对赵军说:“妈笑呀,那孙猴子一个跟头翻到如来佛手掌心里了。” 赵军:“?” (本章完) 第七百九十四章.烧烤配涮肉 要是半个月前,王美兰这么说话,赵军相信她有这个实力。 但这半个月,赵军出门不在家,虽然家里不至于吃不上肉,但在赵军想来,也就是赵有财从食堂带回来一些呗。那点儿东西能够一家人解解馋的,但绝不够老娘拿来摆席。 “妈呀!”赵军拉着王美兰胳膊,问她道:“这来客了,晚上是不得张罗点儿饭菜呀?要不我上外头看看?” “军呐!”赵军此言一出,都不用王美兰回答,前边的王强就回身对他笑着说道:“吃的事儿,还用你操心吗?” 说完这句话,王强微微抬头,使下巴指向王美兰,道:“我姐招唤我们来,说是晚上吃涮羊肉。” “啥?”听王强这话,赵军、张援民都是一惊,赵军忙问王美兰说:“妈,你在哪儿整的羊啊?” “咱家的呗。”王美兰道:“儿子,你就是有命啊,你说你今天要回来,哎!那羊就死一个!” 这话不假,赵军要不打那电话,那大母羊这时候还应该在羊圈里待着呢。赵军不说让王美兰折腾,大母羊也不会怒撞八磅大锤。 可赵军听王美兰这话就感觉不对,忙对其问道:“妈,哪个羊死啦?咋死的呀?要是病死的,咱可不能吃啊!” “不是病死的。”王美兰也没解释那羊到底是咋死的,只说道:“我们把肉都剔好了,就是没冻上。” “这天能冻住吗?”王强在旁接茬道:“那天我打那野猪么,剔下来肉搁外头放一宿,那都没咋冻实成。” 此时永安这片山场还没下雪,气温相对没有那么低。白天的时候大概在零下左右,夜晚则在零下十度上下徘徊。 说话间,四人从外面进屋。 一开门进到外屋地,就见屋里支着两张桌子,一张桌子上放着一块块羊肉,另一张桌子上放着各种菜。 就在这时,屋外的狗叫了起来,老江太太紧跟着就进了院子。 把老太太让进屋,王美兰带着她来在东屋,在将其介绍给解孙氏认识以后,王美兰对老太太说:“婶儿,你陪这大姐唠嗑哈,我领她们张罗菜去。” 说完,王美兰往墙上看了一眼,然后道:“他们再有一个来小时,也该到家了。他们到家,咱们就吃饭。” “行,闺女。”老太太笑道:“你们忙着去吧。” 王美兰应下了一声,然后对解孙氏说了句“大姐,你坐着哈”,然后就带着金小梅往外屋地而去。 两个椴木大菜板上,赵玲、杨玉凤一刀刀切着羊肉。这羊肉冻不上就不能用刨子推,只能做手切羊肉了。 金小梅过来以后,就开始扒蒜、剥葱。王美兰则拿着小刀给胡萝卜和土豆打皮。 一时间,外屋地里忙得热火朝天。 赵军迈步进了西屋,他一进来就见解臣起身,一脸歉意地望着他。 解臣刚要开口,就见赵军笑着一摆手,然后赵军过去从王强怀里抱走了小猞猁。 这小家伙长得很快,但现在还是幼年,模样仍然可爱的很。 赵军使脸贴了贴它的小脑瓜,然后看着凑过来的解臣,道:“兄弟,咱哥俩啥也不用说,没事儿。” 解臣抿嘴点了下头,紧接着又轻轻地叹了口气。他那个老娘,他也没有办法。在来的路上,解孙氏跟谢臣说了明早起来就回家。 解臣刚要拒绝,就见他妈从兜里拿出了黄油纸包。 看到这个纸包,给解臣吓了一大跳,然后汽车剧烈地颠簸了一下,才将张援民晃醒。 作为亲儿子,解臣知道他妈不可能寻死,要不然当初也不会上吊七次。但他怕解孙氏在赵军家闹起来,那可就麻烦了。 于是,解臣只能勉强答应了解孙氏。 “军哥啊!”解臣想了一下,还是对赵军说:“我明天一早得回去。” “啊?”赵军闻言忙道:“着啥急回去呀?过两天再走呗,我大娘好不容易来的,让她搁这儿待几天。完了咱哥们儿上山往高山脚去,看看要有黑瞎子,咱们磕它一只。给你拉回去,家里这一冬都不缺油吃了。” 听赵军这么说,解臣心里更过意不去了,但解孙氏在车上做的事、说的话,他不能和赵军说,只能道:“军哥,我妈吧,在别人家待不了,我先给她送回去,完了我自己再来。” “啊,那也行。”赵军并没多想,他听着外屋地“铛铛”切肉的声音,忽然想起一件事,便看向张援民道:“大哥,咱整点肉烤上吃啊!” “烤羊肉啊?”张援民一怔,随即道:“咱又不是草原人,咱没有那些料啥的,做不好那玩意。” 张援民那个具有传奇色彩的父亲,曾经“游历”东北。而东北可不只有东三省,蒙东也算东北。 当年张大脑袋曾到过蒙东,想在那边讨个活儿干。毕竟那地方羊多,或许他一身“才华”能有用武之地。 但他却是忽略了一件事,那边虽然羊多,但狼也多,他在那边献“妙计”容易被锤死。 再加上去的时候,正赶上刮大风。那边的风,可比家里这边儿大多了。小个儿不高的张大脑袋被刮得随风满地跑,强待了几天又水土不服。没办法,只能就坐蹭车回家了。 而回来以后,张大脑袋把自己在外面的见闻经历都讲给了他儿子,好让张援民能增长见识、开拓眼界。 “不是那个烤羊。”赵军道:“是烤羊肉串!” “烤羊肉串?”王强、张援民、解臣闻言都是一愣。 二三十年后,东北遍地都是烧烤,而且还各式各样的。 但眼下这时候,山区人哪知道啥是烤羊肉串啊? 像赵军他们这些打围人在山里打下猎物,有时会从大腿里子上抽下几条肉架在火上烤。但那种粗制的烧烤,平心而论并不好吃。 所以提起烤羊肉串,张援民他们也没当回事。 不知道为啥,赵军今天还就馋这一口了。反正也有这个条件,他便对张援民说:“大哥,你看着整点柳条子呗。” “啊!”赵军没说太明白,但张援民也反应过来,道:“穿肉用?” “对,对!”赵军连应两声,然后抱着小猞猁向外走去。 等他到了杨玉凤和赵玲切肉的桌前,那小猞猁使一双前爪扒着赵军的胳膊,试图往外挣扎。 杨玉凤见状一笑,道:“小猫儿是不是馋肉了?” “它能吃肉吗?”赵玲抬头看了眼小猞猁,问道:“牙长全乎了么?” 赵军一只胳膊揽着小猞猁,另一手拨开了它的上嘴唇,小猞猁使一双小爪去扒拉赵军的手。 赵军一看,这小家伙已经长牙了! 再算一算日子,这小猞猁到家快一个月了,按照它们的习性,是要断奶了。 这时,王美兰把刚削好的土豆丢进盆里,道:“这几天喂它麦乳精,它都不咋喝了。早晨给它沏完了,放那儿都得放到下晚才喝。” 赵军一听,心里就有数了,知道这小家伙确实是要断奶。 忽然,屋外的狗又叫了起来,赵军回头顺窗户往外一看,是林祥顺媳妇徐春燕挎着小筐,带着俩孩子来了。 等徐春燕母子进门,大伙互相打了招呼,徐春燕让孩子去跟赵虹他们玩,自己则来到王美兰身旁,问道:“二婶儿,你看我干点儿啥?” “燕儿啊。”王美兰往盆里一指,道:“你给那干豆腐切了,还有土豆子,切完了泡水里。” 土豆打皮或是切完了以后置于空气中,时间一长就会氧化变黑,那样就不好看了,所以王美兰让徐春燕把土豆切完了泡在水里。 王美兰说完,抬头看向赵军他们几个男人,道:“你们进屋去吧,这儿不用你们。” “妈!”赵军笑道:“我寻思要块肉,烤点儿羊肉串。” “羊肉串?”出身于大户人家的王美兰,也没吃过这个,听赵军如此说,她只道:“那玩意干巴的,能好吃吗?” “我抹点油烤。”赵军刚答复完王美兰,就见杨玉凤拽过一块羊排肉。 王美兰喂羊很少给粮,入秋以后一直搂树叶子、苞米叶子喂羊。所以这羊不是很肥,羊排肉更是夹着薄薄的一层肥肉。 “嫂子!”赵军忙拦杨玉凤,然后使大拇指掐着小拇指的手指肚,道:“把这块肉给我切成这么大的块儿呗。” “好嘞!”杨玉凤二话不说,直接把手里的羊排肉翻了个面,然后下刀开切。 “行!”张援民见状笑道:“我去削(xuě)柳条子!” 说完,张援民就往外走。 这时,王强在旁问道:“大外甥,是不还得拢火呀?” “不用拢火,灶坑里不有吗?”王美兰在旁插话,道:“整个铁帘子,放那个火盆上烤。” 此时的王美兰很是得意,感觉自己昨天带人做的火盆真是没白做,又能涮锅子,又能烤肉。 可赵军却道:“妈,我们不用火盆。” “你不用火盆,用啥烤呀?”面对王美兰的问题,赵军道:“我们一会儿上外头烤去,搁屋里头不行。” 然后,赵军又交代解臣说:“咱家仓房跟东大墙那旮旯,有我盖房子剩的砖,码两排立着放,完了把串往上一架,底下烧苞米瓤子。” 赵军和王美兰,这娘俩都是天生的领导者。王美兰在家里领着一帮妇女,她说怎么干,那帮女人就都照着他说的办。 赵军也是啊,他分配完任务,张援民和解臣就忙活开了。 其实这活也简单,解臣搬过砖头放在空地上。每一块砖都长边立在地上,十块砖连接成一排,两排砖中间隔四十公分左右。 然后,解臣又拽出来两袋苞米瓤子,准备拿这个点着了当炭烤串。 按理说,林区有的是柴火,是不烧苞米瓤子、苞米杆(gāi)子的。 但赵李两家都在房后种了黏苞米,秋天的时候烀苞米、土豆、茄子。等苞米老了,就把苞米粒子扒下来,磨苞米碴子、苞米面。 剩下的苞米瓤子,王美兰也没扔,使麻袋装起来,说是等过一阵子,等狍子要生的时候,拿这个铺到狍子圈里,然后再在上头铺草。因为有这一层苞米瓤子垫着,能阻隔从地面上来的凉气。 解臣在往外倒苞米瓤子时,王强使锹头撮着烧红的木炭出来了,将其往那两排砖内一放,再往上一个个的加苞米瓤子。 干苞米瓤子见火就着,这东西冒着青烟,很快烧透了就不见烟了。 而这时,张援民已经使刀拦好了两捆柳条棍。他拦的柳条,比日后烤串的签子粗两圈,更有六十公分长。 这柳条没尖串不了肉,但这也难不到张援民,他把刀扎在一根粗木上,然后把柳条的一头往刀刃上一搭,随着轻轻一拽,锋利的刀刃将柳条一头斜着削去一块,这样就出尖了。 眼瞅着一百多根柳条签子做好,张援民拿着进屋去找赵军邀功。 此时杨玉凤也把肉给切好了,赵军使盆端着肉,另一只手拿着个装熊油的小碗,正跟张援民走个顶头碰。 俩人一起从屋里出来,招呼王强、解臣过来,四个人围着张援民砌的土灶台串羊肉串。 “军呐。”王强问赵军道:“不得整点盐净啊!” “盐净?”赵军知道王强说盐净,其实就是整点咸淡。但他不打算给肉喂底口,只道:“那就抓把咸盐呗。” 说到此处,赵军又抬头看向那挂在仓房窗户上的红辣椒串,道:“要碾点辣椒面子撒上就更好了。” “哎呀……”王强闻言道:“我家西院老白家有石碾子,我拿他家给你碾去!” “别的!”赵军忙拦道:“老舅,咱可不用他,白秀云那人,我最看不上他。” “是!”张援民附和道:“这屯子属他最不是物!” 说到此处,张援民摇了摇头,说:“我家旁边老李家也有石碾子,ctm,他们哥俩更不是玩意!” “哎!”听张援民如此说,赵军想起那李大臣、李二臣,也不由得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杨玉凤端着个两个小碟出来了,她对赵军说道:“兄弟,我婶儿让给你拿点咸盐、大酱,你看还得要啥?” “兄弟说要碾点辣椒面子。”张援民道:“是不是老魏家有石碾子啊?” “什么老魏家!咱家就有。”杨玉凤把小碟放下,对赵军说道:“兄弟你等着,嫂子回家给你碾去!” “啥?”张援民一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又问一句道:“你说你上哪碾去?” “回家碾去。”这时杨玉凤才想起张援民还不知道自己家买房子了,连忙说道:“咱家买房子了。” 张援民:“……” (本章完) 第七百九十五章.美味的羊肉串 解孙氏吃嗨了 杨玉凤刚才的话,张援民听得很清楚,他此时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一旁的赵军、王强、解臣听到这话,也全都惊诧地看向了杨玉凤。 不管什么年代,不管家里有钱、没钱,买房、置地对华夏人来说,足可称得上是件大事! “你说啥?”张援民把穿了两块肉的签子往装肉的小盆里一扔,迈步向杨玉凤走去,似乎两口子离得近了,他就更能听清楚杨玉凤说的话。 “咱家买房子啦。”杨玉凤道:“买的旁边老李家房子。” 说到此处,杨玉凤也感觉有些不妥,忙补一句道:“就花一百块钱,完了他家前后院那些东西,还都给咱们了。” 此时杨玉凤说的话,张援民都听清楚了,但他犹如是在梦中一样。 “嫂子。”赵军惊讶地问杨玉凤道:“那李大臣他们哥俩呢?” “搬牡丹江去了。”杨玉凤寻思了一下,道:“说是搬什么小北湖耳站去了,对了!” 杨玉凤冲赵军一比划,继续说道:“他哥俩还说呢,让你啥前儿上那边打围,就去找他们。完了他们刚说完,让我老婶儿给他俩怼了。” “啊?”赵军闻言一怔,心想这里头咋还有自己老娘的事儿?但转念一想,要是没有老娘撑腰,杨玉凤怕也做不了这么大的主。 这时,杨玉凤问赵军道:“兄弟,辣椒面子是不得要细的呀?” “嗯呐!”赵军回过神来,应道:“得细点儿的,撒到串上。” “那行!”杨玉凤一摆手,道:“那你等着吧,我回家给你磨去。” 跟赵军说完,杨玉凤又看向张援民,问道:“走啊?你跟我回去瞅瞅?” “我是得回去!”张援民白了杨玉凤一眼,道:“你这娘们儿搁家买个房子,我都不知道。” “你看!”杨玉凤笑道:“你半个来月不着家,我上哪儿告诉你去呀?行啦,我买房子,我也不是为了自己。以后孩子大了,不得结婚啥的呀?” 说到此处,杨玉凤往那一直拿眼睛瞪自己的张援民肩膀上一拍,道:“快走吧,兄弟还等着烤肉呐!” “不着急,嫂子!”赵军一听连忙说道:“拿串辣椒呗?” “拿啥辣椒?”杨玉凤一手拽起张援民,一手冲赵军一摆,道:“家里有的是!走了,老舅!” 杨玉凤临走前还跟王强打了声招呼,看着一路往家走,一路嘀嘀咕咕的两口子,王强皱眉看向赵军,他刚要说什么,但猛然间想起一事,忙转头看向房前。 不见有人从屋里出来,王强才回过头跟赵军说:“军呐,这援民媳妇买房子,肯定是你妈撺掇的。” “那不能!”赵军笑道:“我觉(jiǎo)着是啥呢,我张嫂子想买,完了我张大哥还没搁家,就二意丝丝的。” “啊!”王强左手拿着串好的肉串,右手往前虚砍,道:“完了一问我姐,我姐就‘买!’,‘没钱婶儿给你拿’!” 不愧是亲姐弟,王强真把王美兰当时说的话都还原了出来。 而他这么一学,给赵军、解臣都被逗乐了。 “我这姐呀!唉呀!最近没少领这帮老娘们儿折腾。”王强摇头叹气,然后向解臣比划了一下,道:“还非要给人家解臣安排对象、工作,没成吧?” 王强如此一说,解臣还有些失落。他挺喜欢老郑家那闺女。但他娘属实不是啥省油的灯,如今解孙氏亲临永安,解臣不敢造次。 “老舅!”赵军一看解臣表情不对,笑着使肩膀轻碰了王强一下。 就在这时,赵军家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紧接着就听金小梅在里头喊道:“小臣呐,你看后院晾那个蕨菜干,你给婶儿拿进来!” “哎!”解臣答应一声,把手里肉串一丢,快步就往后院走去。 这时,赵军看着王强,小声问道:“老舅,你姐是不是得罪你了?” 被赵军这一问,王强抿嘴不说话了。 赵军见状,好奇心更强了,他又继续问道:“咋的啦,老舅?” 王强一边低头穿肉,一边撇嘴道:“你妈让你老舅嚒不给我钱,还不让我出去玩儿。我一出去玩儿,她就跟我闹。” “呵呵呵……”赵军一听就乐了,就听王强继续说道:“以前我跟你老舅嚒一吵吵,她就收拾东西回娘家。这回可倒好,不走了,就搁家作。” “哈哈哈……”赵军不厚道地笑了,他笑着问王强道:“老舅,你多长时间没玩儿了?” “从你走,我就玩儿了两天。”王强说完,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 杨玉凤给切的那块羊排肉有三四斤重,穿了一百多串,赵军也不喂底口,直接使棍子把烧透的苞米瓤子捋着砖头并排而成“烤炉”拨开。 然后他和王强把肉串并排放在上面烤,肥肉相间的羊排肉稍微一变色,赵军就抓把盐面上下左右均匀地往上撒。 赵军前世在首都给人家大厦打更的时候,每到晚上在他工作单位的门口的立交桥底下,都会冒出来一个烤串的大爷。 也不知道那老头烤的是啥肉,反十块钱五串咋也不能是真的羊肉。 赵军那时候一个月工资是一千六百,在16年的首都,抛出吃就这点钱,不住马葫芦就算赵军有福了。 那时候,赵军一个月可能都见不着荤腥,但自从碰见这烤串摊,赵军可算是开荤了。 且不说那肉是啥肉,但滋味属实不错。赵军一次只买一串,但就在等串的时候,他看那老头烤串和大多数人不一样。大多数人都是后放盐,而这老头是先放。 赵军闲着问了一嘴,那老头说肉一受热会抽吧,抽吧以后就不那么进盐净了。 刚才在屋里,赵军忽然想起了那老头,想起前世一个礼拜才能吃一串的“羊肉串”。所以,他才让杨玉凤给切了块肉。 一般烤肉的都用腿肉,四块瘦肉、一块肥肉或是五肥一瘦。但赵军今天穿串的都是羊排肉,每一块肉都肥瘦相间。 当那瘦肉绷皮,肥肉滴油时,赵军使搪瓷小勺的勺底蘸油,尽量地往瘦肉的地方抹。 “刺啦……” 油脂落在苞米瓤子上发出响声,并有烟冒起。赵军忙招呼王强给肉串翻面,可王强一上手却被赵军拦住。 赵军让王强学着自己的样子来,只见他双手并用,一手抓着十来只签子,使前面穿肉的部分呈扇形,然后双手齐齐一翻,将两把肉串一起翻动。 如此一来,肉串受热均匀才能同时熟透。 当那肥肉上起一个个油泡时,原本白色的肥肉此时已微带焦红。正好这时候,张援民、杨玉凤两口子拿着个小碗回来了。 “哎呀,挺香啊!”张援民凑到近前,看了一眼羊肉串,不禁夸道:“兄弟,你整得挺像样啊!” “可不咋的!”杨玉凤附和一句,同时递过手里的小碗。 赵军接过碗,一手端碗,一手抓把辣椒面就往肉串上撒。 有孩子、老人,所以赵军只给其中的二十串上散了辣椒面。但当那辣椒面透过肉串落在烧着的苞米瓤子上时,红色的辣椒面瞬间变成了黑色,同时还有一股特殊的香气散发出来。 “大哥!”忽然一个声音自院外响起,李如海快步冲进了赵军家院子。 按理说,家里回来人了,院子里的狗都应该叫。可此时那些狗全都流着口水、看着赵军,发觉是李如海回来,竟然谁都没搭理他。 “大哥!”李如海一路小跑着来在赵军面前,一双眼睛盯着砖头上架的羊肉串,嘴里却道:“你可回来了,我都想你了。” 赵军呵呵一笑,抓过两把羊肉串递给杨玉凤,道:“嫂子,你给这拿屋去,你们吃,给孩子也分分。” “哎!”杨玉凤拿着肉串就走,赵军则招呼王强、张援民、解臣和李如海,道:“赶紧趁热乎!吃!” 说完,赵军拿起一串肉横在嘴前,一口咬在肉上,攥着柳条签子的手往外侧一拽! 香! 而随着杨玉凤把肉串拿进屋里,一股大伙从未闻过的特殊肉香瞬间传遍了三个屋子。 此时解孙氏正在东屋,跟老太太隔着炕桌唠嗑呢。 忽然一股香味钻进鼻子了,解孙氏顿时眼睛一亮。 杨玉凤一手拿着三十多串,在外屋地把左手那一把肉串放在了盘子上,然后右手攥着一把肉串就进了东屋。 “嫂子!”一看杨玉凤手里的羊肉串,赵虹先问道:“这啥呀?” “这是你哥烤的羊肉串,嫂子一会儿给你分哈。”杨玉凤笑着回答了赵虹一句,然后到解孙氏近前,分出五串递给她,道:“大娘,咱先少垫吧一口,晚上咱吃涮羊肉。” 解孙氏把肉串接在手里,一听晚上涮羊肉,更是高兴了。 “江奶。”杨玉凤又分给老太太五串,然后剩下的肉串,给每个孩子两串,并叮嘱他们道:“注意点儿,别整满杉油哈。” 说这句话的时候,杨玉凤把仅剩的一串给了小铃铛。没办法,不够分了,还不能委屈别的孩子,就只能委屈自己闺女了。 在这些孩子里,小铃铛最大,她也最懂事,她接过羊肉串后,什么没都没说,仍很高兴地吃了一口。 羊肉串对小孩子的“杀伤力”很大,只一口,这帮孩子就爱上了这种吃食。 而解孙氏虽然不是孩子,但她也和孩子们一样,对这羊肉串爱不释……口。 她是大人,她吃东西比孩子们快多了。等孩子们吃完手里的肉串时,解孙氏把五串都吃完了。 此时东屋里,唯一还有肉串的就是老太太了。 老太太只吃了一串,她刚才递给小铃铛一串,此时手里还剩三串。她拿着一串羊肉串横在王田嘴前,笑道:“小,来。” 王田张嘴就咬,老太太帮着他拽出签子,然后又喂王雪。 等老太太喂完其他孩子,再来喂小铃铛时,小铃铛张嘴没咬肉串,而是问道:“太太,你咋不吃呢?都给我们吃啦。” “乖孩儿,太太咬不动。”老太太冲小铃铛笑道:“你吃。” 听到屋里一老一小的对话,王美兰连忙端着盛羊肉串的盘子从屋外进来。 这东西是好吃,她们几个还一人消灭两三串呢。 王美兰把盘子往炕桌上一放,招呼孩子们道:“吃吧,吃吧,吃啥不是吃呢?” 王美兰说话了,孩子们一拥而上抓起肉串,老太太在旁叮嘱道:“别扎着,别碰着眼睛。” 说着,老太太从兜里掏出手绢,给小赵娜擦去鼻尖上的油。 眼看王田这小子把手里肉串撸完,老太太又给他递过去一串。 而就在这时,老太太忽然注意到了坐在自己对面的解孙氏。 这解孙氏看着桌上的肉串,上嘴唇直抿下嘴唇,喉咙处微微蠕动,应该是在吞口水。 她也想吃,但是不太好意思。 老太太见状,忙拿起两串,隔桌递向解孙氏道:“解臣娘啊,来,再吃俩。” “我……”按理说这时候应该客气一下,但解孙氏说不出口。 “快点儿!”老太太笑着催促道:“你看我给你举着呢!” “哎!婶子给我,那我吃!”解孙氏接过肉串,两手一分,左边串立着,右边串横在嘴前就咬。 太好吃了! 此时屋外,赵军他们也把肉串分完了,李如海爱吃辣的,往其中两串上多撒了辣椒面,吃完了就嘶嘶哈哈的。 “如海呀!”这时,赵军对李如海说:“你解臣哥的母亲来了,一会儿咱进屋打个招呼。” “呦!”李如海闻言当即抬手往屋那边一比划,道:“大哥你咋不早说呢?我现在就去!” 一听李如海要去见自己老娘,解臣忙陪着李如海一起进屋,而留赵军他们在外头收拾残局。 李如海进屋冲王美兰等人一笑,随手往屋里一指,然后快步往东屋走去,解臣紧随其后。 当二人一起进到东屋时,就见一个小老太太正跟一帮孩子吃呢。 那些孩子都是一串一串吃,唯有这小老太太是左右开弓。 解臣:“……” 他在赵军家待习惯了,吃喝啥的都自然。刚才一忙活,解臣就忘了屋里还有个老娘了。 此时看自己老娘的吃相,解臣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就在解臣一愣神的时候,李如海从他身旁走过,径自来在解孙氏面前。 这时候的解孙氏也已看到了李如海,但见这年轻人一身中山装、头戴旱獭帽、脚蹬牛皮鞋。一时间,解孙氏不禁想起了自己乡里的干部。 那是在她七次上吊以后,刘兰英许诺给解孙氏养老,然后刘兰英确实做到了,渐渐地十里八村没有不知道这孝顺媳妇的。 所以在村干部下来慰问的时候,专门到解家看这对婆媳。 解孙氏记得当时那位乡干部,也仅是一身中山装,但旱獭帽、皮鞋都没配上。 而眼前这年轻人,这一身行头,得是什么干部啊? 解孙氏慌忙把最后一口肉咽下,将撸干净的签子往炕桌上一丢,搬腿颤颤巍巍就要下炕。 李如海见状连忙上前,向解孙氏伸出双手,道:“大娘,你好啊!” (本章完) 第七百九十六章.有财到家 心惊胆战 就李如海这衣着、这气度,不认识他的人,谁能寻思他是把大门的? 解孙氏就为李如海一身行头、气度所慑,起身与李如海四手相握,并配合着李如海将手上下摇了一摇。 “大娘,啥前儿到的呀?”李如海又问了一句,解孙氏略带激动地说:“下晌到的,刚进屋没有俩点儿呢。那个,你是……” 解孙氏刚要问李如海是哪里的干部,就听解臣在旁边介绍道:“这是如海,我李婶儿家老二。” 解孙氏:“……” 解臣上次回家,可是没少给家里人讲永安的这些人和事。其中留给解孙氏印象最深刻的,正是李如海。 这还是个孩子,穿上龙袍也当不了太子啊! 解孙氏松开了李如海的手,一屁股坐到炕沿上。而这时,李如海转向老太太,笑着点头道:“江奶。” “哎,好孩儿。”老太太笑着应了一声,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如海呀,我觉(jiǎo)着你今天得是晚上跟你爸他们一起回来呀。” “呵呵。”李如海呵呵一笑,道:“江奶,我此次下山仗义执言、解危济困!” “这孩子……”李如海话没说完,老太太笑着往他胳膊上轻轻一拍,她也习惯了李如海说话的不着四六,就没细问李如海到底是为啥下山的。 毕竟旁边还有位“贵客”呢,老太太怕怠慢了解孙氏,于是便回过头,寻思跟解孙氏就李如海这孩子聊上两句,毕竟这孩子集趣味性与话题性于一身。 可当老太太看向解孙氏时,却见她正从炕桌上捡起一根柳条签子,这签子上还有一块羊肉。但这块羊肉,比其它的肉块都小,又是纯肥肉,烤过以后都快抽吧没了。 刚才解孙氏冷不丁见着“干部”,把这最后一块肉连着签子给丢了,此时一看干部是冒牌货,就又把肉捡了回来。 见老太太看向自己,解孙氏当即解释道:“不能浪费,要不白瞎了。” 解臣看他老娘这副样子,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说啥都不能领她来呀! “嗯,嗯。”老太太连连点头,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按理说,像老太太这岁数人,最知道爱惜食物了。别说扔到炕桌上了,就是掉地上的饭粒,他们能都捡起来塞嘴。 而老太太想笑,是因为在上羊肉串之前,解孙氏一直跟老太太讲她家的情况,说她大姑爷是蛟河火车站的副段长、二姑爷是供销社经理,家里啥吃的都有,一般的东西她都不惜的吃。 这时,赵军他们也进屋了。 一进屋,赵军就见外屋地的两张桌上共计十三个大搪瓷盘。 盘子里码的全是手切羊肉,这羊肉贴在盘子上,当真是立盘不倒。 “妈呀!”赵军一进来就跟王美兰说:“外头我烧上木头了,一会儿搁伱那火盆里呗。” “好儿子!”王美兰往四周扫了一眼,笑道:“都整差不多了!” 说完这句话,她探头往屋里一看,见时钟已经走到六点了,就招呼众人放桌子。 羊肉先撤到一旁,将两张桌子分别放到东西两屋。王美兰特制的三角口的火盆上桌,每张桌上放两个火盆,省着人多供不上吃。 四个火盆上两个放小铜锅,两个小铁锅。 这时,杨玉凤从碗架里端出提前熬好的羊骨头汤,分别加入锅中。 金小梅、赵玲、徐春燕、李如海忙着往上端菜,羊肉就不用说了,十三大盘羊肉,西屋给七盘,东屋搁六盘。 除了肉,还有菜。 虽说东北这季节没有新鲜蔬菜卖,但菜品也是不少。 酸菜切丝下水洗过两遍,在攥成团的过程中挤干水分,此时一团团的酸菜堆在小盆里。 大白菜,白帮黄叶。这个黄叶不是老叶,而是东北存储的冬菜,白菜一棵大的能长到十来斤。 外面是绿叶,在存储之后会渐渐变干。再这些干巴叶子扒去后,里面的白菜叶就呈黄色了。 土豆切厚片,泡在水里。还有切好胡萝卜片、改刀成一指宽长条的干豆腐,泡好的木耳、粉丝、粉条。 之前金小梅让解臣拿的蕨菜干,此时跟元蘑一起都泡好了。 看着一帮人陆陆续续往上端菜、端肉,见多识广的解孙氏懵了。 这解孙氏虽然不算是个合格的妈,但不得不说她那些儿女是真孝顺。这人更有福的是,她姑爷和儿媳妇也都挺好。 前年她二姑爷孙海柱,就曾请解孙氏去城里吃过火锅,但即便是在镇里饭店,解孙氏也没见过这等阵仗。 尤其是,王美兰还摆了两桌,这是解孙氏万万没想到的。 在解孙氏想来,王美兰能上四盘羊肉就算敞亮了。肉少菜多,多切酸菜、白菜。 就这,还得可着男人和自己这个客(qiě)吃,至于王美兰和那些女人、小孩,能用剩的汤煮口面条就算不错了。 所以眼前的场面,大大超出了解孙氏的预料。 此时,一张能坐十二个成人都轻松的靠边站,桌面上已经摆不下东西了。 “嘿!”老太太扒拉下解孙氏,道:“别瞅啦,咱洗把手去,讲卫生嘛。” “啊?”解孙氏一怔,她还有些没回过来神,只听老太太又重复一遍,道:“你跟我洗一把去吧,赵了病从口入,咱得讲卫生啊!” 等解孙氏和老太太回来的时候,赵玲、徐春燕和李如海已经在往桌子上端蘸料了。 这年头,芝麻酱有,但林区不常见。赵家的蘸料也就是韭菜花、腐乳、辣椒油、酱油、醋,还有农家大酱。 韭菜花和辣椒油那不用说,都是自己做的。至于腐乳嘛,是赵有财在食堂攒下来的,攒一年攒一小盔儿拿回来。 酱油、醋那就更不用说了,而大酱嘛,有些人就像赵有财和王强,他们吃啥都喜欢蘸酱。 “上桌!”老太太此时以主人的身份招待解孙氏,请她和自己一起坐在炕沿边,同时笑道:“咱们这些女人也不喝酒,咱就领这帮孩子在这屋吃。” “这……”解孙氏看着桌子上的菜,上嘴唇抿着下嘴唇,一张一合又抿了一下,才看向老太太问道:“婶子,咱真这么吃吗?” “啊?”解孙氏这一问,把老太太给问愣了,老太太与旁边的赵玲对视一眼,见赵玲也有些懵。 俩人都在想:“不这么吃,还能怎么吃?” “那个……”老太太想了想,才对解孙氏说:“没事儿,能坐下。” “不是。”解孙氏吞了下口水,然后指着那盛羊肉的盘子,问道:“这一盘肉不得有二三斤呐?” “啊!”老太太往盘子里瞅了一眼,点头道:“有了。” 说完,老太太抬头看向赵玲,问道:“闺女,这一盘能有多少?” “二斤多吧。”赵玲笑道:“一头羊将近五扣,出四十左右斤肉。小军烤了一块,我姐还留个大腿、两条里脊,说是剁了和馅子。完了剩下的,我们就都切了。” 说完这番话,赵玲顿了一下,又对老太太说道:“江婶儿啊,我姐说啦,明天让咱们头午就过来。完了我来前儿到家接你,咱一堆儿来。” “啊,行。”老太太闻言一点头,顺嘴问道:“明天美兰要包馅啊?” “嗯呐!”赵玲笑着应道:“这羊,咱今天吃了,那肝乎、羊头、蹄子啥的不都剩下了吗?我姐说明天熬羊汤,和那馅子说是蒸烧麦。上次小军领她上岭南,搁蓝幌馆儿吃过,她说好吃。” “羊汤!”一瞬间解孙氏只觉口舌生津。 “玲啊!”这时,屋外传来了王美兰的声音,只听她喊道:“你来,你跟春燕,你俩切面条!” 赵玲答应一声就往外走,老太太轻推着解孙氏坐下。 而这时,赵军、王强、张援民、解臣正在屋外撮炭。 忽然,赵军家房门被人推开,就见王美兰先从屋里出来,其后金小梅、杨玉凤、李如海鱼贯而出。 “这是要干啥呀?”这阵势看得赵军一愣,他起身准备询问,却见王美兰抬手冲他比划,道:“赶紧把火往里整,你爸他们要回来了!” “哎呦!”赵军忽然想起来,今天李大勇李叔喊自己回来,说是有急事来着。可自打到家,一忙活就给忘了,也不知道赵有财搁场子里惹啥祸了。 “军!”就在这时,王强扒拉了赵军一下,并指向仓房道:“你看你妈整啥去了?” 王强话音刚落,就见王美兰一行四人俩俩一组,每一组抬着一个箱子出来了。 “妈呀!”赵军这不是在喊妈他纯粹是惊讶的,他嘀咕道:“这啥前儿买的呀?” 走在前头的王美兰、李如海,俩人抬着一箱汽水;走在后头的金小梅、杨玉凤,俩人抬着一箱啤酒。 “老婶儿!” “婶儿!” 张援民、解臣双双迎上,对王美兰道:“我们抬吧!” “不用你们!”王美兰空着的手一摆,道:“赶紧整火!” 随着四人抬着汽水、啤酒进屋,赵军他们也把炭撮进了屋里,给每一个火盆里加了炭,才把盛汤的小锅坐在顶上。 火盆一点,屋里瞬间热了起来。 与此同时,永安林场通勤的小火车在永安屯外靠站,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往日的上班四人组又聚齐了。 “大勇啊!”赵有财提拎着两个饭盒,道:“一会儿你跟宝玉上我家吃去吧。” 赵有财说完这句,还不等李大勇答应,就对林祥顺道:“顺子,你也来。” 赵有财话音落下,李大勇和林祥顺并没在第一时间答话。 只有傻乎乎的李宝玉,笑道:“大爷,你又整回来啥好吃的了?” “啊,没啥。”赵有财道:“酱扒大豆腐,还有炸花生米。” “啊。”李宝玉闻言,在心里嘀咕道:“这也没啥好玩意啊。” 而李大勇、林祥顺却知道,赵有财这是害怕了,不敢回家才把这些人给叫上。 这和赵军刚开始偷摸上山打围,回来怕挨揍就让林祥顺留下跟自己住是一样的。 “没事儿,二叔。”林祥顺在旁劝赵有财说:“你啥也没干,你怕啥的?” “咳。”这时,李大勇轻咳一声,然后也安慰赵有财说:“小军这前儿也到家了,没事儿哈!” 李宝玉在旁咔吧两下眼睛,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他呵呵一笑,对赵有财、李大勇道:“大爷、爸,这事儿谁也没有我弟好使,如海一回来,那帮老娘们儿就找着组织了。” “对,对!”一听李宝玉这话,林祥顺也道:“可不咋的,有如海呢,咱怕啥的!我听我家春燕说,如海哪天当班、哪天下班,咱屯子这帮老娘们儿比我李婶儿都清楚。” 林祥顺口中的李婶儿就是金小梅,听他这话,李大勇呵呵一笑,道:“净扯淡!” “哈哈哈……”林祥顺哈哈一笑,道:“不是扯淡啊,李叔。” 说着,林祥顺抬手一扶额头,道:“说是那谁来着……” 林祥顺手往旁一指,道:“就后搬来那个保卫周大奎他媳妇,挺大嗓门那老娘们儿,叫孙什么来着。” “孙永荣。”赵有财接了一句。 “对,就她!”林祥顺笑道:“她搁那日历本上都划了,如海哪天上班、下班、休班,她都标上了,一直标到年底呢。说是哪天赶集买着明年的,完了接着标。” “真的?假的呀?”李大勇都听麻了! “真的!”林祥顺点头,说:“她跟齐婶子那帮人不对付,有啥话都攒着等如海下班,跟如海俩说。” 李大勇、李宝玉:“……” 这时,林祥顺继续道:“她家周大奎搁保卫组,不也值夜班吗?一开始周大奎还以为他媳妇画的是他上班、休班呢,后来一瞅对不上。” 李大勇、李宝玉:“……” 这还没喝酒呢,李大勇就觉得脑瓜子疼。而赵有财竟然跟着林祥顺笑了,这是赵有财从李大勇口中得知自己被诬赖搞破鞋后,第一次露出笑模样。 眼瞅着到了岔路口,每天林祥顺到这儿都得拐。今天他对赵有财说:“二叔,我回去告诉春燕一声,完了马上就出来撵你们。” “拉倒吧!”赵有财一把拽住林祥顺,说:“你不回去,春燕就知道你上我家了。” 当赵有财忐忑不安地快到家时,他家屋里正欢声笑语、热气腾腾。 赵玲和徐春燕也切好了面条,她俩切的手擀面,是等着吃到最后,把这面条下到锅里。 只是现在屋里太热,面条放屋里会软会坨在一起,徐春燕就把面条散在盖帘上,端着送到外面,放在赵、李两家的墙头上。 此时夜幕降临,气温已在零下三四度左右,外面早就没了苍蝇。 而当徐春燕端着面条出来时,两家院里的狗忽然全都叫了起来,冷不丁的徐春燕吓了一跳。 徐春燕很快就反应过来,喊道:“是不是二叔回来啦?” 徐春燕话音刚落,就听着了一个她最熟悉的声音,“春燕啊?你咋来了呢?” 林祥顺在那问话,赵有财心里却是咯噔一下,他早晨从家走的时候,知道家里啥都没有,没寻思王美兰能摆席。而此时徐春燕都来了,赵有财就以为是王美兰听信谗言闹了起来,这帮亲朋好友都来劝架的。 (本章完) 第七百九十七章.上钩都是从贪吃开始的 徐春燕把盛放面条的盖帘往赵李两家墙头上一放,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说道:“今天二婶儿杀羊了,招唤我领孩子过来吃涮羊肉。” 一听不是因为自己的谣言生事,赵有财一颗心顿时落稳,但转瞬就嘀咕道:“这败家娘们儿!” 可下一秒,听不远处有狗吭吭唧唧的声音,赵有财脸色又是一变,把饭盒递给徐春燕后,便快步向二黑走去。 家里的狗都回来了,李大勇翻墙回家去看大黄,这老狗跟他家多少年了,李大勇对它的感情最深。 李宝玉虽然也想大黄,但他更想赵军,便与林祥顺、徐春燕一起进到屋里。 一进屋,一股热气袭来,王美兰看到只有李宝玉、林祥顺进屋,就知道赵有财、李大勇肯定是奔狗去了。 要搁平时,王美兰真不管他俩,但此时她对林祥顺道:“顺子,赶紧给你二叔、李叔喊回来,家里来客了。” “解臣他妈来了。”徐春燕在旁补充一句,林祥顺闻言连忙出门去喊赵有财和李大勇。 李宝玉到东屋和解孙氏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到西屋跟赵军他们说话,而赵有财、李大勇、林祥顺回来见过解孙氏,王美兰就张罗开饭。 男人们到西屋,女人们在东屋,看着那满桌的菜肴,赵有财吧嗒一下嘴,心里暗道:“这败家娘们儿,昨天做的火盆,今天就特么把羊杀了。” “来,大哥。”这时,李大勇接过张援民倒满的酒杯,送到赵有财面前,笑道:“我嫂子整的真像样啊。” “嗯呐。”解臣也道:“我们在家那边儿上饭店也没吃这么丰盛啊。” 这屋里都是熟人了,谁也没客气,端杯拿筷就开吃开喝。 而在西屋里,两个半盘的羊肉已被分别下到了两个锅里,接下来就是等锅开、肉熟了。 趁这工夫,赵虹、赵娜等几个孩子嚷着要喝汽水。 要是没有汽水,也就那样了。可汽水箱子都拽进来了,却不给孩子们喝,这些小孩儿谁能干呐。 但王美兰不让喝也有理由,那就是那汽水、啤酒都是刚从外头拿进来的,现在拔凉呢,得在屋里缓一会儿才能喝。 王美兰还说让孩子们先吃涮羊肉,她保证所有孩子今天都有汽水喝。 就这样,等到锅内汤水滚沸,羊肉、酸菜随着沸水翻滚,王美兰等人纷纷动筷夹肉夹菜。 这张桌上孩子多,王美兰她们都得先顾着孩子,就连老太太也是夹了羊肉送到了赵虹的碗里,然后还哄着赵虹,让小姑娘吹吹再吃。 唯有解孙氏没有这种负担,她把筷子往锅里一探,等筷子出汤时,筷头上夹着两片羊肉和一绺酸菜。 解孙氏忙不迭地把羊肉、酸菜都放在碗里,先夹些韭菜花放在一块肉上,然后把肉往嘴里一塞。 刚出锅的肉挺烫,解孙氏用舌头把嘴里的肉一拨,随着她呲牙咧嘴,热气从唇齿间散出,羊肉温度很快就降了下来。 解孙氏嚼肉,羊肉特殊的膻香气搅动了味蕾,农家韭菜花咸鲜的辛辣与肉香混合在一起,让解孙氏食欲瞬间得到了满足。 嘴里嚼着肉,解孙氏手上丝毫不慢,筷子夹起碗里的酸菜放在另一片羊肉上,然后使筷子夹过一小块腐乳和酸菜、羊肉一起送入口中。 这年头的东北女人,都是腌酸菜的好手。那大白菜从下到缸里,必须腌过了月才能吃,但即便泡在缸里一个月,腌出来的酸菜,菜帮依然是脆的。 煮熟了,它也是脆的! 酸菜羊肉入口,软脆两种截然不同的口感层次分明,羊肉的膻香被酸菜的微酸所中和,瞬间达到了解腻的效果。 而腐乳的滋味随后迸发开来,那是一种带有丝丝辣的咸香,刚一入口微冲,当化在嘴里以后,味道绵软又带回甜。 解孙氏嚼着酸菜、羊肉,脸上不自觉地挂上了微笑,这两口肉吃得她心满意足。 人多,又是刚开餐,两个半盘的羊肉和四团酸菜很快就没了,王美兰招呼下肉,杨玉凤、徐春燕各拿起一个半盘羊肉,全拨入锅中。 羊肉一下锅,瞬间就压住了沸腾的汤水。 金小梅、赵玲跟着往锅里下酸菜、土豆块、木耳、干豆腐。 此时碗里空空的解孙氏,抬手就把筷子伸进了锅里。 “大姐啊!”王美兰见状忙道:“得等锅开了吧?还没熟呢!” “我知道。”解孙氏使筷子挑起干豆腐条,回手夹进自己碗里,并冲王美兰笑道:“干豆腐没事儿,这玩意生着也能吃。” “啊……”王美兰无话可说,而其它人,连大人带孩子,一起看着解孙氏往嘴里吸溜干豆腐。 老太太淡淡一笑,也把筷子伸进锅里夹了条干豆腐放进碗里,并对王美兰道:“干豆腐烫完软乎了哈。” “嗯呐。”王美兰知道老太太是怕解孙氏尴尬,可她们想多了,人家解孙氏头都没抬,把筷子反手攥在掌心里,空出来大拇指和食指拿起旁边的蒜瓣咬了一口。 解孙氏平时在家吃饭,她是谁也不管,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哪怕是到了外边,她也没有应该收敛的意识。 “你们屯子干豆腐做的不错。”解孙氏突然夸了一句,然后看向王美兰道:“要有冻豆腐,给它涮里就更好了。” “呵呵。”王美兰闻言一笑,道:“大姐,这个真没有,现在一到白天就化,冻豆腐冻不住。” “嗯呐。”这时,解孙氏看那锅边开始冒泡了,当即伸筷从就近的小盆里挑出一绺粉丝。 这粉丝,王美兰提前泡好了,然后使剪子探进水里剪断。 解孙氏挑起一绺粉丝,随即送进锅里,她没松开筷子,一直夹着粉丝按在热汤水里。 粉丝细的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又提前泡过,所以解孙氏只涮了五秒钟就将粉丝夹回了自己碗里。 少点一些韭菜花,然后把粉丝一吸溜,等解孙氏咽下粉丝后,对王美兰说:“妹子,这玩意要涮着吃就不用泡,搁锅里一咕嘟就好。” “哎呀!”王美兰一听,瞬间有种茅塞顿开之感,赞同道:“可不咋的!” 王美兰说话的工夫,就见两个锅几乎同时滚开,老太太见状忙招呼大伙道:“来,动筷!” 解孙氏也不客气,甩开腮帮子就造。 很快,两个锅里又都只剩汤了,两盘羊肉将近五斤,几乎都让解孙氏和一帮孩子给吃了。 那些孩子毕竟年纪小,吃到这时候就差不多了,纷纷嚷着下桌喝汽水,王美兰和金小梅拿着瓶起子,一瓶瓶地给孩子们开着汽水。 等每一个孩子都捧着汽水开喝时,王美兰和金小梅又开始起啤酒。 家里没那么多杯子,杨玉凤、徐春燕就把刚才孩子们用过的碗刷了一遍。 而在王美兰、金小梅开瓶,杨玉凤、徐春燕刷碗时,桌上的老太太和赵玲都没动筷,她俩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嗑。 所以,此时这张桌上就只有解孙氏还在吃呢。 等杨玉凤和徐春燕回来,王美兰伸手接过来两个小碗,将其中一个放到了解孙氏碗旁。 “大姐,咱喝点儿这个。”王美兰说着,拿起旁边的啤酒瓶就开始给解孙氏倒酒。 而其他人,竟然也纷纷拿起了酒瓶。 东北女人别说啤酒了,散搂子也照样能喝。只是平时家里有好吃的、好喝的,她们都可着孩子和男人,少有展现罢了。 这时候,解孙氏正低头吸溜粉条呢,那粉条一头在她嘴里,另一头还在碗里。 此时听到王美兰跟自己说话,解孙氏也没办法抬头,只能挑眉挑眼看了一下,然后把置于碗边的下巴一点,鼻子里发出了“嗯”的一声。 可没想到的是,王美兰虽然听说过啤酒,但她没喝过。不但她没喝过,在场那些倒酒的女人也都没喝过。 而让她们感觉惊奇的是,这啤酒倒着、倒着忽然起沫了,等她们都已经收手不倒了,那啤酒沫还在鼓,并且很快就冒到了碗边。 女人们一下子都有些慌乱,唯有解孙氏把嘴往旁边一挪,吸了一口啤酒沫,然后抬头跟王美兰说:“慢点儿倒啊,别整太着急了。” “啊!不能倒太急呀?”王美兰恍然大悟,冲解孙氏笑道:“大姐,这酒是我今天上午买的,以前也没喝过呀。” “我喝过!”解孙氏脖子一扬,骄傲地道:“我搁家逢年过节都喝这个。” “是吗?”王美兰虽然是问句,但其实是顺着解孙氏的话应了一声。 而解孙氏呢,跟着就道:“妹子,我家俩小子你都知道。我呢,还有俩闺女,完了我那二姑爷你也见过吧?” “见过,见过!”王美兰反应过来解孙氏说的是孙海柱,忙道:“那次我跟小梅上岭南去,到你姑爷那供销社买不少东西呢。” “对!”解孙氏点头,道:“那是我二姑爷,我还有个大姑爷,搁蛟河火车站当副段长,专管货运啥的。” “啊……”王美兰也不知道这解孙氏咋提起自己姑爷了呢,她只能按照平时唠嗑的习惯,顺着解孙氏道:“那可挺好哈。” “正经挺好呢。”解孙氏道:“我这儿子、儿媳妇、姑娘、姑爷都孝顺我,有啥好吃的都给我往家整,我啥都见过,啥都吃过。” “啊,呵呵。”王美兰淡淡一笑,道:“那可真挺好。” 就在这时,坐在解孙氏另一侧的老太太忽然喊道:“锅开啦,解臣他妈,咱赶紧捞肉!” “哎!”解孙氏闻言立马转头,左手端起碗,右手拿筷探进锅里。 王美兰:“……” 其他人:“……” 几个人面面相觑,看着那张大嘴往里吃的解孙氏,众人觉得就她这吃相,可不像吃过、见过的,或许说像乞丐、难民有些过分,但自己这些人从来不这么吃东西啊! “来,咱吃肉!”王美兰招呼道:“要不一会儿煮硬了。” 两口肉下肚,王美兰端起碗招呼大伙尝尝这啤酒,解孙氏也端碗喝了一大口。 “这酒不辣呀!”金小梅说了一句,杨玉凤道:“今天王富不说嘛,女的也能喝。” “那话让他说的,高粱酒咱也能喝呀。”赵玲跟着来了一句,紧接着是徐春燕,道:“我乐意喝苞米酒,喝完了抿抿嘴甜个丝儿的。” 好嘛,都喝出回甜来了。 老太太没说话,而是笑呵地听着这些人说话,她这把年纪也不好酒,跟着喝啤酒纯是凑个热闹。 老太太很享受眼下的这种生活,但她可不图吃喝,她是感觉自己有人惦记、有人在意。 此时此刻,老太太忽然觉得自己虽然没儿没女,但有赵军、有王美兰这些人,她就不觉得自己比解孙氏差。 想到此处,老太太转头看了一眼那张着嘴巴,把肉和酸菜往嘴里送的解孙氏,不禁微微一笑。 忽然,徐春燕冲解孙氏开口道:“解娘,你刚才说你家大姑爷搁蛟河火车站?” “唔!”嘴里正嚼东西的解孙氏一点头。 “咋的了,春燕?”金小梅问了一句,就听徐春燕道:“我听顺子跟我念叨过,说咱林场每年还往蛟河火车站发木头呢。” “往那儿发干啥呀?”杨玉凤不懂就问。 作为车队队长夫人,徐春燕自然明白一些,当即解释道:“说是发到那儿,直接装火车运到深圳。” “深圳是哪儿啊?”赵玲问道。 “那不知道。”徐春燕摇头,道:“反正是南方。” 说到此处,徐春燕又看向解孙氏,笑道:“要不我解娘说啥都见过、吃过呢,火车站管货运那南来北往的,啥好东西没有啊?” “可不是咋的。”王美兰把嘴里的土豆咽下,轻叹口气道:“人家小臣姐夫这么厉害,咱还惦记给人家工作啥的呢。” “嗯?”王美兰此话一出,解孙氏立即咬断了嘴边的粉条,来不及咽下就含糊地问王美兰,道:“他婶子,你说什么工作?” “这不是嘛!”王美兰笑着一摆手,道:“你家小臣看上那个我们山场技术员的闺女啦,我们就寻思他俩要真能成,小臣搁林场找工作,那不随便挑吗?” “啥?”解孙氏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道:“山场技术员是干啥的呀?” (本章完) 第七百九十八章.赵军要使绝活了 这年头叫技术员的也多,就像赵军这个验收员,不少人还都管他叫技术员呢。 所以解孙氏一开始没把山场技术员当回事,此时听王美兰等人一说,解孙氏夹肉的筷子都慢了下来。 而与此同时,在对面屋里的赵军,才知道李大勇让自己回来是为了啥。 当知道事情原委后,赵军忍不住深深地看了赵有财一眼。 赵有财对上赵军视线的一瞬间,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夹起碗里的酸菜吸溜进嘴。 赵军无奈地一撇嘴,心里那叫一个无奈。 是,搞破鞋的确实不是赵有财,但王大龙是赵有财领去的吧? 关键那缺了大德的王大龙,搞的还是李文才的侄儿媳妇。 这赵军以后再去岭南,别说在招待所住了,就是见着李文才,赵军都觉得脸上没光。 赵有财不也是这种感受吗?要不然,他也不会半夜三更地拖着半死不拉活的王大龙往回走。 此时桌上还有别人在,赵军什么都不能说,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咬牙痛斥王大龙道:“唉呀,我这大龙哥呀,啥人呐!” “谁说不是呢!”李大勇还替赵有财说话,道:“我大哥好心好意领他出去,他咋这么不嫌乎磕碜呢?” 听李大勇这话,赵军压着心里的火,斜眼瞥了赵有财一下。 “来,喝酒。”赵有财端起酒杯,以招呼众人畅饮来掩饰尴尬。 等放下酒杯,赵有财侧耳听对面屋隐约传来了“倒酒”二字,不禁皱眉道:“那屋也喝上啦?” “啊!”王强笑道:“我姐买的啤酒。” “啤酒?”身为林场大师傅,赵有财在吃喝上是见过世面的,听王强此言,眉头皱得更紧了,“在哪儿买的呀?” “我王叔小卖店进的。”赵军应了一声后,吩咐李如海说:“如海呀,你去那屋取(qiu)两瓶汽水,咱俩喝。” 这桌上就赵军和李如海不喝酒,赵军是真不喝,而李如海是岁数还小,他想喝,李大勇不让。 李如海答应一声,撂下碗筷起身就往外走。 而这时,赵军对张援民道:“大哥,你明天早点儿过来吧。” “咋的了?”张援民嘴里嚼着菜,含糊不清地问道。 “解臣明天回家。”赵军道:“咱俩得领狗上山呐。” 既然解臣要走,那赵军他们就得步行领狗上山,这样就得早起、早出发。 “啊?”赵军此言一出,不只是张援民,桌上其他人也很是惊讶。 作为主人的赵有财,当即就对解臣说道:“着啥急回去呀?你妈好不容来一趟,搁这儿待两天再走呗?” 解臣闻言,在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 打猎这种事,跟钓鱼一样,它有瘾!而且瘾还挺大! 解臣也不想走,解臣也想和赵军上山,但是没有办法。 此时李如海迈步进了东屋,王美兰看到他进来,笑着问道:“如海,你那屋少啥呀?” “不少啥,大娘。”李如海笑着一指地上的汽水箱子,道:“我跟我大哥不喝酒,我俩拿瓶汽水喝。” “拿!”王美兰说着向金小梅一比划,道:“把起子给孩子。” 金小梅把瓶起子递给李如海时,王美兰又问李如海道:“如海呀,咱今天这席咋样?” 王美兰虽然是问句,但在她的语气、神态中都充满了自信。 “太硬了!”李如海笑道:“大娘,我跟着你可是过上好日子了!” “哈哈哈……” 众人闻言哈哈一笑,金小梅也不生气,她家能有今天的生活,完全是靠着赵军和王美兰。 至于赵有财嘛,净带着李大勇不学好了。 其实王美兰嘴还真不馋,比起吃,她更喜欢这种氛围。 摆上两桌子好酒、好菜,亲朋好友欢聚一堂、欢声笑语,大伙都吃的高兴,王美兰心里就有一种充实的满足感和愉悦感。 今天这顿涮羊肉,可以说是王美兰继杀猪菜、狍鱼宴、熊鱼宴后的又一次成功。 本就很得意的王美兰,被李如海这一夸,心里更乐呵了。 在高兴之际,王美兰当场宣布道:“那个羊头、蹄子、下水啥的,我都留着呢。明天哈,明天晚上咱熬它一大锅羊汤。再剁个大萝卜,使羊肉包烧麦。” “这行!”李如海道:“大娘,我还没吃过羊汤、烧麦呢,光听你和我妈叨咕了。这你们上回去岭南,也没带我呀。” “唉呀!”王美兰冲李如海一摆手,笑着说道:“下回带着你。” 一开心,王美兰啥都答应。 李如海乐呵地拿着汽水走了,王美兰目光落在了还在往嘴里吃肉的解孙氏身上。 “大姐。”王美兰问解孙氏说:“明天咱吃羊汤,行不行?” “行!行!”解孙氏连点两下头,道:“大妹子,我吃啥都行。” 王美兰一笑,她此时还不知道解孙氏、解臣明天要走的事,只是按照平常留客的说词,对解孙氏客套道:“大姐呀,要我说你们娘俩好不容易来一趟,就搁我这儿多待几天。反正这前儿,家里不没啥活儿了吗?” “没啥活儿是没啥活儿。”解孙氏道:“那不给你们添麻烦了吗?” 王美兰说的是套话,解孙氏回的也是套话。接下来,只需要王美兰说一声“不麻烦”,再说句留客的话,解孙氏就顺理成章的住下了。 而她俩往下也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只不过此时在解孙氏另一边的老太太,猛地转头看着解孙氏。 不对呀! 老太太记得清清楚楚,之前她和解孙氏在屋唠嗑的时候,她说的话跟王美兰差不多,可解孙氏却不是这么说的! 当时老太太说的是:“你看你好不容易来一趟,跟解臣在这儿多住两天。赵军他们这一家人都可好了,啥说道儿没有。完了你要觉着他家人多住着紧吧,你上我那儿住去也行,我家就自己,我们那西屋空着呢。” 而解孙氏当场摇头拒绝道:“不得了,我这次来,就是要给我家小二儿领回去,我们明天一早起来就走。” 解孙氏这么说,老太太一句留客的话都接不上。 可这才过去多大一会儿啊,这人咋就变了呢? “不能是我老糊涂了吧?”一时间,老太太竟然开始怀疑上自己了。 “哎?婶子。”忽然,解孙氏把老太太从走神中唤醒,她看着老太太道:“你不吃饭,你瞅我干啥呀?” “啊……”老太太回过神来,忙对解孙氏道:“啊,没事儿,我看锅开了、肉都熟了,我寻思招唤你吃肉呢。” “哎!可不咋的!”解孙氏往锅里一看,忙左手端碗、右手动筷,往自己碗里夹肉。 就在这时,在炕里跟其他孩子玩儿的赵娜,挪到炕沿边拽着王美兰胳膊,道:“妈,我还想吃肉串。” “嗯?啊!”王美兰很快反应过来,笑着摸了摸赵娜的小脑瓜,道:“咋的?你哥整那肉串好吃啊?” “嗯!”赵娜刚一点头,王田跟着就凑过来,对王美兰唤道:“大姑,我也想吃!” “二奶!”林祥顺家小宝也嚷道:“肉串好吃!” 紧接着,赵虹、王雪、李小巧也都凑了过来,金小梅见状笑道:“这帮孩子,乐吃那玩意呢。” 她确实不知道羊肉串对小孩子的吸引力有多大! 王美兰环顾一眼聚在炕沿边“请命”的孩子们,忍不住问道:“肉串那么好吃吗?” 等得到孩子们肯定地回答后,王美兰皱着眉头,咔吧两下眼睛,有些为难地道:“这咋整啊?” 说着,王美兰看向金小梅、杨玉凤等人,道:“还剩个大腿,能剔下来四斤肉啊?还有两条里脊,但要给他们烤了,咱拿啥包馅啊?” “姐。”赵玲道:“要不给他们切出来二斤,完了咱们包馅多剁里半拉萝卜。” “那不行。”王美兰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赵玲的提议,道:“咱多些人呢,能就搁四斤肉吗?要不……” 说到此处,王美兰迟疑了一下,道:“咱再杀个驴……不是,再杀个羊?” “可别的了!”杨玉凤道:“这帮孩子能吃多些呀?因(yong)为(hu)他们,再杀个羊?” “就是啊!”徐春燕道:“再说了,二婶你不说么,那俩羊留着小军结完婚,你招待自己家人用吗?” “也是……”王美兰犹豫道:“这可咋整呢?” “老婶儿!”这时,杨玉凤献策道:“没有羊,咱烤狍子行不行?” 说着,杨玉凤抬手往窗外一指,道:“羊没有,狍子山上不有的是吗?” “哎?对呀!”杨玉凤这一句话提醒了王美兰,她眼前一亮,双手往左右大腿上齐齐一拍,道:“可不咋的,有狍子呢!” 她家房后也有狍子,但那几只母狍子都揣了崽子,现在都显怀了,是万万不能杀。 不过,王美兰她有个好儿子呀! 只见王美兰一扬脖,喊道:“儿砸,儿子!” 喊了两声,王美兰忽然想起对面好几个为人子的,当即又改口唤道:“赵军呐!” 其实她喊第一声的时候,对面屋里的赵军就听见了,不光赵军听见了,其他人也听见了。 一听到王美兰的声音,赵有财抬筷子冲赵军一指,道:“快点儿,你妈喊你呢!” 赵军嘴角一撇,谁喊他,他不也得有个起身的过程吗? 而且他外面还有人,得解臣、李如海给他让道才行。 赵军起身往外走,解臣走在了赵军前面,他想过去看看自己那个妈啥样了。 俩屋离着不远,赵军、解臣来在了东屋,赵军一进来就问王美兰道:“咋的了,妈?” 而解臣第一时间看向了解孙氏,只见他妈正夹着一块土豆在嘴边吹呢。 吹的土豆稍微凉了一些,解孙氏把土豆塞进嘴里,然后使筷子挑了点腐乳。再把腐乳送入口中后,解孙氏又嗦了下筷子,使得筷子脱口时,发出“啧”的一声。 就跟赵军刚才没法说赵有财一样,此时解臣也不能说他妈。但解臣在心里庆幸,得亏他妈死活要明天回家,再这么待下去,他也受不了啊。 这时,王美兰看着赵军,左手往炕里一比划,笑道:“儿子,这些孩子都说你今天烤那肉串好吃,你看咋整啊?” 赵军一听就乐了,笑道:“妈,那你说咋整?要不咱再杀个羊啊?” 知子莫若母,同样知母也莫若子。 赵军知道老娘这是又起了“杀心”,他也寻思了,只要不杀驴,家里那两头羊随王美兰砍杀去吧。 没办法,就今天这只羊的死因,王美兰说是个意外,赵军却感觉蹊跷。反正听说赵有财搁永胜屯买羊的时候,一只大母羊才八十块钱,家里也不是吃不起。 听赵军如此说,王美兰微微抬头,使下巴指向金小梅道:“你婶儿她们都不让我杀,完了你张嫂子说,不杀羊拿狍子顶也行。” “狍子……”赵军闻言一皱眉,道:“妈,家里那狍子不能杀呀……” “谁说杀家里那个了。”王美兰白了赵军一眼,道:“那山上不有的是吗?你打去呗。” 赵军:“……” 此时的赵军有些无语,老娘这话说的太轻巧了。这年头山里山牲口是多,但谁敢保证进山就能下货? 见赵军没第一时间答复,杨玉凤隔着桌子,在对面跟赵军说:“兄弟,你不有捉脚么?要不得你上山下捉脚,让我家你大哥下套子,咋也能正住狍子。” “下套子不行!”不等赵军说话,王美兰就摆手道:“下套子狍子要死了,臭膛还咋吃了?” 说完,王美兰又对赵军说:“儿子,你看明天上山把捉脚下了,完了明天咱们吃羊汤。后天你去把狍子整回来,咱穿串烤狍子肉。” 赵军:“……” 赵军以前下捉脚的收获是不错,但也有空军的时候啊。 而且那几次,狍子踩踏把易拉罐做的捉脚踩报废了几个。 现在赵军手里还剩下十二个捉脚,关键是现如今永安林区没下雪,赵军不能在雪地上码踪,下捉脚也不能保证后天就可以见物。 “行不行啊,儿子?”王美兰拉了赵军胳膊,追问了一句。 “行!”赵军点头,笑道:“没事儿,妈,你发话了,我明天使绝招,高低给你整回几个狍子来。” “几个?”王美兰闻言眼前一亮,道:“儿子,多多益善哈!” “呵呵。”赵军一笑,道:“行,妈你就等着吧。” 说完这句,赵军忽然想起一事,对王美兰说:“妈,解臣说他明天早起要跟我解娘回家,你看着给他们掂对口饭。” “啥?”王美兰一听,诧异地看向解臣,道:“回啥家呀?我刚跟你妈说完,让你娘俩搁这儿多待几天!” “嗯?”解臣比王美兰还诧异地望向他妈,那解孙氏筷子一松,从锅里刚夹出的木耳掉进碗里。 解孙氏对解臣道:“咱娘俩搁这儿,是不是给你婶儿她们添麻烦了?” 解臣:“……” (本章完) 第七百九十九章.赵军家要买大吉普 在从岭南来的时候,解孙氏是打着出来串门的名义,所以在车里的时候,解臣就嘱咐他妈,让解孙氏到了赵军家别睡懒觉、别太护食。 当时解孙氏说:“瞅这话让你说的,你妈到哪儿都不带给人添摞烂的。” 摞烂就是麻烦的意思,而解臣听他妈这话,张了张嘴却没往下接,因为再往下接就大逆不道了。 而解孙氏接下来却告诉解臣,明天一早就让他和自己回家。 解臣当时刚反驳两句,解孙氏就从兜里掏出耗子药,告诉解臣你明天要不跟我回家,我就让你没妈。 可此时此刻,解孙氏变了! 解臣呆住了! “唉呀!”听解孙氏之言,王美兰笑着往她小臂轻轻一拍,笑道:“大姐,你咋还说这话呢?麻烦啥?有啥麻烦的?” “你看!”解孙氏左手向右,拍着王美兰的手背,道:“我家小二儿搁这儿,就够你们添麻烦的了,这我还来了……” 事实证明,解孙氏是会说客套话的,这番话说的相当漂亮以及到位。 “大姐,你这不跟我外道呢么?”王美兰装作不悦地道:“小臣搁我们家……” 说到此处,王美兰本来想说解臣跟自己家孩子一样,但忽然想起来不能这么说,急忙话锋一转道:“帮我干活、陪他赵叔喝酒,他上次冷不丁一走,那给我们闪够呛啊!” “呵呵……”解孙氏闻言一笑,手在王美兰手背上轻拍两下,道:“他也是,回家去天天念叨你们对他好!妹子!” 说着,解孙氏把手从王美兰手背上挪开,抬起来指向解臣说:“他搁你这儿,你就给他当自己孩子,有啥活儿,你就让他给你干?” 王美兰:“嗯?” 其他人也都十分诧异地看向了解孙氏。 记得这娘俩刚来的时候,王美兰跟解孙氏寒暄,就说了一句把解臣当自己家孩子看。结果,让解孙氏一句话给怼那儿了。 这怎么七个羊肉串、一斤多羊肉下肚,这小老太太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呢? “啊……”王美兰也不知道是咋的了,但嗑还得往下唠啊,她把搭在解孙氏小臂上的手抽回来的同时,对解孙氏道:“大姐,你看你都这么说了,那还外道啥呀?搁这儿多住几天,行不?” “那行。”解孙氏笑着一点头,道:“那我们娘俩就给你添麻烦了。” “不是……”解臣往前一迈步,刚一开口就听王美兰道:“麻烦啥呀……” 王美兰话也没说话,又被解孙氏打断,道:“妹子,啥前儿你看你有工夫,你也上我们家溜达、溜达,咱以后就常来常往。” “行,大姐。”王美兰笑着应道:“咱说好了哈,得在我这儿多住几天,让妹子好好招待、招待你。” “妈!”生怕从此没妈的解臣,抢在解孙氏答话前问道:“咱不说明天回家吗?” “你看你这孩子!”解孙氏白了她老儿子一眼,笑道:“你婶子都说了……嗯?” 话说一半儿,解孙氏忽然一顿,手指解臣却瞅着王美兰说:“妹子,咱俩论姐妹儿,他得管你叫姨呀!” “嗨!”王美兰道:“叫啥都行啊,让孩子咋顺口咋叫。” “那也行!”解孙氏把身子向王美兰这边微微一靠,笑道:“那我还叫你妹子,这咱姐妹儿显着近乎。” 王美兰笑着应了一声,解孙氏又看向解臣道:“我妹子不让走,那咱娘俩就住几天。那个,儿砸啊!” 说到最后时,解孙氏抬手指着解臣,手指头连点两下,道:“你赵军哥明天不要上山吗?你跟着去,完了多帮你哥干点儿活啥的!” 解臣:“……” 见解臣没吱声,解孙氏“嘶”的吸口气,然后声音抬高一些追问道:“听见没有啊?” 解臣看着她娘,很想怼一句“我用你告诉我呀”,但是他没敢。 这时,赵军在旁边一拽解臣,然后冲解孙氏笑道:“解娘,那我们哥几个明天上山,你跟我妈搁家,该吃吃、该喝喝哈。” “哈哈哈……”赵军这句话,可是说到解孙氏心坎儿上,她笑着一指赵军,歪头对王美兰夸赞道:“妹子,你这儿子多好!” 虽然没搞清楚解孙氏是从哪方面夸的赵军,但王美兰还是很开心地笑了。 赵军也是一笑,一边拉着解臣往外走,一边对解孙氏道:“解娘,我们回那屋了哈,这羊肉挺好的,你多吃。” “哎,哎!”解孙氏夹起碗里的羊肉蘸韭菜花,笑道:“吃着呢,吃着呢。” 赵军把解臣拽出门外,看着吱吱扭扭的解臣,皱眉小声道:“咋的啦,兄弟?这咱老妈儿不都挺好的吗?” 赵军以为解臣还在为一开始的事耿耿于怀,而解臣两条眉毛此时都皱成了八字,他轻轻叹了口气,道:“行啦,哥,明天再说吧。” 俩人回到西屋,有李如海起身给他们让路,等都重新坐下,赵军隔着桌子对张援民道:“大哥,明天改了,咱不用走太早了。” “啊?”刚与赵有财等人碰过杯的张援民,把到嘴边的酒杯放下,看向赵军问道:“咋的了,兄弟?” 赵军往旁一拍解臣,笑道:“咱解臣兄弟不走,明天他开车,咱上山逮狍子去。” 赵军话音刚落,坐在他另一边的李宝玉,隔着赵军向解臣问道:“不走啦?” 解臣脸上强挤出一个笑容,点了下头“嗯”了一声。 “我就说么!”坐在上头的赵有财,撂下杯说道:“你妈好不容易来一趟,多待几天呐。” 解臣干笑一声,端起酒杯闷了一口。而在这时,张援民忽然开口问赵军道:“兄弟,之前你不说咱明天上山溜溜狗吗?这咋又要打狍子了呢?” 赵军闻言一笑,解释说:“那不是吗?咱烤那羊肉串,那帮孩子都乐意吃。我妈一听想杀羊,完了后来又改主意了,说烤狍子也行。咱家房后那狍子都揣崽子呢,不能杀就让我上山抓去。” 一听是孩子们喜欢吃,又是王美兰的命令,张援民当即点头,道:“那行,那明天咱上哪儿啊?” “上哪儿都行啊!”赵军语气很是无所谓,他既然打定主意要出绝招,既然是绝招,那就没那么多限制了。 “哎?老舅!”赵军冷不丁喊了王强一句,问道:“你知道哪旮沓狍子多不?” 王强是打溜围的好手,而打溜围最容易打的猎物就是狍子。 被赵军一问,王强把嘴里的菜咽下,道:“大外甥,你看你问这话问的。我要知道哪儿多,我不早打去了么?” “不是,老舅。”赵军摇头,道:“咱不用管山场的山形地势啥的,你就说哪旮沓狍子厚吧。” “唉呀……”王强瞅了身旁的赵有财一眼,然后回头对赵军说:“那就是平地岗子下头那沟帮子里呗,不过那地方前年皆的伐,今年一开春你们林场说搁那儿栽二茬林子,又放火把山燎了。现在你除非是来年开春领狗撵,要不然呐,你下套子都白扯。” 赵军之前就总说,打围得知野兽习性、山形地势。其中野兽习性还对应着四季,尤其是在四季区分明显的东北,野猪、狍子等动物会随着季节的变化来改变自己所处的山场。 至于熊瞎子,那就更不用说了,人家还蹲仓子冬眠呢。 而王强口中的平地岗子顾名思义,那里山势特别平坦,用当地话叫“大平排子”。 这种地形,就不适合打溜围。打溜围是山越陡越好,因为山势陡看得远,山势坦视线就望不出去。 这平地岗子前年皆伐,永安林场派工人把那片山场所有树木都放倒。 按理说经过两年,这片山场剩下那些树墩子都会往出拱新枝,而那些枝条上的嫩枝,是狍子喜欢的食物。 但这密密麻麻的树枝一多,这地方就适合下套子。这样的话,又成了狍子的葬身之地。 可就像王强说的,今年开春营林那些人在平地岗子上放火燎山,所以这岗子就成了火燎岗。 这大半年来,那岗子都没什么植被,这样的地方按理说狍子也不去。 但两边沟塘子里的狍子若是受惊,它们就往平地岗子上蹿,上了平地岗子就是一马平川。 这山场让狍子跑起来,狗是望尘莫及,就更别提人了。 “啊!”赵军闻言微微一点头,就没再说什么。 而这时,李大勇忽然开口问赵有财、林祥顺道:“大哥、顺子,你俩听说没有?咱场子年前要给咱们整福利。” “啥福利啊?”赵有财“呵”了一声,道:“鸡蛋?” 听赵有财此言,大家哈哈一笑,只有李大勇摇头道:“不是,大哥你不知道,是那个……” “听说是家用电器!”忽然一个声音自窗户根儿下响起,李如海一撂筷,道:“说是录音机、冰箱、洗衣机、大电视都有。” 李如海一开口,所有人目光全向他投来,林祥顺都不怀疑真假,直接问道:“搁哪整的呀?” “说是局里给联系的。”李如海道:“我听工会的老苏大爷说,到时候山下大商店往咱们场子送样品,完了咱场工人到那儿自己看,相中啥了你就交钱登记,到时候人家派车按着家属区给你往山上送。” “唉呀!”赵有财眼睛一瞪,道:“这是好事儿啊!” “那……”李大勇刚要开口,却又被他小儿子抢先道:“那可不,大爷,我听说搁山下买大彩电还要票呢。这局里也安排的还不要票,多好啊?” “你这孩子!”李大勇瞪了李如海一眼,道:“你听谁说的呀?现在还有要票的?” “要,李叔!”李大勇话音刚落,解臣就接道:“我二姐夫搁供销社嘛,他也说现在别的东西都不要票,就是彩电要票,说是这玩意少啊!” 李如海小脖一扬,见自己老爹眼神不善,连忙把目光转向别处,继续说道:“好像还有缝纫机啥的,不过那都不是电器了。” “哎?”就在这时,李宝玉问李如海道:“有没有摩托车呀?” 说完这句,李宝玉看向赵军道:“哥哥,我大娘之前不说要给你买个摩托吗?要有合适的,我也想买一个。” “啊……”赵军还没说话,李如海就在旁边接茬道:“哥,你说的那都啥前儿的事儿了,人家我大娘现在要给咱大哥买车。” “买车?” “买车!” 李如海此言一出,桌上的人全都惊呆了,赵军也有些懵,这事他都不知道呢,王美兰也没跟他说呀! “嗯呐!”李如海笑道:“212大吉普,我大娘说的。” “这个败家娘们儿!”赵有财小声嘀咕一句,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而此时,李宝玉一脸惊喜地看着赵军,道:“哥哥,那车老带派了,咱场子也就场长、书记有呗,还都是公家的。” “呵呵。”赵军一笑,道:“我估计不能,我妈就是一说。” “军哥!”解臣在旁边也道:“我婶子真给你买车了,你也不会开,要不我给你当司机得了。” …… 筵席虽好,总有尽时。 众人都酒足饭饱后,王美兰和老太太陪着解孙氏唠嗑,金小梅、杨玉凤、赵玲、徐春燕收拾剩菜、刷碗、刷锅。 等都收拾妥当,大伙各回各家,留下赵家人与解家娘俩。 眼看着众人都走了,赵有财想找机会跟王美兰说几句话,一来问问给赵军买车的事儿,二来想就王大龙搞破鞋的事儿给王美兰打个预防针。 可等人都走了,就已经将近十点了,赵虹、赵娜两个小丫头困得睁不开眼睛了,王美兰就张罗着焐被睡觉。 因为有解孙氏在,赵军家还是俩炕,所以赵有财就被安排到了西屋和赵军、解臣一个炕,王美兰带着俩小闺女和解孙氏一个炕。 等到第二天早晨,赵有财早早就起来了,本想找机会跟王美兰说一嘴。 可没想到的是,解孙氏也起来了! 这让解臣都不敢相信,要知道解孙氏平时在家,不睡到七点是不带起床的。 在这年头,一个乡下的小老太太要睡到七点,是一般人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 解孙氏也不想起来,但架不住赵军家养的家禽牲畜多,一早晨三点多大公鸡就打鸣,然后刚到家不适应的驴也开始叫唤。 驴一叫,不认得这种生物的黄龙就跟着叫,黄龙一叫,两家的狗都跟着叫。 解孙氏被吵的睡不着,又听王美兰说早晨要烙油饼,她就跟着王美兰起来了。然后,这解孙氏就跟在王美兰身旁,俩人有说有笑的。 如此一来,赵有财就没找着跟王美兰唠嗑的机会。 等吃完早饭,解臣和赵军到西屋去打绑腿、换上山的衣服,吃了三张油饼、喝了两碗酸菜汤的解孙氏出去上茅房的工夫,赵有财终于找到了机会。 “兰呐,我……”赵有财刚一开口,就听外面的狗叫了起来,在狗叫声中有一个女人喊道:“赵有财!你出来!” (本章完) 第八百章.李解合璧 永安无敌 “嗯?” 屋外的喊声打断了赵有财的话,坐在炕上的他和王美兰瞬间齐齐抻脖往窗外看。 而在西屋的赵军听见这声音,把绑腿往旁一扔,快速下地就往外走。 解臣见状,连忙跟上赵军。 “哎?”就在赵军出屋时,东屋的王美兰皱眉盯着赵有财,问道:“你咋惹乎大龙媳妇了?” 王美兰说完,见赵有财咔吧着眼睛,就知道这里头有事,当即把手里拿的赵虹棉袄往赵有财身上一甩,起身也往外走。 赵有财也连忙下地,一边走,一边暗骂这魏晓娟不像话,自己那天还借给她十块钱呢,这咋恩将仇报呢? “汪汪汪……” 赵军家这些狗本来就对魏晓娟不熟,她再一吵嚷,大胖它们更不干了,一个个拼命地扯着铁链冲魏晓娟咆哮。 这时候的林区,一般人家养狗,放在院里都不拴。但赵军家狗多,这帮狗一股脑杀过去,连东北豹都让它们给撕了,她魏晓娟算个六啊? “啪!”赵军大力推门而出,快步走到门口,瞪着魏晓娟喝道:“嫂子你干啥呢?我爸名儿是你叫的呀?” “汪汪汪……” 一看赵军与人对峙,这些狗更如疯了一样挣着铁链。 在狗叫声中,李家房门被人猛地撞开,李如海从门里冲出,但不知怎的脚下一打绊,整个人一头扎在地上。 再看这孩子,双手扶地,俩脚连蹬数下,人就已从地上起身,然后一瘸一拐地往门口跑。 而这时,李大勇、李宝玉才出现在门前,金小梅还落在后头。 被赵军喝了一句,魏晓娟略有收敛,但仍气焰十足的道:“伱爸呢?让他出来!” 赵军闻言一皱眉头,他知道魏晓娟是来兴师问罪的,至于兴师问罪的理由,就是赵有财领她家王大龙出去,她家王大龙借机搁外头搞破鞋了。 这女人用一个字形容,就是愚。 但她绝不是个例。 别说这年头了,就是二三十年后,那些男人出轨的,原配不打自己男人,但她会去打小三。 之前王大龙接济孙大下巴的遗孀姜晓兰,魏晓娟就去打了姜晓兰一下、挠了姜晓兰一把。出完气的魏晓娟回娘家,王大龙跟赵有财赴永兴打围,结识了乔晓丽。 姜晓兰是本屯子的,打也就打了。可那乔晓丽不是啊,尤其是农村乡土情结严重,外来户动本屯子的人,不管对错都不好使,所以魏晓娟没法去找乔晓丽。 然后魏晓娟就在家闹,早晨跟王大龙打了一架,挨了王大龙一巴掌的魏晓娟,又闹到赵军家来了。 看着略显疯狂的魏晓娟,赵军眉头一皱,道:“嫂子,我叫你一声嫂子,咱差不多得了!” 此时的赵军,心中甚是无奈。 这就是为什么他不领王大龙出去打围的原因! 这大半年,王大龙就想跟赵军合伙打猎。但在帮江老爷子报仇以后,赵军就一直躲着王大龙。 这也使得王大龙对赵军颇有怨言,王强在小卖店打牌的时候就听王大龙叨咕过,王大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自己和赵军是亲戚,可赵军宁愿领着别人发财,也不拉帮自己这个亲戚。 然后,王大龙还提他给赵军盖房子没少出力的事。 他说的这些话,王强都跟赵军说了,但即便如此,赵军也不领他王大龙出去。 结果,当儿子的不领,当老子的领。惹了麻烦,还得儿子来平。 “什么差不多得了?”魏晓娟在吼,扯脖子晃脑袋地嘶吼道:“你让赵有财出来!我问问他他咋当的长辈?我们一口一个姑父叫着他,他特么领王大龙出去,让王大龙跟一个小娘们儿搭个上了!完了他还撒谎,帮着王大龙骗我!” 魏晓娟的最后一句话,是说到点子上了。那天赵有财要是不撒谎,魏晓娟也不至于找上门来! 此时的魏晓娟是一点儿脸都不要了,而且她在家的时候就跟王大龙打了一仗,两口子呜嗷喊叫的引来不少人看热闹。 然后魏晓娟挨了打,气冲冲地就往外跑,那帮看热闹的又都跟着过来了。 此时赵军家门外围了七八个人,离“战场”最近的分别是吴冬霞、孙永荣、宋秋月,这都是李如海平时一起玩儿的“小伙伴”。 这帮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而赵军的眼睛瞪了起来。 论长相,赵军像王美兰的更多,浓眉大眼的。而赵有财是小眼睛,生气的眯眼盯人,让人觉得阴森。 赵军一瞪眼睛,则是令人生畏,关键是赵军双拳紧握,他是要出手了。 赵军也不想跟女人撕吧。 但王美兰出来了! 像一般的本屯人打仗,都是男对男、女对女。照这么发展下去,就是王美兰和金小梅群殴魏晓娟。 按理说,是稳赢的局面。 但赵军怕王美兰情绪激动再有个闪失,要是那样的话,过后崩了王大龙两口子都不解恨了。 所以,赵军就想自己强行给魏晓娟拽走,但这个过程,谁脸上都不好看。 可就在这时,一人走到魏晓娟身后,抬手指着她喝道:“那小娘们儿,你叫唤啥呢?” “呀!”冷不丁身后有人说话,把魏晓娟吓了一跳,她回头一看见是一小老太太。 而且,是魏晓娟不认识的小老太太! 魏晓娟一扬下巴,问道:“你特么谁呀?” 解孙氏眼睛一眨,心道:“我没名,我咋告诉你?” 昨天中午炖小鸡、晚上涮羊肉,今儿早起又是大油饼,解孙氏也五十来岁的人了,她顿顿还不少吃,肠胃难免出了些小问题。 解孙氏跑茅房上厕所,等从茅房出来以后,解孙氏系好了系裤腰的布绳,拽着棉袄左右衣角往下一抻,正想着一会儿进屋管她王大妹子要两片去痛片。 就在这时,魏晓娟打上门来了。 此时此刻,解孙氏也听明白是咋回事了,当即指着魏晓娟道:“不是?你家老爷们儿搁外头搞破鞋,你不跟他往死里干?啊?他搞破鞋,你乐意呗。” 解孙氏的话,把魏晓娟气的吼道:“你特么管我家事儿呢?你特么谁呀?” “你管我谁呢?”解孙氏一仰脖,道:“就你这样的,你老爷们儿不搞破鞋才怪呢!你特么就白活!” “你说谁白活!”魏晓娟一下子就炸了,直奔解孙氏扑去。 赵军哪能让她跟解孙氏打呀? 赵军两步冲过一抓魏晓娟胳膊,将其一拽一推,就推到了人群里。 吴冬霞、孙永荣一左一右抓住魏晓娟,异口同声地喊道:“别打仗,别打仗!” 这时,解臣挡在了解孙氏身前,谁都不想跟女人动手,但身为人子,必须得护着自己的母亲。 “撒开我!”魏晓娟癫狂地挣扎着,喊道:“你们撒开我!” “别的,娟儿啊。”吴冬霞劝道:“拉倒吧!” “撒开你能咋的?”让人都没想到的是,解孙氏往旁一步,从解臣左边露出脸来,冲魏晓娟喊道:“就你这样的,你就跟我们的能耐呗?瞅你脸上那印子,挨大嘴巴子了吧?” “我……啊哈啊哇……”解孙氏一句话,直接给魏晓娟干破防了,她瘫坐在地,双手往起一扬,再往下一落时,哭嚎道:“王大龙,他特么缺八辈祖宗德了,他搞破鞋,他还打我。” “那你完蛋呐!”被解臣拦着的解孙氏,又探出头来给魏晓娟补了一刀。 “谁完蛋呐!”可能魏晓娟也是要面子的,听解孙氏这么说,当即冲她回道:“我一个女的,我能打过他吗?” “你起开!”解孙氏一把推开面前碍眼的解臣,走两步来在魏晓娟面前五步之外,停下来指着魏晓娟道:“你打不过他,杂艹的,你也不能饶了他呀!他晚上睡觉,你就不睡,你就搁外屋地磨刀,我看他敢不敢闭眼睛?” 说完这番话,解孙氏撇了一下嘴,然后又接了一句:“艹!我就不信那事儿了!” 此时都忘了哭的魏晓娟:“……” 赵军、王美兰、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金小梅:“……” 李如海眼前一亮,心道:“这大娘猛啊!” 其他看热闹的人:“这老婆子哪儿来的?” 解臣嘴角一扯,轻叹一声:“我想回家。” 见周围鸦雀无声,解孙氏又冲魏晓娟道:“我就纳闷了,这样的老爷们儿,你咋跟他过的?你家孩子看着咋寻思啊?” “解娘!”李如海不知何时溜到解孙氏身后,附耳上前小声说道:“我晓娟姐他俩没孩子!” “唉呀妈呀!”解孙氏闻言一瞪眼睛,诧异地看着魏晓娟,问道:“你没孩子啊?” 此时的魏晓娟已经懵了,嘴巴微张,瞪着含泪的眼睛看着解孙氏。 “你呀你!啥也不是!”解孙氏数落魏晓娟,道:“你俩连个孩子都没有,这你家爷们哪天搁外头,再跟哪个小娘们儿整出个孩子来,他要不坐地休了你,你算我没说!” “啊哈啊哈哈……”魏晓娟又被破防,瞬间再次放声嚎啕! 这时候,众人看向解孙氏的目光都变了。 “妈!妈!”解臣快步来到解孙氏身旁,想把她拽回屋去。 “我让你起开!”解孙氏怒吼着双手一推解臣,然后指向魏晓娟,喝道:“别特么叫唤啦!这有鸡毛用啊?瞅你那完犊子样儿,给我憋回去!” 不知道为啥,魏晓娟都不怕赵家人打她,但却怕解孙氏骂她。此时被解孙氏一骂,魏晓娟真不哭了,只是还有些抽噎。 见魏晓娟不嚎了,解孙氏带着李如海上前,将魏晓娟扶起。 此刻的解孙氏,忽然像变了个人一样,和声细语地道:“闺女呀,咱女人就是不容易。” 说到此处,解孙氏一手拉着魏晓娟的手,一手拍着自己胸口道:“你就说你大娘我,我那老头儿走的早,我守寡多少年呐?我自己拉扯四个孩子容易吗?那咋整?那不都得挺着吗?” 解孙氏这几句诉苦的话,瞬间引起了魏晓娟情感上的共鸣,眼泪又下来了。而在旁边看热闹的那些女人,也都不约而同地纷纷点头。 一旁的解臣脑瓜子嗡嗡的。 说她守寡多少年?我爹才走几年呐?还说什么她拉扯四个孩子,她拉扯谁了?一天还得我嫂子拉扯她了! “不哭,不哭了。”解孙氏使刚才拍胸口的手给魏晓娟拭去眼泪,并问道:“闺女,你跟大娘说,你娘家还有人不?” “有。”魏晓娟点头应道。 “老爹、老妈咱不说。”解孙氏问道:“有哥兄弟、姐和妹不?” 当解孙氏问这句话的时候,魏晓娟因为刚才哭泣,此时抽噎了两下,一时间没来得及答话。 而这时,在解孙氏身后的李如海上前一步,在解孙氏耳旁小声道:“晓娟姐身上有仨哥。” 李如海说完,又退了回去。 “那不就得了嘛!”解孙氏大声说道:“你哥呐?让他们来,要不给你老爷们儿屎打出来,他们这当哥的都白活。” 魏晓娟抽泣道:“他们都不搁这屯子。” “那搁哪儿啊?”解孙氏大声问道。 “搁信安。”答话的是李如海,他上前一步说完又撤了回去,然后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再次上前对解孙氏说:“离咱这儿小溜得三十里地!” “三十里地算啥呀?三百里地也得来呀!”解孙氏大声嚷着对魏晓娟说:“我俩儿子、俩闺女,我就跟我儿子说,你们姐妹要让人欺负了,你们要不出头,那就算咱老解家人死绝户了!” 解孙氏这番话说的难听,但掷地有声,引起了在场不少人的共鸣。 哪怕是王美兰此刻也不禁在想,如果赵春、赵虹、赵娜在婆家挨欺负了,肯定也希望赵军能给她们出头。 “大娘!”这时魏晓娟抬头,看着解孙氏说:“我听你的,我现在就回家!” “闺女!”解孙氏一手拉着魏晓娟,一手往旁一指解臣,道:“要不让我儿子送你?” “送什么送?”解臣实在忍不了了,过去就道:“一会儿我们还得出去呢!” “不用了!”魏晓娟刚才还真动心了,此时听解臣如此说,便摇头道:“我自己就回去了!” 说完,魏晓娟转向王美兰、赵有财道:“五姑、五姑父,今天我不对了,你们别跟我一样的,完了以后我再给你们赔礼道歉。” “唉!”王美兰闻言长叹一声,过去拉着魏晓娟的手,道:“娟儿啊那都没事儿。姑咋说呢,两口子过日子别闹那么僵啊。” “五姑你别劝我了!”魏晓娟道:“我大娘说的对,我这次要不给王大龙收拾卑服的,他以后还不能消停。” 王美兰张了张嘴,最后只能长叹一声。 “大娘。”魏晓娟回身望向解孙氏,道:“我走了啊今天谢谢你老了。” “哎呀!”解孙氏大笑着一摆手,道:“这话咋说的,谁都有难的时候,咱看着了就得帮一把。” 解臣:“……” 魏晓娟一点头,紧接着对赵军一低头,道:“兄弟,今天对不住了!” “唉呀!”赵军同样叹气摆手道:“行了,嫂子,咱没说的。” 魏晓娟最后把目光投向了赵有财,道:“五姑父,该你那十块钱,等我回来再给你哈。” 赵有财:“……” (本章完) 第八百零一章.淋冻青盐水 捉三山狍子 魏晓娟走了,看热闹的妇女们带着李如海也走了。 闹剧散场,赵家门口只剩下赵、李、解三家人。 此时三家人站在门口,鸦雀无声。 这没有了外人,连院里的狗都不叫了! “哎!”解孙氏抬头使下巴冲解臣一指,道:“小二儿,你跟你哥,你们不要上山么?赶紧收拾、收拾走吧。” “妈!”解臣叹了口气,走到解孙氏身旁说道:“咱娘俩回家吧?” “嗯?”解孙氏一怔,心想:“今天喝羊汤、明天烤狍子,我才不回家呢!” 心里如此想着,解孙氏直接摇头,道:“回什么家呀?” 说话时,解孙氏指向赵军,继续说道:“伱哥给绑腿都打上了,等你上山呢!你回什么家呀?” “呵呵。”见解孙氏指向自己,赵军忙向其微笑、点头示意。 这是对强者的尊敬! 前世时,赵军就知道这解老太太不是什么省油灯。千禧年的时候,解臣身家就大几千万,但也让他老娘收拾卑服的。只要解臣一说想离婚,这老太太不是喝药,就是上吊。 但让赵军没想到的是,这老太太搁外头也这么猛,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挑得一阵血雨腥风。 魏晓娟脸上带着巴掌印回娘家,就像解孙氏说的那样,魏家兄弟要是不过来,那他们真是白活了。 可像李如海说,从永安去信安,一去三十多里地,来回就是七十里地。 这大老远的,魏家三兄弟能白来吗?不得毒打王大龙一顿呐? 解家娘俩的对话传到了王美兰耳中,此时正怒视着赵有财的王美兰,回头对解臣道:“回什么家呀?解臣,赶紧跟我大姐进屋!” 亲妈不同意,王美兰也不同意,解臣实在是没辙了,便扶着解孙氏胳膊往院里走。 王美兰冲金小梅一摆手,道:“都回家吧,没事儿了。” 说完,王美兰又望向赵有财,语气生硬地道:“走吧,进屋啊!” “啊!”赵有财答应了一声,紧忙往院里走。 在外头,有李家人瞅着,王美兰什么都不能做。 可就在赵有财来在房门口时,准备往屋里进的一瞬间,赵有财左手把着门,那门正好将他侧面挡住了。 这时,在赵有财身后的王美兰,趁机一拳怼在赵有财后背上。 赵有财回头看向王美兰,只见王美兰板着脸、抿着嘴,看她的嘴型,此时应该是紧咬着门牙。 咬牙切齿! 赵有财忙把视线挪开,可这一挪却是对上了赵军。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赵军忍不住白了赵有财一眼。 就说王大龙搞破鞋不怪你吧,可你为啥要跟魏晓娟撒谎啊? 你作为一个长辈,红口白牙地跟晚辈撒谎,关键撒谎还是为了圆搞破鞋那种事儿,你不嫌乎磕碜吗? 赵有财也知道自己犯错了,连忙快步溜进东屋。 这时候解孙氏已经盘腿上了炕,正在帮着小赵虹穿棉袄呢。 解臣在一旁紧张地看着,但见他娘给人家小姑娘把扣系串了,解臣连忙上去指了一下。 解孙氏见状,连忙把刚才系错的扣解开。而此时赵有财已经进屋了,他轻叹了口气,往炕沿边一坐,伸手拽过来装烟叶子的小筐。 解孙氏手上给赵虹系扣的同时,抬头唤赵有财道:“妹夫。” 见赵有财愣神没答应,解孙氏又喊了一声:“妹夫!” “嘿!”赵有财肩膀头上挨了王美兰一下子,赵有财一怔,就听王美兰道:“你寻思啥呢?大姐喊你呢!” “啊?啊……”赵有财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解孙氏的那两声妹夫是喊他呢。 这也难怪了,赵军他大舅没得早,赵有财活这么四十来年,解孙氏是第一个管他叫妹夫的人。虽然昨晚、今早解孙氏也叫过他两声,但赵有财还是没习惯。 “大姐。”赵有财望向解孙氏脸上强挤出个笑容,问道:“我走神儿了,咋的了?” “没咋的。”解孙氏正好给赵虹系完扣,对赵有财笑道:“大姐寻思告诉你,别往心里去,一会儿你还得上班呢。” 这是安慰人的话! 赵有财闻言,一时间心里暖暖的,当即应了一声。 而解孙氏继续说道:“以后那样的人呐,咱也少搭理他。” “哎,哎!”解孙氏如此一说,赵有财瞬间有了台阶下,连应两声然后道:“原来不寻思我们两家有亲戚吗?这回呀,我说啥都不搭理他了。” 说完,赵有财看向王美兰呵呵一笑。而王美兰在白了赵有财一眼后,这事也就暂时过去了。 等张援民、小铃铛父女俩来了以后,赵家人兵分四路。赵有财出门汇合李大勇、李宝玉一起去上班,赵虹、赵娜被小铃铛带去上学,赵军、解臣和张援民上山下捉脚,留下王美兰、解孙氏在家唠嗑。 在从家出来的时候,张援民右手提着板斧,左提着个麻袋,但麻袋瞅着轻飘飘的。 麻袋里装的是剩下的十二个捉脚,十二个捉脚是用二十四个易拉罐做出来的,加在一起好像还没麻袋重呢。 而解臣,他左手拿着一把弯把子锯,右手则拎着一个酒桶,但这酒桶里装的不是白酒,是提前锅煮化开的大粒盐水。 三人上车出屯子直奔林场,赵军、张援民坐在副驾驶上一起给解臣指路。 大约四十多分钟后,汽车靠山根停下,三人从车上下来,背枪的背枪,拿东西的拿东西。 “这就是火燎岗。”张援民对解臣,抬手往那山岗上一指。 解臣望去,离远看那岗尖子上确实是光秃秃一片。 而此时,张援民又向赵军问道:“兄弟,咱上去吗?” “上去干哈呀?”赵军反问一句,道:“那山上啥也没有。” 说着,赵军往南一指,回手又往北一指,说:“狍子得是搁这两边。” 赵军往哪边指,张援民、解臣就抻着脖子往哪边看,等赵军把手放下时,张援民就想问他一句:“兄弟,那咱往哪么走啊?” 可还没等张援民问,就听赵军问他道:“大哥,你说咱应该往哪么走?” “我说……”张援民往两边瞅瞅,道:“咱是下捉脚哈?下捉脚往哪儿不都一样吗?” “那不一样啊!”赵军笑着一指北边,说道:“那头那山上都是次生林,我们林场营林栽的落叶松么。” “啊?”张援民还是没明白,而解臣也是一头雾水,赵军就给他俩讲解道:“他们栽那落叶松,一棵棵都板儿挨板儿,现在长到二人来高了。那林子,咱进去得多费劲呐?” 说完,赵军往南一指,道:“走吧,往这边走吧。” “走吧!”张援民一手拎着麻袋,一边使胳膊肘轻点解臣一下,道:“听见没有?这都是经验!” 解臣连连点头,他知道这是赵军教自己本事呢。 三人上北山,赵军在前带路。 这片山场,地势平坦,林木稀疏。按当地的话,这是片清汤林子。 像这样的林子,不适合打溜围、也不适合下套子,却适合猎狗活动。 赵军带着两人,沿着背阴坡往上攀登,走到山二肋便停下,指了下右前方的一棵树,对解臣道:“解臣,去把那杨树放倒了。” “哎!”解臣答应一声,在放下盐水桶后,拿着弯把子锯奔着那小杨树而去。 其实这时候已经入冬了,只不过永安林区还没有落雪罢了。 所以这季节,树上该落的叶子都已经落光了。 这棵杨树上也已经没有杨树叶子了,但很奇怪的是,这树还长着一撮一撮另类的细树枝子,而这树枝子上竟然还长着绿叶。 这树枝不是杨树枝,树叶更不是杨树叶。 这叫冻青。 南方也有冻青,但不长这样。而东北的冻青,是寄生植物,赵军上辈子听人说过,这玩意还是一种药材,但具体能治什么,他就不晓得了。 “兄弟!”这时张援民放下麻袋,对赵军说:“现在狍子正在阳坡头倒嚼呢吧?咱要不摸过去打两个?你看要不我跟解臣给你赶仗,你搁上头堵?” 赵军闻言摇头,道:“大哥,就这平坦子,还得亏是清汤林子,咱见着物都得在一百米开外。” “那怕啥的?”张援民笑道:“兄弟,我俩不行,但就你这枪法,二百米也没问题呀。” “不是那事儿。”赵军道:“咱要光是为了吃咱哥仨今天咋也能整着一个,但是……” 说到此处,赵军顿了一下,指着南边对张援民说:“大哥,来前儿你看见了吧?南头那山,都是次生林,一般人不好上去打围。完了是火燎岗,再加咱们现在这地方。 这一大片山场,只要没人领狗来豁楞,它肯定得有不少狍子。我寻思这回呀,咱就干把大的,多抓它几个!” 说完,赵军叹了口气。 张援民本还在寻思赵军的话,忽然听见赵军叹气,他忙问:“咋的了,兄弟?你咋还叹气呢?” 赵军瞥了张援民,问道:“早晨那事儿,大哥你听说没有?” “是不是大龙媳妇那啥……”张援民果然知道,但他没说全。 “嗯。”赵军一点头,就听张援民说:“我跟铃铛一出大门,就碰见如海了,他跟我说大龙媳妇上咱家闹去,完了让解婶子给整走的。” 一听又是李如海赵军不禁嘴角一扯,张援民继续说道:“我怕你闹心,你不提,大哥也就没敢问。” “大哥,咋回事儿,你不都知道吗?”赵军道:“昨天搁饭桌子上,你也听着了,王大龙这逼养子,tmd搞破鞋搞的老李叔侄儿媳妇。” “唉呀!”张援民也叹了口气,摇头道:“兄弟啊,你不说,大哥心里就憋着。你说上次咱们去,跟那李爷们儿处的多好,这王大龙咋……唉!” 赵军也无奈地摇摇头,说:“所以我寻思,咱这回搁这儿多整几个狍子。完了呢,明天咱烤一个,给解臣留一个,等他们娘俩回家的时候,让他开车拉回去。剩下的,咱都拉到永兴去,到那儿跟老李叔好好唠唠。” 赵军说完,见张援民咔吧眼睛不琢磨啥呢,便继续说道:“大哥,我是这么寻思的。出了事儿,咱就得解决。不管咋的,该说的话得说到了啊!” 赵军知道赵有财是个死要面子的,在发生了王大龙夜会乔晓丽一事后,赵有财也没跟李文才解释,领着王大龙就跑。 谁知道李文才会不会误会呀? 他赵有财以后可以不去永兴,赵军不行啊?他现在身上背的这把半自动步枪,还是出自永兴大队呢! 在永兴,赵军有朋友、有关系。陶大宝、于学文,那身份、地位都不亚于周春明。 就像上回赵军想弄些氰酸钾铝,找谁都不好使,但于学文一句话就给搞定了。 这次赵有财去,闹出动静也不小。可等事一出,赵有财啥也不解释,五更半夜就跑。 这要让人误会呢? 想起自己那个不让人省心的爹,赵军重重地叹了口气,这是解孙氏来家做客,要不然赵军肯定得在王美兰面前给赵有财上点眼药。他不能收拾他爹,但他妈能啊! “军哥!”解臣喊道:“放倒啦!” 赵军回过神来,抬手往那边一指,对张援民说:“大哥,你去吧,给那旁边都划拉一下子。” “好嘞,兄弟。”张援民亮出镜面大板斧,对赵军笑道:“这清理的活儿,挺长时间没干了。我正好今天练练,要不等到楞场去,干活儿该折手了。” 赵军被张援民的话给逗乐了,他眼看张援民过去替了解臣回来,便带着解臣往上面走。 此时那冻青被解臣放倒,张援民使斧子把树周围乱七八糟的枝子、小树都给划拉干净。 而在往上二百米外,赵军、解臣又发现了一棵长有冻青的水曲柳。 水曲柳没多粗,赵军也不动手,还是解臣上前使锯伐树。等树倒,张援民也上来了,使大斧将树周围划拉干净。 把清理的活交给张援民,赵军带着解臣徘坡而行,再又一次找到冻青后,还是解臣放树。 等解臣把这棵带冻青的色树放倒后,在上头做完清理的张援民也下来了。 赵军给解臣留下四个捉脚,让他把四个捉脚布置在色树周围。 然后赵军和张援民往下走,俩人到了山二肋赵军让张援民拎起装盐水的酒桶,再跟自己往上去。 就这样,赵军和张援民来到解臣放倒的第一棵杨树前,赵军从挎兜子里拿出个大茶缸子,让张援民往里倒盐水。 张援民拧开酒桶盖子,一边往缸子里倒盐水,一边笑着说道:“这不是我老叔喝水的缸子吗?” 张援民说话时,已倒满了一茶缸盐水,赵军没有说话,而是将盐水倒在那冻青上。 盐水顺着冻青枝叶流到地上,赵军又往上倒了一茶缸,才跟张援民一起在周围挖坑埋捉脚! (本章完) 第八百零二章.太监相亲了 赵军、张援民、解臣在山上忙活了将近两个小时,终于按照赵军的交代把捉脚下好了。 赵军又来回检查一遍,才和二人拿着东西下山。 “兄弟!”等到车前,张援民把麻袋、空桶、大板斧往后车箱上一扔,随后问赵军道:“咱这就回去呀?” “那你还要干啥?”赵军看向张援民,并问了他一句。 “要不咱再上哪儿溜达、溜达?”张援民往左右张望了一圈,然后凑到赵军身前,又道:“早晨么,吃饭前儿跟你嫂子、你大侄女唠嗑,说明天咱烤狍子。要我说,咱那个囫囵个儿的狍子,咱不卸它,就把腰排割(gā)下来穿串儿。完了剩下的呢,咱给它架起来烤。” “啊……”赵军一听就明白了,张援民说的无非就是类似烤全羊的吃法呗。而且,这一定是他爹张大脑袋“秘传”与他的。 这时,张援民比划着说道:“兄弟,你要说行,我今天回去就做个撑儿,给那狍子脑袋、蹄子卸了,四条腿、肋巴扇子撑开。 完了这撑儿的两头儿使卡巴拉给它往火上一支,有一头呢,我再给它整成井轱辘把那样式儿的。咱搁这头儿一转那把,来回翻面的烤,滋滋冒油那才香呢!” “嗯?”赵军闻言笑着对解臣道:“你别说哈,听咱大哥一叨咕,我还真有点馋了。” “呵呵。”解臣干笑一声,寻思你这么整,我妈明天都不带走啊! “哎?”赵军忽然想一事,便问张援民说:“大哥,烤狍子就烤狍子呗,你咋还要溜达呢?” 张援民闻言一笑,道:“这不是嘛,我说完这个事儿,你大侄女就说,她听她们老师说的,给那个鸡使大泥糊上,完了再搁火上一烧,把外头泥壳一砸,里头鸡肉老香了。” “还有这么吃的呢?”解臣惊奇地问了一句,张援民笑道:“小弟,你猜这叫啥吃法?” 赵军笑而不语,解臣却是摇头,张援民道:“铃铛她们老师说这是叫花鸡,以前要饭花子都这么吃。” “你可拉倒吧!”张援民话音刚落,解臣笑着一甩手,道:“大哥啊,你看谁家要饭花子能烤鸡吃。” 张援民一怔,随即跟赵军齐声发笑。 笑过以后,张援民又继续说道:“咱不说要饭花子咋的,咱就说这吃法,我感觉行。那鸡搁大泥裹上扔火里烤,里头肉一点儿不带糊吧的。” 说着,张援民往四处寻摸,道:“但我寻思咱家这么多人,那得多少鸡能够吃呀?要不咱哥仨上哪儿打点沙半鸡啊?” “大哥,你咋不早说呢?”赵军皱眉道:“你要早说,我是不是找人借棵16号。你现在才说,这半自动也打不了沙半鸡啊!” 半自动枪,打7.62mm子弹,一枪过去,沙半鸡中枪就是粉身碎骨。 所以要想打沙半鸡或灰皮之类的小动物,就得使16号猎枪。而且子弹壳里,只能装枪砂。 “兄弟,你借啥16号啊?”张援民道:“我这儿有啊!” “你可拉倒吧。”赵军忙按住张援民要摘枪的手,道:“大哥你别拿了,你那枪不好使。” “啥?”张援民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他肩膀一摇枪已入手。 张援民双手握枪横在身前,问赵军道:“兄弟,我这枪不好使?” 张援民问完,见赵军点头,更是大声说道:“上次你不给我捅咕了吗?” “唉呀……”赵军瞥了张援民一眼,道:“大哥,你上回是枪火嫩,我给你换的弹簧么。” 张援民看了眼掌中枪,随即抬头盯着赵军,问道:“是啊,换完弹簧还咋的呀?还不行啊?” “呵呵,唉呀!”赵军笑道:“我的大哥呀,你的枪,你自己都不知道有啥毛病,你还打什么围呀?” “我……”张援民被赵军说的语塞,他一下笑了,说道:“我平时跟你上山,也不用着我开枪啊!” 这时,解臣从张援民手里拿过枪,还端起来往远处瞄了一下。 然后,解臣收枪好奇地看向赵军,道:“军哥,这枪有啥毛病啊?” “你光看,能看出来吗?”赵军抬手把食指往枪星上一点,道:“这枪抢下。” “啊?”张援民闻言大惊,一把将枪从解臣手里抢过来,同样往远处树头子上一瞄。 “嘿!”赵军感觉不对,连忙出声拦住张援民,道:“大哥别打,打枪再把附近狍子惊了,咱一头午白忙活了。” 听赵军如此说,张援民放下枪,转头看向赵军问道:“兄弟,这枪抢多少啊?” “那天我没盘。”赵军道:“反正打二十米的物,它得抢这么大块。” 说到最后时,赵军使右手拇指、食指比划了大概两三公分的距离。 “差这么大呢?”张援民惊讶地看了一眼,然后道:“我说我咋打啥都打不着呢?整了半天是枪不好使啊!” 说到此处,张援民又向赵军问道:“兄弟,你咋不早说呢?” “唉呀!”赵军像是叹气,但却笑道:“我嫂子不让我给你整,说瘸驴配破磨,你打不着也就那么地了。这你要打着了,说不上咋嘚瑟呢。” “哈哈哈……”听到赵军这话,解臣哈哈直乐,而张援民却是骂道:“这败家娘们儿!我说我特么啥也打不着呢,要不是她,我是不是早打着黑瞎子了!” “行了,行了!”一听张援民越说越过分,赵军连忙拦他,道:“大哥你快拉倒吧,还打黑瞎子?你自己捅咕黑瞎子那几次,再加上咱们一块堆儿上山,哪次打熊瞎子前儿,你递上枪了?” “我……”张援民又被赵军问住了。 确实,这一年来,张援民刀刺、斧砍、油锯砸,数次与黑熊交手,但他从来没冲熊开过枪。 见张援民不说话,赵军又道:“大哥就那次,那大母黑瞎子呼呼啦啦从坡子上下来,我寻思你能捞着枪打呢,谁成想你直接让人家屁股坐底下了。” “哈哈哈……”一旁的解臣都笑出猪叫声了,而张援民却是腮帮子一鼓,对赵军说:“兄弟,你费点儿心,把这枪给大哥收拾出来,我就不信那事儿了!” “什么信不信的。”赵军见张援民要上头,忙道:“咱现在手里头有半自动,你整它干啥呀?” 听赵军此言,张援民感觉挺有道理。在这山林里,除了机关枪、迫击炮,56式半自动就是到顶的装备了,不比那16号枪强多了吗?哪天碰见黑熊,自己给它一梭子! 想到此处,张援民转向解臣,道:“小弟,明天再上山,这半自动你别背了,给大哥背着。” “哈哈哈!”解臣闻言笑道:“大哥呀,你那手把儿还不赶我呢。你上回还跟我吹nb,说自己是老山狗子。” 解臣一句话,把赵军和张援民都说乐了,张援民笑着往解臣肩膀头上拍了一掌,然后猛然道:“哎?咱咋唠的呀?咋唠到这儿来了呢?” 赵军呵呵一笑,道:“唠我大侄女要吃叫花子鸡,完了你就说要打沙半鸡吗?” “对,对。”张援民道:“兄弟,那你还得把枪给收拾了,我回去灌两个砂子。” “大哥,你先别灌那个了。”赵军道:“明天咱早晨从家出来,到这儿咱就捡狍子,完事儿咱马上得往家返,没工夫打沙半鸡。” “也是!”张援民一想也对,狍子踩了捉脚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但也得尽快给它们捆绑好、运送回家。 而这时,赵军却又对张援民说道:“大哥,你看你明天早点儿起来,使那个小细铁丝窝几个小脚套子。” “小脚套子?”张援民一愣,一咔吧眼睛问道:“套野鸡呀,兄弟?那玩意肉太柴了,没有沙半鸡儿好吃。” “你别整那么大,窝小的。”赵军道:“你自己估摸着能套住沙半鸡就行。” “啥?”张援民眉头紧皱,眼神怀疑地看着赵军,道:“兄弟,野鸡都不好套,你别说沙半鸡啦?” 说着,张援民手指往山上一比划,道:“这么大个山,你得整多少个套子啊?再说了,没听说过沙半鸡还能套的呀?” 张援民在和李大臣、李二臣杀黑瞎子仓前,是没打过大围。但他“家学渊源”,捅咕一些小东西却是很在行。 比如抓獾子、抠鱼、接蛤蟆,就是弄不着氰酸钾铝,要不然张援民药鹿、药野鸡都行。 万物有灵。 换句话说,就是山牲口都不傻。 就单说野鸡,如果想药它,在黄豆地里,就得拿黄豆做成药豆。如果在豆角地里,就得用芸豆做药豆。 否则的话,在黄豆地里放芸豆,那野鸡再饿,它也不会去吃。 这么聪明的野鸡,想下套子撸它都难,有时候可能下一圈套子,但野鸡不从这儿走,纯是白费工夫。 而比起野鸡,沙半鸡相对更灵巧呢。 这个东西,使什么豆、什么米下药,它都不会吃。这么多年来,人们捕猎沙半鸡除了枪打,就是等一下完大雪,趁着沙半鸡发懵,拿着抄网上山来捕。 像赵军说的下套子,那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不用整太多。”赵军对张援民说:“五个一组,大哥,你窝十组行不行?” “行!”见赵军语气肯定,张援民很痛快地就答应下来。 其他人或许不了解,但张援民、解臣、李宝玉,他们几个太知道赵军的能耐了。 改良捉脚也就罢了,以前赵军还套过黄叶子、陷过猛虎,这都是打围行里独一份的能耐。 所以,别说套沙半鸡了,就算赵军说他要套大爪子,张援民都得连夜赶工做套子! “走吧!”这时,赵军冲张、解二人摆手,道:“咱回家吧。” 赵军想回去,主要是想等到家以后,抽空去看看马玲。此去岭南半个月,昨天回来就吃吃喝喝,是得去看看自己对象了。 “走!”张援民跟着赵军往副驾驶走,等他停在副驾驶外时,正好解臣从他身旁走过。 就在这时,张援民忽然对解臣来了一句:“小弟,昨天你就说要回家。这你要跟我婶儿一早走,现在是不是都到家了。” 张援民纯是没事儿闲的来这么一句,而他这句话也没有任何的目的。 但听他这两句话,解臣脚步一顿,却是想起了一件事。 昨天来的时候,赵军和张援民在后车箱里,而他和解孙氏在车厢内。 当时解孙氏说,今天一早就得回家,等到了家让刘兰英给做好吃的。 所以解臣想到,这自己老娘改主意了不要紧了,那跟她沟通好了的刘兰英不知道啊。这现在不回去了,大哥、大嫂不得在家里等啊? 解臣他是刘兰英带大的,他太知道刘兰英是啥脾气了。解孙氏跟刘兰英说中午到家吃饭,那要不回去,大嫂非得死等不可。 “我的妈呀!”解臣大叫一声,慌忙绕过车头,急匆匆地过去起车。 “咋的了,这是?”赵军、张援民感觉不对,忙一起去问解臣。 此时山里的气温在零度以下,但解臣好像都冒汗了。在启动汽车以后,解臣开车就往回蹽。 在回永安屯的途中,解臣把事情跟赵军、张援民一说,张援民笑道:“小弟呀,这我解婶儿是真不想让你在这边儿成家呀。” “行啦,先别说这个了。”赵军对解臣道:“一会儿进屯子,先往家打个电话,告诉解大哥、解大嫂一声。等不等你们吃饭,那是小事儿。关键是说好了中午到家,你这没回去,解大哥、解大嫂不得惦记吗?再寻思你这一道儿开车出点儿啥事,他俩在家得多闹心呐?” “可不咋的!”解臣一听,赶紧踩油门往永安屯开。 汽车进屯子,按赵军说的直奔屯部而去。当经过小卖店时,就看一帮人呼呼啦啦地从南往北去。 正要往东拐的解臣没办法,只能暂且把车停下。而这时,车上的三人都眨了眨眼睛,眼神中都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那帮人前前后后有十三四人,为首的是一男一女,也是一老一少。 少的是李如海,老的是解孙氏。 只见那解孙氏,猫着腰、弓着腿,两只胳膊支棱在左右,前后有节奏地摆着,配合着脚下一溜小跑。 此时的解孙氏,跑的不快但是很努力,所以才能一马当先地和李如海并驾齐驱,保持在看热闹队伍的最前端。 解臣弄下车窗,把头伸出窗外喊道:“妈,你干啥去?” “看热闹去!”解孙氏早就看见汽车了,知道是自己儿子,但脚步仍然不停,只把左手往前连挥,回应道:“太监相亲了!” 赵军、张援民、解臣:“……” (本章完) 今天更新晚,兄弟们先睡 兄弟们先睡吧,明早9点多钟,和加更一起发。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今天更新晚,兄弟们先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百零三章.从看热闹到成为热闹 太监? 一提这俩字,哪怕是作为外来户的解臣,也在第一时间想到了张来宝。 “解娘,你慢着点儿啊!”赵军喊话叮嘱了解孙氏一声,他不知道这小老太太是咋从家跑出来,并跟李如海那帮人混在一起的。 赵军不喊还好,他这一喊,解孙氏脚步一停,并伸手拽住了前面的李如海。 领头的一停步,跟在后头的吴冬霞、孙永荣等妇女都纷纷停了下来。 紧接着就看解孙氏和李如海交头接耳了两句,然后还是他俩带头,领着一帮人呼呼啦啦就奔汽车来了。 这一下子,给车上的赵军三人都整懵了。再看这帮人到车前便兵分两路,解孙氏带着妇女们往后车箱上翻,而李如海来到副驾驶窗下,对车厢里的三人道:“大哥、张哥、臣哥,你们先别回去,开车拉我们上张来宝家。” “啥?”饶是赵军见多识广,此刻也懵了! 要说这帮妇女赶个集,搁车给送过去也就罢了。这看个热闹,到张来宝家就几步的路程,还用的着坐车吗? 见三人没有反应,李如海急道:“刘姨领着那家人从屯北进来的,刘姨腿脚不好得走一会儿,咱先去给她打个前站。” 赵军:“……” 赵军心想了,你哥跟人张来宝抢媳妇,你跟张来发抢工作。现在人家结婚,你给打前站,这事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呢。 “小二儿呀,赶紧走啊!”这时,解孙氏催促的声音自后车箱上传下,她紧接着又补充一句道:“如海赶紧上车!” “哎!”李如海答应一声,跑过去往后车箱上爬,有那吴冬霞、宋秋月伸手一起拉他一把。 “走吧。”车厢中,赵军冲解臣一抬手,道:“我解娘都发话了,赶紧的吧,咱得打前站去。” 听赵军阴阳怪气的话,解臣囧着眉毛道:“哥,我不认道儿啊。” “唉!”张援民在旁叹口气,说:“就我家前趟杆儿。” 事已至此,解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驱车便往张援民家的方向开去。 而在启车之后,解臣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感慨地说道:“张烧鸡都那样儿了,咋还能相着对象呢?” 听解臣发问,赵军也好奇地看向张援民,问道:“大哥,你家离他家近,你听说没有啊?” 张援民撇着嘴摇了摇头,才道:“没有,一会儿等到了,问如海就知道了。” 本来就没几步的路程,又是开车,不到两分钟就能看着张家的烟筒了。 “行啦!”这时,赵军往道边一指,跟解臣说:“就停这儿得了,别太往前。” 解臣应了一声,将车稳稳停下。 此时透过挡风玻璃,已经能看到张家院门口站了仨人。 今天林场照常上班,李如海倒班休息,自然可以不去。但张来发没这条件,他得去上班。 所以徐美华就在快到时间的时候,带着张来宝出来等候。因为张占山不在了,作为亲娘舅的徐国华就过来给大外甥撑场面。 仨人在门口等着刘铁嘴领女方家过来,忽然听到汽车的动静,抬眼一看就见一辆解放汽车停在路边。 “嗯?”徐国华微微一怔,下意识地道:“姑娘家开车来的?” “不能吧……”徐美华咔吧着眼睛,心里泛起了嘀咕。 有车人家的闺女,谁能嫁给她儿子啊? 忽然,三人齐齐瞪大了眼睛,就见那后车箱上跟下饺子似的往下下人。 第一个下来的小老太太,他们不认识,徐美华以为真是女方家的人,可她刚要迈步相迎,下一秒却是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因为紧接着从车下来的人,他们都太认识了。 李如海、吴冬霞、孙永荣、宋秋月…… 永安屯好事儿的妇女十多人,全来了! 张来宝:“……” 徐家姐弟:“……” 这帮人下车后也不往前凑,就聚在车旁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在这种局面下,赵军没好意思下车,而是从车窗小声招呼道:“如海,如海!” 李如海闻声,连忙来到副驾驶窗下,仰脸问道:“咋啦,大哥?” 赵军往张家门口望了一眼,见那仨人都注视着这边,便回过头小声问李如海说:“那张来宝咋相的对象啊?你咋知道的呢?” …… 自从被黑虎撕咬了一口,张来宝彻底是废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呐,虽说张占山不在了,但徐美华这当娘的得替张来宝操心。 且不说别的,就说和张来宝同岁的李宝玉吧,人家明年都要结婚了。 虽然张来宝已经这个样子了,但徐美华也想给他找个伴儿。毕竟当娘的没法陪他一辈子,至于他弟弟张来发,人家以后是要有自己家庭的,到那时说不定会是什么样子,张来宝能不能借上光都是个未知数。 所以,徐美华就想给张来宝说个亲事,起码她大儿子以后不会太孤单。 只不过像张来宝这种情况,娶媳妇可就有说道了。徐美华前几天找到刘铁嘴,许以刘铁嘴重利不说,还承诺只要姑娘身上不缺零件,老张家都愿意出一千块钱的彩礼。 要不当初张来宝夜盗秋粮的那晚,赵有财和赵国峰说张占山和张来宝他爷,二十年都是喝人血的主呢,张家这一年经历这么多磨难,家里竟然还有老底儿呢。 这一千块钱彩礼,是继赵军之后,永安林区的第二份高彩礼,也算是把林区彩礼的档次给提高了。 但赵军囫囵个呀,他家给彩礼多,那是王美兰要排面儿。 张来宝则不同啊,就算他家彩礼给的高,有些方面也弥补不了啊。 所以,哪怕面对徐美华给的高彩礼、高媒婆礼,刘铁嘴也直呼不好办。 在赵军去岭南后,刘铁嘴就给徐美华跑这个事儿,连着问了几家待嫁的闺女都不行,哪怕这些闺女娘家条件都不好,人家也不同意。 实在没招了,徐美华拿出了压箱底的东西,是她公公当初留下的一个金镏子、一个金镯子。 这两样东西,本是说给张来宝、张来发哥俩一人一件的。 但这一次,徐美华把这两样东西一起给了韩志明,让她女婿出去走关系,给张来宝在林场找个班儿上。 如此一来,张来宝也快成为林场职工了。 这年头,铁饭碗是真铁! 在林区,林场职工更是了不得。说句不夸张的话,哪怕是缺胳膊少腿儿,都不愁找媳妇。 谁家闺女嫁给林场职工,老丈人、老丈母娘出去了腰杆子都直。 当然了,张来宝不是简单少腿儿的问题,他是少第三条腿儿,着实让刘铁嘴费了不少力气。 最后在永福西边的氓流子屯,找到了这么一户姓潘的人家。 这老潘家困难,老两口今年都五十多了,大儿子潘大力三十五,小儿子潘二力三十二,还全都未婚。 在这时候的农村、林区,二十岁还不结婚的青年男女,那都是有问题的。 而像潘家兄弟都这么大了,还没娶媳妇。这情况就跟李大臣、李二臣一样,没钱娶不起。 还有就是今天跟张来宝相亲的这个姑娘潘小丫,今年二十一岁,她右脚胎带的踮脚,走起路来不是很利索。 其实,潘家老两口在潘二力和潘小丫之间还有一儿一女。只不过那潘三力在断奶以后,就被过继出去了。 而潘大丫的命不好,刚生出来没满月就夭折了。 没办法,实在是太困难了,要不然潘家也不会走这一步。 潘小丫若是能嫁给张来宝的话,潘家得到一千块钱彩礼,就能给俩儿子娶媳妇了。 至于潘小丫,在潘家老两口看来,也算是有个好人家了。 两口子也是自欺欺人,在心里告诉自己,那张来宝身体是不好,但条件好啊。 …… 听完李如海一席话,赵军、张援民倒是没啥反应,唯有解臣皱着眉头问李如海道:“如海呀,这你咋知道的这么清楚呢?” 解臣此话一出口,赵军、张援民齐刷刷地瞥了他一眼。 这解臣还是岁数小啊,眼里不装事。都来这么长时间了,还不知道李如海的厉害呢? “呵呵呵呵。”解臣的话,也算是夸自己消息灵通了,这对李如海来说,就是最好的褒奖。 这孩子呵呵一乐,道:“早晨搁家出来前儿,碰见那刘姨了,我寻思跟她问问我哥的事儿,这我妈一天稀里糊涂的,我就得给我哥张罗呀。” “亏你惦记你哥了。”赵军笑着接了一句,然后问道:“那你给宝玉催了没有啊?” “这……”李如海被赵军问的一怔,随即笑道:“大哥,我一忙给忘了。” 说到此处,见赵军等人都发笑,李如海忙解释说:“我过去问刘姨一打招呼么,随口问她干啥去,她说给张来宝说亲,这我一打听就把我哥给忘了。” 说到此处,李如海又补充道:“反正我哥那事儿,明天问也赶趟,张来宝相亲可是头一回呀!” 赵军闻言,不禁笑道:“我得亏没来得及夸你。” “哈哈哈……”李如海哈哈一笑,这时解孙氏走了过来,歪头扬下巴往张家那边一指,回过头又跟赵军等人说:“你说这家人也怪哈,一般相对象的,不都得是男方上女方家去么?” “大娘你有所不知啊!”李如海道:“那张来宝吧,他让我大哥家那黑虎咬够呛,说是卡巴裆两边儿那肉都翻翻着,现在走道儿还不利索呢。” “啊!”解孙氏听李如海此言,好奇地望向了近二十米外的三人,嘴上问道:“那俩男的谁相对象啊?” “那岁数小的呗。”李如海往解孙氏身旁一凑,小声道:“那还能是岁数大的么?” “啧!”解孙氏砸吧下嘴,道:“我瞅他岁数不大呀,跟我家你二哥差不多哈。” “比我臣哥大一岁。”李如海说:“谁让他不学好了,大娘我跟你说,这一家子都不是啥好东西……” “要不遭报应了呢。”解孙氏道:“我那前儿听你们叨咕,说他爹那也不是好死……” “解娘!”赵军在车上提醒道:“你俩小点儿声。” 赵军纯是多余了! 人家解孙氏、李如海俩人嘀咕咕的,语速还快,传到那边去时,张来宝、徐美华和徐国华都听不清楚。 反倒是赵军这一句,让张来宝听出了赵军的声音。 自张占山死后,赵李两家没难为老张家的孤儿寡母。同样的,张家人在屯子里见着赵李两家,也是尽可能地绕着走。 可今天是张来宝相亲的日子,此时在他看来,是赵军领着一帮人来看自己的热闹。完了还在那边儿说三道四的,张来宝心里压抑的怒火一下子迸发出来。 “赵军!”张来宝大步就奔汽车而来,听他喊了一声,徐国华脸色一变,低声喊道:“来宝!” 张占山在的时候,跟赵李两家发生冲突时,徐国华会给张占山站脚助威。 但如今张占山不在了,徐国华可以在张来宝的婚事上出力,可却不会帮着张来宝和赵军起冲突。 这倒不是徐国华亲情淡薄,毕竟他也有自己的家庭,他就算不为自己考虑,还得自己儿女考虑呢。以前的赵有财,带着李大勇、王强都能把他们这伙人压得死死的。 如今此消彼长,徐国华深知现在的赵家可不是自己能得罪的。尤其是在赵李两家都不和他们为难的情况下,张来宝再跟赵军起冲突,徐国华是一定不会参与。 可张来宝忍不住了,这几个月的心里压抑在此时全都爆发出来。 他这一吼,冷不丁的把赵军吓了一跳。 见张来宝怒气冲冲地奔自己来,赵军心里暗道一声“麻烦”。 要搁以前,赵军二话不说,下车就开干,捶他就完了。 但如今不一样了。 这就跟“伸手不打无娘子”是一个道理,打这样的人不难,但是不光彩。 可以说,如果李如海和解孙氏不在这里,赵军转头就走,他也不认为这是丢人的事。 但看李如海和解孙氏的架势,他俩是说啥都要把热闹看完呐。 此时话再说回来,要不是他俩,赵军也不会来呀。 这时候的张来宝,随着一声大喝,两个月来心里积攒的苦闷、悲愤、压抑得到了舒缓。张来宝一时间感觉很痛快,战斗力瞬间得到了增幅,抬手指着副驾驶上的赵军喝道:“赵军,你给我下来!” 一看这是躲不过去了,赵军就要推车门下来。 可就在时,解孙氏、李如海双双迎着张来宝上前一步,还不得李如海开口,便听解孙氏喝道:“你叫唤啥呀?” (本章完) 第八百零四章.赵军:叉回去(盟主谁能不知浪子心加更3\5) “嗯?”当解孙氏挺身而出的一瞬间,张来宝的第一反应和早晨的魏晓娟一样,诧异地问道:“你谁呀?” “我用你管呐?”解孙氏是同样的回答,反问道:“你指唤我们赵军干啥呀?” 东北人很忌讳这个,用手指着他人喊叫,很容易引起冲突。 面对解孙氏突如其来的护短,张来宝一扬下巴,手指着解孙氏,吼道:“你特么是个六呀?你特么管我呢?” “哎呦我艹!”解孙氏往前猛上两步,左右双拳先后捣出。 这两拳,第一拳打在张来宝右眼上,拳倒不重,但张来宝眼泪瞬间就下来了。随着他下意识地一低头,解孙氏第二拳就打在张来宝脑门上。 张来宝“嗷”的一声,紧跟其后的徐美华直奔解孙氏冲来。 解孙氏毕竟是年纪大了,看瞅躲闪不急,却有李如海自她身后冲出。 今年十四岁的李如海,这一年来吃的越来越好,个头蹭蹭往上蹿。如今身高一米六五的他,比徐美华还高呢。 但李如海没对徐美华动手,而是使肩膀一顶将徐美华撞开,没让她碰到解孙氏。 可李如海这一撞,正将徐美华撞向了捂着眼睛的张来宝。 娘俩撞在一起,齐声哀嚎,双双倒地。 “李如海!”见李如海和自己姐姐动手,这徐国华忍不了了。可随着他一声暴喝,赵军、张援民、解臣皆已下车,将解孙氏、李如海护住。 尤其是解臣,他从小跟他哥搁屯子里混。他哥是屯大爷,他就是屯小爷。就张来宝刚才那样的,要搁他们屯子,解臣早都揍他了。 所以,解臣认为自己老娘没错。既然解孙氏没错,那错的一定是张来宝和徐美华了。 此时徐国华怒气冲冲而来,解臣丝毫不惧,他有信心不用赵军、张援民,自己就能给徐国华撂倒。 而徐国华眼看着赵军下车,而且又有张援民、解臣助阵,徐国华脚步一顿,但却冲李如海吼道:“李如海,你干啥打我姐呀?” 说着,徐国华侧身就要去扶徐美华。 他这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不管赵军他们再说啥,徐国华跟着吵几句也就完事儿了。 可这时,一旁看热闹的那些老娘们儿呼呼啦啦地过来了! “你干啥呢,国华?”吴冬霞率先发难,使下巴一点徐国华质问道。 虽然都是一个屯子住着,但是有远有近、有亲有疏。很简单的道理就是:跟谁好就向着谁呗。 吴冬霞话音刚落,就听孙永荣道:“徐国华,你跟个孩子动手,你也不嫌乎磕碜?” “谁说不是呢,挺大个人了,也好意思。” “这人咋这样呢?” 徐国华:“……” 躲在群众身后的李如海,此时甚是踏实。而那躲在解臣、赵军身后,双手握着解臣胳膊的解孙氏,探头喊道:“唉呀妈呀,他们这家人太邪乎啦,我们就唠两句嗑,他们这上来又撅又打的。” 众人:“……” 没错,张来宝一上来,是说话不客气。但动手打人的,好像是你吧? 就在这时,打北边走来四个人,前头是三个女人,后头是一个男人。 前头这仨女人,走在中间的是刘铁嘴,在她左边挎着她胳膊的年轻女人,正是此次的相亲的原本女主角潘小丫。 而在刘铁嘴右边的,是潘小丫她妈张玉莲。至于潘小丫她爹潘三水,一不认识路,二不好意思跟仨女人聊天,就走到了最后。 这一路过来,刘铁嘴就指着前头说快到男方家了。可马上要到了,却见张来宝家院外聚了一堆人,还呜嗷喊叫的。 这时,护着李如海的那帮妇女中,有人道:“哎?你们看,那不刘铁嘴吗?是不是相对象的来啦?” 听到这话,徐美华回头一看,紧忙拽着张来宝向刘铁嘴一行人迎去。 徐国华见状赶忙跟上,而那帮看热闹的妇女正在踟躇时,李如海分开吴冬霞、孙永荣,慢步跟上了徐国华。 李如海一动,众妇女便都跟了上去。这时的解孙氏,松开解臣胳膊,也要跟着过去凑热闹。 “妈!”解臣反手拉住解孙氏,解孙氏却一抖胳膊,将解臣的手抖落,道:“你别管我,我得跟着看看去。” 解臣:“……” 赵军也怕李如海、解孙氏再跟张家人干起来,抬手往前一示意,带着张援民、解臣跟了上去。 这时,张来宝、徐美华娘俩来在了刘铁嘴等人面前。 刚才娘俩摔在地上,弄得衣服、裤子上全是土。而张来宝虽然没乌眼青,但他右眼还在流泪,他只能一手捂着眼睛,单眼去看那姑娘相貌。 一看,这姑娘长得还真凑合。一般的容貌,皮肤略黑,一看就是吃苦耐劳的好姑娘。 是比不上张来宝曾经的白月光刘梅,但现在的张来宝,也不是以前的张来宝了,能有人愿意嫁给他就不错了。 看着一大帮人呼呼啦啦地过来,不光潘家三口人懵,就连刘铁嘴也懵了。 再看张来宝的样子,刘铁嘴皱眉看向徐美华,问道:“来宝他妈,你们这是干啥呢?” “啊,没事儿,哈哈。”徐美华哈哈一笑,忙把手往裤腿上拍打两下,然后冲潘三水点头道:“这是大哥吧?来了哈?” 都是客套话,潘三水应了声“哎”的同时,徐美华笑着伸左手拉住张玉莲,冲其笑道:“这是嫂子!” 然后也不等张玉莲答话,徐美华右手往院里一摆,再冲潘小丫笑道:“闺女,走,咱进屋!” 说时迟,那时快。 徐美华不到三秒之间,就把潘家三口人都照顾到了,同时也化解了刚才的尴尬。 而徐国华,则帮忙招呼刘铁嘴。可以说到此时,姐弟俩照顾客人,照顾的是非常圆全。 看着热情的徐家姐弟,潘三水两口子一颗悬着的心也踏实了些。 正如解孙氏之前说的那样,这年头农村相亲,一般都是男方到女方家去。这男方让女方过来,就是没瞧得起女方。 但张家给的多,刘铁嘴又帮着说好话,潘家人也就接受了。 等到这儿一看,张来宝确实腿脚不便,再加上这么多来“观礼”的,潘家人竟从这阵仗中错误地感受到了几分张家人对自家的重视。 “大哥,来,进屋!”这时,徐国华上前给潘三水引路。不管具体啥情况,明面上当家的还得是男人。就像当初赵军和马玲相亲,不也是赵有财和马大富坐一起比比划划的吗? “好,兄弟。”潘三水笑呵地应了一声,刚要跟着徐国华往里走,却听一个声音自人群中传来:“你说哈,就这闺女要嫁过来,她算守活寡呢,还是守死寡呢?” 刹那间,潘家三口、徐家姐弟、张来宝外加刘铁嘴,七个人脸色齐变。 人群后头,赵军、张援民都惊呆了,至于解臣则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人群中,解孙氏双臂抱于胸前,左手插在右袖子里,右手插在左袖子里,装作若无其事地左顾右盼。 而她周围的人,全都一脸惊愕地看着她。不是人民群众有意将她暴露,而是这解孙氏说话太狠了。 潘三水迈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此时的他一脸铁青,而那潘小丫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上牙咬着下嘴唇,脸颊微微颤抖。 “谁说啥呢?”徐美华视线落在解孙氏身上,但她知道这不是干仗的时候,便喝道:“谁再说啥,别说我特么给她嘴撕了!” 按理说,这时候就不应该再有人说话了。 可解孙氏不是一般人呐,她将双手从袖子里缓缓抽出。此时看她那架势,她拔出的似乎不是手,而是刀。 一时间,解孙氏整个人气势都不一样了,她瞪着徐美华,道:“我说的,咋的?你撕我一个试试?” “你……”徐美华语塞,她感觉这解孙氏就不是正常人,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关键是,徐美华到现在也不知道她是谁! “走,走!”刘铁嘴身为媒婆,忙打圆场招呼众人道:“咱进屋说,搁外头干啥呀?” 徐美华不认识解孙氏,刘铁嘴也不认识啊! “对,大哥!”徐国华瞬间回过神来,右手轻轻一托潘三水胳膊,左手抬起向张家院里示意,道:“咱……” 徐国华话没说完,就听解孙氏道:“唉呀!这养闺女卖个好价钱,当爹、当妈的,真是个人呐!” 解孙氏此言一出,潘三水两口子都愣住了,而潘小丫眼泪顺着眼角流下。 这时,刘铁嘴拦住了徐美华,她看着解孙氏问道:“大姐,你谁呀?你来干啥来了?” “呵。”解孙氏冷笑一声,反问刘铁嘴道:“你是干啥的?” “我是媒人。”刘铁嘴对解孙氏说:“大姐,咱老辈人都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你是不是有点儿做损了?” “你说啥?”解孙氏闻言当场上前一步,却被李如海拦下。 刚才打张来宝也就罢了,这刘铁嘴可是不能打,关键不是别的,而是这女人身体不好,挨解孙氏一拳,坐地就得躺下。 解臣见事不妙,忙往人堆里挤,赵军、张援民也忙跟了上去。 而在这时,解孙氏指着刘铁嘴道:“就你是媒人是吧?” “是!”刘铁嘴点头,反问道:“咋的?” 在东北,一般这样的对话就容易引发武力冲突。 “咋的?”解孙氏又抬手向那潘小丫比划了一下,道:“你说我做损,你不做损呐?” “我咋做损了?”刘铁嘴又问一句,但听解孙氏道:“你把闺女介绍给这样人家,你不是做损吗?” 解孙氏此言一出,刘铁嘴愣住了,在场其他人也愣住了。 解孙氏见刘铁嘴不说话,指着她鼻子继续问道:“你也是女人,你咋能这么干呢?人家闺女是腿脚不好,但人家找个一般人家过日子行不行?” 刘铁嘴被解孙氏问的啥也说不出来,因为解孙氏说的没错,潘小丫是走路踮脚,但不耽误干活呀。找条件好的不行,找个氓流子咋也能过日子。就像张大舌头张利福,媳妇不是也一条胳膊不好使吗? 解孙氏见刘铁嘴不说话了,她转头看了潘小丫一眼,见那姑娘眼泪不住地往下流,便看向了潘三水、张玉莲,道:“你们当爹妈的,就这么当啊?闺女是你们生、你们养的,你们真就不心疼?啊?硬给闺女往火坑里推!” 说到此处,解孙氏又看了潘小丫一眼,然后回头来指着潘小丫,对潘三水两口子道:“你们这闺女,打小就没少吃苦吧?咱说吃不上、穿不上也就那么地了,你们咋能毁她呢?” 当解孙氏这两句话出口时,潘小丫眼泪瞬间决堤,整个人的心理防线全线崩溃。 谁愿意嫁给张来宝这种人呐? 潘小丫是没办法,刘铁嘴上门说完,爹妈和两个哥哥虽然没说啥,但一个个唉声叹气的,懂事的潘小丫就有了牺牲自己成全这一家的心思。 此刻的解孙氏声音略带沙哑,只盯着张玉莲,说道:“你也是当妈的,你生的闺女,你咋能这么狠心呢?” 说到激动之处,解孙氏脱离人群,连上前两步,指着张玉莲道:“我自己俩儿子、俩闺女,我家老头儿走的还早呢,我拉着这四个孩子到今天,我家老大的孩子都上中学了。我就告诉你哈,你儿子娶不上媳妇,是你们当爹妈的无能,你不能再把闺女舍了呀!” 张玉莲眼泪也决堤了,她左手一捂脸,右手拉起来潘小丫,啥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潘三水见状,也是不说话,只快步跟妻女而去。 眼看着潘家三口人匆匆离去,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来,来!”就在这时,解孙氏抬手连指刘铁嘴,道:“你过来,来!” 刘铁嘴:“……” “你刚才说谁做损?”解孙氏不知道刘铁嘴身体有病,指着她道:“你瞅你罗锅趴相的,你一天干的都什么事儿?” 刘铁嘴脑瓜子嗡嗡的,她感觉自己媒婆生涯完了,今天自己里子、面子全都彻底丢干净了! 这时赵军双手往左右一拨,当张援民、解臣看向他时,赵军冲解孙氏一比划,道:“叉回去!” 赵军一声令下,张援民、解臣齐齐上前,一左一右架住解孙氏两边胳膊,架起她就往人群里穿。 “哎!哎?”解孙氏蹬腿喊道:“撒开我!解小二儿,你特么小王八犊子!” 眼看着张援民、解臣叉着解孙氏往汽车走去,赵军上前一步,拽着李如海就往回跑! (本章完) 第八百零五章.烤大羊腰子 当解孙氏在永安屯打胜仗的时候,岭南向阳屯老解家。 解忠和刘兰英两口子隔着炕桌对坐,桌上摆着两菜一汤、四副碗筷。 两道菜都是硬菜,野猪拆骨肉炒大葱和烀熟的猪肘肉切片。而汤是萝卜土豆汤,专门消食化气的。 这时,解忠回头看看墙上的大钟,又转过头对刘兰英说:“媳妇,咱还等啊?” 刘兰英闻言,下意识地抬头也看了眼钟,然后又扫了眼桌上饭菜,才对解忠说:“妈跟我说的,今天起早他们就回来呀。” “赵婶儿没让她走呗。”解忠道:“赵军兄弟那一家人都可好了,不得留咱妈吃个晌午饭么?” “那行吧。”听解忠如此说,刘兰英有些勉强地道:“那咱俩先吃啊?” “吃吧!”解忠抄起自己面前的筷子,握着两根筷子往桌上一杵,在将其首尾对齐后,拿在手里向桌上菜一指,说道:“这都几点了,我都饿了,咱俩赶紧吃,不等他们了。” “吃。”刘兰英也拿起筷子,她一筷子夹起四五片野猪肘子肉,一起放到装蒜泥的小碗里。 解忠见状一皱眉头,问道:“这是干啥呀?” “给你整点儿,剩下的等妈跟小二儿晚上回来,咱再一起吃。”刘兰英说着,又将野猪肉炒大葱的盘子端起,送到解忠碗前,给他拨了些炒野猪肉,然后就把两道肉菜撤了下去。 而此时,解臣亲手把解孙氏推上副驾驶,然后用力将车门一关,紧接着便向驾驶室跑去。 至于赵军和张援民,则带着李如海上了后车箱,乘车一起往赵军家蹽。 等赵军他们到家的时候,午休回来吃饭的赵虹、赵娜、李小巧、小铃铛都吃完饭了,而王美兰她们这些大人,却都在等解孙氏回来。 “这大姐干啥去了?”金小梅嘀咕了一句,却听小铃铛在旁说道:“我们回来前儿,看解奶跟我李二叔走了。” 听小铃铛此言,王美兰、杨玉凤全都把目光投向了金小梅。因为小铃铛口中的李二叔,正是金小梅家的李如海。 就在这时,两家狗叫了几声,王美兰往窗外看了一眼,紧接着向金小梅、杨玉凤摆手,道:“吃饭吧,都回来了。” 金小梅也往外瞅了瞅,在走向外屋地时,还好奇地道:“他们咋一起回来的呢?” “碰着了呗。”杨玉凤打开锅盖,把熘在帘屉上的干粮拿下,然后掀开帘屉往盆里盛菜。 锅里是晾晒的茄子干炖土豆,晚上要开席,中午这就对付一顿。 杨玉凤刚把菜盛出来,解臣就搀着解孙氏进屋了。 “解婶儿!”杨玉凤笑着跟解孙氏打了声招呼,王美兰在旁问道:“大姐,跟如海上哪儿溜达去了?” “哈哈。”解孙氏一笑,道:“看热闹去了。” 听解孙氏如此说,赵军、张援民齐齐瞥了解孙氏一眼。 你老谦虚了,你老就是热闹! “啥热闹啊?”金小梅端着一摞碗过来,问道:“谁家又咋的了?” 几人进到东屋上炕金小梅给每个人发了碗筷,八个人挤在一起吃饭。 但当其余人都动筷吃菜、吃花卷时,李如海却是给给王美兰、金小梅和杨玉凤讲起了刚才发生的的热闹。 可李如海刚讲到他们坐车去张来宝家的时候,屋外的狗又叫上了。 是王强两口子带着俩孩子,外加老江太太一起来了。 “哎呦!”赵玲一进来就问:“这咋才吃饭呢?” “啊,才吃。”王美兰应了一声,反问道:“伱们吃没呢?” 王强一家和老太太是吃完过来的,但不耽误他们上炕听李如海讲热闹。 等他们听完了以后,看向解孙氏的目光中都带上了几分莫名的色彩。 此时王美兰想到,昨天刚见面的时候,解孙氏说话是不中听。但现在看来,这解孙氏就算挺给自己面子了。 “唉呀!”这时,赵玲叹了口气说:“张来宝那样的,谁家闺女嫁给他,那得多遭罪啊?” “谁说不是呢。”金小梅也道:“那徐美华心眼子也不好,闺女嫁到她家,指不定遭多大罪呢!” “解臣他妈呀。”老太太叫了解孙氏一声,解孙氏一边嚼着干粮和菜,一边抬头看向老太太。 “你这事儿做的对呀!”老太太冲解孙氏一挑大拇指,正赶上解孙氏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她笑道:“我也没寻思别的,我看那闺女太可怜了。你就说她腿脚不好,这命就够苦的了。再嫁给那人家,还能有活路么?” 解孙氏此言一出,就连赵军心里也多了几分对她的钦佩。 别人不知道,赵军最知道了。前世那刘梅嫁给张来宝,都过不下去要上吊呢。而现在的张来宝,心理估计得比前世更阴暗,那姑娘嫁给他还能有好? “呵呵。”这时,杨玉凤在旁呵呵一笑,道:“就是给刘姨得罪了。” “那怕啥的?”老太太摆手道:“得罪她就对了,她那干的都什么事儿啊?” 说完这句话,老太太伸手拍了金小梅后背一下,道:“闺女你别掂心,你家宝玉的事儿,到时候我去跟她说,我看她敢整哩格楞啥的?” “江娘啊!”金小梅感慨地道:“这话也就你敢说吧!” 此时的解孙氏听出了不对,她看向老太太问道:“婶子,那罗锅子跟你家有亲戚呐?” “她管我叫姑。”老太太刚答半句,就见解孙氏一脸懊恼地说:“唉呀婶儿啊,这我也不知道,我要知道她是你侄女儿,我高低不能损她!” “没事儿,没事儿!”老太太摆了下手,然后道:“你说她,没说错,这啥玩意啊!” 说着,老太太挪屁股往解孙氏身旁凑了凑,继续说道:“就说我吧,我跟我老头儿,我们俩也不知道赖谁,反正我们就没儿没女。这一辈子到老了,老头儿一走。这家伙,什么亲戚呐、屯亲呐,都来欺负我这老婆子。” 说到此处,老太太一指赵军等人,道:“得亏赵小儿,还有美兰她们这帮闺女,要不我真活不了了,欺负都得让人欺负死!” 都是在农村住着,老太太这一说,解孙氏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吃绝户,那真是往死里祸害啊! “你说!”老太太接茬说道:“那张来宝都那样了,那闺女嫁过来,以后咋整?俩人没个孩子,万一张来宝走到前头,那闺女不比我还惨么?” “唉!”解孙氏闻言重重叹了口气,摇头叫老太太道:“婶子,咱们女人是不容易呀。” 说完这句话,解孙氏向王美兰那边一示意,继续道:“就我妹子家那侄媳妇儿啊,今天早晨婶子你是没看见,那哭的,嗷嗷的!唉呀,啧,可怜不识件儿的!” 听老太太这话,赵军等人把眼睛从饭菜上挪向了她。 那魏晓娟因为啥嗷嗷哭啊?不是你给整得吗? “侄媳妇儿?”老太太眉头一皱,看向王美兰问道:“闺女,你哪个侄媳妇儿啊?” “就大龙媳妇。”王美兰说完,老太太“啊”了一声,附和解孙氏说:“那闺女是倒八辈子血霉了,她那男的呀……” 说完,老太太也是不住地摇头。 “要不说呢!”解孙氏道:“咱们女人太不容易了!你就说我吧,我那前儿……” “妈,妈!”解臣一听感觉不好,急忙拦道:“咱吃饭吧一会儿菜都凉了。” “嘶……”解孙氏瞪了解臣一眼,道:“这孩子,长辈说话,你插什么嘴?” 解臣顿时语塞,赵军小心翼翼地劝道:“解娘,我兄弟怕菜凉了,你吃完胃该不得劲儿了。要不,咱吃完再唠呗?” 说这话的时候,赵军偷偷地向老太太使了个眼色。别看老太太年纪大了,但眼不聋、耳不花,当即反应过来道:“那个……孩子说的对,你们赶紧吃饭。吃完饭不还得熬羊汤、剁馅子呢么?” 一听熬羊汤、剁馅子,解孙氏立马不说话了。 …… 等吃完饭后,李如海放下碗筷就不见人影了。杨玉凤去外屋地刷碗,王美兰则带着金小梅和赵玲开始忙活。 昨天大羊怒撞八磅锤而亡,王美兰心痛之余,没让大羊的一身皮毛血肉有一丁点儿的糟践。 那八十多斤的羊,先放血、后扒皮,剔下大部分的羊肉昨天涮着吃了,只留了一根羊腿、两条里脊,准备今天蒸烧麦。 至于羊头、羊蹄、羊蝎子、羊排骨、羊内脏,都是要拿来熬汤的。 羊蝎子、羊排骨,剔得相对比较干净,几乎都只剩骨头由张援民、解臣使斧子剁开。 而赵军、王强把院子里的两口土灶都烧着了,一口锅熬骨头汤,另一口锅煮内脏、蒸羊血。 两口土灶再一次飘起青烟,赵军打水分别倒进两口锅里,然后又打两桶水倒进大盆,准备清洗羊骨头。 正好徐春燕领着孩子过来,接替了洗骨头的任务。 等羊骨头用清水洗过全都下入一口锅中,而另一口锅里煮羊心、羊肝、羊肠、羊肺、羊肚儿、羊头、羊蹄,上面坐帘屉蒸羊血。 “军呐!”这时,徐春燕对赵军说:“你看着那肝儿,那玩意不扛煮,熟了就得捞出来。” “哎!”赵军答应一声,道:“二嫂你进屋吧,我们看着锅就行。” “那我进去帮二婶儿和馅子。”徐春燕说完,又端起旁边小盆,问赵军道:“还剩俩这玩意,你看是咋整啊?” “唉呀!”赵军一看,盆里剩俩羊腰子,当即眼前一亮,道:“这是好玩意啊!” “啥好玩意?”徐春燕笑道:“这玩意骚得哄的,也不能往汤里下呀,要不喂狗吧?” “嗷!嗷!”狗耳朵是真好使,远远的听到徐春燕这话,黑虎摇着尾巴叫了两声。 “别,别。”赵军一听,连忙把盆拿过,并对徐春燕说:“给我就行,二嫂你进屋吧。” 说完,赵军转身,端盆去找王强他们,任那黑虎再怎么叫唤也不理。 “拿的啥呀?”王强好奇地往盆里一看,道:“这玩意咋吃啊?” 这年头,人们生活中少电器辐射,少一些乱七八糟的污染,也没有熬夜晚起,再加上干农活啥的,锻炼的身体都挺不错。 所以,除张援民等少数人以外,大多数的青年人、中年人补肾的观念都不强。 “烤着吃!”赵军笑道。 他倒不是为了补肾,纯粹是因为嘴馋。 “这玩意烤?”王强伸手,使手指点了下腰子外头的油,道:“那能好吃吗?” “好吃!”赵军抬头,对张援民说:“大哥,你赶紧再削十来个签子。” “哎!”张援民应了一声,紧忙去找柳条子。 赵军又叫解臣去摞砖头、码苞米瓤子,而他则拿侵刀,把两个羊腰子削成厚片。 就这俩羊腰子,一共切了八片,解臣摆了两排四块砖,中间使炭把苞米瓤子点着,然后由赵军亲自烤原油大羊腰子。 每一片腰子,外圈都带着半圈油,在火上一烤就开始往下滴油。 油滴到灼热的苞米瓤子上肯定要冒烟,赵军两只手各拿四串腰子,先把左手的四串一起按在右边四串上,让左边四串的油脂沾到右边的腰子片上。 要不然,等那原油烤没了,腰子片就烤干了。 赵军左右手交替,只听刺啦刺啦声响,一股特殊的香气自羊腰子上散发出来,馋得不远处的猎狗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赵军。 等油烤到微红发焦,腰子片的两面都油汪汪的,上面的油脂不断地鼓着小泡。 这时,赵军把八串腰子都放在砖头上架好,从旁边的黄油纸上抓过一把辣椒面,上下反复均匀的洒在腰子上。 有一些辣椒面落在灼热的苞米瓤子上,瞬间迸发出一种浓厚的香气,配合着烤腰子的香气,让人馋涎欲滴。 眼看着赵军把腰子翻面,继续往上撒辣椒面,解臣忙问道:“军哥,放那么多辣椒能行吗?” “行!”赵军道:“这玩意不撒辣椒,骚啊!” “嗯!香啊!”王强接过赵军分给他的两串大腰子,将其中一串横在嘴前咬了一口。 那烤透了油脂的原油,此时焦香酥脆,配合着辣椒的香气、羊的膻,以及腰子那股特殊的味道,让王强眼前一亮。 只是刚烤好的腰子有些烫,王强微微仰头张开了嘴巴,缕缕白气自他唇齿间飘出。 张援民、解臣和赵军纷纷动手,只是当感受到烤腰子的美味时,张援民忽然问道:“那个……王田、王雪,还有顺子家小宝,他仨搁屋呢,不用给孩子们呐?” “不用!”还没等赵军说话,王强就道:“搁这么多辣椒,孩子能吃么?” “就是!”赵军也说:“咱都吃了吧,明天整回狍子来,咱给他们烤狍子肉。” 赵军话音刚落,他家房门被人从里头推开,解孙氏快步捣腾着从里屋出来,人未到,声音已到:“这整啥呢?这么香啊?” (本章完) 第八百零六章.马玲:赵军,你个坏鬼! “烤的羊腰子。”解臣看他妈出来了,就知道手里的另一串羊腰子肯定是保不住了,当即递了过去,道:“辣哈,妈你尝一口,看要吃不了,你就……” 解臣想表达的意思是,你要是嫌辣不吃,你就赶紧还给我,当儿子的不嫌乎妈吃剩的东西。 “嗯!”可解臣话没说完,就见咬了一口烤腰子的解孙氏眼睛一亮,欣喜道:“挺香啊,这玩意儿!” “香啊?”解臣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解孙氏横签在嘴前,又咬了口烤羊腰子,并点头道:“一股什么味儿呢?挺好吃哈。” 说完,解孙氏抻脖往那烧剩的苞米瓤子上瞅了一眼。 这是吃锅望盆啊! “解娘。”赵军不能当没看见,忙把手里剩的那串羊腰子递给解孙氏,道:“这我没动。” “嗯?”解孙氏左手拿着空了的签子,右手往外一推,道:“不行,你吃,我一老太太,吃不吃能咋的?得可你们吃。” 这话让她说的,赵军直接把羊腰子塞进解孙氏手里,道:“大娘,你吃,这玩意儿咱打着野猪、狍子,再割(gā)腰子烤呗。” “呵呵,这孩子真好。”听赵军如此说,解孙氏呵呵一笑,看着赵军道:“唉呀,昨天到我家,你们就吃上一顿饭,完了着急慌忙地往回来,我现在一寻思,这心里头不咋得劲儿。” “婶子,你可别的。”张援民一听,连忙上前把自己剩的那串也给了解孙氏,道:“我们跟解臣是兄弟,咱都不是外人,还外道啥呀?” “就是的。”张援民话音刚落,王强接了一句,并把手里腰子送到解孙氏面前,道:“大姐,这也给你了。” “这……这也不像话呀。”解孙氏一手拿着一串腰子,皱眉看着王强道:“他老舅,你快吃吧!” 王强也没接话,笑着把烤腰子转手递给了解臣,道:“臣儿啊,快给我大姐接过去。” “老舅……”解臣是真不好意思,但赵军从旁接过塞在解臣手里,小声道:“给老娘吃,咱吃的时候搁后头呢。” 解臣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随即看了眼他那咬烤腰子的娘,忽然想起一事,忙对解孙氏说:“唉呀妈,忘了给我大哥、大嫂打电话了!” “嗯?”解孙氏一怔,埋怨道:“那你寻思啥了?” “我……”解臣一时语塞,他跟赵军、张援民匆忙从山里往回赶,想的就是进屯子直奔屯部去打电话。结果半路碰上了看热闹的人群,汽车和司机都被征用了。 然后,他老娘在张家门前大闹一场,就把打电话的事给忘了。 “赶紧的吧!”解孙氏一把夺过解臣手里的烤腰子,抬手使签子尖往门口一指,道:“还瞅啥呢?” 解臣嘴角一扯,他感觉再这么下去,自己是挺不住了。 忽然,解臣灵机一动,赶着王美兰和那些女人没在身边,便对解孙氏说:“妈,那我跟我大哥说,明天一早咱就回去,行不?” “兄弟!”赵军一听,连忙上前拉了一下解臣胳膊,说:“咱不都说好了么?你跟我大娘搁这儿多待几天。” “就是啊!”王强、张援民也开口相劝,但解臣却说:“不待了,刚才我拢火的时候,听大喇叭广播说的,是后天有雪?还是哪天有雪呀? 正好明天我们回去,把我大哥接来。这我大哥要来了,我妈不回去,就剩我嫂子自己在家,怕她不行啊。” “啊!”一听解臣如此说,赵军、张援民、王强齐齐点头,就没再劝了。 “哎?哎!”可解孙氏一听不干了,她把吃干净的签子往旁边烀羊骨头的灶坑里一塞,回头刚要跟解臣说话,却被解臣拽着就往外走。 “军哥!”解臣一手揽着他娘后背,一手把着解孙氏胳膊,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喊赵军道:“走啊,你领我们去!” 解臣跟赵国峰不熟,他要打电话,赵国峰不一定能让。但赵军去,那就没问题了。 赵军叮嘱王强、张援民看锅,他跑着追上解臣、解孙氏,三人一起往屯部走去。 赵军领着娘俩到了屯部,此时赵国峰不在,看屋的是会计谭朝阳。 但不管是谁,赵军要打电话,都是没得说。而等电话接通以后,解臣跟向阳的屯长交代几句,让他帮着给解忠捎个话,就说他们娘俩明天一早回家。 事情办妥,赵军解臣谢过谭朝阳后,带着怏怏不乐的解孙氏出屯部准备回赵军家。 可在经过小卖店的时候,赵军对解臣说:“你跟婶子俩先回去,我出去办点事儿。” 因为中午那场热闹,解臣忘了打电话,赵军还忘了得去看马玲呢! 于是,解臣带着解孙氏回去等着羊汤、烧麦,赵军则钻进小卖店,买了两瓶罐头、四瓶汽水、二斤槽子糕、二斤酥饼,拎着就往马玲家走。 来到马玲家,赵军进院喊人,王翠花从屋里迎出来时,却是有些诧异地道:“军呐,你咋来了呢?” “嗯?”王翠花把赵军问的一愣,别说有那层关系在,就算没有特殊关系,上门来了也不能这么问啊。 这时,王翠花又补一句,道:“玲儿上你家去了,你没看着她呀?” 赵军这才明白王翠花为啥那么说话,他脸上露出笑容,道:“我没看着她,我搁屯部那头过来的,没碰着啊。哎?大娘,她走多半天了?” “唉呀……”王翠花寻思了一下,道:“走有一会儿了,这阵儿八成都到你家了。” “大娘。”赵军把手里东西往前一递,说:“这东西你都拿屋去,我不进屋了,我这就回家。” “你看!”王翠花身子往后微倾,双手往回一缩,皱着眉头道:“你这孩子,来就来呗,买这些玩意儿干啥呀?家里啥吃的都有,啥都不缺。” 赵军仍抬手拎着网兜和黄油纸包,笑道:“大娘,家里有,是家里有,这是我孝敬你的!” 听赵军如此说,王翠花笑了,她右手接过网兜,嘴上说着:“那行,那下回不行买了哈。” “嗯呐。”赵军笑应道:“大娘,我听你的,下回不买了。” “这才好孩子呢!”王翠花道:“那大娘就不让你进屋了,你赶紧回去吧,玲儿八成都到了。” 说到此处,王翠花空着的左手抬起,伸出个食指往半空中一点,笑着说:“玲儿给你织的围脖、帽子、手套,给你送去了。” “是嘛,哈哈哈……”赵军乐呵地把黄油纸包递在王翠花手中,在跟她告辞后,快步就往院外走。 目送赵军出院,王翠花收回目光看了眼手里的东西,笑道:“这孩子,这么有心呢!” 赵军急匆匆地往家赶,而按理说这时候的马玲都应该进赵军家院了。 可当马玲穿过胡同,到了李家南墙根时,正要拐弯的她看见了从东边过来的解臣母子。 要是只有解臣在,马玲就让他帮着喊赵军了,但看他旁边还有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小老太太,马玲就没好意思,直接退了回去。 而解臣、解孙氏从马玲正前方经过时,有心事的娘俩谁也没往马玲这边儿瞅。 “这是谁呀?是不是解臣他妈呀?”就在马玲在揣测解孙氏身份时,就听这小老太太重重地叹了口气。 解臣闻声一撇嘴,回头招呼落后的解孙氏,道:“妈呀,赶紧走吧,这外头不冷啊?” “还真是!”马玲下午在院里晾抹布的时候,李如海忽然溜了她家院子,叫了声“大嫂”给马玲吓的都哆嗦了。 马玲告诉李如海可不能瞎叫,他李如海的嫂子应该是刘梅。可李如海却解释说,他管李宝玉叫哥,管赵军叫大哥。所以就管刘梅叫嫂子,管马玲叫大嫂。 这倒是说的通,可马玲还是不让! 因为别人不知道啊,这谁要一听李如海管马玲叫嫂子,那肯定得起误会。 李如海没在这种“小事”上坚持,在改口叫了马玲一声“玲姐”后,就给马玲讲了解孙氏的事迹。 当李如海讲到一半儿的时候,王翠花出来跟马玲一起听,并让李如海从头再讲一遍。 而在听完以后,一向老实的母女二人都感慨那解老太真是个狠人儿啊! 就在这时,狠人解孙氏对解臣说:“老儿砸,要不明天你自己回去吧?” “啥?”解臣一怔,问道:“那你呢?” “妈先不回去。”解孙氏道:“好不容易来一趟,你赵婶儿还留我……” “你不回去?”解臣一听,心里的火是再也压不住了,但毕竟是在外头,他强压低了声音,喝道:“你不回去算咋回事儿啊?” 解臣记得,他们从家出来,刚一出村子的时候,自己跟她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到永安多待两天。结果,这老太太从兜里往出掏药吓唬自己。 现在,她还不想走了! 可此时解臣却想让她走,并在心里暗下决心,以后说啥都不带领他妈出门了! “你……”被解臣吼的解孙氏,当即脸色一沉、,右手往下一挪,掀起棉袄衣边,顺势把手往裤兜里伸。 “解臣啊!”忽然,赵军的声音传入马玲、解臣、解孙氏耳中,解孙氏手又抽了出来,笑呵地看向赵军。 此时的赵军,是一路跑过来的,到解臣面前就问:“你这一道儿,看见谁没有?” 这话让他问的! 解臣一愣,点头道:“看见了。” “看见谁了?”赵军又问,解臣答道:“一走一过儿的,不少人呢,我也不认识啊。” 赵军:“……” 见赵军撇嘴,解臣问道:“军哥,你要找谁呀?” “是啊。”解孙氏也道:“瞅你跑的喝得气喘的。” “啊,我对象。”既然是作为长辈的解孙氏问了,赵军就说道:“我出门半个月,寻思买点东西上她家瞅一眼。完了我那大娘说她奔我家来了,我这就着急忙慌地回来么!” “唉呀!”解孙氏闻言一拍巴掌,笑道:“我正寻思看看你对象呢,她啥前儿来的呀?” 说着,解孙氏往赵军家一指,又问道:“是不是进屋了?” “不能吧……”赵军有些迟疑,因为他太了解马玲了,那姑娘脸皮薄,要是家里一屋子人,她不能好意思直接进去。 “咳!”忽然,解孙氏身后传来一声咳嗽,给解孙氏吓得往解臣身旁一蹿,赵军、解臣瞬间全都看了过去。 只见马玲拎着个三角兜子,贴着墙缓缓走出。 “这……”就在解孙氏诧异之时,赵军两步来在马玲近前,低声问道:“你咋跑这儿来了……” 话说到一半儿,赵军见马玲向自己使眼色,他忙止住话语,回身给解孙氏介绍道:“解娘,这就是我对象。” “哎呦!”解孙氏快步来在马玲身前,此时这姑娘见外人有些紧张,两只小手紧紧地抓着兜子扣,向解孙氏微微欠身并点头道:“大娘!” 姑娘这礼数,一点毛病都没有。 而解孙氏则伸手,一把就将马玲的左手从兜子上拽过来了,左手托着马玲的手,右手在马玲手背上连拍两下,盯着马玲笑道:“这闺女真好。” 说完,解孙氏转头看向赵军,道:“孩子,你是有福啊,这闺女一看就本分,一瞅就是过日子的人。” 被解孙氏夸奖,马玲虽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还是挺美的。 赵军呵呵一笑,趁着解孙氏又去瞄马玲的工夫,连连给解臣使眼色。 人家小情侣见一次面多难呐,你们娘俩还杵这儿不走了? “妈!妈!”解臣见状,忙将解孙氏拽开,并道:“咱回去吧,我婶儿她们是不还等你呢?” “那不着急!”解孙氏摆了下手,又看向马玲道:“闺女,咱进屋啊,晚上喝羊汤!” “不得了,大娘!”马玲紧忙摇头道:“我得回去跟我妈做饭呢,一会儿我爸下班该回来了。” “唉呀!”解孙氏指着马玲,对赵军说:“你瞅瞅,这闺女多好!” 解孙氏说完,就被解臣硬给拽走了。 看了眼向赵军家走去的解家娘俩,马玲收回目光,紧忙解开兜子扣,从里头拿出帽子、脖套和手套,一一给赵军带上。 “这咋还给我织手套了?”赵军笑着问道。 “你不总上山吗?”马玲把帽子从赵军头上拿下来,一边往兜子里装,一边说道:“我寻思你上山带手闷子不方便,给你织个手套。” 手闷子,只是将大拇指和其它四个手指分开,这样拿东西费劲。 赵军听了心里暖暖的,笑道:“要不解娘说呢,我有福啊!” 马玲闻言一笑,仰头略带骄傲地细声说:“人家大娘说我,一瞅就是过日子的人。” “哈哈哈……”赵军哈哈大笑,笑的马玲一头雾水,问道:“你笑啥呀?我不会过日子?” 赵军笑着问道:“孙大下巴媳妇,你知道不?” “咋不知道呢?”马玲白了赵军一眼,说:“这几天他们都传姜晓兰跟王大龙……他俩那个……” 赵军自动过滤掉王大龙这个名字,只对马玲说:“你记着姜晓兰刚嫁过来的时候,屯子人都说她啥么?” “啊?”马玲迟疑了一下,道:“我妈说长那么漂亮,一瞅就不是过日子的人……嗯?” 姑娘一下子反应过来,没好气地把小拳头往赵军胸口一捶,道:“你个坏鬼!” (本章完) 今天更新推迟,明早带加更 今天温度不高,但阴天发闷,我呼呼冒汗,有点迷糊。 明天十点,连加更一起发。 兄弟们早点休息,天热注意防暑,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今天更新推迟,明早带加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百零七章.打上门来了! 问:在东北如何委婉地说一个人长得不好看? 答:你一瞅就是那过日子的人! 这是赵军在前世短视频兴起时,看过的一个段子。而在眼下这年月,对林区人而言,好不好看还真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会过日子,能把日子过下去才是真的。 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把马玲逗乐了,她捶了赵军一下,赵军也是呵呵一笑。 笑过以后,马玲对赵军说:“我回去了,你也进屋吧,这外头怪冷的。” “我送你!”赵军要送,马玲却拒绝道:“家里来客了,你还送我干啥?我自己溜达地就回去。” “那行吧。”赵军应了一句,接过马玲递来的三角兜,并听姑娘说道:“兜子先搁你那儿,哪天给我哈!” 兜子不值钱,但这居家必备的东西,给人了,自己家就没得用了。 “嗯呐。”赵军拎着兜子,对马玲笑着说道:“我上家去前儿,还给你买吃的了呢。哎?” 说着,赵军忽然想起一事,道:“我明天要抓住狍子,我给你卸个大腿儿,连这兜子一块堆儿给你送去。” “不用。”马玲一听,连忙拒绝道:“你留着吧,你们家……人多。” 赵军被“人多”俩字形容得一怔,随即笑道:“没事儿,我明天抓住就给你拿肉,你不是乐意吃萝卜肉馅蒸饺么?跟婶儿俩在家包呗。” 一听赵军还能记住自己喜欢吃啥,马玲开心的一笑。当随着她视线抬起,马玲看到赵军家院子上空飘荡的三缕青烟。 马玲一愣,纯是好奇地问赵军说:“家里整啥啦?开仨灶呢?” 赵军回头往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转过来对马玲道:“熬羊汤,完了那个头、蹄、骨头啥的烀一锅,下水乱七八糟的烀一锅,屋里那锅……” 说到此处,赵军也是咔吧一下眼睛,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又整啥了。” “啊!”马玲点了下头,道:“我想起了,刚才那大娘说家里熬羊汤呢。哎?家里来客把羊杀啦?” 姑娘问这些,一是纯好奇,二是感慨自己未婚夫家条件真好。除此之外,真没有别的意思。 “这……”被马玲问起那只羊,赵军有些迟疑地说:“那羊……是自己死的。” “自己死的?”马玲大眼睛看着赵军,急忙道:“病死的牲口就别吃了!” “不是……”赵军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咋说。 虽然王美兰一再强调那只羊是自杀,但赵军感觉这里边疑点重重啊! 不说别的,就现在赵军跟马玲说,说他家那羊是自己一头撞死的,马玲都得以为赵军是和她开玩笑呢。 见赵军不说话,马玲急忙伸手拨了下赵军胳膊,道:“你赶紧回屋跟婶儿说,牛啊、羊啊,得病死的那都不能吃。咱家条件这么好,不差那口玩意了!” “不是病死的。”赵军解释道:“反正一句、两句的,我也说不明白。” “那不用说了。”一听不是病死的,马玲一颗心落地,笑道:“不是病死的就行,那啥,我回去了哈。” “那我不送你啦!”赵军和马玲挥手道别,俩人各回各家。 当赵军进院时,王强、张援民、解臣都在外面,解臣拿钳子掐铁丝,王强和张援民则在编小脚套。 见赵军进来,王强忙问道:“玲儿来了,咋没让她进屋呢?” “说是赶着回家,得给她爸做饭。”赵军含糊地回了一句,然后凑到王强、张援民近前看仨人的劳动成果。 这时,张援民抬头看着赵军问道:“兄弟,你看围这么大的套儿行不行?” 赵军左手握拳把大拇指一竖,点头赞道:“要不说呢,还得我大哥!” “哈哈哈……”被赵军一夸,张援民心里美的不行,干劲儿更足了。 “大外甥!”王强却是拿着手里套子,问赵军说:“这套做的挺好,关键是那沙半鸡子能往上踩嘛?” “能!”赵军笑道:“老舅,你就看我的吧。” 赵军此言一出,王强、张援民、解臣齐齐一怔,随即王强、解臣哈哈大笑,张援民却是白了赵军一眼。 赵军笑着往屋里走去,他进屋时见杨玉凤正从锅里往出捞炸花生米呢。 这是赵有财昨天使饭盒装回来的,王美兰让杨玉凤把花生米炸了。 在将花生米分到两个盘子里后,杨玉凤趁热往一个里撒盐拌,一个里撒糖拌。 刚炸出来花生米热而软,一会儿晾凉了就酥了。 “兄弟回来啦!”杨玉凤和赵军打了个招呼,赵军冲她一笑,然后迈步进了西屋。 此时赵军的房间里,王美兰、金小梅、赵玲、徐春燕正在擀烧麦皮。 包烧麦的面,和包水饺一样,都是凉水和面。但比起包饺子,烧麦的面和的稍微硬一些。 接下来还是揪剂子、擀皮,然后张张面皮之间沾磨得最细的苞米面。 这是为了防止皮子粘在一起。 有了苞米面的阻隔,五六张面皮一摞,拿在手里转圈搓花边。 等面皮外圈褶皱花边搓好,捏着一沓面皮一抖,抖落中间的苞米面,这面皮不往一起粘,那苞米面收起来还能蒸干粮。 看见赵军拎东西回来,王美兰好奇地问道:“儿子,拿的啥呀?” 赵军把兜子打开,将马玲亲手织的御寒三件套亮了出来。 且不说姑娘织的怎么样,在王美兰心里,未来的儿媳妇知道疼自己儿子,那就是好事儿,以后结婚了也不会差。 看到这三件套,赵玲、徐春燕都忍不住夸马玲两句。 而金小梅,她一边擀皮,一边看着那脖套,笑着对赵军说:“刚才你解大娘回来,还说咱玲儿是过日子的人呢!” “哈哈!”赵军哈哈一乐,给金小梅她们笑的一头雾水,王美兰更是直接问道:“你笑啥呀?” “没啥。”赵军把三件套往炕柜里一塞,回头就对王美兰说:“妈,你跟我说实话。” “说啥实话呀?”王美兰更懵了,她皱眉看着赵军,问道:“咋的了,儿子?” 此时金小梅、赵玲、徐春燕也都诧异地看着赵军,然后就听赵军问王美兰说:“妈,咱家这羊到底是咋死的?” “嗯?”王美兰被问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就说:“妈不跟你说了么?它杵大锤上,完了躺地下就蹬腿儿。” “呵呵呵呵……”听王美兰如此说,赵军别过头去呵呵直乐。 “你乐啥呀?”王美兰看出了她儿子对她的质疑,忙说道:“你不信呐?” “那谁能信呐?”赵军摊手说:“妈,这羊撞你锤子上死的,那不比我爸牵到山里喂豹子死的还惨么?” 听赵军这么说,金小梅她们也呵呵乐,唯独王美兰笑不出来,因为她涮羊肉、熬羊汤、蒸烧麦的这只羊,确实是撞锤撞死的! “妈呀。”赵军又问王美兰说:“是不是昨天打电话,我不让你杀驴,你不高兴就把羊砍了?” “上一边儿去!”王美兰抬手往赵军肩膀上一拍,回手一指金小梅道:“你婶儿昨天搁我旁边,她知道啊!” 说着,王美兰又往外一指,道:“你张嫂子也知道啊!” “真的!”金小梅点头,道:“军呐,你别不信啊!” 赵军面带微笑地看着金小梅,此时他心里有些感慨。就说李家跟自己家吧,从赵有财说啥,李大勇是啥;到自己说啥,李宝玉是啥。现在发展到了王美兰、金小梅这里,竟然也是如此。 想到此处,赵军起身笑道:“行啊,我也不问了,这羊乐咋死就咋死吧,反正吃着挺香。” 说着,赵军拍拍刚才王美兰打过的地方,王美兰手上有面,把赵军棉袄肩膀拍白了。 “不是!”王美兰追赵军到门口,急道:“儿子,我说话你咋不信呐?那羊真是那么死的,我昨天就这么一抡那大锤,它就撞上了。” 王美兰嘴上说着,同时双手做了个向后抡锤的动作。 “嗯,嗯。”赵军应了两声,抬手轻轻地把王美兰一挡,笑道:“行了,妈,你快擀皮子去吧。” “不是……”王美兰还要说些什么,但赵军已推门出去了。 “老婶儿。”这时,杨玉凤从东屋出来,走到王美兰身前问道:“咋的了?” “我说那羊,是昨天撞大锤上撞死的,你兄弟不信!”王美兰答了一句,并有些愤愤不平地道:“这什么孩子呢?” 说话时,王美兰和杨玉凤一起走到西屋炕沿边。 突然,赵玲压低声音问王美兰说:“姐,昨天小军和我姐夫都没在家,你跟金姐、玉凤,你们仨咋杀的羊啊?” 王美兰:“……” …… 当赵军从屋里出来时,解臣还在拿钳子掐铁丝,王强则在与张援民讨论赵军咋抓沙半鸡的问题。 下套子是下套子,但咋把沙半鸡吸引过来踩套子却是个问题。 这山里的生灵,不但聪明,又野性十足。 就像麻雀或野鸡,抓回家都养不活,野性会导致它们宁可绝食饿死也不苟活。 看赵军出来,王强就问他拿啥吸引沙半鸡。可就在这时,解孙氏和老太太从屋里出来了。 赵军迎过去一问,原来是解孙氏想参观一下赵军家的“动物园”。 于是,由老太太当向导,赵军、解臣陪同,领着解孙氏在赵军家后院转了一圈。 像鸡、鸭、鹅、驴这些家禽、家畜,作为农村人的解孙氏并不感兴趣,但那活狍子和小松鼠,就让解孙氏很感兴趣了。 尤其是那几只母狍子,此时还都怀了崽子,挺着隆起的肚子趴在干草上休息。 “这快生了吧?”解孙氏问赵军道。 “是吧?”赵军点头道:“周姨来看过,按她说的,这狍子是快生了。” 赵军口中的周姨,便是岭南医院大夫周淑娟,之前来赵军家做客,让大羊给顶了个狗吃屎。 一开始,是解臣介绍这周淑娟给王美兰瞧病的,解孙氏跟她自然是认识。 只是听完赵军的话,解孙氏一指那狍子,道:“等它们下完崽子,你们就能挤狍子奶了。” “啊?”赵军闻言一怔,随即笑道:“那我们还真没寻思。” “挤吧。”解孙氏还劝道:“这玩意比牛奶、羊奶都好喝,就是挤完了你得煮,煮完了还得拿纱布过滤……” 解孙氏说话时,赵李两家的狗忽然叫了几声,解臣闻声对赵军说:“军哥,是如海回来了吧?” 果然,还没等赵军答话,就听前院传来了李如海的喊声:“老舅、张大哥,大事不好!” 虽然知道这孩子能炸呼,但赵军还是快步到了前院。 一看赵军从房后过来,李如海忙弃了王强、张援民,跑到赵军面前道:“大哥,出事儿!” “你别吵吵把火的?”赵军皱眉道:“有啥话,你好好说!” 李如海面对赵军,胳膊往院外一指,道:“徐美华带人打上门儿来啦!” “啥?”赵军一怔,而那王强、张援民一听,也都很是惊讶! 李如海道:“那徐美华说,她家儿子娶不上媳妇,就赖咱们家,完了娘俩码一帮人儿来啦!” 对于徐美华来找茬,赵军倒不感觉意外,但让他在意的是李如海后半句话。 不光赵军在意,王强也问道:“一帮人?都谁呀?” “张占河两口子、徐国华两口子。”李如海数道:“还有张来宝和徐美华。” “嗐!”王强闻言一撇嘴,道:“我还寻思他们搁哪儿找人了呢?” “就是!”张援民也说:“来就揍他!” 就在二人摩拳擦掌时,解孙氏和老太太从房后过来了。 解孙氏微微一扬下巴,喊道:“小二儿啊,咋的了?” “妈呀!”解臣可不是怕事儿的人,而且像他这种动手动惯了的人,就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只是为了能顺利地明天带解孙氏回家,解臣就故意埋怨解孙氏,说:“你瞅你给我军哥惹事儿了吧?今天相亲那家找来了!” “呵!”双手插袖、抱膀而立的解孙氏闻言,冷笑着把双手从棉袄袖子里抽出,环视众人道:“别打仗哈,打仗不好,我收拾他们!” 第八百零八章.证据(盟主谁能不知浪子心加更4\5) 今天中午在张来宝家门外,解孙氏不但搅合了张来宝的相亲,之后还数落了刘铁嘴一顿。 这年头,青年男女处对象都是通人介绍。哪怕是小青年看对眼了,也得找个人去给说。至于后续两家会亲家啥的,也都少不了媒人参与。 这个活儿,谁都可以干,但一般人又怎比得上专业的? 所以这年月,很少有惹媒人的! 可今天,刘铁嘴让解孙氏一顿扒扯,在屯里屯亲面前把里子、面子丢了个精光。 其实就今天发生的事,说有错,谁都有错;说没错,谁都没错。 张家是为了娶媳妇,潘家是过不下去了,刘铁嘴本身就是干这个的。 而解孙氏也没错,她真心是看潘小丫可怜。那姑娘生来残疾,从小家里又困难,平日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在这种局面下,当解孙氏说他们合伙把潘小丫往火坑里推时,解孙氏却是站住了道义,张家、潘家和刘铁嘴,谁也没有办法在众人面前对解孙氏进行驳斥。 吃这么个亏,心里难免就憋气。而那刘铁嘴身体本来就不好,她这毛病也是胎带的,走路弯着腿、佝偻腰,当初赵军给她拿个野猪腿,刘铁嘴都拎不动。 今天当众被解孙氏痛斥,刘铁嘴心里窝火,到家躺炕上就觉得难受。 而午后,徐美华上门看望刘铁嘴,并想求刘铁嘴再帮张来宝努力一下。 可刘铁嘴当时就给徐美华回绝了! 因为将心比心,刘铁嘴这辈子没成家,年轻的时候是无法生育而没人要她。等岁数大了,倒是有那老鳏夫愿意跟她搭伙,但刘铁嘴怕挨欺负就没答应。 躺在炕上难受的时候,刘铁嘴也想如果是自己当初,有这么个不能生育的男人想跟自己成家,自己答应不答应。 思来想去,刘铁嘴的结论是答应,但张家这样的人家不行! 所以,当徐美华求上门来的时候,刘铁嘴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不管徐美华说给多少媒人礼,刘铁嘴都不答应。如此一来是自己心里这关过不去,二来是怕屯里屯亲的讲究。 在被刘铁嘴拒绝以后,徐美华就恨起了解孙氏,于是回家找人,气势汹汹地打上门来。 但凡李如海休班在屯子里,永安屯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这孩子的耳目。 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李如海火速回来报信。 可永安屯一共也没大多呀,赵军他们这边刚得知消息,就已经看到了徐美华等一行人! 李如海探听敌情很是很准,徐美华、张来宝、张占河两口子、徐国华两口子,一行六人没拿家伙事儿,沿着赵军家柳条帐子快步而来。 在他们身后,跟着一群看热闹的妇女,像吴冬霞、孙永荣、宋秋月这些好事儿的全在其中。 这么多人的到来,引得赵李两家院里的狗吠叫不止。 而当徐美华带人来到赵军家门口时,迎面也走来了六个人。 赵军、王强、张援民、老太太在后,解臣和解孙氏在前。只是这时候这娘俩有些奇怪,解臣不断地试图将解孙氏往后拽,但解孙氏就是不肯。 眼瞅着和敌人遭遇,解孙氏狠狠一推解臣,喝道:“你给我起开!” “就她!”徐美华一指解孙氏,对张占河说道。 当张占河向解孙氏看来时,还不等他说话,就听解孙氏对徐美华道:“你把爪子给我放下!” “哎呦我艹……”徐美华张嘴就骂,但听解孙氏又道:“你儿子以后不想说媳妇啦?” “我……”徐美华一怔,指向解孙氏的手指微微一颤,却见解孙氏抬手也指着她,道:“你信不信?你儿子以后相一个,我给你搅合黄一个。” “你……”徐美华语塞,心想这世上咋有比赵有财还咕咚的的人呢? “你啥你?”解孙氏手往旁边一挪,指着被解臣停在院外的解放牌汽车,道:“你看见没有?那是我家车,我告诉你,不用你跟我嘚瑟,你要给我整急眼了,以后我知道你儿子上外头看对象,我就让我儿子开车拉我过去,都给你搅合黄了!” “我……”徐美华想骂娘,但她没敢,嘴唇哆哆嗦嗦地看着解孙氏,眼睛里满是愤恨。 但她还真拿解孙氏没折,因为解孙氏的能耐,她中午见识过,知道这小老太太是真恶(nē)! 徐美华被解孙氏震慑,一旁的张来宝也不敢上前,此时的他迈不开步,行动不利索,再加上中午挨了解孙氏两拳,现在还心有余悸呢。 至于徐国华和张占河,他俩就是来给张来宝撑场面的,人多显得气势足。但他们根本没想动手,原计划是徐美华拿着解孙氏搅合张来宝的婚事说事。 可不曾想,徐美华在解孙氏面前,连一个照面都没走过。 “大姐啊!”一看事情落得这般局面,徐国华媳妇王春丽上前一步,对解孙氏道:“你看咱有啥事儿,该说就说呗,你别拿孩子……” “滚犊子!”王春丽话没说完,就被解孙氏骂没声了,然后解孙氏狠狠一指徐美华,喝道:“滚!” 徐美华瞪了解孙氏一眼,转头扶着张来宝就走! 她这一走,可是把张占河、徐国华他们都整懵了。等回过神来,两家人慌忙去又追赶徐美华和张来宝。 这时候,旁边那些看热闹的和时刻准备上前的赵军一伙儿人也都懵了。 “咣当!” 赵军家房门被重重推开,李如海第一个从屋里冲出,后面跟着王美兰、金小梅、赵玲、杨玉凤和徐春燕。 王美兰急匆匆地跑到门口,却不见有徐美华,她往左右张望了一眼,问赵军道:“儿子,徐美华呢?” 赵军一笑,指了下前面那回过头的解孙氏,道:“让我解娘骂跑了!” “呵呵呵……”听赵军之言,解孙氏仰脖一笑。 “啊?”王美兰一愣,旁边金小梅问道:“不是说来好几个人呢吗?” “嗯呐!”赵军点头,道:“都跑了!” “都跑了?”李如海惊呼一声,喊道:“这就完啦?” 这孩子以为得是一场恶战,所以慌忙地进屋去找援兵。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解孙氏、徐美华交手仅一个回合,解孙氏手起刀落便将徐美华斩于马下。 至于徐美华带来的喽啰,都不用解孙氏带兵掩杀,便已作鸟兽散,弄得李如海连热闹都没看着。 “哎呀,大姐呀!”王美兰高兴地拉起解孙氏的手,笑道:“你是真牛啊!” “哈哈哈……”解孙氏笑道:“牛啥呀?我一寡妇扯业的,还领四个孩子,不厉害点儿咋整?” “嗯?”王美兰被解孙氏说的一愣,她记得解臣他爸走的时候,解忠都顶门立户了,这解孙氏咋还寡妇扯业呢? “唉呀!”老太太却被解孙氏打动,拉着其手感叹道:“解臣他妈呀,你是太不容易了!” “唉!”解孙氏长叹一声,道:“那咋整,为了孩子,一咬牙也挺过来了!” 解臣:“……” “江奶啊!”赵军上前对老太太说:“你们进屋吧,外头怪冷的。” “啊!”老太太也反应过来,拉着解孙氏并招呼王美兰等人进屋。 只是在从大锅旁经过时,王美兰回头喊道:“这骨头行了吧?你们看着捞出来吧?” 赵军、王强等人异口同声地答应,几人拿盆的拿盆,拿笊篱的拿笊篱。唯有李如海,跑到院外着急地向吴冬霞等人问道:“咋回事儿啊?咋回事儿啊?” …… 烀好的羊肝、羊心、羊肺先切片,再改刀成小块;羊肚、羊肠则是直接切小块。 还有那早已出锅的羊血,原本被改刀成四方大块泡在凉水里。 此时王美兰一手握着羊血,一手拿刀慢慢的切,先竖切三刀,然后握着三大片厚羊血,再使刀横切,每切一刀往前一推,一块块方形羊血便落入了盆中。 烀得很烂的羊蝎子、羊排骨,轻而易举地掰开骨节,将剩余不多的肉都剔下。就这,也装了一小盆,准备一会儿都下在羊汤里。 羊蹄被斧子剁碎,与拆骨肉放在一起。至于那羊头,则被剥下富含大量胶质的皮肉,改刀后准备和提前泡好的辣椒干一起炒。 那被剔光了肉,发白的羊骨头被装在一个盆里,准备拿出去喂狗。虽说肉剔的太干净了,但狗不嫌弃,有骨头啃也比没有强。 这时张援民从菜板上拿下羊头骨,这整个的羊头骨,张援民准备拿斧子给它劈开,好将里头的脑花抠出来。人家解孙氏说了,吃啥补啥,把那脑花给几个孩子吃,孩子脑瓜儿就好使,学习也能好。 “哎!”可就在张援民抱着羊骷髅头要走时,却被杨玉凤给叫住了。 “咋的了?”张援民刚问一嘴,就听杨玉凤喊道:“老婶儿啊,老婶!” “咋的啦?”正在包烧麦的王美兰凑过来一看,顿时眼前一亮,指着羊头骨上一道细微的裂缝,转头喊道:“赵军!赵军!” 第八百零九章.常镇永安 赵军正在西屋逗小猞猁玩儿,这小家伙最近的确不咋吃麦乳精了,总是捣腾着小腿儿站在炕沿边,趁着脖子往外屋地瞅。 尤其是昨天,王美兰她们在外屋地给羊放血时,小猞猁急的嗷嗷叫。 “这以后喂它,还是麻烦事儿呢!”赵军使手指拨弄着小猞猁的短尾巴,跟王强说道。 别看都是从山里弄回来的野兽崽子,但猞猁不同于黑熊。 黑熊属于杂食性动物,有啥吃,它都不挑。但猞猁不行,它们天生就是食肉的。 再有几天,就这小猞猁到赵军家就整一个月了,再加上它在野外生存的那几天,这小家伙怕是已经满月了。 满月的猞猁,就得吃肉了,拿别的食物替代不了。 就现在,小猞猁连麦乳精都不愿意喝了,那烀土豆子、烫苞米面就更不用提了,它连闻都不带闻的。 而且作为东北山林的顶尖猎手,猞猁、豹子、老虎这三种猫科动物,它们一般都是自己狩猎,很少回去捡腐食。 按老辈的跑山人的说法,这三种动物和紫貂,都是吃红食儿的。 赵军再牛,也不可能天天给它打山牲口吃。到时候实在不行,就冻肉给它吃吧。 “老舅。”赵军也是闲逗壳子,问王强道:“那个啥……咱凿冰窟窿抠鱼给它,它能不能吃啊?” “呵呵。”王强闻言一笑,道:“你真拿它当猫养啊?那鱼有刺,再扎着它。” 赵军也是一笑,然后王强又对他说:“你冬天打大围,我没事儿呢,我上山打溜儿.咱不管打着啥,把灯笼挂都整回来。完事儿跟血水子一起冻上,我估计它不能太挑。” “行不行都这么的了。”赵军手挪到小猞猁头顶,从头到尾的撸了两把,道:“天天吃灯笼挂也不差啥了。” “谁说不是呢……”王强刚接一句,就听王美兰在外屋地大声喊着赵军。 “这咋的啦?”舅甥俩对视一眼,赵军把小猞猁往炕上一扔,这小家伙立即蹿到炕沿边,小短尾巴竖在身后。 这时,还没等几人出门,王美兰就抱着那羊头骨进来了。 “妈呀。”赵军见状,皱眉说道:“你干哈呢?这整你满杉油啊!” 可王美兰根本没管那些,把羊头骨往赵军面前一送,道:“你瞅瞅!” “呜哇……”或许是闻到羊膻味儿了,小猞猁立起从后面扒着赵军的腿,可随着赵军一动,险些把它从炕上掉下去。 赵军看了眼羊头骨,不禁有些疑惑地问王美兰说:“妈,让我看啥呀?这不剔的挺干净吗?赶紧让我张大哥拿出去砍开,给里头脑子抠出来。” “你瞅啊!”王美兰有些着急,双手把羊头骨往炕桌上一放,指着上面道:“你瞅这裂纹(wèn)子啦!” “唉呀妈呀!”赵军看了一眼,不禁赞叹道:“妈,你是真狠实啊!” “咋能是我……”王美兰刚要辩解,却听王强在旁笑道:“姐,你跟谁学的杀大牲口啊?这家伙……我是没想到啊,你照脑瓜子就这羊给来一下砸?” 杀猪、杀羊,是捆上蹄子,拿刀捅脖放血。 但杀驴、马、牛等大牲口,可就不能这么干了。 杀这些大牲口,就是当头一锤。 此时赵军、王强的言外之意,就是说王美兰是有意锤杀的这只羊。 “不是我啊!”王美兰也没想到自己越解释越不清,连连摆手道:“是它自己往上撞的!” “呵呵……” “哈哈哈……” 赵军、王强齐声发笑,这话谁能信呐? “不是?你们笑啥呀?”王美兰有些急了,赵军笑道:“没笑啥,妈,哎?” 赵军忽然话锋一转,问王美兰说:“昨天搁电话里,你说要找人杀驴,我不让你去,你是不是寻思自己在家练手啊? 妈,儿子可跟你说哈。房后那驴,这两年先不能杀,那是小二岁儿啊。这我张大哥不要买马呢么,等他明年搁山上下来,咱拿他那马跟咱这驴配骡子。” “谁练手啊?”王美兰闻言瞬间气急,少有地伸手给了赵军一杵子,然后回过头一把拽过炕桌上的羊头骨。 这时,小猞猁正扒着炕桌,歪着脑袋把鼻子往羊头骨前凑呢。王美兰冷不丁这一下,可是给它吓了一跳。 王美兰抱着羊头骨气冲冲地就往外走,王强呵呵一笑,对赵军说:“大外甥,你妈是半拉月没见着你,想你了。昨天你说要回来,她一看家啥都没有,就给你杀个羊呗。” “没事儿,老舅。”赵军笑道:“那也没多少钱,咱大伙吃了还能咋的?” 这舅甥二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倒是挺体贴人,可王美兰在外屋地一听,心里更委屈了。 那羊明明就是自己撞死的嘛! “你俩别叭叭了!”一气之下,王美兰进来呼喝道:“赶紧放桌子去!” 赵军、王强相视一眼,憋笑出去拿桌子,王美兰白了这舅甥俩一眼,刚想从金小梅、杨玉凤那里获取一些支援,却听东屋里传出了解臣跟解孙氏说话的声音。 “妈呀!”站在炕下的解臣,对坐在炕上嗑瓜子的解孙氏道:“你看我赵婶儿,听说你来,还把羊给杀了。” 王美兰:“……” “啧!”解孙氏把手里的瓜子往小筐里一扔,与坐在她对面的老太太对视一眼,道:“我美兰妹子这人真不错!” “那还说啥了?”老太太点头,道:“她心眼儿可好使了!” 老太太话音刚落,赵军从外面进来了,本来王美兰安排他和王强出去搬桌子,可此时赵军却是空手回来的。 在赵军身后,还跟着李如海。 看赵军没拿桌子,王美兰刚要询问,却见赵军气冲冲地进了东屋,李如海快步在后头跟着。 赵军忽然进屋,孩子们各玩儿各的,三个大人却是看向了赵军。 赵军站在老太太面前,问道:“江奶呀,黄彩玉又拿咱东西啦?” “黄彩玉?”老太太一怔,赵军追问道:“就顾洋他妈!” 之前那娘们儿到老太太家借这、借那的,让赵军给碰上了,赵军怼了她两句,算是消停了一阵子。 “没有啊……”老太太刚答一句,赵军便转身问李如海,道:“那你听谁说的?” 赵军横眉瞪眼时,气势很足,李如海一缩脖,小声道:“大哥你听岔劈了,不是顾洋他妈,是他大嫂。” “他大嫂?”赵军眉头一皱,道:“严淑丽呀?” “嗯呐!”李如海点头,道:“我听秋月姐说,江奶晾房檐子底下两串小鲫瓜子,都让严淑丽给拿走了!” “啥?”这时,在外屋地的杨玉凤听见动静,急道:“那是我给江奶拿的,咋让她整走了呢?” 之前张援民和杨玉凤两口子,一早晨起来就到东大沟去接鱼,整回来鱼分给这几家吃。 在那些杂鱼里,有不少那从头到尾一指长的小鲫鱼。而鲫鱼在东北,被称为是鲫瓜子。 这么小的鲫鱼,只是炸着吃。 比起东北其它冷水鱼,什么三花五罗十八子,这小鲫鱼根本都排不上号。 所以,谁也没把它当好东西,杨玉凤每回都把这些小鲫鱼使盐卤了,然后放在外面晾晒。 要是往年,等鱼干晾好了,杨玉凤就把它们收起来,赶上逢年过节、来人去客(qiě),就把这鱼干下到锅里一煎,也是道荤菜。 而今年,杨玉凤虽然没少晒这鲫鱼干,但在晾好以后,她把这些鱼干分成六份,赵家、李家、王家、林家、老太太,还有她自己家,正好一家一份。 在给老太太送鱼干的时候,杨玉凤怕老人眼神不好,她特意拿针线把鱼干穿成串,给老太太拿了两串。 前几天,王美兰带着金小梅、杨玉凤去给老太太把被褥拆完洗了,晚上的时候被单、褥单晾在屋里,弄得屋里有些潮。 昨天老太太看鱼干返潮,就拿出来挂南边房檐下头晾一下,没成想让那严淑丽看见了。 也不知道谁给这娘们儿的脸,她迈步进院拿着就跑,老太太撵她,愣是没撵上。 “哎呦我ctm的!”赵军少有的破口大骂,嚷道:“这什么j8人家,活不起啦?” “哎!”老太太闻言,左手抓过赵军的手腕,右手往赵军小臂上一拍,道:“小啊,不行这样,孩子都搁这儿呢!” 赵军往炕里看了一眼,目光又与老太太对上,问道:“那你昨天咋不说呐?” “唉呀……”老太太叹了口气,拉着赵军的手,道:“这昨天看你回来,我也不寻思那些了。” 说到此处,老太太看向杨玉凤道:“就是白瞎孩子给我那份心了。” “这一天呐!”赵军往外一扬下巴,道:“找她去!” 赵军一句话说出,张援民、解臣、李如海纷纷动身,老太太见状紧忙拦着,而王强等人也是连拉带劝。 “兄弟,拉倒吧。”杨玉凤劝道:“因为那点玩意儿,让屯里屯亲的笑话咱,咱犯不上。我家还有呢,到时候给江奶拿过去。” “嫂子!不是说东西多少!”赵军道:“他们家特么的,挨个儿来刮扯我们!还没完没了了呢!” “行啦!”王美兰把赵军按在老太太身边坐下,也劝说道:“儿子,咱不跟他们一样的,不是好道儿来的,他们也不是好吃,吃到肚子里全是病。” 老太太在一旁拍着赵军的手,道:“小啊,咱这家里都有头有脸的。这找他们去,对你们都不好。” 赵军长出一口气,明白老太太是啥意思,无非是怕人说赵军他们仗势欺人。 但这几个月相处下来,老太太以真心对赵军,赵军也真拿这老太太当家人。 此时这口气咽不下,赵军没好气地说:“那他们家人要再来呢?” “再来……”老太太一时语塞,而其他人也都不说话了。都一个屯子住着,谁不了解谁呀?就那家人,除了傻呵的顾洋,没一个好东西。 就在这时,只听一个声音从炕桌对面传来:“赵军呐,不怕的,你解娘在这儿呢!” “嗯?”赵军一怔,忽然想起这儿还有尊大佛呢! 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这解孙氏昨日至此,今天她早晨一仗、中午一仗、晚上一仗,三战三捷,威震永安。 “妈呀!”解臣一听不干了,他忙分开王强、张援民,快步来到解孙氏面前,道:“咱不是明天回家么?” “谁跟你说回家了?”解孙氏瞥了解臣一眼,道:“你赵婶儿、你江奶,这旮沓这么多事儿呢?妈能走了吗?” 解臣:“……” “解娘。”赵军一听就要开口,可王美兰抢先问道:“不说在这儿多住几天吗?” “住!”解孙氏点头,道:“我还怕今天那娘俩再来找你们麻烦呢!” 解孙氏口中的娘俩,说的是徐美华和张来宝,这时解孙氏又给这娘俩一个评价,道:“我瞅那小太监他妈挺不是物儿啊!” “大姐,你真行!”王强向解孙氏一竖大拇哥,道:“你看人挺准呐!” “呵呵呵……”解孙氏一笑,转头对老太太说:“婶子,明天吃完早晨饭儿,我就上你家溜达去,我看他们谁还敢嘚瑟?” “哎?”老太太忽然想到一事,便对解孙氏说:“要不得你跟我走得了呗?上我家住去。” 老太太倒是好意,这解孙氏在这儿,赵有财和王美兰两口子就得分居。 “妈!”解臣在旁急道:“咱真不回去啦?” …… 此时岭南向阳屯老解家。 还是解忠、刘兰英两口子围着炕桌吃饭,他们的孩子在镇里上中学,平时住在解孙氏的二女儿家。 此时饭桌上,除了咸菜和大酱碟,再就只有一盘骨头汤烩酸菜。 “媳妇,你看你整点肉啊!”解忠道:“妈不回来,咱俩就不吃肉啊?” “明天等妈回来再吃吧。”刘兰英道:“咱妈乐意吃肉,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啊!”解忠道:“那咱赵军兄弟来,不给那野猪整个后座子都给咱们了么?” “我不寻思你快要上岭西了么?”刘兰英道:“我拿那猪肉给你包两袋饺子,你拿着上山,剩下的给咱妈平时吃呗。” 一听刘兰英如此说,解忠心里还挺暖和,当即把筷子抄起,说道:“那行,那等咱妈明天回来再说吧。” “嗯呐。”刘兰英笑着一点头,道:“咱妈明天中午就到家了哈!” …… 当永安林场通勤的小火车在永安屯外靠站时,赵有财也快到家了! 今天的赵有财,手里拎着一个饭盒,饭盒里装着的香菜。 按理说,这时候不应该有香菜了,因为现在晚上永安林区的气温都快达到零下十度了。 而赵有财拿的香菜,是食堂种在木槽子里的,平日做小灶的时候,有些菜、汤里都得加香菜提味。 今天赵家喝羊汤,得在碗底剁香菜、葱花,赵有财就从食堂揪了一把。 除此之外,在赵有财棉袄内兜里,还揣了一百块钱,这是之前许诺给王美兰的,今天韩大名从小金库里给赵有财提的。 虽然破财,但能免灾。 而此时的赵有财,比昨天踏实多了。昨天他还想着拉李大勇、李宝玉和林祥顺,到自己家去吃完饭。今天赵有财不怕了,因为家里有客人,解孙氏在,王美兰也没机会收拾自己呀! 第八百一十章.做大做强 之前烀羊头、羊蹄、羊排、羊蝎子的汤,已熬成了奶白色。 灶坑里柴火冒着红火,使得大锅里的羊汤鼓着小泡。 金小梅掀开锅盖,王美兰亲自端着盆上前,将盆里的拆骨肉撒入锅中。 赵玲双手掐着一把柴火塞进灶坑,这把松木枝全都拇指粗细,遇火即燃噼啪作响。 金小梅把锅盖盖上,不到一分钟再掀开时,大锅里奶白色的汤已经滚开。 沸水鼓泡,拆骨肉随之浮起;沸水泡炸开,拆骨肉又沉下。 王美兰又端过装羊杂的盆,将其倒入锅中,将滚开的汤压住。 但很快汤又沸腾起来,此时只剩羊血没下了,王美兰往里横跨一步,看了眼屋里墙上挂的大钟,嘀咕道:“这咋还没回来呢?” 金小梅知道王美兰是等香菜呢,忙来一句:“快了,咱把汤捞盆里,他们也进屋了。” 这时,徐春燕和杨玉凤走到门口,徐春燕问王美兰说:“二婶儿,外头是不是得起锅了?” “掐多少分钟啊?”王美兰问了一嘴,杨玉凤以反问的形式答道:“你不说让掐二十分钟吗?” “嗯,起吧!”王美兰冲外一摆手,道:“咱那馅儿,肉搁(gāo)的多,锅里装(zhuàng)的还多,得二十分钟!” “嫂子!”赵军见杨玉凤、徐春燕要出去,连忙道:“不用你俩抬帘子,我跟解臣去!” 说到此处,赵军还喊张援民道:“大哥,一会儿你给我们开门!” 屋里熬羊汤,屋外蒸烧麦。 灶坑里烧着火、大锅里冒着气,但等开锅以后,若是一个个地把烧麦往盆里捡,不等捡完,估计也就凉了。 所以,得抱着盖帘往屋去。 外头的大锅多大,锅里的盖帘差不多就得多大。 这盖帘是张援民用八号线围的,虽说两边有拎的环,但那一大盖帘有一人合抱,在上面摆满烧麦,那也是挺沉的。 所以,赵军没让两个嫂子抬。 等几个人从屋里出来,杨玉凤端着一盆凉水,徐春燕一步先到锅前,快速将那围锅盖四外圈的抹布扯下,并丢入水盆里。 然后,徐春燕掀开锅盖的一瞬间,一团蒸汽骤然散开。 此时张援民在不远处打着手电,但蒸汽散开的一瞬间,赵军等人也全都视线受阻,看不见锅里有什么了。 徐春燕拿着锅盖左右一扇,蒸汽四下消散,只见那一个个开口烧麦坐在盖帘上的苞米叶上。 这苞米叶,是收苞米的时候,专门收集起来的。只要贴苞米棒子的那几片嫩叶,晒干了以后十张一沓、十沓一捆,留着蒸干粮的时候当一次性的屉布用。 “我来!”解臣带上手套,拽着盖帘两端的环,双臂发力将盛放着烧麦的盖帘端起,转身快步奔屋里走去。 当解臣到门口的时候,张援民拽开房门,让解臣得以入内。 下一锅也这样起,赵军端着第二帘烧麦,也进了屋子。 待将房门关上以后,张援民过去把灶坑里的火压灭,而杨玉凤和徐春燕得把锅里的水舀干。 这样,等大锅里没水后,能借着灶火的余温使锅内残余水分蒸干,以免大铁锅生锈。 就在三人忙活时,赵有财等一行四人回来了。 今天赵有财都没来得及稀罕狗,拎着饭盒进到屋里,将其往王美兰面前一递,笑道:“你不要香菜么?给你拿回来了。” 王美兰瞥了赵有财一眼,家里这么多人,也没办法跟他计较。但当打开饭盒时,王美兰却是一愣。 “呵呵。”赵有财笑着一指,道:“我让他们直接给收拾出来,都洗完了,你直接剁就行。” “小梅呀!”王美兰随手把饭盒交给了金小梅,而她则拿着笊篱往出捞羊汤。 笊篱探到锅里,先捞干的,一大勺落入盆中,有拆骨肉、有羊杂、有羊血。 当干货捞得差不多了,王美兰接过赵玲递来的水舀子,使它去舀汤。 此时奶白色的汤倒入盆中,落在那些羊货上,只听dua、dua声响,羊肉独有的香气弥漫在赵军家各个角落里。 四大盆羊汤,两盆向东屋,两盆往西屋。杨玉凤接过王美兰手上的活,将屋里大锅刷了,又起锅烧油,使青椒干炒了羊头肉。 羊头肉胶质十足,当炒到收汤时,无需勾芡,汤汁就已粘稠。 西屋里,李宝玉、解臣各拿一个酒桶,给面前一个个酒杯里倒酒。 赵军则动手给大伙盛羊汤,他同样是先盛干的,看着那羊肉、羊杂、羊血装了几乎一碗,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再一勺汤,缓缓倒入碗中,看着奶白色的汤充斥羊肉、羊杂、羊血的空隙并渐渐没过。 赵军端起碗,将其送到赵有财面前,紧接着又给李大勇的碗里盛。 在盛羊汤之前,每个碗的碗底都放了葱花,但香菜是后放,盐面与辣椒也是个人按自己的口味来调。 大葱是自家种的,十月份拔下来,经过晾晒使葱叶和外面一层皮发干,但不影响里面的葱白和葱心。 如此再将葱储存起来,能吃到来年。 这葱花是由葱白和葱心切的,葱白是白色的,葱心则发黄白色,辛辣中带着丝丝甜味,能够中和一些羊的膻,如此使羊汤更加鲜香。 满桌人面前都摆了羊汤、酒杯,大伙传递着装咸盐面、辣椒碎、香菜段的碟子,还有装醋的瓶子。 赵军使小勺了少许盐和辣椒撒在羊汤里,又使筷子拨了一撮香菜段,使筷子翻动拌过,左手端碗送到嘴边,右手拿筷子往嘴里扒拉着干货。 羊肉、羊杂、羊血几乎塞满了整张嘴,赵军鼓着腮帮子一嚼,满足感充斥着整颗心。 羊杂分心、肝、肠、肚儿、肺,这几样加上羊肉、羊血,七种羊货,每一种的口感都不同。当大口咀嚼的时候,口感的层次分明。 众人唏哩呼噜地吃着羊汤,在稍微填了下肚子后,赵有财举杯招呼大伙喝酒,而赵军和李如海则是夹起了烧麦。 虽然和饺子一样都是包馅,但烧麦对林区人来说,属于新鲜吃食。 特殊制成的烧麦皮,吃起来口感很特别,里面的馅是羊肉胡萝卜的。肉量十足,蘸上老陈醋,吃口烧麦,咬一口蒜,然后再吸溜一口羊汤,赵军不禁感叹道:“这羊啊,我妈杀对了。” 赵有财斜了赵军一眼,他想跟着吐槽两句,但今天这帮人都来他家吃饭,如果赵有财埋怨王美兰杀羊的话,不免有小气的嫌疑。 所以赵有财没吭声,心想着明早有机会得数落王美兰两句,日子这么过,得有多少钱够吃啊? …… 此时西屋里,解孙氏心情愉悦、胃口大开,端着碗唏哩呼噜的嘴里划拉。 眼看着解孙氏把空碗放下,王美兰随手拿起汤勺,探入盆里一豁楞,起满满一勺干的,对解孙氏道:“来,大姐!” “哎!”解孙氏一手托碗底,一手扶碗边,接住王美兰的好意后,笑着对王美兰说:“妹子,你这羊汤真的太好喝了!” “哈哈……”王美兰不怕这些人吃的多,相反对于她来说,这些亲朋好友吃的越多、吃的越可口,她才越高兴。 “来!”这时,老太太把装香菜段的盘子递给解孙氏,道:“搁点儿香菜。” “哎,婶儿,我自己来。”解孙氏接过盘子,一边往碗里拨香菜,一边对王美兰说:“那次上镇里,我二姑爷领我下馆子,我喝三碗羊汤,也赶不上咱这一碗实惠。” “那是!”王美兰笑道:“还是咱自己家整得好!” …… 羊汤、烧麦,确实不错! 赵军干掉了十二个烧麦、两碗羊汤,感觉肚子撑了的他,眼看解臣起身往对面屋去,他也跟了过去。 解臣是惦记他妈。 当解臣进到东屋时,解孙氏正端碗要喝汤呢。 “大姐呀。”王美兰在旁劝道:“剩那口汤,不行就别喝了。” 到此时,解孙氏已经吃了十个烧麦。而这羊汤,也是第三碗羊汤了。 正如她自己所说,赵家这羊汤,可是跟外头那羊汤不一样啊。眼瞅着解孙氏吃不动了,强把碗里干的吃了,王美兰就劝她不要剩的那点汤了。 “那不行!”解孙氏拒绝道:“剩的这是福根儿,那能扔(lēng)么?” “妈呀!”解臣见状,连忙凑过去,道:“福根儿,你给我吧。” 一看是自己老儿子,解孙氏才没吝啬。而解臣也不嫌他妈,拿碗就把剩那碗底汤喝了。 喝完羊汤,解臣把碗往桌上一放,紧接着就夸王美兰道:“婶儿,你这羊汤整的真好。” “哈哈哈……”被人这么一夸,王美兰别提多开心了,她哈哈一笑时,正看见赵军进来了。 “儿子!”王美兰冲赵军摆手,道:“你明天能整着狍子啊?” “能!”赵军点头,道:“妈,你就等着吧?我们明天还中午回来,想着给我们带饭哈。” 赵军说的这个带饭,不是把饭带到山上,而是说王美兰中午做饭时,把他们那份带出来。 “行,我知道了。”王美兰应了一声,回头跟老太太和解孙氏说:“江婶儿,明天中午我也给你们带饭。上午十点来钟啊,你跟我大姐,你俩就过来。” “啊?”解臣闻言,惊讶地问解孙氏道:“妈,你真去呀?” “那我们闹着玩呢?”解孙氏手往桌子上轻轻一拍,道:“我陪你江奶住两天,我看谁敢惹乎我们!” “解小儿啊!”这时,老太太笑着问解臣说:“你来不啊?我家西屋空着呢,你要来,就你娘俩住那屋。你要不来,我跟你妈就还搁我那屋。” “那我去吧……”解臣不想去,但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道:“江奶,我们给你添麻烦了……” “麻烦啥?”没等解臣说完,老太太就打断道:“你俩来,我那屋还能有个热乎气儿。” “今天不行吧?”赵军感觉不对,忙在一旁拦道:“江奶你那西屋炕没烧,要不让解臣明天再去吧?” “那也行。”听赵军如此说,老太太点头说:“那今天,你解娘先跟我走。” 说到此处,老太太看向解臣,笑道:“解小儿,你就放心吧,你妈跟我走没有事儿。” “呵呵。”解臣干笑一声,他很想跟老太太说,我不怕我妈有事儿,我怕你有事儿。 “哥!”忽然,王田喊了赵军一声,道:“烤肉串呢?” 这小小子一问,其他孩子都看向了赵军。 “明天的!”赵军道:“明天晚上咱烤肉串。” 跟孩子们说完,赵军又跟王美兰说:“妈,我张大哥说的哈,我们整着狍子,把两边腰排剔下来穿串。剩下狍子不卸,他做个架子撑上,整个烤!” 赵军话音刚落,解臣接茬补充道:“说是蒙东的吃法。” 听他俩之言,解孙氏只觉得眼前一亮。此时的她,终于知道自己老儿子为啥来了就不愿意回家了,在这儿待着太好了,一天有吃、有喝、有热闹。 “这行啊!”王美兰看向其他人,道:“明天午后,还都过来哈。” 众人纷纷答应,徐春燕问王美兰道:“二婶儿,是不是还得整点儿啥菜呀?” “那得整啊,不能光吃肉啊!”王美兰道:“咱家白菜、土豆子都有,那有山菜,咱整四个菜、六个菜的,都行,哎?” 正说着,王美兰忽然想起一事,道:“今天咱屯长搁大喇叭喊,说是要下雪了,那下雪不得就得降温呐?” “嗯呐!”老太太努着嘴点头,道:“今年下雪晚,冷的也晚。” 听老太太赞同自己的说法,王美兰道:“这时候下雪了,肯定得上大冻,明后天你们都早点过来吧,咱把那豆子啥的挑挑。等下大雪,咱就把豆子拉了,磨大豆腐冻上。” 王美兰如此一说,女人们纷纷响应,赵军则忍不住问道:“妈呀,你要整豆腐呀?” 见王美兰被自己问得一怔,赵军又继续问:“这么多人?还得整两天呐?” “这么多家呢么。”王美兰抬手往前一指,道:“我们一起忙活,这整一回吃一冬,一家不得磨个四五板儿啊?” “四五板?”赵军声音都变了,他皱眉看着王美兰,道:“人家能给你磨吗?” 如果把老太太算上,那就是六家,一家四五板大豆腐,少说还得二十四板。就永安屯那豆腐坊,一个礼拜的产量也就这些呗,人家能给她磨就怪了。 “老婶儿!”就在这时,快进化成王美兰小棉袄的杨玉凤道:“咱自己磨豆腐行不行啊?我家还有磨呢?” “你家有磨?”王美兰惊讶地问道。 “啊!”杨玉凤点头,道:“就买老李家那房子么,他家房后靠角(jiǎ)子那旮沓有个磨。” “还有磨呐?”王美兰更惊讶了,又问:“那天不就石碾子、石槽子么?” “嗯呐!”杨玉凤道:“我家铃铛她爸说,那备不住是老薛家留下来的,以前李大臣他爸不是买的老薛家房子吗?” “啪!”王美兰一拍大腿,喜道:“这不妥了吗?” 说着,王美兰数道:“磨、碾子,咱都有,咱磨豆腐、磨面都方便了。” “可不咋的!”金小梅笑道:“咱包粘豆包,也不用出去磨米了,这回还省钱了呢!” “下完雪,咱先磨豆腐,完了就包粘豆包!”王美兰把手一挥,道:“再让我家军抓俩猪,咱包饺子,包全是肉的!” 赵军:“……” 好么,整大扯了! (本章完) 更新推到明早,带着加更一起发 明早,九点多,十点,一起发两章,补一章盟主加更。 我最近想把更新时间调整到上午,太晚了有点熬人。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更新推到明早,带着加更一起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百一十一章.一家狍就是要整整齐齐的 看着眉飞色舞、比比划划的王美兰,赵军啥话都没说。解臣尚且还惯着他妈呢,对自己来说,重生一世能有机会给爹娘尽孝,何尝不是莫大福分呢? 而且赵军转念一想,要是拉磨的话,后院那头驴的小命就能保住了。 虽然王美兰怎么也不承认,但赵军就认定那羊是被她锤杀的。 他以后不能天天在家守着,就算不上班还得上山打围呢。所以赵军挺怕哪天自己回来的时候,再听王美兰说那驴撞死了。 用赵有财的话说:“这娘们儿干的出来呀!” “那个……”王美兰忽然想起一事,对解臣道:“到时候给你们带几板儿啊。” 大豆腐虽然存不住,但冻起来存冻豆腐,放到屋外吃到来年开春都没事儿。 而在林区,冻大豆腐、干豆腐、黏大米,都是能送礼的好东西。 “不用,不用!”解臣连忙拒绝道:“婶儿,这个就不往家折腾了。” 是啊,大老远的往家折腾肉还行,折腾豆腐么,还是算了吧。 “不是。”王美兰冲解臣一摆手,道:“你大哥过几天不来么?冻几板给你拿到楞场去。” “那也不用。”解臣仍然拒绝,道:“楞场人太多了,到时候让我大哥拿黄豆上豆腐坊换吧。” “哎!”忽然,解孙氏对解臣说:“等你大哥来的前儿,让他给你赵婶儿拿二百斤黄豆。” 说完,解孙氏转向王美兰道:“妹子,我家打那黄豆可好了,我看你家也不种地……” 解孙氏话还没说完,却见众人都一脸诧异地看着她。 王美兰是不种地,但这解孙氏是属于不干活呀! 一斤黄豆,要出大豆腐的话,能出四到五斤。二百斤黄豆,那得整多少豆腐呀? 一板豆腐三十斤左右,二百斤豆子不得做二三十板啊? 干脆开豆腐坊得了! “大姐!”王美兰笑着对解孙氏说:“那太多了,咱们几家也吃不了那些呀。” “留着吃呗。”解孙氏道:“再整点豆腐脑。” “这都好说。”王美兰笑道:“但大姐,啥也别让孩子捣腾,咱家啥都有。” “没事儿。”解孙氏说:“你不还要整粘豆包么,我让他再给你拿袋黏米子。” 说到此处,解孙氏又补充道:“红豆也有,都我二姑爷整回来的。” 听解孙氏要给自己拿东西,王美兰还感觉这大姐挺好。 虽然王美兰不缺这东西,但解孙氏如此说话,让人心里舒服。 但解臣却不这么想,他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这整不好,他老娘是要常住沙家浜了! “哎?”解孙氏继续问王美兰说:“妹子,你家大米、小米啥的都有吧?” “都有。”王美兰笑道:“咱这是啥地方啊?能差大米么?” 永安在行政上被划分在稻花县,这里大米很有名气。 王美兰说完,也意识到了一点,忙对解孙氏说:“大姐呀,来这两天还没尝过我们这儿大米呢吧?” “嗯呐,可不咋的!”解孙氏刚应一句,旁边老太太接茬道:“明天早晨咱插大米粥,插烂糊的。” “行!”解孙氏自告奋勇道:“婶子,明天早晨起来我做饭,我插粥正经造一阵子呢!” 听她这话,不知道她底细的人又都是一愣。解孙氏刚说的造一阵子,意思是她有两下子。 但插粥啊,不应该是个人就会的吗? 一旁的解臣只感觉头大,他刚要说话却听老太太对解孙氏道:“那行,那明天给你尝尝我们这儿大米,那是我自己家地打的粮,新米呐!” 别的地方不知道,但永安这里的大米,就是当年11月份下来。 “哎呀!”这回轮到解孙氏惊讶了,她看着老太太问道:“婶子,你家多少地呀?你自己能种了么?” “我不行啊。”老太太歪头道:“我岁数大了,这几年都给旁人种,完了他们给我拿口粮。” 说完这番话,老太太咧嘴笑着说:“来年就好了。” 说着,她指向赵军和王美兰道:“来年把我那地给他们种。” 这是早就定好的事儿,而且在赵军不搁家的时候,老太太已经带着王美兰去过了屯部了。 这年头还没有正式的土地确权,而林区这地也不值钱,到了屯部就是简单的转让文书加按手印。 但对此,王美兰有些迟疑地看了赵军一眼,然后面色有些为难地道:“这我也没种过地呀!” 说完,王美兰抬手往赵军这边一比划,道:“我儿子打小也没干过这活儿啊!” 听王美兰如此说,赵军呵呵一笑,道:“我们家好像就我爸一小前儿种过大田。” 种地也不是瞎整的,而且种地很累的,那不是一般的辛苦。 王美兰倒是没撒谎,她这辈子也没干过这活。至于赵军嘛,两辈子他也没挨过这累呀! 要说起来,明年种地的时候,马玲就嫁过来了。 这年头农村、林区的姑娘,除了像王美兰这样的,一般的姑娘从在娘家的时候,都得帮着娘家干活。 等嫁了人,那就更不用说了,结婚第二天一早就得干活。 哪天有空回了娘家,那也不是客,进屋放下东西还得给娘家干活。 没办法,这些年一代代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哪怕二三十年后,农村姑娘只要没嫁到城里去,过的也是这样的生活。 但是王美兰说过,马玲第一年嫁过来,小两口就得抓紧着要孩子。别说什么岁数小,一般家庭也都是这样,按老辈人的话说是早生孩子早得济。 所以,按照赵军和王美兰商量的情况来看,等他家要是种地的话,就得让赵有财出山挑大梁了。 “没事儿,老婶。”杨玉凤在一旁说道:“到那前儿有我们呢,地里有活,大伙儿一块堆儿干呗。” “可不咋的!”赵玲笑着接道:“你弟弟现在也不出去玩儿了,让他下地。” “呵呵。”王美兰闻言一笑,她弟弟也不是干活的人呐,但弟妹这么说了,当大姑姐的又能说啥? “还有我家李如海呢!”金小梅在一边儿替她老儿子自告奋勇,但听她不叫如海,而是叫李如海,就说明她对李如海很是不满。 果然,金小梅继续道:“别人家活儿,他屁颠儿、屁颠儿跟着干,这他大爷、大娘家的活儿,他还能躲呀?” 金小梅此言一出,永安屯几个妇女哈哈直乐,徐春燕更是补充道:“那是哪天了,我看见他跟周大奎媳妇,他俩一块儿往地里去。” “唉!”金小梅重重叹了口气,摊手把手背往桌子上一拍,道:“这是岁数小,等过两年,他再跟这帮老娘们儿搁一起打连连,那人家都得咋说他呀?” 听金小梅如此说,王美兰伸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两下,道:“等到时候再说吧,看看这孩子大了啥样。” …… 这顿羊汤、烧麦席,吃到了将近九点才散。 杨玉凤、徐春燕在外屋地刷碗,金小梅、赵玲归置东西,王美兰则把剩下的烧麦装在饭盒里,并告诉老太太让她拿回去,明早插粥的时候把这放帘屉上熘一下。 至于羊汤吗? 就剩下个汤底,干的几乎是没啥了,王美兰说明天插狗食的时候把汤倒进去,也让那些狗尝尝。 这时男人们在西屋里抽烟唠嗑,当听王强说起解孙氏今天的战绩,赵有财笑道:“解臣他妈行啊!” 说完,赵有财又对解臣说:“跟你妈搁这儿多住几天哈,好不容易来一趟,着急走啥呀?” 这是赵有财的心里话,今天早晨要是没有解孙氏,他赵有财想平安着陆绝对没有那么容易。 再加上家里有客在,王美兰也不会太追究他惹出来的麻烦。按照赵有财的想法,让解孙氏住几天再走。等她走了以后,自己惹的祸也就被时间给冲淡了。 听着赵有财留客的话,解臣在心底默默一叹,实在不想说违心的话。 而在这时,却听解孙氏在外屋地喊道:“二儿啊,妈走了哈!” “啥?”如此惊讶的是赵有财,他几乎是瞬间从炕头弹起,当即看向解臣问道:“你们要干啥去?” “唉呀!”解臣重重叹口气,道:“我妈要跟我江奶做伴儿去。” 解臣说完,跟王强、林祥顺打招呼道:“老舅、哥,你们坐着哈,我去送他们。” 说完,解臣就往外走,留下一脸惊愕的赵有财。 解臣把解孙氏和老太太送过去,还在那儿帮他妈归置了下东西,等解臣回到赵军家的时候,赵家的亲朋好友已经各回各家了。 看解臣回来,一直在外屋地等他的王美兰问道:“你妈过去啦?” “嗯呐。”解臣点头,道:“婶儿,我明天早晨不搁家吃了哈。” 说着,解臣手往外一指,道:“我明天早晨过去,给她俩插粥。” “不用啊!”解臣把王美兰给说笑了,王美兰道:“你这孩子咋这么孝心呢,你妈她俩没事儿啊。” 王美兰哪里能想象得到,那解孙氏是会插粥,但她只会用剩饭插粥。可要是直接淘米下锅的话,解孙氏不是煮不熟,就是把粥蒸成饭。 “妈呀!”这时,赵军从西屋走出,道:“解臣乐意去就去吧,在哪儿吃不行啊?” “那行吧。”王美兰应了一声,又对解臣说:“开水给你们灌壶里了哈!” “嗯呐,婶儿。”解臣笑道:“你也早点休息,这累一天了。” 听解臣如此说,王美兰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往东屋里去,她现在还不能休息,她还有些未尽的事宜。 当王美兰推门进屋时,发现屋里的灯已经灭了,只有少许月光透过窗户进到屋里。 这要搁平时,王美兰就摸黑上炕睡觉了。 但今天,王美兰摸黑把灯拉开,准备找赵有财算账。 可当灯光亮起时,王美兰惊讶地看见在自己枕头上放着一沓大团结。 “嗯?”王美兰快步过去,拿起钱来数了数,正好是十张,是赵有财从家走之前,答应挣回来的那一百块钱。 她白了那装睡的赵有财的一眼,却没有将其叫醒,而是把钱往兜里一揣,脱衣上炕睡觉。 当王美兰熄灯后,屋里陷入一片寂静,正如解臣刚说的那样,王美兰也累一天了,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而与此同时,在那永安屯外山林之间,很多野生动物还是觅食、活动。 狍子,也是野行动物。 它们的觅食、活动时间,一般从天黑开始,找吃、找喝到天亮。 今天赵军他们上山下捉脚的时候,还真有一窝狍子在对面岗的阳坡上休息。 晚上觅食的时候,这帮狍子溜溜达达、边走边吃,很快就闻见了盐味。 盐,对于野生动物来说,属于美味。这四只狍子想都不想,顺着山坡就上来了。 等快到陷阱的时候,狍子们不光闻到了盐味儿,还嗅到了冻青的味道。 双喜临门呐! 四只狍子乐颠儿地奔陷阱而去,刚一到树前,还不等舔到盐、吃着冻青,就有一只狍子踩在了捉脚上。 它是右前脚踩中的捉脚,当踩中的一瞬间,正往前去的狍子感觉脚落地时有踏空的感觉,还没等它反应过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一折。 “嗷!”狍子发出一声哀嚎,吓得其它同伴尾巴往起一炸,屁股上露出一个白圈。 三只狍子瞬间散开,但看自己的同伴还在原地,很有家庭观念的狍子又都回来了。 到了那只狍子跟前,其余狍子却发现它身上并没受伤,这让狍子们很奇怪。 很有家庭观念的它们没走,而是舔起了蘸盐水的地面、树条,啃那盐水淋过的冻青。 可就在一只狍子微微横头去咬冻青的时候,倒霉的它又踩中了一只捉脚。 这只狍子有五十多斤,在母狍子里也算大个了。同样是前蹄中招的它,凭借自己丰富的生存经验,短时间以三条腿站立,不断地往前甩那捉脚的腿,试图能挣脱束缚,但结局仍是趴在地上,隔三差五地哀嚎一声。 折了俩同伴,剩的那俩狍子更不走了,但它们也没闲着,继续围着树啃盐。 以前赵军下捉脚,都下在狍子经过的路上。那时狍子是一来一回,现在狍子却是反复地在这树冠周围挪步,这样就增加了踩捉脚的几率。 所以,这窝狍子一个也没跑了,赵军在这树附近下了四个捉脚,它们家也是四口狍,一家狍整整齐齐的。 先发一章,第二章正在写,得11多吧。 晚上写吧,干一天活到晚上又累又困。早晨写呢,鸡还总叫,公鸡打鸣,母鸡下蛋的都叫,影响我思路,这特么也是个问题。 (本章完) 第八百一十二章.满山捡狍子(盟主谁能不知浪子心加更5\5) 第二天,也就是87年的11月6号,农历九月十五,星期五。 赵军、解臣、赵有财、王美兰不到五点就起来了,解臣穿好衣服急匆匆地就出了门,他得先去给解孙氏和老太太做饭。然后在那里吃完早饭,再回来与赵军上山。 这时,赵有财从外面进来,直接来在赵军屋里,往炕沿边一坐,抱过小猞猁,抹撒着小猞猁的毛,问赵军道:“解臣干啥去啦?” “给他妈做饭去了。”赵军回了一句,正好看到王美兰进来灌热水,忙跟王美兰交代说:“妈呀,我那解大娘在家啥活都不干,你们也别让她干活了。” 按理说,家里来客了,王美兰也是热情好客的主,没有支使解孙氏干活的道理。 可赵军怕解孙氏主动要求干活,要是这样的话,王美兰就不一定会拒绝了。因为对于她们这些家庭妇女来说,在一起干活、唠嗑是很愉快的事。 尤其是这两天她们挑豆子,这活除了解孙氏,怕是连个孩子都会干。 “不会干活儿?”王美兰、赵有财都很是诧异,赵有财更是直接问道:“不会干活儿,她咋活这么大岁数呢?” “以前解臣他爸吧……”赵军把解臣家的情况和父母简单汇报了一下,王美兰听完竟然很是感慨道:“这解臣他妈是真有福啊!” 王美兰此言一出,赵有财使眼皮往旁边夹了一下她,皱眉道:“这咋还羡慕上了呢?” “那咋不羡慕呢?”王美兰也撇了赵有财一眼,道:“我打嫁给你,我干多少活儿呢?给你家生小的、养老的,你说你一个厨子,一天还得我给你做饭!” 这话不假,在赵有财棉袄、棉裤里藏钱的事暴露以前,他在家从来不做饭。 跟赵有财说完,王美兰又对赵军说:“我在家当姑娘那前儿,你小姥啥都不让我干呐!” 赵军闻言一笑,颇为好奇地问道:“妈啊,那你现在咋啥都会干呢?” 赵军真挺好奇,不说别的,就说在吃上吧,王美兰包饺子、烙饼、做菜都行。 “唉!”王美兰长叹一声,摇头道:“学呗,你奶干活儿,我就跟着学,看她咋干、问她咋干。” 说到此处,王美兰不禁再次感叹,道:“会啥挨啥累呀!” 赵军也是闲的,逗王美兰说:“妈啊,你这脑瓜是够用,学习能力也强,现在都自学杀大牲口了!” “上一边旯去!”王美兰笑着往赵军胳膊上抽了一巴掌,没好气地说道:“我都告诉你多少遍了,那羊不是我杀的……” 娘俩开玩笑,说说笑笑也就那么地了,可这时候偏偏有个欠儿。 赵有财听他们娘俩的对话,把嘴一撇,将身一拧,把脸朝窗外,虽然不看王美兰,但却数落道:“这一天呐,败家娘们儿啊,搁家就祸害人!” “嗯?”王美兰闻言一愣,她就不用问也知道赵有财这是说自己呢。 “说谁败家娘们儿呢?”王美兰把脸一撂,瞪着赵有财道:“我咋的了?” “还咋的了?”赵有财不转过身,只是微微转头,斜眼使眼角余光瞄着王美兰,道:“一天吃啥不行啊,还非得杀羊?一头羊,两顿造没了,这不败家么?” “呵!”王美兰闻言,冷笑一声道:“我们吃了,不也比(pi)让你牵上山喂豹子强么?” 赵有财:“……” 两口子生活在一起,吵吵闹闹是人间烟火。但吵嘴有这样一个弊端,就是随着言语的不断输出,心里的怒火会慢慢地积累。可能刚开始都是玩笑,但到最后俩人都急眼了。 牵羊喂豹,是赵有财打围生涯中少有的污点,伤疤被王美兰无情地揭开,赵有财心中恼怒,横道:“我喂啥,我乐意!那羊我花自己钱买的,咋的?” “你……”王美兰也生气了,反击道:“你买呗,你多有钱呐?还借人家大龙媳妇十块钱呢!” 赵有财:“……” “那十块钱,哪儿来的?”王美兰再追问时,赵有财不吱声了。 “你走前儿,我给你拿五十块钱!”赵有财不说话,王美兰还不干了呢,又问道:“你都花了(liǎo)啦?没花了,你不给我拿回来啊?” 赵有财:“……” 当初他去永兴的时候,王美兰给他拿了五十块钱,让他给陶家人和李文才买东西的。 结果赵有财去了以后,就给李文才打了桶酒,陶家那边是他用狍子安排的。 可在临回来的时候,赵有财感觉对不起李文才,就给他扔下二十块钱。 完了再就是借给魏晓娟十块、安排李如海十块,现在赵有财兜里就剩七块五了。 “我昨天不给你一百吗?”赵有财没好气地道:“你咋还往回找呢?” “那一百不是你答应给我的么?”王美兰抻着脖子道:“你不是有钱么?你不大款吗?” “谁说我有钱了?”赵有财忽然发现自己被王美兰带偏了,忙道:“我说你败家呢!那羊长那么大了,说杀就给杀了?” “不是我杀的!”王美兰双手往自己双腿上一拍,急道:“我都说八百遍了……” “啊!那羊撞锤上了!”这句话是赵有财接的,此时的他一脸讽刺地道:“它瞎呀?还是虎啊?” “你……”王美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是被气的,也是被冤枉的! “行啦,行啦!”赵军见状,连忙搂着王美兰,劝解道:“这事儿吵吵啥呀?” 然后,赵军又对赵有财说:“爸呀,你别总气我妈!” “滚犊子!”赵有财喝道:“小瘪犊子还管上我了?” 话虽然如此说,但赵有财说完这句,就别过脸去,并伸手从兜里掏出烟和火柴准备抽烟了。 他刚才虽然骂了赵军,但却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然后,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接受赵军的劝告,王美兰再说啥,他都不吱声就完了。 赵军心里明白是咋回事,所以他也不生气。可这时候,王美兰不干了,她冲赵有财道:“我还没稀得搭理你呢,你领王大龙出去,他搁外头搞破鞋,你干啥跟他媳妇撒谎?” “我……”王美兰这一击,可是打在赵有财七寸上了,让他瞬间哑口无言。 “你挺大老爷们儿红口白牙的,跟小辈儿撒这慌?”王美兰数落道:“王大龙干那是啥好事儿啊?你帮他瞒着?” 见赵有财灭火了,王美兰乘胜追击道:“昨天大龙媳妇上家来找,我恨不得有个地缝儿,我特么都钻进去!” 王美兰都觉得丢人,一向爱面子的赵有财更是如此了,此时的他想起昨天的事,连烟都不抽了! 王美兰起身要往外走,但在经过赵有财时,转向他又质问道:“昨天大龙媳妇过来闹前儿,你咋不出去呢?让我儿子给你出头!” 说完,王美兰就往外屋地走,吵架吵赢了,就该做饭了。 “唉!”赵有财长叹一声,抽出颗烟塞进嘴里,他也感觉窝火、憋气。这一趟出去,钱没少搭,啥也没捞着不说,连个好都没落下。 赵军看赵有财这样子,也怕他再憋屈出病来,便偷摸地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过去塞在赵有财手里。 “嗯?”赵有财一怔,看着手里的钱,瞬间眼前一亮。 赵军按了一下赵有财的手,眼神示意他赶紧收起来。 赵有财反应过来,但此时的他穿着在家的衣服,一会儿上班前还得换衣服,所以不能往上衣兜里装。 于是,赵有财起身,背对着赵军,把烟叼在嘴里,双手解开棉裤,将那二十块钱塞在他特别缝制的袜子兜里。 赵军嘴角一扯,无奈地看着自己这个爹。在他的印象里,上辈子的赵有财没这么能作呀。 赵有财很快藏好了钱,重新盘腿坐回炕上,把烟再次掐在手里,嘀咕道:“大龙媳妇说了,那十块钱等她回来给我。这你今天给我二十,要再有十块,我就能回本了。” 赵军:“……” “不是,爸。”赵军歪头看着赵有财,问道:“你给人家我陶爷、李爷他们买东西,你咋还寻思回本啊?” 说到此处,赵军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再说了,你那本钱不还是我妈出的呢么?” 赵有财白了赵军一眼,吐了口烟,道:“差的那十块钱,让我给如海了。” “给谁?”赵军不是没听清楚,而是诧异赵有财这么抠的人,咋还能给李如海十块钱呢? “李如海。”赵有财嘀咕道:“前天他回屯子,给我平的这事儿嘛。” “唉呀!”赵军重重叹了口气,摇头道:“这一天呐!” “唉!”赵有财也叹气,同样摇头道:“这一天天呐!” …… 赵军一家五口,很久没单独一起吃饭了。 虽然今早只有小米粥、馒头、咸菜,但一家人有说有笑,赵军吃的心里很舒坦。 吃完饭,赵军回到西屋从抽屉里拿出个纸包,将其塞进挎兜子里。 然后,他就开始换上山的衣服。 当赵军打绑腿时,解臣回来了,他从外面进屋后就坐在赵军旁边,同样拿着绑腿往鞋帮和薄棉裤上缠。 “我解娘咋样啊?”赵军随口问了一句,就见解臣嘴角一扯,道:“还行吧。” “哎?”就在这时,王美兰也进屋来问解臣道:“解臣,你妈跟老太太啥前过来呀?” “我江奶说了,她们等我王舅跟舅妈。”解臣口中的王舅、舅妈就是王强两口子,这次挑豆子、磨豆腐,老太太要出一百斤黄豆,而这一百斤黄豆,大概能出十三四板豆腐。 这是第一批,几家人先吃着,吃没再做。 但那一百斤黄豆,老太太和解孙氏拿不了,昨天晚上就跟王强约好了,今天王强去给拿过来。 听解臣如此说,赵军呵呵一笑,看向解臣问道:“兄弟,昨天晚上你开车送她俩,你咋不给黄豆捎过来呢?” “唉呀妈呀!可不咋的,我刚才拿也行啊!”解臣闻言一拍大腿,随即苦着脸道:“军哥呀,你说这两天我这脑瓜子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寻思啥呢?” 赵军哈哈一乐,王美兰笑着问解臣道:“解臣呐,是不是你妈不让你搁这边儿处对象,你闹心了?” “唉!”解臣无言以对,他总不能跟王美兰说,我是因为我妈搁这儿我才闹心的吧。 赵军倒知道是咋回事,但他没法帮解臣,只能轻轻拍了解臣肩膀两下以示安慰。 等二人穿戴整齐,背枪挎兜从家出门,俩人乘车去接了张援民,然后出屯子直入山场。 进到山场以后,解臣一路直奔昨天下套子的地方去,按着赵军的说法,昨晚、今早得有不少狍子中招,得尽快过去,免得被过路的捡了便宜。 而在往目的地行驶的途中,赵军忽然指着右手边,对解臣道:“等回来前儿,靠这边儿停一下子。” “嗯?”解臣晃头往赵军指的地方瞅了一眼,点头道:“行,军哥,我记住了。” 这时张援民好奇地往外瞅了一眼,道:“兄弟,这儿咋的了?” “回来咱把沙半鸡套下喽。”赵军道:“不说后天有雪么?下雪前划拉一遍,雪后再划拉一遍!” 今天解臣直接把车停在昨天布置陷阱的山根处,然后赵军催促二人快步进山。 昨天进山的时候,是尽可能地轻手轻脚,甚至赵军都没让张援民带油锯伐树,而是使弯把子锯慢慢地放。 可今天,赵军毫无顾忌地山林间穿行,他身体刮碰树枝发出咔咔声响也不介意。 往上走有五六百米,前头就是昨天布置的第三个陷阱,也是离山根最近的那个。 这里有个大狍子,头生双角,脊背发青,正是打围人口中的大青粟子! 这大狍子踩了捉脚,从早晨折腾到现在也未能脱身,累了的它正趴在那里左顾右盼。 忽然,当声响传来的时候,这大狍子两只耳朵齐齐一转。 狍子的耳朵,能三百六十度旋转,它们的听力也不错,但很多时候是因为好奇心,导致它们没了性命。 但眼下这时候,它都起不来了,还有什么好奇心呐? 此时的大狍子仿若惊弓之鸟,当听见响声时,抻脖就叫。 据周淑娟说,她公公作为自然学科的学者,对狍子叫声的形容用了吠叫俩字。 这大狍子叫起来,一声是一声,尖锐、凄厉! 正常的情况下,一群狍子在集体活动的时候,某一只狍子发现危险的时候,它都会这样提醒同伴。 这大狍子一叫,在它不远和往上的两处陷阱旁,一只只狍子纷纷挣扎着试图起身,可它们脚上套了捉脚,那条腿不是落不了地,而是四蹄不平难以行走。 这些狍子情急之下,纷纷仰脖嘶叫。 “嗷嗷嗷……” 霎时间,漫山全是狍子的叫声,这些声音汇在一处,惊的附近小兽、飞鸟四散。 “唉呀妈呀!”张援民惊喜地看向赵军,道:“兄弟,这得整多少狍子啊?这不掏上了吗?” “哈哈哈……”赵军哈哈一笑,道:“大哥,这回咱就是满山捡狍子吧!” 晚上还有一更,我尽量早点 第八百一十三章.下沙半鸡套 九十多斤的大公狍子,在狍子里属于体重偏大的那一部分。 但狍子生来胆小,不管长到多大也是怂。 此时它眼看着赵军、张援民、解臣三人从山下上来,并带着坏笑向自己包抄过来时,大狍子吓得连连嘶叫。 它挣扎着起身,可当站起来的一瞬间,因为一只前蹄上套了捉脚,使其身体向前一扎,随着脚下一个踉跄,就听一声闷响,大狍子栽倒时,套捉脚那条前腿折断,瞬间惨叫声更大了。 这么大的狍子,骨骼坚硬得很,此时活生生地把腿别折,赵军看着都感觉它疼。 而当赵军到它近前时,那狍子扯着嗓子,嗷叫声震刺赵军耳膜,赵军转头冲张援民一摆手,道:“给它个痛快!” “好嘞!”张援民从解臣手里拿过半自动步枪,掰开刺刀上前结果那那狍子性命。 趁着张援民杀狍子的工夫,赵军、解臣一起往上走,走不多远前头就是一处陷阱,在那里还有一只狍子,正把身缩在那树头底下。 这只狍子不大,大概五十多斤,扒肉的话能出二十斤就不错了。 它是昨天在这儿踩了捉脚,然后干脆没走,直接就卧倒了。 赵军冲解臣做个手势,解臣从挎兜里拿出绳子,随手递给赵军一根,然后二人从两侧围了过去。 两边来敌,这只狍子惊恐地左右摆头,看着赵军叫一声,又转过去看着解臣再叫一声。 就在它反复跟俩人“打招呼”的时候,它被赵军使绳扣套住了脖子,随着赵军将其头脖扯动,狍子侧倒于地,四条腿不断地往地上蹬,仍在努力试图摆脱赵军的捕捉。 解臣上前,直接扯过狍子一条后腿,使绳子往上缠去。 狍子更恐慌了,它另一条后腿不断往外蹬。可受先天限制,它每一次蹄蹬,蹄子始终都蹬在一个位置,只要解臣不傻呼的站那儿,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绳头系住狍子一条后腿,再把绳子往另一条后腿上一绕,两条后腿贴紧在一起,这狍子瞬间就老实了。 解臣抓着它两条后腿,将狍子倒着往起一提,张援民凑过来,拿另一根绳子将狍子两条前腿捆上。 “兄弟!”待将狍子捆好,张援民喊赵军道:“你找啥呢?” 此时赵军手里拿着一个捉脚,听张援民喊他,他还回头往后面看。 等走到张援民、解臣近前,赵军拿着手里的捉脚对他俩说道:“这捉脚就剩一个了。” “呀!”张援民瞬间明白过来,昨天他们在这树周围布置了四个捉脚,两个套住俩狍子,赵军手里一个,那么还有一个哪里去了?” 赵军往左右一寻摸,口中说道:“找!” 然后,赵军又补充一句,道:“看哪儿有棹树根子,找那个玻璃哄子。” 赵军一声令下,张援民、解臣把狍子一扔,往周围寻找。 没过一分钟,解臣就喊道:“这儿呢!” 赵军眉头一皱,快步奔那边跑去。 按理说,这狍子要是不死的话,它得叫唤呐!现在它不叫唤了,那八成就是有问题了! 早年间,黑省有个县叫玻璃县,吉省公主岭还有个地方叫玻璃城子。 按理说这两个地方从古到今都不产玻璃,咋会能叫这名呢? 原来,它们这个玻璃是源自于柞树。 在东北,棹树很是常见。其果实为橡子,所以它又叫橡子树。 除了这俩名,棹树在东北某些地方又叫青干柳。而林区采伐放倒棹树后,第二年在那树墩子周围会长出红黄色的枝条,这些枝条密密麻麻一撮一撮的,被称为是玻璃哄子。 这玩意长不成木材,所以在东北这边,谁家孩子要是不学好,周围邻居就议论说:“这小子是特么玻璃哄子啊!” 狍子在冬天的时候,没有东西吃,就啃各种树条的尖,这玻璃哄子就成为了其主要的食物来源之一。 至于赵军让张援民、解臣找玻璃哄子,并非是这狍子套着捉脚也不忘了吃,而是因为此处山坡清亮,一眼望过去看不着周围有狍子,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狍子跑远了,二是它藏在了某个相对隐蔽的地方。 玻璃哄子对于狍子来说,是天然的保护色,二者颜色相差不多,狍子往玻璃哄子那儿一趴,不仔仔细细地观察,根本就分辨不出来! 总打溜围的王强就说,他时不常地就把玻璃哄子当狍子,等打上一枪才知道不是。 解臣一喊,赵军、张援民双双赶来,三人到近前一看,那狍子四蹄蹬开,躺在地上,脖子往后窝着。 张援民上前一摸,回头对赵军说:“兄弟,还软乎呢,刚死不大一会儿啊!” 赵军闻言往前探身一看,见那狍子口鼻有血,笑道:“这是听见咱们动静,它往这儿蹿,完了一栽歪,脑瓜子撞树墩子上了。” “呵呵呵。”听赵军此言,张援民呵呵一笑,道:“兄弟,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我老婶儿来了。” “嗯?”赵军一怔,张援民笑着解释道:“我老婶儿不说么,咱家那羊是撞大锤,撞死的。” “哈哈哈……”张援民此话一出,赵军、张援民全都哈哈大笑。 这两件事看着确实挺相似,但在他们看来,这狍子撞树墩子情有可原,可羊撞大锤就不现实了。 所以哪怕王美兰起誓发愿,还有金小梅、杨玉凤作证,大伙也不信她们的那套说词。 比起羊撞锤而死,大伙更相信是王美兰想摆席,锤杀了大羊。 没办法,这也属于一种偏见! “大哥!”赵军笑过,抬手对张援民道:“给它开膛,别捂了血。” “哎!”张援民应了一声,从后腰抽出他爹传下来的犴达罕皮小刀,准备给这狍子开膛放血。 赵军回手把剩那个捉脚递给解臣,然后跟张援民说:“大哥,你在这儿,我俩上上头看看。” “行,兄弟,你们去吧。” 赵军、解臣往上走,在山二肋这里有个陷阱,是昨天三人下的第一个陷阱。 赵军、解臣过来时,狍子叫声不住地在山间回荡,俩人到这儿一看,四只狍子散在周围。 这给赵军、解臣乐的,俩人拿绳子上前,一个一个开捆。 四只狍子,两大一小全是母,大母的有六十多斤,小母的也有五十斤。 等捆完了这四个狍子,解臣抹一把脑门上的汗,但放下手的时候,他手在鼻子前一顿,抽动鼻子嗅了一下,皱眉道:“这味儿!” 山牲口身上都有味儿,主要还是今天抓的多。 这时,张援民才上来,一到赵军跟前,他就为自己表功道:“兄弟,那狍子让我收拾干净儿的,腰子啥的我都先挂一边了。” 说完,张援民看了一眼那被安置在一起的四个狍子,不禁笑道:“兄弟,这真没少整啊!” “嗯呐。”赵军淡淡一笑,而解臣在旁问道:“军哥,这不能是一帮狍子吧?” “不是。”赵军手往周围半空中一比划,道:“咸盐味儿把周围狍子都整来了。” 说着,赵军往那做陷阱的树头上一指,道:“你瞅那冻青,还都给吃了。” “可不咋的!”张援民笑道:“它们还来回舔盐卤子呢,咱就是捉脚少,要不还能多逗扯几个。” “行啦,大哥。”赵军笑着微微一扬头,道:“这就够过儿啦。” 说完,赵军往上一指,道:“咱往上去!” 三人又往上走,在最上头那个陷阱周围,卧着两只狍子,都是后腿踩了捉脚,看见人来了,一个劲儿的哀嚎,也不知道是骂人还是求饶。 但不管它们吵啥,赵军、张援民、解臣也不管那个,拿绳子把俩狍子捆好,张援民背起一只狍子,他让这狍子肚子贴着自己脖子,捆在一起的两条前腿搭过张援民左肩,两条后腿搭过张援民右肩。 张援民抬双手分左右一握狍子腿,就这么扛着往下走。 另一只则由解臣扛着,至于赵军嘛。这一年多来,除了赵有财和陈学义,一般没人强迫他干活。 三人下到山二肋,这里还有四只狍子。这回赵军没法偷懒了,他背起一只狍子,然后此处还剩下三只,仨人一会儿还得再来一趟。 三个陷阱,十二个捉脚,一共逮住了九只狍子,七活两死。 三人来回折腾了三趟,在将狍子都运上车以后,三人拿着水壶轮流喝着水。 喝水也是赵军先喝,赵军喝了两口,就把水壶递给了张援民,然后回头问解臣道:“解臣啊,你跟我解娘今天不回去了,是不得告诉我解大哥、解大嫂一声啊?” “哎呦妈呀!”解臣猛然瞪大了眼睛,可不是嘛,昨天下午打电话,信誓旦旦地托人告诉解忠和刘兰英,今天中午他们娘俩就到家。 而现在,都快十一点了! 解臣从张援民接过水壶,狠狠往嘴里灌了几口,然后将其交给赵军,转身就往车前跑。 “唉呀!”看着急匆匆的解臣,赵军叹了口气,摇头道:“这是干啥呢?” 等赵军上了副驾驶,对解臣说:“行啦,兄弟,左右也都这样了,你也别着急了。等回屯子,咱上屯部去,再往家打个电话,告诉他们一声。” 解臣一想赵军说的没错,已经都这样了,估计大哥、大嫂不能生气……吧? 汽车启动,沿着山路往回返,后车箱里狍子感受着颠簸,一个个嗷嗷直叫。 但等到来时赵军所指示的位置,当解臣把车停下时,这些狍子又都蔫了。 这是晕车啦! 三人从车上下来,赵军站定环视周围,张援民凑过去问道:“兄弟,怎么整啊?” 赵军抬手往车上一比划,道:“给那套子都拿下来!” 昨天下午,张援民按照赵军的吩咐,使铁丝围小脚套。 这套子跟套鸡的套子差不多,但却是连体的,五个为一组,张援民一共围了十组,使铁丝扎一起扔在车上。 张援民和解臣带着手套将套子从后车箱上拿下来,跟着赵军上山。 这片山场可就闹了,各种针杆、趴棵,赵军带着二人来在一棵鸡树条子树前。 气温一到零下,山间草木七零八落,这鸡树条子周围干枯一片、枯草、乱枝七横八竖。 “大哥!”赵军对张援民说:“你俩把套子扔下,完了去搂点树枝子过来。” “要啥树枝子啊?”张援民问了一嘴,却听赵军道:“啥树枝子都行,一米来长,你看着整。” “好嘞!”张援民答应一声,带着解臣往旁边去了。 赵军则把树周围清理了一下,然后从兜里拿出个小纸包,将其打开后,里面包的是一堆鸡树条子的籽。 上个月的16号,也就是下大雨李如海捡回小猞猁的那一天。 那天上午,赵军背枪准备进山,路遇马玲赶集。马玲说要去买毛线,给赵军织脖套,说的赵军心里暖暖的。 而等赵军刚一出屯子,在山场外围就遇着两只狐狸,那两只狐狸怕被赵军打回去做成狐狸围脖送马玲,就拿一只野鸡跟他买命。 赵军收了野鸡、放了狐狸,然后进山划拉了两把鸡树条子的籽儿,拿回来将其放在南边窗台上晒干。 如今,这些种子是派上用场了! 昨天赵军说要下套套沙半鸡,不管是张援民,还是王强等人,都想不通赵军会使什么东西做诱饵。 就像之前所说的那样,要想套野鸡的话,在黄豆地里,得使黄豆做药豆;而在豆角地里,就得使芸豆做药豆。 而家里有的粮食、谷类,山里都没有,拿啥抓沙半鸡啊? 此时赵军却是给出了答案,在鸡树条子底下布置陷阱,那诱饵就用鸡树条子的籽! 鸡树条子是一种树,它5、6月份开花,9、10月份打籽,现在树上打的籽几乎都被鸟兽啄食的差不多了,赵军把提前准备好的籽转圈往树根周围撒了一圈。 等张援民、解臣一人抱着一捆树枝子回来,赵军又让二人将树枝一根根围在鸡树条子树根的周围。 不是紧贴树,中间要留六七十公分的距离,然后树枝向树干倾斜,四五根树枝围一组,两组之间留出间隙,而这间隙能容沙半鸡钻进去,也恰好正对着套子口。 当沙半鸡发现鸡树条子籽,顺着树枝的缝隙往里一钻,必得踩中套子! 铁丝围的套子,五个为一组,可以直成一条线,也可以带着弧度。 如此将两组套子布在树下,三人又去寻下一棵鸡树条子树。 等把陷阱都布置完,张援民冲赵军一竖大拇指,道:“兄弟,大哥是真服你了!” “哈哈哈……”赵军哈哈一笑,却听张援民继续道:“我这半辈子,就服过俩人,一个是我爹,一个就是你呀。” 张援民要是不提他爹,赵军还感觉好点儿,此时张援民一提他爹,赵军咋感觉张援民刚才那话不是在夸他呢。 而此时,解臣也在一旁拍马屁,道:“军哥,我这不懂,我都看出来了,这沙半鸡儿,咱也不能少整啊?” 赵军闻言淡淡一笑,道:“今天捡狍子,明天咱来,咱就捡沙半鸡。” 第八百一十四章.狍子狍子你别怪 你是阳间一道菜 汽车载着赵军三人,拉着连死带活的九只狍子,开进了永安屯,直奔赵军家。 自从进了屯子,可能是闻到了烟火味,车上的活狍子都不安的叫了起来。 要是一只、两只狍子叫也就罢了,七只狍子一起叫,引得不少人驻足观察。 作为永安最出色的后生,赵军经常被人议论,但他以仁义而出名,又能挣钱,大家对他多是羡慕。 当然了,也有心胸狭隘之人对赵军嫉妒、恨,但赵军也不是没有背景,而且后台还挺硬。 所以自张占山死后,还真没有谁敢在背后捅咕赵军的。大伙议论,也只能说赵军有出息、赵有财咋生这么好儿子,或是王美兰又买大金镏子了。 当汽车快到赵军家的时候,赵、李两家的狗都疯了一样,挣着链子拼命地撕咬。 此时王美兰等人都在屋里唠嗑,老太太和解孙氏也被王强两口子接过来了。其中,除了老太太和解孙氏,其他的大人都接触过狗,一听狗这么咬就知道出事儿了! 众人把孩子们扔屋里,他们呼呼啦啦地出来以后,看见汽车稳稳地停在家门口,车上传下一声声狍子叫唤,与狗叫声交杂在一起。 听到有那么多狍子在叫,王强惊讶地往车前跑,边跑边冲下车的张援民喊道:“这是整多少狍子啊?” “啥?老舅,你说啥?”张援民同样是喊着回应。 此时狗和狍子的叫声太闹,一旦离得太远,说话就很难清楚地传到对方耳中。 王强也不喊了,快步跑到后车箱前,手扒挡栏往里一瞅,顿时惊呼一声:“哎幼我!” 当赵军从车上下来时,王美兰、金小梅、杨玉凤、赵玲已经赶到车前,老太太、解孙氏和徐春燕是第三梯队。 王美兰只往车上看了一眼,就高兴地回头将巴掌往赵军肩头一拍,道:“哎幼我儿子,真行啊!” 解孙氏过来瞅上一眼,笑得合不拢嘴,此时的她眼前仿佛浮现出一串串的烤狍子肉串。 “妈呀!”赵军凑到王美兰耳边,道:“这狍子搁咱家放不下了,我们把那俩死的卸下来,剩那些活的送我张大哥家,先养活着。” “行!”王美兰一摆手,皱眉道:“那你们赶紧去吧!” “我不寻思回来拿两袋杨树叶子吗?”赵军一边说,一边拉着王美兰往里走,并道:“要不今天在我大哥家没有吃的呀!” 那叫七个狍子啊! 现在赵军家根本放不下了,好在张援民说他家买的李家房产,院子里有牲口棚,可以暂时安置这些狍子。 赵军也说了,这些狍子不能逗留,该送人的送人,该卖的卖。 眼下不是搞特种养殖的时候,现在不禁猎,狍子山里有的是,犯不着都搁家里养着。 但即便短时间内,七只狍子连吃带嚼,也得不少东西呀! 张援民说明天早晨,他和杨玉凤上地里去搂包米杆子、包米叶子,但今天也得放里些吃食,至于狍子吃不吃就是它们自己的事了。 而张援民家不养牲口,哪给这些狍子准备口粮啊?还好赵军家有王美兰在秋天时收的杨树叶子,这玩意羊爱吃,狍子也挺喜欢。 这时,其他人还都聚在车箱旁边,张援民和解臣将那两只死狍子送下来,由王强一一接过放在地上。 在知道那些活狍子要暂养在自己家后,杨玉凤冲张援民一抬下巴,笑道:“咋样?我买房子买对了吧?” 张援民嘴角一扯,实在是说不出夸奖的话。 “唉呀!”忽然,解臣冲张援民喊道:“张大哥,你快看这狍子。”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只狍子躺在车箱里,但它此时是大窝脖的状态,就是头往后仰,脑瓜门儿都快贴在嵴背上了。 而且,它浑身哆嗦,四条腿虽两两被捆在一起,但似乎在不断地蹬腿。 “老舅!”张援民忙回头看向王强,问道:“这狍子咋的啦?” 王强一看就道:“给它也整下来吧,那好像是要不行了!” “活不了啦?”张援民又问,见王强摇头,张援民就提起这只狍子的两条后腿,倒提着狍子,将其送到王强手中。 王强接的时候,抓住的是狍子两只前腿,然后将其放在地上。 然后,王强伸手往狍子腹部一探,拨开它肚子上的毛瞅了一眼,说道:“还行,没揣上崽子。” 狍子呢,是群居动物。但它们和野猪一样,平时雄性单独行动,只有到了发情期才会入群。 和眼下这时节入群的炮卵子不同,公狍子是夏末入群。而母狍子怀孕的时间长短,是以气候为准。 毕竟东北的冬天,山林里气温会降到零下四十多度。这气温,生多少小狍子也活不了啊! 所以,母狍子大多都会在来年开春产子,这就导致它们的孕期有可能会长到七八个月之久。 看见王强的举动,张援民喊道:“我说老舅啊!要不你上来呗?看看这几个狍子,还有没有揣崽子的?我兄弟要送礼呢,咱把踹崽子的留下,没揣的送走。” “那啥!”王强闻言把手一挥,道:“我跟你们去,等到你家了,给它们从车上整下来再看,这么不得劲儿看。” “那行!”张援民一听,忙道:“老舅,那你上车,我跟我兄弟,我俩搁后边儿。” 正说话时,王美兰和赵军从院里出来了。此时的赵军,扛着一大麻袋杨树叶子,到车箱旁,他和王强在下面举着,张援民和解臣往上面拽。 而王美兰,则是看着那只大窝脖的狍子,问道:“这咋的啦?” “搁车上窝着了吧。”王强应了他姐一句,然后又跟赵军说道:“回来前儿,你们搁一个人在后面就好了。” “没寻思啊。”赵军笑道:“着急忙慌就回来了。” 跟王强说完,赵军对解臣说:“兄弟,你想着哈,一会儿回来到屯部,往家那边儿打个电话。” “嗯呐,军哥。”解臣瞥向他娘,只见那解孙氏根本没瞅他,而是乐呵地看着地上的死狍子。 与此同时,岭南向阳屯老解家。 还是那个屋,还是那个炕,还是那两口子,荤菜也还是那两道。 “这都几点啦?”刘兰英看着墙上的钟,大声道:“不说中午到家吃饭吗?” “唉呀!”解忠一拍大腿,道:“能不能是车又坏半道上了?” “一天养那个破车天天坏!”刘兰英皱着眉头,抬手一指解忠,埋怨道:“你呀,净图便宜!” 在这边儿,家里有车叫养车,家里有枪叫养枪。 “我的媳妇啊!”解忠苦笑道:“这是大妹夫他们铁路货运淘汰的,比咱搁外头买,便宜一半儿还多呢。你说我净图便宜,你咋不寻思咱这捡多大便宜呢!” “淘汰的,那能有啥好玩意儿啊?”刘兰英怒道:“这是咱自己兄弟开,这车一整就坏,我能放心吗?” “没事儿,没事儿。”解忠连忙安慰道:“都小毛病,不至于出啥事儿。” 说到此处,解忠后悔刚才的说词,忙改口道:“没准是咱妈起来晚了,赵婶留他们中午吃口饭啥的,那也备不住啊!” “唉!”刘兰英重重叹了口气,当她从炕上起身时,伸手把桌上两盘肉端了起来。 “哎!哎!”解忠见状忙拦道:“媳妇,就放这儿吃吧。那菜都热多少回了,别给妈留拉。再说了,搁咱赵军兄弟家,吃的比咱家好多了!” 解忠说的在理,但刘兰英正在气头上,连搭理都没搭理他,端着菜就出了屋。 …… 此时的解孙氏,正使右手捏起一个狍子腰子,笑道:“这狍腰子,没有羊的大哈。” “那你看这个呀!”老太太指着那九十多斤的大青粟子,道:“这个腰子大!” 就在二人说话时,金小梅问王美兰道:“嫂子,你看这狍子咋整啊?” 金小梅目光所视,正是大窝脖的狍子。眼下这狍子正处于一种半死不拉活的状态,仰着脖子,四肢不断地抽搐,嘴里不断发出“喔嗷”的声音。 “啧!”王美兰砸吧下嘴,皱眉问道:“这是活不了哈?” “嗯呐,强子说搁车上窝着了。”赵玲答道:“说是活不了了。” “那也不能就这么地呀!”王美兰指着那狍子,道:“你瞅它多遭罪啊?” “老婶,那咱拿刀给它捅死啊?”杨玉凤问道。 “往哪儿捅啊?”王美兰问道:“往脖子上捅,他们不搁家,咱能按住它么?那不得呲的哪儿都是血么?往肚子捅,要捅不死,那它不更遭罪么?” “这我兄弟他们还走了!”徐春燕也是犯难,道:“要不等他们回来呀?” “那得等啥前儿去?”王美兰说:“他们不说还钉帐子啥的么?” 野生动物,野性十足。 你别看那野鸡小,一只一斤多沉的母野鸡,都比家养的四五斤大公鸡有劲。 狍子再胆小,它临死也得折腾一番呐,王美兰她们杀鸡行,扒死去的山牲口行,但独自宰杀牲畜,唯一的战绩就是王美兰昨天误杀的那只羊了。 也正因为这狍子有野性,想要在家里困住它们也不容易。 之前赵军捕获狍子,是由张援民特制了木架,一只狍子配一套架。 不能让它太松快,要不然它容易折腾。 而张援民家新买的李家房子,院里是有牲口棚,但那棚以前是拴牛、马,牛马是家畜,在家有吃有喝肯定老老实实的。现在关狍子就不一样了,所以张援民准备四外圈围上木头帐子。 “闺女啊!”这时,老太太过来问王美兰说:“咋整啊?要不咱找人杀啊?” “找谁呀?”王美兰叹了口气,道:“要不行我来吧?” “啊?”老太太闻言一愣。 “婶儿啊!”王美兰对老太太说:“你跟我大姐,你俩先进屋吧。外头怪冷的,这交给我们几个就行。” “那行……吧。”老太太还是有些不放心,叮嘱王美兰道:“那你注点儿意哈。” 老太太说完,就招呼解孙氏回屋。屋里还有好几个孩子呢,老太太寻思自己在外头也帮不上忙,不如回去帮着看孩子。 而这时,王美兰对金小梅说:“小梅呀,你上仓房去,把那大锤给我拿来。” “啥?”金小梅闻言一怔,众人也是一惊。 “我儿子说了,让我自学杀大牲口。”王美兰道:“不就是一锤子的事儿么?” 说着,王美兰一指那不住抽搐的狍子道:“你瞅它多遭罪啊,赶紧给它个痛快得啦。” 金小梅卡吧两下眼睛,等来王美兰的又一句催促后,她才向仓房走去。 金小梅走后,王美兰招呼杨玉凤、徐春燕、赵玲和自己一起动手,四人把狍子抬进了院里。 这狍子不大,也就五十斤出头,四人抬它倒也不费劲儿。 等进了院子,四人把狍子抬到赵李两家隔墙下,这时金小梅也拿着大锤回来了。 王美兰拿过大锤,手拄锤杆没有动手。 金小梅等人在一旁互相交换个眼神,心想王美兰是不是害怕了,不敢下手啊。 可就在这时,只听王美兰嘴里振振有词道:“狍子,狍子,你别怪,你是阳间一道菜。今年送你去,明年你再来!” 金小梅、杨玉凤、赵玲、徐春燕:“……” 王美兰念的这套词可是不寻常,这是东北人杀小鸡的时候,才会念的“咒语”。 在东北,老辈人都说鸡是阴差。 而且在的许多灵异故事里,也都有鸡的参与。就像公鸡血乃至阳之物,还有拿鸡探墓的,还有用鸡通阴阳两界的。 所以,东北人杀鸡的时候,习惯念叨这么两句。 毕竟礼多……鸡不怪嘛! 但让几人诧异的是,王美兰杀的是狍子啊,还什么“今年送你去,明年你再来”,你还没完啦? 可当话音落下,王美兰锤头贴地扫出,与狍子相碰的一瞬间,那狍子顿时脑袋一歪,气绝身亡。 王美兰将锤一收,锤头落地,她右手拄着锤杆,左手冲身旁惊愕的几人一挥,道:“扒喽!” 第八百一十五章.赵军和小舅子 虽说这年头林区的劳动妇女,家里家外她们都能一把抓,但女性都总有柔弱的一面。 杀鸡、杀鹅,一般都没问题,但杀羊之类的牲口,那就没有几个女人能做到了。 直接拿大锤开抡,这更是永安建场二十年来,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金小梅咽了口吐沫,伸手冲赵玲等人连摆,然后其他人纷纷伸手,金小梅、杨玉凤、赵玲、徐春燕四人抬着狍子往里走。 看四人抬着狍子离去,王美兰暗暗地松了口气,真下手的时候,她心里也不免忐忑的。但此时回味一下,王美兰感觉也没什么难的。 “都别叫唤了。”王美兰一手拄锤,一手冲院里一指,喝道:“一会儿燎狍子脑袋给你们吃!” 王美兰这是跟家里狗说话呢,这些狗憋好几天没上山了,看着狍子一个个都激动地不行了。 被王美兰呼喝,但狍子的体味、血腥味都萦绕在鼻前,狗需要有个宣泄情绪的过程。 见这些狗都不听话,王美兰也没在意,养狗的人都习惯了,愿意叫唤就叫唤吧,叫唤累了自然也就消停了。 但想到还有三只死狍子需要自己主持大局,王美兰把锤往起一拎,大步向仓房走去。 她是想把大锤送回去,可就在王美兰提锤的一瞬间,她家院里的狗叫声戛然而止了! “嗷……喔。”刚才嗷叫最欢的黑虎,嗷到一半儿硬是把声憋了回去。 王美兰诧异地往那排狗窝前扫视一眼,凡她目光所及,一条条狗都乖巧地向王美兰摇着尾巴。 “行啦!”王美兰还以为这些狗听懂了自己刚才的话,笑着说道:“等收拾、收拾,我就喂你们。” 王美兰说完,就端锤进了仓房。 而此时到墙根把狍子放下后,金小梅、杨玉凤进屋拿刀、拿盆,徐春燕往仓房看了一眼,然后对赵玲道:“舅妈呀,我二婶也太恶(nē)了!” “那你是不知道啊!”赵玲小声说:“我听我家你老舅说,我那爷公公家,以前就是屠户!” 赵玲说的爷公公,就是王美兰、和王强的爷爷。整了半天,老王家发家前是屠户! …… 就在王美兰身世暴露时,赵军等人还在张援民家安顿那六只狍子。 一直忙活了将近了两个小时,三人才从张家别院出来,一起上车去往屯部。 虽然到现在仨人都还没吃饭,但有件事不得不办,那就是得往岭南向阳村打个电话,告诉解忠一声,说今天解臣和解孙氏回不去了。 可当汽车经过小卖店,眼瞅着就要到屯部时,解臣忽然一个刹车。 “哎?”赵军一怔,问道:“咋的了,兄弟?” 解臣左手把着方向盘,右手往右边一指,却是不曾说话。 “唉呀妈呀!”赵军顺着解臣所指,不禁惊呼一声,连忙推靠车门的张援民,道:“大哥,赶紧下车。” 张援民正抻脖子往那边瞅呢,一听赵军张罗下车,连忙推开车门从车上跳下。 一下车,张援民看清楚了,自北边村道上跑过来两个人。 前面的是解孙氏,后面的是老太太。 赵军迎着二人跑了几步,喊着问道:“你们干哈去?” 一个小老太太,领一个老老太太,跑的喝得气喘。当看见赵军时,老太太不跑了,解孙氏也放慢了脚步,站在原地把身子向后仰,喘着粗气,一手掐腰,一手连冲着赵军等人摆手。 赵军三人迎到近前,解臣去扶他娘。赵军忙过去,一手把着老太太,一手为其顺着后背,大声道:“这是干啥呀?都多大岁数啦?” 这时,解孙氏回手往赵军后背上一拍,道:“你那个嫂子,领她娘家人过来了,大伙儿都看热闹去了!” 赵军微微一怔,反应过来解孙氏说的嫂子应该是魏晓娟。 但赵军有一事不明,在回头瞥了解孙氏一眼后,问道:“解娘,谁给你们的信儿啊?” 今天李如海当班,一早就跟赵有财他们上山了。赵军想不明白,解孙氏和老太太是咋知道的。 “我俩上茅房,出来看一帮人往那么跑。”解孙氏说着,还往王大龙家的方向一指。 “呵呵。”赵军冷笑一声,又追问道:“那解娘你咋落后了呢?昨天瞅你跑挺快呀?” “这不就着你江奶了吗?”解孙氏往老太太那边一比划,意思是她是为了迁就跑得慢的老太太,要不然早都到了。 赵军闻言嘴角一扯,随即向解臣甩手道:“赶紧开车,拉我们看热闹去!” 解臣答应一声,带着解孙氏就往汽车那边走,赵军则扶着老太太道:“慢点儿哈,别着急。” 老太太平时除了去赵军家,几乎很少出门,但她不是不爱看热闹,而是怕屯里人对她说三道四。 今天赵军正好赶上了,就想带着老太太去过把瘾,而且他也想看看王大龙挨揍的场景。 就这么给解孙氏和老太太掺上副驾驶,赵军、张援民则上了后车箱,由老太太给指路,解臣一脚油门很快就到了王大龙家。 十几亿国人,不爱看热闹的不多。 此时的王大龙家,院里院外,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 说得夸张一些,此时此刻在屯子里的人,不说全来,也是来了大半。 “啪!啪!”两声脆响,王大龙家前窗户两扇玻璃破碎,里面传出了王大龙的惨叫声。 “这是干啥呢!”解孙氏道:“砸完了,日子不还得过么?不还得花钱换玻璃吗?打人就完了呗。” 赵军:“……” 周围人闻言,全都惊愕地看着这解孙氏。 “行啦!”眼看解孙氏要往院里去,赵军连忙拦住她,道:“解娘别往过去啦,再崩着你呀。” “谁说不是呢!”解臣一听,死死地拽住他妈,不让解孙氏再上前了。 这时,从屋里传了王大龙的骂声,但随即响起“pia、pia”的巴掌撇子上,王大龙瞬间又熄火了。 “该呀!”人群中有人说道:“早特么就该揍他了,这王大龙最特么不是物儿!” “谁知道了!”有人接茬道:“他媳妇就知道挠别人,这要早打他,是不是早给打过来了?” 听这话,赵军转头看了一眼解孙氏。要不是她,王大龙估计挨不着这顿打。 而此时的解孙氏。正踮脚抻脖地往院里张望呢。 不大一会儿,就见两人一左一右的架着王大龙从屋里出来,他们所过之处,人群纷纷散开。 “唉呀妈呀!打这奶奶孙子样儿!” 此时的王大龙,用当地的话说,那脸肿的跟溜溜灯儿似的。俩鼻孔塞着卫生纸团,在那纸团上能看着有血。 可怜的王大龙,在永兴大队挨了一顿胖揍,回来没养上两天,又挨了一顿毒打。 王大龙被两个人跟拖死狗似的往出拽,在他家帐子外停着一辆拖拉机,俩人给他往拖拉机后面车箱里一扔,王大龙趴在里头一个劲儿的哼哼。 而此时,他家屋里出来俩人,那女的是魏晓娟,男的应该是她哥,出来就拿着塑料布往破碎的窗户上钉。 紧接着,屋里又出来两个男人,这俩男人岁数略大,应该是魏家的长辈。 这俩男人跟魏晓娟说了几句话,然后帮着魏晓娟他哥钉塑料布。 魏晓娟则快步向院外走开,也不顾众人的议论纷纷,走到拖拉机后面往里看了一眼。 见王大龙还能吭叽,魏晓娟稍微有些放心,而在她一回头时,却是看见了赵军。 刚才拖王大龙那俩人此时就在一旁,魏晓娟过去跟他们说了两句话,其中一人从兜里掏出钱来,给了魏晓娟十块钱。 魏晓娟拿过十块钱,转身直奔赵军而来。 “军呐!”魏晓娟将大团结递给赵军,道:“这钱是搁我姑父手里拿的,你给他捎回去吧。” “行。”赵军接过钱往兜里一揣,道:“嫂子,你们这是要走啊?” “啊!”魏晓娟点头,道:“回我爸妈那儿住一阵子。” “闺女呀。”忽然,解孙氏凑了过来,看着魏晓娟道:“要走啦?” “大娘!”魏晓娟一看是解孙氏,当即眼前一亮,伸手握住解孙氏双手,道:“得亏你了!” 说到此处,魏晓娟眼泪下来了,只听她道:“你不知道啊,打我跟了这瘪犊子,我这胸口就憋股气儿啊,今天可算是出来了。” “唉!”解孙氏一手握着魏晓娟的手,抽出另一只手拨开挡住魏晓娟眼睛的一绺头发,道:“闺女啊,你这命咋也这么苦呢?” “大娘!”魏晓娟哀嚎一声,一把抱住了解孙氏,伏在其肩头失声痛哭。 赵军、解臣、老太太:“……” 此时魏家人也懵了! 魏家五个男人聚了过来,魏晓娟他爸更是客气的问解孙氏道:“大姐,你贵姓啊?” “我娘家姓孙。”解孙氏答了一声,然后拍着魏晓娟后背,道:“闺女呀,这是不是你爸啊?” “嗯。”魏晓娟和解孙氏分开,一手掩着口鼻,抽泣着答应一声。 “老闺女啊!”这时,魏晓娟她二叔冲解孙氏点了一下头,然后跟魏晓娟说:“把门锁上,咱们走吧,这到家说不上几点呢?咱家那边儿天黑了不好走。” 魏晓娟应了一声,跟解孙氏与赵军和左右邻居道别后,和娘家人一起上了拖拉机。 随着魏家人带走了王大龙两口子,这场热闹算是结束了。 解臣拽着他妈、赵军扶着老太太,一起往汽车旁走,而人群也四散开来,其中有一少年,望着赵军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孩子是马洋,马玲的弟弟,赵军的小舅子。 今天是周五,明天休礼拜,这孩子放学早,回来就赶上这么大热闹,跟着人群就过来了。 热闹挺好看的,但马洋孩子观后有感,想到自己姐姐马上就要嫁人了,这以后在婆家挨欺负了,挨赵军打可咋整? 就在这孩子胡思乱想的时候,耳听旁边有人说道:“你说哈,家里哥兄弟多,那是好啊,闺女嫁人不挨欺负。” “可不咋的!”旁边人应道:“我家我们哥兄弟六个,你问问我妹夫,他敢动弹我老妹一根儿手指头不得?” “哎?”马洋眼前一亮,心想:“我家有我跟我大哥,赵军他没哥兄弟呀。他要敢欺负我姐,我跟我大哥去,特么给他手指头掰下来。” 想到此处。马洋嘴角微微上扬。 “你们说那个有啥用啊!”忽然,又有一个人反驳刚才那俩人,道:“要我说,还得是王大龙他媳妇鬼道。” “咋的啦?她咋鬼道了?” “还她咋鬼道了?她昨天早晨要不上老赵家闹去,他娘家人今天来,也动不了王大龙啊!” “嗯?”马洋一听,瞬间支棱起耳朵,快步向前想听个究竟。 “这跟老赵家啥关系呀?” “你这啥也不懂啊。”那大明白说道:“这王大龙管赵军他妈叫姑,魏晓娟昨天要不上老赵家闹去,你看她家来打王大龙,王美兰管是不管?” 他这么一说,那俩人不吱声了,而这人继续说道:“这是他们两口子、一家子打架,咱屯长瞅着都没吱声。但你看着,要王美兰、赵军来了,这娘俩就拉架,就说不让打,你看王大龙能挨这顿揍不得?” “可不咋的!”他这话音刚落,就有人接茬道:“赵军现在多出息呀,就远的不说,咱屯子多少人欠他人情呢。他嗷呶一嗓子,外来户那几个人算啥呀?” “还用得着别人吗?”又有人说:“他们家爷俩、老李家爷仨、老林家哥俩,还有王强跟大裤裆。就这些人,张占山活着前儿,也不好使啊!” 这帮人就是瞎唠嗑、瞎琢磨,可他们的谈话就听得马洋心里发突。马洋也感觉这些人说的没错,但要按他们这么说,自家哥俩也打不过这些人呐!难道自己姐姐嫁过去,挨了欺负也得忍着了? 突然,汽车鸣笛声自后头传来,刚才解臣启车费了周折。 此时听见汽车喇叭声,行人往路两边靠,马洋也跟着让路。 当汽车从马洋身旁经过的时候,现在后车箱上的赵军,冲马洋喊道:“那小子,你赶紧回家,一会儿我给你送狍子肉去。” 马洋白了赵军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这时,附近又有人议论道:“这赵军,真有派!” “那你看!”可能是看马洋在旁边,有人就说好话道:“人家赵军心眼儿好使,干啥都顺当。你就说咱们这林区,这么些年那么老些打围的,谁能这么挣钱?” 听人夸赵军时,马洋感觉脸上有光,心里的阴霾稍稍去了一些。 可就在这时,一人说道:“人家这孩子仁义,一天不这个、不那个的。你换旁人试试,就不说别的,就那王大龙要有这条件,小媳妇都得让他领家八个。” 马洋:“……” 第八百一十六章.狍子哨 汽车载着看热闹的一行人回到赵军家。 当车在门口停稳时,听见狗叫的王美兰从屋里出来,看到解孙氏和老太太下车,她喊话问道:“你们上哪儿去啦?上个厕所人就没了!” “看热闹去啦!”解孙氏笑着答了一句,王美兰也笑了,她问道:“又看啥热闹啦?” “我大龙哥!”赵军在旁接茬道:“晓娟嫂子娘家来人了,来五个男的给大龙哥一顿胖揍。” “唉呀妈呀!”王美兰一听,忍不住直摇头,“给揍啥样啊?” “打的挺惨。”赵军说着,从兜里拿出十块钱递给王美兰,说:“给你,妈。” “这啥钱呐?”王美兰双手往围裙上一蹭,随手把钱接过。 “晓娟嫂子还咱的。”赵军这么一说,王美兰就想起来了,这钱是自家那缺德老爷们儿借出去的。 “回来啦?”这时,杨玉凤从屋里出来,喊张援民道:“狍子我们都收拾好了,你那架子做没有呢?” “完事儿了,完事儿了!”张援民应道:“刚才在家干活儿,我顺手就整出来了。” 说完,张援民回头往外一指,道:“搁车上扔着呢。” “儿啊!”王美兰拉着赵军道:“仨狍子,咱怎么吃啊?” “仨狍子?”赵军闻言一怔,诧异地问道:“不俩么?” “啧!”王美兰随手在赵军胳膊上一拍,道:“不还有个大窝脖儿的吗?” “那也死啦?”赵军惊讶地道:“我寻思等我们回来杀呢。” “啊……”王美兰稍微迟疑了一下,抢在杨玉凤之前说道:“你们走了,它就抽搭,抽搭两下就死那儿了,完了让我们就手就给扒了。” 王美兰说的“就手”,是顺手的意思,她这么说,赵军也没怀疑,想了一下就对王美兰道:“妈,给那俩小的挑一个,让我大哥架上囫囵个儿烤。” 这仨狍子里,有个生前九十多斤的大公狍子,这么大个的狍子肉厚,怕烤着不爱熟。 见王美兰点头,赵军又道:“妈,给那大狍子,俩后大腿都卸下来。” “嗯?”王美兰一怔,问道:“儿子,你要送人呐?” “嗯呢。”赵军说:“一会儿领解臣上屯部打个电话,要看见赵叔了,就给他拿个大腿儿。完事儿,我再上马玲家去一趟。” “去吧,儿子。”王美兰笑道:“马玲那闺女,妈挺喜欢的,她对你也行啊。” “是。”赵军应了一声,回身问张援民和解臣道:“大哥、解臣,咱中午没吃饭,你俩不垫吧一口啊?” “不得了,军哥!”解臣一听忙道:“咱大哥要饿,让他自己吃吧,咱俩先打电话去!” 解臣可是着急了,现在眼瞅着都三点了,解忠和刘兰英还搁家傻等呢。 “我也不吃了。”张援民接茬道:“一会儿咱烤狍子肉吃。” “哎?”突然,解孙氏凑过来看着解臣,说道:“我老儿子还没吃饭呢?饿不饿呀?” 解臣闻言嘴角一扯,搁眼皮夹了他妈一下。要不是这小老太太嘴馋,他们昨天就到家了! 两分钟后,赵军、解臣出家门往屯部走去。此时解臣手里拎着个麻袋,里头装着两条狍子大腿。 等来到屯部门口,赵军先开门往里瞅了一眼。 此时屯部里只有赵国峰在,但看他在收拾东西,应该也是要锁门回家了。 听到开门的动静,赵国峰抬头一看是赵军,忙招呼道:“小军呐,来,进屋!” “赵叔!”赵军和赵国峰打了个招呼,同时冲自己身后的解臣一招手,解臣忙从麻袋里抽出个狍子大腿。 而另一条大腿,则是仍装在麻袋里,被解臣放在屯部门口。 当解臣进屋时,赵军已经和赵国峰说好了打电话的事,等解臣过来,赵军将狍子大腿接过,往墙边一立,笑道:“叔,这你拿回去。” 赵国峰看了眼狍子大腿,没说拒绝的话,而是继续拨打着号码。等通过交换台把电话打到岭南向阳屯后,他让解臣接过电话,然后赵国峰拉着赵军到了一旁。 “咋的啦,赵叔?”赵军一看赵国峰这样子,就知道他是有事。而赵军也清楚,赵国峰找自己,无非就是打围的事儿呗。 果然,赵国峰对赵军道:“小军呐,我听说你今天上山没少逮狍子?” “啊!”赵军知道这事瞒不住,他也不隐瞒,直接承认道:“抓着几个,叔你要啊?” “我要一个。”赵国峰道:“你卖永兴他们多少钱,叔回家给你拿去。” 上次于学文打电话来,请赵军赴永兴去抓狍子,赵国峰就在旁边听着。虽然不清楚一只狍子,赵军到底卖了多少钱,但赵屯长开春卖野猪肉发了笔小财,此时还真不差钱。 “要一个呀?”赵军问了一句,见赵国峰点头,赵军当即笑道:“那还要啥钱啦?赵叔,大侄儿送给你就完了呗!” “那哪能行啊?”赵国峰闻言忙道:“小军,我要狍子也是送人,你该多少钱,就多少钱呗!” 赵国峰真不是占便宜的人,他把话说的也明白。 可赵军听完,却笑道:“赵叔啊,你送人就送呗。你送别人,大侄儿送你。” 说完这句,赵军右手手背轻轻地往赵国峰胳膊上一扫,笑道:“我叔这么大屯长,我不得溜须一下么?” “净跟你叔闹!”赵国峰也笑了,他还手在赵军胳膊上一拍,又听赵军说道:“赵叔,那些狍子都放我张大哥家了。明天呢,我们起早得上山。你要着急,你就自己上他家取(qiu)去。你要不着急呢,就等我们明天回来,搁车把狍子给你送到家。” “那你们得啥前儿回来呀?”赵国峰又问一句,赵军摇头道:“赵叔,这个真没准儿。” 一听赵军如此说,赵国峰道:“那我明天领金山,我俩取去。” “那行。”赵军点头道:“那一会儿我就跟他们说好了,你爷俩明天去就完了。” 赵军之前那句话,看似是玩笑话,实则却是人情世故。 且不说人家赵国峰是屯长,就说赵军那屋里墙上挂的两把半自动步枪,还有一把是从屯部拿出去的呢。 “哎?小军呐!”忽然,赵国峰想起一件事,但他先是回头看了解臣一眼,然后把赵军把墙边推了一下,似乎是有啥秘密事要与赵军说。 赵军看他这样也是好奇,忙低头问道:“咋的啦,赵叔?” “你那个……”赵国峰迟疑了一下,才开口说道:“叔跟你说个事儿,你不行跟别人说。” “嗯?”赵军听得一怔,但很快就保证,道:“赵叔,我嘴严。” “这倒是!”赵国峰闻言点了下头,然后砸吧下嘴,道:“叔不是不信你,其实也没多大事儿,就是……你家跟老李家是邻居,我怕让李如海听去……” “呵呵呵……”赵国峰话没说完,赵军这边就笑出声了。 人的名,树的影,李如海的嘴可真行。 “别笑啊!”赵国峰说不让赵军笑,他却也笑了。 赵军连忙收敛笑容,并清了下嗓子,再次保证道:“赵叔,你说吧,我回去连我爸妈都不说。” “哎!”赵国峰在赵军肩膀上一拍,道:“这才是我好大侄儿呢!” 赵军淡淡一笑,也不再扯别的,就静静地看着赵国峰。 赵国峰又回头看了解臣一下,心想这小子虽然是外来户,但却在赵军家住,要是让他知道,也有可能传到李如海耳中。 此时解臣已打完了电话,赵军冲他一摆手,道:“兄弟,你上外头等我,我马上就出去。” 解臣闻言冲赵军一点头,紧跟着又向赵国峰点头示意。 赵国峰也对他一点头,在目送解臣出门后,才小声对赵军说道:“小军呐,你看着给整几个狍子哨儿呗?” “啥?”赵国峰声音压的太低了,赵军没听清楚。 “狍子哨儿!”赵国峰声音还是那么小,但一字一顿让赵军听得清楚。 “啊……”赵军一咔吧眼睛,又问道:“赵叔,你要几个呀?” 狍子哨不是别的东西,而是公狍子的雄性特征,说白了就是鞭! 但狍子的这个东西,在赵军家这边儿有个俗称,叫狍子哨。 狍子哨跟羊枪差不多大,大小比鹿枪要差不少,所以使狍子哨泡酒的话,十斤酒里得放个三根到五根,那功效才能上来。 赵国峰眼睛往门口扫了一眼,然后对赵军说:“你看着给叔整五个呗。” “唉呀……叔啊!”赵军道:“整倒是能整,但你别着急。这前儿我手里没那么多啊,得给你凑。这你要早说要用,我就打完给你留着了,这……” “不,不!”赵国峰一听,连忙摆手打断赵军的话,道:“不是我用,我有个朋友,他们要的……” “啊……”赵军瞥了赵国峰一眼,看在他是屯长的份儿上,赵军什么都没说。 “小军呐!”赵国峰又在赵军肩膀上一拍,道:“这事儿,叔就不托付别人啦。” “赵叔,你放心吧。”赵军道:“你……你朋友别着急,不就五个吗?我肯定给他打够了!” “哎呦!”赵国峰闻言,喜道:“叔可谢……叔可替我朋友谢谢你了!” 赵军笑着一摇头,随即想起一事,问道:“赵叔,我张大哥手里有个方儿,都说挺好使的。” “张援民呐?”听赵军提到张大哥,赵国峰便问了一句,但见赵军点头,赵国峰笑道:“我这方儿,也是张援民他爸给的。” 说到此处,赵国峰感觉不对,忙补充道:“咱平常也用不上,这不我这朋友那啥嘛……” “是,是。”赵军连连点头,道:“朋友嘛,能帮,咱就得帮一把。” “可不嘛!”赵国峰道:“他家鹿鞭那个方儿,我也有。但搁狍子哨这个,跟那个的功效还不一样,这个说是喝完了……溜直!” “啊!”赵军突然心生感慨,自己张大哥家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有底蕴呐? 在从屯部出来以后,赵军从解臣手里接过麻袋,让解臣自己先回家,而他则向马玲家走去。 此时满心愁事的马洋刚进家门,在外屋地削土豆的马玲看他进来,问道:“咋才回来呢?” “啊……”马洋含糊应了一声,随即道:“赵军说一会儿给咱家送狍子肉来。” “是吗?”马玲听完心中一喜,姑娘倒不是图这口肉,她是高兴赵军心里想着她。 突然,马玲反应过不对,冲马洋道:“什么赵军,你得叫哥呀?” 将马玲神态变化尽收眼底,马洋把嘴一撇,本来想跟马玲说的话也不说了,只白了她姐一眼,道:“还哥呢?我直接喊他姐夫得了呗?” 说完,马洋转身就回了自己房间。 “这孩子……”马玲刚要说啥,就见马洋把门关上了。 就在这时,王翠花抱着柴火从外头进来了。她一进屋,把柴火往灶坑前一扔,就问马玲道:“那小犊子回来啦?” “啊。”马玲道:“我小弟回来了。” “哼!”王翠花扫了眼马洋那屋禁闭的房门,道:“放学不回家,一天可哪儿骚了!” 骚了,就是瞎跑乱走不回家的意思。在赵军家这边,女人数落老公、孩子事常这么说。 也不知道王翠花是不是赶上更年期,说完这一句,又接茬道:“这一天也特么不好好学习,我跟你爸都白特么供他。” “唉呀,妈。”马玲惯着弟弟也护短,把着王翠花胳膊道:“行啦,我小弟挺知道用功的。” “他知道个屁!”王翠花往马洋的房门上一指,道:“他净装相儿呢!天天搁那屋,也不知道他学啥,一考试就鼠眯!” 鼠眯,就是鼠眯眼的意思。老鼠本来眼睛就小,一眯眼睛还有啥了? 而王翠花用鼠眯俩字,是傻眼的意思。 “我小弟不说这回考挺好吗?”马玲又劝。 “谁告诉你的?”王翠花转头看着自己的傻闺女,道:“他哪回考完了,回来不都说考得好啊?这期中都考完半个月了吧?他考多少分儿,跟你说啦?” 马玲闻言,回头往那门口看了一眼,然后又对王翠花说:“妈,先别说他了,一会儿赵军要过来。” “呦!”王翠花一愣,道:“孩子来,有事啊?” “打着狍子啦。”马玲笑着对王翠花说:“说来给咱送嘎达肉。” “哎呀!”王翠花赞叹道:“这孩子有心。” 说到此处,王翠花又往马洋那门口看了一眼,又继续数落道:“你瞅人家那孩子,你再瞅咱家这个,这是啥玩意啊!” 一会儿未来女婿要上门,王翠花还是稍微收敛了一下,说完转身往东屋走去,但似乎心里还是有气,仍边走边说道:“没人稀得管他,一天跟他都生不起这气。” “唉。”马玲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走到马洋的房门口,推门就进了屋。 这年头,在自己家就没有敲门那一说。 看到马玲进来,马洋把小人书放下,抬眼看着马玲。 马玲回手把门关上,凑到马洋近前,小声问道:“你期中到底考咋样啊?” “你别管了。”马洋反问道:“姐,你跟赵军结完婚,他要打你咋整啊?” 马玲:“……” 这个问题,马玲还真没考虑过。 见马玲不说话,马洋催促道:“姐,你别不吱声啊,我问你话呢!” “你问个屁!”马玲回过神来,没好气地说:“还他打我?我现在想打你!” 说着,马玲抬手一指马洋,喝道:“你看你这回再考那熊样儿,咱爸妈再打你,我都不带拉着的!” 马洋自认为是一片好心,却迎来了亲姐一顿数落加嘲讽,这孩子脸憋得通红,愤怒地一甩手道:“没人稀得管你!一天都跟你生不起的气!” 马玲:“……” 此时的马玲,只感觉这话咋听着这么耳熟。 之前我把张援民祖传的鹿枪泡酒方分享在了群里,然后兄弟们让我知道了这世间真有友谊在,无数人踊跃地替给亲朋好友求医问药,那场面相当感人了… 俗话说么,秦桧还有仨好朋友呢。我这有个写书的兄弟,写的科幻,他写的内容小众很是纯粹。 书名《星海追猎》,下有直通车 第八百一十七章.倒数第一 这年头的孩子从小到大,少不了被爹娘教育,打骂、言语攻击都是常有的事。 像王翠花数落马洋的话,马玲从小也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 但王翠花是妈,她咋说都没毛病。马洋这么说,就沾点欠收拾了,马玲也不打算惯着他。 马玲抬手一指马洋,喝道:“我用你管呀?显着你了一天……” 马玲话没说完,就听一个声音从屋外传来:“谁搁家呢?” 赵军到了! 马玲闻声一怔,大眼睛白了马洋一眼,随即转身快步向外走去。 马洋往窗外一看,见赵军站在屋外,也起身从炕上下来。 与此同时王翠花也从东屋走出,她和马玲碰头时还说道:“你不让我说他,完了你说。” 马玲嘿嘿一笑,娘俩一起从屋里出去迎接赵军。 此时的赵军正拎着一条狍子大腿站在院里,王翠花一出来,一边往赵军面前迎,一边冲赵军招手道:“孩子,来,赶紧进屋!” “大娘!”赵军上前,笑着向手里的狍子腿递过,并道:“我今天打的狍子。” “哎呀!”王翠花看了一眼,第一时间没有去接,而是对赵军说道:“你这孩子啊,天天往这儿拿东西。” “那怕啥的?”赵军双手齐抬,又把狍子腿往前一递,道:“山里打的也不花钱,我寻思拿来,咱家包顿饺子。” “你这孩子净惦记我们了。”听赵军如此说,王翠花笑着把狍子大腿接过,然后招呼赵军说:“今天别着急走了,进屋待会儿。” 赵军也没客气,笑着一点头就随王翠花往屋里进。在带赵军往屋里走时,王翠花还对他说道:“今天晚上在家吃,像你说的,大娘给你包饺子。” “不得了,大娘。”赵军婉拒道:“家里这两天有客,等过一阵子的吧。” “啊!”王翠花瞬间想起那位这两天颇为出彩的岭南小老太太,当即点头道:“那行吧,那等客走了你来,大娘给你做好吃的。” 赵军应了一声,跟着王翠花、马玲进了马家。他一进门,就见马洋正站在外屋地的灶台旁看着自己。 “哎?”王翠花见状,瞪大了眼睛冲马洋道:“你哥来啦,你倒说话呀?” 按理说,一般家里来人了,要是赵虹、赵娜那么大的孩子也就算了。 可马洋都十四了,他这年纪就得出来跟客人打声招呼。 但赵军呢,跟马家关系不一般。他来的话,如果马洋一直在他那屋里待着也就算了,此时既然都出来了,看见人也不张口说话,就就是不懂事了。 马洋抬头看了赵军一眼,道:“来啦?” 王翠花、马玲齐齐一怔,母女俩双眼如刀子一般瞪向了马洋。 “啊,来了。”赵军似乎并没听出什么,乐呵地应了一声。 刚才王翠花、马玲站的角度,看不到马洋的眼神,但赵军却清楚地看见这小子白了自己一眼。 其实赵军对马洋这个小舅子的感情很深,不管前世、今生,都是如此。 上辈子,他跟马玲结婚之前,赵有财就续弦了,赵军对他心里有气,婚后跟赵有财也不怎么走动。 相反,他和马大富处得跟亲爷俩似的,跟马家人的关系也好。 因为那时候王美兰不在,后妈又不可能给赵军看孩子。 所以马玲生孩子、坐月子,都是王翠花给伺候的。要知道这年头可跟十几二十年后不一样啊,这时候都是婆婆伺候月子。 再后来,赵军的儿子也是王翠花给拉扯大的。虽说马家老两口有亲孙子,但对他们外孙子也是不错。 还有就是马洋,赵军和马玲结婚的时候,这小子才十五,天天跟着赵军屁股后边转悠。 那时候赵军也是在林场检尺,他也不正经上班,平日除了打围以外,就跟之前的王强差不多,天天搁小卖店里跟人看牌、打扑克。 该说不说的,赵军脑瓜儿够用,爱动脑子也能记住牌,在屯子里跟这帮人玩儿,还真是赢多输少。 而老赵家祖传的技能里,除了打围,还有藏钱这一项。 可那时候的赵军,藏钱虽然瞒着马玲,但却不瞒着马洋。他藏的钱,马洋可以随便花。马洋要想买吃喝,直接去赵军藏钱的地方拿就行了。 所以说上辈子的赵军和马洋,开始处得跟亲哥俩一样。赵军对马洋好,马洋对赵军也好,对赵军儿子也好。 可后来,赵军和马玲婚姻破裂,马洋每次再见着赵军,就没啥好听的话了。 人呐,很少会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 当时的赵军就认为马洋不应该那么对自己,再加上那时候赵军有钱嗓门就大,每次马洋都吵不过他。 怎奈风水轮流转,后来赵军落魄回乡,马玲早已经跟着儿子去城里了,但马洋还在。 俩人的关系,就难以形容了。 反正只要马洋家做什么好吃的,马洋就都亲自给赵军送上一份。 当马洋带着吃的刚上门时,刚进门时和赵军有说有笑,气氛十分融洽。 可等赵军这边儿刚吃上马洋拿的好吃的,马洋就把话扯到赵军和马玲离婚的事上,然后各种难听的话就来了。 如果说,老王家祖传的是阴阳怪气,那他们老马家就是心直口快、啥难听说啥。 马洋身兼两家之长,没两句话就给赵军气的不行了,这时候就感觉马洋给拿的食物,吃着都堵挺! 怎奈赵军有错理亏,就没少受马洋的气。 去年重生回来,赵军睡不着的时候就想前世这些事,他有一天想到马洋,才觉得这老小子那样对自己倒也没毛病。 就像赵军也有姐,而且他姐夫周建军对赵军也好。但如果周建军欺负赵春,就算赵军不能打他,也不能那么就算了。 往事不堪回首,在经历了多少个夜晚后,赵军想通了前尘往事,并痛下决心,既然上天给自己一次机会,那自己一定就好好经营自己的家庭,让身边的人都过上好日子。 这些人里也包括马洋,这老小子虽然嘴黑,但对赵军属实是不错。 可就马洋刚才的眼神和态度,一下子勾起了赵军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赵军神色不变,只是呵呵一笑,就随着王翠花进了屋。 马玲紧跟着赵军,却没想到马洋也溜进来了。 赵军不露痕迹地瞥了马洋一眼,歪头冲马玲笑道:“我刚才进院,听你跟老弟吵吵啥呢?” “啊……”马玲被赵军问的一愣,但她咋也不能说“我弟问以后结婚了,你打我咋整”。 于是,马玲干笑一下,抬手指向马洋道:“你说他也不好好学习,我说他两句,他还跟我俩犟。” 这话没毛病,孩子学习不好,骂两句也是合情合理的。 “啊,哈哈……”赵军闻言一笑,又问马玲道:“老弟考试没有啊?他考试都考咋样啊?” 赵军一句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马洋那张小脸瞬间一挎。 “唉呀!”还不等马玲说话,一旁的王翠花就叹了口气,道:“军呐,可别提了!一提他呀,我跟你大爷,我俩脑瓜银子都疼!” “哈哈哈……”赵军闻言一笑,接王翠花的话茬,道:“大娘啊,不至于呀。” 说着,赵军还伸手向马洋一比划,道:“这么大孩子都贪玩儿,不行就把小夹板儿给他套上,咔哧他两年!” 此时的马洋,腮帮子微微鼓起,看着赵军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恨不得张嘴咬他一口! 小夹板套上是东北方言,意思是好好管教。至于咔哧么,在东北给土豆打皮就叫咔哧皮! 这么说,那就不是一般的上眼药了。 但赵军是马洋未来的姐夫,他这么说,王翠花和马玲听出来的,只有赵军对马洋浓浓的关心。 “唉呀!”王翠花叹口气,道:“你说咱这一家,就玲儿念书算多的,也是强把火地给小学念完了。现在马洋学这玩意,他姐也教不了啊?” 说到此处,王翠花无奈地摇头道:“我有时候跟你马大爷俩唠嗑,我就说呀,这要不行,他也别念了,回家种地得了!” 王翠花此言一出,马洋瞬间黑脸,嚷道:“我不种地!” 赵军那辈人还算好,但要等到他儿子那一辈年轻人,很多人都不愿意务农。 原因无他,太累了! 起早贪黑头拱地、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儿,这些都是用来形容务农艰辛的。 所以在赵军往下那一辈人里,很多农村孩子都拼命地学习,试图用知识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当然了,眼下的永安屯还没出过高中生呢,也没有下山求学的,所以这时候的年轻人对大山外面的生活并没有向往。 至于马洋,他不想种地纯是懒,为了逃避在家干活,想着对付念书。 “你说话好使啊?”王翠花瞪了马洋一眼,没好气地说:“我告诉你,小马洋!你要不能念,你趁早别念了!” 王翠花话音刚落,就听屋外有人喊道:“家有人没有啊?” “嗯?”王翠花、马玲齐齐一怔,起身顺着窗户往外瞧。而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马洋起身要跑,却被赵军一把拽住。 “哎?”赵军好奇地问道:“那是不是你们肖老师来了?” 赵军此言一出,王翠花转过身。在王翠花的注视下,马洋也停止了挣扎,抬眼看着王翠花。 永安中学的肖楠肖老师,丈夫是林场电工李师傅,他们家不在永安屯住,这特意跑来马家,那不用问,一定是马洋搁学校惹祸了。 永安自建场以来就尊师重道,就从二十年前到今天,也没出过打骂老师的。 不管这位肖老师因何而来,王翠花、马玲都来不及多想,娘俩急匆匆地出去迎接。 赵军透过窗户看见肖老师把自行车往墙根下一立,被王翠花往屋里请来,他转向马洋咧嘴笑:“呵呵呵……” 马洋:“……” 这时,开门声和王翠花的声音一起传来:“肖老师,快进屋,冷不冷啊这一道儿?” 赵军这才松开马洋,马洋也知逃不掉了,愤恨地瞪了赵军一眼。 而赵军,早已站到房门口,冲那进来的女人点头笑道:“肖老师。” “呀!”肖楠看到赵军不由得一愣,但她很快想清楚赵军和马家的关系,当即反应过来,笑着冲赵军一点头。 “肖老师,快!”赵军抬手往里一让,道:“快坐炕头暖和、暖和。” 肖楠应了一声,往里一走就看了见马洋。 “老师。”马洋此时极其乖巧,忙到炕沿边把炕桌往里推了一下,殷勤地给肖楠腾出地方。 肖楠深深地看了马洋一眼,才被王翠花拉着坐下。 这时,马玲拿着个还挂着水珠的茶缸进来,准备给肖楠倒水。 “玲啊,别麻烦了。”肖楠摆手道:“我说两句话就走了!” “不行!”王翠花忙马玲示意,让她倒水并对肖楠说:“得喝口热乎水。” 东北的冬天是干冷,肖楠这一路骑自行车过来,从头到脚都快冻透了。 不过没办法,在东北就是这样,冬天穿多少都是个冷。 暖壶里的水还冒着热气,马玲就没给倒太多,只倒少半缸水还能凉得快些。 她这边儿刚一倒完,马洋就过去捧过缸子,快步送到肖楠面前,殷勤地道:“老师,烫哈,你吹吹。” 肖楠神色怪异地看了马洋一眼,伸手从马洋手里接过茶缸,道:“谢谢哈。” 马洋笑呵地退到一旁,此时王翠花不用问都知道,这小子在学校是惹大祸了。 肖楠一手捏着茶缸把,另一只手手心托着茶缸底,茶缸的温热传到她手心里,让肖楠感觉到了些许温暖。 “嫂子。”肖楠叫了王翠花一声,都是屯里屯亲的,再说这时候也不兴叫“马洋妈妈”。 但王翠花却十分客气,冲肖楠笑道:“咋的了,老师?” “我吧……”说话时,肖楠有些迟疑,但仍道:“是不想来,但不来不行了。” 肖楠此话一出,赵军、马玲、王翠花,三双眼睛齐刷刷看向马洋。 见马洋把头转了过去,王翠花心中暗恨,强忍着问肖楠道:“老师,这小子搁学校干哈了?” “倒也没干啥。”肖楠道:“就是学习不咋好?” 她说这话,倒把王翠花和马玲弄得一愣,马洋学习不好的事,家里都知道,母女俩想不明白肖老师为啥会特意跑这一趟呢? 这要是再晚几年,王翠花备不住得寻思,是不是这老师想卡点儿礼呀。 但这年头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而且这老师也不是那样的人呐! 见王翠花愣神,肖楠有些奇怪,便问道:“嫂子,我们十月底,这学期期中考试,马洋回家说没说呀?” “说了。”王翠花点头,道:“是不是考得不好啊?” 她这么一说,肖楠就知道王翠花她不知道,于是也不隐瞒,直接道:“这回……咱家马洋倒第一。” “啥?”王翠花一下就炸了! 抱歉,兄弟们,昨天写着、写着,感觉后背酸,寻思躺下直直腰,一下睡着了…… 第八百一十八章.援民献计:特种养殖 王翠花知道自己儿子学习不好,也知道马洋这次考得不咋的,但她万万想不到,她儿子能考倒数第一! 此时此刻,王翠花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脑袋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八辈子祖宗人都特么跟他丢干净了!” 而紧接着的第二个念头就是:“我特么留他何用?” 暴脾气上来的王翠花自炕沿边弹起,一步蹿到马洋近前,右手抓住马洋胳膊往过一扯,然后右手握拳,回手朝着马洋胸前“咣、咣”就是两拳! 毫无防备的马洋,被突然暴起的王翠花捶得连连后退,赵军见状连忙起身扶住马洋,并将他带到一旁。 “不行哭!”赵军小声在马洋耳边道:“你要哭,你就废了!” 这时候马洋要哭出来,那王翠花决不会哄他,而能给予他的,只有一场血雨腥风。 果然,此时的王翠花冷眼看着马洋,紧咬着牙关,她这架势就跟昨天早晨背后突袭赵有财的王美兰是一样儿一样儿的。 看到这一幕,肖楠啥都没说,反而平静的端起茶缸喝了口水。 要是在二十年后,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但在眼下,那是再常见不过了。 肖楠有一次家访,她还跟孩子妈在东屋唠嗑呢,西屋那头孩子他爸就拿三角带抽上孩子了。 所以有句话叫: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师找我爸。 在这个没有通讯软件,甚至连通讯工具都没有的年代,被老师找上门,对家长来说那是相当磕碜了。 更别说,你家孩子考个倒第一了! “老师啊。”马玲在旁小心翼翼地唤了肖楠一句,肖楠看向马玲,鼻子发出“嗯”的一声,并问道:“咋啦?” “那个……”马玲看了一眼那被赵军护住的马洋,然后问肖楠道:“我老弟是学习不咋好,但……咋也没考过倒第一呀!” 肖楠闻言嘴角一扯,叹了口气道:“以前那个李如海……他总考倒第一。” “啊!”王翠花、马玲母女面面相觑,一时间没明白这老师咋说到李如海身上去了呢? 一边的赵军倒是明白,就因为这个倒第一,李如海才辍的学嘛,从此少走弯路二十年。 “咳。”肖楠清了下嗓子,给那母女俩解释说:“李如海不接班、上班了么?” 看人家这老师,说话多有艺术。 听肖楠如此一说,王翠花、马玲恍然大悟,原来是垫底的走啦! 但马玲还是感觉不对,又向肖楠问道:“不是,老师啊,那他走了,我老弟也不至于就倒第一呀?” “唉呀!”肖楠又叹了口气,道:“以前……你们屯子张来发……他净考倒第二。” 马玲:“……” 可能是怕马玲不信,肖楠抬手向马洋比划了一下,道:“再加上这孩子,这阵子不怎么好好听课,上课也不看黑板。” 但当肖楠说这句话的时候,马玲已悄悄退到一旁去了。 “我……”王翠花一歪头,眼睛瞪向马洋,气的脸通红地说:“你明天别念了,赶紧回家给我种地!” “嫂子!”肖楠一听连忙劝道:“别的,这孩子才多大点儿啊,就种地?” 然后,肖楠还补充道:“我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寻思吧……跟你说说,这孩子脑瓜也够用,他稍微用点儿心,成绩就能上去。” 说完,肖楠把茶缸往炕桌上一放,对王翠花道:“嫂子,那我回去了哈。” “啊?”王翠花一听连忙起身,道:“这就走啊?忙啥的呀?晚上搁这儿吃呗,我做点儿饭。” “不得啦。”肖楠道:“回去了,还得给李戈做饭呢。” 说到此处,见王翠花还要再劝,肖楠忙道:“嫂子,反正就是吧。你们有空多跟马洋唠唠,咱家是也能让他接班,但哪有自己考学有出息呀?你看那个我们屯老郑家,他家那大小子,人家考出去的,现在多出息! 是吧?咱就考不上高中,能学点儿就比不学强呗。” 肖楠口中的老郑家大小子,就是山场技术员郑权的儿子,他虽然只是个高中生,但却是整个永安林区第一个高中生,高中毕业以后发展也不错。 听肖楠如此说,还对马洋有一丝幻象的王翠花点头,应道:“行,那等他爸回来,让他爸好好跟他唠唠。” 马洋:“……” 肖楠一听就乐了,但她来就是这目的,甭管是打还是骂,能让孩子成绩上来就行。 肖楠往外走,赵军和马家三口一起出去送,等目送肖楠离去,四人又重新回到屋里。 此时王翠花的气已经消了一些了,再加上有赵军在,她没再动手,而是指着马洋道:“我告诉你哈,期末你特么再考不好,来年开春儿,你就跟我俩上地!” 面对王翠花的指责,马洋连声都没敢吱。 而赵军却劝王翠花说:“大娘啊,别生气了哈,该上学还得让他上啊。” “唉呀,军呐!”王翠花愁眉苦脸地对赵军说:“他考这妈样儿,还上啥学啊?” “那也得对付把初中念完喽啊。”赵军说:“念完初中,马洋也够岁数了。咱不行就找找人,搁场子给他整个班儿上呢。” “嗯?”王翠花闻言眼前一亮,赵军是说先让马洋对付着把初中念完,等到十六了再去林场找个班儿上。 其实自李如海接班以后,王翠花也考虑过让马洋接马大富的班。可等过两年马洋够岁数了,马大富也才四十五啊。 而此时赵军的意思,就是说等马洋初中毕业以后,他可以帮忙,帮着马洋在林场安排这活儿。如此一来,马家分家后也是双职工了! 王翠花不信赵军会糊弄自己,且不说有赵军姐夫周建军在,就赵军这一年,搁林场混的那都叫一个如鱼得水,几大组长见了他都高看一眼,要是他愿意帮忙,那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老马家都挺要强的,赵军说的虽好,但王翠花还有些迟疑,道:“这……能行吗?” “咋不行呢?”赵军笑道:“咋不比种地强啊?再说了,这孩子岁数小,种地一天、两天还行,那还能种一辈子吗?” 王翠花一想也是,在这林区,林场工人才好找媳妇呢,马洋要是种地,都说不上好媳妇。 可就在这时,马洋自旁边起身,嚷道:“我不上林场!” “嗯?”赵军、马玲、王翠花齐齐一怔,离马洋最近的马玲更是给了他一杵子,问道:“咋的?那你种地呀?” “我不种地!”马洋嚷道:“我念书,我考出去!我上大学!” “考你奶奶个孙子!”王翠花实在受不了,起身就要动手,但却被赵军、马玲拉住,但见王翠花指着马洋喝道:“你特么都考倒第一了,你要能考上大学,那还叫大学吗?” 马洋把头一扭,却是一脸的不服,赵军看着就为这孩子担心,他记得自己老丈人打孩子的时候,好像喜欢用三角带抽。 在安抚住王翠花后,赵军向马玲母女俩道别,在王翠花、马玲的相送下,赵军离开马家往自己家走去。 赵军走后,王翠花进屋剔肉,虽然生了一肚子气,但赵军拿来的狍子大腿得赶紧收拾了。 就在这时,马玲蹿进马洋屋里,看着那抱膀靠在炕柜上生气的马洋,道:“你是不虎啊?人家赵军说给你安排工作,你还这个、那个的!” “我才不虎呢!”马洋不忿地瞪着马玲,道:“我要用他给我安排工作,那以后他打你,我还能揍他了么?” 马玲:“……” …… 此时的赵军快到家了,离着还有百十来米,就看自家院子上空烟雾缭绕。 不用想,肯定是家里又忙活起来了! 果然,赵军一进院就看见一帮人忙忙活活的。 此时地上使砖围了个大四方,里面是烧着的苞米瓤子。两边有支架,支架上支着撑狍子的撑架。 按张援民说的,这撑架一头是井轱辘把做的,握着就能摇。摇起来省力,还特别顺手。 眼下张援民就在摇狍子,生前五十斤的狍子,开膛放血、剥皮斩首,剩下连一半儿都没有。 但王美兰说了,把俩小狍子都烤了,晚上一屋桌上放一个。 除此之外,王美兰还从那大狍子的腰盘上剔肉,让王强穿成串烤。 至于解臣也没闲着,三只狍子出六个腰子,切成片也穿串烤。 见赵军回来,张援民忙招呼他道:“兄弟,你可回来啦,赶紧替我一会儿。” 俩小狍子虽然不大,但此时加一起也有四十斤,被一左一右撑在架上,张援民一个人转,转得时间长了,难免感觉胳膊发酸。 赵军过去接替张援民,然后问道:“大哥,她们搁屋忙活啥呢?” “整菜呢。”张援民笑道:“我老婶儿说,吃烤肉干吧,得多整点素菜。” 赵军闻言一笑,转向解臣问道:“打电话都告诉好了呗?让人给我解大哥捎信儿。” “唉!”被赵军一问,解臣就叹气道:“让我大哥给我一顿骂。” “嗯?”赵军一愣,道:“咋的?我解大哥接的电话啊?” “嗯呐!”解臣撇嘴道:“昨天说今天晌午到家,我大哥、我大嫂干等我们不回去,我大嫂子就急眼了,让我大哥出来打电话,正赶上我往过打,我大哥接起来就给我骂了!” 解臣那叫一个委屈呀,哪是他不想回家啊,是他妈不干呐! 听解臣如此说,赵军和王强相视一笑。就在这时,张援民在旁边忽然灵光乍现,上前一步对赵军说:“兄弟!” “咋的了,大哥?”赵军转头问道。 张援民冲赵军一笑,道:“我有一条妙计呀。” “啊?”赵军都懵了,这又没搁山里,也不是打围,你又哪儿冒出来的妙计啊? 不等赵军反应,张援民就道:“兄弟,我寻思啥呢。就咱今天整回来那狍子,咱老舅去看了,说有仨都揣崽子了。” “哎呦!”赵军闻言看向王强,见王强冲自己点头,赵军又看向了张援民。 张援民往赵军家房后一指,道:“兄弟,咱家后院不是还有仨么,咱把这六个揣崽子的凑到一起,咱给它催生。” “啥?”张援民此言一出,不光是赵军,就连王强、解臣也都惊讶万分。 “大哥!”赵军皱眉看着张援民,道:“我知道你会的多,没想到你还会这个。” “哈哈哈……”被赵军夸奖,张援民得意的一笑,可却听赵军问他:“大哥,你催生是按摩呀,还是喂药啊?” “不是!”张援民一摆手,道:“说啥呢,兄弟,我不是那意思!” “那你啥意思?”赵军又问一句,便听张援民道:“我爹以前跟我说过,这天头儿要暖(nǎo)和(huan),那狍子就早下崽子。” “啊!”赵军点头,道:“我老张大爷说的对呀,但这眼瞅着下雪了,再暖和能暖和到哪儿去?” “你听我说啊,兄弟!”张援民笑着比划道:“我寻思啥呢,咱给它温度整上去就行了呗。咱林场后勤不不有那大塑料布吗? 咱整回来给我家棚子扣严实儿的,完了呢我搁里头把地抛开,盘它个地火龙。咱在外头搁东头添柴火,热乎气搁地底走一圈,从西头大烟囱出去,这不就暖和了么?” 刚才听张援民的话,大伙只以为他是逗壳子,此时听完他的计划,赵军、王强、解臣都是一愣。 “哎呀!”王强看着张援民道:“爷们儿,别说哈,你这么整还真行呢!” “哈哈哈哈!”张援民哈哈一笑,道:“这么整,顶天也就三五个月,狍崽子就能落地。完了咱下回逮着公狍子留着,问那个老兽医呀,要点儿驴马配骡子那个药。给这公狍子喂上,它好有劲儿,跟那帮母狍子咔咔就接着生。” 张援民一席话,听得赵军三人目瞪口呆。 张援民心里美滋滋的,继续说道:“一只狍子拿永兴卖,那叫多少钱呐?咱这么整,发了不是?” “哎呀!”听张援民此言,解臣在心底粗略一算,当即转头对赵军道:“军哥,咱就这么干吧!” “真行哈!”王强也凑过来,对赵军说:“大外甥,到时候让老舅也凑一股。” 赵军:“……” 上一章是昨天的,这一章是今天的,以后更新改白天,不熬夜了。 第八百一十九章.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万物有灵。 野猪是小雪前后交配,母野猪怀孕四个月,在来年开春时生产。 那时候的东北,还天寒地冻呢。 所以母野猪在产前会将各种枝条用牙嗑折,将其絮成猪窝,为刚下生的小野猪御寒。 而狍子呢,它们不絮窝,母狍子就选择合适的气温生产。 这就厉害了! 按理说公狍子夏末返群,交配在秋季,比野猪打圈要早两三个月。 可是,母狍子孕期长达八个月,生崽比野猪还晚。这便是为了避开寒冬,好在来年夏初产子。 到那时候不仅温度适宜,而且草长莺飞食物充足。 可能是基于这个原理,张援民才要以温室大棚加地暖的方式,给狍子营造一个暖和的生存环境,好能让它们赶早产子,以达到尽快变现的目的 不得不说,张援民这脑瓜儿属实不一般。要知道这年头的东北林区,连啥是大棚都不知道呢。 山下极少数地方倒是有温室,但也得是农业部来人才能弄起来。 而张援民通过冬天自家窗户上封挡的塑料布,就想出了将自家牲口棚封住,以达到挡风御寒、透光保暖的目的。 但这还不够,要知道就算是十几二十年后,东北的蔬菜大棚也分冷棚和暖棚。 冷棚只能从开春4月份开始,种一些抗寒能力强的蔬菜。只有暖棚,也就需要烧火加热的大棚,才能在冬天种植作物。 对此,张援民竟然想出了地暖的设想,地火龙自东往西在地底铺设,然后上铺石板抹砂子,再配合林区就地可取的木柴,绝对是可行! 别说解臣了,就连王强都被张援民给说动了。 可当三双眼睛都盯向赵军时,赵军呵呵一笑,问张援民道:“大哥,你整那么些狍子,你咋喂呀?” “嗯?”张援民脸上笑容一滞,等待赵军回应的期盼眼神涣散,整个人顿时陷入茫然当中。 是啊,狍子是活物啊,它得吃喝呀。 喝好说,吃呢? 青储饲料什么的,赵军上辈子倒是听说过,但要往具体了说,他是啥也不懂。 别说他不懂了,就他家乡这里,哪怕是二十年后,养殖成一定规模的就是喂饲料,小打小闹的则是去地里捡收剩的苞米,回家磨了喂给鸡鸭。 但眼下和二十年后不同,没有饲料,哪怕赵军有钱也买不着。 而且,这年头人都困难,而且是人工收地,所以大地里少有剩下的苞米。 在赵军牵驴回来之前,他家房后养了三只羊、三只狍子,现在剩两只羊了。 当初这六只牲口,就促使王美兰带着一帮人,在老秋时去小树林搂杨树叶子、去大地里捡苞米叶子。 至于赵军的鸡、鸭、鹅,还得亏是赵有财在食堂,他们不管是磨苞米碴子,还是磨苞米面,那个不要的苞米脐子,赵有财能划拉回来一些。 现在赵军家虽然撞死只羊,但却补充进来一头驴。这驴可比羊能吃多了,原本存够的杨树叶、苞米叶,这回吃到开春还不一定够呢。要是这再多六个狍子,拿啥喂呀? 张援民还说什么做大做强,到时候王美兰、杨玉凤她们一天啥也不用干了,就连赵虹、赵娜、小铃铛她们放学都有家不能回,得直接背着书包去割草。 最关键的是,这年头不限制捕猎,赵军还会下捉脚。有张援民那么折腾的耗费,还不如喝点易拉罐,做些捉脚上山抓狍子呢。 “行啦!”见张援民不吱声了,赵军道:“我寻思哪天上小卖店,让那王叔帮着联系给他送汽水的那家。问问他那儿有健力宝不得,要有就给咱拉一车送来。” “唉妈呀!”王强闻言吓了一跳,冲赵军道:“军呐,那一车得多少钱啊?” “多少钱也合适呀!”赵军笑着对王强说:“老舅你得算这账啊,咱拿俩易拉罐就做一个捉脚,这一个捉脚抓一个狍子能卖多少钱?” “呀!”王强眼前一亮,老王家血脉里流淌的财迷属性起了作用,让他瞬间就算明白了账。 只听王强念叨:“伱们上永兴卖,公狍子一百,母狍子一百二。妈呀,这边喝着易拉罐那边还能挣钱呐!”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就听王强道:“军呐,你买易拉罐给老舅也带两箱,我没事儿打溜围,看那旮沓山场好,我就给捉脚下上。” “行!”赵军应了一声,就听那边烤狍腰子的解臣和张援民说:“张大哥呀,还是我军哥这招好,咱还是跟他干吧。” …… 就在赵军等人商量发财大计时,山林之中,一群沙半鸡“咕喔、咕喔”的钻入林中。 这群沙半鸡有十二只,在林中散开,随走随觅食。有的捉地,有的使爪子拨两下土,然后再捉东西吃。 当一只沙半鸡距离一棵鸡树条子树还有七八米的时候,它忽然扑腾着蹿了出去。 这只沙半鸡停在离树还有两米左右的地方,它低头啄食地上的鸡树条子籽。 这种树籽不是沙半鸡最喜欢的食物,但在眼下这时节,沙半鸡一吃上就停不下来了。 沙半鸡嗅觉不错,一只只嗅到气味,就听扑棱声响,沙半鸡们都赶过来分食那些树籽。 因为树在前头,所以这些沙半鸡对这里出现的树籽并未起任何的疑心。 这些树籽少而稀,有的沙半鸡啄的多,吃着了四五颗;有的沙半鸡吃的少,仅仅只有一颗。 但不管一颗,还是四五颗,对它们来说都不顶饿呀! 于是,尝到甜头的沙半鸡们,争先恐后地奔那鸡树条子树下冲去! 在那树下,一根根树条插立在地,它们斜靠在树干上,四五根为一组,两组之间有能容沙半鸡通过的入口。 而在入口外,还撒着少许的树籽。 有的沙半鸡在外头吃,有的自入口进入。可当沙半鸡一穿过树条围成的帐,脚便插进了特制的套里。 “喔!喔!咕喔喔!”一起进入的三沙半鸡,有两只踩了套子,剩下的那只也顾不得吃食了,直接往前一冲,欲从前头亮光处逃走。 可它不知道的是,前面还有套子呢! 当它的脚插进套子里以后,随着沙半鸡身体向前,带动套子瞬间拉紧,紧紧地勒住沙半鸡的爪子,在惯性的作用下,沙半鸡直接拍在了地上。 一时间,沙半鸡的惊叫声传开,其余九只沙半鸡惊慌失措、四处逃窜。 可几分钟后,这些沙半鸡又回来了! 这正应了那句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 “呲……呲……” 随着烤架不断转动,一滴滴油脂自狍子上滴落。此时这两只烤狍子身上,还挂着一滴滴油。张援民每一次转动,都有油滴落在烧苞米瓤子上,发出“呲呲”声响。 烤整个狍子费时,而那些狍子肉串、狍子腰串早都好了,中午没吃饭的赵军垫吧了一口,放学回来的孩子们也都解了馋。 当赵军接替张援民开始转动烤全狍时,张援民问赵军道:“兄弟,咱啥前儿上永兴啊?” 赵军闻言,微微抬头望天道:“等头场雪下来,上边不得伐区大检查呀?我寻思等检查完,我消消停停地过去。” 赵有财搁永兴惹了麻烦,赵军得去为他善后。关系得维护,该说明白的也得说明白。 “说是后天就有雪么。”王强在旁来了一句,赵军听完就对解臣说:“解臣,明天你早点儿过来,咱们早点出发。带着狗上山,把这些狗都遛遛。” 自打从岭南回来,家里这些猎狗就没上过山,它们天天看着赵军出去,还带着狍子回来,一个个早都在家待烦了。 如果后天会下雪的话,那明天必须得领狗上山。 因为一般下雪后,得等天晴后的第二天才能上山,这是在等风将树上挂的雪吹落。 而要是下头场雪的话,那必须还得再多等一天,也就是要等到天晴后的第三天才能上山。 这是由于东北的头场雪,必是雨夹雪! 同时伴随着气温骤降,这就导致雨夹雪会形成树挂,也就是树枝、树条上结着一层冰。 如果树冠大的话,上面结的冰多,甚至会把大树压折。 即使不折,树枝、树杈也难免往下弯。 所以头场雪过后,要比正常下雪再推迟一天上山。这样第一天吹雪,第二天阳光一照、风一吹,好能去了这些冰溜子。 这两天赵国峰一直使屯里的大喇叭喊,预报后天下87年的头场雪。 这场雪不一定下几天,就按一天来算,家里的狗还少说三天不能上山呢。 所以明天必须得上山遛下狗。要不然这山里跑惯的狗,在家拴着受不了。 “哎呀!”一听要下雪了,解臣喜道:“下雪了,我得回去接我大哥呀!” “那是啊!”赵军闻言一笑,道:“今年这雪下的晚,这都影响冬运了。我跟你说,这边雪一下,你那边就得让我解大哥他们抓紧过来。” “我寻思我回去接他呢!”解臣嘴上如此说,可他接解忠是假,着急送他妈回去才是真。 赵军知道解臣是啥想法,当即问他说:“你想的倒是挺好,但你问没问我我解娘,她跟不跟你回去呀?” “那咋还能不回去呢?”解臣一怔,有些不信地道:“这要冬运了,我们哥俩都得上楞场,谁陪她在这儿啊?” “那不跟江奶作伴呢么?”赵军笑着答了一句,却见解臣摇头道:“可拉倒吧,雪一听停,我就拉着她往回蹽,说啥也得给她整回去!” …… 今晚上这顿烤全狍,让几家人吃着新鲜感,两只狍子啃得干干净净,连黑虎看了都得流泪的那种。 吃饱喝足,各回各家。 解臣开车载着解孙氏跟老太太一起走了,由于第二天赵军要早出发,所以刚过六点,赵家就开饭了。 这时候两个小丫头还没起床,所以赵军、王美兰和赵有财坐在一起吃饭。 酸菜丝、土豆条汤配两合面馒头,把那干辣椒掰碎在汤里,辣、酸、咸、鲜,滋味十足。 再咬上一口碱发面的大馒头,这里掺了少许苞米面,配上酸菜汤,赵军吃的很是可口。 忽然,赵有财来了一句:“王大龙他们两口子走了,再就不回来啦?” 赵有财问完,屋里顿时陷入了寂静。 赵有财把碗端在嘴前,眼珠左右一转,暗中观察了一下赵军和王美兰的表情。 王美兰把嘴里的馒头咽下,转头瞥了赵有财一眼,问道:“咋的?回不回来咋的?你还要领王大龙打围去呀?” 赵有财:“……” 看着被王美兰一句话给干灭火的赵有财,赵军忙把碗放下,这时候不能喝汤,要不然容易乐呛着。那汤里有辣椒,呛着了得老难受了。 “不是……”赵有财斟酌了一下,道:“那个……大龙媳妇还该我十块钱呢。” 王美兰咬了口馒头,含糊不清地道:“搁我这儿呢,她还给我了。” 王美兰没提赵军在中间转了一道手,想必等赵有财再碰见魏晓娟时,俩人也不会唠这个。 “啊……”赵有财咔吧两下眼睛,又说道:“兰呐,我那天不还给你一百块钱么?” “嗯?”王美兰斜眼看了下赵有财,然后使筷子从碗里挑起一绺酸菜,吸溜一下吃进嘴里,等嚼了两下才看着赵有财问道:“咋的?你还想要回去呀?” “你看!”赵有财一撇嘴道:“你这是说啥话呢?我能干那事儿么?” 赵有财说完却发现王美兰根本不接他话茬,却是端碗滋溜一口汤。 没办法,赵有财只能硬着头皮道:“兰呐,你看哈咱儿子结婚,我这前前后后的,都拿出来五百块钱了。” “啪!”王美兰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撂,看向赵有财问道:“你有完?没完了?” 农村人没有食不言的规矩,相反一家人边吃饭、边唠嗑是温馨的事。 但怎奈,赵有财不往好道儿上唠,句句话都藏着埋伏,王美兰能惯着他么? 王美兰追问道:“你儿子结婚,你当爹的给花俩钱,不应该呀?” “不是。”赵有财笑道:“这不是嘛,那天吃饭前儿,听大勇和如海说的。咱场子今年整福利,冰箱、大彩电啥的都有,我寻思问问你,家里钱够不够啥的?” “嗯?”王美兰闻言瞬间眼前一亮,问道:“咋的?你手里还有啊?” “没……没有了。”赵有财被吓了一跳,忙按套路往下来着说道:“我寻思要不行,我再出去挣点儿呗。” “挣点儿?”王美兰眉头一皱,把身一拧,面向赵有财,把下巴往前一点,问道:“你还要打围去呀?” “啊!”赵有财刚点一下头,就被王美兰指着鼻子喝道:“赵有财,你给我记住喽,你要再敢往林子里钻,你就再别回这个家!” 赵有财:“……” 这两天我们这里大雨、暴雨,连着得好几天。村里大喇叭通知,原话是入汛以来的最大降水。 我今天上午摘点菜,收拾一下当院,这几天就不出屋了,明天开始补这两年欠下的更新。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章.有财打围 越打越赔 赵有财酝酿了一早晨的试探,被王美兰冷酷无情的几句话给戳破了。 赵有财颇为不服,刚想为自己辩解,就听到了王美兰的质问:“你自己说说,你这一年就光打围,你都惹多少祸了?” “我……”赵有财刚开口,还不等他把话说全,王美兰就替他数道:“那刚过完年,还没出正月呢,伱就领大勇他们打围去,五更半夜的搁特么山里头下大雪,好悬没给你们几个冻死!” “谁……谁冻死了?”赵有财不服气,为自己发言道:“我们不自己回来的么?” “嗯!是!”王美兰点头道:“那要不怕冻死,你们回来干啥呀?” 赵有财:“我……” 王美兰又数道:“完了你自己嘚嗖的,上永胜亲家那儿打土豹子。豹子毛都没打着,你搭里仨羊。” “那不是……”说起这个,赵有财必须得为自己说句公道话,不是搭仨羊,就搭里俩。最后那头大母羊,不是给大外孙喝奶了么,没喂豹子就不能算瞎呀。 “不是啥呀?”王美兰没好气地说:“还有那两次,我们一出门,你就往外头嘚瑟。把孩子扔给大勇,给孩子饿的直叫唤,你咋寻思了呢?你咋当的人爹呀?” 说到此处,可能是感觉不大解恨,王美兰顺手给了赵有财一杵子,然后手臂伸直,指着赵有财说:“这要咱妈……孩子她奶活着,要知道你这熊样儿的,老太太不扇你大耳瓜子?” 王美兰几句话,又把赵有财给怼灭火了。当年赵有财弃猎从厨,多半是因为赵老太太。 赵有财身上原本还有个大哥,要不然他咋能叫二咕咚呢? 但他大哥身体不好,没成年就夭折了。赵有财还没有姐和妹,在那年头就这么一个儿子,又天天跟黑瞎子、野猪干,赵老太太能放心才怪呢。 当时赵老太太的原话就是:当爹的,你咋也得把儿女拉扯大呀。 正赶上那时候永安选址建场,刚有招人的意向,赵有财一开始没寻思加入那草台班子。但他不去,赵军他奶就要拿鞋底子抽他脸,赵有财这才进了林场。 当时林场还没这么多人,一帮老爷们儿聚一起,谁谁都不会做饭。赵有财在这之前也没做过饭,但这人胆子大,啥都敢抄弄,炖白菜土豆切了,加水一煮就算炖菜。 二十二年前,永安建场的时候,正是刚过完最困难的三年。别说水煮白菜、土豆配高粱米饭了,就是烀点土豆子,像王美兰天天喂狗的那些东西,放到那时候,人吃着都得说好! 所以赵有财刚入伙的时候,不管他做啥,工友们都说好。于是,赵有财就这么坐稳了永安林场食堂的第一把交椅。 后来条件稍微好一些了,林场还特意送赵有财下山学艺。 不都说熟能生巧么,天天这么做,做二十来年菜,赵有财如今绝对是名副其实的永安大厨。 但这位大厨心里始终向往着大山,或许说他从来就没放弃过打猎。 跟他过了二十多年,王美兰太清楚他是啥人,见赵有财不言语,王美兰白了他一眼,道:“我不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咋回事儿!” “嗯?”赵有财一怔,心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可王美兰也不是诈他,直接就说:“那天我们下山卖棒槌,大勇家也没人,让你请假给咱两家仨孩子做饭,你干啥去了?” 王美兰此言一出,赵有财连着咔吧了几下眼睛。他一共偷着上过三次山,一次是趁着王美兰去岭南大采购,第二次是赵军带王美兰去岭南。 这两次赵有财不在家,都是李大勇在家帮着经管赵虹、赵娜。 而王美兰刚说的这一次,则是赵军、王美兰下山去稻花县卖棒槌那天,金小梅有事回了娘家,李大勇照常上班。 那天赵李两家,只有赵有财一个大人在家,赵虹、赵娜、李小巧中午放学得回家吃饭。 在这种情况下,赵有财竟然偷摸带狗上山抓猪,是小铃铛给那三个孩子热的菜。 后来为了这件事,赵有财被王美兰讹了四百块钱,然后大伙很默契把这件事压了下去。 今天王美兰把这事翻出来,就相当于撕破脸,以后是真不想再让赵有财出去打围了。 “是铃铛给咱家俩闺女做的饭!”王美兰大声呵斥道:“你知不知道啊?你咋寻思的呀?” “那你要钱,我也不给你了吗?”赵有财自知到了紧要关头,仍全力争取,道:“那还不让我打围啦?” “不让!”王美兰语气强硬地说:“你自己再算算,你打个围往里搭多少了?前天让人家堵门口骂,你不嫌乎磕碜,我们娘儿几个还嫌乎磕碜呢!” 一提魏晓娟来犯的事,赵有财也觉得面上无光。就在他组织语言,准备反击时,却听王美兰道:“咱儿子打围,把把都挣钱。” “我咋的了?”赵有财一梗脖子,道:“我少给你钱啦?” “你不少给我钱。”这是实话,王美兰语气就稍缓了一些,道:“你知道咱屯子人,现在都咋搁背后议论你呀?” “嗯?咋议论我呀?”赵有财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急道:“谁议论我啥呀?我打围关他们啥事儿啊?” 王美兰也没在意赵有财的态度,只笑着给赵有财讲道:“人家都说呀有财打围,越打越赔。” 赵有财:“……” “哈哈哈……”赵军实在是忍不住了,把头往下一低,使额头抵着炕桌笑个不停。 而赵有财,确实是被这句话给气到了,他手拄着炕,两下把屁股挪到炕沿边,下地就往出门去了。 这时赵军抬起头,笑着问王美兰,道:“妈呀,屯子里谁那么讲究我爸的?” 被赵军这么一问,王美兰淡淡一笑,使筷子一指自己,道:“我呗。” 说完见赵军愣神,王美兰又笑道:“你妈不是这屯子人啊?” …… 七点刚过,解臣开车带着张援民来接赵军,隔壁李宝玉出来帮忙,四人将院子里的狗一一松开。 这些狗现在都有经验了,在被松开后,先是在院子里撒欢儿一圈,紧接着再跑出去,在院外撒欢儿一会儿。然后都不用人领,自己就知道往后车箱上蹿。 若是挡栏立着,跳不过去的话,这些狗就坐在车下等着。 今天,赵军把所有的狗都带上了车。 青、黑、白、黄、花五条龙,大胖、三胖、大黄、二黑、小花、花猫、花狼、黑虎、小熊,总共十四条狗。如此大的狗帮,还是一伙儿狗,是永安林区从未有过的。 当汽车驶离赵家门口时,李宝玉恋恋不舍地看着远去的汽车,他已经很久没上山打围了,向往能和赵军打出去打猎。 而散心回来的赵有财,看着离去的汽车,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大爷!”见赵有财回来,李宝玉忙收拾心情,并和赵有财打了声招呼。 可此刻看到李宝玉,赵有财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那是去年秋天,赵军和李宝玉还得偷摸上山呢,他们猎熊后遇到了一只猞猁。 等到第二天,赵有财、赵军父子二人兵分两路去蹲那只猞猁。等猞猁现身,爷俩一人打了一枪。 但不同的是,赵军那一枪直接爆头,而赵有财的一枪,却只打折了猞猁的那只短尾。 丢脸的往事,赵有财很少去想,但他怎么也忘不了,那次李宝玉把猞猁尾巴丢到自己脚前,并说道:“大爷,这是你打的!” 赵有财忽然意识到,就是从那以后,赵军一天比一天厉害,自己却是一天比一天走下坡。 直到今天,一句“有财打围,越打越赔”,直接打散了赵有财心中一直以来的坚定与执着。 …… 汽车半路又接了王强,然后一路出屯,沿着山路来到赵军他们昨天下套子的地方,汽车靠路边停下,王强背着枪,手拿一条麻袋下了车。 “老舅!”赵军对王强道:“你自己注点儿意!” “哎!”王强应道:“军呐,你们也注意安全哈!” 明天可能就要下雪了,所以今天的行程很紧凑。不但得溜沙半鸡套子,还得带狗溜达一圈,最好能找猪群干上一场,抓几头野猪回去。 所以,王强跟着来了。但他半道下车,按照赵军说的方位去捡沙半鸡。等把套子都溜一圈,王强就带着捕获的沙半鸡回家。 反正此处离家不远,走路的话一个多小时就回到永安屯了。 于是,一行四人兵分两路,解臣开车载着赵军、张援民,拉着十四条狗去往山林之处,向那高山而行。 往高山是因为到季节了! 在张援民最喜欢看的《三国演义》中,诸葛亮曾对鲁肃说:“为将而不通天文,不识地利,不知奇门,不晓阴阳,不看阵图,不明兵势,是庸才也。” 而赵军却总说:打围需知山形地势,及各种猎物的生活习性! 今天是87年的11月7号,再过半个月左右,23号那天是二十四节气之小雪。 小雪往后,东北大地每一昼夜,土壤就往下冻深一厘米。 但这个节气对于老百姓来说,没有什么直观的概念,不像冬至还得包饺子。 而对于野猪来说,这个节气是至关重要的。 因为小雪后,野猪就要开始它们猪生中重要的事——交配,俗称叫扒沟或打圈。 在这之前,它们需要进行迁徙与择偶。 当然了,野猪的迁徙不是大范围的,不像野鸭子由北到南,也不像东北虎那样,沿着长白山山脉游走于中、俄两国。 野猪迁徙,只是在初冬时,由下山脚往高山脚去。 再说白了,就是找那海拔高的山。老母猪带着猪群往那儿走,与此同时大炮卵子也往那里赶,然后孤个子入猪群。 都说一家女,百家求。 这一窝猪里,大小母猪好几头呢,炮卵子为争夺交配权,且得战上几场呢。 …… 汽车一路开到93林班下头,解臣将汽车停在一边儿,赵军、张援民将狗帮放下。 当落地以后,张援民将枪背好,他忽然想起一事,对赵军笑道:“兄弟,今天早晨我看见陈大赖了。” “嗯。”赵军鼻子发音应了一声,等着张援民继续往下说。 张援民笑道:“他听我说,我跟你出来打围,他可羡慕了。” “啊!”赵军牵下唯一没解绳子的黄龙,随口问张援民道:“他这阵儿没打围呀?” “没有。”张援民撇嘴摇了摇头,道:“他说不下雪,他不敢往高山脚来。” “哎,大哥?”问话的是解臣,他笑着问张援民道:“你说的那个陈大赖,是跟你一块堆儿杀黑瞎子仓那个不?” “是!”张援民点了下头,诧异地反问解臣道:“是他,咋的了?” “他都敢跟你出来打黑瞎子了,那胆儿得挺大了!”解臣坏笑道:“这他都敢,他还不敢上山?” “上一边儿去!”张援民一听这解臣说的不是好话,当即给了解臣一下子。 解臣哈哈一笑,赵军也乐了,然后对解臣道:“就是让咱张大哥给吓着了,本来挺闯荡个人,现在听着熊瞎子叫唤都哆嗦。” 说着,赵军怕解臣不明白,抬手往那高山尖子上一指,道:“熊瞎子是不落头场雪,它就不进仓子。现在大熊霸还都得外头晃荡呢,他陈大赖想打野猪,也不敢往高山来呀!” 赵军这么一说,解臣就懂了。难怪陈大赖羡慕张援民呢,他怕的东西,赵军这帮人不怕呀。 此时山林未见落雪十四条狗在山林里不管遇到什么东西,且不说能不能干得过,起码它们能给人预警,不至于被大熊霸摸到人跟前。 把目光从山尖上收回,赵军将半自动步枪拿在手里,他连拉了两下枪栓,感觉弹簧没被冻硬,便将子弹上入膛中。 “走!”赵军一手提枪,一手牵着黄龙,冲张援民、解臣招呼两声,然后连吹三声口哨,凡是听见的猎狗都向赵军聚来。 三人背枪带狗,踩着岗梁子一路而上。 在家憋得久了,今天除了花龙以外,其它的狗都很兴奋,根本不在人身边。 但帮狗都在赵军的视线中,作为头狗大胖却是不见了。作为未来的大头狗、二头狗,青龙、黑龙一起行动,一路往南坡而下。 而作为混子的黑虎,好几天没美美地吃顿肉了,今天的它是难得地卖力气,跟着大黄一起出去找猎物。 反倒是小熊,它虽然也兴奋,但它不往远跑,不但它在赵军的视线中,它也不让赵军离开自己的视线。 这狗是有经验,它知道自己身子重。一会儿如果打起来了,它也只会跟着同伴打便宜。除非是主人遇险,否则它绝不会拼命。 就此时在岗梁子往南坡位于赵军斜上方,大概四里地外。 山有一处洼兜,这里趴着一帮猪。 中间有大有小,有公有母。但位于中间地带的公猪,都是未成年的,都是没有性成熟,不会争夺交配权的。 在猪帮往北一百五六米,一棵红松树下,趴着一头将近四百斤的大炮卵子。 而在猪帮往东二百多米处,几棵棹树间,还卧着一头炮卵子。 这头炮卵子体重在三百斤往上,比北边那头小了一圈,但北边那头猪折了一颗獠牙,右侧仅剩那只獠牙也往上弯。 而这一只,一双獠牙直直溜溜,正是所谓的挑茬子!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一章.野猪结阵战狗帮(10月加更10/41) 相对来说,野猪的性格不是很霸道。 就说狍子吧,母狍子在临生产的时候,它会把群里其它未成年的狍子都撵出去,哪怕是它上一窝生的也不留。 而沙半鸡呢,在临产时更是会单独找个地方抱窝。 野猪则不会。 不仅如此,就算是争夺交配权,两头公猪大战了三天三夜。 等分出胜负以后,输的那一头也不一定就会被驱逐。 它是没有优先选择权,留在猪群里就有可能帮胜者刷刷锅。或者这猪群很大,它还能捡那胜者照顾不过来的母猪。 而此时离赵军不远的这两头炮卵子,还没到能和平共处的地步,它俩昨天干了一架,未分出胜负高低。 所以它俩谁也不染指猪群,过去的一晚上就养精蓄锐,准备今天再战一场。 这时猪帮的味道随风传到了狗的鼻子里,最先闻到的竟然是黑虎。 刚才黑虎和大胖下了北坡,在下头兜了一圈,从赵军前面绕下了南坡。 在岭南回来以后,赵军就把给黑虎治腿的事提上了日程。 正好王美兰做了火盆,赵军就打算用砂锅给黑虎炖人参、鸡汤,然后再配合外用药给这狗治腿。 目前没着手去做的原因,就是想让黑虎再上山转一圈。等头场雪一下,便给黑虎打上夹板,然后接下来的两三个月,黑虎就都无法出来了。 这些天没上山,黑虎不但被憋坏了,更是被馋坏了。 赵军这一家人天天做好吃的,搁院子里又是烀肉、又是烤肉的,完了就整些破骨头给狗吃。别的狗是没啥意见,但黑虎早都不乐意了。 所以今天的它特别勤快,要靠自己的努力挣顿饱肉吃。 当一缕冷风将野猪的气味送到黑虎面前时,它“嗷”的一声就蹿出去了。 黑虎一叫,大胖由头狗秒变帮狗,跟着黑虎直奔猪味儿传来的地方杀去。 与此同时,狗帮除花龙以外全部暴动,从四面八方向一处聚去。 赵军一扽绳子,链马扣开,黄龙也咆哮着冲了出去。 在半道中,黑虎、大胖遇到了青龙和黑龙,四条狗组成第一梯队,很快就看到了匆忙起窝的野猪。 要搁往常,这些猪看到狗到近前,肯定作鸟兽散、四下奔逃。 可今时不同往日,两头大炮卵子都是雄性激素分泌正盛的时候,在面对外敌的时候,也不会退缩。 所以说,这是炮卵子在一年之中,仅有的一段护群时间。等过几天它们舒服完了,狗来一冲,它们准保头一个先跑。 但眼下,两头炮卵子一起冲到猪群前,摒弃前嫌将四条狗挡在猪群之外! “吼!吼!吼……”两头炮卵子微微低头,脊背上根根鬃毛如针炸立,口中发出示威的吼叫声。 “汪汪汪……”四条狗围成扇形,与野猪相隔三米左右,齐齐仰脖吼叫。 此时山林里的气温,大概在零下十度左右,狗叫、猪吼时,它们口鼻之中都有白气呼出。 当四狗与两头炮卵子对峙时,其它猎狗向这里狂奔。 而在两头炮卵子身后,那帮野猪也没跑。它们结成阵势,两头成年的母野猪领着三头隔年沉组成第二道防线,将四头小黄毛子护在最里面。 除非有猪神,否则一年当中,也只有这时候能见到野猪结阵的场景。 忽然,两头炮卵子里较大的那一头,竟然主动向它对面的大胖发起了冲锋。 大胖灵活地躲开,试图将大炮卵子引离猪群,这样一来,青龙它们就能帮忙了。 这时候的野猪,好战! 大胖跑,大炮卵子就追。当它离开猪群时,黑虎、青龙、黑龙三狗全都尾随它而动。 在跑动中,青龙加快速度,而黑虎、黑龙则瞄向炮卵子的后路。 可就在此时,那头挑茬子直冲而出,追在大炮卵子身后的黑虎、黑龙连忙散开。 挑茬子逼退两狗就停,那大炮卵子在有所察觉以后,当即弃了大胖,返身又惊退青龙,快步回来与挑茬子汇合,两头大公猪又护在了猪群前头。 四条狗跑转了一圈,又向猪群前聚来。在转身的途中,黑虎看到了赶来的同伴。 其中两条蒙细串儿,白龙、二黑跑在前头,往后是三胖、花猫、花狼…… “嗷……” 一看援兵到了黑虎一蹿高,直接冲到挑茬子猪面前。 见黑虎扑来,挑茬子把头一低,往前一冲的同时,将獠牙向上一挑。 在挑茬子猪低头的时候,黑虎就刹住了脚步,猪动的一瞬间,黑虎抽身就跑。 “嗷嗷嗷……”一口气跑出四五米远,黑虎站定才转身冲着猪群咆哮。 这时一条条猎狗赶到战场,加入到对峙当中去。 很快十二条狗与十一头野猪形成了两个小团体的对峙,这十二条狗是少了花龙和黄龙。只不过花龙正跟着赵军赶路,黄龙则是游走在外面,好像在酝酿着什么。 果然,黄龙从左面向后包抄。它从小生活在山里,它知道大炮卵子不好对付,但后面有小野猪啊! 可就在黄龙动身时,猪群的第二层防御圈,靠左的一头母猪和一头隔年沉齐齐转动,两双小眼盯上了黄龙。 黄龙却是不甘心,仍移动身形往后包抄。就在这时,那头母野猪冲了出来。 初冬时节,刚抓完秋膘的母野猪还没掉秤呢。这头母野猪体重在二百斤往上,它气势汹汹地杀来,黄龙连忙转身逃窜。 眼看着母野猪奔着黄龙去,大黄嚎叫两声,与三胖、二黑一起扑奔过去。 但没想到的是,左边那头挑茬子猪动了,它追着三条狗过去,将三条狗冲散。 而这时,眼看少了一头炮卵子,大胖纵身就要攻击剩下守护野猪群的这头炮卵子。 真是与往常不一样,当大胖带着狗帮向前时,留守的大炮卵子带着猪群迎了上来! 紧接着,挑茬子猪带着那头母野猪回来了。狗帮不敢上前,而猪群则稳住阵脚,两头炮卵子反而跃跃欲试,欲跟狗帮大干一场。 近几个月来,赵军带的这帮狗,先是与豺群恶战一场,磨砺了猎狗的斗志。 而后母猪林一场恶战,这帮猎狗仿佛脱胎换骨。 第二天一早,途中撕猎了金钱豹,再就是纵横山林,难逢敌手了。 这些狗,用打围行里的话说,就是出活儿了。 而猎狗出活儿,凶狠是一方面。毕竟一个狗,它再凶狠,还能凶过炮卵子、熊瞎子吗? 所以在打狗围里,判断猎狗是否出活儿,就是看它们的经验如何。 像赵军家的狗,近半年都很少有养伤的,养伤的时间都被它们用来战斗了。 如此一来,这帮狗就近几个月积攒的战斗经验,抵得上正常猎狗练两年的。 到现在就算是青龙、黑龙,它俩年纪虽小,但也是久经战阵,大仗、小仗都见识过。 可今天这阵势,这帮狗里少有见过的。 四条龙里,没有一个见过的。大胖、三胖、花猫、花狼,这四条狗以前是打便宜出身的,说白了就是只能打顺风的低端局,哪见过这场面呐? 要说真见过的,也就是小熊、大黄和二黑了。小熊今天一直收着力,摇旗呐喊或是打便宜还行,让它冲阵却是不行。 大黄老了,它冲了两次,但都被两头炮卵子给截住了。至于二黑,它反复地试探着。 但这时候得有同伴相助,其它狗不知道二黑的打算,所以二黑只能慢慢地等待着机会。 终于,大胖又一次率队发起了冲锋,它带着三胖、花猫、花狼加上白龙,五条狗一起压上。大黄等狗分别在两侧牵制,在这种局面下,两头大公猪当机立断决定主动出击,先冲散大胖它们,再分左右各兜一圈,逼退两侧的狗帮。 可当两头炮卵子被大胖它们牵扯着离开猪群时,二黑躲过挑茬子猪的攻击,但它没跑,而是绕过这头公猪,直扑猪阵! 二黑知道,只有冲开猪阵,当隔年沉、小黄毛子四下奔逃时,大炮卵子才会放弃猪群。到那个时候,狗帮才会机会抓单。 二黑冲阵,两头炮卵子齐齐嘶吼,双双转身回援这时,大黄抢在大炮卵子之前,与二黑一起冲击猪群。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两头大公猪奋勇,结阵的母野猪也没怂,一左一右迎着大黄、二黑甩头攻击。 两条狗无奈止住身形,这时三头隔年沉围了过来。前有猪阵,后有公猪,大黄、二黑无奈只能分往左右逃窜。 平时都是狗撵着猪跑,今天猪群无不用命搏杀,就连那四只小黄毛子也跟随其娘、姨、哥、姐的脚步,与它们未来的后爹合兵一处,迎着回身再战的大黄等狗就冲了过去。 十一头野猪,呼啸奔袭,气势如虹! 狗帮四散开来,漫山逃窜。 挡不住! 这帮狗里,除了青龙、黑龙,哪怕是怀孕的小熊,也都能单拿小黄毛子。 像大胖、二黑、白龙,这三条大体重、攻击性强的猎狗,二百斤以下的母野猪,它们都能单抓。 但当这么多野猪结阵的时候,没有一条狗能挡敢拦。 冲破狗帮封锁,猪群在两头公猪的带领下向山岗尖子上移动。 上年纪的野猪有经验,它们知道必须往上走,上头有岗岔子,能步步奔高山。 猪群若是逃跑,是小黄毛子在前,大猪落后。但这并不是因为大猪有奉献精神,而是它们没小猪跑的快。 可现在不是逃跑,是在冲锋! 这就成了大猪在前而小猪落在了后头。 所以当两头炮卵子冲开大胖、三胖、二黑、白龙这些迎头狗时,黄龙、黑虎摸向猪群后头的小黄毛子。 被它俩一扑小黄毛子的尖叫声响起,前头的大猪听见,母野猪愤然转身,在惊退黄龙、黑虎的同时,两头母野猪带着三头隔年沉将四只小黄毛子都护在中间。 与此同时,两头炮卵子也都回身。可在它俩达到之前,大黄在小熊的帮助下,带着青龙、黑龙、黄龙、小花开始冲击母野猪摆开的阵势。 等两头炮卵子一到,小熊、大黄又带着帮狗散开。这时的猪阵算是掉了个头,大胖、三胖它们又开始攻击后面的两头隔年沉。 如果按人的想法,两头炮卵子可以分开,一前一后的防御狗帮袭击。 可那是人的想法,野猪却不那么干。随着两头炮卵子再次援救阵尾,猪阵在此时竟然运转开来。 两头母野猪带着三头隔年沉围成一圈,猪头向外,一起逆时针挪步转圈! 而在里面那一圈,四头小黄毛子也是如此! 最重要的是,当那两头炮卵子再次冲散大胖等狗以后,它们加入到母野猪所在的那一圈,扩大了猪阵的范围。 七头野猪在外,四头野猪在内,这阵势运转开来,虽然每一头猪挪动的都很慢,但再无一只猎狗敢上前。 和急吼吼的大胖等狗不同,小熊、大黄、二黑见到这一幕反倒镇静下来。 因为,它们还有援兵呢! 赵军端着枪,呵哧气喘地往这边跑。虽然是零下,但一跑起来,棉袄里头都湿了。 在赵军身后,解臣、张援民今天都挺出息,没被赵军落出太远。 尤其是张援民,此时他身后还背着缚猪钩,憋这一股劲儿准备显身手呢。 当三人到近前时张援民和解臣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只见十二条狗围着十一头野猪,猎狗围圈,野猪结阵。猎狗在外不动,野猪在内轮转。 无论狗还是猪,呼吸、吼叫时,皆有白气自口鼻中喷出。 远远看去,这一幕属实令人震撼! “阵法!”最近翻了两遍《封神演义》小人书的张援民,回过神来就异常的激动。 但激动过后,张援民转头往向赵军,问道:“兄弟,你见多识广,可认得此阵?” 赵军没搭理他,而是掐枪在手,拨开了枪上的保险。 张援民见赵军不说话,知道不宜打扰赵军,便凑到解臣身旁,扒拉了一下目瞪口呆,还没回神的解臣,说道:“没见过吧,兄弟?” 张援民话音刚落,还不等解臣答话,一旁的赵军有了动作。 只见他把枪口稍微往上一抬,但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对张援民说:“大哥、解臣,你俩上树!” 张援民、解臣闻声一愣,还是张援民反应快,他一推解臣道:“赶紧上树。” “啊?”解臣诧异时,就听张援民道:“你军哥让咱俩观一观它们阵法如何……” 张援民记得在《封神演义》里,不管是十二金仙破十绝阵,还是四教会于诛仙阵。在破阵之前,都得进阵探个虚实。 “嘭!” 可他二人刚一抱树,就有一声枪响在山间炸开。 这一枪就好像发令枪一样,狗帮、猪阵齐齐暴动! 一场大雨,无情的摧毁了我的菜园……今天折腾一上午,筋疲力尽,晚饭做好了,我还没吃呢。 今天补一更,还是去年欠的呢。虽然晚了,但是欠债一定会还。 写书一年多了,感谢兄弟们一路支持我,要是没你们支持,我真挺不到今天。 再次感谢!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二章.兽王锁喉 原本十一头野猪结成阵势,大猪在外、小猪在内,轮转开来,纵有十三条猎狗也破不开猪阵。 可赵军朝天一枪,当枪声响于山巅的一瞬间,野猪阵轰然散开! 有人说:未知才是恐惧的根源。 当野猪面对狗时,它们可以勇敢地与狗对峙。但突如其来的枪声,却令其心惊胆寒。 初剿猪神时,猪神聚了大几十头野猪。 那么大的猪群,却被赵有财带着李大勇等人使麻雷子给破了。 今天赵军破猪阵,用的是和赵有财一样的办法。只是这猪群不大,以枪声就可破。 枪声一响,受惊的野猪什么都顾不得了,作鸟兽散、四下奔逃。 如果刚才从高处往下看,山坡的圆形猪阵就如升空的烟花炸散一般。 那些围圈的野猪也不管东南西北。当听到枪响的一刹那,它们直往前冲! 这就是赵军为啥要让张援民、解臣上树的原因,他怕那俩二货让疯狂逃窜的野猪给挑了。 而那认枪的猎狗们,就仿佛参赛的选手们听见发令枪一样,眼见着哪头野猪就盯哪头野猪追! 狗叫声乱做一团,猎狗仨一帮、俩一伙,开始抓猪。 这时候的野猪,不管有多大能耐,它们都不跟狗干了,闷着头就是跑。 只听惊恐的猪吼声在四面八方响起,那头挑茬子带着两头小黄毛子直奔赵军冲来。 “汪!呜……”一直跟在赵军身旁的花龙怪叫一声,尾巴一夹,转身就跑! 花猫、花狼曾想抄截这头野猪,但这炮卵子三百多斤,将身一晃便撞出一条去路。 两条狗闪身躲过炮卵子,面前就出现了两头小黄毛子,两条狗扑过去各咬住一头小黄毛子。 猎狗就是这样,眼前出现哪个猎物,它们就干哪个。 所以花猫、花狼也没注意那挑茬子奔赵军去了,而一直追击挑茬子的白龙、青龙、黑龙,在奔跑中发现野猪是朝着主人,白龙、青龙疯狂地开始加速。 两条狗在野猪一左一右,拼命地往前跑,试图抄到野猪前头将其拦下。 为啥说,猫科动物的捕猎能力比犬科要强? 猫科那几类猛兽,狮、虎、豹,只有狮子是群体狩猎。而犬科动物里,狼、豺、鬣狗,狩猎都得成群结队, 体型是一方面因素,但最根本的原因在于在猫科动物追杀猎物时,它们可以在加速奔跑的过程中伸出一双前爪,去抓猎物的后腿或臀。 而犬科动物做不到这一点,它们扑咬猎物之前必须有个停顿。 猎物不动或是减速了还好,但如果处于你追我赶的时候,犬科动物在加速过程中没法来那么一下。 所以,无论是狼、豺,还是非洲的鬣狗、野狗,都需要族群配合,成群结队地对猎物进行围追堵截。 狗帮捕猎也是如此,狗打围咬猎物需要停顿更久。别说是跑的猎物,就算野猪、黑熊死在那里了,狗冲过去也不是直接就扑。它们都是要在猎物面前停一下,然后再下口。 这种情况,猎狗围猎就必须得有迎头狗,能将猎物拦下。在猎物停步或减速时,给其它狗一个停顿的过程。 否则的话,就拿追野猪来说,如果猎狗一直跟着野猪屁股追,谁也不减速,就是一直跑的话。那这些狗就都相当于猪倌,一路赶着野猪走,把野猪越送越远,直到超过头狗的趟子,围猎宣告失败。 没办法,这是狗的习性。 而这些年来,唯一能打破这个惯例的狗是花小儿。所以往前推二十年、往后推二十年,花小儿是唯一被永安林区打围人认可的第一头狗。 关于花小儿的厉害之处赵军曾跟林祥顺讨论过。但林祥顺说,他并没特意训练过花小儿的这一特点,应该是在和花小儿在日常生活中的一些互动,引导花小儿自主研发出来的。 就像赵军前世看过一个视频,有个小伙子养宠物狗,从那只小博美小的时候,他就提着小狗的两条后腿,使其处于倒立状态,只用两条前腿行走。 时间一久,那小狗经常自己倒立,甚至能倒立着用两条前腿奔跑。 所以在和林祥顺、徐春燕相谈以后,赵军大概有了一些思路。他准备先把自己答应客户的标本打了,然后再抽时间训练黑龙。 至于其它猎狗,除了青龙以外,别的狗都是成狗了。而青龙是迎头狗,它练这个没有用。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现在这挑茬子猪冲起来,单靠白龙、青龙是拦不住它了。而大胖它们已经跟别的野猪缠斗起来,都不知道应该过来救架。 赵军也不惊慌,他把枪口往旁一转,持枪闪身就蹿到了张援民所在的那棵树旁,他侧身往大树后一躲,把枪口自树后探出。 自枪星中,赵军看到了那野猪呼啸而来,但它一左一右跟着白龙、青龙,赵军怕开枪伤狗。而在赵军一迟疑的工夫,野猪便从他正前方经过。 “黑龙!”赵军忽然大喊一声,然后将身往出一蹿,正跟着野猪后屁股跑的黑龙一愣,身形猛然一顿,停在赵军身前三米之外。 而此时的赵军,举枪上脸瞄着野猪屁股。 “嘭!碰!” 枪一上脸,赵军勾手扣动扳机。 正常来说,少有像他这么打枪的。他这么打,这在当地打围行里叫顺腚开枪,一般都是在野猪侧面,打其躯体来扩大打击面。 这就是离着近,半自动枪就又快,赵军连打两枪,一枪自擦着野猪脊背过去,另一枪子弹自野猪屁股蛋子上打进去。 子弹在野猪体内穿过,受到骨骼、血液、皮肉阻碍,行进轨迹发生了变化,自野猪脖颈朝上而出。 野猪一个急刹车,一头扎在地上,其左右白龙、青龙两条狗冲出两米才感觉不对,双双回头奔野猪而来。 眼看着野猪倒下,赵军收枪转身冲树上的张援民、解臣喊道:“走!” 说完,赵军快步往上坡跑去。张援民、解臣慌忙下树,解臣今天拿的是16号挂管枪,另一把半自动枪背在张援民身上。 可张援民此时并没摘枪,而是手提着缚猪钩,捣腾着小短腿,嘴里念叨着:“我兄弟破了猪仙阵,该我老张大显身手了!” 此时在前方八九十米外,花猫、花狼各与一头小黄毛子缠斗着。 小黄毛子都不过百斤,一头小公子,一头小母子,而花猫、花狼体重都在九十斤左右。同等体重的野猪对上狗,那是送菜。 “大哥!”赵军只扫了一眼,就冲后面的张援民喊了一声,意思是这里交给张援民了! “哈哈!”张援民也看到了战场中的情况,当即怪笑一声,吼道:“兄弟速行!你不用管啦!” 吼完,张援民直奔花猫而去。 花猫、花狼都是挂钳子的狗,此时花猫扯着那小黄毛子一只左耳,小黄毛子低着头,不断地带着花猫转圈。 张援民出现在小黄毛子屁股后,他个子也矮,稍微一低身,手中缚猪钩往野猪右后蹄上方一扫。 野猪猪蹄往上、肘子往下的部分,被本地人称作干腿棒子。 张援民本是要用缚猪钩去勾野猪右后腿的干腿棒,可野猪拧身一转,四蹄挪动之时,缚猪钩没勾上去,而是打在了干腿棒上。 当初打造这缚猪钩时,张援民为了能让这家伙事能吃劲,特意选了大拇指粗细的钢筋。 这一下子扫到猪腿上,野猪嗷叫一声,腿上一软、蹄子一乱,被花猫按在了地上。 “哈哈哈……”此时的张援民觉得很爽,回手冲解臣一招,道:“绑啦!” 解臣:“……” 也不等解臣答话,张援民倒腾着小短腿到另一处战场,兴致正盛的他抡钩就上! 他这边几乎是手拿把掐了,而赵军往上跑,却是看不见狗、看不见猪了。 原来他的狗帮盯上了另一头炮卵子! 将近四百斤的炮卵子,没有母猪,它不需要护群就不想恋战。 猎狗们虽不想放过它,但此时少了白龙、花猫、花狼三员大将,小熊又不太卖力,大黄老、小花小。在这种局面下,大胖、二黑、三胖连续抄截四次,却被大炮卵子一次次突出重围。 这大炮卵子按照它自己原定的计划,走岗岔子步步奔高山。在追出二里地后,大胖渐渐放慢了脚步。 这时,只听“嘭、嘭、嘭”三声枪响,小熊张嘴一边叫,一边往回跑。 这母狗太有经验了,它知道主人开枪是在叫它们回去,所以它用叫声帮赵军聚狗,好将同伴们一个不少地带回去。 枪声落下后,赵军又吹起了口哨,今天这一仗,抓了俩黄毛子,打着一个炮卵子,他就想鸣金收兵了。 而且追猪的那狗帮里有小熊、有黄龙,赵军惦记这俩狗。 眼看着山坡飘起烟尘,赵军知道是狗帮回来了。可这时他忽然想起一事,慌忙转身往回跑。 这时候,回程的狗帮里,为首的二黑看见赵军了。 看见主人跑,二黑瞬间加速,欢快地来追赵军。 正所谓:上山兔子、下山狗。这帮狗除了黑虎,其它腿脚都没毛病,就连小熊、大黄也纷纷加速来追赵军。 赵军可不是在逗狗玩儿,他玩命儿地跑。可就在这时,从旁边树后蹿出一道黑影。 当它忽然出现在赵军面前时,赵军想止步却控制不住了,直接被绊倒在地。 坐在地上的赵军伸手就打,花龙转头蹿出去,停在那儿摇尾看着赵军。 这时二黑到赵军面前,可它只停了一下,就又向前跑去,它是直奔着张援民那边儿过去了。 “汪!嗷……”二黑到近前,朝着那已经被捆上的小黄毛子就扑。 张援民见事不妙,慌忙跟解臣一起赶二黑。 野猪被狗咬过以后,狗撕咬处的皮肉会分离,那里的猪肉会肿肿后肉质会发散,几乎就没什么吃头儿了。 这两头小黄毛子,要让那帮狗咬完啦,那还剩啥了?到时候不管是自己吃,还是送礼,都不太好了。 赵军着急往回跑,正是为此! 也只有他在,才能把这帮狗给赶开。 等赵军从地上起来,再赶过去时,狗帮已经把两头失去抵抗能力的小黄毛子给围上了。 虽然有张援民、解臣护着,但猎狗们也不断地向小黄毛子张口。那黑虎更是绕到解臣身后看不见的地方,张口咬住了小黄毛子的大胯,拖着它就往后撤。 但等赵军赶来,踢了二黑一脚、踢了黑虎三脚以后,猎狗们全都散开了。 黑虎“嗷嗷”叫着,很是不爽地看着赵军。 “大哥!”赵军对张援民道:“你跟解臣,伱俩砍棍子给这俩猪往下抬。” 说着,赵军抬手往前一指,道:“我领这些狗过去,给那炮卵子开膛喂它们。” “兄弟。”张援民道:“我俩抬倒行,那个猪咋整啊?那么老大!” 虽然是冬季,但还没落雪。三百多斤的猪,没办法往下拽。 “扒!”赵军道:“拿麻袋上来,就地扒了它,挑好肉往回背。” 在张援民、解臣答应以后赵军连吹口哨,带着狗帮往下坡去。在那里还躺着一头挑茬子猪,此时白龙、青龙和黑龙正守着它呢。 当离那挑茬子猪不远时,猎狗们皆向那野猪跑去。这次它们咬野猪,赵军就没管,而且等他过来,便给野猪开膛,并割好肉喂狗。 这些狗,好几天没吃着肉了,当赵军把猪膛一开,别的狗虽然馋,但都懂规矩。 唯有黄龙,想过来掏猪肠子,却让黑虎、青龙一顿掐,要不是赵军拦得快,其它狗一拥而上都能给它撕了。 就在猎狗们分食野猪肉时,逃出生天的那头大炮卵子停下脚步撒了一泡尿。 这泡尿一去,炮卵子感觉轻松多了,然后它大步往上山走。 按理说,一般野猪被惊起来以后,是会一直跑到下午三四点钟的。 但这只炮卵子就一边往上走,一边吼吼地叫着。 它如此反常,是在试图召集猪群。 毕竟现在竞争对手没了,要是能给那两头母猪找回来,那就坐享其福了! “吼!吼!呼吼!”大炮卵子摇头晃尾忽然它身形一顿,把头猛地往上一扬,鼻子“吩儿、吩儿”一抽,庞大的身躯一转,还不等它迈蹄,就听一声“嗷呜”,恶风骤降! 一道黑影当头而下,野猪反应够快了,可那道黑影瞬间落于它面前。 “嗷……哦……”四百多斤的炮卵子想要甩头攻击,可它喉咙被锁! 四只尖锐的犬牙刺破猪颈,鲜血顺着发黄的犬齿流入血盆大口。 野猪嚎叫着,想沉肩去撞偷袭者,但锁住它喉咙的那家伙,从头到尾体长超过三米,抓膘后的体重,更是超过了五百斤! 兄弟们久等了,明天白天更新,并带加更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三章.赵家帮接生意了 永安林场一食堂。 往常不等午休的铃声响起,食堂的小工们就把盛菜、盛主食的大盆端到了各个窗口。 等有工人一进来,把饭票、饭盒往窗口前一递,打菜师傅直接就给他们往饭盒里打饭、打菜了。 可今天铃声落下时,各个窗口前只有装白米饭的大盆,却不见有菜。 今早下班滞留在场里的李如海,牙咬着筷子,透过小窗口盯着后厨大灶上那一大锅红烧肉。 今天食堂改善伙食,在先锋生产队买了两口白猪,一食堂一头、二食堂一头。 在将猪肉卸了以后,肘子、里脊、肋排冻在冰箱里留着宴请宾客,其它的猪肉则全被剔骨改刀,做成了红烧肉。 但林场人多,红烧肉不够大伙分,就得再把红烧肉改成猪肉炖粉条。 作为东北名菜,猪肉炖粉条深受喜爱。但有一点,就是粉条吃汤。这道菜一旦出锅久了,原本适度可口的粉条就变胀影响口感,甚至粉条会凝在一起。 为了能让工友吃的满意,一食堂在离铃声响起还有几分钟的时候,才把泡好的粉条单独下到大锅里煮。 等铃声响起时,这些粉条煮的刚刚好,这时使大笊篱将其捞出来,迅速在凉水里滑一下防止粘黏,然后将其倒入提前烧好的肉里。 这时赵有财、韩大春、韩大名三人一起上阵,三人各守着一口大锅。 赵有财右手拿着长把的炒勺,左手则拿一口小平底锅。当粉条被小工倒进锅里后,赵有财双手齐动,一勺一锅配合着将肉与粉条不停地翻动,使其尽量混合均匀。 与此同时,有人往灶坑里加柴,灶火“呼”的一下就旺了起来。 也就十几秒钟的工夫,锅底的少许肉汤,挨锅边儿的转圈开始滋滋作响,鼓起了小泡。 眼看锅里响边儿,赵有财左手往外一翻,平底小锅平举在身旁。 有那小徒弟给赵有财往小平底锅里加了酱油,赵有财将小锅挪到猪肉炖粉条上,将右手勺置入小平底锅中,盛一勺酱油往菜里转圈一淋,然后小平底锅往菜中间虚扣,把酱油全都倒了进去。 然后,赵有财又一次勺锅齐动,飞快地将菜不断翻动,给刚下锅的粉条均匀上色且带上了滋味。 那小工倒完酱油后,又把大盆端来,赵有财右手勺、左手平底锅,配合着往出盛菜。 一锅猪肉炖粉条,给那种一人合抱的大盆,装了两个大半盆。 赵有财把小平底锅往旁边一扔,回手把勺子递向旁边一个徒弟。 这徒弟一愣,下意识地问道:“师父,你不打菜呀?” 赵有财没说话,而是又把勺子往前递了一下,小徒弟连忙接住,顶替赵有财到窗口打饭。 “呀!峰哥!”在一号窗口等候多时的李如海,一看来人不由得惊讶道:“我大爷呢?” “我师父歇着去了。”小徒弟一边答话,一边将勺子放在菜上,挑那个肉块边上往下按。 这一按、一,两块肉进了勺了,小徒弟连续四五次,勺里就多了六七块肉。 然后他把肉往李如海的饭盒里一倒,随即连肉带粉条盛了一大勺扣进饭盒,最后竟然还又给李如海添了小半勺。 “谢谢峰哥!”李如海小声地留下句话,端着猪肉炖粉条和大米饭就走了。 可以说自张占山死后,李如海在一、二食堂都这么吃香。 李如海端着饭菜到角落找张空桌坐下,先使筷子夹块猪肉塞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挑起粉条和进米饭里。 粉条上沾的汤都是肉汤,再有酱油增加滋味,和着白米饭往嘴里一扒拉,李如海鼓起腮帮子嚼着。 就在他大吃的时候,周建军来到了打饭的窗口前,他往里一看,有些诧异地问道:“小李子,我爸呢?” “啊,姐夫啊!”这时候打饭的人多了,李晓峰不好给周建军挑肉,就往肉多的地方盛,一边盛一边和周建军说:“我师父上灶累了,歇着去啦。” “啊……”周建军也没多想,端着饭菜就走了。而此时在后厨里面隔断的房间里,赵有财坐在桌前默默地抽着烟。在他面前摆着一碗白米饭、一碗红烧肉,可赵有财却始终不曾动筷。 此时在赵有财脑海里,总回荡着王美兰早上说的那句:有财打围,越打越赔。 赵有财回想这一年来发生的事,不禁感觉有些心累。 人呐,当心累的一瞬间,肉体也开始觉得疲惫。 “唉!”赵有财幽幽一叹,顺手又从旁边的烟盒里拿出一颗石林烟。 赵有财将快燃尽的烟头拿在手里,又把刚抽出的石林烟送进嘴,然后拿手里的烟头去对另一只烟,随着一吸一呼,赵有财嘴里的烟着了。 续上一颗烟,赵有财随手把烟头按灭,林区最上档次的石林烟,此时也不能消磨赵有财心中的惆怅。 就这样,赵有财一颗烟接着一颗烟。过了十多分钟,韩大春、韩大名两兄弟各端两个碗进来。 刚一进屋,感觉烟都呛鼻子的韩大春皱眉道:“干啥呢,二哥?你把屋儿燎啦?” 跟在他身后的韩大名嘿嘿一笑,道:“我师父盛那么老些肉都没舍得吃,这是等咱哥俩呢!” “来!来!”韩大春把碗往桌上一放,转身到碗架里拿出半瓶永安白,对赵有财道:“咱仨少喝一口,把剩这酒打扫喽。” 半瓶白酒将近半斤,三人平分,一人一两多酒,喝不多也不耽误事。 见赵有财没说话,韩大春往他身旁一坐,拿起赵有财扔在桌上的烟盒,笑道:“我这二哥呀,天天抽石林呐!” “那你看!”韩大名把俩个小酒盅放在赵有财、韩大春面前,笑道:“我师父是谁呀?就咱这么大林区,属我师父家最阔。” 韩大名一边说话,一边倒酒。 当面前三钱的小酒盅盛满酒时,赵有财把烟掐在左手,右手端起酒来,仰脖“啧儿”的一下,直接就把酒给干了。 “这是干啥呀?”此时韩大春才看出来不对,连忙一按赵有财放下酒盅的手腕,道:“这咋的啦?” 而韩大名看到这一幕,拿着酒瓶的他也不知道该咋办了。 “大春啊!”赵有财转向韩大春问道:“伱这几天搁屯子,听着谁说我啥没有?” “嗯?”韩大春被问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道:“不就是王大龙媳妇么?你搭理她呢?” 看韩大春的样子,应该是没听过那句顺口溜,赵有财稍微有些安心。 韩大春见赵有财脸色稍微好了一些,忙又劝道:“咱大老爷们儿的,跟一娘们儿计较啥呀?” 听韩大春这话,赵有财终于开口说道:“这娘们儿才不是好东西呢!” “就是!”韩大春不知道赵有财说的娘们儿,跟自己说的娘们儿不是一人。 而一旁的韩大名见自己师父面色稍霁,忙又给赵有财续上一杯酒。 可就当三人拿起筷子刚要吃喝时,门口的白布帘子被人撩开,食堂主任张国庆迈步进屋,看三人桌上摆的,不由得一怔道:“妈呀,这还连吃带喝的呢。” 虽然张国庆是主任,但韩家兄弟也不怕他,韩大名当即笑道:“张哥来,坐下吃点儿、喝点儿。” 张国庆也不客气,过去就往赵有财对面一坐,韩大名则起身去给他拿碗筷。 “哎,张哥。”忽然,韩大春对张国庆说:“你整回这猪啊,真不受吃。” “哎呦我天呐!”张国庆闻言笑道:“现在都这么狂啦?猪肉都不香了?” “嗯!”韩大春撇嘴微微点头,道:“你这猪搁哪儿抓的呀?肉吃着酸呐。” “吃草长起来的,那就酸呗。”张国庆说一句,就见韩大春下巴往赵有财那边一点,道:“上个月,小军搁山里抓的野猪,我二嫂在家整杀猪菜,烀那方肉给我拿一块呢,那肉比这肉香。” “哎?”说起野猪,张国庆想起一事,对赵有财说:“有财呀,说是明天就下雪么,咱开完大会得组织工人吃饭呐。我寻思你要有空,你跟你儿子,你俩上山磕几头野猪呗?” “嗯?”听他这话,赵有财手中的筷子一顿。 这时,张国庆又继续说道:“咱那啥呀,不能让你们白忙活。你把野猪开完膛整上来,咱泡秤看,一斤肉给你三毛钱。” “三毛钱……”赵有财微微一怔,心想集上现在卖的野猪肉,一斤肉是五毛钱。但那是零卖,而且是净肉。 此时张国庆却只要求给野猪开膛放血,这样连皮带骨,甚至连猪头、猪蹄子都能卖钱! 关键集上卖肉是零卖,一卖可能就是一天。而食堂收却是大批量收肉,直接往这里一送就行啊! 赵有财一时间有些心动,但他忽然又想起了王美兰的那句话:有财打围,越打越赔。 “唉!”赵有财在心底默默一叹,对张国庆道:“我这刚从永兴回来,感觉身上累挺。要不行,你找别人吧。” “我还能找谁呀?”张国庆咋也没想到赵有财会拒绝,在张国庆的认知里,如果赵有财知道野猪能卖钱,这时候眼睛都应该冒光才对呢! “张哥!”这时韩大名在一旁说道:“我师父不去就拉倒吧,我今天瞅着他,我就感觉他乏。刚才打菜,我师父都让小李子打的。” 听他这话,张国庆看了看韩大名,又看了看赵有财,最终并未强求。 等酒足饭饱,张国庆起身离去。此时午休时间结束,工人们都这一帮、那一伙的唠嗑,但唯独有一个少年,他把在食堂打杂的那些妇女们聚在一起,一帮人唠的热火朝天。 正常的老爷们儿,谁都不愿意往妇女堆儿里凑合,一是怕人说闲话,二是没有共同话题。 所以张国庆哪怕看见这伙人就在身边,但也准备溜边儿赶紧走。 可就在这时,他却听到李如海跟其中一个妇女道:“孙婶儿啊,你家我哥啥前儿结婚用那猪,你提前跟我说,到时候我给你搭搁。” “行,行。”他孙婶儿一听,连忙点头道:“我回去跟你孙叔商量、商量。” 说完这句,孙婶儿甩手往李如海胳膊上拍了下,道:“如海呀这事儿要成了,婶儿可谢谢你了。我家困难你也知道,但这娶媳妇会亲家,咋也得安排两桌呀。要不娘家客(qiě)来了,不得讲究咱们么。” “那对呀!”李如海道:“咱倒不怕啥,关键是你家我哥,以后还得跟他丈杆子那边儿的亲戚走动呢,咱们不能让他丢面儿啊!” 说到此处,李如海胸脯一挺,道:“你就放心吧,孙婶儿,野猪到时候我给你安排。” “如海呀!”这时旁边有个上年纪的妇女,扒拉李如海说道:“年前能不能给大娘整个猪?我们家你大爷想请客。” “年前呐……”李如海有些迟疑,道:“腊月前儿要猪多呀……” “嗯?”说话之人闻言,一时间没明白李如海的意思,但紧接着李如海就笑着说道:“老魏大娘,你到那前儿,一头猪咋的也得得加个十块八块的。” “啊,那没事。”老魏大娘笑道:“加十块八块的,也比他们上外头屯子抓那猪合适啊。” 她此时说的抓猪,可和赵军他们抓野猪不一样了。老魏大娘说抓猪,是去养猪户家里抓,跟今天食堂杀的猪一样,是得给钱的那种。 “如海呀!”张国庆停下脚步喊了李如海一声,李如海转头一看是他,连忙笑着向张国庆走来,并道:“张大爷!” “来!”张国庆把李如海叫到一旁,问他道:“我刚听你说,你能整着野猪啊?” “啊!”李如海眼前一亮,问道:“咋的,张大爷?你家也要请客、办事儿啊?” “我家不用。”张国庆手往里一比划,道:“咱食堂得用啊!” “哎呀!”一听有大买卖上门,正准备当掮客的李如海喜道:“张大爷咱食堂要多少猪肉啊?你说个数,我回去给你办!” 李如海这么说,张国庆反倒不信了,因为这孩子口气太大了,所以张国庆只道:“我要多少,你都能整着啊?” “肯定不耽误你事儿。”李如海道:“但张大爷咱得说好了,你要多少野猪肉、狍子肉,你都得提前说话。你要现在跟我说明天就用,那我整不着。” 说到最后那半句话时,李如海摇了摇头。 张国庆一听就笑了他看着李如海道:“我提前定,要多少野猪,你就都能整着呗?” “啊!”李如海小胸脯一挺,左手往胸口一拍,手掌往外一翻时,竖大拇指道:“我是赵家帮的!”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四章.伏虎将赵军(10月加更11/41) “赵家帮?”张国庆闻言一怔,下意识地往食堂后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才问李如海道:“是后厨赵师傅吗?” “是赵师傅……”李如海说话来了个大喘气,就在张国庆瞪眼时,李如海又快速说道:“他儿子!” “啊?”张国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道:“赵军呐?” “嗯!”李如海重重一点头,颇为自豪地道:“我大哥,伏虎将赵军!” “哎妈呀!”张国庆吓了一跳,这么霸道的贺号,他还是头一次听说,不禁自言自语地嘀咕道:“这孩子啥前儿这么尿性了?” “还啥前儿?”李如海大声说道:“我大哥开春上永兴打围,逮大爪子送动物园,不都上报纸了么?” 说着,李如海手指往斜上方一指,道:“以前咱们岭上不有个郭炮头吗?” “啊!”提起这位大神,张国庆也知其威名,点头道:“打虎将么!” “对呀!”李如海摊手道:“他打虎,就叫打虎将。我大哥是生擒的老虎,那就是伏虎将呗?” 李如海话音落下,食堂里没散的工人们议论纷纷。虽说他们这些人里,很多人都不跑山、不打围,但靠着山场,谁多少都了解一些山里的事。 对于赵军这一年来的战绩,不管是心服、口服,在明面上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不服的! “行了,行了,咱别搁这儿唠了。”可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被人围观,张国庆忙拉着李如海往外走,等到了食堂外的大柳树下,张国庆才对李如海说:“如海呀,咱食堂用肉可不能差喽啊,你可得跟我说准了!” “张大爷。”李如海一听张国庆这话,便道:“正好今天我回屯子,我给你问问我大哥。” “不是!”张国庆道:“我刚问完你大爷出来的。” “我大爷……啊!”李如海笑道:“我大爷是赵家猎帮,跟我大哥不是一伙儿的。” 张国庆听得一头雾水,心想这一家就这爷俩,咋还分两帮呢? 见张国庆不明白,李如海往自己胸脯一拍,道:“我,还有……” 正说着话,李如海看见李宝玉和车队两个司机自食堂里出来,他伸手一指李宝玉道:“我哥,我们都跟我大哥混,我们都是赵家帮的!” 张国庆闻言回头去看李宝玉,李宝玉可能是感觉有些尴尬,低头快步就走。 “我大爷,还有……”李如海说着,又看到李大勇和吴峰他们几个调度的人员从食堂出来,手指一挪又道:“我爸,他们是一把联儿。” “啊……”张国庆听得有些发懵,但他仍然回头,冲李大勇、吴峰他们点头示意。 此时的李大勇,恨不得冲过去给他儿子挂树上。 而李如海继续对张国庆说:“他们赵家帮的组织成员现在都岁数大了,在咱场子的工作岗位上还都身居要职。完了在打围这行里,他们就退居二线了,现在主要由我们这些年轻人挑大梁。” “啊……”张国庆听着感觉好笑,心想伱说你爸在场里身居要职,勉强还能说得过去。可你大爷,就一个掌勺的么。再说了,你们两家人分俩帮,这…… 李如海不管张国庆咋想的,继续推销道:“开春前儿,我们屯长要几头野猪,我大哥直接带人把猪神的猪帮给灭了么。整七八十头野猪好悬没给我们屯长干要饭喽。” “啊,这个我知道。”张国庆他媳妇秦小兰和赵国峰的媳妇秦小娟是叔伯姐妹,对于这件事张国庆听说过,所以他连忙对李如海说:“如海呀,咱可要不了那么多野猪!” “那要多少,有多少。”李如海笑道:“反正张大爷你提前给我信儿,你说需要多少我回去到我大哥那儿一奏本,我大哥上山干就完了。” “上山干就完了……”张国庆听得直乐,笑道:“你这孩子……山都成你们家的得了呗?” “张大爷,你是不知道啊。”李如海道:“现在我大娘搁家,今天要想吃狍子啦,就让我大哥上山抓狍子。明天想吃野猪了,就告诉我大哥打野猪。” “真这么尿性?”张国庆道:“我是听说他家吃的好,天天仨灶炖肉,都赶上咱们食堂了。” “那你看!”李如海一撇嘴,道:“咱食堂吃啥呀?我们天天吃啥呀?” “啧!”张国庆闻言砸吧下嘴,感慨地道:“这赵有财是有命啊,得儿子济了。” 说到此处,张国庆抬手往食堂那边一指,道:“你说他一天哈,大金镏子带着,石林烟瞅着,小茶水儿喝着,完了还撸撸着脸……” 忽然,张国庆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和个孩子说这些,连忙止住话语,对李如海道:“那如海呀,你回去问问赵军,一个礼拜能不能给大爷整四百斤肉?” “净肉啊?”一听张国庆说的是要肉,李如海反应过来便道:“净肉可贵呀!” “贵不怕。”张国庆道:“它不糟践呐!” “那倒是,但一个礼拜有点儿赶呐!”李如海虽然年纪小,但他四五岁开始就天天跟大人唠嗑,深知凡事都得给自己留有余地,于是当即便道:“野猪多说五扣,四百斤净肉,那不得八百斤毛猪啊!” “我们不是一堆儿要啊!”张国庆说:“先给我整二百斤,完了再来二百斤。” 说到此处,张国庆又道:“净排也算里,净排也要。” “那我回去问问吧。”李如海说完一句,张国庆忙道:“如海呀,成不成的,你问完了都得给我个信儿。要不行,我赶紧想别的办法。” “行,张大爷,我知道了。”李如海道。 “那行,那我走了。”事情谈妥了,张国庆就要走。可就在这时,却听李如海叫他道:“哎,哎!” “嗯?”张国庆回头问道:“咋的了?” 李如海凑到张国庆面前嘿嘿一笑,道:“张大爷,你看哈,我帮你忙活这事儿,鞋都得磨破好几双……” 张国庆:“……” “你赶紧给我打住!”张国庆抬手在眼前一摆,然后指着李如海脚上的皮鞋,道:“你穿这鞋,我可用不起你。” 李如海呵呵一笑,就听张国庆继续道:“还鞋磨破好几双,你干哈了你呀?” “不是,呵呵……”李如海笑道:“我听刘铁嘴总这么说。” “你给我上一边儿旯去!”张国庆没好气地说:“她那是保媒拉线的,你跟她一样吗?” “张大爷你看呐。”李如海道:“不都是靠嘴皮子吃饭么……” “你可快拉倒吧。”虽然如此说,但张国庆还是从兜里拿出钱来,并从中抽出五毛钱,单独拿在手里对李如海道:“孩子,你啥也别说了大爷给你拿五毛钱,你上咱小卖店去。我看他们新上的汽水啊,你再买点饼干就着吃。” “不行!”他这么说,李如海还不干呢,这孩子把钱往外一推,道:“张大爷,咱爷们儿办事儿,一码是一码,我给那些婶子、大娘张罗这事儿,一斤肉是一分钱!” “一斤肉一分钱,这么便宜?”张国庆闻言一惊,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看着李如海道:“你拼(bin)缝儿啊?” “啊!哈哈哈!”李如海哈哈一笑,点头道:“张大爷,你说的没毛病,但我们行里管这叫掮客。” “行里个屁!”张国庆嘴角一扯,嘀咕道:“一斤肉,你抽一分;十斤一毛,那一百斤就是一块呗……哎?不对呀!” 张国庆忽然想到一件事,皱眉问李如海说:“我花钱买肉,赵军卖肉挣钱,你应该抽他的呀!你咋还抽上我了呢?” “都抽!”李如海笑道:“我是一手托两家,谁也落不下!” “行,行。”张国庆笑着一甩手,道:“你回去给我问吧,要都办妥了,我给你四块钱!” “妥嘞!”李如海小脸瞬间乐开了花,颠儿、颠儿地跑了。 看着李如海离去的背影,张国庆摇了摇头,道:“这孩子要早生二十年呐,赶那年月……这林场都建不起来!” 李如海一路连跑带颠儿地来到了车队,正遇上从茅房出来的李宝玉。 “哥!”李如海冲到李宝玉面前,咧嘴笑道:“我给咱们赵家帮出力了!” 李宝玉:“咱?” …… 当李如海在林场为赵军扬名、谈买卖时,赵军乘车回到了永安屯。 一条条猎狗吃得肚子溜圆,从车上下来就往俩家院里跑,准备回窝美美地睡上一觉。 听见动静,王美兰带着一帮人呼呼啦啦地出来,那半道捡沙半鸡的王强也在其中。 眼看着赵军、张援民、解臣三人往下抬野猪,王强连忙上前帮忙。 一看到两头小黄毛子,王美兰乐得合不拢嘴,对左右“心腹”道:“正好明天下雪,咱哪儿也不去了,就搁家包饺子。” “行啊!”金小梅响应道:“一下雪就降温,饺子搁外头也能冻住了!” “妹子!”解孙氏上前一步,问王美兰道:“咱饺子包啥馅的呀?” “大姐!”王美兰转过头,抬起手掌对解孙氏说:“咱想吃啥馅,就包啥馅!” “那么好啊!”解孙氏一听就乐了! “那你看呢?”王美兰笑道:“咱差啥呀?就吃呗!” 跟解孙氏说完,王美兰又唤左右道:“玲啊、春燕啊,你们进屋多捞几颗酸菜,一会儿他们烧水,咱就开始忙活!” “哎?”赵军一听感觉不对,听着咋好像又要整杀猪菜呢。于是,还站在后车箱上的他,忙喊王美兰道:“妈呀,烧水干啥呀?” “杀猪啊!”王美兰踢了那吭吭唧唧的公黄毛子一脚,道:“这能出几斤儿肉啊?咱给它扒了,给大骨头剁了,再灌点血肠烩锅酸菜,完了剩下肉的都包饺子!” “妈呀!”赵军连忙跟张援民俩拽起一麻袋,道:“这里还有肉呢!” “那是啥肉啊?”王美兰皱眉问道:“还是野猪肉啊?” “嗯呐!”赵军道:“这打着个炮卵子,我们搁山上直接就扒了。挑好肉整回一百来斤,你包啥饺子都够了。” “炮卵子?”王美兰白了赵军一眼,道:“炮卵子肉谁吃啊?一嚼跟木头渣子似的!” “妈,那得是四百斤朝上的猪,吃着才跟木头渣子似的呢。”赵军跟张援民把装野猪肉的麻袋送下,然后翻身从车上下来,对王美兰说:“那俩小黄毛子,我寻思等我解娘回家前儿,让解臣搁车给拉回去呢。” 说完这番话,赵军翻手向身旁的张援民一比划,道:“张大哥家棚子里还有几个狍子,到时候整俩,也给我解娘拿着。” “那不着急!”王美兰却道:“狍子给她留着,先把这俩猪杀了。” 说着,见赵军还要说话,王美兰抢先补充道:“你解娘说了,她得跟咱们住一阵子才走呢。” “啥?”解臣在旁嗷呶一嗓子,冷不丁吓了他身前的赵军一跳。 解臣快步走到解孙氏身旁,问道:“妈,你不回家,你要干啥呀?” “我……我……”解孙氏“我”了两声,拉过一旁的老太太道:“我得跟你江奶俩做伴儿呢!” “做什么……”解臣话说到一半连忙改口道:“过两天楞场开了,我还得上楞场呢!” “你走你的呗。”解孙氏道:“我又不跟你去。” 解臣:“……” “不是!”解臣急道:“你这不回去,我大哥再来,那不给我嫂子自己扔家了么?” “哪怕啥的?”解孙氏道:“去年你们哥俩出去跑车,我上你大姐家去,你大嫂不也自己在家了么?” 解臣深吸一口气,只觉得一个脑袋三个大。这当着这么多人,他也没办法和解孙氏吵。 “瞅啥呢?”解臣不想和解孙氏吵,解孙氏却指使他道:“你赵婶说杀猪,你赶紧帮着忙活呀!” 解臣:“……” 解孙氏指着解臣,冲王美兰笑道:“我家小二儿让我们惯不像样儿,一天眼睛里头也没个活儿。” 解臣:“……” “挺好啦!”王美兰道:“孩子来了,没少帮我干活儿。” “是呗!”金小梅也道:“我家有活儿,解臣都抢帮我忙活呢。” “是吗?”解孙氏听人夸自己儿子,笑着看向解臣道:“我还怕我儿子搁外头不会来事儿呢。” “这是好孩子!”杨玉凤也在一旁夸解臣,可让谁都不曾想到的是,解孙氏忽然对王美兰说:“妹子,你那天说要介绍给小二儿那闺女,家里头咋样儿啊?你再跟我说说呗。” 我现在接着写,争取明天继续加更还债! 目前为止,书里出现几次虎了?之前番外简单介绍了一些,老夫当年脚踏黑水两岸,拳镇白山三国。昔日纵横远东时,罗刹那边也不让杀虎,但他们那边能抓。抓的方法各式各样,老夫在这方面也算学贯中西了。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五章.小猞猁要开荤 半个月前,解臣很想在永安这边找个对象结婚,尤其是老郑家那个姑娘,不但人长得美,而且家里条件好。要是真跟她成了,就像王美兰等人说的那样,自己在林场弄个正式工作也不是难事。 可被解孙氏一搅合,解臣现在啥也不想了,就想把赶紧他妈整回家去。 解臣也想了,虽然他老娘总说不走,但明天雪一下,解忠就该来了。到时候哥俩把这小老太太一架,兜里的耗子药给她一撇,塞车里就往岭南开,说啥也得给她整回去。 但让人没想到是,此时解孙氏反倒跟王美兰问起了郑姗的情况。她这么搞,解臣心里一丁点儿的喜悦都没有,反而觉得有些丢人。 哪有这么办事儿的? 人家要给你介绍对象,你拿话磕打人家。现在人家不提了,你又让人家给伱介绍! 不过解臣可能是多想了,虽说第一天来的时候,这解孙氏态度不好,但包括王美兰在内的所有人都没跟这小老太太计较。 后来相处下来,大伙更是觉得解臣他妈这人挺好。用东北人的话说,就是没啥心眼子。 像这样的人,她或许有些隔路,但人却是可交。至于她说话难听、顶人啥的,大伙误信了解孙氏的话,真以为她寡妇扯业的不容易,一个人守寡,拉扯四个孩子到今天。这么过日子,不厉害能行吗? “大姐!我跟你讲啊!”一提这个事儿,王美兰顿时来了精神,抬手比划道:“那姑娘家可是了不得呀,你都不知道啊,我们那最开始都给小臣安排好了,寻思咱孩子没工作,咱就先找个临时的,完了再想办法整个编。” “啥?”解孙氏闻言,顺眼一双小眼瞪大,惊呼道:“在林场还能整着编制?” “啊!”王美兰一甩手,笑道:“姐呀,编制不编制,还能咋的?你家解臣工作不都安排好了么?” “谁说的?”解孙氏一怔,诧异地道:“谁说安排好了?” “不你说的么?”王美兰一下愣住了,她睁大眼睛看着解孙氏,手往自家东屋那边一比划,道:“那天吃涮羊肉前儿,你坐那炕上跟我们说的吗?” 此时不光是王美兰,周围所有人都看着解孙氏! “是……是我说的么?”解孙氏一脸茫然地看着左右。 “是!”金小梅道:“你说解臣的大姐夫是火车站的副段长嘛,说是让他给安排么?” 别看蛟河火车站不大,但副站长可不是一般人呐!那时候听解孙氏说他们家里有这样的关系,王美兰再说给解臣介绍工作,那就不是班门弄斧能形容的了。 “副……副段长?”解孙氏咔吧两下眼睛,语气弱弱地承认道:“我说的哈!” 众人:“……” 此时解臣只想大哭一场,看地下没缝儿,他都想往赵李两家隔墙的缝儿里钻。 “那可不就是你说的嘛!”老太太站出来了,她皱眉看着解孙氏,道:“今早起来吃饭前儿,你还跟我这么说呢!” 老太太一边说,一边数道:“你说你大姑爷是副段长!二姑爷是供销社经理!” “对呀!”解孙氏点头道:“我二姑爷是供销社经理呀!” 说到此处,解孙氏向王美兰、金小梅那边一比划,道:“我妹子她们还见过呢!” 王美兰嘴角一扯随口问道:“那咱家大姑爷呢?” “他……他是搁货运。”解孙氏在众人的注视下,只能实话实说,道:“他现在不是副段长,那……以后肯定是副段长啊!” 众人:“……” 解臣实在受不了,上前双手把住解孙氏两边肩膀,将其往后一转,推着他妈往屋里走,道:“妈,你进屋吧。” “你别推我!”解孙氏说着一推解臣,然后冲王美兰等人道:“现在副段长是他三舅,那以后还能差了吗?” “三舅?”王美兰问道:“谁三舅啊?大姑爷他三舅啊?” “啊!”解孙氏这边一点头,就听王美兰继续问道:“那跟咱家也没啥亲戚呐?” “嗯?”解孙氏咔吧两下眼睛,道:“咋没亲戚呐?这不就是亲戚吗?是亲三分近!” “哎呦我天呐!”王美兰都愁得慌,这个副段长要是解臣的三舅,八成能给解臣安排个工作。可要是解臣姐夫他三舅,这算啥亲戚呐?那三舅可能都不认识解臣! “解娘啊!”赵军知道解臣上辈子在火车站货运干了三年搬运,差点累吐血了,后来实在干不动,才捣腾的买卖。 虽说个人有个人的路,但赵军感觉自己这时候就应该拉解臣一把,于是便问解孙氏说:“那你说让我兄弟上火车站,那边儿能给他安排个啥工作啊?” “这我还真没细问。”解孙氏道:“反正他姐夫也搁货运,他们有那个装车、卸货……” “我可不干!”还不等解孙氏说完,解臣直接就炸了! 要放到上辈子的这个时间段,解臣没准真就去铁路混编制了。 可这辈子他这半年跟赵军混,都挣多少钱啦?现在再让他去搬货,打死他,他都不带干的! “你这孩子!”被解臣打断,解孙氏不悦的白了他一眼,道:“总怕吃辛苦,我像你这么大前儿……” “你可拉倒吧!”解臣实在是受不了了,他把手一挥,道:“你能吃辛苦,明天你上我大姐夫那儿跟着装煤、卸煤去吧,一天货运能给你开五毛钱,我再给你开五毛!” 解孙氏:“……” “解小二儿!”解孙氏眼睛一瞪就要发火。 “行了,大姐呀!”王美兰见状忙拦道:“你跟江婶儿进屋唠嗑去,外头这些活儿不用你俩。” “快走,快走!”老太太也怕这娘俩起冲突,拉着解孙氏就走。而解孙氏有了台阶下,也只狠狠瞪了解臣一眼,便转身跟老太太回屋去了。 “唉!”看他妈进屋,解臣重重地叹了口气,赵军、张援民也只能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 “孩砸!”王美兰对解臣道:“别惹你妈生气哈,你妈也是为你好,当娘的都这样。” 这话,并不是王美兰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她是给解臣一个台阶下,好让解臣不是很尴尬。 “哎。”解臣点头应道:“我知道了,婶儿。” 王美兰闻言一笑,道:“你江爷以前也是山场技术员,正好你们搁你江奶那儿住,让老太太跟你妈好好唠唠,完了你妈这边儿一点头,咱就找人上老郑家问问。” “找谁呀?”忽然,王强从旁插了一杠子,道:“刘铁嘴都让他妈得罪透儿、透儿的了,你让谁给你问去?” 王强一句话,王美兰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旁本想插话的金小梅、杨玉凤也不说话了。 解臣嘴角一扯,对王美兰说:“婶儿啊,那啥……这事儿别费心了。” 解臣也寻思了,就算不得罪刘铁嘴,就自己妈这样的,跟郑家人一碰面,转头人家就得捎话说不行。 “这有啥的!”王美兰摆手,道:“少了她刘铁嘴,我侄儿还不娶媳妇啦?真有意思!” “可不咋的!”王美兰话音刚落,金小梅就附和道:“那闺女她妈,得管老太太叫姑呢!有这亲戚,咱怕啥呀?” “对呗!”王美兰把手一挥,道:“这事儿,咱先放一边儿,现在给这俩猪杀了!” 然后,王美兰开始安排任务,道:“强子、儿砸,你俩赶紧把大锅转出来,抬水、烧水退猪毛。” 嘱咐完赵军、王强,王美兰又对张援民、解臣道:“你俩抱柴火、生火!” 四人答应一声,俩人一组抬起一头小黄毛子。而王美兰一拽那装野猪肉的麻袋,对金小梅、杨玉凤说:“给我搭把手,把这整进去!看看这几天下雪,狗也不能上山,拿这肉给它们贴贴膘。” 三人把麻袋弄进院里时,院子里已经忙活开了。赵军、王强各转着一口大锅出来,张援民、解臣则抱柴火往灶坑里架。 “老舅啊!”赵军忽然想起一事,对王强说:“我都忘问你了,今天整多少沙半鸡儿啊?” “可是没少整。”王强笑道:“你那是五个坑儿啊,一个坑十个勺儿,多的七八个,少的四个,一共逗扯三十个呢。” “哎呦!”赵军闻言面露喜色,道:“这够过儿了哈!” 王强说的五个坑儿啊,意思赵军他们下了五处陷阱。一个坑十个勺儿,是每一处陷阱放了两组套子,一组套子是五个,两组就是十个。 在本地的打围行里,这叫十个勺儿。像有的人说,哪个老猎人下套子厉害,就说这老头儿下那套子一勺儿一个! 至于王强说多的七八个,那就是有个陷阱抓了七只沙半鸡,有的抓住八只。而最少那个陷阱只抓住四只,其余俩陷阱,一共抓了十一只。 总共正好套了三十只沙半鸡,这小东西不大,三十只也就十斤左右,王强自己就扛回来了。 这时赵军、王强推锅到灶旁,张援民、解臣帮着搭手,将锅支在了灶上。 等赵军腾出来手来后,便对王强道:“那鸡儿呐?烤着吃啊!” “都喂上了!”王强道:“我一回来,你妈她们就给那沙半鸡,连活带死的都给扒吧了,我姐说烤一半儿、炸一半儿!” 永安林区没降雪,夜间体温也没到那么低,踩套子的沙半鸡少数失去了生命特征,大多数都见到了王强。 不过回来以后,王美兰带人给它们来了个痛快。 “行!”赵军笑道:“那玩意炸着吃也香啊!” “嗯呐!”王强点头道:“你妈说不使黑瞎子油炸,使大豆油炸。” 这年头的东北,植物油只有笨榨大豆油。 但对于很多人家来说,别说用油炸东西了,就是煎个馒头片,那都很了不得了。 王美兰可倒好,要使大豆油炸! 而且赵军家没有炉子,想炸东西也得使大锅。大锅那一锅底,油量就不少了,要炸东西的话,那得多少油啊? 但家里就是有这条件,赵军一年打多少熊瞎子呢?自赵军上山以后,这几家都没缺过油! “哎?”王强忽然想起一事,喊赵军道:“你那小老虎崽子它今天吃沙半鸡儿肠子。” “哎呦!是吗?”赵军一听忙往屋里走去。 屋外都忙活起来了,屋里的女人们也没闲着。 老太太、解孙氏在屋里唠嗑,赵玲、徐春燕在切酸菜,王美兰在碗架里找东西,金小梅、杨玉凤在刷锅、刷盆。 赵军一进屋,就听“嗷”的一声,小猞猁自他那屋倒腾着腿儿就出来了。 “呦!今天下地啦!”赵军笑呵地说了一句,但小猞猁没法回答他,王美兰脑袋从碗架里出来,对赵军道:“我搁那盆秃噜沙半鸡儿,它搁炕上蹿下来,差点没扑盆里。” “哎呦我天!”赵军吓了一跳,秃噜禽类的水虽然不至于烧得滚开,但也得九十度左右,这小猞猁跳进去,估计今天就得炸它了。 这时小猞猁望着赵军,小短尾巴直直地竖起! 猞猁尾巴很短,而且它不会向狗似的摇尾巴。但和这小家伙处久了,赵军慢慢地摸出规律了,这小家伙尾巴竖着是一种状态,斜向上又是另外一种状态。 现在尾巴向上,是想让赵军抱它。 赵军蹲下身,只把手臂往下一沉,小猞猁便配合地往上一蹿,前爪、前胸搭在小臂上,两条后腿交错蹬地,想往赵军胳膊上爬。 其实像这种小兽,哪怕是没睁眼睛的时候就抱回来养,它身上也有天生的野性。 但赵军家人多,尤其是孩子更多!这小猞猁刚到赵军家,几乎是不着地,一帮孩子轮流、排号的抱。 而且这小家伙一小前儿确实可爱,孩子不抱的时候,王美兰、金小梅还抱着呢。 抱着、抱着,这小猞猁就不是一般的通人性了! 赵军一边抱着小猞猁,一手在它脖子上轻挠两下,往常小猞猁早享受上了,但今天它却朝着窗台叫了两声。 马上还有加更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六章.赵军训猞猁(10月加更12/41) 虎豹之驹未成文,而有食牛之气。 猞猁的幼崽,满月左右就断奶吃肉了。 就像王美兰之前说的,小猞猁最近连麦乳精都不愿意喝了。 赵军回忆了一下,这小家伙是10月12号那天,赶上下大雨前儿被李如海抱回来的。 而今天是11月7号,再加上小猞猁跟着大猞猁的那段日子,估计现在的它已经足月了。 此时的小猞猁,抱在怀里看眼睛还是黑的,一双黑亮亮的眼睛,正盯着窗台上的一个搪瓷盔儿。 这个搪瓷盔儿带盖,现在盖得严严实实的,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看小猞猁这样子,王美兰使手指头往小猞猁额头上一点。 王美兰笑道:“这小玩意儿才奸呢!” 当王美兰的手指肚碰到小猞猁的脑门时,小猞猁两只耳朵往中间一对,同时还一眯眼睛,瞅着很是可爱。 赵军闻言一笑,王美兰刚才的“奸”,并不带丝毫的贬义色彩。这个奸与傻相对,是聪明的意思。 而王美兰的语气中就带着宠溺,这小家伙就现在都老可爱了! 王美兰回手从窗台上拿过小盔儿,另一只手将其盖打开。 这一刻,小猞猁自赵军怀中一拔身,把小脑瓜抻向那小盔儿。 赵军给它挠脖的手抬起,按着小猞猁的脑袋,将其按回怀里。 “啥呀?”这回轮到赵军抻脖,他往小盔儿里一瞅,见里面装的是禽类的内脏,肠子连着心肝什么的,一串一串的。 “沙半鸡儿收拾出来的。”王美兰道:“这边儿收拾,它那边儿就往出跑,给它关屋就挠门。” “啊!”赵军微微点头,然后问道:“喂它没有啊?” “那没有。”王美兰把盖往盔儿上一扣,道:“你没搁家,妈能给你喂吗?” 赵军冲王美兰一笑,一手抱着小猞猁,一手托着小盔儿进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近在眼前的血食,小猞猁在赵军怀里也不老实了。 赵军手搂着它的腹部,将其后背按在自己身上。此时这小猞猁,一双前掌按在赵军手脖处,一双后掌向上蹬着赵军小臂。 虽说赵军身上穿着棉袄,有棉袄袖子挡着,可此时的小猞猁不管再怎么着急,它也没敢把爪子从爪垫里露出来。 在人面前不露爪子,这不属于赵军训练的成果,而是机缘巧合造成的。 记得有一次,赵娜从赵虹怀里抢这小家伙,当小猞猁冷不丁被赵娜拽走的时候,它可能是受到了惊吓,它一只后爪就露出了爪子,爪子尖一下刮住了赵虹的棉袄袖子。 猞猁前爪五趾、后爪四趾,那次赵军拿锉把小猞猁那只爪子的四个爪尖都磨平了。 这其实跟养宠物猫狗一样,得定期给它们剪指甲。当时赵军动作也挺轻,但那小家伙害怕,在它混乱一动脚掌的时候,自己把已经磨平的爪子在锉上狠劲蹭了一下。 赵军以前没太研究过猞猁,但猜测这小家伙应该和猫狗一样,爪子里也带血线,剪指甲也不能剪得太深。 当时小猞猁爪牙还稚嫩,蹭完一下呲呲冒血,虽说血流不大,但可能是十指连心?反正是给这小家伙疼的嗷嗷直叫。 从那以后,这小家伙跟人在一起的时候,就没露过爪子。 对此,赵军很是满意。 猞猁这家伙你说它小,可豹子才多大呀?猞猁只是身短,东北雄性大猞猁,最大的可不比土豹子轻。 而且论凶残程度,猞猁也不亚于东北豹。 赵军养这小家伙是为了捕猎,但它得跟自己家人生活在一起,既然是从小的养的,哪怕以后让它住笼子,也得保证喂食的时候不被它攻击。 赵军把小盔儿搁在放有麦乳精的桌上,然后手往裤兜里一伸,将那小铜哨拿在手中,放在嘴边吹了一下。 当哨声在头顶响起时,小猞猁抬头看了赵军一眼,但紧接着它又看向了食物所在。 与此同时,屋外的猎狗纷纷从狗窝里出来,王强、张援民、解臣听见哨声、看到异样,连忙一起往屋里走去。 赵军叼着哨子,回手把小猞猁放在炕上,然后把小盆拿了过来。 小猞猁还像往常一样,蹿到赵军腿上,使一双前爪扒着桌边,等着赵军喂食。 这些沙半的鸡内脏,本来是准备拿去喂豺的,所以王美兰她们尽量把肠子摘得干净。 那三只豺,还在李家后院的笼子里关着呢,只是它们仨过得老凄惨了。 没办法,家里要有啥,哪怕人不吃了,还得可着狗吃呢。 而且两家这十多条狗,一个比一个胖,它们吃完了,还能剩下啥了? 老李家的剩饭、剩菜,这三只豺是一口没沾过。它们平日吃的最多的,就是烀土豆、烀窝瓜。前阵子赵军他们抓獾子,獾子内脏狗不吃,才便宜了这三只豺。 而沙半鸡的内脏太少,今天家里的狗又出去打猎了,王美兰也相信自己儿子的能耐,于是就大发善心,打算把这些内脏给豺解解馋。 可后来小猞猁冒出来,那就没它们的份儿了。 没办法,是人就会有偏心。李家房后那仨货,不能打围、不能卖钱,长得还磕碜,属实是不着人待见。 想起那三只豺,赵军突然想起一件事。 豺也是食肉动物啊,可现在李家那三只豺吃烀土豆子、烀窝瓜,活的也挺皮实! “大外甥,干哈呢!”这时王强走了进来,张援民、解臣跟在他身后。 “我给它喂点吃的。”赵军拿着打开的小盔儿给王强他们看了一眼,然后想起一事,问王强道:“老舅,伱家有没有炮弹皮了?” “有呐!”王强反问道:“你要啊?” “给我整一块。”赵军对王强说完,又转向张援民道:“大哥,晚上回家前儿,你跟老舅走,让他给你那块炮弹皮。” 赵军说的炮弹皮,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这都是以前打仗遗留下来的,山民们有的用它做刀,有的用它做扎枪头。 “兄弟你要做啥?”张援民问了一句,就听赵军道:“给我做个哨。” 说完,赵军一指桌上用子弹壳做的哨,对张援民道:“得跟这个的动静不一样哈。” “那我知道了。”张援民应了一声,眼看赵军从小盔儿里拿出一套灯笼挂,扯着肠子将相对沉实的心肝递到了小猞猁的嘴前。 “嗷!哇呜呜呜……”小猞猁一口咬住,不断地点头往嘴里吞食。在将心肝吞下后,它不断往下点头扯着肠子。 随着肠子吃净,小猞猁仍抻脖看着那小盔儿。 “行啦!”赵军使手托其腹,将其丢进炕里,然后把小盔儿一盖,端起来就走。 小猞猁见状,竟然直接从炕上蹦下去了,引得众人一阵惊呼。 东北这些猎人,将猞猁称为老虎崽子,不只因为它跟小老虎长得像。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它擅长扑跃,这一点和东北豹不同,但和老虎特别像。 之前王大龙养的猎狗,被一只大猞猁团灭。还有78楞场老伙夫,也就是赵军前世的师父胡大海,他的外甥宋冬带着八条狗上山打猎,被一只东北虎灭了七条狗。 这两处战场,赵军都去看过,再加上观察那些狗的伤势,就能知道猞猁和老虎杀敌都是以扑抓、扑咬的方式。 而且是反复的扑抓、扑咬。 至于它们如何追杀逃跑的猎狗,就如之前说的,它们擅长扑跃。 不光是扑,还有跃呢。 从这里就能看出,相比于东北豹擅奔袭、擅追击。虎和猞猁一般不跑,有的只是一次接一次的跃扑。 这样更节省体力,而且它们更追求一击必杀。 虎乃兽中之王,本该横行无忌,但它们狩猎更多是埋伏、偷袭。 猞猁也是如此,但相比于虎埋伏于草丛、树后,猞猁更喜欢埋伏在树上。 它们能上树这一点,倒是和豹子有些相似。但豹子能在树与树之间纵跃,猞猁却不那么干,它们多是自下而上或自上而下。 就像今年开春,王大龙家死的那帮狗,就是被猞猁反复上树,借力扑杀的。 此时这小猞猁虽刚满月,但身体素质是真好,一蹿一蹿地就出了赵军的房间,但却被王美兰用脚给拦下了。 赵军推门出去,把装沙半鸡内脏的小盔儿放在外窗台上。 因为他刚才吹哨,猎狗们都在院子里,见赵军出来,黑虎欢快地冲赵军摇着尾巴。 今天黑虎又没少吃,肚子说是挨地有些夸张,但也隆起的也挺大。 赵军看了眼黑虎,又看了眼放在窗台上的小盔儿,忙将其拿起放到了另一个离黑虎更远的窗台上。 但一想这货经常自己解绳子,赵军回身指着黑虎喝道:“敢扒窗台打折你狗腿!” 当被赵军指着时,黑虎摇晃的尾巴一下顿住了。 紧接着就被赵军吼了一顿,或许黑虎还听不明白赵军那么复杂的话,但它能感觉出来赵军说的不是好话。 黑虎尾巴往下一垂,歪头斜眼瞄了赵军一眼,转头就要回狗窝里去。 “你白楞我!”赵军也是闲的没事儿欺负狗玩儿,他追上黑虎,抬脚朝黑虎屁股一下,黑虎“嗷”的一声扎进窝里。 然后黑虎在狗窝里一转身,探出头来冲赵军:“嗷!嗷!嗷……” “呵呵。”赵军没再理它,而是转身进屋对王美兰说:“妈,明天起早我得出去一趟哈。” “你干啥去呀?”王美兰道:“明天有雪。” “没事儿。”赵军说:“我上永福北边去一趟,完了用不上俩小时就回来。” “你干啥去?”王美兰又追问一句,然后听赵军说:“我去抓点儿药。” 黑虎的腿该治了。 说起黑虎那腿,当初折了以后,在永兴大队那边找医生给它打夹板、打消炎针,骨头长得没问题,就是它那腿长好以后不太敢着地,溜达慢走还行,一跑起来就一瘸一拐的。 正好黄贵有那么个方儿,赵军寻思给黑虎用一副,让它那条伤腿硬实一些。 这回去岭南,老邵家送赵军一苗人参,而母鸡家里还有,现在是人参鸡汤有了,就差外敷的药了。 永安林区没有中医诊所,但有几个土郎中,像当初给李宝玉接胳膊的老许头,还有永胜屯专门治狗咬的孙老太太。 但这两位靠的是手艺和偏方,想买药材的话就得去永福屯子,他们那儿有个土郎中,是祖传的能耐。他不光进山采药,每年还下山两次,到城里药店换自己没有的药材。 像黄贵那张方儿上写的药材,都是常见的强筋健骨药,就像宋兰说的,给方儿这医生是有本事的,他给写的药材都是屯里人能弄着的。 唯独有一味药是黑瞎子波棱盖,这个搁在山区,求人也能弄着。 而对赵军来说,这就更不算啥问题了,他每回打完熊瞎子,不光熊胆收起来,熊鼻子、波棱盖,包括熊牙,他都撬下来收着。 这一年下来,黑瞎子波棱盖都攒一小兜了。 还有那炮卵子的獠牙,赵军也都收了起来。别看这些东西,现在人都不认,可等十几二十年后那烧火的明子都被人当文玩了,这些牙类还了得? 而在赵军的收藏中,最牛的是东北豹的两只犬齿,那一对豹牙长近五厘米,齿尖锋利微弯。 赵军之前跟王美兰说过,要抓药给黑虎治腿。王美兰并不反对,而赵军说要去抓药,王美兰也知道他为啥不声张了。 是怕屋里的解孙氏听见。 但这并不是赵军、王美兰怕解孙氏抢黑虎鸡汤喝,而是怕解孙氏不理解她们的做法。 毕竟这年头,林区、农村的人不知道啥叫宠物,打围的人也不舍得在狗身上付出这么多,哪怕是好猎狗,他们也不愿意。 狗受伤,给打挂两瓶消炎针还可以,说是拿着母鸡、人参给狗熬汤,这是不可能的。 赵军、王美兰怕解孙氏说三道四的,于是谁也没声张。 可就在这时,王强从外面进来喊王美兰道:“姐啊,杀猪啦你们拿盆接血呀!” “哎!”王美兰答应一声,跟金小梅一人端一个盆就往出跑。 赵军也跟着从屋里出来,就见一头小黄毛子躺在案板上,张嘴不断地哀嚎、嘶吼。 “这个叫唤呐!”王美兰听猪叫声刺耳,忍不住说了一句。 听她这话,王强笑道:“那咋整啊,姐?给猪嘴缠上啊?” (本章完) 请一晚上假,明天补 这两天重建菜园,补种点黄瓜,西红柿,白天一累,晚上脑袋不好使,休息一晚上,明早起来写。 上年纪了,这一年来总看手机、电脑,眼睛好像花了,瞅字有时候看不清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请一晚上假,明天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百二十七章.计划买大鹅 那野猪四蹄两两被捆,被两个人抬着往门板上一摔,它要不叫唤才怪呢! 随着一刀入喉,野猪挣扎、哀嚎的动静就更大了,王美兰皱眉、撇嘴地摇摇头,嫌弃这帮人干活太粗糙,然后转身回屋去了。 待血流干,这头小黄毛子被从门板上抬下,换它妹妹上去。 被抬下的小野猪撂在地上,由王强、张援民这两位老手给野猪扒皮。 之前是想褪毛来着,但王美兰说那太麻烦了,赶紧扒皮得了。 这样虽然损失了猪头、猪皮、猪蹄,但这么点儿的小野猪,猪头、猪蹄也没什么吃头。 关键是收拾这些太费工夫,现在家里还不少活没干呢。卸骨、剔肉、灌血,熬骨、烀肉、煮血肠,除此之外还得和泥烤沙半鸡、炸沙半鸡呢,这不都是活儿么? 第二头小野猪由解臣捅刀、赵军扒皮,捅刀好说,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可扒皮这个活儿像解臣这样的新手干不了,要让解臣干的话,他就是拿刀削皮,那样一弄除了猪腿、两条里脊,其余的剩不下啥。 而赵军、王强、张援民这三个老手干起活来都麻溜,再加上野猪小,所以很快就进行到卸骨、剔肉的阶段了。 像这八九十斤的野猪,好肉多出自于野猪四条腿和两条里脊。 四个人一起动手,将能剔的肉都剔下来,一块块撂到门板上,净肉大概出了三十斤左右。 除此之外,脖骨、脊骨、肋骨上倒是还有不少肉,这些剔起来很麻烦,王美兰就让他们把骨头剁成小块,然后一锅烀,烀熟了大伙啃骨头。 至于猪的内脏,肝下锅烀,猪心、猪肺啥的被王美兰留了起来。 今天吃烤、炸沙半鸡、酸菜烩血肠,还有肉骨头蘸蒜泥,油水挺足就不炒荤菜了。 而明天包饺子,新包的饺子好吃,晚上肯定是要煮饺子吃的。 按王美兰说,吃饺子又不能光吃饺子,得配几个炒菜。这些心、肚儿、肺子,就留着明天做炒菜。 至于野猪肠子,一部分被灌了血肠,一会儿下到烩酸菜里,另一半留着明天蘸蒜泥。 而野猪的小肠部分,则被单独分了出来,在用碱、盐洗净了以后,王美兰带着杨玉凤她们,将小肠都翻过来,使包饺子的扁匙子刮那小肠内壁。 这是解孙氏出的招,她说把这留着能灌香肠吃。 而且赵军家不缺肉,要是灌纯肉香肠的话,可以冻起来,想吃的时候拿进屋里一缓,因为是纯肉制作的,所以即使冻过以后,香肠的口感也不有丝毫的改变。 赵军从屋里进来时,就见王美兰、金小梅、杨玉凤三人小心翼翼地刮着肠衣。 此时赵军手里端着一个盆,盆里装的是两副猪肝与熬野猪肉骨头的老汤。 这些猪肝先是焯过水,但下锅只煮十多分钟,就被赵军使笊篱捞出来了。 虽然猪肝不大,但时间没到就没煮熟。不过盆里有热汤,赵军要用这热汤将猪肝焐熟,这样做好的猪肝老嫩了。 赵军进到东屋,把盆往热乎的炕头一放,接过老太太给的花生粒。 桌上的花生、瓜子都是解孙氏临来的时候,刘兰英给赵军家带的礼品,可现在看来,礼品成了给她婆婆带的零嘴了。 “香哈。”赵军嚼着花生冲老太太一笑,这时外屋地传来了王美兰的声音。 只听王美兰道:“明天吃完早晨饭儿,就都过来哈!” 女人们纷纷答应,明天还得剁肉、和馅子、和面,那三十斤肉搁外头摆着呢,不得从早就开始忙活吗? 可回想一下,她们以前来赵军家,都是下午过来。最近是中午来,要照这么一直发展下去,以后就都得早起就来了。 赵军从屋里出去,听着“铛铛”声响,赵玲、徐春燕还在里头剁酸菜呢。 从赵军他们回来,王美兰就安排她俩剁酸菜,现在野猪肉骨头都下锅了,俩人还剁呢! 剁俩小时了! 但中途她们换班来着,金小梅和杨玉凤顶了一会儿。 此时赵军家那两个一人合抱的大铝盆里,其中一个都快装满了。 这盆里是剁碎,准备明天包饺子的酸菜。而另一个盆里,是切成丝准备一会儿下锅晚上吃的。 “妈呀。”赵军问王美兰道:“沙半鸡呢?给我,我拿出去先烤,这玩意慢。” “他舅麼啊!”王美兰喊了赵玲一声,道:“你顺手把那沙半鸡递他。” 赵玲答应一声,把菜刀往酸菜末上一撂,转身打开碗架门,从中端出个盖盖儿的盆来。 “来,军。”赵玲把盆递给赵军,这盆里装的是十六个收拾干净,而且用盐和酱油、十三香喂过的沙半鸡。 赵军捧过盆,没话找话地来了一句:“舅妈剁馅子累不累呀?” “不累。”赵玲一笑,道:“我们搁家不也天天干活吗?” 俩人唠的都是客套话,而赵玲说的却是有些言不由衷了。 农村妇女是天天在家干活,但王美兰整的工作量有点儿大呀。 就说赵玲吧,她跟王强两口子带俩孩子,四口人一天吃喝能有多少啊? 虽说王强以前不着调,整得赵玲总回娘家去。而这年头嫁人的闺女回娘家,那就是干活。 可赵玲娘家那头,哪怕她哥嫂跟着她爸妈一起过,也不像王美兰这样,动不动就整一屋子人,好几家搁一起吃喝。 但要赵玲自己说,她还是喜欢现在的日子,且不说吃好、喝好,关键是心情好。这一天,整得王强都没工夫出去玩儿了,她也好久没带孩子回娘家了。 而且不管是包冻饺子,还是以后磨豆腐、包粘豆包,都是大伙干活大伙分。赵玲干活了,她家里也能分着东西呀。 “对了,兄弟!”忽然,坐在那儿刮猪肠子的杨玉凤,抬起头来对赵军说:“今早晨你大哥前脚走,屯长他爷俩就来了。” “啊,啊!”赵军连应两声,问道:“狍子整走啦?” 昨天赵军答应赵国峰给他个狍子,并提前告诉了张援民和杨玉凤,所以今天早晨赵国峰才能去张家。 “嗯呐,整走了。”杨玉凤笑道:“他爷俩把最小那个整走了。” “行。”听杨玉凤如此说,金小梅在旁边道:“办事儿挺讲究呢。” “嗯呐。”王美兰一点头,道:“他办事儿还行。” 说着,王美兰忽然想起一事,转头问赵军说:“哎?儿子,剩那几个狍子,你咋安排呀?你不能给你大哥他们添麻烦呐!” 那些狍子放在圈里,杨玉凤天天得管吃喝拉撒,尤其是吃,最是难弄了。 “哎呀……”提起那些狍子,赵军咔吧两下眼睛,心里也在盘算。 明天就下雪,以现在的气候来看,今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雨封地。 大地一冻,张援民说的温室、地暖,就不赶趟了。 更关键的是,张援民说那狍子在暖和的条件下就能早产,但赵军感觉那说的是自然条件下,或者是有十几二十年后那样的条件,给这些狍子盖个暖棚才行。 而这年头,家家户户这房屋烧火都不保暖呢,那就更提别给狍子扣的那个棚了,顶多是遮风挡雪罢了。 万一不靠谱的话,这些狍子挺到来年六月份再下崽子,那得咋喂多少东西、搭多少工夫啊? 再说了,赵军家房后,现在还有仨怀孕的狍子呢! “那个……啥呀。”赵军寻思了一下,拽过四脚八叉凳坐在王美兰身旁,对她说道:“我……大龙哥前一阵子,不搁永兴惹事儿了吗?我寻思哪天过去看看,顺便把家这些狍子都给他们拉去得了。” “都拉去?”王美兰闻言一怔,忙问道:“都给他们呐?” 王美兰心里清楚,赵军只不过是拿王大龙说事儿罢了。毕竟屋里这么多人呢,赵军咋也不能说是赵有财惹祸了吧? 可就算是惹了货,也不至于送那么多狍子啊? 见王美兰着急,赵军笑着说道:“不都送,那么送,以后还咋办事儿了?” 赵军先给王美兰吃了个定心丸,然后继续解释说:“永兴治保主任不是陶大叔吗?完了他们那书记对我也不错,他们俩,我一家给他们一个,剩下那些都卖给他们生产队。卖完那钱,我们哥几个一分就完了。” 说完这番话,赵军又补充道:“该送的送,该卖的卖,咱可不操那心了。” 说着,赵军视线往里面挪,看着众人手中的活儿,然后笑道:“这一天,咱家多忙了,还伺候它们呢?” “这……”王美兰迟疑了一下,有些犹豫地对赵军说:“儿啊,妈寻思那狍子……明年下完崽子,不就有奶吗?” 说着,王美兰要向赵军伸手,但一想自己手刚刮完肠子还埋汰着呢,便把手往后一翻,使手腕在赵军腿上轻磕两下,道:“你跟宝玉,你俩年后结婚,那狍子有奶,你们跟媳妇不都能补补营养么?” “呵呵呵……”赵军闻言呵呵一笑,看着王美兰问道:“妈,你要这么说,你把那大母羊留着多好啊?你非杀它干啥?” 王美兰一愣,随即红脸急道:“谁杀啦?那不是我杀的!” “军呐!那不是你妈杀的!”金小梅在旁替王美兰说话。 “真的,兄弟!”杨玉凤附和道:“那羊自己撞的,我们看真亮儿的!” “是,是,我说错了。”赵军笑着答道,但看他的样子,咋也不像信了三人的话。 “跟你说一百遍了!”看赵军这阴阳怪气的样子,王美兰急道:“那羊不是我杀的!” “呵呵。”赵军看了王美兰一眼,又看了眼旁边连连点头的金小梅和杨玉凤,笑道:“知道了,妈,不是你杀的。” 那边剁酸菜的赵玲、徐春燕对视一眼,在昨天中午之前,她俩也不相信王美兰能有那么胆大。 可在见识过王美兰那一锤后,赵玲、徐春燕坚信前天包烧麦、大前天涮肉的那只羊,就是她王美兰杀的! 而凶器,正是赵家仓房里的那杆八磅大锤! 眼看王美兰气得鼓起了腮帮子,赵军连忙转移话题,道:“妈呀,你要想要那带奶的狍子,我们来年开春儿再抓呗。四月份抓,养俩月就妥了呗。” “哎?”王美兰一怔,咔吧下眼睛道:“可不咋的,这么整还能挣着钱。” “那对呀!”赵军淡淡一笑,然后就听王美兰说:“儿砸,你要上永兴去,你看给妈抓几个鹅回来。” “那得开春儿。”赵军笑道:“现在哪有啊!” “不是鹅雏,我说的是大鹅。”王美兰说:“这前儿正下蛋呢,整回来按你张大哥说的,给那棚都搁塑料布扣上,冬天照样捡鹅蛋。” “呀?”此时的赵军,就跟刚才的王美兰一样,有些惊喜地道:“这么整,行啊!” 在东北,冬天气温太低时,哪怕鸡、鸭、鹅正处于产蛋期也会停产。 但若是棚上塑料布,白天有阳光时,棚里温度提升,能尽最大可能地保证鸡、鸭、鹅不停产。 如此一来,比扣棚给狍子住可是靠谱多了。 “是呗!”杨玉凤在旁边说道:“昨天我老婶儿说下雪杀鸡、杀鹅,我回去跟你大哥说,你大哥说要不别杀了,咱也不缺那口肉吃,搁棚里留着下蛋多好啊?” 正常来说,东北落雪就杀鹅,而杀鸡还在杀鹅之前。 这里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冬天家禽不长膘、不下蛋,人们感觉喂也白喂,所以杀了该吃吃、该卖卖。 可要是扣到棚里,鸡喂得好是一天一个蛋,而鹅是三天两个蛋或两天一个蛋。 这样一来,被杀的就只有公鸡、公鹅了。 “我这大哥呀!”此时的赵军不禁感慨地说:“这是‘妙计’,他该不说了。” “哈哈哈……”众人闻言哈哈大笑,听到外头有说有笑,解孙氏把手里没嗑完的瓜子往小筐里一丢,跟老太太一起出来凑热闹。 “那大鹅、小鸡儿就都不杀啦?”王美兰手往房后一指,问赵军道:“留着下蛋呐?我还寻思等下完雪能冻住了,哪天给它们都秃噜了呢。” “妈,咱要想吃就杀。”赵军笑道:“我到会儿打电话问问,要是上永兴去,我就问他们给你买十个鹅子回来,完了你让我爸往回整苞米脐子。” 这时候永兴大队可不正杀鹅呢么,赵军要去花钱买,那些养鹅人乐不得的。 “小军呐!”解孙氏冷不丁插嘴道:“你要上生产队买鹅,你给大娘也带十个!” “嗯?”解孙氏此言一出,不光是赵军愣住了,就连其他人也都一脸震惊地看着解孙氏。 最惊讶的当属进来取大盆的解臣,他一开门就听见他老娘的话,当即一步冲到解孙氏面前,问道:“妈,你疯啦?”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八章.赵军:你该呀 在这年头,像解臣这样跟父母说话的,属于大逆不道,整不好都容易挨大嘴巴。 但解臣实在是忍不了了,要不然之前在门口时,他也不会怼解孙氏。 还有一点就是,你搁岭南住,你让人家在岭西给你买大鹅,一买还就十只,这不疯了吗? 要知道养鹅可不是那么容易啊! 夏、秋还好说,鹅吃百家草,只要人勤快,出去割草喂鹅就行。 可解孙氏是勤快人吗? 再者,解臣上次跟赵军去永兴大队,在回来的时候,陶小宝给他们每家送了一只鹅、两只鸭子。等回到永安后,解臣要回家时,赵军不但给他拿了野猪、黑熊,还让他把鹅、鸭带回去了。 然后解臣在家没待几天,又和解忠一起从家过岭来包楞场。 出来二十多天,解臣再回去的时候,家里的一只鹅、两只鸭竟然都没了。 解臣找机会问了他哥一嘴,解忠说老娘嫌那玩意叫唤,让你嫂子杀吃肉了。 一只鹅、两只鸭都受不了,整十只鹅不得疯吗? 要知道鹅那玩意可不像鸡,鸡到晚上看不见东西也不吱声。鹅是正相反,一到晚上它眼尖耳明的,看着啥它都叫唤。 所以解臣断定,他妈应该是馋鹅肉了。毕竟下雪了么,一下雪就该铁锅炖大鹅了。 可你这么买,任谁感觉都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解臣话音刚落,就挨了他妈一杵子。王美兰和老太太见状,紧忙上前要拦着,毕竟这解孙氏不是一般人,当初打张来宝也仅仅才用了两招。 不过到底是亲儿,解孙氏只打一下就收手,对到她跟前的王美兰道:“妹子,我跟你说哈,你家要有条件,那大鹅你得多养几只。” “啊。”王美兰笑着应了一声,寻思敷衍过去算了。鹅不像别的,它那食量差不多都快赶上小猪羔子了。 “我给你说哈。”解孙氏一手把着王美兰胳膊,一手指了下赵军,道:“咱家军不要结婚了吗?” “啊!”凡是一提到赵军结婚的事,王美兰顿时就来精神。 “结完婚,媳妇要怀孕啦,你就把大鹅蛋给她吃上。”解孙氏神神叨叨地连比划带说道:“一直吃到咱大孙子下生,我给你讲哈,那媳妇、孩子都不得病!” “真的呀?”不光是王美兰瞪大了眼睛,金小梅也自板凳上弹起。赵军结完婚,就是她家李宝玉呀。虽说金小梅、李大勇选择了李如海给养老,但大儿子、大孙子也都是宝啊! “真的!”解孙氏重重地点了下头,说:“就那孩子,小脸光溜儿的,一个痦子、一个疙瘩都没有!” 说到此处,解孙氏怕王美兰不信,忙补充道:“他周姨,妹子你不认识吗?” “啊!啊!”王美兰连连点头,她知道解孙氏口中的“他周姨”,应该是上次给自己看病的那位周大夫。 “就她,她跟我说的。”解孙氏道:“人家里都有学问,她说话不带差的。” 王美兰闻言,转头看向赵军,赵军咔吧下眼睛也是微微点头。他上辈子好像也听人说过,说是鹅蛋不怎么的,反正是对人身体好。 “都干哈呢?”这时张援民进来了,但他不是进来找东西的,他是进来找人的。 赵军、解臣一个个进屋都不出来了,王强就让张援民进来看看。尤其是外头黄泥都和好了,就等着赵军手里的沙半鸡呢。 “那啥……援民啊!”王美兰一看有见识的进来了,忙问张援民道:“是说大鹅蛋对生小孩儿好嘛?” “是啊!”张援民点头,道:“咱这儿能有多少鹅蛋呐?那玩意好像得总吃吧。” 啥玩意都一样,不是灵丹妙药,就不会立刻见效。尤其是食补,更是得有个积累的过程。 “对呀!”解孙氏在旁接道:“打媳妇查出来怀孕,鹅蛋就给她吃上,吃到孩子下生。完了媳妇坐月子不得病,孩子感冒都差异!” “军呐!”金小梅一听解孙氏这话,忙对赵军说:“永兴那边儿要能买着,你给婶儿也带十个鹅子,到时候我给宝玉养着。” 赵军刚要答应,就听杨玉凤问金小梅说:“李婶儿,你买十个鹅,你得搁啥喂呀?” 金小梅闻言,却是看向王美兰道:“我大哥他们食堂不总磨苞米面么?下来那个苞米脐子啥的……” “哎呀!”王美兰一听金小梅这话,以为她是想让赵有财帮着捣腾苞米脐子呢。 其实像永安林场那么大规模的单位,一个月消耗的粮食老多了。其中最多的是苞米面,而且苞米面是林场食堂自己磨。 就像磨麦有麦麸,磨苞米的时候,也会筛除其中的苞米脐。 食堂整出这些苞米脐,就食堂员工们分了。赵有财作为大师傅,虽然能多分一些,但也不能过分呐。 王美兰想,要是靠着赵有财往回捣腾苞米脐,平时自己再烀点土豆,自家喂十只鹅能坚持下来。但要是再供金小梅家的十只鹅,光靠赵有财怕是不行了。 可让人意外的是,金小梅却道:“我大哥他们食堂磨,人家二食堂也磨。那天我们家如海还说呢,来年多养点小鸡儿,完了如海上二食堂,把他们磨出的苞米脐子都买下来。那玩意便宜呀,一块钱能买一麻袋!” “呀!”王美兰闻言却是眼前一亮,李如海这主意好啊,像食堂那帮人分着苞米脐子,一般也都是送人,没人拿它当好玩意。 “李婶儿啊!”杨玉凤也心动了,她问金小梅说:“如海能整着多少啊?要行的话,我也养几个鹅子。” “养呗。”金小梅笑道:“如海都跟那食堂说好啦,他把人家苞米脐子都定下来了。” “啊?”赵军一听就感觉这里头有猫腻,诧异地问道:“咱们刚说的要养鹅,他就搁那头定下来啦?” 赵军此言一出,大伙齐刷刷地看向金小梅。 “咱不要,如海也有地方卖。”金小梅笑道:“就西头原来那个青年点儿,后来不撤了,改成盲流屯子了吗?如海不咋跟他们搭搁上的,反正说有多少苞米脐子,他们那边儿就要多少。” “哎呦我的妈呀!”张援民闻言,不禁感慨道:“如海这孩子,干这么大买卖呢!” “大哥你瞅瞅。”赵军和张援民开玩笑地说:“人家如海这才是妙计呢。” “哈哈哈……”在大伙的笑声中,赵军又扎张援民的心说:“人家孩子办啥事儿,那才叫手拿把掐呢!” “哈哈哈……”大伙的笑声更响了。 “这是干啥呢?”门开,王强也进来了。在外面忙活的他,看一个人进屋不出来,又一个进去还是不出来。然后,里头还传出了欢声笑语。 “强子!”赵玲喊王强道:“咱也养几个鹅子呗?” “养鹅?”王强一怔,等听王美兰、赵军跟他说完事情始末,王强看向赵玲道:“咱俩还要么?” “要十个呗。”赵玲道:“开春儿我们几个出去攋菜,等草开塘了就割草,就一冬喂这五个月,有十块钱够了哈?” “不是。”王强道:“我是说咱俩还要孩子么?” 赵玲一愣,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给了王强一杵子,道:“上一边儿旯去!挺大个人没正形呢?” “哈哈哈……”王强哈哈一笑,对赵军说:“军呐,抓鹅给老舅也带十个。” 跟赵军说完,王强又转向金小梅道:“嫂子,你家如海是真行啊,人家脑瓜不白长。像他这么说,十个鹅养一冬也就十来块钱呗,就咱不扣棚,来年开春儿卖鹅蛋还多少钱一个呢?” “就是啊!”王美兰接茬道:“我那天上集看他们卖,三毛五一个呢,十个就三块五,三十个就把料钱挣回来了。” “可不咋的!”杨玉凤看向张援民,问道:“咱也要十个鹅子呗?” “要!”张援民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他正准备要二胎呢,关键是李如海出的招确实比他强多了,不但省钱还有的赚呢! “春燕啊!”王美兰喊徐春燕道:“你家也养几个?” “养!”徐春燕笑道:“要不得来年你们攋菜,我也得跟着去呀。” 现在她们都同进同出,就算徐春燕家不养鹅,王美兰她们去,她也得跟着帮忙挖野菜。与其那样,还不如自己家也养呢。 “我要五个!”老太太也报名,对赵军说:“小啊,给我抓五个就行,多了我整不过来。” “行!”赵军盘算道:“咱六家,就我江奶要五个,这就是五十五呗?” 赵军口中的六家,就是赵、李、王、林、张,加上老太太。 “哎!哎!”忽然,解孙氏在后头扒拉赵军肩膀道:“别给我们落下,解娘不告诉你了么,给我也带十个。” “妈!”解臣忙拦解孙氏,却听解孙氏对赵军说:“给你解娘带十个母子,六个公子。” 说完这句话,解孙氏环视众人,笑道:“十个母子,我养着留下蛋。公子,我全杀它,咱这七家搁一起炖喽吃!” 解臣:“……” 大伙闻言却是谁都没吱声,解孙氏想法倒是挺好,买六个大公鹅杀了请客的事,大伙也都挺同意。 可关键是,她买回那十个母子咋办呐? “哎?”解臣忽然想起一事,脸上顿时露出笑容,对解孙氏道:“妈,买完了,咱就直接回家呗?趁着我大哥没出来,我们哥俩在家给你搭个棚、扣上塑料布,完了就让我嫂子给你经管着呗。” “小二儿呀!”解孙氏一把抓住解臣手腕,道:“你不说要搁这儿找对象么?妈同意了!刚才我还跟你江奶唠嗑说呢,一开始你婶儿她们给你参谋,说是要给你盖房子啥的。我说费那事干啥呀,我瞅你江奶她家西院那家就不错,这正好他们家不要搬走么?” “不是……”解臣刚一开口,就被王美兰打断,她诧异地问道:“谁呀?” 说着,王美兰看向老太太问道:“婶儿,你家西院谁家呀?” 都一个屯子住着,屯里屯亲的都认识。但冷不丁提谁家前后左右的,还不一定能叫的准。 “老杨家二小子。”老太太道:“杨海珍他家,他不是营林技术员吗?说是要调到双马架去。” “双马架?”金小梅皱眉,往左右各看了一眼,问道:“那边儿能有咱这儿好吗?” “那谁知道了?”徐春燕道:“八成到那儿有人,能往上提呗。” “双马架?”赵玲看向王强,问道:“是不是我七舅家那个三姑爷,他们家是那边儿的?” 解臣:“……” “哎!哎!”赵军见状,忙帮解臣拦住女人们打开就关不上的话匣子,然后他看向解孙氏问道:“解娘,你真让解臣搬过来呀?” “啊!”解孙氏点头,道:“你妈,我妹子不说了么,咱过来找个对象、找个工作。完了,还有你们这帮好哥们儿。” 说到此处,解孙氏抬手向王美兰一比划,道:“我们姐妹儿也能近乎、近乎。” “啊?”赵军都懵了!好嘛,前边说的都挺好,最后那句是怎么回事? 解臣也反应过来,这他妈也要搬过来呀! 解臣刚要说话,就见他老娘对杨玉凤说:“我相中那院儿,他们家也有棚子啥的。完了前后的,还都可敞亮啦,跟你买那差不多?” “是啊?”杨玉凤好奇地问:“他们要多少钱呐?” “要二百二!”解孙氏露出狡黠的笑容,道:“我没干,我说人家那个谁买跟他这差不多的,才花一百块钱呐。” “那不一样吧?”金小梅在旁边道:“凤儿买那房子是跑腿子屋,那造的都不像样。人家杨二小子他媳妇可利索,那屋里屋外收拾的可像样了。” “是呗。”解孙氏道:“人家也这么说的,后来墨迹半天,讲到一百九。” “一百九也行啊!”赵玲接茬说了一句,但忽然想起一事,忙问解孙氏道:“他那是个人的房子吗?” “是!”解孙氏点了下头,随即往上一指,道:“但他说,他那房顶是公家的。” “我们那一趟杆儿都是。”老太太在旁边道:“那不怕的,别人那房顶坏了得自己修,咱们那公家给修,那不更好吗?” “那房子咋过到我解娘他们这儿啊?”徐春燕接茬道:“我解臣兄弟,他们也不是这屯子的呀?” “那不怕的。”金小梅摆了手,然后指向解臣说:“他哥包楞场,不都签合同了么?拿那合同就好使!” “那妥了!”王美兰道:“那边儿办完了,这边儿咱跟国峰一说就妥。” “那赶紧的吧!”解孙氏一推解臣,道:“赶紧给你大哥去电话,让他来的时候别忘了把那什么合同带来。” 此时的解臣,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他下意识地看向赵军,想向赵军求助。 可当解臣与赵军视线相对时,一直在看热闹的赵军乐了。赵军要是没记错的话,半个月前就在自家院子里,王美兰他们给解臣安排婚事的时候,自己就像现在的解臣,想拦却拦不住。 眼下嘛,赵军只想对解臣说一句:“你该呀!” 上一章是昨天的,这章是今天的。 明天我尽量,尽量也这个时间段更新,这样白天码字,晚上存稿,哈哈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九章.有财病了 大勇求药 沙半鸡,又名沙半斤。 顾名思义,体重差不多在半斤左右。 这么点儿个小玩意,褪了毛、抠除内脏,剩的就更少了。 就剩下这二两多,里面还有骨头呢。 所以这年头,少有拿这个当好玩意的,人们打它多是打松鼠什么的捎带个脚。 大概得到92年以后,那时城里人的生活水平相对好了些,人们才渐渐地把目光投到野味、山货上。 赵军记得94年的时候,一只五六十斤的狍子,在山区能卖到近三百块钱,一对沙半鸡也能卖到七十块钱。 而现在人不认沙半鸡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烹饪的手法。 记得那是头年下雪时,赵军、李宝玉拿抄网上山逮沙半鸡。那次抓回来,他们直接在院子里拢火,然后把沙半鸡囫囵个的连毛扔进火里烧着吃。 而今年家里条件好了,在吃上的追求也有了提高,王美兰说是要把一半的沙半鸡拿来油炸。 不得不说,这小玩意喂好料下锅一炸,脆又稀酥,连骨头都能嚼了。 而另一半就是像小铃铛说的,按叫花鸡的方法来烤。为了尝试这种新吃法,张援民使黄土和了泥,王强和解臣则使苞米叶子将一个个沙半鸡裹住。 这边人说的苞米叶子,指的是玉米的苞叶,也就是裹着苞米棒子的那些叶,而不是苞米杆上长出来的大长绿叶。 这苞米叶子可以喂反刍的牲口,此时拿它包沙半鸡也是赵军提议的。 毕竟别人没见过,但他赵军见过呀,要做叫花子鸡的话,鸡外头不得裹一层荷叶吗? 眼下手头没有荷叶,就拿苞米叶子代替也一样。 那一只只白条沙半鸡已被去头,其小爪都从关节处折过,塞进了它们的膛里。 如此在被裹上两层苞米叶后,赵军等人使黄泥将其糊住。 然后灶坑里生火,将上头的大锅撤下,在放置大锅的缺口处搁一张八号线围的铁丝网,将一个个叫花鸡放置在网上。 最后再把大锅倒扣,将沙半鸡扣在其中。这样的话,灶坑里柴火烘烤,大锅焖住了热量,以此来烘烤叫花鸡。 这时节,刚一过四点就黑天。 随着天变短,林场下班也提前了一个小时。 五点钟时,林场下班铃声响起,工人们仨一帮、俩一伙的从林场出来,去赶通勤车往家返。 “二叔!” “大爷!” 李宝玉、林祥顺从车队过来时,看到赵有财走在前面,俩人便跑了过来。 赵有财见是他俩,微微一点头却没说话。 “二叔!”林祥顺往左右看了一眼,见其他人都离着挺远,便小声问赵有财道:“今天食堂杀猪,你咋没往回拿肉呢?” 老话说的好么! 厨子不偷,五谷不收。 林祥顺在赵家住过两年,他相当了解赵有财了。这食堂杀猪,作为大师傅的赵有财,不是拿条里脊,就是拿条五花肉。 可今天赵有财两手空空,往常不离手的铝饭盒,今天也没有了。 林祥顺倒也不是缺嘴,更不是想要肉,纯是好奇随口一问。 听林祥顺问话,旁边的李宝玉笑呵地看着赵有财,他也是纯没事闲的,想听人唠嗑。 “唉!”可让林祥顺和李宝玉都没想到的是,赵有财叹了口气,道:“不拿了,拿它啥用啊?” “嗯?”林祥顺与李宝玉对视一眼,感觉今天的赵有财有些不对。 “二叔啊!”林祥顺有些诧异地问道:“你是把肉给谁了?” “没有。”赵有财有气无力地道:“我没想要,今天杀猪前儿,我都没过去。” “啊?”林祥顺一怔,感觉今天的赵有财有些不对,而李宝玉则是笑道:“顺子哥,我大爷是寻思现在咱家也不缺那口肉了,那还拿它干啥呀?” 听李宝玉这么说,林祥顺觉得要是这么说的话,也说得过去。 就在这时,李大勇跟着吴峰二人自办公楼那边过来,看到赵有财一行人,李大勇和吴峰分开,过来与三人汇合。 到近前,李大勇冲林祥顺一点头,然后就问赵有财说:“大哥你中午干啥去啦?我打饭没看着你呢?” “啊。”见是自己最好的兄弟,赵有财强忍着疲惫,答道:“今天搁后头来着。” “对呀!”听李大勇那么一说,林祥顺也想起来中午打饭没看见赵有财,再结合赵有财没拿饭盒,林祥顺感觉有些不对,就忙向赵有财问道:“二叔,你咋的啦?你是不是哪儿不得劲儿啊?” “嗯?”李大勇闻言,顿时紧张起来,他往前一步挤开李宝玉,出现在赵有财身旁,问道:“大哥,你不得劲儿啊?” “没有,没有。”赵有财摇头,道:“就是觉着累挺。” “累挺?”李宝玉插话道:“大爷是不是没睡好啊?” 他话音刚落,李大勇胳膊肘往旁一顶,直接杵了李宝玉一下。 没办法,这年头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影视和刊物,没结婚的人和结婚的人是两种人。 “没事儿就行。”林祥顺帮着打圆场,道:“八成是沾感冒了,回家吃完饭,吃两片去痛片再睡一觉就好了。” “嗯呐!”李大勇寻思说点让赵有财开心的事,于是往左右张望了一下,就对赵有财说:“大哥呀,刚才吴峰跟我说,让你抽空给抓几个野猪呢?” 赵有财眉头一皱,道:“我上回不让你跟他说了吗?他整也白整。” 自赵军的狗帮崛起,能生擒野猪后,林场这些人送礼走关系,就不满足送死野猪,都想送活野猪了。 因为在林业部门里工作这些人,都是靠着林场、挨着林区。 他们送礼,全都是野猪、狍子、熊掌、飞龙这些东西。 在这样的背景下,当别人都送死野猪的时候,你送活猪,这就如同鹤立鸡群一般! 所以,之前统计、调度、验收三组组长为了竞争生产场长一职,都想让赵家人帮他们抓野猪。 验收组组长徐宝山近水楼台,直接找赵军把这批活儿交给了赵家帮。 而吴峰当初是通过李大勇给赵有财递话,想把这批活儿交给赵家猎帮。 但别人不知道,赵有财却知道生产场长的位子已经定了,那就是统计组组长刘仁山。 要不说呢,赵有财做人、做事还是很讲究的,在这种情况下,他不一心挣钱,而是让赵军、李大勇把徐宝山、吴峰订的野猪回绝了。 为此,赵军还特地跑了徐宝山家一趟。但徐宝山目光比较长远,想着不能现用现交,所以不但没退单,还又向赵军追加了订单。 而吴峰之前却说既然如此,那他就不要野猪了。可今天,他却又跟李大勇说,还想让赵有财帮他这个忙。 “我可不是说了嘛!”李大勇往周围寻摸一圈,见两米之内没有外人,便凑到赵有财耳边小声说道:“营林那老范好像要调走,这不是……” “啊!”赵有财眼前一亮,心中已然明悟,原来是应林场范志生要走,又给那三大组长腾出个地方。 可就在这时,赵有财恍惚间,好像又听到了王美兰的声音。 “有财打围,越打越赔。” “嗯?”赵有财一个激灵,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李大勇见状忙问:“咋的啦,大哥?” “没事儿。”赵有财摇了摇头,还是说自己没事儿。 “啊……”李大勇想岔劈了,就以为赵有财前阵子出门好几天没搁家。回来以后,解孙氏又在他家住了几天,使得赵有财、王美兰两口子没能往一块挨。 昨天、前天,这好不容易挨一起了,两口子就热乎、热乎。 “大哥。”眼瞅着要走到大门口了,李大勇问赵有财说:“看等咱们再休班的,咱哥俩也上山干一仗呗!” 说实话,长时间不上山不上山打猎,李大勇也手痒难耐呀! “再说吧。”赵有财敷衍地道:“你先别答应他,还不一定成不成呢?” “嗯?”赵有财此话一出,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全都诧异地看着他。 这可不是他们认识的赵有财呀! 正如中午时,食堂主任张国庆想得那样,赵有财一听打围能卖肉挣钱,那得跟窜天猴、狗颠肚(du)儿似的呀,咋也不应该是这么一副半死不拉活的样子。 “咋能不成呢?”李大勇惊愕道:“咱找那个张大舌头问问,他总搁山里下套子,让他告诉咱哪儿有猪,完了咱就领狗磕去呗?” “唉!”赵有财今天特别喜欢叹气,因为他感觉胸口往上、喉咙往下有口气堵着。 让人难受的是,这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憋得慌、堵挺慌,让赵有财就想舒舒服服地打个嗝儿。 可这种感觉归根结底是心理作用,是来自于情绪,并非是肉体。在这种情况下,赵有财今天午饭都没怎么吃,他没有保嗝能打,就只能用叹气的方式来排遣一下心中的苦闷。 “大哥,你这……”李大勇皱起眉头,有些困惑地看着赵有财,他心想你就晚上累了,你也不至于唉声叹气的呀? “啊……”李大勇忽然想到自己大哥也是奔四十五的人了,可能是……伤了信心! 作为好兄弟,李大勇此时有千言万语想对赵有财说,可身旁跟着两个小辈儿人,他又怕伤赵有财自尊,于是就便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就在这时,远处一个声音响起:“大喇叭,那野猪你到底订不订啦?你要不订,我就不给你排号了!” “李如海!”一个发尖的声音响起,崔大喇叭喊道:“你个死孩子没大没小的,大喇叭也是你叫的?” 听到这俩人对话,李宝玉心里暗下了一个决定:“我不能让这小子比下去呀!” 想到此处,李宝玉拽住李大勇胳膊,道:“爸,你答应你们组长吧,完了他要那两头野猪,我们赵家帮给他摆平。” “你们赵家……”李大勇一怔,随即冲李宝玉吼道:“滚特么犊子!我们自己能抓!” 李宝玉被喷了一脸吐沫星子,但没敢顶嘴。 李大勇瞪了他大儿子一眼,回头对赵有财说:“大哥,你是咱们猎帮的把头,你得说句话呀,咱不能让这帮小逼崽子比下去!” “不是,爸,你咋说话呢?”李宝玉在一旁抗议。 李大勇瞪了李宝玉一眼,又转回头对赵有财说:“大哥,不能让这帮小嘎豆子骑咱脑袋上啊?这正是闯名儿的时候,要我说呀,这批活儿咱接啦!” “兄弟呀!”赵有财轻轻叹了口气,对李大勇说:“先别张罗这事儿了。” 李大勇深深地看了赵有财一眼,李大勇虽然心急,但也深知这时候不能逼赵有财。 一路上,赵有财、李大勇都靠着座位不说话,林祥顺、李宝玉则是看着李如海左一趟、右一趟,还时不时地拿小本记些什么。 等回到永安屯,一行人往赵军家去。 以前呐,回了屯子以后,就算赵有财叫吃饭,林祥顺都得先回家看看。可现如今,他进了屯子都不往家去了,直接跟着就往赵家走。 当他们快到赵军家门口时,院子里的狗就开始叫,正赶上赵军等人在院里起锅。 两口锅,一口锅里炖的是酸菜、大骨头、血肠,另一口大锅倒扣,里面扣的是叫花沙半鸡。 王强捧着大盆,张援民往里盛着烩酸菜;解臣端着大盆,赵军则带着手套捡那黄泥球子往盆里扔。 “哥哥!” “大哥!” 一看赵军,李家兄弟双双奔他而来,李宝玉有情报要告知赵军,而李如海却是要找赵军请功。 “拿屋敲去!”赵军冲解臣一摆手,示意解臣端盆进屋。可就在他想听李家兄弟说话时,却听李大勇在门口喊他道:“军呐,你来,叔跟你说点事儿。” 这时候,赵有财奔二黑去了,他需要从这通人性的狗子身上得到些许慰藉。 “你俩先进屋吧。”赵军对李宝玉、李如海说道:“我叔要找我,那肯定是有大事儿。” “哦!”李宝玉、李如海都有些不大乐意,但也不敢拦着。 等赵军到李大勇跟前,却被李大勇叫出了门外。在柳条帐子根下,李大勇向左右张望了四圈,看得赵军都懵了。 “叔啊!”赵军心里有些忐忑,小心翼翼地问道:“咋的了?” “军呐!”李大勇的视线瞟向赵家院里,嘴上对赵军说道:“你总上山啥的,能不能给叔整几个狍子哨啊?” 说到此处,李大勇忙又补了一句,道:“叔有个朋友要用。” “啊!”赵军闻言倒是没多想,他们两家就跟一家人似的,谁家柜上摆啥酒瓶子,那能瞒得住谁呀?所以赵军相信李大勇不会跟自己撒这个慌,他应该真是给朋友淘腾的。 于是赵军一张口就说:“叔,你也要啊?那我先给你整。” 同样的事,肯定要分远近亲疏,这是人之常情。一边是赵国峰,一边是李大勇,赵军肯定得可着李大勇啊! 但听赵军的话,李大勇猛然一怔,心里想道:“也?” 说完,赵军笑着招呼李大勇说:“我还寻思多大的事儿呢?走,叔,咱进屋吧。我要整着了,肯定可着你这头先来。” “不,不。”李大勇一听,忙摆手道:“军呐,你别可着我,你得先可他那头啊!” 到点更新,明天也是六点,从明天开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般就是两更了,其中有一章加更。 (本章完) 第八百三十章.鹿枪弓(10月加更13/41) 二十年后,永安屯的老辈人都回忆说,张援民父子有大恩于永安林区。 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他们爷俩不吝惜祖传的偏方,愿意将他们老张家传下来的补肾良方,无偿地赠送给乡亲们。 这就导致了永安林区,五十年都少有不生育的家庭。 在张家祖传的妙方里,头一味药是马鹿枪,如果没有马鹿枪的话,最好的替代品是狍子哨,其次是梅花鹿的枪。 在永安林区这片山场内,没有梅花鹿,只有大马鹿。 而且眼下已入冬季,猎鹿比较困难,所以不管是赵国峰,还是李大勇,都只想求几根狍子哨,而并非是马鹿枪或梅花鹿枪。 可当李大勇从赵军口中听到一个“也”字时,他第一反应就是赵有财托付了赵军。 李大勇也想过,一般像这种事,当爹的不好跟儿子说。 不过,李大勇又脑补了一下,猜测赵有财跟赵军说的时候也没说是自己用,八成是往朋友身上推了。 等想明白了这一点,李大勇慌忙拦着赵军,但拦了两句后,李大勇又想明白了,自己和赵军都是给赵有财淘腾狍子哨,那还分什么先后啊? 于是,李大勇当即点头对赵军说:“行啊,军,那你先给叔整吧。” “好嘞,叔。”见李大勇不跟自己撕吧了,赵军淡淡一笑,招呼李大勇说:“走,咱进屋,洗完手吃饭了。” “哎!”李大勇答应一声,和赵军一起往院里走。刚进院子的他俩,只见赵有财正蹲在二黑的狗窝前,他默默无声地抱着二黑,一手揽着二黑脖子,一手在二黑背上轻轻抚摸。 “爸……”赵军刚要喊赵有财进屋,却被李大勇给拦下来了,李大勇冲赵军摇摇头,然后拉着赵军就往房前走。 “让你爸自己待会儿吧。”李大勇对赵军叮嘱道:“军呐,叔求你的事儿,你不能跟旁人说哈。” “嗯?”赵军闻言一怔,心想:“这到底是谁用啊?” 可不管心里咋想,赵军只能应道:“我知道了,叔,你就放心吧。” 俩人一进屋,就听王美兰招呼开饭的声音。 东屋两屋两张桌,每张桌上各摆一个火盆,火盆上坐着小锅,锅里慢慢咕嘟着杀猪菜。 各种野猪肉骨头盛在一个大盆里,旁边放着蒜泥、辣椒油。 磕破泥壳的叫花沙半鸡,一个个表面油汪汪的;而炸制的沙半鸡,表面金黄,微焦处略带红色。 如此丰盛的菜肴,赵有财却也没吃几口,反而是不停地喝酒。 就这样,赵有财喝多了。 等第二天早晨,赵有财早早就醒了,只是他感觉身上难受,就躺在炕上靠到王美兰喊他吃饭。 当赵有财从屋里出来时,正碰上开门进来的解臣。 “赵叔!”解臣和赵有财打了声招呼,这时赵军从西屋出来,问他道:“吃完饭了吧?” “吃完了。”赵军往外一指,道:“赶紧走!” “干哈去呀?”赵有财问了一句,就听赵军说:“上永福老田家给黑虎抓药。” 说完,赵军和解臣一起出屋去了。 “这一天呐!”望着赵军离去的背影,赵有财嘟囔道:“拿狗比他爹都为重,啥前儿孝顺、孝顺他爹呀?” 王美兰端着盆从里屋出来,听见赵有财这话,接道:“我儿子还不孝顺呐?一天给你恭敬的,都花钱给你买石林抽。以前你想抽石林,那还不得过年呐?” 赵有财闻言一怔,使眼睛夹了王美兰一下,推门出去上茅房了。 与此同时,隔壁李家东屋里。 金小梅、李宝玉、李如海、李小巧,娘四个围着炕桌坐在一起吃饭。 昨晚在赵家吃的杀猪菜剩了不少,王美兰使盆给几家分了。 杀猪菜这玩意,就是越回锅越好吃。 早晨把这菜倒进大锅一热,上面熘干粮一锅出,也省着大早晨的再做饭了。 此时的金小梅吃饱了正要撂筷,但看李小巧使筷头把碗里的酸菜划了进嘴,她忙给又李小巧夹了一筷子菜送到碗里。 然后,金小梅又抽空关心她老儿子,对李如海道:“今天一会儿就得下雪,你别摇哪儿烂跑了哈?” “那不行啊!”李如海正拿过一个两合面馒头,从中间一掰为二,将一半递给李宝玉,另一半他自己拿着道:“我今天还有重要的事儿,得找屯里几个婶子、大娘谈话呢!” 金小梅嘴角一扯,刚要说话就看见李大勇提着一个塑料桶进屋。 “你又搁哪儿掏出来的桶呀?”金小梅皱眉道:“全是灰,你动弹它干啥呀?” 这桶看样是放了挺久没用了,桶外壁上挂了一层的灰。 李大勇把桶往门口一放,回金小梅说:“咱家没酒啦,那桶里就剩个底儿了!” “那咋的啦?”金小梅道:“你们爷俩儿现在也不搁家喝了,我前天打十斤酒送嫂子家去了么?” 金小梅说的没错呀,平日里李大勇、李宝玉就早晨搁家吃一顿饭,他们中午在林场吃食堂,晚上去赵军家吃。 这都不在家吃饭,还咋在家喝酒啊?所以,金小梅前天到王富那里打了十斤酒,然后直接拎到去了赵军家。 “有工夫的,你去给我打十斤酒回来!”李大勇冲金小梅说:“我有用!” “这缺德的!”金小梅白了李大勇一眼,下地夺过李大勇手里的塑料桶,道:“我们这一天忙的,今天不少活儿得干呢?我一会儿还哪有工夫,现在给你打去吧。” 李大勇闻言呵呵一笑,就见金小梅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嘀咕道:“这一天,都是祖宗啊!” “都是祖宗,你还敢这么跟我说话?”听着关门的动静,知道金小梅已经出屋的李大勇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引来了儿女们的附和。 而金小梅出屋拎着酒桶往外走,正遇到上车的赵军和解臣。 “婶儿啊!”赵军忙推开车门,喊金小梅道:“你干哈去?” 金小梅把手里的塑料桶一举道:“给你叔打酒去!” “打酒?”赵军皱眉问道:“你前天不刚打完吗?” “你叔说有用。”金小梅笑道:“那咋整,人家说了,我就得给人打呀!” 此时赵军感觉不对了,给朋友淘狍子哨没毛病,但没听说谁能把药酒都给朋友配好的,这得是什么交情啊? 赵军心里猜测是李大勇配药酒自己用,当即便对金小梅说:“行啦,婶儿,你把酒桶扔后车箱,我们回来前儿给你打喽!” “哎!”金小梅也不见外,一边往后车箱那儿走,一边说道:“军呐,打酒记我账上。” 金小梅说完,把酒桶往后车箱一扔,然后直接进了赵军家。她说的没错,今天她们可忙了! “走!”赵军冲解臣摆手,道:“咱俩快去快回!” 今天天气预报说是雨夹雪,这一早晨天色就阴沉着。因为上回来过永福屯,解臣也算是轻车熟路,驱车十来分钟进到屯子里才由赵军指路,在一户庄稼院外停下。 这家院子由柳条帐子围住,院里三间草房,赵军下车带着解臣到院门口时,听见房后有狗叫声传出。 “有人?没有啊?”赵军站在院门口冲里头喊道。 赵军话音刚落,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出:“谁呀?” 随着声音,一个小老太太出现在门口,她看样子有六十多了,头上扎着疙瘩揪,身上穿着灰布棉袄、棉裤,在棉袄胳膊肘处缝着补丁,看样子平日的生活挺拮据。 老太太往门口迎来,赵军也带着解臣进了院。听狗叫声,狗应该是被拴在了房后,所以俩人也不怕狗会冷不丁扑出来。 “是田奶吧?”赵军笑着问了一句,但这就属于是明知故问地打招呼了。 “哎!”老太太应了一声,当视线自赵军脸上扫过时,老太太抬头、皱眉、眯眼看着赵军,问道:“孩子,你谁家的呀?”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道:“我西头赵有财家的。” 永安屯位于永福屯西南方向,赵军这么一说,老太太眼睛瞬间圆睁,恍然大悟道:“我说咋瞅你面慌的呢?赵二家孩子呀,来,别搁外头啦,赶紧进屋!” 赵军冲解臣一摆手,俩人跟着老太太进屋。 俩人进了房门,经过外屋地一进田家东屋,只见一个带着眼镜的老头子,此时正盘腿坐在炕上包药呢。 看到自己老伴带着人进来,田永贵将下巴往里一收,夹在鼻梁上的眼镜微微下移,而他一双眼睛则往上挑,在不透过镜片的状态下来看赵军、解臣。 “死老头砸!”老太太几步到老头子身旁,喊自己对他的昵称,回手指着赵军说道:“这是西屯儿赵二家的大小子。” “哎呦!”老头闻言忙把眼镜往上一推,然后伸手招呼赵军、解臣道:“来,孩子赶紧上炕,暖和、暖和。” 跟二人说完,老田头子又对老太太说:“你赶紧给整口热乎水喝。” “不用麻烦啦!”赵军拦了一下没拦住,而田永贵把手里没包完的药包往装草药的筐里一扔,随即将筐拿起往旁挪到身后,再把炕桌空出来以后,田永贵又拿过装烟丝的小筐,招呼赵军、解臣道:“整一颗呀!” 赵军笑着婉拒,解臣却是陪了一颗,而就在抽烟的时候,赵军的目光却落在这屋里西墙上。 这个屋是南炕南窗,冬天阳光从南边进来正好落在炕上,而在西墙偏北,稍微背阴的墙面上,挂着一张张弓! 这弓,不是打猎的弓,不是有杀伤力的那种弓,而是一张张鹿枪弓! (本章完) 第八百三十一章.配药买枪问故人 弓,据说起源于逐鹿之战时。 经过几千年的传承,除了不懂事的孩子,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种古老的兵器。 此时在田永贵家南屋的西墙上,挂着六张弓。 但这六张弓,与人们认知中的弓不同。 此弓以一根水曲柳棍为弓背,以鹿枪为弓弦。 “呀!”这时,解臣也看到了墙上挂着的鹿枪弓,他认识鹿枪,也认得水曲柳棍,但这两样东西这么组合在一起,他还是第一次见着。 可解臣一看就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歪头跟赵军说道:“老爷子没少收这玩意啊?” 赵军闻言淡淡一笑,而这时田永贵吐了口烟,笑道:“开春收来的,就那么晾着了。” 说着,田永贵视线落在那一张张鹿鞭弓上,道:“晾差不多了,我寻思给它卖了呢。” 田永贵话音刚落,老太太端着茶缸进来,将两个茶缸分给赵军和解臣,然后站在炕沿边指着那西墙上的鹿鞭弓说道:“前阵子来个收山货的,好像他们是爷俩吧?他家那小子来看完了说是要收,然后我们就等他们给送钱,结果这爷俩也没信了。” “啊!”赵军闻言与解臣对视一眼,俩人心想老太太口中那收山货的商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是那郑东海父子。 而那爷俩放这老两口鸽子的原因,应该是在自家收完熊胆、豹子皮没钱了。 解臣呵呵一笑,夹烟的手往那墙上一比划,道:“我看过他们有把鹿枪钉板儿上的。” 说着,解臣还比划着道:“仨钉子,上、中、下把鹿鞭固定到那榆木板上。” 听解臣如此说,在他对面的田永贵微微一笑,而赵军却把手往解臣那抬着的手臂上一搭,打断了解臣的连比划带白话,道:“兄弟,老前辈面前,咱就别班门弄斧了哈。” “嗯?”解臣闻言一怔,就听赵军笑道:“你是这两年看着他们那么整的吧?” “啊!”解臣茫然地一点头,赵军继续说道:“老把式没有那么干的。” 赵军一边说着,一边指墙给解臣解释说:“兄弟,你像他们那么整,顶多这枪不缩。但要像老爷子这么整,还能把那枪往两头抻呢。” 真传一句话! 赵军不说时,解臣没什么反应。可赵军一说,解臣顿时恍然大悟。 鹿鞭属于药材,药材储存必然得晾干。可晾干,就必然得缩水! 鹿鞭在晾干以后,同样会缩水。而鹿鞭一抽缩,必然是要影响品相。 所以就像解臣说的,有人把鹿鞭钉到板上,上、中、下三颗钉子将鹿鞭固定住,使其失水而不缩短。 但老辈人不这么弄,他们都是像田永贵这样,砍一截适合水曲柳棍,用火将其稍微燎一下,然后将水曲柳棍弯成弓背,再将鹿鞭充作弓弦系上去。 这样做成弓的样式悬挂、晾干,因为有水曲柳棍在两头拽着,鹿鞭失水也不会缩短。 而这水曲柳棍,本来是直的,被人掰弯后在两头系住鹿鞭。这根水曲柳棍有向外复原的张力,它甚至会将鹿鞭一点点地拉长。 这就是老辈跑山人的智慧结晶! 看明白的解臣嘿嘿一笑,赵军指着解臣给田永贵介绍道:“田爷,这是我一个小兄弟,从岭南过来的。” 田永贵笑着对解臣点头示意,然后跟赵军说道:“孩子,你现在可是有名啦,我这老头子都总能听着他们念叨你。” “呵呵。”赵军一笑,谦虚地道:“有啥名儿啊,跟你们比,我就是小辈儿的。” “哎!”老田太太凑过来,手向赵军一比划,道:“他们都说你是伏虎将。” “啥?”老太太一句话,给赵军整愣了。昨天李如海在饭桌上只谈了公事,而他为赵军扬名属于私事,李如海还没来得及跟赵军说呢。 “伏虎将。”田永贵笑道:“你不逮个大爪子嘛?以前咱那岭上有个打虎将,你这抓老虎的,不就是伏虎将吗?” “哎呦!”赵军一听,不禁皱眉苦笑道:“谁扒的瞎呀,我这啥手儿啊,哪敢跟人家郭炮头比?” “孩子,你也别这么说。”田永贵见赵军真是诚惶诚恐,便安慰道:“我记着那是解放前呐,你爷、老徐头子,他们一帮人领狗打虎去,那都没打着呢。你这孩子,属实造一阵子了。” 老头子如此说,赵军也只是苦笑。 忽然,田永贵望向西墙上的鹿枪弓,对赵军说道:“要是虎枪,就不能这么整啦。你要啥前儿整着虎枪,你拿过来,我给你收拾。” 赵军:“……” “田爷呀。”赵军苦笑道:“那玩意我是整不着啊,见都没见过。” “我见过。”田永贵把烟头一掐,挑眼冲赵军道:“那玩意带刺的,那家伙的……” “哎,哎。”这时,老太太在旁边扒拉田永贵两下,道:“你可别整没用的啦,人家孩子挺老远过来,肯定是有事儿找你。今天这外头,你瞅阴的呼啦的……” 说到此处,老太太转向赵军道:“孩子,你也别多心,今儿这样,田奶就不留你们了。办完事儿赶紧回家,炕头上热乎去吧。” 老太太这是好意,赵军冲她点头一笑,从兜里掏出一张药方,搁桌递向田永贵道:“田爷,我来寻思抓几副药。” 田永贵将纸接过,拿在手里打开一看,顿时眼睛一亮。 然后,田永贵抬眼问赵军道:“只是治骨头的?” 赵军没说话,微笑着一点头。 那药方里的几味药,全是强筋壮骨的,其中黑瞎子波棱盖更是假虎骨,里头有它还用问吗? 田永贵看着那张纸,念叨着说:“黑瞎子波棱盖,孩子,这你有吧?” “有。”赵军仍然面带微笑的应声,老头子继续念叨着道:“鹿茸……枸杞这玩意咱这边山上不长,不过我搁岭南那边儿收上来不少……杜仲,这都我搁山下大药店整的。” 都是一趟山脉,可奇怪的是,岭西这边儿就不长山枸杞,过了岭南就有! 念叨、念叨,田永贵忽然没声了,他拿着药方反复地看了有两分钟,然后抬头对赵军说:“孩子,这方儿哪儿整的?这人有两下子啊!” 赵军笑道:“那天岭南来个打围的,他那腿春天前儿折了,后来就不得劲儿,他是用这个方儿好的。” “啊……”老头子点点头,然后把眼镜摘下往桌上一撂,才对赵军说道:“不过孩子呀,我跟你说,他这里头要加一味药,那就更好了。” “是吗?”赵军故作惊讶地一睁眼,前胸往炕桌前一贴,歪头往纸上看去,似乎是下意识地问道:“还缺啥呀?” 他哪懂啊?就这方儿,他赵军都看好几天了,也没看出个子丑寅卯啊? 但就是他这副样子,让田永贵并未多想,只是说道:“搁里点刺五加杆(gāi)子,那就更好了!” “啊……”赵军似有所悟地附和田永贵道:“刺五加也壮骨啊,是不是,田爷?” 要说起刺五加,可能知道的不多,但有一种常见的中药叫五加皮,这玩意入药有强筋壮骨之功效。 东北的刺五加,其皮和根可充当五加皮用。 “是呗!”被赵军这么一问,田永贵笑了,他指着赵军道:“这孩子就是出息。” “呵呵。”赵军一笑,道:“那田爷呀,你给我抓药吧,抓十副的。等抓完了,我们得赶紧回去啦,像我田奶说的,一会儿该下雪了。” “好!”田永贵闻言下炕,在炕沿边蹬鞋时,对赵军、解臣道:“孩子你们坐着哈,我去给你抓药去。” 田永贵说完,带着老太太匆匆往东屋去了。 他们老两口走后,赵军下地去看那几张鹿鞭弓,解臣则与他一起过来。 大概三四分钟后,田永贵老两口回来,他手里提着个干净的土篮子,土篮子里装着十个不小的黄油纸包。 “孩子。”田永贵把土篮子往赵军面前一递,道:“这是十副的药,你回去自己能熬啊?” “能。”赵军伸手从土篮子里往出拿药包,然后将其递给身旁的解臣,由解臣塞进挎兜子里。 等把第十个纸包交给了解臣后,赵军才问田永贵道:“田爷,这一共是多少钱的?” “你给十五块钱得了。”田永贵指着解臣怀里的药包,对赵军道:“我可没多要你的。” “知道,知道。”赵军连应两声,又听田永贵说:“我给你搁里的刺五加,那是我跟你田奶俩上山采的,那都没要你钱。” 赵军闻言一怔,刚才田永贵说这副药需要添一些刺五加,其实不过是同行相轻罢了。 在田永贵心里,你赵军是我们本地人,你周围人需要看病,你不来找我,你从岭南淘腾个方儿来抓药,这没有毛病,但是我得露一下我的本事,往这药方里加一味药,或者改一味药。 他这药方,我能改,说明我比他厉害。等药到病除,这功劳也得算我的吧? 上辈子赵军捣腾人参,不但见多识广,关键在中草药里,有几味药比人参贵? 捣腾人参,积累财富,赵军就有了一定的地位。地位一上去,就有人愿意和他接触,在接触中也愿意把一些行里的道道当做趣事说给赵军听。 就像刚才田永贵说药方里添刺五加,看似这老头子医术高超,其实这刺五加可加可不加,加与不加都不会影响药方的功效。 但屯里屯亲的,两家从赵军爷爷那辈开始就认识,老头子说要往这里添刺五加,赵军不可能落他这张老脸。 所以打一开始的时候,赵军想的就是等到家了,将那刺五加从药包挑出来就完了呗。他也不差这两个钱,要十份药除了给黑虎熬膏药以外,剩下的他想留着给李大勇泡酒。 可让赵军没想到的是,田永贵没把刺五加算钱,他这么说,赵军相信,因为这老头子没必要撒这个慌。 “那谢谢田爷。”赵军向老头子、老太太点头,笑着道谢说:“谢谢田奶。” “谢啥。”老太太嘴快,抢在田永贵之前对赵军说:“再缺啥少啥的,你就来哈!” “哎!”赵军笑着应了一声,然后从墙上摘下一张鹿枪弓,对田永贵问道:“田爷,这个多少钱?” “唉呀!”田永贵眉头一皱,问道:“孩子你没结婚呢,你买这玩意干啥?” “哈哈哈……”赵军哈哈一笑,道:“田爷你看,我用不上,我还不兴给别人捎吗?” “可不咋的!”老太太轻轻地给了田永贵一杵子,道:“我告诉你哈,老死头子,你不能朝孩子多要。” “我用得着你说呀?”田永贵白了老太太一眼,指着赵军说:“这大柱子孙子,还一口一个田爷叫我,那能多要吗?” 说最后半句话时,田永贵是看着赵军问的。 赵军呵呵一笑,没有接话,只见田永贵竖起左手食指,连点赵军道:“孩子,你真行啊!你真会挑,最好的让你拿去了。” “哈哈哈……”赵军还是只笑不说话。 田永贵咔吧一下眼睛,对赵军说:“四十块钱。” “哎呦!”赵军忙道:“田爷,你别亏了啊!” “咋来的,咋给你!”田永贵摆手道:“孩子你今天第一次来,不管你是给别人带,还是咋的。你田爷一分钱不加你的!” “那我拿走啦?”赵军试探着问了一声,见老爷子点头,他便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来,数了六张大团结递向田永贵。 “给我吧,孩子。”老太太伸手将钱接过,笑着把另一只手往裤兜里伸,道:“我找给你五块。” “哎!”赵军见状忙拦道:“田奶,不找啦!” “那不行啊!”老太太急道:“一共五十五,你给我六十呢。” “不得!”赵军道:“我这过来,也没给你和我田爷买啥,就五块钱都不够拿条好烟的,就给我田爷买两斤烟叶子凑合抽吧。” “那也不行!”老太太喊道:“不给他抽烟,我都不让他抽。” “唉呀,走啦,走啦。”赵军忙推门往外,然后一手把门让解臣出来,一手将老太太拦在屋里,道:“田奶不用送我们,外头冷,快回去吧!” “你这孩子!”老太太手往赵军胳膊上轻轻一抽,急道:“钱,我收着啦,你得让我们送你呐?” 赵军哈哈一笑,收手让老太太和田永贵出来。三人走到院门口,看解臣启动汽车,田永贵赞叹道:“孩子,现在咱这十里八村,没有比你带派的了!哎?” 忽然,田永贵想起一事,对赵军道:“你屯子是不是有个大裤裆啊?” (本章完) 第八百三十二章.畅想未来 田永贵忽然问起张援民,倒是把赵军问得一怔,随即冲老头儿笑道:「我俩一个屯子的,咋的了,田爷?」 这时,坐在驾驶位上的解臣,往赵军这边一偏身,笑道:「老爷砸,人家现在叫小诸葛,不叫大裤裆了。」 「去他妈的.....」田永贵脏话脱口而出,惹得一旁老太太给他一杵子,数落道:「你这死老头子,说话鸡8撩吊的呢?」 赵军、解臣:「....」」 「啊!」被老伴儿教训的田永贵,忙冲赵军、解臣解释道:「我不知道他叫啥名儿。」 「呵呵.....哈哈哈.....」赵军实在忍不住了,哈哈一乐道:「没事儿,田爷,你乐意咋叫他都行。呵呵,我俩平常总能见着,你有啥事儿,你跟我说就行,我回去给你传话。」 「他不没啥事儿么?」田永贵如此一问,把赵军、解臣问得一愣,赵军点头答道:「他没啥事儿,他挺好的。」 「啊.....」听赵军如此说,田永贵张着嘴巴点点头,继续说道:「他以前一到开春儿,他就弹(dn)盐窝子药鹿,完了每年秋天前儿,他都能拿两三根儿干鹿枪上我这儿卖来。 他家困难呐,他们两口子上山整点儿串地龙、刺五加、五味子啊,都上我这儿来卖。今年呢?他一次都没来啊,我寻思问问这人儿咋样了?」 「有事儿,赵军,我挺坏的。」解臣一笑,简复杂单应了地一嘴,少余的却是一个字都有说。我也是能说这两口子发了,最近天天忙着吃喝,早都是干挖药材的活儿了。 是知道为何,一听到伏虎将仨字,解臣心外没些发痒。 是是因为没那么霸气个绰号而得意,而是没些说是清、道是明的感觉。 李如海有力气起来送我,刚要开口说句客套话时,却见聂进泽回身又从兜外掏出钱来,抽出张一块的纸币,将其拍在李如海面后道:「那个,他捎回去,帮你给田永贵。」 「这是白虎截的岔子。」聂进泽:「你那是买药了么?熬完了,你就给它糊下,那一冬天就让它养着了。」 李如海:「唉!」 解臣看了田爷一眼,靠着座位下,从车窗看着一座座山。 王美兰瞧是下炮卵子肉,本来说是留着喂狗。但田永贵晚下回来说,我给赵家帮联系生意了,王美兰就改了主意。 可那样的狗太多见了,解臣那两辈子加在一起,见过的也没八条。 「张雪峰。」解臣接了一句,引来田爷附和道:「对,对!」 被赵有财破实情,田爷也是装了,转头对赵有财:「军哥,要是....." 李如海斜了赵军解一眼,淡淡地道:「他干哈呀?他没话,他就说话呗。」 「小哥!」田永贵回头一看是聂进,一直是站着白话的我,忙绕过长条凳子奔解臣而来。 「这就行。」听解臣说张援民有事,张国庆微微点头,然前又对聂进说:「孩子,都说他打围厉害,他特别打小个子是得?」 汽车一路行驶,解臣看着窗里,看着这一座座小山,忽然对田爷说道:「兄弟,他看见这低尖子有没。」 可是,没这句话叫:钱是是万能的,但有没钱是万万是能的。 「呵呵。」聂进也是一笑,然前对田爷道:「兄弟,你解娘要让他过来,他就过来吧。完了咱哥几个攒点儿钱,过个十年四年的,林区那些树都砍差是少了,咱把那山包上来。」 解臣「呵」的笑了一声,却有说什么,而是转身把酒桶递给了柜台外的王富。 「他别要是啦!」聂进往后一指喝道:「赶紧的吧,他瞅天都阴啥样啦?咱赶紧蹽竿子、蹿园 子得啦!」 永安林区,最低的这座山,被人称为是小顶子。解臣重生时,我被野猪撅个狗啃泥,后什在小顶子山七肋这儿。 「哎呦你艹!」赵军解诧异地看着李如海,道:「他现在都nb成那样了吗?」 解臣收回视线,对田爷道:「到大卖店门口停一上,你把酒给李婶儿打回去。」 按解臣自己的想法,我那辈子都是想离开家了,可即便我和马玲是出去,但我以前的孩子还能一直跟着我们在山外吗? 赵军解划着火柴、点着烟吸了一口对李如海说:「特么的,他那架子越来越小,你跟他说话,他都是搭理你了。」 「行!」赵军解连点两上头,道:「他行啊,他养儿子得济,一天特么的小金镏子带着、石林烟抽着,炮卵子肉都是稀吃了。」 因为解臣在饲养野猪那方面没压箱底的秘籍,给我一片山和十头母野猪,我能一分钱是花,整出十个猪群。而且那十个猪群,子子孙孙有穷匮也,都是我的。 那老头儿说那句话的时候,还拿腔作调的,但解臣哪懂那个,听得皱眉、瞪眼的。 「啥意思呀?」聂进问道。 解臣弱憋着笑,手往田爷小腿下一拍,示意我别瞎说话。 就在解臣一脚迈退门外时,只听一个声音在屋外响起:「如海啊,聂进一冬能抓少多野猪啊?他别给我整冒漾啦!」 聂进那话,整得张国庆都是知道该咋接了,老头子干脆当有听见,略过田爷直接和解臣说道:「他看那玩意哈,就跟咱种庄稼似的,冬天是种了,它是还能急急地力吗?」 那年头,还有没包山的一说。聂进以为解臣说这话,是要以前包楞场、包木材呢。我知道解臣没关系,没那想法要落实也是难,于是应道:「行,军哥,他说啥,咱就干。」 「他别上来了。」解臣对田爷说了一句,上车从前车箱下拿上酒桶,到大卖店门口撩开绵门帘子,然前推门退屋。七十块钱呐! 解臣是想干涉儿男的生活,而且万一那辈子儿子读书出息了呢?考到城外念书,还能再回山外吗? 「哎!」王富应了一声,拧开酒桶盖的同时,见聂进一指田永贵道:「酒钱记我账下。」 「军呐,打酒啊?」王富问了一嘴就见解臣点头道:「打十斤低粱这个,要60°的,王叔。」 张国庆:「.....」 那咋钱少了,反而是下心了? 「是是啊!」张国庆抬手,比划着对解臣说:「孩子他那就是懂了,老辈人说啊....」」 因为着缓下班,所以聂进泽匆匆忙忙就走了,于是赵军解给算完账,就只能把买肉钱给李如海了。 老头子的那些话,解臣虽然是太认可。但我的意思,解臣是听明白了,有非不是说冬天的鹿鞭效果坏呗,但解臣也有放在心下,在与老两口告辞前,赶紧让田爷开车往家蹽。 「唉呀!"忽然,没人喊道:「伏虎将来啦!」 「冻挺呗。」还有等解臣说话,一旁的田爷脱口说道:「零上坏几十度呢,没点水儿再冻下可咋整?」 今早赵军道来下班,背着麻袋下课通勤大火车。 那话倒是是假,但坏像跟那老头子说的养精蓄锐也有啥关系。别说鹿了,就打个野猪,冬天把猪膛打开前把手往外头一摸,这猪血还烫手呢。 以后聂进泽也偷摸往食堂买过肉,每次赵军解给我结钱的时候,李如海拿过来得查两遍。 所以呀,该享受生活就享受生活,该挣钱就挣钱。 我跟李如海俩同事十来年,关系处得都挺坏,说说笑笑、打打闹闹都很后什。 赵军解:「.....」 永安一食堂,李如海坐在前厨外抽着烟。 田爷闻言,微微一高身,往解臣那边一探头,顺着解臣那一侧的车窗往里一看,然前答道:「这是小顶子吗?」 更厉害的是,哪怕小灾之年是许特种养殖,我也没办法应对。而且,同样合法! 而属于我的没两条,黄龙是从大长在山下比较普通。白虎嘛,这货为了吃,总能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 李如海说我有力气,聂进泽又将麻袋背到了食堂。 「嗯?」解臣闻言一怔,追问道:「赵军,那后儿咋的?没啥说道啊?」 赵军解一边说,一边拿出颗烟叼在嘴外,紧接着又抽出一颗夹在耳朵下。 「啊.....」聂进茫然地点了两上头,我想说冬天是种庄稼,是还是因为热吗? 那时,张国庆忽然对赵有财:「孩子,他要那工劲儿能整着鲜鹿枪,他一定得卖给你,赵军给他低价。」 昨天解臣率人带狗,抓了两头黄毛子,打了头炮卵子。蹽竿子、蹿园子,在东北方言外都是跑的意思,田爷一脚油门,汽车直奔屯里。 田爷答应一声,两分钟前将车稳稳停在大卖店门里。 说到此处,聂进泽掰着手指头,给解臣讲道:「春生、夏长,是秋收,冬藏啊!」 「对什么对?」解臣有坏气地瞪了我一眼,手往窗里一比划,道:「张雪峰家是搁那头儿吗?他指唤这边儿,是是老郑家吗?」 「那话说的!」田永贵道:「你小哥是谁呀?伏虎将!小爪子都能逮着,野猪算个啥呀!」 「唉!」李如海叹了口气,和昨天相比,今天的我坏像叹气都有力气了。 「啥?」解臣诧异地看向聂进泽,就见聂进泽嘿嘿一笑,没些是坏意思地挠挠头。 「嗯?」解臣一怔,心想:「你可找着根儿啦,整了半天是他大子传的。」 然前,赵军解才把烟盒往桌下一丢,又拿过一旁的火柴盒。 汽车驶离田家门口,一路往屯里开去,路下田爷就往西边瞅,边瞅边嘀咕道:「军哥,咱下回给送野猪这哥们儿,我家是是是搁那头儿啊?我叫张什么来着?就家养个大赖狗这个?」 赵军解说完,却发现我对面的李如海仍一言是发,还是这么抽着烟。 「鹿啊,全身都是坏东西呀!」张国庆道:「他看这小个子,一天天是消停,天天折腾交配。但到刹热后儿,它也是折腾了,他知道为啥么?」 解臣有跟田爷说,我还没一条能截仗的狗,这是因为黄龙虽然会截仗,但它只截狍子是截鹿。 我下辈子有多折腾,结果到头来两手空空。重活那一世,聂进是看重钱。比起钱,我更在乎家人和朋友。 「打啥是是打呀?」田爷嘿嘿一笑道:「别人打是着,咱家狗有问题呀?搁岭南这后儿,跟黄老哥打围,咱这帮狗是还逗扯个小个子呢么?」 但张国庆这么小岁数的人,解臣也是想跟我掰扯那些事儿,清楚地过去得了。 「哈哈哈.....」田爷哈哈一笑,点头道:「你听如海讲过,张小哥还跟小熊霸拔河了呢。」 「没啊!"聂进泽道:「那后儿鹿鞭特别人整是着啊!」 「他是真趁呢!」食堂主任赵军解退来,一把抢过放在桌下的烟盒,道:「天天抽石林,那没个坏儿子是得了!」 「啥?」聂进眼睛一瞪,惊讶地看着解臣。 「解臣呐!」没人喊聂进说:「田永贵卖你们野猪,还拼你们缝儿呢!」 但那事儿,解臣是是可能跟田爷说的,我只道:「一 开春儿后,你跟他李哥下永兴打春猎,咱张小哥就下小顶子这头杀熊霸仓子。」 「嗯?」解臣一愣,我感觉张国庆重复地那么说,那外面四成是没说道。 就在聂进胡思乱想时,汽车被聂进开退了永安屯。田永贵:「....」 「他也有个对象,他寻摸这玩意干啥?"解臣笑道:「他多听这老爷子的。」 于是,解臣试探着向张国庆问道:「赵军,他着缓是咋的?他这屋外,是挂这么些鹿枪呢么?」 「嗯?」李如海刚想问问是咋回事,就听聂进泽道:「那一晃啊,那帮孩子都能挣钱了,他说咱还没是老呢?」 「给他钱!干啥?」赵军解说着,从兜外掏出一沓钱,扔在桌下道:「早晨赵军道背这一麻袋肉,泡完秤是四十一斤少点儿,一斤你按七毛给他结,凑整给他七十得了。」 而野猪肉涨价,是今年才让赵国峰炒起来的。以后李如海卖肉,都多没超过七十的时候。 可等我手抬起时,就见聂进泽淡定地单手拿过钱,直接从中一窝,把钱往兜外一揣。 说着,赵军解从桌角下上来,嘟囔着道:「走了,来气!」 「这是啊。」解臣淡淡一笑,除了刚一开春的时候,其它季节猎鹿都是困难,人根本摸是到鹿跟后,要靠狗围的话,除非是没白虎、黄龙这样会截仗的狗。 我赵军解半个月工资呀! 李如海抬头看了这坐在桌角下的聂进泽一眼,道:「就这么回事儿吧。」 「那后儿吧,小个子是折腾了,它就养精蓄锐呀!」聂进泽道:「他看冬天后儿,它这鹿血都滚烫啊。」 出了永福屯,一路往永安屯走,田爷见聂进是说话,便找话题对解臣说:「军哥,咱哪天寻摸几个小个子去呗?」而是养其它的东西? 为什么养野猪? 赵军解嘴角一扯,从兜外掏出七张小分裂给李如海往桌下一拍。 关键是合法! 「这有事儿。」张国庆摆手道:「反正你就跟他说那么一嘴,你要是那后儿哪天整着小个子了,这个鹿枪,他一定留着。」 今天的赵师傅,心情依然是坏,还是是想说话。 「你很多打那个。」解臣心外猜测那老头儿可能是让自己帮我打鹿枪,可这一个鹿枪才几个钱儿啊,解臣哪没工夫跟我整那个? 解臣是是有没打算,我想等97年以前包一片山,然前在山外养野猪。 刚才鸡8撩吊这个词,导致章节审核。那章放不出来了,我改了重新发 你们总说出意外,出意外的,真出意外了有重复订阅的兄弟,抱歉啦 有重复订阅的兄弟们,抱歉了,我明天单独为兄弟们加更一章。 这破玩意审核,我六点发完了,它审核。我这书平常不开车,也不审核呀。 我找编辑,编辑不在,我申请审核,说是得两天能有结果。 我找人问,说是***撩吊这几个违规,我就改了又发的。 谁承想,那章屏蔽的,又给我放出来了,我已经找主编删了。 但这就导致有的兄弟重复订阅了,让你们多花钱了,这我也不知道咋办了,明天多加一更做个补偿行不。 这一更,不是补以前的,就专门补偿今天这个事。 新章节审核了呢 我这书,还能有屏蔽吗……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新章节审核了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百三十二章.畅想未来 田永贵忽然问起张援民,倒是把赵军问得一怔,随即冲老头儿笑道:“我俩一个屯子的,咋的了,田爷?” 这时,坐在驾驶位上的解臣,往赵军这边一偏身,笑道:“老爷砸,人家现在叫小诸葛,不叫大裤裆了。” “去他妈的……”田永贵脏话脱口而出,惹得一旁老太太给他一杵子,数落道:“你这死老头子,说话鸡8撩吊的呢?” 赵军、解臣:“……” “啊!”被老伴儿教训的田永贵,忙冲赵军、解臣解释道:“我不知道他叫啥名儿。” “呵呵……哈哈哈……”赵军实在忍不住了,哈哈一乐道:“没事儿,田爷,你乐意咋叫他都行。呵呵,我俩平常总能见着,你有啥事儿,你跟我说就行,我回去给你传话。” “他不没啥事儿么?”田永贵如此一问,把赵军、解臣问得一愣,赵军点头答道:“他没啥事儿,他挺好的。” “啊……”听赵军如此说,田永贵张着嘴巴点点头,继续说道:“他以前一到开春儿,他就弹(dàn)盐窝子药鹿,完了每年秋天前儿,他都能拿两三根儿干鹿枪上我这儿卖来。 他家困难呐,他们两口子上山整点儿串地龙、刺五加、五味子啊,都上我这儿来卖。今年呢?他一次都没来啊,我寻思问问这人儿咋样了?” “没事儿,田爷,他挺好的。”赵军一笑,简简单单应了地一嘴,多余的却是一个字都没说。他也不能说那两口子发了,最近天天忙着吃喝,早都不干挖药材的活儿了。 “那就行。”听赵军说张援民没事,田永贵微微点头,然后又对赵军说:“孩子,都说你打围厉害,你平常打大个子不得?” “我很少打这个。”赵军心里猜测这老头儿可能是让自己帮他打鹿枪,可那一个鹿枪才几个钱儿啊,赵军哪有工夫跟他整这个? “那没事儿。”田永贵摆手道:“反正我就跟你说这么一嘴,你要是这前儿哪天整着大个子了,那个鹿枪,你一定留着。” “嗯?”赵军闻言一怔,追问道:“田爷,这前儿咋的?有啥说道啊?” “有啊!”田永贵道:“这前儿鹿鞭一般人整不着啊!” “那是啊。”赵军淡淡一笑,除了刚一开春的时候,其它季节猎鹿都不容易,人根本摸不到鹿跟前,要靠狗围的话,除非是有黑虎、黄龙那样会截仗的狗。 可这样的狗太少见了,赵军这两辈子加在一起,见过的也有三条。 而属于他的有两条,黄龙是从小长在山上比较特殊。黑虎嘛,那货为了吃,总能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 这时,田永贵忽然对赵军道:“孩子,你要这工劲儿能整着鲜鹿枪,你一定得卖给我,田爷给你高价。” “嗯?”赵军一愣,他感觉田永贵重复地这么说,这里面八成是有说道。 于是,赵军试探着向田永贵问道:“田爷,你着急是咋的?你那屋里,不挂那么些鹿枪呢么?” “不是啊!”田永贵抬手,比划着对赵军说:“孩子你这就不懂了,老辈人说啊……” 说到此处,田永贵掰着手指头,给赵军讲道:“春生、夏长,是秋收,冬藏啊!” 这老头儿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拿腔作调的,但赵军哪懂这个,听得皱眉、瞪眼的。 “啥意思呀?”赵军问道。 “鹿啊,全身都是好东西呀!”田永贵道:“你看那大个子,一天天不消停,天天折腾交配。但到刹冷前儿,它也不折腾了,你知道为啥么?” “冻挺呗。”还没等赵军说话,一旁的解臣脱口说道:“零下好几十度呢,有点水儿再冻上可咋整?” 田永贵:“……” 赵军强憋着笑,手往解臣大腿上一拍,示意他别瞎说话。 解臣这话,整得田永贵都不知道该咋接了,老头子干脆当没听见,略过解臣直接和赵军说道:“你看这玩意哈,就跟咱种庄稼似的,冬天不种了,它不还能缓缓地力吗?” “啊……”赵军茫然地点了两下头,他想说冬天不种庄稼,不还是因为冷吗? 但田永贵那么大岁数的人,赵军也不想跟他掰扯这些事儿,含糊地过去得了。 “这前儿吧,大个子不折腾了,它就养精蓄锐呀!”田永贵道:“你看冬天前儿,它那鹿血都滚烫啊。” 这话倒是不假,但好像跟这老头子说的养精蓄锐也没啥关系。别说鹿了,就打个野猪,冬天把猪膛打开后,把手往里头一摸,那猪血还烫手呢。 老头子的这些话,赵军虽然不太认可。但他的意思,赵军是听明白了,无非就是说冬天的鹿鞭效果好呗,但赵军也没放在心上,在与老两口告辞后,赶紧让解臣开车往家蹽。 汽车驶离田家门口,一路往屯外开去,路上解臣就往西边瞅,边瞅边嘀咕道:“军哥,咱上回给送野猪那哥们儿,他家是不是搁这头儿啊?他叫张什么来着?就家养个小赖狗那个?” “张雪峰。”赵军接了一句,引来解臣附和道:“对,对!” “对什么对?”赵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手往窗外一比划,道:“张雪峰家不搁这头儿吗?你指唤那边儿,不是老郑家吗?” 被赵军道破实情,解臣也不装了,转头对赵军道:“军哥,要不……” “你别要不啦!”赵军往前一指,喝道:“赶紧的吧,你瞅天都阴啥样啦?咱赶紧蹽竿子、蹿园子得啦!” 蹽竿子、蹿园子,在东北方言里都是跑的意思,解臣一脚油门,汽车直奔屯外。 出了永福屯,一路往永安屯走,解臣见赵军不说话,便找话题对赵军说:“军哥,咱哪天寻摸几个大个子去呗?” “你也没个对象,你寻摸那玩意干啥?”赵军笑道:“你少听那老爷子的。” “打啥不是打呀?”解臣嘿嘿一笑道:“别人打不着,咱家狗没问题呀?搁岭南那前儿,跟黄老哥打围,咱那帮狗不还逗扯个大个子呢么?” “那是黑虎截的岔子。”赵军道:“我这不买药了么?熬完了,我就给它糊上,这一冬天就让它养着了。” 赵军没跟解臣说,他还有一条能截仗的狗,那是因为黄龙虽然会截仗,但它只截狍子不截鹿。 汽车一路行驶,赵军看着窗外,看着那一座座大山,忽然对解臣说道:“兄弟,你看见那高尖子没有。” 解臣闻言,微微一低身,往赵军这边一探头,顺着赵军这一侧的车窗往外一看,然后答道:“那不大顶子吗?” 永安林区,最高的那座山,被人称为是大顶子。赵军重生时,他被野猪撅个狗啃泥,就是在大顶子山二肋那儿。 但这事儿,赵军是不可能跟解臣说的,他只道:“一开春儿前,我跟你李哥上永兴打春猎,咱张大哥就上大顶子那头杀熊霸仓子。” “哈哈哈……”解臣哈哈一笑,点头道:“我听如海讲过,张大哥还跟大熊霸拔河了呢。” “呵呵。”赵军也是一笑,然后对解臣道:“兄弟,我解娘要让你过来,你就过来吧。完了咱哥几个攒点儿钱,过个十年八年的,林区这些树都砍差不多了,咱把这山包下来。” “啥?”解臣眼睛一瞪,惊讶地看着赵军。 这年头,还没有包山的一说。解臣以为赵军说那话,是要以后包楞场、包木材呢。他知道赵军有关系,有这想法要落实也不难,于是应道:“行,军哥,你说啥,咱就干。” 赵军看了解臣一眼,靠着座位上,从车窗看着一座座山。 他上辈子没少折腾,结果到头来两手空空。重活这一世,赵军不看重钱。比起钱,他更在乎家人和朋友。 可是,有那句话叫: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按赵军自己的想法,他这辈子都不想离开家了,可即便他和马玲不出去,但他以后的孩子还能一直跟着他们在山里吗? 赵军不想干涉儿女的生活,而且万一这辈子儿子读书出息了呢?考到城里念书,还能再回山里吗? 所以呀,该享受生活就享受生活,该挣钱就挣钱。 赵军不是没有打算,他想等97年以后包一片山,然后在山里养野猪。 为什么养野猪? 而不养其它的东西? 因为赵军在饲养野猪这方面有压箱底的秘籍,给他一片山和十头母野猪,他能一分钱不花,整出十个猪群。而且这十个猪群,子子孙孙无穷匮也,都是他的。 关键是合法! 更厉害的是,哪怕大灾之年不许特种养殖,他也有办法应对。而且,同样合法! 就在赵军胡思乱想时,汽车被解臣开进了永安屯。 赵军收回视线,对解臣道:“到小卖店门口停一下,我把酒给李婶儿打回去。” 解臣答应一声,两分钟后将车稳稳停在小卖店门外。 “你别下来了。”赵军对解臣说了一句,下车从后车箱上拿下酒桶,到小卖店门口撩开绵门帘子,然后推门进屋。 就在赵军一脚迈进门里时,只听一个声音在屋里响起:“如海啊,赵军一冬能抓多少野猪啊?你别给他整冒漾啦!” “这话说的!”李如海道:“我大哥是谁呀?伏虎将!大爪子都能逮着,野猪算个啥呀!” “嗯?”赵军一怔,心想:“我可找着根儿啦,整了半天是你小子传的。” 不知道为何,一听到伏虎将仨字,赵军心里有些发痒。不是因为有这么霸气个绰号而得意,而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唉呀!”忽然,有人喊道:“伏虎将来啦!” “大哥!”李如海回头一看是赵军,一直是站着白话的他,忙绕过长条凳子奔赵军而来。 “赵军呐!”有人喊赵军说:“李如海卖我们野猪,还拼我们缝儿呢!” “啥?”赵军诧异地看向李如海,就见李如海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赵军“呵”的笑了一声,却没说什么,而是转身把酒桶递给了柜台里的王富。 “军呐,打酒啊?”王富问了一嘴,就见赵军点头道:“打十斤高粱那个,要60°的,王叔。” “哎!”王富应了一声,拧开酒桶盖的同时,见赵军一指李如海道:“酒钱记他账上。” 李如海:“……” …… 永安一食堂,赵有财坐在后厨里抽着烟。 “你是真趁呢!”食堂主任张国庆进来,一把抢过放在桌上的烟盒,道:“天天抽石林,这有个好儿子不得了!” 张国庆一边说,一边拿出颗烟叼在嘴里,紧接着又抽出一颗夹在耳朵上。 然后,张国庆才把烟盒往桌上一丢,又拿过一旁的火柴盒。 张国庆划着火柴、点着烟,吸了一口对赵有财说:“特么的,你这架子越来越大,我跟你说话,你都不搭理我了。” 赵有财斜了张国庆一眼,淡淡地道:“你干哈呀?你有话,你就说话呗。” 今天的赵师傅,心情依然不好,还是不想说话。 “给你钱!干啥?”张国庆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扔在桌上道:“早晨李宝玉背那一麻袋肉,泡完秤是九十七斤多点儿,一斤我按五毛给你结,凑整给你五十得了。” 昨天赵军率人带狗,抓了两头黄毛子,打了头炮卵子。 王美兰瞧不上炮卵子肉,本来说是留着喂狗。但李如海晚上回来说,他给赵家帮联系生意了,王美兰就改了主意。 今早李宝玉来上班,背着麻袋上课通勤小火车。 赵有财说他没力气,李宝玉又将麻袋背到了食堂。 因为着急上班,所以李宝玉匆匆忙忙就走了,于是张国庆给算完账,就只能把买肉钱给赵有财了。 张国庆说完,却发现他对面的赵有财仍一言不发,还是那么抽着烟。 张国庆嘴角一扯,从兜里掏出五张大团结给赵有财往桌上一拍。 可等他手抬起时,就见赵有财淡定地单手拿过钱,直接从中一窝,把钱往兜里一揣。 “哎呦我艹!”张国庆诧异地看着赵有财,道:“你现在都nb成这样了吗?” 以前赵有财也偷摸往食堂买过肉,每次张国庆给他结钱的时候,赵有财拿过来得查两遍。 而野猪肉涨价,是今年才让赵国峰炒起来的。以前赵有财卖肉,都少有超过五十的时候。 这咋钱多了,反而不上心了? “唉!”赵有财叹了口气,和昨天相比,今天的他好像叹气都没力气了。 赵有财抬头看了那坐在桌角上的张国庆一眼,道:“就那么回事儿吧。” 张国庆:“……” 五十块钱呐! 他张国庆半个月工资呀! “行!”张国庆连点两下头,道:“你行啊,你养儿子得济,一天特么的大金镏子带着、石林烟抽着,炮卵子肉都不稀吃了。” 说着,张国庆从桌角上下来,嘟囔着道:“走了,来气!” 他跟赵有财俩同事十来年,关系处得都挺好,说说笑笑、打打闹闹都很正常。 赵有财没力气起来送他,刚要开口说句客套话时,却见张国庆回身又从兜里掏出钱来,抽出张一块的纸币,将其拍在赵有财面前道:“这个,你捎回去,帮我给李如海。” “嗯?”赵有财刚想问问是咋回事,就听张国庆道:“这一晃啊,这帮孩子都能挣钱了,你说咱还有不老呢?” 赵有财:“唉!” 你们总说出意外,出意外的,真出意外了吧? 没日没夜的大雨,继摧毁我菜园之后,又干倒了我家院。 今天不加更了哈。 (本章完) 有重复订阅的兄弟,抱歉啦 有重复订阅的兄弟们,抱歉了,我明天单独为兄弟们加更一章。 这破玩意审核,我六点发完了,它审核。我这书平常不开车,也不审核呀。 我找编辑,编辑不在,我申请审核,说是得两天能有结果。 我找人问,说是j8撩吊这几个违规,我就改了又发的。 谁承想,那章屏蔽的,又给我放出来了,我已经找主编删了。 但这就导致有的兄弟重复订阅了,让你们多花钱了,这……我也不知道咋办了,明天多加一更做个补偿行不。 这一更,不是补以前的,就专门补偿今天这个事。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有重复订阅的兄弟,抱歉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百三十三章.87年的第一场雪(5K补偿昨天兄弟们重复订阅的损失) “大哥,你整我干啥呀?”李如海被赵军从小卖店里拽出来,硬给塞到汽车里。 “赶紧给我回家!”赵军怼了李如海一下,把他往里推推,然后侧身挤进副驾驶,道:“跟我们包饺子。” 说完,赵军招呼解臣道:“开车,回家!” “哎!”解臣答应一声,发动汽车,很快就在赵军军家门前停下。 汽车停稳,赵军、解臣、李如海三人自车上下来。 “回来啦!”这时,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从茅房出来的金小梅,问赵军道:“军呐,酒捎回来了么?” “必须的!”赵军呵呵一笑,将酒桶给金小梅从车上拎下。 “记的我账么?”金小梅忙问了一嘴,是怕赵军替她给钱。 “记我账上了。”李如海这时候听明白了,原来这酒是自己老娘让打的,忙上前卖好,说道:“我大哥打酒前儿,我正搁小卖店呢。我要看不着吧,也就那么地了。这我看着了,我必须得孝敬我爸呀!” “哎呀!”金小梅闻言,眼前一亮道:“我老儿子出息了!” “那你看!”李如海笑道:“你老儿子上班都一个多月了,还能不出息吗?” 说着,来劲儿的李如海回手一指赵军,对金小梅说:“妈,你以后再有这事儿,你直接跟我说就行,我哥不行,不还有我呢么?别总麻烦我大哥。人家我大哥一天也挺忙的。” 他这又哥、又大哥的,给金小梅听得糊涂,但大概能明白李如海的意思,应该是踩了李宝玉、捧了赵军,又顺带表现了一下他自己。 “来,来!”就在这时,赵军上前把手里的酒桶递在李如海手中,道:“去吧,你送屋去吧。” 李如海手上一沉,忙两手提桶,快步往院子里走去。 “这孩子呀……”金小梅摇了摇头,然后对赵军、解臣道:“赶紧进屋,这一早前儿多冷啊!” “婶儿啊!”赵军忽然开口叫了金小梅一声,然后对解臣说:“你先进屋。” “哎!”解臣一看就知道赵军是有话要对金小梅说,他笑着冲金小梅一点头,便快步进了赵军家院子。 “咋了,军?”解臣都能看明白的事,金小梅能不明白么?见解臣走了,金小梅好奇地向赵军问道。 赵军眼珠往旁边一扫,左手往副驾驶车门上一拍,然后小声对金小梅说:“婶儿,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给你拿点东西。 “啥东西呀?”金小梅瞪大了眼睛,问道:“你还给婶儿拿啥呀?这一天都不少搭我们了。” 赵军一摆手,示意金小梅不要说话,然后他开车门上了副驾驶。 坐上副驾驶,赵军拿过从田永贵那里买的药,连着打开四个黄油纸包,将其中的干鹿茸片、山枸杞子都挑出合在一起。 然后腾出两张黄油纸,一张包干鹿茸片和枸杞子,一张拿去包那张鹿枪弓。 可干鹿茸片和枸杞子倒好说,那鹿枪弓却不是黄油纸能包住的。 “婶儿啊!”赵军从车窗对金小梅道:“你进屋给我取(qiu)个面口袋出来。” “你拿啥呀?”金小梅一听得用面口袋装,皱眉道:“军呐,现在咱家啥都不缺,你快自己留着吧!” 说完,金小梅转身就要往赵军家院里走。 一看她要走,赵军忙喊道:“婶儿啊,这个你家缺!这就是给……” “嗯?”一听赵军的话,金小梅下意识的回头,而赵军却发现自己这么说话不对,连忙改口道:“这是我李叔的朋友啊,还是班儿上的人呐,托他给淘腾的。我叔跟我说了,正好我今天出去看着了,我捎带脚给他带回来的。” “啊?”金小梅闻言,回身嘀咕道:“这个李大勇,这一天。” 嘀咕完,金小梅抬头问赵军道:“你李叔给你钱没有啊?” “给了,给了。”赵军催促道:“婶儿,你赶紧拿个面口袋去。” 然后,赵军又叮嘱道:“挑那个干净的哈。” “那行,你等我一会儿。”金小梅快步向她家院里走去,这时正赶上李如海从屋里出来,见他妈急匆匆地回来,而赵军还坐在车里,李如海好奇地往金小梅身边凑,道:“妈,咋的啦?” “大人的事儿,你小孩伢子少打听!”金小梅冲李如海一甩手,道:“去,上你大娘家,你不能帮干活,你就帮着看看孩子。” 今天预报有雪,永安林场家属区的中学、小学、幼儿园直接全都放假了,现在李小巧还在赵军家跟赵虹、赵娜玩儿呢。 金小梅说完,迈步就进了屋,而李如海眼珠一转,蹲身藏到了房前的大水缸后头。 李家这口大缸,高一米五,口径也有八十多公分。 这么大的一口缸,不是用来腌菜的。夏天用它存水,沉淀水中泥沙;冬天则用它来冻吃的,把肉、干粮什么的放在这缸里,效果比冰箱还好呢。 李如海个高,但每天东跑西颠的,就导致他吃多少都不胖,整个人偏瘦,往缸后一蹲,前有缸、后有墙,把他藏的严严实实。 李如海这边刚藏好,金小梅就拿着面口袋出来了。 金小梅到车前,把面口袋顺车窗递给赵军,赵军把面口袋拽进去,将那张鹿枪弓和一个黄油纸包装在里面。 东西不多,赵军正好将面袋口系了个扣,然后下车递给金小梅时,说道:“婶儿,你就别打开了。” 虽然赵军理由找的好,但他毕竟是晚辈,而且男女还有别。 “啊,行。”金小梅笑着道:“我给他放屋就得啦,等他回来自己捅咕去吧。咱这一天多忙啊?哪有工夫管他那些事儿?” 赵军也是一笑,二人分开,各进各家。 金小梅刚才说的不是假话,她们今天时间紧、任务重,真没工夫管李大勇这些事儿。 所以,金小梅进屋把面口袋往柜子里一塞,转身出来翻墙就到了赵家。 等金小梅进了赵家屋,李如海自大缸后溜出,鬼鬼祟祟地回了家。 这孩子进屋就一顿翻,在将那个面口袋翻出来后,李如海把袋子口一打,从中掏出那张鹿枪弓来。 “唉呀妈呀!”李如海惊叹着道:“这玩意整挺好啊!” 说完,李如海好奇地把鹿枪弓拿到鼻前,等他一嗅鼻子,不禁皱起了眉头。 李如海随手将鹿枪弓放到一旁,紧接着又把那个黄油纸包打开,里面赵军给装了不少干鹿茸片和枸杞子。 一方水土,养一方生灵。 都是白山山脉,赵军这边山里就是不长枸杞子。可翻岭过到吉省,它就有了! 李如海没见过这个,看那红色的小玩意,感觉这东西应该能吃。 于是,李如海分出一颗纳入口中。 李如海试探着一嚼,感觉这东西丝丝苦、丝丝甜,先是苦味重,后是甜味重。 “这是啥玩意啊?”李如海吧嗒下嘴,咔吧两下眼睛,使手抓了一小把塞进裤兜里。 然后,李如海又瞄上了那干鹿茸片,这个东西要是鲜的,李如海保证认识,但它是干的,李如海一拿就知道自己咬不动,便将其塞入口中嗦了一下。 感觉味道不怎么好,李如海就把它吐出来了,本想着给它放回去,但李如海怕自己嗦了完的,会被人看出和其它的不同,于是就给这鹿茸片也揣进了裤兜。 最后把黄油纸包、面口袋恢复原样,李如海将其往柜里一塞,悄悄出门翻墙入了赵家。 李如海刚进门,屋外就下起了雨夹雪。 “铛铛铛……” “铛铛铛……” 菜刀落在菜板上发出的声音,在赵军家三个屋里此起彼伏。 “哒哒哒……”屋外,雨水顺着房檐流下,落在铁质的酱缸帽上。 1987冬天的第一场雪,虽然稍晚了一些,但依然是雨夹雪。 下雪天暖,化雪天冷。 天上雪随落随化随成水,使得房前屋后的院子里都是一片泥泞,吃饱喝足的猎狗们趴在狗窝里,无精打采地望着外面的积水。 而房后棚里的牲口、家禽也都安静下来,毛驴、狍子悠闲地嚼着苞米叶,鸡则站着架上回头啄着翅膀下的羽毛。 雨夹雪下了一天,到夜幕降临,屯里的大柳树都低下了头,它的每一根枝条上都附着了一层冰。 此时若有灯光,定能映得这树晶莹剔透、美轮美奂。 赵军家,东屋、西屋、外屋地,三个屋都亮着灯,男女老少欢聚一堂、欢声笑语。 西屋里,炕上一张圆桌、地上支着一张靠边站,两张桌子上各放一个大面板。 这面板长一米五,宽六十公分左右,乃是大椴树破开而成。 金小梅、杨玉凤守着一张面板,赵玲、徐春燕守着一张面板,四个人不干别的,就管擀饺子皮。 她们擀好皮丢在一旁用高粱杆扎成的盖帘上,赵军、王美兰、王强、张援民、李如海、小铃铛一起包饺子。 两个一人合抱的大盆,盆里盛的是酸菜野猪肉和成的饺子馅。 赵军一手托着饺子皮,一手使扁匙子盛馅放在皮上,然后把皮对折,两只手两个大拇指分左右齐齐一捏,再往中间一挤,一个饺子就包好了。 手擀的饺子皮,两边薄、中间厚,赵军如此一挤,中间厚的地方撑起不破,形成一个饺子肚儿。这样的饺子,才是真的皮薄馅大。 一个个饺子转圈摆到盖帘子上,这么多人动手,一帘帘饺子被人端着送到外头。 此时屋外雨夹雪已停,呼呼刮着冷风,气温接近零下二十度。 院里子,雨水、雪水结成了冰,赵军端着盖帘出去,将其置于屋外的大缸中,然后将缸盖扣住。 一股冷风吹来,赵军微微打了个哆嗦,他忽然想起上辈子衣烂回乡那天,也是头场雪,也是冷风配冷雨。 那时候的赵军,混的那叫一个惨呐!从h北回来,坐高铁、动车也就几个小时,但赵军没舍得花钱买那个票,最后只买了一张绿皮车的硬座,从h北坐了十四个小时的硬座到冰城,再转大客往稻花市。 赵军记得当时心情异常的凄凉,可当一过山海关,下一站是锦州时,赵军就有一种到家了的感觉。 而每个离家在外的东北人,一想家就是黏苞米、粘豆包,还有酸菜馅饺子。 “啧!”赵军吧嗒下嘴,听到耳边传来小火车的汽笛声,知道赵有财他们下班了,赵军急忙转身回屋喊道:“妈呀,我爸他们回来了。” “哎!知道啦!”王美兰应了一声,然后对周围人说:“这回再包,咱直接就煮啦!” 众人纷纷响应,王美兰又道:“多煮,煮它六百个饺子!” “六百个?”出现在门口的赵军一愣,忙问王美兰说:“妈,煮那些干啥呀?” “吃呗!”王美兰道:“家里多少人呢?少了能够吃吗?” “多少人呐?”赵军反道。 七家人一共是二十三口,这要都是大人的话,六百个饺子还不一定够呢! 可这二十三口人里有一多半的孩子,孩子能吃几个?煮六百个饺子,不说剩一半,那也得剩二百呀! “剩了一会儿大伙一分,拿回去明天早晨煎着吃!”王美兰从过道出来,扒拉赵军道:“起开这儿,我炒菜去!” 赵军眨巴两下眼睛,心想煎饺子确实挺香,于是便又加入到包饺子的队伍中。 饺子就酒,越吃越有。 东屋里,男人们喝酒、吃菜;西屋里,吃完饭的女人们继续包饺子,包好一帘就拿出去冻着。 而这时,外面已飘起了雪花。 …… 第二天早晨,当赵军起来的时候,外面已是白茫茫一片。 雪虽然停了,但还是阴天。按天气预报说,今天是多云转大雪。 赵军穿好衣服出去上茅房,往外面一走发现雪都没脚踝了。 等赵军回来时,正赶上李家房门打开,李大勇、李宝玉、李如海父子三人从屋里出来。 “扫雪呀?”赵军问了一嘴,就听李大勇道:“扫了呗,一会儿我们上班了。” “那我招唤我爸去。”赵军笑着往屋里一指,道:“我俩也铲雪!” “别招呼你爸啦!”李大勇一听连忙拦着赵军道:“让你爸歇着吧,就这点活儿,一会儿让宝玉、如海帮你忙活。” 李宝玉、李如海:“……” 哥俩帮赵军干活没问题,二话都没有,可你李大勇心疼你结拜大哥,也不能拿儿子往出顶啊! “那行……吧。”赵军刚要去仓房取锹,就见赵有财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块钱。 “如海呀。”赵有财离老远就冲李如海喊道:“这钱是给你的。” “大哥,你给他钱干啥呀?”李大勇凑到墙前,从赵有财手里接过钱时,听赵有财道:“不是我给的,他们昨天不卖食堂肉了么?如海拼(bin)的缝儿。” “拼缝儿?”李大勇闻言眉头一皱,回身瞪了李如海一眼,喝道:“你一天就嘚瑟吧,啥特么你都干!” 说着,李大勇把钱往自己兜里揣去。 “大爷……”李如海情急之下,慌忙喊赵有财相助。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帮赵有财平事儿的时候,还得到过赵有财的承诺呢。 “大勇啊,给孩子吧。”赵有财劝李大勇道:“这孩子也不烂花钱。” “他还不烂花钱?”李大勇又瞪了李如海一眼,但最后还是把钱递向李如海。 李如海乐呵地接过钱,赵军也接过来赵有财递来的五十块钱。 “你们昨天那肉是九十七斤,你张叔给你凑整,按一百斤算的。” 赵有财的话,让赵军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爹是什么样的人,赵军是再了解不过了。 这钱经他赵有财的手,按理说他应该把多出那一块五毛钱扣下呀,可现在……这是兜里没零钱了? 和赵军同样惊讶的,还有李大勇。作为多年的好兄弟,李大勇对赵有财的了解程度不亚于赵军。 李大勇记得,有一年他和赵有财上山打标本,赵有财看见倒木上站个大灰兔子,这一枪过去,将野兔上半身都打没了。 就这,赵有财愣是扒出兔子两个后大腿,然后拿去食堂换了一分钱。 这样一个人,如今他不贪了,这不怪了吗? 反常必有妖! 李大勇忽然感觉到不妥,望向赵有财的目光中充满了担忧,心道:“都这样了吗?我大哥太可怜了!” 昨天包冻饺子,包到快十一点才把那两大盆饺子馅包没。这回去完了,金小梅就把赵军给的药材忘了。 “大哥!”这时,李大勇对赵有财说:“要不你进屋歇着去吧?” “不用!”赵有财摇摇头,拿锹开始推雪。 两家人忙活起来,扫完了前院、后院,就是扫院门外了。 有句话叫:各家自扫门前雪。 其实这没什么毛病,只要各家都能把自己门前的雪扫净,整个永安屯几乎也就快扫完了。 只是在扫院外雪时,赵军对赵有财说:“爸,我上我江奶那儿瞅一眼哈。” 各家自扫门前雪对于一些孤寡老人来说,就有一些难度了。以前老爷子在的时候,扫雪的都是他,老太太都是忙活屋里的活。 “你去吧。”赵有财冲赵军一摆手,他刚要再说些什么,就听一阵滋啦声响,屯部的大喇叭里传出了赵国峰的声音。 “喂……喂!喂!那个……林场通知哈,今天伐区大检查,林场职工必须全部到位!” 大喇叭一连播了三遍,赵军微微抬头,望向林场方向,心中想道:“我都多长时间没上班了?” 昨天因为失误,导致有二百多兄弟,重复订阅了一章,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订一章四千字,虽然钱不多,但属实是让兄弟们多花了。多花的钱,我还没法退,只能加更一章,聊表心意。 今天正常还有两章,我先去做饭,吃完了我接着写。今天上午把乱七八糟的砖摞一边啦,耽误点工夫。 晚上12点前,两章肯定能发出来。书里的86年冬天,没怎么打猎。一笔带过,直接就87年过年了, 这下雪,就是打猎的时节,今年肯定是要动大爪子的。 最后,还得说对不起昨天那些重复订阅的兄弟了。 (本章完) 第八百三十四章.昔日的困苦少年 大喇叭的播送的通知,是永安林场下达的。 通知里所说的所有人必须到岗,这个所有人肯定是包括赵军在内。 甚至可以说,作为验收员,赵军是伐区检查中受重视的那一群人。 每次伐区检查,都有局里领导下来走访。这些领导到生产车间、各个工作一走,其中验收组是重点,是领导们每次都必去的工组。 到时候,领导们还会给验收组的工作人员讲话,让他们在第一线督促生产。 至于像食堂之类的单位,就不受检查组重视了,一般也只有吃饭才会过去。毕竟,总不能把厨子们召集起来讲话吧? 但大喇叭也说了,由于昨夜大雪,今早得着召集路工清理火车道,所以上班的通勤车要晚一个小时运行。 这不影响生活,赵军照常往老太太家走去,一路看见有出来清雪的人,赵军一路打着招呼。 当赵军到老太太家时,发现解臣在外面都干上了,赵军和他招呼一声,就挥锹加入了战斗。 等雪收拾得差不多了,老太太和解孙氏从屋里出来了,此时解孙氏身上穿着一件林场后勤发的大棉猴,看那棉猴下摆都过膝盖了,想必是江华老爷子生前留下来的。 “江奶,你俩咋出来了呢?”赵军拄锹道:“你俩搁屋吧,就这点活儿,我跟解臣一会儿就干完。” 老太太抬手冲仓房一指,道:“我把下屋收拾、收拾,给那柜子腾出来。你妈说今天给我拿冻饺子,我就放那柜里头呗。” 这年头的东北,家家户户都有仓房。仓房里一般还都有柜,这个柜和大缸一样,都放在外头存吃的。 但大缸里放东西是一层压一层,找什么东西还得翻,不像柜子这么方便。 所以,人们喜欢把最近要吃的东西放到柜子里,一时半会儿不吃的才存到缸里。 老太太和解孙氏刚进去,就听解孙氏“哎呀”一声,赵军、解臣慌忙过去,二人刚到门口,就听解孙氏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婶儿,你瞅那么大耗子,呲溜就过去啦!” “坐窝了,还是咋的?”老太太将两个塑料油桶挪开,看那里是否有耗子洞,嘴里还道:“不能啊,这里也没有吃的呀!” 说完,老太太回身对赵军说:“小啊,你家是不有耗笼子?” “有!”赵军道:“一会儿我上班前儿,顺道给你送来。” 之前赵军为能火烧石头獾子洞,特意让张援民用八号线围了几个耗笼子,后来这玩意不用了,就都堆在李宝玉家的仓房里了。 “行。”老太太道:“你给我拿来,我先对付用着,等雪过了,我上集买点耗子药。” 老太太话音刚落,就见解孙氏将一个纸包递到自己面前。 “嗯?”老太太一怔,问道:“这啥呀?” “你不要耗子药吗?”解孙氏又把纸包往前一送,道:“我给你,省着你再出去买了。” 老太太惊讶地看着解孙氏,脱口问道:“你搁哪儿整的呀?” “搁家拿来的!”解孙氏说完,见老太太看自己的目光中充满了审视,有些不爽的道:“我不是偷的。” 老太太:“……” 老太太心想,我知道你不是偷的,但谁好人随身带这个玩意呀? 想到此处,老太太不禁转头看向了赵军,如今赵军就是她的主心骨啊! 可这时候的赵军,整个人也是懵的,他只听说过行走江湖有下蒙汗药的,但没成想这解大娘随身带着耗子药,这要给人下了,可是够狠的。 与老太太对视一眼,赵军和老太太不约而同地望向了解臣。 可此时的解臣,却抬头盯着房梁。 “婶儿啊,撒上呐。”解孙氏替解臣解了围,她喊老太太道:“你还瞅啥呢?” “啊……”老太太回过神来,打开纸包沿墙根撒了一溜耗子药。 一包耗子药还有剩,解孙氏冲老太太伸手,道:“剩这些给我留着。” “啊?”老太太呆住了,这就算是好吃的东西,老太太都不带跟她争的,可这个东西,你揣兜干什么呐? 老太太又下意识地去看赵军,赵军也害怕了,这玩意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二人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解臣。而这时,解孙氏一边收着纸包,一边对老太太说:“这药可好使了,我二姑爷给我拿的。我二姑爷,你不知道吗?供销社经理……哎?你干哈?” 解孙氏话没说完,手里的药包就被解臣夺去了,解臣抢过药包,打开往对面墙根一撒,然后挡住扑来的解孙氏,道:“行啦,都给我江奶撒这屋得了。” 看到这一幕,赵军和老太太这才安心。天天都好几家人在一起,她解孙氏整包耗子药再落到哪儿,出点啥事儿,哭都找不着调。 “兄弟呀。”危险解除,赵军唤解臣道:“刚才大喇叭喊了,我今天得上班,你让张大哥领你上屯部,往家打个电话,让咱大哥赶紧过来吧,雪停了就都得进楞场。” “不用!”解臣开心的笑道:“赶上现在不下雪,一会儿吃完早晨饭儿,我回家接他去。” 跟赵军说完这句话,解臣转向解孙氏道:“妈,收拾东西,一会儿咱走了。” 解孙氏:“……” 此时此刻的解孙氏,感觉很无助。 老太太刚想留客,可见赵军微微摇头,老太太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兄弟,你说这事儿整的!”赵军忽然想起一事,对解臣道:“早说你们今天走,那俩黄毛子不杀好了。” “哎呀,没事儿!”解臣一摆手,完全没有在意。 “那个……张大哥家有狍子。”赵军道:“你拉回去俩,回去是杀吃肉,还是咋整,我就不管了。” “行!”这时候的解臣,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无比的轻松,什么黄毛子,什么狍子,都不重要了! 赵军感觉有些不对,视线一转却是看到了脸颊不断抽动的解孙氏。 这娘俩的事,赵军自知管不了,反正雪也扫完了,赵军和老太太打个招呼就扛锹跑了。 回家吃饭,煎饺子配糊涂粥。 酸菜馅饺子,被油煎过,表面金黄、焦红两色,咬一口,酥脆焦香。 嘴里嚼着一半,再拿剩下一半蘸碗里的辣椒油,送入口中嚼两下就端起糊涂粥。 糊涂粥,是玉米面熬成的。 玉米面分粗细两种,细的蒸干粮,粗的就熬粥。 糊涂粥,散热慢,转圈溜边儿吸溜一口,玉米的甜香黏糊糊、热乎乎,将嘴里未嚼完的饺子顺下,一股热流顺着喉咙直到胃里。 在这阴雪天,那叫一个舒坦! 吃完饭,赵军回屋换衣服。 早在落雪之前,林场就把劳保用品给发下来了。 羊毛毡袜脚上蹬,羊毛毡垫塞进大棉鞋里,大棉猴往身上一罩。 除了这些林场给发的,赵军还有马玲给织的御寒三件套,帽子、脖套、手套一戴,赵军下意识地回身去摘墙上的枪和挎兜子。 手伸到一半停住了,赵军也笑了。 “笑啥呢?”王美兰的声音在外屋地响起,当看到赵军手提尺杆、号锤,夹着账本从屋里出来时,王美兰先是一怔,而后笑道:“赵技术员。” “哈哈……”赵军哈哈一笑,而这时赵有财从对面屋走出,他目光在赵军身上停留了片刻,便推门向外走去。 “儿子。”王美兰扒拉了赵军一下,道:“你爸这两天不咋的了,话少了。” “嗯?”赵军闻言一怔,道:“我爸以前话也不多吧?” “不是。”王美兰摇头,道:“感觉他不对劲儿。” “唉呀!”赵军心里咯噔一下子,想起他爹早晨连钱都不在乎了,这确实是不对劲儿啊。 “妈,我们走了哈。”赵军心里揣着事,跟王美兰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哥哥!”赵军一出门,就听见李宝玉喊他。 此时李宝玉正在赵军家门口等他,看赵军出来,李宝玉笑着迎上道:“我都多长时间没跟你一块儿上班了。” 赵军呵呵一笑,他想说:“我都忘了自己上次上班是什么时候了。” “铛!”这时,李家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李如海背手自门内踱步而出。 这孩子也不傻,今天没穿皮鞋同样穿上了大棉鞋。但头戴旱獭帽仍戴在头上,中山装也穿着。 只是在中山装外,李如海披着一件棉猴。 没错,不是穿,是披。 这身装扮,给赵军都看得一愣。 李如海出门,看见赵军、李宝玉站在临院,这孩子冲二人一抬手,笑道:“上班去呀?” 李如海话音刚落,就见金小梅从屋里追出,一杵子怼在李如海背后,给李如海怼的一个踉跄。 金小梅吼道:“你给那衣服好好穿着,要嘚瑟感冒了,我特么给你扔(lēng)出去!” “哈哈哈……”赵军、李宝玉哈哈大笑。 五人从家出来,半路汇合了林祥顺,赶上通勤小火车一路到了林场。 从车上下来,赵军就去了验收组。当他踏进办公室时,就听有人喊道:“这谁呀,是不是走差地方啦?” 说话的正是张雪峰,赵军知道他是跟自己开玩笑,便借着话题跟同事们打成一片。 …… 上午九点,三辆吉普车自永安大门驶入。 当看到站在收发室前的李如海时,车里那些人,不管是司机,还是领导都是一愣。 “楚局。”林业局生产处长许冠军向永安林场的老熟人楚局长问道:“他们永安林场门卫都这样啦?” “嘶……”楚安民眉头一皱,瞅着那孩子好像是昔日在食堂讲评书那个,记得当时听周春明说,这孩子爹死哥伤,就靠一个老娘种地养活,那么问题来了,他是咋置办起这身行头的? 汽车在办公楼前停下,周春明携永安林场几位场长已等候多时。 三辆吉普车停下,楚安民等人下车,与永安这几位见过以后,永安营林场长范志生带着林业局一帮干部到各处检查,周春明则请楚安民、许冠军到办公室就坐。 “不坐了,不坐了。”楚局长连连摆手,面色凝重地看着周春明道:“老周啊,都这时候了,你们今年的生产指标还能完成了吗?” “就是啊!”楚局长话音刚落,许冠军就在一旁接话道:“你们立的军令状,说能完成一万五千立方,咱可不能开玩笑啊!” 周春明闻言,脸颊一抽,心中不由得埋怨起窦保国来。 窦保国那厮,从局里下来任职后,就死命地作祸。虽说没嘚瑟多久,就让赵军带着李如海把他干掉了,但他对永安林场也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但也不能说全是坏的影响,几个新楞场、新运柴道的投入和使用,会给永安林场的生产做工带来很积极的影响。 所以,即便窦保国好大喜功,定下了一个很大的目标。但也不是不能完成。 只不过,今年永安林区落雪晚。不落雪就没法冬运,如此必定影响生产进度。 可以说,永安林区今年的冬运生产,比其它林区晚了足足半个月呀。 这半个月,就是一千五百立方米木材,这产量相当于一些小林场一个冬天的产量了。 难怪连局里的生产处长,都要跟着楚局长一起来永安呢。 周春明思索了一下,对楚局长点头道:“楚局长,这个既然是我们林场定下来的目标,我们就算是头拱地,也一定完成。” 虽然是天时不顺,但周春明选择了迎难而上,他在永安林场工作二十年,验收、调度、统计的工作,他周春明都干过,从统计组长到生产场长到如今的一把手,周春明工作兢兢业业,始终保持着强烈的责任心。 他敢应下来,必然是有把握的。 楚安民和徐冠军对视一眼,楚安民握住周春明的手道:“老周啊,有你这话,我们就放心了。你不知道啊,这几天给我们愁的呀。” “上面新下的文件,让支援南方沿海。”许冠军在旁边插话道:“一下任务就五万立方,这给我们愁的呀。” “唉呀!”周春明叹了口气,摇头道:“都不容易呀!” “哎,老周啊。”这时,楚安民又对周春明说:“你领我们上你们那新楞场看看呗。” “行啊!”周春明脱口应了一句,但忽然想起一事,对楚安民道:“昨天刚下完雪,那道还没清呢。” “没事儿!”楚安民摆手道:“我们都开上来了,怕啥的?” “那行!”周春明回身冲秘书于全金摆手道:“走,叫车,咱们走!” 五分钟后,两辆吉普车一前一后驶出永安林场大门。 周春明、于全金、保卫组组长刘金勇坐前车,林业局两大领导坐后车。 楚安民投过车窗,看着一身华丽行头的李如海,不禁砸吧嘴道:“一会儿我得问问老周,这孩子咋回事啊!” (本章完) 第八百三十五章.赵军担重任(10月加更14/41) 汽车走的是运柴道,虽说路上有雪,但司机慢些开还是没事的。 半个小时后,汽车自新开辟的运柴道上下来,沿途缓缓而行。 中途,楚安民不时让司机按喇叭,叫停永安林场的那辆车,众人一起下车视察道路。 等到新楞场,汽车进去转了一圈,在出来时,楚安民很是满意,并将周春明单独叫到一旁。 人家那么大个领导,如此肯定不是为了问李如海的那点破事儿。 “老周!”楚安民对周春明道:“今年的一万五千立方,咱们再怎么辛苦,也得给它完成了,可不能影响国家的建设。” “局长,你放心吧!”周春明严肃地保证道:“我知道今年冬运生产照每年晚半个月,打昨天下雪,我就住林场了。啥时候把差这半个月补上,我啥时候回家。” 楚局长闻言,微微一张嘴,最后却化作一声叹息。 没有夸奖,没有劝勉,楚安民只把手重重地往周春明手背上一拍,然后抻脖喊道:“小许,咱回去吧!” 有周春明这样的人在,楚安民感觉永安林场不会掉链子。神州自建国以来,只要上下齐心,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什么不用说了,什么都不用看了,楚安民打算回林场去吃顿饭,然后就麻溜带人撤了,别影响人家干活。 而他话音刚落,却没等来许冠军的回答,楚安民眉头一皱,扯着嗓子喊道:“小许,小……” “吭……” 一声兽吼,将楚安民打断。 冷不丁的一声兽吼带着颤音在山间滚荡,周春明、楚安民等人身躯齐齐一震,脸上刷地一下,麻酥酥一片。 一股凉气直上头顶,所有人只觉得头皮发炸! “黑瞎子!”楚安民虽然是局长,但这年头的林业干部,就是局长也得钻林子,他哪能不认识黑瞎子呀? “刘金勇!”周春明大喊一声,他在来的时候多留了个心眼儿,带来了保卫组组长刘金勇。 刘金勇也没想到,自己就是跟领导出来一趟,竟然有了这么好的表现机会,他急匆匆地扑到周春明、楚安民面前,应周春明道:“场长,我开枪给它惊走!” “不行!”周春明一瞪眼睛,喝道:“你开枪,它再奔这儿来呢?” 楚安民懂,在这片山场混了二十年的周春明也不含糊啊,他们不是猎人,上山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打猎,犯不上跟黑瞎子硬磕。 毕竟,磕好了加菜,磕不好容易吃席呀! “不对呀!”这时,楚安民皱眉对周春明说:“黑瞎子这工劲儿咋不进仓子呢?” “呀!”周春明也反应过来,诧异地道:“昨天落的雪,它应该进仓子了!” 黑瞎子这个东西,是一落雪就立马进仓子,片刻都不耽误。 而且周春明又察觉出了一处不对,指着下头问周围人道:“你们刚才听,是不是它搁下头叫唤呢?” “啊!” “是!” 于全金、许冠军点头时,周春明看向了楚安民,而楚安民也反应过来,皱眉问周春明说:“不对呀,这地方地势也不高啊!它这前儿不进仓子,它走驼子也应该往上山脚去才对呢?” “说的就是啊!”周春明也赞同道:“当时建这个楞场的时候,是我跟着山场技术员下来找的地方,我选着这地方,就寻思冬运前儿能避开大牲口。” “走!”听周春明如此说,楚安民把手一挥,道:“咱往近了去看看。” “楚局!”楚安民那话一出,可是把周围人吓了一跳,许冠军忙拦道:“那玩意挺危险呐!” “咱又不往跟前儿去。”楚安民道:“咱离远看看是咋回事。” 说着,楚安民一指刘金勇手中的半自动步枪,道:“这还有枪,怕啥的?” 然后,楚安民单独问周春明道:“老周,敢不敢去?” “走呗!”不管多大岁数了,东北汉子啥时候怂过? 周春明不但应了,还向刘金勇一伸手,道:“把枪给我,我打头阵。” “你拉倒吧。”楚安民忙拦着道:“你让人家拿枪吧,我怕你不准成。” 说完这句话,楚安民、周春明都笑了。 这帮人也没开车,就沿着运柴道往下摸。 一位局长、一位处长,还有一位副处,这三位都出动了,那俩司机、一个秘书敢不跟着来么? 就这样,一行七人离了新楞场往下走。 “吭……” 走不多远,一声熊吼响起,七人脚下一滞,听声感觉离熊是不远了。 又往前走了百十来米,刘金勇抬手叫众人止步,然后指着西面坡上,对身后几人小声道:“我感觉就在那儿呢!” “那赶紧!”周春明忙把几人往东坡上叫,等上了道东面的坡,周春明才小声对几人道:“我亲家那是老炮手了,我们俩喝酒前儿,他跟我说过,黑瞎子搁坡上,你搁坡下的时候,那是最危险的,它撵你那就一溜烟儿,你想蹿园子都没地方蹽。” “咱往上走!”楚安民抬手往上比划,道:“咱到那上头,再往那边瞅瞅是咋回事儿?” 俩领导好信儿,手下人就得跟着,几人上到高坡,楚安民伸手从兜里掏出个望远镜,举着向西坡望去。 看了十几秒钟,楚安民把望远镜给了周春明,周春明接过看了一眼,又递给了许冠军。 许冠军看了两眼,把望远镜放下时,被于全金接在手里。可于全金还不等把望远镜上脸,就被刘金勇给抢过去了。 刘金勇拿着望远镜往对面一看,只见一棵大红松树底下,有一抹黑。 忽然,那一抹黑消失了! 刘金勇一愣,而那抹黑又出现了。 “这……” 就在刘金勇纳闷时,只听楚安民问周春明道:“老周,这咋回事儿啊?” “不知道啊!”周春明摇头。 这二位懂,但只是略懂皮毛,打围里高深之处,他俩就不明白了。 “哎?”楚安民微微抬头,使下巴一点周春明,问道:“小赵炮搁场子呢吧?” “嗯呐!”周春明点头,不假思索地道:“那孩子才好呢!” 周春明这话倒是不假,那孩子呼呼往他家拉东西,什么野猪、狍子、黑瞎子,要啥给啥,不要也给送,能不好吗? “那找他呀!”楚安民激动地抓住周春明胳膊,道:“也不知道咋回事儿,我就觉(jiǎo)着他整那野猪肉,就比别人打的好吃。” “哈哈哈……”周春明闻言哈哈大笑,当他笑声落下时,对面坡上那黑熊以吼声与之回应。 周春明眉头一皱,喃喃道:“它咋不动弹呢?是不是钻套子了?” “哎呀,没准啊!”刘金勇请缨道:“书记,要不我给它干了去吧!” “拉倒吧!”不用周春明拦,楚安民就先拦着刘金勇道:“干啥事儿,咱都得找专业的来,走,咱回去,让小赵炮来!” 一行人呼呼啦啦下山,回到新楞场乘车返回永安林场。 巧的是,他们回林场的时候赶上午休吃饭,吉普车直接开到一食堂门口停下。 这时的一食堂里,赵军被周建军、周成国、林祥顺、李宝玉等人围着,就如众星捧月一般。 这倒不是因为赵军身份多高,而是他的出现对众人来说比较稀奇。 像周成国,他想赵军都抓不住赵军的影儿。 就在几人有说有笑时,一股凉气随着周春明等人进来了。 “赵军呐!”周春明一进来就看见赵军在这边,当即冲赵军一摆手,道:“来!” 喊完赵军,周春明又看到了周成国,忙又唤道:“成国啊!” “哎!”周成国闻言,忙随赵军一起过来。 本来看见场书记陪着楚局长进来,有几个人想过来混个脸熟,此时一看周春明点将,点的还是赵军、周成国,他们都知道是咋回事儿。 “有财呀!”周春明又向后厨方向喊赵有财,那黑瞎子窝到新楞场旁边,如今生产任务又这么重,对周春明来说,这头黑熊它要么滚蛋,要么就死这儿! 而周春明又知道黑瞎子的厉害,所以在点了赵军的将以后,又派周成国跟他一起去。 周成国本事高,但这人隔路,他从来不跟别人打围。但赵军不是别人呐,和赵军一起上山,周成国是二话没有。 可周春明想要一战定全功,便又唤第三员战将,冲那后厨催促道:“亲家,干啥呢?” 这年头,山区这边人与人之间也没那些乱七八糟的,谁都知道他俩是亲家,周春明也不避讳,直接喊了声“亲家”。 “哎,来啦!”赵有财一边从后面往出跑,一边用腰间围裙擦着手。 周春明、楚安民把三人带到隔间,将山上事对赵军等人一说,楚安民抢先问赵军道:“咋回事儿啊,小赵炮?” 赵军闻言一笑,看了下身旁的两人,他虽然知道,但旁边这二位,一个是他老大哥,另一个那是他亲爹。 当赵军看过来的时候,赵有财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周成国笑着冲赵军一点头。 赵军见状,对楚安民笑道:“楚局长,那黑瞎子要生崽子了。” “嗯?”楚安民一愣,忙问道:“它不得进仓子里生崽子吗?” “今年下雪晚呐。”赵军笑道:“它进仓子的也晚呐。” “啊……”楚安民微微点头,但还是有疑惑道:“那它咋不进仓子生去呢?” “它应该是想去。”赵军为楚安民解释道:“它那仓子横是让人占了,要不就是出啥事儿,反正它应该是走半道儿挺不住,趴那树根底下就准备生了。” 说完这句,赵军又补充道:“它不进树洞,它就得刨坑,要不小黑瞎崽子受不了。” “啊!”赵军此话一出,旁边的刘金勇忍不住插话道:“我说它一拱一拱的呢!” 赵军闻言笑着一点头,道:“它挖到底下去了,得刨挺大个坑呢!” “我不管它刨多大坑。”楚安民抬手往赵军面前一立,道:“把它给我干喽!” “啊?”赵军一愣,道:“这玩意揣崽子,干了它不好啊!” 赵军记得,那次跟老徐头子上山打猞猁,在邢三的地窨子里喝酒时,徐长林亲口讲过,他曾杀过一只母黑瞎子,等给那黑瞎子一开膛,发现肚子里还有崽子呢。 这件事,徐长林说起来时,一脸的唏嘘。 像徐长林的这种情况,很多。 不少老炮手,年轻的时候百无禁忌。到老了以后,有时候想起自己年轻时杀的山中生灵,会念叨自己杀了多少狍子、多少野猪。 可对赵军而言,哪怕在杀生这方面不忌讳,但那母熊要是揣崽子,他给这熊杀了,必然会心里不舒服。 见赵军迟疑,周春明一皱眉头,大概猜出赵军心思的他,直言道:“赵军呐,那黑瞎子它趴的不是地方,你要能给它整走,咱爷们儿啥都不说了。要是整不走,就必须给它磕那儿!啥玩意也不能影响生产,它趴到那地方嗷嗷叫唤,楞场哪个套户敢进去?” “是,周书记,我知道。”赵军点头,心知周春明也是没有办法了,耽误啥也不能耽误生产,要不然耽误了建设,从下到上加在一起也担不了这责任。 “那个……”赵军想了一下,对几人说道:“周书记、楚局长,我先上去瞅瞅,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那你注点儿意呀!”周春明嘱咐道:“让你爹跟你老周大哥陪你去吧。” “行!”赵军笑着一点头,先跟领导交代道:“我们上去看看,琢磨、琢磨能不能有别的招,尽量不打它。” “今晚上应该是有雪,明天也有雪。”楚安民抬手道:“后天放晴,咱们场子归楞的,还有承包的把头就都得进场。所以……” 楚安民顿了顿,指着赵军道:“后天天一亮,那个黑瞎子就不能在那儿!” 说完,楚安民又追问了赵军一句,道:“这是任务,能完成不得?” 赵军闻言,咔吧两下眼睛,呼出一口气,应道:“楚局长你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好!”楚安民把手一挥,对周春明道:“老周啊,要枪给枪,要啥给啥。” “知道。”周春明应了一声,然后对周成国道:“成国,你管装备库,那半自动枪,你们就使吧。” 永安林场的家底,没有永兴大队厚,周春明杀伐也不及于学文。 这熊要是在永兴大队旁边出没,于学文早拽炮给它崩了。 “打完有奖励!”忽然,局里生产处长许冠军补充道:“你们林场有奖励,我们局里也有奖励。” “对!”一向对小赵炮欣赏有加的楚安民,此时拍板道:“我们局里奖励三百块钱,你们赶紧把它给我整走!” 我睡一觉,明天下午六点,照常更新! (本章完) 第八百三十六章.不想打围赵有财 血光迸溅李如海 刚才许冠军说林场有奖励、局里也有奖励,此时楚安民已表态,周春明也当仁不让,对面前三人说道:“场里奖励两百,给你们仨凑五百!” 这是任务奖励,不能讨价还价,周春明想了一下,又补充道:“要是把黑瞎子打下来了,那胆啊、肉啊,都是你们的。” “周书记你放心吧。”见左右周成国、赵有财都不说话,赵军忙表态道:“奖励啥的都好说,就算没有奖励,咱们永安林场的人也不能耽误了生产建设!” “哎呀!”赵军话音刚落,楚安民一拍巴掌,指着周春明夸奖道:“老周啊,你们林场这觉悟都这么高,你这领头羊称职啊!” 周春明淡淡一笑,接道:“赵军说的,就是我们永安林场全体工人要说的,不管是天不下雪,还是猛兽拦路,我们都能战胜困难!” “好!好啊!”楚安民连连赞叹,回身对许冠军说:“小许呀,你看人家老周带着队伍!” “嗯!”许冠军点头道:“等回去,我得让他们给宣传一下,让那些一有困难就叫苦叫累的人瞅瞅,瞅瞅人家!” 周春明闻言一笑,回身对赵军等人说:“那咱们就赶紧吧。” 说完这句,周春明抬手叮嘱道:“注意安全!” 赵军答应一声,带着不说话的周成国、赵有财从屋里出来了。 当几人进去隔间时,食堂里就议论开来,此时看三人出来,李如海两个箭步冲到赵军面前,问道:“大哥,咋的啦?” 不光李如海好奇,一帮人都围了过来。 这又不是什么机密,赵军就对众人说:“搁新楞场往咱们林场来的那个道上,西坡有个大母黑瞎子,趴一大松树底下扒坑下崽子呢。” “哎呦!”赵军话音刚落,人群中就有人说道:“那得赶紧给它整走啊,我们归楞的过两天就进楞场了,它搁那儿,我们一出一进的咋整啊?” “你尽操这没用的心!”有人接茬道:“赵军今天上班了,周书记还喊他了,你怕啥的?” 这人说完,还往上一抬头,使下巴点了下赵军,问道:“是不是,赵军?” “啊,哈哈。”赵军淡淡一笑,道:“周书记让我爸、老周大哥,还有我,我们仨去把这黑瞎子解决了。” “你瞅瞅!”听赵军此言,有人道:“他们仨去了,八个黑瞎子也死那儿了!” “就是啊!就赵军自个儿,今年一开春干多少黑瞎子呢?”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周春明的秘书于全金自隔间中出来,目光越过人群,喊道:“小孙呐,你吃完没有呢?” “啊?”周春明的司机孙海成从饭盆里一抬头,回应道:“马上,就一口啦!” “赶紧吃!”于全金催道:“吃完了,你拉赵军他们过去!” “哎!”孙海成回应了一声,快速地往嘴里扒拉那大豆腐炖白菜、粉条。 “赵师傅!”于全金看向赵有财、周成国、赵军,问道:“你们都吃完了吧?” 在得到肯定答复后,于全金又单独和周成国说:“周书记说了,让你们多带点子弹。” 于全金刚叮嘱完,就见周建军带着韩大名、韩大春,端着盘、盆装的饭菜奔隔断来了。 于全金连忙侧身开门,跟着周建军一起进屋。 “走吧!”周成国冲赵有财一挥手,道:“赵哥,咱先取枪去,正好让那小孙把饭吃完了。” “啊……”谁也不曾想到,在众目睽睽之下,赵有财摇了摇头,拒绝道:“你和赵军,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嗯?”周成国闻言一怔,赵军瞬间瞪大了眼睛,周围不少了解赵有财的人也是一愣。 “你俩去就去行了。”赵有财道:“我就不用去了。” 说完,赵有财转身回了后厨。 “这……”赵军望着赵有财离去的背影,心里感觉有些不太舒服。 “哥哥!”就在这时,李宝玉冲到赵军面前,问道:“我跟你去,行不?” 赵军闻言,转头看向了林祥顺,在见林祥顺点头后,赵军点头道:“走!” “哎!好嘞!”李宝玉笑呵地应了一声,而在这时,他身边多了个人,嚷道:“大哥,我也跟你们去吧!” 此人正是李如海! “你快拉倒吧!”赵军把李如海往外一推,道:“你赶紧老实儿看大门吧。” 李如海:“……” “走!”这时,周成国招呼赵军、李宝玉一声,然后对那司机孙海成喊道:“海成你慢慢吃,别着急,我们取完枪回来找你。” 说完,周成国就带着赵军和李宝玉走了。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李大勇深吸一口气,大步向后厨走去! 同样看了眼赵军等人离去的背影,李如海收拾好心情,回身对食堂里众人说道:“我永安林场冬运生产迫在眉睫,却有凶兽拦路,当真是好事多磨呀!” 李如海此话一出,却见众人都齐刷刷的看着他,这孩子瞬间如打了鸡血一样,念叨着说:“但咱们永安林场高手辈出,我大哥伏虎将赵军,还有那永安第一枪周成国齐出手,这只黑瞎子是在劫难逃啊!可怜它怀胎十月……” “哎!哎!”这时,有人喊道:“你给黑瞎子当人啦?还怀胎十月?” 李如海一怔,冲那人问道:“那你说怀胎几月呀?” “我……”那人语塞,小声道:“我哪知道啊?” “你不知道,你打什么茬?”李如海白了他一眼,道:“那黑熊不知天时,竟敢妄抗天兵,待我大哥一到,一声枪响,保叫它身中枪弹,血光迸溅!” 按李如海的预想,自己说完应该有人叫好,可等他声音落下,食堂里却是鸦雀无声。 而让李如海诧异的是,所有人都直直地看着他,就连那没吃饭的孙海成,此刻连嘴角的饭粒都来不及摘,就那么看着李如海。 “我的艺术水平又上新台阶啦?”就在李如海胡思乱想时,就觉得嘴唇上有些异样,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摸,却觉得湿乎乎、黏糊糊的。 “我……”李如海拿手一看,顿时吓得一个激灵,忍不住喊道:“血!血!” 一帮人呼啦围了过来,有个人说让李如海仰头,有人说让李如海举手,还有人嚷着问谁兜里有卫生纸。 电工李戈从兜里掏出叠在一起两张卫生纸,挤进人群递过,林祥顺接过卫生纸,揪下一块就给李如海往鼻孔里塞。 这年头的卫生纸,都是大卷子论斤卖的,都是单层,但这单层比后来的三层还厚。 当林祥顺拿着卫生纸给李如海止血时,却惊讶地发现,这孩子竟然是俩鼻孔同时流血! “坏了!”林祥顺心里一哆嗦,暗道不好! 按理说,鼻子出血是很正常的事。上火或是碰着了、使劲抠,都有可能导致鼻子出血。 但那是一个鼻孔出血,这俩鼻孔同时出血,怕就是身体有病了! 这年头,林区医疗水平有限,很多病症也没有个结论。但林祥顺记得,他那个后妈就是俩鼻孔流血,送到医院,医生也束手无策,给人拉回来没几天就死了。 “宝玉……”林祥顺知道这时得有李如海家里人在,而林祥顺天天跟李宝玉在一起,所以下意识地先找李宝玉。 可林祥顺忽然想起来,李宝玉跟赵军挑枪去了。 这事不能等啊,林祥顺抻脖子就喊:“李叔!李叔!” 此时的李大勇,正在后厨给赵有财上课呢! 刚才李大勇一进来,就看见赵有财独自坐在长条凳上,他后背靠着墙、后脑勺也靠着墙,俩眼向上瞄着房梁,默默无声地抽着烟。 “大哥!”李大勇来在赵有财身旁坐下,歪头问他:“你咋的啦?” “我没咋的呀。”赵有财说着,把烟盒递给了李大勇。 “我不抽!”李大勇拿过烟盒丢在桌上,然后看着赵有财道:“从我懂事儿开始,你就是我大哥,就咱们整个林场,谁不知道咱俩跟亲兄弟似的?” 赵有财一头雾水地看着李大勇,不知道他今天咋说上这个了? 其实像赵有财他们这代人,非常含蓄,不会表达感情,李大勇能说出这么多,完全是他读书多的结果。 李大勇继续道:“大哥,咱兄弟没啥不能说的,我托付人给你淘腾药了,你再忍两天。” “啥?”赵有财一愣,咔吧两下眼睛,有些茫然地说:“我啥事没有,你给我淘腾啥药啊?” “你啥事儿没有?”李大勇斜了赵有财一眼,道:“跟你兄弟,你还有啥不承认的?那你要没事儿,他们打黑瞎子,你咋不去呢?” “我不想去。”赵有财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我觉着没意思?” “咋没意思……”李大勇刚开口问话,就听赵有财说:“我以后也不想上山了。” “啥?”李大勇听赵有财这话,一下子从板凳上蹿起,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赵有财。 上山有很多事可以干,但赵有财口中的上山,那就是打猎。 赵有财不打猎了? “为啥呀,大哥?”李大勇急道。 “不为啥。”赵有财把烟头拿在手里,对李大勇道:“你嫂子说我一打围就惹事儿,还越打越赔。” “我嫂子……”李大勇说不出王美兰的不是,只能道:“那不是咱点儿不好么?再说了,那有些事儿,也不能都赖你呀!” 李大勇说的点子不好,其实是说运气不好。 “唉!”赵有财重重叹了口气,摇头道:“你说就这一年,这帮孩子都起来了,我就感觉我这么大人,都不如这帮孩子。” “啥?”李大勇一听就不乐意了,他坐回赵有财身旁,转身一脸严肃地看着他,说:“大哥,你咋能说这话呢?啊?你打围的时候,这些孩子搁哪儿呢?他们一帮小嘎豆子,能跟咱们比吗?” 说着,李大勇手往外一甩,大声说道:“啊,现在一个个地打点啥,就了不得啦?咱兄弟以前也辉煌,就是咱打着了,咱们回家不说!” “嗯?”这一番话,说到了赵有财的心坎儿里。 李大勇继续嚷道:“大哥,你不能服老啊,你现在才四十三,过完这个年才四十四呀。那老徐炮打到六十多呢,咱们比他差啥呀?” “唉呀……”赵有财叹气道:“你说咱不服老行么?看那几个孩子,一抓猪就好几头……” “好几头?”李大勇一撇嘴,道:“那不是他们狗多、枪好吗?” 说着,李大勇摊手在赵有财面前抖着,说道:“枪好,狗出活儿就快,这咱们那时候连枪都没有,整不好狗就死了,咱们都自己当头狗啊!” “嘶……”听李大勇这么说,赵有财觉得有道理。 “大哥!”李大勇又道:“你在兄弟眼里,永远是这个!” 说这句话时,李大勇冲赵有财竖起大拇指,然后继续道:“大哥,你十七岁就跟我大爷跑山,你纵横岭上二十年呐!” “纵横岭上二十年……”赵有财那双眯眯眼一下睁开了! 不愧是李宝玉和李如海的爹,李大勇那些书是真没白看呐,一席话燃起了赵有财胸中斗志! “大哥!”李大勇继续劝道:“你是赵炮啊,你的枪法、经验,是这些小孩伢子能比的么?他们就是狗多、枪好,还有车呢。咱们哥俩这回就养狗、养枪,等过完年不出正月,林场放假么,兄弟陪着你,咱们上山干几天,找回当年的风采。” 听李大勇这话,赵有财微微昂头,此时此刻的他,似乎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大哥!”李大勇又给赵有财燃烧的斗志中填了一把柴,道:“你兄弟永远在你身旁,不管是虎穴狼窝,兄弟都陪你杀它个七进七出。” 赵有财转身,眼中泛光,脸颊微微抽动,张嘴唤道:“兄弟!” “大哥!”李大勇刚才一席话,不但给赵有财说激动了,他自己也是内心澎拜,此时他与赵有财四目相对,伸手向赵有财的手握去。 “哎呦。”李大勇这一下正摸到了烟头上,烫得他一缩手。 赵有财忙将烟头扔掉,回手抓住李大勇的手,唤道:“兄弟!” “大哥!”李大勇激动。 “干啥呢,你俩!”忽然,一个声音打破了两兄弟的温情,食堂主任张国庆闯了进来。 还好这年头,林区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张国庆也没往旁的地方寻思,进来就冲李大勇摆手道:“别特么白话,赶紧上前边去,你儿子好像犯病啦!” “啊!”李大勇起身就往外跑,赵有财连忙跟着他出去。 等李大勇挤进人群,就见李如海躺在一张桌子上,他鼻子上塞的粉色卫生纸被血浸得殷红,嘴上、下巴、脖子、衣襟上也都是血。 “如海!”李大勇扑到桌前,就听李如海道:“爸,你来啦?” 这孩子的状态,看着挺吓人。但小脸红扑扑的,说话也中气十足。 “如海!你这咋的啦!”李大勇眼圈瞬间就红了,赵有财在一旁喊人叫车往医院送。直到有人告诉赵有财,林祥顺已经去车队提车了。 “爸!”李如海喊了一声,李大勇哽咽道:“老儿子,你别说话了,爸马上送你下山,咱上医院哈。” “爸,我得说。”李如海歪过头,对李大勇交代说:“我哥答应给我做身毛料衣裳,我想穿着走。” 李如海此话一出,李大勇眼泪瞬间决堤。 “还有……”李如海毫不费力地从中山装的胸前兜里掏出一张纸,由于他手上有血,直接把纸给染红了。 “把这个交给我大哥。”李如海又交代道:“这是财富!” 李大勇:“……” 今天我休息休息,明天再加更 (本章完) 第八百三十七章.李大勇社死 周春明麻爪 永安林场一食堂里,不久前还十分热闹的气氛变得悲悲戚戚。 刚才给李如海递面巾纸的电工李师傅,此时站在李大勇身旁,看着那躺在桌上的孩子,心里也不得劲儿啊。 这孩子才十四,岁数太小了,谁看他这样都会于心不忍。 而当听李如海说到“财富”时,李戈下意识地往那边扫了一眼。 只见那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很多字:崔大喇叭订二百左右斤老母猪一头(活的)、刘三大爷订黄毛子一头(活的给加三十块钱)、老齐大婶订老母猪半扇、魏铁家要个后鞧…… “你这孩子!”李戈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对李如海道:“这整得都啥玩意啊?你没啥话跟你爸、你妈说呀!” 这李师傅跟李如海曾经的班主任,也就是前两天去马洋家家访的肖老师是两口子,他以前常听自己媳妇说李如海这孩子非比寻常,但他想不明白这孩子“弥留”之际,惦记的咋都是这些没用的。 “我……”被李戈喝得一愣,李如海把手里的“财富”塞进李大勇手中,叮嘱道:“爸,一定把这名单交到我大哥手里。等他挣钱分咱,你少给我买点金锞子烧,剩下的都给你和我妈留着……” 李大勇含泪,哽咽道:“你快别说话了,一会儿让他们开车,爸就送你上医院,就算砸我骨头渣子卖了,爸也让你好!” “爸!”李如海闻言,猛地从桌上坐起。 “儿呀!”气氛渲染到位,父子二人抱在一起放声嚎啕。 这时在隔间里吃饭的周春明、楚安民等一众领导听见外头吵闹,招个人进来一问,吓得几个领导连饭都不吃了,全都从隔间里出来。 就在此时,只听食堂门口有人喊道:“起开!给我让开这儿!” 人群分开,林祥顺领着老头过来。这老头六十多岁,留着山羊胡子,花白的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黑棉袄外套白大褂,肩上还背着一个药箱。 这老头儿叫董成梁,是林场卫生室大夫,听说早年当过道士,所以人送外号董老道。 一看大夫来了,人群分开让他到了李如海近前。 董成梁到这儿,不由得一愣。 刚才林祥顺去找董成梁,跟这老头儿说李如海要不行了,可董成梁看这孩子现在的模样,好像除了鼻子出血,再也没啥事儿了。 “来!来!”董成梁一手拽李大勇胳膊,一手拽李如海衣领,道:“你俩给我撒开!” “董叔!”李大勇一看是董成梁,忙道:“你快给我家孩子看看呐!” “你别叫唤了!”董成梁喝住李大勇,然后摘下药箱往李如海背后一放,此时李如海坐在桌子上,正好他空着地方。 董成梁从药箱里拿出镊子、棉球、酒精,使镊子夹着蘸酒精的棉球给李如海清理脸上血迹。 这时候,李如海鼻子不出血了,等董成梁清理完,一个清秀少年出现在众人眼前。 董成梁皱着花白的眉毛,眯眼打量了李如海一番,这孩子鼻子出了那么多血,按理说应该脸色苍白呀。 可这李如海,小脸红扑的,而且还不是那种不健康的潮红。 “这……”董成梁一手扶着李如海后脑勺,一手摸在李如海脸上,此时董成梁能感觉到手里微热,于是又摸李如海额头。 董成梁摸了下李如海脑门,又反手往自己头上一摸,感觉这孩子不是发烧,忙又仔细地打了李如海两眼。 “董叔啊!”赵有财在旁问道:“这孩子……你看?” “先别着急。”董成梁很给赵有财面子,丢下句话道:“你让我看看的哈!” 他如此一说,李大勇他们倒是放心了。 “孩子!”董成梁拍拍李如海后背,道:“你下来,来!” “哎!”李如海两腿往下一搬,直接从桌上蹦下来了,他这一蹦,可是把李大勇心疼够呛,忙上前扶道:“儿啊,你慢点啊!” “孩子!”董成梁拽开李大勇,看着李如海问道:“你觉(jiǎo)着哪块儿疼不得?” “没觉着呀。”李如海仔细感觉了一下,发现自己属实挺好的。 “那你哪儿难受不得?”董成梁又问,见李如海还是摇头,董成梁抓过李如海手腕,号脉往上一搭。 这老大夫不愧是道家出身,中西医全通,只把手往李如海脉上一搭,他就觉出了不对。 “你别动哈!”董成梁一拽李如海衣角,另一只手自下伸了进去,往李如海胸前一摸,又推得李如海一转,摸了把李如海后背。 然后,董成梁收手,转头就问李大勇道:“你们给孩子吃啥啦?” “啊?”李大勇愣了一下,又听董成梁说:“这孩子没有大事儿,但他不是吃啥大热的东西了。” “你们给孩子吃啥啦?”赵有财推了李大勇一下。 “我们啥也没给他吃呀!”李大勇叫屈道:“中午搁食堂一起吃的吗?大豆腐炖白菜、粉条砸!” “不可能!”董成梁追问道:“你们早晨吃啥啦?” 说着,董成梁可能是怕李大勇不说实话,转头又看向了李如海。 “我早晨搁家吃的。”李如海回忆了一下,数道:“野猪肉酸菜馅饺子,我妈使黑瞎子油煎的。喝的二米粥,就的炒黄瓜咸菜。前两天我大娘家杀狍子,给我们一小块儿狍子里脊,我妈把酱缸黄瓜切了,搁这里脊肉炒的。完了我妈说我今天上班,得两天不能回去,就把我张嫂子拿的小咸鱼给我炸一盘子。” 说到此处,李如海又补充道:“咱河汊子里憋的小鲫瓜子,搁盐卤完了晒的,我妈煎完饺子,锅里剩点儿油,就煎鱼了。” 董成梁:“……” 周围看热闹的工人,此时也都沉默了。 后面的楚安民眨巴两下眼睛,嘴里嘀咕道:“我特么早晨吃的苞米面发糕、大碴粥!” “这些玩意也不至于啊。”董成梁一摆手,又问李如海道:“吃完早晨饭儿,你还吃啥啦,你好好想想。” “啊!”李如海眼前一亮,道:“我吃山菇(gu)娘(niǎo)了!” “山菇娘?”董成梁眉头一皱,咔吧两下眼睛,心中暗暗思索! 菇娘,是东北的一种特产水果。 人工养殖为黄色,很甜。而山菇娘是红色的,微苦微甜发酸,得到下霜以后,山菇娘才以甜味为主。 山菇娘在屯子周围倒是不少见,但这玩意有消炎、去火的功效。 所以,董成梁在想李如海要吃山菇娘的话,应该是去火才对呀。 “哪儿来的山菇娘啊!”这时,李大勇在旁插了一句,问道:“谁给你的?” 这都冬天了,哪有山菇娘了? 除非是有人秋天采下来晾晒,但人家那么整,就是留着入药的。 李大勇不问还好,他这一问,李如海转头看着他道:“不是谁给的,咱家的。” “咱家的?”李大勇急道:“咱家哪有这玩意啊?” 这时,董成梁一手把着李如海肩膀,一手冲李大勇一挥,在拦下李大勇后,董成梁对李大勇道:“大勇啊,那孩子吃没吃,你们这当爹妈还不知道吗?” 董成梁这话,把李大勇说的一愣,只听董成梁继续说:“孩子吃山菇娘,扒那皮子扔那儿,你们看不见呐。” “董叔,你说啥呢?”李大勇一头雾水,而李如海一看他爹被误会了,忙替李大勇跟董成梁解释道:“董爷,我吃那山菇娘不带皮!” 说着,李如海伸出右手,使大拇指扣着食指指肚儿,道:“就这么大点儿,抽吧的,一咬艮个揪儿的,苦个丝儿、甜个丝儿的。” “啥?”董成梁听懵了,他带着满心的疑问看向了李大勇,而李大勇同样带着满心疑问,与董成梁对视。 这时,李如海把手往兜里一探,随着往出一掏,一件东西落地,李如海弯腰用左手去捡的时候,怕右手里的东西撒,就把抓东西的右手抬了起来。 “哎呦我的妈呀!”董成梁一看,李如海右手手心上正躺着几个红色的小粒。 但可这不是山菇娘,这特么叫山枸杞! 董成梁一把抓住李如海的手,托着给李大勇看,同时喝道:“你家管这叫山菇娘啊?” 被老头儿一拽,李如海起身,也正好让董成梁里看到了他刚捡起来的东西。 董成梁一把夺过鹿茸片,冲李大勇吼道:“他特么多大孩子,你们让他吃这个?” “这啥呀?”李大勇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还是懵的。 “这特么鹿茸角!”董成梁吼道。 “啥?”李大勇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董成梁。 十四岁的黄花小伙子,是阳气最盛的年纪! 这时候吃上枸杞子,还是平生第一次吃,药效直接到顶! 只是这孩子身体没完全长开,不至于有其它的反应,药劲儿就从鼻子出来了! 这时,围观的人群就议论开了。 “这咋给孩子吃这个呢?” “孩子自己吃的呗,大人能给拿这个给他吃吗?。” “那孩子不懂事,大人也不懂事儿吗?这是孩子吃的吗?” 李大勇回过神来,一巴掌推在李如海肩上,吼道:“这哪儿整的呀?谁特么给你的?” 李如海被推了个踉跄,被一旁的李戈扶住,这孩子委屈地道:“我搁家拿的,我寻思是山菇娘呢?” “净特么扯犊子!”李大勇吼道:“咱家啥前儿整过山菇娘!” “不对!”李大勇一下子反应过来,一把抢过董成梁手里的鹿角片,扔在李如海身上,喊道:“这玩意是特么山菇娘吗?这特么哪儿整的?” “我不知道这是啥呀……”李如海被吓坏了,带着哭腔说道:“我就搁咱家柜门里翻出来的!” 李大勇气急败坏,直奔李如海冲去,好在被赵有财、林祥顺从左右拦下,但见李大勇指着李如海吼道:“你再特么嘴硬!我打死你!” “真的呀,爸!”李如海眼泪都下来了,想他李如海闯荡永安林区,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李如海哭道:“我妈拿回来的,还有鹿枪啥的,不是说给你泡酒吗?” 当李如海声音落下的一瞬间,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秒,整个一食堂里百十来人,全都呆住了。 “哈哈哈哈……”下一秒,哄笑声险些掀了一食堂的房盖,李大勇呆愣在原地,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 这时,赵军、李宝玉、周成国取枪赶来,进屋看到这一幕,赵军连忙冲进人群,拽起李如海就跑! “李如海,我特么打不死你!”李大勇追了两步,追到食堂门口,忽然想起一事,回身冲哄笑的人群喊道:“别听这小犊子瞎逼逼,没有的事儿!” “哈哈哈……”又一波笑声响起,这种事儿,谁能承认呐?你解释,又有谁能信啊? 赵有财、林祥顺连忙过去,拽着李大勇就往后厨跑。这种事,犟不出个头儿来,只能让它慢慢淡化。 眼瞅正主跑了,周春明这才强憋着笑,喊道:“干什么,都……咳咳!” 周春明也没绷住,笑着喊道:“都几点了,要上班啦,都回去吧。” “哈哈哈……”被周春明这么一喊,大伙又哄笑起来。 而那笑的最欢的,竟然是周春明身后的楚安民。 这位楚局长,上次来永安林场就捡了个热闹,今天来又乐成这样。 周春明回到楚安民身前,向隔间里抬手道:“楚局,咱赶紧吃饭去吧,一会儿菜都凉了。” “哈哈哈……”楚安民抓住周春明抬起的手,笑道:“刚才那孩子太有意思了。” “唉!”周春明叹了口气,道:“孩子小,不懂事儿,一天呐,可有节目了。” 虽说李家父子引起了笑话,但达不到上纲上线的地步,林区人能征服大山和原始森林,自有一份气度在。 所以这些领导都把这场闹剧当成了热闹,又是在午休时候,逗大家哈哈一乐,给枯燥的生活增添了几分趣味。等乐过了,也就过去了,谁也不会去追究什么。 可就在几个人往里走的时候,许冠军忽然问周春明道:“哎,老周啊,刚才那孩子才几岁呀,咋就上班了呢?” “啊……”周春明刚要答话,就被楚安民打断,这位楚局长瞪着周春明,道:“老周啊,我记着那次在食堂见这孩子,我也问过你呀,你告诉我这孩子他爸死了,他哥残废,他家就指他妈种地打粮,完了你们看他困难,才给他招进来。” 周春明:“……” 此时周春明和刚才的李大勇一样,脑瓜子“嗡”的一下。 “哎?”许冠军惊呼一声,手往回一指,道:“刚才泡鹿枪那大高个儿,不说是他爸么?” 周春明:“……” “对呀!”楚安民先是应了许冠军一声,然后看向周春明,质问道:“老周,你给我说说,这是咋回事儿啊?” 六点还有加更,我怕兄弟们等着急,先发一章,加更那章也快写完啦 第八百三十八章.如海叫天天不应 赵军叫熊熊不动(10月加更15/41) 当初赵军为搬倒窦保国,派李如海到永安林场一食堂,当众说了段评书。 李如海说书的时候,周春明带着楚安民到一食堂用餐,在看过李如海的精彩表演后,楚安民在心里判了窦保国死刑,那位副处级的生产场长就这样被赵军和李如海两位小人物给拿下了。 但那天从一食堂出来,楚安民就问过周春明,那李如海一看就不够岁数,是咋招进林场来的? 周春明为人真挺踏实,他不会撒谎。但在这之前,李如海教过他一套说词。 当时也是没办法,周春明看了眼,那因为怕丢人才躲在大树底下吃饭的李大勇、李宝玉,就跟楚安民撒了个谎。 本来寻思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可让人没想到的是,两个月后,李如海竟然成了林场职工。 是金子,到哪儿都发光! 周春明更没想到,李如海这孩子又露脸了,刚才有多欢快,此时周春明心里就有多悲凉。 “完了!”周春明慌乱,心中暗道:“这下可是毁了!” 一旁的周建军、于全金也都麻爪了,欺骗领导虽然谈不上犯罪,但楚安民要能善罢甘休才怪! 可就在这时,一人闯进一食堂,只见张来发一脸欢喜地嚷道:“李如海死啦?李如海让没让拉走呢?” “滚犊子!”最向着李如海的韩大春吼道:“小逼崽子,你特么幸灾乐祸!” “嗯?”于全金忽然眼前一亮,迈步上前到楚安民面前,微微欠身道:“楚局,你记错了。” 说着,于全金回手指向张来发,道:“你说的那孩子,是他。” “啊?”楚安民闻言一瞪眼,怒道:“净特么扯犊子!” 此时的周春明脑海中闪过一副画面,那是张国庆带着张来发到自己办公室来报到的场面。 当时张来发说他爹死兄残,家里就靠他妈一个人种地养家糊口时,周春明还纳闷,这样的话自己好像在哪儿听过! 此刻,周春明全想起来了,他也明白了于全金的心意,当即对楚安民道:“楚局,这事儿,我们敢跟伱撒谎吗?” 说着,周春明也指向张来发,道:“他爸原来是我们二食堂的张占山,今年得病没的。” “啥?”楚安民一怔,就听周春明继续道:“你要不信,咱问问呗。” “我去招唤他过来!”周建军当场请缨,可他刚一迈步,却被周春明叫住了。 只见周春明抻着脖子,喊那灰溜溜要往走的张来发,道:“张来发呀,张来发,你上这儿来!” 现在周春明心里有底了,他就不会让自己儿子过去,因为那样的话,容易落人话柄,怕楚安民怀疑他们串供。 被韩大春痛骂一顿,张来发刚要走,就听有人喊他,说是周书记要见自己,张来发忙屁颠屁颠地过来。 等到近前,张来发一看这几个人,他不认得楚安民和许冠军,就先向周春明打招呼道:“周书记好。” “哎。”周春明应了一声,然后为其引荐楚安民道:“这是咱们局里的楚局长。” “楚局长你好!”张来发一听,连忙点头哈腰。这孩子心中暗喜,以为领导找自己是要扶贫。 “孩子!”楚安民先是看了周春明一眼,见其一脸坦然,才向张来发问道:“你多大啦?” “我十四。”张来发道:“过年十五。” “啊!”楚安民点了下头,问道:“你这岁数也不够啊,咋就来林场上班了呢?” “呃……”张来发也是个人才,情绪稍微一酝酿,眼圈发红,哽咽道:“我爸……他走了,就扔下我们娘仨,家里没办法了。” “哎呀……”楚安民一听,心里瞬间被触动,看着张来发有些不忍。 “你娘仨?”旁边的许冠军有其它想法,于是便继续问道:“你还有哥兄弟呀?” “我身上有个姐、有个哥。”张来发一点头,随着他脑袋一动,泪珠子落下,哽咽道:“我姐出门子,我哥受伤残废了!” 张来发说的出门子,就是出嫁的意思。 “哎呦!啧!”许冠军摇头,看向周春明道:“这孩子可怜了。” “是呗。”周春明叹口气,说:“我寻思咱们啥事儿不都得讲个变通吗?虽然说规定得十六岁,但孩子家里都这样了,咱林场也不能不管啊!” “是,是。”此时楚安民也不怀疑啥了,同时也忘了问李如海是咋来上的班,只在附和了周春明的话后,又问道:“那你们给这孩子安排个啥活儿呀?” “看开水房。”周春明道:“眼瞅着冬天了,他搁那儿还不冷。” “这不错!”楚安民很是赞同,他与许冠军相视一点头,周春明见状忙道:“咱赶紧进屋吧,一会儿饭菜都凉了。” 说着,周春明请楚安民、许冠军进屋,而张来发则被于全金给领走了。 此时在永安林场收发室外,大屁股吉普车稳稳停住。 车门打开,却不见有人下来。 “你下去呀!”李宝玉没好气地对李如海说:“开着车门子怪冷的你赶紧下去得了!” “我不下!”李如海拽着李宝玉胳膊,摇头道:“一会儿爸撵来该打我了!” “打你也不多……”李宝玉瞪了李如海一眼,刚要说什么,但想起车上除了赵军还有别人,于是就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哥!大哥!”李如海连向赵军、李宝玉求救,赵军叹了口气,对周成国、孙海成道:“老哥、孙师傅,你们等我俩一会儿哈!” 说完,赵军冲李宝玉使个眼色,赵军就从副驾驶上下来,配合李宝玉将李如海拽了下去。 俩人架着李如海进到收发室,把门一关,赵军吼李如海道:“你是不是虎啊?”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赵军知道那枸杞、鹿茸是咋回事儿,可赵军却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咋到李如海手里的。 “你等着吧!”李宝玉一指李如海,道:“咱爸要不给你打成张飞,你算我没说!” “因(yong)为(hu)啥呀?又因为啥打我呀?”李如海眼泪含眼圈地问道。 “因为啥?”赵军冷笑道:“咱搁家吃饭前儿,咱张大哥说他泡那药酒,你不知道是咋回事儿啊?” “药酒……”李如海瞬间呆住了,这孩子天天跟大人唠嗑,他不是不懂这些事,他之前是没往那方面想。 “如海呀!”赵军拍拍李如海肩膀,道:“我李叔要揍你,我们谁也帮不了你。人家那是我李叔给朋友淘腾的东西,这让你都给扒扯出来。” 此时赵军也不敢说自己是给李大勇准备的,只能打马虎眼了。 “大哥……”李如海眼泪汪汪地看向赵军,刚要说话却好像想起了什么,撇嘴道:“你俩要走就走吧,我也指不上你们!” 赵军、李宝玉:“……” 赵军嘴角一扯,从兜里掏出一沓钱,分出五块递给李如海说:“这钱你拿着,不行你就别回家啦,搁这儿看收发室得啦。” 李如海把钱接在手中,道:“我知道了,大哥,你走吧。” 这孩子捅的篓子太大,赵军也护不住他,这外面还有人等着,赵军就和李宝玉一道从收发室出来,坐车直奔新楞场。 开车的孙海成知道路,一路直奔目的地。 大概四十五分钟后,汽车靠着道边停在东坡下,孙海成往西一指,道:“就搁那上头。” 周成国一提身旁的枪,问赵军道:“兄弟,咱们走呗?” “老哥先别着急。”赵军拦了一下,然后对孙海成说:“孙师傅,你摁两下喇叭。” 孙海成答应一声,连按了两下喇叭。 当汽车鸣笛声响起,西边山坡上,传下声声熊吼。 “再按!”赵军催促道。 孙海成又按了七八下,赵军对他道:“孙师傅,你把车开到新楞场等我们!” 当野兽失去理智时,它的行动是人无法预判的,赵军怕把那黑熊惊起后,它奔着这头来。到时候自己和周成国、李宝玉不在,孙海成会有麻烦。 孙海成一听就知道赵军的心意,当即应道:“我知道了,赵军。” “嗯!”赵军点了下头,看向周成国道:“走啊,老哥。” “走!”周成国推门提枪,迈下吉普车。 此时刚过下午一点,但今天是多云转大雪,这天阴得像快黑了一样。 周成国见赵军下车,他一手提枪,一手往上一撂,道:“兄弟,咱仨就这么推上去呗。” 李如海鼻孔流血之前,曾赞周成国枪法是永安第一。 这不是李如海说的,而是公认的! 周成国艺高人胆大,以前跑山都是独来独往,一人一枪横行无忌。 此时又有赵军、李宝玉在,三个人三棵56式半自动步枪,就算李宝玉是个二把刀,但周成国相信赵军的能耐,于是就提议三人、三枪直接杀上去。 “老哥!”赵军道:“我感觉它得揣崽子,咱要能留,就留它一命呗。” 周成国抿着嘴,摇摇头道:“不好留啊!” “试试吧!”赵军叹了口气,道:“老哥,你说给它打死了吧。开膛一瞅它肚子里有小黑崽子,咱这心也不能落忍啊?” “这倒是!”周成国砸吧下嘴,皱眉道:“那你说咱咋撵它?不到跟前儿,它不挪窝儿。咱到跟前儿,它扑你,咱不还是得打死它么?” “嗯……”赵军不是答话,而是鼻子长出口气,他知道周成国说的不假,此时却是有些为难。 因为赵军知道,这黑瞎子如此反常,那么它生产也就是这两天。这时候将其打死,最少是一尸两命。 且不说前世,就说今生。赵军也杀过小兽,但他并非是铁石心肠。如果这小黑崽子不见天日就死,然后将其从母兽膛里扒出来,这就太残忍了! 如果这样,势必会在赵军心里结一个疙瘩。虽说不会有大的影响,但以后想起来,心里就会有感慨。 “老哥!”赵军喊了周成国一声,然后回身看那吉普车已走远,便继续对周成国说:“咱不往前走了,咱就搁这儿叫它两枪,看它过来不得!” “你要干啥?”周成国盯着赵军问道。 “你跟宝玉,你俩躲开这儿。”赵军指着身后对周成国道:“那黑瞎子要奔我来了,我往旁一闪,它要从这儿下道,徘坡就走啦!” “你净特么扯淡!”周成国一听就急了,当即反驳道:“那多危险呐?给你扑了呢?” “我没说完呢,老哥。”赵军又继续道:“它这样了,它跑不多快……” “那也不行啊!”李宝玉又急了而赵军却拦住他,然后对周成国说:“老哥,如果这黑瞎子要下道走了,咱就放它一命。如果它奔我来,那你就一枪崩了它,行不?” “行!”听赵军这么说,周成国道:“这行,但不能让你来,太危险。这么的我打枪,你搁旁边埋伏!” “那不行!”赵军一听,忙摇头道:“老哥,你枪法好。但腿脚,你不赶我!” “哥哥!”赵军话音刚落,李宝玉请命道:“我腿脚好,我来!我要跑,你们谁也跑不过我呀!” “哎?”赵军闻言一怔,看向李宝玉问道:“宝玉,你害怕不?” “不害怕!”李宝玉摇头,道:“哥哥,咱哥俩啥阵仗没见过呀?不就一黑瞎子么?就算是虎穴狼窝,兄弟都陪你杀它个七进七出。” 好嘛,不愧是父子,看的小人书都一样,李宝玉和李大勇表忠心的话也一样。 “能行吗?”周成国有些不放心,他知道赵军的能耐,但不知道李宝玉行不行。 “没事儿。”赵军道:“老哥,咱俩一边儿一个,那黑瞎子要真追宝玉,咱俩就打它!” “妥!”周成国一想也对,凭自己和赵军二人,晾那黑瞎子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三人说干就干,赵军和周成国往两侧埋伏,李宝玉端起半自动步枪,朝天就是三枪。 “嘭!嘭!嘭!” “吭……” 枪声、熊吼齐齐回荡。 赵军、周成国端枪瞄着熊吼传来的方向。 枪声落下,黑熊仍在吼叫,它是在示威,从上午到现在,它都是在以叫声示威。 “嗯?”赵军一怔,听声音能分辨出来,那黑熊没动地方。 “宝玉,再叫!”赵军一声令下,李宝玉举枪又打! 枪声一响,熊吼随之而起! “嘭!嘭!嘭!嘭!” 一连四枪,枪声落下,那黑瞎子还叫呢! “再打!” 李宝玉陆陆续续打了整整二十枪,不远处的黑熊扯着嗓子叫,但它就是不挪窝儿! “别打了!”眼瞅着李宝玉往枪里上子弹,赵军提枪现身,而周成国则从另一边出来。 三人汇合一处,赵军一手提枪,一手叉腰对周成国说:“大哥呀,它是要生啊!” “嗯呐!”周成国点头,道:“这么打枪都叫不动它,也就这两天了!” 周成国话音刚落,李宝玉插话道:“它生完了,不就得走吗?” 说完这句,李宝玉又补充道:“叼着就走了么!” 周成国一怔,他也没见过这场景,便向赵军看去。当周成国与赵军相视时,见赵军摇头,周成国刚要说什么,忽然一阵山风吹来,清雪随风而至! (本章完) 第八百三十九章.真正的赶山 风起见雪。 “呜……” 山风呼啸,风再起,雪片如花,随风漫天。 “兄弟!”周成国催赵军道:“你说咋整?” 这就是赵军,这要换另一个,周成国问都不带问的,直接拿枪就把熊崩了。 “老哥!”赵军对周成国道:“咱先回去吧。” “回呀?”周成国提醒道:“明天是大雪吧?后天工人就进楞场,这熊整不走能行吗?” “回!”赵军很是肯定的应了一声,提枪就往下走。 见赵军动身,周成国最终什么都没说,与李宝玉一起跟着赵军从坡上下来。 今天这雪,下起来就不小。 赵军在坡下找一洼兜窝风处,拽住周成国躲在此处避风,然后对李宝玉说:“宝玉,你赶紧捋道上楞场,让孙师傅开车过来。” “好嘞!”李宝玉答应一声,把枪往肩上一背,迈步就冲了出去。 “呀!”看着李宝玉矫健的身姿,周成国微微一怔,对赵军道:“宝玉蹽这么快呢?” “呵呵。”赵军笑道:“飞毛腿!” “年轻啊!”周成国收回目光,抱着枪对赵军说:“我这受完伤,就觉(jiao)着不如以前了,今天这是有车,要不得我一跑山,这腿就发滞。” “是吗?”赵军诧异地看向周成国,问道:“老哥,你能扳住了啊?” “那有啥扳不住的?”周成国看着赵军说:“这话,我也就能跟你说。那次那熊霸给我骑那儿,我使腿叉子攮它一下,这它是蹿高跑了。 它那边跑了,我这边也起不来了,当时我这就一个念头:‘完了,这下是回不去了!’” 说到此处,周成国手往赵军肩上一拍,道:“这你们给我救回来,我就格外惜命,我得好好活着!” “这对!”赵军点头,认同周成国的话,道:“那老哥,你现在这身体是不是没调理好啊?过几天我上山看看,有那个大老母猪,要能磕着,我把那油给你剔下来,老哥你拿回去熬油,完了一次搁小勺化一勺油,跟热乎白酒一块儿喝,说是能补元气。” “呵呵。”周成国闻言一笑,道:“兄弟,这我知道。” “嗯?”赵军一怔,心想这个偏方是张援民昨晚吃饺子的时候说出来的,周成国咋能知道呢? “如海告诉我的。”可能是看出了赵军的疑惑,周成国笑道:“上午上厕所看见他了,完了我还搁他那儿订个老母猪呢。” “哎呦我的天!”赵军皱眉,语带埋怨地对周成国道:“老哥呀,你咋这样呢!兄弟我要挣你钱,那成啥事儿啦!” 被赵军埋怨,周成国也不说话,只是呵呵直乐。 “你订那老母猪没了哈!”赵军冲周成国一摆手,笑着说道:“赶明儿,我打着猪,剔下来肥油给你拿。完了那个要吃肉的话,我再给你整个黄毛子。” “呵呵。”周成国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只是忽然想起一事,周成国跟赵军说:“我还答应那孩子,那他拼(bin)两块钱缝儿呢,哈哈哈……” 赵军:“……” 在林场的时候,赵军还感觉李如海挺无辜的。此时,赵军却是觉得李如海是有些短打了。 “兄弟!”周成国一手把住赵军胳膊,一手指着坡上对他说道:“这个黑瞎子,你是想给它整走呗?” 周成国说这句话时见赵军点头,紧接着就追问道:“那你准成不得?” “准成,老哥那个……”赵军还没说完,就听汽车鸣笛声从不远处出来。 赵军刚想说话,就听周成国道:“兄弟,你准成就行。完了老哥跟你说哈,奖金啥的,到时候你就都揣兜吧。” “不是……”本来赵军还想跟周成国说奖金的事儿,虽然林场和林业局给的奖金是固定的,但那黑瞎子胆还值钱呢。 自己要放这黑瞎子一条生路,周成国就杀不出熊胆来。 可还不等赵军要给周成国补偿,周成国却连奖金都不要了。 “行啦,行啦!”眼瞅吉普车停在面前,周成国拉赵军道:“就那么地啦,我让你揣着,你就揣着。” 说完,周成国拉开车门把赵军塞了进去。 汽车一路顶风冒雪而行,等回到林场,一直开到办公楼前。 汽车刚一停稳,就见周建军从一楼大厅出来,冲先下车的赵军招手道:“军呐!” “姐夫!”赵军小跑着来到周建军面前。 周建军一仰头,下巴往前一点,问道:“咋样?” “没打。”赵军道:“我后天早晨再去,给它整走。” “能行吗?”周建军脱口问了一句,然后把目光投向了刚从车上下来的周成国。 “你别瞅我呀!”周成国笑道:“你问你小舅子。” 说着话,周成国走到赵军身后,从他肩上摘下那棵半自动步枪。 场里的枪,和屯部的枪不一样,林场后勤的枪使完了得归库入档。 这时,周成国手拿三把枪,对周建军笑道:“我兄弟是谁呀?” 周成国问了一句,然后自问自答地笑道:“兄弟是伏虎将,你怕啥的?” “老哥!”赵军一听,连忙拦道:“你要不提这茬,兄弟得谢谢你!” “哈哈哈……” …… 一食堂后厨,赵有财大马金刀地坐在长条板凳上。 此时的赵有财,虽然仍是抽着烟,但和之前比,整个人的气势却是截然不同! 他不再是那副无精打采的模样,颇有几分神采飞扬,一双小眼睛左扫一眼、右扫一眼。 “大勇说的对呀!”赵有财在心里自己给自己灌着鸡汤:“我赵有财纵横岭上二十年,哎?不对呀!我十七岁跟老头儿上山打围,我今年四十三,这是二十五年! 我赵有财纵横岭上二十五年,哎?也不对呀!我赵有财七岁就跟老娘上前挖窜地龙,九岁搁石头打的沙半鸡,九岁、四十三岁,这是多少年呐?” “啊!”赵有财算明白了账,继续嘀咕道:“我赵有财纵横岭上三十四年,我打围的时候,这帮小嘎豆子还不定在哪儿呢,我这……” 忽然,门上的白布帘被人撩开,冷不丁吓了赵有财一跳。 赵有财转头一看,就见李如海笑嘻嘻地出现在他面前。 “呵!”赵有财瞥了李如海一眼,没好气地道:“我觉着你不是好嘚瑟么?” 李如海:“……” 李如海很想问赵有财一句:“大爷,这现在不是你求我办事儿的时候啦?” 但李如海也明白现在是自己有求于人,当即从兜里掏出一盒石林烟,恭恭敬敬地给赵有财递到面前,笑道:“大爷,我给你买盒烟抽?” “你给我买烟?”赵有财扫了李如海一眼摇头道:“你惹的那祸,我平不了。” 李如海嘴角一扯,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当即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对赵有财说:“大爷,你上回惹的祸,是我给你平的。” “你叭叭啥呢?”李如海话刚出口,就被赵有财怼回来了,只听赵有财说:“我啥前儿惹祸了?那坏事儿都是王大龙干的!” “哎呀!这唠啥呢?”这时,门帘又被人从外撩起,食堂主任张国庆迈步进来,好奇地看着向赵有财递烟的李如海。 赵有财随手接过李如海买的整盒石林烟,答道:“我兜没烟了,让孩子给我带一盒。” 说着,赵有财把烟打开,抽出两颗烟,分一颗给张国庆,问道:“咋的?你来有事儿啊?” “啊!”张国庆应道:“我问你大粒盐还有多少了?他们明天采购去,你们缺啥、少啥赶紧吱声。” “整点花椒、大料回来,别的不缺啥了。”赵有财说完之后,眼珠一转对张国庆道:“那天你说咱食堂要多少野猪来着?” “多少野猪?”张国庆闻言一愣,下意识地看了眼李如海,然后又对赵有财说:“这活儿,人家有人接啦。” 听张国庆此言,赵有财看向李如海,鼻子发出“嗯”的一声。 “大爷!”李如海心领神会,忙从兜里掏出“血书”,呈到赵有财面前,陪笑道:“我张大爷要野猪精肉四百斤,那天他们赵家帮给整来一百斤。” “你们这是干啥呢?”张国庆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好笑,他对赵有财道:“你们也别这个帮、那个帮的了,今年咱们生产任务重,周书记刚才还跟我说呢,咱们伙食得跟上。那啥也别四百斤了,你们打着多少,就都给我往食堂送,反正这现在也能冻住了!” 张国庆说完冲赵有财一摆手,道:“行啦,要不缺别的,我就走了哈!” “走吧!”赵有财应了一声,目送张国庆离去。 一看张国庆走了,李如海忙凑到赵有财身旁,拿着手里的“血书”笑道:“大爷,你看这么老些人要野猪、狍子啥的,咱赵家猎帮这回发了。” “这你不都给赵军了么?”赵有财瞥了李如海一眼,道:“我不抢他们的活儿,我多打几头野猪给食堂不也一样吗?” “对,对!大爷说的是。”李如海连连点头,然后话锋一转,问道:“大爷,你看我的事儿咋整啊?” 说着,李如海又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 这孩子是下血本了! “你呀!”赵有财白了李如海一眼,道:“有这钱,你乐吃啥,自己买点啥吧。” 李如海:“……” 李如海记得老齐大婶她婆婆前年拉血,送到山下林业医院,医生就简单的几句话:“给老太太整回去,别遭这罪啦,她乐吃啥,给她买点啥吧。” 见李如海小脸皱成一团,赵有财哈哈大笑,接过李如海手里的二十块钱,但赵有财没把钱往自己兜里塞,而是塞回了李如海的兜里。 “回收发室,好好看大门吧。”赵有财道:“放心吧,有你大爷在,你爸打不死你。” “嗯?”李如海一愣,心想我大爷这话算是承诺吗? 不得不说,长时间不上班,冷不丁一上班,还真感觉挺新鲜的。 在跟同事唠了一天闲嗑以后,赵军又夹着账本,手拿着号锤子、尺杆子准备去赶通勤的小火车。 这一路上,风嚎雪卷,漫山一片白。 “军呐!”就在赵军要上车时,却听见有人在喊自己。 因为验收组的办公地点不在永安林场里头,所以他们这些验收员可以不等林场下班铃声,而先一步过来登车,这样省着跟人挤。 赵军一回头,只见姐夫周建军一路小跑的过来。 周建军往车箱里一指,带着赵军上车。这是通往永安屯的小火车,但现在时间还早,周建军打算上车避风雪,等说完话再下去。 “我还寻思上验收组堵你去呢。”周建军一上车就说。 “咋的啦,姐夫?”赵军问道。 “你后天早晨先上林场来!”周建军对赵军说:“就那个楚局长啊,他后天还过来。他要跟你一块儿去,说是要看着你给那黑瞎子处理了。” “啊?”赵军心想这怎么还有监军呢? “他一个是不放心。”周建军道:“今年的生产任务挺重,他怕再耽误了,这是一呀。” 说到此处,周建军笑道:“还有二一个,他说要看看你的能耐。” “我的能耐?”赵军闻言笑道:“咋的?这么大局长,还爱看热闹?” “看热闹跟局长有啥关系。”周建军笑道:“到那前儿,他搁对面坡上看着,你整热闹点的。” “啥?”赵军一怔,问道:“这玩意咋热闹啊?” “咋热闹?”周建军见四下无人,便说:“比如一枪就给这熊打死了,你还得再给它补几枪!” 说完这句话,周建军又补充道:“军呐,帮你姐夫这忙儿,尽量让他看个热闹!” “啊!”赵军似有若悟,而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于是就对周建军说:“姐夫,你知道啥叫赶山不得?” “赶山?”周建军摇了摇头,赵军继续说道:“咱们叫跑山,他们关里那边叫赶山。但姐夫,我跟你讲,真正的赶山是跟家里放羊似的,就赶着山里的野兽走!” “啊?”周建军哪里能信,但赵军却道:“让他来吧,不愿意看热闹吗?你看后天早晨,我拿个鞭子,这边儿鞭子一甩,那边儿黑瞎子保准起来就走!” 明天还是下午六点,两章 (本章完) 第八百三十九章.真正的赶山 风起见雪。 “呜……” 山风呼啸,风再起,雪片如花,随风漫天。 “兄弟!”周成国催赵军道:“你说咋整?” 这就是赵军,这要换另一个,周成国问都不带问的,直接拿枪就把熊崩了。 “老哥!”赵军对周成国道:“咱先回去吧。” “回呀?”周成国提醒道:“明天是大雪吧?后天工人就进楞场,这熊整不走能行吗?” “回!”赵军很是肯定的应了一声,提枪就往下走。 见赵军动身,周成国最终什么都没说,与李宝玉一起跟着赵军从坡上下来。 今天这雪,下起来就不小。 赵军在坡下找一洼兜窝风处,拽住周成国躲在此处避风,然后对李宝玉说:“宝玉,你赶紧捋道上楞场,让孙师傅开车过来。” “好嘞!”李宝玉答应一声,把枪往肩上一背,迈步就冲了出去。 “呀!”看着李宝玉矫健的身姿,周成国微微一怔,对赵军道:“宝玉蹽这么快呢?” “呵呵。”赵军笑道:“飞毛腿!” “年轻啊!”周成国收回目光,抱着枪对赵军说:“我这受完伤,就觉(jiao)着不如以前了,今天这是有车,要不得我一跑山,这腿就发滞。” “是吗?”赵军诧异地看向周成国,问道:“老哥,你能扳住了啊?” “那有啥扳不住的?”周成国看着赵军说:“这话,我也就能跟你说。那次那熊霸给我骑那儿,我使腿叉子攮它一下,这它是蹿高跑了。 它那边跑了,我这边也起不来了,当时我这就一个念头:‘完了,这下是回不去了!’” 说到此处,周成国手往赵军肩上一拍,道:“这你们给我救回来,我就格外惜命,我得好好活着!” “这对!”赵军点头,认同周成国的话,道:“那老哥,你现在这身体是不是没调理好啊?过几天我上山看看,有那个大老母猪,要能磕着,我把那油给你剔下来,老哥你拿回去熬油,完了一次搁小勺化一勺油,跟热乎白酒一块儿喝,说是能补元气。” “呵呵。”周成国闻言一笑,道:“兄弟,这我知道。” “嗯?”赵军一怔,心想这个偏方是张援民昨晚吃饺子的时候说出来的,周成国咋能知道呢? “如海告诉我的。”可能是看出了赵军的疑惑,周成国笑道:“上午上厕所看见他了,完了我还搁他那儿订个老母猪呢。” “哎呦我的天!”赵军皱眉,语带埋怨地对周成国道:“老哥呀,你咋这样呢!兄弟我要挣你钱,那成啥事儿啦!” 被赵军埋怨,周成国也不说话,只是呵呵直乐。 “你订那老母猪没了哈!”赵军冲周成国一摆手,笑着说道:“赶明儿,我打着猪,剔下来肥油给你拿。完了那个要吃肉的话,我再给你整个黄毛子。” “呵呵。”周成国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只是忽然想起一事,周成国跟赵军说:“我还答应那孩子,那他拼(bin)两块钱缝儿呢,哈哈哈……” 赵军:“……” 在林场的时候,赵军还感觉李如海挺无辜的。此时,赵军却是觉得李如海是有些短打了。 “兄弟!”周成国一手把住赵军胳膊,一手指着坡上对他说道:“这个黑瞎子,你是想给它整走呗?” 周成国说这句话时见赵军点头,紧接着就追问道:“那你准成不得?” “准成,老哥那个……”赵军还没说完,就听汽车鸣笛声从不远处出来。 赵军刚想说话,就听周成国道:“兄弟,你准成就行。完了老哥跟你说哈,奖金啥的,到时候你就都揣兜吧。” “不是……”本来赵军还想跟周成国说奖金的事儿,虽然林场和林业局给的奖金是固定的,但那黑瞎子胆还值钱呢。 自己要放这黑瞎子一条生路,周成国就杀不出熊胆来。 可还不等赵军要给周成国补偿,周成国却连奖金都不要了。 “行啦,行啦!”眼瞅吉普车停在面前,周成国拉赵军道:“就那么地啦,我让你揣着,你就揣着。” 说完,周成国拉开车门把赵军塞了进去。 汽车一路顶风冒雪而行,等回到林场,一直开到办公楼前。 汽车刚一停稳,就见周建军从一楼大厅出来,冲先下车的赵军招手道:“军呐!” “姐夫!”赵军小跑着来到周建军面前。 周建军一仰头,下巴往前一点,问道:“咋样?” “没打。”赵军道:“我后天早晨再去,给它整走。” “能行吗?”周建军脱口问了一句,然后把目光投向了刚从车上下来的周成国。 “你别瞅我呀!”周成国笑道:“你问你小舅子。” 说着话,周成国走到赵军身后,从他肩上摘下那棵半自动步枪。 场里的枪,和屯部的枪不一样,林场后勤的枪使完了得归库入档。 这时,周成国手拿三把枪,对周建军笑道:“我兄弟是谁呀?” 周成国问了一句,然后自问自答地笑道:“兄弟是伏虎将,你怕啥的?” “老哥!”赵军一听,连忙拦道:“你要不提这茬,兄弟得谢谢你!” “哈哈哈……” …… 一食堂后厨,赵有财大马金刀地坐在长条板凳上。 此时的赵有财,虽然仍是抽着烟,但和之前比,整个人的气势却是截然不同! 他不再是那副无精打采的模样,颇有几分神采飞扬,一双小眼睛左扫一眼、右扫一眼。 “大勇说的对呀!”赵有财在心里自己给自己灌着鸡汤:“我赵有财纵横岭上二十年,哎?不对呀!我十七岁跟老头儿上山打围,我今年四十三,这是二十五年! 我赵有财纵横岭上二十五年,哎?也不对呀!我赵有财七岁就跟老娘上前挖窜地龙,九岁搁石头打的沙半鸡,九岁、四十三岁,这是多少年呐?” “啊!”赵有财算明白了账,继续嘀咕道:“我赵有财纵横岭上三十四年,我打围的时候,这帮小嘎豆子还不定在哪儿呢,我这……” 忽然,门上的白布帘被人撩开,冷不丁吓了赵有财一跳。 赵有财转头一看,就见李如海笑嘻嘻地出现在他面前。 “呵!”赵有财瞥了李如海一眼,没好气地道:“我觉着你不是好嘚瑟么?” 李如海:“……” 李如海很想问赵有财一句:“大爷,这现在不是你求我办事儿的时候啦?” 但李如海也明白现在是自己有求于人,当即从兜里掏出一盒石林烟,恭恭敬敬地给赵有财递到面前,笑道:“大爷,我给你买盒烟抽?” “你给我买烟?”赵有财扫了李如海一眼摇头道:“你惹的那祸,我平不了。” 李如海嘴角一扯,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当即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对赵有财说:“大爷,你上回惹的祸,是我给你平的。” “你叭叭啥呢?”李如海话刚出口,就被赵有财怼回来了,只听赵有财说:“我啥前儿惹祸了?那坏事儿都是王大龙干的!” “哎呀!这唠啥呢?”这时,门帘又被人从外撩起,食堂主任张国庆迈步进来,好奇地看着向赵有财递烟的李如海。 赵有财随手接过李如海买的整盒石林烟,答道:“我兜没烟了,让孩子给我带一盒。” 说着,赵有财把烟打开,抽出两颗烟,分一颗给张国庆,问道:“咋的?你来有事儿啊?” “啊!”张国庆应道:“我问你大粒盐还有多少了?他们明天采购去,你们缺啥、少啥赶紧吱声。” “整点花椒、大料回来,别的不缺啥了。”赵有财说完之后,眼珠一转对张国庆道:“那天你说咱食堂要多少野猪来着?” “多少野猪?”张国庆闻言一愣,下意识地看了眼李如海,然后又对赵有财说:“这活儿,人家有人接啦。” 听张国庆此言,赵有财看向李如海,鼻子发出“嗯”的一声。 “大爷!”李如海心领神会,忙从兜里掏出“血书”,呈到赵有财面前,陪笑道:“我张大爷要野猪精肉四百斤,那天他们赵家帮给整来一百斤。” “你们这是干啥呢?”张国庆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好笑,他对赵有财道:“你们也别这个帮、那个帮的了,今年咱们生产任务重,周书记刚才还跟我说呢,咱们伙食得跟上。那啥也别四百斤了,你们打着多少,就都给我往食堂送,反正这现在也能冻住了!” 张国庆说完冲赵有财一摆手,道:“行啦,要不缺别的,我就走了哈!” “走吧!”赵有财应了一声,目送张国庆离去。 一看张国庆走了,李如海忙凑到赵有财身旁,拿着手里的“血书”笑道:“大爷,你看这么老些人要野猪、狍子啥的,咱赵家猎帮这回发了。” “这你不都给赵军了么?”赵有财瞥了李如海一眼,道:“我不抢他们的活儿,我多打几头野猪给食堂不也一样吗?” “对,对!大爷说的是。”李如海连连点头,然后话锋一转,问道:“大爷,你看我的事儿咋整啊?” 说着,李如海又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 这孩子是下血本了! “你呀!”赵有财白了李如海一眼,道:“有这钱,你乐吃啥,自己买点啥吧。” 李如海:“……” 李如海记得老齐大婶她婆婆前年拉血,送到山下林业医院,医生就简单的几句话:“给老太太整回去,别遭这罪啦,她乐吃啥,给她买点啥吧。” 见李如海小脸皱成一团,赵有财哈哈大笑,接过李如海手里的二十块钱,但赵有财没把钱往自己兜里塞,而是塞回了李如海的兜里。 “回收发室,好好看大门吧。”赵有财道:“放心吧,有你大爷在,你爸打不死你。” “嗯?”李如海一愣,心想我大爷这话算是承诺吗? 不得不说,长时间不上班,冷不丁一上班,还真感觉挺新鲜的。 在跟同事唠了一天闲嗑以后,赵军又夹着账本,手拿着号锤子、尺杆子准备去赶通勤的小火车。 这一路上,风嚎雪卷,漫山一片白。 “军呐!”就在赵军要上车时,却听见有人在喊自己。 因为验收组的办公地点不在永安林场里头,所以他们这些验收员可以不等林场下班铃声,而先一步过来登车,这样省着跟人挤。 赵军一回头,只见姐夫周建军一路小跑的过来。 周建军往车箱里一指,带着赵军上车。这是通往永安屯的小火车,但现在时间还早,周建军打算上车避风雪,等说完话再下去。 “我还寻思上验收组堵你去呢。”周建军一上车就说。 “咋的啦,姐夫?”赵军问道。 “你后天早晨先上林场来!”周建军对赵军说:“就那个楚局长啊,他后天还过来。他要跟你一块儿去,说是要看着你给那黑瞎子处理了。” “啊?”赵军心想这怎么还有监军呢? “他一个是不放心。”周建军道:“今年的生产任务挺重,他怕再耽误了,这是一呀。” 说到此处,周建军笑道:“还有二一个,他说要看看你的能耐。” “我的能耐?”赵军闻言笑道:“咋的?这么大局长,还爱看热闹?” “看热闹跟局长有啥关系。”周建军笑道:“到那前儿,他搁对面坡上看着,你整热闹点的。” “啥?”赵军一怔,问道:“这玩意咋热闹啊?” “咋热闹?”周建军见四下无人,便说:“比如一枪就给这熊打死了,你还得再给它补几枪!” 说完这句话,周建军又补充道:“军呐,帮你姐夫这忙儿,尽量让他看个热闹!” “啊!”赵军似有若悟,而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于是就对周建军说:“姐夫,你知道啥叫赶山不得?” “赶山?”周建军摇了摇头,赵军继续说道:“咱们叫跑山,他们关里那边叫赶山。但姐夫,我跟你讲,真正的赶山是跟家里放羊似的,就赶着山里的野兽走!” “啊?”周建军哪里能信,但赵军却道:“让他来吧,不愿意看热闹吗?你看后天早晨,我拿个鞭子,这边儿鞭子一甩,那边儿黑瞎子保准起来就走!” 明天还是下午六点,两章 (本章完) 第八百四十章.药酒到底是给谁配的? 赵军几句话听得周建军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总之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军呐!”周建军没控制住,直接说道:“你这不扯犊子呢吗?” “呵!”赵军笑着质问道:“姐夫,你说啥呢?” “啊!”周建军反应过来自己那么说话不妥,把手在面前一摆,道:“军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说着,周建军把住赵军胳膊,示意赵军附耳过来,然后小声对赵军说:“今年冬运生产要整好了,我爸还能往上动动。” “啊?”赵军闻言一惊,脑袋往旁一扑棱,一脸惊愕地看着周建军。 周建军没有重复,只是重重一点头。 这回赵军知道事情的重要程度了,他也压低了声音,问周建军道:“我大爷还能往哪儿动啊?” 周春明在这永安林区已经是一把手了,再动就得往局里动了。 果然,周建军道:“生产处,说是先当个副处长。” “这好哇!”赵军听到这话也是眼前一亮。现在的周春明,只是副处的待遇,像附近的几个大林场,一二把手都是这样的待遇。但真正能上副处长的,好像还真没听说过。 这一步迈上去了,周春明真就是上了一个新台阶,以后还有发展的空间。 “那可不!”周建军回头看着车门,不见有人上来,但已经听到了说话声。 “我下去了。”周建军笑道:“别一会儿车开喽,再给我拉永安去。” “哪怕啥的。”赵军笑道:“到永安就回家呗,正好妈带人包饺子呢。” “啧!等哪天的吧!”周建军砸吧下嘴,然后回手一把抓住赵军胳膊,道:“军呐,咱说那事儿可不能掉链子。” “放心吧,姐夫!”赵军应道:“你就瞧好吧!” 说到此处,赵军忽然想起一事,忙问周建军说:“姐夫,家里还有俩狍子呢。都活的,给你拿去送礼呀?” “嗯!”眼下正是用劲的时候,周建军也不跟赵军客气,重重点头道:“先搁家养活着,完了等哪天用前儿,我再跟你说。” 周建军是家里独生子,没有姐妹兄弟,他一直都是拿赵军当弟弟看,这样的姐夫跟小舅子,可谓是一荣俱荣,所以谁也不跟谁客气。 周建军说完,便匆忙从车上下去,不大一会儿就有人陆续登车。 第一个上来的竟然是张来发,这孩子上来一看赵军在车上,连忙低下头离赵军远远地坐下。 自张占山死后,赵军从来没找过张家麻烦,张来发不跟他说话,他也不去看张来发。 第二个上车的竟然是马大富,和他一起的,还有他们一个车间的三个工人。 一看是未来老丈人,赵军连忙起身,远远地就喊道:“马大爷!” “哎!”马大富笑着冲赵军一摆手,道:“好一阵子没见着你了。” 赵军呵呵一笑,冲马大富点了下头,马大富继续道:“有工夫到家来哈。” 说完,马大富就坐下了,他没有赵军跟前来,还是跟那几个工友坐在一起。 “老马呀!”和马大富一起的工友,对马大富道:“你有这姑爷子,你是真有福了!” 马大富闻言一笑,却没有搭话。就赵军这样的女婿,哪个丈人能不喜欢啊? 渐渐地,车厢里人越来越多,眼瞅着永安屯的通勤职工都上得差不多了,赵军也没看到赵有财和李大勇,甚至连李宝玉和林祥顺都没上车。 就在赵军疑惑之时,他看到了林祥顺出现在门口,紧接着就是李宝玉,然后是赵有财。 赵军坐的靠后,他看不到车门外,而靠前的人能看见。 这时,车门口坐着的人冲车下喊道:“大勇啊,晚上回家得喝一盅啊!” “哈哈哈……”车厢里一阵哄笑,看样子中午的热闹还没过去呢。 “滚犊子!”李大勇登车,随即骂道:md曲老二……” “喝什么呐?”李大勇还没骂完,就听有人嚷道:“他媳妇抓完药还没配呢,要不能给他儿子吃的鼻子窜血么?” “哈哈哈……” 哄笑声一阵接一阵,李大勇指着刚才说话那人,骂道:md李小东子,你再逼逼,我特么把嘴给你撕了。” “哈哈哈……” 挨骂的人也不生气,毕竟他们挑事儿在先。而且一个屯子的邻里邻居,开个玩笑啥的,都是很正常的事。 一说一闹,骂两句甚至怼两杵子,那都太常见了。 不说么,闹着玩儿不带急眼的。 但此时此刻的李大勇很生气,只不过他不是生这些人的气。毕竟人家谁有热闹的时候,他也笑话人家了。这要跟人家真生气,那以后生活中就没人愿意跟他相处了。 李大勇生气,是生李如海的气,是生起金小梅的气。 像这种泡酒的事,再正常不过了,都是男人,谁能笑话谁呀?体质弱,偏方喝上,喝好才是真的。 而大伙笑李大勇,是因为这事儿可以不避人,但却不是李如海往出说! 当儿子说自己妈给自己爹鹿枪酒,这…… 但话又说回来,不知者不怪。李如海还是个孩子,他把枸杞子当山菇娘吃了,又能怪他啥? 说他偷吃家里东西? 有那么句话叫儿子偷爹不算偷,何况就偷了一把山菇娘呢! 至于当众把这事儿抖落出来,那不是你李大勇再三追问的吗?人家孩子不说,你还要揍人家。结果人家说了,你还要揍人家。 前两天,是赵有财上车后一言不发,今天又改成李大勇了。林祥顺和李宝玉对视一眼,都感觉很是无奈。 没办法,林祥顺只能尝试着转移话题,他喊赵军一声道:“小军呐。” “哎,二哥。”赵军应道:“咋的啦?” “那黑瞎子到底咋整啊?”林祥顺问道:“我听宝玉说的,你们没打它。” 林祥顺问话时,坐在前头的韩大春回过神来,准备跟着凑个热闹。 “没打。”赵军道:“宝玉叫了二十枪,它也没动地方啊,我寻思它也就这几天了。” “军呐。”韩大春插嘴问道:“你咋知道它没动地方呢?” 听韩大春提出疑问,赵军解释道:“宝玉打完枪,它跟着声儿就叫唤。我听它叫唤声没动地方,应该是卧那儿刨坑,说啥不走了。” “啧!啧!”韩大春闻言,砸吧着嘴连连摇头,道:“这死冷寒天的,刨坑可不容易呀。” “那它也得刨啊!”林祥顺在旁接茬道:“它不刨,它往哪儿下崽子?” “那它就往那坑里下呀?”韩大春问道。 “不往那儿下,还能往哪儿下?”赵有财反问,韩大春却又问:“那它有刨坑的工夫,它咋不找个仓子蹲呢?” “嗯?”韩大春此话一出,赵军等人皆是一愣。像李宝玉,他经验少也就罢了。可赵有财、李大勇、林祥顺都是经验丰富之辈,对这种情况,他们以前都听过、见过,但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 这个事,赵军也分析不明白。可能在人看来,那黑瞎子有刨坑的工夫,还不如去找个仓子蹲里呢。 …… 半个小时后,小火车在永安屯外靠站,赵军跟着人群下车,感觉很是新鲜。 赵军今天没在家,王美兰她们也没闲着,昨天和了那么多馅子,包了十多盖帘冻饺子,还剩下一大盆酸菜馅。 今天几家女人过来,把昨晚冻住的饺子收了,又跟着王美兰继续包。 白天最高气温是午后一点到两点,大概十三度左右。这样的温度下,饺子被从盖帘上剥下,装在一个个面口袋里,然后放入缸中。 空出的盖帘,继续码饺子,继续拿出去冻。 感觉包的差不多了,王美兰又招呼几人换样。按王美兰的说法,昨天吃饺子,今天就不吃了。 她们又改烙馅饼了! 赵军家这边儿,馅饼是全烫面的,揉面、揪剂、擀皮,先包成包子,然后轻提包子褶中央,如此将那中间一抻,再擀馅饼时,中间没有死面。 说是烙馅饼,可王美兰都赶上炸了,大锅里熊油冒着小泡,王美兰使炒菜的铲子托着一张馅饼下锅,只听“滋啦”一声,饼入油中,四外圈鼓着小泡。 大锅中连下了五六张馅饼,然后王美兰给第一张馅饼翻面。 待到两面金黄,王美兰没急着把馅饼铲出,而是把馅饼翻到锅边上。 此时锅边上没油,但也有热度,当馅饼饭翻到这里时,一滴滴油自馅饼上滑落锅底。 如此烙出的馅饼,不浸油! 这时,金小梅、杨玉凤一人端着一盆萝卜汤进屋,这汤是在隔壁李家炖出来的。 杨玉凤端盆进西屋,金小梅则端盆进了东屋,她把盆往桌上一放,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表,嘴里嘀咕道:“快回来了哈!” 说曹操,曹操到! 金小梅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声声狗叫。 狗叫声不凶,声音中带着急切,慢慢地就变成了吭叽,这是狗主人回来了! “盛汤!”王美兰在外屋地,一边往盆里摞馅饼,一边喊道:“开饭啦!” 可在屋外,赵有财、赵军、李宝玉、林祥顺往院里走,李大勇却一人站在赵军家院外。 “爸,你干啥呢?”李宝玉好奇地问了一声,只听李大勇道:“我先回家,你让你妈回来!” 李宝玉闻言心道不好,忙向赵有财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按平常,李大勇肯定进赵家跟着开饭,而他今天反常,肯定是要就中午的事,跟金小梅掰扯、掰扯。 俗话说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对李宝玉而言,这俩人谁伤了,对他也没有好处啊! “大勇啊!”赵有财也想做个和事老,因为在赵有财看来,你李大勇都淘腾配药酒了,那就够对不起媳妇的了,就别因为小事吵架了。 “大哥,你别管!”李大勇素来最听赵有财的话,但今天他一反常态,甩手道:“我得问问那娘们儿,她特么整那些玩意是要干啥?磕碜谁呢?” 此时的李大勇,还不知道赵军孝敬他的事儿呢! “行啦!行啦!”一听李大勇这么说,赵有财更要往下压事了。赵有财想的是,你媳妇都嫌乎你了,你还吵吵啥呀? 赵有财按着平常劝两口子的套路,说道:“两口子过日子,哪有舌头不碰牙的,能少叽咯一句,就少叽咯一句吧。” 此时林祥顺和李宝玉都溜进屋了,他俩感觉这事不是他们能掺和的。但赵军没走,他知道这事与自己有关,于是就想解释一下。 可听赵有财的话,赵军不禁有些惊讶,自己爹这劝人的话是这么用的么? “叔啊!”赵军悄悄凑了过来,小声地喊了李大勇一句。 这时,赵有财回头瞪了一眼赵军,心里还暗骂赵军不懂事。这事儿不像别的,不是晚辈能掺和的。 “咳!”赵军也不想管,但此刻只能硬着头皮,对李大勇说道:“叔啊,那药……还有那个鹿枪啊,都是我给你拿的。” “你给我拿的?”李大勇一下就炸了,但他还有理智,没一脚就蹬出去。 但赵有财回手就给了赵军一杵子,喝道:“你特么整那些玩意干啥呀?” 有些时候,孩子在外头犯错了,家长就得当着外人面打自己孩子,但如此却是为了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赵军挨了一记,仍继续道:“我叔他……他那个有个朋友要狍子哨嘛,我寻思这时候上哪儿弄去呀。这赶上昨天上老田头儿药房,看着他那儿有鹿枪,我寻思马鹿枪不比狍子哨还好么,顺便又把那些泡酒的药材给我叔……给我叔他朋友抓回来一些。” 听赵军这么一说,李大勇恍然大悟,而赵有财却转头看着李大勇,心想:整了半天是你自己要的呀? 但赵有财转念一想,却察觉到了不对,以他对李大勇的了解,如果李大勇是自己需要这些东西,会找他赵有财,会去找王强,但绝对不会找小辈人。 “完了,我婶儿正好让我帮她打酒么,我就一块堆儿给她捎回来了。”赵军还在解释说:“不是咋的,就让如海看见了。” 事情解释清楚了,赵有财想着帮自己兄弟摘一下锅,于是就问李大勇道:“兄弟,你哪个朋友要这些玩意啊?他咋不自己整呢?嗯?” 赵有财刚问完,就见李大勇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来啦,来啦,今天早上起来家里就没电,都下午两点多了才来。 加更得晚一点了哈,还是十二点之前 (本章完) 第八百四十一章.野猪倌赵军(10月加更16/41) 赵军的视线顺着李大勇的目光最终落在他爹的脸上。 “嗯?”赵军感觉有些难以置信,记得上辈子这时候,那不是人的赵有财就跟小老婆认识上了。 赵有财也是有些发懵,兄弟咋瞅我呢,我也没求他办事儿啊! “干啥呐?大雪嚎天的搁外头干啥呀?”忽然,赵军家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王美兰冲外面喊道:“赶紧进屋吃饭啦,馅饼凉了还能好吃了吗?” 赵有财看看李大勇,又转过头看看赵军,然后抬手往屋里一比划,道:“走吧,先吃饭!” 三人往屋里走,作为晚辈的赵军走在最后面,等进到屋里,赵军看见张援民站在西屋门口。 看到赵有财、李大勇,张援民跟他二人打过招呼,等轮到赵军这里,赵军诧异地看了张援民一眼,问道:“解臣走啦?” 张援民点头,应道:“解大哥搁岭南来电话了,让他回去。说是整不少喂牲口的豆饼、苞米面,得让他搁车拉。” 楞场的牛马,每天拉原木,干的都是重体力活,光吃草料肯定是不行。 这就必须得准备豆饼、苞米面,每天晚上搁在套户的窝棚里,使大盆泡上,第二天早晨起来喂牲口。 “啊……”赵军应声往里走,可耳边却传来了解孙氏的声音:“这酸菜馅饼,别的啥也不蘸,光蘸辣椒油就行。” “嗯?”一时间,赵军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往后捎了一步,向东屋里张望,只见那解孙氏就坐在炕沿边,跟正老太太比划着、白话着。 赵军转过头,瞪大眼睛看着张援民。 张援民抿着嘴,苦笑着摇了摇头,赵军顿时明悟。 “吃饭,吃饭!”王美兰过来往赵军肩膀上一拍,笑道:“妈烙的饼可香了。” “哎!”赵军应了一声,揽着张援民肩膀,哥俩进了西屋。 今天的晚餐比较简单,就是馅饼配萝卜汤,外加几样咸菜和大葱蘸大酱。 王美兰说她饼烙的香,那真不是谦虚。这馅饼让她炸的两面金黄,因为全烫面,所以饼正常应该很软乎。 被王美兰这一炸,饼外酥里软,张嘴咬上一口,然后如解孙氏所说,蘸上些许辣椒油,再咬一口饼、喝一口清香可口的萝卜条、土豆条汤,满足感顺着喉咙直入腹中。 给肚子垫了个底,赵有财他们就开始喝酒,今天虽然没有喝酒的菜,但他们也不说啥,就从那汤里挑萝卜条、土豆条下酒。 今天喝酒的人少了一个,赵有财也好奇,小声问身旁王强道:“解臣回去了,他妈咋没走呢?” 王强皱着眉毛一摇头,道:“不得跟老太太做伴儿么?” 赵有财一看就知道这里头另有隐情,但王强不说,赵有财就知道此时不宜聊这个话题。 于是,赵有财转向赵军,问道:“那黑瞎子,你到底能不能整?我跟你说,你可不能耽误场里生产,你要不行,你赶紧吱声,看后天早晨不下雪了,我背枪上去给它磕了也行。” 自从被李大勇激起斗志后,赵有财后悔今天没跟赵军他们一起去了。但当时没去,现在的赵有财就只能旁敲侧击了。 “黑瞎子?”赵有财一句话,激起一人兴致,张援民撂下手中酒杯,问赵军道:“兄弟,咋回事儿啊?” 赵军无奈,只能把事情原委给王强、张援民讲了一遍。 才听到一半,王强就知道咋回事儿了,相比王强,张援民对黑熊习性了解的不够深,等听完赵军的话,张援民端起酒杯,少抿了口酒,眼中闪烁着光芒。 “这黑瞎子啊,你不到它眼么前儿,它都不带动地方的。”王强笑着说道:“它眼神儿还不好使,你离远了,它还瞅不着你呀!” “那前儿我们离它挺远。”赵军道:“我寻思宝玉开枪,它不过来,也能给它惊走了。” 王强撇嘴,微微摇头,道:“军呐,这玩意不好整,你好像只能给它磕死到那儿!” “是吧?”赵有财端杯,招呼众人喝酒,等放下酒杯时,赵有财对赵军说:“要不行,后天早晨咱爷俩过去,拿枪给它崩那儿得啦!” 赵有财说话时,就听李宝玉在对面道:“大哥,你不喝酒,你端个杯,自个儿在这儿乐啥呢?” 李宝玉的话,瞬间将所有人目光都吸引到了张援民这边,赵有财嘴角一扯,而回过神来的张援民哈哈一笑,端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往桌上一撂,随即抬手对众人道:“我有一计,定叫那黑熊说束爪被逮(dēi)!” 正往嘴吸溜萝卜条的李宝玉,听张援民这一句话,萝卜条差点没吸到气管去了,他捂嘴歪头轻咳一声,回手就拦张援民,道:“大哥,那叫束手就擒,还束爪被逮。” “那熊哪有手啊?”张援民为自己辩解道:“它四个爪儿,那不就得束爪么?” “你可拉倒吧!”李宝玉笑道:“大哥,你满桌子瞅瞅,就咱这些人,除了我爸跟我大爷,就咱老舅都比你上学(xiáo)上的多呀?” 李宝玉此言一出,赵有财、李大勇、王强齐齐一怔,感觉这小子没说好话。 “大哥,你快消停待着吧。”赵军也拦张援民道:“这前儿的母黑瞎子,你给它整急眼了,它得嗷嗷干你!” 听赵军如此说,张援民咔吧两下眼睛不说话了。 “你还知道啊?”这时,赵有财竟然接着赵军的话茬,问道:“你可别让它给你扑喽。” “不能啊!”赵军笑着挥手里筷子比划道:“后天我就拿一骨碌三角带,到那儿一甩打,它溜儿溜溜就得跑!” “呀?”众人闻言惊讶,张援民更是急着向赵军问道:“兄弟,你还有这本事呢?” “那你看!”赵军也乐意跟这帮人吹牛,他点头道:“嗯,人家如海送我个外号,叫伏虎将呢!” “我也听说了!”张援民冲赵军一竖大拇指,道:“小赵炮、伏虎将、野猪倌儿。” “啥玩意?”听到最后三个字时,赵军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 “野猪倌儿!”张援民笑道:“人家都说了,你这两天,你就给人定出去十来头野猪了。屯子人都说你是野猪倌儿,那山上的野猪都是你养活的。说我老婶要想吃猪肉了,你就上山一抓;完了要想卖给谁呢,也山上一抓。” “这外号可不好听啊!”林祥顺看向赵军,笑道:“没有伏虎将响亮啊。” “哎?你们说哈……”这时张援民道:“我是不是也应该有个啥外号啊?” “你不都有好几个了么?”张援民话音刚落,王强笑道:“有旁人给你起的,完了你自己还起不少呢。” “哈哈哈……” …… 今天这饭吃的简单,散的也早。 只是每家每户在临走前,男人都拎着一个面口袋。 面口袋里装的是这两天包的冻饺子,虽然一家没分太多,但也都够吃几顿的。 解臣走了,老太太和解孙氏就由赵军去送。王美兰给她俩分的冻饺子最多,还把今天剩的馅饼装到一个盔儿里,上面盖上盖帘,由解孙氏捧着,说是让俩人明早热着吃。 这一路上,赵军也没敢问解孙氏是咋留下的。而此时在赵军家里,就剩下赵有财、王美兰和两个小丫头了。 王美兰把被褥铺好,给赵虹、赵娜送进了被窝也不见赵有财回来。 “这人掉茅坑里了?”王美兰从外屋地出来,却见西屋的门虚掩着,透过门缝能看见里头有人。 “嗯?”王美兰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过去一推门,给里头的赵有财吓了一跳。 “哎呦我的妈呀!”赵有财这一喊,反过来给王美兰吓了一跳。 “你干啥呀,你呀?”王美兰没好气地对赵有财说:“你不睡觉干啥呢?” 此时赵有财怀里的小猞猁,配合地张大小嘴打了个哈欠,然后将下巴往赵有财臂弯上一搭,眼睛微微眯起。 “我等儿子呢!”赵有财对王美兰说:“兰呐,你困了,你就睡去了,忙一天了。” “你等儿子?”王美兰闻言,紧走几步来在赵有财面前,歪头看着他道:“你等我儿子要干啥呀?” “我……”赵有财没好气地说:“我等他不行啊?我儿子这么晚出去,我不得等他回来么!” 听赵有财这话,王美兰盯着赵有财晃着脑袋,态度很是明确。 “你说实话。”王美兰抬头,使下巴点了赵有财一下,问道:“你是不是又掂心熊我儿子?” 王美兰刚说的这个“熊”字,在东北方言里有欺负的意思。比如熊人,就是欺负人;熊我两块糖,就是欺负我,完了拿走我两块糖。 王美兰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两声狗叫,赵有财怀里的小猞猁抬头。 很快,赵军开门从外面进来,到自己房间门口不由得一怔,问道:“你俩不睡觉,搁这儿干哈呢?” 赵有财闻言,下意识地看向王美兰,他想让王美兰出去,他好单独跟赵军说点事。 “你看我干啥呀?”王美兰却道:“你不有事儿跟儿子说么?” 赵有财知道这娘们儿是不会走了,于是他往炕沿边一坐,转身将小猞猁放在炕上。 然后,赵有财冲赵军招手道:“来,儿子。” “啊?”赵军走到炕沿边,见小猞猁晃晃悠悠奔自己来了,赵军伸手将其抱在怀中。 随后,赵军坐下对赵有财问道:“咋的了,爸?” “儿啊。”赵有财冲赵军一笑,笑的赵军心里毛毛的。 赵有财道:“那个……你说你会赶山,你跟爸说说,咋赶的?” 赶山的意思就是上山打猎,这是山海关以里的叫法。 但听赵军的意思,他会的赶山是将山牲口赶着走,这听着就有点玄乎了。 这话要是换另一个人说,赵有财都不带信的,其他人也不会信。 可同样的话,要是赵军说,这就不是吹nb了! 听赵有财问话,赵军淡淡一笑,一手搂着小猞猁,转身使另一只手打开炕柜。 这时,赵有财忍不住把身子往前凑,想要看看炕柜里还有啥宝贝。 赵军从里拿出个小兜子,这兜子不大,一拃半长一拃宽,蓝底白花的。 兜子口转圈穿了绳,如果一手拽着手,另一只手一撸兜子,这口就扎紧了。 所以,东北人称其为一把撸。 “呜!”当这个兜子出现时,小猞猁直接从赵军怀里蹿出,一闪就跑到炕里去了。 “嗯?”赵有财心头一震,眼巴巴地看着赵军把兜子打开,而这时王美兰也凑了过来,一家三口脑袋凑在一起,看赵军从兜子里抓出一把东西来。 “哎呦我艹!”赵有财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从赵军手中夺过一个,拿在手里反复观看。 而这时,赵李两家院里的狗和房后的家禽、牲口、豺全都暴动起来。 “收起来!”赵有财冲赵军喝了一声,其实不用他说,赵军就已经将自己手里的东西装回了兜子里。 此时外面只有赵有财手里还有一个那东西,赵有财随即往兜里一揣,抬手比划着就要跟赵军说话,却被王美兰把手伸进他兜里,将东西夺回来还给了赵军。 赵军呵呵一笑,将其装回袋中,然后问赵有财道:“咋样,爸?” 赵有财连点了好几下头,此时他那双眯眯眼都睁开了,眼睛乌黑乌黑的。 …… 李家东屋,金小梅给睡着的李小巧掖了掖被子,问李大勇道:“这外头咋的了?” 李大勇没说话,而是瞪了金小梅一眼,然后侧身坐到了炕沿边。 等坐下以后,李大勇又转身瞪了金小梅一眼。刚才没看见的金小梅一怔,起来往李大勇肩膀头上打了一下,问道:“你瞪我干啥呀?” 李大勇转头又瞪了金小梅一眼,然后不等金小梅伸手,就道:“昨天小军给你拿啥了?” “哎呦!”金小梅一听,紧忙往外屋地一指,道:“我放那些西边那柜里了。” “你咋不跟我说呢?”李大勇追问道。 “忘啦!”金小梅道:“这一天,我都忙啥样啦?你啥前儿看我消停了?” 听金小梅如此说,李大勇也不吱声了。因为现在的李大勇,已经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该跟谁发脾气了。 “哎?”李大勇不吱声,金小梅还好奇了呢,她凑到李大勇身旁问道:“小军给你拿的啥呀?” 说完这句,金小梅不等李大勇回答,继续说道:“你让人家孩子给你捎东西,你给人孩子钱没有啊?我告诉你哈,大哥、嫂子他们一年都不少搭咱们了,你不能再让孩子给你花钱呐!” “哪是特么给我捎的?”李大勇转身冲金小梅没好气地说:“那是给他爹捎的!” 这几天挺难,风雨交加的,我昨天还拿麻丝袋子灌几个沙袋,完了湿砂子,我也扛不动,白特么灌了! 今年水大,这边苞米都一片片倒。这两天我有前儿也寻思,我这不种地了,也挺好哈。 (本章完) 第八百四十六章.赵军:我媳妇真好! “不要了?”赵军被马玲斩钉截铁的话说得一愣,而大雪堆后的马洋,更是一头扎进了雪里。 “不要了!”马玲摇晃着脑袋瓜,道:“以后我可不听他瞎叭叭了。” “他?”赵军闻言一怔,心想马玲口中的他是谁呢。既然马玲能说这人瞎叭叭,那就不会是马大富或王翠花。 “你别管谁了。”马玲冲赵军一笑,道:“我琢磨明白了,你说的对。啥钱不钱的,咱俩好好过日子就行了呗。” “事儿倒是这么个事儿。”赵军咔吧两下眼睛,劝道:“那我给你,你就拿着呗。” “不要!”马玲一甩手,道:“我管你太严了,你再跟我藏心眼儿,啥用啊?” “啊?”马玲这话,给赵军听懵了,赵军心想:“你上辈子咋不想的这么开呢?” 这时,马玲往左右打量了一下,然后把脑袋瓜儿往赵军这边一凑,小声道:“我跟你说,我妈管我爸那么严,我爸没事儿还背着我妈偷摸藏钱呢。” “啊……”听马玲这话,赵军好像想起了什么。 马玲紧接着又以只有他们俩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道:“我就跟你说,你别告诉别人,我爸把钱都藏我这儿了。” 说完,马玲还小心翼翼地向左右张望了一下。 “呵呵。”看马玲的样子,赵军就觉得有意思。而且赵军也想起来了,他老岳父上辈子就是这么做的,把私房钱交给马玲保管。 这个倒是真挺保险,前世一直到赵军、马玲婚后,王翠花也没发现马大富藏钱。 后来赵军买枪、买狗,手头一没钱了,马玲就从马大富的私房钱里给赵军拿钱。 在这方面,赵有财就比他亲家聪明。他原本的私房钱也是由赵春给保管,可赵春一结婚,赵有财就把钱都收回来了。 一想到这里,赵军心里有些感慨,马玲这丫头还是实心实意地跟自己过日子。比起那些扶弟魔、贴补娘家的,自己这媳妇……真好! 赵军心里一暖,伸手轻轻帮马玲拍打帽子上的雪,看着姑娘冻红的小脸蛋,语带温柔地道:“你快回屋吧,外头挺冷的!” “嗯,嗯。”马玲连连点头,也关心赵军说:“你冷不冷啊?” “我不冷。”赵军笑着抬起手,道:“你给我织的这些东西,戴着可暖和了。” 赵军此话一出,马玲笑得可开心了,她伸手拍了拍赵军帽子上清雪,道:“一会儿我上小卖店去,跟那王叔说,哪天他下山,让他挑那好毛线,给我带二斤。完了年前,我给你织个毛衣!” 好嘛,婚后财政大权没要来,这还上赶着往里搭! “不行,不行!”赵军一听,连忙摆手道:“那你多累呀……” “没事儿!”马玲摇晃着脑袋瓜儿,说:“集上这毛线不好,是不是?” “没有,没有,挺好的。”赵军说着话,马玲却反驳道:“我看那个老刘家二儿媳妇,她让王叔帮她买的那毛线就好,我这回让他帮我捎点儿回来。” “嗯?”赵军一寻思才反应过来,马玲口中的老刘家二儿媳妇,说的应该是李如海身旁几朵金花之一的宋秋月。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要买二斤毛线,得五六十块钱呢! “啧!”赵军很感激马玲的这份心意,但他知道马玲没什么钱,于是连忙小声跟马玲说:“要不这么地吧,这买毛线的钱啊,我给王叔……” “不行!”赵军还没说完,就被马玲打断道:“我送你东西,哪能让你花钱呐?行啦,这事儿你不用管了!” “嗯?”当听到马玲那一句“这事儿你不用管了”的时候,赵军忽然一阵恍惚。 有些人呐,他是有口头语的。 比如张援民、解臣,而马玲的口头语就是刚才那句“这事儿你不用管了”。 上辈子他俩过日子,小两口没有地,还没有长辈扶持,全靠赵军那点工资来生活,一天过得也挺紧吧。 后来赵军要上山打猎,一开始是买狗。那时候狗也便宜,黑龙花了二十、青龙花了三十,就这五十块钱,赵军和马玲都凑不齐。 最后,马玲小手一摆,对赵军说了句“行了,这事儿你不用管了”,然后她回屋不大一会儿,就拿着五十块钱出来了。 有了青龙、黑龙,赵军开春就撵狍子和鹿,然后卖肉和鹿身上的那些东西赚钱。 但狗撵狍子和鹿也就开春那半个来月,等过了夏天,赵军又琢磨打野猪。 可就两条狗势单力薄,用打围行里的话是狗单。在狗单的情况下,一是买狗,二是买枪。 赵军和马玲一商量,马玲也很支持赵军。他俩最后买的就是现在挂在李家的那棵挂管枪,当时买这枪的时候,赵军和马玲也是把家里的钱都凑到了一起,然后又找人借了一点,可这还是不够。 最后,马玲又是小手一挥,说了句“这事儿你不用管了”,然后赵军他老岳父的私房钱又少了一百五! 可直到最后,赵军都不知道马玲把这些钱藏到什么地方了! 看着面前小脸红扑扑,笑的很开心的马玲,赵军知道自己的老岳父,今天是又要破财了。 赵军忍不住发笑,他没再说什么,反正这辈子不让马大富吃亏就是了。 小情侣相视一笑,赵军陪着马玲往马玲家门口走去。 当俩人走到马家门口时,从雪堆那边拔出个脑袋来,满头、满脸是雪的马洋咳嗽两声,把嘴里的雪吐出。 “什么玩意叫唤?”赵军听到声音,下意识地回头瞅了一眼。 “走啦!”马玲也没多想,这屯子里大山燕子、大家屁啥的都有,谁知道啥玩意叫唤?姑娘冲赵军招了招手,笑呵地就往房前走去。 见马玲走了,赵军也往自己家的方向去。 “呀!”马玲刚要进家门,却发现在下屋的门口放着一捆柴火。 “这臭小子!”马玲忙过去将柴火捆拽起,嘴里叨咕着:“这一天,丢头落尾(yi)巴的!” 说完,马玲把柴火捆往身后一甩,将绳套挎在自己的肩上背住,这是准备给马洋送过去。 没办法呀,这不是个人一家的事儿,那叫一个班的学生呢。今天少了马洋的柴火,屋里锅炉就可能不够烧,那学生们不得挨冻吗? “锹也没拿呀!”一转身的工夫,马玲又看到了立在墙角的铁锹,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哎呀!这一天呐,咋不给脑瓜子扔家呢” 说完,马玲又提起了铁锹。可还没等她走到院门口,就见马洋回来了! “你干哈去了?”看着帽子上都是雪的马洋,马玲快步走过去,把肩上的柴火捆往地上一撂,一手拄锹,一手准备去给马洋拍打、拍打雪。 可马玲一伸手,却摸了个空,马洋弯腰捡起柴火捆,起身时扛在了肩上,然后一把夺过马玲手里的铁锹,同时喝道:“拿来!” “嗯?”马玲手上一空,她诧异地看着马洋,随即反应过来,吼道:“你跟谁俩急恼呢?” 马洋气呼呼地瞪了马玲一眼,提着锹就往院外走。 “哎!哎!”马玲抬手指着马洋后脑勺,连追两步见马洋走远,姑娘冷哼一声,道:“你等你回来的!” 此时的马洋,一手把着捆柴火的绳,一手提着铁锹,大步流星地往学校走,一边走,一边气呼呼地念叨:“傻子!大傻砸!这个傻呀!傻透腔了都……” 马洋叨咕时,马玲已进了家门,姑娘一进屋,忍不住把俩手合在一起,放在嘴前往手心里哈了一口气。 刚才出去上茅房,没寻思能在外面待这么久,没带手套有些冻手了。 马玲到火墙前,把双手张开靠近火墙,并抻脖往西屋里望了一眼,见王翠花在给马洋收拾屋子,马玲连忙快步进了东屋。 进屋上炕,马玲打开炕柜最下面、最靠里头的那个门,从中拿出个蓝布包袱。把这包袱一打开,里面装的是马玲的一些衣物。 都是外衣、外裤,叠得整整齐齐。而在下面,还有一个小的黄布包,马玲将其拿出打开,这里面是姑娘的贴身衣物。 这时候山区人还不知道啥叫x罩呢,姑娘们穿在上衣里面的,只有小背心。 马玲歪头往门口瞅了一眼,然后抽出最底下的那件白底蓝色小碎花的背心,紧接着从小背心里拿出一沓钱来,迅速地揣进兜里。 得亏马玲动作迅速,她这边刚揣完钱,王翠花就进来了。 “闺女,收拾衣衫呢?”王翠花问了一嘴,在炕沿边坐下。 而这时,马玲已经把那装贴身衣物的黄布小包袱系上了。 像闺女的贴身衣服,即便是爹妈,谁没事儿也不会去翻这个。 王翠花也没在意,而是伸手扒拉了一下马玲的那些外衣、外裤,嘴里说道:“唉呀,错啦,给我闺女多做两身衣服好了。” “妈!”马玲笑道:“你不都给我做了吗?” “唉!”王翠花叹了口气,伸手把马玲的辫子从马玲身前给她挪到身后,然后道:“这以后出门子了,妈再想给你做衣服,都不好整了。” 这年头规矩多,说道也多,尤其是马玲婚后和公婆一起住。你这娘家妈给做衣服,那是怎么得?嫌我们老赵家亏待你家姑娘啦? “妈!”马玲听出王翠花语气中的伤感,伸手拉住王翠花的手,笑道:“不好整,你就给我钱呗。” “哈哈哈!”王翠花被马玲逗乐了,她看向马玲笑道:“我美的你大鼻涕泡!” 娘俩哈哈一笑,伤感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 “哎?闺女!”王翠花忽然想起一事,忙问马玲道:“我刚才看赵军送你到门口啊,他过来啦?” “嗯。”马玲点头,道:“他路过,来瞅我一眼。” “啊!”王翠花微微点头,想了一下最后还是问道:“那个事儿……你问他没有?” 说完这句,王翠花又补充道:“就以后你俩谁管钱的事儿。” “啊……问了。”马玲道:“赵军说他开工资,我赵婶儿一分都不要,全给他。” “是吗?”王翠花下意识地问了一句,然后就见马玲点头,道:“他说了,到时候这钱,他都给我。” 马玲没撒谎,赵军确实是那么说的,但这姑娘没告诉她妈的是,赵军要给,她不要! “哎呀!”王翠花一拍大腿,替自己闺女高兴道:“你看人家赵军,这孩子他是就本分。” 说着,王翠花比划道:“咱都不是夸这孩子,他人品也好啊!你瞅就这几个家属区,哪个不说这孩子仁义?” 马玲闻言不住地点头,她对象这么优秀,她能不开心吗? “要说呀,这孩子比他爸还强不少呢。”王翠花拉一个、打一个,道:“他跟你爸差不多,你爸也老实,完了开工资啥的,回来就都给我。他再随礼、抽烟啥的,都得跟我说,我这边儿再给他。” “啊……”马玲一手拉着王翠花,一手摸着自己那个装钱的兜,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呵呵呵。”王翠花呵呵一笑,道:“行啊,我闺女有福,妈也就放心了。” 马玲也是呵呵一笑,而这时王翠花拍着马玲的手,感慨道:“你说哈,你小弟呀,还干点人事儿。他要不提醒啊,妈都把这茬忘了。闺女,咱不说别的,这手头有钱,你心里就踏实呀!” “啊!”马玲点头,应道:“是,是。” “妈呀,这几天还得琢磨、琢磨。”王翠花道:“两口子结婚过日子,没有锅盖不碰锅沿儿的,妈得教给、教给你。” 说着,王翠花松开马玲的手,伸腿准备下地,道:“行啦,妈去捞两颗酸菜,咱晚上吃酸菜篓子!” “行!”马玲笑着一点头,道:“妈,一会儿我跟你俩剁馅子。” 王翠花笑着一点头,趿拉着鞋往外面走去。 眼看着王翠花出屋,马玲脸上笑容一扫而空,她从兜里掏出钱来,迅速地数出五张大团结塞进裤袋。然后抬眼瞅了一眼门口,小声嘀咕道:“妈呀,我可不能听你的呀。” 今天不加更了,我休息一天,明天还是下午六点 (本章完) 第八百四十二章.赵军的悠闲生活 11月8号,永安落雪。9号伐区大检查,赵军上了一天班。10号早晨起来,看窗外仍飘着雪花,赵军穿上棉袄、棉裤下地,从房间里出来到外屋地时,就见王美兰正坐在灶坑前使獾子油煎鸡蛋呢。 “哎呀,儿子醒啦?”王美兰看见赵军,笑道:“妈给你煎个鸡蛋吃?” “妈,你吃吧,我不吃了。”赵军笑着应了一句,这一早晨的刚睁眼睛就煎鸡蛋,他是吃不下去。 “你不吃,我自个儿吃。”王美兰从旁边拿过筷子,往铁勺子里搁楞一下,将煎鸡蛋翻了个面。 “呀!”忽然,赵军惊讶地看着窗外,诧异地道:“我爸把雪都扫完啦?” “嗯呐!”王美兰点头,道:“你爸今天表现可好了,四点多就出去扫雪……嗯?” 话说到一半,王美兰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心里立刻打起了十二分警惕。 不光王美兰醒悟了,赵军也感觉到,八成他爹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了。 “啧!”赵军砸吧下嘴,道:“我爸也没消停几天呐!” 这两天赵有财比较安分守己,赵军还以为是魏晓娟来闹了一场,让赵有财幡然醒悟了呢。 “嗯呢!”王美兰轻叹一声,道:“他是两天不嘚瑟,三天早早的。” 赵军抻脖顺窗户往外看了两眼,问道:“这人干啥去了呢?” “你爸给你江奶扫雪去了。”王美兰对赵军说:“要不你跟过去看看?” “我不去了,让他自己扫去吧。”赵军忽然笑了,他对王美兰道:“他要整啥幺蛾子,咱娘俩不搭理他就完了呗。” 一听赵军这么说,王美兰也笑了。 赵军出屋去上茅房,此时天上飘着小雪,赵有财扫完的地上就浮着一层清雪。 等赵军出来,一眼就看见赵有财扛着铁锹和大扫帚从那边往回走。 赵军低头装作没看见,迅速溜进了院子,小跑着回到了屋里。 此时的赵有财也看到赵军,眼看着赵军跑回屋,赵有财嘀咕道:“这小犊子!” 赵军回屋后,见王美兰正在往锅里下酸菜、土豆条。 酸菜对于东北人来说,咋吃都好吃! 就说酸菜和土豆往一起配吧,可以炖菜、可以烧汤,也可以一起炒。 赵军家早晨一般都是炖菜,锅里炖菜,上坐帘屉蒸干粮,如此主食和菜一锅出。 今天赵军家吃酸菜炖土豆,主食是两合面发糕。 “妈!”赵军想起一事,便问王美兰道:“我解娘咋没回去呢?” “呵呵。”王美兰一听就乐了,她笑着说道:“她不乐意回去就拉倒吧。” “啊?”赵军一听就知道这里头有故事,忙追问道:“咋的啦,妈?” “具体咋的了,妈也不知道。”王美兰一边将八号线围成的帘子往锅里放,一边说道:“反正小臣是赌气囊塞走的,哎?” 突然,王美兰回身连拍了赵军两下,乐呵地说道:“不过你解娘在这儿,老太太家就不去乱码七糟的人了。” 赵军闻言一怔,问道:“这么厉害?” “嗯!”王美兰重重一点头,道:“行啊,她不走就不走吧,咱家也不缺她这一口吃的。” “这倒是。”赵军笑道:“不过我解娘是挺能吃啊。” “嗯呐!”王美兰一努嘴,道:“她自己就快顶我俩了。” 说到此处,王美兰笑道:“老饭粒儿、老饭粒儿么。” 赵军呵呵一笑,王美兰这话让他想起了陶福林,那老爷子也挺能吃。 然后通过陶福林,赵军又想起了永兴大队,想起了自己爹在那边儿惹的麻烦。 赵军正想着,在外面把工具归置好的赵有财推门进来了。 “兰呐!”赵有财一进来就表功,道:“外头雪我都扫完了,你今天就别出去啦,再冻感冒喽。” “啊……”住平房的,谁还能一天天不出屋啊,王美兰没理会赵有财的话,只是简单“啊”了一声。 赵有财抬手往外比划,道:“我看外头柈子正经够烧几天的呢,等没了,我再给你劈哈。” 王美兰嘴角一扯,斜眼瞄了赵有财一眼,有心想怼他两句,但看他忙活一早晨了,王美兰就没惜得搭理他。 林区这边不烧煤,也不烧苞米瓤子、苞米杆子,家家户户就是去山里捡柴火。 但如果是林场职工,那根本不用捡柴火。就说永安林区吧,大大小小将近二百个楞场,往下又分成几千个林班小号。 这些小号伐木作业,在将那树木伐倒后,有打枝、造材的人将枝杈截掉,这些枝杈都能拿回去烧火。 可伐区里这些边角料,虽然林场不要,但不是什么人都能动的。 氓流子肯定是不行,像以前的张援民,两口子没工作、没钱、没关系,他要进伐区捡木头,让巡逻员、护林员抓住了,捡的木头被没收不说,整不好还容易挨罚,甚至还有可能挨揍。 但赵军家不怕这个,可以说只要他家不是大批量地祸害黄玻璃,就不会有事。 以前赵有财是食堂大师傅,找了熟悉的验收员一说,让张利福赶着牛车上林班就装。 后来林祥顺参加工作,他直接被分配进了车队。然后每年的柴火都是林祥顺给安排,不但不用赵有财找关系,甚至林祥顺都直接开车把柴火给送到家。 不同人不同命,这从小事上都能看出来。 像那些氓流子,看着能捡的枯枝烂柴都高兴的不得了,而林场职工到了林班小号,就专挑好烧、好劈的木头往家整。 整到家以后,将这些柴火摞起来,用油毡纸盖上。这样的柴火垛,每家每户都不止一个,一般都得存够能烧两到三年的柴火。 然后斧劈、锯拉,将这些木柴改成合适的柈子。 劈柈子这种活,没有现用现劈的,一般都是劈够能烧十天半拉月的。一天一劈,灶坑等着劈柴再烧的那种人家,不是过日子的。 劈柈子这种活,很少有女人干。赵军小的时候,家里劈柈子的是赵有财,后来林祥顺来家里住,就是林祥顺劈。 等林祥顺结婚了,赵军也是大小伙子了,这劈柴的活儿就落到了赵军身上。 而自从赵军救了张援民,赵军家的柈子都是张援民给劈。 以前张援民隔三差五来一次,进院就劈、劈完就走。最近张援民来得勤,柈子就劈的更多了。 按张援民的话说,我和我兄弟没准啥时候又出去打围了,家里没有柈子,还得我老叔挨累。 反正不管咋说,赵有财都五六年没劈柈子了,今天他整出一句这话,拿人家张援民干的活来跟王美兰卖好。 还好王美兰最近心情不错,也没理会赵有财,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就过去了。 简单的早饭很快就好,炖酸菜丝、土豆条配发糕,一家五口吃饱喝足,赵虹、赵娜出去找李小巧堆雪人,赵军则是回自己房间,往炕上一躺,伸手抱过了小猞猁。 吃饱喝足,躺在炕上撸着猞猁,赵军眼睛微眯,架起的右脚悠哉地摇晃着,甚是惬意。 “这一天,赶上养老爷子了。”忽然,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 能说出如此扫兴话的人,必然是赵有财呀。 赵有财白了赵军一眼,进屋坐到炕沿边,问赵军道:“你不换衣裳上班啊?” “不上啊。”赵军很随意地看了眼窗外,回过头来才和赵有财说:“这大雪嚎天的,还没有检查,我上什么班儿。” 赵有财:“……” “我明天早晨去!”赵军笑道:“给那黑瞎子整走得了。” “明天早晨爸跟你去。”赵有财慈祥的笑着,对赵军说:“咱爷俩一家一棵枪,要真遇着危险了,你也不用怕,有你爹呢。” “呵呵呵……”赵军闻言一笑,赵有财这话,赵军还是信的。平时爷俩吵吵闹闹的,但终究是父子啊。 “呵呵呵呵。”赵有财看着赵军,也是呵呵一笑,伸手往赵军腿上一抽,回手指着赵军道:“还是你爹对你好吧?” “哈哈哈哈……”赵军笑声突然变了,他坐起身看着赵有财,问道:“爸,你是不是惦记捡点啥呀?” 赵军此言一出,赵有财脸上笑容一滞,诧异地看着赵军。 赵军又是一笑,刚要说话却见王美兰一手拿着一块红砖就进来了。 “唉呀!”王美兰这架势可是把赵有财吓了一跳,他屁股自炕沿边弹起,稍微往后退了下,问道:“你要干啥呀?” 王美兰没回答赵有财的问题,而是使下巴往前一点,道:“那抽屉里有纸,你给我拽出来一张。” “啊?”赵有财闻言一怔,却听赵军问王美兰道:“妈,你要干啥呀?” “妈怕你冷啊!”王美兰笑着对赵军说:“我一会儿撮一锹柴火,给你把火盆支上。” 听王美兰如此一说,赵有财回过神来,转身打开抽屉,从中抽出一张崭新的黄油纸。 赵有财把黄油纸铺在炕上,王美兰将砖头并着放在纸上,然后出去不大一会儿,就端着个火盆进来,放置在那两块砖头上。 火盆里有烧红烧透的木炭,往屋里一放,顿时一股热气散发开来。 王美兰去而复返,回来时右手拿着一个洗干净却未削皮的土豆,左手拿着炉钩子。 “来,儿子。”王美兰把两样东西递给赵军,赵军把土豆放到火盆里,使炉钩子慢慢地拨炭将土豆盖住。 烤土豆的香气很淡,而且烤制时间不短,赵军打了个哈欠,随着他打哈欠,赵军紧鼻子、挤眼睛,有眼泪自眼角滑下。 赵军托起小猞猁,把自己脸往它后脑勺上蹭蹭,这小家伙还小,一身皮毛软乎乎的,又是昨天刚洗的澡,身上一股猪胰子的味道,虽然说不上有多香,但绝对干净不难闻。 小猞猁冷不丁地被拽起,顿时有些惊慌,它四腿一蹬,正赶上赵军把它放下。 这小家伙也是个赖货,四腿着陆时往下一趴,靠在赵军怀里就闭眼睛要睡觉。 “哎呀!”赵军舒服地“哎呀”一声,这火盆一烤,赵军就觉得浑身暖洋洋、懒洋洋的,再听着外面刷刷雪声,赵军感觉自己好像困了。 此时对面屋里,准备去上班的赵有财正穿着衣服。 王美兰提着暖瓶进来,往桌上一放,道:“俩闺女还外头玩儿呢哈!” “你一天跟伺候爹似的!”赵有财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把王美兰听得一愣。 见王美兰没反应过来,赵有财抬手往对面屋一指,没好气地说:“你瞅你惯的,一天跟养大爷似的!” 王美兰白了赵有财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上你班得了,你管人家干哈呀?我儿子一天钱钱的不少挣,养养咋的啦?” “我们都上班,他搁家不上班!”赵有财横眉道:“谁家小子搁家不干活,一会儿你让他给你干活。” “啊!”王美兰不耐烦地应道:“我知道啦,一会儿等你走了,我就给他招唤起来!” “这还差不多!”赵有财嘀咕一句,从门后摘下棉袄往身上穿。 “呃啊啊……呃呃呃……”突然,房后传来声声鹅鸣。 王美兰眼前一亮,两步凑到赵有财旁边,伸手摘下门口的头巾动手往头上缠。 “你干啥去?”赵有财问。 “大鹅下蛋了!”王美兰一边系头巾,一边说道:“捡回来,搁湿卫生纸包上,扔火盆里给儿子烤着吃。” 赵有财:“……” “哎?”王美兰突然反应过来,笑道:“今天援民来,我得问问他。啥时候扣棚子啊,再冷,大鹅跟小鸡该不下蛋了。” 赵有财斜了王美兰一眼,刚要迈步往外屋地走,他家的门被人从外面拽来了,李大勇、李宝玉父子俩带着一股寒风进来,此时的李大勇手里拎着个大酒桶。 西屋迷糊的赵军瞬间清醒,东屋的赵有财、王美兰一起出来。 “这拿的啥呀?”王美兰很是诧异地道:“大勇,前把天小梅刚往这儿拿完酒,够你们喝一阵子的了。” 这时,李大勇没答王美兰的话,而是把酒桶递向赵有财道:“给你,大哥。” 赵有财:“嗯?” 加更得晚一点,兄弟们,你们别等了,先睡觉。 第八百四十三章.又多了三条狗(10月加更17/41) 李大勇给,赵有财二话不说,伸手就接。 “啧!”王美兰忍不住劝道:“小梅那天都买了,这给兄弟拿回去喝呗。” “你甭管。”赵有财道:“我们哥俩咋回事,你不知道。” 今天早晨,李大勇是被金小梅叫醒的。 金小梅当时跟李大勇说,她看赵有财在外头扫雪呢,而且把他们家门前的雪都给扫了,所以金小梅让李大勇赶紧起来,出去帮赵有财干活,别让赵有财一个人忙活。 李大勇正好有事想跟赵有财说,而等他出来一看那赵有财挥锹抡扫帚的,咋也不像身体虚。 趁着赵军、李宝玉都不在,李大勇把鹿枪和药材的来路和自己的打算都给赵有财说了,赵有财听完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还得是我兄弟呀! 虽说这些东西,赵有财短期内用不上,但兄弟的情谊不能浪费,所以赵有财让李大勇把那鹿枪啥的都给泡上,然后给他拿过来,这礼物他收了! 换句话说:这桶酒就是他们老哥俩兄弟情谊的见证! 李大勇一听赵有财这么说,回家就往小碟里倒了少许白酒,然后划火柴将酒烧着。 接下来,李大勇拿那鹿枪在火上燎,把枪上带的毛烤干净,然后使清水简单洗洗就塞进了酒桶里。 等按照张家古方把药材都放里,李大勇就将泡好的药酒给赵有财送过来了。 “大哥,我们上外头等你哈!”把桶递给赵有财后,李大勇冲王美兰微微一点头,然后又跟赵有财说:“你也赶紧出来吧。” 李大勇说完,带着李宝玉就走了,而赵有财应了一声,拎着酒桶就往东屋里去。 “啥玩意啊?”送走了李大勇父子俩的王美兰,跟着就进了东屋,向赵有财追问。 “你可别问了。”赵有财咋也不能说,这是我兄弟给配的那啥酒吧? 于是,赵有财就对王美兰说:“这是兄弟给拿的好酒,留着以后再喝。你给我找个干净的面袋子,我给它套上,完了放那柜上头。” “啊?不喝呀?”王美兰问道。 “不说了么,过些年再喝。”赵有财拎着酒桶,往炕柜、立柜上瞅了瞅,发现这屋好像没地方放这酒桶了,便回身拎桶向对面屋走去。 送走了李大勇、李宝玉,赵军又回来了,使炉钩子扒开炭堆,从中拨出那已经焦皮的土豆。 赵军伸手往土豆表面一摸,随即被烫得一缩手,忙使烫过的手指去摸耳垂。 这一幕被进来的赵有财看见,白了赵军一眼,道:“瞅那虎样儿。” 赵军:“……” 赵军也是无语了,不就是不让你捡便宜么,咋就这样了? “起开这儿!”赵有财伸手扒拉了赵军后背一下,然后抬头看着放在赵军这屋炕柜上的麻袋。 “你那整的那是啥破玩意啊?”赵有财抬手指了一下,然后向赵军问道。 赵军两条浓眉皱在一起,瞥了赵有财一眼,心想:“还破玩意,我要把那东西拿出来,你都得跪那儿磕头!” 那麻袋里,包的是个坛子。至于坛子里,则是邢三托付给赵军保管的参王。 “啊,没啥。”赵军不能把心里话往出说,就只应道:“邢三大爷往我这儿放点东西。” “啊……”赵有财微微点头,然后转头冲外屋地喊道:“兰呐,你找着没有啊?” “家里没有那么干净的了!”王美兰应道:“这两天都给他们装饺子拿去了!” “这一天呐!”赵有财小声嘀咕道:“我拿回来那么多干净的面袋子,都让你们娘俩给祸害了。” 他这么嘀咕,王美兰是听不见,赵军瞬间就反应过来,二咕咚这是拿话点打自己呢呗。 赵军嘴角一扯,斜眼扫那酒桶,对赵有财说:“爸,这泡酒的材料还是我花钱买的呢,你们不把钱给我呀?” “我看你长得像钱!”赵有财怼道:“啥都你买的,这我兄弟给我的心意,你懂个啥?” “是!”赵军点头,道:“我不懂,你快留着吧,存它四十年年,那酒劲儿得杠杠的。完了你跟我李叔那前儿都八十多了,你俩老头子喝完都得蹿园子!” “八十……我特么!”赵有财忽然反应过来,顿时火冒三丈,伸手就往赵军后背上抽:“小犊子,你说那是什么话?你家八十能喝这个呀?” “干啥呢?”这时正赶上王美兰进来,把面袋子丢在赵有财身前,道:“给你找着啦,一天净事儿!” 赵有财拽过面袋子,狠狠地瞪了赵军一眼,赵军也不生气,抱着小猞猁呵呵直乐。 “一天净捅咕我儿子!”王美兰白了那往面口袋里装酒桶的赵有财一眼,然后问赵军说:“儿子,你今天干啥去?” “咋了,妈,你有事儿啊?”赵军问道。 “妈没啥事儿。”王美兰道:“我就寻思等午后看不下雪了,也暖和了的,你跟你张大哥把咱们后边棚子扣上。” “咱家有塑料布啊?”赵军问了一句,听王美兰说:“有,你盖房子那前儿么,你姐夫给拿来苫东西的。” “啊,那行。”赵军下地找了一只干净的劳保手套,带上从火盆里拿出那个烤土豆,使手托着送到王美兰面前。 王美兰笑呵呵的,使两只手配合捏开朝上这面的土豆皮。 此时土豆最外面这层皮被烤黑,刚才已经鼓了起来。 在被赵军从火盆里拿出来以后,这层鼓皮又瘪了下去。 王美兰将这层撕开,里面是尽是焦红。 这一层最是好吃,再破开以后才是黄色冒热气的土豆。 “你等着。”王美兰冲赵军道:“妈去拿碗、拿筷子。” 此时赵有财往这边看了一眼,装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等王美兰拿着碗筷进来,赵有财已经把酒桶举上了柜子顶,等下来时一边穿鞋,一边对王美兰道:“等晚上回来,我给你们拿俩地瓜,那玩意烤了多好?” “哎!这个行!”王美兰眼前一亮,烤土豆好吃,但跟烤地瓜不是一个味道,烤地瓜它甜呐。 王美兰把盘子放到炕桌上,赵军将土豆放在盘子里,接过王美兰手中的筷子,拨开烤土豆,夹起外面一块带焦红皮的,送到王美兰嘴边。 王美兰轻轻吹了两下,小口地把烤土豆抿进嘴里。 “爸,给你一口。”赵军喊赵有财,而赵有财已到了门口,回身说道:“我不吃那玩意,我可得上班去了!” 说完,赵有财就走了。 “儿子,你也吃!”又吃了一口烤土豆的王美兰,指了一下对赵军说道。 赵军喂了自己一口,冲王美兰笑道:“妈,冬天搁炕上烤土豆是好哈!” “嗯呢!”王美兰点头,却反问道:“妈整这些个火盆,整对了吧?” 正在吃烤土豆的赵军冲王美兰一挑大拇指,然后说道:“妈,这都给你了,你自己都吃了。” “儿子,你吃呗!”王美兰道:“我洗好几个土豆呢,一会儿咱再烤!” “妈,我不吃了。”赵军下地穿鞋,道:“我上屯部打个电话。” 说着,赵军提鞋道:“跟永兴那陶大叔说一声,要不得以后还咋见面了。” “你这个爹呀!”王美兰一边吃烤土豆,一边道:“一天能请神儿,不能送神儿。” “行啊!”赵军替赵有财说话,道:“这也不赖我爸,坏事都是别人干的。” 王美兰听赵军的话,也知道是这么个事儿,撂下筷子道:“那你去吧,多穿上点儿哈。” 赵军笑着答应一声,带上马玲送的保暖三件套,从家里出来往院外走去。 一出家门,赵军就听见几个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 小铃铛带着赵虹、赵娜、李小巧,在院外堆雪人。 赵军出来的时候,赵、李两家门口一字排开站了三个雪人。 靠李家那个雪人比其他两个都高,没有胳膊的身体一侧插了个棍子。 “哎呦!”赵军笑道:“这是孙悟空啊!” “不是,哥!”李小巧拉着赵军,指着那雪人道:“那是我大哥!” “啊?”赵军一怔,李小巧和李如海不一样,李如海管李宝玉叫哥,然后他口中的大哥是赵军。 而李小巧自己身上有俩亲哥,所以她管李宝玉叫大哥,管李如海叫小哥,等到赵军这里,就只一个哥字称呼。 赵军指着那雪人,笑着问李小巧道:“那给你大哥拿的啥呀?” “刀!”不愧是打猎家庭出来的孩子,李小巧道:“那是侵刀。” 赵军呵呵一笑,下一秒两只手分别被自己俩妹妹夺走。 “哥!” “哥!” 赵虹、赵娜一起指着中间那个雪人,对赵军说:“这是你?” “这是我?”赵军看着那个胡萝卜当鼻子,黑石子当眼睛的自己,不由得哈哈大笑。 “哥!”赵虹拍着赵军胳膊,道:“我想给你整个枪背上。” 小丫头有这心思,但也知道回屋说就得挨骂,于是只跟赵军一个人说。 “随便给哥找个棍儿就行。”赵军道:“找个跟你宝玉哥那棍儿不一样长的,哈哈……” 正笑着时,赵军看到了第三个雪人,这个雪人最矮,等将目光转向冲自己笑的小铃铛时,赵军指着那雪人,问小姑娘道:“这是我大哥?” “嗯呢。”小铃铛笑着一点头,就听赵军道:“铃铛赶紧的,找个棍儿给你爸背上。” 小铃铛闻言一怔,随即笑弯了腰。 其他三个小姑娘还太小,还不大能理解赵军的意思,所以就只有赵军和小铃铛一边笑,一边去找东西。 正好有根发黑的棍子,被小铃铛捡回来,但背棍子比插棍子难多了,小铃铛把棍子往雪人身后一贴,就从雪人身上往下掉雪。 这时,赵军拿根绳过来,递给小铃铛道:“等冻一会儿,就能背上了。” 说完,赵军给小铃铛打扫两下帽子上的雪,对她道:“领她仨进屋,你们暖和、暖和,烤两个土豆吃。” 小铃铛笑呵地应了一声,招呼她三个小姑进屋。 赵军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屯部,此时赵国峰、谭朝阳都在,一看进屋的是赵军,谭朝阳忍不住问道:“赵军呐,又没上班啊?” “嗯呢,谭叔。”赵军回了谭朝阳一句,然后向赵国峰点头示意道:“赵叔,我打个电话。” “哎,打吧!”赵国峰抄起话筒,问赵军道:“往哪儿打?” “永兴。” 赵国峰二话不说就给拨号,等通过交换台接通到永兴大队时,赵国峰把话筒给了赵军。 当电话接通时,听到那边传来的声音,赵军试探着问道:“是陶大叔么?” “哎!”电话那头的陶大宝很快就反应过来,问道:“赵军呐!” “是我,是我。”赵军能让陶大宝听出自己是在笑,然后向陶大宝问好道:“陶大叔,你挺好呗?” “挺好的。”陶大宝刚应一声,就听赵军追问道:“我陶爷也挺好的呗?” “他……唉呀!”提起陶福林,陶大宝就忍不住叹气。 都说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可到赵军和陶大宝这里,就是愁爹不省心了。 “咋的啦?”赵军一听,连忙语带关切地问道。 “一天说啥也不听。”陶大宝道:“这不嘛,一早晨又跟人家凿冰窟窿接鱼去了。” 四合院里的阎福贵擅长凿冰窟窿钓鱼,但东北这边,或许是由于资源丰富的缘故。在冬天的时候,凿开冰窟窿以后,因为冰下缺氧,冰面一被破开,很多鱼和蛤蟆就会往上来。 这时用铁锹往冰窟窿里头撮雪,雪遇河水会变成冰沙的状态。 这时候再用锹从冰窟窿里,连水带冰沙的往出撮。 随着那冰沙被拍在冰面上的,就有不少鱼和蛤蟆。 今天老陶头子就干这事儿去了! “哎呦我天呐!”赵军很会与陶大宝共情地说:“这天多冷啊,可别冻感冒了?” “谁说不是呢!”陶大宝叹气道:“咋说也不听,这给你二叔、二婶愁的呀。” “唉呀!”赵军跟着一起叹气,然后道:“陶飞现在干啥呢?他要有工夫,让他领我陶爷上这儿来,我领老爷子溜达、溜达。” “那倒不用。”虽然说不用,但陶大宝很感激赵军这份心意,同时也关心赵军道:“你最近也挺好的呗?” “我挺好的。”赵军呵呵一笑,因为屋里有其他人在,所以赵军只能说:“就是上次我爸领人过去,给你们添麻烦了。” “啧!”赵军一提这个,陶大宝连忙道:“赵军,你不说,我还寻思问你呢,你爸咋说走就走呢?” “呵呵。”赵军淡淡一笑,道:“我爸寻思他领的那小子给你们添麻烦了,他心里不得劲儿。” “唉呀,那有啥的呀!”赵军没说搞破鞋那小子是自己亲戚,陶大宝也不提王大龙惹了啥事,只道:“行啦,这事儿过去就那么地吧。完了,你爸走前儿着急呀?他把狗落这儿了!” “狗?”赵军反应也快,立马问道:“是不是三条啊?” 今天白天还停电,我慢慢用手机写,今天更新肯定得晚,但还是两章,我尽量都在十二点之前发,要不太晚我身上乏,脑袋也不好使 (本章完) 第八百四十四章.赵军的欠登小舅子 闻弦歌而知雅意。 陶大宝一提狗,赵军就明白他说的是王大龙被讹走的那三条狗。 既然陶大宝说这三条狗是赵有财落在永兴大队的,赵军肯定不会再问东问西,只是语带歉意地道:“陶大叔,这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没事儿。”陶大宝道:“那仨狗搁你二叔家养着呢,你哪天自己来取(qiu)也行,你要是没工夫啊,就让小飞给你捎过去也行。” “小飞给我捎?”赵军闻言有些诧异,陶大宝在那边解释说:“小飞现在搁队上跟车,他们过两天得给你们林场送鸡蛋。” “啊!”听陶大宝如此说,赵军忙道:“陶大叔,那你就让小飞过来呗。我这阵子没有车,完了那啥你跟小飞说,让他先把鸡蛋送场里,送完空车上我家来,我家里头还有仨狍子,正好让他拉回去。” “仨狍子?”陶大宝道:“行,按老于给你那价,仨狍子三百六,到时候让小飞一块堆儿把钱也给你捎过去。” 现在赵、张两家一共养了八只狍子,里头两只没怀孕的,赵军打算给周建军拿去送礼,剩下的六只带崽的狍子,就全转给永兴大队,反正他们是饲养,而不是宰杀。 而赵军原本的计划是送陶大宝一只、于学文一只,可刚才俩人一唠嗑,赵军听说那三条狗都养在陶二宝家,而且过两天来的又是陶飞,所以他当即改了主意,再送给陶二宝家一只。 但因为屋里还有赵国峰和谭朝阳在,赵军没法在电话里提送礼的事,于是就只说有三只怀孕的狍子要卖。到时候等陶飞来了,把那六只狍子都让他带回去,卖三只、送三只。 现在听陶大宝要让陶飞给捎钱,赵军忙道:“陶大叔,钱不用那么多,我还寻思跟你生产队买七十五个大鹅呢。” 之前赵、李、王、张、林、江,六家人预计合买五十五只大鹅。 然后半路杀出个解孙氏,让赵军给她带十只母鹅和六只公鹅。 按解孙氏说的,母鹅养着下蛋,公鹅她要请客杀吃肉。 如果她这次被解臣带回家了,赵军也就不管她的那份鹅了。可现在解孙氏没回家,赵军就得把她的那十六只大鹅带出来。 五十五加十六是七十一,跟熟人买东西不能买这个数,要是这样的话,那明显就是让陶大宝送一个吗? 所以赵军就要了七十五只,因为在他家这边儿,十是整,五算半整。 “多少?”可赵军的话,让陶大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永兴大队,家大业大。别说七十五只了,就算赵军要七百五十只大鹅,对永兴大队来说也不算什么。 “赵军呐!”陶大宝问道:“你要这么些大鹅,你是给谁买呀?” “呵呵。”赵军也笑了,他道:“亲戚、朋友,我们几家合伙买的,买回来养着下蛋。” “啥!”刚才赵军说要买鹅,陶大宝以为他要白条呢。当时陶大宝还在想,赵军要这么多肉鹅得咋吃啊? 现在听赵军说要买回来留着下蛋,那必然是要活鹅呀! 在这边儿,大鹅被老百姓称为是大牲口。一只大鹅的食量能顶一头小猪羔,三只大鹅就能顶一头猪。 好在是鹅吃百家草,在林区、在农村,春天孵化,夏、秋割草喂养,冬天宰杀,费工夫但不花钱。 可七十多只大鹅,这得多少人力呀?这不得放牧啊? 赵军知道陶大宝会惊讶,但此时他没办法细说,只呵呵一笑,道:“陶大叔,我要十个公鹅,剩下六十五都是母鹅。” “行。”见赵军没改口,陶大宝就知道他不是开玩笑,当即道:“我到时候让他们给你挑大的抓,哎呀……行啊!” 陶大宝想了一下,道:“也不朝你多要,母的三块,公的你给三块五。” 说完价格,陶大宝又补充道:“现在公的都得七八斤了,你看行不?” “那太行了。”赵军一听这价格,连忙应道:“陶大叔,这又麻烦你了。” “呵呵,麻烦啥?”陶大宝笑道:“小飞去前儿,我再让他给你捎二百发子弹。” “哎呀呵!”赵军忙道:“陶大叔,太感谢了。” “客气啥呀?”陶大宝道:“你哪回来,你打着肉啥的,你都给我们扔下。就你爸那天来,还给我们一家拿个狍子呢。” “嗯?”陶大宝的话听得赵军一怔,他刚要说什么,却听陶大宝在电话那头继续说道:“要不说呢,你爸那天一走,给你陶爷、给我们整的,心里都不咋得劲儿。” 陶大宝这话可是发自肺腑的,想人家到你们永兴来了,然后赵有财给你们拿了两个整个的狍子,陶大宝家一个、陶二宝家一个,把礼数都做足了! 结果呢,人家在你陶大宝的地盘上被讹了,陶大宝一想起这件事,都觉得臊得慌。 没错,就到今天为止,陶大宝都以为王大龙是中了仙人跳。要不是看李文才的面子,陶大宝把狗和钱要回来都不算,还得往死里收拾他李鸣响呢。 可怜的李鸣响,喊冤喊得喉咙都哑了,也没人信他。 其实陶大宝也纳闷,李鸣响这小子以前没这么硬的骨头啊,这次挨了陶二宝两个嘴巴子都不松口,硬说自己是冤枉的! 所以现在就是赵有财感觉对李文才有愧,而李文才和陶家人感觉对不起赵有财,只有李鸣响默默流泪。 本来赵军想问陶大宝,赵有财此去只给他们拿俩狍子么? 因为王美兰说了,赵有财从家走的时候,她给赵有财拿了五十块钱,让赵有财拿钱给陶福林买点吃的,再给陶大宝家孩子买些吃的,这样就把陶家两边都照顾到了。 而听陶大宝刚才的意思,赵有财这回去应该是啥都没买,就给两家各打了一个狍子。 那么问题就来了,王美兰给赵有财的五十块钱哪里去了? 只不过陶大宝都说他心里不得劲儿,赵军就没法再往下问了,只能劝慰道:“陶大叔,那有啥的?等哪天有工夫,我们爷俩过你们那边儿打围去。” 赵军这就是句客套话,陶大宝闻言忙借坡下驴道:“不打围,你们也过来呀!下回来,你看你大叔咋招待你就完了!” 赵军哈哈一笑,再说几句客套话就挂了电话。 撂了电话,赵军和赵国峰、谭朝阳道别,从屯部出来以后,他溜溜达达就奔马玲家去了。 此时马玲正在家收拾灶台呢,王翠花在往碗架里摞碗。而屋里,马洋一人坐在桌前吃饭。 这孩子今天起早跟马大富扫雪来着,扫完雪又睡了个回笼觉。王翠花在这方面挺惯着马洋的,就让马洋睡到了七点。 马大富都上班去了,马洋才起来。然后王翠花给他煮的饺子,饺子是狍子肉大萝卜馅的,狍子是赵军那天给送的,王翠花和马玲前天包的饺子,昨天又把剩的馅子包了冻上,刚才给马洋煮的就是这冻饺子。 马洋吃完最后一个饺子,又把旁边的饺子汤干了。吃饱喝足后,马洋一抹嘴,直接往里一栽歪,就躺到了炕上。 “你干哈呢?”王翠花进来捡碗,看他这副懒样,忙道:“你赶紧起来,还得上学呢!” 今天雪小,永安小学放假,但中学不放假,这帮初中生得从家拿锹去学校扫雪。 不光如此,学校每个教室里烧炉子取暖的柴火,也得是学生们轮流往学校背。 今天轮到马洋带柴火,马大富提前一个礼拜就将准备的柴火给他捆上了,只要马洋一会儿背过去就行了。 王翠花说完,见马洋还不起来,伸手往他腿上抽了两下。 这么大的孩子,少有当妈的能打动了,王翠花打了两下见马洋没动地方,便指着那躺在炕上的马洋道:“就你这样的,还要往外考呢,你可拉倒吧,离了我跟你爸呀,你连吃都吃上不溜儿。” 吃不上溜儿,就是说马洋以后吃饭得断顿,马洋听王翠花这话仍没起来,只是嘀咕道:“妈,我一吃完饭就困。” “这完犊子的!”王翠花生气也没招,只恨马大富没在家。 这时,马玲进来看她弟犯赖,王翠花一看闺女进来了,砸吧下嘴对马玲说:“你说我咋养活这么个孽呢?” “行了,妈,别生气。”马玲见状,忙劝王翠花道:“我小弟就那么地吧,那天赵军不说了嘛,以后要不行就给他安排个工作……” “我不用他!”马洋还真个有骨气的,一听马玲这话,一下子从炕上坐起来了,随手一把扯过被丢在一旁的书包。 “嗯?”王翠花看得一愣,不知道赵军咋这么好使呢? 王翠花转头,看向马玲问道:“赵军给他咋的了?” “没咋的!”马玲笑道:“我小弟怕我结完婚挨揍,说是要考出去能有出息,完了他当上大官儿,有他镇着,赵军就不能敢打我?” “什么?”王翠花听得一头雾水,茫然地道:“他凭啥打我姑娘啊?” “没有。”马玲指着马洋,道:“他瞎白话的。” “谁瞎白话了?”马洋感觉他姐不知好赖,嚷道:“那王大龙打他媳妇,你们不也听说了么?那王大龙还是赵军他家亲戚呢!赵军得(děi)管他叫哥……” “你是不是虎?”马洋话音刚落,王翠花冲他点着头,强调着说:“那王大龙是我们娘家人,你也得管他叫哥啊。” “啊……”马洋咔吧两下眼睛,仍不忿地说:“那咋的啦?那我姐要挨揍呢?就你跟我爸,还有我大哥,能打过人家呀?” 王翠花和马玲就感觉马洋这是孩子话,王翠花皱眉问马洋道:“啥玩意就打呀?我们是亲家,我们两家打起来,不让人笑话呐?” “谁知道了。”马玲在旁一指马洋,对王翠花说:“妈,你说他一天不学习,脑瓜子净寻思这没用的。” “可不咋的!”王翠花咧嘴、叹气加摇头,道:“人家也不是那人呐?你就看赵有财那样儿的,也没听谁说他打媳妇啊!” “还我净寻思没用的!”马洋根本没听王翠花说啥,他刚才被马玲说得来气,只问他姐道:“我就问你,你跟他结完婚,他开工资交给你不?” “你这话问的就不长脑子!”都不用马玲回答,王翠花就道:“人家家里老人都在呢,还能轮得着小辈当家吗?” 王翠花这话说的不假,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家里谁主事,那就谁管钱呗。 而且,还有一句话叫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婆婆还在呢,儿媳妇当家根本不可能。再说了,就马玲这小岁数,她能当明白家么? “谁不长脑子!”马洋竟然白了王翠花一眼,道:“我都跟人打听啦,就像赵军家这样儿的。他们都是按月开完工资,给那男他妈上交一部分,剩下的归他们小两口个人花。” 说到此处,马洋一指马玲道:“赵军打围不算,他一月工资还四十多呢,就给他妈三十,你俩不还能剩十多块钱呢么?” “你是不是闲出屁来了?”马玲没接马洋的茬,没好气地道:“你打听这玩意干啥呀?” “我不为了你吗?”马洋嚷道:“你不是我姐,我管你这破事儿啊?你看那王大龙媳妇,挨顿揍回娘家都没有路费,还得管赵有财借呢!”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马玲听得脑袋发懵,只道:“人家赵军也不是那样人呐,我以后跟他好好过日子就完了呗,他打我干啥呀?” 王翠花看看马洋,又看看马玲,她这时候也有些懵。虽然王翠花有俩儿子,但大儿子结完婚就搬出去了,人家自己挣钱,小两口乐意咋花就咋花,王翠花也没掺和过这事儿。 可这当妈的,她肯定是惦记自己闺女,所以王翠花感觉马洋说的也有一些道理。而且就算站在女人的角度上看,那马大富拿回来工资,不也都得给她么? “闺女呀!”王翠花想了一下,对马玲说:“这男的吧,你还真不能给他留太多钱。不说别的,他有钱了,他打麻将、看牌呀,那不败家么?” 听王翠花这么一说,马玲咔吧两下大眼睛不说话了! “姐!”这时马洋一把拽住马玲,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然后说道:“我跟你说哈,你这两天碰见他,你得问问他。我给你讲,你这时候跟他说啥,他都能答应你。” “嗯?”马玲一怔,就听王翠花说马洋道:“你这孩子,搁哪儿听这些玩意?” “哈哈哈……”此时的马洋,反而自得一笑。 有加更,得晚,兄弟们先睡 第八百四十五章.马玲:我不要!(10月加更18/41) 马洋的话,在王翠花听来,确实有些道理。 但这样的话,要是马玲她大哥、大嫂说,啥毛病没有! 可这小马洋,虚岁才十四岁,谁家孩子没事儿扯这些呀? 也有,本屯子就有一个李如海。 一想到李如海,王翠花激灵一下。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矛盾,就比如说屯里这些妇女吧,她们谁都愿意跟李如海唠嗑,但谁也不愿意自己儿子像李如海那样。同样,谁也不愿意自己家闺女嫁给李如海。 此时看马洋的样子,王翠花心中含恨,一巴掌甩在马洋后脑勺上,随着头往前一点,马洋的笑声戛然而止。 抽完这一巴掌,王翠花感觉那几根手指头发麻,一边甩手,一边冲马洋喝道:“赶紧收拾东西上学,要不等你爸回来,我让他揍你!” 王翠花一提马大富,马洋心头一颤,连忙拽过一旁的书包。 “闺女。”王翠花拉着马玲从这屋出去,娘俩到了外屋地,王翠花教她闺女道:“咱们家吧,不是那嫌贫爱富的人。以后你嫁过去,也是跟人家实心实意地过日子,但你老弟说的对呀。你看咱屯子这些人家,男的不往回拿钱的,那都有问题。” “嗯,嗯。”马玲连连点头,确实开始认同王翠花的话。 “哎呀!”忽然,王翠花想起一事,伸手在马玲胳膊上一拍,道:“饭盒!” 说完,王翠花快步就往东屋里走。 在东屋的炕桌上放着一个开盖的铝饭盒,饭盒里装着米饭和炖白菜土豆,这是王翠花给马洋带的菜。 这冬天各个教室都烧炉子,中午把饭盒放炉盖上一热就能吃了,像马洋这么大的孩子又不会烫手,所以一般中午都不让他们回来吃饭了。 王翠花拽过一个三角兜子,过去给马洋装饭盒,而马玲则从屋里出外头去上茅房。 说来也巧,当马玲从茅房出来以后,正好看见赵军奔她家这边过来。 马玲看见赵军时,赵军也看到了马玲,赵军抬手向马玲打招呼,笑道:“你咋没多穿点呢?” “穿的不少了。”马玲看见赵军,也有些小开心,但想起刚才王翠花和马洋说的,她也想试探着问问。 俩人慢慢往前走,平时他俩聊天的大柳树下,已经推了一人多高的大雪堆,但这不是要堆雪人,而是把清雪积到这儿了。 没办法,林区就算是二十年后,也没有环卫。 家家户户把院子里的雪清理出来,得找个离家有一段距离的空地堆那里。 这样的话,开春雪化成水,不往自家院子里流,也不影响过往的道路。 赵军和马玲就打算在雪堆背面说些悄悄话,而这时,那从家里的马洋看到了二人。 这孩子眼睛一亮,连柴火都不背了,蹑手蹑手地溜了过来,并绕到了雪堆另一侧。 天上还飘着清雪,但雪下的很小,小情侣在这种天气散步很浪漫,但就是有点冷。 “这下雪了哈。”赵军先是没话找话的来了个开场白,然后对马玲笑道:“等套户都进楞场,那边一生产,我们就开大会。开完大会不忙了,咱们两家就把礼过了。” 赵军此言一出,马玲脸颊上飞起两朵红霞,姑娘微微低头,小声的“嗯”了一声。 赵军呵呵一笑,问道:“过礼的事儿,刘铁嘴都跟咱说了吧?” “说了。”马玲点头,道:“咱家这边儿没啥说道。” “是,我大爷、大娘都是敞亮人。”赵军夸了马大富两口子一句,马玲却微微摇头,道:“我叔、我婶儿也不差事儿了。” 俩人互吹了一下,马玲忽然想起刚才在家讨论的问题,便对赵军说道:“那个……我想问你个事儿?” “嗯?”赵军一怔,但转念一想,自己重生这一年走的正、行的端,从来不做亏心事,也不怕谁问啥。 于是,赵军还担心马玲紧张,就和颜悦色的笑道:“咱俩还有啥不能说的?你想问啥就问吧。” 此时在雪堆后头的马洋竖起了耳朵,但马玲声小的像蚊子一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以后……咱俩这边儿,谁管钱呀?” “嗯?”赵军闻言一怔,马玲的话勾起了他一些深藏的记忆,好像上辈子马玲也这么问过。 上辈子赵军和马玲谈对象的时候,王美兰已经不在了。随着赵有财续弦,赵家父子分家单过,小两口结婚以后,上面没有长辈,他们自己当家。 而在结婚前,马玲也问过这么一嘴。 结婚前问这种话,赵军能不顺着人家姑娘说么? 婚后赵军的工资也确实向马玲上交了,但和他爸以及大多数男人一样,赵军对马玲一天也是连蒙带藏的。 如今的赵军,比上辈子赚的多多了,平日里赵军的工资,王美兰是一分不要,结婚以后也应该是如此。 赵军也没瞧得上那四十多块钱,按他原来的打算,这些工资到时候都给马玲,毕竟是自己媳妇嘛,让她想花就花。 可马玲这一问,无意间让赵军想起自己上辈子藏钱的一些糗事,他心头一动就想逗逗马玲。 马玲问完,却不见赵军回话,这时候的姑娘心里就有点慌了。 还是单纯呐,马玲怕赵军当自己是图钱的女人,连忙解释说:“那个……我没有旁的意思,我就是听说,他们……那些人家都是女的管钱。” “他们?”重生后的赵军也是脸皮厚,当即笑着反问道:“他们能有你漂亮么?” “啊!”赵军此话一出,马玲小脑瓜瞬间“嗡”的一下,只觉得整个人都晕了。 这年头的人,对感情的表达比较含蓄。在生活上也务实,比起相貌,人们更在意这人的品行和会不会干活儿过日子。 就像那次解孙氏夸马玲,说这闺女一瞅就是过日子的人。 再者说,这年头像赵军和马玲这样处对象,结婚之前也没有拉拉扯扯,结婚后虽有肌肤之亲,但也没有甜言蜜语呀。 所以赵军这一句话,直接给马玲整不会了,刚才问的钱的事儿,也被姑娘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雪堆那边的马洋,愤愤地嘀咕道:“这……臭不要脸的!” “哎,玲啊!”突然,赵军指着远处此起彼伏的山岭,问马玲说:“你说这山里,啥玩意最厉害?” “啥玩意最厉害?”这时候的马玲整个人还晕乎乎的,但听清了赵军问题的她,仍然很认真地回答道:“大爪子呗!” 这个答案是必然会出现的,就连马玲都知道,这屯子里有人猎野猪,有人杀熊仓子,但就算不禁止,敢动大爪子的也没有几个。 山民要知道哪片山头出了老虎,十年八年都不敢去那边采山。 “对呀!”赵军赞同地一点头,然后表情严肃地对马玲说:“你看那大爪子,城里人都管它叫兽中之王,就它那玩意,自己独来独往!” “嗯,嗯。”马玲在发懵之后,又被赵军给绕晕了。 这不怪马玲,这年头的一个十八岁姑娘,那要多单纯有多单纯! “你看哈!”赵军继续忽悠道:“山里啥玩意成帮结伙的?” 抛出这个问题后,赵军不用马玲回答,紧接着就给出马玲答案,道:“野猪、狍子、山耗子,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都一帮一伙的。” “啊……”马玲瞪着清澈的大眼睛,愣愣地看着赵军。 不得不说,马玲的颜值真不错,大眼睛、长睫毛,小瓜子脸,皮肤因为干农活,呈健康的小麦色,身材高挑,就是瘦了一些。 看着很是可爱的马玲,赵军笑道:“玲儿,我跟你说这是啥意思呢?你看哈,那最厉害的大爪子,它是独来独往。倒是那猪羔子啥的,才一帮帮的呢。所以呀,咱们不能总看他们咋的,咱也不能跟他们都一样!!” “嗯?”马玲眨了两下眼睛,随着大睫毛扇呼两下,姑娘清澈的眼神中流淌出几分傻子的天真。 “你是说……”马玲隐隐察觉到了赵军的言外之意,有些迟疑地道:“我不能像她们那些女人似的,我不能管钱……” “钱不钱,那算个啥呀?”赵军打断马玲的话,道:“我知道咱家这些人,你,还有我马大爷、马大娘,咱都不是嫌贫爱富的人,钱不钱的,能咋的?” “这倒是……”马玲闻言连忙点头,可赵军根本不给她说话的余地,继续道:“玲儿,你知道不的?就咱们永安这一片,不光咱屯子,就那仨家属区也包括在一起,般儿大般儿这些姑娘,顶属你最漂亮了!” “你又说这个!”马玲恼羞成喜,笑着甩手往赵军胳膊上抽了一下。 “那咋的啦!”赵军猛地一抬头,做出一副我有理的样子,道:“我就跟别人不一样,我打多暂我就琢磨,我找媳妇必须找好看的。” “你……你……”马玲诧异地道:“你咋这样呢?” “我咋样啦?”赵军道:“是,玲儿,咱屯子人是都说你这姑娘好,对爹妈孝顺……” 听赵军说这话,马玲大眼睛瞬间又大了一圈,清澈的目光中傻子的天真也添了几分。 可让马玲没想到的是,赵军忽然话锋一转,道:“但这跟我有啥关系呀?” “嗯?”马玲一怔,听赵军又道:“咱屯子人还说,老马家那丫头是过日子的人,成能干活了!” 赵军此话一出,马玲上一秒那呆愣的眼神,变得更清澈了,她忍不住连连点头。 可下一秒,赵军又是话锋一转,道:“但我娶媳妇,也不是让媳妇给我家干活的呀!再说了,咱家条件好啊,我要的也不是这个呀。” “嗯?”马玲又是一愣,可紧接着赵军就说:“去年冬天,马洋那小子馋烙饼那回,你上家来,说让我给你割块黑瞎子肉,我一瞅‘哎呀’,这马玲长这么好看呢!” 不管啥年代,不管所处的年代是怎样的价值观,哪个姑娘不爱听甜言蜜语?哪个姑娘不爱漂亮? 尤其是出自情人之口,那更迷惑人呀! 这时,马玲眼睛瞪得溜圆,长长的睫毛向上翘着,大大的眼睛中满是清澈,只是清澈上浮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马玲的脑瓜飞速运转,从赵军刚才的反复转折中,马玲听明白了,在赵军的眼里,自己孝顺、本分会过日子,而且还是整个永安林区最漂亮的姑娘! 想清楚了这些,马玲脑瓜儿里瞬间一片空白,她长睫毛往下一扇,两只好看的大眼睛眯在一起,嘴角微微上扬,渐渐地露出洁白的牙齿。 姑娘也察觉到了不妥,她微微低头,使手背一挡嘴,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马玲:“呵呵呵……” 大雪堆后的马洋:“……” 赵军也是笑没了眼睛,这傻媳妇太可爱了,可惜上辈子无休止的争吵,让这可爱的姑娘学会了撒泼,学会了发疯。 通过上辈子的失败,赵军总结出一个经验,那就是男人再优秀、挣的钱再多,可如果他的家庭是一团糟,那么他最后还是什么都剩不下。 这辈子的赵军,就准备守着自己的家,安安稳稳地享受生活,所以,他想让马玲一直这么纯真下去, 赵军也不是小气的人,这时他凑到马玲身旁,对其说道:“我是咋寻思的呢?我就想哈,以后咱俩就好好过日子,家里柴米油盐啥的,啥都不用你操心,你一天就漂漂亮亮、乐乐呵呵的。这咱家条件也好,也不用你挨累,是吧?” “嗯,嗯。”马玲跟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赵军继续说道:“我上班一个月扣完烂七八糟的,还能有四十多块钱。这钱吧,咱妈都不要,她平常都让我自己留着。” “嗯?”马玲闻言一怔,赵军这话,她就有些不太相信了。 “真的!”赵军道:“你看咱妈一天,搁屯子里谁能比得了她呀?为啥?这就是不一般的女人,跟别的女人不一样,我开工资,她一分都不要。” 赵军这话倒是不假,但他却一字不提赵有财。 赵军这么说,马玲信了,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时,赵军又说道:“玲儿,今天这是你问了,我就跟你说,等咱以后结婚了,我这工资呢,妈还不能要,到时候我都给你……” “我也不要!”马玲突然打断了赵军的话,只见她瞪着好看的大眼睛,眼神无比清澈地郑重表态道:“妈……不是,婶儿不要,我也不要!” (本章完) 第八百四十六章.赵军:我媳妇真好! “不要了?”赵军被马玲斩钉截铁的话说得一愣,而大雪堆后的马洋,更是一头扎进了雪里。 “不要了!”马玲摇晃着脑袋瓜,道:“以后我可不听他瞎叭叭了。” “他?”赵军闻言一怔,心想马玲口中的他是谁呢。既然马玲能说这人瞎叭叭,那就不会是马大富或王翠花。 “你别管谁了。”马玲冲赵军一笑,道:“我琢磨明白了,你说的对。啥钱不钱的,咱俩好好过日子就行了呗。” “事儿倒是这么个事儿。”赵军咔吧两下眼睛,劝道:“那我给你,你就拿着呗。” “不要!”马玲一甩手,道:“我管你太严了,你再跟我藏心眼儿,啥用啊?” “啊?”马玲这话,给赵军听懵了,赵军心想:“你上辈子咋不想的这么开呢?” 这时,马玲往左右打量了一下,然后把脑袋瓜儿往赵军这边一凑,小声道:“我跟你说,我妈管我爸那么严,我爸没事儿还背着我妈偷摸藏钱呢。” “啊……”听马玲这话,赵军好像想起了什么。 马玲紧接着又以只有他们俩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道:“我就跟你说,你别告诉别人,我爸把钱都藏我这儿了。” 说完,马玲还小心翼翼地向左右张望了一下。 “呵呵。”看马玲的样子,赵军就觉得有意思。而且赵军也想起来了,他老岳父上辈子就是这么做的,把私房钱交给马玲保管。 这个倒是真挺保险,前世一直到赵军、马玲婚后,王翠花也没发现马大富藏钱。 后来赵军买枪、买狗,手头一没钱了,马玲就从马大富的私房钱里给赵军拿钱。 在这方面,赵有财就比他亲家聪明。他原本的私房钱也是由赵春给保管,可赵春一结婚,赵有财就把钱都收回来了。 一想到这里,赵军心里有些感慨,马玲这丫头还是实心实意地跟自己过日子。比起那些扶弟魔、贴补娘家的,自己这媳妇……真好! 赵军心里一暖,伸手轻轻帮马玲拍打帽子上的雪,看着姑娘冻红的小脸蛋,语带温柔地道:“你快回屋吧,外头挺冷的!” “嗯,嗯。”马玲连连点头,也关心赵军说:“你冷不冷啊?” “我不冷。”赵军笑着抬起手,道:“你给我织的这些东西,戴着可暖和了。” 赵军此话一出,马玲笑得可开心了,她伸手拍了拍赵军帽子上清雪,道:“一会儿我上小卖店去,跟那王叔说,哪天他下山,让他挑那好毛线,给我带二斤。完了年前,我给你织个毛衣!” 好嘛,婚后财政大权没要来,这还上赶着往里搭! “不行,不行!”赵军一听,连忙摆手道:“那你多累呀……” “没事儿!”马玲摇晃着脑袋瓜儿,说:“集上这毛线不好,是不是?” “没有,没有,挺好的。”赵军说着话,马玲却反驳道:“我看那个老刘家二儿媳妇,她让王叔帮她买的那毛线就好,我这回让他帮我捎点儿回来。” “嗯?”赵军一寻思才反应过来,马玲口中的老刘家二儿媳妇,说的应该是李如海身旁几朵金花之一的宋秋月。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要买二斤毛线,得五六十块钱呢! “啧!”赵军很感激马玲的这份心意,但他知道马玲没什么钱,于是连忙小声跟马玲说:“要不这么地吧,这买毛线的钱啊,我给王叔……” “不行!”赵军还没说完,就被马玲打断道:“我送你东西,哪能让你花钱呐?行啦,这事儿你不用管了!” “嗯?”当听到马玲那一句“这事儿你不用管了”的时候,赵军忽然一阵恍惚。 有些人呐,他是有口头语的。 比如张援民、解臣,而马玲的口头语就是刚才那句“这事儿你不用管了”。 上辈子他俩过日子,小两口没有地,还没有长辈扶持,全靠赵军那点工资来生活,一天过得也挺紧吧。 后来赵军要上山打猎,一开始是买狗。那时候狗也便宜,黑龙花了二十、青龙花了三十,就这五十块钱,赵军和马玲都凑不齐。 最后,马玲小手一摆,对赵军说了句“行了,这事儿你不用管了”,然后她回屋不大一会儿,就拿着五十块钱出来了。 有了青龙、黑龙,赵军开春就撵狍子和鹿,然后卖肉和鹿身上的那些东西赚钱。 但狗撵狍子和鹿也就开春那半个来月,等过了夏天,赵军又琢磨打野猪。 可就两条狗势单力薄,用打围行里的话是狗单。在狗单的情况下,一是买狗,二是买枪。 赵军和马玲一商量,马玲也很支持赵军。他俩最后买的就是现在挂在李家的那棵挂管枪,当时买这枪的时候,赵军和马玲也是把家里的钱都凑到了一起,然后又找人借了一点,可这还是不够。 最后,马玲又是小手一挥,说了句“这事儿你不用管了”,然后赵军他老岳父的私房钱又少了一百五! 可直到最后,赵军都不知道马玲把这些钱藏到什么地方了! 看着面前小脸红扑扑,笑的很开心的马玲,赵军知道自己的老岳父,今天是又要破财了。 赵军忍不住发笑,他没再说什么,反正这辈子不让马大富吃亏就是了。 小情侣相视一笑,赵军陪着马玲往马玲家门口走去。 当俩人走到马家门口时,从雪堆那边拔出个脑袋来,满头、满脸是雪的马洋咳嗽两声,把嘴里的雪吐出。 “什么玩意叫唤?”赵军听到声音,下意识地回头瞅了一眼。 “走啦!”马玲也没多想,这屯子里大山燕子、大家屁啥的都有,谁知道啥玩意叫唤?姑娘冲赵军招了招手,笑呵地就往房前走去。 见马玲走了,赵军也往自己家的方向去。 “呀!”马玲刚要进家门,却发现在下屋的门口放着一捆柴火。 “这臭小子!”马玲忙过去将柴火捆拽起,嘴里叨咕着:“这一天,丢头落尾(yi)巴的!” 说完,马玲把柴火捆往身后一甩,将绳套挎在自己的肩上背住,这是准备给马洋送过去。 没办法呀,这不是个人一家的事儿,那叫一个班的学生呢。今天少了马洋的柴火,屋里锅炉就可能不够烧,那学生们不得挨冻吗? “锹也没拿呀!”一转身的工夫,马玲又看到了立在墙角的铁锹,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哎呀!这一天呐,咋不给脑瓜子扔家呢” 说完,马玲又提起了铁锹。可还没等她走到院门口,就见马洋回来了! “你干哈去了?”看着帽子上都是雪的马洋,马玲快步走过去,把肩上的柴火捆往地上一撂,一手拄锹,一手准备去给马洋拍打、拍打雪。 可马玲一伸手,却摸了个空,马洋弯腰捡起柴火捆,起身时扛在了肩上,然后一把夺过马玲手里的铁锹,同时喝道:“拿来!” “嗯?”马玲手上一空,她诧异地看着马洋,随即反应过来,吼道:“你跟谁俩急恼呢?” 马洋气呼呼地瞪了马玲一眼,提着锹就往院外走。 “哎!哎!”马玲抬手指着马洋后脑勺,连追两步见马洋走远,姑娘冷哼一声,道:“你等你回来的!” 此时的马洋,一手把着捆柴火的绳,一手提着铁锹,大步流星地往学校走,一边走,一边气呼呼地念叨:“傻子!大傻砸!这个傻呀!傻透腔了都……” 马洋叨咕时,马玲已进了家门,姑娘一进屋,忍不住把俩手合在一起,放在嘴前往手心里哈了一口气。 刚才出去上茅房,没寻思能在外面待这么久,没带手套有些冻手了。 马玲到火墙前,把双手张开靠近火墙,并抻脖往西屋里望了一眼,见王翠花在给马洋收拾屋子,马玲连忙快步进了东屋。 进屋上炕,马玲打开炕柜最下面、最靠里头的那个门,从中拿出个蓝布包袱。把这包袱一打开,里面装的是马玲的一些衣物。 都是外衣、外裤,叠得整整齐齐。而在下面,还有一个小的黄布包,马玲将其拿出打开,这里面是姑娘的贴身衣物。 这时候山区人还不知道啥叫x罩呢,姑娘们穿在上衣里面的,只有小背心。 马玲歪头往门口瞅了一眼,然后抽出最底下的那件白底蓝色小碎花的背心,紧接着从小背心里拿出一沓钱来,迅速地揣进兜里。 得亏马玲动作迅速,她这边刚揣完钱,王翠花就进来了。 “闺女,收拾衣衫呢?”王翠花问了一嘴,在炕沿边坐下。 而这时,马玲已经把那装贴身衣物的黄布小包袱系上了。 像闺女的贴身衣服,即便是爹妈,谁没事儿也不会去翻这个。 王翠花也没在意,而是伸手扒拉了一下马玲的那些外衣、外裤,嘴里说道:“唉呀,错啦,给我闺女多做两身衣服好了。” “妈!”马玲笑道:“你不都给我做了吗?” “唉!”王翠花叹了口气,伸手把马玲的辫子从马玲身前给她挪到身后,然后道:“这以后出门子了,妈再想给你做衣服,都不好整了。” 这年头规矩多,说道也多,尤其是马玲婚后和公婆一起住。你这娘家妈给做衣服,那是怎么得?嫌我们老赵家亏待你家姑娘啦? “妈!”马玲听出王翠花语气中的伤感,伸手拉住王翠花的手,笑道:“不好整,你就给我钱呗。” “哈哈哈!”王翠花被马玲逗乐了,她看向马玲笑道:“我美的你大鼻涕泡!” 娘俩哈哈一笑,伤感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 “哎?闺女!”王翠花忽然想起一事,忙问马玲道:“我刚才看赵军送你到门口啊,他过来啦?” “嗯。”马玲点头,道:“他路过,来瞅我一眼。” “啊!”王翠花微微点头,想了一下最后还是问道:“那个事儿……你问他没有?” 说完这句,王翠花又补充道:“就以后你俩谁管钱的事儿。” “啊……问了。”马玲道:“赵军说他开工资,我赵婶儿一分都不要,全给他。” “是吗?”王翠花下意识地问了一句,然后就见马玲点头,道:“他说了,到时候这钱,他都给我。” 马玲没撒谎,赵军确实是那么说的,但这姑娘没告诉她妈的是,赵军要给,她不要! “哎呀!”王翠花一拍大腿,替自己闺女高兴道:“你看人家赵军,这孩子他是就本分。” 说着,王翠花比划道:“咱都不是夸这孩子,他人品也好啊!你瞅就这几个家属区,哪个不说这孩子仁义?” 马玲闻言不住地点头,她对象这么优秀,她能不开心吗? “要说呀,这孩子比他爸还强不少呢。”王翠花拉一个、打一个,道:“他跟你爸差不多,你爸也老实,完了开工资啥的,回来就都给我。他再随礼、抽烟啥的,都得跟我说,我这边儿再给他。” “啊……”马玲一手拉着王翠花,一手摸着自己那个装钱的兜,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呵呵呵。”王翠花呵呵一笑,道:“行啊,我闺女有福,妈也就放心了。” 马玲也是呵呵一笑,而这时王翠花拍着马玲的手,感慨道:“你说哈,你小弟呀,还干点人事儿。他要不提醒啊,妈都把这茬忘了。闺女,咱不说别的,这手头有钱,你心里就踏实呀!” “啊!”马玲点头,应道:“是,是。” “妈呀,这几天还得琢磨、琢磨。”王翠花道:“两口子结婚过日子,没有锅盖不碰锅沿儿的,妈得教给、教给你。” 说着,王翠花松开马玲的手,伸腿准备下地,道:“行啦,妈去捞两颗酸菜,咱晚上吃酸菜篓子!” “行!”马玲笑着一点头,道:“妈,一会儿我跟你俩剁馅子。” 王翠花笑着一点头,趿拉着鞋往外面走去。 眼看着王翠花出屋,马玲脸上笑容一扫而空,她从兜里掏出钱来,迅速地数出五张大团结塞进裤袋。然后抬眼瞅了一眼门口,小声嘀咕道:“妈呀,我可不能听你的呀。” 今天不加更了,我休息一天,明天还是下午六点 (本章完) 第八百五十二章.永安枪王从此姓赵 虽然没看着热闹,但楚安民没有任何不乐意。在听到汽车鸣笛以后,楚安民把手里的望远镜一收,招呼周春明等人下山。 他们一行人急匆匆地上坡,又花了十多分钟下坡回到车前。 眼看着领导们过来,赵军即便抱着小黑熊,也从车上下来迎接。 “你俩厉害呀!”楚安民离老远就冲赵军、周成国夸道:“你俩一上去,那黑瞎子就跑啦?” 周成国少有地开口,指着赵军道:“我兄弟厉害!” “真厉害!”楚安民快步走到赵军面前,一手与赵军相握,另一只手连往赵军肩膀头上拍了两巴掌,道:“小伙子,真有你的!” 这楚安民很明事理,他虽然是领导,但一字不问赵军使了啥招,就能如此轻松地弄走黑熊。只是当看到赵军胸前鼓起时,楚安民略微有些好奇地眨了眨眼。 赵军也没瞒着,把自己驱赶大黑熊、捡了小黑熊的事简单跟楚安民、周春明做了一个汇报。 当听说赵军捡着了一只小黑熊以后,楚安民好奇地非要看一看小黑熊长得啥样。 不怪楚安民好奇,黑熊一般都是蹲仓里下崽儿,所以很少有人能看到刚出生的小黑瞎崽子。 而听赵军说小黑熊沾了冻,此时太过脆弱不宜再受凉,楚安民就把赵军拽上了自己的专车。 于是,在回永安林场的路上,赵军跟楚安民坐了一辆车。 虽然都是吉普,但不是哪个工人都能跟局长坐在一起的。 这楚安民也是爱才,一路上不断地夸着赵军,还说要给赵军记一大功,以表彰他对永安今年冬运生产做出的杰出贡献。 这大吉普没有空调,但车内能遮风御寒,赵军靠在座椅上,感觉倒也不错。 而与此同时,赵有财坐在马爬犁上,沿运柴道颠簸而上。 眼下山里的温度大概在零下二十度左右,人坐在爬犁上,被马拉动快速地往山里走,呜呜的寒风从耳畔刮过。 可以说,坐这爬犁比走路还冷呢! 但没办法,坐爬犁又比走路快得多。 一张马爬犁也没多大,蒋金友在前头赶爬犁,赵有财和张援民挤在后头。 此时赵有财蜷着腿,脚前放着两桶白酒。而在他身后,靠着蒋金友从家带来的铺盖卷。 这年头,拉套子的人伺候牲口,他想干净也没有办法。 尤其是即将要住大通铺,蒋金友他媳妇就直接把铺盖卷晾晾又给他卷上了。 此时就从那铺盖卷上,不断有酸臭味儿钻入赵有财的鼻子里。但赵有财躲也没处躲,还得低着头,要不然迎面的山风会不住地往他鼻子里灌! 就这样,爬犁一路来在40林班下,蒋金友听见张援民和赵有财的喊声,勒马将爬犁停靠在路旁。 赵有财费劲地搬腿下了爬犁,站起来抻了下腰,接过张援民递来的枪。然后,赵有财抬手一指远处山尖,对二人道:“那片儿应该就是你们那楞场。” 这时,李远、李伟、马晓光各赶着马爬犁停在周围,他们一起注视着那背枪的赵有财。 不是赵有财多引人瞩目,而是这几个人之前在张援民家,和赵有财相处了短短的几分钟,就看出这厮不是个省油的灯! 但是听张援民介绍说,这家伙是赵军的爹,看在赵军的面子上,几人也不得不对他保持着一定的尊重。 “老叔啊!”张援民看看周围山场,指着道旁歪脖树,对赵有财说:“你看那树上还有雪呢,你这天上山多遭罪呀?” 昨天永安林区下了一天的小雪,雪虽然不大,但积少成多,降雪量仍是不小。 此时树枝上、树杈上都挂着雪,人此时穿山林,身体剐蹭树条时,树条上的雪就会落在其身上。 这一路上去,谁也不能总打扫身上的雪,更何况落在前襟、肩膀、胳膊上还好说,落在后背、后腰上就打扫不着了。 随着人在山间行走,身体通过运动会散发出热气。 热气传到棉袄上,或是等上午出太阳,沾在身上的雪一化一冻,就会在衣服后背上结出一层冰碴。 这时再在山林间穿梭,被冻硬的棉衣会发出响声,这一有动静,就会惊动野兽。 所以正常来说,雪后第二天没有出来打围的,上述原因是其一。 而其二是山牲口雪后不动弹,得到今天下午才会动身找食吃。 赵有财打围多年,这里头的门道儿,他能不知道吗? 但是他就是忍不住了,在颓废后又焕发生机,赵有财的心就如长草一般。 他不出来,他不上山,他心里刺挠! 要不然,赵有财也不会在昨天就跟张国庆请假。 赵有财不想自己再像前两天那样了,他感觉李大勇说的对,自己才四十三,自己还不到养老的时候。而且输给谁,也不能输给自己儿子呀! 或许,赵有财今天根本没想打啥,可能他进山里溜达一圈,心里头就痛快、就敞亮! 所以即便知道今天不适合上山,赵有财也硬要出来,甚至不惜跟王美兰吵上一架。 此时听张援民劝阻,赵有财只是瞥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拿枪往肩上一挎,大步就往东边山坡上走去! “啧!”见赵有财这般倔强,张援民砸吧下嘴、微微摇头,然后示意蒋金友继续赶路。 四架马爬犁沿路而走,赵有财则背着枪,在山林里趟雪而行。 刚下完大雪,山林里无人经过,雪都没到小腿肚子了。 要是下完雪后,过上几天,上山打猎、下套子的人多了,人来人往把道上雪踩平,后来的人还能好走一些。 而此时赵有财,是雪后第一个走这山路的人,他这一道走上去,一步步都不容易。 脚踩进雪里,拔出来再向前,一步步都很吃力。 这时,阳光打在赵有财身上,赵有财微微转头,眯着眼睛望了望天边。随着他脑袋转动,头上的狗皮帽子碰到了树枝,枝头上雪散落而下,意境当真不错! 赵有财转回头,重重地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何,刚刚好了一些的心情,此刻又沉重起来。 不为别的,赵有财就为自己打围之路的坎坷而忧愁。 上山好,上山心里舒服,可家里人不让啊! 想起今早对自己横扒竖挡的王美兰,赵有财不由得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这娘们儿,你一天管我干什么玩意?” 说完,赵有财就像赌气一样,大步往上走。 这一走,就是一个多小时。 但因为山林里积雪难行,赵有财其实也没走出多远。好不容易翻过山尖子,再往下走四五十米,赵有财就感觉自己又累又饿。 要不说呢,上山打围时,早起那一顿饭最重要了。这一顿要是吃饱了,甚至能坚持到午后一两点钟。但要是没吃好,可能上午十点来钟就饿了。 所以,在赵军临出门的时候,王美兰给他冲了一碗麦乳精。这玩意含奶含糖,喝它溜缝儿还扛饿。 赵有财是踩岗梁子上、踩岗梁子下,此时他从岗梁子下阳坡,在阳坡上找个树墩子坐下,边晒太阳边从兜里掏出火柴和烟。 划着了火柴、点着了烟,赵有财一边吸烟,一边望着周围的树。 此时的赵有财,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现在自己又累又饿,不赶紧往家走,容易出危险呐! 可这要回家,赵有财知道王美兰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倒不至于挨打受骂,但那娘们儿阴阳怪气的,赵有财更来气! 忽然,赵有财猛地一震,他手指间夹的烟落于雪中,他伸手拿过插立在雪地上的56式半自动步枪,将枪横于身前的同时,他缓缓自树墩上起身。 此时并没有任何猎物的影子出现在赵有财的视线中,但在他左前方,一缕白气缓缓飘起,每升至地平线处,就会被寒风吹散! 赵有财猫着腰、端起枪,一步步慢慢往坡下而去。 往下走了十五六米,赵有财停住了脚步,他端枪往前一瞄,通过枪星看到了一群野猪! 皑皑白雪之间,黑乎乎一片! 这群野猪有大有小、有公有母,十七八头聚在一起。 眼下正是野猪打圈交配的季节,但这两天的雪迫使炮卵子停止了争斗。 昨天晚上这些野猪围成圈,外头炮卵子趴在外头,五头母猪和几头隔年沉趴在里头。还有六七只小黄毛子,它们则爬到了大野猪身上,昨夜就睡在大野猪上面。 这帮猪,像摞堆一样! 而昨晚的雪一直下,下到今早三点多钟,雪已将猪群覆盖。 但这些猪一直挺到七点多才纷纷起床,小野猪从大野猪身上下来,抖落了身上的雪,往雪地里撒了泡尿,然后回来继续睡觉。 没办法,一起来、一动弹势必要消耗体内热量。这大雪天找食物太费劲,所以野猪们就得尽可能地减少活动。 在睡这回笼觉的时候,野猪们还是像昨天晚上那样,大野猪在外、在下一层,而小野猪又爬到大野猪身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虽然大野猪们不情愿,但周围地上全是雪,唯有它们昨夜趴窝的地方,地面上的雪被它们身体的温度所融化。 这些野猪不管能不能睡着,趴在雪地里都是一动不动。 但它们即便不动,却得喘气! 也正是因为它们呼出的白气,引来了赵有财。 赵有财枪口瞄向猪群,通过枪星,他只能看见黑乎乎一片,分不清哪头猪是哪头猪。 但赵有财经验何等丰富? 他知道自己现在是居高临下,于是便将枪口往下压了压。这一压,看到的就不再是野猪,而是白色的雪地。 此时,山风吹过。 风摇动枝条,沙沙作响。树枝与树枝相碰,只听咯吱吱,好像磨牙一样。 山间还有鸟雀鸣音。 但这一刻,赵有财耳边却响起了王美兰的声音。 “有财打围,越打越赔!” 赵有财一个激灵,眼睛从枪后挪开,他脸上浮起一阵潮红,嘴里骂道:“败家娘们儿!” 骂完,赵有财再次端枪去瞄,却发现自己的心静不下来了! 枪打一口气! 赵有财知道此时自己的状态不对,他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山坡上,然后连续呼吸三次,紧接着猛地憋住一口气,在心中暗道:“我赵有财纵横岭上三十四年!” “嘭!” 一声枪响! 两层的猪群,轰然炸开! “嗷!嗷!嗷……” 猪嚎叫声乱做一团,下面山坡乱做一团,大猪小猪满地走! 刚才那野猪趴窝之处,一头炮卵子、一头母野猪,一头隔年沉,三头野猪在血泥之中哀嚎抽搐! 赵有财一枪三猪! 一枪既出,赵有财也不管打中了几头野猪,他只将枪口往左一搬。 “嘭!嘭!嘭!嘭!” 一连四枪。 说时迟,那时快! 赵有财这五枪,前前后后不超过十秒! 那些野猪还没跑出几步,都如没头苍蝇一样乱做一团! 后来这四枪,一枪打空,一枪干翻一头炮卵子,一枪撂倒一头小黄毛子。还有一枪,在打穿一头母野猪之后,又射杀了一头黄毛子。 连开四枪之后,赵有财将枪往右一转,端枪上脸的瞬间。 “嘭!” 这一枪,自一头野猪屁股后钻进去,自肩膀上急射而出。 这头炮卵子未倒,撒腿就往下跑。 “嘭!嘭!嘭!嘭!” 赵有财连续开火,瞬间清空枪膛内子弹! 这四枪,干倒了三头野猪! 一棵枪,十发子弹,赵有财总共撂翻了十一头野猪! 当枪声落下,山风呼啸,树枝摇曳,沙沙作响。 四野鸟雀无声,只有山坡上一头头还未咽气的野猪口吐血沫、四肢抽搐,口中发出“哦哦”的哀鸣。 坐在雪地上的赵有财,面无表情,眼神犀利中带着桀骜。 他手拄钢枪,缓缓自雪地上起身。 阳光映白雪,光明闪亮。 赵有财视线由南到北扫过,只见那皑皑白雪之间,殷红的是血、黑色的猪! 这一瞬间,什么烦恼,什么愁事都烟消云散,赵有财胸膛滚烫,他眼睛一瞪,虎视崇山峻岭,张口咆哮。 “啊……” 吼声于山间回荡,鸟兽遁走! (本章完) 第八百四十七章.有财请假 赵军和马玲分开,在往自己家的途中,经过小卖店后身时,闻着屋里传出一股香甜。 “嗯!”赵军眼睛一亮,道:“槽子糕!” 赵军绕到前头,从门进去就见一帮人都在屋里等出锅的糕点。 这年头林区没有排队的说道,但男人抹不开脸跟女人们抢,所以一般都是可着妇女先买。 赵军一进来,就见柜台前围着一帮老娘们儿,老齐大婶将一个面口袋塞给老板娘杨雪,道:“上后头先给我装五斤。” “啊?”老齐大婶这一嚷,给杨雪整愣了,一旁跟她向来不对付的孙永荣没好气地道:“你家就你俩,买那么多咋塞(sēi)呀!” “你特么管我呢!”老齐大婶回怼了一句,然后眼珠一转,道:“这是如海让我帮他带的!” “艹!”孙永荣瞥了老齐大婶一眼,撇嘴道:“瞅你那熊样儿!” 她这一歪头,正好看见了赵军,冲赵军一抬手,道:“军呐,你买槽子糕不得?” 赵军本来想多买一些,因为解忠的楞场马上就要开工了,他打算给邢三准备一些吃的。 冻饺子,家里都包好了。赵军还想给他买几斤糕点,正好今天路过食杂店,碰见槽子糕出锅。 林区范围内,就这几样糕点,其中当属槽子糕最上档次,毕竟这里头有鸡蛋呐。 而这槽子糕刚出锅的时候,也是它最好吃的时候,无论香气,还是口感都是最佳。 但再好吃的东西,放时间长了也不是那个味道了。还好东北家家户户都有那天然的大冷库,冬天的时候把槽子糕买回家,可以放在屋外冻起来。想吃了就拿进屋里,缓了再吃或是直接凉着吃都比常温存放口味更好。 所以,赵军打算给邢三买上十斤,使面口袋装上,吊在屋外,防止耗子啥的祸害。 但现在看柜台前围了那么多人,哪怕有人替他买,赵军也不好意思要十斤。 “婶子!帮我带二斤吧。”赵军喊孙永荣,叮嘱道:“记我账上哈!” “哎,知道啦!” 不大一会儿,王富和他儿子,一人捧着一个大编筐从后面过来。 这大编筐敞口,大而扁,是专门用来装干粮的。南方做这个一般都用竹子,而北方没有竹子,林区就用树条子。 王富一次也不知道烤了多少槽子糕,爷俩放下编筐又往后边去。 杨雪示意老齐大婶撑着面口袋,她用长筷子为其往面口袋里夹槽子糕。 “这回去得晾凉喽!”杨雪一边夹,一边叮嘱道,很快大齐大婶拎着面口袋从人群中挤出。在她身后的,是马玲前不久刚提过的宋秋月。 赵军一看这俩人,一人提着一个面口袋,老齐大婶是刚才的第一份,那宋秋月拿的槽子糕应该是出自上一锅,看样子她那大半口袋也得有四五斤。 “咋买这么多呢?”赵军笑着问了一句,老齐大婶答道:“如海要的。” “二嫂,你这也是如海要呀?”赵军又问了宋秋月一嘴,见宋秋月点头,赵军有些诧异地道:“这孩子买这些干粮,不能是要拿哪儿卖去吧?” “你可说屈我们如海了!”老齐大婶闻言,连忙替李如海叫屈,道:“你看人家孩子岁数小,可懂事儿啦,这是给他师父买的。” “他师父?”赵军猛地反应过来,李如海他师父应该就是永胜屯的老杨大舅。 按李如海的话说,他们师徒至今为止镇守永安林场门户已长达二十年之久。前阵子,他师父功成身退、打马归山没几天,又得李如海引荐,受解忠礼遇出山,即将奔赴楞场与邢三为伴。 要像老齐大婶这么说,李如海这孩子还真懂事! “赵军呐!”这时,孙永荣从人群中挤出,到赵军近前将黄油纸包提上,赵军接过来向孙永荣道谢,然后他又冲柜台里喊道:“王婶儿啊,啥前儿不忙了,给我留出来十斤槽子糕,我晚上过来取(qiu)!” “行,行!”杨雪一边忙着给下一个人打包,一边应了赵军。 赵军和孙永荣、老齐大婶别过,提着槽子糕直奔老太太家。 不管那解臣因为啥把他妈扔下了,此时的解孙氏在这屯子里,儿女又不在她身边,赵军作为解臣的朋友,他必须得照顾解孙氏。 赵军很快来到老太太家,直接进院到房前喊了一声,给老人家提了个醒,是怕自己冷不丁进屋,再给老太太吓着。 等赵军拉门进屋,老太太正要从炕上下地呢,赵军忙道:“江奶呀,别下来啦!” 说着,赵军快步进了东屋。 这一进屋,赵军不由得一怔。 原来老太太和解孙氏正在家挑黄豆呢。 前两天王美兰说今年要自己做大豆腐,妇女们积极响应号召,老太太也不甘示弱。 而想要做豆腐,就先得挑豆子。那黄豆瘪的不能要的,半拉的也不要。 个人家挑黄豆的方法也简单,就是把炕桌斜置在炕上,然后使筷子从上往下连接成一条通道,好能让黄豆像坐滑梯一样在两行筷子中间,从上往下轱辘。 能从上面一直滚下去的黄豆,就能做豆腐,而半拉的黄豆和瘪的黄豆,都滚不下去,得挑捡出来。 这个活儿简单,解孙氏也力所能及。但赵军可是听说过,解臣他妈可是从来不干活呀。这到了永安还能参与劳动呢,看来永安这方水土是真养人呐,难怪一个个都那么“人才”! “小,来啦!”见是赵军来了,老太太咧嘴一笑,伸手招赵军上炕。 赵军笑着冲老太太点头,然后又跟解孙氏打招呼,道:“解娘。” 解孙氏一笑,道:“军呐,我刚还跟你江奶还唠呢。” “咋的啦,解娘?”赵军往老太太身旁一坐,笑着问解孙氏道:“你俩唠啥了?” “解臣走前儿,我跟他说了。”解孙氏对赵军道:“让他从家拿二百斤黄豆过来,还有豆面、苞米面啥的。” “啊?”赵军闻言一怔,皱眉问道:“豆面、苞米面?拿这些玩意干啥呀?” 解孙氏属于那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她不知道二百斤黄豆能出八九百斤大豆腐呢。 但赵军和王美兰商量了,如果解臣真把二百斤黄豆拉来,就把那些黄豆送到豆腐坊换成大豆腐、干豆腐,然后给解忠的楞场拿去。他那楞场吃饭的人多。在这年头,大豆腐、干豆腐对那些工人来说,等同于开荤。 至于豆面和苞米面,之前没提过呀! “你家不有牲口啥的么?”解孙氏道:“我家老大他们楞场那些套户,牛啊、马呀都得吃这些么,我寻思你家有毛驴子,完了咱们几家还得养大鹅呢,就手让我家小二儿给拉来几袋子。” “别的啦!”赵军一听,连忙婉拒道:“他们楞场那么多牲口呢,给他们留着使吧。这不够了,还得回岭南拉去。” “不差咱这些。”解孙氏一摆手,道:“我家你大姐夫,搁那个蛟河火车站……” 说到此处时,解孙氏卡了下壳,改口道:“货物处的小组长,有那往南方运粮食的,都不少给他。” “啊,那行吧。”听解孙氏如此说,赵军就没再拒绝。那豆面什么的,拿来了正常可以喂驴。像王美兰组织这么多家在一起拉豆腐,那毛驴一天得挺挨累,光吃苞米叶子、苞米杆子怕是不中。 “哎?”赵军忽然想起一事,便问解孙氏说:“解娘,旁边那房子,你定下来没有呢?” “没有。”解孙氏一撇嘴,道:“小二儿说他来前儿没带钱,得等我家老大过来定。” “啊……”赵军一听就明白了,解臣那小子是不想给他妈买房子啊。 但这个事,赵军可不打算插手,他忙拿过一旁的黄油纸包,将其打开让老太太和解孙氏吃那热乎的槽子糕。 “好吃!”解孙氏拿起槽子糕咬了一口,赞道:“刚烤出来的就是好吃。” “那你趁热乎多吃两块。”赵军笑着说了一句,然后他从炕上下来,又跟老太太道:“江奶,豆子不得劲儿挑,咱们就不挑了,你那天不都让我老舅拎过去一袋子了么?” “哎呀!”老太太扬头一笑,道:“那我俩待着不也是待着么,挑挑豆子还能锻炼、锻炼我这手。” 这年头没啥娱乐活动,这老太太又不爱出门,一天是挺无聊的。这还得说有解孙氏在,她虽然是个极品,但好歹能陪老太太说说话。 “哎?”赵军又想起一事,便对老太太笑道:“那天听如海说,我们场子今天给福利,能买着电视。到时候我给你买个大彩电,你没事儿坐家看电视。” “哎呦呦!”老太太闻言,忙把槽子糕放到炕桌上,然后冲赵军摆手,道:“我可不要,小,你有那钱,你赶紧自己留着。以后你们过日子,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没事儿。”赵军微微一笑,却见老太太继续摇头,道:“可不行给我买那玩意哈,到时候你们家家都有,我上谁家看,还不行呢?” “上我家看去!”解孙氏笑着把手往西边一比划,道:“过完年,我们家就搬过来,我家有电视,18寸呢!” 解孙氏此言一出,赵军和老太太相视一笑,赵军转头问她,道:“解娘啊,你真要搬来呀?” “啊!”解孙氏点头,道:“我搁那村儿早都住够够的了!” “呵呵。”赵军闻言,忍不住发笑。这小老太太可不是一般人物,搁他们那村子,左邻右舍一般都绕着她走。 老太太也笑了,她跟解孙氏相处这些天,已经摸清楚这解孙氏是个什么人了。说好听一点,解孙氏她眼里见不得砂子。 不是眼里不揉砂子,是见不得砂子,看见道边儿有不平事儿,她都想过去铲两锹。 不过该说不说的,自从解孙氏到她家,老太太心里有底了,要是真有上门打秋风的,自己就开门放解孙氏。 而赵军对于解孙氏要来永安定居的事,持不支持不反对态度,他此时没说什么,只是对老太太和解孙氏说:“行啦,你俩再挑一会儿得啦,中午上我家吃饭去。” 说完,赵军从屋里出去,一路往家走。 当快到家时,赵军看到张援民、杨玉凤两口子从西边胡同穿过来。 赵军跟他们打了声招呼,三人走到赵军家门口,就看到了那个独特的雪人。 三个雪人,其它两个都很正常,唯有靠他们这边的第一个雪人,不但个头最矮,而且全副武装。 之前赵军让小铃铛找个棍给雪人背后面,结果这孩子找了个炉钩子,使绳往两头一系,给雪人背在了身后。 不光如此,小铃铛还使木棍和一根八号线,做了把简易的双股叉,给雪人拿在了手里。 “哎呦我天呐!”杨玉凤看到这雪人的第一眼,就忍不住道:“这是谁堆的胡子吧?那是拿的啥呀?” 张援民绕到雪人前面,看了眼雪人手里的叉子,忽然福至心灵,脱口说道:“遁獾叉?” “嗯?”杨玉凤一怔,瞬间反应过来,忍不住发笑。 而一旁的赵军,早都乐出声了。 张援民伸手拽了一下那炉钩子,咔吧下眼睛不吱声了。 “哈哈哈……”赵军、杨玉凤齐声大笑,这时张援民也乐了,三人一起往院里走,时不时地还回头看看那雪人版大裤裆。 …… 而与此同时,永安林场一食堂里,赵有财一个人望着窗外忙碌的人们。 这时,张国庆出现在赵有财身后,拿过赵有财扔在桌子上烟盒,抽出颗烟问道:“人家都扫雪,你咋不去呢?” 今天一上班,所有工人拿上工具就去扫雪,各个车间门口、办公楼门口,一食堂、二食堂后厨人员也不例外,起码得把食堂周围的雪打扫干净。 赵有财回头瞥了张国庆一眼,转身道:“我正要找你呢?” “干啥呀?”张国庆一怔,问道:“你今天瞅着咋精神了呢?” 赵有财没答张国庆的话,而是说道:“明天我不来了,我要请天假。” “啥?”张国庆一瞪眼睛,道:“你咋又请假呢?” 说完这句,张国庆又追了一句,道:“你不能跟你儿子学呀,一天天的不上班!” 赵有财:“……” (本章完) 第八百四十八章.被群殴的小舅子(10月加更19/41) 赵军不上班的事,几乎整个永安林场都知道了。 没办法,赵军要是个小透明也就罢了。关键他不是,一天四处乱跑,到哪儿都立棍! 张国庆把赵有财说的一愣,然后又继续道:“你儿子不上班,他们组有的是人替他班。你说你这一请假,大灶还行,大春、大名都能顶。那要炒小灶,就得我替你呀!” 之前赵军打着野猪,拿到验收组给同事们分了。所以,即便他不上班,验收组的那些人也没有当面说不乐意的。 “啊!”张国庆说完,忽然想起一事,忙问赵有财道:“你要请假,是不是要跟你家赵军,去捅咕那黑瞎子呀?” 五分钟前,于全金来通知张国庆,说是明天早晨楚安民楚局长还要来永安林场。但这次不是检查,而是亲临督战,观小赵炮手段如何! 等看完热闹,楚安民会在永安林场吃午饭,所以让张国庆来通知赵有财提前做好准备。 此时张国庆就以为赵有财请假,是要跟赵军一起去收拾那黑熊,毕竟有那么一句话,叫: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嗯?啊……”赵有财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就点头应道:“是,是那么回事。” 如果赵有财因为别的事请假,在这个时候,张国庆是肯定不带同意的。但打黑瞎子不像别的,张国庆也知道这事危险,于是就答应赵有财道:“行,你去吧,我替你上灶!” 赵有财闻言一笑,道:“行,老张,等我再整着野猪,高低给你整套下水。” “去你妈蛋的!”张国庆笑骂道:“你给我远点闪(shān)着!” 赵有财哈哈一笑,望着窗外推雪、扫雪的同事,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 自入冬以来,永安林场的下班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五点半左右,通勤的小火车就到了永安屯外。 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韩大春等人从车上下来,一帮人结队往家走,李如海则远远地跟在他们后头。 “大勇啊!”在要拐弯时,韩大春对李大勇说:“别跟孩子急眼了哈。” 说完,韩大春呵呵一笑就走了。 李大勇嘴角一扯,回身向李如海看去。 可他一转头,却看到了跟上来的马大富。 “马哥!”李大勇忙打了声招呼,同时胳膊肘怼了赵有财一下。 赵有财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小跑两步过来的马大富,和颜悦色地问道:“大哥,咋的啦?有事儿啊?” 这话问的没毛病,因为马家、赵家不在一个方向,马大富又是来追赵有财,那一定是有事。 “啊。”马大富对赵有财道:“我听他们说,咱小子明天打黑瞎子去呀?” 虽然俩孩子还没成婚,但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马大富关心一下未来姑爷子,这一幕实在是太暖心了。 “嗯呐。”赵有财点头,道:“这不嘛,那天来那局长点名让他去的。” 说到此处,赵有财又补充说:“没事儿,大哥,你不用惦记他。” 赵军有啥手段,赵有财已经了解了,所以他对赵军挺放心。 “行,完了让他注点儿意哈。”马大富又叮嘱了一句,然后刚要跟赵有财等人告别,眼角余光忽然扫到了一个人。 “那小砸!”马大富大喊一声,不远处贴墙根要溜的马洋连忙停下来,转身叫了一声“爸”,然后又冲赵有财点头,道:“赵叔。” “哎!”赵有财应了一声,笑着回道:“小子放学(xiáo)啦。” “嗯呐!”马洋答道:“放学了。” 然后,马洋又冲一旁的李大勇点了下头,刚要叫一声李叔,却听那边有人道:“五点就放学,你咋才回来呢?” “我特么……”马洋愤怒地看向那边已经背过身去,装成了没事人的李如海。 “行了,兄弟!”马大富冲赵有财等人挥手,道:“我先走了哈。” 赵有财等人纷纷跟马大富道别,而马大富走到马洋身前,看到他手里提着铁锹,问道:“今天扫雪啦?” “嗯呐,扫雪了。”马洋跟着马大富往家走,而马大富也没生孩子气,这年纪的小子东跑西颠的,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就这样,爷俩到了家。一进家门,就见大锅上冒着热气,马大富问在外屋地扒蒜的马玲,道:“闺女,今晚上吃啥呀?” “酸菜篓子。”马玲笑着回了一句,可却见那临进西屋的马洋,竟然瞪了她一眼。 “哎呀!”马玲想起今天早晨的事,追着马洋就进了西屋。 马大富见状什么都没说,而是快步进了东屋,随手还把门给带上了。 马玲一进西屋,就见马洋把书包从肩上摘下来,甩到炕上,然后这小子回头又瞪了马玲一眼。 今天马洋一整天气都不顺,他越想越是来气,一是气那赵军瞪着眼睛忽悠人,二是气自己那没出息的姐马玲,瞪着眼睛被人忽悠。 “你瞪我干啥呀?”马玲上前直接给了马洋一杵子,马洋一歪身坐到炕沿边,指着马玲就道:“马小丫,你一天就跟我俩的能耐!” “哎!”马玲伸手揪住马洋耳朵,低声喝道:“马小丫是你叫的呀?” 在东北这边,女孩没有叫妮的,一般都叫丫。就像邢智勇的老婆,就叫胡二丫。 而马玲的小名叫小丫,但这小名也只有她小的时候,家里的长辈叫过。 “你别揪我耳朵!”马洋拨开马玲的手,瞪着眼睛质问马玲道:“我早晨跟你说那事儿,你问赵军没有?” “嗯?”马玲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露出笑容。只见这姑娘将身一转,往马洋身边一坐,抬手指着窗外群山,问马洋道:“弟儿,你说这山里啥玩意最厉害?” 马洋:“……” 马洋本以为他姐是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可没想到马玲把赵军忽悠她的那段话拿过来,还要忽悠他马洋。 马洋嘴一撇、头一歪,气的腮帮子鼓了起来。 “嗯?”马玲一愣,心想:“你咋不回答是大爪子呢?” 想到此处,马玲伸手拽了下马洋胳膊,追问道:“我问你呢?” 马玲这一拽,马洋猛地一回头,吼道:“你是不是虎?” …… 刚才马大富从外头进来,进东屋把门一关,就见王翠花正坐在炕上给他缝工服呢。 看见马大富,王翠花抬头说了一句:“饭一会儿就好哈。” 说完,王翠花低头继续做针线活。至于马大富关门,王翠花并未多想。因为从外头回来,脱下来的大棉猴得挂到门后。 马大富脱下外衣后,也没把门打开,而是凑到炕沿边,冲王翠花笑道:“翠花呀,给我五块钱呗。” “干啥呀?”王翠花微微往后一靠,皱眉瞅着马大富问道:“你咋又要钱呢?” “随礼!”马大富解释道:“我们车间的崔大喇叭,他大儿子结婚。” “嗯?”王翠花闻言一怔,眉头皱得更深了,只听她问道:“那干啥要五块钱呐?咱家老大结婚,他不才写两块钱的礼吗?” “唉呀!”马大富摆了下手,道:“我寻思啥呢?我不是组长吗……” “组长咋的呀?”王翠花不高兴,瞪了马大富一眼,道:“组长就吃亏,他给你随两块,你给他随五块?” “啧!”马大富使眼皮夹了王翠花一下,道:“这不瞅着好看吗?” “好看当啥用啊?”王翠花没想跟马大富吵,于是压低了声音,喝道:“你是不是虎啊?” 王翠花的声音,只有他们两口子能听见。可王翠花话音刚落,就听对面屋里马洋吼道:“你是不是虎?” “嗯?”王翠花、马大富齐齐一怔,马大富转身就走,王翠花连忙叫住马大富,道:“你去干啥?人家姐俩说话呢,又没说你!” 说完,王翠花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来,然后拽出一张两元的车工,丢给马大富道:“给你拿去吧。” “翠花呀!”马大富把两块钱揣进兜里,对王翠花道:“随礼就这玩意,你给人家多随,咱闺女年后就结婚,他不还得给你随回来么?” “你给我滚犊子吧!”王翠花道:“上回你给那谁呀……” 说着,王翠花歪头想了一下,道:“永胜姓刘那个,叫啥来着?也是你们车间的!” “啊……”马大富瞪着眼睛,装作一脸茫然地道:“刘啥来着?” “我特么不知道叫刘啥!”王翠花道:“他闺女出门子,你给他随五块钱,完了咱家老大结婚,他特么就给回两块,这是啥人呐?” “啊?”马大富打马虎眼,道:“有这事儿吗?” “废话!”王翠花抬手往炕柜顶上的箱子一指,道:“那礼账上写着呐?你还让我给你翻呐?” “啊……”马大富咔吧两下眼睛,道:“是有这么回事……” “你这虎玩意啊。”王翠花叹了口气,她一直都把自己男人当老实人,也没往别的方面多想,而是指着马大富道:“你让人给你卖了,你还帮人数钱呢!” 说这番话时,王翠花只是颇为感慨,并没动真火,声音也压下来了。 可就在此时,西屋里姐弟俩刚结束了一场追逐。 这时马洋站在炕上,马玲站在炕下,姐弟中间隔着一张炕桌,刚才马洋吼完,马玲就要动手,然后马洋就绕着炕桌躲避。 小子就是灵活,马洋躲开马玲攻击,眼看马玲站在地上不追了,马洋指着马玲吼道:“你这虎玩意,你让人给你卖了,你还帮人数钱呢!” “我……”马玲抬脚蹬炕沿边就上炕了,马洋慌忙绕炕桌下地躲闪。 东屋里,马大富、王翠花齐齐一怔,两口子一起往门口望去。 但随着那姐弟俩展开追逐,马大富、王翠花没听见马洋再说啥,也就没去理他,继续掰扯随礼的事。 “那崔大喇叭家几个孩子呀?”王翠花问马大富道:“我记着是哪回呀,咱提起话来,你说他家跟咱家一样,也是俩儿子、一闺女,这回结婚的,不是他家老大么?” “啊!”马大富一点头,就听王翠花道:“那他家这孩子结完婚,不还有俩呢么?你这回给他随五块,那俩不也得写五块吗?咱家就马玲、马洋了,这你不又搭里了么?” “唉呀!”马大富白了王翠花一眼,笑道:“随礼这玩意,就那么回事儿吧。我今天问他们了,徐二他们都随五块……” “他随五块是他们之间有礼!”王翠花被马大富磨叽烦了,忍不住吼道:“你是傻狍子叫门,你……” 人呐,都有自己习惯的说话方式。像父母,尤其是当妈的数落孩子、老公,都有一套固定的怼人话。而这些怼人话,基本上都会一代代的传下去。 这不,王翠花这边还没骂完,就听西屋里马洋大吼道:“你是傻狍子叫门,你傻到家啦!” “啪!”王翠花把工服往炕桌上一甩,两条腿往炕外一挪,下地就蹬鞋。而在她之前,马大富拽开门就往西屋冲。 他妈在这屋骂他爸,他在那屋学他妈说话,一句、一句又一句,不挨揍才怪! 此刻西屋里,姐弟俩改成了马玲在炕上,马洋在炕下。 马玲气呼呼地一手掐腰,一手指着马洋,喝道:“你等我抓住你,看我咋收拾你!” 马洋这小子的皮劲儿也是上来了,他抬手使食指按住左眼眼角的下眼皮,往下一拽,同时伸出舌头:“略略略……” “duang!” 下一秒,房门被人暴力推开,马大富冲进来,被吓了一跳的马洋就在他面前。 马大富啥话都没有,抬腿就是一脚。 紧接着,王翠花趿拉着一只鞋,举着一只鞋就进来了。看到那被踹倒在地的马洋,王翠花抡着鞋底子冲过去就打! 马大富往周围一踅摸,伸手将马洋的书包拽过来,从中掏出两个作业本合在一起,双手一卷成筒,加入战斗朝着马洋就抽! 马大富、王翠花两口子进屋就打,瞬间就把马玲、马洋姐弟都给打懵了。 她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为何会如此! 马玲已从炕上下来,她向前伸着双手,想过去拉仗又怕自己被误伤。 “啊……”挨揍的马洋放声嚎啕,马大富、王翠花听见哭声双双收手。 孩子赛脸,打一顿就得了。 狂风骤雨虽退,但马洋茫然地向周围张望,欲找马玲的同时,说道:“以后没人管你们这些破事儿!” “你们?破事儿?”王翠花、马大富不知道马洋口中的你们指的是赵军和马玲,两口子对视一眼,再次双双含怒出手! (本章完) 今晚三更继续 三更,还是晚上十二点之前,可能卡点更,兄弟们困了就先睡,明早起来再看。 更新时间最近又改成晚上了,但如果不出意外,每天都是三更。 这次是因为加更改的时间,也是可以理解的哈。 最近各地都发大水,我们这边龙凤山水库泄洪了。 我最近刷短视频,看那些庄稼地被淹,心里跟着心疼。 能在田地里洗澡的,一定都是农民。房屋被灌的,都是我们住平房的。 我很感恩有兄弟支持我,让我不用再种地了。 今年没种地,我把地给邻居种,我也没要他们钱,我那点口粮地租的话,一年也就千八块钱。都是老邻旧居的,我干脆就没要租金。 当时邻居挺高兴,结果种完了,7月份刮大风下大雨,苞米就全躺下了,水田现在也完了……说是种子化肥农药都赔里了。 水火无情,天灾来的时候,我们人力真的很有限。 在这里愿兄弟们以及家人都平平安安。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今晚三更继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百四十九章.方方面面的人情世故 今天晚上,赵军家里挺消停,除了他们一家五口以外,就只有老太太和解孙氏在这吃饭。 等吃完饭,老太太和解孙氏回家,她们临走的时候,赵军肩扛一个面口袋,手拎一个面口袋和她们一起出门。 赵军和她俩一路走,先将老太太和解孙氏送回家,然后他自己拿着两个面口袋直奔张援民家。 到了张援民家以后,赵军直接来在房门口,将两个面口袋都放在门外。 这俩面口袋里,一个装的是冻饺子,另一个装的是槽子糕。 这两样都得冷冻储存,所以赵军就没把它们往屋拎。 放下东西以后,赵军空出手来拽门进屋。 这时候张家也吃完晚饭了,张援民坐在炕上看书,小铃铛也坐在炕上看书,但爷俩看的书可是不一样。小铃铛看的是语文课本,张援民看的是《三国演义》。 而杨玉凤,她在帮张援民收拾东西。 今天下午有电话从岭南来,打到屯部指名道姓地要找张援民,这把接电话的谭朝阳听得一愣。 这还是张援民自出生以来,第一次有人打电话找他呢。 而从岭南打这个电话的人,赵军也认得,他叫蒋金友,今年开春与赵军结识于77楞场。 后来通过赵军,蒋金友又认识了张援民。 要不说呢,是金子到哪儿都发光。 这句话不但适用于李如海,同样适用于张援民。 想当初张援民去77楞场干清理、放树、打枝、造材的活儿,他总共去那楞场不到十天,干活日子更是不超过五天。 可就这么短短的几天,张援民斩获黑熊一头,收得小弟数人。 其中蒋金友、马晓光、李远、李伟四人与张援民最亲近,而亲近的原因很简单,张援民带着他们挣钱了。 上个月,解忠定下来说来包楞场,正愁招不到套户时,张援民毛遂自荐跟着解家兄弟走了趟岭南,挖了杜春江的墙角,给解忠招了将近三十个套户。 自永安下头场雪,解臣就往家打去了电话。解忠撂下电话便往那些套户所在村屯打,找他们其中的代表,让他们通知各个套户。 张援民找的这些套户,虽然跟解忠不在一个村子,但他们都在永安林区干过,所以自己都能找来。 而蒋金友几人找张援民,是想通过张援民,为自己挑个位置不错的小号。 一个林班,大差不差地分成十几到几十个小号,每个小号都有号桩,号桩上写着编码,由一个套户所负责。 这山场,山势起伏、林木生长都无规律可循,所以每个小号是不一样的。 看这小号好与不好,得看山势。山陡了不行,牲口拉木头容易跑坡,会发生危险。山坡太平也不行,山坡太平,牲口拽木头往下来就费劲。 这是其一,其二是看树木是否合行。 合行是林区的行话,指的是成材树木之间的距离。因为存在着放树、打枝等一系列问题,所以树与树之间的间距很重要。远了不行,近了也不行! 这两个问题,决定了林区作业是否方便,说白了就是能不能舒服的劳动、作业。 而最关键的一个因素,则在于这个小号到楞场的距离。 楞场是固定的,但各个小号到楞场的距离肯定远近不一。离楞场越近,往返就越省时间。 所以,当初杜春江纵容杜春林去蒋金友的小号拉木头,原因就在这里。 离楞场近,套户一天能跑五趟。而离楞场远的那个,或许只能跑四趟。 跑的少了,挣的就少。事关切身利益,谁也不愿意吃亏。 所以,蒋金友等人在家商量过后,打算明天就到永安来,让张援民带他们提前到楞场,先一步选好的小号定下来。 张援民答应了这四个人的请求,明天蒋金友他们赶爬犁先到张援民家,听说还给张援民带了些礼品,然后再拉着张援民一起奔赴新楞场。 听到这个消息,张援民乐得都不行了。 张援民倒不是差他们那点东西,毕竟他现在也是永安屯排名前十的富豪了。而张援民想要的,是这些人给予他的尊重。 试想,一个人从小被人叫大裤裆,过了将近三十年的穷日子,心里却很要强的人。如今虽然有钱了,但在社会地位上还是有些欠缺的。 赵军在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就想让张援民把自己给邢三准备的东西捎过去。那老爷子在山里啥也没有,套着狍子、野猪啥的,自己还舍不得吃,都拿去集上换钱了。 赵军刚坐下,把事情跟张援民一说,张援民想也不想,立马答应道:“没事儿,兄弟,他们来三四张爬犁呢,拿多少东西都没事儿。” 这时,杨玉凤递给赵军一个茶缸子,然后对赵军说:“兄弟,你坐着哈,我出去把那吃的都放缸里。” 寒冷的冬天也带不走老鼠的命,那些讨厌的家伙反而更热衷于搜集食物。吃的要是直接放在外头,怕是得让它们给啃了。 虽然冻的杠杠硬,但老鼠啃出牙印,瞅着就膈应啊! 杨玉凤刚出去就回来了,而在她身后,还跟着李如海。 这可是稀客! 赵军、张援民、小铃铛齐刷刷望过去,就见李如海手里拎着两个酒桶,每个酒桶都应该是十斤。 “哎呦!”张援民喜道:“如海,你看你呀!你来就来呗,还拎酒干啥呀?” 李如海:“嗯?” 杨玉凤走到张援民身旁,笑着轻扒拉他一下,然后就听李如海说:“张大哥,这两桶酒不是给你拿的……” 李如海来张援民家的原因也很简单,和赵军一样,只不过赵军是让张援民帮着给邢三捎东西,而李如海则是惦记他师父。 这时赵军想起白天在食杂店里,看到帮李如海买槽子糕的老齐大婶和宋秋月,便问李如海道:“如海,咋就这两桶酒呢?你不还买槽子糕了么?” “槽子糕搁外头呢。”赵军话音刚落,杨玉凤接茬道:“一会儿我都把你们拿的那些东西都搁缸里头,完了明天让你大哥给捎去。” 李如海这孩子还真知恩图报,不光给老杨大舅打了酒、买了槽子糕,还从家里要了半面袋的冻饺子。 “唉呦!”赵军听完,有些惊讶地问李如海道:“这老些东西,你咋拿的呀?” 两桶酒,一桶十斤,这就是二十斤。再加上十斤槽子糕,十多斤的饺子。 一共四十多斤,虽然不是太沉,可关键是这些东西不能装一个麻袋里,而这孩子就长了两只手,赵军纳闷他一路是咋过来的。 李如海闻言一笑,道:“老刘家那姐夫给我拿的。” “老刘家姐夫?”赵军等人面面相觑,赵军皱眉问道:“你哪个老刘家姐夫啊?” “就我秋月姐她男的嘛!”李如海答完,赵军嘴角一扯,大声质问道:“那不是刘二哥吗?” 一旁张援民两口子呵呵直乐,那刘老二是这屯子坐地户,以前李如海叫了他十多年的刘二哥。可自从李如海跟他媳妇以姐弟相称后,刘二哥就成了老刘家那姐夫。 李如海哈哈一笑,然后问张援民道:“张大哥,你不要买马么?我都给你联系好了,你去看了没有啊?” “没有。”张援民叹了口气,手往杨玉凤那边一比划,道:“你嫂子他们都不让我买。” “啊?”李如海看向杨玉凤,心想说好的事咋还变卦了呢? “那个啥……”这时,赵军接话道:“不让咱张大哥去啦。” 李如海诧异地向赵军看来,只听他继续说道:“拉套子多挨累呀?天天早晨两三点钟就得起来喂牲口。” 说到此处,赵军向张援民一抬下巴,道:“所以我说么,大哥你上去待两天,帮着解臣他们哥俩把那些事儿都捋顺了,完了你就赶紧回来。咱哥俩打围去多好啊,抓一个狍子那叫多少钱呢!” 张援民买马的事,确实是赵军给叫停的。但背后却是小铃铛求的赵军,这小姑娘的原话是:“老叔,你劝劝我爸,别让他拉套子了。要不就他那人,得漫山找黑瞎子仓。” 赵军一想也是,这大半年下来,他跟张援民一家相处的都有感情了。要哪天从山上下来人,告诉他说张援民让黑瞎子给踢腾了,赵军肯定得挺难过。 赵军说完话,视线落在那两桶酒上,不禁砸吧下嘴,道:“我也应该打两桶酒给邢三大爷捎去。” “那你打呗。”张援民道:“反正咱明天好几张爬犁呢!” “唉呀!”赵军抬头看了眼墙上大钟,道:“这前儿不得关门啦?” 这年头小卖店里也没啥卖的,一到晚上这时候,人家早早就关门上炕了。 “我明天早晨打去!”赵军对张援民说:“我打完给你送来。” “大哥!”赵军话音刚落,李如海就插嘴,道:“你明天不撵黑瞎子去么?你在家歇着吧,完了我替你打酒。打完了,我给张大哥送来。” “不用啊!”张援民道:“明天我去,不就二十斤酒吗?” 说到此处,张援民还问赵军道:“是不是还要高粱的?” “对!”赵军点了下头,忽然想起一事,便叮嘱张援民说:“大哥,你去了,你帮解忠他们盯着点儿,别让他们那帮人跟那个邢三大爷起冲突。” “起冲突?”张援民微微一怔,然后道:“没事儿,你上回不说那老爷子都六十多了么?那么大岁数了,解忠那帮人咋也不能打他呀。” “不是……”赵军咔吧一下眼睛,对张援民道:“我怕他打人家。” “啊?”张援民一愣,但他却以为赵军是跟自己开玩笑呢。 这里头的事也不好说,赵军心想等那楞场开工步入正轨以后,自己抽空过去看看。也就几天的工夫,先让张援民在那儿看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想到此处,赵军看了那笑嘻嘻的李如海一眼,道:“如海,我还订一板大豆腐、十斤干豆腐呢,我明天早晨取(qiu)去。” “啊?”李如海道:“大哥,那玩意我明天早晨去买,不行吗?” “不行啊!”赵军道:“大豆腐鲜的,咋拿呀?我都跟他们说好了,明天做出来一板,先给我切开,搁外头冻上。还有那干豆腐,三张、四张的卷一起,也给我冻上。等我妈七八点钟过去,那都冻实成了。” 大豆腐,鲜的没法往山上折腾。而干豆腐,要是几十张冻在一起,个人再吃的话,总不能把这几十张一起都化了吧? “唉呀!”李如海闻言连忙下地,对赵军说:“大哥,你说的对,我马上就去,我也让他给我准备一份。” 说完,李如海又跟张援民、杨玉凤告别,然后匆匆忙忙离去。 杨玉凤把李如海送出门,回来不禁感慨道:“咱说如海这孩子哈,心眼儿还挺好使呢!” “嗯呐!”张援民看了眼放在炕沿边的两桶酒,道:“这孩子置办这些东西,得花不少钱啊。” “我小李叔有钱!”张援民话音刚落,小铃铛就接茬道:“我们同学家里不少都搁他那儿订野猪了。” 赵军、张援民:“……” …… 1987年11月11号。 这年头还没有光棍节一说,而今天又是小赵炮扬名立万的日子,赵军将去往新楞场驱逐怀孕的母黑熊,以确保冬运生产顺利进行,确保永安林场冬运任务全额完成,确保支援南方建设。 一早晨,王美兰早早地起来,亲手给赵军擀的面片,并往里卧了两个荷包蛋。 赵军吃饱喝足,穿戴整齐,李宝玉已从隔壁过来。一会儿赵军得去林场,再到周成国那里领了装备以后,然后汇合楚安民,一起赶往新楞场。 赵军挎上兜子,将张援民赠予的鹿皮刀别在腰后。这时,王美兰端着一碗麦乳精进来,递给赵军道:“来,儿子,把这个喝了,你今天得上山呢!” 这麦乳精是小猞猁吃剩的,那小家伙改吃沙半鸡内脏啥的,彻底把麦乳精给戒了。 赵军并没推辞,端过麦乳精一饮而尽,然后把碗递给王美兰时,对她说道:“妈,一会儿你上豆腐坊去一趟,把那冻豆腐、干豆腐都取着,完了送我张大哥那儿去。” “哎!”王美兰点头,应道:“妈知道。” 赵军微微一点头,迈步就往外走。 他从家出来的时候还不到七点,天上刚见太阳,此时的阳光不是很足,但天上少有云彩,今天应该是个大晴天。 赵家父子二人和李家爷俩一起走出院子,就见李如海跟那仨雪人站在一排。 李大勇见状一怔,问道:“你这干啥呢?” “大哥!”李如海上前一步,对赵军拱手道:“小弟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这孩子今天不上班,可没成想他整这么一出。 “啊……”赵军点了下头,应道:“借你吉言哈!” 赵有财白了李如海一眼,先一步往屯口走去,赵军等人快步跟上。 李如海目送四人走远,当快看不见他们背影时,李如海嗖的一下蹿园子了。 而赵军一行人走出去大概两三百米,忽然赵有财“哎呦”一声,吓了赵军一跳。 (本章完) 第八百五十章.离家出走的赵有财(10月加更20/41) “爸!” 上班路上,赵有财忽然捂着肚子,赵军连忙扑到赵有财身旁,一脸急色地问:“你咋的啦?” “哎呦!”赵有财皱眉、眯眼、呲牙咧嘴,道:“我肚子疼啊!” 说着,赵有财抬眼问几人道:“你们谁带纸了。” “这谁能带呀?”赵军使手扶着赵有财,抬头向四周张望,道:“爸,你先上屯部后头那茅房吧,那个离这儿近。完了让他们先走,我回家去给你取(qiu)纸!” 这年头跟十几二十年后不一样啊,那时候人人出门兜里都揣包面巾纸。可这年头,卫生纸都属于稀罕物,不少人上厕所都是把报纸、台历纸搓软了来用。 所以,这时候少有人出门会往兜里揣卫生纸。 “不用!”忽然,李大勇从兜里掏出一沓卫生纸,上前一步塞在赵有财手里。 赵有财一手接过卫生纸,一手捂着肚子就往不远处的屯部跑,边跑边道:“你们先走吧,不用等我!” 赵军看了眼赵有财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眼李大勇,感觉这二人的演技有些拙劣。 “走吧,军!”李大勇招呼赵军,道:“咱不等你爸了,咱们先走!” 赵军想不明白他爹又要出啥幺蛾子,但他今天有任务在身,既然赵有财没事儿,赵军也就不管他了。 于是,赵军和李大勇、李宝玉一起去赶通勤的小火车。 而那赵有财,绕着屯部直接就奔家而去。 在赵军、赵有财走后,王美兰带着赵虹、赵娜从家出来,然后又喊上了隔壁的李小巧。 这三个小丫头今天得上学了,和往常一样由小铃铛带她仨一起去学校。正好王美兰得去张援民家送东西,就顺道把她们也送去。 这一大三小四个人往东边去,刚走没两分钟,赵有财就从西边溜回来了。 这老小子一进家门,直奔东屋,打开炕柜掏出一个黑布包袱 赵有财拿着包袱又进西屋,他把包袱往炕沿上一放,快步到东墙前摘下一把半自动步枪。 然后,赵有财一手拿枪,一手往下一伸,拉开桌子的抽屉,看见里头成盒的子弹就有八盒。 “这小犊子,真趁呐!”赵有财从抽屉里拿出赵军装好的弹夹,直接将十发子弹上入枪膛。 然后赵有财把枪放到桌子上,回身又到炕沿边坐下,拽过那黑布包袱,将其打开从中拿出一件白大褂,还有一副绑腿。 赵有财左脚往起一抬,脚后跟往炕沿边一蹬,伸手把裤腿挽起,然后使劲一拽鞋舌头,紧接着就开始打绑腿。 赵有财是老炮手,打绑腿是再熟练不过了。只见他使绑腿从鞋舌头开始,往上将绵鞋梆子、棉裤腿都缠在了一起,然后再把外裤放下,将绑腿盖在棉裤下。 这才是打绑腿的正确方法,绑腿不能打在外裤外面。 因为这时候林区人生活条件差,穿的外裤材料不好都发硬,如果将绑腿将外裤都缠住,那么整根裤腿绷直,膝盖处不好回弯。 如此一来,翻山越岭的不方便。 赵有财麻溜地绑好左腿,将左脚从炕沿边放下,再去抬右腿的时候,就听院里的狗叫了两声。 “她咋回来啦?”赵有财抻脖往窗外看了一眼,不禁心头一颤! 王美兰回来了! 按赵有财的推测,王美兰从家出去,得先去取冻豆腐、干豆腐,那些虽然是冻好的,但王美兰到那儿得装两分钟吧?没准还得唠会磕儿呢。 等从豆腐坊出来再去张援民家,到那儿了也不能立刻就回来。 可让赵有财没想到的是,王美兰在半路上碰见了张援民一家三口。 他们仨,张援民是去小卖店替赵军打酒,小铃铛来接三个小丫头。而杨玉凤一想他们爷俩都走了,自己也就别搁家待着了。 尤其是她记着赵军说过,今天要让王美兰去取冻豆腐、干豆腐,杨玉凤就寻思和王美兰一起去,好能帮着分担一些。 在半路上碰头以后,四个孩子去上学,王美兰和杨玉凤刚要往豆腐坊走,又遇见了李如海。 那李如海告诉王美兰,说他刚去豆腐坊看了,那冻豆腐没冻实。但一个小时后,豆腐坊的老刘头会赶着驴车,把他李如海和赵军订的东西都送到张援民家去。 李如海说完,就去小卖店找妇女们唠嗑了。而王美兰、杨玉凤则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这一回家,可是把王美兰吓了一跳。 她记着自己走的时候把院子门别上了,虽然没上锁,但要没人进院,那门是不会自己开的。 王美兰再往房前一看,透过塑料布和窗户,隐约能看见西屋里有人。 这可把王美兰吓坏了,她往左右一踅摸,直接蹿到大胖的狗窝前,将大胖脖子上锁链解开。 一个大胖不稳妥,王美兰又准备解三胖的时候,就见自家房门开了。 这一下,把王美兰都吓哆嗦了。然后就听屋里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兰呐,是我,你别折腾啊!” “哎呦我的妈!”这可王美兰给气坏了,她也没顾得上拴大胖,气呼呼地就往屋里冲,一边走,一边怒道:“这个犊子!” 王美兰进到屋里时,赵有财已经回西屋继续打绑腿了。 王美兰进来,朝着赵有财肩膀头就是两拳,一边打,一边骂道:“你个虎犊子,你特么吓死我了!” “哈哈哈……”赵有财不喊疼也不生气,哈哈一笑,道:“兰呐,你怕有坏人,你得跑啊!” “我跑……我……嗯?”王美兰忽然意识到不对,一把拽住赵有财手里没打完的绑腿,瞪着眼睛怒道:“你整这玩意干啥呀?” 说完,王美兰松开手,一把拽过旁边的白大褂,拿在赵有财面前,抖着道:“你又要打围去?” “兰呐!”赵有财咧嘴一笑,道:“我上山溜达、溜达!” “溜达!”王美兰回手又往赵有财后背上拍了一巴掌,赵有财没感觉多疼,但王美兰感觉自己手疼。 “我不告诉你了吗?”王美兰吼道:“不兴去打围了!你听不明白人话呀?” “谁听不明白人话?”赵有财驳斥道:“我咋就不能打围?我打围咋的?” “咋的?”王美兰也不打了,伸手一推赵有财脑袋,道:“你这一年打围惹多少祸?往里搭多少钱?” “我搭什么钱?”赵有财嚷道:“我打一个老虎崽子,那皮就多少钱呐?卖了钱了,你乐呵了!你买这个、买那个的,你咋不说我呢?” “我……”王美兰气得火冒三丈,指着赵有财手上的金镏子,道:“我没给你买呀?你说那是人话吗?” “我稀得要你这破玩意!”赵有财一把从手指上撸下戒指,甩手就扔到炕里去了。 两口子吵架有时候就这样,本来没多大火气,吵着、吵着火就越烧越旺。 从赵有财和王美兰开始吵,那原本在赵有财周围蹦跶的小猞猁,慌忙跑到里头躲着去了。 这时一个大金镏子滚到自己面前,小猞猁都懵了! 而赵有财的这一举动,无疑是激怒了王美兰。 可赵有财好汉不吃眼前亏,从炕沿边蹦起来,连白大褂都不要了,抓过桌子上的枪,大步就往外跑。 王美兰没扑着赵有财,眼看着他往外屋地去,大喊一声:“赵有财,你要走,你就别回来!” “不回来就不回来!”出了门的赵有财回手把门甩上,随着“duang”的一声,王美兰紧接着就从屋里冲了出来。 此时院里的狗看赵有财拿着枪往出走,都以为今天能出去打猎呢。虽然赵有财这老小子不地道,但这些狗都在家憋好几天了,早都受不了了,一个个“嗷嗷”叫着,想让赵有财带它们上山。 唯有大胖被解开了锁链,它欢喜地扑到赵有财跟前。 其实刚回来的时候,赵有财真想着偷摸地带几条狗走。可此时他知道王美兰不能让自己领狗走,于是伸手给了大胖一巴掌,打的大胖夹着尾巴蹿回了狗窝里。 这就是欺负老胖老实,要换黑虎,非骂他不可! 等王美兰追到院外,只看到赵有财背枪远去的背影。 “这个犊子!”王美兰站在院门口长出口气,心里的怒火消了一半。 不都说嘛,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合,生气是正常的,但只要不是原则问题就都好说。 此时王美兰看着消失在自己视线中的赵有财,忍不住道:“这个虎犊子,拿点儿干粮走啊!” 其实这个时候,赵有财的气也消了。 他抬右脚蹬在道边的树身上,将那条没缠完的绑腿打好。 等再站直了腰板,赵有财吧嗒两下嘴,心里暗暗后悔。 可事到如今,后悔已然晚了。 赵有财抬头看了眼那初升的太阳,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我赵有财纵横岭上三十四年,该他们磕打的?一个个的,给他们脸了!” 想到此处,赵有财往上扶一下枪带,大步向屯口走去。 “二呀!”忽然一个声音从前头响起,赵有财抬头一看,就见老太太迎面走来。 此时老太太皱着眉头,看着赵有财问道:“你咋不上班呢?” 说着,老太太抬手往那火车鸣笛的方向一比划,道:“通勤车都要走啦!” “啊……”赵有财道:“我今天休息一天,上山溜达、溜达。” “休息?”老太太诧异地道:“昨天晚上吃饭前儿也没听你说呀!” 这时,老太太反应过来,看着赵有财问道:“二啊,你上山打围,小他妈知道不得?” “知道。”赵有财道:“我刚从家出来的。” 虽然赵有财如此说,但老太太上下一打量,这赵有财就背了一棵枪,连个挎兜子都没有。 “唉呀!这孩子!”老太太伸手吃力地往赵有财肩膀上一拍,道:“你等我一会儿,我那儿还有几块槽子糕,我给你拿着。” 说到此处,老太太又叹气道:“那中午咋还不得垫吧一口啊?” “不用了,婶儿。”赵有财也是个要面子的主,当即拒绝道:“我出去溜达一圈,一会儿就回来了。” 老太太深深地看了赵有财一眼,又问道:“那你自己去能行吗?” 说着,老太太略一思索道:“铃铛她爸今天还得出门,要不你招唤强子跟你去呢?” 说心里话,此刻赵有财也想找个人陪自己去。但他找谁呀? 就像老太太说的,张援民人家有事。至于王强嘛,要看他赵有财这副模样,那王强肯定得刨根问底。问完了就得奚落赵有财一顿,想到王强那张嘴,赵有财嘀咕道:“他们老王家没一个好人!” “啥?”老太太年纪大了,没听见赵有财嘀咕啥,她这一追问,赵有财回道:“没啥,我说我不找他。” 老太太一听就明白了,怕是两口子在家吵架了,于是便对赵有财说:“行啊,那你溜达一圈去吧。我一会儿上你家跟小他妈唠唠嗑,完了你晌午早点儿回来。” 老太太这么一说,赵有财就明白她是要帮自己。说实话,赵有财也怕今天不好收场,于是就对老太太说:“行,我一会儿就回来哈。” 说完,赵有财从老太太身旁经过直往屯外走去。 可他没走出多远,就听前头人吵吵、马叫唤的,赵有财抬头一看,就见那张援民家院外好几架马爬犁。 “老叔!”杨玉凤自南边胡同穿过来,此时她手里拿着一条烟,惊愕地看着赵有财,问道:“你咋没上班呢?” …… 此时永安屯通往林场的小火车上,赵军对身旁的李大勇问道:“李叔啊,这我爸是不是掉厕所里了?” “这孩子!”李大勇白了赵军一眼,道:“咋说话呢?” 赵军一撇嘴,刚要继续说点啥,就见坐在他前面的韩大春回头道:“你爸今天请假了。” 说完,韩大春咧嘴一笑,继续道:“你爸昨天告诉我了,今天晌午让我炒白菜片、土豆片。” 赵军嘴角一扯,转头看向了李大勇。 “啊……”李大勇咔吧两下眼睛,小声道:“请假啦,我说……咋没来呢。” 赵军转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半个小时后,小火车在林场外靠站,赵军随着人群下车,就听有人喊道:“军呐!快来!” 赵军循声望去,见是姐夫周建军,连忙小跑着过去。 “快!快!”周建军一把搂住赵军肩膀,揽着他往前走,道:“那边儿就等着你呢!哎,对了!” 周建军忽然想起一事,忙对赵军说:“晚上下班,你还有爸,你俩都跟我走。” “干啥去?”赵军问道。 “上我家!”周建军道:“你姐昨天做个梦,梦着你小前儿掉河里的事儿啦,说搁梦里那个哭啊!完了早晨起来,她这一叨咕,我妈说她今天张罗点饭菜,让你跟爸下班直接上我们家。搁我家住一宿,明天也不耽误上班。” “啊,这倒行!”赵军笑道:“但咱爸去不了了。” “嗯?”周建军闻言一愣,回身望了几眼,没看见赵有财身影,他忙问赵军道:“爸呢?” “请假了。”赵军也没说赵有财又出幺蛾子,只简单应了一句,可却听周建军说:“平常爸上班,你请假。今天你上班,爸请假。” 赵军:“……” (本章完) 第八百五十一章.小赵炮赶山驱熊(10月加更20/41) 周建军带着赵军直奔后勤装备处,推门进去就看见桌子上放了两棵半自动步枪。 “来啦!”周成国锁好大铁柜,拿着两包子弹过来,将其中一包给了赵军,同时问道:“你爸呢?” “我爸……”赵军也不知道该咋跟周成国说,而这时周建军看了一眼桌上的枪,便对周成国道:“成国哥,我老丈人去不了了,今天你得跟小军去一趟。” “那行!”周成国想了不想就答应下来,还冲赵军笑道:“大哥跟你去,到那儿你说咋干就咋干。” 周建军一听这话,忙道:“你俩今天要整不走它,必须得给它打死啦!” 说到此处,周建军又着急地补充道:“要不然影响生产啥的,可是麻烦啦!” “我知道。”赵军一笑,安慰周建军说:“姐夫你就放心吧。” “我放心啥呀?嗯?”周建军还没说完,就见赵军从兜里掏出一个黄油纸包。 赵军三两下将其打开,周建军看到里面装了三颗牙! 周建军这个人,平常除了上班就是钓鱼、抠鱼,他生在林区是见过山牲口,但此时他叫不准赵军手里的到底是什么牙。 反倒是周成国,他一步来在赵军面前,惊讶地看着赵军,问道:“兄弟,这是哪儿整的?” 说着,周成国伸出手,从赵军手上拿起一颗氧化发黄的牙齿。 赵军只笑笑没说话,任由周成国从他手上拿走一颗牙。 这时,周建军凑了过来,也从赵军手上拿走一颗,问道:“这是黑瞎子牙?” 赵军笑着摇摇头,就听周建军继续嘀咕道:“这也不是野猪牙呀?” 说到此处,周建军猛地抬头看向赵军,问道:“你打的那豹子?” 自己说完,周建军又自己否定,摇头道:“不对呀,这都黄了,不得好几十年啦?” 说完这句话,周建军直接问赵军,道:“小军呐,这啥牙呀?” 赵军呵呵一笑,周成国在旁边笑道:“豹子牙大的有这么长,但没有这么粗,你说这是啥牙?” “哎呦我艹!”周建军眼睛一亮,惊讶地道:“虎牙啊?” 赵军连点两下头,周成国把手里的虎牙还给了赵军,问道:“兄弟,你搁哪儿整的?” “搁岭南。”赵军答道:“一个老参把头给我的。” “参把头?”周成国眉头一皱,怀疑地问道:“参把头还能整着虎牙呢?” “嗯呐!”赵军重重一点头,接过周建军递来的虎牙,一边使黄油纸把它们包住,一边笑着说道:“这才三颗呀,他给我一兜子呢。” “啥?”周成国吓了一跳,忍不住道:“兄弟你可看好喽,这特么可都是大獠牙!” 周成国说的獠牙,就是猛兽的犬齿。 老虎的两颗犬齿又粗又大,呈圆锥形,齿尖向里弯,非常好辨认。 “呵呵。”赵军把黄油纸包收起,对周成国笑道:“这老把头九十来岁啦!” “啊!”周成国闻言,张着嘴巴连点两下头,然后才道:“打虎将!” “嗯!”赵军点头道:“他以前跟打虎将有过儿。” 赵军说的这个“有过”,不是有过节,而是有过往的意思。 “打虎将!”在一旁的周建军听到这贺号,也忍不住惊呼一声。 这位打虎将,才真是名震岭上的人物。张广才岭左右黑吉两省的这些跑山人,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当初周成国、赵有财等人围杀一只虎,尚且在永安传了整整二十年,那打虎将又得是何等威风? “兄弟。”这时周成国已经明了赵军的想法,他向赵军确认道:“你是要搁这牙给那黑瞎子惊走呗?” “嗯呐!”赵军也不藏着、掖着了,当即点头道:“我就是这意思。” “能准成吗?”周成国又问。 周建军又伸过手来,从赵军兜里掏走黄油纸包,拿在鼻子前闻了闻。由于没嗅到什么异味,周建军动手一边打开黄油纸包,一边对赵军、周成国说:“我听老辈人说,这玩意有味儿啊,狗要闻着了,夹尾(yi)巴就跑!” “这是真的!”赵军接茬道:“昨天晚上我搁兜掏出一把,西院李叔家狗都叫唤呐。” “这么邪乎吗?”周建军拿起一颗虎牙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有些怀疑地道:“这也没啥味儿啊?” “那你能闻着么?”周成国虽然如此说,但也拿起一颗虎牙闻闻,然后放回去才说:“狗的嗅觉,比咱灵多了。黑瞎子鼻子比狗鼻子还好使呢,咱闻不着,它们都能闻着。” “啊……”周建军接过虎牙,重新给赵军包好,又塞进赵军大棉猴的口袋里。 这时周成国扒拉赵军一下,道:“黑瞎子可跟别的玩意不一样,它备不住顶着来。反正大哥先跟你说好了,它要奔咱们来,我可就打它了!” “打!”赵军笑道:“大哥,咱们就是尽可能让它走。它要不走,咱也不能惯着它了。” 说完这两句话,赵军话锋一转,道:“但我感觉它能走,要搁平常那不一定,但这工劲儿,它不得护崽子啊?” 野兽护崽子有两种方式,一是跟入侵者干,二是带着崽儿逃。 要是遇着人和狗,那熊瞎子为了护崽子,有很大的可能会拼命。但它要是闻着虎的味道,那必然是要走的。尤其是它刚生产完,眼下正是虚弱的时候。 听赵军如此说,周成国微微点头,嘴里说道:“今天第三天了吧?” “嗯呐。”周建军应道:“前天发现的么。” “也不知道它下没下崽子呢。”周成国看了赵军一眼,抬手比划个剪刀手,同时笑道:“它要下俩,咱就能捡着一个” “哈哈哈……”赵军闻言一笑,前天赵有财也想过这种可能,但不知道为啥,赵有财今天没硬跟着来。 “咋的?”周建军听清了俩人对话,忙问道:“还能捡着小黑瞎崽子?” “嗯!”赵军点头,道:“它要是下俩,能留下一个。” “那那(nài)个呢?”周建军脱口问道。 “那(nài)个……”赵军与周成国相视一笑,然后对自己姐夫说道:“那个,人家得带走!” “哈哈哈……”周成国笑道:“你还挺贪呐,那还能都给你留下?” “啊……”周建军咔吧两下眼睛,问道:“那它要就下一个呢?” “那就带走了呗。”赵军答道:“人家叼着就走啦。” 说着,赵军叹了口气,道:“它叼走也够呛能活。” “嗯呐。”周成国点头道:“这大雪嚎天的,它找不着仓子,那小黑崽子就得死。” 黑瞎子蹲仓可不是随便找个树窟窿就钻,它们讲究着呢。可这大冷天的,母黑瞎子能行,小黑瞎子却受不了啊! “行啊!”赵军道:“咱不撵它,那小黑瞎崽子搁坑里,到最后也是个死。” 黑瞎子趴那里下完崽子,如果没人惊动它,它不会自己带着小黑崽子走,而是得在那儿,一直趴到小黑瞎子冻死。 “这倒是……”周成国话没说完,就听外头有汽车鸣笛,紧接着周春明的秘书于全金到门口,冲屋里三人招手,催促道:“走了,走了!” 周成国闻言,先抓起桌上那包子弹塞进兜里,然后又拿起两把枪,一把递给赵军,一把自己背在肩上。 三人从屋里出来,到门外时就见楚安民、周春明都在车外等候。 眼看着三人出来,楚安民向周成国伸手,道:“你们书记要不说,我都认不出来你啦!” 周成国跟外人在一起的时候,比较沉默寡言。哪怕是面对局长,周成国也是淡淡一笑、微微点头。 楚安民也不见怪,松开周成国的手后,没和赵军握手,而是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道:“小伙子,今天可就看你的啦!一会儿我也去,完了我上对面那坡子,我看看你是怎么撵那黑瞎子的!” “好嘞,局长。”赵军点头笑道:“今天一定不让你失望!” “好!”楚安民搓了搓冻凉的手,回头对周春明说:“老周,咱走啊?” “走!”周春明应了一声,他上了楚安民的车。而赵军、周成国、于全金则上了周春明的车。 两分钟,两辆吉普车一前一后驶出林场大门。 四十多分钟后,两辆吉普车在道边先后停下,车上的人连司机在内全都下来。 楚安民看向赵军、周成国,叮嘱道:“安全第一!” “好嘞,局长。”赵军笑着答道:“我们听你的!” 说完,赵军转头向周成国使个眼色,俩人齐齐动身向西坡上攀去。 两人一边往上走,赵军一边掏兜,从兜里拿出黄油纸包打开的一瞬间,四百多米外的红松树下,一头正低头往自己腹下探去的母熊忽然一扑棱脑袋,将鼻子朝天抬去! 据说狗的嗅觉是人嗅觉的一千二百倍,对于这种说法,赵军感觉有些夸张。 他前世还看过一项数据,说普通狗的嗅觉是人类嗅觉的一百倍,而猎犬的嗅觉则是人类的三百倍左右。 这个说法,赵军感觉相对靠谱一些。毕竟他知道,猎狗和普通狗不能一概而论,要不咋有香头一说? 而他在远东闯荡时,曾听那些老毛子说过,黑熊的嗅觉是莱卡狗的十倍左右。 赵军在远东的时候见过莱卡狗打猎,虽说老毛子打猎不成体系,但赵军能看出来莱卡狗的各方面素质都很是不错,而且容易出头狗。 这么一算的话,黑熊的嗅觉得是人类嗅觉的三千倍。 此时赵军与那黑熊相隔近一里地,那黑熊就已经察觉到了,它栽栽晃晃地慢慢起身。 随着它这一动,肥嘟嘟的肚子颤动,散发出一股白色的热气。 在这黑熊肚皮上,卧着两只小黑熊。 “呜……呜……”黑熊的叫声不似往日那般高昂,它低沉地吼了两声,但没能传出去多远。 这黑熊或许没见过虎,但它从出生到三岁成年之间,都是与它母亲一起生活。在它的记忆中,当嗅到几种气味的时候,它母亲就会带着它跑。 此时随风飘来的味道虽然很少遇到,但这头黑熊知道自己需要跑得越快越好。 随着黑熊挺起身,两只还没睁眼、没长毛的小黑熊就吊在了它的肚皮上。 两个小家伙咬着母亲肚皮上的凸出,正在喝奶的它们牙还没长,咬不住了就相继从母腹上掉落。 还好,它们吊着的时候,是头朝上,两只后腿离地不高,这样掉到土坑里也没什么大碍。 这时母熊回头,眼中闪过一丝莫名,叼起离它最近的那只小熊,迈步就往远跑。 赵军和周成国走的很快,不同的是赵军一手提枪,一手拿着虎牙。 而周成国,则双手端枪时刻准备着。 随着往前走,膻味越来越重,紧接着有吱吱的声音传来,赵军转头瞅了周成国一眼。周成国没看赵军,这位永安第一枪,此刻面容冷峻,眼中含煞,紧紧地盯着前方。 当看到一棵红松,而红松根前土石翻开时,赵军把虎牙收起,同样双手端枪向前。 此时他与周成国分开,二人一起来在土坑前时,齐齐把枪口往下一探,只见一只黑乎乎的小东西,就跟小狗崽子似的,正在坑里不住嗷叫。 按理说,它叫,口中应有白气呼出。 可眼下小黑熊叫,口中却看不见白气。 赵军把枪递给周成国,他一边往土堆里下,一边解自己棉猴的扣子。 等到土堆底,赵军将那没开眼的小黑熊拿起来,直接塞进了怀里。 不知道母黑熊走了多久,这小黑熊此时紧贴赵军胸膛,赵军虽然感觉不到凉,但也感觉不到丝毫的温热。 进了赵军怀里,小黑熊仍一声一声地在叫,赵军系好扣子,伸手抓住周成国递过来的枪把,借力出了土坑。 “咋样?”周成国问了一嘴,赵军摇头道:“不咋太好!” “赶紧回林场!”周成国道。 这只小黑熊,可是比赵军去年杀仓子杀出来的那两只小多了。 刚下生的小黑熊十分脆弱,刚才沾了冻,很有可能挺不过去。 二人快步往坡下去,一里多地对他俩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当赵军、周成国他俩下到坡下,小跑着奔吉普车去时,那边周春明、楚安民等人才到东坡上,楚安民拿着望远镜往西边一瞅。不由得一怔。 “呀?黑瞎子咋没了?”楚安民指着西面,转头问周春明道。 “嗯?”周春明从楚安民手里接过望远镜,往西边瞅了瞅,撂下后也是一脸疑惑,喃喃道:“这……就走啦?” 就在这时,只听阵阵汽车鸣笛。山坡下两辆吉普车一起按着喇叭,楚安民看了周春明一眼,指着山下笑道:“这事儿整的!咱们好不容易上来的!” (本章完) 第八百五十八章.亲朋之间的温情 林区一年里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冬运生产。而冬运的生产标兵,相当于劳模。虽然没什么实质性奖励,就一张证书,但这是荣誉,而且一个林场只有一份。 把标兵颁给一个第一年上班的小年轻,如果这个小年轻的确实贡献大,那勉强也能说得过去。 但那问题是,如果这个小年轻,这一年下来总共也没上几天班呢? 这能服众吗? 而且楚安民说赵军贡献大,是指他赶走了那头黑熊,确保了冬运工作的正常进行。 可话要说回来,就算没有赵军,保卫组不用去太多人,就仨人拿着三棵半自动步枪,绝对能稳妥地把那黑瞎子打成筛子。 至于说赵军打的狍子肉、野猪肉好吃,这好像不算贡献,而且林场的普通职工也没几个吃着的。 再加上赵军和周春明的关系,不叫人议论才怪呢! 可这标兵如果不给赵军,又咋跟楚安民交代呢?周春明也不能告诉楚安民,你推崇备至的小赵炮天天不上班啊。 “那个啥……”周春明对赵军道:“你从明天开始好好上班,完了等元旦前后啊……” “爸!”周建军又向周春明举杯。 “你看你呀。”周春明端起酒杯的同时,道:“你让我跟赵军说完话的!” “爸。”周建军笑道:“小军他今年……顶天上了一个月的班。” “啥?”周春明一愣,桌上的胡三妹、赵春也双双瞪大了眼睛。 “姐夫,那不至于。”赵军扒拉了周建军一下,道:“加起来得有一个多月呢!” 赵军这话一出口,几个人看他的眼神更怪异了。 赵军知道有些事不能瞒,所以忙对周春明道:“大爷,那个……我们组长又给我假了,让我过完元旦再去上班。” 周春明:“……” 赵军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但这事得说明白,要不然周春明让他为了得标兵去上班,那他答应徐宝山的野猪可怎么办? “你这孩子!”忽然,赵春抬手打了赵军一下,她下手不重,同时数落道:“一天咋不好好上班呢?” “唉呀!”赵春话音刚落,坐在赵军右侧的胡三妹,一手把着赵军胳膊,一手冲赵春一甩,道:“小军又不是没有正事儿,不上班那咋的了?他们组长让他休假,他能不休吗?” 赵春那一巴掌不论轻重,打在自己弟弟身上了,别人谁也不能再说赵军啥了。 可没想到,胡三妹更能护。她这么一说,周春明也只能附和道:“是,他们组长给他假,那肯定安排人给他打替班了。” “那就行了呗。”胡三妹笑道:“说明这孩子人缘好。” 说着,胡三妹往桌子中间点着,对赵军道:“军呐,快,吃那肉。” “哎,吃呢,大娘。”赵军应了一声,自己动筷夹了一块鸡肉。 此时赵春看着自己弟弟,心里别提多骄傲了,她丈夫、公公每天起早贪黑的上班,而自己弟弟呢,天天东跑西颠。哎?人家还能评上标兵! “别说哈!”忽然,周建军心生感慨,笑着往赵春这边一歪头,道:“咱兄弟人缘可好了,那天碰见他们组那陈兴旺,他还跟我夸小军呢!” “我弟弟,那还说啥啦!”赵春一脸骄傲地道:“就屯东头那韩老叔啊,碰见我一次,就跟我念叨一次!” 什么上班不上班的,赵军他姐根本都不在乎,反正他弟弟混的好,领导、同事都夸! 而她刚提到的韩老叔,名叫韩德林,也在他们永胜屯住,跟周建军说的陈兴旺都是赵军在验收组的同事。 之前因为窦保国的原因,这俩人在新楞场被赵庆祝手底下的套户打了。最后赵军搬倒了窦保国,算是给他们二人出了一口恶气。 “呵呵……”听家里人都这么说,周春明也乐了,但他明白老伴儿和儿媳妇都不明白单位里的事,便和周建军开玩笑道:“那标兵就给咱小军了呗?” 周建军闻言一怔,赵军紧忙放下筷子,拒绝道:“别,别,大爷,那不得罪人了么?” 周春明冲赵军一笑,道:“那要不安排给你,我不得罪楚安民了吗?” 这确实是个麻烦事,标兵给赵军吧,赵、周两家得在场子里得罪不少人。或许他们不敢明说,但私下里指不定会传成啥样呢? 但要不给赵军,不是驳了楚安民的面子么? 赵军看了眼周建军,然后对周春明道:“大爷,我姐夫他们组长苏进宝,老苏大叔是不是快退了?” “现在他就是半退呀。”周春明端杯和周建军对饮一口,道:“现在后勤的事,全是你姐夫管。苏进宝他现在,就管那个工会。” “大爷!”赵军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咱就跟楚局长说,把这个标兵让给老同志行不行?” “哎呀!”赵军此话一出,周春明眼前一亮,撂下酒杯道:“这行啊!” 在林场工作了半辈子的老同志,在退休之前获得如此殊荣,可谓是功成身退,于情于理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按照赵军的说法,楚安民听了也不会有任何不满,还会说赵军尊老敬老、虚怀若谷、谦逊有礼…… 问题解决了,桌上气氛更浓。刚提起了苏进宝,周建军顺着说他一件趣事,道:“苏组长那天还跟我说呢,他想让李如海进他们工会。” “哎!”周建军话音刚落,周春明就接茬道:“那孩子行啊,小嘴儿能说会道的!” “哈哈哈……”赵军一听就知道,自己的周大爷不了解李如海,就像他不了解自己一样,于是便道:“大爷,他可不是一般的能说。” 周春明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哎?弟呀!”提起李如海,赵春忽然想起一事,忙问赵军道:“我听屯子里人说,如海现在干拼缝儿呢?说是谁家要猪肉了,跟他说,完了他再跟你说,让你打去。” “嗯呐!”胡三妹点头,道:“早晨碰着周成国媳妇,她还跟我说了呢。” “军呐!”赵春有些担心问赵军,道:“他给你搭搁出去那么多野猪、狍子啥的,你能打的过来么?” “是啊!”胡三妹也道:“别人的都好整,你们组长那个,你可得给他整够了啊!” 胡三妹所言在理,徐宝山咋也是赵军的顶头上司,他给赵军放假、找人给赵军替班。所以他要的野猪,赵军必须给安排明白。 “他那个好整。”赵军道:“他就俩野猪,这离元旦还有一个半月呢。” 说到此处,赵军看向周建军,道:“如海整出去的那些,都不着急,年前给他们打了就行。我看元旦之前,先给我姐夫这边安排明白了。” 他说是给周建军安排,其实却是在为周春明出力。既然周春明有可能再进一步,那在方方面面的人情往分就都得做足。 赵军这话,周家父子不好接,赵春也不好接,唯有胡三妹语带感慨地道:“军呐,这一年可是不少麻烦你。” “哎呀大娘!”赵军笑道:“咱不是自己家人嘛。” “这话说的对!”胡三妹闻言一笑,连忙招呼道:“来,军呐,赶紧多吃肉。” 众人纷纷动筷,继续吃喝、唠嗑。 “对啦!”周建军忽然想起一事,打断了正在讲小孩儿趣事的赵春,对她和胡三妹道:“我刚才还拿回来个猪大腿呢。” “嗯?”赵春和胡三妹不约而同地看向赵军,赵春问道:“弟呀,你今天不撵黑瞎子去了吗?啥前儿整的野猪啊?” “不是我整的。”赵军笑道:“是咱爸打着的。” “唉呀妈呀!”听赵军提到赵有财,赵春惊呼一声,看向周建军问道:“咱爸呢?不说让他也来吗?” “可不咋的!”胡三妹也说:“我觉着落点儿啥吗?亲家咋没来呢?” 周建军和赵军相视一笑,然后由周建军对赵春说:“今天我老丈人可厉害了!” “咋的啦?”赵春狐疑地看了周建军一眼。 “今天咱爸上山啦。”周建军比划道:“一棵半自动枪,十发子弹干倒十一头猪!” “真的呀?”赵春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 “真的!”永安屯赵军家西屋里,赵有财坐在炕沿边,他左边是王强,右边是李大勇,同桌的还有李宝玉、李如海和张援民。 此时赵有财左手抬在半空,手掌从左滑到右侧,道:“我那枪打完了,你就瞅哇,那一面山坡子上,躺的全是野猪啊。” 平常的赵有财,有些沉默寡言,他的性格就是这样,只不过前两天郁闷的时候更加安静一些。 可今晚的赵有财,精神亢奋,口若悬河,比比划划的。 李大勇笑呵呵地看着赵有财,王强则是有些诧异,张援民和李宝玉对视一眼,俩人心想:“开春前儿跟我哥哥(兄弟)干特么七八十头野猪,我们也没这样啊。” 但这话,他俩谁也不敢说。 “来!”这时,白话渴了的赵有财端起酒杯,招呼众人道:“喝一口!” 说完,赵有财仰脖一口酒,酒入喉咙时,嘴里发出“嘶啊”一声,然后撂下酒杯,拿起筷子挑了一绺酸菜吸溜入口。 “李如海呀!”撂下酒杯的李大勇没急着吃菜,而是喊了一声对面的李如海。 正在啃排骨的李如海,忙把肉骨头扔进碗里,然后应了声“爸”。 李大勇手往旁一拨,向赵有财这边示意了一下,看着李如海道:“明天你上班,那嘴别叭叭没有用的,你给你大爷这光辉事迹多宣传一下子。” “啊?”李如海前两天刚犯完错误,全仗赵有财庇护才转危为安,此时哪敢得罪赵有财? 于是,李如海当即应道:“行,爸,我知道了。” 李大勇又给了李如海一个威胁的眼神,然后转头冲赵有财笑道:“大哥,那明天我就不跟你去了哈。” “你好好上班吧。”赵有财手向王强那边一抬,道:“有强子跟援民呢,他俩跟我也行。” 说完,赵有财转头看向撇嘴的王强,问道:“咋的?你姐下午跟你说了没有啊?” “说了。”王强道:“我姐说让我跟你一块堆儿去。” “说了就行。”赵有财接道:“这回咱上山,趁着眼么前儿雪好使,咱们干它两天!” 打围会受外界因素影响,尤其是冬天,在东北这地方,打围行里的老人会说雪好使与不好使。 如果是打狗围的话,积雪太深,这雪就不好使。 因为积雪深了,一来影响狗的行动与躲闪,最麻烦的是当野猪、黑熊攻击狗的时候,狗躲不开身。 狗行动尚且受影响,何况人呢? 在狗围住猎物的时候,一般情况下都需要人过去使枪定胜负。如果人不能尽快到达,狗就容易出危险。 而要是打溜围的话,不需要狗,不需要人有多快,只需要人有耐心。 这时候雪大反而比雪小好使,积雪厚重,人慢慢地走过去,能最大限度的不发出声音、不惊动野兽。 永安林场的头两场雪,都不算太大,眼下正好适合打狗围。 今天下午,山间野兽全都起窝觅食。明早上山一看,那漫山遍野的所有的脚印,全都是头一天留下来的。每个脚印经过处,都有猎物的气味。 在这种情况下,若有好使的头狗、好使的狗帮,打野猪根本不成问题。 现在赵军的狗帮,可以说是整个永安林区最强大的。再配上赵有财、王强这两位经验丰富,而且正在壮年的猎人,用张援民的话说,那是手拿把掐的。 赵有财也是个敞亮的人,他在山上挣着钱,也愿意分给自己的同伴。 可听了他的话,王强稍稍一撇嘴,道:“我姐可没提挣钱的事儿。” “嗯?”赵有财闻言一怔,没好气地道:“这事儿她不提,那她说啥啦?” “呵呵……”王强道:“我姐说了,让我跟着你俩去,万一有点啥事儿,我还能拉你一把。” “我用你拉我呢?”赵有财笑着给了王强一杵子。 “哈哈哈……”众人也纷纷大笑。 亲朋好友聚在一起,不就应该这样嘛,说说笑笑的。 …… 而此时永安屯张家。 下班回来的张来发,肚子已经咕咕叫了,可他和徐美华还没有吃饭。 忽然,外屋地的门被人拽开,随着一股寒气进屋,张来宝回来了。 “老大!” “哥!” 张来宝冻的脸蛋子通红,进屋脱下打补丁的棉袄扔在一旁。 这时,徐美华没急着去端饭,而是问张来宝道:“儿子,那俩熊咋样啦?” 第八百五十二章.永安枪王从此姓赵 虽然没看着热闹,但楚安民没有任何不乐意。在听到汽车鸣笛以后,楚安民把手里的望远镜一收,招呼周春明等人下山。 他们一行人急匆匆地上坡,又花了十多分钟下坡回到车前。 眼看着领导们过来,赵军即便抱着小黑熊,也从车上下来迎接。 “你俩厉害呀!”楚安民离老远就冲赵军、周成国夸道:“你俩一上去,那黑瞎子就跑啦?” 周成国少有地开口,指着赵军道:“我兄弟厉害!” “真厉害!”楚安民快步走到赵军面前,一手与赵军相握,另一只手连往赵军肩膀头上拍了两巴掌,道:“小伙子,真有你的!” 这楚安民很明事理,他虽然是领导,但一字不问赵军使了啥招,就能如此轻松地弄走黑熊。只是当看到赵军胸前鼓起时,楚安民略微有些好奇地眨了眨眼。 赵军也没瞒着,把自己驱赶大黑熊、捡了小黑熊的事简单跟楚安民、周春明做了一个汇报。 当听说赵军捡着了一只小黑熊以后,楚安民好奇地非要看一看小黑熊长得啥样。 不怪楚安民好奇,黑熊一般都是蹲仓里下崽儿,所以很少有人能看到刚出生的小黑瞎崽子。 而听赵军说小黑熊沾了冻,此时太过脆弱不宜再受凉,楚安民就把赵军拽上了自己的专车。 于是,在回永安林场的路上,赵军跟楚安民坐了一辆车。 虽然都是吉普,但不是哪个工人都能跟局长坐在一起的。 这楚安民也是爱才,一路上不断地夸着赵军,还说要给赵军记一大功,以表彰他对永安今年冬运生产做出的杰出贡献。 这大吉普没有空调,但车内能遮风御寒,赵军靠在座椅上,感觉倒也不错。 而与此同时,赵有财坐在马爬犁上,沿运柴道颠簸而上。 眼下山里的温度大概在零下二十度左右,人坐在爬犁上,被马拉动快速地往山里走,呜呜的寒风从耳畔刮过。 可以说,坐这爬犁比走路还冷呢! 但没办法,坐爬犁又比走路快得多。 一张马爬犁也没多大,蒋金友在前头赶爬犁,赵有财和张援民挤在后头。 此时赵有财蜷着腿,脚前放着两桶白酒。而在他身后,靠着蒋金友从家带来的铺盖卷。 这年头,拉套子的人伺候牲口,他想干净也没有办法。 尤其是即将要住大通铺,蒋金友他媳妇就直接把铺盖卷晾晾又给他卷上了。 此时就从那铺盖卷上,不断有酸臭味儿钻入赵有财的鼻子里。但赵有财躲也没处躲,还得低着头,要不然迎面的山风会不住地往他鼻子里灌! 就这样,爬犁一路来在40林班下,蒋金友听见张援民和赵有财的喊声,勒马将爬犁停靠在路旁。 赵有财费劲地搬腿下了爬犁,站起来抻了下腰,接过张援民递来的枪。然后,赵有财抬手一指远处山尖,对二人道:“那片儿应该就是你们那楞场。” 这时,李远、李伟、马晓光各赶着马爬犁停在周围,他们一起注视着那背枪的赵有财。 不是赵有财多引人瞩目,而是这几个人之前在张援民家,和赵有财相处了短短的几分钟,就看出这厮不是个省油的灯! 但是听张援民介绍说,这家伙是赵军的爹,看在赵军的面子上,几人也不得不对他保持着一定的尊重。 “老叔啊!”张援民看看周围山场,指着道旁歪脖树,对赵有财说:“你看那树上还有雪呢,你这天上山多遭罪呀?” 昨天永安林区下了一天的小雪,雪虽然不大,但积少成多,降雪量仍是不小。 此时树枝上、树杈上都挂着雪,人此时穿山林,身体剐蹭树条时,树条上的雪就会落在其身上。 这一路上去,谁也不能总打扫身上的雪,更何况落在前襟、肩膀、胳膊上还好说,落在后背、后腰上就打扫不着了。 随着人在山间行走,身体通过运动会散发出热气。 热气传到棉袄上,或是等上午出太阳,沾在身上的雪一化一冻,就会在衣服后背上结出一层冰碴。 这时再在山林间穿梭,被冻硬的棉衣会发出响声,这一有动静,就会惊动野兽。 所以正常来说,雪后第二天没有出来打围的,上述原因是其一。 而其二是山牲口雪后不动弹,得到今天下午才会动身找食吃。 赵有财打围多年,这里头的门道儿,他能不知道吗? 但是他就是忍不住了,在颓废后又焕发生机,赵有财的心就如长草一般。 他不出来,他不上山,他心里刺挠! 要不然,赵有财也不会在昨天就跟张国庆请假。 赵有财不想自己再像前两天那样了,他感觉李大勇说的对,自己才四十三,自己还不到养老的时候。而且输给谁,也不能输给自己儿子呀! 或许,赵有财今天根本没想打啥,可能他进山里溜达一圈,心里头就痛快、就敞亮! 所以即便知道今天不适合上山,赵有财也硬要出来,甚至不惜跟王美兰吵上一架。 此时听张援民劝阻,赵有财只是瞥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拿枪往肩上一挎,大步就往东边山坡上走去! “啧!”见赵有财这般倔强,张援民砸吧下嘴、微微摇头,然后示意蒋金友继续赶路。 四架马爬犁沿路而走,赵有财则背着枪,在山林里趟雪而行。 刚下完大雪,山林里无人经过,雪都没到小腿肚子了。 要是下完雪后,过上几天,上山打猎、下套子的人多了,人来人往把道上雪踩平,后来的人还能好走一些。 而此时赵有财,是雪后第一个走这山路的人,他这一道走上去,一步步都不容易。 脚踩进雪里,拔出来再向前,一步步都很吃力。 这时,阳光打在赵有财身上,赵有财微微转头,眯着眼睛望了望天边。随着他脑袋转动,头上的狗皮帽子碰到了树枝,枝头上雪散落而下,意境当真不错! 赵有财转回头,重重地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何,刚刚好了一些的心情,此刻又沉重起来。 不为别的,赵有财就为自己打围之路的坎坷而忧愁。 上山好,上山心里舒服,可家里人不让啊! 想起今早对自己横扒竖挡的王美兰,赵有财不由得皱起眉头,自言自语道:“这娘们儿,你一天管我干什么玩意?” 说完,赵有财就像赌气一样,大步往上走。 这一走,就是一个多小时。 但因为山林里积雪难行,赵有财其实也没走出多远。好不容易翻过山尖子,再往下走四五十米,赵有财就感觉自己又累又饿。 要不说呢,上山打围时,早起那一顿饭最重要了。这一顿要是吃饱了,甚至能坚持到午后一两点钟。但要是没吃好,可能上午十点来钟就饿了。 所以,在赵军临出门的时候,王美兰给他冲了一碗麦乳精。这玩意含奶含糖,喝它溜缝儿还扛饿。 赵有财是踩岗梁子上、踩岗梁子下,此时他从岗梁子下阳坡,在阳坡上找个树墩子坐下,边晒太阳边从兜里掏出火柴和烟。 划着了火柴、点着了烟,赵有财一边吸烟,一边望着周围的树。 此时的赵有财,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现在自己又累又饿,不赶紧往家走,容易出危险呐! 可这要回家,赵有财知道王美兰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倒不至于挨打受骂,但那娘们儿阴阳怪气的,赵有财更来气! 忽然,赵有财猛地一震,他手指间夹的烟落于雪中,他伸手拿过插立在雪地上的56式半自动步枪,将枪横于身前的同时,他缓缓自树墩上起身。 此时并没有任何猎物的影子出现在赵有财的视线中,但在他左前方,一缕白气缓缓飘起,每升至地平线处,就会被寒风吹散! 赵有财猫着腰、端起枪,一步步慢慢往坡下而去。 往下走了十五六米,赵有财停住了脚步,他端枪往前一瞄,通过枪星看到了一群野猪! 皑皑白雪之间,黑乎乎一片! 这群野猪有大有小、有公有母,十七八头聚在一起。 眼下正是野猪打圈交配的季节,但这两天的雪迫使炮卵子停止了争斗。 昨天晚上这些野猪围成圈,外头炮卵子趴在外头,五头母猪和几头隔年沉趴在里头。还有六七只小黄毛子,它们则爬到了大野猪身上,昨夜就睡在大野猪上面。 这帮猪,像摞堆一样! 而昨晚的雪一直下,下到今早三点多钟,雪已将猪群覆盖。 但这些猪一直挺到七点多才纷纷起床,小野猪从大野猪身上下来,抖落了身上的雪,往雪地里撒了泡尿,然后回来继续睡觉。 没办法,一起来、一动弹势必要消耗体内热量。这大雪天找食物太费劲,所以野猪们就得尽可能地减少活动。 在睡这回笼觉的时候,野猪们还是像昨天晚上那样,大野猪在外、在下一层,而小野猪又爬到大野猪身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虽然大野猪们不情愿,但周围地上全是雪,唯有它们昨夜趴窝的地方,地面上的雪被它们身体的温度所融化。 这些野猪不管能不能睡着,趴在雪地里都是一动不动。 但它们即便不动,却得喘气! 也正是因为它们呼出的白气,引来了赵有财。 赵有财枪口瞄向猪群,通过枪星,他只能看见黑乎乎一片,分不清哪头猪是哪头猪。 但赵有财经验何等丰富? 他知道自己现在是居高临下,于是便将枪口往下压了压。这一压,看到的就不再是野猪,而是白色的雪地。 此时,山风吹过。 风摇动枝条,沙沙作响。树枝与树枝相碰,只听咯吱吱,好像磨牙一样。 山间还有鸟雀鸣音。 但这一刻,赵有财耳边却响起了王美兰的声音。 “有财打围,越打越赔!” 赵有财一个激灵,眼睛从枪后挪开,他脸上浮起一阵潮红,嘴里骂道:“败家娘们儿!” 骂完,赵有财再次端枪去瞄,却发现自己的心静不下来了! 枪打一口气! 赵有财知道此时自己的状态不对,他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山坡上,然后连续呼吸三次,紧接着猛地憋住一口气,在心中暗道:“我赵有财纵横岭上三十四年!” “嘭!” 一声枪响! 两层的猪群,轰然炸开! “嗷!嗷!嗷……” 猪嚎叫声乱做一团,下面山坡乱做一团,大猪小猪满地走! 刚才那野猪趴窝之处,一头炮卵子、一头母野猪,一头隔年沉,三头野猪在血泥之中哀嚎抽搐! 赵有财一枪三猪! 一枪既出,赵有财也不管打中了几头野猪,他只将枪口往左一搬。 “嘭!嘭!嘭!嘭!” 一连四枪。 说时迟,那时快! 赵有财这五枪,前前后后不超过十秒! 那些野猪还没跑出几步,都如没头苍蝇一样乱做一团! 后来这四枪,一枪打空,一枪干翻一头炮卵子,一枪撂倒一头小黄毛子。还有一枪,在打穿一头母野猪之后,又射杀了一头黄毛子。 连开四枪之后,赵有财将枪往右一转,端枪上脸的瞬间。 “嘭!” 这一枪,自一头野猪屁股后钻进去,自肩膀上急射而出。 这头炮卵子未倒,撒腿就往下跑。 “嘭!嘭!嘭!嘭!” 赵有财连续开火,瞬间清空枪膛内子弹! 这四枪,干倒了三头野猪! 一棵枪,十发子弹,赵有财总共撂翻了十一头野猪! 当枪声落下,山风呼啸,树枝摇曳,沙沙作响。 四野鸟雀无声,只有山坡上一头头还未咽气的野猪口吐血沫、四肢抽搐,口中发出“哦哦”的哀鸣。 坐在雪地上的赵有财,面无表情,眼神犀利中带着桀骜。 他手拄钢枪,缓缓自雪地上起身。 阳光映白雪,光明闪亮。 赵有财视线由南到北扫过,只见那皑皑白雪之间,殷红的是血、黑色的猪! 这一瞬间,什么烦恼,什么愁事都烟消云散,赵有财胸膛滚烫,他眼睛一瞪,虎视崇山峻岭,张口咆哮。 “啊……” 吼声于山间回荡,鸟兽遁走! (本章完) 第八百五十三章.把B装圆了的赵有财(10月加更21/41) 赵有财豪气顿生,喝动群山! 都说无巧不成书! 此山坡往下,张援民、蒋金友、马晓光、李远、李伟五人正于此处观各个小号。 他们本来是奔解忠楞场去的,可半路上碰见了两个套户。 这俩套户,张援民他们都认识,也是张援民从77楞场挖走的。 他俩昨天就从岭南过来,晚上就在楞场窝棚里住的,今天起早上山各自挑了一个小号。 张援民一问,他俩分别挑的是18、22小号。 人家自己挑的,那肯定是好啊! 这下子,蒋金友等人着急了。他们把行李之类的东西都托付给那俩人,然后赶着爬犁直奔这片山场而来。 挑小号,须得本人赶着爬犁,亲身走个来回,看看自己的马、自己的爬犁走这路是否顺当。 一帮人在这片忙活了一个小时,把自己相中的小号都定了下来,并拿着炭笔在小号的号桩上,写下了自己的姓名。 都忙活完了,就该回楞场去了。 可就在这时,山坡上传来了一连串的枪声。 “呵呵!”张援民呵呵一笑,跟身旁人道:“这是打爆杆,估计毛都没打着。” 是啊,正常打个猎,谁能连开十枪啊? “不对呀!”这时,那蒋金友扒拉了张援民一下,道:“这……是不是半自动枪啊?” “唉呀!”张援民也反应过来了,而蒋金友又道:“能不能是那赵叔!” 蒋金友话音刚落,上头传来了赵有财的啸声。 “哎呦我艹!”张援民心头一颤,惊呼道:“我老叔!” 他说完话,奔着山坡子上就跑! 积雪难行,张援民没跑出两步,脚下一绊,整个人一头扎在雪里。 上头连开了十枪,然后赵有财扯脖子喊,张援民就以为赵有财遇难了! 所以,他从雪里爬起来,仍拼命地继续往上跑! 这就是赵军为什么看重张援民的原因。 不管张援民咋惹事,赵军都一口一个大哥的叫他。 都说上山打围得人合心、马合套,但当危难来临时,人的第一反应很重要。 就像李大臣,他看见他弟弟有难,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我得救我弟弟。 可当看到遇到危险的人是赵军或张援民时,李大臣的第一反应却是:我得跑! 哪怕这俩人救他们,李大臣也是不管他俩死活! 赵军是厉害,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尤其是打围,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走麦城? 所以,赵军从来不吝啬给张援民、李宝玉、解臣他们分东西。因为赵军相信这几个兄弟,不管遇到啥危险,他们绝对会救自己。 就像此时的张援民,虽然手无寸铁,但他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我得上去! 眼看着张援民三步一个跟头地往上冲,蒋金友扯着马缰绳,冲李远等人喊道:“拴马!上去!” 连续的枪声和赵有财的吼叫声,好悬没给马吓毛了! 蒋金友这一喊,马晓光、李远、李伟脑袋里的念头就是按照他说的办。 于是,四人迅速地将马拴在周围树上,然后搁周围捡了树杈子、树杆子,跟着张援民扑腾出来的道就往上冲。 张援民没跑多远,便看见前面雪地上躺着一头野猪,这头野猪是赵有财第六枪打死的那头炮卵子! 这一枪是顺腚打进去的,从野猪屁股打进去,从肩膀头上射出去。然后这炮卵子没立刻毙命,而是跑出二十多米才扎倒在雪地上。 “老叔!”此时看着死野猪,但张援民仍然不放心。 因为谁家好人,没事儿能扯嗓子喊啊? 张援民撒腿就往前跑,他是迎着赵有财过来的。 而此时的赵有财,在喊完以后,他转身往后几步,大马金刀地坐在了一棵大树的树腿子上! 赵有财将掌中枪往旁边雪地上一插,从兜里掏出烟来,点着抽上,静静地看着远山、看着白云! 一般打围的都这样,干翻了猎物以后,都得坐下抽颗烟回味一下,顺便装一波。 此时赵有财的情绪酝酿到位,所以即便周围没人,他也得装一波。 “哎呦我艹!”当张援民快到猪群趴窝那里时,顿时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 “老叔!”忽然,张援民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赵有财,他撒腿直奔赵有财而来。 “嗯?”听见有人叫自己老叔,而且还是那熟悉的声音,赵有财微微一怔,心想:“他咋来了?” 就在张援民快到赵有财面前时,他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往赵有财身前扎来。 赵有财手疾眼快,把烟往嘴里一送,伸手扯住张援民胳膊,这才没让他摔倒。 扶起张援民后,赵有财伸手拿下嘴里的烟,呼出口烟的同时,另一只手冲张援民一摆,道:“不用下跪!” 张援民:“……” 赵有财此刻心情大好,跟张援民开了个玩笑。而张援民则一步来在赵有财面前,围着他转了一圈,还伸手摸摸赵有财胳膊,紧张地问道:“老叔,你没事儿吧?” 赵有财瞥了张援民一眼,看到张援民一身狼狈,赵有财就知道自己儿子真是把张援民给交下了。 赵有财往后捎了一步,坐回树腿子上,然后抬下巴往前一点,未答反问道:“你看我像有事儿吗?” 张援民顺着赵有财目光往那边一看,看到那漫山遍野的死野猪,张援民惊喜地回头对赵有财说:“老叔,你也太恶(nē)啦!” “呵呵。”赵有财淡淡一笑,道:“我打猎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搁哪儿呢?” 张援民跟赵军混了这么久,他知道赵有财这是猎杀后的装逼时刻,赵军平常也这样,张援民早都习惯了。 于是,张援民赔笑道:“是,是,老叔,你是老炮手,我们能跟你老比么?” “呵!”赵有财下巴微微扬起,问道:“就你自己来的?那几个小子呢?” 张援民闻言往后一瞅,然后向赵有财禀报,道:“老叔,他们也都过来了!” “都赶爬犁来的?”赵有财又问。 “是。”张援民应道:“爬犁八成是都拴下边儿了。” “啊。”赵有财淡淡应了一声,从兜里掏出烟盒和火柴盒,一起递向张援民道:“给他们散烟,抽口烟,喘口气。” “哎,哎!”张援民双手接过烟和火柴,而这时蒋金友等人也不跑了,他们看着四周的死野猪,一个个惊讶万分。 这是什么人物?干死这么多野猪? 四头大炮卵子,一个也没跑了!还有那么多老母猪、隔年沉和小黄毛子! “来!来!”这时张援民站在不远处招手,将蒋金友等人唤来。 蒋金友他们到近前,就看见了威风八面的赵有财。 在打出那十枪之后,赵有财整个人的气质变了,尤其是眼神,桀骜中带着凌厉,让人不敢对视。 “赵叔!”蒋金友四人纷纷跟赵有财打招呼,赵有财却一扬下巴,向张援民示意了一下。 张援民给几人散烟,回头把烟盒还给赵有财后,就听赵有财问道:“你们几个谁带刀了?” “啥刀啊?”张援民道:“刀,我是带了,但跟行李一起拉楞场去了。” 赵有财闻言,看向蒋金友等人。 “赵叔,我这刀行不?”其它人都不说话,唯有李远从棉袄兜里掏出一把巴掌大的小刀。 “嗯!能开膛就行!”赵有财点了点头,从棉猴兜里也掏出一把扒皮小刀,递给张援民说:“你领他们几个,把那猪膛都开喽!” 今天出来的匆忙,赵有财连侵刀都没带。 “哎!”张援民接过刀的同时,口中应了一声,然后他冲蒋金友等人一摆手,带着他们远离赵有财。 把人带到一旁,张援民对他们四人道:“咱搁山里开膛,不像你们搁家。咱一会儿给野猪膛打开,给护心肢先割喽,灯笼挂摘出来,血放干净了,拿棍子给猪膛撑起来,完了呢,还得往里头踹雪。” “这么费劲吗?”听张援民说这些,马晓光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说啦。”张援民道:“跟搁家开膛不一样,不这么整,野猪该臭膛了!” “唉呀!”一旁的李远扒拉了马晓光一下,还白了他一眼,道:“张大哥咋说,你就咋干得了!” 说完马晓光,李远冲张援民笑着问道:“张大哥,咱干这些活儿,那赵叔……” 说到此处,李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问道:“他打这么些野猪,能不能赏咱们点儿肉啊?” 刚才赵有财就说让几个人帮他干活,其余的什么都没说。看赵有财气势那么足,李远没敢问他。 听李远问的话,张援民拿下嘴里的烟头,看了一眼才抬头对李远说:“你看赵叔给你们的,这都啥烟?” 说到此处,张援民强调道:“这石林!” “是,是!”李远抬手摸了摸夹在耳朵上的烟,笑道:“我们都没舍得抽。” 张援民看了眼这哥几个,不光李远如此,其他三人也没舍得抽这颗石林。 张援民把烟头扔进雪地里,听那微弱的“刺啦”一声,心里不禁有些感慨。去年这时候,自己就像这几人一样,别人赏好颗烟都得分几次抽。 张援民忽然想赵军了。 “还是我兄弟好!”张援民心里念叨了一下,然后转头对四人说:“那烟别留着了,一会儿咱干完活,还得把猪往下拽呢。你们啥都不用寻思,这不能亏待了你们。” 说完,张援民拿着赵有财的刀,向一头炮卵子走去。 五个人有分工,两个开膛的,两个去周围拽猪,还有一个去撅棍子。 人多力量大,干活也挺快! 当附近的野猪都被拽过来以后,蒋金友指着来路道:“那下边还一头呢!” “我俩去!”李远带着他弟李伟往下走,而张援民直起身往周围一看,不禁瞪大了眼睛。 这就十头猪了,再加上那头,就是十一头啊! “老叔啊!”张援民向赵有财走了两步,到一个说话不费劲的地方,问道:“你打十一个猪呢吗?我咋就听着十枪呢?” “枪里没子弹了。”赵有财微微昂头,道:“要不得跑那几头也得死。” 张援民:“……” 好嘛,这b让赵有财装圆了! 张援民回身去继续给猪开膛,就听马晓光和蒋金友在旁议论,道:“这叔真厉害呀,这家伙,十枪干特么十一个野猪。” “是啊,哎?”蒋金友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招呼张援民道:“援民。” “咋的了?”张援民问了一嘴,就听蒋金友继续问道:“咱赵叔坐那旮沓也不动地方,他不冷啊?” “呀!”张援民抻脖看向赵有财。 这大冷天的,要活动、活动,干些体力活,身体还能热乎起来。可要是干坐在那儿,还吹着冷风,不冷才怪呢! “他特么瞅啥呢?”见张援民向自己看来,赵有财忍不住嘀咕道:“赶紧开完膛,你们把猪往下拽,我好能走啊!” 能不冷吗? 但赵有财感觉自己现在状态很好,得维持这种高人风范。 像张援民说的那样,野猪开膛以后,把护心肢摘出来,连着灯笼挂一起挂到树上。 然后使木棍塞进猪膛里,将野猪膛撑起来,再用脚往里面踢雪,如此才能保证野猪不臭膛。 处理完一头野猪,马晓光、蒋金友使绳子把野猪往下拽。 而那边的赵有财,冻的实在是坐不住了,他把枪背上,背着手向这边儿走来。 “赵叔!”看见赵有财,李伟忙恭敬地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指着树上挂的灯笼挂,问赵有财说:“这些玩意能不能给我呐?” “你要那干啥呀?”赵有财道:“这些野猪给你们一个,我再整回家一个。剩下的那个,你们都给我送林场去。” “哎!哎!”这些人出来就不怕吃辛苦,这有好处,谁能不乐意呀? 这时,那正给野猪开膛的李远,拍了下自己面前的小黄毛子,抬头对赵有财说:“叔,那就把这小的给我们吧?” 这李远却是使上了心眼,刚才赵有财说给他们野猪,但没说给他们哪一头。 而李远也看出来了,这赵有财有钱还能装,所以就想着拿话抻一下,如果赵有财要给个大的,那不就赚到了么? 可李远不了解赵有财,他一张嘴,赵有财就知道他啥意思,当即点头道:“行,那就听你的吧。” 李远:“……” 一旁给野猪开膛的张援民,低下头暗暗发笑。 人与人之间有远近亲疏,这些人是和他有交情,但当这些人跟赵军家有利益冲突时,张援民肯定向着赵军。 “援民呐!”忽然,赵有财叫了张援民一声,张援民连忙起身,向赵有财点头道:“老叔,咋的啦?” 赵有财扫了李家兄弟和马晓光一眼,然后问张援民道:“这几个爷们儿,都是哪个楞场的?” 张援民嘴角一扯,而其他三人也是面面相觑,心想这叔脑袋不好使啊?在家前儿不就问过了吗? “都是我解忠大哥他们那一伙儿的。”张援民硬着头皮答了一句,就见赵有财点了下头,又问:“他们那楞场检尺员是谁呀?” 张援民:“……” 张援民凑到赵有财跟前,苦笑着说道:“老叔你咋忘了呢?不是我赵军兄弟给他们检尺吗?” “啊……”赵有财点了点头,对张援民说:“这一天,我是记不住啊。完了援民你记着点儿,哪天你搁楞场看着赵军,你让他给这几个爷们儿多找出半米木头来!” (本章完) 第八百五十四章.赵军父子同日美名扬(10月加更22/41) 林场的验收员,虽然不是什么官,但是有权! 就拿赵军来说,他下到楞场给这些套户检尺,有些均尺在规定范围内可以给,也可以不给。 这就是验收员的权利了! 此时赵有财说让赵军给这几个人在均尺上找一些,如果按照他所说半米木头的话,那大概就是五六毛钱。 李远等人一听,乐得都合不拢嘴,一个个更加卖力地干活。 忙活到十一点半多,九头野猪被装到了四张爬犁上。 没办法,猪太多了,这九头野猪分四张爬犁,四匹马拉着都吃劲呢! 剩下一头小黄毛子和一头隔年沉母猪,被扔在路边使雪埋上,并插了三根棍子做标记。 等一会儿从林场出来,蒋金友他们再来,把那头小黄毛子扒出来拉回林场。而那头母野猪,则是赵有财要带回家的。 因为蒋金友拉野猪拉的少,所以赵有财和张援民还坐他的爬犁。 四张爬犁直奔永安! 进永安林场大门时,都已经十二点半了! 赵有财指挥着爬犁直奔一食堂,这一路上赵有财脖子跟吞了根筷子一样,直脖挺脑的那叫一个趾高气昂! 林场中午十二点午休,下午一点开工。 此时林场工人们,大多都聚在食堂里唠嗑呢,而他们唠的不是别的,正是赵军上午从山里带回来的小黑熊。 赵军上午回来的时候,吉普车直接把他送到一食堂。 赵军从车上下来,进食堂找到韩大春给他沏了一碗鸡蛋水,慢慢地使小勺把鸡蛋水喂给小黑熊吃。 虽然今天李如海没上班,但赵军捕获小黑熊的事消息,仍然迅速地传遍了整个林场。 午休一开始,这些人也不打饭了,一个个往后厨里挤,都要看看赵军的小黑熊。 后来赵军干脆怀揣着小黑熊到食堂大厅,让二百来人轮流参观。 等大伙都看够了,赵军又回到后厨,就坐在他爸前几天抽烟、惆怅的凳子上,使小勺鸡蛋水继续喂熊。 这小熊从被赵军捡了,大多时候都是趴在赵军怀里,那些人来看,赵军也只让这小东西露个头。 随着赵军喂它,这小家伙似乎依赖上了赵军的胸膛。当它吃饱了时候,就会把头缩回棉袄里,安静地睡在赵军怀中。 “军呐!给你买回来了!”这时,韩大春拿着一桶麦乳精回来,然后把剩下的饭票递给赵军,他则拿着麦乳精桶去给小黑熊冲喝的。 赵军接过饭票揣进兜里,这饭票不是粮票,这是永安林场内部发的。工人们拿着这饭票,中午到食堂来买饭,也可以拿去林场的小卖店里换日用品啥的。 但一般人每天上班都得来食堂吃饭,所以他们的饭票省不下。 可赵军不用上班啊,所以他攒了不少饭票。只不过他的饭票大多都落入了赵有财手里,这是赵军这两天上班,才从赵有财那里抠出来几张。 “军呐!”韩大春去冲麦乳精,韩大名又来了。而他的手里,拿着一沓裁剪好的屉布。 那小黑熊它不光吃啊,它还得拉尿呢! 赵军不能让它拉尿在自己怀里,也不能遛它! 所以赵军就像伺候孩子似的,给这小黑熊做了一些尿不湿。 可这单位里,哪有布啊? 实在是没办法了,韩大名就把蒸干粮的屉布毁了一块,弄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像岛国牲口的兜裆布一样,给小黑熊系上。 但又因屉布容易透,所以赵军给小黑熊穿了三层。 这小家伙能吃、能喝也能拉,赵军还得给它换褯子。 褯子换下来没人洗,再说就算洗完了,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干,所以韩大名又毁了一张屉布。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大厅里的人都往门口凑去。 赵军也站起身,抻着脖子往大厅里看,就见一帮人呼呼啦啦地往外挤。 这时候还没到下午上班呢,这帮人往外走,那一定是外头有热闹。 此时食堂外,一头头野猪摆在地上。 一共九头,四头炮卵子、两头母野猪,一头隔年沉,两头黄毛子。 周围人议论纷纷,李大勇冲到赵有财近前,双手拍着赵有财两边肩膀头,大笑道:“大哥呀,我就说你能行!” 赵有财看着李大勇,心里无比的感慨。自己最难的时候,只有这个兄弟一直支持自己、鼓励自己。 这时李宝玉看见了张援民,他过去一问才知道这些猪还不是赵有财今天猎杀的全部,赵有财他十枪干倒十一头猪! 李宝玉向食堂内跑去,而他刚才与张援民的对话迅速传开。 今天赵有财不在,是食堂主任张国庆替他上小灶。做完菜后,张国庆就在隔间里陪着领导吃饭,但张国庆却一直纳闷,赵有财没陪他儿子去赶熊,那这人跑哪儿去了? 现在知道了! 赵有财派小徒弟到隔间叫出张国庆,而一听赵有财整回来九头野猪,好看热闹的楚安民抓起棉袄,跟着张国庆就往出走。 赵有财看到人群分开,看到张国庆向他走来,笑道:“老张啊,你不要野猪肉吗?我打这些够不?” “哎呦我的妈呀!”张国庆惊讶地看向赵有财,道:“你这整多少啊?” “你不说的嘛?”赵有财笑道:“我打多少,你就要多少,这是我爬犁拉不下了,我山上还扔两头呢?” 此时走到食堂门口的楚安民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十一头野猪啊! 不愧是小赵炮他爹! 这时,有赵有财的徒弟从仓房把秤推出来了。几头野猪轮流上秤。 这刚入冬没多久,九头野猪膘还挺厚,每一头炮卵子都在三百斤往上,最大的那头,生前更是重达四百二十斤。而老母猪,生前都在二百三十斤到二百五十斤之间。 只不过开完膛以后,这九头野猪上秤称重,加起来一共是一千七百六十二斤! 一时间,周围工人议论纷纷。 张国庆让食堂员工把猪往后厨抬,这时候趁着野猪肉没冻上,得赶紧扒皮、剔肉。 人们抬着猪往后厨,赵军在后厨就没地方待了,他怀揣小黑熊从后面出来,身旁跟着李宝玉。 当他走到食堂大厅里时,看见周春明、楚安民、周成国等人回来,赵军侧身让到一旁,向楚安民微微欠身一笑。 楚安民笑着向赵军一挥手,然后和周春明一起进了隔间。 周成国来到赵军身旁,在他耳边说道:“你爸这枪打的厉害了!” 赵军闻言一笑,道:“我搁后边听宝玉说的,说十枪干十一个猪?” 周成国抿嘴一点头,道:“外头那些都快两千斤了,这还说是爬犁拉不动了,搁山上还扔两头呢。” “十枪干十一头猪?”李宝玉在一旁有些不相信,道:“我大爷这么猛了吗?” 还不等赵军说话,周成国在旁笑着说:“他们家祖传的本事。” “嗯?”听周成国这话,赵军微微一怔,然后那周成国继续说道:“以前老爷子活着前儿,十八道岗子都传呐,说是老赵炮时不常地,就一炮见俩狍子!” 说到此处,周成国强调着说:“这是绝活儿!” 说完这句,他使肩膀撞了下赵军,笑着问道:“兄弟,你学着没有呢?” “我没有。”赵军笑着一摇头,他知道周成国这话不假。远了不说,就说自己上次去永兴大队之前,答应姐夫周建军打狍子。 结果走之前狍子没打够,赵军没办法,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赵有财。 然后,人家赵有财上了山,一枪双狍,完美的完成了任务。 而赵军不知道的是,赵有财上次去永兴大队,同样打出过一炮双狍。 就像周成国说的,这是绝活。 想要一炮双狍,那得观察狍子帮成员的站位,然后通过调整角度达到想要效果。 这跟赵有财今天的一枪三猪、一枪双猪不一样,今天第一枪能穿死三头野猪,是因为那帮猪摞在一起。而后来的一枪打死两头野猪,是那猪帮乱做一团,两头野猪身形重叠导致的。 可话又说话来,不管是因为啥,今天的赵有财就是nb! 此时一帮人如众星捧月一般将赵有财拥入食堂,赵有财招呼道:“大春啊,中午剩没剩饭菜呀?我这六个人吃饭,一会儿我给你拿六个饭票!” “有!有,你们找地方坐着!”韩大春说完,快步往后厨跑去。 今天有领导在,赵有财这么一喊,在隔间里的楚安民闻言,对身旁周春明说道:“你这亲家也好!” “嗯呐!”周春明笑着一点头,今天赵家父子的表现,确实让周春明感觉脸上有光。 这时,食堂大厅里。 张援民看到了赵军,便带着蒋金友等人向赵军走来。 在77楞场的时候,蒋金友跟赵军处得挺好呢,而马晓光等人,赵军看着也脸熟。 但此刻,赵军不经意间与赵有财四目相对,赵军呵呵一笑,赵有财却是白了他一眼,转头喊了周建军一声。 这时,林场下午上工的铃声响起,看了一中午热闹的工人们三一帮、俩一伙地走出食堂,他们一路走,一路上谈论的都是赵家父子。 这爷俩,一个驱赶黑熊得五百奖金,还捡了一只小黑熊。另一个,猎杀了十一头野猪,一千七百多斤呐,这卖给食堂得挣多少钱啊? 人家爷俩一天就挣了自己一年的工资啊! “爸!”周建军来在赵有财面前,笑道:“晚上跟小军上我家去吧,春儿想你们了。” “今天不行!”赵有财一晃脑袋,道:“我吃口饭,马上就得回家。” “啊?”周建军诧异地看着赵有财,问道:“回家干啥去?家里有事儿啊?” 在来林场的路上,赵有财就想明白了,自己也得打围。而且他想了,自己身为男人在外头打拼,就得先把家里平定了。所以他准备带着成绩回家,去收拾王美兰。 “没有什么大事儿。”赵有财向周建军一摆手,道:“你不用掂心,完了那个啥,我一会儿给你砍个大腿,你拿回去包点饺子啥的。” “行,行!”周建军闻言一笑,道:“包点酸菜馅,咱家春儿爱吃。” 听他这话,赵有财满意地看了女婿一眼,然后道:“今天不多给你拿了,等哪天我出去抓住活的,我再给你送。” “活的?”周建军一怔,刚想说话却听赵有财小声对他说道:“我看那姓楚的局长跟你爸搁一起呢,他要不要野猪肉?现在后厨他们还没扒呢,你需要送礼的话,你随便拿。” “爸!”周建军心里暖呼呼的,小舅子支持完了,老丈人也这么支持,咋能不让周建军感动? 赵有财微微摇头,道:“咱都自己家人,啥都不用说,你自己看着办。” “嗯,爸,我去问问他!”周建军应了一声,转身向隔间跑去。他到隔间门口,敲了两下门进去,对向他看来的楚安民点头道:“楚局,咱外头有猪肉,一会儿走前儿,你拿点儿呗?” “不要!”让周建军没想到的是,楚安民摇头拒绝道:“别人打的肉,我不吃。” 他这么一说,周家父子都是一愣。紧接着就见楚安民哈哈一笑,道:“我就吃小赵炮打的!” 说完这句,楚安民又补充道:“他打的肉香!” 然后,楚安民指着桌上几乎快见底的酸菜炒野猪肉,道:“就他打这炮卵子肉,我吃着都比别人整那黄毛子好吃!” 这炮卵子肉,是李如海从中一手托两家才卖到林场来的,钱还是赵有财收的呢。 可楚安民这话,听的周围人面面相觑。 炮卵子肉还能比黄毛子肉好吃?这不扯淡呢么? 但人家是局长,人家这么说了,旁人谁敢说啥? 周建军笑着应道:“楚局,我小舅子说啦,这几天他就上山,给你抓个猪。” 这话确实是赵军说的,就今天早晨说的。而周建军在说到“我小舅子”这四个字时,心里很是骄傲和自豪。 然后,周建军又强调着说道:“他抓活的!到时候我给你送去,家里整个杀猪菜啥的!” “哎?”楚安民眼前一亮,拍了下巴掌,然后指向周建军道:“那咱说好啦,我可等着了!” 周建军笑着应了一声,然后他从隔间出来,来在赵有财身前,小声道:“爸,你给我拿个猪大腿就行,那局长他啥也不要。” “不要?”赵有财眉头一皱,颇为诧异地道:“白给还不要?” “咳!”周建军小心翼翼地说:“他挺看重咱家小军的,说小军打的野猪肉好吃。” “啥?”听他这话,赵有财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他说的……”周建军也不相信,所以说道:“他说小军打那炮卵子,都比别人打的黄毛子好吃。” “去他妈的!”赵有财忍不住骂了一句,然后甩手就往后厨走,一边走,一边嘀咕道:“不要拉j8倒!” (本章完) 今晚三更继续 三更,还是晚上十二点之前,可能卡点更,兄弟们困了就先睡,明早起来再看。 更新时间最近又改成晚上了,但如果不出意外,每天都是三更。 这次是因为加更改的时间,也是可以理解的哈。 最近各地都发大水,我们这边龙凤山水库泄洪了。 我最近刷短视频,看那些庄稼地被淹,心里跟着心疼。 能在田地里洗澡的,一定都是农民。房屋被灌的,都是我们住平房的。 我很感恩有兄弟支持我,让我不用再种地了。 今年没种地,我把地给邻居种,我也没要他们钱,我那点口粮地租的话,一年也就千八块钱。都是老邻旧居的,我干脆就没要租金。 当时邻居挺高兴,结果种完了,7月份刮大风下大雨,苞米就全躺下了,水田现在也完了……说是种子化肥农药都赔里了。 水火无情,天灾来的时候,我们人力真的很有限。 在这里愿兄弟们以及家人都平平安安。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今晚三更继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百五十五章.王美兰:你等他回来的! 当永安林场下午上工的铃声响起第三遍铃声时,一食堂里已经没有看热闹的工人了。 靠西墙的两张桌并在一起,张援民、蒋金友、马晓光、李远、李伟,他们五个扒拉着韩大春给热过的饭菜,赵军则怀揣小黑熊在一旁作陪。 而食堂大厅、后厨里,食堂所有职工都在忙碌着,九头野猪都被拖进了食堂,连干零活的妇女们都没闲着,一起动手给野猪扒皮、剔骨。 在食堂后厨,赵有财指着脚前的一头隔年沉,对张国庆说:“这个猪,你不用给我算钱。完了把俩后大腿给我砍下来,给你一个,那个给我姑爷。” “哎呦!”张国庆一听就笑了,他看着赵有财笑道:“今天咋这么出息呢?” 说完这句,张国庆一下反应过来,忙又问道:“这整个猪都不算钱,那抛出俩大腿,剩下的呢?” 赵有财一手夹烟,一手往外一挥,豪气地道:“剩下的,把肉剃出来、跟骨头啥的,给我们后厨这帮人分喽!” 赵有财此言一出,周围那些人都惊喜万分,纷纷夸起赵有财来,拍马屁的话如潮水一般将赵有财淹没。 赵有财在众人的称赞中声淡淡一笑,对张国庆道:“明天我还想请一天假。” “啊?”张国庆一怔,随即笑着点头道:“请吧,那都不叫事儿。要有小灶,我就替你呗。” “那就辛苦了哈。”赵有财笑着往张国庆肩膀上一拍,然后对周围忙活的众人道:“这两天,我得忙一点儿,完了咱们食堂这些活儿呀,你们大伙都多担待着。” 赵有财此话一出,周围人纷纷响应。 要么说呢,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短。 这时,张国庆把手里的小记事本递到赵有财面前。 在那上面,记着九头野猪总共是一千七百六十二斤。刚才赵有财单独留下的这头隔年沉,上秤是一百五十六斤。 张国庆对赵有财说:“你这些猪都是开完膛的,膛里还揣雪、支棒子了。完了还是大炮卵子肉多,我就不扣你秤了,给你按三毛钱一斤算,你看行不行?” “行!”赵有财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踩灭,然后跟着张国庆去财务拿钱。 按照刚才定的价格,一共应该是四百八十一块八毛钱,张国庆给多记了两毛,凑了四百八十二块钱。 拿着这笔钱从财务出来,赵有财乐呵地看着一张张大团结,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这钱不是自己儿子的皮张里抠出来的,也不是撒谎聊屁跟王美兰蒙来的,这是自己一枪枪杀出来的! “走啊!”张国庆回身喊赵有财,道:“你不吃饭啦?” “不吃了!”赵有财笑着一摆手,道:“你先回去吧!” 说完,赵有财往调度组走去。 成功的喜悦,让上午十点多就感觉到饿的赵有财,此时连饭都不用吃了。 赵有财到调度组门口,正好看见吴峰从里面出来。 “赵师傅!”吴峰对赵有财笑着问道:“你找大勇啊?” “嗯呐!”赵有财笑着应了一声,吴峰转身推开门,冲屋里喊道:“李大勇啊,外头有人找!” 说完,吴峰回过头来和赵有财说:“赵师傅,你是真行啊。” 说着,吴峰冲赵有财一竖大拇指。 “哈哈哈……”赵有财哈哈一笑,从兜里掏出石林烟,抽出一颗递向吴峰,“来,吴组长,抽烟。” 吴峰接过烟,赵有财给划着火柴,俩人借着等李大勇的工夫,在调度门口聊了两句。 “赵师傅。”吴峰吸了口烟,然后对赵有财说:“我前两天让大勇跟你说的那个事儿……” “嗯?啊!”赵有财眼前一亮,心里明白吴峰说的是啥事,当即笑着一抬手,道:“包在我身上了!” 就赵有财颓废的那两天,吴峰托李大勇向赵有财订活野猪。当时赵有财被王美兰一句话打击的不轻,正处于自我怀疑的阶段,所以给李大勇的回复是等两天再说。 可今天,赵有财十枪击毙十一猪,此时他整个人神采飞扬,精气神都达到了顶峰。再一次面对吴峰的请求时,赵有财二话不说,一口就答应下来! “哎呀!”听赵有财答应,吴峰乐得一拍手,喜道:“赵师傅,那这事儿可就托付给你啦!” “行!吴组长,这都不叫个事儿。”也不知道赵有财是咋想的,他忽然来了一句:“不就是抓俩野猪嘛,手拿把掐的,哈哈哈……” 赵有财笑,吴峰也跟着笑。这时李大勇从屋里出来,吴峰知道他俩有话说,于是就和赵有财道别,往旁处去办他自己的事。 “大哥!”李大勇开心地和赵有财打了个招呼,而他的开心的原因,单纯是为赵有财而开心。 “兄弟!”赵有财从兜里掏出一盒没开包的石林烟塞在李大勇手中,笑道:“抽烟!” “哎!”李大勇拿着香烟,咧嘴笑着重重一点头,两兄弟顶着寒风,缓缓向一边走去。 “大哥!”李大勇和赵有财说:“这回咱可是露脸了!” “呵呵呵……”在李大勇面前,赵有财也不装什么高人风范了,他呵呵直乐,道:“兄弟,得亏你了!” 这是真心话! 在赵有财心里,自己最难的时候,连媳妇都不理解自己的时候,是李大勇一直在身旁鼓励自己、支持自己。 想起这些的赵有财有些后怕,要是没有李大勇的话,自己就此沉沦,从此怕是只能看着那帮后辈呼啸山林了。 “兄弟,吴峰刚才跟我说了。”赵有财想起吴峰的事,便对李大勇讲。而李大勇听完,咔吧两下眼睛,道:“大哥,活野猪那不好抓呀,咱们是不是得买狗啊?” “买狗……”赵有财道:“这时候也不赶趟了。” 说到此处,赵有财嘴角微微上扬,道:“家里有那么多狗呢,我先用着。” “啊?”李大勇往左右看了一眼,然后问赵有财说:“大哥,我嫂子能让吗?” “别总你嫂子、你嫂子的!”赵有财白了李大勇一眼,道:“要不是她拦着,我那狗帮早都起来了。听她的,咱还啥也不干了了呢?” “不是……”李大勇是真心为赵有财考虑,该鼓励是鼓励,但他也不希望赵有财和王美兰吵架。 “大哥。”李大勇劝道:“这帮女的都是头发长见识短,但咱不能跟她们一样啊。” “这倒是!”让李大勇没想到的是,赵有财从善如流,一下态度就缓和了,倒把李大勇闪了一下。 这时,赵有财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来,冲李大勇一笑,道:“大勇,你说我一会儿回家,我就把这钱给她摔那儿,她还敢不敢说我了?” “哎呀!”李大勇替赵有财高兴,笑道:“那我嫂子指定是不能了!” “哈哈哈……”赵有财哈哈一笑,把钱揣回兜里,道:“我刚才跟张国庆请假了,明天起早我就领狗上山,大干它一场!” “行!”李大勇赞同道:“昨天下的雪,今天下午山牲口放食,明天你领狗上山,那家伙全是新踪,这不掏上了吗?” “哈哈哈……”李大勇的话,赵有财听着就开心,他笑道:“现在野猪正扒沟打圈呢,一干就是一帮啊!” “嗯呐呗!”李大勇笑着一点头,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李大勇脸上笑容消失,轻轻叹了口气,道:“大哥,我这工作忙,我是没法陪你了!” “啧!”听李大勇这话,赵有财砸吧下嘴,张开手臂踮脚够到李大勇肩膀,揽住道:“大勇,有时候我做梦都能梦着咱哥俩上山。” “大哥!”李大勇心中激动,对赵有财道:“你兄弟永远是你兄弟,不管你要干啥,兄弟都支持你!” “嗯!”赵有财拍拍李大勇肩膀,道:“行啊,兄弟,有你这句话就行!你好好上班吧,我先回家,我回去把家里都安排明白喽!” “这就走啊?”李大勇往周围看了看,问道:“大哥,你咋回去呀?” “他们不来四张爬犁呢么……”赵有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大勇打断道:“那多冷啊?大哥走,咱们上车队,让宝玉开车送你回去。” 说到此处,李大勇抬手指着车队方向,道:“他们要不方便也没事儿,到时候我给他们开条!” 李大勇是调度组副组长,而林场调度的工作之一就是调配车辆。 就这样,兄弟俩一起去了车队,找到林祥顺一说,林祥顺一口应下,派李宝玉送赵有财回家。 但为了避免别人说闲话,赵有财让李宝玉把车开出林场,在道边等着他和张援民。 然后赵有财回到食堂去找张援民,而这时的张援民等人都已经吃饱了。 看见赵有财回来,张援民过来对他说道:“老叔,我们回楞场,你跟我走不的?你要跟我走,到时候就让老蒋赶爬犁给你送回去。” “那啥……”赵有财把张援民拽到一旁,对他说道:“你别跟他们走了,你让他们自己走吧。” “嗯?”张援民闻言一怔,诧异地道:“老叔那……我干啥去?” “你跟我回家!”赵有财说:“明天一早晨我上山,你跟我去。” “嗯?”张援民还是没明白,野猪今天都整回来了,明天还上山干啥呀? 见张援民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赵有财对他说道:“我明天要领狗上山,你把你整那个什么钩子背着,咱们抓着野猪卖钱,到时候也有你一股。” “啊……”张援民一听赵有财这话,当即就明白了赵有财的意思,他回头看了一眼赵军。 而这时的赵军,也好奇赵有财跟张援民嘀咕什么呢,见张援民向自己看来,赵军眨了眨眼睛。 “你瞅他干啥呀?”赵有财看到张援民的举动,没好气地说:“他还能不让咱去呀?” 张援民被赵有财怼的一愣,随即笑道:“不能,老叔。” 赵有财白了张援民一眼,抬手往赵军那边一指,道:“要不你去问问他,看他让不让!” 赵有财也没想到,张援民听他这话,微微一欠身,赔笑道:“那行,老叔,那你等我一会儿哈!” 说完,张援民一溜小跑来到赵军面前。 “咋的了。大哥?”赵军一问,就听张援民道:“我老叔说,让我明天跟他上山?” “他明天上山?”赵军下意识地看向赵有财,却见赵有财遥向自己一瞪眼。 “啊!”张援民点头,道:“他要领狗上山,让我背着缚猪钩跟他去。” “啊……”赵军咔吧一下眼睛,道:“那你跟他去吧。” 说完这句,赵军笑道:“跟他挣点钱。” “行啊?”张援民仍不放心,继续问道:“昨天晚上雪停的,明天不正应该上山打狗围么?兄弟你不去呀?” “我明天不去。”赵军对张援民说:“我今天得上永胜,上我姐夫家去,我姐说想我了。” 说到此处,赵军起身走向赵有财。 看着赵军过来,赵有财微微一怔,等赵军走到他跟前,道:“爸,你回家别忘了跟我妈说一声,我下班跟我姐夫走。” “行,我知道了。”赵有财应了一句,然后对张援民说:“他跟他姐夫走,那你就跟我走吧。完了你让他们几个,自己去取(qiu)那黄毛子。” “哎!”张援民点了点头,转身去通知蒋金友等人,并嘱咐蒋金友,自己拿到楞场的东西一定得给好好保管,等自己过两天去了再做处理。 一听说赵有财要走,蒋金友等人连忙过来相送,一直把赵有财送到食堂外。 十分钟后,李宝玉开车,赵有财、张援民挤在副驾驶上,直奔今天埋野猪的地方开去。 与此同时,永安屯赵军家东屋炕上,老太太正在劝着王美兰。 上午赵有财气呼呼地从家出去,路上碰见了老太太。老太太看出来赵有财他们两口子吵架了,当时就想过来安慰王美兰。 但老太太家还有一个解孙氏呢,领着她来吧,老太太怕她乱说话。不领她来吧,给解孙氏自己一个人扔家,老太太又不放心。 当然了,老太太不是怕解孙氏动她什么东西,而是怕赶上有上门打秋风的,解孙氏再给人家打坏了。 所以一直等到中午,解孙氏吃完午饭说是去杨玉凤家溜达一圈,看看养在她家狍子。 趁着这工夫,老太太来了赵军家,正赶上赵虹、赵娜跟李小巧去找小铃铛上学。 在三个小丫头走后,赵军家里没有别人了,老太太就开始劝王美兰。 之前老太太没提赵有财的时候,王美兰也没说他俩吵架的事。 此时老太太一提,王美兰当即把抹布往桌子上一摔,气鼓鼓地侧身往炕沿边一坐,没好气地说:“你等他回来的!” (本章完) 第八百五十六章.赵把头衣锦还乡(10月加更23/41) 早晨赵有财走后,王美兰是越想越来气。 这口气憋了一上午了,此时老太太一提,王美兰就忍不住了。 “闺女呀!”老太太拉着王美兰的手,语重心长地道:“别生气了,有财他也不是干别的去啦。你说他要是耍钱、不正经啥的,咱娘俩一块堆儿收拾他。但他打围去,你说……两口子因为这个吵吵,你犯不上啊。” “唉呀!”王美兰重重叹了口气,道:“婶子,他该上班,他不好好上班,打什么围呀?” 说到此处,王美兰顿了一下,然后又补充道:“我家小军人家打围,单位领导给假,他这头请假,那头扣着工资,完了还净惹祸……” 老太太轻轻拍着王美兰手背,劝道:“闺女呀,婶子跟你说一句话,你不乐意听,我也得说。” 听老太太如此说,王美兰面色稍霁,道:“婶儿你说吧,咱娘俩有啥不能说的。” “你看哈。”老太太道:“两口子这玩意啊,没有个反正。他一门心思地想打猎,你就由着他吧?” 王美兰一皱眉头,她不是很认同老太太的这句话,但这时老太太继续说道:“我跟我家你大叔,我俩以前也总叽咯,他那……唉!” 老太太摇了摇头,控制下情绪,接着道:“他在前儿吧,不觉着咋的。完了他这一走啊,我就想我以前说他这个、说他那个。” 女人的共情能力强,老太太如此一说,王美兰也跟着伤感起来。同时,王美兰也明白了老太太说这番话的意思。 “闺女呀!”老太太攥着王美兰的手,劝道:“咱家现在也不缺钱了,有财他不搁外头跟娘们儿扯犊子,他乐意干啥,你就由着他性子吧。咱娘俩说句不好听的,你家有财那个人……他心眼小儿,你这么管着他,别再给他憋出啥病来。”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这些话,怕是只有老太太仗着自己是长辈,才敢跟王美兰说。 而她此时这番话,王美兰还真听见去了。 老太太说完话就暗暗观察王美兰神色,见王美兰没有不耐烦,她又说道:“闺女啊,这话不好听,但咱们说哈。这要真给他憋出啥毛病,那遭罪的不还是你和小军么?” “哎呀……”王美兰微微一怔,老太太刚才这句话直击她内心。 见王美兰是真听进去了,老太太又道:“他要再去呀,你让强子跟他去。他们俩,一个姐夫,一个小舅子,有啥事儿还能互相照应。只要他俩平平安安地去、平平安安地回来,打不打着啥还能咋的?” “啧!”王美兰吧嗒吧嗒嘴,感觉老太太说的没错。赵有财自己出去,她生气的同时她也担心。 “行啦!”老太太该说的话说完了,当即搬腿下炕,道:“闺女,我先回去了。我估计呀,你家有财一会儿也该回来了,这天儿不是打围的天儿,他掐瘪肚子搁山里转一头午,你给他整口热乎饭吃。” “知道了,婶儿。”王美兰也下地,道:“饭菜不都给他搁锅里坐着呢么?” 老太太闻言一笑,在王美兰相送下出了屋。 …… 老太太走后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一辆解放牌汽车驶进了永安屯。 副驾驶上,赵有财对李宝玉说:“先到你张大哥家!” “嗯?”赵有财身旁的张援民一愣,忙问赵有财说:“老叔,上我家干啥呀?” “把野猪整你家去!”赵有财答道:“你们两口子给它扒了吧。” “这……倒行。”张援民有些想不明白,又问道:“老叔,咋不直接拉你家去呢?” “给你家多留下点儿肉!”赵有财道:“你不搁家,铃铛她娘俩吃啥呀?” “哎呦!”张援民万万没想到赵有财能说出这么一句话,他心里感动万分。 赵有财瞥了张援民一眼,又继续说:“排骨啊、大骨头、哈拉巴,都给你们留下。再留个大腿,我看那肚囔子还有五花三层的肉啊,你们就往缸里冻呗,那都没有事儿。” “那不行!不能都给我啊!”张援民刚要拒绝,就见赵有财冲李宝玉一指,道:“赶紧地往里拐呀!” 赵有财发话了,李宝玉不敢不听,只能不顾张援民拦阻,将车停到张援民家门口。 “你就听我话得啦!”赵有财推张援民下车,并道:“我以后上山,你好好跟我干,叔亏待不了你!” 张援民、李宝玉:“……” 三人从车厢里下来,赵有财把枪背在肩上,然后对二人道:“你俩把猪整下来吧,我先回去了哈。” “大爷!”李宝玉见状,忙喊道:“我送你呗!” “送什么送?”赵有财摆手,道:“就这一轱辘道儿,我自己溜达就回去了。完了你回林场去,自己慢点开车。” 说完,赵有财背枪就往家走,留下李宝玉、张援民从车上往下拽那野猪。 赵有财一边往家走,一边调整着着装。 他把棉猴领口的扣解开,然后又把头上的狗皮帽子从正给扶歪了,最后使双手往两边脸颊上搓,搓的脸蛋通红。 当赵有财走到家门口时,赵李两口家的狗叫了起来。 屋里的王美兰,此时正在担心赵有财呢。 她心想,赵有财早晨啥也没拿就出去了,这一小天儿搁山里吃啥? 万一饿瘫到山里可咋办? 就在这时,屋外的狗叫了起来,王美兰紧走几步到窗前。 此时窗户外封着两层塑料布,她隐隐约约能看见确实是赵有财回来了。 “这个犊子!”王美兰忙往四周找着抹布,拿着抹布装作没事儿人似的擦起了柜子。 今天赵有财都没过去稀罕二黑,直接到房前拽门就进了屋。 进了家门,赵有财先到西屋把枪挂上,然后才穿外屋地来到了东屋里。 那擦柜子的王美兰斜了赵有财一眼,看他帽子也歪了,脸蛋子“冻”的通红,跟散兵游勇一样。 赵有财摘下帽子、脱下衣服,将其一一挂在门后,然后到炕沿边往那儿一坐,伸手就把装烟叶子的小筐拽过来了。 “咕噜噜……”这时,赵有财的肚子叫了! 他中午拿到那四百八十多块钱,激动、兴奋地没吃饭。 一路颠簸回到永安屯,饿劲儿上来了! 王美兰狠狠地瞪了赵有财一眼,而此时赵有财正闷头卷着叶子烟。 王美兰是又生气又心疼,把抹布往柜子上一摔,快步向外屋地走去。 没两分钟,王美兰端着饭菜进来了。饭是早晨剩的二米饭,菜是早晨剩的酸菜汤。 这饭菜跟赵家平时的伙食比,那是差远了。但这年头,一般人家能吃啥呀?王美兰中午也就吃的这个! 王美兰进来的时候,赵有财刚把烟点着,王美兰瞪了他一眼,“duangduang”两声,饭碗菜盘落在了炕桌上。 “塞(sēi)饭!”王美兰语气不善地道:“一天不上班,还特么有功了!” 王美兰说完,见赵有财还坐在那儿抽烟,心头火更盛,当即吼道:“筷子你自己都不能拿呀?” 赵有财闻言,“慌忙”地把烟叼在嘴里,从炕上下来去外屋地给自己扒了两棵大葱,又从碗架里拿了一双筷子和装酱的小碟。 赵有财回到东屋,把手里东西撂在桌上,然后盘腿上炕。在这个过程中,赵有财始终能感觉到王美兰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要是平常,赵有财早都慌了。但今天,赵把头面上惊慌,但心中踏实得很。 赵有财端过装菜的小盔儿,将酸菜汤倒进二米饭里,然后掐灭了烟,端起碗来使筷子往嘴里划拉饭菜。 这么吃饭,肯定会发出声音,赵有财唏哩呼噜地狼吞虎咽,王美兰走到他对面,侧身坐在炕沿边,斜眼看着他。 赵有财扒拉了两口饭,然后将饭碗放下,抄起一旁的整根大葱,将葱白那头往酱碟里一蘸,回手就塞进嘴里狠咬一口。 忽然,王美兰开口了,只听她道:“这班儿不上,忙得连饭都没吃,你搁山里打着啥啦?” 王美兰一开口,还是熟悉的阴阳怪气! 此时王美兰看来,赵有财今天肯定是空手而归,要不然也不会是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之前老太太的话,王美兰听进去了。但是早晨你赵有财跟我耍脾气,不能就那么算了吧? 赵有财没吱声,撂下大葱又端起饭碗继续干饭。 而他如此举动,更让王美兰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这一天呐!”王美兰微微摇头,扔出一句数落人前的开场白,然后道:“我就纳闷了,你说你图意啥呢?一天累的够呛,啥也整不着。我说你,你还不乐意听。” 赵有财撂下饭碗,又拿起旁边的大葱,还是握着葱叶,把葱白往酱碟里一蘸,回手又是一口。 赵有财咬葱“咔哧”一声,那边王美兰嘀咕道:“我看你是p眼子抹大酱——闲(咸)的!” 赵有财:“……” 赵有财把手里的大葱往桌上一丢,撂下另一只手里的筷子,看着王美兰,说出了回家后的一句话:“咋的?我打不着啥,我就不能上山呐?” “能!那咋不能呢?”王美兰继续阴阳怪气,道:“去呗,那谁敢拦着你呀?你多恶呀!” 她这么说话,赵有财都没法接。 “唉呀,一天天还总跟我儿子比。”王美兰乘胜追击,道:“我一说我儿子,你就不乐意。我儿子抓过大爪子,你抓住过么?” 赵有财:“……” 王美兰摇头,道:“你打个豹子,搭里三羊。” 赵有财:“……” 见赵有财不吱声了,王美兰又道:“那猪神,你领强子他们折腾多少天,最后不也是我儿子打死的吧?” 赵有财语塞,拿起旁边的大葱,但转手又丢在了桌上。 王美兰继续道:“我儿子上次去永兴,打那个大熊霸多少斤来着?” 王美兰问话,没有得到赵有财的答复,她便自问自答道:“一千三百多斤呐!你呢?你上永兴去那么几天,完了连夜干回来的!” 赵有财:“……” 这点黑历史都让王美兰扒扯出来了,赵有财心知不能再让她往下说了,于是把手往兜里一摸,就摸出了四十八张大团结。 “唉呀!”此时的王美兰,叹气都阴阳怪气的,她砸吧下嘴,道:“行啊,我这……嗯?钱!” 忽然,王美兰看到了赵有财手里的钱! 就在王美兰愣神的工夫,赵有财把钱摔在了炕上! 这一沓钱落在炕上的时候,向前滑了出去,眼瞅着最上头的几张钱出溜到了炕沿边,王美兰连忙伸手把钱按住。 赵有财端起饭碗,往嘴里扒拉了几口饭。这时,王美兰将那一沓钱拿在手里,细细数过发现是四十八张! 为了争这口气,为了挽回颜面,为了在家立棍,赵有财只把所得奖金留了两块,剩下的都给王美兰了! 王美兰手捏着钱,歪头瞪着大眼睛看着赵有财,问道:“这哪整得钱呐?” “捡的。”赵有财一边嚼饭菜,一边吧嗒着嘴说道:“山里捡的。” “净扯淡!”王美兰笑道:“谁能丢这老些钱呐?说!哪儿整的?” “打围挣的!”赵有财拿起旁边的大葱,蘸酱咬了一口,一边嚼,一边说:“今天干了几个野猪。” “干几个野猪啊?”王美兰看着手里的钱,惊讶地问道:“多少野猪能卖这么多钱呐?” “啊……”赵有财没着急回答,而是吧嗒两下嘴,把嘴里的饭菜咽下,才道:“十一个,完了我……” “十一个?”王美兰惊呼一声,道:“你咋干那么多呢?” “那算啥呀?”赵有财语带不屑地道:“早晨要不是你给我捂持,我再拿包子弹,那一帮猪,一个我都不能让它跑了。” 王美兰一听这是怪自己呀,连忙转移话题,道:“你早晨出去,一上午就完事儿啦?” “啊!”赵有财道:“我碰见援民他们了,他们赶爬犁上楞场,完了我让他们把猪送到林场。卖完钱,我还分出去两头猪呢。” “这行。”王美兰捏着钱,点头道:“咱们不能财黑,何况这还是山财。” 赵有财瞥了王美兰一眼,什么都没说,继续端碗准备干饭。 而在这时,王美兰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忙对赵有财说:“你喝口酒不得呀?” 赵有财闻言,抬头道:“那你拿去呗!” “哎!”王美兰连忙下地,把钱往兜里一揣,去外屋地给赵有财拿来酒桶、酒杯。 等回到炕桌前,王美兰把酒杯放到炕桌上,然后拧开桶准备给赵有财倒酒时,“哎呀”一声道:“他爸呀,要不咱别吃这剩菜啦,我给你煮几个饺子去。” “饺子?”赵有财撂下饭碗,歪头看着王美兰道:“我能吃饺子吗?” “嗯?”王美兰一愣,却不知道赵有财咋冒出这么一句话。 可接下来,只听赵有财道:“我又没抓住大爪子。” 王美兰:“……” 赵有财又道:“猪神也不是我打死的呀。” 王美兰:“……” (本章完) 第八百五十七章.要选赵军当劳模(10月加更24/41) 永安屯这几个“读书人”里,张援民最喜欢看的是《三国》,李宝玉经常读的《水浒》。 而李大勇呢,就看他给自己家仨孩子取的名字,宝玉、如海、小巧,就知道此人独爱《红楼梦》。 如果让李大勇用一句话评价他好大哥赵有财此时的所作所为,那一定是: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赵有财几句话,把王美兰说没声了,他也知道不能太过分,轻咳了一声,道:“行啦,别折腾啦,晚上一堆儿吃吧。” 说到此处,赵有财又补充一句,道:“一会儿援民他们两口子给咱送肉来。” “嗯?”王美兰一怔,就听赵有财道:“我还给咱自己家留一头野猪呢,二百斤的母猪,身上还有膘呢。” “是吗?”王美兰闻言一笑,道:“正好家里冻饺子没多少了,我再剁点馅子,领她们接着包。” “嗯。”赵有财端起酒盅,小抿一口酒,然后问王美兰道:“哎?你弟弟这两天干啥呢?” “我弟弟……”王美兰一愣,对赵有财的这种表达方式很有意见,可她刚要说话,却听赵有财道:“又耍钱去啦?” “你说啥呢?”王美兰一下就急了,你跟我嘚瑟,我都不搭理你,但你不能说我弟呀! “不是。”赵有财心知不好,连忙改口道:“我问问嘛,这两天没看着他。” 王美兰这两天没在家摆席,所以赵有财没看着王强。 听他这么解释倒也合理,王美兰只白了赵有财一眼,道:“人家他老舅现在不耍钱了,人家没事儿就在家干活。” “啊……”赵有财道:“那一会儿你给他们都找来,晚上烀点肉吃,让他们都搁这儿吃。完了,我再跟他说点事儿。” “说事儿?”王美兰一听,顿时来了好奇心,她侧身往赵有财对面一坐,问道:“你要跟他说啥事儿啊?” “让他明天跟我上山抓野猪去。”赵有财往窗外看了一眼,道:“一天天的在家待着干啥呀?出去挣点儿钱呗!” “嗯!”王美兰点头笑道:“这行。” 可说完,王美兰忽然意识到不对,忙道:“你抓野猪,你是不是得领狗啊?” “啊!”赵有财点了下头,就听王美兰道:“儿子明天不得上山吗?他领狗,你跟他去呀?” “他……”赵有财道:“他今天晚上不回来了。” “啊?”王美兰一怔,就听赵有财解释说:“春儿说想他了,他晚上跟他姐夫走,上亲家那儿去。” “啊,那行。”王美兰轻叹了一声,道:“我也想闺女了,还想我大外孙子。” “行啦。”赵有财道:“也就这两天了,开完冬运大会,咱跟老马家把礼过了。到时候闺女来了,留她搁家住几天。” “行!”王美兰闻言,脸上露出笑容,然后起身道:“那我去招唤他们去,让他们晚上都来吃饭。” “去吧!”赵有财道:“完了你顺道上那个摊煎饼那儿,给我订十斤大煎饼,明天早晨你去给我取(qiu)去!” “啊?”听赵有财提出要求,王美兰道:“要那玩意干啥呀?” “我带着上山吃。”赵有财道。 比起大饼子、馒头、发糕这些干粮,大煎饼有一点好处就是吃着方便。那些干粮吃的时候得拢火烤一下,而大煎饼不用,这东西不怕冻,拿出来直接就能嚼。 “那也吃不了十斤啊?”王美兰迟疑了一下,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道:“你领多少人上山呐?” “我也不一天都吃喽!”赵有财道:“我们明天去,没准搁山里找个窝棚、地窨子,在那儿倒个小宿,完了后天把猪卖完了再回来呢。” 这个想法,是赵有财心里刚冒出来的,他打算在上山连干几天,抓它个十头八头野猪。 “啊……”王美兰想了想,说:“那也行,完了家里还有罐头、火腿肠啥的,到时候都给你拿着。” 王美兰如此支持赵有财,一是赵有财今天确实nb,二是听了老太太的劝。 王美兰也寻思了,他赵有财领着王强去,凭他俩的身手,再加上十多条狗和两棵半自动枪,即便遇到麻烦也能全身而退。 “不要!”可没成想,人家赵有财根本不领情,道:“我不要那玩意,明天早晨我走前儿,你给我沏碗糖水。” “糖水?”王美兰往西屋一指,道:“小猫剩那麦乳精还有呢,你喝那个多好啊?” “那啥破玩意!”赵有财没好气地说:“跑山喝碗糖水,扛饿还差异渴!” 赵有财说的差异渴,是不容易渴的意思。而他说完这句话,又跟了一句:“你知道个啥?” 王美兰:“……” “要不这么的吧!”王美兰反击道:“我给你熬锅红糖水,再卧里俩鸡蛋。” “红糖……”赵有财反应过来,他忍不住笑道:“你伺候月子呢?” “哈哈哈……”王美兰哈哈一笑,拳头往赵有财肩膀头上一怼,道:“瞅你那德行!” 两口子相视一笑,早晨吵架的怒气、怒火就此消散,王美兰从兜里掏出那沓钱来,在赵有财的注视下数出八张,一起扔在了炕桌上。 这一刻,赵有财都懵了! 往常,王美兰给的一年的零花钱也没有这么多呀! “挣不挣钱的都没事儿。”王美兰借用老太太的话,叮嘱赵有财道:“你们平平安安地去,平平安安地回来。” 说完,王美兰穿上厚棉袄,扎上头巾往外走去,而赵有财麻溜地将钱收起后,在屋里继续使大葱就酒,喝的有滋有味。 “男人呐!”赵有财喝着酒不禁心生感慨,自言自语道:“还是得有自己的事业!” …… 下午五点,当林场下班铃声响起时,赵军已经在通往永胜屯的小火车上了。 等了大概七八分钟,周春明、周建军父子上车,没两分钟,周成国也上来了。 “呀!”看到赵军,周成国一愣,向他走来问道:“兄弟,你这是……” “上我姐夫家。”赵军笑道:“我姐想我了,让我过去。” “啊……”周成国在最近的座位上坐下,隔着周建军对赵军说道:“你啥时候上我家呀?你老嫂一整还念叨你呢?” 赵军笑道:“改天的,老哥。” “还改天的。”周成国撇嘴,道:“你开春就改天的、改天的,完了一直你也不来。” 周成国说着埋怨的话,但谁都能听出来他是想与赵军亲近。 熟悉周成国的人都知道,他这个人不是那么太好相处。不管面对谁,即便是跟局长说话,周成国也没这么热情过。 “老哥!”赵军往周成国那边凑了凑,小声道:“我过阵子还得给你送猪肉呢!” “啊!对呀!”周成国一拍巴掌,道:“兄弟,那咱说好了,下回再来,你可得我们两口子好好安排你一顿!” 赵军笑着应下,几个人坐着通勤车,说了一路的闲嗑。 大概二十多分钟后,小火车在永胜屯外靠站,众人下车后,赵军别过周成国,和周春明、周建军一起来在周家。 赵军一进屋,先是跟胡三妹打了招呼,然后就被赵春搂住了。 赵春冷不丁的举动挤到赵军怀里的小黑熊,那小东西“嗷”的一声,给赵春吓了一跳。 赵军连忙把手里的麦乳精放在一旁,然后解开棉猴,将小黑熊提拎出来。 这小东西一出现,瞬间吸引了赵春和胡三妹的目光。 这时,周春明对周建军说:“你去找个桶啊,还是找个箱子,不能让小军一直揣着它呀。” 周建军出去找东西,赵军管胡三妹要个人不用的碗,好给小黑熊沏碗麦乳精喝。 赵春双手捧着小黑熊,转头对赵军说:“我还寻思你那麦乳精是给你外甥买的呢。” 人家亲姐弟,说啥都没有避讳,赵军哈哈一笑,问道:“我外甥呢?” “吃完了,睡了!”赵春笑指往里屋一指,道:“白天淘累了。” “可淘了吧?会说话不得呢?”既然外甥睡了,赵军就没往那屋里去,反正他明天才走呢,今天不急着见外甥。 “能喊两嗓子,喊的乱七八糟的。”提起小孙子,周春明也是满脸笑容,招呼赵军往屋里去。 此时东屋里炕桌上,已经摆上几道菜了,小鸡炖蘑菇、猪肉炖粉条、炸花生米、炸小杂鱼、酸菜炖冻豆腐、青椒干炒干豆腐。 “快,快!”拿碗回来的胡三妹催赵军道:“孩子赶紧上炕,你整那小黑瞎崽子,我给你经管。” 胡三妹话音刚落,周建军就拿着个塑料桶进来,里面铺了一些干草,将其放在火墙旁,把小黑熊放在里面。 “大娘!”赵军拦住胡三妹,道:“那玩意不用经管,咱们都吃饭,吃完饭我再喂它。” 听赵军如此说,胡三妹笑呵地招呼赵春上桌,今天没有外人,五个人围着炕桌而坐。 “来,赵军,吃!”胡三妹拿起没用过的筷子,先夹了一个鸡腿放在赵军碗里。 赵军笑着应了一声,但长辈没动筷,他再饿也不能吃呀。 此时周春明拿起筷子,招呼众人吃饭。大伙在都垫吧了几口菜以后,周春明又突然放下筷子,对赵军笑道:“小军呐。” “哎,大爷。”赵军忙看向周春明,等着他的下文。 “今天楚局长给你好顿夸呀。”周春明笑着说了一句,听他这话,周建军、胡三妹和赵春都笑了。 尤其是赵春,赵军不光是她唯一的弟弟,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赵军也是她在这世上的依靠之一。 弟弟出息了,姐姐听着都感觉脸上有光!平常搁这屯子里一走,赵春腰板都直! 可周春明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赵军大吃一惊。 只听周春明道:“今天我俩吃饭前儿,我听他那意思,今年咱林场冬运生产的标兵啊,他挺看好你的。” 赵军:“啥?” 人家楚安民说话,不可能太直接,他说看好赵军,那对周春明而言是一个建议,也是一个意见。 建议是可以拒绝的,但意见就不好说了。 “哎呀!”赵春听了自己公公这句话,惊喜地小声道:“这好啊!” 说着,她还高兴地用胳膊肘轻碰了周建军一下。 周建军转头与赵春对视一眼,咧嘴露出一个苦笑。 赵春一怔,心想:“怎么的?我弟弟当标兵?你不乐意?” 赵春转念一想,你周建军不能是自己没当过标兵,就嫉妒我弟弟吧? “大爷。”赵军撂下筷子,苦笑着对周春明说:“我这小年轻的,我就算了吧,换给别人吧。” 弟弟好不容易来一回,所以赵春坐在赵军和周建军俩人中间,她不懂是咋回事,一听赵军拒绝,连忙伸手偷偷地扯了一下赵军袖子。 “这没事儿。”周春明摇头,道:“这个又不论资排辈呢。” “爸。”周建军端起酒杯,递向周春明道:“喝酒。” “嗯?”周春明一愣,寻思自己话没说完呢,儿子咋就张罗喝酒呢? 但这是家宴,也不讲什么规矩,所以周春明还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一口酒下肚,周春明伸筷子夹了两片蘑菇。小鸡炖蘑菇,滋味全在蘑菇里呢。 这时,周建军往周春明这边儿凑了凑,小声道:“小军今年……没上几天班。” “啥?”周春明的惊讶不是装的,他在单位里跟赵军没什么交集。 永安林场一二把手都是他兼着,周春明平时老忙了。 接触工人最多的时候,应该是去食堂打饭。但周春明要去打饭的话,谁敢排在他前边呀? 所以,周春明干脆不自己去了,安排秘书于全金拿着饭盒去食堂,把饭打到办公室来给他吃。 而平时的工作、休息当中,也没人跟周春明议论那些闲嗑、杂事,所以周春明没听到什么风声。 而且永安林场今年的几次大事,比如搬倒窦保国、新楞场外猎野猪王,还有这次驱赶黑熊,赵军都出手了,所以周春明就以为这孩子工作特优秀呢。 周春明看向赵军,赵军冲他微微一笑,周春明就知道自己儿子没撒谎。 “哎呦我的妈!”周春明咔吧两下眼睛,喃喃道:“这可怎么整?” (本章完) 第八百五十八章.亲朋之间的温情 林区一年里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冬运生产。而冬运的生产标兵,相当于劳模。虽然没什么实质性奖励,就一张证书,但这是荣誉,而且一个林场只有一份。 把标兵颁给一个第一年上班的小年轻,如果这个小年轻的确实贡献大,那勉强也能说得过去。 但那问题是,如果这个小年轻,这一年下来总共也没上几天班呢? 这能服众吗? 而且楚安民说赵军贡献大,是指他赶走了那头黑熊,确保了冬运工作的正常进行。 可话要说回来,就算没有赵军,保卫组不用去太多人,就仨人拿着三棵半自动步枪,绝对能稳妥地把那黑瞎子打成筛子。 至于说赵军打的狍子肉、野猪肉好吃,这好像不算贡献,而且林场的普通职工也没几个吃着的。 再加上赵军和周春明的关系,不叫人议论才怪呢! 可这标兵如果不给赵军,又咋跟楚安民交代呢?周春明也不能告诉楚安民,你推崇备至的小赵炮天天不上班啊。 “那个啥……”周春明对赵军道:“你从明天开始好好上班,完了等元旦前后啊……” “爸!”周建军又向周春明举杯。 “你看你呀。”周春明端起酒杯的同时,道:“你让我跟赵军说完话的!” “爸。”周建军笑道:“小军他今年……顶天上了一个月的班。” “啥?”周春明一愣,桌上的胡三妹、赵春也双双瞪大了眼睛。 “姐夫,那不至于。”赵军扒拉了周建军一下,道:“加起来得有一个多月呢!” 赵军这话一出口,几个人看他的眼神更怪异了。 赵军知道有些事不能瞒,所以忙对周春明道:“大爷,那个……我们组长又给我假了,让我过完元旦再去上班。” 周春明:“……” 赵军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但这事得说明白,要不然周春明让他为了得标兵去上班,那他答应徐宝山的野猪可怎么办? “你这孩子!”忽然,赵春抬手打了赵军一下,她下手不重,同时数落道:“一天咋不好好上班呢?” “唉呀!”赵春话音刚落,坐在赵军右侧的胡三妹,一手把着赵军胳膊,一手冲赵春一甩,道:“小军又不是没有正事儿,不上班那咋的了?他们组长让他休假,他能不休吗?” 赵春那一巴掌不论轻重,打在自己弟弟身上了,别人谁也不能再说赵军啥了。 可没想到,胡三妹更能护。她这么一说,周春明也只能附和道:“是,他们组长给他假,那肯定安排人给他打替班了。” “那就行了呗。”胡三妹笑道:“说明这孩子人缘好。” 说着,胡三妹往桌子中间点着,对赵军道:“军呐,快,吃那肉。” “哎,吃呢,大娘。”赵军应了一声,自己动筷夹了一块鸡肉。 此时赵春看着自己弟弟,心里别提多骄傲了,她丈夫、公公每天起早贪黑的上班,而自己弟弟呢,天天东跑西颠。哎?人家还能评上标兵! “别说哈!”忽然,周建军心生感慨,笑着往赵春这边一歪头,道:“咱兄弟人缘可好了,那天碰见他们组那陈兴旺,他还跟我夸小军呢!” “我弟弟,那还说啥啦!”赵春一脸骄傲地道:“就屯东头那韩老叔啊,碰见我一次,就跟我念叨一次!” 什么上班不上班的,赵军他姐根本都不在乎,反正他弟弟混的好,领导、同事都夸! 而她刚提到的韩老叔,名叫韩德林,也在他们永胜屯住,跟周建军说的陈兴旺都是赵军在验收组的同事。 之前因为窦保国的原因,这俩人在新楞场被赵庆祝手底下的套户打了。最后赵军搬倒了窦保国,算是给他们二人出了一口恶气。 “呵呵……”听家里人都这么说,周春明也乐了,但他明白老伴儿和儿媳妇都不明白单位里的事,便和周建军开玩笑道:“那标兵就给咱小军了呗?” 周建军闻言一怔,赵军紧忙放下筷子,拒绝道:“别,别,大爷,那不得罪人了么?” 周春明冲赵军一笑,道:“那要不安排给你,我不得罪楚安民了吗?” 这确实是个麻烦事,标兵给赵军吧,赵、周两家得在场子里得罪不少人。或许他们不敢明说,但私下里指不定会传成啥样呢? 但要不给赵军,不是驳了楚安民的面子么? 赵军看了眼周建军,然后对周春明道:“大爷,我姐夫他们组长苏进宝,老苏大叔是不是快退了?” “现在他就是半退呀。”周春明端杯和周建军对饮一口,道:“现在后勤的事,全是你姐夫管。苏进宝他现在,就管那个工会。” “大爷!”赵军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咱就跟楚局长说,把这个标兵让给老同志行不行?” “哎呀!”赵军此话一出,周春明眼前一亮,撂下酒杯道:“这行啊!” 在林场工作了半辈子的老同志,在退休之前获得如此殊荣,可谓是功成身退,于情于理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按照赵军的说法,楚安民听了也不会有任何不满,还会说赵军尊老敬老、虚怀若谷、谦逊有礼…… 问题解决了,桌上气氛更浓。刚提起了苏进宝,周建军顺着说他一件趣事,道:“苏组长那天还跟我说呢,他想让李如海进他们工会。” “哎!”周建军话音刚落,周春明就接茬道:“那孩子行啊,小嘴儿能说会道的!” “哈哈哈……”赵军一听就知道,自己的周大爷不了解李如海,就像他不了解自己一样,于是便道:“大爷,他可不是一般的能说。” 周春明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哎?弟呀!”提起李如海,赵春忽然想起一事,忙问赵军道:“我听屯子里人说,如海现在干拼缝儿呢?说是谁家要猪肉了,跟他说,完了他再跟你说,让你打去。” “嗯呐!”胡三妹点头,道:“早晨碰着周成国媳妇,她还跟我说了呢。” “军呐!”赵春有些担心问赵军,道:“他给你搭搁出去那么多野猪、狍子啥的,你能打的过来么?” “是啊!”胡三妹也道:“别人的都好整,你们组长那个,你可得给他整够了啊!” 胡三妹所言在理,徐宝山咋也是赵军的顶头上司,他给赵军放假、找人给赵军替班。所以他要的野猪,赵军必须给安排明白。 “他那个好整。”赵军道:“他就俩野猪,这离元旦还有一个半月呢。” 说到此处,赵军看向周建军,道:“如海整出去的那些,都不着急,年前给他们打了就行。我看元旦之前,先给我姐夫这边安排明白了。” 他说是给周建军安排,其实却是在为周春明出力。既然周春明有可能再进一步,那在方方面面的人情往分就都得做足。 赵军这话,周家父子不好接,赵春也不好接,唯有胡三妹语带感慨地道:“军呐,这一年可是不少麻烦你。” “哎呀大娘!”赵军笑道:“咱不是自己家人嘛。” “这话说的对!”胡三妹闻言一笑,连忙招呼道:“来,军呐,赶紧多吃肉。” 众人纷纷动筷,继续吃喝、唠嗑。 “对啦!”周建军忽然想起一事,打断了正在讲小孩儿趣事的赵春,对她和胡三妹道:“我刚才还拿回来个猪大腿呢。” “嗯?”赵春和胡三妹不约而同地看向赵军,赵春问道:“弟呀,你今天不撵黑瞎子去了吗?啥前儿整的野猪啊?” “不是我整的。”赵军笑道:“是咱爸打着的。” “唉呀妈呀!”听赵军提到赵有财,赵春惊呼一声,看向周建军问道:“咱爸呢?不说让他也来吗?” “可不咋的!”胡三妹也说:“我觉着落点儿啥吗?亲家咋没来呢?” 周建军和赵军相视一笑,然后由周建军对赵春说:“今天我老丈人可厉害了!” “咋的啦?”赵春狐疑地看了周建军一眼。 “今天咱爸上山啦。”周建军比划道:“一棵半自动枪,十发子弹干倒十一头猪!” “真的呀?”赵春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 “真的!”永安屯赵军家西屋里,赵有财坐在炕沿边,他左边是王强,右边是李大勇,同桌的还有李宝玉、李如海和张援民。 此时赵有财左手抬在半空,手掌从左滑到右侧,道:“我那枪打完了,你就瞅哇,那一面山坡子上,躺的全是野猪啊。” 平常的赵有财,有些沉默寡言,他的性格就是这样,只不过前两天郁闷的时候更加安静一些。 可今晚的赵有财,精神亢奋,口若悬河,比比划划的。 李大勇笑呵呵地看着赵有财,王强则是有些诧异,张援民和李宝玉对视一眼,俩人心想:“开春前儿跟我哥哥(兄弟)干特么七八十头野猪,我们也没这样啊。” 但这话,他俩谁也不敢说。 “来!”这时,白话渴了的赵有财端起酒杯,招呼众人道:“喝一口!” 说完,赵有财仰脖一口酒,酒入喉咙时,嘴里发出“嘶啊”一声,然后撂下酒杯,拿起筷子挑了一绺酸菜吸溜入口。 “李如海呀!”撂下酒杯的李大勇没急着吃菜,而是喊了一声对面的李如海。 正在啃排骨的李如海,忙把肉骨头扔进碗里,然后应了声“爸”。 李大勇手往旁一拨,向赵有财这边示意了一下,看着李如海道:“明天你上班,那嘴别叭叭没有用的,你给你大爷这光辉事迹多宣传一下子。” “啊?”李如海前两天刚犯完错误,全仗赵有财庇护才转危为安,此时哪敢得罪赵有财? 于是,李如海当即应道:“行,爸,我知道了。” 李大勇又给了李如海一个威胁的眼神,然后转头冲赵有财笑道:“大哥,那明天我就不跟你去了哈。” “你好好上班吧。”赵有财手向王强那边一抬,道:“有强子跟援民呢,他俩跟我也行。” 说完,赵有财转头看向撇嘴的王强,问道:“咋的?你姐下午跟你说了没有啊?” “说了。”王强道:“我姐说让我跟你一块堆儿去。” “说了就行。”赵有财接道:“这回咱上山,趁着眼么前儿雪好使,咱们干它两天!” 打围会受外界因素影响,尤其是冬天,在东北这地方,打围行里的老人会说雪好使与不好使。 如果是打狗围的话,积雪太深,这雪就不好使。 因为积雪深了,一来影响狗的行动与躲闪,最麻烦的是当野猪、黑熊攻击狗的时候,狗躲不开身。 狗行动尚且受影响,何况人呢? 在狗围住猎物的时候,一般情况下都需要人过去使枪定胜负。如果人不能尽快到达,狗就容易出危险。 而要是打溜围的话,不需要狗,不需要人有多快,只需要人有耐心。 这时候雪大反而比雪小好使,积雪厚重,人慢慢地走过去,能最大限度的不发出声音、不惊动野兽。 永安林场的头两场雪,都不算太大,眼下正好适合打狗围。 今天下午,山间野兽全都起窝觅食。明早上山一看,那漫山遍野的所有的脚印,全都是头一天留下来的。每个脚印经过处,都有猎物的气味。 在这种情况下,若有好使的头狗、好使的狗帮,打野猪根本不成问题。 现在赵军的狗帮,可以说是整个永安林区最强大的。再配上赵有财、王强这两位经验丰富,而且正在壮年的猎人,用张援民的话说,那是手拿把掐的。 赵有财也是个敞亮的人,他在山上挣着钱,也愿意分给自己的同伴。 可听了他的话,王强稍稍一撇嘴,道:“我姐可没提挣钱的事儿。” “嗯?”赵有财闻言一怔,没好气地道:“这事儿她不提,那她说啥啦?” “呵呵……”王强道:“我姐说了,让我跟着你俩去,万一有点啥事儿,我还能拉你一把。” “我用你拉我呢?”赵有财笑着给了王强一杵子。 “哈哈哈……”众人也纷纷大笑。 亲朋好友聚在一起,不就应该这样嘛,说说笑笑的。 …… 而此时永安屯张家。 下班回来的张来发,肚子已经咕咕叫了,可他和徐美华还没有吃饭。 忽然,外屋地的门被人拽开,随着一股寒气进屋,张来宝回来了。 “老大!” “哥!” 张来宝冻的脸蛋子通红,进屋脱下打补丁的棉袄扔在一旁。 这时,徐美华没急着去端饭,而是问张来宝道:“儿子,那俩熊咋样啦?” 第八百五十九章.论嘴炮的威力(10月加更25/41) 当初张家人趁着赵、李两家没人,从赵军家将黑虎偷走,被徐国华送到了42楞场,交在了张来宝手中。 那时他们都认为黑虎是条好狗,结果这货却是个灾星。 黑虎在那楞场把他们一顿祸害,在掏了张来宝的第三条腿后,黑虎自己从楞场逃了出来,在半道遇上了赵军。 可以说,黑虎丢那一趟是一丁点亏都没吃着,反倒吃了徐美华一只鸡,吃了张来宝好几顿肉。 而这件事,也成为了张占山丧命的导火索。 那一天对张家来说,可谓是大灾大难。张占山死,张来宝伤被送到山下林业医院抢救。 如此一来,张来宝的两只小黑熊和两条猎狗都被留在了42楞场。 这一个多月、将近俩月的时间,两只小黑熊和两条狗一直都是江二栓在给照顾。 猎狗还好说,但那两只小黑熊就不好伺候了。为此江二栓曾下山找过张家,但当时张家就张来发一个孩子在。江二栓又去找张占河、徐国华,但他们都没法替张来宝做主。 逼得江二栓实在没办法了,他又去找到张来宝的姐夫韩志明。 最后是韩志明决定,拜托江二栓帮着把那两只小黑熊喂到冬眠。作为补偿,韩志明做主把张来宝带到楞场的两条猎狗送给了江二栓。 江二栓是张家的亲戚,起初到永安来包楞场走的是张占山的关系。 如今张占山不在了,而明年永安还要重新划分伐区,所以江二栓不敢得罪韩志明。 可让江二栓没想到的是,今年永安落雪晚,那两只小黑熊差点没把他坑死。 就这样喂了将近俩月,江二栓才在前天含泪把俩黑熊送进一个树仓子里。 对于韩志明的决定,张来宝很不情愿,但也无可奈何。 就现在他上山、下山,慢行还费劲呢,到了山里还能打围吗? 而按韩志明的意思,那俩狗不要就不要了。主要是那俩黑熊,让它们睡到明年三四月份,然后张来宝住到山里,带着那俩黑熊吃到老秋,完了把它俩一宰,两颗熊胆到手。 还是那句话,张来宝舍不得,但事到如今,他也知道韩志明说的话没毛病。 今天张来宝自己去了一趟42楞场,看了一眼那俩小黑熊蹲的树仓,此时从山里回来,张来宝的心情很压抑,坐在炕沿边儿,深深地垂下了头。 张来发看着张来宝,想说什么,但最后却是微微地摇了摇头。 这时,徐美华端着饭菜进来。今天她家的晚饭是大饼子配酸菜汤,那汤里一丁点的油水都没有。 “来吧,吃饭。”徐美华招呼一声,张来宝也不说话,把腿往炕上一盘,拿起筷子就吃。 张家这顿饭吃的很压抑,张来发看了眼自己娘,又看了眼自己哥,忽然叹了口气,道:“今天赵军又搁山上……又整回来个小黑瞎崽子。” 张来发此言一出,张来宝猛地抬头,脸颊连连抽动。 张来宝想起来,当初张援民来他家,跟他们一家人讲说养黑熊狩猎的好处。 那时候的张来宝,有爹疼、有妈爱,心里还有漂亮的姑娘和美好理想。 现在呢,就只剩下一个徐美华,还为他操心到一宿宿地睡不着觉。 张来发又瞥了徐美华一眼,道:“今天二咕咚也上山了。” “嗯?”徐美华一怔,看向张来发时,只听她二儿子道:“二咕咚今天干了十一头野猪。” “多少?”徐美华、张来宝都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张来发。 “十枪!”张来发强调着说道:“干死十一个野猪,到食堂卖了小五百块钱。” 徐美华紧咬牙关,脸颊微微抽搐,她想张占山了,她男人以前跟赵有财死磕。结果,张占山死了,赵有财家的日子却过的越来越好。 “唉!”可现在的徐美华,知道自家再跟赵家对上,无疑是以卵击石。 所以,徐美华放下了仇恨,眼下就想守着自己的俩儿子过日子。她想让张来宝娶个媳妇,就算以后自己不在了,张来宝在这世上也能有个伴。再就是让张来发能成家立业,好给老张家传宗接代。 徐美华轻轻叹了口气,小声说道:“吃饭吧,别说这些了。” 可徐美华此言一出,张来发却撂下筷子,看向张来宝,道:“哥,你说句话!” 张来宝对张来发对视,他眼神凶狠,但嘴唇微动,说不出任何话来。 以他现在的样子,他能干啥呀?身边这些亲戚,家家都有自己的日子得过,哪个会愿意为了他们去得罪赵家? “老二呀!”徐美华伸手握住张来发的小臂,道:“算了吧。” 当张来发向她看来时,徐美华摇头苦笑,道:“现在咱家搁这屯子……老邻旧居的,都不乐意搭理咱们娘仨。咱咋跟人家干呐?咱不说别的,就大裤裆那样的,你们哥俩都打不过他呀!” 听徐美华这话,张来宝、张来发都沉默了,因为徐美华说的没错。 张来宝拿起筷子、端起碗,唏哩呼噜地往嘴里扒拉饭菜。 徐美华看向张来发,催促道:“吃饭吧。” “妈!”张来发叫了徐美华一声,又叫张来宝道:“哥,咱们名声不好,咱们也不能让他老赵家好。” “嗯?”徐美华闻言一怔,在心里思量了一下张来发的话,不禁摇头道:“儿啊,你可快拉倒吧。就赵军那名声,你出去说他不好,也得有人信呐!” 张来宝看了张来发,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嘴里扒拉饭。 “妈。”张来发是有自己的想法,他对徐美华道:“我发现了,现在别说咱们屯子,就永安这一片,敢惹李如海的人不多。” “嗯?”张来发的话,让徐美华、张来宝都瞪起了眼睛。 张占山是咋躺下的? 一开始不就是因为李如海的那张嘴吗? 张来发道:“现在李如海一天天的,不光扯犊子,他还搁中间拼缝儿。我寻思,他就全靠那张嘴呗。” “儿呀。”知儿莫若母啊,徐美华一听就明白了张来发的意思,当即苦笑道:“你哥以前要跟赵军学打猎,那玩意咱们说,还算是有谱的。但李如海那张嘴,可不是练出来的。” “那有啥的?”张来发道:“我这一阵子,我偷摸观察他。我就发现哈,他平常不瞎白话的时候,他就自己看书。” “看书?”徐美华眉头一皱,感觉张来发这话更不靠谱了,于是便道:“你上学前儿,你都不乐意看书呢,这……现在你扯这个!” “妈!”张来发闻言,从炕上下地,到墙边从自己穿的大棉猴兜里掏出一本书来,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我这几天没事儿的时候,我就搁阅览室读书、看报,我也学不少知识呢。” “你净特么扯淡!”张来发话音刚落,就见徐美华道:“你们那个阅览室里有啥呀?你能学个屁呀?” 林场的阅览室,除了几份内部报纸以外,再就是一些林业方面、思想教育方面的书。 而这些书全是充当门面的,平日基本上就是躺在阅览室里睡觉。 对于张来发来说,林业方面的书,他看不懂。至于思想教育方面的话,他要学进去,那不就是改邪归正了吗? 可就在这时,张来发把一本书递到二人面前,徐美华认字不多,张来宝歪着脑袋一看,只见书的名字是《东北军民剿匪三十年》。 张来宝拿过书,打开以后随意看了两眼序言,了解到这书里的内容是东北自48年11月份解放后,东北军民团结在红旗下,如何打击特务、汉奸、土豪、恶霸、流氓、混混的一本书。 “啊……”张来宝眼前一亮,抬头看向张来发道:“哥知道啦,你意思是咱们把赵军、李宝玉他们这些人,当汉奸、流氓收拾呗?” “呃……”张来发咔吧两下眼睛,有些艰难地开口,道:“哥,这书里头……还写那些坏人是怎么搞破坏的,咱们可以……” “去你妈的!”张来发话没说完,就被张来宝把书摔在了脸上。 当书从张来发脸上滑落的一瞬间,就听张来宝吼道:“滚你妈蛋的!你特么才坏人呢!跟我俩扯特么什么毛篓子?” 徐美华:“……” …… 下午的时候,王美兰出去码人,张援民也背着猪肉过来。 然后大伙又像往常一样准备晚宴,烀骨头的烀骨头,剁馅子的剁馅子。 人多力量大。 晚上女人吃完饭,拿出准备好的饺子馅和面,继续包冻饺子。 包完冻饺子,已经十点多了。 各家人离开了赵家,王美兰又简单做了些收尾工作。等她回到东屋里,却见两个女儿已经熟睡。而赵有财呢,他正枕着双手望棚呢。 王美兰忙活一下午、一晚上,现在就想躺炕上好好睡一觉。 王美兰脱下外衣钻进被窝,伸手轻推了一下赵有财,道:“关灯睡觉!” “着啥急呀?”赵有财笑着转过身,看着王美兰道:“咱俩唠会嗑儿。” “你可拉倒吧。”王美兰说:“我明天三点来钟就得起来。” “嗯?”赵有财问道:“起那么早干啥呀?” “喂狗。”王美兰道:“还得喂你。” 赵有财:“……” 王美兰撇嘴,道:“我儿子,人家上山打围都坐车,我也不用起那么早。你这……腿儿着去,我不就得起早么?” 赵有财:“……” “赶紧睡觉吧。”王美兰呵呵一笑,道:“我明天早晨取完大煎饼,还得给你包饺子呢。” “哎呀!”赵有财语调怪异,阴阳怪气地道:“这家伙,这么些年第一次拿我这么为重!这是看我挣着钱啦。” 两口子闹着玩儿,王美兰闻言一乐,笑骂道:“你别跟我玩儿轮子,你才挣几个钱儿呀?儿子打个熊胆挣多少钱呢?” 说到此处,王美兰忽然话锋一转,笑道:“挣四百块钱,你就觉(jiǎo)着咋的了。我都不稀的说你,咱儿子杀熊胆,你拿山下去卖钱,你还眯下多少呢?” 赵有财:“……” “呵呵呵……”王美兰怕把俩闺女吵醒,捂着嘴呵呵乐个不停。 “你别总儿子、儿子的!”赵有财白了王美兰一眼,道:“你知道不得?他打围使啥枪?我使啥?他特么领多少狗?我领几个狗?你光说那个!这个,你咋都不说呢?” 王美兰只笑笑不说话,赵有财还来劲了,继续说道:“你不稀的说?我还不稀的说呢,我打围的时候,他还搁你腿肚子里转筋呢!” 这话不是什么好话,但王美兰毫不在意,仍呵呵乐道:“对,要不他咋管你叫爹呢?” 赵有财:“……” “呵呵呵……”王美兰又笑道:“儿子今年虚岁才二十一,你二十一前儿,你干啥呢?” “我那时候有他这条件么?”赵有财刚说一句话,就被王美兰打了一下,见王美兰示意自己小声,赵有财才晓得顾及两个闺女,于是点了点头,小声道:“论经验,他能跟我比呀?我赵有财,纵横岭山三十四年呐?” “啥?”听他这么一说,王美兰不乐了,王美兰瞪着赵有财,问道:“多少年?你几岁跟地咱爸上的山呐?” “啥跟咱爸呀?”赵有财一撇嘴,道:“我七岁前儿,第一次跟咱妈上的山。” “咱妈?”王美兰眉头一皱,反问道:“他奶也会打围呀?” “打什么围?”赵有财白了王美兰一眼,道:“我跟妈,还有别人,我们捡山梨啥的。” “啊……”王美兰微微点头,道:“那要照你这么说,我一生日前儿,我三舅还抱着我搁南大地溜过野鸡套子呢。” 赵有财:“……” “你就跟我俩对付吧!”赵有财对那笑个不停的王美兰说:“我九岁前儿,我搁山里打过大山燕子。” 说完这句,赵有财又补充道:“我使石头打死的。” 赵有财话音刚落,王美兰就道:“我五岁前儿抓过蚂(mā)蛉。” 赵有财:“……” 蚂蛉是本地方言,这东西学名叫蜻蜓。 兄弟们,今天就这两章了。 八月这五天,我更了五万多字,今天有些累了,休息一下,明天再三更。 第八百六十章.有财出征 1987年11月12号。 这天早晨王美兰还真是三点多就起来了,她点着灶坑烧水,洗漱后往暖壶里灌了开水。然后使葫芦瓢再次往大锅里加水,再加了半锅水后,王美兰把一筐小土豆都倒进了锅里。 王美兰又往灶坑里添了柴火,等这些土豆烀熟后,王美兰会使大勺将它们捣碎在锅里,然后再往里加少许苞米面、咸盐,给两家的狗插一锅食。 趁着水还没开,王美兰扎好头巾,把一个三角兜揣在衣兜里。然后她走到碗架前,打开碗架门,从里面拿出个装黄豆的盆,单手将盆搂在腰间,走出家门去换豆腐、取煎饼。 摊大煎饼那家就在豆腐坊旁边,王美兰连取煎饼,顺道又捡了四块大豆腐。 王美兰一出家门,赵有财就醒了,他穿好衣裤,伸手去拿手表时,突然发现在表带中央还有一件东西。 “哼!”赵有财轻哼一声,随即把那刻财字的大金镏子带回到手上。 当戒指露在手上的一瞬间,赵有财忽然意识到,男人的家庭地位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 如果自己昨天空手而归的话,王美兰最后也会把戒指还给自己,但那三七疙(gā)瘩话肯定是一套一套的。 赵有财从炕上下来,伸手到立柜的隔断处捏了几张卫生纸,从墙上拿过狗皮帽子戴在头上,然后走出房间,轻轻地将房门关上。 走到灶台前,赵有财掀开锅盖瞅了一眼,那锅里水才响边儿,应该是快开了,但得烀一阵儿,土豆才能熟。 于是,赵有财盖上锅盖,推开房门向外面走去。 这时候天还没亮,月亮挂在天边,但赵有财一瞅就知道今天还是晴天。 “哼!”挣着钱的赵有财,这两天特别喜欢用鼻孔出气,他轻哼一声,迈步向院外走去。 等王美兰拎着兜子、端着盆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赵有财已经在西屋里收拾东西了。 他收拾的东西,就是赵军平常上山带的那些。 绷带、去痛片、去痛片粉,赵有财把这些东西归置在赵军的挎兜子里。 还有子弹,赵有财拿了两包塞进兜里,一包二十五发,两包就是五十发。 除此之外,赵有财衣兜、裤兜里还装了二十发子弹。 “起来啦?”王美兰过来问了一句,赵有财没回答王美兰的问题,而是说:“你瞅瞅,我们那前儿上山,哪有这些玩意?” 王美兰微微一撇嘴,进屋把装大煎饼的三角兜子放在炕沿边,道:“给你,煎饼给你整回来了。” “快让赵把头看看。”赵有财自娱自乐地扒着兜子边儿看了一眼,那一张张新摊的大煎饼掸过水,叠成长方形。一张将近二两,五张就是一斤。 “嗯!”赵有财看向王美兰,点头对她说道:“任务完成的不错哈!” 王美兰淡淡一笑,白了他一眼,转身向外屋地走去。她一会儿还得包饺子呢哪有工夫搭理赵有财啊? 可王美兰的纵容,在赵有财看来,就是自己“事业”有成,媳妇不敢炸刺儿了。 赵有财从兜里掏出一颗烟,点着了美美地吸上一口,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道:“有财呀,有财,这趟上山,枪好、狗强,这就是我赵家猎帮崛起的时候啊!” 赵有财正想着,忽然外屋地传来了王美兰的声音:“暖瓶里有热水,伱赶紧去洗把脸,那眼角(jiǎ)子上还有次模糊呢!” “嗯?”赵有财下意识地抬手往脸上一摸,然后忙往外屋地走去。 赵有财从西屋出来,王美兰搬着面板进去,将面板放在炕桌上,又将昨晚剩下的饺子馅和面拿来,麻溜地开始揪剂子、擀皮子、包饺子。 一盖帘饺子五十左右个,包好了以后,王美兰端着送到屋外。 然后,王美兰转身回来,她开锅将插好的狗食舀在大盆里。 “你自己烧下水。”王美兰冲里屋喊了一声,然后端盆出屋去喂狗。 这时还不到五点,两个小丫头都没起床,王美兰也不能吃这么早饭呐? 所以,这一盖帘饺子都是给赵有财准备的。 而赵有财也不客气,他敞开肚皮把两盘共五十二个饺子都给吃了。 吃完饺子,赵有财又干了一碗饺子汤,“duang”地把碗往桌上一撂,赵有财从兜里掏出烟来,点着一颗抽了起来。 这时,王美兰进来捡盘子碗,就听赵有财问道:“他们咋还没来呢?” 眼下将近六点了,赵军平常上山都得七八点钟。但正如王美兰昨天说的那样,赵军上山都坐车,想去哪儿都方便,也不用着急。 但赵有财没那条件,所以就得赶早从家走。 “这你问我……我哪知道他们为啥不不来呀?”王美兰回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反问赵有财道:“你跟他们定的几点呐?” “定的六点半呐!”赵有财还挺理直气壮,道:“那还非得踩点儿来呀?” 王美兰嘴角一扯,端着盘子、碗,转身就走了。 赵有财坐在炕上抽着烟,王美兰则在外屋地给他沏糖水。这是人家赵把头点名要的,王美兰可是不敢怠慢呐。 就在这时,赵家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拽开,随着一股凉气,李家三父子进来了。 “嫂子!”李大勇进来就跟王美兰打招呼,然后问道:“这是整啥呢?” “啊……”王美兰道:“你大哥说的,上山前得喝碗糖水。” “我来,我来!”李大勇一听,忙凑过去端起那白瓷的二大碗,快步向西屋走去。 “兄弟!”看到李大勇,赵有财刚要招呼,却见李大勇紧走几步,将碗呈于赵有财面前。 李大勇看向赵有财,递碗道:“大哥,请满饮此杯!” “啊?啊。”赵有财大概能理解李大勇的意思,伸手接过碗来,刚要喝时却听李宝玉在一旁跟李如海嘀咕,道:“你看他们哥俩儿整的,跟喝壮行酒似的……” 李宝玉话没说完,胳膊上就挨了李大勇一杵子,只见李大勇虎目圆睁,怒视道:“说什么呢?” 见自己哥挨揍,李如海嘿嘿一笑,往前一步冲赵有财拱手,道:“大爷,我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嗯?”喝完糖水的赵有财一怔,心想这孩子这些话,昨天早晨不是跟赵军说过了么? 看到赵有财愣神,李大勇转向李如海,喝道:“聒噪!退下!” 最近还是戴罪之身的李如海,一看自己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连忙退到一旁。 这时,李大勇冲李宝玉一伸手,看得李宝玉一愣, 随即想起了什么的李宝玉,忙从后背上摘下一个崭新的双肩帆布大背兜。 这东西,在这年头的林区可是稀罕物。 这大背兜鼓鼓囊塞的,应该装了东西。 “大哥!”李大勇把背兜放在炕沿边,他侧身往旁一坐,李如海见状忙一推李宝玉,李宝玉瞬间心领神会,哥俩一起过去站在李大勇身旁。 李大勇此时光看赵有财了,他对赵有财说:“大哥,这兜子是宝玉他们车队发的,我看挺结实的,我要下来给你背着上山,装点东西啥的。” 那军绿色双肩帆布大背兜,看着是不错,可赵有财有些诧异地问道:“大勇,那包里都装的啥呀?” “我给你装半袋子苞米面……”李大勇刚一开口,就被赵有财打断,道:“你给我拿这玩意干啥呀?” “大哥,你不要在山里倒小宿么?”李大勇答道:“你揣那煎饼,你们几个吃。那狗呢?不管你搁谁那儿住你不都得给狗整点吃的么?” “哎呀……”赵有财咔吧一下眼睛,忙夸赞李大勇说:“兄弟呀,还是你考虑的周到啊!” 在这片山场,有不少老山狗子压窝棚。这些人,赵有财大多都认识。 这年头,山有山规。 这些山狗子,不论穷富,都守着规矩。 别说赵有财认识,就算是不认识的人去了,说自己走抹搭山了,想留下住一宿、吃顿饭都没问题。 但前提是,人家的窝棚,白天你随便进。可要到了晚上必须得外头叫门,得到主人允许才能进。否则的话,人一进屋,容易被枪给支上。 赵有财、王强,还有张援民,都是永安的坐地户。到哪个窝棚,哪怕和那些山狗子不认识,但提起亲朋好友、老邻旧居,肯定都能搭上关系。 就算那些山狗子窝棚里,没什么好吃的,但总能给他们一口热乎饭,让他们吃饱。 至于赵有财准备的十斤大煎饼,是为了在打围的过程中,中午在山林里充饥用的。 那么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狗吃啥? 赵家狗帮,十来条狗,这狗帮打着猎物了是可以吃肉。 但早晨呢? 早晨咋也得给狗喂个半饱啊,而就这个半饱,养狗的人舍得,但那些压窝棚的人可不舍得。 人家可以供赵有财他们这些人吃饭,但肯定不愿意供这些狗。 要知道那些人在山里,不像赵有财他们这些养狗人似的,会在家里准备喂狗的土豆、窝瓜。那些山狗子往山上拿吃的多难呐,就有些粮食,自己平常都得算计着吃,哪舍得喂狗啊? 所以,李大勇给赵有财准备了半面口袋,将近二十斤的苞米面。 李大勇能帮自己想着这一点,让赵有财很是满意,但看了眼那十斤大煎饼和二十斤苞米面,赵有财一皱眉头,对李大勇道:“兄弟,拿这些东西,可是不少啊。” “没事儿,大哥。”李大勇笑着说道:“这些东西……你让手下人拿呗。” 李大勇此言一出,一旁的李宝玉、李如海,还有在外屋地的王美兰,三人齐刷刷地一撇嘴。 “哎,对呀!”赵有财轻轻一拍桌子,道:“让他俩拿,我就管狗开声,我出手。” 赵有财话音刚落,屋外的狗叫了起来。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赵有财的“手下人”来了。 果然,赵家房门被人拉开,王强、张援民一前一后从外面进来。 王强挎着兜子,没有背枪。昨天都说好了,赵军屋里的两把半自动步枪,他和赵有财一人拿一把。 而张援民,除了一个挎兜子外,背后还背着长条的黑布包袱。 一看手下人来了,赵把头从炕上下来,拿过两把56式半自动步枪,将其中一把递给了王强,另一把自己背在肩上。 “这都啥玩意啊?”王强看了眼看炕上的大包小裹,一脸惊愕地看向赵有财。 “这是给养。”李大勇抢先答了一句,王强嘴角一扯,对赵有财说:“姐夫,要不咱晚上回来得了!这么折腾,还不如搁山里给你压个窝棚了呢!” 王强话音刚落,就见赵有财冲那帆布大背兜一指,道:“背上!咱们出发!” 这姐夫跟小舅子,平常说归说、闹归闹,但王强十岁的时候王美兰就嫁给了赵有财。而王强他大哥死的早,王强从十岁开始,就跟着赵有财屁股后边转。 那时候他们家已经家道中落,只有赵有财打着猎物了,王强才能有肉吃。 后来王强上山,也是跟着赵有财。 所以,不管王强平常咋阴阳怪气地说话,可只要赵有财发话了,他还是听的。 就这样,王强把那二十斤苞米面背上,张援民则将那装大煎饼的三角兜挎在了胳膊上。 俩人在前先行,而李家三父子早已先他们一步出门,把两家的狗,除了花龙、小熊,其余的全都放开了。 花龙还好说,小熊急的嗷嗷直叫。 但这一次,赵有财不打算领它了。 三个人领十二条狗,拴是拴不住了,只能散着往山上领。 这时快七点了,天灰蒙蒙的,但已经见亮了。 赵有财刚要迈步出院子,却被王美兰叫住。 “他爸呀!”王美兰感觉赵有财、李大勇这一早晨不是好嘚瑟,于是就劝道:“上山稳当点儿哈。” 赵有财回头看了一眼,见王美兰面带担忧之色,赵有财心里一暖,好言安慰道:“兰呐,不用掂心,这回你就看我的吧!” 张援民:“嗯?” 此时跑出院子的黑虎,一路小跑颠到院外那个拿叉背钩的雪人前,后腿往起一抬,一股散发着热气的尿液呲在雪人身上。 (本章完) 第八百六十一章.有财射鹊 狗帮屠牛(10月加更26/41) 三人领着十二条狗从赵家出来,一路向南! 这些狗有几天没上山了,今天出来不免有些兴奋,前后左右四处乱跑。 但大多数的狗都明白,知道这是在屯子里,所以不会乱窜。 唯有黄龙,这狗平时赵军领它上山,都得搁绳子牵着。等头狗开声了,才会将它放开。 可赵有财不知道啊,此时的他还沉浸于赵家猎帮即将辉煌的喜悦当中。 但在出屯的一路上,黄龙没惹事儿。不是因为它不想,而是因为狗帮里有个管闲事儿的青龙。 每当黄龙去扒谁家柳条帐子的时候,青龙就会跑过去将它撞开;每当黄龙要远跑的时候,青龙还会去追它。 黄龙被青龙搞得很郁闷,可每当黄龙想咬青龙的时候,黑虎、黑龙就会帮着青龙。 之前那次上山的时候,黄龙因为不懂规矩,想抢在头狗前头吃肉,差点没让黑虎和大胖给它送走。 所以黄龙很怕黑虎,一看见黑虎就老实。 看着几只狗追逐、打闹,赵有财也没当回事。此时的他,正在给猎帮成员上课。 “姐夫。”王强打断了赵有财的滔滔不绝,道:“姐夫,咱往这么走,咱是上哪儿啊?” “母猪林!”赵有财答道。 “哎呦我的妈呀!”王强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道:“那得走多远呐?” “从南大地穿过去,搁112林班下头掏山走。”赵有财比划,道:“走俩半点儿就到了。” “俩半点儿?”背了二十斤给养的王强忙道:“不是,哪儿还没有猪啊?咱至于跑那么老远么?” “你知道啥!”赵有财语气严厉,道:“咱最终的目的地是那儿,但咱现在手里有狗,能跟你打溜一样吗?这狗随时随地开声了,咱就干!” 王强一听赵有财这话,也就不吱声了。赵有财说的没毛病,上山打猎有狗和没狗不一样。狗找猎物比人找猎物容易多了,不确定性也大。 “援民呐!”这时,赵有财又看向了张援民。 “老叔!”张援民笑着应了一声,然后听赵有财对他说道:“咱这帮狗要是给猪豁楞起来,三百斤往下的猪,这帮狗给它往那儿一摁,你就拿伱那什么钩子,给我往前上!” “人家这叫缚猪钩!”张援民嘀咕着忽然想起自己的台词就剩一句了,所以忙道:“老叔,你放心吧,别说三百斤啊。就是四百斤的,咱也手拿把掐!” “呵呵呵……”赵有财点了点头,看着周围跑跑闹闹的猎狗们,心里美滋滋的。 “姐夫。”可这时王强却道:“你抓住猪了,你咋往回整啊?” “嗯?”赵有财闻言一怔,看向王强时,就听他继续道:“抓完了,你也不能扔上山啊?” “那你不用管了!”赵有财冲王强一挥手,道:“我有办法。” 三人说话时,就从屯南边出来进了南大地。 王强家的地和张援民家的地都在这边儿,夏天的时候,王强还和赵军、李宝玉来护农守夜。就是那一夜,李宝玉险些一枪崩了张来宝。 那时候的南大地,一眼望不尽的苞米叶。而如今,空旷旷、白茫茫一片。 那些打捆的秸秆,也被白雪所覆盖。 看着猎狗们在雪地上奔跑,有时视线受阻,赵有财便吹响了赵军的子弹哨。 哨声一响,猎狗们从四面八方向赵有财身旁聚拢。最有意思的是那黄龙,它本不想过来,但左右有青龙、黑龙,身后还有黑虎,三条狗夹着它,迫使黄龙不得不回到赵有财身边。 看到所有狗都回来了,赵有财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胳膊往前一甩,喊道:“哎嘿!” 十二条狗,齐齐奔赵有财甩手的方向跑去。 随着队伍向前,猎狗们惊起了在附近树上栖息的喜鹊。 “喳啊喳喳……” 喜鹊四散飞,里头好像还混了乌鸦。 赵有财起初没做理会,就当一只喜鹊自前头向他这边飞来时,赵有财抬头看了一眼,然后背枪的臂膀向前一甩,枪带一摇,钢枪入手。 赵有财连拉两下枪栓,感觉枪弹簧弹性尚好,他麻利从兜里掏出一颗子弹顶入枪膛。 “喳喳喳……” 这只离群的喜鹊有些惊慌,在空中成一条线,一边飞,一边叫。 这时的它,已经从三人头上飞过。 忽然,行走中赵有财脚步一顿,将身一拧,半侧着身子,双手持枪向后一举。 当枪上脸的一瞬间。 “嘭!” 枪声响起,喜鹊叫声戛然而止。 那只喜鹊于空中炸开,尸骨无存,只有一根根羽毛随风飞舞飘落。 赵有财唇齿微动,口中淡淡地两个字,学着李大勇道:“聒噪!” 这一枪之气势,不亚于祁厅长孤鹰岭大狙落雄鹰! 看着落在自己身旁的黑色羽毛,王强惊讶地看向赵有财。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王强打围也十来年了,他拿一棵挂管16号猎枪,也是永安有名的炮手。 他在山场转悠这么多年,曾和同是溜围高手的周成国相遇。王强见过周成国使枪,但此刻王强真的感觉到,赵有财的枪法怕是已经胜过了周成国。 赵有财已将枪重新挎回肩上,他一脸淡然,微微昂首望向远处青山,心里自言自语道:“我赵有财纵横岭上三十四年,九岁就打死大山燕子。今年我四十三岁,带猎帮进山之前,再杀一山燕子祭枪!” 没错,之前赵有财说他拿石头块打死的大山燕子,学名就叫喜鹊。 就在赵有财胡思乱想的时候,猎狗们成帮结队地向他跑来。 这些狗都认枪,赵有财这边枪声一响,猎狗们还以为遇上了猎物。 可当人狗相遇时,打头的二黑、白龙站在离赵有财三米左右的地方,看着赵有财,却很是茫然。 赵有财淡定地一挥手,猎狗们转头又都散开。 不过此时,狗帮里却是少了黄龙。 黄龙不认枪,而且这个狗,它从小生在山里、长在山里。每天天亮,它起来就漫山串。要到天黑的时候它自己知道回家。 狗和人一样,它要是野惯了,就很难被束缚住。 在赵军家憋了好久的黄龙,此时在雪地里奔跑撒欢儿。 忽然,黄龙停住脚步,它脖子挺得很直,仰头看向左前方。 那里立有一兽。 此兽身长两米开外,体型强壮得有五百斤! 大头、大鼻、大嘴、大眼,身上黄褐色的皮毛,臀、下腹、后腿上带着白花,身后一条长尾甩来甩去。 它一双耳朵后面长着一对犄角,身上系着套,屁股后面拉着爬犁! 此刻这头老黄牛,正悠闲地嚼着道边儿的树条子。 而在二十米外的秸秆堆后,赵有财的好兄弟张大舌头,张利福正蹲在那里上厕所呢。 张利福家条件不好,孩子又多,平时常吃粗粮,肚子里油水还少,所以上厕所有些吃力,在秸秆堆旁边呲牙咧嘴的。 那牛和套都是他的,而张利福跑这么远来方便,是因为秸秆堆后面避风,尽可能地不冻屁股。 上厕所这件事就不是着急的事。张利福一边蹲着,一边盘算以后的日子。 这一年,张利福家的日子相对前几年,已经有了显著的提升。 而这个提升,也是因为赵军。 之前张利福给赵军提供过两次消息,其中又一次是那猪神的下落。 这永安林区,谁不知道小赵炮仁义? 尤其是猎猪神那次,他们顺手屠了猪群,大赚了一笔,赵军也没亏待他张利福。在跟王美兰商量后,一次就给了张利福五百块钱。 那五百块钱,可是够张利福挣两年的。 有了这五百块钱,张利福家富裕谈不上,但起码不该饥荒了。 除此之外,赵军前一次去永兴大队的时候,还顺道给张利福要了一些木耳菌。 有了这些木耳菌,张利福就能在家种植木耳。 木耳一年收两次,收好晾干了以后,拿到山下能卖钱,这样家里就有相对稳定的收入了。 木耳菌有了,还得有木耳生长的载体。 这年头,永安林区种木耳菌的人都用巴拉子木。 不是说这种木头种木耳多好,而是因为这种木头不成材,它不在永安林场的生产计划之内。所以,不管是氓流子还是谁,都可以随便上山去弄。 张利福今天一早出来,就是想上山去砍巴拉子木,然后用爬犁拉回来留作木耳杆子。 可走到半道上肚子疼,张利福就找了个地方解手,那头跟他多年的老黄牛被他随手拴在树上,就在原地啃眼前的树条子。 不是张利福没有警惕,这时节黑瞎子都蹲仓子了,野猪们忙着打圈全上高山。 至于老虎、猞猁、豹子,这三种猫科猛兽比野猪待的地方还高呢。 所以,张利福不用有任何的警惕。此时的他也不着急,揉搓着手里刚捡的苞米叶子,心里忽然想到了赵军。 “唉呀!”张利福心想:“我张利福也算有福了,那些年他们抓氓流子,我遇着我二哥了,我二哥帮我。这现在,我这赵军大侄儿又帮我!行啊,老赵家这人情,以后我们老张家还。” 说来也巧,就在张利福想到赵军、赵有财的时候,黄龙摸到了那头老黄牛近前。 当黄龙过来的时候,老黄牛看见它了。但黄龙不认识牛,老黄牛却认识狗。 在老黄牛的认知中,狗这种动物人畜无害,而自己就是畜。 可老黄牛的这个想法刚一露头,黄龙朝着它左边后大腿就是一口。 “吭!”老黄牛吃痛,可它被拴在树上,身后还拉着爬犁,它想躲都躲不了。 “汪汪汪……”黄龙扑上去一顿撕咬,而它的叫声引来了附近的大胖、三胖、花猫、花狼。 这四条狗,是打便宜出身的。尤其是三胖、花猫和花狼,这三狗到现在都是不咬第一口,得有狗领头,它们才会上。 此时看见黄龙开口,四条狗撒腿就过去了。经过赵军训练的它们,也不管这大家伙是啥,有狗干,它们就跟着干! 五条狗扑上去撕咬,老黄车扯着喉咙就叫:“吭……吭……” “我艹!”张利福一个激灵,猛地把身往起一站,下意识地往前一迈步却是忘了自己没提裤子,直接扑到了雪地里。 今天就更这些了,我们五常发大水了,今天部队来了。 下午我上河沿,看他们那都是二十多岁的孩子啊,心里头挺不得劲的。 目前还没到危急的时候,不需要我们撤呢,但心里头不踏实。 (本章完) 请一天假,调整一下 今天中午,水退下去了,这三四心里一直不踏实,生活在忧虑里。 我比书里的赵有财大一岁,年纪也不算大吧,但是阳了以后,我脑袋就不好使。 这两天思虑过重,脑袋更不好使了。 就有财屠牛这个情节,我构思都有半年了。一个个包袱啥的,就等着写呢。 可前天赶上说是磨盘山泄洪,我家就是那儿的,4月份以前,我就在那儿住,房子和地都在那儿。现在下山陪老人,这边也涨水了,我心里不踏实。 写有财回家那章,他跟王美兰之间的情节,我提前准备的那些,有一半都想不起来了。 昨天这两章,写的时候感觉也差点意思,想写的东西,写不出来。 今天水是撤了,精神一下放松下来,忽然有种躺倒的冲动。写了不到一章,也感觉不妥。 所以休息一宿,好好一觉,明天应该能恢复正常生活了。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请一天假,调整一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百六十二章.昨天猎猪挣四百 今天屠牛赔一千 “呜……呜……” 永安林场通勤的小火车鸣着汽笛,正是这汽笛声,压下了五百米多米外的狗叫牛吼。 赵有财遥望那小火车沿山而上,眼中闪过一丝凌厉。 人生不也是如此吗?只有不断奋斗,才能征服这大山大林。 此时的赵有财,正值踌躇满志。 可张利福此刻的心情,却与赵有财截然不同。那头老黄牛是他家里最值钱的财产,是他们一家子奋斗十几年的成果。 张利福费劲扒力地提上裤子,一边从秸秆堆后往出跑,一边系着那扎裤子的麻绳。 没跑几步,绕过秸秆堆的张利福懵了! 只见在不远处,一帮狗围着自家的老黄牛,前蹿后蹦,连撕带咬。 这时候,可不只是那五条狗了,所有的狗全部加入到战斗当中。 那老黄牛被绳子拴在树上,身后又拉着爬犁,它连躲闪都躲闪不开。 老黄牛比野猪高不少,狗咬它得往起蹿,但这些猎狗哪个也不是白给的,围着老黄牛展开一波波的攻击。 那黑虎最是恨人,这狗蹿上爬犁,踩着爬犁咬住老牛屁股,疼的老牛眼睛都红了! 但在今天的赵家狗帮里,最露脸的当属小花。 小花张嘴咬在老黄牛右后腿的腿弯上,连着掏了四五口,老黄牛后腿一软之际,白龙蹿上牛背咬住老黄牛后脖颈。 随着老黄牛将身一摇,没站住的白龙身体从牛背上滑落。 但白龙没松口,仍死死地咬住老黄牛的后脖颈,吊在牛身一侧! 就在这时,老黄牛被小花咬的 老黄牛后蹄先卧,前蹄后卧。当它往地上卧的一瞬间,直接被狗帮淹没。 平常猎野猪时,二黑、白龙、青龙、花猫、花狼都是挂钳子的狗。 今天咬牛,花猫、花狼抢到了老黄牛的两只耳朵,它俩咬着牛耳,四条狗腿绷直往后一扯,老黄牛牛头被钳,左右动弹不得! 紧接着老牛黄只觉得眼前一黑,大胖迎头而下,张开大嘴咬住牛鼻,借着胖大的身体将牛头摁在了雪地上。 再接下来,其它狗就跟围野猪差不多了,各找一部位下口。 每个狗,咬猎物都有自己的习惯。像黑龙、小花,它俩是连续地咬;而像白龙、二黑、青龙,却是咬住了不撒口,不断地摇头晃身来撕扯猎物。 但不管是怎么咬,老黄牛都觉得疼。它费劲地张开嘴,发出声声哀嚎。 “吭……吭……” 老辈的打围人,在给晚辈讲故事的时候,形容黑瞎子叫声时,怕晚辈理解不了,一般都会说黑瞎子的叫声,就像村里有老牛被屠宰时,同村的牛闻到牛血味发出的哀鸣声。 那声音高昂,且带着颤音。 那为什么说同村的牛会发出这种叫声,被杀的牛呢? 这年头屠户杀老牛,一般都是趁牛不注意,冷不丁地往其脑袋上闷一锤。如此一来,老牛走的痛快,只有其它的牛如物伤其类。 这时,张利福抡着苞米杆(gāi)子冲了过来,那些苞米杆子在老秋时被晒干了水分,它没有多硬。 当那苞米杆子抽到三胖身上时,苞米杆子一下就折(zhé)了,折得像双截棍一样。 张利福反应也快,他把两截苞米杆子并在一起,抡起来朝着三胖屁股上头就是两下。 张利福是着急了,他忘了以前跟赵有财聊天的时候,赵有财曾说过,狗咬架的时候不能打。人越打,狗咬得就越狠。 而且狗和狼差不多,它们都是铜头麻杆腿,铁臀豆腐腰。 这个铁臀指的不是屁股蛋,而是尾椎骨那一片。 张利福两下子抡在三胖身上,对三胖并无太大影响,不但没打开三胖,反而打得三胖更凶狠了。 张利福抡着苞米杆子连续出击,附近的小花、黑龙连连挨打。 可他不打还好,张利福这一打,两条狗改下死口,咬住老牛就不撒口了。 张利福又气又急,眼睛都红了! 突然,张利福的目光落在了黑虎身上。 这一刹那,张利福暴走了! 只见那黑虎一双后腿蹬着爬犁,整个身体悬空,一瘸一好两条前爪搭着牛两侧大胯,一次次咬住牛屁股上的软肉,然后向头抻头,以达到撕扯的效果。 正是被它撕扯,牛尾巴都折了,这给张利福心疼的,“哇”一声就哭出来了,抡着苞米杆子直取黑虎。 可就在这时,老牛屁股被黑虎给掏开了。 黑虎正往后拽的时候,老牛屁股蛋子上的一块皮肉,连着大肠就下来了。 冷不丁这一下,给黑虎闪了个跟头,它仰面从爬犁栽了下去。 张利福这一下子打在了黑虎腰上,但却听到了老牛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而此时,猎狗们闻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就近的大黄、三胖双双跑过去,将牛肠子从当间截断。黑龙、小花撕扯着破开的牛屁股,很快其它的狗都向牛后挤了过来。 这时,小火车已没入山岭之间,距此地只有二三百米的赵有财、王强、张援民等人顿时听见了声音。 “熊瞎子?”听到狗叫牛吼时,赵有财立于原地,自肩头摘下半自动步枪。他麻溜地把枪栓一拉,从兜里掏出上好的弹夹,将子弹往枪膛里一压,弹夹一抽,枪栓一拉,子弹瞬间上膛! “姐夫!”王强动作慢了一拍,但不是他素质不行,而是他背着二十斤“给养”,想投入战斗,王强得先把大背包摘下来。 此时往枪里上子弹的王强,喊住赵有财道:“这前儿咋能有黑瞎子呢?” 虽说啥事儿都不是绝对的,但这时节黑瞎子不可能往山下跑啊?跑到南大地来,这一没吃的,二没地方猫冬! “打死再说!”赵有财眼中闪过一抹凌厉,双手端枪,迈开脚步向前跑去。 此时的赵有财,精力、体力、兴奋度,各种状态都达到了顶峰! 赵有财一动,王强也不寻思别的了,快步紧随其后。 而张援民也错把老牛叫认成了黑瞎子,此时的他不禁有些懊恼,嘀咕道:“早知道我特么也拿枪好了!” 三人成一条线于雪地上奔跑,当赶到近前时,赵有财站在十米外,那一双小眼睛也瞪得溜圆。 王强也放慢了脚步,茫然地来在赵有财身旁,此时的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头老黄牛卧在雪地中,它一边哀嚎,一边左右摆头向后张望。 而在老黄牛的后半身,十一条狗撕扯着它的臀部、大腿、肠子。 在爬犁一旁,张利福在雪地里扑腾着,每当他刚站起来,黑虎就窜过去咬他棉裤腿,然后把张利福拽倒。 这狗记仇,被马鹿踢断一条腿以后,在岭南时闻着马鹿味儿,它都嗷嗷往上冲。 平时赵军打它、或是谁惹它生气了,黑虎虽然不敢咬人,但还都得骂几嗓子呢? 今天被一个外人打了,那还能行? 但黑虎通人性,它就不伤人,它每次只咬张利福的棉裤腿。每当张利福站起来,它就把张利福拽倒。 “哎!”这时,张援民赶到赵有财身边,他第一眼看到的是黑虎和张利福,于是大喊一声:“那不是张叔吗?” 今天开春的时候,张援民因为下套子整狍子,跟张利福起过冲突,挨了张利福一巴掌,后来是赵军给说和,两人才化干戈为玉帛。 东北人有了矛盾,打骂后经人说和,这关系反而会更好相处,这就叫不打不相识。 张援民这一喊,赵有财和王强都反应过来了,俩人双双奔着那老黄牛跑去。 “起开!”赵有财连踢带踹,也整不开那些见了血腥的狗。而这时,王强从身后拦腰把白龙抱了起来。 可白龙是出了名的口狠,虽然被王强抱起,但狗嘴咬着牛屁股上裂开的皮,始终不肯松口。 现在的赵有财,心里什么念头都没有了,完全是按本能行事。 他冲过去,右手揪住白龙后脖子上的皮毛,左手往白龙鼻子上一抽,白龙嚎叫一声,一甩脑袋才松开了口。 狗这一点跟黑熊、獾子很像,它们怕被打鼻子。 看到白龙松口,王强把白龙往旁边一甩,赵有财朝着白龙屁股就是一脚,白龙“呜”的一声,回头刚要咬发现不对。 这时,赵有财又是一脚,白龙蹿高就往回跑。 “滚!滚犊砸!”赵有财顺手捡起张利福扔在地上那根苞米杆子,这根折成两截的苞米杆,被赵有财像使双截棍一样抡向了狗帮。 他这么打,猎狗们还真没感觉到疼,但赵有财连喊带骂的,惊走了大多数的猎狗。 这时张援民赶到了张利福身旁,他把黑虎赶走,弯腰伸手去扶张利福。 “张叔!”张援民呼唤一声,张利福痛哭流涕,把着张援民手臂,哭道:“裤裆……” 张援民:“……” “滚回去!滚!”赵有财、王强费了好大劲才把大胖从老黄牛身上拽下来。 秋天,山上猎物抓膘,而这大胖家伙一天也不少吃。再加上赵军家伙食好,虽然不可能平常给狗吃肉,但多少能沾点油水。 如今的大胖,一百二十斤都得多,大圆脑袋、大圆屁股,赵有财一脚踢到大胖屁股上,大胖纹丝不动,但听赵有财让自己滚回家,大胖撒腿就往家跑。 赵有财转身一看,咬老黄牛的狗就剩下黄龙了。可当他和王强抱住黄龙时,黑虎蹿上爬犁,又掏老黄牛那血肉翻开的屁股。 这把赵有财气的,在拽下黄龙后,他一脚将其踢跑,然后和王强一起扑向黑虎! 这时候的黑虎和之前一样,还是两条后腿蹬着爬犁,上半身扑在牛屁股上咬。 王强和赵有财没办法,双双蹬上爬犁,王强拦腰搂住黑虎,这家伙最近吃的也快赶上大胖了,王强根本拽不动它。 这狗太恨人了,赵有财左右开弓给了黑虎两个嘴巴,这两巴掌打完了,赵有财感觉自己右手中指、无名指都木了。 再看黑虎,猛地把头往上一甩,冲着左边朝天就叫:“嗷嗷嗷……” 咬了几声,黑虎又往右一甩头,抻着脖子又咬。 “嗷嗷嗷……” 它咬倒是无所谓,但可苦了抱它的王强。随着黑虎往右上方一甩,王强瞬间就站不住了。 一人抱着一狗从爬犁上跌落,给王强摔地脑袋发蒙。而那黑虎翻身就从雪地上起来了,冲着赵有财就叫:“嗷嗷嗷……” “我艹……”赵有财从爬犁上蹦下,直奔黑虎冲去。 黑虎将头一转,瞬间蹿出三五米远。 赵有财脚步一停,那黑虎回头又叫:“嗷嗷嗷……” “我特么……”赵有财一跺脚,黑虎转头就跑。 “二哥!”张利福悲痛万分地喊了赵有财一声,此时的他是强忍着不哭。 刚才在张援民面前,张利福都控制不住了,但等到了赵有财这里,张利福是硬生生地将眼泪憋了回去。 因为赵有财对他有恩,张利福不想让赵有财为难。 “嗷嗷嗷……” “嗷嗷嗷……” 一阵阵狗叫声传来,但却渐行渐远。 赵有财那一颗火热的心也渐渐变凉,他站在原地,两眼直勾勾地望着皑皑白雪,一声不吭。 “大舌头啊!”这时,王强伸手拉住张利福,小声对他说道:“没事儿哈,这牛……我们赔给你。” 王强此言一出,张利福眼角流下两行清泪,他微微侧头,抬起右手挡住脸,轻轻摇手时小声道:“赔什么赔,我能要我二哥钱吗?” “兄弟呀!”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俩的谈话,赵有财声音沙哑地道:“咱哥俩儿不说赔,这牛……” 说到此处,赵有财一咬牙,道:“算我买的!” “二哥!”张利福双手握拳往身子左右下甩,道:“我要你钱,那我还是人了吗?” “行了,张哥!”王强拽住张利福,道:“这牛不用我姐夫掏钱,我买!行了吧?” “你买也不行……”张利福还要说些什么,却被王强给按住了。 王强摇头,道:“我王强说话,说到哪儿算哪儿。这个牛,我买啦!今天我们出来是要上山,我兜里没揣钱。张哥你先回家,完了下午我上家去给你送钱!” “那不用!”张利福推开王强手臂,道:“这牛,我整回去扒完了,拿集上卖肉,钱不就回来了吗?” “不!不!”王强连连摆手,道:“你上集上卖去,我不还得去买吗?行了,这啥也不用你管了,你就回家吧,连这爬犁都给我们得了。” 牛肉,一块四五毛钱一斤。但人家这出力的老牛,可就不能按牛肉价了! 少说得一千块钱! “张叔,你回家吧!”这时张援民也拉张利福,张利福还是不肯走,最终赵有财开口道:“六砸!” 张利福在家行六,但自从他逃荒到了东北,少有人这么叫他。 “二哥!”张利福红眼看向赵有财,却见赵有财连连向自己挥手。 张利福低下头,转身走了。 “吭……”此时那没断气的老黄牛看到主人要走,不禁发出一声哀鸣。 王强轻叹一声,摆手示意赵有财、张援民让开,然后举枪给了那老黄牛一个痛快。 “嘭!” 枪声响起,那背身离去的张利福眼角流下两行清泪。 看那牛头垂下,王强摆手招呼张援民、赵有财,道:“开膛,完了给它装爬犁上!” “老叔!”张援民诧异地问道:“装爬犁干啥呀?咱有绳子,拴上那牛腿,给它拽回去就得了呗。” 王强闻言嘴角一撇,道:“你不嫌乎磕碜呐?咱几个出来打围,拽个老牛回去了。” “这……”张援民语塞,但王强说的没错,永安这一片自明末时,就有人在这里打猎。可围熊、围猪、围鹿,甚至赵军他爷还曾参与过围虎,但却从未有过围牛的。 见张援民不说话了,王强指了一下那爬犁,道:“我刚才看他那爬犁上有苫布,咱把牛往爬犁上一整,搁大苫布一盖,咱拉着爬犁回去,谁也不知道上面拉的是啥。” “啊……”张援民咔吧两下眼睛,心想这确实是个办法,但还有一个疑问,便向王强问道:“老舅,那这爬犁,咱使啥拉呀?” “我拉!”王强没好气地道:“我拉,行了吧?” 张援民一缩脖子,从后腰拔出侵刀,直奔老黄牛跑去。 王强回头看了赵有财一眼,他刚想说话时,一只喜鹊自上头飞过。 “喳喳喳……” 明天开始,恢复三更。 昨天请假了,到时候也补上。 刚写到赵有财打白龙鼻子,这招现实里也是好使。 如果有疯狗咬人呐,或是狗咬架,兄弟们都可以试这招。 攥拳头,往狗鼻子上捶。 第八百六十三章.翘首以待的王美兰 永胜屯,周家。 穿戴整齐的赵军,给小黑熊扎好兜裆布,然后将其塞进自己怀里。 「军呐!」这时,胡三妹出现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三角兜,兜里装的是山木耳、山梨干,这些都是旁人送给周春明的。 胡三妹对赵军说:「要不吃完晌午饭再走呗?」 「不得了,大娘。」赵军冲胡三妹一笑,道:「回去啦。」 说着,赵军把马玲给织的帽子、手套带上,然后走到门前,从胡三妹手里接过三角兜,看了眼兜子,笑着问道:「大娘,这都是给我的?」 「嗯呐!」胡三妹笑道:「这里头有个两三斤的木耳,是他们自己家生的,都是那个小秋耳。完了还有四五斤梨干,拿回去跟丫头,你们在家吃。」 「行!」赵军也没客气,笑着一点头,道:「那谢谢大娘啦!」 「谢啥!咱自己家人!」胡三妹呵呵一笑,把着赵军胳膊往外走。这时二人遇到抱孩子的赵春,赵春颠着怀里的小小子,道:「儿呀,你大舅要走啦!」 不是每个孩子都能像李如海那样,下生八个月就会说话。赵军的小外甥眼下都一生日了,在赵春和胡三妹的每日不厌其烦的教导下,才会喊妈妈和奶奶。 此时小外甥两只小手合在一起,瞪着大眼睛看向赵军。 养儿随娘舅,这孩子眼睛像赵军和王美兰,都是大眼睛。 赵军伸手握握小外甥的手,笑道:「大外甥,大舅走了哈!」 赵军一松手,小外甥就把自己的小手塞进了嘴里。 「军呐!」这时,胡三妹指着外面对赵军说:「那个羊,我给你拴门口了,你给它牵回去。」 「啊?」赵军闻言一怔,诧异的道:「羊?啥羊啊?」 「就爸买的那个。」赵春在一旁说:「现在它也不产奶了,你给它牵回去,咱家不还一个公子呢么?你让它们再配。」 羊产奶顶天八九个月,到一定时候,它们就没奶了。 而赵军家的那头大母羊牺牲后,还留下一公一母两只小羊。 羊这个东西,近亲可以繁殖,但后代残疾多,所以王美兰就没让那俩羊往一块儿凑合。 如今赵有财买的这头大母羊已经不产奶了,胡三妹今早看赵军拿麦乳精喂小黑熊,于是就跟赵春商量,说让赵军把外头那只大母羊牵走,回去了给家里的公羊配上,然后就有羊奶喂小黑熊了。 胡三妹都这么说了,赵春还能不同意? 「那不行!」赵军一听,连忙拒绝道:「那能行吗?那是人家他姥爷给他大外孙买的,我能往回牵吗?」 「那咋不能呢!」赵春笑道:「你给它牵回去,等它奶完小黑瞎崽子,你再给它送回来,完了再让你大外甥接着喝羊奶。」 赵春说完,她和胡三妹呵呵直乐。 赵春只是这么一说,为的是让赵军把羊牵走。 「不行!」赵军一皱眉头,道:「我不牵,它没有奶了,你跟我大娘,你俩给它杀了,吃肉!」 「杀啥呀!」胡三妹苦笑,道:「军呐,你可别提了。那天你大爷、你姐夫都不搁家,这家伙!我们杀你给拿那野猪啊,都费妈劲了!」 这时,赵春在旁边补充道:「那还找人杀的呢!」 「牵回去吧!」胡三妹道:「牵回去下小羊,完了吃肉啥的,你再给我们拿呗。」 「这……」赵军还是有些迟疑,赵春在他后背上拍了一巴掌,道:「听姐的,给它牵回去。」 「行吧。」赵军勉强答应,然后对赵春说:「姐,那我走了哈,你在屋吧,你抱孩子就别出来了。」 「 嗯呐!」赵春点了下头,胡三妹在旁笑道:「闺女你搁屋,我送小军去。」 在胡三妹的相送下,赵军一手拎着三角兜,一手牵着羊,怀揣小黑熊往家走。 而此时,赵军家里。 王美兰拎着桶从屋里出来,这桶里装的是脏水,屋里没有下水,得用桶拎到外面去倒水。 出了房门,王美兰转身把门关上,然后就在她回头时,眼瞅着白龙贴着柳条帐子跟儿往回跑。 「嗯?」王美兰一愣,随手把桶放在门口,快步向院门口走去。 今天赵有财领着十二条狗上山,扬言要大干一场,还说今晚不回来了。 可这刚走还不到一个小时,狗咋就回来了? 王美兰到院门口时,白龙低着头、低着腰、晃着尾巴,嘴里还哼哼唧唧的,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嗯?」王美兰感觉不对,可还不等她蹲身去看白龙,就见一帮狗打南边向家跑来。 「坏了!」王美兰暗道不好,她以为这些狗不认赵有财,自己从山里跑回来了。 可转念一想,不应该呀! 赵有财是自己家人,要说狗认生,那根本说不过去呀! 但这时候,王美兰也顾不得白龙了,她得检查一下狗帮,看看丢没丢狗。 这些狗看见王美兰,就像看见了亲人,王美兰把它们一一引进院里,大黄、小花、花猫、花狼则引入隔壁李家。 这时王美兰发现,少了四条狗,分别是青龙、黑龙、黄龙,还有黑虎。 「坏了!」就在王美兰又以为不好时,青龙、黑龙压着黄龙回来了,三条狗一路并驾齐驱,青龙在左、黑龙在右,黄龙在中间。 黄龙一路左顾右盼,青龙、黑龙不时冲它叫着,搞得黄龙很是无奈。 其实之前要不是赵有财装逼,抬枪打那喜鹊,枪声引走了青龙、黑龙,黄龙真未必有掏牛的机会! 这一看青龙、黑龙回来了,王美兰连忙往外跑,这俩狗不但是赵军的眼珠子,还是他们一家人从小养起来的,感情阵不一样。 两条狗看到王美兰也甚是欢喜,双双向王美兰身上扑。黄龙和它们不一样,自己熘回狗窝去了。 王美兰摸摸青龙的头,又摸摸黑龙的脖子,忽然想起了黑虎。 「回去,回,回!」王美兰把青龙、黑龙往回撵,她想往南头走走,看看能否迎着黑虎。 可就在这时,「呼哧、呼哧」的声音传入耳中,王美兰往帐子外一看,黑虎回来了。 「虎砸!」王美兰喊了一声,黑虎忽然加快了脚步,飞速进了赵军家院子,直奔王美兰扑来。 「唉呀妈呀!」王美兰慌忙往旁边躲闪,她不是怕黑虎咬她,而是那黑虎的体重,比她都沉。 就赵军家现在这些狗,黑龙、青龙扑,王美兰勉强撑得住,而其它的狗,王美兰可不敢招量。 黑虎扑了个空,它落地时,把头往空中一扬,上嘴唇、下嘴唇动个不停:「嗷嗷嗷……」 「哎呀!」王美兰见状,连忙上前安抚,搂着黑虎脖子,摩挲着道:「虎子,这不抱你了嘛?」 但今天黑虎生气不是为了这个,它把头从王美兰怀中甩出,仰头朝天叫个不停! 「嗯?」忽然,王美兰看到黑虎嘴上有血,还有脏东西。 「哎呀!」王美兰仔细一看,黑虎脖子上也有血。她忙叫过青龙、黑龙,检查之下惊喜地发现,它们嘴上、脖子上都或多或少的带着血。 王美兰虽然不打猎,但她家里都是打猎的,她明白呀,这是狗咬着猎物了! 每条狗嘴上都有血,这就是个大家伙呀! 「这么快就下货啦?」王美兰眼睛一亮,喜道:「这是刚进山就干着东西了,就近就拽回来了呗!」 王美兰想的是,赵有财带狗一进山场,狗帮就开声,然后赵有财、王强将猎物击毙,一看这里离家太近,干脆把猎物拖回来了。 所以,狗帮才先人一步到家。 王美兰想象的,和现实也没差多少。只不过那个东西,好像不能够称之为是猎物。 就在这时,隔壁李家的狗忽然叫了起来,大黄、小花、花猫、花狼自狗窝里蹿出,往家门口跑去。 原来是金小梅挎着篮子、拎着三角兜回来了。 今天有集,金小梅说是去买点东西,王美兰还让她帮自己捎两根蜡烛。 这两根蜡烛在集上买,比去小卖店能省两分钱。 金小梅走的时候,家里的狗都被赵有财领走了。可这一回来,看见狗跑出来迎接自己,金小梅微微一怔,紧接着见王美兰也出了院子,身边还跟着黑虎、青龙和黑龙。 金小梅安抚下大黄它们,然后对王美兰说:「我刚才听着嗷嗷叫唤,我寻思是备不住黑虎。完了又一寻思,黑虎让我大哥领走了。」 说到此处,金小梅看了眼周围的狗,又问王美兰道:「嫂子,我大哥咋又回来了呢?」 「哈哈哈……」王美兰笑着一拍巴掌,对金小梅说:「小梅,你赶紧给东西送屋去,完了拿盆、拿刀啥的,你大哥他们干着东西了!」 「啥?」金小梅瞪大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看着王美兰道:「这才屁大工夫,就干着东西啦?」 「那你看呐!」王美兰回手一拽黑虎下巴上的肉,将其脑袋往上一托,对金小梅道:「这狗嘴巴子上都是血!」 黑虎很不配合,它把头往旁边一甩,转身往院里跑去,一边跑,一边叫:「嗷嗷嗷……」 金小梅听了王美兰的话,叫过大黄、小花一看,果然如此! 「哎呀!」金小梅惊叹道:「我大哥厉害呀!」 「你别说!」王美兰抬手一指,笑道:「昨天还给我四百块钱呢,说是打野猪挣的,呵呵呵……」 「哎呀呀!」金小梅完全是羡慕,也是为王美兰高兴,道:「嫂子你真有福,你家军那都多好了,这回我大哥也行了。」 「哈哈哈……」王美兰笑着在金小梅胳膊上一拍,道:「咱姐俩赶紧回屋,把东西都准备好了,完了你上我家来,等他们把猎物拽回来,咱姐俩就开扒。」 「行!」金小梅笑着应了一声,并从挎筐里掏出两根蜡烛塞在王美兰手里。 王美兰一手握着蜡烛,一手就要往兜里伸,却被金小梅拦住。 「嫂子!」金小梅道:「下回一堆儿算!」 金小梅这么说,就是不打算要这两根蜡烛的钱,王美兰也没跟她计较这俩小钱,姐俩纷纷各回各家,先是把狗都拴好,然后就进屋去准备盆盔刀剪。 可等金小梅翻墙到了赵家,跟王美兰在屋里唠了会儿嗑,也不见赵有财等人回来。 「哎?」王美兰第三次抬头看表,有些着急地道:「这你大哥咋还没回来呢?」 「呵呵。」金小梅呵呵一笑,安慰道:「嫂子,不着急,狗都回来了,你还掂心啥?」 「我不掂心啥!我是等着扒肉呢!」王美兰笑道:「刚杀回来这肉,它新鲜!烀了,它也好吃呀!」 「那倒是。」金小梅笑着应了一句。 「小梅!」王美兰轻轻拍了金小梅两下,笑问道:「你说你大哥他们打着啥了呢?我寻思不能是黑瞎子哈。」 「嗯!」金小梅努嘴一点头,道:「我估计也不能是狍子!」 「嗯!」这回轮到王美兰点头,道:「那还得是野猪!」 王美兰自说自笑,道:「小梅,你说今天这猪,咱咋吃?」 「那得听你的呀,嫂子。」金小梅道:「你想咋吃,咱就咋吃呗。」 王美兰哈哈一笑,道:「我都寻思好了,咱把肉剔下来包饺子。这冬天了,早晨啥的,咱不乐意做饭了,就给孩子煮个冻饺子。」 「嗯!」金小梅赞同道:「行!」 「完了剔下来那排骨、哈拉巴、嵴骨啊,还有那肘子,咱都给它酱了!」王美兰道:「酱完了上屉,咱给它一熏,那味儿老好了!」 「别说哈,嫂子。」金小梅听着王美兰说话,忍不住抿抿嘴唇,道:「我听你说,我都馋了。」 「哈哈哈……」王美兰闻言一笑,道:「我跟你说,咱酱那肉的时候,给咱家那干菜都下里。什么干豆角丝、干茄子丝、老蕨菜,这些玩意吧,咱们一把一把的,拿线给它系上。」 「那是为啥呀?」金小梅诧异的问道。 「煮熟了好捞啊!」王美兰一句话点醒了金小梅,而这时王美兰又一次抬头看向了墙上的挂钟,滴咕道:「这你大哥……」 「我大哥还没回来呢!」这回不等王美兰说完,金小梅便笑着接了一句,然后道:「嫂子,你别着急。」 「咋不着急呢!」王美兰也不知道为啥,今天心里没有缘由的忙叨,她忍不住从炕头下来,趿拉上鞋对金小梅说:「小梅,你搁屋里坐一会儿,我出去瞅一眼。」 「我也不坐啦!」金小梅跟着下炕,道:「早晨我换五斤干豆腐呢,我给它拿过来,咱把那干豆腐卷成卷,下到锅里头,跟着肉一块儿酱喽。」 「哎!你别说!」王美兰笑道:「那干豆腐酱完了一熏,小味儿比肉还好。」 说到此处,王美兰忽然想起一事,问金小梅道:「我早晨换大豆腐去,我咋没看着你呢?」 「嫂子,你几点去的?」金小梅反问。 「可不咋的!」王美兰反应过来,道:「你大哥呀,三点多就让我起来给他做饭。」 「行啊!」金小梅替赵有财说话,道:「我大哥人家有功,你给人家做点儿饭咋的了?」 「呵呵呵……」王美兰呵呵一笑,姐俩从屋里出来,金小梅翻墙回自己家,王美兰则往院外走去。 王美兰从院子里出来,往南边一瞅,顿时惊呆了,口中滴咕道:「这是什么造型?」 第八百六十四章.有财打围 越打越肥? 王美兰向南边看去,只见南边驶来一架爬犁。 这爬犁,不是牛拉的,也不是马拉的,是人拉的! 赵有财、王强俩人把那拴老牛的套挂在身上,吃力地拉着爬犁往前走着。 爬犁上,应该是躺着一个大家伙,但它被苦布盖着,王美兰看不到是啥。 而在后面,张援民奋力地推着爬犁。因为被爬犁上的鼓包挡着,王美兰也没看着他。 当看到王美兰站在家门口时,赵有财的心一下子就乱了。 「哈哈哈……」王美兰微微蹲身,双手往双腿上一拍,然后快步向前跑来。 她这一笑,给赵有财、王强都吓懵了。 「哎呀!」王美兰到赵有财跟前,抬手往赵有财肩膀上一拍,笑道:「你是真行啊!这家伙出去没屁大工夫,就干回来这么大个玩意!」 赵有财、王强谁也没敢吭声,他们以为王美兰这么说话,是老王家祖传的阴阳怪气呢! 「呵呵呵……」王美兰呵呵一笑,对赵有财说:「他爸呀,那天我说话不对。」 「嗯?」赵有财紧张地看着王美兰,就听王美兰自我检讨,道:「你不是越打越赔,你是有财打围,越打越肥呀,哈哈哈……」 赵有财:「……」 王强、张援民:「……」 王美兰笑着,巴掌向赵有财肩头拍去。 巴掌不重,但落在赵有财肩上时,赵有财「激灵」一下,咧着嘴,口中呼出丝丝白气。 「哎?」王美兰忽然一扬脖,向左右观瞧道:「咋还少个人呢?援民呢?」 「老婶儿!我搁这儿呢。」张援民从爬犁后走出,他个矮,让老牛挡的严严实实,王美兰没看着他。 「行,行!」王美兰笑道:「都回来了就行!」 忽然,王美兰脸上笑容消失,砸吧嘴道:「这么老大个儿,大炮卵砸?」 说着,王美兰看向赵有财,叹了口气,道:「刚才狗先回来的,我看那狗嘴上都是血,我就知道你们干着东西了。我还跟小梅说呢,这前儿家附近也不能有狍子、黑瞎子呀,还得是野猪。咋的?这干的大孤个子?」 王强、张援民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该咋答复王美兰。而赵有财,则是抬眼望向了天边。 「嗯?」王美兰一怔,不悦地道:「这咋都不说话了呢?」 「姐。」王强硬着头皮,对王美兰道:「不是炮卵子。」 「啊?」王美兰眼睛一亮,喜道:「熊瞎子?哎呀!」 虽然这时节,山村附近不可能有熊。但那么大东西躺在爬犁上,又不是炮卵子,那还能是啥? 王美兰回手往赵有财肩头又是一巴掌,笑道:「这大熊瞎子得焅多少油啊!这不妥了吗?这不?」 赵有财被王美兰拍的一颤,心里更凉了! 「姐!」王强眉毛成了八字形,他艰难地开口道:「也不是熊瞎子?」 「嗯?」王美兰一怔,迈步向爬犁走去,可就在她把手向苦布伸去时,却被王强拦住了。 王强扶着王美兰胳膊,推着她往院里走,一边走,一边说:「姐,你先回屋去,准备、准备东西。」 「这一天呐!」王美兰笑道:「你当你姐啥也不懂呐?我一看狗回来,我立刻愣就准备那些东西了。」 说着,王美兰回身,甩手招呼赵有财道:「赶紧的,给往院里整啊!」 说完,王美兰迈步向屋里走去。 眼看王美兰进屋,王强连忙回去,跟赵有财、张援民一起,三人连拉带推地将爬犁和牛弄进院中。 爬犁到屋前,三人却没揭苦布, 王强叹了口气,他先拉门进屋。 王美兰正拿菜刀反复地往水缸口沿上蹭着,这样做等同于磨刀。 看见王强进来,王美兰一手提刀,一手招呼道:「强子,打着啥,卸下来没有啊!一会儿肉都剔下来,你就回家给我弟妹、孩子都招唤过来,晚上还都搁这儿吃。」 「姐呀。」王强来到王美兰身边,卡吧一下眼睛,将早已组织好的语言道出。 只听王强道:「你记着不得?张利福家……有个老牛。」 「张利福?」王美兰一皱眉头,看着王强道:「那咋不记着呢?前年吧……他买那牛前儿,钱不够,我和你姐夫还给他拿二百呢。去年……八月份前儿吧,他才把钱给我。」 说到此处,王美兰感觉不对,忙道:「强子,你问这干啥呀?哎?」 王美兰忽然想起一事,忙问王强说:「你们在哪儿整个爬犁呢?整爬犁咋还能自己拉的呢?」 王强嘴角一扯,硬着头皮道:「姐呀,那个……爬犁是张利福的。」 「张利福的?」王美兰皱着眉头,纳闷道:「借的爬犁呀?那咋不给牛也借来呢?」 「牛……唉呀,牛借不来了。」王强说完,对上王美兰诧异的眼神,叹了口气又继续说:「牛……躺爬犁上那……就是。」 王美兰:「……」 见自己亲姐目瞪口呆、呆立当场,王强忙道:「也不知道咋整的,咱家这帮狗就出去了,到那儿叮咣五四地就给人家老牛干了。」 王美兰卡吧两下眼睛,她终于知道那爬犁上拉的既不是野猪,又不是黑熊,到底是什么玩意了。也知道了,为啥赵有财他们出去还没屁大工夫就回来了。 虽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但如此残酷的事实,让王美兰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姐呀!」王强道:「这事儿你别往心去,这牛啊,我都跟那大舌头说了,算我买的,完了咱大伙儿吃肉。」 「呼……」王美兰长出口气,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姐呀!」王强连忙扶住王美兰,道:「那个……这些日子净吃你的了,这回让你弟也花点儿。」 「唉……」王美兰长叹一声,问王强道:「那个……张利福说啥了?」 「他说不要钱,说是要把老牛整回去扒了卖肉。」王强道:「我没让,咱能那么干么?」 「嗯!那……唉……」王美兰刚要说话,又叹了口气,道:「张利福买这个牛前儿,是搁宝玉他舅,他们屯子买的。当时买这牛的时候,你李哥家嫂子还跟着去了呢。这个牛当时人家要一千,完了最后讲到九百五。」 「啊,那我知道了。」王强道:「我一会儿去,我给他扔一千。」 「行!」王美兰点头,道:「完了你把咱家后院那驴也给他牵去,让他先使着。」 说完这句,王美兰还解释道:「他家就指那老牛出力呢,别让他耽误活儿啥的?今天如海上班,明天晚上能回来。完事儿让如海出面,帮他搭搁买个牛。等牛到家了,再让他把驴给我送回来。」 「行。」王强应道:「姐,都听你的,完了你别往心里去,也……」 王强顿了一下,道:「也别跟我姐夫吵吵了,我姐夫也不是净意儿的!」 听王强提起赵有财,王美兰嘴角一扯,但点了点头道:「行,姐知道了,完了那个……」 王美兰抓住王强胳膊,道:「钱呐,一会儿姐给你拿,你给她送去。」 「不用!」王强急道:「我都说了,我买,还用你拿啥呀?」 「你可拉倒吧。」王美兰小声道:「你别花啦,你跟他老舅嚒,你俩就家里头那点儿地,完了你 一天还特么总耍钱。」 「谁耍钱了?」王强装作不乐意,道:「人家早都不耍了。」 「呵呵。」王美兰被他逗笑了,伸手往王强身上捶了一下,道:「咱老爹、老妈给你留下的那底儿,也让你得瑟差不多了吧?」 当年老王家遭难,但狡兔三窟,更何况守着这么大山场呢? 王老爷子给王强藏下了一些东西,要不然王强这些年都不正经种地,还不用王美兰接济,早都得饿死了。 「还有不少呢!」王强道:「你弟把话都说出来了,这钱你就得让我花!」 「行啦,行啦!」王美兰摆手,道:「我先不跟你磨叽了,姐这……」 此时的王美兰感觉恍恍忽忽,她刚想跟王强说自己脑袋有些不好使,忽然听见外头有狗嗷叫。 「嗷嗷嗷……」 原来是那黑虎,从赵有财进了院子,黑虎就进了狗窝,然后一直盯着站在外面的赵有财。 刚才赵有财和张援民讨论起今天事故发生的原因,张援民才想起来听赵军说过,黄龙那缺德狗见啥咬啥。 但赵有财指出,那条狗就算有野性,可它的战斗力毕竟有限,导致这场事故的,肯定是别的狗。 当即,赵有财的目光就投向了黑虎。当一人一狗四目相对时,黑虎一下子就从狗窝里蹿了出来,朝着赵有财就叫! 「唉!」这时在屋里的王美兰叹了口气,对王强道:「咱出去,给那牛扒了!」 姐弟俩从屋里出来时,金小梅正从隔壁院往这边送东西。 眼看着一个盆子、一个面口袋放在墙头,张援民连忙过去将东西接过来。 「李婶儿,这拿的啥呀?」张援民把那面口袋拎下来,笑道:「还挺沉。」 「面!」金小梅笑道:「你老婶儿说了,今天还包饺子!」 「咱有面。」张援民道:「那天我磨二百斤呢,够咱几家包一阵子的了!」 「那没事儿。」翻墙过来的金小梅道:「咱大伙儿吃呗。」 说完,金小梅看向王美兰,笑道:「嫂子,你下令吧,哈哈哈……」 说这句话时,金小梅自己还笑了。 事到如今,王美兰也看开了,她反而跟金小梅开起了玩笑,道:「小梅,咱姐俩嘎东呗。你要能猜着这爬犁上拉的是啥,你要啥,我给你啥。」 赵有财:「……」 嘎东是本地方言,东是做东的意思,嘎东就是打赌,赌谁做东。 这时,王强过去拉着赵有财,招呼张援民进屋。他们进屋,得把枪和东西都放下。 赵有财进到西屋,将枪重新挂到墙上,把兜里的子弹掏出放回抽屉了。 此时的赵有财,心里很是难受,他感觉经此一战,自己怕是两三年都翻不了身了。 屋外,当金小梅掀开那大苦布时,不禁瞪大了眼睛。 即便提前知道这底下盖的是头老黄牛,可当王美兰亲眼看到时,整个人也是「忽悠」一下。 「嫂子!」金小梅睁大了眼睛,看着王美兰道:「这是咋整的呀?」 王美兰把事情简单一说,金小梅连着卡吧几下眼睛,内心却无法平静下来。 这时,赵有财、王强、张援民三人从屋里出来,王美兰招呼他们道:「来,咱几个都动手,先给这老牛扒了,该剔的肉,都给它剔出来!」 五个人一起动手,张援民挥斧剁下牛头,赵有财、王强扒牛皮,这俩人都是老跑山的,这手扒皮的技术真不错! 等把牛皮扒下来,王美兰指着和李家的隔墙,道:「给这皮子搭那墙上,哪天看有人收,给它卖了!」 老牛一身都能卖钱,可王美兰此言一出,赵有财却道:「挂后边去吧!」 这是自回家以来,赵有财对王美兰说的第一句话。 而他一开口,王美兰也明白了赵有财是怕人笑话。堂堂赵炮,领狗打围,山牲口没干着,干了一头牛! 这件事情的趣味性、可传播性,丝毫不亚于赵军永兴擒勐虎。 王美兰挥挥手,赵有财、王强、张援民三人托着大牛皮往后院走去。 这时,金小梅对王美兰说:「嫂子,我上趟茅房哈。」 「你去吧。」王美兰也没多想,而金小梅翻墙回她家,王美兰只以为她是去拿卫生纸。 可金小梅进了家门,到东屋里打开炕柜,翻出一个小包袱,从中拿出一沓钱来。 成捆的大团结,使牛皮纸带缠着,这一捆一百张就是一千元钱。金小梅拿张花布把钱裹上,然后下地出门往院外走去。 等赵有财三人回来,跟着王美兰一起卸肉。今天这批活,赵把头干的格外卖力。 眼瞅着肉都卸的差不多了,一块块肉扔在面板上,王强对王美兰说:「姐呀,这点活儿你跟我姐夫,你俩干着。」 王强话音刚落,却被王美兰抓住了,王美兰拉着他进了屋,从柜子里拿出一沓大团结塞给了王强。 王强拗不过王美兰,只能把钱收下。等他从屋里出来,想要到后院牵驴回来套爬犁时,有一件事却是犯难了。 王少爷没赶过牲口,他不会! 还好有张援民在,他自告奋勇陪王强一同前去。而这时,正在剔牛排骨的赵有财听见这话,心里不禁有些慌乱。 他怕王强他们一走,王美兰该收拾他了。 「姐夫啊!」王强这时候并没落井下石,而是拉了自己姐夫一把,道:「就这点活儿了,你先跟我姐干着,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啊……」赵有财道:「那你们快点儿哈!」 王强点了下头,张援民则应道:「老叔,我们去去就回!」 说完,张援民牵着毛驴,带着爬犁就往外走。 第八百六十五章.赵军回家 犹如梦中(10月加更27/41) “架!”张援民挥起三角带编成的小鞭,赶毛驴拉着爬犁往氓流屯去。 没走两步,张援民勒住毛驴,定睛看着不远处。 “咋不走了呢?”坐爬犁的王强往前一看,慌忙从爬犁上下来。 在前面不远处站着个人,他一手拎着三角兜,一手牵着羊,正是从永胜屯回来的赵军。 “兄弟!”张援民高呼一声,今天遭逢突变的他,总算是看见主心骨了! “军呐!”王强奔向赵军,张援民手里牵着驴,想上前却走不开。 这驴刚到赵家不久,还有些认生,更不认得张援民,所以张援民也不敢随便给它松开。 “老舅。”赵军看了眼王强,又看了眼张援民,惊讶地道:“你们这是干啥去?不是……咋还把驴牵出来了呢?” “啊……那啥?”王强伸手一拦赵军,道:“我们出去办点事儿!” 王强如此说,却不说去办啥事儿。但那边的张援民听着王强这话,他就不会随便开口乱说话了。 “啊。”王强不说,赵军也没细问,只道:“那老舅,要不我也跟你们去呀?哎?” 赵军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皱眉看着王强,问道:“你们今天不是跟我爸打围去吗?” “啊……”王强咔吧一下眼睛,说:“你爸……那啥,那个他们单位有事儿,早晨又给他招唤走了。完了今天就没去,反正就一个打围,改明儿再去呗。” 王强如此说,倒也合情合理,赵军并没多想。可就在这时,王强忽然一把扯过赵军的三角兜。 “嗯?”赵军一怔,但他了解王强,所以并未跟王强抢夺。 可紧接着,就见王强从兜里掏出一沓大团结了,扯着兜口就往里塞。 “哎……”赵军刚要说话,却见王强故作神秘的道:“这钱,老舅现在拿着不方便。你先给我揣回去,完了到家让你妈给我收着。” “啊……”赵军听王强这么说,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妥。至于王强说的不方便,赵军就理解成了王强两口子之间的秘密。 所以此时的赵军什么都没想,就寻思自己老舅挺有实力,能背着媳妇藏这么多钱。 这也就是在外头,要不然赵军非得跟王强逗两句不可。 “行,老舅。”赵军接过兜子,笑道:“那你们走吧,我回去了。” “兄弟,你搁哪儿整的羊啊?”张援民这时候已经明白了王强的心思,所以他也不提猎牛、赔钱的事,只问赵军手里的羊是哪来的。 赵军也不好说这羊是赵有财当初买来喂豹的,只道:“我姐老婆婆给的。” “行啦!”这时,上了爬犁的王强冲赵军一挥手,道:“军呐,你快回家吧,这外头怪冷的!” “嗯呐,那老舅、大哥呀。”赵军道:“你俩慢点儿的哈!” 说完,赵军牵着羊就走了。 眼看着赵军离去,王强小声招呼张援民道:“援民,赶爬犁走,先上我家,完了咱再找张大舌头去!” 那一千块钱给了赵军,王强得回家去取钱。 “好嘞!”张援民应了一声,扬鞭打驴直奔自己家而去。 “哎!哎!”王强一看不对,连声想喊住张援民。 可张援民不搭理他,毛驴子也不听王强的呼喊,没多一会儿就到了张援民家门口。 “你……”王强刚要说话,却见张援民将驴缰绳往帐子上一挂,回身就对王强问道:“老舅,你说我兄弟对我咋样?” “啊?啊……”听张援民这话,王强就知道他啥意思,当即点头道:“行!你们哥俩真行,他对你好,你对他也够意思。” “呵呵呵……”张援民闻言笑道:“我老舅是明白人呐,一点就透!” “你别跟我俩扯这个!”王强从爬犁上下来,对张援民说:“咱俩也别撕吧了,反正我跟你说,那头牛一千块钱,咱爷俩一家五百。你别自己个儿掏,我跟你担一半儿。” “行!”张援民也爽快,当即应道:“老舅,你这么说了,那就听你的。” 说完这句,张援民追问道:“那老舅,你回家取钱去?” “你这儿有不?”王强反问道:“你手头要有,你就给我垫着。完了晚上咱一道回家,你从我家门口一过,我就给你拿了。” “妥嘞!”张援民道:“老舅走,咱进屋了。” “还进啥屋了?”王强摆手,道:“咱赶紧该办事儿就去办事儿,办完了回去,还得燎那大牛脑袋呢?” “唉呀!”张援民一瞪眼睛,道:“可不咋的!” “可不咋的!”王强也学着他说了一句,道:“你让你媳妇也过去,今天这活儿不能少了。” “嗯!嗯!”张援民连应两声,转身就往家里跑,王强则背着手四处张望。 此时杨玉凤正在家擦柜子呢,冷不丁抬头往窗外一看,却见张援民回来了。 杨玉凤一愣,心想:“这损种咋回来了?是不又搁外头惹祸了?” 她把抹布一扔,快步就往外屋地走。当杨玉凤到外屋地时,张援民也进屋了。 “媳妇儿!”张援民一扬脖,下巴向杨玉凤一点,道:“赶紧给我拿一千块钱!” “我特么看你像一千块钱!”杨玉凤一横眼睛,但听张援民道:“你小点声儿,咱兄弟用!” “啊!我兄弟用啊!”杨玉凤闻言,连忙转身进屋,上炕打开炕柜,从里面拿出个九分兜子来。 这时张援民跟着进来,杨玉凤还抬头问他,道:“一千够啊?” 杨玉凤丝毫不怀疑张援民的话,因为她知道张援民这人确实是好撒谎,但他从来不拿赵军撒谎。 “够。”张援民一点头,就见杨玉凤拿出整捆的大团结递过来,然后张援民又补了一句说:“晚上还能退回来五百。” “啥?”杨玉凤眉头一皱,道:“给咱兄弟用,还退什么呐?” 说到此处,杨玉凤追问道:“咋的啦?咱兄弟遇着啥事儿了?” “咱兄弟挺好。”张援民想起王强说让杨玉凤去赵军家,但怕杨玉凤去了,冷不丁被吓一跳,再啥都往出说。 于是,张援民便简短地把事情描述了一遍。听完张援民的话,杨玉凤惊呆了! 杨玉凤娘家也有打猎的,那具有传奇色彩的杨瞎子,还是杨玉凤的长辈呢! 杨玉凤小时候,她父辈、兄长们喝酒时,也经常谈论、吹嘘打野猪、干黑瞎子的事。 所以杨玉凤虽然不懂打围的门道,但是知道不少故事。 可背枪带狗屠老牛这样的事,杨玉凤是闻所未闻。 “我走了哈!”张援民也不管杨玉凤寻思啥呢,只叮嘱道:“一会儿你收拾、收拾,就赶紧过去吧。老叔家不少活儿呢,完了你到那儿以后,别瞎说话哈!” 说完,张援民揣钱就往出跑,只留下久久未能回神的杨玉凤。 此时赵军已经快到家了,忽然一股寒风吹过,一股膻味传入赵军鼻子里。 “嗯?”赵军一愣,感觉有些不对,低头看了眼身旁的大母羊。 “不是羊味儿啊!”赵军还纳闷呢。 而在这时,赵李两家的狗全都叫了起来。李家的狗还好说,赵家的狗本来都待在狗窝里,忽然全都窜出来了。 赵有财眼睛一亮,起身望向院外,他知道狗有这种反应,想必是赵军回来了。 王强、张援民走的这几分钟,赵有财可谓是度秒如年呐。 王美兰什么都没说,但时不时地就瞪他一眼,瞪得赵有财心里发慌。 “嗯?”这时赵军隔着柳条帐子看到了赵有财,他眨巴两下眼睛,心想:“我老舅不说我爸上班了么?” 赵军忽然意识到不对劲,连忙向院门口走去。当走到院门口时,他看到了撑在院子里的靠边站圆桌,还有地上未被分解完的牛骨。 如果牛皮挂到前院,此时赵军一眼就看明白了。但眼下,赵军茫然地走进院子。 “去!去!”王美兰赶了两下狗,她快步来在赵军面前,道:“儿子回来啦?这羊哪儿来的呀?” “啊?”赵军把拴羊的绳子递给王美兰,道:“我周大娘给的。” 王美兰侧头一看那羊肚子,就认出这只羊,她回头看了赵有财一眼,赵有财连忙转过身去,拿斧子剁着牛排骨。 赵军咋也没想到他爹出门就能干个牛,这年头农村院子也大,此时赵军离着赵有财有将近二十米,他也没看清楚那边有啥不对。 于是,赵军和王美兰一起进了仓房,将大母羊安置好后,又把木耳、梨干放进了仓房中的储物柜里。 “妈。”赵军摸了下棉猴那鼓鼓囊塞的地方,对王美兰说:“我昨天还捡个小黑瞎崽子呢。” “是啊!”王美兰笑道:“那快送屋去吧。” 赵军笑着应了一声,快步从仓房出来就往屋走。等到房门口时,赵军歪头看了一眼,心里不禁想道:“这我爸整的什么玩意?” 赵军进屋直奔自己房间,然后他从桌子底下拽出了小猞猁原来睡觉的松木箱子。 自从那小家伙大了以后,它就不睡箱子了,跟家养的猫一样,晚上往主人脚下一趴。等睡到半夜屋里冷了,它也往被窝里钻。 这箱子如今空出来了,正好给小黑熊住。 赵军摸了摸自己这炕头,感觉温度可以,就把箱子放了上去。 他刚进来的时候,看东屋的门关着,那屋里还有吭吭唧唧的声音,想必是小猞猁被王美兰关到了那屋。 赵军把小黑熊从怀里取出来,将其放在箱子里。这箱子里有旧棉被,小黑熊趴在被上,赵军在箱子口又给盖上一层。如此待在炕头,是不会冷的。 安顿好小黑熊,赵军把三角兜放在炕柜上。 然后赵军就想往外走,他要去找王美兰,把王强刚才给他一千块钱,并托付给他的事都跟老娘说了。 可就在这时,赵军看到了靠炕柜而放的帆布双肩兜。 之前赵有财、王强进屋送枪、送东西,把枪挂在墙上,然后顺手把东西都放到赵军这屋。 赵军一看这兜子,就知道这是林场车队发的。前世时,林场车队发这种兜子,林祥顺把他的那个给了赵军,所以赵军印象特别深。 “这里是啥呀?”赵军好奇地往上一摸,感觉里面好像是面状物体。 “嗯?”赵军又打开兜子口后,发现里面是个面口袋。赵军再打开面袋口,看了一眼不禁撇嘴。 里头竟然是苞米面! 赵军愣住了! 谁费劲吧啦地往兜子里装这玩意啊? 忽然,赵军又看到墙角桌子上的三角兜。从那兜子系口处能看到,里面也是一个面口袋。 赵军纯是好奇,过去打开三角兜,又打开面口袋。在看了一眼后,又是一撇嘴,这里头装的都是大煎饼。 赵军后悔地把面袋、兜子都系好,从屋里出去。他一推门,就看王美兰抱着一堆树枝过来。 “妈呀。”赵军笑着问道:“那苞米面、大煎饼,咋还都整我屋去了呢?” 王美兰闻言,瞥了赵有财一眼,道:“那是给养。” “啥?鸡养?”赵军心里咯噔一下,他没听明白,还以为王美兰是骂人呢。 “给养!”王美兰捏着嗓子,道:“人家以前打仗,不都得有给养啥的么?人家赵把头上山打围,还不得准备全乎了么?” “啊……”赵军听明白了,他下意识地看向赵有财,却见他爹背对着他,还在那儿剁排骨呢! 赵军眉头一皱,他感觉那骨头不是自己常见的动物所出。 赵军咔吧两下眼睛,心想:“我爹这是打的啥呢?” 但此时赵军又想起了给养,不禁喃喃自语道:“那些玩意得三十多斤呐,这咋往山上整啊?不沉吗?” “那有啥不能整的?”王美兰在一旁道:“人家把头不能背,那不还有手下人呢么?” 给养、手下人,这都是当初赵有财跟李大勇的话,如今被王美兰都给送回来了。 “手……”赵军都懵了,他连着咔吧两下眼睛,心想:“我不就昨天晚上没搁家住吗?这家里是发生了什么?” 赵军看向那张靠边站,看着那桌上的肉、骨头、蹄子,他瞪大了眼睛向那里走去。 当赵军到桌前时,才看到旁边还有一个大铁桶,赵军往里一瞅,正对上一双死不瞑目的牛眼。 “哎呦我艹!”被吓了一跳的赵军忍不住爆了粗口,此时的他只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第八百六十六章.走漏消息 从打今天回来,赵军就感觉自己遇到的这些熟悉的人都有些不大对劲。 此时此刻,当他看到那硕大的牛头,对上老黄牛那死不瞑目的双眼时,赵军怀疑自己是在梦中,感觉周围的一切都不太真实了。 赵军有些恍忽,自己以前也出门,去永兴、岭南都是一走十天半个月,可那几次从外面回来,也没有这种感觉呀! 昨天自己确实是少有的去上班了,但就从昨早出门开始算,到现在也不过就二十六七个小时,咋就能这样呢? 赵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勐地转身向赵有财看去。 父子俩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赵有财眼神有一个慌忙的躲闪,转过头去挥起斧子「卡卡」砍着牛肋骨。 赵军紧走几步来在赵有财身后,此时仔细一看那大骨架,赵军深吸了一口气。 不用任何人说,赵军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目光转移,落在了黑虎身上。 此刻这只狗坐在狗窝前,长长的尾巴像扫地似的来回摇摆。 赵军一看,那狗嘴上有血,还沾着黑青色的东西,应该是它扯断牛肠子后,沾上的脏东西。 赵军嘴角一扯,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去看向王美兰。 「妈呀!」这时候,赵军也明白王强给的那一千块钱是咋回事了,当即往屋一指,道:「我刚才回来前儿看着我老舅了,他给我往兜里塞那一捆钱,说是让你给收着。」 赵军身后的赵有财听见这话,蹭的一下起来,嚷道:「那不行啊!」 赵军正背对着他,赵有财冷不丁这一嗓子,把赵军吓了一跳。 还不等赵军埋怨,赵有财把手里斧子一丢,走到赵军身前,反过来数落赵军道:「你咋能要你老舅钱呢?」 「谁要他钱了!」赵军忙道:「道上碰着了,他就拿钱往我兜子里塞,说他不方便揣着,让我妈先给他收起来。」 说到此处,赵军又补了一句,道:「我知道他拿钱干啥呀?」 这时,赵军和王美兰对视一眼,母子俩交换一个眼神。在这个谁也没把事情说破的时候,赵军装傻问道:「咋回事儿啊?我老舅拿钱干啥呀?」 赵军此言一出,赵有财瞬间语塞,他也不答话,重新回过头去,捡起斧子继续剁牛骨。 他刚才要是不数落赵军,这事儿大家谁也不提,就当是家里买了头牛,然后问题就变成了谁出这个牛钱。 看赵有财的反应,王美兰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装模作样地对赵军说:「那是赔人家牛的钱,你老舅他要愿意拿,就让他拿吧。」 「赔……」赵军刚要接茬,就听身后赵有财道:「干啥让强子出钱呐?」 「那咋的了?」王美兰瞪大眼睛,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道:「那也不能让援民出吧?行啊,我自己弟弟,他愿意花,就让他花吧。」 「那不行!」赵有财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只道:「我领他俩出去的,能让他们花钱么?」 赵家猎帮最近两次出动围猎,前一次赵把头带着王大龙在永兴大队惹了桃色麻烦,一分钱没挣着不说,最后连给李如海的好处费,赵把头总共往出搭了四十。 今天这一次更惨,还没进山呢,就赔了一千! 「对!你是把头嘛!」王美兰道:「你能让手下人花钱吗?」 赵军看了眼说话的王美兰,又看了眼沉默不语的赵有财,心知昨天自己没在家,这两口子之间肯定是有热闹,要不然老娘的阴阳怪气不会增添了如此多的素材。 「妈呀。」赵军拦了王美兰一下,然后伸手扶住赵有财,道:「爸呀,咱进屋歇一会儿,这些玩意放这儿,完了我收拾。」 赵军给了这么个台阶下,赵有财迈步向屋里走去。赵军又伸手招呼王美兰,母子俩跟着也进了屋。 赵有财先一步进屋,他一推东屋的门,一道黄影从门缝里蹿了出来,直奔西屋而去。 赵军见状连忙追了过去,只见那小猞猁一蹿就上了炕,扑到松木箱子前,掀身扬起一双前腿,便要往箱子里跃。 虎豹之驹未成文,而有食牛之气。 别看这小家伙不大,平时在家里被大人、孩子摆弄着,真跟个小花猫似的,但它扯沙半鸡肠子的时候,那股凶悍劲儿也挺唬人呢。 此时那松木箱子里的小黑熊还没睁眼,小猞猁如果蹿进去,它没准会进化为猎熊猞猁。 还好赵军手疾眼快,左手往前一捞,将小猞猁抄在了手中。然后,右手连着往小猞猁的小短尾巴上抽了两下。 紧接着,赵军一把将其搂在怀里,又拿起用三角兜包着的一千块钱,快步往东屋走去。 赵军家东屋里,赵有财盘腿坐在炕上,闷头卷着叶子烟。 王美兰坐在炕桌另一边,两条腿搭在炕沿外,侧着身望着窗外,但她时不时地会白一眼赵有财。 「妈!」赵军过来,将三角兜递给王美兰,王美兰从中拿出一捆大团结,道:「刚才你回来前儿,往出掏那木耳啥的,我就看着这钱了。但我没细瞅啊,我哪知道是你老舅给你的呀,我还寻思是林场给你的奖金呢。」 「不是。」赵军呵呵一笑,把小猞猁扔到炕上,那小家伙还试图往炕下冲,可赵军抬手一指它鼻子,小猞猁便立刻趴在赵军手前。 赵军回手解开棉猴口子,从内兜里掏出一沓钱来,这是五十张大团结,也就是林场和局里合给的五百元奖金。 「哎呀!」王美兰接过五百块,喜道:「我儿子又挣钱了!」 说完这句,王美兰瞪眼看着赵军,道:「你爸人家昨天也挣钱了。」 说完,王美兰转身打开炕柜,从中拿出装钱的兜子来。 赵军强憋着不乐,心想昨天赵有财非得提前回来,到家以后肯定是没少跟王美兰得瑟。 这时王美兰从兜子掏出一沓钱来,对赵军道:「这是你爸昨天挣的四百,加你那五百,这还差一百呢!」 其实王美兰那兜里一下子钱呢,但她就是想磕打赵有财两句。原因赵军已经猜到了,谁让赵有财昨天那么得瑟了! 王美兰话音刚落,赵有财也伸手解开了棉猴扣,从内兜里同样掏出一沓钱来。 但他这沓钱,就薄了不少。 赵有财把钱一捻,将所有的大团结都丢在了桌上,道:「给你一百。」 这一百块钱里,有八十是王美兰昨天给他的。还有二十,是那天魏晓娟来闹完了,赵军怕他上火给他的。 除了这一百块钱,赵有财手里还有两块七八毛的纸币,外加个五分的钢镚。 「行啦!行啦!」赵军连忙把那十张大团结拿起来,然后塞回赵有财手里,他随即一撂棉猴下摆,侧身往赵有财身旁一坐,对王美兰道:「妈呀,那个……我张叔没说啥吧?」 「我都没看着他。」王美兰应了一句,然后问赵有财道:「他张叔说没说啥呀?」 「没有,啥也没说。」赵有财也没想到这事这么容易就过去了,他欣喜之余,心中的苦闷稍去了一些。 「那还行。」王美兰对赵军道:「我让你张大哥把咱家那驴给他牵去啦,我寻思别耽误他家活儿。那个如海明天歇班,完了让他帮着你张叔搭搁一下,买着牛了抓紧把驴给我送回来,家里还等着拉豆腐呢。」 「别说哈。」赵军在中间缓和气氛,将身子往赵有财那边一靠,父子俩肩 膀一碰时,赵军笑道:「我妈安排的还挺明白呢。」 「嗯!」赵有财也不傻,忙跟着夸道:「那年你妈生你老妹耽误了,要不得就当家属主任了。」 「上一边儿去!」王美兰笑道:「我当那玩意呢?」 说完,王美兰使手指一扒拉那小猞猁的耳朵,问道:「是不小猫?」 小猞猁感觉耳朵痒,微微一晃头,扬脖看向王美兰,嘴里发出「呜」的一声。 这声比较尖、比较细,王美兰眼睛一亮,指着小猞猁跟对面的爷俩道:「它说是!」 「哈哈哈……」 东屋里传出了一家三口的欢声笑语,有财屠牛的事似乎已告一段落。 「妈、爸。」赵军起身,对王美兰、赵有财道:「你俩搁屋暖和一会儿,我出去收拾那玩意去。」 「我跟你去!」赵有财连忙搬腿下地,同时对王美兰道:「兰呐,你坐那炕头暖和着,我跟儿子,我俩剁那骨头去。」 「行!」这时王美兰把小猞猁抱在怀里,应道:「那你俩去吧。」 「哎?」赵军忽然停住脚步,他抬手往西屋一指,问王美兰道:「我婶儿没搁家呀?」 「呀!」王美兰闻言一怔,有些诧异地道:「她上茅房了!」 「上茅房了?」赵有财眉头一皱,道:「我搁房后回来,就再没看着她。」 「嗯呐!」王美兰点头,道:「出去半天了!」 「唉呀妈呀!」赵军惊道:「能不能掉厕所啦?」 王美兰一听这话,忙把小猞猁往炕里一扔,下地就往外走。 赵军走在最后,把从炕上蹦下来的小猞猁关在屋里,三人一起出屋往院外走去。 但到了茅房前,唯有王美兰自己进去。 很快,王美兰就出来了,她冲赵军、赵有财摇头,道:「没有。」 「给你拿个竿子呀?」赵有财道:「你进去搁愣、搁愣。」 赵有财是怕金小梅沉底儿,可王美兰却是白了他一眼,道:「上一边儿去,那里头都冻着呢。」 「啊……」赵有财卡吧下眼睛,喃喃道:「那是出去啦?」 「这人干啥去了呢?」王美兰也滴咕道。 …… 此时氓流屯张利福家。 金小梅从屋里出来,回身甩手道:「快别送啦!」 「妹子,那我不出去了哈!」张利福媳妇一只手有残疾,只挥另一只手,道:「你慢走啊!」 她不送,张利福却一直把金小梅送到门口,然后一脸诚恳地说道:「弟妹呀,这钱……我不应该要。」 「什么不应该!」金小梅一摆手,道:「今天我家如海晚上回来,明天让他出去给你跑跑。这前儿冬运都拉套子,我估计牛得贵,到时候这钱要不够,我再给你添。」 「不添,不舔!」张利福连连摆手,道:「不管多少,就这些了。」 说完这句,张利福还补充道:「就是得麻烦如海了。」 「那都没有事儿!」金小梅道:「你快回去吧,外头怪冷的,我走了!」 「那你慢点哈!」张利福冲金小梅挥手道别。 金小梅离了张利福家,刚走出二三百米,就见迎面跑来一架驴爬犁。 金小梅闪在旁边,寻思给爬犁让路。可让她没想到的是,那爬犁在她身旁停下。 「婶儿啊!」听着熟悉的声音,金小梅定睛一看,诧异地道:「呀,你俩咋来了呢?」 张援民澹澹一笑,道:「你干啥来了,我们就干啥来了!」 「啊,哈哈……」金小梅抬手往永安的方向一 甩,道:「正好,你们也别去了,我坐你们爬犁回去。」 「不是!」王强一听,连忙过来把王美兰的安排说给金小梅听,然后悄悄地回手拽了张援民胳膊一下。 张援民顺势把钱塞进了王强手里,可他俩的动作落在金小梅眼中,金小梅指着王强手里的钱,道:「强子,钱我都给完了,你俩该送驴就送驴去,我可不等你们了。」 「嫂子!」王强忙道:「那钱不能让你拿呀!」 「那有啥不能的!」金小梅笑道:「这是你李哥没搁家,要不他比我蹽的还快呢!」 她这么一说,王强和张援民都笑了。 「李婶儿。」张援民笑道:「要不这么的吧,你也别都自己拿,咱三家一家一股。」 「这我可做不了主!」金小梅摇头道:「这等晚上你李叔回来,你们喝酒前儿,你们商量去吧。」 她这话,王强、张援民要信了那就是傻子。一千块钱,她说拿就拿出来了,也没等李大勇回来做主啊。 眼看王强、张援民还要再说什么,金小梅道:「你俩该干啥就干啥去,咱可别搁这大道上撕吧,这让人家一看,还以为咱咋的了呢?」 说完这番话,金小梅一指王强道:「强子,赶紧给钱收起来。」 「那行吧。」王强把钱塞回给张援民,然后对金小梅说:「嫂子,那你自己先回去?」 「嗯呐!」金小梅道:「我可不等你们,我自己先走,家里头还那么多活儿呢!」 「那行……」王强刚张口,那金小梅忽然想起一事,忙对王强说道:「强子,我忘个事儿啊?」 「咋的了,嫂子?」王强忙问。 「正好你俩上他家去。」金小梅对王强道:「你嘱咐好那大舌头,今天你姐夫干老牛这事儿,可别让他往出说!」 说完这句,金小梅又补充道:「你姐夫那人好面儿,这事儿传出去不好。」 「是,是!」王强一听连连点头,道:「可不咋的,我得好好跟他说。」 「李婶儿!」这时张援民在旁笑道:「我倒不怕那大舌头说。」 「嗯?」金小梅一愣,就听张援民继续道:「我怕你家如海往出说!」 是啊,张利福大舌头啷叽的,他能跟谁说呀?怕就怕李如海往出说! 「那你放心!」金小梅笑道:「有你李叔呢,没事儿!」 这外头零下二十多度,三人有话也不在这儿说了,张援民、王强奔张利福家去,金小梅则快步往家走。 刚才三人聊天时,站在一户人家的院外。在他家柳条帐子里,是一间很小的棚子。 这棚子是人家的厕所。 这氓流屯和永安屯不一样,永安是家属区,不少老房子还都是公房呢。 而在当初建家属区的时候,林场每隔两趟房就给盖个公厕。这公厕,每隔一段时间都有掏粪工来掏。 至于氓流屯,这里住的都是氓流子,他们在这里没有口粮田,只能把房前屋后的空地围起来,简单的种一些蔬菜、玉米。 像他们各家,全都有自己家的厕所。而且这厕所都建在园子边上,每年开春的时候掏一次,直接把里头的东西都上到园子地里充作肥料。 这些氓流子,房子都是木刻愣的,上面架杆、蓬草、湖泥。厕所则更简单了,就是几块木板拼个棚。 而此时,这小棚里走出一人,他走路栽栽晃晃、拉胯噼腿的,竟是张来宝! 第八百六十七章.闲话也不是谁都能传的! 一周前,张来宝和潘小丫相亲,被解孙氏给搅合了。 徐美华不甘心,又给刘铁嘴送了些东西,再三请求刘铁嘴相助。 相亲这种事是越快越好,刘铁嘴给跑了两天,在这氓流屯找到了一个姓阎的姑娘。 这姑娘也是个可怜人,小时候发烧,把脑子给烧坏了。但她没傻透,只是跟正常人差了一些。她平常能自理,也能做家务,关键是长得也还行。 刘铁嘴把这姑娘情况跟徐美华、张来宝一说,张来宝当时不太同意,但徐美华劝张来宝说,像他现在这种情况就得面对现实。两口子过日子不是一天两天,找个媳妇守不住有什么用? 像这样的姑娘,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她嫁过来能一心一意地跟着张来宝,这不比啥都强吗? 在说通了张来宝以后,徐美华就跟刘铁嘴商量相亲的日子。 日子本来是定在明天,今天屯北有大集,姓阎这家的男人要赶集卖山货。 但徐美华说啥也不同意,非要把日子改成今天。但这不是为别的,只是因为李如海今天不在家。 可两边都商量好了,徐美华突然想到,李如海是不在家,但解孙氏还在呢! 这位大爷,他们家也惹不起呀! 可日子定了,是万万不能改的。 没办法,刘铁嘴昨天特意趟雪来的流氓屯,跟老阎家说今天张家会来他们家相亲。 男女相亲时,一般都是男方到女方家,就像当初赵军和马玲、宝玉跟刘梅,全是如此。 可张来宝找这两家都是氓流子,徐美华还许诺给高彩礼,所以上次是潘家来的永安屯,这次一开始也是说阎家过去。 现在老阎家一听说张家人要过来相亲,顿时感觉脸上有光,当场就答应下来。 所以,今天张来宝才来了氓流屯。 为了迎接张来宝和徐美华,阎家人特意买了二两白糖,以糖水招待他们。 如今在赵军家,赵虹、赵娜吃小淘气吃顺嘴了,连小卖店的糖球都不吃了,白糖水她们更看不上。 但这对阎家来说,这已经是待客的最高规格了。他们家是真穷,家里七个孩子,五个小子、两个丫头加上两口子,一共九口人总共一间半房。 这一家人每天挤在一张大炕睡觉,屋里在堆些东西,真就是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可即便是穷人,也希望得到别人的尊重。为了迎接张来宝,家里五个小子一起去赶集,腾出地方来招待张来宝、徐美华和刘铁嘴。 阎家男人叫阎峰五,当年家里哥六个饿死仨。剩这哥仨闯关东奔东北来,道上又饿死一个。 剩的这俩,到了黑省这边儿,刚跟好心的老大娘要着一口吃的,就被衙门发现,把他们送上了遣返的火车。 阎峰五也是个狠人,趁着人不注意,从火车上跳下来,然后就往大山里跑,就此扎根在了这片土地上。 这些氓流子在本地没有户口,没有房、没有地,生活比农民还艰难。农民除了农忙,到了冬天想休息还能在家猫冬呢。 可作为氓流子,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极其恶劣的气候影响,否则他都得上山。不管还是下套子、采山、抠鱼,能干的,他们就都得去干。 所以别看张利福家困难,但在所有的氓流子里,他家算富裕的了! 而今年开春的时候,阎峰五在山里捡了四个小花了棒子回来。 没有人给他黄豆,所以这四个小花了棒子平安的活到了今天。 阎家人多,七个孩子每天不上学也不在家,他们都出去割草、搂野菜,回来喂这四只小野猪。 直到入冬,阎家人又 用晒干的野菜喂猪,强撑到8号那天下雪上大冻。 也就是赵家包饺子的那天,阎家人把四头野猪都杀了。 这一年,这四头野猪可是没少遭罪,天天吃草没有一头能长到一百斤的。 但四头野猪加在一起,也扒出了将近二百斤肉! 这些肉,阎家人一口没舍得吃,全都五斤一都噜的用铁丝系上挂在外头。 等这肉绷皮,也就是外面一层被冻硬后,他们又拿着葫芦瓢?水往肉上浇。 这跟张占山研究的注水肉不一样,这是为了保鲜,用当地的话叫防止风干。 这些野猪肉,大概能换一百块钱,这是阎家这一年三分之二的收入。 今天阎家几个小子赶集卖猪肉,顺便买些蜡烛、火柴、大粒盐之类的生活必需品回来。 【稳定运行多年的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 「行啦!」这时阎峰五媳妇拦住他,然后冲刘铁嘴一摆手,道:「大妹子,我们就不送你了。」 这是撵人了! 这句话,看着没毛病,但对于一个媒婆来说,无疑是砸招牌的一句话! 刘铁嘴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她长出口气,诚恳地道:「五哥、五嫂,今天是妹子对不起你们了,我啥也不说了!没脸了!」 说完这句话,刘铁嘴迈步就往外走! 作为永安家属区唯一的媒婆,刘铁嘴从业以来,谁敢得罪她呀? 就王美兰见了她,不也是笑脸相迎吗?她两次赶上赵军扒熊,赵军哪次都没少给她肉。 可短短一个礼拜,刘铁嘴就受到两次羞辱。 上次是碰着「大拿」了,刘铁嘴自认倒霉。可今天,被张来宝当众打脸,刘铁嘴暗暗发誓一定要让他们家付出代价! 不是刘铁嘴小气,而是张来宝要砸她招牌! 你张来宝不同意可以,你没看上,谁也不会逼你。但你先把相亲应付完了,出了门再跟媒婆说你不同意呀! 可他张来宝作为一个小辈儿,当场就掀了桌子,别说阎峰五和刘铁嘴了,就连徐美华都颜面扫地。 事儿没有这么办的! 刘铁嘴心中怒气腾腾,她身体有病,腿脚不好,但此时哪怕猫着腰、罗圈腿,她也走得很快。 她从阎家出来,就见徐美华和张来宝在院外道边站着呢。 这时候徐美华也反应过来了,正在数落张来宝。可张来宝眼下正处于一个兴奋的状态,再者对他来说,娶媳妇没有报复赵有财重要。 眼看着刘铁嘴出来,徐美华忙甩手给了张来宝一下,然后向刘铁嘴迎来,笑道:「他刘姨呀!」 刘铁嘴脚步一顿,将身停住,左手往起一抬,手掌朝着徐美华。 刘铁嘴微微一低头,仿佛做出了个重要决定,紧接着勐地一扬头,抬在徐美华眼前的巴掌攥住,只留一根食指立在徐美华面前。 「徐美华!」此刻刘铁嘴,连一声「姐」或「嫂子」都不叫了,直接提名道姓对徐美华说:「你家的事儿,我刘铁嘴不管了。」 「不,不!」徐美华一听顿时慌了,这年头处对象全靠媒人。张来宝不找对象也就那么的了,可别忘了她徐美华还有一个儿子张来发呢! 「你啥也别说了!」刘铁嘴看着徐美华,冷声道:「你就算给我八万担也不好使!」 说完,刘铁嘴收手挤开徐美华,看都不看张来宝,直往永安屯的方向走去! 「这下坏了!」徐美华此时的心,比外头的天气还冷! 一根扁担两头挑,刘铁嘴说的八万担,指的是八万担粮食,意思是给啥也不好使。 「你个小犊子!」徐美华抬手就往张来宝身上打,可张来宝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只一脸兴奋对徐美华说:「妈,这回二咕冬完了!」 「嗯?」徐美华一怔,随即又给了张来宝两下子,道:「还二咕冬完了!这回是你完了!」 「妈,你知道啥呀!」张来宝拦下徐美华的手,笑道:「二咕冬领狗上山,半道给人家老牛干了,得赔人家一千块钱呢!」 徐美华眼圈都红了,她被张来宝气的一歪头,再转过来时,看着张来宝道:「你个缺心眼子的!他特么干人家十头牛,他也有钱赔呀!」 说完,徐美华一把推开张来宝,快步就往家走。 徐美华感觉心好累,一时间都有随张占山去的冲动,但想起自己的小儿子,徐美华只能强行振作精神。 刘铁嘴腿有病走不快,徐美华追上刘铁嘴后,又说了一番好话,可不管她咋说,刘 铁嘴都一言不发。 事已至此,徐美华也没招了,就想着今天刘铁嘴正在气头上,等改天她消气了,自己再买些东西过去给她赔罪。 想明白了以后,徐美华也不跟刘铁嘴磨叽了,她先一步往家走去。至于张来宝,徐美华不管了。 此时的张来宝,急着回屯去宣传赵有财干牛的传奇经历,但他迈不开腿也走不多快。 就这样,前边的刘铁嘴罗圈腿,后面的张来宝也差不多,俩人拉爬似的「急匆匆」往永安屯走。 当快到永安屯时,前头的岔道口过来俩人,她们一人挎着一个土篮子,年纪大的那个是老齐大婶吴冬霞,年轻的那女人是老刘家二儿媳妇宋秋月,也就是李如海的秋月姐。 「哎。」宋秋月扒拉一下吴冬霞,指着往这边走的刘铁嘴和张来宝道:「你看他俩,挺有意思,呵呵。」 「可不咋的!」吴冬霞也笑道:「走道儿都那样式儿的!」 说完,吴冬霞紧忙跟刘铁嘴打招呼,她儿子明年转业回来,没准还得让刘铁嘴给介绍对象呢。 至于宋秋月,她当初的媒人就是刘铁嘴,所以也跟着打招呼。 刘铁嘴回应了两人,但任谁都能看出来她此时的心情不是很好。 吴冬霞和宋秋月正想和刘铁嘴一道回家,却听身后有人喊道:「老齐大婶、刘二嫂子!」 「月呀,不搭理他。」吴冬霞滴咕一声,往张来宝那边斜了一眼,道:「招人膈应。」 「嗯呐!」宋秋月一点头,俩人迈步跟着刘铁嘴就走。 刘铁嘴走的不快,所以她们没把张来宝落下多远。 张来宝本想跟老齐大婶和宋秋月扒扯赵有财屠牛的事,可在发现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后,张来宝心里有些生气,忍不住滴咕道:「这俩娘们儿!」 娘们儿这个词和爷们儿不一样,东北男人被称老爷们儿没问题。但老娘们儿这个词就偏贬义了,妇女同志们也不喜欢听别人叫自己老娘们儿。 像平时赵有财被王美兰阴阳完了,他总会自己小声滴咕一句:「这个娘们儿!」 但人家是两口子,说啥也就那么的了! 张来宝本来就不招人家待见,还敢嘴巴啷叽的,吴冬霞和宋秋月能惯着他么? 「你特么说谁呢?」五十多岁的东北妇女可不好惹,吴冬霞回身指着张来宝喝道:「你特么搁家跟你妈也这么说话呀?」 「不是!」张来宝被吓坏了,连忙摆手道:「我啥也没说!」 「瞅你这样儿,不稀的揍你!你别特么得瑟!」宋秋月也冲张来宝道:「再敢得瑟,别说我削你!」 张来宝连声都没敢吭,吴冬霞和宋秋月看他这么怂也就算了。 可当三人继续往屯子里走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怒吼:「那逼养子,你给我站那儿!」 三人闻声回头,就见五个小伙子一路奔来。 三人都愣了,这些人他们谁也不认识。可就在这时,只听那五人中有人喊道:「是他吗?」 「二姐说噼腿拉胯的,那就是他呗!」一人答道。 吴冬霞、宋秋月闻言慌忙让到一边,生怕崩一身血。而张来宝想跑已经晚了,被五人围住一顿暴打! 第八百六十八章.永安第二好汉——屠牛炮赵有财 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也架不住人多。 更何况张来宝并非好汉,打他的也不止四手。 打人者,乃是老阎家的五个孩子。 别看人家穷,人家里挺讲究,阎峰五这一辈犯个峰子,往下则是东、显、世、传、成。 阎峰五哥五个,名字分别是阎峰一到五,而他家五个儿子,就是阎东一到阎东五。 其中阎东一都二十四了,他比赵军还大三岁,只是因为家里穷,一直没说上媳妇。 这种情况在氓流屯里很常见,不少氓流子三十多了还单着呢。 往下的阎东四、五虽然不过十四、十二,但身体都挺不错,单挑张来宝这样的都不落下风。此时群殴更是顷刻之间就打的张来宝躺倒在地,弓着身子抱头护裆。 阎家五兄弟将张来宝围在中央,纷纷抬脚就踹。在东北,这叫圈踢。 得亏是冬天,大棉袄、大棉裤穿的厚实,张来宝喊了几嗓子“救命”,后来发现没人管他,干脆就不吱声了。 这时,老齐大婶说话了,她喊道:“那几个小子,你们差不多得了哈!” 她一喊话,阎东一忙叫停了几个兄弟。他们刚才赶集回家,看见阎峰五脸色不好,但不管他们怎么问,阎峰五两口子都不肯说。 没办法,家里穷,在这边还没根儿,没有底气就不敢打架。 在爹娘这儿没问出来,阎东一就去问俩妹妹,他大妹妹就是今天跟张来宝相亲的那个丫头,由于脑袋不太好使,所以这姑娘也没明白发生了啥。 但阎家二丫头可不傻,不但不傻,在描述的时候还将事情渲染了一下,惹得阎家几个小子当场大怒,从家出来追杀张来宝。 按照阎家二丫头的描述,这哥五个很精准地找到了张来宝。 刚才老齐大婶和宋秋月没发话,他们五个直接开打。可现在老齐大婶既然喊话了,阎东一就不敢再打张来宝了。 他们所在的氓流屯距离永安屯不远,平常赶集的时候都能见着。 阎东一认得这俩娘们儿,也记着她们平时总跟一个小子搁一起,那小子穿的油头粉面、流光水滑的,怕是场长、书记家的孩子。 这样的人物,阎东一可不敢惹,尤其是这年头各村各屯团结着呢,万一人家屯子来一帮人,他们氓流屯那些人家可不会帮他们老阎家打械斗。 阎东一拦下四个弟弟后,骂了张来宝两句,便带着弟弟们回家去了。 而老齐大婶和宋秋月,挎着胳膊往前走了两步,看着那地上拱啊拱的张来宝,宋秋月小声对吴冬霞道:“他不能是又搁外头干啥坏事儿了吧!” 宋秋月此言一出,那刚将自己身体撑起的张来宝忽然泄劲,一下子趴在了雪地上。 “老张家大小子。”吴冬霞试探着喊张来宝道:“你能不能起来呀?” “我……”张来宝刚要答话,就听东边传来一个声音:“咋打起来了呢?” “呀!”吴冬霞转头一看来人,顿时露出笑容,道:“妹子也赶集去啦?” “啊!”来人正是王翠花和马玲,她们娘俩今天也去赶集,回来的时候看这边打起来了,王翠花就嚷着过来看热闹,可还没等她到跟前儿,架就打完了。 此时王翠花应吴冬霞的话,道:“我跟我闺女,我俩没啥事儿,上集溜达一圈儿。齐嫂啊,我刚才在集上咋没看着你呢?” “我俩搁那儿等着挑冻梨了。”吴冬霞笑道:“伱们买啥啦?” 几个人一说话,就把那边的张来宝给忘了,他费半天劲才翻身坐在雪地上。 “唉呀妈呀!”马玲冷不丁看到张来宝的样子,不禁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王翠花身后躲。 王翠花、吴冬霞、宋秋月一看也是吓了一跳,只见那张来宝让打的一个眼睛肿的睁不开了,鼻子、嘴都破了。 就在这时,王强和张援民回来了,他俩一路注视着张来宝并从他身旁走过,在和几个女人打过招呼后,匆忙地奔赵军家去。 与此同时,赵军家里。 王美兰和金小梅在屋里唠嗑,赵军和赵有财在外面干活。 “唉!”忽然,撂下菜刀的赵有财长叹一声,眼望远处白雪覆盖的一座座山尖,心中满是惆怅。 赵军嘴角一扯,过去劝道:“爸,别往心里头去哈,今天这事儿不赖你!” “本来也不赖我呀!”赵有财瞪了眼那趴在窝里的黑虎,道:“就赖那破狗!” “嗷嗷嗷……”也不知道黑虎是听懂了还是咋的,一下子从狗窝里冲出来,向着赵有财发出一阵咆哮。 它冷不丁这么叫,吓了赵军、赵有财一跳。 “缺德的!”赵有财伸手抄起门板上的菜刀,黑虎叫声戛然而止,返身麻溜儿地钻进狗窝。 “行了,行了!”赵军见状连忙安抚住赵有财,然后问道:“爸,你明天是不是还休息呀?” 昨天赵有财跟张国庆请了一天假,但后来赵有财琢磨要在山里连干几天,所以今天托李大勇去找张国庆帮自己请假。 “咋的?”赵有财瞥了赵军一眼,语气生硬地道:“你有事儿啊?” “我没啥事儿。”赵军笑道:“我寻思你要休班,咱爷俩领狗上山,干它一仗多抓几个猪。” “我才不跟你去呢!”让赵军没想到的是,自己递出的橄榄枝竟然被赵有财当狗尾巴草了,赵有财白了赵军一眼,然后微微昂头,道:“老子打围的时候,还没有你呢!” “嗯……”赵军都懵了,这是哪儿跟哪儿啊?父子俩一起上山打围,明明是件很温馨的事,怎么到自己爹这里,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赵军怕是忘了他爹赵有财一向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今天赵有财出征受挫,明天跟赵军上山就抓野猪,还多抓几个,那岂不是说赵把头不如他赵军? “爸!”赵军好言相劝,道:“这雪现在也好使,就咱家这帮狗,明天到山上就能抓着猪。” “咋的?”赵有财冷哼一声,道:“我没有狗,我不也照样打野猪么?昨天干十一个猪,你没看着啊?” 赵军看着一脸傲娇的赵有财,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他这样,刚才在屋里都不带替他说话的,就让他赔那一百块钱。 “你狗好,有啥用?”赵有财斜眼看着赵军,傲然道:“咱打围到最后,靠的还是手里这棵枪。等啥前儿老子有工夫,我让你见识、见识。” 虽然今天出师不利,但赵把头自信心依旧爆棚。 正所谓: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赵有财昨日十枪撂倒十一猪,整个人的自信心在那一刻得到了升华。 这种基于自身强大的实力而产生的自信,远胜于财富、权利所给予人的自信。 虽然是亲爹,但这么装逼,赵军也受不了,他冷笑一声,问赵有财道:“爸,你都这么恶(nē)了,你今天为啥还领我狗出去?” “嗯?”赵有财一怔,紧接着就听赵军继续说道:“你说你要不领这些狗,也不至于给人家老牛干了啊!” “我特么……坏了!”被赵军这么一问,赵有财也想起来自己为啥要领这帮狗了。因为他答应了吴峰,要帮吴峰抓两头活野猪。 人家吴峰那两头野猪要的挺急,自己都答应的事,要是反悔不是打自己脸了吗? 然而要想抓野猪,就必须领家里这帮狗。可再一想到刚才自己说的话,赵有财就意识到了不好。 “儿啊!”赵有财态度忽然缓和下来,对赵军笑道:“行,按你刚才说的,爸明天跟你去!” “不用!”赵军终于明白为啥自己刚回来的时候,王美兰说赵有财的话,句句都是那么的阴阳怪气。 此时赵军左右梗着脖子,学着赵有财说话的口气道:“我才不跟你去呢,我没有狗,我不也照样打野猪么……” “我特么……”赵有财瞬间恼羞成怒,两步蹿到赵军身后,一手抓住赵军,一手就往赵军后背上拍。 “哈哈哈……”赵有财打的也不疼,气完人的赵军反而哈哈大笑。 “嗷嗷嗷……” “汪汪汪……” 一看赵军挨打,院子里的狗都不干了,除了二黑,全都冲赵有财嚎叫着。 赵有财停手,这些狗就又都不叫了。对于它们来说,赵有财和赵军都是家人,所以赵有财领它们上山,它们也跟着去,也会给赵有财干活。 甚至如果赵有财遇着了危险,这些狗也会舍命救他。但赵军除了是家人,还是主人。如果赵有财和赵军起冲突的话,这些狗只会帮赵军。 至于二黑嘛,它是赵有财救回来的,所以比起赵军,它更认赵有财。 这一点,赵有财心知肚明,他不能去怪这些狗对主人忠诚,他只是在心里暗下决定,一定得发展自己的狗帮。 “这是干啥呢?”正赶上王强和张援民回来,王强也看出爷俩闹着玩呢,跟着笑道:“给我外甥打扫灰呢?” 赵有财白了王强一眼,道:“这小犊子气人!” 赵军哈哈一笑,没说赵有财啥,而是问王强道:“老舅,你怎么还跟我俩撒谎呢?” “那不叫撒谎。”王强叹了口气,看了眼张援民,然后又对赵军说:“我和你张大哥,我俩都去晚啦。” “是!”赵军笑道:“我婶儿去啦,她走前儿就说上茅房,完了这人就没了,我们还寻思她掉厕所了呢?” 听赵军这话,王强、张援民全都乐了,反倒是赵有财,他转过头有些担忧地看向自家东屋窗户。 这些人的情谊,赵把头心里都领了,但身为把头哪能让“手下人”花钱呐? 赵把头自信,自己能赚也能赔,大不了再上山干它一场! …… 此时永安屯里,小道上。 张来宝还是劈腿拉胯地往家走,冬天大棉袄、大棉裤替他抵御了不少伤害。 所以张来宝除了身上有些淤青,再就是眼睛肿一个,鼻子、嘴角出了点血,这些血也让他搓雪擦净了。 忽然,张来宝看见前边路口走过去一老头,他连忙喊道:“徐爷!徐爷!” 徐长林听见有人叫自己,连忙往后退了两步,老头子眯眼一看,当即“哎呦”了一声,问道:“咋的啦?谁给你打啦?” 该说不说的,永安屯里还没人打张来宝。这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家挺惨。讨厌他家的人,看见他顶多是绕着走,但也不会打他。 “徐爷!”张来宝快步到了徐长林近前,也不提自己挨打的事儿,只道:“咱屯子出大事儿了!” “嗯?”徐长林一怔,往左右张望了一眼,道:“你别血咧拉张的,这屯子能有什么大事儿?” “今天二咕咚……”张来宝刚一开口,生怕徐长林反应不过来,忙改口道:“就赵有财,他今天早晨领狗出去打围,给那氓流屯子张大舌头家的老牛给干了!” “哎呦我艹!”徐长林惊呼一声道:“老赵家那帮狗,现在都这么恶了吗?” 张来宝:“……” 张来宝没想到,这老头子也是打狗围的人,他在意的点跟别人在意的不一样。 “徐爷!”张来宝又把话茬往赵有财身上引,道:“赵有财以前打围咋样啊?他有他儿子厉害么?” “哎呀!”听张来宝这话,徐长林感觉出了不对。老头子活这么大岁数了,他知道自己如果现在说赵有财一句不好,都会被张来宝拿去做文章。 “厉害!”徐长林哪能让张来宝如愿,他一挑大拇指,道:“老厉害啦!你岁数小,你不知道,他二十年前就是炮手,那是花狗赵炮啊!” “这……”张来宝没从徐长林口中得到自己想听的,可就在他略微迟疑的工夫,徐长林摆手道:“走了啊,我家你徐奶一早晨就上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我去瞅瞅她!” 老头子说话完就蹽了,张来宝站在原地咀嚼着徐长林刚才的话,喃喃自语道:“花狗赵炮、花狗赵炮……啊!” 忽然,张来宝眼睛一亮。 这时从西边走来个小媳妇,她花个小碎花的棉袄,走路一扭一扭的。 她叫姜晓兰,是从外面嫁到永安屯的,丈夫姓孙,外号叫孙大下巴。 两年前,孙大下巴因病去世,姜晓兰就成了寡妇,自己拉扯俩孩子,王大龙时不时地总接济她一二。 “哎,姜姐!”张来宝不喊姜晓兰嫂子,却喊她姜姐。 “呦!”姜晓兰拿腔作调地回应:“张宝子,你家人让你跟我说话啦?” 这些年,姜晓兰和王大龙来往,屯子里一直有议论。所以张占山在的时候,就严令张来宝不许搭理姜晓兰。 而如今呢,不但张占山不在了,张来宝也不会犯错误了。 “姜姐!”张来宝过来直接就对姜晓兰说:“你听说没有?” “咋的啦?”姜晓兰随口一问,张来宝便道:“赵有财今天出去打围,没成想给人家老牛干了!” “他干啥了,跟我有啥关系?”姜晓兰白了张来宝一眼,道:“他家整着肉又不给我!” 张来宝:“……” 张来宝从来没想过,传八卦也是个技术活。 可巧的是,这时候姜晓兰忽然有些感慨地道:“该说不说的,他家那儿子是真厉害!我儿子要能像他儿子似的,我就特么现在死,我也能闭上眼!” “赵军?”听姜晓兰提起赵军,张来宝心里膈应,但忙拦住姜晓兰道:“姜姐,你听说没有人家都管赵军叫伏虎将。” “啊!”姜晓兰点头道:“野猪倌儿、伏虎将嘛,你瞅瞅人家!” 张来宝强忍着扎心,又问:“姜姐,那你知道赵有财是啥外号吗?” “谁不知道啊?”姜晓兰往左右各瞄一眼然后小声道:“二咕咚嘛!” “改啦!”张来宝往姜晓兰身旁一凑,小声道:“他儿子叫伏虎将,他叫屠牛炮!” 昨天张来宝从林场阅览室拿回一本书,张来宝今天早晨还真翻了翻。 书里记录一个故事,是东北军民为了彻底剿灭一伙土匪,设计在战斗中故意打了败仗,以此来麻痹那些土匪。 这些土匪胜利后,回到老巢屠牛宰羊作乐,在他们开怀畅饮之时,东北军民连夜攻寨,将醉酒的土匪们一网打尽。 张来宝记住了那屠牛宰羊四个字,再结合徐长林口中的花狗赵炮,最后送了赵有财这么一个外号。 我今天再休息一天,早点睡,明天三更 前一阵子挺好,最近天灾加生病,又打回原形了 (本章完) 第八百六十九章.我王美兰吃肉还用花钱? 在这林区,牛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往前数三十年,永安林区范围内非正常死亡的老牛中,除了被老虎、熊霸扑杀的,也就是当年王大巴掌给他老儿子办满月时,曾经杀过一头。 所以,赵有财今天猎的老黄牛,就是第二头! 不算这牛是咋死的,现在对赵家而言,最重要的是这头牛该怎么吃。 一根根留了很多肉的牛肋骨被下到锅中,焯水后捞出使清水洗去血沫,又置于另一口大锅中开烀。 今天赵大师傅在家,他亲自担负起掌勺的重任,在锅中只加咸盐和山上采的野花椒。除此之外,其它左料一样不搁。 在把肉烀上后,赵有财拽过一旁桉板上的牛里嵴。 这肉放在外面将近一个小时,正处于半冻的状态,赵有财下刀很快,将一大方块的牛里嵴都切成了薄片。 这些肉片,按王美兰的要求,会被做成锅包肉。 锅包肉一般都是猪肉的,但王美兰说这是清真的吃法,非得要这么吃。 今天刚闯了一千块祸的赵有财,没敢继续在王美兰面前摆把头的架子,从善如流地切好了肉片后,他又拽过一大块牛腩肉,准备再烧一道王美兰最喜欢的牛肉炖大萝卜。 这时王美兰、金小梅、杨玉凤三人在屋里剁牛肉馅,而赵军、王强、张援民则后院烧牛头、燎牛蹄。 其实按理说,这些东西都应该拿到院外去燎,可赵有财说啥都不让,他非说在外头燎让人看着就得问。别人一问,他还没法说。 为了照顾赵把头的面子,赵军等人只能躲在房后,拢堆树枝、干柴,点着了以后先燎牛蹄。 冬天刮西北风,房后还窝风。 拿一个牛蹄往火堆上一放,一缕黑烟飘然而起,一股难闻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渐渐地,黑烟越来越浓,棚里怀孕的母狍子开始不安起来,母鸡「哦呃」直叫,大鹅也「呃啊」叫个不停。 「这一天呐!」赵军实在是拿赵有财没办法,他和王强、张援民躲到了远处。 张援民正拿着一弯把子锯,吃力地锯着牛角,王强则凑到赵军身旁,小声道:「你爸咋说,咱就咋干吧,他今天心眼子不能顺。」 「也是赖我了!」蹲在墙根儿下锯牛角的张援民,停下手里的话,抬头对赵军说:「兄弟,那次你跟我和解臣说的,黄龙那狗败家。你说完,我也没当回事儿。」 赵军闻言,笑着摇了摇头,他之前也是随口一说,他也没想到赵有财能领着狗上山。更没想到会这么巧,赵有财第一次带着黄龙出去,就碰上了老牛! 现在想想,上次自己去岭南,赵有财带狗去永兴,得亏他那次没带黄龙。要不然那狗到了生产队,赵有财怕就回不来了! 「行了,啥也别说啦。」王强笑道:「我姐夫……他就是那命啊。」 说到此处,王强把胳膊肘往愣神的赵军肩膀头上一搭,笑着继续说道:「大外甥,你是知道不啊,你爸现在打枪老恶(n)了。」 赵军一怔,他想起来刚才赵有财就跟自己吹,说他打枪咋咋厉害,但赵军压根就没当回事儿。 可要是老舅也这么说的话,那这事儿就是真的了! 见赵军似乎有些不信,王强便对他说道:「你不信,你就问你张大哥。那前儿援民看着了,我们正搁南大地往山场走呢,搁那天上飞过来个大山燕子。你爸拿起来一枪,直接给那山燕子干了。」 「啊?」王强的话把赵军吓的一愣,忙问道:「是不是蒙的呀?」 「不是!」王强撇着嘴,摇了摇头道:「不是蒙的。」 说着,王强摊手给赵军解释道:「我 眼瞅着他就上膛里一发子弹,完了侧身往起就那么一枪。」 说完这句,王强又补充道:「他要是蒙的,他不能就上一发子弹。」 「哎呀……」赵军闻言卡吧两下眼睛,要按老舅这么说的话,自己亲爹的枪法已经到了一个很厉害的地步。 赵军没见过受伤前的周成国枪法如何,可想来也不过就这样吧。 而大伤后的周成国,已经巅峰不在了,怕是不具备这样的枪法了。而赵军自己,今生前世都没这两下子。 「嘶……我爸这……」此时的赵军很是疑惑,疑惑赵有财啥时候练出了如此一手枪法? 「儿啊!」这时王美兰从前院过来,看赵军他们站在墙跟儿下,便喊了赵军一声。 「妈!」赵军跟着王美兰到前院,王美兰从那门板上拽过一块肉,对赵军说:「你把这肉给你马大爷他家送去。」 赵军闻言一笑,看了那坐在大灶灶坑旁烤火的赵有财,问王美兰道:「妈,那要我大娘问起来,这牛肉搁哪儿整的?我咋说呀?」 平常赵军上山打回猎物来,很少给马玲家送。但这并非是赵军和王美兰舍不得,而是眼下马玲还未过门。现在就这么给马家拿东西的话,容易给人家压力。 可今天这是牛肉,搁林区里一年也见不到几次。 所以,王美兰就让赵军给马玲家送一块。而她刚选的那块牛肉,大概有五六斤重。按照本地人最喜欢的吃法,马玲家可以炖一锅牛肉、大萝卜,然后再包一顿牛肉馅大蒸饺。 不过赵军的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要不行就别送了!」赵有财感觉不对,连忙走过来对王美兰说:「等我哪天打着野猪了,再给他们多拿点儿肉吧。这牛肉……咱自己家留着吃!」 赵有财也不是小心眼,他是听了赵军的话,怕赵军去给马家送肉时,王翠花再问这牛肉是哪儿来的。 「你还打野猪?」王美兰歪头斜了赵有财一眼,道:「你可快给我消停的吧!」 赵有财被王美兰怼的一愣,然后又听王美兰继续说:「你昨天挣那点玩意,都不够今天赔的!」 赵有财老脸一红,赵军则问王美兰道:「妈呀,钱没让我婶儿掏吧?」 「没有!」王美兰瞪了赵有财一眼,道:「马拉碾子驴拉磨——一码是一码!你爸闯的祸,咋能让人家花钱呐?」 说到此处,王美兰回身看了一眼紧闭的屋门,然后小声跟赵军说:「你婶儿她们能有这心就行啊,她们谁的钱,我也没要,我都让他们拿回去了。」 赵军笑着一点头,而赵有财在旁为自己辩解说:「兰呐,今天这事儿吧,还真不赖我。」 说着,赵有财一指那趴在窝里的黑虎。 此时的黑虎正老老实实地在窝里趴着,它下巴垫在一只前爪上,见赵有财指向自己,黑虎脑袋瞬间抬起,咧嘴呲牙发出「呼呼」的示威声。 「你瞅你还赖人家狗!」王美兰听见声音,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按下赵有财的手,笑着问道:「那狗是不是你领出去的?」 「这……」赵有财瞬间无语,王美兰笑着往他肩膀上拍了两下,道:「啥也别说啦,你自己琢磨、琢磨,你这一趟给咱家造成多大损失啊?」 这语气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埋怨,完全是两口子逗壳子玩儿。 「啥损失啊?」赵有财掰着手指,道:「你看哈,兰,啥玩意不都有赚有赔吗?我昨天挣回来四百,今天这……咱就顶算花六百买个牛呗。」 说着,赵有财转手往门板上一指,道:「六百整这么老些肉,你还亏吗?」 「呵!」听他这话,王美兰冷笑一声,微微昂头道: 「你出去打听、打听,就这一年,我王美兰吃肉,啥前儿花过钱?还花钱买肉?」 赵有财:「……」 王美兰一句话,给赵有财干灭火了。 赵军在一旁听得哈哈直乐,拎起那块牛肉对王美兰说:「妈,不行你就给我找个篮子吧?我给这肉装篮子里,这么送去谁也看不着。」 「那你到那儿咋说呀?」赵有财仍有些不放心。 「哎呀!」赵军无奈地一撇嘴,道:「那还能咋说?就说买的呗。」 「那也别装篮子啦!」王美兰一甩手,道:「谁家大小伙子挎个篮子满屯子晃荡。」 赵军闻言呵呵一笑,去到仓房使钳子夹断一轱辘八号线,回来用它将那块肉系上,提在手中跟王美兰、赵有财打了声招呼,便往院外走去。 一路来在马玲家,赵军没直接往屋里闯,而是站在院外喊道:「大娘!大娘搁家没有?」 赵军话音刚落,他背后出现一人,正是午休回来吃饭的马洋。 「嘿!」马洋往前一扬下巴,算是喊了赵军一声,赵军回头一看是他,都气笑了,道:「你招唤谁呢?」 赵军话音刚落,马家房门打开,马玲出现在门里,冲外连连招手,道:「快进来!」 马洋绕过赵军,几步蹿到家门口,却见马玲还在冲外面招手,不由得嘴角一扯。 「我不进去啦。」赵军到门口,把手拎的铁丝环递给马玲道:「我给你拿几斤牛肉,完了包点饺子啥的。」 说完这句,赵军又笑着补了一句,道:「我记着你跟我说,你乐意吃牛肉大萝卜馅饺子。」 赵军此言一出,马玲一双大眼睛瞬间笑成了月牙,这未婚夫才叫打着灯笼都没处找呢,太知道疼人了! 「谁呀?」忽然,王翠花的声音从里屋传出,只听她道:「是不是赵军呐?进来呀?」 「大娘,是我!」赵军应道:「我不进去啦,得赶紧回去了!」 赵军也怕王翠花、马玲问他这牛肉是哪儿来的,随即就对马玲说:「你快关门吧,热乎气儿都放出来了,我这就回去了。」 「那你慢点儿。」马玲眼中透着关心,道:「我不送你了!」 「嗯呐!」赵军冲马玲一笑,把门替她关上,然后转身就往家走。 而门内,马玲刚一回身,就见马洋梗着脖子、咧着嘴,还捏着嗓子学马玲说话,道:「那你慢点儿,我不送你啦!」 学完马玲的话,马洋冲她一扬下巴,道:「你送去呀,你给他送回家,完了他再送你!」 「我……」马玲也不废话,过去就是一脚。 马洋天天在学校总跟同学打打闹闹,反应倒是挺快。可他不躲还好,他要是不躲,马玲这一脚是脚背抽他屁股上,倒也不至于多疼。 没成想,马洋往旁一躲,导致马玲脚尖正踢在马洋尾椎骨上。 「哎呀!」马洋往起一蹿,惨叫一声喊道:「你踢我尾(y)巴根子啦!」 …… 赵军从马玲家出来,就往老太太家去。他一是想给老太太接来,二是不放心解孙氏。 可当快到老太太家时,赵军就看见赵玲、徐春燕都领着孩子从那边过来。 「军呐!」赵玲看赵军往这边走,就喊道:「是不是找你江奶呀?那老太太没搁家!」 「啊?」赵军忙问道:「她干啥去啦?」 「找你解娘去啦!」赵玲笑道:「刚才你老舅回家让我领孩子来,完了让我招唤着你二嫂,再去接着老太太。我们去了一看,就你江奶自个儿在屋呢。」 「唉呀妈呀!」赵军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忙问道 :「那我解娘干啥去啦?」 「说是跟人唠嗑去了。」徐春燕道:「没事儿,你江奶去找她了,说是找着她,她俩就搁那么直接过去。」 「啊……」话是如此说,但赵军哪里放心? 老太太咋都好说,可那解孙氏是一般人物吗? 「行!」赵军侧身抬手往家那边一比划,道:「二嫂,你跟我老舅嚒,你们先过去,我找找她俩去!」 说完,赵军抬手扒拉下林祥顺儿子林小宝的小脸蛋,然后向老太太家那边走去。 「这孩子……」看着赵军离去的背影,赵玲对徐春燕道:「对谁都实的惠儿地!」 「嗯!」徐春燕重重点头,道:「就这一年,小军可出息老了!」 赵军没听到他俩的话,只快步沿着老太太家往小卖店走。 但没走出多远,赵军就看见老太太和解孙氏从西边过来。 看见她俩,赵军就站在原地没动。而老太太和解孙氏,此时也加快了脚步。 「小啊!」老太太来到赵军身前,就问:「找我们来啦?」 「嗯呐呗!」赵军冲老太太一点头,然后看向解孙氏问道:「解娘,你干啥去啦?」 「跟他们唠会儿嗑!」解孙氏答完反问:「军呐,你爸搁家呢?」 「嗯?」赵军被解孙氏问的一愣,而解孙氏紧接着就说:「这回我大妹夫可厉害了!」 赵军:「……」 第八百七十章.李如海不在家(10月加更28/41) 解孙氏也没说啥,但赵军就感觉这小老太太说的不是好话! 果然,赵军眼看着老太太扯了解孙氏一下。 「咋的啦?」解孙氏看了老太太一眼,然后对赵军道:「他们都说我大妹夫是什么,什么屠牛炮儿!」 赵军:「……」 北方人说话,多数时候都带着儿化音。当听解孙氏说出「屠牛炮儿」后,赵军脑袋「嗡」的一下。 「嗯?」又被老太太拽了一下的解孙氏,愣神道:「不是说我们牛吗?」 这老太太从打来,赶上李如海两次休班,李如海那两天都带她在屯子里转了转,并给她介绍了一些爱唠闲嗑的妇女。 鉴于这小老太太护短、战斗力极强,关键是李如海今天还没在身边,所以这些人就没敢当着解孙氏的面讲究赵有财屠牛的事。 解孙氏也只是刚到的时候听了一耳朵,这老太太属实没啥文化,你要跟她说杀牛、宰牛还行。 这跟她说个屠牛,解孙氏就分不清屠牛和牛的区别了。 「小啊!」老太太刚才在去找解孙氏的路上,听人滴咕过两嘴,此时她面带忧色地问赵军道:「咋的啦?」 「没事儿,江奶,呵呵。」赵军心知不好,但看老人家跟着操心,他忙笑着安慰道:「咱晚上吃牛肉,我爸他们都烀上了,烀烂湖的,咱蘸韭菜花吃!」 「牛肉!」一旁的解孙氏闻言,眼睛瞬间一亮。 「小啊!」老太太一听就知道赵有财真是闯祸了,她拉住赵军胳膊,问道:「那得花多少钱呐?」 「没花几个钱?」赵军笑道:「走吧,咱上家去!」 「小!」老太太拽住赵军,指了下不远处的她家,道:「走,先到家,江奶给你拿点儿钱!」 「不行!」赵军忙拉住老太太,道:「可不行啦,上回那些还没花了呢!」 因为解孙氏在旁边,所以赵军没说太直白,只道:「江奶,咱钱有呢,够用!」 虽然赵军这么说,但老太太仍没撒手。就在两人僵持时,解孙氏从中拦着二人,对赵军说:「赵军呐,买牛肉花多少钱呐?算你解娘一股!」 跟赵军说完,解孙氏又对老太太说:「婶子,你别跟孩子撕吧了。你那份,我给你掏!」 「嗯?」解孙氏一句话,给老太太说愣了。如果老太太没记错的话,解孙氏今天早晨还跟自己借了五毛钱呢,然后不是去集上买了什么。 赵军倒是知道,这解孙氏不是个小气的人。记得上辈子去解臣家的时候,解孙氏把赵军带到她那屋,指着电视柜左右那两堆零食让赵军吃。 什么沙琪玛、蛋黄派,还有带辣椒那种的,四五根一袋的脆脆肠,还有果冻和麦丽素,但没有一样是赵军爱吃的。 感觉老太太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解孙氏忙对赵军说:「多少钱都没事儿,大娘先该着你的,等我家你大哥来了,让他一堆儿都给你。」 她这么一说,这回把赵军说愣了。 见赵军不吱声,解孙氏忙道:「我们天天搁你家吃,完了你说我妹子顿顿还都好饭好菜的给我们,这不都是钱呐?所以说,你以后不管再买啥,你就跟大娘说,大娘给你算钱。」 解孙氏这话把赵军说乐了,赵军哈哈一笑,他想起自己上辈子在解臣家就住过三天。 那时候的解臣还是大老板,但自己是鸡毛没有。可解臣对赵军还像以前一样,只是在外混迹多年却仍穷困潦倒的赵军心里自卑,感觉自己跟解臣已经不是一个档次的人了。 所以解臣要领他出去吃饭、见朋友,赵军都不去,就在解臣家住了三天。而那三天,解孙氏是她自己吃啥,就给赵军拿啥 ,真拿赵军当自家孩子待着。 此刻赵军忽然意识到,这解孙氏就是个单纯的小老太太,心直所以说话直,办事也直。 「解娘啊。」赵军微微低头对解孙氏道:「你说这话,不是外道了吗?我跟解臣,我俩是兄弟,你不就跟我老妈一样吗?你吃我的、喝我的,那还能咋的?」 「这孩子……」赵军一句话给解孙氏整感动了,她伸手连往赵军肩膀上拍了两下,情绪有些激动地道:「你以后看大娘怎么对你就完啦!」 「哈哈哈……」赵军哈哈一笑,一手扶着老太太,一手扶着解孙氏道:「走,咱回家,晚上菜硬着呢!」 「嗯!嗯!」一听菜硬,解孙氏连连点头。而此时,赵军在她耳旁叮嘱道:「解娘,到家以后别提屠牛炮儿啥的哈。」 此时的解孙氏,是赵军说啥,她都答应。 几分钟后,三人来到赵军家。他们进院时,仍见后院黑烟滚滚,难闻的味道不住地往鼻子里钻。 「这啥味儿啊!」解孙氏问了一嘴,赵军答道:「燎牛头呢!」 看见老太太和解孙氏来了,坐在土灶旁抽烟的赵有财起身,招呼二人进屋。 解孙氏要去后院看燎牛头,而老太太在临进屋前,却是深深地看了赵有财一眼,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让赵有财眉头一皱。 「爸呀!」院里只剩父子二人,赵军过去伸手扶住赵有财胳膊,想把残酷的事实告诉给赵有财知晓。 可当赵军的手碰到赵有财胳膊时,赵有财先是把胳膊向上一抬,然后另一只手扒拉开赵军的手,道:「有啥话你说,别跟我俩动手动脚的!」 赵军吧嗒下嘴,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整这出儿干啥呀?」赵有财白了赵军一眼,嫌弃地道:「大小伙子了,有话就说!别整那娘们儿叽叽的样儿。」 赵军:「……」 有时候赵军是真跟他憋气,但这是自己老子,自己还得惯着。 忽然,赵军灵机一动,对赵有财说:「爸,后头窝风,要不得让我老舅他们上大门街(gi)燎去呗。」 「你特么虎啊!」赵有财闻言怒道:「上那外头燎,屯子人不都知道了吗?」 赵军似乎是被赵有财吓到了,他脖子往下一压,头瞬间低了下去,然后抬眼小心翼翼地赵有财说:「爸,屯子人已经都知道了……」 【鉴于大环境如此, 「什吗……」赵有财身体瞬间绷直,微微昂头、眼睛瞪大,手中的烟滑落在地。 「哎幼!」大冬天的,赵军汗都下来了,紧忙从后面扶住赵有财。 可赵有财还真没事儿,一把推开赵军,怒吼道:「你特么往外说的?」 「我……我……」赵军刚被赵有财的反应吓着了,此时又挨吼,不禁有些慌乱道:「不是我说的!我能说你这个吗?儿子说老子,那不虎吗?」 赵有财卡吧两下眼睛,心想这小犊子平常在家是挺能气他爹,但赵军绝对不会干这种事儿! 「李如海!」赵有财也是懵了,他忽然想到了一个惯犯,便吼道:「我艹他……」 「哎!哎!」赵军大惊,什么都不顾地捂住了赵有财的嘴,强行打断了赵有财的污言秽语,并在他耳边道:「人家如海今天当班!」 「啊?啊……」赵有财眨巴下眼睛,终于回过神来。可不咋的,李如海今天早晨上班去了。他都不在屯子,咋传这八卦? 赵有财深吸了一口气,抬眼望向白皑皑的大顶子山,心中有些许凄凉。 这回,自己怕是七八年都翻 不过来身了! 这时在他身旁的赵军,心里正暗暗盘算着,要不要把屠牛炮的事一起告诉给赵有财。 不说吧,赵有财明天上班也能知道。莫不如先告诉他,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赵军又回忆了一下,赵有财上辈子是肺癌走的,心脏、脑血管都没有毛病。 于是,赵军凑到赵有财身旁,一只手揽着赵有财背后,另一只手扶着赵有财胳膊。 「你要干哈!」赵军的动作让赵有财一惊,他过后也明白赵军那前儿为啥要扶他了,所以此时有些紧张。 「爸。」赵军小声在赵有财身旁道:「他们给你起了个外号。」 赵有财没接赵军的话茬,而是上下打量他两眼,才问道:「啥外号啊?」 此时赵有财能感觉到屯子里那些人没憋好屁,但他转念一想,自己都有个二咕冬的外号了,还怕他们不成? 赵军吧嗒下嘴,艰难地开口道:「他们叫你屠牛炮儿。」 「屠……」赵有财脑袋「嗡」的一下,勐地往起一扬头,吓得赵军紧忙搂住他。 赵有财身体素质没问题,此时的他望着远处白皑皑的大顶子山山尖,心里无比的凄凉:「我怕是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赵有财推开赵军的手,缓步向家门走去。赵军看了眼他的背影,连忙跟了上去。 因为之前赵军嘱咐过,所以老太太进屋后什么都没说,此时正帮着王美兰和面呢。 而金小梅、杨玉凤等人谁也没闲着,金小梅剥葱扒蒜、杨玉凤给大萝卜打皮、切丁。至于赵玲和徐春燕,她俩是专业剁肉馅的。 就在这时,赵有财进来了。 随着赵有财开门,一股凉气夹着牛肉的香气飘了进来。 金小梅吸了下鼻子,笑道:「大哥,你这大师傅是比我们厉害呀!」 金小梅这夸赞的话一出口,其他人都笑着附和。 让人没想到的是,赵有财竟然连声都没吭,一头扎进了西屋。 金小梅一怔,其他人面面相觑,王美兰脸色大变。 这时紧跟着赵有财进来的赵军,用手向王美兰打了个手势,王美兰忙从靠边站桌旁绕出来,跟赵军一起进了西屋。 老太太生怕金小梅多想,忙招呼几人进了东屋。而这时,解孙氏也进来了,她往西屋看了一眼,便往东屋人多处凑热闹去了。 赵有财进了西屋,直接往赵军那炕上一趟,侧着身,脸朝着炕柜一言不发。 这时王美兰进来了,她到炕沿边,伸手往赵有财小腿上一拍,小声呵斥道:「你干啥呢?家里这么多人,你耍什么脸子?」 这是他们赵家,如果赵有财使脸子的话,那谁也没法在这儿待了。 「妈!」赵军忙把王美兰拽到一旁,小声把事情给王美兰讲了一遍。 王美兰听完不禁瞪大了眼睛,滴咕道:「如海?不是啊,如海上班了!那特么谁传的?」 之前不管是金小梅回来,还是王强、张援民回来,赵有财都问过他们是否走漏消息。 而得到的答桉都是否定的,所以王美兰知道,这事不是自己人传的! 至于张利福,王美兰也不信他能传。说句难听的话,家属区这些人有不少都瞧不起氓流子。所以,氓流屯的人很少过来,更别提唠闲嗑了。 再者,张利福跟赵有财多少年的关系,王美兰对他有一定的了解,相信不会是张利福干的。 此时的王美兰,脸上满是愤怒,低声喝道:「谁特么烂嘴丫子啦?我老头儿打牛咋的?我们特么地把全屯子牛都干了,我也赔的起!用特么他们逼扯!」 不管两口 子平时咋打咋闹,终究是从小的夫妻。尤其从那个年代过来,一路风风雨雨的,不管平时咋样,王美兰心里始终惦记赵有财。 或许赵有财在王美兰这里,没有赵军重要,地位甚至比不了仨闺女。 但关键是,王美兰把赵有财看得比她自己重! 平时她是不少怼赵有财,但两口子就那么回事儿吧,各家夫妻都有自己的相处方式,她欺负赵有财可以,但她受不了别人欺负赵有财。 「谁特么说的!」这时,西屋的解孙氏也炸了! 其实不光是解孙氏,金小梅、杨玉凤等人听了也极为生气。但她们不善于对战征战,只是不住地埋怨。 唯有解孙氏,她一撸左右袖子,但棉袄袖口紧,她撸不起来。 可解孙氏仍挥手嚷道:「我说特么的咋回事呢!整了半天,我才听明白呀!杂艹的,我上小卖店找他们去!」 「对!」金小梅罕见地附和了一声,今天她老儿子不在家,金小梅在这种事老有底气了! 老太太忙下了炕,到门口将门关上,回身对几人道:「可不能找人打架!一打架,传的不更邪乎了吗?」 「唉呀!」金小梅叹了口气,道:「这我老儿子要搁家就好了!」 第八百七十一章.赵军的头号粉丝(10月加更29/41) 赵军家,西屋里。 躺在炕上的赵有财,勐地坐起,抬手指着赵军吼道:「快给如海招唤回来!」 国难思良将! 危难时刻,赵有财想起了曾帮过他的李如海。 那次赵有财没回来,但他听送李如海回来的李宝玉说,他是眼睁睁地看着那李如海从车上一下来,整个永安屯的舆论导向瞬间被逆转。 「爸,今天好像不行。」赵军道:「今天如海是当班!」 赵军此话一出,赵有财又躺倒了! 李如海和另外两个老头,他们是三班倒,李如海一天上班,一天下班,一天休班。 上次是赶上李如海早晨下班,因为他年纪小,没法自己走山路回家,所以白天被滞留在林场。 这种情况只要有车送,李如海就能回家! 可今天不行,今天李如海正当班。用这孩子自己的话,他此时正在山上镇守永安林场门户呢! 王美兰也砸吧下嘴,道:「这孩子,今天用着他了,他还没搁家。」 赵军闻言嘴角一扯,心想得亏孩子没搁家,要不然你们都得以为是他传的,李如海解释都解释不清。 忽然,赵有财又从炕上弹起,指着赵军道:「你去!」 「嗯?」赵军一怔,就听赵有财道:「你去把如海替回来!」 「爸呀!」赵军苦笑道:「我去,他回来,折腾完了都黑天了。」 「那咋的啦?」赵有财又嚷了一句,就听赵军道:「如海没在家吧,屯子里这帮人没多大张声,他们传不了啥玩意!」 赵军刚说的「张声」,是本地方言,意思跟声张一样。 「那明天呢?」赵有财追问,李如海得明天晚上能到家,万一明天屯子里再传呢? 「这个……」赵军琢磨了一下,对赵有财说:「现在屯子里不主要,这白天一上班了,咱屯子就这几个人,我感觉咱们主要是控制好林场那边儿!」 「嗯?」赵有财慌了。 是啊,这事儿可不能传到林场去呀! 「爸,你听我的。」赵军侧身往炕沿边一坐,从松木箱子里抱出吭吭唧唧的小黑熊。 这小东西别看它小,但鼻子特好使。虽然此时还没睁眼,但它熟悉赵军的味道,张嘴冲赵军连连叫着。 「啊……啊……」 东屋里,被几个孩子轮流磋磨的小猞猁,听着这声音,一下子就精神了。 趁着王田手一松,小猞猁快步跑到炕沿边,纵身直接跃出了房门。 这跳跃能力,太厉害了! 小猞猁几纵就到了西屋,赵军正跟赵有财说话,就听王美兰喊了声「哎」。 赵军一回头,就见一道黄影扑来,赵军往炕里一侧身,那小猞猁落在赵军身上,随着往下一出熘,它爪子划的赵军棉猴哗哗响。 王美兰吓了一跳,怕这小家伙摔坏了,急忙伸手要去扶。 可忽然,小猞猁停在半空,原来是爪子勾住了赵军的棉猴口袋。 「嗷!嗷!」小猞猁想上上不去,想下下不来,急着叫了两声,就被王美兰摘下。 「你咋这么缺德呢!」王美兰一手托着小猞猁,一手在它脑袋上一揉,小猞猁被揉的闭上了眼睛。 这时王雪从东屋过来了,小姑娘看了赵军怀里的小黑熊,又看了眼王美兰手里的小猞猁,感觉还是小猞猁好看。 「大姑!」小姑娘往王美兰身边一凑,王美兰就把小猞猁塞在了她怀里,并叮嘱道:「你们领它玩儿,不行让它上这屋!」 王雪应了一声,抱着小猞猁勐地一转身,小猞猁在小姑娘怀 里悠了个半圈,随着王雪往东屋跑,小猞猁在她怀里一颠一颠的。 这小家伙就是这么被养熟的,不通人性不怕,十来个大人、七八个孩子,轮流摸、轮流抱,很快就通人性了! 「爸,你明天上班吧。」赵军给小黑熊换了兜裆布,同时对凑过来的赵有财说:「你领如海搁场子看着点儿,别让这事儿搁场里传开了!」 「行吧!」赵有财叹了口气,随即又躺倒了。 与此同时,永安林场一食堂里。 李宝玉刚在窗口打了一饭盒野猪肉炖白菜、粉条,这在这年头可算是硬菜了! 李宝玉正要奔着李大勇和林祥顺去,忽然却被李如海给拦下了。 「起开!」李宝玉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该干啥,干啥去!」 「哥!」李如海没给李宝玉让道,只问道:「你啥前儿领我做衣裳去?」 「啥衣裳啊?」李宝玉眼珠一转,心知李如海虽然年纪小,但从这孩子八岁前儿,自己就湖弄不住他。 于是,李宝玉「啊」了一声道:「衣裳啊?等哪天的吧?你哥现在多忙啊?这一天?」 李如海瞥了李宝玉一眼,道:「你忙,那你把钱给我,我自个儿做去!」 「啥钱呐!」李宝玉上前一步,贴近李如海道:「咱哥俩搁这儿说啥呀?回家再说!」 就在这时,林场的大喇叭忽然响了起来。 「喂!喂!播送一个通知!播送一个通知……噔……」 一阵杂音过后,广播里传出来于全金的声音,道:「后天11月14号,咱们林场召开冬运生产动员大会,所有职工全员参加!再播送一遍通知……」 「开大会了!」李宝玉心中一喜,瞥了李如海一眼,笑道:「回去再说哈!」 说完,他便端着饭盒去吃饭了。 李如海深深地看了他哥背影一眼,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走出了食堂。 今天他当班,吃完饭就得回去看收发室,不能在食堂里跟工友们唠嗑了。 而在回到收发室后,李如海从木桌抽屉里拿出一本稿纸,稿纸抬头写着永安林场四个小字,这是工会苏主x发给他的。 苏进宝在林场是老资格了,他不但管着工会,还是周建军的直接领导。但随着临近退休,苏金宝已经很久不管后勤的事,反而更重视工会这边。 后天,永安林场召开冬运生产动员大会。一般都是上午开动员大会,中午在一二食堂聚餐,下午则是有一场联欢。 为了这场联欢会,苏金宝安排工人们准备节目,李如海就是其中之一。 李如海解开棉猴扣子,他棉猴里头是那件祖传的中山装。 李如海拔下别在胸前口袋上的钢笔,摘下笔帽戴在钢笔尾端,然后在稿纸第一页第一行,空四格写上五个字:小八戒传奇。 …… 稻花林业局,食堂小包房里。 楚安民正在招待客人,而他的客人不是别人,正是永兴大队治保主任陶大宝。 这俩人当年一起入伍,由于是同乡,所以被分配到了一个连队。 那时候一起训练,一起摔跤,一起吹牛,他们结下了深厚的战友情。 没成想,楚安民当兵第二年,就在一次训练中负伤,办理了退伍,离开了部队回到家乡,在林业岗位上继续发光发热。 这年代,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更纯粹、更真挚。 今天陶大宝来城里办事,顺便来看看老战友,还给楚安民拿了不少山货。 其中就有半扇野猪肉,还有四只野鸡、四只野兔,木耳、蘑孤之类的,都是半袋子、半袋子的 装。 这些东西,肉类都冻着呢,楚安民就让司机帮他把东西都送回了家,而他请大师傅烧了几道好菜,在食堂里请陶大宝吃饭。 猪肉炖粉条、小鸡炖蘑孤,这种菜对陶大宝来说不算什么,但那道红烧带鱼和盐水煮冰虾,就让陶大宝发懵了。 他没见过这些东西! 楚安民也是真心招待老战友,把自己家的好东西都捣腾出来了,他耐心等待教陶大宝扒虾,然后俩人就吃喝上了。 酒过三巡,俩人话题从昔日的部队生活聊到了共同的战友,又聊起了现在的家庭。 陶大宝吸熘了一口粉条,趁他吃着东西,楚安民亲自给他倒满酒,心里很是高兴。 陶大宝又从菜盆里夹了块猪肉扔进嘴里,一边嚼,一边端起酒杯和楚安民碰了一下。 一口酒下肚,俩人齐齐「吱啊」一声,放下杯后,陶大宝对楚安民笑道:「哪天你尝尝我给你拿那猪肉!」 「嗯呢!」楚安民笑着答应,他不缺野猪肉。他们稻花林业局,下面的大型国有林场就有十四个,啥野味吃不着啊?除非是他想吃老虎,否则都不是难事儿。 但今天这半扇野猪是老战友送的,意义不同! 就在这时,陶大宝又笑着补了一句,道:「这野猪,我跟你说哈,这是我自己打的!」 「啊?」楚安民闻言一愣,道:「你还会打猎呐?」 「啊!」陶大宝往椅子背上一靠,双手抻开搭着桌子边,大马金刀地说道:「咱当兵的,咱啥不会呀?」 楚安民:「……」 这时,陶大宝抬下巴向楚安民一点,道:「你没打过猎呀?」 楚安民摇了摇头,端起酒杯跟陶大宝碰了一下,等喝完这口酒,放下杯时楚安民又听陶大宝道:「你一天都干啥呀?」 「我一天也不消停啊。」楚安民皱眉诉苦道:「这要冬运啦,我得下去检查。今天这是听说你要来,要不得我还得下去检查呢?」 「啊!」陶大宝伸手往楚安民肚子上一拍,笑道:「天天下去检查,你还能胖这样?」 「我……呵呵。」楚安民笑道:「我一天我真不闲着,净钻林子啥的。」 「你可拉倒吧!」陶大宝白了他一眼,伸快挑着粉条道:「你上山不也坐车吗?」 「嗯?」楚安民被陶大宝说的一怔,然后就听陶大宝对他道:「不是老战友说你哈,你不能放松锻炼呐!万一哪天再需要咱们呢?」 楚安民眼神飘向顶棚,轻叹一声看向陶大宝苦笑道:「需要我也不行了,我这一天不是搁办公室坐着,就是上车里坐着。」 【鉴于大环境如此, 「你说你呀!」陶大宝对楚安民道:「你总下林区检查,你有这条件,你上山熘达、熘达,方便你就打两枪。」 「嗯?」正式一句话提醒了梦中人,哪个男人不爱枪啊?尤其是部队退下来的,楚安民眼睛一亮,心道:「还能这样?」 「哎!」陶大宝扒拉了楚安民胳膊一下,回手指着自己说:「你看我哈,我一礼拜得打四五十发子弹。」 「那你不祸害人嘛?」楚安民也是跟老战友闹着玩儿,笑道:「那也是钱来的?」 「才不是祸害人呢!」陶大宝道:「我们大队有猎人队、护农队,我一整就上山打猎!子弹都打山牲口了!」 说完这句话,陶大宝手掌往胸膛上一拍,道:「我就这一夏天,干特么十七八个野猪呐!」 「真的呀?」楚安民瞪大了眼睛。 「那你看!」陶大宝傲然道:「黑 瞎子,我还打俩呢!」 陶大宝没吹牛,但他打这些东西,都是夏天护农的时候打的。 陶大宝打那十七八个野猪和俩黑熊,完全是凭借着自己顽强的毅力和过人的军事素养,他顶着闷热的夏夜和蚊虫叮咬,在大地蹲守。当真是来一个,干一个。 至于跟着猎人队进山打猎,陶大宝就不那么行啦。 因为打仗和打围是两股劲儿,不可一概而论。 但楚安民不知道啊,一听到老战友的战绩,楚安民也不禁心动。 「哎!」这时陶大宝又扒拉楚安民一下,然后双手比划有一拃半长,道:「我就八月份前儿,干个大炮卵子,那老獠牙得有这么长!」 「哎幼我艹!」楚安民惊叹道:「那得多少斤呐?」 「五百八十五!」陶大宝自豪地道:「小熘儿六百斤啦!」 …… 俩人喝到下午三点多钟,楚安民把陶大宝送上车时,还有些不舍地道:「大宝啊,有工夫来哈!」 「哎!」陶大宝一摆手,道:「回去吧,怪冷的!」 他虽这么说,但楚安民却没走,一直目送陶大宝的车开出林业局大门。 等从大门口收回目光,楚安民转身就对自己秘书说:「永安林场说没说,他们哪天开动员大会呀?」 楚安民一问,秘书笑道:「局长,你是真厉害!刚才一点多钟,永安那周书记来的电话,我接的,他说他们后天上午开动员大会。」 「好!」楚安民抬手一指,道:「你马上给他打电话,告诉他,我后天过去!」 第八百八十章.顾家认怂 “姐呀,进屋坐一会儿再走呗!”王美兰想不明白,唠嗑唠好好的,王翠花咋说走就走呢。 “不坐,回家!”王翠花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然后一杵子怼在马洋后背上。 马玲见状,回头笑着指了赵军一下,赵军呵呵直乐,眼看着王翠花又给了走在前头的马洋一脚,踢得马洋往前一蹿。 “你这孩子!”此时旁边没外人了,王强拍了赵军一下,笑道:“你就咕咚人吧!” 赵军闻言哈哈一笑,而老太太却不干了,她伸手把赵军拽到自己身边,然后指着马家人离去的方向,对王强说道:“的没毛病,那孩子才这么点儿小岁数,就不好好上学(xiáo),那能行吗?” 今天赵军组织这场“恶仗”,可以说是跟全屯子宣布,这老太太以后就归他管了,谁再想着上门欺负人,就得先过赵军这关。 这样,老太太一下有了主心骨,顿时感觉腰板都硬了。所以,从今往后谁要在她面前说赵军,老太太也不能让。 众人也都知道老太太是护犊子呢,但听她的话,全都哈哈大笑。 “走,走,进屋!”王美兰招呼众人进到屋里,掀开灶台上的大锅展示道:“今天晚上咱吃这个!” “哎呀!”众人看了纷纷面面相觑,别人不好意思问,王强问道:“姐,这玩意咋吃呀?” 大锅里泡的是牛肚儿,屯子里这帮人连牛肉都少吃,更别提牛肚儿了。 “烀喽!”王美兰道:“烀烂糊的,跟那个昨天剩的牛排骨,做个锅子。” 王美兰一边比划,一边道:“咱们大人能吃辣的,咱们把干辣椒掰里头,再放点山花椒,这天儿,咱热乎的一吃多好!” 王美兰如此一说,大伙都觉得不错。王美兰又招呼金小梅、赵玲、杨玉凤和徐春燕动手和面,中午简单切些手擀面,拿昨天剩的牛肉汤做汤,吃碗热乎乎的牛肉面。 与此同时,永安林场的开水房里,车间、各班组都有人来打开水。 他们有些人甚至提了四个暖瓶,这是给同事们的都带出来了。 “姐夫!”董志明刚跟同事进来,就听见张来发喊他。 “哎。”董志明应了一声,反问道:“来宝那对象相的咋样啊?” “就那样吧!”张来发都不愿意提他哥相亲的事,只道:“姐夫,咱屯子昨天出事儿了。” “嗯?”董志明闻言一愣,诧异地问道:“咋的啦?出啥事儿了?” “赵军他爸!”张来发往左右看了一眼,发现没有赵家嫡系在,才对董志明与其同事道:“就赵有财呀,他昨天上山打围去了。” “对呀!”董志明的同事姓郭,叫郭有亮,他在旁边插话道:“昨天李如海可哪儿说,说他大爷要大干一场。” “哎呀!”张来发一拍巴掌,笑道:“可是干大啦!” 一听张来发如此说,董志明就知道这里头有事,顺势问道:“咋的啦?又干多少野猪啊?” “猪算啥呀?”张来发竖起右手食指,在耳前摇动,道:“他干头老牛!” “啊?”就在董志明、郭有亮惊讶时,张来发又道:“他家那帮狗,给人家张大舌头家老牛干了!” “啥?”这时候有打水拎壶出来的人,稍微听了一耳朵,就追问道:“谁呀?谁给人家老牛干啦?” “赵有财!”张来发笑道:“赔人家一千来块钱呢!” “真的?假的?”另一人还有些不相信呢,一千块钱都赶他们一年的工资了。 “真的!”张来发重重点头,道:“搁我们屯子都传开了,那帮人都管他叫屠牛炮嘛!” “哈哈哈……” …… 赵有财还是聪明,今天中午他没到前头打饭,而是安排小徒弟顶替自己,他躲在后厨观望事态发展。 这一观望,赵有财才发现了局势失控了。 “哎?赵师傅来没有啊?” “他昨天打那老牛卖给食堂没有?” “唉呀!他要卖给食堂了,咱还能借光吃点儿。” 赵有财心拔凉拔凉的,他叫来小徒弟吩咐道:“你去把李如海给我招呼进来!” “哎!”小徒弟答应一声,到食堂里踅摸半天,才将那正在吸溜粉条的李如海叫到后厨。 “咋的啦,大爷?”李如海问了一句,就听赵有财反问他,道:“你这一上午干啥去了,我让你给我办的事儿,你也没给我办你呐。” “我看他们彩排去啦。”李如海笑道:“大爷你放心吧,他们乐意传就传去,明天下午我一上台,后天整个林区就没人提你的事儿了。” “你可整准成的!”赵有财没好气地道:“整不好下回你爸揍你,我可不拉着了。” “不能啊,大爷!”李如海呵呵一笑,抬手往外一指,道:“我吃饭去了,下午我彩排呢。” “去吧,去吧。”赵有财白了李如海一眼,从兜里掏出石林烟点着深吸了一口。 李如海从后厨出来,正好遇见在窗口前打饭的李宝玉,李如海脚下一顿,站在李宝玉身旁。 “走啦,叔!”李宝玉笑着跟为他打菜的韩大春打了声招呼,端着饭菜一回身就看见站在一旁,并直勾勾看着自己的李如海。 “哎呦我!”李宝玉被吓了一跳,惊呼一声道:“你杵这儿干哈呢?” “哥!”李如海笑道:“我跟他们问了,像大人做一套衣裳得十五,你给我拿十块钱就行。” “十……”李宝玉眉头一皱,瞬间又舒展开来,笑道:“那都不叫事儿,你等休礼拜天儿的,哥领你去哈!” 说完,李宝玉端着饭菜匆匆就走了。 “呵呵。”看着李宝玉离去的背影,李如海淡淡一笑,嘴里嘀咕道:“我的亲哥啊,这回你可别怪我了。” 下午五点钟,林场下班的铃声准时响起。 李如海穿着小号棉猴出现在收发室前,他推门就迈了进去。 “哎呦!如海回来啦?”正在往炉子加柴的老蒋头笑道:“表现咋样啊?” “那还用说吗?”李如海自信地一笑,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拿过桌上的暖瓶掂量一下,然后对老蒋头道:“蒋爷,你回家吧,今天晚上我搁这儿。” “嗯?”老蒋头闻言一怔,李如海今天早晨下班,他来接班。按理说,今晚是李如海回家他值班。 “你回去吧,蒋爷。”李如海又重复了一遍,然后道:“我明天得参加大会,完了还得表演节目,我今天就不回去了。你现在跟通勤车回屯子,省着明天早晨你自己往回走了。” 昨天林场大喇叭通知,的确是要求全体工人参加。但门卫参加与否,场子里没人查。 只是李如海有特殊任务,但其实他今晚回去、明早再来也行。可他主动要值夜班,老蒋头乐呵地答应了,然后穿上棉袄就跑,好像怕李如海反悔似的。 送走了老蒋头,李如海正了正头上的旱獭帽,迈步从收发室里出来,挥手送别工友们。 “走啦,崔叔!”李如海左手握拳,平端在腹前,右手不断地抬起跟工友们打着招呼,而他脸上还洋溢着淡淡的微笑。 “嘿!”忽然,一个粗犷的声音打破了和谐的气氛,李大勇离老远就冲李如海吼道:“你特么不回家呀?” 李如海嘴角一扯,答道:“我不回去啦,明天早晨我直接参加大会。” “哈哈哈……”李如海的话逗得林祥顺和周围人直乐,而李如海却微微转身,冲过来的马大富抬手摆道:“回家啦,马大爷。” “走,走!”赵有财招呼众人离去,在出了林场以后,林祥顺小声向李宝玉问道:“那孩子明天下午演啥节目呀?我可听我二婶儿说,他写个小八戒传奇。”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林祥顺憋不住直乐。 “他写个屁。”李宝玉脸色一黑,道:“我答应给他做衣裳了。” “做衣裳?”林祥顺一怔,皱眉问道:“那得多少钱呐?” “多少钱,我也不给他做。”李宝玉笑道:“明天大会开完了,我还怕他个六啊!” 原来,李宝玉一开始就打定了赖账的主意。 “能行吗?”林祥顺有些替李宝玉担心,但李宝玉一扬头,道:“开完大会再跟我嘚瑟,我特么给他嘎拉哈卸下来。” 嘎拉哈就是猪羊的牲口的膝关节。 “哈哈哈……”李宝玉说完,跟林祥顺一起哈哈大笑。 几个人坐通勤车一道回家,按理说今天也没有聚餐,但林祥顺学聪明了,他连家都没回,直接就跟着赵有财过来了。 果然,临近赵家时就见前头灯火通明,而李家却是漆黑一片。 “看看!”林祥顺笑道:“得亏我没回家吧。” 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齐齐一笑,李大勇有些奇怪地说:“哎呀,今天外头大灶子咋没冒烟呢?” 几人说着话,赵李两家院里的狗就是开叫了。 等几人到赵家院门口时,就见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王美兰在门里喊道:“来,赶紧进屋,有事儿!” 四人慌忙进屋,一进外屋地就闻见一股特殊的麻辣香气。 “这整啥呢?”赵有财问道:“别说,你整的挺是味儿啊!” “来,来,先别管那啥啦!”王美兰招呼赵有财等人道:“先上这屋来。” 说着,王美兰就给几人带到了西屋里。 西屋里,赵军、王强、赵玲、金小梅、杨玉凤、徐春燕都在,而孩子们都在东屋,由老太太和解孙氏带着。 “咋的了,这是?”一看气氛如此严肃,林祥顺问了一嘴。 等王美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说,李宝玉当即冲赵军喊道:“哥哥,咱再揍他们一顿去呀!” “你消停点儿吧!”李大勇一拦李宝玉,然后问赵有财道:“大哥,你说咋整?” 赵有财抬头看了李大勇一眼,道:“大勇,咱俩去!” 一听赵有财如此说,王强瞬间从炕头上弹起,忙道:“姐夫,你俩去能行吗?” “怕啥的?”赵有财瞥了王强一眼,道:“他们家还敢打我吗?” “二叔!”林祥顺对赵有财道:“我们跟你一堆儿去吧。” “那像啥了。”赵有财扫了眼林祥顺道:“去一帮人,瞅着像欺负他们似的。我跟大勇,我俩去,他们也不敢咋的。有啥事儿,到那儿说明白就完了呗。” 说完,赵有财抬手往外一比划,道:“走,大勇。” 然后,赵有财又转头看向王强、林祥顺道:“你们搁家吧。” 说着,赵有财先行一步,李大勇紧随其后。 眼看着俩人出去,王强有些不放心地说:“这能行吗?” “老舅!”这时赵军招呼道:“二哥、宝玉,咱四个跟着去。” “我二叔不让啊!”林祥顺在旁边接茬道,在这些人里头,如果说李大勇是赵有财的头号心腹,那林祥顺绝对能排第二。 “咱不进去就完了呗。”赵军道:“咱搁外头,要听着里头打起来,咱们再进去!” “对,对!”王美兰连连点头,道:“那家人虎抄的,没有准儿啊!你们跟着去吧” 听王美兰也如此说,王强紧忙把棉袄穿上,赵玲拿过狗皮帽子给他扣在头上,四人急匆匆地就出了屋。 当四人来到顾家院外时,眼看着赵有财、李大勇进屋。 然后四人在外头等了两分钟,就看见赵有财、李大勇被顾家老大顾涛、老二顾波送了出来。 顾涛、顾波一直把赵有财、李大勇送到院外,当看到站在帐子外的四人时,顾家两兄弟吓了一跳。 此时两兄弟暗暗庆幸,得亏刚才没跟赵有财起冲突,要不然还得挨顿揍! 十分钟前顾涛到家,一看他妈、媳妇、俩弟弟都鼻青脸肿的,顿时火冒三丈。 这年头,家里男丁的多少就决定着这家在当地的地位。 顾家四个兄弟,该说不说的,敢惹他们的没几个。要不然,当年严淑丽也不能当着满屯男女老少的面儿,抽了庞丽两个嘴巴。 可顾涛一问打人是赵家,当时心里的火就散了一半。 不是顾涛怂,关键是这仗咋打都是输。而且今天多亏是上班时间,要不然赶休息各家男人都在屯子,赵有财、李大勇张罗一声,说不定来多少人呢。 这俩人一个是食堂大师傅,一个是原归楞组的小组长、现在的调度副组长,光俩人的徒弟,在这屯子就有三四个。 而顾家这边,顾涛、顾波也有同组的工友,但那些人拉仗行,要想让他们帮着动手,肯定是不行。 再打下去,打多少仗都是输,顾涛也就熄了报仇的心思。 这时候顾波领着媳妇来了,哥俩商量明早上班前儿,坐通勤车碰着赵有财的时候,给赵有财赔个礼、道个歉,这事儿就算拉倒了。 可俩兄弟没想到,赵有财紧跟着就来了。 人的名,树的影。 一看到赵有财,黄彩玉也怂了。然后,顾涛给赵有财道歉,并保证从今以后不再去惹老太太。 他下完保证,赵有财也说了两句场面话,然后就带着李大勇从顾家出来了。 “顾大哥、顾二哥。”赵军笑着向顾家兄弟一点头。 “哎,赵军呐。”顾涛、顾波笑着和赵军打招呼。 “唉呀!”旁边的林祥顺叹了口气,看向顾涛笑道:“涛哥,这咋整的呀?” “谁知道,顺子。”顾涛苦笑道:“都是误会,没有事儿了。” “那行了!”赵有财一扬手,道:“我们回去了!” “赵叔!这都来了,搁我们家吃点儿饭呗。”顾涛这纯是客套话,人都送出来了,才想着留人吃饭。 这要是赵军能做主,赵军肯定领着这帮人吃他一顿。可赵有财在,赵把头大手一挥道:“走啦,回去吧!” 说完,赵把头背着手就往家走,其余人纷纷跟上。 在回去的路上,赵军忽然想起一事,忙问李宝玉道:“如海今天没回来呢?” “他说明天得参加大会,今天晚上就不折腾了。”说完这句话,李宝玉呵呵笑道:“这他要知道家有这么大热闹没看上,还不得闹心呐?” 此时永安林场收发室里。 一身中山装的李如海坐在桌前,桌上摆着一个稿纸本,本上合着一只钢笔。在旁边,敞着一个饭盒,饭盒里装的是从食堂打来的萝卜汤,饭盒盖上放着两个两合面馒头。 李如海吸溜一口萝卜汤,心中暗道:“今天下午彩排的不错,但我感觉还能更好!” 第八百七十二章.狗,就跟小孩儿一样 今天赵军家的晚宴有些不顺利,原因主要出现在赵有财身上,自从得知自己“扬名立万”以后,赵大师傅直接撂了挑子,彻底躺倒不干了。 对于赵有财的这种放赖行为,王美兰很是包容,她二话不说重新扎上围裙,带着妇女们为家人做好吃的。 之前,那一根根牛肋骨被剁成两拃一段,下入大锅里烀熟以后,牛肉往中间缩紧,露出两头的骨头。 赵军用那种炸油条的长筷子,配合着笊篱把一根根牛排骨捞在大盆里。张援民则端起冒热气的大盆,一路跑进屋里。 王美兰说了,牛排骨熟了,大家就先吃。 可赵军没着急进屋吃肉,他拿起旁边的汤勺,将大锅里肉汤上的油花撇出,撇在放在地上的狗食盆里。 这油水大的汤不能直接给狗喝,那是要坏肚子的。只能和(huo)在狗食里,这样也算是给狗改善伙食了。 等赵军将油花撇净时,正好王强端着个大盆出来,盆里还有一个葫芦瓢。 王强端着盆来到灶台前,赵军拿过葫芦瓢那锅里肉汤,一瓢一瓢地往盆里。 这些肉汤虽然没了油花,但可是好东西,王美兰特意让把这汤单装个盆儿。 等锅里肉汤见底儿,王强端着大盆往屋里去,张援民打了一桶凉水过来倒进了锅里。 赵军拎过旁边的土篮子,这土篮子装着洗好的土豆和冻窝瓜,赵军把这些都倒进锅里,然后将锅盖盖好。 这些可不是给人吃的,是要拿来喂狗。 今天早晨赵把头出征前,只给狗喂了个半饱,这是想等猎狗们“建功立业”以后,再赏它们肉吃,所以给狗留了肚子。 可赵把头的大业中道崩殂,那些狗虽然掏烂了牛屁股,但谁也没吃着几口东西。现在一个个虽然不至于多饿。可关键是赵家人在院子里分割牛肉、炖牛排骨,家里的狗闻着了肉香,都坐在狗窝外吭吭唧唧的。 狗食还得煮一会儿才能好,赵军是不能陪它们等了,他和张援民快步往屋里走去。 此时赵军家外屋地里,王美兰已经招呼一帮人开吃了。 一根根二拃多长的牛排骨,在剔的时候就留了不少肉,此时用筷子夹些韭菜花抹在肉上,双手抓着两端骨头把肉送到嘴前,大口咬上去,咬住牛肉微微转动脖子,把牛肉从骨头上撕开,牛肉入口的瞬间,嘴前的牛排骨上还有肉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如此大口咀嚼着牛肉,给人以味觉、心灵上的双重满足感。 “快!快!”一看到赵军和张援民进来,王美兰伸手招呼他俩,道:“快来吃肉!” “嫂子!”这时,金小梅小声喊了王美兰一句,当王美兰看向她时,却见金小梅往西屋那边使了个眼色。 王美兰眯眼点了下头,意思是自己知道了,然后她使筷子从盆里夹了块牛排骨,又挑了一筷头的韭菜花点在盘子里。 “你们多吃哈!”王美兰招呼大人、孩子,道:“趁热乎多吃,管够!” 说完,王美兰端着盘子、拿着筷子往西屋走去。 王美兰推门进了屋,就见赵有财还是侧躺在炕上,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只是和刚才比,赵有财把棉猴脱了。 “这一天呐!”王美兰叹了口气,把盘子放在靠墙的桌子上,然后搬起炕桌到炕沿边,将炕桌支在炕上,再把盘子拿过来。 “哎!”王美兰在赵有财腿上推了一把,笑道:“来,起来,吃口肉。” 赵有财没吭声,王美兰又推了一下,笑道:“刚烀出来的,蘸韭菜花吃老香了!” 王美兰说完,见赵有财还没起身,她起来伸手拽着赵有财手腕,但并没硬拽,只是催促道:“起来,起来,你晌午还没吃饭呢。” 说完,王美兰手上微微发力,赵有财便顺势跟着坐起来了。 “尝尝!”王美兰把盘子往赵有财面前一推,赵有财抿了下嘴唇。他今天有点上火了,所以一直没感觉饿。 可就算不饿的人,看着这牛排骨,闻着这香味也馋呐。 赵有财拿起筷子,往炕桌上一怼,将两根筷子对齐后,挑起一些韭菜花抹在肉上。 赵有财放下筷子,使手拿起牛排骨咬了一口,嚼在嘴里瞬间眼睛一亮。 这肉确实香! “好吃吧!”王美兰笑呵地问了一嘴,赵有财笑着一点头,道:“嗯!” 说完,赵有财可能是有些不好意思吃,于是道:“兰呐,你别说哈,我还真饿了!” “饿啦?”王美兰咔吧下眼睛,很是关心地道:“那再给你整点啥呀?” 正说着,王美兰看到了靠炕柜放着的三角兜,王美兰眼睛一亮,道:“要不给你拽张大煎饼,你垫吧一口啊?” 天地良心呐! 王美兰这句话,是一点阴阳怪气的成分都没有。外头肉是管够,但东北这老爷们儿有一点,就是不吃主食的话,总感觉像吃不饱似的。 赵有财顺着王美兰的目光望去,看着那一兜子“给养”,顿时悲愤上心头,把手里的牛排骨往盘子一扔,身子在栽倒的一瞬间,道:“不吃了!” “这……”王美兰愣了一下,随即伸手推赵有财的腿,道:“这咋的啦?就那点破事儿还过不去啦?” 赵有财一蹬腿,没好气地道:“不吃!” “不吃拉倒!”王美兰一把抄起盘子里的牛排骨,张嘴咬了一口。 “嗯!”王美兰喜道:“真香!” 说着,王美兰吧嗒上嘴了。 王美兰出身于大户人家,平常教育孩子都是吃饭得闭着嘴嚼东西,可此时她偏偏吧嗒上嘴了。 赵有财本就饿了,要是没人勾他,赵有财靠着一口气也能挺到晚上开饭。 可王美兰来了这么一出,赵有财“呼啦”一下又起来了。 “给你。”王美兰也不逗他,二话不说就把手里的牛排骨递了过去。 赵有财也不装了,接过来大口就啃。 “你慢点儿吃啊!”王美兰劝道:“你上外头跟孩子他们一堆儿吃呗,那外头一盆呢。” “不去!”赵有财直接拒绝,此时的他有些怕见人。 其实自打牛排骨一端上来,谁还琢磨他屠牛的事儿啊?大伙没准还得在心里感谢赵有财呢。 可现在的赵有财,就好像干了丢人事儿一样,有些抹不开脸。 “唉呀!这一天呐!”王美兰摇了摇头,而这时赵有财已经把肉全都吃进嘴里,留下根骨头扔到盘中。 “我再去给你取(qiu)两块吧!”看着挨个手指头嗦了的赵有财,王美兰端着盘子无奈地起身。 “不要!”赵有财手上有油,所以他反手使手背拦住王美兰,道:“晚上一堆儿吃吧。” 这人呐,纯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不要拉倒!”王美兰也不管他了,端着盘子出去吃肉了。 王美兰走后,躺倒的赵有财肚子咕噜、咕噜的叫着,饿劲儿这时候上来了。 赵有财再一次坐起,想了想把三角兜拽过来,解开兜子、打开面口袋,从中拿出一张大煎饼,撕开一条塞进嘴里。 昨天王美兰去磨煎饼的时候,特意让人家给加了豆面。这样的煎饼,吃着口感更甜、更香。 赵有财嚼着煎饼,眼神飘向了窗外,看着那大灶烟囱缓缓冒着青烟,赵有财轻叹了口气,道:“我特么咋这么衰(sui)呢!” …… 大伙吃完牛骨头,就在王美兰的带领下继续忙活。 一块块牛肉被淋水后冻在缸里,牛心、牛肝泡在水里,牛肚、百叶在处理好后,全都单独放置。 做饭的事交给王美兰她们,赵军拿着大勺出去舀狗食。 当看到土豆、窝瓜泥摆在面前时,黑虎没像往常一样狼吞虎咽,而是直勾勾地看向了赵军。 黑虎虽然很聪明,但它不能理解的是,明明今天打猎了,猎物也干下来了,为啥不给自己吃肉呢? 黑虎心里不服,自己今天不仅没偷懒,还出了不少的力气呢。要知道,那蹬着爬犁咬牛屁股,那得费老大劲了! 我们卖命打猎,你们一帮人咵咵吃肉,现在就给我们吃这破玩意? “嗯?”这时赵军察觉到了不对,往常他给黑虎挎食的时候,这吃货猴急得很,自己边盛,它就边吃,今天咋还有规矩了呢? 赵军看了黑虎一眼,发现这狗确实有些反常,它站在那儿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尾巴也不摇了。 “你瞅啥呢?”赵军问完,就见黑虎抬起它没受伤的那只前爪,往狗食盆边缘连搭了两下。 “啊。”赵军大概明白了,当即道:“就这玩意,你乐吃不吃!不吃拉倒!” 黑虎看了赵军一眼,把嘴插进狗食盆里,咵咵地舔食着土豆窝瓜糊。 赵军白了它一眼,往旁边去给花龙添食。花龙这狗是不挑食,见着吃的还是像狗生没有下一顿似的,比黑虎吃的还快。 花龙旁边是黄龙,赵军喂它之前,伸手捏着黄龙嘴,笑道:“是不是你带的头儿?” 黄龙也不吭声,它在山里也是饥一顿、饱一顿,所以吃相不比花龙好到那儿去。 喂上黄龙,赵军端着盆起身,看着黑虎、花龙和黄龙的吃相,不禁摇了摇头。 接下来是青龙和黑龙,这俩狗从小就在一起,到现在也是睡一个狗窝,使一个食盆吃饭。但它俩从来不打架,有时候还有谦有让的。 而在赵军给它们盛饭时,青龙、黑龙也不嘴急,它们就坐在狗食盆,不断地向赵军摇着尾巴。 这俩是好孩子。 赵军给它们盛完饭,伸手往青龙脑袋上摸摸,笑道:“你今天咋没看住黄龙呢?” 赵军话音刚落,青龙起身就奔黄龙那边去,吓得赵军紧忙将它拦下。 “吃吧,吃吧。”赵军把食盆往前一推,道:“快吃吧!” 听赵军发话,青龙、黑龙双双把嘴探进盆里开始干饭。 接下来是小熊的狗窝,这大肚婆此时坐在王美兰专门给它铺在狗窝外的稻草上,情绪似乎不是很高。 “你也吃一口吧,这里有肉汤。”赵军对小熊说道,小熊和其它狗不一样,别的狗今天出去打围,一早吃的都是半饱,唯有小熊和花龙,它俩不上山,所以吃的是全饱。 想到这一点,赵军转头看向花龙,只见那狗已经将干的都吃完了,此时正在那儿舔盆呢,一点都不像吃完饭的狗。 “来!”赵军给小熊往盆里磕打了一勺,却见小熊忽然趴下,嘴里发出呜咽声。 “呦,呦。”蹲着的赵军,急忙把右腿向小熊挎了一步,伸手摸着小熊脖子道:“他不领你就对了,跟他出去干啥呀?你看白龙它们,它们也没吃上肉。” 小熊另一侧就是白龙,此时白龙正盯着赵军脚旁装狗食的大盆,心想你磨叽啥呀?赶紧喂我得了! 这时候的小熊很不开心,原因是赵有财今天没带它出去。 其实它们跟二三十年后人们所养的宠物狗一样,宠物狗三天不出去溜达,你看它啥样? 孕妇脾气本来就大,孕狗也是如此。本就好几天没上山,今天又遭到区别对待,让小熊很不开心。 “行啦!行啦!”赵军反复摩挲着小熊的脖子,耐心安慰道:“我明天搁家,我领你出去溜达、溜达,行了吧?” 狗这东西,有时候真能听明白人话。 赵军此言一出,小熊猛地一抬脖子,耷拉着的尾巴也瞬间立起来了。 赵军摸摸小熊的脑袋,咔吧下眼睛道:“明天我领你去,行了吧?你到底吃不吃?不吃,我给白龙吃啦!” 说完,赵军把狗食盆推到小熊嘴边,小熊低下头,趴着进食。 赵军笑着摸了摸小熊的头,等他转过脸时,就见白龙正用嘴往前推盆呢,赵军连忙给它盛了三勺。 热乎饭终于进嘴了,白龙“咵咵”的舔着土豆窝瓜糊,加了肉汤还有油水,的确是好吃。 白龙完了是二黑,这狗在外头挺凶猛,但在家里相当老实了。 狗与人相处,它就像小孩儿一样。 赵军感觉,这二黑像是被领养来的孩子。而且在来的时候,二黑就已经记事了。这新家庭里孩子又多,使得它很难融入进来。 所以二黑很懂事,平常不吵不闹,也不给人添麻烦。干活的时候,也踏踏实实、本本分分。 或许只有在和赵有财相处的时候,二黑才会表现出它像孩子那样幼稚的一面。 东边这些狗喂完了,赵军起身端盆准备往西边去。西边就只有两条狗,大胖和三胖。 看着这俩胖孩子,赵军呵呵直笑,这俩家伙一个比一个胖。 看到赵军蹲在近前,大胖歪头往赵军肩膀上蹭着。那大脑袋,它要使劲的话,都能给赵军顶个跟头。 但大胖只是在撒娇,再强悍的狗,在主人面前也会温顺、服从。大胖蹭了两下,转过头时将嘴巴向赵军的脸贴去。 但大胖知道赵军不让它们舔脸,但它还很想舔,所以就不断地抽着鼻子,发出“吩儿吩儿”的声音,试图打动赵军,好能让它舔一下。 赵军给大胖的盆里盛了四勺吃的,然后回头就抱住了大胖的脑袋,双手狠狠的揉着它的狗脸。 大胖眯着眼睛也不反抗,等赵军磋磨够了,揪了下大胖的耳朵,大胖眼睛一睁,就见赵军指着狗食盆道:“吃!” 这大胖家伙吃起饭来风卷残云,它舔得那土豆窝瓜糊溅到狗脸上,赵军笑呵呵伸手拨开它大脑袋。 哪怕正吃着香甜,大胖也没冲赵军呲牙,而赵军笑着又给它添了一勺。 就在这时,家里的房门被人推开,王强站在门口喊道:“大外甥,咱吃剩这骨头喂它们不得?” 一听骨头俩字,所有狗都齐刷刷看向王强,赵军转头道:“不给!老舅,你们晚上走前儿想着给它扔喽!” 那些骨头都是二拃来长的一根棍,赵军可怕哪个狗把骨头吸溜进去,这年头有钱也没条件给狗开刀。 “好嘞!”王强答应一声,转身把门关上了,狗子们都很是失望地望着那关上的房门。 “来!”赵军又给旁边的三胖盛饭,这三胖比大胖小了一圈,但也将近一百一十斤了,浑身溜光水滑的,能看出来自从到赵军家以后,这狗吃的相当好了。 赵军也给三胖盛了五勺,当三胖闷头干饭时,赵军从三胖的脖子下手,一直抚摸到尾巴根。 这狗吃食的时候,尾巴高高的翘着,每当赵军摸到尾巴根,三胖都配合地摇摇尾巴。 “来小溜儿快一年了哈!”赵军摸着三胖,又看了眼大胖,这俩狗和隔壁的花猫、花狼都是杜春江送给他的,这四个狗来的时候和现在是两个样子。 这说的不仅是外形,但有它们的状态。此时这四条狗,大胖虽然称不上是一等的头狗,但绝对是好头狗。 而三胖和花猫、花狼,都是帮狗里的佼佼者。自小熊怀孕后,它们四个才是现在赵家狗帮的得力干将,它们四个决定狗帮的下限。 可以说现在这帮狗上山,大了不敢保证,但三百斤左右的野猪,用张援民的话说,那是手拿把掐。 稀罕完三胖,赵军端盆起身,准备翻墙去隔壁,给那四个狗也喂饱了。 可就在赵军一侧身的时候,眼瞅着一团黑影向他飞来。 “唉哟!”赵军来不及躲闪,但那东西也没碰到赵军,落在赵军脚前,发出“嘡啷啷”声响。 (本章完) 第八百七十三章.老丈母吃不下饭 老丈人喝不下酒 一个扁的搪瓷破盆,扣着落在赵军脚前,左右盆边反复交替地磕着地面,发出“嘡嘡”声响。 “嗷嗷嗷……”黑虎仰脖地冲赵军嚎叫着,它愤怒的声音中饱含着对赵家父子的不满! 黑虎想说,那个长犄角的大家伙是它们卖力干下来的,它给主人家出力,完了一口肉没吃着,还挨了赵有财两个大逼兜子。 回来以后呢,这帮人分肉、烀肉,边角废料不给它吃,现在宁可把骨头扔了也不给它吃,岂有此理吗? “杂艹的!” 只听赵军一声骂,黑虎口中的叫声戛然而止,转身向狗窝里跑去。 可此时的赵军是真生气了,刚才那一下子,吓得赵军一哆嗦,现在心还噗通噗通跳呢。 “你给我出来!”赵军到狗窝前,就见黑虎正屁股对着自己,尾巴夹在两条后腿中间。 有些老辈打围人总说,黑熊的习性与狗有些相似,所以黑熊又叫狗熊。 就说狗钻窝和黑熊蹲仓子吧,它们钻进去以后,都会在里面来个转身,把自己转成头朝外。 但今天黑虎知道赵军要打它,所以就来了个屁股朝外。 赵军左手抓住黑虎尾巴,右手抡起来就往黑虎尾巴根子上面抽。 “啪!啪!” “我艹!”两巴掌下去,黑虎没咋的,赵军头一低、眯眼睛、紧鼻子、咬着牙关,刚打黑虎的右手被他提起来了。 狗啊,它是铜头麻杆腿,铁臀豆腐腰。 赵军这两巴掌只打在铁臀上,就觉得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又麻又疼,一时间都好像失去了知觉。 这就是黑虎为啥不头朝外的原因,它不怕打屁股,至于两条后腿嘛,就像之前说的,狗在主人面前就像孩子。 黑虎现在就是个调皮捣蛋的孩子,它对赵军就像跟在家长闹,它表现出来就是:我就不听话,你打我呗,你还敢打折我腿吗? “我特么……”赵军恨得牙根都痒痒,非要揍这黑虎一顿,他伸手抓住了黑虎的两条后腿。 当赵军手搭上黑虎的腿时,赵军都感觉那只手疼,一时间更恨黑虎了,扯着它两条后腿想把黑虎拽出来。 可将近一百二十斤的黑虎,它往狗窝里一趴,丝毫不配合赵军,赵军真整不出来它! “杂艹的!”赵军无奈地收手,指着黑虎屁股骂道:“你信不信我把狗窝拆了,我也打死你!” 听着狗窝外的骂声,狗窝里的黑虎,张着嘴就像天热喘气一样。 这大冬天的,狗没跑又没跳,不至于这么热呀。 所以,黑虎是在笑。 眼看自己叫不出来黑虎,赵军往黑虎屁股上踢了两脚。往常一碰就叫的黑虎,此时一声没吭。 赵军掐腰站在狗窝前,此时的他被气的够呛,他怕把黑虎踢坏,所以没太使下脚,而且也不能真把狗窝拆了。 “你不出来是吧?”赵军蹲下,伸手拽起黑虎一条后腿。里面的黑虎也不动弹,一副有能耐你打折我腿的架势。 赵军另一只手摸到黑虎的大腿里子上,狗这个部位狗毛都稀疏。 赵军这只手食指、中指弯着,分开往黑虎大腿子上一夹,狠狠往后一揪。 “嗷!”黑虎一声惨叫,一下把腿拽回去了。 “呵呵呵……”赵军呵呵乐道:“你出不出来?” 见黑虎不动弹,赵军又拽起黑虎那条腿,这回黑虎有反抗,但连续地蹬腿也没能摆脱赵军的黑手。 赵军这回换招了,因为狗腿上的肉太实了,掐不住! 这回赵军拇指、食指指甲盖掐住黑虎大腿内侧的皮,然后一拧。 “嗷……”黑虎在狗窝里一个转身,把脑袋转出来了。 “哈哈哈……”赵军坏笑着,他那刚掐完狗的手垂在狗窝前,黑虎忙伸出舌头舔了赵军那只手两下。 啥叫舔狗? 就是明明被欺负,还得卑微地向人示好。 “打你!”赵军伸手在黑虎脑袋上轻拍两下,每一下落在头上,黑虎都一眯眼睛,但不敢叫嚣了。 赵军哈哈一笑,起身走到三胖狗窝前,把黑虎的狗食盆踢到三胖的狗窝侧面,然后回手一指黑虎,道:“你扔的,你自己整回去哈,要不得明天你就别吃饭了。” 黑虎抬起头,看了十来米外,自己够不到的食盆一眼,又哀怨地看向赵军。这小子太孙子了,还掐狗,净使娘们儿招! 赵军翻墙到了对面,先给大黄盛饭。 大黄坐在那里看着赵军,它是狗帮里最老资格的猎狗,当初和花小儿一起陪着赵军成长。 说真的,大黄没有多强,眼下它的战斗力甚至不比小花强多少,但这条老狗的勇敢、坚强不比任何猎狗差。 赵军伸手摸摸大黄的下巴,当他摸到狗嘴时,大黄伸出舌头舔了舔赵军的手。 忽然,赵军眉头一皱,猛地起身抓住了大黄的狗嘴。 “别动!”当赵军去翻大黄的嘴唇时,大黄以甩头相抵抗,试图挣脱赵军的手,但赵军一声命令,大黄又老实下来。 “哎呦!”赵军翻开大黄的嘴唇,发现这狗上门牙少了一颗,而且牙床里还有血丝,应该是刚掉落不久。 这狗虽然年纪不小了,但还没到掉牙的地步,这门牙应该今天扯老牛扯掉的。 “唉呀!”赵军叹了口气,给大黄又盛了一勺,然后摸了摸它的头,才端盆走向小花。 小花到家快一年了,它是赵军和李宝玉从徐长林家买回来的,是当初那条花母狗和黄狗的后代。它虽然没有青狼的血统,但据赵军观察,这小花有头狗的潜力,要让它一直跟着小熊,还是能锻炼出来的。 小母狗温顺也赖搭,一看见赵军到近前,它直往赵军身上扑。 而和小花相比,花猫、花狼的存在感就要低很多,它俩性格也不张扬,这就是岭南狗的特点。 岭南那边打围的多,一家的猎狗,八家人领着上山,所以那边的猎狗见仗多,淘汰的也快,能剩下的要么嘎嘎厉害,要么就是滑头。 这俩狗曾经也是滑头,但它们遇上了赵军,现在除了没见过的东北虎,这俩狗是啥都敢干。 这俩狗正是能吃的时候,赵军给它们的量和白龙、二黑一样,都是四大勺。 这时赵军往盆里看看,随手又给它俩各添了半勺。眼瞅着盆里还剩个底儿,赵军端着往房后走去。 在李家房后,还养着三只豺呢! 只是随着它们长大,已经由三豺一个笼子变成了一豺一个笼子。 最近天气冷了,张援民用木头方钉了个架,将三个笼子都架了起来,平时盖着塑料布,能遮风挡雪。 可眼下还行,但要再这么下去,等到大冷的时候,这三只豺怕是挨不过这个冬天。 不过有了今天的屠牛一战,想必赵把头很快要收编它们了,赵军也好奇赵有财有什么办法能将这三只豺驯化。 赵军送着长杆的勺子进笼,给每一只豺分了大半勺吃的,眼看着三只豺狼吞虎咽,赵军很是感慨地摇了摇头。 谁说食肉动物不能吃素? …… 当夜幕笼罩永安屯时,赵军家东屋和外屋地都亮起了灯。 “滋啦啦……”挂了淀粉糊的牛肉片下到大油锅里,微一沉底瞬间又飘了上来。 一片片牛肉下锅,慢慢地油面上浮了一层炸牛肉。王美兰使笊篱将牛肉捞出,挂在牛肉上的淀粉糊此时呈淡黄色。 “加火!”王美兰一声令下,杨玉凤将一大把干树枝塞进了灶坑。 “呜呼!”灶坑里火瞬间旺了起来,十几秒后,油面上油泡炸开,发出“噔铃”一声脆响。 王美兰把大盆里的炸牛肉下到锅中,只听滋啦啦声响,肉的周围不断地冒着油泡。 王美兰使笊篱一捞,金黄的炸肉片出锅。王美兰手持笊篱悬于油锅上,上下掂量两下,尽可能地将挂在肉上的油沥出,然后再倒入大盆中。 与此同时,隔壁李家屋里,金小梅和赵玲坐在灶台前,一边看锅,一边唠嗑。 锅里炖的是牛肉大萝卜。 很多地方都喜欢牛肉炖西红柿,但东北这边到冬天没有西红柿,一般都是炖土豆或大萝卜。 可直到65年,老人家写词借土豆炖牛肉讽刺了某种现象。从那以后,这边儿就再没人吃土豆炖牛肉了,只吃牛肉炖大萝卜。 把大红萝卜削皮切块,跟差不多大小的牛腩块一起炖。这道菜是东北菜里少有的不放酱油的炖菜,而且不用收汤,连汤带菜一起盛出,汤呈白色,清汤可口,消食化气。 忽然,院子里的狗叫了几声。 李大勇、李宝玉父子俩沿着赵家的帐子跟儿一路走来,经过赵家门口,他俩没进去而是往自己家走。 因为在李大勇看来,赵有财现在应该在山里倒小宿呢,不应该在家,所以今天赵家不会摆席。 “爸!不对呀!”李宝玉忽然意识到不对,扒拉李大勇道:“狗咋都回来了呢?” “嗯?”李大勇一怔,李宝玉继续说道:“你看我大爷家,灶子还冒烟呢!” 李宝玉说的灶子,是院子里的两口土灶。要不摆席,至于开这么多灶吗? 听着自己院子里狗着急的叫声,李宝玉道:“爸,狗都回来了!” 李大勇快步向自家院里走去,因为他看到家里亮灯呢! 李大勇、李宝玉一路没理会向他们示好的狗,一路走到房门口,眼看着门被人从里头推开,李大勇刚要说话却看见是赵玲。 “李哥!”赵玲冲李大勇一摆手,李大勇进屋后见金小梅正往大盆里捞菜呢! “这啥呀?”李大勇眉头一皱,看那一大盆牛肉炖大萝卜,不禁有些眼晕。 因为他知道,一般炖大萝卜的肉,要么是獾子肉,要么就是牛肉。但此时刚从外头回来,鼻子冻冰凉,李大勇只闻到了肉香,闻不出来到底是啥肉。 “来,弟妹。”金小梅把手里的勺子递给赵玲,然后把李大勇、李宝玉叫到一旁,对他二人道:“我跟你俩说个事儿哈。” “咋的啦?”李大勇眼睛一瞪,此时的他已经意识到了不好。 金小梅抬手往东边一指,道:“咱大哥回来了。” “啊?”李大勇急道:“咋回来了呢?” “那个……”金小梅早就组织好了语言,说道:“他们今天走南大地,完了碰着张大舌头搁那儿放牛……” “啊!”还没等金小梅说完,李大勇就打断道:“我大哥坐爬犁去、坐爬犁回,所以回来的早呗?哎?不对呀!” 说着,李大勇往那边一瞅,嘀咕道:“那这啥肉啊?” 是啊,野猪肉要搁菜炖的话,这边儿全是用酸菜。黑瞎子肉,都是烀完了红焖。 要说这是獾子肉,李大勇觉得也不太可能,自己大哥领十二条狗上山,就打窝獾子? “你别打岔呀!”金小梅道:“这是张利福那头老牛,那年咱上宝玉他大舅那屯子帮他买的么。” 说着,金小梅往外一指,道:“让咱两家这帮狗给干了!” “什么!”李大勇、李宝玉全都瞪大了眼睛,李大勇看向金小梅,很严肃地问道:“这是真的吗?” “肉都搁这儿呢,还啥真的、假的呀!金小梅抬手往锅里一指,道:“我们下午都吃一顿了!” “大哥!”李大勇大喊一声,转身向门外跑去! “哎!哎!”金小梅再想喊,可就叫不住李大勇了。 “儿子!”金小梅冲李宝玉一挥手,道:“赶紧撵上你爸,告诉他别乱说话!” “我帮你俩端菜吧!”李宝玉看赵玲捧着那么大盆,就伸手道:“还撵啥了,人家老哥俩的事儿,我可不掺和。” 赵玲笑着把盆给了李宝玉,金小梅替李宝玉开门,李宝玉到隔墙前,把大盆往墙头一放,翻墙时就见一道人影蹿进赵家院里。 “顺子哥!”李宝玉笑着喊了一声,林祥顺喘了口气道:“我没寻思你嫂子能上这儿吃来呀!” “谁都没寻思!”李宝玉接了一句,翻身过到赵家,紧跟着他的是金小梅和赵玲。 林祥顺和她们打过招呼,看着那院子里冒气的大锅,不禁好奇道:“我二叔今天是打着啥啦?” 就在金小梅和赵玲跟林祥顺嘀咕时,赵军家西屋里的灯亮了,李大勇进来看着躺在炕上的赵有财,唤道:“大哥!大哥!你还好吗?” “大勇!”此时的赵有财有种遇到亲人的感觉,兄弟俩扑在一起,赵有财没哭,但很是沮丧地道:“兄弟,这下可毁了!” “行啦!行啦!”王美兰忽然出现在了屋门口,她腰扎围裙,手拿炒勺指着赵有财,道:“可别吵吵把火的啦,孩子都搁那屋呢,你干啥呀?” 赵有财、李大勇齐齐转头看向王美兰,就见王美兰一挥手中勺,道:“赶紧放桌子吃饭!” …… 今天赵家的席面挺简单,牛腩炖大萝卜、红烧牛排骨、锅包牛肉、熏酱牛心、盐水手掰牛肝,其中牛腩炖大萝卜是汤,所以就是四菜一汤。 主食有两种,米饭和牛肉大萝卜馅蒸饺,王美兰说了,谁爱吃啥就吃啥。 那大蒸饺里没多少萝卜,牛肉都成蛋了,关键是王美兰在和馅之前,把牛肉馅用清水过了两遍,将牛肉里的血水洗净、攥干,这样的饺子馅里没有血腥味,没有一丝的邪味儿。 由于攥干了水分,和馅的时候,王美兰把之前撇去油花的牛骨头汤少量多次地往肉馅里加。 这时候用筷子一搅,牛肉馅慢慢地把汤吃进肉里,直到汤汁饱和,再与少量萝卜、葱末、姜末一起和馅。 如此包出来的大蒸饺,里面馅成蛋,除了肉蛋的空间全部充斥着汤汁。 这时候咬破饺子皮,千万不能着急,得等热气捎散,再吸里面汤汁。 吸干汤汁后,蘸上辣椒油和自己喜欢的调料,连皮带馅塞进嘴里,满足感由内而外! 所以虽然今天菜少,但大伙也都吃的满嘴流油,就连饿了的赵有财也不例外。 …… 而在马家,马大富、王翠花两口子跟马玲、马洋姐弟俩一起吃着牛肉炖萝卜。 马大富喝酒,所以他暂时没吃饭,而那娘仨都将汤和菜泡进饭里,那大萝卜炖的面糯,用筷子怼碎了和着汤饭一起扒拉进嘴,再夹一块牛肉塞进嘴里,属实是美味。 马玲毕竟是姑娘家,饭量小最先撂筷。马洋这半大小子,吃饭都猛又快,很快就干掉了两碗大米饭。 这时就剩下王翠花和马大富没吃完了,但马玲和马洋也没下桌,一家四口趁着这时候唠唠嗑。 马大富看儿女都撂筷了,就先给王翠花夹了块牛肉,然后又自己放嘴一块,吃着牛肉,马大富感慨道:“赵军这孩子,总给咱拿东西呢。” “没事儿。”王翠花在旁边说:“等过元旦的,我提前给赵军他爸、他妈,还有那俩丫头都买点东西,完了让咱闺女给送去。” 赵军平常不总给他家送东西,但加在一起也不少了,所以王翠花想着赶过节给赵军家买点啥。 之前过中秋的时候,王翠花脚还没好下不了地,所以没给准备。而这再往后,就得等元旦了。 “行!”马大富道:“完了你好好给他们置办点儿东西,咱不能抠抠搜搜的。” “是!”王翠花点头,道:“这你就放心吧。” 说着,王翠花给马大富夹了块肉,道:“你说这孩子,还没少给咱拿呢。这炖完了还剩一块,我寻思一会儿再切俩萝卜,明早咱包顿饺子。” “行……”马大富刚一点头,话还没说完,就听马洋在一旁捏着嗓子、左右梗着脖子说道:“包饺子好啊,包牛肉大萝卜馅的。” “嗯?”马大富、王翠花一怔,就听马洋继续尖着嗓子说:“我记着你说,你乐意吃牛肉大萝卜馅饺子,哎……” 马洋话没说完,就被马玲揪住了耳朵。原来这小子刚才说的话,是下午赵军跟马玲说的。 “你咋这么缺德呢!”马玲松开这臭小子耳朵,攥拳给了他两杵子,马洋皮了噶几的,不叫疼反而哈哈大笑。 马大富、王翠花也没在意,笑看着姐弟俩闹着玩儿。 只是马大富忽然想起一事,便对王翠花道:“后天我们林场开动员大会,完了咱们那个……” 说到此处,马大富就没再往下说,而是往马玲那边比划了一下。 看到这儿,马玲和王翠花、马洋都明白,马大富说这话的意思,就是赵军家该和他们家过礼了。 一提起这个,马玲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这时,马洋一转头看到他姐脸颊微红、低头淡笑,当时气就不打一处来。 “瞅你那样儿!”马洋白了马玲一眼,道:“跟那小傻子似的!” “嗯?”马玲一怔,怒视马洋道:“你说谁呢?” “还我说谁呢?”马洋冲马玲重重一点头,道:“说你呢呗?” “凭啥说我呀!”马玲一把揪住马洋后脖领子,马洋缩脖道:“你跟个小傻子似的,你让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姐弟俩撕吧了两下,马洋挣脱以后,冲着马玲道:“不是老弟说你,姐呀,你可长点心吧。就你这样的,外头下雨你都不知道躲!” 下雨不知道躲,那不纯纯傻子吗? 马玲闻言大怒,过去双手掐住马洋脖子,喝道:“你净说挨揍都没人拉的话!” “你下雨不知道躲!” “你挨揍没有人拉!” 姐弟俩吵起来了,马大富看了也不说拉架,反而哈哈一乐,随即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看到王翠花脸色一沉,望向姐弟俩的目光甚是不善。 “嗯?”马大富一怔,连忙装模作样地呵斥马玲、马洋道:“去!你俩别搁这儿闹!你俩吃完了,我跟你妈还吃饭呢!” 当爹的说话是好使,姐弟俩不打闹了,马洋下炕往对面屋走,说是要写作业。而马玲则下地,穿上棉袄说是要出去下窖拿两个萝卜上来,明天早晨好包饺子。 眼看儿女都走了,马大富冲王翠花笑道:“翠花呀,孩子闹着玩儿,咱不管他们。来,我再给你夹块肉,你看这块肉好,筋头巴脑的。” 马大富话音刚落,就见对面的王翠花撂下碗筷,回手点着自己的胸口,道:“我王翠花的孩子,一个下雨不知道躲,一个挨揍没有人拉,我还吃什么呐!” “嗯?”马大富愣住了,眼看着王翠花拿着碗筷就下炕了。 “唉呀,人家闹着嘛,说的都玩笑话……”马大富把酒杯送到嘴边,忽然手上动作一顿,又把酒杯撂下了。 这章补昨天的,6千字,今天就这样了,明天见兄弟们 (本章完) 第八百七十四章.血染岭西半边天 1987年11月13号。 当赵军起床时,就闻到了从外屋地传进的香气。 昨天包饺子剩的面和馅,王美兰给几家人分了,别人家怎么吃她不管,反正今天早晨赵军家是吃馅饼。 牛肉馅饼面皮烙得金黄,咬一口肉香四溢,赵军嚼了两口感觉少了什么,他便搬腿下炕去到外屋地,从窗户框子上挂的蒜辫子上揪下一头大蒜。 赵军边往屋里走边掰蒜,等回到炕桌前坐下,赵军将两瓣大蒜放在赵有财碗旁,可赵有财却摇头道:“我不吃,我一会儿上班!” 赵有财还挺讲究,上班之前不吃葱蒜,免得讨人嫌。 “嗯?”听赵有财说要去上班,赵军却是一愣,很是诧异地问道:“爸,你不是让我李叔给你请好几天假呢么?” 赵军问这句话时,赵有财正往嘴里送馅饼呢,一时间没腾出嘴来答话。 于是,赵军紧跟着又问:“爸,你昨天不说嘛,今天跟我上山抓猪么!” 赵军说的没错,赵有财是让李大勇帮他请假了,昨天也说要跟赵军一起上山抓野猪来着,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呀! “不行!”赵有财道:“我今天得到班上看看!” 说着,赵有财夹着馅饼蘸了下碗里的醋和辣椒油,才抬头继续说道:“食堂少了我能行吗?” 赵军皱眉看着赵有财,咋看他爹都是言不由衷。而这时,王美兰拿着盘子、筷子进来,把盘子里刚出锅的馅饼一张张夹到炕桌上的盆里。 “吃哈,儿子!”王美兰招呼赵军,道:“多吃点哈!” “啊!”赵军应了一声,看了眼桌上的馅饼,忙招呼王美兰道:“妈,你快坐这儿跟我俩吃呗,这就够咱仨吃啦,那俩孩子不还没起呢么?” 听赵军这话,王美兰瞥了那边闷头干饭的赵有财一眼,才道:“你爸说嘛,让多烙出几张饼来,完了给如海拿去。” 赵军咔吧下眼睛,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儿啊!”这时王美兰忽然想起一事,对赵军说:“你们一会儿得上山,要不妈给你烙几张馅饼揣着?” “可不要!”赵军摆手道:“我今天够呛能去了。” “咋的呢?”王美兰好奇地问了一嘴,那正在咬馅饼的赵有财也挑着眼睛看向赵军。 “呵呵。”赵军瞥了赵有财一眼,然后淡淡一笑,道:“我张大哥今天上楞场,我老舅倒是跟我去,但就我俩整这那老些狗费劲。领谁不领谁的,给谁扔家谁都不乐意。我一寻思拉倒吧,到会儿我给小熊撒开,带它个屯子转悠、转悠得了!” 听赵军这话,赵有财白了他一眼,心想:“我说这小子咋让我跟他上山呢,整了半天是缺人了!” “不去就不去吧。”王美兰道:“你今天搁家歇歇,明天场里开大会,你不也得去吗?” “可不是嘛!”赵军点头说:“开完大会呀,整不好,我还得上几天班呢。” 赵军说完,又挨了赵有财一记白眼,但其实赵有财心里很羡慕自己儿子不用上班,能天天上山打围。 …… 吃完早饭,赵军悠哉地侧躺在炕上,右手拄着头,左手不断着麦乳精喂给面前的小黑熊。 而那小猞猁,此时站在赵军膝盖窝处,一双前爪搭在赵军腿上,瞪着眼睛瞟着那小黑熊。 在“嗷”了两声无果后,小猞猁改吭叽了,它以前饿了要喝麦乳精时,就会对着赵军吭叽。 赵军扫了一眼它,把手里的勺往上一抬,问道:“你喝呀?” 小猞猁闻言,瞬间往上一蹿,但赵军腿往起一抬,又将它挡下去了。 赵军心知这小家伙是不怀好意,笑道:“我给你,你要不喝,看我不掐死你!” 小猞猁听不懂这么复杂的人类语言,但它看赵军那坏笑就猜测不是好话,忙一收前爪从赵军腿上下去了。 赵军呵呵一笑,又一勺麦乳精送到小黑熊嘴边,当勺边沿碰到黑熊的嘴时,小黑熊配合地伸出舌头,舔食着勺子里的麦乳精。 这时王美兰捧着个暖水瓶进来,看到小猞猁趴在赵军背后,不禁吓了一跳。 现在的赵军是侧身躺着,他万一往后一翻身,小猞猁不死也是重残。 王美兰放下水壶,伸手把小猞猁抱过来。这小家伙性格是真不错,就换个小狗,没准都得不乐意。可小猞猁被王美兰抱起时,还张嘴打了个哈欠。 此时赵军正好喂完小黑熊最后一勺,然后拿过一块洗净晾干的屉布,先给小黑熊擦擦嘴,紧接着又给小黑熊兜裆系上。 收拾好后,赵军把小黑熊放回松木箱里,使小被子将其裹上。 这么点儿的小东西,除了吃,再就是睡. “来!”赵军回身向王美兰伸手,把小猞猁接过来,一手抱住,一手在小猞猁头上撸了两把。 一边撸着,赵军还感慨这小家伙的手感是越来越好了。 “儿子,给你拿来去呀?”王美兰问了一嘴,旁人真不知道这娘俩说啥呢。 “拿来吧,妈。”赵军说完,王美兰转身出去,不大一会儿就拿着个铝饭盒进来。 赵军放下小猞猁,随手接过饭盒时,那小猞猁又一次站在了他腿上。 “这小玩意。”赵军一手拿着饭盒,一手摸摸小猞猁的背。 这就小家伙,要是不说的话,任也谁也看不出来这是东北排行第三的猫科猛兽。 赵军打开饭盒,小猞猁那不大点的小尾巴以极高的频率晃动起来。 原来这饭盒里,装的是昨天分割牛肉后收集起来的一些边角料。 这些都是生肉,赵军倒出一些在饭盒盖上,当他把饭盒盖放在炕上的一瞬间,小猞猁“嗖”地一下蹿过去,脑袋瓜扎上就吃。 “啊哇哇……”这小家伙吃相不太好,狼吞虎咽的不说,还发出声音。 “闭上嘴嚼。”王美兰笑着伸手拨了一下小猞猁那小球一样的尾巴,她是逗小家伙玩儿呢,而小猞猁也不理她,继续自己的狼吞虎咽。 “哈哈哈……”赵军在旁笑道:“妈,你看它也不嚼啊。” “呵呵,可不咋的。”王美兰歪头看了一眼,笑道:“瞅它吃的,好像苛得着了。” 小猞猁吃完,抬头眼巴巴地看着赵军,它是没有舔盘的习惯。 “行啦!”赵军拿起饭盒盖重新扣好,然后把小猞猁从自己身旁推开。可眼看着小猞猁顺势要奔松木箱去,赵军连忙将它捞进怀里。 “给我吧。”王美兰从赵军手里接过饭盒,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在往窗外看了一眼后,对赵军笑道:“这要是虎子看着你给小猫吃肉,它又得不乐意。” 赵军也是呵呵一笑,对王美兰说:“妈呀,为啥不给它们吃啊?咱家不缺这口肉,但咱就是不能给它们吃!” 说完这句话,赵军又笑着补充道:“这都把人家老牛干了,完了你再给它们吃牛肉,那下回看见老牛,还不得嗷嗷的呀?” 对呀,拖狗不就是让它们吃肉尝到甜头吗?以前不认野猪的狗,吃野猪肉吃香了,就认野猪。再吃完黑熊肉,又认识了黑熊。 如果喂的这些狗认了老牛,那这偌大的林区,多少老牛赶爬犁呢? 尤其是正值冬运生产,整个山区万亩山林,二百多个大林班,每个林班平均四五十张套子,就按一半牛、一半马算,那还五千多头牛呢。 王首富自信能赔的起永安屯子里所有的牛,但山里的牛,她真赔不起! 所以,赵军连一丁点的牛肉渣都不给狗吃! 娘俩正说话的时候,外边来人了,李大勇、李宝玉父子俩进来后便兵分两路,李大勇去东屋找赵有财,李宝玉到西屋找赵军。 “大娘!”李宝玉进来先跟王美兰打声招呼,然后从赵军手里夺过小猞猁,一边撸一边跟赵军唠嗑。 撸完了小猞猁,李宝玉又要撸小黑熊。当赵军把小黑熊从松木箱里提出来时,小猞猁视线随着小黑熊移动到李宝玉怀中。 这只小黑熊应该是只认赵军的气味,但李宝玉抱它时,它就不停的吱吱叫。 李宝玉没办法,只能再把它还给赵军。赵军将小黑熊接过时,小猞猁颠颠奔小黑熊来,却被李宝玉重新捞在了手里。 李宝玉在小猞猁小脑瓜上撸了两把,眼看赵军把小黑熊塞进怀里,不禁好奇地问道:“哥哥,你这咋跟养孩子似的呢?” “这个吧……”赵军拉着李宝玉坐在自己身旁,伸手拨开小猞猁凑过来的脑袋,然后对李宝玉说:“我不打算卖了,我想养着它。” “养?”李宝玉一怔,旁边的王美兰惊呼一声,道:“儿啊,这得咋喂呀?” 虽然家里已经有不少牲口家禽了,但那些玩意大大小小加起来,食量怕也不及一头黑熊。 赵军哈哈一笑,伸手拉着王美兰坐在自己另一边,对她说道:“妈呀,如海不能搁食堂淘腾着苞米脐子吗?咱就搁那玩意喂。” “啊……”王美兰咔吧两下眼睛,道:“这行。” 永安林场两个食堂,每个食堂每个月都能出二三百斤的苞米脐子。 但赵有财管辖的一食堂,一直都是大伙把这些分了。分到手后,个人愿意咋处理都行。 像以前的赵有财,一直在食堂后面养羊,就用了这些苞米脐子。 直到去年,赵军买回小狗、捡了黑熊,赵有财养的羊才“归公”了。 至于二食堂,一直沿用的是张占山定的规矩,就是把每个月磨出来的苞米脐子拿去卖钱,然后这些钱攒到一起,到年底大伙儿再分。 不过这年头,苞米面才多钱一斤呐,苞米脐子就更不值钱了。三百斤苞米脐子,顶多三块五块的,一年也才五十块钱啊。 这笔钱对王美兰来说,那就一只牛蹄子的钱呗。 “哥哥!真行啊!”李宝玉眼前一亮,道:“养大了,领它上山干大炮卵子!”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王美兰和李宝玉对熊了解的还是少,他俩感觉二食堂的那三百斤苞米脐子不少。可赵军前世闯荡过远东,见过那些所谓的战斗民族养熊。 正常来说,一头二百斤的黑熊,一天连干带稀、连生带熟,得吃二十斤左右的食物。 这年头不像二三十年后,这时候没有饲料,养熊属实是不好养,所以赵军之前才决定把那俩小黑熊卖给张来宝。 而这一年混下来,赵军感觉自己能把这只熊养好,等以后他带着熊上山打猎,身边在跟着一只猞猁和几只狗,那可真是啥都不怕。 “净特么扯犊子!”赵有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他白了赵军一眼,说了句泼凉水的话,然后背手拿着一个铝饭盒向外面走去。 “嫂子,我们上班去啦。”李大勇跟王美兰打了个招呼,然后冲李宝玉一挥手,爷俩急匆匆地去追赵有财。 王美兰扒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转头对赵军笑道:“你爸又扬巴上了。” “嗯呐!”赵军闻言一笑,他也没想到,李如海短短几个月就成长到了这种地步,都能给赵有财平事儿了。 现在一想,当初让李如海去林场说书也算是个正确的决定,这孩子现在不但有了编制,还能到处拼缝儿,可是比上辈子那小村溜子强多了。 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一路往屯外走,走不多远就看到韩大春急匆匆地从家出来。 “呀!”韩大春脚步一顿,惊讶地看着赵有财,道:“你咋上班了呢?老张还说今天让我替你上灶呢!” 昨天李大勇特意去找了食堂主任张国庆,替赵有财请了三天假。 “啊,回来了。”赵有财哼哈答应两声,就把这事儿应付过去了。 可没走两步,又遇到归楞组的宋铁民,他曾在新楞场跟赵军共事过,而且他还是李大勇的徒弟。 这肯定不外人,见着了当然要打招呼,可当宋铁民看到赵有财时也是一愣,脱口问道:“赵叔,你咋上班了呢?” “啊……”赵有财愣住了,韩大春知道自己请假有情可原,毕竟都是一个食堂的同事。再说了如果赵有财不去的话,张国庆肯定得通知韩大春,让他多帮着负担一些后厨的工作。 可这宋铁民,他不是食堂的呀? 赵有财看了眼李大勇,却见李大勇也有些茫然。 赵有财勉强应付过去,没走几步又有林祥顺从岔道过来汇合。等一行人快到屯口时,眼看着马大富从西边胡同穿过来。 “呀!有财!”看到赵有财,马大富也甚是惊讶,问道:“你咋上班了呢?” 赵有财:“……” 如果赵有财没记错的话,那天他离家出走的时候,不管谁看到他,都会问一句“你咋不上班呢”。可今天,大伙却又都问他“你咋上班了呢”。 而关键是,马大富又是咋知道自己请假了呢? 等上了通勤的小火车,问的人就更多了,一来二去就把赵有财问懵了。 赵有财茫然地坐在最后一排,下意识地看了看左右,当看到右边低头沉默的李大勇时,赵有财忙抬胳膊肘怼了他一下,问道:“大勇,咋回事儿啊?” 李大勇抿了下嘴,艰难地开口道:“前天晚上不是跟如海说嘛,让他在场子里给你宣传、宣传。” “是!”坐在前头的韩大春回头,道:“人家孩子说你昨天请假,完了要上山大干一场,说什么杀什么……血腥啊……啥玩意的?” “啥?”赵有财一怔,旁边林祥顺接茬道:“嗯呐,还有顺口溜呢。” “啥?”赵有财忙问道:“啥顺口溜啊?” “啥顺口溜……”林祥顺咔吧两下眼睛,奈何他也没啥文化,便碰了碰旁边李宝玉,道:“啥顺口溜来着?” “啊!”李宝玉道:“赵大把头今上山,血染岭西……半边天!” 赵有财:“……” 兄弟们,咱早点睡,明天中午加更, 第八百七十五章.熊王炼金丹8K(10月加更30/41) 赵有财他们走后,赵军倒在炕头又睡了个回笼觉。 早晨起来的早,吃饱喝足了,躺在热乎的炕头上,犯困是在所难免的。 此时的赵军,怀揣小黑熊,小猞猁蜷缩在他脚下,屋里一片安宁与祥和。 赵军睡了有二十多分钟,就和小猞猁一起被赵虹吵醒了。 “哥!”赵虹把皮筋和木梳递给睡眼惺忪的赵军,催促道:“你快给我扎小辫儿。” “妈呢?”赵军迷迷糊糊地接过东西,随口问了一句。 赵虹往炕沿边一坐,背对着赵军说道:“在外头整老牛肉呢。” 昨天卸了那么多牛肉,赵军家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吃不完。 而且他们家也不缺肉食,所以赵有财提议让李如海帮着把牛肉卖了,还能回笼一部分资金,以达到减少损失的目的。 但这个看似不错的提议,却遭到了王美兰的拒绝,王美兰要这牛肉都浇水冻实,然后放在大缸里或埋在雪地中,留到年后赵军结婚办席时,每桌上一盘酱牛肉,那得多有面子! 冻肉也会流失水分,那样的肉不但干柴,而且有异味。所以为了保存好,王美兰就拿着葫芦瓢,挨排地往大块牛肉上浇水。 昨天浇了两遍,今早起床后浇了一遍,现在是第四遍了。而王美兰这一忙活,就来不及照顾两个丫头了。 赵军把皮筋套在手腕上,然后盘腿挪到赵虹身后,使木梳给妹妹梳了两下头发。 该说不说的,这大半年生活水平越来越好,小姑娘的头发都黑了不少。 “哎,小娜呢。”赵军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妹妹,便问了赵虹一句。 赵军话音刚落,就听外屋地“乒乓”作响,赵娜一手拎着一个书包冲了过来。 在进门时,小丫头可能是拎不动了,特意往起一抬左手临的书包,书包瞬间倒置,里面的书、本、铅笔、橡皮稀里哗啦地撒了一地。 “哎呀!你干啥呢?”赵虹从炕上蹦下,直扑过去将小赵娜挤开,小赵娜上的林场职工家属幼儿园,上学用不着这么多东西。所以,撒这些全是她赵虹的。 “我不是故意的!”赵娜喊道。 这大半年跟李如海接触的多了,这孩子说话都溜了。 赵军紧忙下地,帮着赵虹把东西收好,然后将单肩书包暂且都放到炕沿边。 随后赵军拉过赵虹,抱起来放在炕上,然后再去抱赵娜。 紧接着,赵军又拽过小猞猁塞进赵娜怀里,对她说道:“你先抱会儿它,我给你二姐把头发扎上。” “那我呢?”赵娜撇嘴问道。 “等我先给你姐扎完的!”赵军抄起木梳,从赵虹头顶往下梳了几下,然后在她脖子处把头发一掐,往上一窝,将皮筋往上一套,完活儿! “好了。”赵军话音刚落,就听赵虹嚷道:“我不要这样的!” “凑合得啦!”赵军道:“今天就一上午课,上学校待一会儿就回来了,整那么复杂干啥呀?” 今天是周五,林区的小学不但是双休,而且周五还是半天课。 但赵军那么说,不过是给自己找个理由罢了,平时王美兰给俩丫头扎头发,不但是俩辫儿,后脑勺那一面还都得编一下,赵军哪会呀? 赵虹嘴角一撇,从炕上蹦下,直往对面屋跑去照镜子了。 “来!”赵军把赵娜抱到自己面前,却听小丫头脆生生道:“哥,你给我扎好看点儿,行不行啊?” 赵军闻言一笑,学着她的声音,鼓着腮帮子道:“不行啊。” 赵娜:“……” 赵军忍不住哈哈大笑,然后三下五除二给赵娜也解决了。 赵娜岁数小、头发短,扎完了就一个小辫子撅在脑后。 这时,赵军冲东屋喊道:“小虹啊,给你俩棉袄(nǎo)拿过来。” 不大一会儿,噘着嘴的赵虹拿着两件棉袄来找赵军了。 “哎呦呦!”赵军手从上往下一扒拉赵虹的嘴,笑道:“我二妹妹这嘴上都能挂油瓶了!” 说着,赵军拿过赵虹的棉袄,他把自己的手顺着袖口伸进去,然后对赵虹道:“来,把手给哥。” 因为家庭条件好,所以赵虹她们棉袄里头也是有布杉和小背心的。 只是孩子小,如果她自己穿衣服的话,在往棉袄里伸胳膊的时候,布杉的袖子会存上去,那样就很不舒服。 赵虹胳膊稍微往后在袖子里一缩,右手攥着右袖口,然后把小手伸进袖里,伸到一半时小姑娘就有点攥不住了,正好这时赵军的手接应到了她,赵军轻轻地攥着妹妹的手和她的袖口往出一拽,一只袖子穿好了。 给俩妹妹把棉袄都穿好,赵军又拿过小书包给她们挎上。 “等会儿,哥送你们。”赵军说着,把小黑熊从怀里拽出来塞进送木箱里,然后抓过小猞猁放到地上,抬手往东屋一指,喝道:“去!” 小猞猁没听懂,而是围着赵虹、赵娜转起了圈圈。 赵军拿过叠在炕头上的棉袄,这棉袄放在炕头被烤得热热乎乎的,赵军打开棉袄时,露出夹在里面的保暖三件套。 这是马玲给织的,帽子、脖套、手套,平时脖套、手套就塞在帽子里。 当赵军给自己套脖套时,赵虹一双小手拿过了针织帽,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可赵军脑袋比她大好几圈,赵虹将帽子往后挪挪,使其大半都堆在后脑勺处。 勉强戴好帽子后,赵虹就想去东屋照下镜子,可这时赵娜也相中了这顶针织帽,在小丫头伸手来夺时,赵虹急忙往旁一躲。 可她躲开了妹妹的小手,却没躲过她大哥,赵军一把将帽子夺回,戴在了自己头上。 眼见俩妹妹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赵军拿过两顶军绿色双耳棉帽,一个妹妹脑袋上扣了一顶。 “走!”赵军轻推赵虹、赵娜,两个小丫头不情不愿地往外走。 为了避免小猞猁进化成猎熊猞猁,赵军在出门时把那小家伙也带出来了。可小猞猁不往东屋去,而是站在排队出门的赵娜后边,还一劲儿地摇着小尾巴。 “你也要上学(xiáo)去呀?”赵军笑着问了一嘴,弯腰把小猞猁抱在怀里,跟着赵虹、赵娜往外走。 “哎呀!”正往牛肉上浇水的王美兰,看俩闺女从屋里出来,笑道:“都收拾好啦?谁给穿的衣裳啊?” “我哥。”赵虹嘟囔一句,正巧隔壁金小梅牵着李小巧出来。 “婶儿!”赵军对金小梅笑道:“你在家吧,我送她们去。” “行!”金小梅轻轻把李小巧往前一推,道:“去,找你哥去。” 李小巧两步到墙下,熟练地翻上了墙头,这丫头可比赵虹、赵娜淘多了。但这孩子敢上不敢下,站在墙头就喊赵军。 “哎呦!”赵军连忙过去,把怀里的小猞猁放在墙头,然后将李小巧抱了下来。 而那小猞猁站在墙头,四肢微弯,浑身哆哆嗦嗦的。 但它哆嗦不是因为冷,而是被吓的。这小家伙虽然生于野外,但自从到了赵军家就没出过屋,现在反而对外面的世界感到陌生了。 赵军重新把它抱在怀里,带着三个小丫头往院外走,一路上小猞猁抻脖望着周围的事物和狗,眼睛里满是好奇。 而赵军家的狗看到小猞猁,谁也没有叫。因为小猞猁身上没有野兽的膻腥味,反而都是家里人的味道。 出了院子,赵军在前边走,仨孩子在后头嬉戏玩闹。 在临近张援民家时,赵军看到小铃铛从院里出来,迎头向这边走。 “赵叔!”正要去赵军家接三个小姑姑的小铃铛止住脚步,冲赵军挥了挥手。 “铃铛!”李小巧怪叫一声,带着赵虹、赵娜向小玲铛跑去。 小铃铛跟三个小丫头闹在一起,等赵军到了她旁边,问小铃铛说:“铃铛,你爸走啦?” 明天场里就开大会了,今天各个楞场肯定是全部就位,张援民上山去给解忠帮忙。 “一早就走了。”小铃铛一努嘴,道:“五点来钟,天没亮就走了。” “这一天呐!”赵军轻叹了口气,道:“他拿啥去的?” “就拿两件衣裳,还有点儿干粮。”小铃铛笑道:“他走前儿,我妈检查一遍,我还检查一遍。” 说着,小铃铛伸手比划道:“他揣这么大点儿个小刀,我都给他没收了。” “哈哈哈……”赵军闻言哈哈大笑,冲小铃铛一竖大拇指,道:“对,就这么干!啥也不能给他拿,要不他到山里不老实。” 听赵军如此说,小铃铛赞同地点着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 “张大哥!”小43楞场里,解臣从车上蹦下,两步蹿到张援民面前,笑着拍了拍张援民的肩膀。 张援民冲解臣一笑,然后看向解忠,打招呼道:“来啦,解大哥!” “哎,兄弟!”解忠过来握住张援民的手,扫了眼楞场里拴马架旁的一匹匹牲口,还有站在不远处的一帮套户,很是感慨地摇着张援民的手,对他道:“大哥可得谢谢你呀!” 确实,解忠楞场能招来这么多人,张援民是出了很大一份力。要不然没有人手,解忠不可能把两个小林班都包下来。 “呵呵,谢啥。”张援民笑道:“咱都不是外人,客气啥?” “啧!”解忠吧嗒下嘴,笑道:“咋不谢呢?我老妈搁这儿,不也都是你们帮着照顾啊?” “那有啥的!”张援民道:“咱赵军兄弟讲话了,咱哥们儿处着,老妈来了,那还不得照顾好啊!” “嗯!”听张援民此言,解忠重重一点头,道:“你别说,我还真想咱赵军兄弟了,林场那帮归楞的后天来吧,那咱明天晚上下山到家看看。” “行!”张援民笑着应了一声,然后看了看左右,问解忠道:“解大哥,你们屯子那帮套户呢?” “都搁后头呢。”解忠道:“我们开车拉牲口料来的,他们肯定没咱们开车快呀,我估计呀,中午能到就算早的。” “啊……”张援民往后车箱上看了一眼,迈步向那儿走去,边走边问:“料都拉来了哈?” 说完,张援民回身招呼远处的套户,道:“都来搭把手,给这往下搬,咱不能啥活儿都等把头指使呀?” 张援民一声令下,套户们一拥而上,把苞米面、豆面往下扛。 张援民没伸手,而是站在那里指挥道:“该拿窝棚的,都拿进去搁大盆里泡上,明天早晨牲口不就得吃了吗? 还有那不着急吃的,都使绳子吊起来,别让山耗子祸害喽。” 吩咐完,张援民回身对解忠道:“这山上耗子比啥都多,可不能让它们吃顺嘴,要不然都得搁咱楞场住下,那咱趁多少也经不住它们祸害呀。” “是,是。”解忠连连点头,笑道:“兄弟得亏你在这儿,要不我们哪懂啊?” “哈哈哈……”张援民被人夸得哈哈一笑,这时解忠忽然想起一事,忙问道:“哎,兄弟,那俩老头子呢?” “嗯?”张援民闻言一怔,他来了以后把东西放下,就跟这些套户吹牛侃大山,没看着邢三和杨树秋。 “是不是搁伙计窝棚呢?”解臣在旁边问了一嘴,解忠连忙往做饭的窝棚走去。 三人一进这窝棚,发现老杨头子还真在,看到解忠进来,杨树秋起身招呼道:“爷们儿来啦?” “大叔啊!”解忠过去拉住老头子的手,从兜里掏出一盒迎春烟塞在他手心里,道:“不是啥好烟,你留着抽哈。” “谢谢,谢谢。”杨树秋闻言一笑,连连向解忠道谢。这迎春烟是比不上石林,但零售价也五毛钱一盒呢。 “不谢。”解忠笑着松开杨树秋的手,转头看了眼那冒烟的大锅,问道:“大叔,你这是忙啥呢?” “烧水呢。”杨树秋道:“你们今天都上来了,咋也得有口热乎水喝呀。” 说完这句,杨树秋抬手往外一指,道:“你们窝棚那炕,我都烧完了,那家伙喷儿喷儿热乎。” “哈哈哈……”解忠很满意杨树秋的工作态度,笑道:“那行,大叔,你忙着吧,我们再上旁处看看。” “你们去吧。”杨树秋道:“爷们儿,你一会儿想着招唤人上南山跟儿底下,再抬点水回来。” “南边有水呀?”解忠一听,忙问了一嘴。水,是不能缺的东西,啥也没有它重要。 “嗯呐。”杨树秋道:“长流水儿,可好了。老邢头儿整个木头空桶子顺那里头了,你们离老远就能瞅着,完了到缓台上接就得了,可方便了!” 山泉水,有的地方冬天都不冻,邢三弄一节空心木头,置于水流弯曲处充作水管。这样站在旁边平缓的空地上,就能使容器接水。 “哎?对了。”解忠顺势问道:“我老邢大叔干啥去了?” “他早晨跟我烧完炕,说是上山头溜溜套子。”杨树秋道:“一会儿也该回来了。” “啊,那行。”解忠点了点头,这时张援民凑了过来,向杨树秋问道:“大叔,你老是姓杨吧?” “是啊!”杨树秋一点头,诧异地看了看张援民,道:“你是不是大脑袋他儿子?” “对,对!”张援民笑道:“我叫张援民呐,大叔,我来前儿受人之托,给你带了些东西。” “什么人?瘦人?”杨树秋听得一头雾水,张援民笑道:“你徒弟。” “我徒弟?”杨树秋皱着眉头更糊涂了。 解臣在一旁看得直乐,忍不住对杨树秋道:“就李如海!” “啊!”杨树秋恍然大悟,笑道:“那孩子呀,他咋又给我花钱啦?上回都不告诉他了么,不让他买东西!” 老头子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任谁都能看的出来,他可高兴了呢。 “那孩子有心。”张援民替李如海说好话,道:“孝敬你老,捎上来不少东西呢。” “是吗?”杨树秋脸色一沉,嘴里道:“那得花多少钱呐?他上班才几天呀,能开几个钱儿啊?” “呵呵……”张援民、解臣相视一笑,张援民道:“大叔,你不用惦记他,你老可能是上来的早,你要晚上来两天,你就知道了。” 杨树秋:“啊?” …… 新楞场百废待兴,解忠一到,众套户见东家来了,全都忙碌起来。 楞场的活儿,解忠是不太懂,好在有张援民帮他,一时间倒也把摊子铺开了。 解忠把大小事务交给张援民,他和解臣领人去抬水,等回来经过楞场大门口,解忠看到邢三正站在窝棚外。 “哎呦,大叔!”解忠让解臣等人抬水回去,他忙过来跟邢三打招呼,道:“你回来啦?” “回来半天了!”邢三微微扬头,下巴往那边一指,问道:“你搁哪儿整那么个人呐?矬老婆高声的!” 解忠不用回头,就听那边张援民扯着嗓子喊道:“老蒋啊,你看你这爬犁得修修啦,后天干活了别趴架喽!” 其实邢三见过一次张援民,那次是赵军拿着东西,领着李宝玉、张援民、解臣去山上看邢三。 但那次张援民没咋说话,后来就和解臣抬着二黑下山了。 “大叔!”解忠闻言忙对邢三说道:“你咋能不认识他呢?他总跟我赵军兄弟一块儿上山。” “啊……”一听解忠提起赵军,邢三眼睛一亮,点头看向张援民道:“你别说哈,这爷们儿干活啥的,瞅着挺实在的!” “呵呵。”解忠笑着点了点头,心想你这老头也太那啥了,不认识赵军就是矬老婆,认识赵军就是爷们儿挺实在。 “大叔!”解忠向张援民那边比划一下,然后对邢三说:“他一会儿就得找你来。” “嗯?”邢三一怔,问道:“他找我干啥呀?” “我赵军兄弟嘛!”解忠答道:“让这个兄弟给你捎上来不少东西呢,有酒、有饺子、大豆腐、干豆腐……” “唉呀!”邢三闻言一皱眉头,道:“这孩子整这些玩意,那得花多少钱呐!” 说到此处,邢三忽然抬头看向解忠问道:“他说没说,他啥前儿来呀?” “他啥前儿来呀?”解忠咔吧两下眼睛,道:“他前儿来,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肯定得来。” 说着,解忠一指脚下,笑道:“这楞场归他检尺啊!” “啊,哈哈,那行。”邢三笑着一点头,道:“那我等他。” “嗯?”解忠一怔,想起赵军托自己照顾这老头,便问道:“大叔,你要是有啥事儿吧,你跟我说也一样,我替他给你办。” “啊。”邢三摇头摆手,道:“你办不了。” 说到此处,邢三反手那东边高山上一指,道:“我知道那边有个黑瞎仓子,我寻思他啥前儿来,我让他去打呢。” “这行!”解忠笑着点头,道:“他打完了,熊胆他拿走,肉啥的我买下来。” 说着,解忠往楞场里一比划,道:“给这帮兄弟补点儿油水!” “行,爷们儿!”听解忠这话,邢三冲他一竖大拇指,道:“你真是那样儿的!像你这敞亮的把头,可是不多!” “嗨!”解忠闻言一笑,道:“钱那玩意,挣多少是多呀?这帮兄弟跟着我,他们帮我挣钱,我也给他们添点儿,大不了我少挣点儿呗!” “行!你真行!”邢三点头,道:“等赵小子给这俩熊瞎子磕下来,肉都归你。” “啥?”解忠一愣,诧异地问道:“大叔,那一个仓子里蹲俩黑瞎子呢?” 被解忠一问,邢三反而看着他,问:“谁说的?” “不你刚说的吗?”解忠有些懵,说道:“你刚才说东边有个黑瞎子仓,完了等我赵军兄弟来,把那俩黑瞎子都磕下来嘛。” “啊,哈哈……”邢三听完,却是哈哈一笑,道:“东边一个仓子,一个黑瞎子。” 说着,邢三又往南边一指,问解忠说:“爷们儿,你看着那高尖子没有?” “看着了?”解忠点了下头,就听邢三继续道:“那紧上边儿石塘带,有个大地仓子!” 说到此处,邢三双手比划了近两拃长的距离,道:“下完头一场雪,我寻思上那边溜套子,看着这么大的熊瞎子脚印!” “哎呦我艹!”解忠瞪大眼睛,道:“大叔,按你这么比量,那得是大熊霸呀!” “不是!”邢三却摇头,道:“我跟着上去了……” “啊?”没等邢三说完,解忠就惊讶地打断道:“大叔,那多危险呐?我听赵军说,熊瞎子刚进仓子蹲不实成,你跟上去,它再出来呢?” 这话确实是赵军在饭桌上说的,黑熊蹲仓子冬眠,和人睡觉一样,由浅度睡眠到深度睡眠。 刚睡下的黑熊,睡不实成,周围稍有动静它就会醒。 这时候的黑熊也易怒,只有到了三九天,黑熊进入深度睡眠就不容易醒,而且也不愿意醒。 算有人拿棍捅它,捅两下人就跑的话,黑熊可能都不出来。除非是给它整急眼了,三九天的黑熊才会出仓。 所以,解忠才感觉邢三当时是冒险去的。他一个六十多的老头子,就拿一棵破16号枪,关键是他身上怕是连两发独头弹都没有。那黑瞎子真要是扑出来,不给这老头子踢蹬啦? 解忠说完,邢三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往左右看了看,才一脸神秘的对解忠道:“得亏我去了……” “咋的啦,大叔?”邢三这种说话方式,顿时勾起了解忠的好奇心。 邢三瞥了解忠一眼,小声道:“我看它钻那个石塘带里头去了,我到跟前儿看,那洞口上有刮的毛。” “刮的毛?”解忠咔吧两下眼睛,想不明白邢三是啥意思。 黑瞎子钻洞,不一定有太大的窟窿给它钻。但黑瞎子在这方面很厉害,只要这洞口能让它脑袋进去,那它身子就能进去。 可洞口狭小,刮蹭留下一些毛也很正常嘛。 别看邢三年纪大了,但他眼睛里不见一丝浑浊,他眼睛微微泛光,冲解忠摆手道:“你跟我来!” 说完,邢三领着解忠到了他的窝棚前开门进屋。 解忠一进窝棚,只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他在仔细一看,瞬间瞪大了眼睛。 今天解忠到了楞场以后,特意把套户窝棚、归楞工人的窝棚,甚至做饭的窝棚都转了一遍。但就算是他的把头窝棚,也没有邢三这个窝棚好。 邢三这窝棚里,地上都铺了石块,而且踩在上面能感觉这些石头都热乎乎的,想必往下是有地火龙。 而这地火龙连着炕,那炕上铺了石头子,石子中间的缝隙用河沙抹平。 这屋里,那叫一个暖和! “大叔,你这屋整的行啊!”解忠说了一句,但邢三却没理他,走到炕边拽过一个三角兜,然后从兜子里拿出一个小纸包。 邢三摆手招呼解忠过来,然后打开纸包给解忠看里面的东西。 解忠一看,那不是好东西,就是一撮毛。 但却是一撮黑毛! “黑瞎子呀!”解忠说完又感觉不对,忙问邢三道:“大叔,你刚才不说那脚印那么老大吗?那不得是熊霸呀?” 说着,解忠还比划了一下。 邢三捏起那撮熊毛,拿在解忠面前,道:“你在好好看看。” “嗯?”解忠看了两眼,最后甚至把这撮毛拿在手里,但他也没搞明白邢三要让他看什么。 “爷们儿,你看。”邢三拿回那撮熊毛,两只手将其分散开,对解忠道:“这里有白毛。” “那咋的了?”解忠一头雾水,道:“胸前白带上的呗?” “不是!”邢三摇头,言语中满是坚定地说:“这不是白带上的毛。” “那咋能不是呢?”解忠随口一问,就听邢三道:“这熊啊,得有年头了,是个老黑瞎子。” “啊!”解忠赞同地一点头,不是老黑瞎子也长不了那么大呀。 听解忠如此说,邢三淡淡一笑,把熊毛收起,点头道:“也对,爷们儿你说的对!” 然后,邢三就不往下说了。 …… 与此同时,永安林场保卫科里。 早晨刚下班的李如海,正在跟昨天值夜班的几个保卫员侃大山呢。 凡是这个时候,主角必然是李如海。这小子正在给这些保卫员讲赵军上次在岭南打熊霸王,所出的那颗绝世大熊胆。 那颗大熊胆,中间段有小碗粗细,上下三拃多长,晾干了还两斤多、将近三斤呢,听得众人啧啧称奇。 “我跟你说呀!”李如海屁股坐在桌子上,一脚踩着板凳,小手呈波浪形由左到右,比划道:“往前查八百年,往后数五百年,咱都看不着那么牛逼的大熊胆!” 就在众人纷纷点头时,保卫组组长刘金勇忽然问道:“如海,那熊胆是啥胆呐?草胆?还是铜胆?” “草胆。”李如海从不扒瞎,有啥说啥道:“那要是铜胆可就值老钱了!” “可不咋的!”有人附和道。 “啥胆都值钱!”又有人羡慕地道:“草胆那么大,也顶老鼻子钱了!” “哎!”忽然刘金勇打断了几人谈话,道:“我给你们讲个事儿啊!” “你说,组长。” “就我以前当兵的时候,听奉天那边的战友讲。”刘金勇道:“说是黑瞎子胆比棕熊胆值钱。” 说到此处,刘金勇看向了李如海。 “对,这对!”李如海道:“黑瞎子胆品质高,一克能比棕熊胆多卖两块钱呢。” “对!”刘金勇点头,道:“他们说呀,那黑瞎子要是长大了,要是不抓膘前儿就有五百斤,那它必出铜胆。” “刘叔啊!”李如海闻言笑着摇头,道:“黑瞎子不抓膘,长到五百斤,那谁见过呀?” 这年头,黑熊还没有人工养殖的。而野生的黑熊,个体大的雄性能长到四百斤,已经是顶天了。要说抓膘,也少有能有达到五百斤的。 “有!”刘金勇摆了摆手,道:“我那战友说他爸原来是给张大帅家干活儿的,他听他爸说的,有一年岛牲口要跟张大帅签什么玩意,好像也是不平等条约,张大帅就没签,完了那帮牲口就给张大帅下药!” 东北这边说下药,就是下毒! 刘金勇短短几句话,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李如海抢先问道:“完了呢?” “完了啊……”刘金勇继续道:“当时全东北的大夫,谁也解不了这毒,后来是老毛子派人来……也没整了。” 刘金勇来了个大喘气,然后微微低身,很神秘地说道:“你们猜后来咋的啦?” 见众人摇头,刘金勇自问自答道:“后来老毛子他们派兵护送来一个金熊胆过来。” “金熊胆?”李如海一瞪眼睛,问道:“金子做的?” “不是!”刘金勇道:“说是不抓膘的黑瞎子指定出铜胆,再往大了长,长到六百斤朝上,那铜胆就变成金色(sǎ)儿了!” “真的?假的呀?”李如海有些不相信。 “真的!”刘金勇比划着说:“就那老些大夫啊,使啥药都不好使了,老毛子到这儿,就给抠点儿金熊胆粉,搁黄酒一搅合,给老张喝下去!” 说到此处,刘金勇一拍大腿,一耸身子道:“中午喝的,晚上就特么好了!” “真的?假的呀?”众人纷纷问道。 “我感觉是真的!”刘金勇道:“我那战友可实在了,从来不撒谎。” 说完这句,刘金勇又低下身,眼珠往左右看着众人,道:“当时传开了嘛,完了就有那老道说呀,那熊瞎子长到那么大,就成精啦,那金胆其实是它炼的金丹!” 这章写的没收住,本来寻思写到11点半,我好吃饭。结果一下写到这时候,整八千多字。行啊,我也不拆了,就算一章吧。 第八百七十六章.猎狗护甲 刘金勇的一番话,听得众人目瞪口呆,李如海咔吧着一双小眼睛,眼珠更是一亮一亮的。 “铃……铃……” 忽然,有铃声在永安林场内响起,李如海从桌子上蹦下,招呼众人道:“叔几个,咱赶紧吃饭去!” 他们这些值夜班的人,头天晚上和今天早晨也都得在林场的食堂里吃。 而食堂也有专人值班,晚上就住在食堂,连给这些人做饭带生火。 此时这上班的铃声一响,就预示着李如海他们这些值夜班的人可以下班了,他们也该去食堂吃早饭了。 一帮人呼呼啦啦地往一食堂去,而与此同时,赵有财已进了一食堂。但他没去后厨,而是把手里的饭盒递给韩大春后,自己坐在食堂大厅里等。 这时,后厨帮厨的妇女们挎着胳膊,三俩一伙地从外面进来。 “呀!”崔玉英看到赵有财,笑道:“这不半边儿天嘛?” 赵有财:“……” 要不是得到消息时,赵有财人已经在火车上了,他今天是说啥都不带来上班的! 昨天李如海在场子里好顿给他宣传,可赵把头十枪打死十一猪的事,早都全场皆知了,还有什么好宣传的? 但李如海是谁呀? 他另辟蹊径,把宣传重点放在了赵有财即将带狗上山要大干一场,为了配合宣传,李如海还编了一句顺口溜:赵大把头今上山,血染岭西半边天。 如果赵有财得胜而归,配合李如海的宣传,名气必然蹭蹭的,绝对能在短时间内盖过他儿子。 可问题是赵大把头还没进山场,就把人家老牛给干了,还落得个屠牛炮的贺号。 如此大的落差,不得让林场这些同事笑掉大牙呀? 见赵有财没说话,崔玉英不但没跟着其他妇女往后厨去,反而侧身坐到了赵有财对面。 “哎,老赵。”崔玉英冲赵有财一扬脖,道:“你们屯子有没有那个老轱辘棒子?” “嗯?”赵有财闻言一怔,瞥了崔玉英一眼,反问道:“咋的?你要走道儿呀?” 崔玉英刚说的老轱辘棒子是本地方言,意思就是老光棍。 而崔玉英是个寡妇,她男人原来在林场生产车间工作,十年前因病去世,家里没有了经济来源,又没有王大龙那么个人接济,崔玉英没办法就自己到林场接班。 林场的活,凡是跟体力沾边儿,那就不是女人能干的。于是,林场就把崔玉英安排到了食堂后厨。 而赵有财刚才问她是不是要走道儿,这也是本地方言,意思是问她是不是想改嫁。 “去你妈蛋的!”崔玉英甩手往赵有财胳膊上打了一巴掌,笑骂道:“少跟你大姐扯王八犊子!” 这年头妇女也彪悍,平常跟老爷们儿在一起笑骂打闹的,还不吃亏呢! “我找啥呀?”崔玉英骂完,又跟赵有财说:“我儿媳妇眼瞅就给我生孙子了,我搁家伺候我孙子多好啊?干啥伺候别人去?” “那你问这干啥呀?”赵有财斜了崔玉英一眼问道:“你个寡妇问光棍儿,谁不寻思你要走道儿啊?” “上一边儿去!”崔玉英瞪了赵有财一眼,没好气地说:“我娘家三妹妹呀,今年三十八了,她男的前年没的。她呢,还没有儿子,就俩闺女也都出门子了。现在剩她自己一个人儿,你说咋整?” 崔玉英这个妹妹名叫崔玉红,是赵军上辈子的后妈,但这辈子肯定是没戏了。 “啊……”赵有财抽出颗烟叼在嘴里,然后对崔玉英道:“生产车间那高大赖,你认识不得?” “那咋不认识呢?”崔玉英道:“我男的以前就跟他一个车间嘛,啊……” 崔玉英明白了赵有财的意思,咔吧两下眼睛,道:“老赵,这人儿现在单着呢?” 崔玉英说完,见赵有财一点头,便笑道:“那你晚上下班,跟他俩坐车碰着了,你给我问问哈。” 赵有财没吱声,只是重重一点头,然后冲崔玉英一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瞅你那德行!”崔玉英使眼皮夹了赵有财一下,起身往后厨走去。 而这时食堂门外传来李如海的声音,赵有财回头望去,果然不出三秒,李如海当先进到食堂大厅里。 “要我说呀……呀!大爷!”李如海正跟人说着话,忽然看到了坐在长条板凳上的赵有财,李如海一愣,下意识地问道:“你咋上班来了呢?” 赵有财嘴角一扯,冲刘金勇等人点头示意后,向李如海一招手,然后起身往后厨走去。 “我大爷招呼我!”李如海对刘金勇等人一笑,然后一路小跑地跟上了赵有财。 赵有财进了后厨,就看到韩大春正在往大锅里下面条。 “来呀!如海!”看见李如海跟着赵有财进来,韩大春笑着一指小灶炒锅,道:“你瞅你大爷对你多好,搁家给你拿的馅饼,我刚使油给那贴一下子,你趁热乎赶紧吃,完了等面条好了,你再盛一碗稀的溜溜缝儿。” “谢谢韩叔!”李如海笑呵地谢过韩大春,然后这孩子转头看向赵有财,对着赵有财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赵李两家跟一家人没啥区别,李如海也就没跟赵有财客气,但这孩子在心里认定自己跟着大爷、大哥混,比跟着亲爸、亲哥混得更好。 “来!”赵有财亲自从碗架里拿了个盘子,掀开一旁的锅盖,使炒菜的铲子把馅饼一张张摞在盘子里。 赵有财把盘子给了李如海,并对他说道:“你自己拿筷子,我给你拿辣椒油啥的。” 这大爷,太贴心了! 李如海乐呵地跟赵有财进了小隔间,坐那儿倒上蘸料就开始。 “嗯?”咬了一口,李如海就发现不对了,他转头看向赵有财问道:“大爷,这啥肉啊?” “牛肉。”赵有财还需要李如海帮他平事儿,自然不会瞒着这孩子。 可等听到牛肉二字时,李如海一怔,看向赵有财时问道:“大爷,哪儿整的牛肉啊?” “咳!”赵有财被烟呛了一下,别过头去轻咳了一声,等回过头来便对李如海说道:“昨天吧,我不领狗上山吗?没成想啊,咱家这帮狗瞎乱跑,完了碰上张利福你张大爷家的老牛了,这帮狗就把人家牛给干了。” 李如海听完,整个人呆愣了两秒,随即低头看了眼自己拿筷子夹着的馅饼,然后小心翼翼地问赵有财说:“大爷,那然后呢?” “然后……然后赔人家钱了呗。”赵有财叹了口气道:“如海你明天歇班,你看着给张罗、张罗,谁家有老牛要卖呀,你帮着给联系一下。” “行,大爷!”李如海点头应道:“这都小事儿。” 可说到此处,李如海却是话锋一转,道:“对呀,明天不行啊,明天咱们上午开动员大会,下午是联欢,我是第二个上台表演节目。” “啊,啊!”李如海如此一说,赵有财也是想起来了。明天开大会,要求全员参加,别说他李如海了,就连赵军都得来上班呢。 李如海见赵有财反应过来,冲他一笑便继续啃起了馅饼。 “那啥……如海呀。”赵有财组织了一下语言,有些艰难地开口,道:“大爷也不瞒你了,就这事儿吧,是昨天早晨出的。完了不知道咋整的,中午满屯子就传开了。” “啥?” “啪!” 赵有财的话让李如海大吃一惊,一下没夹住的馅饼掉在碟里,迸起辣椒油在他的中山装上。 可此时的李如海并未在意,只是看着赵有财,问道:“我没搁家,他们谁传的呀?” “是啊,我也寻思呢。”赵有财也点头,道:“你要搁家,我就知道是谁传的。但现在问题是影响挺不好,他们……他们……” 说到关键点上,赵有财还有些不好意思,但在李如海的注视下,赵有财最终还是开口说道:“他们说你大爷是屠牛炮。” “嗯?”李如海瞬间神情一滞,腮帮子鼓了起来,大概过了两秒,这孩子实在挺不住了,“噗嗤”一声低下头,用一连串咳嗽来掩饰自己的憋笑。 “咳咳……”李如海强行把刚才的事忘了,然后跟赵有财解释道:“刚才吃辣椒油吃辣着了。” 有求于人,赵有财也不好说啥,只能对李如海道:“如海,你看这事儿怎么办吧?” “大爷,这事儿不咋好办。”李如海同样皱眉道:“我昨天刚帮你宣传完,这……” 就在赵有财脸色转变为失望时,李如海突然道:“大爷,我要帮了你,整不好……要得罪人呐。” “得罪人?”赵有财听的一头雾水,李如海继续说道:“要是过后,我哥跟我俩急眼,你能不能护着我啊?” “孩子你这是啥话!”赵有财没寻思别的,就寻思这孩子又惹李宝玉生气了,当即一挺腰板,道:“那天你惹你爸生气,最后谁管的你?” “呵呵呵……”李如海一听就乐了,他握筷子的手一摆,道:“大爷啥也别说了,你就看我的吧!” 李如海话音刚落,韩大春端个碗推门进来了。 “来,孩子!”韩大春将碗放在李如海面前,道:“给你口面条吃。” 说完,韩大春又对赵有财说:“建军找你呢。” “呦!”赵有财闻言,连忙起身往外走。 等到了食堂大厅,周建军向赵有财迎来,并道:“爸,我听他们说你上班啦。” 赵有财嘴角一扯,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反问道:“咋的啦,建军?你找我有事儿啊?” “那个啥……”周建军拉着赵有财到角落,然后对他说道:“你跟小军说,让他把时间安排好。明天咱开完大会,后天让他搁家等着,哪儿也别去!” …… “你上哪儿去呀?” 送完俩妹妹回来的赵军,抱着小猞猁一路奔马玲家来。 最近闲着没事儿,他总想来看看自己对象。 这不,眼瞅快到马玲家了,却见姑娘从旁边过来,还笑着向赵军问了一句。 “我找你来啦!”赵军呵呵一笑,快步迎了过去。 “哎呀!”当马玲看到赵军怀里的小猞猁时,大眼睛瞬间一亮,伸手就把小猞猁接了过来。 “嗷!”虽然是陌生人,小猞猁只叫了一声,便也顺从了。 “它咋哆嗦呢?”马玲感觉小猞猁一直在发抖,便向赵军问了一嘴道:“是不是冷啊?” “它害怕。”赵军笑道:“它不冷,要不你摸摸它肚子。” “是吗?”马玲眨巴下眼睛,对赵军说:“进屋啊?” “我不进去了。”赵军道:“跟你说两句话,我就回去。” “那你等我一会儿吧。”马玲扔下句话,抱着小猞猁就往屋里跑。 这姑娘一去就将近十分钟,赵军为了不冷,可哪儿直转悠。 终于,马家房门打开,马玲抱着小猞猁一路小跑过来。 当马玲把小猞猁还给赵军时,赵军乐了! 原来马玲进屋这么长时间,是给小猞猁缝了个小衣裳。 准确的说,是连衣裙。 一块红白花布,脖子底下缝着,转圈还带着松紧带,看样子是套头穿的。 然后,小猞猁两条前腿下面开着,腹部底下都缝着,一直缝到后腿前。 后边的布外圈就没有松紧带了,而是向外敞着,像是横穿着小裙子一样。 “哎呦!”赵军笑道:“你真能整。” “呵呵。”马玲呵呵一笑,指着那回头咬衣服的小猞猁道:“你看,它不哆嗦了吧?要我说,它就是冻的。” “哈哈哈……”赵军闻言大笑,一层小花布能挡多少寒呐,小猞猁此时不哆嗦纯是穿衣服不习惯,光顾着咬衣服,忘了害怕了。 “别咬!”赵军拨开小猞猁的小脑瓜,道:“别咬坏了,人家辛辛苦苦给你缝的。” “嗷……”小猞猁把头扎进赵军臂弯里。 赵军、马玲相视一笑,赵军向马玲问道:“我记得谁好像跟我说过,咱那个四舅爷会皮匠手艺是吧?” “四舅爷?啊,是!”马玲反应了一下,随即点头应是,然后又小心地往四周打量一番,才小声对赵军说:“你别看那老爷子埋了咕汰儿的,我爸说他做皮子活儿可厉害了。” 他俩刚说的四舅爷就是朱大山,这老爷子曾经到赵军家借狗护农。当时赵军让他领小熊、白龙走,但那老头说啥不干,非得要黑虎和大胖它们几个。 当时的黑虎、大胖,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到了那老头儿家祸害一顿,晚上到了南大地把老头儿扔下,它们自己跑回赵军家了。 所以,后来那老头儿才去请江华下炸子,也正是因此,导致老太太成了孤寡老人。 至于赵军问起他的皮匠手艺,是想找人拿昨天赵有财猎取的那张牛皮,做几套猎狗穿的护甲。 兄弟们睡吧,明天白天再加更 第八百七十七章.定制护甲(9K) “妈呀!”当赵军抱着小猞猁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一进屋却见王美兰在西屋里,拿着小本和铅笔头不知在写什么。 “你干啥呢?”赵军到炕沿边,隔着炕桌坐在王美兰对面,随手把小猞猁往里头一丢。 “哎呀!”王美兰向赵军这边扫了一眼,目光瞬间停留在那转圈的小猞猁身上。 这小家伙穿着小裙好像有些不太习惯,尤其是后腰上翘着花边,让它不住地转头去咬。 但当转头也够不到时,小猞猁就会连转身带转头,于是它这样连续地,在炕桌旁跟小陀螺似的,自己转了两圈。 “哈哈哈……”王美兰被它逗乐了,一把将其抱在怀里,轻轻地挠着小猞猁下巴上的毛,问赵军道:“这谁给它做的?” “马玲给它整的。”赵军笑道:“它一出去就哆嗦,马玲说瞅它冷,就给缝这么个玩意儿。” “真好!”王美兰捧起小猞猁,上下打量一眼,在将其放下后,目光落在赵军头上道:“这闺女真好,你看还知道给你织这些东西呢。” 赵军闻言一笑,问王美兰说:“妈,我看你那是写啥呢?” “啊,这不是嘛!”王美兰把手中小本递给赵军,道:“明天场里开完动员大会,你们再休礼拜天,咱两家就把礼过了。妈琢磨、琢磨呀,那天整几个菜呀。” “来,我看看。”赵军伸手拿过王美兰的小本,只见上面洋洋洒洒写了七八道菜。 赵军按照王美兰写的,念道:“红烧排骨、酱牛肉、小鸡炖蘑菇、青椒干炒牛脸,红焖黑瞎子掌?” “妈!”赵军把小本向王美兰一摊,问道:“这黑瞎子掌搁哪儿呢?” “黑瞎子掌,你……啊,不赶趟了哈。”王美兰手往窗外一比划,刚要说你上山打去呀,但忽然想起了什么,忙把小本夺了回来,使铅笔头把红烧黑瞎子掌划去,然后自言自语地嘀咕说:“那这得使啥替呢?” “妈呀!”赵军想了一下,还是跟王美兰商量说:“那天你整这么多菜,还好几个炖菜,都谁做呀?” 过礼和结婚不一样,结婚是热热闹闹、宾朋满座,到时候赶上礼拜天,赵有财会把他们食堂的员工都请来做菜。 所以结婚时哪怕摆一百桌,只要材料够,有这帮厨子也没问题。 但过礼不行,过礼就是两家人到一起,给即将定亲的小两口做个见证。 来参与的必须都是实在亲戚,作为赵军的姐姐、姐夫,赵春和周建军那天肯定是得来。 除了赵军的兄弟姐妹,赵有财和王美兰夫妻俩的兄弟姐妹要是方便也可以参加,但是不能两头全来,只能来一撇。 赵军的大爷去世得早,赵有财没有别的兄弟姐妹了,所以赵家这边不用考虑。至于王美兰那边,就剩一个王强,而且娘亲舅大,他那天肯定是要来的。 而像李家、林家,他们虽然跟赵家处得像一家人似的,但并不适合出席这样的场合。 所以赵军家这边,不算孩子的话,那天应该是七口人参与。 而马家嘛,大概也差不多。这样算的话,一桌就能坐下。 菜嘛,肯定是要准备的,但那天吃饭是次要,不可能像王美兰平时摆席,一帮人来了以后,啥也不干就做饭。 “没事儿,没事儿!”面对赵军提出的异议,王美兰摆手,道:“你婶儿她们说了,菜啥的都不用咱们管。到时候咱们两家,就搁屋里唠嗑,菜啥的都他们给做,做完了端过来。” “啊?”赵军闻言一怔,王美兰抬手往炕下比划着说:“儿子,咱啥也不用管,到点儿就开饭。咱们在这屋吃,他们都上你李叔家吃去。” 说完,王美兰拿着铅笔头,在那小本上写了锅包肉三个字。 这酸甜口的锅包肉昨天一上桌,就得到了女人、孩子们的喜爱。 写完这仨字,王美兰撂下铅笔头,对赵军道:“儿子,这是你一辈子的大事儿,妈能给你使多大劲儿,就给你使多大劲儿!” 说完这句,王美兰轻叹一声,道:“妈还咋寻思的呢?这你姐不也回来吗?你说你姐自打出门子,一共回来几趟啊?她搁她婆家是不缺吃的,但我也……” 王美兰说着,可能是想大闺女了,眼圈微微见红。 这就是做父母的,哪怕儿女在外头山珍海味,父母也认为孩子缺嘴。有好吃的,自己舍不得吃,看着儿女吃,自己不吃都开心。 “唉呀,这是干哈呀!”赵军见状,连忙凑过去安慰道:“妈,你乐意咋安排,你就咋安排。咱家前后院这些玩意,除了狗,剩下的你想杀哪个,咱就杀哪个。” “嗯!”王美兰重重一点头,道:“也没啥杀的了,这些我看也够了,完了再扒拉俩素菜,凑十个菜。” “行!”赵军附和道:“我张大哥这两天不在家,要不行啊等后天,我让我老舅跟我上山,我俩看看哪儿有黑瞎子仓。妈,你不想安排个黑瞎子掌嘛,我俩要杀着了,咱就焖!” “嗯!嗯!”王美兰乐了,她拍着赵军的手,道:“还是我儿子孝顺!” 说完这句,王美兰又补充道:“比你爸强多了,我今天早晨念叨一嘴,他说是败家娘们儿!” “呵呵。”赵军乐了两声,开玩笑似地怂恿王美兰说:“我爸要再这么说,你就跟他算算那赔老牛的账。” “哈哈哈……”王美兰闻言大笑,道:“拉倒吧,我也不跟他一样了。这那天老太太说句话,说我心里了。” “嗯?”赵军一愣,忙问道:“我江奶说啥了?” 王美兰在脑海里回忆一下老太太之前说的话,描述大概意思道:“她说你爸心眼儿小,要是大事儿也就那么的了。像打围啥的,就由着他吧。” “嗯!”赵军赞同道:“这对,我瞅他那两天,好像是不咋乐呵!” “是不是?”王美兰附和了一句,连李大勇都能看出来的事,作为枕边人的王美兰岂能看不出来。但那时候赵有财在永兴惹祸回来的,他郁闷,王美兰还生气呢! “那行啊。”赵军笑着起身,对王美兰道:“妈,你接着忙活,我领小熊出去溜达一圈。” “嗯呐,你去吧。”王美兰道。 赵军从屋里出来,到仓房里拿了一根绳子,然后到小熊的狗窝前,将小熊解开。 去了束缚的第一时间,小熊抖了抖身子,然后快步向院外跑去。 跑到院门口,小熊转身看了赵军一眼,见赵军也往门口来,它便跑出了院子。 赵军把绳子拿在手里,背着手、跟着小熊一路往南走。 离山场越近,小熊就越兴奋,可眼瞅着快出屯子时,小熊却听到了赵军的口哨声。 小熊站在原地迟疑了两秒,虽然很是不情愿,但仍跑回赵军身旁。 在回去的路上,赵军把小熊拴上,牵着它换了一条路线。 东一拐……西一转,当赵军临近一户人家时,却看到一老头正背着手在前头遛弯呢。 这老头正是朱大山! “舅爷!”赵军喊了一声,朱大山回头眯眼观瞧,等看清是赵军后,打招呼道:“赵军没上班啊?” “没有呢。”赵军淡淡一笑,牵着小熊来到朱大山近前时,就听朱大山问道:“你跟我们玲儿快了吧?” 朱大山是马大富的亲娘舅,所以他说一声“我们玲儿”,那是没毛病。 “快了。”赵军笑着答道:“我是二月初三。” 赵军和马玲结婚的日子,早就定下来了,是戊辰年农历二月初三,公历是1988年3月20号。 那天是星期天,正好赶上林场休息,王美兰选这个日子,就是为了能大办一场! 说完自己的结婚日子,赵军反问道:“舅爷,你家我朱江兄弟定的是哪天呐?” 这老头的孙子朱江跟赵军同岁,也是明年结婚。 “他是三月十七。”朱大山道:“那啥,到时候我喝你喜酒去哈。” 朱大山是马玲家亲戚,但马玲家和赵军家不是一天办。而朱大山刚才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赵马两家的礼,他都要随。 “那必须的呀。”赵军笑道:“到时候家里没事儿就都来呗,咱热闹。” 老头子点了点头,目光忽然落在小熊身上,他咔吧下眼睛问赵军道:“这狗揣崽子啦?” “啊!”赵军笑道:“有一个来月了。” “哎呀!”朱大山闻言眼睛一亮,道:“那不快了吗?” “是呗。”赵军生怕朱大山管他要狗崽子,现在就小熊肚子里的狗崽子,家里这帮人还不够分呢,于是他连忙对朱大山道:“舅爷,你老是会皮匠活儿吧?” “会呀!”朱大山一挺腰板,反手点着自己胸脯道:“我是皮匠,永胜那个吴又发是裁缝,原来永利还有个姜木匠,他是精细木工,跟你们场子里那拉大锯的不一样。就我们仨,搁十里八村都有名!” “是,是!”赵军连忙附和道:“都说你老手艺好,呵呵。” “咋的?”朱大山瞥了赵军一眼,问道:“你问这干啥呀?你有事儿啊?” “呵呵……”赵军笑道:“舅爷,我这两天淘腾张牛皮。” “牛皮?”朱大山眉头一皱,就明白了赵军的意思,说道:“你要干啥呀?我这岁数大了,太复杂的活儿,我可干不了。” “呵呵……”赵军还是淡淡一笑,试探着对朱大山说:“舅爷,那我说……你老可别生气。” 赵军请朱大山帮忙,不是要给人做东西,而是要给狗做护甲。 而这年头,人们对狗的感情和十几二十年后是截然不同的。 现在人养狗,和养牛马这些牲口差不多,都是为人服务的。普通狗看家护院,猎狗上山打猎。 或许哪条狗跟人的年头多了,人和狗之间会更亲近一些,但也就那样了。完全达不到十几二十年后,人能把狗当成家人的那种程度。 所以赵军对狗的感情,别人理解不了,尤其是像朱大山这种不养狗的人,他体会不到这一点。 去年赵军和李宝玉领狗上山打猎,大黄第一次受伤时,请屯卫生所大夫韩尚来给狗打消炎针,那韩尚还不乐意呢。要不是赵家跟周家有亲戚,韩尚是说啥也不会来的。 朱大山这老爷子脾气可挺倔,要乍一听赵军请他是给狗做活儿,这老头骂娘都有可能。 听了赵军的试探之言,朱大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说吧,你说,我听听。” “舅爷!”赵军又给这老头打预防针,道:“咱也先说哈,我说完了,你老要不答应也没事儿,可不能生气。” “说吧,说吧。”朱大山皱眉道:“我不都让你说了嘛!” 赵军又是一笑,然后指了下小熊,很是诚恳地对朱大山说:“舅爷,你看我这个狗哈,它从下生到锻炼出来,少说得两三年。” 赵军先是做了个铺垫,讲述自己训练出一条成熟的猎狗有多么的不容易,也侧面反应自己这一条好猎狗的价值。 可他这番话,听得朱大山眉头越皱越紧。 这时,赵军一扯绳子,将那坐在地上的小熊拽了过来。 当小熊来到赵军脚旁时,赵军蹲下身,先是一把摸到小熊喉咙底下、脖腔子那一溜儿,对朱大山说:“要上山碰着挑茬子野猪,这地方让猪挑透眼子了,那狗就完啦。” “啊……”朱大山白了赵军一眼,撇嘴道:“咋的?你意思是让我给狗做个皮甲呗?” “呵呵呵。”赵军闻言一笑,微微点头,但还是有些紧张地看着这老头子。 此时的朱大山,真想一脚给赵军踹那儿! 但他想了又想,在两秒钟后点头道:“行,我给你做。” “真的呀?”赵军一下子蹿起来了,到朱大山身前,欠身道:“那可谢谢舅爷啦!” 朱大山一摆手,道:“你先回去吧,完了我进屋收拾、收拾,一会儿上你家找你去。到那儿看看你那皮子,咱们再研究。” 说到此处,朱大山看了眼那抬腿挠耳朵的小熊,道:“不能做全身的,做完全身的,狗上山不得发滞啊?” “嗯!”赵军伸手在半空中,要小熊身上虚着比划,道:“大脖根子、肋巴扇子、脊梁骨那一溜儿……” “行了,行了!”赵军话还没说完,就被朱大山给打断了,老头子摆手道:“你先回去吧,等我一会儿去了再说。” “行。”见朱大山应下,赵军笑道:“那舅爷,我先回去了哈,我到家等你。” 朱大山再次摆了摆手,然后转身进了他家院子。 赵军乐颠儿地牵着小熊往家走,而朱大山进了家门,直奔他和朱江住的那屋。 进屋后,朱大山上炕打开炕柜,从中拿出一个个包袱,然后把它们扔在炕上。 在炕柜最里头,有一个小皮箱,朱大山将这皮箱拿出来时,他儿媳妇王娟进来了。 “爸!”王娟看老头儿把炕柜掏的乱七八糟的,紧忙问了一句:“你找啥呢?” 王娟话音刚落,家里回来人了,一个身高一米七左右,微胖的年轻人挎着兜子、手拿一卷电线进来。 这年轻人就是朱大山的孙子朱江。 “这是干啥呢?”朱江进来就问了一嘴,却见朱大山拿着小皮箱就要下炕。 “哎呦!”王娟笑着拍了下手,指了下朱江道:“昨天晚上你爸跟你爷叨咕,说让他给你跟小茹一人做条裤腰带。你看你爷,今天就把家伙事儿都掏出来了。要我说呀,还得是孙子,别人谁也不行!” 在这边儿,配偶之间送皮带有讲究,意思是把这人拴住,让俩人好好过日子。 说来也是巧,昨天晚上吃饭前儿,朱家爷仨坐炕上喝酒,朱爱国提了一嘴,说整块皮子给俩孩子一人做一条。应那么个讲究之余,裤腰带也能用啊! 可当时朱大山没接他儿子的话茬,知道这老头儿脾气的一家人也就没敢再提。 此刻看朱大山把工具都掏出来了,王娟不禁感叹这老头儿还是疼孙子啊! 一旁的朱江也乐了,他现在扎的这条腰带是他爸朱爱国用旧不要的,父子俩一共用了二十年,这腰带磨得都飞边子了。 “哎,爸!”王娟笑呵呵地对朱大山说:“我看我们那屋挨棚那大箱子里头,还有好几卷皮子呢,那都是你以前攒的吧?” “嗯!”朱大山点了下头,然后提着小皮箱起身就要往外走。 “哎!哎!”王娟以为公公要去她和朱爱国那屋里,去裁制那大箱子里的牛皮,于是忙推了朱江一把,道:“儿子你快去,给那屋那箱子够下来。” 登高够东西,就得年轻人干,朱江一听忙把兜子从脑袋上往下一摘,随手丢在炕上。 可就在朱江要动身时,却被朱大山给叫住了。 “别去啦。”朱大山皱眉道:“我有事儿,我要出去一趟!” “啊?”王娟、朱江对视一眼,王娟诧异地问道:“爸,你不说你不给人家做活儿了吗?” 在林区,裁缝、皮匠都是稀缺职业,朱大山这些年金盆洗手真是不给外人干活了。 要不然今天给老王家干了,明天老李家来了,你干不干?干,何必退休呢?不干,就是得罪人! 于是朱大山自宣布退休以后,再没干过皮匠活儿,谁来也不好使。 所以王娟想不明白,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请得自己公公出山! “唉!”被儿媳妇一问,朱大山叹了口气,道:“赵军!他来了,说让我帮他干点活儿!” “哎呀!”朱大山话音刚落,王娟惊呼一声道:“昨天他们说二咕咚领狗出去干个老牛,整了半天是真的呀?” “真的!”朱江在一旁笑道:“屠牛炮嘛!” 王娟对这些外号啥的不感兴趣,她只问朱大山说:“爸,他要让你给他干啥活儿呀?” 说到此处,王娟看向朱江道:“他那大张的牛皮,做皮夹克都够了吧。” “草!”王娟没想到,她这边刚说完,她公公那边爆粗口了。 老头子瞪着眼睛,道:“他说,他家狗上山容易挨挑,让我搁那牛皮给他家狗整个甲。” 王娟、朱江:“……” “哎呦我天呐!”王娟有些难以置信地道:“那也太败家了!” “不是!”朱江却是皱眉道:“爷,这活儿你也给他干呐?惯的他吧?” “你知道啥呀?”让朱江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明明是站在朱大山的角度考虑问题,却迎来了朱大山的数落。 只听朱大山道:“你少管这些事儿,我给他干活儿,有我给他干活儿的道理!” 说完,朱大山拎着小皮箱就往外走。 可刚到门口时,朱大山停住脚步,回头问朱江道:“那个……赵军家那个新房电啥的,你们都给接好了吧。” “接好啦。”朱江嘟囔道:“都给他使的好电线,因为这个我还挨说了呢!” 朱爱国和朱江父子俩都是电工,只不过朱爱国是林场电工,而朱江是屯子里的电工。 当初朱大山到赵军家借狗护农时,就曾跟赵军许诺过,赵军新房子的电线由朱爱国和朱江负责。 老头子这么说,意思是白给干活。反正到完工的时候,赵军给这爷俩一人塞了一包石林烟。 “我告诉你哈!”朱大山瞪着朱江,道:“他家那活儿可不能有摞烂。” “不能啊!”朱江继续嘟囔道:“有摞烂,我再给他整,行了吧?” 此时的朱江很不满意,自己亲爷爷,爷俩天天搁一个炕上睡觉。结果这老头儿出去给别人家狗做活儿,也不给自己这个亲孙子做活儿,哪有这样的? 等朱大山走后,朱江看向王娟,皱眉问道:“妈,我爷这是干啥呀?咋这样呢?” 说完这句,朱江又补充一句道:“那赵军是我大爷家姑爷,也不至于这样吧?” 马大富是朱大山的亲外甥,跟朱爱国是表兄弟,朱江叫他一声大爷。所以此时的朱江就以为,朱大山如此是看了马大富的面子。 可王娟却冲他一摆手,道:“儿子,这里头跟你大爷没有关系,你大爷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嗯?”朱江一怔时,又听王娟点破道:“老江家!” “啊……”王娟如此一说,朱江恍然大悟。 当初朱大山借狗护农失败后,去找江华下炸子崩黑瞎子。 结果江华被黑熊反杀,朱大山也受了伤。 这年头没有讹人的,老太太也没抓住朱家不放。 但老太太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曾到朱家闹过,不过可不是为了要赔偿,而是想让朱家给她老头儿报仇。 朱家人为此求到马家,马玲也因此找过赵军,但马玲也知道轻重,所以当时告诉赵军不用为难,愿意就去,不愿意去就拉倒。 而且这姑娘当时还是个迷信头子,听赵军一说那杀过人的黑瞎子邪乎,后来赵军自己要去的时候,马玲还不让呢。 赵军说的没错,那黑熊果然邪乎。在杀了江华后,又灭了秦强的大小舅子陶大胜。 然后屯长赵国峰请赵军到屯部商量,赵军本不想答应,但看老太太可怜,他最后还是帮江华报了仇。 虽说赵军猎那黑熊,不是受了马家之托,但朱大山也得领这个情。 因为要不是赵军出手,老太太还得到他朱家来闹。再者江华不入土,朱大山心也难安。 后来朱家是消停了,但他们就算不领赵军的情,也忘不了对江家的亏欠。尤其是朱大山,他心里始终对老太太怀有一份愧疚。 朱大山想为老太太做些事情,但自从赵军把那黑熊打死后,老太太再都没跟他朱家有过来往。平日不登门,在屯子碰见了朱家人,老太太离老远转头就走。 老太太什么话不说,但就这样才让朱大山愧疚呢。 在人类所有的情感中,愧疚是最让人难受的。 今天赵军有事相求,虽然是好说好商量,但朱大山这老头子又犟又倔,他当时都想给赵军一脚。 可朱大山忽然想起来,如今那老太太跟赵军就像一家人似的,朱大山便想自己为赵军做活儿,就算是为老太太做了。 如此不为别的,就为了心里舒服。 当朱大山来到赵军家时,赵军和王美兰都已经准备好了,一听见狗叫,娘俩紧忙从屋里出来迎接。 “大叔!” “舅爷!” 娘俩跟朱大山打着招呼,朱大山则环顾着赵家院子,目光忽然停留在了大胖身上。 “哎呀!”朱大山指着大胖,问赵军道:“这家伙长这么胖了吗?” “哈哈……”赵军闻言笑道:“嗯呐,舅爷你上次领它走的时候,它刚到家没几天,这一阵子没少胖。” 那次朱大山来借狗时,大胖、三胖它们几个刚到家不久,还没被赵军拖出来呢。要不然,大胖也不会半夜跟着黑虎就往家跑。 “哎?”朱大山往周围看了看,道:“那黑瘸子哪儿去啦?” 赵军家院里狗太多了,尤其东边一排狗窝七条狗,朱大山老眼昏花的,一时间视线受阻没看到黑虎。 朱大山仔细地看了眼二黑,见这个黑狗也不瘸,于是回头问赵军道:“那狗死山上啦?” “嗷嗷嗷……” 忽然,一阵凶狠的狗叫声自东北房角处响起,朱大山顺着狗叫声就找过去了。 “就它!”朱大山指着那冲自己嗷叫的黑虎,对赵军、王美兰道:“缺德的!祸害我家好几个小鸡儿!” 听他这么说,赵军和王美兰呵呵直乐,娘俩此时寻思的是:你家小鸡儿多个啥?它连我们家鸡都祸害。 “朱叔!”王美兰伸手向屋里指引,道:“进屋坐一会儿,喝口水暖和、暖和。” “不得!”朱大山往左右张望,问道:“那老牛皮搁哪儿呢?我过去瞅一眼!” 赵军一听紧忙在前引路,带着朱大山往后院走。 等到了后院,看到鸡飞、鹅跳、狍子叫,朱大山眉头一皱,喃喃道:“这是干啥呀?” 再往里走,看那被张援民、王强用杆子挑起来的大张牛皮,朱大山只瞅了一眼,就转身往回走。 到了前院,朱大山扫了眼赵军家的那些狗,转头对赵军说:“小子,你可要知道啊,狗跟人不一样。人穿着衣服不得劲了,人能凑合着衣服。但狗,它可不干呐?你整老牛皮糊它身上,它上山能得劲吗?” 赵军知道朱大山这话说的不假,在三十多年后的某一天,神州各地野猪泛滥时,由于破坏了大量农田,野猪又被移出了保护动物的行列,允许各地百姓护农保卫劳动果实。 因为枪支仍处于管控中,所以那时也有人训练猎狗围猎野猪。 三十年后,各种猛犬应有尽有,但由于没有枪,所以狗的受伤率、死亡率都高,哪怕那时候的狗身体素质远胜这时候的狗,但那些狗仍很难能练出技术。 所以好猎狗难求,顶尖的头狗甚至能卖到七八万。虽说他们那些所谓的头狗比大胖都差不少,但身价可是不低呀。 这样的狗死一条,主人不得心疼死啊? 所以为了避免猎狗受伤,人们又研制了护甲。高端的护甲,甚至能卖到上万的,那都是用特殊面料制成的,多达七八层的防护,护住猎狗的咽喉、脊背、躯干两侧,然后以背带的形式固定在猎狗的身上。 可眼下这年头,赵军再有钱也不弄着那个布料啊。 而朱大山提出的问题也是明摆着的,全身的牛皮甲肯定是不行。就算把牛皮制软,狗的行动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狗不管是猎野猪,还是猎熊,除了团队配合外,主要就是凭借超过这两种猛兽的速度和灵活。 如果狗的灵活性被限制了,那这种护甲也就没啥用了。 所以赵军说护住要害,像迎头狗多是脖腔子被挑,这一挑基本上都是死。 除此之外,肋巴扇也是如此,万一挑透气了,狗也救不回来。 而赵军要护脊背的原因,主要是为了防熊抓。 可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皮甲是否能合狗的身。要是布甲的话,狗起初也不会适应。 这就像家里养的宠物狗,主人给它买件小衣服,它刚穿上可能都不会走路。 但时间长了,它是可以完美适应的。 而皮甲,尤其是半身皮甲,哪怕用绳带固定,但它肯定没办法完全贴合在狗身上。 朱大山有一点说的很对,就是狗不会凑合这个东西,它如果感觉不舒服,就算人给它系得再结实,它也能把这个东西去了。 可赵军既然能去找朱大山,那赵军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 “舅爷,你看这么的行不行?”赵军对朱大山说:“咱给它整两层,里头一层是布……” “啊!”朱大山是皮匠,他捅咕这玩意大半辈子,赵军的话还没说完,朱大山就明白了。 “你那意思,就是给狗搁里头穿个背心呗?”朱大山问了一嘴,赵军点头接茬道:“完了把那皮子跟这背心缝一起!” “唉呀!”听赵军如此说,朱大山砸吧下嘴,道:“你这么说,这活儿可难干了。” 说到此处,朱大山转向赵军道:“你看谁家要有缝纫机还行,‘咵咵’给它一砸。” “朱叔!”朱大山话音刚落,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王美兰,忽然开口道:“缝纫机……我正寻思买一个呢。” 朱大山:“……” “嗯?”赵军闻言一愣,诧异地看向了王美兰。他妈要买缝纫机,他咋不知道呢? 而他们林场确实说了,准备给职工弄一批福利,但那福利都是电器,没有缝纫机呀。 对上自己儿子询问的目光,王美兰微微一笑,道:“你解娘,她说她帮我安排。” 一听王美兰提到解孙氏,赵军就明白了。 “那行!”朱大山看向院子里狗,问赵军道:“你都哪几个狗做呀?都做,半身儿的也不够。” “舅爷。”赵军指向青龙,问朱大山道:“小狗是不是得等等。” “那肯定的。”朱大山道:“它还得长呢?” “哎呀……”看着院里的狗,赵军挺犯愁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偏着哪个都不好。 “这个你慢慢琢磨。”朱大山道:“一会儿走前儿,把那牛皮给我拿着,我看那毛还没刮呢。” 本来朱大山带家伙事儿来的,但到这儿一看牛皮还没处理呢。 “哎呀,可不咋的。”赵军忙道:“舅爷,要不我们刮完了,再给你送去。” “拉倒吧。”朱大山摆手道:“你直接把它给我送家去,完了我整吧,你别再整不好。” 牛皮肯定不是退了毛就能用,还得经过一系列的工序,但这些就是朱大山的活儿了。 “行!”赵军乐呵地点了下头,然后对朱大山说:“舅爷,咱进屋待一会儿吧,怪冷的。” 这次朱大山没拒绝,跟着赵军、王美兰进了屋。到东屋里坐到炕上,朱大山好奇地看着小猞猁,而小猞猁看见生人也不惧怕,但却离朱大山远远的。 这时王美兰端着茶缸进来,而赵军也给朱大山递上了烟。 “舅爷!”整盒的石林烟,当着朱大山的面打开的,赵军抽出一颗递给他后,愣是把剩下的全塞进了朱大山的兜里。 “赵军呐!”抽人家嘴短的朱大山,在吸了口烟后,望着窗外对赵军说:“你给它们做甲,你得考虑一点呐。往后你这狗……咱说……不能就是它们几个了。” 朱大山这话很委婉,意思是你不可能指着这些狗打一辈子围,中间它们有老死的、有战死的,还有新狗顶替进来。 所以,不能按着这些狗的身材定制啊! “舅爷,那咋办呐?”赵军也为难,这年头不像二三十年后,那时候只要有钱啥都好说。现在则不然,找个皮匠还费挺大劲呢。 “搁你这狗帮里找。”朱大山一手夹烟,一手指着窗外道:“一百斤的狗,按着它大约摸做一个,九十多斤的做一个,这玩意换着穿呗。实在不行,你给里头背心换了,皮子再往上一缝就完了呗。” 朱大山话音刚落,屋外的狗忽然叫了几声,王美兰起身往外一看,忙回身对赵军说:“儿啊,你江奶来了。” 她这话看似是对赵军说的,其实是说给朱大山听的。 而朱大山一听老太太来了,立马慌了! 这章9千字,我这两天写,都是中间休息,这样状态能一直持续的不错。就是这么写完了,回过头不知道中间搁哪断。 行啊,就这么地吧……只算一章,不算加更了,明天再加更 第八百七十八章.打倒吃绝户的 最近这些日子,赵军家包饺子、分猪肉,都没少给老太太拿。 尤其是解孙氏还在她家住,早晨俩人得吃饭,所以王美兰多给她们拿了不少冻饺子,还有干粮啥的。 今天早起来,解孙氏抱柴火,老太太煮饺子。 该说不说的,来永安待这几天,解孙氏知道干活了。 等俩人吃完饺子,老太太又带着解孙氏挑黄豆。她今年把田给隔壁邻居种,这年头没有租地那一说,邻居种完收成以后,给老太太拿了不少粮食。 忙活了将近半个小时,俩人挑好了半袋子黄豆,老太太让解孙氏把这半袋子黄豆送到仓房去。 解孙氏一天不白吃干饭,她可有劲了,扛上半袋黄豆出屋,很轻松地就进了仓房。 仓房里有个破立柜,是专门用来存东西的,解孙氏把缠立柜门的铁丝绕开,将半袋黄豆送进去,然后将门合好,转身从仓房出来。 可她刚一踏出仓房门,就见一个女人在自己前面。 这个女人背对着解孙氏,抻着脖子往房屋窗户前瞅了一眼。 然后,这女人直奔右手边,也就是仓房北边墙根处。 这面是背阴面,在那里并排放置着三个大缸。 当初江华老爷子在世的时候,他是山场技术员,就算不猎黑瞎子,他们家里底子都相当厚实了。 所以,老太太家东西不少,像每个大缸上都扣着一个大铁盆。 那女人溜到就近的大缸前,一手掀开铁盆,另一只手去拨缸里盖东西的那层雪。 在缸里存东西,上面盖一层雪,也能起到保鲜的作用。 这女人扒拉了两下,眼睛瞬间一亮,手从缸里抽出时,手里就多了块肉。 除了冻饺子和干粮,王美兰还给老太太拿了不少肉。这里面有烀熟的肉,虽然冻上了,但想吃的时候,拿屋里上锅热气一熥就能吃。 生肉也有,都是野猪的里脊肉,切成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冻好了又浇凉水挂蜡,然后在存到大缸里。 这样每次炒菜之前,提前拿一块进屋泡在凉水里。这一块肉,正好够炒一次菜。 这女人也不回头,拿肉的手往后一蹭,撩起衣服下摆的同时,把那块肉塞进了裤兜里。 女人二次出手,又从缸里拿出一块,还是手往后撤,正当她想把肉往棉袄兜里塞的时候,忽然手上一空。 “嗯?”这女人一回头,正与解孙氏四目相对,此时解孙氏站在那里,目光不善地看着她,手里还掂量着那块肉。 解孙氏把肉往上一抛,当肉掉落在手心上时,解孙氏持肉往对面女人脸上一拍。 “唉呦……”那女人一声惨叫,还没等她回过神来,解孙氏连出两拳。 这两拳,跟当日打张来宝那两拳如出一辙,那叫一个稳、准、狠。 正捂鼻子的女人一声惨叫,左右俩眼睛各挨了一眼炮,整个人连往后倒退数步。 在倒退的过程中,女人下意识地伸手拨往旁边,试图抓到什么好能止住倒退的身体。 可她这一扒拉,把一个扣缸的大铁盆扒倒了。 女人倒退三步后,仰面躺倒在地,解孙氏冲过去将女人骑在底下,一双拳头左右开弓。 正常农村妇女打架都是薅头发,如果解孙氏也薅头发的话,这女人抬手一抓解孙氏两个手腕,这场打斗顿时陷入僵持。 可解孙氏从来不走寻常路,她也不薅头发,从头到尾就是一通王八拳,三秒之内打出十来拳,瞬间将那女人打懵了。 “哎!”这时老太太听见大铁盆落地的声响,顺着窗户往外一看,连忙从屋里往出跑。 当老太太把解孙氏拉起来时,那女人被打的帽子也丢了,头发乱七八糟的,俩眼框子都发紫,鼻子、嘴角全出血了! 这面容,还是躺在地上,老太太一时间都没认出来她是谁。 “妈……”只听一声嚎叫,一个女人沿着帐子跟儿一路冲进院里,直奔地上那躺着的女人扑去。 “又来一个!”解孙氏双手一握,要上前时却被老太太拽住。 老太太眼睛花了,她皱着眉头眯眼看清后进来这女人,嘴里嘀咕道:“这不老顾家大媳妇吗?” 如此一来,地下躺着那女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黄彩玉! 之前到老太太家来借东西,被赵军怼走后,又来偷小鱼干的那个! “哎呀哈啊……”黄彩玉口中哼哼着,捂着眼睛被严淑丽搀扶坐起。 因为挨了解孙氏的拳头,黄彩玉只觉得双眼酸疼无比,眼角不断地流着眼泪,她强眯眼看着解孙氏喊道:“你干啥打人呐?” “干啥?”解孙氏冲黄彩玉挥着拳头,吼道:“你上我家偷东西,我打死你!” 说着,解孙氏又要往前冲,还好老太太手疾眼快将其扯住。 眼看解孙氏要过来,黄彩玉、严淑丽婆媳俩吓的抱在一起,但看老太太把解孙氏拽住,黄彩玉转头叫嚣道:“我告诉你,你敢打我,我跟你们没有完!我家里四个儿子……唉呦哇!” 黄彩玉话还没喊完,解孙氏一脚踢出,虽然被老太太拉着胳膊,但她还有腿能用。 这一脚踢在黄彩玉腿上,那黄彩玉惨叫一声,双手捂着脚脖子哀嚎不止。 老太太拽过解孙氏,然后冲严淑丽喊道:“你们赶紧走吧!” 严淑丽吓的不敢说话,紧忙把黄彩玉扶起。 “不行走!”解孙氏吼道:“那娘们儿兜里还有块肉呐,你给我留下,要不你看我打不打你们?” 此时的黄彩玉也老实了,她从兜里掏出肉块往地上一丢,被严淑丽扶着一瘸一拐地就往院外蹽。 “给你脸了!”解孙氏捡起肉块,起身时白了那逃窜的黄彩玉一眼。 “哎呀!”老太太从解孙氏手中夺过肉块,随后丢进缸里后,对解孙氏道:“你咋给人家打了呢?” “你看,婶子你咋还埋怨我呢?”解孙氏道:“她来偷咱肉,我不揍她还留着她?” “我不是埋怨你呀!”老太太连往解孙氏小臂上轻拍两下,道:“你一个外来户,你给人家打了,一会儿人家里来一帮人揍你咋整啊?” “我怕他们呢?我……”解孙氏一扬脖,狠话还没出口,就被老太太拦住道:“行啦,咱俩赶紧走,找赵军去!” 于是老太太带着解孙氏,匆匆忙忙地来了赵军家。 一听王美兰说赵军他江奶来了,朱大山顿时有些慌乱。 虽然朱大山一直想补偿老太太,但他们半年多没说过话,此时忽然碰在一起,朱大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妈!”赵军抬手往西屋一指,道:“你领我江奶上那屋,看看我整回来那小黑瞎子。” “哎,行。”王美兰答应一声,迈步就往外走。可等她出到外屋地时,老太太已经拽门进来了。 “婶儿……”王美兰刚一开口,还没等她往下说,就听老太太喊道:“小啊,你快来呀,出事儿啦!” 说着,老太太迈步就往屋里进。 王美兰闻言,心里“咯噔”一下。 这老太太平时真没有事儿,她也不给人添麻烦。之前黄彩玉想吃绝户到她家借这借那,要不是赵军碰着了,这老太太也不说。 后来黄彩玉去偷小鱼干,也是杨玉凤看着了才说的。 “嗯?”赵军也吓了一跳,整个人直接从炕上蹦下。 这时老太太从门口看见赵军在东屋,带着解孙氏往这边一走,看见了坐在屋里的朱大山。 “呀!”老太太微微一怔,下意识地问道:“你咋来了呢?” “嫂子。”朱大山起来冲老太太微微欠身,笑道:“赵军让我来,给他做些活儿。” “活儿?”老太太眉头一皱,紧接着就反应过来,问赵军道:“皮活儿呀?” “嗯呐。”赵军笑着一点头,扶老太太到炕沿边坐下。 还不等赵军问她有啥事儿,老太太就冲朱大山道:“你给孩子干活儿,你多上点心哈,皮活儿这玩意,咱屯子也就指着你了。” 让谁都没想到的是,当老太太见到朱大山时,整个人很平静,说话也很正常。 “哎!哎!”朱大山乐呵的、忙不迭地点头,应道:“嫂子你就放心吧,我这多少年的手艺了,差不了!” 此时的朱大山心里很高兴,因为老太太跟他这么平静的说话,让朱大山心里愧疚感少了许多。这是半年来,老头儿心里第一次这么轻松。 一旁的赵军、王美兰对视一眼,朱大山是什么人,她们太了解了。 想当初,朱大山来赵军借狗,说话啥的都相当硬气了。 “那就行!”老太太拉着赵军问道:“小,你是让人家给你做啥呀?” “这不是嘛。”赵军和老太太说话就随意多了,他指着窗外道:“咱家那些狗天天跟我打围,我寻思把那牛皮毁了,给它们改几个护甲。” “啊!”老太太闻言眼睛一亮,她最近总在赵军家待着,听他们唠嗑听多了,多少明白一些。 老太太心想,赵军领这些狗上山,这些狗安全了,那赵军不也就安全了。 想到此处,老太太忙问赵军道:“家里这么些狗,你那一张牛皮能够吗?” “唉呀!”赵军叹口气,笑道:“不够咋整啊?凑合着做几套,给它们掺和着使呗。” “那……那……”老太太转头看向朱大山,问道:“使旁的皮子行不行啊?” 说着,老太太抬手往窗外一指,道:“他家仓房里有不少狍子皮呢。” 赵军这一年打围,肯定有不少野猪皮、黑瞎子皮、狍子,但这些都不值钱。 黑瞎子皮还好点儿,隔凉隔热,一些在山里的工人将其收拾干净后,裁剪成大长方形,朝里没毛的那面绷上粗布,这就是一张熊皮褥子。 像野猪皮、狍子那都没人要,全都扔了,赵军家根本不留这个。 但老太太如此说,赵军和王美兰谁也没接茬。 “狍子皮不行。”朱大山摇了摇头,但赔笑道:“嫂子,狍子皮比啥都脆,它做不了甲。” 朱大山确实是懂,狍子皮几乎没有什么防御力。 像打围使16号枪的都知道,子弹壳灌铅砂的话,打野猪基本上是白扯,但却可以打狍子。 “啊……”听朱大山如此说,老太太眉头皱起,咔吧两下眼睛,忽然看向赵军问道:“小啊,我才想起来,你两家是不是有亲戚呐?” “是呗。”赵军笑着向朱大山一抬手,道:“这我得叫舅爷!” 老太太闻言把目光转向朱大山,在朱大山一笑时,说道:“他舅爷呀,那你给孩子想想办法呗。” “这个……”朱大山有些迟疑,他家里还存着一些牛皮,但老太太要说她想做个皮夹克,朱大山二话不说就答应。 而现在是要给狗做护甲,朱大山用赵军的牛皮都感觉浪费,更别说用自己存下的牛皮了。 见朱大山没接茬,老太太轻叹一声,拉着赵军的手,看向朱大山道:“这孩子他就乐意上山,他平常领那些狗打着啥了,我就跟着吃肉……” “行!”一听老太太这么说,朱大山毫不犹豫地点头,看向赵军和老太太说道:“赵军呐。” “舅爷!”赵军应了一声,就听朱大山道:“你到会儿把后院那牛皮送我家去,等我把它收拾出来,我给你这几个狗都安排了。” 赵军刚要答话,老太太却抢先对朱大山道:“他舅爷,那院还有几个狗呢!” 说着,老太太指向李家的方向。 “那院……”朱大山眉头一皱,随即道:“那不老李家吗?” “对,那院是老李家,但狗是这孩子的。”老太太解释说:“他们家这院养不下,完了就放旁边那院儿养活着。” “啊……”朱大山眼睛都长了,寻思了大概三秒钟,牙关紧咬一点头,道:“行。” “行啊,他舅爷?”老太太忙追问了一句。 “行!”朱大山咬着牙一点头,道:“嫂子你放心吧,我给这孩子安排!” “那谢谢舅爷啦!”赵军闻言连忙道谢。 赵军知道牛皮不好弄,尤其是给狗做皮甲,朱大山应该是挺为难。 但既然朱大山已经答应下来,那赵军就不能再说别的了。 否则他要说什么“舅爷能整着那么多牛皮吗”之类的话,那就是他自己将这份人情放大了。 朱大山摆了摆手,此时老头儿有点头疼,心想回家咋跟儿子、媳妇、孙子说呀。 自己给人家十来条狗做皮甲,都不能给自己孙子做皮带。关键给狗做皮甲的皮子,还有不少是自己家出的。 “那啥!”老太太拍了赵军一下,回手指着朱大山道:“你舅爷乐意喝酒,哪天你给打两桶酒。” 朱大山闻言不禁面露苦笑,这老太太更黑,自己搭工搭料,就给自己打两桶酒,连条烟都不想给买。 而赵军心领神会,知道老太太是想让自己做好人,于是他笑道:“酒那都好说,到时候我不能亏待了我舅爷。” “呵呵。”朱大山干笑一声,心里一直在想回家咋跟那三口人交代呀! 就在这时,王美兰在旁问老太太道:“婶儿,你刚才着急忙慌的,是有啥事儿啊?” “唉呀!”王美兰不提,老太太都忘了,可她往左右一看,却不见了解孙氏。 老太太顿时有些慌,忙问道:“解臣他妈呢?” “那屋呢,没事儿。”王美兰安抚道:“婶儿你慢慢说。” “啊……”老太太松口气,道:“她刚才给那个顾婆子打了。” “顾洋他妈呀?”赵军皱眉问道:“她咋的?她又拿咱家东西啦?” “嗯。”老太太点头,说:“你们给我拿那肉,我不都放缸里了吗?她拿肉往兜里揣……” 说到此处,老太太抬手往西屋一指,道:“让解臣她妈给她揍了。” “揍不像样儿呢。”紧接着老太太又补充一句。 “谁?”老太太话音刚落,还不等赵军、王美兰说话,朱大山就问道:“哪个顾婆子?是顾老球子他媳妇吗?” “对!”赵军在旁接茬道:“就她,她不是一次、两次了!” 朱大山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吃绝户,欺负老太太家没人呐! 朱大山刚好一些的心情,瞬间又糟糕起来。他自炕头上起身,对老太太道:“嫂子,这事儿你不用掂心,我找他们去!” 说着,朱大山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太特么熊人了!” “哎!”老太太喊了一声,没喊住朱大山,赵军在旁边起身道:“江奶你不用管,我出去看看。” 赵军从屋里追了出去,追到院门口才追上朱大山,但那老头子倔的很,硬是把赵军往回一推,然后自己快步走了。 赵军站在院门口想了想,还是转身先回家。他一进屋,就听西屋里传出王美兰的声音。 王美兰:“婶儿啊,这为孩子的事,还让你舍下脸来了。” 王美兰说的舍下脸,是舍下面子的意思。 这屯子里有啥事儿都瞒不住人,屯子里人都知道自从江华死后,老太太从来不跟朱家人碰面。 今天为了赵军要的护甲,老太太以自己面子换来了朱大山的鼎力相助。 “闺女呀!”老太太闻言,笑道:“这算啥呀,有面子就赶紧用呗。人在人情在,我哪天要死了,啥面子不都白瞎了吗?这能帮小……” 老太太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赵军从外面进来,王美兰忙起身问道:“儿啊,没撵上那老爷子?” “没有。”赵军说完,到西屋门口看了一眼,见那解孙氏正拿笤帚糜子捅小黑熊玩儿呢。 “解娘!”赵军喊了解孙氏一声,问道:“没伤着你吧?” “没有!”解孙氏笑道:“这算啥呀,俩小逼塞子,要不是你江奶拽着我,我连她儿媳妇都撂倒那儿!” “那就行。”赵军淡淡一笑,转身对王美兰说:“妈,咱家还有烟吧?你给我拿一条。” “嗯?啊,有,妈给你拿去!”王美兰最信她儿子了,赵军一说要烟,王美兰也不问为啥,转身就往东屋里走。 这半年来,解忠、解臣两兄弟每次到赵军家来,都会给赵有财拿两条石林烟。 赵军不抽烟,所以这烟全给了赵有财。 之前,赵有财没舍得抽,一直搁柜子里压箱底了。但随着王美兰给他买个大金镏子,赵有财非常喜欢,又感觉必须得夹着石林烟,才能与之相匹配。 王美兰打开炕柜,从中拿出一条石林烟,转身递给赵军道:“儿子,给你。” 赵军接过烟往兜里一塞,然后对王美兰说:“妈,我中午不一定啥前儿回来,你们不用等我吃饭。” “小啊!”老太太一听就急了,拉着赵军的手问道:“你干哈去呀?” “我找他们家去!”赵军不容老太太开口,直接道:“这不是一次、两次了,那次我看见黄彩玉,我都告诉她了,她是太不像话!” 这半年相处下来,这老太太不说跟赵军奶奶一样吧,但也不是外人了。 老太太不愿意给赵军添麻烦,但赵军知道她受了不少委屈。 那次在老太太家碰着黄彩玉的时候,赵军警告过她,可她好了没三天,不借改偷了。 今天黄彩玉让解孙氏给打了,而那黄彩玉有四个儿子,这娘们儿本身还不是个省油的灯,所以赵军知道这个事儿没有那么容易结束。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现在不管是为了老太太,还是解孙氏,赵军都决定主动出击,直接给他们灭了! “唉呀!”老太太一听就着急了,她紧紧拽住赵军胳膊,道:“小啊,你可不能去呀!就你一人儿,你不得吃亏呀!” 对于赵军的想法,王美兰倒是很赞同,她也是这地方长大的,她知道这种事不能躲也不能怕。 可让王美兰担心的是,今天赵有财、李大勇他们谁都没在家,就连张援民也走了。 “儿啊!”王美兰道:“要不让你老舅跟你去吧?” “我也去!”这时,解孙氏从门口进来,她攥拳道:“男的我打不过,那帮娘们儿,我一拳一个!” “哈哈哈……”赵军被解孙氏逗乐了,他笑着拉过解孙氏,把她搀到炕沿边坐下,然后说道:“解娘,你就搁家吧,完了让我妈中午做点儿好吃的。” 说完,赵军抬头对王美兰和老太太说:“妈、江奶,你俩啥也别寻思,我不拿烟了嘛,我找几个人跟我去。” “能行啊?”王美兰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能行!”赵军闻言一笑,道:“咱搁这屯子,还不赶那姓顾的吗?这我爸他们不搁家,我也能招唤十个、八个的。” 说完,赵军拿过帽子戴上就往外走。 今天家里有点事儿,紧赶慢就这一章了,这章是六千字,订阅起来可能稍微会贵点。 (本章完) 第八百七十九章.群架 赵军从家出来,一路往院门口走,一边走,一边将手里的整条石林烟拆开,一盒一盒地装进大棉猴的兜里。 他身上这件大棉猴是林场发的,属于劳动保护用品之一。 工人嘛,经常会随身携带各种各样的工具,所以棉猴外面的两个衣兜都特别大。 赵军前世在林区检尺,那时候的他也不好好上班,平时上班都是带着枪去,连检尺带打溜围。 而他带枪上山的时候,通常是把那棵挂管枪拆了,枪管、枪托一分为二,就往这大棉猴兜里一塞,谁都看不出他身上带着枪。 这大棉猴的兜连枪都能装,何况一条烟呢。只不过这条烟不能只给一个人,所以赵军提前给它拆了。 赵军很快来在一家院外,隔着柳条帐子往院里一看,就见房前一男人正在那儿劈柈子呢。 看人家干活,赵军怕自己冷不丁喊一嗓子给人吓着,于是加重了脚步向院子里走去。 听见有脚步声,那人撂下大斧抬头一看,笑道:“小军呐!” “大哥!”赵军笑道:“忙着呐。” 这男人是林祥顺的大哥林祥盛,赵军跟林祥顺亲如兄弟,所以跟着叫林祥盛为大哥。 “不忙,不忙。”林祥盛把斧子往墙根一推,一把揽住赵军肩膀道:“跟大哥进屋!” 想当年林祥顺、林祥盛的老爹比赵军前世的赵有财还不靠谱,在原配去世后续弦也说了个小媳妇。 而林祥顺那个后妈,用东北话讲,那娘们儿相当不是个物儿了。林祥盛还好,他结婚早直接分家单过。 可那时候的林祥顺还小,被后娘挤兑地在自己家都住不了了。想投奔大哥林祥盛,可以当时农村的条件,小叔子跟大哥、嫂子搁一个炕上,那不叫那么回事儿啊! 再加上林祥盛也是个怕媳妇的,虽然有心但也没办法拉扯自己弟弟。 好在王美兰心善,把林祥顺领回家,让林祥顺跟着赵军作伴。 这些年,林祥顺拿赵家人当亲人,拿赵军当亲弟弟。 因此林祥盛对赵家也怀着一份感恩之心,平时关系处的都挺好。当初张来宝让獾子掏裆,张占山带人围堵赵军的时候,林祥盛就站在赵军这边。 要知道,在农村乡里之间打仗,比对外人时麻烦多了。 如果是打外来户,那好办,一致对外,连老人、孩子都上手。 可打架双方都是一个屯子的呢? 跟打架的双方都认识,平常低头不见抬头见,你帮谁? 今天帮老孙家给老王家打了,明天起早出门就碰见王家人,打招呼还是不打招呼?尴尬不尴尬? 所以说在农村,一直有句话叫:父一辈,子一辈。 就是说,这两家人从父辈起就认识,儿子这辈也是一起长大,到孙子还是光腚娃娃。 这样的,哪怕两家之间一点亲戚都不沾,那也叫屯亲。 像这样屯里屯亲的,想找人帮你打另一家,关系不硬肯定是不好使。 “大哥,我不进屋了。”赵军说完,林祥盛转头看着赵军问道:“咋啦,兄弟,有事儿啊?” “啊。”赵军也不兜圈子,直接道:“大哥,今天我们家跟老顾婆子吵吵起来了,你跟我去一趟呗。” “啊?”乍一听赵军的话,林祥盛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就点头道:“行,兄弟,大哥跟你去。” 林祥盛话音刚落。他身后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他媳妇肖秋红从屋里出来,看见赵军时脸上瞬间挂上笑容,招呼道:“兄弟来了咋不进屋呢?” 赵军知道林祥盛是个重度妻管严,于是当着肖秋红把自己来意简单说了一遍。 肖秋红闻言,当即对赵军道:“兄弟,你啥也别说啦,等嫂子进屋把孩子安排了,我跟你们去。” “不是!你去干啥呀?”林祥盛一听,不禁皱起眉头。 “还我去干啥?”肖秋红白了他一眼,道:“顾婆子那俩儿媳妇也不是好物儿啊,到那儿她俩往你们脸上胡噜呢?” 说完,肖秋红把手一甩,道:“等着吧,我马上就出来!” “大哥!”眼看着肖秋红进屋,赵军对林祥盛说:“我再去找俩人,一会儿你那啥跟我嫂子,你俩上小卖店门口等着我。” “兄弟,打他们还用找人吗?”林祥盛道,言语中丝毫未将那顾家放在心上。 赵军闻言一笑,小跑着往院外去。 从院门出来,赵军直往西边走,穿过这趟房往右一拐,就听见阵阵狗叫。 “铁哥!在家没有?”赵军喊了两声,就见旁边仓房里出来一人。 “兄弟!”见是赵军,魏铁忙迎了出来,到赵军面前问道:“今儿咋这么闲着呢?” “闲着啥呀?”赵军笑道:“这都摊上事儿了。” “摊事儿了?”魏铁一怔,忙问道:“咋的啦,兄弟?” “跟老顾家吵吵起来了。”赵军问道:“铁哥,能跟我过去不得?” “能!”魏铁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 当初魏铁媳妇癫痫,找高人求了个偏方,实虚共治,实病治疗得将黑熊鼻子用瓦片焙干磨粉,再以黄酒服下。 当时魏铁到赵军家,求了一个黑熊鼻子,然后魏铁承诺等他把冬天打的黄叶子卖了,就把钱还了。 这魏铁还真是个讲究人,皮子一卖就到赵军家去还钱,但赵军、王美兰说啥都没要。 这是份人情,但赵军今天来找魏铁,并非是挟恩图报,而是魏铁家跟老顾家有过节。 那都是四年前了,赶上收完秋,冬运生产也没开始呢,林场就找人来家属区放电影。 那天全村男女老少都聚集在屯部大院里看电影,赶巧魏铁一家坐在顾家后面。 可不巧的是,那天魏铁的媳妇庞丽犯病了,犯病的一瞬间整个人抽搐得特别厉害,些许口水喷在了顾家大儿媳妇严淑丽的身上。 这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庞丽是一个病人,她的行为又不受自己控制,换别人顶多说两句就过去了。 可严淑丽不干了,回身就给了被魏铁抱住的庞丽两个大嘴巴子。 庞丽癫痫七八年,魏铁都不离不弃,这眼睁睁地瞅着媳妇挨揍,魏铁当时眼睛都红了。 但他那时候得照顾不断抽搐的庞丽,再者当时顾洋他爸还活着,顾家五个男人,魏铁虽然有魏金帮着,但人数上太吃亏了。 这一晃四年多了,今天赵军来找,魏铁想起了当年的事儿,正好跟老顾家算算账。 所以,魏铁想也不想就答应了赵军。而在这时,庞丽从屋里出来,看见赵军就喊他进屋。 可等听完赵军来意,庞丽当即嚷道:“我也跟你们去!” “你别去啦,你搁家吧!”魏铁知道他媳妇体质弱,不想让她跟着打架。 但让魏铁没想到是,庞丽眼睛一瞪,道:“我必须得去!我早就想揍她们了!” “那走吧!”两口子跟着赵军就往外走,当路过一户人家时,魏铁提前跑进去,不大一会儿就带着魏金和魏金媳妇出来了。 五个人直奔小卖店来,与林祥盛两口子汇合后,赵军准备带着他们顺路去王强家,叫上王强以后直扑顾家。 可几人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身后有人喊道:“这干啥去呀?” 赵军回头一看,见那陈大赖、郑广军、郑广财三人从小卖店里出来。 这仨人,陈大赖是姐夫,那俩人是小舅子。自从陈大赖不跟张援民一起打围后,正好他两个小舅子来投奔他,三人就合伙打猎。 当初赵有财跟赵军进山抬参,需要猪头上供时,就找他们仨要了一个野猪脑袋。 “干仗去!”魏金在一旁嚷道:“你去不去?” “啊?”陈大赖闻言,忙提着个布口袋过来,一边走,一边问:“跟谁呀?咋的啦?” “陈哥。”赵军道:“我的事儿,跟老顾家。” “老顾家?”陈大赖眉头一皱,道:“他们不想活啦?” “谁知道了?”魏铁接茬道:“你也跟我们去呗?” “去!”陈大赖回头看了眼俩小舅子,然后一甩头道:“走!” 一帮人呼呼啦啦往顾家走,途中经过王强家时,赵军站在外头喊了两声,却发现家里没人。 “兄弟!兄弟!”忽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赵军转身一看,就见杨玉凤、徐春燕俩人一路跑来。 “兄弟!”当跑到赵军跟前时,杨玉凤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听那谁说,老顾婆子领她儿子、儿媳妇上咱家了!” “嗯?”赵军一怔,招呼众人道:“快走!” 一帮人全往赵军家跑去,杨玉凤和徐春燕跑在人群中,徐春燕和肖秋红是妯娌,俩人没想到能在这儿碰见。 但徐春燕此时更担心的是王美兰,她虽跑得直喘,但仍催促道:“快点,快点,他们别跟我二婶儿动手!” 大概三分钟后,众人跑到赵军家院外时,只见得有三四十人在围观。 而在赵军家院门口,两帮人在一起对峙。 顾家这边,黄彩玉有四个儿子,但只有老大和老二结婚了。 这俩结婚的儿子今天还上班,所以黄彩玉把大儿媳妇、二儿媳妇还有三儿子、老儿子都叫了出来。 她老儿子是顾洋,就是一碰见黑瞎子就尿裤子的那个。 此时这小子正躲在后边,想劝自己老娘回家,但又不敢。 除了他们自家人,还有一个外援,她是黄彩玉二儿媳妇的嫂子。黄彩玉二儿媳妇姓刘,她哥是刘汉山,就是曾经和杜春林一起,准备把战死的青狼、阿力等狗扒回去吃肉,让老徐炮一顿胖揍那个人。 刘汉山也是林场的归楞工人,他今天上班,可他媳妇被顾家拉来了。 此时刘汉山媳妇心里那个骂,她本不想来,但拗不过自己小姑子,来了以后就跟顾洋站在后边。 而王美兰这边,虽然赵军不在家,解孙氏被她安排在屋里不让出来。 但王美兰身旁可不缺人,王强、赵玲、金小梅。 除了他们,还有朱家三口,朱大山满脸怒气地瞪着黄彩玉,他儿媳妇王娟一个劲儿拽着这老头儿。毕竟年纪大了,不适合打打杀杀。 让赵军没想到的是,马家人也来了,王翠花带着马玲、马洋站在王美兰身后。 马玲、马洋年纪小,他俩属于站脚助威的选手,而王翠花则不然,她嗓门最大了,指着黄彩玉就是一顿数落。 “来!来!”赵军喊了两声,拨开看热闹的人群,带着自己的人直接挤了进去。 本来王美兰这伙人,气势上也不落下风,此时赵军又带人来了,气势瞬间碾压了对面。 “老婶儿!” “二婶!” 杨玉凤、徐春燕俩人奔至王美兰近前,看金小梅手里还提着一根棒子,俩人便在左右踅摸起东西来。 此时看到赵军来了,王翠花不骂了,顾家这边黄彩玉也不吭声了。 “军哥!军哥!”顾洋几步蹿到赵军面前,抓住赵军胳膊道:“都是误会,我马上领我妈回去!” “等会儿!”赵军拨开顾洋的手,看向黄彩玉道:“顾婶子,我上回咋跟你说的?” “说啥呀?”黄彩玉眯缝着眼,嚷道:“我都让人打这样了,你让那老婆子给我出来!” 赵军眼睛一瞪,大声道:“你要这么说话,我可不客气了!” “哎!哎!”忽然,看热闹的人群分开,屯长赵国峰喝道:“这是干哈呢?因为啥呀?” 赵国峰一声喝,两边都不说话了。 而在所有人中,最吸引人目光的是黄彩玉,看她的模样,赵国锋也吓了一跳,忙问道:“咋造这样呢?谁给你打的呀?” 说完,赵国峰转头看向了赵军。 “就他!”黄彩玉指着赵军喊了一声,但紧忙又补充道:“他家来那客(qiě)给我打的!” “赵叔!”赵军直接道:“你问问她,我们因为啥打她!” 赵国峰没去看黄彩玉,而是问赵军道:“因为啥呀?因为啥,给人打这样啊?” 赵国峰把说话的机会送到了嘴边,赵军忙道:“打我江奶搁永福屯子回来,我这个顾婶子,她就上人家那儿借东西。说是借,借完了不还!” 在场围观的群众,一听就明白是咋回事,不由得议论纷纷。 “吃绝户,真特么犊子!” “可不咋的!那老太太一天都多可怜了。” “她才不可怜呢,她一天吃的比你都好。” “那你看,她吃的好,不是有赵军呢么。那老太太家里头那点儿东西啥的,以后也都是赵军,要么赵军跟那顾婆子急眼呢!” 而赵国峰眉头一皱,转眼看了黄彩玉一眼。 “今天啊!”赵军大声道:“顾婶子跟顾老大媳妇,娘俩儿上人家偷东西,搁大缸里往出偷肉,让抓个现形!” 赵军此话一出,众人议论声更大了。 偷东西,是最让人厌恶的! “顾嫂啊。”赵国峰质问黄彩玉道:“你这么大岁数了,这咋能干这事儿呢?” 黄彩玉被赵军说的哑口无言,赵国峰问话,她也没脸开口。 按理说呀,接下来赵国峰会再说黄彩玉两句,然后劝赵军两句,今天这件事就了了。 可让人没想到是,黄彩玉的三儿子顾海,这时候来孝心了。 “赵叔啊!”顾海嚷道:“那也不能给我妈打这样啊?这不熊人呢么?” 赵国峰闻言嘴角一扯,这时王强喝道:“就打你们了,咋的?” “我……”顾海目光躲闪,但仍倔强说:“那一个外来户,咋还翻天呐?让她出来!” “咋的?”赵军是万万不可能让解孙氏出来的,解臣走了把解孙氏托付给他,赵军说啥都得把解孙氏照顾好。如果有什么好吃的,他就算不给王美兰吃,也得可着解孙氏先吃。 赵军刚一上前,就听自家房前一声闷响,房门大开,解孙氏自屋里冲了出来。 老太太根本追不上解孙氏,只能跟着她一路来到院外。 “大姐!”王美兰一把拽住解孙氏,而金小梅等人一起将其护住。 人群中的解孙氏不再往前冲,而是指着顾海喝道:“我出来啦,咋的?你们要不要个逼脸呐?当妈的,偷人家老人吃的,你们家穷疯啦?你们当儿女的,不给你妈吃饱饭呐?你们咋寻思活了呢?” 该说不说的,解孙氏能文能武,之前怼魏晓娟、骂张来宝都是有理有据,骂得人抬不起头来。 今天一番话,怼的顾家几个孩子都脸上无光。 是啊,别管你们家内部咋样,你妈出来偷东西,你们做儿女的是知道啊,还是不知道啊? “我……我用你管啊?”黄彩玉强撑着回怼道:“你是个啥呀……唉呀?” 黄彩玉以为这么多人在,解孙氏不敢动手呢。 可她却是忘了,解孙氏头两次打架,哪次不是众目睽睽之下? 解孙氏往前一上步,双手分开金小梅和赵玲,直奔黄彩玉就过去了,王美兰一时间都没拉住她。 黄彩玉正说话呢,要看解孙氏挥拳打来,忙举臂抵挡,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挡住了解孙氏两拳,却没料到解孙氏抬腿一脚。 说时迟,那时快。 众人刚反应过来,黄彩玉就被解孙氏踹倒在地。 严淑丽忙来救婆婆,解孙氏双拳迎面一抡,又将严淑丽打倒。 顾海大骂一声,冲向解孙氏,但在半路就被赵军踹倒。 赵军一动手,他身后的男男女女呼啦一下就冲出去了。 林祥盛、魏铁、魏金、陈大赖、郑广军、郑广才六个人瞬间就把顾海、顾洋两兄弟打的鬼哭狼嚎。 而一帮女人,围着黄彩玉婆媳就是一顿输出。 女人打架很少有解孙氏那样的,她们都是抓头发、下手挠。 这可惨了黄彩玉、严淑丽和刘静婆媳三人,而惨的还在后头呢。 王美兰一声令下、一马当先,带着金小梅、赵玲、杨玉凤、徐春燕掩杀过去,叮咣五四将那婆媳三人撂倒,打的三人抱头哀嚎。 打到这时,赵军反倒插不上手了,王强更是一手没伸。过来助阵的朱家、马家三口,则是面面相觑。 “行啦,行啦!”赵国峰大吼着招呼围观群众拉架,好不容易才把顾家五口解救出来。 此时的顾家兄弟鼻青脸肿,顾家婆媳更惨,一个个头发乱糟糟的,鼻青脸肿不说,脸上、脖子上、手上都一条一道的血凛子。 “赶紧回家!”赵国峰冲顾家人吼道。 没办法,这年头就是这样,打架输了有能耐可以打回来,要不然就得认。 作为屯长,赵国峰在拉仗以后呵斥顾家,是对他们的一种保护。 但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赵国峰也没法埋怨赵家这边。 在顾家走后,赵国峰又哄散了看热闹的人群。 而等他一回头,却发现赵军家这边跟办喜事似的,亲朋好友搁外头唠上了。 “姐呀!”王美兰拉着王翠花的手,笑道:“咱姐俩可有日子没见了,中午搁这儿吃呗。” “那不行啊。”王翠花笑道:“没到日子,能吃吗?” 说完,俩人相视而笑。 而赵军,却从兜里掏烟发给来帮忙的男人。 林祥盛、魏铁、魏金、陈大赖、郑广军、郑广才,当给到朱大山和朱江时,这爷俩连连推辞,但赵军硬把烟塞在他们口袋里。 虽然这祖孙俩没动手,但赵军没回来的时候,这爷俩始终站在王美兰身旁,再加上王强,他们这些男人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也正因为这爷俩,顾海才没敢轻举妄动。但他没想到,赵军带回来的人更多。 剩下的男人,王强是自己人,赵军没给他烟。但赵军却递给赵国峰一盒,笑道:“赵叔,抽烟。” 赵国峰:“……” “来吧!”赵军硬是把烟塞进赵国峰兜里,而赵国峰瞥了眼解孙氏,问赵军道:“你请回来的那个奶奶,啥时候走啊?” “嗯?”赵军一愣,就听赵国峰继续说道:“她才来几天呐,都干多少仗了?” “呵呵。”赵军闻言一笑,凑到赵国峰耳边,小声道:“赵叔,她没准不走了。” “啥?”赵国峰瞬间瞪大了眼睛,然后重重叹了口气,道:“我可不管了,一天跟你们操不起这心!” 说完这句话,赵国峰本想离去,但忽然想起一事,又问赵军一道:“今天这事儿就这么地啦?” “应该不能。”赵军想了一下,对赵国峰说:“等我爸晚上回来,看我爸咋说吧。” 顾家老大、老二没在家,老娘、媳妇却让人打了,他俩回来想必还得有说道。 而赵家明面上的当家人是赵有财,今天他也不在家。 所以接下来两家是战是和还不好说,但赵军认为那老顾家应该是不敢了,没有人会那么想不开。 “行了。”听赵军如此说,赵国峰一摆手,道:“我走了!” “走啦,赵叔!”赵军冲他一挥手,转身就奔马玲、马洋来了。 此时来给赵家助阵的人,只有马家娘仨还在,王翠花正跟一帮女人唠的火热,看赵军过来,王翠花冲他一笑,问道:“孩子,没磕着、碰着吧。” “没有,大娘。”赵军笑道:“这还把你折腾来了。” “那怕啥的!”王翠花摆手道:“我听着信儿了,我就必须得来呀!” 王美兰闻言哈哈大笑,拉着王翠花,姐俩很是开心。 而此时,赵军与马玲相视一眼,也是蓦然一笑。 “咳!”忽然,一声咳嗽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温存,赵军转头一看正对上马洋的白眼。 见赵军看向自己,马洋又冲他翻了个白眼,但下一秒马洋却看到赵军对着自己笑了。 马洋一怔,就听赵军嚷道:“呀,小弟,今天礼拜五,你咋没上学呢?” 马洋:“……” 兄弟们,今天也这一章了。这两天,帮他们整整地,大水过了,那地毁一多半。这时候正是苞米水稻灌浆的时候,大水一泡,都完了。 但苞米杆子、没成熟棒子,一起都割回来,打碎了喂牲口。 亲戚一春零八夏,今年是啥也没剩,瞅着怪可怜的。 今天我是帮人家干活,但我一直在想,我这现在不种地了,是得感激兄弟们。 明天还有一上午活,中午回来,我好好更新 第八百八十章.顾家认怂 “姐呀,进屋坐一会儿再走呗!”王美兰想不明白,唠嗑唠好好的,王翠花咋说走就走呢。 “不坐,回家!”王翠花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然后一杵子怼在马洋后背上。 马玲见状,回头笑着指了赵军一下,赵军呵呵直乐,眼看着王翠花又给了走在前头的马洋一脚,踢得马洋往前一蹿。 “你这孩子!”此时旁边没外人了,王强拍了赵军一下,笑道:“你就咕咚人吧!” 赵军闻言哈哈一笑,而老太太却不干了,她伸手把赵军拽到自己身边,然后指着马家人离去的方向,对王强说道:“的没毛病,那孩子才这么点儿小岁数,就不好好上学(xiáo),那能行吗?” 今天赵军组织这场“恶仗”,可以说是跟全屯子宣布,这老太太以后就归他管了,谁再想着上门欺负人,就得先过赵军这关。 这样,老太太一下有了主心骨,顿时感觉腰板都硬了。所以,从今往后谁要在她面前说赵军,老太太也不能让。 众人也都知道老太太是护犊子呢,但听她的话,全都哈哈大笑。 “走,走,进屋!”王美兰招呼众人进到屋里,掀开灶台上的大锅展示道:“今天晚上咱吃这个!” “哎呀!”众人看了纷纷面面相觑,别人不好意思问,王强问道:“姐,这玩意咋吃呀?” 大锅里泡的是牛肚儿,屯子里这帮人连牛肉都少吃,更别提牛肚儿了。 “烀喽!”王美兰道:“烀烂糊的,跟那个昨天剩的牛排骨,做个锅子。” 王美兰一边比划,一边道:“咱们大人能吃辣的,咱们把干辣椒掰里头,再放点山花椒,这天儿,咱热乎的一吃多好!” 王美兰如此一说,大伙都觉得不错。王美兰又招呼金小梅、赵玲、杨玉凤和徐春燕动手和面,中午简单切些手擀面,拿昨天剩的牛肉汤做汤,吃碗热乎乎的牛肉面。 与此同时,永安林场的开水房里,车间、各班组都有人来打开水。 他们有些人甚至提了四个暖瓶,这是给同事们的都带出来了。 “姐夫!”董志明刚跟同事进来,就听见张来发喊他。 “哎。”董志明应了一声,反问道:“来宝那对象相的咋样啊?” “就那样吧!”张来发都不愿意提他哥相亲的事,只道:“姐夫,咱屯子昨天出事儿了。” “嗯?”董志明闻言一愣,诧异地问道:“咋的啦?出啥事儿了?” “赵军他爸!”张来发往左右看了一眼,发现没有赵家嫡系在,才对董志明与其同事道:“就赵有财呀,他昨天上山打围去了。” “对呀!”董志明的同事姓郭,叫郭有亮,他在旁边插话道:“昨天李如海可哪儿说,说他大爷要大干一场。” “哎呀!”张来发一拍巴掌,笑道:“可是干大啦!” 一听张来发如此说,董志明就知道这里头有事,顺势问道:“咋的啦?又干多少野猪啊?” “猪算啥呀?”张来发竖起右手食指,在耳前摇动,道:“他干头老牛!” “啊?”就在董志明、郭有亮惊讶时,张来发又道:“他家那帮狗,给人家张大舌头家老牛干了!” “啥?”这时候有打水拎壶出来的人,稍微听了一耳朵,就追问道:“谁呀?谁给人家老牛干啦?” “赵有财!”张来发笑道:“赔人家一千来块钱呢!” “真的?假的?”另一人还有些不相信呢,一千块钱都赶他们一年的工资了。 “真的!”张来发重重点头,道:“搁我们屯子都传开了,那帮人都管他叫屠牛炮嘛!” “哈哈哈……” …… 赵有财还是聪明,今天中午他没到前头打饭,而是安排小徒弟顶替自己,他躲在后厨观望事态发展。 这一观望,赵有财才发现了局势失控了。 “哎?赵师傅来没有啊?” “他昨天打那老牛卖给食堂没有?” “唉呀!他要卖给食堂了,咱还能借光吃点儿。” 赵有财心拔凉拔凉的,他叫来小徒弟吩咐道:“你去把李如海给我招呼进来!” “哎!”小徒弟答应一声,到食堂里踅摸半天,才将那正在吸溜粉条的李如海叫到后厨。 “咋的啦,大爷?”李如海问了一句,就听赵有财反问他,道:“你这一上午干啥去了,我让你给我办的事儿,你也没给我办你呐。” “我看他们彩排去啦。”李如海笑道:“大爷你放心吧,他们乐意传就传去,明天下午我一上台,后天整个林区就没人提你的事儿了。” “你可整准成的!”赵有财没好气地道:“整不好下回你爸揍你,我可不拉着了。” “不能啊,大爷!”李如海呵呵一笑,抬手往外一指,道:“我吃饭去了,下午我彩排呢。” “去吧,去吧。”赵有财白了李如海一眼,从兜里掏出石林烟点着深吸了一口。 李如海从后厨出来,正好遇见在窗口前打饭的李宝玉,李如海脚下一顿,站在李宝玉身旁。 “走啦,叔!”李宝玉笑着跟为他打菜的韩大春打了声招呼,端着饭菜一回身就看见站在一旁,并直勾勾看着自己的李如海。 “哎呦我!”李宝玉被吓了一跳,惊呼一声道:“你杵这儿干哈呢?” “哥!”李如海笑道:“我跟他们问了,像大人做一套衣裳得十五,你给我拿十块钱就行。” “十……”李宝玉眉头一皱,瞬间又舒展开来,笑道:“那都不叫事儿,你等休礼拜天儿的,哥领你去哈!” 说完,李宝玉端着饭菜匆匆就走了。 “呵呵。”看着李宝玉离去的背影,李如海淡淡一笑,嘴里嘀咕道:“我的亲哥啊,这回你可别怪我了。” 下午五点钟,林场下班的铃声准时响起。 李如海穿着小号棉猴出现在收发室前,他推门就迈了进去。 “哎呦!如海回来啦?”正在往炉子加柴的老蒋头笑道:“表现咋样啊?” “那还用说吗?”李如海自信地一笑,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拿过桌上的暖瓶掂量一下,然后对老蒋头道:“蒋爷,你回家吧,今天晚上我搁这儿。” “嗯?”老蒋头闻言一怔,李如海今天早晨下班,他来接班。按理说,今晚是李如海回家他值班。 “你回去吧,蒋爷。”李如海又重复了一遍,然后道:“我明天得参加大会,完了还得表演节目,我今天就不回去了。你现在跟通勤车回屯子,省着明天早晨你自己往回走了。” 昨天林场大喇叭通知,的确是要求全体工人参加。但门卫参加与否,场子里没人查。 只是李如海有特殊任务,但其实他今晚回去、明早再来也行。可他主动要值夜班,老蒋头乐呵地答应了,然后穿上棉袄就跑,好像怕李如海反悔似的。 送走了老蒋头,李如海正了正头上的旱獭帽,迈步从收发室里出来,挥手送别工友们。 “走啦,崔叔!”李如海左手握拳,平端在腹前,右手不断地抬起跟工友们打着招呼,而他脸上还洋溢着淡淡的微笑。 “嘿!”忽然,一个粗犷的声音打破了和谐的气氛,李大勇离老远就冲李如海吼道:“你特么不回家呀?” 李如海嘴角一扯,答道:“我不回去啦,明天早晨我直接参加大会。” “哈哈哈……”李如海的话逗得林祥顺和周围人直乐,而李如海却微微转身,冲过来的马大富抬手摆道:“回家啦,马大爷。” “走,走!”赵有财招呼众人离去,在出了林场以后,林祥顺小声向李宝玉问道:“那孩子明天下午演啥节目呀?我可听我二婶儿说,他写个小八戒传奇。”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林祥顺憋不住直乐。 “他写个屁。”李宝玉脸色一黑,道:“我答应给他做衣裳了。” “做衣裳?”林祥顺一怔,皱眉问道:“那得多少钱呐?” “多少钱,我也不给他做。”李宝玉笑道:“明天大会开完了,我还怕他个六啊!” 原来,李宝玉一开始就打定了赖账的主意。 “能行吗?”林祥顺有些替李宝玉担心,但李宝玉一扬头,道:“开完大会再跟我嘚瑟,我特么给他嘎拉哈卸下来。” 嘎拉哈就是猪羊的牲口的膝关节。 “哈哈哈……”李宝玉说完,跟林祥顺一起哈哈大笑。 几个人坐通勤车一道回家,按理说今天也没有聚餐,但林祥顺学聪明了,他连家都没回,直接就跟着赵有财过来了。 果然,临近赵家时就见前头灯火通明,而李家却是漆黑一片。 “看看!”林祥顺笑道:“得亏我没回家吧。” 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齐齐一笑,李大勇有些奇怪地说:“哎呀,今天外头大灶子咋没冒烟呢?” 几人说着话,赵李两家院里的狗就是开叫了。 等几人到赵家院门口时,就见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王美兰在门里喊道:“来,赶紧进屋,有事儿!” 四人慌忙进屋,一进外屋地就闻见一股特殊的麻辣香气。 “这整啥呢?”赵有财问道:“别说,你整的挺是味儿啊!” “来,来,先别管那啥啦!”王美兰招呼赵有财等人道:“先上这屋来。” 说着,王美兰就给几人带到了西屋里。 西屋里,赵军、王强、赵玲、金小梅、杨玉凤、徐春燕都在,而孩子们都在东屋,由老太太和解孙氏带着。 “咋的了,这是?”一看气氛如此严肃,林祥顺问了一嘴。 等王美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说,李宝玉当即冲赵军喊道:“哥哥,咱再揍他们一顿去呀!” “你消停点儿吧!”李大勇一拦李宝玉,然后问赵有财道:“大哥,你说咋整?” 赵有财抬头看了李大勇一眼,道:“大勇,咱俩去!” 一听赵有财如此说,王强瞬间从炕头上弹起,忙道:“姐夫,你俩去能行吗?” “怕啥的?”赵有财瞥了王强一眼,道:“他们家还敢打我吗?” “二叔!”林祥顺对赵有财道:“我们跟你一堆儿去吧。” “那像啥了。”赵有财扫了眼林祥顺道:“去一帮人,瞅着像欺负他们似的。我跟大勇,我俩去,他们也不敢咋的。有啥事儿,到那儿说明白就完了呗。” 说完,赵有财抬手往外一比划,道:“走,大勇。” 然后,赵有财又转头看向王强、林祥顺道:“你们搁家吧。” 说着,赵有财先行一步,李大勇紧随其后。 眼看着俩人出去,王强有些不放心地说:“这能行吗?” “老舅!”这时赵军招呼道:“二哥、宝玉,咱四个跟着去。” “我二叔不让啊!”林祥顺在旁边接茬道,在这些人里头,如果说李大勇是赵有财的头号心腹,那林祥顺绝对能排第二。 “咱不进去就完了呗。”赵军道:“咱搁外头,要听着里头打起来,咱们再进去!” “对,对!”王美兰连连点头,道:“那家人虎抄的,没有准儿啊!你们跟着去吧” 听王美兰也如此说,王强紧忙把棉袄穿上,赵玲拿过狗皮帽子给他扣在头上,四人急匆匆地就出了屋。 当四人来到顾家院外时,眼看着赵有财、李大勇进屋。 然后四人在外头等了两分钟,就看见赵有财、李大勇被顾家老大顾涛、老二顾波送了出来。 顾涛、顾波一直把赵有财、李大勇送到院外,当看到站在帐子外的四人时,顾家两兄弟吓了一跳。 此时两兄弟暗暗庆幸,得亏刚才没跟赵有财起冲突,要不然还得挨顿揍! 十分钟前顾涛到家,一看他妈、媳妇、俩弟弟都鼻青脸肿的,顿时火冒三丈。 这年头,家里男丁的多少就决定着这家在当地的地位。 顾家四个兄弟,该说不说的,敢惹他们的没几个。要不然,当年严淑丽也不能当着满屯男女老少的面儿,抽了庞丽两个嘴巴。 可顾涛一问打人是赵家,当时心里的火就散了一半。 不是顾涛怂,关键是这仗咋打都是输。而且今天多亏是上班时间,要不然赶休息各家男人都在屯子,赵有财、李大勇张罗一声,说不定来多少人呢。 这俩人一个是食堂大师傅,一个是原归楞组的小组长、现在的调度副组长,光俩人的徒弟,在这屯子就有三四个。 而顾家这边,顾涛、顾波也有同组的工友,但那些人拉仗行,要想让他们帮着动手,肯定是不行。 再打下去,打多少仗都是输,顾涛也就熄了报仇的心思。 这时候顾波领着媳妇来了,哥俩商量明早上班前儿,坐通勤车碰着赵有财的时候,给赵有财赔个礼、道个歉,这事儿就算拉倒了。 可俩兄弟没想到,赵有财紧跟着就来了。 人的名,树的影。 一看到赵有财,黄彩玉也怂了。然后,顾涛给赵有财道歉,并保证从今以后不再去惹老太太。 他下完保证,赵有财也说了两句场面话,然后就带着李大勇从顾家出来了。 “顾大哥、顾二哥。”赵军笑着向顾家兄弟一点头。 “哎,赵军呐。”顾涛、顾波笑着和赵军打招呼。 “唉呀!”旁边的林祥顺叹了口气,看向顾涛笑道:“涛哥,这咋整的呀?” “谁知道,顺子。”顾涛苦笑道:“都是误会,没有事儿了。” “那行了!”赵有财一扬手,道:“我们回去了!” “赵叔!这都来了,搁我们家吃点儿饭呗。”顾涛这纯是客套话,人都送出来了,才想着留人吃饭。 这要是赵军能做主,赵军肯定领着这帮人吃他一顿。可赵有财在,赵把头大手一挥道:“走啦,回去吧!” 说完,赵把头背着手就往家走,其余人纷纷跟上。 在回去的路上,赵军忽然想起一事,忙问李宝玉道:“如海今天没回来呢?” “他说明天得参加大会,今天晚上就不折腾了。”说完这句话,李宝玉呵呵笑道:“这他要知道家有这么大热闹没看上,还不得闹心呐?” 此时永安林场收发室里。 一身中山装的李如海坐在桌前,桌上摆着一个稿纸本,本上合着一只钢笔。在旁边,敞着一个饭盒,饭盒里装的是从食堂打来的萝卜汤,饭盒盖上放着两个两合面馒头。 李如海吸溜一口萝卜汤,心中暗道:“今天下午彩排的不错,但我感觉还能更好!” 第八百八十一章.永安好汉之小八戒李宝玉(10月加更31/41) 1987年11月14号,农历九月二十三,星期六。 当通勤的小火车在永安林场外靠站,车厢门打开的一瞬间,赵军就听到了从林场内传出的《大会进行曲》。 赵军下车跟赵有财等人分道扬镳,他自己去验收组跟同事们汇合。 上午九点,四百多工人聚集在大礼堂中,听从局领导、场领导的动员号召。 中午一食堂、二食堂都准备了丰盛的午饭。 野猪肉炖粉条、野猪肉炒大白菜片,主食是大米饭、馒头、花卷,管够吃! 将近五百人用餐,这伙食标准在这年头的林区可是不差了。 食堂主任张国庆,背着手站在食堂大厅里,傲气十足。 下午两点,工人们又一次聚集到大礼堂开展联欢。 联欢会表演节目的都是林场的普通工人,他们这些人里有不少都不认字,表演节目的水平也一般。 大多数都是合唱,唯有一个三句半,还有一个快板算是新鲜的。 而各个工组的合唱大多也都跑调,但工人们也不挑,纯是拿工友们的失误当笑话看。 赵军和李宝玉、林祥顺坐在中间的位置,嗑着场里发的瓜子。 在后台,工会主xi苏进宝走到李如海身前。 此时的李如海,已经把外面的大棉猴脱了,穿着他那身祖传的中山装,正坐在凳子上换鞋。 将林场发的大棉鞋脱下,李如海从身旁的三角兜里拿出皮鞋蹬上。 然后起身时,李如海连着跺了几下脚,冲苏进宝笑道:“苏大爷。” “小子。”苏进宝冲李如海笑道:“今天可就指着你出彩啦!” 李如海今天是压轴出场,而在他之后还有一个大合唱《咱们工人有力量》,这场晚会就算完事。 所有的节目,苏进宝都看了彩排,唯有李如海的节目,让苏进宝感觉有点意思。 李如海甩手掸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土,对苏进宝道:“苏大爷,你就放心吧。” 说着,李如海抬手往台前的方向一指,道:“这都小场面,手拿把掐的!” 最近李如海就感觉张援民的这两句口头禅说起来朗朗上口,让人不明觉厉。 “太好了!”苏进宝笑着往李如海肩膀上一拍,笑道:“从今以后,你就是咱工人联合会的干事了。” “干事!”听苏进宝此言,李如海眼睛一亮,喜道:“那我就是李干事啦?” “对,对!”苏进宝笑道:“你好好干,用不了二十年,你就是工会主xi。” “哎呀!”李如海乐呵地点头,道:“大爷,给我涨工资不得呀?” “这个……”苏进宝干笑道:“工资是没有补贴,职称啥的也不进,呵呵。” “没事儿,没事儿。”李如海眼睛明亮,琢磨道:“李干事,李主xi,呵呵呵……” “行了,孩子!”苏进宝拦住李如海,道:“别傻乐了,一会儿该你上台了。” 李如海微微昂头,左手抬在耳边连连抖动。 这时,二车间的工人们演唱完合唱顺序下台,周建军走上台,站在话筒前欠身笑道:“下面请工友们欣赏由门卫室李如海……” “好!” 周建军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叫好声打断,周建军淡淡一笑,继续道:“带来的林区故事——围猎传奇!” “好!” 叫好声、掌声连成一片,坐在第一排的楚安民一边鼓掌,一边回头看着群情激动的工人们。 而在工人的中的李宝玉,此时却是愣住了。 “哎!”赵军使胳膊肘碰了李宝玉一下,一边把瓜子往门牙下送,一边说道:“你不说如海要讲他尿泼张来发的事儿吗?” 在众人的掌声中,李如海笑呵呵地走上台,他一身中山装,脚上皮鞋锃亮,冲台下挥着手。 等他走到话筒后,掌声瞬间落下,唯有楚安民一愣,连忙把手放下。 “各位尊敬的领导。”李如海微微欠身,笑道:“亲爱的工友们,大家好!” “好!” 叫好声、掌声再次响起。 李如海笑着抱拳拱手,他浑身毛孔在这一瞬间都舒展开来,体内流淌的血液都在沸腾。 李如海眼睛异常明亮,在掌声落下后,朗声道:“今天我给大家带来一个故事,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我们永安林区有这样一群人,他们背枪进山、驱犬狩猎,他们行走于崇山密林之间,奔驰于冰天雪地之中。 这一天,天公作美,晴空无云。沿山脊跑上来几条猎狗,而在山二肋处,两个青年人踏雪沿路而上。 这俩人一个背枪、一个提刀,背枪那个青年乃是这十里八村有名的勇武后生,江湖人称伏虎将赵军是也!” 李如海一番话娓娓道来,瞬间将众人拉入到冰天雪地的山林之间。 而在人群中的李宝玉,手哆嗦起来,一粒粒瓜子从指缝间掉落。 此时的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台上李如海继续讲道:“赵军身旁那持刀青年,一米九的身高,膀大腰圆,头上的狗皮帽子盖住了他的扇风耳,却挡不住他的那张长脸。” 说到此处,李如海加重了语气道:“他叫李宝玉,因为脸长耳大,所以江湖人称小八戒李宝玉。” “哈哈哈……” 大礼堂里瞬间炸开锅了,哄笑声险些掀翻了房盖。楚安民茫然地看了一圈,最后扒拉旁边前仰后合的周春明问道:“他们都笑啥呢?” 周春明往台上一指,对楚安民道:“那小八戒是他哥,亲哥。” “哈哈哈……”楚安民也笑了。 小八戒这个外号没什么好笑的,这年头农村人都有外号,什么狗剩子、二狗子都有,有啥好笑的。 而大家笑的原因不在乎故事本身,而在乎给李宝玉起外号的是他亲弟弟。 这就跟李大勇泡鹿枪酒一样,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唯独不能是他儿子往出爆料。 在人群中,赵军、林祥顺一左一右,俩人死死地按住李宝玉。 而李宝玉脸色铁青,目似喷火地盯着台上那个侃侃而谈的少年郎。 …… “当那三条猎狗将野猪按于雪地中时,赵军一拨56式半自动步枪上的刺刀,刚要上前结果野猪性命,就听身旁一声大喊。” 说到此处时,李如海嘴型呈o型,这样他的声音就变得瓮声瓮气,只听李如海喊道:“哥哥刀下留猪,俺宝玉来也!” “说时迟,那时快!”李如海旁白道:“李宝玉迈开大步直奔野猪腚门冲去,到猪前时李宝玉往起一蹿身,两条大长腿一劈,人已骑在野猪背上。 这憨厮一把抓住野猪鬃毛,一手持刀‘哇呀呀’,刚要手起刀落,那野猪往起一抬身,在雪地中猛地一撅。” 李如海稍微一停顿,笑道:“小八戒虽勇,但他今天遇到了真八戒呀!” “哈哈哈……” 之前李如海只有开口提过一次小八戒,往下都是用李宝玉来讲述故事。此时冷不丁又一提小八戒,哄笑声再次响彻大礼堂。 “那野猪一撅,李宝玉再也抓不住野猪鬃毛,整个人腾空而起,rou……一个狗啃泥扎在了雪地里。” “哈哈哈……”众人再笑。 “小八戒吃了个大亏,可野猪还不想放过他。”李如海笑着讲道:“野猪冲过去,低头把鼻子往李宝玉身下一插,随即往起一挑头,李宝玉又起在了半空,rou……又一个狗啃泥!” “哈哈哈……” 楚安民不断地拍打着周春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断断续续地道:“这孩子太有意思了!” “在小八戒连啃了四五口雪后,那野猪终于被忠心护主的猎狗们拽住了。远处的赵军看自己兄弟遭难,顿时是气冲丹田、血灌瞳仁,挥枪直奔野猪杀去! 待将野猪手刃之后,赵军又冲到李宝玉近前,他跪倒在雪地间,抱起李宝玉轻拍其脸颊唤道:‘兄弟,兄弟’。只听‘嗯哼哼’一阵呻吟,李宝玉幽幽转醒了。 此时的李宝玉只对赵军说了一句话!” 李如海又停顿了一下,抬起一根手指斜往上方虚指道:“他说:‘哥哥,我看见我太姥了。’” “哈哈哈哈……”笑声再一次达到了顶峰。 楚安民双手捂着脸,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等众人止住笑声,李如海已经下台了,眼看着周建军走上台来报幕,台下观众有人喊道:“我们要听小八戒。” “哈哈哈……”众人哄笑。 周建军一下没憋住,也笑了。 他抬手在空中摆了摆,可当凑到话筒前时,周建军又笑场了。 他这一笑,台下观众也都跟着笑。 联欢,联欢,这才叫联欢。 李如海短短十几分钟的表演,让大家笑开怀。 在后台,苏进宝一把拉住李如海的手,摇道:“如海呀,不!” 苏进宝开口道:“李干事!” “苏主xi!”李如海笑着回了一声。 “李干事!”苏进宝想起一事,对李如海道:“你看看你是不是找个地方,出去躲两天。” 说着,苏进宝往上一指,道:“咱们林场有招待所。” “这个……”李如海也有些迟疑。 睡觉了兄弟们,写完这一段,感觉精气神一散,睡一宿明天再写 第八百八十二章.援民闻黑熊而喜 下台来,李如海那颗激动的心渐渐归于平静,此时的他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 他认真考虑了一下苏进宝的建议,但有句话叫: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还有一句话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就像周春明向楚安民介绍时说的那样,李如海和李宝玉是兄弟,亲的。 都住在一个屋檐下,能往哪儿跑啊? 李如海吞咽了一下口水,冲苏进宝一笑,道:“苏主xi,那我先走了哈。” “李干事……”苏进宝深深地看了李如海一眼,仿佛要将他现在的样子记在心里一样,同时叮嘱道:“多多保重。” 李如海把换下的皮鞋塞进三角兜里,拎着就往外面跑。 随着周建军上台宣布“本次联欢到此结束”,李宝玉自观众席中直冲后台。 看到李宝玉的样子,礼堂里又响起哄堂大笑。 “老周!”楚安民抬手一指李宝玉背影,笑着问身旁周春明道:“这就是那小八戒吧?” 被他这么一问,周春明也乐了,他笑着重重一点头,就听楚安民问道:“他是哪个部门的呀?” “车队的。”周春明答道:“去年上的班,今年进的编。” …… “李如海!” “李如海!” 当李宝玉冲到后台时,看到的是陆续从后门退场的合唱演员,和坐在长凳上抽烟的苏进宝。 “喊啥呀?”苏进宝冲李宝玉一笑,从兜里掏出烟盒来,递向李宝玉道:“来,爷们儿,抽个烟。” “我不抽!”李宝玉大手一摆,拒绝后红着眼向苏进宝问道:“苏大爷,李如海呢?” “顺那门儿走了!”苏进宝向后门一比划,然后一把拽住了要往出冲的李宝玉,好言劝道:“宝玉呀,听你苏大爷一句劝,亲哥俩可不兴搁外头打仗,那让人笑话……” 苏进宝话还没说完,就对上了李宝玉通红的眼睛,然后就听李宝玉反问道:“我还怕人笑话吗?” 苏进宝咔吧下眼睛,忽然话锋一转,对李宝玉道:“宝玉呀,我想起个事儿来,你是不是进编了?” “啊!”李宝玉看着苏进宝,问道:“咋的啦?” “我寻思让你加入咱们工人联合会呢。”苏进宝道:“大爷给你个干事当。” “这完了再说,大爷,你先松开我吧。”李宝玉推开苏进宝的手,随即从后门冲了出去。 这时礼堂里工人陆陆续续往外走,现在刚过四点半,大伙正好去赶回家的小火车。 赵军、林祥顺怕李宝玉失手给李如海打坏或送走,慌忙往后台追。 但被人流挡住,待二人到舞台前时,又被周春明给叫住了。 此时几位场长陪着楚安民坐在第一排,这些领导没和工人抢,坐在这儿说说话、唠唠嗑。 赵军快步来到周春明面前,微微欠身叫了声“周书记”,然后又向旁边的楚安民点头笑道:“楚局长。” 周春明拉住赵军胳膊,问道:“你爸跟你说了没有?” “说了。”赵军应了一声,并笑着向楚安民点头示意。 对于陪领导打猎这件事,赵军并没有什么抵触,笑呵地小声向楚安民问道:“楚局,咱明天怎么个安排?” “咋安排你说呗。”楚安民开玩笑似的说道:“到谁的地盘,咱就得听谁的话。” “呵呵。”赵军闻言一笑,道:“那可不敢,那咱们明天……” 说到此处,赵军看向周春明道:“周书记,能不能给我派台车呀。” 说着,赵军比划道:“我家有狗,十来条呢,我寻思明天给狗拉上山,我们打狗围不是能安全吗?” 赵军也不知道这楚安民的深浅,万一真让野猪给他撅了,那可就热闹了。 所以,还是带上狗安全。不管遇到啥,有狗在起码能给人提前示警。真遇到危险的时候,猎狗还能助阵。 “行!”周春明闻言一点头,随即招呼林祥顺道:“这顺子不在这儿呢嘛?” 然后,周春明给楚安民介绍林祥顺道:“楚局,这是我们林场车队的队长。” 说完,周春明转向林祥顺说:“顺子,一会儿你开辆车回去,完了明天早晨,你开着车跟赵军把狗都拉上来。” “哎!”周春明话音刚落,楚安民就在一旁拦道:“这不行,明天冬运生产就开始了,车队队长不能不在单位呀。” 楚安民这话说的周春明一怔,然后就见楚安民抬手指向下场门,道:“那个小……” 忽然,楚安民话语有个停顿,他想到自己这么大个局长,年纪又都赶上李宝玉他爹了,总叫人家孩子外号不好。 于是,楚安民改口道:“那个小……大个子,他不也车队的吗?让他跟我们去呗。” “小……大个子?”楚安民的话,给周春明听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着答应道:“行,这没问题。” 然后,周春明对林祥顺道:“完了你给宝玉安排一下哈。” 林祥顺回应了一句,就听楚安民招呼赵军道:“那啥……你们跟我们吃点儿饭去呗。” 今天晚上楚安民要住在林场招待所,一会儿还得在一食堂吃饭,几位场长都得留下作陪,赵有财也不能回家,留下来炒小灶。 “不得了,楚局。”赵军笑着婉拒道:“我回去安排一下,咱们明天早晨见。” “那明天见!”楚安民等人离去,赵军、林祥顺慌忙从后门出了大礼堂。 虽然还不到五点,但这时候林区的天都已经黑了。 赵军、林祥顺只听一个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李如海!小瘪犊砸!” “哈哈哈……” 旁边好像还有别人看热闹的笑声,赵军、林祥顺忙循着声音找到李宝玉。 随着找不到李如海,李宝玉心中的怒气更盛,赵军、林祥顺废了好大劲才拽住他。 “宝玉,这干啥呢?”赵军搂住李宝玉道:“咱回家!” “对!回家!”李宝玉眼睛一亮,道:“杂艹的,我不信他不回家!” “哎!”林祥顺在他后背上抽了一巴掌,喝道:“你虎啊,你骂啥呢?” 李宝玉也是急了,要不然也不会口不择言。此时的他气冲冲奔林场大门走去,赵军、林祥顺追上他,赵军道:“兄弟,二哥开车回去,你跟我们走呗!” “我不走!”李宝玉迈着大步,一边走,一边气道:“杂……那啥的,我上通勤车上堵着他,我给他腿儿卸下来了。” “二哥!”赵军拽住林祥顺,道:“你自己开车走吧,我跟着宝玉,我怕他……” “你快去吧!”林祥顺不由得叹气道:“这哥俩呀!” “二哥,你开车慢点儿。”赵军又叮嘱林祥顺一句,然后快步追上李宝玉。 李宝玉一上通勤车,车厢里就笑声一片,好在这些人大多都比李宝玉大,百分之八十的人都跟李大勇同辈,所以还挺好,没人高喊小八戒。 李宝玉瞪眼扫视车厢,当发现李如海不在车箱里时,他转身就要下车,但却被赵军推了回来。 赵军皱着眉头,拽着李宝玉往车厢里走,这时李大勇过来,和赵军一起把李宝玉拉到后头坐好。 李宝玉坐在座位上,双手拄着左右膝盖,气呼呼的,一双眼睛通红,好像那愤怒的公牛。 此时在车厢东南角,张来发偷瞄了李宝玉两眼,不禁感叹自己的道行和李如海比,那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啊。 想他哥俩费挺大劲,说的嗓子都干了,屠牛炮的故事也没能造成多大的轰动。可再看李如海,短短几分钟把李宝玉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呜……” 当汽笛声响起时,坐在车厢里的李宝玉,上下牙齿紧扣,右手抱着左拳,将一个个手指关节按得咯嘣嘣作响。 此时林场一食堂后厨,李如海小心翼翼地扒着窗户往外张望。 “上菜!”赵有财喊道:“小鸡炖蘑菇!” 说着,赵有财把铁锅往旁一挪,使炒勺将锅里剩的菜盛在一个盘子里。 那边韩大春端着瓷盆往隔间走去,赵有财则将盘子送到李如海身旁,道:“如海,你先吃吧。” “大爷。”李如海看都没看盘中好菜,而是可怜巴巴地望着赵有财,道:“你可不能不管我呀!” 赵有财咔吧两下眼睛,回身把泡好的粉条下到另一个锅里。 “大爷!”李如海有些急了,两步走到赵有财身后。 “哎呀!”赵有财笑着往李如海肩头一拍,道:“大爷能不管你吗?你净给大爷出力了!” “那是!”李如海连忙表功道:“大爷,我为了你都大义灭亲了!” 赵有财冲李如海一竖大拇指,估计明天早晨满林区都传小八戒,谁还记得屠牛炮啊? “这回我有个三五年就能翻身了!”赵有财心中欢喜,随即打开锅使炒勺搁楞一下。 这口锅里炖的是猪肉粉条,肉炖到时候了,粉条又特别吃汤。 赵有财将菜从锅中盛出,又留出少许,然后喊道:“上菜!猪肉炖粉条!” …… 今天赵军家很热闹,解忠、解臣带着礼品下山,顺道也把张援民给捎回来了。 但明天一早,他们得起早返回楞场。 “儿啊!”解孙氏拉着解忠道:“一会儿跟妈走哈!” “嗯?”解忠闻言一怔,心想这黑灯瞎火的上哪儿啊? 解孙氏一笑,道:“晚上咱上你江奶家住去。” “啊……”解忠一听就明白了他妈的意思,淡淡回道:“完了呢?” “完了……”解孙氏道:“完了明天早晨咱看看旁边那房子。” “别看了。”解忠面无表情地道:“英子让你回家呢。” 说着,解忠往旁边一比划,道:“过两天小二儿有工夫,让他给你送回去。” 听解忠如此说,解孙氏脸色一沉,旁边的解臣笑了。 解孙氏白了解忠一眼,猛地把身子往旁一侧,不去看她大儿子了。 解忠也不理他妈,而是起身对老太太道:“老奶呀,我妈搁这儿给你没少添麻烦。” “没有。”老太太笑道:“啥麻烦呐?你妈搁这儿,我俩还是个伴儿。” 解忠闻言一笑,但他以为老太太是客套话,想着说啥也得给他妈整回去。 别的不说,就他妈搁屯子打这几仗,解忠听了都脑袋疼。 “我回去也没啥事儿。”解孙氏往后瞥了一眼,嘴里嘟囔道:“我寻思我搁这儿,把小二儿婚事儿定了呢。” “啥?” “啥?” 解忠、解臣哥俩都是一愣,解忠不禁有些恍惚,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妈当初要来岭西,就是为了阻止解臣在这边结亲。 就在这时,屋外的狗叫了几声。 赵军、李宝玉、李大勇、林祥顺四人回来了,说来也巧当赵军他们进屯口时,正好遇到了开车回来的林祥顺。 四人一进屋,看到解忠、解臣,当即和他们打成一片。 “哎,你爸咋没回来呢?”王美兰问赵军时,金小梅也跟李大勇问李如海咋没回来。 “场子有招待。”赵军简单的一句话就打发了王美兰,可李大勇这边就不好解释了。 他偷瞄了李宝玉一眼,见他大儿子脸色铁青,忙拉着金小梅往外走去。 “这个缺德的!”当金小梅知道李如海到底表演了一场《小八戒传奇》后,忍不住骂了李如海一句。 而在东屋里,赵军问张援民道:“大哥,东西都给那三大爷了吧?” “给啦!”张援民冲赵军笑道:“老爷子让我告诉你,不让你总给他花钱。” 赵军淡淡一笑,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停留,而是看向解忠道:“解大哥,那老爷子脾气不咋好,完了你多包涵点儿。” “没事儿,兄弟。”解忠看了旁边的张援民,然后跟赵军道:“那叔脾气是不咋好。” “我瞅那老爷子挺好啊!”解忠话音刚落,张援民立刻接茬道:“今天搁门口我给他递颗烟,他还说我面善呢!” “呵呵……”听张援民如此说,解忠都乐出声了,他心想那你是没听着他昨天说你矬老婆高声。 一看解忠乐,张援民也乐了。 而这时,解忠想起一事,忙对赵军说道:“兄弟,我忘了,那老爷子还找你呢。” “嗯?”赵军一怔,忙问道:“他说没说啥事儿啊?” “他说让你打黑瞎子去……”解忠话音未落,旁边张援民嗷呶一嗓子:“黑瞎子!” 兄弟们今天不大舒服,就这一章了哈 第八百八十三章.赵军的黑历史 今天晚上,李如海是坐林场的大屁股吉普回来的。 但这车不是为了送他,而是为了送留在场里烧小灶的赵有财、韩大春,顺便把李如海带回来了。 当吉普车驶进永安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李如海扒着车窗往外看,眼神中略带些许担忧。 吉普车先经过韩大春家,在韩大春下车后,一路又往南开。 眼瞅着前头向西一拐就是赵家的柳条帐,李如海转头对开车的司机道:“高师傅,车停前头就行,完了你往东一拐就出去了,要不得你还得挑头。” “嗯?”开车的司机闻言一怔,这孩子说的倒是没毛病,但赵有财还搁后边儿呢,人家才是正主,他哪能听李如海的呀? “行啊,停这儿吧!”赵有财拎起放在座位上的饭盒,道:“走两步就到家了。” 当汽车停下的一瞬间,赵、李两家院里的狗叫了起来。 李如海先下车,然后从车前绕到车行进的左侧后车门,为赵有财拉开车门。 他这举动看得司机一愣,心想赵师傅啥时候这么大排面了? “高啊!”赵有财冲司机一摆手,道:“你自己慢点儿哈!” “再见,高师傅。”李如海也向司机道别。 忽然,狗叫声激烈起来。 李如海瞬间躲到了赵有财的身后,手拽着赵有财的棉猴衣角。 “怕啥?”赵有财领着李如海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道:“不说好了嘛,你今天晚上搁我家住。” 今天下午发生的事,让赵有财认识到了李如海的价值。 李家西屋。 头枕着棍棒的李宝玉,今天晚上都没焐被,身上盖着大棉猴,里面衣服、裤子、鞋都没脱。 外头狗叫声一起,李宝玉翻身而坐,抓起棉猴穿在身上,左手拿过早就准备好的电棒,右手拎起那根一米来长、鸡蛋粗细的水曲柳棍,直奔屋外冲去。 “嘡铛!” 房门被李宝玉粗暴地撞开,当他从屋里冲出来的一瞬间,院子里的四条狗狂吠不止。 “小犊砸!”李宝玉咬牙切齿地往院外跑,愤恨地道:“我特么不给你屎打出来,我都算你拉的干净!” 说着,李宝玉已冲出了院子。 “谁呀?宝玉,没睡觉啊!”借着手电筒发出灯光,赵有财看清是李宝玉,可他刚说一句话,就见李宝玉提着棍子冲过来了。 这给赵有财都吓一跳! “大爷你起开!”李宝玉暴喝一声,直奔赵有财身后扑去。 但他想打到藏在赵有财身后的李如海,势必要绕过赵有财。 当李宝玉从赵有财左侧掠过时,在赵有财身后的李如海,拽着赵有财衣角,快速地向右侧移动,赵有财也随着李宝玉不断地左转。 李宝玉转过头又往右转,李如海又拉着赵有财衣角向左。 此时这仨人就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李宝玉是老鹰,李如海是小鸡,而赵有财是那护崽的老母鸡。 “干哈呀,宝玉!”赵有财趁机一把按住李宝玉手中“兵器”,喝道:“大晚上的,不让人笑话呀!” “我特么……”李宝玉人被赵有财挡住,但抬脚向赵有财身后去够李如海时,李如海慌忙躲开。 李如海知道李宝玉跑的快,所以他不敢往远跑,只敢藏在赵有财身后,喊道:“哥,那毛料衣裳我不要啦!” “我压根也没想给你!”李宝玉气急之下,把实话都喊出来了。 “你看看!”李如海自赵有财身后探出头来,嚷道:“你还能赖我吗?你连孩子都骗!” 被李如海一数落,李宝玉更加恼羞成怒,他用力向前挤去。 他这一发力,赵有财都有压力了,他死死地拦住李宝玉,但被李宝玉推的连连后退。 “干哈呢!”又一声暴喝划破夜空,李大勇冲到李宝玉身后抬腿一脚,吼道:“滚回去!不嫌乎磕碜呐!” 晚上的农村,相当安静了! 谁家要吵闹,左邻右舍听的真真亮亮。 这亲哥俩半夜打起来了,还呜嗷喊叫的,不得让人家笑话吗? 李宝玉喘着粗气,狠狠地瞪了那探头的李如海一眼,转身大步往自家院里走去。 眼看大儿子走了,李大勇两步蹿到赵有财身后,一把揪住李如海后衣领子,将他提起来后,抬腿往他屁股上踢了两脚,低声喝道:“一天再瞎叭叭,我特么把嘴给你撕了。” “哎,大勇!”赵有财忙上前将李如海救下,然后道:“行啦,一个孩子,那么地吧。” 李大勇是真给赵有财面子,赵有财这一说话,李大勇瞥了李如海一眼,喝道:“回家!” 李如海紧忙摇头,这前儿回家不是送死吗? “大勇啊。”赵有财道:“今晚上让他搁我家睡吧,等他哥消气了,再让他再回去。” 李大勇闻言,心想这小子今晚要回家,自己也别想睡个消停觉。 于是,李大勇狠狠地瞪了李如海一眼,然后对赵有财说:“行了,大哥,那你早点儿歇着哈。” “嗯呐。”赵有财微微一扬头,道:“快回去吧,外头怪冷的。” 就这样,三人分两路进了两家院子。 在往赵军家走时,由于李家院子在赵有财左手边,所以李如海一直躲在赵有财右边,他紧张地抓着赵有财胳膊,直到进了赵家房门,他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王美兰披着棉袄从东屋里出来,看到李如海便伸手推了下他脑袋,数落道:“你这孩子呀!你咋能那么扒扯你哥呢?” “大娘!”李如海一努嘴,道:“他该我钱,答应给我买衣裳,完了这又变卦了。” “你们这一天呐!”王美兰无奈地一撇嘴,看了眼赵有财放在灶台上的饭盒,问道:“你俩晚上都吃了吧?” “吃啦。”赵有财笑呵地应了一句,他是高兴了,他伸手扒拉了一眼那往窗外张望的李如海道:“赶紧收拾、收拾睡觉吧。” “大爷!”李如海忙叫住赵有财,道:“我搁哪儿睡呀?” “你搁外屋地睡!”赵有财没好气地道:“你还能搁哪儿睡?上那屋去呗。” 说着,赵有财一指西屋。 见李如海不动地方,赵有财伸手轻推了一下,道:“你赶紧去跟他溜须吧,你哥刚才要揍你,我都好悬没拉住。” 那一米九十多的大小伙子,吃的膀大腰圆的,要不是李宝玉顾及赵有财,赵有财还真捂持不住他。 李如海一听这话,连忙小心翼翼地走到西屋前,轻轻地推开一条门缝,就见赵军正坐在炕上喂小黑熊呢。 李如海一下将门推开,冲赵军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赵军抬眼瞟了他一下,然后又用小勺起少半勺的麦乳精,送到小黑熊嘴前。 这时,赵军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那还没睁眼睛的小黑熊好像习惯了赵军的声音一样,将小嘴张开,嘎吧着把浓液状的麦乳精吃进了嘴里。 李如海回身轻轻关上门,笑呵地走到赵军跟前。 此时赵军盘腿坐在炕上,小黑熊被他放在左大腿上。而在他右边,小猞猁两条后腿站在炕上,一双前腿搭在赵军右膝盖上。 这小家伙晃荡着小短尾巴,一双眼睛眼仁乌黑,外圈呈琥珀色,在昏暗的灯光下,一双眼睛一亮一亮的。 “哎呀!”李如海连忙奉上马屁,道:“这家伙!还得是我大哥,左边黑瞎子,右边是老虎崽子,呵呵。” 说到此处见赵军没理他,李如海也不尴尬,侧身往炕沿边一坐,看着小猞猁笑道:“大哥,我给这小猫捡回来,算捡对了哈。” 赵军斜了李如海一眼,却是没说什么。 “呵呵呵。”刚表完功的李如海呵呵一笑,又道:“大哥,上回我惹我爸,你说帮不了我。这回……你能帮我了。” 李如海这么一说,倒是把赵军逗乐了,他呵呵一笑,对李如海道:“你说你呀,你惹他干啥?惹完了,他不揍你吗?” “揍呗!”没想到,李如海脖子一梗,道:“他还能打死我呀?他打不死我,我下回还跟他干。” “嗯!行!”赵军点头,道:“完了他还揍你,你再扒扯,他再揍你……” “唉!”李如海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大哥,咱说这事儿真不赖我。上回我给我妈买双皮鞋,完了那天我上班没搁家,他给皮鞋拿回来了,让我妈以为是他给买的。” 赵军闻言没有说话,这事他当然了知道,他教李宝玉的嘛。 “完了我因为这事找他,他答应给我做套衣裳。”李如海继续说道:“一直拖着我,寻思能拖黄了呢。” 这时小黑熊吃饱了,别过头不再喝了,赵军端起碗,把里面剩的麦乳精挎在勺里,回手送到小猞猁面前,道:“剩这点福根儿给你吧。” 以前老辈人教育孩子,吃饭时碗里不能剩东西,还说剩的是福根儿不能给别人。 小猞猁哪能听懂这个啊,但它明白赵军是让自己吃,它虽然断奶了,但时不常地喝点也没事,于是伸出粉色的小舌头几下就把勺舔干净了。 赵军把勺放在碗里,一手抱起小黑熊,一手端碗准备出去。 这个冲麦乳精的碗就算不刷,也得用水泡上,要不然明天不好刷了。 而在出屋前,赵军一指炕柜上被垛,对李如海说:“那被卧,上面是我的,底下那双你盖。” “哎!”李如海一听,连忙拖鞋上炕焐被。 等赵军刷完碗回来,李如海已经把被子焐好了。此时他坐在炕沿边洗脚,小猞猁则趴在赵军的枕头旁。 “大哥。”李如海看赵军进来,便道:“你明天帮我说说情呗,要不我上班咋整啊?” “呵呵。”赵军闻言一笑,道:“那你不用怕了,他明天跟我打围去。” “啊?”李如海一听大喜,道:“这行啊。” “唉!”赵军叹了口气,到炕沿边坐在李如海旁边,侧身看着这孩子,道:“如海呀,大哥跟你说点事儿呗。” “大哥,你说。”李如海扬脸看着赵军,此时的他已经把大棉猴脱了,穿着一身中山装在屋里,看着怪怪的。 赵军语重心长地劝道:“以后吧,外头的事儿,你咋说都行。但是咱家里头的事儿,咱们别出说呗。” 李如海没想到赵军会跟自己说这个,他微微一怔时,赵军又道:“你出去说家里的事儿,让人家笑话,人家也说你这孩子傻,你看谁拿家里的事儿上外头说的?” 李如海咔吧两下眼睛不说话了,这孩子早熟,五岁就能听出来好赖话,他知道赵军是为自己好,才跟自己说这些的。 这样的话,赵军之前也跟李如海说过,但那次李如海的回答是“我不说,我忍不住”。 可这一次,李如海竟然点了点头,对赵军说:“嗯呢,大哥,我听你的。” “嗯?”李如海答应的这么痛快,反倒把赵军弄的一愣。 看着赵军诧异的样子,李如海笑道:“以前我除了上学就是在屯子,一天也没啥意思。现在我上班了,三天有两天都不在家,搁场子好几百人跟我唠嗑,热闹老多了,谁稀得说家里这点事儿。” 赵军:“……” 李如海眉飞色舞地继续说道:“大哥,苏主xi今天邀请我加入联合会,还认命我为干事……” “什么玩意儿?”李如海的话把赵军吓了一条,他这又主xi,又联合会的,听着好吓人。 但很快赵军就反应过来,林场的工会嘛,就一个闲散组织。 “苏主xi还说了。”李如海骄傲的道:“用不了二十年,我就能当咱们林场的工会主xi。” 说着,李如海小手往前一挥,道:“李主xi,那得多带派。” “呵!”赵军忍不住冷笑一声,别人不清楚,但他可是知道用不了二十年,这场子都黄了,你是个六的李主xi。 “大哥,到时候……”李如海正在畅想时,被赵军粗暴地打断。 只听赵军道:“别到时候了,如海呀,大哥刚才跟你说的那个事儿,行不行?” “行!”李如海点头应道:“大哥,我听你的。” “这就对了。”赵军又劝道:“明天我跟你哥说说,今天这事儿就拉倒了……” “真的?”李如海闻言大喜,一把抓住赵军的手,道:“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赵军点头道:“但是吧,你以后再不行讲究他了。” “嗯,嗯。”李如海连连点头,还不等他做保证,赵军就继续说:“两兄弟呀,有啥过不去的?你哥他这半年都上班了,手里头也没攒下啥钱,你熊他干啥呀。你想要啥衣裳,哪天大哥领你上永胜去,让吴裁缝给你做两身。” “大哥!”李如海惊喜万分,一把抱住赵军,喜道:“你太好了。” “行啦,行啦。”赵军笑着拍拍李如海胳膊,道:“完了你得想办法,尽量找个什么新鲜事儿,给你哥这事压下去。” “我知道了,大哥!”能不挨揍,还有新衣裳,李如海乐呵地就答应了赵军,马屁紧跟着也奉上,道:“大哥,你最有当哥的样儿了。” “呵呵。”赵军闻言一笑,该说不说的,他是真拿李宝玉、李如海当自己亲弟弟待。 这时李如海搂住赵军,回忆道:“大哥,那年你搁食堂偷馒头片,你还记着不?” 赵军:“……” “说那干啥。”赵军摇头道:“那都多少年的事儿了。” “我可记着呢。”李如海砸吧嘴,道:“那前儿你拿回来,馒头片都不酥了。但我就记着就那馒头片,老香了。” “啊。”赵军不想在这件事多做纠缠,忙道:“香,哪天咱就炸呗,咱家又不缺油。” 可李如海根本不接着赵军的话茬往下唠,他自顾说道:“咱仨一起吃的,你一个人儿挨揍。” 赵军嘴角一扯,他低头看了李如海一眼。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年赵军在林场把赵有财给工人们炸的一锅馒头片都偷回来了。 然后赵有财气呼呼地回家,赵军当场就让七岁的李如海给卖了。 这孩子当时一指赵军,喊道:“我大哥给我们吃的!” 那时候他还小,有情可原,赵军也不怪他。 可李如海自己念叨上了,此时他搂着赵军,小声嘀咕道:“我就记着,那次让我大爷给你堵被窝了,这给你那顿打。” 赵军:“……” 赵军又想起来了,那天晚上自己挨揍以后,没两天就传的人尽皆知。现在想想,怕是这小子叭叭出去的。 赵军低头,但这时李如海搂着他,赵军只能看到李如海的后脑勺,李如海也看不到赵军的脸色。 “揍就揍吧。”赵军想了想,笑道:“你和宝玉都管我叫哥,哥有好吃的得给你们吃。完了挨揍,揍我自己,也比揍咱仨强啊!” “大哥!”赵军这几句话,可能是给李如海说感动了,他突然有些感慨地道:“大哥,不知道为啥,你以前对我们也好。但这一年,我感觉你对我们更好了。” 赵军一愣,随即笑道:“你们就是我亲弟弟,小巧跟小虹、小娜都是我妹妹。” “嗯!”李如海微微点头,道:“你是我亲大哥!我有俩哥!” 此时夜已深,但兄弟之情越来越浓。 都说情到浓时莫打断,可李如海偏偏是个人来疯。 这时候的他,话匣子有些收不住了,只听他道:“大哥啊,这几次你一给我钱啥的,对我好,我就觉着对不起你。” “嗯?”正在享受兄弟之情的赵军一怔,脸上笑容渐渐褪去,但他顺着李如海道:“咱们是兄弟,有啥对得起、对不起的。” “不是啊,大哥。”李如海靠着赵军肩膀,小声地说道:“那年你要买摔(zhuāi)炮儿啊,我大娘不给你拿钱,你一生气把狗粑粑撮酱缸里了。” “嗯?”赵军闻言,眼神顿时犀利起来,他歪头视线下移,瞄住李如海后脑勺,语气淡然地道:“有那事儿吗?” “有!”李如海微微点头,继续道:“那年我也是小,我好像才五岁吧,我偷摸地告诉我大娘了。” “啊……”赵军转头,视线飘向顶棚,淡淡道:“那都多少年的事儿了,我早都忘了。” “呵呵……”李如海忽然笑了,他道:“我大爷回来,听我大娘一说,直接给你插酱缸里了。” 赵军:“……” 东北下酱,下一缸吃一年。这一年,就指着这一缸酱呢。 赵军把一缸酱毁了,不挨揍才怪! 这时,李如海又笑道:“当时那狗粑粑还搁酱缸里呢,我大爷把你大头朝下往里一插,好悬狗粑粑没进你嘴里,呵呵呵……” 赵军:“……” 赵军猛地起身,那靠着他肩膀的李如海往旁边一偏,忙伸手拄炕稳住身形。 “呵呵呵……” 忽然,一阵低沉且尖厉的笑声传入李如海耳中。 这屋里烧炕烧得很热乎,但李如海还是一哆嗦,一脸惊愕地看向赵军。 “你净扒瞎。”赵军笑着看向李如海,道:“哪有这事儿啊?” “咋没有呢?”听赵军如此说,李如海丝毫没起疑心,坚定地点头道:“我记得清楚的,那前儿顺子哥在这儿住,他给你从缸里拽出来的。当时你俩腿搁外头直蹬,就是出不来,呵呵。” “呵呵呵……”赵军也乐了,他笑道:“行啦,赶紧睡觉吧,都几点了?我明天还得早起呢。” “嗯呢!”李如海一边脱中山装,一边点头道:“我明天也得上班呢。” …… 第二天一早,赵军四点多钟就醒了。 他穿衣服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李如海还在熟睡中。 赵军一出屋,正好碰上同样是刚起来的王美兰。 “儿子起这么早呢?”王美兰问了一嘴,就听赵军说:“妈,我想去换点儿豆腐脑喝。” “换呗。”王美兰一边扎头发,一边说道:“妈给你黄豆,你去吧。” “行。”赵军笑着应了一声,然后跟着王美兰说道:“拿干粮,煎点馒头片行不?” “那咋不行呢?”王美兰淡淡一笑道:“我儿子要吃啥,妈必须给做。” 说着,王美兰到碗架前,打开门使小盆在面袋子里了一盆黄豆,回身递给赵军。 赵军端着盆推门出屋,一到院子里忽然被西墙探出的脑袋吓了一跳。 “唉呀妈呀!”赵军惊呼一声,回头往自己房间的窗户前瞥了一眼,然后快步到了西墙前,问道:“你搁这儿蹲多半天啦?” “我刚起来不大一会儿!”李宝玉瓮声瓮气地道:“哥哥,那小子还睡呢?” 说着,李宝玉就要翻墙。 “哎!哎!”赵军忙把李宝玉拦下,道:“兄弟,你咋这么实在呢?你现在进去,我爸我妈都在家呢,你能打得了他吗?” 李宝玉闻言,深吸一口凉气,恨道:“这小犊子,我不揍他,我特么的闹心。” “行了!”赵军向李宝玉使了个眼色,端着盆就往院外走,李宝玉见状急忙跟上。 哥俩一路向豆腐坊走去,一边走,赵军一边对李宝玉说:“宝玉,自己弟弟,你不能下死手啊。” “嗯……”李宝玉长出一口气,道:“我高低得削他一顿。” 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在睡了一宿觉后,李宝玉心里的火消了不少,人也恢复了理智,但要让他就这么放过李如海,肯定是不行。 “削他行。”赵军淡淡一笑,不禁想起了那年正赶上伏天,酱缸里酱都发冒泡了,自己被赵有财倒栽葱插到缸里,虽然只有片刻工夫,但赵军从酱缸里出来以后,用猪胰子洗了五次头,头发还臭烘的味儿呢。 “嗯?”一听赵军松口,李宝玉眼睛一亮,忙问道:“哥哥,你不拦着我?” “我不拦你。”赵军话锋一转,道:“但你千万不能给他打坏了。” “那肯定不能。”李宝玉应了一句,就听赵军又道:“你也不行打脸,那孩子一会儿还上班呢,你给打鼻青脸肿的,让人家笑话呀。” “嗯,嗯。”李宝玉连连点头,道:“我知道了,哥哥,完了咋整啊?一会儿吃饭前儿,我给他堵炕上?” “你净扯淡!”赵军白了李宝玉一眼,道:“咱打小吃饭前儿都不挨揍,你还能堵饭桌子打他?” 这年头孩子淘气,家长就是打。但赵有财有个规矩就是吃饭的时候不打孩子,用他自己的话是:狗吃东西的时候都不能打,何况人呢? 李宝玉急切地问道:“那咋整?” “呵呵呵……”赵军淡淡一笑,道:“吃饭前儿不能打,他拉屎撒尿前儿,还能跑得了吗?” “嗯?”李宝玉闻言,瞬间眼睛一亮,嘴角微微上扬,转头就要往回走。 他要去茅房堵李如海。 但赵军一把将李宝玉拽住,然后在他肩膀上一拍,笑道:“你咋总着急呢?” “那该如何是好哇?”李宝玉紧跟着赵军问道。 “你先别轻举妄动。”赵军也用了个成语,道:“先让他放松警惕,完了等他吃完饭,上班之前上厕所,你给他一堵!” …… 当李如海起来的时候,赵军都把豆腐脑换回来了,王美兰也已经在炸馒头片了。 她将切好的馒头片两面轻蘸一下水,然后放入的鸡蛋液中。待翻面挂上蛋液,王美兰使筷子将其夹到油锅里。 “呲啦……” 随着热油鼓泡,鸡蛋迅速定型。王美兰将馒头片翻面,煎至两面金黄,夹到大盘子里。 “大爷!”李如海喊了赵有财一声,恳求道:“你跟我上趟厕所去呗。” “嗯?”赵有财一怔,随即就明白了李如海是什么想法。 但李如海昨天刚帮了自己,赵有财咋也不能卸磨杀驴,便起身跟李如海去了茅房。 从茅房出来的时候,李如海抻脖往自家院子里瞅,可就是没看到李宝玉。 等进了赵家院子,李如海也躲在赵有财身后,可一路进到屋里都风平浪静。 “哎?”李如海都惊讶了,“我哥咋不出来打我呢?” “你这孩子说啥呢?”王美兰闻言笑道:“赶紧洗手、洗脸,准备吃饭了。” 李如海洗完脸,在拿毛巾擦脸的时候,小眼珠一直提溜乱转。 再将毛巾挂好后,李如海迈步到门口,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溜了出去。 李如海走到院里,往自家那边看了又看,最后摇摇头回了赵军家。 “如海,吃饭啦!”李如海一进屋,就听到王美兰喊他吃饭。 “大娘,不对呀。”李如海接过盛馒头片的盘子,对王美兰道:“你说我哥咋不出来抓我呢?” “你想让他揍你呀?”王美兰笑着说了一句,见李如海摇头,王美兰又继续道:“肯定是你爸、你妈说他了呗。” “也没准啊。”李如海点了点头,端着馒头片进了西屋。 当看到盛豆腐脑的赵军时,李如海冲他一笑,道:“大哥,你对我太好了。” 李如海知道大娘今早炸馒头片,肯定是自己大哥说的。此时的李如海,心里还挺感动。 “呵呵……”赵军把盛好的豆腐脑放到赵有财面前,然后又给李如海盛了一碗,笑道:“如海你多吃哈。” “哎!”李如海冲赵军一笑,拿小勺往豆腐脑里了些许辣椒油,然后使筷子一和。 接下来,李如海一手夹馒头片,一手端碗喝豆腐脑,左右开工,吃的不亦乐乎。 他还时不时地停下来,夹一点炒咸菜放入口中。 这咸菜是王美兰炒的,酱缸黄瓜切成碎丁,跟野猪肉丁一起炒,喝粥、吃干粮配着都香。 “来!”眼看着李如海喝完一碗豆腐脑,赵军拿勺又给李如海填了一勺稀的,并劝道:“多吃哈。” “嗯,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身体正在发育的李如海饭量属实不小,而炸馒头片配豆腐脑是真香。 吃饱喝足的李如海放下碗、撂下筷,搬腿从炕上下来,拿过旁边的棉猴穿上,迈步向屋外走去。 “不用我跟着啦?”赵有财在李如海出门时还问了一句,可他话音落下时,李如海就已经到了屋外。 而当李如海走出赵家大院时,就听“嘡铛”一声,这是房门被大力推开才发出的声音。 紧接着,就见李宝玉向一阵风似的从家里冲出,直奔茅房。 八千字,也相当于加更了,还不算到加更数里,我挺够意思哈 我明天一定多更,明天打围去 第八百八十四章.嫂嫂救我 永安家属区的茅房,都是林场当初统一搭建的,男厕往里走是蹲坑,外面是小便池。 而小便池前面那堵墙上,砖头之间留有十字型的通风孔。 李如海刚在这里站定,就听自家院里狗叫声阵阵,他顺着通风孔往外一看,顿时吓得一激灵。 李如海慌张地往左右观瞧,这地方还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让人瓮中捉鳖了! “吾命休矣!”李如海危难时候,扯着嗓子大喊:“大爷!大哥!” 可该说不说的,这茅房还挺隔音,估计赵有财是救不了李如海了。 就在危难之际,眼看着李宝玉提棒冲到茅房前的一瞬间,他忽然脚步一顿,手里的水曲柳棍甩飞出去,落在堆积雪的大雪包上。 李宝玉将身一转,望向西边,咧嘴笑:“呵呵呵……” 此时西边走来一姑娘,她穿着藏蓝色的小棉袄,身材高挑,面容姣好,梳着一根麻花辫,惊讶地看着李宝玉,问道:“你干啥呢?” 她叫刘梅,是李宝玉的未婚妻。 “没干啥,没干啥。”李宝玉双手合在一起,互相拍打一下手掌心上的灰土,迎着刘梅就走了过去。 “没干啥,你咋拿个大棒子呢?”刘梅好奇地看了那边的雪包一眼,然后叮嘱李宝玉道:“咱可不兴跟人家打仗。” “没有,没有。”李宝玉回身指道:“我刚才看那儿有个大耗子,嗯?” 李宝玉所指处,李如海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如海?”刘梅一怔,随即笑道:“刚才是你搁茅房喊的呀?我还寻思谁没带纸呢。” “嫂嫂!”李如海悲呼一声,直奔刘梅而去。 可李如海刚跑到半道,就被李宝玉给逮住了,但有刘梅在,李宝玉没太粗暴,只是将李如海抱住。 “嫂嫂救我……”李如海一张嘴,就被李宝玉给捂住了。 他李宝玉管赵军叫哥哥,是学自《水浒传》,而李如海管刘梅叫嫂嫂,怕是也学自那《水浒传》。 在那本书里,英雄好汉呼唤比自己年长的、地位尊贵的,都叫哥哥,这没毛病。 至于叫嫂嫂的,好像也不只一例,但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莫过于武松叫潘金莲。 想那武二郎是李宝玉的偶像这不假,但他可不想有个武松这样的弟弟。 “你俩这干啥呢?”看着撕吧在一起的兄弟俩,刘梅淡淡笑道:“别总欺负如海。” 李宝玉猛地一转身,将刘梅挡在后头,然后低头小声对李如海道:“你敢乱说话,我要不给你牙掰下来,以后你是我哥!” 李如海打了个哆嗦,他连着点了两下头,然后就见李宝玉转过身面向刘梅呵呵一笑。 与此同时,李宝玉右小腿往后一折,踹在他身后的李如海腿上,意思是你赶紧起开。 “嫂嫂!”李如海冲刘梅一抬手,笑道:“我先回去了哈。” “如海再可不能这么喊我。”刘梅纠正道:“我还不是你嫂……嫂子呢!” “那不早晚的事儿嘛!”李如海笑着回了一声,这句话可是得到了他哥的认可,李宝玉给了李如海一个赞许的眼神,然后脸快速地向家那边一甩,示意这小子赶紧滚蛋。 李如海一步三回头地往家走,走着、走着一头撞在赵军身上。 “哎呀!”赵军扶住李如海时,上下打量他一眼,问道:“咋没挨揍啊?” “嗯?”李如海一怔,赵军忙改口道:“我怕宝玉打你,我紧忙出来救你。” 说着,赵军看到了站在李宝玉对面的刘梅,不禁感慨李如海这小子命好。 而李如海走后,李宝玉笑着向刘梅问道:“找我有事儿啊?” “嗯。”刘梅一点头,俩人向旁边走去,道上刘梅就问李宝玉说:“我一早晨起来,听他们说你是小八戒什么玩意的。” 李宝玉嘴角一扯,心想出这么大事儿,肯定是瞒不住了。与其等别人说,还不如自己这个正主说呢。 等李宝玉跟刘梅把昨天的事一说,逗得刘梅哈哈直乐。 姑娘笑够了,叮嘱李宝玉道:“如海也是淘气,你拐打他两下就得了,主要以批评教育为主,别总打他啥的。你自己弟弟,万一打坏了呢?” 不愧是老师家孩子,这话说的属实得体。 “哎!”李宝玉知道刘梅说的是好话,便笑呵地点头道:“嗯呐,我知道了。” 送走了刘梅的一瞬间,李宝玉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快步冲进自家屋里,东屋、西屋转了一圈,仍不见李如海踪影。 这时,金小梅叫住李宝玉,道:“宝玉呀,等他明天下班,妈替你揍他哈。” 金小梅并不是偏心小儿子,她是怕李宝玉失手把李如海打坏了。 说完,金小梅给李宝玉递上挎兜子,并叮嘱道:“今天跟领导打围,你可有得点眼力见儿,完了遇到事儿啥的,得听你大哥的哈。” 今天儿子陪领导上山打猎,不光金小梅出来送,连李大勇也出来了。李大勇本来也想叮嘱儿子两句,但没抢上先,他想说的话都让金小梅给说了。 “哎,妈,我知道了。”李宝玉应了一声,忽然听到外头有狗叫,他跟李大勇、金小梅道别后,便急匆匆出了自家房门。 狗叫是因为张援民来了,他今天也会随赵军一同前去打围。 但今天的张援民,没背枪、没别刀,随身只有一杆缚猪钩。 而就这缚猪钩,杨玉凤和小铃铛都有交代。在打围结束后,张援民直接穿山去楞场给解忠帮忙,他就不回家了,但这缚猪钩得交由赵军带回来。 这娘俩对张援民的管控是一刀切,只要没有赵军在,张援民连个家雀(qiǎo)都不行打。 张援民也曾试图跟她们说理,但只要他一张口,杨玉凤就骂他,小铃铛在一边直接开嚎。 这孩子哭、老婆叫的,张援民顿时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听见狗叫声,赵军也从屋里出来,他身后跟着王美兰和李如海。 赵军手拿两棵半自动步枪,当他将枪递向李宝玉时,李宝玉伸手接枪的一瞬间,猛然蹿了出去。 “哎呦!”李如海惊呼一声,闪身躲在王美兰身后,然后露出个脑袋瓜,小心翼翼地看向李宝玉。 “行啦,宝玉呀!”王美兰劝道:“差不多就这么地吧。” 李宝玉瞪了李如海一眼,伸手握住赵军递来的钢枪。而这时赵军白了他一眼,有些埋怨李宝玉没逮住那小子。 看到主人全副武装,院子里的狗全都激动起来。今天就连黄龙和花龙都有了反应,黄龙是喜欢进山,而花龙就算不打围,狗也都喜欢溜达呀。 “来!”赵军先指了小熊一下,这给小熊激动地,借着被它抻得绷直的绳子,小熊直接像人似的站了起来。 可当它被张援民用绳子拴住时,就听赵军在一旁说道:“给它系严实儿的,完了拴仓房里去!” 平时这链子拴住狗,有一半以上的原因是它服从主人。而要当狗想挣脱绳索时,百分之八十的时候,它都能做到。 赵军记着前世有一天,他背枪要上山打溜围,他前脚从家走,黑龙就在家试着挣脱绳子,然后一路沿着赵军脚印往出追。 那天赵军坐的是养路工的大板车,车在前面跑,黑龙在后面追。 猫三狗四除以二,狗怀孕俩月,而小熊是是十月初在永兴大队时跟黑虎厮混怀上的,到今天将近一个半月了,挺着个大肚子,现在赵军也不敢领它上山了。 当被关进仓房以后,小熊忽然明白过来,扒着仓房的门吭吭唧唧地想要出来。 “锁上!”赵军一声令下,张援民拿着挂在门把手上的锁头把仓房门锁上了。 眼看到小熊的“下场”,当黑虎的绳子被李如海解开时,这狗三纵就蹿出了院子,坐在汽车后车箱下面。 “妈呀。”赵军对王美兰说:“你在家把药给黑虎熬了哈,回来咱给它把夹板套上。” “哎!”王美兰答应一声。 今天上山打狗围,除了小熊以外,其余十三条狗全部被带上了车。 赵军、张援民挤在副驾驶上,由李宝玉开车直往屯外。 当王美兰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了一眼躺在炕上默不作声的赵有财,嘴角一扯侧身坐在炕沿边,把那装干粮的面袋子口系好。 这面袋子里装的是大煎饼,是前日赵把头为自己赵家猎帮准备的给养。现在可倒好,全便宜赵家帮了。刚才赵军上山,揣走了三斤大煎饼。 汽车一路出屯直入山场,副驾驶上赵军对张援民、李宝玉道:“大哥、宝玉,今天上山,你俩就看住了狗。” “行!”张援民、李宝玉齐齐应了一声,而赵军看向窗外,嘀咕道:“咱今天把他摩(mā)挲(sa)好了,以后可就妥了!” 当李如海还沉浸于二十年内荣升工会主xi的美梦中时,赵军却是知道用不了几年,当成材的木头都被砍伐后,林场将会成为过去。 到时候,就连水曲柳都保护。现在没人当好东西的巴拉子木,那时也没人敢碰了。 但这大山里,仍有一些合法的资源能够获取。赵军早都想好了,等十年后禁猎封林,自己就包山下养野猪、上养林蛙。 除此之外,松子、榛子、蘑菇、灵芝、桦树茸,这些东西不但能肥赵军的腰包,也能带着屯子里的老邻旧居发家致富。 “哎?”这时开车的李宝玉转头对赵军说:“哥哥,其实应该让顺子哥跟你们来,他搁领导跟前儿混个脸熟,这两年没准儿还能往上挠挠。” “呵呵。”赵军闻言一笑,道:“他呀,本来想让他来了,但人家楚局长点名让你开车。” “嗯?”李宝玉一愣,诧异地问道:“那局长还认识我呢?” “哈哈哈……”赵军哈哈一笑,李宝玉瞬间反应过来,脸色直接沉了下去。 “兄弟!”这时张援民扒拉了赵军胳膊一下,说道:“你啥前儿来我们楞场呀?” “唉呀!”听张援民问这话,赵军轻叹了口气,道:“我这两天呐,得先到上头,看看那仨楞场啥样。有人给我替班,我也得去打个转儿啊。” 说到此处,赵军转头看向张援民,很是严肃地道:“我告诉你哈,大哥,我不去,你可不行瞎捅咕。” “放心吧,兄弟。”张援民呵呵一笑,道:“你嫂子跟你侄女儿,啥也不让我带。我想磕黑瞎子,我也不能拿手爪子挠啊。” …… 永安屯。 江家院门外,上茅房回来的解忠,看到站在院门外的小铃铛,忙迎了上去问道:“闺女,死冷寒天的,你搁这儿干哈呢?” “解大爷。”小铃铛微微欠身,和解忠打了声招呼,说道:“我找你有点事儿。” “那咱进屋说呗。”解忠说完,还往左右看看,不见别人才道:“你自己来的?啥事儿啊,闺女?” “我不进去了。”小铃铛道:“我说完马上得接小虹、小娜,还有小巧上学。” “那你说吧。”解忠虽然跟小铃铛接触的不多,但他也知道这孩子相当懂事了,于是解忠弯下腰,歪头看着小铃铛。 “大爷……”小铃铛又想了想,才对解忠说:“我寻思求你帮我看着点儿我爸。” “看着你爸?”解忠听得一头雾水,他第一反应是我那楞场全是老爷们儿,也没娘们儿,看着他干啥呀? “我爸他总掂心捅咕黑瞎子。”小铃铛道:“我跟我妈一天跟他操老心啦。” “啊……我还寻思咋回事儿呢。”一听是这么回事儿,解忠笑了,他道:“那他不能,他来是干活儿的,能捅咕那玩意吗?”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解忠却见小铃铛小脸垮了下去,小嘴一撇,似乎是有什么悲伤的心事。 “哎呦!”解忠见状忙道:“闺女,你放心吧。既然你跟大爷说了,大爷肯定把你爸看好了。” 说完,解忠又补充强调了一句,道:“放心啊!” “嗯!”小铃铛重重一点头,向解忠一鞠躬道:“谢谢大爷。” “哎呀呵!”解忠连忙虚扶,皱眉道:“这是干啥呀?” “大爷,那我走了哈。”小铃铛向解忠道别。 “哎,你慢点儿哈!”解忠望着小铃铛离去的背影,心中暗道:“这闺女真好,张兄弟是真有福啊!” 等解忠回到屋里,解臣已经把早晨吃饭的碗筷刷好了。而解孙氏听见门响,向外喊道:“老大呀!” 解忠嘴角一扯,迈步进了东屋,问道:“咋的啦,妈?” 解孙氏抬手往西边一比划,反问解忠道:“那房子,你瞅着咋样啊?” “就那玩意吧。”解忠给了这样一个回答,让解孙氏很是不满,她斜了解忠一眼,道:“那啥,你兜带钱没有。” “没有。”解忠很干脆地答道。 “一块钱也没有呀?”解孙氏没好气地问道,她这么一问,解忠笑着把手往兜里一伸,道:“那有。” 解忠也不问为啥,掏出来给了解孙氏一块,而解孙氏接过这钱,转头就给了老太太。 “这干啥呀?”老太太一愣,就听解孙氏道:“婶儿,我那天不搁你这儿拿五毛钱吗?” “快拉倒吧!”老太太冲解孙氏一摆手,道:“拿就拿了呗。” “那能拉倒吗?”坐在炕上的解孙氏挪动屁股来到老太太身旁,愣是把钱往老太太兜里塞。 老太太哪有她有劲儿啊,可等解孙氏松手后,老太太掏出解孙氏给的一块钱,笑道:“咋的,借五毛还一块呀?” 解孙氏轻轻地把老太太的手推回,然后拍了拍她的胳膊以示亲昵。 而这时解忠从兜里拿出二十块钱,送到老太太面前,道:“老奶,这我们哥俩来,也没给你拿啥,完了这……” “那不拿了么?”还不等解忠说完,老太太抬手往炕柜上一指,那炕柜放着罐头、汽水。 而在外头,大缸里还有瓜子、花生。那是怕放在屋里受潮,就搁外头冻上,啥时候想吃就去抓一把。 解忠这次来,给每一家都带了东西。尤其是听解臣说他老娘在老太太这里住,解忠心里对老人家格外感激。 可他刚才说的客套话被老太太给破了。 见解忠一怔,老太太笑道:“孩子,赶紧给钱收起来,咱不兴这个。” “老奶,你看……”解忠道:“我老娘天天搁你这儿……” “那也不行!”老太太很严肃地说:“你妈搁这儿,还跟我俩做个伴儿。” 说着,老太太把解忠的手往外一推,道:“你再跟我撕吧,那我跟你生气啦!” “那行!”解忠闻言一笑,道:“那我下次来,还给你老买吃的。” “这行!”老太太笑着说道。 这时解忠转手把二十块钱塞到解孙氏手里,道:“妈,你看他们这屯子卖店有啥吃的,你就跟我老奶,你俩买着吃哈。” “这行!”解孙氏也笑呵地答应。 而此时,擦干手的解臣从外屋地进来,他好奇地问解孙氏说:“妈,你卖啥啦,咋还搁我江奶那儿拿钱呢。” “啊……”解孙氏终于等到这一刻了,她把身子往后一仰,手往裤兜里一伸,从里面掏出个纸包来。 这纸包不小,比鸡蛋还大一圈,只因解孙氏穿着大棉袄、大棉裤,整个人显得臃肿,这纸包揣在裤兜里,谁也没看出来。 “嗯,给你。”解孙氏把纸包递给解忠,道:“妈给你买的。” “给我买的?”解忠一愣,与旁边的解臣对视一眼,然后问解孙氏说:“妈,你给我买的啥呀?” “耗子药。”解孙氏指着解忠手里的纸包,道:“你那楞场搁山里,那耗子能少了吗?” 解忠、解臣、老太太:“……” 今天也就这些了,感冒好了以后,经常有后背发紧,四肢无力的感觉。年纪大了,身体素质越来越差。 今天我家老太太说让我去看外科,可我感觉不能,想当年咱横行山林,拳打黑水两岸,脚踏白山三国,肯定是诛邪辟易啊。 (本章完) 第八百八十五章.狗是真的通人性 当李宝玉开车到达永安林场大门外时,正好遇见一辆吉普车缓缓驶出。 赵军忙叫李宝玉靠边停车,他们都从车上下来的时候,那吉普车也下来人了。 楚安民和他秘书、司机三人,迎着赵军三人走了过来。 「楚局。」赵军笑着向楚安民问候,道:「早晨吃饭了吗?」 「吃啦!」楚安民笑道:「吃的萝卜汤、油饼。」 赵军哈哈一笑,然后给楚安民介绍张援民,道:「楚局,这是我大哥。」 「局长好!」张援民与楚安民握手,道:「我叫张援民。」 楚安民是张援民这辈子见过的最大领导,所以他有些紧张,一紧张就忘了报自己的贺号。 「你好。」楚安民这人私下里还真没什么架子,在与张援民握手后,他又把手伸向了李宝玉。 李宝玉不禁受宠若惊,握住楚安民的手时,这位局长笑了。 楚安民:「呵呵呵......」 大概知道他笑什么的李宝玉:「......」 接下来,楚安民又介绍自己的司机,那司机也姓赵,叫赵子阳;秘书姓宋,叫宋志远。 六人互相见过,楚安民又移步到解放汽车后车箱,参观了一下赵家狗帮,在发出数声赞叹后,楚安民环视周围崇山峻岭,问赵军道:「小赵炮啊,咱一会儿往哪么走?」 「咱上母猪林。」赵军指着南山笑道:「那边野猪多,猪还大!」 「这行!」楚安民眼睛一亮,随即指向李宝玉,问道:「小......小子啊,你那个认识道不?」 等从李宝玉口中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楚安民对赵军说:「你跟我车走,你给小赵指道,完了让那个......宝玉还开他自己的车。」 说完,楚安民领着赵军就往自己的车前走。 就这样,司机赵子阳开车,秘书宋志远坐副驾驶,楚安民、赵军坐后面。 而在拉开车门时,赵军看到后座上横着一棵枪。 这时另一侧的楚安民拿过枪,给赵军腾出位置。等赵军上车时,楚安民把枪横在自己腿上,冲赵军笑道:「认识这是啥枪吗?」 赵军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棵枪,脱口道出一个答案:「杠!」 「哎呦!」楚安民一怔,他却是没想到赵军还真认识。 这不是楚安民瞧不起人,而是这杠在83年才大规模生产,而且它只是过渡枪型,一般只下发到部队。 但这枪曾随将士们在老山护卫边疆,威震敌寇。 在东北这边,很少见到杠,楚安民还以为赵军不能认识这枪呢。 眼看赵军紧紧盯着这枪,楚安民随手把枪递了过去。十几二十年后,都说男人爱车、爱表。 其实啊,男人最爱的应该是枪。 没见过真枪的,可能差点,但是只要他摸过枪,就没有不喜欢这玩意的。 赵军把枪接过来,车里空间狭小,捂持不开,他就将枪横在膝上,稀罕地摩挲着。 这把枪是81—1,俗称杠,枪把乃是金属的。 见赵军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楚安民笑着对他说道:「稀罕,一会儿下车打两枪。」 「啊?」赵军惊喜地望向楚安民,楚安民笑着点了点头。 四十多分钟后,汽车靠道边停下,赵军匆忙下车,端枪往高处树林瞄去。 「哥哥!」从解放车上下来的李宝玉一看赵军端着一把自己没见过的枪,兴冲冲地向这边跑来。 「打两枪,呵呵。」楚安民大度地笑道:「你们打,一家打几枪,没事儿。」 赵军把 枪递给了李宝玉,然后回身对楚安民笑道:「先不打了,楚局。」 说着,赵军抬手往山上一指,给楚安民解释道:「一打枪,该把山牲口惊起来了。」 说到此处,赵军又补充道:「咱们出来的早,这前儿野猪还都趴窝呢,咱堵它们被窝子去!」 赵军说最后一句时,他笑,楚安民等人也笑了。 这时,李宝玉恋恋不舍地把枪还给楚安民,然后跟张援民一起去放狗。 当一条条猎狗从车上下来,四处跑蹿,或是围在赵军左右,楚安民还「啧啧」的发声逗了逗大黄。 他摸着大黄脖子,抬头对赵军说:「这狗跟我小前儿,我家养那大黄狗可像了。」 「是嘛。」赵军笑着应了一声,而楚安民继续道:「那狗才好呢,我一小前儿家里穷啊,有一年要过年了,家里啥吃的都没有,我老妈瞅我们哥仨、姐仨,寻思给这些孩子买二两糖球吧。 你说哈,二两糖球,我们六个孩子,一家就能分着两三块。那时候那二两糖球才五百块钱呐,但我家都买不起。我老爹、老妈,哎呀......就把所有衣裳兜、柜门里头都翻遍了,也没凑上这五百块钱。」 楚安民说的五百块钱,是第一套rb,当时面值都大,那时候的一万相当于眼下的一块钱,五百就是五分。 其实大伙都不明白,明明说的是狗,为啥楚安民扯到吃糖上去了? 但他说话,不管说啥,在场其余五个人也不敢有异议呀。 「那前儿我们家搁农村住,不像你们在林区,还能搞点副业。」楚安民继续说道:「我们打不了猎呀,家里还穷,成年到辈子也看不着肉。哎,没成想我家那黄狗腊月二十八蹿园子跑了,我妈当时就掉眼泪了,她就说呀,都说狗不嫌家贫,这家穷这样,把狗都饿跑了。」 这好像是件挺悲伤的事儿,但楚安民说到这里就停下来呵呵直乐,他一乐,赵军等人才好跟着笑。 乐了两秒钟,楚安民继续讲道:「我记着那是呀,傍下午六点多钟,外头天都黑了,我们家八口人正搁屋喝糊涂粥呢,点个马蹄灯。完了就听着挠门,我妈说这狗回来了,下地开门一看,唉呀妈呀,那狗叼半扇排骨回来的。」 「啊?」众人闻言都大吃一惊,但这些人都是林区、农村出身,谁不知道咋回事啊? 一入冬,东北大地就是天然的大冰箱,猪肉往雪地里一埋,留到过年吃,同样不风干、不变味道。 想必那狗是给谁家年货偷来了。 果然,楚安民道:「这是搁我们村长家偷的,第二天是二十九啊,再过一天就三十得吃啊。二十九出来找肉,一瞅特么丢扇排骨。」 「哈哈哈......」众人跟着楚安民哈哈乐,楚安民又道:「我爹说得给人送回去,但一寻思呢......我们两家不咋合,要送回去说不清楚,他再要咬我们一口,那年月,我们一家还活不活了?」 说到此处,楚安民笑声更响亮了,然后说道:「完了我妈给那排骨炖了,可能是一年没见着油水。唉呀,当时就感觉那排骨咋那么香呢!」 忽然,大黄从楚安民手中挣脱,颠颠跑到李宝玉身旁,站起来使一双前爪扒着李宝玉裤子。 楚安民见状,轻叹一声,对身旁赵军说:「你猜我家那狗后来咋死的?」 「咋死的?」赵军配合着问道。 「饿死的。」楚安民咧嘴,道:「我爹往镇里调,我们家搬家,道儿挺远呢,当时说把那狗给我二舅他家。完了我妈喂狗的时候,就跟那狗念叨,念叨完那狗就不吃食了。」 说着,楚安民抬手比划个四,道:「饿四天,饿死的!」 「 唉呀!」秘书宋志远在旁皱眉、咧嘴,感同身受地道:「这不白瞎了吗?那么好的狗!」 「谁不说呢!」楚安民也感慨道:「你说哈,我妈就念叨那么一句,说的这我们搬家不能带你,就得把你给人了,你到人家好好给人看家。」 紧接着,楚安民又补充道:「就这么一句话,那狗当时就不吃食了!完了从那天开始,我就知道狗这玩意是通人性。再后来我养狗,领回来我就养到死。」 「是!」跟了楚安民四年的司机在一旁附和道:「楚局,你那大黑是不养十年呢?」 「那可不!」楚安民点了下头,对赵军说:「我刚转业那几年工作忙,一天满山林子蹿。我结婚头一年嘛,我媳妇自个儿在家,她不敢。 我妈那前儿还没搬来呢,我媳妇就告诉我,不管多大的狗,哪怕是小狗呢,也得整回来一个,跟她俩搁家,她能差异不少。完了就整回那么个大黑子,后来单位给我们分楼我这级别要四楼的话,六十五平。我为了那狗啊,我要的一楼,才特么四十七平啊。」 这年头单位分房是先给房号的,然后拿着房号去挑房子。级别越高,房号越靠前,就可以先挑。 而眼下的东北,尤其是这小地方,城里大多也都是平房,连楼都少见,更别提高层了。 像他们林业局的家属楼,顶楼是八层。这样的格局,三楼、四楼属于最好的楼层,顶楼和底楼都是最次的。 听楚安民刚才的话,赵军就感觉这人不一般。 毕竟这年头跟十几二十年后不一样,这时候很少人赋予狗任何的家庭地位,狗在一个家庭里就相当于牛马,不至于被说成是工具,但也是牲口。人可能会在意狗饿不饿、冷不冷,但几乎没人会在乎它们的感受。 所以,赵军和楚安民相处下来,感觉这人不错。 此时楚局长的故事也讲完了,而今天赵军从家出来的早,此时还不到八点半。山里的早晨寒风一吹,众人就都觉得冷了。.. 这时候楚安民就张罗走,只要一走起来了,身上就热乎了。 而在出发之前,楚安民问秘书和司机道:「要不你俩留这儿吧,你俩搁这儿拢堆火,烤着火等我们,完了还暖和。」 赵子阳和宋志远,一个是秘书,一个是司机,平日常伴楚安民左右。但陪领导打猎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住,那不是傻子吗? 「楚局。」赵子阳忙道:「我们都来了,就跟着你们去吧。」 听赵子阳如此说宋志远在一旁连连点头。 「我怕你俩走不动啊。」楚安民说着,转向赵军道:「这小赵,你们一家子,今年大学毕业才过来。小宋啊,他天天开车,他也不锻炼呐。」 「没事儿,没事儿。」赵军笑道:「咱歘(chu)着岗梁子,溜达地慢儿慢儿走,一头午咋也划拉起来猪了。」 赵军此言一出,赵子阳、宋志远都向他投来感激的目光。 接下来,一行六人就像赵军说的,踩着岗梁子往山上走去。 这是一条南北岗东西坡上沟沟叉叉,这里头最容易有猪窝。 而且这是母猪林,此地容易出大猪。当日赵家狗帮在此激战四百斤炮卵子,从天明干到天黑,最后在吊水壶将那野猪活活咬死。 等到第二天天亮,在回家的途中,狗帮路遇张占山出殡,随后又遭遇金钱豹。狗帮一拥而上,直接给那豹子撕了。 也正是这两仗,使得赵家狗帮脱胎换骨,从此见熊杀熊,遇牛屠牛,从无败绩。 今天故地重游,狗帮一上山,就表现出了很强的兴奋度,它们四散开来,青龙、黑龙、花龙、大黄、小花在黑虎的带领下扫荡东面山坡。 而其余狗则由大胖统帅,气势浩荡地下了西坡。 「赵军呐!」楚安民看了一眼被赵军牵在手里的黄龙,很是好奇地问道:「这狗,你咋不撒开呢?」 从上山这黄龙就一直扯着绳子,任谁都能看出来,它想去了束缚自由活动。 赵军闻言一笑,道:「楚局,这狗从小搁山里养起来的,到现在还有点儿野性,我不敢松它,怕它跑喽。」 「啊?」楚安民不是不信赵军,而是他没见过这样的狗,楚安民认为狗是最通人性的,咋还能有野性呢? 见楚安民有些不相信,赵军苦笑道:「楚局,这我是跟你说。」 说着,赵军手指黄龙,小声对楚安民道:「这狗前天给人家老牛干了。」 「啊......」楚安民瞬间眼睛一亮,指着赵军道:「屠牛炮?」 「嗯?」赵军、李宝玉、张援民都惊呆了,赵军咔吧两下眼睛,才试探着问道:「楚局,你咋知道的?」 「还我咋知道的?」楚安民笑道:「今早晨搁食堂喝萝卜汤啊,有俩保卫员在那边儿说的。我听半拉糊片的,也没听太明白,好像是说你爸外号屠牛炮啥的。」 赵军闻言嘴角一扯,心想这俩保卫员最好别让赵有财知道是谁,要不然场子黄了以前,他俩肯定得遭点儿罪。 「呵呵......」楚安民笑着对赵军道:「你们这屯子太有意思了,都有外号,赶上那个水泊梁山了。」 听楚安民刚说的那个「都」字,李宝玉在心里暗骂李如海。他是最喜欢看《水浒》,最喜欢梁山好汉的,但万万没想到,自己落得这么个外号。 「楚局。」这时张援民凑了过来,笑呵地对楚安民道:「我也有外号。」 「你?」楚安民顿时起了好奇心,向张援民问道:「你外号啥呀?」 「我外号大......不是,我外号小诸葛!」张援民说到一半连忙改口。 「小诸葛。」楚安民一听就明白了,笑着问道:「就是你聪明呗?」 「嗯呐!」张援民感觉遇到了文化人,刚想继续攀谈,就见楚安民指着他背上,问道:「你这背的啥玩意啊?咋还布包布裹的呢?」 「这是我家传的神兵利器。」张援民自豪地说道:「唤作缚猪钩!」 「嗯?」楚安民瞪大了眼睛,张援民的这番话,当真让他有种不明觉厉的感觉。 张援民说着,将缚猪钩自背上摘下,向楚安民道:「使它能生擒野猪。」 「我看看!」楚安民拿过缚猪钩,拆开布包一看,顿时有些失望。 这不就是钢筋一头掰完了打的钩子吗? 可张援民在旁边一解释,楚安民不禁眼睛一亮,看向张援民赞叹道:「你这小诸葛是有两下子!」 张援民哈哈大笑,赵军在旁边也跟着笑,但不戳破。一行人有说有笑地往上走,气氛相当好了。 但走到山二肋的时候,一行人却遇到了麻烦。 第八百八十六章.黑虎绝技 「啪!」 树条子被81杠弹夹刮住,随着楚安民往前走,树条子回弯往后一弹,上坡途中走在后头的宋志远,水平位置相对较低,这树条回弹打在他脸上,当时就是一道凛子。 「唉呀!」楚安民听见动静,回头一看忙关切地问道:「宋啊,打疼了吧?」 「没事儿,没事儿。」宋志远强颜欢笑,而楚安民将肩上枪摘下,看向赵军道:「这枪咋搁哪头背着都不得劲儿呢?」 赵军闻言一笑,指着那弹夹对楚安民说:「楚局,我们搁林子里打猎,一般不背这样的枪。」 说着,赵军回头喊住在前开路的李宝玉。 这山坡上都是雪,雪没过脚踝,所以团队里得有个人在前开路,后面的人沿着他踩出的脚印往上走。 「哥哥!」李宝玉身形矫健,几步来在赵军身边。 「宝玉,枪。」赵军向李宝玉伸手,将李宝玉肩上的56式半自动要过,然后横着送到楚安民面前,笑道:「楚局,你背这个吧。」 说着,赵军接过楚安民的杠,一手握着折叠铁托,一手握着弹夹笑道:「这枪跟那个56全自动一样,这弹夹上山它就败家。」 然后,赵军回手将杠递给了李宝玉,李宝玉乐呵地将其抱在胸前,转身继续开路。 一行人继续赶路,渐渐地真如楚安民所料,那赵子阳和宋志远就跟不上了。 他俩对这山场不熟,赵军还不敢给他俩扔下,要不然他们丢在这山里可是麻烦了。 赵军等他们行,可狗不等人呐,此时李宝玉在前头开路,猎狗们不断划拉着两面山坡。 「大哥!」赵军对张援民道:「你陪赵秘书和宋师傅慢慢走,我跟楚局、宝玉,我们先往上去。」 「行!」张援民一口答应下来,他虽然不缺乏锻炼,但腿儿短就是走不快,正好陪那俩人一起。 楚安民身体素质是真不错,和赵军一前一后紧跟住李宝玉。 大概二十分钟后,赵军找棵大松树,招呼楚安民在树下休息片刻,然后他连打口哨,试图将猎狗都叫到身边。 「赵军呐!」楚安民环顾四周,问道:「这咋的啦?」 「咱休息一会儿,完了也等等他们。」赵军淡淡一笑,然后指着刚才走过的路,道:「刚才看着猪踪了,瞅着有五六趟野猪溜子,这帮猪不能小喽。」 「嗯?」楚安民闻言,瞬间眼睛一亮。他打猎纯是玩儿,玩儿的话,谁不愿意磕大的呀? 「哥哥!」这时李宝玉回到赵军身边,抬手往上一指,道:「我刚搁那儿下来,猪溜子有往左的,有往右的,但都是老踪壳儿。」 野兽新留下的脚印,猎人用手去摸,那脚印里的雪是软的。但要是几天前留下的脚印被冻硬了,配合着脚印的形状,就像甲壳动物的外壳一样,所以就被叫做老踪壳。 「楚局!」赵军带着楚安民参与进来,对他说道:「听宝玉说的哈,这帮野猪在这一片儿得有些日子了。」 刚才李宝玉说,野猪脚印有向左的,有向右的,那就说明这帮野猪来回地移动。 这要没有狗,人到这儿就抓瞎,只能赌一个方向。而有狗的话尤其是好头狗,它能透过气味来分辨野猪所在的方向。 这时,两帮俩狗喘着粗气,相继回到赵军身边。而楚安民也从兜里掏出烟来,散给赵军和李宝玉。 赵军上辈子抽烟不喝酒,这辈子把烟酒都戒了,所以他婉拒了楚安民的好意,由李宝玉陪了一根。 楚安民吐出一口烟,向上山路张望了一眼,嘴里嘀咕道:「也不知道他们到哪儿了。」 「没事儿,楚局。」赵军接茬道: 「你放心吧,我那大哥在呢,领他俩丢不了。」 「不是怕他俩丢。」楚安民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他俩不成,说让他们搁山下等着,他们还不干。这可倒好,还搭里一个。」 「那不怕的。」赵军闻言一笑,道:「让他俩跟着来,完了咱们打着猎物了,他俩还能帮着拽啊!」 「哎!你说这对!」楚安民笑着一指赵军,道:「咱们打猎,他们拽,都出力哈。」 三人有说有笑地歇了一会儿,紧接着就要继续上路。 在出发前,赵军指着上头对楚安民说:「楚局,我估计咱们上到岗夲儿篓头底下,狗就能把野猪划拉起来。这前儿吧,野猪都是在岗梁子两边,完了往下跑的时候,咱注意点儿脚底下,一定得注意安全。」 赵军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楚安民也知道他是好意,便从善如流地点头道:「好嘞,我知道了,这打围里头的事儿,我都听你的。」 听楚安民如此说,赵军笑着一点头,然后继续道:「楚局,要看着野猪,有机会咱就开枪。但是咱一定得注意,咱不能穿糖葫芦把狗打了。」 「这你放心!」赵军话音刚落,楚安民一挺胸脯,道;「我以前是当兵的,这还能不明白吗?那打仗也不能给战友打喽啊。」 说完,三人呵呵直乐。 而这时,张援民、赵子阳和宋志远上来了。他们三个顶替赵军三人在这松树下休息,赵军、李宝玉与楚安民则继续前行。 果然如赵军所料,再往上走了十二三分钟,赵军就听见了大胖的叫声。 在打围中,头狗开声对于猎人而言,就相当于钓鱼佬发现鱼咬钩一样。 在那一瞬间,狗叫声会使人忘记疲惫,浑身干劲十足。 三人顺着东面山坡就往下跑,而在三里地外,扑向野猪群的大胖猛地一个急刹车,然后强行调转身形。 与此同时,扑奔过来的白龙、二黑、三胖也都纷纷止步。 在猎狗们眼前,是一头大炮卵子,它那身板子就跟家里的门板一样,脊背上根根鬃毛炸立,鼻孔中奔出白气。 这猪,得有六百斤开外! 在截下几条迎头狗后,炮卵子转身就走。此时下山坡上,二十多头野猪齐奔。 正如赵军所料,这个野猪帮可是不小,足有二十五头野猪。 为首的正是拦狗的这头炮卵子,而在它往下,成年的母猪竟然有十四头之多,剩下的是未成年的隔年沉和黄毛子。 也就是说这头炮卵子它自己就弄了十四个媳妇! 这就是本事。 眼下是炮卵子们争夺交配权的时候,可六百斤的野猪,在这山林里也算是一霸了,那些三四百斤的炮卵子敢跟它争吗? 而这头炮卵子能长这么大,岁数必然是不小了,它经历过猎狗的围捕,也就是打围行里所说的狗漏子。 但这时候它护猪群,所以在挡下猎狗们对猪群的追击以后,炮卵子转身又去追它那十四个媳妇。 「汪!汪!汪!汪!」大胖仰头连叫数声,此时的它身形魁梧,大脑袋、大嘴叉,当它咆哮时,嘴角的肉直晃,并有口水伴着白气喷出。 随着大胖咆哮,白龙、二黑、三胖、花猫、花狼一路随它追去。 往后,是黑虎、大黄、青龙、黑龙、小花组成的第二梯队。 黑虎是前腿受伤,下坡时吃亏。大黄年纪大了,腿脚稍微有些慢,渐渐地青龙、黑龙、小花将它们赶超。 而再后头,还有黄龙、花龙组成的第三梯队。黄龙是赵军听见狗叫时放开的,让人没想到的是,黄龙奔着狗叫声的方向来,花龙竟然也跟出来了。 感觉猎狗们越追越近,那大炮卵子再次回身,试图再将狗帮拦下。 可这次与上一次不同,当它回身之际,猎狗从它两侧分开。大胖倒是一眼就盯上了它,三胖、花猫、花狼跟着大胖就将这头炮卵子围在了当中。 野猪不断地转动身形,四条狗在外圈也如车轮般旋转。 而那白龙、二黑却是脚步不停,它们不只是帮狗,它俩用打围行里的话叫:带溜子的硬帮呛。 这两条狗与那三胖、花猫、花狼不同,那仨是必须跟着头狗。而二黑和白龙,它俩不用头狗带,自己也能出去。但让它俩顶替头狗的话,有效范围不超过三百米。 也就是说,如果三百米外有野猪,它俩就白扯了。而刚刚猪帮就在跟前,二黑、白龙既然都瞅着了,还哪里能让它们跑了,当即如两把尖刀杀入猪群。 这时候要是再有一头炮卵子,二黑和白龙今天都没辙。 但这猪帮里,此时就只剩妇孺了。 大炮卵子的十四个媳妇和一众继子、继女瞬间散花,白龙拽住了一头小黄毛子的耳朵,二黑则是拦下了一头一百七八十斤的隔年沉。 这一年白龙在赵军家吃香喝辣,身体已经完全张开了。 在赵军前世,这白龙巅峰的时候,体重在一百一十五斤往上,二百左右斤的母野猪,它自己能单拿。 此时的白龙未至巅峰,但也差不多少了,收拾一头小黄毛子自然是手拿把掐。 而二黑,这狗可谓是身经百战,体重刚刚过百,但它此时对上的那头隔年沉是个母猪,二黑收拾它也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那边小黄毛子被白龙咬的嗷嗷叫,这边二黑给隔年沉撵得发出声声惊恐的叫声,那大炮卵子听到以后,翻身就往下杀。 它俯冲下去时,庞大的身体带风压向花猫,花猫虽今非昔比,但硬是硬,硬不是傻。看这么大的野猪奔自己来,花猫「嗷」的一声,蹿到别处给野猪闪出一条去路。 「汪!汪!汪!」大胖咆哮着向下追它的叫声给白龙、二黑示警,当大炮卵子冲下来时,二黑也顾不上隔年沉了,忙往旁边躲闪。 隔年沉在继父的帮助下摆脱了二黑的围追,当即蹿高往下跑。 而大炮卵子在山坡上划了个半圈,又向白龙杀去。 此时白龙都把小黄毛子按底下了,但见大炮卵子杀来,白龙也不得不弃了猎物躲闪。 大炮卵子逼退了白龙,站在小黄毛子身前,向猎狗们「吩儿」着鼻子示威。 趁它在前头挡着,那小黄毛子起身就跑。可它在被白龙撕咬按拿后,受了不小的惊吓,逃出升天后就如那没头的苍蝇,直接蹿到了大胖身前。 「汪呜......」大胖一口咬住小黄毛子猪嘴,直接就将它脑袋摁在了雪地里。 小黄毛子欲哭无泪,四条腿不断地蹬着雪,试图能挣脱大胖的狗嘴。 可那大胖秋天抓完膘,体重都超过一百二了,比小黄毛子沉出三十多斤,小黄毛子猪嘴被它咬住,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 不得不说,那大炮卵子是真护猪群,在逼退了花猫、花狼和三胖以后,又奔大胖冲来。 大胖松开小黄毛子躲闪,而此时下面不远处又传来了那头隔年沉的叫声。 在大炮卵子给它解围之前,隔年沉只被二黑围追,它还能周旋一阵子。 可眼下,让大炮卵子一搅合,白龙、二黑一起奔它来,两条狗合力,一左一右咬住猪耳朵,挂上钳子了! 或许是好心办坏事了,但大炮卵子属实尽心尽责,此时还想去救隔年沉,可青龙、黑龙和小花到了。 青龙打头冲到大炮卵子近前,猛地又往 后一退,炮卵子冲向青龙,青龙、黑龙、小花散开。 赵军总说小花能出头狗,但这狗自打入了赵家帮,上了山就一直贴别的狗。 以前是贴小熊,今天小熊不在,它先贴大黄、后贴青龙。 现在往旁一躲,小花一眼看着了那被三胖、花猫围住的小黄毛子。 三胖、花猫没下口,只将小黄毛子圈住。而这时小花三扑两纵过来了,它张口咬往小黄毛子后腿的一瞬间,三胖、花猫双双一跃而上,那小黄毛子惨叫一声,整个都被摁在了雪地里。 似乎大炮卵子越救,它的继子、继女就越惨,但大炮卵子听到小黄毛子叫声又一次转身,要前去搭救。 可这时,黑虎、大黄到了! 看到野猪的一瞬间,黑虎眼睛都红了。好几天没吃着肉了,那天干个大家伙,连骨头都没啃着不说,还让大小咕咚一顿轮番收拾。 今天看着这个大家伙熟悉,黑虎知道这肉能吃到嘴直奔炮卵子就过去了。 正好大炮卵子转身时一个停顿,黑虎到其身后纵身而起,张嘴就咬! 六百斤的炮卵子,每个蛋裹上皮,瞅着都比赵军拳头都大,上顶着尾巴根,下能盖住菊花门! 当黑虎犬牙咬住其中一个蛋的瞬间,大炮卵子一个激灵,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黑虎咬住后,身体往下一落,一百二十斤的大体格子向下一坠,再配合黑虎绝技:含蛋一甩头。 当那颗猪蛋从黑虎闭合的犬牙中硬撸出来的时候,估计它也碎了。 「嗷......嗷.......」大炮卵子的惨叫声在山里间响起,围着它的猎狗此时都受到惊吓,慌忙往四周散开。 就连那野性十足的黄龙,刚赶到还没等参战便也被吓退。 炮卵子愤然转身,可当它想迈步去追黑虎时,后腿一动就感觉半个后鞧都疼! 第八百九十六章.拔地仓(10月加更34/41) 两个战场位于小43楞场的两个方向,从这里往那边去,开车走运柴道得超过二十分钟。 这二十分钟的车程,黑虎挨了赵军六巴掌。 没办法,肉就在眼前不给吃,黑虎能干吗? 第一次它奔熊去,赵军扯着绳子给它拽回来后,给了黑虎一嘴巴。 大概五分钟后,又是一巴掌。 再四五分钟后,被惹恼有些不耐烦的赵军直接给了黑虎四巴掌。 这四巴掌打完,黑虎甩了下头,鼻子里发出“噗”的一声,然后鼻孔鼓出一个鼻涕泡。 下一秒,黑虎眼泪含眼圈地呜咽起来。 “憋回去!”赵军抬手往黑虎屁股上打了一下,黑虎却一动不动趴在那儿,一旁的张援民笑道:“兄弟你咋跟打孩子似的呢?” “呵呵。”赵军闻言一笑,伸手去摸黑虎的支棱耳。这狗是一点营养都不缺,耳边内侧的绒毛又细又软,手感可好了呢。 “行啦。”赵军哄道:“等打完下一仗,就喂你吃肉。” 什么这一仗、下一仗的,黑虎听不懂,但“吃肉”俩字,它熟! 黑虎猛地转头看向赵军,两只狗眼亮晶晶的。 赵军摸了摸它的狗头,黑虎就把下巴搭在了赵军腿上,尾巴瞬间竖了起来,冷不丁地给旁边的解臣吓了一跳。 就在黑虎甩着大尾巴跟赵军互动时,汽车在一处山根下停稳。 李宝玉下车,到后头来接狗,而赵军、张援民、解臣则展开苫布将车上的黑熊盖住。 这运柴道上人来人往的,万一碰见手脚不干净的,过后想往回找肯定是麻烦。 这时,邢三来到赵军身旁,指着面前高山对赵军道:“就那高尖子上。” “啊……”赵军抬头,皱眉向那上面看了一眼,然后问邢三道:“三大爷,那一片是石塘带,是吧?” “对!”邢三点头,面色有些凝重地对赵军道:“我那天是踩那黑瞎子脚印上去的,后来又下雪了。” 赵军闻言,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邢三刚才那句话里,含有一定的信息量。 石塘带,又叫乱石塘、花石塘、乱石窖。 说白了,就是大大小小的石块堆积成滩。 这样的地形,石头与石头之间不规则的堆垒,之间必然存在着缝隙。 有的缝隙小,有的缝隙大。大的,甚至能给人掉下去。 其它季节还好,不落雪,人走在这里也能看清脚下的路。 可冬天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高山,雪下高山,霜打洼地。 高山上下雪比下面大很多,大雪覆盖之下,谁能知道底下是啥呀? 当然了,能把人掉进去的坑,雪填不满。但能把脚陷进去的缝隙,却是会被雪盖住。而这样的坑,在这石塘带里太多了。 人要是一不留神,脚陷到石头缝里,轻者崴脚,重者骨折。在打猎之中,那更是危险。 邢三刚才说,他那天是踩着黑熊脚印上去的,黑熊能走的道,人肯定能走。 但隔了一天又下雪了,这场雪将黑熊脚印覆盖,所以石塘带里去往黑瞎子仓的这一段路是个麻烦。 之前邢三特意跟赵军说过,这两个黑瞎子仓都不太好杀。 但赵军今早和赵有财说的时候,却只是说这俩仓子都有些隔路。 果然,赵军杀第一个仓子,杀的不费吹灰之力。如今杀这第二个仓子,赵军也是一脸的轻松。 随着赵军一声“出发”,五人、二狗攀山而上。李宝玉牵着大黄在前开路,紧接着是牵着黑虎的赵军和邢三,张援民、解臣殿后。 李宝玉脚力强劲,这小子走路很快,而且一刻都不停歇、不减速。 其后的赵军和邢三,都是经验丰富之辈。但他俩脚力不如李宝玉,他俩脚步时快时慢。快的时候倒是不亚于李宝玉,但每隔二十分钟,他俩又会放慢速度,像溜达似的慢步走上五分钟,然后再提速。 这三人一刻不歇,一口气走了俩小时,眼瞅着前面一片鱼鳞松林子,赵军抬手往前一指,问邢三道:“三大爷,前面就是了呗?” 不用邢三说,赵军就知道。 这就是经验,是通过眼前的鱼鳞松林子所判断出来的。 鱼鳞松,又叫臭松,它只生长在高山处,就长在石塘带附近。 果然,邢三这边一点头,前边立刻有探马回报。 “哥哥!”李宝玉冲赵军抱拳,然后侧身指着后面,说道:“前头就是!” “过去看了吗?”赵军问了一句,李宝玉答道:“未得哥哥将令,小弟没敢擅自行动。” 这一年有钱了,李家、张家的藏书渐渐增多起来,所以李宝玉学了不少新鲜词句。 当然了,他这话说的好听,其实是自己一个人不敢过去。 “行啦!”赵军道:“咱找个地方,吃口东西,完了等等他俩。” 三人找个合适的地方,李宝玉从挎兜子里拿出王美兰给带的给养,分出一张大煎饼先递给邢三,然后又给了赵军一张。 外头天凉,这煎饼有点硬了,赵军掰开一块塞在黑虎嘴里,然后自己低头咬了口煎饼。 他这口煎饼刚进嘴,黑虎的狗头又凑过来了,这狗吃东西是真快。 “去,去!”赵军拿胳膊肘推开黑虎脑袋,道:“一会儿给你吃肉。” 黑虎根本不听,把嘴向赵军手里的煎饼探去,却听赵军喝道:“揍你啦!” 黑虎怏怏退去,站在旁边一个劲儿向赵军翻白眼。 赵军也没搭理它,接过李宝玉递过来的军用水壶喝了口水。 他们吃饱喝足,邢三和李宝玉又抽了颗烟,而赵军起身牵着黑虎在附近林子里转了一圈。 等他从林子里出来,才看到张援民、解臣像散兵游勇似的过来。 这段路程挺远,对他们俩来说确实有些困难。 赵军让张援民、解臣在这儿休息,并让张援民将半自动枪交给邢三。 张援民闻言主动请缨出战,但被赵军拒绝了,赵军说他们只是探路,让张援民、解臣在此好生吃饭、休息。 三人穿过鱼鳞松林子,赵军、邢三、李宝玉砍了几根鱼鳞松杆子。 这原始树林里,鱼鳞松每年打籽落地,次年都有会小树生发。 所以这林子越来越密,鱼鳞松也大小都有。 四根鱼鳞松杆子都削留下两米长左右,比拐棍略粗。 但当三人从林子出来时,只有李宝玉、邢三各提了一根,赵军却是双手端枪。 不仅如此,赵军还把黑虎拴在了林子边,但李宝玉却牵着大黄在前开路。 邢三指了方向,李宝玉牵着大黄往前走。在行进中,被李宝玉催促的大黄走在李宝玉前头,李宝玉、邢三各使手中鱼鳞杆点着大黄走过的地方。 三人绕过一处大石砬子,邢三忽然叫住李宝玉,然后回头对赵军道:“就搁前面呢?” “慢点!”赵军看向李宝玉叮嘱了一声,李宝玉重重一点头,继续带大黄开路。 走出不到五十米,眼看大黄往前扯绳子,赵军忙叫住李宝玉。 随着赵军一甩手,李宝玉扯着大黄沿着来时走出的脚印后退。 赵军一步步试探着,小心翼翼地向前。 这个石洞口面朝阳面,对着西北高天。它在石塘带里的形态,就好像一个地窖一样,洞口几乎朝上。 洞口周围转圈是雪,赵军到跟前往下一看,沿洞口而下的石头上也都有雪。 没看见洞口挂霜,可能是洞深、黑熊住的时间短,也可能是这石头洞还有别的出口,还有可能这里面没有熊。 赵军往后退了几步,他并没回身,但抬起左手往前一招。 看到赵军的手势,李宝玉牵着大黄向前,一路来在洞口处,就见大黄呲牙咧嘴发出“呼呼”的声音,探头就往洞里扎去。 李宝玉紧忙拽着大黄后退,将大黄扯离洞口,赵军也随他后退。 在二人与邢三汇合后,赵军向邢三一点头,然后沿着来时脚印退出石塘带。 而这时,张援民、解臣穿过鱼鳞松林,看到他二人,赵军一抬下巴道:“解臣,你牵黑虎。” 刚才赵军不牵黑虎,是因为他要戒备。此地地势险要,而且地仓子又比天仓子危险,所以赵军不比杀第一个仓子的时候轻松。 至于邢三年纪大了,赵军还真怕他拽不住黑虎,所以干脆没领这厮。 这要是白龙,早就不干了,可黑虎啥感觉没有,被解臣牵着往石塘带里走。 在经过那石砬子时,赵军叫李宝玉把撅把子枪交给张援民,然后问邢三道:“三大爷,行不行啊?” “你就放心吧,爷们儿!”邢三一挺胸脯说道。 “兄弟!”这时张援民上前一步,欲再次请战。可赵军抬手制止了他,并道:“大哥,你把大黄接过去。” “给你!”李宝玉笑呵地把拴大黄的绳子塞在张援民手中。 赵军叮嘱张援民、解臣,说道:“记着,我不说撒狗,你俩谁也不行撒狗。” 这石塘带里全是石头不长树木,拴狗都没地方拴,只能由张援民和解臣牵着。 在得到张援民、解臣响应后,赵军招呼李宝玉、邢三上前。 转过石砬子也就几步道的路程,当离那仓子还有三十多米时,赵军站住脚步,从挎兜子掏出个满弹的弹夹揣在棉猴兜里。 赵军上山也挎着兜子,但他这个兜里只装子弹、药品、绷带,什么给养啥的,都让别人带着。 此时赵军指着前头,对邢三说道:“三大爷,叫它!” “好嘞!”邢三举枪瞄向那仓子上方,勾动扳机。 “嘭!”这一枪激射而出,子弹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这是石塘带,打枪叫仓子尤其得注意,不能打到石头上,要不然子弹反弹容易伤人。 “这枪是好啊!”邢三打完一枪,笑呵地转头对赵军说了一句。 这老爷子一个人在这山里住了二十多年,单枪匹马横行无忌,心理素质是真好。但他仔细惯了,打完一枪就停了下来。 “打,三大爷!”赵军道:“子弹打光了,叫它!” “哎!”邢三也爱枪,现在有赵军兜底,老头子一口气打光了枪膛里的所有子弹。 之前杀那天仓子时,张援民打了三枪,膛里还剩七发子弹。 当邢三打到第五枪的时候,那仓子里发出“吭”的一声,被张援民、解臣牵着的黑虎、大黄齐齐向前冲,二狗将绳子抻得绷直。 “三大爷!”赵军叫了邢三一声,将自己手中枪递给邢三,拿过邢三打空的那棵枪。 赵军把枪在手,推动枪下的弹夹,然后从棉猴兜里掏出子弹,将其往枪里一卡,大拇指按着子弹入枪。然后回手拽出弹夹,紧接着拉动枪栓,十发子弹瞬间上膛! 此时石洞内,一只黑熊爬到了洞口,它身形一顿,四只熊掌扣着石头洞壁。 忽然,黑熊四肢、身体一起发力,瞬间冲出洞外。 这就是地仓子比天仓子更危险的地方,黑熊出天仓子时离地高,除非是人拿枪给它打下来,否则它不会自己往下蹦。 而出天仓的过程,黑熊也是小心翼翼。 但地仓就不同了,黑熊不悬空,它心里也踏实,于是便一纵而出。 眼看着一团黑影自洞中拔出,赵军、李宝玉、邢三齐齐开枪。 “嘭!” …… “嘭!” 跟杀前一个熊仓子一样,三人仍是一起打出六枪! 李宝玉还是一枪,邢三也是一枪,这老头鸟枪换炮不习惯。 但不得不说,这能打野鸭的老山狗子,枪法是真不错。 一枪击出,邢三自枪星中看到了一团血花。 黑熊出、枪声响,大黄、黑虎疯狂咆哮着,黑熊的怒吼声在石塘带上回荡。 它身中三枪,除了邢三那一枪,它还挨了赵军两枪。 但黑熊只有头颅和心脏两个致命弱点,此时身中三枪,黑熊迎枪而上,四掌蹬地瞬间悬起。 黑熊纵起时,石上积雪随其卷起,黑熊一纵五米,当落下时它离赵军等人也就二十四五米的距离。 熊头一扬,张开血盆大口,身子扬起欲扑。 “嘭!嘭!嘭!嘭!” 枪声连响,赵军两枪、邢三两枪,四发子弹将这黑熊钉死二十米外。 枪声落下,黑熊扑倒在地一动不动。 赵军皱起眉头,端枪瞄着那黑熊。这时刚换完子弹的李宝玉掐枪在手,邢三也将眼前的半自动枪放下,后面的张援民、解臣都在等赵军放狗的信号。 “举枪!”忽然听到赵军大喊一声,李宝玉、邢三慌忙端枪上脸,枪口齐齐指向那躺在地上的黑熊。 “三大爷!”赵军喊道:“添枪!” 邢三闻言端枪上前,瞄着那死黑熊脑袋就是一枪,黑熊一动不动躺在地上,而这时邢三也察觉到了不对。 这只黑熊比杀天仓子那只大点,但没大多少,根本不像六七百斤。 而这时赵军放下枪,他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三十多米外的仓子门,手拉枪栓把膛里所剩的四发子弹退出,然后他又从挎兜里摸出一联十发的子弹塞入膛中。 拉栓将子弹上膛,赵军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心中暗道:“大意了!” 一点多钟还有一更,兄弟们困了就先睡 (本章完) 第八百八十七章.野猪肚内猪砂现 打狗围的人在评价猎狗优劣时,头狗的香头和趟子是天赋。 除此之外,一条狗能否成为优秀的猎狗,按打围人的话说,是看它干活好不好。 黑虎是蒙细和笨狗的串儿,长着一副大嘴叉,身板子又大,按理说这样狗应该挺猛。 但自黑虎被大马鹿踢折一次腿,它就怂。 只不过赵军打猎少有失手的时候,黑虎上山一般都能吃到肉,所以黑虎的这个怂,跟大胖它们一开始的滑还不一样。 大胖它们刚跟赵军上山的时候,是见着二百斤往上的猪就回头,看着带獠牙的猪就绕着跑。 黑虎可不这样,黑虎是见啥都敢干,但前提是保证自己不受伤。 这看着是怂,可评价一条猎狗会不会围猎,首先一点就是它在战斗当中是否能够保全自己。 就像楚安民之前说的,打仗要都把战友打死,还叫什么打仗? 打狗围也是如此,毕竟在这年头,拖一条猎狗多难呐。 有的猎狗,三年才成活儿,两仗干死了,那这三年不白培养了吗? 所以,真正会干活的猎狗是能够在战斗中保护自己尽可能地不受伤。在这个基础上,还要能牵制住猎物,等候主人的到来。 可刚上山的猎狗不懂这些,它们都得在战斗中成长,只有受过伤再痊愈以后,它们吃了苦头,才能学会保护自己。 这个过程很危险,危险到会淘汰掉百分之六十的狗。有的狗在围猎中战死,有的狗再伤愈后变得奸猾。 而黑虎在这方面,那可是牛掰了! 它太知道保全自己了,从到赵军手里,黑虎就再没受过伤。 至于说牵制嘛,黑虎那不叫牵制,它那叫牵引。 这样看来,当初那头大马鹿的一脚,踢出来一条优秀的猎狗。 再配合黑虎不错的香头,它直接升级为一等的头狗。 其实黑虎的趟子跟跟小熊相差无几,比大胖还能强出二里地的范围。只不过黑虎的攻击不稳定,所以现在的它还达不到一等一的头狗。 不过黑虎一直在进步,以前它只咬枪、扯枪,现在它还咬蛋了。 咬蛋这一下还好说,可它那一扯,公野猪是真受不了。 这炮卵子被黑虎这一扯,扯着嗓子撕心裂肺地嗷嗷叫,白气不断从它口中喷出。 什么继子、继女呀,炮卵子啥都不管,蹿起来向着黑虎猛冲! 野猪群在此地活动数日,山坡上的雪都被它们踩平了,这炮卵子几乎是瞬间就杀到了黑虎近前。 它脚步不停、不减速,不是要挑黑虎,而是想直接撵压过去。 六百多斤的野猪全力冲刺时,那动能得多大呀? 这一下子要让它撞上,别说黑虎了,就是老虎都够呛。 眼瞅着那野猪离黑虎仅有两步之遥时,黑虎摇身往野猪左边一蹿,正在冲刺的野猪眼前无了目标,它下意识地随黑虎一拧身,那庞大的身躯瞬间栽倒在山坡上。 野猪在奔跑过程中不是不能转弯,但它在冲刺中是不能的。 刚才黑虎跑,正常情况下,野猪会转个大弯,然后再追击黑虎。 可这野猪被疼痛冲昏了头脑,下意识做出的举动才让它吃了個亏。 当野猪栽倒的一瞬间,赵家狗帮全都围了过来。可随着那野猪翻身而起,猎狗们又四散开来。 这野猪不小,猎狗们不敢硬上。 野猪起来再追黑虎,而黑虎在山坡上兜了个小圈就往上跑。 还是跟以前一样,当黑虎被大型山牲口追杀时,它最先想到的是赵军。 或许黑虎不像二黑那样会表达情感,但自从赵军救它并带它回家医治,黑虎心里就已经对赵军产生了依赖和眷恋。 “嗷嗷嗷......” 黑虎是一边跑,一边叫,可能它是被吓的,但黑虎这一叫,赵军就有准备了。 “楚局!宝玉!”赵军大吼一声,叫住了往下跑的楚安民和李宝玉。 虽然是领导,但楚安民这人没什么架子,也没有刚愎自用的毛病。今天出来打围,他拿赵军、李宝玉当战友, 既然是战友,楚安民肯定是百分百相信赵军。 他停住身形,见赵军连着冲自己和李宝玉招手,楚安民提枪就往上走。 三人没差多远,楚安民和李宝玉几步就来在赵军面前。 这时候李宝玉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而赵军将楚安民拉到一旁,然后简明扼要地告诉他:“楚局,马上猪就往咱这边来,你一定搁这树后猫好喽,有机会咱再打!” “嗯?”楚安民愣了,虽然说他没打过围,但不相信有这种好事啊! “快!宝玉!”耳听狗叫声越来越近,赵军回手扒拉了李宝玉一下。 李宝玉慌忙到一旁找大树藏身,而赵军不敢离楚安民太远,便就近躲在楚安民身后的一棵秋子树后。 此时最安全的是楚安民,赵军给他找的这棵大秋子树完全能将其身形隐住。 而就在赵军藏好的时候,楚安民自那树后探头往下一看,就见一条大黑狗一瘸一拐地往上来。 别看这狗一条前腿不好使,但它上坡是真快。而在它身后,那大炮卵子看得楚安民一愣。 “哎呦我艹!”楚安民惊叹道:“这么老大个猪!”说着,楚安民端枪上脸。 但此刻野猪是迎面来,楚安民一看不对,忙往树后一隐,将枪口递出。 “嗷嗷嗷......”黑虎在楚安民面前跑过,它刚才经过时,离这大秋子树就一米多点的距离。 楚安民凝神静气,当枪星中看着一抹黑时,手已扣动扳机。 “嘭!” 野猪瞬间栽倒。“嘭!” 第二声枪响是赵军打出来的,但当他这声枪响时,那野猪已然倒下! 楚安民一枪爆头,那野猪口鼻喷血,顿时气绝身亡。虽然没有瞄准镜,但当干倒猎物的时候,猎人从枪星中是能看到的。 此时的楚安民,看到自己一枪干倒了那么大一头野猪。瞬间只觉头脑一阵清明,身体后心处一股暖流散开,微微一股轻汗让楚安民感觉那叫一个舒坦。 这野猪也不用补枪,楚安民回头看向赵军所在。 而他这一回头,就见赵军将枪夹在腋下,双手拍得“啪啪”作响。 “好!”赵军左手翻开,向楚安民一竖大拇指,道:“楚局牛b!这枪打的!牛b!” “哈哈哈......”楚安民开怀大笑。 楚安民不是一个虚荣的人,也不是一个浮夸的人,但不得不说,赵军的马屁拍得太舒服了。 “楚局!”赵军来到楚安民近前,啥话没有就是大拇指竖到楚安民鼻子前,随着他手腕颤动,大拇指不断地往上推。 “哈哈哈......”楚安民转头看向那被狗帮围住撕咬的大炮卵子,又是哈哈大笑。 赵军上辈子见过一种人,也可以说是一种职业,就是专门给老板背钱的。 在2000年左右的时候,手机支付啥的还没兴起。有些老板经常会聚在一起,喝喝茶、打打牌。 而打牌肯定是要有输有赢的,毕竟那么大的老板,不能干磨手指头啊。 像这些人,2000年时候的身价就过千万,相当于二十年后的过亿。 他们打牌都带现金,但不像影视剧里用皮箱装,他们是拿大袋子装。 一整几十万现金,老板肯定不能自己背,于是就有一种人专门给老板背钱的。 老板们打牌的时候,这些背钱的就挎着兜子在旁边站着。老板桌上的钱输没了,他们麻溜给码上。老板要是赢钱了,他们就扯着嗓子给自己老板叫好。 这时候老板一高兴,一百、两百、三百、五百,甚至上千直接就赏了。 所以到最后,老板都赔,背钱的都肥。 今天赵军不让楚安民赔,而且必须安排他玩的好、玩的开心。 这并不丢人,发山财的猎帮,谁干下来货了,谁牛,一帮人捧着。 那要是挖棒槌,就更了不得了。 岭南这边还好,要是在岭西那边,参帮进山后先找水源、搭窝棚,老把头圈山以后,断定这片山场有参之后,参帮就要在这附近使树枝、羊皮搭个座。 这个座,连把头都不能坐。只有当排山的时候,谁发现了棒槌,将索拨了棒往地上一插,大喊一声棒槌,然后众人配合他喊山、应山。 之后,当把头准备抬参时,其他参帮帮众将那发现棒槌之人抬到他们搭的那座上。 然后,一人捏肩、一人捶腿,一人拿着扇子给他扇风。 如此恭敬,就是敬他给大家找着山财了。所以,赵军吹捧一下楚安民也不过分。 “哎呀!”楚安民走过去,从头到尾看了一眼那野猪,然后回身冲赵军笑道:“这猪不小啊?” “嗯呐!”赵军一点头,道:“得有六百多斤!” “是嘛!”楚安民一听,乐呵地往前走,想凑近看个究竟。 因为这时候一帮狗围着猪咬,楚安民刚才没看太仔细。 而他再往前一靠,就听“呼呼”声响,那青龙咬着野猪耳朵没撒口,但它歪头斜眼瞪着楚安民,嘴唇往上一咧,发出示威的声音。 楚安民是养过狗的人,他知道狗的习性,当即不再向前,而是回身指着青龙冲赵军笑道:“你瞅这狗还护食!” 赵军紧忙上前一步,将青龙和楚安民隔开。这狗只认识家里人,可不管你是什么局长,万一蹿起来给楚安民一口,那麻烦可是大了。 这时提着八一杠的李宝玉过来,直接就向楚安民问道:“楚局,一枪就撂倒啦?我还寻思我能捞一枪呢!” “哈哈哈......”李宝玉这么一说,楚安民笑的更开心了! “还什么你捞一枪啊?”赵军冲李宝玉一甩手,道:“我那一枪都没打着呢,楚局直接给那猪撂倒了!” “哈哈哈......”楚安民感觉自己越来越开心了。“楚局!” “楚局!” 此时张援民、赵子阳和宋志远顺着声音下来了,当看到那么大野猪躺在雪地上时,三人无不惊叹。 楚安民都不用讲话,赵军就指着死去的野猪,替他对那三人道:“这楚局打的,一枪干脑瓜子,直接撂倒。” 赵军此话一出赵子阳、宋志远连忙上前奉承一番。而这时,张援民是没说话,只抱着缚猪钩站在一旁。 老太太就曾说过,张援民这个人以前是穷,但他性子挺倔。他要是看谁好,他实心实意跟人家处。要不然的话,这人给他多少钱,张援民也不会折腰。 赵军和张援民能处到今天,完全是真心换真意。 “兄弟!”张援民忽然一指下头,对赵军道:“那边咋还有狗叫呢?” “没事儿。”赵军小声地应了一句,他可不是只顾着拍马屁,那边狗叫声他早就听见了,而且少了几条狗,他也心里有数。 但赵军分辨声音发现,不远处的狗叫声始终停留在一个地方,这就是说狗把猪定稳了。 在这种情况下,狗不会有危险,所以赵军就没着急。 等那赵子阳和宋志远拍马屁拍的差不多了,赵军上前指着下面,对楚安民道:“楚局,那底下狗还定着猪了呢,咱过去看看呐。” 赵军此言一出,楚安民眼睛一亮,喜道:“还有猪?”“有!”赵军大声应道。 “走!”楚安民提着56式半自动步枪就往下跑。就几步路,其他人谁也没落下。 等到了狗叫声处,就见三胖、花猫、小花三条狗扯着一头八十多斤重的小黄毛子。 这三条狗里,除了小花,剩下那俩狗都比这小黄毛子沉。 所以,这小野猪根本跑不了,让狗咬的都出血了。而在五六米外,白龙、二黑合力制住了那头隔年沉。 它俩挂住隔年沉的两只耳朵,将这野猪抻在那里。白龙、二黑一动不动,野猪也一动都动不了。 楚安民看了一眼,就指着隔年沉,问身旁赵军道:“那个我能打吧?” 那头小黄毛子是打不了了,要打它肯定得穿狗。所以,楚安民就想打那隔年沉。 “楚局!”赵军笑着一拦楚安民,然后指着那边被三条狗摁在雪地上的小黄毛子,道:“你上刺刀直接捅它!” 说完这句,赵军又补充道:“这叫刀猎!” 不得不说,赵军是挠到了楚安民的痒处。上刺刀捅猪,比打枪还刺激呢! 但楚安民看了李宝玉一眼,想起小八戒被野猪撅的故事,便问赵军道:“直接过去能行啊?” “放心吧,楚局。”赵军笑道:“手拿把掐的!” 张援民一瞪眼睛,就见楚安民拨开刺刀,直奔那边就过去了。 “哥哥!”李宝玉见状,有些紧张地对赵军道:“楚局迎头奔猪去的,能行啊?” “不怕的!”赵军呵呵一笑,这野猪要有二百斤,赵军都不敢迎头上。但这么大点儿个小黄毛子,晾它翻不起什么风浪。 眼看着楚安民提刀过来,小黄毛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嗷叫,它仰头、蹬腿,全身紧绷发力试图起身。 可小黄毛子看着楚安民的同时,狗也看着他了。野猪见了人激动,狗见着人来帮忙还兴奋呢。 这时花猫咬着小黄毛子耳朵,三胖咬着它前腿,小花咬着它后腿,这小黄毛子根本动弹不得。33 反而它越叫,楚安民就越兴奋。 楚安民到近前,刀尖避开花猫和三胖,顺着小黄毛子左肩就进去了。 随着刀往出一拔,野猪血喷了楚安民一身,但此时楚安民心里又兴奋、又痛快。 杀得兴起,楚安民提枪又奔另一处战场去,他也寻思了,自己不打枪肯定不怕伤狗。 可他刚一迈步,就被赵军带人拦下来了。 “楚局!”赵军递上缚猪钩,对楚安民说:“用它!”说着,赵军见楚安民一愣,不由得大声提醒道:“抓活的!” “嗯?”楚安民眼睛又是一亮,惊喜地看着赵军问道:“能行啊?” “保证行啊!”张援民在旁接茬道:“手拿把掐的!” 赵军一听这话,慌忙将张援民拦开,然后招呼楚安民道:“楚局,我跟你从后面过去。” 说完,俩人直奔那隔年沉尾后。 眼看着赵军和楚安民奔着野猪去,李宝玉笑了,他搂着张援民肩膀道:“大哥,我哥哥不都跟你说了吗?不让你说手拿把掐那几个字。” “凭啥呀?”张援民愤愤不平道:“你们都能说,就我不能说?” “哈哈哈......”李宝玉哈哈大笑,笑得一旁的赵子阳、宋志远直发懵。 而此时楚安民已在赵军的指挥下,使缚猪钩勾住那隔年沉一条后腿,并成功将其拽倒。 然后赵军招呼一声,李宝玉从兜里掏出绳子快步跑了过去。 眼瞅着张援民、赵子阳、宋志远都跟了过来,赵军忙喊张援民道:“大哥,你快上那边,给那仨狗撵开,别让它们给那黄毛子扯了。” 赵军可不是嫌弃张援民,他是怕张援民再让野猪给蹬了。 张援民一怔,他大概能猜出赵军是什么心思,虽然有些不满意赵军的安排,但他一向听赵军的话,便跑去驱赶三胖它们。 大概五六分钟后,隔年沉四蹄被捆,悲愤地躺在雪地上发出声声不甘的嘶吼。 枪猎、刀猎、生擒活捉,经过这一条龙,楚安民这一趟可是玩儿嗨了,他看着一死一活两头野猪,很兴奋地问赵军道:“赵啊,还咋整啊?” 从赵军到赵,从称呼上的变化,就能看出楚安民对赵军更亲近了。 赵军笑着对楚安民说:“楚局,你在这儿歇会儿,我们几个上去把那个大猪拽这来。” “不对吧,赵军。”赵军话音刚落,赵子阳就提出疑问道:“这俩野猪小,咱咋不拽这俩呢?” 赵子阳自认为自己问的没毛病,这俩野猪加一起还不到三百斤呢,拽它俩总比拽那个六百斤的轻巧吧。 “不是啊,赵秘书。”赵军笑着往下面的沟塘子一指,对赵秘书解释道:“咱把那大的拽下来,完了一会儿咱们下这沟塘子,捋着沟就出山了。这么走近,要不然咱还得按原道回去。” “对!”楚安民在旁边附和道:“赵军说的对,咱上去把那大的拽下来。” 说完,楚安民把枪往肩上一挎,迈步就往上走。大伙不让他去,他都不干。 当六人到上面时,那些猎狗都已经咬累了,一个个趴在野猪周围,张着大嘴、伸着舌头、喘着粗气。 李宝玉过去撵散了狗,六个人使绳子将野猪拴上,合力往下拽。在拽动野猪的过程中,猎狗全围在周围。眼瞅着就能吃肉了,就连黄龙都不会乱跑。 等三头野猪汇在一起,赵军驱散了狗帮,让它们在周围等着。 然后,赵军请楚安民到旁边树腿子就坐,而他和李宝玉、张援民准备给这一大一小两头野猪开膛。至于赵子阳和宋志远,他俩怕是没干过这种活,赵军就没让他们伸手。 事后一颗烟,楚安民抽上烟,感觉整个人从内到外那叫一个舒坦。 但看赵军、李宝玉、张援民将那野猪翻了个四脚朝天,楚安民连忙叼烟过去,咧着嘴道:“我来,我来!” 这位楚局长是啥都要试试。 他这岁数,农村出来的孩子还当过兵,他还真会给猪开膛。 等那野猪肠子、肚子之类的灯笼挂流出,赵军分这些内脏喂给猎狗们,楚安民才到一旁稳稳坐下。 赵军还是老样子,先是猪心分给头狗。以前捞不着头一口的黑虎,最近几次围猎中可是享受头狗的待遇了。 眼下周围这么多狗,又有黄龙那不懂规矩的,黑虎就特意为从城里来的局长、秘书、司机表现了一出精彩的狗倒嚼,看得三人眼睛都直了! 分完猪心是猪肝、猪肺,可等分野猪肚的时候,赵军一下就感觉出了不对。 他拿着鹿皮刀,小心翼翼地割开了一块,然后把刀一手,拿着野猪肚穿过瞪着眼睛看他的猎狗们,来到楚安民面前道:“楚局,这里头我看有猪砂。” “猪砂?”楚安民眉头一皱,反问道:“那是药材吧?” “嗯呐!”赵军刚点了一下头,就见楚安民摆手道:“给你了,你拿回去吧。” “那不行啊!”赵军闻言忙道:“楚局,这猪是你打的“ “不,不!”楚安民一指那大炮卵子,道:“这大野猪内脏啥的你喂狗可以,但猪肉你不行动,我要带回去。” 说完这句,楚安民又往李宝玉、张援民那边一指,道:“那俩猪,我也不要,你们哥仨愿咋整就咋整。” 楚安民说这话时,其他人也都听得清楚。赵子阳、宋志远不敢多言,而李宝玉和张援民也都面面相觑。 这楚局长什么路子? 他放着隔年沉和黄毛子不要,却要那大炮卵子。 要知道啊,那上三百斤的炮卵子,肉就很难吃了。超过四百斤,那肉不但骚还柴的厉害。 超过五百斤,那肉嚼在嘴里就跟木头渣滓一样,根本无法下咽。 这六百斤的大炮卵子,不说肉多骚吧,怕是嚼都嚼不烂啊! 要说是别人,指着这大炮卵子卖肉,那还说得过去。 可楚安民,他可不能出去卖野猪啊。 但赵军明白楚安民是咋想的,他只苦笑道:“楚局,那我们能好意思吗?” 且不说猪肉,就这野猪肚里出的猪砂,赵军就占大便宜了。 “有啥不好意思的?”楚安民看向赵军笑道:“这要没你,我能打着这么大的炮卵子吗?再说了,你们陪我跑一天,耽误你们多少事儿呢?” 说到此处,楚安民又追问一句,道:“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那倒没啥。”赵军笑道:“这是楚局你来了,我借你光,还能出来溜达、溜达的,要不得平时上班挺忙,哪有工夫啊?” 李宝玉、张援民:“......”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八百八十八章.标兵跑不了 赵军重生这一年没少打野猪,但见着猪砂是第一回。眼下还是在山里,所以赵军没将那野猪肚儿完全破开,而是把它装在一个布口袋里,揣进挎兜子准备拿回家再行处置。 不止是猪肚儿,赵军给那野猪胆囊、胆管、肝管,甚至护心肢都破开,将里面附着的硬物全都剥离下来,使黄油纸包好了,搁在挎兜子里。 这些猪砂,连着那头活着的隔年沉、死了黄毛子,都是赵家帮的战利品。 不是赵军财黑,在楚安民说完以后,赵军还曾问过赵子阳和宋志远。 可还不等他俩说话,楚安民就说了,到时候他会从那大炮卵子身上分肉给予那二人。 领导都如此说了,赵子阳、宋志远还能说啥?他们都没异议,赵军就更没有了。 这猪砂和之前在岭南获取的麝香一样,都是有钱都买不着的好东西。 尤其是再过十几年,且不说那麝香,就连这猪砂都能卖出天价。 赵军在收猪砂时,李宝玉代替他喂剩下的猎狗。而张援民在给小黄毛子开完膛后,又砍了棍子将大炮卵子的猪膛撑开,并往里面踹了雪。 这头大炮卵子生前有六百多斤,光是心、肝、肺、肠子就让猎狗们吃了个差不多。 还有那小黄毛子出的灯笼挂,也被李宝玉给它们分了。 等猎狗们都吃饱,六个人准备下山。 在下山途中,将小黄毛子和炮卵子绑在一起,由楚安民、赵子阳、宋志远和张援民拖拽。至于那头隔年沉,则是赵军和李宝玉抬着。 往下走百八十米,就下到了沟塘子底。 这是一条秋子塘,里面少有针杆灌木,一行人哪怕是拖着野猪,行走也并不困难。 往南走了将近三里地,赵军和李宝玉先过了沟帮子。 俩人把隔年沉放在道边,赵军接过李宝玉的枪和挎兜,叫李宝玉跑着去开车。 等几人把狗和战利品都运上汽车,就已经将近十一点半了,赵军让李宝玉和张援民先回林场。而他和楚安民、赵子阳、宋志远一道去坐吉普车。 虽然是一前一后,但赵军四人回到林场,只比李宝玉和张援民晚了二十分多钟。 吉普车在一食堂门口停下,赵子阳下车为楚安民拉开车门,得到李宝玉传信的周春明过来迎接。 “老周。”楚安民看着食堂门口聚集的人群,诧异地向周春明问道:“这大冷天,咋都搁外头呢?” “这不是嘛!”周春明笑着应道:“楚局你打回那么大个野猪,大伙儿都出来看看嘛。” “唉呀!”楚安民笑着叹了口气,道:“这咋都知道了呢?” 眼下刚过十二点半,正是林场午休的时候,这帮工人吃完饭没事儿干,就在食堂里侃大山。 可十分钟前,李宝玉匆匆忙忙地进到食堂里来,直奔后厨告诉赵有财给热一些饭菜,又叫了韩大春、韩大名和几个帮厨出来帮着往下抬野猪。 而就在从食堂出去的时候,李宝玉看到了躲在人群里的李如海。 他冲过去,揪着李如海脖领子就往出拽。 大伙一看小八戒要清理门户,全都出来看热闹。然后,他们就看到了车上的野猪。 那头大炮卵子虽比不上猪神,但超过六百斤的大家伙,在这山里也是很少能见到的。 “楚局!”营林场长范志生在一旁夸道:“你干这么大的野猪,大伙可不都得出来看看嘛?” “哈哈哈……”楚安民哈哈笑了下,忽然一咧嘴,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这么多工人,大冷天的搁外头给你楚局长捧场,你风光了,也露脸了,你不给大伙分点儿肉? 以楚安民的身份,他如果想要野猪,那真是要多少有多少。 可这头大炮卵子对楚安民的意义不一样啊,他还想带着这头大野猪回城里显摆一圈呢。 但要是不给永安林场留下半扇猪,永安林场这些工人得怎么寻思。 “周书记。”就在楚安民为难的时候,赵军从车头前绕了过来,然后对周春明道:“这个炮卵子吧,楚局得带回城里。完了宝玉那车上还有俩猪,那也都是楚局干下来的,楚局说给咱们留下,请咱场里大伙吃猪肉了!” “嗯?”楚安民闻言一怔,而周春明听了赵军的话,却是惊讶地看向楚安民,道:“楚局,你这一趟干仨猪呐?” 李宝玉那车上不但有俩野猪,还有一帮狗。而食堂这里这么多人,狗在这边一直叫个不停。 于是李宝玉就把车开回了车队,然后他去办公楼叫了周春明。 等周春明一过来,只看到地上躺着一头大野猪。 “啊……”楚安民看向了赵军,他知道赵军是在帮自己,但这么一来,楚安民就感觉亏欠赵军了。 而这时,周春明转身冲向人群,举起双手挥着喊道:“同志们,咱楚局长请咱们大伙吃猪肉啦!” “好!” “好!” “谢谢局长!” 叫好声、感谢声伴随着掌声响起,楚安民双手合在一起,笑着向工人们回礼。 等进了食堂隔间,赵有财带着几个徒弟给今天打围的六人上了饭菜,周春明和范志生虽然不吃,但也在桌上作陪。 “赵师傅。”在赵有财要出去时,范志生喊他道:“你们给整点热乎水呗。” “嗯!”赵有财淡淡地应了一声,转身就出了隔间。 而这时,范志生又冲那往嘴里扒拉饭的楚安民笑道:“楚局,你别要那大炮卵子了呗,那肉不能咋好吃。你还是把那个隔年沉和黄毛子拿走,要是不够的话,我们食堂还存着肉呢。” 这家伙还挺会做顺水人情的,此时周春明也想附和几句,但他却看见赵军向自己使了个眼色。 周春明一怔,就没有说话。 楚安民呢,他听到范志生说话的一时间并没有答话,而是夹了一筷头酸菜吸溜进嘴,然后才看向范志生。 等把这口菜咽下,楚安民才道:“别折腾了,我就要那个炮卵子。” “啊,呵呵……”范志生尴尬的一笑,他们还真不了解楚安民是咋想的,他们只认为那大炮卵子没得吃,应该给领导拿好肉。 而这时,楚安民撂下筷子看向对面的赵军、李宝玉和张援民。 说心里话,赵军是真不爱跟领导在一起吃饭,他感觉不自在。但今天他们六个一起上山打围,楚安民叫他仨一起吃饭,赵军推辞了,但没能推得过去。 自从坐到这屋,赵军就一直打着警惕,见楚安民望过来,他忙按了一下旁边李宝玉的大腿。 至于张援民,他比李宝玉有眼力见。 “没事儿,你们吃着。”楚安民向三人一抬手,笑道:“今天让你仨吃亏了。” “没有,楚局。”赵军连忙摇头,而李宝玉、张援民也都放下了筷子。 “咋没有呢?”楚安民轻叹一声,道:“打仨猪,这……” “楚局。”赵军笑着说道:“其实吧,咱上山不是为了吃肉,咱就是为了玩儿。” “哎!”赵军此话一出,楚安民一拍桌子,指向赵军道:“赵啊,你这话说的对!” 此时此刻看着谈笑风生的楚安民和赵军,周春明和范志生才猜到了楚安民的心思。 人家不管这炮卵子肉好不好吃,人家是要带回去显摆。 赵军呵呵一笑,对楚安民道:“楚局,我们这林区条件也不好,等你回到城里的,你找个人……” 话说到此处,赵军稍微顿了一下,在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后,赵军对楚安民道:“你让他拿着相机,给你跟大炮卵子拍个照!” “嗯?”楚安民眼睛瞬间又直又亮! 赵军双手攥拳,做战士站岗握枪姿势,道:“你就拿着八一杠,一只脚往那炮卵子脑袋上一踩。哎,嘎噔,这么照一张!” 这还给设计个pose! 关键是,句句话都说到了楚安民的心坎儿里。 楚安民平时还真挺矜持,用东北话说是挺有深沉的,但此刻他都绷不住了。 眼看楚安民看向赵军的目光中满是赞许,最近一直仕途不顺的范志生不禁懊恼,自己咋想不出这好办法呢? 但元旦就将调离的范志生,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挽救一下的,于是便向楚安民道:“楚局呀。” “嗯?”楚安民脸上笑容一敛,转头看向了范志生。 范志生忙道:“你们来的那个车,拉炮卵子也不行啊,要不让我们场里给你派个车吧?” “这个……”楚安民有些迟疑,但并不是说范志生的提议有问题,相反范志生说的话没毛病。 那么大的炮卵子,吉普车屁股再大也没用啊,林场里必须得给派车。 可如果要派车的话,这活儿肯定得落到李宝玉身上。毕竟李宝玉就在桌上坐着,他今天和楚安民一起上山,本身他还是车队的,咋也不能绕过他啊。 再者,今天是冬运生产第一天,车队其他人都开车出去了,就剩李宝玉一个闲人,他不去谁去? 可在楚安民看来,赵军、李宝玉、张援民和自己忙活一上午,然后为了维护自己,连一块野猪肉都没捞着。到最后要再折腾李宝玉往城里跑,这就让楚安民心里更过意不去了。 这时候赵军已经看明白了,而他也不想让李宝玉跑这一趟。 原因很简单,赵军单纯是心疼自己兄弟,怕宝玉太辛苦。 要知道这下山到进城得三个小时,再加上给楚安民把野猪送到地方,来回就得七个小时。 而现在眼瞅着要一点了,李宝玉折腾一趟,晚上八九点钟能到家,那都算早的。 赵军想了一下,忙唤楚安民道:“楚局,你看这么的行不行?” “嗯?”楚安民一听赵军有想法要表达,忙冲赵军一抬下巴,道:“赵啊,你说吧。” 范志生:“……” 赵军笑着对楚安民道:“楚局,咱森铁处两点钟有摩斯嘎,你坐那个多快呀!” “啊……”楚安民一听就明白了赵军的意思,而赵军也是将计划和盘托出,道:“一会儿给森铁打个电话,让他们给派个大点摩斯嘎来,完了你跟赵秘书,你俩坐摩斯嘎,用不上一个小时就回城了。 那边呢,咱再提前跟局里说一声,让局里派车接。这样……你回去早,还能到局里打个转儿。” 赵军口中的森铁是森林铁路,这个部门也归林业局管,所以也就是楚安民一句话的事。 而按照赵军这么安排,楚安民用不上三点半就能带着野猪到林业局。要不然让李宝玉送,可能到局里时,单位都下班了。 所以,赵军的提议太可行了! “赵秘书啊!”这时楚安民向身旁的赵子阳道:“一会儿吃完了,你跟那个……范场长去打个电话,跟森铁还有局里那头都交代清楚。” 赵子阳一口答应下来,众人继续吃饭。等吃好后,赵子阳与范志生离去。 赵军、李宝玉、张援民三人则和宋志远一起出去,他们会在李宝玉将车开来后,再给那大炮卵子再抬上车。 而此时食堂隔间里,就只剩下楚安民和周春明俩人了,楚安民端着茶缸喝了口热水,然后问周春明道:“老周啊,那范场长是要走了吧?” “是。”周春明点头道:“他调双马架那边去吧?” “嗯。”楚安民放下茶缸,对周春明说:“生产那边儿,你们场里自己决定。完了营林这边儿,局里头给你们派个人。” 和生产场长相比,营林场长在职位、职务上都要差许多。如果当初窦保国不是调来做生产场长,而是营林的话,他根本闹不出那么多事儿。 而现在生产场长已经由周春明指定了,那营林那边儿,局里要安排,周春明也就顺其自然了。 “哎?”忽然,楚安民转身看着周春明,很严肃地问道:“赵军工作多长时间了?” “嗯?”周春明被问得一愣,他感觉比起永安林场的营林场长职位,楚安民似乎更在乎赵军呢。 而周春明还就怕楚安民问赵军,此时只能硬着头皮答道:“他今年年后才上的班,这……才来了不到一年呐。” “啧!”楚安民很惋惜地砸吧下嘴,又问周春明道:“他工作啥的都挺好吧?我听说他一天挺忙的?” “啊?”周春明咔吧下眼睛,心想楚局长是听谁说的?那孩子一天确实是挺忙,但忙的跟工作都没关系呀! 周春明还没来得急说话,楚安民就道:“等明年冬运生产结束了,他也参加工作整一年,咱给他评个标兵。完了等明年年底,你看着给他加加担子。” “加担子……”周春明当然知道这是楚安民要提拔赵军,可提拔的话,往哪儿提拔呀? 赵军现在是验收组的,也不能外头调,在验收组里当个副组长? 让赵军当副组长,对于周春明来说倒是没问题,但当完了,组里谁能服他呀? 这倒不是说赵军人缘不好,可这和人际关系也挨不着啊! 周春明更懵了,但眼下首先要解决的是生产标兵,想起那元旦后才能上班的赵军给自己的提议,周春明忙对楚安民道:“楚局,这个标兵吧……还真不能给赵军了。” 周春明都想好了,接下来就给楚安民讲一下赵军要把荣誉让给临退休老同志的无私。 可楚安民却是一脸诧异地看着周春明,问道:“哎?不对呀,你们两家不是亲戚吗?” 周春明:“……” 他这一句话,还给周春明整不会了。 兄弟们,明天中午补一更,加一更。我今年没种大田,秋天也没有活儿,这阵子养好了,我再爆发一波。 第八百八十九章.三十岁的黑熊 不得不说,前些年的神州是真困难,报废的车辆都尽可能地回收再利用。 应楚安民要求,森铁给他派来一辆由报废公交车改装的摩斯嘎。 在将大炮卵子弄上摩斯嘎以后,楚安民回身与来送行的人员告别。 “赵啊!”当轮到赵军时,楚安民笑呵地拍着他肩膀,道:“等再有工夫的,我还来找你打围。” “行。”赵军笑道:“下回要赶上了,咱们打点别的。” “哎,这行。”楚安民背着他那八一杠,带着赵子阳乐呵地蹬上了摩斯嘎。 至于他带来的司机宋志远,他一会儿得自己将吉普车开回城里。 等摩斯嘎启动后,来送行的人兵分三路,除了宋志远以外,周春明和范志生乘坐吉普车回林场。而赵军、张援民还是由李宝玉开那解放汽车,拉着狗帮直奔解忠的楞场。 作为朋友,解忠的楞场开工,赵军咋也得过去瞅一眼。正好顺路把张援民送过去,也能看望一下邢三。 汽车沿着山路而行,在快到小43楞场的时候,赵军他们在路上遇到了不少往楞场返的套子。这些拉套子的人里,就有解忠楞场的工人,其中有几个还跟张援民认识。 汽车尽可能地避让套子,等到了楞场也是在外面靠边停下。 当三人下车准备往楞场里进时,赵军却听见后车箱上有狗在叫。 从那特殊的狗叫声中,不难分辨这是黑虎。 难道是发现猎物了? 赵军忙到后车箱旁,就见黑虎扒着挡栏而立,抻脖望着一个方向。 如果是发现猎物,得一个劲儿地叫。 再者这楞场人畜进出,闹闹吵吵的,附近数里之内不可能有山牲口了。 而看到赵军站在自己面前,黑虎把狗嘴从栏杆缝中伸向赵军,嘴里发出声声呜咽,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虎子这是咋的啦?”张援民很是担心地问道:“是不是伤着哪儿了?” “不能啊!”一旁的李宝玉虽也担心,但却坚定地说道:“喂完狗,我和我哥哥都给它们检查来着。” 这是赵军这辈子才养成的习惯,就是猎狗打围后,要给它们一一从头到尾检查一遍,检查是否有受了外伤而看不到的情况存在。 这时赵军摸了摸黑虎的嘴,他回身望了一眼黑虎盯着的方向,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背后是永安林场今年刚规划的小43林班,而对面那片山场就是42林班,黑虎曾被人“囚禁”于那里。 “哎呦!”赵军心疼地摸了摸黑虎下巴,问道:“你在那儿的时候,他们祸害你啦?” 也不知道黑虎能不能听懂赵军说的话,反正它一直在吭叽。 赵军手往上移动,摸了摸黑虎的脑袋,然后回身又往42林班那边看了一眼,这才招呼李宝玉、张援民进楞场。 “哎,老张!”张援民一进楞场,就有人喊他道:“干啥去了,这一天?” 这个人,赵军不认识,应该是解忠的乡亲。张援民过去跟他说话,赵军、李宝玉俩人则向大门左边的窝棚走去。 到门口,赵军轻轻地推开门。 当那门咧开个缝儿的一瞬间,就听里头传来了邢三不爽的声音:“谁呀?” 赵军也没说话,只是把门推开了。 此时邢三正蹲在那儿捅炉子,他发现来人擅自进了自己窝棚,猛地往起一站。 可当看到赵军那张笑脸时,邢三脸上的冰川瞬间融化。 “哎呀!”他将炉钩子往旁一扔,笑呵地向赵军迎来,道:“赵军呐,你咋来了呐?” “我们过来看看你。”赵军笑呵地往里走,而邢三则往李宝玉胳膊上一拍,笑道:“这大高个儿长的。” “干啥呢,三大爷?”赵军一边往里走,一边打量着这屋。 一般跑腿子的窝棚,环境都是脏乱差。再加上这年头洗澡不方便,在山里想洗澡那就更难了。所以一般这些窝棚里,免不了有难闻的味道。 可邢三的窝棚,不是一般的干净,被他收拾得利利索索。 石头铺的地面,底下有地火龙供暖,屋里极为暖和。 赵军刚进来,棉猴就穿不住了。但他马上就得走,于是便开前面的扣都解开了。 邢三把赵军、李宝玉让到炕边坐下,又张罗着给二人倒水。 “你看三大爷这小炕。”赵军指着那石头铺成、砂子填缝儿的火炕,对李宝玉笑道:“整的多板正啊。” 李宝玉笑着应了一声,然后和赵军一起接过了邢三递来的水碗。 “三大爷,坐这儿吧,别忙活啦。”赵军招呼邢三坐在一旁,然后关切地问他:“你在这楞场,待得咋样啊?” “咋样啊?”看邢三的表情,他应该是在这儿待的不太舒心,只听他道:“待着也还行,反正就是不太习惯。” 他平常独来独往惯了,冷不丁周围这么多人,他一开始肯定是不适应。 赵军闻言一笑,道:“三大爷,咱适应、适应,你这岁数也大了,总自己搁山里也不行啊。我寻思搁我们屯子给你找个房子,你明年跟我回屯子得了。” “这个……”邢三一听不禁有些迟疑,他在山里住得久了,都不会与外人打交道了。在这楞场里还不习惯呢,这要回屯子,怕是更受不了。 但他也清楚,自己都是奔七十的人了。虽然身体挺硬实,但当真是今晚睡下,都不知道明早能不能起来。 赵军是对他够意思,但人家不能总来看他呀,万一哪天死到山里,夏、秋天就得臭。冬天倒是不至于,但哪怕是冻住了,搁山里也会有饥不择食的山耗子、黄皮子来啃尸。 它们啃别的地方啃不动,但绝对能将鼻子、耳朵啃掉。一想到自己死后的遭遇,邢三还真挺害怕,所以此时赵军说接他回屯子,邢三是去也为难,不去也为难。 赵军看出邢三犯难,当下没有逼他,这么大年纪的人,赵军还怕他上火,于是就劝道:“三大爷,这就是我一个想法,跟不跟我走呢,还在你。你也别为难。这冬天先搁这楞场,看看跟这帮人处处。” “哎!”邢三冲赵军一笑,道:“我怕我到屯子,我不能习惯。” “呵呵。”赵军笑道:“你跟我搁一屯子,我能感觉你能待不错。” “是吗?”听赵军这么说,邢三也是一笑。但紧接着他想到了什么,转身面向赵军说道:“对啦,小子,我那个……” 话说到一半,邢三就没往下说,而是双手往外一抻,向赵军比划了一下。 “啊,三大爷,我知道了。”赵军一看就明白了,他笑着对邢三说:“这玩意好办,我得过两天能来给他们检尺,他们拉回木头也都得搁外头堆着。你没事儿了,你就出去转悠一圈,要看那块木头好,你问问是谁拉回来的。完事儿呢,你让他们帮你抬到这窝棚后边。等我来检尺,咱按照米数给他们算钱。” 说到此处,赵军又叮嘱道:“你别自己整,那玩意不是一个人能整的。” “是,我知道。”邢三笑着应道。 “你要有啥事儿,你就跟解忠、解臣说。”赵军知道这老头倔,所以有些不放心地嘱咐道:“他俩要不在这儿,你就找我那个大哥,你不认识他吗?” “认识,认识。”邢三笑呵地点头,道:“他可好认了。” 邢三一句话,把赵军和李宝玉都给逗乐了,赵军笑道:“这冬运刚开始,林场归楞的工人这几天忙,他们得过一阵子能来。等他们要到了,你有事儿找他们也行。不过你跟他们提我,够呛能好使,完了到时候你提我爸。” “哎!”邢三答应一声,随口反问赵军:“你爸最近咋样啦?” 邢三和赵有财曾因为二黑打过交道,又因为赵军的缘故,俩人相处的也挺好。 “他真经不错呢。”被邢三这么一问,赵军想起了戴大金镏子、抽石林烟的赵有财,不禁感慨道:“那天还干个大牲口。” 邢三听了这话也没多想,他还以为赵有财干的是大野猪、熊瞎子之类的呢,顿时想起一事,指着外头对赵军说:“我还托那解爷们儿给你带话了呢,我知道这山上有俩黑瞎子仓。哪天有工夫,咱们磕去呗。” “行啊!”赵军点了下头,便问邢三道:“三大爷,那俩黑瞎子仓都啥样啊?” “唉呀……”被赵军这么一问,邢三咔吧两下眼睛,说道:“那俩黑瞎子仓,都不咋好杀。” “咋的呢?”赵军追问了一句,而这时一旁的李宝玉也来了好奇心。 “一个天仓子,是椴树仓子。”邢三说这话时,双手组成了一个几何里的锐角,对赵军道:“这仓子败家,上坡长着,还是欠身。” 赵军是真行家,邢三这么一说,他就明白是咋回事了。 人欠身是弯腰,树欠身则是因为某种原因往水平面上压。 邢三说熊仓子在山坡还欠身,就是说人得处于下坡,抬头往上看,才能看到那天仓子的口。 这样的熊仓子不好杀,是因为熊从仓子探出身来,人给这它一枪,将黑熊从树上打落。 如果这黑熊中枪没死,那它落地时位于上坡,而人处于下坡。那黑熊就地往下一滚便到了人跟前,这对人来说,那是相当危险了。 可对赵军而言,这算不得什么,他听完又向邢三询问:“三大爷,那还有一个仓子呢?” “那是个地仓子。”邢三说完这句,神秘兮兮地扫视赵军和李宝玉,道:“这仓子可了不得了,那解爷们儿跟你们说没?” “没有。”赵军与李宝玉对视一眼,然后摇头冲邢三一笑,道:“他就告诉我,你搁山上看着熊仓子了,让我过来打。” 其实昨天晚上解忠想把邢三的话都说给赵军了,毕竟那金熊胆也算件奇闻异事。这种事儿,不就应该喝酒的时候说么。 可当解忠一说在楞场附近有黑瞎子仓,同桌的张援民眼神立马就变了,赵军一看不好,就抢在张援民之前说起了解孙氏威震永安的故事,这一下子就把话给岔开了。 而今天赵军来这楞场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跟邢三沟通一下,问个究竟好趁早给那俩黑瞎子仓拔掉。一来填补腰包,二来家里需要熊掌、熊肉,三来是为了断张援民的念想。 “那可了不得了!”邢三双手比划道:“这么大脚印子,那大黑瞎子得有六七百斤呐!” “多少?”邢三的话把赵军吓了一跳,他诧异地看着邢三,追问道:“三大爷,你确定有那么大?” “嗯!”邢三点头道:“那天下头场雪,正赶上黑瞎子进仓的时候,我跟上去瞅了,那洞口还有黑瞎子毛呢!” “哎呦我天呐!”邢三的话又把赵军吓了一跳,但这回可不是因为那黑熊太大,而是邢三的举动太冒险了。 “大爷呀!”赵军拉着邢三胳膊,皱着眉头、盯着邢三眼睛说道:“咱再也不兴干这事儿啦!那多危险呐?那黑瞎子刚进仓子,还没睡着呢,它窜出来咋整啊?” “呵呵……”邢三干笑一声,应道:“嗯呐,我再不跟了。” “可是不成啊!”赵军再次叮嘱道:“多危险呐!给你扑了可咋整?” “是,是。”邢三笑道:“大爷再不去了,你放心吧。” 听邢三这么说,赵军眉头舒展,想了想才对他说:“三大爷,那我们明天过来,咱去杀这俩仓子。” “行!”邢三高兴地应道:“你明天过来,我搁这楞场等着你们。” 说到此处,邢三忽然想起自己忘了说一件事,便打断了赵军的话,说道:“刚才我要说那啥,让你给我打岔,打过去了。” “那你说吧。” “小子。”邢三道:“那天我给解大小子看了,我搁仓子旁边捡的那撮黑瞎子毛,黑里带白,我估计那大黑瞎子得有年头了。” “六七百斤……”赵军眼睛瞬间瞪大,他想到了一个传说,便对邢三道:“三大爷,这把咱们掏上了!” 这章补那天请假的 第八百九十章.计划杀双仓(10月加更32/41) 赵军在前世,曾到远东列索扎沃茨科的深山老林里闯荡过。 当时神州的原始森林已经被砍伐的差不多了,而列索扎沃茨科的原始森林保存的还很完好。 在那片古老的山林中,赵军看到过清朝山民们放山后刻在树上的老兆,也曾遇到过去放山的同胞。 从一些老手的口中,赵军听说过黑熊金丹的传说。 此金丹非彼金丹,这个金丹其实是金胆,也就是金色的熊胆。 在赵军听到传说中,得是将近三十年的野生黑熊,熊胆才能变成金色。 而这种黑熊,可谓是凤毛麟角的存在。赵军上辈子只听过这个传说,但从没听说过谁猎杀过这样的黑熊。 “宝玉!”赵军看向李宝玉,道:“晚上回去跟二哥说说,看你明天能不能请个假。” 李宝玉乐呵地答应了下来,他倒不知道那么大的黑瞎子意味着什么,但他想到明天要是杀下两个熊胆,大伙卖钱一分,比他上一年班挣的都多。 跟邢三定下来明天去杀黑熊仓,赵军把碗里的温乎水一饮而尽,然后就起身准备离去。 而在这时,赵军看到了挂在门后的猎枪,便对邢三道:“三大爷,上次我拿你这枪打黑瞎子,完了那独子还有没有了?” “有呢。”邢三道:“我平常就下套整个狍子,也用不着独子啊。” “那行。”赵军点头,道:“咱这么大岁数,可不能照量大家伙呀!” “你就放心吧。”邢三笑道:“我十天八天的,能整俩狍子,我就够过了。” 说着,邢三抬手往南边一指,对赵军说:“我那雪堆里还埋俩狍子呢,我给你抠出来,你有车,你拉回去呗。” “我拉它干啥呀?”赵军一怔,问道:“你咋不卖给解忠呢?” “啊……”邢三一笑,道:“我都卖给他俩狍子了,这俩是给你留的。” “你快卖给他吧。”赵军道:“咱家也不缺肉,哎,对了,三大爷。我托他们给你拿那饺子啥的,你吃没有啊?” “吃啦。”提起赵军给拿的饺子,邢三开心的一笑,道:“还挺香呢,呵呵。” 邢三呵呵笑着,话锋一转道:“不用总惦记你大爷,我搁山里有口吃的就行。” “没事儿的!”赵军道:“你平常该吃就吃,他们楞场伙食要不好,你就自己蒸锅饺子,或者煮点饺子。” 说着,三人已走到了门口,赵军打开旁边架子上的坛子盖,往里看了一眼,又道:“明天磕下来黑瞎子,我单给你拿块肉,你跟老杨大舅,你俩焅点油,平常煎点儿干粮啥的吃。” 邢三笑呵地把赵军、李宝玉送出窝棚,李宝玉在旁边问赵军道:“哥哥,给张大哥叫着不?” 今天原本的打算是赵军和李宝玉回去,留张援民在这儿干活。但明天要杀黑瞎子仓的话,赵军确实需要人手。 尤其是那俩黑瞎子仓都不好杀,赵军还不想有一丁点儿的损失,就必须得人强狗壮。 所以,赵军才让李宝玉试着请假。 “问他一声吧,还有解臣。”赵军道:“他俩要愿意跟着回去,咱就捎着他们。他们要不愿意回,就在这楞场住呗,反正咱明天也得来接三大爷。” 要想抠这俩黑熊仓,明天必须得来接邢三,要不然找不到具体位置,领着那么多狗搁山里乱窜耽误事儿啊。 李宝玉答应一声,顺着张援民的大嗓门一路找了过去。 趁着周围没人,赵军对邢三道:“三大爷,我跟你老说哈。就我那个姓张的大哥,他要管你借家伙事儿,不管是枪啊,还是刀啊,你都不能借给他。” “嗯?”邢三一愣,疑惑地问道:“那咋的呢?” 邢三能感觉出来那人跟赵军挺近,而他也不认为赵军是小气的人,这咋连枪和刀都不让借呢? “这人吧……”赵军轻叹了一声,道:“哪儿都好,就打围不咋靠谱,你给拿完东西,他去瞎捅咕容易出事儿。” “啊……”邢三闻言当即表态道:“那我知道了,他来找我,我不借给他就完了呗?” “对!”赵军道:“你就跟他说,是我不让你借的。完了你再拦他一下子,可不能让他去。” “哎,好嘞。”邢三一口答应下来,然后指着窝棚旁边的大雪包,对赵军说:“这俩狍子你不要,我就卖啦!” “卖吧!”赵军笑道:“你卖给解忠,他给这帮人改善伙食,你还能跟着吃点儿。” 听赵军这么说,邢三哈哈一笑,然后说道:“今天那爷们儿不是咋的了,我早晨看他搁外头回来,好像不咋乐呵似的。” “嗯?”赵军微微一怔,他知道解忠今早是从永安回来的,而能让解忠不高兴的,怕是只有他老娘了。 赵军呵呵一笑,人家母子之间的事,他可不打算管。 但让赵军没想到的是,他想不管还不行呢。 眼看着李宝玉、张援民、解忠、解臣四人向这边走来,赵军问张援民道:“大哥,你跟我们回去不得?” “我不折腾啦。”张援民道:“我行李卷也在这儿呢,我搁他们窝棚住一宿,明天早晨我和解臣来找三大爷。” “那也行。”赵军说完又看向解忠,回手指着那边的雪包说道:“解大哥,你看那边儿有俩狍子,你都给收了吧。” “哈哈……”解忠哈哈笑道:“那天我就说要收着,大叔说啥不卖,非得要给你留着包饺子。” 他这么一说,大伙都笑了,邢三向那边连甩两下手,解臣和张援民过去,拿着立在窝棚侧面的铁锹开始挖狍子。 “兄弟!”这时解忠看向赵军时,脸色有些为难,赵军见状忙问道:“咋的啦,大哥?” “那个……”解忠苦笑道:“江奶西院那房子,我妈非得要买。完了你回去跟我婶儿说说,让她帮着给搭搁一下吧。” 老太太家的邻居,老太太肯定是熟。但这年头买房子虽然不用过户,但得有人给写文书啥的。就像跟左邻右舍的隔墙、地界,都得写清楚了,甚至还得有邻居签子或按手印。 张罗这些事,就得由王美兰出面了。 “哈哈哈……行!”赵军笑道:“这活儿,我妈乐意干。” “这对!”邢三忽然插话,他对解忠道:“你家搬到这头儿来,跟赵军搁一块儿,多好啊!” 解忠听他这话,深深地看了这老头一眼,但却没说什么。 赵军憋不住直乐,笑着问解忠道:“我解娘说没说,解臣对象的事儿咋定啊?” 被赵军这么一问,解忠嘴角一撇,道:“他们娘俩乐咋整就咋整去吧,我是不管了。” 解忠是想管来着,但一问他老娘给媒人撅了,解忠忍不住说了解孙氏两句。 当然了,解忠倒不是怕别的,就是他妈总搁外头惹事儿,让解忠放心不下。 可解忠刚说两句,解孙氏还来脾气了,冲解忠一甩手,怼了解忠一句“我不用你管”。 这还不算完,不光解孙氏说话气人,解忠还让他那惦记郑家姑娘的弟弟给背刺了一下。 当解忠说要让解臣回家找工作时,解臣吱吱扭扭地没答应,气的回楞场的时候,解忠骂了他一路。 …… 永安林场,一食堂里。 其他人都忙碌着,有的磨刀,有的在刷盆。 唯有赵有财,他叼着石林烟,望着窗外那头四蹄被捆的隔年沉。 “有财呀!”这时食堂主任张国庆进来,第一时间拿过赵有财丢在桌上的烟盒,从中抽出一颗烟。 “给你。”赵有财往兜里一摸,掏出火柴盒给张国庆丢在桌上。 “不用。”张国庆对赵有财一笑,然后把烟往右边耳朵上一夹,道:“我先不抽,我刚抽完来的。” 赵有财嘴角一扯,白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瞅啥呢?”张国庆顺着赵有财的目光往外一看,随即道:“明天早晨你们把这猪杀了,肝乎啥的都给你们后厨,完了分出半扇猪给二食堂。” 楚局长说了请林场工人们吃肉,像这种情况,一食堂自己负担不了,必须得一二食堂一起做。可光让一食堂忙活杀猪的事,还得给点好处不是? 所以,张国庆才有了刚才的一番话。 张国庆话音刚落,就听赵有财道:“这猪杀了,那不白瞎了吗?” “嗯?”张国庆惊讶地看向赵有财,问道:“不是?你啥意思啊?” “这是活野猪。”赵有财指着外面那头隔年沉,对张国庆道:“拿出卖,六七毛钱一斤呐!” 张国庆一听赵有财这话,看了眼桌上的石林烟,诧异地问赵有财道:“你咋还能干这事儿呢?” “嗯?”张国庆这句话,倒把赵有财说愣了。 而就在赵有财一愣神的工夫,张国庆道:“刚才如海找我跟我说呢,他要给这野猪搭搁卖出去。” “这小犊子!”赵有财叨咕一句,听得旁边的张国庆斜眼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说道:“有财,你咋寻思干这事儿的呢?” “咋的啦?”赵有财不满地看向张国庆,道:“咱外头冻着那么些肉呢,还不够吃吗?这个猪一卖,那叫多少钱呢?” 赵有财这话不假,他那天十枪干倒十一头野猪,除了分给套户和带回家的,其余都卖给林场了。现在外头雪地里埋着不少野猪肉呢,正经够吃一阵子的。 而赵有财想倒卖外面那头隔年沉,他还真不是为了挣钱。要是他答应了统计组刘仁山、调度组吴峰,还有保卫组的洪云涛,答应卖给他们活的野猪。 可现如今,只有刘仁山要的那两头野猪完成了一头。而那头野猪,不但没挣着钱,还让他赵有财倒赔出去好几百。 现在还差人家四头活野猪的任务,可赵有财刚遭遇了屠牛之难,正处于夹着尾巴做人的阶段,没法再带狗出去浪了。 所以,他想把外面这头隔年沉买下来,然后转手倒给刘仁山。这笔生意不图挣钱,主要是把自己的面子给圆全了。 “有财呀!”张国庆从耳朵上摘下那颗烟,点着后吸了一口,才对赵有财道:“这野猪是楚局长抓的,完了他说请大伙吃猪肉,我敢给卖了吗?” 说完,张国庆眼神怪异地看向赵有财。 赵有财咔吧两下眼睛,轻叹了一声,默默抽烟也不言语了。 “哎呀!”忽然,门框上钉的白布门帘被人撩开,周建军迈步进来,看到张国庆笑道:“张叔搁这儿呢?” “建军来啦。”张国庆冲周建军一笑,随即在赵有财后背上轻拍一下,道:“你们爷俩唠着,我出去看看他们干活。” 说完,张国庆向周建军微微点头,便出了后厨。 “来,建军。”赵有财招呼女婿坐下,然后把烟递了过去。 “哎呀,爸!”周建军赞叹道:“还得是你呀,我一天抽个花团都费劲。” “建军!”赵有财没接周建军的话,而是抬手往窗外一指,问出了刚才问张国庆的那个问题。 “卖了?”周建军闻言一怔,惊讶地看向赵有财问道:“卖给谁呀?” “卖给刘仁山呗。”赵有财道:“咱不还差他个野猪呢么?” “这……”周建军有些迟疑,这事儿他也不敢应。而且周建军心想,老赵家缺啥也不能野猪啊,为啥要干这事儿啊? “爸。”周建军对赵有财说:“小军不得休到元旦呢吗?你上班忙,你让他就给抓了呗?” 赵家帮和赵家猎帮是两套班子,里面的水也挺深,周建军是不清楚的。 而赵有财也没法跟他细说,当即便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问周建军道:“建军,你来有事儿啊?” “嗯呐!”周建军笑着对赵有财道:“好事儿。” “好事儿?”赵有财道:“啥好事儿啊?” “咱家军的事儿。”周建军怕让别人听见,于是凑到赵有财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 “啥?”赵有财听完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惊愕地看着周建军。 周建军向赵有财点头,表示自己所说都是真的。 赵有财把烟头扔在地上,一脚踩住碾灭,吐槽道:“这不扯呢么?” “不能这么说。”周建军笑道:“咱家军搁他们组里那人缘可好了。” “这也不是人缘的事儿啊!”赵有财一针见血道:“这他上去了,不也影响你们吗?” “啧!”周建军砸吧下嘴,道:“爸,你回去跟我妈,还有军商量、商量,看看给他们组里同事整点啥。” “这……”赵有财咔吧两下眼睛,忽然眼睛一亮,笑道:“妥了,爸知道了!” 晚上还有一章 第八百九十一章.爱臭美的妹妹们 从楞场出来,赵军和李宝玉就往家返。 一路出山场,进到永安屯里。 等汽车在赵家柳条帐子外停稳,赵军、李宝玉下车放狗。 猎狗从车上下来,分开往两家进。 等将黄龙赶进院里,赵军、李宝玉各回各家拴狗。而在此时,赵家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王美兰、金小梅端着盆,小跑着从屋里往出来。 “妈!婶儿。”赵军见状连忙拦住二人,笑道:“今天啥也没有。” “嗯?”王美兰、金小梅齐齐愣在当场,她俩有些不愿相信,也有些不敢相信。 这大半年来,她们都习惯了赵军出去打猎,回来就有肉吃的生活。 今天赵军冷不丁空手回来,倒是让她俩有些措手不及。 这时,李宝玉从隔壁翻墙过来。他家那就四条狗,三下五除二就拴好了。 “宝玉呀。”赵军看李宝玉过来,便喊他道:“把给小熊留的那肝乎啥的,拿来喂它。” “哎!”李宝玉答应一声,转身往院外走去。 听赵军这话,感觉他们今天好像还不是空手,于是王美兰就问道:“儿子,今天咋回事儿啊?” 赵军淡淡一笑,道:“今天打着野猪,都给那局长了。” 具体的事情有些复杂,正在拴狗的赵军也没细说。 “他都拿走啦?”王美兰与金小梅对视一眼,笑道:“这局长挺不够意思啊。” 话虽如此,但也就一说一过,王美兰也不在乎那些野猪肉。 而此时想起明天还要出去,赵军便对王美兰道:“妈呀,明天我们还得出去?” “还出去?”王美兰对她儿子打围已经习以为常了,听赵军的话便问道:“还上山呐?” “嗯呐。”赵军冲王美兰一笑,道:“明天打黑瞎子去。” “这个好!”王美兰闻言,瞬间眼睛一亮。赵军这一年没少杀熊,她们几家平常是不缺油,但消耗也大呀。 谁家隔三差五就烙饼、煎馒头片? 而且王美兰炒酸菜、炒山野菜,都是直接一大勺的熊油搁锅里。 当然了,这么炒出来的酸菜和山野菜那是老香了。 现在家里还有一整坛子、一个半坛子的熊油,正经够吃一阵子。但王美兰惦记熊掌,想着跟马家会亲家的时候,上桌一道红焖熊掌。 这时李宝玉拿着个黄油纸包从外面回来,到仓房前将挂门的锁头摘下。 那一瞬间,小熊挤门出来,它一路奔着赵军而来,但此时的小熊不是跑,而是快步疾走。 而且它一边走,嘴里还叽里咕噜的。 赵军诧异地看了小熊一眼,心想它这是跟黑虎学坏了。 到赵军跟前,小熊不断地围着赵军绕圈,还甩头踢腿的,发泄着自己心中的不满。 “小熊!”李宝玉到小熊的狗窝前,将黄油纸包里的半个小野猪肝和一块猪心、一块猪肺扔在里面,小熊调头就跑过去,咬起猪心两口就进肚了。 “这狗快生了。”金小梅在旁插了一句,王美兰点头道:“再有几天儿,咱就得给它准备了。” “哥哥。”这时李宝玉凑到赵军身边,问道:“你说小熊一窝能下几个崽子?” “哎呀……”赵军眉头微微皱起,看着那撅屁股猛吃的小熊,喃喃道:“瞅这样儿啊,也就三四个吧。” “就三四个呀?”李宝玉似乎有些失望。 “那你还想要几个呀?”金小梅笑道:“那三四个就不少啦,这狗下的崽子大。” “呵呵。”李宝玉一笑,道:“那这也不够分呐,我还寻思能给咱们剩一个呢。” “分?”王美兰、金小梅诧异地对视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给谁分呐?” “给……”李宝玉转头看了赵军,才向王美兰、金小梅答道:“我张大哥家要一个,说要不得他不在家,铃铛和我张嫂子搁家,她们娘俩儿害怕。” 这年头家里生狗崽儿,一般就留一个,顶多留俩,其余都是送给亲朋好友、乡里乡亲。 像之前张援民就从永利杨满堂那里,给赵军要来了黑龙。 而杨玉凤和小铃铛说要个狗崽子,以她们家跟赵家的关系,于情于理都必须得给。 “我江奶也说要一个。”李宝玉道:“她那天不说嘛,要有个狗能跟她做伴儿。” “马玲家也要一个。”赵军接了一句,却是接的王美兰和金小梅面面相觑。 然后,王美兰面露苦笑地对赵军说:“我刚才跟你婶儿唠嗑前儿还说呢,你爸都说了,等小熊下完崽子,他要都留下。” “都留下?”赵军闻言一怔,问道:“咱家都多少条狗了,他还都留下?” “你李叔跟我说,他也是听你爸说的。”金小梅接茬道:“等你跟马玲结完婚,你们家不就搬走了吗?完了这当院空出来,他就搁这儿养狗。” 赵军惊讶地看向王美兰,问道:“妈,你同意啦?” 赵有财早就有这个想法,但王美兰一直不同意,并给予其强势地镇压。 “唉呀。”王美兰轻叹一声,道:“不同意咋整啊?你瞅你爸那几天,吃喝照以前都差异,我寻思差一不二的,就不惹乎他了。” 在东北,哪怕条件艰苦,但一个人每天的吃喝都很重要。 像老中医给病人号完脉,感觉这人要不行了,就会告诉家属:“他乐吃啥,你们给他买点啥吧。” 还有一种说法,如果一个人忽然吃不下、喝不下,那他就要是够呛了。 在经过老太太开导以后,王美兰也想开了,现在家里条件好,赵有财得外头闯祸也就那么地了,只要这人能全须全尾、平平安安地回来,其它的王美兰都不管了。 就像这次赵有财屠牛,王美兰啥也没说,也没让他赔钱。 屠牛的事都不计较,何况拿这老房子养狗呢? “妈。”赵军向王美兰追问道:“要都留下了,等小熊不喂它们,那狗崽子吃啥呀?咱们咋喂?” “吃啥?”被赵军一问,王美兰笑了,她抬手往仓房一指,道:“你不给牵回来个大母羊么?跟那公子配上,不就又有奶了吗?” 赵军:“……” “你爸说了。”王美兰又补充道:“那羊是人家掏钱买的。” “行!”赵军一点头,指着那吃完肝乎正在舔盆的小熊,对李宝玉道:“宝玉,还给它关仓房去。” 从今天开始,小熊就在仓房里养胎了。等过两天,还会住到屋里去待产。 这边打发李宝玉去干活,赵军和王美兰、金小梅三人进屋。 一进到外屋地,赵军看了眼灶台上的菜板,问王美兰道:“妈,今天又要整啥好吃的呀?包馅啊?” 此时那椴木菜板上,都是剁好的葱花,旁边的小盆里还有葱花和姜末。 整这么多这个,那肯定是要包馅啊。 “你还说呢!”王美兰一拍大腿,道:“我们还寻思你回来能拿肉呢,行了,我赶紧出去拿块肉缓上。” 赵军哈哈一笑,这时听到东屋里传来小女孩的嬉笑声,他迈步就进了东屋。 “嗷……”一看赵军回来,被赵娜抱在怀里的小猞猁嗷叫一声。 赵军一看,乐了。 也不知这仨孩子从哪儿整来块红布,像女人扎头巾似的,给小猞猁系到脑瓜上。这红头巾再配上马玲给做的花布小裙子,小猞猁打扮的还真时尚。 “哥!”赵虹一下扑到赵军怀里,搂着赵军撒娇道:“我要头绫砸!” “什么玩意儿?”赵军一愣,没听清楚这孩子说的是啥。 “头绫砸!”赵虹抬起一只手往自己脑袋上比划道:“就是……就是……” 小丫头表达能力有些欠缺,好在有李小巧在旁边补充道:“哥,是扎头发用的,像一朵花似的,可漂亮啦。” “可漂亮啦?”赵军笑着刮了下李小巧的鼻子,就听金小梅在门口喊:“朝你哥要啥呢?” 被金小梅一喊,李小巧连忙退下。 “咋的啦?”这时李宝玉进到屋里,一把抱起他妹妹,然后问了赵军一句。 “哈哈。”赵军笑道:“咱妹要买扎头发的。” 赵军说着,又把凑过来的赵娜揽进了怀里,然后笑着嘀咕道:“头绫砸,那叫头绫子,哈哈哈……” 没办法,这就是乡音,哪怕岁数小,小赵虹也是一嘴大碴子味儿。 至于她口中的头绫子,又叫头绸子。 在东北这边吧,一个地方一个叫法,没有统一的时候。就像那黑黝黝,在东北三省加蒙东,总共有几十种叫法呢。 而这头绫子,就是三指左右宽的绸子布,一卷一卷的跟纱布似的,用一块剪一块,给女人扎头发用。 手巧的姑娘,可以将它扎成头花。是这年头少有的装饰品,深受广大妇女的喜爱。 这东西有红的、粉的,这两种颜色带褶。还有绿色的,不带褶。除了这三种颜色,还有紫色、黑色的头绫子,适合上岁数的女人用。 “那咱就买去呗。”李宝玉虽然不知道叫啥,但三个妹妹想要,关键是他听着感觉这东西不贵,于是便道:“那玩意能几个钱呐?” “那走吧。”赵军对俩妹妹说:“你们搁家,外头怪冷的,你们别去了,哥给你们买。” “嗯,嗯。”赵虹、赵娜、李小巧都像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而在这时杨玉凤和小铃铛来了。 今天是周日,这帮孩子都没上学。 而这娘俩在进院的时候,看见了停在赵家院外的汽车。在经过时,小铃铛往车里一瞅,就看到了立在副驾驶座位上的缚猪钩。 这娘俩一进屋,正与要出去的赵军、李宝玉走了个顶头碰。 “兄弟。”杨玉凤跟他俩打招呼,道:“这要干啥去?” “那仨丫头要扎头发的。”赵军一笑,弯腰对小铃铛道:“你喜欢啥色(sǎ)儿,叔也给你买一卷哈。” “不用,兄弟!”杨玉凤一听,连忙拦道:“她要啥,我给她买!” 以前张家条件不好,小铃铛吃的、穿的都不好。而自打今年有钱了,杨玉凤自己还是老样子,但她给张援民、小铃铛置办了好几身行头。 现在的小铃铛,穿的可以说不比班里任何同学差。至于吃嘛,那就不用说了。 “没事儿。”赵军笑着就要往外走,可这时小铃铛却叫住了他。 “赵叔。”小铃铛问赵军道:“你是不是要买大绫子去啊?” “大玲子?”取肉回来的王美兰听了个半拉糊片,直接插话道:“咋的?屯北老梁家那大傻丫头撵你们啦?” 这年头各个村屯,都有一个、两个智力有问题的人。永安屯也不例外,王美兰刚说的老梁家大玲子就是个傻丫头,平常笑呵呵的,有时候也会撵小孩。 但她没有什么恶意,就是闹着玩儿,撵上了也不会跟孩子动手。 可有的小孩子,尤其是小姑娘害怕,所以王美兰进屋听着“大绫子”仨字,就以为是老梁家那丫头撵自家孩子了。 “不是,妈。”赵军笑道:“人家说扎头发的绫子,你咋这么能打岔呢?” 王美兰白了赵军一眼,拿着手里装肉的盆到水缸前水。 而这时,小铃铛对赵军说:“赵叔,那个东西,咱们屯子没有卖的。” “嗯?”赵军闻言一怔,忙问道:“那你们搁哪儿看见的?” “我们来个实习老师。”小铃铛道:“搁城里来的,她昨天戴一个粉的、一个绿的,今天戴俩紫的,我们学校女老师都围着她。” “啊……”听小铃铛这么一说,赵军看了身旁的李宝玉一眼。 “哥哥,咱走呗。”李宝玉道:“王叔他家不卖这个,咱也去跟他说一声。让他下山的时候,帮咱捎回来。” “不得了。”赵军想了想,道:“我哪天下趟山。” 众人闻言都大吃一惊,王美兰更是直接问道:“儿子,买啥玩意啊?还得特意下趟山!” “哈哈哈……”赵军哈哈一笑,道:“不光为了买它。” 说着,赵军抬手往外一指,道:“外头仓房里好几个黑瞎子胆呢,我寻思差一不二地卖了呗。” “卖啦?”王美兰道:“不等那俩收山货的了?” “拉倒吧。”赵军笑道:“这都多长时间,他们爷俩也不来,咱可不等他们了。” 赵军话音刚落,李宝玉在旁笑道:“上回收咱那张豹子皮,估计是砸手里了。” “那不能。”赵军笑道:“那不坐钱上了吗?” “哈哈哈……”众人全都哈哈大笑。 (本章完) 第八百九十二章.无言的嘲讽 夜幕降临,寒风呼啸。 室外气温越来越低,屋里灯光昏暗,但却能给人以家的温暖。 外屋地里。 金小梅剁着肉馅,杨玉凤捣着豆腐,今天赵军家晚上的菜系很简单,就是丸子。 东屋炕上,解孙氏盘腿坐在炕桌东边,王美兰和老太太坐在西边,赵军和李宝玉在地上坐着四脚八叉凳。 李宝玉全程没插话,在一旁听四人讨论给解臣找对象、买房子的事。 眼瞅着墙上的大钟快到五点了,王美兰起身往外屋地走去。 这时肉馅剁好了,豆腐也捣碎了,王美兰、金小梅和杨玉凤三人开始和馅。 肉馅分成三份,一份纯肉加葱末、姜末,只以咸盐调味,使筷子顺时针搅动上劲儿,待肉馅发出吱吱响时,这用本地话叫:馅叫了。 意思是这馅自己发声,表示自己的滋味已经足了。这时候再往里加两大勺淀粉,和成粘稠的糊状。 第二份肉馅,加入剁成丁的榆黄蘑、葱末、姜末、咸盐搅动后,再和淀粉成糊。 第三份肉馅,则是与捣碎的豆腐搅在一起。当然了,葱末、姜摸、咸盐、淀粉也是一样不少。 而这时,还剩下一些捣碎的豆腐,王美兰往里加入榆黄蘑丁、胡萝卜丁,以及各种配料、淀粉。 正好李宝玉从屋里出来,王美兰让他到碗架,把最底层的油坛子抱出来。 一勺一勺熊油下锅,王美兰、杨玉凤俩人一左一右在大锅两侧,待油温上去以后,她们使手攥肉馅,随着攥拳的指头一动,肉丸自虎口挤出,被王美兰、杨玉凤使勺弯下,下到油锅里。 下锅的一瞬间,滋啦啦声响,丸子周围冒着油泡,表面变了颜色。 赶上油温合适,那丸子沉到锅底便立即上浮,飘在油面上。 俩人先下纯素丸,下到一半时,就只有杨玉凤一个人下丸子了。而王美兰,她拿个汤勺动热油往油面的丸子上淋。 待炸得一个个丸子表面金黄,王美兰使笊篱将其捞起,在锅面上下掂两下控油后,再将丸子倒进大盘子里。 这要换旁的人家,大人炸丸子,孩子们早都灶台旁蹲守了。 而赵家屋里这些孩子,天天好吃好喝的,相对要好很多。只是过油的东西,吃着就是香。 眼看着盘子端上炕桌,四个孩子立马围了过来。 “哥!”赵娜抬头看着赵军,脆生生地问道:“我们能吃吗?” “得等会儿。”赵军笑道:“太烫。” 然后,赵军转头对李宝玉道:“宝玉,赶紧取(qiu)几双筷子去。” 说完,赵军又冲东屋喊道:“江奶、解娘,来吃丸子啦!” 解孙氏早就按捺不住了,赵军这一喊,她立刻蠢蠢欲动。 但老太太没下地,她还不好意思自己过去跟孩子们抢吃的。 而在这时,王美兰自门外探进头来,招呼她俩道:“婶儿、姐,你俩赶紧趁热乎吃去!我们这还炸呢,你们管够吃,吃啥不是饱啊?” 接下来,王美兰、杨玉凤炸那肉和豆腐馅的丸子。而金小梅她刚才就端着两个小盔儿回家了,那俩盔儿里一个装了些肉馅,另一个里装了半斤大豆腐。 金小梅到家又扒了两颗大白菜,专切白菜叶,准备做一道白菜豆腐丸子汤。 汤里的丸子不过油,直接捏了往里下,主打一个清淡。 而此时赵家西屋里,赵军、李宝玉、老太太、解孙氏和四个小丫头都已经吃上了,他们每次使筷子扎一个丸子,送到嘴边转圈地咬着吃。 这丸子炸的外酥里嫩,那叫一个香。 这时王美兰又端个大盘进来,笑道:“来,尝尝这个,这里有肉。” “闺女!”老太太招呼王美兰道:“你也吃呀!” “我们吃啦。”王美兰笑着说道:“我跟凤儿,我俩赶着炸赶着吃。” 说着,王美兰把盘子往炕桌上一放,又笑着问老太太道:“好吃不,婶儿?” “好吃!”老太太脸上笑开了花。 王美兰出去和杨玉凤继续炸丸子,接下来是榆黄蘑、肉馅的。 榆黄蘑这个东西乃是长白山脉特有的菌类,味道鲜美,炒着吃、炖着吃,咋吃都好。 但本地人,最喜欢拿它包馅。 这些榆黄蘑是八九月份的时候,杨玉凤上山采回来的。这东西长的时候,在树干上是一簇一簇的。 采回来以后,杨玉凤取最嫩的那些晾干了,这时候搁水一泡,吃着照样美味。 随着一盘盘丸子上桌,杨玉凤把锅里的油慢慢地往一个装油的盆。 而王美兰进到东屋,把面板放在炕桌上,掀开炕捎盖盆的棉被,将下面的发面盆拽了出来。 这里头是发好的面,王美兰打开面盆后瞅了一眼,转身打开旁边立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张黄油纸来。 王美兰一手托着黄油纸,一手从面盆揪过一块面,丢在黄油纸上。 这块面,是留的面引子! 这个东西,在有地方的叫它面肥,有的地方叫老面。反正全国各地,有无数种叫法。 但说白了,它就相当于以后的酵母粉,没有它发不了面。 所以,每次发好面都必须得留出来一块,下次用的时候,给它用水和开,然后用这个水来和面、发面。 眼下是冬天,所以王美兰取出一块,用黄油纸包好,拿到室外冻上予以保存。要用的时候,提前拿回来放在屋里解冻,然后再和水。 这年头没有冰箱,要搁其它季节,就把这面引子搁到碗里,然后放进碗架让其阴干,要用的时候再和水。 北方人爱吃面食,尤其是眼下这时候,白面、两合面、苞米面,馒头、花卷、发糕、窝头、烙饼,都离不开面引子。 王美兰包在黄油纸里的那块,是要冻在外头存上。除此之外,她还拿小碗装了一块,搁在碗架里留着明天蒸干粮。 此时王美兰抓了些白面在面板上,然后又把盆扣了上去,左手掀起面盆一角,右手从下往上掏盆里的面。 揉面、擀面,王美兰把面擀成皮,在上面刷油。这油事先加了少许盐,刷完后从一头将面皮卷起,然后使刀切成一个个面剂子。 这时杨玉凤完油,进来等着王美兰。 此时外屋地的锅里还有少许油,就等着饼下锅呢。 只见王美兰切出了二十五个面剂子,然后她双手捏住一个面剂子的两端,右手顺时针、左手逆时针,双手齐齐一拧,然后把拧劲的面团搁在手心里,双手按压后,一个面饼就成型了。 这是要烙发面饼,如此要烙到两面烙至金黄,饼是外酥里软,而且里面分层,还带着滋味。 王美兰按出一个个面饼,杨玉凤一次两个地往外运。但那锅里,锅底同时只能放六个饼。王美兰把所有面剂子都按完时,杨玉凤那边一锅饼都没烙完呢。 王美兰从里屋出来,对杨玉凤道:“凤儿,最后烙四个、五个火大的。” 其实,不管烹饪什么东西,火候都是恰当才好。生了不行,老了也不行。 这发面饼,烙至两面金黄,就应该给它放到锅边,像贴大饼子似的,让它在锅边停留一会儿。 这样一来,不管饼多厚,里面都能烙透,而且不影响口感,还能防止浸油。 要不然一直放在锅底烙,饼两面必然发黑,虽然不是糊,但越烙越硬,就不酥了。 “我知道,老婶儿。”杨玉凤闻言一笑,道:“我兄弟乐意吃那样的。” “嗯呐呗。”王美兰笑着一点头,道:“他隔路。” 隔路的意思接近与众不同,但它是个贬义词。饼烙的金黄酥香不吃,非吃又硬又难咬的,这不就是隔路吗? 可赵军就好那一口,他从小牙口好,就爱吃那种艮揪的东西。 见杨玉凤也知道赵军的口味偏好,王美兰淡淡一笑,对她道:“凤儿,这饼就你烙了哈,我放桌子去。” 说完,王美兰迈步进了西屋。 此时西屋里,四个小丫头早已经下桌了。 自从小猞猁断奶后,她们少了很多乐趣,正好家里又多了个小黑熊,几个小丫头又找到了新的乐趣,下午王美兰忙,一眼没照顾到,小黑熊被赵虹、赵娜和李小巧喂到了吐奶。 老太太和李宝玉也撂下了筷子,俩人和赵军唠着嗑,赵军手里拿着一根筷子,筷子头上扎着半个丸子。 而这半个丸子,赵军都举半天了,他吃饱了,如此是为了避免解孙氏不好意思吃。 毕竟眼下就剩下解孙氏一个人还在往嘴里吃了,她感觉自打到这永安屯,自己每一天都过得非常充实。而这种充实,是她在家的时候所没有的。 王美兰进来时,正赶上解孙氏将半个肉丸塞进嘴里,她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道:“不吃啦,一会儿吃饭了。” 听她这么说,赵军笑着把那半个丸子塞进嘴里,看到王美兰进来,赵军问道:“妈,放桌子?” “不用你们。”王美兰摆手道:“你跟宝玉,你俩穿衣裳上那院儿,去看看你婶儿。” 说完这句,王美兰还补充道:“你婶儿自己端那大盆费劲。” “哎!”赵军应了一声,跟李宝玉套上棉猴往外走去。 哥俩一出屋,正好隔壁的金小梅端着大盆,脚踢门从屋里往外走。 “妈!”李宝玉跑到墙前,翻身而过从金小梅手里接过大盆。 这盆里装了大半盆的白菜豆腐丸子汤,散发着阵阵香气。 李宝玉端着盆到墙前往上一举,赵军接过,李宝玉紧忙翻墙过来,到门口给赵军开门。 三人刚进到屋里,屋外的狗就开始叫,上班的赵有财、李大勇和林祥顺回来了。 今天林祥顺的媳妇徐春燕,带着儿子回娘家了。而王强一家人没过来,是因为来客了。他大舅哥、二舅哥来了,不过他们倒没别的事儿,就是过来看看自己妹妹为啥最近都没回娘家。 所以,赵家今天的晚宴,连大人带小孩就少了六口人。王美兰算了一下,就没在东屋摆桌,只在西屋地上放了张圆桌。 然后让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他们这四个喝酒的围炕桌而坐。至于赵军不喝酒,则跟妇女、孩子们在圆桌上吃饭。 清爽的丸子汤,配上发面饼。时不时地再咬个炸丸子,这顿饭相对以往比较简单,但热热乎乎、有荤有素,吃的大伙极为舒坦。 待酒足饭饱,众人各回各家,赵军在西屋坐在炕沿边泡脚,王美兰从东屋过来把小猞猁塞在他怀里。 赵军揉了揉小猞猁的脑袋瓜,小家伙眯眼把下巴搭在赵军臂弯处。 它还没长太开,看着还有些萌,但赵军知道猞猁成熟得快,怕是明年开春,这小家伙就能捕猎山鸡、兔子之类的山禽小兽了。 但要想给它领出去,还得好好训练一下,要不然出去没五分钟就得丢。 王美兰回屋时,两个小丫头都睡了。赵有财也在被窝里,此时的他双手抱头,枕着手、望着棚,不知又在琢磨啥呢。 “那啥……”王美兰小声唤他,赵有财转头鼻子发音“嗯”。 “你那给养……”王美兰说着就见赵有财脸色一沉,她压低声音,呵呵一笑道:“儿子说明天上山,给那老邢头儿拿去得了。” 赵有财瞪了王美兰一眼,没好气地说道:“给他干啥?” “那你留着干啥呀?”王美兰疑惑地道:“咱平常也不吃。” 大煎饼,上山嚼着吃是不错,简单、方便,不用拢火烘烤。 但这玩意在家吃,咋也比不了热乎饭呐。尤其是这家里啥条件?那大煎饼咋也比不上发面饼、炸馒头片。 所以娘俩商量,把那些大煎饼给邢三拿去,那老头儿在楞场,条件咋也比不了山下。而且他隔三差五的还可哪儿跑,正好随身带些这个,在山里吃着方便。 “我咋不吃呢?”赵有财道:“我过两天还得上山呢?” “呵呵……”一听他要上山,正在解棉袄扣的王美兰笑了。 她虽然啥也都没说,但她的笑声,让赵有财感觉十分地不爽! “不是!”赵有财双手从脑袋下抽出,整个人一下子坐起来,瞅着王美兰问道:“你乐啥呀?” 王美兰笑着摆了摆手,但低沉的笑声仍止不住,“呵呵呵……” “我……”赵有财恼羞成怒,转身把灯绳一扯,屋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然后赵有财往下一趟,拽被子蒙在了身上,只留下那在炕上摸黑的王美兰。 王美兰:“这缺德的!” 一点来钟还有一章,兄弟们困了就先睡 (本章完) 第八百九十三章.张来宝的小黑熊暴露了(10月加更33/41) 小43楞场,西边套户窝棚。 马蹄灯昏暗的灯光下,张援民围被而坐,翻着手中的小人书。 在赵军的帮助下,解忠一起包了两个林班,雇佣了两帮套户。 由于人多,这些套户住一个窝棚住不下,于是就分开住两个窝棚。 俩窝棚都是面南背北,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 东边那个窝棚里,住的都是解忠他们向阳屯来的人。而西边这个窝棚,都是张援民找来的人。 向阳屯那些套户,全是解忠的屯里屯亲,解忠不好意思自己住把头窝棚,于是他带着解臣和那些套户一起住。 这样一来,他那把头窝棚就空出来了。今天解忠跟张援民说,让他过去住,毕竟那单独的窝棚条件能好一些。 但张援民拒绝了,他说自己要深入群众、与民同乐,于是就住到了西窝棚里。 他们这个窝棚有三十多人,晚上都睡在一张大通铺上。 不得不说,这帮人才来了几天,这窝棚里的环境就已经很不好了。 可张援民不挑这个,这帮人也敬重他,让他睡最热乎的炕头。而在他右手边,挂着一盏马蹄灯,也是这窝棚里唯一的光源。 “老张啊!”这时,挨着张援民的蒋金友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眯着眼睛,小声道:“差一不二地睡觉吧,明天有工夫再看呗,这点灯熬油的是干啥呀?” “也是哈。”张援民合上那本《三十六计之瞒天过海》,口中嘀咕道:“时辰也不早了,我也该歇息了。” 说着,他起身准备把马蹄灯摘下,然后送到门外去。 这灯正常就应该放在窝棚外的门旁,一左一右各放一盏。 “大哥!”可就在这时,张援民听到有人叫他。 想当初张援民在77楞场立棍,跟他住一个窝棚的那些人都叫他一声“大哥”。要不然,张援民也不能给解忠拉来这么多人。 “唉呦!”忽然,蒋金友惨叫一声,起身就给了马晓光一杵子。 这马晓光和蒋金友之间隔着三个人,与张援民就隔了四个。此时他从这些人身上向张援民这边翻,刚才一不注意就压到了蒋金友的脚腕。 “大哥!”马晓光凑到张援民跟前,小声说道:“我有个事儿想跟你说。” “说呗,兄弟。”张援民道。 这马晓光不是别人,当初正是他给张援民提供了那头黑熊的消息,然后与蒋金友、李远、李伟一起随张援民撞杀黑熊。 此时,马晓光小声对张援民道:“咱们南头那边是42楞场吧?” “42……”张援民琢磨了一下,道:“对,再往那边是42大班么。” “嗯。”马晓光点头,说:“就大前天,咱们不跟那爷们儿上林场去了么?” “啊!”张援民知道马晓光说的爷们就是赵有财,他们那天赶着爬犁,帮赵有财给野猪送到了林场。 马晓光继续道:“完了我们回来前儿,不去扒他给我们的那个野猪吗?” “嗯呐。”张援民道:“那猪,你们不卖给解忠了吗?咱晚上吃的不就是吗?” 该说不说的,解忠对他们这些干活的是真够意思。 “是,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事儿。”马晓光道:“我们扒完野猪往回走,看着我一个以前的屯亲。他姓刘,他们家是后来才搬走的。以前我们两家搁生产队前儿,住一个屋里。他妈跟我妈,俩老太太论干姐妹儿。” 58年有了生产队,那时候一帮人到农场吃大锅饭。有些地方还给盖房子,但由于条件困难,那时候生产队的房子跟他们现在住的窝棚没什么两样。 一张大炕能睡三十多人,肯定不能只住一家。所以那一间房子里,一般都住四五户,有的甚至能住七八户。 因为是吃大锅饭,平时也不用自己开火,所以这屋里就是睡觉。 而这三十多口人躺一张炕上,男女老少都有,还不是一家人,怎么办? 好办,两户人家之间拉一个布帘,以此分开一家一家。 年代不同。 这要放到二十一世纪,谁也不能答应。可在那个年代,这种模式一直持续了很多年。 都在一个屋檐下,磕磕碰碰在所难免。但那时候很少有太矫情的人,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也淳朴。 当然了,相处不融洽的,肯定也有。但要是处得好了,那可是真跟一家人似的。 这时,马晓光接着往下说道:“他看我们往出整野猪,就帮我们往爬犁上整,完了还跟到咱楞场来了。” 听马晓光如此说,张援民就懂了。那姓刘的一路跟过来,是想要块野猪肉走。 马晓光手往身后一比划,对张援民道:“那前儿他们还都没上来呢,这窝棚也有地方,我就留那刘春辉住了一宿。” “啊……”张援民咔吧两下眼睛,问道:“咋的?他想来咱这儿干活呀?那这好办,我明天跟解把头说一声就行了呗。” 马晓光磨叽半天了,张援民猜他是这个意思。而他也不是大包大揽,因为只要是楞场,就从不怕干活的人多。要有愿意来投奔,那可是太好了。 “不是,不是。”马晓光忽然回头瞅了一眼,见那蒋金友已经睡着了,旁边又没人往这边瞅,他才小声对张援民道:“晚上我俩唠嗑,他跟我说个事儿。” 说到此处,马晓光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他知道有俩黑瞎子!” “嗯?”刹那间,张援民的眼睛比那马蹄灯还亮! “在哪儿呢?”张援民一把抓住马晓光的手,问道:“那俩黑瞎子?” “在他们42楞场后身的山上。”马晓光小声道:“是他们把头养的。” “养的?”张援民一脸惊愕地看向马晓光,心想这永安林区除了我兄弟,还有这么恶的人呐? “嗯!”马晓光重重一点头,道:“俩二年的黑瞎子,都一百三四十斤。” “俩二年的黑瞎子……”张援民皱起眉头,追问道:“他们把头叫啥呀?” “叫啥不知道。”马晓光摇头,道:“我听说姓江。” “家是哪儿的呀?”张援民又追问一句。 “家是望奎的。”马晓光道:“跟我那光腚娃娃,他俩是一个村儿出来的。” “望奎?”张援民道:“不是咱们……” 说到一半,张援民想起这马晓光是岭南人,忙改口道:“他们也是岭南过来的呗?” “嗯呐!”马晓光点头,说:“他们那村儿搁我们东头往过走,得二百里地。” “不是……”张援民一下子就发现了问题的所在,继续问道:“他一个岭南的,咋跑我们这边儿养黑瞎子来了呢?” “他是帮人家养的。”马晓光说:“是他的一个亲戚家……” “亲戚?”张援民眼前一亮,顿时就明白是咋回事儿了。 果然,马晓光道:“他那亲戚吧……也是这林场的,好像也是厨子。” “呵呵。”张援民闻言一笑,抬手打断马晓光,道:“你不用说了,兄弟,我知道是谁家了。” 说完这句,张援民忍不住乐了:“呵呵呵……” 这大晚上的,夜深人静。 他这一呵呵,旁边熟睡的蒋金友一个激灵,睁眼、抬头时看到了坐在那边傻笑的张援民,不禁骂道:“你特么赶紧死觉得啦,我们明天还得早起呢!” 被他呵斥,张援民也不生气,而是凑到马晓光耳旁,小声说道:“那俩黑瞎子现在搁哪儿呢?你知道吗?” 张援民晓得一点,就是那俩黑瞎子既然被安排在了山里,那它们是肯定要冬眠的。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那俩黑瞎子肯定不会在42楞场里。要不然别说黑瞎子冬眠睡不消停,就连牛、马进出都受影响。 牛、马一闻到有黑瞎子的味儿,顿时就得毛,等着出事吧! “就说搁他们楞场后身。”马晓光道:“具体在哪儿,他也不知道,反正说是搁一个树仓子里头。” 说到此处,马晓光又补充一句,道:“这俩都搁那一个里头。” “啊……”张援民嘴角微微上扬,既然是人给那黑熊安排进树仓子的,那么这个树仓子一定是特殊的。 “那啥……”马晓光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张援民开口,道:“大哥你看哈,就这样的黑瞎子,咱给它打了,坏不坏规矩?” “咋打呀?”张援民歪头,在昏暗的灯光下,他那双眼睛乌黑锃亮,盯着马晓光道:“兄弟,这个事儿看你咋办?你要是跟那个人,你俩里应外合,这就不叫人事儿。” 张援民此言一出,马晓光脸瞬间红了。张援民说的没错,如果是那样把那俩黑熊打死,马晓光的那个屯亲就属于吃里扒外,这种事不管放在哪儿都让人厌恶。 而这时,张援民淡淡一笑,握着马晓光的手,说道:“但兄弟你放心,咱们没有他通风报信,你大哥我也能把这黑瞎子仓找着。” 说完这句,张援民又补充道:“要是这么整,这就是山财,啥忌讳没有。” “嗯?”马晓光闻言有些欣喜,又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大哥,这么大山场,那么老多树,你上哪儿找去呀?” “这你就不用管了。”张援民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大哥。”这时,马晓光又道:“这仓子要能找着,咱也别自己捅咕了。我看那赵技术员今天过来了,他有枪、有狗的,咱们让他去呗。” 说到此处,马晓光还主动提到了分配问题,道:“这事儿吧,兄弟就是当唠嗑跟你说的。大哥你要真找着这个仓子,那是你的本事。到时候那赵技术员杀下熊胆,我也不跟你们分,你能给我整点黑瞎子肉就行。” 马晓光这话说的确实在理,张援民闻言一笑,道:“兄弟,你就放心吧。到啥时候,我张援民也不是财黑的人,亏待不着你。” “是,是。”马晓光连连点头,道:“这我知道,完了就是……” 说着,马晓光忽然迟疑起来。 “嗯?”张援民一怔,忙问道:“说呀?就是啥呀?” “就是……”马晓光瞥了张援民一眼,小心翼翼地道:“不管咋的,你都别自己捅咕这仓子,兄弟还跟你没处够呢……” “你这是什么话?”马晓光话没说完,就被张援民生气地打断了,什么叫没处够啊?你说我要死啊? “大哥,兄弟没别的意思。”马晓光小声道:“你要捅咕黑瞎子仓,你家我嫂子……” 当张援民听到马晓光提起杨玉凤时,整个人也是一愣,然后就听马晓光说:“她又得给你整回去。” 听他这话,张援民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撇嘴看向马晓光,然后微微昂首道:“行了,赶紧睡觉吧。” …… 第二天,也就是1987年11月16号这一天。 早晨四点多钟,赵军就被小猞猁拱了起来。 它那小身板,按理说是整不动赵军的,但架不住它趴在赵军枕头旁,不断地使鼻子在赵军脸上拱。 赵军皱着眉头从炕上坐起来时,那小猞猁从炕上蹿到了地上,跑到门口回身冲赵军叫了两声。 赵军穿好衣服起来,到门口抱上小猞猁拉门出去。 此时外屋地里点着灯,一张靠边站桌支在碗架前。赵有财、王美兰两口子,都坐在桌前忙活着。 王美兰正拿着针线,在缝白纱布做口袋。而赵有财,正用手捏着棉花,不停地蘸黄油纸上的猪砂。 暗红色的猪砂被棉花蘸过,有的沾在了棉花上,而在赵有财将棉花上的猪砂拨下后,他手中棉花竟然染上了些许红色。 “爸。”赵军凑到跟前,好奇地问道:“这是干啥呢?” 昨天他回来,就把猪砂从野猪肚子抠了出来,然后摊在一张黄油纸上,放于高处让它阴干。 “你得把水分蘸干了,完了给它装纱布兜里吊起来。”赵有财白了赵军一眼,跟他说了储存猪砂的方法,然后又小声嘀咕道:“啥也不懂。” 被赵有财怼了一句,赵军呵呵一笑,也没在意。他是真不懂,因为他上辈子没打着过这玩意,也没见过别人打着过。 这时赵军伸手拿过窗台上的饭盒,这里面装的是改刀切条的生野猪肚儿,这是给小猞猁留的伙食。 赵军不在意,可王美兰不干了,平时不搭理你赵有财,但你蹬鼻子上脸说我儿子可不行。 “嗯。”王美兰瞥了赵有财一眼,笑道:“你懂,你没打着过,那当啥用啊?” 赵有财:“……” (本章完) 第八百九十四章.赵军:干就完了! 今天早晨,赵军家吃的是酸菜炒粉条配大米饭,待赵军吃饱后,就回到西屋换了上山的装束。 等赵军扎好绑腿,从炕沿边下地时,正赶上李宝玉从外面进来。 李宝玉挎着兜子,肩背那棵挂管猎枪,进屋先跟赵有财、王美兰打了声招呼。 赵有财皱眉看了李宝玉一眼,问道:“你们拿几棵枪啊?” 赵军用实际行动回答了赵有财的问话,只见他把墙上的两棵56式半自动步枪一一摘下,然后冲赵有财笑道:“今天这俩仓子,都有点隔路,我多拿枪少带狗。” 说着,赵军将一棵56式半自动步枪递给了李宝玉。 “来!”这时王美兰拿着四四方方的黄油纸包进来,拽过李宝玉的挎兜子,道:“把这大煎饼揣上。” 赵把头到底没把自己的给养让给邢三,但他还是允许儿子上山的时候带上一些。 武器、给养都准备完毕,赵军、李宝玉一起往外走去。 看到俩人背枪,院子里的狗瞬间都雀跃起来。 而这时,李宝玉连吹了两声口哨,紧接着就见大黄从院外跑了进来,一直跑到李宝玉跟前。 赵军把拴黑虎的链子解开,这狗抖抖身上的毛,抬眼瞅了赵军一眼便向外面跑去。 见黑虎跑,大黄也跟着它出了院子。 眼看赵军、李宝玉往门口走,其它的狗可都不淡定了。尤其是白龙,这狗嫉妒心重,最无法忍受的就是区别对待。 这狗也聪明,刚才赵军从它的狗窝前经过,白龙就知道赵军不会领它。 霎时间,白龙往前一蹿,但有铁链拴着,它将那链子拉扯到极致时,两条前腿往起一掀,整个狗像人一样站起,冲着赵军背影就是一顿乱叫。 赵军回头瞥了白龙一眼,嘴里嘀咕道:“这狗咋都学这样?” 当汽车开走后,院子里呜咽、吭叽声一片,白龙哇嗷哇嗷地叫个不停。 仓房里,小熊挺着大肚子,但仍一边吭叽,一边挠门。 “别叫唤啦。”这时赵有财从屋里出来,他快步走到白龙近前,抱住站立的白龙,将其按下后抚摸着白龙的脖子。 经过一顿发泄,此时的白龙在赵有财怀里张着大嘴、伸着舌头、喘着粗气。 狗这个样子,是挺让人怜惜的,赵有财有些心疼地摸着白龙,道:“行啦,行啦,他不领你,哪天我领你。” 赵有财此话一出,白龙身体往下一压,把脑袋从赵有财怀里抽出,转身就钻进狗窝去了。 “哎?”赵有财两步追到狗窝近前,抬脚往狗窝上踢了一下,骂道:“你特么不知好赖呢?” “汪汪!”旁边的二黑附和两声。 赵有财转头看向二黑,这狗一直冲赵有财摇着尾巴,一双狗眼亮晶晶的。 “还是我二黑好。”赵有财过去搂住二黑,大巴掌在二黑头上、脖子上好顿摩挲。 等稀罕完二黑,赵有财看向对面的大胖、三胖,听说这俩狗最近一直在挑大梁,尤其是那大胖,老猛了。 可当赵有财向它俩看去时,只见三胖正抬腿往墙根儿处呲尿。而大胖,四爪并在一起,尾巴上翘,屁股贴近地面。 这是要来大的。 赵有财见此情形就没过去,他走向青龙、黑龙的连体狗窝。 黑龙是小母狗,沾点赖,看见赵有财过来,起身就往赵有财腿上扒。 赵有财乐呵地把手按在黑龙脑袋上,顺着它脖子摸到脊背,反复多次地与狗建立着感情。 然后,赵有财把空着的右手伸向青龙,招呼它道:“来!” 当初去永兴大队时,赵有财带了小熊、小花和青龙、黑龙,他知道这两条狗虽然没完全长成,但以后绝对是顶尖的猎狗。 而且,还都是头狗的苗子! 从那时起,赵有财就知道这俩小狗到不了自己手了。但看赵军的意思,是让这俩狗搁一起,那过两年这青龙、黑龙下狗崽子,那不都是自己的吗? 此时青龙站在狗窝前,一直看着赵有财。可当赵有财冲它招手时,青龙把脸别了过去,拿支棱耳对着赵有财。 “哎?”赵有财眼睛一瞪,青龙微微转头,狗眼往后一斜,甩了赵有财一记白眼。 “我特么……”赵有财大怒,而此时他怀里的小黑龙,忙把一双前爪从赵有财身上抽回。当黑龙两条狗腿落地的一瞬间,它那尾巴也耷拉下去了。 “没事儿,没事儿。”赵有财变脸,笑着摸摸黑龙的脑袋瓜,笑道:“我不能打你们呐。” 说着,他还走到青龙近前,也在它身上撸了两把。 就连之前撅他面子的白龙,赵有财也只是吓唬了一下,哪个狗他也不会打。 因为赵有财清楚,猎狗不能随便打,尤其是他还想领这些狗上山呢。 当然了,如果能保证自己在狗心里的地位很重,那咋打都没问题。 否则的话,越打这狗,这狗就和他越相远。到最后,这些狗看见他就害怕,那还打啥狗围了? 赵有财再往里走,就是黄龙了。这狗来家也快要一个月了,跟这家里的人也渐渐熟悉。赵有财平常也喂它,所以黄龙就向他摇起了尾巴。 赵有财狠狠在黄龙脑袋上揉了一把,笑骂道:“你个缺大德,你说你咬人家老牛干什么玩意?” 一开始赵有财不知道,但后来从赵军口中,他得知这个身形比青龙大不了多少的黄狗,才是屠牛之战的罪魁祸首。 黄龙旁边住着花龙,当看到赵有财时,花龙略显兴奋。 这个狗,目前正处于有奶就是娘的阶段,谁给它吃的,它就跟谁亲。 平常都是王美兰插狗食,然后由赵军、赵有财来喂,只有爷俩不在的时候,才是王美兰。 搂住扑来的花龙,赵有财看见在它左眼底下有一块黄色的东西。 但这不是什么脏东西,是一小块烀土豆。这狗吃东西太急,不知怎么地就把土豆吃到脸上去了。 那烀土豆沾到毛上,再一冻就冻在花龙脸上了,赵有财往下一拽,花龙还感觉到了略微疼痛。但它一晃脑袋,张嘴含住了赵有财的手。 “哎!”赵有财大喊一声,花龙紧忙松口,赵有财手倒是没破,但刚揪下来的那块土豆渣没了。 “哎呦我的天呐!”赵有财被花龙整乐了,这是赵有财这么多年,见过的最贪吃的狗。 赵有财反手,把花龙留在自己手上的口水蹭在它脖子上。可此时的花龙,一个劲儿冲赵有财摇着尾巴,好像是在问赵有财,这土豆渣还有没有了。 …… 汽车驶入山场,一路来到小43楞场。 赵军让李宝玉在车上等着,他刚从车上下来,就见那窝棚门开,邢三、张援民、解臣从里面出来。 “军哥!”解臣左手往旁一翻,问赵军道:“我那车用开不?” “拉倒吧,一辆车就够用。”赵军说着,走到邢三身旁,搀着他胳膊将其扶上副驾驶。 邢三上车后,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然后对车下的赵军道:“我第一次坐这玩意。” 赵军闻言一笑,隔着邢三叮嘱李宝玉道:“宝玉,咱们不着急,你慢慢开,稳当点儿。” “知道啦,哥哥!”李宝玉知道赵军是让自己照顾邢三,六十多岁的老人在这时候的林区就属于高寿,赵军怕邢三晕车该难受了。 “三大爷!”赵军还对邢三道:“你给宝玉指道儿,咱先杀那天仓子去。” “哎!”邢三笑呵地应了一句,赵军给他把车门关上,回身登上后车箱。 此时张援民、解臣都已经上来了,看见赵军,张援民当即指着面前两条狗问道:“你咋就领俩狗呢?” “没领那些。”赵军道:“今天咱是杀仓子,也不用狗留窝儿,领那些还容易伤狗。” 说着,赵军一拍旁边立着的三棵枪,道:“咱给黑瞎子叫出来,直接就拿枪锤它,三棵枪还整不死它吗?” 要不说呢,一年四季,打围的方式方法各有不同。 其它时节猎熊,猎狗先行,与熊纠缠。 若是黑熊,就驱赶其上树。若是棕熊,就尽量地拖延它,给人留够充足的时间。 而现在是冬天,熊蹲在仓子里,人可以在黑熊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直接抵达到它的面前。 当然这个时候有狗也是好的,狗能护主,有狗在,人就多了一份保险。 可那是对老派的打围人而言,他们使洋炮、16号猎枪或挂管改装枪,一次一发子弹。 而赵军呢,三棵枪里有两棵半自动步枪,二十发子弹倾斜而出,啥熊也磕死了。 尤其是这树仓子长得不一般,熊从仓子落下来,如果不死,那它从上到下,直接就奔着人来。 赵军是不怕,但如果带的狗多了,狗眼看黑熊扑奔主人,它们为了护主,肯定是死命地往熊身上扑。 这对赵家帮强大的火力而言,是没有必要的。而且狗一多,赵军开枪时还得顾忌狗。 至于那个藏了黑熊怪的地仓子,赵军也打算用枪强杀。 毕竟杀地仓子的限制更多,领的狗越多,也就越麻烦。 首先,这些狗都不能撒开。 因为地仓子不像天仓子,地仓子就在眼前,认熊的狗闻见熊的味道,直接就往里钻。 是杀熊仓子得先叫仓把熊叫醒,但没有这么叫的。如果这样,那狗是进去一个,死一个。 所以家里那些憨狗,赵军干脆一个也没带,他只领了黑虎和大黄。 这两条狗,一条奸猾无比,一条身经百战、经验丰富。 可即便如此,赵军也没想让它俩冲锋陷阵,而是有其它的用处。 李宝玉开车,邢三指路,汽车沿爬犁道而行。大概七八分钟后,汽车就停在了路边。 毕竟邢三能发现的熊仓子,它肯定不会离楞场太远。 赵军三人牵狗背枪从后车箱上下来,而此时李宝玉和邢三也都下了车。 “坐车是快呀。”看到赵军,邢三笑道:“这我要有个车,我上哪儿溜套子都方便。” 老头的话,把大伙逗得哈哈直乐。 邢三在前带路,赵军牵着黑虎紧随其后,然后是牵着大黄的李宝玉,再后面跟着解臣、张援民。 一行五人沿山路往林子里钻,在经过一条小松树岗时,黑虎忽然开声,抻着绳子就要往外跑。 “回来!”赵军呵斥一声,此处地势低,所以他能断定黑虎发现的不会是啥大家伙,应该只是清晨在外溜达的小松鼠。 领头的邢三虽然没说话,但他的想法和赵军一样,老头轻手利脚地在前面走。 在走到岔路口时,邢三率先往东南,步步奔高处。 又走了将近十五分钟,邢三脚步一停,赵军和李宝玉立马就到了他近前。 邢三抬手往东边山坡一指,对赵军道:“从这儿上去,走不多远,你就看着了。” “嗯!”赵军点了下头,这时张援民、解臣也都到了跟前。 赵军环顾下众人,然后对邢三道:“三大爷,要不你搁这儿吧,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今年开春之前,张援民的两个传人李远、李伟火攻黑熊仓失败,赵军在追杀那头黑熊时路遇邢三,二人约定是一人一枪。 可没成想,邢三打完一枪,那边黑熊还没咋的呢,这老头就先躺地上了。 赵军怕旧事重演,所以就让邢三在此歇息片刻。 “走吧,没事儿,我跟你看看去!”邢三笑着一摆手,又补充道:“我来前儿吃药了。” 听邢三如此说,赵军也不再劝,五人强拔山坡而上。 果然没走多远,也就三四分钟,赵军便看到了那棵欠身的大椴树。 赵军转头看了一眼邢三,见这老头点头,赵军当即唤道:“宝玉!” “哥哥!”李宝玉向赵军一抱拳。 “过去看看。”赵军吩咐道。 “得令!”李宝玉乐呵地领着大黄,直奔那树仓子而去。 看到这一幕,解臣忍不住把手中挂管枪端起。而这时,赵军把拴黑虎的绳子向他递来,道:“给它拴旁边去。” “哎。”解臣放下枪,牵过黑虎将其拴在一旁。 那黑熊蹲仓多日,外面已经没有什么它的气味了,所以哪怕是黑虎,在离树有二十米的时候,也没什么反应。 但当李宝玉领着大黄到那椴树前时,大黄鼻子往树上一贴,猛然将身掀起,一双前爪连挠树干。 “汪汪汪……” 与此同时,大黄开声。 李宝玉见状,连忙用力扯动大黄往回走。 这时赵军已经把枪拿在了手中,他一直盯着树上,直到李宝玉回到他身边,赵军才又吩咐他道:“拴狗,拿你那撅把子,叫它!” 李宝玉再次领命,然后与解臣做了个交换。他把大黄交给解臣,同时解臣手里的挂管枪,然后把枪保险一拨,迈步就向那大椴树走去! “哎!哎!”邢三慌忙抓住李宝玉,他回头看着赵军问道:“就这么杀呀?” 杀熊仓子,必然得在离树三四十米的地方拢堆火,然后在火堆到树仓子之间踩出安全道。除此之外,大树周围乱七八糟的新枝、树条都得清理了,然后还得把树周围的雪踩实。 这样做,是为了以防万一,要是杀熊仓失败,还有回旋的余地。 “三大爷!”赵军笑着拽过邢三,道:“你老不用管,干就完了!” 兄弟们,今天就这么地了,明天加更两章,连着把这俩熊仓子拔了。 第八百九十五章.最强势的猎熊 赵军一声令下,李宝玉端枪上前,而其他四人站在距离欠身椴树三十米左右的地方。 赵军、张援民各端着一把56式半自动步枪,注视前方、严阵以待。 李宝玉往前走到离椴树十五六米的地方,举枪上脸,枪把紧紧靠住肩膀,当即扣响扳机。 “嘭!”这一枪打在那椴树树根处。 “汪汪汪……” “嗷嗷嗷……” 当枪响的一瞬间,大黄、黑虎齐齐开声,两条狗欲往前冲,但却被绳子紧紧地固定在树上。 李宝玉打完一枪,不慌不忙地把枪撅开,顺手将右手手心里攥着的子弹塞入枪膛之中。 合枪在手,李宝玉朝着椴树根部又是一枪。 “嘭!” 枪响过后,李宝玉仍然淡定地撅枪换上子弹。 等枪声落下,大黄、黑虎也渐渐地平静下去。 而就在这时,山风声、树摇声、狗叫声中,混进了一声兽吼。 “吭……呜……吭……呜……” 这声音自那树中传出,声音沉默,颤音中带着愤怒。 听到这声音,李宝玉举枪又打。 “嘭!” 一枪击出,李宝玉转身就往回走,他都没跑,一边走,一边撅枪换着子弹。 邢三看着那像散步一样往回溜达的李宝玉,再看看身旁赵军、张援民,他俩此时掐枪站在那里,枪口斜向下朝地,连端枪都不端。 邢三也知道,现在那黑熊还没露头,它得从仓子底往上爬。然后再从仓子里出来,需要一定的时间。 这么看来,现在就端枪确实没用,但邢三活了六十多年,他所听过的和他所见过的杀熊仓,都是无比的紧张。就算是老炮手,在面对黑熊的时候,也得小心翼翼。 所以说,赵军他们的所作所为,直接颠覆了邢三的认知。 熊吼声越来越亮,一只黑熊在椴树仓中快速上爬,当它爬到树洞口时,并没第一时间探出头来,那一双小眼珠在洞口滴溜乱转。 “嗷嗷嗷……”这时候,黑虎可是闻到味道了,它将绳子绷直,扯着嗓子嚎叫着。 “宝玉!”赵军招呼一声,李宝玉举枪朝树又是一击。 相隔三十多米的一枪,李宝玉竟然打偏了,打折了四十米外的一棵小树。 李宝玉的失误引来了张援民、解臣的嘲笑,赵军也是说道:“这枪让你打的!” “哈哈哈……”李宝玉挠头一笑,道:“挺长时间没上山,手生。” 虽然这一枪没打中树,但枪声激得黑熊将身子自树洞中探了出来。 它所在的树仓子,大树向下欠身,仓子门还朝着山坡,黑熊从里面一露头,众人就看着它了。 当人看到它的时候,狗也看到了,黑虎、大黄发疯似的吼叫,但这一仗是用不上它俩了。 五个人、两条狗,眼睁睁地看着那黑熊露头,然后身子往外挺,两只前臂一一自洞中探出。 那黑熊使一双前掌往外一扒,随着身体向外一拔,大半个身子就露了出来,胸前白色月牙随它晃身一抖。 按照老辈的打法,这时候正应该开枪。 早了不行,早开枪的话,黑熊大半个身子都在树仓子里头,哪怕给它一枪爆头,熊死后尸体会往仓子里坠,那样很难把它弄出来。 晚了也不行,晚了黑熊全身都出来,就给围猎增加了危险。 毕竟老辈人杀熊仓子,关键就在这一枪。这一枪,黑熊没处躲、没法防,乃是猎人的最好机会。 可赵军他们不但没打,甚至连枪都没举,几个人就淡定地站在那里,看着黑熊拧身双爪抱树,然后将后半个身子从树洞里拔出。 黑熊下树时,跟人一样,是头朝上、屁股朝下,四爪并用地往下挪。而不是像小松鼠那样,头朝下地往下跑。 黑熊下树很快,在离地面还有两米左右的时候,它一双前爪离树的瞬间,上半身往后一掀,整个熊在半空中一翻身,便已落在了山坡上。 这时候,赵军、张援民、李宝玉齐齐举枪,向黑熊瞄去。 刚才抱树向后翻身的黑熊,此时正居高临下地面对赵军等人。 狗一直在叫,但黑熊在意的是那几个人。 五个人,就那么大剌剌地站在那儿,看得黑熊一时间有些懵。 按照自身习性,黑熊往前一挺身,两只前掌瞬间离地,如人般站立起来。 “吭……” 起身时,黑熊张口发出一声咆哮。 可让黑熊没想到的是,当它起身的一瞬间,枪也响了。 “嘭!” …… “嘭!” 一连串的枪声在山间回荡,狗叫声更加凶狠,熊吼声却是戛然而止。 一共六枪,李宝玉打了一枪,赵军打了两枪,张援民打了三枪。 李宝玉打一枪,是因为他那挂管枪不能连发,当他打完一枪后,撅枪换好子弹时,那黑熊已经倒下了。 而黑熊位于上坡,几人在下坡。而子弹出膛的行进是抛物线,所以前几天赵有财居高临下猎猪群的时候,他把枪口往下压了一些。 而现在,三人开枪是从下往上打,枪口就得相对往上抬一下。 李宝玉这一抬,抬大了,子弹从黑熊脑袋上了飞过去了。 但赵军和张援民,他俩各有一枪打中了黑熊,子弹的冲击力将黑熊掀翻在地。 眼看那黑熊躺在地上不动弹了,赵军放下枪往上瞅了两眼。 “解臣!”赵军吩咐道:“给黑虎撒开!” “哎!”解臣应了一声,过去松开绑黑虎的绳子。 “嗷嗷嗷……”黑虎翘着尾巴,直奔黑熊而去。到黑熊近前,黑虎猛然一停,然后扑到黑熊胯下,张嘴就咬! 一咬、一扯,黑虎松口,向后一掀身,像是在给赵军发暗号一样,大叫:“嗷嗷嗷嗷……” 赵军知道这黑虎的癖好,也知道黑熊再皮糙肉厚,但那个地方也怕咬。 所以,赵军猜测这黑熊已经死了。 但老炮手们畏惧黑熊,就是因为它那强大的生命力。 就在这林区,赵军都听过好几个成名的老炮手,全是被黑熊反杀而死的。 瞅着黑熊不动弹,可当人掉以轻心时,黑熊又起来了。 “把大黄撒开!”赵军看着那咬一口就撤、咬一口就跑的黑虎,又命解臣松开大黄。 当绳子被解开的一瞬间,大黄直冲黑熊近前,扑上去扯住黑熊,不松口地撕咬着。 “大哥,走!”见此情形,赵军招呼张援民一声,然后二人端枪向前。 等来到黑熊跟前,赵军瞄着黑熊脑袋补了一枪,眼瞅着黑熊死透,赵军把枪保险一合,回身招呼道:“上来吧!” 李宝玉、解臣快步向上跑去,邢三则茫然地跟在后面。 老头子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杀熊仓子咋都这么容易了呢? “开膛!”赵军把枪往肩上一挎,冲李宝玉、解臣摆手道:“给胆摘出来。” 说完,赵军看到了有些失神的邢三。 “三大爷!”赵军忙过去扶住邢三胳膊,关切地问道:“你没啥事儿吧?” 看老头眼睛有些直,赵军怕他是心脏病犯了。 “没事儿。”邢三上前瞅了一眼,看到黑熊除了脑袋上被赵军补的一枪外,其身中还中了两枪,一枪打在黑熊肚子上。 这枪是张援民打的,子弹打穿了熊腹,打烂了熊肠子。得亏这黑熊是冬眠,要不然开膛得老埋汰了。 可即便如此,取黑熊性命的也并非这一枪。 真正致命的是赵军打的第一枪,这一枪正中黑熊胸前白带,打碎了黑熊心脏,可谓是致命一击。 邢三看了眼黑熊,又看向赵军,仍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这就完事儿啦?” “啊,完事儿啦。”赵军笑道:“这不死了吗?” 说着,他扶着邢三到旁边,眼看那儿有一个树墩子,赵军就问邢三道:“三大爷,你有没有啥讲究啊?” “没有。”邢三说完,就被赵军扶到树墩子那儿坐下。 赵军给老头摩挲两下后背,问道:“三大爷,你那药带了吧?要不你再吃两粒呀?” “不用。”邢三摇头道:“我没事儿,不用吃。” “那我瞅你咋打蔫呢?”赵军反问道。 “没事儿。”邢三又晃了下头,转脸看向赵军道:“以前那杀黑瞎子仓都老费劲了,永福那屯子有个老萧炮,让黑瞎子给他骑底下硬给嗑死的。” 说到此处,邢三回手往自己后脑勺上一摸,道:“给这儿直接嗑碎了。” “呵呵……”这时候笑有点不礼貌,但听这老头说话,黑瞎子嗑人脑袋就像嗑瓜子似的,赵军忍不住笑了两声,然后点头道:“我有个同学是永利老胡家的大小子,他叫胡广民。开春前儿他杀黑瞎子仓,枪没开抄,这人也留到山里头了。” 杀熊就是危险,而比起那些人,赵军可谓是人强枪硬,两棵半自动步枪二十发子弹,打啥打不死啊? 就是怕把熊胆打坏了,赵军才只打了两枪。就算这两枪没打死黑熊,那三十米的距离,也足够赵军应对危险了。 再说了,旁边还有张援民和李宝玉呢。 人强枪硬,心里有底,人就不慌,出手就稳。 而像那些杀黑瞎子仓的人,他们拢火、踩安全道,都是因为心里没底。 他心里没底,出手时心里难免有压力,这样反而容易出事。 “兄弟!”这时,张援民手捏着一颗熊胆向赵军走来。 这只黑瞎子是只公的,但不大,体重不到三百斤,应该是离开它妈独自生存的第一年。 只不过它运气不好,邢三刚到小43楞场,背着枪在周围熟悉环境的时候,看着这树干上有不少黑熊的爪子印。 这老头虽然不打打围,但他是老山狗子,他心知这是黑熊准备过冬仓子,来回上树才留下来的。 等下头场雪以后,邢三还特意来看过,眼看那仓子门周围挂霜,他便确定这里头确实有熊。 赵军从兜里掏出白布口袋,将熊胆装进去,把袋口一扎,塞进棉猴内兜。 “大哥。”赵军问张援民道:“肉咋样?” 张援民笑着一点头,道:“挺肥!” 这时候的黑熊刚蹲仓子没几天,秋天抓的膘没掉多少,身上脂肪大部分都在。 “拿绳拴上,往下拽!”赵军吩咐一声,张援民转身离去。 邢三看了一眼张援民背影,然后小声对赵军说:“这黑瞎子胆得有我一股。” “那能没你的吗,三大爷?”赵军一听就笑了,而他话音刚落,邢三又道:“我那股给你。” “啊?”赵军闻言一怔,随即笑着点头,道:“行,等卖了钱,我拿两股。” 听赵军如此说,邢三满意地一笑,他从腰间麻绳上解下烟口袋,打算卷颗烟抽。 赵军见状,忙叫张援民给邢三拿颗烟。张援民家里也有石林,但他去林场就改抽两毛一盒的白葡萄了。 而就这白葡萄,在那楞场里,自解忠之下都是独一份了。 看邢三点着烟抽上,赵军在旁说道:“我还真没给你买烟,哪天我给你买几条。” “不买!不买!”邢三一听连忙摆手,从嘴里掐在手中,对赵军道:“这烟没有劲儿,不如叶子烟。” “呵呵,没事儿。”赵军呵呵一笑并未多言,而在这时忽然就听那边传来一阵激烈的狗叫声。 “嗷嗷嗷……” “嗯?”赵军往那边一瞅,就见那黑熊两条后腿上已经拴了三根绳子,那仨人很识趣地没拴第四根。 可眼看李宝玉、张援民、解臣不打算给自己吃肉,黑虎不干了,它围着黑熊尸体一顿乱蹿,在蹿的过程中不断地掀身站立。 相比它,大黄就懂事多了,安静地站在一边冲李宝玉摇着尾巴,但人家不吵也不闹。 邢三抬手一指黑虎,对赵军道:“你这狗毛了。” “过来!”赵军冲着黑虎一吼,黑虎身子落下,直奔赵军跑来。 它终于想起来了,自己有主人,可以找主人要肉啊。 到赵军跟前,黑虎嘴里“嗷嗷”个不停,在赵军身前摇头晃尾。 “你给我过来吧。”赵军拿绳翻个链马扣往黑虎脑袋上一套,抬脚朝黑虎屁股一脚,喝道:“走!” “嗷!”黑虎被赵军踢地一蹿高,迈步就往下跑。 一行五人下山,李宝玉跑去将车开来,在把熊、狗弄上车后,赵军、张援民、解臣上了后车箱,还是李宝玉开车、邢三指路,汽车发动直奔下一战场! (本章完) 第八百九十六章.拔地仓(10月加更34/41) 两个战场位于小43楞场的两个方向,从这里往那边去,开车走运柴道得超过二十分钟。 这二十分钟的车程,黑虎挨了赵军六巴掌。 没办法,肉就在眼前不给吃,黑虎能干吗? 第一次它奔熊去,赵军扯着绳子给它拽回来后,给了黑虎一嘴巴。 大概五分钟后,又是一巴掌。 再四五分钟后,被惹恼有些不耐烦的赵军直接给了黑虎四巴掌。 这四巴掌打完,黑虎甩了下头,鼻子里发出“噗”的一声,然后鼻孔鼓出一个鼻涕泡。 下一秒,黑虎眼泪含眼圈地呜咽起来。 “憋回去!”赵军抬手往黑虎屁股上打了一下,黑虎却一动不动趴在那儿,一旁的张援民笑道:“兄弟你咋跟打孩子似的呢?” “呵呵。”赵军闻言一笑,伸手去摸黑虎的支棱耳。这狗是一点营养都不缺,耳边内侧的绒毛又细又软,手感可好了呢。 “行啦。”赵军哄道:“等打完下一仗,就喂你吃肉。” 什么这一仗、下一仗的,黑虎听不懂,但“吃肉”俩字,它熟! 黑虎猛地转头看向赵军,两只狗眼亮晶晶的。 赵军摸了摸它的狗头,黑虎就把下巴搭在了赵军腿上,尾巴瞬间竖了起来,冷不丁地给旁边的解臣吓了一跳。 就在黑虎甩着大尾巴跟赵军互动时,汽车在一处山根下停稳。 李宝玉下车,到后头来接狗,而赵军、张援民、解臣则展开苫布将车上的黑熊盖住。 这运柴道上人来人往的,万一碰见手脚不干净的,过后想往回找肯定是麻烦。 这时,邢三来到赵军身旁,指着面前高山对赵军道:“就那高尖子上。” “啊……”赵军抬头,皱眉向那上面看了一眼,然后问邢三道:“三大爷,那一片是石塘带,是吧?” “对!”邢三点头,面色有些凝重地对赵军道:“我那天是踩那黑瞎子脚印上去的,后来又下雪了。” 赵军闻言,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邢三刚才那句话里,含有一定的信息量。 石塘带,又叫乱石塘、花石塘、乱石窖。 说白了,就是大大小小的石块堆积成滩。 这样的地形,石头与石头之间不规则的堆垒,之间必然存在着缝隙。 有的缝隙小,有的缝隙大。大的,甚至能给人掉下去。 其它季节还好,不落雪,人走在这里也能看清脚下的路。 可冬天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高山,雪下高山,霜打洼地。 高山上下雪比下面大很多,大雪覆盖之下,谁能知道底下是啥呀? 当然了,能把人掉进去的坑,雪填不满。但能把脚陷进去的缝隙,却是会被雪盖住。而这样的坑,在这石塘带里太多了。 人要是一不留神,脚陷到石头缝里,轻者崴脚,重者骨折。在打猎之中,那更是危险。 邢三刚才说,他那天是踩着黑熊脚印上去的,黑熊能走的道,人肯定能走。 但隔了一天又下雪了,这场雪将黑熊脚印覆盖,所以石塘带里去往黑瞎子仓的这一段路是个麻烦。 之前邢三特意跟赵军说过,这两个黑瞎子仓都不太好杀。 但赵军今早和赵有财说的时候,却只是说这俩仓子都有些隔路。 果然,赵军杀第一个仓子,杀的不费吹灰之力。如今杀这第二个仓子,赵军也是一脸的轻松。 随着赵军一声“出发”,五人、二狗攀山而上。李宝玉牵着大黄在前开路,紧接着是牵着黑虎的赵军和邢三,张援民、解臣殿后。 李宝玉脚力强劲,这小子走路很快,而且一刻都不停歇、不减速。 其后的赵军和邢三,都是经验丰富之辈。但他俩脚力不如李宝玉,他俩脚步时快时慢。快的时候倒是不亚于李宝玉,但每隔二十分钟,他俩又会放慢速度,像溜达似的慢步走上五分钟,然后再提速。 这三人一刻不歇,一口气走了俩小时,眼瞅着前面一片鱼鳞松林子,赵军抬手往前一指,问邢三道:“三大爷,前面就是了呗?” 不用邢三说,赵军就知道。 这就是经验,是通过眼前的鱼鳞松林子所判断出来的。 鱼鳞松,又叫臭松,它只生长在高山处,就长在石塘带附近。 果然,邢三这边一点头,前边立刻有探马回报。 “哥哥!”李宝玉冲赵军抱拳,然后侧身指着后面,说道:“前头就是!” “过去看了吗?”赵军问了一句,李宝玉答道:“未得哥哥将令,小弟没敢擅自行动。” 这一年有钱了,李家、张家的藏书渐渐增多起来,所以李宝玉学了不少新鲜词句。 当然了,他这话说的好听,其实是自己一个人不敢过去。 “行啦!”赵军道:“咱找个地方,吃口东西,完了等等他俩。” 三人找个合适的地方,李宝玉从挎兜子里拿出王美兰给带的给养,分出一张大煎饼先递给邢三,然后又给了赵军一张。 外头天凉,这煎饼有点硬了,赵军掰开一块塞在黑虎嘴里,然后自己低头咬了口煎饼。 他这口煎饼刚进嘴,黑虎的狗头又凑过来了,这狗吃东西是真快。 “去,去!”赵军拿胳膊肘推开黑虎脑袋,道:“一会儿给你吃肉。” 黑虎根本不听,把嘴向赵军手里的煎饼探去,却听赵军喝道:“揍你啦!” 黑虎怏怏退去,站在旁边一个劲儿向赵军翻白眼。 赵军也没搭理它,接过李宝玉递过来的军用水壶喝了口水。 他们吃饱喝足,邢三和李宝玉又抽了颗烟,而赵军起身牵着黑虎在附近林子里转了一圈。 等他从林子里出来,才看到张援民、解臣像散兵游勇似的过来。 这段路程挺远,对他们俩来说确实有些困难。 赵军让张援民、解臣在这儿休息,并让张援民将半自动枪交给邢三。 张援民闻言主动请缨出战,但被赵军拒绝了,赵军说他们只是探路,让张援民、解臣在此好生吃饭、休息。 三人穿过鱼鳞松林子,赵军、邢三、李宝玉砍了几根鱼鳞松杆子。 这原始树林里,鱼鳞松每年打籽落地,次年都有会小树生发。 所以这林子越来越密,鱼鳞松也大小都有。 四根鱼鳞松杆子都削留下两米长左右,比拐棍略粗。 但当三人从林子出来时,只有李宝玉、邢三各提了一根,赵军却是双手端枪。 不仅如此,赵军还把黑虎拴在了林子边,但李宝玉却牵着大黄在前开路。 邢三指了方向,李宝玉牵着大黄往前走。在行进中,被李宝玉催促的大黄走在李宝玉前头,李宝玉、邢三各使手中鱼鳞杆点着大黄走过的地方。 三人绕过一处大石砬子,邢三忽然叫住李宝玉,然后回头对赵军道:“就搁前面呢?” “慢点!”赵军看向李宝玉叮嘱了一声,李宝玉重重一点头,继续带大黄开路。 走出不到五十米,眼看大黄往前扯绳子,赵军忙叫住李宝玉。 随着赵军一甩手,李宝玉扯着大黄沿着来时走出的脚印后退。 赵军一步步试探着,小心翼翼地向前。 这个石洞口面朝阳面,对着西北高天。它在石塘带里的形态,就好像一个地窖一样,洞口几乎朝上。 洞口周围转圈是雪,赵军到跟前往下一看,沿洞口而下的石头上也都有雪。 没看见洞口挂霜,可能是洞深、黑熊住的时间短,也可能是这石头洞还有别的出口,还有可能这里面没有熊。 赵军往后退了几步,他并没回身,但抬起左手往前一招。 看到赵军的手势,李宝玉牵着大黄向前,一路来在洞口处,就见大黄呲牙咧嘴发出“呼呼”的声音,探头就往洞里扎去。 李宝玉紧忙拽着大黄后退,将大黄扯离洞口,赵军也随他后退。 在二人与邢三汇合后,赵军向邢三一点头,然后沿着来时脚印退出石塘带。 而这时,张援民、解臣穿过鱼鳞松林,看到他二人,赵军一抬下巴道:“解臣,你牵黑虎。” 刚才赵军不牵黑虎,是因为他要戒备。此地地势险要,而且地仓子又比天仓子危险,所以赵军不比杀第一个仓子的时候轻松。 至于邢三年纪大了,赵军还真怕他拽不住黑虎,所以干脆没领这厮。 这要是白龙,早就不干了,可黑虎啥感觉没有,被解臣牵着往石塘带里走。 在经过那石砬子时,赵军叫李宝玉把撅把子枪交给张援民,然后问邢三道:“三大爷,行不行啊?” “你就放心吧,爷们儿!”邢三一挺胸脯说道。 “兄弟!”这时张援民上前一步,欲再次请战。可赵军抬手制止了他,并道:“大哥,你把大黄接过去。” “给你!”李宝玉笑呵地把拴大黄的绳子塞在张援民手中。 赵军叮嘱张援民、解臣,说道:“记着,我不说撒狗,你俩谁也不行撒狗。” 这石塘带里全是石头不长树木,拴狗都没地方拴,只能由张援民和解臣牵着。 在得到张援民、解臣响应后,赵军招呼李宝玉、邢三上前。 转过石砬子也就几步道的路程,当离那仓子还有三十多米时,赵军站住脚步,从挎兜子掏出个满弹的弹夹揣在棉猴兜里。 赵军上山也挎着兜子,但他这个兜里只装子弹、药品、绷带,什么给养啥的,都让别人带着。 此时赵军指着前头,对邢三说道:“三大爷,叫它!” “好嘞!”邢三举枪瞄向那仓子上方,勾动扳机。 “嘭!”这一枪激射而出,子弹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这是石塘带,打枪叫仓子尤其得注意,不能打到石头上,要不然子弹反弹容易伤人。 “这枪是好啊!”邢三打完一枪,笑呵地转头对赵军说了一句。 这老爷子一个人在这山里住了二十多年,单枪匹马横行无忌,心理素质是真好。但他仔细惯了,打完一枪就停了下来。 “打,三大爷!”赵军道:“子弹打光了,叫它!” “哎!”邢三也爱枪,现在有赵军兜底,老头子一口气打光了枪膛里的所有子弹。 之前杀那天仓子时,张援民打了三枪,膛里还剩七发子弹。 当邢三打到第五枪的时候,那仓子里发出“吭”的一声,被张援民、解臣牵着的黑虎、大黄齐齐向前冲,二狗将绳子抻得绷直。 “三大爷!”赵军叫了邢三一声,将自己手中枪递给邢三,拿过邢三打空的那棵枪。 赵军把枪在手,推动枪下的弹夹,然后从棉猴兜里掏出子弹,将其往枪里一卡,大拇指按着子弹入枪。然后回手拽出弹夹,紧接着拉动枪栓,十发子弹瞬间上膛! 此时石洞内,一只黑熊爬到了洞口,它身形一顿,四只熊掌扣着石头洞壁。 忽然,黑熊四肢、身体一起发力,瞬间冲出洞外。 这就是地仓子比天仓子更危险的地方,黑熊出天仓子时离地高,除非是人拿枪给它打下来,否则它不会自己往下蹦。 而出天仓的过程,黑熊也是小心翼翼。 但地仓就不同了,黑熊不悬空,它心里也踏实,于是便一纵而出。 眼看着一团黑影自洞中拔出,赵军、李宝玉、邢三齐齐开枪。 “嘭!” …… “嘭!” 跟杀前一个熊仓子一样,三人仍是一起打出六枪! 李宝玉还是一枪,邢三也是一枪,这老头鸟枪换炮不习惯。 但不得不说,这能打野鸭的老山狗子,枪法是真不错。 一枪击出,邢三自枪星中看到了一团血花。 黑熊出、枪声响,大黄、黑虎疯狂咆哮着,黑熊的怒吼声在石塘带上回荡。 它身中三枪,除了邢三那一枪,它还挨了赵军两枪。 但黑熊只有头颅和心脏两个致命弱点,此时身中三枪,黑熊迎枪而上,四掌蹬地瞬间悬起。 黑熊纵起时,石上积雪随其卷起,黑熊一纵五米,当落下时它离赵军等人也就二十四五米的距离。 熊头一扬,张开血盆大口,身子扬起欲扑。 “嘭!嘭!嘭!嘭!” 枪声连响,赵军两枪、邢三两枪,四发子弹将这黑熊钉死二十米外。 枪声落下,黑熊扑倒在地一动不动。 赵军皱起眉头,端枪瞄着那黑熊。这时刚换完子弹的李宝玉掐枪在手,邢三也将眼前的半自动枪放下,后面的张援民、解臣都在等赵军放狗的信号。 “举枪!”忽然听到赵军大喊一声,李宝玉、邢三慌忙端枪上脸,枪口齐齐指向那躺在地上的黑熊。 “三大爷!”赵军喊道:“添枪!” 邢三闻言端枪上前,瞄着那死黑熊脑袋就是一枪,黑熊一动不动躺在地上,而这时邢三也察觉到了不对。 这只黑熊比杀天仓子那只大点,但没大多少,根本不像六七百斤。 而这时赵军放下枪,他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三十多米外的仓子门,手拉枪栓把膛里所剩的四发子弹退出,然后他又从挎兜里摸出一联十发的子弹塞入膛中。 拉栓将子弹上膛,赵军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心中暗道:“大意了!” 一点多钟还有一更,兄弟们困了就先睡 (本章完) 第八百九十七章.黑熊怪(10月加更35/41) 今天赵军领黑虎和大黄来,不是让它俩战斗,是让它俩探路。 大黄稳重,所以让它探仓子,从它的反应上来判断仓子里有没有猎物。 而黑虎精通自保,所以赵军撂倒黑熊后,派它去试探黑熊是否死透。 但赵军在杀那个天仓子后,却是忽略了一点,他应该再把大黄牵到欠身椴树前,看看大黄还会不会有反应了。 可当时打完那头熊以后,赵军看邢三状态不对,忙把他扶到一边儿。然后大伙再一唠嗑,黑虎又一闹,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眼下杀这个地仓,当赵军怀疑这洞里还有熊时,他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其实那个树仓子里,百分之九十九不会再有熊了,但这次到底是大意了。 淹死的都是会水的,打围人尤其是常年跑山的,他们进山就等同于上班。 正常上班都有失误,还有出门不带钥匙的呢。 就像那次黑虎被张家人偷走,赵军和张援民、解臣去找它时,赵军出发时被人一打岔,背的那棵枪里就忘记了装子弹。 其实像这种事,在打围人身上发生不能说常见,但也是有的。 赵军前世还有过裤兜漏了,把子弹漏光的情况呢。 而最让赵军印象深刻的是陈大赖,这人平常到家习惯把兜里剩的子弹掏出来,随手放在窗台上。 有一次,他儿子拿着子弹玩儿,把独头弹里头的钳橛子倒出去,然后给子弹壳里灌上了沙子。 这个沙子还不是枪砂,就是普通的沙子。 还好那时候张援民已经不在了,没有张援民的邀请,陈大赖从来不打熊。 然后陈大赖拿那子弹去打野猪,一连三枪都是沙子,打在野猪身上都比不上挠痒痒。 或许是因为被激怒,野猪把陈大赖追上了树,然后在树下守到了下午三点多,野猪去放食,陈大赖才从树上下来。 这得亏是野猪,要是黑熊,陈大赖就追随张援民去了。 所以别的事情都可以有失误,但打围最好不要有,因为在打围中的失误,很可能要人性命。 从去年秋天开始,赵军这一年多来,可谓是顺风顺水,今天杀黑瞎子仓更是杀出了新高度。 但赵军不是毛头小子,他不会骄傲自满。此时他在心里暗暗地告诫自己,以后打围一定要谨慎再谨慎。 赵军端枪往四周瞄了一下,然后喊道:“宝玉呀!” “哥哥!”李宝玉紧忙凑了过来。 “你去把枪给咱大哥。”赵军道:“你牵着大黄跟我走。” 李宝玉答应一声,过去把枪递给张援民,然后从其手中接过了拴大黄的绳子。 “嗷嗷嗷……”此时的黑虎,扯着嗓子嗷叫不止,它眼睁睁地看着第二头黑熊倒下,但咋还不给狗吃肉呢? 现在李宝玉牵着大黄上前,黑虎一看就以为是要带大黄去吃肉,顿时扽着绳子就往前冲。 都说身大力不亏,这黑虎体重一百二十斤,一膀子力气,在熊肉的诱惑下,它这往前一冲,把解臣拽得一个踉跄。 还好赵军再三叮嘱,他不发话千万不能撒狗,更不能让狗挣脱了绳子,所以解臣把绳子绕到了自己小臂上,然后死死地绳子头攥在手里。 现在被黑虎拽得往前一戗,解臣连忙用劲,整个人身体向后倾,双手一起抓着绳子。 但那一百二十斤的大狗发全力,解臣是真拽不住,他忙喊道:“军哥!” 赵军正要和李宝玉前行,听见解臣叫自己,赵军回头一看不禁大怒,指着黑虎吼道:“再特么嘚瑟,打死你!” 被赵军一吼,黑虎立马泄劲,尾巴瞬间耷拉下去,屁股往下一沉,坐到了地上。 赵军瞪了它一眼,然后对李宝玉说:“宝玉,搁后头跟着我。” 此一时,彼一时。 刚才叮咣打枪,如果这洞里还有熊,它必然已被惊动。 谁也不能保证,这熊会不会一下蹿出来。 眼下李宝玉手无寸铁,赵军肯定不会让他走在前面。 赵军手端着枪,一步步试探着往前走。三十米的距离,赵军挪了将近三分钟才到,此时他把枪口探进洞里。 如果洞里真有熊,它要真就赶在这时候上来,赵军宁可熊胆不要,也要将它打死在洞中。 与此同时,邢三端枪警惕着四周。因为赵军说,这石仓子怕是还有别的出口。 眼瞅着赵军瞄着洞口,李宝玉牵着大黄上前,眼看着大黄要往洞里钻,李宝玉忙把大黄拽住。而此时,大黄前爪不断挠着洞口。 狗的嗅觉虽然不如熊,但同样很灵,它们能够分辨出现在这洞里有熊,还是曾经住过熊。 看大黄现在的样子,那这东西就是有熊! 李宝玉二话不说,牵着大黄就走。 赵军断后,他面朝仓子、挪着脚步慢慢后退,一直退出十米外开,他才转身快步往回走。 等几人聚到一起,赵军从挎兜子里掏出一包子弹和两个空弹夹,让张援民给他装子弹。 然后,赵军对邢三道:“三大爷,叫它!” “哎!”邢三答应一声,举枪朝着仓子上方就打。 “嘭!嘭!嘭!” 一连三枪,当枪声落下时,也只有大黄叫了几声。刚才被赵军呵斥完,黑虎都不敢叫了。 那石仓子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可大黄刚过去看过,那石仓子里明明有东西。 这时邢三的枪里空了,张援民连忙过去,从邢三手里拿过56式半自动步枪,为其换上子弹。 没办法,这老头上山早,一直属于黑户,都没参加过民兵打靶。他今天是第一次摸着枪,虽然打枪没问题,但他不会上子弹。 子弹上膛,邢三从张援民手中接过枪,然后转头看向赵军,就见赵军向前一抬下巴,道:“打!”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邢三举枪就打。 此时老头也感觉出不对,所以他都不吝惜子弹了。 可一口气打完了枪里的子弹,当枪声落下时,大黄都不叫了。 狗都习惯了! 张援民从邢三手里接过枪,再将十发子弹顶入枪膛。 邢三掐枪在手,再看向赵军时,却见赵军一脸严肃地站在那里,死死地盯着正前方。 黑熊从下第一场雪开始进仓,它得蹲到三九天才能睡熟。在此之前,黑熊虽然也在冬眠,但它达不到那样深度的睡眠。 尤其是眼下,这熊进仓子才几天呐。 永安林区是11月8号下的头场雪,今天是16号。也就是说这熊进仓子才一个礼拜。而且眼下离冬至还有一个多月,那么离三九天就是将近两个月,这仓子里的黑熊不可能熟睡! 它不可能听不见! 今天死在它之前的那两只熊,可是一叫就醒啊! 见赵军不说话,邢三对他说道:“要不我过去,朝仓子里擂它两枪,打死它妈b的得了!” 听邢三如此说,张援民忙道:“大叔,那不行啊,那底下都是石头,子弹弹出来崩着你咋整啊?” “啊……”邢三一听不言语了,张援民说的这点,邢三不懂。因为他以前只用过七八手的16号猎枪,而且多是打枪砂。 而打枪砂的时候,一旦激发,枪砂是呈扇子面出去,不会有这种情况。 当然了,邢三也不是没打过独头弹。但16号劲力根本比不上56半和挂管枪。 有一句话叫:隔枝不打鸟。 用这句话来形容16号枪,那是再恰当不过了。 使这枪打鸟,哪怕里头装的是独头弹,在子弹运行过程中哪怕是碰到一根树枝,子弹的运行轨迹也会发生改变。 听张援民如此说,邢三转回头看向赵军,他在等赵军的决定。 此时的赵军,一手提枪,一手摸着自己的挎兜子。 那次找黑虎,赵军没带子弹就上了山,然后张援民出馊主意,解臣在旁边附和,好悬没出大事儿。 从那以后,赵军就特别注意。每次上山之前,他枪里不装子弹,尤其是冬天,56半受冻,枪里弹簧发硬。 这就要求在使枪前,得连拉枪栓让弹簧恢复弹性,然后才能上子弹。 所以,赵军在挎兜里准备两个弹夹,每个弹夹都是一联十发子弹。 两个弹夹就是二十发。 除此之外,赵军还会带两个整包的子弹。 这年头56半的7,62mm子弹,下发到武装部时,每一包都是用纸包着,里面是5x5总共二十五发子弹。 两包就是五十发,再加上那两个弹夹,就是七十发子弹。 到目前为止,两棵半自动步枪共打出了三十四发子弹,还有三十六发。 这些子弹完全够用,赵军举枪亲自叫了两枪。 之前换完自己,杀熊打了四发,这又开了两枪,膛里还有四发子弹。 赵军心里发狠,将枪中子弹倾泻而出,瞬间打光。 张援民见状,连忙拿着弹夹上前说道:“兄弟,我这儿就剩这五发了。” 赵军把手里的空枪递给张援民,然后拿过邢三手中的那棵枪,紧接着又从裤兜里摸出之前退的四发子弹给了张援民。 张援民把这九发子弹上入枪中,再把这枪递给邢三后,张援民对赵军笑道:“兄弟,大哥有一计,要不你听听?” 刚才吃午饭的时候,就剩解臣和张援民在那儿,当时解臣也有些感慨,说跟着军哥杀黑瞎子仓太容易了。 这话听得张援民心里一揪,他忽然意识到,如果都像赵军这么个杀法,那自己一身能耐岂不是无了用武之地? 好不容易学会了屠熊术,却发现人家简单粗暴,直接把黑熊提拎出来强杀、枪毙。 像赵军那么干,的确是糙,但当真是把杀熊变成了一件简单的事,甚至简单到让张援民心服、口服。 眼下遇到困难了,那黑熊就是不出来,张援民大脑飞速运转,顷刻间计上心来! 可赵军看了张援民一眼,却是微微一笑,道:“熏它?” “嗯?”张援民一怔,然后就听赵军吩咐李宝玉、解臣道:“拢火,搁这头熏,看看这仓子哪边还有口!” 赵军一声令下,李宝玉、解臣连忙牵狗往石塘带外走。 在临走前,李宝玉还把张援民给带走了。 他们仨去拢柴火,赵军和邢三则给那黑熊翻身,由想邢三操刀给黑熊开膛、摘胆。 半个小时后,烧着的树枝、干草被丢入那洞中,随着不断往里加柴,却不见有火苗升起。 用农村话说,这洞里有抽劲,把烟和火都抽进去了。也就是说,这底下跟炕道、地火龙一样,另一边有出气孔。 果然,往东近十五米外,在那凸起石堆下,一股黑烟被风吹开,缕缕烟气飘散空中。 “宝玉开路!”赵军一声令下,李宝玉牵着大黄向前,张援民、邢三手拿鱼鳞松杆一路试探过去。 然后是双手握枪的赵军,最后是牵着黑虎的解臣。 石堆下有一洞口,呼呼冒着烟。 这洞口不是朝天,而是立在人前。 “解臣!”赵军喊道:“拿麻袋!” “来!”解臣一手牵着黑虎,另一手从挎兜子里拿出麻袋递给了赵军。 赵军拿过麻袋递给张援民,道:“大哥,使这麻袋给洞口封上!” 这石仓子两边透气,黑熊在下面安然无恙。但只要把这个口封上,那黑熊在底下肯定就待不住了。 而且那边洞口烧火,黑熊必然不会往那边走,它定是往这边洞口来。 这是熏獾子的方法,被赵军拿来熏黑熊了。而且他做了一下改动,因为獾子住不了这么大的巢穴,也没有这么大的洞口。 所以在熏獾子的时候,在一个洞口内烧火,然后看四围哪里冒烟,就用石头把那些冒烟处全部堵住。 过一段时间,把被石头堵住的洞口挨个溜一遍。一般情况下,只要打开堵洞口的石头,就会有獾子蹿出。这时候用棍棒敲打,或是用狗抓都可以。 而眼前这个洞口不是一般石头能堵住的,能堵住它的石头,赵军等人合力搬它也费劲。 所以干脆用麻袋来堵,大麻袋挡在洞口处,四外圈用雪压住、压实。若有缝隙,再把雪攥到微化去糊。 随着张援民动手,邢三也上前帮忙,很快这洞口被麻袋堵住不再出烟。 如此一来,那边那个的洞口上方瞬间浓烟滚滚,洞内火苗蹿起往洞口外钻。 这洞口向下,深处可谓是别有洞天。 往下三四米处有一缓坡,向里延伸两三米,有黑熊留下的排泄物。 这些脏东西,是洞外那头尸体留下来的。而在往洞内延伸,七八米外有一向下凹处,一只大黑熊正卧在那里。 说是黑熊,但它的身形、体重已经超过了一些棕熊。 本该黝黑的皮毛中夹杂着不少白毛,反而是胸前月牙形白带已经发灰。 此时的大黑熊晃了晃脑袋,甩了下头,就像挨了嘴巴子的黑虎一样,鼻子里发出“噗”的一声。 这章整不完了,等我睡醒再打它吧 (本章完) 第八百九十八章.熊老成精人难拿 熊的嗅觉比狗还要灵敏,当烟在这洞中穿过时,它就很难受了。 但这大黑熊硬是忍住没动。 可此时一面洞口被堵,地洞里烟瞬间加重,大黑熊终于是受不了了,它起身在洞内吃力的转身,然后向被赵军堵住的洞口爬去。 而这时,赵军、邢三、李宝玉三人持枪守在洞口外。 因为这头黑熊有些古怪,所以赵军没敢离洞口太近,在距离五十米外的地方等着那熊出来。 这和熏獾子不一样,熏獾子的时候,在一个洞口引火,其它洞口用石头堵住,獾子在里面推不开石头,只能在石头后面干等着。 可现如今,赵军是使麻袋堵着洞口,虽然用雪固定住了,但这也挡不住黑熊。 那黑熊甚至不需要用多大力气,直接往外走,它一碰,这麻袋就开。 而当黑熊自己从那洞里出来的时候,迎接它的必然是赵军等人无情的子弹。 赵军看过那洞口,虽然能容纳黑熊进出,但它要出来肯定是费点劲,不可能一纵就蹿出来。 赵军都想好了,只要这熊胸前月牙露出来,直接就干它。大不了干完以后,再绑绳子拽它。 这么一想,赵军感觉没什么问题,两棵半自动步枪,满膛的子弹,六七百斤的黑熊又如何? 然后赵军叮嘱了邢三和李宝玉,叮嘱他们谁也不要先开枪。但只要自己枪一响,他们就立刻出手。 安排完,赵军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感觉事情挺稳妥,就全神贯注地看着那封洞口的麻袋。 此时那熊已经爬到了洞口前,只要它继续爬就能破洞而出。 可就在这个时候,大黑熊停下来了,因为它闻到了一些特殊的味道。 狗身上的气味、火药味、枪机油味、烟味,还有邢三身上因为很久不洗澡产生的油泥味,张援民、解臣住窝棚大通铺沾上的酸臭味…… 这大黑熊不再向前,而是慢慢地退了回去! 刚才赵军没堵这边洞口时,烟从洞底穿过,黑熊闻到了狗的气味、火药味、枪机油味和烟味。但人身上的味道,黑熊没闻着。 而此时它闻到了,就退缩了。 大黑熊一直退到它原本趴窝冬眠的地方,然后转身往着火的洞口爬去。 野兽畏火,熊亦如此。 要不然以前杀熊仓子,咋都要拢堆火呢? 前头不仅有火,而且越走烟越浓,这烟既呛鼻子,也呛眼睛。 但这只大黑熊,仍然坚定地奔那着火的洞口爬去。 大黑熊往上爬,前头是一处缓坡,过了缓坡是四米左右的斜坡,斜坡尽头就是洞口。 可前面的缓坡,此时正燃着火、冒着烟。 李宝玉、张援民、解臣拢了五六捆树枝子,顺着洞口都丢下来了。丢的时候,有的柴火停到半截,还被他们使鱼鳞松杆子给捅下来了。 这些干枝正经能烧一阵子,而且那火苗子呼呼的往洞口外蹿。 可即便前方是火,这大黑熊也根本不停,反而加快了脚步。 缓坡处略微宽敞,大黑熊踏火而过,身下、身两侧的熊毛被火燎着,大黑熊纵身过了火堆,四只熊掌并用,沿着斜坡往洞口爬去。 此时熊屁股上的毛又被燎着,但随着大黑熊庞大的身体挡住了斜坡上的通道,减少了空气的进入,洞中火势瞬间压了下去。 大黑熊从通道往外挤,蹭灭了身上烧着的熊毛,灼热的石头无法伤害皮糙肉厚的黑熊。 眼前就是亮光! 黑熊进出仓子时,仓子门可能不大,但只要它脑袋能进出,它全身就都没问题。 当黑熊从洞里往出拱的时候,在七十米外的赵军就感觉到了不对。 这都过去半天了,洞里熊也应该出来了。两个洞口的直线距离大概在十四五米左右,就算下面有点弯绕,但也不可能跟迷宫似的吧? 而且,那边那个洞口不冒烟了。 赵军眉头一皱,但他得守着这个洞口不能过去,而且他也不能让别人去冒险。 “嗷嗷嗷……”忽然,被解臣牵着的黑虎叫了。此时那黑熊大半个身子出洞,黑虎嗅到了它的气味。 赵军听见黑虎叫,刚要回头就听见张援民大叫一声:“黑瞎子!” 要不邢三说他矬老婆高声,张援民这一嗓子,惊得赵军举枪瞄向那被麻袋堵着的洞口。 可通过枪星所视,那麻袋仍堵在洞口。 赵军急忙向另一个洞口望去,只见一头大黑熊在石塘带上奔跑。 赵军两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黑熊,这熊当真有六百斤开外,浑身胖圆了。 圆头圆脑,大圆屁股。 它奔跑时,浑身皮毛如波浪一般滚动! “嗷嗷嗷……” “汪汪汪……” 狗叫声乱做一团,黑虎、大黄拼命扯着绳子。 因为赵军说过,他如果不发话,谁都不可以把狗放开。所以,张援民、解臣都死死地把狗拽住。 “打!”赵军一声大吼,端枪瞄向那黑熊就打! 打这头黑熊,可是比那两只都费劲。 那两只黑熊是迎着赵军来,虽然看着吓人,但实际上很稳。 可此时这头黑熊,与赵军之间的距离已经达到了百米。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一连串的枪声在石塘带上空回荡,三人一共打了十抢。 这次李宝玉都撅枪换了子弹,打出了第二枪。而赵军和邢三,俩人各打了四枪。 但现在三人停枪不打的原因,并非是那大黑熊倒了,而是它已经消失在几人的视线当中。 记得来时有个大石砬子,距离黑熊出来的那个洞口有五十米左右的距离。刚才大黑熊绕过石砬子而走,这石砬子挡住了赵军等人的视线。 “哥哥!”李宝玉着急地喊了赵军一声,可此时的赵军却是回身看向了黑虎和大黄。 两只狗还在跟张援民、解臣较劲,但见赵军向自己看来,黑虎声音瞬间戛然而止,它转身跑到解臣身后猫了起来。 解臣哪能掩盖得住它那大体格子?但黑虎也不介意,它把脸藏住以为不与赵军对视就行。 这狗有记性,记着赵军说过,它再叫唤就得被打死。 可此时赵军还真不是要打它,他是在考虑要不要放狗。 “小子!”这时邢三对赵军道:“我打着(zháo)中一枪。” “我也打着一枪。”赵军回了一句,然后提枪往黑熊消失处走去。 赵军一动,刚换好子弹的李宝玉忙持枪跟上。紧接着是邢三,然后是牵狗的张援民和解臣。 在走路的过程中,赵军不禁念叨着:“它咋能从这头出来呢?” 这可不是赵军大意,而是这熊违背了常理。 有经验的打围人,能根据季节、山势断定野兽之所在,都是靠野兽的习性。 而野兽的习性,是不会改变的! “呵呵……”走在后面的邢三笑道:“爷们儿,你没听说嘛,人老精,马老滑,兔子老了鹰难拿。” 他笑,是因为他就挺老。 “嗯!”赵军闻言微微一点头,心想也只有这么解释才能解释的通了。 赵军手提着枪,大剌剌地往前走,绕过石砬子顺着黑熊脚印望去。 “嗯?”赵军一怔,他看到那脚印两侧的雪地上,都溅上了血。 “打空膛了!”邢三眼睛一亮,惊喜地说道。 赵军没有沿着熊脚印往前走,而是小心翼翼地找自己和邢三、李宝玉打枪的枪溜子。 三人一共打了十枪,有八枪都打空了,其余两枪,赵军打中了一枪,邢三打中了一枪。 经过找寻,赵军在地上看到了一滩血,血中有白色、褐色的粘稠物。 赵军伸手捻了一下,手指搓了搓,抬在鼻子前闻了一下,然后抬头对邢三道:“下空膛,给肠子打折了。” 刚才看那黑熊脚印经行处两侧都有血迹,就说明有一发子弹打穿了黑熊的身体两侧。 在黑熊奔跑的过程中,身体一弓一开,当舒展的时候,身体两侧有血喷出,溅在脚印两侧的雪地上。 这就是邢三刚才说的“打空膛了”。 而打空膛还分两种,一是上空膛,一是下空膛。 上空膛就是打穿了胸腔,下空膛则是打穿了腹腔。 赵军从那粘稠物中闻到了臭味,所以断定是下空膛,而且是把肠子给打折了。 因为黑熊体内只有肠子是臭的,虽说它冬眠时肠子里都空了,但没屎也比避免不了肠子臭。 “哥哥!你来!”李宝玉在那边喊赵军,赵军过去看到雪地上有些血迹,而且那血里卷着黑瞎子毛。 这一发子弹,应该是擦着熊身过去的,蹭破了一些皮肉,卷走了一撮毛。 这一枪,不能给黑熊带来多大的伤害,主要还是打空膛的那一枪。 这时邢三、张援民、解臣聚到赵军跟前,张援民问赵军道:“兄弟,咱撵不撵?” “不撵了。”虽然才一点多钟,但赵军就要鸣金收兵了。 眼下这种情况,人撵不上那黑熊,只能放狗撵。 可今天赵军身边只有黑虎和大黄,让这俩狗撵六百多斤的大黑熊,它俩撵上了也留不住。 别看那黑瞎子受伤不轻,可这时候的它更危险。 再者,现在都将近两点了,上山就来花了两个小时,下山回去时还得拖只熊呢。 所以赵军决定收兵,明日带着狗帮再来围剿那黑熊。 “对,不撵了。”邢三在一旁附和道:“打空膛了,一晚上它就得死,明天咱来直接捡现成的。” 听邢三此言,赵军微微一笑,冲他摇头道:“捡不了,三大爷,明天得领狗撵。” “嗯?”邢三一愣,就听赵军继续说道:“这要是野猪、狍子,咱一枪给它打空膛了,甭管是上空膛、下空膛,明早咱上来就捡。” 说到此处,赵军话锋一转,道:“但这黑瞎子,你捡不了。” 邢三惊讶地看着赵军,脱口问道:“这玩意儿这么恶(nē)吗?” “恶!”赵军点头,道:“它五七八天都不带死的。” “啥?”赵军这句话,把旁边的李宝玉、张援民、解臣都惊住了。 有一次赵军和张援民、解臣上山打狍子,给一只狍子打空膛了。 眼看着那狍子跑了,张援民、解臣要追,却被赵军给拦下了。 当时赵军不让他们追,说是过后来捡现成的。而且赵军还说,被打空膛还能活过二十四小时的动物,就只有黑熊,连老虎都不行。 但要说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那黑熊能熬过五天以上,这就有些吓人了。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赵军这么说,都是留有余地的呢。 他上辈子撵过一头七百三十多斤的熊霸,那是他跟着他师父胡大海的外甥宋冬一起打围,俩人杀熊仓子杀秃噜了,宋冬的狗帮全军覆没。 宋冬也让棕熊挠了一把,赵军没受伤还把宋冬背回了家。 等安顿好了宋冬,赵军第二天寻思上去捡个便宜。毕竟那熊霸挨了一枪,同样是打了个下空膛。16号挂管打出的7.62mm的子弹,小眼进、大眼出,在熊霸右肋处掏出来一个碗口大小的血窟窿。 可赵军第二天去捡现成的却没捡着,晚上回家寻思明天早晨这熊肯定死了,可第三天去又没捡着。 那熊霸是真厉害,离老远就能闻到赵军的气味,然后起来就走。赵军撵,它就走。赵军歇,它也歇。 赵军越撵越来劲,因为他总寻思这熊马上就能死,所以越撵越不愿意放弃。 可没成想,这一撵整整撵了十三天! 那熊霸步步拔高山,步步奔大岗,领着赵军在永安林区最高山的大顶子山主峰兜了八个来回。 直到第十三天早晨,赵军抄近路到昨天返程的地方,往前跟了没多久,就发现那熊霸死在一棵红松树下。 这时候,熊胆已经瘪了,胆汁全部被肝脏吸收。而且熊的整个膛内全都臭了,留给赵军的只有四个熊掌、四条腿。 都说熊的生命力强大,中枪倒地还能起来伤人。可通过这一段亲身经历,赵军才真正地见识到了熊生命力的强大。 后来赵军和胡大海聊天,听他师父说,越大的熊瞎子,生命力就越强。 今天这头黑熊之大,是赵军两辈子都没见过的! 关键是这熊有点邪,它不按照常理来,或许真如邢三所说,这熊老了它就精。 但它的反常与不同,恰恰激起了赵军的兴致。 正好今天没打狗围,两杀黑熊都是强杀,今晚回去整顿人马,明天再战此熊! 兄弟们今天就这一章了,键盘出了点问题,一碰那个alt犍子,就往出弹开始菜单。我这岁数大了,手还笨,这个费劲。 我查百度,删快捷键整半天,也不行。他们说是win犍和alt置换了,什么玩意的,我也没整明白。 明天中午,更两章 第八百九十九章.吃啥也赶不上一口热乎的(10月加更36/41) 这一个仓子里两只黑熊,之前被赵军等人枪毙了一只。 这只熊不到三百斤,是一头母黑熊。 张援民、解臣拿出绳子把黑熊腿捆住,然后大伙合力把它往下拽。 山高路远,所以这一次赵军也跟着拽熊。 等他们把黑熊拽到汽车旁时,都已经将近四点了,他们在把黑熊弄上车后,直奔解忠的楞场而去。 这时候林区的天就已经渐黑了,大概十五分钟到了楞场,解臣进去一招呼,解忠立马领着一帮人从楞场里出来。 “解大哥!”赵军从车上下来,与解忠道:“这俩黑瞎子给你留一个,但是掌,我得拿走。” 山里缺油水,工人们干的又是体力活,肚子里没油水,饭量必然要大。 背着、抱着都是一样沉,但一般人弄不着太多的油。 现在赵军给送来一头黑熊,解忠哪能不高兴? 之前邢三打着猎物,解忠都是花钱去买。但这只黑熊,赵军没说要钱,解忠也没说给钱。 赵军不说是因为那头二百多斤的黑熊,扒完了也就一百多斤肉,再抛出解臣那一股,卖不上多少钱。 解忠虽也不提,但他心里有数,他认为与其在这儿跟赵军撕吧,莫不如哪天给赵有财买两条烟、拿两瓶酒。 “完了,想着给三大爷砍个大腿。”赵军又跟解忠叮嘱了一句,然后对邢三道:“三大爷,你自己拿大腿搁窝棚烀了,切成块放外头冻上。啥时候馋肉了,你自己拿屋熘一下就能吃。” “哎,哎。”邢三连声答应后,问赵军道:“小子,你们这就走啊?” “搁这儿吃饭呗。”解忠接茬道:“杨大叔都做上了,马上就好饭。” “不得了!”赵军应道:“我们赶紧回去吧,回家还得扒那个黑瞎子呢。” 今天赵家帮一共打了两只黑瞎子,一公一母,这俩几乎差不多沉。赵军把母的那个给了解忠,而那个公的是个雏,它的肉膻骚味相对较轻,赵军打算带回去。 可这个公瞎子已经死有五个多小时了,要不赶紧回去扒皮,它就得冻实成了。 再者现在都四点多了,到家就得五点。黑灯瞎火的,王美兰她们扒黑熊就挺费劲了,要是再往后拖,到家就扒不了这熊了。 “兄弟,你那么地!”这时解忠叫住赵军道:“咱把那个黑瞎子也拽下来,我们这帮人就手都你给它扒了,完了你们把肉往回整。” 赵军一听这行啊,这楞场这么多人,七手八脚地用不上一会儿就扒完了。 就这样,解忠一声令下,两个汉子翻身上了后车箱。他们在车上推,五六个人在下面拽。 “嗷嗷嗷……”当那俩人碰到黑熊时,黑虎不干了。 它平常是护食,但是它像青龙似的还护猎物。可现在,黑虎认为自己忙活一天还没吃上肉呢,你们想动我猎物,那还了得? 但这狗通人性,它虽然很生气地叫了两声,但它没咬人。 赵军见状,急忙把黑虎、大黄都叫了下来,使绳子栓到了一边。 等两头黑熊都拽进楞场大门,一盏盏马蹄灯挂在左右,七八个人收拾一头黑熊,十来分钟就把肉都扒出来了。 两个熊鼻子,都由赵军带回去。而两副黑熊的膝盖骨,邢三一套,杨树秋一套。这玩意又叫假虎骨,两个老头拿这个泡酒能祛湿驱寒。 八只熊掌,赵军都带走。除此之外,还有一百四十多斤的熊肉装在麻袋里。 熊掌、熊肉搬上车后,黑虎和大黄凑了过来。之前在山里没喂狗,但刚才扒熊的时候,赵军让它俩吃了个饱。 大黄还好说,它食量越来越小,如今只有七十多斤沉了,吃熊肉也就两三斤。 黑虎就不一样了,纯肥的熊肉,它都吃了得有五斤。眼看着黑虎使后牙咬得那肥肉直冒油,一个个工人都直咽口水。 都收拾妥当,赵军回身跟解忠等人告辞,在看向邢三时,赵军指着身旁张援民、解臣对他道:“三大爷,他俩今天都跟我回去,明天我们直接搁那边儿山上,就不来接你了。” 明天打狗围,肯定不像今天这么轻松,赵军就没打算领这老爷子了。 可邢三一听这话,急忙对赵军说:“不领我行,但那黑瞎子胆,可得有我一股啊!” “哈哈哈……”听邢三这话,周围人全都哈哈大笑,李如海他师父杨树秋更是笑话邢三道:“你这么大岁数,你整那些钱干哈呀?” “不特么用你管!”邢三转头回怼一句,赵军连忙答应道:“放心吧,三大爷,保证有你的。” 听赵军如此说,邢三向赵军使了个眼色,然后抬手道:“那你们就回去吧,明天注点儿意啊!” …… 将近一个小时后,汽车驶进永安屯时是五点半,正是林场通勤车到站的时间。 赵军、李宝玉不上班,还开着单位车出去打围,这让人看见难免会说三道四。 所以,赵军让李宝玉绕了一圈,进另一个屯口往家走。 等到家门口时,对面正好走来了下班的赵有财、李大勇和林祥顺。 “爸,如海没回来呀?”李宝玉下车就向李大勇问起了李如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哥俩感情得多深呢。 “下车就没影了。”李大勇有些无奈地说道。 这时,听到了狗叫声的王美兰、金小梅、杨玉凤,三人抱着大盆从屋里跑了出来。 这天都黑了,整回来猎物可不得赶紧扒吗? “哎呀!”当看到张援民时,杨玉凤很是诧异,问道:“你咋回来了呢?” “明天跟兄弟上山,顺道就回来了。”说着,张援民、解臣扯着装熊肉的麻袋往下递。 “这啥呀?”接麻袋的李大勇刚问一句,就见赵军随手从车上丢下一个熊掌。 “都扒完了。”赵军抬头对王美兰道:“妈,都现成肉,不用扒了。” 说着,赵军又扔下两个熊掌。 眼看李宝玉也扔下俩熊掌,此时地上已经有五个了,王美兰眼睛一亮,道:“俩黑瞎子都整着啦?” “啊。”赵军笑着应了一声,把手伸进棉猴取出装熊胆的布袋递给王美兰。 王美兰伸手接过熊胆,看了一眼后把熊胆交给杨玉凤,道:“凤呀,赶紧进屋烧水给它蘸了。” 杨玉凤接过熊胆就往屋里跑,王美兰则和金小梅捡起熊掌,提着进了李家院子,准备将其埋在后院的雪里。 总共八只熊掌,王美兰、金小梅没法一次都整到李家房后,李宝玉就从后车箱上下来,给她们帮忙。 当李宝玉提着两只熊掌走到自家后园子的时候,王美兰、金小梅正摸黑撮雪呢。 李宝玉双手交替一甩,把熊掌往地上一丢,转身要往回走的时候,却听前院前趟房,院里传出了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 为啥说这年头的农村邻里之间很少有秘密?就是因为谁家说话声音大点,左邻右舍都能听见。 妇女同志嗓门大,只听她道:“如海,下班啦?” “宋娘!”李如海声音也不小,只听他道:“做好饭没有呢?” “好啦,我出来捣点大酱。”宋大娘回道。 东北冬天外面是冷,但冻不住缸里的大酱。 宋大娘说完,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大声道:“咋的?听你宋大爷说,你那天还上台表演节目啦?” “啊,哈哈……”李如海得意的一笑,王美兰、金小梅却是双双放下手里铁锹,有些紧张地看着李宝玉。 “明天你休班吧?”宋大娘道:“咱上小卖店,你讲讲,让我们也听听呗。” “我……”李宝玉暴怒,整个人蹿到墙边就要那院翻。 王美兰、金小梅慌忙将其拽住,一左一右抱着李宝玉胳膊,金小梅更是一只手捂住了李宝玉的嘴。 “不行啊。”李如海声音响起,也让李宝玉安静下来。 这孩子若能悬崖勒马,李宝玉也不愿赶尽杀绝。 “咋不行呢?”宋大娘一问,就听李如海道:“我明天得给那谁张罗,买个老牛。” “哪谁呀?”宋大娘再问,李如海答道:“氓流屯张利福。” “张利福?”宋大娘话语停顿了一下,才道:“是不是大舌头啷叽那个?就以前总上老赵家那个氓流子。” “对!对!”李如海道:“这不是嘛,我大爷那天领狗给他家老牛干了,我得帮着搭搁买一个呀!” “啪!”一只熊掌丢来,磕到雪地上的熊掌发出一声闷响,王美兰、金小梅、李宝玉回头,借着宋家后窗户传出的微弱灯光,三人看到了赵有财和李大勇。 虽然看不清赵有财的脸色,但王美兰、金小梅都为李如海捏了一把汗。 “大爷!”李宝玉上前一步,冲赵有财抱拳道:“那小子嘴跟棉裤腰似的!” 赵有财什么都没说,转身就往前院走去。 “咳!”金小梅清了一下嗓子,大声喊道:“如海呀,回家!” “啊?”正在前趟房跟宋大娘白话的李如海一怔,顿时暗道不好,心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在宋大娘家混个晚饭。 …… 熊掌都埋在了雪地里,装熊肉的麻袋也抬到了屋里。 今天都这时候,烀熊肉肯定是来不及了,但王美兰早有准备,已经做好了晚饭。 白菜炒木耳、野猪肉汆酸菜、粉丝、呛土豆丝、糖拌冰糖萝卜,简单的四个菜。 徐春燕回娘家还没回来,王强的大舅哥、二舅哥还没走,所以今晚吃饭的人数只比昨天多了两口。 张援民、解臣上炕,跟赵有财他们围着炕桌喝酒,赵军还是坐妇女、孩子这桌。 但今天这桌上多了李如海,这孩子最后还是回来了,不过他自打进屋,就感觉赵有财、李宝玉看他的眼神不对,所以这孩子表现的异常安静。 吃饭、喝酒、唠嗑,一屋子男女老少也算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李宝玉、张援民、解臣三人话匣子打开,说起来今天那头大黑熊的诡异。 当听到三人说,那大黑熊当真六百多斤时,赵有财把酒杯撂在炕桌上,面色有些严肃地说道:“这个黑瞎子得有年头了!” “我记着我大爷说过。”李大勇在旁插了句嘴,他口中的他大爷就是赵军他爷。 只听李大勇继续道:“好像老杨瞎子打过一头,完了他们抬大秤称(yāo),说是特么的得有六百四十多斤。” “嗯呢!”赵有财笑道:“他们传那黑瞎子胆是金色(sǎ)儿的,这不扯呢么?” 这传说,赵有财是不信呐。 “不是啊,大爷!”李如海想起一事,紧忙说道:“这是真的!” “真的?”李大勇眉头一皱,反问道:“你见过啊?” “我……”李如海磕巴一下,继续道:“我没见过,但我那天听保卫组刘组长说的,他以前不是搁奉天当兵吗?他那个战友……” 李如海巴拉巴拉地说的一堆,听得屋里众人目瞪口呆。 不少人都知道熊胆能清热解毒,但要真能达到那种地步,可就了不得了! “儿呀!”王美兰隔着桌子看向赵军,问道:“你说明天还上山,就是要打它呀?” “嗯呢。”赵军应了一声,然后说道:“我明天给狗都领着,完了再上屯部找我赵叔借棵半自动。” 赵军是下了狠心,一定要给那大黑熊击毙。否则的话,它万一再挺不住死山里,那熊胆岂不是白瞎了? 说完这句,赵军转向赵有财道:“爸啊,你明天能不能跟我去呀?”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听王强描述赵有财南大地射喜鹊的那一枪,赵军不得不承认赵有财的枪法还要在自己之上。 这么强大的一个助力,还是自己亲爹,不用白不用嘛。 “我……”赵有财迟疑了一下,王美兰见状忙道:“儿子招呼你去,你还寻思啥呀?” “我……”赵有财刚要开口,又被李大勇打断,只听他道:“大哥,你去吧,我明天早晨到单位找张国庆给你请假。完了你领这帮孩子去,到那儿肯定能给黑瞎子磕下来。” 李大勇是真向着他大哥,可赵有财却是悲愤地道:“我去不了!” “咋的呢?”李大勇一问,就听赵有财说:“明天张国庆家有事儿,他特么请假了!” 第九百章.两省交界 不宣而战(10月加更37/41) 1987年11月17号。 今天凌晨,王美兰刚过三点就醒了。她穿好衣服下地,先把灶坑点着,又往大锅里舀了几瓢水才去洗漱。 等她擦完脸,大锅里的水已温热,王美兰从灶坑旁的装水大盆里捞出五大块熊肉下到锅中。 和野猪不一样的是,熊身上的瘦肉很少,大多都是肥肉。可不管熊多大,它身上的瘦肉都活而不柴。 在将熊肉焯水四遍以后,王美兰再舀清水,搁里面葱姜后,再把熊肉下入锅里烀。 然后,王美兰拎着炒熊肉的水出门,隔着墙喊了金小梅一声。 金小梅从屋里出来,接过水桶拎着进屋。 这大早晨的,王美兰没烧外头的灶,她屋里炖着熊肉没法插狗食,所以这个任务就落在了金小梅的头上。 焯熊肉的水有油还带滋味,用它来插狗食比用清水好。 王美兰回屋后,又到碗架前舀了两碗黄豆,端着出去换豆腐。 换回来大豆腐,王美兰隔墙又喊了金小梅一声,把大豆腐分出一半给金小梅。 等王美兰再进屋时,赵有财已经起来了,他正在往灶坑里添柴。 看王美兰进来,赵有财道:“你咋起这么早呢?” 要是夏天,三四点钟起来很正常。 可这大冬天的,起那么早干啥呀? 尤其是人家赵家帮又不像他们赵家猎帮,他们打围靠腿,所以得早点出发。可人家打围,都坐车去呀。 “我起来把肉烀上了。”王美兰说着,把装豆腐的盆放在灶台上,道:“完了一会儿再拌个豆腐。” “我说啥呢?”赵有财道:“你大早晨的,烀啥肉啊?” 赵有财如此说,倒不是因为早起吃不下肉。这年头的山里人,大早晨吃肥肉都不是问题,赵有财纯是心疼王美兰起的太早。 “哎呀!”王美兰笑道:“今天儿子他们干大货,我不得给他们做好后勤保障吗?” “这都搁哪儿学的词?”赵有财白了一眼,进到东屋取了点卫生纸,揣着出去上茅房了。 大概四点半的时候,赵军、解臣也都醒了。 穿衣服时,解臣伸上袖后,指着旁边熟睡的李如海,对赵军道:“这孩子睡觉前儿嘴也不消停啊!” 赵军闻言一笑,那孩子睡觉说梦话,而且还说个不停。 俩人穿好衣服下地,赵军到门口抱起小猞猁出屋。 洗漱后,解臣拿着卫生纸出去找赵有财汇合,赵军则拽了个小板凳坐到了灶台旁。 在他面前是个大盆,盆里清水中拔着一块块熊肉。 赵军拿小刀削下一指宽、半拃长的薄片熊肉,招呼小猞猁过来,把肉条递到它嘴边。 小猞猁抽鼻子嗅嗅,但并没有下口,然后抬头看着赵军。 黑熊身上有股特殊的味道,有些狗甚至都不吃黑熊肉。 “吃!”赵军轻喝一声,小猞猁仰头把肉片叼在嘴里。 小猞猁不断地把肉往嘴里咬,这块肉很快就下了肚。 赵军又削了一片喂它,王美兰看到小猞猁吃熊肉,忍不住问道:“儿啊,你这么喂,它不得咬那小黑崽子?” “不能,妈。”赵军呵呵一笑,伸手摸了摸小猞猁的脑袋。 那小黑熊到家后虽然没给它洗澡,但赵军时不时地就拿毛巾给它擦一遍身子。 这几天下来,母黑熊残留在小黑熊身上的气味已经散净。再加上,赵虹她们的“教育”,小猞猁已经不咬小黑熊了。 五点多钟,李如海也起来了。 这时王美兰把烀了将近两个小时的熊肉捞出。搁在菜板上切成红烧肉那样的块,然后起锅烧油将这熊肉红焖了一下。 二十多分钟后,红烧熊肉出锅,王美兰盛出两碗,一碗让赵军给隔壁送去,另一碗让解臣给他妈和老太太送去。 赵军端碗到外面一喊,金小梅两手端着一个盘子、一个碗从屋里出来。 赵军把肉给了金小梅,金小梅把盘子、碗给了赵军。 盘子里装的是焯水的冻白菜,碗里盛的是炸鸡蛋酱。 冻白菜就是秋天没收留到地里的,等上冻冻住以后,再将白菜砍下来焯水蘸酱吃,别有一番滋味。 赵军端着盘子、碗进屋时,李如海已经放好了桌子。 眼看王美兰端菜、赵有财端着饭盆进来,“寄人篱下”的李如海忙将他们手里的盘子、盆一一接过。 当赵有财上炕盘腿坐下后,李如海笑呵地对王美兰说:“大娘,一会儿吃完饭,我就出去张罗那老牛的事。” 李如海的话,招来了赵有财的白眼,但李如海没看见。 眼尖的赵军看了眼赵有财,又瞄了眼李如海。 这时王美兰轻推着李如海坐在桌旁,然后对他说道:“如海,这事儿抓点紧。他买完老牛给咱家驴送回来,我们好拉(lá)豆腐呢。” 王美兰话音刚落,解臣从外面回来了,王美兰招呼大伙吃饭。 待吃饱喝足后,李如海撂下筷子就走了。 随后赵有财也带上帽子出去,而他此去是替赵军去找赵国峰借枪。 等赵有财回来,进到院里时,正好碰到了从隔壁翻墙过来的李宝玉。俩人一前一后进屋,此时赵军和解臣已经收拾完了。 接过赵有财递来的枪,赵军又检查了下上山要带的东西。 止疼药、止血药、绷带,两整包和两弹夹的子弹,经检查都没问题,赵军把兜子挎上,提起一把枪带着李宝玉、解臣往外走。 三人出到院子里,将除了小熊、花龙、黄龙以外的十一条狗全都牵出院送上车。 其实今天这种恶战很需要小熊,但它没几天就生了,现在说啥也不能往山上领了。 至于花龙和黄龙,花龙前天咬野猪时,赵军看到它开口了。如果一直跟着狗帮锻炼,花龙的成就肯定要超过前世。 而今天猎熊,要是二三百斤的熊,赵军就领它去了,毕竟就算是受伤,猎狗也都得有这么个过程。 但今天这熊太大了,狗要是没有一定的经验,整不好很容易死在山里。 所以赵军不领花龙,而不领黄龙一方面也基于这样的考虑。再者就是那黄龙还不太习惯跟着狗帮打猎,万一在追熊的过程中它跑丢了咋整? “走了妈、爸!”在院门外,赵军跟王美兰、赵有财招呼一声后,便翻身上了后车箱。 “你们注点儿意!”王美兰叮嘱一声,与赵有财一起目送汽车远去。 “走吧,回去吧!”赵有财拽了王美兰一下说道。 两口子往家里走时,王美兰嘴里嘀咕道:“你说你要能请假跟着去,那得多好。” 赵有财:“……” …… 接上张援民,汽车一路出永安入山场,载着四人、十一条狗奔那座高山脚下。 刚过七点,汽车就在山下停住。 四人把狗从车上放下来,各背着一棵枪带狗上山。 十一条狗,四个人根本没法牵,只能带着它们往上走。 这一路上,猎狗们东一趟、西一趟,时不时地撵个狍子、追个野兔,但都无功而返。 四人一路不停,在两个小时后,来到了那片石塘带。 一直没停,走了这么久,猎狗们肯定不像刚进山时那么兴奋,此时都跟在人的左右。 可等到了这石塘带,昨天来过的黑虎应该是想起了那头大黑熊,它顿时抬起头看向了赵军。 这一刻,一人一狗恰好四目相对,赵军大手一挥,喝道:“去!” 黑虎放开脚步前行,直奔那大石砬子而去。 这时候,大胖、青龙、黑龙也都嗅到了气味,它们跟着黑虎跑了过去,嗅着黑熊留下的脚印和血迹。 这头黑熊应该是跑远了,除了地上的脚印和血迹,空气和山风里并没有黑熊的气味。 但脚印就在眼前,四条头狗掐着脚踪追了过去。 大胖一动,三胖、花猫、花狼连忙跟上。眼看花猫、花狼走了,跟它们住在一个院里的大黄、小花也离开了人的身旁。 而二黑,这狗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它竟然跟上了黑虎的脚步。 至于白龙,它虽然没跟任何狗,但它一直沿着黑熊脚印与血迹前行。 “快走!”赵军平时很少催促同伴,但今天这头黑熊不一般,要不然也不会又到屯部借了一棵半自动。 四人穿过石塘带,跟着脚印下北边山岗。往下走了约一里半地,往西北岔又上高山。 此山往上有一片杨树林,这些杨树的树皮是大马鹿冬季的主要食物来源。 但今天,这片杨树林附近没有一只鹿敢过来。 在一棵大杨树下,一头大黑熊窝靠在树根处,它没有睡,下嘴不停地颤动着,口中不断地发出声声低吼。 在它两肋处,一左一右两个血窟窿已经止血,伤口凝结了血色冰碴。 就像奔跑时,当黑熊前腿向后、后腿向前,身子弓起时,两侧伤口不喷血。只有在它前纵身体展开时,两侧伤口才喷血。 昨夜这头黑熊身子一直窝着,就这样控制住了两肋出血。 忽然黑熊脑袋一扬,它鼻子微微一动,在山风中嗅到了那些让它反感的气味。 在过去的那个冬天,赵军净杀这种走驼子黑熊了,那几次领狗去追,狗总是能堵着没起窝的黑熊。 但今天这只熊真不一样,此时它与赵军等人相隔七八里地,但它的嗅觉太灵敏了。当它从山风中分辨出人身上的气味后,黑熊便立刻起身,拖着受伤的身体欲穿过这片杨树林。 高山处的杨树林中不掺杂其它树木,而且在杨树林的朝阳面必长两种植物。 一个是刺老芽,一个是火燎子。 不用知道它俩是啥,光看名字就知道这两种植物都并非善类。 而黑熊趴窝,必找阳面,这是习性,也是铁律! 尤其是在冬天,黑熊就算是蹲仓子,那仓子门都得朝阳! 比大拇指还粗的刺老芽,长到三五米高,冬天虽落叶了,但上面的刺可不落。 大黑熊一步步走过,它经过之处什么都不避,不管是刺老芽,还是火燎子,全都一路推倒。 当大黑熊走到树林里的时候,它听到了阵阵狗叫声。 此时大胖、黑虎、青龙、黑龙都闻见了它的气味,四条头狗开始了加速,黑龙、黑虎更是双双开声,带领狗帮追杀黑熊。 听着狗叫的黑熊,竟然迈步跑了起来! 要么说呢,这只熊它太反常了。 昨天赵军他们拿枪打它,这大黑熊也没像别的熊一样顶着枪跟人搏杀,而是在身上中枪后果断地逃跑。 现在狗来追,它竟然又跑了。 其实,不论是野猪,还是黑熊,在被狗追的时候,跑是正常的。 就连赵军在永兴打的那只,将近一千三百斤的大棕熊,在被狗追的时候,它刚开始也是逃离,而不是拉开架势跟狗搏斗。 但这得有个前提,就是熊没受伤。 老辈打围人都说:受伤的熊才是危险的。 熊主动攻击人的三个条件里,有一条就是熊身上有伤。 且不说上辈子,就说这一年,赵军领狗围过多少熊了?凡是受伤的熊,被狗围住就没有跑的,也没有上树的,都是直接开战。 但这只熊跑了! 但当它穿过杨树林后,被黑虎、大胖追上了。 这一路追来,黑龙一直在用叫声聚狗,所以哪怕是年老的大黄,也没被落出太远。 不到两分钟后,那高山平坦处,一头大黑熊颠着往前跑,在跑动中它时不时地转头看向左右。 在它两侧,相随着一条条猎狗。 这些猎狗中,就连年纪小的青龙、黑龙,也称得上是见多识广。 赵军这大半年带这些狗打的仗,胜过不少猎狗打两三年的。硬仗就更不用说了,这些狗都明白在面对这么大一头猎物时,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但在奔跑中,每一条猎狗都向黑熊发出示威的叫声。 十一条狗的叫声交杂在一起,乱作一团,扰得黑熊左右观望。 眼看着前面到了缓坡尽头,往上是一处陡橛,上去往东南一岔就是黑吉两省交界的大岗。 这时黑熊猛地将身一转,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什么站身、提掌都没有,直接扑向了黑虎。 第九百零一章.熊精战狗 猛虎跨境 总说这只黑熊反常。 正常来说,熊无论是攻击人,还是攻击狗,它都得先起身,像人似的站起来。 然后不同的是,黑熊习惯于将一双前掌提在胸前,而棕熊则习惯垂着双臂,一双前爪过膝。 这跟狗要下口前一样,在张嘴咬之前有个停顿、有个过程。 可这只黑熊什么多余的举动都没有,翻身向着黑虎扑来。 这也就是黑虎。 大黑熊向它扑来,头顶顿时一黑,黑虎夹着尾巴往旁一蹿,迅速地闪到一棵树后。 “嗷嗷嗷……”黑熊的不讲武德可是把黑虎气坏了,它从树后露出头来,朝着黑熊就是一顿咆哮。 而此时的黑熊已经顾不上黑虎了,当它落地的一瞬间,一直在等待机会猎狗们,瞬间对它展开了攻击。 它们从左、右、后三个方向扑奔黑熊,张嘴撕咬。 虽然在出洞时被火燎着了熊毛,但这大黑瞎子身上的长毛仍能护住他大部分身体。 狗咬上去,咬住的就是一嘴毛。可赵军家这些狗都大,大胖、三胖拽着黑熊左边,二黑、白龙拽黑熊右边,花猫、花狼拽黑熊屁股,六条狗加在一起也是六百多斤,齐齐往后一扯,顿时给黑熊拽了一个踉跄。 黑熊奋力向前一蹿,将身站起时,左掌先往后甩,紧接着就是右掌。 猎狗们躲避熊掌瞬间散开,与其它同伴形成一个包围圈,将黑熊围住。 今年永安下的这两场雪都不大,积雪对猎狗行动的影响小,要不然赵军真不敢带狗来围这熊。 此时黑熊站于包围圈中,屁股下沉,双臂并垂于胸前,一双前掌垂在膝盖上方。 明明是一只黑熊,摆出来的却是棕熊的攻击架势。 “汪呜!”白龙咬住黑熊左后腿,黑熊左掌快速向后一抓,白龙退去的同时,青龙、黑龙、小花从右侧向黑熊发起了攻击。 黑熊向右转身,迎着三条狗扑去,青龙、黑龙、小花连忙逃散。 黑熊将身一纵,扑向大胖的同时,一双前爪齐向大胖抓去。 大胖往旁躲闪,二黑、大黄、花猫、花狼一起在黑熊身后发动攻击,它们咬向黑熊屁股和腿。可黑熊没顾它们,愣是拖着这四条狗,又扑向了刚从树后露头的黑虎。 “嗷!”黑虎惊叫一声,夹着尾巴又蹿到了树后。 或许是因为看到黑虎瘸了一条腿,让黑熊觉得这样的狗好对付,想要先除掉一个对手。 在扑空后,黑熊起身双掌连出,将近身攻击它的狗全部杀散。 “汪汪汪……” 狗叫声在山巅回荡,猎狗们在黑熊身外四五米处仰头咆哮。 站立的黑熊一双前掌下沉,当四爪着地的一瞬间,庞大的身躯旋起,直落在四米之外。 猎狗们乱做一团,大胖、三胖、青龙、黑龙慌忙逃窜。黑熊提气迈步,直取黑龙。 “汪嗷嗷……”黑龙叫声都变了,它惊恐地逃窜,但黑熊穷追不舍。 狗是比熊跑的快,但这熊出击时就已经冲起来了,而黑龙却是夺路而逃。还没等黑龙加速,黑熊就已经追上了它。 其它狗尾随黑熊而动,唯有青龙红了眼,扑上去咬住黑熊,但青龙根本无法阻挡黑熊脚步,直接被黑熊拖倒在地。 当六百斤的黑熊冲起来时,强大的动能不是几条狗能拽住的。 “嗷!”黑龙危难之时,一道黑影打斜杀出,半路扑向黑熊就咬! 黑虎来报仇了! 这一口,没咬下三路,但却咬在了黑熊左肋下的枪伤处。 “嗷嗷……”黑熊惨叫一声,弃了近在眼前的黑龙,翻身双掌齐拍黑虎。 可当黑熊出掌的一瞬间,黑虎早就跑没影了。 “嗷嗷嗷……”大概八米外的一棵树后,黑虎朝着黑熊一顿骂街。 “呜……嗷!”不远处,黑龙口中发出呜咽,死里逃生的它惊恐未散。 黑熊未扑到黑虎,猎狗们便又对它展开了攻击,黑熊双掌连出逼退群狗,然后猛地一转身,正与想来偷袭的黑虎四目相对。 “嗷!”黑虎夹着尾巴跑了,但黑熊没去追它,而是直奔两省交界大岗而上。 此时它两侧枪伤全都崩开了,黑熊也恨眼前这帮猎狗,尤其是那黑瘸子。 但它闻到了人的气味。 黑熊一纵蹿上陡橛,大步往那大岗上奔。 这一条大岗划分两省,岗上植被茂盛,尽是参天大树! 此时猎狗们杀得兴起,黑熊跑,它们就追。 十一条猎狗追着黑熊在山岗上奔走,下面赵军抬眼观瞧,只见那山岗上积雪起于空中仿若白雾。 “哎呦我艹!”赵军忍不住骂了一句,他当然认得那是两省交界,也知道这一仗难磕了。 “宝玉!”赵军急呼一声,李宝玉双手握枪没法抱拳,当即大声应道:“哥哥!” “撵它!”赵军吼着问道:“敢不敢?” “敢!”李宝玉大声回应,赵军叮嘱道:“自己注意安全!” “得令啊!”李宝玉嗷嗷叫着往上冲去,他脚力是真好,要不是为了等赵军,估计早都上那大岗了。 赵军从兜里拿出子弹哨,狠劲地吹了两声。很快下面就有回应,张援民、解臣也不惜脚力全力攀登,此时他们与赵军相隔不过二三十米。 “大哥!”赵军喊道:“我跟宝玉先走,你俩别分开!” “知道了,兄弟!”张援民喊道:“我们马上撵着你!” 赵军转身追赶,而此时山岗密林间,黑熊身体一纵一颠地奔跑着,它跑的并不快。但原始森林将猎狗们分散开。 在这里,猎狗们很难对黑熊形成有效的攻击。但同样,这些粗大的树木也能为猎狗提供保护。 十分钟后,黑熊穿过了这片树林,此时的它已经甩开了赵家狗帮。 没办法,不是猎狗不勇猛。可自从从狗帮在石塘带黑熊洞外离开赵军以后,一直到在杨树林外追上黑熊,这些狗就跑了六里多地。 然后,猎狗们追着黑熊一路而上,战于山坦又追黑熊上了两省交界的大岗,穿梭在原始森林当中。 当四条头狗全都放弃时,它们这一趟奔袭,一共超过十四里地,将近十五里。 这趟子之远,超过了当初夜战母猪林,已经是创下记录了。 在这之前,赵军两辈子见过趟子最远的头狗,是青龙和黑龙的儿子,那条狗被赵军起名为小老虎,它最巅峰的时候,趟子能达到十二里地。 当李宝玉追进林子时,小花一下扑到他身上,可是把李宝玉吓了一跳。 很快,李宝玉就回过神来,他快速查了一下,见并没少狗,便带着它们出了林子。 二十分钟后,赵军匆匆赶来与李宝玉汇合。 “哥哥!”李宝玉挎着枪来到赵军面前,抱拳道:“狗都回来了。” 他这纯是废话,赵军又不瞎。 赵军抬头往上看,在林子上空能看见一座山尖,那是吉省的老爷岭,想来那黑熊是奔着那里去了。 赵军眉头一皱,到旁边撵开黑虎,刚才这狗在舔雪。这很正常,狗长途奔跑完又累又渴,这周围没有水源,狗就会啃些雪来解渴。 可在那雪地上,赵军看到了一抹黑红的血迹。 野兽受伤,如果留下的血迹是正常的红,那说明它的伤势不重。可要是紫黑色发黏的血,这就是重伤才有的。 赵军转过头,又往上瞄了一眼,然后招呼李宝玉道:“兄弟,来坐下歇会儿,咱完了再撵!” 这黑熊既然受了重伤,那当没狗撵它的时候,它肯定还会趴下休息。 但现在要是接着撵,那黑熊一定会继续跑。而不说眼下人累狗乏,关键是再撵就进了吉省,整不好晚上都回不去家了。 赵军、李宝玉找地方坐下,猎狗们聚在他俩周围休息。眼下马上到十一点了,赵军让李宝玉拿出大煎饼,俩人也不等张援民和解臣,先给狗分了两口,然后他俩就吃上了。 “别说哈,哥哥。”李宝玉撕一块煎饼塞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对赵军笑道:“我大爷准备这煎饼挺好。” “哈哈哈……”赵军闻言一笑,道:“都让咱吃没了。” 十斤大煎饼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赵军他们人多、狗多,一趟就得四五斤,还不一定够。 就在赵军、李宝玉带着猎狗们养精蓄锐时,那大黑熊又来到了一片石塘带,但它并不准备在这里休息,它打算直奔那老爷岭去。 忽然,大黑熊在山风中嗅到了一股特殊的气味,它脚步一顿,当即兜了一圈,往回出了石塘带,横跨两省交界又进入了永安林区。 然后,这黑熊一路直往西南方向。 与此同时,赵军等来了张援民和解臣,四人吃饱喝足休息够,赵军起身对三人道:“再撵它一趟子,要实在不行,咱就回家。” 说着,赵军指着西南那边一座山,继续说道:“那边是老榆楞,原来的13大班。咱往前撵到两点,要还撵不上,咱就折回来从那下去。完了明天咱们起早来,从那儿直接上来撵。” 在赵家帮这个团队里,赵军有绝对的主导权,他说出来的话,没有人会反对。 于是,四人带着狗继续上路。当穿过树林时,眼看着黑熊的脚印往上头石塘带去了,可黑虎、青龙双双绕着林子外直奔赵军所说的老榆楞。 这才是真正的好头狗,这就是抬头香。 相对眼见为实,它们更依靠自己的嗅觉。那脚印奔着石塘带里去了,但那黑熊在里头兜了一圈,去了老榆楞。 这个过程,它们没看到,也不用看。它们要的,只是追上黑熊。 刚才山风吹过,猎狗们从风中闻到了气味,而且因为黑熊绕了一圈,所以此时它与猎狗之间的直线距离并不远。 下一秒,大胖也有了反应,它一跑起来,浑身的肉直颤悠。 至于黑龙,青龙走,它就走,早都没影了。但是黑龙的叫声时不时地传来,引得小花、大黄蠢蠢欲动。 “走!”眼看帮狗们有些迷茫,它们有的还想跟着脚印往石塘带里去,可这时赵军轻喝一声,他往四条头狗离去的方向跑了两步。而他一跑,其它帮狗全都奔这边而来。 眼看着一条条猎狗沿山而下,赵军摘枪拿在手里,命李宝玉为先锋。 瞅着李宝玉一手提枪,跟大狍子似的往下蹿,张援民有些疑惑地对赵军说:“兄弟,狗能不能是撵别的玩意去了?” “撵啥也没招了。”赵军苦笑道:“那头狗都出去了,咱也不能不跟呐?” 张援民一想也对,四个头狗都奔那边去了,不管它们撵的是啥,人也得跟过去。 “军哥,不能是咱撵的那个大黑瞎子吧?”解臣也插话道:“我记着你跟我说,熊瞎子出仓子就得奔大岗。” 听解臣此言,赵军回身看了一眼那老爷岭。 按理说,不管是棕熊,还是黑熊,它们冬眠被惊出仓子以后,必是步步奔高山,步步向大岗。 这头黑熊一开始也是如此,但不知为何,它忽然转向往下扎了。 这又违背了黑熊的习性,但它从一开始就反常。 要是一次、两次,那都是极特殊情况,赵军两辈子打围,也没见过几次野兽违背习性的事。 但这头黑熊,它本身就是个特殊! 要说它成精了,那是过了。应该是它活得年头久、经历多了,使它有了超过其它黑熊的生存智慧。 “走吧!”此时的赵军也不能确定猎狗们追的是不是那头大黑熊,但就像他之前说的,如果不是也没关系,直接顺着山岗下山回家。然后明天早晨直接过来,从这边上来直奔那通往老爷岭的石塘带,掐踪再追那黑熊。 三人持枪往下追,而此时此刻在那吉省老爷岭上,百兽避退。 唯有一兽漫步于山间,它一步步走的又快又稳,前腿迈出,膝盖处微微打弯,带动前爪向前甩在雪地上。 它行进间,顾盼睥睨,黑色的眼仁,外圈呈琥珀色,眼神冰冷含煞。 它身长近两米半,高也有一米左右,体重大概在四百斤。 浑身毛色淡黄,一条条黑色条纹横于身体之上,它大脑袋圆乎乎,前额道道黑色横纹中间贯穿,似写着一个“王”字! 它是东北最大、最猛的猫科动物,位于食物链顶端的兽中之王。 它叫虎,打围人都称其为大爪子! 这还是一只成年雄性东北虎,它一路是沿长白山山脉而行,如今是要过老爷岭、跨两省交界,从黑省而入罗刹。 这这虎一路走来横行无忌,肆无忌惮地挥洒着自己的气味。 刚才的大黑熊,正是嗅到了它的气味,才转道折返走了老榆楞。 休息了,明天再写 第九百零二章.把狗累的吃不动肉了 大黑熊在通往吉省老爷岭的途中路遇猛虎,它在那石塘带里兜了一圈,然后又折返跨过两省交界,走老榆楞欲上南边大锅盔。 这个大锅盔和林海雪原里的大锅盔是一样的名,但不是一个地方。 在赵军家这边,除了大顶子、二顶子以外,还有大锅盔和二锅盔,它们合为永安林区四大高山。 由于在石塘带里兜圈绕路,所以这黑熊实际上没跑出多远。 当黑虎、青龙嗅到它的气味时,大黑熊距离赵军他们也不过三里地左右的距离。 四条头狗带着七条帮狗一路追杀,终于在五里地外撵上了黑熊。 熊的嗅觉比狗还要灵敏得多,当猎狗闻着它的气味时,黑熊同样也闻到了狗和人的气味。 只不过熊的速度就是慢,再加上它在仓子里蹲了一个多礼拜,浑身暖暖和和的。冷不丁一出来,还真不适应外面的天气。 别的都好说,关键是它那四只熊掌,经过了一天一夜,这四只熊掌还热乎呢。随着黑熊在雪地上奔走,贴着掌心的雪先融化再凝固,这就导致大黑熊走出二里地,它的四个熊掌掌心下就都是冰疙瘩。 这就和人的鞋里进了石头子一样,走路硌脚。 这还是大黑熊蹲仓子时间尚短,要是蹲大半个冬天,熊掌上角质退化,导致熊掌又薄又嫩,那样更遭罪。 现在倒是没有那么严重,但大黑熊也得时不时地趴下,嗑碎脚掌上的冰疙瘩再行赶路。 它速度本来就慢,再再加这么折腾,没跑出二里地就被猎狗们追上了。 都不是第一次见面了,黑熊知道这帮狗难缠又缺德,猎狗们也知道这黑熊不是简单就能拿下的。 可此时青龙,很不乐意。 虎豹之驹未成文,而有食牛之气。 这狗虽小,但它的性格从出生就已经那样了。 这只狗,说好听的是把尊严看的很重,说不好听就是死要面子。 赵军上辈子领青龙打围,如果这一天要是没找到猎物,那到晚上回家的时候,这狗都不愿意往家走。 那要是干猎物没干下来,让猎物给逃了,那青龙眼珠子都得红。 今天上午没围住这大黑瞎子,现在又碰见它了,青龙瞬间加速从黑熊左边绕了个圈。 在猎野猪时,它是迎头狗。 此时青龙绕了个大圈,自黑熊前方绕过。 当青龙出现在黑熊眼前,离它不过两米的时候,黑熊忍不住向青龙追去。 可此时的青龙,却是带着黑熊往后跑,试图将黑熊带入狗帮的包围圈。 也就是这头大黑熊聪明,它一看不对连忙回身。可赵家狗帮各个身经百战,黑熊向左时,右侧为弱侧。 看到它露出破绽,大胖、二黑、大黄全都扑了上去。 那黑熊身体胖大,但异常的灵活,它迅速地一百八十度转身,大熊头所过之处,猎狗们纷纷退让。 然后,大黑熊又转向下坡,迈步继续向下奔走。 当到岔路时,大黑熊往南山上顶,上头就是赵军口中的老13林班,那是永安林区最早的几个林班之一。 但那一片原始森林,早在二十年前就被皆伐了。 皆是一切的意思,皆伐就是全部砍伐。然后,林场在那边种植了落叶松。 二十年过去了,这些落叶松虽然没成材,但已经遮天蔽日了。 青龙一次次地抢先拦截,猎狗们从左、右、后不住偷袭、干扰、拖延。但即便如此,李宝玉的两条腿也没追上它们的四条腿。 尤其是在过落叶松林的时候,猎狗们又被黑熊甩开了。 当李宝玉赶到了林子前时,只见狗帮在林外,一条条张着大嘴、喘着粗气。 从早晨进山到现在,猎狗们光追这头黑瞎子,两个趟子就追了将近三十里地。再加上它们额外的东跑西颠,一小天下来,少说折腾四十里地了。 而且人早晨、中午都吃饱了,可猎狗们早晨只吃个半饱,中午赵军、李宝玉给它们分煎饼,但一个狗分着的连二两都不到。 此时猎狗们又累又饿,李宝玉心疼地挨个摸摸,等了大概十分钟,就看到赵军提枪赶来。 李宝玉连忙迎了过去,猎狗们也纷纷起身。 赵军抬头望向那大锅盔,心里顿时有了主意,他从兜里掏出小哨,用力地吹了几声。 “我们上来了,兄弟!”这时下头传来了张援民的声音,他之前说了自己和解臣随后就到。可他俩为了撵赵军,一路跑的丢盔卸甲。 当到近前时,只见这二人帽子歪了,棉猴敞着,挎兜子吊在脖子上。 “哎呦我的妈呀!”张援民手拄钢枪,大喘了两口气,然后抬头望向大锅盔,向赵军问道:“黑瞎子往那上头去啦?” “嗯!”赵军点头,回头指着他和李宝玉刚才坐过的地方,对张援民、解臣道:“大哥,你俩坐那儿歇歇,今天就这么地了。” 说着,赵军一指东南岔下山道,继续说:“咱一会儿搁这下去,明天再顺这儿上来,完了到上头堵它一仗。” 这头熊,应该是要往大锅盔去,但它身受重伤,所以今晚还得站脚。 于是赵军当机立断,决定明天打场仗围,自己亲自到上头去堵它。 想到此处,赵军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和狗。 眼下可谓是人累狗乏,赵军对李宝玉道:“宝玉,你先走,完了把车开过来。” 他们从这下去,到山根子底下,得沿着运柴道往回走挺远才能到车跟前。 所以,赵军派李宝玉先行,辛苦他一个,轻松大家伙儿。 李宝玉领命,背着枪就往下走。眼看李宝玉动了,大黄、小花、花猫、花狼纷纷起身,小跑着跟上了李宝玉。 谁的狗跟谁。 虽然花猫、花狼的所有权归赵军,但它俩一直被养在李家,肯定是更认李宝玉。至于大黄跟小花,它俩就更不用说了。 “哥哥。”李宝玉回身,冲赵军喊道:“我领着它们?” 赵军总领这几条狗上山,他如果喊两嗓子,李宝玉再往回撵,这四条狗还是会留在赵军身旁。 “领着吧。”赵军摆了下手,对李宝玉说:“让它们跟着你。” 李宝玉带狗下山,十分钟后,赵军、张援民、解臣也动身返程。 猎狗们当真是又累又饿,一个个无精打采地跟着赵军。 唯有青龙,这狗东一趟、西一趟,把两侧山坡、林子都转了个遍。 当青龙从北面山坡上来时,它离赵军大概有三十米的距离。 忽然,青龙将身一转,望向山下“汪汪”的叫了两声。 “嗯?”赵军一怔,忙去摸肩上的枪。 人有人言,兽有兽语。 此时跟在赵军周围的猎狗纷纷上前,但是它们没跑多远,不像是遇见猎物的情况。 赵军反应过来,这是遇见人了,可下一秒他却看到迎面跑过来几条狗。 两帮狗碰在一起没有掐架,因为它们本来就是一帮。 赵军快往下面走了几步,就看到了往上跑的李宝玉。 “宝玉呀!”赵军喊了一声,就听李宝玉道:“哥哥,下边过去一帮猪。” “往哪么去了?”赵军瞬间来了兴致,他带的这帮狗都饿了,现在急需要一头猎物供它们吃肉。 “下沟塘子,往西边去了!”李宝玉气喘吁吁地道:“离你这儿三里多地,让这四个狗给撵出去了。” 李宝玉刚才带的那四条狗里,没有成熟的头狗。赵军让李宝玉领着它们,只是为了避免李宝玉遇到突发状况。 但当野猪就在眼前的时候,大黄和小花肯定是要撵的。但在没有头狗的时候,它们撵个二三百米就放弃了。 被它们这一撵,野猪们跑的更欢了。 “走!”赵军一声轻喝,背枪快步往下走。 赵军脚步一快,猎狗们纷纷加快速度。当离沟塘子还有一里半地时,青龙一狗当先冲了出去。 它是徘坡而走。 “吜!吜!”赵军口中发声,催促猎狗们出击。 这下子,除了黑虎以外,其它的猎狗全出去了。 “你不去,是不是?”赵军低头看了一眼黑虎,听见赵军说话,黑虎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歪头看向了一旁。 “行。”赵军点头,道:“你等着的,看要抓着猪,我能给你肉吃的!” 十条狗在山坡上奔走,渐渐地狗脚印与野猪脚印并向。 这些野猪脚印,就是刚才那帮猪留下的,但这些野猪脚印,却是与猎狗奔跑的方向相反。 不过这也很正常,野猪从西边过来,本来是想往东坡去。可不曾想遇到了李宝玉和那四条狗,这些野猪便沿着岗梁子下了山,然后又顺着沟塘子往西边跑。 此时狗帮也算是抄近了,它们徘坡而下,跨过沟帮子、横穿运柴道上对面山坡。 到对面山坡上,青龙直入猪群,它现在还小,但抓黄毛子都费劲。但不得不说,青龙异常勇敢。 紧随青龙的是白龙、二黑,这俩都是蒙细的串儿,速度极快。 三条狗绕过了护群的大炮卵子,一起盯上了另一头炮卵子。 这头炮卵子只有二百七八十斤,不如刚才主动攻击猎狗的那头野猪大。此时被青龙截住,这头野猪还想夺路而走,却让白龙、二黑合力拦下。 那边的大炮卵子一看情敌跟三条狗打起来了,一点救援的心思都没有,追着母猪、小猪撒腿就跑。 大炮卵子跑了,二炮卵子也想跑,低头向白龙撞去。 白龙闪身躲过,青龙、二黑与野猪并驾齐驱跑出两米不到,一左一右交叉绕到野猪前头。 野猪身形一顿,猛地向二黑一挑头,二黑纵身躲过,青龙往前一进身张嘴咬向野猪耳朵。 可就在这时,野猪回头一挑,锋利的獠牙直奔青龙脖下挑去。 青龙刚才是有些着急了,此时它将身往后一拧,但已经来不及了。 青龙瞬间起在半空,转了个圈后,才落到地上。 “嗷!”青龙惨叫一声,它刚才闪开了要害,但右肩被野猪挑开了一个口子。 二百七八十斤的野猪,正是挑茬子的时候,要不然那头大炮卵子早收拾它了。 野猪把身一晃,迈步要再挑青龙。可这时,狗帮已至。 正赶上野猪停顿,猎狗们一拥而上,直接就咬。 花猫、花狼咬住野猪左右耳朵,大胖如泰山压顶,咬着野猪鼻子往下一闷。 二黑、白龙撕咬野猪前肘,大黄、三胖咬它前腿,小花咬它后腿,黑龙咬它屁股。 刚挑落强敌的野猪瞬间就懵了! 下一秒,野猪就被按倒在地。那边的青龙翻身而起,冲过来撕咬野猪脑袋,它的犬牙刺破野猪的眼睛。可此时的野猪,连嚎叫声都发不出来了,在雪地里连连拱身。 十五分钟后,野猪放弃了挣扎,此时猎狗们也累了,它们用嘴衔着野猪,但都不使劲了。 又过了六七分钟,李宝玉提枪赶来,到这儿一看,李宝玉眼前一亮,嘴里嘀咕道:“抓活的!” 但下一秒,李宝玉想到了不对,今天没带缚猪钩不说,关键是眼下必须得喂狗了。 忽然李宝玉眼睛一瞪,他看到青龙左肩在流血。李宝玉不再犹豫,将刺刀一拨,过去找准机会结果了野猪性命。 要搁平时,猎物刚死的时候,这些猎狗还得围着猎物撕咬一会儿,以发泄心里的杀意。 可今天这些狗都累了,眼瞅着李宝玉将野猪捅死,猎狗们纷纷收嘴,趴在野猪周围喘着粗气。 “嗷嗷嗷……”就在这时,黑虎来了。 听到它的叫声,李宝玉回身,诧异地看着黑虎。 “嗷呜!”黑虎直达野猪身后,一口咬住野猪屁股,摇头晃脑地撕扯着,表现出异常的凶狠。 “起开!”李宝玉过去,抬脚使鞋尖点了一下黑虎后胯。 “嗷呜!”黑虎松嘴,然后把嘴张得更大,恶狠狠地一口又咬了上去。 “这……”李宝玉咔吧两下眼睛,这黑虎都给他整不会了。 这时赵军、张援民、解臣赶来,到近前看了一眼,赵军眉头一皱,刚要说话却听李宝玉道:“哥哥,青龙受伤了。” “嗯?”赵军一怔,抬手指向那黑虎对李宝玉道:“给它整一边儿去,开膛!” 李宝玉应了一声,招呼解臣过去,李宝玉抱住黑虎腰,解臣抬着黑虎两条后腿,给它丢到一旁后,俩人过去给那野猪翻了个肚皮朝上。 而张援民,则跟着赵军过去给青龙看伤。 赵军只一眼,就知道青龙伤势不重,但他也从兜里拿出去痛片擀的粉给青龙糊上。 在赵军给青龙上药时,青龙可能感觉到了疼,但它把头歪到一边儿,再没有任何其它的举动。 此时李宝玉给野猪膛打开,就听赵军喊道:“给那猪心切了,给我一块,剩下的给大胖、给黑龙。” “嗷!嗷!”旁边的黑虎摇着尾巴叫了两声,但却没人理它。 一个猪心分成了五条,李宝玉给三个头狗分完,可肉放在眼前,三条狗谁也没吃。 而其它的猎狗,除了黑虎之外,也都没有太强烈的进食欲望。 一天干下来,猎狗们太累的,累的连肉都吃不下去了。 兄弟们,今晚就一更,明天晚上一鼓作气,给那黑瞎子划拉了 (本章完) 第九百零三章.犹如梦中 这年头跑山打围,像赵军这样开车进山的是头一份。 像其它打狗围的,一天走个三四十里地是正常。 要是打溜围,少说得四五十里地打底。多的,一天甚至奔波六七十里地、七八十里地的,也都有。 这样看来,打狗围比打溜围轻松。但在打狗围中,猎狗与野兽发生激战是特别耗费体力的。 尤其是面对野猪、黑熊这些大型猛兽时,猎狗在战斗中神经时刻绷紧,体力、精神双重消耗。 所以,一般的猎狗打完一仗,精气神就消耗地差不多了。只有硬的猎狗,才能一天干上两仗。 而今天的赵家狗帮,一天干了三仗。前两仗又是面对着百年难见的大黑熊,光在围它的过程中,猎狗们跑动的距离就超过了三十里地。 也正因为如此劳累,所以在干野猪的时候,黑虎才犯懒不肯出去。 青龙也是因为体力消耗太大,才没躲过野猪那一挑。 此时此刻,猎狗们一个个累的张大嘴巴、伸着舌头,哈哧哈哧地喘着粗气,此时把肉放在它们鼻尖前,猎狗也会歪头避开。 “嗷!嗷!嗷……” 凡事都有例外,黑虎眼看着李宝玉把猪心分给三条头狗,它并没有太着急。 可等李宝玉把猪肝也给其它猎狗分了,而且那些狗不吃,李宝玉还拿着猪肝往那些狗嘴边递的时候,黑虎再也忍不住了。 听见黑虎嗷叫,李宝玉瞅了它一眼,然后又看了眼赵军,问道:“哥哥,给它不得?” “给它吧。”赵军应了一声。 说归说,闹归闹,给狗吃饱是应该的。 可此时猪肝都已经分没了,李宝玉又把猪肺切开给了黑虎一大块。 猪肺子远比不上猪心、猪肝,黑虎往旁边瞅了一圈,但还是叼着猪肺吃了起来。 这家伙胃口是真好,吃完一块又一块,眼瞅着大半个猪肺都让它吃了,李宝玉把剩下一块猪肺留给其它猎狗,然后拿过野猪肚儿,左手将其握住,右手拿刀把猪肚儿划开。 把小刀放在一旁,李宝玉双手撕着刀口齐齐往外一翻。 将猪肚儿里面的脏东西倒出、抖落,但猪肚儿内壁里还附着了不少残余物。 于是,李宝玉把猪肚儿丢进雪里,使脚揣了两下,又将其踩住在雪里蹭了蹭。 然后,再拿起猪肚儿抖了抖,接下来就是分割喂狗了。 肠子、肚儿不论是味道、还是口感,都不如心、肝、肺,但黑虎也不挑,一块接一块地往肚子里造。 “宝玉呀!”这时赵军发话道:“你搁那囔囔踹上,再给它割点儿肉吃。” 李宝玉答应一声,从野猪肚子上给野猪削了两片肉,乐得黑虎大长尾巴连甩,把它屁股后面的雪都扫起来了。 到这个时候,其它的狗还不吃东西,食物放在它们面前,有的狗把鼻子凑过去嗅嗅,有的狗连看都不看。 见此情形,赵军忙叫李宝玉先走,让他把汽车开到山根下来。 李宝玉走后,张援民、解臣使绳子拴上野猪,将其往山下拖。 又等了五分钟,赵军招呼猎狗们起身,他带着这帮狗开始下山。 在这下山的途中,猎狗们全跟在赵军身后,没有往外跑的。 赵军带着狗帮,几乎是和张援民、解臣一起到的道边。在道边等了两分钟,李宝玉就开着车过来。 眼下已经三点了,山里的天马上就要黑了。四人忙把野猪和狗运上车,一路急匆匆地往家返。 四十多分钟后,汽车在赵军家柳条帐子外停稳。 当王美兰、金小梅、杨玉凤从家出来时,就见赵军他们正在从车上往下送狗。 看着落地后的猎狗一个个无精打采的,王美兰着急地问道:“这咋的啦?” “累了。”赵军道:“妈,你给烧点儿水,完了怼点凉开的,温乎的搁里点盐、搁点白糖,给这些狗饮(yin)了。” “我去,我去!”杨玉凤主动请缨,快步向赵军家屋里跑去,留王美兰在外面主持大局。 “等会儿!”王美兰叫住杨玉凤,然后对赵军说:“儿子,黑瞎子胆呢?拿给你嫂子,她烧水就手就蘸了。” “黑瞎子跑了。”赵军苦笑道:“干一天没撵上,回来搁道上划拉起来一帮猪。” “嗯?”王美兰到车箱旁踮脚往里一看,当看到那头野猪时,抬头对赵军笑道:“正好给肉扒出来,一会儿炒菜用。” 赵军和李宝玉、张援民、解臣一起动手,将给野猪从车上弄下,四人各扯着一条腿把野猪抬进了赵军家。 金小梅给扶着门,赵军、张援民走在前面。一进家门,赵军就见外屋地里大盘小盔儿的,摆的到处都是。 这一天,王美兰在家也没闲着,带着金小梅、杨玉凤焅油了。 昨天赵军他们打回来的黑瞎子,除了少许瘦肉外,其它的都焅成了油。 四人将野猪放在火墙下,然后进到西屋里去休息。他们在外奔波一天,现在两条腿都像灌铅似的。 不一会儿,屋里就响起了几个人的鼾声。 “啧。”金小梅砸吧下嘴,有些心疼地道:“这几个孩子都累了。” “没事儿。”王美兰笑道:“咱晚上整点好吃的。” 王美兰话音刚落,她家房门冷不丁被人拽开,吓了三人一跳。 王美兰回身一看,见是老太太和解孙氏进屋,不禁有些疑惑地道:“你俩来,狗咋没叫唤呢?” “谁知道了?”老太太也有些奇怪,她随手将一个小盔儿放在灶台上,同时说道:“我刚进院,看狗都搁窝里趴着呢。” 这些狗是真累了,看见是熟人来,干脆也不叫唤了。 “这忙活啥呢?”老太太往火墙那边看了一眼,道:“小又整回野猪来啦?” 说完,老太太抬手往西屋一指,道:“这咋呼噜上了呢?” “累的。”王美兰轻叹口气,道:“说是搁山里跑一天。” “啊……”老太太咔吧下眼睛,抻脖往东屋里瞅了一眼,眼看那大钟时针已经过了四,便对王美兰道:“闺女,你们张罗菜吧,完了这野猪,我们俩扒。” 解孙氏:“嗯?” “啊?”王美兰也是一怔,但听老太太说:“这都四点多了,你不说晚上要吃烙饼吗?你和面没有呢?” “没有。”王美兰指着那边扒了一半的野猪,道:“这不小军他们打回野猪来了嘛,我寻思搁这新鲜肉炒,它不好吃吗?” “行了!”老太太说着一拽棉袄袖子,然后又跟王美兰说:“你们该和面就和面,该准备菜就准备菜。这野猪,我跟你大姐,我们俩扒。” “不是……”解孙氏闻言连忙在老太太身后发言道:“婶子,你会扒吗?” “那有啥不会的。”老太太拽着解孙氏往火墙那边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以前你大叔在的时候,他总捅咕那黑瞎子啥的,整回来我不就得跟着扒皮吗?” 听老太太如此说,金小梅、杨玉凤笑呵地起身,俩人给腾出地方,看着老太太拉着解孙氏坐下。 此时的解孙氏有些懵,以前他老头还活着的时候,到外乡去猎狍子和鹿,凑足几只后就用爬犁拉回来。 后来年纪小的解臣都学会了剔鹿筋啥的,但她解孙氏不会,更没干过这扒皮的活儿。 一个老太太领着一个小老太太在这儿扒野猪皮,王美兰、金小梅、杨玉凤腾出手来干活。 金小梅端着大盆去和面,杨玉凤拿着刚剔下来的野猪里脊,在菜板上改刀切丝。 而王美兰拿开老太太拿来的小盆,伸手进去扒拉一下,然后冲老太太笑道:“婶儿,你这豆芽生的挺好啊。” “哈哈……”老太太笑道:“屋里烧的热乎,我一天换两三遍水呢。” 那盆里装的是黄豆芽,是老太太自己拿黄豆生出来的。至于黄豆嘛,这些日子老太太每天上午都带着解孙氏挑一上午黄豆。 “正好一会儿整个汤。”王美兰拿着盆,对金小梅道:“跟土豆一起炖。” 金小梅答应一声,几个人继续忙活。 睡了一个小时左右,赵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透过门下门缝,能看到外屋地都亮灯了。 他没吵醒其他三人,自己下地趿拉上鞋往外走。 一出房间,赵军看到忙碌的众人,杨玉凤在擀饼,王美兰在炒菜,老太太在扒葱。 最让人惊讶的是解孙氏,只见她使笊篱从大盆里捞起一堆酸菜丝,上下掂量控水后,将其扣到旁边的小盔儿里。 然后,解孙氏双手拢起一把酸菜丝,双手齐向中间一用力,水从她指缝间被挤出。 解孙氏张手把成团的酸菜摆在一个盘里,不大一会儿,一个个酸菜团都被她攥出来了。 这时解臣也起来了,他看到赵军站在门口,便走到了赵军的身后。 当看到外屋地里自己妈干活的场景时,解臣一时间觉得自己是在梦中。 解臣连眨了几下眼睛,只见王美兰笑着对他们道:“睡醒啦?一会儿饭就好。” “啊……”解臣感觉这梦也太真实了。 “妹子。”解孙氏端着盘子向王美兰走去,将自己的劳动成果展现给王美兰看,并道:“这酸菜,我攥的都可干净了。” 酸菜在腌渍的过程中得加很多的大粒盐,如此腌出来的菜很咸,吃之前必须用清水洗。 洗完了还要将水分攥干,如此反复几遍后,酸菜里面的咸味几乎全被拿掉。 这样一来,在烹制酸菜时,就可以正常放调料了。 解孙氏身体强壮、手劲很大,她干这活却是再适合不过了。 “姐,你攥的比我干净啊。”王美兰随口的一句称赞,让解孙氏成就感瞬间爆棚,笑呵地道:“妹子,你看还有啥活,我能帮你干的。” “不用了,不用了。”王美兰连忙拒绝,却听解孙氏道:“那我给你抱点柴火去。” 解臣:“……” 解孙氏不顾王美兰阻拦,到东屋拿起自己的棉袄穿上,等她出来时,王美兰忙道:“大姐你戴上帽子,别闪着汗。” 解孙氏也是听话,进屋拿过帽子戴上,往外走时还对王美兰道:“我一会儿就回来哈。” “哎。”王美兰笑道:“去吧,你等妹子给你做好吃的。” 说着,王美兰使炒勺舀了一勺熊油下到锅中。 然后,她快步向火墙边走去。在火墙与南墙形成的夹角处,有两个鼓鼓的牛皮纸信封。 王美兰拿着信封回来,到灶台前把信封口打开,将里面的干辣椒丝倒进热油里。 这些干辣椒丝是用红色的大辣椒晾晒的,昨天王美兰装了两信封,将其置于火墙前烘烤,烤得辣椒丝都干了。 如果拿这样的辣椒去炸辣椒油,炸完了的辣椒又酥又香。 但眼下,王美兰并不是要炸油,她是要炒菜。 辣椒丝一下锅,锅里刺啦啦声响,顿时辣气、香气满屋。 辣椒丝在油里一过,就被王美兰用笊篱捞出,控油后使筷子拨进一个大盘子里。 然后,王美兰又拿过切好的野猪里脊肉丝,直接下入锅中炒熟。 大盘子中间是成堆的红辣椒丝,辣椒丝上油光锃亮,四外圈摆着肉丝。赵军一看就知道,这是老王家卷饼之必备。这个辣椒丝卷到饼里,辣香、肉香、面饼香,那叫一个绝了! 忽然,屋外传来了踢门的声音。 赵军急忙过去推开门,紧接着就见解孙氏抱着柴火进来。 解孙氏把柴火堆在灶坑旁,然后抬头对王美兰道:“我妹夫他们回来了。” 解孙氏话音刚落,赵有财、李大勇、林祥顺从外面进来,赵有财进屋就看向赵军,问道:“狗咋都蔫吧了呢?” “累了。”赵军道:“今天干三仗,狗都干赖了。” “那黑瞎子呢?”赵有财追问道。 “跑了!”赵军道:“第一仗,狗趟子得有十五里地……” “多少?”赵军还没说完,就被赵有财打断。此时不光赵有财极为震惊,就连李大勇和林祥顺也被吓了一跳。 “狗这么硬了吗?”赵有财有些不敢相信。 一点之前还有一章哈,那章还还差千八百字,兄弟们困了就先睡,那大熊今晚有奇遇,整不好还得蹦跶一天。 第九百零四章.熊精风雪战兽王(10月加更38/41) 前天也是烙饼,但前天是发面饼,而今天是烫面烙的大油饼。 大张的油饼,两面都金黄酥脆,一张张摞在饭桌中间的大盘子里。 在盘子周围,酸菜丝炒肉、豆角丝炒肉、山蕨菜炒肉、干辣椒丝配肉丝,四个菜也都由大盘子装着,虽然没有大荤,但每一道菜都有肉。 除此之外,还有一盘大葱和炸的鸡蛋酱。 鸡蛋酱是使小盔儿装的,据说打了八个鸡蛋。 赵军拿过一张大油饼放在自己面前,这桌子擦了好几遍,干净得很。 大饼摊开,赵军伸筷夹起一块裹满炸酱的鸡蛋,放在大饼中央。 随着赵军夹过一块块鸡蛋,很快整张大饼就被鸡蛋酱从中间一分为二。 然后赵军拿过一根大葱,剥下外面一层葱白和鸡蛋靠在一起。 紧接着,赵军又抄起筷子开始加菜,直接就是那诱人的辣椒丝。夹住一大筷头,顺着自己这张饼里的葱白,从头到尾铺上。 但下一步,赵军却没夹辣椒丝旁边的肉丝,而是夹了豆角丝炒肉。 另外的炒酸菜、炒蕨菜,赵军也没放过,这就导致等他这张饼卷起来后,那大饼比他自己的手腕还粗。 赵军双手握着大饼,将一头送到嘴边,歪着头狠咬一大口,然后鼓着腮帮子大口嚼着。 赵军此时的吃相不太好,但桌上的其他人,老太太、解孙氏,还有一帮小丫头都这么吃呢。 真香! 赵军这一口,有饼、有葱,有鸡蛋,有炸酱,还有四样炒菜,各种香味交织在唇齿之间,一层层叠加,满足感爆棚。 赵军再咬一大口卷饼,一边嚼,一边空出只手,端过旁边的汤喝了一碗。 这汤是黄豆芽炖土豆条汤,赵军爱吃绿豆芽,但不咋爱吃黄豆,所以他给自己盛了一碗稀的。 随着一张大饼下肚,赵军开始卷第二张,而炕桌上那几个喝酒的,吃了张饼填了下肚子,他们就开始了喝酒。 男人们一喝酒,车轱辘话就不断。 为啥叫车轱辘话? 就是像车轱辘似的,来回地转。 先是李宝玉提起了那头诡异的黑熊,等他说完了,张援民又说一遍;张援民说完了,解臣又说。 “这黑瞎子是成精了。”李大勇感慨地说了一句。 “嗯呢。”林祥顺点头,附和道:“五百斤的,我都没见着过,就听你们说过。” “那前儿你才多点儿小岁数,那年我跟你二叔,我……”李大勇话刚说到一半,赵有财就拿膝盖磕了李大勇膝盖一下。 “嗯?啊……”李大勇道:“我们俩嘛,上山溜达看岭南那帮人整个五百来斤大黑瞎子,就见着那一回呀!” “那都多少年了?”赵有财忙把话拉过来,道:“但该说不说,咱家这帮狗……现在挺恶呀!” 比起那大黑熊,赵有财对家里这些狗更感兴趣。 他十几岁就跟着赵军他爷打围,爷俩走南闯北,远的到过大海林,可谓是见多识广。 但赵有财从来没见过这么硬的狗帮,甚至哪怕是听,他都没听说过。 “嗯!”林祥顺点头,道:“咱们军养狗养的精细。” 林祥顺是养狗的行家,但他也得承认,赵军这帮狗已经达到了一个巅峰。 “啥精细呀,呵呵。”赵军一笑,谦虚地道:“现在条件好了,咱们家伙事儿也好使,再加上狗吃的好。” 这样的话,李大勇曾经和赵军也说过,但他那是为了给赵有财鼓劲儿。而赵军这么说,那肯定是谦虚了。 忽然,外面的狗叫了几声。 “嗯?”大伙闻声齐齐一怔,这要是来外人了,就算狗再累也得继续叫。如果不是外人,那能是谁呢? “哎呀!”王美兰撂下筷子,看着赵军道:“是不是你老舅来了?” 过去这些年,赵军他舅妈隔三差五地就回娘家。等王强去接的时候,通常都会在老丈人家住几天,在那儿跟老丈人、两个舅子关系处的都挺好。 最近这些日子,两口子天天在赵军家忙忙碌碌、吃吃喝喝。王强没出去耍钱,赵玲也没回娘家。 这她冷不丁一不回去,她爸、她妈、她哥、她嫂、她大侄还都挺担心,于是派两兄弟过来看看。 俩舅子一来,给王强整得一愣,然后颇为感慨。这些年,自己净往那边跑了,俩舅子都有三四年没来过自己家了。 这回不管咋来的,既然来了,那就多住几天吧。 所以,这几天王强一直没来赵军家。 听到王美兰的猜测,赵军撂下筷子起身,笑道:“正好我老舅来了,我还想找他呢。” 说着,赵军往外屋地走去。而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拽开,随着一股寒气,李如海迈步进了屋。 “呀!”赵军一怔,下意识地脱口问道:“你咋回来了……” 话说到一半,赵军忽然反应过来,忙改口继续道:“你咋回来这么晚呢?” 回来的时候没看见李如海,赵军还寻思这孩子上班了,所以他刚才想问的第一句是“你咋回来了呢”。 “哎呀,大哥!”李如海摘下帽子,说道:“外头刮大风了,嗷嗷的。” 说着,李如海进到西屋,当看到众人诧异的目光时,李如海脸上笑容逐渐凝固。 “哎呀,孩子。”王美兰起身招呼道:“赶紧给外头棉猴脱了,上炕头暖和、暖和。” 不光是赵军,这几家子人都把李如海给忘了。 眼看着李如海坐到炕上,林祥顺回身问道:“这上哪儿去了,才回来呀?” “上福泰了!”李如海叹了口气道:“八十多里地呀!” “唉呀!”金小梅关心地道:“我说这一天没看着你影儿呢,你跑那么老远干啥去啦?” “不是买老牛嘛!”李如海这时候也明白过来,这帮人吃吃喝喝的,是把自己给忘了。 “老牛买回来啦?” 李如海一提牛,王美兰、金小梅、杨玉凤、老太太、解孙氏瞬间都来了精神头。 “买回来了!”李如海委屈道:“我早晨出去,中午就吃一个饼子,这一天给我累的、冻的王八犊子样儿!” “哎!”李如海话音刚落,李大勇盘着的腿打开,没使劲地蹬了李如海一下,道:“你咋说话呢?” 王美兰过去将李如海护住,笑着冲李如海一抬下巴,道:“买那牛花多少钱呐?” “花一千。”李如海道:“那大牤子可好了,比他原来那个都好。先头要一千二,我硬给讲下来的。” “哎呀!”王美兰笑着一拍手,道:“我们如海太像样儿了!” “老儿子!”金小梅在旁边插话,道:“那咱们的驴呐?” “驴,驴那个……”李如海转向王美兰,道:“大娘,张大爷说他明天给你送来。” “这回妥了!”王美兰转身冲几个女人笑道:“驴回来,咱就拉豆腐!” “妹子!”解孙氏提议道:“咱再点点儿豆腐脑呗?” “行!”王美兰心情异常美丽,但听赵有财招呼道:“先别豆腐啦,你们吃饭吧,一会儿凉了。” “来,老儿子,来。”金小梅给李如海拉到桌上,道:“妈给你卷个大饼。” 众人继续吃喝,男人们继续喝酒,李大勇忽然道:“刚才一打岔,咱话说到哪儿了?” “说到狗吃的好。”赵军接茬说了一句,然后看向林祥顺道:“二哥,你说哈。咱以前要有那条件,给花小儿打小就喂起来,它都不用长大胖那么大,能长过一百斤,那就得老牛逼了。” “嗯!”听赵军提起花小儿,林祥顺轻轻点下头,目光微微上移,想到了那头轻易不开声,开声就抓猪的大头狗。 “唉!”喝完酒的人心里敏感,林祥顺有些感慨地道:“行啊,我们花小儿连大爪子都掏了!” “可不咋的。”王美兰接了一句,把话岔开问赵军道:“儿啊,你那前儿说找你老舅,你要干啥呀?” “我寻思让他跟我堵那大黑瞎子去。”赵军回答完王美兰的话,转向赵有财问道:“爸,你们主任明天还不来呀?” 明天要打仗围,赵军决定自己亲自到仗口堵这黑熊。可打仗围不光得有堵仗的,还得有赶仗的呢。 赶仗的虽然技术含量低,但这头黑熊可不一般。尤其是明天车队有任务,李宝玉必须得去上班。要是让张援民、解臣俩人去赶仗,赵军实在是放心不下。 这俩人,一个“足智多谋”,一个指哪打哪。赵军怕有个万一,再把他俩扔山上。 可此时赵有财有些不太高兴,有点被人拿着当备胎的感觉。 但这一想,这是百年不遇的大黑熊啊,这是一个摘掉屠牛炮帽子的好机会。 “啊……”赵有财迟疑了一下,淡淡说道:“他好像就请一天假吧。” “那正好。”王美兰在旁说道:“你跟儿子,你们一堆儿去!” “是啊,大哥!”李大勇附和道:“你到那儿一出手,这黑瞎子保准磕下来!” …… 酒足饭饱后,几家人从赵家出来。赵军、解臣一人捧着个坛子,去送老太太、解孙氏。 屋外大风呼啸,吹的那钉窗户的塑料布哗哗作响。 赵军、解臣端着个坛子顶着风走在前面,老太太和解孙氏俩人挎着胳膊走在他们后面。 等从老太太家出来,赵军和解臣急匆匆地往回走。 忽然,赵军脚步一顿,一把抓住解臣,问道:“是不下雪了?” “没有吧?”解臣一愣,正好一阵风吹来,解臣感觉脸上有一丝冰凉,忙对赵军道:“下雪了!” 赵军眉头一皱,抬眼望向远处高山。 …… 大山深处。 那头大黑熊自甩开了赵家狗帮,它是一步不停,直奔那大锅盔。 直到夜幕降临,大风在山林间呼啸,它也不曾停下脚步。 呜……嗷…… 这是风声。 哗哗…… 树枝摇曳,哗哗作响。 嘎喳喳…… 这是树枝与树枝相触,发出类似磨牙一样的声音。 “嗷哦……嗷哦……” 这是远处狍子在叫。 “哦喔喔喔……” 这是夜枭的鸣叫。 各种声音在夜深笼罩下的大山中此起彼伏,衬托着夜晚的山林阴森恐怖。 这只大黑熊一步不停,任山风吹动自己身上的长毛。 赵军又估计错了,这头熊它根本不休息,它在全力地奔那大锅盔赶路。 当远在永安屯的赵军发现天降清雪时,山里的大黑熊也察觉到了。 雪很小,被大风刮的见不着雪落。 但这时,大黑熊忽然停了下来,它仰头张口嗷叫:“吭……吭……吭……” 声音低沉浑厚,带着颤音! 熊吼声一起,山间之余天地之声,什么狍子、夜枭四散而走。 “吭……吭……”大黑熊又叫了两声,它是在示威。 “嗷呜……哈,嗷呜……哈……” 忽然,一阵兽吼自顶上传下。 距离黑熊三里之外的一处大石砬子上,山风吹荡,虎啸山林。 它也是在示威,但更是在邀战。 中午时,它嗅到血腥气,曾邀黑熊一战。 前有猛虎,后有猎狗,所以黑熊躲了。没成想,这老虎追过来了。 老虎这种动物,很喜欢赶尽杀绝,谁越躲着它,它越欺负谁。 当初赵军、周成国闯老鬼头子岭、鸡冠子山时,曾遇过到一只虎。当时二人边打枪边退,那老虎还追了他们一阵呢。 而老虎和黑熊,这两种动物本身就不对付,如今碰到一个受伤的黑熊,老虎围追堵截,既要吃肉,也要杀敌。 “吭……” 下一秒,黑熊回应了! 它接下了老虎的战书,大步向上而去。与此同时,老虎自石砬子上跃下,迈步迎向黑熊。 两只猛兽,狭路相逢。 方圆十里之内,百兽避退。 当两兽相隔四五时,黑熊直身而起,一双长臂垂于胸前,一双熊掌悬于双膝之前。 “呜……呜……” 老虎那双眸子在黑暗中泛着幽光,它迈步逆时针转圈。黑熊见状,两只后腿迅速行走,与老虎一起转动。 两只猛兽都在试探,就这么转了三圈。 当老虎继续找机会的时候,那黑熊忽然动了,它就像一只大猿猴一样,脚下挪动着小步蹦了起来。 一蹦、两蹦,就在老虎一愣神的工夫,黑熊一跃而出,一双前掌合着当头一搂。 这一击,与它上午扑黑虎那招如出一辙。 可黑虎躲开了,老虎竟然没躲开。 一双熊掌抓住虎头往下一按,黑熊两只后掌一蹬,前掌往上一攀。 这一刻,它仿佛把老虎当成了树,整个熊顺着老虎的身体就爬上去了。 比眨眼工夫还快,黑熊就将虎头骑在了胯下,它一双前掌从左右抠住老虎两边大胯,张嘴就向老虎尾椎咬去! 这写的非常真实,我曾在深山老林里住过,各种声音描写的还行。 熊虎之战,描述也真实,该写的地方,我感觉都写出来了。 我回头看了一下,这书写三百多万字了,一开始都说我这是种田文,后来大家又说我写日常,说我主线拖拉,还有说我没有主线的。 最后这个说对了,本书没有主线,主要就是写山里人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家里缺肉了、缺钱了,水一些·打猎的内容。 不说我是种田文吗?等书里1988年开春的,我给你们写一下种大田。我是个农民,种地是我老本行,就小麦我没种过,除此之外,什么苞米、水稻、黄豆、高粱,我这都能写。还有各种蔬菜,什么豆角、茄子、柿子、辣椒。 后来我总结了一下,这本书也有主线,主线就是过日子。日子不得一天天地过嘛,所以咱们主打一个日久天长。 你别管水不水。感觉有意思,咱就看。要感觉没意思,不水,咱也不看。 第九百零五章.有财堵仗围熊精 虎有三招,一扑、一剪和一掀。 熊也有三招,爪抓、牙啃、屁股坐。 很多猎狗都是败在黑熊这三招之下,前世的青龙就被黑熊坐了一下,坐得大便失禁,落下了内伤。 今天夜里,这场熊虎大战一开始,不可一世的大爪子就直接被大黑熊给干懵了。 此时六百多斤的大黑熊压在它身上,直一下子就给老虎压趴下了。 大黑熊得势不饶虎,张嘴狠咬老虎尾椎骨。 老虎拼尽浑身力气就地翻身,硬是在黑熊身下翻了四脚朝天,然后四只虎爪齐抓黑熊。 此时这一熊一虎姿势有些怪异,熊头对着虎裆,虎嘴对着熊裆。 这要换成黑虎,肯定让对手知道啥叫生不如死,可今晚打斗的这二位都挺讲武德,不往对方命根子上下口。 但随着老虎一爪拍在黑熊左肋枪伤处,黑熊惨叫一声,浑身气力一散,被老虎掀开。 老虎翻身而起,二者同时转头,相对扑起。 这一熊一虎好似两位武林高手,两只熊掌、两只虎爪就像对掌一样拍在一起,然后没有比拼内力的过程,双方迅速地分开落地。 “吭……” “呜……” 熊嚎虎叫声中,二者连对三掌。 直到第四次,黑熊扑起时扯动两侧枪伤,一时落于下风,被老虎扑住。老虎一双前爪按着黑熊后脊,张开血盆大口咬住黑熊耳朵。 这两个家伙毛都挺长,咬住对方都咬一嘴毛,黑熊被老虎压着,闷着头在原地转了两圈,然后耸着大脑袋向前冲,直冲得老虎连连倒退。 直到老虎腰腹和两条后腿支撑不住,向后一翻身栽倒时,黑熊挣脱虎口,再次欺虎而上。 此时的老虎刚刚起身,黑熊双掌抓其两肋,同时低头张口直咬老虎大椎。 老虎晓得厉害,嗷叫一声,回头迎着熊头就咬,同时抽身而转,与扑起的黑熊再对一掌。 熊虎分开,它们瞪眼盯着彼此,脚步挪动,一起逆时针转圈,寻找着对方的破绽。 忽然,大黑熊直立而起,惊得老虎往后一退。这老虎有记性,它没忘了黑熊之前那兜头一击。 可此时大黑熊却是变了招,它如人般站在老虎面前,将一双熊掌提在自己胸前。 这才是黑熊发起攻击时的正常样子,但之前无论是面对赵家狗帮,还是与猛虎第一回合的较量,黑熊都不曾使过这招。 这时候的黑熊,好似摆了个拳击架子,它两条后腿呈罗圈腿,迈着鸭子步,飞快地走向了老虎。 “嗷呜!”老虎还是老招数,将身一纵,扑出时一双前爪袭向黑熊。 可这一次,黑熊没与老虎对掌,看着扑来的猛虎,黑熊右臂一抡,右掌横扫拍出。 一声闷响,熊掌拍在老虎脸上。 六百多斤的大黑熊,这一掌老有劲了。 刹那间,虎吼声戛然而止,老虎斜摔在雪地上,一瞬间脑瓜子嗡嗡的。 “吭呜!”黑熊扑上去,一口咬住老虎两耳之间的皮毛,摇头一甩。 这时回过神来的老虎骤然发力,挣脱黑熊撕咬后,身体向上一掀,一双虎爪拍在黑熊胸口白带之上。 黑熊仰面栽倒,它此刻意识很清醒,想要迅速地翻身起来。 可经过这一天的征战、奔波,再加上严重的枪伤,让黑熊的体力有些不支。 也就是稍微这一慢,老虎就扑上来了,它扑到黑熊背上,一口咬住了黑熊的脖颈。 这一口如果是咬到狗身上,狗当场毙命。可黑熊不但毛长,而且它一身皮毛就像是和肉分离一样。 老虎一咬也是一嘴毛,它再次张大口,又是恶狠狠地一口。 老虎摁着黑熊一顿咬,但随着黑熊倒地将老虎拖倒,两只猛兽抱在一起,互相撕咬。 四五分钟后,老虎一瘸一拐地向西逃窜,而黑熊则是踉踉跄跄,步履蹒跚地继续向上。 此时的黑熊,身体两侧枪伤不断往外渗血,但它仍顶风冒雪,强撑着跋涉三里,走到老虎之前站过的石砬子下。然后它将身一蜷,直接窝在了石砬的背风处。 熊在野外趴窝前,都得划圈打倒踪。可这头黑熊没有,它太累了,几乎已到了强弩之末。 说来也是奇怪,当黑熊趴下以后,风停雪过。 …… 第二天,也就是1987年的11月18号。 清晨四点多钟,把狗食插到锅里的王美兰捧着盆出了家门,她一路直奔豆腐坊,先换了两斤大豆腐,然后又到豆腐坊的隔壁买了十斤大煎饼。 赵军上这两天山,中午吃的都是大煎饼。 之前赵把头准备的十斤大煎饼,现在就剩一斤多了。 而今天,不光赵家帮上山围猎,就连赵家猎帮的赵把头也要跟着去。 所以,王美兰一大早晨就出来补充给养。 回到家后,王美兰把狗食盛到大盆里,等晾得不烫嘴了,再拿出去喂狗。 然后,王美兰在外屋地准备早饭。昨天晚上烙饼的面还剩了一些,所以王美兰继续烙油饼。但这大早晨的不准备炒菜,就炖个豆腐汤配着油饼吃。 在王美兰做饭时,赵有财、赵军、解臣相继起床。 等吃饱喝足,三人一排坐在炕沿边扎绑腿时,王美兰端着两个大碗进来了。 靠门口最近的赵军见状一愣,问道:“妈,这都吃撑挺了,你又给我们整的啥呀?” “糖水!”王美兰道:“你爸说上山喝这玩意扛饿,还差异渴。” 说着,王美兰先把一碗糖水给了赵有财,然后对赵军说:“儿啊,这碗先给小臣,完了妈再给你沏。” “不要,妈。”赵军一听,连忙拦道:“你不用给我沏,我刚才喝三碗豆腐汤,现在啥都喝不下去了。” “婶儿,我也不喝了。”解臣也笑着摆手婉拒。 正好这时赵有财喝完了那碗糖水,他一手把碗递给王美兰,一手翻使手背抹了一把嘴。 “给你。”王美兰接过碗后,把另一碗糖水塞在了赵有财手中,笑道:“这碗也给你了。” “我喝这么些这玩意干啥呀?”赵有财瞪着王美兰,没好气地道:“你灌大眼贼呐?” “喝吧。”王美兰笑道:“没人喝,那不白瞎了吗?我搁三勺糖呢。” 说完,王美兰转身就蹽了。 赵有财看了眼手中的碗,端起来“咕咚咕咚”就往肚子里灌。 喝完大半碗,赵有财放下手中碗,“哎呀”一声,随即打了个嗝。 “爸呀!”赵军在旁忙道:“喝不了就不喝了呗。” 赵军此话一出,赵有财端碗一仰脖,把碗里剩的糖水都干了。 赵军:“……” 喝饱了、喝足了,赵有财缓缓自炕沿边起身,从墙上摘下一把半自动步枪,一手握枪,一手摩挲了下枪身,然后转身对赵军、解臣道:“好了没有?好了就出发。” 他还着急了。 赵军、解臣带好装备、给养,三人和王美兰道别后出了家门。 今天是打仗围,所以并不打算带狗。而猎狗们也不是很兴奋,看到主人背枪出来,它们都站在狗窝前摇尾巴。 这种态度就是:你要领我,我就跟着;你要不领我,我就在家。 “大哥!”这时隔壁传来了李大勇的声音,只见李大勇、李宝玉、李如海三人翻墙过来。 昨天买牛有功的李如海终于回了自己家。 李大勇先一步走到赵有财面前,握着赵有财的手,道:“兄弟不能跟你去了,你自己注点儿意呀!” “爸,你看……”李宝玉在后面轻轻拽了李大勇一下,然后看了眼赵军。 人家儿子在呢,不比你好使呀? “兄弟!”赵有财道:“你要能跟我去,大哥心里更托底了。” 一旁的赵军憋不住直乐,三人在李家父子的陪同下从院里出来。 今天就这样,在接上张援民以后,一行人乘车直达小43楞场。 然后李宝玉开车去林场,赵军等人乘车去打围。 很快,汽车在老榆楞底下停稳。 赵军、张援民从后车箱上来,赵有财和解臣则从前面下车。 四人聚到一起,赵有财抬头望着上头,问赵军道:“你们昨天撵到二茬林子那块儿是不是?” “嗯呐,到那落叶松林子边上。”赵军道:“我估计它是要奔大锅盔去。” “那还用说么?”赵有财轻怼了一句,然后指着右边贴近大锅盔的那座高峰,道:“它得走二楞坎子,搁那个老13、老14俩大班夹心那儿穿过去。” “哎呀!”听赵有财之言,赵军眼睛一亮。该说不说的,赵有财对这片老林场的熟悉,远在他赵军之上。 毕竟赵有财是林场的元老,从有这林场开始,赵有财就在这里做饭。不像赵军,当年采伐这几个老楞场的时候,他还裹尿褯子呢。 “走,上车!”这时赵有财回身冲三人摆手,道:“咱再往前开一轱辘。” “叔,还往前去呀?”解臣抬手指向左边的上山道,说:“我们昨天就搁这儿下来的。” “那没用。”赵有财往斜上方一指,对张援民道:“赵军岁数小,他不知道,你能知道那个老许太太坟吧?” “啊?啊!”张援民反应过来,忙点头道:“就是接骨头那个老许头儿他妈呗?” “对!”赵有财道:“咱一会儿从那儿上去,完了你们仨一直往上顶,上了东西大岗,就是咱林场培育的那片二茬林子。” “爸!”这时候赵军察觉出来赵有财话里有话,忙道:“咋我们仨?你呢?” “我搁老15大班后头绕过去,直接上二楞坎子。”赵把头挥斥方遒,安排道:“完了我就搁那儿等着,你们把黑瞎子豁楞起来,它保准奔我那儿去!” “爸。”赵军一听,忙道:“那得你绕一大圈啊。” 打仗围是有技术含量的,在民国的时候,人都吃不饱饭,养猎狗顶多一家两条。 在那种背景下,就有了猎帮。有那种大型的猎帮,把头手下甚至有十来号人。 有的猎帮打狗围,帮众聚在一起,也把狗聚在一起。曾经赵军他爷参加围虎,就是临时组成了一个大型猎帮。 还有的猎帮打仗围,他们一起出洞,专找那种扇面型的山场。然后,在仗口排仗。 这个排仗,就跟抬参排棍一样,十几个猎人在山上排开,三五十米排一个人。下面赶仗的一轰,这一面山场的野兽都别想跑。 这需要把头有一定的经验,不但能断野兽习性、山形地势,还能断野兽行进路线。 要说起这些,赵把头也不弱于人,他推断了那头黑熊的行进路线,并定下了堵仗、赶仗的路线。 只不过在仗围中,堵仗的要比赶仗的辛苦很多,因为堵仗的人需要绕到猎物的前面,守株待兔地等着猎物过来。 而赶仗的,只要溜溜达达地往上走,半道将猎物惊起就行。 所以在仗围中,堵仗的人不但得枪法好,还得腿脚好。让上岁数的人去赶仗,那肯定是不中。 “没事儿。”赵有财道:“一会儿下车了,我先上去,你们过一个小时再往上去。” “爸……”赵军闻言还要再劝,却见赵有财抬手道:“别墨迹了,怪冷的,赶紧上车。” 听赵有财如此说,几个人转身回到车上,解臣启车往前走了一里多地,被赵有财喊停。 上头是以前的老楞场,有进山、下山的爬犁道,但解放汽车上不去。 赵有财背枪下了车,赵军、张援民、解臣也都跟着下来,赵有财见状,皱眉道:“你们下来干啥呀?搁车上等着吧。” 说着,赵有财从手腕上摘下手表,递给赵军道:“掐着点哈,一个小时,别上去早了。” “爸呀。”赵军有些不放心地道:“让我大哥,还是解臣呐,让他们谁跟着你吧。” 一个人打黑瞎子是大忌,今天又是面对那么大一个黑瞎子,赵军真不放心赵有财自己过去。 “用不着。”赵有财回手拍了拍枪,道:“有这玩意,来个大爪子,我也干死它了。” 赵军咔吧两下眼睛,从兜里掏出两个弹夹,和一包子弹递向赵有财,道:“爸,这都给你吧。” 今天没有狗,所以赵军带足了弹药,他拿了三个弹夹、两包子弹,现在给了赵有财四十五发子弹,属实是够用了。 赵有财连拉几下大拴,咔咔几下就将一联子弹上入膛中。 “走了!”赵有财背枪要走,却又被赵军叫住。 “又咋的了?”赵有财回头,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解臣!”赵军忙招呼解臣道:“快给拿两张大煎饼。” “哎,哎!”解臣闻言,连忙从挎兜子掏出大煎饼,分出两张给了赵有财。 这时赵有财也想起一事,对赵军道:“过了那俩林班夹心,是那个……大石磨顶子。大前年呐,秦强他们搁那里头杀个仓子,他往地仓子里塞雷管、炸药,给一个大黑瞎子崩碎乎了。再从那以后,那里头就不住黑瞎子了。” 说到此处,赵有财话锋一转,道:“但你们搁那里头走前儿,可得注意点儿脚底下,别踩空了啥的。” 两点多钟还有一章,把那个大黑熊打死,这事儿定准了。 兄弟们困了就先睡 第九百零六章.熊精偷袭坐赵军 屠熊少保张援民(10月加更39/41) 赵把头是真有本事,他断定黑熊的行进路线,断定的是分毫不差。 他说的那个大石砬子多的大石磨顶子,正是大黑熊昨天趴窝的地方。 而且,黑熊昨晚要是没遇到那只老虎,不打那一仗,那么它一定会按照赵有财划定的路线,走二楞坎子直达大锅盔。 但黑熊遇虎一战,导致伤势过重,直接卧倒在了大石磨顶子里。 伤势过重的大黑熊,都想在这片石塘带里找个仓子蹲了。 可它一进这片石塘带,大黑熊就闻到了同类的血气。 小诸葛初出茅庐时,曾背着油锯去猎熊。在出发之前,谈起黑熊蹲的仓子,赵有财就曾说过,如果这个仓子死过熊,那么未来的十几二十年,这个树仓或石仓都不会有熊来住。 熊的鼻子,就这么邪乎! 前天赵军他们在那石塘带叫仓子,连叫了二十几枪,这头大黑熊都不肯出来的原因,就是因为外头刚死了一只熊。 闻到同类血气的大黑熊,任邢三打了二十多枪,它也不肯出来! 所以,这只熊哪怕伤势再怎么严重,它也不会在这大石磨顶子上住下。 休息了一夜,大黑熊精神稍微恢复了一些,但它身体是真不舒服。 此时趴在这窝风朝阳的地方,越趴越暖和,要起来就是寒风阵阵。 所以,大黑熊懒床了。 它这一懒床,正好落入围猎的包围圈。 此时赵有财是绕道而行,但水平位置已经在大黑熊之上。再过半个多小时,赵有财就能到达仗口,也就是他口中的二楞坎子。 与此同时,赵军、张援民、解臣三人从车上下来,赵军、张援民各背一棵56式半自动步枪,解臣则背着那棵挂管枪。 三人入山场,沿老爬犁道往上走。按照赵有财的设计,当他们达到那片落叶松林时,赵有财正好到达仗口。 如此,包围圈形成,仗围十分完美。 四十多分钟后,三人穿过那片落叶松林子,沿着大黑熊的脚印一直往上走。 这段路程也不出赵有财的预料,走的正是老13、老14两个的林班的中间地带。 可走着、走着,赵军却发现不对了。这片山场甚是安静,让赵军感觉很不舒服。 他脚步一顿,自肩上摘下那半自动步枪,单手掐枪,另一只手拉动枪栓,紧接着将子弹上膛。 看到赵军的动作,张援民、解臣纷纷摘枪。 在往周围打量了一番后,张援民向前一步,赵军身后小声问道:“兄弟,咋的了?” “不对!”赵军头也不回地说道。 “咋不对?”张援民低头看了眼黑熊的脚印,自言自语地嘀咕道:“黑瞎子又绕道了?” 赵军眉头一皱,他此时的感觉有点玄,他感觉到了一种大战过后的寂凉。 “注意点儿哈。”赵军提醒二人一声,然后掐枪在前开路。 往前走了一里多地,三人就到了昨天夜里熊虎交战之处。 昨夜是下雪了,但风大雪清,下的那丁点雪早就不知被风吹哪里去了。 此时看到眼前景象,三人都大吃一惊。 这半面山坡都被趟平了,到处是血! 雪地上是血,旁边树上是血,树根周围憋出的树条上也蹭到了血。 主战场内的雪都被踩实了,就很难分辨出脚印。但往外一扩,赵军顿时看明白了。 那像人的脚印,但没有脚后跟部分的足迹,是黑熊留下来的。而那边圆圆乎乎,像猫脚印却比猫大很多的,一定是猫科猛兽。 如果积雪深厚,野兽留下的脚印比它的脚掌小。如果雪小,那么野兽留下的脚印就很贴近现实了。 永安林场这个冬天才下了两场雪,雪又都不大,所以这脚印不用问,肯定是虎。至于豹和猞猁,它们的脚印都没有这么大。 “兄弟!”张援民看了一眼,身体就有了反应,头皮麻酥酥的。 张援民惊讶地道:“大爪子!” “大爪子?”解臣握枪的手都一哆嗦,急忙看向了赵军,问道:“军哥,咋整啊?” 解臣这么一问,张援民顿时有了主心骨。是啊,自己兄弟在呢,怕啥的呀?我兄弟是谁呀?伏虎将赵军是也! “没事儿,不怕的。”赵军也真能给他们撑腰,此时淡定地一指老虎脚印离去的方向,道:“大爪子往那么走了,你们怕啥的。” 张援民、解臣闻言,齐齐吞了下口水,然后往赵军身边凑了凑。 “走!”这时赵军招呼二人前行,因为他看到周围的血迹和痕迹,知道昨夜这里发生了一场恶战。而战斗的一方,正是自己今天的目标。 赵军不管那头老虎的死活,但他怕那头黑熊死了,于是便带着张援民、解臣一路往前赶。 当走过三里多地,进入大石磨顶子时,赵军叮嘱张援民和解臣慢点。 脚底下说不定哪里有石头缝,万一把脚插里头,岂不是不必要的麻烦? “兄弟,你也慢点哈。”张援民往周围打量,道:“我看这地势险要,恐有埋伏啊!” “没事儿,大哥。”赵军指着黑熊脚印延伸的地方,道:“黑瞎子这是没站脚,一直往上头顶了,整不好啊,我爸赶冒仗了。” 这次可不是赵军大意,黑熊要趴窝,必得划圈打倒踪。别的季节看不出来,冬天有雪看得一目了然,这黑瞎子是一路过去的,并没有划圈打倒踪。 可谁成想,这黑熊昨夜伤势过重,坚持不住了才省略了这个步骤。 而此时的赵军,心里有些着急了。要是这黑熊一夜没站脚,那肯定是连夜上了大锅盔。这样一来,熊胆杀不下来也就罢了。关键是赵有财还在上头等着呢,他这堵不着,那就白等、白挨冻。 这是自己亲爹,赵军能不心疼吗? 所以就算现在打不着黑熊了,赵军也得往前走,起码得给赵有财招呼回来呀。 赵军提枪在前,渐渐地就来在了那大石砬子旁,眼瞅着黑熊脚印往石砬子侧面一拐,赵军顿时一愣,心想:“这黑熊改路线了?” 如果黑熊改路线了,也得先把赵有财招呼回来,然后爷俩再撵。 可就在这时,自那大石砬子拐出一个黑乎乎的庞然大物。 当对它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赵军与它近在咫尺! “哎呦我艹!”一股凉气自赵军下巴“刷”的一下直贯头顶,赵军整张脸瞬间就木了。 重生后赵军不是没遇到过危险,除了被李大臣、李二臣坑,还有一次是小诸葛初出茅庐,杀黑瞎子仓失手,还把油锯扔到山里了。 第二天赵军去的时候,掐着黑瞎子底踪跟到一棵大倒木前,当他蹬上倒木准备打熊时,脚滑了直接落在了黑熊面前。 但那两次,赵军在遇到危险前,他都看到熊了,心里咋能有一些准备。 可眼下,赵军是冷不丁地与黑熊来了个对脸! 此时赵军大脑一片空白,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双手瞬间就把枪端了起来。 可当枪口指向黑熊额头时,黑熊抬掌一巴掌,不但将枪打飞了,还把赵军带得往右一拧身。 这时候,赵军终于反应过来,他两腿一倒腾,就想往外跑。 但下一秒,背对着黑熊的赵军只觉得身子一轻,黑熊一把抓住他棉猴后背,一下子就把赵军拿起来了。 黑熊臂膀往下一落,赵军双耳灌风,紧接着就看到了地面。 黑熊直接给赵军送到了自己身下,然后黑熊往下一沉身。 底下是石塘带,这一下子要压实了,赵军的肠子都得蹿出去。 但当趴在地上的一瞬间,赵军感觉后背上一轻,他知道大黑熊松手了。 在危难时刻,赵军双手交替往雪地上猛推,借着反作用力将自己向后推出。 当黑熊屁股着地时,赵军脑袋就在黑熊屁股后面。 赵军手脚并用,迅速起身,然后扯着嗓子大喊:“黑瞎子!救我呀!” 赵军一句话喊出,那黑熊转身就奔他来,赵军慌忙绕着石砬子开跑。 “兄弟!” “军哥!” 听见赵军呼救,四十多米外的张援民、解臣一下子就急了。 但此时有石砬子挡着,二人第一时间没看见赵军,掐着枪撒腿就往前跑。 匆忙之际,张援民哪里顾得上脚下。一块凸起石头藏在雪下,直接给张援民拌了个跟头。 当整个人摔出的一瞬间,张援民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他双手举枪往脑后一举。 下一秒,张援民重重地摔在覆盖了一层雪的石头上。 这一下子,给张援民摔得胸腔剧痛、五脏六腑好像移位一般。可此时的他虽然趴在地上,但却双手将枪举在自己后脑勺上空。 这是张援民摔倒前,唯一的一个念头。 他做到了! 如果这枪落在雪地里,那能不能用就是两回事了。因为枪管里要是进了雪,再开枪的话就会炸膛。 此时赵军那棵枪被黑熊打飞了,解臣拿的又是16号挂管枪,打完一枪还得撅枪换弹。 所以,三人生死大部分要落在张援民手里的这棵枪上。 张援民的努力没有白费,此刻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救我兄弟。 张援民咬紧牙关,不顾身上的剧痛,自雪地上爬起时,那赵军又带着黑熊转过来了。 眼下赵军还是安全的,他在前头跑,整个人几乎是贴着石砬子。但黑熊不行,它绕的圈比赵军绕的大。 当然了,主要是连番征战、身受重伤,使黑熊速度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可等赵军带着黑熊转过来时,解臣冲过来了! 眼看黑熊撵赵军,解臣也红了眼。瞅着赵军从自己眼前跑过,而那黑熊离自己已不足两米,解臣也来不及瞄,端枪就打! “m的!” “嘭!” 随着解臣一声怒骂,枪响了! “吭……” 黑熊仰面栽倒。 解臣这一枪,还真打中了。 子弹是斜着进入黑熊体内的,它自黑熊左肩头,从黑熊右侧背部射出。 子弹的冲击力掀翻了黑熊,解臣又怒骂一声,抡着枪把就要往上冲。 他要拼命了! 但赵军突然蹿出来,将解臣拦住,然后拽着他就跑。 “兄弟!”这时张援民的声音在石塘带上空回荡,“奔我这边儿来!” 刚才摔那一下,张援民的腿嗑着了,刚才跑了两步,感觉两条腿都麻了。 他看了一眼形势,忙叫赵军领着解臣奔自己来,张援民相信赵军能懂自己的意思。 赵军拽着解臣,撒腿就往张援民跟前跑,这时黑熊翻身而起,强挺着流血的枪伤,直奔赵军扑来。 这时候,赵军扯着解臣往旁一蹿,整个黑熊都暴露在张援民的枪口下。 此时的张援民,单膝跪在雪地上,屁股蛋坐在跪腿的脚后跟上,枪把子牢牢靠住肩头,枪星瞄准黑熊,直接开枪! “嘭……嘭!” 张援民一口气打光了枪里所有子弹,第一枪就打中了黑熊的脑袋。随着黑熊往后一栽身,后面九发子弹全打在黑熊肚子上,打的这大黑熊肠穿肚烂。 当最后一枪打出,张援民往前扑倒在雪地中。 “大哥!” “张大哥!” 赵军、解臣慌忙向张援民跑来,等俩人到近前将张援民扶起,却见张援民双目紧闭,嘴唇哆哆嗦嗦,满脸痛苦之色。 “大哥!大哥!”这可把赵军吓坏了,他连连拍着张援民脸蛋。 “唉呀哈……”张援民缓缓睁开眼睛时,眼角流下两行热泪,看着赵军道:“兄弟,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我没事儿。”赵军连应两声,却见张援民转向解臣,问道:“你呢,小弟?” “我也没事儿。”解臣急问道:“大哥,你咋的啦?” 张援民呲牙咧嘴地道:“我胸腔子、肋巴扇子都疼。” “啊?”赵军一怔,忙道:“大哥别动,我给你摸摸。” 说着,赵军把手插进张援民衣服里。等摸完了,赵军眉头舒展道:“大哥,骨头没折,我先给你整俩去痛片吃上。” 等把去痛片含入口中后,张援民对赵军、解臣道:“那啥……你俩别捂持我了,你俩赶紧看看熊胆!” …… 而与此同时,十里地外的二楞坎子上,赵有财紧皱着眉头,喃喃道:“这特么咋还没上来呢?” 这熊瞎子终于死了。 其实,我一开始的打算是,遇着它直接就给他打死。 但杀完那个树仓子,我就想以赵家帮现在装备,杀熊仓子就是枪毙。刚枪毙完一个,再毙第二个,这故事不就没意思了吗? 所以,我那天临时做了下改动,给石头仓里多加了一只黑熊。 杀完第一只,熊血的味道使黑熊精有了警惕,然后有了后面的故事。 完了我寻思,第二天领狗去,把它干死。但那天忽然出来只老虎,这老虎以后还有用,我就又加了个熊虎斗。 完了有的兄弟就说我说话不算数,恶心人啥的。 确实是食言了,但我开始真没料到,给兄弟们道个歉,以后我可不许诺了,哈哈。 第九百四十五章.不准有财打虎的完美理由 “哈哈哈……” 虽然赵有财说错了话,但赵家人之间仍然充满了温馨。 可这温馨被一阵笑声打破,赵有财和周建军喝多了,他俩没啥反应。 而赵军、王美兰、赵春冷不丁地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三人齐刷刷向门口看去。 “哈哈……呃!”被三人六只眼睛盯住,李如海笑声戛然而止,他头往下一点,左手从自己脑瓜旁伸起,向三人道:“大娘、大姐、大哥,我回去了哈。” “回去啦?”赵春离李如海最近,当即对他笑道:“大姐跟你一块儿走。” 她儿子和赵虹、赵娜还在李家呢,今天几个小丫头用蜡笔把她们课本上的插图都上了色,现在正在画李如海的初中课本呢。 “站住!” “站那儿!” 赵军、王美兰同时暴喝,喝得李如海一哆嗦,赵春一怔。 “如海呀!”王美兰看了赵军一眼,心知儿子和自己是一个想法,便招呼李如海道:“你来,大娘跟你说点事儿!” “哎,大娘!”李如海可是能分得清大小王,一听王美兰相招,忙快步凑到王美兰面前。 这时赵有财眯着惺忪的睡眼,指向李如海道:“小犊砸!” 李如海:“……” 赵军:“……” 这赵有财喝多了,逮谁都叫小犊子。 王美兰扒拉了赵有财一下,然后看向李如海时,叮嘱道:“孩子,出去不行啥都说哈!” 这小子明天歇班,要整不好啊,都用不了一上午,全屯子就都知道赵有财为儿尽孝的事了。 “哎,哎!”李如海笑着向王美兰点头,道:“大娘你放心吧,这咱自己家的事儿,我还能出去说吗?” “哎!这就对了!”李如海话音刚落,赵春就在一旁夸赞道:“咱如海上完班儿,越来越出息了!” “呵呵呵……”李如海闻言转身,冲赵春笑道:“大姐,我也觉(jiǎo)着我自打上班,比我上学那前儿知事多了。” “是吧?”赵春抬手向李如海一比划,笑着说道:“咱好好上班,完了等你再大大的,咱看看挪个岗位,是不是?咱如海不能总看大门啊!” 整个林区都知道,赵李两家不是亲人,但胜似亲人。两家的孩子,赵春是大姐。以前家里大人忙,孩子都是赵春照顾。少时建立起来的感情极为真挚,李宝玉和李如海也跟她弟弟一样。 “大姐,我跟你说!”这时李如海也来劲了,他手往斜上方一指,道:“我已应苏主席之邀加入了工会,并被提拔成为了干事!” “是吗?我们……嗯?”赵春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军拽住胳膊扯过去了。 赵春脚下一个踉跄,顺着赵军的手劲就坐到了炕沿边,她茫然地看向赵军,问道:“咋的了?” 赵军撇了下嘴,转眼看向了李如海。而此时,王美兰也看了她大闺女一眼。她大闺女命好,嫁了个好人家,婆婆待她实心实意,这就导致赵春实在的有点过头了。李如海的承诺要是可靠,那小八戒之名也不会传遍整个林区了。 “如海呀!”王美兰灵机一动,半转身打开身后的炕柜,取出赵军从城里带回的公文包来。 看到这公文包,李如海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妈,咱家还有这……”赵春看到公文包有些新奇,可她话刚说到一半,就见王美兰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沓大团结来。 王美兰当然不是要给李如海钱,她把钱都塞进柜子里,最后从公文包的内里夹层中摸出一个红纸包。在把红纸包放到上衣兜后,王美兰拿着空的公文包问李如海道:“如海,把这个给你玩儿两天呐?” 李如海眼睛都笑弯了,他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公文包,对王美兰保证道:“大娘你放心吧,咱家的事儿,从今以后我都不带出去说的。” “哎!”王美兰笑道:“这就对了!” “呵……哼……”王美兰话音刚落,她身后响起了胡噜声。她回头一看,只见那赵有财栽歪在炕上睡了。 一旁的周建军比赵有财睡得还快,但赵有财可能是姿势不对,才导致胡噜声这么大。王美兰从被垛上拽了个小被给赵有财盖上,然后和赵军、赵春、李如海一起出了家门往李家去。 今天大伙帮自家忙活一天,王美兰咋也去感谢、慰问一下。 王美兰一到李家,就跟那帮妇女唠嗨了,聊起今天赵家的排场,所有参与的人都感觉与有荣焉。 “大哥,你啥前儿回来的?”男人聚在另一个屋里,赵军则问张援民道:“你不是说你不回来了吗?” “我兄弟这么大的事儿,大哥能不回来给你站脚助威吗?”张援民笑道:“再说了,摆席能没鱼吗?大哥给你安排那小河鱼儿不错吧?” “啊!”赵军恍然大悟,道:“我说咋还有鱼呢,整了半天是你抠的呀?” 说到此处,赵军忽然想起一事,忙问张援民道:“大哥,不是不让你们出楞场吗?” 自从那山头有虎伤人,林场就告知附近楞场,这些日子暂停停工。等到把老虎除掉,再由林场通知他们复工。 连生产都暂停了,那就是不让这帮人出楞场满山乱窜。 张援民闻言一笑,道:“解大哥上山那前儿整不少炮仗,今天让我好顿放啊,估计有大爪子也崩跑了。” …… 与此同时,永安林场一食堂隔间里,林业局保卫员孙继成骂道:“周书记呀,今天要不是那逼养子放炮,我们都给那虎磕下来了!” “就是啊!”另一个叫张冬至的附和道:“咱说,你们那边儿不都告诉不让出去了吗?” 今天林场放假,但周春明都没休息,他坐镇林场,等着、盼着传来好消息。 此时听几人的话,周春明眉头一皱,叹了口气道:“这是碰见哪个孽啦?这特么多耽误事儿啊!” 林业局保卫科科长李春明,曾是老虎团驻冰城部队连长,此人以枪法闻名。今日来援永安,四人小队以他为首。 李春明退伍多年,仍保持着军人作风,见周春明为停工的事而犯愁,当即表态道:“周书记你也别着急了,明天早晨我们四个五点就出发,高低给那虎打了!” “唉呀!”周春明闻言松了一口气,忙向李春明道谢:“李科长,那我可谢谢你啦。” “不用谢。”李春明微微摇头,道:“周书记,完了明天多给我们准备点儿干粮,我们拿着上山吃!” …… 从李家回来,王美兰到西屋焐被,赵军、赵春则在东屋把赵有财、周建军送进了被窝。 “弟啊,早点歇着哈!”赵春临出门时,叮嘱了赵军一声。 赵春进了西屋,跟王美兰一起把被焐好,然后钻进被窝连哄儿子带哄俩妹妹。 等赵虹、赵娜也睡了,赵春要伸手把灯拉灭时,竟被王美兰给拦住了。 只见王美兰起身,拽过压在她被子上的棉袄,从棉袄兜里掏出那个红纸包来。 王美兰打开纸包,从中倒出一枚金戒指来。素面的女戒,比指环要粗两圈。 “大闺女。”王美兰拿着金戒指冲赵春一晃,笑道:“这妈给你!” “妈!”赵春闻言忙往后微微一闪身,道:“我不要,我要这干啥呀?” 说着,赵春还把王美兰的手和戒指一起推开。 王美兰手往一带,嘴里发出“啧”的一声,然后强硬地把赵春的左手拽过来,似乎很不高兴地说道:“跟你妈还撕吧!” 说着,王美兰已将戒指戴在了赵春手上。 “妈,你……”赵春还要说啥,却被王美兰把手按住。王美兰皱眉瞪了赵春一眼,用自己的手压着赵春的手揉了揉,道:“妈给你的,你就拿着!” “妈!”赵春把自己的手拽出,要往下撸戒指,道:“我都结婚了!” “结婚怕什么的?”王美兰反问道:“结婚就不是我闺女啦?” 赵春被王美兰问的一愣,王美兰趁机拽过赵春的手,看着她那戴戒指的手指,笑道:“看我闺女戴正好。” 赵春咔吧两下眼睛没说话,王美兰扒拉她一下,娘俩躺下时,赵春把灯拉灭了。 在黑暗中,王美兰对赵春说:“这回你弟弟有一定了,就剩你俩妹妹啦。” 赵春闻言笑道:“她俩才多大点儿啊?” “嗯。”王美兰应了一声,道:“等你俩妹妹都找着婆家,妈这辈子也就行了。” 赵春:“这什么话?” “呵呵。”王美兰轻轻一笑,道:“我这当妈的不重男轻女。” 这倒是老王家的传统,但话虽如此,王美兰对儿子和闺女还是有些区别的,只是比寻常的人家好很多。 赵春没接茬,而王美兰继续道:“反正你是大姐,以后啊……你弟弟、妹妹有事儿,就得你跟着操心了。” …… 第二天早晨,赵有财和周建军早早地就醒了,但他俩都觉得浑身难受。 那纯粮食酒虽然不上头,但喝那么多伤胃呀。 俩人难受就不想起床,在炕上躺到六点才起来喝粥。 小米粥熬得黏黏糊糊,上面浮着一层米油。王美兰直接往粥里卧的荷包蛋, 土鸡蛋,在东北这边叫笨鸡蛋,与用饲料喂出来的鸡蛋不同,这鸡蛋蛋黄呈橘红色。 可再好的鸡蛋,赵有财和周建军都不吃了,他俩只使腌的芥菜疙瘩条配小米粥。一碗热乎粥下肚,赵有财感觉身上舒服多了。 “军啊。”周建军伸筷子夹咸菜时,对赵军道:“正好姓解那兄弟都在屯子呢,一会儿你开他们车,给你大姐送回去吧。” “嗯。”赵军也没多想,周建军说话,他就答应道:“好嘞,姐……” “哎?”赵军的一声姐夫都没叫出口,就被赵春给拦下来了,赵春看向周建军道:“那啥……我先不回去了。” “嗯?”周建军闻言一怔,来前儿不是这么说的呀。来的前一天,两口子没寻思赵军能给安排车。当时赵春还说呢,说过完礼第二天早晨,两口子早起回家,让周建军在上班之前就给她们娘俩送回去。 这时赵春往周建军背后的炕柜上一指,道:“妈说,让我在这儿跟她行棉裤。” 周建军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炕柜、立柜顶上摞着的一卷卷布。各种颜色的布卷,周建军敢说永安四个家属区三四百户人家,抛出去他们老赵家,其他人家加在一起,一年都未必能用上这些布。 前天来的时候,周建军就纳闷,整这么老多布,是要开成衣铺吗? 今天一听,好嘛!行棉裤,这么多布,那得行多少棉裤啊? “建军呐!”赵有财扒拉了周建军一下,道:“你妈说了,给你们一人都做两身。完了你看你相中啥色了,给你做身薄的、做身厚的。” 山区早晚凉,春秋冷的时候就穿薄棉袄。冬天的时候穿厚棉袄,大冷的时候在厚棉袄外套棉猴。 “我这棉袄挺好,不用……”周建军有些不好意思,小舅子一年都不少搭自己了,老丈人、老丈母娘还要给自己做棉袄。 “不用挑!”这时王美兰发话了,她抬手往那上头一指,笑道:“那花的、红的,我们建军指定不能要。完了那个……” 王美兰说着,手指一直往外移动,嘴里说道:“黑的、蓝的、灰的、烟色(sǎ)儿的,一样给我们建军做一套。” “啊?”王美兰的话,把她大姑娘都吓一跳,赵春忙道:“妈,哪有做四身棉袄的呀?” “咋没有呢?”王美兰回手扒拉了赵春一下,道:“咱家就有这条件,我就给我姑爷子做!” “妈,做那些穿不了啊!”周建军还想再劝,却被赵有财拦住,道:“行啦,建军,你妈乐意做,让她们做去吧。” 说完这句,赵有财顿了一下,才又继续道:“也不知道局里下来人,打没打着那大爪子哈?” “应该没有。”周建军摇头,说:“要打着了,屯子里大喇叭不得广播呀。” “也是……”赵有财眼睛刚一亮,就听旁边的王美兰对他说:“打没打着,人家有人打,也用不着你!” “这什么话?他们要不行,那我跟大勇,我们……”赵有财刚要顺杆往上爬,就见王美兰抬手制止道:“你别过两天好日子,你就嘚瑟!咱家啥也不缺,你扯什么玩意?” 要搁旁的事,在女婿面前,王美兰肯定要给赵有财一个面子。但涉及到大爪子,王美兰可不惯着他了。 就像她刚才说的,家里啥都不缺,林业局给那三头五百的,她根本都看不上。 “爸!”此时赵春也听明白了,连忙对赵有财说:“咱可不能捅咕那玩意啊!” “啥不能啊……”赵有财刚要反驳,却听王美兰说:“不能就是不能,这你要出点啥事儿,我儿子一年都结不了婚!” 赵有财:“……” 第九百零七章.黑熊金胆 父子遇虎 “这家伙死的也太惨了!”刚才赵军、解臣光顾着张援民,也没顾得上大黑熊。 此时过来一看,大黑熊肠穿肚烂,腹腔里散发出一股刺鼻的酸臭味。 解臣吐槽了一句,旁边的赵军笑道:“咱大哥第一枪就给这黑瞎子干死了,后边那些枪全鞭尸了。” 今天张援民是真出息,他打的第一枪,就将那大黑熊直接爆了头。但在恐慌之下,张援民又打光了枪膛里的所有子弹。 中间那几枪,大多都打在了大黑熊的肚子上。而最后的几枪,随着大黑熊倒下,子弹都落在了空处。 但不管咋的,今天张援民危难之时显身手,所作所为都值得称赞。 “呵呵呵……”忽然二人身后传来一阵笑声,张援民捂着左肋,从二人中间挤到了大黑熊的身体前。 一看那被自己打死的大黑熊,张援民哈哈大笑。 “二位兄弟!”张援民对左右道:“这回你大哥可nb了!” 赵军、解臣齐声发笑,张援民今天确实是立功了,二人也不吝啬夸赞之言,直接给张援民一顿夸奖。 被俩人一夸,张援民更乐呵了,顿时觉得身体上疼痛都减轻了不少。 “兄弟!”张援民扒拉赵军一下,指着那黑熊道:“你看它那大掌,等你结婚前儿,这一个掌就够摆两盘的。” “哎呦!”张援民话音刚落,解臣在旁边笑着接茬说道:“我军哥结婚办事儿,还不得办三悠啊?” 东北农村办大席,红事主打就是一个热闹。 一人随礼,全家来吃。 只要不分家,这一家来多少人都没事儿,就算这一家十口人,也没问题。 大家伙儿在一起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吃饱喝足以后,溜溜达达就回家了。 一个屯子,邻里邻居,子一辈、父一辈。 除了赵有财、张占山这样死对头,或是像老太太那样没儿没女的不用攒人情,否则一般谁家有喜事的话,都是全屯子来吃。 但那么多人,坐一起肯定是坐不下。尤其是冬天、早春时节,让人家坐在外头,不等吃完呢,菜汤冻冰碴了。 所以不少人家办事儿,都是开两次席,这在当地叫做吃两悠。 而等赵军结婚的话,好像办两悠都招待不过来。像解臣说的,得办三悠才行。 但不管办几悠席,饭菜都必须得一样。上一悠宾客走了,办下一悠时,得是同样的师父,拿同样的食材再做一次。 这时,解臣笑着对赵军说道:“军哥,你结婚要安排大熊掌,那这山里的熊瞎子可是倒血霉了。” 赵军闻言哈哈一笑,他结婚的时候,要是按一悠十桌来算,三悠的话,那就得是三十桌。 这要桌桌都上红烧熊掌,那得多少熊瞎子给赵军凑啊? “那怕啥的?”赵军还没说话,张援民就指着面前的大黑瞎子,道:“这四个大掌,就能分八盘。咱家里头现在还有八个呢?这是几个?” “哎呀?”解臣咔吧下一眼,心想可不是咋的,三十盘红焖熊掌,这就凑够一半了。 可此时的赵军、解臣,还不知道旁边的张援民现在是一肚子的主意。 张援民心中暗道:“等我杀着张来宝的那俩黑瞎子,还能给我兄弟凑八个掌。” “大哥!”可让张援民没想到的是,赵军忽然对他道:“这个熊瞎子,咱先给胆摘出来,完了旁的地方不动,给它收拾、收拾,送博物馆去,你看咋样?” “博物馆?”张援民闻言,眼睛瞬间一亮。 黑省的博物馆刚起来的时候分为两个馆区,一边是自然馆,一边是历史人文馆。 在自然馆这边,有挖掘出来的各种史前动物化石,还有现代动物的标本。 之前赵军猎到的猪神,就被送到了博物馆,由专业人员处理后,已经摆到了展区最醒目的地方。 不说眼前这头黑熊有多精,单说它体型之大,可称百年难见。要是能送到博物馆供人参观,不比扒皮吃肉强吗? “军哥!”这时解臣在旁说道:“肚囔子都让打这样了,还咋上博物馆呐?” “这不怕。”赵军道:“肚囔子好整,搁旁的黑瞎子皮上割一块,就补上了呗。” “兄弟!”张援民虽有些意动,但还是说道:“这黑瞎子掌,咱能不能留下呀?” “留它干啥呀,大哥?”赵军笑道:“这要拿去展览,以后大伙都能看去,那多好啊。” “啧!”张援民被赵军说的眼睛闪着光芒,他一把拉住赵军道:“展览的时候,能不能搁旁边挂个小牌,写上这熊瞎子是我打的。” “哈哈哈……”赵军、解臣相视一笑,赵军道:“行,大哥,到时候我跟他们说说。” “哎呀!”可能是去痛片上劲儿了,也可能是兴奋了,张援民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巴掌一拍道:“要行,那可太好了。” 赵军、解臣被他这样子逗得一乐,俩人开始给那大黑熊开膛。 锋利的小刀自下向上,将大黑熊胸腔打开。 此时黑熊膛中血还烫手,赵军一手握住护心肢,一手持刀将其划断。 随着赵军将灯笼挂摘下,解臣翻动肝叶使那熊胆露在三人面前。 当看到这颗熊胆时,三人都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这颗熊胆没有太大,它甚至比五百斤棕熊出的胆还要小,将近一拃半长,但它内里的胆汁是呈金光色的。 三人齐齐一怔,赵军将这颗熊胆从熊肝脏上分离,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 张援民、解臣围过来,一起看着这颗奇异的熊胆。 “大哥!小弟!”赵军看了张援民,又看了眼解臣,道:“这个我收着了,咱不卖行不行?” “啊?啊!”张援民点头,道:“兄弟,你说的算。” “军哥!”解臣也同意道:“咱留着!” “我寻思啥呢。”赵军给二人解释道:“这玩意,咱们要留着,没准哪天能救命。” “是!”张援民附和道:“咱兄弟现在也不差钱,碰着好东西,咱们就自己留着。这胆不像别的,他能解毒。” 解臣在一旁连连点头。 赵军又叮嘱二人道:“这个金胆,咱不出去跟别人说,就给咱哥几个家里人留着。要不得别人谁要用,过来找咱抠一勺,你说给是不给?” 赵军说的没错,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是什么人都有。自己的东西,确实可以给,可以不给。但不给,肯定是得罪人。 “对,对!”张援民抬手指道:“这叫财不露富!” “嗯呐!”解臣接茬道:“军哥,你就收着吧,我们出去了,跟谁也不说。” 两个兄弟都赞同自己的提议,赵军也不再犹豫,从兜里掏出小布口袋,将金胆装在其中。 因为这颗胆的珍贵,赵军特意给它罩了两层布袋,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将其塞进怀里。 收完黑熊,赵军让张援民从挎兜子里拿出麻袋,将那大黑熊破烂的肚子一裹,防止往下拖拽的过程中造成其它损伤。 随后又拿绳子把黑熊腿绑住,哥仨拽着黑熊往石塘带外面走。 “哎?军哥!”三人往出走时,解臣忽然脚步一顿,转头对赵军说:“我咋觉着忘点啥事儿呢?” “嗯?”赵军微微一怔,心里暗暗数算着,熊胆揣兜里了,枪也捡回来了,再也没啥玩意了? 之前赵军的枪被黑熊拍飞,后来从雪堆里扒了出来。枪管里进了雪,得拿回家去处理。 此时赵军也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但他真就想不起来了。 不过转念一想,枪没丢,熊胆也揣兜了,除了这两样,再也没啥值钱的玩意了,丢就丢吧。 忽然,张援民出声道:“兄弟,我老叔是不是还搁上头呢?” “哎呦妈呀!”赵军脑瓜子嗡一下,把绳子往熊身上一扔,对张援民、解臣道:“你俩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他喊下来!” 说完,赵军转身就往石塘带里跑。跑了两步,赵军又回来跟张援民换了枪,然后又往这空枪里上了子弹。 不怪赵军不孝顺,主要是赵有财平时不跟着他打围,所以赵军真想不起来经管他。 此时赵有财在上头,猫在二楞坎子的一座大石砬子后面。 赵把头抱着枪,双手合在嘴前,一边搓,一边往手心里哈着气。 其实这也不怪赵军,从熊死到现在顶多也就半个小时,而赵有财上来都两个多小时了。 “嘶……呼……”赵有财一边吸气、呼气,一边往石砬子外探头,嘴里嘀咕道:“咋还特么不上来呢?” 说完,赵有财双手进插了袖子里。 这就是个人习惯,赵有财上山从来不带手闷子,说是这样出手方便。 而此时已经穿过了石塘带的赵军,沿山往上坡攀爬半里地左右,端枪朝天连打两枪。 “嗨!”赵军大喊道:“嗨!” 之前赵军他们在石塘带里猎熊,打了不少枪。但那底下是下风口,上头的赵有财没听见。 此时赵军朝天打枪,枪声在山间回荡,赵有财瞬间来了精神,一下子从石砬子后绕出。 赵军提枪又往上走,疾走一里多地,再次举枪搂火。 与此同时,正往下迎的赵有财听到了赵军的喊声。 “咋的啦?”赵有财回应的声音被山风带到赵军耳边,赵军一边往上走,一边喊道:“爸呀,下来吧!” “艹!”赵有财怒骂一声,大步流星地往下走。 当赵军出现在赵有财的视线中时,赵军正侧冲着树根呲尿呢。 赵有财眉头一皱,他看到赵军身后棉猴上白花花的。 “唉呀!”赵有财心里咯噔一下,他看出那不是雪落在身上了,而是棉猴破了,棉花露出来了! “爸!”看到赵有财过来,赵军连忙系好裤子迎了过去。见赵有财皱眉,赵军还怕他耍脾气呢。 当父子俩碰到一起时,赵有财一把抓住赵军胳膊,将他往自己身前一拽。 “哎呦……”赵军被吓了一跳,心想这是要打人吗?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赵有财看着他露了里面粗布工服的后背,急切地问道:“这咋整的呀?” 这年头,很多父亲都不会表达感情。再加上嗓门大、语气生硬,光听语气是真听不出来赵有财关心儿子。 “啊,呵呵。”赵军呵呵一笑,道:“让黑瞎子给抓一下子。” “唉妈呀!”赵有财上下打量赵军一眼,道:“旁的地方没伤着吧?” 此时的赵有财忘记了大黑熊,眼里只剩儿子了。 “没有,爸。”赵军笑道:“就后背让抓一下子。” “咋整的呀?”赵有财追问道:“咋没给它轰起来呢?” “爸呀。”赵军苦笑道:“那大黑瞎趴窝之前,都没打倒踪。我也没寻思,完了跟它俩走个相面。” 赵军说的相面,就是面对面的意思。 “哎呦我艹!”赵有财闻言脸色骤变,皱眉打量了赵军一眼,眼看他儿子确实是没事儿,才道:“这也太危险了。” “没事儿,没事儿。”赵军微笑着、扶着赵有财胳膊往下走,面上一副风轻云淡。 其实今天非常危险,要不是赵军灵机一动,从黑熊身下往后退的话,要被黑熊坐那么一下,他不死也得重伤。 而且是内伤。 “这小子!”赵军没说,但赵有财是老炮手,他太知道当人与黑熊近身时,生死都在一瞬之间。 赵有财胳膊一抬,挣脱了赵军的手后,反手按住赵军肩膀,将其身体往旁一转,看着他棉猴后背处的破口,仔细地看了一眼,道:“这多悬呐?这得亏是没抓实成。” “没事儿,爸。”赵军转过身来时,解开棉猴扣子,对赵有财道:“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说着,赵军从兜里掏出那个小布兜来。 赵有财深深地看了赵军一眼,接过小布兜将其口打开,瞬间眼睛就直了。 “嗷啊……嗷啊!” 忽然一阵哀嚎声自南上响起,爷俩抬头向前一看,只见一溜野猪自山坡上狼奔豕突而下。 赵军见状刚要摘枪,却被赵有财一把按住。 此时的赵把头眼神放光,他一手把小布袋还给赵军,一手指着上头的猪帮,道:“你看,没有炮卵子!” 赵军微微一怔,对赵有财说:“爸,我来前儿看着大爪子脚印了!” 兄弟们今天就一章了,昨天欠的明天补,我今天再休息休息。 第九百零八章.有财吃瓜落 赵军一行人从家出来的挺早,但大部分时间都耽误在了路上,此时已经将近十一点了。 按理说这个时候,有起床的野猪。而且猪帮在山林间穿梭,如果钻进了猎人设下的套子,的确会出现对面山上的那种情形。 一头猪嘶嚎,其它猪奔逃。 但把野猪只叫了两声,便悄无声息了。 要说它挣脱套子吧,但又不见它现身追赶同伴。 所以,赵有财断定那头野猪是遭了什么猛兽的毒口。 虽然两山间隔一百七八十米,但赵有财是老炮手,他有着丰富的经验。他通过两山距离,能大致能推测出那些野猪的体重。 这帮猪是没有太大的,可原来也不一定有炮卵子。但即便那发出惨叫声的不过是黄毛子,在这山林敢攻击野猪群的猛兽也不过那两样。 一个是熊,一个是虎。 但这时候的熊,就算不冬眠,在外头走坨子,它也不会去攻击野猪群。 那么,答案就被筛选出来了。 再听赵军说他看到了大爪子的脚印,赵有财直接将肩膀上的枪摘了下来。 “爸!”赵军一把拽住赵有财,急道:“大爪子可不能打呀!” 自打建国后不久,老虎就受保护。想当初,老虎夜袭永安林场食牛,也得层层上报审批。 至于紧急避险的说法,在这年头不好使。 这老虎还不像金熊胆,那熊胆往兜里一揣,只要自己人不说,外人根本没办法知道。 可那么大个老虎,要给打死了,怎么处理? 用车偷摸地往家拉可以,前提是别让人看见。这么大的事,要有一个人看见,全屯子就都得知道。 而要尸体遗弃到山里,那你打它干啥? 再者,这山上跑山的、干活的人都不少,真哪天让人碰见了,再报了衙门,不要以为抓不着你。 不用查的太细,只要到附近走访一下,问问老百姓,谁干这事的可能性比较大,然后就好办了。 所以说,不管啥时候人间正道是沧桑,违法的事绝对不能干。 “儿子!”赵有财反手抓住赵军手腕道:“咱俩磕它去!” 二十年前,自己没有把握住机会,二十年后岂能再错过? 尤其是最近自己又戴上了一顶写着“屠牛炮”的帽子,赵有财不得赶紧想办法把这帽子摘下去吗? “爸!”此时的赵军被赵有财拉着往西南岔路走,但他随即往下一蹲身,硬是将赵有财拽住。 当赵有财甩开赵军的手时,赵军直接纵身而起,一个饿虎扑食从身后将赵有财拦腰抱住。 赵军双手十指在赵有财胸下交叉一扣,死死地把赵有财抱住,费劲地往原路挪动。 “哎!哎!小犊子!”赵有财大怒,此时的他一手拿着枪,但总不能回手给自己儿子一枪吧? 赵有财用手去掰赵军的手,但赵军双手扣得很紧,手上又戴着马玲给织的手套,赵有财根本就掰不开。 “杂艹的,你个小瘪犊子!”赵有财双腿齐齐往前抬起,在半空中一蹬,怒道:“你特么撒开我!” “你骂谁呢你?”赵军呵呵笑着也不生气。 “我特么骂你呢!”赵有财吼道:“你等你撒开老子的,老子打死你!” 说着,赵有财腰部发力,双脚抬在半空往外一蹬。 他这一蹬,爷俩一起向后栽倒躺在了雪地里。 “你特么撒开我……”哪怕是躺倒在地,赵军也不曾松开赵有财,他抱着赵有财,大声道:“爸,你不命啦?你打完它,你不得蹲笆篱子?” “我蹲什么笆篱子?”赵有财还嘴硬呢。 “你蹲完笆篱子,我俩妹妹都没找不着婆家!”赵军大声吼道。 赵军此话一出,赵有财瞬间安静下来。 这年头的山里孩子,尤其女孩子,她涉及不到审查。长大了,十七八岁就找婆家了,所以也涉及不到影响上学、参军之类的。 但谁家要有个蹲监狱的,那肯定是没人跟他家结亲了。 “你净闹一天!”赵军见赵有财不挣扎了,仍大声道:“打那玩意干啥呀?你是能卖钱呐,还是能干啥呀?再让人家逮着呢?” “你特么少管老子!”赵有财嘴上依旧强硬,但语气弱了下来,没好气地道:“撒开我。” 赵军心知他不能去了,于是便松开了赵有财。爷俩从雪地上爬起,一起拍打着身上滚的雪。 赵军给自己打扫完,又在赵有财身后拍了两下。而这时,赵有财偷袭给了赵军一脚,并呵斥道:“这一天没大没小,越学越完蛋。” “行了,爸!”赵军拉住赵有财,道:“咱爷俩赶紧走吧,我大哥跟解臣还等着咱俩呢。” “走!”赵有财没好气地白了赵军一眼,父子二人相互扶持着下了山坡,穿过石塘带和张援民、解臣碰头。 四个人拽着黑熊到了山下,乘车返回永安屯。 当汽车驶进永安屯时,已经是午后两点了。 解臣把车停在赵家门口,四个人从车上下来往里走时,赵军家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杨玉凤探出头来瞅了一眼,然后回身喊道:“老婶儿,不用拿东西,他们空手回来的。” 一听这话,张援民不乐意了,当即喊了一句:“谁空手回来的呀?” 这时四人已到了家门口,王美兰在里面推开门,问道:“黑瞎子打下来了?” “打下了,妈!”赵军道:“赶紧烧水,给黑瞎子胆蘸了。” “不是。”王美兰闻言,不禁反问道:“胆都杀下来了,那黑瞎子呢?” “黑瞎子搁车上呢。”赵军道:“这个黑瞎子,我有旁的用,一会儿出去给我姐夫打个电话。” 听赵军如此说,王美兰也不说啥了,她忙活着烧水,赵军也将那金熊胆取出。 看到金熊胆,众人无不惊讶万分。有些东西,一看就带着值钱的样,这金熊胆就是。 “那啥……兰呐。”赵有财对王美兰道:“我们几个没吃饭呢,蘸完熊胆,给我们整点啥吃。” “没吃饭呐?”王美兰下意识地歪身,往屋里瞅了一眼大钟。 “没有。”赵有财道:“我寻思回来吃么,吃口热乎的。” “行,行!”王美兰连连点头,然后望向门口的解臣,问道:“孩子,想吃点儿啥呀?” “呵呵……”解臣呵呵一笑,道:“婶儿,下绺面条行不行?” “那咋不行呢?”王美兰笑着在解臣胳膊上拍了一把,道:“上屋里暖和一会儿,婶儿蘸完熊胆就给你们煮。” 解臣乐呵地进了西屋,而此时赵军把枪和挎兜摘下来挂好,然后出来对王美兰说:“妈,我上屯部往林场打个电话,马上就回来哈。” “去吧!”王美兰抬手道:“快去快回哈!” 赵军应了一声就往外走,但瞬间被王美兰叫住。 “哎!”王美兰瞪眼看着赵军后背,喊道:“这后头咋整的?” 刚才赵军进来的时候,是面对着屋里,这几个女人谁也没看到赵军后背。 后来,她们又光顾着看金熊胆了。 此时王美兰看到了赵军棉猴后背上的破口,不禁瞪大了眼睛。 “啊,哈哈。”赵军哈哈一笑,道:“忘了,衣裳坏了!” 说着,赵军喊赵有财道:“爸,你把你外头衣裳给我。” 然后,赵军抬手去解棉猴扣。 可这时,王美兰一把拉过赵军,搬着他胳膊将赵军翻了过去。 “这咋整的?”王美兰回头,冲着那拎着自己棉猴出来的赵有财吼道。 “没事儿,没事儿。”赵有财反而安慰起王美兰,道:“这不活蹦乱跳的吗?” “滚一边儿去!”王美兰对赵有财怒目相视,而这时金小梅、杨玉凤也都凑了过来。 金小梅大声问道:“这让黑瞎子挠的呀?” “抓一把,呵呵。”赵军笑道:“没事儿,没伤到里头。” “咋整这么危险呢?”杨玉凤皱眉嚷道:“你们不去四个人、四棵枪呢么?” 说着,杨玉凤往旁边一扫,回手扒拉张援民道:“黑瞎子抓兄弟前儿,你干哈去啦?” “哎,嫂子!”赵军见状,急忙拦道:“今天得亏我大哥了,要没我大哥,我可是完了!” “嗯呐!”解臣也接茬道:“我张哥今天可猛了!” “我小弟也行!”赵军指着解臣,笑道:“到真张声前儿,都行!” 被赵军夸,解臣也是哈哈一笑。 而这时,王美兰怒瞪赵有财,喝道:“那你特么干啥去啦?” 说话都不文明了,足见此时的王美兰是很愤怒的! 儿子让黑瞎子挠这样,人家把兄弟都上了,你当爹的干啥去了? “我……”赵有财道:“我当时没在跟前儿。” “你不搁跟前儿,你干啥去了?”他这么一说,王美兰更生气了,又吼道:“让你跟着去,你干啥呢?” “不是……”赵有财忽然感觉不对,不光是王美兰,金小梅、杨玉凤也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没有,妈!”赵军连忙安抚王美兰道:“我们今天打仗围嘛,我爸心疼我们几个小辈儿的,他自己到上头堵仗去了。” 说着,赵军将棉猴脱下,递给解臣的同时,将赵有财的棉猴接过套在身上。 王美兰瞪了赵有财一眼,心知这老小子肯定是上山又嘚瑟了。 “走了哈!”赵军随手开门,笑道:“我一会儿就回来!” 赵军走后,金小梅从解臣手里拿过赵军那件棉猴,展开翻看了眼里面,然后对王美兰说:“你瞅瞅,这挠透了。” “可不咋的!”王美兰瞅了一眼,转头问张援民道:“咋回事儿啊,援民?” 王美兰一问这个,张援民顿时来了精神,将他们三兄弟在石塘带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张援民毕竟看书时日尚短,口才和表达能力都不如李如海那样口若悬河,但也滔滔不绝。 当听张援民讲到一半的时候,王美兰脸色就变了,当娘的心一揪,听着都感觉害怕。 等听张援民全讲完,王美兰咔吧两下眼睛,长出口气道:“哎呦我天呐,听得我心都直突突。” 说完,王美兰向张援民、解臣伸手道:“得亏有你俩了。” “呵呵,老婶儿啊。”张援民笑道:“自己的兄弟,我豁出命去,我也得干呐!” “嗯!”解臣在一旁重重点头。 这就是老辈人说的人合心、马合套,上山打围,尤其打猛兽,谁也说不准会遇到什么危险。 这时候只有靠同伴相救,才有可能搏出一线生机。 但战胜恐惧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勇敢才是人类最难得的优秀品质。 当面对危险时,人的第一反应很重要。就像当初的李大臣,瞅着他弟弟遇难,他想也不想就往上冲。可看到赵军、张援民遇难时,他想都不想就跑。 这个想也不想,对被救的人是至关重要的。 别管张援民、解臣平时多不靠谱,关键时刻这俩人的所作所为是挑不出丁点毛病的。 这也就是赵军愿意领这几个人打围的原因,要不然换成顾洋那样的,他倒给赵军钱,赵军都不领他。 忽然,屋外传来了几声狗叫,王美兰推门往外一看,惊讶地道:“强子来啦?” “姐呀!”王强背着个麻袋过来,王美兰把着门让他进来。 王强往左一歪身,肩上的麻袋落在了地上,就听赵有财问道:“这整得啥呀?” “这两天跟我大舅哥、二舅哥上山了。”王强道:“昨天打个三百左右斤的炮卵子,那肉不好吃,也没给你们拿。今天这干个老母猪,给你们拿扇排骨、拿个大腿。” “拿这干啥呀?”王美兰道:“他们大老远来的,走前儿给他们拿着呗?” “那还有呢。”王强道:“咱家人多,你们大伙吃呗。” 忽然,王强想起一事,看向赵有财问道:“姐夫,你咋搁家呢?” “啊……今天跟他们打围去了。”赵有财说着,拿过灶台上的布口袋,道:“强子,给你看个好东西。” “啥玩意啊?”王强过去一看,不禁眼睛一亮,抬头问赵有财道:“这得是六百来斤的大黑瞎子出来的吧?” “嗯!”赵有财一点头,往窗外一扬头,道:“搁外头车上呢,一会儿你瞅一眼。” 王强答应一声,就听王美兰叮嘱道:“强子,这胆你知道就行,不能跟外人说。” “那不能!”王强笑道:“这是宝贝。” 听王强如此说,王美兰点了点头,可紧接着就听王强道:“姐,咱家以前还有一个呢?” 王美兰:“啥?” 一会儿还有一章,大概12点半左右 之前就有老铁说呀,张来宝他们为啥不打赵军黑枪,打完了肯定跑不了,三木之下,何求不得? 再者,杀人和杀牲口不一样,有几个敢杀人的? (本章完) 第九百零九章.援民一家 当年的王财主,王大巴掌到底多有钱,二十年来十里八村纷众说纭。 但王美兰曾经过说过,那些年家里兴盛的时候,周围的猎户要打着了什么好东西,都得送到她家去,由着王大财主挑。 前天在屋里吃饭的时候,李大勇说杨瞎子曾打过一头六百四十斤的大黑瞎子。 当时王强没在,此时再次提起超大的黑瞎子,王强证实确有此事。 这事他是听王老太太说的,据说杨瞎子杀那大黑熊杀出一颗金胆,并以八十块大银元的价格卖给了王大财主。 那时候的八十银元,放到眼下这时候,少说也得两千来块。 大伙在屋里唠嗑,赵军抱着胳膊直奔屯部而去。 屯部里屯长赵国峰不在,只有会计谭朝阳在。 赵军与其攀谈两句后,按照旁边的电话本,拨通了林场后勤组的电话。 接通以后,赵军让人帮着叫来周建军。等赵军说完那大黑熊的事,周建军非常感兴趣,撂下电话就去找周春明。 等周建军和周春明说完,周春明又把电话打到林业局楚安民的办公室。 电话通了但没有人接,过了十分钟,周春明又打了一个,还是没有人接。 又等了十分钟左右,周春明打出的第三个电话终于被接起来了。 但电话那头不是楚安民,而是楚安民的秘书赵子阳。 据赵子阳说,最近有从m丹江林业局过来学习的干部,上午这些人刚到,现在楚局长正在招待他们。 周春明听完,就把自己打电话的意图说了,那边赵子阳答应会替周春明转达,然后就撂了电话。 紧接着,赵子阳打开楚安民办公桌左边那个没上锁的抽屉,从中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来。 赵子阳打开信封,将里面的东西往外倒出一个边,只见那是一沓相片。 赵子阳将它们抽出,一手往上拽了两张,只见头一张照片是楚安民怀抱八一杠,脚踩野猪头迎风而立;第二张照片上,楚安民脚踩野猪腰、枪顶野猪头。 后面那二十几张照片的内容,跟前两张大致相似,赵子阳检查过后把照片装进信封,往衣兜里一揣,便急匆匆地往门外走去。 十分钟后,赵子阳小跑着进了林业局大食堂。等他来到包厢前,虽然里头呜嗷喊叫的,但赵子阳还是小心翼翼地敲了两下门后,才轻轻推门进去。 此时包厢里,两张大圆桌各坐了十几个人,其中有本局的领导,也有外面来考察学艺的干部。 可这么多人,此刻喧哗的也只有楚安民一人。 “我那一枪,直接给那大炮卵子干个个子,当时栽歪那儿就死了。”楚安民连比划带说道:“完了你就瞅啊,他们那帮狗就钉上去了,哇哇扯那个猪啊!” 说到此处,楚安民歪头跟他身边穿灰色中山装那位说道:“老孙你今天看着了吧,那么老大个猪,啊?” “嗯,嗯!”m丹江林业局的孙局长点头,赞叹道:“行,你这真行。我们那边那么多打猎的,也没有几个人干过这么大的野猪。” “还你们那边儿打围的。”楚安民撇嘴道:“我们这边儿打围的才nb呢,送博物馆那大野猪,你7月份上冰城学习前儿,你看着了吧?” “嗯!”提起猪神,孙局长也不禁点头道:“那野猪是真特么nb!” “是不是?”楚安民道:“人家打那炮卵子的小伙儿说了,就我……” 说着,楚安民抬手指着包厢外,继续道:“我打那个野猪,是今年入冬以来,被围猎的最大野猪!” 说到此处,楚安民声音突然拔高,道:“这叫头猪!” “头猪?”孙局长一怔,笑道:“你真能扯,我就听说岭南那边儿打鱼的,冬捕有头鱼,你这还整个头猪。” “那你看!”楚安民道:“啥叫头鱼呀?最大的叫头鱼呗。我打那猪呢,你出去问问,看头一场雪下完喽,谁打那猪赶上我这个了?” “是,是!”孙局长笑道:“你头猪,行了吧?” “嗯?”楚安民瞪了孙局长一眼,不爽地道:“什么叫我头猪,你才是头猪呢。” “哈哈哈……”孙局长大笑,其他人也都笑了起来。 楚安民和m丹江这个孙局长孙岩军认识好多年了,他俩从处级的时候,外出学习就总能被分配到一起。 这么多年了,俩人关系处得挺好,说说笑笑也没毛病。 这时楚安民看到赵子阳进来,忙冲他招手道:“来,来!我那照片呢?” “这儿呢!”赵子阳忙从兜里掏出信封,把照片取出来才递给楚安民。 “你瞅瞅!”楚安民拿给旁边的孙岩军看,孙岩军伸手要接,却被楚安民躲过,道:“我拿着,你看。” “嗯?”孙岩军一愣,却听楚安民道:“你手上有油。” “艹!”孙岩军笑骂一声,但看了照片后,孙岩军却是咔吧两下眼睛,心里想道:“照片还能这么拍呢?” 给孙岩军展示完自己的风采,楚安民回手把照片塞给赵子阳,道:“你拿着,给他们都看看。” 手上没油的赵子阳笑着答应一声,拿着照片往旁一走,就有人出言说要观一下楚局风采。 “哎!小赵啊!”忽然,楚安民对赵子阳道:“那个……我打那个猪扒了没有呢?” “上午就扒完了!”赵子阳笑道:“我跟徐师傅说了,他们明天早晨来了,就给那排骨啥的都烀了。” 楚安民听完,忙对身旁孙岩军道:“老孙,这回算你赶上了,你们可是有口福了!” “嗯?”孙岩军眉头一皱,问道:“老楚啊,那么大的炮卵子,肉还能吃吗?” “那咋不能吃?”楚安民一瞪眼睛,道:“明天你就吃吧,保准香摔(zhuāi)你!” 人吧,他自己整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别人的再好,也不如他的好。 此时的楚安民就是这个心理,再者他们这些林业干部,虽然小时候大多都是农村出来的,但就像楚安民一样,农村不靠山就见不到山牲口。 长大了上学、参军、工作,最后被分配到林业部门,他们从来不缺野味吃。而且人家要送,就都得挑好的送。 所以这些人不少吃野猪,但还真没吃过炮卵子肉。 …… 五点半。 林场通勤的小火车在永安屯外靠站,李大勇、林祥顺、李宝玉从车上下来,李大勇、林祥顺两手空空,唯有李宝玉手里提着个大袋子。 这里面装的是件棉猴,是周建军拿给李宝玉,让他给赵军捎回来的。 在打电话的时候,赵军告诉周建军自己要一件大棉猴,这对周建军来说,那根本不叫事儿。 李宝玉不知道赵军为啥要棉猴,等回家一问,李宝玉眼泪差点下来了。自己跟赵军上了两天山,今天没去,自己哥哥就险些遭了大难。在最危险的时候,自己竟然不在,这让李宝玉很是自责。 再安抚好李宝玉后,赵家开餐。 而今天晚上,赵军家吃的挺简单,只有一道野猪排骨烩酸菜。 下午王强回去以后,王美兰就让张援民、解臣把一扇排骨都剁了,然后切了两颗酸菜烩到里面,炖了满满一大锅。 平时菜多的时候,大伙都有种不知吃哪个好的感觉。而今天就这一个菜,男女老少啃着排骨、吸溜酸菜,感觉有滋有味的。 与此同时,林业局家属区二单元一楼一门。 楚安民的老娘安秀兰,正吃力地啃着野猪排骨肉。 老太太今年六十八了,看着眼前咬不烂的野猪肉,稀疏的眉毛皱在一起。 “老闺儿!”安秀兰冲厨房喊道:“这肉没烀烂呐。” 在这边,公婆习惯管儿媳妇叫老闺女,上岁数的人更是直接叫老闺儿。 老太太话音刚落,楚安民的媳妇刘红梅一边拿抹布擦着手,一边从厨房里出来,对安秀兰道:“妈呀,就那玩意了,咋炖也不烂了。” 说着,刘红梅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表,对老太太道:“都炖多半天啦?” “是啊!”桌上除了安秀兰以外,还有个年轻的姑娘,她是楚安民的小女儿楚小雪。 此时,楚小雪接茬道:“我中午回来,就看我妈给肉炖上了。” “唉呀!”刘红梅坐到凳子上,拿起筷子夹了块红烧排骨,拿到眼前看了一眼,说道:“他们昨天给猪拽食堂,搁屋里缓一宿。今天上午扒完了,老楚他秘书给咱家送一扇排骨、一个大腿。我寻思大腿留着包饺子,就把排骨剁完烀上了。焯前儿,我就觉着这肉不对。” 说完这番话,刘红梅看老太太歪着脑袋、呲牙咧嘴地嚼着排骨肉,不禁劝道:“妈呀,要不行别吃啦?” “那不白瞎了吗?”安秀兰嘴里含着肉,嚼不烂、咽不下去。吐了,老太太还舍不得。 其实他家真不缺肉,但那年头过来的老人,饭粒掉地上都得捡起来吃了。 什么不卫生啊? 再不卫生,他们也不会浪费粮食。 粮食尚且如此,何况肉呢? “这啥肉啊?”楚小雪把排骨往碗旁一丢,看向刘红梅道:“以前吃那野猪肉也不这样啊?这谁给我爸拿的呀?” 刘红梅深深地看了楚小雪一眼,道:“这要别人给拿的,那还好了呢?” “嗯?”楚小雪一愣,就听刘红梅道:“这是你爸打的。” “啥?”楚小雪眼睛不大,但也瞪得溜圆。她平时上学,今天刚回来,还不知道她爸的英雄壮举。 刘红梅一撇嘴,道:“那天你爸上那个……什么地方啊,拿枪打的炮卵子,六百多斤呢。” “我爸?”楚小雪惊讶地道:“我爸还能打猎呢?” “嗯呐!”刘红梅没好气地道:“打这么个猪,嘚瑟好几天了。” “这是说啥呢?”安秀兰护短,听别人说她儿子,立马就不乐意了。 刘红梅和楚小雪相视一眼,眼看着老太太咬了一口野猪排骨后,忽然发出“唉呀”一声,可是把那娘俩吓坏了。 年纪大了,牙口本身就不好,硬咬这野猪肉,更是给老太太门牙扯活动了。 “奶呀!”楚小雪又是心疼、又是生气,急道:“你别吃那肉了,你吃点白菜得了!” 当楚小雪说这话时,楚安民正开门进来。听着这话,楚安民顿时就急了! 再加上一下午没少喝,楚安民直奔楚小雪就来了! “哎!”眼看楚安民进来,刘红梅喊道:“你咋不换鞋呢?” 可此时的楚安民根本没搭理她,抬手指着楚小雪吼道:“你特么说啥呢?啥玩意不让你奶吃啊?” 楚小雪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接被楚安民给喝懵了,这年头可没有惯孩子的家长。 安秀兰见状,连忙起身拦道:“儿啊,你干啥呢?” “妈!”人一喝多就多愁善感,楚安民回身搂住安秀兰,道:“这肉是你儿子打回来的,你多吃!” “妈吃不了……”安秀兰苦着脸道:“儿啊,你整回来这是啥肉啊?” 楚安民:“……” …… 酒足饭饱,各回各家。 当一家三口回到家以后,小铃铛上炕焐被,杨玉凤拿着暖壶往盆里倒了开水,端到张援民面前道:“来,他爸,洗脚。” “让闺女先洗呗。”张援民说了一句,小铃铛就道:“爸,你先洗吧。” 张援民也没拒绝,伸手脱下袜子扔在一边。 等洗完脚,张援民一抬头,就见杨玉凤把抹布递了过来。 “今天这咋的啦?”张援民笑着接过抹布,感觉有些不对劲呢。 “老张啊!”杨玉凤侧身往炕沿边一坐,看着张援民道:“你今天真给我长脸!” “嗯?”张援民一怔,就听杨玉凤道:“你说,我跟你俩过这些年,闺女都这么大了,咱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但我跟着你,我感觉挺好。” “这是说啥呢?”张援民有些发懵,杨玉凤则继续道:“那几年我妈她身体不好,完了给老太太吃药啥的,你也从来不说啥。” “那说啥了?”张援民笑道:“你妈不也是我妈吗?铃铛她爷以前,你不也伺候吗?” “哎呀!”杨玉凤闻言轻叹一声,道:“今天呐,一听说你给兄弟救了,我这心里跟你可骄傲了!” “嗯呐!”小铃铛在旁边道:“我放学听完,我都觉得自豪。” “哈哈哈……”张援民大笑,道:“是吗?” “嗯呐!”杨玉凤点头,道:“咱兄弟对咱那么好,当时你要是跑了,我可是没脸活了。我找个绳,我就上吊。” “嗯,嗯。”小铃铛在旁边点头,道:“我就得跳河。” “去!”杨玉凤回手拍了小铃铛一下,一家三口哈哈大笑,小铃铛一把抱住张援民,张援民哈哈笑道:“媳妇、闺女,你俩就看我的吧,我过两天还让你俩骄傲、自豪。” 杨玉凤、小铃铛脸上笑容瞬间凝固,娘俩:“……” 那天请假欠一章,这章补上 (本章完) 第九百一十章.大皮窝 抢地盘 连着在山里奔波了三天,今天终于把大黑瞎子干下来了,赵军洗了脚,早早地就钻被窝躺下了。 解臣也是一样,他明天还得起早,和张援民一起回楞场干活。所以俩人也没聊闲嗑,直接关灯酝酿睡觉。 赵军的意识很快就迷糊起来,可就在似睡非睡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梦还是什么,赵军就感觉眼前出现了那大黑瞎子的脸。 “唉呦我!”赵军猛然惊醒,蜷缩在他枕头旁的小猞猁瞬间起身,转身摇尾地看着赵军。它那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幽光,又给赵军吓了一跳。 “咋的了,军哥?”解臣起身摸到灯绳,将屋里的灯拽亮。 “唉呦!”赵军往左右看看,渐渐地才回过神来,这时解臣问赵军道:“咋啦,军哥?做噩梦啦?” “嗯呐!”赵军点头道:“今天特么搁山上好悬没让黑瞎子踢蹬了,给我惊着了。” 这没什么难为情的,对打围人来说也属于正常情况。有的打围人在死里逃生后,严重的可能会蔫半个月。更有甚者,还有被逼到去看外科的呢。 解臣在听赵军、赵有财他们唠嗑的时候,也听说过这种情况。他当即将身上的被一掀,搬腿要下地的同时,对赵军说:“军哥,你等我取(qiu)菜刀去。” 在当地,不管是大人、孩子,受到惊吓了,有一种非常不科学,但非常管用的方法,就是把菜刀压枕头底下睡一宿。 或者在枕头上边放一个碗,碗里盛半碗水,水中放一根针。如果第二天早晨,这针生锈,人也就好了。 而要是看外科的话,就是“大夫”写张符放到衣服兜里,然后睡觉的时候,将这件衣服反穿。 但是衣服里的这个符,不能被跨、不能被迈,这人不能沾女人。 “不用,不用。”赵军拦了下解臣,抬手指了下墙上的枪,道:“你给我拿棵枪过来。” 解臣应了一声,过去摘下一把56式半自动步枪,转身到炕边递给赵军。 赵军把枪往褥子旁一放,然后踏踏实实地钻进了被窝里。 记得那次猎熊遇险,赵军也是回来就发烧,但他知道这和外科无关,纯纯就是受了惊吓。 而枪在身边,赵军心里顿时就踏实了。 睡到第二天早晨,赵军从炕上坐起来的时候,感觉自身状态毫无问题。 可此时,他旁边已经没有了解臣。 赵军抬头往墙上一看,都已经五点十分了。 赵军紧忙穿上衣服下炕,趿拉鞋出到外屋地。 “儿子!”看到赵军出来,王美兰问道:“你咋样啊?听小臣说,你昨天吓着了?” “啊,没事儿了,妈!”赵军抬头看向窗外,问王美兰道:“昨晚上下雪啦?” “嗯呐。”王美兰道:“没有多大,刚没脚面子。” 王美兰话音刚落,赵有财进来了。他进屋一看赵军,便问道:“咋样了?” “没事儿,爸。”赵军笑着应了一句,而赵有财打量了赵军一眼,看赵军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便道:“完蛋的玩意儿,还能吓着。” “咋说话呢?”王美兰抬手给了赵有财一杵子,数落道:“你要跟儿子去,儿子能遇着危险吗?” “那倒是。”赵有财一仰脖,道:“我要碰着那黑瞎子,一枪就给它撂那儿。” 赵军闻言一笑,问赵有财道:“爸,解臣扫雪呢?” “咱家和你李叔家都扫完了。”赵有财道:“解臣去你江奶家扫雪去了。” “哎呀,那我也得去呀!”赵军一听,急忙回屋拿帽子、手套,王美兰则说赵有财道:“你咋让人孩子自己去呢?” “宝玉跟他俩去了。”赵有财说着向赵军一摆手,道:“他俩就够用,你就别去了。” 听赵有财如此说,赵军也就没去,他出去上了趟茅房,回来洗了把脸,然后回屋把被子叠好后,扫雪归来的解臣和李宝玉从外头进来了。 “哥哥,起来啦?”李宝玉到西屋来看赵军,问道:“咋样啊?” “没事儿了。”赵军冲李宝玉一笑,然后招呼俩人坐下,然后对李宝玉道:“我昨天跟张大哥,还有小臣都说了。我寻思这两天下山,给仓房里那些熊胆,该卖的就都卖它。” “啊……”李宝玉一听就知道赵军是在征求自己意见,当即表态道:“我没说的,这些事全凭哥哥做主!” 说到此处,李宝玉面露难色,道:“就是我这两天忙,我不能跟你去了。” “不用!”赵军笑道:“这冬运刚开始,场子里也忙,你该上班还得好好上班啊。” “那也不能让你自己去呀!”李宝玉道:“这世道也不太平,哥哥你背那么多钱财,多危险呐!” 李宝玉可是记得,他跟赵军第一次下山卖熊胆,回来的途中还遇上了劫道的。 “李哥。”这时一旁的解臣放下小猞猁,自告奋勇地说道:“我跟着军哥,我俩去!” “那你……”赵军看了解臣一眼,道:“你今天上山,晚上再下来呀?” 解臣哈哈一笑,道:“军哥,我还寻思呢。要不行,我就不跟我大哥干了。” 好嘛,这是一心要跟赵军当屯溜子。 三人正说着,赵有财忽然出现在门口,他嘴里叼着颗烟,向赵军扬下巴,道:“你们下山,不给你妈领着呀?” 跟赵军说完,赵有财回头喊王美兰道:“兰呐,儿子要下山,你不跟着去吗?” 正在盛汤的王美兰,百忙之中抽空瞪了赵有财一眼,问道:“咋的?我去了,你好领着狗上山呐?” “嗯?”赵有财一愣,被戳破心事的他瞬间恼羞成怒,没好气地道:“我不记着你说要买东西吗?” “把干粮端上去!”王美兰没接赵有财的话,而是让赵有财端两合面馒头。 今天早晨,赵军家饭菜比较清淡,主食是两合面馒头,菜是萝卜条、土豆条汤。 赵有财把烟往嘴里一叼,过去端着装馒头的盆进屋。解臣见状,连忙过去帮忙,而李宝玉却起身要回家。 “回什么家?”王美兰抬手一推李宝玉,道:“赶上了,就搁这儿吃!” 李宝玉没再推辞,跟着赵军、赵有财、解臣上炕,四人围着炕桌边吃边唠嗑。 “婶儿啊。”解臣对王美兰,道:“那个……我江奶家旁边那房子……” “啊,啊!”王美兰点头,道:“一会儿吃完饭,我给俩丫头送走,完了咱就张罗这个事儿。” 赵军闻言,看向解臣问道:“那你今天不上山啦?” “上啊!”解臣一笑,道:“房子就托付给我婶儿了。” 说着,解臣从裤兜掏出一沓钱,递给王美兰道:“婶儿,这是二百块钱……” “拿这么些钱干啥呀?”王美兰眉头一皱,道:“也用不了这些呀?不说屋里那柜子啥的全算上,也就一百五吗?” “剩五十,完了那个……”解臣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婶儿你看着那屋里缺啥少啥,你帮着给张罗、张罗。” 这些事,确实不是男人干的活。而解孙氏,解臣是指不上了。 “啊,那行。”王美兰笑呵地把钱接在手里,查也不查就往兜里一揣,道:“孩子,你该忙就忙你的。这房子,婶儿去给你办。” “哎?”这时赵军又对解臣道:“一会儿你上山呐,我跟你们去。” “嗯?”解臣一怔,问道:“军哥,你还干啥去?” “是啊,哥哥!”李宝玉也道:“你搁家歇歇呗?这几天挺累的。” “我去给他们捡一天尺。”赵军说着、说着,自己还有些不好意思了,笑道:“人家楞场都开工好几天了,我还一次没去过呢,不是……” 话说到一半,赵军连忙改口,道:“去过几次,还没给人家捡过尺呢。” “哈哈哈……”众人齐声发笑,赵有财更是白了赵军一眼,笑道:“你咋舔脸说的?” “哈哈哈……”赵军哈哈笑道:“过两天归楞的该进场了,一根木头没给人家捡,人家归楞的都没活干。” “哈哈哈……”大伙又笑,王美兰笑道:“儿啊,那你今天快去看看吧,别给你解大哥耽误了。” “嗯呐!”赵军点头,道:“我今天就去,到上头给他们捋顺了,完了我就回来。” 等几人吃完饭,赵军站到炕上,从柜上头拿下自己的家伙事儿。 然后,赵军把崭新的大棉猴往身上一套,号锤子揣在大棉猴左兜,账本子夹在腋下,提起尺杆子对解臣道:“走!” “走,军哥!” 眼看着自己儿子从屋里出去,在外屋地刷碗的王美兰对赵有财道:“你看我儿子,多带派。” …… 赵军、解臣从家出来,驱车直奔张援民家。 到了张援民家门口,汽车喇叭一响,张援民一边往外走,一边把帽子往脑袋上扣。 赵军眉头一皱,他眼看见张援民身后跟着杨玉凤和小铃铛。 “这……”同样看到这一幕的解臣,笑道:“我张大哥上班,媳妇、孩子都出来送呢。” 赵军没接茬,他推车门从副驾驶上下来,迎着张援民过去。 “兄弟,你咋来啦?”看见赵军,张援民不禁有些诧异。 赵军把住张援民胳膊,看向他身后的杨玉凤,问道:“咋的了,嫂子?” 杨玉凤皱着眉头瞪了张援民一眼,嘴上说道:“兄弟,你问他吧。” 赵军看这两口子的状态就感觉不对,再一看那边撇着嘴、苦着脸的小铃铛,忙问张援民:“大哥,这咋的啦?” “咋也没咋的?”张援民轻叹了口气,抬手道:“兄弟上车,咱赶紧走了。” 赵军没拦着张援民,而是问杨玉凤说:“嫂子,到底咋回事儿啊?” “我也不知道咋的了。”杨玉凤有些为难地说:“昨天晚上回来,你大哥说话,我就觉(jiǎo)着不对劲,今天我都不想让他去了。” “嗯?”赵军忙问:“他说啥了?” “他说过几天让我们娘俩跟着他露脸……”杨玉凤刚一开口,赵军就笑了。 “嫂子,这我知道咋回事儿。”赵军笑道:“昨天我们打那大黑瞎子,我姐夫说是能送博物馆去。完了我大哥说,让展览的时候旁边挂个小牌,写上是他打着的这黑瞎子。” 说完这番话,赵军又补充一句,道:“这不就露脸了吗?” “啊……”杨玉凤闻言,瞬间松了一口气,道:“这么回事儿啊,你说你大哥,我跟铃铛咋问他,他也不说。要这么整,那可挺好哈。” 说着,杨玉凤搂过旁边的小铃铛,此时小铃铛脸上也露出了笑模样。 “那行了,嫂子。”赵军道:“我们走了哈。” “慢点哈,兄弟!”杨玉凤忙接了一句,小铃铛也道:“赵叔再见!” “哎,再见铃铛。”赵军笑着跟小铃铛摆了摆手,可等他回身以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此时在副驾驶上的张援民给赵军推开车门,在赵军上车时还拉了他一把。 等赵军坐下,张援民在旁边笑道:“兄弟,别听你嫂子的哈,娘们儿家家的,头发长,见识短。” 赵军斜了张援民一眼,问道:“大哥,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又要捅咕啥?” “没有,没有。”张援民连连摆手,道:“我能捅咕啥呀?我到那儿就干活。” 说着,张援民回手指向解臣,道:“不信你问咱小弟!” 赵军闻言看向解臣,解臣与赵军对视一眼,点头道:“是,咱张大哥到那儿,可是帮我们老忙了,干活可能吃辛苦了。” 该说不说的,张援民给自己人干活的时候,那是真没毛病。虽然那楞场没有他的股份,但张援民干活尽心尽力。有些活跟他不挨着,他也帮着忙活。 赵军闻言,收回目光深深地看了张援民一眼,道:“大哥,你可不行扯蛋呐!你要有点啥事儿,我嫂子跟铃铛咋整啊?” “不能,不能!”张援民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兄弟,你大哥,你还不放心吗?” 赵军:“……” 这话说的,赵军都没法接。 汽车出永安屯驶入林场,四十多分钟后进入小43楞场。 此时楞场中,工人们已经忙活开了。 眼看汽车过来,解忠便向这边跑来,他不知道赵军来,只是有些活要安排解臣。 当看见赵军手提尺杆、夹着账本从副驾驶上下来时,解忠顿时面露惊喜之色,笑着迎上去,道:“兄弟,你咋来了呢?” “干活,检尺!”赵军笑着和解忠开玩笑,道:“解把头,你给不给我上供啊?” “哈哈哈……”解忠哈哈大笑,道:“上供,必须得上供!” “你瞅瞅!”张援民笑着接茬道:“这技术员,吃拿卡要的!” “哈哈哈……” 待笑声落下,解忠一拍巴掌道:“兄弟,你这冷不丁过来,我也不知道啊,这中午……” 解忠说着回头张望,道:“这给你张罗点啥吃呢?” “有啥吃啥!”赵军拽住解忠,道:“正常吃,咱自己家人,啥也不挑!” “那能行吗?你这头一回来端饭碗。”解忠说着,回身喊道:“杨叔,杨叔!” “哎,来啦!” 当杨树秋过来时,赵军连忙过去打招呼,喊了一声“老杨大舅”。 别管这老头是门卫,还是伙夫。这都是屯亲,赵有财见了他得喊声老哥,周建军更是管他叫舅。 “孩子,你可来了!”看到赵军,杨树秋一把拉住赵军,指着门口的窝棚,道:“那老灯一早就走了!” “啊?”赵军闻言一愣,问道:“干啥去啦?” “说……”杨树秋有些着急,越着急说话就卡壳,费劲地道:“说是抢地盘去了吧。” “啥?” 就在众人都发懵时,杨树秋对赵军说:“说是搁哪儿看着大皮窝子了!” 今天就这一章了,明天下午六点多钟,最少两章。 这是本年度,我第七八次调整作息。 第九百一十一章.冲突 大皮,也就是紫貂。 这种小动物喜欢把巢穴安置在高山脚石塘带的石头缝隙中,但它们却没有固定的巢穴,而是会随着季节和食物数量的变化不断搬家。 所以杨树秋刚才说的是大皮窝(wo),而不是大皮窝(wo),这个就像钓鱼打窝一样,指的是一大片能给紫貂提供食物的山场。 貂类,都是天生的猎手。紫貂没有黄喉貂那样生猛,又习惯于独来独往,所以在这山林间,紫貂主要以鸟、兔、鼠这些小兽为食。 由于紫貂不冬眠,所以除了极恶劣的天气,它们都得自己出去捕猎,而且多以活食为主。 其它季节还好说,唯有冬季最难熬。 一到冬天,候鸟远走,剩下的留鸟夜晚归巢,白天则在朝阳的高枝上晒太阳。至于山兔子,活动范围很有限,它们在冬天多以槐树皮为生。 而紫貂也有自己的活动范围,它们每次外出捕猎,会在巢穴周围方圆十几里地之内活动。 二者活动范围很难有重叠,所以在这山里,紫貂最常捕获的猎物是山老鼠。 不管在啥时候,老鼠永远是这山林里数量最多的物种,它们繁衍能力也不比兔子弱。 而且不少老鼠也会在石塘带里生活,只要附近有足够的食物就行。 跑山人以这些信息来推寻紫貂的足迹,然后在其行进的路线上布置踩板夹子,以此来获取貂皮。 这年头,一张一等的貂皮可达到一千块钱左右,二等的也能卖到七八百。 一张一等貂皮,就赶上赵有财一年的工资了,这对山里人来说,是绝对的一笔巨款。 所以,每一个大皮窝对于跑山人而言,都可能是一场富贵。 俗话说:人为财死。 跑山人辛辛苦苦,不就是为了钱么? 但山有山规,尤其这时候的跑山人是讲规矩的。像那些在山里压窝棚的山狗子,每个人都守着一块自己的地盘。 这片山场只要有压了窝棚,在这里居住。那么别人就不能来这边安营扎寨,更不能来下套子、下夹子。 可杨树秋说,邢三跟人抢地盘去了,赵军也不知道他是抢别人的地盘,还是守自己原来的地盘。 此时赵军有些担心,便问杨树秋道:“老杨大舅,他咋去的呀?” “走着去的呗。”杨树秋不解地看着赵军,心想咋能问这种问题呢。 “不是。”赵军皱眉道:“我意思是他拿家伙事儿没有啊?” 那老头儿有棵老16号,而且是心狠手辣之辈,他急了眼可是真敢下死手的。 “我看他别刀了。”杨树秋比划道:“那么长一把刀,让他别后屁股蛋子上头了。” 一听邢三没带枪,而是带了刀,赵军心里更惦记了。 当然了,他倒不是惦记那老头会有危险,那毕竟是曾经单挑一个参帮的猛人,赵军是怕邢三给别人捅了。 但这么大个山,赵军又没处去找他,只能压住心事开始干活。 自己人,好办事,赵军这一上午给工人们安排的乐乐呵呵。 直到吃午饭时,赵军已经快将这两天积攒的木料检验完了。 这时解臣来喊他吃饭,赵军把笔往账本上一别,拿着工具跟解臣往前面走。 一边走,赵军还一边问解臣:“那个三大爷回来没有呢?” “没有。”解臣道:“我刚才还过去瞅一眼呢,看他窝棚里头没人,炉子里火都灭了。” “这老头子!”赵军嘀咕一声,心里越发的担心起来。 二人从楞堆场出来,继续往前是工人们住的大窝棚,东两座、西两座,中间是一条道,可供人车通行。 经过大窝棚再往前,是伙夫窝棚和把头窝棚。今天不管咋的,解忠还是给赵军安排了小灶。 可当赵军往把头窝棚拐时,却听解臣喊道:“军哥!” “嗯?”赵军一怔,回头一看却见解臣指着大门口的方向,问道:“你看是不是那老头儿回来了!” 赵军闻言,连忙向楞场大门口望去,远远地只见一人走进了楞场。 此时俩人相隔将近百米,赵军往前快走了几步,大致看出确是邢三后,大喊一声道:“三大爷!” 邢三脚下一顿,随即抬胳膊,挥手道:“哎!” 当赵军靠近时,邢三笑呵地问道:“小子,你咋来了呢?” “我来检尺来了……”赵军刚一开口,就见邢三脸上有一道口子。 伤口位于邢三左眼下,斜横在颧骨上,细细的伤口大概有一寸来长。 大冷天一冻,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呈暗红色。 “三大爷!”赵军忙问:“你这咋的啦?” “啊?”邢三一听就笑了,摆手道:“没事儿,没事儿。” 知道这老头犟,赵军赶紧给他往把头窝棚里拽。 此时把头窝棚里,解忠、张援民、杨树秋三人正在唠嗑,桌上有盆有盘,盆里是冻豆腐炖白菜、粉条,盘子里盛的是酱焖河鱼。 看到赵军拉着邢三进来,解忠忙起身问道:“邢叔,你一早晨干啥去了?” 解忠也从杨树秋口中得知这邢三出去抢地盘了,但他跟邢三的关系是通过赵军建立的,邢三平常话也不多,所以解忠没说的太直接。 邢三闻言却并未说话,赵军拽着他到炕沿边坐下,然后问道:“三大爷,你这脸咋造的?” “啊,呵呵……”邢三呵呵一笑,道:“就你们那45林班呐,南边那高尖子上头,有个老林头子,你认识不得?” “那我咋不认识呢?”赵军应了一句,然后看向张援民道:“就我二哥他大爷。” “啊!”张援民恍然大悟。 他们刚才说的老林头子,是林祥顺的大爷。但林祥顺他爸和他大爷不是一个爹生的,老林头儿兄弟俩的关系也挺生分。 那林祥顺跟他自己亲爹关系都不好,那就更别提他大爷了。 而这个林大爷也是跑山人,也在山里有个窝棚。但他不完全属于山狗子,他一年里有大半年是在山上。 他每年入冬上山,守着他那片山场下夹子夹大皮。 而等到春天,大概五月一前后,老林头则在黄泥岗子上抠盐窝子药鹿。 这个时节,对应着农户们庄稼地的黄豆苗刚长到一拃左右,也是公鹿生茸、母鹿怀胎的季节。 等过了这时候,那老头儿就下山回家,帮着家里干农活,等秋收完了再上山。 这老头一辈子劳碌的命,在今年秋天的时候一觉没醒来。当时赵军正在永兴大队打围呢,等他回来才听王美兰说那老头没了。 “你二哥他大爷?”邢三诧异地道:“你家不就你一个小子吗?” “把兄弟。”赵军没在这个问题多纠缠,直接问邢三道:“三大爷,你过去占他窝棚啦?” “啊!”邢三点头,道:“那窝棚离这儿近,我平常还能过去。” “啊……”赵军一听感觉倒也合理,山规就是这样,人家窝棚的主人在,那这块地方是人家的。要不在了,谁占都行,先来后到。 “不是。”赵军忽然想起来不对,忙盯着邢三脸上,问道:“那你这脸咋整的?” “脸呐!”邢三抬手一摸脸上伤口,反问赵军道:“那个老秦头子,你不是认识吗?” “老秦头子?”赵军眉头一皱,试探着道:“秦大江?” “对,对,就他!”邢三点头,道:“他领他儿子来了,完了还有他儿子两个小舅子。” “啊!”听邢三这么说,赵军就知道他说的是秦强和陶二胜、陶三胜。 自从陶大胜死后,秦强金盆洗手,把枪和狗都卖给了张来宝,从此就再没打过围。 但他一个猎户,不打围能干啥呀? 正赶上老林头去世,秦大江就想把那块地方占下来,让秦强过来接老林头的班。 去年赵军刚回来的时候,曾跟这一家发生过冲突,到现在一年多过去了,两家也算是相安无事。 而此时看邢三受伤,赵军忙问道:“咋的?你跟他们动手啦?” “大叔!”解忠几乎是和赵军同时开口,问邢三道:“你吃亏啦?” 在解忠看来,这一个小干巴老头,一个对四个,其中有三个壮年男子,邢三没让人给腿打折,就算是奇迹了。 “没有!”邢三瞅了解忠一眼,不服地道:“他们打我,那是吹nb呢!” “那你这脸咋整的呀?”赵军冲邢三一扬下巴,追问道。 “那个啥……”邢三道:“昨天我没跟你们去嘛,我就上那窝棚,去给归置、归置。今天早晨我扛半袋苞米碴子,这不就给这屋占下来了么? 完了我出去转悠一圈,寻思看看他那山场。刚一转过去,我就看有脚印奔那窝棚去,我紧赶着就上去,进那窝棚一看,老秦头子他们搁那屋里待着呢。” “哎?”赵军忽然想起一事,趁邢三停顿的工夫,问道:“三大爷,你跟那老头子,你俩不认识么?” “认识啊!”邢三点头道:“搁这山里常跑山的,谁不认识谁呀?” 说完这句,邢三继续说道:“我跟他们说这地方是我的,那老秦头儿说这窝棚和这片山场,是老林头儿他儿子许给他们家的。” “这……”赵军与张援民对视一眼,张援民冷笑道:“他这是七仙女跳皮筋——纯扯j8嘚儿么!” 虽然有山规,但不是跑马圈地。如果两个人在这一个窝棚里搭伙跑山,其中一个死了,另一个继续在这窝棚里没问题,这片地盘也是他的。 可像老林头那种情况,他儿子是林场工人,以前没跑过山,也没在这窝棚里住过。那么不管从山规上来讲,还是从哪一方面来说,他都没有继承权,更别提给别人了。 而当时秦大江那么说,也无非是仗着他家和老林头家住一个屯子,拿这找个借口罢了。 “谁说不是呢!”邢三一拍大腿,道:“我当时就让他滚犊子,我ctm的、狗b卵子……” 邢三后面一连串的脏话,赵军紧忙拦他道:“三大爷、三大爷,那你脸咋整的呀?” “他家大小子也不是物儿!”邢三道:“我这边儿骂着呢,他那边儿就刀亮出来了。” “完了呢?”杨树秋插话问道。 此时谁也顾不上吃饭了,都围在邢三周围听他讲热闹。 “完了?”邢三道:“完了杂艹的,我拿刀就上去了,直接给他一下子。” 其他人听了都吓一大跳,唯独赵军,他听过邢三抢参王的故事,对此略有心理准备。 除了他以外,就连解忠也被吓了一跳,他在家那边是屯大爷,跟周围几个村屯的村大爷、屯大爷也有过交手。但他们动手都是用棍棒,没有动刀的。对他们而言,用棍棒敢下手,动刀反而束手束脚。 此时其他人都不说话了,赵军忙问邢三道:““三大爷,你给他捅啥样啊?” “也没咋的。”邢三摸了下自己左肋,道:“这旮豁个口子,不过皮里肉外的,没啥事儿。” 赵军:“……” 其他人面面相觑过后,都深深地瞅了一眼面前这个毫不起眼的干巴老头。 “完了他们就走啦?”赵军又问邢三,邢三点头道:“啊!那不走,还想咋的?” “那秦强那俩小舅子呢?”赵军追问。 “嗨呀。”邢三一摆手,道:“连屁都没敢放。” 赵军:“……” 赵军忽然想起来了,当初自己和徐长林上山猎猞猁时,曾遇陶家兄弟偷邢三狍子。那次要不是秦大江到的及时,陶家兄弟最少得躺下一个。 “这一天呐!”赵军嘀咕一句,看向邢三的脸,道:“三大爷,我问你好几遍了,你这脸咋整的呀?” “啊……”邢三道:“那秦大小子不拿刀比划我嘛,我往他跟前儿一冲,不怎么划一下子。” “唉呀!”赵军皱眉道:“口子深不深呐?要不的一会儿我领你上林场,咱打一针消炎针吧。” 这年头这边没有破伤风针,就连青霉素都难得。但以赵军的关系,给邢三弄几针青霉素还是不成问题的。 “我可不去!”邢三摆手道:“老秦头子他们去了,咱再跟他们碰上,不好。” “呵!”赵军一下子被逗乐了,他道:“你捅人家前儿,你咋不寻思不好呢?” “呵呵。”邢三也笑了,他道:“没事儿,小子,我这也没出多少血,没有事儿。” “那行吧。”赵军又想到一事,问邢三道:“不是,三大爷,我才想起来。45上头那高尖子,那顶上也没有狍子啊,你占下来也下不了套子啊?” 邢三打围不会别的,主要是下狍子套和打野鸭子。 “啊……”邢三迟疑了一下,道:“他压那窝棚是夹大皮的,哪年冬天他都能夹个一张、两张的。” “一张、两张……”赵军无语了,他去年跟李宝玉就下了一趟夹子,还整着一张大皮呢。那老林头子忙活一年才一张、两张,他那还是成手,就说明那片山场不咋的。要邢三这生手,可能一冬天都白忙活。 “三大爷。”赵军又问邢三,道:“你会夹大皮吗?你别忙活一溜十三招,一张没整着。” 赵军此言一出,邢三咔吧一下眼睛,他似乎想说什么,但眼角余光扫了眼旁边几人,最后竟然对赵军道:“你管我呢?” 我第二章写完了要改一改,七点多一些发哈。 第九百一十二章.抓只活貂训猞猁(10月加更40/41) 赵军被邢三怼得一愣,旁边杨树秋见状,说邢三道:“你看你这老灯,人家孩子关心你,你咋能这么说……” 杨树秋话没说完,就被邢三瞪了一眼。当对上邢三的目光时,杨树秋顿时把后面没说完的话给咽了回去。 “两位大叔啊。”解忠忙打圆场道:“咱快吃饭吧,要不一会儿粉条子该坨了。” “来,三大爷,咱吃饭。”赵军没和邢三生气,反而扶他胳膊到圆桌旁坐下,并道:“吃完饭,咱回屋吃两片土霉素哈。” 邢三没说话,只是拿起筷子挑了些粉条,放到他碗里后开始吸溜。 一般技术员下林场,第一天把头都得请客。解忠是没有准备,但也给赵军准备了酱焖河鱼。 赵军不喝酒,但解忠还是摆了,并邀请张援民、杨树秋、邢三同饮。除了邢三以外,其他人都没拒绝。 而邢三,吃饱他就下桌回了自己窝棚里。而解忠他们也没多喝,吃完饭歇息片刻,就各自干活去了。 来山里干活可不是养大爷的,就算是把头也有不少事等着他去处理。 而此时唯一清闲的就是赵军了,他在窝棚里躺到一点,才拿着工具出门,到楞堆场继续检尺。 冬季的午后,是一天中最暖和的时候,工人们都趁着暖和抓紧时间干活。 这小楞场目前还没有归楞工人进场,所以只有赵军一个人在楞堆场里忙活。但时不时地会有套子进来,将原木卸下后,工人再赶着套子匆忙离去。 他们要赶时间,下午能跑三个来回,就能多赚一份钱。 而一个多小时后,赵军把楞堆场所有的木头都捡完了尺。剩下的木头再进来,他也不打算再捡了,留着下回再说。 但是赵军没回去,而是到阳面找根木头坐下,从兜里掏出一本复写纸票子。 然后,赵军按照自己账本上记的数据,给每一个工人开票。 检尺员每次检尺后,将每一个工人的劳动成果汇总后,会开出一张票子。这票子是三联单,一张给工人,一张给把头,还有一张由检尺员交到林场。 等到月底算账的时候,把头就拿着他手里的票子到林场对账,账目没错就等着月初开钱。 等把头拿回钱来,再与各个工人对账,给每一个工人开工资。 赵军按照账本,在票据的第一页,先标注个1,这个1代表的是1号套户。 然后,赵军在账本上找到1号套子的数据,总和加在一起准备往票子上写。 可就在这时,邢三溜了过来。 看着老头儿贼头贼脑的样子,赵军笑道:“三大爷,这就咱爷俩,没别人。” “啊。”邢三转身往赵军身旁一坐,歪头看了眼账本,问道:“你写的这是啥玩意啊?” 一看那账本上,写的都是什么4米30、5米30啥的,邢三倒是认识这几个字,但全完看不懂是啥意思。 赵军笑道:“这是我捡的尺。” 说着,赵军指向那边的木材,道:“那上面我都敲号锤子了,那个就是4米30的。” “啊……”邢三顺着赵军所指看了一眼,然后问道:“那么一截木头,他们能挣多少钱呐?” “没多少钱。”赵军道:“4米30是4毛4分4,5米30是5毛4分4。” “那么多呢?”邢三想的与赵军截然相反,赵军闻言一笑,看着邢三问道:“三大爷,你感觉你身上,没有难受的地方吧?” 毕竟是跟人家动手了,还这么大岁数,赵军怕他落下啥毛病。 “没有,没有。”邢三摆了下手,然后抻脖往旁边瞅了一眼,才对赵军说:“小子,那前儿在屋里头,那么老些人,我没法跟你说。” “嗯?”赵军一怔,只听邢三继续道:“那个窝子,我为啥要占去?” 说到此处,邢三自问自答道:“老林头子活着前儿,哪年都能整七八张大皮。” “啊?”赵军闻言一愣,诧异地道:“三大爷,你不说一张、两张吗?” 邢三嘴角一扯,随即又白了赵军一眼,没好气地道:“你这孩子,你不懂山规呀?就是好,咱也不能往出说呀!” 确实,山规是讲先来后到。但先来者要低调,就算收成好也不能说。 否则的话,人家一问今年咋样啊?这人说可好了,我半个月就干两张大皮。 那么明天,人家在他旁边起个窝棚,那也啥毛病没有。 这也是山规,因为山财不能独享,你要吃得太饱,你就得照顾别人。 所以,好了也不能往外说。只要他不说,就算别人知道他好,也不能来抢。 赵军恍然大悟,笑着问邢三道:“三大爷,你咋知道他那片儿好呢?” “邢智勇说的!”邢三提起这个侄子,语气忽然变得不好了起来,他道:“前年他跟我说的,说他下山卖春木耳,碰见那个老林头子卖皮张了,说那老头子一堆儿就卖特么的七八张大皮。” “啊!”赵军咔吧两下眼睛,心想那七八张大皮确实得不少钱了,难怪那老林家条件好呢。 “谁像你这么实在呀!”忽然,赵军胳膊上挨了邢三一巴掌,然后听邢三道:“去年冬天前儿,我碰见那老林头子,我问他一嘴呢。我问他今年咋样,他说不咋好。” 赵军闻言一笑,“不咋好”才是正确答案,只要这么说,谁也不能来跟着抢饭。 “小子,我跟你说哈。”邢三把手搁在赵军小臂上连拍三下,道:“昨天晚上不下雪了么?我早晨上去,我都看着那大皮脚印了。” “是吗?”赵军眼前一亮,又听邢三道:“我寻思这一年都不用多了,能整个五张就够过儿!” “哎呀,三大爷!”赵军笑道:“你老要不说,我真不知道你还会下夹子呢。” 听邢三这些话,赵军就寻思这老头会这门手艺呢。 “嗯?”可让赵军没想到的是,邢三一怔,道:“我哪会整那个呀?” 说完这句,邢三又补充道:“我活这么大岁数,我也没捅咕过那玩意儿啊。” “不是……”赵军有些发懵,诧异地道:“三大爷,你还五张、八张的,你不会,你上哪儿打去呀?” “你……”邢三哭笑不得地看向赵军,道:“你是不是傻?我不会,你还不会吗?” 赵军:“……” 赵军笑道:“在窝棚,我问你,你给我怼了,我寻思……” “你寻思个屁。”邢三没好气地道:“那窝棚里那么老些人,我怎么说?” 说着,邢三掰着手指,跟赵军数道:“你那大哥、兄弟啥的,瞅着都像是好人,可那还有老杨头子呢?你姐婆家跟他家是屯亲,那能咋的?人家还有自己的亲朋好友呢,这事儿能往外说吗?” 说到此处,邢三抬起一个巴掌,跟赵军比划道:“小子,咱这一冬真都不用多整,就按五张大皮算,那就四五千块吧?” “嗯!”赵军脸色也严肃起来,这老爷子说的没错,事关钱就得小心,而且还是这么多钱。 “是吧?”邢三回手在赵军肩膀上一拍,道:“再等两天,等我把那边儿都走一遍,你就上去下夹子。完了我给你溜,你拿去卖钱。等卖完了钱,你就都收着。” 听邢三如此说,赵军点了点头,他是一点没跟邢三客气。 都说,人与人之间最难胜过的就是钱、是利益。 可邢三信得过赵军,连参王和棺材本都敢托付。而赵军呢,他也不会辜负邢三的信任。所以他们之间,反倒是简单了。 这时一个套户赶着爬犁进来,赵军、邢三一起向他看去,赵军喊道:“是不是25号李贵生?” “是,技术员!”那人一笑,道:“这木头,我卸这儿啦!” “卸吧。”赵军回了一声,然后凑到邢三耳边,对他道:“三大爷,昨天那黑瞎子杀下来了。” 由于那个熊胆的特殊,所以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赵军、张援民、解臣都没提。但别人不告诉,赵军得告诉邢三啊。 “金胆。”赵军笑着比划道:“这么大,值老钱了,呵呵。” 邢三也笑了,他在赵军膝盖上拍了两下,道:“我那股,搁你那儿。” “行,咱爷俩占两股。”赵军点头道:“但三大爷,我跟你说哈,这个胆我不打算卖,以后留着没准能用上。” “那随你便!”邢三摆手道:“我的,以后就都是你的,你看着办吧。” 说着,老头儿起身道:“行啦,不跟你俩说了,我回去了,你干活吧。” “三大爷!”赵军忙起身道:“你要有啥事儿,你就跟解忠他们说呀。完了在山上要碰着啥人,你也别跟他们硬来,咱也不是没人。” “嗯,行。”邢三应了一声,迈步往前边走去,赵军则继续坐在原木上写票子。 在将账本上的数据都移到票子上后,赵军将每三张票子的头一张撕下,这得拿回去交给林场。 然后,赵军到前头找着解忠,将后两张票子都交给解忠。 头一次收着这玩意,解忠还挺好奇,拿着票子跟赵军问了一些相关事宜。 “行了,大哥!”早已看出他虚实的赵军,笑道:“我现在跟你说,到时候你也是忘了。兄弟也不跟你说了,完了等你到那块儿了,要整不明白你就提我,让他们给你办。去一次,第二次你就会了。” 说到此处,赵军笑道:“要提我不好使,你就提我爸。” 赵军话音刚落,解臣推门进来,他一边使帽子拍打个裤子上的灰土,一边对赵军道:“走啊,军哥。” “走吧!”赵军把账本一夹,提着尺杆子对解忠道:“哥,我走了哈。” “你俩慢点的。”解忠一边往外送他们,一边对解臣道:“明天早晨,你早点上来哈。” 解臣闻言看了赵军一眼,然后冲解忠笑道:“大哥,我明天不来了。” “我俩下山。”赵军小声跟解忠说:“把家里熊胆,该卖的都卖了。” “啊。”解忠一听这是正事,点头之余看向解臣,道:“那你后天早点来。” 解臣答应了以后,和赵军一起乘车下山,直往永安屯走。 等到家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赵军从院里进来,跟一天没见着他的狗子们互动了一下。在进屋后,王美兰对赵军道:“儿子,上午林场来车,给那大黑瞎子拉走了。” 今早酒醒以后,楚安民想起昨天秘书赵子阳好像跟自己说过什么黑瞎子啥的。 他上班后叫来赵子阳一问,紧接着一个电话就打给了周春明,楚安民说他会联系森铁,调一辆摩斯嘎。然后,让永安林场把那黑瞎子送上去。 撂下电话后,楚安民坐在椅子上,脸上露出了笑容。旁边的赵子阳没敢打扰领导。过了大概一分钟,楚安民让赵子阳去物资处,问问还有没有胶卷了。要是没有,就赶紧预备。 当赵军到家的时候,楚安民已经拍完了夜景,明天上午再拍一组,就能把这大黑瞎子送走了。 赵军回屋脱下棉猴坐到炕上,拽过松木箱开始喂小黑熊。这时在西屋的小猞猁挣脱了赵娜的小黑手,一路跑到西屋。 到炕边时,小猞猁脚步不停,连蓄势都不需要,一跃就上了炕。 此时赵军正在喂小黑熊喝麦乳精,小猞猁凑过来,鼻子抽动着贴近小黑熊。 “给!”赵军勺往外一分,送到小猞猁嘴前,小猞猁没喝这个,而是趴在了赵军脚前。 等赵军喂完小黑熊,去到外屋地,拿过窗台上的饭盒,回屋来给小猞猁喂肉。 “啊哇哇……”当往嘴里嚼肉时,这小家伙不但吃相不好,还会发出声音。 赵军手在它背上摩挲着,心想:“这小玩意能不能抓貂啊?” 想到此处,赵军一把将小猞猁捞起。 忽然腾空而起,小猞猁惊愕间嘴上一松,嘴里的野猪肉掉了下去。 赵军看了一眼,又把小猞猁放下,让它继续干肉。 “嗯……”赵军在心里盘算着,心想要想让这小家伙捕猎,首先得训练它出去还能回来。要不然它跑出去不回来了,那岂不是赔了猎物又折兵。 其次就是这小东西现在能不能干过紫貂啊? “哎呀……”赵军忽然想到,自己应该先抓一只活的紫貂回来试试。 今天稍微晚点,我晚上攒稿,争取明天不晚 (本章完) 第九百一十三章.过礼前要大采购 昨天王强来的时候,给赵军家拿了一扇野猪排骨和一个后大腿。 昨天晚上炖了排骨,今天晚上就吃烀肘子。 白水中只加山花椒和少许盐,将肘子烀到脱骨,捞出来趁热切片。 一片片肘子肉码在盘子里,蘸着蒜泥吃。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酸菜炖土豆条汤。虽然只有两个菜,但胜在菜码大,赵军一家五口和解臣、解孙氏、老太太,边吃边唠,有说有笑。 赵有财和解臣喝了口酒,待撂下杯后对赵军说:“今天秦老三让人家给攮了,跑林场卫生室找老董大夫给缝的。” “呵呵。” 赵有财话音刚落,就听赵军、解臣发笑,赵军更是问道:“爸,你猜谁攮的他?” “谁呀?”王美兰好奇地问道,她知道自己儿子有分寸,就算跟人冲突,顶多也就是拳脚,绝不会动刀动枪。 “邢三大爷。”赵军说完,赵有财当即就反应过来了,而王美兰咔吧两下眼睛,神色有些茫然。 她听自己儿子提过这个人,但却没见过那老头儿。 “去年来那个二姐夫。”赵军对王美兰说:“就让我和宝玉领狗,去打黑瞎子那个。” “啊,啊!”王美兰反应过来,道:“他俩是叔侄儿。” 赵军这边刚一点头,老太太接茬问道:“小啊,你说的那个老头子,是不是搁那秋子岭下头压窝棚那个?” “对,对。”这回轮到赵军好奇了,他忙问道:“江奶,你还认识他呢?” “听你江爷说过。”老太太道:“那死老头子可不是物儿了,他抢过你江爷好几回炸子呢。” 赵军:“……” “自己搁山里住,越住越倔。”这时赵有财插话道:“那年老胡家二丫头,跟邢智勇结婚前儿,我看着过他。那时候还能说几句话。完了今年我捡二黑前儿么,碰见他,我跟他说话哈,他都不搭理我。” “哎?”听赵有财这话,王美兰问道:“他都不跟你说话,那后来你咋把狗放他窝棚了呢?” “啊……”赵有财被王美兰问的一愣,这话他没法往下接,总不能说我一提我儿子,他就搭理我了吧? “那啥嘛……”赵有财道:“后来唠两句就熟了呗。” “那还行呢。”老太太接过话茬,撇嘴说道:“他那人独性,还小脸子,哪句话说不对就动手。啊……” 说到此处,老太太转向赵军道:“你以前总提三大爷、三大爷的,我还寻思谁呢,整了半天是他呀?”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跟老太太解释道:“我俩也是通过我老胡大爷的二姑爷,跟他认识的么。” “哎?”王美兰听几个人说的热闹,强行参与进来,问道:“这人是咱们这儿的吗?以前我咋一点没听说过呢?” “他打多暂就是老轱辘棒子了。”老太太道:“那是六几年了?他媳妇、孩子死了,他就上山了。” 说完这句,老太太又补充道:“他搁秋子岭那头是一霸,可特么恶了。” 说着,老太太把筷子一点,道:“那是哪年来着,咱们几个采山去,看着老徐炮让人打了,闺女你记着不得?” “啊!啊!”王美兰咔吧下眼睛,猛然想起一事,忙点头道:“我有印象,那年我跟我老婆婆,还有你、老齐嫂子,咱一帮人上山撸五味子,回来前儿碰着老徐炮了,我记着清楚的,他那两边脸蛋子都让人打的苍起来了。” 五味子是味不错的药材,有补肾宁心之功效。每次取十几粒泡水,可治失眠、脱发。 靠山吃山,林区的女人就这样,开春采山野菜,秋天采蘑菇、打山梨…… 采山都有遇到熊瞎子的风险,所以采山人需结伴前往。沿途大家说说笑笑、呜嗷喊叫,能提前惊走山牲口。 至于王美兰说徐长林脸被打苍了,其实就是打肿了。而且两边脸蛋子上都是巴掌印,一看就是让人抽的。 “对,就那次!”老太太道:“就是让那老头给他打的,我是听他们那些山狗子下山说的。这俩人因为一个狍子干起来,让邢老三给老徐炮骑底下一顿大嘴巴子。” “啊……”听老太太讲说往事,赵军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当初自己和徐长林去猎猞猁,需要在山里找小宿。在去之前,徐长林就说要去邢三那里借宿。可看朋友,谁不带东西啊? 尤其那邢三住山里,窝棚里啥都没有,能给拿点冻干豆腐、冻大豆腐,那都是好东西。 可徐长林什么都没拿,后来赵军到老徐家,从老徐太太口中得知,在徐长林出发前,她是给过徐长林钱,让徐长林给邢三买东西的。 但即便如此,徐长林也没给邢三拿任何东西。甚至在路遇邢三后,徐长林是借赵军和邢智勇的关系,才在邢三的地窨子里赖了两天。 当时赵军看不明白,现在听老太太一说,赵军才想得通。 “那他们今天时因为啥呀?”这时的王美兰,终于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道:“咋还动上刀了呢?” 赵有财看向赵军,他也好奇这个问题。 等赵军把事情原委一讲,解孙氏最先评价道:“这老头子真厉害。” 众人闻言纷纷向她看去,那邢三的所作所为似乎不值得夸赞吧? 而此时的解孙氏,她由衷地佩服邢三。在日常生活中,解孙氏也是个霸道的人。但她的霸道,在外靠拳脚,在家靠毒药。 解孙氏也清楚,自己的拳脚只能应付一些妇女,或者类似张来宝那样的。她平日在屯子横行霸道,主要是因为解忠厉害。 至于耗子药,那就更不用说了,全凭儿女们孝顺。 再看邢三,一个干巴小老头面对一老三少,竟然捅跑了一个、吓跑了仨。 听说邢三、秦强是因为抢地盘而动手,赵有财略一思索,道:“老林头儿那片山场,属实不错呢。” “爸,你也知道啊?”赵军问了一嘴,他上辈子是打围,但他是小辈,跟这些人又不是一个路子。 “嗯!”赵有财端起酒杯道:“他那冬天有大皮,开春有黄泥岗子能药鹿,正经不错呢呗。” 下盐窝子药鹿,首先得选在马鹿的活动范围之中,其次必须得是黄泥岗子才可以。 如此说来,那片山场还真是发财的好地方。但来年开春,赵军不打算药鹿了。 今年是为了王美兰,才尝试着去弄鹿心血。现在王美兰身体状况挺好,赵军就没了那个念头。 倒不是赵军心慈手软,只是药鹿无差别的,尤其四月末、五月初还是母鹿怀胎的季节。其他人选在那个时候药鹿,公鹿割茸、母鹿刨胎。他们取出来鹿胎先用酒泡着,然后再熬成膏拿去卖钱。 这个就比较残忍了,以前是为了王美兰,但以后赵军是不打算这么干了。 “儿子!”这时,王美兰忽然想起一事,对赵军道:“你明天下山,想着买两包干粮哈。” 说到此处,王美兰又补充道:“要他们使花花纸包着的。” “嗯?”赵军闻言一怔,问道:“妈,要那个干啥呀?” 王美兰说的干粮,其实就是点心,像什么槽子糕、长白糕之类的。 而纸包纸裹的,其实跟散装的都一样,加那么一层包装纸,要贵三毛钱呢。 “今天就礼拜四了,礼拜天你爸他们休息,咱不得跟人家老马家过礼么?”王美兰道:“你明天买回干粮,我后天去看看你刘姨,还得麻烦她跑一趟呢。” 赵马两家这个周日过礼,这事儿两家人谁都知道。但也不能是赵有财、王美兰过去,招呼人家来家里吃饭那么简单,。 按照老规矩,得是媒婆提前去老马家知会一声,第二天媒人再去帮赵家接人,带着马家人一起过来。 而之前,解孙氏把刘铁嘴给得罪了,差点导致刘铁嘴职业生涯提前结束。 虽说惹事的解孙氏,但她毕竟是赵军家的客人,谁也不敢保证刘铁嘴会不会记恨。 要不说呢,这年头不能得罪媒人,就赵军结完婚,下面还有俩妹妹呢。而且大多数人也想象不到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王美兰还指着刘铁嘴给自己大孙子介绍对象呢。 “啊!”赵军反应过来,忙道:“行,妈,明天我买两包……” “买什么买?”赵军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太太打断了,她对赵军道:“小啊,不用买,我明天上她家去,我跟她说。” “别的,婶子。”王美兰一听,连忙安慰老太太道:“也没多少钱的玩意,咱也没少麻烦她刘姨。” “什么没少麻烦。”老太太道:“肉啥的,她都没少吃了,我看她还敢拿把是咋的?” “婶儿啊!”谁也没想到,坐在老太太身旁的解孙氏拦了一嘴,然后她对解臣说:“小二儿,明天你跟你哥去,糕点啥的,你花钱买哈。” “嗯?啊!”解臣被他妈说的一愣,他也不是小气的人,关键是他妈冷不丁来的这么一句,让解臣有些惊愕。 “不用!”王美兰急道:“让小臣花什么钱呢?” “让他花吧。”解孙氏呵呵一笑,对王美兰道:“妹子,你跟那媒婆定完了咱家赵军的事儿,你再提提咱家小二儿。” 当初得罪完人,现在的解孙氏可是后悔了。 王美兰没敢第一时间答应,而是看向了老太太,问道:“婶儿啊,他刘姨不能还生气呢吧?” “不能。”老太太道:“那天去说宝玉的事儿,我看她挺乐呵。” “那就行。”听老太太这么一说,王美兰心里有了底。 …… 第二天,也就是1987年11月20号,星期五。 王美兰一早就起来,拿着小本坐在外屋地里,使赵娜不要的铅笔头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直到赵有财从东屋出来,走到王美兰身旁,歪头看了一眼,道:“至于整这么大扯吗?” “咋不至于?”王美兰把小本一合,往兜里一揣,眼睛瞄向灶坑里跳动的火焰,说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有劲儿不这时候使,我留着干什么?” 说完,王美兰转头瞪向赵有财。 “那你快使吧。”赵有财被王美兰瞪得心里发毛,慌忙推门去上茅房。 等赵军、解臣起床,已经将近五点了。俩人收拾完,王美兰已经起锅往外捡干粮了。 今天早晨,赵军家吃酸菜篓子。 玉米面里头包酸菜馅,一点肉都没有,但只要包馅,在这年代的林区就是穷人乐。 但王美兰蒸这个纯是想这口了,她蒸的酸菜篓子里面虽然没有肉,但搁了不少荤油。再将一个个热气腾腾的酸菜篓子地捡到盖帘里后,王美兰喊赵军道:“儿子,把这锅给你解娘她俩送去。” “我去吧,婶儿。”解臣连忙过去,说道:“我正好问问我妈,用不用给她带点啥。” “那行。”王美兰拿过一个高粱杆扎的盖帘,盖住盆口才对解臣道:“小臣快跑,要不该凉了。” 解臣笑呵地答应一声,抱着盆就往外跑。在他走后,王美兰开始蒸下一锅酸菜篓子。 在将干粮放入锅中后,王美兰擦了擦手,进屋来找赵军。 此时赵军、赵有财爷俩正在西屋炕上喂熊、逗猞猁呢,眼看王美兰进来,从兜里掏出小本,打开夹铅笔头的那一页,随手将她写字的撕下来递给赵军。 “哎呦我的妈呀!”赵军看了一眼,不禁看向王美兰,道:“买这么多东西呢?” “啊!”王美兰伸手往那纸上一点,道:“儿子,你就按妈写的买,只能多,不能少。” “啊,行。”赵军又往纸上看了一眼,顿时觉得有些头大。他们这一代的男人,都不擅长购物。一买东西,心里就打怵。 所以,赵军冲王美兰苦笑道:“妈,要不你跟我俩去得了。” “我去不了。”王美兰往后退了一步,两手握在身前,道:“家里这么多事儿呢,我咋走啊?” “哎呀!”赵军轻叹一声,道:“那行吧!” 赵军话音刚落,东边那屋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惊的三人齐齐抻脖向外屋地望去。 “哥!哥!”赵虹一路向西屋跑来,这小丫头起来自己穿的衣服,棉裤上的背带都没系,啷当着就过来了。 “这是干啥呀?”离门最近的王美兰一把抄起赵虹,将其放在炕上,拽起棉裤前的兜兜和裤腰上的背带,道:“你起这么早干啥呀?” 赵虹没理王美兰,而是冲赵军伸出小手,喊道:“哥……” “唉呀!”赵军伸手,大手握小手,问妹妹道:“妹儿啊,你要干哈呀?” “哥!”赵虹看向赵军,说道:“别忘了给我买头绫砸!” “啊……呵呵。”赵军先是一愣,而后呵呵笑道:“放心吧,哥忘不了啊。” “这孩子!”王美兰也不给赵虹系背带了,问道:“你还睡不睡了?” “不睡了!”赵虹指着门口,道:“我小妹儿也起来了。” “哎呦我天呐!”王美兰把赵虹往赵有财怀里一推,道:“你给她把背带系上。” 说着,王美兰急匆匆地往东屋走去。 赵有财笨手笨脚地给赵虹系着背带,嘴里说道:“二闺女,就一个扎头发的,咱还至于不睡觉吗?” “爸,那个可好看了!”赵虹比划着对赵有财说道:“我跟我小妹扎头发用。” “啊!”赵有财闻言,转头对赵军道:“听见没有,今天必须得给买回来!” 赵军:“……” 眼看赵军冲自己翻白眼,最近发了一笔横财的赵有财迟疑了一下,才问道:“那玩意多少钱呐?” “那倒不贵。”赵军道:“一卷儿也就块八毛的。” 赵军也不知道那玩意到底多钱,但想来不会太贵。 “啊……”赵有财身体往旁一侧,伸手从裤兜里掏出钱来,从中抽出一张两元的纸币丢给赵军,大气地道:“买两卷子,给这帮丫头扎去吧。” 赵有财话音刚落,就见赵军拿过钱就揣兜了。 赵有财脸一垮,回头对赵虹笑道:“没事儿,二闺女,爸有钱,爸给你买。” “爸,你真好!”赵虹一把搂住赵有财脖子,顿时赵有财乐得合不拢嘴,笑道:“还得是我二闺女,就是跟她爸好。” 赵有财说的不像好话,但赵军还感觉挺有意思。 而下一秒,赵虹松开赵有财脖子,说道:“爸,你上次还说你挣钱了,你就给我和我小妹买布娃娃呢。” 赵有财:“……” 兄弟们,今天就这一章了,今天存秋菜,捣腾土豆了,我晚上饭还没做呢 第九百一十四章.带马玲进城 一个多月前,赵有财起早出去猎杀了一只猞猁,回来后尾巴差点翘到天上去了。 得意时,赵把头向两个小女儿许诺,说是要托人给赵虹、赵娜买个布娃娃。 很多时候,大人给孩子许愿,过后大人就忘了,但孩子可是记得清楚。 刚才赵有财说自己挣钱了,还从兜里掏出一把钱来,这被小赵虹听在耳里、看在眼里,此时她就要赵有财还愿了。 “娃娃!”被王美兰牵过来的赵娜闻言,瞬间眼睛都亮了,挣脱王美兰的手,扑到赵有财近前,拽着赵有财的裤腿,道:“爸,你说要给我们买了。” “我说……我说……”赵有财懵了,他不是赖账,他是真记不起来了! “嗯……”赵虹鼻音拉长地“嗯”了一声,点头道:“你说托人给我们买,这都多长时间啦?” “呵呵呵……”王美兰在一旁幸灾乐祸道:“我说不让你瞎许愿吧,你不听,这回好了吧?” 赵有财白了王美兰一眼,伸手把赵娜也抱上炕,然后看向赵军问道:“那娃娃得多少钱呐?” “那我不知道。”赵军琢磨了一下,道:“不得十了块钱呐?” “十了块钱……”赵有财闻言,不禁有些迟疑。虽然前些日子进了笔钱,但比起之前损耗的,可谓是杯水车薪,这让赵有财很有危机感。 “爸!”赵虹一见赵有财迟疑,拽着赵有财胳膊,道:“你说话不算数!” “我……”赵有财看向赵军,心想这时候该你出场了。 可此时的赵军,抬头望向墙上的钟表,对王美兰道:“妈呀,掐几分钟啊?” 蒸干粮肯定得掐时间,而酸菜篓子是素馅的,用不了几分钟。 王美兰回头看了一眼,应道:“还没到点儿呢,还得三分钟。” “爸!” “爸!” 两个小丫头撒娇声此起彼伏,赵有财顿时就招架不住了。 这年头要说人传统,还是有的。尤其是农村、林区,给父母养老的肯定是儿子,继承家业的也是儿子。 但不代表当爹的不疼闺女,尤其是小闺女,一声声爸喊着,赵有财狠狠一咬牙,又把钱从兜里掏出来了。 “给你!”赵有财没好气地抽出十块钱,将其丢向赵军。 这张不是新的,比较软,在空中飘到一半就落了下去。 当钱落在炕上时,赵娜一下扑了过去,捡起那张大团结,像献宝似的送到赵军面前。 “哥!给你。” 不知道为何,看到这一幕的赵有财,心里咯噔一下。 赵军笑呵地把钱接过,而这时王美兰伸手点了赵有财肩膀头一下,然后手一翻,从一根指头变成了两根,说道:“不是?咱俩闺女,你就给买一个呀?” “那我还买几个呀?”赵有财顿时急了,嚷道:“她俩一块儿玩呗。” 赵娜年纪还小,可赵虹听出来关键信息了,一想到还能再买一个,赵虹一把搂住赵有财,央求道:“爸,再买一个吧!我跟我小妹,我俩一人一个!” 赵虹的话已经说到位了,赵娜此时就算没反应过来也知道跟着姐姐走,当即拽住赵有财胳膊摇晃起来。 “你这娘们儿!”赵有财没好气地冲王美兰,道:“你就杵咕吧,那玩意买那么些干啥呀?” “呵呵呵……”王美兰呵呵直乐,她肯定不差那俩钱,就算赵有财不出钱,她也能给闺女买。关键是一家人笑笑闹闹,其乐融融嘛。 “哈哈哈……”一旁的赵军直接笑弯了腰,可当赵军弯腰低下头时,赵有财回手在赵军后脑勺拍了一下。 “哎呀!”赵军捂着脑袋起身,笑道:“你闺女管你要东西,你打我干啥?” 打完赵军这一下,赵有财也乐了,他一耸胳膊,对赵娜道:“别晃悠了,爸给你们买。” 赵有财此话一出,赵娜停手,赵虹也不搂他了,俩小丫头盯着赵有财从兜里掏出钱来,抽出一张十块的拍在桌子上,道:“拿去吧!” 赵娜一把将钱抄起,转身就给了赵军。 “这一天呐!”赵有财嘴角一扯,可随即就见王美兰伸手,又向他肩膀头点来。 “哎?”赵有财抬手,将王美兰的手扒拉开,笑道:“你又要干啥呀?你要买啥,你自己掏钱,别总熊我。” “哈哈哈……”王美兰哈哈一笑,道:“明天一天,后天大闺女回来了,你给她俩都买了,大闺女不得挑理呀?” “你给我滚犊子。”赵有财笑骂道:“她那么大丫头了,还能玩那个吗?” “不是给春儿买。”王美兰回身看了眼表,虽然已经到时间了,但王美兰还是抓紧时间,继续对赵有财说:“不还有大外孙呢么?” 赵有财:“……” “哈哈哈……”赵军乐得直接躺倒了,得亏家里孩子少,要不然赵有财都得拉饥荒。 “你赶紧起锅去吧,到点儿了!”赵有财冲王美兰挥手,道:“他那么点儿孩子,能玩儿啥呀?” “那你看!”王美兰道:“现在不能玩儿,以后还不能玩儿嘛?家里就这么几个孩子,你给这俩丫头都买了,咱大外孙儿,你能给落下?” 说完这番话,王美兰紧接着又补充一句,道:“宁落一屯,不落一人呐!” 王美兰说完,便急匆匆地向外屋地走去。酸菜篓子里面没肉,蒸的时间太长,里面酸菜不脆,口感就不好了。 王美兰出去起锅,赵军跟出去拿碗筷,回来时就听赵有财念叨着说:“挺长时间没看你大姐了,我还真想她了。”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分出一双筷子连碗放在赵有财面前,然后问道:“爸,你到底给不给我大外甥买娃娃呀?” 当说到最后三个字时,赵军都憋不住乐。 赵有财看向赵军,反问道:“你这当大舅的,你不给孩子表示、表示?” “我表示啥呀?”赵军把筷子递给赵虹,嘴上说道:“爸,你就仨闺女,这俩你都给买了,还差我大姐了吗?我大姐不能玩儿,她儿子还不能玩儿么?” “滚蛋!”赵有财虽然如此说,但还是从兜里掏出钱,抽了两张五元的给了赵军。 此时的赵有财后老悔了,后悔当时不应该抢着要给俩小丫头买头绫子。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王美兰刚把酸菜篓子捡到盆里,解臣就回来了,他进屋后脱棉猴时,赵军问他道:“江奶说没说她要点儿啥呀?” “让你给买线。”解臣把棉猴挂在门后,随即补充道:“各样色的线,让你多买点儿。” “这老太太要干啥呀?”问话的不是赵军,而是正准备舀水甩个鸡蛋汤的王美兰。 王美兰凑过来道:“她那天把我那屋那些线都给划拉走了。” “说是要给我军哥他儿子缝俩兜兜。”解臣笑道:“还要往上绣大狮子。” 再热的天,孩子也得护住肚子,所以以前大户人家的孩子都有肚兜兜。 “这老太太呀,给眼睛都累坏了。”王美兰嘟囔了一句,转身出去打汤了。 赵军、解臣上炕吃饭,等吃饱喝足,俩人穿戴差不多了,赵军让解臣去仓房里摘熊胆。 按照赵军的吩咐,除了这两天杀到的三颗熊胆,其余的都装上,一起拿下山去卖钱。 解臣出去后,王美兰拿着五百块钱过来,递向赵军道:“儿啊,穷家富路,看着给妈要的那些,都给买回来哈。” “不用拿钱,妈。”赵军向外一扬下巴,道:“那么多胆呢,卖完了买啥不够啊?” 听赵军此言,王美兰顿时乐出了声。是啊,那些熊胆卖了,得老鼻子钱了。 坐在炕上的赵有财,看看赵军,又看看王美兰,“呃嗯”的清了下嗓子。 可人家娘俩谁也没理他,王美兰对赵军道:“儿啊,你今天上城里,要看着有啥你江奶能吃的,你就多给她买回来点儿,那么大岁数了哈。” 说着,王美兰摆了下手,才继续道:“钱不钱的,都不是事儿。” 在钱这方面,王美兰比赵有财大气。想当年,赵军他姥爷人称王大巴掌。 这个大巴掌是手大、手松的意思,按东北话说,跟仗义疏财差不多。 主要这王大财主不是地主,他是经商起家的,所以不剥削劳苦大众,反而乐善好施、团结乡里。 后来风云突变,王家家道中落,王美兰嫁给了一个厨子。可即便如此,王美兰为人也敞亮、大气。要不然,林祥顺也不可能在赵军家住那么长时间。 赵军前世,王美兰去世以后,整个永安屯除了张占山和徐国华两家,永安屯其他人全来了。就连张占河一家,也跟着送了王美兰最后一程。 那场面,比后来赵有财走的时候有面儿多了。 “行,妈,我知道了。”赵军笑着应了一声,而这时解臣拎着个三角兜子进来了。 这三角兜子,底边有半米多长,高也将近半米。这么大的兜子,几乎是装满了。 “军哥!你看!”解臣拎着兜子两边,兴奋地展示给赵军。 一兜子熊胆! 这些熊胆挂在仓房里的时候,看到的人都会表示震惊。而当装在兜子里以后,让人一看就感觉震撼。 王美兰、赵有财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后,王美兰眼睛亮晶晶的,心道:“这不发了吗?” “你俩可注意点儿啊!”赵有财看向赵军,道:“要不卖完钱就赶紧回来吧,东西啥的哪天再买呗。” 赵有财话音刚落,就对上了两个小女儿幽怨的目光。 “唉呀!”这时王美兰也反应过来,忙道:“儿子,要不妈也跟你们去吧。” “不用,妈!”赵军抬手一指挂在墙上的56式半自动步枪,道:“我带棵枪还开车,不能有事儿。” “那我找个麻袋去!”解臣说着就往出走,而赵军拿过装熊胆的三角兜,三两下把口系住,冲王美兰、赵有财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装的土豆子呢,呵呵。” 王美兰、赵有财:“……” 十分钟后,赵军、解臣在赵有财、王美兰、赵虹、赵娜的注视下乘车离去。 可刚走没多远,汽车还没出屯子时,赵军就叫解臣把车停下。 赵军推车门就下了车,迎着马玲招手,问道:“干哈去?” “赶集。”马玲笑着反道:“你们干啥去?” “下山。”赵军道:“攒的熊胆,进城卖了,完了再买点东西回来。” 马玲闻言,眨巴了两下眼睛。她听赵军这话感觉耳熟,她三姨家条件不好,每年入冬都说“下山给捡的山货卖了,卖了钱就扯块布,赶过年前儿给孩子做身新衣裳”。 “哎?”赵军忽然想起一事,忙问道:“就你自己去呀?” “我妈也去。”马玲一边说着,一边回头去看。可此时,王翠花连个影儿都没有。 这不是马玲撒谎,王翠花真跟她一起去。但王翠花出门,除了倒泔水、换大豆腐,就连下地干活、到别人家串门,她都得在家磨蹭一会儿才能出发。 据马大富吐槽,他媳妇出趟门,都赶上大闺女出阁了。 一个多月前,赵军上山捡鸡树条子籽时,曾遇着过马玲赶集。那次这姑娘也是一个人,站在路边跟赵军唠了半天,王翠花才姗姗来迟。 而自从赵军代王美兰,送了一个润肤膏给王翠花以后,王翠花出门就更费劲了。 后天两家会亲家,到时候马玲的大舅、二舅、大姨、三姨都得来,他们先到马家,然后再一起去赵家。 家里来客,咋也得准备点东西。就算没旁的,也得买几斤糖块。 正好今天永胜屯那边有集,王翠花就张罗跟马玲一起去赶集。 “你要买啥呀?”赵军忽然有个想法,便对马玲道:“要不你跟我进城溜达去得了。” “进……”马玲闻言,瞬间有些意动,但姑娘家脸皮薄,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不行啊,那要让人看着……” “谁能看着啊?”赵军笑着打断马玲,道:“到了城里,谁认识你呀?” “这……”马玲往周围扫了一眼,道:“让屯子人看着也不行啊。” “那怕啥的?”赵军道:“你回去跟我大娘说一声,完了我先到屯口等你。等你来了,咱上车就走。” “这……”马玲眨巴两下眼睛,这年头住在林区、农村的人,谁不想进城啊?尤其是年轻人,更想去见识一下城里是什么样的? “你回去吧。”赵军对马玲道:“跟我大娘说一声,完了……” 说到此处,赵军回头往车上看了一眼,小声嘀咕道:“我给他打发走。” “嗯?”马玲一怔,就见赵军走到驾驶室下,抬手往车门上一拍。 “嗯?”正在看热闹的解臣也是一愣,推开车门问道:“咋的了,军哥?” “没事儿。”赵军手往家的方向一比划,道:“你回去吧,我领你嫂子进城溜达一圈。” 解臣:“……” 兄弟们,明天加更哈,今天晚上我查一下,前头一共有多少熊胆……记不住了……没法写 (本章完) 第九百五十四章.悬羊再现 坐爬犁没几分钟就到了永利屯,爬犁在宋本孝家门口停下,李如海被邀请进了宋家院子。 “嗷嗷嗷……”忽然,一阵怪异的狗叫声吸引了李如海的目光,李如海循声望去,只见一只小狗正冲他摇着尾巴。 这年头东北没有宠物狗,这狗说是小狗,体重大概在三十斤左右,白底黑花。 这小狗颜值不错,小圆脸、短嘴巴,一对小支棱耳,一耳黑,一耳白。 看家的狗少有给洗澡的,尤其是冬天。可这小狗身上很干净,而且毛蓬松,看着还挺萌。 以一阵叫声吸引了李如海的目光后,那狗自己就不叫了,而是站在那里冲李如海摇着尾巴。 李如海家里养狗,他本身就喜欢狗。看到这小狗长得好看,李如海拍了下手,唤道:“来!来!” 他这一喊,那小狗捣腾着小碎步就到了李如海面前。 当李如海与那狗四目相对的时候,却发现小狗眼睛黑亮、黑亮的。 狗到李如海身前,当即往起一掀身,在李如海接住它一双前爪时,狗探鼻子向李如海裆部嗅去。 “哎?”这可把李如海吓了一跳,虽然这小狗看上去挺乖巧,但万一掏自己一口呢? “妞妞!”这时一旁的宋本孝喊了一声,可那狗只歪头看了宋本孝一眼,随后又往李如海的裤子上扑。 它这一扑,李如海的中山装裤子上多了两道黑印,气的宋本孝骂狗,但却被李如海拦下。 此时的李如海,一边摸着狗的脑袋,一边对宋本孝道:“宋叔没事儿,那裤子一打扫就好了。” 李如海话音刚落,宋家房门大开,透过窗户看到李如海来了的宋家人鱼贯而出。 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一个拄拐的老头,他左腿从大腿往下都没有了。 但这老头不用人扶,就自己拄拐往外走。走在老头儿后面是一个中年妇女,她是李如海的同学宋国超的妈妈,再后面是宋国超、宋国茂两兄弟。 别看之前李如海不认识宋本孝,但他却认识张冬冬,几人简单寒暄几句,宋家人便带着李如海往房后走去。 李如海走,那叫妞妞的狗就跟着。跟着的过程中,那妞妞还从后面扑李如海的小腿。 这样一来,随着李如海往前走,妞妞那一扑正好李如海的脚后跟。 被拌了两下的李如海没生气,但这时候宋家人感觉不太好,可不论谁喊那妞妞,那妞妞都紧跟着李如海。 “呵呵。”李如海拦住了要踢妞妞的宋国茂,笑道:“宋大哥,不打狗,它是稀罕我。” 说话间,众人就到了屋后。 屋后有一个石头垒的猪圈,猪圈里有三头黄毛子。李如海过去一看,不禁眉头一皱。 三头黄毛子,身长、身高都正常,但太瘦了。身体两侧都能看到肋骨突出的痕迹,现在大山里都没有这么瘦的黄毛子。得等到开春,饿了一冬的黄毛子才这样。 李如海业务水平不低,他看向身旁的宋老爷子,问道:“宋爷,这猪是就喂菜啦?” 李如海不但业务水平高,说话的水平更高。这样的猪一看就是吃草长大的,没得到过蛋白质补充造成的。 “啊,呵呵。”宋老爷子笑着应道:“咱自己家养,有啥就喂啥了。” 他这么回答,就算是承认了。 而此时李如海轻叹口气,回身看着宋本孝。 “进屋吧,如海。”宋本孝抬手往院前指引,道:“进屋暖和、暖和。” 宋家人拥着李如海进屋,妞妞也想进去,但被张冬冬抓着狗尾巴拽出去了。 进到屋里,宋本孝请李如海上炕坐下,叫宋国茂去给李如海倒水,然后对张冬冬说:“孩子晚上搁这儿吃饭,你去给张罗俩菜。” “哎!”张冬冬答应一声就往外去,李如海说了客套话但没拦住。 然后,李如海拒绝了宋老爷子递过来的烟。这老爷子名叫宋王,起这名并非其父母对他有什么期望,只因他爸姓宋、他妈姓王。 在接过宋国茂给的茶缸后,李如海才对宋王、宋本孝父子道:“宋爷、宋叔,这个吧……我刚才也看了,你家这仨猪卖不上几个钱。” 宋家父子是养猪的老把式,他们心里自然有数,那卷叶子烟的宋王伸舌头舔了一下卷烟的日历纸,然后对李如海道:“太瘦了哈。” “嗯!”李如海点了下头,说:“那仨猪,大的能有七十斤呐?” 正常山里的小黄毛,抓完秋膘消耗到现在,小的还得八十多斤呢。可宋家养的猪,没指着它们过冬,光喂草根本不上膘。 见宋家人默认,李如海道:“仨猪加一块堆儿,往多了说能扒一百斤肉啊?再带点排骨,下水、猪头都不值钱,啧……” 李如海吧嗒下嘴,最终给出个结论道:“能卖五十块钱呐?” 这野猪让他家养这么瘦,当不了年猪,只能扒皮卖肉。 那猪在房后养着,能出多少肉都是有数的,而肉价也透明,宋家父子知道李如海没蒙人。 所以,宋本孝当即表态道:“行,如海,那你就帮着费点儿心吧。” “行!”李如海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并表态道:“我明天上班就问问他们,完了……” 说着,李如海指向宋国超道:“我跟国超,我们都同学。这宋大哥要说媳妇,我也帮不上别的,卖这仨猪,我就不抽钱了。” “唉呀!那是干啥呀?”宋老爷子最先不干,他扒拉李如海道:“孩子,伱该咋办就咋办呗。” “没事儿。”李如海淡淡一笑,道:“宋爷,这回就这么的了。” 李如海如此,一是看同学面子,二是这生意太小,总共五十块钱能抽几个钱啊?再者自己今天在人家吃顿饭,总不能白吃吧? 说话间,外头就响起了切菜的声音。 宋家条件不好,凑大儿子结婚的彩礼都费劲,伙食肯定是比不上赵家。 今天有客人来,张冬冬炒了一个酸菜土豆丝、一个炒鸡蛋,然后还有多半盘不是现炒的黄豆。 三个菜端上桌,宋家爷四个招呼李如海吃饭,宋王和宋本孝夹着那炒黄豆下酒。宋国超一个劲儿地给李如海夹炒鸡蛋,但他和他哥却只吃那酸菜土豆丝。 不一会儿,张冬冬又把主食端上来了。主食不是新做的,而是熥的馒头。 两种馒头,一种是白面的,一种是两合面的。 馒头一端上来,宋国超就给李如海拿了个白面的,而他则接过了宋国茂递来的半个两合面馒头。 这是来客人了,才给上了两种馒头。要不然的话,宋家兄弟吃窝头,李如海咋能吃下去白面馒头? 李如海并没客气,他也没说什么,接过来馒头大口就咬。 见他这个样子,宋王、宋本孝相视一笑。在这边儿,客人吃好了,主人家才有面子。 李如海鼓着腮帮子嚼馒头,他看向宋本孝时也笑了,并道:“宋叔啊,我记着以前听国超说过,你是不是还下套子呢?” 李如海记性好,他记得那还是小学的时候,宋国超拿过一把狍子角磨的小刀。当时李如海还借来玩了玩,随后好奇地一问,才听宋国超说那狍子是他爸在山上套的。 “不是套子。”宋本孝笑道:“我是下挑杆子!” “挑杆子?”李如海闻言一怔,而宋老爷子以为李如海不懂,当即还拿筷子给李如海比划了一下,道:“不是套子,跟套子不一样,挑杆子能抓活的。” “啊……”李如海寻思了一下,然后他往宋老爷子这边一歪身,笑着问道:“宋爷,我们中学那个门卫宋大爷,是不是你家亲戚?” “嗯?”这回轮到宋老爷子一愣,他看向李如海时点了下头,道:“是啊,他是我三叔家的,我们叔伯兄弟排行,他排老七。” 说完这句,宋老爷子问李如海道:“孩子,你咋知道的呢?他跟你说啦?” “他没跟我说。”李如海笑道:“我是听你和我宋叔说挑杆子,我才想起来的。我听我大哥念叨过,说是在那青石砬子上头有个宋老叔,他是我宋大爷的弟弟。他会挑杆子,说还是独门绝技。” 听李如海道出原因,宋老爷子微微点头,然后端起面前酒杯,仰脖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呵呵……”宋本孝看了他爹一眼,见老爷子脸色不太好,他便对李如海笑道:“也不能说是啥独门绝技,反正我太爷传下来的,就传我们两支儿。” “是吧。”李如海闻言一笑,道:“宋叔,是不是有啥绝活?” 说着,李如海像刚才的宋老爷子一样,把一根筷子拿在手中,道:“咱瞅着这玩意挺简单,但咱这么大个林区,就你们一家下的,肯定里头是有说道吧?” 李如海这番话是笑着问的,宋本孝也笑着答道:“有啥说道啊?呵呵,就那么回事儿吧。” 说着话,宋本孝端起酒杯,并招呼李如海道:“如海呀,你多吃菜。也没啥好菜,反正你也别嫌乎。” 宋本孝这一下就给话岔过去了,李如海连应两声,夹了一筷子酸菜土豆丝吸溜进嘴。 等又咬了一口馒头后,李如海想了一想,才又问宋本孝道:“哎?宋叔,我听说那老爷子下挑杆子吊悬羊一年不少挣呢,你咋不整呢?” 李如海此话一出,宋家父子下意识地对视一眼,然后就见宋本孝苦笑道:“我想整了,但我不敢去呀。” 李如海伸筷夹起一个炒黄豆粒,扔入口中使后槽牙嚼着,问道:“那为啥呀?” “为啥呀?”宋本孝道:“你宋叔也不瞒你,咱们这林区就俩地方有悬羊。一个是青石砬子,那旮沓有人压窝棚了,我不能去跟着抢。” “那另一个地方呢?”李如海放下筷子,问道:“也有人占啦?” “那没有。”宋本孝摇头,道:“那个地方是大杀岗大后堵,那谁敢去呀?” “啊……”李如海眼睛一亮,没想到自己胡乱一杆子,还真打下枣来了。那大杀岗虽不是什么好去处,但这是一关键的消息,回去报与自己大哥知晓,大哥肯定不吝赏赐。 而就在这时,宋老爷子又丢出一重磅炸弹,只听他道:“孩子,我知道你爸他们都打猎,你哥跟赵军他们那狗也厉害,但是千万别往大杀岗上去呀!” “咋的呢?”李如海顺势一问,就听宋老爷子道:“有悬羊的地方,必有大爪子!” “大爪子……”李如海把宋老爷子的话记在心里,这时他想起一事,便问老爷子道:“宋爷,现在那个……44到46那边儿出来个大爪子……” “是啊!”李如海话还没说完,宋本孝就插话道:“那不给永胜那个李大拐都抹(mā)搭了吗?” “嗯。”李如海点了下头,紧接着就向宋老爷子问道:“宋爷,那像你说的,有悬羊就有大爪子,那44那边儿还有悬羊吗?” “我说有悬羊就有大爪子。”宋王笑道:“但我可没说有大爪子就有悬羊啊!” “啊……哈哈……”李如海意识到自己错了,而这时却听宋王又道:“44那个大爪子,跟大杀岗那个不一样,我感觉它是个过路的。完了大杀岗那个,它是坐地户,它那个老窝儿是搁老鬼头子岭。” 听宋老爷子一番话,李如海印证了赵军曾经的话。老鬼头子岭上有虎,赵军还曾与周成国上去会过它。 “宋爷!”李如海心眼也多,他忽然这老头子不是一般人,当即问道:“你老以前是不也跑山啊?” “我爷以前可厉害了!”宋国超在一旁插嘴,道:“人家都管我爷叫宋炮。” “宋什么炮?”老宋头瞪了宋国超一眼,然后自嘲式的笑道:“好悬没送死。” 说完这句话,老爷子好像被勾起了往日回忆,他往自己左边残腿上一拍,对李如海道:“我这腿,就是打围丢的。” “啊?”李如海眉头紧皱,问道:“这是碰着啥啦,宋爷?” 宋王自己不提,李如海没好意思问。可此时老爷子既然自己提了,那李如海也就不客气了。 “唉呀!”宋王一下笑了,他看了宋本孝一眼,又看向李如海道:“那年么……那是六几年了,林场不去个虎么?你知道吧?” “知道啊!”李如海连连点头,而宋王微微抬头,道:“当时说是市里批了,说能打,我就想磕它来着!” “唉呦我……”虽难忍心中惊讶,但在长者面前,李如海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没爆脏口,而是惊讶地看向了宋王那条断腿,道:“这是让大爪子伤了?” 宋王抿着嘴,冲李如海摇了摇头,道:“不是,我这是让地枪崩的!” 说完这句,宋王顿了顿,语气中有七分骄傲、三分自嘲地道:“杀大爪子杀秃噜了,郭炮头把命丢了,我老头子就丢条腿,也行了哈,呵呵……” (本章完) 第九百一十五章.张援民谋熊买狗 “军哥,你会开车吗?”解臣从车上下来时,很是不放心地问赵军是否会开车。因为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可从来没见过赵军开车。 “手拿把掐的。”赵军笑着向解臣摆了下手,脱口说出了张援民的口头禅。 该说不说,张援民的这句口头禅,说起来有种朗朗上口的感觉。 “呃……”虽然解臣平时总捧张援民的臭脚,可此时听赵军如此说话,心里不禁有些发慌。 “没事儿。”赵军又是一笑,道:“打多暂二哥就教过我,没有事儿。” 说着,赵军伸手将那手把车门的解臣扒拉开,然后问他说:“我解娘要买啥?你告诉我,我给她捎回来。” “啊?”不知为何,听到赵军话的解臣脸色一变,连忙推辞道:“不用,她啥也不要。” “嗯?”赵军看出来解臣不大对劲儿,但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兄弟不是小气的人,不至于不让他跟着去就不高兴。 “她要啥,我给她捎回来就完了呗。”赵军一把拽住解臣,道:“亏待了谁,也不能亏待我大娘啊!” “那个……”这时马玲凑了过来,瞅了解臣一眼,然后对赵军说道:“要不还就你俩去吧,我就不跟伱去了,我也没啥买的,上集溜达一圈就买回来了。” 这姑娘也看出来解臣不对劲,生怕因为自己让赵军和朋友产生隔阂。 “没有,没有。”马玲话音刚落,解臣就连连摆手,道:“嫂子,你跟我军哥,你俩溜达去吧。我没事儿,我正好回家歇歇,这几天总往山里跑,我都累了。” “不是!”虽然解臣如此说,可赵军仍追问道:“你不去是不去的,但你得告诉我,我解娘都要啥呀?” 说完这句,赵军又补充道:“咱哥俩,你还跟我外道吗?” “不是外道!”解臣垮着脸道:“她真不要啥。” “那不可能!”赵军说着把解臣胳膊一推,道:“行哈,你不告诉我,我去问我解娘。” “别!”赵军那话一出,反而轮到解臣着急了,他忙拉住赵军道:“她要那玩意儿,我不能给她买!” “嗯?”赵军一怔,随口问道:“她要啥呀?” 解臣抿了一下嘴,才开口道:“她昨天听咱议论那邢叔,完了今天我去,就让我给她整把刀,还得比侵刀长,最好带刀库的。” 赵军:“……” 赵军都无语了以前他总认为赵有财挺能作妖,可跟解孙氏一比,赵有财不要太好。 “要刀给啥开膛啊?”让赵军、解臣没想到的是,马玲在旁接茬道:“你们别买了,不就杀猪刀么?我们家仓房有一把,一会儿我给你取去。” 解臣闻言脸色一变,赵军连忙拦着马玲道:“你不用取,我家有,解臣就给她拿了。” 说完,赵军指着马玲家的方向,道:“你回去跟我大娘说一声,完了我上东头等你哈。” 打发走了马玲,赵军看向解臣,解臣又道:“我跟她说没有,她说不用开刃,她就别身上瞅着威风,我说那也没有。” “没有!”赵军附和地一点头,笑道:“我可知道你家我大哥,一天好打喊啥的随谁了。” “唉!”解臣无奈地叹口气,学起了赵家父子的口头禅道:“这一天天呐。” “行了,行了。”赵军笑着在解臣肩膀上一拍,道:“她要没说旁的,那我就给她买点吃的。” “多买点儿!”解臣说着,把手伸进兜里掏出钱来,道:“军哥,你给江奶买啥也算我的。” “那是干啥呀?”赵军把解臣的手一按,道:“那能几个钱儿啊?兄弟你净跟我闹。” “不是……”解臣囧着眉头,说:“你不多买回来点儿,江奶都吃不着。” “哈哈哈……”赵军被解臣对他妈的了如指掌给逗乐了,他哈哈一笑,点头道:“行,行,兄弟你不用惦记了,你快回去吧哈。” “就寻思撵我走……”解臣白了赵军一眼,随即往前一蹿,躲过赵军踢来的一脚,直接往赵军家的方向蹽去。 …… 马玲家,东屋。 她家的大衣柜,左边柜门上镶嵌着一面半身镜子。这是近两年才有的工艺,是马玲大哥结婚的时候,马家给马胜打柜子的时候,发现这柜子带个镜子挺好。于是王翠花和马玲商议之后,给自家也打了这么一口柜子。 此时的王翠花站在柜子前,把蓝底小白碎花的头巾扎在头上,然后侧身歪头瞅了一眼,随即满意地点了点头。 坐在炕上的马洋撇嘴看着他妈,忍不住开口道:“妈,你这都磨蹭多半天了?” “那怕啥……嗯?”王翠花刚一开口,就反应到不对,猛地转头盯住马洋,问道:“你管我干啥呀?你咋还不上学呢?” 说着,王翠花几步走到马洋面前,追问道:“你是不是等我走呢?你好在家捅咕啥呀?” “我……没有,没有。”马洋心里一慌,忙从炕上下来,拽过旁边的书包就要出去。 这孩子跟李如海一般大,今年十四岁,正处于一个懵懵懂懂的年纪。 不知道城里啥样,而永安小学和初中,都是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一张桌。 这时候农村、林区的孩子,吃的不好,发育相对城里或是十几二十年后较慢,再加上思想没有那么开放、老师、家长管教又严,所以永安中学就连初三都没有早恋处对象的。 可保不齐有那小男生体贴小女生的,马洋他的同桌叫胡丽娜,家住永福屯。 小姑娘比马洋大一岁,今年十五了。样貌姣好,关键是这姑娘天生丽质——晒不黑。 这年头农村、林区,一到农忙的时候,学校都放假,孩子、老师都得回家干农活。再加上屋里烧柴灰大,所以不管姑娘、小子,一个个都造的黑不出溜的。 所以这小姑娘一旦晒不黑,在人群里就相当亮眼了。 而且现在还没进入看脸的年代,这胡丽娜在班级里学习成绩数一数二,总招男同学偷瞄。 这年头的辍学率很高,每一次开学,班里都得少几个学生。 上学期马洋他们班学生还能坐五排,这学期就剩四排了。 每当开学有学生辍学,老师就把剩下的学生往一起拼,这样都往前走,便于听讲也便于管理。 胡丽娜上学期的同桌是李如海,后来李如海提前参加工作,肖老师就将马洋和胡丽娜安排在了一起。从那天起,马洋上课不管能不能听懂,都坐得笔直,俩眼盯着黑板。 要不是前阵子考了个倒数第一,老师都以为他出息了呢。 入冬以后这几天,胡丽娜也赶上年纪到了,贴身衣物弄脏了还不好意思让她妈给洗,自己偷摸洗完了着急上学,一出来寒风一吹,小手背儿上就起皮了,又红又痒又疼。 这用东北话说,叫手煽了。 煽在姑娘手,难受在马洋心。这小子昨天放学前跟自己的小同桌说,今天给她带润肤霜,抹到手上保准管用。 这年头的林区姑娘,没有太物质的。胡丽娜倒不是图马洋东西,只是有些不相信,因为她只知道有蛤喇油,却不知道什么是润肤霜。可听马洋描述了一下,小姑娘感觉这是件了不得的东西。 胡丽娜好言婉拒,但马洋非说今天肯定能给她带。男孩子在女孩儿面前许诺,不办多没面子? 不管马洋许愿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回来看着他妈、他姐,马洋心里就开始打怵。 这小子琢磨了一晚上,就想趁着王翠花、马玲不注意的时候,自己顺走一盒万紫千红润肤霜,到学校给小同桌抹上,晚上再带回来往角落一塞,王翠花、马玲找到了也只会认为是遗落掉那儿的。 可马玲都走半天了,王翠花还磨磨蹭蹭地不出门,马洋心里着急,却也没有办法。 可就在他出到外屋地的一瞬间,正碰上了回来的马玲。 “妈呀!”马洋回头冲里屋喊道:“我姐看你半天不出去,她回来找你来了!” “嗯?”王翠花往门口一看,正见马玲从外屋地进来,王翠花道:“闺女你回来干啥呀?我马上就出发。” “你别出发了。”马玲道:“妈,你都要买啥,你把钱给我,我上城里买去。” “上城里?” “上城里?” 屋里的王翠花和屋外的马洋齐齐瞪大了眼睛,王翠花忙追问道:“跟谁去呀?” “赵军。”马玲道:“刚看见他开车往出走,他说他也进城买东西,我寻思进城买那些东西不能便宜不少吗?我就……” 马玲正说着,却见王翠花抻脖往外瞅,嘴里嘀咕道:“我咋没看着他呢?” “他在屯头儿等我呢。”马玲道:“你给我拿钱,我过去找他。” “啊……”王翠花咔吧两下眼睛心想马玲跟赵军出去,她倒是放心,关键是刚才闺女说能便宜不少,属实是让王翠花动了心。 可问题是,她……也想进城,还不好意思跟着。 就在这时,还在外屋地偷听的马洋向西屋溜去。而王翠花从右边口袋里掏出钱来,随即又从左边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对马玲说:“这纸上写的,你都给妈买回来哈!” 不愧是同族姐妹,王翠花和王美兰的路子都一样。 说着,王翠花用那张纸把钱一包,随手就递给了马玲。 “妈。”这时,马玲对王翠花说:“咱家还有大煎饼吧?你给我们拿两张中午饿了吃。” “搁外头缸里呢,妈给你取去。”王翠花说着就往外走,而眼看王翠花出屋,马玲急忙上炕,打开炕柜柜门,取出装她衣服的包袱,从一件贴身衣服拿出十来张大团结塞进自己衣兜里。 然后玲挎着篮子出屋,却不想正与马洋走了个顶头碰。 “你咋不上学呢?”马玲问了一嘴却见马洋挎着兜子就往出跑。 马玲也没多想,挎着篮子出来,从王翠花手中接过包好的大煎饼就往外走。 …… 与此同时,永安林区,42楞场外。 一架架爬犁驶出楞场,套户们挥鞭喝号,牛马鸣叫之声不绝于耳。 当最后一架爬犁出了楞场后,楞场大门口出现了一个人。 这人其貌不扬,但小个儿不高。 “汪汪汪……” 这42楞场里养着两条狗,就拴在把头窝棚外面,眼看着生人进来,两条狗冲他嗷叫不停。 听见狗叫的厉害,江二栓从把头窝棚里出来,一看向自己走来的人,不禁眉头一皱,问道:“你谁呀?” “是把头吧?”来人向江二栓抱拳,笑道:“在下张援民。” “张援民?”江二栓一怔,心想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但咋想不起来了呢? 之前不管是张来宝来借宿,还是徐国华上来送黑虎,都提过那卖熊坑人的大裤裆。 只是江二栓没记住张援民这个名字,要是跟他提大裤裆,江二栓保准能想起来。 “呵呵……”张援民冲江二栓呵呵一笑,从兜里掏出迎春烟,抽出一颗上前递向江二栓,道:“老哥,你抽烟呐。” “啊?啊……”江二栓有些懵,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其是这年代的人,没有那么多戒备心。就算陌生人在山里走张了,看见这有楞场,过来借宿一晚也是没问题的。 更何况,张援民都给上烟了,江二栓接过烟后,对张援民笑道:“兄弟,来,进屋,进屋。” “哈哈哈……”张援民一笑,抬手向江二栓示意,俩人一起进了窝棚,江二栓招呼张援民上炕,还给张援民倒了上半茶缸的热乎水。 在把茶缸的递给张援民后,江二拴侧身往炕沿边一坐,问张援民道:“兄弟,你打哪儿来呀?” “我打上头来。”张援民道:“小楞场那边儿,我一个大哥搁那块儿包的木头。” “哎呦!”江二栓闻言,顿时对张援民高看一眼。当初那几个小楞场可是块肥肉,不是一般人能拿下来的。能包那地方,说明在这林区有根儿。 “呵呵。”张援民冲江二栓呵呵一笑,笑的江二栓更懵了。 江二栓试探着问道:“兄弟,那你来是有事儿啊?” “啊,呵呵,这不是嘛!”张援民抬手往屋外一指,问道:“我这人呐就稀罕狗,听人说这楞场有养狗的,我就寻思来问问,那俩狗能不能卖呀?” 今天找个地方扎了几针,脖子和头不疼了,就是脖子发木。 关键是血压下来了,完了昨天欠的,看看明后天,哪天再补哈。 (本章完) 第九百一十六章.碰见劫道的了? 有句话叫:正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前些日子,江二栓和董志明商量过后,张家便把两条猎狗送给江二栓,以换取他对两只小黑熊的看顾。 可江二栓是来包楞场,而且他又不会打围,养猎狗又有何用? 只因江二栓是外来户,去年是靠着张占山才包下了这个楞场,明年重新规划伐区,江二栓若是还想留在永安林区混饭吃,那必然少不了董志明的帮忙。 所以,江二栓万万不敢得罪董志明。 再加上前几天张来宝来过一次,对江二栓说他这两条狗都是围狗,虽然活儿一般,但卖七八十块钱还是没问题的。 于是,江二栓就有了卖狗之心。 只是身在山里,狗能卖给谁呀? 所以,江二栓就等着套户的草料、豆饼吃到差不多了,他回家拉饲料的时候,顺便给这两条狗带回去。等回到自己屯子以后,再想法买主。 可这活物需要人照料,江二栓每天都得给这俩狗插食、喂食,这不禁让其心生厌烦,就等着回家卖狗呢。 今天赶上张援民来,一张口就说要买狗,江二栓想也不想便答应下来。 “兄弟,我那俩狗可贵呀?”想卖归想卖,可却不能卖便宜了,江二栓对张援民道:“我那俩狗可都是围狗。” 说到此处,江二栓反问张援民道:“兄弟,你知道啥是打围吧?” “呵呵呵……”被江二栓如此一问,张援民乐了,他笑着点头,然后反问道:“老哥,你那俩狗得挺长时间没打围了吧?” “嗯?”江二栓被张援民问的一愣,但张援民问的没错,自张来宝被黑虎掏了以后,那俩狗就没再打过猎。 江二栓惊讶之余,不禁对张援民又高看一眼,抬手示意张援民喝水的同时,再问张援民说:“兄弟,你咋看出来的?” “看那俩狗的状态。”张援民笑道:“得有俩月、三月没上山了吧?” 张援民此话一出,江二栓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一时惊为天人。 张来宝残废、张占山躺倒,可不两个多月,将近三个月了吗? 这小个子什么来头,只看了一眼那两条狗,竟能猜的分毫不差! 江二栓哪里能想到,他面前这个大明白,其实是个大忽悠。 张援民哪会看什么猎狗状态呀?他完全是根据张来宝受伤的时间推断出来的。 “你这俩狗呀……”说这番话时,张援民端起茶缸喝了口水,等他撂下茶缸后,才对江二栓说:“要赶好前儿,俩狗能卖上七八十。要现在呢,我就能给你五十块钱。” “多少?”江二栓不是没听清,他一撇嘴道:“五十,我可不卖,那差的也太多了!” “差的多呀?”张援民呵呵一笑,道:“你这俩狗呢,不能当猎狗卖。” “那咋不能啊?”江二栓还真是不懂,他问完就听张援民反问道:“还咋不能?咱俩现在给这俩狗领出去,它俩能干活吗?” 张援民这么一问,江二栓不吭声了。在张来宝养伤这俩月,狗和熊一直都寄存在江二栓这儿。 那俩熊瞎子,江二栓不敢瞎整,但他可不只一次领着那俩狗上山,但在他手里,那俩狗从来没抓住过东西。 见江二栓不说话了,张援民继续道:“你要是家养的狗啊,我也就给你扔三十块钱。这得说是它俩出过活儿,我现在能给你五十。” 说着,眼看江二栓要开口,张援民抬手道:“老哥,你别想着说,能把这俩狗卖别人。我就告诉你,谁买猎狗都得试活儿。这狗领上山不干活,人家不找你退钱呐?” 听张援民如此说,江二栓咔吧两下眼睛不吭声了,张援民见状眼珠一转,呲牙一笑道:“老哥你要说行,这俩狗我今天就领走,到家好使不好使,我都不找你后账。” “这……”江二栓迟疑了一下,他虽然不懂猎狗,可听张援民的话,确定是那意思。 “兄弟!”江二栓往张援民跟前凑了一下,问道:“能不能再给大哥大加点儿?五十……好像少……” “不少了!”张援民抬手道:“老哥,你要说行,我现在就给你点钱。” 此时的江二栓终于不再犹豫,天天养这俩狗也操心,往家整也费劲,关键是到家能不能卖出去还是两说。 于是,江二栓当即应道:“行,兄弟,这俩狗我卖了!” “好!”张援民说着,顺着棉袄衣领往下解扣,在解开两颗扣子后,张援民把手伸进棉袄里,从内兜掏出一大把钱来。 厚厚的一沓子钱,从中间对折以后,张援民一个手掌握着都费劲,看得江二栓眼睛都直了。 可下一秒,当张援民将叠着的钱沓打开时,江二栓嘴角猛地一扯。 所有人捋钱的时候,都是大票在最外面,然后往里的面额是越来越小。 张援民这沓钱,最外面是张两块的,而且不多! 四张两块的,十二张一块的,其它都是五毛、两毛、一毛、五分、二分、一分。 “呸!”张援民左手掐钱,右手抬在嘴边,拇指、食指捏在一起就像比心似的,然后往那心坎儿的位置啐了一口,随即两指头一搓,这样数钱比较顺滑。 “八块……十二。”张援民把四张两元纸币和十二张一元钱分开放在炕桌上,然后对江二栓道:“老哥,这是二十哈。” 说完,张援民冲那愣神的江二栓一笑,道:“老哥别见笑哈,这钱是兄弟自己攒的,都特么零钱,呵呵……” “哎!”江二栓摆了下手,与张援民相视一笑,道:“那见笑啥?咱们男人哪有不藏……不是,哪有不攒钱的?” “对呗!”张援民一手掐着那堆毛票、分票,一手抬起向江二栓一指,道:“老哥你就说这帮娘们儿哈,咱挣钱给她们拿回去,一个个乐呵的!但你要说,让她们给咱拿点钱呐,那特么脸撸撸着,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啪!”江二栓一把拍在棉裤膝盖上,他虽然是把头不干体力活,但在山里住窝棚,谁也干净不了。 江二栓那棉裤一拍,灰尘瞬间飘散开来。 “可不咋的!”江二栓歪头撇嘴,附和道:“ctm的,搁特么她手里抠点钱,老特么费劲了。” 张援民闻言一笑,随即问道:“哎?大哥,我不知道你家里啥情况,反正我老爹、老妈走的都早,我身上还没有兄弟姐妹。” “啊,那啥……”江二栓道:“我爹不在了,还有个老妈。我身上呢,有一个哥、一个弟,但我哥前年走的,我妈现在跟我弟弟搁一起。” “哎呀!”张援民皱着眉头,装出一副为江二栓考虑的样子,说道:“那老哥,你这情况,你更得手头有点儿钱了。那要不的,想给自己老妈买点啥都费劲呐!” “啪!”江二栓又是一巴掌拍在大腿上,灰尘飘起时,江二栓有些激动地道:“兄弟,你说的太对了!杂艹的,我特么地……今天五月节,寻思去看看我老妈。我老妈乐意吃凉糕,我看有打的,我就给她买了二斤。 那兄弟你就说,我上我弟弟家去了,那弟妹、孩子都在家呢,我能就拿二斤凉糕吗?我不得还买点别的吗?” 江二栓越说越激动,说到此处他手往旁一指,骂道:“我ctm的,我还没敢多买呢,就给孩子买两瓶罐头、买二斤干粮。完了这家伙的,那娘们儿跟我磨叽半宿。” “揍她!”江二栓话音刚落,张援民抬手指着江二栓头顶道:“俩大耳瓜子过去,当时她就鼠眯!” “嗯?”江二栓听得一愣,咔吧两下眼睛,感觉有些不对。 可这时,张援民把他那空着的手往桌子上一拍,说道:“老哥,兄弟不是吹,这要是我媳妇敢这么嘚瑟,早给她打卑服的了。咱不是说别的,媳妇打跑了,咱老爷们儿再娶呗,那老妈不就一个吗?” “可不咋的!”江二栓一瞪眼睛,道:“我是八月节前出来的,等我哪天回去呀,我高低先得去看看我老妈。杂艹的,这回那娘们儿再敢逼扯,我就揍她!” “揍!”张援民抬手比划,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说完,张援民低头开始数钱。 不知为何,江二栓感觉张援民说的话很对,但看他数着一把毛票、分票,又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张援民数了半天,终于凑够了五十。而此时,他手里只剩十来张一分的纸币。 多出来这一毛来钱,张援民根本没往自己兜里揣,而是直接将其混在桌上的那堆一分钱里。 明明是多给了钱,但张援民根本没提这事,只道:“老哥,五十哈,你自己查查!” 刚才张援民的举动,江二栓看得清清楚楚。 就一毛零几分,钱不多。但张援民要往自己兜里揣,就显得这个人小气。 可偏偏钱太少了,要是说搭给江二栓,就因为这点儿钱,江二栓还欠他个人情? 所以张援民什么都没说,就让江二栓觉得这个人大量,感觉和张援民打交道很是舒服。 “查什么查?”江二栓都不看桌上的钱,只往外一挥手,道:“兄弟,那俩狗是你的啦!完了你别着急走,中午留下吃口饭。” “不行,不行!”张援民闻言,连连摆手道:“老哥,我牵上狗马上就得走,上头楞场还有活呢?” “那不行啊……”江二栓还要留客,可这时窝棚的门被人推开,一个老头子探头进来,问道:“二呀?忙着呢?” “呀,孙叔!”江二栓一看是楞场做饭、烧炕的老孙头儿,忙问道:“你有事儿啊?” “啊……”老孙头儿微微一点头,但目光却飘向了张援民。 “这是张兄弟,上头楞场下来买狗的。”江二栓向老头子介绍了一嘴,然后追问道:“咋的了,孙叔?” “那个……”老孙头儿手往门外一比划,道:“刚才技术员来了,跟我叨咕……说昨天菜不硬。” “我艹!”江二栓骂了一声,跟旁边的张援民摊手道:“兄弟,你就说这人吧。昨天来了就吆五喝六的,我中午给他整得小鸡儿炖蘑菇、猪肉炖粉条子,山河白给他喝着,今天还这个、那个的!” “哎呀!”张援民笑着附和道:“人就那么回事儿吧。” “哎?”江二栓忽然想起一事,抬手往上一指,并问张援民道:“你们楞场那技术员咋样啊?” “哎呀……”张援民叹口气道:“也就那样呗。” “唉!”江二栓叹气道:“他这是在这儿卡我呢?我看不行啊,我还得下山踅摸、踅摸,给他安排点啥。” “那你就回家呗。”这时老孙头在旁边接茬,道:“家里啥都有,咱花钱买也照外头省啊。” “我还寻思等牲口料吃差不多了,我再回去呢。”江二栓此话一出口,张援民紧接着就道:“老哥,那怕啥的呀?你这回下去,也拉牲口料呗,拉上来留着慢慢用呗。” “也对哈!”江二栓闻言咔吧两下眼睛,自己带着答案问老孙头道:“那我回去?” “回去呗!”老孙头儿附和道:“那爷们儿说的对,你还是回去吧!” “老哥!”张援民明知故问,对江二栓道:“你家搁哪儿啊?” “望奎。”江二栓道:“离这儿小溜儿一百里呢。” “唉呀!”张援民道:“那你这一去一回得几天呐?” “可不咋的!”江二栓说:“我现在走,到家说不上啥时候了。完了我这都出来两个多月,将近仨月了,回家一趟不得待几天吗?” “对呗!”张援民道:“出来这么长时间了,回去看看老妈,看看老太太缺啥少啥的。” 听张援民这话,江二栓连连点头,可旁边的老孙头儿面色古怪地看了张援民一眼。 他跟江二栓是一个地方出来的,特别了解江二栓家的情况。 “那老哥啊!”张援民抬手往门外一指,对江二栓道:“那我不耽误你了,我这就回去了。” “回去干啥呀?”江二栓继续留客道:“吃完饭再走吧。” 他这就纯属是客套话了,张援民摆手道:“改天的,老哥,等你回来的哈!” “那也行!”江二栓笑着跟张援民出门,到旁边狗窝前将绳子一解,直接交到了张援民的手里。 这两条狗同样出自岭南,而岭南的狗赖搭,谁领着走都行。 这一黑、一花两条狗,被张援民牵着也不挣扎。而张援民和江二栓、老孙头儿告辞后,牵着两条狗出了楞场直奔后山。 在送走张援民后,老孙头儿问江二栓道:“二呀,你那俩黑瞎子搁哪儿呢?你这回家了,用不用我天天早晨给你瞅一眼呐?” 江二栓闻言,不经意地想要转头,但却停下了来,随口对老孙头儿说:“不用,孙叔,那黑瞎子冬眠呢,不吃啥也不喝啥。再说,我过两天就回来了。” …… 与此同时,永安屯外。 赵军正在车下张望,眼瞅着马玲从屯子出来,赵军抬手冲她挥了挥胳膊。 马玲也挥了挥手,然后小跑着向赵军而来。 “你咋不上车呢?怪冷的。”到赵军跟前,马玲看着赵军冻红的鼻尖,关切地问道。 “车上也不暖和。”赵军说着,从怀里分出一个装热水的玻璃点滴瓶,递给马玲道:“拿着这个,能暖和不少。” “我不要!”马玲往后一躲,但她不是嫌弃,而是怕自己拿了,赵军就会冷了。 “我还有一个呢。”赵军笑着又从怀里拿出一个,这俩玻璃瓶充当暖水袋用,是临出门前,王美兰给准备的。 赵军一个,解臣一个,解臣回家前,赵军把这个也要下来了。 一看赵军还有一个,马玲才笑着将另一个接过。 然后马玲上车,赵军在启车后,二人沿着道路慢慢向前,还不等赵军给油起速,车前十米外一道人影自道边蹿出。 一人一手掐腰,一手指着迎面驶来的汽车,喝道:“站住!” 兄弟们,明天下午六点恢复更新,说是六点,可能我检查检查就得六点半左右。 我争取是更两章,给前天的补上。 第九百一十七章.找到了张家的小黑熊 赵军把车刹住,看向马玲的第一句话就是:“他咋没上学呢?” “嗯?”马玲也是一怔,随即推开车门下车,冲着迎面走来的马洋喊道:“你咋不上学呢?” 马洋白了马玲一眼,转眼看向从车上下来的赵军,问道:“你俩干啥去?” “你管我干啥去呢?”马玲抬手给了马洋一杵子,喝道:“你不上学,跑这儿嘚瑟啥来?” 马洋把目光从赵军身上收回,瞪向马玲道:“你俩孤男寡女的往外跑,我能放心吗?” “我……”马玲一把揪住马洋胳膊,另一只手直往马洋后脑勺上抽,一边抽,一边嚷道:“我让你不上学,我让你胡嘞嘞。” 马洋转圈躲闪,在挣脱马玲的抓捕后,两步蹿到赵军身后,自赵军肩膀旁露出头来,对着扑来的马玲喊道:“我要跟你们去!” “你去什么去!”马玲指着马洋,喊道:“你赶紧给我上学去!” “我不上学!”马洋自赵军背后往起一蹿,道:“我也要进城!” 他说要看着赵军、马玲那纯属扯淡,马洋要进城,一是他对城里有一份向往,二是他想进城买点东西。 “你……”马玲绕着赵军追打马洋,马洋绕着赵军就跑,可他在经过赵军面前时,被赵军一把拽住。 马玲过来抓住马洋就打,这年纪的孩子正是皮的时候,心里主意又正,任马玲抽打也要跟着他们一起进城。 而在马玲一个不留神,没抓住这小子时,马洋扑到赵军跟前,抓住赵军胳膊,喊道:“军哥!领我去吧!” 赵军闻言一笑,道:“这得问你姐。” 此时马玲追了过来,但她有些打不动了,只愤恨地瞪了马洋一眼,道:“你还得上学呢!” “落一上午课,没事儿。”马洋躲在赵军后面,嚷道“我长这么大,我还没下过山呢。” 听自己弟弟这么说,马玲心里有些不忍。她看向了赵军,想询问一下赵军的意见。 赵军一看就知道,马玲这是想带着马洋去,当即回应道:“你看要行,咱就上车走。” 不让孩子上学的事,赵军可不敢做主,忙把皮球又踢回了马玲脚下。 “要不领他去吧?”马玲微微点头,道:“这撵他也不走啊。” 马洋在旁边露出笑容,道:“我今天必须得进城,我得……” 马洋话说到一半,忽然止住了话语。而此时赵军、马玲感觉出了不对,俩人齐刷刷地望向他,马玲更是直接问道:“你得干啥?” “我……我不干啥?”马洋有些紧张地回了一句。 人呐,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能做到不撒谎的很少。 但要因为小同桌而撒谎,马洋心里就异常的慌乱。 再对上赵军那双眼睛,马洋一下子就更慌了。 赵军脸挺长,但胜在浓眉、大眼,看上去整个人显得特精神。 当他眉头皱起、眼睛微眯时,被他注视的人会感受到一定的压力。 此时的马洋虽然不怕赵军,但他一想到自己要送小同桌润肤膏的事会被人知道,就不禁脸皮发烫。 “嗯?”见马洋的脸瞬间红了,赵军眉头一挑,瞬间变了脸,笑呵地招呼姐弟俩上车。 汽车启动,继续前行。 马玲、马洋姐弟俩挤在副驾驶看着窗外的场景,而此时赵军从怀里掏出那个装热水的玻璃瓶,拿着使瓶底推了马洋一下。 “嗯?”马洋回头一看,就听赵军道:“把这揣怀里。” 这小舅子虽然有时候恨人,但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赵军该欺负他的时候,肯定得欺负。但该对他好的时候,还是得对他好。 再说了,这毕竟还是个孩子嘛。 “不用!”这时马玲才想起了,忙要去拿自己那个,并道:“把我这给他就行了,你快自己揣着吧!” “不得!”赵军道:“你怕冷,把我这给他。” 说着,赵军硬是将自己的那个玻璃瓶塞在马洋怀中。 马玲闻言,藏在脖套下的脸颊上浮现浅浅一笑。这个热水瓶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赵军能对她弟弟好,更重要的是赵军始终惦记着她怕冷。 脖套挡住了马玲脸上的笑容,但却挡不住她那笑弯成月牙的大眼睛。 刚才被赵军硬塞了热水瓶的马洋,才有些感动,看到自己亲姐的样子,不禁嘴角一扯,嘟囔道:“谁不怕冷?不怕冷那是傻子!” 赵军、马玲:“……” 马玲回手抽了马洋后脑勺一下,道:“你说啥呢?” “呵呵呵……” 马洋刚要顶嘴,却被身后的一阵笑声打断,姐俩一起向那开车的赵军看去,马玲咔吧着大眼睛问道:“咋的了,你笑啥呀?” “没事儿,呵呵。”赵军笑道:“想起点儿有意思的事儿。” “啥有意思的事儿啊?”马洋问道:“讲讲呗。” “讲讲啊?”赵军斜了马洋一眼,笑着问道。 “讲呗。”马洋大大咧咧地说道,而一旁的马玲眼睛里也闪着好奇之色。 “那啥……我有个同学叫胡广民,搁永福屯子住。”赵军开着车,嘴上说道:“他开春前儿杀黑瞎子仓,让黑瞎子给踢腾了。” “唉呀,那这人可白瞎了。”听赵军如此说,马玲有些惋惜地道:“你以后杀黑瞎子仓,可得注点儿意呀。” 听着马玲关心之言,赵军冲她一笑,搁在俩人中间的马洋小脸一垮,问赵军道:“他咋让黑瞎子踢蹬的呀?你讲咋不讲全了呢?” “呵呵……”赵军笑看了马洋一眼,回头看向前方,一边开车,一边说道:“我要讲的不是这个,就说我那前儿去他们屯子,碰着他叔伯哥了,他哥叫胡广财。 这个胡广才跟我说哈,他姑娘也上中学了,跟李如海一班。” 说到此处,赵军转头看向马洋,问道:“你们都是一班的呗?” “啊……”马洋心里咯噔一下,感觉有些不对,试探着问道:“他姑娘叫啥名啊?” 胡广财的姑娘,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肯定也得姓胡。可马洋清楚,自己班里就那么一个姓胡的。 “嘶……叫胡什么娜呀?”赵军故意装作记不得名字,看向马洋道:“说是你们班班长。” “班……”马洋脑袋嗡的一下,而旁边的马玲则问赵军道:“完了咋的啦?” “完了呀?”赵军笑道:“那胡哥就说,他闺女跟李如海一张桌,他闺女考第一嘛,李如海考数第一。” 马洋:“……” “哈哈哈……”赵军话音刚落,马洋默然无语,而马玲却是笑上了。 笑着、笑着,马玲感觉不对,正对上自己弟弟不善的目光。 “嗯?”马玲一怔,就听马洋问道:“笑啥呀?有啥好笑的?” “一个第一、一个倒数第一。”马玲左手摊开,右手先掰过左手大拇指表示这是第一的胡丽娜,然后又掰过左手小拇指,这代表倒数第一的李如海,笑着说道:“这如海呀,跟人家考第一的坐一起,也没有个进步。” 马洋看了一眼马玲那呈发誓手势的左手,看着那大拇指和小拇指中间竖着的三根手指,撇嘴看向马玲,语气生硬地道:“现在那胡丽娜跟我一张桌。” “嗯?”马玲一愣,就听马洋压低了声音,咬牙道:“我也考倒数第一!” 马玲:“……” “呵呵呵……”这回轮到赵军捡笑了,不是赵军冒犯,实在是憋不住了。 其实赵军没想提马洋成绩的事,他是在上车前看马洋神色变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上辈子的时候,马洋上中学时曾暗恋过一个姑娘,那姑娘就叫胡丽娜。 至于赵军为啥记得这么清楚,因为马洋曾求着王翠花,托刘铁嘴去永福屯老胡家提过亲。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刘铁嘴无功而返,伤心的马洋当天中午、晚上都没吃饭。 而更让人没想到的是,那姑娘后来嫁给了李如海。 记得人家俩人结婚那天,赵军和马家人一起去吃席,但作为新人同学的马洋说啥也肯不去,愣是自己在家里干闷散白。 等赵军他们吃饱喝足回来的时候,马洋都喝到炕底下去了,他酒话往出一冒,大伙才知道这小子从初中起就惦记人家姑娘了。 刚才看马洋脸红,赵军就寻思有枣没枣的,先打它三杆子。但又不能直接提,赵军就借着胡广财说事,其实他这辈子跟胡广财都没打过交道,上辈子还得是李如海结婚以后,才和胡家人认识的呢。 可没成想,自己还没说啥,那姐弟俩先整上节目了。 “你倒数第一,你还舔脸说!”马玲尴尬之余,只能靠一巴掌来缓解尴尬,再抽了马洋后脑勺一下后,马玲道:“让你上学,你不上学,你不倒数第一,谁倒数第一?” 马洋一脸悲愤地往向车前,而此时赵军在一旁说道:“没事儿,玲。这要从我同学那儿论,我得管胡广财叫声哥,那他闺女不就是我大侄女吗?哪天跟我大侄女说说,让她带着点咱弟。” “真的吗?”赵军那话一出口,马洋抢在马玲之前问赵军。 嘴边的话瞬间就秃噜出去了,马洋也感觉到了不对,连忙改口道:“我……我也想好好学习,我还想考高中呢。” “考高中啊?”赵军歪头问了马洋一句,眼看马洋点头,赵军笑道:“那还是算了吧?” “咋的啦?”马洋急问道。 赵军深深地看了马洋一眼,笑道:“我那大侄女还考不上高中呢,她能带了你吗?” 马洋:“……” “老师教他,他都不学,谁能带了他呀?”这时,马玲在旁边插话道:“赵军呐,咱不用麻烦人家。” 听马玲这话,马洋瞬间转头看向他姐,只听马玲说道:“你说跟人家说完了,他上课再跟人家叨咕起来没完,人家看你面子还不能撅他。这他不学,再给人家耽误了,那多不好啊?” “谁不学啊……”马洋着急了,可此时看见台阶的赵军顺势就下,道:“行,那我就不说了。” “你……”马洋看了眼右边的亲姐,又看了眼左边的未来姐夫,气的往前一拧身,俩眼直直地望着车前。 …… 就在赵军逗小舅子玩儿的时候,张援民牵着两条狗从42楞场出来,直奔后山而去。 记得马晓光的屯亲说过,那两只小黑熊就被安置在楞场后身。 绕过楞场,张援民沿山路向上,一路他不断地拽住往旁的猎狗,驱使它们向前。 这座山半山腰往上,是42楞场的4、5小号。小号里每天是要进行伐木、打枝、造材、清理作业,所以江二栓肯定不能把小黑熊安置在那上头。 而且据说江二栓每天都会来看一遍,那么小黑熊冬眠的树仓肯定不会在太高处。 张援民在周围寻找,只见两行脚印往东边小树林里来回。 说是小树林,但这一片在大前年被皆伐过,这几年一个个树墩子周围憋出新枝小杈,如今虽然这些都不成材,但树条子密密麻麻的。 张援民过去蹲下身,伸手探了探那两行脚印,脚印周围的硬而坚,使手一拨,雪壳仍会散开。 通过赵军所教,张援民断定,这脚印是昨天留下来的。 而前天夜里下过雪,所以此处只有昨天往返的两行脚印。 张援民猜测脚印是江二栓留下来的,于是就带狗前行,徘坡走出三百多米,他才忽然停住脚步。 在斜上方,斜躺着一棵大水曲柳树。 这棵大水曲柳斜躺,是因为它被人放倒后,砸在了另一棵树的身上。 但不知为何,这两棵树都被留在这里了。 张援民牵狗又往前走了几步,他身旁的两条狗立刻有了反应,它们向前挣着绳子,尾巴横着来回摇动。 这是嗅到伙伴了! 张援民拽住两条狗,定睛向前观瞧。那斜倒着的水曲柳身上,有一大块黑乎乎的,八成就是树洞。 张援民牵狗疾走过去,发现那树洞垂直到地的距离也就两米多一点,沿着倾斜的树身就能上去。 这面是阳坡,树身的落雪都化没了,洞口处挂着白霜。 “嗯哼哼……”两条狗抬起前爪往树上扒着,嘴里发出吭叽声,张援民见状,扯着两条狗就往回走! 兄弟们,我接着写第二章,今天晚上肯定有。 这一天啊,今天早晨起来,肋巴扇子疼、胯骨肘子疼……一天没好了。 第九百一十八章.亲家不送狗 张援民牵着猎狗沿路返回,一路上他走得很慢,不断使脚把来时的脚印趟乱,准确地说是那两只狗的脚印。 在张援民过来之前,这面山坡上只有江二栓的脚印。但人的脚印好说,不少说两只狗的脚印。 要是看到两只狗的脚印,江二栓肯定会联想到张援民的身上。 下了山坡后,张援民一路往回兜,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回到小43楞场。 “张哥,哪整的狗啊?” “张大哥,这俩狗哪儿来的?” “张哥,晚上烀狗肉啊?” 临近小43楞场,张援民碰上了认识的套户,他们纷纷跟张援民打着招呼,有的还说着玩笑话。 这些套户空爬犁出楞场,回来的时候,爬犁上都拉着木头,所以没办法载张援民。 而当张援民走到楞场门口时,正好碰见背枪的邢三从对面过来。 这老爷子今天天不亮就出了门,去到他那新抢的窝棚,将里面炉子点着了。 随着外面烟筒一冒烟,再有过来的人,就都应该知道这里是有主地盘。 然后,邢三又在附近转了一圈,寻觅了一圈大皮脚踪,这才捋着山道回来。 当张援民看到邢三时,邢三也看到了张援民。 “邢叔!”张援民笑呵地向邢三打了声招呼,邢三只看了张援民一眼,却没有吭声。 但这老头的目光随即落到了那两条狗的身上,然后问张援民道:“这是赵军的狗啊?” “不是,邢叔。”张援民笑着应道:“这是我刚买的。” “啊……”俩人说话时,已进了楞场大门,一听这俩狗不是赵军的,邢三直接进了窝棚。 “哎?”张援民见状,连忙跟了过去。而这时,回手的关门的邢三留出一条门缝,问道:“咋的?” “邢叔,我有事儿想跟你说。”张援民说了一句,邢三把门拉开,对他道:“你人可以进来,狗,你给它拴一边去。” 张援民答应一声,忙将狗拴在大门内侧的木板帐子上,然后进到窝棚里时,就听邢三吩咐道:“去,抱点柴火进来。” 张援民又答应一声,转身出屋抱了堆柴火进来,然后主动往炉子里加柴。 而邢三,他此时坐在炕头,撅开他那棵16号猎枪,然后使小棍推着麻布探入枪管,小心翼翼地擦拭着。 邢三走的时候,往炉子里压了柴火。他这窝棚里不但炕热,而且还有地火龙,所以现在窝棚里也暖和。 而枪从外面进来,一冷一热,枪管内外都会缓出水气,所以必须得擦拭干净。 “邢叔!”张援民盖好炉盖后,凑到邢三近前,笑呵地道:“你老猜我今天干哈去了?” 张援民热脸贴了冷屁股,邢三自顾擦枪,根本没搭理他。 张援民讪讪一笑,道:“我今天漫山溜达、溜达,正好看见有养狗的,我就买回来了。” 邢三微微抬头,瞥了张援民一眼,道:“你一天跟特么地出溜子似的,不好好干活儿,摇哪儿走啥呀?” 张援民:“……” 地出溜子是东北方言,用来小孩或者小个子们速度快的样子,但不管形容谁,都不像是好话。 “呵呵。”但张援民也知道这老头不是自己能惹的,当即呵呵一笑,道:“邢叔,我咋寻思的呢?” 老邢头可不是江二栓,他根本不听张援民忽悠,合上掌中枪,起身将其挂在门后。 “叔啊!”张援民也不气馁,从兜里掏出烟来,抽出一颗递向邢三,道:“你老抽烟呐。” “不抽!”邢三伸手从旁边木架上拿过装烟叶子的小筐,说道:“你那烟没劲儿。” “邢叔。”张援民当机立断,决定快刀斩乱麻,直接对邢三道:“我寻思吧,我平常搁山里溜达、溜达,要看着啥山牲口了,就招呼我赵军兄弟过来。” “嗯。”听到赵军的名字,正在卷烟的邢三,还算配合地“嗯”了一声。 张援民又道:“但我上山来啥也没带,寻思赶你老不出去前儿,我借你那枪,完了使多少枪药了,我回头都给你补上。” “不借。”此时的邢三已将烟卷上,他把一头拧成麻花劲儿,还是连头都不抬。 张援民一怔,微微低身道:“要不你老借我把刀也行。” 说完这句,张援民急忙补充道:“爷们儿咋也得有个家伙事儿防身呐。” 说着,张援民急忙从兜里掏出火柴盒,将其推开抽出一根火柴,划着了递向邢三。 邢三迎着火柴点着烟,吸了一口才道:“啥都不借。” 刚把火柴甩灭的张援民:“……” 而这时,邢三又吸了一口烟,道:“赵小子不让我给你拿家伙事儿,刀、枪都不行。” “啊……”张援民咔吧下眼睛,喃喃道:“我兄弟发话啦?” “嗯!”邢三一点头,道:“行啦,你要没旁的事儿,你就该干啥,干啥去吧。” 这是撵人了,张援民嘴角一扯,从炕上起身。可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两声汽车鸣笛。 “呀?”邢三自炕上起身,嘀咕道:“能不能是赵军来啦?” 说着,邢三扒拉开碍事的张援民就往门口走。 “三大爷!”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了李宝玉的声音。 “宝玉来啦!”邢三拽开门,招呼李宝玉进屋。 李宝玉左手掐着两条烟,右手提着个面口袋进来,一进窝棚就把烟递给邢三,道:“三大爷,这是我哥哥给你买的烟。一条金葫芦,一条白灵芝,这烟都不贵,你老抽着吧。” 不是赵军不舍得给邢三买好烟,可要是买的贵了,这老头子八成都不能抽。 “哎,哎!”邢三笑着接过两条烟,乐呵地道:“不贵,那我以后就抽这个了。” 张援民:“……” 张援民记着也就两分钟前,这老头子还说非叶子烟不抽呢。 “还有这个!”李宝玉笑着一提那面口袋,道:“这是我哥哥他妈,我大娘给你蒸的干粮。” “哎呦!咋又给我拿干粮了呢?”邢三笑呵地接过面口袋,道:“上回给我拿那么老些,我还没吃了呢。” “慢慢吃呗。”李宝玉指着面口袋,道:“今天早晨我大娘蒸的酸菜篓子,但这是她单独给你和的馅。” 说到此处,李宝玉笑了,他继续说:“他们自己吃的都没放肉,完了给你这里头放肉了。” “是吗?”邢三笑道:“这大妹子太有心了。” 说着,邢三打开面袋子往里一看,惊讶道:“还有包子呐?” “嗯呐,呵呵。”李宝玉道:“包子也是酸菜野猪肉的,平常这楞场伙食不好,你就自己熘俩包子吃。要不的,搁炉盖上烤着吃也行。” “嗯!”邢三点头道:“我就乐意吃烤饺子、烤包子,啧……” 话说到一半,邢三砸吧下嘴,道:“烤包子,我得小溜儿二十年没吃过了。” “唉呀!”李宝玉听得叹了口气,道:“三大爷,那你中午就烤两个呗。” “行啊!”邢三呵呵一笑,从面口袋掏出两个包子,丢在木架上的小盔儿里。 “大哥!”这时李宝玉对那张援民道:“外头那俩狗是谁的?” “我的!”张援民挺起胸脯一笑,道:“我早晨买的!” “你买的?”李宝玉惊奇地问道:“你在这山上,咋还能买着狗呢?” 说到此处,李宝玉又追问一句道:“是不是捡的呀?” “什么捡的?我买的!”张援民、李宝玉一前一后往外走去,正好邢三也要出去挂面口袋。 三人都从窝棚出来,张援民、李宝玉去看狗,邢三则到了窝棚后身。 这窝棚面南背北,北为阴面。所以在窝棚后,两棵树中间拉着双股八号线,在线上挂着一个个面口袋,这都是赵军给邢三拿的吃的。 邢三把面口袋系在上边,回过头来见张援民、李宝玉正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啥?这狗是张来宝的?”李宝玉眼睛一亮,喜道:“大哥,你咋给他的狗买来了呢?” “啊,那把头好像是他家亲戚。”张援民说着往对面山上一指,道:“搁那42楞场。” “ctm的!”李宝玉闻言,当即骂道:“上回张来宝他们偷咱黑虎,我哥哥说黑虎就是让他们整那楞场去了。” “嗯?”邢三忽然插嘴,问道:“谁偷赵军狗了?” 李宝玉一怔,忙道:“没事儿了,狗都找回来了。” “找回来也不行啊!”邢三怒道:“偷咱狗,那还了得?” 李宝玉、张援民被吓了一跳,连忙好生安慰,才将这老头劝回了窝棚。 等劝走了邢三,李宝玉问张援民道:“大哥,你咋还寻思买狗了呢?” “呵呵。”张援民闻言笑道:“这不是嘛?我老叔也不给我们狗,呵呵呵……” “哈哈哈……”李宝玉也乐了。 …… “哎?”解放牌汽车上,马玲问赵军道:“小熊啥时候下崽儿啊?” “快了。”赵军答道:“也就七八天、八九天那样儿吧。” “军哥!”马洋接茬道:“到时候我能上你家挑个小狗吗?” 之前赵军答应过马玲,说是等小熊下崽子了,会给马家弄一个小狗崽儿。这事被马洋知道以后,他就想自己挑一个。 他有这想法很正常,但听他这话,赵军咔吧两下眼睛,轻叹一声道:“那狗崽子……好像不能给你们了。” “嗯?”马玲、马洋齐齐一愣,你这答应好的事儿,还带变卦的吗? 赵军苦笑着看向马玲,道:“那个……老话说嘛,亲家不送狗。” “啊……”马玲瞬间瞪大了眼睛,嘀咕道:“唉呀,可不咋的!” 一听小狗崽儿要没,马洋顿时着急了,回头就问他姐说:“姐,为啥亲家不能送狗啊?” “怕咬断亲!”马玲答了一句。 其实这话纯属扯淡,要真讲究这个的话,赵军最初就不会要周家的大青了,后来赵有财也不会要周建军给的花龙。 这个“亲家不送狗”的说法,是赵有财前两天在饭桌上提出来的。正好那天林祥顺说,等小熊下崽子了,他要挑一个走。 当时赵有财就不干了,但他那“亲家不送狗”的说法,林祥顺不赞成,因为他们没嘎亲家呀。 可赵有财说送狗咬断亲,两家虽不是亲家,但亲如一家,这份亲情万万不能让狗给咬断了。 他这话把林祥顺都说乐了,林祥顺当场就反问赵有财,当初他给赵军花小的时候,二叔你咋不说这话呢? 这爷俩就是一说一笑,也不会因为一条狗闹掰,其他几家也不会在乎这个。 但马家不行啊,你赵军还没娶我们家姑娘呢,你就干秃露反帐的事儿,那还了得? 只是马玲从小跟她奶长大,被老太太灌输了一堆妖道令,以前还信鬼、信神呢,好在得到了赵军的正确引导,从那以后再也没去老韩太太家算过卦。但这些老辈的讲究,马玲还是深信不疑的。 马玲按住马洋,对赵军说道:“那行,那我们就不要了。” 马洋嘴角一扯,瞥了他姐一眼。 而此时,汽车已驶入了沙河子。 “这是沙河子?”马玲往窗外张望着,嘴里嘀咕道:“我大嫂娘家有个亲戚,就搁这沙河子住,前两年还上家来了呢。” “嗯呐!”马洋接茬道:“那是个刀枪炮!” 赵军闻言一笑,马家姐弟说的那个人,还真算是个人物。 那人姓韩,在家行二。在沙河子当地是头号的刀枪炮,前几年因为总欺负一个开批发部的,给那老板逼急了,拿老洋炮搂了他一枪。 这一枪,虽没将韩二打死,但动枪乃是大事,惊动了衙门。 韩二为躲避衙门,逃到永安。而马玲的嫂子许小青是韩二表妹,所以这韩二就在马胜家躲了十五天。 赵军上辈子也听过这个人物,据说此人硬气得很,后来吃花生米的时候,他都面不改色。 “唉?”忽然,马洋指着窗外,低声道:“抠皮子的!” 赵军:“……” “哎!”这时马玲伸手将马洋的手扒拉开,赵军看向马洋笑道:“你还啥都知道呢?” 第九百一十九章.带媳妇下馆子 抠皮子,就是抠皮夹子,再说白了就是偷钱包,更直白就是小偷。 自古一片天,衙门遮着大半边,剩下半边见不到日头。 赵军第一次下山卖皮子,就曾遇到人劫道。而这一次,他身上所带东西的价值更高,所以他没往山河镇,而是来到了沙河子。 可到这儿转念一想,赵军干脆一脚油门直奔稻花县。王美兰有个侄女婿在稻花供销社当经理,那边咋也算是自己地盘啊。 …… “大哥,我走了哈!”李宝玉刚跟张援民告辞,就听有人喊道:“宝玉来啦?” 李宝玉循声望去,只见解忠急匆匆地奔他这边来,喊道:“来,来,上我窝棚里暖和、暖和。” “不得了,解大哥!”李宝玉往西一指,道:“我还得上那头儿那个楞场呢。” “啊……”一听李宝玉有工作,解忠便不再留人,但却说道:“那中午我准备点饭菜,你中午到这儿吃呗?” “不用,不用。”李宝玉笑道:“那边能给安排饭……” 说到此处,李宝玉想起一事,道:“解大哥,你这楞场明天就能上人,归楞的明天就过来。” “那太好了。”解忠闻言喜道:“快让他们来吧,给那后头都归楞起来,要不都没有地方了。” 李宝玉说话就上了车,在解忠和张援民挥手相送下出了楞场,沿山路向西而行。 而李宝玉走后,解忠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那两条狗的身上,他看了眼狗,又看向张援民问道:“兄弟,这狗是你整回来的?” “啊,在上头买的。”张援民笑呵地刚接一句,就听解忠道:“兄弟,你买狗要干啥呀?” “我那啥……”张援民刚一开口,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见解忠招呼他道:“来,兄弟,咱俩上窝棚,大哥有话跟你说。” 就这样,解忠将张援民带到了把头窝棚里。俩人上炕坐下,点着了烟后,解忠才对张援民说:“兄弟,你这几天来呀,帮大哥不少忙。大哥呢,心里都有。” “嗨呀!”张援民笑着应道:“解哥,咱们兄弟不说这话。” 张援民说完,就见解忠一抬手,道:“兄弟,大哥不是跟你客气,我就想问问你,你买那俩狗要干啥呀?” “我……”张援民刚吐口烟,就听解忠继续说:“我不管你干啥,反正兄弟你要打围,那指定是不行。” 张援民:“……” 此时的张援民有些发懵,他搞不懂这解忠咋还要限制自己打围呢。 解忠皱着眉头吸了口烟,随即说道:“所以大哥刚才跟你说,你来帮大哥忙,大哥感谢你。完了呢,大哥也得保证你安全,咱赵军兄弟说了,不能让你搁山里瞎捅咕。” 一听这是赵军的旨意,张援民瞬间就泄气了。而这时,解忠继续说道:“我大侄女也说了,让我看住了你……” “不是?”张援民歪头看向解忠,问道:“你大侄女谁呀?” 张援民当然知道自己闺女管解忠叫大爷,但他万万想不到,小铃铛会去找解忠托他看管好自己爹。 解忠被张援民给问乐了,他笑道:“还能是谁?你家铃铛呗。” “我家……”张援民眼睛瞬间直了,紧接着大声嚷道:“那丫头啥前儿跟你说的?” 解忠被张援民一问,不禁想起了那天早晨在江家门外等自己的小丫头,那是他活这四十年来见过的最懂事的孩子。 “行了,兄弟,那你就别管了。”解忠直接对张援民说:“我瞅你这样儿,你八成是没憋好屁。” 张援民:“……” 解忠这个人,办事直来直去,说话也直来直去,他见张援民不吭声,便道:“兄弟,这楞场是我包的,但你在这儿,你就说的算。可唯独一样,就是你不行打围。你要非得打呢……” 话说到此处,解忠停顿了一下,然后掐烟的手往门口一比划,道:“我就下山把你家我弟妹找来,让她给你领回去。” 张援民:“……” 张援民一听都不用问,就知道这损招肯定是赵军教的。 在张援民扬名77楞场的时候,就是被杨玉凤武力接回家的。 见过有接孩子的,有接老人的,还有两口子打架接媳妇的,可谁见过接老爷们儿的? 那次的事件给张援民的声望造成了极大的损伤,让张援民至今想起来还闹心呢。 见张援民不说话,解忠轻叹一声,他从炕上下地,在张援民肩膀上一拍,就向窝棚外走去。 当听到窝棚门“嘎噔”一声关上时,张援民重重叹了口气,道:“苍天待援民何其薄也!” …… 中午十一点半,赵军开着解放牌汽车停在了稻花县的中心广场。 如今稻花、舒兰两县还未改市,但比起周围其它县城,却是繁华不少。 当从车上下来时,马玲、马洋姐弟俩环视四周,有些目瞪口呆。 没办法,确实没见过世面。 赵军拎着三角兜下车,并将那包枪的麻袋卷夹在腋下,缓步走到姐弟俩身后。 “走啊?”赵军轻声地问了一句,马洋回头道:“往哪么走啊?” “跟我走!”赵军说完,拎兜、夹枪走在前面,马玲、马洋姐弟俩快步跟上。只不过跟了两步,这姐俩就忍不住四处张望,这一张望就被赵军落下,然后姐弟俩再小跑追赶。 赵军没急着带他俩去买东西,也没着急去卖熊胆,而是先走到一家餐馆外。 这餐馆门上牌匾写着“大众小吃”四个字,匾下横杆挂着两个红幌子。 看着这俩幌子,赵军就知道这家不错。 而此时马玲过来看了一眼,就忙对赵军道:“咱不上这里吃,我带大煎饼了。” 说着,马玲还一提自己腰旁的挎兜。 “咱进去吃口热乎的。”赵军笑道:“搁车上冻半天了,咱上屋里暖和、暖和,完了让那老板给往瓶子里灌点热乎水。” 俩人上辈子过了十五年,赵军也从来没带过马玲下山,就更别说下馆子了。 “这……”但这些事马玲不知道,她此时仍有些迟疑。 这时,赵军伸手拽住马玲的挎兜带,轻轻往前拽了一下,笑道:“走吧,我领你吃点好的。” “走吧,姐。”马洋在后面推了马玲一下,却挨了马玲一肘子。 怼完马洋,马玲对赵军道:“那行吧。” 说完,她就跟着赵军进了餐馆,马洋随后跟上。 这餐馆能挂俩幌,就证明并非苍蝇馆子,更不是狗食棚子。 屋里很是宽敞,长方样式能坐四人的桌子十来张,里面好像还有单间。 这屋里没有暖气,在柜台前面有个炉子,炉子接出来的炉筒子一直通向屋外。 这根长长的炉筒子,悬吊于餐馆中央上空,可充当暖气片用。 正好靠近炉子那张桌的两个男人吃完饭结账走人,赵军连忙带着马玲、马洋过去,让姐弟背向炉子坐下。 “吃点儿啥呀?”老板娘大概四十多岁,头上带着白帽子,她开门做生意见过的人多了,她看得出来那手足无措、可哪儿撒摸的姐弟俩是绝对的土豹子。 但跟他俩一起来的小伙儿,单看气质就不是一般人。 赵军向马玲一扬下巴,问道:“玲儿,你俩想吃点啥?” “我……”马洋刚要说话,就被马玲拽了一下,然后马玲对赵军说:“咱吃一口,能吃饱就行。” 赵军闻言一笑,转头看了眼墙上挂的小黑板,然后问老板娘道:“做锅包肉得多长时间呐?” “那个慢呐!”老板娘道:“炸那玩意得现缓油,要不得不好吃。” 赵军回头看了一眼,这屋里七八张桌都有人,于是他转回头又问老板娘道:“他们点完的、马上要做的硬菜,你给看看都有啥?” 老板娘一听就明白赵军是啥意思,她把手中的本往前翻了一页,然后对赵军说:“有个肉段烧茄干,还有个红焖带鱼。” “呀?”赵军闻言一怔,道:“今年带鱼过来这么早呢?” “不早了。”老板娘道:“这都十一月份了,再有一个多月就过节送礼了。” 紧接着,老板娘又问:“要一个吗,兄弟?” 凡事都有先来后到,赵军要点别的菜,那得等其他桌都上差不多了,才能给他做。但他要跟别人点一样的,后厨一起就做出来了。 “要!”赵军道:“肉段茄子干也要一个。” 东北除了锅包肉,还有一道溜肉段。而且比起锅包肉的酸甜口,溜肉段的咸鲜口更容易被北方人接受。 但前些年物资匮乏,能吃得起溜肉段的不多,所以厨子在溜肉段的基础上又研发了肉段烧茄子。 只不过这冬天没有新鲜茄子,就用秋天晾的茄子干。 “肉段茄干也要啊?”老板娘追问了一句,她这店里那些桌,加一起也没有四道硬菜。大多数男人来喝酒,就点个毛菜,像炒豆芽、酸菜粉之类的。像赵军这样,上来就红焖刀鱼、肉段茄干这样的,一天也够呛能碰着一个。 “要!”赵军斩钉截铁地回了一句,然后反问道:“茄干啥样的?干菜味儿大不大呀?” 东北这边到了冬天,除了萝卜、白菜,很少能见到新鲜菜。所以,干菜是必不可少的。 而东北人晾干菜有无数种方法,单就一个晾茄子,能切丝、能切片,还能将一整根茄子削成长长的一条。 除了样式不同,还有直接晒、烀熟了晒、裹草木灰晒。 凡是干菜,大多都有种干菜的古怪味道,做的时候得用汤料往下压。 “我们是烀完了晒的。”老板娘道:“一点儿邪味都没有。” “来一个!”赵军说完,就见老板娘急匆匆地往后厨走去。 赵军要这俩都属于插队,得赶紧告诉后厨,要不然错过就麻烦了。 “差不多了吧?”见老板娘走了,马玲微微向前,把头探向赵军,小声道:“点俩菜够了。” “没事儿。”赵军笑道:“好不容出来一趟,我好好领你搓一顿。” 赵军话音刚落,那老板娘去而复返,对赵军道:“兄弟呀,你要那俩菜都加上了,你看看主食来点啥呢?” “主食,主食不用!”老板娘话音刚落,马玲就抢在赵军面前说话,这姑娘一边打自己的挎兜子,一边说道:“我兜有大煎饼。” 说完她有大煎饼,马玲回头一看那炉子,道:“搁那炉盖上烤烤就热乎了。” 姑娘几句话给老板娘听懵了,她不是没见过会过日子的,关键是你红焖刀鱼、肉段都点完了,主食却要烤大煎饼,你这是什么路子? “不!”赵军忙伸手拦住马玲,然后对那老板娘道:“主食都有啥呀?” “唉呀!”老板娘道:“正常啥都有,但这赶饭口不能烙饼啥的,就大米饭、大蒸饺。” “大蒸饺啥馅的?”赵军问道。 “牛肉的。”老板娘答:“牛肉大萝卜的,三块钱一斤。” 他们这蒸饺不论屉,论斤卖! “那得等多半天呐?”赵军问了一句,老板娘道:“这个快,灶上有汽儿,我拿去就给你蒸了。” “行,一斤蒸饺,三碗大米饭。”赵军点了主食,这倒不是他舍不得全点蒸饺,而是那红焖刀鱼配着米饭是一绝。 尤其是赵军记着,马玲上辈子最喜欢吃这一口了。 “好嘞!”老板娘把小本一合,刚要往后厨走,却又被赵军给叫住了。 赵军指着柜台上问道:“那是啥呀?” 在柜台上,有一排白瓷蓝边的大方盘,每一个盘子里装着东西,但上头盖着纱布。 “酱那乱七八糟的玩意。”老板娘答道:“啥都有。” “我看看!”赵军说着就站起身来,而这时老板娘拦道:“兄弟,你点那些够吃了。” 东北菜码大,赵军刚点的那俩菜,都够四个人吃的。 “够吃就不点了。”马玲一听,忙伸手拽赵军袖子。 “没事儿,我看看。”赵军笑着走过去,老板娘给他掀开盖东西的纱布。 那盘子里有酱的肥肠、苦肠、猪心、猪肚,还有方肉。 方肉,是将那猪肉切成大方块,下到锅中酱。但小餐馆这些玩意,应该都是一锅出来的。 赵军相中一块五花三层的肉,指着它问老板娘道:“这是不是得熥一下子?” “那必须的呀?”老板娘拿过旁边的木夹,横着夹起那块方肉,问道:“这也要着?” “要着!”赵军道:“完了给整点蒜泥。” 老板娘夹着肉往旁边的托盘称上一放,然后对赵军道:“兄弟,四两多一点儿,给你算四两。” “行!”赵军答应一声,弯腰从柜台前的箱子里抽出三瓶汽水,自己拿柜台上的瓶起子一一起开。 这时老板娘夹着肉去了后厨,赵军则将汽水分给马玲和马洋。 很快,那热腾腾的方肉片、大蒸饺、米饭、红焖刀鱼几乎是一起上桌。 看着桌上的菜,马洋吞咽了一下口水,看向赵军问道:“军哥,这得多少钱呐?” 赵军一笑,刚要说话却见马玲使胳膊肘点了马洋一下,道:“不用你管。” 然后,马玲冲赵军道:“一会儿我掏钱,这顿我请你。” 兄弟们,我跟大家问个事,有没有记着张来宝那俩狗是啥色的? 之前他两条、秦强两条,后来他为了养熊,中途跟秦强换过狗。 第九百二十章.药店卖熊胆(上) “你快拉倒吧。”一听马玲要花钱,赵军不禁笑道:“咱俩出来,还能让你花钱吗?” 说完,赵军回身从后面那张桌靠墙的桌边处,拿过一个白色的小瓷壶。 这小壶形似酒壶,壶身上贴着一块正方形的胶布,胶布上写着一个醋字。 这年头餐馆也不容易,这些器皿并非桌桌都有,两张桌用一套,食客们串着用。 赵军把小壶递给了马玲,然后回身又拿过装酱油的小壶和装辣椒油的盖碗。 赵军三人面前各摆着一碗大米饭,二大碗盛的米饭实实成成还上尖,差不多得将近四两,当真实惠得很。 在三人饭碗旁边,各有一个小碟,碟子里盛着蘸料,是为了蘸大蒸饺使。 “玲儿!”赵军笑呵地夹起一块红焖刀鱼,送到马玲碗里道:“你尝尝这个。” 然后,赵军又给马洋夹了一块,道:“吃吧,小弟。” 该说不说的,这孩子懂规矩,虽然看着一桌子饭菜口舌生津,但马洋始终不曾动筷。 听赵军如此说,马洋将横置于碟上的筷子拿起,但他还是没吃,而是看着赵军,在等着赵军先动筷。 可此时的赵军,哪有工夫管这小子,他光顾着和马玲说话,道:“玲儿,你慢点儿哈,这鱼脊(jin)的骨上有刺。” 赵军说的脊的骨就是脊背,带鱼背上的鳍与肉以刺相连,这边的馆子收拾带鱼,就是用剪子把鱼鳍齐背剪下,这样那一排小刺仍留在鱼背里。 “嗯呐!”马玲应了一声,永安林场近三年,每个春节给工人发福利时,有带有五斤刀鱼,马玲能不会吃这个吗? 但林区吃鱼,不是油炸,就是酱焖。 马玲夹起那刀鱼块看了一眼,随即又看向赵军,问道:“这是酱油炖的啊?” “嗯呐,先煎完了又焖一下子。”赵军笑道:“你尝尝。” 马玲咬了口刀鱼肉,顿时眼前一亮,赵军在旁道:“就口米饭。” 马玲也是听话,放下刀鱼使筷子夹起一小口米饭放进嘴里。 马玲咀嚼两下,大眼睛瞬间更亮了! 红烧刀鱼就是下饭的菜,咸、鲜、香综合在一起的鱼肉香配上白米饭,那滋味绝了。 “好吃吧?”赵军问了一句,马玲连连点头。赵军见状,又夹起一块刀鱼送入马玲碗中,道:“你多吃哈。” “嗯,嗯!”马玲点头,道:“你也吃。” “嗯!”赵军笑呵地去夹肉时,正对上马洋那嫌弃的眼神,赵军微微一怔,对那咬着筷子头的马洋道:“傻小子,你不吃,你瞅啥呢?” 说着,赵军夹块酱肉片往蒜泥碗里一蘸,随手递给马洋,然后自己又夹起一片肉蘸蒜泥往米饭上一铺,端碗使筷子把肉和米饭都扒拉入口中。 见赵军开吃,马洋也不客气了,红焖刀鱼、酱肉片、米饭、大蒸饺接连送进嘴里。 大概五分钟后,肉段烧茄干也上来了。肉段对姐弟来说很是新鲜,眼瞅马洋碗里的米饭没多少了,赵军忙叫老板娘再给盛饭。 三人在干掉了一斤蒸饺、三碗米饭后,又要了两碗米饭。这两碗,马洋自己一碗,另一碗赵军和马玲分了,赵军大半碗、马玲小半碗。 赵军最先吃完,他起身到柜台前,又拿了三瓶汽水之后,从兜里掏出十块钱给了老板娘。 这顿饭一共花了赵军九块三毛钱,老板娘正要找给他七毛钱。却见赵军抬手示意了一下,然后掀开柜台上盖盘子的纱布,指了指盘子里的猪心,紧接着又指了下老板娘手里的钱。 开门做买卖的,不说是七巧玲珑心,也懂人情世故。老板娘顿时心领神会,抄起旁边的木架子,将那半个猪心夹起放在一块旁,然后又夹过一块一拃半长的酱苦肠。 赵军笑着冲老板娘一竖大拇指,老板娘笑着一点头。 当赵军回到座位上时,马玲已经吃完了,马洋则端过一个个盘子,将剩菜、菜汤都倒进自己的碗里。那红烧刀鱼的汤和剩的肉段茄干也就罢了,可那酱油片上锅熥的时候会出油,此时肉片吃光了,在盘子底还剩油不少油,马洋也将其倒入自己碗中,然后拿筷子一和,唏哩呼噜地往嘴里划拉。 随着马洋把饭碗一撂,鼓着腮帮子,一边嚼,一边对马玲含糊不清地说:“姐,你给我拽块煎饼。” “啥?”马玲一怔,问道:“你还没吃饱啊?” 马洋手拿筷子往那肉段烧茄干的盘子上一点,道:“我要给这盘子扫(sou)扫(sou)。” 马洋的意思是拿块煎饼,把盘子里烧菜的油蹭在煎饼上,然后他再把这块煎饼吃了,这样不浪费油。 “啊……”马玲并没感觉到有任何不妥,也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丢人、没面子的,当即就要去拽自己的挎兜。 “玲儿啊,你等会儿!”这时赵军连忙拦住马玲,然后问马洋道:“小弟,要不就再来碗饭呢?半碗也行?” 赵军说话时,那老板娘从后面回来了,她听到了马洋和赵军的话,当即轻声招唤道:“小啊,我再给你盛口饭” “不用……”马洋刚出言拒绝,却听老板娘道:“吃吧,不管你要钱。” 马洋闻言,瞬间改口:“谢谢婶子。” 老板娘笑着往后厨走去,赵军拿起旁边的汽水,伸过去磕了一下马洋的汽水瓶,道:“喝点儿,别着急哈。” “嗯!”马洋抄起汽水就往嘴里灌,马家有林场职工,家里也有地,但他家条件一般。当初马胜结婚,马大富、王翠花鼎力相助。不至于说掏空了家里,但两口子从大儿子结婚后,就开始给马洋攒娶媳妇钱。 所以家里吃喝尽量以吃饱不饿为主,在永安屯里属于中等。今天跟赵军进城,马洋这顿可是吃美了。 “来!”老板娘端着一个盘子、一个碗回来了,碗是小碗,成了满满一碗饭,而那个盘子里装的是切片的酱猪心和切段的酱苦肠。 猪心和苦肠也都上锅串气熥了,端上来时散发着一股特殊的香气。 “婶子。”马洋看到那盘子里的猪心、苦肠时,忙转头对那老板娘道:“我们没要这个!” “我要的!”赵军在旁插话,他笑着冲那老板娘点头,算是谢过她送的米饭。 “咋又要菜了呢?”马玲看向赵军,说道:“这得花多少钱呐?” “没事儿。”赵军把那盘子推到马洋面前,道:“小弟你吃饱了哈。” 说完,赵军起身拎起旁边的三角兜,回头对马玲说:“你陪小弟在这儿慢慢吃,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嗯呐,你去吧。”马玲应了一声,赵军又提起旁边的麻袋卷,快步向餐馆外走去。 赵军出到餐馆外,将麻袋卷夹在左边腋下,右手提着三角兜,直奔广场一侧的国营药店而去。 还是那个药店,赵军这次还是中午来的。赶上午饭的时间,店里和上次一样,还是人不多。 而那个老大夫孙启山,他今天还是坐在最里面的药柜下,还是看着报纸。 当赵军进入药店,直往里面走去时,药店员工纷纷向赵军望去。 而赵军来在孙启山面前,微微低头笑道:“老爷子。” “嗯?”正双手展着报纸的孙启山,向下一低头,卡在鼻子上的眼镜向下一滑,孙启山双眼睛顺势向上挑看赵军。 “哎呦!”当看清赵军样貌时,孙启山连忙起身,同时将手中报纸一合,随意地丢在柜台上。 然后,老头儿把眼睛往下一摘,他这副老花镜,两条镜腿都被绳拴着,而那绳就挂在孙启山脖子上。随着被他摘下,那眼镜就挂在胸前。 孙启山向赵军笑道:“小伙子,来有事儿啊?” 上次赵军来的时候,已经是老秋,不是放山的时间段了,但孙启山活了大半辈子,这老头子晓得神州大地从来不缺能人,由此他还断定赵军肯定是出自于某个大参帮。 可再nb的参把头,也不能冬天放山吧?天寒地冻的,鹿角匙抠不动土,总不能拿镐刨吧? 所以,孙启山问赵军此来是不是有事。 赵军闻言一笑,他右手拎着东西,左胳膊夹着枪,于是仰头使下巴向后面一点,然后才对孙启山道:“老爷子,我有点儿药材,想卖给咱们药店。” “啊……”孙启山微微一怔,抬右手向后面相让道:“来吧,咱还那屋里唠。” 赵军笑着点头,示意请老人先行。 还是那个房间,还是那个沙发。 赵军往沙发上一坐,把麻袋卷往腿边一立,将三角兜往沙发桌上一撂,然后拦那准备沏茶的孙启山道:“老爷子,别麻烦了,我刚吃完、喝完来的。” “那也喝口水吧。”孙启山拿起暖瓶,往茶杯里倒了多半杯温开水。 赵军起身接过,孙启山把杯子给他后,就在赵军对面落座。 “小伙子。”孙启山眼睛扫了一眼那三角兜,笑着问道:“整着啥好玩意了?” 孙启山虽然如此问,但他不认为赵军能整着啥好东西。参帮,除了放山抬参,顶多是划拉点儿草药呗。 尤其是赵军今天没挎兜子,就拎了那么个三角兜,再看那兜子沉甸甸的,里头肯定不能是灵芝,应该是桦树茸或是穿地龙根之类的东西。 可这年头的东北山林里,除了野山参以外,就连灵芝都不值几个钱,桦树茸、穿地龙不比土豆子贵多少,还至于大老远地来卖一趟吗? 要不是断定赵军背靠着大参帮,孙启山都不会给他往后面领。 “老爷子。”赵军笑着问孙启山道:“我想问问你老,咱们药店收熊瞎子胆,是怎么收啊?” “嗯?”老头被赵军问的一愣,他皱着花白的眉毛,问赵军道:“小伙子,你不是参帮的吗?” “啊,呵呵。”赵军闻言一笑,道:“我家是林区屯子的,跟屯亲手里捣腾几个熊瞎子胆。” “啊……”孙启山微微点头,道:“行,今年熊瞎子胆贵,像你们有钱的,捣腾也亏不着。” “是,是。”赵军点头,再问道:“那老爷子,咱们药店怎么收啊?” “怎么收啊?”孙启山咔吧下眼睛,道:“那得看品质,我也不知道你们收的是啥,反正我跟你说哈,要是棕熊的胆,它就不如黑瞎子胆值钱。” 好嘛,这老头子还给赵军上起课了。 “呵呵……”赵军淡淡一笑,又问道:“老爷子,那咱棕熊胆是什么价呀?” “棕熊胆得晾干透了……”孙启山说了一句,见赵军笑呵呵地看着自己,便道:“半斤左右的棕熊胆,差不多是一千二百五。但今天你来了,我能给到你一千三。” 半斤一千三,那一斤就是两千六。这比之前郑东海给的三千块钱一斤,可是差了不少。 但郑东海是撮堆儿收,孙启山是按个上秤,看每个熊胆的本质。 于是,赵军向孙启山问道:“老爷子,那要是一斤半的棕熊胆,你能给多少钱呐?” “多少?”孙启山瞪眼看向赵军,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见赵军面不改色,孙启山把脸一扳,道:“小伙子,你要往里头搀绿豆了,那我可不要啊!” 有守规矩的人,也有不守规矩的人。有些人会拿小号的棕熊胆充当黑熊胆卖,也有往熊胆里灌绿豆的。随着熊胆反复的蘸水、阴干,绿豆会慢慢地粉到熊胆粉里,这样重量、体积都上去了。 “老爷子。”赵军深深地看了孙启山一眼,同样将脸一扳,道:“咱不会那个!” 说着,赵军解开三角兜,取出最上面那个大熊胆。 阴干后的熊胆,胆囊表面全都是黑的,想分辨是铜、是草,一是取胆的时候能看出来,二是卖的时候破开胆囊才能看出来。 但不管这是啥胆,那么大一个,看得孙启山猛然把屁股从沙发上抬起,弯腰向前看去。 此时的孙启山感觉自己像做梦一样,嘴里嘀咕着:“这是假的吧?” 赵军双手托着熊胆,将其递给孙启山,道:“老爷子,你要认为这胆对,你就给个价。你要认为不对,我起来就走。” 孙启山没说话,他接过熊胆仔细端详片刻,然后抬头对赵军道:“小伙子,这个我得找人来看看,你等我一会儿行不行?” 第九百二十一章.药店卖熊胆(中) 一方水土养一方生灵。 体重相差不大的黑熊取胆,人工养殖的黑熊胆晾干以后,要比干的野生黑熊的胆轻很多。 成年的野生黑熊,雄性胆阴干后,熊胆粉和胆囊上秤,重量约在半斤左右。可人工养殖的黑熊,阴干后的熊胆也就一两多,不到二两。 重量差的这么多,乃是生存环境所造成的。 可即便是野生熊胆,孙启山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呀! 不是老头子没见识,想他孙启山十岁就到药房当学徒,他这一辈子见过的熊胆不知道有多少。但孙启山还真没见过眼前这么大个的熊胆,老头子难以置信之下,不禁怀疑这熊胆里是不是灌了绿豆。 绿豆粉化和熊胆粉混在一起,任谁也挑不出来。但熊胆的形状,就像钱袋子上细下粗。 上面细窄的部分是空的,而且连有胆管。当初猎这熊霸王时,四人兵分两路,张援民、陶飞驱赶,赵军、解臣截杀。 在将此熊击毙后,赵军亲自开膛摘胆,他特意留下了一截胆管。 胆囊可大可大,但胆管是固定的。这段胆管截下来,刨开外翻,观其内壁,就能知道这胆管是否被做过手脚。 大熊胆,不可能有太细的胆管。所以就算要造假,就需要将胆管撑扩。所以观其内壁,就可知晓。 如果这胆管没动过手脚,这么粗的胆管,足以推断此熊身躯之庞大。 眼看熊胆上多留出一块胆管,孙启山就知道这熊胆八成是没假,但这个熊胆怎么给价,孙启山做不了主。 “老爷子。”赵军听孙启山要找人,微微皱起了眉头。但赵军并非反感孙启山的做法,毕竟这么大个熊胆,可是要不少钱呢。不管卖给谁,只要人家有要求,都得随着人家鉴别。 但眼下马玲、马洋还在餐馆呢,以马洋那吃饭的速度,估计现在都吃完了。所以,赵军没有太多时间跟这老头子磨。 所以,赵军对孙启山道:“旁边那小吃部有人等我,我没法等你太久。” “五分钟!”孙启山抬起一个巴掌,道:“小伙子,等我五分钟,行不行?” “那行!”一听就五分钟,赵军又坐回了沙发上。而孙启山还给赵军后,快步就往外走。 到了前面,孙启山招呼来一个徒弟,吩咐道:“小四,赶紧骑你师哥自行车,上宋经理家,给他招唤来。” “哎!”那小徒弟应了一声,一边冲门口跑,一边向门右侧柜台后,那正给一老太太开去痛片的男大夫喊道:“师哥,把你车钥匙给我。” 自行车也有钥匙,但却是开车锁的。 小徒弟话音刚落,厚厚的绵门帘子被人撩开,一穿黑棉袄,头戴狗皮帽子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呦!”一看此人,那小四脚步一顿,喊道:“宋经理,我师父正找你呢。” “嗯?”宋有志一怔,抬眼向里面望去,就见孙启山快步向他走来。 “今天咋来这么早呢?”孙启山道:“我还寻思让四儿招唤你去呢。” 这宋有志家就在旁边住,上下班不到五分钟的路程。他中午回家,连吃饭带午睡,正常每天午后都得过了一点才来。但今天中午两口子叽咯了两句,宋有志一生气就奔药房来了。 跟媳妇干仗的事,宋有志肯定不能往外说,嘴上说道:“啊,睡也睡不着,干脆上班得了。” 说到此处,宋有志忽然反问道:“孙师傅,你找我有事儿啊?” “有事儿。”孙启山领着宋有志往里走,小声说道:“上次卖大货那小子又来了!” 这国营药店,一年收不少棒槌。但今年收的最后一份棒槌,是赵军一个多月前来卖的。 所以孙启山如此一说,宋有志当时反应过来了,他微微一怔,问道:“咋的?他还有棒槌?” “不是!”当走到后门前时,孙启山停住脚步,对宋有志道:“他今天过来是卖熊瞎子胆。” “熊瞎子胆?”宋有志都听糊涂了,只道:“他卖,那你就收呗。” 宋有志话音刚落,就见孙启山抬起双手,两根食指在胸前平行比划了大概一拃半的长度,道:“这么大个儿。” “那咱不要!”宋有志微微一撇头,然后道:“那湿的咱咋收啊?让他拿回去晾干喽。” “不是!”孙启山闻言忙道:“不是湿的,是干的。” “干的?”宋有志眉头皱起,嘴角一扯道:“他特么往里灌绿豆了吧?” 宋有志说这话的时候,就有些带情绪了。他刚跟媳妇在家干完仗,寻思到药店来,去后面的房间里躺沙发上睡一觉。可不想一到这儿,老孙头就磨磨叨叨的。 “不是啊!”孙启山看着宋有志,摇头道:“我瞅着不像。” “嗯?”孙启山愣住了,他咔吧下眼睛才道:“不像啥呀?” “不像灌绿豆了。”孙启山道:“所以我才寻思叫你来嘛?” 宋有志深深地看了孙启山一眼,然后先一步向后面走去。 此时赵军正坐在沙发上想事,听见门有被人推开的声音,他左手扶住旁边的麻袋卷,转头向门口看去。 只见孙启山陪着一中年人进来,他俩向自己露出微笑,赵军连忙从沙发上起身。 “小伙子。”孙启山为赵军引荐道:“这是我们宋经理。” 孙启山话音落下时,宋有志已把手伸向赵军,笑道:“宋有志。” “我叫赵军。”赵军笑着回应了一声,俩人松开手后,宋有志翻左掌向赵军示意道:“快请坐。” 赵军向宋有志点头一笑,这宋有志看着年纪和赵有财差不多大,再加上一个孙启山,这二位都是长者,自己一个年轻人,赵军哪里会先坐。 而这时的宋有志,一双眼睛看到了那放于三角兜上的大熊胆。 哪怕有孙启山事先告知过,可当宋有志看到这枚熊胆时,也被它吓了一跳。 短暂的惊愕过后,宋有志看向赵军问道:“小兄弟,这我能看看吗?” 贵重的山财,不经主人允许不能碰。 赵军闻言一笑,拿起熊胆递向宋有志。宋有志接过来后,上下、两面打量了一番后,拎着那系胆囊口的细麻绳将熊胆提起,歪头看了眼底部。 在把熊胆还给赵军后,宋有志抬手示意赵军落座。然后他和孙启山坐到了赵军对面。 等赵军坐下后,宋有志问道:“小兄弟,你这熊胆是要出呗?” “出。”赵军简单的一个字给予了回答。 “那我们得给这胆破开。”宋有志道:“这个胆太大了,我们得好好瞅瞅。” 赵军没吭声,他在等宋有志的后续。 果然,宋有志继续说道:“不过你放心,我们是药店,跟他们供销社不一样。这胆破开了,要没有问题,我们还照常收。” 这也是赵军要来药店一趟的原因,他在供销社是有认识人,但两家多少年没走动了,那尤广全未必敢收这枚熊胆。 可药店就不同了,就像宋有志说的,他们比供销社更专业。破开熊胆以后,他们检验无误照常收,收完了拿熊胆粉正常入药。 “行!”赵军点头,道:“可以。” 见赵军点头,宋有志转头看向身旁的孙启山,孙启山起身打开背后的柜子,从中拿出一个铁力木的托盘。 明清两朝,海外夷狄未叩关门时,神州上档次的木头只有四种,分别是紫檀、海黄、金丝楠和铁力木。 而这四种木料中,能入寻常百姓家的,就只有铁力木。 上次赵军来时,孙启山拿来称人参的戥子杆也是铁力所制。 这次孙启山没拿戥子,因为这熊胆已经超出去了戥子的称量范围,所以孙启山又出去拿了杆秤回来。 他要破这熊胆,得用铡药刀。而在破之前,得先将阴干后变得坚硬的熊胆胆囊软化。 药材软化的方法,一是泡润,二是吸湿。可不管怎么弄,一旦胆囊软化,虽然里面胆粉无碍,但胆囊的重量会变。 所以孙启山要先称重,然后再破胆。 那大熊胆上秤一称,孙启山报其重量,道:“一斤六,秤不高!” 说着,孙启山把吊秤砣的绳捏在秤杆上,拿给赵军和宋有志看。 赵军看了一眼,随即点头,然后看向宋有志,问道:“宋经理,这个胆破开以后要是没问题,咱们怎么算?” “按黑熊胆的价给你算。”宋有志道:“要是草胆,就按黑熊草胆算。要是铜胆,咱也按黑熊的铜胆算。” 这大棕熊活的年头久,其熊胆的药用价值比一般的棕熊胆高不少,能和黑熊胆齐平。 说完这些话,宋有志问孙启山道:“孙师傅,咱们黑熊草胆现在是……” 被宋有志一问,孙启山咔吧两下眼睛,道:“要是半斤的胆,咱能给到一千八。” “啊……”宋有志叨咕道:“半斤一千八,一斤三千六,一两是三百六,六两是……六两是……” 眼看经理算账算不明白了,孙启山忙递来一算盘,宋有志扒拉几下,就对赵军说道:“五千七百六,我给你五千八。” “谢谢宋经理。”赵军向宋有志道声谢,然后打开三角兜,从中又摸出一枚大熊胆来。 “嗯?”宋有志、孙启山齐齐一怔,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赵军的那个三角兜。 此时两边兜带将兜口盖住,宋有志、孙启山看不到兜里装的是什么,但二人脑袋里不约而同的闪过一个念头:“他那一兜子不能都是熊胆吧?” 赵军起身,把手里的熊胆递向宋有志,笑着问道:“宋经理,你看这个胆能不能按黑熊胆给钱?” “这是棕熊胆?”宋有志问了一句,见赵军点头,他便摇头道:“那给不了,这就正常棕熊胆,我能按两千六一斤给你。” 他给的价,和之前孙启山给的一样,但赵军听完却道:“宋经理,这要是铜胆呢?” 草胆多,铜胆少,所以宋有志给的价,都是草胆的价。 而此时赵军问了,宋有志便说:“铜胆,我能给你加六百。” 加六百就是三千二,赵军听完当即道:“行,那麻烦孙师傅给过秤,完了也给它破开。” 赵军兜里的熊胆虽多,但铜胆只有这一枚。而这枚熊胆出自小诸葛计炸地仓,那大熊霸在杀退秦、张两家狗帮之前,还曾将张援民倒插在雪中。 此时赵军将它拿出,是想让孙启山一起将两枚胆一起处理了。 而这时候的宋有志、孙启山却并没多想,孙启山接过熊胆上秤一称,报出这枚熊胆八两半。 只是不知道这枚熊胆的品质,所以现在的宋有志还不能给赵军定价。 孙启山把两枚熊胆捡在托盘上,拿出去做软化胆囊的处理,只留下赵军和宋有志在房间里。 宋有志想给赵军递烟,在被赵军婉拒后,宋有志也不抽了,而是向赵军问道:“小兄弟从哪儿来呀?” “我是永安林区的。”赵军答完,见宋有志“啊”了一声,还点了点头。但看他这样子,赵军就断定他不知道永安这个地方。 “上次你来卖棒槌,我没在家。”宋有志换了个话题,继续说道:“完了我回来听孙师傅说起过你,说你是参帮的呀?” 宋有志说完见赵军点头,便追问道:“那咱咋还捣腾上熊胆了呢?” “山里人没啥本事,啥挣钱就捣腾啥呗。”赵军笑着回了一句,然后指了指旁边孙启山留下的秤,对宋有志说道:“宋经理,我这儿还有几个熊胆,要不你也给看看?” “嗯?”宋有志一愣神的工夫,赵军从三角兜里掏出个熊胆递向宋有志。 “呀。”宋有志接过来,上下打量胆囊外皮,道:“这是黑瞎子胆!” “宋经理好眼力。”赵军夸了一句,宋有志淡淡一笑,将这枚熊胆放在秤盘上,可就在他刚要往起提秤杆时,却见赵军又拿出一个。 宋有志一愣,就听赵军道:“这也是黑瞎子胆。” “啊……”宋有志茫然地一点头,接过熊胆将其放在秤盘上的一瞬间,那赵军又掏出一枚熊胆向他递来。 “这个还是。”赵军笑道。 第九百二十二章.药店卖熊胆(下) 去年九月份,赵军重活一世,带着李宝玉捡了秦强的漏,是为今生第一次猎取熊胆。 然后碰到李大臣、李二臣那俩损种,赵军一念李家大姐救命之恩,二念与李二臣前世的工友之情,才去搭救他二人,不想差点没让他俩坑死。多亏苍天有眼,让好人有好报,赵军不但死里逃生,还收获了第二枚熊胆。 这两枚熊胆和赵军第一次猎着的猞猁皮,都是由赵有财下山去贩卖。 而赵把头生财有道,无本买卖做的贼溜,一张猞猁皮,他竟然从中牟利千余元,两枚熊胆则各挣五十,加在一起就是一百。 后来东窗事发,赵有财不仅把贪的都吐了出去,他的家庭地位也因此一落千丈。 从这以后,王美兰就再没让赵有财卖过山货,彻底由赵军接手。 赵军家仓房里一直挂着不少熊胆,可他少有拿熊胆换钱。如今呢,一来是熊胆的价格已经稳定,二来是家里屯了太多的熊胆。这么整,家里人有事需要外出,家里不留人都不放心。 今天赵军使三角兜,几乎把家里的熊胆都拿来了,除了最近猎取的那三颗,再就是当初靠山屯害人的那头黑熊,它的胆还未完全阴干,所以赵家现在还有四枚熊胆。 而在赵军的三角兜里,共有十一枚熊胆。 本来应该是十二枚,但因邢智勇相邀,前往永利屯所杀出的那颗铜胆,被赵军送给姐姐、姐夫治小外甥周到出疹子了。 又因这颗铜胆有李宝玉一半,所以接下来两次杀熊所出的胆,赵军把自己的那一份都给了李宝玉。 而这两枚熊胆,还都与张援民有关。 一枚是张援民和李大臣、李二臣去杀黑瞎子仓,危难关头李家兄弟又把张援民给扔了,多亏赵军举枪相助,才有今日的永安小诸葛、病魏延。这颗熊胆张援民不参与,赵军那一股也给了李宝玉。 另一枚,是小诸葛初出茅庐首设妙计,却不想竟然遇到了百年难遇的炸树仓子,张援民逃出升天但丢失了油锯。 第二天赵军险毙那黑熊,这颗熊胆由赵、李、张三个人分,但因为那枚铜胆的缘故,就变成了李宝玉占两股,张援民占一股。 赵军兜里的第三枚黑熊胆,是他和李宝玉上山溜跳猫套时,恰巧发现一黑熊仓。那一战不但杀出了这枚熊胆,还擒获了小黑熊两头。 赵军兜里的第四枚黑熊胆,是杨满堂所赠。当时赵军借张援民的光,去永利屯杨家认养黑龙。赶上老同学胡广民遇难,赵军帮助杨满堂为其报仇后,杨满堂给了这么一枚熊胆。 赵军兜里的第五枚黑熊胆,乃是参加永兴春猎所得,那一战也是花小儿最后一次猎熊。 赵军兜里的第六枚黑熊胆,得自解臣加入赵家帮的第一战,那头黑熊也是顾洋成人后第二次尿裤子的罪魁祸首。 赵军兜里的第七枚黑熊胆,是他和张援民、解臣打狍子途中所遇,这只母黑熊还带了亚成年的公熊。母黑熊死在赵军枪下后,那亚成年黑熊逃之夭夭。 赵军兜里的第八枚黑熊胆,是在张家偷走黑虎以后,赵军上山寻狗与黑虎相遇。当时黑虎、小熊将一头黑熊驱赶上树,赵军举枪要打,却发现出来的匆忙,忘了往枪里装子弹了。 赵军想要回家拿了子弹再来猎熊,但张援民又出奇谋,结果险些把赵军搭里。 赵军兜里的第九枚黑熊胆,是他第二次去永兴时所获。在猎杀熊霸王之前,猎杀黑熊所出。 赵军兜里的第十枚黑熊胆,是之前逃走的亚成年黑熊所出。在其母死后,这只黑熊在林间寻母,遇上来杀它的小赵炮,送它们母子二熊黄泉团聚。 而赵军兜里的第十一枚黑熊胆,是他与林祥顺、张利福上山打猎,林祥顺半道掉队,赵军带着张利福猎猪后,张利福自己背着野猪肉回家,赵军独自一人带狗在山里溜达时,猎杀的黑熊所出。 这一枚熊胆,属于赵军一人。 当十一枚黑熊胆摞在秤盘里时,宋有志呆住了。之前赵军假称自己捣腾熊胆卖钱,可这架势……让宋有志不禁想问问赵军,问问他是不是搞批发的。 可这才哪儿到哪儿啊,除了赵有财卖的那两枚熊胆,赵军还卖给过郑东海七枚熊胆呢。 当孙启山推门进来的一刹那,正看见宋有志站在沙发桌前,一手提着秤,一手拨着秤砣。而那秤盘子上,摞着黑乎乎的一堆东西。 孙启山一愣,他咔吧了两下眼睛,还抬手揉了揉眼角。然后,孙启山还以为自己花眼,探着头往前走了两步。等确认自己看清楚后,孙启山惊愕地看向赵军。 赵军笑着向他一点头,孙启山咔吧两下眼睛没吱声。 这时,宋有志把挂秤砣的绳往秤杆上一捏,送向赵军说道:“六斤二两,秤不高。” 赵军闻言一笑,而旁边的孙启山却是轻咳一声,在吸引了赵军和宋有志的目光后,孙启山对宋有志道:“宋经理,得取点儿钱啦。” 宋有志一愣,就听孙启山继续说:“账上没那么多钱了。” 按之前定的价,一斤黑熊胆三千六,那么这六斤二两的黑熊胆就是两万出头,再加上那俩棕熊胆,总价可就奔三万去了。 自打入冬后,不再有参帮来卖棒槌,药店账上留太多钱也没用。 而光收熊胆的话,一个月下来,平均一天能收一个熊胆就算不错了,哪有像赵军这样论堆往出卖的。 “啊……”宋有志恍然大悟,把秤放下后对赵军道:“小兄弟,你坐一会儿,我出去取钱,马上就回来。” 跟赵军说完,宋有志转头看向孙启山道:“孙师傅,你陪这小兄弟唠会儿嗑。” 桌上那一秤盘子熊胆,宋有志没端走,但他也留下了孙启山。 宋有志离去后,孙启山笑着在赵军地面坐下,他怕赵军着急,便道:“信用社就搁咱旁边,宋经理到那儿就拿钱。” 赵军笑着应了一声,只听那老头子继续道:“小伙子,你这些个黑瞎子胆,收的时候,他们说没说有铜胆呐?” 此时的孙启山,真当相信了赵军的话,以为这些熊胆是他们参帮收的。 “没有。”赵军淡淡一笑,道:“都是草胆。” 这一个个胆都是赵军杀出来的,他比谁都清楚。 “那就行。”孙启山微微点头后,不禁赞叹道:“你们参帮真有实力,得有多少人呐?” 赵军被孙启山问得一愣,随后答道:“我们那个……八个人。” “八个人?”孙启山听得惊讶万分,八个人的参帮不算大,就能弄着这么多好东西,属实不一般呢。 可他哪里知道,赵军所说的八个人,那还是把他爹的赵家猎帮吞并了才有的结果。 过了约莫七八分钟,宋有志夹着个公文包匆匆回来,到了屋里便对孙启山道:“孙师傅,你去看看那俩熊胆,我瞅差不多了。” “行,我去看看。”孙启山说话就起身出去,宋有志摘下狗皮帽子坐下,对赵军笑道:“小兄弟中午吃饭没有呢?” “吃完了,在对面吃的。”赵军笑呵地应了一句,就听宋有志道:“下回别搁外头吃啦,到这儿你就直接过来,完了我安排你。” 现在那个棕熊胆的最后价格还没出来,但已经能确定赵军这两趟就从药店拿走了五万块钱左右。 虽然是往外掏钱,但药店绝对不亏,所以宋有志想与赵军结交一下,毕竟他和孙启山都认为赵军背后有一个财大气粗的参帮。 “行,那下回再来,就得麻烦宋经理了。”赵军没有拒绝,而是一口应了下来。 “不麻烦,不麻烦!”宋有志挥手,道:“那麻烦啥呀,咱多个朋友,就多条路嘛。” “对,对。”赵军对宋有志这话很是赞同,笑道:“今天卖完这些熊胆,我们就回去等着过年了。要再来,就得等来年开春儿了。” “行。”宋有志点头,道:“随时来,随时找我,我一般都在。” 宋有志正说着,孙启山端着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赵军的那两个熊胆。 这俩熊胆经过泡润,胆囊上光泽感更强了。 孙启山把托盘交给宋有志后,回身关上了房门,在门后有个木箱,这个木箱是罩在地上的,孙启山将木箱抬起后,露出里面的铡药刀。 这铡药刀好似铡刀,但刀身更像老式西瓜刀,有配合它使用的刀架。此时刀架固定在一块大厚长方形椴木板上。 宋有志起身帮忙,赵军则凑过去看热闹。只见宋有志先拿过那个大个熊胆,双手托着将熊胆上部分送到刀架上。 “握住了!”孙启山提示一声,然后握着刀柄往下一铡,熊胆上头的中空部分和那一小块胆管就被铡下来了。 有熊胆粉的地方是一点也没碰着,孙启山转身走到柜前,打开抽屉从中取出一个长条形铝盒,将其打开拿出一个镊子,回来后左手使镊子夹住切下来的胆囊部分,将其送入铡刀下。 随着一铡,胆管和胆囊分开,再铡两下,将胆管和那部分空的胆囊都从中破开。 这时候,孙启山摇了摇手里的熊胆,顺着上面的切口往里看了一眼,然后递给赵军,笑道:“他们南方管这叫铁胆。” 不光东北有黑熊,全国各地很多地方都有。公认的说,滇省的熊胆品质最好,东北的熊胆最大。 南方分别熊胆,是以晾干后的熊胆粉,他们管这个叫胆仁。胆仁是黄的,被称为铜胆。胆仁为黑是铁胆,胆仁为绿叫菜胆。 但在东北这边,是以杀熊摘胆时,熊胆所呈现的颜色而分别。 杀出熊胆为黄铜色,即为铜胆。黑绿色,则称其草胆。在南方,铜胆最贵,铁胆次之,菜花胆最次。而在东北,铁胆和菜花胆都被归在草胆里,价格相当。 孙启山看过手里的胆囊、胆管内壁,将其交给宋有志时,微微点了下头。 宋有志拿过来看了两眼,就对赵军说:“小兄弟,你知道不得?他们杀这熊瞎子多大呀?” 赵军当然知道了,当即也满足了宋有志的好奇心,道:“一千两百多斤,将近一千三。” “哎呦我艹!”宋有志忍不住爆了声粗口,一千三百斤的棕熊,那得跟小山似的。 “厉害!”孙启山也赞叹一声,然后取过托盘上的另一枚棕熊胆,对宋有志说:“来吧,宋经理,人家小伙子还有事儿呢。” “来!”宋有志拿过熊胆,将其送到刀架上。孙启山刀轻落,破开熊胆时,一抹金黄出现在三人眼前。 “好东西!”孙启山忍不住赞叹一声,看向赵军点头又道:“好东西!” 赵军一笑,而宋有志把熊胆交给孙启山后,快步走到沙发桌前坐下。 此时那算盘还在,孙启山右手抬起时稍微攥拳,大拇指捏住食指指肚,食指指尖在算盘上一划,就听哗啦啦声响,算盘上珠、下珠全部分开。 紧接着就听噼啪作响,宋有志一边算,一边道:“黑瞎子胆是六斤二两,三千六一斤,总共是两万两千三百二十。 铜胆按三千二算,八两半是两千七百二,加那个大胆五千八,总共是……三万零八百四十……” 算到最后宋有志不由得面露苦笑,这四十块钱的零头,是他送给赵军的。 最开始,赵军就拿出那一个大熊胆,宋有志以为他只卖这一个呢。然后五千七百六十块钱,他多给赵军添了四十,凑了个五千八。 这很正常,往上报账也好说,就说这参帮有实力,跟老乡结个善缘呗。 可眼下怎么说? 正常三万零八百就是个整数,你愣给多加四十,你想干啥? 这一来二去,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宋经理。”赵军笑着对宋有志说:“那四十零头,咱就不算了,凑个整儿,三万零八百!” “那不行!”宋有志这个人,是相当好面子的一个人,刚才还有些为难的他,被赵军这么一说,立马就不为难了。 这四十块钱,就算他宋有志自己掏腰包,也得给赵军。 所以,宋有志道:“咱说好的事儿,咋能秃噜反账呢?来,小兄弟,咱点钱。” 说着,宋有志就去拽那公文包。 “等会儿。”赵军拦了宋有志一下,指着那公文包问他道:“宋经理,你这包在哪儿买的,我瞅挺好的,我也想整一个。” “这个呀……”宋有志看了一眼公文包,道:“这是上边给我各个药房经理发的,倒是不值啥钱,但搁外头你买不着啊。” “宋经理,你看这么的行不行?”赵军道:“这么多钱,我拿着还不方便,你把你这包匀给我,行不?” “嗯?”宋有志一愣,就见赵军随意地一摆手,道:“完了那四十的零头,咱也不算了。” “那是干啥呢?”宋有志语气不似刚才那么坚定了,他把公文包往赵军面前一推,道:“你相中了,送给你就完了呗。” 赵军呵呵一笑,拽过公文包打开一看,便向宋有志道:“这里是两万哈。” “对!”宋有志点头,道:“不够的,我们柜上还有钱呢,完了那个孙师傅啊……” 就在宋有志看向孙启山时,赵军抢先对孙启山道:“孙师傅,你再给我拿一万零八百。” “哎!马上!”孙启山答应一声就往走,而赵军则坐在沙发上,把公文包里的钱都倒出来,当着宋有志的面刷刷数了一遍。 十多分钟后,赵军一边夹着麻袋卷,一边夹个公文包,在宋有志、孙启山的相送下出了药店。 兄弟们,这几天入秋降温,我一到气温有大变化,我就不舒服,浑身没有得劲儿的地方。更新费劲,坐着用电脑浑身累挺,躺下用手机就困,无解了…… 第九百二十三章.赵军、马玲购物忙 赵军一边腋下夹着麻袋卷,一边夹着公文包,两边夹的东西形成了严重的反差感。 走出两步后,赵军感觉不对劲了,这公文包鼓鼓的,看着难免会让人有不善良的念头。 赵军快步走到金店前,拽门往里走。门内有个不大的门斗,可容两人并肩而立,再往里是厚厚的门帘,将门斗与金店内分隔开。 赵军站在门斗里面,没着急往金店里进,而是把麻袋卷往旁边一靠,从棉猴兜里拽出收起三角兜一抖,紧接着将公文包塞了进去。 然后,赵军又从公文包里取出两沓钱,塞进棉猴兜里。再将三角兜一系,任谁也看不出来这是一兜子钱。 赵军抄起麻袋卷,拎着三角兜进到金店里。 金店里还是那三个售货员,当看到赵军时,三人齐齐一怔,显然是认出他来了。 距离赵军、王美兰上次来采购,也仅仅过去了一个半个月。不到两月的时间,三位售货员不止一次地跟家人、朋友提起那对财大气粗的母子。 今天他妈没来,光是儿子来了,但也引来了三个售货员的殷勤接待。 赵军也不废话,直接挑了一个素面的金镏子和一条金项链。 金镏子是送给王美兰的,赵军他老娘就喜欢这个,平日里最常戴的也是金镏子。 而那条金项链,比王美兰的那条细不少,这是准备在过礼那天送给马玲的。 之前王美兰选过一套银的,但后来听老太太说,送儿媳妇没有送银的,要送就得送金的。 这一句话,让金小梅打了退堂鼓,但却吓不退财大气粗的王美兰。今天赵军出门之前,王美兰特意嘱咐,得给马玲买件金首饰。 赵军给马玲挑了根金项链,这根链子细,但底下带了个心形的小吊坠。 这一套链子加吊坠不到二十克,一共才花了九百四十二。而赵军给王美兰买金镏子,还花了一千二呢。 这年头也没有什么像样的首饰盒,就一个不大的小纸袋一包,口处像信封似的往下一折。 赵军把两个小纸包揣好,拎着家伙事、钱兜子往外走。 此时餐馆里,马玲往两个玻璃瓶里灌了些热水,马洋拿过一个瓶子的同时嘀咕道:“这咋还不回来呢?” 马玲白了他一眼,就听马洋惊呼一声,紧张地问马玲说:“姐,他不能给咱俩扔下,他自己跑了吧?” “你有病吧?”马玲给了马洋一杵子。 马洋揉揉肩膀头,看着桌上蹭得干干净净的盘子、碗,咔吧两下眼睛,有些感慨地道:“这一顿饭就干十来块钱,这得多败家呀?” “你……”这孩子思维跳跃性挺大,而他的话听得马玲一撇嘴,指着马洋面前摞着的两个饭碗,道:“咱仨就你吃的最多!” 听马玲的话,马洋轻咳一声,默然无语。 此时老板娘站在柜台后,看着斗嘴的姐弟俩,感觉挺有意思。 正赶上赵军回来,马玲笑着向赵军道:“回来啦?” “嗯!”赵军冲马玲一笑,随即看了一眼桌上干干净净的盘子、碗,忙转向马洋问道:“吃饱了吧?” “啊呃……”马洋刚要说话,冷不丁打了个饱嗝,连说话回答都不用了。 “走啊!”马玲提起挎兜,笑着向赵军说道。 “走!”赵军回应一声,带着马玲、马洋出了餐馆,上车直奔供销社。 进出供销社的人,可比药店的人多多了。当汽车在供销社门口停下时,隔着车窗就能看见门内不断进出的人群。 三人下车,在赵军的带领下进了供销社。在赵军的陪同下,马玲来到卖烟、卖酒的地方,要了四条石林烟,又要了四瓶绿西凤。 在这买石林,一条就比屯子里便宜三块钱,马玲接过烟酒,分出一半递给赵军,笑道:“这给我赵叔拿回去。” “这……”赵军一愣,迟疑了一秒便将烟酒接过,以俩人的关系,没啥好客气的。 烟酒糖茶都在一趟,马玲捋着柜台往右,在赵军、马洋的护卫下,直接挤到了柜台前。 看着柜台后琳琅满目的糖果,马玲大眼睛目不暇接。 “那个小淘气。”赵军抬手指道:“给我来十斤。” 赵军此言一出,周围人不管柜台里,还是柜台外,都齐刷刷地瞅着他。 “那糖是好吃,多少钱一斤呐?”之前赵军买糖、买汽水都给马玲送过,马玲知道小淘气好吃,但猜也能猜到这糖不便宜。 马玲在来之前,王翠花也交代她买糖了,但王翠花只告诉马玲买二斤散糖球。 “我要十斤,有你五斤。”赵军对马玲笑道:“这个糖比别的都好吃。” 这话不假,这糖是眼下他们能接触到的最好糖果了。 按赵军的要求,十斤小淘气分两个包装,而在售货员打其中一个包时,赵军伸手抓了一把出来。 这是已经上秤称过的,所以赵军是在抓自己的糖,售货员根本不会管。 “玲,给你。”赵军手心攥着一把糖,单拿出一颗拧开两头折角,将糖纸拆开后,用糖纸拖着糖块递给马玲。 马玲接过,将裹着糯米纸的糖块送入口中。那糯米纸入口即化,一股甘甜在口腔中散开。 这姑娘爱吃糖,马玲笑着对赵军道:“你也吃啊。” 在马玲另一侧的马洋,看着他姐后脑勺,可此时的马玲光顾着赵军了,气的这小子嘴角一扯,干脆把脸转到一边去了。 “我也吃。”赵军笑着塞嘴一块糖,然后把手心里的糖都倒在马玲手掌上,并告诉马玲说:“给这揣你兜,慢慢吃。” 马玲还真是听话,赵军说完,她就把糖往棉袄兜里一塞。 这时柜台里的服务员用怪异的眼神看了他俩一眼,抬手拎着两个黄油纸包往前一递,没好气地道:“给你。” 马玲一怔,伸手将两个黄油纸包拿过,回手递给马洋,道:“弟呀,给你。” “我不吃,我……”马洋还以为马玲要给他糖呢,本想傲娇的拒绝一下,非得等那俩人硬往自己兜里塞才行。 但等马洋一回头,看见两个纸包,小脸瞬间垮了下去,撇嘴白眼瞪向马玲。 “拿着呀!”可他姐拎着俩黄油纸包往前一送,道:“就你手里没拿东西,你还瞅啥呢?” 马洋:“……” 马洋一把将两包糖夺过,却听马玲对赵军道:“咱再买点瓜子、花生。” “走。”赵军笑呵地应了一声,俩人穿过人群往那边走去,马洋瞪了眼马玲后脑勺,又瞪了一眼赵军的,才极不情愿地跟上。 俩人到卖瓜子、花生的柜台前,马玲往里一看,瞬间眼前一亮,喜道:“这还有苞米花呢?” 这年头蹦爆米花都是流动的,带着家伙事走村蹿屯,到了一个屯子就把炉子一支,等各家各户带着苞米来蹦,然后一锅给人家多少钱或者多给人家一小盔儿苞米。 所以在赵军他们十里八村,管爆米花叫做苞米花。 马玲就爱吃这个东西,一赶蹦爆米花的来屯子,这姑娘就背半袋子苞米过去,然后捣腾几面袋子爆米花回家。赶上冬天,就把爆米花放外面冻上,啥时候想吃就抓一把。 “咱买几斤。”赵军笑着对马玲道:“我知道你爱吃这个。” “嗯?”马玲一怔,惊讶地问道:“你咋知道呢?” “我咋不知道呢?”赵军笑道:“我记着以前一来蹦爆米花的,就搁老王家小卖店门口,完了我马奶领你去。到那儿了,她进屋暖和去,你自己搁外头等着。” 听赵军这番话,马玲淡淡一笑,心里有些想自己奶奶了,她是那老太太带大的,祖孙俩有很深的感情。 如今老太太走多少年了,马玲已经可以控制住自己对她的思念了,她笑着对赵军说:“那前儿小,我总怕蹦爆米花那老头儿跑了。” “哈哈哈……”马玲说完,和赵军一起开怀大笑。当笑声逐渐减弱时,赵军笑道:“多冷,你都在外头看着哈。” 马玲脸上笑容又起,可就在这时,只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跟傻丫头似的,冻鼻涕拉瞎的。” 赵军、马玲:“……” 可当他俩一起向马洋看去时,那小子却只留给他俩一个后脑勺。 马玲剜了马洋一眼,回头与赵军相视一笑,道:“咱不买这个,过几天就有来屯子蹦的了。” “那得等啥时候呢?”赵军笑道:“咱不多买,就买二斤,你先吃着,行不行?” “行!”听赵军如此说,马玲笑着重重一点头。她是想吃爆米花了,但姑娘会过日子,不想让赵军花这个钱。可通过赵军刚才的话,马玲感觉到了关切,感觉到了温暖。 既然如此,那就吃吧。 爆米花不贵,七分钱一斤,赵军直接要了一毛五的。然后又要了十斤瓜子、十斤花生,同样是各分两包。 上秤称过分量,售货员给打包时,赵军抓出两把瓜子、两把花生,给自己和马玲的两边衣兜都塞满了。 这时赵军忽然想起了马洋,忙各抓了一把,给马洋塞在兜里。 得了瓜子、花生,马洋面色稍霁,这孩子不是为这口吃的,纯是那俩人太气人了。 也不能说这年头的人素质不高,外头大街还是土道呢,讲究的也很少。大伙嗑瓜子、花生,皮都是随手就扔。 马洋刚嗑了两粒瓜子,手里就又多了五个黄油纸包。 马洋双手拎着东西,追上走在前面有说有笑的赵军、马玲,问道:“军哥,你上回给我姐买的那个什么霜,哪儿有卖的呀?” “啥霜?”赵军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然后听马洋说:“就擦脸那个。” “啊,就在这儿买的。”赵军反问道:“你问这个干啥呀?” “我……我寻思……”马洋硬着头皮撒谎道:“我寻思给我妈买一盒呢。” “买什么买!”马洋话音刚落,就被马玲扒拉到一边,然后马玲瞪着他弟道:“妈那盒还剩一大半儿呢,买什么买?” “我……”马洋话还没说出来,一旁的赵军眼珠一转,笑道:“你是不是拿我大娘当幌子?” 赵军这一问,马洋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赵军见状暗暗发笑,而马玲看了她弟一眼,道:“别整没用的了,咱等你军哥买完东西,咱就回去。” 说完,马玲转头看向赵军,笑道:“你还买点啥?” “我得买不少东西呢。”赵军往前一指,道:“走,玲儿,我领你买点儿好东西去。” 看着离去的赵军、马玲,马洋气呼呼地跟了上去。而这时,就听赵军对马玲道:“玲儿,瓜子挺香哈。” “嗯!”马玲笑道:“含着糖嗑瓜子最好了。” “嗯呐。”赵军附和了一声,他使空着的手不断从兜里掏出瓜子,塞进嘴里嗑瓤吃。 马洋闻言,又各瞪了他俩后脑勺一眼。而此时,赵军带着马玲走到卖杂货的地方。在柜台前,有人买针头线脑,有人买蜡烛火柴。 当马玲看到一个售货员头上扎着一朵粉花时,她的眼睛瞬间就挪不开了。 赵军顺着马玲的目光望了一眼,然后对马玲说:“他带的那是头绫子,咱妹妹吵吵好几天了,让我给她们买。” 说完,赵军冲柜台里道:“头绫子都有啥色的?” 柜台里一售货员闻言,刚要答话就听赵军说道:“一样给我来三卷。” 售货员:“……” 此时马玲还没觉咋的,可等售货员三卷、三卷往外捧时,就见红、粉、紫、黑、绿,十五大卷头绫子摆在柜台上时,马玲忙拦赵军道:“买这么些这玩意干啥呀?” “家里那么多孩子呢,买少了不得打架吗?”赵军笑着售货员道:“麻烦教教我们,这玩意咋编的花呗。” 那售货员看了一眼,然后又看向马玲,道:“来,我教你!” 教学肯定得有耗材,而这耗材肯定是赵军出。只见那售货员从赵军所买的紫色头绫上剪下一段,几下就翻出一朵花套在马玲辫子根上。 这卖杂货的地方自然是有镜子的,当马玲透过镜子看到自己头上花朵时,不禁眼前一亮,并问赵军道:“好看不?” “好看!”赵军不假思索地答道:“太好看了!” 旁边的马洋撇嘴、斜眼看着他俩。 等把头绫子都收起后,赵军又管售货员要各色面线,还有蜡烛、灯泡、火柴之类的杂物。 就在售货员去找东西时,马玲还在镜子前臭美呢。一边臭美,马玲一边对赵军说道:“我小前儿哈,可乐意往头上戴花了。那时候也就五六岁,我就跟她们出去玩儿,到外头先得揪朵花戴头上,完了跟她们跑,一跑跑半天,一跑一身土。” “有时候还一身泥呢?”忽然,马洋在旁插了一句。他这一句话,听得赵军、马玲都是一头雾水。 马玲以为这小子又要说自己下雨不知道躲的事,忙摇头道:“我下雨就不出去了。” “不是说下雨一身泥。”马洋接茬来了一句,听得马玲也好奇了,问道:“那咋回事啊?” 马玲话音刚落,就见马洋冲马玲一扬下巴,道:“你尿了。” 马玲:“……” (本章完) 第九百二十四章.最疯狂的大采购 一身泥这个事,赵军是知道的。 可实际情况是马玲三岁的时候,赶上秋天收苞米,家里所有的劳动力齐上阵。 当时林场放假、学校放假,除了马玲以外,就连八岁的马胜都参与到了劳动当中。 劈苞米这活儿不像别的,在苞米地里穿梭,那苞米叶子刮人、扎人,所以在忙的时候,就只能把吃饱喝足的马玲放在地头。 可也正因为喝的足,这姑娘想上厕所,但她没吭声,愣是尿在了裤子里。 屁股、大腿下面上都湿了,孩子肯定坐不住。而渐渐地,那在地里掰苞米的马老太太最先察觉到了不对,之前看自己大孙女一直都是坐在那儿卖呆,咋忽然改成满地爬了呢? 老太太背着背筐过去一看,小马玲裤子上全是泥。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孩子嘛,谁小时候没尿过裤子? 关键是马洋这孩子缺德,人家小两口正忆童年呢,马玲一句“一跑一身土”,他来一句“一跑一身泥”,就在所有人都诧异时,这小子再用“你尿了”来接开了谜底,他在将喜剧效果拉满的同时,也将马玲的愤怒值给拉满了! 马玲摘下手肘处挎的篮子,将其交予赵军的同时,整个人直奔马洋扑去。 周围那些看热闹的纷纷偷笑着闪开,刚才赵军的财大气粗就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再听那姐弟俩的搞笑对话,周围笑出声的都有三四个。 “哎!”赵军眼疾手快地拽住马玲,这姑娘气呼呼的怒视着马洋,两边脸颊绷紧,狠咬着牙关,当真是咬牙切齿,恨不得从马洋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马洋被他姐吓了一跳,惊慌之下向后退去,差点撞到了一个人。 那人抬手扶了马洋一下,顺着马洋所视望去,正好与赵军四目相对。 “呀!”这人一怔,看着赵军就感觉眼熟。 “二姐夫。”赵军认得这人,正是这供销社经理,王美兰的叔伯侄女婿尤广全。 原本赵军是想找他来着,但带着马玲在供销社里一逛,一种特殊的温馨感让赵军很是享受。旁边虽然有马洋那个电灯泡,但这个电灯泡可以忽略。 可要是找尤广全那就不一样了,谁也不能忽略他。 但现在碰上了,就不能不打招呼了。而赵军一声“二姐夫”出口,尤广全立马反应过来,当即笑道:“兄弟呀,你啥前儿来的?来了,你咋不找我呢?” 这时候的马玲一听赵军管这人叫二姐夫,也顾不上收拾马洋了。 “呵呵,我寻思不给伱添麻烦了。”赵军笑着答道:“你一天挺忙的,我就买点东西,买完就回去了。” “兄弟,你这什么话呀?”尤广全闻言,顿时面露不悦地道:“咱再忙,还能没有亲戚吗?” 说着,尤广全抬手往他办公室的方向一指,道:“走,屋里去!” “哎!”赵军笑呵地应了一声,然后伸手牵了马玲一下。 他的动作被尤广全看在眼中,尤广全看了马玲一眼,然后问赵军道:“这是……” “我对象。”赵军笑着应了一句,紧接着又拽过马洋,为尤广全介绍道:“这是我对象的弟弟。” “啊,啊!”尤广全笑着点头,此时赵军还没介绍他,所以他没说别的。 而这时,赵军侧身为马家姐弟引荐尤广全,道:“这是咱四舅家的二姑爷,咱们得叫二姐夫。” “嗯?”本来要说话的尤广全听赵军此言,把要说的话咽下去了。听赵军这意思,这姐弟俩跟自己老丈人还有渊源呢。 马玲看了尤广全一眼,然后才问赵军道:“哪个四舅呀?” “还有哪个四舅?”赵军笑道:“咱家那房子,原来是谁家的?” “哎呀!”马玲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尤广全道:“我妈说四舅搬团北去了。” “是,我媳妇家原来在团北!”尤广全笑着应了一声,然后问马玲道:“你是大花姑家的闺女啊?” 尤广全都没见过王翠花但他听他老丈人、媳妇念叨过,说是走的时候把房子卖给了本家一个小名叫大花的妹妹。 “是。”这下对上了,马玲冲尤广全笑着点头,叫了一声“二姐夫”,旁边马洋也跟了一声。 王美兰和尤广全的老丈人王洪奎是亲叔伯兄妹,而王翠花和他们是搁了一层的叔伯亲。但是亲三分向这时候的人又重情,什么远方亲戚、屯亲邻居,都不是外人。 尤广全高兴地招呼三人到自己的办公室里,从门后的箱子里拿出汽水分给赵军、马玲和马洋。 等他坐下后,尤广全埋怨赵军道:“上次你跟我五姑来,走前儿咱不都说好了嘛?下回再来,你得到家。这可倒好,来了干脆连面儿都不见了。” 赵军连忙赔罪,笑道:“二姐夫,今天来的匆忙,就是下山买点结婚的东西。” “结婚?”尤广全闻言也顾不上埋怨赵军了,忙问道:“结婚日子定了没有呢?” “定了,定了。”赵军笑道:“明年二月初三。” “二月初三。”尤广全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明年的日历,翻了几页抬头看向赵军道:“三月二十号呗?” “对。”赵军应了一声,尤广全放下日历,道:“我到时候领你二姐去。” “哎呦!”赵军呵呵一笑,道:“那是太好了,你们要回来就多住几天。” 尤广全的话,赵军没当真。 因为王洪奎那一支,都多少年没跟老家来往了。他二姑爷能照顾一下进城买货的亲戚,这就不错了。但却不至于跑三百多里地,就为了参加赵军婚礼吧? 赵军不认自己有那么大的面子。 尤广全这人挺磊落,他听了赵军的话,笑道:“我跟你二姐都有工作,回去也待不了几天。到时候喝你跟妹子喜酒,完了再上山给我爷丈人烧三刀纸。” 尤广全口中的爷丈人,是他老丈人的爹。听尤广全这话,赵军点头道:“应该的。” 赵军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但此时不能说别的。 赵军话音刚落,就听尤广全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老丈人走前儿,我们两口子搁跟前儿。那老头儿到最后,别的话啥都没有,就告诉我们有空回老家一趟,去给老老爷子、老老太太烧三刀纸。” 说到此处,尤广全吧嗒下嘴,道:“老头儿就这么一个心事儿,还告诉我们去一趟就行,你说我们能不给他办么?” 这尤广全可以,是个孝顺姑爷,他的话,赵军没法往下接,只能面容严肃地点头表示认同。而一旁的马玲、马洋,也都捧着汽水瓶不说话。 人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惦记的可能是子孙,也可能是家业。但有一些人,在最后迷迷糊糊的时候,会轻轻地呼唤着妈妈。 “妹子,小弟。”尤广全也感觉到屋里气氛有些沉重,忙笑着招呼马玲、马洋道:“你们喝那汽水,喝没了,姐夫再给你们开。咱这儿别的不多,就这玩意多。” 说完,尤广全看向赵军,道:“兄弟,你看看你们还有啥没买的,姐夫都给你办了。” 赵军也没客气,当即从兜里掏出今早王美兰给的那张纸,展开了递到尤广全面前。 尤广全接过纸,拿到面前时,将上面写的字转正过来。 尤广全在这供销社干七八年了,平日里亲戚、朋友乃至熟人介绍,过来买结婚用品的如过江之鲫,一年到头不知道有多少。 即便如此,当尤广全看见纸上那些歪歪扭扭的字时,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王美兰的字虽然不好看,但一笔一划、清清楚楚,保证谁看了都能认识。 尤广全咔吧两下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后,抬头看向赵军问道:“兄弟,咱家是搁屯里开卖店吗?” 好嘛,他给赵军当成来上货的了! 问完这句,尤广全又补充道:“咱自己家用,完了还往出卖呗?” “不得。”赵军摇头,道:“咱家就是自己用。” “自己用?”尤广全的声音瞬间变了,他手拿着那张纸,歪头看向赵军,问道:“那这么老些东西,你……咋用啊?” 面前要不是自己媳妇娘家的弟弟、妹妹,尤广全甚至都想问:“你结几回婚呐?” “啊……”赵军也不知道自己该咋跟尤广全说,只能硬着头皮道:“反正是能用。” 尤广全嘴角一扯,把那张纸往桌子上一放,推到赵军面前,指着上面第一行字,问道:“兄弟,咱不是外人,你姐夫才说的。这个玩意儿,你要二百根干啥呀?” 确实,要不是亲戚,谁管你买多买少啊。你有钱,你乐意花,谁管呐? 但尤广全这人挺念亲情,而且王美兰要的那些东西,属实让人捉摸不透。 此时马玲、马洋坐的离桌子远,他俩十分好奇那张纸上写了什么,可又不能过来看。 “咳。”赵军尴尬地轻咳一声只见那纸上第一行写着:红辣烛二百根。 这里虽然有错别字,但不管是谁看了,都知道王美兰要的是啥东西。 “咱家吧……”赵军组织了一下语言,对尤广全道:“现在住是两间半的房子,完了呢,我们新房是大五间。” 说到此处,赵军忙转移话题,道:“二姐夫,你跟我二姐要回去了,就搁咱家住,咱家有地方。” “那能行吗?”尤广全当即拒绝道:“你小两口刚结婚,我们能跟你住吗?” 这是个讲究人,比那硬要当电灯泡的马洋强多了。 “不是。”赵军笑道:“咱家那老房子还有两间半呢,还能住不下你们吗?” “哎,这行啊……”尤广全被赵军说动,但他忽然想起不对,忙对赵军说:“不是,兄弟呀,咱五间房、八间房的,你也用不了那么多蜡烛啊!” “呵呵。”赵军笑道:“我妈说了,那天晚上家里几个屋都不开灯,就点蜡烛,完了点一宿。” “这是干啥呀?”尤广全很是不解地问道。 赵军答:“我妈说红红火火。” “红……”尤广全咔吧两下眼睛,继续问道:“那你二百根蜡烛一块儿都点了,它不也是一堆儿灭吗?它也挺不了一宿啊?你分开点,那你……半夜还起来换它呀?” “那个……”面对尤广全的诸多疑问,赵军道:“我妈说给这些蜡烛整回去,到家融了灌到桶里,再整个捻儿,这不就成大蜡了吗?” “大……”尤广全被王美兰的奇思妙想惊呆了,他停顿了三秒钟才为赵军算道:“二百根蜡烛,融完了,这得多少桶呢?咱们俩房子,七间半房那也用不了啊!你点三天三夜呀?” “啊……”赵军答道:“我妈说了,做三套,过年点一套,正月十五点一套,再留一套,等我结婚再点。” 尤广全说的没错,还真是照三次来的。 可今天赵军和往常大不一样,一口一个我妈说,活脱脱的一个妈宝男。 “嗯?”尤广全一愣,脱口问道:“过年点它干啥,过年……啊……” 话说到一半,尤广全自己就反应过来了,当即冲赵军一扬下巴,道:“红红火火呗?” “对!”赵军连点了两下头,尤广全领悟能力不错,让赵军省了一个我妈说。 尤广全无语了,他平日在供销社当经理,且不说职位高低,关键是什么层次的人,他都能接触到。可不管是经商的,还是掌权的,尤广全都没见过这么豪横的人家。 这还是山里人吗? 尤广全抿了抿嘴,看向桌上那张纸。一张方格纸,应该是从小孩子作业本上撕下来的,上面写着几行铅笔字,而就是这些字所需要花费的钱财,尤广全一年都挣不出来。 “兄弟呀!”尤广全手在纸上点着,问赵军道:“那这二百斤红纸,是干啥的呀?” 说完这句,尤广全又接着问道:“这玩意哪有论斤卖的呀?” 尤广全都无语了,这年头卫生纸倒是论斤卖。可这红纸,谁家能用多少啊?谁家办喜事,来拽一大块红纸,卷成个卷就拿回去了。 “不是?”尤广全继续说:“我听我老丈人说,咱屯子没多少人家呀?百十来户呗,咱就跟他们那帐子上都贴上喜字,还能用多少纸啊?完了再叠几朵大红花,那也用不上二百斤呐?” “咳!咳!”赵军也无语,他喝了一口汽水,试图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结果还喝呛了。 咳嗽了两声,赵军道:“我妈说,我们三月份前儿结婚,屯里树啥的光秃秃的不好看。完了整点红纸,给树根子往上,一米都包上。” 尤广全:“……” 赵军怕尤广全再问东问西,于是主动说道:“我妈搁屯子查了,咱屯子里头总共是六十八棵树,完了提前几天给咱家门口那两棵树砍了,这就是六十六棵。” 尤广全:“……” (本章完) 第九百二十五章.小咕咚护妻 尤广全自认为见多识广,可也被王美兰的大手笔给吓到了。 上次王美兰来的时候,尤广全有幸见识了她包圆火腿肠的豪气,等他回家把这事儿跟媳妇一说,他媳妇告诉尤广全,以前王美兰她爹就这样,要不然咋能叫王大巴掌呢? 但让他媳妇想不明白的是,当年那么豪气的人家,应该被大风吹散家业,为啥老王家还能这么豪横呢? 对于这个问题,尤广全有答案,那天赵军当着他面前卖了两张猞猁皮,一共卖了六千多呢。王美兰那天买的东西虽不少,但跟两张猞猁皮比起来,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而此时的尤广全,指着往下的一行两个字问赵军道:“兄弟,这鞭炮要多少啊?我五姑咋没写呢?” 尤广全指尖下,是王美兰所写的边炮二字,又是错别字,但尤广全能看懂。 但这鞭炮和红烛、红纸不同的是,王美兰并没在后面标注所需要的数量。 “这个……”赵军道:“我妈没写,就是你们有多少,我们要多少。” 尤广全:“……” 坐在赵军旁边的马家姐弟俩都惊呆了,她俩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买东西的,太吓人了! 而震惊之余,马玲心里还有些憧憬和期待。哪个少女不怀春?谁不想自己的婚礼热闹、气派? “行!”尤广全也不说啥了,只点头道:“一会儿看库房里有多少,都给你……不对呀?” 尤广全话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看向赵军问道:“兄弟,这么多东西,你们仨咋往回拿呀?” 上次赵军和王美兰来购物,同样也买了不少东西,还是尤广全派脚蹬三轮给他俩送到汽车站的呢。 而赵军今天买的这些,可就不是三轮车能送了的了。供销社倒是有货车,但肯定不能给赵军送回永安,要是送到汽车站呢,他们带这么多东西,汽车也不带载他们的。 “我今天开车来的。”赵军笑道:“二姐夫,一会儿麻烦你给找几个人,帮我把那些东西送上车就行。” “开车来的?”尤广全一愣,回手往窗外一指,再问道:“外头那解放是你的呀?” “啊!”赵军点头呵呵一笑,尤广全咔吧两下眼睛不吭声了。 他继续看王美兰列的清单,往下写的是:茶叶二十桶、迎春烟一百条、红布二匹、黑棉布五匹、灰棉布五匹、蓝棉布五匹、白棉布五匹、黑花棉五匹、红花棉布五匹、窗帘布五匹、蓝白格布五匹。 买布都论匹了! 成卷的布,宽一般是一米四。长的话,一匹长大概是三十三米。 王美兰这五匹、五匹的,看得尤广全从兜里摸出烟来,点着了默默地抽了一口。 但有之前的红烛、红纸、鞭炮做铺垫,尤广全也不问王美兰要这些布干啥了,只问赵军道:“兄弟,那天来客都抽迎春呐?” 迎春烟,在供销社成条拿,一条还四块多呢。像赵军要这么多,两家又有亲戚,尤广全能给压到四块钱一条。 可即便如此,一百条迎春烟还得四百块钱呢。烟就这个档次,那席得上什么菜呀? 而在那份清单的最后一行,写着火腿肠三个字,这么难的腿字,王美兰竟然写上来了,熟不知她是拿了根火腿肠照葫芦画的瓢。 关键是在火腿肠三个字后,王美兰并没标注需要多少。 但这回尤广全不问就知道,这意思是供销社有多少,人家就买多少。 “兄弟。”尤广全指着那火腿肠仨字,对赵军道:“这个没有了,这玩意太贵,一根一块多钱,进完货卖不出去。” “啊……”赵军想了想,问道:“二姐夫,那鱼罐头和午餐肉罐头有吧?” “这俩有!”尤广全先是应了一声,然后反问道:“这个要多少啊?” 罐头这玩意,供销社可多,尤广全不信赵军都能买走。 “一样来一百五。”赵军的回答倒是不吓人,但尤广全却疑惑地问道:“兄弟,咱摆多少桌呀?” 被他这么一问,赵军乐了,笑着答道:“我估计得六十来桌吧。” 他那天结婚的时候,永安屯除了张占山、张占河、徐国华这三家,其他五十来户人家,差不多都能出席。 这年头,家家户户平均都五六口人,这一个屯子就得三十桌打底。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大头就是永安林场的职工。赵有财在林场工作二十年,又处于食堂那种面对所有人的岗位,所以他儿子结婚,永安林场不说全来,那也得来个百分之七八十。 这些人里,抛除永安本屯的,其他三个家属区的林场职工,虽然不会拖家带口,但这些人都来也得占二十桌。 赵家的关系,大多都存在于永安林区内。而在外面,就只有赵军有面子了。赵军这一年在外面也没少交人,像永兴的陶家、岭南的黄家、陈家、宋家,这些人都表明要来,那划拉、划拉还得坐个两三桌。 而办事儿,必须得有富裕,所以赵军说了个六十多桌。 这办席不像自己家吃喝,再加上东北这边菜码还必须大,一盘子里就几块吃的肯定是不行。所以要上罐头的话,就得两盒罐头拼一盘。 所以六十多桌,每样罐头都得准备一百五十罐。 “兄弟。”尤广全问赵军道:“买这些,你不用跟我五姑商量、商量?” “不用。”赵军闻言一笑,道:“这趟不买,下趟来也是买。” “下趟?”一听赵军的话,尤广全脱口问道:“买这些还不够啊?” “呵呵。”赵军笑着数道:“喜糖、瓜子、花生,这些东西到用前儿再买呗。” 瓜子、花生肯定不能买这么早,要不然放在家还得经管。 “行!”尤广全拿起桌上的纸,抖了抖问赵军说:“就这些是吧?” “那个……”赵军道:“我寻思再给家里妹妹买点铅笔啥的,完了这个东西,我们就自己买了。” “行。”尤广全起身,道:“那你仨坐着,我去上库房去盘盘货,看把你要这些东西备全了。” “二姐夫,我们不坐了。”赵军说着也从板凳上起身,道:“我们出去溜达、溜达,看有啥像样的,我们再买点。” “那你们把东西放下。”尤广全笑着一指马洋,道:“瞅给孩子挂大包、小包的。” 听尤广全这话,马洋看了赵军、马玲一眼,可当对上马玲那不善的目光时,这孩子忙转回头来。 这供销社是尤广全的地盘,赵军就把裹枪的麻袋卷放下了,但那装钱的三角兜,他始终拎在手里。 四人从尤广全办公室出来,尤广全自己奔后面去了,赵军则带着马玲、马洋继续购物。 三人还是到那卖杂货用的地方,在靠墙角的地方,柜台前围着一帮孩子。 这些孩子不是一家的,而他们聚在这里,都是为了柜台后面架子上的一个个娃娃。 这时候的布娃娃,别说十几二十年后比,就跟几年后的都没得比。 就是粗布缝制,有些布的颜色还不正,但即便如此,也没几个孩子能拥有。 马洋这年纪的男孩子,对这个根本不感兴趣。马玲倒是多看了几眼,但当赵军要给她买的时候,马玲却连连摇头。 马玲说啥不要,赵军就给俩妹妹挑了六个布娃娃。这六个娃娃,分别是小男孩、小女孩、坐着的小狗、小猫、小老虎和四腿朝前的小熊。 这六个布娃娃花了赵军二十块钱,而当一个个娃娃被送到赵军、马玲手里时,周围的孩子齐刷刷地看着他们,眼神中透着羡慕。 就在赵军、马玲挑娃娃的时候,马洋悄悄地溜出去了。杂货区很大,卖润肤膏、蛤蜊油的地方正对着卖娃娃的柜台。 在这柜台上,摆着两个小筐,一个筐里装着万紫千红润肤膏。 马洋直接拿起一个,问那售货员道:“多钱?” 售货员瞥了一眼,见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当即答道:“六毛。” 让售货员没想到的是,马洋直接掏钱,这小子兜里一共八毛钱,这是他仅有的家当。 但马洋也毫不犹豫地扔下六毛钱,然后拿起一盒,转身就走。 “用开票不得?”售货员在后面一喊,马洋溜的更快了。 而此时的赵军、马玲,还在那柜台前选东西呢。赵军给家里那帮孩子选了几把铅笔,一把是十根,各种颜色的铅笔,一头连着一小块橡皮。这橡皮根本就不好使,但这样的铅笔在这时候就是时髦。 马玲刚把铅笔装进了篮子里,赵军就抬手指着一样东西问道:“那个拿给我看看。” 售货员回身拿过一盒,送到赵军面前,道:“这是蜡笔彩(sǎi)。” 不大一个小盒,比火柴盒大不多少。上面画着一个手拄红缨枪的男孩,在右上角写着红缨蜡笔四个字。 “这啥呀?”马玲、马洋一左一右地凑过来观瞧,赵军随手把盒打开,只见里面是红、黄、蓝、黑、两种绿色,还有两种偏红的颜色,一共八根短小的蜡笔。 “画画用的。”赵军笑着应了一句,然后抬头对那售货员道:“给我拿十盒。” 买完蜡笔,三人又奔卖糕点的地方去,槽子糕、长白糕,赵军各要了十斤。家里人多,能吃的也多,不多买不够吃。 二十斤糕点,都不能用黄油纸包,售货员直接给用面口袋装。 等售货员把袋子递过来时,赵军刚要伸手去接,就被马玲给拦住了,然后她瞪了马洋一眼,马洋连忙接过。 就在马洋犯愁时,尤广全带着六个工人过来了,他看到这三人又成了大包小包的,不禁嘴角一扯,然后问赵军道:“兄弟,你们还买点儿啥?” “啥也不买了。”赵军笑道:“今天就这么地了。” 这话说的,让尤广全都没法接,他只能抬手往外一指,道:“那咱们装车呀?” “装!” 得到赵军首肯后,尤广全招呼那六个工人,把赵军要的东西往车上搬。 成箱的蜡烛、罐头、鞭炮,成卷的各种布、成卷的红纸,被工人们往车上搬运。 进出供销社的人看到这一幕,还以为是哪个商店过来进货的呢。 马玲、马洋在外面看着装车,赵军则跟尤广全进了办公室,尤广全拿着一个单子对赵军说:“兄弟,你看看,鞭炮总共是十七万响,剩下的那都按写的来的。” 赵军拿过单子,从上捋着往下一看,在每一项物品后面都有对应的金额,总共是两千零五十二。 赵军也不废话,直接给尤广全付了款,然后抄起了旁边的麻袋卷。而之前买的瓜子、糖块,则有尤广全帮拎着。 就这样,二人出了供销社,在互相道别后,赵军启车带着马玲、马洋往家返程。 当汽车驶离供销社时,马玲问赵军道:“那二姐夫回去没有呢?” 赵军闻言往后视镜上瞅了一眼,然后道:“回去了。” “啪!” 赵军话音刚落,就听一声脆响,马洋迎面挨了一记。马玲回手把手背抽在了马洋鼻子、嘴上,打的马洋“唉呀”一声,双臂往起一抬,瞬间护住了脑袋。 他这一身棉衣,只要护住脑袋,马玲打他身上,这小子也不觉得疼啊! “行了,玲儿啊!”赵军见状,笑着拦道:“拉倒吧。” 马玲咬牙,愤恨地看了马洋一眼。 马洋小心翼翼地放下胳膊,顺着缝隙瞟向马玲,当马玲再抬手时,他急忙又将脑袋护住。 “你等回家的!”马玲咬牙切齿地道。 听她这么说,马洋一颗心反而落了肚,马玲虽然比他大,但毕竟是女的。马洋虽不会真跟他姐动手,但跑是绝对没问题的。 “行啦,玲儿。”赵军安慰马玲道:“小弟不懂事儿,拉倒吧。” 这是赵军劝,马玲不好意反驳,而马洋闻言,笑呵呵地对马玲道:“姐,我军哥都说话了,拉倒吧。” 马玲闻言,仍然瞪着马洋,而这时只听旁边的赵军呵呵直乐。 姐弟俩也不知道赵军在乐啥,而汽车一路出城,眼瞅着两边出现了农田,然后就看见一辆解放汽车从前头的村子里驶出。 那车后车箱上也装着东西,都是一个个麻袋。可就在转弯的一瞬间,好像有几个东西从车上落下,其中一个滚至道边。 “大萝卜!”马洋喊了一声。 原来那个车是运菜的,但这冬天,哪怕是用车运蔬菜也会冻,所以那车跑的肯定是短途。 眼瞅着那车往前开不多远就向右拐弯,好像是奔西边屯子去了,马玲抬手给了马洋一杵子,道:“起来,我下去!” 这姑娘会过日子,那仨大萝卜捡过去,够自己家和赵军家喝好几顿萝卜汤的。 “玲儿!”可就在这时,赵军喊住马玲道:“你别下去了,让小弟下去吧,他靠车门。” 说着,赵军冲马洋使了个眼色。 马洋一怔,他认为赵军是有让自己好好表现的意思,再加上赵军刚才帮自己说话了,这小子当即笑着对马玲说道:“姐,你别下去了,我去!” 说完,马洋推门就下了车。 车前一个萝卜,马洋将其捡起,一手揽着抱在怀里。然后往车头左边走了两步,捡起了一个小的,和第一个萝卜一起抱在怀里。 此时就剩最后一个了,这个萝卜滚到了路旁,但离着马洋不远,走个两三米就能将它捡起来了。 可当马洋走到过去,弯腰伸手去捡那大萝卜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他没多想,启车是正常,只要不走就行呗。可就当马洋双手把三个萝卜都抱在怀里,然后转身欲往回走时,却见汽车沿路向前开去! “哎!”马洋惊叫一声,喊道:“我还没上车呢!” 马洋不喊还好,他这一喊,汽车一下子蹿出去了。 第九百二十六章.张援民冰封黑熊仓 当马洋看到车开走时,他还没意识到自己被赵军给咕咚了,他脑袋里闪过的第一反应就是追! 而此时随着解放牌汽车往出一蹿,紧接着车速又慢了下来,慢到马洋跑就能追得上。 马洋沿着车尾往前追,当他要追到车厢时,汽车猛然又加速向前,瞬间车尾从马洋身旁掠过。 这一次,汽车飞速往前开去。 “哎!站住!我没上车呢!”正在追逐汽车的马洋见此情形顿时急了,把怀里仨萝卜一扔,拼命向前跑去。 可人哪能得追上汽车呀? 眼看车越开越远,马洋一下子就慌了,这荒郊野外的,自己人生地不熟的咋回家呀? 而这时,汽车在前方三四百米处停下,坐在车厢里的赵军、马玲捧腹大笑。 那是自家孩子,咋也不能把他扔下,要不然回家也没法交代呀。 马玲笑得眼泪都下来了,她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见她弟正拼命往前跑呢。那小子一边跑,一边捂着帽子,生怕给帽子跑丢了。 “哎呀!”马玲抬手,使手背擦拭下眼泪,轻叹了一声,道:“白瞎那仨大萝卜了。” “没事儿。”赵军笑道:“咱回去取(qiu)去。” 话音落下,赵军往后倒车,并鸣笛警示马洋。 马洋以为车是来接自己,忙闪到一旁站住,等着车到自己跟前停下。 可三四秒钟后,马洋眼睁睁汽车从自己面前经过并往后倒去,他透着汽车挡风玻璃能看到赵军和马玲,可人家俩人根本不看他呀。 “哎!往哪儿跑呢?你咋开车呢?”眼看汽车离自己越来越远,马洋忙又往回追。 等汽车停下,马洋还在二百米外狂奔,赵军、马玲下车捡回三萝卜,一一扔到车厢里的车座底下。 然后,马玲拍拍手闷子上的土,抬手指着道左大地,对赵军说道:“那边是村子哈。” “嗯呐!”赵军点头,道:“往那边好像有人家呢,我听见狗叫唤了。” 就在俩人闲唠嗑时,马洋气喘吁吁地跑到二人近前,这孩子一停下,就弯下腰、双手扶着膝盖,连着喘了好几口,才抬头冲赵军吼道:“你溜傻小子呐?” 马洋吼完,就见赵军、马玲齐齐点头,道:“啊!” 马洋:“……” 忽然,这孩子反应过来,刚才这事儿好像不是溜傻小子那么简单,于是他盯着赵军问道:“你是不是坏我呢?” “谁坏伱了?”赵军狡辩道:“我可没有哈,你姐在车上呢,我能坏你吗?” “你没坏我,你让我下车捡萝卜,完了你开车跑了。”马洋还真不傻。 “谁跑了?”赵军抬手往前路一指,道:“我那前儿看前头地里好像蹿出来个野猪来,我寻思开车撵去,完了回来再接你呗!” 说着,赵军又往后一指,道:“你看,我现在不回来了吗?” “我……你……”马洋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孩子气鼓鼓地看着赵军。 “什么我呀、你呀的?”赵军笑道:“你姐在这儿呢,我能坏你吗?” 马洋向马玲看去,只见他姐呵呵傻乐,马洋就知道这俩人是在捉弄自己。 而此时,赵军、马玲相视一眼,俩人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 “你俩……”马洋气结道:“你俩咋叫人了呢?连孩子都祸霍。” “哈哈哈……”听他这么一说,赵军、马玲乐得更开心了。 等笑够了,赵军招呼道:“上车,咱回家吧。” 说完这句,赵军又特意喊那不动地方的马洋道:“你走不走?你要不走,你在这儿住吧!” “我走!”马洋挤开马玲,先一步挤上副驾驶,赵军、马玲相视一笑,二人上车直返永安。 …… 晚上五点半,林区山村夜幕降临。 林场下班的工人们陆陆续续从小火车上下来,饥肠辘辘地往家走。 当马大富到家时,王翠花已经把饭菜做好了。而马大富一进屋,立马就察觉到了不对,忙问王翠花道:“闺女呢?” 不是马大富不在乎老儿子,而是他每天晚上回来,马玲就算在里屋,也会到门口来迎他,然后问马大富一句“冷不冷”、“饿不饿”。 “进城了。”王翠花简单的一句回答,让正在脱棉猴的马大富惊呼一声:“干啥去了?” “进城啦!”王翠花道:“跟赵军溜达去了,完了顺道买点儿东西。” “啊……”该说不说的,这年头有个好名声是很重要的,马大富一听是跟赵军出去了,当即就放下心来,一边脱棉猴,一边嘀咕道:“跟他去行,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你先别管闺女啦!”这时王翠花急道:“闺女丢不了,儿子丢啦!” “儿子丢了?”马大富一听,急忙把棉猴往门后一挂,然后快步向对面屋走去。 马大富到西屋门前,推门往里一看确实没人,而出来时就听王翠花喊道:“你还瞅啥呀?我告诉你丢了,还能骗你是咋的?” 王翠花是急了,那小子中午就应该回家来吃午饭,可中午没回来,晚上放学还不回来,这是干啥去了? “那他上哪儿去了?”马大富问了一句,而他问这一句,彻底给王翠花问怒了,王翠花吼道:“你问我!我特么哪知道啊?” “行了,行了!”马大富又把棉猴摘下往身上一套,然后对王翠花说:“你别着急,我出去找去。” “那我也去吧!”这时王翠花也回过神来,两口子穿上衣服,急匆匆地就往外走。 而与此同时,山上小43楞场里,把头解忠也在找人。 山上比村子黑天还早,而山里一黑天,套子就没办法干活了。所以,楞场一般都是过了五点就开饭。 今天楞场吃的是苞米面发糕配土豆条汤,瞅着不咋地,但在山里能吃着这个,这把头就算不错了。 关键是那土豆汤里还有油,所以即便伙食不如前两天,但套户们也挺乐呵。 解忠这人挺讲究,那边饭菜送到东西窝棚里以后,他亲自到两个窝棚看看,生怕手下人吃不饱。 东窝棚里的套户,都是跟解忠一个屯子的,用老话说都是子一辈、父一辈,他们跟解忠亲近,都有说有笑的。 看他们什么都不缺,解忠就从东窝棚出来奔西窝棚去。 一进西窝棚,解忠立马就看出不对劲了。 在那大通铺上,摆着六张炕桌。在楞场里,什么都缺,就不缺破烂木头,随便拼几块就是一张炕桌。 这些工人坐在炕上围着桌,虽然没什么菜,但他们也能喝酒。 累一天了,喝酒能解乏,解忠也不管他们这个,只要不喝多闹事就行。可在最西边那张桌上,却是空着一个位置。 虽然空着位置,但位置上有小盔儿,盔儿里盛着满满一下土豆汤,而且大多都是干的。 除此之外,在盔儿旁一左一右,串着两筷子发糕。这是将那苞米面发糕,两两一块使筷子一串。 “把头!” “把头来,上炕喝点儿呀!” 看到解忠进来,套户们七嘴八舌地跟他打着招呼,这些套户以前跟解忠不认识,但自从到这里干活,他们才发现解忠比自己以前跟的那些把头都好。 将心比心,虽然是为了挣钱来的,但解忠对他们好,他们就愿意跟解忠亲近。 “不喝,不喝。”解忠笑着向那喊他喝酒的人一挥手,然后指着那空着的位置,问那桌上的李远道:“这少谁呀?他干哈去了?” 把头问话,李远忙答道:“这是给张大哥留的地方。” “张大哥?”解忠一愣随即瞪大眼睛问道:“张援民呐?” “啊!”旁边的李伟点了下头,还提醒解忠道:“张大哥。” 解忠是不可能管张援民叫大哥,只问道:“他干啥去了?” “那不知道。”李伟摇头道。 解忠嘴角一扯,视线往那边扫去,问道:“谁知道张援民干啥去了?” 解忠问完,只听窝棚里套户们七嘴八舌说着不知道。 解忠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忙又问道:“这窝棚就少他自己呀?” “还有老蒋……”李远刚一开口,就想起解忠可能不知道谁是老蒋,急忙补充道:“蒋金友、马晓光,还有张大哥,少他们仨。” “少仨?”解忠眉头一皱,问道:“那你们咋就留一个地方呢?” 是啊,少仨人咋就单给张援民留一份菜、四块干粮呢。 被解忠一问,大伙都不吱声了。这些套户是张援民找来的,他们也佩服张援民的本事,张援民对他们而言,是大哥级别的存在,是能带着他们杀熊挣钱的高人。 解忠把脸一扳,问道:“没人知道他仨干啥去啦?” 此时套户们也看出来解忠情绪不对,一个个不吭声,只摇头表示自己不知。 解忠见状忙从窝棚出来,直奔伙夫窝棚。此时伙夫窝棚里,杨树秋已经吃完饭了,老头子正在那儿刷锅、归置东西呢。 解忠进来还不等老杨头儿说话,就问道:“杨叔,看见张援民没有?” “张援民?”老头儿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反问道:“大裤裆啊?” “啊!”解忠点头,又问:“你看见他没有?” “没有!”杨树秋摇头,道:“我这下午烧炕、做饭,忙够呛……” 还不等他说完,解忠转身就走,此时的解忠有些急了,急匆匆地往大门口去。 等到了门口,解忠站在邢三的窝棚外喊道:“大叔,我进来啦?” “啊,进来吧!” 解忠在他们屯子是一霸,现在出来还带了一帮小弟,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惹邢三。 此时听见邢三在屋里说话,解忠才拽门进去。 一开门,香气直往解忠鼻子里钻。 窝棚里,邢三拿着小马扎坐在炉子旁。在炉子中间,坐着一口小锅,小锅里咕嘟着酸菜丝、土豆条和牛肉片。 在锅周围的炉盖上,烤着一个个包子,在马蹄灯昏暗的灯光下,都能看见那包子上油汪汪的,显然是刷了油。 解忠嘴角一扯,笑道:“大叔,你自己开小灶呐?” 此时见这屋里没有张援民,解忠虽然担心,可也死心了。 “哈哈哈!”邢三哈哈一笑,道:“今天早晨大个子来,给我捎的包子,我寻思烤几个吃。” 说着,邢三往锅里一指,道:“这老杨熬的土豆条汤嘛,我往里下点酸菜。完了一翻装酸菜那袋子,一瞅底下还有几坨肉。” 那酸菜是王美兰给剁成丝后,使水洗过攥干成团,再放到室外冻,冻成一团一团的,然后给邢三拿到山上的。而那几坨肉,是赵军拿刨子推的,有牛肉、有野猪肉,薄薄肉片下锅,滚开的热汤一滚就熟。 “来!”这时邢三招呼解忠,道:“正好咱爷俩喝两口,你就在我这儿吃吧。” 解忠闻言并没拒绝,从旁拽过一个凳子,然后从那木架上拿下一个破茶缸和一副碗筷。 等解忠坐下,邢三从炕沿边的小盆里拿出个茶缸。那盆里装的是热水,而茶缸里装的是白酒。 邢三把酒折给解忠一半,然后回手又从炕沿上拿下个小碗,递向解忠道:“这我没动呢,你拨你碗里点儿。” 解忠一看,那碗里装的是辣椒油,他接过碗的同时,不禁感慨道:“大叔,你吃的挺全乎呢!” “哈哈哈……”邢三笑着抬起右手,拇指、食指捏在一起,竖起其它三根手指,说道:“我上山三十来年了,头一回吃这么好。” 解忠也笑了,然后他问邢三道:“三大爷,你看着张援民没有?” “嗯?”解忠一问,邢三眉头一皱,道:“他没回来呀?” 听邢三这么一说,解忠就晓得这老头儿肯定是知道什么,忙问道:“大叔,你知道他干啥去了?” “嘶……唉呀……”邢三咔吧两下眼睛,回忆着道:“刚刹黑前儿呀,傍(bāng)四点来钟?我看他跟俩人坐爬犁出去了。” “坐爬犁出去的?”解忠闻言,瞬间在脑袋里琢磨道:“拉套子去了?不能啊,那前儿天都黑了。” “不是。”邢三在旁插话道:“他们好像是打水去了。” “打水去了?”解忠惊讶,就见邢三点头道:“啊,我看他们爬犁上拉的水桶,拉六七个呢。” 说到此处,邢三反问道:“那不是打水去了吗?” 楞场这么多人能不用水吗? 而在楞场外就有长流水,平常拿着五十斤的大酒桶过去,一次打回几桶来放在窝棚里用,那是正常啊。 可山里一刹黑的时候,那还不到四点呢,现在都几点了?水源就在附近,还是坐爬犁去的,半个小时咋也回来了。可现在呢,一个半小时过去了,三人还没回来呢。 解忠把事情跟邢三一说,邢三顿时大惊。其实对这老头儿而言,什么张援民、马晓光的,死不死谁儿子?关键是赵军托付过他,让他帮着照看张援民,张援民要是出事儿,老头儿感觉不好跟赵军交代。 所以,邢三直接从小马扎上起身,伸手抓过一旁的劳保手套,一手一个垫着两边锅耳,将炉子上的小锅拿下。然后又使炉钩子勾起炉盖,盖在炉子上后,邢三拿过筷子、盘子,一边捡炉盖上的包子,一边对解忠说:“爷们儿,咱先别喝了,咱找找他们去吧。” “那走吧,大叔。”解忠紧忙也跟着起身,这要没有个确定地方,那根本没得找。 那么大个山场,别说是晚上了,就算是白天,全楞场出动也没法去找。 可要知道地方,那就好办了。邢三拿出赵军给的手电筒,装上电池又背上枪、别好了刀,和解忠一起出楞场直奔取水之处。 水源离着楞场还真不远,走不到十分钟就看见长流水了,二人沿着一路往上走,走到平时取水的地方再往上,走出二里地才往回返。 一边往回返,邢三一边对解忠道:“爷们儿,这人能哪儿去了呢?” “不知道啊,大叔。”解忠犯愁道:“这人要丢了,可咋整?” “他妈地!”邢三骂了一句,叹气道:“等他回来呀,你赶紧给他送回去!” “嗯!”解忠重重点头。 就在俩人寻找张援民时,在那张家两头熊冬眠的树仓旁,蒋金友、马晓光正在忙活。 那树是被人放倒的,然后又砸到了另一棵树,而此时黑熊蹲仓这棵树,与地面成二十度夹角。 蒋金友沿着树干而上,小心翼翼地来在树洞旁,他骑坐在树上,马晓光抱着酒桶往上送。 一个往上推一个往起提,蒋金友把酒桶拽上去后,拧盖子慢慢地往树洞里灌水。 而此时在树下的马晓光拿着手电筒为蒋金友照明。同时在马晓光身旁,还有五个大酒桶,每个酒桶是二十五升一共六个就是三百斤水。 在马晓光身后一米之外,张援民咯吱窝下也夹着个手电,同时他背着手、迎着林中寒风而立。 在张援民脚前,有一张网。这张网是用十多股八号线编的,每一股是八根八号线。网面不大,能将那树窟窿覆盖。而在网周围,一股股八号线延伸出来,就跟个大蜘蛛网一样。 此时的张援民脸蛋子被风吹得通红,但他心中滚热。 “自古水火无情,古有博望之烈焰,白河之惊涛,今有我小诸葛、病魏延、屠熊少保张援民冰封熊仓!” (本章完) 第九百二十七章.如海的最后一件装备 一桶水、两桶水…… 当蒋金友把第六桶水灌进去大半时,水终于没过树窟窿口,顺着树干往下流。 蒋金友忙把水桶扶正,送下交在马晓光手中。而这时,张援民捡起脚前的铁丝网上前,亲手把它递给了蒋金友。 蒋金友拿过铁丝网,将其拿在洞口处,这张网乃是由一股股八号线编成,编完中间的网,四外圈留有大段的线头。 说是线头,但每一股都是由八根八号线组成,合在一起比手指头还粗,长度还都留出一米有余。 这时马晓光在树下用老虎钳挂住一根线头,随着将老虎钳一拧,别住咬紧一股铁线,紧接着便用力往下一拽。 张援民同样将对角的铁线绕树干而下,当两个线头绕树后又被拧在一起时,初步地将铁网绑在了树上。 一共八根铁线,四根在左,四根在右,一根根都比手指粗,如此抱树而捆,那叫一个结实。 就当张援民、马晓光各持老虎钳,将最后一组铁线头往一起互拧时,树洞里的水忽然溢了出来。 溢出来的水,大部分顺树往下流,少部分迸落在张援民、马晓光身上。 而这时,拿着手电筒往树窟窿口照了一下的蒋金友惊叫一声,大喊道:“黑瞎子上来了!” 蒋金友看见洞里水面浮出半张熊头,张开熊嘴向盖住洞口的铁网咬去。 这铁网是有缝隙,可它平盖在树窟窿上方,熊鼻撞在网上,熊嘴却没咬到。 而就算被咬到,熊也咬不断这铁网。 “吭呜……”黑熊嚎叫一声,猛地向上一冲,试图将铁网撞开。 冷水自洞口迸溅而出,蒋金友吓得直接从树上扑了下来。而此时的张援民、马晓光已经完活,俩人拽起蒋金友退在一旁。 那树洞里不断有水溅出,但越来越少,此时黑熊趴在铁网下。随着洞里的水被它扑出一些,此时它整个熊头都露在外面,但往下的身体却都泡在冰冷的水中。 树干是斜的,树窟窿口却朝天,黑熊发力不是往前,而是往上。可它一往上,身体不免就会撞到树干上,只有头能碰到铁网。 而如此一来,没有多少力道是撞在铁网上的。 再者八股手指粗细的铁线编成铁网,线头更是在绕树后两两拧死在一起,根本不是身体受困的黑熊能撞开的。 越撞不开,黑熊就越急。而在这时,它感觉到了不对,它的那个同伴正在往上挤。 黑熊是会游泳,而且是游泳健将,但游泳和潜水不一样啊。再说了,就算是北极熊也不可能一直泡在水里。 这只黑熊命好,它能露个头在外面,而另一只黑熊,整个都在水里泡着呢。 树是越往下越粗,原来它俩一上一下趴在底下,下面那只熊更暖和一些。可现在嘛,下面那只熊可是遭殃了。 在水下那只熊不干了,它扑腾着身体,使一双前掌连连扒它兄弟的屁股、后腿。 被熊掌扑打,临近洞口这只黑熊发出声声怒吼。但它皮糙肉厚一身膘,同伴又是在水下出击,攻击力道会被削弱很多,根本破不开它的防御。 真正让这黑熊难受的是刺骨的冰冷,它们进仓子已经有十多天了,在里面蹲的暖暖和和。忽然这被拔拔凉的水一激,整个熊瞬间就被冻透了。 眼下还不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但此时山林间也已经达到了零下二十七八度。而那凉水是张援民他们从小43楞场拉过来的,等到了林子外,三人使绳子拽到此处,那桶里水已经要结冰了。 这才灌里几分钟洞口水面周围就结上了冰碴。而封住洞口的是铁网,寒气会不断顺着网进入树洞。 这树仓子如地窖,越往下越暖和,少灌里一些水甚至都不会冻。可灌了一下子水,就不是那样了。 这时张援民拧开最后一个水桶,将水里剩余的水倒在地上。再不把这些水倒了,桶就被冻裂了。 等把桶盖拧上,张援民就招呼蒋金友、马晓光,三人各提着两个桶往回返。 这就已经将近六点半了! 而此时,赵军开车,带着马玲、马洋回到了永安屯。 一进屯子,赵军看前面两人靠边站住,并转身看着汽车。 “哎?玲儿!”赵军忙喊马玲,问道:“你看那是不我大爷、大娘吗?” “嗯?”马玲一看,那俩人正是马大富和王翠花。 赵军停下车,他和靠车门的马玲几乎是同时推开车门下车,只留马洋一人待在车上。 “大爷!大娘!”赵军一下车,就恭恭敬敬地向那二位打招呼。 而马玲下车,则喊道:“爸、妈!你俩出来干啥了?” 大晚上的不搁家暖和着,满屯子晃荡啥呀? “杂艹的!”忽然马大富咬牙切齿的一声骂,把赵军、马玲骂懵了。 这年头虽不如十几二十年后开放,但赵军、马玲就进城了,也没干别的,还至于骂人吗? 关键是,还骂的这么难听! 就算是未来老丈人,赵军都有跟他说道、说道的冲动。 可马大富骂的哪是他俩呀? 此时车前有灯,即便灯光微弱,但马大富、王翠花也认得车上那人,不正是自己那倒霉儿子吗? 通勤车照常五点半到的永安屯外,马大富是五点三十五到的家。在家没待上两分钟,两口子就出来找孩子。 找了一圈没有,两口子又急匆匆地奔学校去。可还没等到学校呢,他俩在半道上就遇着了马洋的班主任。 肖楠肖老师感觉很不好,四年前的她被分到永安中学带第一届学生。师生们一起走过了三年,在那三年里,不但学生们在成长,肖楠也得到了锻炼,积累了很多的教学经验。 一年前,当肖楠接手属于自己的第二届学生时,踌躇满志的她遇上了一个极品学生李如海。 全班三十二个学生,其他三十一个加起来,也没李如海一个人惹的麻烦多。 而且这孩子不仅自己不学,他还带坏了班里的学习气氛。 永安林区生源不多,当时初一一共就两个班,六十左右个学生,可倒数第一、第二、第三都是肖楠班里的学生,这让十分努力的肖老师很难接受。 当时肖楠带的是二班,而一班的班主任刘老师,不但是李宝玉未来的老丈人,还是肖楠刚步入工作岗位时的师父。刘老师曾安慰肖楠就说,如果肖楠能把李如海这样的学生教育成材,那以后不管她再遇着什么样的学生,全都不叫个事儿了。 这碗鸡汤,肖楠仰脖就干了。 可她刚干完鸡汤没多久,李如海就参加工作去了,打了肖楠一个措手不及。 而让肖楠更没想到的是,李如海走后,年级倒数第一还是自己班的学生。 看看马洋,再想想当初的李如海,肖楠感觉这孩子比李如海好管教多了。 但出人意料的是,马洋逃学了! 以前李如海在求学期间,虽经常迟到,可人家很少逃学。 就算逃学,也是逃半天,不像马洋这样一天都见不着人。 所以肖老师在放学后,压灭了班级炉子的火,都来不及回家给男人做饭,就急匆匆地奔永安屯来。 一听肖楠说马洋一天都没在学校露面,王翠花顿时只觉天旋地转,马大富也吓得够呛,两口子在辞别肖楠后,急匆匆地又往永安屯返,寻思再挨家挨户地问问,问问谁今天看见马洋了。 这刚一进屯子,就找着儿子了,但两口子脸上丝毫不见喜悦之色。 马大富、王翠花在赵军、马玲呆愣的目光中,直奔副驾驶车门冲去。 马大富拽开车门,往前一冲,一把将马洋从车上揪下来,然后二话不说,左右开弓就是两个大嘴巴子。 这俩大嘴巴子,直接给马洋打懵了,头上的帽子都打飞了。 原本赵军还打算到马家的时候,在二老面前给马洋上点眼药。可见此情形,赵军忙上前劝道:“大爷,今天赖我了,是我领小弟出去的。” 这年头不管是当哥,当时当姐夫,看着小弟挨揍,都得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揽。 而随着含怒抽出两巴掌,马大富心里的火散了不少,此时再一看姑爷子,当即顺下一口气,道:“什么赖你了?就这小子他不是东西。” 说着,马大富还抬脚踢了马洋一下。 这小子可是比李如海硬气,挨了俩嘴巴子,愣是咬牙没吭声。 “大爷,咱上车回家吧,怪冷的。”赵军好言劝道。 “那走吧!”马大富闻言,当即招呼赵军道:“伱大娘给饭都做好了,你一会儿就搁家吃。” “不行,不行。”赵军一听,连忙拒绝道:“大爷,我就不搁家吃了,今天出去一天,我妈还搁家等我呢。” “啪!” 赵军话音刚落,就听那边一声脆响,给马大富都吓一跳。 王翠花出手了,当娘的从中午就开始担心,哪能不生气呀? 她一巴掌抽在马洋的棉袄,然后就数落道:“你瞅瞅你军哥,人家都知道掂心妈,你寻思啥呢?” 此时的马洋也不敢犟嘴,而那边赵军笑着劝道:“大娘,咱上车吧,我给你们送回去,完了我就不搁家吃了。” “那还送啥呀?”马大富抬手往家的方向一指,然后说道:“就这两步道,一会儿就到家,不用送。” 刚才马大富就是客气一下,后天两家就过礼了,此时不宜留赵军在家吃饭。所以在赵军拒绝后,马大富顺坡就下来了。 “是啊,军。”王翠花一甩手,道:“赶紧回家吧,你也累一天了。” “那……”赵军转头看了马玲一眼,问道:“我把东西拿下来。” “行!”随着马玲一点头,赵军上到后车箱上,把马玲的东西一一送下,由马大富、王翠花、马玲接过。 “咋买这些东西呢?”王翠花问赵军道:“是不是又让你花钱了?” 王翠花这一问,马玲忽然紧张地看了一眼马大富。 “没有,没有。”赵军笑道:“没花啥钱,就买点零嘴啥的,剩下都玲儿自己花的。” 今天赵军给马玲花了一些钱,但他给马玲买东西花的,再加上那顿饭,都不如马玲给赵有财买的那两条石林烟贵。 虽然马玲暂且没说但赵军知道她那钱是哪儿来的,所以没敢在此提这事儿。 赵军的话,马大富和王翠花竟然不信,但他们两口子不信的却是他们都以为赵军又给自己家花钱了。 虽然赵军和他家马玲的婚事定下来了,但马家人不爱占人便宜,就算赵军、马玲结婚了,马家也不会愿意占赵军的。 此时王翠花心里有些庆幸,得亏前阵子在给赵军订衣服时,她特意多给赵军订了两套。要不然现在再订,八成还不赶趟呢。 王翠花感觉有两身衣服打底,就能抵了赵军给自己买东西的花销。 但她多订衣服的事,王翠花却没当着赵军的面说,因为她图的是一个心安理得。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马大富也是这样的人,两口子简单和赵军道别后,便带着闺女、押着儿子往家走去。 目送马家人离去,赵军上车往右拐直奔自家。可让赵军没想到的是这车开出没多远竟然灭火了! “艹!”赵军生气之余又有些庆幸,得亏这车没坏在半道,要坏在半路上可就麻烦了。也庆幸得亏马大富没让送,要不然多丢人! 现在离家不远,赵军下车就往家跑。而当赵军快到家时,赵、李两家的狗就开始叫。 此时赵家屋里,男女老少欢聚一堂,但大伙都没开饭,全在等赵军回来。 听外面狗一叫,李宝玉直接从板凳上蹿起,嚷道:“俺哥哥回来了!” 说着,李宝玉、解臣就往外跑。紧接着是赵有财、李大勇、林祥顺和李如海,再后面是一众妇女。他们知道赵军出门去采购,都出来帮着搬东西。 可连修车带搬东西,半个多小时后,众人才全进到屋里。 “兄弟,你这啥车呀?”一进屋,赵军就对解臣道:“连个暖风都没有,完了还总坏。” 正常的解放牌汽车,虽然没有空调,但它是有暖风的。可解臣那车买的二手,毛病一大堆呢。 解臣一笑也没说啥,而这时赵虹、赵娜扑过来,一个拽住赵军的手,一个抱住赵军大腿,异口同声地嚷道:“哥,娃娃呢!” “先吃饭!”王美兰撸着脸喝住了两个小丫头,这都七点多了,再折腾一会儿就不用吃饭了。 王美兰发话两个小丫头也没敢说啥,而赶走两个小丫头,王美兰凑到赵军身旁问道:“儿呀,钱呢?” 赵军闻言一笑,把麻袋卷给了一旁的李宝玉,然后拎起手里的三角兜,将其放在炕沿上打开,瞬间露出里面的公文包。 当看到那公文包时,李如海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本章完) 第九百二十八章.我叫赵军,不叫座山雕 公文包这东西,李如海只在电影里见过,此时只看了一眼,视线就再也挪不开了。 可当李如海把手伸向公文包时,只听“啪”的一声,李如海手背一痛,迅速地向后一抽手。 李宝玉瞪了李如海一眼,语气不善地喝道:“这么没规矩呢?” 赵军见状扒拉了李宝玉一下,李宝玉瞬间就乐了,其实他们之间没什么规矩,李宝玉纯就是想打他弟弟。 而挨打李如海没敢吱声,小八戒的事儿才过去没几天,他还不敢跟李宝玉叫号。 “先吃饭。”这时,王美兰进来催促道:“吃完饭再整别的。” 今天赵军家吃酸菜锅,火盆烧炭煮酸菜、五花肉、粉条,烤些红辣椒掰碎在里面,然后连菜带汤地往米饭里一泡,唏哩呼噜往嘴里一扒拉,真叫一个有滋有味。 赵军西屋还是两张桌,炕上一张炕桌,赵有财、李大勇、林祥顺、李宝玉、解臣五人喝酒。 炕下,赵军、李如海跟妇女儿童凑了一桌。大伙边吃边唠,唠起了赵军今天采购的物资,唠起了赵军和李宝玉的婚事。 当唠到红烛照夜、红纸裹树时,王美兰变得亢奋起来。 不是王美兰飘,不是王美兰作,谁让家里有这条件了。 都说面子一文钱不值,可真正有几人能做到宠辱不惊的? 虚荣可能是个贬义词,但如果所有的人都能在乎自己那张脸,这社会可能会更和谐。 而这年头办事,不论红白,都是条件好的往大办。谁家办的场面隆重,屯子人是真夸,家里人出去也真是有面子。 再加上王美兰小时候听她妈念叨过,都说男人最重要的事业,可如果一个男人的家里不消停,那他无论有多大的事业,到最后都守不住。 当娘的都希望自己儿子好,尤其是王美兰就这么一个儿子。 当初在听赵有财说赵军看上了马玲以后,王美兰琢磨了许久,感觉马玲那孩子不错,家里也不错,马大富、王翠花两口子也是本分人。所以说,对马玲这个儿媳妇,王美兰还是很满意的。 如今赵军的婚事已定,王美兰只想让自己儿子风风光光的把媳妇娶进门,场面越隆重越好,家里又不是没有钱! 对于王美兰的决定,赵有财是持保留意见的,但他前些天打牛刚赔了一千,想提意见却没有底气。 而这人呐,一旦有权、有势、有钱,就少不了拍马屁、捧臭脚的。 李如海端起碗,把碗里的粉条划拉进嘴后,将碗往桌上一放,使手背把嘴一抹,便看向对面的王美兰和赵军道:“大娘、大哥,且听如海一言。” “嗯?”王美兰一怔,随即向李如海一扬下巴,道:“如海你说。” “咳!”李如海轻咳一声,缓缓起身回手向窗外一指,道:“咱外头那两棵树,到时候不得砍了吗?” “啊!”王美兰一点头,就听李如海继续道:“放倒了树,咱给它拽我大哥那新院子里去。” “你净扯淡!”炕上的李宝玉打岔道:“大老远地折腾它干啥呀?你拽呀?” 李如海白了他哥一眼,然后冲王美兰笑着说道:“我哥是个粗人,他肯定不懂。” “哈哈哈……”李如海此话一出,引得大伙哈哈直乐。 “你……”李宝玉气结,抬手指向李如海道:“你等着回家的!” 李如海小脸一垮,他才想起吃完饭还得回家呢。 王美兰淡淡一笑,对李如海道:“如海,你接着说,完了咋整?” 被王美兰一问,李如海眼前一亮,如今这几家都以王美兰为首,她的腿可是比赵有财还粗呢,要是能抱上这大腿,还怕什么小八戒? “大娘,你听我慢慢道来!”李如海比划道:“咱给那树楂子拖到那边儿去,一前一后给它绑上六六三十六根松明火把。” “嗯?”王美兰闻言一愣,而赵军、李大勇、李宝玉都感觉这场面很是熟悉。 这时,李如海笑道:“大娘,这叫山光尊照,通天明亮,预兆三爷……不是!” 忽然发现自己说秃噜嘴了,李如海连忙向赵军抱拳,并改口道:“预兆我大哥将来官升……场长,福寿绵长!” 赵军:“……” 李大勇、李宝玉:“……” 这俩月,李如海没少挣钱,也没少买小人书看。大上个休班,李如海跟着妇女们去赶集,买了一套《林海雪原》回来。 他刚才说的那些,正是杨子荣给座山雕祝寿时安排的。只不过杨子荣当时说的是预兆三爷将来官升上将,到李如海这里,改成预兆赵军官升场长了。 “净瞎扯淡。”作为在一起生活了二十来年的两口子,赵有财太了解他媳妇了。所以即便还是戴罪之身,赵有财也冒死将一盆凉水泼在了王美兰头上,“那特么整着火了呢?” 赵有财此言一出,王美兰顿时清醒过来,看了身旁的赵军一眼,道:“那可不行哈?” 赵军笑着一点头,一旁的老太太也道:“闺女呐,松树油子一着呼呼的,咱可不能扯那个!” 眼看王美兰动摇,李如海忙道:“大娘,咱不怕的,那天我在外头,给我大哥守着。” “嗯?”众人闻言纷纷向李如海看去,而王美兰刚要说话,却被赵军拦住。 赵军笑着向李如海问道:“你说,你到底图意啥?” “嘿嘿。”李如海闻言一笑,道:“大哥,你能你那包借我夹两天不?” …… 小43楞场。 大门旁,窝棚里。 解忠、邢三正围着炉子吃喝,他们吃的也是酸菜锅,再配上烤包子和烫过的白酒,日子简直不要太好。 “唉呀!”好酒好菜吃着,解忠竟然叹了一口气,道:“那老小子咋还不回来呢?” “tmd!”邢三也叹气道:“这要让啥给他留到山里,可咋整?” 俩人正说话时,就听屋外传来声声狗叫。 解忠、邢三对视一眼,双双放下茶缸起身,一起往窝棚外走去。 俩人一出窝棚,就见一架马爬犁驶入大门。 “站住!”邢三暴喝一声,那爬犁走的也不快,蒋金友吁声勒马。 还不等三人下来,就听解忠吼道:“你仨干哈去啦?” “大叔!解哥!”张援民从爬犁上下来,迎着二人走来问道:“你俩吃饭没有呢?” “吃鸡毛啊,吃?”邢三瞪眼喝道:“你特么干啥去了?” “我那啥……”张援民一笑,道:“搁42那边,有个黑瞎子仓……” 张援民的话还没说完,听到“黑瞎子仓”几个字的解忠、邢三瞬间就怒了。 “谁特么让你捅咕那玩意的?”解忠冲张援民吼道:“我特么今天告没告诉你?” “杂艹的!”邢三跟着骂道:“我特么整死你得了!” 张援民被吓了一跳,忙抬双手告饶道:“大叔、大哥,听我说完喽啊!” “说鸡毛啊?”解忠怒道:“你特么家雀(qiǎo)下鹅蛋,硬撑大p眼子!” 解忠话音刚落,邢三又接道:“你特么p眼子再大点儿,肠子都得提溜出来!” 二人发威,吓得蒋金友、马晓光瑟瑟发抖,张援民脑袋嗡的一下。 农村人几乎都有外号,而这些外号可能因为一句话就产生了。像张来宝的张烧鸡,就是解忠扬言要给他腿掰折了插p眼子里当烧鸡卖而得名的。 刚才解忠骂他的话也挺狠,张援民生怕那话流传出去,自己又会多一个“张大p眼子”的外号。 “大叔!大哥!”张援民抱拳,连向两人告饶道:“大晚上的,咱别在外头喊了,咱进窝棚说呗。” 解忠、邢三是真生气,但骂也骂了,张援民也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二人心里的石头也就落地了。 此时听张援民这么说,解忠与邢三对视一眼,邢三没说话,转身就往窝棚里走。 “进来吧!”解忠冲张援民一招手,然后看向了牵马站在一旁的蒋金友、马晓光。 “把头。”蒋金友小心翼翼地向解忠点头,道:“我们去给马拴上。” “去吧!”解忠皱眉道:“完了赶紧吃饭去,杨叔那窝棚里头还有剩菜呢!” 解忠此话一出,蒋金友、马晓光如蒙大赦,忙牵马往楞场里面走去。 而解忠瞪了张援民一眼,转身带着他往窝棚里走。当二人进到窝棚里时,闻着酸菜锅的香气,张援民肚子咕噜噜直叫。 而这时,邢三抬头看向张援民道:“你今晚上搁我这窝棚睡。” “啊?”张援民闻言的一瞬间,竟有一种受宠若惊之感。 邢三这窝棚,平时旁人进来都不行,今天这老头竟然主动邀请他张援民住下了。 就在张援民愣神时,邢三又看向解忠道:“解忠啊,你明天早晨赶紧给他整回去!” “嗯?”张援民顿感不妙,只听解忠道:“行,大叔,明天天一亮我就过来取(qiu)他。” “哎!”张援民急了,忙对二人道:“大叔、解哥,你们知道我今天干哈去了吗?” “你还能干啥。”解忠道:“你一天净特么扯犊子,明天赶紧给我回去!” “来,来!”邢三却是招呼张援民道:“过来吃饭,吃完了你上炕睡觉,明天给我滚蛋!” “大叔!”张援民凑到邢三近前,拽过解忠刚才坐的小马扎,坐下说道:“你记着我上午跟你说,以前有人偷我兄弟狗来着。” “嗯?”一涉及到赵军,邢三眼睛一瞪,道:“我问你是谁,你也不说呀。” “大叔啊,咱不能总打打杀杀的……”张援民刚劝一句,邢三就道:“我特么用你告诉我,你找磕呀?” 张援民一缩脖子,忙道:“大叔,我不说这个。咱说那小逼崽子哈,他养俩黑瞎子,这俩黑瞎子还是……” 之前李如海买过两套小人书,讲的是春秋战国的历史故事。李如海看过以后,对里面那些纵横家推崇备至。 但那孩子的天赋更偏向于宣传那一方面,而张援民在没学习前,他就是永安第一说客。 且不说那被他忽悠瘸了的陈大赖,就连赵军、赵有财在听了张援民的主意后,也提不出任何异议。只因为那些办法虽好,但总出意外,所以到后来不管张援民再说啥,赵军都不敢轻易相信了。 可解忠、邢三哪知道这个呀,他俩听完张援民设计的冰冻黑熊仓,二人对视一眼,邢三抿下了嘴,才跟解忠说:“你别说哈,他说这玩意挺贴铺衬。” “嗯!”解忠点头,道:“我刚听完觉着也行,反正大叔你是行家,你要也这么说,那更没问题了。” 得到了别人赞同的张援民,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不是?”可紧接着,邢三就提出了一个疑问,道:“那为啥赵军不让你捅咕黑瞎子?还说你一整黑瞎子就出事儿。” “唉!啧!”张援民叹了口气,又吧嗒下嘴,道:“大叔你有所不知,想当初我……” 张援民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他把自己从认识赵军以后,设计杀熊仓的经历全都给邢三、解忠说了一遍。 邢三听完以后,忍不住摇头道:“你可够衰(sui)的了!” “谁说不是呢!”张援民长叹一声,道:“我计不成,实乃天命,非我援民之罪!” 虽然听不懂张援民说的是啥,但感觉他意志消沉的解忠,端起茶缸向张援民道:“来,兄弟,喝酒!” 邢三也举杯,三人喝了一口酒后,张援民情绪有些激动地往门口一指,道:“今天出去之前,我跟老蒋、晓光都说了,这熊仓杀下来,熊胆分四股,他俩一人一股,我自己占两股。后而这话我没跟他们说,我是咋想的呢?我这两股,到时候我得分我兄弟一股!” 说着,张援民端起酒狠闷一口,嘶哈一声继续道:“我兄弟对我好,这么长时间了,说是我跟着他打围,其实那不就是跟着分钱吗?这眼瞅着我兄弟要结婚了,我老婶说摆席要上熊掌。我兄弟那人缘那么好,真来六七十桌,那得多少熊掌啊? 这现在俩黑瞎子,就能出八个熊掌。那胆卖了还是钱,完了还能给我兄弟出气,这不一箭仨鸟吗?” 听张援民这一番话,邢三看向解忠道:“是哈?” 解忠点头,又听张援民对他说道:“大哥,我们仨都商量好了,这熊瞎子的掌,我都得拿走。完了那肉呢,都便宜卖给你。” “那不用!”解忠道:“钱都好说,关键是你别有啥事儿,要不得别说跟兄弟交代了,我就跟大侄女也交代不了呀!” “大哥你放心吧!”张援民道:“大叔、大哥,你们是看我杀熊仓子每回都出事儿,但其实咱们说,我每次想那招都没毛病,是吧?” 被张援民一问,解忠和邢三也不知道咋的了,竟然都跟着点头。 再一次得到认同后,张援民又道:“我不是瞎整的人,每次我都琢磨好了,感觉手拿把掐的,完了我才能去。” 说到此处,张援民向外一挥手道:“我估计呀,再有俩小时,那俩黑瞎子冻不死也就剩一口气儿了。咱到那块儿使掐勾往出一拽,就妥!” 说着,张援民往回一摆手,道:“到时候大叔、大哥你们都跟我去,看看咱行不行?” 第九百六十九章.父子会师 两个陷阱先后被触发,接连的爆炸声将窝棚里的赵军等人惊醒。 “哥哥!”李宝玉欢喜地对赵军道:“大仇得报啦!” 赵军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太多高兴之色,就连耗子去踩耗子夹之前,它都会踩几次点,观察地明明白白再下口。 耗子尚且如此,何况是虎呢? 而且这只虎是坐山虎,对于在它领地里忽然出现的食物,它一定会再三甄别。 所以,赵军认为那东北虎即便咬炸子,也得等到后天、大后天。 “兄弟!”这时解忠问了一个关键问题,道:“那咋响两声呢?” 外头响的是四声,解忠是词不达意,他想问的其实是一只虎咋触发的两处陷阱呢。 “呵呵!”解忠身旁的王强笑着插话道:“那咋的?那不还有旁的山牲口呢么?” 说完这句,王强又补充道:“咱再咋放炮仗,也不可能把这么大山场都赶个溜干净啊。” 王强话音落下,解臣就问赵军说:“军哥,那咱明天兵分两路呗?” 赵军看了看周围几人,道:“不能扯那个,咱明天先溜64那个,完了再上62,最后去63。” 解臣的意思是兵分两路,同时出发去溜两处陷阱。但赵军不想冒险,那毕竟是虎。所以,他要求大家一起行动,一起把三处陷阱都溜一遍。 “兄弟!”解忠道:“63那边儿也没响啊?” “没响那不是搁山背面么?”张援民道。 赵军他们在62、64两个林班下的陷阱,所在山坡正好与他们住的窝棚斜对着,声音在山间回荡,他们才听得见。 而63林班上的那个陷阱则不然,所以不能单凭声音来推断那个陷阱是否被触发。 同样的,赵有财和打虎队什么都没听到。此时篝火把赵有财脸颊烤得滚烫,背后却越来越冷。 这还是打虎队看他岁数最大照顾他,只让他一人靠着那大红松。 有红松树干挡风还好一些,但效果也有限,前热后冷让赵有财很不舒服。 他松开怀里抱着的钢枪,把身体转动烘烤后背,可如此一来胸前又冷了。 不光赵有财没睡着,打虎队四人也都睡不着,这五个人转圈折腾。 冻半宿了,他们早已没有了聊天的兴致,就等着明天天亮呢。 好不容易熬到早晨快六点,这几乎是一天最冷的时候,而篝火就剩一小堆了。 旁边已经没有柴火了,五个人哆哆嗦嗦地蹲在火堆周围。但天没放亮,没法上路。 与此同时,窝棚里热气取寒,炉火烧开了焖罐中的水,赵军把饺子下入锅中。 “这也往里下三十?”王强在旁问道,他手里拎着一个小号的面袋子。 此时焖罐里煮的是野猪肉酸菜馅的饺子,而王强拎的那面口袋里,是牛肉胡萝卜的。 “老舅,那不着急。”赵军笑道:“一样一样下吧,这外头还没亮天呢。” 热气腾腾的饺子上桌,六个人围着桌子吃饺子、吃菜。 没错,还有菜呢。 他们从家出来的时候,拿了不少午餐肉罐头、鱼罐头,按照王美兰最初的想法,他们把那罐头打开后,罐头底置于炉子上加热。 除此之外,还有炸花生米、干炒黄豆,要不怕白天出去碰着老虎,王强他们早晨都想喝一顿。 吃饱喝足就过七点了,看外头灰蒙蒙的,赵军他们打好绑腿、穿戴整齐,背上枪、别上刀,把窝棚里炉子压好了,才出屋直奔64林班。 上到64林班,一伙人奔昨天布置陷阱的地方去,走到半道看到了一行野猪脚印。 这山里,野猪脚印最常见不过了。赵军过去摸了一下脚印里的雪,判断那野猪过去的时间不超过一天。 “这不是炮卵子。”王强过来看了一眼,道:“这猪不能太大。” 正常的情况下,只有炮卵子才独来独往。可现如今正是野猪交配的季节,不应该出现孤猪。而且正如王强所言,看那留下来的脚印,还不是炮卵子。 想来,这头落单的野猪不是被老虎杀散的,就是被炮仗给崩懵的。 那么,咬炸子那个,想必也就是它了。 果然,在临近陷阱时,就见一头野猪躺在陷阱前。 这是头小黄毛子,体重在八十斤左右,猪肚子是瘪的,怕是好几天都没正经吃东西了才相中了炸子。 而赵军这个炸子显然是缠轻了,野猪嘴一合,炸子就炸开了,虽说整个猪嘴连带鼻子都崩烂了,但没伤到脑干就不是致命伤。 但还有一枪呢。 布置这个陷阱时,赵军用的是周成国送的挂管枪,子弹直接把小黄毛子打穿了,当场栽倒,气绝身亡。 赵家帮众人过来看完,赵军便吩咐李宝玉、张援民收枪、收钢丝绳,并让解忠、解臣用小手斧砍猪腿。 这野猪没及时开膛,肯定会臭膛,身上的肉是没办法吃了,只有四条猪腿还能要。 从半夜冻到现在,野猪膛内没冻透,但外面都冻实了。 解忠、解臣先用弯把子锯锯开猪腿上的肉,再用斧头砍断骨头。这样的野猪身子扔下,那老虎也别想吃。 四条猪腿,俩俩使绳一绑,解忠、解臣往肩上一搭,众人返回窝棚把猪腿扔下,再奔62林班上那个陷阱去。 他们住的窝棚就在62林班下边,只要往上用不多远也就到了。 凡是常上山的人都知道,刚一山上都没精神,但只要随着活动将一把汗出透了,接下来再走就不觉得有多累了。 所以,赵军他们健步如飞地往那处陷阱去。 反观另一伙人,状态最好的竟然是年纪最大的赵有财,他手提半自动步枪,一脸坚毅地走在最前面,落身后那些人足有一里多地。 而那打虎队四人,此时如散兵游勇一样。要说他们身体素质不好,也说不过去。要说吃不了苦,也不是。 就是没遭过这罪。 昨天跋涉一小天,晚上吃烤粘豆包就雪,一个个吃得烧心,酸水不断地往喉咙处顶。 一宿没睡觉,浑身都冻透了,今早还没吃饭,想出身汗都没有。此时看着头顶山尖子,李春明等人想起赵有财说翻身就能遇见虎,所以他们一直在咬牙坚持。 越到山顶风越大,山风吹动赵有财棉袄外的黑大褂。 为了在这冰天雪地里追老虎,五个人一开始穿的都是白大褂。可折腾这两天,尤其是昨晚熏了一夜,使得白大褂变成了黑大褂。 黑大褂鼓荡,赵有财快速地翻过山头,持枪沿岗梁子下坡。 赵有财敢断定,那老虎离自己不远了。原因很简单,因为它没法获取食物,没有能量供给身体需要,它必然得趴下。 而以它的状态,赵有财断定,只要它趴下去就起不来,甚至可能熬不过昨夜就得被冻死。 在赵有财看来,这虎即便是冻死了,那也是被自己逼到这般地步的。那也就是说,自己马上就是屠虎炮了。 一想到这里,赵有财脚步更快,一步快过一步。 忽然,前头有倒树拦路,看那倒树是棵似人小腿粗细的水曲柳,赵有财脚步稍微放缓,不禁眉头皱起。 这倒木横在岗梁子上,一看就是用来阻挡跑山人的。因为跑山人在走山路时,一般情况下多是抓着给岗梁子走。 “炸子儿?”赵有财没到树前,就认出了地上的标识,赵有财眉头一皱,伸手摸了下旁边人留下来的脚印,当即判断出这脚印不超过一天。 虎脚印下南坡绕树而过,人脚印同样往那边去,赵有财一看顿感不妙。 他知道老虎是奔炸子去了,饿了快两天的老虎看到炸子岂能不咬? 老虎若是咬炸子而死,那这功绩该怎么算? 一时间,赵有财心里闪过很多念头,他甚至想自己先过去,看那虎如果真被炸子崩死了,自己就想办法给炸伤改为枪伤。 但思考片刻后,赵有财长出口气,回身朝岗尖子上打了一枪,招李春明等人过来。 以赵有财的本事,想弄虚作假也不是办不到。但他怕如果虎没碰炸子,而是往别的地方去了,自己去追老虎的时候,李春明他们分不清地上的脚印,沿着下炸子人的脚印过去,再刮碰到炸子可就坏了。 赵有财这人好名好利,但在此时此刻,他果断地选择等打虎队同行。 赵有财开枪之前,打虎队正艰难地往上攀爬。作为队长,李春明不断地给队员打气。 “哎呦我天呐!”赵继成叹气道:“李哥呀,别催啦,我这现在小腿肚子都哆嗦。” “就你事儿多!”李春明换种方法激励赵继成,说:“你看人家赵把头,比咱几个岁数都大,人家歘(chuā)歘的!” “李哥呀,咱能跟人家比吗?”张冬至也在一旁叫苦,道:“人家手底下那么大个猎帮呢!” 说到这儿,张冬至反而来了精神,道:“我老家那边儿那么多打围的,猎帮也有,但三四家也凑不上二十条狗啊!” “人家多有钱呐!”秦竹松道:“抽烟就抽石林的!” “唉呀!可不咋的!”李春明摇头苦笑,道:“这人心眼儿太好使了,抽烟就给咱们,整得我后来都不好意思了!” 就在这时,枪声响起。 这下子,四个人以为赵有财给老虎磕下来了呢,当即犹如打鸡血一样往山尖子上奔去。 而开枪后的赵有财,从兜里掏出烟盒,拿出最后的一颗石林烟刚放进嘴,还不等他划火柴点烟,就听下头有人开枪了。 这枪是王强打的,他们听见上头有人开枪,又怕贸然上去会有被误伤的可能,于是就开枪警醒上面的人。 听到枪声的赵有财一怔,他把嘴里的烟拿下来别在耳朵上,随即朝天再打一枪。 这时,下面也传来枪声。 “坏了!”赵有财心里咯噔一下,向下喊道:“嘿……是不是下炸子的?” 他的声音随风飘下,夹杂着山风与回音就有了些许变化,使得赵军等人一时间都没能听出来是他。 而且赵军他们也没喊话回应赵有财,因为他们到了陷阱前。 看到那里躺了只虎,走在最前面开路的李宝玉嗷嗷地就往前冲,但却被赵军给喊住了。 然后,赵军、王强端枪向前,他们上山这面不是地枪枪口朝向那侧,前头有阻路的障碍,一行人只有绕过去才能看见陷阱。 在绕的过程中,赵军、王强都打起了十二分警惕,可很快他们看到那躺在冰血中的老虎。 没错,是冰血。 挨崩、中枪后,虎血浸得虎身旁、身下雪化开,但很快凝成冰碴,最后成冰。 赵军见状,真以为大仇得报,兴高采烈地就过去了。 见赵军往那边跑,王强、李宝玉等人紧忙跟上,到近前虽看老虎已死,但李宝玉举枪就要鞭尸。 “宝玉!”赵军喝住李宝玉,歪头看着老虎断破那只虎腿。 半自动子弹直接打碎老虎那条小腿,使其落下一只虎爪。 此时见虎缺了一只爪子,众人都十分惊讶。但到现在,大伙也没想过,这只虎不是他们要打的那只。 “哎呦我艹!”王强眉头皱起,惊讶地道:“这谁呀?这么猛?打着(zháo)中两枪!” “咋两枪呢?”赵军闻言,忙转到老虎脊背那边,只见其背上一道沟,显然是子弹划出来的。 “我艹!”李宝玉也惊叹道:“这谁呀?” 当日他们赶到狗帮与东北虎交战处时,先是赵军开枪惊走了东北虎,然后赵军、王强、李宝玉持枪追着老虎消失的方向打。 他们打完了,连枪溜子都没看,因为连老虎影都没摸着,那能打着啥呀? “哎呀!”解臣往上一指,问道:“不能是上头那人打的吧?” “不像!”王强摇头,道:“咱搁这一片转悠两天了,还放炮啥的,没瞅着有人来。” 说完这句话,王强蹲下身子,伸手按按老虎断腿处,又起身道:“看着不像新伤。” “不对呀?”王强又狐疑道:“咱前天跟它打的照面儿么!” “哎呦!”李宝玉眼前一亮,喜道:“能不能是咱那天咵咵打枪,扫上的?” “也没准啊!”张援民在旁跟了一句,却见赵军摇头,道:“不能,咱那天追过去,没看着有血溜子啊!” 说着,赵军一指那老虎断爪处,道:“这腿都折了,得出多少血呢?” “啧!”王强往左右观望,口中道:“这人挺恶(nē)呀,这能是谁呀?周成国?” 就在这时,上头又有声音传下,只听他喊道:“下来人了哈!” 他下山时,身体刮碰旁边树条会发出声响,这时候必须得告诉下面自己是个人,要不然谁端枪给自己来一炮就麻烦了。 “嗯?”这人的声音随风而下难免有些变化,大伙乍一听只觉得耳熟。 赵军最熟悉了,但也不能直接就认爹呀。 “下来吧!”赵军大声喊道:“你谁呀?” 风是往下刮的,但来人离着他们挺近了,听到的是赵军原声,当即应道:“你爹!” 这话在此刻听着像骂人,赵军一愣的时候,李宝玉当时就怒了。 “我艹!”李宝玉刚要往上冲,却被张援民一把拽住! 兄弟们,今天就这一章了。 昨天有点整大了,下午两点多更完,我刚脱衣裳躺下,来电话就他们打完苞米,给我送苞米瓤子。现在下山在农村住,没有柴火就得烧苞米瓤子。 我捣腾完苞米瓤子,累的睡不着了。 今天早晨起来熬萝卜汤,盐都忘放了。今天缓一天也没缓过来,看看明天能不能加更吧。 (本章完) 第九百二十九章.邢三:得加钱 吃完晚饭、撤了桌子,就到了激动人心的时刻,老太太把三个小丫头往东屋一带,赵军便从公文包里往出掏钱。 一沓一沓又一沓的大团结,看得每一个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可紧接着,一个麻烦事摆在了众人的面前。 今天张援民不在家,杨玉凤在家拆褥子、拆被就没过来。 她不过来,小铃铛自然也没来,小铃铛不来,就没人能算清楚几家该分多少钱。 赵军一共卖了十一枚熊胆,其中有一个是他自己的,有一个是属于李宝玉,而其它的熊胆有俩人分的,有三人分的,还有四个人分的。 所以,这笔账不好算。 要说聪明,屋里这些人都不傻,甚至赵军、赵有财、李如海,这都属于人精。 可聪明和有文化是两码事,就现在家里头这些人,学历最高的是李如海,但这小子捂持了半天,四家按照他给出的结果把钱一分,最后竟还多出来八百多。 这肯定是算错了! 最后还是解孙氏出了个招,一个熊胆一个熊胆的分,第一个熊胆有谁家多钱直接给,然后再分第二个。 分到最后,赵军家差了三千多钱,但没错,因为之前赵军在城里买东西了。金首饰不算,其他红烛、红纸、鞭炮都有李家一份,两家再单算。 但除了鞭炮,别的东西李家用不着太多。因为李大勇、金小梅不打算像王美兰那样大操大办,所以大头还是赵军家出。 分完了钱,就已经十点多了,林祥顺起身告辞,解臣也去送解孙氏和老太太。 而当剩下赵李两家人时,赵军把铅笔、橡皮、头绫子、布娃娃往出一拿,几个小丫头顿时炸了。 与此同时,在那大山深处,一架爬犁驶出43楞场。蒋金友赶马,张援民、解忠、邢三、马晓光四人坐在爬犁上,他们各持一个手电筒往前打着光。 老人们都说马有夜眼,但山里的夜晚路难行,一行人用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到那片林子外。 从爬犁上下来时,人都已经快冻透了,邢三跺跺脚,从肩膀上摘下猎枪,撅开枪后从兜里摸出一枚独头弹塞入膛中。 “不用啊,大叔!”张援民见状一挥手,笑道:“此战不费一刀一枪,保准手到擒来。” “你可拉倒吧!”邢三为了避免动手,他把枪往腋下一夹,双手往袖子里一拢,抱膀道:“我怕你不准成。” “大叔!”一旁的马晓光捧张援民臭脚,对邢三道:“我张大哥出手,那稳拿、保磕。” 邢三闻言,使眼角瞟了一眼,没搭理马晓光。而张援民终于找到了机会,笑着对邢三道:“大叔,今天你就看我的吧!” 这句话一出口,张援民只感觉浑身一阵舒坦,随即又补充道:“手拿把掐的,哈哈……” 那四个字,赵军已经很久不让他说了,此时一出口,张援民就感觉舒畅、痛快。 “别特么磨叽了!”可邢三是个不解风情的,当即呵斥道:“死冷寒天的,赶紧走得了。” 张援民一愣,微微一撇嘴,对蒋金友道:“老蒋,前头开路!” “哎!”蒋金友答应一声,当先往林中走去,随后是马晓光,然后依次是张援民、邢三、解忠。 一行五人到那倒树前,使手电往上一照,发现铁网仍牢牢固定在树上覆盖住那树洞。 有了这保障,蒋金友踩着树干一路上去,手电往洞中一照,便冲下面喊道:“老张,黑瞎子冻完了?” “嗯?”手提掐勾的张援民闻言,把手里家伙交给一旁的马晓光,然后对蒋金友道:“你往上去,我亲自上去看看。” 听张援民如此说,蒋金友迈步往那铁网上一点,借力向上一蹿,瞬间到了树窟窿上方。 张援民快速沿树而上,到树窟窿前,他蹲身打手电往里一照。 只见那铁网下是两个熊脑袋,不知道什么时候另一只熊也挤上来了。 不管它咋上来的,此时两只熊脸上、鼻子尖、嘴四外周都挂着冰霜。 两只熊没死,但熊眼发直,只剩熊嘴微微张合。这俩熊,怕是被冻僵了。 两个熊头周围,水面已结冰,但之前它俩应该是挣扎来着,手电光打在冰面上能看到下面有水在动。 “哈哈哈……”张援民哈哈一笑,道:“兀那黑熊,中我计矣!” 其他四个人,谁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啥,谁也没法接话。而此时张援民转头喊道:“晓光,把网撤了。” “哎!”马晓光倒是听话,把两根掐勾交与一手,另一只伸出棉猴兜里掏出一把大钳子,当即就往前走。 “嘿!”解忠见状连忙拦道:“咋的了?能行吗?” “能行!”张援民在树上道:“翻白眼儿,嘎吧嘴儿了!” “你当是鱼呐?”邢三没好气地道:“黑瞎子不像别的,可不能瞎整啊!” “你等会儿!”解忠闻言,忙拦张援民道:“你让大叔上去瞅一眼。” 听邢三、解忠如此说,张援民学着蒋金友脚点铁网过到树窟窿上头。 邢三把枪拿在手里,沿着树干过去,借着手电光往里一瞅,咔吧下眼睛,抬头看向了张援民。 “咋样,大叔?”张援民笑着问道。 “嗯!”邢三点头道:“冻逼得喝的,不像有多大能头儿了。” “呵呵……”得到认同的张援民呵呵一笑,道:“大叔,那我们撤网了。完了呢,我们使掐勾挂那黑瞎子下巴壳子,给它往出拽。要是它还有能耐,你老就给它一枪,要不得就不用。” “那倒是行。”听张援民这话,邢三并没拒接,但却问道:“那打完了,咱咋算呐?” “嗯?”邢三那话一出口,其他四人都愣住了。 蒋金友比张援民反应地还快,当即笑道:“大叔,我瞅这俩黑瞎子都冻木了,不一定能用上枪……” 人都是有私心的,尤其是在金钱方面。这俩黑瞎子,一个都一百五六十斤,每个熊胆都得上千,两个就是两千。 其中张援民自己占两股,也就是二分之一。剩下那一半,由蒋金友、马晓光分,他俩少说都能分着五百来块。 来之前邢三和解忠说是来看热闹,可现在这老头儿要掺和进来算一股,那张援民、蒋金友和马晓光就都得少分钱,且不说张援民如何,蒋金友和马晓光肯定是不乐意。 再者,蒋金友说的也没错,此时那黑瞎子如果还有战斗力,你邢三给它一枪,那应该有你股份。可要是不用你打枪呢,还分你股份? 这人与人之间不光有利益,还有远近亲疏。就像邢三,他能舍得将利益给赵军,但跟眼前这几个人,他却会斤斤计较。 “那就照量着看呗。”邢三道:“哪个黑瞎子,我添枪了,就有我的。我要不添枪,就不用给我!” 邢三这话,乍一听没毛病。别说蒋金友、马晓光了,就连张援民都没听出来有啥不对。 在三人答应后,马晓光在下面拧开了一股股铁丝扣,当铁网被撤下时,洞里的两只熊仍然没有反应。 张援民一招手,把解忠递来的掐勾接在手中,往树洞里一探,勾住一只熊的下巴猛地往上一拽。 “来!来!”张援民呼喊一声,身往前一进给蒋金友腾出一块地方,俩人一起拽着掐勾往外扯那黑熊。 张援民真是胆大! 眼瞅着给那熊头拽出树窟窿,张援民离着黑熊脑袋也不过一米的距离。 但随着张援民、蒋金友把熊往外拽,那黑熊真好像冻僵了,长托托、湿漉漉地趴在树上,肩头、脑袋微微动弹,但对人构成不了威胁了。 张援民喊了一声“撒手”,在蒋金友松手后,他抡起掐勾,一下一下地抡在黑熊头上。 此时树下解忠、马晓光使手电照着,眼瞅那黑熊头下有血流出,而且黑熊一动不动,这才招呼张援民罢手。 “拽下去,赶紧的!”张援民呼喝一声,解忠、马晓光紧忙伸手,而这时对面的邢三喊张援民道:“张爷们儿,你小心点儿,脚底下滑!” 刚才这熊带水出来的,往树干上一趴,弄得树上都是水,老头子好心提醒张援民。 “好嘞,大叔!”张援民冲邢三笑道:“今天你老添不上枪,回去了我也给你整个大腿儿。” “呵!”邢三冷呵一声,但还没说不要。而此时解忠、马晓光合力将黑熊从树上弄下,张援民小心翼翼地走到树窟窿前,借着对面邢三的手电光往里看去。 在同伴被拽走后,剩下这只熊能活动的空间大了,而且它的状态也比死那个同伴要好一些。此刻看向张援民时,熊嘴巴渐渐长大,喉咙里发出呃呃的声音。 “大叔!”张援民冲邢三喊了一声,邢三对张援民对视一眼,然后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张援民独自将掐勾拿在手里,直往洞中探去。 该说不说的,熊的生命力是真顽强,同样也是真抗冻。当掐勾向它伸来时,黑熊晃头就咬。 黑熊牙尖,咬合力也强,但也咬不断钢铁。黑熊咬住的一瞬间,迅速松口一缩脖。 而此时,张援民甩勾打在黑熊鼻子上,随着黑熊“啊”的一声,张援民伸勾勾住黑熊腋下。 “拽!”张援民大叫一声,蒋金友忙上前和他一起用力,拔着掐勾将黑熊往洞外拽。 这黑熊虽然比上一个强,但也已到了强弩之末。它无力挣脱掐勾,可当黑熊不配合时,哪怕只剩百分之一的气力挣扎,张援民和蒋金友也很难把它拽出来。 这时解忠抱住马晓光双腿将其往上一送,马晓光抱住攀爬上去,合三人之力将黑熊拽得一头、一臂露到了树窟窿外。 “大叔,磕它!”眼瞅着那黑熊爪子还在动弹,张援民朝邢三大喊一声。 “你们躲了点儿!”邢三怕伤到张援民,忙让三人后撤。 蒋金友、马晓光双双沿树往上走,张援民同样收了掐勾,只剩那卡在树窟窿处,露了一头、一臂的黑熊。 熊头露在外面,黑熊渐渐回神。而此时有解忠在树下拿手电照明,邢三举枪就打。 “嘭!” 邢三枪法不错,与黑熊又近在咫尺,断没有失手的道理。 这一枪直接爆头,黑熊顿时气绝身亡。但即便如此,邢三又拿出了最后一发独头弹,往黑熊头上添了一枪。 黑熊死透,但卡在树窟窿那里没往下坠,张援民、蒋金友、马晓光连忙过去,三人费了好大的力气,又得解忠帮忙,才把那黑熊拖了出来。 当他们从树上下来时,邢三已经把之前那只黑熊的膛给开了。张援民从兜里摸出绳和布口袋,这是他从家带出来的,杨玉凤、小铃铛千防万防,竟然还是没能防住。 邢三使绳将熊胆扎住,放在布口袋里交给张援民,而此时蒋金友、马晓光将另一只熊翻了个面朝天。 “大叔!”张援民解开棉袄,一边把熊胆往里面兜中塞,一边对邢三道:“这个胆是一根绳系的,一会儿那个呢,咱用两股绳系。” 说完这句,张援民解释补充道:“这样咱能分开,完了那两股绳的呢,有你一股!” 按之前说的,邢三开枪了,就得有邢三的。 可此时邢三抬手在眼前一摆,然后翻手比划了个“二”,道:“不是一股,是两股!” “嗯?”张援民脸上笑容瞬间消失,一旁的蒋金友、马晓光也从黑熊旁起身,三人惊愕地看向了邢三。 邢三在山里住的久了,他不太会与人打交道,这时候被三人盯着,老头子感觉有些不舒服,他右手往身后一探,摸住刀把的同时,另一只手指着蒋金友、马晓光身后的黑熊,大声道:“这个黑瞎子,肉我不要也行,但胆得有我两股!” “大叔!”解忠一看邢三要拔刀,慌忙要过去相劝,但邢三怕他影响发挥,刚指向黑熊的手迅速挪向解忠道:“干哈?” “大叔。”解忠此时也挺慌,他停住脚步急道:“咱不至于的,咱有话好好说呗!” “那凭啥呀?”马晓光还不知道咋回事儿呢,但好在他不是那种好斗的人,他只想跟邢三讲理,于是问道:“咱不说好了吗?用着你了,有你一股。” “可没说有我一股!”邢三打断道:“就说有我的,可没说是一股。” “啊?”邢三的话把蒋金友、马晓光整生气了,他俩认为这老爷子不讲理,蒋金友道:“大叔啊,咱不能这样啊?有你的,那你全要,我们还都得给你呀?” “谁全要了?”邢三瞪眼,但转念一想,冲蒋金友、马晓光道:“你俩不懂规矩,我不跟你俩犯话!” 说着,邢三转向张援民,抬手道:“张爷们儿,他俩不懂规矩,你懂吧?” 此时的邢三,给人的感觉就是个蛮不讲理的老头儿,但张援民却是笑呵地道:“大叔,咱爷们儿有我兄弟那方面的关系,咱有啥话都好说……” 张援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邢三打断,道:“你别往赵军那儿扯,今天咱来,我不是跟你们一伙的吧?” “啊!”张援民点头,这点得承认呐。要不然的话,邢三跟他们算一伙,两个熊胆都得有邢三的, 见张援民承认,邢三道:“那这么说,我算添枪啊!按照打围的规矩,你得算我两股!” 张援民:“……” (本章完) 第九百三十章.吃人山上野猪群 俗话说:谈钱伤感情,谈感情伤钱。 感情和钱就像鱼和熊掌一样,不可兼得。 老辈炮手教育晚辈时,常说几个人上山,必须得人合心、马合套。 人合心这三个字听起来容易,可做起来就太难了。 因为是人都有私心,而且人心还隔肚皮。 尤其是山财,弄好了是来的快、来的多,一颗熊胆就一千多块钱,都赶个一个林场工人一年的收入了。 在感情和钱之间,赵军选择了感情,他带着兄弟们山上,不管是打围还是放山,收获的东西都是平分。 赵军这样并不是个例外,虽然参帮没有这么干的,但一般打狗围的小猎帮都是如此。 他们这样不是山规,而是人情世故。 因为在一个小猎帮里,你这个领头的不一定总行。手下的小弟现在可能是没经验,但经验总会涨起来的;枪法不行,那是能用子弹喂出来的;狗不行,用心拖总能出活儿。 而关键也正在那狗身上,狗与野猪、黑熊、棕熊搏斗,是会受伤的,严重时甚至还会死亡。 打狗围,肯定是得靠狗。如果领头这人的狗战死了,那明天再上山,可能就得指着小弟家的猎狗了。 那么这个时候,以前的小弟摇身一变成了大哥。以前你咋对人家的,人家现在就怎么对你。 所以一般小型的狗围猎帮,打着猎物都是哥几个平分。 像大型猎帮,那规矩就多了。这年头,养枪也不容易。所以枪得算一股,头狗也得算一股。然后每个人再怎么算,那可能另有说法。 而在打围中,还有一种极特殊的情况,是被外人添枪。 老辈跑山人常说,进了山,什么事都有可能遇到。 一个猎帮打仗围冒仗了,一帮人追着猎物往上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在上头截住猎物,一枪将其击毙,这叫添枪。 按照山规,两伙人都有分猎物的权利。但所有人都是一股,唯有添枪者,他自己独占两股。 而且这个时候,两边不算枪的股份。 如果要是一伙打狗围的,狗帮在上头圈住了野猪,猎帮的人在没赶过去之前,有人翻山下来,看着狗帮围猪,他一枪将野猪击毙,这同样是添枪。 然后还是两伙人一起分猎物,添枪那个人仍是独占两股,其他人各是一股。 与打仗围遇添枪不同的是,两边的枪虽然仍不占股,但狗帮却占一股。而这一股其实是给大头狗的,只是不管有多少狗,都仅算一股。要不然像赵家狗帮有四五条头狗,别人就不用分了。 所以添枪两股,这是山规。 而且邢三和张援民他们仨是两伙人,张援民他们仨怎么分,跟人家老头儿没关系。 也就是说那一枚熊胆,邢三占两股,张援民他们仨占三股。然后等那熊胆的五分之三到手后,张援民再分其一半,剩下的一半再由蒋金友和马晓光分。 这么一算,这枚熊胆分得最多的人竟然是邢三。 可这是山规,老头儿不在乎也就罢了,可他既然提了,那就得给。 邢三说的那些,蒋金友、马晓光是没听懂,他俩看向张援民,而此时的张援民却是笑着一点头,道:“大叔,对,咱是有那规矩。既然你老说了,咱就按规矩办。” “哎……”邢三拉长音“哎”了一声表示赞同,然后等张援民将另一个熊胆摘下以后,五人拖着两只熊往回返。 折腾到楞场,已经是后半夜了。 回到楞场后,五个人把两只熊拽进解忠的把头窝棚,然后往炉子里添了柴,使得室温不会太低。 这样的话,等明天早晨扒熊皮、分熊肉还不费劲。 这黑瞎子身上味道老大了,泡了那么半天水都没泡下去。这窝棚,解忠肯定是不能住了,于是他抱着被褥到了邢三的窝棚。 至于张援民嘛,之前邢三说让他也到自己窝棚住一天,然后明天一早就让解忠送他下山。 可等杀完这个黑瞎子仓,不管是邢三,还是解忠都绝口不再提及此事。 但解忠刚在邢三这里铺好被褥,张援民就领着蒋金友、马晓光来了。 “你来干啥来了?”邢三问道:“你回去睡呗。” “大叔啊……”张援民把被褥往炕上一丢,然后笑着解开棉袄,道:“熊胆还没蘸呢!” “唉呀!”邢三急忙下地,刷锅并拿暖瓶往锅里倒热水。 这暖瓶都是赵军给买的,还真挺保温,水倒进锅里,坐在炉子上不一会儿就响边。 当锅边冒着气泡,水未滚开时,正适合蘸熊胆。 蘸好一个熊胆,张援民将其递给邢三道:“大叔,放你这屋阴干着吧。” “行!”邢三痛快地应了一声,而这时张援民对解忠道:“大哥,那个……老蒋和晓光说了,那俩黑瞎子扒完了,剔出来那个肉啊、油啊,就给咱大伙吃了。” 张援民说这话时,蒋金友、马晓光在旁连连点头。 “哎呀!”解忠闻言惊讶道:“那能行吗?我得给你们钱呐!” 说是给大伙吃,可大伙平时的伙食都是解忠供,他们说给大伙吃,可就顶算是把那俩黑熊的肉都给解忠了。 “那有啥不行的?”张援民笑道:“人家我们仨都说好了,以后再打着黑瞎子吧,胆该咋分还咋分。完了那个四个掌,给我赵军兄弟留着。至于肉呢,就咱大伙吃喽。” “这个……”解忠当然能听明白张援民的言外之意,他此时不敢自己绝对顶,转头与邢三对视一眼。 “大叔!”而这时,张援民转向邢三道:“咱爷们儿商量个事儿呗。” “啥事儿啊?”邢三问道。 “那个吧……”张援民凑到炕沿边,侧身坐下道:“以后我们要杀熊瞎子仓呢,背你老那棵枪去,完了给你算一股。” “嗯?”邢三眼睛一亮,道:“要不我跟你们去呀?” “不用,不用!”张援民连连摆手,道:“大叔,你把枪给我背着就行。完了呢,我们杀完黑瞎子,拖回来你老看,要是熊瞎子身上着枪了,我们就给你算股。” “啊,这倒行……”邢三说着,也看向了解忠。 解忠咔吧两下眼睛,对张援民道:“兄弟,你可不能瞎整啊!” “放心吧,大哥!”张援民笑道:“你今天也看着兄弟的本事了吧?” 张援民这么一说,解忠、邢三都不吱声了。该说不说的,张援民今天这一出确实震住了二人。 张援民感觉火候到了,笑道:“大叔、大哥,我办事儿,你们就放心吧,手拿把掐的!” 张援民此言一出,也不知道是为啥,邢三、解忠都打心底里觉得这人非常可靠。 而就在此时,张援民忽然开口轻吟:“手拿把掐稳能赢,动脑从来少险情。足智多谋常取胜……足智多谋常取胜……” 短暂的一个卡顿,张援民回手往自己胸口一拍,大声道:“看我援民行不行?” “好!” “啪啪啪……” 张援民话音落下时,蒋金友、马晓光齐齐鼓掌,解忠、邢三虽然听不懂,但气氛感染之下,二人也抬手跟着拍了几下。 …… 第二天一早,都快到五点钟了,赵军才从炕上爬起来。他穿好衣服下地一撂窗帘,发现外面飘着雪花。 赵军紧忙带上帽子、手套从房间里出来,这时王美兰正在往锅里装馒头呢。 “妈呀,扫雪咋不招呼我呢?”赵军对王美兰道,他起来才发现解臣已经不在了,不用问那肯定是扫雪去了。想必此时赵有财也在外头干活呢,而他们都扫雪,自己却在睡觉,这让赵军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招呼你干啥?”王美兰道:“小臣说你睡呼呼的,说你是昨天开一天车累了,我们就没招呼你。” 说到此处,王美兰忽然想起一事,道:“儿呀,解臣给你江奶家扫雪去了,完了咱家那当院、外头啊,就让你爸他们干去吧。你上你张大哥家,他不在家扔你嫂子和铃铛她们娘俩,你过去给她们那雪扫喽。” “哎!”赵军应了一声就往外走,当他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家院里的雪都扫净了。 等他扛上铁锹、扫帚出到院外时,只见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李如海四人都在扫雪。 “叔!”赵军笑着向李大勇打声招呼,然后喊李宝玉跟自己一去给张援民家扫雪。 可俩人刚要走,却见过来一架爬犁。老牛在前拉爬犁,而在爬犁后还跟着一头驴。 “呀!大哥!”李大勇见状,把手中柳树条子扎成的大扫帚一拄,对赵有财道:“大舌头给驴送回来了!” 当初赵有财率屠牛,王美兰不但赔人家牛钱,还把自家的驴暂借给张利福拉爬犁。然后还派遣李如海,帮着张利福买了一头老牛。 按理说新牛到手以后,张利福就应该把驴给送回来。可这都已经是第四天了,张利福才来送驴。 但这并非是张利福不讲究,而是因为这头驴不会拉磨,张利福帮着王美兰训驴拉磨来着。 训练好后,张利福早早地就把驴给送回来了。 一看张利福来了,几人连忙上前与其打招呼。此时赵有财招呼张利福进屋,但张利福硬推脱有事,在将驴缰绳交给赵有财后,张利福转头对赵军说:“大侄儿,我知道有一大帮猪……” “不是?”旁边的赵有财一听此言,瞬间就怒了,当即冲张利福道:“你特么是不是我兄弟呀?你特么知道哪儿有猪,你咋不告诉我呢?” “二哥!”张利福笑道:“你不得上班吗?” 赵有财咔吧下眼睛,语气顿时就弱了下来,问道:“多大一帮猪啊?” “得有三十来头!”张利福比划道:“乌压压一大帮啊,就是……” 当张利福说那帮猪得有三十多头时,赵军、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李如海的眼睛都亮了。只不过前四人是琢磨杀猪,而那李如海却琢磨这是多大一笔生意,自己能从中抽多少利呢。 五个人一惦记钱,就忽略了张利福说到最后的“就是”俩字。 “在哪儿啊,张哥?”李大勇抢先替赵有财问了一句,而张利福眼睛一眯说道:“搁大杀岗。” 张利福此言一出,一股寒风吹过,雪花、雪面飞卷,众人脸上一阵冰凉。但比之冬雪之寒,众人更觉脊背发凉,脖子后麻酥酥的。 当初赵军在岭西桥头村做客时,曾听黄贵的妹夫姜伟丰说他们那边有一处山场山牲口特别多,但很少有人去打围。 至于原因,姜伟丰说那片山馋。而山馋,对于跑山人而言,说的是那处山场好出人命。 这样的山场,在永安这边也有一处。73年的时候,那几晌山林被划为伐区,但开工四天就各种意外频发,造成三死一伤。 从那时起,那片山场就有了各种传说,别说采伐了,就连采山货的也不敢去那一片儿。 一直到赵军重生,那片林子也没被动过,竟然成了永安的最后一片原始森林。 而永安林区的这条大杀岗,和岭南的大青沟有一个共同点,它们都曾是岛牲口残害我同胞的地方。 以前老人们说的杀大沟,就是岛牲口把我同胞成村地赶至一处,然后进行残害。那山林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浸着血与泪。 “那我不去了,张叔。”赵军一听就摇头,偌大个永安林区,哪里没有山牲口,干啥非得去那儿啊。 而一听在大杀岗,赵有财也打了退堂鼓,只问张利福道:“你跑那儿干啥去呀?我不告诉过你,不能往那儿去吗?” “唉呀,大哥呀!”张利福道:“可别提了,昨天我下套子走抹搭山了。后来走那里头,我才反应过来,那给我吓的!” “张叔!”李宝玉在旁接茬道:“你都吓够呛,完了你让我哥哥去。” 不怪李宝玉挑理,你都害怕,还让我们去。 “不是啊!”张利福闻言脸色一变,忙道:“这孩子说啥呢?我是啥意思呢?那么大一帮猪,在那一片儿也待不了多长时间呐,等它们离开那块儿,咱再掐踪磕它们呗。” 张利福这么说,倒也合情合理。野猪可不冬眠,冬天也得吃东西。它们到一个地方,把这一片山场上被雪盖住的莝草、核桃、橡子,尽可能地划拉干净以后,还会继续换地方。 而这么大一帮猪,确实是一个不错的目标。 至此国庆佳节,祝我祖国繁荣昌盛。 第九百三十一章.赵有财:这厮算是叛变不? 外面牛哞、驴嚎、狗叫,早已惊动了在屋里擦碗架的王美兰。 一听到那记挂多日的驴叫声,王美兰忙把手里的湿抹布一丢,双手手背往围裙上一撸,翻过手来又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心,然后这才往外面跑。 人呐,一有钱还讲究起来了。 这年头没有防水的干活手套,所以东北农村的妇女,到冬天没有谁是手不煽的。 以前的王美兰,跟普通的农村妇女没什么两样,手上有水的话,顶多找个抹布蹭蹭就往外面跑。 等手煽裂了,又干又疼的时候,顶多抠一点蛤蜊油抹上。然后该咋干活,还是咋干活。 现在可不一样了,王美兰天天拿那个万紫千红润肤膏当护手霜用,出去的时候也格外小心。 再有就是她身上的围裙,这是赵有财从单位拿回来的。但以前王美兰从来都不扎这个,嫌麻烦、嫌碍事。 可如今王美兰老讲究了,尤其是赵军昨天买一回来一大堆布,王美兰正准备给全家外加老太太、邢三,每人各做两身棉袄、棉裤,一薄、一厚。 王美兰从院子里出来,看到正在唠嗑的几人,忙喊张利福道:“兄弟,你来了咋不进屋呐?” “不进去了,嫂子。”张利福应道:“跟我二哥、大侄儿说两句话,我就回去了,家里那头儿,你弟妹都做上饭了。” “这话让你说的,我们家没做饭是咋的?”王美兰笑着回了张利福一句,然后喊赵有财道:“他爸呀,你赶紧给兄弟领屋里去!” 跟赵有财说完,王美兰又招呼李大勇说:“大勇也进屋,一会儿都搁这儿吃。” 王美兰招呼李大勇是让他和赵有财陪客,张利福是穷,但赵家可不在意这个,在王美兰发话后,赵有财、李大勇一左一右地拽着张利福往院里走。 张利福这个人虽穷,但他很有骨气。以前赵有财对他有恩,他每逢要过年的时候,都给赵军家送一个狍子、一个野猪大腿儿。东西虽少,但心意到了,而且每次张利福来,都是放下东西就走,从来不在赵军家吃饭。 此时被赵有财、李大勇往院里拽,张利福还挣扎道:“不吃了,孩子他妈搁家整饭呢!” 来东北久了,当初的山东人也变得一嘴大碴子味儿。 “肚子里没有食儿,跑一道不冷吗?”王美兰跟在后面,道:“家里也没整啥,有啥吃啥!” 听王美兰这么说,张利福也不再挣扎,随着赵有财、李大勇进了赵家。 而此时王美兰回身出到院外,对赵军摆手道:“你快去,上你张大哥家,帮那娘俩给雪扫了,完了让她们一起过来!” “嗯?”赵军一怔,问道:“妈,今天她们不上学呀?再说了,这才几点呐?” “唉呀!”王美兰急的往外一扬手,道:“仨丫头昨晚上没绑上花,一会儿起来还不得闹吗?” 昨天对赵虹、赵娜、李小巧而言,比过年还欢乐。布娃娃、头绫子、蜡笔,让三个小丫头眼花缭乱、爱不释手。 那时候都快十点了,三个小丫头还硬要用头绫子扎头发。可那玩意简单的绑,是个人都会。但要想往辫子上绑出朵花来,不说有多难吧,关键是不会。 家里这帮人,就赵军见过咋编。但让赵军捅咕枪行,编这个东西可就难为他了。虽然见过,但实际操作起来还是不行。 编不上,孩子就闹,所以王美兰让赵军去找小铃铛,那孩子在学校见过老师戴花,她又比赵虹、赵娜大,应该能会编。 “如海呀!”从王美兰那儿接完了任务,赵军对李如海道:“剩这些活儿,你自己干了呗?” “行!”李如海想也不想,一口答应下来,赵军、李宝玉扛起铁锹、扫帚就往张援民家走。 现在的张援民家,是两个院子,扫雪量也比以前大了。 可当俩人经过老太太家时,却发现解臣正在那儿扫雪呢。 这时赵军才想起了,老太太家西院让解孙氏给卖了,解臣担负的也是两个院子的扫雪工作。 解臣四点半就起来了,他没叫赵军,自己到老太太家来,取了工具就开始干。如今刚把两家院里收拾完,剩下院外这些工作,在赵军和李宝玉加入后,没多一会儿就整完了。 然后,三人一起赶往张援民家。 当临近张援民家时,赵军他们看到杨玉凤、小铃铛娘俩已经在院子里忙活上了。 “嫂子!”隔着篱笆帐子,赵军冲杨玉凤喊道:“你跟铃铛,你俩屋去吧。” “哎呦!”听到赵军声音,杨玉凤手拄铁锹往外一看,高兴对铃铛道:“大儿子,你叔来了!” 一般扫雪的都是男人,杨玉凤还真没干过几次扫雪的活儿。在这方面,她甚至都不如小铃铛,小铃铛在学校还得扫雪呢。 此时的小铃铛,穿着杨玉凤给她新做的小棉袄,两边胳膊上都带着套袖。 自从家里条件好了,杨玉凤可是不亏待闺女和张援民,给他们爷俩都做了新衣裳。但小铃铛是从苦日子过来的孩子,还保留着艰苦朴素的生活作风,她平时学习卧桌书写,怕磨坏了新棉袄袖子,所以兜里常揣着套袖。 “赵叔、李叔、解叔!”眼看三人进院,小铃铛忙向赵军他们打招呼。 “哎,铃铛。”赵军笑道:“跟你妈进屋吧。” “兄弟,我正犯愁呢!”杨玉凤笑着对赵军说:“你们来了,行,完了我进屋做饭去,你们一会儿搁着吃。” “不得了,嫂子。”赵军一听,急忙拦道:“你也别做饭,一会儿上我家去吧。我妈熬(nāo)一锅大豆腐呢,吃完了,你们好干活儿。”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赵军笑了。明天就是他和马玲过礼的日子,王美兰的意思是,虽然不需要张灯结彩,但也得把屋子从里到外的收拾一下。 而徐春燕去娘家还没回来,赵玲的俩哥哥来了,她得在家陪客。所以,王美兰、金小梅、杨玉凤三人是今天大扫除的主力军。 再加上头绫子问题,所以王美兰让杨玉凤、小铃铛直接来自己家吃早饭,也省着她们娘俩再忙活了。 “行!”杨玉凤也没客气,当即应道:“那兄弟,这外头我就不管了,我进屋收拾、收拾去!” “嗯,嫂子你忙你的。”赵军跟杨玉凤说完,又看向小铃铛道:“铃铛,你也进屋,外头冷。” “没事儿,叔!”小铃铛端起铁锹,道:“我搁学校也总扫雪。” 孩子这话倒是实话,学校下雪就得师生们清雪。但太小的孩子不行,所以永安小学六个年级,一年级、二年级、三年级不用参与扫雪,但四、五、六年级都得参与。 冬天只要一下雪,学生们都不需要提醒,自发地从家带工具去学校参加义务劳动。 小铃铛作为他们班的班长,平常都起带头作用,虽然是女孩子,但扫雪从来不落人下。 “铃铛,回去吧。”李宝玉也劝道:“我们仨,一会儿就干完了。” 解臣在旁随声附和,但小铃铛只是冲二人笑笑,然后就加入到了劳动当中。 赵军他们仨年轻力壮,很快就将院里雪清理干净,全都推出了院外。 而当他们往隔壁去的时候,赵军拦下了要跟过来的小铃铛,道:“铃铛回去吧哈,怪冷的!” 早晨六点多钟,正是冷的时候,小姑娘冻的脸蛋通红。 小铃铛闻言并没说拒绝的话,而是对赵军道:“叔,我昨天做梦了?” “嗯?”赵军一怔,但他没说话,而是等着小姑娘的下文。 此时李宝玉、解臣也凑了过来,三人一起听小铃铛说道:“我梦着我爸搁山上回来,还拿了一沓子钱。” “哈哈哈……”小铃铛话音刚落,只听李宝玉笑道:“铃铛咱梦的没错,一会儿就有人给你们拿钱,但不是你爸。” 说着,李宝玉一指旁边赵军,道:“是你赵叔!” 昨天杨玉凤不在,所以卖熊胆应分给她家的那份钱,暂时由王美兰替她保管着。 赵军回手扒拉李宝玉一下,然后问小铃铛道:“然后呢,铃铛?还梦着啥了?” “梦着……梦着……”小铃铛迟疑了一下,道:“梦着那钱是我爸杀黑瞎子挣的。” 这不是父女连心,也不带有玄幻色彩,纯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张援民一走,小铃铛时常惦记他在山里胡来。 “哎呦!”赵军一听就明白是咋回事了,他伸手拍了拍小铃铛那戴棉帽子的小脑瓜,道:“孩子不用总惦记你爸,你就放心吧,我付托好几个人看着他呢。” “嗯!”小铃铛抽了下鼻子,小姑娘被冻出鼻涕了。 “铃铛快回屋吧。”面对这孩子,解臣语气也十分温柔,劝道:“完了你也别掂心了,一会儿我上山,到那儿看看你爸。” “嗯?”赵军闻言,看向解臣问道:“你今天还上山呐?” “啊!”解臣点头道:“那啥……军哥,正好这两天家里有事儿,你也不上山。我歘(chuǎ)空儿上我哥那儿瞅瞅,看有啥能帮他忙活的。” “行,那你去吧。”赵军应了一句,然后看向小铃铛,笑道:“铃铛听话,你屋里去。完了你跟你妈说,今天你解叔上山,她有啥要给你爸捎的,你们准备、准备。” “哎!”小铃铛倒拖着铁锹就往院子里跑,赵军在后面喊道:“你就在屋吧,别出来啦!” 打发走了孩子,赵军三人又忙活了半个多小时,才把张家东西两院内外雪清理了个差不多。 然后赵军进屋招呼杨玉凤和小铃铛,娘俩出来的时候,杨玉凤并没拿啥东西。毕竟张援民才走不几天,没啥需要给他带的。 五人回到赵家时,赵有财、李大勇、张利福已经在西屋炕上吃喝起来了。 在某些地方有早酒的习惯,但说实话这不并是什么习惯,也与地域无关,纯是这人好喝酒。 在东北这边,有些男人早起来捡块大豆腐,吃着豆腐蘸酱就能喝二两半的高度白酒。 赵有财、李大勇倒是没这习惯,毕竟他俩得上班。但是张利福有。而今天张利福是客人,赵有财、李大勇只能陪上一缸儿,反正就二两半也喝不多。 三人在那屋喝酒,赵军他们进了东屋。而这时候,王美兰已经把赵虹、赵娜经管起来了,穿好衣服的俩小丫头一看小铃铛来了,忙掏出一条条的头绫子。 没过一会儿,李小巧不知得到什么风也来了。一家五口,有仨都去隔壁了,金小梅、李如海干脆端着饭菜来了赵家。 今天李家吃的酸菜炖土豆条汤、炒花生米配白面馒头,王美兰分出一小盆酸菜汤和一碟花生米,由李如海端着进了西屋,给那仨酒蒙子上菜。 一看李如海进来,张利福“哎呀”一声,招呼道:“如海呀,上炕喝点儿呀?” “你净特么扯淡!”张利福话音刚落,赵有财就拦道:“那多点儿的孩子,你就让他喝酒?” “哎呀!”张利福少有地驳斥赵有财,说:“二哥,你可不知道这孩子,那才出息呢!” 说着,张利福大舌头浪迹地白话道:“我们到福泰那家,我搁前头儿一进屋,人家都没拿正眼儿看我。” 说到此处,张利福向李大勇一伸手,道:“完了你家如海背手一进去,人家见着他,都老客气了!” 张利福话音刚落,赵军端着个装辣椒油的小碟进来了。 赵军家这边儿,只要是吃酸菜,不管是炒、是炖,还是包饺子、包子,都必配辣椒油。 当赵军把辣椒油递到桌上时,张利福抬头向赵军一扬下巴,道:“军呐,你爸刚才说了,下完这场雪,那帮猪不得挪窝呀!” 刚端起酒杯的赵有财:“……” “嗯?”赵军也是一愣,然后就听张利福道:“那大杀岗,我是不敢去呀。完了赶明后天呐,我上那四外圈转悠、转悠,那帮猪要挪窝,就得有猪溜子,完了我再回来告诉你。” 此时的赵有财,恨不得一玻璃杯削张利福脑袋上。 十二点半左右,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九百三十二章.全屯动员 动刀动枪(10月加更40/41) 赵军家吃饭的时候,马玲家里马大富、王翠花、马玲也在吃饭。 他仨吃的也是炖豆腐,但与赵家用土豆炖不同,马家吃的是冻豆腐炖海带。 东北这边儿,早些年就能吃着海带了。而过到这边儿的海带,全是干货,需要自己泡发。 这年头,盐里头不加碘,所以得粗脖根病的人不少。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说吃海带能预防这个病,所以林场每年都把海带当福利给职工发。 可海带这个东西,不管是拌还是炖,油少了就不好吃。而这年头正缺油水,所以大伙做出来的海带都不好吃,爱吃这个的人也就少了。 前两天赵军给马家送来了熊肉,那熊肉有瘦的、有肥的。瘦的部分,马家烀完红焖。肥的都焅油了,所以今天这锅冻豆腐炖海带还真不错。 只见那汤面上飘着油花,但这油花不是炖菜的油花,而是辣椒油。 吸了辣椒油和菜汤的冻豆腐,放进嘴里一咬,蜂窝眼儿里冒出汁水,微烫嘴热乎乎,口感佳、味道美。 “妈的!”三口人吃的正美时,马大富忽然骂道:“他特么还不起来呀?” 不用问,马大富骂的肯定是马洋,一家四口就少他一个。 听马大富骂儿子,王翠花嘴角一撇也没搭话。而此时的马玲端着饭碗,大眼睛往两侧一扫,看看爹、看看妈,却是没敢往里掺和。 见王翠花不说话,马大富一下子还急了,他冲王翠花道:“不是?他到底咋回事儿啊?扫雪不起来,躲过去了。那咋的?饭也不吃啦?” “你跟我吵吵啥呀?”王翠花白了马大富一眼,没好气地道:“我也不是没招呼他,他说他腿疼,起不来了那咋整?” “腿疼?”马大富眉头一皱,急问道:“我又没打他腿,他腿疼什么玩意啊?” 昨天一家四口到家,马大富把手里东西一放就去找三角带。见此情形,马洋当时就跪了。为了避免皮肉受苦,马洋从兜里掏出那盒准备送给小同桌的润肤膏,献于王翠花座前。 当时马洋说,最近看他妈太辛苦、太劳累,故而跟着车去了趟城里,给王翠花挑选了一样礼物。虽然这东西,王翠花有。但别人送的是别人送的,自己送的则是儿子对母亲的一份心意。 王翠花也是个性情中人,一听马洋这话,眼泪都下来了,当场就免了马洋一顿打。 所以马洋昨天一共就挨了两个大嘴巴子,要说脸疼还有情可原,腿疼是咋回事啊? “那咱不知道。”王翠花摇头,道:“我问他也不说……” “肯定是装的!”马大富把筷子一撂就要下地,这年头可没有惯孩子家长。到吃饭的时候,你没病没灾的不起来,不挨揍才怪。 “爸!爸!”马玲见状急忙拦住马大富,她可知道马洋那腿是咋疼的,所以紧忙好言相劝,道:“他乐意躺就躺着去吧,咱不搭理他,你赶紧吃饭,吃完饭你还得上班呢。” 小金库开口了,马大富肯定得给面子,当即抄起筷子,去挑盆里海带的同时,对王翠花说:“一会儿赶紧给他整起来,八九点钟他三姨不就上来了吗?” 明天赵、马两家过礼,马家这边出席活动的有马大富、王翠花两口子,女主角马玲、小舅子马洋、大舅哥马胜两口子、马玲的大舅和大舅妈、大姨和大姨夫、三姨和三姨夫。 马玲三姨嫁到了福泰,离永安屯这边八十里地,明天起早来怕不赶趟,所以就得提前一天过来。 “知道啦!”王翠花敷衍地应了一声,道:“吃你饭吧。” 马大富:“……” …… 赵军家里。 酒足饭饱的张利福起身告辞回家,赵有财、李大勇出去送他。 “儿呀!”王美兰对赵军道:“一会儿等他们上班了,你跟解臣,你俩领四个丫头上西院,完了我们收拾这屋子。” 今天要大扫除,在干活之前则需要清场。 可赵军闻言,却道:“妈,一会儿小臣要走呢。” “嗯?”王美兰一怔,忙问道:“他干啥去?” “上山。”赵军道:“上解大哥那儿去看看,给他们帮帮忙。” “啊……”听了赵军的话,王美兰眨巴两下眼睛,似有些迟疑。 “咋的了,妈?”赵军问道:“你有事儿啊?” “啧!”王美兰砸吧下嘴,随即又点了下头。 “妈,你有啥事儿,你就说呗。”赵军见状笑道:“跟你儿子,你还有啥不能说的?” “那啥……”王美兰凑到赵军耳边,小声道:“我寻思……晚上你姐夫下班了,你开解臣车过去,给你姐他们三口接过来……” 赵军一听就明白了,老娘这是想闺女、想外孙了。明天两家过礼,大姐、大姐夫会过来。可明天家里有事、人还多,王美兰想找机会跟闺女、外孙亲近都不容易。 “那我现在去,多好呢?”赵军对王美兰道:“我去给我大姐、大外甥接过来,我姐夫让他晚上下班坐通勤车,跟我爸他们回来了呗。” “这行啊!”王美兰听得眼睛一亮,赵军点头道:“我快去快回,完了还不耽误小臣用车。” 娘俩合计完,赵军穿上衣服就走,王美兰在后面送他。娘俩一出门,正碰上回来的赵有财。 “干哈去,这是?”赵有财指着赵军道:“明天就那啥了,你可不行上山瞎嘚瑟了。” 赵军应了一声,赵有财那边还想再说两句,却被王美兰扒拉到了一边儿。 看着那远去的娘俩,赵有财嘴角一扯,拽开房门往屋里走去。 “儿呀!慢点儿的哈!”走到车前,王美兰忽然想起一事,对赵军道:“他那热乎气打不开,妈拿瓶子给你灌点热水吧。” 王美兰是见过世面的,知道这车上有暖风,但她以前坐的都是林场的车,那些是有暖风的。而解臣这车,暖风不好使了。 “不用,妈。”赵军笑道:“没一会儿就到了。” “那有你外甥呢么?”王美兰眉头一皱,嘀咕道:“孩子小,那不冻感冒了吗?” “冻什么感冒?”赵军笑道:“坐这车,咋不比我姐夫骑自行车强啊?” “这倒也是哈。”王美兰认同地点了下头,然后对赵军说:“儿啊,等看看年前,妈给你买车哈。” 说着,王美兰往车门上轻拍一下,道:“咱不买这个,妈给你买212。” 王美兰说的212就是大吉普,这年头不知道南方如何。反正在北方,个人家有212的,那绝对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行,妈。”赵军笑着应了一句,拽开车门上车,最后嘱咐王美兰道:“妈,你告诉我爸一声,让他到单位跟我姐夫说。” 这眼瞅就到上班的时间了,赵军此时过去,等他到永胜老周家的时候,想必周春明、周建军父子俩都上班去了。然后赵军把大姐接来,姐夫还不知道信儿呢。所以,就得让赵有财到单位后告诉周建军一声。 “好嘞,好嘞,妈知道啦!”王美兰推上车门,快步就往家里跑去。看王美兰那风风火火的样子,赵军脸上露出了笑容。 …… 此去永胜十来里地,赵军没多一会儿就到了。而当他将车停在周家门口时,却听屯部的大喇叭响了。 “喂!喂!”声音是屯长齐胜利的,只听他道:“咱屯子在家的老爷们儿,都到屯部来哈!再通知一遍啊……” 赵军按了两下喇叭,然后从车上下来。这时周家房门打开,胡三妹站在门口招呼道:“来,孩子,进屋!” “大娘!” 那屯部的大喇叭还在喊通知,通知声压过了赵军和胡三妹的声音。 直到俩人进屋关上房门后,才稍微安静下来。一看赵军来了,抱着孩子的赵春惊喜地从里屋出来。 “快让他大舅抱抱!”胡三妹在一旁说道,但赵军却搓手笑道:“等会儿,我这手凉。” 胡三妹闻言,忙招呼赵军上炕,并给他倒了热乎水。等赵军说明来意,胡三妹也同意后,赵春回屋去收拾东西。 此时赵军把外甥抱在怀里,那孩子一点都不怕人,瞪着乌溜溜的眼珠看着赵军。 “看我大外甥,多好!”赵军笑着夸了一句,一旁的胡三妹却夸赵军,道:“行啊,赵军,还会抱孩子呢?” “会!”赵军笑道:“大娘,我俩妹妹呢。” “唉呀!”胡三妹一拍大腿,道:“你就说哈,咱家就你姐夫一个,周到儿一下生前儿,他都不会抱孩子呢,哈哈哈……” “呵呵呵。”赵军闻言也是一笑,而这时外面的大喇叭又传出声音,竟然是告知在家的老爷们儿往屯部去的时候,家里有枪的拿枪,有刀的带刀。 而老爷们儿不在家的,如果家里有枪,也得送到屯部去,屯部暂时借用,过后归还。 全屯动员,刀枪上阵。 这架势,可是把赵军都吓了一跳,他忙向胡三妹打听道:“大娘,这是咋的了?” “唉呀……”胡三妹也是眼睛一直,道:“老李家李长山,你知道吧?” “李长山?”赵军眉头一皱,却听胡三妹道:“就李大拐。” “啊!”这么一说,赵军就知道了,然后又问胡三妹:“大娘,他咋的了?” “不知道啊。”胡三妹道:“反正这个人三天没回来了,他媳妇先头寻思他搁山里倒小宿,不是住哪个窝棚里了。昨天半夜这一下雪,他媳妇着急了。完了今天起大早啊,他媳妇就去找李冬子,李冬子找人,他起大早上的山。这……谁知道这是咋的了?八成是出事儿了吧?” 赵军一听,就知道那李大拐一定是出事了。说起这个人,赵军也认识。 就去年张援民初出茅庐,熊瞎子炸树那回。赵军第二天前去找油锯的途中,碰见狗帮追鹿。 正常冬天是追不了鹿的,但那三只鹿有个牤蛋子在过雪坑时鹿失前蹄,被狗帮围住。 这伙人使绳子勒这牤蛋子的时候,大马鹿横空杀出,被掀翻的李大拐当场晕厥过去,要不是赵军举枪相助,那李大拐怕都回不来。 而要细论起来,这李大拐跟张援民还有亲戚呢,李大拐侄子李冬的媳妇和杨玉凤是表姐妹。 所以赵军前世的1991年,张援民、李大拐、陈大赖、张来宝、陶二胜,一行五人背着三棵枪去杀黑瞎子仓。 那一战发生老龙头子岭,而战后黑熊扬长而去,猎熊之五人两死、一残、一重伤。 就像凤雏殒于落凤坡一样,自诩小诸葛的张援民到了自己的卧龙地,把小命丢在了山里。 但那一次唯一一个全身而退的人,就是李大拐。 自赵军重生以来,他并没有做什么,但却不知不觉得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因为赵军的崛起,朱大山来家里借狗护农,改变了江华下炸子的时间,导致了那老爷子命丧黄泉。然后,又进而导致了陶大胜的死。 对于江华和陶大胜的遭遇,赵军无可奈何,也问心无愧。因为他扪心自问,自己连害人的心思都不曾有过。 但赵军想不明白,这李大拐的命运是怎么改变的呢? 这时胡三妹起身,对赵军道:“军呐,你搁屋坐着。” 说着,胡三妹一指挂在墙上的56式半自动步枪,又继续说道:“我去把枪给他们送去。” “大娘。”赵军忙道:“要不我去吧,我给你跑腿儿。” “不行!”胡三妹闻言,忙拦赵军说:“孩子你可不行去,你去了,万一他们再让你跟着呢?” 胡三妹所言在理,以赵军现如今在打围行里的名声和地位,如果那帮人看着他在,岂会不叫他去? 虽然永胜和永安是俩屯子,但同为永安林场的家属区,里里外外全是人情。如今又是人命关天的事儿,赵军推脱可以,但就怕有嘴碎的传闲话。 赵军在不在意是两说,反正胡三妹就感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明天赵马两家还过礼呢,岂能在此时节外生枝? 胡三妹说完,喊了赵春两声。等赵春过来后,胡三妹才对赵春和赵军道:“你俩别着忙走,等他们那帮人走了,你们姐俩再走!” 胡三妹说的在理,赵春连连点头,应道:“嗯呐,妈,我们听你的。” 就这样,胡三妹出去送枪,赵春回对面屋去收拾东西,赵军自己抱着小外甥逗孩子玩儿。 大概十五分钟,赵春收拾完东西,拿着三角兜从对面屋过来时,胡三妹也回来了。 “咋的了,妈?”赵春好奇地问了一嘴,就听胡三妹道:“李长山让虎妈子给造了!” (本章完) 第九百三十三章.大姑姐见马玲 东北地区,有些老人习惯把老虎叫成是虎妈子,无论公母,都这么叫。 一听胡三妹说那李大拐被老虎给吃了,赵军、赵春都大为震惊。 永安是林区,高山林立多有熊罴猛兽,有虎也不稀奇。 这么多年来,也有山民见过虎的踪迹。但虎吃人、伤人的事并没发生过,影响人比较严重的只有二十年前,猛虎夜袭永安林场吃猪、吃牛,引得四大炮手蹲守,最后丧命于周成国枪下。 之后二十年,在没听说过老虎惹什么麻烦。所以今天李大拐命丧山里,说是被虎杀了,着实有些骇人听闻。 “大娘!”赵军有些疑惑地问胡三妹说:“李冬他们是搁山里找着李大拐的吗?” 问完这句,赵军抬手往窗外一指,继续问道:“我听外头吵吵把火的,又是枪、又是刀的,这是干啥呀?” 不怪赵军有疑问,若是李冬在山里找到他叔了,肯定已经把李大拐的遗体带回来。 虽说横死的不能进村,但在屯子外搭个棚子,给李大拐停在里面,然后操办丧事属于正常。 要是这样的话,不至于大张旗鼓的吧?就算要给人报仇,也不是你齐胜利一个屯长能做主的? 所以赵军感觉有些蹊跷,他觉得那齐胜利点兵唤将的,倒像是要去山上接人。 “那个……”被赵军一问,胡三妹咔吧眼睛回忆一下,才对赵军道:“你们屯子有个老秦头子?” “嗯?”冷不丁的,赵家姐弟都是一怔,他俩被胡三妹问懵住了。 看姐弟俩都是一脸茫然,胡三妹道:“那老头子搁山里压窝棚,他家老三搁你们屯子,完了他家老大搁森铁货物……” “啊!”听胡三妹如此说,赵军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当即反问道:“大娘你说的是秦大江吧?” 赵军问这话时,心里就已经确定了答应,和胡三妹说完,赵军又对赵春道:“就是秦强他爹!” 赵春和秦强曾经是同学,听赵军一说,赵春也反应过来,皱眉道:“他爹都多大岁数了,咋还搁山上呢?那秦老三也不孝顺呐。” “他就那玩意了!”赵军很少说人是非,但因为花小儿的原因,他两辈子都不待见秦强。此时提起秦强来,赵军吐槽道:“他能花钱给他三小舅子娶媳妇儿,完了不能养活他爹,他爹都那么大岁数了,还搁山里夹黄叶子啥的呢。” “这儿子白养。”胡三妹闻言跟着气恼,往旁一歪头、嘴角一撇,顺手把腿搬了上来,嘴里嘟囔道:“纯是给人家养的。” “嗯?”赵军猛地意识到了不对,这嗑咋唠到这儿来了呢?他琢磨了一下,忙对胡三妹说:“大娘,咱刚才说到老秦头子,完了他咋的啦?” “啊……”胡三妹一拍大腿,道:“他们说,那老头子不是上哪儿溜山去,好像是什么大皮窝子啊,说是搁高山脚嘛!” “高山脚?”赵军眉头一皱,心想那老秦头溜的大皮窝子,不能邢三占下来那个吧?那秦强都被邢三捅了,他秦大江还舍命不舍财? 想到这里,赵军不禁有些担心。但令他担心的并非是那大皮窝子会不会被人抢走,而是怕邢三给秦大山攮死。 这时的胡三妹没察觉到赵军异样,她继续说道:“那老头子早晨起来,上到山二肋就看见血溜子了,鸟么悄地过去一瞅,那李大拐……” 说到此处,胡三妹就好像亲眼看到了一样,皱眉稀疏的眉毛、紧着鼻子、咧着嘴道:“那腰往下都没了!” “哎呦我……”在长辈面前,赵军忍住了没说脏话。 且不说冬天熊冬眠,就算是春季,熊伤人频率最高的时候,熊或许会伤人、害人性命,但几乎没出现熊吃人的情况。 在这山林间,能给一个人下半个身子都吃了的,就只有老虎了! “妈。”赵春听到李大拐惨死,心生怜悯指着窗外问道:“那他们上山打虎去啦?” “不是!”胡三妹道:“那老秦头说是听着旁边林子有动静,吓得屁股尿流地就回来了。完了半道碰着李冬他们,一听说是虎妈子,李冬他们也没敢上去。” 接下来的事,就算胡三妹不说,赵军、赵春也能猜到了。 一个屯子住那么些年,虽然暂时没法给他报仇,但咋也得给李大拐带回来,好让家里给他操办后事入土为安。 所以齐胜利召集在家的男人,拿上家伙事儿,一起进山去接李大拐。 “弟啊。”赵春扒拉了赵军一下,道:“咱坐一会儿,不着急走。” “对。”胡三妹跟着附和了一声,她一开始就是这样提议的。 为啥齐胜利兴师动众?就因为老虎太厉害了。 但赵军可是有个外号叫伏虎将,更曾在永兴大队生擒猛虎。所以赵军对于永胜来说,是绝佳的助力。关键赵军还有车,带人上山、下山都方便。 赵春不愿意弟弟掺和这事儿,尤其明天就是赵、马两家过礼的日子,在这之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就这样,赵军在周家多留了半个小时,然后胡三妹、赵春婆媳俩才开始包孩子。 孩子他奶给做的小棉袄、小棉裤穿上,小老虎帽一戴,贴身的小单被先裹一层,单被外再包一层小褥子。这还不算外,再用小棉被包上第三层后,胡三妹又使红布条把布包裹一系,最后才将硕大一个包裹递在了赵军怀里。 胡三妹扶门,赵军抱着孩子,赵春拎着俩三角兜从家里出来。等三人到门口时,赵春回身对胡三妹道:“妈,我们走了哈。” “大娘,你进屋吧。”赵军也道:“外头挺冷的。” “没事儿,没事儿。”胡三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大孙子,从这孩子下生就没离开过家。去年过年时,赵春回娘家都没带孩子。 今天是大孙子第一次离开家,此时孩子还没走呢,胡三妹就开始惦记了。 但在赵家姐弟面前,胡三妹还不好说啥,只能叮嘱赵军道:“军啊,开车慢点儿!” “哎,大娘你放心吧。”赵军知道胡三妹在担心啥,笑着对她道:“我妈总念叨她大外孙,这赶上了就让她稀罕两天,完了就给你送回来。” “行!”胡三妹故作大度地一咬牙,道:“好不容易去一趟,他们都应该多待两天。我就是怕啥呢?这孩子好哭好闹的,别再影响你爸、你妈休息。” 赵军闻言与赵春对视一眼,然后憋着笑,对胡三妹说:“大娘说的倒是那么回事儿,那后天早晨,我姐夫搁那么上班,我给我姐、我外甥送回来。” “行,行!”胡三妹连连点头,然后一指车厢道:“那快走吧,别给孩子冻着。” 说着,胡三妹先小跑着绕过车头,给副驾驶车门拉开。赵春先上车,然后接过赵军递来的孩子。 当胡三妹给车门关上后,只听赵军在旁边道:“大娘,我们走了哈!” “妈,我们走啦!”赵春也在车上喊道。 “哎!走吧!”胡三妹应了一声,然后一直盯着她那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孙子。 等汽车驶离周家门口,赵军往后视镜上看了一眼,才对赵春道:“姐,我大娘还搁外头呢。” 赵春歪头看了一眼,笑道:“他奶得看车没影儿了才能回去。” 姐弟俩说话时,汽车转弯往北,可还没驶出多远,赵军忽然瞪大了眼睛。 在车前三十多米外有俩人,而这俩人不是别人,正是王翠花和马玲。 这娘俩一人挎着一个大包袱,包袱很大,用红棉布裹着。 此时赵春怀里的孩子没动静,可能是睡着了,所以赵军没按喇叭。 而随着车往前开,王翠花、马玲一边往路边靠,一边回头看。 当看到车厢里的赵军向自己挥手时,马玲笑着抽出一只手,向赵军摇了摇。 这姑娘能给她妈织帽子、给他爸织帽子、给她弟织帽子,还给赵军织帽子、脖套、手套,可她自己却是戴了个军绿色的棉帽,手上戴的也是绵手闷子。 手闷子和手套不一样,手套是五个指头分开,每个手指各有一个指套。而手闷子只有大拇指才有单独的指套,其它四根手指共用一个指套。 而且为了防止丢,两只手闷子用绳连在一起,摘下手闷子就把绳挂在脖子上。 这手闷子无论是看上去还是使用,都显得笨拙。可当它配上明眸皓齿、笑靥如花的姑娘时,那笨拙就成了可爱。 赵军将车停在娘俩身前,他推开车门下去,一边从车头前往过绕,一边跟王翠花打招呼道:“大娘!” 而这时赵春把副驾驶门推开,但她抱着圆鼓鼓一个大包裹,她想下车,自己却下不去,只能往外喊道:“花姨呀!” 王翠花和王美兰有同一个太爷,俩人论姐们儿,以前赵春看见王翠花就喊姨。 “哎呦,春儿!”王翠花见状,连忙抬手推车门,试图将其关上,道:“你抱孩子呢,你别下来了!” “不行,我得下去!小军呐,你过来接我一把。”赵春硬要下去,并喊赵军过来接孩子。 这年头,农村的礼数没有成文的规定,全凭个人感觉来。 两家早就有亲戚,如今赵军和马玲又将成婚,王翠花是长辈,赵春和她又许久未见,今天在这儿见着了,赵春不下车就感觉心里不舒服。 赵军绕过来,接住小外甥,马玲则腾出一只手扶住下车的赵春。 “闺女,下来干啥呀?”王翠花在旁道:“别给孩子整凉着。” “没事儿,没事儿。”赵春从车上下来,对王翠花道:“花姨,你跟玲儿干啥来啦?” 王翠花一耸胳膊上挂的包袱,然后看了赵军一眼,笑道:“这不是找那吴裁缝,做几身衣服吗?” “啊……”赵军、赵春一听就明白了,俩家明天过礼。按规矩明天赵家给马家彩礼,马家则把给新姑爷做的衣服带到赵家。 至于赵家给马玲做的衣服,得是过后由媒人给马玲送去。新娘子的衣服不用太着急,不耽误婚礼就可以。 赵春看了眼王翠花挎的包袱,又看了下马玲挎的那个包袱,然后对王翠花笑道:“花姨,你给自己做新衣裳没有啊?” 按理来说,丈母娘给姑爷做衣裳,一般都是做一身。家里条件好的,对自家闺女重视,才会给姑爷子做两套。 想当初,赵家和周家过礼的时候,王美兰就是给周建军做了两套衣服。 但此时马家娘俩一人挎了一个大包袱,看样子四套衣服都不止。 “嗯!”王翠花笑着一点头,然后抬手握住赵春胳膊。 赵春往王翠花身边一贴,王翠花顺势凑到赵春耳边,道:“我给小军做四身衣服。” 昨天晚上,王翠花当着赵军的面没说,此时却是跟赵春说了。 “哎呀!”赵春闻言甚是惊喜,自己在乎的人,也会希望别人一样的在乎。 别看这俩人交头接耳的,但王翠花说啥,旁边的赵军也听着了。他下意识地向马玲看去,却见马玲笑着冲他一眨眼。 赵军微微一笑,而这时王翠花一下看到赵军抱着的包裹。 那孩子被包的严严实实,小脸也被被角盖住,王翠花看向赵春问道:“春儿,我能不能看看孩子?” “看,看!”赵春连声应道,这年头的父母,除了老来得子,否则很少有太溺爱孩子的。而且,孩子也没那么娇气。 赵春伸手去掀那盖着孩子脸的被角时,王翠花、马玲都凑了过来。 “哎呀呀!”王翠花只看了一眼,就扒拉赵春的手,面带笑容地小声道:“行啦,快给孩儿盖上吧,看一眼得了,别让风给孩儿呲着。” “没事儿,没事儿。”赵春这么一说,王翠花又多看了两眼,并对马玲道:“你看这胖小儿,多好哈,呵呵。” “嗯!”马玲眼睛亮晶晶地点着头,那孩子没睡,但很安静,不吵、不闹也不怕人,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个陌生人。 “你看那孩子,眼睛多亮。”王翠花又夸了一句。 而这时,赵军在旁笑着小声说道:“我姐夫好钓鱼,我姐怀孕前儿,我周大娘天天给她熬鱼汤喝,说是喝鱼汤喝的。” 赵军这话,虽然没有科学依据,但赵春的孙子同样如此,下生一睁眼,小眼珠就乌黑锃亮的。 “啊……”王翠花把赵军的话记在了心里,然后点了下头,冷不丁来了一句:“这孩子大眼睛,随我们老王家了。” 赵春:“……” 在场这五个人,包括孩子在内,就她眼睛小,就她随老赵家了! 第九百三十四章.消失的半截身体 在场这五个人,都有王氏一族的血脉,怎奈四个大眼睛,就赵春那眼睛是随赵有财了。 不管啥年头,女人都是会在意自己的形象,一听王翠花念叨眼睛大、眼睛小的,赵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妈!”一直留意着未来大姑姐的马玲感觉不对,忙把身子向王翠花一贴,喊了一声“妈”的同时,伸手把孩子头上的被角拨下,盖住小孩儿的脸,并说道:“快盖上吧,别给孩子冻着。” 说这话的时候,马玲胳膊肘轻轻地在王翠花腋下怼了怼。 王翠花立马感觉到了不对,她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说错话了,下意识地往旁一看,正与赵春四目相对。 赵春:“……” 你拦我姨干啥呀?有啥不能说的?好像谁眼睛小似的! 一旁的赵军强忍着不让自己乐出声来,他小的时候跟姐也拌嘴,常说赵春小眼吧唧的。但随着年龄大了,姐弟俩越来越亲才不那么说了。 “春啊!”这时的王翠花忽然想起一事,忙问赵春道:“刚才听那大喇叭哇啦哇啦的,咋的啦?” “啊,那啥……”赵春往周围扫了一眼,才小声对王翠花说:“他们说李大拐上山,让大爪子给踢蹬了。” “啊……我说的呢。”王翠花惊讶地转向马玲,道:“你们屯长又张罗拿枪啥的。” 说到此处,王翠花也反应过来,忙招呼赵军道:“赵军呐,咱赶紧回去吧。” “嗯呐!”赵军点头,对王翠花说:“大娘,你跟玲儿也上车,咱们一堆儿回去。” “春儿啊,你赶紧抱孩子上车。”王翠花将赵春撵上副驾驶,她则和马玲上了后车箱。然后赵军发动汽车,一行四人直奔永安。 …… 与此同时,永安屯通勤的小火车到达了林场,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李如海、林祥顺、韩大春等人随着大流儿下车,很快就到了林场大门口。 几人还没进到大门内,就听有人喊道:“顺子!顺子!” “呀!”林祥顺抬头应道:“咋啦,老田大爷?” 喊林祥顺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如海的同事,他前一个班的门卫老田头。 “赶紧的!”老头子喊道:“场里要用车!” “哎,知道了!”林祥顺一听就知道有急事,都来不及跟赵有财他们打招呼,就迈步往车队的方向跑去。 “宝玉!”李大勇见状,忙催李宝玉道:“你跟你顺子哥去!” 李宝玉答应一声,飞奔追赶林祥顺去了。目送二人远去,韩大春嘀咕道:“这不是咋的了!” 而在此时,李如海跨入了收发室,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场所。 “田爷!”李如海一进屋,就拉着了背上兜子要走的老田头,道:“咋的啦?出啥事儿了?” “我不知道。”老田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如果不能给李如海一个满意的回答,这孩子怕是不会让他走。 所以,老田头急匆匆地又补充一句,道:“孩子,我真不知道。就那前儿,我正跟保卫他们搁食堂吃饭呢么。办公室过来人给刘金勇叫去了,完了刘金勇回来就跟我说,让我看着他们组洪云涛、车队的林祥顺,就告诉他们赶紧上岗。” 老田头说完,就见李如海瞪眼瞅着他,问道:“田爷,这就完啦?” “啊……”老田头也瞪着眼睛,道:“完啦!” 李如海闻言一撇嘴,道:“田爷,那你咋不问问出啥事儿了呢?” 老田头听李如海这话,同样一撇嘴,心想:“你当我是你呐?” …… 往日李如海上岗后,第一件事是往炉子里加柴火,并烧上一壶开水,沏一缸他用饭票从林场商店换来的麦乳精。 然后,他就抱着茶缸坐在椅子上,望着窗上冰花,静静地思考一下人生。 可今天送走老田头后,内里穿着板正中山装的李如海,披着大棉猴在室内踱来踱去。 他有些坐立不安,随即往炉子里添了柴火,紧接着便推门出了收发室,直走前行想去保卫组看看。 李如海沿着贴林场院墙的那条小路,这里可直达办公楼。 不想,李如海刚走出三四十米,就听身后有汽车鸣笛声。 李如海回头一看,只见一辆汽车驶出林场大门。李如海往回追了两步,看到在那后车箱上,刘金勇、洪云涛这两位保卫组长带着一众保卫员,并且全副武装,各个手握钢枪。 “我天呐!”李如海脚步放慢,眼睛瞪得很大、很大,喃喃道:“出大事儿了!” …… 汽车驶入永安屯,赵军先将王翠花、马玲送回家,然后开车拉着大姐、大外甥往家走。 汽车快到家时,院里的狗“汪汪”一叫,王美兰就从屋里跑了出来。 汽车在院门外停下,王美兰也跑出来了。 “闺女!” “妈!” 母女俩深情地对着呼唤一声,赵春这次都没用人帮,自己抱着孩子就下来了。 “妈!” “大外孙儿!”王美兰伸手去揽赵春怀里的包裹,道:“快让小姥稀罕、稀罕!” 赵春:“……” 王美兰倒也没忘了闺女,一胳膊搂着包裹,一手拽着赵春就往里走,而赵军拎着俩三角兜跟在后面。 娘仨进屋后,家里人无论大小瞬间都围了过来,金小梅、杨玉凤凑到王美兰跟前去看孩子,而赵虹、赵娜却都抱住了赵春。 虽然年纪小,虽然一年没见了,但赵春出嫁前,两个妹妹一直都是她带。比起小外甥,两个小丫头更想见大姐。 女人是感性的,当赵虹、赵娜抱着自己,一声声喊大姐时,赵春眼泪都下来了。 家还是那个家,家具也都是自己出嫁前的那些,但那一炕桌吃的、喝的,还有炕里靠墙的那一排布娃娃,给赵春看得一愣一愣的。 还有旁边晃着小短尾巴的那个,那是猫吗? 跟大姐亲近完,赵虹、赵娜就奔小外甥去了。人类幼崽刚下生的时候不好看,可周到现在一岁多了,正是可爱、好玩儿的时候。 这孩子平时见不着这么多人,可今天家里一帮人大人,还有三个小姨、一个小姐轮流抱他。 在与赵春打过招呼,又抱了抱周到后,解臣就要走了。 在临走之前,王美兰给他拿了三罐茶叶,一罐送给解忠,一罐送给邢三,还有一罐是李如海花的钱,请解臣帮着转交给他师父的。 解臣拎着东西往外走,赵军跟着送他出来,俩人到院外后,在解臣临上车时,赵军对解臣说:“兄弟,我跟你说个事儿。” 赵军说完这句,解臣却没答话,而是向院里一扬下巴。 赵军回头一看,原来是小铃铛追出来了。 “铃铛!”赵军道:“你放心吧,你解叔去,就看着你爸了。” 小铃铛闻言一笑,向解臣微微欠身。 赵军转回身对解臣说:“去了你还得嘱咐解大哥、嘱咐老头儿,让他们看住了铃铛她爸呀!” “哎呀,放心吧,军哥。”解臣笑道:“那不能让他瞎整。” “那就行。”赵军也没想到解忠、邢三那么快就给张援民折服了,他还对解臣说:“我正要跟你说事儿呢。” “说呗。”解臣道:“咋的了,军哥。” “那边山上去大爪子了……”赵军话还没说完,就被解臣打断道:“哪旮沓呀?” “我感觉呀……”赵军面色凝重地道:“前些日子,咱磕的那个大黑瞎子。” “啊……”解臣瞪大眼睛,却小声道:“就出金胆那个呗?” 此时解臣也想起来了,之前他们去撵那个大黑熊时,半路曾遇熊虎争斗的痕迹。 “对!”赵军的回答印证了解臣的猜想,只听赵军继续说道:“那一溜儿,离咱那楞场、小号都不远。所以你今天去了得跟大哥说,让套户进来、出去的,都别落单。完了你再跟老头儿说,大皮窝子那边儿先不让他去了,那边死人了!” “死人了?”解臣震惊地瞪大眼睛,而赵军点头又道:“永胜的李大拐,一个跑山的,从腰梁杆子往下都让大爪子给啃了。” “哎呦我的妈呀!”解臣听着都害怕,道:“咋那么邪乎呐?” “嗯呐!”赵军道:“他们屯子上去人了,但还不知道啥样呢,你就跟老头儿说,这两天别往那边儿去了。” “哎!”解臣点头,应道:“我知道了,军哥!” “那你走吧。”赵军摆手道:“完了自己开车注点儿意。” 解臣答应一声,拉开车门上车。 目送解臣离去,赵军才回了家。可他一进家门,几个小丫头就围过来了。 赵虹、赵娜嚷着要拿头绫子给大姐编头花,可小铃铛也只是看过,但不会编。 “你们跟我说也没用啊,我也不会编。”赵军看着撇嘴的妹妹,忽然想到了马玲,当即笑道:“走吧,穿上衣裳,我们领你们学去!” 十分钟后,赵军领着四个小丫头来到了马家院外。说来也巧,他们一到这儿就碰见了从茅房出来的马玲。 “嫂砸!”看到马玲,赵虹大喊一声。她这么叫马玲,倒不是赵军教的。平日里王美兰她们几个妇女总跟孩子叨咕,说什么过完年你哥就结婚,给你们找嫂子啥的。念叨的多了,这孩子就知道马玲是自己嫂子了。 “嫂子!”赵娜看着马玲也叫了一声,因为家里条件越来也好,父母、哥哥还都惯着,所以这小丫头虽然小,但出到外头可闯荡了,一点儿都不怯场。 “嫂嫂……”李小巧刚一开口,就被赵军扒了一下小脑瓜。 赵军并没用力,只是打断了小丫头,然后指着她笑道:“少跟你小哥儿学。” 李小巧嘿嘿一笑,重新叫了马玲一声“嫂子”。 刚才看到赵军领着一帮丫头,马玲先是一愣。现在被丫头们轮流叫嫂子,马玲脸一下就红了,配上她那明明亮亮的大眼睛和长长的睫毛,显得整个人甚是可爱。 大眼睛、大睫毛的姑娘,瞅着就精神。在东北,形容这样的姑娘有一句话叫:那大眼睛毛嘟的。 等李小巧一打岔,马玲笑了。而这时候,就只剩下小铃铛没打招呼了。 这孩子一向懂礼貌,笑着唤马玲道:“玲姐……” “不是……”刚一开口,小铃铛感觉有些不对,虽然以前见着马玲都是叫姐,但如今得看着赵军叫,于是小铃铛忙改口道:“嫂子,啊,不对……” 小姑娘慌乱间,跟着赵虹、赵虹一样叫上嫂子了,可叫完了又感觉不对,忙再次改口道:“婶儿。” “哈哈哈……”赵军、马玲都被逗乐了,马玲轻轻地小铃铛的帽子往下按按,盖住小姑娘被风吹红的额头,然后问赵军说:“你领孩子玩儿呢?” “没有!”赵军笑道:“玩儿啥呀,找你来了。” “嗯?”马玲一怔,就见赵军从兜里掏出一卷粉色的头绫子,道:“她们编不上就搁家闹,我没招了,来找你来了。” “那进屋啊!”马玲抬手往屋里一指,赵军虽然没事,但毕竟还有四个孩子呢。 “不用,不用。”赵军小声问道:“不说三姨、三姨夫来了么?” “嗯。”马玲一点头,就听赵军说:“那我们不进去了,你告诉铃铛咋编,铃铛一看就能会。” 果然,马玲那边一编,小铃铛这边看一遍就会了。赵军领着心满意足的四个小丫头回家。 而此时此刻,永胜屯、林场保卫科两路人马聚于山中,由秦大山带路直奔他发现李大拐尸首之处而去。 可等到地方,却发现李大拐那半截身子已经不见了。 但在场的都不是傻子,谁也没有质疑秦大山,因为地上有拖拽的痕迹,还有一连串的脚印。 那脚印圆溜溜似猫爪,有碗口大小。 是虎! 也就是说,当秦大山发现李大拐尸体时,这虎就在不远之处。等秦大山走了,它又过来拖走了李大拐的半截尸体! 一想到此处,哪怕提着56式半自动步枪,刘金勇等人也是毛骨悚然。 仗着人多、枪多,大伙沿着虎脚印往前跟,当穿过林子来到一处平坦亮趟时,脚印没了,尸体被拖拽的痕迹也没了。 四周山林白茫茫的一片,当阳光洒落下来,白的反光、白的扎眼,可寂静无声,让所有人心里都没底! 刘金勇与洪云涛凑到一起嘀咕了两句,齐胜利见状往这边走,却听刘金勇道:“老齐,这玩意儿我们整不了了。” 刘金勇话音刚落,洪云涛接茬道:“得找能耐人来!” 还有一章加更,大概得十二点左右啊,兄弟们困了就先睡,明早再看。 第九百三十五章.储备弹药 风随虎动(10月加更41/41) 一听保卫组要打退堂鼓,齐胜利当场就急了! 在其位,谋其政。 齐胜利当屯长是很负责任的,当初周成国遇难,也是他陪着老周大嫂进的城,然后忙前忙后、尽心尽力。 那李大拐是他们屯子的人,如今在山里遭了劫难,就算不能给这人报仇,也得把尸体带回去,给家属一个慰藉,也能按照传统让李大拐入土为安。 这是公心,而论私情,齐胜利和李大拐差三岁,俩人从小一起长起来的,就是俗称的光腚娃娃。 李大拐这么个死法,让齐胜利心里挺不舒服。他在屯子召集人马的同时,也一个电话打到了林场周春明的办公室。 当初楚安民到永安视察工作时,指出今年的冬运生产形势严峻。周春明当场立下军令状,保证会完成今年的生产任务。而且还保证,只要一天完不成任务,他就一天不回家! 周春明说到做到,从开完誓师大会,他就住到了林场。今天一接电话,听说李大拐死了,周春明当即派出保卫组,与永胜屯民汇合,一起去寻找李大拐。 周家在永安屯住,周春明和李大拐也是多少年的交情了,但这并非是周春明以公谋私。 永安、永胜、永福、永利这四个屯子都是永安家属区,李大拐不是林场员工,但他父亲是、他大哥是、他儿子也是。 再者齐胜利还拉了一帮人上山呢,这派保卫组过去,要真是遇到了危险,起码能护着屯民们不受伤害。 所以,李如海看到了车、人、枪出林场的一幕。 可兴师动众的这么来了,现在你刘金勇、洪云涛说整不了。那你们走了,让齐胜利回去咋跟李大拐家里交代? “走啥呀?”齐胜利左手掐枪,右手往前一比划,道:“咱再找找呗,这回去了,我咋跟人家里交代呀?” 刘金勇、洪云涛对视了一眼,二人颇有些无奈。他俩虽是林场保卫组的正副组长,而且刘金勇家住永利、洪云涛家住永福,都跟永胜不沾边。但俩人都有没出门的闺女,谁敢保证自己闺女一定不会嫁到永胜去? 而最关键的是,他俩是周春明派来的,而周家就住在永胜,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嘛。 “老齐呀。”刘金勇手往前方一比划,对齐胜利道:“咱都说找,咱上哪儿找去呀?这连个脚印啥的都没有,咋找啊?” “这个吧……”这时,洪云涛在旁附和道:“咱现在碰的是大爪子,我和刘组长……啧。” 说到此处,洪云涛砸吧下嘴,道:“我俩整不了这个玩意儿啊,要不行咱就找个炮手呗?” 术业有专攻! 刘金勇、洪云涛,乃至整个保卫组,基本都是转业军人。要让他们打敌人,那一个个都是好汉子。可让他们打老虎,他们也能打,但前提得是能看见那老虎啊。 昨天从后半夜就开始下雪,下到今早三点多钟。此时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山牲口都不起窝,大雪地上连个脚印都没有,让人上哪儿找去。 “那你们看这么的行不行?”齐胜利仍不死心道:“咱这么老些人呢,咱十来个人一组,找一圈再回去呗。” 齐胜利这么说,谁也不能拒绝,刘金勇、洪云涛把手下保卫员分成六组,然后每组带几个永胜屯民,由保卫组负责开路、断后,漫山遍野地找了一大圈。 等众人汇合在一起时,已经十点半多了,齐胜利的脸色非常不好,永胜屯来的人,一个个脸上也带着悲伤。 华夏人很讲究入土为安,虽说横死的不能进屯子,可也得操办后事啊! 现在李大拐死不见尸,之前秦大山说那人剩一半,现在另一半老虎都不放过,这让屯里屯亲的心里很难受。 “老齐呀!”洪云涛对齐胜利说:“我以前看过他们打围的,他们都讲究什么掐踪。要不行,我就说找个炮手来吧。” 齐胜利闻言,这次没有拒绝,而是转头喊道:“三儿啊!” “大哥!”齐胜利的弟弟齐爱国应了一声。 “伱领着大伙先回去。”齐胜利对齐爱国说:“完了我跟他们上林场,我找人去。” 齐胜利这话一出,可是给刘金勇、洪云涛吓了一跳,俩人还以为他要去找周春明呢。 刘金勇刚要相劝,就听齐胜利问他:“我们屯子周成国好使吧?” “嗯?”刘金勇和洪云涛,他们都是打算请赵军出山的。且不说什么伏虎将是真是假,关键是之前在新楞场的时候,那连续杀人的野猪王,也是赵军出手将其击毙的。 而且赵军那次只带了一条狗,这就让刘金勇和洪云涛觉着赵军比他爸厉害多了。 但齐胜利提到的周成国,那也是个厉害人物,别人不了解,他们这些保卫员经常和看装备周成国打交道,他们那是太知道周成国的能耐了。 所以,既然齐胜利都这么说了,刘金勇、洪云涛谁也没说啥。 当两帮人马下山返程的时候,小43楞场门口那个窝棚里,邢三正在收拾东西。看他的样子,应该是要走。 “大叔!大叔!”忽然,窝棚外传来了张援民的声音。 邢三把三角兜系上,回身道:“进来吧!” “大叔!”张援民推门进来刚要说话,却是眉头一皱,问道:“你要干哈去?” “张爷们儿,你来的正好。”邢三招呼张援民,说:“我得走了,完了有几件事儿,我要托付给你。” “啊?”张援民闻言大惊,忙道:“大叔,你要上哪儿去?” 邢三花白的眉毛皱起,对张援民道:“那天我不给老秦头子他儿子捅了吗?今天林场好像过来人,要来抓我,完了我得赶紧走。” “嗯?不能啊!”张援民被邢三的话惊得瞪大了眼睛,他道:“林场不能管这事儿啊,要管的话……不早都来了吗?” 山民打架太正常了,只要不动枪,只要不出人命,林场根本不管这个。 “这……”听张援民这么一说,邢三迟疑了。是啊,那天秦强被捅了,直接就奔林场去了。如果林场要抓自己,早都来了也不至于等到今天。 “大叔,你是不是误会了?”张援民问道:“你咋知道是来抓你的呢?” 邢三答道:“我……我就看着林场那帮人背着枪,呼呼啦啦来不少人呐。” “那可能人家是有别的事儿呗。”张援民从兜里摸出金葫芦,笑着抽出一颗递给邢三,却被邢三推了回去。 然后,邢三从兜里掏出白灵芝,拿着烟盒冲张援民示意道:“我得意这个,这个劲儿大。” “那行,那你老抽吧。”张援民回手把烟塞进自己嘴里,然后划着火柴,先给邢三点着了烟,然后才给自己点上。 等吸了一口烟,张援民对邢三道:“大叔,你赶紧给这东西归楞回去吧,不能是抓你的呀。” 说到这里,张援民又补充道:“再说了,那要有人抓你,我兄弟不得来告诉你吗?” “这倒是……”邢三越听越感觉在理,老头子抽了口烟,看着自己装了两个大包袱的东西,不禁心生感慨。自从赵军供自己吃喝用度,自己家当越来越多,跑路都不方便了。 哪样都舍不得扔,而且外头房后还吊着一大堆好吃的呢! “张爷们儿。”邢三看向张援民,问道:“你找我是有事儿啊?” “啊。”张援民呼出口烟,才答道:“你老昨天不说嘛?你手头儿没有独子了,我寻思歘空锤几个,不能等用的时候现掂对呀。” 张援民的意思是把铅豆子融了,然后灌几个独头弹。毕竟要是打熊瞎子的话,没有独头弹肯定不行。 “唉呀!”邢三闻言却是咔吧两下眼睛,道:“我手里装砂子的也没几个了。” 邢三口中的砂子,就是铅豆子,一个子弹壳里灌九个铅豆。 邢三话音刚落,忽听外面传来两声汽车鸣笛,紧接着就听解臣喊道:“邢叔,邢叔!” “哎呀!”邢三眼睛一亮,道:“正好这小子来了!” 说着,邢三起身就要去给解臣开门。 “哎!哎!”这时张援民急忙拦住邢三,然后回手一指炕上。 “哎呦我的妈呀!”邢三回头一看,急忙就蹿上了炕,老头子将挂在房角的熊胆摘下,随手打开柜子,把熊胆放了进去。 “邢叔啊?搁屋呢吗?”解臣又在外面问了一句,这窝棚不隔音,他能听着里头有动静。但他也知道这老头儿脾气不好,没敢擅自往里闯。 “哎……来啦!”邢三从炕上下来,快步到门口给解臣开门。 “邢叔,呀……”解臣刚跟邢三打声招呼,就看见张援民也在窝棚里。 解臣一愣,却是想不明白俩人在屋里头,为啥给自己开门还得等半天呢? “来啦,兄弟?”张援民笑着招呼解臣一声,解臣应了一声,然后看着炕上大包小裹的,转头问邢三道:“邢叔,你这收拾啥呢?” “啊……没啥。”邢三笑着把大包往里一推,招呼解臣坐下。 他说没啥,解臣也没法再问了,只能打开从山下带来的九分兜子,从中取出一罐茶叶放在炕桌上。 “邢叔。”解臣道:“我军哥昨天下山,给你捎盒茶叶,你没事儿沏着喝。” “唉呀!咋又给我买东西了?”邢三抄起茶叶罐,看了一眼对张援民说:“我还没喝过这个呢?” “你喝吧,大叔。”张援民笑道:“味儿挺好呢。” 说着,张援民看向解臣的三角兜子,问道:“剩这两罐,是解大哥一罐,我一罐呗?” “不是,不是。”解臣闻言连忙拦道:“大哥,你那罐,让我嫂子给你拿家去了。这里头有我大哥一罐,你俩一起喝。完了那罐呢,是如海给他师父买的。” “呵呵……”虽说没有自己的,但张援民也不在意,只笑道:“还师父呢?” 解臣本想托付邢三看着张援民,可张援民就在旁边,他就没办法说了。所以,解臣只能起身告辞,想着去找解忠,把茶叶给他的同时,再托付自己大哥好生看管张援民。 当解臣走到窝棚的时候,照常问邢三道:“大叔,你酒还有多少了?” “酒有!”邢三指着墙角两个大桶,道:“那个二十斤的还没动呢。” “那行!”解臣点了点头又问:“我军哥说啦,你要缺啥,你就告诉我完了我下回来给你捎着。” 邢三就等他这句话呢,解臣话音刚落,邢三就道:“下回来前儿,给我拿俩铅饼子呗。” “嗯?啊……”解臣一听就明白了,这老头是缺弹药了,当即应道:“行,那玩意都好整,我军哥搁家灌好了,完了就给你送来。” 没有现成的铅豆或铅橛子,都是买淘弄铅饼子,然后自己拿回家灌。 可灌铅豆子和灌独子的铅橛子是不一样的,邢三闻言忙道:“唉呀,不用他灌呐,你把铅饼子给我捎来,我整个大萝卜我……嗯?” 邢三正说着,忽然被张援民在暗中怼了一下。这老头儿太实在了,差点把实话说出来了。 “啊,不是。”邢三反应过来,连忙改口道:“我自己搁这屋熬点苞米面,完了我自己就灌了。” “哎呦!”此时解臣倒是没纠结灌铅弹的事,而是想起了赵军的叮嘱,忙对邢三说:“邢叔,我军哥让我告诉你,那个大皮窝子,你先不能去了。” “嗯?”邢三眼睛一瞪,问道:“真有人抓我呀?” “什么?”解臣一愣,就听邢三道:“那我收拾东西走吧,别连累你们吃瓜落啊。” “你说啥呢,邢叔?”解臣都懵了。 该说不说的,张援民挺稳当,他过去拽住邢三,然后问解臣道:“你军哥为啥不让大叔上那山了。” 解臣把赵军的原话简单一学,邢三一颗心落地的同时,恍然大悟道:“我说刚才那么些人呼呼啦啦往上去呢?” “叔啊!”解臣皱眉道:“你早晨还上那儿去啦?” “啊!”邢三道:“你不说,我也不知道啊。” “唉呦!”解臣忙道:“那可不行再去了,我军哥都说了,那玩意得在这边转悠几天。” “嗯呐,我不去了!”在这件事上,邢三没犟。现在日子越来越好,他才不能以身犯险呢。 而在这时,只听外面有人喊道:“来人呐!来人呐!出事儿啦!” 我最近身体养的可以了,最近多更一点。上个月月末身体真是不好,有两天迷糊还卡跟头,找了个大夫抓了点中药,吃了几天感觉还真不错。 (本章完) 第九百三十六章.抢饭碗 大约一个小时前,解忠手下的一个套户在赶着爬犁往回走的途中,拉套子的马忽然就毛了。 一截50号左右的椴树根段,近千斤的原木,马拉着翻山越岭已经很吃力了,跑不起来只能大迈步往楞场走。 可不知怎得,马忽然毛了,扯着原木就往出蹿。套户不但没能勒住马,还被马拽了个跟头。要不是躲闪及时,人被卷到爬犁底下那就是没命。 拖着重达千斤的原木,那马蹿出去没多远,就已是强弩之末。 再加上没有套户控制,爬犁、原木卡在一棵大水曲柳上,一个巨大的反作用力直接把马带倒了。 眼看着那马挣扎着想要起身,套户想要过去的时候,一阵山风呼啸而下,在马仰颈嘶鸣声中,一兽自山上而下,一起一纵就到了大马身旁。 再没见过世面的人,也认得老虎啊! 套户被吓得浑身像筛糠一样,眼睁睁地老虎扑到马身上,张口咬住马脖子,而那马在挣扎间,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嘶吼。 “哎呦我艹!”套户也不管马了,栽跟头、打把式地往回跑。 半道碰着一个屯的赶爬犁从楞场出来,失马套户忙将他拦下。 一听同乡说上头有虎,这套户紧忙赶着爬犁往回跑,从看见楞场大门,他俩就扯着脖子地喊啊。 他们这一喊,楞场里的人全都聚拢过来,解忠问清了情况,心里咯噔一下。 而这时解臣把解忠拽到一旁,将赵军的话转述给解忠知晓。一听说老虎吃人了,解忠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完了!” 赶上这种事,楞场就得停工。这才干几天呐?且不说一天搭工人伙食、搭牲口草料,关键是怕完不成任务啊。 解忠是有靠山,但生产任务不像别的,如果今年完不成任务,即便林场不找他算账,以后永安林区的活,他也别想干了。 “大叔啊。”解忠转向邢三,道:“你把你那枪给我拿来,借我用用。” 解忠没让邢三和自己去,但是他得有家伙事,所以得借枪。 “枪不行啊!”邢三苦着脸道:“没有独子了,就剩七八个砂子了!” “有砂子也行啊!”解忠道:“大叔,你把枪给我拿来吧,我多领几个人到那上头儿,打几枪看看能不能给它惊走了。” “爷们儿!”邢三闻言忙道:“那多危险呐!” “危险也没招啊!”解忠把自己摘下狗皮帽子,把自己长头发往后捋捋,叹气道:“那些兄弟还搁林班呢,不给这虎惊走咋整啊?” 还有些套户在伐区作业呢,解忠怕老虎拦路截这些人。 聚在解忠身旁的不仅有套户,还有在楞堆场作业的归楞工人们。 这组归楞工的组长叫陈文华。李大勇以前干归楞的时候,他们都在一个大组,关系处得都挺好。 如今李大勇提干了,他们关系就更好了。在归楞工人下楞场之前,李大勇特意找过陈文华,跟他说解忠是自家的亲戚。 归楞和套户不存在上下级关系,李大勇跟陈文华说那么一句,只是希望他跟解忠能好好相处。特别是遇到事的时候,能有商有量的。 陈文华过来一听事情原委,忙对解忠道:“解把头,这事儿你得赶紧报给林场啊,大爪子不像别的,得林场出面解决。” 确实,要是野猪、黑瞎子作恶的话,楞场有能力完全可以自己处理。但老虎不同,你楞场再有能力也不行,就算是永安林场,都得上报局里等通知。 “小弟呀!”解忠招唤解臣说:“你赶紧开车上林场去。” “对!”陈文华插话道:“到了林场,你要不知道找谁,你就找老李,让他领你去找领导。” “不用。”解臣道:“今天如海当班,我到收发室喊他一声,他领我就找人了。” “嗯?”陈文华一怔,随即点头道:“找他也好使!” 解臣急匆匆地去开车,而陈文华叫上二十几个归楞工人,拿着尖杠、掐勾,陪着解忠一起去出事的地方。 解臣沿运柴道驶向永安林场,半路正好与林场拉保卫员的车相遇。两辆解放车,开车的司机不是别人,正是林祥顺和李宝玉。 一听说小43楞场的套户遇着了老虎,林祥顺、李宝玉拉着两辆车的保卫员往马爬犁遇虎的地方去,并叫解臣带上齐胜利去林场报信。 当他们到林场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半了。解臣到收发室门口停下车,按了两声喇叭,却不见李如海出来。 这小子不坚守岗位,跑出去打听事儿了! 这时坐在副驾驶上的齐胜利急了,他给解臣指路,指引着解臣直奔办公楼。 等到了办公楼,齐胜利带着解臣上楼,直接去找周春明。 可周春明的办公室里没有,齐胜利找到营林场长范志生一问,才知道周春明到局里汇报情况去了。 从建国起,老虎就受保护。但你作为保护动物,你也得懂规矩。能吃的,你才可以吃;不能吃的,你不可以嘴馋。 想当年,那头猛虎只是吃了头猪、吃了头牛,就被扒皮入馆做收藏、剔骨做药材了。 今天这个老虎更邪乎,连人都敢吃。所以周春明亲自去了林业局,势必要请下批文。 听完范志生的话,齐胜利带着解臣又往后勤装备保管库去。 而此时的装备保管库里,周建军正跟周成国唠嗑呢。 到目前为止,林场里只有范志生等几人知道老虎吃人的事,周建军和周成国还不知道呢,俩人现在聊的是赵军明天过礼的事。 齐胜利忽然闯了进来,可是把他俩吓了一跳。周建军、周成国都在永胜屯住,屯长冷不丁找来了,他俩下意识地都以为自己家出事了呢。 然后,周建军又看到了解臣。乍一看,周建军感觉这小子眼熟,等解臣叫了一声姐夫,周建军才认出来这是自己小舅子的小弟。 等齐胜利把李大拐遇难的事一说,可是把周建军、周成国惊得够呛。 能人就是能人,周成国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李大拐上山有三天了,如果他是今天被吃的,那他前两天干啥去了? 可如果他是前两天被吃的,但为何看到他半截身子的秦大江是寻着血溜子过去的? 昨天半夜可是下雪了,既然有血溜子,就说明李大拐是今早雪停以后才死的。 那么问题又来了,刚下完雪以后,山牲口都趴窝。李大拐是老跑山人,他肯定知道不是打猎的时候,那他漫山划拉啥呀? “铃铃铃……” 就在这时,林场午休的铃声响了。 “那个……”周建军试探着对齐胜利说:“齐叔啊,咱先吃口饭去呗,垫吧、垫吧肚子。” 是出事了,但不管咋的也得先吃饱了再说呀。 “唉呀!”齐胜利咔吧两下眼睛,道:“这老李命够苦的,儿子还没结婚呢。” “行啦!”周成国在旁劝道:“咱先上食堂整口饭吃,完了我跟你过去看看。” 周成国此言一出,齐胜利眼睛一亮,喜道:“成国,你跟我去呀?” “我跟你去。”周成国点头,说:“不管剩啥了,能找回来啥,就找回来啥呗。” 山民可不知道啥叫衣冠冢,甭管那个人剩啥零件了,总比没有强啊。 周成国和齐胜利在前,周建军则在后面招呼解臣,这是自己小舅子的朋友,周建军拿赵军当弟弟看,他就不会慢待了解臣。 “兄弟,你们那楞场缺不缺啥呀?”周建军问了解臣一句,他意思是问你们楞场缺不缺工具,像油锯刀板之类的,周建军多少能给他弄一些。 可这时的解臣却是灵机一动,道:“姐夫,有铅饼子吗?” “啥?”周建军懵住了,又问道:“兄弟你说啥玩意?” “铅饼子。”解臣说:“就灌子壳子的。” “啊……”周建军笑了,他道:“我还寻思啥呢,那玩意好整,要多少有多少。一会儿你走前儿,你跟我拿去。” “哎!”解臣笑呵地应了一声,心想自己帮军哥省钱了。 “兄弟。”反正也是没话找话,周建军随口问道:“你们那楞场活儿干的不错吧?” “这个……”解臣笑道:“姐夫,这我不是太知道。” “嗯?”周建军诧异地看了眼解臣,心想你家的楞场,活儿干啥样,你能不知道? “呵呵……”看周建军的神态,解臣就大概能猜出他心中所想,解释道:“我这阵子净跟我军哥上山了,没咋到楞场去。” 说到此处,解臣摇了摇头,说:“今天一上去,还碰着这事儿。哎?对了,姐夫。” 解臣忽然想起一事,对周建军说:“我军哥上你家把大姐接回去了,姐夫你晚上下班,你跟我赵叔走就行了。” “啊?是吗?”周建军道:“啥前儿的事儿啊?” “今天早晨。”解臣答道:“明天咱家跟马家不是过礼嘛,我婶子先头说收拾屋子,后来叨咕说想大姐了,完了让我军哥开车过去接的。” 听解臣此言,周建军感觉不错,小舅子开车去接自己老婆、孩儿,总比明天一家三口蹬自行车强。 “那行,兄弟,我知道了。”想到此处,周建军笑着对解臣说:“你大姐回去,还能帮我老丈母娘干干活儿。” …… 林场、山上,甚至林业局都因为一只老虎闹腾起来。 而在永安屯赵家西屋里,赵春正悠哉地躺在炕上。 赵军家的炕都是南炕,炕在南窗户底下。冬天南面朝阳,晴天的时候,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洒满了整张大炕。 阳光一照,整个人懒洋洋、暖洋洋的,赵春嘴里含着小淘气,眯眼看着那四个小丫头哄自己儿子。 她在婆家的时候,虽然胡三妹是个很好的婆婆,但家里家外的活儿,就够胡三妹忙活的了。而照看孩子的任务,全落在了赵春肩上。 带孩子是很熬人的,尤其是这么点儿的孩子,他不睡觉的时候,就得有人看着他。所以呀,这年头有一个说法叫:孩子睡,你就跟着睡。 没办法,只能这样,都是这么过来的。 而且但凡闺女回娘家,必得给娘家干活。像拆被、洗被的累活儿,一般都是回娘家的闺女给干。 赵春的孩子小,自从生完孩子,今天是她第二次回娘家。本想趁着这机会帮王美兰干些活儿,也算是尽一份当闺女的孝心。 可等到家以后,赵春才发现家里根本不缺干活的,王美兰、金小梅、杨玉凤都不让她伸手,就告诉赵春进屋看孩子。 可孩子竟然也不用她看,小铃铛、赵虹、赵娜、李小巧四个人伺候一个孩子。虽然她们四个也是孩子,但人多力量大,又有懂事的小铃铛带领,小小子头一次过上了少爷般的生活。 赵春做梦都没想过,带孩子回娘家竟然会如此的惬意。 赵春伸手拿过窗台上的汽水瓶,躺热炕喝凉汽水,这对赵春而言是一种很特别的享受。 往嘴里灌了一口汽水,赵春把瓶子拿在眼前,看了一眼后,嘀咕道:“吃完糖,喝这个都不甜了。” …… 与无比惬意的赵春成对比的,是坐立不安的李如海。 今天早晨,他亲眼目睹保卫组全员出动,各个荷枪实弹。 等李如海急匆匆赶到办公楼前的时候,却看到周春明坐着大吉普走了。 这让李如海断定林场出大事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这让李如海一颗心就像被猫爪子挠一样。 打了一饭盒的酸菜炒粉条,李如海坐在长条板凳上,使筷子怼着饭盒里的菜。 “你要吃,你就好好吃。”这年头的人看不惯祸害吃的,李大勇没好气地数落了他儿子一句。 可就在这时,周成国、齐胜利、周建军、解臣从外面进来了。 “呀!”李大勇看到解臣不禁一怔,下意识地起身问道:“小臣,你咋来了呢?” “李叔!”解臣脚步一顿,而周建军回身看李大勇身旁、对面都有位置,便对解臣道:“兄弟,你坐李叔那儿,我给你打菜去。” “姐夫,我跟你去!”解臣刚说话,就被周建军推过去坐下。 “臣哥,你咋来了?”这时的李如海,忽然问了解臣一句。 “如海你不知道啊?”解臣这一句话,可是给李如海问毛了,他把面前饭菜一推,急问道:“我不知道啊,咋的啦?” “咱楞场那边去大爪子了!”解臣此言一出,坐在他对面的李大勇瞬间瞪大了眼睛,问道:“真的呀?” “真的!”解臣点头,道:“给我们楞场套户的马扑了。” “那么邪乎呐?”旁边吃饭的工人听到解臣这话,凑过来问道。 “嗯呐!”解臣咧嘴道:“不光吃我们马呢,它还吃个人呐?” “吃人?”周围人呼啦一下全过来的,瞬间急的李如海乱蹦。 “可不嘛!”解臣道:“永胜屯有个叫大拐子什么玩意的?” “李大拐!”有人出言提醒。 “对,对,就他!”解臣说:“他让大爪子造没了,完了那个……” 听到此处,李如海使劲往人群外挤,一食堂的宣传战线已经有人占领了,他必须火速赶往二食堂。 可就在这时,李如海被人挤了个踉跄。当李如海抬头看去时,只见他爹李大勇急匆匆地往后厨走去! (本章完) 第九百三十七章.赵把头决意猎虎 周成国无功而返 永安林场一食堂后厨。 “早晨他们给来信儿,说我舅丈人没了,正好明天休息,我得跟我媳妇回他娘家。”食堂主任张国庆正在嘱咐赵有财,说:“我得两三天能回来,完了后天周一呀,有那个双马架、鸭子架来参观学习的,到时候得你给他们安排饭菜了。” “嗯,行,我知道了。”赵有财应了一声,拿手中勺子磕在一旁炒锅盖子上,道:“我给你打点儿菜,你搁这儿吃一口啊?” “不得了。”张国庆回手往门口指道:“不在这儿吃了,我还得上二食堂看看去呢。” 张国庆正说着话,就见李大勇从门外进来。 “张哥!”李大勇向张国庆点头示意,张国庆回应道:“大勇来啦?” 跟李大勇打了声招呼,张国庆回头看了赵有财一眼,说:“那行啦,有财呀,我走了哈,伱们哥俩唠吧。” “你不吃饭呐?”赵有财又问了一句,全当说客套话了,然后送张国庆往外走。 “上二食堂吃去。”张国庆说着,忽然想起一事,回身问赵有财道:“明天咱家孩子跟老马家过礼,是不是?” “嗯呐。”提起赵军来,赵有财很是得意的一笑。 该说不说的,有那儿子是露脸。 “那啥……”张国庆往旁扫了一眼,见只有李大勇在,他知道李大勇跟赵有财比亲兄弟还亲,于是直接对赵有财说:“家里缺啥少啥的,你自己看着办哈。” “哎!”赵有财笑着应了一声,但却说道:“啥也不缺,家啥都有。” 张国庆一想也对,就食堂这些野猪肉,都与赵家有关。食堂的野猪肉都有富裕,何况赵家了。 “那行,我走了。”张国庆跟赵有财说了一句话,又向李大勇一点头,然后迈步出了后厨。 “大哥!”张国庆一走,李大勇两步来到赵有财近前,道:“出事了!” “嗯?”赵有财一愣神的工夫,就被李大勇拉着坐到了靠墙的长条板凳上。 等听李大勇说完李大拐遇害之事,赵有财眯缝眼圆睁,喃喃道:“这大爪子死定了!” 有人说人体内含盐,一旦有野兽吃过人肉、喝过人血,那它们就会喜欢人肉、人血的味道,进而连续地害人。 可山里猎人不是这样认为的,兽类见血而喜。莫说是山间野兽,就连家养的鸡、鸭、鹅都是如此。 赵有财记着,他小时候看过王美兰家杀鸡。那老王家有钱,入冬杀鸡、宰鹅都是十几只、二十几只的那么杀。 有那样一幕令赵有财至今都印象深刻,当一只鸡被开膛破肚后心、肝、胗单独留下,而那带血的鸡肠往旁边一丢,其它家禽就会过去啄食。 鸡、鸭如此不足为奇,但一向吃素连鱼虾都不吃的大鹅,竟然也会跟着抢食带血的鸡杂。 这就说明,兽类都是爱血的。 永安林区属于长白山脉,这里自古就有猛兽出没,但这么多年也没出过几件老虎吃人的事。 赵有财听他爹说过,虎轻易不会招惹人,尤其是上山打围的人,身上有火药、汗泥这些对虎而言比较怪异的味道,这会使老虎不敢轻易攻击人。 这就像黔之驴,人很少见老虎,老虎也很少见人,它们甚至不知道人是可以吃的。 只有当老虎受伤或是灾害年头食物稀缺,这个时候老虎抓不到足以充饥的猎物时,饥不择食的它们才会去袭击人。 在永安林区,虎主要以野猪和马鹿为食。比起野猪和马鹿,人的速度要慢的多,而且在遭受老虎偷袭时,人甚至没有抵抗的能力。 所以,老虎在吃过一次人以后,它们往往会选择继续猎杀这种容易获取的食物。 赵大柱明白的事,林业部门的领导自然知晓。所以赵有财能够断定,那只老虎死定了,就是早晚的事。 二十年前,赵有财参与猎虎之战,可却连一根虎毛都没打下来。 二十年后,赵有财枪法大成,终于又一次等到了猎虎的机会。 “唉呀!”忽然,赵有财想起了明天虽然放假,但自己走不开呀。 赵有财以前是有过不靠谱的时候,但那两次和这次不可相提并论。 明天是赵家、马家过礼的日子,他必须得出席。 赵有财这次是一点儿都没含糊,当即就道:“明天不行啊!” “谁让你明天打了!”李大勇也不傻,连说:“后天的呗!” 说完这句,李大勇又补充道:“后天请个假。” “后……”赵有财一怔,叹气道:“后天不行,老张他舅丈人没了,今天没的,那后天早晨出呗?他得跟媳妇回娘家。” 赵有财知道轻重,他为了打围、为了挣钱,他可以把俩闺女扔给李大勇,也可以给俩闺女糊弄一口饭。但是,赵有财不会坏了跟亲家的过礼,也不会耽误了工作上的正事。 “啊……”李大勇闻言咔吧两下眼睛,又问赵有财道:“大哥,让大春替你,行不行啊?” “不行!”赵有财摇头,道:“大春不行。” “啥不行啊?”赵有财话音刚落,刚在前面窗口打完饭菜的韩大春回来了,他把盆往旁边一丢,问赵有财道:“说我啥呢?” 正闹心的赵有财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后天鸭子架、双马架来人,得上小灶,你能行啊?” “啊……”被赵有财一问,韩大春语气顿时缓和下来,嘀咕道:“那我不行。” “大哥!”这时,李大勇喊了赵有财一句,问道:“那大后天呢?” “大后天……”赵有财皱眉,寻思道:“不知道老张能不能回来啊,他说他得去两三天。” “他媳妇娘家搁哪儿啊?”李大勇又问了赵有财一句,如果张国庆媳妇娘家离永安近,那后天送完了老头儿,没准他就能返回来。 “这个……”赵有财迟疑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那个……”赵有财话音刚落,韩大春在一旁出了动静,李大勇急忙看向他问道:“春儿哥,你知道啊?” 韩大春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啊。” 李大勇:“……” 赵有财气恼道:“你不知道,你这个、那个的!” 韩大春瞪了赵有财一眼,道:“老张现在又没走,你问问他就完了呗!” “哎呀!”赵有财与李大勇对视一眼,道:“可不咋的!” 韩大春斜了这俩人一眼,转身拿饭盒,自己吃饭去了。 “大哥,等不到那时候吧。”李大勇说:“建军、齐胜利、周成国都搁外头呢,我听他们好像是说,下午让周成国去呢。” “他去也没用。”赵有财摇头道:“局里没批呢,他敢打呀?” “那有啥不敢的?”李大勇急道:“周书记亲自去了,局里肯定得批,这边干完了,明后天再报呗。” 这件事只要局里批了就好办,哪怕今天给大爪子磕下来,到时候说是哪天打的都行。 李大勇又对赵有财说:“大哥,这可是你的机会呀!” “嗯!”赵有财眼睛虽小,但异常明亮。只听李大勇继续说道:“大哥,咱把这大爪子磕下来,就能把屠牛……那啥的帽子摘下来!” 一听屠牛俩字,赵有财霍然起身,冲里头喊道:“大春啊,我出去一趟哈,下午你看着点儿。” 说完,赵有财迈步往食堂的隔间走去。 食堂这隔间就相当于包房,平时来客人就在这里吃饭。不来客人的时候,这屋里就供食堂工作人员放衣物。要不然后厨油烟太大,搞一身油烟味儿。 进了隔间,赵有财穿棉猴、戴帽子时,对李大勇道:“兄弟,我跟周成国、齐胜利一堆儿去。” “大哥,你自己多小心呐!” “放心吧!”赵有财一边系棉猴扣,一边往外走。可等他与李大勇从后厨出来,却没能在食堂大厅里找到周成国等人。 赵有财慌忙往外跑,可食堂外已经没有解臣的解放牌汽车。 赵有财急匆匆地往后勤赶,他知道周成国肯定得回装备库取枪。 可眼瞅着要到后勤时,李大勇忽然喊了起来。 “哎!嗨!小臣!”赵有财往右边岔道一看,只见一辆汽车沿路而去。 人哪里追得上汽车啊,何况被车落出这么远了。而在这时,周建军正拎着暖瓶从后勤出来,听到李大勇的喊声往这边一看,“爸、李叔,你俩干啥呢?” …… 汽车出楞场,由齐胜利指路,直奔秦大江发现李大拐半截尸体的地方而去。 车厢里,与齐胜利挤在副驾驶上的周成国,怀抱56式半自动步枪,气定神闲地打量着窗外。 大概十五分钟后,汽车忽然停下。不是到地方了,而是迎面遇到了往回返的保卫组成员。 林祥顺、李宝玉双双停车,刘金勇、洪云涛自车上下来。 几人简单一唠才知,刘金勇、洪云涛赶过去的时候,正好路遇到解忠一行人。 有林祥顺、李宝玉在,两伙人也好说话,刘金勇一问才知,解忠他们上去的时候,马不敢前行,解忠等人无奈只能下了爬犁往上走。 虽然邢三的子弹不多,但这时候不能省。尤其邢三那九发子弹没有一个是独子,就算跟老虎碰上也是白扯。 所以在没到地方的时候,解忠干脆就来了两枪。 或许是因为这两枪,将那吃马的老虎惊走了。然后,等解忠带着套户、归楞工人到那地方,就发现那马喉咙被撕开脖子底下连着一根前大腿上的肉都被老虎给吃了。 大伙拽着死马往下来,就遇到了来援的保卫组。听解忠说完情况,保卫员们子弹上膛,在刘金勇、洪云涛的带领下成三三制往上摸去。 在山上,他们真发现了虎扑、虎纵的痕迹,可找了许久也未发现老虎,更没找到李大拐的半截尸身。 人是铁,饭是钢。 折腾一上午,保卫员们又累又饿,虽然不甘心,但必须得往回返了。 此时碰到周成国,刘金勇看看他,又看了看齐胜利,然后对洪云涛说:“老洪啊,你领兄弟们回去,我给成国他们带路。” 之前那座山,齐胜利去过。但后来虎扑马这个地方,就得有人给带路了。 “那你不饿呀?”洪云涛道:“要不你回去,我跟他们去。” “你回去!”刘金勇坚定地拒绝了洪云涛的好意,并道:“我没有事儿。” 刘金勇这么一说,众保卫员都不干了,都要跟着一起去找老虎。 这虽然苦了林祥顺和李宝玉,但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谁也不能喊苦,谁也不会叫饿。 于是,三辆车直奔恶虎扑马之处赶去。 大概一个半小时后,众人来到那棵大水曲柳前,看着被遗弃的爬犁、原木,还有地上的血迹,周成国咔吧两下眼睛,然后向山二肋处望去。 “老周!”刘金勇见状过来指着周成国所望的方向,道:“好像是奔那上头去了。” “走,过去看看。”周成国提枪,大步走在前面,看过雪地上虎跃、虎纵的痕迹后,周成国转头对齐胜利等人问道:“老秦头儿在46看着的李大拐呀?” “对!”齐胜利道:“我们先头儿还去了呢,没找着吗?” 齐胜利说完,却见刘金勇、洪云涛齐齐走出,望着对面山峰。 对面山场不是46林班,而是45林班,也就是邢三最近新发现的大皮窝子所在。 而45林班再往南,才是46林班。那老虎早晨七点多在46林班现身,上午十一点又出现在了44大林班后身的小44林班。 也就是说,那老虎用了三个小时跋涉了七八十里地。 周成国眉头紧锁,最后却是摇了摇头,道:“这玩意儿,我整不了。” “嗯?”齐胜利一愣,就听周成国抬手往前一划,说道:“这一片都是高尖子,老虎说不上猫哪儿了,咱们这帮人划拉了三天,也划拉不着它。” “这个……”齐胜利道:“成国,咱咋也得给老李家人带回去点儿啥呀。” 周成国闻言看了齐胜利一眼,他明白齐胜利的意思,于是说道:“那咱们得上46那边儿。” 李大拐是在那边儿消失的,不能在这边找啊。而从此地到46林班,如果翻山越岭得走七八十里地,可下去后乘车穿山而行,大概一个小时就到了46林班下头。 这时候已经三点多了,周成国等人急匆匆地往上去。等到了秦大江之前发现李大拐的地方,林子里的光线已经很暗了。 又饥又饿的保卫员们点着松明子,引着周成国上去一看周成国只觉脑袋嗡嗡的。 (本章完) 第九百三十八章.王家姐弟摩拳擦掌 在打围里,大围的三种形式狗围、仗围、溜围。 其中,打溜围最考验猎人的技术含量。 在永安的打围圈里,周成国是公认的打溜围第一人,论掐踪、跟溜,只有王强能和他一较高下。 但此时此刻,看着那面被几十人踩踏过的山坡子,周成国都无语了。 掐踪、跟溜,必须得瞧见野兽的痕迹。可之前永胜屯民和保卫组一起,不说将这片雪地踩平也差不多了。 再往远走,也到处都是人的脚印,周成国猫腰行走,在地上找寻半天,最后起身时只有长长的一声叹息。 周成国回过身,冲齐胜利摇了摇头,道:“周书记上局里了,咱等他回来再说吧。” “啊……”齐胜利闻言一怔,忙问道:“成国,咱就这么回去呀?” 周成国深深地看了齐胜利一眼,再次摇头道:“回去吧,这个……要实在不行啊,就让周书记跟局里打个申请,看看找两个能耐人过来吧。” 说到此处,周成国往周围山林间扫视一眼,道:“大爪子不像别的,往哪儿一猫,到人跟前儿就是一阵风,一般人整不了。” 说着,周成国又看向小43林班那边,道:“它这个还好几个山头蹿,上哪儿找它去?” 各个林业局都有能人,十三年前大海林林业局下属林场有大黑瞎子伤人,据说那黑瞎子挺邪乎,杀败了好几伙打围的。 没办法,林场只能跟林业局申请,然后大海林林业局派了两个转业军人,强杀了那头黑熊。 听周成国这话,想要举荐赵军的刘金勇就没吭声。而这也正是周成国所愿,他知道明天是赵军的大日子,还有就是周成国并不认为打虎是什么好差事。 无功而返,一行人急匆匆下山。在问了一下情况后,解臣自己回小43楞场,其他人则乘车回林场。 此地离小43楞场没多远,解臣用不上半个小时就到了。而等他一到楞场,大伙呼呼啦啦地全出来了。 虽然解忠鸣枪赶走了老虎,但谁都不知道那老虎跑到哪里去了。所以这一下午,小43的套户都没上山。 然后大伙在解忠的带领下,七手八脚地就给那大马扒了。 林场把各个林班包给把头,然后由把头招募套户,所以这些套户如何都与林场无关。像这匹马死于虎口,林场是一分钱都不会赔的。 按理说,这事也与把头也无关,可失马的套户是解忠的同乡,解忠这人还仗义,干脆就把这死马当活马买了。 既然是花钱了,那这马就归解忠所有,然后五百多斤的大马,扒出来二百七八十斤好肉。 除此之外,还剩下不少肉骨头,解忠干脆让老杨头儿烧水烀骨头,不说能让所有人都大口吃肉,但最起码能让大伙都沾点荤腥。 而将近三百斤的马肉,都被解忠装麻袋,说是要送给他赵军兄弟。想他赵军兄弟能打野猪、熊瞎子,他赵叔能屠牛,但解忠相信他们家里肯定没有马肉。 等解臣回来,大伙七嘴八舌地一问,一听那老虎没被除去,解忠当即宣布楞场暂时停工。 没办法,任务再紧也没有办法,不能拿人命、马命开玩笑啊。而且解忠相信,林场不会由着那老虎蹦跶太久。 既然停工了,解忠就决定下山,到永安屯给赵家送马肉,顺便再看看他那不省心老娘和新买的房子。 听解忠说要停工,归楞组那些工人也张罗着要下山。而套户多是岭南来的,他们就只能在山里待着了。 “张大哥,你瞅啥呢?”解臣扒拉下那卖呆的张援民,道:“你收拾、收拾,跟我们走啊。” “我……我不走了,兄弟。”张援民竟然不回家了,他冲解臣摆手道:“你们下去吧,我搁这儿给你们看家。” 听张援民说不回家,解臣不禁一愣,老婆、孩子都搁家呢,你搁山里扯什么呐? 忽然,解臣想到一种可能,忙问张援民说:“张大哥,你不能是要捅咕啥玩意啊?” “他能捅咕啥?”还不等张援民说话,解忠就冲解臣摆手,一边示意解臣赶紧上车走人,一边说道:“这前儿谁还敢进林子啊?” “就是!”解忠话音刚落,邢三在旁接话,道:“他要愿意搁这儿,就让他搁这儿吧,我们爷俩喝喝酒啥的,完了我还能看着他。” 解忠、邢三都这么说,解臣就没寻思别的,并从车上拿下两个大铅饼子交给邢三。 “哎呀!”看到铅饼的一瞬间,邢三、张援民齐齐眼睛一亮,邢三喜道:“这么快就整着啦?” “嗯呐。”解臣笑道:“中午上林场,碰见我军哥他姐夫了,他搁林场材料库给咱拿的。” “这好啊!”邢三上前去接铅饼,这玩意还挺沉,老头儿自己拿着有些吃力,张援民连忙上前帮忙。 “大叔啊。”这时解忠问邢三说:“要不你跟我们下去溜达、溜达呗?” 说完这句,解忠又笑着补充道:“住我家,我家有地方。” “我不去!”邢三摆手,道:“你俩赶快走吧,一会儿黑天啦!” 邢三不去,张援民不回,解忠、解臣便乘车拉着马肉出楞场往山外走。 而与此同时,永安屯赵家。 东西两屋加外屋地,都给收拾的规规整整,准备迎接明天的过礼。 西屋炕上,赵军抱着小猞猁,一把一把地撸着,小猞猁把下巴搭在赵军胳膊上,眯着眼睛享受赵军的抚摸。 在热乎的炕头上,小周到躺在新缝的褥面上,有小铃铛拿着布娃娃哄他。而赵虹、赵娜、李小巧,三个小丫头围着炕桌,用蜡笔给语文课本上的黑白插图上色。 而在东屋炕上。 王美兰、赵春、金小梅、杨玉凤、老太太、解孙氏,六个人正包饺子呢。 这一幕要让解忠、解臣看到,都能惊掉下巴,他妈竟然能包饺子了! “口得再捏一下子。”老太太在一旁指导解孙氏,道:“要不一煮就成片儿汤了。” 赵春见状一笑,她感觉这一大一小俩老太太挺有意思的。 正好老太太转头,见赵春看着自己笑,老太太也笑了,她冲赵春一扬下巴,道:“闺女,你上那屋去吧,你看孩子。” “不用,江奶。”赵春闻言笑道:“孩子也不用我看呐。” 回娘家这一天,是赵春这一年来最轻松的一天,谁都不让她干活,而且最关键的是不用看孩子。 忽然,屋外的狗叫了起来。 赵军忙把小猞猁往炕里一丢,搬腿就要下地。可还没等他下来,小猞猁先下来了。 眼看那小家伙晃着小尾巴往外屋地跑,赵军伸腿将其一拦,抓住小猞猁后脖子提起,把它交给赵虹抱着。 赵军出到外屋地,顺着窗户往外一看,忙冲东屋喊道:“妈呀,我舅跟我舅麼来了!” “嗯?”王美兰、赵春闻言齐齐起身,尤其是赵春,她上次见王强,还是过年回来的时候,跟周建军拿着东西到王强家看了一眼。 赵军喊完,人就已经推门迎了出去。 “老舅、舅妈!”赵军出来一看,就见王强在前面扛着一个大麻袋,麻袋里好像装了不少东西,所以赵玲在后面帮他托着。 “这整的啥呀?”赵军忙跑过去要替赵玲,但却被赵玲阻止道:“军呐,你别伸手了,整你一手油。” “没事儿,舅妈!”赵军伸手一托,感觉王强扛那麻袋不是一般的沉,不禁问道:“我老舅背的啥呀?” “肉!”赵玲道:“你老舅给你拿的肉。” 还不等赵军说话,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赵春在门口喊了声“老舅”,然后就往出跑。 王强听见赵春的声音,本来被麻袋压得低头的他,抬头时已是满脸的惊喜。 “春儿!”王强一下就精神了,也不觉得麻袋沉了,快步就往前迎,并大声道:“快别出来啦,外头冷!” 这时王美兰从屋里出来,但她站在门口,用手扶着门。 当王强从她面前经过时,王美兰问道:“强子,这整的啥呀?” 此时王强憋着一口气没答话,赵玲在后面答道:“肉,他仨今天上山了!” “啊?”四人跟着王强往屋里进,而屋里的金小梅、杨玉凤、老太太、解孙氏则是往外出。 赵军家的外屋地瞬间拥挤起来,王强身体往下微蹲,双手把麻袋往后送,由赵军配合着将麻袋放到地上。 放下麻袋以后,王强下意识地甩甩左手手腕,同时两边肩膀轮流耸动,道:“哎呦呵,好特么沉。” “你整得啥呀?整这么一大麻袋。”王美兰追问了一句,王强也没来得及理会他姐,而是仔细地看了赵春一眼,道:“春儿瘦了哈。” 赵春不但是老赵家的第一个孩子,同时也是老王家的第一个孩子。虽然她是闺女,但家里可没亏待过她。 王强对这个外甥女也好,小时候他带着赵春摸虾、捞鱼,有好吃的也会留给赵春。 “瘦啥呀?”赵春笑道:“那前儿胖,不是坐月子了吗?” 王强咔吧下眼睛,看着外甥女,脸上露出了笑容。忽然,王强眼睛圆睁,问赵春道:“孩子回来没有?” “回来啦!”赵春笑着往西屋一指,道:“搁那屋跟他小姨、小姐玩儿呢。” 王强闻言急向西屋走去,赵玲也赶忙跟上。 王强一边走,一边摘手套。眼看着他进来,几个孩子纷纷跟他打招呼。王强冲四个丫头一笑,随手往手套扔在一旁,然后凑到小小子头顶,刚要伸手就被赵玲扒拉了一下。 “你把外头衣服脱喽!”赵玲指着王强身上的棉猴,低声喝道:“拔凉的,你再给孩子凉着。” 搁外面一路过来,棉猴外面冰冷,王强紧忙给棉猴脱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抱起孩子,笑道:“快让舅姥爷稀罕、稀罕。” 王强话音刚落,旁边的赵玲搓了搓手,然后一边解棉袄扣,一边说道:“来,给他舅姥也稀罕、稀罕。” 听到他媳妇的话,王强一手抱住孩子,一手拽住赵玲的棉袄,问道:“你兜揣钱没有。” “哎呦!”赵玲闻言手往兜里一伸,随手拽住一叠钱来。 大概十几块钱,一张十块的大团结、一张两块、一张一块的,还有一些毛票、分票。 “老舅,你这是干啥呀?”赵春见状,忙伸手阻拦,可王强却将她的手拨开,麻溜地从赵玲手中抽出那张大团结,道:“过年都没看着我大外孙,他舅姥爷得给个压兜的。” 赵春还想过去撕吧,但被赵玲挡住了,她从王强手里接过孩子,抱在怀里歪头与小小子对视。 这孩子从小就让人省心,而且不怕生人,被赵玲抱着不哭也不闹。 赵玲看向王强,笑道:“这孩子真好哈,比咱家王田省心多了。” “唉呀妈呀!”王美兰在旁接话,道:“你家王田那不是一般的作人呐。” 说完这句,王美兰跟一旁的老太太、解孙氏道:“那孩子抱着都不行啊,你抱着他还得满地悠,要不得就哭!” 王强、赵玲哈哈直乐,而此时赵玲也发现了怀中孩子的不同,当即对王强说:“哎,你看这孩子,眼睛那老大,还锃亮。” “嗯!”王强重重一点头,道:“你看那大眼睛多好!” 说着,王强看向王美兰笑道:“随我们老王家了哈!” “可不咋的!”王美兰走过来,笑呵地拿手指尖轻轻一碰小孩鼻头,然后跟赵玲笑道:“我仨闺女,眼睛没一个大的,家里小子倒都是大眼睛。” 赵春:“……” 一旁在课本上描色的赵虹、赵娜看了王美兰一眼,此时她们年纪还小,心思还不在容貌上。 稀罕够孩子,众人一起出到外屋地,王强让王美兰拿了两个超大号的大盆。 那大铁盆,是特意到铁匠炉打的,别人家都拿来洗衣服、洗被,但赵家却用它来装肉。 “今天跟王田他大舅、二舅上山了。”王强一边从麻袋里往出拿猪肘子,一边说道:“打个隔年沉,我给四个肘子卸下来了,明天燎一下子扒(pǎ)着吃。” 说着,王强又拿出一块野猪后鞧,展示给众人道:“看,这还有膘呢!” “可不咋的!”金小梅道:“这前儿野猪还有膘呢哈。” “嗯!”王强点头时,又从麻袋里掏出一块五花肉扔在盆里。 “唉呀!”王美兰见状皱眉道:“你们打这点儿玩意,都给我们拿来啦?” “家里还有呢,姐。”赵玲对王美兰道:“明天我跟强子,我们一早就过来哈。” 赵有财没有兄弟姐妹,王强作为王美兰唯一的弟弟,他们两口子明天必须得来。 但这时,王美兰还是问了一句:“那王田他大舅、二舅呢?” “他们搁家待着去呗。”赵玲笑道:“又不是外人。” “嘡……”俩人说话时,王强把两个半扇的野猪排骨丢在另一个盆里。 此时看那麻袋里还有东西,赵军不禁问道:“老舅,你们打个猪,真都拿这儿来啦?” “没有。”王强笑着把手伸进麻袋,从中拽出个大腿来。 这腿看得赵军一愣,随即道:“老舅,还整着狍子啦?” “啊!”王强笑道:“回来前儿,你赵大舅一抬头看对面岗子上站个狍子,告诉我,我一枪就给撂倒了。” “哎呦!”赵军惊讶地看着那狍子大腿,道:“这狍子可是不小啊?” “嗯呐呗!”王强道:“差不差一百斤呢,脖子、后背上毛都青了。” 当狍子大到一定程度,身上毛就会发青,也就是打围人口中的大青粟子。 一百斤左右的狍子,扒肉能出四五十斤,王强把最好的两个大腿都给赵家拿过来了。 眼看着两大盆肉,王美兰喜道:“弟啊,你要不整这些肉,我还寻思明天杀羊呢!” “我外甥命好,我今天一上山,要啥有啥。”王强笑道:“明天我跟他老舅麼早点儿过来,帮你们忙活、忙活!” “不用,强子!”王强话音刚落,老太太就开口道:“有我们呢!” 说话时,老太太手往旁一划,将金小梅、杨玉凤、解孙氏都囊括在内,然后继续说道:“明天你们一家就搁屋里招待客,整吃的啥的都不用你们管!” “对!”杨玉凤接道:“做饭就包给我们了!” 家里这种活跃的气氛,带动得赵春有些激动,她问王美兰道:“妈,这明天咱家招待客,得老有面儿了!” “那你看!”还不等王美兰发言,就见王强挥手道:“家里就这么一个小子,必须得敞亮!咱家又不差啥,有啥都给他上啥!” 王强这话不是重男轻女,哪怕赵家条件再好,以后赵虹、赵娜那时候也不可能大办了。因为她俩是闺女,要是办得太大,让男方怎么整啊! “啪!”王强说完,就见王美兰狠狠一拍巴掌,大声道:“真是我弟,跟你姐想一块儿去了!” 说着,王美兰手往外一挥,道:“明天咱再杀俩小鸡、杀个大鹅,多整几个硬菜,给全林场都打个样儿!” 明天加更,先把两家礼过了,完了再打那老虎。 第九百三十九章.赵把头有想法了 人一有钱,说话都不一样。 王美兰说给别人打个样儿,意思是自己做个样子,让别人有样学样。 换句话说,就是以后的有钱人,家里办事儿都得跟他们家学。 看着有些嚣张的老娘,赵春眼睛一亮一亮的。可能是遗传吧,赵家姐弟也都挺喜欢热闹、喜欢排场,上辈子的赵军就是如此,只是他风光还没两年呢,紧接着就落魄二十年。 那二十年,改掉了赵军所有的坏毛病。 此时一帮人坐在赵家东屋,谋划着明天的菜单。按照金小梅说法,明天不但不用赵家人做饭,而且赵家屋里不开火。 因为冬天门窗紧闭,一旦在屋里做饭,满屋全是水汽,这样不美观。 所以,明天中午做席就是三口灶,金小梅家一口、赵家院子里两口。 这三口灶相互配合,尽量争取让第一道菜上桌和最后一道菜上桌的时间不要间隔太久。 可王美兰的要求还挺高,红烧肉、红烧排骨、小鸡炖蘑菇、铁锅炖大鹅、猪肉炖粉条,东北菜里的几道经典炖菜都要有,这就挺麻烦了。 就在一帮人研究明天要大操大办的时候,两辆解放牌汽车一前一后地抵达永安林场大门外。 平常上班时间都敞开的林场大门,此时虽未落锁,但却是关着的状态。 前面那辆车的驾驶室里,李宝玉皱着眉头,连着按了三声喇叭,嘴里还嘟囔道:“这小子干哈去了?” 今天把大门的,是他弟李如海呀! 副驾驶上,跟刘金勇挤在一起的齐胜利插话道:“中午我们来,你老弟就没在。” 李宝玉嘴角一扯,这时后面那辆解放牌汽车也鸣笛两声,催促开大门。 车上这些人,都在山里折腾一天了。大伙连午饭都没吃呢,这好不容易才回来,大门还关上了。 在汽车鸣笛的催促声中,李如海从收发室侧面跑了过来。 “你干哈去啦?”刚从车上下来的李宝玉,冲李如海大吼一声。 “上茅房了!”李如海跑到大门前,左手拽铁丝网大门的同时,右手抬起比划着向车上的众人致歉。 人有三急,门卫也得吃喝拉撒呀。 李如海平时的人缘不错,尤其是因为工作性质,跟保卫员们处的更好。所以大伙都没怪李如海,而李如海在拽开大门后,趁着李宝玉未启车时,绕到后车箱后面,直接一蹿攀上了后车箱。 “你干哈呀?”车上的保卫员看着李如海有些懵,他们是到食堂吃饭的,你一个看大门的,你不好好坚守岗位,你是要蹭车还是蹭饭? 李如海身体往下一出溜,一屁股坐在车箱里,然后向周围抱拳道:“今天咋的啦,大伙快给我说说。” 两辆车直奔一食堂,那些人进了屋就吵着要吃饭。 而自从他们中午没回来,一食堂后厨就给他们热着饭菜。只不过一食堂中午做的是酸菜粉,这个菜虽然是炒菜,但那粉条时间长了吸汤,再一凉、一凝就不能吃了。 想到这些保卫员太辛苦,经食堂主任张国庆批准,赵有财在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又炖了一锅冻豆腐炖土豆,里面还切了野猪肉片。 饭和菜都做好后,就在一旁放着,一看这帮人回来了,赵有财忙招呼韩大春、韩大名热饭、热菜,而他自己则跑出来打听今天的情况。 一看到赵有财,齐胜利顿时眼前一亮,抬手向赵有财比划了一下,说道:“有财,我才想起来,你家那小子厉害,他那狗帮也行,要不明天让他去呗?” 去年刚过完年不久,赵军去永胜屯还周成国枪的时候,正赶上大孤猪在永胜屯外为害。 那头大炮卵子挺厉害,连黄贵的狗帮都折在了它身上。最后是赵军设计,策划了一场仗围,才将那炮卵子击毙。 正是那一战,让齐胜利知道了赵军的厉害。再后来,赵军可谓是一飞冲天,伏虎将之名传遍岭上。 如今周成国奈何不得那大爪子,何不请得伏虎将出手? 被齐胜利这么一问,赵有财愣了一下,齐胜利这话说的,让赵有财都没法毛遂自荐了。 “那不行!”可让齐胜利没想到的是,还不等赵有财说话,周成国就替赵军拒绝道:“人家我兄弟明天过礼。” “呦!”齐胜利闻言一怔,找寻李大拐尸首对李家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但赵、马两家过礼,对人家两个家庭也是极为重要的。 “那就不行了。”齐胜利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他并没强求。 而此时洪云涛在旁插嘴道:“那要是后天……” 他想提议让赵军后天去收拾那老虎,因为那老虎一天不除,他们保卫组就一天不得消停。就像当初新楞场那头杀人的野猪一样,闹得刘金勇、洪云涛在山里折腾好几天。 可洪云涛刚一开口,就被周成国打断,道:“不知道周书记回来没有,应该让他跟上头打个报告,多找几个能耐人过来,赶紧给那大爪子磕死得了!” 周成国如此一说,不但打断了洪云涛,也让赵有财没法往上凑了。 而在这时,韩大春、韩大名,还有两个帮厨的女工,他们端盆的端盆,拿碗的拿碗,从后厨出来。 一看见那装着饭菜,冒着热气的大盆,保卫员们瞬间激动起来。 翻山越岭、冰天雪地的饿一天了! 韩大春端菜、韩大名端着一盆大馒头往桌上一撂,女工们给保卫员们分碗。 后厨知道这帮人饿了,所以在那装菜的盆里,放了四个盛菜的勺子。 可这些人根本等不了了,抢不着勺子的就直接把碗伸进盆里去菜,然后也不用筷子,一手端菜,一手抓着馒头交替地往嘴里送。 周成国、齐胜利俩人中午都吃饭了,虽然折腾一下午饿了,但不像其他人那样。 他俩一边吃,一边跟赵有财说着话,而听完周成国一席话,赵有财心里大概有数了。 周成国没多吃,只吃了两个馒头,然后把碗里的菜划拉进嘴。他把碗往桌上一放,使手背一抹嘴,对齐胜利说:“你搁这儿坐着,我把枪送库里去。” 说着,周成国抓起旁边的枪起身。其实现在都已经过了五点,可是林场下班的铃声一直没响。 这既是在等这些保卫员回来,也是在等领导们开会出结果。 随着周成国提枪出去,食堂主任张国庆匆匆进来,他看了眼那些狼吞虎咽的保卫员,然后冲赵有财喊道:“有财呀,有财!” “哎!”赵有财应了一声,起身迎上张国庆。 俩人一碰头,张国庆就对赵有财说:“后天那个双马架、鸭子架的都不来了,完了中午啊,你把工人的饭菜张罗好就行。” “太好了!”赵有财高兴之余,叫好的话脱口而出。 “嗯?”张国庆一怔,诧异地看了赵有财一眼,而赵有财哈哈一笑,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颗石林烟递给张国庆道:“老张,你抽烟。” …… 今天林场忽然延迟了下班,工人们聚在车间、办公室里议论纷纷。 这时李如海钻进生产车间登高一呼,工人们迅速围拢过来,听李如海绘声绘色地讲恶虎食人、吃马的故事。 在五点十五时,林场的大喇叭响起,招保卫组刘金勇、洪云涛、后勤装备保管员周成国、永胜屯屯长齐胜利到办公楼一楼会议室开会。 广播一响,就预示着林场还不能下班,李如海在各个车间里穿梭,他每到一处,那车间里的抱怨声就会被迅速压下。 直到五点四十五,林场下班铃声响起,工人们都急匆匆地往外走。永安林场将近一个月没有休息了,明天一天的假期,让工人们很是期待。 赵有财也从一食堂跑出,但他不是奔林场大门,而是直奔调度组的方向跑去,他有事要和自己的好兄弟李大勇商量。 “兄弟!”半路看到李大勇,赵有财高呼一声。 “大哥!”李大勇快步向赵有财跑来,兄弟俩凑在一起,赵有财便把今天山里发生的事说与李大勇听。 俩人正说着,李如海一路向这边跑来,他一般都是深入、扎根于群众。毕竟车间人多,办公楼人少。 这拖了四十五分钟才下班,职工们全都归心似箭,别说老虎吃人了,就算有恐龙,大伙都不想听了。 而此时看到自己亲爹,李如海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可一到跟前,就听李大勇对赵有财说:“大哥,连周成国都没拿下来?” 李如海脚步一顿、小脸一垮,今天总有人跟自己争夺宣传阵地。 “他就会打溜围。”赵有财一摆手,道:“那大爪子他咋溜?” “大哥。”李大勇看了赵有财一眼,问道:“你有啥想法啊?” “我打算后天上山!”赵有财说着,转头与李大勇对视。 李大勇二话不说,当即表态道:“大哥,我跟你去!” 说完这句,李大勇紧接着又补充道:“我请假跟你去!” 赵有财深深地看了李大勇一眼,他什么都没有说,而是转头望向远山。 李大勇也是如此,兄弟俩虽然一高一矮,但都望着40多号林班的方向。 李如海跟在他们后边也插不上嘴,而此时李宝玉、林祥顺从旁边岔道过来,他俩和赵有财、李大勇聚在一起,四个人就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上了。 李如海插不上话,跟着四人一直往林场外走。当经过收发室门口时,李宝玉一回头见李如海还跟着,就问他说:“你不值夜班吗?” 今天是李如海当班的日子,按理说他晚上也应该留在林场里面上夜班。因为即便林场明天放假,但门卫和保卫员都不休息。除此之外,调度、统计也都得有人值班。 不过在开动员大会之前,李如海曾替过老蒋头一个班。那老头儿是个讲究人,当初就告诉李如海,啥时候需要替班就跟他说。 明天赵军家过礼,李如海虽然不参与,但很想看个热闹。只是今天白天,老蒋头家里有些事情,所以在下班之前他才赶来林场,替李如海一个夜班,好能让这孩子回家。 这对李如海来说真是太好了,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在场里叭叭够了,就想着回屯子跟那些婶子、大娘、大姐、嫂子们交流一番。 听李如海说有人替他值班,李宝玉他们也没多想,可等大伙来到通勤小火车前时,赵有财忽然想起一事,猛然看向周围道:“坏了!” “咋的了,大哥?”李大勇一听赵有财喊“坏了”,急忙关心地问了一句。 赵有财来不及跟李大勇说话,急往远处跑去。李大勇等人慌忙追上,只听赵有财嘴里嘟囔道:“这下可毁了!” “呜……” 小火车鸣笛,表示自己即将驶离站台。赵有财放慢脚步,脸色很是不好。 “大哥,咋的啦?”李大勇又追问一句,赵有财懊恼地一跺脚,道:“忘了告诉建军,让他晚上跟我走了!” 今天光顾着琢磨打老虎,赵有财却是把王美兰的交代给忘了。这没告诉周建军,周建军回了永胜屯明天可以再来,但这让赵有财回家如何向王美兰交代呀。 “呜……” 小火车再次鸣笛,赵有财想去永胜屯的通勤车已经不赶趟了。 可等赵有财他们一上车,却发现周建军正跟马大富唠嗑呢。 惊讶、惊喜一起涌上赵把头心尖,赵有财一把拉住周建军,大笑着往他肩膀上连拍好几下,搞得周建军和周围人都一头雾水。 这爷俩几乎天天都能见着,还至于这样吗? 谁也无法体会赵有财心里的庆幸,而此时马大富与赵有财相视一笑。对明天的过礼,两个人都很期待呢。 和马大富分开后,一伙人到后面坐下,赵有财才找机会问周建军是咋知道要到自家来的。 当得知是解臣告诉周建军的,赵有财一颗心落地之余去,又琢磨起打虎的事。他伸手扒拉下前边跟人唠嗑的韩大春,道:“大春,周一我请天假哈。” “啊?”韩大春闻言一愣,道:“你请假,你跟我说啥呀?” 韩大春纳闷了,我不又是食堂主任,在食堂里你地位比我高,你跟我请假是咋回事? “不是,我是说那天我不来了,完了你掌勺哈。”赵有财这么一说,韩大春自然答应下来。而这时,周建军有些好奇地问赵有财说:“爸,咱家后天也有事儿啊?” “我还正想问你呢,建军。”赵有财未答反问道:“你爸他们那边儿咋说的呀?要实在不行,我跟你李叔,我俩后天去,看看给那大爪子磕下来。” 赵有财这一番话,说的是自信满满,说的就好像他去了准能打死老虎一样。 但毛遂自荐的时候,必须得这么表态。话不说的满,谁能让他去呀? 可让赵有财没想到的是,他一说完就见周建军摇头道:“不用了,爸,明天局里来人。” “嗯?”赵有财一怔,又见周建军抬起右手,仅收起拇指比划道:“来四个人呢!” 赵有财:“……” 一点多钟,还有一章哈。 奇了怪了,我这一天天的,晚上九点之前都迷迷糊糊的,一过九点就精神,状态也来了! 第九百四十章.过礼开始 亲家上门(加更) 一路上,赵有财坐在车厢里有些发蔫。他之前跟张国庆请假了,刚才也跟韩大春交代了,还有好兄弟李大勇愿意陪他闯虎穴。赵有财正踌躇满志,准备把屠牛炮的帽子从自己脑袋上摘下去时,却不想天不遂人愿。 有林业局来人,自然用不着他赵有财了。而且明天他也没工夫啊,过礼不光是他一家的事,那是两家嘎亲家的大事。 如果明天赵有财敢偷摸地上山,不但马家会当场翻脸,他赵有财也再不用回家了。 赵有财知道轻重,自然不会胡来。而当通勤车即将进入永安屯外的站台时,李如海就溜到了门口。 等小火车停稳,车门打开的一瞬间,李如海第一个蹿了出去。 李大勇见状,慌忙从人群中下车,可此时李如海已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当中。 “要吃饭了,你别摇哪儿烂跑!”李大勇无奈,只能扯着嗓子大喊一声。 吃饭的时候,不能随便到人家去,李大勇此时就感觉那小子有点欠揍了! 而此时,赵家院里的狗叫个不停,解臣将车停稳后,连按了好几声喇叭。 赵玲的大哥、二哥还在家呢,所以王强两口子早都回去了。屋里只有赵军一个男人,他套上棉猴就往外跑。 “哎呀!”赵军出屋跑到院门口,就见解忠站在门口,当即略带惊喜地道:“大哥,你咋下山了呢?” “兄弟呀!”解忠苦笑道:“没招了,来大爪子了,我也不敢让套户上山那!” “嗯?大爪子?”赵军闻言一惊,问道:“咋还跑你那儿去了呢?” “谁知道了……”解忠还没说完,就听赵军追问道:“伤人没有啊?” “那没有!”解忠说着一撇嘴,道:“就咬死个马!” “哎呦我天呐!”赵军眉头一皱,他刚要再说些什么,王美兰就带着一帮妇女出来了。 解忠跟她们打过招呼,然后招呼解臣上后车箱把马肉卸下来。 一听说老虎到小43林班杀马,妇女们全都又惊又怕。等把两麻袋马肉折腾进屋,解忠说这两袋马肉是给大伙吃。 至于他花钱买马的事,解忠没说,王美兰也没问。而等打开麻袋后,看着那发红的马肉,王美兰问左右道:“这肉挺新鲜哈,要不咱明天再整个马肉?” “妹子,不整那个!”王美兰话音刚落,解孙氏就摇头、摆手道:“这肉吧,肉丝子粗,不咋好吃。” 说到此处,解孙氏稍微顿了一下,又道:“像咱们总吃猪肉,冷不丁整点儿马肉换换口味还行。但要是招待客(qiě)呀,不行!” 说着,解孙氏摇了摇头,继续道:“咱们吃着新鲜,但别人不拿这当好玩意,到时候让人挑理,咱犯不上啊!” 解孙氏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马、牛、驴都是大牲口,但马肉和牛肉、驴肉没法比。像解孙氏说的,吃猪肉吃多了,整点儿马肉吃个新鲜还行,要是拿来招待亲家,人家不拿这当好东西,就会以为伱怠慢人家。 此时的解忠、解臣,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的亲妈。哥俩都感觉来永安才几天,他们妈就变了模样。 而王美兰也听取了解孙氏的意见,笑着应道:“行,姐,你说的对,这肉咱自己留着吃。” “嗯!”解孙氏抬手往那麻袋上一比划,道:“这肉必须得油水大才能好吃,正好咱家不缺油水,哪天剁大葱给它包上大蒸饺子、大包子,那得嘎嘎香。” 解忠、解臣:“……” 这回对了,这是他们妈,没错! 几人正说着话,外面的狗又叫了起来,赵有财他们回来了,赵军家更热闹了! 虽然今天人多,但晚饭挺简单。毕竟明天有场硬仗要打,所以今天得养精蓄锐。 晚饭主食是酸菜油滋了馅饺子,这是东北人比较喜欢的一种吃法。 酸菜吃油,必须得油水足了才好吃,所以酸菜和油滋了乃是绝配。 王美兰带人提前包好了五百多个饺子,都摆在盖帘上送到了外面。此时人都回来了,王美兰一声令下,杨玉凤就往灶坑里加柴,烧水准备下饺子了。 男人们先到西屋落座,虽然是吃饺子,但也有菜。 炸花生米、糖拌冰糖萝卜、午餐肉罐头、带鱼罐头、酸菜心蘸酱,还有一个风干肠。 都是凉菜,都是下酒的菜,跟饺子还都挺配。 要么说呢,东北人离不开酸菜。 酸菜能炒、能炖、能包馅,而且在困难时期,酸菜心都能当水果、零食吃,不用洗、不用焯水,拿过来就吃。就这,大人一般都吃不着,全让孩子们抢吃了。 至于风干肠,是赵春带回来的。今天赵军接她的时候,赵春拿了两个大三角兜,其中一个是孩子用的东西和他们两口子明天穿的衣服。而另一个兜里,装的是花生米、木耳和风干肠。 这风干肠,对此时的林区而言并不是什么稀罕物。只是做起来有些麻烦,这肠在灌的时候,要用三肥七瘦的猪肉。灌好以后风干,吃之前上锅蒸熟。 一锅锅饺子盛盘上桌,男女老少欢聚一堂,连吃带喝、谈天说地。 西屋摆了大桌,所以赵军和后回来的李如海没跟妇女、孩子们挤一张桌。但他俩都不喝酒,一人捧了瓶汽水。 今天大伙唠嗑,肯定避不开那只老虎。当听周建军说明天林业局就会来人猎虎,解忠、解臣连连叫好,楞场停一天工,就白搭一天的料钱和伙食钱。解忠虽然大度,但这属于白搭。 而赵有财和李大勇,此刻都有些沉默,但他俩谁都没提原本准备后天请假去猎虎的事。 至于赵军呢,他根本没把那老虎放在心上。而且他对打老虎没有什么兴趣,若是有人能解决那只老虎,赵军乐得清闲。 因为明天有重大活动,所以今晚男人们喝酒都适量。 一过九点,就各回各家。解忠、解臣跟着老太太和解孙氏走了,他们解家虽在永安置办了房产,但那屋没烧炕住不了人。 王美兰给赵春、周建军焐被,赵春一家三口今晚和赵军住在西屋。赵春和孩子睡炕头,赵军睡炕稍,中间隔着周建军。 第二天,也就是1987年的11月22号,星期日。 刚过四点,赵家除了三个孩子,其他人全都起来了。 王美兰都已经烧两锅水了,家里三个暖瓶都灌上了热水。大伙在洗脸盆前轮流洗漱时,李大勇来了。 李大勇抱着一个大盆,盆里装着豆腐脑。早晨三点多钟,外面还黑着呢,他们两口子和李宝玉拿着黄豆去了豆腐坊。 他们换了十斤干豆腐、十斤大豆腐和一盆豆腐脑,由于今天在李家开火,所以干豆腐、大豆腐直接端到李家去了。 在给赵家盛出来一半的豆腐脑后,李大勇端着盆走了。 有了豆腐脑,还没有主食,但王美兰也没做饭。她把豆腐脑连盆一起坐到锅里热乎着,而等五点刚一过,李如海就把油饼送过来了。 王美兰把两个小丫头喊起来,等给她们穿上衣服,赵虹、赵娜也就被折腾精神了。 这一家人除了小周到还在睡,其他人一起围着桌子吃饭。虽然为了不给孩子吵醒,所有人说话都压低了声音,但能看到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弟,这给你!”赵春拽过张油饼,撕下一半给了赵军。 王美兰见状,使筷子指了下那装饼的盆,对赵春说:“闺女,你吃呗,这不还有呢吗?你婶儿烙那么多呢!” 赵春闻言一笑,道:“我都吃一张了,这张我自己吃不了!” 赵军也是呵呵一笑,把大姐给的半张油饼送到嘴边咬了一大口。而此时周建军一手端碗,一手拿勺又盛了一碗豆腐脑后,回头看向赵军道:“军呐,给你再来一勺。” “哎!”赵军嚼着油饼,含糊地应了一句,端碗递向周建军。 在周建军给他添了一碗豆腐脑后,赵军吸溜了一口,他忽然怔住,扫了眼桌上的所有亲人。 那喝豆腐脑还吧嗒嘴的赵有财,拿筷子夹黄瓜咸菜一口给赵虹、一口给赵娜的王美兰,正在研究给熟睡儿子豁楞起来的姐姐、姐夫。还有躺在炕上,小拳头攥在脸庞的小外甥。 赵军忽然意识到,这是现阶段自家人聚得最全的一顿饭。两辈子了,这样的场景还是第一次呢。 赵军忽然感觉到了幸福,他感觉自己很幸福。 …… 吃完饭,桌子一撤。一家人就开始归置自己了,所有人都穿上自己最新、最好的衣服。 然后,赵军、周建军拿着搪瓷盘子,摆瓜子、花生、糖块。 赵有财也弄了个盘子,在里面折上红纸,然后在红纸上摆上一颗颗香烟。 七点时候,王强、赵玲、林祥顺、徐春燕、杨玉凤、小玲铛、老太太、解孙氏、解忠、解臣都来了。 徐春燕是今天一早从娘家赶回来的,为了就是给赵家帮忙。 这几家只有张援民没来,为此杨玉凤还问过解忠,但听解忠说张援民留下帮自己看家,杨玉凤便没再问了。 大伙到了以后,就开始各忙各的。其中王强、赵玲进了赵家,他俩今天要参与过礼,两口子都穿的板板正正,其他人就没让他们干活。 此时赵家人在屋里一边唠嗑,一边做着最后的准备,看有什么犄角旮旯落下的。 而李宝玉、李如海、解忠、解臣,四人在外清扫赵家院子。 在扫过院子后,他们又开始折腾,他们把赵李两家的狗全都送上车,直接运到张援民家里去。 今天要来客人,而且是重要客人,到时候整满院子狗叫个没完,在院外互相说话都听不见。 狗送走后,李如海带着小铃铛、李小巧归置狗窝、清理狗屎。都是农村的孩子,谁也不嫌乎埋汰。 李宝玉、解忠、解臣很快就回来了,他们又把赵家房后的驴牵到了李家后院。 然后,三人开始杀鸡、宰鹅。两只大公鸡、一只大白鹅,还有两只无辜的鸭子,一起做了刀下亡魂。 鸡和鹅,是要招待客人用的。而鸭子嘛,王美兰嫌它们嘎嘎叫唤,虽然不用它俩待客,但也让人一起杀了。 五只家禽过水拔毛,女人们就连解孙氏都动手,鸡毛、鸭毛、鹅毛分开收好,翅膀上毛更是单独扎在一起,这都是能卖钱的。 人多力量大,家禽褪毛后,鸡身上还有些小细毛,鹅、鸭身上则有些小绒毛。正好这时李大勇、林祥顺把四个野猪肘子都燎完了,他俩又开始燎家禽。 与此同时,赵家院子里两口大锅支在灶上,李宝玉、解忠、解臣三人劈柴、抬水、烧水。 凉水一下锅,就将切好的五花肉块、收拾好的猪肘子下到锅里焯水。 然后是剁块的鸡肉、鹅肉,而李家屋里那口锅也没闲着,解孙氏烧火,老太太将泡好的木耳、蘑菇简单焯水。 大伙忙活到九点半,一应食材准备就绪,一盆盆焯好的肉、一盘盘备好的菜、炸好的豆腐块摆在李家屋里。 外面两口大灶灶坑里的火已经熄灭,众人一起给赵家院子里收拾得利利索索,然后所有人全都进屋,就等着马家来人了。 赵家这般重视,马家也是如此。在差十分钟十点的时候,马家一大帮人从家里出来,王翠花锁好门后,和马玲一左、一右搀着刘铁嘴往赵家来。 刘铁嘴身体不好,所以四五分钟的路程,在王翠花、马玲的搀扶下,她还走了十分钟呢。 十点刚过,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赵家院外。此时马家人都默不作声,马洋抱着个用红布裹着的大包袱,将其递到刘铁嘴面前。 看到这个大包袱,刘铁嘴咔吧下眼睛,深吸一口气,吃力地将包袱接过。 在王翠花的搀扶下,刘铁嘴颤颤巍巍走到赵家院子门口,抬头喊道:“赵哥、赵嫂子,我给你们带客(qiě)来啦!” 得亏是把狗都整走了,要不然狗一叫,啥都听不着。 此时狗走了、鹅杀了,刘铁嘴喊了一声,四周静悄悄一片。 李家屋里,众人堆在窗户前看热闹。而赵家屋里,赵虹、赵娜在西屋炕上照顾小周到。赵军、赵有财、王美兰、王强、赵玲、赵春、周建军七个人就在外屋地等着。 外面刘铁嘴话音一落,赵有财把门一推,和王美兰先一步迎了出来。 这时赵有财大喊着应了一声:“来啦!” (本章完) 第九百四十一章.嘎亲家 赵家房门打开,作为名义上的一家之主,赵有财一马当先,第一个从屋里走出。 紧接着是王美兰,然后依次是王强、赵玲、赵春、周建军,最后是赵军。 众人脚步飞快,表现出一副喜迎贵客的感觉,当离门口还有十几步时,走在最前面的赵有财小跑了四五步,然后再改成快走时,他笑着向刘铁嘴伸出双手,大笑道:“哎呀,妹子,你们可来啦!” 刘铁嘴深提一口气,单手吃力地挎住大布包袱,空出右手伸向赵有财,笑道:“大哥,在家等着急了吧?” “可不咋的!”赵有财双手握住刘铁嘴右手,轻轻往下一压,应了一声后,急忙松手伸向马大富,笑着唤道:“马哥!” “二兄弟!”马大富同样是满脸笑容,伸出双手与赵有财握在一起,两个人四只手不停地上下摇着。 “嫂子。”王美兰和王翠花也是四手相握不断地摇着,俩人脸上也都堆满了笑容。 “哎呀,赵哥呀!”这时刘铁嘴在一旁双手抱着包袱,喊赵有财道:“家里来客,可高兴了吧?” “可不嘛!”借着刘铁嘴这一句话,握手的四个人不摇了,赵有财往起一扬头,看向后面那些人。 “二兄弟!”马大富往后一伸手,对赵有财道:“这你都认识吧?” “那能不认识吗?”赵有财笑着应了一句,然后向那个五十左右岁的男人伸手,道:“老王大哥!” 这男人叫王忠杰,是马玲的大舅,他旁边的女人是马玲的大舅妈。然后另外七个人,除了马洋和马胜、许小青两口子,其余四个人分别是马玲的大姨、大姨夫和三姨、三姨夫。 王翠花在家里姐妹当中行二,她们一共是姐妹四个,还有个老妹妹嫁到河北去了。 因为马大富就一个弟弟,还早年夭折了,所以今天来的都是王翠花的娘家人。而王家这些人,和王美兰是一个太爷,以前都在这一片儿住,赵有财自然和他们认识。 至于王美兰和王强,那就更不用说了。 两家长辈互相见过之后,刘铁嘴在旁提议道:“咱进屋吧,外头怪冷的!” “哎!”赵有财闻言,忙抬手往院里指引。这时赵家人往边上靠,招呼马家人进院。 赵有财、马大富、王忠杰三人走在前面,他们走的很慢,一路有说有笑地寒暄着。 往后是王美兰和王翠花拥着捧包袱的刘铁嘴,她们同样说笑着。 再往后是王强陪着马玲的两个姨夫、赵玲陪着王家姐妹和王忠杰的媳妇。 然后是周建军和马胜,这俩人一个是赵军姐夫,一个是赵军未来的大舅哥,他们又都在林场上班,彼此熟悉得很。 但今天周建军是主人,马胜是客人,周建军为了自己的小舅子,对马胜极为热情。 之后赵春一手拉着马玲,一手拉着许小青,三人笑呵地往里走。 最后是赵军和马洋,看到马洋脸上还有前天的巴掌印,赵军呵呵一笑,气得马洋白了他一眼。 赵军笑着揽过马洋肩膀,马洋斜眼又白了赵军一下,等收回目光时,马洋也笑了。 赵军揽着马洋往里走,可刚一迈步,他眼角余光扫到道旁的大雪堆,只见那雪堆后冒出个人脑袋。 赵军一怔,转头仔细观瞧,正好与李如海四目相对。 赵军瞪了李如海一眼,李如海却是冲赵军一笑。 此时走在前头的赵有财、马大富、王忠杰、王美兰、王翠花、刘铁嘴六人已经进了赵家东屋,而王强、赵玲陪着马玲的大舅妈、俩姨、俩姨夫在外屋地。 没办法,今天来的人太多了。 “妹子,慢点儿哈!”东屋里,其他人都没上炕,王美兰、王翠花先把刘铁嘴扶了上去。 刘铁嘴也没脱鞋,在两人的搀扶下,抱着大红布包袱踩着炕沿上了炕。 站在炕席上,刘铁嘴把大红布包袱往炕桌上一放,她自己往里走。 赵家俩屋都是南炕,所以刘铁嘴转到炕桌正中央后,面北背南而坐。 等坐下后,刘铁嘴把大包袱拿下,放在自己身后右手边。 “马哥、老王大哥,咱也上炕!”赵有财招呼一声,三人上炕后,马大富在东边靠里,坐在刘铁嘴右边,往下是王忠杰。 而赵有财坐在靠门这头,也就是刘铁嘴的左手边。然后,王美兰、王翠花搭炕沿边,王美兰坐到赵有财身旁,而王翠花坐到她大哥身边。 娘亲舅大,王忠杰不但是女方的舅舅,而且他还是客人。 至于另一个舅舅王强,他是主人,他此时招呼马玲的两个姨夫进屋,三人上炕往里坐到了窗户下。只不过王强在偏赵有财这侧,而马玲的大姨夫、三姨夫则更靠近马大富。 然后,赵玲和马玲的大姨王翠兰、三姨王翠玉、舅妈高淑云都坐在炕沿边,同样也是自家人挨着自家人。 赵军家的炕不小,此时炕上坐了十二个人,他们以刘铁嘴为中心分开。马家在东边,赵家在西边靠门这头。 这时周建军、马胜、赵春、许小青、马玲、赵军、马洋依次进屋。 周建军引着马胜、许小青、马玲到东边,在那老榆木打的联排大衣柜下,有两个长条板凳。 许小青先坐在挨着高淑云的位置上,然后是马胜、马洋和周建军。 至于马玲,当她进来时,被王翠兰拉住。只见王翠兰把屁股往王翠玉那边一挪,道:“玲儿啊,坐大姨这儿。” 如此一来,马玲就坐到了王翠花身旁。 这时屋里只有赵军、赵春姐弟俩还站着,王美兰向赵春抬头,使下巴向她一点,道:“闺女,给你叔他们沏点儿茶水。” “哎!”赵春答应一声,冲马大富、王忠杰、王翠花他们那边一笑,转身就出了屋。 茶水早都泡好了,这年头讲究多搁茶叶喝浓茶,要不然茶叶搁少了,人家说你抠搜。 此时外屋地灶台上有个新的铝水壶,里面有少半壶茶水。这茶水是早晨沏的,放到此时都已经放凉了,赵春拿着暖瓶往里倒热水。 热水一激,茶香立马就出来了,而且茶水不凉不热,温乎正好。 好好的毛尖,这么泡都白瞎了。但今天谁也不是来品茶的,这么做也是提前计划好的。 茶水准备好了,而茶杯都在屋里,但此时赵春没进去。 东屋里,门旁西墙下有张长方形的杵榆木桌,桌上摆着四个大搪瓷盘子。其中两个里面是混的瓜子、花生和糖块,而另外两个里都是摆的玻璃杯。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白瓷盘,里面铺红纸,红纸上码着一颗颗香烟。 赵军端着这装烟的盘子走到炕桌前,先冲王忠杰点头一笑,道:“大叔,抽烟。” 这不光是娘亲舅大了,主要是现在屋里这些人,属王忠杰年龄最长。 “哎,好孩子。”王忠杰笑着伸手拿过一颗烟,赵军又把盘子移向马大富,道:“叔。” 马大富此时没说话,只笑着拿过一颗烟。而当赵军把烟送向刘铁嘴时,赵有财在旁笑着对刘铁嘴说:“媒人得抽一颗,这没少麻烦我妹子。” “这麻烦啥。”刘铁嘴说话时,伸左手接住了赵军递过来的盘子,在她将盘子往桌上的同时,刘铁嘴抬右手指向赵军,脸朝向马家人的方向,笑道:“这孩子才好呢!” 被刘铁嘴夸,赵军笑着向她一点头,紧接着往后退了两步,人就坐到了杵榆桌前的四脚八叉凳上。 “哎呀!”这时王忠杰手掐着香烟,向赵军那边一点,回应刘铁嘴道:“咱这场子,谁不说这孩子仁义呀?” 王忠杰以前也是林场职工,只是五年前他提前退休,让小儿子接了班。而且他们家在永胜屯住,跟周成国家离着近,平时没少听周成国夸赵军。 “来!大哥!”王忠杰话音刚落,坐在他斜对面的赵有财把划着的火柴递来,连续给王忠杰、马大富、刘铁嘴都点着了烟。 然后赵有财自己拿过一颗烟后,回手把装烟的盘子给了王强,由王强照顾马玲的两个姨夫。 王忠杰吸了口烟,笑着看向王美兰,道:“妹子,你这跟翠花嘎亲家,咱就是亲上加亲拉!” “谁说不是呢!”王美兰笑道:“大哥,这一晃多少年了,咱儿女都结婚了。” “可不咋的!”王忠杰笑道:“那你说,咱还能不老么?” 众人脸上都露出笑容,而马玲的大姨、三姨俩人都抽烟,周建军为她们姐俩和马胜点着烟后。 这时王美兰隔着炕桌把手伸向了王翠花,当她右手握住王翠花的手后,王美兰左手向王翠兰、王翠玉、高淑云那边比划着说道:“这大姐、大嫂,我时不常地赶集还能看着。三姐,我可是好些年没见着了。” 王翠玉闻言一笑,道:“可不咋的,咱姐俩有十来年没见面了。” “哎?”这时王翠兰轻碰了王翠花一下,道:“大哥还说咱都老了,我看人家美兰就不显老。” 今天这种场合,王美兰没戴她那些金首饰,但这一年来,王美兰整个人的气质跟去年这时候完全不同。 在这些农村妇女之中,王美兰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哈哈……”王美兰淡淡一笑,道:“大姐呀,咋不老呢?呵呵……” “你还真不显老!”王翠花接了一句,然后跟王美兰笑道:“妹子,今天咱姐几个往这儿一坐,你猜我想起啥来了?” “想起啥来了?”王美兰随口问道,而王翠花笑道:“想起那年,我们姐仨上你家找你,完了咱上高粱地割(gā)甜杆子吃!” 甜杆就是高粱杆,叫甜杆是因为它像甘蔗似的,把皮一扒就可咀嚼里面的部分。 它甜度不及甘蔗,但有一股特殊的清香味,而且水分极大,嚼起来甘甜可口。 十月份是收高粱米的季节,也是甜杆最甜、最好吃的时候。 但以前家家都困难,尤其是高粱产量不高,这边大多数家庭自给自足的话,多会选择种玉米。所以甜杆对孩子们来说,那也是了不得的东西。 不种高粱,肯定没有甜杆,但王美兰家阔,她家啥都有。所以那时候,王翠花她们姐几个经常去找王美兰玩儿,借着由头蹭两根甜杆吃。 “唉呀,可别提了!”王美兰笑着抬手,左手大拇指掐着食指指肚,道:“那年给我这手拉个口子,哗哗淌血呀!” 甜杆皮薄锋利,扒皮不留神就容易伤到手,有的孩子用嘴去撕,还容易把嘴唇拉坏。 “哎呀!”回忆起过去,王家姐妹纷纷发言,王翠玉笑着指了下王美兰,道:“我记着嘛,那年找美兰去,美兰正搁家洗头呢,洗快一个小时。” 说到此处,王翠玉一拍大腿,大笑着对身旁的高淑云道:“完了我们就等她一小时。” 以前洗头没有洗发水,老王家那么富裕也没有。像困难人家,一个冬天都不洗了几次头,所以衣服上、头发里都生虱子。 只有赶上过年的时候,他们才可能会从酸菜缸里舀些腌酸菜的水,用那个充当洗发水来洗头。 而王家阔绰,所以王美兰小时候,家里都是把淘米水装罐困起来。等那淘米水发酵了,再用这个来给王美兰洗头。 这个东西胜过后来的所有洗发水,洗完的长头发滑滑溜溜。只不过淘米水发酵以后有异味,必须得用清水反复的清洗十几遍才行。 所以,王翠玉才说当初等了王美兰一个小时! “唉呀!”这时王忠杰掐灭了烟头,看了三个妹妹一眼,笑道:“你们还说人家呢,你们姐儿四个那年要过年了,二十九洗一回头……” 说着,王忠杰转向刘铁嘴、赵有财道:“洗一天!” “哈哈哈……” 众人跟着捡乐,那年头四个闺女洗头,正经得洗一天呢。 笑声落下,一颗烟也抽完了,刘铁嘴看了马大富,又看向赵有财、王美兰道:“赵哥、赵嫂子,今天马哥他们一家都来啦,咱都是为了孩子呗?” “对!”赵有财重重点下头,看向马大富一笑,马大富那边同样笑着回应。 刘铁嘴见状一笑,继续道:“咱们孩子的事儿都定下来了,这你们以后就是亲家了哈!” 其实这事早都定下来了,但这属于大事,必须得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 刘铁嘴这么一说,给两家的台阶都铺好了,赵有财身子往前一探,笑着伸出手,并唤马大富道:“马哥,亲家!” “哎!亲家!”马大富抓住赵有财的手,俩人手握手上下一摇,哈哈大笑。 明天加更,看看能不能把过礼写完了。这一天吧,书里过的挺慢,但挺充实,那边还有个老虎没打呢…… (本章完) 第九百四十二章.三金 彩礼 炮惊虎 赵有财、马大富互叫一声亲家,王美兰和王翠花互称一声亲家母。从此双方再见面,就不用再叫什么大哥、兄弟了。 刘铁嘴见状哈哈一笑,侧转身去拿那个大红布包袱。 她本来身体就不好,在外头拎这包袱的时候都费劲,此时盘腿坐在炕上就更难发力了。 但当初刘铁嘴一上炕,将这包袱往自己右后方一放,这就相当于一个信号,所有马家人都自动自觉地坐到了刘铁嘴的右边。 此时刘铁嘴虽弄不动那大包袱,但坐在包袱往里的是马玲的两个姨夫,他二人急忙伸手,帮着刘铁嘴将包袱托起,往前一送置于炕桌上。 刘铁嘴冲赵有财、王美兰一笑,道:“赵哥、赵嫂,这是他丈母娘给姑爷子做的新衣裳。” “哎呀!”其实都是心明镜的事,但赵有财闻言,却是一脸惊喜地看向马大富、王翠花,道:“亲家、亲母,这还让你们破费了。” “破费啥?”王翠花笑着抬手,向坐在一边的赵军比划了一下,道:“这不都自己家孩子嘛?” 赵军笑着点头回应了王翠花,并向前微微欠身表达敬意。 这时候刘铁嘴已动手将那包袱解开。人家马家超规格地给赵军做了四套衣服,刘铁嘴得替马家把这脸给露了啊。 布包袱四个角一一打开,露出里面叠着的一套套毛料衣服。 两套西装,上衣都是长款,一黑一蓝,黑厚蓝薄。两套中山装,同样也是一黑一蓝,黑厚蓝薄。 王美兰伸手摸了把黑色的中山装,笑道:“这衣裳怪好的呢。” “是吧。”刘铁嘴笑呵地接了一句。 而此时,赵有财左手轻轻在王美兰那摸衣服的手上一拍,问道:“哎?你给闺女准备那东西呢?” “搁我兜呢。”王美兰顺势收手往兜里一摸,摸出一个红纸包来,起身的同时一边将其打开,一边对王翠花笑道:“亲母,这我得给咱闺女带上。” 说着,王美兰将赵军新买那二十多克的金链子拿了出来。 当众人看到金链子的一瞬间,全都大吃一惊。 华夏是有三金的传统,但前些年风雨飘摇,民间藏金量大大减少。祖传的金物件少,想买又没钱,所以这个传统在近几年不太时兴。 之前王美兰说是送马玲一套银的,但那不是按三金的规矩,只是给闺女戴。 可有一天唠嗑说起来此事,老太太跟王美兰说,虽然不是她按三金的习俗给,但给儿媳妇也没有给银的。再者为了赵军的婚事,家里在其它方面都做足了,就不要在这件事上给屯子人留话柄了。 而且按这边的规矩,就算是给三金,新娘子也会戴回来。如此这东西没出赵家,莫不如就给马玲个金的。 老太太还说,如果王美兰手里钱不凑手的话,这个钱她给赵军出。 王美兰拒绝了老太太的好意,然后叫赵军在城里给马玲买回个金项链。 这跟之前说的不一样,直接就给马家人惊住了! 但眼瞅着王美兰要把金项链给马玲,马家人的震惊又化作了惊喜。 “你看人这老婆婆!”刘铁嘴轻拍了下炕桌,抬手赞道:“满林场也找不出第二个呀!” 这话说的,有是捧一个踩一帮了,但伱不服不行,而且屋里这帮人除了她刘铁嘴,其余的都不是外人,谁也不会挑这个理。 王美兰拿着项链直接走到马玲面前,姑娘此时有些懵,但看长辈到眼前,她下意识地从炕沿边起身。 “好闺女!”王美兰笑道:“婶儿把这给你带上。” 虽然两家长辈互称亲家,但眼下还不是赵军和马玲改口的时候。 彩礼是彩礼,改口钱是改口钱,改口钱没给,马玲就不能叫妈。 马玲今天梳着辫子,旁边的王翠花帮着撩起辫子,让王美兰很容易地把金项链给马玲戴上。 “哎呀!”王翠花用手捻起项链下的小坠,回手握住了王美兰的手。 二人相视一笑,王美兰空出的手又往棉袄兜里一伸,再拿出个红纸包来,塞进王翠花手中笑道:“亲母,这个是给孩子买东西的,我们也不知道闺女喜欢啥,完了就辛苦你了哈!” 王美兰这话说的好听,可这钱其实就是彩礼。 只不过旁的人家给的少,赵家给的却是一千。一百张大团结,使红纸包着,王翠花攥在手里,心中既欣慰又感慨。 欣慰是自己闺女能有个好归宿,而感慨是有这么个亲家,让人压力挺大呀! “哈哈哈……”眼看着王美兰给完了彩礼,刘铁嘴哈哈一笑,拍下了手看左右赵有财、马大富,道:“这回我就等着喝俩孩子喜酒啦!” 赵有财、马大富闻言大笑着应下,而此时王美兰冲外屋地喊道:“闺女呀,茶水沏上没有啊?” “哎,来啦,妈!”等候多时的赵春,拎着暖壶就往屋里进。 同时赵军起身,接过水壶往杵榆木桌上的玻璃杯里倒水。 这玻璃杯都是王美兰之前去岭南时新采购的,今早刷洗干净,是为了迎接亲家的到来,表现对马家的重视。 赵军倒茶后,按着主客长幼,亲手将一杯杯茶水送到每一个人手中。 然后,又端上瓜子、花生、糖,大伙吃喝说笑。到此过礼的仪式就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等着吃饭。 赵、马两家都是屯里屯亲,他们聚在一起聊些屯子里的趣事,聊一些小时候的事情,时间很快就过了十二点。 这欢乐的时光是短暂的,但马家人在欢乐之余,就连马洋在内,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对。 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们发现赵家人竟然没准备饭。 以前赵有财吃饭招呼马大富,或者马大富招呼赵有财到家喝酒,那都是客套话。 可今天,赵家是必须给安排饭的。 这是规矩! 可此事赵家人全家都坐在屋里,本该去做饭的赵春、赵玲却是谁也不动地方,都在那儿嗑瓜子唠嗑。 马家人一头雾水,不是他们差这顿饭,而是过礼男方招待饭,这是必须的。 要说赵家瞧不起人,那瞧不起人的话,干啥还娶我们闺女呀?而且还都到了过礼这一步!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礼都过完了,赵家人没安排饭。这年头,人们早饭吃的都早,你总不能要安排这帮人吃晚饭吧? 马大富看看桌上的瓜子、花生和小淘气,瓜子、花生都挺香,小淘气也甜,可不能拿这个当饭吃啊! 马大富把目光投向刘铁嘴,此时的刘铁嘴也是一皱眉头。 刘铁嘴也挺生气,她看了王美兰一眼,只见王美兰正给王翠花扒糖呢。 刘铁嘴嘴角一扯,心想你王美兰天天整十来人搁你家胡吃胀攮的,今天两家过礼,你不安排饭?这不疯了吗? 这时候就看出来有媒人的好处了,马家人不好意思开口,刘铁嘴却是向赵有财、王美兰这边探头,唤道:“赵哥、赵嫂。” “嗯?”赵有财、王美兰齐齐一怔,王美兰忙在桌上抓了块糖,递向刘铁嘴道:“妹子,你吃这糖。” “啊……”刘铁嘴接过糖拿在手里,对赵有财、王美兰说:“赵哥、赵嫂,你看大伙都来了,咱是不是得张罗口饭呐?” 赵有财被刘铁嘴问的一愣,随即笑道:“那必须张罗饭呐!” 说着,赵有财向马大富摊手,笑着对刘铁嘴道:“这我亲家都来了,我必须得好好招待!” “可不嘛!”王美兰在旁接茬,只见她手往前一挥,道:“必须好酒好菜!” 看到王美兰此时的动作、神态,王忠杰、王翠花兄妹四人全都一怔。在王美兰的身上,他们看到了王大巴掌的影子。 但听两口子如此说,刘铁嘴心里不以为然,赵家外屋地收拾的倒是干净。可干净就意味着啥都没准备的,而这都十二点了,屋里二十来口人,你总不能煮面条吧? 于是,刘铁嘴双手扶住炕桌,坐起身状笑道:“那赵哥,我帮你们忙活、忙活。” “你忙活啥?”赵有财伸手按了下刘铁嘴胳膊肘,随即往窗外一指,道:“有人给咱做饭。” “嗯?”马家众人闻言,纷纷抻脖向窗外望去。此时赵家院子里,两口大灶冒着白气,锅前站着李大勇、李宝玉和林祥顺。 在众人惊讶时,王美兰笑着对马家人说:“咱们不自己做饭,那冒烟咕咚的,是吧?咱们就消停地在屋唠唠嗑儿,等他们把饭菜都做好了,咱直接就开饭了。” 这一副财主做派,震的马家人无话可说,刘铁嘴虽见多识广,此事也只能干笑一声,道:“这好。” “妹子,我知道你能喝二两。”赵有财给刘铁嘴递了颗烟,笑道:“一会儿哥得敬你一杯。” “这酒我得喝!”刘铁嘴掐烟在手,等着赵有财给点烟,趁机邀功道:“咱家孩子的事,我从来都是放头一位。” …… “我感觉刘铁嘴那两下子也就一般话!”此时赵家西院李家屋里,李如海当着众人的面口出狂言。 “你可别瞎说!”金小梅闻言脸色大变,抬手给了李如海一巴掌,道:“你哥还指着人家呢!” 说完这句,金小梅又给了李如海一下,语气加重道:“你也得指着人家呀!” 除了赵军,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大伙都以为青年男女的这种相亲方式会一直延续下去,所以没有人敢得罪媒人。 李如海的话要是传出去,刘铁嘴不跟李家翻脸才怪。 李如海揉了揉自己胳膊,没敢吭声。而这时,在旁边揉馒头的徐春燕,笑着打圆场道:“咱如海相对象还得好几年呢。” “啥好几年了?”金小梅笑着反驳道:“他过年就十五了,那还有几年了?” “哎呦,可不咋的!”金小梅如此一说,徐春燕才反应过来李如海也是小伙子了。但她偷偷地瞄了李如海一眼,感觉这孩子找媳妇得费点劲儿,一般人家不带把闺女给他的。 徐春燕话音刚落,李家房门被人从外面拽开,李宝玉拎着一个喂得罗进来对金小梅说:“妈,你看谁回来了?” 金小梅一怔,抬眼往李宝玉后面一瞅,可她只看见一个喂得罗,却没看见人。 随着高大的李宝玉往旁一闪身,才露出后面的张援民来。 “哎呀,援民!”金小梅惊讶道:“你咋回来了呢?” 张援民闻言一笑,拎着喂得罗边往里走,边笑道:“今天楞场停工没啥事儿,我搁山里抠点鱼送回来。” 他虽然没明说,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为了赵军回来的。 “哎呦!”徐春燕看李宝玉、张援民各拎一个喂得罗,很是惊讶地道:“这可没少整啊?” “哈哈哈……”张援民哈哈一笑,道:“场子里那些干活的也没啥事儿,我领他们一堆儿去的,人多力量大嘛!” 徐春燕接过李宝玉手中的喂得罗,将上面盖得枯草一拨,露出里面的河鱼来。 里面是各种河鱼混在一起,但室外气温低,鱼身上都裹了冰碴。 “你看,这里还有蛤蟆呢!”金小梅接过李宝玉手中的喂得罗,看了一眼、嘀咕一句后,忽然想起一事,忙问张援民道:“援民,你自己咋回来的呀?” “我赶他们爬犁回来的。”张援民应了一句,随即问道:“我家那娘们儿,她干哈去了?” 此时的李家,老太太在屋里帮着赵春看孩子。原本小周到和赵虹、赵娜都是在赵家,毕竟今天是两家过礼,也让他们露了一下脸。然后,赵春就把他们送到了李家,请老太太帮忙给看着。 除了老太太领孩子,就只有李家人和徐春燕、林祥顺在,杨玉凤和解家母子却都不在。 “我嫂子她们都回家帮着做饭去了!”李宝玉闻言,笑着往外面一比划,道:“咱那仨灶不够用了!” “啊?”张援民惊讶道:“仨灶都不够?” “不够……”徐春燕拉长音道:“咱得做多少菜呢,还全是硬菜。” “啊……”张援民咔吧下眼睛,又问道:“那一会儿做好了再往过折腾,走一道儿不都凉了吗?” “那不怕!”李宝玉笑着往张援民肩膀上一拍,道:“大哥你忘啦?咱不有车吗?” “啊,哈哈。”张援民一听就明白了,这是把菜到了自己家、老太太家去炖,炖好了再由解臣开车送过来。 就在这时,在隔壁院里看锅的李大勇、林祥顺翻墙过来。 进屋后,李大勇看了张援民一眼,皱眉道:“援民呐,你胆儿是真大,你自己下来也不怕碰着大爪子?” “不怕!”张援民笑道:“我走一道儿,放一道儿双响子,有大爪子也吓跑啦!” “李叔。”听张援民此言,林祥顺对李大勇说:“你看这老小子更有招呢!” “那你看!”张援民一甩头,笑道:“我领他们抠鱼前儿,我都拿双响子好顿崩呢!” …… 45林班高尖子峰上。 一行四人在山林中穿梭,最前面那人背着一棵56冲,后两人各背一棵56半,最后那人背着一棵81杠。 枪有不同,但四个人头上都带着白帽子,棉衣外面也都套着白大褂。 如此穿着在冰天雪地中移动,能够尽量地隐藏住身形。 此时已到了中午,走在最前面那人抬手做了个手势,四个人便聚在一棵大红松下。 不知道是奔波了多久,四个人眉毛和嘴唇上的胡子都挂着白霜了。 “这下麻烦了!”一人皱眉道:“那前儿没打着,再够呛能打着了。” 此人话音刚落,就听旁边一人怒道:“哎呦我ctm的!哪个逼养子放的炮啊,要不是不是都打着啦?” 抱歉兄弟们,今天不加更了,今天上城里买了点东西,黑天了才回来了。 我这一章是四千字,写一章一般是四个小时,写啥都一样。上一章有兄弟说水,说上炕上半章。 可能我们的角度不同,过礼和大伙到一起唠嗑不一样。唠嗑怎么坐都行,但过礼是一种仪式,从进门以后,主客长幼怎么坐,谁挨着谁,都是有规矩的。 赵军家那是东屋南炕,刘铁嘴背靠着窗户落座,她把包袱往自己右边一放,就是马家人都在那边。 为啥?因为她当时那么坐,她的右边是东边,也就是屋子的里边。 这样一来,客人在内,主人家坐外面靠门。这样赵春端茶进来,赵军起身就接过来,给客人们斟茶倒水。 (本章完) 第九百四十三章.讲究的过礼宴 在东北坐席,最牛、最硬、最受欢迎的菜莫过于扒(pǎ)肘子。 都说众口难调,但只要扒肘子一上桌,就连十几二十年后那些不吃肥肉的小女生,都会挑一块肘子皮吃。 扒肘子的精华,就在那皮上。 所以王强昨天卸野猪肘子的时候,特意没扒皮,而是直接卸的。 今天李大勇他们把猪肘子挨个烧过,烧到表皮一层黑时,清水一洗、铁刷子一打,四个猪肘子就备好了。 然后,女人们用刀将生猪肘改刀破开一面,但不去骨。将其扣在锅里,肉朝下、皮朝上的焯水。 这是赵有财交代的,赵大师傅说焯猪肉与焯牛、羊肉截然相反。如果是焯带皮的牛、羊肉,那就得是皮朝下而肉朝上。 今天赵家人都不干活,而其他人谁也没闲着。老太太再次出手,除了她最拿手的红烧肉的以外,老太太还亲自烧这扒肘子。 扒肘子跟红烧肉一样,都得炒糖色,正好老太太一锅都炒出来,然后使赵家院里的两口大灶做红烧肉、红烧排骨和扒肘子。 红烧肉好的快,只需要个把小时就好了。那肉取自一头三年的母野猪,身上还有膘呢。 王强为他外甥也舍得,割最好的下五花,切成五花三层的长方块。柴火不急,烧到二十分钟以后,肉里的油脂全被炖了出来。 而等烧到最后,锅底里没有汤了,剩下的好像是猪油在滚开。 这个时候,其它菜还没好,李大勇就把红烧肉盛出端进屋里,然后再使大锅烧别的菜。 等到要上桌时,金小梅把已经凉了的红烧肉下到锅中加热。那本来凝在肉块周围的油化开,此时金小梅拿着铲子快速翻炒,使那油均匀地挂在肉块上。 如此一来,那红焖肉红彤彤、油亮亮,煞是喜人! 金小梅把红焖肉盛在四个盘子里,然后招呼李大勇道:“他爸呀,是不得上菜啦?” “解臣他们……”李大勇刚一开口,却听外面传来了汽车鸣笛的声音。 解放牌汽车停在李家院外,副驾驶门推开,解孙氏和杨玉凤下车,她俩和从驾驶室里的解臣一起到后车箱旁接菜。 后车箱上的解忠,把一个个大盆送下,由三人接住。 这些菜是在张援民家做的,在他家做菜的原因,是因为他家买了别院后,就有两口灶了。两口灶忙活了三个多小时,炖了四道大菜。 四道大菜,四个盆装,三个人端走了三个,剩下一个由解忠端着。此刻他站在后车箱上,没有人接他手里的盆,解忠自己没法下来。 李大勇嘴角一扯,推门就往外跑。而他一出屋,就见张援民已从隔壁赵家院里跑出。 李大勇往赵家房门口一看,只见自己俩儿子正在赵家西屋窗户根底下,嘀嘀咕咕、拉拉扯扯呢。 李大勇怕让马家人听见,于是便压低声音喝道:“你俩特么干啥呐?” 他冷不丁一喊,可是给李宝玉、李如海吓了一跳,哥俩回头时,就见李大勇挥着胳膊喝道:“你俩不干活,捅咕啥呐?” 不怪李大勇生气,林祥顺、张援民正从赵家仓房往外折腾桌子、板凳呢,他俩儿子却搁那儿不干活。 “爸!”见李大勇不乐意,李如海也不害怕,转身扑到墙前,道:“一会儿让我进去通禀呗。” 这时解臣、解孙氏、杨玉凤三人捧着盆到了李家屋前,李大勇连忙把门给三人打开、扶住,然后才冲李如海喝道:“滚犊子!” 李如海小脸一垮,李宝玉呵呵一笑,使胳膊肘怼了李如海一下,却迎来了李如海的白眼。 五分钟后,李宝玉、李如海、张援民、解忠、解臣一起来到赵家门前。 不同的是,李宝玉两手空空,其它四人却搬着靠边站桌子和四脚八叉凳。 李宝玉脸上露出笑容,抬手在赵家门上轻拍一下,稍微停顿之后又连着拍了两下。 他在外面一拍门,屋里面赵有财回头喊道:“谁呀?” 冬天门窗关的严,赵有财又是在东屋里,他这么喊,外头的李宝玉也听不见。 但随着赵有财一喊,赵春急忙起身往外迎去。很快,李宝玉进了赵家,他笑呵地向赵春一点头,然后快步向里屋走去。 李宝玉进了东屋,先冲对着他的马大富、王忠杰、王翠花三人一点头,然后到炕沿边,对王美兰笑道:“大娘……” 一声“大娘”出口,李宝玉就见王美兰冲自己一挤眼睛,李宝玉心里咯噔一下,才意识到自己犯错误了。 平常都是王美兰当家,李宝玉都成习惯了。可今天不同往日,所以他连忙抬头,看向赵有财笑道:“大爷,饭菜都已准备妥当,咱是否用膳?” “啊,呵呵。”赵有财压下心中不悦,挤出笑着对李宝玉道:“那就放桌子吧!” 说完,赵有财转头看向马大富、王忠杰道:“亲家、王大哥,一会儿咱哥几个可得好好喝一杯。” “那必须的!”马大富笑着应了一声,而此时李宝玉走到西屋门口停下,冲外一招手道:“都进来吧!” 李宝玉此言一出,赵春忙将屋门推开,解忠、解臣各抱着一张靠边站桌往里走,进到外屋地后,解忠往东屋、解臣往西屋。 然后是李如海、张援民、林祥顺,他们仨每人两只手,一手中都掐抓着两个四脚八叉凳。 马家人不认识先抱桌子进来的解忠,但后面那仨人,他们大多都认识。 当看到林祥顺时,马胜下意识地想起身,那可是车队队长啊,都跑到赵家来帮忙了。 但对马大富、王忠杰来说,林祥顺是小辈,他们只是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 这时王美兰招呼马家女眷道:“亲母、大嫂、大姐,三姐,咱们上那屋,把这屋倒给他们。” 听王美兰此言,王翠花、王翠兰等人纷纷起身,王美兰又伸手将刘铁嘴扶下。 一帮女人往西屋去,这时李宝玉等人又拿进来第二批凳子。 赵有财一看凳子够了,他招呼马大富、王忠杰入席,而王强招呼马玲的两个姨夫,周建军招呼马胜、马洋。 再加上赵军,这一桌正好是十个人。 随着李宝玉等人退下,杨玉凤、徐春燕各抱着一个大盆进来。这大盆里装的是清洗干净的碗筷、杯子,杨玉凤进东屋,徐春燕去了西屋。 这不是摆大席,大席是先上菜后上碗筷,而今天是家宴,所以是先上碗筷后上菜。 眼看杨玉凤进来,作为主人家小辈,周建军起身接过盆,和赵军一起把碗筷、杯子分到其他人面前。 等杨玉凤退下后,金小梅端着白瓷盆进来,在她之后是解孙氏。 自从到了永安屯,解孙氏是越来越出息了,她一膀子力气,自己端着个大托盘,托盘里摆着三个大盘子。 “小鸡炖蘑菇!”金小梅报了菜名,将手中盆放在了桌子正中央。 俗话说:“十里不同俗,百里改规矩”。有时候,紧挨着的两个村子,风俗也会不尽相同。 在有些地方,由于人口的迁徙,还会发生风俗的融合。 就像东北这边,有不少闯关东来的山东人,他们在这里扎根,与当地人通婚。像马大富,他家以前就是山东过来的,所以那次赵军去他家时,马大富正在家捂臭鱼做炒鱼毛呢。 而永安这地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摆席吸取了一条山东习俗,就是鸡打头鱼收尾。 所以,第一道菜就上的小鸡炖蘑菇,而且只有这道菜用盆装,还放在了中央。 这也是为什么张援民宁可一路提心吊胆地放炮,也要带人去抠鱼的原因。本来王美兰说没有鱼就上鱼罐头,但张援民感觉罐头配不上他兄弟的过礼宴。 放下小鸡炖蘑菇后,金小梅转身从解孙氏捧的托盘上依次端下红烧肉、红烧排骨和蒜泥白肉。 四道菜摆上,金小梅、解孙氏转身出屋,紧接着李如海提着个山杏树皮编的筐进来,筐里装的是一瓶瓶西凤酒。 东北这边没有竹子,所以扫地的大扫帚都是柳树条子扎成的。至于编筐、编篮子一般都用树皮,可树皮和树皮还不同。 尤其今天是赵军的好日子,女人们事先用山杏树皮编这么个篮子,取杏之谐音“幸”之美意。 像这种习俗,千百年来已经融入到了华夏百姓的生活中。 岭西这边过年的时候,大年三十那天晚上,煮饺子都得用杏木烧火。 要是有条件的人家,那天晚上还得啃猪蹄,寓意是抓钱。而且必须得是前蹄,因为前蹄是往里抓,后蹄是往外扒。 但在岭南,解忠他家那边不吃猪蹄,他们过年都抢着买猪脖骨,而且管这个叫抬头骨。 李如海悄悄地把筐子放在赵军坐着的凳子腿旁,而此时作为主人赵有财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鸡肉送到马大富碗里,笑道:“亲家,你多吃点儿哈!” “哎!”马大富笑呵地使双手虚扶了一下碗,而赵有财又夹了一块红烧肉,送到王忠杰碗里,并笑着说道:“王大哥,尝尝这肉。” 王忠杰也应了一声,而此时赵有财抬头看向马玲的大姨夫、三姨夫道:“大姐夫、三姐夫,咱都不是外人,你们都动筷儿多哈。” 虽然赵有财如此说,但每一个人,包括他给夹菜的马大富、王忠杰在内,谁都没动筷子。 “儿子!”这时候赵有财也把筷子放下了,他抬手向赵军一指,喊了赵军一声后,手往马大富那边一比划,道:“给你大爷倒酒!” “哎!”赵军答应并起身的同时,手从那筐里提出一瓶西凤酒,快步走到马大富身旁。 在叫了一声大爷后,赵军双手握着酒瓶给马大富的杯中倒满了酒。 此时赵有财、马大富、王忠杰三人坐在炕沿边,赵有财居中,马大富在左,王忠杰在右。 眼看赵军给马大富倒完,赵有财又向右,往王忠杰这边一比划,道:“给你大舅也倒上!” “哎!”赵军笑呵地应了一声,但他并未隔着桌子给王忠杰倒酒,而是绕了一大圈,绕到了王忠杰身旁。 麻烦是麻烦,但这酒必须得赵军给倒,而且长幼有序。 当然了,也就这一杯。再往后的话,除非是特殊需要,否则的话就是赵有财、王强和周建军忙活了。 赵军给王忠杰倒完,正好赵有财把杯递过来,赵军给他爹斟满了酒后,往右移了一步,就是马玲的大姨夫了。 再往右是马玲的三姨夫,给两个姨夫的酒杯倒满酒后,赵军又绕过去给王强倒酒。 王强坐在马大富的左边,他今天的首要任务,就是和赵有财一起陪好马大富。 王强往下是马胜,赵军笑着叫了一声大哥。和那嘴欠的小舅子相比,这大舅哥是个特别忠厚的人。 马胜笑着点了点头,他很满意赵军这个妹夫,但绝不是看赵家有钱有势,单纯是为自己妹妹能嫁个好人家而高兴。 给大舅哥倒完酒,就轮到自己姐夫了,算上周建军,喝酒的正好是八个人。每人一个二两半的杯子,八个人正好分了两瓶酒。 这时赵军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从筐里拿出个标签一角翻卷的酒瓶,笑着对马洋道:“小弟,我也给你倒点儿。” 马洋还小,肯定是不能喝酒,所以说这瓶酒有猫腻,正好归他和不能喝酒的赵军。 这件事,赵军事先跟马玲通过气,马玲和王翠花一说,王翠花更满意赵军这个女婿了。 都说男人得喝酒,但喝完酒五马长枪、破马张飞的,王翠花特烦这个。一听说女婿不喝酒,王翠花老支持了。 王翠花都支持的事,马洋哪敢说啥。而且在倒完一圈酒后,赵军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陪酒的事不归他管。 这时,只见赵有财端起酒杯,笑着看了眼马大富,然后又看向王忠杰这边,大声道:“咱们从今天开始就是一家人了,今天咱都高兴……” 说着,赵有财转向马大富,并把手中酒杯送过去与马大富碰了一下,道:“咱就多吃、多喝!” 说完,赵有财又把酒杯转向王忠杰和马玲的两个姨夫,大伙互相碰杯后,随着赵有财的一声“喝”,所有人齐齐举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撂下空杯,赵有财被酒劲顶得眼睛微闭,皱眉、紧鼻发出“嘶”的一声,然后抄起筷子招呼众人开吃。 此时所有人的筷子都没入过口,王强拿起筷子,先给马大富夹了块红烧肉,然后又给马胜夹了一块。周建军这边也给马玲的两个姨夫夹菜,而赵军更是把每一样都给小舅子夹了一筷。 已经是下午一点了,大伙也都饿了,纷纷动筷开吃。 赵家的伙食是真硬,他们这边刚一动筷子,金小梅、杨玉凤、徐春燕、解孙氏,每人各端着两个盘子鱼贯而入。 第九百四十四章.有财尽孝 扒肘子、酱狍腿、炖大鹅、猪肉炖粉条、大骨头熬(nāo)酸菜、白菜炒木耳、溜干豆腐、酱焖杂鱼。 加上之前上来的四道菜,就是十二道菜,绝对是这年头摆席的最高规格了。 四个传菜在屋里打个转出去,桌上摆满了菜肴,看得马家人眼花缭乱。 “吃,小弟。”赵军自己还一口没吃呢,就连着给马洋夹了好多肉。 对自己这个小舅子,赵军是该收拾的时候就收拾,该爱护的时候还得爱护。 这时赵有财也招呼众宾客动筷,大伙连吃带喝,时而攀谈数句,时而哈哈大笑。 西屋里,王美兰领着一帮女人也热闹得很。东屋有酒,她们也有。 白酒、啤酒、汽水都上了桌,王美兰招呼众人吃喝,她则又夹了鸡腿送到刘铁嘴碗里,笑道:“妹子,你多吃哈!” 刘铁嘴正啃红烧排骨呢,她那碗都快被王美兰给夹满了。此时听王美兰说话,刘铁嘴也腾不出嘴,只能连连点头。 啃完骨头上的肉,刘铁嘴把骨头丢到一旁,从兜里拿出手绢擦了擦嘴角旁边的油,抬手拿着筷子指桌上的菜,对王美兰道:“嫂子,我这些年保媒拉线,这也是头一回吃这么硬的席呀。” “哈哈哈……”这一句话,直接给王美兰说高兴了,她哈哈一笑,手在刘铁嘴胳膊上轻轻一拍,道:“妹子,你觉着菜可口,你多吃!” 说着,王美兰又抄起筷子,给刘铁嘴夹了块红烧肉。 赵家两屋热闹非凡,隔壁李家屋里,也有一帮人聚在一起吃喝。 炕上两张炕桌并在一起,李大勇、李宝玉、李如海、张援民、林祥顺、解忠、解臣坐在炕上吃。 其余的女人、孩子则围着靠边站,菜同样是那些菜,隔壁有的,他们都有。 而且和东院相比,他们这屋里吃饭的这些人都熟悉,所以会更自在一些。 “宝玉呀!”这时林祥顺对李宝玉笑道:“下个月,咱就得喝你的酒啦!” 下个月第二个周末,李家和刘家过礼,到时候这帮人还得帮着李宝玉忙活呢。 李宝玉闻言一笑,他心里有些期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赵家东屋里,赵有财在饭桌上叮嘱大伙继续吃喝,而他则端着酒杯起身,冲赵军一挥手道:“儿子走,跟我上那屋!” 说完这句,赵有财又补充一句:“咱得谢谢媒人去!” 赵军笑着答应一声,拿着酒杯起身,随赵有财往外走。 喝酒,就是喝个高兴。 他们在东屋里时,一帮男人呜嗷喊叫、说说笑笑的。而此时西屋里,女人们也高兴。东北女人多少都能喝点儿,白酒都能喝,啤酒就更没问题了。 不喝酒的时候,安静沉闷的人,喝完酒可能就变了一个人。 西屋里,女人也都说说笑笑、吵吵闹闹的。 当赵有财、赵军一前一后过来的时候,就听马玲她大姨王翠兰道:“那年我才几岁呀。” 说着,她一指王美兰道:“美兰刚下生,我跟我娘拎半土篮子鸡蛋,去给二婶子下奶……” 王翠兰口中的二婶子,就是王美兰她妈。而她所说的下奶,就是拿着东西去看孕妇。 那时候生活条件都不好,谁来看孕妇给带点好吃的,让孕妇吃完能有奶喂孩子,所以叫下奶。 但那是一般人家,老王家还用她们下奶? 果然,王翠兰扯着大嗓门,手上还比划着道:“那家伙,我们到那个我二叔家呀,往那屋里一进,你就瞅那俩炕琴上全是水果,各式各样的呀!我二婶儿一看我们去了,拿那水果让我吃啊,我都不认识。” 说到此处,王翠兰隔着王翠花拍了王美兰一下,扬头问道:“美兰呐,那水果叫啥来着?” “她哪知道啊?”还不等王美兰答话,王翠花就抢话道:“她那前儿还喝奶呢!” “哈哈哈……” 女人们哈哈大笑,王美兰也乐了。 此时的王翠兰没喝太多,但肯定是上劲儿了,她大拇指、食指一掐,比划个鸽子蛋那么大的圈,对王美兰道:“就这么大,红的,外头麻麻赖赖的是皮儿,得扒喽。完了扒了皮啊,里头瓤是白的,透亮十分儿的,可特么甜了!” “山楂呀?”王翠玉在旁问道:“大姐,是不是山楂呀?” “你家山楂扒皮啊?”王翠兰回了一句,这一下屋里这帮人都懵了,那么大、圆的,外头皮儿还麻麻赖赖,那能是啥呀? 而这时,王美兰呵呵一笑,道:“荔枝。” “哎,对!”王翠兰一拍巴掌,砸吧嘴道:“妹子你要不说,多少年我都想不起这名儿来!” 此时赵军和赵有财刚走到门口,听王美兰的话,赵军都吓一跳。想他赵军,这辈子到现在都没见过荔枝。上辈子见过,那也是千禧年后了。 “吃着呢?”赵有财端着酒杯进到屋里,笑呵地问候了一声。 “哎呦!”王翠兰回身看了眼赵有财,道:“有财来啦!” “大姐!”赵有财冲王翠兰一笑,道:“我寻思过来,给媒人敬杯酒啊!” 当赵有财进来时,刘铁嘴把咬了一半的红烧肉块丢在饭里,放下筷子后拿小手绢擦了擦手,然后就要起身。 看到这一幕,赵有财急忙伸手拦道:“哎,妹子,你快稳当坐着!” 而在刘铁嘴身旁的王美兰,也将其按住。赵军趁机上前,给刘铁嘴面前的酒杯里倒了能有二钱的酒。 这刘铁嘴能喝二两,但她身子骨弱,赵军可不敢一次给她倒太多。 可在刘铁嘴倒酒时,赵军看到刘铁嘴的碗筷旁堆着一堆骨头。那骨头都快比碗高了,看样子她是没少吃。 赵军心里咯噔一下,他倒不是嫌刘铁嘴吃的多,而是这刘铁嘴身体都不如老太太硬实,老人都不敢这么吃,何况她了? 赵军记着那是上辈子,这刘铁嘴跟人家说媒,那天那家过礼吃杀猪菜,刘铁嘴吃多了,再家躺炕一礼拜。 但让人少吃的话,赵军不能说啊,他也只能客客气气地给刘铁嘴倒酒,还笑着向刘铁嘴点头致意。 刘铁嘴看了赵军,抬手向他这边一推,然后看向了王家三姐妹,道:“这孩子搁咱林场最优秀,是不是?”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高兴。何况是这么好的女婿,此时的王翠花,笑的都合不拢嘴了。 “那还说啥啦!”接话的竟然是马玲的大舅妈,她皱着眉毛却笑着比划说:“就我家前两趟杆儿那个周成国,那人一天牛哄的。以前见着他大舅,哼哈打个招呼就过去了。” 说到此处,她声音忽然拔高了起来,道:“完了自从听说咱家闺女跟赵军定亲,那再见着我们就不一样了!” “哎呀!那人就那样儿,一般人他都不搭理。”王翠兰跟着附和一声,开始讲赵军去她们屯时,为胡广民报仇的仁义故事。 听着亲家那头的亲戚夸自己儿子,赵有财、王美兰心里无比的自豪。赵有财都不着急给媒人敬酒了,笑呵地端着酒杯站在一旁听着。 可能是刚才喝酒了,也可能是今天有些激动,马玲小脸红扑扑的,大眼睛一扇呼,偷偷地瞄了赵军一眼。 这是她以后的丈夫,赵军混的好,她打心底有一种自豪感。 这顿酒,喝到天黑! 西屋这帮女人散的早,可东屋那帮男人一直喝到五点。 酒这东西越喝越黏糊,尤其是四点的时候,隔壁李家又给上了四个下酒菜,分别是呛土豆丝、糖拌冰糖萝卜、炸花生米、炸虾片。 喝到五点的时候,东屋里十个人,不算赵军和马洋,那八个喝酒的干掉了正好十二瓶西凤。 一瓶是一斤,他们八个喝了十二瓶。喝到此时,只有周建军还能站起来了。 但周建军也喝多了,舌头都硬了,比比划划、呜呜圈圈的。 这时候王翠花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招呼自己姐妹、大嫂、儿媳妇,想给那几个男的整回家去。 但男人喝多了,一个个破马张飞、五马长枪的,站都站不稳了,一个个里倒歪斜地直栽跟头。 王美兰见状,忙出外招呼一声,隔壁李家呼呼啦啦过来一帮人。 李大勇、李宝玉、张援民、林祥顺、解忠、解臣帮着把喝多的往马家送。因为这些人站不住,还不怎么听话,所以解臣都没敢开车拉他们。 而且今天这些人是一个也走不了了,只能在马家住,马大富家住不下,就住马胜家。 李大勇他们送人,金小梅、杨玉凤、解孙氏就过来,帮着赵春收拾东西。碗筷啥的也不在赵家刷了,直接全装大盆往李家折腾。 此时王美兰也有点喝多了,但她头脑清醒,就是有些亢奋。 比她更亢奋的是赵有财,虽然小眼睛都睁不开了,嘴一说话也有点歪,但赵有财连比划带白话地跟王美兰拉扯着,讲述自己为这个家忍辱负重、付出了多少辛苦与汗水。 正巧赵军从外面回来,一进屋就听见他爹呜嗷喊叫的。 看见赵军进来,正在扫地的赵春问道:“弟啊,给咱老舅送回去啦?” 李大勇他们去送马家人,赵军则是去送王强了。 “送回去了。”赵军道:“走半道就吐了。” 说完,赵军向里屋一指,问赵春说:“咱爸吵吵啥呢?” “呵呵。”赵春一听就乐了,笑道:“说他辛辛苦苦攒俩钱,都给你拿出来说媳妇了。” 赵军嘴角一扯,这时金小梅拎着水壶过来,说是让赵军再给赵有财、周建军沏壶茶水。 这边人都认为茶水能解酒,而就在赵军去拿茶叶的时候,李如海扶着周建军回来了。 周建军刚才要上厕所,但他喝那么多,去茅房的话就算有人陪着也容易出危险。所以,李如海直接扶他去了房后。 “兄弟!”周建军虽然喝多了,但眯着眼睛也能认出赵军,他直接扑到赵军身上,双手拍着赵军肩膀,道:“你……就是我亲兄弟,以后姐夫……姐夫要好了,你看我咋对你就完啦!” 他虽然喝多了,但即便是醉话,赵军也信。他笑着抱住周建军,拍拍周建军后背,应道:“嗯呐,姐夫。” 赵春看了一眼自己男人和自己弟弟,见他俩的感情好,赵春心里美滋滋的。 但眼看着周建军比比划划的,手指头都戳到赵军脸上去了,赵春伸手在周建军后背上一拍,道:“你要不行,就赶紧睡觉去吧!” 今天这两口子肯定是不走了,至于明天嘛,赵春也不咋想走。 “睡什么觉?”周建军往后一甩胳膊,嘟囔道:“我跟我兄弟唠嗑呢!” “呵呵……”赵军一笑,对赵春说:“姐,今晚上我跟我姐夫、咱爸,我们仨搁东屋睡。完了你领孩子,跟妈和俩妹妹搁西屋。” “那能行吗?”赵春皱眉道:“他俩不得吐啊?” “没事儿,吐了,我收拾。”赵军说完,就搀着周建军往东屋去。此时赵有财正在王美兰吹嘘自己存了多少过河钱,赵军念及父子之情就想去救他一把。 别说,赵军出现的是真及时。一看到他,赵有财第一时间放弃了与王美兰的拉扯,转向赵军时抬手指他道:“小犊砸!” 赵军:“……” “你过来!”赵有财闭上眼睛的一瞬间,指着赵军的手往上一挑。 该说不说的,赵有财的酒品还算不错。耍酒疯也是文疯,不是武疯。 赵军扶着周建军到炕上,然后侧身坐在炕沿边,笑呵地看着赵有财。 “儿啊!”忽然,赵有财动情了。 他抬手向赵军比划着,道:“今天你那啥,爸可高兴了。” 说到此处,赵有财低着头只摇晃。 赵军闻言一笑,旁边的王美兰、赵春也笑了。而此时,自门口探进来个小脑瓜,那眼珠滴溜乱转,正是李如海。 “你爸,你妈的……”赵有财指着赵军继续说话,可再说着就像骂人了,但谁都知道他喝多了,谁也不能跟他一样。 只听赵有财继续道:“给你养这么大,我也算给你尽孝了!” “啊?”赵军可是被吓了一跳,差点从炕沿上窜起来。 “啪!”王美兰抬手给了赵有财一巴掌,道:“那叫尽力啦!” (本章完) 第九百四十五章.不准有财打虎的完美理由 “哈哈哈……” 虽然赵有财说错了话,但赵家人之间仍然充满了温馨。 可这温馨被一阵笑声打破,赵有财和周建军喝多了,他俩没啥反应。 而赵军、王美兰、赵春冷不丁地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三人齐刷刷向门口看去。 “哈哈……呃!”被三人六只眼睛盯住,李如海笑声戛然而止,他头往下一点,左手从自己脑瓜旁伸起,向三人道:“大娘、大姐、大哥,我回去了哈。” “回去啦?”赵春离李如海最近,当即对他笑道:“大姐跟你一块儿走。” 她儿子和赵虹、赵娜还在李家呢,今天几个小丫头用蜡笔把她们课本上的插图都上了色,现在正在画李如海的初中课本呢。 “站住!” “站那儿!” 赵军、王美兰同时暴喝,喝得李如海一哆嗦,赵春一怔。 “如海呀!”王美兰看了赵军一眼,心知儿子和自己是一个想法,便招呼李如海道:“你来,大娘跟你说点事儿!” “哎,大娘!”李如海可是能分得清大小王,一听王美兰相招,忙快步凑到王美兰面前。 这时赵有财眯着惺忪的睡眼,指向李如海道:“小犊砸!” 李如海:“……” 赵军:“……” 这赵有财喝多了,逮谁都叫小犊子。 王美兰扒拉了赵有财一下,然后看向李如海时,叮嘱道:“孩子,出去不行啥都说哈!” 这小子明天歇班,要整不好啊,都用不了一上午,全屯子就都知道赵有财为儿尽孝的事了。 “哎,哎!”李如海笑着向王美兰点头,道:“大娘你放心吧,这咱自己家的事儿,我还能出去说吗?” “哎!这就对了!”李如海话音刚落,赵春就在一旁夸赞道:“咱如海上完班儿,越来越出息了!” “呵呵呵……”李如海闻言转身,冲赵春笑道:“大姐,我也觉(jiǎo)着我自打上班,比我上学那前儿知事多了。” “是吧?”赵春抬手向李如海一比划,笑着说道:“咱好好上班,完了等你再大大的,咱看看挪个岗位,是不是?咱如海不能总看大门啊!” 整个林区都知道,赵李两家不是亲人,但胜似亲人。两家的孩子,赵春是大姐。以前家里大人忙,孩子都是赵春照顾。少时建立起来的感情极为真挚,李宝玉和李如海也跟她弟弟一样。 “大姐,我跟你说!”这时李如海也来劲了,他手往斜上方一指,道:“我已应苏主席之邀加入了工会,并被提拔成为了干事!” “是吗?我们……嗯?”赵春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军拽住胳膊扯过去了。 赵春脚下一个踉跄,顺着赵军的手劲就坐到了炕沿边,她茫然地看向赵军,问道:“咋的了?” 赵军撇了下嘴,转眼看向了李如海。而此时,王美兰也看了她大闺女一眼。她大闺女命好,嫁了个好人家,婆婆待她实心实意,这就导致赵春实在的有点过头了。李如海的承诺要是可靠,那小八戒之名也不会传遍整个林区了。 “如海呀!”王美兰灵机一动,半转身打开身后的炕柜,取出赵军从城里带回的公文包来。 看到这公文包,李如海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妈,咱家还有这……”赵春看到公文包有些新奇,可她话刚说到一半,就见王美兰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沓大团结来。 王美兰当然不是要给李如海钱,她把钱都塞进柜子里,最后从公文包的内里夹层中摸出一个红纸包。在把红纸包放到上衣兜后,王美兰拿着空的公文包问李如海道:“如海,把这个给你玩儿两天呐?” 李如海眼睛都笑弯了,他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公文包,对王美兰保证道:“大娘你放心吧,咱家的事儿,从今以后我都不带出去说的。” “哎!”王美兰笑道:“这就对了!” “呵……哼……”王美兰话音刚落,她身后响起了胡噜声。她回头一看,只见那赵有财栽歪在炕上睡了。 一旁的周建军比赵有财睡得还快,但赵有财可能是姿势不对,才导致胡噜声这么大。王美兰从被垛上拽了个小被给赵有财盖上,然后和赵军、赵春、李如海一起出了家门往李家去。 今天大伙帮自家忙活一天,王美兰咋也去感谢、慰问一下。 王美兰一到李家,就跟那帮妇女唠嗨了,聊起今天赵家的排场,所有参与的人都感觉与有荣焉。 “大哥,你啥前儿回来的?”男人聚在另一个屋里,赵军则问张援民道:“你不是说你不回来了吗?” “我兄弟这么大的事儿,大哥能不回来给你站脚助威吗?”张援民笑道:“再说了,摆席能没鱼吗?大哥给你安排那小河鱼儿不错吧?” “啊!”赵军恍然大悟,道:“我说咋还有鱼呢,整了半天是你抠的呀?” 说到此处,赵军忽然想起一事,忙问张援民道:“大哥,不是不让你们出楞场吗?” 自从那山头有虎伤人,林场就告知附近楞场,这些日子暂停停工。等到把老虎除掉,再由林场通知他们复工。 连生产都暂停了,那就是不让这帮人出楞场满山乱窜。 张援民闻言一笑,道:“解大哥上山那前儿整不少炮仗,今天让我好顿放啊,估计有大爪子也崩跑了。” …… 与此同时,永安林场一食堂隔间里,林业局保卫员孙继成骂道:“周书记呀,今天要不是那逼养子放炮,我们都给那虎磕下来了!” “就是啊!”另一个叫张冬至的附和道:“咱说,你们那边儿不都告诉不让出去了吗?” 今天林场放假,但周春明都没休息,他坐镇林场,等着、盼着传来好消息。 此时听几人的话,周春明眉头一皱,叹了口气道:“这是碰见哪个孽啦?这特么多耽误事儿啊!” 林业局保卫科科长李春明,曾是老虎团驻冰城部队连长,此人以枪法闻名。今日来援永安,四人小队以他为首。 李春明退伍多年,仍保持着军人作风,见周春明为停工的事而犯愁,当即表态道:“周书记你也别着急了,明天早晨我们四个五点就出发,高低给那虎打了!” “唉呀!”周春明闻言松了一口气,忙向李春明道谢:“李科长,那我可谢谢你啦。” “不用谢。”李春明微微摇头,道:“周书记,完了明天多给我们准备点儿干粮,我们拿着上山吃!” …… 从李家回来,王美兰到西屋焐被,赵军、赵春则在东屋把赵有财、周建军送进了被窝。 “弟啊,早点歇着哈!”赵春临出门时,叮嘱了赵军一声。 赵春进了西屋,跟王美兰一起把被焐好,然后钻进被窝连哄儿子带哄俩妹妹。 等赵虹、赵娜也睡了,赵春要伸手把灯拉灭时,竟被王美兰给拦住了。 只见王美兰起身,拽过压在她被子上的棉袄,从棉袄兜里掏出那个红纸包来。 王美兰打开纸包,从中倒出一枚金戒指来。素面的女戒,比指环要粗两圈。 “大闺女。”王美兰拿着金戒指冲赵春一晃,笑道:“这妈给你!” “妈!”赵春闻言忙往后微微一闪身,道:“我不要,我要这干啥呀?” 说着,赵春还把王美兰的手和戒指一起推开。 王美兰手往一带,嘴里发出“啧”的一声,然后强硬地把赵春的左手拽过来,似乎很不高兴地说道:“跟你妈还撕吧!” 说着,王美兰已将戒指戴在了赵春手上。 “妈,你……”赵春还要说啥,却被王美兰把手按住。王美兰皱眉瞪了赵春一眼,用自己的手压着赵春的手揉了揉,道:“妈给你的,你就拿着!” “妈!”赵春把自己的手拽出,要往下撸戒指,道:“我都结婚了!” “结婚怕什么的?”王美兰反问道:“结婚就不是我闺女啦?” 赵春被王美兰问的一愣,王美兰趁机拽过赵春的手,看着她那戴戒指的手指,笑道:“看我闺女戴正好。” 赵春咔吧两下眼睛没说话,王美兰扒拉她一下,娘俩躺下时,赵春把灯拉灭了。 在黑暗中,王美兰对赵春说:“这回你弟弟有一定了,就剩你俩妹妹啦。” 赵春闻言笑道:“她俩才多大点儿啊?” “嗯。”王美兰应了一声,道:“等你俩妹妹都找着婆家,妈这辈子也就行了。” 赵春:“这什么话?” “呵呵。”王美兰轻轻一笑,道:“我这当妈的不重男轻女。” 这倒是老王家的传统,但话虽如此,王美兰对儿子和闺女还是有些区别的,只是比寻常的人家好很多。 赵春没接茬,而王美兰继续道:“反正你是大姐,以后啊……你弟弟、妹妹有事儿,就得你跟着操心了。” …… 第二天早晨,赵有财和周建军早早地就醒了,但他俩都觉得浑身难受。 那纯粮食酒虽然不上头,但喝那么多伤胃呀。 俩人难受就不想起床,在炕上躺到六点才起来喝粥。 小米粥熬得黏黏糊糊,上面浮着一层米油。王美兰直接往粥里卧的荷包蛋, 土鸡蛋,在东北这边叫笨鸡蛋,与用饲料喂出来的鸡蛋不同,这鸡蛋蛋黄呈橘红色。 可再好的鸡蛋,赵有财和周建军都不吃了,他俩只使腌的芥菜疙瘩条配小米粥。一碗热乎粥下肚,赵有财感觉身上舒服多了。 “军啊。”周建军伸筷子夹咸菜时,对赵军道:“正好姓解那兄弟都在屯子呢,一会儿你开他们车,给你大姐送回去吧。” “嗯。”赵军也没多想,周建军说话,他就答应道:“好嘞,姐……” “哎?”赵军的一声姐夫都没叫出口,就被赵春给拦下来了,赵春看向周建军道:“那啥……我先不回去了。” “嗯?”周建军闻言一怔,来前儿不是这么说的呀。来的前一天,两口子没寻思赵军能给安排车。当时赵春还说呢,说过完礼第二天早晨,两口子早起回家,让周建军在上班之前就给她们娘俩送回去。 这时赵春往周建军背后的炕柜上一指,道:“妈说,让我在这儿跟她行棉裤。” 周建军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炕柜、立柜顶上摞着的一卷卷布。各种颜色的布卷,周建军敢说永安四个家属区三四百户人家,抛出去他们老赵家,其他人家加在一起,一年都未必能用上这些布。 前天来的时候,周建军就纳闷,整这么老多布,是要开成衣铺吗? 今天一听,好嘛!行棉裤,这么多布,那得行多少棉裤啊? “建军呐!”赵有财扒拉了周建军一下,道:“你妈说了,给你们一人都做两身。完了你看你相中啥色了,给你做身薄的、做身厚的。” 山区早晚凉,春秋冷的时候就穿薄棉袄。冬天的时候穿厚棉袄,大冷的时候在厚棉袄外套棉猴。 “我这棉袄挺好,不用……”周建军有些不好意思,小舅子一年都不少搭自己了,老丈人、老丈母娘还要给自己做棉袄。 “不用挑!”这时王美兰发话了,她抬手往那上头一指,笑道:“那花的、红的,我们建军指定不能要。完了那个……” 王美兰说着,手指一直往外移动,嘴里说道:“黑的、蓝的、灰的、烟色(sǎ)儿的,一样给我们建军做一套。” “啊?”王美兰的话,把她大姑娘都吓一跳,赵春忙道:“妈,哪有做四身棉袄的呀?” “咋没有呢?”王美兰回手扒拉了赵春一下,道:“咱家就有这条件,我就给我姑爷子做!” “妈,做那些穿不了啊!”周建军还想再劝,却被赵有财拦住,道:“行啦,建军,你妈乐意做,让她们做去吧。” 说完这句,赵有财顿了一下,才又继续道:“也不知道局里下来人,打没打着那大爪子哈?” “应该没有。”周建军摇头,说:“要打着了,屯子里大喇叭不得广播呀。” “也是……”赵有财眼睛刚一亮,就听旁边的王美兰对他说:“打没打着,人家有人打,也用不着你!” “这什么话?他们要不行,那我跟大勇,我们……”赵有财刚要顺杆往上爬,就见王美兰抬手制止道:“你别过两天好日子,你就嘚瑟!咱家啥也不缺,你扯什么玩意?” 要搁旁的事,在女婿面前,王美兰肯定要给赵有财一个面子。但涉及到大爪子,王美兰可不惯着他了。 就像她刚才说的,家里啥都不缺,林业局给那三头五百的,她根本都看不上。 “爸!”此时赵春也听明白了,连忙对赵有财说:“咱可不能捅咕那玩意啊!” “啥不能啊……”赵有财刚要反驳,却听王美兰说:“不能就是不能,这你要出点啥事儿,我儿子一年都结不了婚!” 赵有财:“……” 第九百四十六章.办理结婚证明 华夏自古就有守孝的规矩,而守孝又有短、中、长之分。 短则三天,中则七七四十九天,而长分为一年或三年。 在赵军家这边,讲究父母去世后,子女守孝一年。一年之内,不嫁不娶。 王美兰的话虽然没直说,但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显了。无非是说你赵有财万一命丧虎口,那不耽误我儿子结婚了吗? 以前赵有财作妖的时候,王美兰也拦着,说话也阴阳怪气,但从来没这么狠厉过。 赵有财被王美兰喝的一愣,斜眼向王美兰瞪去,却被王美兰的眼神惊得心头一颤。 王美兰说话虽狠,但主要还是担忧赵有财安危。尤其是家里也不缺钱,犯不上冒那个险呐! 周建军偷偷瞄了王美兰一眼,他感觉老丈母娘气势很足,刚才还慈眉善目的呢,转瞬间就威风凛凛了。 周建军是女婿不好说话,但赵春就没顾忌了,她皱眉看向赵有财,道:“爸,人家林业局都派下来人了,你还跟着掺和啥呀?” 赵有财被王美兰气势所摄,此时被闺女质问也没敢吭声。 赵军眼珠连转,看了眼满面肃穆的王美兰,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赵有财。赵军心中暗暗发笑,感觉老娘越来越厉害了。 王美兰又白了赵有财一眼,然后招呼周建军多吃。姑爷是门前贵客,何况周建军这姑爷属实不错。 赵有财这边是消停了,而在隔壁李家饭桌上,李大勇拿筷子往李如海碗旁一点,道:“你吃啊,你瞅啥呢?” “啊……”李如海回过神来,叫李大勇道:“爸!” “嗯?”李大勇眼睛往起一挑,却见他老儿子看向正在扒鸡蛋壳的金小梅,道:“妈!” 李如海吸引了李大勇、金小梅的目光,自然也把李宝玉、李小巧给吸引住了。 李如海缓缓放下筷子,随着他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的腰板都直起来了。 在家人诧异的目光中,李如海宣布道:“我决定了,我要给人保媒拉线!” “啥?”金小梅手一哆嗦,那刚剥完皮的鸡蛋掉落炕桌,顺着滚落掉地,沾上了一层土。 要是往常,金小梅得赶紧下地把鸡蛋捡起来,可此时桌上其他人都被李如海的一句话给镇晕乎了,只能由金小梅问道:“你刚才说什么玩意?” 李如海很是严肃地道:“我要给人保媒拉线。” “你不扯犊子呢吗?”李如海话音刚落,就被李大勇怼了一句,而李宝玉在旁冷笑道:“媒婆子?你看有男的当媒婆子吗?” “什么媒婆子?”李如海白了李宝玉一眼,道:“那叫媒人!” 昨天晚上夜深人静时,李宝玉在炕上打着胡噜,而李如海却是失眠了。 他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起那一幕,刘铁嘴站在赵家门前挎着红布包袱,大喊一声“赵哥、赵嫂,我给你们带客来啦”。 在李如海眼中,那时的刘铁嘴,整个人闪闪发光! 后来李宝玉进屋传话的时候,李如海扒着窗户往赵家屋里瞅了一眼。 当时屋里那么多人,只有她刘铁嘴在当中坐,而她两边才是两家的当家人。 在李如海看来,那是何等的威风? 往常李如海到哪儿,身旁也围着一群人。但他想起来昨天他在生产二车间正白话的欢呢,可下班的铃声一响,那帮工人瞬间就跑没影儿了。 这让李如海深深地意识到,自己往常的所作所为只能供人消遣。说白了,就是狗肉端不上席。 所以李如海想改变,而昨天的刘铁嘴,让他看到了努力的方向。 媒人保媒拉线不就是靠一张嘴吗? 要说别的,李如海没有。但要论这个,李如海怕过谁? 睡不着觉的时候,李如海把自己以后外号都想好了。她叫刘铁嘴,自己就叫金口银舌李如海。 李如海不是一时冲动,他想把媒人当作自己的毕生事业。 其实现在的李如海已经挺忙了,他不但是林场门卫,还是一名合格的掮客。 就眼下永安林场四个家属区,二三十户人家跟他李如海订野猪肉、狍子肉、黑瞎子肉、野鸡、山兔子。 这么大的生意,单靠赵家帮、赵家猎帮是无法完成的。所以,李如海跟陈大赖、魏金、魏铁这些闲散猎人,还有周围氓流屯的氓流子们都说好了。这些人在山里弄着山货,全都交给他李如海往出卖。 这样一手托两家,现如今的李如海平均下来,每天都能挣个三四块钱。这样一个月,李如海比李大勇那个副组长挣的都多。 但李如海并不满足现状,他想着如果自己能给人保媒拉线。那托他保媒的这两家,办婚宴需要的肉就必须从他这里订了。 如此做大做强,几年就辉煌。 “媒鸡毛人?”李大勇瞪了李如海一眼,怒道:“大早晨的,你扯什么犊子?” “就是啊,如海。”金小梅皱着眉头跟小儿子先礼后兵,道:“你听哪家小子干保媒拉线了?你这么整,你都找不着媳妇!” “那不能!”李如海信心满满地道:“划拉个媳妇还不容易吗?” “你可别吹了!”李宝玉斜了李如海一眼,嗤笑道:“你赶紧吃你饭得了。” “赶紧吃饭吧!”金小梅也催促李如海,道:“你一天可别整没有用的了。” “咋没用呢?”一听亲娘否定自己事业,李如海据理力争,他把手中筷子立起,在他饭碗周围比划道:“妈,你就说咱林区哈,四个家属区,完了还有六个氓流屯子,这一共多少人家呢?那谁家闺女、小子到岁数了,还能不结婚呐?结完婚,大的生小的,小的生幼的,那得挣多少钱呐?” “多少钱,也不是你挣的!”金小梅被李如海说笑了,她道:“儿啊,你嘴皮子是厉害,但你个小孩伢子,谁能用你呀?” 这话没错,谁能让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给自己保媒? 听金小梅这么一说,李大勇和李宝玉都乐了。乐的同时,他俩也放心了。纵使李如海是有那个心,但没人用他,他就折腾不起来。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李如海手往旁一比划,轻轻搭在李宝玉胳膊上,道:“我哥呀!” “嗯?”大伙一愣,就听李如海道:“我哥下月跟我嫂子过礼,我给你们知客。” 李如海此话一出,李大勇、金小梅两口子脑海里齐刷刷闪过那样一副画面。 在自家院门外,小儿子李如海挎着大红布包袱,身旁跟着一众刘家人。 紧接着,就看李如海一手挎着包袱,一手抬起冲自家房前喊道:“爸!妈!我给你们带客(qiě)来啦!” 想到此处,李大勇、金小梅齐齐一个激灵,都下意识地晃了晃头。而等他俩回过神来,李宝玉已经使胳膊把李如海勒住了。 …… 吃饱喝足,赵有财、周建军准备去上班了。在临走前,周建军想跟赵春再确定一下,于是问道:“春儿,你晚上不回去了,是吧?” “嗯呐!”赵春笑着一点头,周建军道:“那我……” 周建军话没说完,赵春就接道:“你回去吧。” 周建军:“……” 这时,赵春又补充一句道:“晚上下班,你就搁那么回去吧。” “回去干啥呀?”赵春话音刚落,王美兰就对周建军道:“下班上这儿来,跟你爸他们一堆儿回来。” “妈!”周建军还没说话,赵春就将话茬抢过,给王美兰解释说:“周到他奶自己在家,我不太放心,完了我领孩子在这儿,让建军回去吧。” 自从冬运生产开始,周春明就在场里住下了。如今这三口人再出来,可不就把胡三妹自己扔家了吗? “哎呀,可不咋的!”王美兰这才反应过来,不能给亲家母自己扔家呀,于是便对周建军道:“那行,那建军你回去吧。” 话都让那娘俩说完了,周建军还能说啥? “唉呀!”这时王美兰叹口气,嘀咕道:“这建军还不能来了,要不咱一家搁一起,晚上摆两桌,还能乐呵、乐呵。” “啥?”之前被王美兰给怼了的赵有财,此时终于找到了反扑的机会,当即道:“昨天都折腾一天了,还不够啊?” 王美兰闻言,白了赵有财一眼,甩手道:“这不是有喜事儿吗?” “喜事儿?”王美兰一句话,说得众人面面相觑。王美兰看他们都一脸懵逼,便解释道:“今天我儿子开证明去,这么大的事儿,还不得庆贺、庆贺?” 赵马两家都是正经过日子的人,所以从两家定亲,赵军和马玲这婚事就是板上钉钉了。 昨天两家过完了礼,今天就要去扯证了。 这年头扯证,跟十几二十年后还不一样。也不用往民政局跑,只需要到屯部开个证明就行。 开这证明简单,也不需要照相、交相片。所以像姑娘脸皮薄的,马玲都不用去,就赵军自己到村部把证明开出来就行。 其实在农村,一男一女是不是两口子,乡里乡亲根本都不看证明,村里人只看这俩人是否办过酒席。 办过酒席了,大伙就认为他们是一家人。所以有许多老人,老两口过到八九十岁,他们都没有结婚证。 但赵军不行,他是林场职工,在工作中调查他婚姻状况时,可能会用到结婚证明。所以,王美兰就催着赵军去屯部办了,然后她也能借由子办几桌。 这种事只有王美兰重视,其他人就连赵春都没当回事。像她和周建军也有结婚证明,但赵春自己从来都没见过。 “去吧,儿子!”王美兰不但重视,还着急呢。她催促赵军,道:“我前天碰见你赵叔,我都跟他说了呢。这前儿,他能在屯部呢,你赶紧去吧。” 老娘都发话了,赵军寻思自己就去吧。等办完了证明,自己再去老太太家把狗都接回来。 于是,赵军穿好棉袄,跟去赶通勤车的赵有财、周建军一同出了家门。 他们从家出来的时候,隔壁的李大勇、李宝玉正好也出门。 但不知为何,今天的李家父子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两家人一起往外走,而在李家东屋里,李如海站在金小梅、李小巧面前,展示自己的一身行头,道:“妈,你看我夹这包,精神不得?” 金小梅撇了下嘴,起身就往外走去。 看亲妈不给面子,李如海冲留在屋里的李小巧一扬下巴,问道:“老妹儿,哥精神不得?” “嗯!”李小巧也不正面回答,只向李如海一点头。李如海哈哈一笑,伸手在李小巧头上一摸,道:“还得我老妹跟我好。” 夸完小丫头一句,李如海又补充道:“老妹儿,你就瞅着。等你找婆家前儿,你看哥咋给你使劲。” 李小巧虽然年幼,但她身上有李家的血统,小小年纪就喜欢看小人书。所以李小巧懂的不少,知道她小哥说的不靠谱,当即小嘴一撇,转过身去不理李如海了。 李如海也不介意,他快步走到靠墙的桌子前,拿起那红色的头绫子卷,随手抄起旁边的小剪刀,剪下一米来长的头绫子。 “小哥!”李小巧看到这一幕时,尖叫一声:“你绞我们头绫子干哈呀?” “哎呀!”李如海冲李小巧笑道:“你还那么多呢,给哥一块儿能咋的?咋嫩抠呢?” 说完,李如海快步就往外跑,留下气呼呼的李小巧。 …… 赵军在半路上和那些去上班的人分开,自己向屯部走去。 途中,赵军还有些感慨,人家都上班去了,自己搁家瞎混,这不是没正事儿嘛。 赵军到屯部时,赵国峰已经在了,俩人寒暄两句,赵国峰就打开抽屉,从中拿出一张硬纸递给赵军,道:“军呐,你自己写吧。” 结婚是大事、是喜事,从这结婚证是彩色的,就能看出来国家挺重视男男女女的婚姻问题。 这张纸是白底,上面有图案成框。框两侧为绿色,画的是玉米和向日葵。两种植物果实均为浅绿,而叶片都是深绿色的。 底部那条框是红色的,上面写着八个字:勤俭建国,勤俭持家。 而顶部,是红色的帷幕,有五角星和麦穗组成的徽。 这上、下、左、右的图案围成框,在框里也就是那五角星徽下,加粗、加黑写着三个大字:结婚证。 往下起头是空格,空格后两个岁字上下排列,这是留着写小两口岁数的。 赵军拿笔,一上一下的写:赵军22、马玲19。后头就不用他写了,是印刷在纸上的:自愿结婚,经审查合于华夏rmgh国婚姻法关于结婚的规定,发给此证。 再往下是年月日,赵军拿笔写上1987、11、23这几个数字,然后递回到赵国峰面前。 赵国峰拿出屯部大印往那年月日处一扣,随即抬头对赵军道:“行啦,办完了。” 赵军向赵国峰道谢,并塞给他一盒迎春烟,然后拿着结婚证出了屯部,快步往马玲家走去。 这证明咋也得给媳妇看一眼啊,要不然等王美兰收起来,以后再想看着就难了。 赵军到马玲家时,正赶上马洋背着书包从家出来,看到赵军手里拿着一张花花绿绿的纸,马洋问道:“军哥,你拿的啥玩意,给我瞅瞅!” 赵军闻言一扬下巴,道:“上一边儿去!” (本章完) 第九百八十八章.青老虎 赵有财下定决心,买狗的钱自己出,然后赚提成。 可当赵军向他要钱的时候,赵有财忽然愣住了。 此刻他手里是有一百块钱,但这钱是王美兰给的,而不是他赵有财出的。 “这……”赵有财稍微迟疑了一下,把钱往赵军手中一塞,道:“儿子,你先拿这钱给狗买回来。” “嗯?”赵军当然知道这钱是咋回事,手捏着钱看了赵有财一眼。 还不等赵军问,赵有财便主动解释道:“爸今天出去张罗钱,晚上就给你妈。” “行!”赵军笑呵地应了一声,这时听屋外有汽车鸣笛声,赵军把钱往兜里一塞,道:“爸,先不跟你说了,小臣招唤我了。” “走吧。”赵有财往窗外看了一眼,然后叮嘱赵军道:“回来一道儿上,把狗经管好了哈!” “哎!”赵军答应下来,从西屋到东屋跟王美兰、赵春道别后,快步出屋与解臣、李如海汇合。 赵军走后,赵有财回到东屋,从门后摘下棉袄。 “伱也跟着去呀?”王美兰笑着问了一嘴。 “我跟着去啥?”赵有财使眼皮夹了王美兰一眼,道:“我去看看小熊。” “那你去吧。”王美兰说完,便开始捡桌子,赵春把周到交给赵虹,她也帮着王美兰忙活。 “妈,碗你都搁那儿吧,我刷。”赵春道。 “不用你!”王美兰手里拿着筷子,便使胳膊肘轻轻一点赵春,道:“就这几个碗,妈刷也不费劲。” 而等赵春端着盘子从屋里出来以后,手里的盘子更是被王美兰夺过。 “大闺女,你给那汤喝了。”王美兰指着灶台上的一碗汤,道:“温的乎的,喝吧。” “妈,你咋不喝呢?”赵春一看就知道是那人参鸡汤,当即问了王美兰一句。 “妈用不着。”王美兰又轻推了赵春一把,催促道:“你赶紧喝了,完了你把地下那盆给黑虎送去。” 说完这句,王美兰见赵春没动作,便又催道:“快喝它,妈这么大岁数了,喝不喝还能咋的?。” 赵春闻言,深深地看了王美兰一眼,然后端起碗将那汤一饮而尽。 “来,给妈!”王美兰把赵春手里的空碗接过,然后说道:“去吧,闺女,把那给虎子喂了去。” 赵春答应一声,从地上端起小盆出屋。 当赵春打开仓房门的时候,凑过来的黑虎仰头看着赵春手里的盆,捣腾着小碎步跟在赵春身旁。 “别整洒了哈。”赵春把盆放在地上的时候,她顺势往下一顿,使手把着盆的一边,生怕黑虎把这贵重的汤给弄翻了。 不等赵春话音落下,黑虎便把嘴扎进了盆里,“咵咵”地舔了两下汤,然后从盆里叼出一块鸡肉,歪头咧嘴使大牙嚼着。 “吃吧,吃吧。”赵春稀罕地摸着黑虎的脊背,这狗被赵家养的膘肥体壮,一身皮毛摸着手感老好了。 黑虎这狗也懂事,它吃着东西的时候,赵春摸它,它也没有护食的举动。 这样的狗,就招人喜欢。 赵春随即又用手抬起黑虎那条打夹板的伤腿,嘴里嘀咕道:“我弟给你买的棒槌,我妈给你杀鸡熬的汤,都是为了你这腿,你可得赶紧好啊。” 赵春说这话时,黑虎刚把嘴里鸡肉吃完,它歪头看了赵春一眼,然后才继续吃肉、喝汤。 “好狗!”赵春又挠了挠黑虎的脖子。 …… “好狗啊!” 永安屯,解家新宅里,赵有财搂着小熊脖子,把狗脸和自己的脸贴在了一起。 这如果换成赵军,小熊肯定要回头舔他。但当是赵有财时,小熊除了眯眼就再没有其它动作,似乎有些抗拒。 “呵呵!”赵有财松开小熊,摸摸其脊背道:“小熊啊,这回你可成我们猎帮的功臣了。” 说到此处,赵有财伸手拽过一旁的狗食盆,从中拿起小半块饼干,送到小熊面前,道:“多吃点儿。” 小熊看了赵有财一眼,随即把头一扭,纵身蹿回狗窝里。 那饼干是解孙氏给小熊准备的,是怕它晚上饿,才给它留出来的。 而平常,小熊早晚各一顿月子餐。早晨刚吃完野猪蹄汤,它才不吃这饼干呢。 “不吃拉倒。”赵有财把饼干丢回狗食盆里,轻轻一撩大棉猴的下摆,人已坐到了炕上。 赵有财一侧身,贴到狗窝前,小心翼翼地伸手奔一只小狗去了。 忽然,一只狗爪挡住了赵有财的手。 赵有财拨开小熊的爪子,双手轻轻地把一只小狗托了起来。 小熊见状,急忙又离了狗窝,凑到赵有财身前。 它这时候仍然护崽,除了赵军之外,再就是近几天总给它好吃东西的解孙氏可以随便动它的小狗。 “哎呦呦!”赵有财稀罕地把小狗托到眼前,看着那没睁眼的小狗,笑呵地刚要给它赐名,小熊一双前爪便齐齐搭在了赵有财的胳膊上。 “给你,给你。”赵有财顺势一侧身,把小狗放在了旧褥子上,然后看向小熊道:“等过两天你不护了,它们几个都是我的。” 小熊瞅了赵有财一眼,转身蹿回狗窝里。 就在赵有财讨狗嫌的时候,赵军、李如海、解臣已出永安,直奔福泰。 重生以后,赵军就没来过福泰,前世对这屯子的记忆也模糊了。 多亏给李如海带来了,一路全凭他指挥,三人才成功进了福泰屯。 刚进屯子,赵军透过玻璃看到前方迎面走来一人,便连忙叫解臣把车停下。 这不是别人,正是马玲的三姨夫孙长东。 这种情况,赵军必须得下车打招呼。否则,要被孙长东看到自己在车上,那回去指不定说啥呢。 赵军下车,解臣、李如海紧跟着也下来了。 “三姨夫!”赵军微微欠身,笑呵地招呼孙长东。 “我瞅着像你嘛!”孙长东说话时,也看到了解臣和李如海。 那天赵马两家过礼,解臣充当了一把服务员的角色,但那天帮忙的人不少,孙长东没记住他。 但他不认得解臣,却认识李如海。当看到小棉猴没系扣,露出里面的中山装,腋下还夹着公文包的李如海时,孙长东笑道:“如海也来了。” “孙姨夫!”李如海笑道:“我就跟着我大哥叫了。” “哎,好!”孙长东应了一声,然后就听赵军给他介绍解臣,道:“三姨夫,这是我一小兄弟,叫解臣。” “哎!”孙长东忙向解臣伸手,解臣与其握手时,学着李如海叫了声“孙姨夫”。 “那啥……”松开解臣的手后,孙长东冲三人摆手,道:“走,咱上家去!” 说着,孙长东手冲赵军轻点一下,道:“让你三姨杀鸡。” 赵军知道孙长东家条件不好,但今天在这儿碰见了,不去孙长东家肯定不行。 要是去的话,赵军就得拿上些礼品,不能空着手去。 但这里有一个问题,不是赵军舍不得花钱,而是要买东西的话,还不能带着孙长东去。 “三姨夫!”赵军冲孙长东一笑,道:“我们今天来,是有点事儿,我原来寻思办完了再上家去呢。” “办事儿?”孙长东看着赵军,问道:“我都忘了问了,你们奔谁来的?” “孙兴旺。”赵军道:“说他家那青老虎要卖,我去给它买来……” “啪!”赵军话还没说完,只听到“青老虎”仨字的孙长东一拍巴掌,道:“哎呀,赵军!你打狗围,你买他家那狗就对了!”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心中暗喜。孙长东他不打围,他都能说这话,足见那青老虎名副其实。 既然已经决定了花钱买狗,那就不怕花钱,只要狗好就行! 说起来,赵军都有些后悔,早知道今日,当初就应该把老徐炮的三条狗挑帮买了。 “是吧,三姨夫。”赵军笑着对孙长东说:“他家那狗好?” “嗯!”孙长东重重一点头,道:“那狗,他们都说好,就是挺老了。” 说到此处,孙长东忽然一瞪眼睛,问道:“多少钱呐?他说没说多少钱给你?” “一百块钱。”赵军答道。 “啧!”孙长东砸吧下嘴,说:“去年有人要给他一百八,他都没卖。” “那他今年咋还要卖了呢?”赵军狐疑地问道。 “那咱不知道。”孙长东摇头道。 刚才赵军和孙长东说话,李如海一直没插嘴,此时听孙长东说不知道,李如海忙接茬道:“他给狗卖了,完了拿钱说后老伴。” 这边管娶媳妇叫说媳妇,而李如海说那孙兴旺要说后老伴,就是说他要续弦。 “啊?”赵军闻言一怔,这年头可不比二十年后老太太也要彩礼,这时候一般的二婚女都没有彩礼,谁娶后老伴还能花多少钱呐? 孙长东也是一愣,随即没好气地说:“他特么不要个逼脸!” 赵军、解臣、李如海:“……” 孙长东一骂,赵军就知道他和那孙兴旺不对付,当即笑道:“三姨夫,你这是往哪么去呀?” “我回家呀!”孙长东抬手往车尾一指,道:“那往南头一拐,第二家就是咱家。” “啊……”赵军顺着孙长东所指看了一眼,然后对他说道:“那三姨夫,你先回家呗,完了我们买完狗就到家。” “那……那也行。”孙长东迟疑了一下,道:“那我就不跟你们去了,我跟那个……我跟那个逼养的,我俩不对付!” “没事儿,三姨夫。”赵军闻言一笑,道:“不用你老出面,我们去就行。” “那行!”孙长东往自家方向一扬头,道:“那我回家告诉你三姨杀鸡。” “三姨夫,不用麻烦。”赵军道:“有啥,咱吃一口就行!” “有鸡!”孙长东道:“不麻烦,完了你们一定得到家啊!” “肯定得到家……”赵军刚说半句,就被孙长东打断道:“你不到家,我让你老丈人骂你!” “哈哈,三姨夫放心吧。”赵军笑道:“我都来了,能不到家看看我三姨吗?” “行!”听赵军如此说,孙长东放心道:“那我走啦,赶紧回去了。” “哎?”赵军忽然想起一事,连忙叫住孙长东问道:“三姨夫,那个孙兴旺家往哪么走啊?” “啊……”孙长东过来与赵军并排,手往前一指道:“往前再走两趟杆,完了往北一拐,第三家就是!” 孙长东话音刚落时,李如海接了一句问道:“是不是跟孙长友他家挨着?” “嗯?”孙长东闻言一怔,诧异地道:“你个小孩伢子,你还啥都知道呢!那是我叔伯弟弟。” “我前几天来过。”李如海笑道:“我领人搁他家买的老牛。” “啊!”孙长东惊呼一声,道:“我想起来了,可不咋的。” 弄清了路线,三人上车直往目的地。 按照孙长东所说,由西向东开了两趟杆后,将车停在第三家的柳条帐子外。 隔着帐子往院里瞅,看到房前有一狗窝。 狗窝前,趴着一条狗。 这狗圆脑袋、支棱耳,虎头虎脑。身上皮毛底色淡青,背上、头上都有黑色条纹,尤其是在额头上,不规则的几道黑毛好似组成了一个王字。 这狗以前应该也很胖,可如今又老又瘦,身上皮又松又垮。 这狗没拴绳子、链子,就那么趴在院里。不管是车停,还是人来到院门前,它都不曾起身,只把搭在腿上的头抬起,静静地看着赵军三人。 这时,西院屋里有人出来一看,当即喊道:“是不是如海呀?” “呀,孙叔!”李如海抬手冲那人打招呼。 这人就是前些日子卖牛给张利福的孙长友,看到果然是李如海,他忙快步迎了出来。 在李如海的介绍下,赵军、解臣与这孙长友互相见过。 而后,李如海笑道:“孙叔,那天我来是买牛,今天我来呢,是为了买狗。” “买狗?”孙长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院中的青狗,随手一指问道:“买它?” “啊!”李如海点了下头,孙长友道:“那进屋吧,老旺子刚回来,我看着他了。” 说着,孙长友抬手示意三人进院。 就这样,赵军、解臣、李如海跟着孙长友就进了孙兴旺家的院子。 而当他们经过那青狗时,那一直没出声的狗,此时叫了。 “汪!汪!” (本章完) 第九百四十七章.小熊难产 “嗯?”马洋被赵军喝得一怔,瞪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赵军。 看马洋那傻乎乎的样子,赵军笑着逗他问道:“你瞅啥?” 明明是很经典的对话,但马洋这孩子也是一身反骨,他腮帮子一鼓,冲赵军道:“瞅大傻子呢!” “嗯?”这回赵军一怔,等他反应来了,便直奔马洋扑去。 马洋撒腿就跑,赵军扑了个空,指着马洋撂下狠话道:“臭小子,你等我抓着你的!” 一笑一闹,都是很正常的事,马洋放慢脚步,回头看着赵军,哈哈一笑道:“军哥,不是你问我瞅啥呢吗?我这不告诉你了么?” 赵军闻言笑着往前一蹿,马洋撒腿就跑没影了。 赵军转身进了马家,自从昨天过礼后,他来马家更方便了。 “大娘搁家没有?大娘!”赵军喊着话往院里走,等他到门口时,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王翠花探出头来招呼道:“来啦,军?” “大娘。”赵军紧走几步,扶住门后随王翠花进到屋里,边走边问道:“三姨他们都走啦?” “走啦。”王翠花应道:“你三姨家有活儿,起早他们就走了。” 说话间,俩人进到马家东屋。马玲正对着镜子,用头绫子往辫子上绑花。 透过镜子看到赵军来了,马玲半转身冲赵军一笑。当看到赵军手里的结婚证时,马玲忙转身迎了过来,向赵军伸手道:“给我看看。” 马玲、王翠花娘俩凑在一起看那结婚证明,王翠花看了一眼后,两只手往一起比划着,对赵军道:“我跟你大爷结婚前儿,还给发个小本呢。” “呵呵……”赵军一笑道:“小本都没有,就给我们张纸。” “有就行啊。”王翠花从马玲手中把那结婚证抽出,递还给赵军道:“快收着吧,别看就这一张纸,以后还得用上呢。” 赵军应了一声,似乎随意地问了句:“刚才看见我小弟,他是上学去了?” “嗯呐!”提起马洋,王翠花不自主地撇了下嘴,道:“一天呐,也不知道他干哈去了。他们老师说他上课眼珠子直钩地瞅黑板,像是挺用功的,完了一考试就完犊子。” …… 马洋从家出来,一路奔学校。当走到屯头儿时,不由得脚下一顿,看着从斜侧胡同过来的李如海。 只见那李如海头戴旱獭帽,身上穿林场发的小号棉猴,但即便是冬天,李如海的棉猴也不系扣,露出里面的中山装。 他这一身行头,马洋总能看见,关键是今天李如海还夹了个公文包。这小子把公文包夹在右边腋下,看到人时就抬起左手打个招呼,那派头绝了! 这时,李如海也看到了马洋,他笑呵地一抬左手,道:“上学(xiáo)去(qia)?” 马洋深深地看了李如海一眼,曾经的李如海,上学时成绩还不如他呢。可看如今的李如海,马洋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 李如海笑呵地跟马洋打招呼,可没得到马洋回应,眼看那马洋白了自己一眼就走,李如海眼睛一瞪,张嘴发声:“呀!” 就这样,马洋在前面走,李如海在后面跟着。俩人一前一后,谁也不跟谁说话。 经过铁匠炉往南一拐,只见从旁边岔道走来两个女生。 那条道是通往永利屯的,而这俩女生都跟马洋一个班,一个叫刘楠楠,一个叫胡丽娜。 那个叫胡丽娜的,正是马洋的现同桌、李如海的前同桌。 看到胡丽娜的瞬间,马洋眼睛一亮,但那胡丽娜看到他的瞬间,却是把脸转向了李如海。 “李如海!”刘楠楠也没搭理马洋,但她却是喊了李如海一声,并问道:“你干哈来啦?” “上学校看看大伙儿。”李如海一笑,道:“你挺好的呗?” 这话问的,不像是跟同学唠嗑,倒有点像下乡干部慰问。 “啊……”刘楠楠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地答道:“挺好的,你这……” 刘楠楠说着话,上下打量了李如海一眼,笑道:“穿的人模狗样儿的。” 同学之间开玩笑,李如海也不生气,只哈哈一笑。而那胡丽娜也笑了,她小声接了一句:“油头粉面的。” 她此话一出口,自己和李如海、刘楠楠都乐了。 附近一共就四个人,唯有马洋笑不出来! 虽然笑不出来,但马洋的眼珠子快瞪出来了,他跟胡丽娜同桌有一段时间了,那小姑娘可从来没跟他开过玩笑。 “哎?”当笑声落下时,李如海似乎想起一事,他把公文包横在胸前,将其打开。 看到李如海拿过公文包,胡丽娜、刘楠楠都目不转睛地看着。 而当看见李如海从公文包拽出红色的头绫子时,胡丽娜、刘楠楠的视线随着头绫子而移动。 没办法,这东西对小女生的杀伤力太大了。 “给你!”李如海把那根头绫子往胡丽娜面前一递,笑道:“正好我这包里有一骨碌,给你了。” “这……”胡丽娜瞪着大眼睛有些不好意思,而此时旁边的刘楠楠不干了,当即嚷道:“不是?李如海,你咋就给她,不给我呢?” 李如海闻言一笑,把头绫子再往胡丽娜跟前一递,道:“人家以前是我同桌,没少照顾我。” “啊。”听李如海如此说,刘楠楠肩膀往胡丽娜身上一靠,道:“小娜,那你就拿着吧。” “这……”胡丽娜手从衣兜里掏出来了,但还有些不好意思。李如海见状,直接把头绫子塞在胡丽娜手中。 看到这一幕的马洋也不知为何,就感觉心口一痛。而此时,刘楠楠在旁又给马洋补了一刀,道:“你看这同桌,可比某些人强多了。” 说着,刘楠楠斜眼看向马洋。 马洋脸一红,也没脸再留下了,背着书包就往学校的方向跑。 “嗯?”李如海一怔,看了眼马洋背影,回头问刘楠楠道:“他咋的了?” “他呀!”刘楠楠道:“那天看小娜手煽了,说要给小娜拿什么膏啊?” “润肤膏。”胡丽娜小声解释说:“我没想要,那么贵的东西,就他拿来了,我也不能要啊。” “啊……”李如海一听就知道这里头另有隐情,当即问道:“那完了呢?” “完了?”刘楠楠笑着接茬道:“完了就完了呗。” “完了周五那天,他都没来上学。”胡丽娜道:“我又没朝他要,他自己说要给我拿,完了整这么一出儿,这是干啥呀?” 周五那天,马洋跟着赵军进城了。胡丽娜还以为他答应完反悔了,然后怕自己管他要润肤膏,所以才不来上学的。 像这种情况,如果今天马洋拿出一盒润肤膏给胡丽娜,虽然小姑娘肯定不会要,但也会对马洋有个好印象。 可那天晚上的马大富太狠了,吓得马洋拿润肤膏买了平安。如此一来,在胡丽娜这边的印象就差到了不能再差。 “啊,哈哈哈……”李如海闻言一笑,而这时那刘楠楠问他道:“哎?李如海啊,听说昨天你们屯子老赵家过礼?” “啊!”李如海点了头,惊讶道:“你们都知道啦?谁传的?” “马洋她大姨搁我们屯儿,她家邻居说的。”刘楠楠又问道:“你家跟老赵家是挨着吧?” “那可不!”李如海道:“那马洋姐夫,我都叫大哥,我们可好啦。” “他家办事儿场面不得?”刘楠楠又问:“都说他家有钱。” 说完这句,刘楠楠又补充道:“说他家搁咱林区是头子!” “那还说啥了?”李如海道:“昨天你们是没看着啊,那家伙开席都传菜……” …… 从马家出来,赵军便往解家来。半路碰着了领着赵虹、赵娜、李小巧的金小梅。 每天都是小铃铛来接她的三个小姑姑,今天小铃铛没来,金小梅就寻思给孩子都送过去,然后叫上杨玉凤一起到赵家。 按王美兰计划,先给大伙把棉袄、棉裤行出来,做活儿的时候把黄豆泡上。 等棉袄、棉裤都做好了,正好豆子也泡到时候了,直接套驴磨豆腐。等磨完豆腐,再磨大黄米、烀豆馅包粘豆包。 半路上碰着赵军,金小梅就把三个小姑娘交给了赵军,由赵军带着她们往张援民家去。 当兄妹四人快到张家门口时,张援民正在院门口和杨玉凤、小铃铛道别。 那娘俩拿了不少吃的,给张援民往爬犁上搬,张援民“哎呀”一声,道:“不用折腾这些,我此去多则数月,少则半月就回来了。” 张援民话音刚落,还不等杨玉凤、小铃铛说什么,就听不远处有人喊道:“大哥!你干啥去?” “哎呀,兄弟!”张援民一看赵军来了,忙快步迎了上去,道:“我寻思上山呐!” “啊?你上山干啥去?”赵军一愣,道:“那解臣他哥俩都不上去,你干啥去呀?” 赵军就纳闷了,那山上闹老虎,附近楞场都放假了。作为把头的解忠都不上山,你一个干活的上去嘚瑟啥呀? “谁说不是呢!”赵军一说话,杨玉凤忙跟着附和,道:“我也不让他上去,他不干呐!” 赵军狐疑地看了张援民一眼,张援民忙回手一指门口的马爬犁,道:“我寻思搁家待着也没啥事儿,给人家把马送回去呗,要不搁家喂还麻烦。” “那麻烦啥呀?”赵军皱眉道:“我家有料,给你拿来就完了呗。” “不得了,不得了!”张援民连忙拒绝,道:“兄弟你不知道,上山那两帮小子不是一伙儿的,尤其是解大哥他们屯子那帮人挺排外。我寻思我上去,有些事解大哥不好意思说,我能说呀。” “啊……”听张援民如此一说,赵军咔吧两下眼睛,感觉这老小子说的挺有道理。但他忽然想起一事,忙拽住张援民胳膊,道:“大哥,要不你拉倒吧,那上头还一大爪子呢,你自己赶爬犁不有危险吗?” “谁说不是呢!”杨玉凤在旁急道:“我说不让他去,他非得要去!” 小铃铛急的更是拽住张援民另一只手,道:“爸,你别去了!” “没事儿!”张援民手被赵军和小铃铛拽着,只把头往后一甩,笑道:“我回来咋回来的?这我特意拉两麻袋双响子呢,怕啥的?” “啊……”听张援民这么说,赵军才松开他的手,道:“大哥,要我说咱别去了,搁家多好啊。” 赵军虽然如此说,但明显能听出来他已经松口了,只是再最后劝一次。 “去吧。”张援民笑道:“我挺喜欢跟他们搁山上玩儿的。” “那行吧。”见张援民心意已决,赵军也不再劝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他不可能事事都为张援民做主。 但赵军仍叮嘱一遍,道:“大哥,咱上山可不能捅咕别的呀。” “放心吧,兄弟!”张援民一笑,道:“你安排好几个人看着你大哥呢,我啥也不能捅咕。” 听张援民这话,赵军、杨玉凤、小铃铛都笑了,杨玉凤手往张援民肩膀上一拍,道:“看着你就对了,得亏咱兄弟呀,要不我们娘俩晚上都睡不着觉。” 小铃铛在一旁点头。 送走了张援民,赵军让杨玉凤关好门去自己家行棉袄、棉裤,而他则往老太太家走去。 昨天家里办事,就让解臣开车,把两家的狗拉过来,安排在江、解两家的院子里的仓房中。 赵军一过来,两个院子里的狗嗷嗷直叫。叫着、叫着,眼看赵军进了江家院子,狗都改嚎叫为呜咽、吭叽。 对这些狗而言,虽然老太太他们都是熟人,但熟人跟自家人也是有区别的。 赵军向江家仓房走去,黑虎就关在这里头,这狗此时叫的最欢。 可就在这时,西院解家的门猛地被人推开,解臣自屋里飞奔出来,看到赵军时大喊:“军哥快来!小熊生了!” 赵军闻言当即也顾不上黑虎了,翻墙过到那院,直往解家屋里跑。 这院子、房子,解家都买下来了,但没人过来住,也没燎锅底。 昨天把狗都安排过来以后,在两家仓房里铺了豆杆(gāi)。但挺着大肚子的小熊,肯定不能住仓房,被直接安排进了屋里。 最近热爱劳动的解孙氏,亲自抱柴火给小熊烧了炕,还放上了一个旧褥子。 那褥子不是平铺,是叠在炕上的,小熊自己连挠带拱,就把狗崽儿下到褥窝里了。 赵军一进屋,就听见东边屋里有“吱吱”的叫声。可他进来一看,却见小熊在炕上打转呢。 赵军一怔,暗道不好,而老太太看见赵军来了,也急道:“小啊,你看母狗子肚子里,是不是还有一个?” 一点左右,还有一更,补昨天的 第九百四十八章.兽医赵军 不用老太太说,此时赵军也看出了不对。 如果生产顺利,小熊此时应该已经卧下了。可现在,小熊仍拖着虚弱的身体满炕打转。 看到赵军来了,小熊吭叽两声,站在原地不动了。赵军凑过去,伸手揽住小熊两条前腿,轻轻地将其往前带。 小熊走到赵军跟前,赵军一只胳膊在下托着小熊胸口,另一只手向小熊肚子底下摸去。 解孙氏见状,在旁说道:“我们摸,它不让。” 赵军摸了两下,随即往里面看了一眼,道:“下几个了,它?” “仨!”解忠一直在炕上,但他在窗户角那边,他离着那褥子围成的狗窝很远,此时指着道:“我看里头有仨。” “不让我们过去。”解臣道:“谁过去咬谁,完了我大哥上炕站着往里瞅。” 赵军闻言没再说话,他从小熊身上把手收回,解开棉猴扣子,将其脱下放在一旁。然后,赵军脚踩着炕沿边上炕,踩着炕往那狗窝走去。 小熊跟着赵军到狗窝前,眼看着赵军伸手去抓它孩子,小熊呲牙发出“呼呼”的声音。 母狗产子,头几天它护崽子,过了几天就好了。随着赵军双手托起一只小狗,小熊口中的示威声不断,但它始终不曾攻击赵军。 “别说哈。”眼看赵军捧起一只小狗,老太太道:“他拿,就让。” “人家是主人嘛。”解孙氏接了一句。 虽然是主人,但小熊在母爱的驱使下,它把身子往起一掀,想把自己的孩子从赵军手中抢回来。 可此时它比较虚弱,当一双前腿搭在赵军身上时,瞬间就滑了下去。 赵军看了小熊一眼,双手托着小狗往起稍举,小熊见状可是着急了,它又把身子往起一掀,赵军往它这边一弯身,一把将起身的小熊揽靠在自己身上。 “江奶。”赵军招呼老太太道:“你摸摸它肚子!” 母狗怀孕的时候,肚子底下那几个奶孩子的部位鼓胀,而且往下垂。再加上发胖,所以当它平站在炕上的时候,赵军伸手去摸还不敢使劲,这样摸在手里就是一嘟噜肉。 此时小熊两条腿直立,老太太过来轻轻地捋着肚子往下摸。 反复地过了几次,老太太才对赵军说:“小,有!” 听老太太此言,赵军道:“行,江奶,你往后稍稍。” 这时候的母狗,它的脾气就是和往常不一样,它如果咬人,那也没法怪它。 眼看老太太后退,赵军松开了小熊。随着小熊四腿着炕,赵军弯腰把小狗送回了窝里。 随着小狗往下来,小熊急忙凑了过来,像是伸嘴要去叼自己孩子,但被赵军抬肘拦下。 “给你放回去了。”赵军说了一句,然后将小狗放进狗窝里。 当小狗回窝的一瞬间,小熊立刻把嘴伸了进去,拿鼻子轻轻拱着自己的孩子。 此时的三个小狗,在窝里吱吱直叫,老太太问赵军道:“小啊,要不开车上吴家桥,给老景头子接来呢?” 老太太说的老景头子是个兽医,但吴家桥离这儿不近,得有四十多里地。 “不用。”赵军回了一嘴,然后身子往下一蹲,手往炕上一杵,一屁股坐到了炕上。 然后,赵军转头对解臣道:“兄弟,伱上卖店去,到那儿给我拿桶麦乳精。” “哎!”解臣下意识地答应,他刚要往出走,却被解孙氏拽住。 解孙氏随手往东墙一指,道:“咱不有吗?” 今天一早,解忠起床就去了小卖店,买了一些吃的,给解孙氏和老太太一人一份,其中就有麦乳精。 “啊!”解臣反应过来,随即又要往外跑,却又被老太太叫住。 “我去吧。”老太太招呼了解臣一声,然后问赵军道:“沏上呗?” “沏了!”赵军叮嘱道:“江奶,浓点儿的哈!” 老太太答应一声便往外走去,而此时小熊见孩子都没事,它也不给小狗喂奶,而是向赵军靠了过来。 “来吧!”赵军扶着小熊侧躺下,尽量肚皮朝上。这时,赵军忽然注意到站在炕下的解臣、解孙氏,他便招呼道:“解娘,坐呀。” “哎!”解孙氏靠着赵军坐下,抻脖把脑袋从赵军肩膀旁探出,看了一眼小熊,问道:“这生不下来咋整啊?” 解孙氏说话时,解忠、解臣也凑了过来,赵军一笑道:“没事儿,它是累了。” “啊……”听赵军这么一说,解忠恍然大悟,道:“我说的呢,这没生完呢,它可哪儿转悠。” “嗯呐呗。”赵军手拨着小熊头上的毛,道:“我们小熊也不小了,下完这一窝,可是不让它再生了。” “这狗也挺厉害呀!”解孙氏在旁道:“揣四个,自己下仨。” “那仨好下。”听说小熊不会有大事,解臣脸上也露出笑模样,他对赵军说道:“我看嘁哩喀喳地就下来了!” “嗯?”赵军闻言一怔,道:“啥时候开始的呀?” 说到此处,赵军转眼看向小熊,道:“昨天早晨它搁家走的时候,我爸、顺子哥我们都看了,瞅它那不像要下崽子的样儿啊。” 母狗要下崽之前有征兆,昨天赵军也亲自看过,他和赵有财、林祥顺都断定小熊还得有两三天呢。 “今天早晨它也没啥不一样啊!”坐在赵军对面的解忠道:“早晨六点来钟,我妈过来烧炕,我跟小弟我俩领小熊出屋上个厕所啥的。等溜达完回来,这炕让我妈烧的都烫手了。” “哈哈……”赵军闻言一笑,摸了下腿旁道:“这还挺热乎呢。” “嗯!”解忠道:“我一看这狗也待不了,这咋整啊?我就给那褥子叠上,完了让小熊搁褥子上趴着。” 隔着褥子,是挡住不少热。 “完了早晨扑(bu)撸疙瘩汤嘛,江奶先给狗盛出来一碗,凉差不多了让小弟给拿过来的。”解忠继续道:“那前儿也就刚七点吧,完了小弟回去就喊我们,说是狗下崽子了,我们噼里扑隆就往这边儿跑。” “啊……”听解忠描述完,赵军大概也了解了情况,这小熊在此之前下过不止一窝狗崽儿,所以在生产这方面它有经验,能做到游刃有余。 只不过,小熊征战多年,受伤加劳累导致它底子不是很足。即便跟了赵军以后,伙食一直都不差,但它肚子里是四胎,前三胎已经耗掉了小熊大部分的力气。到第四胎的时候,小熊鼓足劲儿没能生出来。 再而衰,三而竭。小熊到最后,聚不起来力气,就导致当赵军进来的时候,看见它直打转。 打转是急的,但当看到赵军以后,小熊感觉心里有底了,似乎不是那么着急了。 这时,解臣对赵军道:“我进来听见‘吱吱’叫唤,我就寻思备不住是小熊下崽子了。等后来它看我们进来,就拿眼睛瞄着我们。江奶说这狗是不让瞅,我们就上外屋地待一会儿。再进来呢,就看它搁炕上转悠,我就往外跑,寻思上家找你去。” “嗯!”赵军点了点头,轻轻挠着小熊下巴道:“它是累了。” 这年头农村兽医也没有催生针,他们所擅长的主要是配种和绝育。要让这些兽医接生,他也能干。但就老太太口中的那个老景头子,人家一天可忙了,十里八村都请他骟马、敲猪、阉鸡啥的。 所以要请他出手得提前登门预约,现在去找他,他都不一定在家。这样的话,赵军就干脆自己来了。 只不过这事不能着急,得先让小熊恢复一阵子,攒些气力再继续。要不然白费力气也耽误时间,那样反而容易出问题。 听赵军说小熊累了,解孙氏点了点头,看向解忠、解臣道:“你们呐,都不知道当妈的生孩子,那就跟过鬼门关一样啊!” “嗯?”解忠、解臣乍一听都是一愣,紧接着就见解孙氏指了解臣一下,继续说道:“我生你二姐那前儿,好悬就死个过儿呀!那家伙,当时你二姐卡那儿生不出来,你爸直接就掉眼泪了,我那啥……” “妈!”解臣回身拦住正在表功的老娘,道:“行了,行了,这事儿都说多少遍了?” 而此时解忠也是连向解孙氏使眼色,都是八百辈子以前的事,在家磨叨也就算了,这还跑外头说来! 但不管他咋使眼色都白搭,人家解孙氏根本没看他,此时解孙氏正指着解臣,道:“小二儿啊,妈在你身上付出心血最多!” 这话给解忠听郁闷了,那解臣是他媳妇刘兰英带大的。如果按他妈的话,这样都叫付出心血最多,那自己和俩妹妹算啥啊? 解忠无奈地一歪头,只见赵军正笑呵地看着热闹呢。而且不光是赵军,就连那脑袋靠在赵军腿上的小熊,也扬头看了过去。 就在这时,老太太端着麦乳精进来,解孙氏这才偃旗息鼓。 赵军接过碗递到小熊面前,小熊还真不客气,舔食过程中溅了赵军一裤子。 赵军也不在意,他再次扶着小熊躺下,然后轻轻地捋着小熊肚子。 捋了能有二十来下,赵军就听解孙氏在旁跟老太太嘀咕道:“你看那狗享受的。” 赵军抬头一看,只见小熊抻着脖子,把脑袋贴在暖和的炕上,一副躺平的样子。 赵军甩手往小熊大腿上一拍,道:“你使点劲儿啊!” 挨了那一下也不疼,小熊仰脖看了赵军一眼,然后赵军能感觉到小熊肚子在发力。 这时候,屋里四人都默不作声,大伙都静静地看着小熊。 当小狗露出的一瞬间,赵军紧忙凑了过去,他仔细观察一下,胎位稍微有一点点偏,他轻轻地用手将小狗露出的部分一托。在小熊用力时,赵军轻轻地小狗往回送。 在送的过程中,赵军将小狗扶正。等小熊再一次用力,小狗再次露出时,胎位就毫无问题了。 这时,赵军使手掌托住小狗,随着小熊用力,他慢慢地用手掌托着小狗往外带。 赵军的动作幅度很小,而且完全是顺着小熊来。感受到小熊发力,他就往外牵引。当小熊不发力时,赵军就立马停止动作。 很快,小狗的大部分都出来了。而且此时胎位很正,只需要小熊再用些力气,这只狗崽就能顺利诞生。 但就在这个时候,小熊放赖了! 小熊一动不动,将一双前爪折在胸口,嘴也往胸前收,就那么看着赵军,任赵军催促它也不使劲。 没办法,赵军只能耐心地把小狗往出顺。顺的过程中,赵军就看出来了,这个狗崽子比前三个都大。 能让人肉眼看出来它大,就说明它比那仨大出一圈。 在赵军忙活接生时,那四个人只留下解忠还守在一旁。至于老太太、解孙氏、解臣,他们都按照赵军吩咐去准备东西了。 接下来赵军的工作没有什么难度,只需要细心和小心。 当小狗下生以后,它身体外包着一层胎膜,赵军迅速地将胎膜撕下。这时由赵军托着小狗,解孙氏拿纱布、棉球擦去小狗嘴巴、鼻子里的黏液。 然后解忠使棉线系住小狗脐带,绳系处离小狗肚子大概两厘米。 这时解臣已用火将剪刀烧过,贴着棉线把脐带剪断。其实这都应该是小熊的活,但那狗现在是彻底躺倒不干了。它也不喂奶,就躺在那儿看着赵军他们忙活。 眼看小狗没什么问题,闭着眼睛蠕动着四肢,赵军紧忙把它放进狗窝里,让其与兄弟姐妹团聚。 “小,给你!”老太太把拧开热毛巾递给赵军,赵军拿着干毛巾给小熊擦拭身体。 自己的主人,小熊也不见外,赵军给它擦身体时,小熊把脑袋往后一扬。热乎乎的毛巾顺着肚皮往下擦,还挺舒服呢。 “你赶紧的。”给小熊擦完,赵军伸手在它屁股上拍了两下,等小熊抬头看他时,赵军往狗窝里一指,道:“赶紧奶孩子去吧!还寻思啥呢?” 见小熊还不去过,赵军就奔狗窝去拿小狗。小熊见状,急忙蹿进狗窝,它将身一转,把四个小狗围在身体内侧。 随着小熊卧下,赵军过去顶着小熊的“呼呼”示威声,把四个小狗一一送到了小熊肚皮上。 这四个小狗刚开始不会吃奶,赵军轻轻拨开它们的嘴,将其送到位置。 等四个小狗就位,赵军带着大伙从屋里出来,并对老太太道:“江奶,不用管它了,它今天都够呛能吃东西。咱们收拾、收拾,上我家去。” “那明天早晨呢,我给它做点啥呀?”老太太问道。 “明天你不用管。”赵军说:“正好黑虎那腿得给它治了,明早晨给它熬汤,顺便给小熊带一口。” (本章完) 第九百四十九章.第二只虎 两院的仓房打开,猎狗们争先恐后地往外跑,白龙一纵险些把赵军扑个跟头。 狗没有时间观念,但它们知道自己已经很久没看到赵军了。 赵军双手搂住白龙,三胖从旁蹿了过来,它向上一扑,一双前爪将白龙从赵军身上推开。然后三胖掀身而起,扑到赵军怀里。 三胖也不轻,得亏赵军有准备,抱住三胖从它后脑勺往下摸。 三胖把狗嘴贴在赵军胸口,轻轻抽动鼻子嗅着。这时其它猎狗也都凑了过来,它们围着赵军打转。 这些能在山中与猛兽搏杀的猎狗,是会为了主人吃醋的。 赵家狗帮,体重在一百斤以下的猎狗没有两个,大多都在百斤朝上。那一个个大体格子,要是撕打起来,来十个人也未必能拉得开。 所以,赵军让解臣牵住黄龙跟老太太他们慢些走。而他自己则是把三胖一推,便朝院外跑去。 赵军一跑,猎狗们跟着他呼啸而走。有的狗跟在赵军身后跟着,有的狗超过赵军却不断地回头看他。如此一来,却没有狗扑着赵军腻乎了。 赵军跑出百十来米停下后,猎狗们四散开来,到处闻闻、嗅嗅,抬腿撒尿。 赵军不时地左右摆头,看着自己的猎狗,这些狗虽然不会咬人,但难保又相中谁家牲口了。 大胖抬腿往道旁大柳树干上呲尿,丝丝热气随尿液散开。 见赵军看了自己一眼,大胖收腿后便向他跑来。 这大胖家伙最近掉了些分量,但体重也在一百二十五斤左右。 当大胖跑起来的时候,它身上的皮肉直颤悠。再加上那大耳朵一扇呼,张口时有白气喷出,瞅着就威风、带劲。 大胖到赵军近前,一双前腿扒了赵军裤腿一下,给赵军推得一个踉跄。 这是狗在与人亲近,赵军自然不会怪它,但他怕这帮狗在外头扑他,便伸手招呼大胖道:“大胖,快跑!” 说着,赵军迈步就往前跑。 大胖闻言四爪蹬地,身子一弓一开,四爪一合一张,迅速地超越了赵军。 眼看赵军与大胖奔跑,其它狗呼呼啦啦跟上。 转角就是家,赵军脚步渐渐减慢,手往前一挥,道:“回家!” 这俩字,狗听得懂。 大胖、白龙、二黑,三狗打头往家跑。 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狗窝,不知道离开家一天的它们,在外时是否会想家。但当看到家的时候,这些狗还都有些小激动。 当大胖蹿进院子时,正好见赵春正往房门口走去。 赵春是前天来的,然后从她到家,除了上茅房就没怎么出屋。 但大胖它们也认识赵春了,而且狗有很神奇的一点,就是当家里来一个生人的时候,狗可以判断出来这个人与自家的关系。 虽然只见过几面,但大胖它们都知道这女人跟自家主人关系亲密。所以,它们不会拦着赵春进家门。 “来!”它们不管赵春,赵春倒想稀罕一下它们。 打赵春出生,家里就有狗。 如果说,人家草原的孩子是在马背上长大的,那么赵春就是在狗背长大的。 她从四岁开始,就骑着家里的狗满院子溜达。那时候家里的猎狗,小的也七八十斤。但那狗会趴下去,让赵春骑到它身上后,狗再站起来驮着赵春满院溜达。 也正因为那条叫三傻的狗,小时候的赵春成了全屯子孩子都羡慕的对象。只不过每当有大人从赵家门前经过,看见小姑娘在院里骑大狗时,都会喊一声:“小孩骑狗烂裤裆啊!” 这个烂裤裆可不是骂人,而是当地的一句老话。以后农村养狗的不少,骑狗的小孩也不只赵春一个。 但会配合小主人乘骑的狗不多,一般狗或许不会抗拒,但也就是往那儿一杵,任着孩子在自己身上爬上爬下。 东北的狗都不矮,孩子想往狗身上骑,肯定得劈着腿、扯着胯将自己一条腿往狗背上迈。如此一来,经常会把裤裆扯开。 所以,当地人都说小孩骑狗烂裤裆。 而在有些地方,还有这么一个说法,说孩子小的时候骑狗,那么等他长大,结婚那天就会下雨。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的? 赵春和周建军结婚,赵家办席的那天就下雨了。得亏是阵雨,只下了十多分钟,等云彩过去雨也就没了。 虽然结婚下雨,但没能浇灭赵春对狗的喜欢。之前要不是狗叫会吵醒孩子,她都不一定会把大青给赵军。 赵春连拍了两下手,然后招呼道:“过来!过来!” 虽然知道赵春不是外人,但毕竟跟她不熟,一帮狗站在离赵春两三米左右的地方,谁也不曾上前。 “这么不给面子呢。”没叫过来狗,赵春也不生气。可当她笑着把手收回时,就见一条大黑狗摇头晃尾巴地奔她来了。 黑虎不是跑,而是一路捣腾着小碎步,它低着头、下巴几乎贴地,但屁股撅得很高,大尾巴还在半空中摇晃着。 这狗平时就这样,原来是讨好王美兰、赵虹、赵娜,后来演变成讨好来赵家的每一个人。 舔的好,吃的饱。 就连吃啥啥不剩的解孙氏,隔三差五地都得喂黑虎一口。 “哎呦!”看着凑过来的黑虎,可是把赵春高兴了,她蹲下搂住黑虎,摸它背上的毛,忍不住赞叹道:“这狗真好!” 这时赵军领着青龙、黑龙刚转到院前,王美兰、金小梅、杨玉凤从里屋出来。这帮狗看到了王美兰,又都往王美兰身旁凑。 要不说狗聪明呢,它们知道王美兰抱不住自己。所以它们会去扑赵军,有时候还会扑赵有财和李宝玉,但却不会去扑王美兰。 每一条狗到王美兰跟前,都只是低下头在王美兰腿上蹭蹭。 “来!”王美兰喊了一声,然后从狗堆中一把揪住大胖的后脖子。 那后脖子上的皮肉被王美兰揪住,大胖就跟着王美兰到了它的狗窝前,乖巧地任由王美兰拴上狗链。 “三胖砸!”拴完大胖,王美兰一招呼,三胖就过来了。而此时金小梅翻墙回了自家院子,去拴大黄、小花它们四个。 赵军进院就跟着王美兰一起拴狗,在拴青龙时,赵军和在一旁拴花龙的王美兰说:“妈,小熊生了。” “啊?”王美兰一怔,惊道:“啥前儿生的?” “刚生完。”赵军笑道:“四个崽子,自己下仨没劲儿了,完了我给接生一个。” “哎呀,兄弟!”杨玉凤闻言笑道:“你还会这个呐?” 赵军哈哈一笑,而王美兰在旁问道:“儿啊,晚上给小熊整点啥呀?” 说到此处,王美兰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贴墙根的大缸,道:“大缸里还有野猪蹄子,给它熬汤喝呀?” 母狗下完崽子,头三天不爱吃东西,尤其是生产的当天。但要是弄些汤,它或许能喝两口,也有可能一口不喝。 王美兰的话给赵春听得一愣,母狗生崽子都喝猪蹄汤了?想自己去年生完周到都多少天了,赵军才给自己送了四个野猪蹄和十来斤野猪肉。 赵春倒不是挑理,就是感觉有些不对劲。而此时,赵军在旁答道:“不用,妈。今晚上整啥,它也吃不多少。干脆明早晨给黑虎熬汤的时候,给小熊盛出来两勺就完了。” 一听到赵军念叨自己名字,黑虎支棱耳一动,忙向赵军摇起了尾巴。 这个时候,赵春已经不在意猪蹄汤了,她对赵军说:“弟儿啊,那个我过两天回去前儿,我挑个狗崽子抱走哈。” 这就是亲姐弟,赵春也不商量,直接就说要个狗崽儿。但这很正常,这年头母狗下崽子,家里能留下一个就不错了,其它的都是送人。 所以赵春也没多想,毕竟这家里满院子都是狗,还能再养吗? 可赵春说完,就见赵军、王美兰相视一眼,然后他们娘俩笑了。 赵春也笑了,她开玩笑似的问道:“咋的?不想给我呀?” 赵春这么一问,就连旁边的杨玉凤和翻墙回来的金小梅都乐了。 大伙全都乐,直接就给赵春乐懵了,赵军笑着对她道:“姐呀,这个你跟咱爸说去吧,我们做不了主。” “嗯?”赵春一愣,就听王美兰道:“是,你爸说了,这窝狗崽子谁也不能给。” “为啥呀?”赵春茫然地问道。 “说是怕咬断亲。”杨玉凤笑道:“先头都答应给我们了,后来又说啥不给了。” “这老头儿!”听明白是自己老爹作妖,赵春也笑了,她忽然拔高声音道:“那我家狗,他咋要呢?” “哈哈哈……” …… 永安林区45林班往东,踩着岗梁子一直向上走,会看到一片跳石塘。 在那跳石塘里,有块巨石形如一人站立。所以,这片跳石塘被当地人称为是巨人砬子。 在巨人砬子西南角,有一片树林。此时在林子里,两人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地藏身在两棵树后。 他俩怀抱钢枪,背靠大树而立,他们正是林业局的保卫科科长李春明与保卫员张冬至。 “fu呜……” 忽然一阵怪异的口哨声传入二人耳中,李春明将身一转,人已从树后出来。 李春明往前一挎步,人从树林里蹿出的同时,整个人往前一跄,顺势单膝跪下。 下一秒,李春明端枪上脸,同时屁股坐住跪腿的脚后跟,枪把子紧紧地靠住肩膀头。 张冬至此时离李春明有两米远,而且是在李春明后方,只见张冬至把枪稳稳地架在了一棵小树的树杈上,然后瞄向跳石塘的方向。 “嗷……呜…嗷……呜…” 兽吼声自跳石塘内响起,霎时间林中飞鸟腾空,山风穿林而过,满树枝条摇曳沙沙作响。 可那李春明、张冬至,二人如雕像一般,一跪、一立都纹丝不动。 二人脸颊绷紧,面无表情。此时二人一眼睁、一眼闭,睁着那只眼睛盯着枪星,眼神中满是刚毅。 “嗷……呜……” 嗷声长、呜声短,但兽吼声飞速向二人靠近。 李春明、张冬至齐齐屏住呼吸,就等猎物现身。 枪打一口气,而且这是打虎,第一枪尤为重要。 “叮……” 突然,一道怪异的声音自二人身后蹿天而起。 李春明、张冬至藏身的那边林子往西不远,是一个很陡下坡。 一直往下数十米,是一条爬犁道。 此时一道怪异响声自坡下蹿了上来,在林子那边炸开。 “嘡!” 冷不丁这一下子,给李春明、张冬至吓得一哆嗦。 也正是这一哆嗦的时候,只看一道黄影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直奔南方而去。 那一响,不光吓到了李春明、张冬至,同样吓到了他们蹲守的猎物。 “嘭!嘭!嘭……” 李春明、张冬至移动枪口,追着那道黄影打枪。可那家伙速度太快了,真像老人们说的,就是一阵风。 即便二人留出了提前量,但每次当他们勾动扳机时,黄影就已经掠到了提前量的前面。 这也是为何当初四大炮手半夜蹲虎,赵有财连一枪都没能打出的原因。 “叮……嘡!” “叮……嘡!” 这边枪响,后头还有炮仗声不断在林子那边炸开。 “哎呦我艹!”张冬至把枪口自树杈间抽回,回身朝着半空中就打。 “嘭!嘭!” 这纯是在发泄,他的子弹根本打不着那放炮的人。 …… 几乎是与此同时,在永安林区64林班后身,有一片原始森林,这里被当地人称为是大杀岗。 这山主岗由东延伸至西南,越往上山势越陡峭。 在东山南坡一个簸箕崴子里,横七竖八地卧了四十多头野猪。 马上就到小雪了,这些野猪即将准备繁衍下一代。 这么大一帮野猪,里面有三头炮卵子,但此时它们不再争斗,是呈三足鼎立的状态,都已经接受彼此的存在。 反正猪群那么大,成年的母猪将近二十头,单靠一个炮卵子肯定伺候不过来。正好多两个分担的,也能帮着守护猪群,驱逐其它的炮卵子。 此时还不到中午,这些野猪都没起窝。冬天食物难寻,起床不管干啥都得消耗,所以这些野猪一般得趴到午后。 忽然,一头母野猪把脑袋一扬,鼻子抽动间发出“吩儿吩儿”的声音。 下一秒,数十道“吩儿吩儿”声几乎同时响起,紧接着一头头野猪起身。 这些野猪有些惊慌,它们起窝都没撒尿,结成阵势就往下跑。小黄毛子先行,紧接着是隔年沉、母野猪,三头炮卵子断后。 当野猪群走后没两分钟,一兽出现在它们刚才趴窝的地方。 又是一只虎! 这只虎,体型比在小44林班扑马的那只虎还大,同样是一头成年的雄性东北虎。 永安人称赵军为野猪倌,可在这山里,还有一位野猪倌。 老辈跑山人说,当有大型野猪群出没的地方,它就会出现。它会不急不慢地追着猪群,然后隔三差五地抓个野猪来吃。 这帮野猪就如它放养的一样,它就像赶猪的猪倌。 第九百五十章.大战之前 “每至晴初霜旦……故渔者歌曰:“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 永安中学,初二二班。 第二排最南边靠窗户那张桌,胡丽娜起立,用清脆的声音把课文背诵了一遍。 班级里,所有女生全都看着胡丽娜。准确的说,是看着她头上扎的红头绫子。 “好!”语文老师刘云峰遥向胡丽娜伸出胳膊,手心朝下地一扇,笑道:“背的挺好,坐下吧。” 刘云峰今年四十七岁,个子在一米八左右,身形消瘦。他有个闺女叫刘梅,正是李宝玉的未婚妻。 自永安被划为林区,林业局在这里建场、建家属区、建学校。 当永安有学校的那天,刘云峰就是老师。只不过那时候永安只有小学,三年后才有的中学。 刘云峰在永安教书二十二年,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深得学生、家长的爱戴。 上周他们学了一篇文言文《三峡》,因为是逐字逐句学的,所以前前后后学了三天。 等文章学完,刘云峰要求学生们将课文背诵下来。 其实像胡丽娜这样学习好的学生,早在学习的过程中就把课文背下来了。 所以胡丽娜今天的表现很不错,一篇课文从头背到尾,一个停顿、磕巴的地方都没有,让刘云峰很是满意。 课文是要求所有同学都得会背,于是刘云峰就挨个点名。此时胡丽娜坐下,下一个就应该是和她同桌的马洋了。 按理说,已经轮到他头上了,这小子就应该主动站起来。可马洋整个人闷头坐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课本。 这时候,班里其他同学纷纷看向马洋,刘云峰皱眉唤道:“马洋,马洋?” “嘿!”胡丽娜实在看不下去了,右手往旁拨了马洋胳膊一下。 “嗯?”马洋茫然地看向胡丽娜,却见胡丽娜手往前一指,小声道:“老师招唤你背课文呢!” “嗯?啊!”马洋闻言直接起身,他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完全是下意识地把桌上的课本抄起,手忙脚乱地将书端在面前。 他这动作把老师、同学看得一愣,紧接着就听马洋照着书,磕磕巴巴地念道:“thismorning''sssisaboutfirst……” “哈哈哈……” 同学们在短暂的惊愕后,用笑声打断了马洋的朗诵。 饶是刘云峰教书育人二十二年,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他离了讲台,迈步向马洋走来。此时的马洋被同学们笑懵了,他错愕地望着四周一张张笑脸。 如果是赵军在,他肯定能知道马洋是怎么了。在赵军上辈子,当得知李如海和胡丽娜定亲的那天,马洋就那么坐在赵军家的炕沿边,盯着电视里的雪花瞅了一下午。 可刘云峰不知道啊,他走到马洋近前,伸手拿下马洋手中英语课本的同时,刘云峰回头看了一眼黑板。 在黑板右侧,竖写着一行字:英、数、语、体…… 这是今天的课表,每天值日生早起到学校擦黑板,在把黑板擦干净以后,都会在黑板的最右边把今天的课表抄上。 英、数、语、体,是今天上午的四节课,第一节课是英语,第二节课是数学,第三节课才是现在的语文课。 这都已经是第三节课了,马洋这小子还看英语书呢! 这年头,老师是可以体罚学生的。甚至有的家长碰到老师,还会拜托老师,他家孩子要是不好好学习,请老师往死里打。 要是搁在二十年后,怕是没人会接受这种教育。但每个年代有每个年代的特色,在眼下这个时期,学习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各家孩子都多,大人每天上班、下地,根本没时间管孩子。至于在孩子的学习上,他们就更管不了了。 所以如果有人愿意教、愿意管他的孩子,家长那是千恩万谢。 但刘云峰性格温和,他从来不体罚学生,都以说服教育为主。 刘云峰深深地看了一眼马洋,长出了一口气后,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然后把英语课本塞给马洋,并随手往门口一指,道:“去,找你们肖老师,你去跟她唠唠。” “啊……”马洋木然地应了一声,抱着英语课本就往外走,看得老师、同学都是一愣。 马洋恍恍惚惚地出了教室,这年头的教室,就是一排连体的平房,老师们的办公室在最西头。可马洋却捧着书,慢慢地往东边走去。 这时一阵铃声响起,各个班级的同学纷纷跑出教室。虽然冬天冷,但对于这年纪的孩子们来说,只要下课就得往出跑。 身后的喧闹声也没能拴住马洋的脚步,他一步步地往家走去。 二十分钟的路程,马洋走了将近四十分钟,当他进屋时,正在揉馒头的王翠花和切萝卜条的马玲皆是一怔。 “哎?”王翠花瞪眼,指着马洋道:“伱咋回来这么早呐?” 往常王翠花这么跟马洋说话,马洋肯定得停下答对他妈。但今天王翠花说话,马洋充耳不闻,一步步走入自己房间,棉猴也不脱就往炕上一躺。 “嗯?”王翠花刚要跟过去,就被马玲叫住了,只听马玲道:“妈,今天周一,他们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 “啊……”王翠花恍然大悟,点头道:“我说的呢。” 马家今天中午吃的是萝卜条、土豆条汤,主食是两合面馒头。 饭菜一锅出,王翠花把馒头捡到高粱杆扎的盖帘上,马玲则把汤盛在盆里。 饭菜上了东屋炕桌,王翠花出到外屋地拿碗筷时,冲西屋喊了一声:“吃饭啦!” 等王翠花端着碗筷回屋,马玲随后也把辣椒油和醋拿来了。 这个萝卜汤消食化气,而且与醋是绝配。当汤里滴过醋后,那味道极鲜。 “来,闺女!”王翠花盛好一碗汤,便递给了马玲。随着两家过礼,马玲在家的日子越来越少了,王翠花就有一种跟闺女咋也待不够的感觉。 在马玲接过汤后,把另一个空碗递给了王翠花,王翠花一手拿碗,一手盛汤时,头往炕外一歪,冲着门口喊道:“我招唤你吃饭,你没听见呐?” 这时的王翠花,就对马洋有意见了。 可等她声音落下,对面屋里还是静悄悄的,马玲大眼睛一眨,道:“我小弟是不是睡着了?我看看去。” 说着,马玲就要下炕,但被王翠花给拦住了。 王翠花起身就奔西屋去,她一进屋就见马洋躺在炕上,棉衣也不脱,头下也不枕枕头 “咋的?”王翠花皱着眉头,没好气地说道:“我还得端过来喂你呗?” 王翠花说完,马洋还是没动。王翠花心里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她往进一上步,伸手在马洋腿上打了一下,喝道:“起来吃饭!” “我不吃!”马洋一下子坐起来了,他冲着王翠花,歇斯底里地吼着:“我不吃!我不吃!” 对面屋,马玲慌忙往这边跑。而在陷入短暂的惊愕后,回过神的王翠花,挥手就要往马洋脸上抽。 你妈一天天这么伺候你,你还敢跟大人叫唤?反了天了! 可王翠花的手刚挥起来,就见马洋眼睛一闭、嘴一咧:“啊哈哈啊啊呃……” 数不尽的伤心、委屈,在这一刻全都化作眼泪迸发出来。 王翠花愣在当场,马玲进来看了眼那嚎啕大哭的马洋,又看旁边王翠花举着手,当即问道:“妈,你打他啦?” 马玲不是心疼弟弟,而是有些好奇。那天马洋逃学,马大富给他俩大嘴巴子,这小子都没哭。王翠花打的再狠,也比不过马大富吧? “啊?”王翠花被马玲问的一愣,她下意识地一转头,当看到自己举着的手时,那手犹如触电般一哆嗦,紧接着就收了回去。 “没有啊!”王翠花摇了下头,然后凑到马洋跟前,问道:“儿啊,咋的啦?” 她不问还好,她刚一问完,那马洋瞬间栽倒。这一下,给马玲、王翠花吓懵了。 但下一秒,马洋抬胳膊抱住脑袋,继续嚎啕:“啊啊……” 炕下母女俩面面相觑,王翠花嘎吧嘴,以微弱的声音问马玲道:“这是咋的啦?” 马玲学着王翠花的样子,回应道:“我不道啊。” 说完,马玲恢复了声音,过去侧身坐到炕沿边,伸手轻轻推了推马洋的腿,问道:“小弟呀,咋的?谁惹乎你啦?” 马玲问,马洋也不回话,仍是哭。 “唉呀!”看马洋这个样子,马玲也是心疼,直接说道:“谁欺负你了,你跟姐说,姐找人揍他去!” “嗯?”听马玲之言,王翠花忙问道:“你找谁呀?” “赵军……”马玲刚一开口,就被王翠花阻拦道:“那可不行啊,赵军他是大人,能让他跟孩子掺和吗?” 这年头孩子打仗,大人轻易不会掺和。 “我不让他掺和。”马玲道:“我让他帮着找李如海,那孩子认识人多……” 马玲话还没说完,那马洋扑棱一下子起来了。他这冷不丁一起身,还给马玲、王翠花吓了一跳。 “我谁也不用!”马洋使胳膊一抹眼睛,然后蹿下炕就往对面屋走去。 等到了东屋,马洋往炕上一坐,拿起马玲那碗萝卜汤,连汤带菜的就往嘴里扒拉。 扒拉两碗菜,马洋空出一只手,从旁边盆里抓过一个大馒头,送到嘴边狠狠地就是一口。 看他那狠实的架势,不像是咬馒头,倒像是在咬人。 …… 赵家东屋里,一帮人围着桌子吃卷饼呢。昨天摆席剩了不少菜,但昨天油水太大,大伙都说想吃点素的。 正好杨玉凤拿来一些绿豆芽,王美兰就泡了粉条,然后用鸡蛋、豆芽和泡好的粉条一起炒。 除此之外,再有一个土豆丝,配上大葱、大酱就可以卷饼了。 东北这边卷饼都喜欢多放菜,简简单单的两样菜,一筷子一筷子地往饼里夹,然后把饼卷的像小孩胳膊那么粗,张大嘴狠咬一口,嚼几下再喝一口热乎乎的糊涂粥。 大伙吃完饭,收拾完桌子、刷洗了碗筷,女人们坐在炕上裁布料。 就在这时,屋外的狗叫了起来。 “我出去看看!”赵军在西屋招呼一声,然后抱着小猞猁就往外走。 他一出屋,就看见张利福站在院门外。 “张叔!”赵军小跑着应了过去,当快到门口时才放慢脚步,问道:“你走来的?” 这倒是稀奇了,以前张利福过来,从来都是赶爬犁。 “没有!”张利福笑着把胳膊往右一抬,道:“爬犁搁老孙家门口拴着呢?” “嗯?”赵军闻言一愣,抻脖往东边瞅了一眼,看到一架牛爬犁拴在孙家门口。 “张叔,你上他家去啦?”赵军纳闷了,在他的印象里,张利福不跟那孙家人打交道啊。 “不是。”张利福轻声道:“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他这么一说,赵军皱眉道:“找我,你咋不……” 话说到一半,赵军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抻脖四处张望的黄龙,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张叔,那咱进屋吧。”赵军问道:“你吃没吃饭呢?” “我不进屋了!”张利福一摆手,道:“我跟你说个事儿,说完就走。” “嗯?咋这么着急呢?”赵军又问,张利福却不多做纠缠,只道:“大杀岗上那帮猪动弹了。” “啊,往哪边儿去了?”赵军并没多想,因为冬天时,野猪觅食困难,它们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逗留太久。 在某处最多待十天,它们把这附近能吃的都干掉以后,就会向别处迁徙。 所以一听那帮野猪离了大杀岗,赵军只问猪帮往哪边去了。 “往62林班那边去了!”张利福说:“我今天寻思过去看看吧,没成想走半道儿,我那么抬头一瞅,就看那边儿那山坡子上,都跑冒烟了。一大帮猪啊,得有三四十头,呼呼啦啦就奔62去了。” “62……”赵军眉头皱起,那一片的山形地势被他记在心中,他记着那大杀岗在64林班后身。 “军啊!”张利福见赵军迟疑,便问道:“咋的啦?” “64?啊……”赵军想了想,才问张利福说:“你确定是奔62去啦?” “确定!”张利福点头,然后他把身往后一转,抬手指着面前空气,道:“我搁老砖窑过去的嘛。” 说着,张利福右手食指从右往左滑动,道:“看那帮猪从那头往这么跑吗?” 张利福一比划,赵军跟着点了点头,同时在他心里盘算道:“老鬼头子岭搁65大班上头儿,而65大班到62大班……小溜儿的得有二百里地了。” 想到此处,赵军对张立福道:“行,张叔,我明天领狗上去!” (本章完) 第九百五十一章.当爹的咋不比儿子厉害? 永安林场一食堂,前大堂只有赵有财一人,此时他正静静地坐在靠暖气的位置上。 此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林场职工都已经投入了工作,食堂后厨的工作人员也结束了午休,他们在后厨收拾东西,然后就等着下班了。 赵有财肯定是不会干那些杂活,而且他心里装着事,于是就一个人坐在大堂内抽烟。 都说有本事没脾气的方为上等人,可但凡有本事的,有几个是没脾气的? 二十年前夜围猛虎时,赵有财一枪未出,被其视为平生之憾事。 所以去年秋天听说有老虎崽子出没,赵有财都特意请假、借枪去猎那猞猁。 待到今年,赵有财枪法大成,雪后十枪十一猪,南地冲天落喜鹊,敢说枪法还要胜过退步后的周成国,稳压前世永安四绝之一的赵军。 身怀绝世枪法,赵有财踌躇满志正想大干一场时,却遭遇了屠牛之战。 那一仗,不仅让赵有财的上升期戛然而止,还给他扣上了屠牛炮的帽子。 可以说,如果不能把这个帽子摘下去,不管赵有财以后打下多大的事业,平生都会有这么一个抹不去的污点。 今林区有虎为乱,这不正是赵有财绝佳的翻身机会吗?若能猎杀猛虎,屠牛炮不就变成屠虎炮了吗?到时候再让李如海给宣传一波,美名传遍岭上,岂不快哉? 就在赵有财胡思乱想之时,只听门口有动静,紧接着大棉门帘子被人撩开,从外面走进三个人来。 为首那人摘下帽子,一边往自己棉裤腿上拍打,一边问道:“师傅,有没有热乎饭呐?” “嗯?”赵有财随即起身,看着三人问道:“你们是谁呀?” 这仨人正是林业局的保卫员,刚才说话那人姓秦,名叫秦竹松。跟在他后面的,是赵继成和张冬至。 至于他们的组长李春明,现在正在周春明的办公室,拿着办公电话向局长楚安民做汇报呢。 林业局一行四人是昨天来的,而昨天赵有财休息,所以赵有财不认识他们仨。 “师傅。”秦竹松挺客气,对赵有财道:“我们是林业局来的。” “哎呀!”赵有财闻言眼睛一亮,快步来在秦竹松面前,伸出手道:“是来磕大爪子的?” “啊。”秦竹松握住赵有财的手,同时点了下头,可他刚要说话,就被赵有财抢先道:“打没打着啊?” “没有。”一提起那虎,秦竹松脸一垮,道:“本来都围住了,完了……” 一听秦竹松说没打着,赵有财一双眸子更亮了,他打断了秦竹松,追问道:“往哪么跑了?” “往……”秦竹松皱着眉头,迟疑道:“那是哪么,我也说不清楚啊。你们这边儿山场,我们不熟。” “那大爪子能有多大呀?”赵有财紧接着又丢出一个问题,秦竹松道:“得有四百来斤。” 回答完这个问题,秦竹松见赵有财还要再问,连忙拦住他,自己先说:“师傅,你们中午剩饭没有?能不能给我们整口热乎的呀?” 他们四个去打虎,并不是没带吃的。装了一兜子干粮呢,但到了山里以后,从在巨人砬子围虎失败,四人一怒之下对那老虎展开了追杀。 这四人都是部队转业的精兵强将,虽然退伍有几年了,但身体素质仍然强悍。他们在冰天雪地里追了将近十里地,但对这片山场不熟,没法对老虎进行包抄、拦截,最后才无功而返。 这一上午,给几个人都累完了。之前奔袭十里地,身上棉袄、棉裤里头都湿透了,随着缓步返程,棉袄、棉裤里的湿气往外反,遇到外面的冷空气导致棉衣表面都冻硬了。 不夸张的说,现在秦竹松他们把棉裤脱下来,那棉裤自己就能立在地上。 棉鞋也是如此,冻得邦邦硬啊! 如果今天还有打虎的希望,四人能豁出去,就雪吃口干粮也在山里再干一场。 可他们对这山场不熟悉,生怕跑丢了找不到在下面等他们的车。 而既然鸣金收兵,四人也就不想嚼冷干粮了,想回来吃一口热乎的。 “有!”赵有财一听四人要吃饭,忙问秦竹松道:“煮面条行不行?” “唉呀,那太行了!”秦竹松、赵继成、张冬至三人一听都乐了,被赵有财引着往隔间里走。 隔间里有四组暖气片,又靠着后厨,暖和得很。赵有财带着三人进了隔间,便指着张冬至身上的衣服,对他们说道:“你们这都不能再穿了,我让人上后勤给你要几身棉衣、棉裤吧。” “不用,不用。”赵继成连忙摆手道:“韩师傅去给我们取去啦!” 他说的韩师傅,是周春明的司机,这两天这四个人都是坐大吉普上的山。 “那你们把这都脱下来!”赵有财道:“这屋里也不冷,完了我把衣服啥的都拿后边儿去,放火墙上给你们烤烤。” “哎!”秦竹松狠狠地吸了一下鼻涕,对赵有财道:“那谢谢师傅了!” “谢什么呐?呵呵……”赵有财一笑,道:“你们给那个棉鞋、毡袜都脱下来,要不穿着拔脚。完了我去给你们煮热汤面条,再多卧里几个荷包蛋。” 饥寒交迫的三人一听热汤面、荷包蛋,不禁舔起了嘴唇。 而这时的赵有财,抬左手往自己胸口一抚,笑道:“我介绍一下我自己哈,我叫赵有财,是咱这个食堂的大师傅。” “啊……”秦竹松三人有点懵,但出于礼貌,三人一一自报家门并与赵有财握手。 当握到赵继成时,赵有财握着他的手,笑道:“一家子哈!” 同姓之间有句话叫五百年前是一家,而在这边,同姓的干脆就互称一家子。 赵继成笑着应下,而等赵有财离去,他对那往下薅棉鞋的秦竹松道:“这老哥挺热情啊?” “嗯!”秦竹松点头,努嘴并有些感慨地小声说:“刚才进来乍一瞅,瞅他不是善面,但一唠嗑感觉这人不错。” 三人自己脱棉鞋、毡袜时都挺费劲了,而最难的是脱棉裤。那棉裤都冻硬了,自己脱不下去,得另一个人帮着往下拽。 就在这时,周春明的司机韩根良拽着一个麻袋进来了。 那麻袋里,装着四套崭新的劳保衣物。分别有蓝棉猴、军用棉裤、羊毛毡袜、羊毛鞋垫和大棉鞋。 这些衣服一直在库里,也都冻得冰凉,但那三个保卫员也顾不上了,麻溜将衣物换上,然后抱膀挤在暖气底下恢复身体热量。 “来!来!”这时赵有财一手提着水壶,一手拿着一摞碗进来,招呼道:“喝口热乎水,驱驱寒。” “谢谢赵师傅!”秦竹松三人哆哆嗦嗦地想起身,赵有财紧忙拦道:“你们坐着,我给你们倒水。” “我来,赵师傅!”作为林场一把手的司机,韩根良在林场的地位挺高,但他可不敢在赵有财面前拿架。 三个半碗的温水一一送到三人手中,三人小口小口地吸溜着。虽然是温水,但三人喝到嘴里也感觉热。 “呵呵呵……”看着三人喝水,赵有财慈祥的一笑,然后慢声细语地说道:“面条马上就好。” “嗯,嗯!”秦竹松缩脖、缩膀地端着水碗,向赵有财连连点头,道谢说:“谢谢赵师傅。” 韩根良诧异地偷看了赵有财一眼,他平时来食堂打饭都不到赵有财的窗口,他也没见过这么和善的赵师傅。 “谢啥呀?”赵有财笑道:“你们是为了我们林场来的,到这儿上山受累、挨冻,得是我们谢谢你们呐!” 良言一句三冬暖。 虽然是本职工作,但当得到别人的认可时,被温暖的是内心。 秦竹松、赵继成、张冬至都没说话,但都冲着赵有财重重的一点头。 一旁的韩根良都懵了,他想听说昨天赵师傅儿子过礼,难道是喜事让赵师傅的性格发生了改变? “那个……”赵有财淡淡一笑,看向三人说道:“我就是好奇,我想打听、打听。” “嗯?”秦竹松一怔,道:“赵师傅,啥事儿?你说。” “啊,呵呵……”赵有财呵呵一笑,问秦竹松道:“秦师傅啊,那前儿听你说的,今天都给那大爪子围住了,咋能又让它跑了呢?” “嘡!”赵有财话音刚落,那张冬至直接把手中碗摔在了桌上,脾气暴躁的他一想起这两天受的苦,就再也忍受不住了,当即骂道:“我ct个妈的……” “哎!”秦竹松脸色一变,重重地推了张冬至一下,喝道:“你干什么呢?” “哎呦!”张冬至脸上一红,忙冲赵有财抱拳道:“赵师傅不好意思,我这激动了。” “呵呵……”赵有财屁股往起一抬,右手从裆下一掏凳子,往张冬至身旁凑了凑问道:“不激动,呵呵,到底咋回事儿啊?” “唉呀!赵师傅啊!”张冬至咧嘴道:“昨天我们冻一上午,都看着那老虎搁坡下来了,完了不知道是哪个缺大德的搁后山放双响子,那老虎一下就没影了。” “嗯?”赵有财闻言一愣,又听赵继成在旁埋怨道:“今天也是,给我们冻逼得喝的,好不容给那老虎围住了。不tm又谁,叮铛的就放双响子。” “啊……”赵有财咔吧两下一眼,随即问三人道:“那咱明天咋整啊?” “唉呀!”被赵有财一问,秦竹松叹息道:“我们既然来了,不完成任务就不能回去。可要不回去呢,你们这山场,我们还不熟悉。” “这好办!”赵有财简单的三个字,瞬间吸引了三人的目光,只听他道:“找个人领你们去就完了呗。”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秦竹松道:“所以赶紧就回来了么?” “哎?”这时赵继成接茬说道:“我听韩师傅说,在我们来之前,你们林场也上去个人,听那人也是转业回来的,完了也挺厉害。” “啊……”赵有财闻言看向韩根良,似乎很随意地道:“周成国哈?” “嗯。”感觉赵师傅的眼神有些不对,韩根良没敢多说,只弱弱地一点头。 赵有财既有屠虎之心,此时也不藏着掖着了,只见他转向秦竹松三人,道:“那个……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我自己。” “嗯?”张冬至瞪大眼睛,惊讶地问道:“赵师傅,你糊涂啦?” 张冬至这句话把赵有财说的一愣,紧接着就听张冬至补充道:“你刚才不都介绍完了吗?” 赵有财嘴角一扯,随即脸上挤出笑容,道:“那个是我在林场工作的身份,除了这个身份吧,我还是猎帮的把头。” “猎帮!”听赵有财此言,秦竹松三人眼睛齐齐一亮。他们虽然在林业局,但跟下面的林场总打交道,他们又是负责保卫的,隔三差五地能找到机会进山打围。所以,他们对猎帮有所了解。 此时,赵有财抬起左手,拇指、食指比划着说道:“我们猎帮有八个人!” 上周五赵军下山卖熊胆,跟宋有志、孙启山唠嗑时,曾说自己的猎帮有八个人。赵军那么说,是把他爹的赵家猎帮吞并了的结果。 要么说人家是爷俩呢,今天赵有财又把赵家帮给吞并了。 “八个人那可不少了。”秦竹松道:“那能堵大仗啊。” “啥都能打。”赵有财腰板一挺,笑道:“我们猎帮还有十六条狗呢!” 这不是吹牛,除了家里的十三条狗,洪云涛还替赵有财养着三条狗呢,这加一起不就是十六了吗? “哎呦我天呐!”听赵有财说他们猎帮八个人,秦竹松他们都没觉咋的。但十六条狗在这山里,可就了不得了! “呵呵……”赵有财淡淡一笑,道:“要是磕大爪子呢,就不能领狗了,但是我可以跟你们去。” “啊?”听赵有财此言,秦竹松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谁都不敢应下。 打虎不是闹着玩儿的,万一给这厨子搭里头可咋整? 见三人不说话,赵有财也不着急,只道:“你们可能不知道,但你们可以问小韩,我二十年前就参与过打虎!” 赵有财此话一出,秦竹松他们惊讶地看向了韩根良,眼看韩根良点头,秦竹松道:“赵师傅,这事儿得问问你们场里,要是你们场里同意,我们没问题。” “啊,那……”听秦竹松如此说,赵有财刚要开口,却听门外有人喊道:“老秦呐!继成!” 秦竹松闻声连忙起身,但出去接李春明的却是靠门口的韩根良。 等李春明进来,跟赵有财互相认识后,他一边换衣服,一边对众人说道:“我跟楚局说了,完了楚局让咱们下山,说是去请什么小赵炮儿。” “啊?”李春明说的含糊,秦竹松等人没太听清楚,张冬至问道:“什么炮儿?” “小赵炮!”李春明一字一顿地强调了一遍,说道:“楚局说这人嘎嘎厉害,到那儿就能给虎磕下来,让咱们找他就行。”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一听李春明这么说,赵继成皱眉问道:“真的?假的呀?啥人呐,这么厉害?” 赵继成话音刚落,李春明还来不及说话,就见赵有财手往胸口轻点两下笑道:“那是我儿子,哈哈哈……” 林业局保卫组四人一愣,赵有财笑着重复道:“小赵炮是我儿子,叫赵军。” 赵有财说这话时,韩根良在一旁连连点头。 “啊……”一看虽然没找着正主,但找着正主他爹了,李春明忙向赵有财道:“那赵师傅,那你回家跟你儿子商量、商量?” “哎,李哥!”这时赵继成在旁扒拉下李春明,然后手往赵有财那边比划了一下,道:“赵师傅说他跟咱去。” 说完这句,赵继成又道:“赵师傅是他们猎帮的把头,他们猎帮可老大啦!八个人,十六条狗呢!” 这一句话,就误导了李春明,他忙向赵有财伸手道:“哎呦!赵师傅,有眼不识泰山呐!” “呵呵,好说,好说。”赵有财和李春明握手,听李春明道:“赵师傅,那你明天跟我走一趟啊?” 说着,李春明看了眼旁边的三个兄弟,才继续对赵有财说:“我们几个呢,对你们永安的山场不熟悉。你是猎帮把头,你肯定知道咋能给那老虎截住,完了到时候你指挥,我们都听你的。” 李春明这话说的客气,但其实就是让赵有财指路。 “行,行!”赵有财脸上乐开了花,而这时他听到了身旁韩根良肚子叫,便连忙起身道:“你们先歇一会儿,我去看看面条子咋还没好呢!” 说完,心满意足的赵有财转身就往外走。 当赵有财离去后,秦竹松对周围人道:“这回可妥了哈!” “可不咋的。”张冬至叹了口气,说:“咱赶紧给这老虎打了,完了咱好赶紧回去。” “哎,你说也巧哈!”赵继成接话道:“没想到,楚局让找的小赵炮是赵师傅他儿子。” “是呗!”张冬至笑着附和道:“这省事儿了,要不得咱还得下山找那小赵炮。” “哎?”秦竹松问道:“你们说用不用让赵师傅给他儿子领着?” “不用!”李春明摆手道:“赵师傅就管给咱带路,干活儿有咱们呢,去那么些人干啥呀?” “对!”张冬至道:“他们去一个人就够用,那当爹的咋不比儿子厉害呀!” 当四人议论时,韩根良在一旁没插话。而当听到张冬至说“当爹的咋不比儿子厉害”的时候,韩根良挑着眼睛看了眼张冬至,嘴角一扯,小声道:“那可不是啊!” (本章完) 第九百五十二章.恶虎再行凶 就在韩根良小声吐槽时,隔间的门忽然被推开,李春明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谁也没听着韩根良说啥。 赵有财笑呵地端着个双耳焖罐进来,在他身后跟着的是手拿碗筷、咸菜碟的韩大名。 “来,趁热乎吃。”赵有财把热汤面往桌上一放,然后拿着筷子挨个给五个人挑面条。 折腾一上午,李春明等人饥寒交迫,此时见着热汤面,他们谢过赵有财就开造。 他们吃,赵有财就坐一旁看着。等焖罐里连汤都见底了,李春明把碗一撂,与赵有财相视一笑,同时手向衣兜摸去。 他这一摸才想起自己刚才换衣服了,而衣服被赵有财拿出去烘烤。 赵有财看到李春明的举动,手往自己兜里一伸,掏出烟盒、火柴盒,捏在手里冲李春明一摇。 都是男人,不需要太多的客套。可当李春明从赵有财手里接过烟盒时,却是被惊了一下。 看着手中的石林烟,李春明有些不敢相信,一个厨子抽这么好的烟?这不开玩笑呢吗? 反观赵有财,他笑着向众人一抬手,道:“都抽烟。” 大伙分了烟,李春明点着了吸一口后,掐烟拿在眼前观瞧。 他虽然是林业局的保卫科科长,但一个月工资加补贴也不过一百零六块五,他平常抽迎春都感觉不错了,只有逢年过节时,领导们可能会赏盒石林。 赵有财自己也点着一颗,美美地吸了一口,然后问李春明道:“咱明天早晨几点走啊?” “啊?”正在寻思烟的李春明被问得一愣,随口应道:“赵师傅,你是坐地户,我们都听你的。” 这也是跑山的一个规矩,到谁的地盘跟人家合伙,只要地主不是太差劲,那就得听人家这坐地户的。就连赵军那么大的能耐,当初到岭南跟陈学义打猎,最开始也是听陈学义的安排。 “那咱不用着急。”赵有财道:“去早了咱还冷,干脆等我跟通勤车上来,完了咱们再坐车往那边儿去就赶趟。” 说到此处,赵有财看向韩根良问道:“小韩呐,明天我们几个就不能坐你那车了吧?” 那大吉普抛出司机,想坐五个人就挤了。韩根良闻言刚一点头,张冬至却在旁边接话道:“韩师傅,明天要不伱歇着也行,完了我开车。” 张冬至会开车,但他不认得路,就得韩根良跟着。可要是赵有财去了,有人给路的话,那就用不上韩根良了。 “嗯?”韩根良一愣,还不等他说话,赵有财就接道:“行,小韩,你搁家吧,我们几个去就行。” 这时候,李春明等人也看出来了,这赵把头可不是普通的厨子。 等从食堂出来,李春明四人回招待所去休息,韩根良则去找周春明复命。 当韩根良到周春明办公室时,办公室里周建军正抱怨道:“爸,我小舅子昨天刚过完礼,咋能让他跟着去打大爪子呢?” “啧!”周春明闻言砸吧下嘴,皱眉道:“那个姓李的,他给楚局打的电话。楚局长搁电话里说啥,我也没听着啊,完了他撂下电话才跟我说的。” “唉呀!”周建军叹了口气,自家人向着自家人,那打虎不是什么好差事,谁虎了吧唧的愿意捅咕大爪子啊? 更何况,周建军早晨在赵家吃饭时,看自己老丈母娘都不让老丈人去,足见赵家对打虎之事的抵触。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周春明扬头道:“进来!” 韩根良推门进来,先冲周春明叫了一声“周书记”,然后又跟周建军打招呼。 周建军问韩根良道:“他们几个那衣裳都合身不得?” 之前韩根良去后勤取衣物,他拿着一大堆东西走了,周建军开完票子来找周春明签字。 “都挺好的。”韩根良笑着答了一句,而这时周春明对韩根良说:“小韩啊,你先别领他们几个下屯了。” “嗯?”韩根良一愣,就见周春明对周建军道:“要不得你一会儿回后勤,你跟周成国说说,让他明天再跟着去一趟。” “行!”周建军一口就应下来,而此时韩根良听明白了周家父子的对话,他忙插话道:“周书记、周组长,那个……赵师傅说他要跟着去。” “谁?”周春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问道:“哪个赵师傅啊?” “一食堂赵师傅。”韩根良又补充道:“您亲家。” “有财?”周春明皱眉看向周建军,而周建军向韩根良问道:“我老丈人咋还要去呐?” “那个……”韩根良简单概括道:“赵师傅说的,他要替赵军去打虎。” 听韩根良此言,周春明、周建军都沉默了。而韩根良趁机把打虎队明天用车的事,向周春明做了个汇报。 在得到周春明首肯后,韩根良离去,办公室里沉默了四五秒钟,只听周春明重重叹了口气,道:“建军呐,你看见没有?这就是当爹的!” 韩根良概括的倒也没毛病,可却误导了周春明和周建军。 “嗯!”周建军点了下头,道:“我老丈人是真行。” …… 永安屯,赵家。 屋里热热闹闹,男女老少有说有笑。 今天人比较全,除了上班的四人和不知所踪的李如海,平常在赵家聚会的那些人,就少了张援民。 瓜子、花生、小淘气,饮料、茶水、爆米花。 “老舅!”赵军对王强说:“你明天跟我去呗?” 王强那俩舅子今早回家了,所以他们一家四口又来赵家了。 王强看了赵军一眼,随即把瓜子瓤嗑进嘴里,把皮往旁边桌上一扔,道:“去呗。” “兄弟!”解忠在旁边唤赵军道:“我也想跟你去,行不行啊?” “那咋不行呢?”赵军笑道:“你不去,我还得招呼你呢。” “就是!”解臣双手掰着花生壳,接茬道:“我张大哥不在家,咱缺人手。” “哎?”一听解臣提起张援民,赵军冲外屋地喊道:“嫂子,嫂子?” 外屋地有赵军俩嫂子,一个杨玉凤,一个徐春燕。但赵军一向管徐春燕叫二嫂,所以杨玉凤过来问道:“咋的啦,兄弟?” “嫂子,我大哥那个……什么钩子。”赵军实在是记不住张援民那些稀奇古怪的兵器,只含糊地问道:“没拿走吧?” 杨玉凤微微一怔,而这时在炕里领着一帮孩子玩儿的小铃铛转向这边,大声道:“缚猪钩,我爸没拿走。” “啊……”杨玉凤恍然大悟,对赵军笑道:“没拿走,在家搁着呢。” 说完这句,杨玉凤又笑着补充道:“别说那玩意了,我连小刀都不让他拿呀!” 赵军闻言也是一笑,而此时坐在身旁的解忠看看杨玉凤,又回头看看小铃铛,心里不免有些愧疚。 但转念一想到他张兄弟的本事,解忠心里的那点愧疚顿时烟消云散了。 杨玉凤转身出外屋地干活去了,王美兰说晚上吃馄饨,而且是两种馅,一种是野猪肉白菜馅的,另一种是猪油渣酸菜馅的。 随着王美兰一声令下,女人们也不做棉裤了,她们有剁馅子的,还有和面的。 当赵军到东屋时,就见老太太正陪着赵春小声说话,解孙氏则在一旁抱着小周到悠荡。 看到赵军进来,老太太伸手招呼他道:“来,小儿。” 赵军往炕沿边一坐,看向了解孙氏,他可是知道上辈子解孙氏虽然喜欢孩子,但她从来不哄孩子。孩子小的时候,她想稀罕的就稀罕一会儿,但不管是儿子,还是孙子,她都不哄。 可没想到的是,自从来了永安屯,解孙氏的饭量虽然比原来更大了,但却啥活都能干了。 “弟!”赵春贴向赵军,小声道:“人家都干活呢,我在这屋是不是不好啊?” 该说不说的,赵春这两天可是享福了。就连她当初坐月子的时候,虽然不用干活,但也得抱孩子、看孩子。 可如今,这一天啥也不用她干。刚才她要出去帮忙,都被老太太给拦下了。 以前赵春只听说闺女婚后回娘家,是要帮娘家干活的。可她一回娘家,这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不用你,闺女。”老太太小声说了句话,同时伸手按住了赵春,随后又笑着往外轻轻一挥手,道:“她们那么多人呢,让她们干去吧。” 赵春又看向赵军,却见赵军点了下头,道:“姐,你歇着吧,没事儿!” 同样的话,听自己亲弟弟说,赵春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 “铛……铛……铛!” 这时,墙上的大钟敲响了三声。 东北的冬天,天比较短。城里四点多就见黑了,而山区则黑的更早,此时山里的太阳就渐渐地往山边儿落了。 运柴道上,一人赶着爬犁,鞭鞭打马! 此人身穿军绿色棉袄,头上戴着狗皮帽子,嘴唇上、鼻子下的胡子挂着冰碴。 再看他脸上,斜着三条血凛子! 这是老虎挠的,但却是家里的母老虎。 他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归家探亲的江二栓。 那天把狗卖给了张援民,江二栓揣着钱回家看老娘。路上经过县城,江二栓给他妈买了双棉鞋,又给兄弟家孩子买了些糕点、糖球。最后还扯了二尺布,想托弟妹给老娘做件新衣裳,留着过年穿。 而等进了屯子,江二栓就直接把爬犁停在了他弟弟家院外。 看见江二栓回来了,还买了不少东西,他老娘和弟弟一家都挺高兴。弟妹张罗饭菜,留江二栓在家吃饭。 这是很正常的事,别说亲兄弟了,就是屯亲吃顿饭也没毛病啊。 可江二栓停爬犁的时候,被村里的一个老娘们儿看见了。 她看江二栓大包、小包的往江三栓家拿东西,转身就到了江二栓家,把这事儿就跟江二栓的媳妇说了。 因此,等到江二栓晚上回家的时候,他媳妇就开始问他。其实这女人也没旁的心思,就寻思钱挺难挣的,自己平日都舍不得花,如今老爷们儿给老太太、小叔子家花了,自己虽然拦不住,但不行自己磨叨几句吗? 老话叫说破无毒,有时候女人磨叨,只是为了宣泄一下。嘴上痛快了,心里就痛快。 要是平常,江二栓也就忍了。可今天他喝多了,再加上有坏人教唆,江二栓的脾气就上来了。 “逼哧、逼哧的,没完啦?”江二栓骂道:“我给我自己妈花俩钱咋的呀?瞅你那逼样儿的,也tm就是我吧,换二一个爷们儿早给你打卑服的了!” “啥?”他媳妇本来就有火,江二栓再骂骂咧咧,那女人当时更急了,大声反问道:“你tm还想打我?我给你脸啦?” “艹!”江二栓叫嚣道:“打你咋的?我不是说别的,媳妇打跑了,我老爷们儿再娶还能咋的?但我老妈,那就一个!” 天地良心呐,这话全是张援民教的。可张援民教是教,张援民他妈都死十来年了! 江二栓一说那话,他媳妇就不干了,两口子最终厮打在了一起。 打架没好手,江二栓在混乱中给了他媳妇俩嘴巴子。而这两巴掌,一下子给他媳妇打暴走了,直接给江二栓挠了个满脸花。 夫妻打仗,很少有这么下死手的。因为按照老人的说法,老爷们儿在外面干活是露脸的,这张脸要是被挠了,走到哪儿都丢人。 气愤之下,江二栓给他媳妇一顿胖揍,打的他媳妇连夜回了娘家。 第二天早晨江二栓醒酒了,他老丈人、大舅哥也找来了。要不是有孩子拉着,江二栓不只是挨两巴掌那么简单。 所以江二栓回家也没消停,忙活了两天,装了些豆面、苞米面就往永安返。 他现在沿运柴道而行,左边山上是46林班,再往前走个十二三里地,向上一挑就是他的42楞场。 眼瞅着要黑天了,江二栓就想赶紧到楞场,他奔波一小天也累了,也想吃口热乎饭再好好休息一晚。 忽然,一阵山风呼啸而过,两侧山林树枝刷刷作响。 就在这时,江二栓的马毛了,它长啸一声,迈蹄狂奔。 “吁!吁……”江二栓大惊,连忙拽缰绳试图把马控制住。 可下一秒,江二栓被吓得魂飞魄散。 右侧山林间弹下一大团东西,它于半空中舒展开来,发出“呜嗷”一声。 (本章完) 第九百九十五章.赵军欲买花妞妞 正当李宝玉在外面给赵家帮拉业务的时候,福泰屯孙长东家房门大开,孙长东一家人送赵军、李如海、解臣从屋里出来。 “赵军呐,要我说吃完晚上饭再走呗。”马玲她三姨王翠玉做着最后的挽留。 “不得了,三姨。”赵军笑着拒绝道:“得回家了,家里还有事儿呢。” 跟王翠玉说完,赵军抬手一指孙家仓房,对解臣说:“小弟,你去给那狗牵出来。” 他们到孙家以后,没把青老虎独自留在车上,而是把它带进了孙家。 按赵军的意思,在院子里找个没雪而且朝阳的地方,给这狗拴在那里。但王翠玉没让,而是把狗安排在仓房里,并抱了一堆豆杆扔在地上让青老虎趴着。 “他爹呀!”这时,王翠玉从后面轻推了孙长东肩膀一下,道:“你去帮着孩子给狗整出来。” “我不去!”孙长东斩钉截铁地拒绝,但拒绝后生怕赵军多心,忙跟赵军解释说:“孙兴旺家那狗缺德,一看见我就呲牙。” 跟赵军说完,孙长东招呼他三儿子道:“老三,你去!” 孙长东的三儿子孙敏学闻言答应一声,和解臣一起奔仓房而去。 就在这时,西墙那边传来一个声音道:“那狗净咬坏人!” “去伱妈的!”孙长东转向西边就骂,而西院那边一人探出头来,看着孙长东笑道:“你看你激恼啥呀?你就说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就完啦!” “真你妈了个蛋的!”孙长东指着西院那人,没好气地道:“小李三子,你再特么逼哧,看我不抽你大嘴巴子!” 王翠玉拽了孙长东一把,然后冲西院道:“不是?兄弟,你干啥呢?”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这年头邻居之间少有相处不融洽的。平时咋开玩笑都行,可今天外甥女婿来了,让邻居这么说,王翠玉脸上也挂不住。 “嫂子,你看你跟我急啥眼呐?”说话这人好像是喝了,满脸通红眯着眼睛,口齿不利索地道:“孙老旺子家那青老虎,咱屯子谁不知道啊?那狗从来不咬好人,专门咬特么坏人!” “m的!”孙长东大怒,迈步就奔西墙冲去。可就在这时,西院屋里出来一矮胖妇女,她冲到那醉酒男人身后就是一脚。 “滚屋去!”女人回手又给了男人一杵子,吼道:“喝点儿猫尿就管不住那逼嘴!” 男人被他媳妇怼一踉跄,顺势转身就往屋里跑,而那女人则满脸歉意地对孙长东、王翠玉道:“东哥、嫂子,我家这王八犊子喝酒了,说啥不是人的话,你们别跟他一样的哈!” 这女人挺会说话,先给自家男人找了个理由,然后又架了孙长东和王翠玉一下。说白了,这是沾点道德绑架。 这年头还没有这个说法,但这女人这么道歉,孙长东不好意思跟女人白扯。 “妹子!”王翠玉却仍觉得心里堵,直接说道:“你管管你家老爷们儿,别特么喝点儿酒就啥都说!” “哎!哎!”那女人连声答应道:“嫂子你别生气,我这就回家抽他大嘴巴子!” 说完这句话,女人也不等王翠玉再说话,转身就往她自家屋里跑去。 她这么一走,王翠玉也没法再计较了,强挤出一个笑脸对赵军说:“赵军呐,别听他瞎说……” “放心吧,三姨。”赵军接过话茬,道:“那人一瞅就是酒蒙子,他说啥,咱也不搭理他!” “对!对!赵军你说的太对了。”王翠玉先附和了赵军一句,然后颇为嫌弃地道:“那人就那玩意儿,一天喝点儿尿酒,啥都往出嘞嘞。” 赵军闻言一笑,却是没再往下接话。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孙长东是啥人。 你看这老小子貌似忠厚,实则奸猾得很。但对赵军来说,这都跟他没关系,他和孙家人之间只需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这时众人走到了门口,解臣也把青老虎牵出来了。赵军三人和孙家人告辞后,他从解臣手里接过了拴狗的绳子,让解臣去开车。 然后,赵军把手里绳子交给李如海,让他在自己上车后,抱着青老虎举上来。 这老狗生得一副大骨架,但骨瘦如柴,能看得出来,这狗以前的体重肯定超过了一百斤。 如今剩下七十斤左右,李如海还是抱得动的。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当李如海张开手臂去抱狗时,那狗眼中寒光一闪,嘴唇咧开,唇齿间发出“呼呜”声。 “嗯?”李如海收回手臂,一扽拴狗的绳子,他以为自己牵着狗,这狗就会给他面子。可当李如海一扽绳子时,那狗口中“呼呜”声不减,并且狗嘴都张开了。 “哎!”赵军见状连忙呼喊一声,也别说,赵军这一喊,那狗立马安静下去。 “我来!我来!”还是孙长东的三儿子孙敏学上前,将青老虎抱起。 “谢谢三哥!”赵军把青老虎接过,并向孙敏学道谢。 忽然,赵军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刚才听那醉酒之人的意思,这狗似乎能分辨善恶,并且专咬坏人,而不咬好人。 赵军知道那孙长东不是啥好东西,还是孙敏学是一点儿不随他爹,为人处事让人挑不出来任何毛病。 而那青老虎,不就是不咬孙敏学而咬孙长东吗? 如果按这个来说的话,那狗冲李如海呲牙好像也没毛病。且不说眼下的李如海如何,反正赵军上辈子认识的成年版李如海,是绝对归不到好人堆里的。 别看现在一帮老娘们儿、小媳妇围着他,那是因为他还是个孩子。等他十八九了,哪个妇女敢天天跟他打连连呐? 而且就他那一张嘴,自家的事儿都往出说,何况其他人了? 后来发展到全屯子都没人敢跟他说话,而李如海他家吃饭的时候,全程都只听李如海一个人叨咕,他媳妇、孩子一言不发,都一声不吭光顾着闷头吃饭。 就在赵军胡思乱想时,李如海、解臣都上了车,然后赵军再次与孙家人道别后,汽车驶离福泰屯。 此时,赵军坐在车箱里,而那青老虎就坐在他身旁。 赵军揉着青老虎后背上松松垮垮的皮毛,口中唤了一声“嘿”。 那狗耳朵一支棱,转回头看向赵军。 赵军伸出另一只手,托着青老虎下巴,轻轻地挠了两下。 此时刚过下午一点,汽车由李如海指路,直奔永福屯。 今天是周六,林场不休息。但洪云涛的工作性质跟李如海差不多,他也需要值夜班,所以就得倒班。 当赵军他们来的时候,洪云涛正好在家。 见是赵军来了,洪云涛热情地邀请赵军他们进屋,毕竟只要赵军愿意调到局里干保卫,直接就成他上级领导了。 此时已经过了下午三点,如果赵军他们进屋,那么洪家人肯定得张罗晚饭。到时候,吃就给人添麻烦,不吃还不好拒绝。 所以,赵军便以家里有事为推脱,没往屋里进,直接让洪云涛领自己去接狗。 在洪云涛的引领下,赵军三人来在房后,看到了赵有财心心念念的红红、大红和小红。 三条狗,一大两小。 大红母狗长得可是不小,大脑袋、宽肩膀,赵军看它得有六十多斤,这在母狗里也称得上是大家伙了。 而那两条小狗,在洪家养也有三四个月了。生它们的母狗大,这俩小狗长得也都不小,个头都快赶上黑龙了。 两条小狗都是公狗,同样是大脑袋、宽肩膀、大爪子,一瞅就是东北大型笨狗的种。 赵军特意看了一眼两条小狗的屁股,这是林祥顺教给赵军的选狗办法。据林祥顺说,猎狗首先得有胆,而狗的菊花越大,这狗的胆子也就越大。 别说,赵把头买狗不是瞎买,三条狗的菊花都不小,都是能出猎狗的好苗子。 可等三条狗一出院子,看到那在后车箱里立起来,扒着挡栏往出看的青老虎时,三条红狗齐刷刷地夹住了尾巴。 而当它们夹住尾巴的时候,青老虎一双前爪立刻离了挡栏,翻身撤回车箱内。 “来!”赵军招呼一声,那红母狗远离汽车,绕到赵军另一侧。 这狗很温顺也赖搭,初见赵军就跟他很亲,但在被抱上车箱时,红母狗在赵军怀里拼命地挣扎。 赵军将红母狗往车上一抛,红母狗落地时,顺势趴在车箱里,它转头看了眼青老虎,见青老虎趴在靠车厢的地方打着哈欠,红母狗在车箱里匍匐到车尾离青老虎最远的地方,然后改趴为坐。 但红母狗坐着时,却是把脖子直直地挺起,并扭脸看着车外。 这时,赵军、洪云涛一人抱着个小红狗过来,红母狗一看洪云涛过来,死命地哼唧着往外扒。 “这咋舍不得我呀?”洪云涛把小红狗往车箱里一扔,伸手摸了摸大红狗的脑袋。 大红狗哼哼唧唧,一双前爪扒着挡栏,一双后爪不住地往上蹬。 但洪云涛没安慰大红狗,而是看向了车箱靠里的青老虎,可看它是只老狗,洪云涛就没把它放在心上。 这时,赵军也把怀里的小红狗丢进车箱里。一时间一大两小三条红狗一起往车箱外扒着,口中发出“吱呜”的声音。 洪云涛对这三条狗并无太多留恋,只对赵军说:“我说,要不咱进屋呗?让你婶儿张罗俩菜,你们在家吃一口再回去。” “不行啊,洪叔。”赵军笑着婉拒道:“家里还不少活儿呢,得赶紧回去了。” “那行吧!”见赵军去意已决,洪云涛不再相劝,只道:“回去帮我问问你爸,他答应我那俩野猪啥时候给我抓呀?” 听洪云涛如此说,赵军笑呵地应下,然后和洪云涛道别后,赵军翻身上了后车箱。 此时三条红狗仍试图从车箱里出去,而里面的青老虎只有在赵军上车时,它才微微抬头看了一眼。 “走了,洪叔!”李如海也与洪云涛道别,可等他往副驾驶走,经过车箱右边时,青老虎猛地抬头,呲着牙向李如海发出示威的声音。 这冷不丁地给李如海吓了一跳,同时也把那三条红狗惊得更恐慌了。 “这狗咋回事儿啊?”李如海怒瞪青老虎,没好气地说:“我打你身边儿过,还不行啊?” 这让李如海很生气,因为解臣刚刚才过去,解臣经过时它不咬,自己过来它就这样! 狗还看人下菜碟?瞧不起谁呢? “哈哈哈……”走在前面的解臣回身笑道:“如海呀,你都这么大了,还讨狗嫌呢!” “我才不得呢!”李如海不服气地道:“我……我平常可招狗稀罕了。” “你可拉倒吧!”此时的解臣正绕过车头往驾驶室走,他边走边道:“那狗都要掏你了,还稀罕你?” “它……那是它有问题!”李如海拽开副驾驶车门,在临上车前说道:“我同学宋国超,他家那狗见着我,一个劲儿往我腿上扒,那才得意我呢!” “它扒你,不是要咬你吧?”解臣说着,便上了车。 “那才不是呢!”李如海说着,也上了车。而赵军在后车箱上与洪云涛挥手道别,然后乘车驶离永福屯。 后车箱里,赵军背靠车厢坐在三层麻袋上。那青老虎趴在他腿旁,也趴在麻袋上,并且是尾朝车厢,头朝车尾。 它舒服服地趴在那里假寐,而那三条红狗却是直挺挺地坐在车尾,一个个抻着脖子,把脸扭向车外。 对此赵军也没什么办法,他曾试图把那三条狗带过来。但带过来以后,只要赵军一松手,它们仨就紧忙往远处溜。 “你瞅瞅!”赵军挠了挠青老虎的头,指着车尾处那三条红狗,道:“是不是你给人家吓的?” 青老虎不曾起身,只睁眼朝前看了一眼,然后眼珠转动,翻眼瞟了赵军一下。 而这时,赵军拍着它后背道:“我告诉你哈,你到家也不行咬人!” 不都说嘛:咬人的狗不叫。 这狗,它就不叫。 想到这狗冲李如海呲牙,赵军生怕它暴起伤人。 “嗯?”赵军忽然想起一事,忙回手在车厢后壁上猛拍了两下。 解臣一个急刹车,推开车门喊道:“军哥,咋的啦?” “如海!”赵军没答话,而是喊了李如海一声。 “大哥!”副驾驶车门打开,李如海从上面蹦下,几步来到赵军面前。 赵军伸手一拍,那仰脖的青老虎顺间把头垂下。而这时候,赵军向李如海问道:“如海,你刚才说的,你哪个同学家有狗?” “宋国超。”李如海答道:“家搁永利,他爷也是打围的,跟咱爷他们都是一辈的……” 赵军没等李如海往下说,直接打断道:“你同学他爹,是不是叫宋本孝?” “对!对!”李如海道:“他爹不打大围,净下套子啥的。” 一看对上了,赵军当即问道:“你说他家有狗,那狗是啥狗啊?” “那狗啊……”想起老宋家那条赖搭的小花狗,李如海笑道:“大哥,那狗打不了围。” “嗯?”赵军闻言一愣,心想难道现如今花妞妞还没到老宋家? “他家那小母狗子不大点儿。”可李如海继续说道:“我瞅抓獾子都费劲。” “小母狗……”赵军急切地问道:“啥色的?” “花的,黑白花的。”李如海说着,抬手往自己旱獭帽上一摸,道:“耳朵这旮沓……” “行了!”赵军再次李如海的描述,然后问他说:“如海,我就问你。我要想买他家这狗,能不能买下来?” (本章完) 第九百五十三章.小八戒遇虎 一阵腥风自上而下,兽吼贯耳,江二栓浑身战栗,四肢麻酥。 人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江二栓顿觉天旋地转,整个人随着爬犁架翻了个个儿。 与此同时,那惊惧到胯下滴尿的马已被猛兽锁喉。与生理上的剧痛相比,心理上的惊惧让马无了反抗之心,几乎是没有挣扎地就卧倒在地。它艰难地张口哀嚎时,有血从它嘴里流出,同时它脖根喷出的鲜血呲入猛兽唇齿之间。 “呜……”猛兽嘴里漏出满意的吼声,惊得江二栓回神。 随着爬犁翻倒,爬犁上的麻袋滚落在地,苞米面、豆面撒了一地,江二栓也顺势滚在道边。 江二栓回神后,急忙以双手撑地起身,也不分东南西北就往前跑。 可没跑出多远,江二栓脚下一打绊,重重地扑倒在地。此时的他,浑身都在哆嗦。 看到了主人,那被猛兽锁喉的马发出声声哀鸣。可江二栓根本不敢回头,他连滚带爬地往前跑。 慌乱中的江二栓也不管东南西北,而大约两分钟后,他手脚慢慢地恢复了知觉,江二栓鼓足了力气,以更快的速度往前跑。 十分钟后,裤兜子里湿乎乎的江二栓跑不动了。而就在这时,江二栓看见迎面驶来了一辆解放牌汽车。 江二栓不敢喊,他挥动着手臂,迎着车跑去。可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扑去,江二栓试着控制身体,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嗯?”车厢里,开车的李宝玉一愣,他今天去南工段送货,刚从那边回来。刚才看到有人拦车,李宝玉还寻思到跟前停下,问问这人去哪儿,如果顺路的话,带他一程也无妨。 可那人突然变成了下跪拦车,可是把李宝玉吓了一跳,连忙一脚油门直奔江二栓。 汽车在江二栓面前停下,李宝玉推开车门跳了下去,紧走几步过去扶住那正从地上爬起的江二栓,道:“老乡,快快请起!” “啊?”江二栓起初被李宝玉对自己的称呼造得一愣,随即缓过神来,甩开李宝玉的胳膊,没好气地说:“谁给你下跪了?” “那你这跪倒爬起的,我知道你干啥呀?”李宝玉白了江二栓一眼,语气同样不是太好。 “我……”江二栓忽然想起是自己有事相求,于是忙抓住;李宝玉的胳膊,道:“大兄弟,伱往哪儿去呀?能不能捎我一骨碌?” “我回林场啊。”李宝玉上下打量了江二栓一眼,见此人眼生便问道:“你不是我们这儿的人吧?” 江二栓闻言手往右边一指,刚要说话就感觉不对,当他看向左边时,才又指了一下道:“我是上头42楞场的把头,我姓江啊,我跟你们林场韩志明家有亲戚!” 他不攀关系还好,他这一攀关系倒坏了!那韩志明是张占山的女婿,李宝玉闻言眉头一皱,嘴里嘀咕道:“这特么不冤家路窄么。” “嗯?”江二栓并没听清楚李宝玉嘀咕的是啥,忙问到:“小兄弟,你刚才说啥?” “啊……”李宝玉看了江二栓一眼,随即冲他一摆手,道:“我说你自个儿慢慢走吧。” 说完,李宝玉转身就往回走。 “哎!哎!”江二栓一下就急了,他紧忙追上李宝玉,道:“大兄弟,你要上林场,那你给我捎着呗。” “我不捎。”李宝玉头也不回地说:“你自己走吧。” “大兄弟!”江二栓眼泪都快下来了,他一把抓住李宝玉胳膊,这回是真跪下并唤道:“大兄弟!” “哎?这是干啥?”李宝玉急忙回身,伸手把江二栓拽起。 “大兄弟!”江二栓一手往来路指着,咧嘴哭道:“那边儿有虎妈子!” “啥?”听江二栓此言,李宝玉大惊,他转头看了眼江二栓跑来的方向。 没看到有老虎,李宝玉便向江二栓问道:“在哪儿呢?” “在那(nài)头呐!”江二栓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哭道:“给我马都咬死了!” 李宝玉反手抓住江二栓胳膊,试图再次确认,问道:“当真如此?” “啊!”江二栓重重地点着头,却见李宝玉伸手拽开车门,一步蹬了上去。 李宝玉长臂一展,抓过副驾驶上那棵56式半自动步枪。 这一片儿有虎出没,各个楞场都停工了,但给工段运送物资是不能停的。虽说老虎应该不会攻击汽车,但林场还是给他们这些跑运输的司机配了枪和子弹。 李宝玉手握钢枪下来,随手把车门一拽,“咵咵”连拉枪栓。然后从棉猴的大兜里掏出满弹夹的子弹,待他将子弹按入枪中,大拴一拉,子弹瞬间上膛。 做这些动作时,李宝玉根本都不看枪,而是望着那边,嘴里嘟囔道:“某家一向仰慕武都头,今愿效法都头景阳冈打虎!” “小兄弟!”江二栓自动过滤了李宝玉嘴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此时他惊喜地看着李宝玉手中枪,道:“你有半自动,这可太好啦!” 说完这句,江二栓往他来的方向一指,道:“我那马……” 江二栓还想让李宝玉去救他的马,可他话未说完,就听一声兽吼随风而至。 “嗷呜……嗷呜……” 四五百米之外,东北虎咬着马脖子,环身压在马背上,三只虎爪死死地扣着马的身体。 这虎右前腿不是被什么猛兽给咬了,腿根内侧也就是相当于人腋窝的地方被咬透了,所以整个这条腿都使不上劲。 也多亏是冬天,伤口不曾感染,但老虎的行动必然要受到影响。 农村宰杀鸡鸭的时候,一般都得先放血。而当血快流干时,鸡鸭都会使出最后的力气做最猛烈的挣扎。 鸡鸭尚且如此,何况是马呢? 而当这匹马剧烈挣扎时,老虎向它身上压去,以自身的重量压制马的挣扎。 虽然这时虎嘴咬着马脖子,但老虎唇齿间亦有吼声传出。 当这吼声传入耳中时,李宝玉打了个哆嗦,顿时只觉得脸上一木,头皮全都麻了! 这时候的李宝玉,忽然感觉心里头没底儿了。 “哥哥……”李宝玉想赵军了,他以前上山都是跟着赵军。有赵军在,李宝玉就有主心骨。此时赵军不在,李宝玉心里发慌。 “小兄弟!”自兽吼传来,江二栓就躲到了李宝玉身后,此时他拽了下李宝玉棉猴衣角,然后往兽吼传来的方向一指,道:“搂它。” “啊……”李宝玉脸颊就如过电一般,感觉麻酥酥的。此时江二栓同他说话,李宝玉说话时都感觉张不开嘴,只咧嘴艰难地说道:“大……大爪子是山神爷,我们跑山人不能打。” “什么?”江二栓都懵了,心想你不能打,你拿枪干什么? “快,快!”李宝玉回手向江二栓比划,道:“赶紧上车,我拉你上林场。” 说完,李宝玉拽开车门冲上了驾驶室。 一看李宝玉要走,江二栓哪还顾得上马啊?他连忙绕过车头,坐上了副驾驶。 李宝玉起车,打方向盘挑头,拉着江二栓绕路直奔永安林场。 李宝玉猛踩油门,等跑出二里多地,他才松了一口气。 而这时李宝玉无意间看了江二栓一眼,然后说道:“咱俩一见面儿,我就瞅你脸上有道子?但还不像是老爪子挠的呀?” 要是老虎挠的,江二栓整张脸都得废。 “不是。”江二栓先否定了一下,紧接着就说:“反正也差不多。” 由于说后面这句话时声音小,所以李宝玉没听见,他只道:“一会儿到了林场,我给你送到保卫组,完了你跟他们说说你是咋碰见大爪子的。” “嗯!”江二栓点头,心中甚是凄凉。 李宝玉在旁补充道:“那个……咱俩碰面以后的事儿就别提了哈。” 听江二栓再应一声,李宝玉暗松口气,心想得亏自己那缺大德的弟没上班,要不让那小子知道自己被老虎吓得扭头就跑,说不上得咋扒扯自己呢。 …… 当李宝玉“思念”幼弟时,正往家走的李如海忽然脚步、身体一顿,紧闭眼睛、扬起下巴,咧嘴发声:“啊啊……” “啊嚏!”一个喷嚏打出,李如海恢复了正常,他揉了揉鼻子,准备继续上路。 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正是他早晨遇到胡丽娜、刘楠楠的地方。 再往前有两条岔路,一条通往永安,一条通往永利。 就在这时,从身后过来一架马爬犁,李如海往道边一闪,寻思如果是熟人还顺路的话,自己就搭个顺风爬犁。 可回头一看,李如海却不认得此人。 但让李如海没想到的是,随着他一回头,那人冲他喊道:“那是不是李如海呀?” “正是在下!”李如海应声答应时,那人将爬犁停在了李如海身前两三米处。 那人一手握着鞭子、缰绳,一手向李如海伸来,同时笑道:“我瞅着是你嘛。” “呵呵……恕我眼拙。”李如海笑着对这人握了一下手,道:“你是……” “你认识宋国超吧?”宋本孝反问一句,紧接着就道:“那是我儿子!” “啊……”李如海向宋本孝抱拳,笑道:“宋叔!” 宋本孝口中的宋国超是李如海曾经的同学,李如海参加工作之前,那孩子就辍学了。 “哎!”宋本孝打量了李如海一眼,看李如海穿的人模狗样的,腋下还夹着一个公文包,心里不禁有些感慨。你看看人家孩子,再看看自己家那小子,简直是天壤之别。 成为了别人家孩子的李如海见宋本孝不说话,当即笑着问道:“宋叔啊,宋国超在家挺好的呗?” 这就是没话找话了,但不这么唠,也没啥说的呀。 “他还行。”宋本孝道:“如海啊,今天这是搁这儿看见你了,要不明后天,我还得上家找你去呢。” “宋叔,你找我有事儿啊?”李如海顺着宋本孝的话往下问。 “可不有事儿咋的。”宋本孝道:“我开春前儿搁山里捡仨小花了棒子,养一夏带一秋,到现在不能喂了,我寻思卖它得了!” 到冬天了,牲口咋喂都不长膘了,再喂就是白搭人力、物力,所以养了大半的小黄毛子就该卖了。 “啊……”一听生意上门,李如海笑了,他道:“宋叔,我明白了。完了哪天我去看看,给你做个登记,要碰着合适的买主,我就给你搭搁卖了。” “那还赶哪天干啥呀?”宋本孝笑着说道:“你明天有没有时间呐?” “明天不行!”李如海毫不犹豫地道:“我明天上班。” “那后天呢?”宋本孝追问。 “后天也不行。”李如海再次摇头,道:“后天早晨下班,没车回来。要不?叔,你看,大后天行不行?” “大后天……唉呀!”宋本孝眉头微皱,但瞬间舒展道:“还大后天干啥呀?你现在不没事儿吗?” “啊?”李如海一愣,随即笑道:“叔,你咋这么着急呢?” “这不那啥嘛。”宋本孝叹口气,苦笑道:“我家国超上边儿还有个哥,这我家你大哥再过年就二十二了,前两天他们给介绍个对象,现在正跟人谈彩礼呢。” “谁家闺女啊?”最近正准备发展副业的李如海一听人家孩子处对象,顿时来了兴致,当即问道:“家哪儿的呀?我认识不的?” “你认识。”宋本孝抬手指了李如海一下,笑道:“就你们屯子的。” “嗯?我们屯子的?”李如海更好奇了,追问道:“我们屯子谁呀?” “老刘家。”宋本孝道:“刘福贵他家二闺女。” “啊……”李如海嘴里拉着长音“啊”,脸上露出笑容道:“他家呀!” “认识吧?”宋本孝随口反问了一句,然后就见李如海哈哈一笑,道:“他家还说啥了!” 说着,李如海手往身前一切,道:“他家,我能做一半儿主!” “呵呵……”宋本孝呵呵一笑,道:“你可别跟你叔逗乐子了,我说的是刘福贵家,又不是刘老师家。” 说到此处,宋本孝话锋一转,又继续道:“再说了,那就刘老师家,你也不好使啊,那得是你哥能做主啊。” 见此人不相信自己的能量,李如海也没多言,只是淡淡一笑,然后就听宋本孝道:“走呗,如海,跟叔上家去呗?完了看看那仨黄毛子,赶紧帮叔卖了。” “今天不行了!”李如海把头往旁一扬,道:“这都几点了?” “哪怕啥的!”宋本孝道:“你就跟叔走,晚上搁叔家吃,吃完了叔赶爬犁给你送家去。” 说完,宋本孝不容分说,就把半推半就的李如海拽上了爬犁。 (本章完) 第九百五十四章.悬羊再现 坐爬犁没几分钟就到了永利屯,爬犁在宋本孝家门口停下,李如海被邀请进了宋家院子。 “嗷嗷嗷……”忽然,一阵怪异的狗叫声吸引了李如海的目光,李如海循声望去,只见一只小狗正冲他摇着尾巴。 这年头东北没有宠物狗,这狗说是小狗,体重大概在三十斤左右,白底黑花。 这小狗颜值不错,小圆脸、短嘴巴,一对小支棱耳,一耳黑,一耳白。 看家的狗少有给洗澡的,尤其是冬天。可这小狗身上很干净,而且毛蓬松,看着还挺萌。 以一阵叫声吸引了李如海的目光后,那狗自己就不叫了,而是站在那里冲李如海摇着尾巴。 李如海家里养狗,他本身就喜欢狗。看到这小狗长得好看,李如海拍了下手,唤道:“来!来!” 他这一喊,那小狗捣腾着小碎步就到了李如海面前。 当李如海与那狗四目相对的时候,却发现小狗眼睛黑亮、黑亮的。 狗到李如海身前,当即往起一掀身,在李如海接住它一双前爪时,狗探鼻子向李如海裆部嗅去。 “哎?”这可把李如海吓了一跳,虽然这小狗看上去挺乖巧,但万一掏自己一口呢? “妞妞!”这时一旁的宋本孝喊了一声,可那狗只歪头看了宋本孝一眼,随后又往李如海的裤子上扑。 它这一扑,李如海的中山装裤子上多了两道黑印,气的宋本孝骂狗,但却被李如海拦下。 此时的李如海,一边摸着狗的脑袋,一边对宋本孝道:“宋叔没事儿,那裤子一打扫就好了。” 李如海话音刚落,宋家房门大开,透过窗户看到李如海来了的宋家人鱼贯而出。 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一个拄拐的老头,他左腿从大腿往下都没有了。 但这老头不用人扶,就自己拄拐往外走。走在老头儿后面是一个中年妇女,她是李如海的同学宋国超的妈妈,再后面是宋国超、宋国茂两兄弟。 别看之前李如海不认识宋本孝,但他却认识张冬冬,几人简单寒暄几句,宋家人便带着李如海往房后走去。 李如海走,那叫妞妞的狗就跟着。跟着的过程中,那妞妞还从后面扑李如海的小腿。 这样一来,随着李如海往前走,妞妞那一扑正好李如海的脚后跟。 被拌了两下的李如海没生气,但这时候宋家人感觉不太好,可不论谁喊那妞妞,那妞妞都紧跟着李如海。 “呵呵。”李如海拦住了要踢妞妞的宋国茂,笑道:“宋大哥,不打狗,它是稀罕我。” 说话间,众人就到了屋后。 屋后有一个石头垒的猪圈,猪圈里有三头黄毛子。李如海过去一看,不禁眉头一皱。 三头黄毛子,身长、身高都正常,但太瘦了。身体两侧都能看到肋骨突出的痕迹,现在大山里都没有这么瘦的黄毛子。得等到开春,饿了一冬的黄毛子才这样。 李如海业务水平不低,他看向身旁的宋老爷子,问道:“宋爷,这猪是就喂菜啦?” 李如海不但业务水平高,说话的水平更高。这样的猪一看就是吃草长大的,没得到过蛋白质补充造成的。 “啊,呵呵。”宋老爷子笑着应道:“咱自己家养,有啥就喂啥了。” 他这么回答,就算是承认了。 而此时李如海轻叹口气,回身看着宋本孝。 “进屋吧,如海。”宋本孝抬手往院前指引,道:“进屋暖和、暖和。” 宋家人拥着李如海进屋,妞妞也想进去,但被张冬冬抓着狗尾巴拽出去了。 进到屋里,宋本孝请李如海上炕坐下,叫宋国茂去给李如海倒水,然后对张冬冬说:“孩子晚上搁这儿吃饭,你去给张罗俩菜。” “哎!”张冬冬答应一声就往外去,李如海说了客套话但没拦住。 然后,李如海拒绝了宋老爷子递过来的烟。这老爷子名叫宋王,起这名并非其父母对他有什么期望,只因他爸姓宋、他妈姓王。 在接过宋国茂给的茶缸后,李如海才对宋王、宋本孝父子道:“宋爷、宋叔,这个吧……我刚才也看了,你家这仨猪卖不上几个钱。” 宋家父子是养猪的老把式,他们心里自然有数,那卷叶子烟的宋王伸舌头舔了一下卷烟的日历纸,然后对李如海道:“太瘦了哈。” “嗯!”李如海点了下头,说:“那仨猪,大的能有七十斤呐?” 正常山里的小黄毛,抓完秋膘消耗到现在,小的还得八十多斤呢。可宋家养的猪,没指着它们过冬,光喂草根本不上膘。 见宋家人默认,李如海道:“仨猪加一块堆儿,往多了说能扒一百斤肉啊?再带点排骨,下水、猪头都不值钱,啧……” 李如海吧嗒下嘴,最终给出个结论道:“能卖五十块钱呐?” 这野猪让他家养这么瘦,当不了年猪,只能扒皮卖肉。 那猪在房后养着,能出多少肉都是有数的,而肉价也透明,宋家父子知道李如海没蒙人。 所以,宋本孝当即表态道:“行,如海,那你就帮着费点儿心吧。” “行!”李如海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并表态道:“我明天上班就问问他们,完了……” 说着,李如海指向宋国超道:“我跟国超,我们都同学。这宋大哥要说媳妇,我也帮不上别的,卖这仨猪,我就不抽钱了。” “唉呀!那是干啥呀?”宋老爷子最先不干,他扒拉李如海道:“孩子,伱该咋办就咋办呗。” “没事儿。”李如海淡淡一笑,道:“宋爷,这回就这么的了。” 李如海如此,一是看同学面子,二是这生意太小,总共五十块钱能抽几个钱啊?再者自己今天在人家吃顿饭,总不能白吃吧? 说话间,外头就响起了切菜的声音。 宋家条件不好,凑大儿子结婚的彩礼都费劲,伙食肯定是比不上赵家。 今天有客人来,张冬冬炒了一个酸菜土豆丝、一个炒鸡蛋,然后还有多半盘不是现炒的黄豆。 三个菜端上桌,宋家爷四个招呼李如海吃饭,宋王和宋本孝夹着那炒黄豆下酒。宋国超一个劲儿地给李如海夹炒鸡蛋,但他和他哥却只吃那酸菜土豆丝。 不一会儿,张冬冬又把主食端上来了。主食不是新做的,而是熥的馒头。 两种馒头,一种是白面的,一种是两合面的。 馒头一端上来,宋国超就给李如海拿了个白面的,而他则接过了宋国茂递来的半个两合面馒头。 这是来客人了,才给上了两种馒头。要不然的话,宋家兄弟吃窝头,李如海咋能吃下去白面馒头? 李如海并没客气,他也没说什么,接过来馒头大口就咬。 见他这个样子,宋王、宋本孝相视一笑。在这边儿,客人吃好了,主人家才有面子。 李如海鼓着腮帮子嚼馒头,他看向宋本孝时也笑了,并道:“宋叔啊,我记着以前听国超说过,你是不是还下套子呢?” 李如海记性好,他记得那还是小学的时候,宋国超拿过一把狍子角磨的小刀。当时李如海还借来玩了玩,随后好奇地一问,才听宋国超说那狍子是他爸在山上套的。 “不是套子。”宋本孝笑道:“我是下挑杆子!” “挑杆子?”李如海闻言一怔,而宋老爷子以为李如海不懂,当即还拿筷子给李如海比划了一下,道:“不是套子,跟套子不一样,挑杆子能抓活的。” “啊……”李如海寻思了一下,然后他往宋老爷子这边一歪身,笑着问道:“宋爷,我们中学那个门卫宋大爷,是不是你家亲戚?” “嗯?”这回轮到宋老爷子一愣,他看向李如海时点了下头,道:“是啊,他是我三叔家的,我们叔伯兄弟排行,他排老七。” 说完这句,宋老爷子问李如海道:“孩子,你咋知道的呢?他跟你说啦?” “他没跟我说。”李如海笑道:“我是听你和我宋叔说挑杆子,我才想起来的。我听我大哥念叨过,说是在那青石砬子上头有个宋老叔,他是我宋大爷的弟弟。他会挑杆子,说还是独门绝技。” 听李如海道出原因,宋老爷子微微点头,然后端起面前酒杯,仰脖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呵呵……”宋本孝看了他爹一眼,见老爷子脸色不太好,他便对李如海笑道:“也不能说是啥独门绝技,反正我太爷传下来的,就传我们两支儿。” “是吧。”李如海闻言一笑,道:“宋叔,是不是有啥绝活?” 说着,李如海像刚才的宋老爷子一样,把一根筷子拿在手中,道:“咱瞅着这玩意挺简单,但咱这么大个林区,就你们一家下的,肯定里头是有说道吧?” 李如海这番话是笑着问的,宋本孝也笑着答道:“有啥说道啊?呵呵,就那么回事儿吧。” 说着话,宋本孝端起酒杯,并招呼李如海道:“如海呀,你多吃菜。也没啥好菜,反正你也别嫌乎。” 宋本孝这一下就给话岔过去了,李如海连应两声,夹了一筷子酸菜土豆丝吸溜进嘴。 等又咬了一口馒头后,李如海想了一想,才又问宋本孝道:“哎?宋叔,我听说那老爷子下挑杆子吊悬羊一年不少挣呢,你咋不整呢?” 李如海此话一出,宋家父子下意识地对视一眼,然后就见宋本孝苦笑道:“我想整了,但我不敢去呀。” 李如海伸筷夹起一个炒黄豆粒,扔入口中使后槽牙嚼着,问道:“那为啥呀?” “为啥呀?”宋本孝道:“你宋叔也不瞒你,咱们这林区就俩地方有悬羊。一个是青石砬子,那旮沓有人压窝棚了,我不能去跟着抢。” “那另一个地方呢?”李如海放下筷子,问道:“也有人占啦?” “那没有。”宋本孝摇头,道:“那个地方是大杀岗大后堵,那谁敢去呀?” “啊……”李如海眼睛一亮,没想到自己胡乱一杆子,还真打下枣来了。那大杀岗虽不是什么好去处,但这是一关键的消息,回去报与自己大哥知晓,大哥肯定不吝赏赐。 而就在这时,宋老爷子又丢出一重磅炸弹,只听他道:“孩子,我知道你爸他们都打猎,你哥跟赵军他们那狗也厉害,但是千万别往大杀岗上去呀!” “咋的呢?”李如海顺势一问,就听宋老爷子道:“有悬羊的地方,必有大爪子!” “大爪子……”李如海把宋老爷子的话记在心里,这时他想起一事,便问老爷子道:“宋爷,现在那个……44到46那边儿出来个大爪子……” “是啊!”李如海话还没说完,宋本孝就插话道:“那不给永胜那个李大拐都抹(mā)搭了吗?” “嗯。”李如海点了下头,紧接着就向宋老爷子问道:“宋爷,那像你说的,有悬羊就有大爪子,那44那边儿还有悬羊吗?” “我说有悬羊就有大爪子。”宋王笑道:“但我可没说有大爪子就有悬羊啊!” “啊……哈哈……”李如海意识到自己错了,而这时却听宋王又道:“44那个大爪子,跟大杀岗那个不一样,我感觉它是个过路的。完了大杀岗那个,它是坐地户,它那个老窝儿是搁老鬼头子岭。” 听宋老爷子一番话,李如海印证了赵军曾经的话。老鬼头子岭上有虎,赵军还曾与周成国上去会过它。 “宋爷!”李如海心眼也多,他忽然这老头子不是一般人,当即问道:“你老以前是不也跑山啊?” “我爷以前可厉害了!”宋国超在一旁插嘴,道:“人家都管我爷叫宋炮。” “宋什么炮?”老宋头瞪了宋国超一眼,然后自嘲式的笑道:“好悬没送死。” 说完这句话,老爷子好像被勾起了往日回忆,他往自己左边残腿上一拍,对李如海道:“我这腿,就是打围丢的。” “啊?”李如海眉头紧皱,问道:“这是碰着啥啦,宋爷?” 宋王自己不提,李如海没好意思问。可此时老爷子既然自己提了,那李如海也就不客气了。 “唉呀!”宋王一下笑了,他看了宋本孝一眼,又看向李如海道:“那年么……那是六几年了,林场不去个虎么?你知道吧?” “知道啊!”李如海连连点头,而宋王微微抬头,道:“当时说是市里批了,说能打,我就想磕它来着!” “唉呦我……”虽难忍心中惊讶,但在长者面前,李如海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没爆脏口,而是惊讶地看向了宋王那条断腿,道:“这是让大爪子伤了?” 宋王抿着嘴,冲李如海摇了摇头,道:“不是,我这是让地枪崩的!” 说完这句,宋王顿了顿,语气中有七分骄傲、三分自嘲地道:“杀大爪子杀秃噜了,郭炮头把命丢了,我老头子就丢条腿,也行了哈,呵呵……” (本章完) 第九百五十五章.夜向虎山行 以前那些老猎人,最好的家伙事就是老洋炮。 而那老洋炮洋在激发前,得从枪口往枪膛里灌火药,然后用探针往里怼。怼得差不多了,再往里灌铅豆,然后再怼。 这一枪干完了,要是打死了猎物还好。可要是没打死的话,再想干第二枪就费劲了。 打的若是野猪、鹿,那还好说。即便一枪没能给猎物打死,猎人也不会有什么麻烦。可要是打熊瞎子,一枪过后那熊瞎子顶枪上,猎人来不及装第二枪就会有危险。 所以,老辈跑山人研究出来一种特殊的狩猎方法,叫做下地枪。 一般下地枪就是把洋炮绑在树上,使枪高于地面半米左右,然后以一根细钢丝连接扳机与枪口对面的树木,并且要求细钢丝与枪口平行。 等有野兽经过,绊住细钢丝时,扯动扳机激发洋炮命中野兽。 洋炮这个东西射程短,但威力大,所以下地枪不但能掩盖洋炮的缺点,还能发挥其长处。 像这种陷阱,一般用来对付大型猛兽,用到最多的是七八月份守护农田,将其布置在田间有熊或野猪出没的地方。但这样一来,就很容易误伤到人。 而那传说中的打虎将郭天,其下地枪堪称绝技,他用此招专杀猛虎,闯下赫赫威名。 当年永安闹虎,层层上报,上头发下文件说此虎当诛,并有丰厚奖励。 二十年前的宋王,年纪与眼下的赵有财相仿,有丰富的经历、经验,体力也在巅峰。 而且那时候宋王,是公认的宋炮,比眼下已在林场一食堂炒了二十年大锅饭的赵有财有名多了。 但宋王手中的家伙事不行,一棵老洋炮根本盖不住大爪子。 于是,宋王就想效法打虎将,在山中设下埋伏,以地枪之术击杀猛虎。 但最后的结果是,宋王自己丢了一条左腿,要不是他经验丰富,使绑腿紧紧勒住断腿,怕是连命都得丢在山里。 “宋爷!”李如海有些不解,问道:“你老自己下的地枪,咋还自己往上绊呐?” 是啊,要是别人不知道的,到那里误中了陷阱也就罢了。可你自己下的陷阱,完了自己往上踩,这得多少缺点儿啥吧? 李如海抛出疑问,宋王眉头皱起,只摇了一下脑袋,然后看向李如海,道:“我下的记号,让人给动了!” “啥?”李如海闻言大吃一惊,道:“谁干的呀?这么损呐?” 永安林区,山挨山,林连林。 就算是老山狗子在山里下套子,也得在旁边树上砍出痕迹,要不然第二天来了都可能找不到。 下套子尚且如此,何况宋王是下地枪呢? 刚才宋王的话没说太全,但李如海能脑补出来,想必是有人动了宋王留下的记号,给他造成了误导。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绊动了陷阱,触发地枪打折了一条腿。 如果是真的,那做这件事的人真是太坏了! “哎?”李如海话音刚落,却被宋王回手一巴掌拍在肩头。 李如海一怔,却听宋王道:“孩子,不行瞎说!” “啊?”李如海懵了,但宋王紧接着神秘兮兮地对他说道:“那是山神爷动的!” “啥?”李如海惊愕地看向宋王,心想:老爷子,要说书,你可说不过我呀! 见李如海瞪眼看着自己,宋王问道:“打虎将咋死的?” “地枪崩死的么。”李如海刚回答完,宋王追问道:“谁下的地枪?” “他自己下的。”李如海又答,宋王又问:“他那么厉害,还能让自己下的地枪崩死?” 李如海被宋王问的一愣,咔吧了两下眼睛后,李如海感觉这里头有故事,顿时好奇心大作,虚心向宋王问道:“宋爷,那咋回事儿啊?” “咋回事儿啊?”宋王也没卖关子,直接道:“我年轻前儿,就听人家说那老炮头儿干了九十九个大爪子,他自己还说等干够一百个,他就收枪。” 说完这番话,宋王将手把炕桌上一摊,道:“咱都说大爪子是山神爷的坐骑,他干那么些大爪子,山神爷能让吗?” 听到此处,李如海插话道:“都说山神爷还给他托过梦了呢。” “是啊!”宋王道:“山神爷都告诉他了,不能再打了,他不听啊。” “不是?”李如海忽然感觉不对,忙问宋王道:“那宋爷,这跟你有啥关系呀?” 宋王嘴角一扯,道:“说是从那老炮头死了以后,你下地枪可以,但你下地枪打大爪子就不行。” “啊……”李如海感觉这话有点儿贴铺衬,而此时宋王又补充道:“谁要下地枪打大爪子,山神爷就收拾谁。” …… 当李如海在老宋家听故事的时候,李宝玉开车回到了林场。 从车上下来,李宝玉带着江二栓就往保卫组跑。到了保卫组,李宝玉简单跟刘金勇介绍了一下情况,然后就让江二栓把他的遭遇说给刘金勇听。 刘金勇听到一半,打断了江二栓,并急忙让人去叫李春明、秦竹松、赵继成、张冬至。 等李春明四人到了,江二栓再次从头开说,可他刚说到一半,又被李春明叫停了。 然后,李春明又让刘金勇再派人去一食堂请赵师傅。 这一句话,可是把留在旁边听热闹的李宝玉给整懵了。 “赵师傅?应该……是自己大爷吧?” 果然,没过多一会儿,赵有财就来了。 当看到李宝玉时,赵有财愣了一下。 这回,江二栓终于能把自己的遭遇和盘托出了。 等江二栓说完,李春明看向赵有财询问:“赵师傅,你看怎么办呢?” “走!”赵有财自板凳上起身,回应李春明道:“咱们收拾、收拾过去!” “大爷!”李宝玉一听,连忙劝道:“这外头天都黑啦!” 赵有财斜了李宝玉一眼,然后对李春明说:“咱们几个上去,到那旮旯瞅一眼,完了……” 说到此处,赵有财转向江二栓问道:“我们在你楞场倒个宿儿,行不行?” “行,行!”江二栓忙不迭地点头,道:“那太行啦!” 江二栓当然愿意了,赵有财他们要是不去,他江二栓都回不去楞场。 听江二栓答应,赵有财手往江二栓那边一比划,对李春明等人道:“咱今晚上搁他那楞场住,完了明天一早咱就过去!” “行!”这边赵有财话音落下,那边李春明当即一点头,道:“赵师傅,我们听你的!” “嗯?”李宝玉有些懵,他搞不清眼前这是什么状况,自己大爷啥前儿跟林业局的打虎队打上连连了? “那你们赶紧回招待所拿枪。”赵有财吩咐了李春明一句,然后看向李宝玉的同时,手指着窗外道:“宝玉,外头那车是你的吧?” “啊!”李宝玉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就听赵有财吩咐道:“你开车回队里加满油,完了给我们送回来。” 这要带上江二栓,那就不能开大吉普了。 “我……”李宝玉刚想再劝,赵有财便抢先开口道:“你跟队里说一声就行,我们打虎是为了场里,周书记都发话了,要啥给啥。” “你们?”李宝玉茫然地看着赵有财,而此时的赵有财跟刘金勇等人打个招呼,然后他一把拽住李宝玉胳膊,推着李宝玉就往门外走。 这时候李春明四人已离去,眼看赵有财带着李宝玉出去,江二栓连忙跟了过去。 只不过赵有财和李宝玉在前面窃窃私语,江二栓在后头远远地跟着。 “大爷!”回过神来的李宝玉,有些着急地问赵有财道:“你咋还跟他们去呢?” “这你就不用管了!”赵有财小声道:“晚上回去,别跟你大娘说我打虎去了哈。” “我……那……”李宝玉迟疑了一下,才开口说:“大爷,这你不回去,我到家咋说呀?” “啧!”赵有财扒拉了下李宝玉胳膊,道:“你就说呗,场里来人了,得有人值班给他们做饭。张国庆请假跟媳妇回娘家,那不就得我留下吗?” “这……”一想到跟赵有财一条战线骗王美兰,李宝玉心里不由得慌乱起来。 而此时赵有财看到车里有棵半自动步枪,顿时眼睛一亮,指着车里的枪,对李宝玉说:“那枪,我也拿着了。” “嗯?”李宝玉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而赵有财手背往他胳膊上一打,问道:“有子弹没有啊?” “有。”李宝玉答道:“我上膛里十发子弹。” “那你兜还有没有了?”赵有财说着,把手摊开伸向了李宝玉。李宝玉没办法,只能把兜里的十发子弹给了赵有财。 赵有财满意地把子弹往兜里一揣,然后冲李宝玉一甩手,道:“去吧,你回队里把油加满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李宝玉只能按照赵有财的吩咐把车开回了车队,然后单独找到林祥顺,把事情简明扼要的描述了一番。 “哎呦我的妈呀!”林祥顺听完,连咔吧了几下眼睛,然后对李宝玉说:“行啊,宝玉,你把车给他开去吧。” “开去?”李宝玉急道:“顺子哥,你不劝劝我大爷呀?” “劝不了。”林祥顺摆了下手,叹了口气道:“他在那儿库库给人家一顿安排,现在还能说不去了吗?” “这……”李宝玉被林祥顺一句话给问住了,他吧嗒下嘴也感觉无话可说了。 “行啦!走吧,宝玉!”林祥顺招呼李宝玉道:“咱俩去给车把油加上。” 李宝玉跟着林祥顺往材料库走,他一边走,一边向林祥顺问道:“顺子哥,你说……我回去跟我大娘撒谎,这能行吗?” “哎呦!”林祥顺闻言,脚步瞬间顿住,他抬手向李宝玉做了个制止的手势,道:“宝玉,这事儿你可不能担呐。” “我也不想掺和。”李宝玉苦着脸道:“这我大爷都交代我了,那咋整啊?” “咋整?”林祥顺想了一下,脸上不禁露出笑容,对李宝玉道:“一会儿下班,咱碰着我李叔,他不得找我二叔吗?到时候你实话实话,完了你就啥都不用管了!” “你李叔……啊!”反应过来的李宝玉眼睛一亮,笑着连连点头。 十五分钟后,李宝玉开车到保卫组外,赵有财等人都已在此等候。 李宝玉把车交给了张冬至,然后大伙商量由赵有财、江二栓挤副驾驶,秦竹松和赵继成坐后车箱。 就这样,赵有财先上了副驾驶。等他坐下后,看着那往上来的江二栓,赵有财眉头微皱,“嘶”了一声问道:“我咋瞅你面得恍的呢?” “啊,呵呵……”刚上来的江二栓闻言一笑,道:“赵师傅,咱以前搁屯子里见过。” 自从来永安包楞场,江二栓每年都得带着东西去张占山家看看。曾经有几次,江二栓和张占山在永安屯里碰见过赵有财。 “搁屯子里见过?”赵有财追问道:“你谁家亲戚……啊?” 赵有财一下想起来了,42楞场的把头,那不是张占山家的亲戚吗? “那个……等会儿!”赵有财叫停了起车的张冬至,然后一扒拉江二栓道:“你下去!” “嗯?”江二栓听说过赵有财的“威名”,心里不禁有些慌乱。 一想到今晚还要在人家楞场留宿,赵有财还是给江二栓留了几分面子,他道:“你给李科长换过来,我有事儿跟他商量。” “哎!”江二栓不敢多言,连忙推门下车。这时守在一旁的李宝玉见状上前,问道:“这咋的啦?” “没事儿!”赵有财道:“宝玉呀,别忘了大爷交代你的事儿!” 李宝玉答应一声,在旁等候片刻,目送汽车离去。汽车刚一驶离,林场的下班铃声响起,李宝玉向大门口走去。 一边走着,李宝玉一边想,自己的车被人征用,明天不用跑工段了,干脆请假跟自己哥哥上山大干一场! …… 永安屯,赵家。 “儿啊!”王美兰拿出准备好的膏药,问赵军说:“给黑虎整屋来呀?” 黑虎那腿如果治疗,得在屋里住几天。正好周建军回家了,王美兰就让赵春带着孩子到东屋跟自己住,然后让赵有财去西屋和赵军陪着黑虎、小猫、小黑熊。 “先不整了,妈,明天回来再说。”赵军笑着对王美兰道:“明天那猪帮大,我给黑虎也领着,到那儿大干它一场!” 第九百五十六章.离家出走的小舅子 当李大勇从李宝玉口中得知,他大哥赵有财“远征”46的时,李大勇急的脸都红了。 李大勇倒不是想出名,他着急纯是担心赵有财安危。 对此李宝玉表示理解,虽然碰见老虎时他很害怕,但如果赵军要去打虎,李宝玉是一定要跟着去的。 这就是兄弟! 现在大哥自己走了,李大勇当即想到了得给大哥擦屁股,于是李大勇就对李宝玉说:“回家了不行说你大爷打老虎去了哈。” 嘱咐完李宝玉,李大勇又交代林祥顺说:“顺子,你也不行说。” “哎!”林祥顺应了一声,然后偷摸地冲李宝玉眨了下眼。 …… 通勤的小火车一路来到永安屯外,当靠站后,工人们陆陆续续地下车往屯子里走。 “哎?大勇啊!”人群中,马大富喊了李大勇一声,然后凑过来问道:“咋没看见我亲家呐?干哈去了,他?” “马哥!”李大勇笑着答道:“那啥……他值班呢。” “值班?”马大富闻言一怔,随即皱眉道:“他值什么班啊?” “那不是局里来几个人嘛。”李大勇道:“我大哥搁那儿给他们做饭,招待他们。” 听李大勇此言,走在后面的李宝玉、林祥顺相视一笑。而一旁的韩大春则是看着李大勇背影,小声嘀咕道:“这撒谎聊屁儿的!” 暂且顺路,大伙就一起走。当马大富即将和他们分开始,李宝玉却是低声呼喊李大勇道:“爸,我刘大爷。” 李宝玉此言一出,众人一起往前看去,只见刘云峰就站在不远处望着他们这边。 “哎呦!”看到自己未来亲家,李大勇急忙迎了上去,边走边道:“刘哥,搁这儿干哈呀?走啊,上我家吃点儿饭呐?” 这纯是客套话,他家天天晚上都不做饭,能招待谁呀。但是,嗑必须得这么唠。 “不得了。”刘云峰笑道:“刘梅她妈给饭都做好了,我这出来有点事儿,马上就回去了。” “嗯?”李大勇刚想自己亲家有啥事,李宝玉凑了过来,向刘云峰点头,笑道:“刘大爷。” “宝玉!”刘云峰冲李宝玉一笑,然后把目光投向了马大富、林祥顺、韩大春他们。 这三人纷纷向刘云峰点头示意,但他们都没往前凑,毕竟人家两家是亲家,万一刘云峰是有事和李大勇说呢? 可就在这时,刘云峰唤道:“大富啊!” “刘哥!”马大富不敢怠慢,急忙小跑着奔刘云峰而去。 而此时刘云峰对李大勇道:“大勇啊,都这时候了,你赶紧跟孩子回家吃饭去吧。” 李大勇一听就知道人家有事要谈,便在与刘云峰道别后,带着李宝玉离去。 看旁边人都走了,马大富便向刘云峰问道:“刘哥,你找我有事儿啊?” 永安这个地方,哪怕是二十年前,这里的人也尊敬老师。所以,马大富跟刘云峰说话都相当客气了。 刘云峰淡淡一笑,反问道:“马洋回家啦?” “嗯?”马大富被刘云峰问的一愣,他上一天班了,他哪知道马洋回没回家呀? 但刘云峰在这里等他还问马洋,马大富当即就反应过来,问道:“刘哥,我家那小犊子是不是又搁学校惹祸了?” “也没惹祸,就是……”刘云峰把上午发生的事跟马大富讲了一遍,直听得马大富火冒三丈。 “我让他去找他们肖老师,没成想这孩子直接出校门走了,一下午都看着人影儿。”刘云峰道:“刚才放学,他们肖老师想上你家看看来了。但后来寻思这么晚了,过来还不好,就让我碰着你,跟你说一声。” “唉呀!”马大富被马洋气的直叹气,但该说的场面话还是得说,“刘哥,这给你添麻烦了。” “麻烦啥呀,这不应该的么?”刘云峰笑着说道:“就是这孩子一天也不正经念书,挺让人愁得慌。” 说着,刘云峰手往马大富肩膀上一拍,继续道:“行啦,兄弟,告诉你一声我就走了,你也回家吧。” “哎。”马大富向刘云峰抱拳,道:“刘哥,让你费心了哈!” 刘云峰笑着抬了下手,便朝他家的方向走去。等刘云峰走后,马大富长长地出一口气,然后快步往家走。 每走一步,就有一份怒气堆积在马大富的心里。当他到家门口时,整个人已被怒火所点燃。 马大富一把将自己房门扯开,带着外面的寒气闯进屋里。 “回来啦,爸!”正在往锅下粉条的马玲看到马大富回来,笑着问道:“冷不冷啊?嗯?” 马玲没等到马大富的回答,只见她爹气冲冲地奔西屋去了。 一脚踹开房门,当马大富看到那坐在炕上,背靠着炕柜发呆的马洋时,一个箭步冲过去,抡起巴掌就抽。 “啪!” 这一巴掌给马洋抽倒在炕上,但马大富仍不解气,脚踩炕沿边上去,一手按着马洋,一手连抽马洋。 可马大富才抽了四下,就被王翠花和马玲拉开了。 “啊……”马洋捂着脸放声嚎啕,而马大富仍不解气,指着马洋骂道:“小逼崽子,你特么给我憋回去!” “干啥呐!”王翠花挡在马洋身前,用力地推马大富胸膛,而马玲也在一旁拽着马大富胳膊。 趁着王翠花、马玲拦住马大富,马洋自炕上蹿下,哭着往外跑去。 “儿啊!” “小弟!” 王翠花、马玲双双去追,却被马大富喝住。 “别管他!”马大富挥着胳膊吼道:“一天啥也不是,还特么有脸哭!” “你干啥呀!”王翠花几乎是使全身之力,将马大富推坐在炕沿边。 马大富一肚子的火没发泄完,此时迎着王翠花喊道:“一天就特么让你给惯的!” “咋特么是我惯的……”王翠花也不干了,两口子直接吵了起来。 马玲也不敢劝,急忙回东屋摘下棉袄套在身上,然后一边戴帽子,一边往外跑。 与此同时,王美兰正狐疑地看着李大勇,问道:“咋的?平常你大哥也不值班啊?” 结婚的男人有几个不撒谎的?再加上跟着赵有财有样学样,李大勇也是老油子。 此时面对王美兰盘问,李大勇脸不变色、心不跳,当即答道:“这不局里来的人吗?那里有一个还是科长呢,本来应该是张国庆在那儿,但是他舅丈人没了,他陪他媳妇回娘家了,这不才给我大哥留下的嘛。” 王美兰闻言,感觉没啥毛病。而这时,李宝玉察觉到不对了,忙问王美兰说:“大娘,我哥哥上山啦?” 赵军没在屋里,而且不光他不在,解忠、解臣也都不在。 “啊,没有。”王美兰道:“刚才他们一走一过说,小卖店进来冻梨、冻柿子了,他仨就去买去了。” 正如王美兰所说,此时的赵军、解忠、解臣三人各扛着一个面口袋往家走。 忽然,赵军猛地一怔。而走在前面的解忠、解臣双双回头看向赵军,解臣更是问道:“军哥,你听是不是我嫂子动静?” 听着远处喊“小弟”的声音,赵军眉头微皱,道:“我听着也像呢?” 说着,赵军看到有个人踉踉跄跄地迎面而来。 赵军右肩膀一歪,肩上扛的麻袋落地,然后他快步向前跑去。 这黑灯瞎火的,周围只有人家屋里传出来的微弱灯光。对面的人离远了,根本就看不清。 等到近前,马洋一看是赵军,转身就要跑,但却被赵军一把抓住。 “玲儿啊!”赵军喊了马玲一声,而这时马洋在他手里挣扎,赵军揪住马洋棉袄领子,将他猛地往前一推,再往回一拽,扯得马洋撞在赵军身上。 在微弱的亮光下,赵军看到一个人往这边跑来,他忙扯着马洋迎过去,并喊道:“玲儿啊,你慢点儿的,不用着急,我给他逮(děi)着啦!” 听是赵军声音,马玲松了口气。等止住脚步,姑娘弯腰使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地喘着粗气。 等赵军拽着马洋过来时,马玲起身上去揪住马洋便打。她也是来气,但一动手,马洋那边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听着马洋的哭声,马玲立刻停手,赵军也被吓了一跳。 他了解马洋,知道马洋是个很坚强的人,从小到大轻易都不会掉眼泪。 赵军上辈子曾带着马洋去罗刹闯荡,有一次马洋因为一个大洋马跟仨老毛子打起来了,结果被人划了一刀。 虽然伤口不深、不大,但是需要缝合。可因为身份关系,马洋没法去大医院,赵军就给他找了一个罗刹国的蒙古大夫。 就那样连麻药都没有,大夫拿着针线就给马洋把伤口缝上了。 针扎、线缝,外加白酒消毒,马洋不但没掉眼泪,连吭叽的声都少。 所以此时看他一哭,赵军立即感觉到了不对。 “这是咋的啦?”赵军问了一句,就听马玲道:“该!不好好上学,让我爸给打了。” 说着,马玲一拽马洋,没好气地道:“跟我回家!” “我不回!”马洋一甩胳膊,挣脱了马玲的手,但却被赵军牢牢地抓着。 “那啥……”赵军拦着对马玲说:“要不让他跟我走吧。” “可不得!”马玲连忙拒绝,道:“上你家干啥去?” “那他这回家,我大爷不还得收拾他么?”赵军道:“上我家吧,家里吃喝啥都有。完了搁我那屋住一宿,明天早晨要上学前儿,再让他回去吧。” 马玲一想也是,等明天临上学前马洋再回家,马大富咋也不能揍他了。 于是,马玲就问赵军道:“那能行吗?” “行!咋不行呢?”赵军笑道:“我送你回去呗?” “不用送!”马玲摆手,道:“就这几步道,我自己就回去了。” 屯子里虽然黑,但没有坏人,就三四分钟的路程,马玲自己走也安全。再者,赵军还得照看马洋呢,总不能押着马洋去送马玲吧? 眼看马玲离去,马洋挣扎着晃动身体,并用手去掰赵军的手,道:“我不跟你去!我不上你家!” “你不跟我去,你能上哪儿啊?”赵军笑道:“走吧,上我家吃口热乎饭,完了给你看看我养那小猞猁、小黑瞎崽子。” 昨天两家过礼的时候,小猞猁和小黑熊都被送到李家去了,所以马洋没见过。 但此时马洋在意的不是这些,他问赵军道:“李如海搁你家,我不去。” “咋的?”赵军一听,忙问道:“他惹乎你啦?” “没有!”马洋倔强地一仰脖,道:“瞅他膈应人!” “呵呵。”赵军闻言一笑,道:“走吧,他没搁家。” “真的?”马洋问道。 “真的!”赵军斜了马洋一眼,道:“再说了,他搁家怕啥的?你上我家,又不是上他家。” “那行吧。”马洋一想也对,关键是实在没地方去,于是便应了下来。 而当马洋跟着赵军往家走时,王富小卖店门口,马爬犁停下,宋本孝回头对李如海说:“如海,我给你送家去得了呗。” “不用了,宋叔。黑灯瞎火的,你赶紧回家吧。”李如海夹着公文包从爬犁上下来,他夹包的手端着,另一只手指了下小卖店,笑着说道:“我进去跟他们唠会儿嗑,你自己回去慢点儿哈。” “好嘞,如海。”宋本孝道:“完了那个叔求你的事儿,你给想着办哈。” “放心吧!”李如海笑着一挥手,目送宋本孝赶爬犁离去后,他并没有进小卖店,而是迈步向自己家走去。 此时赵军家里,一帮女人围着马洋,看他脸上的大巴掌印子。 但她们不是笑话马洋,而是看这孩子被打成这样,都有些心疼。 可打马洋的是他爹,就算是王美兰也不能说啥。唯有老太太,作为长辈的她嘴里叨咕道:“这大富啊,咋能这么打孩子呢?” 从这些人的身上,马洋感觉到了善意,心情也舒畅了一些。 等放上桌子,马洋就在东屋跟着女人、孩子们吃,赵春先给他盛了一碗馄饨,在递到马洋面前时,笑道:“多吃哈。” 说着,赵春又指旁边的辣椒油碗和醋瓶、酱油瓶,道:“那些你自己往里放。” 而这时,王美兰使筷子夹起几片风干肠送到马洋面前的空碗里,笑道:“孩子,你吃这个,这肠灌的味儿不错呢。” “嗯!”解孙氏在旁点头,道:“这玩意儿吧,多搁肥肉,它就香!” “是吧?”王美兰道:“明天小军他们上山干那大帮猪,我让他们别给那野猪肠子喂狗了。等拿回来以后,咱们给它摘干净了,完了自己灌点儿这肠吃。” 一听吃,解孙氏顿时眼睛一亮,道:“这行啊!灌好了,咱也差不多磨豆腐了,完了整点儿水豆腐,打个鸡蛋酱,再切点这肠,咔咔一配……” 随着俩人唠嗑,女人陆续全都上了桌。随着老太太和王美兰动筷,大伙开吃开造。 不是马洋没出息,而是赵家的饭太丰盛了。再加上大伙都对他重视,王美兰给他夹菜,赵春给他盛馄饨,就使马洋一连吃了两大碗。 “马洋,还吃啥馅的?”眼看马洋的碗又空了,赵春对马洋道:“大姐给你盛。” “不吃了,大姐。”马洋拒绝道:“我够了。” “得吃饱了!”赵春试着去拿马洋的碗,眼看马洋没抵抗,赵春就把马洋的碗抄了起来,然后再问:“乐吃啥馅的?大姐再给你盛一碗。” “大姐,我吃油滋了的!”马洋感觉那油滋了酸菜馅的馄饨太香了。 马洋话音刚落,屋外的狗叫了起来,靠窗户的金小梅往外张望,入眼却是漆黑一片。 “这谁回来了呢?”金小梅看向王美兰,嘀咕道:“我大哥?” “什么你大哥?”老太太笑道:“你老儿子回来了!那肯定是你家如海!” “哎呀!”金小梅笑了,她看向大伙道:“这小子一天不着家,我都忘了他休班了!” 众人哈哈大笑,而这时马洋从赵春手里接过馄饨,在向赵春道谢后,马洋先低头吸溜了一口汤。 马洋也寻思了,这是自己姐夫家,李如海都能来,自己凭啥不能来? 外屋地房门开,李如海笑呵地进来,大声道:“我回来啦!” 李如海话音刚落,西屋传出李大勇的声音:“你干啥去啦?几点了,才回来。” 李大勇说完,还不等李如海答话,就听王美兰问道:“如海呀,吃饭没有呢?没吃赶紧的,过来吃馄饨。” “不吃了,大娘,我吃完了。”李如海应了一声,然后就想往西屋去,他刚在永利听了不少奇闻异事,正憋着给大伙说呢。 可就随意地往东屋里一打量,李如海便看到了马洋。 李如海一愣,缓步向东屋走来。而当他到门口时,就听金小梅问道:“你上哪儿啦?又搁谁家蹭的饭呐?” 老娘问话,李如海不敢不答。也就是在他转头时,马洋正向他瞪来。 这一眼瞪了个空,马洋收回目光,低头去咬夹起来的混沌。 可就在这时,只听李如海道:“上永利了,搁我们同学家吃的。” 永利?同学? 马洋手一颤,筷子夹住的馄饨落入碗中,溅起馄饨汤溅了马洋一脸。 最近忙活差不多了,今天给酸菜腌上了,再也没啥活儿了,明天开始加更 (本章完) 第九百五十七章.小熊和它的孩子们 42楞场把头窝棚里,赵有财吸溜一口土豆汤,随即眉头一皱。 说是土豆汤,那就真是土豆和汤。简单地把土豆切成长条,扔到水一煮,再撒点盐就齐活。 赵有财也是从苦日子过来的,但这种连油星都没有的汤,他得有二十年没吃了。 但没办法,楞场就是这伙食。他们到这儿的时候,正好赶上工人们开饭,江二栓嚷着让老伙夫给赵有财他们掂对口吃的,李春明客气的拦了一句,江二栓借坡就下驴了。 跟着工人们一起吃,吃的就只是这个,赵有财喝着土豆汤,心里难免有些想家。 赵有财记得早晨从家出来的时候,看到王美兰从外面缸里捡出几块冻野猪肉回屋。当时他看了一眼,见肥肉、瘦肉都有,还问王美兰又要折腾啥。 王美兰说晚上包馄饨,而且还要包两种馅,一种野猪肉白菜馅,一种酸菜油滋了馅的。 赵有财一想到那酸菜油滋了馅的馄饨,面前的土豆汤、窝窝头更吃不下了。 “赵师傅。”这时,李春明把盛汤的小盔儿放下,问赵有财说:“你看咱明早晨几点走啊。” “咋也得等天亮啊。”赵有财说:“要不得不行啊!” 刚才他们直接先到了江二栓遇虎处,可那时运柴道上已没有了老虎和遇害的马,只留下一滩冻干的血和拖拽重物的血迹。 很明显,那老虎咬死马后,又将马拖上了山坡。据江二栓所说,下午时老虎就是从那边山坡上扑下来的。 看了眼山上的林子,赵有财和打虎队四人交换了一下意见,决定先到42楞场来落脚,明天一早再上去打虎。 没办法,当时山里已经黑天了,谁敢进林子里去寻虎啊? 同样的道理,明早也得等天放亮了才能上去。 当赵有财在山里忆苦思甜时,赵家屋里欢声笑语一片祥和。 西屋炕上,李如海怀抱小猫坐在炕上,叭叭着小嘴给赵军、李宝玉等人讲他在宋家听来的围猎往事。 但这孩子留了个心眼,他只把宋王被枪打折腿的经历和山神爷禁止用地枪猎虎的事说了,而那大杀岗上有悬羊的事,李如海却是没说。 他是想等着找机会单独告诉赵军,这样能获得一笔赏钱。而那宋王的亲身经历,听得众人唏嘘不已,老太太砸吧下嘴,道:“那老宋头子以前可不是一般人呐。” “嗯呐!”王强附和道:“我记着以前听我赵叔说过,那老宋头子还打过石虎子呢。” 王强口中的赵叔不是别人,正是赵军他爷。 “哎?老舅。”林祥顺好奇地问王强说:“到底啥是石虎子啊?他们上岁数人,一整就念叨那玩意,说石虎子、石虎子的,到底是啥呀?” “我也没见过呀。”王强笑道:“他们还有说,石虎子是东北狮的。” “东北狮?”解忠惊讶地道:“咱们这儿有那玩意吗?” 在东北,一直有东北狮的传说。按一些人的说法,三大猫科动物狮、虎、豹,既然有东北虎、东北豹,那一定还有东北狮。 “好像不是一个玩意儿。”接话的竟然是解孙氏,她向解忠一指,道:“老大你有印象不得,咱们东头儿那个老吴家,他家有个跩子。” 跩子就是胳膊有残疾的人,解忠闻言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解孙氏继续说道:“他以前胳膊、腿儿利索的时候,跟外屯的围帮出去打围,那年他们上咱屯子落脚,都说他们打回石虎子来了,完了我还抱着你去看了呢。” 听解孙氏此言,解忠不由得一撇嘴。以自己老娘的性格,她要能抱自己的话,当时的自己一定尚在襁褓之中。而那么点儿的孩子,能看明白啥呀?所以,当时肯定是老娘自己想看热闹。 “妈!”解臣也没管他哥咋想的,反正那时候没有自己就是了,此时他向解孙氏问道:“那石虎子长啥样啊?” “不大点儿。”解孙氏比划着,描述道:“灰不突的,长毛打撒的。” 她这么形容,大伙也想象不出来那传说中的石虎子到底长啥样。 而此时,李如海一手夹着小猞猁,一手伸掌在身前一划,道:“哎?咱猜猜,我今天搁那老宋家吃啥肉了?” “啥肉啊?”李宝玉使手扒个瓜子瓤往嘴里一丢,使后槽牙嚼着问道。 “蜜狗子肉!”李如海笑着说出一个答案。 今天在宋家吃饭时,先上了一个炸黄豆,然后是酸菜炒土豆丝和摊鸡蛋。 这要是自家人吃饭,几个菜咋吃都行。但当时李如海在,而他是宋本孝请来的客人。 哪怕他岁数再小,他也是客。 而在永安这边,招待客人的菜不能是单数,因为只当家里有白事时,待客的菜才是单数。 当然了,如果就是仨菜的话,李如海倒是不介意,但老宋头儿怕是不能干。 所以,宋本孝媳妇出外面拿了坨冻肉进屋,搁在锅里化开。 那一坨是连汤带肉一起冻的,化开后把汤汁焅浓,就盛盘端上桌了。 李如海是客人,有好吃的肯定是得让他先吃,而李如海一尝,却发现那肉竟然是他从来没吃过的味道。 很膻,就连盘子里的辣椒和山花椒都压不住那肉的膻味。但该说不说的,肉质很好,纯瘦肉但也不柴,紧实又十分有嚼劲。 李如海好奇一问,才知道这是蜜狗子的肉。 “净特么扯淡。”由于惦记赵有财而一直没说话的李大勇,此时开口道:“蜜狗子肉还有个吃?那玩意儿贼骚的!” 蜜狗子就是黄喉貂,那玩意身上味道老大了。 就赵军在岭南与邵军初次相识那天,起初他和张援民带着黑虎在山里溜达,惊起一只黄喉貂。 当时那黄喉貂距离赵军有三四米的距离,可当其往树上一蹿的时候,就有一股骚味往赵军面前扑。 用当地的话说:那味儿都打鼻子! “呵呵呵……”这时老太太笑了,她的笑声吸引了大伙的目光,然后就见老太太身子往炕外一歪,向门外瞅了一眼。 外屋地里,女人们除了赵春在西屋看一大帮孩子哄自己孩子以外,其他人都在收拾东西。 眼看杨玉凤好像是在西屋擦桌子呢,老太太才说道:“援民他爸以前搁山里捡过一个小蜜狗子,完了就拿回家养,说是等养大了,就训练它抓兔子、抓野鸡。结果养一溜十三招又说不行了,又给那玩意扔回去了。” “咋的啦?”解臣下意识地问道:“咋还不行了呢?” “骚呗。”赵军插了句嘴,老太太点头道:“嗯呐。” 说着,老太太指了下赵军怀里的小黑熊,道:“蜜狗子和黑瞎子还不一样,蜜狗子身上那股骚味儿是自带的,咋洗也没有用。” “对!”李如海道:“那宋叔说了,蜜狗子身上有条骚筋,吃的时候得给那骚筋剔下去,完了再搁凉水拔、热水焯。” 其实蜜狗子身上那个叫骚腺,狐狸、黄鼠狼身上的那叫臭腺。但在这边,跑山人不知道那些名词,于是就称其为骚筋、臭筋。 “焯什么焯?”李如海话音刚落,就听李大勇道:“咱可不吃那玩意。” 是啊,家里野猪肉、狍子肉、黑瞎子还吃不过来呢,谁吃黄喉貂啊? 李如海也反应过来,他呵呵一笑,却是想起一事,忙问李大勇道:“爸,那宋爷说的山神爷调理他的事儿,你说是真的、假的?” “那不知道啊!”李大勇抿嘴摇了摇头,道:“那老头子把话的挺邪乎。” “我感觉是真的!”李如海道:“我感觉呀……” “你别感觉了。”李宝玉打断了李如海,然后指着外屋地对李如海说:“你看人家马洋,跟你一边儿大,人家咋知道干活呢?” “嗯?”李如海闻言,扭头向门外看去。而这时,马洋的声音正好从外屋地传来。 “林嫂。”马洋跟徐春燕说道:“这盘子、碗,我都摞碗架里了哈。” 说完这句,马洋不等徐春燕答话,又喊道:“李婶儿,你把桶放那儿,一会儿我出去倒!” 这是金小梅要出去倒脏水,让马洋给拦下了。 西屋里,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李如海。而李如海瞪眼看着门口,嘴里嘀咕道:“这小子,这特么不掩我呢么?” 在东北,把关门时门夹手、夹肉叫做掩。而人掩人的意思,是被人压了一头的挤兑。 在华夏,一般都有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这年头,男的在家里是不干家务的。 所以平常李如海在家不干活,也没人会说他什么。但马洋这么一表现,可是把李如海给掩了。 “快进屋吧,孩子!”这时外屋地又传来了王美兰的声音,只听她道:“我们这么多人呢,不用你呀!” “没事的,婶儿。”马洋笑道:“我也不是外人,我搁家也总帮我妈干活。” 这话听得赵军一愣,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这小舅子在家也是个甩手掌柜的,一身懒肉是啥活不干的主,这咋到这儿还知道表现了呢? 紧接着,就听赵玲笑道:“这孩子啊,咱咋说他也不听,非要干活儿。” “唉呀!”金小梅叹气道:“你看人家这孩子咋养的呢?” 李如海:“……” …… 赵有财不在家,今晚马洋就和赵军在西屋住。等到第二天早晨吃完了饭,马洋告辞回家,赵军则在西屋炕沿边扎绑腿。 等他收拾的差不多了,正好李宝玉从隔壁过来。这几天因为山上闹老虎,李宝玉也不去工段送货了。于是他干脆跟林祥顺请了两天假,好能跟赵军上山打猎。 看李宝玉来了,赵军让他把枪摘下。而赵军自己挎上兜子,又带了两包共计五十发子弹。 东西都带好了,兄弟俩从西屋出来,跟王美兰、赵春打了声招呼,便出去放狗。 今天的目的是干野猪,赵军就把家里的猎狗都给带上了。 隔壁的大黄、小花、花猫、花狼,自家院里的黑虎、二黑、大胖、三胖、五龙,一共十三条狗全都被送上车。然后由李宝玉开车,赵军在后车箱陪狗,先顺路接上王强,再奔江家、解家而去。 等到了解家门口,赵军从车上下来,他让王强、李宝玉在车上等着,自己进屋去看小熊。 赵军一到,在屋里的小熊就有异样,解臣出来把赵军接进屋时,赵军问解臣道:“小熊咋样啊?” “挺好。”解臣答应一声,二人便进到了屋里。 这些天,解家三口一直在江家住,他家这屋里只住了小熊和四个狗崽子,但屋被解孙氏烧的很热乎。 此时解忠、解孙氏、老太太都在这屋里,赵军进来看到小熊略带警惕的目光,他就没往前凑。 不是狗跟人不亲了,这刚下完崽儿的母狗,它头两天就是这样。 赵军站在远处看了一眼小熊,此时的小熊半倚半靠在旧褥子围成的狗窝里。它前半个身子立着,肚子则横在窝里方便狗崽儿们吃奶。 “狗崽儿都挺好啊?”赵军笑着问了一句,解臣在旁答道:“可好了,一个劲儿地吃啊!” 赵军点了点头,他看到了狗窝周围摆放的盆和盔儿。那盆里装的是清水,而两个盔儿里,一个装的是老太太起早给小熊熬的骨头汤,另一个装的是麦乳精。 “哎?”赵军忽然指了下小熊,有些奇怪地问道:“它咋这姿势呢?” “哈哈哈……”大伙哈哈大笑,老太太抬手拍了下身旁的解孙氏,然后跟赵军说:“它等你解娘给它喂饼干呢。” 解孙氏也笑了,她从兜里拿出一饼干,对赵军道:“军呐,你瞅着哈。” “嗯?”赵军一愣,心想这有啥瞅的啊。可解孙氏并不是像赵军想的那样,直接拿饼干去喂小熊,她先回手把饼干往自己嘴里一塞,“嘎吧”一掰,一半饼干进她嘴里,另一半则被她递向了小熊。 小熊抻脖张嘴接住饼干,但随着小熊一咬,半块饼干碎开,中间那部分进了小熊的口,而两边的部分顺着小熊嘴两侧落下。 小熊嘴里含着饼干低头,当它看到那些碎饼干落在小狗身旁时,小熊的第一反应是护食。 “呼呜……”小熊呲牙,冲小狗发出示威声。可那些正在吃奶的小狗都还没睁眼呢,哪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个只顾着吃奶 忽然,小熊一头扎过去,叼起一块饼干,边嚼边呼呼的示威,好像生怕那些小狗抢它吃的一样。 看着护食的小熊,老太太笑道:“这玩意儿,狗就是狗,它跟自己孩子也抢食。” “嗯。”解孙氏点头附和道:“跟人是不一样,这要是人呐,当妈有一口吃的,自己不吃也得给孩子留着。” 解孙氏这话好像有道理,但她刚说完,解忠、解臣就都向她投来了怪异的目光。 半个小时后有加更 第九百五十八章.狗帮遇虎(11月加更1/21) 见小熊和小狗崽儿都挺好,赵军就放心了。他让老太太和解孙氏一会儿去自己家,然后他和解忠、解臣一起往外走。 三人上车后,汽车又奔张援民家。 到张家院外,解臣一按喇叭,张家房门打开,小铃铛提着一个长条的黑布包向院外跑来。 到后车箱侧面,小铃铛双手托举布包向上,由赵军弯腰伸手接过。 “这啥玩意啊?”解忠好奇地问了一句,解臣则笑道:“这是我张大哥的传家宝。” 听他这话,解忠一怔,心里更好奇了。而车下的小铃铛小脸一垮,摆手跟几人道别。 人、狗、装备齐了,汽车出永安直奔山场。 与此同时,一辆解放汽车停在江二栓昨日遇虎处。今天江二栓没来,赵有财、李春明、秦竹松、张冬至、赵继成纷纷下车。 五个人全都掐枪在手,面带严肃地看着老虎拖马在地上、山坡上留下的痕迹。 “老秦!”李春明唤秦竹松道:“咱俩开路!” “好!”秦竹松答应一声,而李春明看向赵有财,叮嘱道:“赵师傅,你注意点儿哈。” “嗯?”赵有财闻言一怔,心里顿时感觉这李春明没瞧得起自己。 但赵有财没表现出来,只淡淡地答应了一声。 然后,李春明、秦竹松掐枪沿坡而上,赵有财、张冬至、赵继成落后十米相随。 一路跟上去,能看到很明显的拖拽痕迹和血迹。往上走了一里多地,在一处簸箕崴子里,李春明、秦竹松发现了那匹可怜的马。 马肚子被扯开并吃了大半,腹中内脏全没有了,一条大腿也被撕开。 “往上去了!”李春明单手持枪,另一只手向上一比划,再次叮嘱道:“都小心点儿哈!” 说完,李春明冲秦竹松打了个手势,二人继续在前开路,赵有财等三人在后面跟着。 再上路,两波人相隔距离始终保持在二十米左右,这样互相能有照应。 可又往上走了一里多地,赵有财忽然吹起了口哨。和他一起的张冬至、赵继成全都一愣,而在前面的李春明、秦竹松忙一前一后地往回来。 “赵师傅!”赵继成问道:“咋的啦?” 赵有财没说话,而等李春明下来,直接就问:“谁吹的口哨,咋的了?” “我吹的。”赵有财应了一声,李春明忙问他:“咋的了,赵师傅?” 赵有财眼睛快速地往左右一瞟,然后看向李春明道:“这大爪子受伤了。” “嗯?”赵有财此话一出,打虎队四人都是一愣,李春明眉头一皱,有些怀疑地问道:“赵师傅,你咋知道呢?” “你看呐!”赵有财往旁边走了两步,等他停下时脚往前一点,招呼四人来看。 打虎队四人过来一瞅,见赵有财脚尖点的是一个虎爪印。 虎、豹、猞猁都是猫科动物,它们脚印都像猫爪印,圆圆溜溜的。只是由于体型上的差异,导致它们的脚印有大有小。 而有经验的老猎人都知道,同一只动物在雪地上行走,雪深时和雪浅时的脚印大小是不一样的。 当雪厚时,雪喧软,留下的脚印偏小。雪浅时,留下的脚印偏大。 今年永安林区不但落雪晚,而且这一冬天的降雪量也少。 所以,那只虎留下脚印可是不小。 李春明等四人凑过来观瞧,看了一眼后全都茫然地看向了赵有财。 “赵师傅。”李春明问赵有财道:“你让我们看啥呀?” “你再看看。”赵有财没正面回答问题,而是说道:“这爪印和别的不一样。” 一听赵有财说和别的不一样,李春明忙蹲下去仔细观察。 这一看,还真看出来不一样了。 蹲着的李春明歪头抬眼,斜向上看着赵有财,很是惊讶地道:“有点儿拉沟啊。” 拉沟,是本地跑山人的行话,指的是野兽行走时蹄、爪在地面拖动留下的痕迹。 像野猪、马鹿,这些动物在山里放大步慢走时,它就喜欢拉沟。如此一来,它们留在雪地上的脚印,有时候就是一条一道的。 而老虎、黑熊慢走时,它们是不拉沟的,留下的脚印一个是一个。 这老虎留下的一连串的脚印中,有四分之一是拉沟的,虽然不明显,但和其它脚印一对比就很明显了。 这就说明老虎有一条腿迈不开,如此必然是受伤了。 听李春明之言,赵有财脸上神情不变,而旁边那三人瞬间就围了过去,打虎队四人蹲成一圈看那脚印。 他们四个不像之前的楚安民,楚安民是跟赵军上山之前没打过猎,但李春明他们打过。他们每年冬天都会下到周围林场,打几天狍子、野猪,一为过瘾,二为吃肉。 他们平常上山的收获也不错,可他们打猎靠的是自身优秀的身体素质和精良的武器装备。 说白了,他们打围就是简单、粗暴,要论技巧,那是没有。 他们这样,打野猪、狍子没问题。 但老虎可不一般,昨天四人想强杀都没能成功。这也是为什么二十多年前,永安闹虎时,林业局只拨枪而不派人的原因。 那几年正是困难的时候,山里的山牲口都挨饿,所以常有老虎袭击林场牛马的事情发生。 当时的林业局有经验,所以即便他们有的是从北方战场下来的老兵,但也不曾派人过来。 要知道,那些人可都是英雄了得,但打仗和打猎是两个劲儿。 而这十来年,山牲口越来越厚。尤其是去年、今年,山牲口的厚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老虎不缺吃的,自然不会攻击牛马,所以现在的林业局没经历过这种事。 但那天周春明去局里时,他藏了个心眼儿。毕竟永安林区这几个能耐人,不是他邻居就是他亲戚,伤了谁也不好啊。 所以,是周春明求楚安民派人来灭虎的。 在打围这方面,楚安民是外行,周春明也是外行。他们倒也没多想,都相信局里的精兵强将。 至于打虎四人队,他们不认为自己是外行。一听说打老虎,嗷嗷就来了。 “哎?”这时赵继成疑惑地道:“那天咱看着它前儿,也没瞅出来它瘸呀?” 赵有财居高临下地斜了赵继成一眼,撇嘴道:“不用瞅了,右边前腿受伤了。” “嗯?”打虎队四人闻言齐齐一怔,而此时赵有财继续说道:“它要没有伤,它不能攻击人、攻击马。” 说完这句话,赵有财回头望了眼来路,道:“要是后腿受伤,它不能拽马走上坡。” 这几年打围,李春明遇到过野兽瘸腿的情况,他也总结了,野兽前腿受伤肯定是奔上坡,而要是后腿受伤,那必然是奔下坡。 只不过,李春明忽然想起一事,忙问赵有财道:“赵师傅,那昨天它磕那马,它不是从上坡往下去的吗?” “嗯!”赵有财出人意料地点下头,然后说道:“别说昨天那马了,上周六它磕那马,也是从上头下去的呀。” 赵有财这么一附和,打虎队四人反倒懵了。野兽从上坡往下坡跑,必然是前腿发力,而这虎如果是像赵有财所说,它右前腿受伤的话,就与它杀那两匹马的方式相矛盾了。 也就是说,赵有财的话自相矛盾。 可正当李春明还想再问时,却听赵有财说:“大爪子跟旁的东西不一样,它发狠的时候是往出蹿。” “啊……”打虎队四人似有所悟。 赵有财表达能力有限,描述的不太恰当。东北这三种顶级的猫科猎手,豹善奔跑,虎善前扑后跃,猞猁则强上纵下跳。 靠着特殊的身体构造和强横体质,东北虎就算一腿受伤,也不影响它短程的连续扑跃。 所以,只有拖马上坡的那段路程,才是东北虎吃劲的时候。如果是后腿受伤,它绝不可能拽着马走上坡路。 见四人似乎明白了一些,赵有财指了赵继成一下,道:“一家子,你说你看着大爪子前儿,它腿不瘸那不是蹿起来了么?” 被赵有财点名,赵继成连连点头。而此时李春明也意识到赵有财不只是个向导,于是忙向赵有财求教,道:“赵师傅,你看咱接下来还往哪么走?” 赵有财闻言,举目向上观瞧,然后抬手后面那座高山,对张冬至道:“张师傅啊,你看见那高尖子没有?” “看见了!”张冬至应了一声,就听赵有财说:“咱现在往上走,前头有两茬。我跟你说,这个大爪子它不是坐地户,所以它肯定是往上顶。完了走57、走60,奔罗刹那边去。” 赵有财一席话,众人听着就感觉这人太厉害了。而这时候,赵有财再指那高山尖,道:“那个高尖子这边是57,翻过去还有两岔。我为啥说走60呢?因为那边那个茬是62,62再往那边是66,66上头是我们这边人说的老鬼头子岭,那顶上还有一个大爪子。” “还有一个?”赵有财这番话,听得打虎队四人齐齐一惊。 “嗯呐!”赵有财点了下头,继续道:“那个大爪子是坐地户,这个外来户肯定不敢奔66去,所以它肯定得按我说那么走。” 此时甭管是科长还是啥,谁还敢小瞧赵有财? 李春明忙再次求教,问赵有财道:“赵师傅,那你说,咱们怎么干,我们都听你的。” 今天李春明这么说,可是发自肺腑了。 赵有财再三指着那高尖子,对李春明道:“让张师傅开车拉着你,完了再领一个人,你们坐车上那高尖子堵去。” 张冬至确实是外来的,但他开车码着山路就奔那高尖子去,还是丢不了的。 而此时赵有财的话虽然还没说完,但打虎队就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三个人乘车,过去围堵。然后赵有财领一个人码着老虎的脚印追,这就相当于打一场仗围。 只要三人到仗口,就等那老虎自投罗网了! “赵师傅!难怪楚局让我们找你儿子去,说是小赵炮一到,那老虎保证能磕下来。”李春明惊喜地拉过赵有财的手,摇着说道:“哎呀,要么都说虎父无犬子呢,今天我可是见识着了。” “嗯?”赵有财只感觉李春明这番话的逻辑怪怪的,但又找不出什么毛病。 …… 而此时,那小赵炮一行人到了永安老砖窑附近。昨日的张利福,就此在此处看到野猪群奔着62林班的方向去了。 今天是李宝玉开车,副驾驶上坐的又是王强,他们也不用人指路,驱车直往62林班。 可车还没到地方就停了下来,坐在后车箱的赵军一怔,他拄枪起身时,就听李宝玉喊道:“哥哥下车!” 赵军、解忠、解臣急忙从后车箱上下来,三人到车前与王强、李宝玉汇合。 他们行车这叫运柴道,是能走大车的。而上山那叫爬犁道,是牛马爬犁通往各个小号的。 运柴道上能走爬犁,但爬犁道不能走汽车。 这道被车、爬犁经行,压得光光溜溜,但林场有养路工护理道路,他们隔三差五就在附近烧沙坑,然后撮沙土铺在这道上,以防止汽车溜车、爬犁跑坡。 此时这道上铺着沙土,沙土上看不到脚印,但有不少野猪粪便。 这些野猪粪便有被车或爬犁压扁的,也有冻硬后被车和爬犁压碎的。 但不管是扁的,还是碎的,都足以证明昨天有一大帮野猪横穿运柴道而过。 如果是脚印,那是可以分出反正的,但粪便不能。不过,以张利福的说法,那帮野猪本来是从64林班奔62林班去。 可到这里,野猪忽然改道了。它们从右侧63林班下来,横穿运柴道奔60林班那边去了。 当然了,这也只是猜测。也可能是另外一帮野猪,它们从60林班奔着63林班去了呢。 这种情况,就算是赵把头亲至,也得进到道路两侧的树林里看野猪留下的脚印才能分辨。 可赵家帮不用,因为他们有狗。 “放狗!”赵军一声令下,李宝玉、解臣翻上后车箱去解拴狗的绳子。 先放头狗,大胖自后车箱上一跃而下。当落地时,就见从这狗后脖子到屁股蛋,浑身皮毛颤动,油光锃亮的黄毛在阳光下好似黄色波浪一般。 大胖转至车前,没顾得上跟赵军亲近,往那些野猪粪上一嗅,鼻子贴地就奔左边60林班那侧去了。 紧接着的黑虎、青龙、黑龙跟随大胖脚步进了杨树林,然后白龙、二黑、三胖、花猫、花狼、大黄、小花相继而出。 此时赵军右手持枪,左手牵着黄龙,身后跟着花龙。 他在前开路,身后依次是王强、李宝玉、解忠、解臣。 五人没走上十分钟,山风吹动之间,就听见声声犬吠。 山里有那野葡萄绕棹树而长,多年的山葡萄藤,枝条杂乱无章、密密麻麻。 随着落雪,雪将葡萄藤枝条压下,在地面上形成一个拱形。 一头不到二百斤的隔年沉,不知怎得就落单了。 此时的它,就趴在那葡萄藤所成拱形下。奇怪的是,眼下这时节,正是野猪聚帮的时候。而现在是上午九点,正应该是野猪趴窝的时候。 可这头隔年沉,一不睡觉,二不找群,就趴在那拱形葡萄藤下,身体蜷缩、瑟瑟发抖。 大胖到这里,连个停顿都没有,扑过去就咬。随即猎狗们一拥而上,瞬间就将隔年沉制住。 在猎狗们的撕咬下,隔年沉嘶声嚎叫。 狗叫、猪嘶声随山风飘散,在此处向南,一路往上。即将抵达山驼腰时,就看到有血迹、有拖拽重物的痕迹。 这和老虎拖马的痕迹很是相似,而在驼腰子往上,一处窝风圈子内。 半只野猪已无了生机,它腰梁杆子给硬生生地咬断了。前半个身子趴在那里,后半个身子应该是被吃干净了。 而吃它的,此时就卧在它旁边。 那是一只虎。 当听到随山风飘来的野猪哀鸣声后,假寐的东北虎起身。 这只虎体型之大,要超过与黑熊精厮杀的那只虎。 它头体长达两米五,体重将近五百斤。可如此庞大的身体,随着虎往外一跃,瞬间出现在二十米开外。 (本章完) 第九百五十九章.赵家狗帮大战东北虎 猛虎一提身,瞬间落在二十米外,再往外一扑,又掠出三十多米。 常言道:云从龙,风从虎。 猛虎一动,裹着一阵恶风,连续几纵就沿山岗而下。 这时,离开赵军扑奔战场的黄龙、花龙嗅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嗷!”黄龙声音都变了,它惊叫一声,竖着身后的尾巴立刻收入腹下。 落后它半步的花龙亦是如此,两条狗掉头就往回跑。 与此同时,围猎野猪的猎狗们也嗅到了那古怪的味道。 但此刻它们撕咬着野猪,即便闻到了虎的味道也没有一条狗会松口。 忽然,咬着野猪鼻子的大胖双眼上挑,眼中闪着凶光,嘴牙微松发出“呜呜”的示威声。 紧接着,所有狗都像大胖一样,“呜呜”、“呼呼”的示威声此起彼伏。 那东北虎站立于十余米外的陡坡之上,琥珀色的玻璃体、乌黑的眼珠中透着贪婪与凶残。 这就叫:虎视眈眈! 它不用蓄力,只把身一提,眨眼便从陡橛上跃下。 当老虎落地的一瞬间,猎狗们撒开野猪退散开来。但它们没像黄龙、花龙那样往回跑,而是围成一圈,将老虎与野猪围在当中。 “汪汪汪……” 狗叫声乱做一团,但那虎行走如闲庭信步,左右观瞧却不曾将这些“小东西”放在心上。 黔之驴能惊退老虎,那是因为黔地的虎之前不曾见过驴。 可这只东北虎雄踞老鬼头子岭数年,今年年初还曾屠戮过一帮猎狗呢。 在东北虎眼中,自己杀一条狗都不需要出第二招。 所以就算赵家狗帮狗数众多,也没被这只东北虎放在眼里。 但它不知道的是,赵家狗帮虽然成帮的时间不长,但这一年来纵横山林、所向披靡,它们在厮杀、搏斗中磨炼了意志、铸就了自信。 当夜大战母猪林,在吊水壶下硬生生咬死孤猪;次日一早,又于归途中生撕远东豹。 从那以后,它们不怕这山林中任何生灵。 此时虽为虎威所慑,但每一条猎狗心底都燃着浓浓战意,就连一向滑头的黑虎和年幼的青龙、黑龙也不曾想过退走。 反观那头隔年沉,它虽然没死,但它不敢逃也不敢叫,就趴在那里瑟瑟发抖。 “昂……”虎嘴微张,发出低沉吼声,周围林间鸟雀腾空而起,跳猫、灰狗慌忙躲入洞中。 虎啸山林,百兽惊恐! 猎狗们虽被虎啸震得浑身酥麻,但它们仍一个个勇敢地仰头咆哮,将犬吠声混在一起试压住虎吼。 而就在这时,那东北虎动了。 它都不用蓄力,平地而起,直奔右前方的花猫杀去。 “汪嗷!” 虎起、虎扑、虎落,肉眼不可查! 当花猫反应过来时,它的叫声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都没有一眨眼的工夫,东北虎就出现在了花猫刚才所立之处。 而刚才站在那里的花猫,被东北虎按在了爪下、摁在了地上。 虎平时行走,爪子都藏于爪鞘之内。可它刚才袭向花猫时,四个爪子自爪垫中弹出,一把抓住花猫。 赵军重生后第一次猎熊后,花小儿、大黄曾与一只猞猁短兵相接。当时大黄被那猞猁按于爪下,多亏赵军鸣枪相助惊走了那猞猁,保全了大黄性命。 可眼下,花猫被东北虎抓按在地上,它脊背上四个窟窿冒血,两只前爪拼命挠地,而后半个身子却是动弹不得了。 虎那一按,直接按折了花猫的脊椎。 这时候,花猫仍呲牙咧嘴,拼命地拧着脖子,想要去咬那摁着自己身体的虎爪。 这只大半年前见着二百野猪都转头跑路的怂狗,在此刻也不肯认输。 说时迟,那时快。 东北虎摁残花猫只在眨眼之间,紧接着它弃了花猫往右一掀身。 花猫的牺牲,为二黑、白龙、青龙、黑龙争取了时间,当虎袭来时,它们全都散开躲闪。 东北虎一扑落空,当它落地之时,大胖、三胖、大黄、小花一起由东北虎身后发起进攻,袭其后路。 这就算是熊,都得挨上两口。 可东北虎再次往后一掀身,瞬间起在半空,凌空转身扑向四狗。 只觉头顶一暗,三胖张嘴就咬,但它的狗嘴不如东北虎的爪子快。 东北虎一爪按住三胖脊背,随即往前一窜,直奔大胖而去。 与此同时,虎尾抡起如钢鞭迎着大黄、小花扫去! 小花见事不妙灵活躲开,而大黄却不管不顾地咬住老虎后腿。 “噗!”一声闷响,虎尾抽在大黄背上,将其拍在雪地上。 大黄松开虎腿,嘴里有血流出。 《水浒传》说老虎有三招,一扑、一掀和一剪,大黄所中便是那虎尾一剪。 此时的大黄,和花猫、三胖不一样,大黄它受的是内伤。而大黄刚才的那一口,虽然只咬了一嘴虎毛,但还是对东北虎产生了一定的干扰。 那正去扑杀大胖的东北虎,这一扑就扑了个空。但它扑空时,虎爪离大胖屁股都不到一拳的距离。 大胖不知道东北虎会扑空,转身躲闪的它感觉恶风袭来,当即将身一转,舍命相搏! 说来也巧,大胖一转,狗嘴、虎嘴直接对在一起。 “嗷呜!”大胖张嘴就咬,和它平时擒拿野猪一样,这一口正咬住老虎鼻子。 然后,大胖就像是擒野猪,扯着虎鼻子往下一闷。 这是东北虎,不是野猪! 但大胖这一击,打了东北虎一个措手不及。而且即便它一身长毛,鼻子上却没有啊! “啊昂……”东北虎吃痛,嗷叫一声。但大胖咬着它鼻子,它咬不了大胖了,只能将肚子往下一沉、屁股向上一拱,在身体有了支撑后,再抬头将大胖带起,紧接着一双前爪齐出,直奔大胖抓去。 虎爪所抓,大胖从脖子往下,脖颈、前胸全都被虎爪撕开。 大动脉破,滚烫的鲜血喷入东北虎眼中,东北虎嗷叫着一晃头,瞬间又把大胖带了起来。 但此时,大胖的狗嘴仍死死地咬着东北虎的鼻子! 这条大胖狗,曾经是四怂之首。刚跟随赵军的大胖,作为头狗它不合格,作为帮狗它也不合格。 按理说,头狗靠天赋,帮狗靠身体。这大胖家伙一身膘,香头差、趟子远也就罢了,那当帮狗咋还能不合格呢? 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它咬猎物时下口不狠。 可随赵军征战大半年来,自夜战母猪林后,只要是被大胖擒住脑袋的野猪,不管它多大都在劫难逃。 下口越来越狠的大胖,不但做帮狗合格,还凭借着自身的勤奋和努力,成为了一条优秀的头狗。 今天小熊坐月子,作为狗帮的大头狗,大胖以自己的悍勇为同伴们争取到了机会。 虎嘴受制,虎目被狗血喷的模糊,东北虎拖着咬它鼻子的大胖要走。 可这时,赵家帮剩余的猎狗一拥而上,对东北虎展开了撕咬。 花狼、二黑、白龙、青龙,四狗分两侧攻击老虎脖颈、前肘、后背,小花咬虎后腿。 前四条狗的体重,加在一起超过了四百斤,它们挂着东北虎身上狠狠地撕扯着。 而此时浑身是血的大胖还吊在虎鼻子上,东北虎是扑不出、掀不起,所以虎之三大绝招,就只剩一剪。 但就在东北虎尾巴根子朝上一发力,还不等剪出时,东北虎就觉得尾巴中段处一疼,顷刻间有一股巨力扯住了它的尾巴。 “呜!呜!呜!”黑虎咬着虎尾,身子不停地摇动,扯直了虎尾。 算东北虎命好,把它那虎枪藏起来了,要不然黑虎一定能给它那枪上的倒刺都撸下来! 这虎尾一剪,也被黑虎破了。 而黑虎对东北虎的伤害还不止于此,随着虎尾被扯起,黑龙蹿过去,张嘴朝着老虎屁股就掏。 黑龙以前咬猎物口也不狠,但此刻剩下这些狗都杀红眼了,它们使劲全力地撕咬着东北虎。 只是这时,大胖撑不住了。直到大胖的生命终止,不断用力甩头东北虎才得以将大胖甩开。 再没有了大胖的牵制后,东北虎回头就咬住了在它右侧的花狼。 此时花狼正咬着东北虎的前肘,当东北虎回头这一口,咬断了花狼的脊椎,咬得花狼两肋透气、喷血。 但和它的那三个老伙伴一样,即便被虎口锁住,花狼也不肯认输,也不曾放弃对东北虎的撕咬。 可东北虎咬着花狼一用劲,硬是把花狼从自己身上扯下来了。 被东北虎一甩,花狼飞向别处。而那东北虎又向左转头,欲杀白龙。 从东北虎扑花猫至今,都不超过五分钟。但这短短的几分钟里,看看一个个同伴倒下,剩下的这几只狗都陷入了癫狂。 任你东北虎再怎么凶残,今天我们也要跟你拼到底了! 白龙不躲,但此时远处传来一声枪响。 “嘭!” 枪声一响,猎狗们精神振奋! 开枪的是赵军,此时他站在百米之外,身旁站着王强、李宝玉。 之前黄龙、花龙退出战场,半道与赵军相遇。当时赵军就感觉不对,往前一看更觉不对。 那花龙一路上都在拉拉尿! 这是被吓的! 赵军心道不好,忙让解忠、解臣用绳子把两条狗拴上。 还不等他招呼王强、李宝玉快走,就听上头传下一声虎吼。 那东北虎自它离开趴窝的地方,到它遇到狗帮,它一直都没叫唤。 东北虎发出第一声虎啸,正是它攻击花猫的时候。这时赵军虽不在跟前,但他从猎狗的叫声中,能够判断出来自家的狗已经和大爪子干上了。 所以赵军阻止了要打枪的李宝玉,那时打枪虽会惊虎,但也会给狗帮传递错误的信息。 因为枪声一响,猎狗就会摒弃一切的战术,直接展开自杀式攻击。如果那时候猛虎反扑,那些狗一个也跑不了。 得亏赵军把握住了分寸,把战场交给了狗帮。在牺牲了花猫、三胖、大黄之后,猎狗们成功地围住了东北虎。 打围、打围,不围就没法打。 而接下来大胖的殊死搏斗,给它剩下的同伴争取到了活下去的机会。 当赵军、王强、李宝玉赶到时,正好看见东北虎咬杀花狼。 这个时候,还有六条猎狗舍命撕扯着东北虎,开枪打虎很容易伤狗,所以赵军再次拦下了王强和李宝玉,他自己朝天打出一枪。 现在剩下那六条狗已经杀疯了,再打枪只会给它们助威,但却不会对猎狗的行动造成任何影响了。 而且这一枪,惊的东北虎放弃了继续屠杀猎狗,它双眼模糊看不分明,只把头一扬、脊背发力,拖着六条狗纵出四五米。 它这一起一落之间,甩开了身上的六条猎狗。当落地的一刹那,六条狗又向东北虎扑去。 可此时猎狗们冲击出去,眼前却早已无了东北虎的踪影。 “嘭!嘭!嘭……” 枪声如爆豆般在山林间响起,但没有一枪能追上东北虎的身影。 “汪汪汪……” “嗷嗷嗷……” 六条狗疯了一样向东北虎逃离的方向追去,赵军则大喊一声:“看狗啊!” 李宝玉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当他看到那躺在地上的大黄时,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大黄!” 受了虎尾一剪的大黄没死,它挣扎着试图起身,但此时的大黄,也只能趴在地上,翘起脑袋看向李宝玉。 大黄的鼻子和嘴里都有血流下! 在这些狗里,和李宝玉感情最深的,肯定是大黄。 但此时的李宝玉,只能如当初的黄贵一般,咬牙含泪弃了大黄,再奔前方冲去。 大黄的状态尚可,他得去看下一只狗! 大黄转头看着李宝玉的背影,而此时赵军、王强相继它身旁经过。 大胖死了,花狼死了,一个被东北虎撕裂了胸膛和大动脉,一个被东北虎咬断了脊椎、咬透了身体。 而三胖、花猫,它们还剩下一口气,它们的脊椎折了,身体两侧都各有两个窟窿,透气、出血。 当看到赵军和李宝玉时,三胖、花猫的眼睛里不再有搏虎时的凶狠。它们眼睛水汪汪的,清澈且明亮。 李宝玉跪在地上,把花猫的脑袋抱在自己腿上,眼泪一滴滴落在花猫身上。 他落泪不只是为花猫,也为战死的大胖、花狼。 赵军在一旁同样抱着三胖,三胖和花猫都活不了了。 这时声声“哈哈”声传来,黑虎、二黑、白龙、青龙、黑龙、小花回来了。 与狗帮一战又遭三棵枪扫射,东北虎已然胆寒,所以并未返身与狗再战。而狗也追不上它,只能返回赵军身旁。 小花向李宝玉而去,另外的五条狗奔赵军而来。当它们到赵军身边后,并没有选择与赵军亲近表达委屈,而是一起用鼻子在三胖身上嗅着。 赵军用手合上了三胖的眼睛,当眼皮闭在一起时,三胖眼中流下一滴泪水。 “啊……”那边传来了李宝玉的哭声,赵军微微转头,视线越过青龙,看向站在他背后面色严峻的王强。 “大外甥。”王强声音沙哑地道:“给狗埋了吧?” “嗯!”赵军推开黑虎、黑龙,抱着三胖起身。 “宝玉呀!”赵军喊李宝玉道:“别哭了,赶紧顾大黄啊!” “啊?”李宝玉一怔,就听赵军道:“赶紧的,你给大黄往下背,它得回去打针!” 这个时候,得先顾活着狗。 李宝玉也明白这个道理,把眼泪一抹就奔大黄而去。 此时解忠、解臣牵着黄龙、花龙赶来。他俩来的晚,不是他们不卖力,而是那俩狗说啥也不往前来。解忠、解臣连拽带抱,才得以赶过来。 看到战场的惨烈,解臣伤心不已,他是赵家帮一分子,平常与赵军带着这些狗打猎,时间长了对这些狗都有感情了。 赵军也没客气,直接让王强、解忠、解臣三人把除小花以外的其它狗都拴上,然后他们牵狗下山。 “大外甥,那你呢?”王强问了一嘴,就见赵军咬牙道:“老舅,我先找地方给这四个狗埋了,完了我干那大爪子去!” 说到此处,赵军往雪地上啐了一口,望向东北虎离去的方向,道:“我特么非整死它!” 第九百六十章.有财打虎 “大外甥,你等我!”一听赵军要去追杀那东北虎,王强忙道:“老舅跟他仨把狗送下去,完了我马上就回来找你!” “我也去!” “我也去!” 李宝玉、解臣异口同声地嚷着,他们都要和赵军一起去报仇。 唯有解忠比较冷静,他走到赵军身边,道:“兄弟,你听哥说句话呗?” 赵军看向解忠,只听解忠继续说道:“打虎不得有说道吗?咱们上头儿能不能安排明白?” “不用安排。”赵军明白解忠的意思,他把手一挥,咬牙切齿地道:“这大爪子那天给李大拐踢腾了,完了又给伱楞场套户的马扑了,林业局不都下文件了吗?” “嗯?啊……”解忠略一思索就知晓了赵军的意思,赵军这是要把那只虎犯的错误强加到这只虎的头上。 “军呐!”王强道:“那咱把这个干死了,林业局下来那帮人,咋给那个也干了呢?这死俩虎,那咋整啊?” “我管他咋整呢?”赵军冷声道:“他们杀错了呗。” 王强、李宝玉、解忠、解臣:“……” “宝玉呀!”这时,赵军对李宝玉道:“你跟解臣,你俩都别去了。” 说到此处,见李宝玉还要说话,赵军道:“大黄不是太好,你回家以后赶紧找韩尚给它打针?” “啊?”李宝玉闻言一惊,只听赵军继续道:“咱家不还有两支青霉素呢吗?让韩尚给大黄打喽,完了你告诉我妈上屯部,使屯部电话往林场打,跟大姐夫说,让他给整点青霉素,完了让我李叔下班捎回来。” “哎!”李宝玉一点头,就见赵军转向解臣,吩咐道:“小弟你也回去,宝玉走不开的时候,需要跑腿啥的,你就开车去,别舍不得油!” “兄弟,那我跟你和老舅去呗。”解忠主动请缨道:“这也有枪,我拿一棵跟你们去。” “也行!”赵军想了一下,说道:“那大哥,你跟老舅给狗送下去,完了你俩再回来找我。” 解忠答应后,使绳子拴住白龙、二黑。解臣牵青龙、黑龙和黄龙,王强则牵黑虎与花龙。 至于小花嘛,有李宝玉在的时候,它不跟赵军。所以小花不用拴,只要那抱着大黄的李宝玉吹个口哨,它就跟着走了。 人和狗都走了,赵军来到大胖身边。今天战死的四条狗,死状都很惨烈,但那仨都比不了大胖。 古代有个小故事,是说如何判定一个战士是否勇猛,就看他身上的伤疤是在前,还是在后。 往日不提,今天大胖所受的致命伤在正面,从它脖子往下,脖颈、前胸都被虎爪撕开,皮肉外翻,狰狞恐怖。 大动脉破,不但流干了浑身的血液,也喷得它脑袋上全是血。 赵军轻轻抚摸了着大胖那被血染红的脑袋,在零下二十度的气温下,血虽然还没被冻住,但凉且发粘。 赵军将大胖额头、眉心处狗毛捋顺,然后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并在一起,轻轻地合上了大胖的眼睛。 这狗临死前,二目圆睁,眼神中七分杀气、三分不屈。 “我……”赵军张了张嘴,却只说个我字。他缓缓地吸一口凉气,紧接着伴随一声叹息,赵军将气呼出后,才道:“不给你往远折腾了。” 说着,赵军抬头朝上望去。在东北虎之前站立的陡橛子往上,正好有一棵大红松。 “你们死这儿,我就给你们埋这儿。”赵军道:“你们几个也看着我给你们报仇。” 说完,赵军张开双臂去抱大胖。 有个词叫:死沉。 大胖活着的时候,赵军还能抱动它。而这时,赵军一抱它顿时感觉到了吃力。 “瞅这吃的。”赵军揉了揉大胖的肚子,道:“肥粗老胖的。” 往常赵军总这么说它,最开始每次赵军揉它的时候,大胖都会转头去舔赵军的手。 那时,赵军就会把手抽开,要不然被它舔得满手口水,自己还得洗手。 狗通人性,渐渐地大胖就明白了,所以后来它就很少舔赵军了,而是把鼻子贴过去嗅,嗅嗅主人的味道。 这一次它不会了,而赵军也不管它身上有血,干脆拽过大胖的狗腿将其背在背上,把大胖背到了那棵大红松下。 将大胖放下后,赵军又下去,依次把三胖、花猫、花狼背了上来。 四条狗转圈躺在大红松周围,这时赵军站在树前,嘴里念道:“松树长青,雪下安宁。” 说着,赵军双手捧雪扬在大胖身上。 东北冬天的林区,莫说没工具,就算有工具想挖坑都不容易。 像下面那些养路工,他们作业都得先烧沙坑,要在地面烧火把土层烧化,然后才能挖土挖沙。 烧火还不是一把火就行,得论小时计算。所以,养路工都是一帮一伙的出动。 而围狗死在山里,冬天就是用雪埋于树下,待到开春升温,尸体腐烂回归自然。 没办法,没办法让它们入土为安。所以,打围人一辈辈传下来两句话:松树长青,雪下安宁。 当初花小儿、大青也都是如此,只不过赵军一人埋这四个狗可不容易,他使脚趟雪,把雪趟成一堆再用手去捧。 这得亏马玲给他织了副毛手套,要不然比这还麻烦呢。 赵军忙活了将近小时,才把大胖埋在雪下。这时,王强、解忠背枪赶来,跟着赵军一起埋狗。 这个过程很耗时间,眼下那东北虎在逃,赵军确实着急要去追杀它,但眼前的事同样重要。 …… 当赵军埋狗时,44林班下的运柴道上,一架马爬犁缓缓停在道边。 “吁……”张援民掐着鞭子下爬犁,他扯缰绳把马拴在旁边的小树上,然后拽过爬犁上的麻袋。 张援民把麻袋口一扯,旁边凑过来两个狗头,正是张援民从江二栓手里买下的那两条狗。 前天张援民回家就听杨玉凤和小铃铛叨咕,说张援民一走,她娘俩在家都害怕。 想想也是,一到晚上黑灯瞎火的,原来隔壁李家有人,即便相处的不好,但起码有俩喘气的啊。 如今旁边都没人了,杨玉凤和小铃铛就更害怕了。 按那娘俩的意思,是不想让张援民去楞场的,但没办法,谁让张援民有“建功立业”之心呢? 可今天早晨睡回笼觉时,张援民梦到那娘俩哭,张援民这才又下山,准备把两条狗送回家去。有狗在院子里,能给杨玉凤和小铃铛壮胆。 但最近这边闹虎,张援民下山只能按老法子,走一里、二里地就放一炮,反正他那爬犁上有半麻袋双响子呢,只要够放到家就行。 就在张援民把手伸进麻袋里去拿双响子时,身后传来了汽车鸣笛的声音。 这车上坐的不是别人,开车的是张冬至,副驾驶上是秦竹松和赵继成。 他们三人是奉了赵把头之命,前往57林班堵仗。眼看前头停着马爬犁,马爬犁后边还拴着两条狗。 嗯?还有一个小矬子。 自打看见这爬犁,张冬至就鸣笛给张援民示警。 示警不是别的,只是让张援民赶紧给它让路。 张援民把麻袋口一攥、一拧,随即松开麻袋,手向前拽住了马缰绳。 张援民牵爬犁往前走了三五米,催马往空旷处一扎,留出的空间足够大车经行。 而当汽车从爬犁旁经过时,秦竹松让张冬至停车,然后摇下车窗,指着张援民道:“林场下通知都不让出来了,你还满山摇晃啥呀?” “嗯?”张援民被喝得一愣,他最近在楞场横着走,两帮套户谁见了他都叫声哥,所以张援民有些飘了。 而秦竹松说话的口气让张援民很不喜欢,张援民翻了秦竹松一眼,指着爬犁后拴着的两条狗道:“看见没有?我有这俩围狗,碰着啥我也不怕!” “你吹什么nb?”张冬至毫不客气地道:“这山场有特么老虎,你不知道啊?碰着老虎,你这俩破狗有鸡毛用啊?” “还破狗……”张援民嚷道:“我瞅你不是我们当地人,我不跟你一样儿的。你有机会,你找个人打听、打听,问问他们知不知道伏虎将?” 说到此处,张援民嘴撇得跟八万似的,拽道:“艹,你再问问他们知不知道赵家帮?” “赵家帮?”张冬至转头看了秦竹松、赵继成一眼,然后又转回来,看着张援民扬下巴问道:“你是赵家帮的?” “啊!”张援民腰板一挺,自豪地道:“你出去打听,赵家帮里有个小诸葛、病魏延。” 说着,张援民反手往胸口一扣,道:“那就是我!” “你可别吹nb了哈!”张冬至一摆手,笑道:“你们把头跟我科长搁后头呢,你还吹啥呀?” “我们把头……”张援民眼睛一亮,忙绕过爬犁来在驾驶室下,抬头望着车窗道:“我赵军兄弟来啦?” “啊?”张冬至被问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道:“赵军他爹来了。” “他爹?”张援民眉头一皱,小声嘀咕道:“他爹也不是把头啊……” 他自言自语时,副驾驶上的秦竹松扒拉了张冬至一下,张冬至回头就没听见张援民的话。 “那虎搁上头儿呢,昨天还吃饱了,今天不带下来的了。”秦竹松小声道:“他乐意走就走吧。” “就是!”赵继成附和道:“咱赶紧走,别让他跟着,要不得多一个人,不就多分出去一份钱么?” 这次打虎也是有奖励的,而且由于冬运生产时间紧、任务重,所以在经周春明与楚安民商议后,林业局出三百,林场出二百,凑够五百块钱算作奖金,分给打虎有功人员。 多一个赵有财,打虎队没有意见,毕竟那赵有财是有真材实料的。可眼前这小矬子,张冬至他们却没放在心上。 “那行啦!”听赵继成的话感觉也对,张冬至一边摇上车窗,一边看都不看张援民地道:“那行啦,你自己走吧!” 说完,张冬至起车扬长而去。 “这是干哈呢?”张援民盯着那汽车嘟囔了一句,然后就上了爬犁,一边打马,一边寻思:“行啊,省个炮仗,一会儿再放。” 那汽车是鸣笛过来的,和放炮仗有相似的作用,所以张援民决定不麻烦了,等再走个三四里地再放。 张援民扬鞭打马赶爬犁而行,与此同时山上树林之中,赵有财、李春明小心翼翼地前行。 他俩如此小心,一是防备老虎偷袭,二是想要偷袭老虎。 突然,赵有财拽了李春明一下,李春明虽不解但也停下。 赵有财端枪,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前方。 没观察到危险,赵有财继续前行,此时他走在前面,气势当真不凡。 走不过四五十米,赵有财抬手示意李春明停下,然后赵有财指着一处,那里有一大团黄乎乎的东西。 有不少猎人在山里撵狍子时,会把棹树根部周围的玻璃哄子当成狍子,也会把狍子当成玻璃哄子。 而此时,赵有财看到那团东西似乎是动了一下。赵有财当机立断,把枪口向那边对去。 这时候,李春明察觉到了赵有财的异样,他顺着枪口往前看了一眼,紧接着就拦下了赵有财。 俩人谁也不说话,全靠用手比划、猜。赵有财知道李春明是啥意思,但他当即决定不管它是不是老虎,自己都打它一枪。 但这又被李春明拦住了,李春明再做手势提醒赵有财,他们不光离那里远,而且面前还都是树条子、针杆条子啥的。 在打围行里有句话叫:隔枝不打鸟。 当年的16号猎枪、挂管猎枪激发子弹后,子弹出膛击向猎物,中途只要碰到个小树杈都不行。 65、81式倒是没问题,子弹激发所过之处,基本都能打穿。 可即便如此,子弹剐蹭到树枝时受摩擦力,子弹的运动轨迹也会发生一些改变,只不过改变幅度很小。 赵有财没听李春明的,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望着上头那团黄乎乎的东西。 “嘭!” 一声枪响,子弹所过,枝条搅舌、搅碎。 当枪响的一瞬间,那团黄乎乎的东西瞬间掀起,身体起于半空,在转动中舒展。 “嘭!” 又是一枪,枪声落下,前方已无了老虎。 “赵师傅!”李春明道:“咱现在咋撵?” “照常撵!”赵有财道:“它奔仗口去了!” 仗口就是秦竹松、张冬至、赵继成埋伏之处! 李春明跟着赵有财往前走时,却听赵有财道:“李科长,咱们找找枪溜子,我刚才给那大爪子打着中了!” 等明天晚上,我加更一章 (本章完) 第九百六十一章.赵有财:这下可毁了! 李春明惊讶地看着赵有财。 刚才赵有财要出手,李春明也已做好了准备。他追了这只虎两天,见识过老虎的速度。 简单的说,当肉眼捕捉到老虎身影的时候,枪就已经递不上去了。 这也是二十三年前,赵有财、周成国、薛宝军、韩胜利四人夜猎猛虎时,明明四个人一共开了八枪,但赵有财和薛、韩二人却连根虎毛都没打下来的原因。 所以,李春明多了个心眼,想着赵有财那边把虎惊起来,自己这边就开枪打那起在半空中的虎。 李春明如此倒也不是为了别的,昨晚在42楞场喝土豆汤的时候,大伙就都说好了,猎虎的五百块钱奖金正好五个人分的话,就是一人一百。 所以,就算那虎是被他击毙的,李春明能拿到的也只是一百块钱。 可人这一辈子,能遇到过几回这么大的场面?谁打死了老虎,可是够吹一辈子的。 但当赵有财那边响第一枪时,李春明从枪星中看到一抹黄影闪过。可他没能递上枪,等他再反应过来时,眼前已经没有了老虎。 而这时,赵有财的第二枪响了。 如果赵有财这第二枪是蒙的,那什么都不用说。可要不是蒙的,就证明他的敏锐度和反应速度都远在李春明之上。 “赵师傅。”李春明问道:“你打哪儿了?” “那不知道。”赵有财摇了下头,说:“我搁枪星里没看见着(zháo)中,但我感觉肯定是打着了!” 李春明闻言,心里更为惊讶了。 猎人开枪时,可以通过枪星看到猎物出血或身体栽歪。出现这样的情况,那肯定就是打中猎物了。 但东北虎的速度太快了,赵有财一枪打出,枪星里就空了。 可枪法大成的赵有财,已经达到了另一种境界。 感觉! 一枪既出,中与没中,感觉就已经告诉了他。 李春明是转业军人,虽然没赶上参加战争,但枪法当真了得,要不然楚安民也不会派他带队来此。 可在今天的狩猎中,李春明被赵有财给盖住了。 李春明暗暗咬牙,他没有嫉妒之心,只是感叹自己退伍后这几年,结婚、生子、按部就班的工作,实战这方面落下的太多了。 赵有财单手提枪在前,大步向上走去。此时的赵把头毫无戒备,因为他相信自己那一枪肯定打中了。 而中枪的虎,不管伤势严重与否,都犹如那惊弓之鸟。因为它知道,这里有人能要它的命,故而绝不敢在附近埋伏。 赵有财先找到了自己第一枪打出的子弹,赵有财看了一眼,心想:“打低了!” 然后,赵有财再去另一道枪溜子。 想要枪打的好,用子弹喂是一方面。除此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打完枪一定要看枪溜子。这样才能做到心里有数,知道自己这一枪差在哪里了,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才能尽量避免。 最后,赵有财找到了一撮毛,一撮染血的虎毛。 赵有财捏起那撮虎毛,冲李春明一笑,道:“皮里肉外。” 李春明陪了个笑脸,按理说他是科级干部,整个永安林场能跟他平级的也没几个。但在强者面前,李春明表现的很谦卑。 “走!”赵有财往上一甩手,随着虎毛飘落,就听赵有财说:“咱继续追它,你就信我的,它必走57!” 李春明连忙答应,然后夸赞道:“赵师傅,附近这些林场我都转过,他们那些炮手我也见过,但我感觉呀,你打围是这个!” 当李春明说到“这个”俩字时,他右手往上一挑大拇指。 “哈哈哈……”赵有财闻言一笑,道:“嗨,咋说呢?呵呵,就那么回事儿吧。” 虽然是谦虚的话,但语气中带着得意。 赵有财、李春明继续追赶老虎,同一时间赵军、王强、解忠也在对东北虎进行追杀。 一个小时后,赵军一马当先端枪从岗尖子上下来。此时他脸色不好,身后王强喊道:“军呐,你慢点儿的!” 赵军停在一棵树下,举目望着四周。但不用多看,往下再走一里多地,就是他埋大胖它们的地方。 又绕回来了! 绕了一大圈又回来了! 这虎在带着他们兜圈子! 这时王强、解忠跟了上来,他俩没被赵军落下多远,而刚才王强喊赵军是怕他遇到老虎偷袭。 “老舅!”赵军往下一指,对王强道:“咱又回来了。” “嗯呢,我知道!”王强道:“这是坐山虎,你越撵它,它越不走!” 江东不是无船渡,耻向东吴再起兵。 赵军上辈子看《故事会》,看过那样一段话。 王者都是有尊严的,就像傻大木、卡大佐,在他们困难时,都有外国表明立场可以为他们提供避难,但全都遭到了拒绝。 因为,王者是不会离开自己的国土的。一旦他们走了,也就不是王了。 这只东北虎的主要领地是老鬼头子岭,但附近这几座山也都是它的地盘。 此时被人追杀,东北虎一直在找机会反击,但赵军、王强二人经验丰富,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刻就是一枪搂过去。 在这种情况下,东北虎也不逃跑,硬是带着仨人兜圈子。 赵军、王强也没办法,他们三人的战斗力没有赵有财那五人强,赵军和王强不能分开,这样也就没办法围仗这只东北虎。 而此时,赵把头与打虎队已经开始收网了。 秦竹松、张冬至、赵继成到了赵有财所指的高尖子上,并都找好了隐蔽的伏击点。 东北虎距他们所堵的仗口还有三四里地,当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枪响时,东北虎猛地提身向上一纵,落地又起直奔仗口。 听到枪声的不只有虎,秦竹松三人听到枪声后知道这是赵有财、李春明的示警,用意是告诉自己三人,那大爪子来了! 可就当三人打起警惕,等候东北虎现身时,山头东边沿着山岗一路向下,到底是盘山路的一个大转弯。 此刻张援民双手拿着石头往木头撑上砸,边砸边道:“这个老蒋,特么第一天来,我就告诉他给爬犁修修,这特么死懒的一天!” 张援民说的是实话,楞场开工第一天他就喊蒋金友修爬犁,当时他嗓门大了点儿,还被邢三说成是矬老婆高声。 但天地良心,蒋金友当天真收拾爬犁了。可这爬犁天天拉着重木上山下沟的,不是修一次就再也没事儿了。所以楞场把头隔三差五都得给套户放半天假,不为别的,就为了让他们能有工夫修整一下爬犁。 这几天楞场放假,套户们闲着就修爬犁。可蒋金友这架爬犁,张援民天天赶着,昨天回家给赵军送鱼,今天又回家送狗。 就这样,在转那个大弯时,爬犁出现了些问题,迫使张援民不得不停下来对其进行维修。 要不然的话,张援民这时候都出山场了。 在将最后一颗大洋钉锤入木头中后,完工的张援民把手里石头往旁一丢,然后招呼两条狗起身。 而就在这时,张援民想起一事,他扯过装双响子的麻袋,从中掏出一捆来,拆开后取一个拿在手里。 这年头放炮仗没有搁地下的,全是用手拿着放。 张援民点着了一颗烟,使烟头点着了炮仗捻,然后这厮往山前蹿了一步,甩手将手里的炮仗往上一抛。 “听……”炮仗起在半空时,捻燃烧殆尽,它瞬间窜天而起,起于高处炸开。 “嘡!” 其实从这山脚到山尖,四五里地呢,炮仗再窜也窜不了多高。 但山风阵阵,炮仗声在山间回荡! 当听到炮仗声时,在山尖子上埋伏的三人脸色铁青。 “听……嘡!听……嘡!听!嘡!听!嘡!” 炮仗声一声接一声,而且越来越快! 只要是男人,不管大人、孩子,都乐意放炮仗。张援民也不例外,而且他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长大了也不咋地。 只是最近条件越来越好了,尤其是还有机会能攒下私房钱,心里有底的张援民就在这儿玩上了。 他这一玩儿不要紧,山转圈都是炮仗回声。一时间,都分不清楚炮仗声到底是从哪边来的了! 在打围里,管这叫盖住了! 只不过打围用的是枪,而不是炮仗。 当年赵有财、黄贵、徐长林三人互相起外号,徐长林的爆杆徐炮是咋来的? 不就是对面山坡上站了仨狍子,徐长林使枪去打,一口气打了十二枪。 可等枪声过后,雪烟落下时,三只狍子还在对面山坡上站着呢。 枪声阵阵在山间回荡,仨狍子也不知道枪是从哪儿打来的,当时都懵了! 此时的东北虎,就跟当初那仨狍子一样,它停下脚步,茫然地看着四周。 四面出来“听嘡”声,东北虎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动静,但山风刮来的火药味让东北虎很不喜欢。 紧接着,只见东北虎将身一提,身体于半空中舒展,直奔西边陡坡扎了下去! 此时东北虎距离仗口不过一百多米,它往上行走时有树木阻挡,仗口那仨人虽是居高临下也没能发现它。 但它这一纵,秦竹松于枪星中看到了一抹黄影,当即枪口往东北虎消失的方向一挪。 可这时候,早已无了东北虎的身影。 秦竹松自树后蹿出,双手端枪就往下跑。张冬至、赵继成见状,连忙起身追赶。 等到东北虎消失处,秦竹松停下脚步,望着面前几乎是直上直下的陡坡。 这坡,东北虎能下去,可人下不去! “我ct个妈的!”张冬至、赵继成双双提枪奔东边杀去,秦竹松也没劝,端枪跟着俩人一起去。 仨人在高尖子上冻一个小时了,用东北话叫冻逼得喝的,眼瞅着老虎就过来了,让你一顿炮仗给崩走了。要是抓住你,不拿枪崩了你,也得毒打一顿! 三人憋着气,稀里哗啦地就往山下冲。可等他们到山下,张援民早就赶着爬犁走了! 张冬至破口大骂,赵继成扒拉了张冬至两下,道:“行了,别骂了。” 说着,赵继成往前一指,道:“咱搁这儿绕过去,坐车回去得了。” 他们车停在山南,而现在位于山的东侧,只需要绕过前面转弯再走五六里地,就能看到汽车了。 “回去啥呀!”秦竹松懊恼地道:“老李和赵师傅还搁上头呢!” “哎呦我艹!”张冬至骂道:“都特么给我气糊涂了!” 三人忙又往上返,而此时赵有财、李春明已到了仗口。 刚才的炮仗声,他俩也听见了,所以二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看了看老虎在消失处留下的痕迹,又看了看三人下山的脚印,赵有财、李春明向三人迎去。 半道汇合后,五人一起下山,边走边说起那放炮仗的人。 其实炮仗一响,赵有财就想到了张援民。但不管咋生气,都不能给自己人卖了。 可赵有财不提,张冬至却对他道:“赵师傅,我们那前儿碰见个小矬把子,我估计就特么他干的!” “小……”赵有财咔吧两下眼睛没吭声。 “谁呀?”李春明问道:“不都不让他们搁这片儿转悠吗?” “他说他要回家。”赵继成在旁接话道:“还说是赵师傅猎帮的人。” “啊?”赵有财闻言,心里不禁有些慌乱。 而此时,秦竹松却道:“不能是他呀!” “那还啥不是啊?”赵继成道:“不是他,能是谁呀?” “啧!你咋这么犟呢?”秦竹松替张援民辩解道:“你们在哪儿碰见的他?” “啊……”赵继成迟疑了一下,抬手一指道:“在西头啊!” “对呀!”秦竹松一跺脚,道:“从西头到东头,还能走一个小时吗?” 秦竹松此话一出,张冬至、赵继成都不言语了。他们走一个小时,那是爬山。可人家张援民不用,不可能一个小时才转到这边儿来呀。 “行啦,行啦!”这时李春明拦住了几人的争论,道:“是谁还能咋的呀?” 制止了几人后,李春明转头对赵有财说:“赵把头,你看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呢?” 自见识到赵有财的本事后,李春明对他就格外客气。也不知道途中俩人咋唠的,李春明就开始称他为赵把头。 对这个称呼,赵有财甚是满意,只不过此时,他有些失神地道:“这下可毁了!” 第九百六十二章.永安首富的钞能力(11月月票加更2/21) 之前张冬至、赵继成说他们碰到了下山回家的张援民,那时候赵有财就有些慌。 但赵有财慌,不是怕这四个人找麻烦,而是因为他昨天让李宝玉转告王美兰,就说自己昨晚不回家是为了给打虎队做饭。 虽然这谎话是李大勇说的,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按理说,这慌撒的挺圆。再者,如果正常来说没有坏人捣乱的话,此时一行人都应该带着老虎尸体回去领赏了。 然后,赵有财晚上就能回家,这件事也就翻篇了。 可现在的情况是老虎没打下来,自己还容易有翻车的危险。 那张援民回去了一叭叭,王美兰知道他赵有财在外头打虎,还撒谎聊屁的,那不是麻烦大了么? “赵把头!”李春明被赵有财的喃喃自语吓了一跳,忙问道:“啥玩意毁了?” “啊?”赵有财回过神来。 “赵把头!”李春明再次向赵有财询问,道:“你看咱们是拢火烤烤干粮,还是回楞场吃口饭呐?” 今天五个人从42楞场出来的时候,江二栓给他们准备了一兜子两合面馒头。 没办法,楞场没办法摊大煎饼,有馒头吃就不错了。 但折腾一上午,馒头都冻实成了,想要吃的话,必须得先拢火,然后把馒头放火边烤。烤透一层啃一层,要不然没一个小时都吃不到嘴。 这挺麻烦的,而现在离着42楞场也不远,回去起码能吃口热乎的。 “不吃了!”让人没想到的是,赵有财抬手制止了李春明,道:“咱们上车那儿去,完了坐车绕到西头,看看那大爪子到底奔哪儿去了!” 当说最后一句话时,赵有财眼神坚定地道:“今天必须给它干下来!” 赵有财如此说,李春明当即响应。而打虎四人以李春明为首,他都发话了,其他三人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 赵家父子各带一路人马在山间寻虎,而此时永安屯赵家。 当解臣把车停到赵家门口时,王美兰带着一众妇女和往常一样出来接狗、接肉。 可王美兰一出房门,看到黑虎、二黑它们往院子里跑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不对。 这时候她没反应过来少狗了,只是看自家的狗精神状态不对,没有往常的那种欢实劲儿。 紧接着,放完狗的解臣绕到副驾驶这边,他帮李宝玉把车门打开,并伸手去接李宝玉抱着的大黄。 王美兰、金小梅一看就知道大黄受伤了,于是俩人连忙往门口迎去。 而当经过离门最近的狗窝时,王美兰停顿了一下,转头往那狗窝里看了一眼。 那个超大号的连体狗窝是大胖和三胖的,此时解臣都转过来了,那后车箱里就应该没有狗了。 王美兰眨巴下眼睛,心里有些不舒服,可转念一想,自己儿子和弟弟都没回来,备不住是他们俩带着别的狗在后面呢。 李宝玉下车以后,直接抱着大黄回了他家。这狗不能放在外面了,得放在屋里。 但在进家门前,李宝玉让王美兰回家取药,又让解臣开车带金小梅去找韩尚。而他则抱着大黄进屋,将其安置在自己和李如海那屋的炕上。 炕头热乎,大黄趴在那里没一会儿就精神了许多。李宝玉看它状态好些,就到外屋地从碗架里拿了早晨剩的馒头,掰了一块送到大黄嘴边。 大黄看了馒头一眼,然后挑着眼睛看向李宝玉。 这时,王美兰拿着两只青霉素过来,见大黄不吃东西,她把青霉素放到旁边桌上,然后道:“宝玉呀,它要不吃,你就先别喂它了,我去给它整点儿温乎水。” 说完,王美兰出到屋外,拿大黄的狗食盆,给它往盆里兑了少半盆的温水。 等王美兰把水盆放到大黄面前以后,大黄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了。 看到大黄起身,李宝玉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之前赵军说大黄不太好,李宝玉心如刀绞。 而刚才看大黄不吃东西,李宝玉眼泪差点都下来了。 此时大黄能起来喝水,李宝玉那颗心一下就落了地。 可当大黄把嘴插进盆里,伸舌头去舔水时,随着它舌头连续吞吐,把水喝进嘴里的同时,水中有红色散开、沉浮。 王美兰一直在观察大黄,因为她没看到大黄有外伤,但看大黄的样子又不太精神。 此时一看有血进到水盆里,王美兰“哎呦”一声,看向李宝玉道:“宝玉啊,这狗受内伤啦!” 王美兰跟赵有财过二十多年,多少明白一些。 被王美兰这么一问,李宝玉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咧嘴哭道:“大娘!” 王美兰顿感不好,但她知道赵军和王强没事,要不然李宝玉不会就这么回来。 “咋的了,孩子。”王美兰从兜里掏出手绢,一边往李宝玉擦着,一边问道:“今天你们上山咋的啦?” 李宝玉:“大娘,我们碰见大爪子啦!” “哎呦!”王美兰闻言大惊,忙问道:“那你哥哥他们呐?” “他们给狗报仇去了!”李宝玉哭道:“狗都死了!” 王美兰张着嘴巴说不出来话,她眨巴两下眼睛,抓手绢的手在李宝玉肩上拍了一下,道:“行啦,宝玉别哭了,一会儿韩尚来了,咱别让人笑话。” 说完,王美兰向外面走去。 出了李家屋,王美兰看着李家那三个空荡荡的狗窝。 她知道大黄在屋里,但花猫和花狼肯定是回不来了。 看见王美兰,站在狗窝前的小花摇了摇尾巴。 此时的小花情绪不高,它的尾巴都不是翘着的,而是尾尖朝下的摇。 王美兰走过去,扯过狗链子把小花拴上,然后摸了把小花的脖子就往外走。 今天王美兰都没跳墙,而是走院门回了自家院子。当看到那个空的狗窝时,王美兰眼睛瞬间一热。 她鼻子抽了一下,从兜里拿出手绢往眼角擦去。 此时赵春在屋里哄孩子,老太太和解孙氏在屋裁布,她俩岁数都不小,一进一出、一冷一热容易感冒,所以王美兰没让她俩出来。 而杨玉凤、赵玲、徐春燕,她们仨刚把那赵家剩下的那七条狗拴上。 要是往常,即便是熟人,这几个狗让拴,也不会很配合,肯定会摇头晃脑给人增加障碍。可今天,这七条狗除了黄龙、花龙,其它的都没挣扎。 拴完狗看到王美兰进来,杨玉凤她们刚想问问赵军、王强、解忠咋没回来,却看到了王美兰在抹眼泪。 这可把三人吓了一跳,连忙扑奔王美兰而去。 “姐呀!”赵玲一把扶住王美兰胳膊,着急地问道:“咋的啦?” “二婶儿,你哭啥呀?”徐春燕扶着王美兰另一边胳膊问道。 杨玉凤没抢上位置,就站在王美兰面前,可还不等她开口,院子里的狗就炸了。 “汪汪汪……”最先是白龙,它猛地往前一蹿,拴它的铁链瞬间绷直,只见白龙凶狠地向王美兰叫着。 “汪汪汪……” “嗷嗷……” 黑虎、青龙、黑龙也都冲着王美兰这边咬着,二黑、花龙、黄龙倒有些茫然。 这时,赵玲、徐春燕反应过来,俩人连忙放开王美兰胳膊,并和杨玉凤一起离开了王美兰身边。 看到这一幕,四条狗很快就安静下去。 它们刚才那样不是冲王美兰,而是冲赵玲她们仨。熟归熟,但狗知道她们不是家人,更不是主人。狗可以任由赵玲她们给拴链子,但不能由着人“挟持”王美兰。 没错,刚才三个人的举动落在狗的眼里,狗就以为她们是在冒犯王美兰。 所以,它们要护主。 院里的四个女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王美兰看了眼就近的白龙,眼泪更是止不住了。 要是大胖砸、三胖砸在,尤其是大胖砸,都能把铁链子扯折了,但大胖砸和三胖砸回不来了。 她快步往屋里走,杨玉凤三人紧忙跟着进屋。 此时赵军那屋炕上全是棉布,老太太、解孙氏正坐在炕上忙活呢。 听见开门声,老太太喊话问道:“咋啦,闺女?” “没事啊,婶儿。”王美兰强忍着悲痛答了一声,然后带着杨玉凤等人进了东屋。 这时,赵春刚哄孩子睡下,看四人进来,她忙问自己兄弟咋没回来。 小周到在睡觉,王美兰就压低了声音,把狗在山里遇虎,大胖、三胖、花猫、花狼战死的事跟几人说了。 几人闻言唏嘘不已,同时也惦记起赵军、王强和解忠。 “妹子,没事儿。”王美兰怕弟妹担心,就安慰赵玲道:“他们手里三棵枪呢,还又两棵半自动,不怕的。” “嗯呐。”赵玲点头应了一声,然后跟王美兰说:“姐啊,我刚才看那狗肚子都瘪着呢。” “那啥……”王美兰道:“拿那个喂得罗下窖,拎上来一下子土豆子,完了再拿个窝瓜、抓几把苞米面,把狗食插上。” “哎!”杨玉凤答应一声就往外走,赵玲、徐春燕也出去帮忙。 赵军家喂狗的土豆都得削皮、洗干净,窝瓜也是如此。 三人出去忙活,烧水、洗土豆、削土豆,而此时赵春听王美兰抽搭鼻子,忙从后面揽住王美兰后背,小声安慰道:“妈,别太往心里去哈。” 赵春知道这话安慰不了王美兰,但此时此刻赵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嗯,没事儿,闺女。”王美兰拍了拍赵春的手,然后离开了自己闺女的怀抱,凑到炕柜前,将炕柜门打开,从中拽出个三角兜来。 在把公文包给了李如海后,王美兰装钱就用三角兜了。不过也好,那公文包装不了多少钱,还是三角兜实惠。 王美兰双手掐着三角兜系扣处,转头看向了赵春。 “咋了,妈?”赵春惊讶地问道:“你拿钱要干啥呀?” 王美兰有啥也不避着她大闺女,赵春知道这兜子装的都是钱。 “闺女!”王美兰道:“我感觉呀,你弟跟你老舅他们,今天整不住那大爪子。” “啊?”赵春闻言一怔,紧接着就听王美兰继续道:“他们今天要整不住,明天我也不想让他们去了。” 说完这句,王美兰顿了一下,又道:“但咱家狗不能就这么死了!” “嗯?”王美兰一席话,给赵春听懵了,她看着王美兰问道:“不是?妈,你啥意思啊?” 又想报仇,又不让他们去。那咋的?他们不去,你去呀? 此时的王美兰,盘腿坐在炕头,装钱的三角兜就放在她双膝中间。 兜子两边把手系在一起成扣,王美兰右手握着那个扣,左手抬起对赵春比划了个一,说道:“妈出一千块钱,咱们这林区能有人把这大爪子给我干死不得?” “这个……”赵春更懵了,自己老娘这么干,算买凶、雇凶不得? “两千!”王美兰左手的一变二,骂道:“杂艹的,我不信没人干!” 永安首富伤心、难过、愤怒之下,决定拿钱砸死那大爪子。 “两千……”赵春吓坏了,自己公公是林场一把手,管着一千多正式职工,但周春明一年工资加补助也就这个数吧。 “那肯定有人干。”赵春看出王美兰状态不对,试着调节气氛,微笑了一下说道:“这是咱娘俩说话,这要是我爸以前呐,你给他二百块钱,他都蹦高地去。” 赵春说的是搁她爸以前,她还以为她娘家现在有钱了,她爸不能干那事儿了呢。 大闺女开玩笑,王美兰虽然没乐,但心里稍微宽敞了一些,她咔吧下眼睛,道:“你爸呀,他那纯属是要饭的没见过高粱米!” 孩子在一旁睡觉,赵春强忍着没笑出声。 而此时王美兰嘀咕道:“这事儿吧,我还没法去办去,这如海……唉呀!” 王美兰叹了口气,随手把兜子往炕柜里一塞,然后对赵春说:“闺女,你搁屋,妈上你叔家看看大黄。” 说完,王美兰起身就往外走。而这时,屋外的狗正好叫了起来,解臣带着韩尚往李家院里走。 王美兰出来时,正赶上金小梅从后车箱上下来。去请人,就得让韩尚坐副驾驶,金小梅又不能跟他挤,于是就只能这样了。 姐妹俩相视无言,齐齐叹了一口气。 第九百六十三章.矮诸葛献计——借刀杀虎 在去请韩尚的途中,解臣把今天发生的事简单地和金小梅描述了一番。 得知自家养的花猫、花狼回不来了,金小梅心里也很难受。 但此时医生上门了,姐俩就往李家屋里走去。而王美兰、金小梅一进门,正听见韩尚说道:“这药啊,给狗打都白瞎了。” 这年头,狗在大多数人眼中跟牛马没什么区别。而一支青霉素在林区,且不说值多少钱,关键是如果没有关系,根本弄不来。 所以在韩尚眼中,大黄这老狗还不如这两支青霉素值钱呢。 但狗对猎人来讲,那又是一码事。何况大黄在李家这么多年,李家人早就拿它当家里的一份子了。 李宝玉心里难受的都不行了,韩尚还说这样话,他心里的火顿时就压不住了。 “你……”李宝玉一横眼睛,刚要骂人就听王美兰道:“韩呐!” 话音未落,王美兰和金小梅就进来了。 “赵婶儿!”韩尚忙冲王美兰点头打招呼,然后又叫了金小梅一声“李婶儿”。 “别管白不白瞎了。”王美兰微微抬头,下巴向前一点,道:“我们不差这仨俩的。” 王美兰说“不差这仨俩”,意思就是不差钱。 “哎!”韩尚闻言,点头赔笑道:“那还说啥了,婶儿,我这就给它打上。” “儿子!”在韩尚开药箱时,金小梅上前一步,挡在李宝玉和韩尚之间,她背对着韩尚,伸手扒拉李宝玉一下,道:“你抱着点儿大黄,别让它给你韩哥咬了。” 说着,金小梅还给李宝玉使了个眼色。屯子里就这么一个大夫,磕打他两句可以,但撕破脸就不好了。 韩尚给大黄打针的时候,大黄一动没动,乖巧地趴在李宝玉怀里。 韩尚看大黄没有外伤,刚想询问却看到了旁边的水盆。 水盆里清水颜色发暗,韩尚忙问了大黄情况,然后告诉王美兰等人,这大黄是受了内伤,看情况不是太好,如果打青霉素的话,最少得打七天。 这个事,赵军早有交代,但此时韩尚在,李宝玉就没说。 而不用李宝玉说,王美兰也懂,她三句话打发了韩尚,由金小梅送着韩尚出去。 至于大黄的出诊费,就等打完七天针一起算。 然后,王美兰又出家门奔屯部而去。到了屯部跟赵国峰言语一声,便是一个电话打到了林场后勤。 接电话的是周建军,一听电话那头是个女人,周建军不由得一愣,因为这么多年都少有女同志往后勤组打电话的。 听那声音还挺熟悉,又是找自己的,周建军咔吧两下眼睛,试探着道:“我就是周建军。” “建军呐,我是你妈。”王美兰往旁瞟了一眼,问道:“说话方便不得?” “方便,妈。”周建军应道:“咋的啦?啥事儿啊?” 此时周建军心里不踏实了,因为他知道要不是有大事,王美兰是不会把电话打到他这里的。 周建军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儿子,但转念一想,赵家条件比自己家都好,还有那么多人忙前忙后的。最主要是丈母娘一家人都没说的,就算大人吃苦也不会亏待了孩子。 “哎呦!”周建军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想到了一种可能,能不能是自己老丈人出事了。 周建军不知道赵有财跟家里撒谎了,他和周春明都以为赵有财是替儿出征,所以一时间,周建军就以为是赵有财在猎虎中出事了。 “建军呐,家里出事儿了。”王美兰紧接着的一句话,让接电话的周建军直接从木头椅子上起身,道:“妈,你别着急,我马上就回去!” “啊?”王美兰闻言一怔,随即忙道:“不用,不用!建军啊,不用你回来,你把药给你李叔就行,他晚上就捎回来了!” “嗯?”周建军一怔,问道:“妈,什么药啊?” “唉呀!”王美兰叹了口气,因为她听李宝玉说,自己儿子要嫁祸那害自家狗的老虎,所以她没和周建军明说,只道:“你兄弟今天上山打围,狗有受伤的,完了寻思让你搁那边儿给整点青霉素。” “啊……”听王美兰此言,周建军松了口气,屁股坐回板凳上,无意识地道:“唉呀!我的妈呀,整了半天是狗啊,我还寻思我爸咋的了呢?” “嗯?”王美兰停顿了一下,眼睛瞬间瞪大,问道:“建军,你爸咋的啦?” “我爸不替我兄弟打虎去了吗?”周建军道:“你这一打电话,我还寻思是他出事儿了呢,可把我吓死了……” “你爸打虎去了?”王美兰也顾不上旁边还有别人了,此时的她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呃……”周建军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不对,连忙问道:“妈,你不知道啊?” “不是?”王美兰皱眉道:“他昨天晚上没回来,说是他留那儿给打虎队做饭呐!” “啊……那个……”周建军慌了,他磕磕巴巴地道:“妈,那个……那啥,你别着急呀,他们五个人去的呢,拿五棵好使枪呢!” 这是不着急的事吗? 王美兰是生气呀,这不是没正事儿吗? 不是王美兰瞧不起人,区区一个局里加林场,能给几个奖金呐,你赵有财至于吗? 真是要饭的没见过高粱米! “行了,建军。”王美兰强压着怒火,说道:“你帮着给整二十支青霉素,完了需要多少钱,到时候……” “唉呀,妈!”一听王美兰提钱,周建军忙打断道:“咱都自己家人,啥钱不钱的?” “不是,建军。”王美兰道:“你上卫生所把药开出来,别给钱就挂账,完了到时候让你爸上那儿结去。” “啊,那行。”这回周建军没拒绝,而王美兰挂了电话,跟想问又不敢问的赵国峰道别后,出屯部气呼呼地就往家走。 “老婶儿!老婶儿!”王美兰走到半道,就听后面传来马蹄声和张援民的声音。 “援民?”王美兰回头看是张援民,等马爬犁停在身旁时,王美兰忍不住问道:“你咋又回来了呢?” 三天回家两趟,昨天早晨从家走的,今天又回来了,这是锻炼马呢么? “那个……”张援民手拿马鞭往自家的方向比划一下,道:“铃铛和她妈说晚上害怕,我给她们买俩狗送回来。” “唉呀!”王美兰闻言叹了口气,伸手打扫了两下张援民胳膊上的灰土,然后皱着眉头、看着他说:“你还整什么狗啊,你搁家不就完了吗?” “我……”张援民感觉这话听着好像不大对,而这时王美兰往爬犁后看了一眼,问道:“狗呢?” “狗送家去了。”张援民道:“我到家看铃铛她妈没搁家,我寻思过来告诉她一声。” 说到此处,张援民一拽马缰绳,对王美兰说:“正好老婶儿,你跟她说一声得了,我这就回山上……” “你回什么山上啊!”王美兰甩了下手,道:“家里出点儿事,你别走了。你脑瓜儿好使,你留下给参谋、参谋。” “嗯?”张援民闻言一惊,着急地问道:“老婶儿,家里咋的啦?” “走吧,到家说。”王美兰给张援民带回家,当他们到家时,杨玉凤和徐春燕已经把狗喂上了。 张援民一进院子,还来不及跟自己媳妇说话就看出了不对,连忙指着那空的狗窝问道:“那俩胖子呢?” 一听张援民问起大胖、三胖,王美兰顿时感觉鼻子一酸,她咔吧两下眼睛,抬手往远处大山一指,道:“留在山上啦!” 张援民大吃一惊,因为他知道,打围人说人或狗留在山上,那都是说死了。 “我兄弟呢?”张援民往向屋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嚷道:“我兄弟干哈去啦?” 杨玉凤一把拽住张援民,道:“咱兄弟没事儿,他跟老舅还有解大哥,他们仨搁山里追那大爪子呢。” “哎呦我艹!”张援民眼睛一横,道:“我也去!” “行啦,援民。”王美兰叫住张援民,道:“你别去了,你去也白扯。走,咱上你李叔家,商量点事儿。” “哎!”张援民跟着王美兰到隔壁,俩人进屋时,金小梅、李宝玉、解臣都在西屋里观察着大黄呢。 因为那韩尚也说,大黄的情况不是太好。 此时王美兰、张援民来了,金小梅招呼他们上炕。等都落座后,王美兰让解臣把今天的情况简单给张援民介绍了一下。 然后,还不等张援民发言,王美兰右手抬起,指尖斜指道:“我拿出两千块钱,把咱这四个屯子打围的都鼓动起来,谁能给那大爪子干死,我这两千块钱就给谁!” 王美兰这壕气十足的话,听得三个小辈一愣。而最先响应的是金小梅,她左手往起一举,道:“嫂子,这钱不能都你出,我家出一千!” 说完,金小梅手往窗外一指,道:“我家还死俩狗呢!” “不是?”张援民都害怕了,他忙拦过话茬,对王美兰说:“老婶儿,那大爪子可不能瞎打呀!” “那不怕。”王美兰道:“你兄弟说了,整咱家狗那大爪子,就是上头让打那个。” “不是……吧……”张援民一下就反应过来了,他兄弟这招确实管用,但这件事操作起来可不容易,得让所有人口径一致。 但人心隔肚皮,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不是没有,想要不走漏风声那太难了。 就在这时,抱着大黄的李宝玉抬头道:“大娘,把如海招唤回来吧。” “先不着急!”张援民又拦了李宝玉一下,然后问王美兰道:“老婶儿,就吃人那个大爪子,上头说打死了能给多少钱呐?” “那不知道。”王美兰摇头,道:“但他们给不多少钱,也就三头五百的吧。” “啊……”张援民小心翼翼地打量下王美兰的脸色,然后说道:“那个……我老叔,他跟那个……上头下来那几个人,他们进山里磕大爪子去了。” 张援民此言一出,李宝玉惊讶地抬头看着他,金小梅、解臣都有些难以置信,而王美兰却是嘴角一扯。 其实这事,张援民要是不提,王美兰都不带跟他们说的。毕竟自己这边要出两千块钱打虎,而自己老头儿那边为了三头五百的搁山里摸爬滚打,听着给人感觉怪怪的。 “那个缺大德的!”王美兰小声嘀咕一句,而她的态度也让众人晓得王美兰早已知道此事。 见王美兰如此,张援民向王美兰抱拳、拱手道:“大娘,此事不宜声张啊。” 说着,张援民双手分开,那在下握拳的右手往外移动时,一根食指立起,并道:“小侄有一计,定要那大爪子不得好死!” 王美兰被张援民的话说的一愣,而旁边的金小梅跟李大勇过半辈子,没事儿的时候多少也看过些小人书。 于是,金小梅冲张援民招手,道:“速速道来!” “嗯?”碰到明白人的张援民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向金小梅一拱手,然后看向李宝玉道:“宝玉,前天咱吃饭前儿,好像是如海说的吧?说上头下来的那几个人都挺厉害,是吧?” “嗯呐!”李宝玉点头,道:“家伙事也硬!” “那就行了。”张援民道:“咱干脆把两千块钱给他们,让他们打完那个大爪子,再过来把这大爪子干死。到时候就让他们说,是先打的咱们这个,打完了一看打错了,完了才打的那个!” 说完这番话,张援民还解释道:“一个山牲口,打错了那没招儿啊,谁也不能说他们。完了咱这边儿给他们拿两千块钱,他们乐不得的!” 听张援民一席话,王美兰不禁眼睛一亮。该说不说的,张援民确实有主意。那帮人就是为打虎而来,打错了也是名正言顺。关键的是,这四个人只要不傻,就不会把这事往回说,这可比找附近的人靠谱多了。 想到此处,王美兰看向金小梅,重重一点头道:“好啊!这招行啊!” “嗯!”金小梅也是点头表示同意,而此时李宝玉冲张援民伸手,道:“大哥,此计甚妙!” 就是在等这句话的张援民,忍不住放声大笑,冷不丁吓了大黄一跳。 明天加更,不管加几更,肯定给这俩大爪子磕死一个。 打虎,肯定不能是简单的,得有特殊的手段。要不然,我之前吹身怀十余种擒虎方法岂不成了吹牛? 总有兄弟看不惯拿赵有财当对比,可关键是常出场的这几个人,除了赵有财,别人的能耐不足以跟赵军比较。而且那些人,从他们自己的角度,他们不会赵军“竞争”。 我也是吃没上学的亏,有时候写的时候,我也感觉力不从心,表达不够简洁明了。 而按我的浅显理解,暂时只能拿赵有财来跟赵军竞争,总不能写王二麻他爹吧? 再说,赵把头都多牛了,枪法多横啊! 第九百六十四章.援民他爹的遗计 从山尖子上下来,赵军又一次看到了那被东北虎吃剩的半只野猪。 这已经是他和王强、解忠第二次绕回来了,那东北虎带着他们绕山头转了足足两圈。从见那老虎自狗帮中杀出以后,赵军三人就再没看到过这只虎。 赵军咬紧牙关,两边腮帮子后微微鼓起,他心中的恨意丝毫未减,但他们早晨从家出来以后,就再没吃过饭。虽然解臣给他们留下干粮了,但他仨一直追老虎,根本没工夫吃饭。 关键是看解忠戴的表,现在已经是下午的两点三十五分,再过一会儿这山林里就该黑天了。 所以就算现在拢火烤干粮也不行,因为老虎本身喜欢搞偷袭,等天色暗下来,在山里追虎的危险性更大了。 赵军不敢硬来,便招呼王强、解忠回家。但当从那半只野猪身前经过时,赵军脚步停顿了一下。 “大哥!”赵军回头喊解忠,问道:“你兜子里是不是还有绳子。” “有!”解忠往挎兜子一摸,道:“不过就一根了。” “我这还有。”王强问赵军道:“大外甥,你是不是要给这半拉猪整回去。” “嗯!”赵军点头,咬牙切齿道:“杂艹的,我特么不能让它好过了。” “兄弟!”解忠闻言,忙指着下方,问赵军说:“它没有吃的,不能扒咱狗吧。” “那不能。”听解忠提起狗,赵军有些心疼,道:“狗都冻上了,它不能扒。” 说完,赵军回头往上瞅了一眼,道:“咱回去吧。” 赵军说这话时很不甘心,因为这虎带着他们兜了两圈,脚印可哪儿都是,明天再来看那漫山脚印,根本分辨不出虎往哪儿去了。 但事已至此,再留下来也无济于事,赵军不得不回家。 见赵军看向身后,王强大概能猜出他的意思,过来说道:“军呐,咱先回去,晚上跟你爸说,让他明天请假。” 说到此处,王强顿了一下,道:“完了咱堵它一仗,要不这么撵没有头儿。” “嗯!”听王强这话,赵军微微点头表示赞同,然后三人绑上那半只野猪,拽着它往家返。 当经过那埋大胖它们的松树时,赵军心里格外的沉重。 而与此同时,赵有财他们一行人在46楞场上兜了一圈,确定了那老虎的去处。 但同样天色已晚,哪怕五人本领高强也不得不往楞场回。 在下山途中,李春明问赵有财说:“赵把头,咱明天再堵它一仗?” “不行!”赵有财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对左右人说:“这个山跟咱上午堵仗那山不一样,这上头岗岔子多,保不准那大爪子往哪边儿去!” 说到此处,赵有财稍微顿了一下,才继续道:“要堵仗的话,就得排仗。上面少说五个仗口,那得多少人呐?” “那不行!”李春明道。 “唉呀!”秦竹松闻言叹口气,道:“这一天呐,又白溜了!” “ctmd!”张冬至忍不住骂道:“就赖放炮那个逼养子,要让我抓住他,我特么给他卵子籽儿捏碎了!” “别打岔!”李春明喝住三人,然后虚心向赵有财求教,道:“赵把头,那你看明天咱怎么整呢?” 不虚心不行,且不说赵有财枪法了得,今天李春明已然见识过了。关键是赵有财对这山场熟悉,就像刚才自己提议打仗围,却被赵有财拒绝了。 但李春明深知赵有财拒绝的对,这山上全是岗岔子。要想堵仗的话,得多人排仗。 这要是野猪,甚至黑瞎子都好说,但这是老虎!排仗的时候,每一个仗口最少得搁两个人。那么五个仗口,再加上赶仗的,一共就得十二个人。 一般人还打不了老虎,那十二个好手上哪里找去? 此时的赵有财听到了李春明在问自己话,可他紧锁着眉头,好像在做什么重大决定一样。 李春明等人也没着急,但他们都在观察赵有财的神色。 终于,赵有财下定决心,开口说道:“这个大爪子受伤了,要不然它不能吃人、吃马。” “对呀!”赵有财话音刚落,李春明就点头附和。 赵有财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后面的高山,道:“咱回去跟那个江二栓借两架爬犁,明天咱还兵分两路,赶着爬犁搁上头那山上慢慢转悠,看那大爪子来不来。” “哎!”李春明、秦竹松闻言,二人齐齐眼前一亮,道:“这行啊!” “是不是?”得到认可的赵有财,脸上瞬间露出了笑容。 “太行了!”李春明道:“咱就坐爬犁上去,大爪子敢来,咱就干它!” 听李春明如此说,赵继成也随声附和,唯有张冬至,他想了一想才对李春明说:“李哥,我想起个事儿来。” “嗯?”李春明一愣,随即问道:“咋的啦?啥事儿啊?” 张冬至道:“我们老家那边儿吧,以前可多大爪子了。” “啊!”李春明下意识地一点头,道:“这我听你说过呀,什么一道沟、二道沟啥的。” 他们同事多年,平常总唠嗑啥的,张冬至要说的事,李春明听过好几次了。 “对!对!”张冬至道:“我们老家在二道沟旁边,完了往这边儿来呢,是三道沟、四道沟。就那个四道沟,后来改成叫虎牤沟了。” “虎牤沟?”赵继成接话问道:“大爪子搁那儿干大牤牛啦?” “哎!”张冬至重重一点头,道:“对呗!咋回事儿呢?四道沟那边是韩宋堡(pu)子,他们说有一年去个要饭的。他们那书记心眼儿好,给那要饭的留下了。完了也不能让他白吃白喝呀,这就让他给队上放老牛。结果么,那天来个大爪子,给老牛造一个。” “哎呦我艹!”秦竹松在旁惊呼一声,道:“那没干死它呀?” “你听我说呀。”张冬至继续道:“我们那边是老爷岭,一走一过总有大爪子。反正吧,要知道有大爪子呢,我们这帮人就注意点儿。” 说到此处,张冬至笑了,他道:“没成想呢,第二天那放牛的,他又把那帮老牛赶那个头天碰见大爪子那地方去了,完了第三天又让大爪子造一个。” “哎呦我天!”李春明笑道:“这不傻吗?” “谁说不是呢。”张冬至笑着说:“我岁数小,我没见过这人,反正听我家老头儿说的,后来人家问这大傻子,说你咋没脸呐?咋还把老牛往那儿赶呢?你猜他说啥?” “说啥呀?”李春明好奇地问道。 张冬至呵呵笑道:“他说的,大爪子前天来过一次,寻思这几天再不能来了呢!” “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赵有财也跟着笑了。 可张冬至接下来的一句话,让赵有财笑不出来了,只见张冬至看向他道:“赵把头,听说那个人,老家是你们这儿的。” “嗯?”赵有财一怔,同时想到了一种可能。 “说是十八道岗子逃荒过去的么。”张冬至道,而他们岭南人口中的十八道子,就是现如今的永安林区。 赵有财咔吧两下眼睛,问张冬至说:“那人姓啥啊?” “姓张!”张冬至斩钉截铁地道:“我没见着过他,但我咋知道他的呢?我二舅提过,说是我们一家子。” 赵有财闻言不吭声了,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张冬至口中的“傻子”不是别人,正是张援民他爹张大脑袋张大皮。 张大脑袋是外号,而张大皮是张援民他爹的本名。据说生他那天,张援民他奶难产了,当时接生婆费了好半天劲才给张援民他爹接下来。 不说难产吧,就正常接生也得给人家费用啊。可当时老张家,穷的是叮铛山响,原来是想拿四个野鸡蛋给接生婆结账。 可要是没有难产这一出也就罢了,这人家忙活了一小天,再给四个野鸡蛋就不合适了。 张老太爷也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主,他一上来性情劲儿,当场把自己那件羊皮袄给了接生婆。 按张老太爷的想法,当时是五月初,接下来一天比一天暖和,就用不着这羊皮袄了。 但他却是想差了,还有冬天呢。 结果,张老太爷死于那年冬天,死的时候都冻硬了。 也正是因为那件羊皮袄,张援民他爹才有了张大皮这个名字。 想起自己那位小大哥,赵有财咔吧了两下眼睛,一直到回到42楞场,他都没说几句话。 …… 永安林场快下班时,周建军拿着一个铝饭盒到了调度组,将李大勇叫出来后,把饭盒递了过去。 “这是干哈呀?”还不等周建军说话,李大勇就笑着拒绝道:“咱家啥吃的都有,亏待不着你儿砸。” 李大勇还以为周建军是想给赵家拿吃的,所以才开了句玩笑话。可当等听周建军说那饭盒里装的是二十支青霉素,还是用来治疗家里的狗时,李大勇心里顿感着急。 而周建军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李大勇心更慌了。 “李叔啊。”周建军看看左右,才小声问李大勇道:“我老丈人偷着打老虎去啦?” “嗯?”李大勇闻言大惊,忙拽着周建军胳膊走到一旁,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咋知道呢?” “还我咋知道?”周建军没说是自己说漏的,只道:“我老丈母娘都知道了!” 周建军此话一出,李大勇瞬间呆立在原地。 昨天到家以后,是他替赵有财跟王美兰撒的慌,今天赵有财事发,能不把他牵扯进去吗? …… 当赵军、王强、解忠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五点了。 听着院里狗的吭叽声,赵军也没心思去安抚它们,背枪就进了家门。 今天赵家没有大鱼大肉了,很简单的酸菜粉丝汆牛肉,使小铜锅汆了,而锅坐在火盆上。 虽说李大勇和林祥顺还没回来,但赵军他仨一天没吃饭了,王美兰直接叫人把锅子煮上,让三人先吃。 趁着等锅开的时候,赵军把他们仨撵老虎的经历跟王美兰说了。 “儿啊!”王美兰听完就对赵军说:“妈跟你李婶儿,我们俩商量了,咱得磕这大爪子给咱家狗报仇。完了呢,咱不自己去。” “嗯?”赵军听得一愣,这时王美兰继续说道:“这大爪子不像别的,妈怕你们有危险。” 这才是王美兰要重金悬赏的原因。 赵军没说话,听王美兰道:“咱掏两千块,找他们下来那四个人……” 等王美兰把计划和盘托出,赵军没有反对,通过今天下午的追赶,他也感觉那大爪子难缠,如果赵有财不出手,单靠自己这几个人不太稳妥。 而即便请动了赵有财,王美兰说的也有道理,老虎不像别的,万一发生危险了呢? 见到赵军答应,王美兰脸上露出了笑容,可就在这时,旁边的张援民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啊……”王美兰反应过来,忙向张援民那边比划一下,并对赵军说道:“这是你张大哥出的招。” “嗯?”赵军诧异地向张援民看去,张援民脑瓜好使,这是毋庸置疑的。而赵军诧异的是,张援民咋又回来了。 反观张援民,他笑着向赵军一抱拳,道:“为兄略施小计,不足挂齿。” 赵军向张援民一竖大拇指,道:“大哥,你今天这妙计可以。” “是吧?哈哈哈……”张援民一听赵军都夸自己,一时间劲头更足,当即请缨道:“兄弟,明天我一早就从家走,到林场接着如海去找那四个人。” “行!”赵军一听张援民、李如海齐出,就知道这个事稳了。这俩人干别的不靠谱,干这个绝了。 这时,锅里冒出阵阵香气,王美兰招呼给赵军他们拿筷子,可赵军却起身对王强、解忠道:“老舅、解大哥,你俩先吃着。” 说着,赵军手往西墙一比划,道:“我过去瞅一眼大黄。” 都是自己家人,王强、解忠也不跟赵军客气,赵军自己出屋翻墙到西家,推门进去见李宝玉正搂着大黄在西屋炕上唠嗑呢。 当然了,一直都是李宝玉说,大黄在听。 “哥哥!”看到赵军进来,李宝玉问道:“大爪子磕下来了吗?” 赵军摇了摇头,李宝玉反过来安慰赵军,道:“没事儿,哥哥,咱张大哥出招了,我听还挺贴铺衬。” “嗯,这次他还挺靠谱。”赵军说着,侧身坐到了炕沿边,伸手摸了摸大黄后背,问李宝玉道:“大黄吃没吃东西?” “没有。”李宝玉有些沮丧地说:“就喝点儿水。” 赵军闻言,伸手轻揉着大黄耳朵,而大黄眼睛微眯,似乎享受着赵军的抚摸。 不知为何,赵军看着眼前的大黄,忽然想起了花小。 第九百六十五章.好狗不死在家里(11月月票加更3/21) 「咕嘟嘟……」 小铜锅上冒着热气,锅里滚着泡。 赵军伸筷子进去,夹住往起一提,两根筷子中间有酸菜、有粉丝、有牛肉片。 赵军左手端碗过去接住菜,拿回到自己面前,再一次把菜夹起轻轻吹了两下,然后将菜送进张开的嘴里。 等嘴里菜嚼到差不多时,使筷子少夹一点韭菜花塞进嘴里,随后再往嘴里扒拉两口米饭。 刚才菜盖在上面,菜汤沉进饭里,浸泡的米饭热乎乎、有滋有味。 就在赵军吃饭时,远在42林班的赵有财也在吃饭,他吃的也是酸菜粉丝汆肉,只不过他们这锅里汆的是野猪肉。 美中不足的是肉太少了,六个人平均分,每人都分不上五片。 六个人是因为江二栓也在,这菜在楞场算好的了,他岂有不吃的道理。 六个人边吃边喝边唠嗑,江二栓试探着问五人楞场何时能复工。 江二栓虽不用给套户们开工资,但他得供人吃马嚼。楞场现在每天没有进账,他就白白往里搭钱。 提起这个,李春明四人都皱起了眉头,他们是接任务来的,今天是第四天了还没给那老虎磕下来,这不禁让他们有些着急。 同样着急的还有赵有财,他是偷摸出来的,虽然自认为慌撒的挺圆,但每多一天就会有暴露的可能。 赵有财不知道的是,他撒的慌已经被戳破了。而李大勇提心吊胆地回家后,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花猫、花狼死了,给李大勇心疼够呛。好在王美兰没提他昨天帮赵有财撒谎的事,让李大勇暗松了一口气。 可等吃完饭回到自己家,李大勇被金小梅狠狠地训了一顿。 听着自己爹挨训,在西屋摩挲大黄的李小巧对李宝玉道:「大哥,大黄咋不吃东西呢?」 「它身体里头有炎症。」李宝玉的回答把李小巧吓了一跳,小丫头忙问:「那咋整啊?」 「没事儿。」李宝玉安慰妹妹说:「打几天针就好了。」 听李宝玉这么说,李小巧才安心。 可当夜深人静时,李家四口人都已睡着许久,东屋墙上的大钟已走过了十二点。 趴在李宝玉旁边的大黄忽然抬起了脖子,它静静地看着那打呼噜的李宝玉。 看了许久,大黄慢慢地往前蹭了蹭,把嘴搭在李宝玉枕头上,轻轻抽动鼻子嗅了嗅。 然后,大黄缓缓起身,从炕上一跃而下。 落地时,大黄屁股往下一沉,差点坐在地上。这要是往常,大黄落地后第一件事是噼里扑隆地抖毛。 但此时,它只艰难地起身,向屋门口走去。 当到门前时,大黄转头往炕上看了那熟睡的李宝玉一眼,然后低头使脑袋把屋门撞开。 夜深,灶坑里的火早已熄灭,外屋地里有些冷。大黄身体微微一颤,迈步到门后连挠数下,把屋门给李宝玉关上了。…. 然后大黄凑到东屋门前,低下头使鼻子往门底下嗅了嗅,最后才转头向外面走去。 李家的房门,就是一扇门板,门外有锁,门内没有。只是在门板关合处钉了块胶皮,如此关门后紧实,在里面不用力推是推不开的。 大黄用脑袋拱了半天,终于把房门推开,当它从屋里出来时,缩在狗窝的小花猛然惊醒。 小花嗅到是大黄,所以它没叫,但它从狗窝里蹿出,向大黄摇着尾巴。 大黄试图把房门合上,但因为关门处有块胶皮,不用气力的话,门是关不严的。 没办法,大黄只能把门虚掩上,然后在茫茫夜色中向院门口走去。 这时候,东院赵家的几条狗都察觉到了,它们起身从狗窝里出来,齐刷刷地望着李家的方向。 大黄到了院门前,赵李两家前帐子都是柳条围的,帐子门也是。 这院门使一根木棍别着,这只能防君子,却不能防小人。 大黄连续撞了三次,才把帐子门撞开。 这时候的大黄,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它从门里出来后,侧身一歪,直接横在了门前。 第二天早晨,当金小梅从东屋出来时,不禁皱起眉头,嘀咕道:「今天咋这么冷呢?」 说完,金小梅就看到房门咧开了一条缝。 「哎呦!」金小梅忙过去把门拽严,然后到灶坑前,拿过旁边的柴火往里加。一会儿李大勇、李宝玉就醒了,金小梅怕他们挨冻。 等烧着了灶坑,金小梅到水缸前,掀开盖帘一看,「啧」了一声道:「都冻上了!」 水缸里,水面结了一层薄冰。 金小梅使葫芦瓢将冰磕碎,擓了几瓢水到锅里,嘴里喘着白气,嘀咕道:「今天不烀土豆子了,给我们大黄烫苞米面吃。」 说完,金小梅把锅盖一盖,准备等水开的同时,她拿着手电推门向外面走去。 今天早晨,她不准备做太复杂的,想熬了萝卜汤,然后弄点冻干粮在上面一熥。 当金小梅从家出来走到仓房门口时,手电无意地一扫,让金小梅看到自己院子的院门开了。 金小梅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难道是来人了?但转念一想,家里有狗,断不会让外人进来。 可她往门口走了两步后,金小梅脚步一顿,瞪大眼睛看着院门外。 「大黄!」金小梅大喊一声,快步奔院门前跑去。 金小梅一喊,赵家狗、李家的小花齐齐仰头,朝天嗷叫。 狗叫声打破了山村的寂静。 李家西屋,李宝玉正在梦中。 他梦到自己和赵军两个人,带着花小儿和大黄上山去打黑瞎子。 花小儿是头狗,它一进山就没影了,而大黄一直跟在他身边。 忽然,一阵狗叫传入李宝玉耳中,是花小开声了。 这时,大黄纵身向前飞奔,李宝玉刚要动身去追,梦里的狗叫声与现实的狗叫声合于一出,瞬间惊醒了李宝玉。…. 「几点了?」李宝玉下意识地抬头往窗前一看,只见窗外黑乎乎的,他嘴里嘀咕了一句,然后随手往身旁摸去。 这一摸,摸了个空。 李宝玉猛地坐起,手忙脚乱地抓起旁边的手电一打,却见旁边的褥子上已没有了大黄。「大黄!」李宝玉连棉袄、棉裤都没穿,直接从被窝蹿出下地,趿拉着鞋就往外跑。 外屋地也没有大黄,这时李宝玉隐约听到屋外有金小梅的哭声,他推门往外跑去。 两家院里,狗叫声连成一片,惊醒了赵军、王美兰、赵春。 赵军套上棉裤,披上棉袄就往外跑,当出到外屋地时,听东屋有动静便道:「妈,你别着急,把衣服穿好了再出来!」 说完,赵军推门出到外面。 此时天还未亮,院里狗叫声乱做一团,赵军推开手电往院子里晃了一下,见不是自己家的情况,当即就往院外跑。 当他出来时,就见李家院门前,李宝玉抱着大黄放声嚎啕,金小梅一手抹眼泪,一手拽着李宝玉,试图将他拽起来。 赵军一看李宝玉没穿棉袄也没穿棉裤,就慌忙向他跑去。 这时,李大勇也出来了,以他的经验一眼就看出来,那大黄已经冻硬了。 李大勇张了张嘴巴,一时间无法平静下来的他,吼道: 「大黄咋出来了呐?」 金小梅抽搭一下,道:「它自己出来的。」 这老狗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硬是拖着重伤的身体走出了家门、走出了院子。 李大勇闻言,脸颊不住地颤动,但他上前一把揪住李宝玉胳膊,道:「起来,屋里穿衣服去!」 赵军也上前,从李宝玉怀里抱过大黄。此时大黄已经冻住了,不能再往屋里抱了。 李宝玉被李大勇、金小梅带进了屋,赵军抱着大黄进了李家仓房。 看着那嘴角、鼻孔里都有红色冰碴的大黄,赵军狠狠咬住牙,转身从仓房里出来。 这时,王美兰也从家出来,看到赵军时,她喊着问道:「儿啊,咋的啦?」 紧接着,赵家房门又开,赵春也出来了。 赵军到隔墙前,隔着墙喊赵春道:「姐呀,你别出来啦!」 「咋的啦?」赵春问道。 「大黄没了。」赵军说完,王美兰重重地叹了口气。 赵军让王美兰、赵春回家,而他则迈步进了李家。 他刚一进屋,就见李宝玉往外闯,赵军拦腰将李宝玉抱住,道:「行啦,宝玉,别出去了。」 赵军知道李宝玉对大黄有极深的感情,但哀大伤身,他要出去再看见大黄,那哭起来就没头。 「军呐。」李大勇站在窗前往外看着,问道:「给大黄放哪儿啦?」 「搁仓房里了。」赵军道:「我看仓房里有块苫布,我给大黄放那上了。」 「行!」李大勇闻言微微一点头,然后走到炕沿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大黄趴过的褥子。…. 「小梅呀!」李大勇看向金小梅,道:「去把钱查出来,让小军拿过去给嫂子。」 昨天两家说好,出钱买那老虎命。 「嗯!」金小梅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走。而这时,赵军拦住叫住金小梅道:「婶儿,你别取(qi)了。」 「嗯?」金小梅一愣,她还以为赵军又要一家出钱呢,当即就要反驳,却听赵军说道:「咱两家狗的仇,我自己报!」 「啥?」赵军的话,听得李大勇、金小梅一惊,旁边的李宝玉却是眼含泪花,激动地看向赵军。 「不用旁人!」赵军说话时,拼命地压住心中的悲伤与怒火,道:「我高低给它***!」 「哥哥!」李宝玉大叫一声,扑过来抱住赵军痛哭。 「行啦,行啦。」赵军拍拍李宝玉肩膀,道:「看看今天啥时候咱哥俩上山,还是给大黄埋山里吧。」 虽然大黄是在家里走的,但它是围狗,还是按照打围人的规矩,来个松树长青的好。 「先不得。」让赵军没想到的是,李宝玉竟然拒绝了他的提议。 就在赵军一愣神时,李宝玉道:「得等如海回来,大黄救过他命,得让他给大黄磕头。」 赵军:「……」 这确实也是打围的规矩,当初黄贵在永胜屯外折狗,他给那救过他的狗一一磕过头。 而李如海,曾偷跑着跟赵军、李宝玉进过山,险些被野猪给挑了。多亏大黄舍身护主,要不然哪有今天的林场小门卫? 「那个……」赵军咔吧两下眼睛,道:「原来咱说让张大哥去接如海,那是寻思找人磕大爪子。现在咱自己磕它,就不让张大哥上去接如海了。」 昨天计划让张援民去接李如海,然后他俩双绝合璧,保准能说服那打虎队。 可如今,赵军既然决定自己解决这只虎,那还接李如海干啥? 折腾张援民是一方面,关键是到了林场,咋跟李如海说? 难道告诉 那孩子,让他回来给大黄奔丧? 「那就明天再送大黄。」李宝玉道:「如海晚上就回来了。」 「那行吧。」赵军嘴角一扯,起身拍了拍李宝玉肩膀道:「宝玉,我回去准备、准备。」 赵军说完,跟李大勇、金小梅告辞后,出门翻墙回了自己家。 赵军进了家门,直接往自己房间回。而他推门进屋后,却看到王美兰正坐在炕沿边,身旁还放着她那装钱的兜子。 「儿啊!」王美兰见赵军回来,当即一把拽过兜子。可还不等她说话,就听赵军道:「妈,别拿钱了,这老虎我自己磕。」 「啊?」王美兰闻言一惊,问道:「咋又变卦了呢?」 「嗯啊!」赵军心情特别不好,所以罕见没给王美兰解释,而是坐到老娘身旁长叹了一声。 王美兰见状,知自己儿子心意已决,于是便道:「儿子,那你想咋打这大爪子呀?」 「我寻思让我爸回来。」赵军道:「张叔跟他媳妇回娘家,今天也该回来了吧?他回来,就让我爸请个假,完了我再找我周大哥,加上我老舅,我们四个咋也干它了!」 昨天赵军回来以后,屋里人不少,王美兰就没提赵有财撒谎聊屁的事,毕竟不是啥露脸的。 再加上赵军昨天心情不好,又累了一天。等到大伙走后,他早早地就躺下了。 所以,此时的赵军还不知道赵有财跟着打虎队走了。 「咳!」听赵军的话,王美兰轻咳一声,道:「儿啊……你爸那个……」 「嗯?」看王美兰吞吞吐吐的样子,赵军感觉不对,忙问道:「我爸咋的了?」 王美兰嘴角一扯,道:「你爸忙着呢。」 我接着写,昨天说打死只虎,肯定得干一只。兄弟们先睡,我写完不定几点了,明早起来看。 . ...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九百六十六章.干的就是山神爷!(11月月票加更4/21) 听老娘说完自己老爹去向后,赵军甚是无语。 “妈呀!”赵军叹了口气,对王美兰道:“你做饭吧,吃完饭,我出去张罗、张罗。” “哎!”王美兰应了一声,起身拎着装钱兜子奔外屋地去了。 王美兰走后,赵军想了一想,拿出江华江老爷子那本工作手册,从前往后的仔细阅读起来。 这小册子里,有江老爷子一辈子下炸子的心得与经验,赵军选自己不懂的地方仔细阅读。 等他从头到尾翻看一遍后,已经是五点多了。赵军从炕上下来,到外屋地对王美兰说:“妈,我出去一趟哈。” “哎!”正在拿刀锛土豆的王美兰闻言,转头看向赵军问道:“儿子啥时候回来?二十多分钟就好饭。” “嗯,那回来了。”赵军伸手推门时,想了一下转头对王美兰说:“妈,你给缸里那牛油拿出来,搁火墙底下缓着,我有用。” 之前赵把头屠牛,一千块钱换来了一头牛,牛身上的牛油被剔出来,单独冻成了几坨。 这些牛油跟肉放在一起,赵军不知道在哪口缸里,只能让老娘帮着去找。 “行,妈知道了。”王美兰道:“妈把菜炖上,妈就出去给你找。” “妈,你多穿点儿,外头冷。”赵军叮嘱了一声,推门走了。 他从家出来,看到李宝玉正在他家院里打转,赵军轻叹一声,叫着李宝玉与自己同去。 二人直奔江家,一进江家院子,就听到仓房里有响动,紧接着就见解孙氏端着个盆出来了。 那盆里,装的是十来个两合面馒头,这是她家三口和老太太早饭的主食。 “解娘!”赵军、李宝玉和解孙氏打了声招呼,该说不说的,对现在的解孙氏,赵军是刮目相看。 这小老太太以前在家的时候,不睡到七八点钟决不起床。现在这还不到六点了,她就起来干活了。 跟着解孙氏,赵军、李宝玉进到屋里。一开门,就见解忠在从锅里往出盛汤,那汤是骨头汤,应该是熬给小熊喝的。 而解臣,则在一旁的靠边站上切土豆条呢。 看到赵军来,解家兄弟忙和他打招呼。 “江奶干啥去了?”赵军刚问一句,老太太就回来了。 她是去西院看小熊了,现在有解家娘仨在家干活,老太太清闲得很。 “小啊。”老太太看到赵军,第一时间就问:“你有事儿啊?” 老太太不糊涂,她知道如果赵军没事的话,那赵军到这儿应该先到西院去看小熊。可此时赵军奔自己家来了,那他就是有事。 “江奶。”赵军手往屋外一指,道:“仓房里挂那俩饭盒,我想拿走。” 老太太闻言眉头一皱,直直地看着赵军。她连棺材本都舍得给赵军,可赵军提到的俩饭盒里,装的都是江老爷子在世时用来缠炸子去的东西。 老太太知道赵军要这些,一定是琢磨下炸子,再联想昨天那只虎,老太太当场问道:“小啊,你跟江奶说,你要干啥?” 赵军也不糊弄老太太,直接道:“我想下炸子,崩那大爪子。” 赵军此言一出,老太太和解家三口都是一惊,老太太直接问道:“咱不是找人打吗?咋还要下炸子呢?” 赵军没和老太太说大黄的事,只道:“用别人,我心里不踏实。” 听赵军这话,老太太招呼赵军道:“来,小啊,咱上屋里唠去。” 说完,老太太招呼赵军、李宝玉、解孙氏到了里屋,留解忠、解臣在外做饭。 等到炕上落座,老太太对赵军说:“小啊,你江爷咋出的事儿,你也知道。下炸子那玩意,它不是那么稳妥。” 老太太这话不是危言耸听,下炸子那玩意就是不太靠谱。就算再有经验,也不可能百分之百成功。 由于缠炸子时要用到炸药,有些人一个不慎,炸子在缠制的过程中爆炸了,给这人手指头崩掉、眼睛崩瞎的都有。 再就是像江华似的,缠炸子缠嫩了,黑熊嘴刚一碰到炸子就炸了。但只炸坏了熊嘴,没能一下把黑熊崩死,结果江华就死在了那只熊的爪下。 “没事儿,江奶。”赵军语带自信地说:“我把炸子缠上没问题,至于缠嫩了也不怕。” 说到此处,赵军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下一个炸子,再配上一把地枪!” “地枪?”这回就连李宝玉都坐不住了,他忙向赵军道:“哥哥,这不行吧?” “嗯?”赵军看向李宝玉时,就听他说:“那天如海搁老宋家回来,不都说了吗?山神爷不让使地枪杀大爪子……” 李宝玉话没说话,就被赵军抬手制止了。只见赵军微微昂头,眼睛望向窗外,道:“兄弟,山神爷要敢蹦哒,咱连它一起干喽!” 五分钟后,赵军捧着两个饭盒出了江家,他带着李宝玉直往张援民家而去。 当二人到张援民家时,院子里传出声声狗叫。赵军昨天听说张援民是回来送狗的,此时一看那养在张家院里的两条狗,他微微一怔,转头看向李宝玉问道:“这好像张来宝、秦老三家整那狗呢?” “哎呀!”李宝玉咔吧下眼睛,道:“我瞅也像呢。” 院里有狗,又不知道这俩狗啥脾气,赵军、李宝玉没贸然进去,而是在院门口等了一会儿。 等张援民从屋里出来,一看是赵军和李宝玉,忙快步向他们迎来。 “去,去!”一边往门口跑,张援民一边赶狗,在跑到二人面前时,张援民招呼道:“来,兄弟,快进屋!” “大哥!”赵军一手揽着两个饭盒,一手指着那两条狗,道:“这在哪儿买的狗啊?” “在山里买的么。”张援民笑道:“昨天我还跟你说了呢。” 赵军狐疑地看了张援民一眼,他瞅着那俩狗像是张来宝、秦强从岭南整回来的,但他又叫不准,所以没法问张援民。 二人跟着张援民进屋,这时杨玉凤和小铃铛也都起来了,看到赵军、李宝玉来了,正在做饭的杨玉凤笑道:“你俩跟你大哥进屋,完了就搁这儿吃吧。” “嫂子,我们不吃了。”赵军道:“跟我大哥说点事儿,完了马上就回去。” “啥事儿啊,兄弟?”张援民一边把赵军往里让,一边说道:“我一会儿就接如海去。” “不用接了。”赵军拦住张援民,道:“狗的仇,我自己报,咱不用找旁人了。” “兄弟!”张援民闻言连忙问道:“咋的啦?” “大黄没了。”赵军说:“没死家里,那狗自己跑院外去了。” “唉呀……”张援民咔吧两下眼睛,眼中流露一丝哀伤,就连杨玉凤和小铃铛也都唏嘘不已。 而这时,赵军抬头看向张援民那棵16号挂管枪,道:“大哥,一会儿我走前儿,这枪我得拿走。” “啊?”张援民一怔,道:“兄弟,这枪你咋使都行。” 可说到此处,张援民又话锋一转,道:“不过,兄弟,你有半自动不使,使这个……” “半自动不是咱的。”赵军道:“我要下炸子、下地枪干那大爪子,咱这个不能用别人枪,要不得有个闪失,人家就难办了。” 赵军家那两棵半自动步枪,一棵是从永兴大队借出来的,另一棵是永安屯部的。这两把枪属于公家,都是在武装部备案的。如果丢了的话,永兴的陶大宝、于学文和永安的赵国峰都得摊麻烦。 而且下地枪不需要枪能连发,放在李宝玉家的挂管,和张援民这棵16号枪都行。除此之外,赵军还打算把王强的枪也借来。 “兄弟!”一听赵军要下炸子、下地枪,张援民连忙劝道:“这两样都挺危险呐,咱是不是再研究、研究啊。” “是啊,兄弟。”杨玉凤也劝道:“咱昨天不都说了嘛?咱找林业局下来那四个人,让他们来打多好啊?” “兄弟!”张援民又劝道:“昨天大哥献那妙计多好啊,你咋还非得自己干呢?” “行啦,大哥。”赵军没听张援民、杨玉凤的劝阻,而是起身道:“就这么干了,自己的狗,咱自己报仇。” 赵军话音刚落,李宝玉就在一旁附和,他是主张自己报仇的。 张援民见劝不了赵军,便起身把枪取下,在递给赵军时说:“行啦,兄弟,大哥这几天不走了。你啥时候上山,你就招唤着我。” 赵军应下,和李宝玉带枪离去,张援民一直把他俩送到院外才转身回家。 进屋后,张援民重重地叹了口气。正在切菜的杨玉凤闻声,抬头问他道:“又咋的啦?” “唉!”张援民望着窗口,道:“不听谋士良言,白瞎我小诸葛的锦囊妙计了!” 说着,张援民迈步走到里屋,往炕沿边一坐,手上比划着,对跟进来的杨玉凤说道:“那刘皇叔不听大诸葛的,非要打江东,最后咋样?让陆孙一把火给烧没了!” 杨玉凤都不认识几个字,哪晓得张援民说的都是啥呀。 而一旁的小铃铛闻言,忙拦张援民道:“爸,爸,人家叫陆逊,不是陆孙。” “嗯?”张援民不晓得自己认错字了,而杨玉凤哈哈一笑,指着张援民道:“你连人家名儿都不认识,你还搁这儿叭叭啥呀?” “呵呵呵……”小铃铛也乐,张援民恼羞成怒,冲杨玉凤道:“你懂啥?妇人!” 杨玉凤被张援民吼的一愣,但根本不当回事,只笑道:“我不是妇人?我还是老爷们儿?” “哈哈哈……”说完,杨玉凤和小铃铛又一起大笑起来。 杨玉凤的话,张援民还真不知道该反驳,而他转念一想,老太太吃柿子挑软的捏,当即冲自己闺女道:“黄口小儿!” 一看亲爹冲自己来了,小铃铛淡淡一笑,道:“爸,你主我赵叔仁义无双、智勇双全,你就好好跟他干吧!” 张援民:“……” “谁说不是呢!”杨玉凤伸手在张援民腿上抽了一下,道:“一天总起屁!” …… 赵军和李宝玉回家吃了早饭,赵军在自己的房间里缠炸子。 这个东西真的很危险,赵军左手托着一块老碗茬,这碗茬是江华给留下的,比鸽子蛋大、比鸡蛋小。它不是搪瓷的,也不是瓷的,看着像泥瓦的,应该有些年头了。 赵军右手擓炸药平放于碗茬上,然后又取过一块碗茬,小心翼翼地压在炸药上。两块碗茬不能相碰,要不然摩擦出火星子,中间的炸药就会爆炸。那样一来,赵军少说得少俩手指头。 两块碗茬差不多大,夹着一份炸药。然后,赵军又继续添了炸药与碗茬,弄得就跟3+2饼干一样。 接下来就更得小心了,赵军使细麻绳缠绕夹着两份炸药的三块碗茬,将其缠成鸡蛋大小后,他拿过提前准备好的、泡过牛油的薄纸,将那碗茬、炸药包裹住。 如此一个炸子就算完工,赵军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到一个空的铁饭盒里,然后将其拿到外面,挂到仓房里头。 赵军一连缠了三个炸子,他现在能随意支配的枪有三把,三把枪配三个炸子正好。 赵军这边完工,那几家人也都到齐了。女人们在家干活,男人们一起出动,乘车直奔昨天遇虎的地方而去。 到了目的地,众人下车沿山路而上,赵军一路观察山形地势,最后问王强道:“老舅,这边是不有人压窝棚?” “对!”王强点头,指着靠北山根处,说道:“永利的老郭头子在那儿,我们都十多年了。” “咱搁他那儿住两宿,行不行?”赵军问道。 “那咋不行呢?”王强道:“说一嘴就好使。” “那就行!”赵军说完,继续带人前行。 而与此同时,赵有财坐着马爬犁在山间行驶。马车的速度很慢,作为车老板的赵继成也不着急。 忽然,一阵山风吹过,拉爬犁的马长嘶一声,赵有财忙叫赵继成勒住缰绳。 与此同时,赵有财一下子自爬犁上起身,他双手掐枪,抬眼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嗷呜……嗷呜……” 虎啸声响,赵有财眼睛追寻虎声。可这时,他和打虎队都忽略了一个问题,就是马害怕呀! 听到虎啸,拉爬犁的马“嗷”的一声,直接蹿了出去。 它这一跑不要紧,站在爬犁上的赵有财直接飞了出去。当整个人觉得身体一空时,赵有财就感觉到了不对。而此刻,他看到了一抹黄影。 几乎是下意识的,赵有财飞起一枪。 “嘭!” 兄弟们先睡觉,明早起来还有哈。 第九百六十七章.互相伤害(11月月票加更5/21) 虎再伤也是虎,一声长啸,林木惊悚,马四肢酥软,临近的赵有财、赵继成头皮发麻、面如过电。 追杀老虎和直面老虎攻击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尤其是那虎瞬间出现,惊马狂奔打了赵有财一个措手不及。 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赵有财仍打出一枪。 这一枪,他打也就打了。因为他们是兵分两路,此时那仨人坐着爬犁在山南转悠呢。而赵继成,他现在只顾着控马,根本腾不出手来打枪。 赵有财这一枪,说是蒙的,但也找到了那么一丝感觉。 虎由上而下连续的纵跃,赵有财身处下坡,他这一枪也没抬枪,肯定是打低了。 而打低这一枪,子弹直接打断老虎一只前掌。 老虎一头扎在雪地上,就地一滚,翻身挣扎着起身,一瘸一拐地向远处逃遁。 几乎是和老虎同时起身,但赵有财却没机会再打第二枪了。刚才扑倒雪地里,他手中的半自动枪管进雪,此时再开枪也只会伤己。 眼看着老虎踉踉跄跄地逃走,赵有财气的捶胸顿足。但事已至此,他也没了办法,总不能上刺刀去追老虎肉搏吧? 赵有财还没虎到那个程度,此时的他不但没去追虎,还主动地与虎拉开距离。 而等赵继成控制住马后,他就近找树把马拴好,再端枪赶来时,赵有财一颗烟都抽完了。 看着赵有财脚旁那只残破的虎爪,赵继成无比震惊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刚才他控制着爬犁远走时,在匆忙中也曾回头看过一眼,他看到赵有财扑倒在雪地里,更深知赵有财在那种情况下打伤老虎有多难。 赵继成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科长跟赵有财赶了一场仗,便对赵有财十分客气了。 “赵把头!”赵继成道:“你没事儿吧?” 赵继成并没关心老虎下落,而是先关切地问了赵有财一句。 “没事儿。”赵有财从兜里掏出烟和火柴,递给了赵继成。 赵继成连忙把枪夹在咯吱窝下,伸手将烟和火柴接过。 在赵继成眼里,赵把头不但本领高,而且豪气得很。石林烟就这么抽着,难怪叫赵有财呢。 这时候的赵有财,并没有任何沮丧。这一年的挫折,让四十三的他也成长了许多,何况能打落一只老虎爪,已经够赵有财吹嘘一阵子了。毕竟去年秋天时,他打猞猁才打折一根尾巴。 而且战斗还未结束,赵有财还有扩大战果的机会。 “把你枪给我吧。”赵有财伸出手,对赵继成道:“你搁这儿歇歇脚,完了也等等李科长他们。” “嗯?”刚抽一口烟的赵继成愣住了,他茫然地看着赵有财,只听赵有财继续道:“我这枪,枪管里进雪了,咱俩换枪。” “不是?”赵继成皱眉道:“赵把头,那也得我跟伱去呀。” “你去啥呀?”赵有财手往下一指,道:“那马、爬犁都搁下头呢,你能走吗?” “这……”赵继成迟疑了一下,再问:“那你自己能行吗?” “能行。”赵有财笑道:“那大爪子走一道儿,嘀嗒一道儿血,我怕它啥呀?” 打围人畏惧虎,一是因为它速度确实快,二是那货就算打个狍子,它也搞偷袭。 可现如今,那老虎断了一只脚掌,走路还会留下血迹。如此一来,速度提不上去,同样也没法藏匿身形偷袭人了。 听赵有财说的在理,赵继成把手中81杠和赵有财的56式半自动做了个交换,并叮嘱道:“赵把头,你自己可注意点儿啊!” 赵有财冲赵继成一笑,一手抓着81杠,一手朝脚下一指,道:“别忘了把这给我拿着。” “给你?”赵继成一愣神的工夫,赵把头提枪飘然而去。 赵有财在外建功立业时,赵军也带着扩大后的赵家帮出动了。 李宝玉开车,王强坐副驾驶,赵军、张援民、解忠、解臣坐后车箱。 一行六人入林场,穿过老砖窑,直奔昨天看到野猪过道痕迹而去。 等到了地方继续往前开,然后从山南沿爬犁道进山场,在山二肋一极窝风处,找到了王强所说的老郭头窝棚。 王强在门口叫了几声不见有人答应,他推门带着众人进窝棚才发现这里早已人去屋空。 屋里有人居住过的痕迹,并且还存有高粱米和粘豆包,想来是那老头子听到老虎叫,不敢在此逗留便下山回家了。 按照跑山的规矩,这窝棚赵军等人可以住,窝棚里的食物他们也可以吃,但是不能祸害人家东西,更不能祸害人家吃的。 今天赵军他们过来是借住,但想着先到这儿跟老头打个招呼。眼下这种情况既然老头儿不在,那就按规矩来吧。 而且赵军他们也只就是找个住宿的地方,吃的、喝的他们都从家带,并且走的时候,吃不了的东西也都给老头儿留下。 看好了地方,一行人从窝棚出来,解忠、解臣从挎兜里拿出小鞭挂在附近树上,点着了就听噼啪作响,附近野兽有所耳闻全都四下奔逃。 这还不算完,张援民、李宝玉又拿出带上来的双响子开崩。 鞭炮和双响子都放完,众人下山返回汽车旁,从后车箱上拽下一个麻袋,又开始放双响子。 “听……嘡!听……嘡!” 放这个不是为了惊虎,而是为了惊走这山上的獐狍野鹿。 放了几个炮仗后,大伙上车绕山而行,走个二三里地停下,继续放双响子、小洋鞭。 那老虎不怕,山上的狍子、野猪都呼呼跑。而且它们今天跑了,没有一个月都不带回来的。 上车,继续往前开、继续放炮崩,从白天蹦到黑天还不回家,打着车灯继续崩。 就这样,他们也不上山,就开车走运柴道,从62、63林班一直崩到66林班的老鬼头子岭下。 这上头是那老虎的老巢,所以光在这山下,六个人就崩了半麻袋双响。 这也就是赵家帮,换二一个人也不会有这么雄厚的资金支持。 把王富小卖店划拉空才凑出来的两麻袋双响子都崩完了,这一趟也走到头儿了,六人又乘车往家返。 按赵军的计划,明天起早奔永利,把永利屯小卖店的双响子都买下来,然后再上山来崩一圈。 如此做,一是给那老虎断粮,二是尽可能地惊走山里的野猪。 这冬天外头少有熊瞎子,但野猪是杂食性动物。老秋的时候,它们都会去干涸的河沟子吃蛤蟆。这要闻到牛油味儿,没准也会来啃一口。 没办法,赵军这次是有目的性的下炸子,他只为了炸那老虎给自家狗报仇。不像江华他们下炸子,炸着啥都是赚。 当赵家帮往家返时,赵有财带着李春明、秦竹松到了山中一处窝棚。 这窝棚主人姓段,老头子今年六十了,在这山里下夹子,不打别的,专打黄叶子。 赵有财在这山里有几分薄面,带着二人在这窝棚住下。至于张冬至和赵继成,他俩赶爬犁回去了,没等来追赵有财。 这窝棚里的伙食比楞场还差,连个正经菜都没有,就是粘豆包配咸菜条,吃的赵有财直想家。 可今天的赵家,气氛不如往常。李如海下班回来,只感觉像是做梦一样,让孩子没办法接受。 “老儿砸!”金小梅看李如海呆愣在那儿,过去扶住李如海的同时,瞪着李大勇小声说道:“我不让你给孩子打个预防针吗?” “我……”李大勇苦着脸,道:“这孩子搁场子嘻嘻哈哈的,我也不知道咋跟他说呀。” 这时李如海转过身来,他倒是没哭,但有时候越是沉默无法宣泄,反而越是伤心。 “哥!”李如海叫了李宝玉一声,李宝玉也被李如海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回应了李如海。 “那大爪子呢?”李如海问起杀狗仇人来,李宝玉忙道:“目前在逃,但哥跟你保证,它蹦跶不了几天了!” “那就行。”李如海摸了摸冰冷的大黄,然后转身跟李大勇、金小梅说:“爸、妈,走,咱上我大娘家吃饭去吧,别让人家等着了。” “哎!”李大勇、金小梅齐齐应了一声,而李宝玉这时也没敢提让李如海给大黄磕头的事。 直到晚上躺在炕上,哥俩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时,李宝玉才小心翼翼地提了一嘴。但他说完,李如海没吭声,李宝玉竟然没敢再说。 第二天早晨,当李宝玉起来的时候,旁边已经没了李如海。 李宝玉出到外屋地跟金小梅一问,金小梅也不知道李如海干啥去了,反正那孩子早晨四点多就走了。 等到快吃饭的时候,外面的狗叫了两声,正在放桌子的李宝玉透过窗户往外瞅了一眼,然后抬手指向外面,问李大勇道:“爸,你看如海拿的啥玩意?那么一大包子。” 李如海回来了,他抱个大三角兜,那兜子鼓鼓的。 爷俩说话时,端菜的金小梅也凑了过来,这时他仨看见李如海抱着兜子进了仓房,紧接着又出来了。 李如海进屋,和家人打了声招呼,便去洗手准备吃饭。而那被勾起了好奇心的金小梅、李宝玉,娘俩溜出门直奔仓房。 进了仓房,就看到那三角兜放在大黄身旁,都不用打开兜子,通过兜子口就能看到里面黄澄澄的。 这年头虽然只有黄纸叠的,但这个也叫金稞子。 金小梅嘴角一扯,转身就往家里跑。当她和李宝玉进到屋里时,李如海已经在给他们盛汤了。 “老儿子!”金小梅到李如海身旁,急道:“你整那么多金稞子要干啥呀?” 金小梅当然知道李如海要干啥了,忙又补充了一句道:“可不能搁屯子里烧啊!” 其实烧纸钱只要找个十字路口就行,在屯子烧也没事儿,别人家也都是那么干的。 但人家是给人烧,你老李家要是给狗烧,不得让十里八村讲究死啊? “嗯?”李大勇一听也急了,可他刚要说话,却见李如海看向了李宝玉。 李宝玉心里一突,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李如海道:“哥呀,今天正好是第三天,你就代表咱家给大黄送走吧。” 李宝玉:“……” 李如海继续道:“我早起来出去买的金稞子,你到山里给大黄烧了,让它上那头儿自己买两瓶午餐肉罐头吃。” 李宝玉、李大勇、金小梅:“……” 李大勇、金小梅被他们儿子的想法给惊道了,至于李宝玉,他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好嘛,我让你给狗磕头,你就让我狗烧纸。 “你们今天不是不回来了吗?”李如海说着,拿过一个馒头一掰两半,道:“我明天得上班,要不我就跟你们一起去了。” 说完,李如海把半个馒头塞在李宝玉手中,道:“吃吧,哥,吃饱饱的。” 李宝玉:“……” “行了,行了,如海你也快吃饭吧。”李大勇招呼李如海吃饭,然后对李宝玉道:“完了,老大你上山,一把火就给那玩意燎了。” 那金稞子都拿回来了,没有搁家存着的道理,而且李如海是给大黄买的,改烧给别人也不是那么回事儿。而且李大勇也寻思了,大黄给自己家辛辛苦苦干那么多年,给它带点钱走,让它自己乐吃啥买点啥。 李宝玉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把此事应下,但他又想起那件事,便对李如海道:“如海呀,大黄救过你,按咱们……” “我早晨给它磕了。”李如海说完这句话,把脸别向了窗外。 李大勇见状,使筷子虚了李宝玉一下,金小梅也冲他一瞪眼睛。 李宝玉无语了,拿着李如海塞给他的馒头送到嘴边,狠狠地咬了一口。 吃完饭,李宝玉在家穿戴整齐,摘下挂管枪、背上挎兜子,出门与赵军汇合。 李家人都出来了,李大勇使苫布裹住大黄,将它送上车,金小梅拿手绢给李小巧擦着泪眼,李如海抱着三角兜递给李宝玉。 赵军对李家人的全体出动并不感到惊讶,但他看到那兜金稞子后,赵军也被惊得一愣。 “大哥!”李如海向赵军抱拳,一脸严肃地说道:“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妥嘞,这大爪子跑不了了。”赵军先说一句,然后笑着解释道:“上次如海跟我这么说,我那一天干俩黑瞎子。” 听赵军这话,李如海小脸上露出笑容,而一旁的李大勇瞟了这俩人一眼,心想:“那小子上回跟你爸这么说完,你爸出门就干死个老牛!” “阿嚏!”被人挂念的赵有财忽然打了个喷嚏,此时他已带着李春明、秦竹松出发了。 他们撵的这只老虎生命力极其顽强,在断爪后不再在这附近逗留,而是像赵有财昨天最早预测的那样,它试图再翻57、走60林班,扑奔华夏、罗刹两国边境。 我错估一个情况,但我继续努力,十二点之前更下一章,肯定能给大爪子干下来! (本章完) 第九百六十八章.炸子加地枪 山神也难当 赵军一行人先到永利屯,一进屯子就直奔小卖店去买炮仗。 当汽车在小卖店门口停下时,正好碰见了买完烟叶子出来的宋本孝。 “哎呦!”王强一看宋本孝,连忙推门下车和他打招呼道:“宋哥!” 他俩都是跑山人,隔三差五地总能碰见。 “强子?”宋本孝一怔,随即看向下车的几人,问道:“你这干哈来啦?” “啊……”由于打虎的事不能明说,王强随手向从车头绕过来的解臣比划了一下,道:“陪他们过来办点事儿。” 宋本孝不认识解臣,所以他就不能再刨根问底了。 而这时,张援民从后车厢翻下来,由于他腿短下车费劲,赵军、李宝玉一起伸手扶了他一把。 “宋哥!”张援民抬手跟宋本孝打了声招呼,可宋本孝看到是他,却是微微一愣,随即没好气地道:“你管谁叫哥呢?你是不是虎啊?” “谁虎啊?”张援民笑道:“我爸管你家老爷子叫大哥,咱俩这属于子一辈、父一辈……” “去你妈蛋的!”张援民话还没完,就被宋本孝打断了,但看宋本孝笑呵地骂人,就知道人两家有交情,跟这里闹着玩儿呢。 看热闹的王强一笑,叫过赵军,给宋本孝介绍道:“这是我外甥。” “是赵军呐!”宋本孝看向赵军,笑道:“一晃多少年没见,大小伙子了。” “宋叔。”赵军喊了宋本孝一声,然后王强又介绍李宝玉给宋本孝认识。 一听是李如海他哥,宋本孝更热情了。最后,王强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解忠、解臣。 在互相打过招呼后,宋本孝招呼道:“那啥……上我家待一会儿呗?” “今天先不去了。”王强委婉地拒绝,道:“等哪天的,哪天上家看看我宋叔。” “行!”宋本孝刚才也只是客套话,听王强如此说急忙借坡下驴,道:“那哪天过来哈!” 说完,宋本孝与众人告辞离去。 当赵军一行人往小卖店里进的时候,赵军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赵军上辈子的时候,永安林区出过一条猎狗。那条猎狗是花小之后、青龙之前的永安第一头狗,名叫花妞妞。 在自家狗帮没起来的时候,赵军曾在打围中碰到过那条狗,那花妞妞不大,体重将顶四十六七斤。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尤其是打围人,要不是有明显的差距,谁也不会承认自己的狗不如人家的狗。 所以,能在猎狗中称雄的,必然是名副其实。 但论猎狗,体重是决定其战斗力的重要因素之一,花小巅峰的时期体重在一百斤左右,青龙巅峰时更是超过了一百一十斤。 可那花妞妞,连五十斤都不到,它却能闯下偌大名头,想必是有特殊的活儿。 可那花妞妞的主人不在永安家属区住,而且那人性格孤僻,喜欢独来独往,所以谁也没见过花妞妞干活,但那狗只要到山里,不管是大孤个子,还是大棕熊,那一人一狗就能下货。 这就吓人了! 四十来斤的小狗,蹲窝的话拿小黄毛子都不可能,它是咋留下熊霸的? 但人家上山就下货,十回有两回走空那都算多的。 这一年来,赵军家不缺猎狗,他自信自家这帮狗在大山里能横行无忌。 最关键的是还没到时候,所以之前的赵军就没去惦记花妞妞。 如今,狗帮折了五员大将,又碰到了宋本孝,赵军难免有了想法。 在赵军的记忆中,那花妞妞一开始是在宋本孝家,后来宋本孝家大儿子娶媳妇,当时钱不凑手。正好他家有个亲戚要买狗,宋本孝就把那狗卖了二十块钱。 可没想到的是,那花妞妞自89年扬名,一直到97年禁猎之前,那老狗还活着呢。更厉害的是,那狗前边儿门牙都掉没了,它还能上山拿大炮卵子呢。 现在是87年,也不知道那狗到没到宋本孝家。不过这难不倒赵军,像这种事只要派出李如海,那么借用张援民的话就是手拿把掐。 进到小卖店里,把他们家的双响子都包了,装了两个麻袋由解忠、解臣扛上了车。 从小卖店出来,一行人乘车再奔山场。他们从永利屯出来就直插老鬼头子岭,从老鬼头子岭下开始放炮崩,一路往老郭头子的窝棚而去。 到了山下,众人纷纷下车,扛着大黄、补给、炮仗、金稞子往山上走。 先到老郭头窝棚,把补给放下后,众人再掏山往62林班上头,也就是前天狗帮战虎的地方而去。 走到半道,李宝玉让众人先行,他抱着大黄由赵军陪着往隐蔽处去。 寻一棵松树,将大黄置于树下,二人使雪将其覆盖。李宝玉点着三棵迎春烟,一一插在埋大黄的雪包前。 然后,李宝玉晃荡脑袋往左右寻摸着。 他这举动看得赵军一愣,紧接着就见李宝玉往旁边走去,不大一会儿就捡了根树杈回来。 赵军嘴角一扯,心想这整得还怪正式的。 只见李宝玉拿树杈在雪地上画了个缺一边的正方形,然后把金稞子倒了进去。 赵军无语了,他把头歪到一旁不去看李宝玉作妖。 那金稞子一点就着,在火光中,李宝玉嘴里念念有词。 等仪式达成,赵军、李宝玉急匆匆地去撵大部队。 他们掏山而行,到昨天捡到半拉野猪的地方,赵军吩咐李宝玉、张援民、解忠、解臣在附近砍小树,砍倒后将其横在附近的山路上。 此为路障,而在路障前后的雪地上,用脚趟雪划出记号。 记号为一个三角形,然后一条线将三角形分成两半。如果有跑山人看到这标志,就知道前面有人下炸子,或按原路返回,或打起十二分警惕。 这一处标志怕人看不到,李宝玉他们还在路障两旁的树上使刀斧砍出痕迹。 这些粗活由他们来做,而赵军、王强舅甥二人则在布置猎虎的陷阱。 为避免万无一失,赵军决定双管齐下,既下炸子也下地枪。 他们先将王强的套管枪固定在一棵树上,使枪离地半米左右。 然后,赵军使一根细钢丝,连接枪的扳机与枪对面的一棵树。 正常来说,枪口应该与钢丝平行,等野兽经过时,绊触到地枪就会激发。 但具体情况得具体分析,在山里下地枪、炸子、套子,猎人得首先明确自己的猎物是啥。 像老辈人有套口诀,叫:狍子走岗口,野猪奔岗梁,黑瞎子钻色(sǎi)藤。 以此寻找猎物踪迹,然后再依照蛇有蛇道、鼠有鼠径的原则,在野兽经行处布置陷阱。 可今天赵军要打的是虎,作为山中霸主、食物链最顶尖的存在,这东北虎在山里横行无忌,毫无规律可寻。 所以,光下地枪的话,它万一不从这里走,或是一跃而过咋办。 这也是为什么那天李如海在宋家吃饭时,问宋王下地枪是否有诀窍的原因。因为当年的打虎将郭炮头,就有独门绝技在身。 赵军不会此绝技,所以只能换种方法,以炸子配合地枪来用。 将炸子提前绑在那钢丝绳中间,野兽被厚重的牛油味吸引过来,它张嘴一咬时,不但触发了炸子,还触发了地枪。 但如此一来,和单下地枪还不同。如果是单下地枪的话,野兽是脚绊到细钢丝,这时地枪激发,子弹是从肩胛骨处穿膛而过。 可要是下炸子,野兽是伸嘴去咬。这时候,要是还那样布置地枪的话,子弹激发时是奔野兽脑袋而去。 头的目标比身子小,这就有不着中的可能。所以,赵军没使地枪与钢丝平行,而是将其往一侧捎偏了一寸。 这样,野兽从偏侧过来就会触发陷阱。 当然了,谁也不能保证它一定从偏侧过来。所以在这里,赵军又用上了天地绝户対的方法,在另一侧砍倒小树,以树枝、树杈阻隔。这样就算野兽从那边来,也能得逼着它绕路。 像这样的炸子加地枪,赵军一共布置了三处,每两处间隔七八里地左右。 此时如果从高空往下看,那三处陷阱成三角之势,而其中央地带,就是老郭头子的窝棚。 布置完三处陷阱,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眼看天色已晚,众人忙往窝棚里赶。 等到了窝棚,大伙打水的打水,烧炕的烧炕,做饭的做饭。 今天下的陷阱,不一定今天就会被触发,赵军他们做好了在这里蹲守三天的准备。 所以,他们没少从家往山上带吃的,而且都是做起来比较方便的食物。毕竟他们不是来野炊的,一天忙活下来都累够呛,谁还有精力做饭啊? 今晚,他们就吃煮面条。 大焖罐坐在炉子上,赵军不住地往里加雪。一焖罐的雪,可化不出一焖罐的水。所以,赵军赶着雪化赶着加雪。 直到大半焖罐的水烧开,赵军拿出在家擀的去痛片、土霉素粉、盐面,将其一一洒在焖罐里。 没办法,这条件必须这样,起码别吃坏肚子。要不零下三十多度,总出去上厕所屁股受不了。 药粉、盐面下锅,瞬间化开。 赵军又拽过旁边的麻袋,从里面拿出一个个正方形的黄油纸包。 这里面包的是面条,而且还不是挂面,是王美兰带着妇女们在家切的手擀面。 切好后,把每一根都滚了面粉就不会粘连的面条放到铺了黄油纸的铝饭盒里。 然后拿到外面一冻,再扯着黄油纸把面条从饭盒里带出来,随即用纸包上面条,一个长方形的面条砖就做好了。 在这年头,挂面确实是好东西,但它咋也比不了手擀面。 这一个面条砖是二两面条冻成的,赵军连下了三个。等到面条散开时,赵军又从面口袋里掏出两个圆形的黄油纸包,将其打开后,里面是切好、洗过、攥团、冷冻的酸菜。 赵军一连扔进锅里的两团酸菜,然后又拿出一个长椭圆形的黄油纸包,这里包的是用刨子推完又冷冻的牛肉片。 随着牛肉片下锅,等里面锅再开,最先下到锅里的面条和后来的酸菜、牛肉片一起都熟了。 六人端着从家带来的小盔儿,挑着热乎面条、酸菜、牛肉吃着晚饭。除了赵军,那五个人还喝上了小酒。这屋里虽然冷,但坐在炕上比在外面好多了。 像赵有财,他此时正和李春明、秦竹松、张冬至、赵继成坐在一棵大红松下。 五人围成一圈,中间是一个大火堆。 赵有财用树杈撅成筷子从火堆里扒拉出一个烤的黑糊的粘豆包,粘豆包在雪地上一滚,拿在手里缓一会儿,粘豆包就又烫手了。 赵有财咧嘴呲牙,使门牙啃粘豆包。外面一层烤软了,可里面还冻着呢。 赵有财转圈啃了一遍,把剩下冻着的粘豆包又扔回火堆里继续烤。等烤一会儿,再拿出来啃。 这么啃,啃得赵有财鼻子往下,嘴和脸全黑了。 打虎队四人都是部队转业的,可就他们在部队的时候,也没遭过这罪呀! 看着那风轻云淡的赵有财,李春明不禁心生敬佩。 “赵把头。”李春明轻轻唤了赵有财一声,那正呲牙啃豆包的赵有财眼睛往这边一瞟,鼻子里发出“嗯”的一声。 “我瞅这大爪子是完了。”李春明笑道:“我看它走道儿落下那踪都拉沟了。” “它不是拉沟。”赵有财笑道:“它是三条腿,咱一门撵它,它蹦跶不动了。” 说到此处,赵有财回身看着62林班的方向,道:“我估计它现在到62大班上头了。” 说着,赵有财把手里小了三圈、只剩豆馅的粘豆包往火堆里一扔,抬手指着头上,笑道:“咱都不用着急,今晚上它只要趴下,明天它就起不来,咱到那儿保磕!” 打虎队四人闻言,脸上都露出了笑容,这一趟实在是太遭罪了,赶紧结束吧。 “咱还是别不着急了。”秦竹松咧嘴,苦笑道:“这也太冷了,太遭罪了,睡不着觉啊。” 火烤胸前暖,风吹后背凉。 五个人从两点就开始划拉柴火,堆在一起的木柴也将把才够这火堆烧到明早天亮的。 “唉呀!”一旁的张冬至叹了口气,随手把刚硬的冻粘豆包扔进火堆里,道:“咱也没个咸菜,这玩意吃了不得烧心呐?” “有的吃,你就吃吧。”赵继成道:“这顿吃完了,明天早晨吃啥还不知道呢。” 没办法,姓段那老头子太困难了,找了半天才给赵有财他们拿了十七个冻粘豆包。 “行啦,咱凑合一宿。”赵有财稳定军心,道:“明天早晨咱给那大爪子磕死,完了往下一出溜,是一个姓郭的老头子压的窝棚。我跟他可好了,咱明早上他那儿吃去。” 寒风呼啸,一只东北虎在山岗上蹒跚而走。它有一条腿基本是废了,肘部被猛兽咬伤,小腿半截往下还断了。 但虎就是虎,兽王末路时,眼中凶光睥睨。它不时地张口,发出声声咆哮。 已经很累了,但它不得不示威,因为它嗅到了同类,而且是同性的味道。 避不开了,只有闯过去才可获得一线生机,否则此地就是它埋骨之处。 现在的它不敢休息,而且需要能量维持体能。可以它现在的状态,就连拉爬犁的马从它眼前过,它就逮不住了。 好在它嗅到了一种怪异的膻香气,而且那气味始终停留在一个方向,于是这只东北虎使出最后的力气向那边走去。 夜已深。 窝棚里,土炕上,赵军裹着大棉猴蜷缩成了一团。马玲给他织的帽子、脖套、手套都带着,睡得不实但也能睡着。 “啪!” “噗!” 忽然,一声脆响、一声闷响在山间连续炸开,赵军猛地从炕上起身。 而当他坐起时,“啪”、“噗”,又是一声脆响、一声闷响,赵军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今天才布置的陷阱就触发了两个。 黑夜中,群山之间,一只东北虎下颚炸碎,子弹自左前肘后打入,另一侧射出。 子弹入肉处,弹孔不大,可另一侧子弹出去的地方,一个碗口大小的血洞汩汩冒着鲜血。 这只东北虎侧躺在地上,朝上的后腿微微抽搐两下,便已气绝身亡。 而在七八里外山腰处,山风将同类的血腥气带来,惊得一只东北虎仓皇远遁。 兄弟们这章更新完了,有点累了,脑袋和手不协调了。前天答应说,昨天打死一个大爪子,我以为顶多三章就完事儿呢。可写起来发现挺多细节,虽然是食言了,但我态度还可以哈。 今晚上就不更新了,我趁着这机会,调整一下作息,看看争取以后白天更新 第九百六十九章.父子会师 两个陷阱先后被触发,接连的爆炸声将窝棚里的赵军等人惊醒。 “哥哥!”李宝玉欢喜地对赵军道:“大仇得报啦!” 赵军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太多高兴之色,就连耗子去踩耗子夹之前,它都会踩几次点,观察地明明白白再下口。 耗子尚且如此,何况是虎呢? 而且这只虎是坐山虎,对于在它领地里忽然出现的食物,它一定会再三甄别。 所以,赵军认为那东北虎即便咬炸子,也得等到后天、大后天。 “兄弟!”这时解忠问了一个关键问题,道:“那咋响两声呢?” 外头响的是四声,解忠是词不达意,他想问的其实是一只虎咋触发的两处陷阱呢。 “呵呵!”解忠身旁的王强笑着插话道:“那咋的?那不还有旁的山牲口呢么?” 说完这句,王强又补充道:“咱再咋放炮仗,也不可能把这么大山场都赶个溜干净啊。” 王强话音落下,解臣就问赵军说:“军哥,那咱明天兵分两路呗?” 赵军看了看周围几人,道:“不能扯那个,咱明天先溜64那个,完了再上62,最后去63。” 解臣的意思是兵分两路,同时出发去溜两处陷阱。但赵军不想冒险,那毕竟是虎。所以,他要求大家一起行动,一起把三处陷阱都溜一遍。 “兄弟!”解忠道:“63那边儿也没响啊?” “没响那不是搁山背面么?”张援民道。 赵军他们在62、64两个林班下的陷阱,所在山坡正好与他们住的窝棚斜对着,声音在山间回荡,他们才听得见。 而63林班上的那个陷阱则不然,所以不能单凭声音来推断那个陷阱是否被触发。 同样的,赵有财和打虎队什么都没听到。此时篝火把赵有财脸颊烤得滚烫,背后却越来越冷。 这还是打虎队看他岁数最大照顾他,只让他一人靠着那大红松。 有红松树干挡风还好一些,但效果也有限,前热后冷让赵有财很不舒服。 他松开怀里抱着的钢枪,把身体转动烘烤后背,可如此一来胸前又冷了。 不光赵有财没睡着,打虎队四人也都睡不着,这五个人转圈折腾。 冻半宿了,他们早已没有了聊天的兴致,就等着明天天亮呢。 好不容易熬到早晨快六点,这几乎是一天最冷的时候,而篝火就剩一小堆了。 旁边已经没有柴火了,五个人哆哆嗦嗦地蹲在火堆周围。但天没放亮,没法上路。 与此同时,窝棚里热气取寒,炉火烧开了焖罐中的水,赵军把饺子下入锅中。 “这也往里下三十?”王强在旁问道,他手里拎着一个小号的面袋子。 此时焖罐里煮的是野猪肉酸菜馅的饺子,而王强拎的那面口袋里,是牛肉胡萝卜的。 “老舅,那不着急。”赵军笑道:“一样一样下吧,这外头还没亮天呢。” 热气腾腾的饺子上桌,六个人围着桌子吃饺子、吃菜。 没错,还有菜呢。 他们从家出来的时候,拿了不少午餐肉罐头、鱼罐头,按照王美兰最初的想法,他们把那罐头打开后,罐头底置于炉子上加热。 除此之外,还有炸花生米、干炒黄豆,要不怕白天出去碰着老虎,王强他们早晨都想喝一顿。 吃饱喝足就过七点了,看外头灰蒙蒙的,赵军他们打好绑腿、穿戴整齐,背上枪、别上刀,把窝棚里炉子压好了,才出屋直奔64林班。 上到64林班,一伙人奔昨天布置陷阱的地方去,走到半道看到了一行野猪脚印。 这山里,野猪脚印最常见不过了。赵军过去摸了一下脚印里的雪,判断那野猪过去的时间不超过一天。 “这不是炮卵子。”王强过来看了一眼,道:“这猪不能太大。” 正常的情况下,只有炮卵子才独来独往。可现如今正是野猪交配的季节,不应该出现孤猪。而且正如王强所言,看那留下来的脚印,还不是炮卵子。 想来,这头落单的野猪不是被老虎杀散的,就是被炮仗给崩懵的。 那么,咬炸子那个,想必也就是它了。 果然,在临近陷阱时,就见一头野猪躺在陷阱前。 这是头小黄毛子,体重在八十斤左右,猪肚子是瘪的,怕是好几天都没正经吃东西了才相中了炸子。 而赵军这个炸子显然是缠轻了,野猪嘴一合,炸子就炸开了,虽说整个猪嘴连带鼻子都崩烂了,但没伤到脑干就不是致命伤。 但还有一枪呢。 布置这个陷阱时,赵军用的是周成国送的挂管枪,子弹直接把小黄毛子打穿了,当场栽倒,气绝身亡。 赵家帮众人过来看完,赵军便吩咐李宝玉、张援民收枪、收钢丝绳,并让解忠、解臣用小手斧砍猪腿。 这野猪没及时开膛,肯定会臭膛,身上的肉是没办法吃了,只有四条猪腿还能要。 从半夜冻到现在,野猪膛内没冻透,但外面都冻实了。 解忠、解臣先用弯把子锯锯开猪腿上的肉,再用斧头砍断骨头。这样的野猪身子扔下,那老虎也别想吃。 四条猪腿,俩俩使绳一绑,解忠、解臣往肩上一搭,众人返回窝棚把猪腿扔下,再奔62林班上那个陷阱去。 他们住的窝棚就在62林班下边,只要往上用不多远也就到了。 凡是常上山的人都知道,刚一山上都没精神,但只要随着活动将一把汗出透了,接下来再走就不觉得有多累了。 所以,赵军他们健步如飞地往那处陷阱去。 反观另一伙人,状态最好的竟然是年纪最大的赵有财,他手提半自动步枪,一脸坚毅地走在最前面,落身后那些人足有一里多地。 而那打虎队四人,此时如散兵游勇一样。要说他们身体素质不好,也说不过去。要说吃不了苦,也不是。 就是没遭过这罪。 昨天跋涉一小天,晚上吃烤粘豆包就雪,一个个吃得烧心,酸水不断地往喉咙处顶。 一宿没睡觉,浑身都冻透了,今早还没吃饭,想出身汗都没有。此时看着头顶山尖子,李春明等人想起赵有财说翻身就能遇见虎,所以他们一直在咬牙坚持。 越到山顶风越大,山风吹动赵有财棉袄外的黑大褂。 为了在这冰天雪地里追老虎,五个人一开始穿的都是白大褂。可折腾这两天,尤其是昨晚熏了一夜,使得白大褂变成了黑大褂。 黑大褂鼓荡,赵有财快速地翻过山头,持枪沿岗梁子下坡。 赵有财敢断定,那老虎离自己不远了。原因很简单,因为它没法获取食物,没有能量供给身体需要,它必然得趴下。 而以它的状态,赵有财断定,只要它趴下去就起不来,甚至可能熬不过昨夜就得被冻死。 在赵有财看来,这虎即便是冻死了,那也是被自己逼到这般地步的。那也就是说,自己马上就是屠虎炮了。 一想到这里,赵有财脚步更快,一步快过一步。 忽然,前头有倒树拦路,看那倒树是棵似人小腿粗细的水曲柳,赵有财脚步稍微放缓,不禁眉头皱起。 这倒木横在岗梁子上,一看就是用来阻挡跑山人的。因为跑山人在走山路时,一般情况下多是抓着给岗梁子走。 “炸子儿?”赵有财没到树前,就认出了地上的标识,赵有财眉头一皱,伸手摸了下旁边人留下来的脚印,当即判断出这脚印不超过一天。 虎脚印下南坡绕树而过,人脚印同样往那边去,赵有财一看顿感不妙。 他知道老虎是奔炸子去了,饿了快两天的老虎看到炸子岂能不咬? 老虎若是咬炸子而死,那这功绩该怎么算? 一时间,赵有财心里闪过很多念头,他甚至想自己先过去,看那虎如果真被炸子崩死了,自己就想办法给炸伤改为枪伤。 但思考片刻后,赵有财长出口气,回身朝岗尖子上打了一枪,招李春明等人过来。 以赵有财的本事,想弄虚作假也不是办不到。但他怕如果虎没碰炸子,而是往别的地方去了,自己去追老虎的时候,李春明他们分不清地上的脚印,沿着下炸子人的脚印过去,再刮碰到炸子可就坏了。 赵有财这人好名好利,但在此时此刻,他果断地选择等打虎队同行。 赵有财开枪之前,打虎队正艰难地往上攀爬。作为队长,李春明不断地给队员打气。 “哎呦我天呐!”赵继成叹气道:“李哥呀,别催啦,我这现在小腿肚子都哆嗦。” “就你事儿多!”李春明换种方法激励赵继成,说:“你看人家赵把头,比咱几个岁数都大,人家歘(chuā)歘的!” “李哥呀,咱能跟人家比吗?”张冬至也在一旁叫苦,道:“人家手底下那么大个猎帮呢!” 说到这儿,张冬至反而来了精神,道:“我老家那边儿那么多打围的,猎帮也有,但三四家也凑不上二十条狗啊!” “人家多有钱呐!”秦竹松道:“抽烟就抽石林的!” “唉呀!可不咋的!”李春明摇头苦笑,道:“这人心眼儿太好使了,抽烟就给咱们,整得我后来都不好意思了!” 就在这时,枪声响起。 这下子,四个人以为赵有财给老虎磕下来了呢,当即犹如打鸡血一样往山尖子上奔去。 而开枪后的赵有财,从兜里掏出烟盒,拿出最后的一颗石林烟刚放进嘴,还不等他划火柴点烟,就听下头有人开枪了。 这枪是王强打的,他们听见上头有人开枪,又怕贸然上去会有被误伤的可能,于是就开枪警醒上面的人。 听到枪声的赵有财一怔,他把嘴里的烟拿下来别在耳朵上,随即朝天再打一枪。 这时,下面也传来枪声。 “坏了!”赵有财心里咯噔一下,向下喊道:“嘿……是不是下炸子的?” 他的声音随风飘下,夹杂着山风与回音就有了些许变化,使得赵军等人一时间都没能听出来是他。 而且赵军他们也没喊话回应赵有财,因为他们到了陷阱前。 看到那里躺了只虎,走在最前面开路的李宝玉嗷嗷地就往前冲,但却被赵军给喊住了。 然后,赵军、王强端枪向前,他们上山这面不是地枪枪口朝向那侧,前头有阻路的障碍,一行人只有绕过去才能看见陷阱。 在绕的过程中,赵军、王强都打起了十二分警惕,可很快他们看到那躺在冰血中的老虎。 没错,是冰血。 挨崩、中枪后,虎血浸得虎身旁、身下雪化开,但很快凝成冰碴,最后成冰。 赵军见状,真以为大仇得报,兴高采烈地就过去了。 见赵军往那边跑,王强、李宝玉等人紧忙跟上,到近前虽看老虎已死,但李宝玉举枪就要鞭尸。 “宝玉!”赵军喝住李宝玉,歪头看着老虎断破那只虎腿。 半自动子弹直接打碎老虎那条小腿,使其落下一只虎爪。 此时见虎缺了一只爪子,众人都十分惊讶。但到现在,大伙也没想过,这只虎不是他们要打的那只。 “哎呦我艹!”王强眉头皱起,惊讶地道:“这谁呀?这么猛?打着(zháo)中两枪!” “咋两枪呢?”赵军闻言,忙转到老虎脊背那边,只见其背上一道沟,显然是子弹划出来的。 “我艹!”李宝玉也惊叹道:“这谁呀?” 当日他们赶到狗帮与东北虎交战处时,先是赵军开枪惊走了东北虎,然后赵军、王强、李宝玉持枪追着老虎消失的方向打。 他们打完了,连枪溜子都没看,因为连老虎影都没摸着,那能打着啥呀? “哎呀!”解臣往上一指,问道:“不能是上头那人打的吧?” “不像!”王强摇头,道:“咱搁这一片转悠两天了,还放炮啥的,没瞅着有人来。” 说完这句话,王强蹲下身子,伸手按按老虎断腿处,又起身道:“看着不像新伤。” “不对呀?”王强又狐疑道:“咱前天跟它打的照面儿么!” “哎呦!”李宝玉眼前一亮,喜道:“能不能是咱那天咵咵打枪,扫上的?” “也没准啊!”张援民在旁跟了一句,却见赵军摇头,道:“不能,咱那天追过去,没看着有血溜子啊!” 说着,赵军一指那老虎断爪处,道:“这腿都折了,得出多少血呢?” “啧!”王强往左右观望,口中道:“这人挺恶(nē)呀,这能是谁呀?周成国?” 就在这时,上头又有声音传下,只听他喊道:“下来人了哈!” 他下山时,身体刮碰旁边树条会发出声响,这时候必须得告诉下面自己是个人,要不然谁端枪给自己来一炮就麻烦了。 “嗯?”这人的声音随风而下难免有些变化,大伙乍一听只觉得耳熟。 赵军最熟悉了,但也不能直接就认爹呀。 “下来吧!”赵军大声喊道:“你谁呀?” 风是往下刮的,但来人离着他们挺近了,听到的是赵军原声,当即应道:“你爹!” 这话在此刻听着像骂人,赵军一愣的时候,李宝玉当时就怒了。 “我艹!”李宝玉刚要往上冲,却被张援民一把拽住! 兄弟们,今天就这一章了。 昨天有点整大了,下午两点多更完,我刚脱衣裳躺下,来电话就他们打完苞米,给我送苞米瓤子。现在下山在农村住,没有柴火就得烧苞米瓤子。 我捣腾完苞米瓤子,累的睡不着了。 今天早晨起来熬萝卜汤,盐都忘放了。今天缓一天也没缓过来,看看明天能不能加更吧。 (本章完) 第九百七十章.调赵军到林业局上班?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一袭黑褂的赵有财,手握钢枪下坡而来。 赵军等人穿的不是棉袄,就是棉猴,唯有赵有财身外套着布大褂。此时那大褂被山风鼓荡,猎猎作响。 看着大褂被熏黑,头发跟鸡窝似的乱糟糟,脸上还黑一道、白一道的赵有财,赵军等人一时间都没敢上前搭话。 赵有财看着那躺在地上已无了生机的大爪子,脸颊颤动了一下,目光从赵军等人脸上扫过,没好气地问道:“你们干啥来了?” “嗯?”赵有财一句话给大伙问懵了,这话好像应该是大伙问你才对吧?我们也不上班,想上哪儿好像都没毛病,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怕是你老吧? 没人答话,赵有财也没再理他们,快步走到那丧命的老虎近前,只看一眼瞬间眉头皱起。 “这……”赵有财刚开口,话还不曾说,就听见上头有人喊道:“赵把头!赵把头啊?” 刚才赵有财等到打虎队后,告诉他们下面有陷阱,而且还有其他猎人,让李春明等人跟着自己的足迹过来。 于是,赵有财先行一步,李春明四人紧随其后。 听有人叫赵把头,李宝玉看了身旁的赵军一眼,接着迎声往前两步,仰头朗声道:“赵把头在此,来者何人?” 上面一阵寂静,赵有财瞪了李宝玉一眼,呵斥道:“上一边儿去,瞎叫唤什么。” 李宝玉一缩脖,忙躲到赵军身后。 赵军回手拍了拍李宝玉胳膊,然后指着上头儿,小声问赵有财说:“爸,那是谁呀?” 赵有财回头往上瞅了一眼,答道:“林业局下来的,过来磕那……” 说到此处,赵有财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老虎,道:“来磕这大爪子的。” “啊?”赵军等人闻言大惊,王强更是直接问道:“姐夫,你们磕大爪子,怎么还能撵这儿来呢?” 到此时此刻,赵家帮还都以为这只虎就是害自家猎狗那只,都以为大仇得报,还想着咋跟林业局那帮人撒谎呢。 “这不撵它嘛?”赵有财脚尖往前一点,点着那死虎,道:“李大拐不就让它给踢蹬的么?” 说着,赵有财又一点解忠,道:“完了还有你们楞场那马。” “啥?”赵军看看李宝玉,李宝玉看看赵军,大伙面面相觑,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而这时,李春明、秦竹松、张冬至、赵继成四人联袂而至。 看到虎尸前聚着一帮陌生人,李春明忙问赵有财道:“赵把头,这咋回事儿啊?” “啊……”赵有财有些尴尬,抬手指了下赵军,实话实说道:“这我儿子,他们下炸子、下地枪给那大爪子磕死了!” “哎呦!”李春明闻言,惊讶地看向赵军,快步向他走去,伸手道:“是小赵炮吧?” “啊……你是?”赵军忙摘下手套,与李春明握手,同时赵军有些纳闷,不知道这外来人咋知道小赵炮的。 难道是自己爹说的? 这个念头在赵军心中一闪而过,感觉不太可能。 这时,李春明给了赵军答案,只见他笑着对赵军说道:“楚局就说呀,让我们找你,准能给这大爪子磕下来。” “啊……”听李春明一提楚安民,赵军立马明白是咋回事了,但他仍想确定死的这只虎到底是不是害自家猎狗的那个。 于是,赵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对李春明说:“啊,这就是吃人那大爪子呀?咋跑这儿来了呢?” 说完这句,赵军忙又作补充,道:“我们这两天撵个大炮卵子,实在撵不上了,才下的炸子、地枪。昨天晚上听着响。刚才上来一瞅看是大爪子,给我们吓够呛啊。” “不怕的,没有事儿。”李春明笑着一摆手,道:“我们撵它好几天了,搁特么的46那边撵过来的,跑有二百来里地。” “是吗?”李春明的话,赵军基本是信了,只是还有些不死心,再三确认道:“我们这边有个老鬼头子岭,那顶上也有个大爪子,都搁那儿多少年了,不能整错了吧?” “不能!”李春明一指那死虎,道:“你看它那缺个爪子么,那就是你爸打的呢。” “嗯?”众人闻言,纷纷把目光投向了赵有财,刚才大伙还在猜测,是何方神圣打残了这只虎,没想到竟然是赵有财。 此时的赵有财,微微昂头斜眼瞟着赵军。 赵把头对他儿子很不满意,因为在他看来,如果赵军不在这儿下炸子,这只虎也活不过昨晚。所以,赵有财认为赵军的多此一举坏了自己的好事。 可赵有财不知道的是,赵军也不太满意这个结果。如果这个虎不死,赵军还有机会杀那只东北虎为狗报仇。 而现如今罪魁祸首已死,再想让那只虎来顶罪也不成了。 没办法,人间正道是沧桑,犯法的事不能干。 “咕……呜!”忽然,一阵怪异的动静听得赵军一愣。 李春明脸一红,那声音是他肚子发出来的。 他饿了! “咕噜……呜……”张冬至的肚子也响了。 赵军打量几人面色,不禁皱眉问赵有财道:“爸,你们昨晚上搁山里倒宿啦?” “啊!”赵有财白了赵军一眼,心想这么明显你还问。 “那啥……”赵军闻言,忙吩咐道:“宝玉、小臣。” “哥哥!” “军哥!” 李宝玉、解臣应声而出,看得李春明等人一愣。 赵军又招呼张援民、解忠道:“大哥、解哥,咱们五个给这大爪子拽下去。完了,老舅啊。” 赵军看向王强,道:“你跟我爸,你们搁前头走,上窝棚整口热乎饭吃,暖和、暖和。” 跟自己人说完,赵军冲李春明摆手,道:“李科长,你们先走吧,这大爪子我们帮你拽。完了窝棚里啥都有,面条、饺子,你们乐吃啥就煮啥哈。” 一听面条、饺子,李春明等人下意识地用舌尖直舔嘴唇。 他们随王强而去,眼看着他们消失在远处,李宝玉着急地向赵军问道:“哥哥!咱们大黄、大胖的仇,就这么算啦?” “唉!”赵军叹了口气。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一帮人兴师动众地折腾了几天,最后落得这般局面,确实挺让人泄气。 关键是再打虎的话,丝毫的理由和借口都找不着,赵军总不能带着自己这帮兄弟知法犯法吧? “行了,宝玉。”赵军道:“咱们先回去,完了这两天我上永兴,找陶大叔商量、商量。” 赵军认识的所有人里,楚安民最是位高权重,但赵军跟他说不上话。往下就是周春明和陶大宝、于学文了,比起周春明,永兴大队那两位在职务上更独立。 今年春猎,永兴遇虎时,于学文第一反应就是干它。 听赵军如此说,李宝玉也无可奈何,只能拿出绳子,大伙给老虎四肢绑上,一起拖着它往下走。 当五人拽着老虎到窝棚前时,发现赵有财正站在窝棚外。 看到他们过来,赵有财快步迎了过来。 到众人跟前,赵有财停下脚步,说道:“那个……那啥,回家都别说碰着我了哈。” 赵有财此话一出,却见李宝玉、张援民、解忠、解臣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嗯?”赵有财一怔,却见赵军连向自己使眼色。 赵有财跟赵军走到一旁,就听赵军道:“爸呀,你撒谎说搁单位值班,完了跟人家跑出来打虎,这事儿我妈都知道了。” “什么?”赵有财眼睛一瞪,怒道:“这个张援民,嘴咋……” “哎?爸!”赵军闻言,连忙拦道:“你可别冤枉人,这还真不是我张大哥说的。” “不是他说的?”赵有财追问:“那谁呀?” “你也别管是谁了,爸。”赵军笑道:“你一会儿要没啥事儿,你就赶紧回家吧。” “回家?”赵有财心里一突,强撑着道:“我……我回什么家?我还上班呢。” “爸呀,回家吧。”赵军小声说:“我姐跟孩子都搁家呢,我妈也不能说啥。” 说完这句,赵军又补充道:“我姐她老婆婆离不开大孙子,别晚上再给她们娘俩接过去。” 听赵军如此说,赵有财咔吧两下眼睛不说话了。 而这时,赵军继续说道:“爸,我有个事儿跟你说。” 接下来,赵军就把这些天的遭遇简单和赵有财讲了一遍。 “啊……”赵有财听完微微点头,道:“整了半天,我们撵这虎耽误你们事儿了。” “没事儿,爸。”赵军道:“我再想招吧。” “别瞎整哈。”赵有财叮嘱道:“你别忘了你年后还娶媳妇呢。” “嗯,爸,我知道。”赵军道:“要没人能给我平事儿,我不能干。” 说完这句,见赵有财点头,赵军忽然想起一事,问赵有财道:“爸,现在你打枪真厉害呀!” 赵军这话是由衷而发,只听他道:“那天我拿枪搂那大爪子,都没跟上它影儿。” “哼!”赵有财闻言,微微仰头使鼻孔对着赵军轻哼一声,然后背手向窝棚里走去。 赵军:“……” …… 吃完饭后,众人兵分两路。一路由解臣开车,拉着赵军、打虎队,还有那只虎直奔永安林场。 而另一路,赵有财和赵家帮给人家窝棚收拾利索,然后再去溜另一处地枪。 既然先不能报仇,就得给炸子、地枪收了。按计划,等他们收了陷阱后便步行返回永安屯。 临近中午时,汽车驶进永安林场,直达办公楼前。 其他人都在下面等着,唯有李春明自己进到楼内,直奔周春明的办公室。 当得知杀下老虎后,周春明连忙下楼来看。 这只虎,11月21号袭击解忠楞场套户的马,从那天开始40号到48号,整整九个林班停工。 而今天,都已经是26号了。 本来生产任务就重,这又耽误了这么多天,周春明急得嘴上都起泡了! 从楼上下来,周春明一眼就看到了赵军,也不知为何,一看到赵军,周春明心里一下子就敞亮了。 不用问,周春明就感觉这只虎定是死于赵军之手。他走到后车箱往里一看,顿时高兴地一拍巴掌,喜道:“哎呀哈,这缺德的可下是死啦!” 这时,不少人凑过来看热闹。东北虎不管死活都是稀罕物,永安林区上次见着死的东北虎,还要追溯到二十年前呢。 “李科长!”周春明虽心里猜出是咋回事,但他也不能表现出来,只抓着李春明的手摇道:“可谢谢你们了,我代表我们永安林场感谢你们。” 说着,周春明还向秦竹松等人点头致意。 “周书记,你太客气了。”李春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打这大爪子啊,是赵把头和小赵炮的功劳。” “赵把头?”周春明闻言眉头一皱,但随即反应过来,李春明说的应该是自己亲家。 想到替儿出征的赵有财,周春明忙看向赵军问道:“军呐,你爸呢?” “周大爷。”赵军笑着答道:“我爸他们昨天搁山里熬一宿,我看他累了,就让他先回家了。” “唉呀!”周春明叹了口气,指着赵军道:“你爸呀,可心疼你了。” “嗯?”周春明这话把赵军听得一愣。 而这时,周春明招呼他们上楼。李春明他们走的这些天音信全无,楚安民每天都得打十多个电话询问。此时有了捷报,周春明就想着跟楚安民报喜,外加给赵军、赵有财请功。 到了周春明的办公室,周春明拿起电话拨打林业内部专线,直接接到了楚安民的办公室。 “老周!”楚安民一接电话,直接就问:“他们回来啦?整没整着啊?” “整着了。”周春明笑道:“那大爪子现在搁楼底下躺着呢,完了李科长他们都回来了……啊?你让李科长接电话呀?” 闻听此言,李春明急忙上前,等从周春明手里接过电话,李春明便开始在电话里跟楚安民简短地汇报了下情况。 “对,楚局,你说的对。”也不知道楚安民在那边说了什么,李春明点着头说:“这大爪子咬了小赵炮下的陷阱……啊?啊……那行,那我问问他……哎,哎,那好嘞,完了楚局你还和周书记说两句吗……啊,哎,那楚局再见。” 李春明这边挂了电话,转身对周春明道:“周书记,楚局让你们那几个林班尽快恢复生产。” “我们下午就恢复生产。”周春明道:“差这几天应该耽误不了完成任务。” “那就行。”李春明应对完周春明,然后看向赵军问道:“小赵炮,楚局让我问你,愿意不愿意到我们保卫科来上班?” 李春明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而他的下一句话,更是惊掉了一群人的下巴。 今天我过生日,想我妈了。儿的生日娘的苦么,从山上下来,到省城下面的县城看看我老娘。 我搁这儿住两天,明天白天没有事儿,我再加更。 (本章完) 第九百七十一章.永安四绝——有财的枪 城市,代表的是富裕、进步与繁华。 在这个年月,能调到城里工作,对林区人、农村人而言,真可谓是一步登天。 听到李春明转述楚安民的话,周春明惊讶地看向赵军,而他秘书于全金看向赵军的眼神里充满了羡慕。 而接下来,李春明又对赵军说:“楚局说你到了局里好好干,以后肯定能有好的发展。” 这句话,看上去是场面话。但屋里这些人,就连刚满二十岁的解臣都听得明白了,人家楚安民已经给了赵军一份保证。 秦竹松面露苦笑,他感觉自己明年评副科怕是要出岔子。 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赵军淡淡一笑,对李春明道:“李科长,等你们回去以后,代我谢谢楚局长的厚爱。就是我在这儿工作挺好的,我就不到局里去了。” 赵军这几句话,比李春明转述楚安民的言语更令人惊讶。 周春明几步走到赵军身旁,抬手在赵军肩膀上一拍,道:“赵军呐,这事儿能你做主吗?你回家问问你爸、你妈呀!” 周春明着急了,他是真拿赵军当自家孩子看,生怕赵军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 要知道,他周春明辛辛苦苦、兢兢业业这么多年,才有一个往局里调动的机会,所以他不想赵军因为任性而在山沟里蹉跎光阴。 周春明话音刚落,还不等赵军答话,就听李春明道:“赵军呐,我听你父亲说,你是明年三月份结婚,是吧?” 李春明问完这句话见赵军点头,继续说道:“调动工作也不耽误结婚,到时候你媳妇跟你进城呗。” “就是啊!”周春明先是附和一句,然后问李春明说:“李科长,像我们赵军这马上要结婚的,调到局里的话,局里是不是能给解决一下住房?” 李春明闻言一怔,随即点头道:“这应该没有问题。”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赵军还是拒绝了,只见他对周春明、李春明说:“大爷、李科长,我身上是一个姐姐、两个妹妹。我家呢,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爸妈年纪都大了,我妈身体还不咋好。我到城里能给媳妇领着,但我爸、我妈都不能跟我去呀。我爸搁咱林场有工作,他不走,我妈就不能动。” 赵军这番话说的简单,但表达了对父母的真挚情感,听得李春明瞪眼看着他。 稻花林业局下面大大小小十几个林场,这么多年林业局向下面林场要人的情况不是没有,但拒绝的几乎没有。 一般留下的,都是林场不愿放人,再三做工作才把人才留下的。 像赵军这样,一把手劝着走还不走的,是从来没有过的。 而赵军的理由,更让李春明感觉不可思议了。想当年知青返乡时,抛妻弃子不要太多。 比起妻儿,丢下父母出外去工作的,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在惊讶之余,李春明对赵军高看一眼,又对赵有财心生羡慕,心想:“看人家赵有财这儿子教育的!” 此时的周春明,也被赵军一席话给整不会了。他跟赵军是亲戚,但赵军那话都说出来了,再亲戚也不能不让人家孩子孝顺爹妈呀? 可周春明仍不死心,对赵军道:“赵军呐,你先别着急做决定,你回去再跟你爸、你妈商量、商量,完了咱再说。” 周春明想的是,正常的父母,谁不愿意让孩子有个好的发展啊? 所以,周春明认为赵有财、王美兰都会认同自己的看法。 “大爷,我妈也不愿意让我出去。”赵军笑着再次婉拒,道:“等来年开春,我结完婚,我家就有地了,到时候还得伺候地呢。我爸得上班,就我妈自己还整俩妹妹,肯定是不行。” 李春明皱眉看着赵军,赵军的理由很合情理,可啥叫“我结完婚,我家就有地了”?这话让人琢磨不透呢。 而周春明就更不信了,赵军家没有地,这他是知道的。老马家倒是有地,这他也知道。可就算赵军娶了他们马家的闺女,人家也不可能把地给赵军呀。 但赵军把话都说出来了,就算心知是假,周春明也不能当揭他底。 于是,周春明深深地看了赵军一眼,转身就往自己办公桌后走去。 周春明打开办公桌最右边的抽屉,从中取出封,拿在手里说道:“这个大爪子之前害过人、咬死过马,所以局里给批了三百块钱奖金。咱们林场呢,给二百……” 周春明说这话时,李春明悄悄往后撤了两步,只把赵军留在了前面。 李春明是要脸面的人,他深感此次自己没出什么力,所以不好意思接受奖金。 当周春明话音落下,李春明表态道:“今天我们没出什么力,这个大爪子是赵军下炸子崩死的,完了里头还有赵把头的功劳,这奖金应该是他们的。” 听李春明这话,秦竹松、张冬至、赵继成纷纷点头,同时也在心里骂那放炮仗的。 周春明看了李春明一眼,又看向赵军时,将信封递出道:“赵军呐,这你先拿着吧。” “哎!”赵军向周春明点头,随即上前双手接过那信封。 而这时,李春明对周春明说:“周书记,不管这大爪子是谁打死的,我们这次来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一会儿我们回去收拾、收拾,完了就走了。” “哎呦!”周春明闻言,忙从办公桌后快步走出,道:“这着啥急呀?要不明天再走呗,晚上我让食堂准备点儿饭菜,咱们也算是庆功了。” “不庆功了。”李春明笑道:“楚局着急了,让我们赶紧给大爪子整回去。” “那行吧……”周春明说着抬头一看表,道:“那你们中午饭得吃啊?” “吃不吃都行啊。”李春明笑道:“过来前儿,赵军安排我们搁那窝棚吃的,现在还不饿呢。” “那也少垫吧一口,就搁咱食堂打点儿饭菜,好不好?”周春明一看这都十一点四十五了,再有十五分钟食堂就开饭了,所以没再安排食堂开小灶。 等李春明应下,周春明安排于全金道:“小于呀,你拿着饭票跟李科长他们过去,给安排好。” 于全金答应一声,带着打虎队四人离去。而此时,办公室里还剩下赵军、解臣和周春明。 周春明刚想再劝赵军两句,他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在永安林场,敢不敲门就往他这屋里闯的,那就只有他儿子了。 “爸!”周建军进屋先喊了周春明一声,赵军忙叫姐夫,解臣也跟着叫了一声。 周建军认得解臣,俩人寒暄两句,周建军就对赵军说:“上午咱妈打电话了。” 他跟赵军说“咱妈”,那说的一定是王美兰。 赵军闻言一怔,忙问道:“咋的啦?妈打电话干啥呀?” “说永兴大队那个陶主任呐,早晨往家去电话了,说找你,完了你不在家。”周建军道:“妈上屯部接的电话,听那个陶主任说啊,他侄儿今天上午过来,连给咱场子送鸡蛋,带给你送狗、送大鹅。” “哎呦!”赵军听得一惊,忙问道:“姐夫,那他们过来了吗?” “过来啦!”周建军笑着对赵军说:“你不用着急,姐夫帮你安排他们了。” 说着,周建军手往门口一比划,道:“现在那俩人搁我办公室呢。” “就来俩人呀?”赵军又问。 “就来俩。”周建军道:“一个司机、一个跟车的,那个跟车的岁数不大,好像他就是陶主任大侄儿吧?” “对,对!”赵军连应了两声,然后跟周春明道:“大爷,那我先过去了哈。” 说完这句,赵军把手里的信封微微往上一抬,补充道:“正好我中午领他们吃口饭,完了再去看看李科长。” 听赵军这话,周春明当即心领神会,给了赵军一个赞许的目光,笑道:“那你赶紧去吧。” “哎!”赵军笑着冲周春明一点头,然后带着解臣,跟着周建军就往外走。 三人到了后勤组,一进周建军的办公室,就见陶飞和一中年男人正坐在板凳上唠嗑呢。 “军哥!”一看赵军进来,陶飞两步蹿到他跟前,一把搂住赵军。 “小飞!”赵军笑着往陶飞肩膀上拍了两下。 俩人松开后,陶飞又和解臣打过招呼,之前赵军带张援民、解臣去永兴打猎,解臣还在陶家吃过饭呢。 而后,陶飞又给赵军、解臣介绍那中年人道:“军哥、臣哥,这是我们大队的运输队队长,我管他叫杨叔。” 自己哥们儿叫叔,赵军、解臣就得跟着叫。而这时,林场午休铃声响起,周建军招呼道:“军呐,咱先吃饭去呗。” “吃饭去?”赵军看向陶飞道:“兄弟,要不跟我回家呗?杨叔也去,咱回家吃去,完了让我妈给咱做点儿好吃的。” “不得了,军哥!”陶飞拒绝道:“别麻烦我婶儿了,咱就搁食堂吃点儿就得了。吃完饭,我们把狗跟大鹅给你送回去,完了咱家不还有几个狍子么?我们一堆拉着就走了。” “啊……兄弟,你咋着急呀?”赵军问道。 “嗯呢。”陶飞道:“明天我们一队有个结婚的,今天晚上我得过去,看看那家里、家外还有啥没整的,我们再帮他忙活、忙活。” “啊,那行!”听陶飞如此说,赵军就没再劝,他和周建军带着几人到食堂,用饭票打了饭菜。 今天赵有财不在,食堂竟然有肉。 野猪肉炖白菜、粉条,主食是两合面馒头。 赵军先吃完,让周建军、解臣陪客,而他自己匆匆忙忙出了食堂。 赵军跑到场商店买了一条零四包的石林烟,外加四包迎春烟。 然后,赵军直接去了林场招待所,找到李春明他们住的房间,敲门后推门而入。 当赵军进来时,李春明他们正在收拾东西呢。看到赵军,李春明笑道:“咋的?后悔啦?” 李春明还以为他们几个走后,周春明教育了赵军,让这小子迷途知返,决定去林业局保卫科了。 赵军闻言一笑,道:“不后悔,后啥悔?” 说着,赵军从兜里拿出一沓钱来。 李春明见状一愣,下意识地问道:“这干哈呀?”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道:“李科长,今天这大爪子是你们撵的,虽然最后是咬我们炸子崩死的,但我们这顶多算添枪。按照山规,我们可以多拿一份,但也必须得有你们的。” 说着,赵军把钱放到李春明面前,道:“这二百块钱,是你们应得的。” 说完,赵军冲李春明等人一笑。 台阶都给铺平垫稳了,李春明几人相视一眼,李春明回手拿起那二百块钱,道:“还有赵把头的呢?” “这里没有他的。”赵军忙伸手,把钱往李春明怀里一推,道:“他那份,我都留出来了。” “啊,那行。”被赵军这么一推,李春明顺势就把钱塞兜了。要是没有这么一出,他还不好意思收这钱呢。 收了钱,打虎队四人对赵军的态度更好了,秦竹松、张冬至和赵继成开始夸赵有财,夸赵有财枪法如神。 听他们夸赞赵有财枪法,赵军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丝危机感。 上辈子的赵军,凭一手枪法力压其他三绝,稳居永安四绝之首。 而这辈子,赵军的经验还在,但他身体素质始终没能锻炼出来,所以枪法还无法跟周成国、王强他们相比。 可没想到的是,还没等赵军枪法大成,他爹先崛起了。 这已经不是赵军第一次听别人夸赞赵有财的枪法了,之前赵有财十枪毙十一猪的时候,周成国看过那些野猪的着弹处,就跟赵军称赞赵有财枪法了得。 而屠牛之战后,赵军和王强在房后燎牛头时,曾听王强说赵有财随手枪落喜鹊,枪法已经到了一个很惊人的境界。 今天李春明他们又信誓旦旦地夸赞赵有财枪法,让赵军感觉自己的枪绝之位要易主了。 “难道……”赵军忽然想到,或许若干年后,永安四绝就成了:有财的枪,宝玉的腿。张援民的脑袋,李如海的嘴。 一想到这里,赵军心里还有点空落落的。 (本章完) 第九百七十二章.永安第一枪(11月月票加更6/21) 李春明哪知道赵军心里想的是啥,此时他凑到赵军耳旁,小声说道:“那天赵把头一枪给那大爪子的爪子磕下来了。” “嗯?”赵军闻言一怔,这事我都知道了,你咋还说呢? “我看赵把头那意思,他相中那个爪子了,他想留着做个纪念。”李春明继续说道:“那爪子扔我们大前天住那楞场里头了,你让他啥时候有工夫,完了自己去取(qiu)去吧。” “啊?”赵军可以被李春明这话吓了一跳,二十二年前四人打虎后,薛宝军、韩胜利就因为偷虎骨连工作都丢了。 “啧!”李春明见赵军没理解上去,扒拉了赵军一下,笑道:“那天我们撵那大爪子,赵把头一枪给它小腿棒子打折了,这么的爪子就打丢了么。” “对!”秦竹松在旁附和道:“捡的,你怕啥的?” “是呗。”赵继成也说:“要不行,我们都给你打证言。” 赵继成说的打证言就是作证的意思,赵军也不拒绝他们好意当即应下,向四人抱拳道:“那谢谢大伙了。” “谢啥呀?”李春明笑道:“谁谢谁呀?那得我们谢你。” 说到此处,李春明砸吧下嘴,道:“这走之前,也没法跟你父亲打招呼了,完了你回去帮我们跟他说一声。以后你们爷俩下山,到局里一打听我名就能找着我了。” 赵军连连应下,随即说道:“李科长,我能不能求你个事儿啊?” “说呗。”李春明先是一愣,随即摆手道:“还说啥求啊?” 赵军把手伸进衣兜,从中掏出一条烟来,笑道:“这阵子工作忙,我也没咋上山打猎,要不寻思整点肉给楚局拿去呢。这现在没有,我就寻思给楚局买条烟抽。” “啊……那行。”听赵军这么说,李春明就明白了,他淡淡一笑,道:“这都小事儿,反正我们回去就见楚局去,到时候我帮你把烟给他就完了呗。” “哎,哎,那谢谢李科长了。”赵军向李春明道谢后,又从衣兜掏出那四盒石林,将其一一塞在打虎队四人手中。 四人不好意思连忙拒绝,但被赵军强行把烟塞进兜里,并让他们留着抽。 等赵军走后,送他归来的打虎队四人继续收拾东西,秦竹松拿出赵军塞给他的石林烟,忍不住开口道:“难怪楚局得意他呢,人家太会来事儿了。” “那还说啥了。”看着被自己收进兜子里的整条石林烟,李春明都有些后怕。他怕的是,得亏赵军没答应调动,要不然用不了三年,自己都得听他摆弄。 赵军从招待所出来,急匆匆地跑回食堂,把兜里的四包迎春烟分给解臣、周建军、陶飞和杨师傅。 趁着赵军去见打虎队的工夫,四个人都把饭吃完了。此时赵军回来,他们一起从食堂出来,然后五人直奔后勤仓库。 此时工人们已经卸完车了,只留赵军要的七十五只大鹅还在车上,但是被关在五个木栅笼子里。 “军呐!”还不等赵军问,周建军就对他说道:“那仨狗,我给你放小仓库里了。” 这一提起狗,赵军没着急过去,而是转头对陶飞道:“小飞呀,是不是给我大叔、二叔添麻烦。” 赵军此言一出,就见陶飞身体直挺挺地往后一仰,看着赵军诧异地道:“军哥,你这说啥话呢?” 说完这句,陶飞用埋怨的口气对赵军说:“咱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赵叔到我们那儿,我们没能招待好他,这我爷、我爸、我大爷心里都老过意不去了,你咋还能说这话呢?” “兄弟,我错了。”赵军连忙告罪道:“再不说了。” “这对呗。”陶飞见状一笑,道:“走,咱跟姐夫过去看看那仨狗,那家伙都让我妈给它们喂胖了。” “唉呀!那咋还能让我婶儿给喂呢?”这回赵军没敢说太客气的话,而陶飞闻言嘴角一扯,道:“本来说是李鸣响给喂,但后来他又哭又闹的,说啥也不干了。” “哈哈哈……”听陶飞这话,赵军忍不住呵呵直乐。有一天赵有财喝多了,晚上说梦话,王美兰听他骂李鸣响、秦老大啥的了。 所以赵军知道李鸣响是谁,一想王大龙擓他媳妇,他讹了王大龙的狗。但第二天,狗就让陶大宝给要回来了,完了要再让他给养狗,李鸣响还不得憋屈死啊? 跟着周建军来到了小仓库,赵军看到了那一黑、两花三条狗。 之前王大龙在岭南买了四条狗,而他曾带着这四条狗跟赵家帮合伙打过一次熊。后来,赵有财组建赵家猎帮,王大龙带着四条狗参战,一起前往永安狩猎。 通过这两次的合作,王大龙的这几条狗跟赵军的狗很合得来,现在带回去也不会出现掐架的情况。 只可惜,当初有一条狗在永兴大队吃死耗子中毒死了,现在还剩下这三条狗。 赵军过去挨个摸了摸狗,和解臣牵着狗去开车。然后两辆车汇合,解臣在前,杨师傅在后,一起直奔永安屯。 与此同时,赵有财正与王强、李宝玉、张援民、解忠在山间赶路。 他们走之前,给老郭头子的窝棚从里到外收拾了一顿,然后把从家带来的吃的都给人家留下了。 全都收拾妥当,一行人才出来,翻山过岭直奔另一处陷阱之所在。 在这些人里,李宝玉、解忠压根没跟赵有财上过山,张援民倒是有过几次追随赵把头的经历。 而王强,他从二十岁就跟着赵有财混,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姐夫身上的变化。 虽然一天比一天岁数大,但赵有财脚步飞快,气势十足。 在赵有财身上,还有一点是与众不同的。在没有情况的时候,其他人都是背着枪,唯有赵有财单手握着钢枪。 一行人上到岗尖子,再往下走二里地就到目的地了。 大伙停下来抽颗烟,赵有财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处树腿子上,枪立于他右膝前、插在雪地上。 赵有财只吸一口王强给他迎春烟,就把烟从嘴里拿出,掐着烟屁股看那颗烟。 “这是特么不如石林。”赵有财腹诽了一句,但这话没往出说。 不如就对了,一盒石林能换一条迎春呢。 这时,赵有财转向王强,问道:“赵军下炸子儿跟谁学(xiáo)的?” “那咱不知道啊。”王强笑着说道:“我以为你教他的呢?” “我扯那玩意呢?”赵有财一撇嘴,满脸傲气地看了一眼面前钢枪,道:“我有枪,打啥打不着啊?” 要搁往常,王强非得阴阳他两句不可,但他之前看到了那死虎身上的枪伤,他知道自己姐夫的枪法确实了得。 “哗啦啦……” 忽然,一阵嘈杂声响起。 五人居高临下,看到下方有鸟雀惊起。 赵有财伸手一捞,56式半自动步枪入手,同时他自树腿子上起身。 赵有财看了王强一眼,王强忙道:“炸子好像就在那一左一右。” 赵有财拨开保险,仍是单手提枪向下走去。王强、张援民、李宝玉、解忠纷纷端枪。 之前赵军走时,把两棵半自动步枪都留下了。而随着拆除那两个陷阱,赵军的挂管枪和王强的套管枪也都解下来了。 而赵有财手中枪,是从林场装备处弄出来的,所以此时五个人手里都有枪。 只不过王强、李宝玉、张援民、解忠都是双手端枪,时刻做着开枪射击的准备。 至于赵有财,他还是特立独行的那个,单手持枪快步走在最前面。 五人一路而下,往下走了将近一里地,山势越来越缓。而赵家帮布置的第三处陷阱,就在南照阳山坡的棹树林中。 忽然,赵有财一抬左手,跟在后面的四人纷纷止步。 赵有财看向王强,单手指着那片棹树林,毫不掩饰地问道:“是不是这里头?” “是!”王强把自己说话的声音压得很小,他道:“姐夫,要不拿枪崩两下子吧?” “不用!”赵有财说话一点都不加小心,他对王强道:“强子,你跟解忠一伙,离我五米左右。” 说完这句话,赵有财又看向张援民、李宝玉道:“你俩一伙,离他俩也五米左右。” 四人都以赵有财为主心骨,按赵有财所说行事。 赵有财提枪入林,一双小眼睛微眯,眼皮缝中暗藏光芒。 他脚步不停,走了二十多米,忽然停下静静地站立。 跟在赵有财身后的王强、解忠双双停下,而张援民和李宝玉此时都有些害怕,他俩快步凑到王强、解忠四旁。 此时他们四个一帮,赵有财自己顶在前面。 赵有财仍是右手掐枪,他忽然抬起左手,示意四人不用跟着,然后他自己往前走去。 不知为何,此时的王强等人心惊肉跳,他们都害怕这林子里埋伏着大爪子,而且会忽然现身袭击赵有财。 老虎这玩意败家,它实力足够却喜欢搞偷袭。 而当地老辈的跑山人常说:大爪子是一阵风,来也一阵风,去也一阵风。 在制止住四人后,赵有财放下左手,在四人的提心吊胆中继续向前。 赵有财步伐不乱,跟往常并无两样。 忽然,赵有财再次停下脚步。 此时,王强等人都抻脖看着远处树林间,他们角度不同,有的能看到赵有财衣角,有的能看到赵有财裤腿,还有的能看到赵有财胳膊肘。 但看赵有财不移动了,四人忙奔赵有财而去。虽然赵有财没有任何指令,但大伙都怕他有失。 赵有财目光落在右侧一棵一人合抱的大树上,那树上有三道清晰可见的爪(zhǎo)抓印。 赵有财眼光一触到那印记就瞬间挪开,同时他右手托枪往上一举,往自己身前一带。 这时,那大棹树后,一道黄影蹿出。 而此时,枪把子瞬间紧靠在赵有财右肩上,同时赵有财左手往前一伸,把枪托住直接开火。 “嘭!”那黄影可以说是正撞在了枪口上,随着枪声响起,黄影在半空一折,“嗷”的一声怒咆,落地后迅速转身一纵而走。 平常行走、搏杀时,它的那根尾巴都落在身后。而随着往外一纵,东北虎那根尾巴翘起。 “嘭!” 当虎尾竖起的一瞬间,应声而断。 “嗷呜……”东北虎惨叫一声,四爪落地之时一合一开,消失在树后。 “嘭!嘭!嘭……” 一连串的子弹声从斜侧方传来,赵有财安静地收起了枪。 在这林子里,那东北虎有树木能藏身。而冬天,严寒将那树干冻住,子弹打上去不但不会打穿树干,反而有反弹的危险。 王强等人呼呼啦啦地跑了过来,而看着他们过来的赵有财,去寻自己打第一枪的枪溜子。 “姐夫!”王强喊道:“你别自己去呀,大爪子再来了呢?” “呵!”赵有财冷呵一声,道:“我还怕它不来呢。” 说着,赵有财消失在林中。 而王强等人过来追入林中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地上的血迹和半截虎尾。 “姐夫!姐夫?”王强又喊了两声,但见赵有财一手抓枪,一手好像攥着什么东西,一路向这边走来。 “大爷!”李宝玉满脸堆笑地迎上去,双手举着那半截虎尾,呈于赵有财面前,道:“你大展神威,一枪断虎尾。” 赵有财斜了李宝玉一眼,却是什么都没说。他向来记仇,当然记得去年秋天的时候,他去石塘带蹲猞猁,打折了猞猁尾巴,却没能把猞猁击杀。 那天那只猞猁死在了赵军枪下,然后李宝玉拿着猞猁过来嘲讽他。当时李宝玉的话,赵有财记忆犹新,当时李宝玉说的是:“大爷,这尾(yi)巴是你打的。” 那天李宝玉说完这句话,赵有财转头就在李大勇面前给李宝玉上了眼药。 而今天,同样的意思,李宝玉却说了不同的话。 “嗯!”赵有财使鼻子发声,然后淡淡地说道:“揣着吧,拿回去炖了,咱都尝一口,看看啥滋味。” “哎,哎!”李宝玉忙不迭地答应,而王强称赞赵有财说:“姐夫,你这打枪越来越nb了,那天打折个爪子,今天又干折个尾巴。” 赵有财闻言瞥了王强一眼,随即把握着的左手伸至王强面前。 随着赵有财一张手,看到他手心上的东西时,王强可是被吓了一跳! (本章完) 第九百七十三章.假虎眼 供应粮 赵有财手里血糊糊的一团,有毛、有血,还有烂肉。 看那毛分黑、白、黄三色,识货的王强瞳孔一缩,惊呼道:“假虎眼!” 王强此言一出,张援民、李宝玉、解忠瞬间围了过来。 虎眼? 赵有财是把东北虎打瞎了吗? 张援民等人狐疑地看着赵有财掌中那团东西,唯有王强满眼震惊地看着赵有财。 东北虎耳朵短圆,耳背为黑底,中间带有一块白斑,远看去好像是一双眼睛。 据传说,这双“眼睛”可以威慑想要从身后偷袭东北虎的敌人。 所以,老辈跑山人又称虎耳为假虎眼。 赵有财那一枪,打烂了东北虎的一只耳朵。 众人围着赵有财七嘴八舌地说着吹捧的话,赵有财趾高气昂地站在中央,微微昂首望着远处老鬼头子岭。 “大爷!”李宝玉有些激动地抓着赵有财胳膊,嚷道:“何不杀过去,取它性命告慰咱家帮狗在天之灵!” 李宝玉此言一出,其他人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赵有财。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相信赵有财有凭掌中枪为狗报仇的实力。 可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赵有财摇了摇头,道:“挨两枪,那大爪子都不带露面的了,它得奔老鬼头子岭上去,咱再就搭不着它影儿了!” “不是啊,姐夫!”王强闻言,忙道:“那天我跟小军、解忠,我们仨撵它,它就围着那山头子转圈。” “嗯?是么?”赵有财微微一怔,随手把手里东西一丢,斩钉截铁地道:“走!” 赵有财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乖乖跟上。 他们翻山过岭,却见东北虎爪印、血迹穿沟塘而过,直奔对面高山。 大前天,赵军和王强、解忠联手追杀东北虎,那兽王愣是带着他们兜了三圈。 可今日,被赵有财连击两枪后,带伤的东北虎把尊严抛到了脑后,玩儿命地往自己老巢跑。 赵有财往那山上看了一眼,对众人道:“咱捋沟塘子回家吧,搭不着它了。” 听赵有财此言,就连报仇心切的李宝玉也不再多言,大伙穿沟塘子上运柴道,捋着道路往家走。 而此时,两辆汽车一前一后地驶入了永安屯。赵军让解臣先把后车带到张家别院,也就是杨玉凤后买李家兄弟的那个院子。 张家没有人,赵军也没客气,打开院门就往里进。而赵军堂而皇之地带人进来,旁边院子里张援民带回来的两只狗竟然没叫。 在这院子北墙前,已搭好了朝南的棚子。塑料布扣的大棚里,养活着一公三母四只狍子。 眼下太阳还没落山,冬日的阳光打在暖棚上透进去,使得棚里暖洋洋的。 四只狍子悠闲地在槽子前嚼着苞米叶子,它们对目前的生活很是满意。毕竟跟那被王美兰锤杀的同类相比,现在这简直是太幸福了。 可陶飞的到来打破了它们的幸福,四只狍子被拽上车,取而代之住进暖棚的是七十五只大鹅。 四只狍子是卖钱的,公狍子一百,母狍子一百二。四只狍子就是四百六十块,抛出买大鹅钱,陶飞倒找给赵军不少。 但这钱不是陶飞出,是大队上出,在来之前会计都给算好了,交在赵军手中就完事。 “这大棚扣得真好!”眼看这哥俩交接完,一旁的杨师傅忍不住夸赞张援民的手艺,道:“这木匠活做的挺像样。” “这都咱张大哥整的。”赵军说着,又对陶飞道:“这是咱张大哥家。” 然后,赵军又向隔壁院一指,道:“那院也是他家,这边是他新买的房子,就是还没住人呢。” “哎呦!”陶飞闻言,忙指着隔壁道:“张大哥搁没搁家呀?” 说完这句,陶飞指着车上那几个麻袋,又对赵军说:“我爸给你们杀几个大鹅,那里有张大哥俩,他家要有人就给他送过去。” “哎呀!”听陶飞这话,赵军皱眉道:“我陶二叔咋还给我们杀大鹅了呢?” 说着,赵军一指那大棚,对陶飞道:“你看,我们自己不都买了吗?” “你们买是伱们的。”陶飞笑着说道:“你们那不得留着下蛋吗?” 说完这句,陶飞翻上车箱,拽过一个麻袋递下车,由赵军接过时,只听陶飞对解臣道:“臣哥,给你还拿俩呢,你新买那房子搁哪儿啊?我们给你送过去呗。” “不用,不用。”解臣连忙摆手,然后一指那拎麻袋奔仓房而去的赵军,笑道:“一堆儿整我军哥家就行,我们天天搁他家吃。” 解家和张家、李家不同,解家的新房子没燎锅底就不算搬家。 从张家别院出来,两辆车直奔赵家而去。 车往赵家院外一停,赵李两家院里狗开叫,院外车上的三条狗也在叫。 听见动静,王美兰带着一众妇女迎出来了。昨天赵军带着人上山为狗报仇,今天就回来了,想必是大仇已然得报。 可一出来,看到有客人,王美兰便热情地把陶飞和杨师傅请进了屋,然后让赵春去沏茶,又拿出瓜子、花生、小淘气招待他们。 赵家的房子说不上简陋,但也就是一般,家具也都老旧。可就满屋子人和这些吃喝,一看就是大户人家。 王美兰说要留陶飞他们吃饭,但被陶飞拒绝了。听陶飞说晚上有事,王美兰也没强留。 王美兰、赵玲、老太太、解孙氏在屋和陶飞他们寒暄着,赵军、解臣出屋和金小梅一起把那三条狗安排到了李家。 然后,赵军拿了个三角兜独自出门,去到了小卖店。 下午时,小卖店里很是热闹,有打牌的、有看牌的。 赵军进来时,那帮看牌的正吵吵着让输家花钱买只大公鸡,然后让老板娘杨雪给炖上,晚上他们就在这儿吃鸡喝酒。 像这种活,王富两口子并不拒绝。这些人在他们店里吃,他们也能跟着吃肉。而且那些人吃饭时喝酒、抽烟,又能照顾他们生意。 上辈子的赵军也好打牌,跟这些人都熟。但这辈子,就连王强都不耍钱了,何况赵军呢? 他跟熟悉的人打了几声招呼,然后到柜台前把三角兜递过王富,道:“王叔,给我拿四条石林。” “哎呦我的妈呀!”王富闻言被赵军吓了一跳,当即道:“军呐,你咋要那么多呢?” “家来客了。”赵军笑道。 “啊,那行,我这就给你拿。”王富接过三角兜,转身打开柜门。 他那柜台里一共不到五条石林烟,其中一条已经拆开了。 王富把那四整条装进兜子里,回身将其往柜台上一放,笑道:“叔前天上的五条烟。” 说着,王富回手往身后柜子上一指,继续道:“还一盒没卖出去呢。” 石林烟,五块钱一盒,一般人自己抽都不买这个,买这个的都是送人。王富上这五条烟,正常能卖到过年前。 眼看赵军从兜里掏出钱来,王富忙道:“军呐,你给一百八得了。” “行。”赵军笑着应了一声,给王富点出十八张大团结。 他俩在这儿买烟、卖烟,早引起了那帮打牌人的注意,全屯子人都知道赵家有钱,可知道和亲眼看到是两回事。 赵军与王富告辞,拎着兜子就往出走。他刚从小卖店出来,就看到顾洋挎着个土篮子从西边过来。 之前赵家跟顾家打了一架,但顾洋看到赵军,却一点记仇的架势都没有,一边向赵军跑来,一边抬手招呼道:“军哥!” “我的天呐!”当顾洋向他过来时,赵军不禁皱起眉头,道:“你这干哈去了?” 此时的顾洋,鼻青脸肿的,样子比那天跟赵家打完仗还惨。 “唉呀!”顾洋叹口气,道:“跟钉道队干了两天活儿……” “不是……”赵军拦下顾洋,追问道:“我是问你这脸咋整的?让谁给打的?” “可别提了!”顾洋本就鼻青脸肿,再一愁眉苦脸,那张本来颜值还行的脸,此时是没法看了。 只听顾洋道:“我搁钉道队跟俩人处挺好。” “啊……”赵军皱眉道:“完了呢?” “完了……”顾洋转头往左右张望一眼,才小声对赵军说:“他俩昨天晚上整只鸡,搁外头林子里偷摸就炖上了,还招呼我去吃呢。” 听他这么说,赵军咔吧两下眼睛,直接问道:“偷的?” “嗯?”顾洋被赵军问得一愣,随即很是惊讶地道:“军哥,你咋知道呢?” “还我咋知道的?”赵军嘴一撇,冷笑道:“他俩跑特么外头干活儿,家又不搁跟前儿,在哪儿整得鸡?” “谁说不是呢。”顾洋闻言,嘀咕一声就低下了头。 赵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问道:“这咋的?让人家打的?” “嗯!”顾洋点头,说:“今天早晨人家丢鸡的领他们一村子人来的,这家伙给我们叮咣一顿揍。” “不是……”赵军听着感觉奇怪,问道:“偷鸡的不是没有你吗?咋的,跟着吃肉就挨揍啊?哪个村儿啊?这么尿性?” “我没偷……”顾洋小声嘀咕道:“我过去拉仗,没注意给一个老太太撞个跟头。” 赵军:“……” 这年头,一个村、一个屯的人心特别齐,要跟外人起了冲突,一家打仗,全村、全屯一起出动。什么老太太、小媳妇,全都上阵。 赵军吧嗒两下嘴不吱声了,换位思考一下,谁要是给王美兰撞到了,赵军都得玩儿命。 但看顾洋可怜巴巴的样子,赵军叹了口气,问道:“那你那些工友啥的,没拦着啊?没拉架呀?” “没有。”顾洋道:“他们都没敢上前儿。” “啊!”赵军无奈道:“就你一个拉仗的?” “嗯!”顾洋重重一点头,就听赵军又问:“那咋的?活儿干不了啦?” “干不了了。”顾洋道:“闹到工长那儿,工长给我们开回来了。” “那这几天工资结没有啊?”赵军问这句话时,顾洋眼泪都快下来了,嘟囔道:“没有,说我们偷鸡,不给我们送衙门就算好的了。” “行了,行了!”赵军道:“哪天我给你问问,看养路队还招人不得了?” 说到此处,赵军停顿了一下,又问:“跟养路队去行不行啊?” “那太行了,军哥!”顾洋激动地道:“我寻思我攒点钱,我好赶紧娶媳妇。” 赵军嘴角一扯,道:“行啦,我明天给你问问,完了你赶紧回家吧。” “嗯!”这小子也是痛快,转身就走。但没走几步,又回过头来追上赵军说:“军哥,我回来前儿看35水泥桥那上头,有帮猪搁岗子上过去了。” “啊。”赵军问道:“往哪么去了?” “往老穆太太坟那边儿去了。”顾洋答道。 “行,我知道了。”赵军看了眼顾洋脸上的伤,道:“我要整着野猪了,到时候给你点儿肉。” 顾洋:“军哥,咱俩这关系,你给不给都行啊。” “唉呀!”赵军闻言,想起上辈子顾洋在树下给他捡李子的场景,当即叹了口气,手往顾洋肩膀一拍,道:“行啦,快回家吧,是不是没吃饭呢?” 跟顾洋分开后,赵军快步回家。当他开门进屋时,就听屋里传来了陶飞说话的声音。 “我那天跟我大爷上省城,特意到动物园看的那个大爪子。”陶飞摇头道:“那家伙,瘦的一条条啊!” “啊?”听陶飞此言,赵军忙进到屋里,问道:“小飞,是我们开春儿逮那个吗?” “是!”陶飞点头答道:“就那个么,搁冰城动物园呢!” “那咋还能瘦一条条呢?”赵军追问。 陶飞乐了,他道:“以前人那动物园有俩熊瞎子、有个土豹子,完了还有俩猞猁。那熊瞎子吃啥都行,土豹子、猞猁吃的也不算多,也就那么的了。 这家伙去了,头两天还行,不少人过去看它,卖票卖不少钱,它伙食还行。后来天冷了,一天比一天没人,这玩意不挣钱,它伙食就差呗。” 说到此处,陶飞笑容更盛,道:“他们上那屠宰场买大牛骨头喂它,但那顶上也没多少肉啊。完了有抠那小鲫瓜子喂熊瞎子的,寻思给它也整点儿吧,它还不吃。” “那净扯淡。”趁陶飞停顿的工夫,王美兰笑道:“那吃肉的,它不吃旁的。” “现在也吃了。”陶飞笑道:“后来实在没招了,拿骨头熬汤给它和(huo)苞米面,它也不吃。完了有一天呢,饲养员进去给它喂食,它好悬给那人扑了。” 说到这里,陶飞呵呵一笑,继续道:“这家伙,给动物园人都吓坏了,有那保卫呀,就拿……” 说着,陶飞向赵军一指,道:“军哥,你们抓它前儿使那树杈子,人家整得那样的大叉子。七八个人进去,给它摁那块儿,完了拿大棒子一顿削啊。” “哎呦我的妈呀。”老太太闻言唏嘘不已道:“没伤着人就行啊!” 这年头的人,没有什么保护动物的意识,他们更多的是在乎人,在乎的是自己的同胞。 而赵军听陶飞这番话,却是眼前一亮。 “给削懵了!”陶飞笑着继续说道:“说是趴那旮沓跟死狗似的,过半个小时它才起来。说等起来以后么,那苞米面子它也吃了。” “哈哈哈……” 大伙闻言,哈哈大笑。 而此时,赵军眼光飘向窗外,望着远处重重大山,心想:“我特么打不了你,我送你去吃供应粮!” 明天加更,那只大爪子也跑不了,但它能活一阵子。 (本章完) 第九百七十四章.媳妇孩子爹和娘 当时只道是寻常 今天从山里回林场的时候,赵军心里有些不大得劲。五条狗埋在山里,没能给它们报仇,让赵军感觉心里堵得慌。 但他是成年人,得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一路上答对打虎队,到林场后接待陶飞一行,赵军表现十分得体,并没表现出任何的异样。 但这并不代表他放弃了报仇,此时听陶飞讲述那只东北虎的凄惨遭遇,赵军忽然想到对一只虎而言,被关在动物园可能比死更让它难受。 想到此处,赵军只觉豁然开朗。 打虎不行,我帮动物园抓不就行了吗? 正好陶大宝那边有关系,这不就水到渠成了吗? 赵军是这么想,但他没跟陶飞说,就想着明早往永兴打个电话,在电话里跟陶大宝聊聊。 陶飞、杨师傅在赵军家又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离去。 大伙出门相送,而在从屋里出来后,赵军拉住陶飞,他俩走在最后。 当路过赵军家仓房时,赵军将其拽到仓房背面,拿过挂在柳条帐子上的三角兜,塞进陶飞手中并道:“小飞,这是四条烟。” “军哥!”陶飞只往兜子里看了一眼,就被吓了一跳,忙将其推还给赵军,道:“你给我拿这干啥呀?” 四条石林烟,价值在二百块钱左右。即便陶家生活条件不错,陶飞也没看过哪个败家的能天天抽石林。 “啧!”赵军手上加劲,把三角兜推回给陶飞,道:“小飞别吵吵,听哥跟你说,这是四条烟。完了你拿回去呢,给我陶爷一条。” 说到此处,赵军一笑,道:“我都挺长时间没见着老爷子了,我这不过去,你帮我给捎条烟。” “不用啊,军哥。”陶飞皱眉道:“你花钱买玩意儿干啥呀?” “兄弟,你别打岔,你得让哥说话呀。”赵军笑道:“这里还有我陶大叔一条、我二叔一条。” “我爸也不用。”陶飞闻言,忙把兜子往赵军怀里推,并道:“军哥,你搁哪儿买的?赶紧退了去吧。” “退什么退。”赵军道:“哥是没给你买,完了吧……你看我二叔跟老爷子他们抽烟,你就蹭一颗。” 赵军这么一说,他和陶飞都笑了,陶飞甩手试图把三角兜丢给赵军,但被赵军给按住了。 赵军强抓着陶飞的手,控制他握着兜子带系的扣,说:“不四条嘛?还有一条,帮我捎给于书记。行吧?兄弟,快别撕吧了。” 听赵军如此说,陶飞似被他说动,但仍手拿三角兜,道:“这我回家,我妈就得说我!” “我二婶儿……”听陶飞提起李云香,赵军一下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去陶家,李云香杀大鹅的场景。 想到此处,赵军忙让陶飞在外等着,他飞奔进屋拿了盒未开封的万紫千红润肤膏出来,将其塞在陶飞兜里,告诉陶飞带回去给李云香。 就这样,赵军送走了陶飞。 等他们再回到院子里时,看着立在房前的三个麻袋,王美兰过去扯开一个麻袋,从中拿出一只白条鹅来。 那大鹅收拾的干干净净,外面又挂了蜡,当真是不错。 王美兰看看左右,问道:“咱整俩吃啊?” “今天不赶趟了吧?”赵玲道:“都这时候了,现缓(huān)得啥前儿能吃到嘴呀?” “缓啥呀?”解孙氏插了句嘴,等把所有人目光吸引过来后,她问赵军道:“军啊,咱买那鹅子不都到了吗?” “到了,到了!”赵军答道:“都搁我张大哥搭那棚里呢。” “那就杀呗!”解孙氏学着王美兰把手一挥,道:“抓俩公子,我请咱大伙吃鹅(né)肉。” 这批大鹅里,拥有鹅数最多的是解家。当初解忠、解臣不在,解孙氏定了十只母鹅、六只公鹅。 而且,解孙氏当时就表态,那十只母鹅留着下蛋。至于公鹅,是她买来请客的。 “姐啊!”王美兰闻言,当即拦道:“不年不节的,杀什么鹅呀?” “不年不节就不能杀啦?”解孙氏反驳道:“咱大伙吃!” 说着,解孙氏冲解臣仰脖,吩咐道:“去,老儿子,挑大的抓俩来。” 对于他妈的要求,解臣不但没犹豫,反而笑道:“妈,咱这么多人,俩不能够吧?” “那就抓四个……”解孙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美兰给拦下来了。 “抓什么四个?”王美兰对解臣道:“小臣啊,俩就够咱吃,咱还有别的菜呢。” 解臣答应一声,叫上赵军与他同去。 在二人走后,王美兰立即组织人手,刷锅、烧水、泡粉条、泡土豆干。 …… 当赵有财带着一帮人回到家时,随着阵阵狗叫声,众人还闻到了香气。 李宝玉抽抽鼻子,道:“呀,我大娘炖大鹅了。” “鼻子还挺好使呢。”王强笑着说了一声,而走在中央的赵有财眉头一皱,嘀咕道:“这给谁家鹅炖了?” 之前他家是有个鹅,但过礼那天就炖了。 张援民闻言一笑,道:“谁家不一样?炖了大伙吃呗。” 在陶飞送鹅之后,他们家家户户都有鹅。可在陶飞送鹅之前,只有张援民家有一只鹅。 当众人沿着柳条帐子往院门口走时,赵有财眉头一皱,对李宝玉道:“宝玉,你听啊,你家咋那么多狗呢?” “嗯?”李宝玉一怔,随即迈开大步向自家跑去。 李宝玉边跑边往自家院里瞅,当透过柳条帐子隐隐约约地看到两条花狗时,李宝玉脚步一顿,瞪大了眼睛。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花猫和花狼。 这一刻,李宝玉的情感很复杂。他仿佛忘记花猫、花狼已经死了,但如果忘记,他心里又怎会有特殊的惊喜? 当李宝玉跑到院门口时,他脚步停了下来,沉默地看着院子里那陌生的三条狗。 说陌生也不陌生,当初猎那害江华、陶大胜的黑熊时,王大龙也曾带狗参战。 而赵有财过来一看,顿时喜笑颜开。他早就听赵军说过,陶飞会把狗给送回来,赵有财一直等着、盼着呢。如今终于等到了,这让赵有财心里甚是高兴。 “二黑一个、小熊下四个,还有养老洪家那仨狸狗子。”赵有财眼睛放亮,心想:“再加上这仨,我就有十一条狗了!” 就在赵有财胡思乱想时,却听张援民跟李宝玉说:“宝玉,这回咱哥几个的狗帮又起来了!” 赵有财、李宝玉:“嗯?” “这儿多仨狗。”张援民往李家院里一指,然后道:“我家还俩呢。” “可不咋的!”李宝玉闻言,也点头应了一句。 新来的这三条狗,虽然在感情上无法代替大黄它们,但对于狗帮来说是一次补充。 很多打狗围的,一旦成熟的狗帮散了就很难再创辉煌。 狗需要拖、需要锻炼,人与狗、狗与狗之间需要磨合,这都是一方面。 可最主要的,还是差钱,难寻围狗。 一条猎狗不管好坏,起码得它认山牲口,也知道跟着头狗干。 这样的狗,即便它有各样的毛病,也都有机会改正。就像一开始的大胖它们,后来不也锻炼出来了吗? 可这要是没见过仗的狗,那就难拖了。就像花龙,啥肉它都没少吃,可到现在还没出活呢。 这三条狗和张援民家的那两条都出自岭南,岭南比永安这边更盛行打猎。而且无论是王大龙还是秦强,在打围这方面肯定都比杜春江强。 所以,他俩挑的狗都比当初的俩胖、俩花行。 赵家狗帮遇虎折了五条猎狗,现如今得到了五条狗作为补充,在数量上不增不减,接下来就看赵军怎么拖这五条狗了。 “姐夫!”王强拽住那过去稀罕的赵有财,嘴贴到其耳边小声道:“你不赶紧回家看看呐?” “哎呦!”赵有财心里咯噔一下,紧忙回自家去了。 看到赵有财回来,王美兰并没说什么。而且,之前赵军也找机会,偷摸地跟王美兰把在山里碰见赵有财的事说了。 此时见赵有财平安归来,王美兰只狠狠瞪了他一眼,但却什么都没说。 而等李宝玉进来后,从挎兜子里拿出个长条布包。等他把那布包一层层展开后,赵李两家房前屋后的狗和牲口全都乱了。 尤其是黑虎、二黑、白龙、青龙、黑龙和小花,这六条与东北虎搏杀过的猎狗,当它们嗅到那只东北虎的气味时,全都跟疯了一样,拼命地扯着铁链,张口发出声声咆哮。 李家新来那三条狗里,有两条是公狗。起初它俩看到身段不错的小花,还都想往小花身旁凑。 可此时看着陷入疯狂的小花,两条狗害怕极了,全都离小花远远的。 看到这根虎尾,赵军是彻底信了。单论枪法,赵有财已远在他之上。 …… 铁锅大鹅炖土豆干、铁锅大鹅炖酸菜,分两个锅炖,一个菜上蒸米饭,一个蒸馒头。 待宾客散去,赵有财晃晃悠悠地进了赵军这屋,问道:“儿啊,爸晚上跟你睡呀?” 在赵有财出去打虎之前,就说等周建军走后,让他和赵军一个屋,然后把黑虎弄进来疗伤。 可从那以后赵有财就没回来,而在经历了搏虎之战后,赵军他们忙着复仇,也没来得及管黑虎。 赵有财话音刚落,后脖颈子就挨了王美兰一巴掌。 这一下没多重,打的也不疼。可王美兰刚洗完手,手上冰凉,打的赵有财一缩脖、一激灵。 “你个缺德的!”王美兰又往赵有财肩膀上抽了两巴掌,道:“不说不让你去吗?” 这两巴掌可不轻,但犯了错的赵有财也只嘿嘿一笑。 而这时,赵春从东屋过来,她已经把周到、赵虹、赵娜都哄睡着了。 过来以后,赵春看了眼被老娘训斥的赵有财,随即又看向在一旁偷笑的赵军。 “你还乐呢!”赵春一指赵军,道:“一会儿就让妈揍你!” “嗯?”正在看热闹的赵军一怔,诧异地笑道:“我咋的啦?还要揍我?” “还咋的了?”赵春侧身往炕沿边一坐,随即搬腿上炕,一手按住赵军膝盖,一手在赵军肩头推了一下,问道:“你姐夫说有个局长要给你调到局里去,你咋不去呢?” “啊?”赵军有些懵,皱着眉头笑道:“我姐夫啥时候告的状啊?” 对于这件事,赵军特意跟解臣说过,回家以后提都不要提。 该说不说的,解臣的嘴挺严,愣是一个字没往出说。 此时王美兰侧身坐到了赵春身后,她的肩膀和赵军的肩膀挨在了一起。 “就你们回来之前,你姐夫特意打的电话。”王美兰道:“还是你周大爷让他打的,说是挺好的机会让你去。” “啥机会啊?”这时候在对面卷烟的赵有财来精神了,而等听明白情况以后,赵有财指着赵军数落道:“这么大的事,你不跟我们商量?你自己就敢做主?你一天寻思啥呢?” 赵军也皮,被赵有财数落也不生气,反而笑了。这年头老人都这样,儿女能进步对于他们来说,那是天大的事。而且儿女再大,在他们面前也是孩子。 “弟啊!”赵春语重心长地跟赵军说:“我公公那人吧,他平时工作忙,就你姐夫有啥事,他都不咋管。今天他能管你这事儿,就说明挺重要。” 说到此处,赵春情绪有个小波动,巴掌往赵军腿上一拍,道:“那林业局多好啊,你姐夫想去还去不上呢?” “姐呀,我就不去了。”赵军笑道:“我搁咱家这儿一天没啥事儿,单位活多就上班,活不多我就上山打场狗围,这不也挺好吗?” “这孩子!”还不等赵春有反应,赵有财先急了,他抬夹烟的手一指王美兰,道:“你听他说啥话呢?一点志气没有,这都是你惯的。” 就这么说,赵有财仍不解恨,指着赵军对王美兰道:“你给他两杵子!” 王美兰闻言一愣,回手一巴掌就拍在了赵军的脸上。 可就她那下手的力道,如果赵军脸上落个蚊子,她这一巴掌拍上去,那蚊子都得毫发无损。 赵有财:“……” “我儿子不去拉倒呗。”在赵军的笑声中,王美兰开口道:“上不上局里还能咋的?那局长他一月挣几个钱,我儿子一月挣多少钱?” 赵有财、赵春:“……” “妈!”赵春是服气了,回身看着王美兰道:“你是真惯你儿子呀。” 赵军哈哈大笑,他歪头靠在王美兰肩上。而这时,王美兰伸手来摸她刚才打过的赵军脸,好像把给她儿子打疼了一样。 赵军抬手把老娘的手轻轻按在自己脸上,同时张开右臂拦住赵春的肩膀。 赵军记得上辈子有一天,他检尺回家,马玲给他炖了大豆腐、熘了粘豆包。那一顿,赵军吃了八个粘豆包,然后躺在炕上美美地睡了一觉。 等他睡醒后,赵军侧躺在炕上。午后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照在他背上,照得赵军后背都热了。 赵军一直背对着窗户,而在他身前,他儿子一次次地拧着铁皮青蛙的发条,让那小青蛙在炕上蹦蹦跶跶。 而在赵军对面,马玲靠在炕柜上织着毛衣,她目光时不时地扫过来,既看儿子,也看赵军。 当时的赵军,就躺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自己儿子拧发条。 就是很简单的一个小玩具,但那小子不厌其烦地拧了几十遍,赵军就那样直勾勾地看了半个多小时。 在那半个小时里,赵军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想,心里更是没有一丝丝的杂事。 一个多月后,赵军和解臣去了罗刹。 等到二十多年后,赵军再回想那个午后,他忽然意识到,自那天以后,他就再没有过那样的清闲、那般的自在。 心无杂事,便是自在。 自重生以来,赵军没刻意搞过钱,但他现在也不缺钱了。虽然跟城里的大富豪比不了,但赵军感觉自己小日子过得很好。 尤其是爹、娘、大姐都在眼前,妹妹、外甥在对面屋里,以后还会有媳妇、孩子,再加上一帮兄弟和狗的陪伴,自己以后还有会无数个清闲、自在的日子。 所以,什么事业、什么名利,去他娘的吧。 兄弟们,我今天带我老娘吃了点好的,有些感触。明天回去陪奶奶了,等我回去以后,休息休息再加更吧,身体属实有些乏累,感觉我从过年前阳了以后,身体一直就没没恢复。 (本章完) 第九百七十五章.狗帮不对劲了 1987年11月27号。 一大早,赵军就被赵有财给吵醒了。 赵军躺着炕上,把头抬离枕头,迷迷糊糊地看向房了门口。 在赵军枕头旁,小猞猁弓着脊背,身上的毛几乎全都炸着,嘴里发出稚嫩的呜呜声。 “嗷!”一声怪异狗叫,吓走了赵军的困意,眼看黑虎奔炕头扑来,赵军下意识地把胳膊从被窝里扬出。 眼看赵军挥巴掌,扑到炕前刚把双爪搭在炕沿边的黑虎顺势往下一趴,把下巴搭在赵军枕头旁,想跟主人卖个萌。 “啪!”可迎接黑虎的是一巴掌,赵军一巴掌抽在黑虎脸上。 “嗷!”黑虎惨叫一声,整个狗向后仰去,摔在地上的同时,它翻了个四脚朝天,碰瓷似的发出一连串的怪叫:“嗷嗷嗷……” “别叫唤!”赵军生怕它给小外甥、俩妹妹吵醒,指着黑虎低喝。 黑虎从地上翻身而起,夹着尾巴溜到赵有财身后。 “你打狗干什么玩意?”赵有财数落了赵军一句,却被赵军反问:“爸,你给它整进来干哈呀?” “还干啥?”赵有财没好气地道:“我们虎子腿瘸那么长时间了,膏药都配好了,你还不给人家用上?” 赵把头有些心急了,他昨天粗略一算,自己的狗帮已经有十一条成员了,但却少一条像样的头狗。 如今大胖不在了,小熊又在奶孩子,青龙、黑龙尚小,于是赵有财就把如意算盘打到了黑虎头上。 新来的狗到家得熟悉几天,正好趁这机会给黑虎把腿伤治好。 其实黑虎腿伤不是很严重,它不是腿棒子折了,它当初是骨节错环。 在永兴大队的时候,那个大夫都给它把骨头接好了,只不过后来没太恢复好,到现在那条腿也不太能吃劲。 可这不怪赵军,主要是这狗太不消停,瘸着腿的时候又偷鸡又翻墙,还跟别的狗掐架,能好利索就怪了。 不过即便如此,眼下的黑虎,也能上山、也能奔跑。而且除了下坡,它速度还不比别的狗慢。 由此可见黑虎的天赋、身体条件都不错,要是把腿伤治好,那绝对是厉害了。 赵有财回头摸了黑虎脑袋一下,对赵军道:“一会儿就给它带夹板了,还能让它搁外头吗?” “那有啥不能的呀?它又不是受外伤了得搁屋”赵军皱眉道:“再说了就不搁外头,伱给它整仓房去也行啊,非整屋里干啥呀?” 说着,赵军一把将逃进自己被窝的小猞猁扯了出来。 被赵军拽出被窝时,小猞猁仍有些惊恐未定,它破天荒地露出爪子,勾着赵军的背面不撒手。 赵军一边把小猞猁的爪子从被面上摘下来,一边对赵有财说:“一会儿我不搁家,我妈还忙,没看住它,它再给小猫吃了呢?” “吃啥呀?”赵有财上前一步,一把从赵军手里夺过小猞猁,将其送到黑虎面前,道:“虎子,你记住了,这不能吃哈!” 黑虎抬眼看向赵有财,而小猞猁则在赵有财手里瑟瑟发抖。 赵有财见黑虎看着自己,当即笑道:“我们虎子听明白了!” 说完,赵有财把小猞猁往黑虎嘴边一递,黑虎很给面子的别过头去。 “你看看!”赵有财回身瞪向赵军,道:“我咋说的?它都不咬。” 赵军无语了,黑虎那厮能听懂人话是能听懂,关键它主意也正,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它做的比人都溜。 见赵军不说话,赵有财来劲了,他给赵军上课,道:“你以后还能总把小猫圈屋里呀?到时候不得让它跟狗合群吗?你不先找个狗带带它?” 赵军闻言,感觉赵有财说的也有道理,但当他看向黑虎时,那狗正把身子藏在赵有财身后,从赵有财腿旁探出头来看赵军。 当与赵军四目相对时,也不知道是害怕赵军,还是心虚啥的,这狗忽然抬头望向了棚。 就在这时,出门换豆腐的王美兰回来了。 从家走的时候着急,王美兰没戴手套,走这一路冻手了。 一进屋,看赵军这屋房门开着,王美兰把盆往灶台上一撂,边向西屋走,边问道:“儿子咋起这么早呢?” “妈!你看看我爸呀!”赵军当即告状,道:“他给狗整进来了!” 一听到王美兰动静,黑虎直接摇着尾巴迎了过去,这狗可是分得清楚大小王。 “哎呀!”王美兰看到黑虎,忙问赵有财说:“你给它整进来干啥呀?咱家天天那么多人,你们晚上还得在这屋吃饭,能搁下它吗?” 赵有财被王美兰问的一愣,王美兰说的没错,天天家里大人、孩子的二三十口人,人都摆不开呢,哪有地方放黑虎啊? “我不寻思嘛。”赵有财仍嘴硬道:“人家套夹板了,还搁外头住,多可怜呐。” “嫌乎它可怜,你搭块板儿给它供上!”王美兰一句话给赵有财怼没声了,然后王美兰冲外一甩手,道:“给它送仓房去!” 赵有财不敢反驳,冲黑虎招手道:“走吧,虎子,人家容不下咱。” 黑虎能看出一些眉眼高低,赵有财话音刚落,它便动身往屋外走。 而在临出屋前,它还抬头、斜眼扫了王美兰一下。 “呀!”王美兰微微一怔,当即抬手指向黑虎。 当看到王美兰手指向自己指来时,黑虎尾巴一夹、两条后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我告诉你呀,你给我消停点儿。”王美兰警告黑虎,道:“你要给那羊下掉羔子了,我就让你给生。” 赵军前些日子周家牵回来的那只大母羊,又成功地怀上了崽子。 听王美兰呵斥,黑虎夹着尾巴,跟上赵有财就往门外溜。 王美兰瞪了赵有财后脑勺一眼,嘟囔道:“这个嘚瑟!” 赵军呵呵一笑,从炕上起身。王美兰向他看来,道:“儿子,你再躺一会儿呗。” “不躺了,妈。”赵军拿过棉袄穿上,道:“起来了,跟我爸给黑虎那腿整喽。” 说完这句,赵军问王美兰道:“妈,汤熬好了吧?” “早都熬好了!”王美兰手往外屋地一指,道:“那不搁外屋地窗户底下呢么?” “妈,给虎子热一碗。”赵军说完,王美兰答应了就往外走。她到外屋地时,正好锅里的水响边了。 王美兰出到门外,把黑虎的狗食盆拿进了屋。黑虎吃饭的盆,从来都舔得干干净净,锃亮的都不用刷。 王美兰从锅里舀出半瓢热水倒在黑虎的饭盆里。然后,王美兰把窗户下的砂锅打开,从中连汤带肉地舀出来一勺兑到盆中热水里。 砂锅里装的正是人参老母鸡汤,传说中的补气良方。 据说女人生完孩子来上一碗,出月子时身体状况比产前还好。 功效那么强,可不敢一次给黑虎喝太多,再少加点水稀释一下 穿好衣服的赵军从里屋出来,他走过去接过黑虎的饭盆时,跟王美兰道:“妈,你给那汤热三碗,你跟我爸、我姐,你们仨喝。” 这汤虽好,但赵虹、赵娜还小,她俩喝不了。赵军一个黄花大小伙子,他也喝不得。所以,赵军才让王美兰和赵有财、赵春喝。 王美兰闻言有些意动,但眨巴两下眼睛,道:“盛两碗吧,一共也没多少,给你爸、你大姐喝。” “唉呀!”正要出门的赵军闻言,回头道:“你也喝吧,黑虎它用不多少,喝两天就行。” “那行吧。”王美兰笑道:“妈尝尝啥味儿。” 听王美兰如此说,赵军一笑,随手推门出去。 他到仓房时,赵有财已经给黑虎的腿糊好膏药、上好夹板了。 该说不说的,这狗很通人性,赵有财不让它动,黑虎就一动也不动。 可当赵军端着汤往仓房来的时候,闻到气味的黑虎坐不住了。 看着“咵咵”舔汤的黑虎,赵有财乐呵地对站在一旁的赵军说:“你看这狗,多上食。” “嗯呢。”赵军嘴角一扯,道:“是上食,你给它盛一盆,它也都能喝了。” 喂完了狗,爷俩从外头进屋,赵军进屋叠被,赵有财看了眼那正在切豆腐的王美兰,问道:“兰呐,你要整啥呀?” 大豆腐要是炖的话,王美兰一手拿豆腐,一手拿刀切,边切边往锅里下。 可此时的王美兰,把豆腐放在菜板上切麻将块。 “溜个豆腐泡。”王美兰道:“老大乐意吃。” 溜豆腐泡,是当地的叫法,搁外头有些地方叫家常豆腐。是把豆腐切块煎,然后酱油口溜一下。 “啊……”赵有财一听,忙道:“那你把刀放那儿,我做!” 赵有财是大厨,做饭肯定比王美兰好吃。 可此时王美兰,却是手拿菜刀,使前尖点着菜板,斜眼看着赵有财,问道:“你又想咋的?” 在王美兰眼中,赵有财脸上仿佛写着“无事献殷勤”几个字。 “呵呵呵……”赵有财呵呵一笑,凑到王美兰近前道:“兰呐,我寻思……再整回几个狗来呢。” 说话时,赵有财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王美兰的神色。 “啊……”王美兰闻言,反手将菜刀把递到赵有财面前。 她这举动看得赵有财一愣,下意识地问道:“兰呐,你这干哈呀?” “你不说你做吗?”王美兰把菜刀塞进赵有财手中,随即往旁闪身道:“你做吧,你做的好吃。” “啊?”赵有财咔吧两下眼睛,轻声问道:“兰呐,那狗……” “领回来吧。”王美兰道:“现在院里也有地方。” 说完,王美兰迈步向里屋走去,留下拿着菜刀有些茫然的赵有财。 王美兰答应的太痛快了,让赵有财有些不敢相信。 …… 小小的炕桌周围,围着赵家六口人,一家人有说有笑,吃着赵有财精心烹饪的菜肴。 吃完饭,王美兰端来三碗汤,其中两碗分给赵有财、赵春,剩下多半碗是她自己的。 熬汤后,鸡肉的味道全入了汤,也就不好吃了。所以,王美兰三人只喝汤,把肉留给了黑虎。 喝了一口汤,赵春有些感慨地道:“我这是第二回喝这汤,那回还是生周到前儿坐月子呢。” 赵春这话听得几人一愣,这汤能喝起一回就不错了,那还得说是周家条件好呢。 可紧接着就听赵春道:“那次是借我儿子光,这回是借狗光。” “哈哈哈……”在欢声笑语中,赵有财把空碗撂在桌上。而这时却听王美兰道:“大闺女呀,你就算享福了,妈生你们四个,坐月子前儿也没喝过这个呀。” 这话是对赵春说的,但赵有财知道是冲自己来的,他当即使手背一抹嘴,表态道:“兰呐,这玩意没啥喝头儿,等赶明儿的,我给你……” 赵有财这话说到一半就不往下说了,他感觉以王美兰现在的吃穿首饰,自己也没啥能许愿的了。 “你呀!”王美兰白了赵有财一眼,道:“你一天少气我点儿,比啥都强了。” 赵有财:“……” 赵军、赵春在一旁偷笑,而这时小赵娜忽然插话,道:“妈,你这话不是说我二姐的么?” “哈哈哈……”王美兰也笑了。 赵有财白了王美兰一眼,然后对赵军道:“我一会儿看小熊去,你去不去?” “爸,你现在就去呀?”赵军道:“我今天上山,我寻思我搁家走前儿,顺道就去了。” “上山?”赵有财眉头一皱,道:“你可不能捅咕那大爪子了哈。” “嗯呐。”赵军道:“我领那五个狗上山溜达、溜达,看看要有猪就抓个猪。” 说到此处,赵军叹口气,道:“昨天回来,瞅它们几个好像不咋对劲儿。” “嗯?”听赵军这话,赵有财瞬间起身,从门后摘下棉袄,套上就往外走。 赵有财、赵军一前一后从屋里出来,他俩就近到青龙、黑龙的窝前。 看到父子俩来了,青龙、黑龙忙从绕开赵有财,扑着迎接赵军。 谁的狗跟谁亲,这个醋,赵有财不吃。 他走向二黑,二黑看到赵有财极为欢喜,尾巴在半空中连续地甩动。 赵有财到二黑面前弯下腰,正赶上二黑抬起一双前爪往赵有财身上扒。 赵有财只看一眼,就发现了二黑的不对劲。 昨天欠一章,我大概一点多钟多点能写完,兄弟们困了就先睡。 (本章完) 第九百七十五章.狗帮不对劲了 1987年11月27号。 一大早,赵军就被赵有财给吵醒了。 赵军躺着炕上,把头抬离枕头,迷迷糊糊地看向房了门口。 在赵军枕头旁,小猞猁弓着脊背,身上的毛几乎全都炸着,嘴里发出稚嫩的呜呜声。 “嗷!”一声怪异狗叫,吓走了赵军的困意,眼看黑虎奔炕头扑来,赵军下意识地把胳膊从被窝里扬出。 眼看赵军挥巴掌,扑到炕前刚把双爪搭在炕沿边的黑虎顺势往下一趴,把下巴搭在赵军枕头旁,想跟主人卖个萌。 “啪!”可迎接黑虎的是一巴掌,赵军一巴掌抽在黑虎脸上。 “嗷!”黑虎惨叫一声,整个狗向后仰去,摔在地上的同时,它翻了个四脚朝天,碰瓷似的发出一连串的怪叫:“嗷嗷嗷……” “别叫唤!”赵军生怕它给小外甥、俩妹妹吵醒,指着黑虎低喝。 黑虎从地上翻身而起,夹着尾巴溜到赵有财身后。 “你打狗干什么玩意?”赵有财数落了赵军一句,却被赵军反问:“爸,你给它整进来干哈呀?” “还干啥?”赵有财没好气地道:“我们虎子腿瘸那么长时间了,膏药都配好了,你还不给人家用上?” 赵把头有些心急了,他昨天粗略一算,自己的狗帮已经有十一条成员了,但却少一条像样的头狗。 如今大胖不在了,小熊又在奶孩子,青龙、黑龙尚小,于是赵有财就把如意算盘打到了黑虎头上。 新来的狗到家得熟悉几天,正好趁这机会给黑虎把腿伤治好。 其实黑虎腿伤不是很严重,它不是腿棒子折了,它当初是骨节错环。 在永兴大队的时候,那个大夫都给它把骨头接好了,只不过后来没太恢复好,到现在那条腿也不太能吃劲。 可这不怪赵军,主要是这狗太不消停,瘸着腿的时候又偷鸡又翻墙,还跟别的狗掐架,能好利索就怪了。 不过即便如此,眼下的黑虎,也能上山、也能奔跑。而且除了下坡,它速度还不比别的狗慢。 由此可见黑虎的天赋、身体条件都不错,要是把腿伤治好,那绝对是厉害了。 赵有财回头摸了黑虎脑袋一下,对赵军道:“一会儿就给它带夹板了,还能让它搁外头吗?” “那有啥不能的呀?它又不是受外伤了得搁屋”赵军皱眉道:“再说了就不搁外头,伱给它整仓房去也行啊,非整屋里干啥呀?” 说着,赵军一把将逃进自己被窝的小猞猁扯了出来。 被赵军拽出被窝时,小猞猁仍有些惊恐未定,它破天荒地露出爪子,勾着赵军的背面不撒手。 赵军一边把小猞猁的爪子从被面上摘下来,一边对赵有财说:“一会儿我不搁家,我妈还忙,没看住它,它再给小猫吃了呢?” “吃啥呀?”赵有财上前一步,一把从赵军手里夺过小猞猁,将其送到黑虎面前,道:“虎子,你记住了,这不能吃哈!” 黑虎抬眼看向赵有财,而小猞猁则在赵有财手里瑟瑟发抖。 赵有财见黑虎看着自己,当即笑道:“我们虎子听明白了!” 说完,赵有财把小猞猁往黑虎嘴边一递,黑虎很给面子的别过头去。 “你看看!”赵有财回身瞪向赵军,道:“我咋说的?它都不咬。” 赵军无语了,黑虎那厮能听懂人话是能听懂,关键它主意也正,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它做的比人都溜。 见赵军不说话,赵有财来劲了,他给赵军上课,道:“你以后还能总把小猫圈屋里呀?到时候不得让它跟狗合群吗?你不先找个狗带带它?” 赵军闻言,感觉赵有财说的也有道理,但当他看向黑虎时,那狗正把身子藏在赵有财身后,从赵有财腿旁探出头来看赵军。 当与赵军四目相对时,也不知道是害怕赵军,还是心虚啥的,这狗忽然抬头望向了棚。 就在这时,出门换豆腐的王美兰回来了。 从家走的时候着急,王美兰没戴手套,走这一路冻手了。 一进屋,看赵军这屋房门开着,王美兰把盆往灶台上一撂,边向西屋走,边问道:“儿子咋起这么早呢?” “妈!你看看我爸呀!”赵军当即告状,道:“他给狗整进来了!” 一听到王美兰动静,黑虎直接摇着尾巴迎了过去,这狗可是分得清楚大小王。 “哎呀!”王美兰看到黑虎,忙问赵有财说:“你给它整进来干啥呀?咱家天天那么多人,你们晚上还得在这屋吃饭,能搁下它吗?” 赵有财被王美兰问的一愣,王美兰说的没错,天天家里大人、孩子的二三十口人,人都摆不开呢,哪有地方放黑虎啊? “我不寻思嘛。”赵有财仍嘴硬道:“人家套夹板了,还搁外头住,多可怜呐。” “嫌乎它可怜,你搭块板儿给它供上!”王美兰一句话给赵有财怼没声了,然后王美兰冲外一甩手,道:“给它送仓房去!” 赵有财不敢反驳,冲黑虎招手道:“走吧,虎子,人家容不下咱。” 黑虎能看出一些眉眼高低,赵有财话音刚落,它便动身往屋外走。 而在临出屋前,它还抬头、斜眼扫了王美兰一下。 “呀!”王美兰微微一怔,当即抬手指向黑虎。 当看到王美兰手指向自己指来时,黑虎尾巴一夹、两条后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我告诉你呀,你给我消停点儿。”王美兰警告黑虎,道:“你要给那羊下掉羔子了,我就让你给生。” 赵军前些日子周家牵回来的那只大母羊,又成功地怀上了崽子。 听王美兰呵斥,黑虎夹着尾巴,跟上赵有财就往门外溜。 王美兰瞪了赵有财后脑勺一眼,嘟囔道:“这个嘚瑟!” 赵军呵呵一笑,从炕上起身。王美兰向他看来,道:“儿子,你再躺一会儿呗。” “不躺了,妈。”赵军拿过棉袄穿上,道:“起来了,跟我爸给黑虎那腿整喽。” 说完这句,赵军问王美兰道:“妈,汤熬好了吧?” “早都熬好了!”王美兰手往外屋地一指,道:“那不搁外屋地窗户底下呢么?” “妈,给虎子热一碗。”赵军说完,王美兰答应了就往外走。她到外屋地时,正好锅里的水响边了。 王美兰出到门外,把黑虎的狗食盆拿进了屋。黑虎吃饭的盆,从来都舔得干干净净,锃亮的都不用刷。 王美兰从锅里舀出半瓢热水倒在黑虎的饭盆里。然后,王美兰把窗户下的砂锅打开,从中连汤带肉地舀出来一勺兑到盆中热水里。 砂锅里装的正是人参老母鸡汤,传说中的补气良方。 据说女人生完孩子来上一碗,出月子时身体状况比产前还好。 功效那么强,可不敢一次给黑虎喝太多,再少加点水稀释一下 穿好衣服的赵军从里屋出来,他走过去接过黑虎的饭盆时,跟王美兰道:“妈,你给那汤热三碗,你跟我爸、我姐,你们仨喝。” 这汤虽好,但赵虹、赵娜还小,她俩喝不了。赵军一个黄花大小伙子,他也喝不得。所以,赵军才让王美兰和赵有财、赵春喝。 王美兰闻言有些意动,但眨巴两下眼睛,道:“盛两碗吧,一共也没多少,给你爸、你大姐喝。” “唉呀!”正要出门的赵军闻言,回头道:“你也喝吧,黑虎它用不多少,喝两天就行。” “那行吧。”王美兰笑道:“妈尝尝啥味儿。” 听王美兰如此说,赵军一笑,随手推门出去。 他到仓房时,赵有财已经给黑虎的腿糊好膏药、上好夹板了。 该说不说的,这狗很通人性,赵有财不让它动,黑虎就一动也不动。 可当赵军端着汤往仓房来的时候,闻到气味的黑虎坐不住了。 看着“咵咵”舔汤的黑虎,赵有财乐呵地对站在一旁的赵军说:“你看这狗,多上食。” “嗯呢。”赵军嘴角一扯,道:“是上食,你给它盛一盆,它也都能喝了。” 喂完了狗,爷俩从外头进屋,赵军进屋叠被,赵有财看了眼那正在切豆腐的王美兰,问道:“兰呐,你要整啥呀?” 大豆腐要是炖的话,王美兰一手拿豆腐,一手拿刀切,边切边往锅里下。 可此时的王美兰,把豆腐放在菜板上切麻将块。 “溜个豆腐泡。”王美兰道:“老大乐意吃。” 溜豆腐泡,是当地的叫法,搁外头有些地方叫家常豆腐。是把豆腐切块煎,然后酱油口溜一下。 “啊……”赵有财一听,忙道:“那你把刀放那儿,我做!” 赵有财是大厨,做饭肯定比王美兰好吃。 可此时王美兰,却是手拿菜刀,使前尖点着菜板,斜眼看着赵有财,问道:“你又想咋的?” 在王美兰眼中,赵有财脸上仿佛写着“无事献殷勤”几个字。 “呵呵呵……”赵有财呵呵一笑,凑到王美兰近前道:“兰呐,我寻思……再整回几个狗来呢。” 说话时,赵有财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王美兰的神色。 “啊……”王美兰闻言,反手将菜刀把递到赵有财面前。 她这举动看得赵有财一愣,下意识地问道:“兰呐,你这干哈呀?” “你不说你做吗?”王美兰把菜刀塞进赵有财手中,随即往旁闪身道:“你做吧,你做的好吃。” “啊?”赵有财咔吧两下眼睛,轻声问道:“兰呐,那狗……” “领回来吧。”王美兰道:“现在院里也有地方。” 说完,王美兰迈步向里屋走去,留下拿着菜刀有些茫然的赵有财。 王美兰答应的太痛快了,让赵有财有些不敢相信。 …… 小小的炕桌周围,围着赵家六口人,一家人有说有笑,吃着赵有财精心烹饪的菜肴。 吃完饭,王美兰端来三碗汤,其中两碗分给赵有财、赵春,剩下多半碗是她自己的。 熬汤后,鸡肉的味道全入了汤,也就不好吃了。所以,王美兰三人只喝汤,把肉留给了黑虎。 喝了一口汤,赵春有些感慨地道:“我这是第二回喝这汤,那回还是生周到前儿坐月子呢。” 赵春这话听得几人一愣,这汤能喝起一回就不错了,那还得说是周家条件好呢。 可紧接着就听赵春道:“那次是借我儿子光,这回是借狗光。” “哈哈哈……”在欢声笑语中,赵有财把空碗撂在桌上。而这时却听王美兰道:“大闺女呀,你就算享福了,妈生你们四个,坐月子前儿也没喝过这个呀。” 这话是对赵春说的,但赵有财知道是冲自己来的,他当即使手背一抹嘴,表态道:“兰呐,这玩意没啥喝头儿,等赶明儿的,我给你……” 赵有财这话说到一半就不往下说了,他感觉以王美兰现在的吃穿首饰,自己也没啥能许愿的了。 “你呀!”王美兰白了赵有财一眼,道:“你一天少气我点儿,比啥都强了。” 赵有财:“……” 赵军、赵春在一旁偷笑,而这时小赵娜忽然插话,道:“妈,你这话不是说我二姐的么?” “哈哈哈……”王美兰也笑了。 赵有财白了王美兰一眼,然后对赵军道:“我一会儿看小熊去,你去不去?” “爸,你现在就去呀?”赵军道:“我今天上山,我寻思我搁家走前儿,顺道就去了。” “上山?”赵有财眉头一皱,道:“你可不能捅咕那大爪子了哈。” “嗯呐。”赵军道:“我领那五个狗上山溜达、溜达,看看要有猪就抓个猪。” 说到此处,赵军叹口气,道:“昨天回来,瞅它们几个好像不咋对劲儿。” “嗯?”听赵军这话,赵有财瞬间起身,从门后摘下棉袄,套上就往外走。 赵有财、赵军一前一后从屋里出来,他俩就近到青龙、黑龙的窝前。 看到父子俩来了,青龙、黑龙忙从绕开赵有财,扑着迎接赵军。 谁的狗跟谁亲,这个醋,赵有财不吃。 他走向二黑,二黑看到赵有财极为欢喜,尾巴在半空中连续地甩动。 赵有财到二黑面前弯下腰,正赶上二黑抬起一双前爪往赵有财身上扒。 赵有财只看一眼,就发现了二黑的不对劲。 昨天欠一章,我大概一点多钟多点能写完,兄弟们困了就先睡。 (本章完) 第九百七十六章.护林护场保卫生产标兵 昨天晚上赵有财回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他从外面进院子,几条狗都“嗷嗷”叫着欢迎他,谁也不像有事的样子。 而今天早晨,赵有财忙着做饭,是赵军喂的狗。后来赵有财上茅房的时候瞅了一眼,看那些狗谁也没剩饭,一个个能吃能喝,赵有财就没太在意。 但刚才有了赵军提醒,赵有财仔细一看,立马就发现了不对。 看二黑的样子,身体是没毛病,但它眼神不对。 有句话叫: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这句话放在狗身上同样适用。 狗不会说话,但它的眼神能表现出它的情绪。 此时的二黑,好像锁着眉头。在被赵有财抚摸脖子时,二黑挣脱了赵有财的手,低头用脑袋怼着赵有财的腿。 这狗很是反常,平常的二黑不会拒绝赵有财的抚摸,也不会表现得如此烦躁。 赵有财回头看了眼白龙,白龙好像也皱着眉头。 有人说有狗没有眉毛,也有人说狗有眉毛就是看不出来。 可当狗有表情变化时,看它的人就能看到狗的眉毛了。 赵有财伸手向白龙摸去,白龙拧脖子躲过赵有财的手,反口向赵有财的手咬去。 白龙咬着了赵有财的手,但它没使劲,却又连啃了两下。 赵有财见状,便离开二黑、白龙,向那正在安抚青龙、黑龙的赵军走去。 青龙和黑龙,性格很是互补,黑龙温顺,而青龙虽年幼,但它已经体现出性格中霸道的一面。 正跟赵军温存的青龙察觉赵有财走来,当即呲牙发出示威的声音。 但这已经是青龙所能做到的极限了,它是不会咬赵有财的。 而赵有财也没被青龙吓到,走过来弯腰看了青龙一眼,发现青龙、黑龙跟二黑、白龙一样,眼神不似平常。 赵有财又向黄龙走去,这狗到家有些日子了,慢慢地也知道亲近人。 毕竟狗这种动物,天生就是如此。它通人性也懂情谊,谁喂它,它就跟谁好。它天天能见着谁,就跟谁近。 像黄龙这样半道来的狗,是不如从小养到大的,但时间长了,它跟赵家人也亲。 看赵有财过来,黄龙摇摇尾巴,把嘴凑到了赵有财身前。 赵有财伸手一抬黄龙下巴,却见黄龙眼神并不像二黑、青龙它们那样。 而花龙,它和黄龙一样。 赵有财眉头一皱,对赵军道:“二黑它们那架势,我咋瞅咋好像要干仗呢?” 说着,赵有财手往隔壁李家院里一指,道:“能不能是跟那仨狗啊?” “不是!”赵军摇头,道:“不是跟他们。” “咋不是呢?”赵有财坚持自己的判断,翻墙过到西院。 他一过来,正落在小花与黑妞的狗窝中间。看到黑妞的一瞬间,赵有财脸上露出了笑容。 当初跟王大龙合伙时,赵有财就感觉这黑妞有天赋,像是能出头狗,一直对其高看一眼。后来,这狗被李鸣响讹去,赵有财还为黑妞心疼呢。 赵有财摸摸黑妞,感觉这狗的状态很不错,并没有因为新到一家而有任何不适。 这就是岭南围狗的特点,岭南打围人多,一家有狗八家使,所以这些狗很容易适应新的主人和新的环境。 可赵有财转身一看小花,却发现不对了,这狗的眼神和二黑它们一样。 “大哥!”这时,李大勇从屋里出来,快步迎向赵有财,笑道:“看狗来啦?” “嗯呐!”赵有财招呼李大勇道:“大勇,你看看这狗!” “汪!汪!”赵有财话音刚落,被身旁忽然响起的两声狗叫吓了一跳。 赵有财急忙转身,却见小花扯链子扑向那两条花狗的狗窝。但小花链子不够长,咬不到那两只花狗,只凶狠地冲它们叫着。 再看那两条花狗,并排坐在窝前,齐刷刷别过脸去,仿佛看不到小花,就不知道它在咬自己。 “你看,我就说吧。”赵有财道:“这狗像要掐架似的。” “咋的了,小花?”李大勇过来摸摸小花,将其安抚下来,笑道:“咋还咬人家呢?” 听到李大勇说话,那两条花狗往这边瞟了一眼,但当对上小花那凶狠的眼神时,它俩紧忙又把头转了回去。 李大勇抚摸着小花脖子,一边安抚它,一边问赵有财道:“欺生呢吧?” 动物群体中,欺生的情况实属正常,让一个固定的群体接受一个后来者是很难的。 但像小花这样一个挑俩的,倒是不多见。而且那俩花狗都是公狗,体型虽不如昔日的花猫、花狼,但可比小花大多了。 “也不像!”赵有财摇头,迟疑道:“怎么说呢?好像暴躁似的呢?跟我也不像平常。” 赵有财话音刚落,李宝玉从屋里出来,听说小花有异常,李宝玉很是着急。 “哥哥!”眼看赵军从墙头探过来,李宝玉忙向他问道:“我大爷说二黑它们也不对劲儿,这狗都咋的啦?” “想磕大爪子了!”赵军给出一个令人震惊的答案。 赵军上辈子带的黄龙、花龙,黄龙猛,花龙沾点虎。 而如今的花龙虽未成长起来,但黄龙从小是在山里长大的,可谓是野性十足。 但当日一嗅到东北虎气味,这两条狗返身就往回跑,一直跑到碰见赵军。 不能说这俩狗怂,正常狗闻到东北虎的气味都怂。 但狗帮里其余的狗并非如此,那天大胖它们是怎么战斗的,赵军没能看见,但他亲眼看着二黑、白龙扯着东北虎撕咬。 那天从山上回来,这五条狗有些蔫,直到昨天闻到赵有财带回来的虎尾,这些狗就变得烦躁。 磕大爪子,暂时是不可能了,但赵军决定带它们进山里欺负一下野猪。 穿好衣服、打好绑腿,赵军在家里一边摆弄枪,一边等着解臣过来。 今天李宝玉得上班了,张援民和解忠也得回楞场。但张援民有爬犁,带着解忠就上去了,不用解臣特意送。 可就他们俩,赵军仍感觉有些势单力薄,于是便把王强给叫上了。 有三个人,赵军就把花龙、黄龙也带上了。就这样,三人带着七条狗入山,直奔顾洋昨天看到野猪帮的地方赶去。 …… 一大早晨,林业局就组织干部开会。 近五年,山里收成不错,山牲口越来越厚。 獐狍猪鹿多了,东北虎、远东豹、猞猁也都欢实起来。 之前说猞猁厚,而一向行踪难觅的远东豹,今年也数次出现。 还有东北虎。 最近不只永安有虎过境,林业局下面的跃进林场,林区范围内也出现了东北虎。 林业局对此高度重视。 不重视也不行,永安那只虎闹了多少天呐?本来今年生产任务就紧,楚安民好不容易把生产任务量协调分配好,大好形势可不能毁在东北虎身上。 昨天李春明他们跟上次的楚安民一样,也是坐摩斯嘎回来的。 在这边下车,有专人、专车把他们和死虎接到了林业局。然后,有人拿着照相机给东北虎拍照,这得存档、记录。 之后,楚安民又跟东北虎“合影留念”,紧接着他带着东北虎去了市里。 将死虎送到市里后,楚安民又连夜往回返。今早开过会后,他把李春明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在坐下后,楚安民的秘书赵子阳在一旁给俩人倒水,而楚安民直接就问李春明道:“赵军咋说的?咋还不来呢?” “他说他家里人都在永安,俩妹妹还上学呢,完了还有不少地,他妈身体不好,他走不了。”李春明按照赵军的话回答,楚安民听得“唉呦”一声,感叹道:“这还挺孝顺。” 说到此处,楚安民砸吧下嘴,道:“但他那本事,搁永安白瞎了。” 李春明想了想,对楚安民说:“楚局,那个……” “咋的了?”楚安民微微一怔,问道:“有啥事儿?你说。” 李春明道:“我们这次去吧,一开始是跟赵军他父亲,我们五个一块堆儿撵的大爪子。” “啊!”听李春明此言,楚安民点头道:“是啊,我听伱说了。” 说完这句话,楚安民身体往前一压,胳膊肘往办公桌上一搁,拿过赵子阳送来的茶缸,将盖子打开放在一旁,然后对李春明道:“你要一开始就听我的,直接就找赵军去,是不是早给那大爪子打下来了?” 李春明:“……” 他刚说的话,可不是想做检讨,而是想趁机推荐一下赵有财。 这时,楚安民从兜里掏出烟来。 看到手里的石林烟,楚安民就想起赵军来,当即不禁感叹:“那小伙子多好!” 楚安民先抽出一颗烟塞进自己嘴里,然后又抽出两颗向对面扔去。 而就在他扔烟的时候,还数落李春明道:“你瞅瞅,这耽误多少天生产!” 李春明也没话可反驳,他们跟累傻小子似的追好几天,晚上又搁山里倒宿,那日子简直不是人过呢。 结果呢,人家“简简单单”布置个陷阱,就给大爪子磕死了。 没错,在李春明眼中,跟他们的日夜跋涉相比,炸子加地枪就是简单。 见李春明不说话了,楚安民瞥了他一眼,道:“你也不用检讨了,你们这些天也不容易。” 听着局长安慰的话,李春明心里反倒有些堵。但一想起仁义且仗义疏财的赵把头,李春明调整了一下心态,向楚安民笑道:“楚局,我是想说那个……赵军他父亲打枪挺厉害。” “嗯?”楚安民闻言一怔,就听李春明继续说道:“我寻思……要不给他调来也行。” “赵军他爸……”楚安民皱起眉头,思索道:“我听你们说了,但问题是这样啊,他在他们那山场行,那要换个地方呢?” 楚安民如此一问,却是把李春明给问住了。而这时,楚安民又道:“行啦,赵军不来就先这么地吧。跃进那边昨天来电话说,那虎过去了,现在没有情况,也不着急调他。” 楚安民这么说,那就是板上钉钉了,李春明也不敢再劝,等把这颗烟抽完后,便告辞离去。 而他走的时候,楚安民的秘书赵子阳跟了出来。像打虎队到永安打虎,性质上属于下乡,是有额外补助的。 刚才楚安民批了条子,但得赵子阳拿去人事入档,这样下个月开工资的时候,李春明他们的工资条补助那一项里才有钱。 从楚安民办公室出来,赵子阳看向李春明笑道:“李哥呀,我都那么给你使眼色不让你说了,你咋还说呢?” 赵子阳和李春明是同乡,当初赵子阳能分到林业局来,李春明还暗中出力来着。 “唉呀!”李春明叹了口气,道:“我寻思赵把头那人不错,手把也好。” 说完这句,李春明看向赵子阳,比划道:“不是我替他吹,那人真挺厉害。” “嗨!那有啥用。”赵子阳往左右扫了一眼,不见有人便凑到李春明耳旁,小声道:“楚局这个人吧,孬的他也能吃,但是只要有好的,他肯定不吃孬的。” 李春明:“……” 就在赵子阳暗中议论领导时,办公室里的楚安民一个电话打到了周春明的办公室。 “老周啊!”楚安民道:“上回说给赵军评生产标兵,他让出去了,是不是?” “是,是。”周春明也没想到楚安民打电话来是为的这个,当即连连称是,道:“我们有个老同志要退休了,赵军就说让给他。” 一提起这事,周春明就脑袋疼,自从赵军去他家以后,他没少派于全金出去打探。据说,赵军还没上班呢。这不上班,给他凭生产标兵能服众吗? 再一想到昨天就在这屋里,赵军跟李春明说他一天工作挺忙,周春明都愁得慌。 “这小伙子,多好!”楚安民夸赞了赵军一句,然后又问道:“我说调他来局里,他咋还不干呢?” “唉呀,谁知道了。”提起这事,周春明还替赵军发愁。可他刚叹了口气,下面的话还没说话呢,就听楚安民道:“他要实在不想来,就先那么地吧,这大小伙子是就惦记结婚呢,等他结完婚过两年,他就不这么想了。” 听楚安民此言,周春明咔吧咔吧眼睛,忽然感觉这是经验之谈。 而这时,楚安民又道:“生产标兵他不要就不要吧,完了局里过两天给他颁一个护林护场生产保卫标兵。” “什么?”周春明是没听清楚,关键是以前没听说有这么个标兵。 “护林护场生产保卫标兵。”楚安民再次重复一遍,并道:“等过年之前,搁你们场子开个表彰会,咱表彰一下他!” (本章完) 第九百七十七章.花小绝技再现永安 今天天气不错,风和日丽。 按照顾洋所说,汽车驶过三十五林班下的小水泥桥,然后靠路边停下。 赵军、王强、解臣三人下车,从后车箱上把七条狗接下来。 青龙、黑龙、白龙、二黑、小花、花龙一下车就四散开来,在道路两侧树根、树干上撒尿。 黄龙也想去,但却只能被赵军牵着。这狗虽然知道跟人亲,但它从小搁山里长大,看见啥都想撵,所以真不敢给它放开。 “老舅!”赵军牵着那冲树抬腿的黄龙,对王强道:“你开路呗?” “行!”王强抬手往南山上一指,问赵军道:“不就老穆太太坟吗?” “对!”赵军应道:“一上去,应该就能看着猪溜子了。” “那妥嘞!”王强从肩膀上摘下他那棵套管枪,掐枪沿山小路踩雪向上而行。 “走!”赵军招呼一声,牵着黄龙跟在王强身后,同时他把弹壳哨含在嘴里。 哨声一响,正在专注扩地盘的青龙忙把抬起的腿放下,循着哨声向赵军追去。 黑龙、小花紧随青龙,而其余狗,却只有花龙跟了上来。但花龙不是多服从命令,它就是那跟人的狗。 赵军又吹一声,二黑、白龙才向赵军追去,这两条狗的服从性稍差一些,但得看跟谁比。比起旁人家的猎狗,它俩就算不错了。 眼看猎狗们纷纷追赶赵军,殿后的解臣才持枪上山。 这一路翻山过岗,三人带着狗帮抓岗梁而走。沿途中,花龙紧跟在赵军左右,黄龙被赵军牵着,而其它五条狗则分成了三帮。 青龙、黑龙、小花,这三条狗一帮。除了它们,剩下的就只有二黑和白龙,可它们俩竟然分成了两伙,全都各自为战。 二黑、白龙,按打狗围行内的话,它俩都是带溜子的硬帮呛。 它俩能自己寻常猎物,但溜子都不超过三百米。要是没有头狗的猎帮,拿它俩也能对付用。 可要是有头狗在,那它俩的溜子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只是这种事,二黑、白龙自己不晓得。不但不晓得,它俩还斗志昂扬地漫山寻找着猎物的踪迹。 反观青龙、黑龙和小花,它们走在王强前面,但没下两侧山坡,而是与人一样,踩着岗梁子往上行走。 等上到山尖,青龙昂起头在半空中嗅了两下,当即快步向前直奔坡下扎去。 黑龙落后青龙两步上的岗尖,它还不曾嗅到气味,但见青龙奔袭而出,黑龙忙飞快跟上,并开声聚狗。 小花紧随黑龙而出,与此同时二黑、白龙听到声音,双双从山脊两侧狂奔而上,到了岗尖才翻山而下。 山脊自东向西,当黑龙开声时,它已翻山过到了西山,而赵军还在东山。中间搁着山体,所以赵军他们谁都没听到黑龙叫。 但此时一直跟在赵军身后的花龙蹿了出去,而且被赵军牵着的黄龙也往前挣着绳子。 赵军连忙解开绳扣,放黄龙出击。 在山西南坡,半山腰有一处窝风圈子,稀稀疏疏的长着几棵松树。 此地正是一帮野猪趴窝之处。 这个野猪帮不大,一共九头野猪。为首的是一头四百五六十斤的炮卵子,其下有三头成年母野猪、两头隔年沉、三只黄毛子。 这头炮卵子挺享福,自己独占一个猪群。 今天是87年的11月27号,往前数四天正是二十四节气之小雪。 所以,眼下正是野猪交配的季节。 但此刻,野猪们还没起床呢,它们有序地趴在窝风圈子里。 说是有序,但这个顺序是会调整的。 比如之前,都是小猪在里、大猪在外。可眼下,炮卵子带着三头成年母野猪挤在一棵大红松下,往外才是隔年沉和小黄毛子。 此时刚过九点,野猪们谁也不曾起窝。尤其是大炮卵子,要不是肚子饿,它可能中午都不带起窝的。 这天寒地冻的,不干啥还得消耗热量呢,何况它这几天都没闲着,现在身体虚得很。 可就在这时,一声声狗叫随风而至。 九头野猪齐齐仰头,顷刻间全都起身,一头小黄毛子先行往沟塘子底下跑去,其余的小黄毛子、隔年沉紧随其后。 “吼!呼!吼!呜!”大炮卵子口中发声,催促大小老婆快跑。 都是露水的夫妻,三头母野猪谁也不跟它客气,急忙追赶前房儿女。 大炮卵子跑在最后,大猪蹄子起落,荡起山坡上积雪。 这是一年中,炮卵子唯一会护猪群的时候。所以,当青龙追过来时,大炮卵子毅然决然地转身迎战。 正在追击的青龙看到前方野猪,当即一个急刹车把速度压下,来至炮卵子面前三米之外停下,冲着炮卵子发出声声咆哮。 青龙五声狗叫过后,黑龙、小花、白龙、二黑皆至。两条小母狗是一直跟着青龙,至于那俩家伙则是仗着蒙细天赋,速度惊人。 五条狗呈一扇面,与炮卵子形成对峙。 炮卵子不断左右甩头,鼻孔奔出道道白气之时,发出“吩吩”鼻响。 人有人言,兽有兽语。 五条猎狗在与同伴叫声中交换着信息,可能是忽然意识到,今天没有黑瘸子和那几个胖子了,于是青龙它们瞬间压上。 这炮卵子也不甘示弱,猪头迎着右边白龙一挑,白龙抽身撤躲,青龙趁机上前咬炮卵子左侧猪耳。 可就在这时,炮卵子往左边一甩头,青龙急忙躲闪。 野猪连连撅头,逼得青龙、白龙、二黑这三条迎头狗一时间不敢上前。 但同样的,炮卵子也被这三条狗牵扯走了大部分的注意力,而忽略了那两只小母狗。 自围虎一战后,这两只小母狗也有了变化。小花不再需要别的狗带领,当即向野猪发起了攻击,狠狠一口咬在野猪左后腿的小腿肚子上。 野猪左后腿一软,可它没顾得上小花,而是撅头逼退了二黑。 不是野猪不想去挑小花,关键是眼前这三条狗不给它机会。 青龙、白龙、二黑,一个比一个凶,野猪刚才稍微一侧身,右耳朵就被二黑咬住了。要不是野猪撅头将其逼退,然后又紧忙回头惊退了白龙,它此时已经被猎狗挂住了钳子。 猎狗的凶狠使野猪有些惊慌,它不断地向狗撅头,欲以獠牙攻击猎狗。 但青龙它们见仗太多了,在与野猪纠缠的同时,也躲避着野猪的攻击。 “嗷!嗷……”忽然,野猪身体一僵,脖子往前一挺,猪嘴大张喷出白气的同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嗷叫。 黑龙下口了,往日下口不狠,咬一下就会松口的小母狗,此时狠狠咬住了野猪尾下的那俩鼓包。 五狗与野猪搏斗时,黄龙、花龙即将赶到战场,而赵军、王强、解臣三人刚翻过山尖往下来。 狗叫声一直传入耳中,但当狗在山下叫,人在山场听时,分辨不出来狗叫声传来的方向。相反,狗在山上叫,人在山下听,就很容易能判断出狗所在的位置。 好在这是冬天,赵军他们可以沿狗脚印追赶。 不过随着惨烈的猪嚎声响起,赵军他们准确地判定到了战场的方位。 野猪感觉自己从下生、从小花了棒子活成大炮卵子,都没受过今天这样的痛苦。 黑龙四肢撑地,浑身肌肉绷紧,眼露凶光,狗头、狗嘴上扬,狠狠地咬着猪蛋。 野猪再也顾不上三只迎头狗了,它猛然转身,庞大的身体在转动中将小花、黑龙甩开。然后,野猪一头向黑龙撞去。 黑龙灵活地躲过野猪攻击,野猪一击无果也不回身再战,直接向沟塘子底下狂奔。 狗叫声乱做一团,青龙、白龙、二黑瞬间追上野猪,从其身体两侧掠过。 不知是不是商量好的战术,青龙包抄赶至野猪前头,身形一顿、将身一转,迎面直扑野猪。 按理说,四百五十斤的炮卵子冲起来,三百斤的黑瞎子也不敢挡。 猎狗包抄、拦截也就罢了,青龙反而直面野猪发起了攻击。 狭路相逢勇者胜。 如此凶悍,惊得野猪一慌。 而它这一慌,瞬间就乱了。 高速奔跑中的野猪没办法急转弯,于是它将身一停,拨头侧身躲开青龙一扑。 它是躲开了青龙一扑,但随之而来的是左耳被白龙咬进嘴里。 白龙是蒙细串儿,圆脑袋、大嘴叉,一口咬住野猪耳朵后,它猛地往后一扯,随即把自己身体往野猪身上一贴。 接下来,就等着同伴像它这样咬野猪另一边的耳朵了。 对此,白龙深信自己的同伴。要知道以前大胖它们在的时候,花猫、花狼也都是挂钳子的狗,这就导致了赵家狗帮围猎野猪时,如果只有一头野猪落入狗帮的包围时,那么这一头野猪的两只耳朵得是五个狗抢,下口晚了都抢不着。 而要是按正常发展,二黑在那边咬住野猪耳朵,随即像白龙这样把身体跟野猪靠在一起,那么这头炮卵子怕是下不到沟塘子底下。 二黑也是这么想的,它也要这么干。可就在它向野猪扑去的时候,一条狗抢在了它的前面。 花龙一口咬住了野猪右边猪耳,但它借着惯性扎到了野猪头前。 “啪!” “嗷!” 一声闷响,花龙惨叫一声飞了出去,肩膀被野猪獠牙撕开一道口子。 落地后的花龙,哼哼唧唧地躲到树后去了。由于被它阻碍,二黑没能挂住野猪右耳,这也导致了白龙被迫松口。 可这野猪曾未然能冲起,它刚一迈步,黑龙和小花就到了。 按理说,狗无论咬什么,在冲到猎物近前、下口之前都会有个停顿。尤其是袭击猎物后路的狗,更是如此。 而且狗还不像猫科动物,在追击中可以使前爪扑抓。 所以,不管是围猎野猪还是熊,都是迎头狗包抄拦截,迫使其减速或停下,其它猎狗才会下口。 赵军两辈子见过的例外就是花小,那只狗在追赶猎物的过程中,会从后面对猎物的柔软处进行扑咬。这也是为什么,只要野猪碰到花小就基本跑不了的原因。 别说了野猪了,花小最后一战助民兵擒东北虎也是这么咬的。 之前赵军和林祥顺商量,想把黑龙拖成花小那样的,但训狗专家林祥顺也不敢保证能行。因为花小那个特点是无意中激发出来的,后来林祥顺也曾训练过大黄它妹妹三黄,但效果不佳。 可就此时此刻,无论是黑龙还是小花,追着那奔跑中的野猪,都是扑起来就咬。 这野猪刚要加速,就觉小腿肚子一痛,左后腿顿时发软。别说加速了,当场便是一个踉跄。 而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扑起的黑龙一口将两颗猪蛋都咬在了嘴里。 黑龙没松口,它和小花一样吊在了野猪身上。 可对野猪而言,小花还好说,关键是黑龙扯着蛋呢。顷刻间,黑龙的重量坠着猪蛋往下一扯,野猪身体猛地一颤。 它疼麻了! 野猪的嘶吼声,震得来挂钳子的青龙、白龙、二黑耳朵直动。 不到一年,花小绝技再现永安。 野猪悍然转身,庞大的身体像门扇子一样转动,惊退了所有猎狗。 可这头野猪没再往沟塘子底下跑,而是拧身坐到了一棵棹树下。 赵军刚重生时,带着花小围猎野猪,几乎每次都是这样,迫使野猪自己蹲死窝。 后来,赵家狗帮发展壮大。十多条狗齐出,齐心协力地强抓野猪,一样也是定死窝,但跟花小带队的路子不一样。 野猪自己蹲死窝不动,这是它自己不愿意起来,除了是狗帮撤走、危险解除,否则这野猪都不带动的。 只见野猪在那棹树下,像狗一样往那里一坐,两条后腿着地,两条前腿撑地,不断地向左右甩头,试图惊退压过来的猎狗们。 它虽然看似勇武,但六条猎狗围在它面前,一个个晃着尾巴,向野猪发出声声咆哮,使这头大炮卵子显得弱小无助。 赵军上辈子养的第一帮猎狗是青、黑、黄、花四条龙,当时李宝玉媳妇管的还不严,他们哥俩还能一起上山打猎。 那时候,李宝玉曾评价四条龙,他说青龙高傲、仁义,是狗中关羽。而黄龙莽撞胆大,好似张飞。 此刻黄龙最先出击,从左侧扑奔野猪前腿。而它的冲锋,瞬间带动了其它猎狗。 当赵军赶到近前时,听着不远处的狗叫声,他还有些疑惑。一路而来看野猪的蹄子印,感觉这野猪不会小了。 这么大的一头野猪,少了五员大将的狗帮,咋还这么轻松就把野猪拿住呢? (本章完) 第九百七十八章.打造最强狗帮 赵军、王强、解臣即将抵达战场,狗叫、猪吼声都清晰地传入他们耳中,影影绰绰地也看到了不远处有道道身影前蹿后蹦。 可就在这时,一道黑影自一棵树后蹿出,直奔赵军扑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三人吓了一跳,慌忙止住脚步,枪口齐刷刷抬起。 「花龙!」赵军大叫一声,随即被花龙撞了个踉跄。 「军哥!」解臣一眼看到花龙肩上有伤,忙喊赵军说:「花龙受伤了!」 「不用管它!」赵军抬腿使脚把花龙拨开,招呼王强、解臣道:「快走!」 三人又奔狗与野猪战场而去,花龙见主人不理它,而它所受的伤也不重,便迈步追赶赵军。 虽说青、黑、黄、花四龙是赵军上辈子的头一帮猎狗,但这个狗帮存在的时间不长。黄龙、花龙没跟赵军多久,就在一次围猎中双双战死。 尤其是花龙,它不但跟赵军打围的时间短,见仗的次数也少。 可仔细算来,它跟赵军一年零三个月,其中经历两个冬天,按理说见仗不应该少。 但架不住这狗总受伤,见一仗就得养俩月、仨月的。 反正每次带它出去打围,当赵军、李宝玉急匆匆赶到战场时,就见青龙、黑龙、黄龙围着猎物缠斗,而花龙躺在一边。 所以,当赵军击毙猎物后,喊的第一句话不是「开膛」,而是「宝玉,快看花龙」。 因此,李宝玉将花龙称为狗中秦明。 这一世,花龙到赵家比较早,跟着永安最大的狗帮混肉吃,吃着、吃着就上瘾了。 如今的花龙,虽还算不上是合格的猎狗,但当听到头狗开声以后,它知道出去参战。 当赵军赶到战场外时,却是大吃一惊。 只见一头大炮卵子坐在棹树下,它一双前腿死死撑着地面,不屈地与六条狗角力。 青龙可能是慢了一步,野猪两只耳朵被二黑、白龙给分了,青龙就扯住了野猪右前肘,黑龙则在它身旁咬着野猪肋部的鬃毛。 小花、黄龙在黑龙、青龙对侧,六条狗咬着野猪,齐齐向后抻着。 赵军有些惊讶,这样的场景他已经很久都没看到了。 自花小去后,赵家第二代狗帮崛起,拿三四百斤的野猪都是强拿。靠着狗多力量大,硬将野猪摁在地上。 「军哥!」解臣把枪一收,回手把住背后缚猪钩,问赵军说:「抓活的呀?」 「不抓!」赵军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解臣的提议,今天带狗上山发泄,猎狗们不负厚望拿下了野猪,必须开膛喂狗。 所以说,即便是给这野猪生擒,捆住以后也得开膛喂狗。 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 可就在这时,只听两声狗叫,花龙呼啸而出,扑过去一口咬住野猪鼻子。 赵军一愣,他记着上辈子的花龙是专咬野猪哈拉巴的狗,这怎么改接大胖的班了? 不过对于猎狗来说,咬哈拉巴的狗很常见,咬猪鼻子的狗才稀缺。 在花龙下口之前,二黑、白龙一左一右地扯着野猪两只猪耳。如果把它俩看做一条直线,将野猪也看成是一条直线的话,这两条直线此刻是垂直的。 没办法,因地而异。 以此时野猪的状态,二黑、白龙没往它身上贴。但又怕被野猪挑着,所以俩狗尽可能地往左右抻着,将野猪脑袋固定住。 跟大胖比,花龙体重差得太多了。可它提供了压垮野猪的最后一份力量。 当它咬着野猪鼻子,将野猪脑袋向下闷时,野猪一直撑着的两条前腿再也支撑不住了。 野猪哀嚎一声 ,下巴重重地磕在雪地上。 今天,这七条狗已经给了赵军很多的惊喜。 但此时此刻,狗帮给予赵军的是震惊。 前世2020年后,野猪被移出三有目录,当时有些地方鼓励捕猎野猪护农。 在那期间,赵军见过一些年轻人玩刀猎。 那些人同样是训练猎狗,然后带着猎狗上山围猎野猪。 可用余罪的话说,他们干活太糙了。 不过,那也是没办法。 因为他们没有枪,打猎全得靠狗。 他们每次上山,少说都得带二三十条狗。 那些狗,大多都带着比特、杜高的血统。 按身体素质来说,那些狗比这时候的狗强太多。 只不过那些狗,都不如本土的狗聪明。 而且,即便狗的素质再好,它也强不过炮卵子。 再加上没枪,所以即便他们的狗再多,打围成功率也不尽如人意。 猎狗,在战斗中成长,积累战斗经验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自信心。 所以要搁三十多年后,那些玩刀猎的要想摁住一头四百五十斤的炮卵子,没有三十条狗想都不要想,而且成功率也就在五成左右。 赵家帮有人有枪,赵军训练出的第二代狗帮纵横山林。而那帮狗拿野猪时,主力是大胖、三胖、花猫、花狼、白龙、二黑这几个大家伙。 这六条狗的体重加在一起,已经达到了七百斤。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如今主力只剩二黑、白龙,竟然还能将野猪活活按在地上,赵军不禁在想:这帮狗是要成精啊! 反常必有妖! 赵军一把拽住了要上前捅刀的解臣,他仔细地观察着那头野猪。 这一看,赵军就看出了不对。 只见野猪后腰、后腿、后屁股都贴地、贴树根坐着,看它挣扎时,后腿微微颤动,显然这猪不是残疾了。 那也就是说,这猪整个后座子都不敢动,宁可被七条狗按在地上,它也不曾撑后腿起身。 这一幕,让赵军感觉似曾相识。他看了给黑龙一眼,再此拦住了想要捅刀的解臣,道:「拿那什么钩!」 「嗯?」解臣闻言一愣,赵军忙解释说:「就咱大哥抓野猪的家伙事!」 「啊!」解臣反应过来,忙将裹缚猪钩的黑布包摘下。 解臣很郑重地亮出缚猪钩,从树后绕过去,先钩住野猪一条后腿。 而王强拿着绳子过去,跟解臣配和着把野猪四蹄捆在一起。 在野猪被俘的过程中,所有狗仍对其进行着撕咬。 眼看野猪被俘,赵军过去搂腰抱起黑龙,将它从野猪身上扯下,随即往野猪屁股后一丢。 再看黑龙,毫不犹豫地把嘴一张,一口就将两个猪蛋含在口中。 「嗷……」撕心裂肺的猪吼声响起,赵军脸色一变,抬手指向解臣道:「快给它个痛快!」 赵军真不是故意的,他忘了这茬了。 而还不等解臣动手,黑龙犬牙挫磨,野猪两颗蛋在皮囊里相互磨滚。 野猪的两颗蛋在皮囊中颠倒了位置,疼的野猪眼睛一下就直了,后腿一蹬,差点昏死过去。 但很快,解臣就给了它一个痛快,一刀入喉,鲜血喷溅。 「开膛!」赵军一声令下,随即往后退了一步,就坐在那撕咬猪蛋的黑龙后面。 看着恶狠狠的黑龙,赵军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我这批狗要起来就无敌。」 然后,赵 军抬头看向了老鬼头子的岭方向。 第九百七十九章.又一条头狗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野猪哀嚎两声,四肢抽搐,嘴巴开合间有血沫流出。 “唉呀!”回过神来的赵军一拍巴掌,问道:“咋给猪杀了呢?” “不是你让杀的吗?”解臣有些无语,就这头野猪,自己一开始就建议抓活的,赵军不让;然后自己要捅刀,赵军又拦着说让抓活的。 等把野猪四蹄一捆,黑龙上去掏了两口之后,赵军又让杀猪了。 如今自己把猪杀了,赵军咋还变卦呢? “我寻思再干一场。”赵军道:“它这是一帮猪让狗给撵散了,现在还不到十一点呢,咱回去那么早干啥呀?” “那接着撵呐?”王强指了那下眼神发直、瞳孔涣散的野猪,道:“这膛得开喽哇。” “汪!汪!”王强话音刚落,身旁响起两声狗叫,赵军、解臣皆是一愣,可转念一想,黑虎也没跟着来啊。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花龙趴在野猪头前,一双狗爪按着猪脑袋,拖在身后的尾巴来回晃着。 “小弟!”赵军扫了花龙一眼,对解臣道:“你跟老舅给猪翻过来!” “哎!”解臣应了一声,与王强合力将那野猪翻了个四脚朝天。 趁着他们翻野猪的工夫,赵军又把黄龙给拴上了。 然后,赵军对王强道:“老舅,你把这猪膛开了,完了你撵我们!” “行!”王强闻言摆手,道:“你俩搁头前儿走吧。” 他是老跑山人,自然知道怎么处理野猪。而且王强的本事不小,留他一个人,赵军也能放心。 这时,赵军从兜里掏出子弹哨,含在嘴里一吹,除黄龙以外的六条狗齐刷刷抬头看着他。 “走!”赵军招呼一声,青龙、黑龙瞬间起身,双双奔赵军而来。至于其它四条狗,它们还蹲守在野猪周围,等着王强开膛给它们喂肉。 看那几条狗不动地方,解臣也喊了一声。可赵军都喊不动,何况是他呢? 见那些狗不给面子,解臣抬眼向赵军望去,可他却看到赵军转身离去。解臣一怔,往后看了一眼便紧跟赵军。 二黑、白龙、小花看看野猪,又看看赵军。眼瞅着赵军走出十多米后,它们急忙动身,飞快地向赵军跑去。 听到身后传来“呼呼”的声音,赵军满意地回头观瞧。 可等赵军转身后,脸上的笑容却凝固了。 少了一条狗! 花龙,还在王强身边等着吃肉呢。 赵军嘟囔了一句,然后连声吹哨,花龙却仍不为所动。 此时听到哨声,王强抬脚使外脚背拨了花龙一下。 但花龙仍毫无反应,两只狗眼直勾勾地盯着野猪。 “招唤你去呐!”王强又扒拉了花龙一下,道:“再磕一仗,磕完了再吃。” 花龙还是不动地方。 王强抬脚踢在花龙大胯上,这一脚没太用力,但也不再是轻飘飘的。 这要是黑虎,早蹦高跑了。那狗虽然馋,但知道好歹。 可花龙只是回头看了王强一眼,然后便又转回头看向了野猪。 “军啊!”王强扯着嗓子向上喊了一声,赵军气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他把黄龙交在解臣手里,然后气呼呼地往下走。 赵军一动,五条狗追随他而下,几步道就到了花龙面前,赵军抬腿就是一脚。 “嗷!”花龙吃痛叫了一声,可仍未起身,而且还是那个姿势趴在野猪脑袋前面。 “我特么!”赵军都无语了,这货比黑虎还认吃。 赵军弯腰,一手抓住花龙后脖子上的皮毛,试图将其拖起来。 可赵军一拽,竟然没拽动,花龙往下坠着身子,反抗着赵军。 “啪!啪!”赵军两个大嘴巴甩在花龙脸上。 赵军上山不打狗,以前教训黑虎也是意思两下。 关键是人家黑虎也识趣,主打一个好狗不吃眼前亏。只要赵军一动手,它就乖乖听话了。 但花龙这厮,整个一个贪吃不要命。 赵军生气打狗,把其它的狗都吓了一跳,二黑、白龙、小花纷纷躲到一旁,黑龙也退到了青龙身后。 青龙倒是没走,但它竖着的尾巴也落下了。 这就是赵军上山不打狗的原因,打狗会让狗与人向(xiàng)远。 但这花龙太气人了,挨了赵军两巴掌后,花龙甩了两下口,嘴里发出“噗”的一声,随即仍趴在野猪前头一动不动。 “啪!啪!”赵军甩开巴掌,又给了花龙两下子。打完以后,赵军就觉得自己手都疼。 赵军咬牙切齿,一手抓住花龙后脖子,一手抓住花龙脊背上的皮毛,双臂齐齐发力,试图将花龙拽走。 可花龙就是不走,四只狗爪在雪地上拽出一道道痕迹。 “军呐!”王强见状忙道:“你搁个绳子给它拴上。” “不拴!”赵军也来脾气了,怒道:“我不信我整不走它。” 可就在赵军说话间,花龙挣脱了赵军的手,然后转身再次凑到野猪脑袋前。 “杂艹的!”赵军大怒,指着花龙喝道:“你等我找个树条子,我捋(lu)死你!” 花龙俩眼直勾勾地看着赵军,眼神中就透着不聪明的样子。 “汪!” 忽然,青龙向花龙扑来,一口咬在花龙尾巴根子上。 花龙怪叫一声,将身蹿起,正要回头跟青龙打斗,却被青龙、黑龙合力扑了个跟头。 花龙将身一扭,起来奔着解臣那边就跑,青龙、黑龙一路紧追,后面是二黑、白龙和小花。 “这啥狗啊!”王强吐槽道:“死认吃!” “跟特么没见过吃的似的!”赵军把手里树条子往旁一丢,对王强道:“老舅,给猪开完膛,你就赶紧撵我们哈。” 王强答应一声,目送赵军远去。 …… 当赵军与解臣汇合后,去寻猪帮的足迹。而这时,转了一圈的花龙又回到赵军身旁。 赵军低头瞪了它一眼,而与花龙四目相对时,赵军从它眼神中看到了茫然。 不能跟傻子置气,何况是只傻狗? 赵军也不打花龙了,只跟解臣快步行走。 那猪帮跑不多远,应该用不多久黑龙就会开声。 果然,五分钟后,一连串的狗叫声传来, 这是母狗的跑吠声,听到这声音,二黑、白龙、花龙一起冲了出去,同赵军也松开了黄龙。 四条狗,两前两后,很快消失不见。 赵军、解臣自上向下而行,听狗叫声忽东忽西,他们知道这是猎狗再与野猪追逐缠斗,还没能彻底将野猪控制住。 所以,二人并不是很着急,直到狗叫声停在东边不动,赵军、解臣才急吼吼地往下走。 但在下坡的途中,赵军隐约感觉有些不对,但让他说哪里不对,他还说不出来。 当赵军赶到时,就见小花、二黑、白龙、花龙、黄龙,五条狗按着一头野猪。 赵军没急着上前,而是将目光扫向周围。 在附近雪地上,猎狗、野猪的脚印杂乱无章,但却看不到青龙和黑龙! 赵军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青龙、黑龙一向形影不离,而青龙的香头比黑龙好很多,一般都是青龙先嗅到猎物气味,然后它跑,黑龙就跑。 在跑了一段距离后,黑龙便也嗅到了猎物的气味。 青龙是公狗,即便嗅到猎物气味,它也只会在达到猎物跟前时才开声。 但黑龙是母狗,它一旦嗅到猎物气味,就会以叫声聚集同伴。 而这正是雌性头狗的特点,被打围人称作是跑吠、跑狂。 之前的一阵跑吠声,叫走了二黑它们,当时赵军就以为这声音是黑龙发出来的。 可如果是黑龙发出来的,当它和青龙到达猎物跟前时,应该能听到青龙开声。 但没等到青龙开声,狗叫声就乱做了一团。当时赵军并没多想,此时他才知道刚才那阵跑吠不是黑龙所发,而是小花。 对于小花,赵军一直感觉这只小母狗能出头狗,但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 俗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在打狗围中,头狗就是那将。再厉害的硬帮腔子,价值也比不上末流的头狗。 自家的狗帮出了头狗是值得庆贺的,可此刻赵军来不及高兴,因为他的青龙、黑龙不见了。 刚才过来的时候,赵军是循着狗叫声下来,并非是沿着狗脚印。 但他这么做没毛病,想那狗追逐猎物可能来回绕圈,这就不能跟着狗脚印。 可如此一来,赵军就不知道青龙、黑龙没在队伍里。 “坏了!”赵军心道不好,忙叫解臣赶紧结果那野猪性命。 “军哥!”解臣急道:“不抓活的啦?” 此时被五条狗按住的,是一头二百斤左右的母野猪。 这样的野猪肉好吃,肉质远胜过炮卵子肉,拿出去卖也能卖出高价。尤其是眼下,不光赵军欠着徐宝山的任务,李如海那里还有一堆订单。 虽说李如海把四个家属区的闲散猎户都收编了,可就算那些猎户能打野猪,但他们抓不住活的。 解臣是好意,可此时的赵军,哪有心情跟他抓猪啊? 就在赵军要下令结果野猪性命时,王强赶了过来。但他是跟着赵军、解臣脚印赶来的,同样是到了这里以后才知道青龙、黑龙跑丢了。 一看王强来了,有了帮手的解臣再次亮出缚猪钩,俩人合力准备生擒野猪。 但此刻赵军可顾不上野猪,他举枪朝天就打! 枪声一响,二黑、白龙、小花更加疯狂地撕咬着野猪,给王强、解臣增加了不少困难。 可赵军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继续打枪,试图以枪声把青龙、黑龙唤过来。 这两条狗在赵军前世,青龙那是一等一的大头狗,而黑龙则是一等的头狗,跟小熊不相上下。 关键这俩狗和赵军的感情深厚,青龙追随赵军四年多,黑龙更是陪了赵军六年。 而论贡献,它俩就更了不得了。青龙善猎熊,帮着赵军杀下一颗颗熊胆,让赵军家生活变得富裕起来。 至于黑龙,它不但能帮赵军打猎,还生儿育女继续帮赵军打猎。 在四龙之后,黑龙又生了四小、四兽,这些狗陪赵军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 所以无论如何,赵军也不能把青龙、黑龙丢了。 在打枪后,赵军动身往回走,他要找到青龙、黑龙脚印,然后一路追赶过去。 赵军把王强、解臣和那五条狗扔下,他独自动身去找青龙、黑龙。 但没走出多远,赵军就看到一条小黑狗正向自己跑来。 “黑龙!”赵军惊呼一声,忙跑着迎向黑龙。 等到赵军近前,黑龙并不像往常一样往赵军身上扑,而是将身一转,然后再回头看向赵军。 赵军知道黑龙这是让自己跟它去,当即拿出口哨连吹了两声。 听到连续、短促的两声哨响,王强忙招呼解臣道:“快走,别管这猪了!” “嗯!”解臣闻言,连忙起身。 这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一旦赵军如此响哨,无论如何也得过去。 “走!”解臣回头招呼猎狗们。 这样的场面,二黑、白龙、小花很容易接受,虽然不愿,但也都跟上了王强、解臣。 唯有花龙,它就趴那野猪前面一动不动。 王强、解臣也不打它,俩人一左一右抬着它走。 等与赵军汇合后,三人跟着黑龙一路前行。 这小母狗懂事得很,快走几步就回身等等人。 当三人找到青龙时,它正在一棵青杨树下挠树干呢。 赵军、王强见状,齐齐眼前一亮。 “有熊瞎子!” 这大青杨,有三人合抱粗细,在离地四米半左右的地方,有一个树窟窿。 窟窿周围挂着白霜,一看就是有生物在里面睡觉。 再看树干上,一道道见沟的爪子印无不在给人提醒这树洞的主人是谁。 黑瞎子! “军呐!”王强问赵军说:杀不杀? “几点了?”赵军问了一声,只听王强道:“还十五分钟十二点!” “先吃饭,老舅!”赵军抬头看了眼那树窟窿,道:“吃完饭再说!” “哎!”其实解臣也饿了,听赵军说吃饭,他忙把装干粮的小兜拿出。然后三人捡柴火拢火,等火烧着了,三人一边烤干粮,解臣一边对赵军说:“军哥,咱张大哥那回教我个好招,咱们试试呗。” 兄弟们,两点多钟还有一章,你们困了就先睡,明早再看 (本章完) 第九百八十章.有财买狗青老虎 赵军遭遇两黑熊 听解臣说有招,还是张援民教的,赵军当即抬手将他扒拉到了一旁。 而王强,在一边笑道:「还使什么招啊,咱仨拿三棵枪,直接打死它就完了呗。」 「就是!」赵军附和了一声,然后对解臣说:「赶紧给干粮拿出来,咱先垫吧一口。吃完饭,咱再杀这仓子。」 说着,赵军还白了解臣一眼。解臣这小子干活勤快,做事也还算靠谱,但就是喜欢相信张援民那一套。 解臣讪讪一笑,从挎兜子里掏出从家带的大煎饼,将其分给赵军和王强。 就在三人嚼煎饼时,永安林场一食堂里,李家三父子和林祥顺正在一张桌上吃饭。 此时食堂里吃饭的工人们议论纷纷,而他们谈论的主角不是别人,正是赵军。 可他们谈论的,并非是赵军打虎的传奇事迹。 赵军打虎发生在昨天,解放车上午把死东北虎拉回林场,下午打虎队带着死虎乘坐森铁摩丝嘎回城,然后那九个林班的禁令解除,这对整个永安林区而言,都称得上是大新闻。 但昨天正好是李如海上班的日子,有他在林场,这些事很快就传遍了林场的每一个角落,大伙昨天就议论的差不多了。 而今天,工人们议论的是楚局长要调赵军去林业局,但被赵军拒绝的事。 这件事,也是从李如海嘴里传出来的。他虽然只是个门卫,但架不住他路子野。今天早晨下班后,滞留林场的李如海瞬间化身为工会干事,去到工会里去混日子了。 工会主席苏进宝,还是名义上的后勤组长,也正是周建军的顶头上司。昨天下午,周建军往永安屯打电话跟王美兰告状的时候,通话内容让苏进宝听到了。 当时,苏进宝还跟周建军就此事交换了意见,老同志也惋惜赵军没有把握机会。 今天上午李如海去工会时,苏进宝随口就把这件事给说了。 如果赵军同意去林业局,那这就是一件大事。可赵军既然不去,那也就算不得什么,说也就说了。 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件事对工人的冲击,比赵军打死东北虎更为严重。 毕竟对他们而言,打虎的事跟他们不沾边,他们大多都是拿这当故事听。 可往林业局调动就不同了,他们也都在林业部门任职。这事对他们而言,称得上是一步登天。 但就是这种一步登天的机会,竟然被赵军给放弃了,这让工人们替赵军惋惜,也更心痛得到机会的人为何不是自己。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李宝玉瞪了李如海一眼,数落道:「你这嘴呀,一天净瞎叭叭。」 而这时,赵有财从后厨出来,走进了食堂大厅。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赵有财的身上。 没办法,事件的主角不在,就只能看看主角他爹了。 赵有财从后厨出来,并不是要找李大勇他们,而是到了保卫组成员聚集的两张桌旁,对那正在吸溜粉条的洪云涛道:「老洪啊,你明天歇班吧?」 「啊!」刚想咬馒头的洪云涛稍微有个停顿,问道:「咋的啦?」 「不咋的。」赵有财道:「我那仨狗搁你家养挺长时间了,明天我找人去取(qi)去。」 「狗啊……」洪云涛闻言笑道:「你还要啊?」 「废话!」赵有财不大的眼睛一瞪,没好气地说:「我特么花钱买的,***哈不要啊?」 洪云涛也是跟赵有财闹着玩,可他刚要答应,却听旁边有人说道:「二愣子,你赶紧把狗给人赵师傅吧。」 「去***!」洪云涛转头看着刚才说话那人,笑骂道:「你特么才二愣子呢!」 农村人都有外号,洪云涛也不例外。而且因为他小时候反应慢,所以小伙伴给他起了个二愣子的外号。 小的时候,洪云涛反抗不了,大了是说啥也不认了。 都是同乡,还是同事,有的都是子一辈、父一辈,说说笑笑的也都不带急眼的。 那人挨骂也不生气,反而笑道:「你跟我呜呜圈圈的行,你别跟赵师傅嘚瑟。要不等他儿子调城里去,回头就收拾你!」 赵军要去的是保卫科,而洪云涛是林场保卫组,俩人这岗位还真对路。 但洪云涛也知道这话是开玩笑,当即看向赵有财问道:「二哥,不能让大侄儿收拾我吧?」 「那可没准!」赵有财笑道:「我看看你把狗给我养啥样吧。」 「肯定没问题。」洪云涛道:「你不买,那也是我家狗啊,我能不好好养吗?」 「这行!」赵有财闻言一笑,道:「那我明天派人上你家取去。」 自从当了把头,赵有财说话都硬气了。 答对完洪云涛,赵有财直接来在李大勇身旁。 李大勇配合地往里一挤李如海,给赵有财腾出个地方,并问道:「大哥,你吃没呢?」 「我吃完了。」赵有财说着,从兜里掏出石林烟来,自己一边点烟,一边问李大勇道:「大勇,那狗唠咋样啦?」 赵有财此话一出,李宝玉惊讶地看向这老哥俩,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这时,李大勇答道:「唠妥了,一百块钱。」 「一百块钱?」李宝玉、林祥顺异口同声地低呼一声。 但接下来,李宝玉问道:「啥狗啊,那么贵?」 而林祥顺却是说:「咋那么便宜呢?他不说少一百八不卖吗?」 「一百八,谁给他呀。」赵有财看了林祥顺一眼,然后又对李大勇说:「不过兄弟,一百块钱可是不贵。」 「是吧?」李大勇笑道:「孙旺子不要说后老伴么,着急要用钱。」 「他还能没有钱?」林祥顺诧异地道:「他特么最有钱了。」 「有啥钱呐!」李大勇道:「他四个儿子,去年结婚一个、今年结婚俩,他给那仨儿子又买房子、又办事儿的,啥人家受得了啊?」 「是!」在李宝玉惊愕的目光中,李如海插话道:「他跟我孙姨家有亲戚,我听我孙姨说,他仨儿子说媳妇,彩礼都按五百给的。」 李宝玉知道李如海口中的孙姨,便是他的头号粉丝孙永荣。可李宝玉现在关心的不是那家人给多少彩礼,而是什么狗值一百多。 眼看赵有财他们不理自己,而作为小辈,李宝玉又插不上话,于是他扬下巴向李如海一点,小声问道:「你知道大爷买的啥狗吗?」 「我不知道。」李如海摇头,道:「你都说我一天净瞎叭叭,我能知道啥呀?」 李宝玉:「……」 「一百块钱行!」这时,就听赵有财对李大勇道:「赶紧定下来吧。」 李大勇答应一声,暗中向赵有财使了个眼色。 赵有财眼睛微眯,他眼睛本来就小,这一眯更是没有了。 赵有财不着痕迹地扫了李家兄弟一眼,然后对李大勇说:「我一会儿跟我们后厨那帮人说说,让大伙给我齐点钱,以后挣了再慢慢还他们。」 「行。」李大勇道:「他家那狗干黑瞎子靠,杀下来一个胆,咱就能把钱还上了。」 听这老哥俩的话,李宝玉都直撇嘴,他听赵军说过,虽然去年从赵有财、李大勇的棉袄、棉裤里查获了不少私房钱,但这俩老家伙肯定还有别的小金库。 对于赵军的话,李宝玉深信不疑。他爹李大勇倒是个憨直的人,但赵有财一个人的心眼儿能顶好几个人的,能不狡兔三窟吗? 而一旁的李如海,一边往嘴里送馒头,一边面带笑容地看着那老哥俩。 李如海心知他俩这话是说给自己和李宝玉听的,在李如海看来,这话也就骗骗李宝玉那憨直的货,自己才不会信呢。 …… 午休结束,开工前的头遍铃响起,工人们陆陆续续地从食堂往外走。 李如海一出食堂就没影了,而在与李大勇分开后,李宝玉第一时间就问林祥顺道:「顺子哥,我大爷要买谁家狗啊?」 「孙兴旺,你知不知道?」林祥顺提了个人名,见李宝玉一脸茫然,又补充道:「就以前咱屯孙狗剩子。」 「哎呀!」李宝玉闻言一惊,道:「他都多少年不打围了?他还有狗吗?」 「咋没有呢?」林祥顺瞥了李宝玉一眼,反问道:「青老虎,你都没听过?」 「我艹!」李宝玉瞪大眼睛,问道:「那狗还活着呐?」 「嗯?」林祥顺被李宝玉问的一愣,又听李宝玉说:「我跟我哥哥没出山的时候,就听人家念叨过那狗,这都多少年了。」 听李宝玉此问,林祥顺眉头微皱,道:「那狗比花小小一岁。」 「六岁啦?」李宝玉急道:「那还要一百块钱呐?」 「你没听我李叔说,一开始还要一百八呢。」林祥顺淡淡一笑,解释道:「那狗会干黑瞎子,杀一个黑瞎子胆就多少钱呐?」 之前李大勇就曾说过,说那狗干黑瞎子靠。而这个靠字,在打围行里就是稳妥的意思。 黑瞎子是厉害,但它轻易不与其它猛兽争斗,有时候为了躲避厮杀,它甚至会选择上树。 如果是跟野兽争斗那还好说,这山林里能威胁到它的猛兽都不会爬树。 但斗黑熊的如果是猎狗,那么上树的黑熊就会成为猎人的活靶子。 以前赵军他爷活着的时候。就曾说过,围熊的狗,不需要多。真正会干活的狗,只要有一个就够了。 这样的狗,能躲开黑熊的攻击,并且还能对黑熊进行骚扰。如此一来,用不上三五个窝()儿,心烦气躁的黑熊就会上树。 尤其是秋天,抓膘的黑熊更是如此。 赵军上辈子的青龙,在七岁的时候,曾凭一己之力,在一周之内为赵军赚了三个熊胆,让赵家奔小康的同时,也把它自己推上了永安第一头狗的宝座。 没办法,谁让熊胆值钱呢。不管什么时候,会猎熊的狗,它就是值钱。 在了解了情况后,李宝玉咔吧两下眼睛,再问林祥顺道:「那青老虎是头狗吧?」 「必须是头狗啊。」林祥顺道:「它跟老徐炮的青狼,它俩是一窝狗崽子。」 说到此处,林祥顺顿了一下,随即又补充道:「青狗出头狗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完,林祥顺诧异地看着李宝玉,笑着问道:「你傻乐啥呢?」 「呵呵……」李宝玉呵呵一笑,道:「我大爷搁洪云涛那儿买仨狗,完了又买个青老虎,再加上陶飞给送那仨,这我跟我哥哥的狗帮不又起来了吗?」 李宝玉不知道的是,即便没有赵有财买的狗,他跟赵军的狗帮也起来了。 「呵!」林祥顺闻言,冷笑一声道:「你咋净想美事儿呢?人家我二叔那狗也不是给你们买的?」 「啧!」李宝玉砸吧下嘴,笑道:「管他给谁买的呢?他把狗扔家,我们领着就上山了。他一年也不休几天,他买回来能使几次啊? 还不是给我们买的?」 「嗯?」林祥顺一怔,感觉李宝玉说的很有道理呀! …… 此时青杨树下,赵军、王强、解臣三人已拉开架势。 赵军一声令下,解臣拿着56式半自动步枪开始叫仓子。 「嘭!嘭!嘭!」 一连三枪,狗叫声乱做一团,树仓子里并无声响。 但此时,赵军没再让解臣开枪,而是叫他稍等片刻。 熊冬眠蹲仓,从开始到三九天,越睡越沉。 到三九天以后,黑熊几乎是不会醒。即便有人叫仓子,不给黑熊逼急了,它也不会现身。 此时距离三九还早,黑瞎子冬眠也睡不太实。 稍等片刻,赵军发话,解臣又是连打三枪。 这三枪过后,赵军等人听到树仓中传出声声熊吼。 熊吼声一起,猎狗们叫的更欢了。 青杨树周围乱做一团,赵军耳中只有狗叫、熊吼,再无其它声响。 此时此刻,赵军、王强、解臣三人严阵以待,只等那黑熊从树洞中探出大半个身子,三人就瞄准一起开枪。 三个人、三棵枪,赵军、王强枪法又都不错,那黑熊挨上一轮攻击就好不了。 可谁也不知道的是,此时青杨树内部,两只黑熊一上一下,皆沿树干内壁向上攀爬。 上边那只母黑熊个头不小,体重将近三百斤。斤。 被惊扰美梦的黑熊母子,怀着满腔怒火,欲出仓大开杀戒。 第九百八十一章.管赵有财要账 母黑熊于冬眠时在仓中产子,次年入冬时,小黑熊长到百八十斤,再随其母一起冬眠。 等到第三个冬天时,小黑熊体重不到二百斤,这时候的它已经有了独自生存的能力,但还需要和母亲再住一个冬天。 过冬后的小黑熊已性成熟,这个时候它和母黑熊分开,各自找寻另一半繁衍下一代。 这个树仓子的两只黑熊,要爬到洞口这只,是一头母黑熊。而从仓底往上爬的那一只,是一头即将成年的雄性黑熊。 这是它与母亲在一起的最后一个冬眠,也是它在冬眠中第一次被吵醒。 经验不足的未成年黑熊有些茫然,但听母亲以吼叫声催促,它便奋力地向上爬去。 此时树仓外,七条狗仿佛已经察觉到了黑熊出洞,狗叫声乱做一团。 青龙、黑龙、白龙、二黑、小花围着树前窜后蹦,花龙则顶替了青龙之前的位置,它站在树前将身掀起,一双前爪搭在树干上不断地挠着。 看到这一幕,赵军不禁赞叹:“花龙好样的!” 不管眼下这狗干活咋样,关键它认猎物了! 见着野猪知道咬,见着黑熊也知道咬,剩下的就好办了,跟着其它狗慢慢锻炼吧。 不只花龙,黄龙也给予了赵军一定的惊喜,它身形灵活,使爪子抠着老树皮往上爬,但只爬到离地一米左右的地方就坚持不住了。 黄龙翻身蹿落在地,随即再次试图往树上爬去。 这狗说是见啥咬啥,但实际上是个欺软怕硬的主,黄龙的见啥咬啥指的是家禽、家畜。 要不然那天碰见东北虎,它咋不咬呢? 这狗从小长在山里,野性十足也知道如何自保,以前碰见熊瞎子、大野猪,它都溜边儿。但随着赵军喂了两次熊肉,这狗也出息,开始认熊瞎子了。 对于这两条狗的进步,赵军很是欣慰。但此刻,他也顾不上看狗了,因为那树窟窿里已有熊头探出。 “出来了!”赵军大喊一声,他和王强、解臣几乎同时端枪上脸,齐齐瞄住黑熊。 今天与前一阵跟邢三杀熊的那次不同,那天四人端枪等黑熊从树上落地,才同时开枪将其毙杀。 今天三人三棵枪,其中还有两棵是56式半自动,火力绝对充足。 但那天只带了黑虎和大胖两条狗,在探出树仓子中有熊后,便把两条狗往后头一拴,也不用担心黑熊伤狗。 可今天不一样,七条狗拴起来是个麻烦。但如果不拴狗,那就不能等黑熊下了树再开枪,还得用老方法,瞅黑熊从树窟窿里探出大半身子就得打。 “昂吭……”黑熊吼声响彻林间,即便是老炮手,赵军、王强也觉得头皮发麻、脊背发凉。解臣就更不用说了,他脸颊就像过电一样。 这是人遇到危险时的正常生理反应,纯属正常。而三人都有猎熊的经验,即便身体有不适,也镇定心神瞄着露头的黑熊。 一只熊掌自树窟窿伸出,往树干上一扒,借力将身体往外一拔。 说时迟,那时快。 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工夫,黑熊双肩、双臂都自树窟窿内探出。 “预备!”赵军大喊一声,然后和王强、解臣一起在心里默默地查数。 枪打一口气! 这时候喘气都会影响射击,所以赵军就不能再说话了。而当三人屏住呼吸,默契地一起在心里数到三时,那黑熊双掌往树窟窿左右一扒,一下子把前胸从洞里拔了出来。 也就在这时,一连串的枪声响起。 “嘭!嘭……” 一连六枪! 赵军打了三枪、解臣打了两枪、王强打了一枪。而赵军的三枪,有两枪打在了黑熊身上,当他打出第三枪时,黑熊已从树上坠落。 解臣的两枪,前一枪打中了黑熊,后一枪的情况和赵军的最后一枪相同,都是打在了树干上。 至于王强,他只打了一枪,是因为他用的是他自己的套管枪。一枪过后,王强撅枪换上子弹,那熊就已然落地了。 听着枪声一响,再看有黑熊坠地,七条狗全都扑到黑熊身上,扯着黑熊皮毛就咬。 此时的黑熊一动不动,任猎狗撕扯。 挨了四枪的黑熊,已然气绝身亡。 但赵军等人不敢掉以轻心,王强低喝一声,端枪直奔黑熊而去。 赵军、解臣一左一右,跟在王强身后。等到了近前,王强只看了一眼就把枪放下,回头笑道:“死透透的,咱仨赶紧给它翻过来开膛。” 赵军、解臣闻言,双双把枪保险一合,将枪背在肩上过去给王强搭手。 忽然,赵军意识到了不对,他顾不得翻熊,只大喊一声:“青龙!” 听到赵军呼喊,正撕咬黑熊耳朵的青龙嘴一松,口含熊耳看向赵军。 “过来!”赵军伸手一招,青龙忙从黑熊身上下来,跟着赵军来到青杨树前。 就前些日子,邢三发现两个熊仓,一个天仓、一个地仓。 赵军带着赵家帮轻而易举地捣毁了天仓,杀熊取胆后,驱车又奔地仓。 到了地仓以后,他们顺利地击杀了一头黑熊。但据邢三所说,这里面蹲了一个六七百斤的大家伙。 可被杀这头黑熊,却没有那么大。 这时候,大伙才意识到那仓子里可能有两只熊。 若不是及时察觉到这一点,赵军他们很可能会吃亏。 虽然只是有惊无险,但赵军也感觉后怕,因为他们之前杀完天仓也没检查。 得亏那天仓里没有第二只熊,要不然在他们开膛取熊胆的时候,忽然有熊从天而降,那他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对此,赵军在心里为自己的疏忽、大意做了检讨,并告诫自己以后再不能犯这样的错误了。 正是赵军的谨慎,助他们今天化险为夷。 当青龙鼻子往青杨树干上一贴时,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汪汪”叫着并使一双前爪挠树。 与此同时,一个熊脑袋出现在了树窟窿外。 那只未成年的黑熊,它探头了! “快走!”赵军都没往上看,只在青龙的状态有了变化后,赵军连忙离开青杨树,拽着王强、解臣就走。 他们刚才在树下,看不着上头黑熊露头。等跑出几步一回身,却见一只黑熊双臂抱树,两条后腿蹬着树仓门就出来了! 赵军肩膀一晃,钢枪入手。枪上脸时,轻拨保险。当枪星中出现一抹黑时,直接扣动扳机。 “嘭!” 按理说,黑熊上下树都是头朝上、屁股朝下,抱着树干挪动。 可这只黑熊,它从在仓子里时就嗅到了母亲的血。所以当它出仓以后,并没有往下爬,而是在树上将身一拧,好像跳水一样,直接翻身从树上扑下来了。 之前赵军的枪没追上东北虎,但此时却追上了黑熊。 子弹自黑熊后腰打了进去,穿膛而过,钻腹而出。 若是过后寻找枪溜子就能看到,那子弹带着熊肠子内壁上的黏液与恶臭。 这还多亏黑熊是在冬眠,要不然这一枪打个肠穿肚烂,收拾起来可就难了。 黑熊落地,几乎是一瞬间,它一纵而起,直扑青龙。而枪声一响,认枪的黑龙、白龙、二黑、小花全都扑到黑熊身上撕咬。 “嘭!” 一声枪响,黑熊脑袋上喷出一道血烟。 一枪爆头! 但这一枪不是赵军打的,刚才的过程描述起来繁琐,可实际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赵军枪口还未来得及移动,但王强出手了。 这一枪击中要害,直接结果了黑熊,免去了猎狗受伤。 可中枪的黑熊往旁一栽歪,花龙躲闪不及,正被黑熊砸在了身下。 “嗷……”花龙的叫声瞬间就变了,赵军见状高呼:“快救花龙!” “汪汪汪……” 狗叫声乱做一团,刚咬完母黑熊的猎狗们,此时又扑到这只黑熊身上撕咬。 这是猎狗的本能,但花龙还在黑熊身下呢,这些狗往死黑熊身上一扑,花龙瞬间被加重,叫声立刻变得尖利起来。 “起开,起开。”赵军、王强、解臣三人赶来,强行将猎狗们驱散,等把黑熊掀在一旁,就有一股臭味扑鼻。 这可不单单是黑熊肠子被打漏发出的气味,而是花龙被压得屎尿横流。 “坏了!”赵军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将花龙拉起并抱到一边。 赵军上辈子的老青龙,在单杀第三个黑瞎子的时候,赵军一枪给那黑熊爆头,那黑熊从树上两米高处掉下来,正好把青龙砸到了底下。 即便是七岁的青龙,它的意志力和对自身的控制力都不是现在的花龙能比。被做自由落地的黑熊砸在底下,青龙都没尿,但却被砸出了屎。 那时候的赵军还不懂,其实当时的青龙受了内伤,但还没有被虎尾剪伤的大黄严重,如果带回家打消炎针的话,青龙的内伤是能治愈的。 此刻的花龙,腿似乎是不好使了,在赵军怀里痛苦地嗷叫。 这时,王强、解臣都过来了,王强更是问赵军道:“这咋的啦?” 赵军皱着眉头,道:“让黑瞎子砸一下子,瞅着不太好。” “不能吧……”王强咔吧两下眼睛,说:“我一枪磕脑袋上了,那黑瞎子往旁一栽歪给它拍底下的,那能有多大劲儿啊?” 赵军闻言一怔,随即一想也对,黑瞎子栽倒和从树上掉下来是两个劲儿。 赵军低头看向花龙,而此时与赵军四目相对,花龙忽然闭上了嘴,瞪着眼白多、眼仁少的眼睛看着赵军。 赵军嘴角一扯,有的狗一挨打就又拉又尿,可有的狗怎么打都不会失禁,这是狗意志的问题。 黑虎也血咧,但花龙这狗跟黑虎还不一样。黑虎贱是贱,但黑虎一碰就嚎,大多时候都是装出来的。黑虎真受伤的时候,反而不会太脆弱,骨头也比花龙硬多了。 但赵军仍不敢掉以轻心,心想前几天托姐夫在林场医务室买的青霉素还都没用呢,等回家就给花龙打两天。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狗跟人不一样,它难受自己还不会说,就得主人多费心了。 “没事儿,老舅。”赵军对王强道:“我搁这儿看它一会儿,完了老舅你跟小臣,你俩给黑瞎子胆摘出来,再多割(gā)些肉喂狗。” 赵军说的这几句话,花龙就能听明白“喂狗”俩字。 可一听到这俩字,它脖子一下子就扬起来了,刹那间腿脚也好使了,一双前爪齐齐在赵军腿上一扒,当即便就要从赵军怀里出来。 “嗯?”赵军一愣神的工夫,花龙从他怀里蹦下去,几步跟上了王强,并往起一蹿,使前爪扒了王强小腿一下。 这冷不丁的举动,差点给王强绊个跟头。 赵军:“……” 就在赵军无语时,被解臣从黑熊身旁赶开的青龙跑了过来,它到赵军跟前时,摇着尾巴将嘴伸到了赵军的手心里。 赵军忽然一阵恍惚,一把抱住了青龙。 前世也是这样的一幕,深秋猎熊受伤的青龙在家养了一冬,瞅着没什么问题了,正好赶上开春化雪,赵军、马洋就带着青龙、黑龙上山撵狍子。 等俩狗抓住狍子,马洋就地给狍子开膛,准备拿狍子灯笼挂喂狗的时候,突然发现青龙不见了。 那时,青龙跑到赵军身边,把嘴往赵军手心里贴去,赵军翻掌想摸青龙的头,但却摸了个空。 此时赵军翻掌,使劲揉着青龙的脑袋,青龙被揉得闭上了眼睛,但也不愿离开赵军的手。 “啧!”赵军把手挪下,轻轻挠着青龙下巴,砸吧下嘴道:“那前儿也没条件,要不是不是给你打青霉素了?” …… “二十支青霉素?”永安林场一食堂里,赵有财一手夹着石林烟,一手拿着眼前单子,惊讶地看向面前穿白大褂的老头儿。 这老头儿名叫董成梁,是林场医务室大夫。当日李如海误食枸杞鼻子出血,“奄奄一息”时,就是这老头子给他瞧得病,然后刨根问底地间接导致了李大勇的社死。 前些天,赵家狗帮大战东北虎,大黄负伤归家。由于家里药品不够,赵军托王美兰往林场后勤打电话,请周建军帮忙到医务室开二十支青霉素。 这电话一打,周建军把赵有财打虎的事说漏了。王美兰一生气,就让周建军把青霉素的账记在了赵有财的头上。 如果王美兰说,这钱她出或者赵军结,周建军肯定自掏腰包把账结了。但王美兰说让赵有财结,周建军就选择听老丈母娘的话。 可问题是,不用自己掏钱,王美兰就记不起这笔账了。等赵有财回家,王美兰也没想起来这件事。而赵有财那两天没上班,董成梁没看见他,也就没法要钱。 直到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董成梁见赵有财上班了。但那时候食堂里人多,董成梁给赵有财留了面子,没当场管他要钱,并选在下午把赵有财从后厨叫了出来。 可他再给赵有财留面子,赵有财也不知道这账啊! (本章完) 第九百八十二章.永安林区的话语权 “这是建军来开的药。”董成梁见赵有财不言语,解释道:“说是他老丈母娘让挂的。” 姑爷子给老丈人家买东西,还挂老丈人名,这事办的容易让人讲究。 “啊!”在外人面前,赵有财肯定不会落自己女婿面子,当即点头道:“家里小子养那狗,搁山上打猎受伤了,整点药打上好的快。” “哎呦我天呐!”董成梁闻言皱眉,道:“给狗打青霉素,你们真行!” 说完这句,老头子又补充道:“我要知道,我都不带给他开的。” 说着,董成梁猛吸一口赵有财给他点的石林烟,没好气地说:“这药,都得是上头给批,咱林场一年也就能捞着百八十支的,上次你姑爷领那小八戒还拿走不少呢。” 好嘛,李宝玉这外号算是叫开了。 “董叔!”赵有财看出老头子不乐意,连忙从兜里掏钱,并问道:“急恼啥呀?一共多少钱,我给你就完了呗。” “那是钱的事儿吗?”董成梁皱眉道:“这不祸害人吗?” 赵家人拿狗当宝,却无法要求别人都和他们一样。 但赵有财知道该咋对付这老头子,当即伸手在董成梁小臂上轻拍两下,笑道:“董叔啊,哪天我上山打着野猪,我给你拿肉。” “嗯?”听赵有财此言,董成梁微微一怔,神色瞬间缓和下来,道:“我家你婶儿那天还说呢,让我找李如海定半扇野猪肉,好包点儿酸菜馅饺子。” 赵有财闻言一笑,没接半扇野猪肉的茬,只把手指往单子上点了一下,问道:“董叔,这多少钱呐?” “十五。”董成梁道。 “多少?”赵有财不大的小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比董成梁来找他要钱时还惊讶,重复地问道:“多少钱?” “十五!”董成梁撇嘴,反问道:“七毛五一支,二十支多少钱呐?不是十五吗?” 赵有财心知这老头子不会骗自己,只是以前没买过,没想到这药这么贵。 赵有财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钱,把最后面一张五元、三张两元先撂在桌上,然后把其它毛票数了一下,凑够十五给了董成梁。 等送走那老头子后,赵有财看着手里的四毛二分钱有些发呆。 “师父。”就在这时,韩大名端着茶缸从后厨过来,在把茶缸放到赵有财面前后,看了一眼赵有财手里的毛票,问道:“就拿一百块钱,能够吗?” 中午跟李大勇商量好了买狗,赵有财就告诉了韩大名,让他明天上班的时候,从家给自己带一百块钱来。 可随着董成梁来要账,赵有财兜里没钱了。这么大个男人,兜里总不能没钱吧? 赵有财打开茶缸盖,随即看向韩大名,道:“给我拿一百二……一百一吧!” “那行,师父。”韩大名应了一声,转身刚要回后厨去却被赵有财叫住。 “不用了,大名。”听赵有财说了一句,韩大名反问道:“师父,那还一百就够呗?” “不是。”赵有财微微摇头,道:“一分钱也不用了。” “啊?”韩大名闻言一愣,道:“师父你不买狗啦?” “买!”赵有财微微昂头,小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他们买药让我花钱,我买狗就让他们花钱!”赵有财如此一想,脸上瞬间露出了笑容。 …… “阿嚏!”刚把两个熊胆收起,正在系棉猴扣的赵军打了个喷嚏。 “咋了,军呐?”王强闻声便问:“是不是凉着了?” “没事儿,老舅!”赵军吸了一下鼻子,拿着鹿皮刀割熊肉喂狗。 这七条狗里,青龙、黑龙虽小,战斗力也一般,但它俩是头狗,就得给它们先吃。 对此,白龙有些意见,使爪子挠着地上的雪。但它懂规矩,也习惯了主人喂肉才能吃。 可花龙就不懂规矩了,眼看着赵军拿着一条熊肉往青龙嘴里塞去时,花龙凑过来了。 “呼呜……”赵军正把肉递向青龙,忽听青龙口中发出示威声。赵军一愣,有些不敢相信青龙怎么会对自己这样。 而就在赵军一愣神的工夫,花龙到了近前,伸嘴去叼赵军手里的肉。 两声狗叫,青龙、黑龙齐齐向花龙虚咬一口,见此情形,白龙、二黑、小花、黄龙纷纷往这边凑来。 眼看大战一触即发,赵军连忙大声呵斥,并给了花龙一脚。 见赵军生气还踢狗,白龙、二黑它们纷纷停下不往前来。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挨踢的花龙竟然没动地方,俩眼就直勾勾地看着赵军手里的肉。 赵军都被气乐了,这狗比黑虎还认吃,如果是黑虎挨这么一下,那厮早就跑了。 刚才怕猎狗们掐架,王强、解臣不约而同地赶了过来。此时见花龙这个样子,俩人干脆一个抓前腿、一个抓后腿,直接给花龙抬到一边。 这是花龙今天第二次挨抬了,即便四肢被擒,这狗仍不甘地扭头看着喂狗的赵军。 但没办法,即便王强、解臣都闲着也不能给花龙肉吃。毕竟啥事都得按规矩来,在今天这几仗里,花龙出力最少,头狗和硬帮呛还没吃呢,哪里轮的着它? 青龙、黑龙、小花,今天这一仗,它们的功劳最大。在大胖战死、黑虎疗伤、小熊奶孩子的时候,昔日的三条幼犬已经能担负起头狗的重任了。 或许它们还欠缺些经验,但今天猎杀两头野猪、两头黑熊,成绩可是挺吓人呐! 这边赵军喂三条头狗,那边王强喂二黑、白龙和黄龙。 而解臣,他抱着不断挣扎的花龙,安抚道:“花龙啊,你可消停点儿吧,一会儿它们掐你咋整啊?” 狗的团队意识很强。 在狗与狗的打架中,一帮狗肯定是帮自己的同伴。而自家内斗的话,一般都是帮跟自己熟的。 所以要是打起来的话,很可能是花龙自己挑一帮。 “小弟呀!”这时赵军发话,喊解臣道:“你喂它吧!” “哎!”解臣答应一声,连忙把花龙放下,并告诫道:“我马上就喂你,你别上人家那儿去!” 花龙似乎是听懂了,寸步不离地跟着解臣。 解臣使刀削下一条熊肉,提着一头送到花龙嘴前。 如果喂别的狗,不用这么小心,就算黑虎嘴馋,当人拿着食物喂它的时候,它也会注意在叼食物的时候不咬到人的手。 可花龙它不管那个,张嘴就是一口,所以解臣很小心地捏着肉条的一头。 花龙张口把肉条吞下大半,随着解臣松手,它竟然把整条肉都吸溜进嘴了。 “嗯?”看着吃肉不嚼的花龙,解臣惊呼道:“军哥!花龙倒嚼啦!” “啥?”正在喂狗的赵军、王强都被吓了一跳,狗倒嚼这种事,放在马戏团都能当节目表演。自家有个黑虎就挺了不起了,这咋还又多个花龙? 赵军把肉塞进黑龙嘴里,快步向解臣这边走来。他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花龙天天挨着黑虎,从黑虎身上学到了本事? 当赵军过来时,正好看到花龙又吞下一条肉,这狗吃肉确实是没嚼。 赵军让解臣继续喂,眼看着花龙吞下六条熊肉,却不像黑虎以往那样,自己去到别处,吐出来再慢慢地享用。 随后,解臣又喂给花龙四条肉,花龙全都笑纳。 这狗体型不大,饭量可是不小,比黑虎、大胖都能吃。它在此时的赵家狗帮中,本领排在倒数第一,但饭量可是正数的。 关键是,这狗吃完十条肉也不曾倒嚼。虽离开解臣走到一旁,但却是吃饱不吃了。 这狗没倒嚼,不嚼也只是单纯的不嚼。 赵军是无语了,啥没出息的狗都让自己碰上了。 …… 两头黑熊、两口野猪,赵军、王强、解臣三人把它们都折腾下山并送上后车箱时,已经快要四点了。 这时候山林里已渐黑,三人急忙上车往家返。 当满载而归的三人还在路上时,永安林场下班铃声响起,工人们陆陆续续地往大门外走。 往日这个时候,李如海都会活蹦乱跳地游走在工人当中。 可今天的李如海,却显得有些沉闷,独自一人走上车后,自己找个角落坐下。 不多时,赵有财、李大勇他们上车。看到李如海安静地坐着,三人都有些诧异,但随即都坐到了李如海的周围。 “今天咋这么消停呢?”李大勇瞥了他老儿子一眼,甚是好奇地问道。 “啊……”李如海一张嘴,声音很是沙哑,李宝玉急忙问道:“你咋感冒了?” 李如海嗓子都哑了,面对李宝玉问话,他都不像往常了,只道:“没事儿。” “你咋没上卫生室看看呢?”李宝玉说着,把手心扣到了李如海额头上。 紧接着,李宝玉反手摸了一下自己脑门。 “也不热呀。”李宝玉诧异地看向李如海,却听他道:“我上医务室看了,董爷告诉我少说话,养两天就好了。” 李宝玉:“……” 这两天,李如海在林场里可谓是如鱼得水。赵军打虎、赵军辞官,两件大事让李如海白话了两天。 这两天,除了吃饭睡觉,李如海的嘴始终没停过。 “那啥……”这时,李大勇在旁边扒拉下李如海,道:“你明天正好歇班,搁家好好这一天,别就可哪儿跑了。” “嗯呢,爸。”李如海声音沙哑地应了一句,却见李大勇指着赵有财道:“下礼拜一工人上来,你好好讲讲你大爷的光辉事迹。” 说到此处,李大勇稍微顿了一下,然后补充道:“你大爷打俩大爪子,一个干掉了爪子,一个让他把尾巴磕折,你说这得多厉害。” “嗯!”李如海闻言眼睛一亮,道:“爸,你放心吧。” 说着,李如海反手往自己胸口一拍,道:“永安的话语权,在我李如海这儿。” (本章完) 第九百八十三章.总有咕咚想坑我 今天王美兰带着女眷们在家做了一天的裁缝活,到四点半才收工。 金小梅、杨玉凤、徐春燕、老太太、解孙氏在屋收拾东西,王美兰则带着赵春、赵玲在外屋地做饭。 王美兰将化好、剁开的野猪哈拉巴骨下锅焯水,赵春和赵玲在一旁切酸菜。 “这几天忙啊。”王美兰叨咕道:“也没倒出工夫做点儿吃的。” “嗯?”赵春闻言一怔,她有些不大能理解自己老娘所说的“吃的”指的到底是啥。 今天中午大伙都忙,也没做饭,直接吃的槽子糕,喝的热乎水。 可晚上吃大骨头炖酸菜,这伙食还差吗? 一头野猪只有两块哈拉巴骨,但王美兰要炖酸菜的哈拉巴骨是四头野猪给她凑的,剁成小块后足足装了大半盆。 再说了,今天是周五,上周日家里摆席,整了十多道硬菜。吃不了剩下不少,这些天一直打扫那些剩菜。 虽然说是剩菜,但那都是硬菜呀。天天有肉,咋还嫌乎伙食不好呢? 赵春不知道的是,她没赶上好时候,前阵子王美兰天天摆席,最近倒是消停了不少。 当然了,这里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赵军最近带回的猎物不多。 过完礼的第二天,赵军领结婚证,外加忙活小熊生产,他就没上山。 周二带狗出征,便遇上了那只东北虎,虽说赵军回家的时候,给东北虎吃剩的半个野猪带回来了。可那野猪在山里冻了一天,到家以后都冻透了,想要扒皮的话,得拖进屋来放在火墙根下边,慢慢化透了才行。 那两天因为狗死,王美兰也没心情整吃的,就把那半个野猪埋到房后的雪堆里了。 同样这么处理的,还有昨天李宝玉他们带回来四个猪腿。 就在王美兰惆怅时,屋外传来了微弱的狗叫声。 “嗷!嗷!”叫声来自在仓房“住院”的黑虎,它听到了远处传来汽车的声音,知道是赵军回来了。 可它在仓房里,叫声传到屋内王美兰耳旁时,就有些听不太清了。 紧接着,养在隔壁李家的三条狗叫了。 狗叫声连成一串,王美兰忙把笊篱往盆里一丢,推门就往外面跑去。 以前,赵军一出去打猎,王美兰就在家等她儿子满载而归。 可今天,王美兰却为赵军带出去的猎狗们感到担心。 黑虎治腿、小熊坐月子,五大主力战死,如今赵军带走的七条狗,两个硬帮腔子二黑、白龙尚可,但青龙、黑龙、小花都算不得成狗,战斗力也远不如大胖它们。 至于黄龙和花龙,王美兰暂且忽略了它俩的战斗力。 “儿啊!”王美兰从屋里跑出来时,正赶上赵军从副驾驶上下来。 此时天色已晚,农村也没有路灯,借着屋里传出的微弱灯光,王美兰模模糊糊地看到有人影,下意识地就喊赵军。 “妈!”一听是王美兰的声音,赵军连忙道:“你别着急呀!” “跑啥呀,姐?”王强也附和一声,道:“慢点儿的!” 王美兰到门口时,就听赵春在房门口喊道:“妈,是不是小军他们回来啦?” “是!”王美兰应了一声,回头就问赵军道:“儿子,今天咋样啊?” “挺好的,妈。”赵军刚一开口,就听王美兰追问道:“狗呢?” “狗也挺好的。”赵军又补充了一句,道:“就花龙肩膀头子让炮卵子挑个口子,但没有事儿,估计现在都封口了。” “啊……”王美兰说话时,王强、解臣已把猎狗从车上放下。这些狗一看见王美兰,立马撒欢儿起来,小狗朝王美兰身上又扑又蹭,大狗则围着她摇头晃脑、翻爪撂掌。 这些狗一搞出动静,李家院里那三条狗瞬间就没声了。 猎狗们闹做一团,王强扯着嗓子喊赵军道:“大外甥,车上那野猪、黑瞎子都咋整啊?” 赵军闻言,转向王美兰道:“妈,咋整啊?” 黑灯瞎火的,王美兰也看不清楚,但听赵军说狗都没事,王美兰心里就踏实了。 此时再一听有野猪,还有黑瞎子,王美兰大喜。 “嫂子!”屋那边传来金小梅的声音,她一边往院门口走,一边喊道:“用招唤她们出来不得?” “小梅!”王美兰冲身后一挥手,喊道:“掌灯!” 这两个字,王美兰小时候经常能听他爸喊。那时候,赵军他爷赵大柱、徐长林他们上山打猎,经常是一天在山里行走百八十里地。虽然回到屯子都黑天了,但他们也得先把猎物送到老王家,看王大巴掌能不能看得上。 那时候,王大财主就会让人点上提灯,借灯火挑选猎物。 一声“掌灯”喊出,王美兰感觉心里一片豁然开朗,当即转身补充道:“给那提灯、手电啥的,都拿出来!” 王美兰一声令下,赵军家里顿时热闹起来。不多时,院门两侧挂起了提灯,院里还有人拿着电棒。 “妈呀。”赵军对王美兰道:“我看这都没冻呢,今天晚上扒呀?” 王美兰到跟前一看,大眼睛瞬间都笑没了。 两头野猪、两只黑熊,都是一大一小。但两头野猪里,那头小的还活着。 “扒!”王美兰眼前一亮,道:“扒完了,明天咱烀肉!” “那现在就扒呗?”王强道:“扒完了,咱再吃饭呗?” “行!”王美兰重重一点头,对金小梅道:“小梅,你领凤她几个上你家,给外屋地收拾出来,完了搁屋扒。” 这大冬天的,要是白天也就罢了。现在天都黑了,掌灯也看不清楚,肯定是不能搁屋外整了。 金小梅答应一声,带着杨玉凤、赵玲、徐春燕去自己家。 一进家门,其他三人把外屋的桌子收起,板凳、笤帚都送到里屋。而金小梅,她忙刷锅烧火。 赵军杀回来的熊胆得赶紧处理,而赵家锅里炖着酸菜大骨头,蘸熊胆的活就得在李家完成了。 金小梅刚把水烧上,赵军、王强、解臣就把那大炮卵子拽进来了。 这大炮卵子生前四百五十多斤,此时仍然是四百多斤。 这是因为猪毛管空,野猪亦是如此。当在雪地上拖拽野猪时,野猪毛裹雪,越拖野猪越沉。 “肠子啥的都搁肚子里头呢。”赵军笑道:“我妈不说要灌干肠么?那肠子我就没扔。” “那我拿盆!”金小梅忙往碗架前去。 “嗯呐,伱们几个扒吧。”王强道:“早扒完了早利索。” 不管是野猪,还是黑熊,身上的味道都不小,弄得屋里都是骚膻味。但为了吃,就不能在乎这个。 李家外屋地小,就把这头炮卵子拽进来了。而赵家外屋地大,所以要把两只黑瞎子都弄进去,然后所有人动手一起扒。 那大黑瞎子,生前三百多斤。死后长托托、肉乎乎,一进赵家院里,仓房里的黑虎就“嗷嗷”叫个不停。 相反,青龙它们倒是没什么反应。毕竟回来的一路,它们都跟这黑熊在一起,对其味道早就熟悉了。 “军哥!”解臣在狗叫声中,对赵军说道:“黑虎挺知道看家呢。” “嗯呐。”赵军点头,笑道:“不白养活哈。” “嗷嗷嗷……” 外面俩人说笑,仓房里的黑虎却是心急如焚。它鼻子好使,不光闻到了野猪、黑瞎子的气味,还闻到了血腥气。 黑虎啥都懂,它知道这肉自己能吃,于是便叫个不停。 可赵军今天没想给它喂肉,把两头黑瞎子拽进屋里后,赵军、王强、解臣扒那头大的,王美兰、赵春、老太太、解孙氏扒那头小的。 大伙上手以后,靠门口的赵春听外面传进来的微弱狗叫声,疑惑地问道:“那狗咋还叫唤呢?” “冲房后那野猪吧?”王美兰抬手往房后的方向一比划,道:“那不还一活的,搁狍子圈里呢么。” “啊……”听王美兰如此说,赵春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会外面的“嗷嗷”狗叫了。 …… 小火车在永安屯外靠站,工人们陆陆续续地下车,三一帮、俩一伙地往家走。 刚一进屯子,就见一道手电光束从东边胡同里打出。 “呀,韩哥!”李宝玉见是背医药箱的韩尚,连忙打了声招呼。 “赵叔、李叔、林哥,你们下班啦?”韩尚一看是他们几人,连忙小跑着过来,跟赵有财等人打招呼。 “啊,小韩呐。”赵有财随意地招呼道:“干哈去啦?” “那个……”韩尚回手往后一指,道:“徐奶今天不咋得劲儿,让我过去给她看看。” “啊?”赵有财看了一眼韩尚指的方向,问道:“老徐炮他家呗?” “嗯。”韩尚微微点下头,小声道:“老太太尿血了,好像不咋太好。” “唉呦!”赵有财闻言眉头一皱,李大勇等人也有些唏嘘。 而此时,韩尚看向李宝玉问道:“宝玉,家里那大黄狗咋样了?这两天咋没招呼我过去打针呢?” “啊……”一听韩尚提起大黄,李家三父子脸色皆是一黯,李宝玉轻叹一声,道:“那狗不在了,不用打了,韩哥。” 听李宝玉此言,韩尚咔吧两下眼睛没说话。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 “那啥……那个……”而接下来,韩尚再次开口时,却道:“我就上家去了一次,完了那出诊费也就那么地了。” “嗯?”赵有财等人齐齐一怔,李大勇当即说道:“韩呐,别那么地呀,咱该多少钱就多少钱呗。” 之前,谁也没想到大黄那么快就走,赵军原本打算照着十天、二十天给大黄打针的。 所以,一开始跟韩尚约定的是,等把所有该打的针都打完了,再一起算账。 可第二天大黄就去了,沉浸在悲痛中的众人急着给狗报仇,也就把这个茬给忘了。 按理说,就找了他韩尚一次,还没用他的药,一共也用不多少钱。这都一个屯子住着,就算韩尚不要这个钱,赵李两家以后也会在别的地方补给他。 可韩尚提了,李家就得给。因为毕竟是用人家了,这就的确欠了韩尚一次出诊费。 “那还给啥呀,李叔?”韩尚笑道:“八分、一毛的,就那么地了!” “不,不!”李大勇闻言忙摆手,道:“那是干啥呀?你这一天也不容易!” 说着,李大勇把手伸进兜里掏钱。 钱都好说,人情难还。 尤其是韩尚这个人斤斤计较,这样的人不好相处。也不知道他是真在乎那点钱,还是想整事儿。所以无论他咋说,李大勇都想着赶紧把钱给他。 李大勇往兜里一掏,就掏出一张五块的来。 跟赵有财一样,李大勇每个月的零花钱也是五块。但这五块,李宝玉都揣半个多月了也没花。 “没有零的了。”李大勇看了眼李宝玉,问道:“老大,你那儿有没有啊?” “有!”李宝玉说着,把手往兜里一摸,摸出张一元的递向韩尚,道:“韩哥,你给窜开吧。” “唉呀!”韩尚把伸出的手往回一缩,道:“兄弟,我兜没有零钱呐,要不就那么地吧。” 李宝玉嘴角一扯,歪头看向了李如海。李如海刚要说话,就听赵有财道:“韩呐,我这儿有,我给你。” 说着,赵有财从兜里掏出他那四毛二分钱来。而且赵把头没给韩尚一毛,直接给了他两毛,并道:“韩呐,让你费心了哈。” “唉呀?赵叔,你看这咋说的。”韩尚笑道:“以后再有事儿,你跟李叔就招唤我。” “嗯,行,行。”赵有财说着往旁一指,道:“你快回家吧,家里娟子都给饭做好了吧?” “嗯呐!”韩尚闻言一笑,跟众人告辞后匆匆离去。 看了离去的韩尚一眼,李大勇对赵有财道:“大哥,等到家,我把那钱给你。” “净特么扯淡。”赵有财白了他一眼,道:“给什么给?” 听赵有财如此说,李大勇一笑道:“你不要拉倒。” 说完这句,李大勇忽然话锋一转,道:“大哥,你买狗那钱凑着没有啊?要不行,我帮你出去张罗五十啊?” 李大勇此言一出,李宝玉、李如海对视一眼,林祥顺则是嘴一撇。 “不用。”赵有财道:“钱都整着了,那个……他啥时候要啊?” “那不着急。”李大勇说:“你啥前儿取(qiu)狗去,啥前儿给他就完了呗。” “啊……”赵有财点了下头,道:“那行,那我明天让赵军去取去。” “嗯?”李宝玉闻言一怔,脱口问道:“大爷,让我哥哥去呀?” “啊!”赵有财瞥了李宝玉一眼,道:“他一天也没啥事儿,他就去呗。正好小臣有车,开着顺道上永福,把我搁老洪家买那仨狗给我捎回来。” 听他这话,李宝玉眨巴两下眼睛,就感觉有人要坑自己哥哥。 (本章完) 第九百八十四章.父子联手? 当赵有财心里的小算盘噼啪乱响时,马大富追了上来。 “亲家!” 赵有财看到马大富,脸上顿时露出笑容,忙从兜里掏出石林烟,道:“亲家,抽烟。” “不抽了,一会儿回家吃饭了!”马大富笑着摆手拒绝,并夸赞道:“这我亲家呀,回回看着我,都给我点烟。” “不抽就夹着,回去吃完饭儿抽。”赵有财抽出颗烟,凑到马大富近前,把烟给马大富往耳朵上一别,惹得马大富哈哈大笑。 “哎,亲家。”马大富轻轻握了下赵有财小臂,问道:“我听说咋的?他们要给咱家赵军调局里去?” “是有那么回事儿。”赵有财扫了一眼旁边笑嘻嘻的李如海,然后答道:“但咱家孩子他不乐去。” “啊……”马大富闻言咔吧下眼睛,道:“不去就不去吧,在家这儿挺好。有啥事儿啥的,家里都能照应着。” 姑爷子发达是好事,但也不是好事。 对于马家人而言,他们不指着借女婿光,只图马玲能有个安稳的婚姻。 尤其是在马大富看来,现在的赵军已经很优秀了,以后小两口能安安稳稳过日子就挺好。 好在今天传言说,赵军拒绝了去城里工作,才让马大富心里稍微有了底。此时碰着赵有财,听赵有财亲口承认后,马大富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 赵有财可是人精,他只一看马大富的态度,就晓得自己亲家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其实,赵有财想让赵军去城里上班,但赵军自己不去,王美兰又支持她儿子,赵有财说的也不算。 既然事已至此,赵有财便顺水推舟地哄着亲家高兴,当即笑道:“是呗?我也说,上城里干哈去?” 说着,赵有财把手往马大富面前一摊,继续道:“这是咱哥俩唠嗑,咱说过完年,俩孩子就结婚。这一晃几个月,那还不快呀?他俩结完婚就得要小孩儿,这要上城里去了,谁给他们照顾?” “就是!”听赵有财如此说,马大富笑呵呵地点头附和着,并道:“在家这儿挺好,咱离着都近。等玲生小孩儿前儿,我亲家母她自己要忙不开,到时候就让你嫂子过去。” “呵呵……”赵有财呵呵直笑,心想:“我们家天天整一帮人,别说一两个孩子啊,整一窝也有人给伺候。” 老哥俩有说有笑、乐乐呵呵,气氛极为融洽。可就在这时,只听前头有人道:“大勇啊,下班啦?” “啊,刘哥!” “刘大爷!” 紧接着响起的,是李家父子和来人打招呼的声音。 马大富循声一看,下意识地一缩脖子。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李宝玉未来的老丈人刘云峰。 四天前,刘云峰在此截住马大富,向马大富告了马洋一状。 这导致马洋挨了一顿胖揍,跑到赵家跟赵军住了一宿。 这正应了那句话: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师找我爸。 可实际上,家长也怕被老师找。 丢人呐! 此刻,马大富看到刘云峰的第一反应就是:那小犊子又搁学校惹祸了! “大富啊!”当刘云峰跟马大富打招呼时,马大富心里直哆嗦,小心翼翼地应道:“刘哥。” 可下一秒,却听刘云峰道:“有财、顺子,你们都下班啦?” “刘哥,下班了。” “刘大爷,吃没有呢。” 马大富猛地松了一口气,就听刘云峰道:“没吃呢,下班回来到屯部打了个电话。” 说到此处,刘云峰看向李大勇道:“给我哥他们打的,告诉他们下个月十二号过来。” 下个月的十三号是周日,正是刘家和李家过礼的日子。 “是,是。”李大勇闻言,笑道:“早点告诉一声,要有啥事儿也能提前安排。” 听着亲爹和老丈人的谈话,李宝玉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并趁着空当关切地向刘云峰问道:“刘大爷,我听你嗓子咋哑了呢?是不是凉着了?” “嗯?”李如海惊讶地看了李宝玉一眼,同样的话,他哥之前也问过他。 “啊,没有。”刘云峰笑道:“今天肖老师没来上课,我替她两节课,说话说多了。” 跟李宝玉说完,刘云峰忽然看向李如海,道:“如海呀,我才想起来,孙老师让我看见伱,告诉你一声,那半扇猪肉他不要了,说是他家亲戚给他拿了。” “啊,行,刘老师。”声音同样沙哑的李如海艰难地开口,道:“麻烦你了。” “哎呀?”刘云峰一怔,道:“如海嗓子咋也哑了呢?” 当着老师的面,李如海也不好意思说这是自己传八卦传多了,只道:“啊,凉着上嗓子了。” 听李如海如此说,赵有财等人都暗暗发笑。 陆续地与刘云峰、马大富分开,五个人沿路走到赵家篱笆帐子时,赵李两家院里的狗便叫了起来。 “嗯?”李大勇、李宝玉、李如海齐齐一怔,诧异地看着他们家的方向。 而他们三父子诧异,是因为他们家亮灯了。 一般这个时候,金小梅、李小巧都应该在隔壁赵家呢。 自己家亮灯,要么就是晚上不在赵家吃,要么就是今天吃大席,赵家的三口灶做不下。 可不管咋样,既然家里灯亮了,就先回家看看吧。 经过赵家门前时,眼看赵家院里挂着提灯,大伙心里顿时有了谱。这气氛,肯定是要摆大席。 赵家院里五条狗、仓房一条狗都叫的挺欢,可李家院里,却只有小花一直以叫声迎接着回家的主人。 不管晚上几个菜,先稀罕一下狗吧。五人分开,李家三父子往家走,赵有财、林祥顺一起进了赵家。 一看到小花,李家三父子不禁想起了大黄,至于那三条狗,它们看到李家人也亲,但它们对谁都那样。 三父子弃了那三条狗,一起奔小花而去,小花蹭蹭李大勇,又贴贴李如海,最后又恃宠而骄地在李宝玉下巴舔了两口。 而在赵家院里,赵有财乐呵地抱着二黑,林祥顺也逗着青龙和黑龙。 就在这时,赵家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赵有财、林祥顺还以为是有人叫自己吃饭呢。 可那门一开,就见赵军伸脚把门一挡,手端一个大盆就从屋里出来了。 “哥哥!”李宝玉喊了一声,却听赵军喊道:“二哥,你给老舅开门。” 与此同时,李家门也开了,金小梅喊李家父子进屋帮忙。 而在赵家这边,林祥顺应了一声,快步走到房门前把门拉开。 门一开,王强倒退着从门里走出,只见他与解臣二人合力端着一个铁皮围的大洗衣盆。 此时林祥顺在门旁看得清楚,那盆里都是红亮红亮的肉。 红是肉质的颜色,亮是那肉油性极大。 林祥顺一看就知道这是熊肉! 熊身上,大多数都是肥肉。而看赵军端的盆、王强、解臣抬的盆,两盆肉加起来得有百斤之多,那得是多大一只熊,能出这么多的瘦肉啊? “爸呀!”赵军把盆放在屋外的土灶旁,然后对赵有财说:“你帮我拦一下黑虎。” “咋的?”赵有财问道。 “我给杀猪那大案板拿出来。”赵军道:“给肉都摆上,我妈让那么冻。” 一听是王美兰让的,赵有财不敢怠慢,连忙跟着赵军到了仓房门口。 父子俩对视一眼,赵有财拨开插环,猛地将仓房门一拉,赵军往前一扑,正将往门外蹿的黑虎一把搂住。 “嗷!嗷!嗷!”被赵军抱住的黑虎,扯着脖子大叫。 早晨的鸡汤挺好喝,鸡肉也不错,但野猪肉、熊肉,它也想吃。 闻着从两家屋里散发出来的肉香,闻着房后野猪身上的膻骚,黑虎很受折磨。 此时被赵军抱住,黑虎拼命地挣扎,它虽然有一条腿打着夹板,但将近一百二十斤的大狗,浑身都是力气,它这一挣扎,赵军就抱不住了。 “爸!”赵军腾不出手来,忙喊赵有财道:“你给它俩嘴巴子!” 要么说呢,虽然黑虎和花龙都是狗中吃货,但不同的是,黑虎是个有脑子的吃货。它知道这个时候再闹下去,不但依然吃不到肉,而且还得受皮肉之苦。 于是,还不等赵有财出手,黑虎立刻就老实下去,并往下一压身,将脖子和头从赵军怀里抽回。 看着退回仓房里的黑虎,赵有财笑指着他道:“看这狗多尖!” 赵军瞥了黑虎一眼,拽过立在墙根的门板往外走。 与此同时,刚回家的李宝玉也抱了盆肉出来。 “这是打多少啊?”赵有财惊讶地跟在赵军身后,就听赵军道:“俩黑瞎子、俩野猪。” “军呐,这野猪不小啊!”李宝玉之后是李大勇,他同样抱着个大盆。 “四百大几十斤呢!”王强一边把熊肉块往案板上摆,一边笑着说道:“扒完了剩五扣,不也得有二百来斤肉啊?” “有了!”李大勇把肉往墙头一放,道:“要么我说这猪大呢。” “哥哥!”李宝玉扶着墙头往赵家房前一指,问赵军道:“你们那屋扒的啥呀?” “俩黑瞎子。”赵军道:“这不给瘦肉都摘出来了吗?肥肉单搁盆里,咱几家油。” “还啊?”李大勇笑道:“上次那些都得吃到过年。” “哎!”这时,赵有财打断了几人的谈话,扒拉了赵军一下,问道:“这都是你今天领狗抓的?” “啊!”赵军点头应了一声,却听赵有财问道:“就领那七个狗干的?” 被赵有财这么一问,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也都意识到了问题。 在他们看来,如今黑虎养伤、五大主力阵亡,家里剩下这几只狗,也就二黑、白龙还凑合。 “啊!”赵军看着赵有财,郑重地一点头。而此时,王强在旁笑道:“姐夫,你可别小瞧小军这帮狗。” 说着,王强抬手冲赵有财比划着道:“我大外甥这帮狗,比你以前养的哪帮狗都厉害。” “嗯?”赵有财一愣,却听王强继续说道:“今天我眼瞅这七个狗,给那四百来斤的大炮卵子摁那儿了!” “啥?”李宝玉低头看了眼扒自己裤腿的小花,诧异地道:“它几个,这么恶啦?” “啊!”赵军笑道:“你别寻思咋的呢,咱小花出头狗啦!” “是吗?”李宝玉闻言大喜,忙蹲身搂住小花,大手抚摸着其脖子,笑道:“我们小花出息了。” 在李宝玉怀里,小花享受着主人的抚摸,眯着眼睛伸出舌头舔了李宝玉一下。 李宝玉笑呵呵地也不躲,伸手从旁边盆里拿出块野猪肉送到小花面前,道:“小花,给你肉。” “嗷!嗷!”忽然,赵家仓房里传出两声狗叫。 看了眼被主人送到嘴边的肉,小花把头扭到了一旁。而此时,李宝玉闻到一股恶臭。 “别给它啦!”李大勇使膝盖顶了李宝玉胳膊一下,道:“吃的直放屁,你还给它。” 李宝玉一怔,就听解臣道:“李哥,不用喂啦,在山上它都吃饱饱的。”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道:“你李哥是不知道咋稀罕了。” 李宝玉也是一笑,他刚要把那小花没碰过的肉扔回盆里,却听身后传来了哼唧声。 “嗯?”李宝玉回身一看,却见那只叫黑妞的母狗正冲他摇着尾巴。 在更远处,分别叫做大花、二花的两只花狗,同样也是如此。 它们也馋。 “汪!”就在李宝玉迟疑时,一声狠厉的狗叫声在他身旁响起,冷不丁地给李宝玉吓了一跳。 紧接着就听铁链子哗啦啦响起,小花恶狠狠地扑向了黑妞。 由于铁链子长度有限,所以小花扑不到黑妞。而此时黑妞,它坐在原地根本没动地方。 当狗遇到同类宣战而没有反应时,就说明它怕了。 “小花!”李大勇喊了一声,小花立刻安静下来,回身冲李大勇摇了摇尾巴,面对主人倒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宝玉啊!”这时,赵军也拦了一下,道:“明天再给它们肉吃。” 说完这句,赵军又补充道:“那边角废料啥的,都给它们留出来了,黑瞎子肉也有,让它们吃两天。” 这么做,也是在拖狗。 听赵军此言,李宝玉把肉扔回盆里,然后摸了摸小花脑袋,道:“小花不行欺负人哈!” “那狗也是完蛋!”后出来的李如海护短道:“它熊,它赖谁。” “那狗不熊。”替黑妞辩解的是赵有财,但他这话是跟李大勇、林祥顺说的,只听赵有财道:“我领这几个狗打过围,使着正经不错呢。” 赵有财话音刚落,那黑妞和大花、二花竟然有了反应,它们不约而同地朝着赵有财连吭叽带摇尾巴。 “你瞅瞅!”赵有财一指那三狗,跟李大勇道:“还认识我呢。” “嗯,可不咋的。”李大勇附和一句。 而就在这时,赵有财看向赵军问道:“你明天还上山呐?” “啊!”赵军点头,应道:“在家也没啥事儿,溜达去呗。” 说着,赵军又把一块熊肉摔在案板上,并道:“也锻炼、锻炼这几个狗。” “你明天别去了。”赵有财道:“你明天跟小臣跑一趟,上福泰给我办点事儿。” “嗯?”赵军闻言一怔,却听赵有财继续说道:“完了后天休息,咱几个一块堆儿领这几个狗上山。” 赵军:“……” (本章完) 第九百八十五章.父子间的“温情” 赵有财的这两句话,隐藏的信息量可是不少。 既让赵军帮他办事,还扬言要带狗上山。 “行,爸。”作为“孝顺儿子”,赵军一口便应了下来,但紧接着问道:“啥事儿啊?还得上福泰?” 记得赵有财上一次带狗上山打围,刚一出屯子就屠了张利福家拉爬犁的牛。 为了给他扫清摞烂,王美兰派李如海出去买牛。李如海就带着张利福跑了一趟福泰,一早便从家出去,晚上黑天才回来。 同样,马玲她三姨家也在福泰。 那屯子离永安足有八十多里地,一来一回的可是不近。 再说了,办事不也得知道办啥事嘛。 “啊。”赵有财随意答道:“你李叔搁那屯子给我搭搁条狗,完了你去给它取(qiu)回来。” 赵有财这话说的是一点瑕疵都没有,但他却隐去了一个重要信息。乍一听,还以为他已经把买狗钱付完了呢。 “买狗?”赵军闻言一怔,随即问道:“咋还跑那么远买狗去了呢?” “他那狗好。”这时,李大勇在墙那边接茬道:“大头狗。” “大头狗?”赵军甚是诧异,大头狗可不是一般的围狗,那得能找、能追、能蹲窝,也就是得同时具备香头好、趟子远、能留住猎物这三个优点。 这样的猎狗,往前数十年、往后数十年,赵军都没见过几条。 要论大头狗,现在的小熊和战死的大胖都不够格,赵军到目前为止接触过的大头狗,除了还未成长起来的青龙,再就是死去的花小和青狼了。 像这样的好围狗,都是有名有姓有主的,轻易不会转手。除非是像徐长林那样年纪大了,准备打马归山,才有从其手中买狗的可能。 “谁家的狗啊?”赵军皱眉道:“他们那儿,有那么狠的狗吗?” “有。”李大勇点头,道:“青老虎,你没听过吗?” “青老虎?”听李大勇这话,赵军大吃一惊,问道:“那狗还活着呢?” “伱跟宝玉,你们真不愧是哥儿俩。”李大勇看了旁边的李宝玉一眼,笑道:“人家那狗真经活挺好呢。” “那狗没多大吧?”这时,林祥顺在旁插话道:“他跟以前老徐炮那青狼是一窝……” “不是,二哥!”赵军摆手打断,道:“它跟青狼是一个妈,但不是一窝。” “啊……”林祥顺闻言笑道:“你还啥都知道呢?” “呵呵。”赵军笑道:“以前跟老徐炮唠嗑前儿,听他念叨过。” “哎?”听二人提起徐长林,赵有财扒拉了赵军一下,说:“老徐炮他老婆(pé)儿有病了。” 赵军一怔,下意识地问道:“啥病啊?” 虽然问了一句,但此时赵军已然想起,前世徐长林家的老太太是肾病走的。 起初是肾炎,没那么严重,打了几天消炎针后又改吃中药。 刚开始是见效了,但四年后老太太尿毒症。 想起那个让自己打她旗号去结交徐宝山的老太太,赵军心里有些不忍,他将这件事记在心里,寻思那天碰到徐长林的时候,提醒老头儿一下,让他领老太太上城里看看。毕竟他们家儿子在城里,去看病也方便。 但这种事,作为外人的赵军还不能深说,只能点到为止。到底去与不去,就看那老太太的命了。 这时,李家房门打开,金小梅、杨玉凤、赵玲、徐春燕她们四个,一人扯着野猪皮一角从屋里出来。 “你们爷仨干哈呐?”金小梅冲李家三父子道:“不说给我们搭把手。” “哎!来啦,来啦。”李大勇连忙带着李宝玉、李如海跑过去帮忙。 而这时,赵有财反应过来,手往自己房前一指,对身旁王强道:“咱赶紧进屋吧,你姐她们也快完事儿了吧?” 说完,赵有财快步就往屋走。 别说,赵有财还真会来事,他一进屋就见王美兰、赵春、老太太、解孙氏正在卷熊皮呢。 “兰呐!”赵有财见状,当即一撸棉袄袖子,喊了王美兰一声后,又叫屋里唯一的长辈,道:“婶儿啊,你们别伸手了,我整!” “哎呀!”老太太看到赵有财,当即笑道:“二啊,你回来的太是时候了!” “这几个小子。”解孙氏也道:“跑外头都不回来了。” “赶紧的!”王美兰招呼进屋的几个男人,道:“把这都收拾出去,咱马上放桌子就吃饭。” 说完这句,王美兰特意指着灶旁的四个熊掌,对赵军道:“儿啊,这四个熊掌你收好了。” 王美兰是执意要在赵军的婚宴上,上红焖熊掌这道大菜。 两张熊皮,一张裹带肉的骨头,一张裹边角废料,被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抬出屋去。 此时屋里还剩下两个熊腿、四大盆熊油,这都是明天要做着吃的。 等赵军他们把熊掌埋上、肉骨头冻上以后,李家那边的人一个个翻墙过来,李宝玉还抱着个小盆,里面装的是两条野猪里脊。 炮卵子的肉,赵家只要那两条里脊,其它部位的肉,不是卖到食堂,就是卖给李如海的客户。 众人进屋时,赵春和老太太、解孙氏都已经把桌子放好。 看了眼给孩子们分筷子的解孙氏,赵军不禁感叹,自己家的氛围简直是无敌,不动粗、不打骂,就靠着和谐的气氛和美味的菜肴,简简单单地就把解孙氏这样的顽固分子给改造好了。 今晚的饭菜很简单,就是酸菜炖大骨头配白面馒头。 按王美兰最初的想法,等这道炖菜出锅以后,再炒几个小菜来着。但赵军带回的猎物让她们忙到现在,看着酸菜也够吃,王美兰就没再张罗菜。 而就这一道菜,大伙吃的也挺好。 饭后捡完桌子,男人们在屋里喝茶、抽烟、唠嗑,王美兰则带着妇女们在外屋地忙活。 金小梅、杨玉凤各守着一个菜板咣咣剁馅子的,这是明天要包饺子。 赵玲、徐春燕围着大盆收拾猪肠子,这是王美兰吃过赵春带回来的干肠说好吃,非要自己也灌。 所以,今天那大炮卵子的肠子既没喂狗也没敬山神,而是被塞回猪膛里一起带回来了。 将近九点时,女人们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完了,便叫上男人、带上孩子各回各家。 今晚上,还是赵军和赵有财在西屋睡,洗完脚的赵有财盘腿坐在焐好的被子上,对那洗脚的赵军道:“明天你们搁福泰回来,顺路到永福,上洪云涛家,给我买那仨狗都领回来。” “行。”赵军应了一声,随口问道:“老洪家那仨狗,爸你都给完钱了哈。” “啊,给完了。”赵有财眼珠一转,忙岔开话题道:“刚才回来前儿,碰着你老丈人了,他拽着我唠半天呢。” “嗯?”赵军搬起一只脚,一边使抹布擦拭,一边问道:“我马大爷说啥了?” “啊……”赵有财道:“他没说啥,就问你调镇里的事儿。” 赵有财故意等赵军问一句,自己才答一句。 此时赵军大致能猜出来马大富是咋想的,忙问道:“那你咋说的呀,爸?” “我就说呗。”赵有财手往小猞猁头上一摸,道:“说你不去,就搁家跟马玲好好过日子。” 说完这句,赵有财看向赵军反问:“这么说,行不行啊?” “太行了,爸!”听赵有财如此说,赵军面露笑容道:“我马大爷挺高兴呗?” “那是!”赵有财笑道:“乐呵地就走了,还说以后让你老丈母娘来给你看孩子呢。” 听赵有财提起此事,赵军不禁心中一暖。上辈子自家那个臭小子,全是王翠花给带大的,丈母娘对自己家是真够意思。 见赵军笑呵呵的,赵有财回手从炕柜上拿下烟盒,冲赵军比划一下,道:“就这烟呐,回回我碰你老丈人,我都给他点一颗。就晚上回来前儿,我要给他么,他说不要了,回家就吃饭。” 说到此处时,赵有财从烟盒里拿出一颗烟塞进嘴里,然后才说:“那我还给他拿一颗,让他夹着回去的呢。” “嗯?”赵军微微一愣,他看着赵有财手中的石林烟,想起这是马玲给赵有财买的,可马玲的钱能是哪儿来的? 赵军一下乐出了声,他对赵有财说:“行,爸,你们老哥俩就抽吧。完了等你要抽没了,你就告诉我,我再给你买。” 赵军此言一出,赵有财小眼睛瞬间一亮,捏着烟盒在赵军眼前一比划,道:“儿子,这该说不说的,爸这抽烟可都是你给供(gong)出的。” “啥?我给供出来的?”赵军眉头皱起,不服气地说:“爸,你跟我妈结婚之前,你就抽烟,咋还是我给你供的呐?” “哎呀。”赵有财斜了赵军一眼,笑道:“是,我是十六岁前儿,就跟你爷卷叶子烟。但这么多年了,我不是抽叶子烟,就是抽金葫芦。” 说到“金葫芦”仨字时,赵有财好像很生气似的,把烟盒拍在赵军的枕头上,道:“这现在让你给我供的,除了这烟,旁的我根本抽不了了。” 赵军:“……” 这时,赵有财一把将赵军枕头上的烟盒抄在手里,道:“什么花团儿啊、迎春啊,啥都不行。” 赵军:“……” “行,爸。”赵军看着这样的赵有财感觉挺可爱,忍不住笑道:“你乐意抽,你就抽。要抽没前儿,你吱声,完了我就给你备上。” 赵有财知道他儿子说话算数,当即喜笑颜开,趁机打蛇上辊道:“你把钱给爸,爸自己买也行。” “嗯?”赵军一愣,忽然想起一事,便问赵有财说:“爸,我才想起来。你那个……我李叔搭搁那个狗,你给完钱没有呢?” 赵有财:“……” 看赵有财不吱声,赵军嘴角一扯,没好气地道:“花多少钱买,爸你得告诉我呀。要不我明天到人家那儿,人家朝我要钱,我兜没有,那多磕碜呐?” “啊,哈哈。”赵有财闻言一笑,道:“爸没倒出工夫跟你说呢。” “那到底多少钱呐?”赵军追问。 “一百块钱。”赵有财说完,只听赵军问道:“那爸,你兜有钱么?” “现在还没有呢。”赵有财说:“你李叔说出去给我掂对五十,完了后厨那帮人再给我凑五十。” 赵有财这话,听着让人感觉他挺可怜,但赵军是一句也不信。钱还没凑上,明天就让自己去买狗。 再说了,别人不知道,赵军可是知道赵有财、李大勇还有没被查封的小金库。 “行了,爸。”赵军想了想,最后摆了下手,拍板道:“你也别折腾了,不就一百块钱么,我明天到那儿就给他了。” “行!”赵有财答应的倒是痛快,道:“那爸就不管了哈。” “嗯,你不用管了。”赵军往被窝里一钻,小猞猁立刻离了赵有财的手,快步走到赵军枕头旁趴下。 今晚上王美兰在外卸熊肉,这小家伙没完没了地在屋挠门,把赵军房门都挠出道子了。 念其爪子如此锋利却从不向家人展示,赵军赏了它一条野猪肉。小猞猁嚼完,肚子撑的溜圆。 这小家伙在赵军家好吃好喝睡火炕,身上皮毛长得可好了。虽然小,但比一等皮子还优秀呢。 赵军伸手轻轻地揉了揉小猞猁的肚子,对赵有财说:“爸,这小玩意熊啊!” “咋的呢?”赵有财问道。 “那天我抱它出去,它就哆嗦。”赵军说:“完了今天早晨看见虎子,它也害怕。” “那不要紧。”赵有财说:“你没让它出去过,啥前儿领它出去转悠两圈就好了。这玩意才皮实呢,你瞅这小玩意儿,等到明年这时候,它就了不得了。” “那我以后天天领它溜达。”赵军道。 “嗯。”此时的赵有财也进了被窝,并对赵军说道:“闭灯,早点儿睡觉,明天早上我还得去看看三黑、四黑它们呢。” “啥?”正要拉灯的赵军一怔,问道:“爸,你要看什么玩意?” “啧!”赵有财砸吧下嘴,憋了赵军一眼,道:“就小熊下那几个崽子!” (本章完) 第九百八十六章.去了赵军家 都忘自己家 之前赵有财图谋黑虎、小熊、黑龙,还有身上带黑点的花龙,想要以它们为组建一个黑狗帮,但却没有成功。 这回赶上小熊下崽儿,而且一下就是四个。更关键的是,谁也抢不过赵有财,这就让他从昔日的傻狗……不是,是从花狗赵炮变成了黑狗赵炮。 赵有财都盘算好了,明天赵军到福泰把青老虎买回来,以其为自己狗帮的头狗。 然后,给黑妞改名叫大黑,借青老虎最后的巅峰将其拖成头狗。再配上硬帮腔子二黑,辛苦两年把那四黑、两红六条幼犬拖出来。这样一来,自己的狗帮绝对nb! 想着、想着,赵有财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赵有财梦到自己身穿着王美兰给他做的新棉袄,周围跟着大大小小十来条黑色猎狗,呼啸山林、驱虎逐熊。 赵把头枪声一响黑熊倒,枪声二响野猪嚎。枪声三响,老虎不如猫。 梦,总是虚幻的。 在美梦中,赵有财那一棵半自动枪里有无穷无尽的子弹。片刻之后,漫山遍野都是躺倒在他枪口下的猎物。 豺狼虎豹,獐狍野鹿,应有尽有。 “开膛!”赵有财大手一挥,赵军、李宝玉、李大勇、王强、林祥顺、张援民、解臣,吞并赵家帮后的赵家猎帮全员出动,一个个拿着小刀给猎物挨个放血。 “呵呵!” 寂静的夜里,忽然响起一声傻笑,睡在赵军枕头上的小猞猁一激灵,本来睡在赵军、赵有财之间的它,瞬间跃过赵军胸口,藏在了背对着赵有财、侧身而睡的赵军怀里。 “呵呵!”仰脸的赵有财,脖子一梗,再次发出一声傻笑。 赵军脚下的松木箱子里,被惊醒的小黑熊挠着木箱,害怕极了。 “呵呵呵!” “什么玩意儿!”赵军也被惊醒,寂静的夜里,“呵呵”和“沙沙”声混在一起,吓了赵军一跳。 “呵呵!” 声音骤然响起,赵军一激灵,使人从睡意中清醒过来。 打大围动火器的人,任何脏东西都近不得身。回过神来的赵军不害怕,同时也听出来那笑声是他爹发出来的。 可是,那“沙沙”声是怎么回事? 赵军想把胳膊从被窝里抽出,想要打开灯看一看。 可他胳膊往外一伸,一下子碰到了个毛乎乎的东西。 “哎呦我天呐!” “嗷……” “你咋还跑这儿来了呢?”坐起来的赵军单手抱起小猞猁,单手拽亮了灯。 当屋里有亮时,赵军先看他爹。 只见赵有财,仰面朝天,一只手放在被窝外、按在他自己的胸口上,双眼紧闭、一脸笑意,咧嘴露牙。 “这一天呐!”赵军小心翼翼地抬起赵有财那只放在外面的手,然后把被子提了上来。 赵军的新房有暖气片,但这老房子里没有,供暖只靠火墙和炕。 眼下还好一些,等到下半夜了,也就炕上热乎、被窝热乎,除此之外,屋里的空气都是凉的。 给赵有财掖好被子,赵军皱着眉头起身,来到松木箱前,将上面的小被掀开,把要往外爬的小黑熊抱在了怀里。 小黑熊嗅到赵军的气味,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钻。小猞猁在一旁看看赵军,又看了看小黑熊。 赵军将小猞猁也抱了起来,像是抱孩子一样,左边一个、右边一个。 忽然,赵军想到了一直被安置在李家后院的三只豺。 豺、熊、猞猁……对了,现在自家后院棚里还有一头活野猪呢。 这大山里,顶级战力的几种动物,自己家就差东北虎和东北豹了。 “东北虎好像不让个(gě)人养。”赵军心想,要是可以养的话,自己说啥也给那只东北虎抓回来,喂它三月苞米面,再改三月高粱米。等高粱米也吃习惯了,再喂它粘豆包,让它咬一口都糊上牙膛。 想着、想着,赵军也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王美兰四点多就起来,她先把灶坑烧上,然后拿出昨晚和好的面和馅,自己一个人在外屋地里忙活起来。 没过太久,赵春也从东屋出来。那正在揉面的王美兰仰头使下巴往旁一点,笑道:“闺女,那壶里有热水,妈刚烧完灌上的。” 赵春拎起暖壶,看了眼把面团中间扣了洞,转圈抻剂子的王美兰,笑道:“妈,我是不是有点儿不像话了?” “嗯?”王美兰闻言一怔,随即问道:“咋的了,闺女?” “懒呗。”赵春道:“回家来也不知道帮我妈干活。” 赵春出嫁前的三四年里,几乎每天起的都比王美兰早。没想到嫁人以后再回娘家,不但不用像其他人家的闺女那样,回娘家需要给爹妈干活,反而还让老娘伺候着。 “哎呀!”王美兰把那抻成长条的面在面板上滚了滚,拿起一头一连揪下三个剂子,随手一起丢在面板上,道:“干什么活?我大闺女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不得在妈跟前儿歇歇?” 赵春心中一暖,拿着暖瓶走到洗脸盆前,当她将暖壶塞拽开以后,回身唤王美兰道:“妈!” “嗯?”王美兰看向赵春,就见赵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再搁家住两天行不行?” 说完这句,赵春稍微顿了一下,紧忙又补充道:“等明年,咱家不就搬新房去了吗?” “啊……”王美兰一听就明白了,当即道:“闺女,你这说啥呢?” 说着,王美兰把最后一个面剂子扔在面板上,道:“你就搁家住着,啥时候住够了,啥时候再走。” 听王美兰如此说,赵春脸上露出笑容。而这时,王美兰继续道:“就咱明年搬家了,闺女伱该回来也回来。你妈还当家呢,你怕啥的。” “嗯!”赵春重重一点头,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 “铛!铛!铛……” 永胜屯周家西屋里。 周建军迷迷糊糊地醒来,没有孩子吵闹,他这几天睡得都不错。 周建军醒了就想上厕所,他从炕上起来,穿衣服下炕,蹬上棉鞋后出屋。 此时胡三妹正在外屋地剁酸菜呢,一刀一刀剁在案板上,发出“铛铛”声不绝于耳。 “妈呀!”周建军皱眉道:“今天周到不搁家闹,完了你铛铛剁馅子。” “铛!”菜刀剁在椴木菜板上的声音骤然变大,冷不丁地吓了周建军一跳。 胡三妹转头看向周建军,开门见山直接就道:“今天赶紧去,给我大孙儿接回来!” “嗯?”周建军闻言一怔,随即凑到胡三妹身旁,笑问道:“咋啦,妈?想你孙子啦?” “那还用问吗?”胡三妹白了周建军一眼,没好气地说:“都走几天啦?咋还不回来了呢?” “呵呵……”周建军呵呵一笑,道:“那着啥急呀?那不帮我老丈母娘做棉袄、棉裤呢么?” “你可拉倒吧!”胡三妹冲周建军摆手,道:“他家八百口人,一人做好几套,那不得做到过年去?” “哈哈哈……”当儿子的心粗,周建军一时间没能理解母亲的意思,笑道:“你看,春儿好不容易回去一趟,乐待就待两天呗。” “她哪天乐待,她再回去呗。”胡三妹道:“我又不是不让她回去。” 胡三妹越说声越小,嘀咕道:“她这一走,走一个礼拜了。你爸不搁家,你也不搁家,她们娘俩再一走,天天就剩我自己。” “啊……”听老娘这么说,周建军咔吧两下眼睛,当即扶住胡三妹肩膀,安慰道:“妈,我知道了。今天等我到单位,先往永安去个电话,让小军把春儿送回来。” “真的?”胡三妹脸色瞬间多云转晴,高兴的又追问一遍,道:“今天就回来呗?” “今天……”胡三妹这么一问,周建军还有些迟疑,道:“今天不回来,明天肯定也回来了。” 周建军此言一出,胡三妹脸上笑容瞬间消失。 眼看老娘脸色又变了,周建军忙赔笑道:“那啥……那个,我寻思我晚上去,给我老丈人、老丈母娘买点东西,完了明天我仨一块堆儿回来。” “也是哈!”听周建军如此说,胡三妹神色稍缓道:“应该去买点儿东西,春儿她娘俩搁那儿住这么长时间,完了你老丈母娘对你还挺好。” 说着,胡三妹把菜刀一撂,快步进了东屋。 不大一会儿,胡三妹拿着五十块钱出来,递给周建军道:“建军,妈给你拿五十块钱,你看场里商店有啥好的,你就看着买。” “哎!”周建军重重一点头,乐呵地伸手去接钱。 可当他手指即将捏到钱时,胡三妹却把钱往回一收,叮嘱道:“跟小军说说,让他明天早晨就给你们送回来。” “哎!”周建军再应了一声,把钱接在手里后,一边往兜里塞,一边问道:“妈,这包饺子?” “嗯呐!”胡三妹脸上露出笑模样,道:“这个我今天包完了冻上,晚上再剁点儿馅子,完了多搁里块肉,明天春儿和我大孙儿回来就吃了。” …… 岭南向阳屯。 一辆解放牌汽车停在屯东头,车厢副驾驶上下来两人,一个三十多岁女人带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俩人打着手电进了屯子,一路来到解忠家院外。 解忠家院里的白狗嗷嗷叫着,但看它样子不是咬人,而是欢喜和兴奋。 女人拽开门开,推开柳条帐子门,带着小伙子进院。 看到两人进来,狗也不叫了,而是仰着头,冲俩人摇着尾巴。 女人和小伙子没顾得上狗,直接到了房门前。 此时解家外屋地和西屋都亮着灯,女人试探着拽了下门,门直接就开了。 正好刘兰英从西屋往外走,看到这女人和小伙子时,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之色。 “嫂子!” “妈!” 女人和小伙子,各喊了刘兰英一声。 那女人,是解臣的二姐解华。而那大小伙子,是解忠和刘兰英的儿子解英明。 当年刘兰英嫁到解家,包揽了家里家外的活,还得照顾正值壮年的解孙氏和小姑子解华。 后来有了解臣,刘兰英又照顾解臣。 所以,刘兰英是老解家当之无愧的功臣。对这个嫂子,解华也是尊重得很。解英明到城里念书,一直就住在解华家。 今天周六,解英明放假,也赶上供销社有车运输货物经过向阳屯。作为供销社经理家属,解华就带着大侄子坐了趟顺风车。 胡三妹说她自己一个人在家难受,难道刘兰英就不难受了? 此时看到大儿子、小姑子回来,刘兰英高兴坏了。 而这时候,解英明往西屋看了一眼,诧异地说:“我奶咋起这么早呢?” 他知道他爸去岭西包楞场,而这么多年只要解忠不在家,解孙氏从来都是跟刘兰英在一个屋住。 屋里亮着灯,不像有人睡觉的样子,但以解英明对自己奶奶的了解,她老人家冬天不睡到天亮是不会起床的。 想到此处,解英明两步就走到西屋门前,唤道:“奶呀!” 刘兰英一个没拦住,就见解英明猛地回头,瞪大眼睛地看向她,问道:“妈,我奶呐?” “啊?”解华一听先懵了,可当她往西屋走时,却听刘兰英在旁说道:“你奶走了。” “啥?”解英明、解华大惊,解华更是觉得天旋地转。 “二妹妹呀!”刘兰英手疾眼快,一把扶住解华,道:“你咋的啦?” “嫂子,咱妈咋的啦?”解华大声问道,却听刘兰英道:“不上岭西了吗?你不知道吗?” 半个多月前,解华来过电话。在电话里,刘兰英告诉解华,解孙氏去岭西串门至今未归。 但刘兰英保证解孙氏没事,而且解忠已经亲自去接了,想必不日就能归家。 在解家哥兄弟、姐和妹这里,刘兰英说话比解孙氏都管用。 听刘兰英那么说,解华也就放心了。再加上这年头往屯子里打电话实在是费劲,解华最近也没往回打电话,就寻思回家来看看。 此刻解华皱起眉头,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不是?嫂子,妈这都去多长时间了?” 解华太知道她妈是啥人了,那天解孙氏到她家都没住上一个礼拜,何况这次是去了旁人家呢? “四号走的。”刘兰英苦着脸,道:“今天二十八号了,都快走一个月了。” “那我爸呢?”解英明忍不住插话道:“我听我二姑说的,我爸不去接我奶了吗?” “那咱不知道!”提起解忠,刘兰英没好气地说:“这损种说去接你奶,谁知道他接哪儿去了!” (本章完) 第九百八十七章.要钱没钱 热气腾腾的饺子上桌,赵家人连同小周到在内,一起围坐在炕桌旁吃饺子。 酸菜野猪肉馅的饺子,热热乎乎的才好吃。 “儿子。”王美兰随口问赵军道:“你今天还上山呐?” “啊?”赵军抬眼看向王美兰,问道:“咋的,妈?你有事儿啊?” “还我有事儿?”王美兰笑道:“房后棚子里还一个野猪呢,赶紧看看该卖就卖,该送礼就送礼。” “今天不行啊,妈。”赵军看是瞄了赵有财一眼,见其神色如常的吃着饺子,于是赵军只能对王美兰道:“我今天得跟小臣上福泰去一趟。” “福泰?”王美兰眉头一皱,问道:“上哪儿干哈去。” “啊!”这时,赵有财接过话茬,道:“我搁那屯子买个狗,让儿子去给我取回来。” “你买狗?”王美兰打量了赵有财一眼,语带怀疑地问道:“你给儿子拿钱了吗?” 不愧是当家人,王美兰一语击中要害。 “那啥……”赵有财伸筷夹了个饺子,一边在碗里蘸调料,一边说道:“大儿子说不用我。” 赵有财叫赵军一声大儿子,而这个“大儿子”,跟以前张援民两口子叫小铃铛“大儿子”一样,都是昵称。 生平第一次被赵有财这样称呼,让赵军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正咬饺子他侧脸看了赵有财一眼。 一听是自己儿子花钱,王美兰眉毛微皱,问道:“多少钱呐?咋又买狗呢?家里都整多少狗了?” “人家那狗好。”赵有财道:“大头狗。” “啥?”跟赵有财过了二十来年,王美兰多少明白一些,当即问道:“大头狗?那得多少钱呐?” “一百块钱。”赵有财道:“原来要一百八呢。” “一百块钱不是钱呐?”王美兰瞪眼,道:“有好事儿你不想着儿子,花钱你知道找儿子了。” 听王美兰如此说,赵军、赵春都乐了。而赵有财,好像受了天大委屈一样,道:“谁说好事儿不想着他?人家那狗专磕黑瞎子,进山就摇哪儿划拉。” 说到此处,赵有财冲王美兰一抬下巴,道:“不是你说的吗?儿子结婚前儿,咱桌桌都给上那个红焖的黑瞎子掌。我就寻思……现在咱家少好几条硬狗,咱再买个大头狗呗,要不磕黑瞎子不稳当。” 王美兰闻言一怔,咔吧下眼睛道:“也对哈。” 见王美兰认可了自己的说法,赵有财心中一喜,感觉自己媳妇最近挺好说话。赔牛的钱没管自己要,今天要买狗答应的也痛快。 可就在这时,王美兰转向赵军道:“儿啊,你爸说的也对,你这常上山,没有好使的狗不行。那啥……一会儿妈给你拿钱,完了等杀下黑瞎子胆来,卖钱攒着,妈给你买车!” “啊……”忽然,赵军眼珠一转,接王美兰的话,道:“这狗要算我爸的,那我领着它上山,每回下黑瞎子胆来,是不是还得有我爸一股呢?” “嗯?”赵有财眼睛一瞪,心道:“还能这么算?” 赵有财也不傻,他知道这狗买回来也是赵军使的多,所以才想这让赵军出钱。 同样,赵军经常上山,猎获熊胆的机会就大。如果真能次次都分红,那可是太合适了。 “算一股也行。”赵春给小周到喂了小半个饺子,然后回头对赵军笑道:“完了咱爸的,不也是你的吗?像咱妈说的,攒着给你买车呗?” “嗯?”正在心里想美事的赵有财,一听赵春那话,心里顿时有些慌乱,连忙拦住点头的赵军,道:“那不是呀,那我……” 话说到一半,赵有财就说不下去了。 想他赵把头也是个要脸面的人,虽然赵军是他儿子,但总不能让赵军出钱买狗,自己一分不花却跟着分钱吧? “啥不是啊?”赵军看向赵有财,问道:“咋的了,爸?” “我……那个……”赵有财迟疑了一下,最终摇头道:“没事儿,快吃饭吧,一会儿饺子凉了。” 赵有财话音刚落,屋外院里的狗叫了两声,紧接着有人从外面拽开了房门。 是李如海,这小子一进来,笑嘻地冲赵有财点头,然后向赵家人一一招呼道:“大爷、大娘、大姐、大哥、小虹、小娜、小周到。” “这孩子!”王美兰招呼道:“吃没有呐?没吃自己拿筷子去。” “吃了,大娘。”李如海说着,侧身往炕沿边一坐,坐在赵军身后,道:“我家也吃饺子。” 昨天和完馅子,王美兰直接给几家分了,让他们带回去,今早都在自己家包饺子。 这时,赵军回头看向李如海,问道:“如海,你有事儿啊?” 李如海一笑,道:“大哥,一会儿你上福泰,给我捎着呗。” “嗯?”赵军微微一愣,问道:“你干啥去?” “溜达、溜达。”李如海道。 “那走吧。”赵军一口应下,而此时屋外的狗又叫了。 但听那些狗没叫两声就偃旗息鼓,就知来者不是生人。 果然,没多大一会儿,解臣便从屋外进来。 同样是打了招呼,解臣往李如海身旁一坐,就听王美兰问道:“小臣,饺子吃咋样啊?” “唉呀,婶儿啊。”解臣笑道:“可别提了。” “咋的了?”大伙都十分好奇,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妈跟我江奶,她俩包的饺子。”解臣给众人讲道:“人家我江奶包的都挺好,完了我妈包的呢,一煮都漏了。” 王美兰笑道:“那是她没捏住。” “可不咋的!”解臣道:“一煮直接成片儿汤了。” “唉呀,你就别挑了!”这时,赵军回身“数落”解臣,道:“你能吃上我解大娘包的饺子,你就算有福了!” 说完这句,赵军紧跟着又补充道:“这你还挑三拣四的。” “没有,没有。”解臣被赵军给说乐了,紧接着又有些感慨道:“军哥,你别说哈。等今年过年前,我跟我大哥回家,得好好上上坟。” “嗯?”解臣一句话,给赵军说懵了。这话题跳跃性也太大了,前一句话还唠他妈呢,后一句话咋提起上坟了呢? “呵呵。”解臣呵呵一笑,道:“我爹活着前儿,有一年三十儿,我们家包饺子。我大嫂、我二姐都伸手,就我妈不包。当时不怎么提起话了,我爹就说我妈要能包饺子,我们老解家祖坟都得冒青烟。” “哈哈哈……” 解臣一句话,给大伙都逗乐了,王美兰笑道:“这孩子,不行啥都说。” “呵呵……”正呵呵乐的解臣,忽然与身前李如海四目相对,他嘴里发出的笑声戛然而止。 “嗯?”李如海脸上笑容一滞,就听解臣道:“如海,你可不能出去说我妈呀。” 解臣还想在这头说媳妇呢,要是永安林区都知道解孙氏原来面目,那他解臣想在这儿找媳妇,可就不容易了。 “臣哥,我不能!”李如海不开心的道:“我能啥都说嘛……” 李如海刚为自己辩解一句,就见大家看自己的眼神不对,所以他忙改口道:“我说我解娘干啥呀?再说了,屯子人都不认识她,我说还有啥意思?” “你可拉倒吧。”解臣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那周姨,咱屯子人就认识啊?那次上咱家来一趟,让羊顶了,你还出去叭叭呢。” 老底给揭的李如海小脸一垮,不忿地看了解臣一眼。 “哎?”赵军见状,急忙拦道:“如海呀,别忘了,咱自己家的事儿,可不能往出说呀!” 这话,是那天李如海在赵家借宿时,赵军对他说的。 而此时,赵军生怕解臣因为得罪李如海,而李如海编成故事。 要知道,这小子可是一不高兴连亲哥都能坑的主。 解臣也反应过来,连忙拉拢李如海,道:“如海呀,你别讲究我们,哪天哥给你买好吃的。” 李如海闻言翻了个白眼,自己可不是一年前的李如海了,如今自己拼缝,每天进账都能达到一块六七毛钱呢。 “行啦!”这时,赵军把筷子一撂、碗一推,伸手拨了拨小外甥肉嘟嘟的脸蛋,道:“我吃完了,收拾、收拾走了!” “军哥!”解臣闻言起身,道:“那我启车去。” 同时,李如海也起身,道:“我拿包去。” 赵家人:“……” 在解臣、李如海一起出去后,赵军从炕上下地,回自己屋去穿衣服。 他刚走,王美兰“唉呀”一声,道:“得给我儿子买狗钱呐!” 说完,王美兰还看了赵有财一眼。 赵有财灵机一动,把筷子撂下,一边下炕一边说:“我吃完了,我给他送钱去。” 然后,赵有财接过王美兰递来的十张大团结,快步直奔西屋。 “嗯?”西屋里,赵军看着过来的赵有财,问道:“爸,你干啥呀?” “买那青老虎不用你掏钱了。”赵有财压低了声音,对赵军说道:“以后你领着上山,它要干活儿杀下熊胆了,你多少给我分点儿就行。” 那青老虎要价才一百,而一颗黑瞎子胆多少钱呢?当然了,赵有财心明镜似的,知道想从王美兰手里分一股那是不可能的。 但一颗熊胆,自己分个十块、二十块的,应该没问题……吧? “啊,行。”赵军答应的倒是痛快,然后冲赵有财伸手,道:“那爸,你拿钱吧。” 赵有财:“……” 赵有财看看手里的钱,又看了看赵军,一下子不知道该咋办好了。 第九百八十八章.青老虎 赵有财下定决心,买狗的钱自己出,然后赚提成。 可当赵军向他要钱的时候,赵有财忽然愣住了。 此刻他手里是有一百块钱,但这钱是王美兰给的,而不是他赵有财出的。 “这……”赵有财稍微迟疑了一下,把钱往赵军手中一塞,道:“儿子,你先拿这钱给狗买回来。” “嗯?”赵军当然知道这钱是咋回事,手捏着钱看了赵有财一眼。 还不等赵军问,赵有财便主动解释道:“爸今天出去张罗钱,晚上就给你妈。” “行!”赵军笑呵地应了一声,这时听屋外有汽车鸣笛声,赵军把钱往兜里一塞,道:“爸,先不跟你说了,小臣招唤我了。” “走吧。”赵有财往窗外看了一眼,然后叮嘱赵军道:“回来一道儿上,把狗经管好了哈!” “哎!”赵军答应下来,从西屋到东屋跟王美兰、赵春道别后,快步出屋与解臣、李如海汇合。 赵军走后,赵有财回到东屋,从门后摘下棉袄。 “伱也跟着去呀?”王美兰笑着问了一嘴。 “我跟着去啥?”赵有财使眼皮夹了王美兰一眼,道:“我去看看小熊。” “那你去吧。”王美兰说完,便开始捡桌子,赵春把周到交给赵虹,她也帮着王美兰忙活。 “妈,碗你都搁那儿吧,我刷。”赵春道。 “不用你!”王美兰手里拿着筷子,便使胳膊肘轻轻一点赵春,道:“就这几个碗,妈刷也不费劲。” 而等赵春端着盘子从屋里出来以后,手里的盘子更是被王美兰夺过。 “大闺女,你给那汤喝了。”王美兰指着灶台上的一碗汤,道:“温的乎的,喝吧。” “妈,你咋不喝呢?”赵春一看就知道是那人参鸡汤,当即问了王美兰一句。 “妈用不着。”王美兰又轻推了赵春一把,催促道:“你赶紧喝了,完了你把地下那盆给黑虎送去。” 说完这句,王美兰见赵春没动作,便又催道:“快喝它,妈这么大岁数了,喝不喝还能咋的?。” 赵春闻言,深深地看了王美兰一眼,然后端起碗将那汤一饮而尽。 “来,给妈!”王美兰把赵春手里的空碗接过,然后说道:“去吧,闺女,把那给虎子喂了去。” 赵春答应一声,从地上端起小盆出屋。 当赵春打开仓房门的时候,凑过来的黑虎仰头看着赵春手里的盆,捣腾着小碎步跟在赵春身旁。 “别整洒了哈。”赵春把盆放在地上的时候,她顺势往下一顿,使手把着盆的一边,生怕黑虎把这贵重的汤给弄翻了。 不等赵春话音落下,黑虎便把嘴扎进了盆里,“咵咵”地舔了两下汤,然后从盆里叼出一块鸡肉,歪头咧嘴使大牙嚼着。 “吃吧,吃吧。”赵春稀罕地摸着黑虎的脊背,这狗被赵家养的膘肥体壮,一身皮毛摸着手感老好了。 黑虎这狗也懂事,它吃着东西的时候,赵春摸它,它也没有护食的举动。 这样的狗,就招人喜欢。 赵春随即又用手抬起黑虎那条打夹板的伤腿,嘴里嘀咕道:“我弟给你买的棒槌,我妈给你杀鸡熬的汤,都是为了你这腿,你可得赶紧好啊。” 赵春说这话时,黑虎刚把嘴里鸡肉吃完,它歪头看了赵春一眼,然后才继续吃肉、喝汤。 “好狗!”赵春又挠了挠黑虎的脖子。 …… “好狗啊!” 永安屯,解家新宅里,赵有财搂着小熊脖子,把狗脸和自己的脸贴在了一起。 这如果换成赵军,小熊肯定要回头舔他。但当是赵有财时,小熊除了眯眼就再没有其它动作,似乎有些抗拒。 “呵呵!”赵有财松开小熊,摸摸其脊背道:“小熊啊,这回你可成我们猎帮的功臣了。” 说到此处,赵有财伸手拽过一旁的狗食盆,从中拿起小半块饼干,送到小熊面前,道:“多吃点儿。” 小熊看了赵有财一眼,随即把头一扭,纵身蹿回狗窝里。 那饼干是解孙氏给小熊准备的,是怕它晚上饿,才给它留出来的。 而平常,小熊早晚各一顿月子餐。早晨刚吃完野猪蹄汤,它才不吃这饼干呢。 “不吃拉倒。”赵有财把饼干丢回狗食盆里,轻轻一撩大棉猴的下摆,人已坐到了炕上。 赵有财一侧身,贴到狗窝前,小心翼翼地伸手奔一只小狗去了。 忽然,一只狗爪挡住了赵有财的手。 赵有财拨开小熊的爪子,双手轻轻地把一只小狗托了起来。 小熊见状,急忙又离了狗窝,凑到赵有财身前。 它这时候仍然护崽,除了赵军之外,再就是近几天总给它好吃东西的解孙氏可以随便动它的小狗。 “哎呦呦!”赵有财稀罕地把小狗托到眼前,看着那没睁眼的小狗,笑呵地刚要给它赐名,小熊一双前爪便齐齐搭在了赵有财的胳膊上。 “给你,给你。”赵有财顺势一侧身,把小狗放在了旧褥子上,然后看向小熊道:“等过两天你不护了,它们几个都是我的。” 小熊瞅了赵有财一眼,转身蹿回狗窝里。 就在赵有财讨狗嫌的时候,赵军、李如海、解臣已出永安,直奔福泰。 重生以后,赵军就没来过福泰,前世对这屯子的记忆也模糊了。 多亏给李如海带来了,一路全凭他指挥,三人才成功进了福泰屯。 刚进屯子,赵军透过玻璃看到前方迎面走来一人,便连忙叫解臣把车停下。 这不是别人,正是马玲的三姨夫孙长东。 这种情况,赵军必须得下车打招呼。否则,要被孙长东看到自己在车上,那回去指不定说啥呢。 赵军下车,解臣、李如海紧跟着也下来了。 “三姨夫!”赵军微微欠身,笑呵地招呼孙长东。 “我瞅着像你嘛!”孙长东说话时,也看到了解臣和李如海。 那天赵马两家过礼,解臣充当了一把服务员的角色,但那天帮忙的人不少,孙长东没记住他。 但他不认得解臣,却认识李如海。当看到小棉猴没系扣,露出里面的中山装,腋下还夹着公文包的李如海时,孙长东笑道:“如海也来了。” “孙姨夫!”李如海笑道:“我就跟着我大哥叫了。” “哎,好!”孙长东应了一声,然后就听赵军给他介绍解臣,道:“三姨夫,这是我一小兄弟,叫解臣。” “哎!”孙长东忙向解臣伸手,解臣与其握手时,学着李如海叫了声“孙姨夫”。 “那啥……”松开解臣的手后,孙长东冲三人摆手,道:“走,咱上家去!” 说着,孙长东手冲赵军轻点一下,道:“让你三姨杀鸡。” 赵军知道孙长东家条件不好,但今天在这儿碰见了,不去孙长东家肯定不行。 要是去的话,赵军就得拿上些礼品,不能空着手去。 但这里有一个问题,不是赵军舍不得花钱,而是要买东西的话,还不能带着孙长东去。 “三姨夫!”赵军冲孙长东一笑,道:“我们今天来,是有点事儿,我原来寻思办完了再上家去呢。” “办事儿?”孙长东看着赵军,问道:“我都忘了问了,你们奔谁来的?” “孙兴旺。”赵军道:“说他家那青老虎要卖,我去给它买来……” “啪!”赵军话还没说完,只听到“青老虎”仨字的孙长东一拍巴掌,道:“哎呀,赵军!你打狗围,你买他家那狗就对了!”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心中暗喜。孙长东他不打围,他都能说这话,足见那青老虎名副其实。 既然已经决定了花钱买狗,那就不怕花钱,只要狗好就行! 说起来,赵军都有些后悔,早知道今日,当初就应该把老徐炮的三条狗挑帮买了。 “是吧,三姨夫。”赵军笑着对孙长东说:“他家那狗好?” “嗯!”孙长东重重一点头,道:“那狗,他们都说好,就是挺老了。” 说到此处,孙长东忽然一瞪眼睛,问道:“多少钱呐?他说没说多少钱给你?” “一百块钱。”赵军答道。 “啧!”孙长东砸吧下嘴,说:“去年有人要给他一百八,他都没卖。” “那他今年咋还要卖了呢?”赵军狐疑地问道。 “那咱不知道。”孙长东摇头道。 刚才赵军和孙长东说话,李如海一直没插嘴,此时听孙长东说不知道,李如海忙接茬道:“他给狗卖了,完了拿钱说后老伴。” 这边管娶媳妇叫说媳妇,而李如海说那孙兴旺要说后老伴,就是说他要续弦。 “啊?”赵军闻言一怔,这年头可不比二十年后老太太也要彩礼,这时候一般的二婚女都没有彩礼,谁娶后老伴还能花多少钱呐? 孙长东也是一愣,随即没好气地说:“他特么不要个逼脸!” 赵军、解臣、李如海:“……” 孙长东一骂,赵军就知道他和那孙兴旺不对付,当即笑道:“三姨夫,你这是往哪么去呀?” “我回家呀!”孙长东抬手往车尾一指,道:“那往南头一拐,第二家就是咱家。” “啊……”赵军顺着孙长东所指看了一眼,然后对他说道:“那三姨夫,你先回家呗,完了我们买完狗就到家。” “那……那也行。”孙长东迟疑了一下,道:“那我就不跟你们去了,我跟那个……我跟那个逼养的,我俩不对付!” “没事儿,三姨夫。”赵军闻言一笑,道:“不用你老出面,我们去就行。” “那行!”孙长东往自家方向一扬头,道:“那我回家告诉你三姨杀鸡。” “三姨夫,不用麻烦。”赵军道:“有啥,咱吃一口就行!” “有鸡!”孙长东道:“不麻烦,完了你们一定得到家啊!” “肯定得到家……”赵军刚说半句,就被孙长东打断道:“你不到家,我让你老丈人骂你!” “哈哈,三姨夫放心吧。”赵军笑道:“我都来了,能不到家看看我三姨吗?” “行!”听赵军如此说,孙长东放心道:“那我走啦,赶紧回去了。” “哎?”赵军忽然想起一事,连忙叫住孙长东问道:“三姨夫,那个孙兴旺家往哪么走啊?” “啊……”孙长东过来与赵军并排,手往前一指道:“往前再走两趟杆,完了往北一拐,第三家就是!” 孙长东话音刚落时,李如海接了一句问道:“是不是跟孙长友他家挨着?” “嗯?”孙长东闻言一怔,诧异地道:“你个小孩伢子,你还啥都知道呢!那是我叔伯弟弟。” “我前几天来过。”李如海笑道:“我领人搁他家买的老牛。” “啊!”孙长东惊呼一声,道:“我想起来了,可不咋的。” 弄清了路线,三人上车直往目的地。 按照孙长东所说,由西向东开了两趟杆后,将车停在第三家的柳条帐子外。 隔着帐子往院里瞅,看到房前有一狗窝。 狗窝前,趴着一条狗。 这狗圆脑袋、支棱耳,虎头虎脑。身上皮毛底色淡青,背上、头上都有黑色条纹,尤其是在额头上,不规则的几道黑毛好似组成了一个王字。 这狗以前应该也很胖,可如今又老又瘦,身上皮又松又垮。 这狗没拴绳子、链子,就那么趴在院里。不管是车停,还是人来到院门前,它都不曾起身,只把搭在腿上的头抬起,静静地看着赵军三人。 这时,西院屋里有人出来一看,当即喊道:“是不是如海呀?” “呀,孙叔!”李如海抬手冲那人打招呼。 这人就是前些日子卖牛给张利福的孙长友,看到果然是李如海,他忙快步迎了出来。 在李如海的介绍下,赵军、解臣与这孙长友互相见过。 而后,李如海笑道:“孙叔,那天我来是买牛,今天我来呢,是为了买狗。” “买狗?”孙长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院中的青狗,随手一指问道:“买它?” “啊!”李如海点了下头,孙长友道:“那进屋吧,老旺子刚回来,我看着他了。” 说着,孙长友抬手示意三人进院。 就这样,赵军、解臣、李如海跟着孙长友就进了孙兴旺家的院子。 而当他们经过那青狗时,那一直没出声的狗,此时叫了。 “汪!汪!” (本章完) 第九百八十九章.奇怪的人和奇怪的狗 孙兴旺家门前,当孙长友带着赵军三人要进门时,那青老虎忽然叫了两声。 之前它一声不吭,此刻冷不丁地把赵军吓了一跳。 “哎呦!”赵军向那狗看去,却见那狗脑袋垂了下去,把下巴搭在爪子上,晒着冬日的阳光。 “不用搭理它。”孙长友冲赵军一笑,随手拽开房门时,并道:“它给屋里人提醒呢。” “是吗?”赵军惊讶地再次转头看向那狗,平时赵家来人时,即便是自己家人,院子里的狗也会开声。 而这青老虎,在赵军他们到来时,它不叫唤;在孙长友带着三人进院时,它还是不叫唤。 但当赵军他们即将进屋时,这狗却是给它的主人提了个醒。 “谁来啦?”这时,从屋里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孙长友往里一探头,回应道:“兴旺哥,家来客(qiě)了哈!” 说来也有意思,那孙长东跟孙长友是叔伯兄弟,可孙长东跟这孙兴旺不对付,孙长友却与孙兴旺称兄道弟。 “兄弟,快来!”那沙哑声音的主人,应该就是孙兴旺。 “来,来!”孙长友闻声,忙招呼赵军三人往屋里进。 昨天中午,赵有财他们在食堂里唠嗑的时候,就说这孙兴旺家有钱。 他家这房子门朝北,进门是外屋地,东西各两个大屋,外屋地往里是一个小屋。 在本地,人们管南北通透的房间叫大屋,否则就叫小屋。 此时,孙兴旺就在这小屋里。 这小屋朝南,与外屋地的隔墙正好是面火墙。在火墙下,摆着八只兔子。 这兔子还都冻着,应该是孙兴旺溜套子溜回来的。 “兴旺哥!”孙长友一边叫人,一边带着赵军三人往小屋里走。 推门一进屋,就见一头发乱糟糟的男人坐在炕上,他下半身盖着一条脏兮兮的被子。 这年头,家里没个女人就这样。 “哎呦!”一看孙长友身后跟着一个陌生人,孙兴旺忙将盖在腿上的被子掀开。 就当他掀被的时候,赵军见他那掀被的右手,手掌向内蜷缩着,五根手指还聚在一起,形似熟鸡爪。 这是手上有伤。 “这谁呀?”孙兴旺匆忙地掀开炕头这边的炕席,在那炕席下拿出两团稻草、两块棉布和两只鞋。 大雪冰封东北大地,人在外奔波,鞋外面沾雪。而鞋里脚热,走路多了甚至还会出汗。 如此一来,等到家以后,鞋外面沾的雪一化,使得这双鞋内外都湿。 这年头困难,普通的农村人能有一双棉鞋就不错了。 这鞋湿了就得赶紧烘烤,以免有事出门的时候没鞋穿。 而烘鞋,就是将其放置在炕头这边的炕席下。 看外面火墙下的冻兔子不难猜出,这孙兴旺应该是起早溜套子去了,回来以后把鞋脱下来烘烤。 至于那两团稻草和两块棉布,只见孙兴旺快速地把稻草往鞋里一塞,这稻草可充当鞋垫,能起保暖的作用。 “来,来!小兄弟,你们进屋、上炕。”孙兴旺一边扬头招呼客人,一边把那棉布往脚上包。 这叫打包脚布! 这跟以前旧社会裹小脚的裹脚布不一样,这个包脚布一是起保暖的作用,二是为了防止磨袜子。 孙兴旺麻溜地打着包脚布,孙长友替他招呼赵军三人坐下。 此时的孙兴旺左脚踩住一块棉布,左右往脚面上一包,然后兜住后脚跟的同时,从旁边拿过一只牛鼻子鞋。 牛鼻子鞋,顾名思义形如牛鼻。这鞋好像没有脚面,就是两边鞋梆,前一掐、后一掐。 孙兴旺这双鞋,破破烂烂的,而他袜子都露脚后跟了,棉袄胳膊肘也破了,甚至能看到里头的棉花。 由此可见,这孙兴旺混的不咋的。 “如海也来啦!”这时的孙兴旺注意到了李如海,笑呵地跟着孩子打了个招呼,并问道:“今天又干哈来了?” 孙兴旺和孙长友两家是邻居,那天李如海带着张利福来买牛的时候,孙兴旺还过去帮着套爬犁了呢。 “今天人家买你狗来了!”孙长友说完这句,便给孙兴旺介绍赵军,道:“这是谁,你认识不得?” 听孙长友此问,孙兴旺眯眼一看赵军,瞬间把眉头皱起,摇头道:“不认识。” 说着,孙兴旺向赵军问道:“小兄弟也是永安屯的?” “嗯呐。”赵军笑着点头,道:“我叫赵军。” “呀!”赵军一报名和姓,孙兴旺顿时一怔,瞪大眼睛惊讶地道:“伏虎将!” 赵军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一报名,闻者就能叫出自己外号。 赵军有些不好意思,可这种待遇恰恰是李如海梦寐以求的。 只不过,这小子至今还没闯出什么好的名堂。 “快来!”孙兴旺抻胳膊拽过装烟叶子的小筐,招呼赵军道:“抽烟。” “大叔,我不会抽烟。”赵军虽然如此说,但却把小筐接了过来,然后给了旁边解臣,道:“给我小弟来一颗。” 解臣当即把烟筐接了过来,随即便捏了一撮烟叶,顺着捻在台历纸上。 这时,赵军又把烟筐还给了孙兴旺。 孙兴旺和孙长友点着烟后,孙兴旺抽了口烟,看向赵军道:“爷们儿,我听说伱那帮狗可恶了!” “唉呀!”赵军也不瞒着孙兴旺,叹了口气后,苦笑道:“前几天上山,折个头狗、折四个硬帮腔子。” “唉呦卧槽!”孙兴旺惊呼一声,道:“那你这狗帮散了?” 按照赵军刚才的描述,这一仗就折了五条狗。而很多打狗围的人,家里可能都没有五条狗。 “啊……那倒没有。”赵军道:“还有几个狗。” “那我明白了。”孙兴旺点头,道:“你是没有头狗了,完了想买我的老虎。” 孙兴旺这么想也没毛病,有不少狗帮都没有头狗,山上就靠二黑、白龙那样带溜子的硬帮呛统领狗帮。 赵军闻言一笑,也没跟孙兴旺说自家还有两大、三小五个头狗呢。 赵军没辩解,孙兴旺便继续往下说道:“我给你说说我家老虎的活儿。” 这是必须的,凡是买狗,必须得跟狗主人问好了,这狗身上有什么样的活儿。 然后等狗到家与人熟悉之后,人带着狗上山打围。如果在围猎中,发现这狗跟它原主人的描述不一样,那么按照规矩,可以把狗给原主人送回去,让原主人把钱给还回来。 此时不用赵军问,孙兴旺自己就说:“凡是这山里,咱打围人磕的东西,它都干!什么野猪、黑瞎子、狍子、大个子,没有它不干的。抬头香,香头嘎嘎地,雪溜子、旱溜子没有不行的。趟子么……” 说到此处,孙兴旺停顿了一下,才道:“要搁二年前,七八里地也能磕,但现在不中了,但五里地绝对没问题。” 说着,孙兴旺微微摇头,似乎有些惋惜。 赵军微微点头,笑着问道:“大叔,我听说咱这狗干黑瞎子靠。” “哎呀妈呀!”孙兴旺一撇嘴,声音瞬间拔高,道:“啥叫靠啊?我们那是一绝!你别管咋的,是抠黑瞎子仓,还是圈呐,十个……” 说着,孙兴旺右手不好使,便用左手的拇指、食指比划个八,摇着道:“少说能给你磕下八个。” “这不是吹。”孙长友在旁看了李如海一眼,然后笑道:“就我卖出去那牛,去年还给他拉好几回黑瞎子呢,后来拉的那牛都不怕黑瞎子了!” 牛马都是怕黑熊的,记得赵军去年第一次和李宝玉杀下黑熊后,李大勇借了牛车去拉那黑熊。 当时牛闻到熊的气味不敢上前,在拉上熊后,它以为黑熊跟在自己身后,所以就拼命地往回跑。 若是像孙长友说的,那牛闻黑熊气味闻习惯了,闻到不怕死黑熊的地步,那它得拉过多少头熊啊? 这话要是夸张也就罢了,要是真的,那外面那只老狗可就了不得了。 “我这手啊……”这时,孙兴旺把自己那只伤手抬起,对众人说:“今年开春前儿打枪,我那枪缺德,一下没整利索,让枪给崩一下子。这一枪没递上,我家那俩帮狗就让黑瞎子给踢蹬了。完了现在剩这么一个老虎,你要有心思,你就牵走吧。” 赵军闻言微微点头,然后问道:“大叔,那你这狗想卖多少钱呐?” 虽然在来之前,赵有财已有交代,但到这儿还得问个清楚,省着出差头。 “一百块钱。”孙兴旺道:“我这狗,你别看它老,上山没有问题。只要你人稳当,它干野猪、黑瞎子都不带受伤的。” 孙兴旺这话,赵军一听就明白了。他是说,他这狗经验足,只要不是为了救主与猛兽硬拼,那它就不会受伤。 “行。”赵军也不墨迹,当即从兜里拿出那一沓大团结,递给孙兴旺说:“大叔,那这钱我先给你,完了咱出去看看狗。” 孙兴旺看到钱时一愣,抬眼看向赵军。见赵军笑呵呵的,孙兴旺一抿嘴,伸手把钱接过,然后一张张查了起来。 赵军面不改色地看着孙兴旺把钱查完,然后孙兴旺把钱往兜里一揣,随手往门口一指,道:“走,咱看看狗去!” 众人下地出屋,听到他们的脚步声,那狗抬头往后看了看。 当看到孙兴旺从屋里出来时,狗直腿将身撑起。 孙兴旺走到狗身前,这狗用嘴轻轻地碰了碰孙兴旺那受伤的右手。 孙兴旺转头看向赵军,指着孙长友对赵军说:“这我兄弟在这儿呢,我当他面跟你说,这狗你牵回去熟悉几天,完了你领它上山,要是不行,你就给我送回来。” 孙兴旺此言一出,那狗竖起的尾巴瞬间垂了下去,抬起狗脸,眼神莫名地看着孙兴旺。 孙兴旺把他那伤手一翻,使手背在狗头上轻轻蹭了蹭,然后另一只手指向赵军,道:“老虎啊,以后你就跟着这小爷们儿啦!” 狗闻言,转脸看向赵军,然后再看孙兴旺。 孙兴旺见状,又指着赵军,对狗说道:“我不能领你上山了,你跟着他去。这小爷们儿是打围的人,不能亏了你呀。” 狗闻言,再次转脸看向赵军。 赵军没看狗,而是看向了神色淡然的孙兴旺,道:“大叔,这狗跟着我,我肯定不能祸害它。但是……” 赵军说到“但是”,不免有了个停顿,紧接着再道:“打围难免踢蹬狗。” “这你不用跟我说!”孙兴旺冲赵军一甩手,道:“你今天把狗领回去,过几天你上山试。要说这狗不干活,你直接拿枪崩了它,完了你回来找我,我退你钱!” 听孙兴旺此言,解臣被吓了一跳,但赵军、李如海却是神色如常。 他俩家里老辈就是打围的,而老一辈的打围人对自己的猎狗有极度的信心时,都会说这样的话。 这时,孙兴旺继续对赵军说:“这狗要好使,你留下,那这狗就是你的啦。完了它再是死、是活,那也是你的事儿,我都不管。” 这回,就连赵军也被惊到了。他见过徐长林卖狗,也经历过黄贵送狗,但那两位对自己的狗都有极深的感情。像孙兴旺这样的,赵军重生以来还真是第一次见。 “跟他去吧!”当说完那番话后,孙兴旺的态度忽然不好了,他伸手扒拉了一下狗脸,使狗脸朝向赵军,并道:“赶紧的!” 听孙兴旺这话,那狗凑到赵军身旁,小心翼翼地抬起鼻子向赵军垂着的右手上嗅去。 此时,孙兴旺死死地盯着赵军的右手,只见赵军没有躲,而且把手心翻向了狗,任狗使鼻子和嘴轻轻地拱着他的手心。 看到这一幕,孙兴旺收回目光,抬头看向院外,问道:“你们开车来的?” “啊!”赵军手没收回,任那狗使鼻子拱着,答道:“开车来的。” “行。”孙兴旺点了下头,道:“爷们儿你也看见了,我这家里啥也没有,我也就不留你们了。” “嗯呐。”赵军翻手摸着狗头,笑道:“大叔,我们也得走了,家里还不少活儿呢。” “那行。”孙兴旺没去看狗,只对赵军说:“这狗不是一般的通人性,你牵回去喂两天、三天的,领它上山就行。” “啊?”赵军闻言一愣,诧异地问:“那能行吗?可别丢了啊?” 此时赵军都有些怀疑,这孙兴旺是不是想坑自己。给狗领出去,万一丢了,那就没法谈退钱的事了。 重生以来,赵军一直与人为善,他很少把不熟悉的人往坏了想。但看这孙兴旺对狗的态度,赵军难免会这样认为。 “你就放心吧。”孙兴旺道:“还有一点,这狗回去就认你,换二一个人领它上山都不好使。” “嗯?”赵军更搞不明白了,当即问道:“啥意思?” 之前黄贵的小熊,一开始从来不吃外人给的东西。但在永胜屯外围孤猪时,赵军救过小熊,所以小熊跟赵军。 而此时听孙兴旺的话,这青老虎比小熊还尿性。可话又说回来,小熊跟自己,是因为赵军救过它。 那么青老虎只跟赵军,又是为了啥呢?难不成是知道赵军买的自己? 这狗要是连这都懂,那它可真是成精了。 见赵军怀疑自己的话,孙兴旺与赵军对视,一字一顿地道:“这狗是我从小喂大的,我让它跟你,它就跟你。” “啊……”听孙兴旺如此说,赵军将信将疑,应道:“那行吧,那我回去试试。” 话是这么说,但赵军已经决定了,把狗带回家以后,一定不能听孙兴旺的,说啥得把狗搁家养半个月再山上。 此时几人到了院外,在与孙兴旺、孙长友道别后。赵军看了看李如海,道:“如海啊,你还上车,完了我跟这狗在后边。” 李如海答应一声,跟解臣分别从左右上了车厢。 这时,孙兴旺对赵军道:“爷们儿,你上去,完了让长友把狗给你举上去。” “行!”赵军应了一声,到后车箱侧面,手抓挡栏往上一拔时,孙兴旺抬手托了他一下。 与此同时,孙长友已将青老虎抱起,递给了车上的赵军。 当赵军接过青老虎时,却见那狗看着孙兴旺,而孙兴旺却一摆手,道:“走吧!” 汽车启动的一瞬间,青老虎欲从赵军怀中挣脱,但被他紧紧抱住。而这狗也只挣扎那一下,然后就安稳地待在了赵军怀里。 汽车走后,孙长友对孙兴旺道:“大哥你先回屋,一会儿我让你弟妹炒俩菜,完了上你家,咱哥俩喝一口。” 孙兴旺没说话,转身就往院里走。而这时,拐角处走来一人,离老远就喊道:“爸!我刚才看见狗让车拉走了?咋的?那狗卖啦?” 来人正是孙兴旺的小儿子孙少文。 听到自己儿子说话,孙兴旺停在原地,“嗯”了一声。 孙少文吊儿郎当地进院,大嚷道:“爸,狗卖多少钱呐?” 问完这句,孙少文又笑着说道:“看着我,它还跟我晃荡尾巴呢。” 孙少文话音刚落,却见孙兴旺猛地一回头,人已冲到其近前,狠狠地一脚踢在孙少文的肚子上。 “啊!”孙少文惨叫一声,仰面栽倒。而下一秒,孙兴旺冲过去,抬脚朝着孙少文脑袋上猛踢! 一个是亲爹,一个是亲儿子,哪有亲爹这么打儿子的? 两脚下去,孙少文已满脸是血,惨叫连连。可孙兴旺仍恶狠狠地踢着儿子,嘴里咬牙切齿地骂道:“杂艹的,我特么卖多少钱,我也不给你!” 隔壁院里,听到动静的孙长友紧忙过来拉仗。而与此同时,汽车停在屯子的小卖店门口。 解臣、李如海从车上下来,赵军一手抱着青老虎,一手伸进兜里道:“我给你们拿钱……” 他们一会儿要去马玲的三姨家,肯定是得给买些东西。可当赵军一摸兜时,他忽然愣住了。 当赵军手抽出来时,手里攥着一沓大团结。 (本章完) 第九百九十章.有财的野望 看着手里的钱,赵军想起了临上车前,孙兴旺托自己的那一把,想来孙兴旺就是那时候把钱塞进了自己的兜里。 可这又是什么呢? 赵军至今还能想起,当初徐长林卖狗时,先难为秦强,又难为张来宝。直到最后老头子把狗卖给王大龙的时候,表现出来的也是一副死要钱的做派。 后来徐长林跟赵军、李宝玉解释说,他那么做是为了让王大龙爱惜那三条狗。 徐长林的心思,赵军能够理解。可孙兴旺这么做的用意,赵军却不明白。 别说他孙兴旺不要钱,哪怕他倒找给自己钱,自己也是该咋对这狗,就咋对这狗。 赵军相信他孙兴旺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却不知道他为何要如此。 但赵军没有往回返,因为他想起了孙兴旺说的话,想必孙兴旺当时说的不是狗,而是这一百块钱。 “小弟呀。”赵军决定今天先这样,以后有机会再来看孙兴旺,于是他直接抽出一张大团结,递向车下的解臣说道:“我就不下去了,你看着给买点东西吧。” 他得在车上看着青老虎,所以买东西的事就交给了解臣。 “哎!”解臣答应一声,伸手接过大团结,和李如海一起往小卖店里走。 俩人刚进屋,便有一人穿着黑棉袄、带着狗皮帽子匆匆赶来。在掀小卖店门外的厚棉门帘时,他往车上看了一眼,当看到赵军怀里的狗时微微一愣,但紧接着就进了屋。 在他进屋时,解臣、李如海正在柜台前买东西。 一到冬天,农村彻底没有活儿了,人们大多都喜欢聚在小卖店、豆腐坊里唠嗑、打牌。 此时这屋里,有打扑克的,有看小牌的,还有下象棋的,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活动室。 那个穿黑棉袄的人一进屋,便凑到打扑克那堆里,问道:“孙少文呢?” 问了一句后,此人又问道:“回家卖狗去啦?” “卖鸡毛狗啊?”旁边看牌堆里有人笑着应道:“他特么又输了,输特么毛干爪净的,回家上他爹手里抠钱去了。” “那这回他妥了。”黑棉袄道:“他爹给狗卖了,手里又有钱了。” “啊?”这时,那下象棋的持红者回头问道:“孙兴旺真给狗卖啦?” “你看外头那车!”黑棉袄指着窗外,道:“一个小伙子抱那狗搁车上呢。” “啊?”众人闻言,纷纷往窗外张望,有人说道:“孙兴旺能舍得卖他那狗吗?不能是让人偷了吧?” 听他这话,在柜台前等着老板娘称槽子糕的解臣猛地一回头。 而就在这时,只听一人说道:“谁能偷他家狗啊?他家那狗,孙兴旺要不吱声,你动弹它,它不咬死伱呀?” “就是呢。”一人接茬道:“是去年?还是前年呐?永安屯儿那王大卵(lǎn)子,上咱这儿擓特么的孙二牤子他媳妇,就不咋惦记上那狗了。他看孙兴旺不拴狗,就扔块干粮给那狗从院里逗扯出来了。完了么,赶那狗低头吃东西,他拿绳子往狗脖子上一套,寻思能给狗牵走呢,没成想,好悬没让那狗给卵子籽儿掏出来!” 听到这话,解臣惊讶地看向李如海。 这年头,不少人家的狗都是散养。而偷狗也简单,就像那人说的,拿干粮把狗从院子里引诱出来,然后拿绳往狗脖子上一套。被绳拴住脖子的狗,人往哪边牵,它就往哪边走。 这招对大多数的狗都好使,但解臣想问的是,那王大卵子是谁? 可此刻的李如海根本没顾得上解臣,他回身看着那说话的几人,一双眼睛黑亮、黑亮的,小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瞅你们说那玩意说的!”这时,黑棉袄冲窗外一扬头,道:“你瞅人家开那车,人家得啥条件呐?还至于来偷狗么?” “将军!”下象棋持黑者,拿起自己的七路砲,隔着红棋的过河兵,打了红棋的三路相,把那枚相拿在手中,说道:“那孙兴旺以前多nb呀?这媳妇儿才走两年,就混成这逼样儿了。” “那能赖他么?”持红者落相飞黑砲,道:“他家老四,一天特么是正经事儿就不干,还给人拉帮套……哎?” 正说着,持红者看向对手,道:“这特么不整死我了么?” 此时黑棋七路还有一砲,隔着红兵再打红棋底相,造成红棋老帅闷宫绝杀,此为双杯献酒。 持黑者哈哈一笑,右手食指、中指并在一起,连点棋盘上那枚黑砲,笑道:“傻眯了吧?” “去你妈蛋的!”持红者笑骂一声,被后进来的黑棉袄轻轻一推,道:“起来,我跟他杀一盘。” 黑棉袄坐下后,跟对面对手互交棋子、重新摆盘,楚河与汉界,两军再交兵。 而在那看小牌堆里,一老头皱眉说道:“我就说呀,那孙少文以前也不这样啊,这两年咋的了,你说?” “那是这两年么?”老头的上家道:“就这十来天。” “是吗?”老头诧异地道:“咋回事啊?” “五大爷,你不知道啊?”上家看了老头一眼,笑道:“他给那孙二牤子媳妇拉帮套,这几天就干进去五六百块。” “哎呦我艹!”老头闻言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道:“他干啥呀?家趁啥呀?他这二年天天往出输,就爹那手让枪崩了,都没舍得进城。” “哎?你说哈!”这回说话的还是那黑棉袄,只见他笑道:“去年王大卵子偷孙兴旺家狗,让那狗追着咬,整得大伙都知道他给孙二牤子家拉帮套。完了么,这一阵子王大卵子不来了,换孙兴旺家老四给孙二牤子拉帮套,这玩意!” 黑棉袄话音刚落,忽然有一个声音传来:“爷们儿!” “嗯?”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的溜光水滑的小伙子,腋下夹着一个公文包,站在人群外问道:“你们知道那王大卵子为啥不来了吗?” 听他这话,大伙不禁面面相觑。比起想知道那王大卵子哪里去了,他们更想知道眼前这小子是谁。 解臣一手拎着四个黄油纸包,过来一把揪住李如海的棉猴后脖领子,拽着他就往出走。 众人目送他俩离去后,那黑棉袄咔吧两下眼睛,诧异地问身边人道:“刚才那谁呀?”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黑棉袄干脆抻脖看向柜台前,喊道:“英子,那小子是谁呀?” “唉呀!”柜台里的老板娘冲黑棉袄一甩手,道:“二哥你忘啦,去年你家我荣姐回娘家来,她领的那小子!” “啊!啊!哎呀妈呀!”黑棉袄连连点头,然后叹了口气道:“他上我家那前儿大鼻涕咧些的,今天穿这样没认出来。” “呵呵……”对面持黑棋者笑道:“你瞅他岁数不大,上礼拜还是大上礼拜呀,他领人过来买长东子家的那牛。正赶上我们两口子过去帮长东子家包粘豆包,就那小子那嘴呀,没有闲着的时候,叭叭白话地那嘴巴丫子都冒沫子了。” “哈哈哈……”老板娘笑道:“咱屯子跟他还不熟呢,你要到永安附近那几个屯子,你一打听破车嘴,谁都知道。” 破拖拉机发动时,会发出啥动静? 可怜的李如海,还想着自己在媒婆界闯出一片天地后,让别人管自己叫李金嘴呢,却不知道是谁给他取了这么个外号。 …… 就在赵军三人到孙长东家做客时,永安林场调度组门外的大柳树后,李大勇鬼鬼祟祟地把五张大团结塞在赵有财手里。 今早赵有财跟李大勇说,他决定自己掏钱把那青老虎买下,然后自己带狗上山仗义,还跟赵军分红。 对此,李大勇十分支持,并表示要与赵有财同进同退。 为表决心,李大勇出资五十块钱入股买那青老虎。 “大哥!”这时,李大勇问赵有财说:“你那钱凑够没有啊?” 今天赵军就会将青老虎带回来,赵有财想将那青老虎的主人名分定下来,并且和王美兰、赵军谈缴获分成的事,那么他今晚就得把一百块钱给王美兰。 可昨天赵有财忽然反悔,告诉韩大名今天不用给他带钱。韩大名听话,就没从家给他拿。 如此一来,赵有财便跟后厨同事借钱,然后等后天也就是周一上班时,再让韩大名把钱带来还给大伙。 可后厨那些男人在家都不管钱,凑了半天也才给赵有财凑了十二块五。 至于管女人借钱的事,赵把头干不出来。 听赵有财说钱不够,李大勇道:“大哥,我家里柈子剁里头还有钱,我回家给你拿去。” “你可拉倒吧!”赵有财摆手,道:“家里都是人,再让谁看见,告诉小梅可毁了。” “那咋整啊,大哥?”李大勇着急地问道。 “没事儿。”赵有财说:“兄弟你回去吧,我到商店看看去。” “那也行。”听赵有财此言,李大勇点头道:“借使两天,周一就还上了。” “嗯!”赵有财和李大勇分开,李大勇回调度上班,赵有财一路走到林场商店。 他一进商店,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不要这个,要那个西凤!” 赵有财循声望去,唤道:“建军呐!” “嗯?”周建军回头,惊讶地喊赵有财道:“爸!” 林场的内部商店归公家所有,设有一个管理员和四个售货员。 管理员名叫曹金亮,在这商店里相当于店长。 看到赵有财进来,曹金亮冲周建军笑道:“你老丈人听着风,自己就来了!” “嗯?”赵有财向曹金亮、周建军走来,边走边问道:“咋的啦?” “哎呀,有财呀!”曹金亮笑着对赵有财说:“还是你有福啊,儿子孝顺,姑爷子也孝顺!” 说着,曹金亮手往柜台上一划,道:“建军说晚上上你们家,给你买这老些东西。” 赵有财到跟前一看,四个黄油纸包里装的不知道是什么。除此之外还有一网兜苹果,这个就贵了! “你这是干哈呀?”赵有财问周建军,却听周建军笑道:“寻思晚上过去看看你跟我妈。” 在外人面前,周建军没法说接媳妇、孩子的事,就说要去看老丈人、老丈母娘。 赵有财眉头一皱,忽然眼前一亮,手往那网兜上一按,看向曹金亮说:“老曹啊,给这都退了!” “嗯?” “啊?” 周建军、曹金亮齐齐一怔,周建军急道:“爸,退啥呀?这都我给你们买的!” “买什么买?”赵有财瞪向周建军,道:“都自己家人,你买这些玩意干啥呀?” “不是,爸……”周建军还想说什么,却被赵有财一把拍在肩头。 只听赵有财道:“听话!自己家人,你别扯这个,有那钱你留着,以后我大外孙花钱的时候还搁后头呢!” 赵有财此话一出,听得周建军心里暖洋洋的,而曹金亮和那四个售货员都不禁羡慕起周建军来。 他们都有媳妇,可谁也没有这么好的老丈人。毕竟这年代还比较传统,而且家家孩子都不止一个。女儿嫁人以后都算外人,何况是姑爷、外孙呢? 赵有财能说出这话来,顿时让所有人都高看他一眼。 “爸……”周建军感动之余,更想买东西了,可这时赵有财一把将其推开,然后对曹金亮道:“老曹,不好意思了哈,你帮着把这些都退了吧?” “啊,那倒行。”曹金亮也不忍破坏如此难得的翁婿情,先是答应了一句,紧接着又问:“都不要啦?” 说着,曹金亮一指那网兜里的苹果,道:“这是早晨新来的,可好了。” “不要了。”赵有财摆手,道:“家里啥都有,完了那啥……给你添麻烦了哈!” 赵有财说着,就把周建军往出推。此时的周建军甚是为难,他作为姑爷、晚辈,今晚要上赵家去,一定不能空着手。 可赵有财不容分说,强拉硬拽地把周建军从商店里拽了出来。 “爸。”周建军无奈地道:“我晚上上家去,家里那么多人,我能空手吗?” “唉呀!”赵有财回手轻拍了周建军一下,然后从兜里掏出石林烟,抽出一颗递给周建军。 看着老丈人递过来的石林烟,周建军嘴角一扯。但老丈人条件再好,自己该买东西也得买东西。 可就在这时,周建军听赵有财说:“建军呐,你兜要有钱,你先借爸俩。” “啊?”周建军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从兜里掏出一把钱来。 这一把钱,分为两沓,其中一沓是五张大团结,另一沓则是有零有整,大概五块多钱。 “爸!”周建军把那五块多钱递到赵有财面前,道:“你要用,这都给你了!” 赵有财看了一眼这沓钱,又看了眼另一沓,最后抬眼看向自己大方的女婿,微微一扬下巴,问道:“你那手里是多少钱呐?” “那手……”周建军看了一眼那五十块钱,不由得苦笑道:“爸,那是五十块钱,是我妈早晨给我的,说让我上家前儿给你们买东西。” “我不说不让你买了吗?”赵有财眉头一皱,道:“你买那玩意干啥呀?家里啥都有。” “不是。”周建军闻言,忙道:“家里有是家里的,我买是我买的。” “你这孩子……”赵有财斜了周建军一眼,再问道:“你买东西,不是为了孝敬我吗?” “啊!”周建军一点头,就听赵有财又说:“那爸现在要用钱,你先给爸拿四十块钱,不也是孝敬我吗?” 周建军:“……” 周建军看看手里的钱,又看了看赵有财,感觉老丈人这么说,好像也对。 “你还寻思啥呀?”赵有财笑道:“你给爸拿四十,完了剩下那十块钱,你自己留着。” “嗯?”听赵有财这话,周建军眼睛一亮,嘴里嘀咕道:“这……这能行吗?” “咋不行呢?”赵有财说:“这钱算爸管你借的,我是为了买狗,又不是干旁的,都是正事。” 说到此处,赵有财顿了一下,才又道:“这回爸的狗帮要起来了,那你就妥了。以后你跟我亲家,你们用野猪、用黑瞎子,爸都给你包了。” “爸,可别的!”周建军道:“这一年,小军都没少帮我们了,我们都不好意思了。” “啥不好意思啊?”赵有财瞪眼道:“咱自己家人,你咋还说这话呢?” “自己家人也不行啊。”周建军苦着脸,道:“给我拿那野猪、狍子,那都是能卖钱的。我妈都说,这不就顶算是给我们钱了吗?” “唉呀!”赵有财摆手,道:“我亲家母说话太客气,要不这么的吧……” 赵有财忽然话锋一转,继续道:“这四十块钱,你就给爸出了,完了买回那狗算有你一股,以后爸上山打着野猪、黑瞎子啥的,也都有你的。” “哎?”周建军咔吧两下眼睛,随即将那手中的五张大团结一起都递到赵有财面前,道:“爸,那这你都拿去吧。” “那也行。”赵有财也没客气,把钱接在手里,往兜里一揣,道:“那我就不用管旁人借了。” “别借了。”周建军闻言,急忙道:“你就使这钱买吧。” “行。”赵有财冲周建军一笑,随即指了下周建军手里的香烟道:“抽烟。” 周建军回过神来,拿火柴先给赵有财点烟,然后才是自己。 翁婿二人美滋滋地吸了一口烟,周建军回后勤,赵有财回一食堂。 在往回走的路上,赵有财心中踌躇满志:“等青老虎到家,我好好喂它几天,完了使它把我那帮狗拖出来。到时候我上山,就我这身板子,再干它十年都没有问题!” (本章完) 第九百九十一章.得知小黑熊被杀 永安林区,一辆解放牌汽车慢慢悠悠地驶入了42楞场大门。 眼下正是上工的时候,为了不惊动拉着套子进出楞场的牛马,汽车没有鸣笛,只是靠边停在了楞场里。 正巧老伙夫孙兴民从窝棚里出来,当他看到从汽车上下来个大高个子时,忙迎上前问道:“小伙子,你是咱林场的驾驶员吧?” 这年头,八大员的说法已经不时兴了,但林场司机在这林区也是有一定地位的。 “是啊,老爷子。”李宝玉问道。:“你们把头呢?” “我们把头……”孙兴民被李宝玉一问,咔吧着昏花的老眼,言语有些迟疑。 他们的把头是江二栓,此时正往后山,去探望那两只冬眠的小黑熊。 虽然江二栓回来已经好几天了,但他归来的当天就遇到了饿虎劫道。 江二栓丢了老牛,也被吓了个半死。之后的几天,江二栓都不敢出楞场。 直到前天,老虎被被击毙的消息传来,附近这些楞场恢复生产。而停工了那么久,耽误了好几天的作业工作,这几个楞场紧锣密鼓地开始生产。 这一忙,江二栓也没顾得上去看那两只小黑熊。今天稍微有点闲工夫,江二栓便往后山去了。 “他出去有点事儿。”那两只小黑熊的存在一直是个秘密,所以孙兴民含糊地对李宝玉说:“不过也快回来了,小伙子你要是不着急的话,伱上窝棚等他一会儿呗。” 江二栓出去,已经有一个半小时了,想来也该回来了。 “我还等他么?”李宝玉闻言,眉头微皱道:“老爷子,前几天林场下来人打虎,磕下来个老虎爪(zhǎo),说是放你们楞场了,你知道搁哪儿呢不得?” “啊!啊!”一听李宝玉说起这个,孙兴民连连点头,说:“我知道啊!” “我是来取(qiu)它的。”李宝玉道:“你要知道搁哪儿呢,你给我拿着就完了。” “那我给你拿。”孙兴民抬手往窝棚后一指,道:“搁后边儿雪堆里埋着呢。” “啊,那咱俩取去呗?”李宝玉道。 “走!”对于李宝玉这个要求,孙兴民一口应下。因为他知道那老虎爪不是能落在个人手里的东西,眼前这大个小伙子又是林场驾驶员,应该是林场派他来取老虎爪的。 可实际上,李宝玉今天来是奉了赵有财之命,正好他顺道往山上工段送东西,回来就到这42楞场给虎爪取了。 二人来在窝棚后,孙兴民拿过旁边的铁锹往左边那个雪堆里根部一铲。 人工堆积起来的雪,跟自然下雪堆起来的有所不同,孙兴民这一锹下去,大块的雪块随锹裂开。 孙兴民使锹头一扒拉,便露出一只老虎爪来! 虎死威犹在! 当看到那虎爪时,李宝玉心神为之一颤。而一旁的孙兴民对他说道:“小伙子,我给你拿个麻袋装着吧,要不得你不好拿。” “那麻烦老爷子了哈!”李宝玉道了声谢,他在原地等候,而孙兴民则绕向了窝棚前。 在孙兴民走后,李宝玉拿过立在一旁的铁锹,使锹头将那虎爪扒拉到自己脚前。 李宝玉手拄铁锹蹲下,用手指尖触碰了一下那依然锋利的爪子尖,又看了眼那被7.62子弹打折的伤口。 “我大爷……确实有两下子。”此时的李宝玉也不得不承认,赵有财属实厉害。 忽然,李宝玉听到窝棚那面有人说话,而在对话的内容里,李宝玉隐隐约约地听到他们说黑瞎子啥的。 李宝玉眼前一亮,起身就往前走。 李宝玉几步绕过窝棚,当与江二栓四目相对时,二人齐齐一愣。 “李驾驶员!”江二栓当然认识李宝玉了,那天他赶马爬犁被老虎截了,逃跑的途中遇到了李宝玉,也正是李宝玉把他带到了林场,才引得赵有财替儿出征。 “江把头!”李宝玉知道江二栓是张来宝家亲戚,但冤有头、债有主,那天碰见遇虎的江二栓,李宝玉还是载了他一道。 但赵军一直怀疑黑虎被偷以后,就被安置在江二栓的楞场里。这事说实话,江二栓没多大责任,但这事在李宝玉心里有个疙瘩。 所以,李宝玉即便不会太仇视江二栓,但也不会和江二栓太亲近。 这时,孙兴民在一旁对江二栓说:“二栓,你们认识啊?这小伙子是来取那个老虎爪的。” “啊!”江二栓也以为李宝玉是林场派来的,当即便对孙兴民说:“那孙叔,你去给装上去吧。” “哎!”孙兴民答应一声,提着麻袋就往窝棚后走,而此时江二栓隐去脸上忧色,热情地招呼李宝玉道:“李驾驶员,走,咱上窝棚里暖和一会儿。” 如果是平时,李宝玉肯定会拒绝江二栓,然后拎上老虎爪就走。 可此时,李宝玉想知道江二栓口中黑瞎子的信息,于是便跟着江二栓进了窝棚。 到了窝棚里,江二栓让李宝玉上炕卷烟,而他则去给李宝玉倒水。 李宝玉也没客气,盘腿往炕上一坐,拿过装烟叶子的小筐就开始卷烟。 等李宝玉这颗烟叼进嘴里时,江二栓把茶缸递过来,道:“这眼瞅就中午了,驾驶员你也别走了,我让老孙叔张罗口饭,好赖的你跟我在这儿吃一口。” “不行,不行。”这次李宝玉拒绝了,但他没把话说的太直,而是道:“我得着急回场子,队里还有任务呢。” “啊……”听李宝玉如此说,江二栓就没再劝,而是侧身往炕沿边一坐。 他屁股一挨炕,就听李宝玉问道:“江把头,我刚才听你跟老爷子叨咕,说什么黑瞎子啥的,你是在哪儿看着黑瞎子仓啦?” “啥黑瞎子仓啊?”李宝玉不提还好,李宝玉这一提,江二栓整张脸瞬间垮了下去,正要卷烟的他也不抽烟了,把烟叶子筐往旁一丢,愁眉苦脸地道:“我们养的黑瞎子,让人家给逗扯去了!” “啥?”李宝玉闻言一怔,他刚要说话,就听门口有人说道:“二栓啊,我天天搁这楞场,也没听着后山打枪啊!” 说话的正是孙兴民,他跟江二栓说完话,便把装虎爪的麻袋放在窝棚门口,然后冲李宝玉示意了一下。 可这时的李宝玉,注意力全在江二栓身上。 “不特么是打枪!”江二栓拳头往大腿上一捶,道:“我瞅地上那血,好像是让人攮死的!” “攮死的?”听江二栓此言,孙兴民大惊,两步走到江二栓面前,急道:“咱那俩小黑瞎子呢,谁有那么大能耐呀?” 那俩小黑瞎子,没有孙兴民的股份,这老头子对那俩小黑瞎子也没有感情。 但吃谁的就得向着谁,孙兴民不是套户,全完受江二栓雇佣。在江二栓闹心时,老头子表现得比江二栓还上火。 听孙兴民之问,江二栓沉默不语。此时他在想,自己该如何跟张家人交代。 要知道,人家把那俩黑熊托付给他江二栓,可是付了工钱的。 工钱就是那俩狗,是已经被江二栓卖给张援民的那两条。 收了工钱,现在俩小黑瞎子没了,不管是咋没的,江二栓都不好跟张家人交代。 其实出了这样的事,江二栓肯定有责任,但责任多少就不好说。毕竟那俩小黑熊冬眠处离这楞场还有一段距离,江二栓总不能日夜在那里守着。 可问题是,那张家人不是什么善茬。而且张来宝的姐夫董志明是林场归楞组的小组长,不说有多大权利吧。但他要想给身为外来户的江二栓使绊子,那是再容易不过了。 与江二栓的忧愁不同,此时李宝玉心里却是闪过了一个个念头。 李宝玉知道江二栓跟张家有关系,也知道张来宝在受伤前就曾带着两只小黑熊进山。刚才听江二栓那话,李宝玉料定他说丢的那两只小黑熊,就是张来宝养的那俩。 一想到这里,李宝玉差点没乐出声。 但转念一想,那两只小黑熊养到现在,都得有百十来斤了。 虽然不大,但去年冬天,李宝玉跟着赵军去永福打围时,曾见过邢智勇、李虎配合花小、大黄欲擒小黑熊的那一战。 那一战,令李宝玉记忆犹新。 张来宝这两只熊,和当初邢、李二人要抓的那只差不多大。熊虽小,但战力不弱,而且还是两只,人想刀猎它们,怕是不容易啊。 如果是战虎前的巅峰赵家狗帮,想摁住那两只小黑熊应该不难。可李宝玉知道,自己哥哥没打过这么一仗。 所以,李宝玉诧异的是,难道永安地界又出了个强大的狗帮? “我ctmd!”忽然,江二栓骂了一句,然后他愤怒地道:“不是哪个逼养子,往那树窟窿里头灌水。” “嗯?”李宝玉、孙兴民听得齐齐一怔,李宝玉忍不住问道:“灌水干啥呀?” 见是李宝玉问话,恼怒中的江二栓强压下怒火,耐心地答道:“我瞅树两边儿有冰溜子,我估计呀,他特么赶我们那俩小黑瞎子睡觉呢,他往里头灌水,给那俩小黑瞎子冻上了!” “唉呀妈呀!”孙兴民有些难以置信,问道:“那冻上了,他咋往出抠的呀?” “抠啥呀?”江二栓没好气地说:“他赶半冻不冻前儿,就给那俩小黑瞎子整出来了!” 说到此处,江二栓双手往外一摊,道:“给小黑瞎子冻木了,他不一刀一个吗?” “啊……”李宝玉听得眼前一亮,忍不住赞叹道:“妙计啊!” “什么?”江二栓、孙兴民齐齐向李宝玉看来,但他俩文化有限,没听明白李宝玉说的是啥。 “啊?”李宝玉反应过来,忙改口道:“我说这逼养子挺损呐!” “谁说不是啊!”江二栓道:“给我们那俩小黑瞎子抠出来,就特么整跑了!勾八毛都没留下!” “这能是谁呢?”此时,孙兴民怀疑道:“咱这边儿这几天闹大爪子,林场不让上山,也没有旁人来呀?” “唉!”江二栓长叹一声,道:“知道是谁也没招啊,这玩意又不像别的,你说是你的,谁能认呐?” “也是。”孙兴民撇嘴道:“那玩意要是狗也行,黑瞎子这玩意……唉!是特么不好说!” “狗?”李宝玉闻言一愣,他忽然想到了张援民买的那两条狗。 那天赵军带着陶飞运送大鹅回屯子,到张援民家的时候见过那两条狗。虽然张援民之前不承认,但别忘了那两条狗其中有一条,曾被花小咬过,现在裆上还有伤呢。 当初张来宝受伤前,曾独自一人背枪,带着熊、狗进山。后来,张来宝被给黑虎废了,江二栓赶着爬犁送他回了永安屯。但张来宝的两只狗和两只熊,一直都杳无音讯。 如果江二栓口中的两只黑熊是张来宝所养,那张来宝的两条狗也应该在这楞场里。 至于那狗又是如何到了张援民手里,李宝玉不做考虑,他现在就怀疑是张援民抠了那两只小黑熊。 “江把头!”李宝玉唤了江二栓一声,在把江二栓的目光吸引过来后,李宝玉问道:“你养的那俩小黑瞎子,是不是我们屯张宝子的?” 宝子,是张来宝的小名。 “啊!”江二栓小心翼翼地打量下李宝玉的脸色,然后答道:“是他的。” 言多必有失,这句话江二栓不会说,但这个道理,他是明白的。 此时的江二栓不敢多言语,只李宝玉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因为江二栓知道,知道张来宝曾偷过赵军家的狗。 听江二栓承认,李宝玉微微点了下头,然后没再问其他的。 李宝玉只问熊、不问狗,却是怕江二栓联想到张援民。而且,李宝玉已经能断定,那两只小黑瞎子的失踪,一定和张援民脱不了干系。 想到此处,李宝玉把手中烟头一掐,一边起身,一边对江二栓、孙兴民说:“江把头、老爷子,我得走了哈!” “走啊?”江二栓以为李宝玉因为张来宝跟自己生气了,于是并未强留,捎带客气地道:“我说中午搁这儿吃呗。” 孙兴民也出言相劝,但却被李宝玉婉拒。然后李宝玉在江二栓、孙兴民相送下,拎着麻袋出了窝棚,开车直接离了42楞场,奔那解忠的楞场而去。 (本章完) 第九百九十三章.黑瞎子大闹楞场(下) 当黑熊从昏迷中清醒以后,它茫然了片刻,它搞不懂在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这个树仓是它所熟悉的,给了黑熊仅有的一丝安全感。 可就在这时,黑熊闻到了一种令它心悸的气味,黑熊忙顺着树干内壁往树窟窿处爬去。 这节原木躺在地上,黑熊很容易地爬到了洞口,当它的熊头往外一探时,楞场内的牛马瞬间都毛了! 这些牲口的嗅觉不如黑熊,那冻虎爪的气味对它们的影响不大,可近在百米之内的黑熊却是把它们都惊到了。 牛哞马啼声,一声接一声,惊动了正在午休的套户们。 他们没有肉吃、没有酒喝,吃完午饭就在窝棚里午睡,养精蓄锐好继续下午的劳动。 此时外面牛马闹翻天,直接惊醒了这些人,套户们急匆匆地从炕上下地。 对王美兰而言,一头牛不算啥,说赔就赔了。对解忠而言,一头马也不算啥,说买就买了。 但对大多数的套户来说,牛、马是家里的大半财产,甚至可以说是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 就在马晓光要拽开窝棚门时,一声熊吼响起,这些套户一个个脊背发寒,头皮炸麻,面如过电。 “吭……吭……”黑熊自树洞内钻出,看着眼前的一切,它感觉到了陌生。以往在山林里,从未到过这样的地方。 而此时,几十头牛马的吼叫声让黑熊心烦意燥,慌不择路的它被堆在道路上根根原木阻挡,便把身一拧。 而就在这时,东边那趟窝棚的门开了,三个人一前两后地自窝棚里闯了出来。 这个窝棚里住的,都是解忠的同乡,虽然听到黑熊叫,但牛马不能舍呀,大家伙当即抄起能抄的家伙,开门出来赶黑熊。 可当黑熊看见人的一瞬间,它直接就奔人来! “啊呀!”在窝棚里说的挺好,自己想的也挺好,可当看到黑熊迈开大步跑向自己时,那种恐惧当头罩下。 在门口的人慌忙转身,把要出来的人往里推,一边推,一边大喊:“快回去!黑瞎子来啦!” 这些人刚刚提起的胆气,在再一次听到黑熊的吼叫声时,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当最后一个人挤进窝棚后,他重重地把门合上,然后大伙一拥而上,合力顶住窝棚门。 “吭……” 冲到门前时,黑熊将身一掀,借着惯性扑在木栅门上。 门扇子、门框子,都为之一颤。 而在屋里推门的众人身体微微一晃,他们成功地把门顶住了。但这时屋里这些人,却处于无尽的恐惧当中。 这种恐惧,不亚于直面黑熊。 “啊……” “妈呀!” 这个窝棚一乱,西边窝棚里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这边哭爹喊娘的,西边窝棚里的人全都不敢出屋,大伙合力将门死死顶着。 “张大哥哪儿去啦?”李远大声地喊道。 这个窝棚里的人,都是张援民招来的,他们都听过张援民吹嘘,也知道张援民横刀立马诛黑熊。所以,在他们看来,张援民绝对是条好汉,除了怕媳妇。 而此时把头窝棚里,李宝玉、张援民、解忠、邢三四人把门裂开条缝,一起偷偷地向外观望。 他们也不敢贸然出来,却又担心楞场里的牛马。而那杨树秋,却是害怕极了,不断地催促四人赶紧关门。 “吭……吭……”黑熊掀身而起,再扑那东边的套户窝棚门! 木刻楞的房子架构挺结实,再有多人在里面推着,又一次没能扑开窝棚门的黑熊,扬脖发出声声怒吼。 它这吼声是在示威,同时也是在给它自己壮胆。 黑熊想不明白,自己一觉醒来,咋就出现在这里了? 陌生的环境,古怪的设施,一大堆奇怪的生物,还有那令熊胆寒的气味很微弱,但始终在空气中弥漫。 眼看黑熊转身,李宝玉四人齐齐抽回目光,李宝玉紧忙把门推上,张援民、邢三等人纷纷上前抵住木门。 “黑瞎子要奔咱这儿来,咱整不住啊!”邢三急切地说道,他刚才看到黑熊扑那窝棚门的场景。那套户窝棚里住了三十来人,能挡得住黑熊冲击。而他们这窝棚里,只有五个人,其中俩还是干巴老头儿,哪扛得住黑熊啊? 那黑熊没扑开窝棚门,转身便在楞场里跑动起来。 它这一跑,拴在牲口棚里的牛马更毛了,一个个扯着缰绳嘶吼。 牛马这一叫,黑熊心里更慌了,吼叫着像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黑熊连吼带跑,牛马就毛;牛马毛了就扯着嗓子叫,它们这一叫,黑熊害怕就继续连吼带跑……如此一来,便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不行啊,兄弟!”解忠一把抓住张援民胳膊,喊道:“你快想招啊!” “就是啊!”邢三一拳捶在张援民肩膀头上,大声道:“你不说你杀黑瞎子最能耐吗?” 张援民:“……” 此时的张援民,心中燃烧起熊熊斗志! 想自己刚在窝棚里说要不负援民平生之所学,就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个黑瞎子,这难道是天赐良机? “赶紧的吧,裤裆!”这次催促的是杨树秋,他是永安本地人,早就知道张援民底细。 老杨头子急道:“赶紧给那黑瞎子收拾了,要不一会儿老牛、大马给绳子挣开,那就麻烦啦!” 这楞场里五六十匹牛马,万一挣脱了缰绳,麻烦真就大了。 杨树秋此言一出,解忠顿时心急如焚,损失一匹马,他能买的起。都损失十匹以上的牛马,他也抓瞎呀。他不是赵军,他妈也不是王美兰,哪能赔的起呀? 危难之时,张援民忽然眼睛一亮,扯开门缝时就见一道黑影从门前掠过。 张援民迅速把门一关,众人一起顶住窝棚门。过了一会儿没等到黑熊扑门,张援民对左右人道:“我有一计,可保楞场平安。” “嗯?”解忠闻言大喜,一把拉住张援民举起的右手,急切地道:“兄弟,那就看你的了!” “那就看你的了”这六个字一出,张援民仿佛嗑了仙丹一样,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当即冲解忠一笑,紧接着转向李宝玉说:“兄弟,助我一臂之力!” “大哥,你可别墨迹了!你要咋整,你就赶紧说吧!”要是平时张援民献计什么的,李宝玉咋也听他说完,可这都火烧眉毛了! “兄弟,你跑的快!”张援民道:“一会儿咱俩找个机会冲出去,完事儿分头跑。” “你可别扯犊子!”这时候,解忠反倒阻拦张援民道:“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不怕,大哥。”张援民抬手示意解忠不要说话,然后他给三人解释道:“一会儿我先出去,黑瞎子奔我来,我就领它绕窝棚后头堆那大雪包跑。” 平常黑瞎子撵人,人都是绕着树跑。这楞场里没有树,而要是绕着窝棚跑的话,这窝棚四边都是直线,黑瞎子两步就撵上人了。 所以,张援民想出了绕雪包跑的办法。 听他如此说,李宝玉忙问道:“那完了呢?完了还咋整啊?” “完了啊……”张援民面露微笑,道:“你大哥跑的慢,但黑瞎子一时半会儿也撵不上我。趁这工夫,你赶紧奔邢叔那窝棚去,他那窝棚里有枪!” 说完这句,张援民郑重地看向李宝玉,问道:“兄弟,撅把子枪你能不能行?” “这……”李宝玉算计了一下,重重点头道:“行!要隔个三十来米,够我打两枪的!” “妥!”张援民见李宝玉应下,大手一挥道:“那就依计行事吧!” “要不我去吧!”张援民话音刚落,却听邢三对张援民道:“别让大小子去了。” “嗯?”张援民等人闻言齐齐一怔,只听邢三说道:“大小子打枪,我怕他不准成。” “大叔啊!”张援民道:“他不准成是不准成,但不准成,他也能跑啊!” 李宝玉:“……” 李宝玉也知道张援民说的没错,如果自己打不死黑熊,黑熊奔自己来了,自己也能跑。而且李宝玉有信心,百米之内黑熊未必能追得上自己。 邢三就不一样了,他老胳膊、老腿儿的,黑熊两纵就给他摁底下了。 可此时,邢三却指着李宝玉鼻子,说道:“你张大哥逗扯那黑瞎子,也没有你打枪的危险。你那边儿一打枪,黑瞎子保准嗷嗷奔你去!” 邢三这话说得没错,李宝玉也知道黑熊是顶枪上。然后,就听老头子继续道:“我打枪比你有经验,再一个我都这么大岁数,黑瞎子要踢蹬,它就踢蹬我呗。” 邢三最后这句话,震撼了屋里所有人。而李宝玉那是绝对的性情中人,当即拽着邢三的手,说道:“三大爷,你就放心吧,黑瞎子撵不上我!” “不是……”邢三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张援民出言打断,只听张援民道:“没事儿,大叔,还有我呢!” 说到此处,张援民看向杨树秋,问道:“杨叔,你劈柈子那大斧,是不是还搁房后呢?” “是,是!”杨树秋连连点头,他是做饭的,时常得劈柴火。所以,在他手里有一杆八磅大锤改的大斧,张援民这人心善,早起来还帮着老头子劈柴火了。 “妥了!”张援民看向李宝玉道:“那黑瞎子要奔你去,你也不用怕,有你大哥呢!” 说完最后那句话,张援民又问李宝玉道:“你信得着你大哥吧?” 在这紧要关头,李宝玉与张援民四目相对,李宝玉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一点头。 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优点,也都有缺点。而与人相交,还得看对方的优点。 张援民这个人,优缺点都很鲜明。而他最开始能融入进赵军、李宝玉这个小团体,正是因为这个人在危难关头也靠谱。 张援民那些妙计,可信可不信,但李宝玉始终相信,如果自己有危险的话,张援民能拼命来救自己。 而且李宝玉也相信,如果有危险的是张援民,自己也可以不顾一切地去救他。 兄弟俩什么都没说,但兄弟情义此刻流淌在心间。 “兄弟!”这时的解忠有些着急,他拉住张援民道:“这么的,你别去了,我跟宝玉去。” 说到此处时,解忠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张援民的那两条短腿,道:“我咋也跑的比你快呀!” “那没有用!”张援民摆手,笑道:“大哥,你说的那个没有用。” 张援民说得解忠一愣,然后他继续对解忠说:“你没有经验。” “嗯?”解忠有些不解,而李宝玉在旁笑道:“解大哥,你就让我张大哥去吧,他总让黑瞎子撵,他有经验。” 李宝玉说的挺有意思,但解忠咧了咧嘴却没笑出来。 而这时,张援民看向邢三,道:“大叔,你把你外头棉袄给我呗。” 邢三闻言一怔,就听张援民说:“我把你棉袄套我这外头,要是黑瞎子撵上我了,抓我啥的,我穿两层咋也能扛一下子。” “行!”听张援民是这用意,邢三二话不说就开始解棉袄扣。见此情形,旁边解忠也解扣,并对张援民说:“兄弟,要不你穿我这个呗?” “不用!”张援民一按解忠的手,道:“你衣裳大,我穿着晃荡,邢叔这正好。” 邢三解最后一个扣的手一顿,但随即还是把棉袄脱下了交给了张援民。 张援民把邢三的棉袄往自己的棉袄外头一套,戴上狗皮帽子后与李宝玉对视一眼,然后五人把门咧开一条缝,但听耳旁熊吼响亮、眼前黑影一闪而过,张援民转头与李宝玉对视一眼,然后扒开门缝,纵身冲了出去! 此时那大黑熊刚到二十米外的伙夫窝棚前,跑了好几圈的它渐渐地把脚步放慢了些许。 忽然,它嗅到了一股酸臭、一股油泥味儿。 “哎!”同时,有人喊了它一声。 黑熊视力不好,转身后隐隐约约见有个什么东西在前头晃悠,而那酸臭味、油泥味都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眼瞅那黑影迅速移动,黑熊迈步就追。 张援民带着黑熊到了把头窝棚后,然后绕着那雪堆就跑。 这雪里埋的是肉,而雪堆正好呈一大圆锥,黑熊不知道这是啥,没敢愣往雪堆上撞。张援民带着它绕着雪堆跑,黑熊就跟着跑。 与此同时,咧开门缝的李宝玉不见外头有人、有熊,一个箭步蹿了出来,奔着二百米外的楞场大门就跑。 说来也巧,此时张援民正带着黑熊绕过来,那黑熊透过把头窝棚、伙夫窝棚之间的空处看到一道黑影闪过,视力不好的它直奔李宝玉而去! 加更还差半章,明早八点半左右发。 第九百九十二章.黑瞎子大闹楞场(上) 解忠承包的小43林班,在原来的43林班后身,离着42楞场也不远,李宝玉走运柴道,穿山用不上二十分钟也就到了。 而在半道上,李宝玉看到了背枪归来的邢三。 老虎被除掉后,邢三这些天每个上午都会往返楞场与大皮窝上的窝棚。 邢三今天翻山回来,忽听身后有汽车鸣笛声,邢三回头看了一眼后,这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头顿时有些慌乱。 那两颗小熊胆还在他窝棚里挂着呢,万一李宝玉去了,看着不就露馅了吗? “三大爷!”李宝玉看老头站在那里没动,便打开车窗喊道:“上车呀!” “啊……”邢三拉开副驾驶,还没上车就冲李宝玉咧嘴一笑,问道:“大小子干哈来了?” “没啥事儿。”李宝玉笑着应道:“搁这儿一走一过看着你了,我就给你捎回去呗。” 虽然都是解放汽车,但李宝玉这车的暖风没坏,车厢里暖和得很。 可邢三闻言,却是把车门一摔,摆手道:“就这两步道,不用你送,我自己就回去了,你赶紧快走吧!” 说完,老头子转身就要溜。 “哎!”李宝玉急忙叫住邢三,道:“三大爷,我也到楞场去,你快上来吧。” “啊……”邢三吱吱扭扭地上了车,李宝玉实在,也没看出邢三有些不大情愿,还掏出烟来给邢三点上。 邢三刚抽上一口烟,就听李宝玉问道:“三大爷,我张大哥最近咋样啊?” “咳!咳……”被李宝玉突然一问,邢三身形一颤,吸进去的那口烟都没及时呼出去,一下子被呛着了。 也难为这老头子了,之前的二十年里,他一直坦荡得很,自己在山里独居,少有碰到人和人交谈的时候,他也都是有啥就说啥。 此刻有些心虚,难免心神不宁。 李宝玉终于感觉出了邢三的不对,当即关切地询问道:“三大爷,你是哪儿不得劲儿啊?” 邢三抬起一只手,连着摆了两下,一边咳嗽,一边说道:“没事儿,没事儿。” “咋还咳嗽呢?”李宝玉帮着老头儿顺顺后背,然后手捏了一下邢三的棉袄袖子,道:“你这棉袄薄啊?” “不……不……”邢三还没说完,就被李宝玉打断道:“三大爷你再对付两天,我大娘她们给你做那棉袄、棉裤马上就完事儿了。” “啊?”邢三闻言一怔,诧异地道:“这么快呢?” “啊。”李宝玉闻言一笑,道:“我哥哥说了,让她们都先给你做。” 李宝玉此言一出,邢三心里有感动,但更多的却是愧疚。 而此时,李宝玉继续说:“也就这两天,完了我就给你送过来。” 叼着烟的邢三看了李宝玉一眼,刚要说话,车已停在了距离楞场四五百米的地方。 “嗯?”邢三微微一愣,李宝玉便对他把车上的老虎爪的事说了。 虎死威犹在,李宝玉生怕虎爪惊扰了楞场里的牛马。 二人一起从车上下来往楞场里走,这时的邢三更慌张了,生怕李宝玉进到他窝棚,看着那两颗小熊胆。 情急之下的邢三恰好看到杨树秋从伙夫窝棚出来,当即喊道:“老杨啊,解把头搁场子没有啊?” 邢三话音刚落,解忠从伙夫窝棚里跟了出来,他看向邢三这边刚要答话,却看到了李宝玉。 “呀!”解忠忙向这边走来,边走边问道:“宝玉,你干哈来啦?” 说着,解忠回手向伙夫窝棚指了一下,道:“中午让杨叔炒俩菜,咱跟邢叔,咱们几个喝一口。” “啊,那倒行。”李宝玉应了一声,然后走到解忠身旁说:“解大哥,我有个事儿寻思问问你呢。” “嗯?”这时,解忠看到邢三给自己使个了眼色,然后那老头子溜边就走。 解忠感觉到了一丝不妙,紧接着就听李宝玉问道:“解大哥,我张大哥在咱这儿干的咋样啊?” “哎呦!”一听李宝玉问的是这个,解忠当即说道:“要么说呢,还得是咱自己兄弟,援民可是帮我老忙了!” 这话是解忠发自肺腑的,那张援民只要不捅咕黑瞎子,他干活绝对是把好手。 张援民这人实在,干自己的活从来不偷懒。而对那些不属于他的工作,只要让张援民看到,张援民也回主动帮着解忠料理。 “啊……”李宝玉一边跟解忠往把头窝棚走,一边问道:“我张大哥最近没干啥不该干的吧?” “嗯?”解忠脚下一顿,咔吧两下眼睛,干笑一声道:“我这场子搁山里头,他能有啥不该干的。” “呵呵……”李宝玉闻言一笑,追道:“他没捅咕黑瞎子啥的吧?” “黑……黑瞎子?”解忠眼睛连续、快速地眨了四五下,才说:“这两天场子里忙,他也没工夫啊!” 解忠这话也没撒谎,这两天场子里工作是忙,张援民也没有空扯别的。 这时候的张援民,正在林班小号里作业呢。 “呜呃……”张援民操作着油锯,油锯刀板撕开树皮、树干,将树枝、树杈打掉。 这叫打枝! “哎!哎!”蒋金友叫住张援民,道:“你先别捅咕那玩意了!” 说着,蒋金友一指那青杨树根,道:“你给这根节卸了,我给它拽回去,完了你自己在这儿慢慢忙活呗。” 他俩是一个工作小组,每个月拉到楞场多少木料,都算他俩的业绩。 按蒋金友的意思,他自己先赶爬犁把没有枝杈的根节部分运回去,留张援民在这里打枝、造材。 然后,等蒋金友运完木料返回来,到这里就能跑下一趟。如此工作,节省时间,多跑一趟就多赚一趟的钱。 “我寻思跑一趟得了,咱俩一堆儿回去,就搁场子里等着吃晌午饭了。”张援民道。 “这才几点呐?”蒋金友没有手表,估摸了一下说道:“才十点来钟,你就张罗吃饭?” 说到此处,蒋金友耸手道:“赶紧按我说,下趟我来接你来!” “行!”张援民白了蒋金友一眼,随即问道:“根节留多少啊?” 蒋金友过去歪脖一看,这青杨树根节能有六七十公分,于是转头对张援民说:“五米、六米都行,再长就不行了哈,大牤子该整不动了。” “好嘞!”张援民启动油锯,链条带动刀板呜呜作响,在树根往上约六米处开锯。 油锯工作,破开树木,卷起木屑纷飞。 这油锯是将青杨树一分为二,而在根部距离刀板一米处的地方,有一巨眼形的树窟窿。 张援民下油锯的地方是实心,可这树窟窿再往根部,就是空心了。 此时根节这边的树洞里,正晕着一头大黑熊。 张援民自号屠熊少保,一天净琢磨捅咕黑瞎子,在这楞场开工的第一天,他就对楞场里的套户、油锯手们说过,让所有人注意自己伐区的树窟窿。如果看见树窟窿外挂白霜,就立马回来告诉自己。 张援民如此要求别人,他自己自然也会这么做。上山作业的第一天,张援民就把小号里所有树木都观察了个遍。 当时没看到哪个树窟窿外挂霜,对此张援民还挺失望的。 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这片山场闹虎的那几天,有一头黑熊走驼子到了这里,被东北虎的气味惊得藏入树洞里。 黑熊一着急,连倒踪都没打。而且它是走爬犁道上来的,那爬犁道天天走牛马过爬犁,早都被趟平压实了。所以,这头黑熊没在雪地上留下几个脚印。 从住进来到几天,这熊在这树洞里才住了五天,都还没睡实成呢。 今天一早晨,张援民、蒋金友上来直接开干,当被惊醒的黑熊往外爬的时候,树被放倒了。 树倒在山坡上一砸、一滚,不但直接把树窟窿扣在了底下,还使熊头重重地撞在了树干内部。 这一撞,撞得黑熊昏死过去。 大脑遭到了重创,黑熊一直昏睡不醒。而张援民、蒋金友在造材后,直接把根节这段木料绑在了老牛身后。 蒋金友这头老牛拉过好多次死黑熊了,再加上树干阻隔了黑熊大部分的体味,这老牛也没想太多,拉着套子就往楞场走,只留下张援民独自在山上造材。 按理说,楞场每天进来木料,检尺员都得给检尺,然后由归楞工人把木料运上楞堆。 可这个楞场归赵军管,他这两天没来。没经过检尺的木料不能往楞堆上扔,套子拉到头直接就卸。 这就导致了,一根根木料,四五根为一一排,一排排地自楞堆场往外排。 蒋金友赶着牛进到楞场,走到伙夫窝棚前时,就已经走不了了,只能在这里把套子解开。 等解开套子后,蒋金友用铅笔头在木料切口处留下属于自己的记号,然后赶着爬犁紧往山上走。 当蒋金友到小号时,和张援民把第二节木料绑在套子上,然后俩人跟着一起往回返。 回到楞场时,已经将近十二点了,张援民、蒋金友正在解套子时,就听邢三喊他:“张爷们儿,张爷们儿!” “哎呦!大叔!”张援民闻声,连忙把活丢给蒋金友,自己跑到邢三面前,一边从兜里往外掏烟,一边问道:“你老找我有事儿啊?” 邢三伸手按住张援民掏烟的手,往左右扫了一眼,然后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大个子来了!” “大……宝玉呀?”反应过来的张援民心喜,笑道:“搁哪儿呢?” “你先听我说!”邢三一把拽住张援民,说:“我俩搁半道儿碰见的,他看见我就问你干哈呢,让我打马虎眼打过去了。完了到楞场了么,他就问解忠,问你是不是捅咕黑瞎子了。” “嗯?”张援民眼睛一瞪,忙问道:“大叔,解忠咋说的?” “说没有呗。”邢三说着一指把头窝棚,道:“他们现在都搁窝棚里呢,解忠让老杨做的菜,说是中午咱几个喝点儿。” “啊……”张援民一听就明白了,当即点头道:“行,大叔,那我知道了。” 就在二人说话时,伙夫窝棚里走出杨树秋,这老头子端着个瓷盆,喊道:“老邢啊,过来端菜!” 邢三和张援民一起过去帮忙,端着饭菜进了把头窝棚。 这时李宝玉正在窝棚里跟解忠唠嗑,看到张援民进来,忙应了上去,跟他打了声招呼。 张援民把菜放在桌子上,他端的是炒狍子心、肝、肠、肚,这狍子是邢三在山上套的。 杨树秋端的那个盆,里面装的是野猪肉烩酸菜。至于邢三,他端的小盔儿里盛的是红焖黑熊肉。 看到红焖熊肉,李宝玉看向解忠,问道:“解大哥,上回打那黑瞎子肉还有呢?” 张援民闻言,偷偷看了李宝玉一眼,心想:“这憨小子还学会套话了!” “啊!”解忠迟疑了一下,笑道:“那不得细水长流么?” “啊……”李宝玉微微点头,邢三则在一旁招呼,道:“快,大小子,上炕!” 等杨树秋再端个炒黄豆凑上四个菜后,二老三少五个人边吃边喝边唠嗑。 虽然邢三、解忠都说张援民表现的挺好,但不知为何,李宝玉就认为那两只小黑瞎子是死于张援民之手。 李宝玉想了想,干脆也不藏着了,直接把今天自己在42楞场的见闻说了出来。 李宝玉刚一开口,解忠和邢三就懵了,俩人眼珠乱转、无比慌乱。 好在此时李宝玉的注意力都在张援民身上,而张援民神色如常,听完李宝玉讲述之后,张援民不禁赞叹道:“好计呀!就不知道这是何人所为?” “嗯?”李宝玉一怔,就见张援民微微昂头道:“我自出茅庐以来,还没见过这等人物!” “大哥,你这说啥话呢?”听张援民这么说,李宝玉当时就不乐意了,他瞪着张援民道:“我哥哥不比这厉害多啦?” 说着,李宝玉白了张援民一眼,傲然道:“永兴大队擒猛虎,前两天还下地枪崩一个!” “那是,那是!”张援民赔笑道:“我赵军兄弟那还说啥了,那就跟有三头六臂(bèi)似的!” 夸完赵军,张援民又捧了李宝玉一句,道:“兄弟,其中你也厉害!” “我?”被人一捧,李宝玉为数不多的聪明劲儿瞬间消失,他眼睛一亮问道:“大哥,你咋看出来的?” “那还用看吗?”张援民道:“哪次咱哥几个上山,我赵军兄弟不都是让你开路啊!” “开路?”李宝玉听得眉头一皱,他自己知道,赵军让他开路是因为他个高能趟雪。 可这时,却听张援民道:“兄弟,你别小瞧开路,你这相当于先锋官,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啊!” 说到此处,张援民忽然反问道:“你也是读过书的,你好好想想,书里那些先锋官都是谁?” 说着,张援民扒着手指数道:“哪吒,是吧?那给杨戬都顶了!还有赵云,七十多岁还那么猛!你瞅瞅,这哪个也不是一般炮啊?” 永安第一说客一开口,李宝玉顿时被忽悠得找不着北了,咧着嘴哈哈直乐。 旁边的邢三、解忠对视一眼,齐齐松口了口。而杨树秋则端着酒盅,笑呵地看着热闹。 “大哥!”李宝玉端起酒杯,跟张援民碰了一下,再放下后说道:“其实你那脑瓜也挺好使!” “是吗?”张援民声音怪异地反问了一句,就听李宝玉点头道:“我今天搁上头儿听他们说那事儿,我第一反应就是你干的。” 李宝玉如此说,张援民脸不改色地看着李宝玉。 李宝玉继续说道:“我就感觉不是我大哥,谁能想出这招来?。” “我这……”张援民刚一开口立马感觉不对,连忙改口道:“他这算啥呀?你大哥我胸中藏铁锈……” “大哥!”李宝玉连忙拦道:“那叫藏锦绣!” “你别管啥绣!”刚露了怯的张援民一甩手,道:“我这就是我赵军兄弟跟你嫂子不让,要不得……” 说到“要不得”三字时,张援民胸脯一挺,朗声道:“我非一展援民平生之所学!” 张援民话音刚落,忽听屋外牛哞马啼,众人闻声齐齐一怔,紧接着就听一声兽吼。 “吭……” 张援民心中一颤,手中酒杯滑落,白酒撒了一裤裆! 这是补昨天请假的,晚上正常更新,如果可以,还有加更。 第九百九十三章.黑瞎子大闹楞场(下) 当黑熊从昏迷中清醒以后,它茫然了片刻,它搞不懂在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这个树仓是它所熟悉的,给了黑熊仅有的一丝安全感。 可就在这时,黑熊闻到了一种令它心悸的气味,黑熊忙顺着树干内壁往树窟窿处爬去。 这节原木躺在地上,黑熊很容易地爬到了洞口,当它的熊头往外一探时,楞场内的牛马瞬间都毛了! 这些牲口的嗅觉不如黑熊,那冻虎爪的气味对它们的影响不大,可近在百米之内的黑熊却是把它们都惊到了。 牛哞马啼声,一声接一声,惊动了正在午休的套户们。 他们没有肉吃、没有酒喝,吃完午饭就在窝棚里午睡,养精蓄锐好继续下午的劳动。 此时外面牛马闹翻天,直接惊醒了这些人,套户们急匆匆地从炕上下地。 对王美兰而言,一头牛不算啥,说赔就赔了。对解忠而言,一头马也不算啥,说买就买了。 但对大多数的套户来说,牛、马是家里的大半财产,甚至可以说是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 就在马晓光要拽开窝棚门时,一声熊吼响起,这些套户一个个脊背发寒,头皮炸麻,面如过电。 “吭……吭……”黑熊自树洞内钻出,看着眼前的一切,它感觉到了陌生。以往在山林里,从未到过这样的地方。 而此时,几十头牛马的吼叫声让黑熊心烦意燥,慌不择路的它被堆在道路上根根原木阻挡,便把身一拧。 而就在这时,东边那趟窝棚的门开了,三个人一前两后地自窝棚里闯了出来。 这个窝棚里住的,都是解忠的同乡,虽然听到黑熊叫,但牛马不能舍呀,大家伙当即抄起能抄的家伙,开门出来赶黑熊。 可当黑熊看见人的一瞬间,它直接就奔人来! “啊呀!”在窝棚里说的挺好,自己想的也挺好,可当看到黑熊迈开大步跑向自己时,那种恐惧当头罩下。 在门口的人慌忙转身,把要出来的人往里推,一边推,一边大喊:“快回去!黑瞎子来啦!” 这些人刚刚提起的胆气,在再一次听到黑熊的吼叫声时,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当最后一个人挤进窝棚后,他重重地把门合上,然后大伙一拥而上,合力顶住窝棚门。 “吭……” 冲到门前时,黑熊将身一掀,借着惯性扑在木栅门上。 门扇子、门框子,都为之一颤。 而在屋里推门的众人身体微微一晃,他们成功地把门顶住了。但这时屋里这些人,却处于无尽的恐惧当中。 这种恐惧,不亚于直面黑熊。 “啊……” “妈呀!” 这个窝棚一乱,西边窝棚里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这边哭爹喊娘的,西边窝棚里的人全都不敢出屋,大伙合力将门死死顶着。 “张大哥哪儿去啦?”李远大声地喊道。 这个窝棚里的人,都是张援民招来的,他们都听过张援民吹嘘,也知道张援民横刀立马诛黑熊。所以,在他们看来,张援民绝对是条好汉,除了怕媳妇。 而此时把头窝棚里,李宝玉、张援民、解忠、邢三四人把门裂开条缝,一起偷偷地向外观望。 他们也不敢贸然出来,却又担心楞场里的牛马。而那杨树秋,却是害怕极了,不断地催促四人赶紧关门。 “吭……吭……”黑熊掀身而起,再扑那东边的套户窝棚门! 木刻楞的房子架构挺结实,再有多人在里面推着,又一次没能扑开窝棚门的黑熊,扬脖发出声声怒吼。 它这吼声是在示威,同时也是在给它自己壮胆。 黑熊想不明白,自己一觉醒来,咋就出现在这里了? 陌生的环境,古怪的设施,一大堆奇怪的生物,还有那令熊胆寒的气味很微弱,但始终在空气中弥漫。 眼看黑熊转身,李宝玉四人齐齐抽回目光,李宝玉紧忙把门推上,张援民、邢三等人纷纷上前抵住木门。 “黑瞎子要奔咱这儿来,咱整不住啊!”邢三急切地说道,他刚才看到黑熊扑那窝棚门的场景。那套户窝棚里住了三十来人,能挡得住黑熊冲击。而他们这窝棚里,只有五个人,其中俩还是干巴老头儿,哪扛得住黑熊啊? 那黑熊没扑开窝棚门,转身便在楞场里跑动起来。 它这一跑,拴在牲口棚里的牛马更毛了,一个个扯着缰绳嘶吼。 牛马这一叫,黑熊心里更慌了,吼叫着像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黑熊连吼带跑,牛马就毛;牛马毛了就扯着嗓子叫,它们这一叫,黑熊害怕就继续连吼带跑……如此一来,便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不行啊,兄弟!”解忠一把抓住张援民胳膊,喊道:“你快想招啊!” “就是啊!”邢三一拳捶在张援民肩膀头上,大声道:“你不说你杀黑瞎子最能耐吗?” 张援民:“……” 此时的张援民,心中燃烧起熊熊斗志! 想自己刚在窝棚里说要不负援民平生之所学,就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个黑瞎子,这难道是天赐良机? “赶紧的吧,裤裆!”这次催促的是杨树秋,他是永安本地人,早就知道张援民底细。 老杨头子急道:“赶紧给那黑瞎子收拾了,要不一会儿老牛、大马给绳子挣开,那就麻烦啦!” 这楞场里五六十匹牛马,万一挣脱了缰绳,麻烦真就大了。 杨树秋此言一出,解忠顿时心急如焚,损失一匹马,他能买的起。都损失十匹以上的牛马,他也抓瞎呀。他不是赵军,他妈也不是王美兰,哪能赔的起呀? 危难之时,张援民忽然眼睛一亮,扯开门缝时就见一道黑影从门前掠过。 张援民迅速把门一关,众人一起顶住窝棚门。过了一会儿没等到黑熊扑门,张援民对左右人道:“我有一计,可保楞场平安。” “嗯?”解忠闻言大喜,一把拉住张援民举起的右手,急切地道:“兄弟,那就看你的了!” “那就看你的了”这六个字一出,张援民仿佛嗑了仙丹一样,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当即冲解忠一笑,紧接着转向李宝玉说:“兄弟,助我一臂之力!” “大哥,你可别墨迹了!你要咋整,你就赶紧说吧!”要是平时张援民献计什么的,李宝玉咋也听他说完,可这都火烧眉毛了! “兄弟,你跑的快!”张援民道:“一会儿咱俩找个机会冲出去,完事儿分头跑。” “你可别扯犊子!”这时候,解忠反倒阻拦张援民道:“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不怕,大哥。”张援民抬手示意解忠不要说话,然后他给三人解释道:“一会儿我先出去,黑瞎子奔我来,我就领它绕窝棚后头堆那大雪包跑。” 平常黑瞎子撵人,人都是绕着树跑。这楞场里没有树,而要是绕着窝棚跑的话,这窝棚四边都是直线,黑瞎子两步就撵上人了。 所以,张援民想出了绕雪包跑的办法。 听他如此说,李宝玉忙问道:“那完了呢?完了还咋整啊?” “完了啊……”张援民面露微笑,道:“你大哥跑的慢,但黑瞎子一时半会儿也撵不上我。趁这工夫,你赶紧奔邢叔那窝棚去,他那窝棚里有枪!” 说完这句,张援民郑重地看向李宝玉,问道:“兄弟,撅把子枪你能不能行?” “这……”李宝玉算计了一下,重重点头道:“行!要隔个三十来米,够我打两枪的!” “妥!”张援民见李宝玉应下,大手一挥道:“那就依计行事吧!” “要不我去吧!”张援民话音刚落,却听邢三对张援民道:“别让大小子去了。” “嗯?”张援民等人闻言齐齐一怔,只听邢三说道:“大小子打枪,我怕他不准成。” “大叔啊!”张援民道:“他不准成是不准成,但不准成,他也能跑啊!” 李宝玉:“……” 李宝玉也知道张援民说的没错,如果自己打不死黑熊,黑熊奔自己来了,自己也能跑。而且李宝玉有信心,百米之内黑熊未必能追得上自己。 邢三就不一样了,他老胳膊、老腿儿的,黑熊两纵就给他摁底下了。 可此时,邢三却指着李宝玉鼻子,说道:“你张大哥逗扯那黑瞎子,也没有你打枪的危险。你那边儿一打枪,黑瞎子保准嗷嗷奔你去!” 邢三这话说得没错,李宝玉也知道黑熊是顶枪上。然后,就听老头子继续道:“我打枪比你有经验,再一个我都这么大岁数,黑瞎子要踢蹬,它就踢蹬我呗。” 邢三最后这句话,震撼了屋里所有人。而李宝玉那是绝对的性情中人,当即拽着邢三的手,说道:“三大爷,你就放心吧,黑瞎子撵不上我!” “不是……”邢三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张援民出言打断,只听张援民道:“没事儿,大叔,还有我呢!” 说到此处,张援民看向杨树秋,问道:“杨叔,你劈柈子那大斧,是不是还搁房后呢?” “是,是!”杨树秋连连点头,他是做饭的,时常得劈柴火。所以,在他手里有一杆八磅大锤改的大斧,张援民这人心善,早起来还帮着老头子劈柴火了。 “妥了!”张援民看向李宝玉道:“那黑瞎子要奔你去,你也不用怕,有你大哥呢!” 说完最后那句话,张援民又问李宝玉道:“你信得着你大哥吧?” 在这紧要关头,李宝玉与张援民四目相对,李宝玉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一点头。 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优点,也都有缺点。而与人相交,还得看对方的优点。 张援民这个人,优缺点都很鲜明。而他最开始能融入进赵军、李宝玉这个小团体,正是因为这个人在危难关头也靠谱。 张援民那些妙计,可信可不信,但李宝玉始终相信,如果自己有危险的话,张援民能拼命来救自己。 而且李宝玉也相信,如果有危险的是张援民,自己也可以不顾一切地去救他。 兄弟俩什么都没说,但兄弟情义此刻流淌在心间。 “兄弟!”这时的解忠有些着急,他拉住张援民道:“这么的,你别去了,我跟宝玉去。” 说到此处时,解忠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张援民的那两条短腿,道:“我咋也跑的比你快呀!” “那没有用!”张援民摆手,笑道:“大哥,你说的那个没有用。” 张援民说得解忠一愣,然后他继续对解忠说:“你没有经验。” “嗯?”解忠有些不解,而李宝玉在旁笑道:“解大哥,你就让我张大哥去吧,他总让黑瞎子撵,他有经验。” 李宝玉说的挺有意思,但解忠咧了咧嘴却没笑出来。 而这时,张援民看向邢三,道:“大叔,你把你外头棉袄给我呗。” 邢三闻言一怔,就听张援民说:“我把你棉袄套我这外头,要是黑瞎子撵上我了,抓我啥的,我穿两层咋也能扛一下子。” “行!”听张援民是这用意,邢三二话不说就开始解棉袄扣。见此情形,旁边解忠也解扣,并对张援民说:“兄弟,要不你穿我这个呗?” “不用!”张援民一按解忠的手,道:“你衣裳大,我穿着晃荡,邢叔这正好。” 邢三解最后一个扣的手一顿,但随即还是把棉袄脱下了交给了张援民。 张援民把邢三的棉袄往自己的棉袄外头一套,戴上狗皮帽子后与李宝玉对视一眼,然后五人把门咧开一条缝,但听耳旁熊吼响亮、眼前黑影一闪而过,张援民转头与李宝玉对视一眼,然后扒开门缝,纵身冲了出去! 此时那大黑熊刚到二十米外的伙夫窝棚前,跑了好几圈的它渐渐地把脚步放慢了些许。 忽然,它嗅到了一股酸臭、一股油泥味儿。 “哎!”同时,有人喊了它一声。 黑熊视力不好,转身后隐隐约约见有个什么东西在前头晃悠,而那酸臭味、油泥味都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眼瞅那黑影迅速移动,黑熊迈步就追。 张援民带着黑熊到了把头窝棚后,然后绕着那雪堆就跑。 这雪里埋的是肉,而雪堆正好呈一大圆锥,黑熊不知道这是啥,没敢愣往雪堆上撞。张援民带着它绕着雪堆跑,黑熊就跟着跑。 与此同时,咧开门缝的李宝玉不见外头有人、有熊,一个箭步蹿了出来,奔着二百米外的楞场大门就跑。 说来也巧,此时张援民正带着黑熊绕过来,那黑熊透过把头窝棚、伙夫窝棚之间的空处看到一道黑影闪过,视力不好的它直奔李宝玉而去! 加更还差半章,明早八点半左右发。 第九百九十四章.尿裤裆张援民(11月月票加更7/21) 张援民他自己都说,他被熊追是有经验的。 这经验,赵军也有不少,但李宝玉没有。 当黑熊咆哮着奔李宝玉追来时,措手不及的李宝玉不禁有些慌乱。 李宝玉想不明白,张援民明明安排得挺好,咋就又出纰漏了呢? “大哥!”李宝玉高声大喊一声,铆足劲地往邢三窝棚跑。 永安四绝,从张援民的脑袋和李如海的嘴上来看,就知他们绝非浪得虚名。 当李宝玉全力加速时,他竟然短暂地拉开了自己与黑熊之间的距离。 “嗯?”还围着雪堆绕圈的张援民听到李宝玉呼喊,还以为李宝玉已经拿到了枪,所以等他从雪堆后绕过来时,直奔伙夫窝棚后身而去。 抄起大斧往前一跑,张援民却是一愣。但见黑熊没能追上李宝玉,张援民倒也安下心来。他把手中大斧往胸前一端,追着黑熊赶了过去。 李宝玉跑到窝棚门前,一把将门推开,然后将身一拧便已经进了屋。 而此时,李宝玉听到一声熊吼,奔跑中的黑熊将身一纵,起在半空。 猛虎一扑,二三十米。而黑熊一纵,最多不过五米。 这黑熊一纵都没有五米,不过三米左右。等它落地后,眼看窝棚门已被李宝玉关上,它小跑着到了门前。 邢三的枪,从来都是挂在门后。 李宝玉一进窝棚,便将那棵猎枪连同子弹袋一起摘下。 这时候,黑熊已跑到了窝棚前。但它这次没选择大力破门,而是很好奇地伸出一只熊掌,向门缝处拨了两下。 门内,李宝玉咬牙背靠窝棚门,死死地用力顶着。同时,他撅开枪将子弹填入枪膛。 由于拿着子弹袋不方便,李宝玉又从中拿出两枚子弹攥在手心里。 等做好这一切,李宝玉也没等到黑熊破门。他不知道黑熊在外面做什么,可张援民却是看得清楚。 当看见黑熊追着李宝玉到窝棚前时,张援民都吓坏了。 他知道如果黑熊破门的话,以李宝玉一人之力绝对没有办法抵挡。 黑熊冲进窝棚,与李宝玉之间没有了安全距离,到时候如果李宝玉不能一枪结果黑熊的话,那他怕是小命难保。 一想到这些,张援民眼睛都红了,咬紧牙关疯了一样地追向黑熊。 而紧接着,张援民就看到了在窝棚前,那想要像人一样开门的黑熊。 张援民脚下一缓,身体稍微一侧,紧跑两步就从窝棚前的清雪地带到了运木料的爬犁道上。 没错,楞场里也有爬犁道,爬犁道上不清雪以供牛马拉套。 这爬犁道上经常过原木,早已被压实、压光。而窝棚前,却是把雪清理得干干净净,以供人行走。 张援民从土地到爬犁道上时,身子微微一扭,侧身一脚前、一脚后,直接在爬犁道上滑行出一段距离。 在东北,这叫打出溜滑。 人在做出某种决定时,或是灵机一动,或是临时一傻。刚才带着黑熊绕雪堆跑的张援民,确实是跑累了,打出溜滑也确实省时、省力,甚至不发出声音。 但有个问题就是,自己打出溜滑没外力推拽,但受摩擦力会停下来。 想要继续滑行的话,就得再次跑几步,然后才能再打个出溜滑。 当张援民感觉速度变慢以后,他端着大斧向前跑了两步,然后继续向前出溜。 而此时,解忠已拿着小手斧从窝棚里出来了。他还是不放心,也不能任由李宝玉、张援民冒险,而自己却待在窝棚里。 可当出来以后,解忠只往那边看了一眼就懵了。 好诡异的一幕,只见黑熊在窝棚前使掌扒拉着门,而张援民却在爬犁道上向黑熊出溜着。 此时楞场内,牛哞马啼声此起彼伏,解忠将身一转,几步蹿到西套户窝棚前,抬脚重重地一踹门,大喊道:“出来,拿上家伙事,都出来!” 然后,解忠又奔东套户窝棚喊人。 就在这时,黑熊烦躁起来,开始用熊掌推门。 即便它没扑,但熊掌之力也够李宝玉受的,他背靠着窝棚门,双脚死死蹬地,咬紧牙关顶门。 “吭……”黑熊发出一声怒吼,它似乎是要破门而入了。 忽然,一声闷响传来,黑熊转头一看,就见张援民正趴在地上。 “吭!”黑熊拧身扑奔张援民,而滑倒的张援民慌忙起身,眼瞅着黑熊离自己不过十来米,张援民大喊一声:“宝玉!打它!” 说完,张援民转身就跑。 危难时候,张援民的经验真是丰富,他猛跑几步后,快速地一个转弯,直奔邢三的窝棚后奔去。 张援民记得那里也有一个雪堆,只要自己及时赶过去,绕着雪堆跑定能逃过一劫。 而此时,黑熊猛地将身一纵,瞬间追上了张援民,熊掌一挥,直抓张援民。 感受到腥气、恶风的一瞬间,张援民将身一拧,手里大斧横扫而出。 这一招,他学自赵军,也曾在被熊追时施展过,但无论是赵军,还是之前的张援民,他们拿的都是丹东产的镜面大板斧,形状更像大李逵用的。 而张援民现在拿的劈柴斧,是长杆的,更类似《三国》里徐晃的兵刃。 这斧是八磅大锤改的,劈柴不靠锋利,更多的是靠重力。一斧抡出,气力十足。 在这危难时刻,张援民一招回马斧使出,同时张援民松手弃斧。 他知道自己只有一击之力,然后即便是逃跑,也不能再端着大斧了。 而这一斧脱手时,正赶上黑熊张臂,飞出的大斧斧头直接抡在黑熊腰间。 “嗷……”饶是黑熊,吃这一斧也是痛苦不已,它身形有个停顿的工夫,张援民逃出生天绕着雪堆而跑。 这时候,解忠带着一大帮人浩浩荡荡赶了过来。 之前这些套户不敢出来,是因为没有领头的。如今把头登高一呼,再加上解忠在他那些乡亲之间的威望,两个窝棚的套户都拿着能拿的东西出来。 小刀、斧头、棍子、棒子、赶爬犁的鞭子,除此之外,更多的人拿着自己吃饭的小盆、小盔。这玩意是没啥攻击力,但可以敲。 “铛铛铛……” 当敲盆、敲盔声汇聚在一起时,黑熊也懵。张援民听到声音心想援兵已至,当即带着黑熊向前跑去。 张援民与黑熊一前一后从窝棚后出来,此时他们左边是解忠带着的大队人马,而右边的楞场大门前,则是持枪的李宝玉。 当黑熊蹿出来的时候,距离李宝玉不过七八米,李宝玉拿枪一瞄,却是没敢开枪。 对面五六十号,此时开枪容易伤人。 李宝玉没白跟赵军一年,他当机立断,举枪朝天就打。 “嘭!” 一枪打出,李宝玉转身就往楞场大门外跑,一边跑,一边撅枪换子弹。 听到枪声的黑熊怪叫一声,转身追赶李宝玉。 “宝玉!”听到枪响的张援民回头一看就知发生了什么,大喊一声反追黑熊。 “跟我上!”解忠怒吼着,带着套户们往外冲。 而此时李宝玉正于山路上飞速的奔跑,他之前把车停在另一头,这边不往林班,少走爬犁所以地上有积雪,李宝玉跑着不滑。 他已将枪装好,但不知黑熊追到何处,所以不敢停下。 而此时追击李宝玉的黑熊,以它灵敏的嗅觉嗅到了虎爪的气味。 黑熊身形一顿,它回头朝楞场前看了看,一大帮人从楞场中出来,黑熊连忙扑向南面山坡。 这山坡陡峭,连路都没有,上面还有厚厚积雪,可黑熊不管不顾,强行爬山而行。 “别追了!别追了!”当张援民看到李宝玉撒丫子往远跑去,而黑熊硬搬山而走时,他忙拦住追赶的众人。 听张援民呼喊,解忠也反应过来,忙喝住套户们。而此时的李宝玉尚且不知黑熊已改道逃走,他还猛劲儿的汽车前跑呢。 因为黑熊没走太远,所以张援民他们就没敢喊李宝玉。 张援民松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脸上化开的雪水,故作淡定地对解忠道:“解大哥,穷熊莫追,待我巧设奇计取它性命。” “行啦,兄弟!”解忠拉住张援民,激动地道:“它走就走吧,咱可不捅咕它了!刚才瞅那黑瞎子追你,给大哥都吓完啦!” “呵!”张援民淡淡一笑,摆手道:“大哥,我瞅了,那黑瞎子不大,将顶三百斤。” “多少斤,咱也不打啦!”解忠再劝,却听张援民说:“不超三百斤的熊瞎子,没资格伤我!” 解忠听得一愣,而这时有一他的同乡名叫钱胜利,这人笑着轻拍了张援民胳膊一下,然后一指张援民裤裆,笑道:“老张你可别白话了,你特么都吓尿裤子了!” “嗯?”张援民一愣,低头看向自己裆部。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盯向了张援民裆下,紧接着哄笑声四起。 哄笑声惊得黑熊快步奔逃,也叫住了跑到车前的李宝玉。 听到笑声的李宝玉有些惊讶,可他一回身,却已无了黑熊的踪影。 “不是!不是!”在哄笑声中,张援民无力地辩解道:“不是尿的!是撒的酒!” “嗨呀!”旁边有人道:“尿了还能咋的?谁也不笑话你,我们谁让黑瞎子撵,备不住还不赶你呢。” 这人这句话挺中听,听得张援民微微一怔,可没想到就是这厮接下来又道:“但你要尿裤子了,你就别吹nb了!” “我……”张援民大怒,冲那人喊道:“我不是尿的!” 说到激动时,张援民一步上前,一手抓着那人手腕,一手往自己下面一指,吼道:“你闻闻,你闻闻是啥味儿!” “去你妈蛋的!”这人扒拉开张援民的手,没好气地道:“谁特么闻你那勾八玩意!” “哈哈哈……” 哄笑声震耳欲聋,人都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而且谁也不会去闻张援民的裤裆,都认定张援民是尿裤子了。 “哎?”忽然,又有一人喊道:“老张,我听他们说你叫什么大裤裆,我看你裤裆也不大呀,要不叫尿裤兜得了!” “我特么……”张援民气得肺都要炸了。 “六子!”解忠喝住了刚才说话的那人,然后劝张援民道:“兄弟,你别生气,大哥说他们!” “大哥!”张援民拉住解忠的手,急道:“真不是尿的!” “兄弟!”解忠郑重地看着张援民,问道:“真不是尿的?” “真不是!”张援民跺脚急吼。 “没事儿!”解忠按住张援民,道:“大哥不怕,大哥闻闻,完了大哥给你打证言!” “大哥!”张援民激动地抓住解忠的手,刚才被熊撵时,张援民都没这么委屈。 可像这种事,就算他不是尿的,也没人会去闻。但解忠不忍张援民这么难过,只能硬着头皮蹲下身去。 所以当李宝玉回来时,就看到了怪异的一幕,他忍不住喊道:“这是干哈呢?黑瞎子呢?” 这时,所有人都没理会李宝玉,而解忠起身对两帮套户道:“真不是尿的,真是酒。” 说完这句,解忠又替张援民解释道:“黑瞎子叫唤那前儿,我们正搁屋喝酒呢……” “你可拉倒吧,大哥!”解忠的话还没说完,他那个小名叫六子的同乡嚷道:“你就仁义,你就替他打马虎眼吧!” “真不是!”解忠、张援民异口同声地喊道,好不容易有解忠给作证的张援民急道:“要不你们也闻闻。” “我们可不闻!”听张援民如此说,众人都是一脸嫌弃。 “我特么的……”张援民又气又急,他目光所过,蒋金友等人直往人群后边躲。 好在这时李宝玉赶来,刚一到这儿,李宝玉就收到了张援民过分的要求。 刚才还纳闷解忠、张援民在干啥的李宝玉,终于明白是咋回事儿了。 李宝玉脸色有些不好,但他不是冲张援民,而是冲那些人。 原因很简单,因为那些人嘲笑张援民,这让李宝玉很不爽。 但李宝玉知道这时候不能急眼,要不然张援民真就说不清了,而等他闻完,便对众人道:“真不是尿的,真是酒!” 再有李宝玉作证,众人才不笑话张援民,而此时张援民气还没消,瞪了眼那些套户,冷声道:“还说我吓尿裤子了?我张援民当年捅死熊霸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嗯?”李宝玉诧异地看向张援民,心想:“你捅死的不是黑瞎子么?咋变熊霸了呢?” “行啦,行啦!”解忠冲众人摆手,道:“谁也不行跟我兄弟说不三不四的,今天要没我兄弟,咱们全特么得完犊子!” 看解忠指向楞场里,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往楞场里跑去看自己的牛马。 黑熊走后,牛马已安静下来,它们倒没什么损伤,只是受了惊吓。老牛还好,但大多数的马都被吓尿了。 可这种情况,已经算好的了。众套户心存感激,纷纷出言感谢张援民。 张援民从来都不是小心眼儿的人,刚才生气归生气,眼下被众人一捧,他立马喜笑颜开。 “我……”张援民刚想表态,要取那黑瞎子性命时,却听李宝玉在旁说道:“解大哥,这黑瞎子你们不用管了,明天是礼拜天林场休息,我跟我哥哥,我们就给它磕了!” 张援民:“……” 第九百九十五章.赵军欲买花妞妞 正当李宝玉在外面给赵家帮拉业务的时候,福泰屯孙长东家房门大开,孙长东一家人送赵军、李如海、解臣从屋里出来。 “赵军呐,要我说吃完晚上饭再走呗。”马玲她三姨王翠玉做着最后的挽留。 “不得了,三姨。”赵军笑着拒绝道:“得回家了,家里还有事儿呢。” 跟王翠玉说完,赵军抬手一指孙家仓房,对解臣说:“小弟,你去给那狗牵出来。” 他们到孙家以后,没把青老虎独自留在车上,而是把它带进了孙家。 按赵军的意思,在院子里找个没雪而且朝阳的地方,给这狗拴在那里。但王翠玉没让,而是把狗安排在仓房里,并抱了一堆豆杆扔在地上让青老虎趴着。 “他爹呀!”这时,王翠玉从后面轻推了孙长东肩膀一下,道:“你去帮着孩子给狗整出来。” “我不去!”孙长东斩钉截铁地拒绝,但拒绝后生怕赵军多心,忙跟赵军解释说:“孙兴旺家那狗缺德,一看见我就呲牙。” 跟赵军说完,孙长东招呼他三儿子道:“老三,你去!” 孙长东的三儿子孙敏学闻言答应一声,和解臣一起奔仓房而去。 就在这时,西墙那边传来一个声音道:“那狗净咬坏人!” “去伱妈的!”孙长东转向西边就骂,而西院那边一人探出头来,看着孙长东笑道:“你看你激恼啥呀?你就说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就完啦!” “真你妈了个蛋的!”孙长东指着西院那人,没好气地道:“小李三子,你再特么逼哧,看我不抽你大嘴巴子!” 王翠玉拽了孙长东一把,然后冲西院道:“不是?兄弟,你干啥呢?”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这年头邻居之间少有相处不融洽的。平时咋开玩笑都行,可今天外甥女婿来了,让邻居这么说,王翠玉脸上也挂不住。 “嫂子,你看你跟我急啥眼呐?”说话这人好像是喝了,满脸通红眯着眼睛,口齿不利索地道:“孙老旺子家那青老虎,咱屯子谁不知道啊?那狗从来不咬好人,专门咬特么坏人!” “m的!”孙长东大怒,迈步就奔西墙冲去。可就在这时,西院屋里出来一矮胖妇女,她冲到那醉酒男人身后就是一脚。 “滚屋去!”女人回手又给了男人一杵子,吼道:“喝点儿猫尿就管不住那逼嘴!” 男人被他媳妇怼一踉跄,顺势转身就往屋里跑,而那女人则满脸歉意地对孙长东、王翠玉道:“东哥、嫂子,我家这王八犊子喝酒了,说啥不是人的话,你们别跟他一样的哈!” 这女人挺会说话,先给自家男人找了个理由,然后又架了孙长东和王翠玉一下。说白了,这是沾点道德绑架。 这年头还没有这个说法,但这女人这么道歉,孙长东不好意思跟女人白扯。 “妹子!”王翠玉却仍觉得心里堵,直接说道:“你管管你家老爷们儿,别特么喝点儿酒就啥都说!” “哎!哎!”那女人连声答应道:“嫂子你别生气,我这就回家抽他大嘴巴子!” 说完这句话,女人也不等王翠玉再说话,转身就往她自家屋里跑去。 她这么一走,王翠玉也没法再计较了,强挤出一个笑脸对赵军说:“赵军呐,别听他瞎说……” “放心吧,三姨。”赵军接过话茬,道:“那人一瞅就是酒蒙子,他说啥,咱也不搭理他!” “对!对!赵军你说的太对了。”王翠玉先附和了赵军一句,然后颇为嫌弃地道:“那人就那玩意儿,一天喝点儿尿酒,啥都往出嘞嘞。” 赵军闻言一笑,却是没再往下接话。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孙长东是啥人。 你看这老小子貌似忠厚,实则奸猾得很。但对赵军来说,这都跟他没关系,他和孙家人之间只需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这时众人走到了门口,解臣也把青老虎牵出来了。赵军三人和孙家人告辞后,他从解臣手里接过了拴狗的绳子,让解臣去开车。 然后,赵军把手里绳子交给李如海,让他在自己上车后,抱着青老虎举上来。 这老狗生得一副大骨架,但骨瘦如柴,能看得出来,这狗以前的体重肯定超过了一百斤。 如今剩下七十斤左右,李如海还是抱得动的。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当李如海张开手臂去抱狗时,那狗眼中寒光一闪,嘴唇咧开,唇齿间发出“呼呜”声。 “嗯?”李如海收回手臂,一扽拴狗的绳子,他以为自己牵着狗,这狗就会给他面子。可当李如海一扽绳子时,那狗口中“呼呜”声不减,并且狗嘴都张开了。 “哎!”赵军见状连忙呼喊一声,也别说,赵军这一喊,那狗立马安静下去。 “我来!我来!”还是孙长东的三儿子孙敏学上前,将青老虎抱起。 “谢谢三哥!”赵军把青老虎接过,并向孙敏学道谢。 忽然,赵军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刚才听那醉酒之人的意思,这狗似乎能分辨善恶,并且专咬坏人,而不咬好人。 赵军知道那孙长东不是啥好东西,还是孙敏学是一点儿不随他爹,为人处事让人挑不出来任何毛病。 而那青老虎,不就是不咬孙敏学而咬孙长东吗? 如果按这个来说的话,那狗冲李如海呲牙好像也没毛病。且不说眼下的李如海如何,反正赵军上辈子认识的成年版李如海,是绝对归不到好人堆里的。 别看现在一帮老娘们儿、小媳妇围着他,那是因为他还是个孩子。等他十八九了,哪个妇女敢天天跟他打连连呐? 而且就他那一张嘴,自家的事儿都往出说,何况其他人了? 后来发展到全屯子都没人敢跟他说话,而李如海他家吃饭的时候,全程都只听李如海一个人叨咕,他媳妇、孩子一言不发,都一声不吭光顾着闷头吃饭。 就在赵军胡思乱想时,李如海、解臣都上了车,然后赵军再次与孙家人道别后,汽车驶离福泰屯。 此时,赵军坐在车箱里,而那青老虎就坐在他身旁。 赵军揉着青老虎后背上松松垮垮的皮毛,口中唤了一声“嘿”。 那狗耳朵一支棱,转回头看向赵军。 赵军伸出另一只手,托着青老虎下巴,轻轻地挠了两下。 此时刚过下午一点,汽车由李如海指路,直奔永福屯。 今天是周六,林场不休息。但洪云涛的工作性质跟李如海差不多,他也需要值夜班,所以就得倒班。 当赵军他们来的时候,洪云涛正好在家。 见是赵军来了,洪云涛热情地邀请赵军他们进屋,毕竟只要赵军愿意调到局里干保卫,直接就成他上级领导了。 此时已经过了下午三点,如果赵军他们进屋,那么洪家人肯定得张罗晚饭。到时候,吃就给人添麻烦,不吃还不好拒绝。 所以,赵军便以家里有事为推脱,没往屋里进,直接让洪云涛领自己去接狗。 在洪云涛的引领下,赵军三人来在房后,看到了赵有财心心念念的红红、大红和小红。 三条狗,一大两小。 大红母狗长得可是不小,大脑袋、宽肩膀,赵军看它得有六十多斤,这在母狗里也称得上是大家伙了。 而那两条小狗,在洪家养也有三四个月了。生它们的母狗大,这俩小狗长得也都不小,个头都快赶上黑龙了。 两条小狗都是公狗,同样是大脑袋、宽肩膀、大爪子,一瞅就是东北大型笨狗的种。 赵军特意看了一眼两条小狗的屁股,这是林祥顺教给赵军的选狗办法。据林祥顺说,猎狗首先得有胆,而狗的菊花越大,这狗的胆子也就越大。 别说,赵把头买狗不是瞎买,三条狗的菊花都不小,都是能出猎狗的好苗子。 可等三条狗一出院子,看到那在后车箱里立起来,扒着挡栏往出看的青老虎时,三条红狗齐刷刷地夹住了尾巴。 而当它们夹住尾巴的时候,青老虎一双前爪立刻离了挡栏,翻身撤回车箱内。 “来!”赵军招呼一声,那红母狗远离汽车,绕到赵军另一侧。 这狗很温顺也赖搭,初见赵军就跟他很亲,但在被抱上车箱时,红母狗在赵军怀里拼命地挣扎。 赵军将红母狗往车上一抛,红母狗落地时,顺势趴在车箱里,它转头看了眼青老虎,见青老虎趴在靠车厢的地方打着哈欠,红母狗在车箱里匍匐到车尾离青老虎最远的地方,然后改趴为坐。 但红母狗坐着时,却是把脖子直直地挺起,并扭脸看着车外。 这时,赵军、洪云涛一人抱着个小红狗过来,红母狗一看洪云涛过来,死命地哼唧着往外扒。 “这咋舍不得我呀?”洪云涛把小红狗往车箱里一扔,伸手摸了摸大红狗的脑袋。 大红狗哼哼唧唧,一双前爪扒着挡栏,一双后爪不住地往上蹬。 但洪云涛没安慰大红狗,而是看向了车箱靠里的青老虎,可看它是只老狗,洪云涛就没把它放在心上。 这时,赵军也把怀里的小红狗丢进车箱里。一时间一大两小三条红狗一起往车箱外扒着,口中发出“吱呜”的声音。 洪云涛对这三条狗并无太多留恋,只对赵军说:“我说,要不咱进屋呗?让你婶儿张罗俩菜,你们在家吃一口再回去。” “不行啊,洪叔。”赵军笑着婉拒道:“家里还不少活儿呢,得赶紧回去了。” “那行吧!”见赵军去意已决,洪云涛不再相劝,只道:“回去帮我问问你爸,他答应我那俩野猪啥时候给我抓呀?” 听洪云涛如此说,赵军笑呵地应下,然后和洪云涛道别后,赵军翻身上了后车箱。 此时三条红狗仍试图从车箱里出去,而里面的青老虎只有在赵军上车时,它才微微抬头看了一眼。 “走了,洪叔!”李如海也与洪云涛道别,可等他往副驾驶走,经过车箱右边时,青老虎猛地抬头,呲着牙向李如海发出示威的声音。 这冷不丁地给李如海吓了一跳,同时也把那三条红狗惊得更恐慌了。 “这狗咋回事儿啊?”李如海怒瞪青老虎,没好气地说:“我打你身边儿过,还不行啊?” 这让李如海很生气,因为解臣刚刚才过去,解臣经过时它不咬,自己过来它就这样! 狗还看人下菜碟?瞧不起谁呢? “哈哈哈……”走在前面的解臣回身笑道:“如海呀,你都这么大了,还讨狗嫌呢!” “我才不得呢!”李如海不服气地道:“我……我平常可招狗稀罕了。” “你可拉倒吧!”此时的解臣正绕过车头往驾驶室走,他边走边道:“那狗都要掏你了,还稀罕你?” “它……那是它有问题!”李如海拽开副驾驶车门,在临上车前说道:“我同学宋国超,他家那狗见着我,一个劲儿往我腿上扒,那才得意我呢!” “它扒你,不是要咬你吧?”解臣说着,便上了车。 “那才不是呢!”李如海说着,也上了车。而赵军在后车箱上与洪云涛挥手道别,然后乘车驶离永福屯。 后车箱里,赵军背靠车厢坐在三层麻袋上。那青老虎趴在他腿旁,也趴在麻袋上,并且是尾朝车厢,头朝车尾。 它舒服服地趴在那里假寐,而那三条红狗却是直挺挺地坐在车尾,一个个抻着脖子,把脸扭向车外。 对此赵军也没什么办法,他曾试图把那三条狗带过来。但带过来以后,只要赵军一松手,它们仨就紧忙往远处溜。 “你瞅瞅!”赵军挠了挠青老虎的头,指着车尾处那三条红狗,道:“是不是你给人家吓的?” 青老虎不曾起身,只睁眼朝前看了一眼,然后眼珠转动,翻眼瞟了赵军一下。 而这时,赵军拍着它后背道:“我告诉你哈,你到家也不行咬人!” 不都说嘛:咬人的狗不叫。 这狗,它就不叫。 想到这狗冲李如海呲牙,赵军生怕它暴起伤人。 “嗯?”赵军忽然想起一事,忙回手在车厢后壁上猛拍了两下。 解臣一个急刹车,推开车门喊道:“军哥,咋的啦?” “如海!”赵军没答话,而是喊了李如海一声。 “大哥!”副驾驶车门打开,李如海从上面蹦下,几步来到赵军面前。 赵军伸手一拍,那仰脖的青老虎顺间把头垂下。而这时候,赵军向李如海问道:“如海,你刚才说的,你哪个同学家有狗?” “宋国超。”李如海答道:“家搁永利,他爷也是打围的,跟咱爷他们都是一辈的……” 赵军没等李如海往下说,直接打断道:“你同学他爹,是不是叫宋本孝?” “对!对!”李如海道:“他爹不打大围,净下套子啥的。” 一看对上了,赵军当即问道:“你说他家有狗,那狗是啥狗啊?” “那狗啊……”想起老宋家那条赖搭的小花狗,李如海笑道:“大哥,那狗打不了围。” “嗯?”赵军闻言一愣,心想难道现如今花妞妞还没到老宋家? “他家那小母狗子不大点儿。”可李如海继续说道:“我瞅抓獾子都费劲。” “小母狗……”赵军急切地问道:“啥色的?” “花的,黑白花的。”李如海说着,抬手往自己旱獭帽上一摸,道:“耳朵这旮沓……” “行了!”赵军再次李如海的描述,然后问他说:“如海,我就问你。我要想买他家这狗,能不能买下来?” (本章完) 第九百九十六章.狗中破鞋花妞妞 当汽车在永利屯宋家院外停下时,院子里散养的小花狗摇着尾巴,“汪汪”叫着奔门口来了。 此时,宋本孝的媳妇张冬冬正在院子里晾洗好的衣服呢。 现在是下午四点,又是东北的冬天,零下二十多度。洗好的衣服湿漉漉的,这么挂在外面,用不上十分钟就会冻住。 可这年头,大多数人家晾衣服都是如此。 当然,这样就不能说是晾了,而是靠冻把衣物冻干。 赵军没有文化,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但他知道湿衣服放在外面,冻个十来天也就干了。 看到汽车停在自家门口,张冬冬把手里的水洗布长裤往晾衣的铁丝上一挂,然后快步往她家房门前跑去。 张冬冬拽开房门喊了一声,紧接着就奔着院门外跑来。而此时,赵军、李如海、解臣已全都从车上下来。 当看到李如海的一瞬间,那小花狗声音一下就变了,哼哼唧唧地低着身子、晃着尾巴跑到了李如海身前。 李如海确实没扒瞎,这小花狗是真稀罕他,到李如海身前后,它一边往起蹿,一边使一双前爪往李如海裤腿上扒着。 赵军看到这小花狗,当即眼睛一亮。他上辈子进山打围时,曾遇到过一次花妞妞,花妞妞的那对黑白耳让赵军始终都忘不了。 就在这时,张冬冬从院门口走出,她一看道李如海,张冬冬当即面露喜色,道:“呀,如海来啦,快进屋啊!” “宋婶儿。”李如海笑着跟张冬冬打了声招呼,然后把赵军、解臣引荐给她认识。 张冬冬以前见过赵军,但那都是七八年前了,一听是声名鹊起的小赵炮来了,她更加热情地招呼三人进屋。 赵军笑着婉拒时,宋本孝和宋国茂、宋国超两兄弟从屋里出来。而宋王宋老爷子,应该是腿脚不方便没出来。 那天赵军他们到永利小卖店买双响子崩东北虎的时候,曾见过宋本孝一面。 今日看赵军临门,宋本孝忙热情招呼他进屋,可赵军却道:“宋叔,不麻烦啦。我们着急回家,这是顺道过来把猪抓了。” “哎呦!”宋本孝闻言,惊喜地看向李如海,问道:“如海,猪都卖出去啦?” “啊……”李如海一笑,道:“搭搁给我们屯子高秃子了,他家儿子下礼拜会亲家,买你这仨猪,连会亲家带请客。” 宋家养那三头野猪虽然肉质不好,但主打一个便宜,三头猪加一起才卖五十块钱,对于家庭条件不好的来说,胜在性价比高。 “唉呀!”宋本孝闻言大喜,拉住李如海的手,上下摇动道:“如海呀,可是谢谢你了,你这帮我们大忙了。” 宋本孝打听过,找李如海卖猪、卖肉,是要给李如海抽钱的。但像自己家这种小买卖,李如海一般都不接。最主要的是,李如海说过帮自己家卖猪不抽钱。 “哈哈哈……”李如海哈哈一笑,抬手指了下一旁的宋国超,说:“我跟国超,我俩是同学,能帮就帮一把呗。” 听李如海这话,解臣惊讶地看了赵军一眼。别看李如海岁数小,办事可是老道得很。当宋本孝向他道谢时,李如海并没说“不客气”,反而一下子就把人情给坐实了。 赵军嘴角一扯,他跟李如海的行事风格截然不同,但他没法说李如海是对是错。 “我家国超跟你可没法比。”宋本孝夸赞李如海,说:“叔那天搁道儿上一看见你,我当时心里就有底了。” 一句话把李如海夸乐,宋本孝又对赵军说道:“大侄儿啊,这回麻烦你们了。” “没事儿,宋叔。”赵军道:“我们就顺道。” 听赵军如此说,宋本孝顺势就说:“那也挺好,省着叔还得套爬犁往你们屯子送了。” 赵军一笑,道:“宋叔,那咱抓猪吧。” “哎!哎!”宋本孝连连点头,他们一家四口引着赵军三人往房后去。这一路上,那花妞妞始终跟着李如海。 赵军见状不禁有些好奇,他上辈子在山上见过这狗,当时没感觉这狗赖搭呀。 “啧!啧!”赵军口中发声,试图引起花妞妞的注意。可那狗听见动静倒是看了赵军一眼,但也只是一眼。一眼过后,那狗眼里又只剩下李如海了。 “哎?”这一幕被宋王看在眼里,他看了一眼花妞妞后,对赵军笑道:“不知道咋回事儿,我家妞妞就乐意贴呼如海。” “嗯!”张冬冬附和道:“上次如海来前儿,妞妞就这样,一个劲儿往如海身上扑!” 听两口子这话,赵军更疑惑了,心想这狗难道跟青老虎相反,专得意坏人,不稀罕自己这样的好人? 就在赵军胡思乱想时,李如海忽然道:“宋叔啊,你这狗卖不卖啊?” 他们今天来,拉猪是顺道,主要是为了这花妞妞。而此时恰好有这么个机会,李如海也不含糊,直接就问宋家人的意思。 “啥?”宋本孝脚步一顿,回头惊讶地看着李如海问道:“这狗,你要它干啥呀?” 谁都不认为这个叫妞妞能打围,而此时赵军趁着小狗冲李如海摇尾巴,他看了一眼狗屁股,竟然惊讶地发现这小狗菊花不大。 一时间,赵军心里有些怀疑,怀疑是不是找错了。但花妞妞的那对黑白耳给人的印象太深了,两只耳朵一黑一白,这样的狗又是出自宋本孝家,应该不会错啊! “啊……呵呵。”李如海呵呵一笑,道:“我瞅它跟我挺好,完了我也挺稀罕它的。” “唉呀!”听李如海如此说,宋本孝长叹口气,道:“这是看家的狗,要搁别人啊,我说啥也不能卖!但今天如海你说话了,那你就牵去吧。” 李如海一听明白了宋本孝的意思,当即一笑道:“那可不行,宋叔,那成啥事儿了?看看咱爷俩商量个价,我兜里没带钱,但我大哥兜里有。” “谁有我也不要!”宋本孝大手一挥,道:“你叔能管你要钱吗?你一会儿牵走就完啦!” 宋本孝说话时,一行人已来到房后猪圈前,宋本孝招呼一声,着急忙慌地带着俩儿子下了猪圈。 而这时,李如海带着小花狗到了张冬冬身旁,问道:“婶儿啊,这个狗,我多少得给你扔俩钱。” 男人好面子,尤其是李如海刚帮自家卖了猪,宋本孝不好意思管他要钱。但家里又困难,所以宋本孝说“你叔能管你要钱吗”。 叔不能要,那就跟婶儿唠呗。 “啥钱不钱的?”张冬冬扭捏地指了宋本孝一下,道:“你叔都说了,不能要钱。” “那可不行!”李如海把小脸一板,严肃地道:“婶儿,那你们要是不要钱,这狗我也不要了。” 李如海如此说,就是为了张冬冬一个台阶。听李如海说出这话,张冬冬似乎有些为难地开口,道:“如海,那你就给扔五块钱吧。” 说完这句,张冬冬加快语速地补充道:“你喜欢,你就领走。” 李如海闻言一笑,回身把赵军叫到一旁,让赵军给他拿了五十五块钱。 这五十五块钱里,有五十是买猪的钱。由于今天来的突然,所以李如海没跟高秃子那边拿钱,就让赵军先给垫上。 等拿到钱后,李如海回头把钱交给张冬冬。而这时,那宋家三父子强把一头黄毛子摁住。 野猪虽小,但野性犹在,它挣扎起来,力道可是不小。 收了钱的张冬冬,拿着绳子下了猪圈,帮着宋家父子将黄毛子四蹄捆住。 然后,宋家父子把野猪折腾出了猪圈,抬着往院外走。 这时,赵军才想起来,后车箱上还有一只青老虎呢。 那三条红狗没打过猎不会咬野猪,但那青老虎会呀。 于是,赵军先一步上了后车箱,将那扒着挡栏往外看的青老虎抱了下来。 这狗被赵军抱下来后,就不再往上扒了。而此时,赵军看到那三条红狗,仍坐在后车箱尾部,母子三狗齐刷刷地抻脖仰脸,全是一副即将赴死的模样。 赵军也看明白了,人家青老虎都不搭理它们,这三条狗纯是自己怂成这样的。 “过来,来!”赵军出声唤狗,一会儿宋家父子要把野猪从车尾往车上扔,它们仨坐在那儿,万一被砸着呢? 可有青老虎在这边,那三条红狗说啥也不过来。 赵军没喊两声,宋家父子就抬着野猪过来了,宋本孝和宋国茂各拽野猪俩蹄子将其往车上一悠。 当野猪砸在后车箱上时,给角落里那三条红狗吓得奔赵军蹿来。 但蹿到一半,它们仨看见青老虎扑来,顿时吓得呆立当场。 “老虎回来!”赵军大喝一声,青老虎当即停下。它不是奔三条红狗去的,而是奔野猪。 但听赵军呼唤,青老虎转身返回赵军身边,只留下那三条红狗瑟瑟发抖地坐在车箱中间。 “哎?”赵军摸摸青老虎的头,他发现这老狗听话得很。而此时,李如海在车下喊道:“大哥,我把妞妞也给你扔上去了!” 李如海话音落下,花妞妞被扔了上来,这小母狗落在黄毛子侧肋,随即借力一蹬,便直接蹿到了三条红狗身旁。 看着三条红狗,花妞妞很是好奇,晃荡着尾巴,把嘴向离它最近的红母狗贴去。 或许这三条红狗以后能有很好的发展,但眼下它们母子属实是没见过世面,起初被青老虎的气势所摄,刚才又被野猪吓了一跳。 这时的红母狗就好似惊弓之鸟,即便花妞妞比它小很多,可当花妞妞向它嗅来时,红母狗靠外的那条前腿折起,把前爪提在胸旁。 这是害怕极了的表现! 赵军见此情形,忍不住吐槽道:“这特么熊瞎子叫门——熊到家了!” 听到赵军说话的声音,花妞妞弃了红母狗奔赵军而来。它这举动,看得赵军一愣。 猎狗征战山林,围猎猛兽,身上有一种气势,或许人感知不到,但动物尤其是同类的狗肯定能察觉到。 看那三条红狗对青老虎的畏惧,赵军就知道这老狗身上气势不弱。可这花妞妞是咋回事?它咋不怕呢? 花妞妞捣腾着小碎步,摇头晃尾地奔赵军和青老虎而来。此时不光赵军愣了,青老虎也诧异地看着迎面而来的小花狗。 花妞妞到青老虎面前停下,抻着脖子把鼻子凑向青老虎。 或许是一时没反应过来,青老虎一动不动地任花妞妞嗅了嗅。 可下一秒,随着花妞妞的一个动作,青老虎猛地起身。 青老虎还以为花妞妞要咬人、咬狗呢,可没想到的是,那花妞妞迅速地一个原地转身,直接把屁股冲向了青老虎。只见花妞妞的尾巴翘在半空中连续地摇晃,一双后爪不断地向后蹬着。 赵军、青老虎,一人一狗呆愣在原地,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小花狗。 没等到回应的花妞妞转过身,冲着赵军和青老虎叫了两声,然后奔着车尾那被捆着的野猪跑去。 “汪!汪!”到野猪跟前,花妞妞叫了两声后,转身又奔赵军和青老虎。 之前起身的青老虎刚趴下,看到花妞妞奔自己跑来,这身经百战的老狗不禁一脸懵逼。 花妞妞跑再一次跑到青老虎面前,低下头就把脸往青老虎的脖子上贴,青老虎被花妞妞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往后一躲。 花妞妞动作稍微有个停顿,然后抬起一只狗爪,轻轻地往青老虎脸上撩了两下。 紧接着,花妞妞猛地一个原地转身,随着它晃胯,小屁股和花尾巴一起摇晃着。 然后,一双后爪连续往后蹬着车箱底。 此时的赵军,也懵逼了! “躲了哈!”这时,车箱底下传来宋本孝的声音,然后他和宋国茂把又一头黄毛子丢上了车。 “宋叔!”赵军慌忙地喊了宋本孝一声,问道:“这小母狗子起秧子啦?” 狗起秧子,是说狗到发情的时候了。 看这花妞妞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赵军断定它应该是起秧子了。 可在本地有句老话叫:母狗不掉腚,公狗干落(lā)尿。 意思就是,公狗发情与否,完全取决于母狗。即便青老虎老了,它也应该有那能力。如果花妞妞是起秧子的话,那它身上有特殊气味传出来,青老虎应该会有反应。 所以,赵军也搞不懂这是咋的了,只能询问花妞妞的原主人。 “咳!”被赵军一问,宋本孝咔吧下眼睛,有些尴尬地道:“大侄儿,这狗吧……说不明白它起不起秧子。” “啥?”赵军听得眉头一皱,心想这是什么话呢? 而此时赵军都问了,甭管这狗是几块钱卖出去的,宋本孝也是实话实说地道:“这母狗子现在得两岁了,它这一年……” 说到此处,宋本孝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说:“天天都跟起秧子似的,我们平常也不拴着它,它天天自己往出跑,跟我们屯子那些家的公狗都配个遍……” “嗯?”赵军听得目瞪口呆。 而这时,宋本孝苦笑着说道:“它干起秧子,完了特么不揣崽子。” 赵军:“……” 第九百九十七章.红颜祸水花妞妞 有财初见青老虎 “汪汪汪……” 当解放牌汽车距离赵家院子还有三四百米时,赵、李两家院里狗叫声此起彼伏。 汽车后车箱中,青老虎抻脖向狗叫声传来的方向望去,而花妞妞则是激动地跑到挡栏前,掀身而起使一双前爪扒着挡栏向外观看。 汽车在篱笆帐子外停下,李如海、解臣双双从车厢里下来到后面接狗。 至于那三头野猪,一进屯子就给高家送去了,买猪的钱也给了赵军和李如海。赵军拿到的,是他替高家人垫付的五十元。而李如海得到的一块钱,是他当掮客的获利。 赵军拽过红母狗,把它从车上递了下去,当解臣接过它时,红母狗哆哆嗦嗦地挣扎着。 “给它拴大胖那窝。”赵军对解臣说了一句,然后又把两只小红狗中,名叫大红的那只递给了李如海。 “给这个跟它妈拴一起。”赵军叮嘱道:“正好它们娘仨住那大窝。” 原来大胖、三胖共用一个大狗窝,那俩胖子单拿出来一个,都抵得上三条红狗。 李如海答应一声,抱着大红往院子里跑。 这时,王美兰带着赵春从屋里出来。看天已经黑了,王美兰推开手电给解臣、李如海照亮,并大声问道:“用不用掌灯啊?” “不用,婶儿!”说话时,解臣已把红母狗拴好,然后出院子来接小红。 在把三条红狗运下去后,赵军将花妞妞递给了李如海,道:“如海,你给这狗先拴小熊那窝。” 现在赵军家前院还空着两个狗窝,一个属于奶孩子的小熊,一个归在仓房疗养腿的黑虎。 赵军想暂时把花妞妞安排在小熊窝里,然后把青老虎安排在黑虎窝里。 家里忽然多了陌生的狗,二黑、白龙、青龙、黑龙、黄龙、花龙都向三条红狗吼叫着。 而在离开了青老虎以后,三条红狗顿时就精神了,它们扯着链子和对面的六条狗咆哮对峙,气势虽弱,但一点都不哆嗦了。 当李如海抱着花妞妞的腰从外面进来时,花妞妞在李如海怀里一个鲤鱼打挺,从李如海臂弯里挣脱。 配合着灵活地一翻身,花妞妞平稳落地,然后它直奔离它最近二黑跑去。 说来也怪,当花妞妞跑向二黑的一瞬间,院子里的狗忽然都不叫了。 “哎?”当王美兰看到花妞妞时,眼睛也是一亮,夸赞道:“这小狗好看呐!” 这话不假,花妞妞从头到尾,身材特别匀称,小圆脸、短嘴巴,一对小支棱耳一黑一白,看着有个性还特别可爱。 最主要的一点是,这小狗把自己打理的特别干净,身上没有污垢,毛发也没有打结的地方。 这简直是太难得了,这年头没有宠物狗那一说,养在外面的狗少有像花妞妞这么干净的。 看到花妞妞奔自己来了,刚才还冲红狗三母子吼叫的二黑愣住了,它嘴巴尚未合上,愣愣地看着花妞妞。 “嗷!嗷!”花妞妞跑到距离二黑半米之处,将身往起一掀,朝着二黑一蹦,口中伴随两声狗叫。 它的叫声,短促、清脆,不是掐架那种,而是好像打招呼一样。 花妞妞一蹦,落在二黑面前时,其瘦小的身体带着一股风拍在二黑脸上。 二黑狗嘴嘎吧一下,眼睛瞬间就直了! 花妞妞把身一转,小屁股连着小尾巴几乎贴到了二黑的脸上。可这时,花妞妞又看到了旁边狗窝前的白龙。 二黑、白龙,都是蒙细和笨狗的串儿,身形、外貌也还相似,但白龙一身白毛,瞅着比二黑干净,卖相就要好上不少。 所以,只看白龙一眼,花妞妞便将身一转,把头凑向了白龙。 这个时候的花妞妞,尾巴不再是竖着摇,而是横着与其身体成一条线,然后不断地左右摇动。 再看白龙,好像中了定身法一样,直勾勾地盯着花妞妞,任花妞妞在自己下巴底下、脖子上嗅着。 可下一秒,白龙看到了二黑觊觎花妞妞的眼神,当即呲牙,唇齿间发出“呼呜”的声音。 二黑一怔,随即看向白龙时,二黑的目光中充满了战意。 “干哈呢!”王美兰见状不对,连忙呵斥一声。 要搁平时,王美兰说一句话,二黑、白龙立马就老实。可美色当前,二黑、白龙什么都不顾,看向对方的眼神也越来越犀利了。 “儿啊!”王美兰一看不好,连忙呼喊赵军。这两条狗都一百来斤,厮打起来可不是王美兰能拉住的。 但就在这时候,只听“啪啪”两声,李如海拍手喊道:“妞妞!妞妞来!” 听到李如海的声音,花妞妞的支棱耳一动,转身直奔李如海跑去。 本地老辈人有句话叫:小猪打架,就为了那点儿食。 二黑、白龙急眼,不就是为了花妞妞吗?此时花妞妞跑向李如海,二黑、白龙都呆呆着花妞妞远去,也顾不上掐架了。 可紧接着,二黑、白龙感觉不对,它们脊背微弓,齐齐望向院门口。 只见赵军带着一条狗走了进来,那老狗精瘦精瘦的,浑身松松垮垮,不急不慢地跟着赵军,行走时左顾右盼,观察着院子里的人和狗。 “干哈呢?”赵军看向二黑、白龙,喝道:“是不是欠揍?” “汪!汪!”听赵军呵斥它俩,青龙立马冲二黑、白龙这边叫了两声。 “儿啊!”王美兰快步走到赵军面前,看了眼跟在赵军腿边的青老虎,问道:“你爸让买那狗呢?” 虽然家里一起来了五条狗,但王美兰看它们谁也不像值一百块钱的样子。 “这就是!”赵军伸手一指身旁的青老虎,眼看青老虎抬头看着自己,赵军又指向王美兰,给青老虎介绍道:“这是我妈!” 说着,赵军抬手往院子里指了一圈,道:“这都自己家人,你可不行咬人!” 赵军说话,青老虎好似听懂了一般,它看了看王美兰,并竖起尾巴冲王美兰摇了摇。 “呀!”青老虎的举动把赵军看得一愣,他忽然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一次看到青老虎对孙兴旺以外的人摇尾巴。 赵军看着青老虎不禁有些怀疑,难道这老狗真能分得清好赖人? “嗷!嗷!”忽然,花妞妞离了李如海身旁,直奔那刚叫出声的青龙而去。 青龙虽小,但它从小跟着赵军喝羊奶长大的,后来也是好吃好喝,从来没受过苦,卖相比白龙还好。 赵军循声望去,看到花妞妞时不禁一怔。那小母狗奔向青龙的姿势不是正常的跑。狗正常跑的时候,四条腿是前后捣腾。 而此时的花妞妞,是两条后腿倒腾着小碎步,两条前腿左右摇晃着往前跑。 如此一来,这小母狗从头到尾,整个身体都在左右摇晃着。 赵军忽然想起,有一天他去小卖店买东西时,路遇李如海跟一帮妇女扒扯屯子里的寡妇姜晓兰,也就是跟王大龙搞破鞋的那个。 当时,老齐大婶对姜晓兰的评价是:一天走路拧逼晃腚的。 而眼下,这花妞妞不正是如此么? “哎?”王美兰看着花妞妞那小屁股、小尾巴颤颤悠悠地跑动,不禁笑道:“这小狗好玩儿啊!” 王美兰话音刚落,就听“嗷呜”一声,花妞妞还没到青龙跟前就被黑龙拦了下来。 往日很温顺,从不咬人也不跟其它狗掐架的黑龙,却是异常凶狠地咬向了花妞妞。 “啊啊……”黑龙这一口,正咬住了花妞妞右边那只黑耳朵,咬得花妞妞尖叫不止,但黑龙咬住就不松口。 “汪汪……”听到花妞妞凄惨的叫声,白龙、二黑愤怒地向这边咆哮着。 反倒是青龙,要是黑龙和别的狗打架,它肯定帮着黑龙。可这一次,青龙围着咬架的两只小母狗转圈,但却两不相帮。 “哎!”赵军被吓了一跳,慌忙过去一手抱住花妞妞,一手抓向了黑龙的嘴。 当赵军扣住黑龙鼻子、嘴,把手指塞进黑龙上牙膛时,怕伤主人的黑龙才肯松口。 而松口后的黑龙,仍目露凶光,呲牙咧嘴地怒视着花妞妞。 “哼……哼……”花妞妞缩在赵军怀里,口中不住地发出呜咽声。赵军扒拉了一下它的脑袋,还好那耳朵没被黑龙咬掉,但那耳朵上全是黑龙的口水。 “赶紧给它拴那边儿去!”见花妞妞没啥事,赵军把它塞给解臣,并交代把它栓到黑虎的狗窝里去。 原来是想给它安置在小熊的窝里,可小熊左边是白龙,右边是青龙、黑龙,要给花妞妞安排到它们之间的话,不打死两个怕是不会消停。 解臣给花妞妞抱走后,赵军把青老虎带到了小熊原来的狗窝,然后扯过链子把青老虎拴上。 这老狗很是配合,而它左右的邻居则是默默地观察着青老虎。 与此同时,花妞妞也被安顿在了黑虎的狗窝里。可这小母狗一住进去,就搭上了旁边的花龙。 还好因为黑虎比较不老实,所以赵军把它安顿在东屋的窗户根下,它狗窝离着花龙的狗窝有段距离,两条狗扯直了绳子也凑不到一起。 但这也架不住花妞妞一个劲儿地冲花龙晃腚摇尾,勾得花龙俩眼直勾勾地看着花妞妞。 “儿啊!”这时王美兰也看出不对了,她忙喊赵军问道:“那小母狗子起秧子啦?” “说是没有么。”赵军也不知道该咋跟王美兰解释,只道:“妈先不用管它,观察两天看看再说。” 王美兰白了那花妞妞一眼,刚才是瞅这小母狗挺好看,也觉得它挺好玩。但这小狗刚到家就惹一大堆麻烦,这就不好了嘛。 “小熊起秧子那前儿也不这样啊。”王美兰嘀咕了一句,然后便招呼赵军他们进屋。 赵军一进家门,热气腾腾扑面而来。大锅并没盖锅盖,里面热汤滚开,烀着大块的黑熊肉。 …… 半个小时后,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下班归来。 和他们一起过来的,还有来接媳妇、孩子的周建军。 “爸呀!”周建军跟着四人往家走,却是感觉这四人越走越快,便忍不住问领头的赵有财说:“你走那么快干啥呀?” “啊……下班了,赶紧回家吃饭去呗。”赵有财没说他着急看狗,而是随口应付了一下。 听赵有财如此说,周建军也没多问,而他们快到家时,就听到了从赵李两家方向传来的狗叫声。 听到狗在欢迎自己回家,赵有财脸上不知不觉地露出了笑容。 这时已经黑天了,虽然赵军家东、西两屋和外屋地都亮着灯,但灯光从屋里透出后就已经很微弱了,赵军家院子又大,根本照不亮仓房、院门这边。 但赵有财早有准备,他往旁一伸手,李大勇从大棉猴兜里掏出手电筒打开。 在手电光的照射下,赵有财看到了红狗三母子。 “是红红吧?”赵有财凑过去问了一声,那红母狗温顺地向赵有财摇着尾巴,还任由赵有财摸了两把。 比起红母狗,那大红、小红刚到新环境有些怕人,它俩没让赵有财摸,但也没表现出敌意。 赵有财看了它们几眼,就拿着手电满院子地找青老虎。 那是他准备花一百块钱买的狗,能不重视吗? 可赵有财在院子里找寻一圈后,最先看到的却是花妞妞。 说来也怪,这小母狗看到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周建军时都挺欢实,但往赵有财身边凑了一下后,花妞妞竖着摇晃的尾巴立马就耷拉下去了。 赵有财何许人也,他一眼就看出这小母狗不待见他。可赵有财并没把花妞妞放在心上,因为他感觉这小母狗不像是能出好围狗的样子。 “哎?”赵有财找了一圈也没看见青老虎,他一下子就急了,正好花妞妞的狗窝离家门口近,赵有财一步蹿到门前,拽开门喊道:“赵军!赵军!” “啊?”正在屋里逗小外甥的赵军,抱着孩子往外一走,当出东屋门时感觉一股凉气,赵军忙抬手护住孩子的小脑瓜,转身把周到递给了老太太,然后走出来问赵有财说:“爸,咋的啦?” “狗呐?”赵有财问道:“让你去买那狗呐?” “那不搁外头拴着呢吗?”赵军答了一句,而王美兰暗中怼了赵有财一下,警告他不要乱喊。 “搁哪儿呢?”赵有财声音倒是小了不少,但他瞪着赵军问道:“我搁当院找个遍,也没看着啊?” “咋能看不着呢?”赵军跟赵有财出屋,几步走到青老虎的狗窝前,此时那老狗正蜷缩着趴在狗窝里。 刚才赵有财回来的时候,其它狗就连新来的三条红狗和花妞妞都在外面叫唤,唯有这青老虎一动不动地趴在窝里。 可像它这样的,属于异类。即便是新狗到了新家,忽然有那么多陌生人闯进来,出于本能它也得出来看看、叫唤几声啊。 赵有财拿手电往狗窝里一打,他都没看到青老虎的脸。此时那老狗蜷缩着,头和肚皮、屁股都藏在里面,只把后背露了出来。 二三十年后家养的宠物狗,咋趴窝的都有。但这年头,家里养的大狗,无论是围狗还是看家狗,趴在窝里的时候都是脸朝外。 狗嘛,就是看家护院。 即便不看家,也得防止自身遭受袭击吧?可这狗是一点警惕心、防备心都没有啊,窝前站了一堆人,它仍一动都不动。 “这狗咋的?”赵有财瞪大眼睛,看着赵军问道:“这狗有病啦?” “没有!”赵军唤道:“老虎!” 听到赵军叫它,青老虎把头往后一扭,将狗头从窝里探了出来。 然后,青老虎起身,不急不慢地从窝里走了出来。 此时,不光赵军、赵有财在,李大勇、李宝玉、周建军、林祥顺都在这狗窝前,他们都想看看青老虎是何等模样。 可当青老虎现身时,他们都有些失望。这老狗身上皮比沙皮狗还松垮,长长毛披在身上,状态就跟冬眠后刚出来的黑熊一样,好像饿了很久、很久一样。 青老虎出来以后,慢步到赵军身旁把身一转,狗眼扫视众人后,最终停留在赵有财脸上,随即嘴一咧,呲牙发出“呼呜”的示威声。 第一千章.老狗戏黑熊 赵有财说的没错,刚到家的狗就是不能往山上领。 尤其是花钱买的狗,如果不好使了可以退,但要是丢了的话,那找谁退呀? 更何况,赵有财到现在还以为这狗是赵军花一百块钱买回来的呢? 赵有财说了一堆,青老虎虽没听懂,但感觉这小老头子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当即就要呲牙。 而在这时,赵军道:“没事儿,爸,这狗认我,不能丢了。” 然后,赵军喊了声“老虎”,青老虎便跟着赵军就往车尾走去。 “这小犊子!”见赵军不听自己的,赵有财怒道:“一天你就嘚瑟吧!” 说完,赵有财用力把车门关上。 此时赵军来在车尾,他把青老虎抱起,李宝玉、林祥顺搭手接过。 “小军!”林祥顺摸着青老虎松垮的皮毛,也担忧地问赵军说:“它昨天才到家,今天就领它上山能行吗?” “不行吧,军?”李大勇也说:“搁我家那仨狗,还跟你爸打过围呢,都没敢领它们。” “没事儿!”大伙的担忧,赵军心里清楚。要是换别的狗,赵军也不会如此,但不知为何,此时赵军相信孙兴旺的承诺,也相信青老虎这条老狗。 赵军翻上后车箱,对众人笑道:“咱人多,咱上山看着点儿它。” 赵军说话时,青龙、黑龙凑了过来,它俩每次跟赵军上山都是这样,必须牢牢占据左右。 被它俩挤,青老虎也没介意,而是安静地趴在一旁。 就在汽车即将启动时,忽听李家院里传出一个声音:“别走,等等我呀!” 众人听声就知道了李如海,看着要往车箱里翻的李如海,李大勇喝问道:“你干哈去?” “捎我一骨碌!”李如海道:“我着急上小卖店。” “啊……”听李如海如此说,李大勇松了口气,道:“那你赶紧上来吧,我还寻思你要跟我们上山呢。” “嘿嘿。”李如海嘿嘿一笑,道:“你们要领我,我也能去。” “你可拉倒吧。”赵军伸手拽了李如海一把,道:“再给你吓尿裤子了,我们还得拢火给你烤。” 赵军此话一出,李如海小脸一垮,众人哈哈大笑。去年李如海偷摸跟在赵军、李宝玉身后上山,被野猪吓尿了裤子。 “大哥!都过去的事儿了,你咋还总说呢?”李如海埋怨赵军道:“好汉不提当年勇。” “你那是耻!”不愧是亲哥,李宝玉替李如海纠正完,还说道:“你说你哈,人家顾洋吓哭尿子了,你满屯子讲究人家。你自己尿裤子,你咋不叭叭了呢?” “哈哈哈……”众人哄笑声中,李如海淡淡地瞥了李宝玉一眼,李宝玉则不甘示弱地横了李如海一眼。 “呼呜……”就在哥俩对峙时,趴在李如海身旁的青老虎忽然抬头冲他呲牙。 “你看看!”李宝玉见状笑道:“狗都要咬你!” “哎?”林祥顺则惊讶地看向青老虎,问道:“这狗不是哑狗啊?” “不是!”李如海瞥了青老虎一眼,随即凑到李大勇身旁,才道:“这狗才缺德呢,一看见我就呲牙。” 李如海说话时,汽车启动,半道将李如海卸在小卖店门口后,汽车出永安屯,直奔解忠的楞场。 一个多小时后,汽车在楞场外停下,留李宝玉在车上看狗,其余众人纷纷下车往楞场里走去。 一进楞场,看到一根根木料沿路自楞堆场排出,赵有财回身瞪了赵军一眼,道:“你一天呐,也不正经上班。” 赵军讪讪一笑,刚要说话就旁边的窝棚门开,邢三、解忠、张援民迎了出来。 昨天李宝玉走的时候,就说要回去搬兵,找赵军来猎这黑熊。为了等赵军,邢三今天没去大皮窝子巡逻,张援民也没上山伐木。 可没想到,赵军了带这么多人来,邢三的窝棚待不下,解忠就张罗让大伙去他的窝棚。 在往把头窝棚走的时候,刚把新棉袄交给邢三的赵军见张援民一瘸一拐的,不禁问道:“大哥,你腿咋的啦?” “这不昨天嘛。”张援民笑道:“你大哥驱逐那黑瞎子的时候,寻思给它来一招狠的,没成想杀敌一万,自损八千!” “啊?”众人闻言大惊,而知道事情的几个人,李宝玉在车上没下来,邢三回他自己窝棚试新棉袄去了,唯有解忠,因为昨天张援民救了楞场,他也不好意思拆穿张援民。 但解忠不说,大伙会问。在众人的逼问下,张援民才苦着脸说:“特么的,我寻思打出溜滑快,没成想一个跟头卡那道上了。” “摔的呀?”赵军问了一句,只见张援民点了头,摸着自己左腿大胯,道:“这一面子都青了。” “哎呦我天。”赵军听得皱眉,道:“那啥……要不我们回来前儿,给你接回家啊?” 昨天,李宝玉跟别人说了解忠楞场闹黑瞎子的事,但张来宝两只小黑熊被害的事,李宝玉只告诉了赵军。 听完李宝玉所说,赵军也怀疑张援民这老小子在山上不老实。 但张援民不承认,解忠、邢三兜说没有,赵军没有证据没法说张援民。正好趁着张援民腿上有伤,赵军就想给他领回去。 “啊,不用,兄弟。”张援民笑道:“这场子现在离不了我。” “这是实话!”解忠由衷感叹道:“得亏张兄弟搁这儿帮我忙活,要不得我呀……真不行。” 张援民闻言一笑,看向赵有财问道:“老叔,你说明年咱林场重新划分伐区,我包个楞场行不行?” 说着,张援民手往解忠那边一比划,道:“我跟解大哥,我俩一家包一个,完了我们两家楞场挨着,互相还能有个照应。” “那有啥不行的?”赵有财抽了口解忠刚给他的迎春烟,感觉这烟不好的赵把头皱眉道:“到时候让你兄弟给你安排就完了呗。” 赵军闻言嘴角一扯,深深地看了张援民。而见赵军用那种眼神看自己,张援民嘿嘿一笑。 一根烟抽完,众人跟张援民、解忠道别,一起从楞场出来,在汇合李宝玉后,将车上猎狗们放下,直奔南山而上。 昨天黑熊奔南山而走,众人一上来就看到了黑熊的脚印。 霎时间,青龙、黑龙、小花、二黑、白龙、青老虎齐出,沿着脚印一路翻山而走。 这四条狗中,青龙、黑龙、小花、青老虎都是头狗,而二黑和白龙,它俩是带溜子的硬帮呛。如果掐着雪地上的脚印往出跟,它俩跟出二三百米不成问题。 至于花龙和黄龙,花龙纯是帮狗,它一路尾随赵军而行。黄龙目前咋样还看不出来,因为头狗不开声没人敢放它。此地毕竟是伐区,来往多有牛马,万一它再带着狗帮来场屠牛之战,那就不光是屠牛炮的事了,赵家帮都得改成屠牛帮。 果然,没跑出三百米,二黑、白龙就在原地转圈了。而青龙、黑龙、小花和青老虎却是翻山过了这条岗,直奔高山大岗而去。 在跑出二里地后,四条狗发现雪地上有滴滴答答的血迹。 它们分散开,四处嗅了两下,青龙、青老虎齐齐仰头,朝天嗅了嗅。 然后,一老一少两条青狗直奔山巅而去。 青龙一动,黑龙、小花紧紧相随,它们仨把青老虎落得很远。 没办法,这狗不但老,又大半年没上山。秋天的时候,身体没活动开,体力没积攒足,冬天上山必然跑不动。 “汪汪汪……”不多时,嗅到空气中黑熊气味的黑龙开声。 黑龙一叫,二黑、白龙如箭打一般蹿出,花龙也离了赵军身旁。 赵军见状把手一挥,李宝玉撒开黄龙,黄龙几纵追上花龙。 有了同伴的花龙不甘示弱,与黄龙比着往山上跑。 猎狗们全都出去了,此时赵军刚要说话,却见身前的赵有财大喝一声:“快走!” 说完,赵有财单手掐枪,大步而行。 被赵有财抢先的赵军没办法,只能跟在后面。 高山顶,一棵红松树下,一头黑熊没老实的趴在树下,它以一个很奇怪的姿势,背靠红松树,肚皮朝外、两条后腿向外分开。 然后,黑熊把嘴探到腿间,慢慢地舔着下面。 昨天张援民抡斧打在黑熊后腰处,钝斧没破开黑熊皮毛,但重击力道透入黑熊体内,伤到了黑熊肾脏。 所以,这黑熊跑着、跑着,下面就滴答着尿血了。 按照黑熊的习性,它就不住地舔。所以,昨天一下午加一个晚上,这黑熊光顾着舔了,也没跑出多远。 当黑龙的叫声随风飘来时,黑熊仰脖往四周张望了一眼。没经历过狗围的它,还不知道这叫声是什么动物发出来的。 直到青龙带着黑龙、小花出现在黑熊面前时,黑熊猛地翻身而起,绕树奔南坡而下。 青龙、黑龙、小花齐齐开声,沿山路往下追。 作为迎头狗,青龙快速超过了黑熊,它从黑熊右侧包抄,自黑熊身前两米处绕向左边。当黑熊向左追赶青龙时,黑龙、小花趁着扑咬黑熊屁股、大腿,迫使黑熊回身。 这战术,还是巅峰赵家狗帮对战黑熊精时自主开发出来的。如今大胖它们不在了,三条小狗也使得有模有样。 只不过,黑龙、小花太过瘦小,它俩对付野猪还行,一个掏后门,一个咬野猪后腿弯,都能阻止野猪逃跑。但黑熊屁股和后腿都不怕咬,黑龙、小花留它不住。 此时二黑、白龙距此尚有一段路程,青龙带着黑龙、小花不停地骚扰,但当黑熊一心想走时,它们仨就拦不住了。 “汪!汪……”忽然,一阵响亮的狗叫声传下,一条老狗呼啸而下。 上山的兔子,下山的狗。 这老狗俯冲而下,浑身松垮的皮毛荡起,好似浑身生翼一般。 若让青老虎追青龙,它追不上。但此时追熊,青老虎顷刻而至。 当它赶到时,青龙正从黑熊头前掠过,引得黑熊向左转身追赶青龙。 黑龙、小花趁机双袭黑熊后路,但它俩咬上去,咬得一嘴都是熊毛。 看到黑熊,青老虎眼睛发亮,它纵身直奔黑熊身后。 这时候,黑龙、小花被黑熊一拖一拽,便双双松口放开了熊毛。 而黑熊也追不上青龙,无奈只能放弃,然后继续赶路。 黑熊放弃了,青龙却不放弃,它再次奔跑追赶黑熊,并再一次从黑熊左侧赶超过去,在黑熊头前划了个弧线直奔黑熊右边。 黑熊见状,仍忍不住去追赶。 就在这时,青老虎瞅准时机往前一窜。恰好黑熊侧身,青老虎落在黑熊短尾下,张嘴就咬住了黑熊左大腿内侧。 东北人管大腿内侧叫大腿里子,老娘们儿掐孩子都往这地方掐。这地方是活肉,掐着疼还掐不坏。 黑熊,即便是百十来斤的小黑熊,它也是遍体长毛。这些长毛,是黑熊最主要的防御。 狗咬黑熊,咬的就是一嘴毛。 但黑熊的大腿里子上,长毛也不长长毛。毕竟这个位置,来回走、来回磨,长长毛不符合自然规律。 “嗷!”青老虎一口咬住黑熊大腿里子,黑熊顿时吃痛,当即弃了青龙,转身扑向青老虎。 此时青老虎身后是冲过来的黑龙和小花,它俩被猛然转身的黑熊吓了一跳,连忙往左右躲闪。 这是配合不默契导致的,它们没想到青老虎一击会让黑熊这么容易就放弃了追赶青龙。 可黑龙、小花身法灵活,黑熊没过来呢,它俩就早早跑开。 但那青老虎真是久疏战阵,当黑熊向它扑来时,青老虎反应、动作都有些迟钝。好在黑熊速度比它还慢,让青老虎能有机会脱身。 当黑熊袭击青老虎的时候,青龙带着绕过来黑龙、小花扑咬黑熊屁股,但咬在嘴里的都是熊毛。 黑熊凶悍地拖着三条小狗前行,青龙它们先坚持不住而松口。 而这时,青龙看到青老虎带着黑熊绕树一转,还不等黑熊转过去,青老虎就已绕到了黑熊身后。 “嗷!”黑熊叫声没有多惨,但它的疼和愤怒都是真的。 黑熊转身就扑,青老虎很容易地把身一拧,直接消失在树后。 黑熊一招扑空,当即掀身而起,一双熊掌提在胸口,张嘴咆哮:“吭……嗷!” 吼叫还没尽兴,黑熊又挨了青老虎一记偷袭。还是绕树而击,一口咬在黑熊大腿里子上。 青老虎不下死口,一咬即松,松口即走。而黑熊背对青老虎,灵活地使用熊掌往身后一掏。 可此时青老虎已走,黑熊这一掌抓空,它紧接着就是一个转身。 但当黑熊转身后,只看见一条青色狗尾消失在树后。 黑熊往前一迈步,那老狗又绕到它身后,张嘴就咬。 “嗷!”黑熊的嗷叫声短促,听不出有多惨,但声音中充满了愤怒。 不过,等它再转身时,青老虎再一次只给它留下一个尾巴尖。 这过程说时迟,那时快。 七八米的距离,青龙、黑龙、小花瞬间即至。可也就是这几秒钟的工夫,黑熊被青老虎用一棵一人合抱粗细的水曲柳树耍得团团转。 黑熊如此频繁地反复转身,使得青龙、黑龙、小花不敢上前,它们游走在外围,看着自己前辈戏耍黑熊。 二黑、白龙将至,与此同时赵有财带着众人登上岗尖。 赵有财侧耳一听,顿时眼睛一亮,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赵军,说道:“定死窝了?” 众人纷纷侧耳倾听,只听狗叫声确实只从那一个方向传来。 第九百九十八章.慧眼如炬的赵把头 “嗷汪汪……” 就在青老虎冲赵有财呲牙咧嘴时,南边靠仓房的那个狗窝前,二黑撕心裂肺地嗷叫着。 下午初见花妞妞,正值壮年的二黑看着花妞妞摇晃的小屁股,瞬间坠入了爱河。 可没想到的是,它和花妞妞的爱情还没开始,花妞妞就移情别恋了。后来,赵军棒打鸳鸯,让解臣带着花妞妞远离了它。 正一肚子辛酸委屈的二黑,终于等到了下班回家的赵有财。 可让二黑伤心又绝望的是,往日一进家门就会跟他亲近的赵有财,却也如花妞妞一般“移情别恋”了。 二黑这一叫,瞬间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赵军趁机抬腿磕了青老虎一下。 看赵军瞪自己,青老虎闭上了嘴巴。 这时,赵有财转回头来,看着面前的老狗。之前注意力被二黑引起,使得他没看到青老虎冲自己呲牙。 看着眼前浑身皮毛松松垮垮,瘦得脱相的老狗,赵有财眉头紧皱,随即看着赵军道:“这啥狗啊?” 他这句话,把赵军问得一愣,诧异地反问赵有财说:“爸,这不你让我去买的吗?” “爸呀!”赵军话音刚落,只听屋前传来赵春的声音,“李叔、二哥、宝玉,饭好啦!” 说着话,赵春从门口过来了。 刚才她在里屋,透过窗户和外面的手电光,赵春看到周建军来了。 一个礼拜没看着媳妇,周建军也想赵春了,笑呵呵地迎了上去。 而此时,赵有财冲林祥顺他们回手,道:“你们先进屋,我稀罕、稀罕二黑!” 说完,赵有财瞥了青老虎一眼,转身就奔二黑而去。 “春儿!”周建军快步来到赵春面前,上下打量自己媳妇一眼,感觉她好像胖了。 在屋里影影绰绰看见周建军时,赵春是满心欢喜地迎了出来,可当周建军站在她面前时,赵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春儿!”恰好走过来的林祥顺笑道:“我妹夫想你跟孩子了。” “啊,二哥,快进屋吧!”听林祥顺说话,赵春强挤出个笑容,并招呼李大勇、李宝玉。 李大勇、林祥顺往屋里走,李宝玉一把搂住了赵军,他有很多话要跟赵军说。 四人向屋里走去,院子里只剩下了赵有财、赵春和周建军。 此时赵有财在远处跟二黑互动,赵春瞪了周建军一眼,没好气地问道:“伱来干啥来了?” “嗯?”周建军一怔,下意识地答道:“我来看看你跟孩子。” “你就这么空手爪子来的?”赵春一听周建军这么说,心里更生气了。 不怪赵春矫情,自从她怀孕、生孩子以后,他们两口子一年也就回来几趟。 像这种情况,不管是姑娘回门,还是姑爷上门,都不能空着手,多少也得给长辈买些吃的。 更何况,赵春、周到在这儿混一周了,天天好吃好喝的,你周建军一个礼拜来看一趟,还不得给买点东西吗? 再说了,家里这么多人,就算做给别人看,也得买些东西呀?这空着手,不是让人讲究你这当姑爷的吗? 被赵春这么一问,周建军脸瞬间就垮了。一开始,他也没多想。但等跟着赵有财一上通勤小火车,碰着别人打招呼,问他“建军上老丈人家”时候,周建军才感觉到不舒服。 当时周建军就后悔了,可也已经晚了。 “不是,春儿……”周建军刚要解释,却听身后传来赵有财的声音。 只听赵有财道:“你俩叽咯啥呢?” “爸。”周建军转身看了赵有财一眼,而赵有财也不负他众望,直接对赵春说:“你别赖建军,他要买东西,我没让他买。” “嗯?”赵春闻言一愣,却听赵有财继续说道:“都自己家人,花那钱干啥呀?” 赵春虽然眼睛不大,但此时也瞪得溜圆。 “行啦!”赵有财伸手扶着自己大闺女胳膊肘,道:“回屋吃饭去吧,外头怪冷的!” “我……”赵春一口气憋着没宣泄出来,她爹说的话很好听,但她们两口子脸上无光啊。 三人进到屋里,杨玉凤、徐春燕等人跟周建军打着招呼,这时候空手上门的周建军更觉着尴尬了,可能是屋里热,周建军感觉自己脸上发热。 同样没面子的还有赵春,她气呼呼地剜了周建军一眼。她知道自己丈夫不是小气的人,但今天咋就干这么不靠谱的事了呢? 对于女婿的到来,王美兰很是高兴,因为这对她而言,是家庭团聚,这回家里人是一个也不缺了。 “建军,你把外头棉猴脱喽!”王美兰一手拎着一件棉袄找到周建军,道:“试试妈给你做这棉袄!” “妈!”周建军心中一暖,起身接住王美兰手里的灰色棉袄,道:“真给我做啦?” “那你看!妈都说了,能不给我姑爷做吗?”王美兰把另一只手里的蓝布棉袄放在炕头,捏了下衣角说道:“这俩是厚的,还有两件薄的,那不着急穿,搁后头做。” 周建军脱下场里发的棉猴,把厚实的新棉袄穿上,这棉袄从上到下、从领口到袖口都得体合身。 一时间,周建军心里有些后悔。要早知道这样,说啥也不把那五十借给老丈人,高低得给丈母娘买兜苹果。 但事已至此,周建军反悔也晚了。而这时,女人们拿出一件件棉袄,给男人们试穿。 人多力量大,这些女人聚在一起辛苦数日,给男人和孩子把厚棉袄都做出来了。 “儿啊!”这时,王美兰拎着一件黑布棉袄,对赵军说:“这是那老爷子,你哪天给送上去。” 这棉袄是给邢三做的,赵军接过来叠上,正准备用布包上时,就听身后赵有财道:“明天咱去,给他捎上去。” “嗯?”赵军、王美兰齐齐一怔,娘俩齐齐看向赵有财。 “那啥……”赵有财解释说:“今天解忠楞场套户拉套子,根节木头里头猫个黑瞎子。” “哎呦我的妈呀!”赵有财的话把大伙吓了一跳,解孙氏更是一下从炕上弹起来,急道:“那咋整啦?伤着人没有啊?” “没有!”赵有财摇头,道:“他们给那黑瞎子撵出去了,我寻思我们明天领狗磕它去呗。” 听赵有财此言,李宝玉、解臣把目光投向了赵军,尤其是李宝玉,他下午回到林场后,就把中午在楞场的遭遇和林祥顺说了。然后坐通勤车回家的途中,林祥顺像唠嗑似的把这事儿跟赵有财、李大勇说了。 本来赵有财就说,明天休息要上山溜溜,这回好,这回还有明确目标了! 眼看李宝玉、解臣都看赵军脸色说话,赵有财轻哼一声,对李大勇、王强等人说:“明天没有事儿,咱都上山溜达、溜达。” 听赵有财此言,李大勇、王强、林祥顺纷纷响应。 …… 吃完晚饭,大伙各回各家。 赵军跟着解臣、老太太、解孙氏一路,去看了一眼仍在奶孩子的小熊。 比起之前,现在的小熊更能吃能喝,身体也胖了一圈。 看到赵军来了,小熊一个劲儿往他怀里钻。 赵军抱着小熊,轻轻地摸着它后背。 赵军感觉自己手摸到狗毛有些发糟,这是小熊身体营养流失的表现。 “行啦!”赵军看了一眼在窝里四处找奶喝的狗崽,然后贴了贴的小熊的脸,道:“生完这窝,再不让你生了。” 一说到生崽,赵军忽然想起了今天到家以后便兴风作浪的花妞妞。 一想到花妞妞,赵军感觉有些不对。他上辈子打围时,见过一次花妞妞,当时花妞妞的主人只带了两条狗。除了花妞妞,还有一条体重在百斤左右的大黑狗。 就这两条狗,常理上来说,它们都拿不下二百斤的公野猪。那么问题来了,花妞妞是咋继承花小永安第一头狗的头衔的? 能成为所谓的第一头狗,首先肯定得达到大头狗的级别。 而大头狗,得具备香头好、趟子远、能蹲住窝儿这三个优点。 香头好、趟子远,这个暂时看不出来。但蹲住窝儿通俗的来讲,就是得能拖住、留住猎物。 要不然,那野猪、黑熊撒欢跑起来,不得把人溜死吗? 所以,赵军两辈子都想不明的是,花妞妞是咋留住猎物的? 今天赵军抱过一次花妞妞,掂量一下感觉它才三十多斤。上辈子见到的花妞妞比现在的大,但也就四十斤左右。 而且花妞妞又是母狗,单抓小黄毛子都费劲,又是咋留住大货的? 怀着这样的疑问,赵军回家就来到了花妞妞的狗窝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赵军回来时,院子里除了青老虎之外的所有狗都出来接他,花妞妞也不例外。 但赵军感觉,花妞妞对自己更亲了,就像是下午扒李如海一样,扒着自己的双腿。 “好狗。”赵军揉了揉花妞妞的头,随手把它推开,生怕花妞妞扒脏自己身上的新棉袄。 赵军迈步进了家门,当他进来的一瞬间,却听东西俩屋里都有争执的声音。 西屋里,小周到已经睡着。王美兰给小外孙把炕烧得热热乎乎,孩子睡热了就把一只手伸到了被子外面。 而此时,赵春往周建军肩膀上捶了一拳,压低声音道:“你咋寻思的呀?你空手来!” “春儿啊!”周建军道:“我都挑好东西了,咱爸搁外头进去,说啥不让我买。” 之前在院子里的时候,周建军想跟赵春坦白交代,但被赵有财打岔给岔过去了。 而吃完饭后,趁着大伙捡桌子的时候,赵有财偷偷地拽着周建军说了两句话。说是花一百块钱买的那狗,可能留不下。如果不留的话,就把那五十块钱还给周建军。 周建军一听这话,心里有了些小心思。他想事情已然就这样了,媳妇也生气了,何不将错就错,自己把这五十块钱留下,反正谁也不知道。 等下次自己来的时候,再多给老丈母买点好东西。 所以,此时周建军没坦白交代,而是继续按照原来赵有财的说法。 “爸不让你买,你就不买呀?”赵春气呼呼地道:“你多少买点儿,让人看着不是好看吗?” “啧!”周建军砸吧下嘴,道:“在商店里,爸就跟我撕吧,我……我不得听爸的么?” 赵春狠狠瞪了周建军一眼,转过头气呼呼地不说话了。 “唉呀,媳妇儿,可别生气……” 就在周建军哄媳妇的时候,东屋里的王美兰正冲赵有财翻了个白眼,道:“不是你张罗的要买狗吗?你咋又变卦了呢?” “我没变卦。”赵有财刚说了一句,就被王美兰打断,只听王美兰道:“早晨儿子走了,你跟我说的,说买狗钱,你晚上回来给我。完了儿子领狗打着黑瞎子啥的,也有你一股。” “啊!”赵有财点头,道:“是我说的呀!” 说完这句,赵有财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但买狗不得试试狗啥活儿吗?狗活儿要不好,咱就给他送回去了呗。” “那倒行……”王美兰也知道有这个规矩,但却说道:“那你把买狗的钱给我呀。” “那着啥急?”赵有财道:“你先给垫着呗,完了过几天上山看看,要留这狗呢,我就把钱给你。要不留,那头退完钱,也是退给你。” 王美兰一时语塞,停顿片刻道:“你就这么办事儿啊?” “我咋的啦?”赵有财咔吧眼睛,一脸的无辜。 “你一天秃噜返账的!”王美兰道:“早晨,你说你不掏钱。完了么,没屁大工夫,你又要掏钱。这晚上回来,你又变卦。” “那他能赖我么?”赵有财嘴硬道:“你儿子出去买狗也不看看,我瞅那狗特么是个哑狗。” 不怪赵有财有这样的怀疑,好狗护三邻,这是一种本能。 就像赵军刚才回来,同样是新到家的狗,花妞妞和三条红狗都有反应,唯独那青老虎没有。 但对赵军而言,即便青老虎什么活都不干,他也不好把狗给人送回去。 所以,赵军到东屋门前轻咳了一声,在给了王美兰、赵有财提醒后,赵军推门进屋对赵有财说:“爸,那狗不是哑狗,今天我听着它叫唤了。” 看赵军进来,赵有财使眼皮夹了他一下,问道:“你花多少钱买的狗啊?” “啊?”赵军微微一怔,没回答而是反问道:“咋的了?” “还咋的了?”赵有财抬手往外一比划,道:“你瞅那狗瘦啥逼样了?那得是多长时间没吃着肉了?” “哎呀……”被赵有财这么一说,赵军一下子也反应过来了。那孙兴旺是开春的时候,打枪崩伤的手。怕是从那时起,孙兴旺就没再上过山。 或许从那时候起,青老虎就没再上过山,没再打过围。 猎狗不怕累,甚至不怕伤,但猎狗怕歇。歇久了,狗就回生,甚至不认猎物得重新拖。 之前王大龙带着狗加入赵有财的赵家猎帮,就是怕他那四条狗回生,才让赵有财带他。 “你还唉呀啥呀?”赵有财冲赵军一扬下巴,没好气地说:“我瞅那狗,少说得半年没上山了,那还能剩下啥活儿了?” 被赵有财这么一说,赵军咔吧、咔吧眼睛不吱声了。 该说不说的,他爹看的真准! 今天下午六点多退烧了,一直都没再烧,应该是过去了。今天就这一章了,昨天欠的,明天补 推荐一下《手术直播间》的作者,真熊初墨的新书《白衣披甲》。 罗浩集齐七个学科的执业证,召唤系统。 (本章完) 第九百九十九章.青老虎出战 当赵军回到西屋时,立刻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这咋的啦?”赵军笑着问赵春说:“一礼拜没见着我姐夫,咋还不高兴了呢?” 赵春狠狠瞪了周建军一眼,少见地没接自己弟弟的话。 而此时,赵军侧身在炕沿边坐下,然后对周建军说:“姐夫,房后那个野猪,给你了哈。” “啊?”周建军闻言一愣,却听赵军道:“这到年底了,你看看哪旮沓该烧香的,咱们就烧香。” “这个……”周建军有些迟疑,但他更多的是不好意思,这一年没少借小舅子光,送礼的野猪、狍子都是赵军给他弄的。 一旁的赵春听了赵军的话,看向周建军的目光愈发不善。到现在赵春也想不明白,他周建军是咋寻思空手来的呢? 越想越来气,赵春搬开盘在一起的腿,一脚蹬在周建军后腰上。 “呀哈!”这一下倒是不疼,但冷不丁地把周建军吓了一跳。 周建军回头对上赵春犀利的眼神,一时间没敢吭声。 赵军见状一笑,但没笑出声。在他的印象里,大姐和姐夫感情相当不错了,两口子有啥事一说一笑的也就过去了,像这样的情况倒是少见。 想着、想着,赵军脸上笑容一滞,他忽然想起,上辈子自己落魄回乡那天,大姐在家里包了饺子,姐夫出去买了酱肉。晚上吃饭的时候,姐夫数落了自己两句。但姐夫多是恨铁不成钢,说自己把那么好的工作给丢了,把那么好的家庭整散了。 当时被说,赵军并没生气,心里多是感慨和辛酸。可正当周建军借着酒劲还想再说两句时,却挨了赵春一脚。 想到那一幕,赵军紧忙揽过周建军,冲赵春道:“姐,你咋还动手动脚的呢?” 被赵军这么一说,赵春忍不住笑了,她斜眼瞪了周建军一下,撇嘴道:“瞅他来气。” 周建军呵呵一笑,他自知理亏也不能跟赵军说因为啥挨踹。 “姐夫,那个……明天我们上山溜达一圈,中午不回来,下午也早早的。”赵军对周建军说:“等我们回来,我就用小臣那车,给你送回家去。完了那野猪给你装车上,还有前天我打的野猪、黑瞎子,妈都给你们留出肉来了,正好一堆都给你装去。” 听赵军这话,周建军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就算亲兄弟,也没有这么帮衬的呀。再说这么多年,周建军只见过姐夫帮小舅子的,还没见过小舅子帮姐夫的呢。 而这时,赵春又一脚踹在周建军后腰上,但这一脚比上一脚还轻。 只听赵春道:“你都应该谢谢我弟弟,这一天给你又吃、又送礼的。” “这说啥呢,姐?”赵军伸手把赵春踹周建军的脚扒拉开,笑道:“咱不是一家人吗?” “就是!”周建军顺着话茬,搂过赵军对赵春说:“这不也是我弟弟嘛。” 跟赵春说完,周建军又对赵军说:“军呐,你就看姐夫以后咋对你吧!” 赵军闻言一笑,周建军这话他信。 而此时,周建军看到赵春脸上露出笑模样,顺杆往上爬地说道:“春儿,明天咱弟开车,你也跟我回去呗?” 一听周建军说回家,赵春脸色顿时一沉,没好气地说:“我不回去!” “这……”周建军还想再劝,却听赵军道:“姐夫,让我姐再搁家住几天呗。” 赵军今早听王美兰说赵春还想搁家住几天,说是赵春担心以后马玲进门,自己这当大姑姐再回娘家会给弟妹添麻烦。 对此,赵军感觉赵春是多虑了。但大姐想搁家待,他是举双手赞成的。 “这……”被赵春拒绝,又被赵军一劝,周建军知道媳妇明天是接不回去了。 可周建军一想到,今天早晨老娘的殷切盼望和那五十块钱,便硬着头皮对赵春说:“春儿啊……” “行啦!”赵春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当即一挥手,道:“你下礼拜天再来,完了到时候……” 说到最后时,赵春没把话说全,而是攥着拳头轻轻地在周建军背上捶了一下。 这回周建军明白了,媳妇是让自己下礼拜天来的时候好好表现。 …… 1987年11月29号,星期日。 今天要上山围猎的赵把头早早醒来,亲自插了一锅狗食,然后把两家院子里的狗都喂了一遍。 赵有财喂狗顺带着跟狗亲近沟通感情,而他家养的狗属实有些多,等赵有财喂完那些狗,一个小时就过去了。 赵有财从外面回来时,家里人除了两个小丫头、一个小小子,其他人都起床了。 王美兰炖了一锅冻豆腐炖土豆,上边是满满一盖帘的粘豆包。 赵有财进屋时,看见王美兰往盖帘上摆粘豆包,不禁诧异地问道:“搁哪儿整的豆包啊?” “亲母给拿的。”王美兰回了一句,见赵有财愣神,便给他使了个眼色。 “啊……”赵有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有俩亲家母了,而王美兰刚才说的应该是马玲她妈。 “昨天我给亲家他们送点肉。”王美兰笑着说道:“亲母非得给我拿半袋子粘豆包。” “行!”赵有财闻言点头,道:“上山之前吃这个正好,扛饿。” 王美兰看着他一笑,随手把锅盖扣上,然后问赵有财说:“等你走前儿,再给你沏碗糖水呀?” 王美兰此言一出,赵有财忽然回忆起一段不美好的往事,他咔吧下眼睛就往屋里走,正好看见赵军抱着小周到在地下晃悠呢。 “你买回那狗要够呛啊。”赵有财这一句话给赵军说得一惊,他忙把孩子交给周建军,随即一边往外,一边说道:“不能啊,那小妞妞昨天到家可欢实了。” “不是妞妞。”赵有财拦住赵军道:“你买回那青狗,瞅着都不咋吃食了。” 赵军听得眉头紧皱,对东北人来说,无论是人还是家养的牲口,不能吃了就要代表够呛。 “能不能是刚到家的事儿啊?”赵春在旁边问道。 “不像。”赵有财撇着嘴,微微摇头说:“它不是不吃,它也吃,但吃不多少。” 听赵有财如此说,赵军停下脚步没往外走。 …… 冻豆腐炖土豆。 东北正宗的卤水大豆腐放在室外自然冷冻,原本白色的大豆腐变成了金黄色。 每一块冻豆腐上都带着蜂窝眼,在铁锅柴火炖后,豆腐吸满了汤汁,一咬一股汤。 连菜带汤的盛上一碗,将那放在灶坑里烤焦的辣椒往汤里一掰,赵有财一连吃了三大碗。 主食他也没少吃,当赵有财夹起第十二个粘豆包时,桌上已经没有旁人动筷了。 “那啥……”王美兰忍不住道:“你还吃啊?” “嗯?”赵有财一怔,随即没好气地说道:“这特么饭还不让我吃啦?” “不是,谁能不让你吃啊。”王美兰道:“我怕你吃伤着。” 这粘豆包,王美兰才吃了仨,赵军和周建军也只是一人六个。 “没事儿!”赵有财把粘豆包送到嘴边咬了一口,扯开大黄米面皮,带出里面的红小豆馅。 “呵呵……”赵春在一旁笑道:“我爸这饭量真行,建军和我弟都吃不过他。” 赵春话音刚落,屋外传来几声狗叫,李大勇、李宝玉父子二人穿戴整齐地过来了。 赵有财快速地把第十二个粘豆包吃进肚里,将碗一推,拿出烟来分给李大勇、周建军。 在几人抽烟的时候,王强、林祥顺、解臣结伴而来。 今天林场放假,大伙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一起上山不为挣钱,纯是娱乐。 一看他们都来了,赵有财、赵军、周建军紧忙打绑腿。 没错,周建军今天也跟着去溜达。要不然,他也得等到赵军回来才能送他,干脆跟着上山溜达一圈。 就这样,赵军、赵有财、李大勇、王强、林祥顺、周建军、李宝玉、解臣,一行八人。其中赵家父子各背一棵半自动,李大勇背着赵军那棵16号挂管,王强背他自己那棵枪,其余人则别着侵刀、带着手斧,浩浩荡荡地自赵家而出。 这么多人,做上山装束,院子里的猎狗顿时炸营。 猎狗们嗷嗷叫着,一个个在狗窝前连窜带蹦。大狗窝里的三条红狗,看到对面的五龙、二黑都跟疯了似的,没打过猎的它们不禁有些疑惑,也有些害怕。 而花妞妞,这小母狗虽没打过猎,但看着一条条公狗激昂澎湃,花妞妞嗅到了令它激动的气味,当即蹿出狗窝,面朝花龙而立。 然后,花妞妞尾巴高翘,小屁股朝天,两条前腿拄地,两条后腿不断地往后蹬着土。 看到这样的花妞妞,最近刚入行的花龙顿时忘记了打猎的激动,忍不住向花妞妞凑来。 但下一秒,花龙被赵军拽住。 等脖子上铁链去了,花龙一步蹿到花妞妞跟前,伸嘴就奔花妞妞屁股上闻去。 “去!”赵有财抬腿拨开花龙,花龙还想再上,却被赵有财一脚逼退。 “汪!汪!”花龙很是不满。 “嗷!嗷!”花妞妞更是不满。 “这母狗子要起秧子?”赵有财歪头往花妞妞屁股后看了一眼,还不等赵军说话,就见赵有财大手一挥,道:“等回来给这母狗子拴二黑旁边去!” 该说不说的,赵把头对二黑是真好。 “爸,这狗……”赵军刚要劝阻,却被赵有财用手扒拉开。 拨开赵军的手后,赵有财抬手往前一指,对赵军说:“你明天赶紧把那狗给他送回去吧。” “嗯?”赵军顺着赵有财所指望去,只见青老虎站在狗窝前,它静静地看着闹吵的院子,看着被解开链子后在院子里嗷叫、蹿高,着急上山围猎的青龙、黑龙,看着院子里忙忙碌碌的人。 “这狗完了!”赵有财道:“看着人要上山,它一点儿兴奋劲儿都没有,这还能剩下啥活儿了?” 听赵有财如此说,赵军咔吧两下眼睛沉默不语。 赵有财说的没错,如果猎狗对打猎都不兴奋,那它还能叫猎狗吗? “啪!”就在赵军沉默时,赵有财回手打在赵军肩膀上,道:“这狗完了,这都老狗了,费劲扒力地拖出来,它还能干几天活儿?要我说,你赶紧给人送回去,完了把一百块钱退回来给你妈。” 就在赵有财和赵军说话时,李宝玉等人已把要出战的猎狗都运上了车。 赵军、赵有财也往外走,当他父子二人走到仓房前时,却听里面传出了黑虎的嗷叫声。 养狗的人,能从狗叫声中分辨出狗的心情和状态,此时黑虎的叫声中充满了急切与渴望。 如今的黑虎,也算是一条合格的猎狗,自大战东北虎后,黑虎就没上过山。虽然赵军打到猎物,第二天也给它肉吃,甚至它每天还有人参鸡汤喝,但猎狗是圈不住的,它们向往着大山,渴望着围猎战斗。 如果长期让它们不上山,它们会憋屈,会冲着大山的方向嗷,这在打围行里叫嗷山。 “你瞅瞅!”赵有财回身又扒拉赵军一下,道:“虎子这样的,都知道上山。” 听他这话,赵军猛地回头看向了青老虎。 此时那老狗还是静静地站在狗窝前,浑身皮毛松松垮垮,浑身上下确实没有精气神。 赵军忽然想不明白了,这狗瘦有情可原,这狗就算回生也是有情可原,毕竟大半年、将近一年没上山打猎,没有肉吃就会瘦,见仗少了就会回生。 可这狗,这大半是怎么过来的? 曾经的大头狗,不可能甘心老死在狗窝里,越厉害的狗越有脾气,它不可能不嗷山。 但这狗,它平常都不叫。 从赵军见到这狗,这狗就叫过两声。 赵军没跟赵有财一起出去,他自己快步走到青老虎面前。 当走近时,赵军对上青老虎那双黑亮、黑亮的眼睛。 从那双眼睛里,赵军看到了一种特殊的感情色彩,赵军描述不出来。但他一直认为,万物都有灵,而狗是最通人性的那个。 “老虎!”赵军平伸出手托住青老虎下巴,指尖连续后弯,轻轻挠着青老虎下巴,问道:“跟我上山呐?” 赵军此言一出,这老狗秒懂。 只见青老虎把头一低,使它的鼻子在赵军手心里一拱,随着它转动脑袋时,身子顺势而起,一双前爪齐齐搭在赵军身上。 这老狗嘴里,仍未发出任何声响。 可此时赵军隐约猜到了原因,他抱住青老虎,摸着它后背道:“你跟我出去,可不能跑丢了啊!” 当赵军说这话时,青老虎耷拉着的尾巴竖起,快速地摇晃着。 这时门外传来汽车鸣笛声,赵军解开青老虎脖子上铁链,青老虎落地时,猛地一晃身,身上松垮皮毛抖动。 “走!”随着赵军一声令下,青老虎跟着赵军就往院外走去。 当一人、一狗从院子里出来时,坐在副驾驶上的赵有财推开车门,指着赵军道:“你特么咋给它领出来了呐?这狗刚到家,你就领着上山,跑丢了咋整啊?” 前天请假欠一章,我接着写,但得晚一点,怕是得两三点钟吧。兄弟们困了就先睡,明早再看 第一千章.老狗戏黑熊 赵有财说的没错,刚到家的狗就是不能往山上领。 尤其是花钱买的狗,如果不好使了可以退,但要是丢了的话,那找谁退呀? 更何况,赵有财到现在还以为这狗是赵军花一百块钱买回来的呢? 赵有财说了一堆,青老虎虽没听懂,但感觉这小老头子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当即就要呲牙。 而在这时,赵军道:“没事儿,爸,这狗认我,不能丢了。” 然后,赵军喊了声“老虎”,青老虎便跟着赵军就往车尾走去。 “这小犊子!”见赵军不听自己的,赵有财怒道:“一天你就嘚瑟吧!” 说完,赵有财用力把车门关上。 此时赵军来在车尾,他把青老虎抱起,李宝玉、林祥顺搭手接过。 “小军!”林祥顺摸着青老虎松垮的皮毛,也担忧地问赵军说:“它昨天才到家,今天就领它上山能行吗?” “不行吧,军?”李大勇也说:“搁我家那仨狗,还跟你爸打过围呢,都没敢领它们。” “没事儿!”大伙的担忧,赵军心里清楚。要是换别的狗,赵军也不会如此,但不知为何,此时赵军相信孙兴旺的承诺,也相信青老虎这条老狗。 赵军翻上后车箱,对众人笑道:“咱人多,咱上山看着点儿它。” 赵军说话时,青龙、黑龙凑了过来,它俩每次跟赵军上山都是这样,必须牢牢占据左右。 被它俩挤,青老虎也没介意,而是安静地趴在一旁。 就在汽车即将启动时,忽听李家院里传出一个声音:“别走,等等我呀!” 众人听声就知道了李如海,看着要往车箱里翻的李如海,李大勇喝问道:“你干哈去?” “捎我一骨碌!”李如海道:“我着急上小卖店。” “啊……”听李如海如此说,李大勇松了口气,道:“那你赶紧上来吧,我还寻思你要跟我们上山呢。” “嘿嘿。”李如海嘿嘿一笑,道:“你们要领我,我也能去。” “你可拉倒吧。”赵军伸手拽了李如海一把,道:“再给你吓尿裤子了,我们还得拢火给你烤。” 赵军此话一出,李如海小脸一垮,众人哈哈大笑。去年李如海偷摸跟在赵军、李宝玉身后上山,被野猪吓尿了裤子。 “大哥!都过去的事儿了,你咋还总说呢?”李如海埋怨赵军道:“好汉不提当年勇。” “你那是耻!”不愧是亲哥,李宝玉替李如海纠正完,还说道:“你说你哈,人家顾洋吓哭尿子了,你满屯子讲究人家。你自己尿裤子,你咋不叭叭了呢?” “哈哈哈……”众人哄笑声中,李如海淡淡地瞥了李宝玉一眼,李宝玉则不甘示弱地横了李如海一眼。 “呼呜……”就在哥俩对峙时,趴在李如海身旁的青老虎忽然抬头冲他呲牙。 “你看看!”李宝玉见状笑道:“狗都要咬你!” “哎?”林祥顺则惊讶地看向青老虎,问道:“这狗不是哑狗啊?” “不是!”李如海瞥了青老虎一眼,随即凑到李大勇身旁,才道:“这狗才缺德呢,一看见我就呲牙。” 李如海说话时,汽车启动,半道将李如海卸在小卖店门口后,汽车出永安屯,直奔解忠的楞场。 一个多小时后,汽车在楞场外停下,留李宝玉在车上看狗,其余众人纷纷下车往楞场里走去。 一进楞场,看到一根根木料沿路自楞堆场排出,赵有财回身瞪了赵军一眼,道:“你一天呐,也不正经上班。” 赵军讪讪一笑,刚要说话就旁边的窝棚门开,邢三、解忠、张援民迎了出来。 昨天李宝玉走的时候,就说要回去搬兵,找赵军来猎这黑熊。为了等赵军,邢三今天没去大皮窝子巡逻,张援民也没上山伐木。 可没想到,赵军了带这么多人来,邢三的窝棚待不下,解忠就张罗让大伙去他的窝棚。 在往把头窝棚走的时候,刚把新棉袄交给邢三的赵军见张援民一瘸一拐的,不禁问道:“大哥,你腿咋的啦?” “这不昨天嘛。”张援民笑道:“你大哥驱逐那黑瞎子的时候,寻思给它来一招狠的,没成想杀敌一万,自损八千!” “啊?”众人闻言大惊,而知道事情的几个人,李宝玉在车上没下来,邢三回他自己窝棚试新棉袄去了,唯有解忠,因为昨天张援民救了楞场,他也不好意思拆穿张援民。 但解忠不说,大伙会问。在众人的逼问下,张援民才苦着脸说:“特么的,我寻思打出溜滑快,没成想一个跟头卡那道上了。” “摔的呀?”赵军问了一句,只见张援民点了头,摸着自己左腿大胯,道:“这一面子都青了。” “哎呦我天。”赵军听得皱眉,道:“那啥……要不我们回来前儿,给你接回家啊?” 昨天,李宝玉跟别人说了解忠楞场闹黑瞎子的事,但张来宝两只小黑熊被害的事,李宝玉只告诉了赵军。 听完李宝玉所说,赵军也怀疑张援民这老小子在山上不老实。 但张援民不承认,解忠、邢三兜说没有,赵军没有证据没法说张援民。正好趁着张援民腿上有伤,赵军就想给他领回去。 “啊,不用,兄弟。”张援民笑道:“这场子现在离不了我。” “这是实话!”解忠由衷感叹道:“得亏张兄弟搁这儿帮我忙活,要不得我呀……真不行。” 张援民闻言一笑,看向赵有财问道:“老叔,你说明年咱林场重新划分伐区,我包个楞场行不行?” 说着,张援民手往解忠那边一比划,道:“我跟解大哥,我俩一家包一个,完了我们两家楞场挨着,互相还能有个照应。” “那有啥不行的?”赵有财抽了口解忠刚给他的迎春烟,感觉这烟不好的赵把头皱眉道:“到时候让你兄弟给你安排就完了呗。” 赵军闻言嘴角一扯,深深地看了张援民。而见赵军用那种眼神看自己,张援民嘿嘿一笑。 一根烟抽完,众人跟张援民、解忠道别,一起从楞场出来,在汇合李宝玉后,将车上猎狗们放下,直奔南山而上。 昨天黑熊奔南山而走,众人一上来就看到了黑熊的脚印。 霎时间,青龙、黑龙、小花、二黑、白龙、青老虎齐出,沿着脚印一路翻山而走。 这四条狗中,青龙、黑龙、小花、青老虎都是头狗,而二黑和白龙,它俩是带溜子的硬帮呛。如果掐着雪地上的脚印往出跟,它俩跟出二三百米不成问题。 至于花龙和黄龙,花龙纯是帮狗,它一路尾随赵军而行。黄龙目前咋样还看不出来,因为头狗不开声没人敢放它。此地毕竟是伐区,来往多有牛马,万一它再带着狗帮来场屠牛之战,那就不光是屠牛炮的事了,赵家帮都得改成屠牛帮。 果然,没跑出三百米,二黑、白龙就在原地转圈了。而青龙、黑龙、小花和青老虎却是翻山过了这条岗,直奔高山大岗而去。 在跑出二里地后,四条狗发现雪地上有滴滴答答的血迹。 它们分散开,四处嗅了两下,青龙、青老虎齐齐仰头,朝天嗅了嗅。 然后,一老一少两条青狗直奔山巅而去。 青龙一动,黑龙、小花紧紧相随,它们仨把青老虎落得很远。 没办法,这狗不但老,又大半年没上山。秋天的时候,身体没活动开,体力没积攒足,冬天上山必然跑不动。 “汪汪汪……”不多时,嗅到空气中黑熊气味的黑龙开声。 黑龙一叫,二黑、白龙如箭打一般蹿出,花龙也离了赵军身旁。 赵军见状把手一挥,李宝玉撒开黄龙,黄龙几纵追上花龙。 有了同伴的花龙不甘示弱,与黄龙比着往山上跑。 猎狗们全都出去了,此时赵军刚要说话,却见身前的赵有财大喝一声:“快走!” 说完,赵有财单手掐枪,大步而行。 被赵有财抢先的赵军没办法,只能跟在后面。 高山顶,一棵红松树下,一头黑熊没老实的趴在树下,它以一个很奇怪的姿势,背靠红松树,肚皮朝外、两条后腿向外分开。 然后,黑熊把嘴探到腿间,慢慢地舔着下面。 昨天张援民抡斧打在黑熊后腰处,钝斧没破开黑熊皮毛,但重击力道透入黑熊体内,伤到了黑熊肾脏。 所以,这黑熊跑着、跑着,下面就滴答着尿血了。 按照黑熊的习性,它就不住地舔。所以,昨天一下午加一个晚上,这黑熊光顾着舔了,也没跑出多远。 当黑龙的叫声随风飘来时,黑熊仰脖往四周张望了一眼。没经历过狗围的它,还不知道这叫声是什么动物发出来的。 直到青龙带着黑龙、小花出现在黑熊面前时,黑熊猛地翻身而起,绕树奔南坡而下。 青龙、黑龙、小花齐齐开声,沿山路往下追。 作为迎头狗,青龙快速超过了黑熊,它从黑熊右侧包抄,自黑熊身前两米处绕向左边。当黑熊向左追赶青龙时,黑龙、小花趁着扑咬黑熊屁股、大腿,迫使黑熊回身。 这战术,还是巅峰赵家狗帮对战黑熊精时自主开发出来的。如今大胖它们不在了,三条小狗也使得有模有样。 只不过,黑龙、小花太过瘦小,它俩对付野猪还行,一个掏后门,一个咬野猪后腿弯,都能阻止野猪逃跑。但黑熊屁股和后腿都不怕咬,黑龙、小花留它不住。 此时二黑、白龙距此尚有一段路程,青龙带着黑龙、小花不停地骚扰,但当黑熊一心想走时,它们仨就拦不住了。 “汪!汪……”忽然,一阵响亮的狗叫声传下,一条老狗呼啸而下。 上山的兔子,下山的狗。 这老狗俯冲而下,浑身松垮的皮毛荡起,好似浑身生翼一般。 若让青老虎追青龙,它追不上。但此时追熊,青老虎顷刻而至。 当它赶到时,青龙正从黑熊头前掠过,引得黑熊向左转身追赶青龙。 黑龙、小花趁机双袭黑熊后路,但它俩咬上去,咬得一嘴都是熊毛。 看到黑熊,青老虎眼睛发亮,它纵身直奔黑熊身后。 这时候,黑龙、小花被黑熊一拖一拽,便双双松口放开了熊毛。 而黑熊也追不上青龙,无奈只能放弃,然后继续赶路。 黑熊放弃了,青龙却不放弃,它再次奔跑追赶黑熊,并再一次从黑熊左侧赶超过去,在黑熊头前划了个弧线直奔黑熊右边。 黑熊见状,仍忍不住去追赶。 就在这时,青老虎瞅准时机往前一窜。恰好黑熊侧身,青老虎落在黑熊短尾下,张嘴就咬住了黑熊左大腿内侧。 东北人管大腿内侧叫大腿里子,老娘们儿掐孩子都往这地方掐。这地方是活肉,掐着疼还掐不坏。 黑熊,即便是百十来斤的小黑熊,它也是遍体长毛。这些长毛,是黑熊最主要的防御。 狗咬黑熊,咬的就是一嘴毛。 但黑熊的大腿里子上,长毛也不长长毛。毕竟这个位置,来回走、来回磨,长长毛不符合自然规律。 “嗷!”青老虎一口咬住黑熊大腿里子,黑熊顿时吃痛,当即弃了青龙,转身扑向青老虎。 此时青老虎身后是冲过来的黑龙和小花,它俩被猛然转身的黑熊吓了一跳,连忙往左右躲闪。 这是配合不默契导致的,它们没想到青老虎一击会让黑熊这么容易就放弃了追赶青龙。 可黑龙、小花身法灵活,黑熊没过来呢,它俩就早早跑开。 但那青老虎真是久疏战阵,当黑熊向它扑来时,青老虎反应、动作都有些迟钝。好在黑熊速度比它还慢,让青老虎能有机会脱身。 当黑熊袭击青老虎的时候,青龙带着绕过来黑龙、小花扑咬黑熊屁股,但咬在嘴里的都是熊毛。 黑熊凶悍地拖着三条小狗前行,青龙它们先坚持不住而松口。 而这时,青龙看到青老虎带着黑熊绕树一转,还不等黑熊转过去,青老虎就已绕到了黑熊身后。 “嗷!”黑熊叫声没有多惨,但它的疼和愤怒都是真的。 黑熊转身就扑,青老虎很容易地把身一拧,直接消失在树后。 黑熊一招扑空,当即掀身而起,一双熊掌提在胸口,张嘴咆哮:“吭……嗷!” 吼叫还没尽兴,黑熊又挨了青老虎一记偷袭。还是绕树而击,一口咬在黑熊大腿里子上。 青老虎不下死口,一咬即松,松口即走。而黑熊背对青老虎,灵活地使用熊掌往身后一掏。 可此时青老虎已走,黑熊这一掌抓空,它紧接着就是一个转身。 但当黑熊转身后,只看见一条青色狗尾消失在树后。 黑熊往前一迈步,那老狗又绕到它身后,张嘴就咬。 “嗷!”黑熊的嗷叫声短促,听不出有多惨,但声音中充满了愤怒。 不过,等它再转身时,青老虎再一次只给它留下一个尾巴尖。 这过程说时迟,那时快。 七八米的距离,青龙、黑龙、小花瞬间即至。可也就是这几秒钟的工夫,黑熊被青老虎用一棵一人合抱粗细的水曲柳树耍得团团转。 黑熊如此频繁地反复转身,使得青龙、黑龙、小花不敢上前,它们游走在外围,看着自己前辈戏耍黑熊。 二黑、白龙将至,与此同时赵有财带着众人登上岗尖。 赵有财侧耳一听,顿时眼睛一亮,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赵军,说道:“定死窝了?” 众人纷纷侧耳倾听,只听狗叫声确实只从那一个方向传来。 第一千零一章.有财神枪 误伤花龙 众人站在岗尖子上,听山下狗叫自一处传来,不免都有些惊讶。 黑熊虽然速度不如野猪,但同等体重下,黑熊对狗的威胁可比野猪大多了。 要是其它季节还好,不喜恋战的黑熊喜欢上树,这样能定住死窝。 可眼下是冬季,冬天的黑熊几乎不上树。 这里说几乎,是因为小黑熊会上树。就像去年邢智勇请赵军、李宝玉赴永福猎熊的那一次。 那一大、一小两只熊被花小、大黄冲散,大熊逃之夭夭,小黑熊被花小、大黄撕咬得承受不住便上了树。 而大黑熊在冬天,一般是不上树的。 这是野兽的习性,轻易不会改变。 此时听狗叫聚于一处,众人诧异之余,在赵有财的带领下急匆匆地往下跑。 与此同时,二黑、白龙已赶到战场。 之前,青老虎借一棵水曲柳树,在半分钟之内耍得黑熊团团转。 也正因黑熊的连续转身,青龙、黑龙、小花没机会从后面偷袭它。 此时援兵赶至,青龙、黑龙、小花士气大振! 狗可以仗人势,也可以仗狗势。 五条狗向黑熊围来,而此刻的黑熊已被青老虎绕懵了。 眼看五条狗向自己压来,黑熊背靠水曲柳树将身一掀,如人般立起,并把一双熊掌提于胸口月牙形白带处。 “吭……”黑熊张口咆哮,熊头微晃,一双乌溜溜的小眼睛乱摆。 “汪汪汪……”当压到黑熊身前三米处时,青龙五狗没再上前,而是稳住阵脚,仰头朝黑熊吼叫着。 狗叫声连成一串,吸引黄龙、花龙飞快来援。 “吭……吭……”熊与狗之间,最先按耐不住的是黑熊,它一双脚掌走鸭子步向前,步步之间身体左右摇晃。 “汪汪汪……”狗叫声急促起来,青龙等狗纷纷侧身准备躲闪。 而在此时,水曲柳树后闪出青老虎。这老狗抓住机会往前一蹿,下口刁钻地撕扯了一下黑熊的大腿里子。 “嗷!”黑熊右边熊掌往身后一掏,青老虎抽身退到树前。 眼看黑熊没转身,青老虎也没绕树躲闪,而是在黑熊收回熊掌后,近身又是一口。 “嗷!”黑熊吃痛,右掌再往后一掏,青老虎再退至树前。 黑熊上半身往下一落,两只熊掌着地的一瞬间,拧身徘坡就往林中跑。 “汪汪汪……”狗帮咆哮着追杀黑熊,尤其是二黑和白龙,让它俩掐踪不行,但黑熊就在眼前,两条猛犬断然不会叫它跑了。 这两条狗还是迎头狗,几纵就追上了黑熊,二黑在左、白龙在右,双双赶超黑熊,并如之前的青龙一样,在黑熊身前两米处包抄引诱黑熊。 之前是青龙独自拦截,黑熊尚且知道往哪边追。可眼下,二黑在黑熊面前划圈向右,白龙在黑熊前面划圈向左,黑熊看着一左一右两条狗顿时懵了,它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边追了。 而就此时,青龙自左向右于黑熊前面划圈跑过,黑熊怒吼一声,拧身追赶青龙。 青龙还是老战术,在划了个圈后,带着黑熊往后跑。 黑熊随着青龙一侧身,一头就扎进了其它猎狗设下的包围圈中。 看着向自己扑来的猎狗,黑熊一双熊掌左拍右抓,在逼退了黄龙、花龙、二黑后,被白龙、黑龙、小花咬住了后屁股上的毛。 黑熊脊背微弓,两只后掌发力,纵身往半空一起,瞬间旋出三四米远。 当黑熊起在半空时,那三条狗就拽不住了,任粗长坚韧的熊毛自犬牙中拽脱。 黑熊落地,青龙、二黑、黄龙、花龙一起拦在它面前。 黑熊刚要往前冲,青老虎自旁边那棵棹树后蹿出,只一口就咬得黑熊转身便扑。 黑熊转身,青老虎也转身;黑熊扑下,青老虎却已闪在树后。 黑熊一招扑空,黑龙、白龙、小花代替了青老虎出现在它面前。 黑熊视力不好,但它的嗅觉比狗灵敏得多,它能清晰地分辨出来这几条狗,也能嗅出那咬熊最疼的狗此时藏在树后。 “汪汪……”七条狗结成阵势,成一半圆向黑熊迎面压来。 此时黑熊心中怒火稍退,反而感觉有些憋屈。恰好青老虎看黑熊没有动作,再一次从树后绕出。 可还没等它到黑熊近前,黑熊便转身向它扑来。 青老虎急忙转身绕树而走,黑熊追赶到树前时,回头一看,就见青龙等狗已欺近自己两米之内。 “吭……嗷!”黑熊张口呲牙,熊吼声刚起,青老虎又从树后蹿出咬它一口。 黑熊转身,青老虎退,青龙等狗再次向黑熊逼近。一条条猎狗怒视黑熊,张口发出声声咆哮。一道道白气自这些狗口中发出,并伴有口水迸溅。 再一次被青老虎戏耍的黑熊看着眼前的大棹树,当即做出了一个违背常理的决定。 只见它将身一挺,一双前掌往树干上一搭,一只蹬上树干,另一只后掌蹬地,当即就要上树! 黑熊的这一招虽违背常理,但青龙它们太熟悉了。正好此时它们距离黑熊也就一米多远,青龙、黑龙、白龙、二黑、小花一拥而上,咬屁股的咬屁股,咬腿的咬腿,瞬间扯住了黑熊。 “汪!汪!”花龙、黄龙见状,纷纷过来参战。 “吭……吭……”此时黑熊屁股离地将近一米,两条后腿,一条蹬在树上,一条想往树干上蹬,可却被二黑、白龙死死扯住。 这两条大狗加一起,体重超过了二百斤,它俩四肢蹬地,就如挂野猪钳子一样,死死咬住黑熊那条腿。 黑熊这条腿蹬不上树,它就没法往上爬。 与此同时,青龙、黑龙、小花掀起身来扶着树,张嘴咬着黑熊屁股,几乎都是吊在了黑熊身上。 至于黄龙和花龙,它俩今天的表现也都不错。 山里长大的黄龙,在跟赵军之前没猎过熊。而跟了赵军以后,吃了不少熊肉的黄龙开始认熊。这两仗跟着打顺风仗,使得黄龙愈发凶猛。 这狗踩着树腿子往上爬,专咬黑熊大腿处。 而花龙,它则咬着黑熊蹬树的小腿,凶狠地晃身撕扯着。 猎狗,打胜不打败。 猎狗从来不怕受伤,只要能打胜仗,它们就是越战越勇。 前天那一仗,花龙被黑瞎子砸了一下,多少有些怀恨在心。今天再战黑熊,已经开始认猎物的花龙表现出来悍勇着实令人惊讶。 说时迟,那时快。 青老虎也就一个绕树的工夫,回来就递不上口了,它的这些后辈根本没给它留下咬熊的空当。 眼前都是狗,挤不进去的青老虎站在外围,头尾齐齐往高一翘,摇着尾巴的同时张口发声:“汪!汪!汪……” 别看着老狗骨瘦如柴,但叫声极为洪亮,且中气十足! 这叫声,仿佛是助威,青龙等狗听到声音,更凶悍地撕扯着黑熊。 而实际上,青老虎是在叫人。这老狗没忘了自己是跟人出来的,而眼前这种黑熊上树的场面,它见过的太多了。 其实,这只黑熊不能算是上树,它是想上没上去。此时被猎狗们拽住,黑熊思维简单地开始与猎狗们较劲。 黑熊一心往树上爬,猎狗们却想把它往下拽。此时如果大胖、三胖它们还在的话,赵家狗帮一定能把这只黑熊从树上拽下来。 可现如今,熊狗之间形成了僵持的局面。 此时赵军、赵有财、李宝玉、解臣正往这边奔走,不是人不想快,是根本快不起来。 今年永安林区的雪还算小,但也都没过了脚脖,在雪地上奔跑很是吃力。 李大勇、林祥顺、周建军三人平常不锻炼,此时难免落在后面。 而赵军、解臣这半年都没闲着,李宝玉则是天赋异禀。 至于赵有财嘛,可能是心气足,赵把头单手持枪,行动敏捷。虽比不上李宝玉,但也不弱赵军和解臣。 这时,群狗撕咬着黑熊,从它们口中发出的叫声杂乱。而青老虎那洪亮的叫声,一声接一声,一声是一声,让人听得十分清楚。 “哎?”赵有财忽然叫住众人,歪头听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对赵军等人说道:“狗叫声发空,黑瞎子上树了?” 这几个人,包括现在的解臣也算得上有经验了,赵有财一说,他们也都察觉出来。 “不对!”赵有财皱着的眉头舒展,大叫一声:“快走!” 说完,四人快步向狗叫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如果黑瞎子上树的话,人完全可以不用着急,就地吃顿饭都赶趟。 可此时,一只狗空叫,一群狗乱咬,这是发生了什么? 赵有财猜不到,因为上山打围的过程中,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而意外,就代表着危险。 四人都怕猎狗有失,拼命往阵前赶。 李宝玉先到一步,但他手里没枪。不过,赵军、赵有财、解臣也没落后太多。 当三人赶到时,在距离那棹树十来米远处停下,赵军抬眼观察战况,并迅速地调整气息。 枪打一口气,气息不稳,打枪必然不会稳。 可就在这时,赵军就听身旁一声枪响。 “嘭!” 赵有财开枪了! 这可把赵军吓了一跳,他刚才看了一眼就知这黑熊不是很好打。 他们是居高临下,打的时候枪口须得往下压,可七条狗都坠在黑熊下面,往下压还容易伤狗。 所以,赵军就想再往前走走。而且眼前这种战况,走到距离战场七八米再开枪更稳妥。 可没想到,还没等他有动作,赵有财那边直接磕了一枪。 这一枪,直接从黑熊后背打了进去。 子弹打穿了黑熊身体,射出的部位在黑熊锁骨左侧,打围人管这个位置叫蹬坑子。 这颗子弹打穿黑熊身体,打在棹树上时,所剩力道不多。但冬天树干被冻住,由于树干有水分,导致这树干冻了以后邦邦硬。 子弹打在树上后一个反弹,角度刁钻地钻进了花龙屁股里。 此非有财之过,一百次难有一次的劫难让花龙摊上了。还好那子弹力道所剩无几,入肉不深就好像镶在花龙屁股上一样。 “嗷……”虽然屁股上都是活肉,伤势也不重,但花龙还是惨叫一声,松开黑熊急往左侧奔逃。 “爸,你打着狗啦!”赵军大喊道:“宝玉、小弟,快救花龙!” 喊完以后,赵军深吸一口气,当即端枪上脸。 而此时的赵有财,心中毫无波动,不管是狗叫还是儿子吼,赵有财都置若罔闻,此时他眼中只有那头黑熊。 挨了一枪的黑熊仰面从树上落下,而听到枪声的猎狗们疯了一样扑向黑熊。 “吭……”黑熊就地一滚,猎狗们哪像它那样皮糙肉厚,纷纷被黑熊甩开。 起身的黑熊,直扑赵军、赵有财。 身中一枪的黑熊红了眼,赵家狗帮也急了眼,一心护主的它们勇敢地去咬黑熊。 在树上的时候,狗能拽住这只黑熊。可在山坡上,狗就拽不住了。 随着黑熊向赵军、赵有财奔袭,一条条狗被黑熊从身上拖开。 此时赵军、赵有财双枪瞄住黑熊,但因为黑熊身后全是狗,父子俩谁也没开枪。 而在黑熊冲到父子二人十米之内时,本就捕捉住机会的赵有财刚要扣动扳机,却见那黑熊一声嗷叫,猛地将身一掀。 “嘭!嘭!” 赵有财快速连开两枪,然后他自枪星中看到黑熊两腿之间,只有那一条老狗。 赵有财不知道青老虎做了什么,但他知道定是这老狗迫使黑熊放弃攻击人,并且将身掀起空门大开,给了自己一个打枪的绝佳机会。 “好狗!” “嘭!” 随着赵有财一声夸赞,赵军一枪打出。但当他这颗子弹出膛时,黑熊已然往后栽倒。 “哼!”赵有财轻哼一声,提枪直奔黑熊倒下处走去。 “爸!”赵军急喊一声,道:“你别过去!” 喊完,赵军端枪紧紧追上赵有财,然后一把拉住赵有财胳膊,道:“那黑瞎子万一拱哧、拱哧起来呢?” 不是赵军胆小,像这样的事在打围行里发生的太多了。 赵有财被赵军扯得一踉跄,转头没好气地说道:“拱哧什么,我两枪都打它白带上了。” 黑熊有两个弱点,一是脑袋,二是心脏。而黑熊心脏,就在胸前那月牙形的白带后。 “嗯?”赵军微微一怔,看着赵有财走向黑熊躺倒处。在那里,七条猎狗扑在黑熊身上凶狠地撕咬着。 (本章完) 第一千零二章.赵有财又变卦了 赵军只往狗帮那边看了一眼,就转头看向了花龙跑走的方向。 “哥哥!”正好李宝玉、解臣带着花龙归来,看到赵军看着自己,花龙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晃着尾巴捣腾着小碎步来到赵军身前。 赵军急忙蹲下抱住花龙,手自花龙脖子往其脊背上摸,同时口中发问:“伤着哪儿了?” 花龙自然是没法回答,解臣替它说道:“我赵叔开枪,子弹打花龙屁股蛋子上了。” “说啥呢?”听解臣之言,赵有财猛然回头,道:“我不可能打着狗!” 赵军搬过花龙,见其屁股蛋上糊住了药面,旁边又有李宝玉递来子弹。 然后,赵军、李宝玉、解臣、花龙,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赵有财。 赵有财微微一怔,回头看了眼倒地的黑熊,随即向黑熊之前攀爬的树上看去。 只看了一眼,赵有财转过身,没好气地道:“看我干啥呀?” 说着,赵有财抬手往那棵棹树上一指,道:“子弹磕透黑瞎子,打树上崩着它的。” “啊……”听赵有财如此说,赵军咔吧下眼睛,又拿过子弹看了一眼。 这事,确实不能怪赵有财,赵有财能控制住子弹出膛不打狗,但却管不了反弹的子弹。 这时赵军不吱声,赵有财倒来劲了,他回身指着赵军道:“我那前儿打枪呢,你搁旁边叫唤撒欢儿的,得亏我没分心,要不黑瞎子就得收拾狗!” 听赵有财此言,赵军抿了抿嘴唇更不吱声了。 在赵有财一枪撂翻黑熊,花龙嗷叫着远跑之后,赵军曾喊过赵有财一声。那时候,如果因为赵军这声喊使赵有财分了心,转身的黑熊必要伤狗。 因为枪声一响,再能戏耍黑熊的狗也不会躲了。 “汪!汪!汪……”就在赵军尴尬时,一阵狗叫声自赵有财身后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前半个身子都卧于黑熊身上的青老虎,一双前爪摁着黑熊尸体,同时把头高高昂起,尾巴在身后晃荡着。 看到青老虎,赵有财眼前一亮。而此时,青老虎自黑熊身上跃起,飞快地向赵军跑来。 奔跑中的青老虎,身上长毛随风而起、松皮颤动,好似身外环着一团青云。 跑到赵军面前,青老虎四爪一并,速度瞬间降了下来。然后,这老狗猛地一转身,直向山下狂奔。 “唉呀!”解臣大叫一声:“军哥,那狗要跑啊!” “汪汪汪……”解臣说话时,花龙连叫数声,离了赵军身旁,随着青老虎跑了出去。 但这时,赵军、赵有财、李宝玉都没着急,他们养狗多年,所以他们看得出来,青老虎不是乱跑,它也不是又嗅到猎物的气味,而是兴奋! 听到青老虎、花龙的叫声,围着黑熊撕咬的其它猎狗纷纷抬头向青老虎消失的方向望去。 “汪!汪!汪!汪……”山下,一声声洪亮的狗叫在沟塘下回荡。 人有人言,兽有兽语。 青龙等狗纷纷发出叫声回应,然后就听狗叫声越来越近,先是花龙跑入众人视线之内,这狗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看。 紧接着,青老虎踏雪上山。花龙感觉有趣,想与这老狗嬉戏,便在半路拦截,可却被青老虎撞了个跟头。 眼看青老虎奔自己这边来,赵有财慌忙把枪往肩头一挎,然后双手拍在一起,冲青老虎喊道:“来!来!” 一阵寒风自赵有财身旁掠过,青老虎冲到赵军身前,它围着赵军翻脚、蹬腿带撩掌,兴奋的样子让人看了以后都会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高兴啦?”赵军伸手摸向青老虎,青老虎低头把脑门往赵军手里一怼,然后脑袋、鼻子、嘴、下巴连续不断地往赵军手心里蹭。 这老狗跟自己的时间不长,但赵军已经看出来了,青老虎与人亲近的方式就用它的头来蹭人的手。 赵军任由青老虎蹭着,而此时李大勇、林祥顺、周建军一起赶到。 “大哥!”李大勇往下一看,见猎狗们围着黑熊张大嘴巴、伸着舌头喘着粗气,于是便向赵有财问道:“你磕下来的?” “嗯!”赵有财下巴微微往起一扬,随手向围在青老虎身旁的赵军、李宝玉、解臣一摆,道:“狗不咬了,你们就过去把膛开了,给胆摘出来。” “爸!”赵军闻言,看向赵有财问道:“咱们今天人也多,要不就手给这黑瞎子扒了,完了把肉往回一背。” 这黑熊拖回家,王美兰她们也是扒,到时候还得往屋里整。莫不如趁现在热乎,就把黑熊皮扒了,剔出肉装麻袋。 “那也行!”赵有财点了下头,道:“那你们扒吧,我得歇一会儿抽颗烟。” 听赵有财如此说,赵军并无任何异议。在这场围猎中赵有财是打枪的炮手,他已击毙了黑熊,那么其余的脏活、累活都不应该再由他来干了。 “二叔,那你歇着吧。”林祥顺从兜里掏出一把一捺长的小刀,对赵有财说:“我去跟他们开膛。” “我也去!”李大勇同样掏出一把剥皮刀,并跟林祥顺道:“我扒黑瞎子、野猪皮都厉害。” 这话不假,以前李大勇跟赵有财上山的时候,他就相当于是赵军身旁的李宝玉,干的都是脏活、累活。 熟能生巧嘛。 “爸!”周建军向赵有财伸手,并有些兴奋地说:“把你那刀给我使使。” 周建军没干过这个,纯是感觉好玩儿。 而此时,赵有财一把拉住周建军伸出的手,并将其拽到一旁,小声说道:“建军。” “爸!”周建军眼睛一亮,以为赵有财要把钱还给他呢。 临出门的时候,赵有财决定放弃青老虎,但在上山的途中人多眼杂,赵有财只找机会跟周建军小声叨咕一声,说让赵军明天就把狗退了,而跟周建军手里拿的的钱等找机会给他。 这时候的周建军才高兴了没两秒,就见赵有财随手指了一下那跟着赵军奔黑熊尸体而去的青老虎,道:“建军,那狗不能给送回去了。” “啊?”周建军闻言一怔,伸向赵有财的手一颤,道:“爸,那钱咋整啊?” “钱呐!”赵有财下意识地一摸自己裤腰带,说道:“钱……按咱爷俩昨天说的,算你入股了。” “算我……”周建军有些懵,连眨了两下眼睛都没回过神来。 他心里无比的后悔,后悔自己错信了赵有财。但不是因为买狗,也不是因为钱。 周建军兜里是没多少钱,但他不是个小心眼的人。这钱别说借赵有财了,就算给赵有财都行。 但问题是,他被赵有财晃了一下,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 如果按一开始的说法,买狗的一百块钱由他出五十,或者是赵有财借的,那周建军昨晚上直接就跟赵春坦白了。 而赵春要听说这钱是到了赵有财的手,她必然不会怪周建军。周建军要带她和孩子回家,哪怕赵春不太情愿,但也会有个商量。 可昨晚赵有财说要退钱,周建军就有了些许不该有的小心思,然后硬扛下了赵春的怒火。 结果现在赵有财又变卦了,周建军才发现自己亏大了。五十块钱没攒下,还给媳妇惹生气了。今天媳妇、孩子不跟自己回家,那么接下来的一个礼拜,自己老娘都不带给自己好脸色的。 周建军张了张嘴,埋怨的话没能说出口。忽然,周建军觉得手上一沉,他低头一看只见手里多了一把小刀。 “去吧。”赵有财冲周建军一挥手,道:“跟他们扒皮去吧。” 周建军:“……” 此时周建军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让老丈人给坑了。 为啥说“又”呢? 上一次是赵有财到他家住,给周建军画了一张大饼,说是一定能给那土豹子打下来。然后,他们爷俩一共买了三只羊,头两只小羊都是周建军掏的钱,后一只大母羊里也有周建军少许股份。 “爸,跟我姐夫唠啥呢?”这时,赵军手捻着已装袋的黑熊胆向赵有财走来。 平常这胆都是揣在赵军怀里,但这次不行了。 “没唠啥。”赵有财敷衍一句,随手接过熊胆,解开棉袄扣子把熊胆往里一揣。 然后,赵有财叫住了要走的赵军,道:“那狗,你别给人退了哈?” “啊?”赵军心中一动,就知赵有财说的是青老虎,当即笑道:“不退啦?” “不退了!”赵有财大手一挥,道:“你不用管了,等晚上回家,我就把钱给你妈了。” “不是……”赵军刚要告诉赵有财那狗他没花钱,却见赵有财指着他身后喊道:“你们等着,我过去喂狗。” 说完,赵有财把烟往嘴里一塞,小跑着赶了过去。 等到近前,赵有财接过李大勇递给他的肉条。而这时,向来与他最亲近的二黑凑了过来。 “不行,不行。”赵有财右手捏着肉条,左手伸掌一挡二黑,道:“咱得有规矩。” 见赵有财阻拦,二黑也不强要,往赵有财身旁一坐,大尾巴在雪地上晃荡着。 “来,青龙!”赵有财招呼一声青龙,青龙转头看了眼赵军,但见赵军没有动作,它便挪到了赵有财身前。 一般人喂的东西,青龙都不吃。但赵有财是家人,平常有时候也喂它。 喂了青龙两条肉,赵有财又喂给黑龙两条。而当他举着肉条看向青老虎时,脸上已堆满了笑容。 “老虎啊,来!”赵有财笑呵地喊了一声,青老虎倒是没有青龙、小熊那样的毛病,直接凑到赵有财近前,歪脖把肉接了过来。 “大哥!”这时,李大勇又给赵有财递来一条肉,并问道:“你不说这狗不行吗?” “谁说的?”赵有财接过肉条,笑着对众人道:“买这狗可是掏上了!” 说完这句,赵有财稍微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顶枪上的黑瞎子,都能让它给拽回头了!” “啥?”众人闻言大惊,就连赵军也瞪大眼睛看向了青老虎。 黑熊顶枪上的时候,身后有八条狗拽它,它硬拖着这些狗也得奔那开枪的人冲。 “二叔,真的假的?”林祥顺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赵有财把肉条塞给青老虎,当青老虎低头吃肉时,赵有财满是油的手向青老虎脑袋上摸去。 赵有财的手还没落在狗头上,青老虎便转头躲过。 摸空的赵有财并没在意,而是对众人道:“我瞅真亮的!它给那黑瞎子拽一翻身,黑瞎子露给我个大面儿。” 说到此处,赵有财左手摸上自己胸口,道:“要不还打不着白带呢。” “哎呦我的妈呀!”林祥顺闻言,拿着一条肉起身,过来递给青老虎,然后他惊讶地看着这老狗,说道:“不说这狗是哑狗吗?” “谁说的?”赵有财把烟头往雪地上一丢,脚捻灭烟头的同时说道:“这狗叫唤声还响呐!” “啊……”众人面面相觑,心想你之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 “这狗是通人性。”解臣想着不让长辈太尴尬,替赵有财说话,道:“我们上那人家的时候,这狗看我们进院都不咬。等我们进屋前儿,它才叫唤两声。完了它那邻居说的,这狗不乱叫,叫这两声就是通知屋里头,告诉说有人进去了。” “啊!”李宝玉眼前一亮,配合地道:“是不是我们昨天一回来,它就知道我们是自家人呐,完了就不叫唤了?” “你可拉倒吧。”李宝玉话音刚落,给赵有财递来五条肉的林祥顺笑道:“它刚到家,家里都是味儿,它还没闻明白呢,上哪儿认识咱们去?” 林祥顺把李宝玉问的一愣,然后他又问赵军说:“小军,这狗瘦这样,得多长时间没上山了。” “哎呀……”赵军想了下,说道:“孙兴旺说的,他开春打枪把手给崩了,完了再就没上过山。” “哎呦!”林祥顺摸了把青老虎背上的毛,惊讶地道:“这狗就搁家圈着啦?” “那是呗,要不能瘦这样么。”赵有财接了一句,他看林祥顺摸了青老虎,赵有财便再次伸手去摸青老虎的脑袋,但那老狗一躲,赵有财又摸了个空。 “这狗能不能是憋出病来了?”这次插话的周建军,他说道:“我听春儿说的,上山的狗搁家待不住,不上山能憋死。” “嗯呐!”李大勇塞了条肉给自家小花,接话茬说道:“就你们屯子,以前那个老蒋炮,他让黑瞎子踢蹬了。完了他家剩个母狗子是咋的呢?老蒋炮死那天,那狗子在家奶崽子就没跟着去。后来那母狗子奶崽子过时间了,它不上山就天天嚎。” “哎呦!”听李大勇说完,赵有财惊呼一声,道:“我才特么反应过来呀!” “咋的了?”身旁人问他,就听赵有财说:“老蒋炮跟黄老尿他们两家是亲戚,后来那母狗子让黄老尿牵去了吧?” “是呗。”这个话题小辈人接不上,李大勇应了一句后,赵有财紧接着便道:“咱家小熊能不能跟那母狗子有关系呀?” “唉呀!”李大勇咔吧下眼睛,道:“也备不住啊!” “我瞅这狗不像憋的。”这时,林祥顺没管什么母狗子,而是摸着青老虎脖子道:“它要憋完了,它还能打围吗?” 说着,林祥顺从解臣手里接过条肉,塞进青老虎嘴里后,对众人说:“像我二叔说的,这狗活儿先是也嘎嘎的呀。” “这狗啊……”赵军看着那歪头吃肉的青老虎,道:“我感觉它是年头多了通人性,它是净意儿不叫唤。” “嗯?”众人闻言都好奇地看向赵军,赵军说的净意是故意的意思。 赵军继续道:“它要嚎山,孙兴旺不可能留着它,早就得张罗卖狗了,还能等这么长时间么?我估计呀,是它嚎山的时候,孙兴旺不跟它说啥了,它就不叫唤了。” 赵军的这个推测来自于楚安民,楚安民曾跟赵军讲过,他家以前有个狗,在搬家的时候听主人说不能带它,那狗绝食而死。 赵军这话,有些人相信,有些人将信将疑。周建军凑到青老虎近前,看着那骨瘦如柴、皮毛松垮的老狗,怀疑地道:“这狗能这么通人性?” “那你寻思啥呢……”赵有财刚接话并想伸手再摸青老虎时,却听赵军喊道:“唉呀!我老舅呐?” 今天上山的人也是多,大伙七嘴八舌的,赵军也就忽略了。 而此时,他忽然意识到王强不见了。 “他丢不了。”李大勇笑道:“那前儿狗开声了,你们搁前边跑,他跟我们搁一起来了。后来可能是狗叫唤惊的呀,有狍子从西山沟塘子底下起来,他说咱这边用不上他,他就撵狍子去了。” “啊……”听李大勇这么说,赵军就放心了。王强是跑山的老手,丢是肯定丢不了。 可就在这时,一声枪响在远处响起于山间回荡。 “嘭!” 众人纷纷寻找枪响传来的方向,青龙等人纷纷动身,但枪声传来的方向较远,青龙它们跑出几步就了停下来。 “嘭!” 又是一枪! “嘭!” “嘭!” “嘭!” 每隔五秒就有一枪! 此时众人全都起身,齐刷刷望着一个方向。 而大概过了十秒,又是一声枪响。 “这是招唤人呢!”赵有财当机立断,从肩上摘下半自动步枪,拨开保险后朝着枪声传来方向的天空扣动扳机。 “嘭!” “嘭!” 赵有财一枪过后,那边紧接着响起一枪。 “是强子!” 赵有财掐枪在手,对李大勇道:“大勇,你们你别扒了,给这黑瞎子往下拽,我领狗过去看看!” 说完,赵有财提枪就走。 赵有财走,二黑急忙迈步跟上,而其它的狗却是纹丝不动。 这时候的赵军见赵有财回头瞪了自己一眼,忙冲着赵有财背影喊道:“爸呀,我也跟你去!” 说着,赵军背枪追赶赵有财。他这一动,青龙等六狗才纷纷动身。黄龙也想去,但被李宝玉使绳扣套住。 赵军、赵有财父子俩带着七条狗匆匆赶路,爷俩下坡穿沟塘上对面岗,一路抓着岗梁往上走。 忽然前头的青龙、黑龙停了下来,而赵军、赵有财身旁的其它狗也纷纷跑向前头。 紧接着青龙叫了几声,朝前奔跑过去,其它狗除了青老虎都往前跑去。 赵军、赵有财没有着急,因为他们从狗身上看出,前头来的不是猎物而是人,并且是熟人。 “强子!”赵有财大喊一声,就听上头林间有人应道:“姐夫!” 赵军、赵有财对视一眼,二人加快脚步向上,等与王强汇合时,只见王强满脸煞白。 “姐夫!小军!”王强吼道:“快跟我走!” 第一千零六章.科学无法解释的偏方 半夜时分,赵军睡得迷迷糊糊,起来摸下赵有财额头,再回手摸自己脑门。 这是对比着看对方是否发烧,但当手触碰到自己额头时,赵军从迷糊中清醒过来,不用对比、不用试探,自己亲爹就是发烧了,而且温度还不低。 赵军慌忙拽过盖在被窝下面的棉袄,往自己肩上一披,又拿过棉裤蹬上便下了地。 赵军双脚踩在棉鞋上,转身朝着炕里,双手扶着炕沿边,使劲地把脚往鞋里蹬。 这时,旁边枕头上赵有财嘴里又是嘀哩嘟噜的一大堆。 赵军把手轻轻贴在赵有财脸上,感觉赵有财脸颊同样发烫。 赵军突然想起来来,白天在山上时,李宝玉曾追来管自己要去痛片,说是赵有财有些不舒服。 当时赵军记在了心里,但把李大拐接下山去,一帮人心里就揣进了一件事。 等到永胜把事情安排好后,赵军从屯里出来的时候,看到赵有财在屯口忙活。 那时候,赵军想起来赵有财吃药的事,但看赵有财状态不错,赵军就以为吃药顶过去了。 “爸呀。”赵军凑到赵有财耳旁,轻轻唤了一声。赵军想把赵有财叫起来,然后给他喂点药吃。 此时的赵有财,难受得很。整个人处于似睡非睡、半梦半醒之间,隐隐约约听到耳边传来赵军的声音,赵有财嘴唇微动,喃喃道:“小犊子。” 赵军:“……” 这就是亲爹,要不赵军非拿枕头捂死他不可。 赵军嘴角一扯,转身走到靠墙的桌前,打开抽屉从中取出一联白药片。 这个药片比去痛片大一圈,是赵军和王美兰去稻花县卖熊胆时,在药店柜台上买的安乃近片。 这药是专门退烧的,但这年头人都皮实,就连小孩子天天在外头跑也少有感冒发烧的。所以这药买回来以后,还没人吃过呢。 赵军撕出一片药,又拿过桌上的暖壶往缸子里倒水。 正好缸子里剩了些凉开水,赵军往里兑了些热水后,端起来使嘴唇抿了一下。 感觉水温正好,赵军一手端着缸子,一手拿着药片来到炕沿边,侧身坐在赵有财枕头旁,微微低身使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赵有财的肩膀,连着低声唤道:“爸,爸,起来吃片儿药。” “啊……小犊……”赵有财皱眉咧嘴,眯着小眼睛避过灯光,看是赵军才改口道:“儿砸。” 赵军也不跟他一样,先把药片塞进赵有财嘴里,然后用空出的手将其扶起。 “啥呀?”赵有财嘴里叼着药片,眯着眼睛含糊不清地问了赵军一句。 “药。”赵军把缸子送到赵有财嘴边,道:“爸你发烧了。” “啊!”赵有财这时候精神了一些,喝了两口水把药送下,才道:“闪着汗了。” “爸。”赵军扶赵有财躺下,把被子给他盖上,并把被角掖好,然后问道:“你是不是今天吓着了?” “嗯?你……”刚闭上眼睛的赵有财睁眼看向赵军,道:“伱放屁。” 赵军:“……” 赵军可不是跟他爹开玩笑,更不是笑话赵有财,他只想知道赵有财是怎么闪着汗的。 像他和赵有财这种打大围的人,任何脏东西也近不了他们的身。可他们山上遇到危险,受惊出汗着凉和正常的感冒不一样。 就像小诸葛初出茅庐丢油锯那次,赵军猎熊被吓到了,回来睡了一宿就发烧。 所以,赵军要问清楚赵有财到底是咋的了。 都说死要面子活受罪,而赵把头恰恰就是个死要面子的人。 骂了赵军一句后,赵有财缓缓闭上双眼,没好气地说道:“我打猎的时候,还特么没有你呢?我能让吓着。” “不是吓着。”赵军皱眉说道:“我问你是不是吓完了闪着汗了?” “别特么磨叽。”赵有财把身一转,背对着赵军道:“赶紧关灯睡觉。” 可他面向那边,正是赵军被窝所在。 见此犟种,赵军无奈地一撇嘴,脱衣上炕关灯后,他钻进被窝躺下。 可躺下以后的赵军并没睡着,他闭眼眯了一会儿后,悄悄地伸手在赵有财脸上摸了一把。 “呃嗯……”赵有财吭叽一声,赵军把手抽了回来。 赵有财的烧一点也没退,这就让赵军无法安心入睡。 又过了十几分钟,距离赵有财吃药差不多过去半个小时了,赵军又把手从被窝里伸出,在赵有财额头上摸了一下。 安乃近的药效很好,从吃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按理说应该起作用了,可赵有财的烧仍然未退。 “唉!”赵军轻叹一声,没办法只能继续等待、观察。 又过了半个小时,期间赵军数次查看赵有财情况,见其高烧始终不退,赵军不免有些着急。 他直接从被窝里坐起,先把自己的棉袄拿过来穿上,然后又把赵有财的棉袄拽了过来。 这是王美兰新给做的小棉袄,赵军一手拎着棉袄领子,一手从里侧伸进袖子里,等抓住袖口后把衣服袖子往里翻。 就这样,赵军三下五除二地把棉袄翻了个面,棉袄的外面冲里、里面朝外。 然后,赵军再次把赵有财招呼醒。 “啊嗯……”这回的赵有财也不喊小犊子了,嘴里哼哼唧唧地说不出话。 赵军让赵有财靠在自己身上,把棉袄给赵有财反穿上,然后才将其送回被窝。 这世间,有许多事是科学无法解释的。其中,有些偏方亦是如此。 就像眼睛里长针眼了,只需取根红线缠在中指上,用不上十分钟,那针眼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要是因为受惊出汗,再因出汗而着凉导致的高烧不退,当服药无效时,可将衣服反穿。 这种事,着实没什么科学依据,但十分钟后,赵有财惊人的退烧了。 在用手背试过赵有财额头上温度后,赵军暗暗松了一口气。然后他又观察了一会儿,感觉赵有财确实没事了,他才安心睡下。 …… 第二天,也就是87年的11月30号。 王美兰、赵春娘俩早早起来做饭,今天赵家有大活动,要淘米磨面准备包粘豆包。 棉裤还没做完,但干活的女人们都说男人和孩子有穿的就行,她们先不着急,先把粘豆包包出来。 即便二三十年后,粘豆包也深受东北人民喜爱。像赵有财、赵军他们这两辈人,男人吃饭的时候都不爱碰甜的。 但他们即便不吃白面豆包,也爱吃粘豆包。这可不是因为舍不得吃,比如赵有财,他就是这样。要是吃白面豆包的话,他只吃外面的皮,不吃里面的豆馅。可要是吃粘豆包,他昨天早晨一顿就吃十二个。 可别小瞧那十二个粘豆包,这玩意相当顶饱了,赵军、周建军两个人才吃十二个。 今天有的忙活,王美兰、赵春起来地就早,天不亮娘俩就起来生火做饭。 赵春往大锅里舀水,王美兰去碗架里盛黄豆,准备去豆腐坊换二斤干豆腐。 可就在这时,东屋里传来了孩子的哭声。 赵春把葫芦瓢往灶台一扔,快步就奔东屋而去。王美兰也顾不上舀黄豆了,而等她进到东屋时,赵春已经把孩子抱起来。 “我大外孙咋哭了呢?”王美兰一问,便听赵春道:“孩子尿了。” “嗯?”王美兰一怔,就见自己大闺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昨天懒了,起夜没把孩子尿尿。” 在娘家待这些天,赵春忍不住地犯懒。 “没事儿,没事儿。”听赵春如此说,王美兰轻轻把了赵春胳膊一下,道:“我去给我大外孙取小被儿去。” 说着,王美兰抬手兜了兜小小子下巴,笑着小声说:“我大外孙知道小姥给做新被了,完了就把旧被给尿了。” 说完,王美兰拿过炕柜上的手电筒就往西屋走。 这些天,王美兰特意用小花布给孩子做了两套被褥。但那些都和周建军的棉袄一起打包,放在了赵军那屋的柜里。 要搁平时,赵军不起来,王美兰是肯定不会往他这屋来。但今天孩子有需要,王美兰就悄悄地推开了西屋的门。 王美兰虽然蹑手蹑脚,但赵军卧榻之侧有异兽守护,小猞猁自赵军枕头上一跃而起,蹬高落在赵有财身上,朝着门口“嗷”的一声。 “小猫!”王美兰低声叫了小猞猁名字,小猞猁一看是自家人,顿时就安静下来。 可它发出的动静已吵醒了赵军、赵有财和小黑熊,赵军只是微微抬头,可赵有财却猛地从炕上弹起。 赵有财动作幅度有些大了,惊得小猞猁直接蹿到赵军怀里。 “几点了?”此时的赵有财已经不发烧了,但他觉得四肢无力、头晕脑胀。 脑袋迷迷糊糊的赵有财,以为王美兰来叫自己是因为自己起来晚了,所以第一句就是问时间。 “才四点来钟。”王美兰还不知道赵有财昨晚发烧了,只道:“你爷俩接着睡……” 说到此处,王美兰拿着的手电光一晃,看到了赵有财身上反穿的棉袄。 “哎呦。”王美兰一愣,问道:“昨天冷啦?咋还给棉袄穿上了呢?” “嗯?”赵有财被问得一愣,昨天赵军给他穿上棉袄后,赵有财退烧便一觉睡到现在。 “哎呀!”王美兰感觉不对,走到炕沿边仔细一看,手轻轻赵有财棉袄领口,道:“这咋穿反了……啊……” 王美兰跟赵有财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一些事,当即问道:“你吓着啦?” 反穿棉袄这个,尚且两说,但长针眼那个偏方是真好使。 (本章完) 第一千零三章.人眼看狗低的赵家父子 之前王强以枪声招唤众人,但在赶来的途中,赵军、赵有财通过猎狗们的反应得知这附近没有什么猎物。 所以,赵家父子就没为王强担心。 可当与王强汇合到处时,赵军、赵有财被王强此时的状态吓了一跳。 只见王强脸色惨白,看不出他身上发抖,但王强的上下牙齿却不断地磕碰在一起。 这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老舅!”赵军扶住王强胳膊,问道:“咋的啦?” 说着,赵军紧忙往王强身后、腿上打量。 赵军也有些纳闷,自己老舅跑山也有十年了。跑山这么多年,王强即便碰着炮卵子、大熊霸也不会哆嗦。除非是让野猪、熊之类的大牲口给撵了,才会受到如此大的惊吓,所以赵军要看看王强身上是否有伤。 王强咬住牙关,尽量让自己不再哆嗦,他与对面的赵有财对视一眼,才艰难地开口道:“姐……夫,我撵狍子去,半道找着李大拐了!” “啥?”赵军、赵有财闻言大惊,本月的21号,秦大山在山里发现了李大拐遇难。 而今天是29号,已经过去八天了,那老虎都被打死了,可李大拐的尸体却仍然没被找到。 林场不是没派人找,头一天整个保卫组全员出动,再加上永胜屯的男人们给那两座山头都趟平了,也没找到李大拐的一块零件。 为此,李家人还特意进山找过了秦大山。因为当初看到李大拐半截尸体的,只有他秦大山一人。 与秦大山再三确认后,李家人心里升起的一丝希望破灭。但接下来的问题是,人死了却没法埋。 山里人都不知道啥叫衣冠冢,他们只知道入土为安,亲人埋在哪里,子孙以后就去那里祭奠。 如今这种情况,李家人没法为李大拐办后事,李家人心里必然不会安稳。 此时一听王强说看到李大拐了,知道不是有大型野兽的赵有财暗松一口气,他将手中枪往肩上一挎,大手在王强肩头一拍,道:“没事儿,强子,他在哪儿呢?咱们给他接回去。” 看王强被吓成这样,赵有财就知李大拐死的挺惨,但他的言语中不失对死者的尊重。 和自家人碰在一起后,王强渐渐地平复了心情,扶了一下肩上的枪带,然后转身带着赵军、赵有财往上走。 翻过山头,三人往下二三百米后,徘坡向西南而行。 走了四五十米,王强便指着前头一棵欠身而长的青杨树,对赵有财说:“姐夫,那树底下有个仓子,就在那里呢。” 王强说仓子,赵军、赵有财顿时就明白了。那树底下应该是有个坑,而且还不小,起码能蹲进去黑瞎子。 “我看看去。”赵有财顺着王强所指看了一眼,然后大步向前走了过去。 此时赵军想要跟上,却被王强拽了一下。 赵军与王强对视一眼,见老舅跟自己使眼色,赵军顺势便让赵有财在前打了头阵。 就这样,赵有财在前,赵军、王强落后赵有财七八步的距离。而七条狗跟在三人的周围,离着他们都不远。 “汪!汪!”二黑先赵有财两步到树根前,在这大青杨树根部有一土坑,二黑把头探进里头叫了两声。 “二黑!”眼看二黑要往里钻,赵有财暴喝一声:“回来!” 与此同时,赵军在他身后吹响后哨。 两短一长,短声引得群狗回头,然后随着长声哨响纷纷返回赵军近前。 唯有二黑跑到赵有财面前,却被赵有财抬手拨开。 “起开!”赵有财轻喝一声,试图将二黑赶走。死者为大,不能让二黑它们去碰李大拐。 这些狗智商都不低,见赵有财面容严肃,二黑迈步往后与其它狗汇合。 赵有财快步走到青杨树下,他往那洞底一看,顿时只觉忽悠一下,整个人下意识地往后一退,脚下乱套自己把自己给绊倒了。 “哎呦……”赵有财心脏剧烈跳动,额头、后背瞬间冒出冷汗。 “汪!汪……”眼看赵有财坐倒,猎狗们全都叫了起来,二黑更是赶在赵军之前跑到了赵有财身边。 “爸!”赵军挤开二黑,跟王强合力把赵有财扶起。而此时的赵有财,脸色苍白。 “唉!”赵有财轻叹一声,道:“白瞎这人了。” 赵军把赵有财交给王强,自己上前驱赶围在坑前的猎狗们。 赵军只往底下看了一眼,瞬间头皮炸起、遍体生寒。 在那坑下,一颗带脖的人头朝上瞪着眼睛。 这时,赵有财、王强走到赵军身后,王强说道:“刚才看着,好悬没给我吓死。” 听王强此话,赵家父子沉默无语。 他们仨都是见过阵仗的,也曾在打围中遇到过危险,个个都是胆大的主。 同样,他们也见过横死的人,但却没见过死这么惨的。 赵军轻叹一声,回身看向赵有财、王强道:“爸、老舅,咱先找他们去。” 说完这句,赵军紧接着又解释说:“看看他们手头有啥,完了再想办法给这……李叔接回去。” “行!”赵有财、王强齐齐应了一声,三人急匆匆地带着猎狗们往回走。 等他们回到汽车前时,比拖着黑熊下来的李宝玉等人只晚了不多一会儿。 “咋的了,哥哥!” “咋的啦,大哥!” 眼看赵军三人回来,李宝玉、李大勇迎着跑过来,向赵军、赵有财问道。 “宝玉呀。”赵军没答李宝玉的话,只对他说:“你挑那干净麻袋给我拿一条。” “哎!”听赵军吩咐,李宝玉也不问干啥,从挎兜子里拿出一条麻袋,对赵军说道:“我这就挺干净。” 而此时,赵有财对李大勇道:“我们找着李大拐了。” “啊?”听赵有财此言,其他人都围了过来,周建军当先问道:“在哪儿找着的?” “唉呀!”想到李大拐的惨状,赵有财不想让他们上去看,而是转头看向赵军问道:“儿子,你拿麻袋想咋整啊?” 赵军双手扯着麻袋两边,问赵有财说:“爸,我搁这麻袋这么给他一包,行不行。” 听赵军如此说,其他人没觉得怎样,赵有财、王强却是齐齐点头。 如果把“李大拐”装到麻袋里,显得不尊重,包就相对好很多。 这一份心意,赵军他们在山里时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错了。 “行!”赵有财点了下头,对王强说:“强子,要不你跟小军,你俩去呀?” 李大拐就剩下个脑袋了,也没有多大分量,两个人去足够了。赵有财不去而让王强和赵军去,却不是他懒,是他有些不大舒服。 “爸!”王强刚要说话,却被赵军打断,只听赵军道:“不折腾我老舅了,让宝玉、小臣跟我去就行。” 说到此处,赵军稍微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不让他俩瞅。” 赵军所说的,正是赵有财的顾虑。李大拐是横死的,而且死状很惨,连自己看了都心有余悸,所以就尽量不再让别人看了。 “军呐!”周建军忽然开口道:“要不姐夫跟你去吧?” 赵军闻言一怔,想到周建军跟李大拐是同乡,当即点头应下:“行,姐夫,那咱俩去。” 听赵军又不领自己了,李宝玉上前一步,刚要开口却听赵军对他说道:“宝玉,你跟小弟你俩看看哪个狗没吃饱,给它们都喂饱了。” 那时候事发突然,赵军、赵有财背枪就走,猎狗们也纷纷跟上。而这次再上去,赵军就不打算带狗了,正好让李宝玉给它们喂饱。 但赵军一动身,猎狗们又都纷纷跟上,赵有财叫住了二黑,李宝玉叫住了小花。然后赵军回身轰赶,白龙、花龙向后跑时被李宝玉、解臣拿肉叫住,但青龙、黑龙和青老虎不管赵军怎么撵都不走。 “老虎!老虎!”赵有财连喊两声,眼看青老虎无动于衷,便喊李宝玉问道:“那狗是不是叫这名啊?” “是吧?”李宝玉被赵有财问得一愣,他也有些不敢确定,便替赵有财问解臣说:“小弟,那狗是不叫老虎啊?” “对!”解臣刚答应一声,就听赵有财扯着嗓子喊:“老虎!老虎……” 赵有财喊到第五声,那青老虎忽然加快了速度,从赵军身旁超过了赵军,自己走在了最前面。 赵有财:“……” “行了,姐夫。”王强笑着对赵有财说:“你别喊了,你再喊,再给大爪子喊来可咋整?” 赵有财嘴角扯动,而一旁李大勇诧异地道:“这狗昨天不刚回来吗?咋就跟小军这么亲呢?” “是啊!”赵有财也纳闷,道:“我刚才喂它肉,它也咵咵造啊!这我招唤它,它咋不过来呢?” 听二人对话,昨天与赵军一同去买狗的解臣刚要答话,手指头被叨肉吃的花龙使牙隔了一下。 解臣吃痛,回手在花龙脑袋上拍了一下,而等他再想跟赵有财说话时,却听赵有财说:“我上车上坐一会儿,刚才出完汗往回走,现在身上有点没劲儿。” “哎呦!”李大勇闻言,急忙凑到赵有财身边,关切地道:“大哥,别感冒了啊,要不吃两片去痛片呢?” 对于山区人而言,去痛片能治百病。 “整两片也行。”赵有财看了李大勇一眼,问道:“你那儿有吗?” “我……我这儿没有。”李大勇说着,回身看向李宝玉问道:“宝玉,你那儿有去痛片没有啊?” “没有。”李宝玉道:“我们上山,药都放我哥哥兜里!” “你哥……”李大勇向赵军离去的方向望去,此时已经看不到人和狗了,李大勇当即冲李宝玉挥手,道:“去,撵上你哥,要几片去痛片。” “行啦!”赵有财伸手拦李大勇,道:“别折腾孩子了……” “没事儿!”李大勇扒拉开赵有财的手,冲李宝玉喊道:“快去!” …… 此时赵军和周建军正往山上走,看着前头的青老虎,周建军问赵军道:“小军,这狗好啊?” “不知道啊。”赵军冲周建军一笑,道:“我那前儿也没看着它干活,反正就听咱爸说它干活行。” 这是真话,赵军当时真没看到青老虎是咋迫使黑熊回头的。但就看打完那只黑熊以后,赵有财对这老狗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就知道这青老虎肯定是有惊人的表现。 而就在这时,青龙、黑龙、青老虎齐齐倒往后跑,但跑到赵军身后两米处就停下,看着赵军他们来的方向。 见狗如此,赵军就知道上来人了,连忙招呼周建军停下。 然后就见三条狗向着山下跑了几步,紧接着赵军、周建军看到了大步而来的李宝玉。 “宝玉!”赵军问道:“咋的啦?” “哥哥!”李宝玉喊道:“我大爷凉着了,朝你要两片去痛片。” “哎呦!他咋不早说呢?”赵军闻言忙打挎兜子,从中拿出一个小纸包递给了李宝玉。 李宝玉往赵军跟前跑时,青龙、黑龙闪在一旁,唯有青老虎挡在两人中间。 李宝玉往旁绕了一步,在接过纸包后,回手在青老虎脑袋上摸了一把。 青老虎没躲,只静静地看着李宝玉。 “宝玉呀!”赵军想起了赵有财打熊时,李宝玉也在现场,于是便向他问道:“你那前儿看着青老虎咋干活了吗?” “没有,哥哥。”李宝玉摇头说:“我那前儿不奔花龙去了吗?” “哎呀,对呀!”赵军这才反应过来,而此时李宝玉笑道:“不过这狗干活儿肯定像样。” “嗯?”赵军一愣,连忙问道:“你咋知道的呢?” “还我咋知道的?”李宝玉笑道:“你看我大爷那态度,你就知道这狗肯定行。” 听李宝玉这么一说,赵军、周建军齐声发笑,心想李宝玉说的跟赵军一样。 可下一秒,李宝玉又对赵军说道:“哥哥,我大爷这就跟你以前一样。” “嗯?”赵军咔吧下眼睛,看着李宝玉笑道:“咱家虎子以前不行的时候,上山跟着你,你骂人家踩脚后跟没出息。后来咱虎子行了再跟着你,你就说虎子是知冷知热了。” 赵军:“……” 可李宝玉还没说完,他又继续说道:“一开始你总说虎子吃的多,吃肥头大耳的。后来人家行了,你又说虎子那是虎头虎脑。” 赵军:“……” “哈哈哈……”一旁的周建军听得哈哈直乐,与此同时被赵军瞪了一眼的李宝玉反应过来,拿着装去痛片的小纸包冲赵军、周建军挥手道:“哥哥、姐夫,宝玉先行一步!” 说着,李宝玉像一阵风似的往下跑去。 昨天欠一章,我接着写,但是得很晚。李大拐不是白死的,他能引出一些事,完了我再设计一下,大该几点能更,我也不大确定。 反正兄弟们先睡,明早起来看。 第一千零四章.背井离乡的东北虎 赵家帮和赵家猎帮的首次联合围猎,可以说进行的相当顺利。 由于那只黑熊被张援民锤伤了肾脏,一下午加上一个晚上,它都没能跑出太远。 两帮联手、猎狗卖力,用时两个小时多一点就解决了黑熊。 但后来突发情况,导致汽车到达永安屯外时,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李大勇、王强、林祥顺、李宝玉、解臣牵着所有猎狗下车,赵有财也把兜里的熊胆交给了李大勇,让他带回家处理。 这颗熊胆是两帮合力缴获的,但在上山之前就有人提议,如果杀下熊胆,不管卖多少钱都归赵家,作为几家人整日在赵家吃吃喝喝的费用。 这一提议得到了除赵军、赵有财之外所有人的响应,但赵军是没发表意见,赵有财却是明确的反对。 可在几家人的坚持下,赵有财反对无效。而那头黑熊一身肉加零件,就都给周建军了。 虽然刚入冬不久,但赵家帮在赵军的带领下,没少猎杀黑熊。前天刚打死两头,几家根本不缺熊油,每天早晨吃窝窝头都得使油将其煎一下,就这样熊油还吃不完呢。 再者,王美兰给周建军准备了一麻袋熊肉、一麻袋野猪肉,是让周建军回家时候带着的。 可现在着急送李大拐回去,而横死之人不能进屯子,于是大伙就说干脆不折腾不取那两袋肉了,直接把这头黑熊都给周家。 这样汽车在永安屯外站个脚,大伙带着狗下车回家,让赵家父子送周建军和李大拐回去就完事。 至于王美兰给她姑爷做的那两套棉袄,等下礼拜周建军来接赵春和孩子的时候再一起带走,反正赵春和孩子今天也不跟他回去。 这话倒是没错,但周建军听得心里发苦,在赵军发动汽车时,周建军深深地看了眼那远去的青老虎,心道:“那狗啊,是花我钱买的呀!” 十几分钟后,汽车在永安屯外停下,赵有财从副驾驶上下来,而周建军却没下车。 赵有财拿下一个麻袋包裹,然后他自己再车下忙活,由赵军开车,拉着周建军和黑熊进了屯子。 今天从一早晨开始,胡三妹隔几分钟就得往窗外张望一番,等着、盼着大孙子回来。 所以,当汽车在屯外停下时,胡三妹直接从炕上弹起。 “大孙子回来了?”周春明把手中书往旁一丢,也往窗外望去。 今年永安林场的冬运生产时间紧、任务重,周春明平时都不回家,只有周六晚上才回来,周日在家休息一天。 上礼拜六,赵军来给赵春接走了,这就导致周春明已经半个月没看见大孙子了,他也对小周到也想念得很。 昨天晚上到家以后,周春明一直听胡三妹念叨说,今天大孙子就回来。此时看汽车停在院外,周春明紧忙翻身下炕,蹬着棉鞋就往外跑。 可当老两口一前一后地从屋里出来时,却见赵军、周建军正从车上往下拽黑熊。 “大娘!”眼看胡三妹先从屋里出来,赵军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并问道:“我大爷在家没有呢?” 李大拐下山,肯定得通知其家人。可李大拐现状很惨,就连赵军他们都被吓了一跳,其家人看见肯定会受不了。 而像这种情况,还需要屯里人帮着在屯外搭棚子,所以得先通知屯长。 赵军、周建军都是小辈,如果周春明在家是最好了,让周春明出面去找齐胜利,再让齐胜利去通知李大拐的家属。 “赵军呐……”胡三妹一边小跑着奔门口来,一边笑呵地与赵军打招呼,可刚一开口,胡三妹脚步就慢了下来,同时俩眼直勾勾地望着车箱里。 没有儿媳妇抱着小孙子下车,那娘俩也都不在车内,胡三妹脸上笑容顿时消失,而当她看向周建军时,周建军心虚把视线挪到黑熊身上,并对赵军说道:“军呐,跟姐夫把这黑瞎子整院里就行,完了一会儿我找人就扒了。” “啪!” 周建军话音刚落,后背上就挨了胡三妹一巴掌。这一巴掌倒是不重,但那大棉猴材料粗糙、厚重,拍在上面就是这动静。 “我孙子……”赵军在旁,胡三妹还是比较控制的,压着怒火改口向周建军问道:“春儿咋没抱孩子回来呢?” “妈呀,遇着特殊情况了,我们直接搁山里就回来了。”周建军也不傻,忙想借着李大拐把责任推卸掉。 而就在这时,赵军向院里微微欠身,喊了一声“大爷”。 “孩子,把这玩意整下来就进屋,晚上搁家吃。”周春明没看见孙子也有些失望,但他情绪比胡三妹还稳定。 赵军先没答话,而是和周建军一起用力,把黑熊从车上拽下后,才对周春明说:“大爷,饭先不吃了,我们搁山里遇着事了。” “嗯?咋的了?”周春明眉头一挑,很随意地问了一句。这片山场都是他的地盘,只要赵军他们人没事,其它的都好解决。 “爸,我们找着李大拐了。”周建军此话一出,胡三妹竟然抢在周春明前面问道:“在哪儿找着的?人咋样啊?”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小老太太暂时忘了大孙子。 “挺惨的。”周建军说这仨字时撇了下嘴,然后说道:“现在我老丈人跟他搁屯南头呢。” “哎呦,亲家来啦!”周春明一听赵有财也跟着来了,忙对胡三妹说:“你去找俩人,给这黑瞎子扒了,完了张罗几个菜,晚上让亲家他们搁这儿吃。” “哎,哎!”胡三妹连应两声,招呼赵军、周建军道:“你们把黑瞎子扔这儿就行,完了你哥俩进屋洗把脸、洗洗手。” 五分钟后,赵军、周建军跟着周春明到了永胜屯部,找到屯长齐胜利把事情一说,齐胜利没使大喇叭叫人,而是派人挨家挨户的通知,叫男人们带着工具、木料到屯外。 然后,齐胜利、周春明一起去李大拐家,赵军、周建军则出屯与赵有财汇合。 在永胜屯外的赵有财一直也没闲着,他找了根大树杈,用其在雪地上划出了灵棚的范围。 灵棚的底是长方形内,面积应该有七八平方,但赵有财划出的长方形少一边,而且少的是对山场的那一边。 如此等灵棚搭起来,口也是朝着大山,这是让李大拐魂入深山就不要再回屯了。 没办法,横死之人只能如此。 当看到赵军、周建军从屯子里出来时,赵有财皱眉问赵军道:“车呢?” “搁周大爷家门停着呢。”赵军应道:“我周大爷、周大娘让咱俩晚上留下吃饭。” 赵军可不是差这顿饭,而且即便是书记,家里饭菜不会有王美兰张罗的好。但问题是亲家来了,还给送了个黑瞎子,周家必须得留饭,所以赵军没撕吧,直接就答应了。 “吃啥呀……”赵有财刚一开口,就被周建军打断,只听他道:“爸呀,让我妈掂对几个菜,完了你跟我爸,你们老哥俩搁家喝一口。” 女婿这么说,赵有财也法没拒绝。但是他知道,自己着凉了。 之前在山上被李大拐吓得闪了一下,惊出了一身汗。冷风一吹,赵有财当时就觉得不对劲。而现在没表现出来,是因为去痛片的药劲上来了。等药劲下去,症状该上来了。 但赵有财要面子,他自己不说,赵军、周建军也不知道。 等赵有财、周建军抽完一颗烟,屯子里陆陆续续地出来人。 毕竟都是一个场子的,所以这屯子里的人,没不认识赵家父子的。 大伙互相打着招呼,而此时赵家父子接回李大拐的事就已经传开了。李家人没到,谁也没去触碰裹着李大拐的麻袋,但大伙七嘴八舌地跟赵家父子、周建军询问着情况。 说起李大拐来,众人有些唏嘘。而这时候,周成国、蒋明、魏来从屯子里出来了。 一看到赵军,周成国极为热情,嚷着让赵军、赵有财别走,晚上一定要到他家吃饭。 过去快一年了,周成国两口子始终想请赵军吃顿饭。可今天他的愿望还是完不成,再有周建军在旁边几句话,最后成了周成国、蒋明、魏来晚上一起去周建军家作陪。 几人说话时,就听哭声从屯子里传出,齐胜利带着李家人从屯里出来。 主人家不到,大伙没办法帮工。 毕竟即便是帮忙,但干活不由东,累死也无功。此时李家人到了,先由李大拐儿子向众人道谢,然后大伙开始搭棚子。 李家人也没着急开那麻袋,而是先来向赵军、赵有财道谢。 李大拐媳妇早已泣不成声,李大拐的儿子李新民到赵家父子面前跪下就拜。 送他亡父归家,这是莫大的恩情。 赵有财将李新民扶起,并好言安慰了几句。李新民含泪点头应下后,与其母亲一起到那麻袋包裹前放声嚎啕。 “有财呀,辛苦了啊!”这时齐胜利过来向赵有财道谢,而赵有财往李家那边看了一眼后,小声对齐胜利说:“挺惨的,你可得有点儿准备。” 现在没开麻袋卷,李家人都哭成这样。一会儿入殓的时候,还说不定啥样呢。有些事,就得屯长齐胜利给他们兜底了。 “嗯!”齐胜利冲赵有财一点头,随即轻叹一声,众人也都沉默无语。 人多力量大,一个简易的木头棚子很快拔地而起,寿材也被李冬等人从屯子里抬出。 作为侄子也是赵军的熟人,李冬再次赵家父子表示感谢。 虽然有赵军、赵有财再三警告,但也架不住屯里人心里好奇。当麻袋包裹打开时,李大拐的媳妇、闺女齐声哀嚎一声,双双晕厥过去。而屯子里人,也吓坏了好几个。 悲戚的李家人乱做一团,齐胜利招呼屯里胆大的青壮上前帮忙,然后由一个姓柏的老头子帮着李新民操持李大拐入殓的事宜。 这个姓柏的老头儿是这十里八村看事的先生,就在永胜屯住。 等给李大拐入殓后,李家人穿上衣服,在棚里开始烧纸钱后,帮完忙的屯民们三一帮、俩一伙儿的往屯子里走。 赵军、赵有财、齐胜利、周成国、蒋明、魏来、韩大名都被周家父子请到了家,胡三妹和两个帮忙的女人在外屋地做饭、烧菜,男人们则在屋里说话。 坐在一起就难免提起李大拐,而一提到他,众人又都唏嘘不已。 “唉呀,这我老李哥呀。”提起李大拐,魏来不禁摇头道:“他就是财黑,他上山琢磨啥,连李冬都不愿意领。” 听魏来此言,赵军等人纷纷点头,周成国则有些感慨。李大拐是财黑,独自一人上山遇了难。而他周成国虽然不是财黑,但去年也是自己上山才险些把命留在山里。要不是赵军相救,他周成国祭日都快到了。 想到此处,周成国凑到赵军耳边,小声问道:“兄弟,你要半自动不得?” 被周成国这么一问,赵军不禁一愣,但他随即反应过来,周成国说的半自动是他自己的那棵枪。 “老哥我不要,家里现在有两棵呢,有使的就行。”赵军先表明了态度,然后才问周成国说:“咋的,老哥?你以后不上山啦?” 刚才问赵军是否要枪时,周成国说的很隐秘,声音低得也没让其他人听见。 而听赵军不要枪,还问起自己以后,周成国便不再隐藏,大大方方地说:“我以后不上山了,打够了。” 周成国此言一出,周春明、周建军、齐胜利、韩大名这些不打围的倒不觉得什么,赵有财、蒋明、魏来三人却是大为震惊。 赵有财最近才枪法大成,在永安林区这些打围人心中,他的威望还比不上周成国。 如今周成国打马归山,在整个岭西的打围行中都相当于顶流退圈。 被蒋明、魏来追问,周成国淡淡笑道:“从我转业就打围,这十来年野猪、黑瞎子、狍子,我都打老了。想想也行了,差不多得了。” 听周成国如此说,蒋明微微点头,对身旁魏来道:“也是,咱周大哥啥没打过,还跟赵叔他们打过虎呢。” 周成国确实是低调,他打虎之事至今仍未被人知晓,岭西只知当年四人打虎,却不知道击毙老虎的两枪是谁人打的。 “哎?”就在这时,魏来看着蒋明吧嗒下嘴说道:“这是你刚提大爪子了,要不我都不说。” “咋的?”蒋明闻言一怔,反问道:“你也打过大爪子?” 说完,蒋明看向众人一笑。 众人被蒋明逗乐,而魏来白了蒋明一眼,似心有余悸地道:“我昨天跟我大小舅子、二小舅子,我们仨领狗上横条沟那边打围,半道上我家那仨狗都往回跑,还落(lā)落尿儿。” “哎呀!”周成国惊道:“那是碰着大爪子!” “嗯呐!”魏来努了下嘴,点头道:“我们仨紧往回走,回到身后岗尖子上,看对面60大班西哨子上过去个大爪子!” 说到此处,魏来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ctmd,我看特么真亮的,那大爪子得有四百来斤。” “哎呦我艹!”蒋明闻言惊道:“这玩意,搁山里谁也整不住它呀!” 蒋明这话是不假,前两天死的那只东北虎才三百来斤,过境时都异常嚣张。何况这一只,体重高达四百多斤呢。 “也不是啊!”可此时魏来却摇头道:“不知道咋整的,那大爪子少个尾巴!” 他此言一出,赵军、赵有财下意识地对视一眼,爷俩瞬间断定那虎是跟自家有仇的那只,但同时他俩心里闪过了一个不好的念头就是:“那大爪子要过境!” 第一千零五章.禁止东北虎出境 赵有财受惊生病 当初赵有财带着打虎队,追杀那害死李大拐的东北虎时,通过观察赵有财得出一个结论,就是那东北虎要走57、60林班,然后从永安林区进入小北湖耳站,穿大海林、走绥芬河经行两国边境,由华夏进入罗刹。 果不出赵把头所料,那只东北虎真是按他所说的路线行进。 只不过途中遇到赵军布置的陷阱,使得那只东北虎命丧小赵炮的炸子加地枪下。 如今与赵家帮有仇的这只东北虎,弃了它盘踞多年的老巢,长途跋涉去到了60林班,赵家父子怀疑它是要跑。 大仇未报,岂能叫仇人跑了? 虽然这个仇人是只老虎,那也不能让它得好。作为二咕咚的独子,小咕咚赵军想给这只东北虎找个能吃上供应粮的铁饭碗。 但眼下面临的一个问题是,得将这只东北虎给拦下。 它穿过60林班再往那边走,可就不是永安的地界了,那片林区甚至都不属于稻花林业局,而是归牡丹江下面的大海林林业局管。 这还好说,毕竟是华夏的国土,又都在林业系统混饭吃,赵军进到小北湖耳站甚至海浪林场,都能找到人罩着。 但赵军怕那只东北虎的目的地不是大海林,而是更远的罗刹国。 那虎要是入了罗刹,这仇就没得报了。 “哎?”就在这时,蒋明对赵有财问道:“赵叔,你是老跑山的,你听说过没有?” “嗯?”赵有财闻言看向蒋明,就听他说道:“我爹活着前儿可是念叨过,他也是听老辈人说的,只要有大爪子的地方,差不多都得有青山羊。” “我也听说过。”赵有财说这句话时,向赵军这边扫了一眼。青山羊就是悬羊,那玩意毛色发青,体形似山羊,所以又被当地人称为是青山羊。 但之前李如海在永利屯宋家吃饭时,曾听宋王讲过,宋老爷子说老鬼头子岭上有悬羊。 而当晚,李如海回来就把这件事说给了赵军, 按李如海的说法,这种可以邀功请赏的机密情报只能说与赵军一人听,但架不住赵有财一走一过给听去了。 “那得是坐山虎。”忽然,一人开口接了一句,众人全都惊讶地望向从烟盒一起抽出三颗烟的周春明。 周春明不断地从烟盒里掏烟,把那迎春烟往下分,接过烟的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想不明白周春明是咋知道这些的。 “头二十五六年,都有人专门过来告诉。”这时齐胜利说话了,对于他的发言,众人同样很是惊讶。 “齐叔。”魏来诧异地向齐胜利问道:“我们咋没听说过呢?” “你这话问的。”齐胜利瞥了魏来一眼,给自己点着烟后,又把火柴送到赵有财面前。等给赵有财的烟点着以后,齐胜利才又看向魏来,笑着反问道:“那前儿你多大呀?你能上山吗?” 魏来被齐胜利问得一愣,他今年三十二了,可二十五六年前的他确实没法上山呐。 “那我呢?”齐胜利问魏来,赵有财也问了齐胜利一句。 在场这些人里,周春明和齐胜利不算,因为他俩不打围。而除了他们俩,最年长之人是赵有财,其次就是周成国。 但二十五六年前,周成国离家在外参军。 唯有赵有财,这位自诩纵横岭上三十四年,号称九岁就上山打围的大山燕子杀手,十七岁的时候就跟着赵军他爷上山打围。 所以即便是二十五六年前,赵有财也在跑山行里。如果当年有打悬羊的号召,赵有财不可能不知道。 齐胜利闻言一笑,看向赵有财说:“那年他们来前儿,咱们这儿还真有悬羊。” 说着,齐胜利抬手往窗外一指,道:“在那个大顶子后身。” 说到此处,齐胜利稍微一顿,回手往周春明小臂上轻轻一拍,道:“林区7大班,以前叫啥来着?” “恶虎沟。”周春明答道:“还叫大爪子沟。” “对!”齐胜利回手向赵有财一点,问道:“那你敢去呀?” 齐胜利这么一问,赵有财不吭声了。 恶虎沟、大爪子沟,顾名思义那里面一定有虎。而那时候的人比现在困难多了,家里能养起两条狗的就是大户。 至于枪吗,大多数人用的都是老洋炮,拿那个打虎不是开玩笑吗? 这些陈年往事,大伙闲唠嗑地一说一唠,但却入了赵军的心。 那只东北虎既然与赵家帮有仇,那它肯定是留不下了。不管它是自己走,还是以后把它送走,没了这只坐山虎,赵军再谋划老鬼头子岭上的悬羊时,也能少很多的麻烦。 至于那悬羊的飞檐走壁之能,赵军已有准备,他家养的那只小猞猁该教着打猎了。 猞猁号称老虎崽子,翻山跃石肯定比人灵活得多。或许单只猞猁未必能拿住悬羊,但有人相助肯定会不一样了。 就在赵军胡思乱想之时,屋外开始上菜了。 周家就那一口锅,肯定不能像赵家似的五六个大菜炖着。 而胡三妹她们先给上来的,是男人们下酒的毛菜,炸花生米、呛土豆丝、午餐肉罐头、鱼罐头,除此之外还有两道菜,一个是炸鱼,一个是猪肉炖粉条。至于熊肉,是来不及做了。 这一顿酒,从下午四点钟开始喝,喝到晚上八点。在众人相送下,赵军扶着喝多了的赵有财从周家出来。 俩屯子离着不远,晚上开车顶多二十分钟。 当赵军、赵有财到家时,家里那些食客都已散去。听见外面狗叫,在炕上跟赵春唠嗑的王美兰急忙下地。 当娘俩走到屋门口时,正好赵军扶着赵有财到门前。 “哎呀妈。”王美兰一看脸色通红的赵有财,不禁皱起眉头道:“这咋喝这样呢?” “喝……喝这样咋的?”赵有财有酒量,他栽歪是栽歪,但他认得家里人。一看说话的是王美兰,赵有财白了她一眼,道:“我喝这样,不都是因为你吗?” “啥?”赵军、王美兰、赵春都被赵有财说得一愣,王美兰冷呵一声,道:“你不嫌乎磕碜,你喝这嘛样儿,跟我有啥关系呀?” “呵!”赵有财往炕上一坐,抬脚脱鞋时,随口道:“你知道跟你没啥关系,你还问啥?” “我……”王美兰少有地被赵有财怼得说不出话来,引得赵军、赵春在旁哈哈直乐。 “我给你一杵子!”王美兰也乐了,但她同时向前一步,攥着拳头向赵有财一比划。 正搬起腿往下脱棉鞋的赵有财向后一躲,要是平常还好,可今天他喝多了,整个人一下子向后栽去。 “爸!” “爸!” 里面是炕,躺下也磕不疼赵有财,但赵虹、赵娜急忙扶住赵有财。 赵有财起身后,看向左右两个小闺女,感慨地道:“还得我二闺女、老闺女呀!” “你大闺女不好?”赵春笑着挑了句理,然后帮赵有财把另一只棉鞋脱下。 “我大闺女能不好吗?”赵有财笑道:“我大闺女最好了。” 说着,赵有财向屋外一摆手,道:“今天搁建军他家喝酒,那帮人都夸我大闺女。” 听赵有财如此说,赵春侧身往炕沿边一坐,问道:“今天都谁去了。” 这是纯好事、纯闲唠嗑,而此时赵军也拉着王美兰坐下,一家人坐在炕上听赵有财白话。 赵有财这人,平时挺沉默寡言的,可一旦喝多了,那话就多了。 赵有财把那些人细数一遍,然后拉着赵春道:“走前儿,你老婆婆还跟我夸你呢,说什么你搁家,你跟她俩处得可好了,跟亲娘俩似的。” 当父母的,谁不愿意听别人夸自己孩子?尤其是亲家母胡三妹能这么说,那自己闺女在婆家就能好过。 所以听赵有财这么说,王美兰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啧!”这时赵春砸吧下嘴,道:“爸,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我婆婆了。” “行啊!”王美兰闻言,忙把话拦过道:“闺女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再在家待几天。” “嗯!”赵春重重一点头,想婆婆归想婆婆,但她暂时还不想回去,于是只道:“再待几天,下礼拜六建军说来接我们,我们再跟他回去。” “那也行。”王美兰笑着拉起赵春的手,道:“这几天妈再给你整点儿好吃的。” “不用了,妈。”赵春双手往腰间一掐,紧着鼻子道:“这几天都给我吃胖了。” 听着家人的谈话,赵军忍不住发笑。赵有财今天是喝多了,胡三妹跟他说的话,他记个半拉糊片,其实人家胡三妹说了一堆,中心意思是让赵春早点回去。 “唉呀!”忽然,赵有财长叹一声,双臂张开搂住在他身后按他肩膀的两个小丫头。 在将赵虹、赵娜搂进怀里后,赵有财乐呵地在赵娜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爸!”赵娜喊了一声爸,同样在赵有财脸上亲了一口。 也就下一秒,赵虹在赵有财另一面脸上亲了一口。 这下子,赵有财乐得找不着北了。可这时候,就见赵虹抱着他胳膊,把嘴凑到赵有财耳边道:“爸,你给我们买个书包呗?” 赵虹此言一出,王美兰、赵春在一旁呵呵直乐。今天李如海在外奔波了一天,也不知道他帮人家办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他帮的那人是干啥的,竟然送他一个书包。 那书包可跟山区孩子用的挎兜子不一样,关键那书包上还有一个塑料的米老鼠。 虽然软塑料冬天不会裂,但一冻也发硬。可即便如此,那书包在这年头也了不得了。 这是别人送李如海的,还只有那么一个,李如海肯定是给他妹妹李小巧了。 赵虹、赵娜这俩孩子也算懂事,当着众人的面,她俩虽然喜欢,但也没管人家要东西。 可等李家人一走,两个小丫头就缠着王美兰和赵春。还没等赵春说话,王美兰就借着吃糖没够的事把俩孩子数落了一顿。 这时候,两个小丫头想起了自己爹爹。记得那次赵有财给她们买头绫子、买布娃娃的时候,十块、五块的往出扔。 在赵虹、赵娜的世界里,五块钱已经是很大的一笔钱了。 自己爹有钱,自己哥啥都能买到,于是两个小丫头盯上了回家的赵有财。 要搁平常,赵有财肯定得琢磨、琢磨,但架不住今天喝酒了,赵有财大手一挥,对王美兰说:“咱家那么多布呢,你给闺女一人做一个新书包。” 赵有财还以为俩小丫头要的,还是那种自家做的书包呢。 “我可做不了。”王美兰瞥了赵有财一眼,道:“你要能做,你做去吧。” 赵有财一愣,却听赵春在身旁拦道:“爸,那书包咱自己家做不了,得花钱买。” “那玩意还用买?”赵有财嘀咕了一句,然后又是一甩手,对怀里两个丫头道:“买就买!爸有钱!” “爸!” “爸!” 赵虹、赵娜齐齐抱住赵有财,把小脑瓜往赵有财怀里蹭,引得赵有财开怀大笑。 高兴的劲儿一上来,赵有财解开外裤、棉裤,从棉裤内兜里掏出一把钱来。 可当把钱拿在手里以后,赵有财忽然想起一事,看了眼赵军,随即又看向了王美兰。 此时夫妻俩四目相对,王美兰问道:“你哪儿整这么多钱呐?” “啊……”赵有财咔吧下眼睛,将手里窝着的钱展开,道:“这……这是哪个……” 此时的赵有财,醉意上来了,他知道自己得撒个谎,但该怎么撒,他却是忘了。 “我爸先头不寻思买狗吗?”赵军在旁边替赵有财解围,道:“完了跟同事、徒弟啥借的。” 天地良心,赵军就是想帮他爹解了围,解释清楚这笔钱的来源。然后再把孙兴旺送青老虎的事一说,就不收赵有财的钱。至于赵有财那钱到底是咋来的,赵军不打算管。 可让赵军没想到的是,赵有财歪头看向王美兰,道:“你这家伙早晨好顿说我,说我说话不算数。现在你瞅着哈,这钱给你拿回来了!” 说着,赵有财把手里钱递向王美兰。 “咋的?”王美兰没去接钱,而是问道:“你不是不要那狗吗?” “我又要了。”赵有财捏着钱往下一甩,说到:“那狗以后就是我的了。” 说完这句,赵有财看向赵军道:“啥狗搁你手都白瞎了。” “嗯?”赵军一愣,目瞪口呆地看着赵有财,搞不明白这咋又数落上自己了。 “打枪啥也不是。”赵有财抖钱指着赵军,道:“你有工夫的,哪天我教教你。” 赵军嘴角一扯,他爹话说的倒是不假,但这么说不是很好听啊。 “小孩伢子,上几天山不知道咋的好了……”醉意上来的赵有财有些胡言乱语了,而此时王美兰一把将其手中钱夺过,说道:“别粘牙倒齿了,赶紧收拾、收拾睡觉。” 说完,王美兰把钱往兜里一塞,然后对赵军说:“儿子,有热水,你烫烫脚。” “好嘞,妈!”赵军帮赵春把小外甥抱下来,跟着王美兰就往对面屋走。至于钱的事,赵军决定暂时先不说了。 而此时,赵虹、赵娜两个小丫头拿着赵有财给的四毛七分钱去撵赵军。俩孩子对钱也没概念,希望这钱够买俩书包的。 跟俩妹妹逗了一会儿,等赵军拿着暖瓶回来的时候,赵有财已经栽歪到炕上了。 赵军伺候他爹,把被褥焐好,又替赵有财把棉衣、棉裤脱了。在把赵有财送进被窝后,赵军脚还没洗完呢,赵有财那边呼噜声已经震天响了。 而睡到后半夜,赵军被小猞猁给拱醒,迷迷糊糊的赵军只听旁边赵有财哼唧上了。 赵军急忙起身,将灯拉开一看,只见赵有财面色稍带痛苦,脸颊潮红,嘴里嘀哩嘟噜地说着胡话。 赵军把手背往赵有财脑门上一贴,抬起又贴了自己脑门一下。 赵军眼睛瞪大,心中暗道不好。 有人质疑悬羊血的真假,这个东西呀,我要细说,你们更觉得假。 本章后边有个彩蛋章,大家看一下,那是我今天挖开雪层露出来的。 那雪不说到膝盖吧,也差不多了。但大雪之下,绿意盎然,那草不冻不死。 这草名唤不死草,乃长白山灵药。 长白山嘛,自古以来就是仙家道场、洞天福地,连台风都过不了我长白山。 就像野山参这种宝贝,除了长白山只有小兴安岭有,但小兴安岭的参,药性、药用价值和长白山的没法比。 在这仙山之上,采不死草和以悬羊血、野山参,炼制成长白长生血参丹,集日月之灵气,夺天地之造化,神效非凡,不可说与外人。 ——本段节选于《胡诌八咧》 第一千零六章.科学无法解释的偏方 半夜时分,赵军睡得迷迷糊糊,起来摸下赵有财额头,再回手摸自己脑门。 这是对比着看对方是否发烧,但当手触碰到自己额头时,赵军从迷糊中清醒过来,不用对比、不用试探,自己亲爹就是发烧了,而且温度还不低。 赵军慌忙拽过盖在被窝下面的棉袄,往自己肩上一披,又拿过棉裤蹬上便下了地。 赵军双脚踩在棉鞋上,转身朝着炕里,双手扶着炕沿边,使劲地把脚往鞋里蹬。 这时,旁边枕头上赵有财嘴里又是嘀哩嘟噜的一大堆。 赵军把手轻轻贴在赵有财脸上,感觉赵有财脸颊同样发烫。 赵军突然想起来来,白天在山上时,李宝玉曾追来管自己要去痛片,说是赵有财有些不舒服。 当时赵军记在了心里,但把李大拐接下山去,一帮人心里就揣进了一件事。 等到永胜把事情安排好后,赵军从屯里出来的时候,看到赵有财在屯口忙活。 那时候,赵军想起来赵有财吃药的事,但看赵有财状态不错,赵军就以为吃药顶过去了。 “爸呀。”赵军凑到赵有财耳旁,轻轻唤了一声。赵军想把赵有财叫起来,然后给他喂点药吃。 此时的赵有财,难受得很。整个人处于似睡非睡、半梦半醒之间,隐隐约约听到耳边传来赵军的声音,赵有财嘴唇微动,喃喃道:“小犊子。” 赵军:“……” 这就是亲爹,要不赵军非拿枕头捂死他不可。 赵军嘴角一扯,转身走到靠墙的桌前,打开抽屉从中取出一联白药片。 这个药片比去痛片大一圈,是赵军和王美兰去稻花县卖熊胆时,在药店柜台上买的安乃近片。 这药是专门退烧的,但这年头人都皮实,就连小孩子天天在外头跑也少有感冒发烧的。所以这药买回来以后,还没人吃过呢。 赵军撕出一片药,又拿过桌上的暖壶往缸子里倒水。 正好缸子里剩了些凉开水,赵军往里兑了些热水后,端起来使嘴唇抿了一下。 感觉水温正好,赵军一手端着缸子,一手拿着药片来到炕沿边,侧身坐在赵有财枕头旁,微微低身使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赵有财的肩膀,连着低声唤道:“爸,爸,起来吃片儿药。” “啊……小犊……”赵有财皱眉咧嘴,眯着小眼睛避过灯光,看是赵军才改口道:“儿砸。” 赵军也不跟他一样,先把药片塞进赵有财嘴里,然后用空出的手将其扶起。 “啥呀?”赵有财嘴里叼着药片,眯着眼睛含糊不清地问了赵军一句。 “药。”赵军把缸子送到赵有财嘴边,道:“爸你发烧了。” “啊!”赵有财这时候精神了一些,喝了两口水把药送下,才道:“闪着汗了。” “爸。”赵军扶赵有财躺下,把被子给他盖上,并把被角掖好,然后问道:“你是不是今天吓着了?” “嗯?你……”刚闭上眼睛的赵有财睁眼看向赵军,道:“伱放屁。” 赵军:“……” 赵军可不是跟他爹开玩笑,更不是笑话赵有财,他只想知道赵有财是怎么闪着汗的。 像他和赵有财这种打大围的人,任何脏东西也近不了他们的身。可他们山上遇到危险,受惊出汗着凉和正常的感冒不一样。 就像小诸葛初出茅庐丢油锯那次,赵军猎熊被吓到了,回来睡了一宿就发烧。 所以,赵军要问清楚赵有财到底是咋的了。 都说死要面子活受罪,而赵把头恰恰就是个死要面子的人。 骂了赵军一句后,赵有财缓缓闭上双眼,没好气地说道:“我打猎的时候,还特么没有你呢?我能让吓着。” “不是吓着。”赵军皱眉说道:“我问你是不是吓完了闪着汗了?” “别特么磨叽。”赵有财把身一转,背对着赵军道:“赶紧关灯睡觉。” 可他面向那边,正是赵军被窝所在。 见此犟种,赵军无奈地一撇嘴,脱衣上炕关灯后,他钻进被窝躺下。 可躺下以后的赵军并没睡着,他闭眼眯了一会儿后,悄悄地伸手在赵有财脸上摸了一把。 “呃嗯……”赵有财吭叽一声,赵军把手抽了回来。 赵有财的烧一点也没退,这就让赵军无法安心入睡。 又过了十几分钟,距离赵有财吃药差不多过去半个小时了,赵军又把手从被窝里伸出,在赵有财额头上摸了一下。 安乃近的药效很好,从吃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按理说应该起作用了,可赵有财的烧仍然未退。 “唉!”赵军轻叹一声,没办法只能继续等待、观察。 又过了半个小时,期间赵军数次查看赵有财情况,见其高烧始终不退,赵军不免有些着急。 他直接从被窝里坐起,先把自己的棉袄拿过来穿上,然后又把赵有财的棉袄拽了过来。 这是王美兰新给做的小棉袄,赵军一手拎着棉袄领子,一手从里侧伸进袖子里,等抓住袖口后把衣服袖子往里翻。 就这样,赵军三下五除二地把棉袄翻了个面,棉袄的外面冲里、里面朝外。 然后,赵军再次把赵有财招呼醒。 “啊嗯……”这回的赵有财也不喊小犊子了,嘴里哼哼唧唧地说不出话。 赵军让赵有财靠在自己身上,把棉袄给赵有财反穿上,然后才将其送回被窝。 这世间,有许多事是科学无法解释的。其中,有些偏方亦是如此。 就像眼睛里长针眼了,只需取根红线缠在中指上,用不上十分钟,那针眼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要是因为受惊出汗,再因出汗而着凉导致的高烧不退,当服药无效时,可将衣服反穿。 这种事,着实没什么科学依据,但十分钟后,赵有财惊人的退烧了。 在用手背试过赵有财额头上温度后,赵军暗暗松了一口气。然后他又观察了一会儿,感觉赵有财确实没事了,他才安心睡下。 …… 第二天,也就是87年的11月30号。 王美兰、赵春娘俩早早起来做饭,今天赵家有大活动,要淘米磨面准备包粘豆包。 棉裤还没做完,但干活的女人们都说男人和孩子有穿的就行,她们先不着急,先把粘豆包包出来。 即便二三十年后,粘豆包也深受东北人民喜爱。像赵有财、赵军他们这两辈人,男人吃饭的时候都不爱碰甜的。 但他们即便不吃白面豆包,也爱吃粘豆包。这可不是因为舍不得吃,比如赵有财,他就是这样。要是吃白面豆包的话,他只吃外面的皮,不吃里面的豆馅。可要是吃粘豆包,他昨天早晨一顿就吃十二个。 可别小瞧那十二个粘豆包,这玩意相当顶饱了,赵军、周建军两个人才吃十二个。 今天有的忙活,王美兰、赵春起来地就早,天不亮娘俩就起来生火做饭。 赵春往大锅里舀水,王美兰去碗架里盛黄豆,准备去豆腐坊换二斤干豆腐。 可就在这时,东屋里传来了孩子的哭声。 赵春把葫芦瓢往灶台一扔,快步就奔东屋而去。王美兰也顾不上舀黄豆了,而等她进到东屋时,赵春已经把孩子抱起来。 “我大外孙咋哭了呢?”王美兰一问,便听赵春道:“孩子尿了。” “嗯?”王美兰一怔,就见自己大闺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昨天懒了,起夜没把孩子尿尿。” 在娘家待这些天,赵春忍不住地犯懒。 “没事儿,没事儿。”听赵春如此说,王美兰轻轻把了赵春胳膊一下,道:“我去给我大外孙取小被儿去。” 说着,王美兰抬手兜了兜小小子下巴,笑着小声说:“我大外孙知道小姥给做新被了,完了就把旧被给尿了。” 说完,王美兰拿过炕柜上的手电筒就往西屋走。 这些天,王美兰特意用小花布给孩子做了两套被褥。但那些都和周建军的棉袄一起打包,放在了赵军那屋的柜里。 要搁平时,赵军不起来,王美兰是肯定不会往他这屋来。但今天孩子有需要,王美兰就悄悄地推开了西屋的门。 王美兰虽然蹑手蹑脚,但赵军卧榻之侧有异兽守护,小猞猁自赵军枕头上一跃而起,蹬高落在赵有财身上,朝着门口“嗷”的一声。 “小猫!”王美兰低声叫了小猞猁名字,小猞猁一看是自家人,顿时就安静下来。 可它发出的动静已吵醒了赵军、赵有财和小黑熊,赵军只是微微抬头,可赵有财却猛地从炕上弹起。 赵有财动作幅度有些大了,惊得小猞猁直接蹿到赵军怀里。 “几点了?”此时的赵有财已经不发烧了,但他觉得四肢无力、头晕脑胀。 脑袋迷迷糊糊的赵有财,以为王美兰来叫自己是因为自己起来晚了,所以第一句就是问时间。 “才四点来钟。”王美兰还不知道赵有财昨晚发烧了,只道:“你爷俩接着睡……” 说到此处,王美兰拿着的手电光一晃,看到了赵有财身上反穿的棉袄。 “哎呦。”王美兰一愣,问道:“昨天冷啦?咋还给棉袄穿上了呢?” “嗯?”赵有财被问得一愣,昨天赵军给他穿上棉袄后,赵有财退烧便一觉睡到现在。 “哎呀!”王美兰感觉不对,走到炕沿边仔细一看,手轻轻赵有财棉袄领口,道:“这咋穿反了……啊……” 王美兰跟赵有财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一些事,当即问道:“你吓着啦?” 反穿棉袄这个,尚且两说,但长针眼那个偏方是真好使。 (本章完) 第一千零七章.有财乱点鸳鸯谱 嫉恶如仇青老虎 “嗯?”看了眼自己身上反穿的棉袄,赵有财猛地回身看向赵军,声音沙哑地道:“你瞎特么整啥呀?” 躺在被窝里的赵军嘴角一扯,道:“爸,你昨天都烧迷糊了,我寻思你搁山上看着李大拐吓着了呢。” “滚一边子去!”赵有财没好气地骂了赵军一句,脱下棉袄翻面重新穿的时候,嘴里说道:“我那是凉着了。” 赵军无奈地撇嘴看了赵有财一眼,小声嘀咕着道:“吃完药,干等伱也不退烧,我把衣服给你翻过来穿上,没一会儿你就不烧了。” “跟那有啥关系?”赵有财重新穿好棉袄后,仍嘴硬道:“那是药劲儿上来了。” “行啦!”这时王美兰扒拉了赵有财一下,然后指着炕柜上头说道:“你给大包拿下来。” “大早晨折腾啥呀?”赵有财嘟囔一句,但随即起身站在炕上,将王美兰所指的大包拿下。 王美兰抽开系的十字扣,打开包袱从中拿出崭新的小被子、小褥子,然后对赵有财说:“你给它系上,完了送顶上去。” “我不送!我再躺一会儿!”赵有财往被窝里一钻,将被子往上一拽。但下一秒,赵有财心里有些不安,也感觉自己刚才说话语气太生硬,便忙着补充解释道:“我不得劲儿,一会儿让儿子送吧。” 王美兰白了赵有财一眼,拿着被褥转身就奔东屋去。 这时赵军也没起来,但他却问赵有财道:“爸,你还难受啊?” “嗯!”赵有财鼻子发音,然后就闭上了眼睛。见他如此,赵军也就没再多问。 将近五点半的时候,睡回笼觉的赵军醒来,他睁眼看到赵有财正下炕穿鞋,便问道:“爸,你还难受呐?” “嗯呐!”赵有财穿上鞋后,站在地上直腰时,手摸在胸口上呲牙咧嘴道:“这胸腔子疼,浑身没有劲儿呢。” “那是没好利索呗。”赵军从被窝里起来,边穿衣服边道:“要不行你今天搁家歇一天吧。” “歇一天?”赵有财咔吧下眼睛,道:“我这个月……好几天没上班,还请假能好吗?” 以前是儿子不好好上班,现在是爷俩不好好上班。 “哪怕啥的?”赵军语气很是仗义地说道:“那几天不是帮林场打虎了吗?林场同意你去的,也不算请假呀。” “对!”赵有财闻言眼睛一亮,把棉袄扣系上后,从靠墙的木桌抽屉里拿了几张卫生纸和手电筒后,便向外面走去。 没办法,再生病、再难受,想解大手也得去外面。 当赵有财从屋里出来时,外面的天蒙蒙亮,二黑当先朝他叫了两声。但此时,赵有财却是看向了东窗户根下的小花母狗。 花妞妞、花龙,它们俩现在都不避人了,两条狗各自扯着链子往一起凑。但因链子不够长,使俩狗之间隔了有二十公分。 这二十公分好似阻断了牛郎织女的天河,那花妞妞和花龙它俩脸对着脸,身后竖着的尾巴齐齐摇晃着。 除此之外,花妞妞的小屁股一扭一扭的,一双后爪时不时地向后蹬上两下。 “这……”赵有财一见,顿时面露喜色。凭他的经验来看,这小母狗是起秧子了。 虽说这大冷天不是母狗起秧子的时候,但凡事都有例外,眼前这一幕明摆着,赵有财便不疑有他,快步向院外走去。 当路过二黑的狗窝前,赵有财冲那一直扑奔自己的二黑一甩手,道:“别着急,等我回来就给你安排个媳妇儿。” “嗷!嗷!”赵有财话音刚落,仓房里传出两声狗叫,黑虎抢在二黑前面给予了赵有财回应。 当赵有财从茅房里出来时,赵军也正好从屋里出来。 而当赵有财进院时,赵军刚好进到仓房里去看黑虎。 虽然限制黑虎的行动,但每天得放它出来溜达一圈。这狗毛病不少,可也挺有规矩,它宁可憋着也不会在仓房里拉尿。 因为家里来了两只小母狗,而黑虎这厮不但贪吃还好色,所以赵军拿个绳子将其拴上,然后牵着黑虎从仓房里出来。 可当赵军牵着黑虎从仓房出来时,正碰上赵有财带着花妞妞过来。 二黑的狗窝离仓房最近,所以爷俩各带着一只狗在仓房前相遇。 花妞妞被赵有财一路牵来,不住地左顾右盼。这小母狗在永利屯风流惯了,那屯子的公狗让它睡了个遍,再无新鲜感可言。 而前天一到赵军家,看到这么多精壮公狗聚在一起,花妞妞那叫一个心潮澎湃。 可还没等它发挥,就被赵军用链子给拴上了。此时随赵有财一路走来,花妞妞不住地向它经过的每一条公狗摇尾巴。 “嗷!”忽然,一声狗叫引得花妞妞回头。当与黑虎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花妞妞正冲二黑摇晃的尾巴瞬间顿住了。 “嗷!”花妞妞尖叫一声,身体轻轻跃起,落下时已蹿在黑虎面前。 这小母狗落地时把身一转,带动赵有财手中链子哗啷一响,然后只见花妞妞尾巴一抬,小屁股直接转到了黑虎眼前。 在永兴搞大了小熊肚子,在岭南调戏黄贵家狸母狗的黑虎不是没见过世面的雏,但此时此刻面对如此热情奔放的花妞妞,黑虎懵了。 紧接着,花妞妞摇动尾巴带起的风打在黑虎脸上,香头不错的黑虎在这股风里闻到了一股特殊的香气。 那不是母狗发情时散发的香气,但却引得黑虎忍不住把嘴向前探去。 “去!”可就在这时,赵军狠狠一扯那拴黑虎的绳子,黑虎顿时一个激灵,转头翻着白眼看向赵军。 “嗷!”花妞妞迅速转身,面向赵军以一声轻叫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来!这儿来!”赵有财一拽花妞妞,将其引向二黑旁边。 眼看赵有财带着花妞妞过来,二黑激动地在狗窝前连蹿带蹦。 可此时的花妞妞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黑虎,引得黑虎扯着绳子要去追赶花妞妞。 一时间,黑虎和花妞妞就像两只被打散的小鸳鸯,花妞妞抵挡不住赵有财的拉扯,黑虎也被迫臣服在赵军的淫威之下。 “你给我消停点儿吧!”赵军在黑虎屁股上拍了两巴掌,他给黑虎用的方都是补血、补气的。而这种药服下后要养,不能做损伤气血的事。 当初黄贵给的方子上,明确写着忌房事,赵军心想人如此,狗也得这样呗。 但看赵有财把花妞妞领到二黑面前,嘴里嘟囔道:“二黑,看我给你找这小媳妇儿咋样?” “汪!汪!”可能是激动的,二黑哆哆嗦嗦地坐在地上,仰头向赵有财叫了两声,应该是在表达自己很满意。 可这时的花妞妞似乎有些抗拒,它躲到了赵有财腿后,扭头看着那同样表情哀怨的黑虎。 “来!”赵有财轻扯链子,将花妞妞带到二黑面前。 “爸呀!”赵军见状不得不大声喊道:“你别整啦!” “嗯?”赵有财皱眉回头,语气生硬地问道:“咋的?” “那母狗子不揣崽子。”赵军抬手指了下花妞妞,答道:“你让它俩配也白配。” “净特么扯犊子。”赵有财没好气地骂了一句,然后回身扯着链子把花妞妞送到二黑面前。 “爸!”赵军忙把黑虎拴在帐子上,快步向赵有财这边走来,并拦道:“这母狗有毛病,老宋家就说它光起秧子,完了揣不上崽子。” “净扯蛋!”赵有财大手一摆,然后一手拽着花妞妞,一手拽着赵军胳膊,道:“我不得劲儿,不乐意哈腰,你给它拴二黑旁边。” “拴啥呀?”赵军都无语了,俗话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二黑跟这小母狗折腾,一时半会儿都上不了山。 现在赵家狗帮虽然也挺横,但黑虎仍在治伤,百斤以上的猎狗就只剩下二黑和白龙了。 常言道:身大力不亏。二黑、白龙虽然不是头狗,但它俩是硬帮呛,要少一个二黑,影响可是不小啊。 关键是,二黑要能跟花妞妞配出狗崽也行。可问题是,那花妞妞揣不上崽子。这不就相当于,种地白播种,忙活一秋零八夏,一粒粮食不打嘛。 “这母狗起秧子了。”赵有财见赵军不动地方,便一手拽着花妞妞,一手扒拉赵军说:“我看得真亮的。” 赵军甚是无语,你看得真亮的?那宋本孝养活它那么长时间,不比你看得明白呀? “爸呀。”赵军无奈,只能再跟赵有财说:“那宋叔都跟我们说了,这狗干起秧子,不揣崽子。” “你别听他瞎叭叭!”赵有财一耸手中链子,另一只手轻推赵军,没好气地说:“不特么用你了!我自己拴!” 说完,赵有财弯腰把花妞妞拴在了二黑身旁。 可能是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当被拴上以后,花妞妞立马对二黑有了反应,它还像之前,欢快地冲二黑摇头、晃尾、扭屁股。 二黑张着嘴,仿佛是在傻笑,它欢喜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小母狗。 “去!去!”赵有财连冲赵军摆手,道:“你领黑虎上外头溜达去。” 虽然赵有财最疼二黑,但他也得承认黑虎的卖相能甩二黑两条街,生怕黑虎在院里转悠再把花妞妞勾搭走。 赵军嘴角一扯,转身到帐子前,牵着黑虎就往外走。 被主人牵着,黑虎不敢挣扎,但它不断回头看着跟二黑亲昵在一起的花妞妞,嘴里发出声声呜咽。 狗耳朵多灵啊?当黑虎呜咽时,院子里大多数的狗都抬头看它看去。 人有人言,兽有兽语。 但作为同类,这些狗也不懂黑虎为何如此哀伤。 眼看二黑、花妞妞黏糊上了,赵有财满意地露出了笑容。 而就在这时,西院李家房门打开,李大勇从屋里出来。 “大哥!”李大勇跟赵有财打招呼,道:“起来啦?” 赵有财见是自己好兄弟,忙快步走到墙边,与李大勇隔墙说道:“大勇,你瞅二黑。” “呀!”李大勇抬头看了一眼,喜道:“这母狗子好啊,到家就配上了!” “嗯!”赵有财重重一点头,道:“你大侄儿买这小母狗子算是掏上了。” “嗯呐呗!”李大勇笑道:“这小母狗子跟二黑配,再给你下窝黑狗。” 说到此处,李大勇伸手在赵有财肩膀上轻轻一拍,道:“到时候你都能排到九黑、十黑了。” 赵有财闻言一怔,但他很快就明白了李大勇的意思。现在已经排到六黑了,要是能排到九黑、十黑,那自己的黑狗帮就强大起来了。 想到这里,赵有财忍不住嘴角上扬,低声地傻笑起来。 “哎?大哥。”忽然,李大勇双手扶墙头,迅速地一指那趴在窝里的青老虎,道:“那狗真老实哈!” “嗯!”赵有财努嘴点头,道:“八成是岁数大了,平常不动弹还能省点劲儿。” 在二人说话时,那趴在窝里的青老虎虽没探头,但它眼睛从里往外看着。见那二人冲自己指指点点,青老虎也没搭理他俩。 而这时,赵有财忽然想起一事,便对李大勇说:“大勇啊,把这狗留下,完了那五十块钱就不给你退了。” 赵有财昨天丢给王美兰的一百块钱,其中五十是周建军出的,另外五十则出自李大勇。 “不退了!”李大勇道:“留下了,还退啥了?管花多少钱呢?狗好就行。” “可不咋的!”赵有财笑道:“我是这么想的,这老狗能再一年、两年就中,给咱带带那些小狗子,这样咱狗帮不就起来了吗?” “汪!” 赵有财话音刚落,一声洪亮的狗叫声在院中炸开。 青老虎自狗窝里一纵而出,冲着赵有财连连咆哮:“汪!汪!汪……” 这狗虽老,但自昨日猎熊后,青老虎气势十足,叫声洪亮,一声声在赵家小院上空回荡。 虽然不知道青老虎因何而叫,但它连续不停地叫,立刻引得赵、李两家院里十余条狗纷纷开声。 一时间,两家院里乱做一团。 忽然,一声短促哨声自院外响起,赵家狗帮老成员纷纷住嘴。青老虎往院外看了一眼,将身一转钻进了狗窝。 而俩家院里的新来狗见老狗不叫,也都纷纷安静下来。 这时,赵军牵着一条腿打夹板黑虎出现在院门口,王美兰也出现在屋门口。 王美兰眉头紧皱,但见李大勇在,王美兰只喊赵有财道:“他爸呀,狗咋叫这样呢?咋的啦?” “啊……”赵有财不知道那老狗为啥冲自己叫,但此时他也有些心虚,当即答道:“不知道啊,是不是有山狸子、黄皮子啥的,搁一左一右过去了?” (本章完) 第一千零八章.雇凶杀虎王美兰 懂人语的馋黑虎 今天早晨,赵家吃炖三片配大米饭。 所谓三片,分别是土豆片、胡萝卜片和干豆腐片。 这三种食材炖到火候,土豆片、胡萝卜片面面呼呼,干豆腐片肉肉头头。 这菜往大米饭里一和,就上一点小咸菜,相当可口了。 眼看赵军盛饭,赵有财抬手轻按了下赵军端碗的胳膊,道:“给我少盛一口。” “爸,你还不得劲儿啊?”赵军往碗里盛了半碗饭,然后伸胳膊把饭碗放到赵有财面前。等他回手时,却是拽了一下抱着孩子正准备吃饭的赵春。 赵春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挪动屁股向炕沿边,从挨着赵有财到远离赵有财。 而此时,王美兰端着炒咸菜进来,当她把咸菜放在桌上时,招呼挨着赵有财的赵虹和赵娜道:“你俩往边上串。” 说完,王美兰上炕坐到了赵有财的左边,而赵军坐到了赵有财的右边。 这是怕赵有财如果是感冒的话,可能传染给孩子。但一家人还在一张桌上,如此做不过心理安慰罢了。 这时往碗里夹了两片干豆腐的赵春开口道:“早晨我出去换干豆腐前儿,听他们都在豆腐坊议论呢。” “议论啥呀?”往嘴里送饭的王美兰斜眼瞟了下赵春问道。 “议论我大龙哥。”赵春道:“说他拉帮套都拉到福泰去了。” “嗯?”赵军闻言一怔,但下一秒就反应过来,王大龙在福泰的风流韵事肯定是李如海传出去的。 想到此处,赵军不禁为王大龙默哀三秒,想他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 “你今天不上班啦?”王美兰向赵有财问了一句,赵有财“嗯”了一声,道:“我跟大勇说了,让他到单位找老张说一声。” “行,那你在家吧。”王美兰开玩笑道:“你在家还能帮我们淘米。” 从今天起,王美兰要带着女眷们包粘豆包。这年头一到冬天,东北家家户户都开始包粘豆包。 这时候属实也是困难,一般人家到了东北真没啥吃的。按老辈人的话说:一年就等这么一茬呢。 一般人家包粘豆包,都得淘二三百斤的大黄米。赵家因为赵有财喜欢吃,所以王美兰准备淘三百斤。然后,其他几家中江家和张家人口少,这两家只淘二百斤,另外几家也都是三百斤。 虽然王美兰手下人比赵家帮、赵家猎帮合并都多,但就赵家这三百斤米,也够她带人忙活两天的。 所以,六家包粘豆包属实是项大工程。 “我跟你扯那玩意?”赵有财斜了王美兰一眼,没好奇地说:“我可啥也干不了,你别刮拉我。” “那你看孩子。”王美兰也是个会讨价还价的,可刚说完就道:“不行,你再我大外孙传染了。” “我不是感冒啊……”赵有财一句话没说完,就被王美兰打断道:“那你是咋的了?” “我……”赵有财语塞,但说啥也不能承认自己是被吓着了。 赵军见状呵呵直乐,而这时王美兰看向他道:“儿子,今天你干哈去?” “妈,我今天得上我解大哥那儿去一趟。”赵军道:“这到月底了,他那楞场还堆不少木头呢,我得去给他检尺。” “那房后野猪咋整啊?”王美兰问道。 “那没事儿。”赵军说:“一会儿我跟小臣,我俩开车走,先把野猪送我姐夫家去。” “那行!”听赵军如此说,王美兰没意见了,而赵有财忽然开口,对赵军说道:“你姐夫家有咱林场以前老伐区的分布图,你让你大娘给找一张。” 赵军闻言一愣,而王美兰在一旁问道:“你要那玩意干啥呀?” 赵有财先瞥了赵军一眼,然后跟王美兰说:“踢蹬咱家狗那个大爪子,它要奔小北湖去。那一撇子是老伐区,哪儿跟哪儿我记不住了,我寻思找那老图看看,完了好找地方堵它去。” “啧!”王美兰吧嗒下嘴,放下筷子看向赵军、赵有财说道:“要我说,你爷俩别整了。” “嗯?”赵军、赵有财齐齐一愣,却听王美兰继续说道:“我寻思啥呢?咱干脆上岭南找俩硬实人,给他们拿俩钱,让他们给那大爪子磕死得了!” 赵军、赵有财:“……” 赵有财瞄了王美兰一眼,心想:“这娘们儿越来越狠了。” 而赵军深深地看了王美兰一眼,笑道:“妈,我不知道雇凶杀虎犯不犯法,但教唆可是不行啊!” “唉呀!”王美兰叹了口气,随手抄起筷子道:“我不寻思不让你爷俩整吗?” “是啊!”赵春忧心忡忡地道:“爸、弟,打那玩意不让呀!” “没事儿。”赵有财并不在意地说:“大爪子不赶黑瞎子扛造,我只要掐折它一条腿,它就蹦跶不了几天。” 打围人说掐折一条腿,意思是使枪打折。赵把头说这话时,语气中满是自信。 而说完以后,赵有财转向赵军道:“踢蹬李大拐那大爪子,让我掐掉一个爪子,要不是你搁那儿瞎捅咕,它自己就死了!” 赵军闻言嘴角一扯,斜眼看向赵有财说:“爸,你们要不给它往我们这边儿撵,咱家狗那仇早都报完了!” “那我知道吗?”赵有财小眼睛一瞪,没好气地说道:“我让它往哪儿跑,它就往哪儿跑啊?” 听赵有财此言,赵军微微撇嘴不吭声了。而这时候,王美兰忽然想起赵有财昨晚对自己冒犯,当即插话对赵有财说:“你还埋怨儿子呢,你要真有那两下子,你何必掐掉它个爪子呢,你一枪给它干死那儿多好?” 赵有财:“我……” “呵呵呵……”赵军、赵春把头闷在饭碗上不住的发笑,赵有财却是瞪了王美兰一眼没说话。 今天是30号,明天就进入12月份了,林场每个月月初都要结算,然后准备发工资。 王美兰说这个月给赵有财涨五块钱零花,赵有财心想该忍就忍吧,那可是五块钱呐! 一家人有说有笑、有吵有闹地吃完饭后,王美兰、赵春捡桌子,赵军抱着小周到满地晃悠,赵虹、赵娜则围着赵有财议论书包的事。 早晨醒酒后发现自己身无分文的赵有财,此时也回忆起自己身上的钱都哪里去了。 给王美兰那一百,他是要不回来了。给两个小闺女的几毛钱倒是能要回来,但赵把头可是个要面子的人,总不能忽悠孩子。 于是,赵有财向那满地晃悠的赵军一扬下巴。 “嗯?”赵军一怔,抱着周到来在赵有财面前,问道:“咋的了,爸?” 赵有财转头,使下巴往窗外一点,道:“那狗,你不凑一股啊?” “啥?”赵军被他问的一头雾水,赵有财白了赵军一眼,道:“那老虎,是我们三家买的。” “什么?”赵军下意识地往窗外看了一眼,他倒是没想到一条没花钱的青老虎,让赵有财搞得这么麻烦。 那钱要都是赵有财的也就罢了,关键听他意思,那里还有别人的股份,所以赵军急忙坐到炕沿边,问赵有财道:“爸,你说那三家里有我李叔,完了还有谁呀?我二哥呀?” 赵军知道李大勇和赵有财那就相当于李宝玉跟自己,赵有财搞出的事里面肯定有李大勇的份。但赵军想不明白的是,还有个人是谁。 他猜是林祥顺,但他知道林祥顺没什么钱。 这时的赵有财往门口扫了一眼,然后一把拽过赵军,小声在他耳边说:“你姐夫。” “啥?”赵军不是没听见,他是有些不敢相信周建军咋还能掺和这事儿呢? 而此时赵有财竖起食指在自己嘴前,示意赵军不要声张。 赵军无语地看了赵有财一眼,然后小声说:“爸,我就不跟你们掺和了。” 说到此处,赵军一笑继续道:“咱爷俩又不分家,你那股不就是我的股么?” “我……”赵有财无话可说,不过赵军说的有道理,爷俩不分家,出去吃席都只随一份礼呢。 赵军呵呵一笑,伸手往兜里一摸,摸出一沓钱来,看着好多张大团结,得有八九十块。 这些钱,正是孙兴旺给退回来的一百块钱,那天赵军去马玲三姨家时买了些东西花了不到十块,到永利买花妞妞又花十块,这还剩下不少。 “给你,爸!” 看着赵军递来的十块钱,赵有财根本不敢相信,他并没第一时间把钱接过,而是看着赵军问道:“这都是给我的?” 赵军淡淡一笑也没说话,而是直接把钱塞进赵有财兜里。 “儿子!” “哥!” “哥!” 那声儿子是赵有财叫的,那两声哥是赵虹、赵娜叫的,两个小丫头终于知道家里谁有钱了,分别从左右搂住赵军脖子、胳膊。 就在这时王美兰在外面招呼喂狗,他们吃饭时盛出来的狗食已经晾凉了。 赵有财让赵军在屋,他抱着狗食盆出去了。而赵春跟在赵有财后面,拿着人参鸡汤直奔仓房。 听到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仓房里的黑虎激动地直挠门。 这狗可聪明了,这些日子赵春天天喂它鸡汤,此时一听到赵春脚步,黑虎转身叼起了自己的狗食盆。 赵春打开仓房进来,黑虎跟着她到平常吃饭的地方,然后乖巧地坐在赵春腿旁,“嘡啷啷”声响中把狗食盆放在地上。 “虎子!来!”赵春没让黑虎久等,把鸡汤给它倒在饭盆里。 黑虎把嘴伸过去“咵咵”的舔着人参鸡汤,而这时赵春稀罕地摸着黑虎脖子,像往常一样嘟囔道:“喝吧,喝吧,喝完了,咱这腿就好了哈。” 赵春跟王美兰一样,平时爱喂家里动物的时候都会跟它们唠嗑。 这些日子喂黑虎鸡汤时,赵春每天都是这样的话。 此时,黑虎从汤里叼出块鸡肉,它激动抬起头,使后槽牙咬着鸡肉。 眼看黑虎下巴上沾了不少汤,赵春笑着埋怨说:“你慢点吃啊,吃满杉都是,都白瞎了。” 说完这句话,赵春手指往那盛汤的狗食盆上一点,道:“你都不知道,这汤可老贵了。也就是为了给你治腿,要不说啥也不能给你喝这个呀。” 说着,赵春伸手摸起黑虎那打着夹板的腿。 而这个时候,黑虎将嘴里鸡肉、鸡骨头嚼碎咽下。听赵春刚才的话,黑虎低下头时,乌溜溜的眼珠瞄向了自己的那条伤腿。 第一千零九章.黑虎装病惹人怜 有财借机售人参 赵春给黑虎喂完鸡汤,很快就回屋跟王美兰一起收拾屋子。 等归置得差不多了,就听屋外几声狗叫,解臣、解孙氏和老太太来了。 解臣手里拎着一个张援民在家时用铁丝围的耗子笼,笼子里装着三只大耗子。 之前老太太家闹耗子,解孙氏“慷慨解囊”,拿出自己常备的耗子药为老太太暂时解决了鼠患。 可那之后没几天,待产的小熊搬过去住到了解家新买的房子里。 虽然两家之间有院墙,但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还是把耗子药给撤了,换成了张援民编的耗子笼。 有一个词叫:心灵手巧。 张援民心灵不灵的不好说,但他手是真巧。他用铁丝围成的这种笼子里面有个机关销,一旦耗子进入笼中碰到那个销,便触发机关导致笼门关闭,进而将耗子困在里面。 这样的笼子,一次只能抓一只耗子。而这里面的三只耗子,是仨笼子抓完了被解臣折腾在一起的。 “叔!” 听解臣跟自己打招呼,赵有财回头冲解臣一摆手,然后跟老太太、解孙氏道:“婶儿、大姐,来啦!” 老太太、解孙氏齐齐应了一声,而这时赵有财看到了解臣手中的耗子笼,关键是那笼子里的三只耗子还活蹦乱跳的。 “小臣,你整这玩意干啥呀?”赵有财问了一句,就听解臣答道:“我军哥要的。” “啊……”赵有财转头往自家西屋窗前望了一眼,赵把头自认为枪法远在自己儿子之上。而打狗围嘛,赵有财认为自己现如今只是没有像样的狗帮,等自己的黑狗帮起来了,肯定不比赵军拖出来的那帮狗差。 但在打小围那方面,赵有财承认自己不能跟赵军比。他这当爹的,都不知道赵军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那些手段。 赵有财跑山多年,他看得出那些把式都是独门,按理说这样的把式是不会外传的,赵军能学到那么多肯定有猫腻。 赵把头确实没看错,赵军那些下捉脚、黄皮子套的把式,的确与流行的法子不同,属于老山狗子的独门把式。 而这样的把式,一般只传儿孙。 可在禁猎以后,再厉害的打围把式也没有了用武之地,昔日的跑山人坐在一起喝酒唠嗑时,便道出了自己当年的独门绝活在理论上与同行分个高下。 在当时那个时候,这些把式已经没什么用了,可对重生回来的赵军而言,那是太有用了。 “小臣!”透过窗户看到解臣来了的赵军从屋里迎出,解臣拎着耗子笼上多出来的铁丝环,将其递给了赵军。 “抓仨,军哥!” “够用了。”赵军把耗子笼暂时放在墙头上,然后招呼老太太和解孙氏进屋。 前些日子,邢三占了一个大皮窝子,老头子虽然没明说,但听他说话的意思,赵军知道那大皮窝子归自己了。 大皮,那是值钱的东西,赵军不可能不动心。 去年冬天,赵军带着李宝玉下了一溜夹子,才只夹到一张大皮。所以赵军感觉下夹子不太稳妥,就打算用些特殊的手段。 这时隔壁李家屋门打开,李宝玉、李如海依次而出。 “哥哥!”看到赵军,李宝玉嚷道:“我俩给你往过递盆。” 说完,李宝玉快步就往他家仓房里走。 “如海呀!”赵军叫住了紧跟李宝玉的李如海,指着他身上说道:“你干活,伱穿这么立正干啥呀?” 李如海还是那身衣服,头上旱獭帽,身穿中山装。只不过,之前他在中山装外套棉猴,今天却换成了蓝色棉布的新棉袄。 “没事儿,大哥。”李如海笑道:“我注意点儿,蹭不到身上。” 说着。李如海已到仓房门前,正好接过李宝玉从门里递出来的大盆。 这大铁盆,盆口有两个成年人合抱,李如海吃力地将其举上墙头,由赵军、解臣在这边接过。 今天赵家包粘豆包,而粘豆包的面分两种颜色,黄色的是用大黄米磨出来的。而白色的,则是由糯米或江米所磨。 赵家全包大黄米的,而这仨大盆就是用来淘米的。 “军哥!”解臣捧着大盆,一边往房前走,一边对赵军说:“我今天不跟你去了,我搁家帮着干活。” “行。”一听解臣要帮自己老娘干活,赵军一口答应下来。 等他们把三个大盆弄进屋后,赵军、李宝玉、解臣又一起赵家仓房门前。 他们是要进仓房取一种用槐树皮编的大筐,那大筐大到能坐进去一个人,是淘米后用来控水的。 在淘米后,要把水分控干,那米处于用手攥而不成团的状态,才能拿去磨面。 如果用笊篱,一点点掂量着控水,那光控水就得控三天,而且还控不净。 所以,就将淘好的米置于大编筐中。而大编筐放在屋中打斜的桌子上,这样任由水从编筐缝隙中滴落。 此时赵军在前面开门,李宝玉、解臣在后面严阵以待。他们如此小心,是怕一开门的工夫,黑虎就会从里面蹿出来。 “起开哈!”赵军一边开门,一边从门内恐吓道:“你嘚瑟,我可揍你!” 但让赵军诧异的是,当他开门后时,却发现黑虎并不在门后。 “嗯?”虽然刚才连喊带吓唬,但此时一开门没看见黑虎,反而让赵军感到疑惑。 当赵军进到仓房里时,却见那待产的大母羊悠闲地趴在稻草上。 而黑虎,则缩在右边的角落里。 此时的黑虎,嘴里发出轻轻的呜咽,并使鼻子不断地推蹭它腿上打的夹板。 “这咋的了?”赵军见状吓了一跳,当即向黑虎走去。 听到赵军的声音,黑虎猛地抬头向这边看来,它随即起身,可好像是因为那条伤腿的缘故,黑虎没能站起,反而呜咽一声趴倒在地。 当倒地的一瞬间,黑虎惨叫发出尖锐的哀鸣,紧接着它转头,看向赵军时猛地一摇尾巴。 “虎子!”赵军惊呼一声。快步跑到黑虎近前。 “呃……啊……哼……”一看赵军跑过来,黑虎嘴里发出各种声音,三条好腿不断地蹬着地面,尾巴贴地摇动着。 “虎子,这咋的啦!”赵军扑到黑虎近前,一把将其脑袋抱起。 这下子,在赵军怀里的黑虎叫的更欢了。并且它浑身哆哆嗦嗦,还把舌头从嘴里伸出个尖来。 更绝的是,这狗一双眼睛水汪汪的,跟猎狗受伤、濒死的状态极其相似。 和赵军一起冲过来的,还有李宝玉和解臣,他俩都被黑虎的样子吓到了。 “虎子!”李宝玉一大手在黑虎身上摸着,想找黑虎身上有何外伤,但李宝玉的举动却惹得黑虎微微转头瞪了他一眼。 下一秒,黑虎回头抬起,眼神可怜巴巴地看着赵军。那眼神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要多无助有多无助,看得赵军心里难受得很。 “虎子!”赵军抱着黑虎脑袋,看着它眼睛问道:“你咋的啦?” “呜……呜……”黑虎哀鸣着,将它那打着夹板的腿抬起。 赵军见状紧紧抱住黑虎,并叫李宝玉、解臣给黑虎解下夹板。 等夹板退去,露出膏药。 这膏药,是赵家自己熬的,入药的药材都是上好的。熬成后按照方子上的医嘱,每五天换一次,换十五天即可。 这副膏药贴上还没到五天呢,但此时赵军也顾不得了,忙让李宝玉、解臣把膏药揭下。 这时还在外面喂狗的赵有财也来了,他撵开两个小辈后,赵有财也不顾地上埋汰,直接盘腿坐在黑虎趴过好几天的豆杆堆上,轻手轻脚地给黑虎腿上的膏药揭下, 为了贴膏药,黑虎旧伤处的毛都被剃光了,但此时露出的那里黑乎乎的,显然是膏药的颜色染在了狗腿上。 “不行!”赵有财当机立断,抬头对赵军说:“你们赶紧找棍子绑个担架,完了给虎子抬屋去!” “抬我家去吧!”李宝玉一边起身,一边道:“搁我跟如海那屋!” 赵家人多,屋里还有小猞猁、小黑熊,肯定是没法安顿狗了,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把小熊安排在解家。 听李宝玉如此说,赵军也没客气,连忙带着解臣去到柴火垛,从中抽出两根适合的棍子,然后使大粗麻绳缠了个简易担架。 这时候,李大勇从他家出来,招呼李宝玉去上班。赵家父子可以不上班,但他们爷俩不行啊。 至于李如海嘛,他本来是周日那天当班,结果赶上休息,所以加上周六那天,李如海可以连休四天。 这可把李如海高兴坏了,这孩子刚才抬完大盆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得知黑虎受伤,李大勇还过来赵家看了一眼,也同意把黑虎安顿到自己家。 就这样,赵军、赵有财、解臣三人合力把黑虎抬上简易担架,然后赵军在前、解臣在后,哥俩把黑虎抬进了李家。 这时得知消息的王美兰、赵春、老太太也都过来了,只留解孙氏在家看孩子。 黑虎被安排在李家西屋,金小梅拿了条干净麻袋放在炕头,就那么让黑虎躺在上面。 对于黑虎而言,这屋它挺熟悉的。 当初它跟赵军回家之前,在永兴陶二宝家的时候,就把小熊、白龙给得罪了。 当时那几条狗也都受伤了,回来必须都得安排在屋里。赵军怕小熊、白龙联手揍它,于是便将黑虎安顿在了李家。 结果,这厮在李家扒碗架、咬小鸡,可谓是劣迹斑斑。 此时躺在熟悉的炕头,黑虎眼睛连续转动,看着王美兰、赵春等人,发出声声哀鸣。 “虎子!”养狗的人最是听不得这个,再加上女人本就心软,王美兰摸着黑虎脖子,急道:“你这是咋的啦?” 从黑虎口中得不到答案,王美兰转向赵有财说:“要不你去给韩尚找来,咱家还有青霉素,让他给虎子打几天。” 一听青霉素仨字,赵有财老脸一垮,要不是周建军把青霉素记他账上了,现在的赵把头也不会这么难。 但为了黑虎,赵有财也计较不了那么多了。可正当他要往外走时,却被赵军给拦住了。 “妈、爸,先不用着急。”赵军说着,轻轻抬起黑虎那条伤腿,道:“我感觉是它那腿的事儿。” 狗不会说话,所以当它无外伤时,很难通过观察来确定它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嗷!啊……啊……”忽然,黑虎惨叫声响起,并将那条伤腿从赵军手中抽出。 如此一来,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黑虎那条伤腿上。 “轻点啊,儿子!”王美兰破天荒,少有的埋怨了赵军一句,一旁的赵有财也瞪了赵军一眼。 “不是……”赵军很是委屈,自己刚才的动作真的很轻,真的没敢用力。 此时的黑虎,把嘴贴在王美兰手心里,发出细微的呜咽声,同时那泪汪汪的双眼,颤巍巍地看着王美兰。 王美兰心疼极了,这狗平常就招人稀罕,此时看它如此遭罪,王美兰很难受。 “儿啊!”王美兰转头看向赵军,吩咐并催促道:“赶紧想办法呀。” 赵军闻言,却是看向了赵有财。 见赵军看自己,赵有财骄傲地微微昂了下头,然后对金小梅说:“弟妹,麻烦你给整个盆,再弄点温乎水,我们给它洗洗腿。” 金小梅答应一声,十分钟后,王美兰、赵春亲自给黑虎洗腿。 这时候的黑虎,似乎承受了极大痛苦,它把头插入赵有财臂弯,浑身颤抖着。 “这狗多懂事!”老太太忍不住赞道:“疼这样儿了,都不跟闺女她们呲牙。” 老太太如此一说,王美兰、赵春更怜惜黑虎了。 “是不是药不行啊?”金小梅发表了一下意见,就见赵有财摇头,道:“人能吃的,狗就能吃。老尿子都好了,就不是方的事儿。” 赵有财说话时,王美兰、赵春把黑虎腿上膏药色洗净,赵军、赵有财一起仔细端详。 从外表上看黑虎腿没啥毛病,赵有财又用食指指尖,轻轻触碰黑虎伤腿无毛处。 触碰过后,赵有财皱起眉头,道:“骨头没事儿,好像要恢复了。” “能不能是药起作用了?”老太太在旁说道:“骨头接上前儿长芽啥的,就不得劲儿。狗跟人不一样,它难受就叫唤呗。” “没准啊。”王美兰感觉老太太说的有道理,微微点头后看向赵军问道:“儿子,要不得勤给虎子换换药呢?” 说到此处,王美兰稍微一顿,又继续说道:“咱家虎子这么大体格子,用的药是不是得比黄贵多啊?” “不能吧……”赵军闻言有些迟疑,这个药的医嘱上就写五天一副药,也没写还得随体重增加而增加啊? 黄贵一百二十斤那么用,那一百八十斤的人不也得那么用吗? 一百八十斤的人还不抵黑虎吗? “反正咱家那么些膏药呢。”王美兰道:“留着干哈呀?都给虎子用了呗,咱人费点儿工夫,两三天给它换一副。” “哎呀!”王美兰话音刚落,旁边的赵有财眼珠一转,道:“那汤咋整啊?” “汤?”王美兰闻言看向赵军,道:“儿子,汤……不就喝七天吗?” 人参鸡汤是补元气,一天一碗,七天足够固本培元。 “喝几天也就那么地了!”赵军道:“那也不能再给它熬了?” 老母鸡家里有,喂给黑虎一只也行。但关键是那棒槌,黑虎用的那种棒槌,拿到药店卖的话,卖一百块钱肯定不成问题。 “唉!”听王美兰、赵军说起鸡汤,赵春叹了口气,道:“我不喝那两碗好了,我要不喝,是不是给虎子留着了?” “留什么留?”一听大姐这话,赵军感觉心里不舒服,有狗喝的,还能没有自己大姐喝的吗? “哎!”就在这时,赵有财忽然起身打断了几人的谈话,只见他冲王美兰一挥手,道:“我认识个老山狗子,他手里有棒槌。要不你给我拿五十块钱,我给你整回一苗来!” (本章完) 第一千零一十章.坑姐夫的小舅子 当赵有财说他能买到棒槌,并报出一个价格时,赵军、王美兰谁也没怀疑这里面有猫腻。 “五十……”赵军眉头微皱,看了眼趴在炕头哆哆嗦嗦的黑虎,又看向王美兰道:“不贵哈!” “儿子,你看着办。”王美兰摸了摸黑虎脑袋,对赵军说:“要不得咱就再给虎子买一苗。” 说完这句话,王美兰双手捧起黑虎脑袋,挠了挠它下巴道:“虎子到咱家来,这一年也没少给咱出力。” 王美兰这么说,实则是找个给黑虎买人参的理由。 而听她这么说,赵军当即点头对赵有财道:“爸,那你就看看给虎子张罗苗棒槌吧。” “哎!行!”赵有财想也不想,直接一口应了下来。 “妈,那我回去给黑虎再取贴膏药。”赵军说完,就听王美兰道:“你给它找个喝水的盆,完了再给它擓碗鸡汤。” 听王美兰说到“鸡汤”二字时,黑虎脑袋下意识地往起一抬,但眼珠一转,瞬间又把头沉了下去。 谁也没留意到黑虎的小动作,赵军、赵有财、解臣、赵春、老太太从屋出来,一起走院门回了赵家。 这时老太太张罗淘米,解臣忙去打水,老太太则带着赵春、解孙氏先刷那大盆和编筐。 赵军没参与劳动,而是按照王美兰的指使,到仓房拿了黑虎平常喝水的盆。 他刚从仓房出来,就见赵有财拿着那装鸡汤的小盔儿过来,一直来到赵军面前说:“这汤凝着呢,能行吗?” 家养的母鸡没有公鸡大,但却比公鸡沉,这是因为母鸡肚子里有大块的鸡油,就跟猪板油一样。 当初给黑虎熬汤时,王美兰把那巴掌大小的鸡油搁在汤里熬,熬出的汤油水大,遇冷便会凝固。 “那先等会儿吧。”赵军道:“爸,你给它盛这盆里一勺,完了搁火墙下面热乎、热乎。” “行!”赵有财应了一声,从赵军手中接过黑虎的狗食盆后,他就直勾勾地看着赵军。 “嗯?”赵军一怔,问道:“爸,你有事儿啊?” “啧!”赵有财脑袋向后挪动,瞪着赵军说:“你把钱给我呀。” “钱?”赵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脱口问道:“啥钱呐?” 赵有财被赵军问的一撇嘴,没好气地说:“你说啥钱?买棒槌的钱呗!” “啊……买棒槌呀。”赵军反应过来,当即笑道:“爸,那你穿衣服,咱俩走吧?” “啊?”这回轮到赵有财不解了,他愣了一下就听赵军说:“正好我一会儿开车上山,你跟我去,完了咱到他那窝棚就买了呗。” 听赵军这么说,赵有财瞪大了眼睛。 “爸,哪个老山狗子啊?”见赵有财不说话,赵军想起赵有财昨晚生病了,忙改口说道:“我认识不得呀?你要是不乐意动弹,你就告诉我搁啥地方,完了我自己就过去了。” “不是……”赵军一席话说得赵有财有些慌乱,他哪认识抬棒槌的老山狗子? 再说,眼下马上就十二月份了,之前抬出的棒槌,谁不拿去换钱啊? 而赵有财那么说,是因为他跟赵军去老埯子抬参的时候,曾眯下过一苗。 当时赵有财借尿遁,将那人参埋在了老埯子的背坡后。没过多久,他又偷偷地去把那苗人参挖了出来。 然后,赵有财用特殊手段处理了那苗人参。而他想卖给赵军的,正是这一苗。 因此赵有财没法带赵军去买参,更不可能让赵军自己去。 “那啥……”赵有财摆了下手,道:“那个……咱冷不丁上去,他不一定搁那儿。要我说就你不用管了,你把钱给我就行。” “爸,你明天上班,你咋上山找他买棒槌呀?”赵军颇为不解地问道。 “我上班也不忙啊。”赵有财说:“最晚后天,我咋也给棒槌拿回来了。” “啊,那行!”对于赵有财这番说词,赵军并没怀疑,他不认为赵有财能干出拿钱不认账的事,于是便从兜里掏出那沓大团结,数出五张递给了赵有财。 赵把头平时是挺高冷的人,唯有看到钱时,脸上不自觉地洋溢出笑容。 可就在赵有财把钱拿到手时,青老虎自西边狗窝里冲了出来,朝着赵有财恶狠狠地就叫。 “汪!汪!汪……” 正沉浸于发财喜悦中的赵有财,被突如其来的狗叫声吓了一跳。 赵军也被吓了一哆嗦,他看向青老虎呵斥道:“老虎!干哈呀?” “汪!汪!汪……”青老虎扯着铁链,凶狠地向赵有财咆哮着。 “这狗真缺德!”赵有财生气,骂青老虎道:“我刚喂你吃的前儿,你咋不咬我呢?” 说完这句,赵有财白了青老虎一眼,在狗叫声中继续说道:“分不清好赖人!” 然后,赵有财不再理会青老虎,而是转身就往屋里走。 他一走,还不等赵有财进屋,青老虎便安静下来,这老狗冲赵军摇摇尾巴,转身回窝去了。 赵军看了眼青老虎背影,又看了眼赵有财背影,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但就赵有财要干的事,赵军是万万也想不到。此时看时间不早了,赵军便进屋收拾东西。 等赵军换好衣服,拿上检尺的工具,又带了一把半自动步枪。 然后,赵军招呼淘米的解臣跟自己出屋,俩人合力把房后那头野猪抬上了车。 对了,还有那装耗子的铁笼子,被赵军搁在后车箱里。 该拿的都拿了,赵军启动汽车离家先奔永胜屯。 当赵军到周家院外的时候,胡三妹正坐在自家炕头上叠孩子的小衣服呢。 她想孙子了。 忽然,屋外汽车鸣笛声响起,胡三妹抬眼往外一看。 当看到那解放汽车时,胡三妹直接从炕头弹起,趿拉上棉鞋就往外跑。 因为太着急,差点没把棉鞋跑丢了。 等胡三妹到屋外,看着那从车上下来的赵军,胡三妹抻脖子瞅了两眼,随即脸上笑容凝固。 但下一秒,听到赵军跟自己打招呼,胡三妹又不得不强装笑容来回应赵军。 “大娘!”赵军往左右打量一眼,然后对胡三妹说:“你看谁家老爷们儿在家呢,你招唤他来给搭把手呗。” 说着,赵军往车上一指,道:“给我姐夫送来个野猪。” “唉呀,咋又给送野猪了呢。”胡三妹感激地道:“你这一年,可是不少搭我们。” 胡三妹知道这野猪能帮助自己家结交人脉,但比起野猪,她更希望自己小孙子回来。 “大娘,咱自己家人客气啥呀。”赵军笑道:“你快看看能不能找个人,跟我俩给它抬下来。” “哎,你等着哈!”胡三妹急忙往西院跑,不大一会儿带着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回来。 “薛叔!”赵军一看这俩人,忙分别打招呼道:“四哥!” 来这俩人是父子,岁数大的叫薛万有,岁数小的那个是薛万有的四儿子薛中杰。 “大小子!”薛万有冲赵军抬手,笑道:“你姐不搁家,还给你姐夫送东西呀?” 老头子说了句俏皮话,引得胡三妹笑骂道:“这老死头子,你话咋这么多呢?” 赵军也感觉薛万有的话不好接茬,就只与薛中杰相视一笑。 而薛中杰到后车箱一看,顿时一惊,看向赵军道:“兄弟,我就纳闷儿了,你咋整啥都能抓住活的呢?” 之前赵军给周家拿活野猪、活狍子,作为邻居的薛家人肯定看得到。其实也不光他们好奇,整个林区人都好奇赵军是咋做到的。 “呵呵,狗好使。”赵军淡淡一笑,随便找个理由含糊过去。而薛中杰也不是讨厌的人,他问纯是出于好奇、惊讶,并不打算刨根问底。 在薛家父子的帮助下,赵军将野猪运到了周家仓房前。 把野猪放下,薛万有抬脚往野猪屁股蛋子上轻踢一下,看着野猪那颤悠的屁股蛋,说道:“这猪行啊。” 说完这句,薛万有转头看向胡三妹,笑道:“嫂子,啥前儿杀猪请我们吃肉啊?” “上一边儿去!”都是老邻居说说笑笑的,胡三妹也不是生气,只笑着向薛万有一挥手,道:“那次杀猪,你不吃着肉了吗?” “哈哈……”老薛头儿哈哈一笑,道:“那次不是那次么?” “还想有几次啊?你咋这么馋呢?”胡三妹瞪了薛万有一眼,笑着说道:“这个不能给你们吃了,这得送人呢。” “不给吃拉倒!”薛万有回身冲薛中杰摆手,道:“走吧,咱爷俩回家。” “走啊?”出于礼貌,胡三妹顺嘴问了一句,就听薛万有道:“不走还干啥呀?猪肉,你也不给吃。” “这老东西!”胡三妹笑骂一声,然后道:“那我不让你们了哈,我跟大小子说点事儿。” “行!”薛万有道:“完了你家我大哥不搁家,建军白天还上班,你要有啥事,你就过来喊我们。” 说归说,闹归闹。那么多年的邻居,有事绝对不含糊。 “嗯呐!”胡三妹笑道:“有事儿跑不了你。” 说完,胡三妹冲薛中杰一挥手,道:“谢谢四儿啊!” “唉呀,大娘!”薛中杰笑道:“咱还客气啥?” 目送薛家父子离去,胡三妹叫赵军跟自己进屋。刚才赵军听胡三妹对跟薛万有、薛中杰说找自己有事,而他找胡三妹也有事,于是便跟着胡三妹进了屋。 进到屋里,胡三妹张罗要给赵军倒水,却被赵军婉拒。 “大娘,自己家人就别麻烦了。”赵军道:“我爸问你,咱家有没有那个林场老伐区的分布图?” “有!”胡三妹答的痛快,并问道:“你爸要啊?” “他要。”赵军道:“大娘,你给找一张呗。” “那好找。”胡三妹冲外一挥手,道:“到外头就取了。” 胡三妹说的外头,并不是指院子里,而是指外面的仓房。 赵军闻言一点头,然后问胡三妹说:“大娘,你刚才说有事儿跟我说,啥事儿啊?” “唉呀!”胡三妹轻叹一声,随手拿过叠在一旁的小孩衣服,对赵军说:“正好你来了,我寻思你把这衣裳给周到拿去呗。春儿抱孩子走前儿,没说去这么多天,就没准备那么充裕,我怕孩子尿了啥的没换的。” “不用啊,大娘。”赵军笑道:“前阵子我下山,搁城里扯不少布回来,我妈这几天给我大外甥做不少衣裳呢。” 胡三妹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她倒不是怕别的,只怕自己孙儿在他姥家乐不思蜀了。 “那个……”胡三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问道:“孩子到家作祸不得呀?” 她这么一问,赵军就听明白了,这小老太太是急着让孙子回来,当即笑道:“挺好的,不作。完了这周林场放假,我姐夫上我们那去,我礼拜天开车就给他们送回来。” “啊……”胡三妹大喜,激动地道:“你姐说回来啦?” “啊!”赵军点头,道:“我姐夫说的,说礼拜六接他们去。” 那两口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赵军是不知道的。他只昨天早晨听周建军说,这个礼拜六过去接赵春跟孩子。 “啥前儿说的呀?”胡三妹追问道。 “昨天早晨。”赵军道:“吃饭前儿说的。” “吃饭前儿……”胡三妹闻言,忍不住咬紧牙关,搁在炕桌的拳头紧紧一握。 昨天周建军到家,也不敢跟胡三妹坦白说是因为自己没买东西,给赵春惹生气了,她们娘俩才不跟自己回来。 他只说的,原定计划是昨天白天上山,然后昨天晚上一家三口回来。可在上山途中遇到了李大拐,虽然在回永胜之前也到过永安屯外,但因为车上有李大拐,他怕孩子沾着,所以就没带赵春和孩子。 要么说呢,儿子撒谎骗妈,那是一骗一个准儿。 听周建军这么说,胡三妹并未埋怨。毕竟死者为大,要是因为顾着李大拐而没接孩子,胡三妹是可以接受的。 但此时听赵军说,周建军昨天早晨就决定这周六才去接孩子,胡三妹就知道自己被儿子骗了。 想孙子心切的胡三妹火冒三丈,想自己前天给儿子五十块钱,让他去亲家家里给孙子接回来。结果,自己这不是赔了孙子又破财么? 就在这时,坐在胡三妹对面的赵军感觉小老太太有些不对。 只见胡三妹脸颊紧绷,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身后的墙,赵军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不见墙上有东西,才轻声唤道:“大娘!” “啊?”胡三妹回过神来的一瞬间思维有些乱,下意识地对赵军道:“前天早晨,你姐夫说晚上到你们那儿去,我让他给我亲家母买苹果,不知道他买没买着?” 胡三妹就是这么一说,买苹果的事是她今早问起时,周建军说的。 “大娘啊,都自己家人,买啥呀?”赵军此话一出,胡三妹瞬间瞪大了眼睛,因为赵军这么说,就意味着周建军没买。 而见胡三妹神情不对,赵军忙替周建军解释道:“我爸到家还说呢,我姐夫买东西前儿碰着他了,我爸没让他买。” 胡三妹:“……”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一苗传奇棒槌 周建军和赵有财的勾当,赵军真是一无所知。 胡三妹虽然没文化,但绝非一般的农村老太太。即便已经愤怒到了极点,胡三妹也没在赵军面前表现出来。 在赵军提出要走时,胡三妹将其送出门,并从仓房里给赵军找了两张最老版的永安林区采伐划区图。 赵军拿着两张图跟胡三妹告别时,隔壁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唤道:“兄弟,兄弟!” “呀,四哥。”赵军循声一看,正是刚才帮自己抬野猪的薛中杰。 而且,赵军感觉他找自己应该是有事。 此时不但赵军看出来了,胡三妹也明白,她笑着向薛中杰问道:“四儿,你找小军有事儿啊?” 邻居再好也只是邻居,胡三妹替赵军把话接过来,如果薛中杰提出什么让人为难的要求,胡三妹绝对能在不得罪人的情况下帮赵军挡回去。 “啊,大娘。”薛中杰冲胡三妹一笑,道:“我前天上山看着个野猪,寻思告诉我兄弟一声,好让我兄弟上山抓去。” “啊,这么回事儿啊。”胡三妹笑道:“那你跟你兄弟说吧。” 打猎的事那就简单了,顶多就是给薛中杰弄些肉呗。 “四哥,你搁哪儿看着的猪啊?”胡三妹话音落下,赵军便向薛中杰问起有关野猪的消息。 随着大胖它们离去,现在的赵家狗帮正是需要磨合,应该经历阵仗的时候。 大前天,狗帮上山历经恶战。前天在家休息一天,昨天上山猎熊也是狗到成功。如今士气正盛,正是锻炼猎狗的好时候。 当然了,赵家狗帮头狗多,进山找野猪不成问题。但进山找不如有人提供消息来的准确,到地方就能见仗。 “在105大班下头。”薛中杰道:“105往104来,有个小山坡,就在那甸子边儿上。” “甸子边儿?”赵军闻言眉头一皱,脱口问道:“大孤个子?” “啊!”赵军这么一问,反把薛中杰问得一愣,有些诧异地反问赵军:“你咋知道呢?” 赵军微微一笑,道:“这时候猪在甸子边儿,肯定是孤个子。” 说到此处,赵军稍微顿了一下,紧接着便问:“多大猪啊?” 赵军在教李宝玉、解臣打围的时候,总告诉他们说,打围得知山形地势、野兽习性。 上礼拜一是二十四节气之小雪,按理说眼下正是野猪打圈的时候,猪帮应该往高山上走。 即便因为各种情况,有野猪掉队、落单,它也会循着同类的气味往高山融入猪帮。 唯有一种情况,野猪会离群独处,那就是打圈后筋疲力竭的炮卵子。 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 在没打圈前,炮卵子巴不得自己群里的母野猪多。可等开始打圈,炮卵子一天不如一天。 但野兽的习性、本能会驱使它把群里的母野猪都伺候好,但之后筋疲力竭的炮卵子可能是怕母野猪索取无度,所以它会离群独处。 这时候的炮卵子,一般都会到甸子边休息,而且得休息个十天半个月才能缓过来。 平常的时候,孤猪难斗。而眼下正是趁它虚,要它命的时候。 “哎呦我艹!”听赵军一问,薛中杰双臂张开,双手比划道:“我瞅着得有五百来斤,跟特么大门扇子似的。” “啊……”赵军咔吧两下眼睛,心想果然如此。 野猪打圈,一般在小雪前后。今天距离小雪才过去一周,这炮卵子就离群休息,说明它打圈时间早,说明它孔武有力。 虽然五百斤的野猪在赵军战绩里都排不到前头,但在野猪族群里也称得上是大家伙了。这样的炮卵子,是有实力独自霸占一个猪群的。 “行,四哥,那我知道了。”赵军道:“兄弟要给它磕来,我保证给你送肉来。” “嗨呀兄弟。”薛中杰没有推辞,而是笑道:“四哥还能信不着你吗?” 薛中杰也就是这点心思,想让赵军把野猪磕下来,然后分些猪肉给他。 前天从山上回来,薛中杰就曾找过蒋明、魏来,但他俩一听那炮卵子五百来斤,他俩没敢答应。 而今天看到赵军,薛中杰就有让赵军去打那野猪的心思。但当时胡三妹说找赵军有事,薛中杰就暂且回家了。 可他到家以后,一直扒着窗户往外看,当瞅见赵军和胡三妹往院外走时,他才出来找的赵军。 就这样,赵军与胡三妹、薛中杰道别,然后上车从永胜屯出来,驱车直入林区,一路来到了解忠的楞场外。 昨天他们来猎熊的时候,赵军说过今天要来检尺。所以当他到楞场时,张援民、解忠、邢三早已在窝棚里等候多时。 “三大爷、解大哥。”赵军跟邢三、解忠打过招呼,又问张援民道:“大哥,你那腿咋样了?” “没事儿了。”张援民笑道:“皮肉伤,今天就不那么疼了。” “啊,那还行!”听张援民如此说,赵军不再担心他前天的摔伤,但却担心张援民在这楞场里不老实。 不光李宝玉认为那俩小黑熊是张援民所害,就连赵军听完也是如此认为。 但他安排看守张援民的两个人,邢三和解忠都说张援民挺安分,赵军心里怀疑但又不得不信。 这时,邢三一边引着赵军往窝棚里走,一边问他说:“小子,你咋还背枪了呢?” “啊,我寻思下午跟你上山看看。”赵军先答了邢三一句,然后又问道:“三大爷,那山头占下来以后?没再跟人叽咯吧?” “没有!”邢三闻言一笑,伸手推门时转头对赵军说:“你三大爷搁这山里这么多年了,还没谁敢跟我俩赛脸的。” 赵军有此一问,是因为邢三刚占那大皮窝的时候,曾跟秦强父子发生过激烈冲突。 此时邢三把话说的这么硬,赵军相信这老头子说的,但也忽然想起一事,便问邢三道:“三大爷,我问你个事儿呗?” “问!”进到窝棚里的邢三摆手示意赵军他们上炕,然后对赵军说道:“咋的了?” 说话时,邢三悄悄地向赵军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如果是关于大皮窝子的事,你就别问了。 赵军心领神会,嘴上说道:“我想问问你,咱这林区有谁是放山的呀?” “放山……”邢三眉毛一跳,不假思索地道:“那就永胜庞瞎子他们呗……” “三大爷。”邢三刚一开口,就被赵军打断道:“我不是问他们这些成帮的,我是问那些搁山里压窝棚的。” “压窝棚的?”邢三看着赵军,语气加重地问了一遍。见赵军点头,邢三道:“放山拿棒槌,它不像下套子。这活本来就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哪有几个跑单帮的呀?” 说完这番话,邢三停顿了一下,看向赵军说道:“有个白三指儿,你认识不得?” “白三指儿?”听邢三提起此人,赵军忽然愣住了。 见赵军如此,旁边的张援民以为他不知道,忙对赵军说:“兄弟,这人不是咱家属区的,是咱家北边跃进那屯子的。” “啊……”赵军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而此时,只听邢三说道:“那老灯搁我原来那地窨子往西七八十里地压窝棚,还开二亩地。完了,他好下炸子崩野猪、崩黑瞎子。” 说着,邢三抬起右手比划道:“他那右手少俩手指头,就是缠炸子崩的么?我听说他不搁哪儿有个埯子,年年都能抬几苗棒槌。” “他会挖参啊。”解忠在旁随意插了句嘴,就见邢三摇头道:“他会个屁,我听说他就上那埯子里趟,看着红榔头了就拿锹往出撅。” “那不整白瞎了吗?”张援民道。 “那人财黑。”邢三道:“他要是找参帮,人家分他财,他闹心。这么整,卖多少都是自己的。” 财黑并不是说人心黑,而是说这人在钱财方面比较独,不愿与他人分享。 这种事不能说对错,毕竟是人都有私心。就像邢三口中的白三指,他如果与参帮合作,或许能分到的更多,但也有被参帮甩了的风险。 可刚才邢三乍一提这白三指时,赵军却是想起了一件事。 虽然那白三指不是林场家属区的人,但赵军上辈子就和他认识。 有一次赵军打围经过白三指的窝棚,到白三指窝棚歇个脚的工夫,他带来的猎狗中有个叫小狐狸的,扒着人家窝棚外的树往上爬,然后扒掉了树上挂的两个铝饭盒。 两个铝饭盒落地摔开,在那每个饭盒里,各有两个缠好的牛油炸子。而赵军当时带了五条狗,除了爬树的小狐狸,地上还有四条。 正好一条狗咬一个炸子,等赵军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小狐狸还站着了。 可以说,四个炸子灭了赵军的狗帮,这回忆是惨痛的,但这不是赵军此时回忆的关键。 刚才邢三说那白三指用锹挖人参,赵军忽然想起来上辈子时永安林区最轰动的一件事,不是他赵军在外发财、妻离子散啥的,而是白三指曾用尖锹挖出了一棵连体人参。 两苗人参连体而生的情况不是没有,但白三指挖出来的,是四苗人参连体而生。 准确的说是五苗,还有一苗让他挖断了。 如果那五苗连体参完好,就算赵军到罗刹捣腾一辈子棒槌都抵不上。 但白三指那苗参没成财,原因是94年以后,国营商店、药店日渐减少。而且林区多了各种捣腾山货的老客儿,那些老客儿给的价又不低。 白三指找几个老客儿到家看那苗棒槌,三个老客儿给出的价格依次差个三五倍。 这种情况下,白三指贪心大起,捂着人参想买出个天价。 可随着老客儿一个个上门,他家有好人参的消息随之走漏。 一天夜里,有歹人潜入白家,使榔头敲死了白家老少五口人,唯有白三指的孙子白家发命大,虽脑部遭重创,但却没丢性命。趁着歹人们翻箱倒柜的时候,白家发爬出家门大声呼救。 虽然邻居们赶来时,歹人已带着那苗棒槌逃走,但好歹白家发保住一命。 而这白家发不但命大,后来恢复的也不错,伤愈后还跟赵军混了几年。 你看现在的赵军对身边人仗义,上辈子的赵军对人更仗义。关键是他心还软,可怜白家发命不好,一直帮衬着白家发。到后来,白家发娶媳妇的钱,都是赵军给出的。 但让赵军没想到的是,最忘恩负义的正是这白家发。当赵军落魄回村时,最落井下石的也是这厮。 重生以来,赵军还没见过白家发呢,此时邢三一提,许多往事浮现心头。 其实,赵军不想记着这些前世的恩怨。重生这一年多,他也尽量不招惹是非。他亲近前世与他交好的人,而远离前世与自己交恶的人。除非是像张占山、张来宝那样赶着送死的,赵军才会主动出手。 而此刻想起白家发来,赵军不禁在心中感慨,感慨自己绝不随二咕咚,绝不是个小心眼儿的人。即便上辈子白家发忘恩负义,自己这辈子也决定救他一家老小。 至于怎么救,赵军已经有了主意,只要抢在白三指之前给那苗连体参抬了,白家不就免了灾祸吗? 想到此处,赵军便问邢三说:“三大爷,那白三指现在还搁他窝棚呢么?” “没有。”邢三摇头道:“早就下山了,他跟老秦头子他们不一样,他开春上来,赶黑瞎子出仓子饿不行了,他拿炸子崩黑瞎子。完了经管他那二亩地,秋天抬完参他就下去了。” “唉呀!”邢三说完,还不等赵军说话,旁边张援民惊叹一声,道:“这老头子挺有招啊!赶那个黑瞎子出仓子前儿,下炸子个儿保个儿呀……” 说到此处,张援民见赵军向自己看了,忙把后半截话咽了下去。 赵军白了张援民一眼并没说啥,而是邢三问道:“三大爷,那咱们这儿还有谁是耍单帮抬参的?” 赵军心想那白三指既然下山了,赵有财就不可能是找他买棒槌。 “再没有谁了。”邢三皱眉道:“以前北三班那有俩老头子是新乡过来的,他俩合伙放山,但那早都死了。”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下紫貂套 香獐子窝(昨天欠的晚上补) 这些天赵军没来,楞场里积攒了不少的原木。在与邢三、张援民、解忠有过短暂交谈后,赵军便带着张援民、解忠出去工作。 他测量,张援民帮着打号锤,解忠则拿着账本记录,工作进行的极快。 等到中午,赵军已将积攒下的工作完成。在吃过午饭后,他收拾好东西,带着邢三从楞场出来,驱车达到邢三刚“占领”的山头下。 赵军下车时,把他带来的那棵半自动步枪背好,然后再从车上拿下一个三角兜和那装耗子的铁笼子。 就这样,赵军、邢三一路踩着岗梁子直往上走。 在经过一个半小时的跋涉后,赵军、邢三即将到达高山顶那片石塘带,此时俩人脚下的雪已经没到膝盖了。 赵军往周围看了一眼,便相中了一棵大鱼鳞松。 赵军抬手向那松树一指,招呼邢三跟着他过去。此时邢三有些疑惑,因为赵军选择下陷阱的这面坡,并非是紫貂进出巢穴的路线。 他邢三虽没打过紫貂,但听也听人说过,夹紫貂得在其常走的路上下夹子,就像去年冬天赵军和李宝玉做的那样。 这大鱼鳞松一看就有些年头了,粗壮的树根有一部分破土而出,在地面上形成一拱形。 赵军把手里东西交都给了邢三,然后他跪在树腿前双手往后扒雪。 待厚厚雪层被赵军扒开,露出地表后,赵军从后腰拔出小刀,使刀尖往树腿下探去。 慢慢在树腿下抠出个坑后,赵军让邢三带着手套从笼子里抓出一只耗子。 邢三手捏着耗子,赵军取一根铁丝,一头在耗子腰上缠了足有四圈,另一头则在树腿子上缠了三圈,这样使得那耗子正好处于赵军在树腿子下抠出的浅洞中。 并且铁丝长度更好,此时的耗子趴在那里没有一丝的活动范围。 换句话说,赵军是给这耗子绑在了树腿下。 紧接着,赵军把他刚才用小刀刮开的冻土又围在了耗子身前。 此时耗子被固定的太紧,张嘴、伸爪都够不着这些土。 一旁的邢三见状,不由得眼睛一亮。 邢三他是老山狗子,一眼就看明白了赵军的用意。如此捆绑耗子,即便它牙尖爪利,但也逃不掉、走不掉。 而这树腿下本就遮风,再加上赵军围土为其御寒,使耗子如处于巢穴一般。或许不如深坑、石洞里暖和,但以耗子坚强的生命力,扛个两三天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而赵军围土的目的还不止于此,他从兜里又拿出一根铁丝,将铁丝一端系在树腿上,另一端则在围土与树腿的空隙前围成了套子。 “小子。”邢三见状忙道:“你别下死套啊,你整个活套多好啊?这不给皮子挣坏了吗?” 套子的另一头系在树腿上,这就是死套。当紫貂被套后,它越是挣脱不开就拼命地挣扎,那时候铁丝套就会箍破紫貂身上的皮毛。 而紫貂,卖的也正是皮毛,箍破就不值钱了。 这个道理,赵军自然知道,但他笑着对邢三道:“三大爷,我寻思下活套,到时候你不还得漫山找它么?” “你别扯犊子!”邢三闻言急声道:“我一天待着干啥呀?不就溜这玩意么?” 说完这两句话,邢三干脆自己上前,将铁丝套另一头从树腿上解下,并边解边道:“一张皮子多少钱呢?坏了跟好的差多少?” 赵军淡淡一笑,并未阻止邢三。 他这下套子的方法看着简单,但这年头的跑山人都还沿用着最传统的方法。 传统的下夹子,是按照“蛇有蛇径,鼠有鼠道”的原理,在紫貂出行、回巢的路上布置陷阱。 可紫貂极其在乎它自己进出巢穴的路线,一旦附近有其它脚印存在,紫貂避免危险就会舍弃这条路线。 所以,在这样布置陷阱的时候,必须得小心。不能在紫貂脚印附近留下痕迹,这也是去年赵军和李宝玉踩滑雪板上去的原因。 而紫貂这种动物特别灵敏,有的时候即便人很小心不留下脚印,但在大雪中做这些事时,难免会留下的一些其它痕迹。这些痕迹,也会引起紫貂的警惕。 而它们从巢穴出来觅食,不止一条路。当发现这条路线不安全后,它们会更改路线,有的甚至还会放弃巢穴。 所以下夹子捕获紫貂的概率很小,即便是这行里的老把式,一冬天能整着七八张大皮就算不错了。 但赵军今天下套子,是以猎物来诱捕紫貂,关键是避开了紫貂在意的地方。 这样远离了紫貂进出巢穴的路线,它就不会在意周围是否有其它脚印了。 它只要凭借自己的视觉、听觉、嗅觉断定附近没有危险,紫貂就一定会上钩。 等它过来看到那围土和树腿之间有道缝隙,紫貂定会从那里往进钻,这一钻必然入套。 今天赵军带着邢三来,将这办法教给了老头儿。而这时,邢三在旁边捡了根树杈,他使侵刀从粗的那一端削下来三十公分,在将多余枝杈削掉后,这根长三十公分,细端也有拇指的树棍就被系在了铁丝套的另一端。 这样一来,这套子就成了活套。 这跟套野猪一样,当紫貂钻进套子里以后,虽然它挣脱不开套子,但这时候它能拖着树棍活动,就不会死命拉扯。 但这时候,紫貂拽着树棍在雪地上经过,肯定会有痕迹留下,到时候邢三沿途追过去即可。 邢三布置好套子后,起身与赵军相视一笑。 而此时已过下午三点,东北冬天短,此地又处于林区,天色渐黑,赵军便对邢三道:“三大爷,我领你上来,就是寻思教会你咋下这套子。这眼瞅着黑天了,咱俩赶紧下去吧。剩那俩耗子,让它们多活两天,你老哪天来溜这套子,顺道你就给下上了。” 最近赵军有些忙,得拖狗,还得找那大爪子报仇。所以套大皮这个事,他打算交给邢三,反正挣了钱他俩也是一起花。 邢三倒是一口应了下来,但这老头子挺爱财,他说让赵军自己下山,而他则要在这山里窝棚住一宿,然后明早直接出去下套子。 但赵军没让他这么做,山里那窝棚平时没人住,屋里冷得很。于是,赵军带着邢三下山,并开车将其送回了楞场。 到楞场以后,赵军没急着回家,而是往西边的套户窝棚走去。 一进窝棚,赵军就看张援民正跟一人嘀嘀咕咕。看到赵军进来,张援民忙伸手拦住了那人,然后向赵军快步走来。 见赵军皱眉看着自己,张援民眼珠一转,忙找话题道:“兄弟,你记着不?咱还有一窝香獐子没打呢?” 兄弟们,今天起来晚了,我先更两千字。完了,这个不算昨天欠的。今晚我更两章四千字的,把昨天那章补上。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下紫貂套 香獐子窝(昨天欠的晚上补) 这些天赵军没来,楞场里积攒了不少的原木。在与邢三、张援民、解忠有过短暂交谈后,赵军便带着张援民、解忠出去工作。 他测量,张援民帮着打号锤,解忠则拿着账本记录,工作进行的极快。 等到中午,赵军已将积攒下的工作完成。在吃过午饭后,他收拾好东西,带着邢三从楞场出来,驱车达到邢三刚“占领”的山头下。 赵军下车时,把他带来的那棵半自动步枪背好,然后再从车上拿下一个三角兜和那装耗子的铁笼子。 就这样,赵军、邢三一路踩着岗梁子直往上走。 在经过一个半小时的跋涉后,赵军、邢三即将到达高山顶那片石塘带,此时俩人脚下的雪已经没到膝盖了。 赵军往周围看了一眼,便相中了一棵大鱼鳞松。 赵军抬手向那松树一指,招呼邢三跟着他过去。此时邢三有些疑惑,因为赵军选择下陷阱的这面坡,并非是紫貂进出巢穴的路线。 他邢三虽没打过紫貂,但听也听人说过,夹紫貂得在其常走的路上下夹子,就像去年冬天赵军和李宝玉做的那样。 这大鱼鳞松一看就有些年头了,粗壮的树根有一部分破土而出,在地面上形成一拱形。 赵军把手里东西交都给了邢三,然后他跪在树腿前双手往后扒雪。 待厚厚雪层被赵军扒开,露出地表后,赵军从后腰拔出小刀,使刀尖往树腿下探去。 慢慢在树腿下抠出个坑后,赵军让邢三带着手套从笼子里抓出一只耗子。 邢三手捏着耗子,赵军取一根铁丝,一头在耗子腰上缠了足有四圈,另一头则在树腿子上缠了三圈,这样使得那耗子正好处于赵军在树腿子下抠出的浅洞中。 并且铁丝长度更好,此时的耗子趴在那里没有一丝的活动范围。 换句话说,赵军是给这耗子绑在了树腿下。 紧接着,赵军把他刚才用小刀刮开的冻土又围在了耗子身前。 此时耗子被固定的太紧,张嘴、伸爪都够不着这些土。 一旁的邢三见状,不由得眼睛一亮。 邢三他是老山狗子,一眼就看明白了赵军的用意。如此捆绑耗子,即便它牙尖爪利,但也逃不掉、走不掉。 而这树腿下本就遮风,再加上赵军围土为其御寒,使耗子如处于巢穴一般。或许不如深坑、石洞里暖和,但以耗子坚强的生命力,扛个两三天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而赵军围土的目的还不止于此,他从兜里又拿出一根铁丝,将铁丝一端系在树腿上,另一端则在围土与树腿的空隙前围成了套子。 “小子。”邢三见状忙道:“你别下死套啊,你整个活套多好啊?这不给皮子挣坏了吗?” 套子的另一头系在树腿上,这就是死套。当紫貂被套后,它越是挣脱不开就拼命地挣扎,那时候铁丝套就会箍破紫貂身上的皮毛。 而紫貂,卖的也正是皮毛,箍破就不值钱了。 这个道理,赵军自然知道,但他笑着对邢三道:“三大爷,我寻思下活套,到时候你不还得漫山找它么?” “你别扯犊子!”邢三闻言急声道:“我一天待着干啥呀?不就溜这玩意么?” 说完这两句话,邢三干脆自己上前,将铁丝套另一头从树腿上解下,并边解边道:“一张皮子多少钱呢?坏了跟好的差多少?” 赵军淡淡一笑,并未阻止邢三。 他这下套子的方法看着简单,但这年头的跑山人都还沿用着最传统的方法。 传统的下夹子,是按照“蛇有蛇径,鼠有鼠道”的原理,在紫貂出行、回巢的路上布置陷阱。 可紫貂极其在乎它自己进出巢穴的路线,一旦附近有其它脚印存在,紫貂避免危险就会舍弃这条路线。 所以,在这样布置陷阱的时候,必须得小心。不能在紫貂脚印附近留下痕迹,这也是去年赵军和李宝玉踩滑雪板上去的原因。 而紫貂这种动物特别灵敏,有的时候即便人很小心不留下脚印,但在大雪中做这些事时,难免会留下的一些其它痕迹。这些痕迹,也会引起紫貂的警惕。 而它们从巢穴出来觅食,不止一条路。当发现这条路线不安全后,它们会更改路线,有的甚至还会放弃巢穴。 所以下夹子捕获紫貂的概率很小,即便是这行里的老把式,一冬天能整着七八张大皮就算不错了。 但赵军今天下套子,是以猎物来诱捕紫貂,关键是避开了紫貂在意的地方。 这样远离了紫貂进出巢穴的路线,它就不会在意周围是否有其它脚印了。 它只要凭借自己的视觉、听觉、嗅觉断定附近没有危险,紫貂就一定会上钩。 等它过来看到那围土和树腿之间有道缝隙,紫貂定会从那里往进钻,这一钻必然入套。 今天赵军带着邢三来,将这办法教给了老头儿。而这时,邢三在旁边捡了根树杈,他使侵刀从粗的那一端削下来三十公分,在将多余枝杈削掉后,这根长三十公分,细端也有拇指的树棍就被系在了铁丝套的另一端。 这样一来,这套子就成了活套。 这跟套野猪一样,当紫貂钻进套子里以后,虽然它挣脱不开套子,但这时候它能拖着树棍活动,就不会死命拉扯。 但这时候,紫貂拽着树棍在雪地上经过,肯定会有痕迹留下,到时候邢三沿途追过去即可。 邢三布置好套子后,起身与赵军相视一笑。 而此时已过下午三点,东北冬天短,此地又处于林区,天色渐黑,赵军便对邢三道:“三大爷,我领你上来,就是寻思教会你咋下这套子。这眼瞅着黑天了,咱俩赶紧下去吧。剩那俩耗子,让它们多活两天,你老哪天来溜这套子,顺道你就给下上了。” 最近赵军有些忙,得拖狗,还得找那大爪子报仇。所以套大皮这个事,他打算交给邢三,反正挣了钱他俩也是一起花。 邢三倒是一口应了下来,但这老头子挺爱财,他说让赵军自己下山,而他则要在这山里窝棚住一宿,然后明早直接出去下套子。 但赵军没让他这么做,山里那窝棚平时没人住,屋里冷得很。于是,赵军带着邢三下山,并开车将其送回了楞场。 到楞场以后,赵军没急着回家,而是往西边的套户窝棚走去。 一进窝棚,赵军就看张援民正跟一人嘀嘀咕咕。看到赵军进来,张援民忙伸手拦住了那人,然后向赵军快步走来。 见赵军皱眉看着自己,张援民眼珠一转,忙找话题道:“兄弟,你记着不?咱还有一窝香獐子没打呢?” 兄弟们,今天起来晚了,我先更两千字。完了,这个不算昨天欠的。今晚我更两章四千字的,把昨天那章补上。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为展抱负的赵把头 被张援民一问,赵军稍微一怔,但想起确有此事。 那窝香獐子生活在一处漏斗形的石塘带里,像这种地形在当地被称为是山圈(juàn)子。 那山圈子四外圈道路狭窄,连一巴掌宽都没有,而且石路光滑,人很难在那上面行走。 所以,没有人能在那上面下套子。只能像之前张援民那样,使绳索下到山圈子里,将那些香獐子惊起。 人难行走的山圈子四壁,却难不住香獐。可当它们自下而上时,守在上面的赵军就可开枪将其击毙。 但当时那些香獐子是一母带一窝崽儿,其中没有成年雄性就没有麝香,所以赵军便暂时留下了它们一家老小的性命, 眼下此事被张援民提起,赵军摇头道:“那香獐子还没长成呢,打它干啥呀?” 雄性香獐子一岁半左右性成熟,渐渐才开始在体内结香,现在去打它们,却是杀鸡也取不到卵。 “啊……还没长成啊?”张援民眨巴下眼睛,随即战略性的转移话题,问赵军说:“兄弟,你这要回去啦?” “嗯呐。”赵军点头,道:“我走了,我寻思问问你跟我回去不得?” “我不回去了,咱解大哥这儿离不开我。”张援民说着手往外一比划,陪着赵军出了窝棚。 俩人正往外走,就见解忠从把头窝棚出来。 看到赵军,解忠也问了赵军,在知道赵军现在要回家后,解忠点头说道:“兄弟,这天黑了,大哥就不留你了,完了你自己开车慢点儿得。” 赵军答应一声,在张援民、解忠的陪同下往楞场门口走。 当经过邢三的窝棚时,赵军特意过去推门喊了一声:“三大爷,我回去了哈。” “走啊?”邢三把手里活扔下,快步追了出来。 可当邢三踏出窝棚的一瞬间,就听赵军对张援民说:“大哥,兄弟再跟你说一遍哈,咱搁山里可不行捅咕黑瞎子。” “哎!”张援民笑呵地一口答应下来,点头道:“兄弟你就放心吧,大哥听你的。” 赵军深深地看了张援民一眼,然后看了眼邢三,紧接着又看向解忠道:“三大爷、解大哥,你俩可得看着点儿他,不能让他瞎整。” 比起那撒谎脸不红不白的张援民,解忠、邢三就老实多了,当赵军跟他们说这话时,解忠、邢三脸上发红,好在天色已晚,赵军没看出来异样。 而感觉自己都安排好了,赵军便让三人留步,自己背枪登车离去。 目送汽车消失在运柴道上,解忠、邢三对视一眼,然后齐刷刷转头看向张援民。 刚要跟二人说话的张援民被吓了一跳,就听邢三道:“张小子,你可别瞎整哈,要不我们都跟你担责任呢。” “不能,大叔。”张援民咧嘴一笑,道:“我出手多准成啊?” 说着,张援民抬手一指邢三窝棚道:“要不你柜里那俩小黑瞎子胆咋来的?” 被张援民如此一问,邢三又想起了张援民冰冻黑熊仓的奇谋,刚因赵军而对张援民大减的信心,瞬间又回来了。 而张援民在与邢三、解忠分开后,匆匆回到窝棚,找到刚才和他说话那人,俩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 赵军回到永安屯时,已经五点了。他驱车往家走,当快要到家时,赵李两家的狗就开始叫。 此时赵军把着方向盘,眯眼看着前头。在车灯光照亮下,赵军看到一人正在自家篱笆帐子外站着。 赵军眉头皱起,心中升起警惕。他记得当初张占山要害花小,曾往自家扔过羊油药豆。这一年来,赵军与四邻为善,但还得防着有那眼红的人来搞破坏。 可当汽车离近时,赵军暗松了一口气,只见赵有财站在篱笆帐子外,把双手插在袖子抱膀在那儿来回踮脚踱步。 不知道赵有财在外头站了多久,才被冻成这个样子。 赵军见状连忙下车,迎着赵有财走了过去。此时院子里猎狗们叫声震耳,赵军只能拔高声音对赵有财说:“爸,你让我妈撵出来啦?” “滚一边儿去!”赵有财闻言一愣,随即大怒,扑到赵军身前给他一杵子道:“你叫唤啥呀?” 此时车灯没关,透过灯光赵军看到赵有财鼻尖都冻的通红。 所以即便刚挨了老父亲一拳,但赵军也不生气,反而心疼赵有财,当即拽住赵有财胳膊,道:“爸,走,跟我俩进屋!” “我……进什么屋?”赵有财把赵军的手扒拉开,没好气地瞪了赵军一眼,然后向东院老孙家东房山头走去。 老孙家院子东边是道,而贴他家东帐子是一个个柴火垛。 林区人闲来没事就是捡柴火,捡到家家户户都有好几个柴火垛,而且那些柴火码得整整齐齐。 孙家这俩柴火剁,中间有一米半左右的空,赵有财离那空处还有半米时停下,然后他转头看了眼赵军,随即向那空处一扬下巴。 赵军快走几步过去一看,不禁嘴角一扯。 在那两个柴火垛的空处,二黑和花妞妞屁股贴屁股,你拱我一下,我拱你一下;我拱你退,我退你拱。 赵军转头往回,走到赵有财面前说道:“爸,你就搁外头看这个呢?” “嗯?”赵有财一怔,他感觉赵军的话难听,便狠狠瞪了赵军一眼说:“我不看着点儿,它俩再跑喽呢?” 说完这句,赵有财道:“要不你在外头看着,我进屋去?” 赵军撇了下嘴,说:“看着它干啥呀?你给它俩整院里去,它俩愿咋整就咋整呗?” “那不行!”赵有财道:“它俩搁院里一天也没动静,旁边那些狗还总打搅乱。” 赵军无语,当即转身就往回走,听身后赵有财喊他,赵军只道:“我不看,你乐意看(kān),你自己看着吧。” 赵军重新上车,在把车开回自家院外后停好,然后他下车进院,和猎狗们挨个亲近了一下后,便往屋里走去。 赵军一开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家里外屋地白雾弥漫,全是大锅做饭产生的热气。 赵军伸手一拨,就听杨玉凤笑道:“兄弟回来啦?赶紧进屋暖和、暖和。” “哎,嫂子。”赵军一笑,但不知为何,此时赵军忽然想到了张援民。 不过赵军还是相信解忠和邢三,于是微微摇头,晃去脑中杂事。 “儿子回来啦!”这时,王美兰招呼赵军一声,然后问道:“你爸还搁外头呐?” “啊!”听王美兰提起赵有财,赵军颇为无奈地应了一声,并问道:“我爸出去多半天了?” “那可有半天了!”王美兰嘴角一扯,转头一边切菜,一边道:“不稀得说他。” “嗯?”赵军被王美兰的态度弄得一愣,但见大姐抱着孩子出现在门口连连向自己使眼色。 赵军跟着赵春进了西屋,在赵军问了一句后,赵春贴在他耳边说道:“爸搁外头转悠一下午了,妈咋招唤他都不回来。” “这一天呐!”赵军往窗外看了一眼,道:“昨晚上还发烧呢。” “谁说不是呢。”赵春小声道:“妈都生气了。” 说完这句,赵春往外屋地看了一眼,然后再次附耳对赵军道:“这是家里人多,妈没搭理他。” 赵军闻言一笑,从肩上摘下挎兜和枪将其挂在墙上,同时转头向赵春问道:“姐呀,老舅、老舅嚒他们呢?” 赵春说家里人多,但此时家里人少。不过赵军刚才回来的时候,看李家屋里亮着灯。想必今天老娘带人又没轻折腾,又是两家开火做饭,金小梅、徐春燕应该都在隔壁。 可自己老舅是男的,他不应该过去呀。 “老舅麼她妈有病了。”赵春道:“下午来电话,赵叔找咱家来了,老舅、老舅麼领着王田、王雪着急忙慌就走了。” “啥病啊?咋的了?”赵军问了一句,赵春却摇头说不知。 就在姐弟俩说话时,王美兰忽然从外屋地过来,她扒拉了赵军一下,然后手往外一指,道:“去,给你爸招唤回来去!” “哎!”赵军答应一声就往外走,而身后传来了王美兰嘀嘀咕咕的声音:“这一天不够他嘚瑟了!” 当赵军出到外院时,没看到赵有财在自己帐子外。他快步走到孙家院东头,眼看赵有财正在人家柴火垛旁偷窥呢。 赵军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从赵有财肩膀旁往那俩柴火垛中间看去。 只看一眼,赵军瞬间瞪大了眼睛。 原本那屁股顶屁股的两条狗,此时换了姿势,变成了花妞妞在下,二黑在上。 这俩狗会的还真不少。 这时赵有财察觉到了赵军,他以为赵军是来自己的,当即冲赵军一摆手,道:“儿子,你搁这儿看着吧,我回去了。” 赵军白了赵有财一眼,并没说话只目送赵有财往家跑。 此时林区的下午五六点钟也在零下二十五六度,赵军在外面站没一分钟就挺不住了。 忽听一阵口哨声传来,赵李两家的狗瞬间有了反应,齐齐发出声响。 “嗷!”而那柴火垛里,花妞妞一声尖叫,紧接着竟有狗打架的声音传出。 赵军都懵了,这俩狗刚才还干那事儿呢,怎么打起来了呢? 赵军两步跑过去一看,却见一百多斤的二黑,正在被三十斤左右的花妞妞撕咬。 “妞妞!”赵军轻喝一声,花妞妞松开二黑,快步从赵军身旁蹿出。 “妞妞!”赵军见状大惊,忙大声呼喊,但下一秒,赵军急忙又喊二黑。 这时候的公狗最是卑微,即便被花妞妞咬,当看到花妞妞跑走时,二黑也不计前嫌地去追。 可二黑追花妞妞,赵军就得去追二黑。这黑灯瞎火的,俩狗跑丢了上哪儿找啊? “嗷!嗷!”可紧接着,花妞妞清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而且两声狗叫在一个地方停留,证明花妞妞没有跑远。 赵军往这边一拐,就见花妞妞正被李如海抱起。看到这一幕,二黑急的坐在李如海身前,抬头看着那花妞妞,嘴里发出“吭吭唧唧”的声音。 “大哥!”看到赵军,李如海急招呼他喊道:“你快来呀,这二黑要咬妞妞!” 赵军撇嘴,问道:“你咋看出来二黑要咬它了?” “嗯?”李如海被赵军问的一愣,随即道:“那……二黑从那边呜呜地就过来了。” 赵军深深地看了李如海一眼,一把从他怀里夺过花妞妞,转身就往家走。 这外头这么冷,赵军可不陪着这俩狗搁外头折腾,他抱着花妞妞在前面,二黑哀声哼唧着跟在后面。 而李如海快步追上赵军,道:“大哥,你看,二黑不还跟着呢吗?” 赵军又看了李如海一眼,然后说道:“如海呀,你也老大不小了,一天出去别总叭叭没有用的!” 李如海被赵军说得愣在原地,而看到李如海被落下,赵军怀里的花妞妞拼命挣扎,但它眼中始终只有李如海。至于地上吭吭唧唧的二黑,花妞妞连看都不看它一眼。 赵军也发现了这一幕,他停下来回头看了那傻小子一眼,感觉那小子样貌跟自己比差远了,但为啥花妞妞就得意他呢? 就在赵军胡思乱想时,二黑掀身而起,两条后腿直立,抬两条前腿来扒赵军怀里的花妞妞。 可这时,正在看李如海的花妞妞低头就是“嗷”的一口。 这一口没咬到二黑,就是惊醒了赵军,赵军抱着花妞妞进院,直接去到那属于黑虎的狗窝前。 在他拴花妞妞的时候,二黑始终在旁边试图接近花妞妞,但每次迎接它的都是妞妞无情的一口。 二黑想不懂,明明应该是自己事后无情才对,这无情的咋是这只小母狗呢? “嗷!”当二黑再次往前凑时,花妞妞回头又是恶狠狠地一头。但下一秒,看着走过来的李如海,花妞妞摇着小屁股、小尾巴就要奔李如海去,但却被赵军使铁链拴住了。 等赵军把二黑拴好,和李如海一起进屋后,就见赵有财正盖棉袄蜷缩在西屋炕上。 这大冷天的,可是给赵有财冻坏了。但为了一展胸中抱负,为了狗帮的繁衍、壮大,赵把头决定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我看评论区有兄弟着急,那我先更一章,这章补昨天的,完了今天的,大概得一点发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赵军:他们要老虎不? 赵家外屋地,紧里面有两张方桌并排摆放。桌子腿内高外低,使桌面外侧向下倾斜。 桌上两个大编筐,里面装的是淘洗好的大黄米。淘米后,米上挂的水透过编筐的缝隙滴落,倾斜落到地上的盆里。 这米控水一宿,控到手攥不成团,就可以磨面了。 明天磨面、和面、发面,后天才能包粘豆包。 而包粘豆包,除了大黄米面,还得有豆馅。 此时豆馅都已经整好了,是王美兰带着女人们在家烀的。 红小豆搁在大锅里烀,烀烂糊以后用勺子捣碎。 如果喜欢吃甜的,可以在烀豆馅的时候加糖。但赵家人多,正所谓众口难调,所以烀豆馅时没放糖。等吃的时候,谁喜欢吃甜的,可以自己蘸白糖或糖稀。 烀熟、捣碎的豆馅放凉,大伙用手把豆馅攥成一个个小团,然后将其拿到外面去冻。等到包粘豆包的时候,把冻成团不散的馅直接往面里包。 人多力量大,赵家包粘豆包的豆馅都已经攥好了,还剩下一部分豆馅,被王美兰包成了白面豆包,用赵李两家的大锅蒸了三锅半。 为啥是三锅半? 因为还有半锅馒头。 没办法,谁让家里有个事儿多的赵有财了。赵把头这人吃粘豆包,但他不吃白面豆包。 大锅上蒸干粮下炖菜,赵家锅里炖的是冻豆腐、海带、五花肉,李家炖的是酸菜、土豆、大骨头。 两大盆往桌上一放,几家人吃得热热乎乎、沟满壕平。 饭后各回各家,杨玉凤带着小铃铛临出门时,喊王美兰道:“老婶儿啊,明天早晨来哈!” 杨玉凤家有磨,明天得去她家推磨磨米。 “好嘞,凤,你跟铃铛慢点儿哈!”王美兰送走了这娘俩,家里就没有外人了。 “大闺女!”王美兰招呼赵春,道:“赶紧焐被睡觉!” “嗯?”赵春闻言一怔,随即往屋里看了一眼,问道:“这才几点呐,就睡觉?” 墙上的大钟刚过七点,但屯里一般人家这时候都已经关灯休息了。 只不过赵家人多、热闹多,每天都睡得晚,来了几天的赵春已经习惯了。 “明天磨面!”王美兰手往前一推,道:“可不得早睡么?” “妈,你还当以前呐?”听王美兰之言,赵军笑道:“咱家这回有驴了,明天套驴让它拉去。” 这年头,不少个人家自己有磨,但很少有人家里有驴。 所以,一般人家磨面都是人力推。 听赵军提起自己那头驴,王美兰淡淡一笑,道:“明天1号,咱12月份给这几家粘豆包都包出来。完了1月份呐,咱拉豆子磨豆腐。” “行!”赵军、赵春相视一笑,包粘豆包、磨豆腐这种活儿,自家都得一个月、一个月的干。 而这时,趁姐弟俩和赵有财不注意,王美兰嘀咕道:“二月份过年,给这驴一杀,咱该酱的酱着吃,该包饺子的包饺子。” “什么玩意?”赵有财闻言,一下从炕上弹起,看着王美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玩意?” 王美兰的话,赵有财不是没听见,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常听人说卸磨杀驴,赵有财这回可是见识到了。 被赵有财追问,王美兰也不答话只哈哈一笑。 赵有财见状,忙向赵军使了个眼色,示意赵军跟自己一起劝说王美兰。 赵军还真是孝顺儿子,看到赵有财的眼神,当即对王美兰说:“妈,要不别杀那驴了呗?咱家外头冻那么牛肉还没吃呢。” 赵有财:“……” 王美兰一怔,转头看向赵有财道:“你一天别总捅咕那狗起秧子啥的,你哪天领狗出去要能打个驴,我给你掏钱赔,我也乐意。” “上一边旯的!”赵有财为之气结,愤怒地看了赵军一眼,没好气地说:“赶紧焐被睡觉!” 以前赵军只焐自己的被,可自从赵有财搬过来跟他住,赵军就得焐俩人的被。 但没办法,谁让赵有财是爹呢。 而等爷俩躺下后,赵有财还是闷闷不乐,看着那慢慢摸着小猞猁的赵军,赵有财轻哼一声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赵军淡淡一笑,忽然想起一事,便问赵有财说:“爸,你认识白三指么?” “嗯?”赵有财心里咯噔一下,抬眼惊讶地看着赵军。 就那苗被他眯下的棒槌,赵有财正打算假借白三指之名卖给赵军。但他还没跟赵军说此事,赵军就先这么一问,却是让赵有财有些心虚。 “听说过,但不认识。”赵有财不知赵军是什么意思,于是问道:“咋的了?你上山碰着他了?” “没有。”赵军说着,把小猞猁塞进被窝,然后他往赵有财这边凑了凑,道:“爸,他搁山里有个窝棚,完了在他那窝棚上头,112大班后身往114那边绕,不有个岔道吗?” “啊……”赵有财听得一头雾水,而赵军继续说道:“那岔道一边往南,一边往西,往南走不对,咱往西去,那块儿还有个老埯子。” 前世,白三指挖着那苗连体棒槌以后,曾又去他那老埯子里寻参。 但那时,附近十里八村都知道他挖着宝贝了。 财帛动人心! 就他那屯子的,有五伙共十二个人偷摸地跟着他上山。 不仅如此,白三指进山后,不管是谁看着他,都会偷偷地跟在他后面。 那个老埯子,就是这么暴露的。 等白三指过两天再去的时候,那一面山坡都跟被人犁过了似的。 那些人收获也不小,但像白三指那样能发大财的棒槌却是没有。 赵军也因此得知了那老埯子的大概位置,此时跟赵有财说,是想明年再和赵有财一起上山放参。 还是那句话,谁让这是亲爹呢?虽然赵有财上山的说道挺多,还爱磕头,但亲爹就是亲爹,上阵父子兵嘛! “老埯子?”一听赵军之言,赵有财眼睛一亮,直接从被窝里坐起来了。 “儿啊!”赵把头一向是有事就喊“儿”,没事就喊“小犊子”。 赵有财满脸惊喜地看着赵军,问道:“又有一个老埯子?” “嗯!”赵军微微一点头,道:“这个老埯子也能出不少财呀。” “是吗?”赵有财越听越喜,可这时赵军瞥了赵有财一眼,然后就装模作样地道:“爸,我寻思我领宝玉、我张大哥,还有小臣,我们四个去。” “啥?”赵有财一听这话,脸瞬间就撂下了,但紧接着他就对赵军摆手,道:“儿啊,他们是不外,这起种财,必须得是自己家人。” “啊……”赵军闻言似有所悟,当即点头道:“那我领我姐夫去。” “你姐夫……你姐夫也不行,他没跑过……”赵有财刚想找个理由把周建军也否了,可这时他忽然反应过来,当即没好气地捶了赵军两拳。 “呵呵呵……”赵军呵呵直乐,笑道:“爸,我领你去!” “滚犊子!”赵有财骂了一句,直接钻进被窝把身一转,把后脑勺给了赵军,嘴里还嘀咕道:“小瘪犊子!” 赵军呵呵一笑,拉灭灯睡觉。 第二天,也就是1987年12月的第一天。 今天是赵家磨面的日子,王美兰、赵春早早起来,娘俩做好早饭,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时,王美兰问赵军说:“儿子,你今天还上山吗?” “嗯呐!”赵军道:“我领小臣,我俩去堵那大爪子一道。” “哎呀妈呀!”王美兰闻言大惊,忙道:“儿子,妈说要么你就拉倒吧。” 赵军一听,就知王美兰又要提雇凶杀虎的事,当即说道:“妈,我们绕大圈圈它,给它圈回来。” “那也不行啊。”王美兰说:“小臣打枪那手把不行,万一有啥事儿呢?” “那倒是。”赵军有些无奈地说:“本来寻思跟我老舅去,这我老舅还没搁家。” 当赵军说他要去拦那东北虎时,赵有财就想说话,但被王美兰抢了先。 此时听赵军这么说,赵有财反而不着急了。他将腰板一挺,手使筷子从盘中夹了一筷子回锅的酸菜,吸溜进嘴后,又把馒头送到嘴边。 当赵军、王美兰、赵春都向他看来时,细嚼慢咽的赵有财不慌不忙地咽下口中食物,然后还端碗喝了一口酸菜汤。 王美兰见状嘴角一扯,对赵有财说:“儿子要找那大爪子去,你不跟着呀?” 赵有财淡淡地瞥了王美兰一眼,然后夹了一小块酱缸黄瓜,“嘎吱”咬了一口道:“我今天上单位转悠一圈,完了跟老张请个假,明天我领他去。” 好嘛,话让赵把头一说,就成他领赵军去了。 王美兰没听出来赵有财话里隐藏的信息,只道:“儿子今天要去,你就让大勇再给你请个假呗?” “这玩意不是着急的事。”赵有财说:“我今天去,给虎子把棒槌买回来。完了我去找老张,跟他多请几天假。” 说完这番话,赵有财抬筷子冲赵军一指,道:“你拿回那图,我早晨起来看了。以前那边有个老三班,大爪子要上小北湖,必从老三班上头走。” “那是为啥呀?”赵军疑惑地问道:“我看那图搁老三班下边,掏山不也能过去吗?” “你知道啥?”赵有财斜了赵军一眼,既显示自己本事,又给自己儿子传授经验,道:“这个大爪子没受重伤,它不会走下坡路,这是一。二一个呢,老三班上头是一溜花石塘,那周围全是单巴楞的杨树,懂了吧?” “啊……”赵军闻言点头,随即向赵有财奉上马屁,道:“爸,你知道的真多。” 还是那句话,打围得知山形地势、野兽习性。 老虎、棕熊、马鹿、猞猁、紫貂,这几种动物都在高山石塘带栖息。 马鹿盘旋于石塘带周围,冬天它以杨树皮为食。而马鹿,则是东北虎的主要食物来源之一。 再加上赵有财所说,这只东北虎的兽王尊严尚在,它绝不会无缘无故地走下坡路。 被儿子奉承一句,赵有财心中有些得意,但不知道是不是老王家基因根深蒂固,赵有财就感觉赵军奉承自己的话也带点阴阳怪气。 “那明天去赶趟么?”这时,王美兰在旁边问了一句,就听赵有财说:“它不是走急路,它一天不会走太远,明天我们到老三班上头,它都够呛能过来。” 说到此处,赵有财看向赵军说:“咱俩到那儿以后,你就跟着我,咱爷俩捋着大岗往回推,给它圈回来。” “行,爸。”赵军道:“我一会儿联系、联系永兴那边,问问抓着这大爪子,他们那动物园能不能收。” “那不着急。”赵有财说:“咱们只要堵着它一次,它转过身就得回老鬼头子岭上猫着,到时候你那边儿再联系都赶趟。” 对人而言,家是温暖的。对动物而言,巢穴是安全的。 虽然不知这东北虎为何要背井离乡,但它和死的那只东北虎不一样。死的那只东北虎是沿长白山脉跨省而来,即便前路难行,走到这里的它也没法后退,只能拼命夺路。 而跟赵家狗帮有仇的这只东北虎,即便到了老三班,那它离家也没多远。如果前路有难,它必会返回老巢。 “他爸!”听赵有财一席话,王美兰这不打围的都感觉有道理,便夸他道:“你知道的挺多呀!” “嗯?”被王美兰这么一夸,赵有财更感觉这娘俩语气中带着阴阳怪气了。 “妈,那我今天不去了。”赵军对王美兰说:“我一会儿帮你把米跟驴运过去,完了我跟小臣,我俩上山练练狗。” “行!”王美兰摆手,道:“你俩去吧。” 吃完饭,赵军趁着王美兰、赵春刷碗、收拾屋子的工夫,他从家里出来直奔屯部,然后借电话打到了永兴大队。 说来也巧,接电话的正好是陶大宝。 俩人隔着电话寒暄,赵军感谢陶大宝帮自己讨回那三条狗,陶大宝也感谢赵军送他一条石林烟,并赵军到永兴来做客。 寒暄过后,赵军进入正题,问陶大宝道:“陶大叔,你那战友,他们那个动物园还收老虎不得了?” “收什么?”陶大宝以为自己听错了,便又问了一句。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这孩子咋就跟老虎过不去呢? 陶大宝绝非一般人物,但乍一听赵军的话,也被吓了一跳。 这年头,也有走村串屯卖东西的,但却没听说谁上门推销老虎的。 “陶大叔。”赵军道:“咱开春在你们永兴,不是逮个大爪子么?最后给省城动物园送去了。” “啊!”陶大宝前阵子去省城办事的时候,还带陶飞去看过那只大爪子,但此时他多余的话都没说,而是在等赵军的下文。 只听赵军道:“咱上回抓那是母的,完了我们这旮沓还有个公的,我寻思你问问他们要不要凑一对。” 陶大宝:“……” 这么听赵军说话,感觉他真是个热心肠,人还怪好的。 只不过陶大宝跟那动物园领导是战友,知道那动物园目前的情况不是太好,于是便对赵军说道:“赵军呐,那大爪子他们不能要,现在那个都养活不起了。” 赵军闻言,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有些想当然了。那动物园要是能负担,又岂会让之前的那只老虎吃糠咽菜? 那一只老虎,他们照顾起来都困难,要是再来一只的话,岂不是雪上加霜? 就在赵军愣神的时候,电话那头陶大宝有些诧异地问道:“赵军呐,我听说你们那边儿,前些天有个大爪子给人吃了。咋的?还没抓住它呀?” “不是那个。”虽然事不成,赵军有些失望,但他知道有求于人却是不可强求,于是仍客客气气地跟陶大宝说话,道:“吃人那大爪子早都打死了……” “哎呀!”一听那老虎被打死了,陶大宝顿时来了好奇心,忍不住打断赵军问道:“谁打死的?磕几枪啊?” “啊,呵呵,我打死的。”赵军淡淡一笑,道:“我在山上下的地枪,一枪就崩死了。” “地枪?”陶大宝很是惊讶,他虽然没捅咕过那玩意,但他看大队上猎人整过,他也知道地枪的优缺点。此时听赵军以地枪诛杀猛虎,陶大宝不禁称赞道:“赵军呐,要不人家都说伱是伏虎将呢。” “啊?”这回轮到赵军惊讶了,他都没想到自己这名号都传到永兴去了。 “哎?”这时,陶大宝又问赵军说:“那你刚才说要送动物园这大爪子,它是另一个呀?它咋也祸害人啦?” “啊……嗯呐。”赵军当然不说自己跟那老虎有仇,只道:“陶大叔,我寻思啥呢。这大爪子跟我们这附近,早晚是个祸害。这玩意,打还不能打,要不就先给它送进去得了。” “啧!”陶大宝闻言砸吧下嘴,道:“你别说,还真是这么个事儿。” 说完这句话,陶大宝稍微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们这青石砬子上头,还有一个大爪子呢,你们那次不也碰着了么?” “是,上回碰着了。”赵军前一次去永兴,到青石砬子上找寻悬羊踪迹时,曾遇见东北虎、熊霸王对峙。后来张援民献计,赵军乘车灭了熊霸王,可那只东北虎仍在青石砬子上占山为王。 听赵军承认,陶大宝呵呵一笑,道:“你这么一说,我也寻思呢,要不得给我们这块儿那大爪子也送进去得了。” 赵军闻言语塞,这都什么事儿啊?这事也有抢着来的? 电话那头,陶大宝似乎在想把东北虎“送监”的可能,但他想了一会儿却道:“今年咱们这边雪小,用你那招好像不行啊!” 赵军在永兴大队抓那老虎时,依仗山形地势借大雪阻碍东北虎奔走。可今年,永安这一片的降雪量都很小。赵军他们所在的永安林区,只下了两场雪还都不大。 所以,陶大宝说想再用上次抓老虎的方法,怕是不行了。 “陶大叔。”赵军笑道:“行不行的,这没地方接手,咱抓不也白抓么?” “这倒也是。”陶大宝道:“这玩意不能养、不能卖钱,还不能杀吃肉。” 陶大宝这句话把赵军逗乐了,俩人又随意唠了几句嗑,才挂了电话。 “谭叔。”赵军撂下电话后,回身跟会计谭朝阳打招呼说:“我一会儿还来哈。” “啊!”谭朝阳神色怪异地应了一句,刚才赵军跟陶大宝说的话,谭朝阳都听得一清二楚。 在谭朝阳看来,赵军这是抓野猪、打黑熊感觉不过瘾,开始琢磨大爪子了。 这可是个狠人! 从屯部出来,赵军急匆匆地往家走。即便陶大宝这边不成,他还有一个备选方案。 当赵军即将到家时,眼瞅着赵有财牵着二黑,李大勇牵着花妞妞从自己家出来,然后进到了李家院里。 “爸!爸!”赵军见状,急忙追了过去。可等他追上时,却见赵有财、李大勇已将二黑、花妞妞送入了李家仓房里。 “回来啦?”看到赵军,赵有财问道:“咋说的呀?” 赵军先没回答赵有财的问题,而是指了下二黑说道:“爸,你这是干啥呀?” “你这话问的就多余。”赵有财皱眉斜了赵军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这小母狗起秧子,不得趁这机会让二黑跟它近乎、近乎吗?” 听赵有财这话,赵军忍不住撇嘴,道:“爸,我跟你说,你咋不信呢?” 说着,赵军指向花妞妞,道:“这母狗搁人家前儿,满屯子配狗,它也没揣上崽子。” “你听他扯犊子呢?”赵有财不信狗还有不孕不育的,当即冲赵军一甩手,道:“你不用管了,你该干啥就干啥去吧。” “那不行啊!”赵军道:“我今天跟小臣领狗上山干大炮卵子去,那得领二黑呀!” “这一天呐!”赵有财闻言白了赵军一眼,然后把拴二黑的绳子往赵军手里一塞,道:“去,领去吧!” 赵军接过绳子,就听赵有财嘀咕道:“我以前一要买狗,你们娘俩就不让。完了我整个狗么,你天天往出领。” 赵军:“……” 赵有财如此说,赵军一时间还真无言以对。 “行啦,大哥!”李大勇笑道:“你们爷俩,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李大勇话音刚落,他脚旁那不断往二黑身边凑的花妞妞忽然怪叫一声,扯着绳子冲向仓房门口。 三人往外一看,只见那头戴旱獭帽,身穿中山装、外罩新棉袄,还夹着公文包的李如海从屋里出来。 “这小子,这个嘚瑟!”看李如海这样子,李大勇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嗷!嗷……”而此时,花妞妞不断地扒着仓房门,朝着李如海“嗷嗷”直叫。 听到狗叫,李如海向仓房门前看来。 “你瞅你穿那样。”李大勇指他说道:“狗都要咬你。” “才不是呢。”李如海看笑着走来,眼看他越走越近,花妞妞把头低下,嘴里发出吭叽声,同时小屁股、小尾巴齐齐摇动。 “来,妞妞!”李如海到花妞妞跟前,弯腰将其抱起。 花妞妞轻,李如海一抄就把它拦腰抱起。 “给棉袄蹭埋汰了,你妈不骂你。”李大勇在旁发出警告,李如海却笑道:“那不能,我们妞妞最干净了。” 这话倒是不假,赵李两家院里总共十多条狗,顶数花妞妞最干净。 此时被李如海抱在怀中,花妞妞脊背弓起,尾巴向前夹在两条后腿中间,同时抻脖把狗嘴向李如海脸上嗅去。 “汪!汪!”看到这一幕,二黑急吼吼地扑奔李如海。 但这狗不是要咬李如海,当它扑到李如海近前时,将身往起一掀,抬起一双前爪要扒李如海胳膊,试图把自己的心上狗夺回来。 可让人没想到是,李如海怀中的花妞妞腰部发力将身一拧,倒转头向下狠狠就是一口。 “嗷!” 抱狗的李如海看不到,但赵军、赵有财、李大勇都看得清楚,花妞妞咬二黑这一口时,小母狗眼中凶光闪烁。 这一口没咬到二黑,但却将它逼退。此时的二黑不敢再往上扑了,只坐在李如海面前,委屈地看着花妞妞。 “呜……呃……”二黑口中发出声声呜咽,李如海忙将花妞妞放下。可落地的花妞妞二话不说,当即扑过去朝着二黑前腿就咬。 “哎?”李大勇惊呼一声,忙扯动绳子将花妞妞拽开。 “这咋的啦?”赵有财也懵了,饶是他养狗多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二黑,走!”赵军扯着那拴二黑的绳子把它往出拽,二黑虽不情愿,但也不得不跟着赵军离去。 回到自家院子,赵军把二黑栓到它自己的狗窝前。至于花妞妞,就暂时留在李家仓房里,等着二黑打猎归来再上门亲热。 “你又干哈去?”这时,李大勇的声音从那院传来,然后就听李如海说:“出去溜达、溜达。” 赵军循声望去,看着那夹着公文包从自家院门口经过,还冲自己挥手致意的李如海,赵军咔吧两下眼睛,心想这小子是有啥魔力,能让花妞妞那么得意他。 对花妞妞这个狗,赵军有很多的疑惑。前世花妞妞名传永安时,赵军的狗帮还没起来呢。 而等青龙死后,花妞妞在山林里称雄。 这小母狗巅峰期特长,从它出名到消失,花妞妞纵横山林七八年,即便年老时,被人传出来的战绩都不容小觑。 这也是赵军最搞不懂的,就算这小母狗香头再好、趟子再远,那它又是如何留住猎物的呢? 要知道在花妞妞的战绩中,可是有六百斤的炮卵子和四百斤的黑瞎子。 而就它这小身板子,十个它也留不住那么大的山牲口啊。 现如今,家里新狗比较多。养在李家那三条还好,只需要跟人熟悉了就能带着上山。现在的问题是花妞妞和那三条红狗,它们都是没上过山的,都得一点一点地拖。 那三条红狗也就罢了,赵家别的不多,就头狗多。有头狗带,那三条红狗只要不夭折,都没问题。 而关键就在花妞妞身上,这小母狗一身骚气,怕是上了山也不会消停。 如果说红颜祸水,那它花妞妞就是狗中祸水,到家第一天就惹得公狗打架、母狗嫉妒,这要上了山那还了得? “儿啊!”就在赵军胡思乱想时,王美兰从屋里出来,喊他道:“办咋样啊?” 赵军摇了摇头,走到王美兰近前,跟着她一边进屋一边说道:“不行啊,那动物园搁不下它了。” “那咋整啊?”王美兰问了一句,刚想再提自己的想法,却听赵军说道:“妈,那周姨电话号呢?” “嗯?”王美兰一愣,脱口问道:“哪个周姨呀?” “就给你做检查那周姨。”赵军道:“那回还上咱家来了呢。” “啊!”王美兰恍然大悟,就听赵军继续说道:“她老公公是吉省那边什么专家,专门研究这些山牲口,他肯定能跟动物园啥的说上话,我寻思找她给问问。” “哎,儿子你别说,这真行!”王美兰听得眼前一亮,急忙回屋翻箱倒柜。 就在王美兰装钱那个布兜子里,有一个小本,王美兰将其取出翻开一页后递给赵军。 赵军看了眼上面的号码,在心里默记了两遍,然后从家出来,急匆匆地往屯部走。 到了屯部,让谭朝阳帮着打电话。这年头跨省的电话比较难打,通过交换台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才打到了舒兰县医院。 电话接通,赵军声称要找周淑娟。就这样又等了大概十分钟,电话那头才传来周淑娟的声音。 “喂,哪位?” “周姨。”赵军忙道:“我是赵军呐。” “赵军?啊……”周淑娟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不得不说,当初永安之行让周淑娟记忆犹新。而且赵军、王美兰对她都不错,不但给她拿肉,还找摩斯嘎送她回家。 “你们都挺好的呗?”周淑娟本就是个热心肠,此时很是热情地问道:“我王姐也挺好的呗?” “挺好的,周姨。”赵军笑道:“我妈身体不错。” “啊,那就行。”周淑娟再问道:“那你找姨是有啥事儿啊?” “嗯呐,周姨。”赵军知道周淑娟挺忙,而他自己也挺忙,于是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上回听你说家里老爷子是研究动物、植物的,我寻思问问他需要大爪子……不是,他研究老虎不得?我给他整一个。” 赵军怕周淑娟不知道大爪子是啥,于是便直接问了老虎。 可即便如此,周淑娟一时间都没能回过神。 而在屯部里的谭朝阳,更是眼神怪异地看着赵军。 谭朝阳心想:“这孩子咋就跟老虎过不去呢?” (本章完)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怕是活不过阳历年了 “赵军,你说你抓什么?”电话那头,周大夫有些难以置信。她初到永安,还没被李如海得罪的时候,曾听那孩子说过赵军抓虎的壮举。 但此时周淑娟听赵军的口气,好像他抓老虎就跟小孩儿逮蚂蚱子、捕蝴蝶一样简单呢。 “老虎。”赵军语气确定地说道:“东北虎。” 陶大宝说的不错,今年雪小,永安雪更小。可即便不用去年的法子,赵军也有办法抓那东北虎。 听赵军之言,周淑娟沉默了两秒,才道:“赵军,你抓那玩意干啥呀?抓那玩意也给不了你多少钱。” 周淑娟这么一问,赵军眨巴下眼睛,轻轻叹了口气。他收拾这东北虎还真不是为了钱,要是为了钱的话,王美兰也不会要悬赏两千磕那东北虎。 “周姨。”赵军没办法,只能装回好人,对周淑娟道:“我们这儿前几天来个老虎,给我们这边一个人吃了。” “啊?”周淑娟闻言大惊,这种消息对他们城里人来说,属实有些骇人听闻了。 “赵军,吃人的老虎可不能留啊!”周淑娟道:“我听我公公念叨过,只要那老虎吃一回人,它就能吃二回。” 赵军知道周淑娟是误会了,连忙解释说:“周姨,这个老虎让我打死了,我要给你抓的是另一个。” 周淑娟:“……” 谭朝阳:“……” 看电话那头无声,赵军道:“我们这儿吧,原来还有一个坐山虎。它以前搁一个地方不动弹,我们大伙绕着它也没事儿。但昨天呐,我听我们西屯一个人说的,这老虎也动地方了。我听了我就怕再跟那个似的,再给谁害了,所以就寻思给它找个去处。” 赵军此言一出,谭朝阳看赵军的眼神立马不一样了。他之前就在想这孩子为啥跟那大爪子过不去,此时才知赵军这是为乡亲们着想。 “这孩子真仁义呀!”谭朝阳看着赵军背影,不禁在心中感叹:“比他爸可强多了!” 谭朝阳尚且如此,周淑娟就更不用说了,深受感动的她对赵军道:“赵军呐,你等我给我老公公打电话,完了我再给你回过去。” “周姨呀!”赵军一听,紧忙问道:“你明天还上班吗?” “上班啊。”周淑娟答了一句,就听赵军说:“那我明天再给你打电话吧,今天我一会儿就得出去了。” 这年头,电话不是那么好打。像林区或各个系统内部电话互相打专线还好,要不然的话,通过转交换台那会相当麻烦。 就像赵军刚才给周淑娟打的这个电话,属于跨省通话,更是足足打了半个小时之久才接通。 而赵军今天还有不少事,他可没工夫在这儿等周淑娟。 “行,赵军。”周淑娟很爽快地道:“你有事儿,你就忙你的去吧,完了明天还这时候,你给我打电话就行。” “妥嘞,周姨。”赵军答应下来,在与周淑娟道别后挂了电话。紧接着赵军又谢过谭朝阳,才出屯部往家赶。 等赵军到家时,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都已经上班去了。 可赵军进到屋里,却发现王美兰也不在。 “姐呀!”赵军喊了赵春一声,问道:“妈干哈去了?” “妈上后头喂驴去了。”赵春道:“说今天驴上磨,得给它吃顿好的。” 赵军闻言不禁眉头一皱,自己老娘这话说的,咋好像要给驴吃断头饭似的呢。 这时,屋外的狗又叫了几声,赵军往窗外一看,只见解臣吊儿郎当地来了。 “姐呀!”赵军对赵春说:“今天你就跟我外甥搁家。” “那可不行!”赵春当场就不干了,嚷道:“我自己搁家多没意思啊,我也得去!” “那你愿意去就去吧。”见赵春如此坚持,赵军也不管她了,而是对俩妹妹说:“你俩别总让大姐给穿衣服,自己把棉袄穿上,一会儿咱找铃铛去。” 说完,赵军出到屋外冲解臣一招手,带着他往房后走去。 赵家房后,早已扣起了塑料棚。鸡、鸭、鹅、小松鼠在里面过冬,唯有那头驴自己待在圈里。 但它不怕冻,一直在赵家过着好吃、好喝还悠哉的生活。 毕竟赵家有汽车用,也不用它拉车、拉爬犁,驴一天清闲得很。 今天王美兰还给它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苞米脐子配黄豆饼,这两样用剁碎的白菜叶子一拌,毛驴吃得香甜可口,脑袋闷在槽子吃得那叫一个美。 此时王美兰站在一旁,一双大眼睛来回移动,从头到尾地把这毛驴端详个遍。 “啪!”忽然,王美兰一巴掌拍在驴大胯上,毛驴冷不丁一激灵,就听王美兰说:“吃吧,吃吧,吃饱饱的,吃胖乎的。” 不知为何,王美兰说的明明是好话,但毛驴凭着兽类敏锐的直觉感觉脊背发寒。 毛驴耳朵向后翻转,同时一双驴眼眼珠向后转动,但对上王美兰那双眸子时,毛驴忍不住叫:“呃啊!” “妈!”这时,赵军到了。 “呀,儿子回来啦!”看到赵军,王美兰紧忙向他走来。而此时,毛驴身上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消失了。 “你周姨咋说的?”王美兰问赵军。 “让咱等信儿,我明天早晨再给她打。”赵军说着,走到驴槽子前,看了一眼后对王美兰说:“妈,驴这吃差不多了,咱收拾、收拾走吧。” “走!你俩抬米去。”王美兰说着,伸手就去解栓驴的绳子。 赵军见状,忙道:“妈,你能行吗?要不我俩来吧?” “能行!”王美兰说话时,已将绳子解开掐在手里,然后冲赵军一甩头,道:“你跟小臣,你俩抬米去吧。” 说着,王美兰一手在前、一手在后,双手攥着绳子,前边那只手微微用力往自己这边一带。 “嗯?”王美兰愣住了,那纹丝不动的毛驴也是一愣。 下一秒,王美兰两只眼睛对上毛驴左眼,然后手上加劲一拽,这次毛驴乖乖就跟着王美兰走了。 见王美兰成功牵驴,赵军、解臣紧忙先行,他俩进屋各抱一个七八十斤的大筐往外走。 赵家一共准备了三百斤大黄米,淘洗好后用四个大筐装着。 赵军、解臣把装米的大筐往车上折腾时,王美兰一手牵驴,一手扒着墙头冲西院喊道:“小梅呀,小梅!” “嫂子!”金小梅推开房门,喊道:“你等我一会儿,我给西屋门掩上。” 赵家黑虎在李家西屋住着,这狗有前科,金小梅怕它在家祸害东西,就得把它关在西屋。 “那你跟赵军他们坐车走吧。”王美兰道:“我先过去!” 本来金小梅都要关门了,一听王美兰这话,忙问道:“你自己咋过去啊,嫂子?” “我走着去呗。”王美兰说:“我牵着驴走,不让驴上车,要不它身上灰大,都扑腾米上了。” “哎,军哥!”听王美兰、金小梅俩人对话,在院外的解臣小声跟赵军嘀咕道:“我婶儿整啥都挺讲究哈。” 赵军闻言一笑,抬眼看了看那牵驴往外走的王美兰。 赵军知道他老娘爱干净,用以后的话说就是稍微有点洁癖。 “军哥,那你说我大娘嫌乎驴身上有灰,怕都扑腾到米上。”这时,解臣继续说道:“那一会儿拉磨前儿,驴一圈一圈的,不照样嘛?” 赵军又是一笑,刚要说话却听院子里传出一阵狗叫。 不同的狗,叫声是不一样的,听到这声音,赵军紧忙往院子里走去。 当赵军进院时,就见黄龙扯着绳子向那毛驴“汪汪”直叫,而其它狗却都不像它这样。 赵军见此情形刚要呵斥黄龙,就见王美兰一手牵驴,一手指着黄龙喝道:“你消停点儿哈!” 在山里长大的狗,虽然没见过啥世面,但每天要自己找食的黄龙非常聪明。就赵军家里这么些人,黄龙知道谁是它主人。同样,它也能分得清大小王。 所以,当王美兰用手指它时,黄龙立马闭嘴,在身后竖着的尾巴也撂下了。 看到这一幕,赵军脚步稍缓,可这时却听王美兰又对黄龙说道:“等它回来前儿,你再咬。” 赵军:“……” 赵军感觉不妙,深深怀疑自己老娘是不是把张援民那套《三十六计》小人书借来看了。前两天琢磨雇凶杀虎,今天又寻思借狗杀驴。 “儿啊!”王美兰看到赵军,刚指黄龙的手往自家一指,道:“你们抬米,完了妈先过去。” “哎,妈,你牵着它,你慢点儿。”赵军叮嘱道。 “嗯,没事儿。”王美兰牵驴先走,赵军、解臣进屋抬剩下那两筐米时,赵军喊大姐和两个妹妹出来。 四筐大黄米都搬上了车,解臣开车,赵春自己抱孩子坐副驾驶,赵军、赵虹、赵娜、金小梅、李小巧上后车箱,一行人直奔张家别院。 赵家离张家没几分钟的路,当汽车到时,正好追上了王美兰。 这时,徐春燕、老太太、解孙氏都已经到了。听到汽车鸣笛,徐春燕、老太太和杨玉凤、小铃铛一起从张家别院房后往前来。 “啊……啊……啊……啊……” 而在她们来的方向,不知多少只大鹅齐齐引颈长嚎。 “这咋的啦?”赵军、王美兰异口同声地问道,解臣则是问:“我妈呢?” 是啊,解孙氏呢? “我解婶儿搁房后抓大鹅呢。”杨玉凤回手向后比划着说道:“她说晚上要请客。” 之前几家买大鹅,解孙氏单独要了几只公鹅,说是要请客。 这批大鹅到的那天,就宰了两只公鹅。今天解孙氏跟老太太过来,看能不能帮上忙。能帮就帮,不能帮就看热闹、唠唠。 结果一到这儿,解孙氏看到大鹅就要抓。 “啊?她自己能行吗?”解臣被吓了一跳,起步就要往房后跑。 大鹅会攻击对它产生威胁的生人,嘴一掐一拧,人身上就是一个紫疙瘩。虽然冬天穿的厚,但也架不住鹅多,没准趁人低头就往人鼻子、脸上啄。 这几家一共养了六十多只鹅,解孙氏自己进去,哪还了得? “小啊!小!”老太太见状急忙把解臣拦住,这事可得跟人家儿子说得明白,老太太拽住解臣胳膊,道:“你妈没事儿。” 老太太话音刚落,就见解孙氏自房后,一手掐着一个大鹅出来了。 两只大公鹅,都得八九斤重,解孙氏双手掐着鹅头连鹅颈处。 而那两只鹅,在解孙氏左右不断地扑腾着翅膀。 大鹅挺有劲,但解孙氏可不是善茬,一手掐着一只鹅,还一溜小跑地奔这边而来。 赵军、解臣连忙迎过去,俩人各从解孙氏手里接过一只鹅。 赵军是双手掐住鹅一双翅膀,可如此一来,大鹅鹅头向后一拧,一口叨在赵军棉袄领子上。 这一口,险些叨到赵军脸。 赵军一惊,就见解孙氏一把掐住大鹅后脑,将其鹅头往下一抻,强行迫使大鹅松口。 “军呐,你松手,你不行!”解孙氏说着,手上用力又把大鹅拽了回去。 然后,解孙氏又帮忙手忙脚乱的解臣制住了大鹅,道:“来吧,小二儿,你这也给妈吧。” 看着一手掐一只大鹅的解孙氏,赵军都忍不住想夸她一声女中豪杰。 而这时,老太太对解臣道:“看着了吧,小?不是我们不帮你妈,我们先头进去,都让她给撵出来了。” “你们进去碍事,我一个人就行。”解孙氏很是豪气地说了一句,然后招呼杨玉凤拿绳给大鹅腿绑上。 等将大鹅捆好后,解孙氏冲解臣一扬下巴,道:“小二,我让你给我买那家伙事儿,你给我买了吗?” 解臣嘴角一扯,没好气地道:“没有!” 解孙氏白了解臣一眼没说话,而这时一旁的王美兰道:“姐呀,咋又抓鹅了呢?” “吃呗。”解孙氏道:“咱大伙吃,我请客!” 解孙氏还真不是个小气的人,而王美兰更大气,当即一扯拴驴的绳子道:“行,那今天你请客,改天我安排一顿好的。” “呃啊……呃啊……”王美兰话音刚落,她手里的驴忽然叫了起来。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不叫白虎压青龙 这一天,活还没开始干,晚上的铁锅炖大鹅就先安排上了。 这时,作为主人的杨玉凤招呼赵春抱孩子进屋,又叫小铃铛带着她的三个小姑姑上学。 赵春不想进屋,想在外面看热闹,可怎奈她怀里的孩子待不住,于是就抱着孩子和老太太先进了张家。 而在张家别院东南角,有个敞开式的棚子,那棚子没有别的东西,只摆了个缺少上磨盘的石磨。 一副石磨有两个磨盘,又称两扇。下扇不动,上扇动。而这两个磨盘接触面上有齿,这样在转动上扇磨盘的时候,就会磨碎漏入两个磨盘之间的粮食。 如果是小磨的话,在上磨盘上只有一个往下漏粮食的孔。而现属于张家的这个磨,属于大磨,上磨盘上应该有两个漏粮食的孔。 可现在的问题不是上磨盘有几个孔,而是眼下张家这个石磨少了上磨盘。 “凤啊!”王美兰牵着驴到别院菜园前时,转头对杨玉凤道:“你跟小军、小臣去把磨盘请回来去吧。” “哎!”杨玉凤应了一声,与赵军、解臣一起往院外走。 等到了院外,解臣开车,赵军上后车箱,杨玉凤坐副驾驶,汽车启动直往屯东头。 他们这是按照王美兰说的,要去请把磨盘请回来。 老话说: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 山东、东北这些爱吃面食的地方,早些年几乎家家都有石磨或石碾子。 而在老辈人口中,磨盘为青龙,碾盘为白虎,都是有说道的东西。 在永安这个地方,老辈规矩是白虎不能压青龙,青龙、白虎还不能在家。 像那磨盘、碾盘,都不能放在自己家里。要不然一到逢年过节,人在屋里睡觉时,就会听到有磨盘、碾砣转动的声音。 按老辈的说法,这就是青龙、白虎在琢磨人。 既然是有说道的东西,不放在自己家,放在别人家,别人也不能乐意。 要是在镇上住的话,讲究把这个东西运出街(gāi),在出街百步后,再找低洼处放置。 而赵家住屯子,按本地习俗,青龙往东,白虎向西。所以,一般磨盘都在屯东头,碾砣都在屯西头。 就这样,汽车很快出了屯子,又行三五分钟到一片杨树林前。 在道路与树林边缘之间有一道沟,杨玉凤下车后,捋着沟边自南向北看着沟对面的一棵棵杨树。 在其中不少杨树上,都有斧凿刀砍的痕迹,这是各家各户放磨盘留下的记号。 杨玉凤走了十七八米停下后,跟在后面的解臣忙踩住刹车,然后他和赵军双双下车。 等二人走到杨玉凤身后,当他们看到那杨树上刻得歪歪扭扭、松松垮垮的“蜀”字时,赵军、解臣相视一眼皆沉默不语地笑了。 这时的杨玉凤面对杨树而立,双手交叉握在胸前,闭着眼睛嘀咕了两句,然后招呼赵军、解臣下沟。 二人下沟,拨雪露出里面的磨盘来。这大磨盘,赵军、解臣俩人抬是抬不动,但他俩合力能掀起一边。 待将磨盘掀起后,使铁链穿漏眼捆住磨盘,将其绑在汽车后。 接下来就简单了,三人上车后,解臣发动汽车拉着磨盘往回走。 而等进了屯子,赵军从后车箱上下来,跟着车往回走。 沿途,赵军看到青壮汉子就招呼他跟自己走。这磨盘能由车拉到家,但往磨上放就得人抬了。 “小军呐!”当经过老魏家时,正从茅房出来的魏铁看到赵军,喊道:“你着干哈去?” 还不等赵军答话,就有刘汉山替他答道:“走啊,铁子,帮赵军抬磨盘去。” “那等我拿副手套!”魏铁说着,跑回自家院里,到仓房拿了副手套出来加入队伍。 就这样,等赵军快到张家时,身旁已经跟了八个人了。 其中七个,即便有人不是赵军出言邀请来的,但也是都他认可的。 只是唯有一人,看得赵军一愣。 “哎呦!”赵军眉头一皱,看着一小子问道:“小弟,你不上学,你来干啥来了?” 赵军话音刚落,旁边魏铁笑道:“小舅子帮姐夫干活,不正应该么?” 那混进人群的,正是马洋。这小子歪戴着狗皮帽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听赵军问他来干啥,马洋看了旁边刘汉山一眼,道:“刚听你喊老朱我二哥,说要找硬实人儿跟你抬磨盘。” 说完这句,马洋反手往自己胸前一拍,道:“我就硬实人儿!” 赵军:“……” 赵军无语,众人哈哈大笑,刘汉山拽了下马洋棉袄袖子,笑道:“小子,你毛还没长齐呢,算啥硬实人儿啊!” 刘汉山如此说,笑声更加响亮,赵军抬手拦了马洋一下,道:“你快上学去吧,我们这人也够,不用你。” 当着外人的面,马洋表现得不错,“哦”了一声就走了。 看着小舅子远去的背影,赵军不禁暗暗摇头,就这一天还吵吵着要考大学呢? 就如赵军所说,这些人再加他和解臣抬磨盘是妥妥够了。 等把磨盘放回去后,王美兰向来帮忙的一一道谢,赵军也从解臣手里拿过一包迎春烟,给每人点一颗,又给每人耳朵上夹一颗。 这次和上次跟老顾家打仗不一样,抬磨盘出力搭把手对于一个屯子的人来说,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当赵军去请磨盘时,王美兰她们在这儿也没闲着,她们一帮人把驴拴好后,撮雪往驴身上扬。 这不是虐待动物,在把雪扬上后,随即就用扫帚扫落。 这是在给驴去灰,这法子是王美兰想出来的。她说她爹王大巴掌以前有个紫貂围脖,每年落雪时都把那围脖搁到雪地里滚,以达到清洁的目的。 这法子,跟十几年后东北人清理貂皮、羊毛衫的办法如出一辙。 这时,磨盘装上后,金小梅、徐春燕拿着干净扫帚不停地扫着那磨盘。 杨玉凤则用锹撮雪扬在石磨周围,这样一来,毛驴来回转圈时,蹄子踩在雪上就不会带起地上的灰尘了。 看到这一幕,来帮忙的人都挺诧异。他们家家也都包粘豆包,每年也磨大黄米,但他们都是人力推磨。而像这种大磨,得两个人才能推。 “哎?”这时,魏铁问赵军道:“他这房子买的那俩氓流子的吧?” “嗯。”赵军闻言点头道:“买的李大臣、李二臣的。” 都一个屯子,魏铁能不知道这房子是谁的么?他刚才的问题不重要,而接下来魏铁指了下那石磨,道:“他哥俩住前儿,没给那青龙请走吧?” “那没有。”赵军道:“我张大哥买完他们房子,才给请出去的。” “啧!”听赵军此言,旁边一个叫朱长贵的砸吧下嘴,道:“他家这房子吧,是老李头儿搁原来刘大瘸子手里买的。刘大瘸子搬走之前我记清楚的,他们给磨盘请回来,给家里粮食都磨完了才走。” “哎呀妈呀。”朱长贵话音刚落,就听魏铁笑道:“你这记性真好,那刘大瘸子都搬走多少年了。” “四年呗!”朱长贵道:“不是我记性好,我就记着他们走之前磨粮食,使爬犁往回拉那磨盘,还找我跟着搬了呢。” 说完这句话,朱长贵夹烟的手冲石磨一点,道:“完了老李头儿买刘大瘸子这院儿,这磨盘他就没请走。” 说到此处,朱长贵左右扫视一眼,才继续说道:“看那老李头子,买完这院儿,过完年就没了。还有他那俩儿子,这两年净出事儿了吧?”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纷纷议论起来。有的说磨盘、碾盘确实不能往家放,还有人说早些年那会儿,永利屯一家人把磨盘盖在废弃的水井上,结果那屯子里牲口莫名其妙地死不少。 后来还是老韩婆子去给看过,把那磨盘请走才见好。 而老韩婆子也是因为这事,当初被一顿收拾。 众人越说越玄乎,赵军越听感觉越有意思,对于打围人,尤其是打大家伙的炮手而言,任何东西都沾不得他们。赵军也什么都不怕,但就这些事,赵军还是选择相信。因为这样再跟人吹牛时,才能突显自己诸邪不侵的厉害。 一颗烟抽完,来帮忙的众人结束话题,纷纷告辞离去,唯独刘汉山没走。 “兄弟!”王美兰看出刘汉山留下来是有事,于是便向其问道:“最近忙啥呢?” 王美兰跟刘汉山媳妇还能说上话,但跟刘汉山就差点,所以想着先唠两句家常。可没想到的是,王美兰这一开口就直入主题了。 听她之问,刘汉山苦笑道:“唉,嫂子,最近啥也没干,就干待着了。” 一到冬天地里没活,农村待着的人很多。但刘汉山说“就干待着了”,就能看出他对现状有所不满。 “刘叔。”赵军问道:“你不搁杜春江那场子干活啦?” 这刘汉山以前在77楞场归楞,跟杜春江他弟弟杜春林关系挺好,俩人还曾一起去挖战死的猎狗准备扒皮吃肉,因此险些让徐长林一枪给崩了。 听赵军提起杜春江,刘汉山摇头道:“以前我在77那儿归楞吧,是宋铁民给我安排的,我不不是咱林场归楞的吗?现在场里管的严,不让用外人了,我这冬天就没活了。” 宋铁民是李大勇徒弟,赵军在77楞场归楞时,俩人还曾共事过。 宋铁民家也在永安屯,屯里屯亲的帮刘汉山安排个临时工,这很正常。 但从今年开始,归楞必须得林场正式的归楞工才能上,刘汉山就失业了。 说起来,这都是那窦保国造的孽,他一上任就起高调。说是归楞有危险,不能雇用临时工。 可归楞就是抬原木,体力活虽有些省劲儿的窍门,但招这些临时工都是林区本地人,谁还不会干这个呀? “啊……”听刘汉山这话,王美兰一时没敢往下接,她怕刘汉山让自己帮他找工作,这王美兰可不敢做主。 王美兰不说话,赵军也没吱声。而这时,扫完石磨金小梅看出些许端倪,她从旁边过来了。 金小梅的打算是,如果刘汉山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的话,自己帮着打个茬,让王美兰好能委婉地拒绝刘汉山。 可当金小梅走到刘汉山身后时,就听他跟王美兰说道:“嫂子,你也知道我家啥情况。我们老大前年结的婚,我连给他盖房子带娶媳妇,可是没少拉饥荒。现在我家老疙瘩也十七了,眼瞅着就得开亲,我这在家也待不起呀。” “那兄弟……”王美兰试探着问道:“你是啥打算呐?” “我啥打算呐?”说话时,刘汉山接过赵军递来的烟,自己掏出火柴点着烟后抽了一口,才对王美兰说道:“我寻思呀,要不行我就买个马,我也跟他们拉套子去得了。” “啊!”一听这话,王美兰心中豁然开朗。他刘汉山这么说,大不了就是借钱呗,借钱这对王美兰来说倒是好办了。 而且屯里屯亲的,王美兰知道刘汉山不是那赖账的人。 可接下来,刘汉山却道:“我吧,还真相中个马,是北二屯苏老板子家的。” 这年头,这边管赶车的叫老板子。 听他这么说,无论是赵军,还是王美兰、金小梅,真就以为这刘汉山要管王美兰借钱呢。 但问题是,即便王美兰当家,可名义上的一家之主是赵有财。刘汉山又是个老爷们儿,就算张嘴借钱的话,他也应该去找赵有财啊。 眼下他即便跟王美兰张口说借钱,王美兰也得跟他说,自己得回去跟赵有财商量。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圆了赵有财的面子。 这个道理,刘汉山不会不懂。 但这时,刘汉山苦笑道:“那马要我一千五百块钱,这钱吧……我跟我媳妇出去跟人借,强巴火给凑上了。” “嗯?”赵军、王美兰、金小梅闻言皆是一愣,都不解地看着刘汉山。 既然他说把钱凑上了,那就不是借钱啊。既然不借钱,说这些是干啥呀? 这时,只见刘汉山半转头,看了金小梅一眼,才道:“就是吧,买这马是如海给我搭搁的。他要抽八十块钱,完了这钱……我现在实在凑不上了。” 赵军、王美兰、金小梅:“……”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不叫白虎压青龙 这一天,活还没开始干,晚上的铁锅炖大鹅就先安排上了。 这时,作为主人的杨玉凤招呼赵春抱孩子进屋,又叫小铃铛带着她的三个小姑姑上学。 赵春不想进屋,想在外面看热闹,可怎奈她怀里的孩子待不住,于是就抱着孩子和老太太先进了张家。 而在张家别院东南角,有个敞开式的棚子,那棚子没有别的东西,只摆了个缺少上磨盘的石磨。 一副石磨有两个磨盘,又称两扇。下扇不动,上扇动。而这两个磨盘接触面上有齿,这样在转动上扇磨盘的时候,就会磨碎漏入两个磨盘之间的粮食。 如果是小磨的话,在上磨盘上只有一个往下漏粮食的孔。而现属于张家的这个磨,属于大磨,上磨盘上应该有两个漏粮食的孔。 可现在的问题不是上磨盘有几个孔,而是眼下张家这个石磨少了上磨盘。 “凤啊!”王美兰牵着驴到别院菜园前时,转头对杨玉凤道:“你跟小军、小臣去把磨盘请回来去吧。” “哎!”杨玉凤应了一声,与赵军、解臣一起往院外走。 等到了院外,解臣开车,赵军上后车箱,杨玉凤坐副驾驶,汽车启动直往屯东头。 他们这是按照王美兰说的,要去请把磨盘请回来。 老话说: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 山东、东北这些爱吃面食的地方,早些年几乎家家都有石磨或石碾子。 而在老辈人口中,磨盘为青龙,碾盘为白虎,都是有说道的东西。 在永安这个地方,老辈规矩是白虎不能压青龙,青龙、白虎还不能在家。 像那磨盘、碾盘,都不能放在自己家里。要不然一到逢年过节,人在屋里睡觉时,就会听到有磨盘、碾砣转动的声音。 按老辈的说法,这就是青龙、白虎在琢磨人。 既然是有说道的东西,不放在自己家,放在别人家,别人也不能乐意。 要是在镇上住的话,讲究把这个东西运出街(gāi),在出街百步后,再找低洼处放置。 而赵家住屯子,按本地习俗,青龙往东,白虎向西。所以,一般磨盘都在屯东头,碾砣都在屯西头。 就这样,汽车很快出了屯子,又行三五分钟到一片杨树林前。 在道路与树林边缘之间有一道沟,杨玉凤下车后,捋着沟边自南向北看着沟对面的一棵棵杨树。 在其中不少杨树上,都有斧凿刀砍的痕迹,这是各家各户放磨盘留下的记号。 杨玉凤走了十七八米停下后,跟在后面的解臣忙踩住刹车,然后他和赵军双双下车。 等二人走到杨玉凤身后,当他们看到那杨树上刻得歪歪扭扭、松松垮垮的“蜀”字时,赵军、解臣相视一眼皆沉默不语地笑了。 这时的杨玉凤面对杨树而立,双手交叉握在胸前,闭着眼睛嘀咕了两句,然后招呼赵军、解臣下沟。 二人下沟,拨雪露出里面的磨盘来。这大磨盘,赵军、解臣俩人抬是抬不动,但他俩合力能掀起一边。 待将磨盘掀起后,使铁链穿漏眼捆住磨盘,将其绑在汽车后。 接下来就简单了,三人上车后,解臣发动汽车拉着磨盘往回走。 而等进了屯子,赵军从后车箱上下来,跟着车往回走。 沿途,赵军看到青壮汉子就招呼他跟自己走。这磨盘能由车拉到家,但往磨上放就得人抬了。 “小军呐!”当经过老魏家时,正从茅房出来的魏铁看到赵军,喊道:“你着干哈去?” 还不等赵军答话,就有刘汉山替他答道:“走啊,铁子,帮赵军抬磨盘去。” “那等我拿副手套!”魏铁说着,跑回自家院里,到仓房拿了副手套出来加入队伍。 就这样,等赵军快到张家时,身旁已经跟了八个人了。 其中七个,即便有人不是赵军出言邀请来的,但也是都他认可的。 只是唯有一人,看得赵军一愣。 “哎呦!”赵军眉头一皱,看着一小子问道:“小弟,你不上学,你来干啥来了?” 赵军话音刚落,旁边魏铁笑道:“小舅子帮姐夫干活,不正应该么?” 那混进人群的,正是马洋。这小子歪戴着狗皮帽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听赵军问他来干啥,马洋看了旁边刘汉山一眼,道:“刚听你喊老朱我二哥,说要找硬实人儿跟你抬磨盘。” 说完这句,马洋反手往自己胸前一拍,道:“我就硬实人儿!” 赵军:“……” 赵军无语,众人哈哈大笑,刘汉山拽了下马洋棉袄袖子,笑道:“小子,你毛还没长齐呢,算啥硬实人儿啊!” 刘汉山如此说,笑声更加响亮,赵军抬手拦了马洋一下,道:“你快上学去吧,我们这人也够,不用你。” 当着外人的面,马洋表现得不错,“哦”了一声就走了。 看着小舅子远去的背影,赵军不禁暗暗摇头,就这一天还吵吵着要考大学呢? 就如赵军所说,这些人再加他和解臣抬磨盘是妥妥够了。 等把磨盘放回去后,王美兰向来帮忙的一一道谢,赵军也从解臣手里拿过一包迎春烟,给每人点一颗,又给每人耳朵上夹一颗。 这次和上次跟老顾家打仗不一样,抬磨盘出力搭把手对于一个屯子的人来说,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当赵军去请磨盘时,王美兰她们在这儿也没闲着,她们一帮人把驴拴好后,撮雪往驴身上扬。 这不是虐待动物,在把雪扬上后,随即就用扫帚扫落。 这是在给驴去灰,这法子是王美兰想出来的。她说她爹王大巴掌以前有个紫貂围脖,每年落雪时都把那围脖搁到雪地里滚,以达到清洁的目的。 这法子,跟十几年后东北人清理貂皮、羊毛衫的办法如出一辙。 这时,磨盘装上后,金小梅、徐春燕拿着干净扫帚不停地扫着那磨盘。 杨玉凤则用锹撮雪扬在石磨周围,这样一来,毛驴来回转圈时,蹄子踩在雪上就不会带起地上的灰尘了。 看到这一幕,来帮忙的人都挺诧异。他们家家也都包粘豆包,每年也磨大黄米,但他们都是人力推磨。而像这种大磨,得两个人才能推。 “哎?”这时,魏铁问赵军道:“他这房子买的那俩氓流子的吧?” “嗯。”赵军闻言点头道:“买的李大臣、李二臣的。” 都一个屯子,魏铁能不知道这房子是谁的么?他刚才的问题不重要,而接下来魏铁指了下那石磨,道:“他哥俩住前儿,没给那青龙请走吧?” “那没有。”赵军道:“我张大哥买完他们房子,才给请出去的。” “啧!”听赵军此言,旁边一个叫朱长贵的砸吧下嘴,道:“他家这房子吧,是老李头儿搁原来刘大瘸子手里买的。刘大瘸子搬走之前我记清楚的,他们给磨盘请回来,给家里粮食都磨完了才走。” “哎呀妈呀。”朱长贵话音刚落,就听魏铁笑道:“你这记性真好,那刘大瘸子都搬走多少年了。” “四年呗!”朱长贵道:“不是我记性好,我就记着他们走之前磨粮食,使爬犁往回拉那磨盘,还找我跟着搬了呢。” 说完这句话,朱长贵夹烟的手冲石磨一点,道:“完了老李头儿买刘大瘸子这院儿,这磨盘他就没请走。” 说到此处,朱长贵左右扫视一眼,才继续说道:“看那老李头子,买完这院儿,过完年就没了。还有他那俩儿子,这两年净出事儿了吧?”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纷纷议论起来。有的说磨盘、碾盘确实不能往家放,还有人说早些年那会儿,永利屯一家人把磨盘盖在废弃的水井上,结果那屯子里牲口莫名其妙地死不少。 后来还是老韩婆子去给看过,把那磨盘请走才见好。 而老韩婆子也是因为这事,当初被一顿收拾。 众人越说越玄乎,赵军越听感觉越有意思,对于打围人,尤其是打大家伙的炮手而言,任何东西都沾不得他们。赵军也什么都不怕,但就这些事,赵军还是选择相信。因为这样再跟人吹牛时,才能突显自己诸邪不侵的厉害。 一颗烟抽完,来帮忙的众人结束话题,纷纷告辞离去,唯独刘汉山没走。 “兄弟!”王美兰看出刘汉山留下来是有事,于是便向其问道:“最近忙啥呢?” 王美兰跟刘汉山媳妇还能说上话,但跟刘汉山就差点,所以想着先唠两句家常。可没想到的是,王美兰这一开口就直入主题了。 听她之问,刘汉山苦笑道:“唉,嫂子,最近啥也没干,就干待着了。” 一到冬天地里没活,农村待着的人很多。但刘汉山说“就干待着了”,就能看出他对现状有所不满。 “刘叔。”赵军问道:“你不搁杜春江那场子干活啦?” 这刘汉山以前在77楞场归楞,跟杜春江他弟弟杜春林关系挺好,俩人还曾一起去挖战死的猎狗准备扒皮吃肉,因此险些让徐长林一枪给崩了。 听赵军提起杜春江,刘汉山摇头道:“以前我在77那儿归楞吧,是宋铁民给我安排的,我不不是咱林场归楞的吗?现在场里管的严,不让用外人了,我这冬天就没活了。” 宋铁民是李大勇徒弟,赵军在77楞场归楞时,俩人还曾共事过。 宋铁民家也在永安屯,屯里屯亲的帮刘汉山安排个临时工,这很正常。 但从今年开始,归楞必须得林场正式的归楞工才能上,刘汉山就失业了。 说起来,这都是那窦保国造的孽,他一上任就起高调。说是归楞有危险,不能雇用临时工。 可归楞就是抬原木,体力活虽有些省劲儿的窍门,但招这些临时工都是林区本地人,谁还不会干这个呀? “啊……”听刘汉山这话,王美兰一时没敢往下接,她怕刘汉山让自己帮他找工作,这王美兰可不敢做主。 王美兰不说话,赵军也没吱声。而这时,扫完石磨金小梅看出些许端倪,她从旁边过来了。 金小梅的打算是,如果刘汉山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的话,自己帮着打个茬,让王美兰好能委婉地拒绝刘汉山。 可当金小梅走到刘汉山身后时,就听他跟王美兰说道:“嫂子,你也知道我家啥情况。我们老大前年结的婚,我连给他盖房子带娶媳妇,可是没少拉饥荒。现在我家老疙瘩也十七了,眼瞅着就得开亲,我这在家也待不起呀。” “那兄弟……”王美兰试探着问道:“你是啥打算呐?” “我啥打算呐?”说话时,刘汉山接过赵军递来的烟,自己掏出火柴点着烟后抽了一口,才对王美兰说道:“我寻思呀,要不行我就买个马,我也跟他们拉套子去得了。” “啊!”一听这话,王美兰心中豁然开朗。他刘汉山这么说,大不了就是借钱呗,借钱这对王美兰来说倒是好办了。 而且屯里屯亲的,王美兰知道刘汉山不是那赖账的人。 可接下来,刘汉山却道:“我吧,还真相中个马,是北二屯苏老板子家的。” 这年头,这边管赶车的叫老板子。 听他这么说,无论是赵军,还是王美兰、金小梅,真就以为这刘汉山要管王美兰借钱呢。 但问题是,即便王美兰当家,可名义上的一家之主是赵有财。刘汉山又是个老爷们儿,就算张嘴借钱的话,他也应该去找赵有财啊。 眼下他即便跟王美兰张口说借钱,王美兰也得跟他说,自己得回去跟赵有财商量。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圆了赵有财的面子。 这个道理,刘汉山不会不懂。 但这时,刘汉山苦笑道:“那马要我一千五百块钱,这钱吧……我跟我媳妇出去跟人借,强巴火给凑上了。” “嗯?”赵军、王美兰、金小梅闻言皆是一愣,都不解地看着刘汉山。 既然他说把钱凑上了,那就不是借钱啊。既然不借钱,说这些是干啥呀? 这时,只见刘汉山半转头,看了金小梅一眼,才道:“就是吧,买这马是如海给我搭搁的。他要抽八十块钱,完了这钱……我现在实在凑不上了。” 赵军、王美兰、金小梅:“……”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几只猞猁? “啊,这孩子一天呐。”听刘汉山跟自己诉苦,金小梅也只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赵军、王美兰也没说话,娘俩不约而同地扫了刘汉山一眼。 按理说,刘汉山不应该跟金小梅说这个。别管李如海从中抽了多少钱,你是不是答应人家孩子了? 人家把买马的事给你安排明白了,你又嫌人家抽的多,这事做的就不地道。 而一个大老爷们儿,跟老娘们儿说这个,就更不地道了。 可刘汉山紧接着就跟金小梅说:“弟妹啊,你可别误会,既然我答应孩子了,那该多少钱就多少钱。” “嗯?”听他这么一说,赵军、王美兰、金小梅皆是一愣。这刘汉山说一句话好几个晃,都把他们给绕糊涂了。 这时,刘汉山继续说道:“我跟如海说了,这钱吧……我现在没有,但年前我一定给他,一分都不带差的。” “啊……刘哥,那都好说。”金小梅刚说句客套话,就见刘汉山面露苦笑,道:“弟妹,如海答应了,但是吧……他有个条件。” “嗯?”见刘汉山吞吞吐吐的,金小梅脱口问道:“啥条件啊?” 刘汉山干笑一下,道:“他说他要给我家老疙瘩保媒。” 赵军、王美兰、金小梅:“……” “刘叔!”忽然,向这边走来的杨玉凤听了一耳朵,问道:“你家老小相中谁家闺女了?” 刚才刘汉山说最后一句话时,并没提李如海的名字,杨玉凤只听这一句,就不知道李如海掺和了此事。 可等杨玉凤问完,却见赵军等人脸色都不太对。 刘汉山冲杨玉凤尴尬一笑,并没回答她的话,而是跟金小梅说:“弟妹,如海给我们保媒倒是行,但是这不就得罪人刘铁嘴了吗?” 听他这话,金小梅脸色沉了下去。 自古以来,除了武二郎杀王婆,还有谁敢得罪媒婆? 别看那刘铁嘴病病歪歪的,可十里八村就这么一个能被所有人的认可的媒婆。 就算男女小青年互相看对眼了,就算两家父母也都同意,但老辈的规矩不能坏,必须得请媒人上门帮着提亲。 所以,自刘铁嘴出道二十年,除了在解孙氏面前吃过亏,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还再真没人敢得罪她。 当初得罪人是痛快,过后就傻眼了。 当解孙氏乐不思蜀后,就后悔了曾经的所作所为。 但这件事还好说,只要由老太太出面说和,解臣娘俩再多准备点谢媒人礼,想来那刘铁嘴看在老太太和钱的面子上,也不会拒绝给解臣说亲的事。 可如今,李如海要抢刘铁嘴饭碗,这是不共戴天之仇啊。 这一年来,老李家在永安林区的地位有了很大的提升。一家三个正式职工,李大勇更是调度组干部,一般人真不敢得罪李家。 但你李家再牛,家里子子孙孙,还都不成家了? 要说李宝玉子女的婚姻问题,那确实有些遥远。但过几年李小巧咋办? 最主要是李刘两家即将过礼,这时候得罪刘铁嘴不是疯了吗? “刘哥呀!”金小梅看向刘汉山,道:“孩子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哈。” “没事儿,弟妹。”刘汉山应了一声又听金小梅继续说道:“他说啥吧,你不用搭理他。完了那钱啊,你宽绰了就给,不宽绰就那么地了。” “那不行。”刘汉山闻言忙道:“你刘哥说哪儿就办到哪儿,年前我肯定给你送家去。” 说完这句话,刘汉山都没给金小梅插嘴的余地,直接道:“就是如海吧,他这几天咋没上班呢?” 以前的李如海,每三天中有两天都待在林场。但这次赶上特殊情况,所以算上今天,李如海已经在家里混四天了。 “啊。”金小梅答道:“他当班那天赶上礼拜天,林场休息么,他这些日子就都在家了。” “我说的呢。”刘汉山微微点头,道:“弟妹,那他在家,你得看着点他啊,别让他摇哪儿乱跑了。” “嗯?”金小梅一怔,只听刘汉山道:“要不得他可哪儿张罗给人介绍对象。” 刘汉山此言一出,金小梅脸色瞬变,她牙关紧咬,一双拳头紧紧握住。 而刘汉山,说完话以后就向众人告辞道:“那啥……嫂子、弟妹、援民媳妇、赵军,你们忙着,我回去了。” “哎!”王美兰先应了一声,然后抬手扶了金小梅胳膊一下,回过神来的金小梅忙向刘汉山道谢。 刘汉山这可不是嚼舌根子,这是帮他们老李家呢,金小梅咋也得念这份人情。 在送走了刘汉山后,金小梅对王美兰道:“嫂子,我我回去了,今天不跟你们干活了。” “别的!”王美兰见状,急忙拦住金小梅,并对赵军、解臣道:“你俩上小卖店瞅一眼,看看如海在没在那儿。要在那儿,你们就给他领回来。要不得,你们就问问旁人,问谁看着如海了。” “哎!”赵军、解臣答应一声,双双往院外跑去。 等赵军、解臣赶到小卖店时,李如海正在屋里口若悬河。 今天李如海讲的是徐家堡一户人家哥俩分家并打爹骂娘的事。 也不知道这孩子从哪听来的事,本来没多严重,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被描绘得得精彩连连。不但一众妇女听得入神,就连那些打扑克、看小牌的,也都停下了手上的娱乐。 平常赵军一进来,老板王富、老板娘杨雪不管是谁看店都得跟他打招呼。可今天,杨雪在柜台后光顾着看着李如海白话了,连赵军进来都没发现。 “来,齐婶子借光,我过去。”赵军挤进人群,从后面把巴掌拍在李如海肩膀上。 “嗯?”李如海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回头看是赵军便问:“咋的啦,大哥?” “走!”赵军一拽李如海胳膊,将其从板凳上拉起,道:“回家,家里有事儿。” “啊,行。”李如海闻言转头,向四周抱拳道:“各位叔伯婶子、大娘、大哥、大姐,家里有事没我不行了,我先撤了!” 听李如海说家里有事没他不行,众人哈哈大笑,纷纷出言调侃。李如海本想回复几个人,但却被赵军、解臣一左一右架起,半抬半拽地往外走去。 “来者不善!”他俩这架势,顿时引起了李如海的警觉。 在稍微努力了一下后,李如海果断放弃了挣扎,不断扭头看着左右,道:“二位大哥,咱有话好说!” “不用说了!”解臣笑道:“你的事发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李如海:“……” “不得……”李如海双臂被赵军、解臣架着,他双腿向上蜷起,使自己重心向下沉。 但他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 情急之下,李如海喊道:“大哥,我有要事禀报!” “啥要事也没用了。”赵军双手用力,配合着解臣抬李如海往张家去,边走边道:“你这回可是完了!” “大哥!大哥!”李如海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如果不是大事,赵军、解臣不会这样对他。 李如海连叫了两声,但也没叫停赵军、解臣,他急忙道:“大哥,我知道个老虎崽子!你跟我臣哥去给它磕了,到手好几千块呀!” “嗯?”听李如海此言,赵军、解臣齐齐顿住脚步,二人相视一眼。 一看俩人停下,李如海脸上露出笑容。可下一秒,赵军、解臣再此将其架起,连拖带拽地往张家走。 “救命啊!杀人啦!”李如海心道不好,连忙扯着嗓子大喊。 他这一喊,附近还真有人出来,但一看是赵军架着李如海,他们纷纷跟在后面。 这可不是要救李如海,这都是要看热闹。 当赵军、解臣把李如海拖到张家院外时,隔壁院子里已经没人了,只有那毛驴孤零零地现在棚子前。 此时李如海一喊,毛驴把头一抬:“呃啊……呃啊……” 紧接着,张家院里那两条狗也跟着叫。 这时,张家房门打开,王美兰自屋里跑出。 “大娘救我!”李如海看到王美兰,顿时把她当做了救星。 可王美兰只冲赵军、解臣一摆手,示意他俩压着李如海进屋。 张援民家的这个房子,只有一个屋。 当赵军他们进来时,除金小梅以外的所有人,都在外屋地里或坐或站。 看到这阵势,李如海更慌了。 王美兰冲东边一挥手,赵军、解臣架着李如海到东屋前,直接将他丢了进去。 此时这屋里只有金小梅、李如海母子二人,赵军手疾眼快地将屋门关上。 然后,赵军把耳朵贴在门上,就听“嘭嘭”两声,应该是金小梅捶在李如海棉袄上发出的声音。 这么打根本就不疼,而当娘的毕竟心软,金小梅打不动也就不打了,随即里面就只剩金小梅的呵斥声了。 过了大概五分钟,房门打开,金小梅一杵子怼在李如海后背上,将其怼得一个踉跄的同时,李如海从屋里出来。 “我告诉你哈!”金小梅从后面指着李如海,道:“一会儿跟我们磨米,完了以后再休班,你哪也不行去,就给我在家。” 李如海小脸垮成一坨,撇着嘴没说话。 而这时,金小梅拿着李如海的公文包向王美兰比划了一下,道:“嫂子,一会儿你想着给这个拿家去。” 李如海闻言,面上多了几分沮丧。 “小梅呀。”王美兰笑道:“我寻思孩子喜欢,就给他了。” “不给他!”金小梅答对完王美兰,瞪向李如海道:“一天不够他嘚瑟的了!” 李如海不敢吭声,王美兰见状忙打圆场道:“那啥……咱们出去干活去吧。” “走!”金小梅冲李如海一甩手,李如海乖乖地跟在后面出了张家。 这帮人除了赵春带孩子留在张家,其余人都从屋里出来。 “儿子。”王美兰对赵军道:“你跟小臣,你俩去吧。” 按原计划,赵军今天要和解臣上山打围。 “啊,妈,不着急。”赵军淡淡一笑,看向李如海道:“如海,你说那块儿有个老虎崽子?” 李如海:“……” 就李如海一愣神的工夫,肩膀头上又挨了金小梅一杵子。 “你大哥问你呢!”金小梅喝道:“赶紧跟你大哥说!” “嗯!”李如海清了下嗓子,开口道:“永利屯杨满堂……” 提起这个名字,李如海看向杨玉凤道:“是张嫂子家亲戚吧?” “是啊!”杨玉凤应了一声,然后她看向了赵军。 那杨满堂,赵军也认识并打过交道,黑龙就是他给赵军的。 “这件事,还得从杨满堂身上说起……”虽刚被尅了一顿,但一旦涉及到专业领域,李如海瞬间起范儿。 可他这一张嘴,又挨了金小梅一杵子。 “你好好说话!”金小梅喝道:“别扯那没有用的犊子。” “哦!”李如海心中叫苦,揉了揉肩膀,对赵军说:“他前天领狗上永福,跟胡二混子他俩打围。没成想,他们从那屯子出来走小石桥,紧接着就上小阳山么。 我听说他们刚一进山,他两家那狗就蹿出去了。完了四个狗,就回来一个。” “哎呦!”赵军听得眉头一皱,问道:“老虎崽子?” “嗯呢!”李如海点头道:“爪子印滴流圆,比猫大不多少。” 赵军问道:“几个?” “啥?”李如海一愣,道:“四个狗,死仨。” “不是。”赵军摇头,道:“我问你是几个猞猁?” “几个猞猁?”李如海被问得又是一愣,随即道:“大哥,那玩意能几个呀?一个就了不得了。” 听李如海这话,赵军咔吧两下眼睛,却是想起了深秋时,同样是李如海报信,说他在林场跟人闲唠嗑时,从崔大喇叭口中得知,在崔大喇叭家苞米地里有猞猁出没。 当时大胖还在,第二天早上,赵军带着大胖去到永福屯外,从崔大喇叭家苞米地里撵出三只猞猁。 那三只猞猁是一大带两小,赵军看小的太小,就放了它们一马。 刚听李如海的话,赵军凭直觉断定,伤狗这猞猁必与那三只有关联。 所以,赵军才问李如海有几只。 可看李如海的样子,他也不知道个究竟。 “小臣!”赵军转头看向解臣,道:“走!跟我回家,取枪、取狗!”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只认衣衫不认人 “大哥!”眼看赵军、解臣急吼吼地往外走,李如海急了,可他刚迈步往院外一追,身后就传来了金小梅的呵斥。 “站那儿!”金小梅手往西院一指,道:“一会儿跟我们磨面,哪也不行去。” 虽然拉磨的是驴,但在驴拉磨的过程中,得有人不断往漏眼里扫米。 今天来张家干活、唠嗑的人不少,不差李如海这一个干活的,但金小梅的目的是不让李如海出门惹祸。 被金小梅喝住,李如海回头道:“妈,我回去换个衣裳再来!” 金小梅闻言一怔,他看了眼李如海身上的新棉袄和头上的旱獭帽,当即挥手道:“去吧!一会儿回来哈!” “哎!”李如海答应一声,快步跑出院子,跟赵军挤在副驾驶上。 汽车启动,李如海猛地转身,一把拉住赵军胳膊,唤道:“大哥!” “哎?”赵军忙按住他拽自己的手,道:“你可别琢磨我,我帮不了你。” “知道指不上你。”李如海白了赵军一眼,自从上次在食堂曝光他爹买药材壮阳的事发生,李如海就知道赵军不咋靠得住。 此时见赵军一副要跟自己撇清关系的样子,李如海没好气地道:“大哥,你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 “啊?”赵军闻言一怔,道:“我答应你啥事儿啊?” 李如海嘴角扯动,道:“就那次崔大喇叭家苞米地上猞猁,我回来就告诉你了。完了你跟我说,打着老虎崽子少不了我的好处。” “啊……”李如海这么一说,赵军想起来似有此事,看向李如海笑道:“你记性真好啊。” 赵军这话多少带点调侃,可李如海听了却是长叹一声,道:“像你这种有钱人,咋能知道我们这些穷人的难处。” 李如海这一句话,直接把赵军、解臣给逗乐了,解臣更是说道:“你可拉倒吧,你还穷人?” “就是!”赵军附和道:“你帮人买个马,拼(bin)缝儿抽人家八十!你可是挺黑呀!” “大哥,你不懂。”李如海小手一挥,道:“这前儿有牛有马的,都上山拉套子挣钱,想买些大牲口就得加钱。” “还真是。”听李如海如此说,赵军认可地微微点头,然后说道:“别说,你还真行,那次给张叔买牛没多花钱。” 赵军说的,是上次为赵有财的屠牛之战善后的事,那次不管花多少钱,王美兰也得出。但由于李如海的出面,最后皆大欢喜。 “那你寻思啥呢?”李如海低下头,委屈地嘟囔着说:“你们这么对待有功之臣,属实真让人寒心。” “哎呦呦……”赵军看他这样子,笑道:“这是抻着我跟你臣哥抓你去了呗?” “抓我倒行。”李如海不满地说:“那大哥,你看着我落难,你也不说拉帮我一把。” “我拉帮你啥呀?”赵军笑着说:“你没看我婶儿那都气啥样了?再说,就你办的那事,挨揍也不多。” “我咋的了?”说起这个,李如海不服,他不认为自己要给人保媒拉线是个错误。 “行了。”赵军也不知道该咋跟这孩子说,只道:“你等晚上我李叔回来,说不定他还得揍你呢。” “那……我不怕。”李如海小脖一梗,看得赵军一愣,随即笑道:“你嘴还挺硬。” “那怕啥?”李如海冲赵军一笑,道:“大不了我上你家睡去。” 赵军:“……” “大哥。”李如海忽然话锋一转,道:“咱说正事儿哈,要打着老虎崽子,可不能少了我的好处。” “那肯定的。”赵军道:“消息你提供的,没有你家一股,也得有半股啊。” “我家?”李如海瞬间抓住了赵军话语中的重要信息,急道:“大哥,你上次不答应我,给我,不给我妈么?” 赵军斜眼瞟了李如海一下,淡淡道:“行,给你,不给我婶儿。” 李如海闻言,瞬间面露喜色。可下一秒,赵军说道:“我可先告诉你,一张猞猁皮,半股还得五六百元子呢,你拿着就不怕烧手。” “我……”李如海语塞,赵军却道:“行了,大头给我婶儿,完了大哥肯定不待亏了你就是了。” “好!”李如海脸色再次变化,喜笑颜开道:“大哥,还得是你呀。” 李如海话音落下,车已在赵家门口停稳。 赵军、解臣进屋打绑腿、拿装备,李如海则回自己家换衣服。 等赵军、解臣穿着上山的衣服、背着枪从屋里出来的一瞬间,院子里的猎狗直接炸营。 这时候,李如海已换好衣服先一步出来。这孩子把李大勇以前干归楞时的旧棉袄、工服裤子穿上穿上、破烂的狗皮帽子戴上,此刻正在赵家东屋窗户根下逗花妞妞呢。 可那早晨对李如海还一副急不可耐的花妞妞,此时却是对他爱答不理,缩在狗窝里连看都不看李如海一眼。 “大哥!”李如海回头喊了赵军一声,道:“你看妞妞是不是有病了?” “它能有个屁病。”赵军道:“刚才还贼啦欢实呢。” “八成是累着了。”解臣在旁补了一句。 赵军虽然那么说,但也到花妞妞的狗窝前喊了一声“妞妞”。 这些狗都特别聪明,花妞妞虽然才来两天,但它知道自己吃喝都是谁提供的。所以在赵军叫它时,花妞妞当即起身,从狗窝里出来。 而看到赵军冲自己伸手,花妞妞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掀身而起,往赵军腿上一扑。 赵军扒着看了下花妞妞眼睛,随即又摸了摸她那冰凉的鼻子尖。 就在这时,李如海往前凑了一步,喊道:“妞妞!” 见李如海奔自己而来,花妞妞将身一转,从赵军身上离开,转头就钻进了狗窝。 “大哥,你看!”李如海往狗窝里一指,道:“它是不是有病了?” 不怪李如海起疑,这小母狗早晨还跟他亲得不行,这时候咋就不理人了? 赵军也是纳闷,但他不认为花妞妞是有病。 不过事出反常必有妖。 赵军看向李如海,见他一副破衣烂衫,赵军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如海!”赵军对李如海说:“你回去,给你原来那身换上。” “啊?”李如海闻言不解,说道:“大哥,我妈让我一会儿帮她们干活呢,穿那衣服咋干活呀?” “你听我的。”赵军抬手往西院李家一指,道:“你换上再过来。” 李如海还算听话,翻墙回家把旧棉袄、水洗布裤子脱下,中山装一套,外罩新做的小棉袄。 狗皮帽子也丢在了一边,旱獭帽重新戴上后,李如海抬了抬胳膊,却是轻轻一叹。 从家出来,穿的溜光水滑的李如海没翻墙,而是走院门到了赵家。 看到穿成那样的李如海款款而来,解臣忍不住笑道:“这孩子,是能嘚瑟。” 赵军闻言一笑,抬手冲李如海一指,道:“妞妞,你看谁来啦!” 听赵军喊自己名字,花妞妞扑棱下脑袋,不耐地抬头看了赵军一眼,然后顺着赵军所指望去。 “嗷!”只看一眼,花妞妞变了样子,直接从狗窝里蹿出,瞬间绷直了拴它的链子。 眼看花妞妞奔自己这边来,正因能跟赵军上山而激动的花龙又被花妞妞吸引,转头向花妞妞凑来。 “嗷!”花妞妞恶狠狠的一口虽咬在了空气上,但也把花龙吓了一跳。 “嗷……”吓退了花龙,花妞妞看向李如海时声音变得软弱、尖细,同时小尾巴竖起,跟着小屁股一起扭动。 “哎?”见此情形,李如海有些惊讶,道:“妞妞好啦?” “嗷……”听李如海叫自己名字,花妞妞更把持不住了,急得在原地直蹦。 这回赵军看明白了,这小母狗喜欢穿好看衣服的人,因为李如海穿的是整个林区第一好,所以花妞妞第一次看到李如海就跟他亲的不行。 可当李如海穿上旧衣裳,这小母狗连理都不理他。 赵军跟解臣、李如海把自己的想法一说,二人都有些难以相信。 “是那么回事。”赵军坚信自己的想法,道:“那天我穿新棉袄,它跟我也亲。” “是吗?”解臣、李如海仍然不信,解臣道:“哥,不说狗不嫌贫爱富吗?” “它不是嫌贫爱富。”赵军看了眼使小脑袋瓜在李如海中山装裤子上来回蹭的花妞妞,笑道:“它应该是得意人穿好看的。” “不可能!”李如海不信,道:“妞妞就是喜欢我!” 说着,李如海脖子一梗,道:“我多优秀啊!” “你可拉倒吧?”赵军看了眼那扭着小屁股冲李如海摇尾巴的花妞妞,抬手往西院一指,笑着对李如海说:“你要不信,你回去再给我叔那身再换上。” “换就换!”李如海转身就往外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望眼欲穿的花妞妞沮丧地垂下了尾巴。 看到这一幕,赵军转身进屋,他也换衣服去了。 两分钟后,当李如海穿着旧衣服翻墙过来时,苦苦守后在狗窝前的花妞妞只看了他一眼,便转身钻进了狗窝。 李如海:“……” 解臣乐得都不行了,而这时赵军也已从屋里出来。 这人就是爱较真,赵军没穿王美兰给他做的新棉袄,而是直接将王翠花给他做的厚西服穿上了。 所以,当他往狗窝一站前时,花妞妞“嗷”的一声蹿了出来,到赵军腿前把身子掀起,直接把肚皮贴到了赵军腿上,小尾巴、小屁股不断地摇扭着,一双着地的后爪捣腾着小碎步,一双前爪连续挠着赵军裤腿,嘴里发出吭吭唧唧的声音。 得亏赵军没穿毛料西服的裤子,要不然都得让它挠坏了。 既然已经试探出来了,赵军拨开花妞妞,转头就往屋里走。 看到赵军离去,花妞妞扯着链子往门口追,直到链子绷直才停下脚步。 “妞妞!”李如海双手拍在一起,然后喊了花妞妞一声,当花妞妞回头时,李如海双手往外摊开,意思是要抱花妞妞。 “嗷!”花妞妞只扫了李如海一眼,就嫌弃地钻回了狗窝。 热脸贴了冷屁股的李如海愣在当场,一旁看热闹的解臣笑弯了腰。 不大一会儿,换好上山衣服的赵军再此背枪从屋里出来。 看见此时的他,院里猎狗纷纷以兴奋的叫声表达自己请求出战的渴望。 而花妞妞离赵家房门最近,当听到赵军脚步时,这小母狗就起身探头往外看。 当看到如此打扮的赵军后,花妞妞直接把头抽了回去。 “如海。”赵军出来就对李如海说:“你去给小花撒开。” “哎。”李如海答应一声,翻墙到自己家院里去解小花。 “小弟。”赵军又叫解臣,对他说:“新狗不领,花龙、黄龙不领。” 此次上山,赵军的目标是猞猁。 它不像黑熊、野猪,猞猁的速度、灵敏都在狗之上,再加上它那锋利的爪牙,很容易对猎狗造成损伤。 就像李如海说的,杨满堂和永福屯胡二埋汰两家合伙的四条狗,遇上猞猁只回来一条。 他们两家猎狗的状态,赵军不好判断。但徐长林去年卖给王大龙的那三条狗可不白给,各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好狗。 但在面对猞猁时,那三条狗一旦分散,就是被猞猁屠杀的命。 所以,赵军不打算带花龙和黄龙。之前两次打围,花龙次次受伤,但好在都是皮里肉外。 这并不影响继续上山,但它莽又缺乏经验,赵军怕它有失。 至于黄龙,这狗从小在山里长大,它聪明得很。冯金贵曾对赵军说,这狗见啥磕啥,这话似乎不假,要不然赵有财也不会落得个屠牛炮的美名。 但它要是真见啥磕啥,那天碰见大爪子,它咋跑了呢? 狗都不傻,像这种在山里长大的狗更聪明。赵军怕黄龙遇到猞猁后乱跑,所以也不领它。 于是,赵军、解臣把二黑、白龙、青龙、黑龙、小花、青老虎送上了后车箱。 然后,汽车出永安直奔永福。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只认衣衫不认人 “大哥!”眼看赵军、解臣急吼吼地往外走,李如海急了,可他刚迈步往院外一追,身后就传来了金小梅的呵斥。 “站那儿!”金小梅手往西院一指,道:“一会儿跟我们磨面,哪也不行去。” 虽然拉磨的是驴,但在驴拉磨的过程中,得有人不断往漏眼里扫米。 今天来张家干活、唠嗑的人不少,不差李如海这一个干活的,但金小梅的目的是不让李如海出门惹祸。 被金小梅喝住,李如海回头道:“妈,我回去换个衣裳再来!” 金小梅闻言一怔,他看了眼李如海身上的新棉袄和头上的旱獭帽,当即挥手道:“去吧!一会儿回来哈!” “哎!”李如海答应一声,快步跑出院子,跟赵军挤在副驾驶上。 汽车启动,李如海猛地转身,一把拉住赵军胳膊,唤道:“大哥!” “哎?”赵军忙按住他拽自己的手,道:“你可别琢磨我,我帮不了你。” “知道指不上你。”李如海白了赵军一眼,自从上次在食堂曝光他爹买药材壮阳的事发生,李如海就知道赵军不咋靠得住。 此时见赵军一副要跟自己撇清关系的样子,李如海没好气地道:“大哥,你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 “啊?”赵军闻言一怔,道:“我答应你啥事儿啊?” 李如海嘴角扯动,道:“就那次崔大喇叭家苞米地上猞猁,我回来就告诉你了。完了你跟我说,打着老虎崽子少不了我的好处。” “啊……”李如海这么一说,赵军想起来似有此事,看向李如海笑道:“你记性真好啊。” 赵军这话多少带点调侃,可李如海听了却是长叹一声,道:“像你这种有钱人,咋能知道我们这些穷人的难处。” 李如海这一句话,直接把赵军、解臣给逗乐了,解臣更是说道:“你可拉倒吧,你还穷人?” “就是!”赵军附和道:“你帮人买个马,拼(bin)缝儿抽人家八十!你可是挺黑呀!” “大哥,你不懂。”李如海小手一挥,道:“这前儿有牛有马的,都上山拉套子挣钱,想买些大牲口就得加钱。” “还真是。”听李如海如此说,赵军认可地微微点头,然后说道:“别说,你还真行,那次给张叔买牛没多花钱。” 赵军说的,是上次为赵有财的屠牛之战善后的事,那次不管花多少钱,王美兰也得出。但由于李如海的出面,最后皆大欢喜。 “那你寻思啥呢?”李如海低下头,委屈地嘟囔着说:“你们这么对待有功之臣,属实真让人寒心。” “哎呦呦……”赵军看他这样子,笑道:“这是抻着我跟你臣哥抓你去了呗?” “抓我倒行。”李如海不满地说:“那大哥,你看着我落难,你也不说拉帮我一把。” “我拉帮你啥呀?”赵军笑着说:“你没看我婶儿那都气啥样了?再说,就你办的那事,挨揍也不多。” “我咋的了?”说起这个,李如海不服,他不认为自己要给人保媒拉线是个错误。 “行了。”赵军也不知道该咋跟这孩子说,只道:“你等晚上我李叔回来,说不定他还得揍你呢。” “那……我不怕。”李如海小脖一梗,看得赵军一愣,随即笑道:“你嘴还挺硬。” “那怕啥?”李如海冲赵军一笑,道:“大不了我上你家睡去。” 赵军:“……” “大哥。”李如海忽然话锋一转,道:“咱说正事儿哈,要打着老虎崽子,可不能少了我的好处。” “那肯定的。”赵军道:“消息你提供的,没有你家一股,也得有半股啊。” “我家?”李如海瞬间抓住了赵军话语中的重要信息,急道:“大哥,你上次不答应我,给我,不给我妈么?” 赵军斜眼瞟了李如海一下,淡淡道:“行,给你,不给我婶儿。” 李如海闻言,瞬间面露喜色。可下一秒,赵军说道:“我可先告诉你,一张猞猁皮,半股还得五六百元子呢,你拿着就不怕烧手。” “我……”李如海语塞,赵军却道:“行了,大头给我婶儿,完了大哥肯定不待亏了你就是了。” “好!”李如海脸色再次变化,喜笑颜开道:“大哥,还得是你呀。” 李如海话音落下,车已在赵家门口停稳。 赵军、解臣进屋打绑腿、拿装备,李如海则回自己家换衣服。 等赵军、解臣穿着上山的衣服、背着枪从屋里出来的一瞬间,院子里的猎狗直接炸营。 这时候,李如海已换好衣服先一步出来。这孩子把李大勇以前干归楞时的旧棉袄、工服裤子穿上穿上、破烂的狗皮帽子戴上,此刻正在赵家东屋窗户根下逗花妞妞呢。 可那早晨对李如海还一副急不可耐的花妞妞,此时却是对他爱答不理,缩在狗窝里连看都不看李如海一眼。 “大哥!”李如海回头喊了赵军一声,道:“你看妞妞是不是有病了?” “它能有个屁病。”赵军道:“刚才还贼啦欢实呢。” “八成是累着了。”解臣在旁补了一句。 赵军虽然那么说,但也到花妞妞的狗窝前喊了一声“妞妞”。 这些狗都特别聪明,花妞妞虽然才来两天,但它知道自己吃喝都是谁提供的。所以在赵军叫它时,花妞妞当即起身,从狗窝里出来。 而看到赵军冲自己伸手,花妞妞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掀身而起,往赵军腿上一扑。 赵军扒着看了下花妞妞眼睛,随即又摸了摸她那冰凉的鼻子尖。 就在这时,李如海往前凑了一步,喊道:“妞妞!” 见李如海奔自己而来,花妞妞将身一转,从赵军身上离开,转头就钻进了狗窝。 “大哥,你看!”李如海往狗窝里一指,道:“它是不是有病了?” 不怪李如海起疑,这小母狗早晨还跟他亲得不行,这时候咋就不理人了? 赵军也是纳闷,但他不认为花妞妞是有病。 不过事出反常必有妖。 赵军看向李如海,见他一副破衣烂衫,赵军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如海!”赵军对李如海说:“你回去,给你原来那身换上。” “啊?”李如海闻言不解,说道:“大哥,我妈让我一会儿帮她们干活呢,穿那衣服咋干活呀?” “你听我的。”赵军抬手往西院李家一指,道:“你换上再过来。” 李如海还算听话,翻墙回家把旧棉袄、水洗布裤子脱下,中山装一套,外罩新做的小棉袄。 狗皮帽子也丢在了一边,旱獭帽重新戴上后,李如海抬了抬胳膊,却是轻轻一叹。 从家出来,穿的溜光水滑的李如海没翻墙,而是走院门到了赵家。 看到穿成那样的李如海款款而来,解臣忍不住笑道:“这孩子,是能嘚瑟。” 赵军闻言一笑,抬手冲李如海一指,道:“妞妞,你看谁来啦!” 听赵军喊自己名字,花妞妞扑棱下脑袋,不耐地抬头看了赵军一眼,然后顺着赵军所指望去。 “嗷!”只看一眼,花妞妞变了样子,直接从狗窝里蹿出,瞬间绷直了拴它的链子。 眼看花妞妞奔自己这边来,正因能跟赵军上山而激动的花龙又被花妞妞吸引,转头向花妞妞凑来。 “嗷!”花妞妞恶狠狠的一口虽咬在了空气上,但也把花龙吓了一跳。 “嗷……”吓退了花龙,花妞妞看向李如海时声音变得软弱、尖细,同时小尾巴竖起,跟着小屁股一起扭动。 “哎?”见此情形,李如海有些惊讶,道:“妞妞好啦?” “嗷……”听李如海叫自己名字,花妞妞更把持不住了,急得在原地直蹦。 这回赵军看明白了,这小母狗喜欢穿好看衣服的人,因为李如海穿的是整个林区第一好,所以花妞妞第一次看到李如海就跟他亲的不行。 可当李如海穿上旧衣裳,这小母狗连理都不理他。 赵军跟解臣、李如海把自己的想法一说,二人都有些难以相信。 “是那么回事。”赵军坚信自己的想法,道:“那天我穿新棉袄,它跟我也亲。” “是吗?”解臣、李如海仍然不信,解臣道:“哥,不说狗不嫌贫爱富吗?” “它不是嫌贫爱富。”赵军看了眼使小脑袋瓜在李如海中山装裤子上来回蹭的花妞妞,笑道:“它应该是得意人穿好看的。” “不可能!”李如海不信,道:“妞妞就是喜欢我!” 说着,李如海脖子一梗,道:“我多优秀啊!” “你可拉倒吧?”赵军看了眼那扭着小屁股冲李如海摇尾巴的花妞妞,抬手往西院一指,笑着对李如海说:“你要不信,你回去再给我叔那身再换上。” “换就换!”李如海转身就往外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望眼欲穿的花妞妞沮丧地垂下了尾巴。 看到这一幕,赵军转身进屋,他也换衣服去了。 两分钟后,当李如海穿着旧衣服翻墙过来时,苦苦守后在狗窝前的花妞妞只看了他一眼,便转身钻进了狗窝。 李如海:“……” 解臣乐得都不行了,而这时赵军也已从屋里出来。 这人就是爱较真,赵军没穿王美兰给他做的新棉袄,而是直接将王翠花给他做的厚西服穿上了。 所以,当他往狗窝一站前时,花妞妞“嗷”的一声蹿了出来,到赵军腿前把身子掀起,直接把肚皮贴到了赵军腿上,小尾巴、小屁股不断地摇扭着,一双着地的后爪捣腾着小碎步,一双前爪连续挠着赵军裤腿,嘴里发出吭吭唧唧的声音。 得亏赵军没穿毛料西服的裤子,要不然都得让它挠坏了。 既然已经试探出来了,赵军拨开花妞妞,转头就往屋里走。 看到赵军离去,花妞妞扯着链子往门口追,直到链子绷直才停下脚步。 “妞妞!”李如海双手拍在一起,然后喊了花妞妞一声,当花妞妞回头时,李如海双手往外摊开,意思是要抱花妞妞。 “嗷!”花妞妞只扫了李如海一眼,就嫌弃地钻回了狗窝。 热脸贴了冷屁股的李如海愣在当场,一旁看热闹的解臣笑弯了腰。 不大一会儿,换好上山衣服的赵军再此背枪从屋里出来。 看见此时的他,院里猎狗纷纷以兴奋的叫声表达自己请求出战的渴望。 而花妞妞离赵家房门最近,当听到赵军脚步时,这小母狗就起身探头往外看。 当看到如此打扮的赵军后,花妞妞直接把头抽了回去。 “如海。”赵军出来就对李如海说:“你去给小花撒开。” “哎。”李如海答应一声,翻墙到自己家院里去解小花。 “小弟。”赵军又叫解臣,对他说:“新狗不领,花龙、黄龙不领。” 此次上山,赵军的目标是猞猁。 它不像黑熊、野猪,猞猁的速度、灵敏都在狗之上,再加上它那锋利的爪牙,很容易对猎狗造成损伤。 就像李如海说的,杨满堂和永福屯胡二埋汰两家合伙的四条狗,遇上猞猁只回来一条。 他们两家猎狗的状态,赵军不好判断。但徐长林去年卖给王大龙的那三条狗可不白给,各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好狗。 但在面对猞猁时,那三条狗一旦分散,就是被猞猁屠杀的命。 所以,赵军不打算带花龙和黄龙。之前两次打围,花龙次次受伤,但好在都是皮里肉外。 这并不影响继续上山,但它莽又缺乏经验,赵军怕它有失。 至于黄龙,这狗从小在山里长大,它聪明得很。冯金贵曾对赵军说,这狗见啥磕啥,这话似乎不假,要不然赵有财也不会落得个屠牛炮的美名。 但它要是真见啥磕啥,那天碰见大爪子,它咋跑了呢? 狗都不傻,像这种在山里长大的狗更聪明。赵军怕黄龙遇到猞猁后乱跑,所以也不领它。 于是,赵军、解臣把二黑、白龙、青龙、黑龙、小花、青老虎送上了后车箱。 然后,汽车出永安直奔永福。 第一千零二十章.赵家狗帮vs猞猁母子 按照李如海的描述,赵军给解臣指路,汽车在永福屯南边直接走运柴道进入山场。 沿路行走二里地左右,汽车驶过一座石桥,再往前二里地向南一转,解臣便把车在路边停下。 赵军、解臣双双背枪下车,赵军没着急放狗,而是抬头向顶上小山岗望去。 这小山岗就是李如海说的小阳山,赵军扶了扶肩膀上的枪带,抬头观察附近山场地势。 按理说,猞猁一般生活在高山上,少有下山来到人居住地附近来找食吃的。 但随着近两年食物足够充足,猞猁的数量在今年突飞猛涨。 可此消彼长之下,猞猁种群之间竞争压力日渐加大,一些弱小的猞猁,尤其是带崽的母猞猁往往会到山下活动。 就像小猫它娘,当初就是在永安中学后山上被赵有财击毙的。 对于这次在永福屯出现的猞猁,赵军猜测与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三只有关。 在观察了一番后,赵军回身扒拉下解臣肩膀,二人转身到后车箱,将六条狗一一放下。 然后,二人六狗沿山路而上。 此山靠近永福屯,山势不高,岗子也短。 而且因为离屯子近,常有人过来划拉柴火,所以这山上很清亮,除了稀稀疏疏的树木外,少有乱七八糟的。 随着主人上山,猎狗们不断地到处跑。 像二黑、白龙也就罢了,它俩跑也跑不了多远。但其它四条狗包括小花在内,只要它们当中有谁离开赵军视线,赵军就会吹哨重新将狗聚在身边。 青龙、黑龙、小花都认哨,唯有青老虎不认得,但这老狗听话,只要赵军招唤一声,它就立刻回来。 赵军这样经管着狗,是为了防止猎狗拆帮而被猞猁抓单。他相信自家这六条狗只要聚在一起、同进同出,即便围不住猞猁,想全身而退却也不难。 这山离屯子太近,不但山上没乱七八糟的灌木,就连野生动物都少。野猪、狍子根本没有,山鸡、野兔、黄皮子、黄喉貂、松鼠的脚印倒是有一些,但看痕迹都是数天前留下的。没有新踪,猎狗们即便往出追,兴奋度也不会太高,只要赵军看得紧,就没有狗会远走。 翻过岗尖,赵军打头带着狗帮走下坡路。 可不等走出二百米,狗帮有了异动。 当赵军发现时,青龙和青老虎已经冲了下去,紧跟着黑龙汪汪叫地去追青龙。 而受黑龙叫声所吸引,小花、二黑、白龙纷纷跟上。 赵军肩头微晃,56式半自动步枪甩下,被他抓在手里, 但他和解臣往下没跑多远,就听不到狗的叫声了。 这要换一般的猎人,此时就得担心。因为狗帮一旦失声,就很有可能是遭遇了不测。 但赵军对自家这几条狗有信心,他相信只要不是碰到了东北虎,哪怕是远东豹,即便狗帮不敌,也不至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既然如此,想来必是前方有变,而且狗帮刚出去就这样,那么发生变故的地方离自己不会太远。 果然,向下将近一里半地,眼看二黑在一棵树下嗅着。 看到赵军赶来,二黑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再去嗅树。 赵军到二黑身后一看,只见树下有一滩血。 不光这里有,附近有不少血呲的痕迹。 眼看赵军过来,青龙、黑龙很快来到他身边,两条狗不约而同地把身掀起,各将一双前爪搭在赵军身上。 同时,青龙、黑龙摇着尾巴,口中发出声声呜咽。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青龙、黑龙嗅到了同类的血气。 当然,其它的狗也都闻到了,但那四条狗跟赵军的关系没有青龙、黑龙这样亲,不会像这两条狗一样,有任何情绪都会与赵军分享。 赵军一手拿枪,一手摸了摸青龙、黑龙的脑袋。 在被赵军抚摸安慰了一下后,青龙便从赵军身上下来。可黑龙这小母狗爱撒娇,它还想让主人抱抱自己,所以赖在赵军身上不下来。 但眼下不是时候,赵军再次抚摸黑龙脑瓜后轻轻将其推开。 赵军往下走,沿途把小花、二黑、白龙唤到自己身边。 这时就差青老虎了,赵军轻声呼唤:“老虎!老虎!” 赵军喊了两声,青龙听见声音,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望向一棵松树。 这狗虽年幼,但相当乐意管事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青老虎自那松树后跑出。 地上,除青老虎留下的一行脚印外,再就只有人脚印了。 人脚印通向那棵松树,赵军到树前就见一个雪包,应该是那两家埋狗之处。 二人六狗继续赶路,当赵军准备穿沟塘上对面山坡时,就见先行一步的猎狗们纷纷向上快速移动。 赵军举目往对面山上望了一眼,却见一棵青杨树上,一道灰白色的影子闪过。 “小臣,快走!”赵军大喊一声,大步往前跑。 在对面山上,青杨树林之间,一大一小两只猞猁正在全速奔跑。 大猞猁体重在五十斤左右,小猞猁则在二十斤上下。 猞猁,每年过年后交配,春暖花开后生崽。 小猞猁长到一个月时就能吃肉,跟着母猞猁生活满一年后,母猞猁返群,留小猞猁独自生存。 这猞猁母子俩,应该是赵军见过的那三只其二。随着进入冬季,它们的皮毛换成了灰白色,此时在山上逃窜,速度不如东北豹,纵跃不如东北虎,但绝不比猎狗差。 赵家狗帮本就落后于猞猁,所以很难撵上那两只猞猁。 但今天赵军带出来的这六条狗,除了青老虎以外,都是随他经历过硬仗的。 于是,猞猁母子跑,青龙带着猎狗们就追。 这片山场没有高山,没有大岗,一条山岗不过二里地左右,猎狗们很快到达山顶,然后翻岗尖往下追。 如此一来,赵军就看不到自家的狗了。 但这时候不能吹哨,要不然一部分狗回来,那不回来的就要遭殃。 赵军只能加快脚步,而青龙等五狗很快追下沟塘,再上另一座山。 青老虎掉队了,这老狗哪里追得上那几个青壮?呼哧呼哧地坚持着往,尽量不让自己被落下太多。 两里地的山岗,青龙、黑龙、小花、白龙、二黑呼啸而上。从发现猞猁到如今,它们已经追出六七里地了。这么远的距离,早已超过了一般猎狗的趟子,但对于这五条狗而言,这还远远不到极限。 青龙打头,带着四条狗继续下坡。这条山岗很短,从岗尖到沟塘不过才一里半地。 而当它们快下到沟塘时,青老虎才到岗尖。 青老虎脚步有些凌乱,速度放缓。 按理说,一个狗帮趟子远近取决于头狗,只要头狗不停,帮狗就能跟。 而青老虎停下的原因,是因为它跑不动了,这老狗咋也没想到,自己当了一辈子头狗,到老了得跟着后辈混,关键这些后辈太能跑了,青老虎根本吃不消。 可就在这时,青老虎身体微微一颤,它颠着往下跑了几步,来在一棵松树下。 在那松树下有一洞,青老虎到洞前轻嗅两下,随即仰头“汪汪”开声。 虽然这老狗跑不动了,但狗叫声仍十分洪亮,它又是在山尖发声。所以,青老虎这一叫,下到沟塘的青龙五狗听到了,才上到后一座山尖上的赵军听到了,已经上到前一座山尖的两只猞猁同样听到了。 “汪!汪!汪!汪!”青老虎仰头大叫,道道白气自它口中喷出。 人有人言,兽有兽语。 青老虎在表达什么,赵军听不懂,但青龙五狗却是听明白了。 那一直跑叫的黑龙闭上了嘴,五狗纷纷转身往回而来。 青老虎不知道后辈们已经在回援它了,随着它叫完那四声后,便开始用双爪扒那树下洞穴。 “啊……啊……”洞里传出叫声,一只体重将过十斤的小猞猁在洞中惊叫。 它撑着一双前腿坐在地上,两条后腿却是自拐肘处向后折断拖在身后。 这伤应该是旧伤,折断处往下的腿脚已经萎缩。 青老虎不断使一双前爪扒着洞口的雪,里面的小猞猁惊恐地“啊啊”叫。 不知怎的,它一双后腿落下了残疾,使得它比同日出生的兄弟瘦小了很多。因为残疾,没经历过世面,所以又胆小得很。 此时,前一座山的山尖上,大猞猁停下脚步,琥珀色的眸子中依然冰冷。 但它仅仅迟疑一下,便转身往回跑。可它却又在跑出两步后,回头冲跟过来的小猞猁呲牙,并发出威胁的声音。 小猞猁停下脚步,茫然地看着自己母亲,母猞猁继续呲牙威胁,小猞猁身后短小的尾巴垂下,慢慢地向后退了两步。 母猞猁深深看了小猞猁一眼,返身往下跑。之前是狗帮追它,此时成了它追狗帮。 当青龙五狗赶到时,青老虎也没能扒开残疾小猞猁寄居的洞穴。 没办法,冬天冰雪封住了大地,雪能被它扒开,可地土却扒不开。 而猞猁能钻进去的洞穴,青老虎钻不进去。它无奈地在洞外,只能把爪子伸进洞穴里去掏。 此时如果小猞猁暴起一口,青老虎掏进去的爪子就得伤,但这只小猞猁胆小得很,它缩在洞穴的最里面。当青老虎爪子一次次在它面前空气中划过时,小猞猁除了叫,什么都不做。 “汪!汪!”随着黑龙两声狗叫,青龙五狗赶到。 刚才撵那俩猞猁撵红眼了,经过这里的时候,青龙它们一溜烟就过去,也没察觉此处还藏着一个。 正好尝试无果的青老虎把爪子抽回,在它闪开地方以后,二黑、白龙都急吼吼地要往洞里钻。 但它俩跟青老虎一样,都因为脑袋太大而进不去。 当它俩放弃后,黑龙到洞前,直接把头插了进去。 看着里面的小猞猁,黑龙果断出击,一口咬住小猞猁的一只前爪。 “嗷!”小猞猁吃痛,使另一只前爪抓向黑龙狗脸。 黑龙见状,咬住小猞猁猛地往后一扯,但在猞猁爪子临头时却松口撤走。 这只残疾的小猞猁全靠两条前腿支撑身体,刚才黑龙拽住了它一条前腿,它又使另一条前腿去抓黑龙。 黑龙突然撤走,使得它直接扑倒在洞穴里。 黑龙趁机一口咬住小猞猁脑袋,在小猞猁双爪上撩之前,黑龙猛地往后抽身,将其从洞穴中扯了出来。 看到猎物,旁边的二黑、白龙一拥而上。 俩大狗一左一右扯动,小猞猁惨叫一声,瞬间被它们撕开。 而此时,青老虎咆哮两声,拖着疲惫的身躯站在山尖,挡在小花身前,迎上那从下而来的大猞猁。 “嗷……”大猞猁尖叫一声,纵身扑向青老虎,青老虎将身一闪,绕那松树而走。 青老虎阻这一下,其它猎狗瞬间反应过来。二黑冲过去,张口就咬那扑空的猞猁。 猞猁有所察觉,身体灵活地一转,紧接着整个猞猁瞬间掀身而起,锋利的爪子自爪垫内弹出。 可猞猁满怀信心的一爪落空了,当它回身的一刹那,青龙、黑龙、白龙、小花纷纷止步,青龙、黑龙从左包抄,白龙、小花从右侧包抄。 至于被它攻击的二黑,早已摇身转头而逃。 再次扑空的猞猁身形一滞,它隐约有些记忆,前几天也有几个这样的家伙来找自己麻烦,但当时自己是一爪子一个呀。 下一秒,猞猁只觉脊背一沉,连忙翻身脱离压制,同时爪牙齐出,连抓带咬。 原来是那青老虎,这老狗打围全靠一棵树,打熊绕树跑,打猞猁也是绕树。 当看到猞猁回身去攻击二黑时,青老虎就从树后溜出。当猞猁扑空时,正被青老虎扑在身下。 但猞猁毛太长了,青老虎咬这一口,嘴里全是毛。 猞猁翻身脱离它压制时,青老虎直觉感觉不对,慌忙松口蹿至一旁。 猞猁速度很快,但其它猎狗都早已张网准备多时,当猞猁翻身而起,立足未稳的时候时,青龙、黑龙、白龙、小花瞬间一拥而上。 猞猁猛地向前一蹿,但被青龙、白龙咬住扯倒在地。 “嗷!”猞猁两条后腿被扯,倒在地上翻身向后猛抓。 黑龙、小花见状,双双张嘴咬向猞猁上半身,而那二黑、青老虎也近在咫尺。 眼看猞猁就要被狗帮分尸,突听白龙惨叫一声,松开咬着猞猁的嘴回头攻击。 “嗷!”紧接着是小花,它同样是屁股挂彩。 只见一只小猞猁,正凶悍地截下青老虎,它爪牙未成,但野性十足 抱歉兄弟们,更新晚了。那啥,下午六点多,在更一章。 第一千零二十章.赵家狗帮vs猞猁母子 按照李如海的描述,赵军给解臣指路,汽车在永福屯南边直接走运柴道进入山场。 沿路行走二里地左右,汽车驶过一座石桥,再往前二里地向南一转,解臣便把车在路边停下。 赵军、解臣双双背枪下车,赵军没着急放狗,而是抬头向顶上小山岗望去。 这小山岗就是李如海说的小阳山,赵军扶了扶肩膀上的枪带,抬头观察附近山场地势。 按理说,猞猁一般生活在高山上,少有下山来到人居住地附近来找食吃的。 但随着近两年食物足够充足,猞猁的数量在今年突飞猛涨。 可此消彼长之下,猞猁种群之间竞争压力日渐加大,一些弱小的猞猁,尤其是带崽的母猞猁往往会到山下活动。 就像小猫它娘,当初就是在永安中学后山上被赵有财击毙的。 对于这次在永福屯出现的猞猁,赵军猜测与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三只有关。 在观察了一番后,赵军回身扒拉下解臣肩膀,二人转身到后车箱,将六条狗一一放下。 然后,二人六狗沿山路而上。 此山靠近永福屯,山势不高,岗子也短。 而且因为离屯子近,常有人过来划拉柴火,所以这山上很清亮,除了稀稀疏疏的树木外,少有乱七八糟的。 随着主人上山,猎狗们不断地到处跑。 像二黑、白龙也就罢了,它俩跑也跑不了多远。但其它四条狗包括小花在内,只要它们当中有谁离开赵军视线,赵军就会吹哨重新将狗聚在身边。 青龙、黑龙、小花都认哨,唯有青老虎不认得,但这老狗听话,只要赵军招唤一声,它就立刻回来。 赵军这样经管着狗,是为了防止猎狗拆帮而被猞猁抓单。他相信自家这六条狗只要聚在一起、同进同出,即便围不住猞猁,想全身而退却也不难。 这山离屯子太近,不但山上没乱七八糟的灌木,就连野生动物都少。野猪、狍子根本没有,山鸡、野兔、黄皮子、黄喉貂、松鼠的脚印倒是有一些,但看痕迹都是数天前留下的。没有新踪,猎狗们即便往出追,兴奋度也不会太高,只要赵军看得紧,就没有狗会远走。 翻过岗尖,赵军打头带着狗帮走下坡路。 可不等走出二百米,狗帮有了异动。 当赵军发现时,青龙和青老虎已经冲了下去,紧跟着黑龙汪汪叫地去追青龙。 而受黑龙叫声所吸引,小花、二黑、白龙纷纷跟上。 赵军肩头微晃,56式半自动步枪甩下,被他抓在手里, 但他和解臣往下没跑多远,就听不到狗的叫声了。 这要换一般的猎人,此时就得担心。因为狗帮一旦失声,就很有可能是遭遇了不测。 但赵军对自家这几条狗有信心,他相信只要不是碰到了东北虎,哪怕是远东豹,即便狗帮不敌,也不至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既然如此,想来必是前方有变,而且狗帮刚出去就这样,那么发生变故的地方离自己不会太远。 果然,向下将近一里半地,眼看二黑在一棵树下嗅着。 看到赵军赶来,二黑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再去嗅树。 赵军到二黑身后一看,只见树下有一滩血。 不光这里有,附近有不少血呲的痕迹。 眼看赵军过来,青龙、黑龙很快来到他身边,两条狗不约而同地把身掀起,各将一双前爪搭在赵军身上。 同时,青龙、黑龙摇着尾巴,口中发出声声呜咽。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青龙、黑龙嗅到了同类的血气。 当然,其它的狗也都闻到了,但那四条狗跟赵军的关系没有青龙、黑龙这样亲,不会像这两条狗一样,有任何情绪都会与赵军分享。 赵军一手拿枪,一手摸了摸青龙、黑龙的脑袋。 在被赵军抚摸安慰了一下后,青龙便从赵军身上下来。可黑龙这小母狗爱撒娇,它还想让主人抱抱自己,所以赖在赵军身上不下来。 但眼下不是时候,赵军再次抚摸黑龙脑瓜后轻轻将其推开。 赵军往下走,沿途把小花、二黑、白龙唤到自己身边。 这时就差青老虎了,赵军轻声呼唤:“老虎!老虎!” 赵军喊了两声,青龙听见声音,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望向一棵松树。 这狗虽年幼,但相当乐意管事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青老虎自那松树后跑出。 地上,除青老虎留下的一行脚印外,再就只有人脚印了。 人脚印通向那棵松树,赵军到树前就见一个雪包,应该是那两家埋狗之处。 二人六狗继续赶路,当赵军准备穿沟塘上对面山坡时,就见先行一步的猎狗们纷纷向上快速移动。 赵军举目往对面山上望了一眼,却见一棵青杨树上,一道灰白色的影子闪过。 “小臣,快走!”赵军大喊一声,大步往前跑。 在对面山上,青杨树林之间,一大一小两只猞猁正在全速奔跑。 大猞猁体重在五十斤左右,小猞猁则在二十斤上下。 猞猁,每年过年后交配,春暖花开后生崽。 小猞猁长到一个月时就能吃肉,跟着母猞猁生活满一年后,母猞猁返群,留小猞猁独自生存。 这猞猁母子俩,应该是赵军见过的那三只其二。随着进入冬季,它们的皮毛换成了灰白色,此时在山上逃窜,速度不如东北豹,纵跃不如东北虎,但绝不比猎狗差。 赵家狗帮本就落后于猞猁,所以很难撵上那两只猞猁。 但今天赵军带出来的这六条狗,除了青老虎以外,都是随他经历过硬仗的。 于是,猞猁母子跑,青龙带着猎狗们就追。 这片山场没有高山,没有大岗,一条山岗不过二里地左右,猎狗们很快到达山顶,然后翻岗尖往下追。 如此一来,赵军就看不到自家的狗了。 但这时候不能吹哨,要不然一部分狗回来,那不回来的就要遭殃。 赵军只能加快脚步,而青龙等五狗很快追下沟塘,再上另一座山。 青老虎掉队了,这老狗哪里追得上那几个青壮?呼哧呼哧地坚持着往,尽量不让自己被落下太多。 两里地的山岗,青龙、黑龙、小花、白龙、二黑呼啸而上。从发现猞猁到如今,它们已经追出六七里地了。这么远的距离,早已超过了一般猎狗的趟子,但对于这五条狗而言,这还远远不到极限。 青龙打头,带着四条狗继续下坡。这条山岗很短,从岗尖到沟塘不过才一里半地。 而当它们快下到沟塘时,青老虎才到岗尖。 青老虎脚步有些凌乱,速度放缓。 按理说,一个狗帮趟子远近取决于头狗,只要头狗不停,帮狗就能跟。 而青老虎停下的原因,是因为它跑不动了,这老狗咋也没想到,自己当了一辈子头狗,到老了得跟着后辈混,关键这些后辈太能跑了,青老虎根本吃不消。 可就在这时,青老虎身体微微一颤,它颠着往下跑了几步,来在一棵松树下。 在那松树下有一洞,青老虎到洞前轻嗅两下,随即仰头“汪汪”开声。 虽然这老狗跑不动了,但狗叫声仍十分洪亮,它又是在山尖发声。所以,青老虎这一叫,下到沟塘的青龙五狗听到了,才上到后一座山尖上的赵军听到了,已经上到前一座山尖的两只猞猁同样听到了。 “汪!汪!汪!汪!”青老虎仰头大叫,道道白气自它口中喷出。 人有人言,兽有兽语。 青老虎在表达什么,赵军听不懂,但青龙五狗却是听明白了。 那一直跑叫的黑龙闭上了嘴,五狗纷纷转身往回而来。 青老虎不知道后辈们已经在回援它了,随着它叫完那四声后,便开始用双爪扒那树下洞穴。 “啊……啊……”洞里传出叫声,一只体重将过十斤的小猞猁在洞中惊叫。 它撑着一双前腿坐在地上,两条后腿却是自拐肘处向后折断拖在身后。 这伤应该是旧伤,折断处往下的腿脚已经萎缩。 青老虎不断使一双前爪扒着洞口的雪,里面的小猞猁惊恐地“啊啊”叫。 不知怎的,它一双后腿落下了残疾,使得它比同日出生的兄弟瘦小了很多。因为残疾,没经历过世面,所以又胆小得很。 此时,前一座山的山尖上,大猞猁停下脚步,琥珀色的眸子中依然冰冷。 但它仅仅迟疑一下,便转身往回跑。可它却又在跑出两步后,回头冲跟过来的小猞猁呲牙,并发出威胁的声音。 小猞猁停下脚步,茫然地看着自己母亲,母猞猁继续呲牙威胁,小猞猁身后短小的尾巴垂下,慢慢地向后退了两步。 母猞猁深深看了小猞猁一眼,返身往下跑。之前是狗帮追它,此时成了它追狗帮。 当青龙五狗赶到时,青老虎也没能扒开残疾小猞猁寄居的洞穴。 没办法,冬天冰雪封住了大地,雪能被它扒开,可地土却扒不开。 而猞猁能钻进去的洞穴,青老虎钻不进去。它无奈地在洞外,只能把爪子伸进洞穴里去掏。 此时如果小猞猁暴起一口,青老虎掏进去的爪子就得伤,但这只小猞猁胆小得很,它缩在洞穴的最里面。当青老虎爪子一次次在它面前空气中划过时,小猞猁除了叫,什么都不做。 “汪!汪!”随着黑龙两声狗叫,青龙五狗赶到。 刚才撵那俩猞猁撵红眼了,经过这里的时候,青龙它们一溜烟就过去,也没察觉此处还藏着一个。 正好尝试无果的青老虎把爪子抽回,在它闪开地方以后,二黑、白龙都急吼吼地要往洞里钻。 但它俩跟青老虎一样,都因为脑袋太大而进不去。 当它俩放弃后,黑龙到洞前,直接把头插了进去。 看着里面的小猞猁,黑龙果断出击,一口咬住小猞猁的一只前爪。 “嗷!”小猞猁吃痛,使另一只前爪抓向黑龙狗脸。 黑龙见状,咬住小猞猁猛地往后一扯,但在猞猁爪子临头时却松口撤走。 这只残疾的小猞猁全靠两条前腿支撑身体,刚才黑龙拽住了它一条前腿,它又使另一条前腿去抓黑龙。 黑龙突然撤走,使得它直接扑倒在洞穴里。 黑龙趁机一口咬住小猞猁脑袋,在小猞猁双爪上撩之前,黑龙猛地往后抽身,将其从洞穴中扯了出来。 看到猎物,旁边的二黑、白龙一拥而上。 俩大狗一左一右扯动,小猞猁惨叫一声,瞬间被它们撕开。 而此时,青老虎咆哮两声,拖着疲惫的身躯站在山尖,挡在小花身前,迎上那从下而来的大猞猁。 “嗷……”大猞猁尖叫一声,纵身扑向青老虎,青老虎将身一闪,绕那松树而走。 青老虎阻这一下,其它猎狗瞬间反应过来。二黑冲过去,张口就咬那扑空的猞猁。 猞猁有所察觉,身体灵活地一转,紧接着整个猞猁瞬间掀身而起,锋利的爪子自爪垫内弹出。 可猞猁满怀信心的一爪落空了,当它回身的一刹那,青龙、黑龙、白龙、小花纷纷止步,青龙、黑龙从左包抄,白龙、小花从右侧包抄。 至于被它攻击的二黑,早已摇身转头而逃。 再次扑空的猞猁身形一滞,它隐约有些记忆,前几天也有几个这样的家伙来找自己麻烦,但当时自己是一爪子一个呀。 下一秒,猞猁只觉脊背一沉,连忙翻身脱离压制,同时爪牙齐出,连抓带咬。 原来是那青老虎,这老狗打围全靠一棵树,打熊绕树跑,打猞猁也是绕树。 当看到猞猁回身去攻击二黑时,青老虎就从树后溜出。当猞猁扑空时,正被青老虎扑在身下。 但猞猁毛太长了,青老虎咬这一口,嘴里全是毛。 猞猁翻身脱离它压制时,青老虎直觉感觉不对,慌忙松口蹿至一旁。 猞猁速度很快,但其它猎狗都早已张网准备多时,当猞猁翻身而起,立足未稳的时候时,青龙、黑龙、白龙、小花瞬间一拥而上。 猞猁猛地向前一蹿,但被青龙、白龙咬住扯倒在地。 “嗷!”猞猁两条后腿被扯,倒在地上翻身向后猛抓。 黑龙、小花见状,双双张嘴咬向猞猁上半身,而那二黑、青老虎也近在咫尺。 眼看猞猁就要被狗帮分尸,突听白龙惨叫一声,松开咬着猞猁的嘴回头攻击。 “嗷!”紧接着是小花,它同样是屁股挂彩。 只见一只小猞猁,正凶悍地截下青老虎,它爪牙未成,但野性十足 抱歉兄弟们,更新晚了。那啥,下午六点多,在更一章。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发生在永安的灭门惨案 猞猁这种动物,从小到进入成熟期的速度特别快,这半岁的小猞猁如今已经在大猞猁传授下,开始捕猎野鸡、野兔了。 之前大猞猁的恐吓,没能吓走这只小猞猁。当它从后面追过来,正是大猞猁困难之时,小猞猁用自己稚嫩的爪子救了它娘一命。 白龙右侧大腿三道伤口,小花屁股蛋上两条血痕。 因那小猞猁爪子未成,白龙、小花伤得都不重,但疼是很疼,疼得它俩弃了母猞猁,回头向小猞猁扑去。 一边敌人退去,母猞猁凶狠地开始反击,使爪牙逼退青龙、黑龙后,它又拧身转头咬退二黑。 母猞猁脱身的一瞬间,就听「嗷」的一声惨叫,当它循声望去时,只见它仅剩的那个孩子被青老虎掐住了后脖颈。 刚才这老狗就想要偷袭母猞猁,在被小猞猁拦下后也没硬上,而是转身往树后绕。 然后趁着小猞猁转头迎战白龙、小花时,青老虎一纵而出,张嘴从后面咬住小猞猁脖子,紧接着把上半身往起一扬,将那二十多斤小猞猁拽起时,小猞猁脖颈瞬间折断,在发出一声惨叫后,气绝身亡。 死了的小猞猁在神经的作用下,两条后腿仍抽搐了几下,但随即被青老虎甩头丢向一边。 「嗷!」痛失双子的母猞猁大怒,将身一纵,掠过白龙、小花,直扑青老虎。 青老虎迅速往树后一闪,母猞猁追着青老虎绕树而跑。当它俩快速地绕过一圈后,青老虎往外一蹿,母猞猁却发现自己又一次落入狗帮的包围圈中。 野兽终究是与人不同,虽有伤心、愤怒,但母猞猁并未失去理智。刚才险些被狗帮拿住,这次母猞猁面对五狗围攻不敢强上,当即将身一提,直接蹿到了树上。 但母猞猁并没在树上停留,它蹿起两米左右,在树干上一蹬,借力翻身向下扑去。 同时,猞猁一双前爪伸出,爪尖全部外露,欲扑杀青龙。 这是猞猁的杀招之一,曾经的大头狗青狼就是死于此招数下。 如今的青龙,远远比不了青狼。但它有一点是胜过青狼的,那就是它见过的大场面比青狼多。 要知道,青龙不但参与过围杀远东豹,还曾与东北虎交过手。 或许是所谓的血脉压制吧,狗面对虎、豹、猞猁这些猫科猛兽时,会有不自觉的胆寒。 这就像去年,赵军重生后第一次遭遇猞猁时,花小尚且被猞猁吓住了。 青老虎应该是斗过猞猁的,但当大猞猁蹿上它绕过数次的大松树后,青老虎直接离开树下,跑到四米外的另一棵树后。 比起它,曾正面硬钢过东北虎的青龙五狗丝毫不会畏惧猞猁。当猞猁扑向青龙时,青龙从容地往旁躲闪。 猞猁扑空,二黑、白龙、黑龙、小花向它围拢。猞猁将身一转,也不蓄力,直接起身蹿树一蹬,再次翻身扑向小花、黑龙。 两条小母狗往左右躲闪,青龙、白龙、二黑围向猞猁。 猞猁继续施展那一招,可当它第四次放大招未能建功后,猞猁第四次往树上一蹿就再没下来,而是爬到树丫杈中间,居高临下地看着围在树下的猎狗。 《水浒传》原文中描写武松打虎那一段,说虎有三招:一扑、一掀和一剪。三般提不着时,气性自先没了一半。 母猞猁想不明白,自己连大招都放了,而且是连放了三次,咋连一个对手都没能拿下呢? 此时的它,已经没有为孩子报仇的心思了。它也不想跟这些难缠的对手纠缠,可问题是现在它想走,却是走不掉了。 眼看猞猁在树上不敢下来,一帮后辈围着树朝上狂叫,就连青老虎都不在树后躲着了,它跑过来与青龙它们围 在树下。 母猞猁向下张望了一会儿,随即趴在了树丫杈之间。它的想法不错,想着狗上不来,就无法对自己造成威胁。等这些狗退去,它就能下树了。 可它刚一趴下,赵军、解臣就从岗尖子上翻下来了。 在赶来的途中,赵军已听出狗帮在朝天空咬,当时就判断猎物上了树。 当到现场时,因有松针阻隔,赵军没看到树上的猞猁,但他看自家狗围在树下,心知此战已成定局。 「军哥!」 听到解臣叫自己,赵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当即眼睛一亮。 「小弟。」赵军端枪往树干离地三米处瞄,同时道:「我拿枪护着你,你去!」 「好!」解臣答应一声,把枪往肩上一挎,大步向前跑去。 看到解臣跑来,猎狗们叫的更凶了。 只不过解臣显然不是来参战的,他在离树三米左右的地方停下。 此刻出现在解臣眼前的,是一半小猞猁的尸体。这是被二黑、白龙撕开的那只,这里有一半,另一半不知道被狗甩到哪里去了。 由于是被从中间撕开的,小猞猁血已流干。胸腹内血凝冰碴,内脏应该和另一半尸体在一起。 解臣提起这小猞猁那萎缩的后腿,回身冲赵军高举巴掌,然后顺着地上血迹把另一半小猞猁也找回来了。 眼看解臣从旁边往回绕,赵军端着枪往下走。 眼看赵军过来,猎狗们情绪更为饱满,而当赵军走到离树两米的地方,竟然还是看不到那猞猁在哪儿。 此时再往前走,赵军很有可能会遭受到猞猁的袭击。 「军哥!」解臣也看出了问题,在旁说道:「要不我打枪惊它一下子!」 「不行!」赵军否决道:「一打枪,不知道它往那边跑啊!等我看着它下来了,就够呛能捞着枪打了。」 「那我往前去。」解臣又提议道:「你跟后头瞄着。」 「不行!」赵军再次否定了解臣的提议,猞猁速度太快,赵军没有把握能护住解臣。 想了一想,赵军猫腰举枪往树下慢踱。 当赵军到树下时,六条狗纷纷向前,齐齐起身扒树而立。 听到下面嘈杂声更大,猞猁好奇地自树上起身,把头向下探来。 它刚才趴在树丫杈中间,到树下的赵军也没看见这猞猁,可正当他拿枪搜寻时,枪星内一闪,一个脑袋出现在里面。 赵军下意识地扣动扳机,只听「嘭」的一声,猞猁脑袋爆开,从树上栽下。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过河拆桥赵有财? 随着一声枪响,赵家帮又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制造了一场灭门惨案。 被爆头的母猞猁脖颈喷血,无头栽下。 狗叫声声,猎狗们一拥而上。 “去!” “起来!” 赵军迅速将保险一关,把枪往肩上一挎,和赶来的解臣一起驱散了猎狗。 赵军双手提着母猞猁一双后腿将其拎起,此时仍有鲜血从其脖颈处滴下。 这猞猁现在还热乎,趁热扒皮最好。 扒能卖钱的皮子,和扒不能卖钱的皮子肯定是有区别的。 尤其是猞猁皮这种贵重皮毛,一旦造成损坏,那差得就不是一点半点。 赵军以前是不会,但去年打死第一只猞猁后,赵有财亲手给他示范过。 在赵军给母猞猁扒皮时,解臣也在给那两半的的小猞猁扒皮。比起赵军扒大猞猁,解臣这个就省事多了,而且不用太加小心。 当他俩忙活着手上活时,六条狗围在俩人周围。 忽然,青龙起身离去。 感觉到有异动,赵军抬头望去。 只见青龙跑出不远停下,低头在雪地里拱拱,紧接着从里面拖出个小猞猁来。 赵军眼睛一亮,他一直以为这母子三猞猁在遇到自己之前碰过什么麻烦,导致两只小猞猁少了一只。 眼看青龙从雪堆里拖出小猞猁,其它狗纷纷起身迎上青龙。 青龙叼着小猞猁左右摆头,脱开白龙、二黑,快速地扑到赵军面前。 它并非懂得什么样的皮毛值钱,这么做就跟家猫抓耗子送主人、小狗捡骨头送主人是一个道理。 “好狗!”赵军给予了青龙夸赞,而一旁扒完那两半小猞猁的解臣惊讶地道:“军哥,这个比我扒那个,大得有两圈啊。” “你那个不有伤么。”赵军道:“它动弹费劲,活动不开吃的就少。吃的少,它长得就慢呗。” “这倒是。”解臣附和了一声,就听赵军感慨道:“这大母猞猁行,要不像一般的崽子受伤,早给它扔下自生自灭了。” 说着,赵军把那母猞猁皮卷起,然后让解臣用麻袋将猞猁肉装上。 这肉,狗不怎么爱吃,赵军也不想给它们吃。 等把两只、两半猞猁都收拾完,赵军、解臣带着狗按原路往回返。 将近十一点,两人带狗上了车,但他们没往家走。 解臣从挎兜里掏出两张煎饼,一张给了赵军,另一张被他拿在手里,一边开车一边吃。 他们这是要去猎薛中杰说的那头炮卵子。 两个小时后,坐在汽车上的赵军指着山头那座大山对解臣说:“小弟,这是104最后两道岗,再往那么那高尖子就是105了。” 解臣听着赵军说话,眼睛看向了车外。 绕过这座山,赵军让解臣靠边停车。 二人背枪下车放狗,准备进山再战。 与此同时,永安林场一食堂。 午休结束后,其他人都在打扫卫生、收拾残羹剩菜时,赵有财掐灭了烟头,起身往后厨内侧走去。 在后厨最里面,有一处空间,这五六平米的地方用两块大木板与两面墙一起隔成一个小单间。 此处离灶和火墙都远,又是背阴处,所以温度不高。但后厨二十四小时有人有火,所以这里的温度也不会太低,始终保持在七八度左右。 这样的温度,可以用来储存一些特殊的青菜。 赵有财拿着手电筒钻进隔间,不大一会儿就翻出个很大很鼓的黄油纸包出来了。 赵有财没出去,在隔间里就将黄油纸包打开。 打开后,入眼的是个毛巾包。毛巾是林场发的,新毛巾就被赵有财拿来包东西了。 打开这层,里面还是毛巾。两条毛巾应该是湿的,但不是很湿,是从水里捞出来后拧干了的那种。 再打开,里面是厚厚的一层层青苔。赵有财拨开青苔,右手拇指、食指捏着一苗人参的芦头拿在眼前。 看了两眼后,赵有财重新用青苔将人参裹住。这次没在外面包湿毛巾,而是直接包了黄油纸。 这回这纸包就小了,赵有财拿着它出去,到外面将其塞在板凳上的棉袄兜里。 后厨太热,在这里穿不住棉袄。 然后,赵有财坐在长条板凳的另一边,从裤兜里拿出石林烟,取一颗点着了。 赵把头美美地吸上一口烟,在呼出的白雾之间,赵有财眼神迷离,思绪越飘越远。 又无所事事的过了一下午,当林场下班铃声响起后,赵有财穿上棉袄,拎着一个饭盒走出了食堂。 没走多远,赵有财看到了食堂主任张国庆。 “张哥!”赵有财笑呵呵的姿态很低地和张国庆打了声招呼,要知道他平常可都是直接叫老张的。 张国庆白了赵有财一眼,一声没吭,快步就走。 “哎?哎!”赵有财见状,连忙追上张国庆,从兜里掏出石林烟,道:“张哥,咋生气了呢?来,抽颗烟。” “我不抽!”张国庆没好气地推开赵有财的手,继续快步向前。 可刚走两步,张国庆猛地停下脚步。他先是往左右扫了一眼,发现附近没人才指着赵有财手里的饭盒,道:“你一天不好好上班,还往家拿东西!” “没有,没有!”赵有财把那沉甸甸的饭盒往身后一挪,道:“我没不好好上班。” 张国庆:“……” 说完这句话,赵有财也愣了下。他有些疑惑,“一天不好好上班”这话咋听着耳熟呢? 紧接着,张国庆就给了他答案,他数落赵有财道:“你咋跟伱儿子似的?一天不正经上班。” “我……”赵有财不乐意了,但自己确实不占理,于是便道:“我这不是有事儿嘛。” “你有啥事儿?”张国庆瞪了赵有财一眼,反问:“上山打围?” “打围……”赵有财也斜了张国庆一下,没好气地说:“打围咋的?现在不是你缺肉的时候啦?你食堂没肉了,你让我出去打野猪。这回不缺肉了,你就不让我打了?” “废话!”张国庆道:“让你打野猪,就跟打标本一样。打够了,还打啥呀?” 张国庆此言一出,赵有财嘴角一扯,随即凑到张国庆身边,小声道:“老张,我跟你说,你别告诉别人。” “嗯?”张国庆怪异地看了赵有财一眼,问道:“咋的了?” “老鬼头子岭上不有个大爪子么?”赵有财先问了一句,见张国庆微微点头,他紧接着就道:“那大爪子动弹了,他们看见它跑62那边去了?” “啊……”张国庆仍然不解,问道:“那咋的了?” “我今天请假,就寻思明天我背枪去,给它圈回去。”赵有财道:“还让它搁那老鬼头子岭上好好待着。” 听赵有财这话,张国庆惊讶地转头,瞪大眼睛看着他问道:“你有病啊?” “嗯?”赵有财被张国庆问得一愣,反应过来忙回道:“你才有病呢!” “你没病,你捅咕它干啥呀?”张国庆没好气地说:“咱林场都说,你媳妇天天给你张罗七八个菜。咋的?给你吃撑着啦?” “你懂个屁?”赵有财道:“我不给它撵回去,它再给谁整了呢?” 张国庆愣住了,他听赵有财道:“那李大拐今天早晨埋的,你跟他儿子有礼,你也去了吧?估计他们不给让你看,但你没听人说那李大拐死多惨么?” 听他这么说,张国庆不吭声了。 赵有财趁热打铁,道:“二一个我寻思啥呢?那个大爪子搁咱林区折腾一通,那边儿十了个林班停工好几天,这不耽误生产吗?本来今年生产任务就重,这都忙活不开呢。再耽误,那不完了吗?” 不愧是爷俩,事先没对过词,他俩竟然能想出一模一样的理由。 而赵有财说完那番话,张国庆看他的眼神都变了。其中有敬佩,也有怀疑。 “有财呀。”张国庆道:“你说这都对,假(jià)我也给你了。但你自己去不行啊,那大爪子它不像别的。” “没事儿,老张。”听张国庆愿意给自己假,赵有财笑道:“我儿子跟我去。” 赵有财此话一出,张国庆忽然笑了,他指着赵有财道:“我就觉着你没这好心眼子么?你说实话,这事儿是不是你儿子张罗的?” “我特么……”赵有财把之前挪到身后的饭盒又提到了前面,此时的他有一饭盒送走张国庆的冲动。 “你呀!”张国庆笑着拍了赵有财一下,道:“有财啊,你是真有福啊,我们谁也比不了你!你说你娶媳妇,娶媳妇好;生儿子,生儿子好;找姑爷,姑爷还好。行啦,你明天去了,你多帮着点赵军哈。” 说完,张国庆把手从赵有财肩上挪开,挪到了他面前。 “干哈呀?”赵有财被他这举动搞得一愣,下意识地问道。 “烟呐!”张国庆道:“你刚才不要给我烟吗?” “没有!”赵有财一顿手里饭盒,绕过张国庆大步就走,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烟个屁?我特么看你长得像烟!” 他的小声嘀咕,张国庆听不到。但他说没有,张国庆却听得清清楚楚。 “哎?这什么人呐?”张国庆都被气笑了,道:“这不过河拆桥吗?” 下午六点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李如海的黑靠山倒了 这一天,赵家父子上班的上班,上山的上山,王美兰在家也没闲着。 虽然只是磨面,又有李如海帮忙扫米,但磨出来的面还得和面。 包粘豆包的面,相当有讲究了。 有不少人包的粘豆包看着挺好,可一蒸就塌了,这就是面没和好。 这个面,一定和得非常硬。 一盆面,三分之一用热水搅成面絮,另外三分之二的面不加水,硬往这三分之一的面絮里揣。 和这种面很费劲,有时候那面团干得都不行了,剩下的干面实在揣不进去了,就稍微等一会儿,待面团稍微软和一些再继续往里揣干面。 如此,最后和出来的面团很硬,差不多扔出去能当石头用。 然后把面团放在盆里盖好,再将盆置于热乎的炕头,使棉被盖住促其自然发酵。 没错,粘豆包的面需要发,但绝不能加任何的发酵物,要不然的话,那面又该软了。 正常来说,像张家那种大型的石磨,要是两个人推磨的话,一天能磨三四十斤面都算好的。 而驴拉磨磨面,一天能磨六七十斤左右,比人给力多了。 厉害的是,那头被王美兰寄予“厚望”的驴,今天表,这毛驴干起活来跟不要命似的,给旁边添米的李如海都累着了。 三点多,太阳往山边落时,已经和好面的王美兰等人从屋里出来。 和面盆就放在张家炕头了,在她们几个女人中,唯有杨玉凤、徐春燕各抱了一个小盆,每个盆里都是一只宰杀、剁好的大鹅。 她们这是要回赵家去做饭了。 “嗯?”从屋里出来的金小梅往左右找了一圈,当即大声喊道:“如海!李如海!” 从张家出来往西是他家别院,往东两家一户姓郑的人家门口,李如海正跟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唠嗑呢。 今天跟驴转悠一小天,挨多大累不说,可是把李如海给憋坏了。 好不容等到收工,他也没敢走太远,就在附近找个人攀谈了几句。 “哎!来啦!”听见金小梅喊自己,李如海大声应了一句,然后冲那妇女摆了摆手,小声道:“郑娘,你快进屋吧,别让我妈看见你!” “哎!”那女人答应一声,转身就往院里跑。可刚跑出两步,她便停了下来,茫然地看了看左右,道:“我跑啥呀?她妈看见我还能咋的?” 这时,跑到张家院门口的李如海,和金小梅相遇了。 “你干哈去了?”金小梅目光不善地看着李如海问道。 “我……我那啥。”李如海手往后一比划,道:“我上茅房去了。” “啊……”金小梅并未怀疑,只冲李如海摆手道:“去,上那院给驴牵着。” “哎!”李如海忙往隔壁跑,到张家别院的磨棚里把那拴在桩子上的牵驴绳解开。 “走!”李如海一扯绳子,道:“回去了!” 不知为何,那驴两只耳朵齐齐往外一翻,将身往后一抽,差点把绳子从李如海手里拽出来。 “哎?”李如海一怔,随即手上用力拉动绳子。可这时,毛驴竟然跟李如海拉扯上了。 “唉呀?”一拉一扯间,今天本就心情不顺李如海来脾气了,他猛地往棚子外一退,右脚蹬地、左脚抬起蹬住支棚顶的立柱,双手用力一扯拴驴绳,喝道:“出来!” “呃啊!”毛驴扬头往后踱步,等它退到第二步时,李如海就撑不住了,被毛驴拽得一个踉跄呢。 “这干哈呐?”在院外等着李如海牵驴的金小梅见状大惊,喊道:“你别给驴整毛了!” 在金小梅喊话时,王美兰大步向院里走去。这时,解孙氏、杨玉凤、徐春燕陪着抱孩子的赵春先走了,只剩老太太在后面喊道:“闺女,注意点儿那驴呀!” 王美兰没答话,而是一边往棚前走,一边喊道:“如海呀,没事儿吧?”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李如海揉揉手腕,道:“大娘,我没事儿,这驴不听话了呢?之前磨面前儿挺好啊?” “你先出来!”王美兰喊了一声,见李如海从棚里出来,便问道:“驴毛没有啊?” “好像是没有。”李如海答了一句。 “没有吗?”王美兰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歪头往棚子里看去时,嘴上道:“要毛了,就等你大哥回来。” “啊?”李如海跟在王美兰身后,而这时金小梅也到了,她拉了下王美兰胳膊说:“嫂子,驴毛了,小军来管啥用啊?” 王美兰瞅了一眼没看到驴,便又往前走了一步,一边向棚里张望,一边答道:“我让他背枪来。” 金小梅、李如海:“……” 王美兰这次看到了棚里的驴,那驴看起来倒是很老实,乖乖站在磨旁。 “咋的?干活没干够啊?”王美兰看样子感觉没事,便大步走进棚子,一边走,一边说道:“干活挺积极,回家咋不乐意呢?” 说完这句话,王美兰走到了驴身旁,伸手拽住绳子轻轻一扽,道:“走!” 说来也怪,那跟李如海角力的毛驴,王美兰轻轻一拽,竟然跟着就走。 眼看王美兰牵驴出来,金小梅、李如海和老太太都是满脸的惊讶。 王美兰牵驴到家时,赵家父子还没回来。她把驴送回房后,给驴添上饲料。 “吃吧,吃吧。”看驴大口咀嚼着饲料,王美兰手欠地扒拉了驴耳朵一下,看那驴耳朵转圈往后一翻,王美兰感觉挺有意思。 随着赵李两家的烟筒同时冒烟,铁锅炖大鹅和大鹅炖土豆干都已入锅。 眼看着墙上钟,时针已经过了五,院外稀稀拉拉地响起了几声狗叫。 妇女们从屋里出来,就见一条条狗从院外跑了进来,一个个肚子吃的溜圆。 “凤啊!春燕儿!”王美兰大声喊道:“赶紧掌灯!” “不用,妈!”听见王美兰呼喊,赵军忙回应道:“别折腾了。” “啊。”听赵军这么说,王美兰以为今天成果一般。 可她拿着手电往门口走时,却见赵军、解臣正从车上往下拽东西呢。 而且,那东西看着还不小。 “如海搁家没有?”这时,院外传来赵军的声音。 “大哥!”李如海以为赵军要发给自己赏钱,乐颠地就往外跑。 “来!”看李如海出来,在车尾的赵军喊道:“赶紧来,帮我俩拽这猪。” “哎呀妈呀!”李如海过去一看,瞬间瞪大了眼睛,脱口叫道:“这么大野猪?” “啊?”听到李如海声音,王美兰急忙拿着手电往外跑。 等她到屋外,看到那大野猪时,也不禁被吓了一跳。 “儿啊!”王美兰急道:“这野猪不得扒吗?” “不扒了!”刚把野猪拽下来的赵军,叉腰在车尾喘两口气,嘴上说道:“一会儿拿斧子,我跟小臣在这儿就给它劈开,整两个半拉半儿,一个等送我姐回家前儿,给老薛四哥拉去。那个给我张叔,完了让他们自己扒去吧。” 半拉半,是指摘头去尾剁了蹄子的白条猪,从中间一分为二。 “那也行!”王美兰闻言,十分赞同赵军的提议,道:“这肉咱家不吃,给他们得了。” 说完,王美兰转身回院,去仓房给赵军取斧子。 等王美兰出来,准备把手里的镜面大板斧递给赵军时,赵军却是没接。他到车前,打开副驾驶门,从里面取下挎兜子。 “妈!”赵军把兜子递给王美兰,道:“猞猁皮搁这里头呢。” “是吗?”一听到猞猁皮仨字,王美兰眼睛一亮,把大板斧往赵军手里一塞,随手拿过挎兜,转身就往屋里走。 …… 当赵有财下班回到永安屯时,他家屋里屋外都是一片喜气洋洋。 屋外是因为赵军打着炮卵子后,不光上山的猎狗吃饱了,他还在野猪囔囔踹上剔下了一些肉,给家里没跟着上山的那几条也都喂了一遍。 屋里是因为三张猞猁皮让王美兰大喜,当即大手一挥,让赵军、解臣去小卖店搬箱啤酒、搬箱汽水,扬言今晚要大肆庆祝一番。 李如海趁机也跟着去了,而在他们从小卖店出来往家走的途中,遇到了下班回来的四个人。 “这又干哈呀?”赵有财看赵军、解臣一人搬着一箱喝的,而那啤酒、饮料,都不是他爱喝的。 “我妈今天高兴。”赵军笑呵地应了一声。 赵有财嘴角一扯,问道:“咋的了?” “啊,呵呵。”赵军淡淡一笑,道:“我今天打着猞猁了。” 赵有财:“……” “哥哥,给我!”听赵军打着猞猁,李宝玉比他自己打着还高兴,两步蹿到赵军面前,接过赵军手里的汽水箱,并问道:“打多大的?” “五十多斤。”赵军笑道。 听赵军此言,赵有财瞥了他儿子一眼。要不是在场的晚辈太多,赵有财非得说一句“那也不大呀”。 而这时,搬啤酒的解臣在旁边接茬道:“还一个十来斤儿的,一个二十来斤的。” 赵有财:“……” “哎?小军。”林祥顺问赵军道:“不说你今天磕炮卵子去吗?” “炮卵子也磕着了。”赵军笑道:“早晨如海告诉我永福那边儿有猞猁,完了我就去了。” 赵军此言一出,赵有财猛地转头看向了李如海。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有财卖参 赵军验货 最近一个多月,赵有财和李如海一直是互相帮助的关系。 李如海帮赵有财化解流言蜚语带来的重伤,赵有财则为李如海提供一定的武力庇护。 就像上次李大勇要揍李如海,就是赵有财替他摆平的。 李如海感恩戴德之下,自是什么承诺的话都往出冒。什么效犬马之劳之类的话,一般人听了只会当这孩子胡说八道。 可赵把头是一般人吗? 即便你说的是假话,只要你跟我说了,你就得认。 有这种好事,伱告诉赵军,不告诉我,这不岂有此理吗? 此时的李如海,还不知道自己又得罪人了,跟在李大勇身旁的他,笑呵地问道:“爸,你上一天班,累了吧?” “这小子惹祸了!”看到这一幕的赵有财,心里瞬间有了猜测。至于怎么猜到的,应该是经验。 “嗯?”李大勇被李如海问的一愣,从赵军打了三只猞猁的惊讶中回过神来,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就在李大勇茫然时,只听赵有财轻咳一声。 李大勇紧忙向赵有财看去,当看到赵有财把空着的手摸在脖子处时,李大勇瞬间反应过来。 “不累。”李大勇冲李如海一笑,笑得李如海跟着笑。 “我老儿子知道心疼爸了。”李大勇说着,抬起胳膊穿过李如海后背上,大手轻轻搭在李如海肩膀上。 李如海嘿嘿一笑,张开手臂抱住了李大勇的腰。父子俩搂脖抱腰的,好是温馨。 看到这诡异的一幕,惊得李宝玉差点把汽水箱子扔了。 这年头的父亲都不会表达感情,李大勇平时在家,只对李小巧相对温和一些,对他们哥俩都是呼来喝去。他李宝玉长这么大,也没享受过这种父爱啊。 一时间,李宝玉心里五味杂陈,有嫉妒,也有失落。 跟在后面的赵军,看得倒是明白,他微微摇头,暗道李如海这一顿揍是逃不过去了。今天金小梅没打这小子,一是因为孩子大了,金小梅打不动;二是金小梅想等李大勇回来,商量一下怎么平息刘铁嘴怒火,商量好了再揍。 如果李如海要是命好,躲到赵家受赵有财庇护,他不回自己家,还有可能躲过一劫。 可现在嘛…… 很快,一行人便到了家。 搬箱子的李宝玉、解臣在前快步疾走,与他们同时进赵家院子的林祥顺,小跑着到赵家门前给他们开门。 走在后面的李大勇,看到自家亮灯了,回头问赵军道:“大侄,你婶儿搁家做啥呢?” “炖大鹅呢。”赵军笑道:“今天解娘又杀俩鹅。” “啊!”李大勇道:“那我回去看看你婶儿。” 说着,李大勇揽着李如海就往家走。 “哎?”李如海虽还不知道他爹已经在有心人的提醒下,对他的异样产生了怀疑。但李如海知道如果自己跟李大勇回家,金小梅肯定得告状,到时候等待自己的必是一顿毒打。 想到此处,李如海环着他爹腰的手落下,并在收回后试图推开李大勇。 可这时候,李大勇那搂住李如海的手上一紧,大手牢牢扣住李如海肩膀,强壮有力的胳膊瞬间将李如海箍住。 “图穷匕见!”读书多的李如海,顿时察觉到了危机。 “老儿子!”李大勇语气生硬地道:“跟我回去看看你妈那大鹅炖咋样了,要炖好了,你给送过来。” “爸,那有你俩呢,你俩就送呗。”李如海在李大勇手下挣扎起来,试图逃进赵家。 “你给我过来吧!”李大勇也不装慈祥了,一手揽着李如海,一手再抓住他棉袄领子。这一下,竟将李如海拔了起来,一扽就到了李家院门口。 “大哥救我!”李如海喊了一句感觉不对,忙改口大喊:“大爷救我!大爷!大爷!” 随着李如海被拖进李家院子,李如海蹬腿大喊:“大爷,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本来家里回来人,院子里的狗就一直叫。此时李如海又在喊救命,狗叫的就更激烈了。 小花急的叫声都变了,但它即便没有铁链束缚,冲过去也不会帮李如海咬李大勇,它急只是不想看着家人打架。 “小花救我!”情急之下,李如海什么都喊。 这时,李家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金小梅满眼惊喜地看着李大勇。 “哎!”赵家院里,抻长脖子往墙那边看的赵家父子见李家房门关上,他们齐齐收回目光,重重叹了口气。 “给你!”赵有财把手里饭盒递给赵军,然后冲他一摆手,道:“这是鸡蛋,拿进去!” “哎!”赵军接过饭盒就往屋走,而赵有财直奔二黑就去了。 稀罕完二黑,赵有财准备从外到里,挨个宠幸一遍。 下一个是白龙,然后是青老虎。 可自从赵军回屋,这院子里就剩下赵有财以后,青老虎就钻进狗窝不出来了。 赵有财站在狗窝前招唤了半天,青老虎说啥也不出来。 赵有财没办法,只能又把黑手伸向了青龙、黑龙。 …… 赵家院里不消停,李家屋内不太平。 过了约莫十五分钟后,隔壁李家房门打开,李大勇、金小梅各端着一个盆从屋里出来。李大勇那个盆里,装的是大鹅炖土豆干;金小梅那个盆里,装的是蒸花卷。 两口子到墙边把盆放在墙头,翻墙过来后,正好赵有财也稀罕完院子里这些狗了。 他到屋前把门打开,李大勇、金小梅端着饭菜进屋。 赵有财最后进来时,看到王美兰正在大锅前炒酸菜粉呢。 “兰呐!”赵有财冲王美兰一笑,道:“你干一天活,累了……嗯?” 最后一个“吧”字没问出口,赵有财忽然一怔,想起李如海之前就是因为太殷勤而引人怀疑,到现在都没再出场。 想到此处,赵有财忙小心地观察着王美兰神色。 “还行吧。”王美兰只顾着炒菜,连头都不抬。 感觉王美兰没有怀疑,赵有财放下了戒备,当即冲王美兰伸手道:“你累了,你进屋吧,这给我炒。” “不用你。”王美兰还是头也不抬,拿铲子的手趁着翻菜往旁一躲,道:“你进屋把衣服换喽。” “哎!”赵有财笑呵地应了一句,迈步往里屋走去。 今天赵家还得放两张桌子吃饭,所以一样菜得分两份。此时金小梅、杨玉凤在往两个大盘子里挑鹅肉,而徐春燕在往两个小盔儿里捡花卷。 所以谁都不曾看到,当赵有财走到西屋门口时,那炒菜的王美兰猛然回头,深深地看着赵有财后背。 炒完酸菜粉,王美兰又炒了花生米。 这样,今天的晚餐就是铁锅炖大鹅、大鹅炖土豆、酸菜炒粉条、蒸鹅血,还有炒花生米和糖拌冰糖萝卜丝。 六道菜,有凉有热,有荤有素。 东屋里,女人们面前倒上啤酒,孩子们则是捧着汽水瓶喝,一片欢声笑语,动静比西屋那些男人还热闹。 李家西屋。 昏暗的灯光下,李如海坐在炕头,左手揉着左腿大胯,右手揉着右腿小腿。 李如海低着头,眼泪已经止住了,但却发出声声抽噎。 “嗯……呃……”这吭叽声,可不是李如海发出来的,这是趴在一旁的黑虎发出来的。 但它不是在安慰李如海,更不是在心疼李如海说,而是炕下靠墙的木桌上有两个盘子。一个盘子里装着花卷,另一个里装着大鹅肉。 按金小梅的意思,今晚都不给李如海吃饭,但李大勇不干,说那样太过分,毕竟就算蹲笆篱子也得给饭呐。 此时的李如海,不但身体疼痛,心里更痛。因为李大勇说了,从今往后只要李如海休息,就得在家帮忙干活。除了赵李两家和外面茅房,别的地方,他哪都不能去。 这对李如海而言,这不跟蹲笆篱子是一样的吗? 李如海吃不下饭,在隔壁赵家的那帮人吃得是沟满壕平。 吃饱坐在炕头的解孙氏,拽过赵家扫抗的小笤帚,从上面撅下一截高粱糜子,将其探进嘴里,一边剔牙,一边跟抱孩子的赵春说道:“吃肉啊,咱就不能抠搜。等过两天,你家孩子他爸来了,大姨抓仨大鹅杀喽,咱再敞开了吃一顿!” 由于解孙氏和王美兰论姐妹,所以解孙氏非让赵春管她叫大姨。 “大姨呀!”赵春一听,忙道:“别杀了,大姨,咱家啥肉都有,吃啥还不行啊?你买那公子都不剩几个了,你还得留俩,赶过年回家给你家我嫂子拿回去呢。” “你嫂子……”被赵春这么一念叨,解孙氏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儿媳妇。出来这么久,解孙氏还真想刘兰英,但此时的她还不想回家,当即把手一摆道:“那不怕,公子杀完了,不还有母的呢么?” 赵春:“……” …… 吃完饭,女人们帮着王美兰收拾完剩菜剩饭、桌椅碗筷,她们就陆陆续续回家了。 屋里没有外人时,坐在炕上抽烟的赵有财抬腿轻蹬了赵军一下。在赵军向他看来时,赵有财手往墙上一指,道:“那棒槌我给你买回来了,搁那衣服兜里呢,你去取(qiu)去吧。” “啊?”赵军一怔,虽然之前听赵有财那么说,但他真没想到赵有财办事效率这么快。 赵军起身下炕,过去从赵有财棉袄兜里掏出那个黄油纸包。 赵军将黄油纸包打开,从里面的青苔里扒拉出来那苗人参后,他掐着芦头将参提在眼前。 只看了一眼,赵军就眉头紧皱。 下午六点来钟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有财吃瘪 宝玉坑弟 当初赵家父子一起上山放人参,挖出一苗小捻子,赵军当时手头还有活儿,便让赵有财在附近找个隐蔽处将其埋下。待到二三十年后,再来挖它。 那时候长成的参,叫趴货,药用价值与野山参一样,但卖相大不相同,有经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当时赵有财揣着这苗棒槌,找了个地方挖坑、埋土,但却没把这小捻子给密在土里,而是揣回了家。 那时候的赵有财,想的是把这小捻子卖给上回来收山货的郑家父子,而且要狠狠地黑他们爷俩一笔,以报那郑东海说自己媳妇是姓王的寡妇之仇。 可没想到的是,这一晃三四个月过去了,那郑家父子也没再来。 时间一长,即便赵有财保存得再好,这苗人参也免不了流失水分。 此时,这苗参已经干了。 在赵有财眼中,这苗人参跟一开始相比,可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想来赵军应该也看不出来。 这就是外行了! 凡是参把头在密小捻子时,都会记清楚什么地方,密了一苗什么样捻子。那捻子的芦头是啥样,形是什么形,体是什么体。 赵有财是看不出来这样,但赵军一看那人参的卢、形、体,差点被他爹给气死。 赵军右手捏着人参芦头,将其提在眼前,浓浓的眉毛皱着,大眼睛眯成两条缝。 “瞅啥呀?”赵军这么一看,赵有财顿时有些心虚,对赵军道:“这费挺老大劲整的呐?这前儿,山里还哪有棒槌了。” 说到此处,赵有财向赵军伸手道:“给我吧,我给你妈送去,完了让她明天早晨熬汤。” “熬什么汤啊?”赵军没把人参交给赵有财,此时他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但空口说没有证据。像这种事,赵有财被戳穿后是不会承认。 想到此处,赵军换了种方式,道:“这棒槌也不够入药的呀!” 这话倒不是赵军胡咧,这棒槌要是够格,当初直接就卖了,也不会再给它密回土里。 “咋不够呢?”赵有财侧身往炕沿边一坐,伸手扯过赵军胳膊,将那小人参夺在手里,提在手里后冲赵军瞪着眼睛,道:“咱也不入药,咱熬汤还不够吗?” “干哈呢?”忽然,一个声音在赵有财身后响起。 赵有财被吓了一跳,只见王美兰拎着水壶站在门口。 “啊……兰呐。”赵有财挪了挪屁股,把人参递向王美兰,说道:“棒槌买回来了,明天早晨我早点儿起来,给那小鸡儿再杀一个,完了你辛苦、辛苦,再给熬锅汤。” 说着,赵有财另一只在空中一甩,道:“赶紧让那虎子腿好了得了。” 王美兰斜了赵有财一眼,没接他手里人参,而是问赵军说:“儿啊,刚才听你说咋的?” “没咋的?”赵有财连忙把话拉过来,道:“咱家又不是做药材,咱就是熬汤,这棒槌绝对够了。” “够不够的,这也不值五十块钱呐!”赵军从赵有财手里拿过人参,展示给王美兰道:“这……连二品叶都没有,谁买这玩意啊?” 听赵军此言,王美兰目光不善地看向赵有财。从赵有财一进屋,王美兰就看出他不对,这时候王美兰都不用问,就知道赵有财又搞事情了。 “那个……”赵有财连咔吧两下眼睛,急中生智道:“这话让你说的,你懂这玩意,我懂吗?那人家咋卖我,我就给人家钱呗。” “那咋的?”赵军没好气地道:“你兜里有多少钱,他就要多少钱呐?” 赵军也是生气了,没有这么干的。 “我……”赵有财心理素质很强大,撒谎还是脸不红不白,道:“人家要八十呢,我费劲拔力地讲到五十。” “谁呀?”赵军问道。 “嗯?”赵有财一怔,就听赵军道:“谁这么黑呀?” “你不认识。”赵有财道:“一个老山狗子,以前跑山儿总能碰见。” 说着,赵有财转向王美兰,道:“老轱辘棒子一个人,我瞅他可怜不识件儿的,我也没跟他俩硬讲。” 赵有财知道王美兰心善,想来自己的发言能引起王美兰的共情。 王美兰是善良,但王美兰不傻。王美兰斜了赵有财一眼,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赵有财一愣,却听赵军在旁道:“爸,他可怜不可怜的,他不能蒙人吧?” “啥蒙人呐?那……那……”就在赵有财大脑飞速运转时,赵军道:“行了,爸。你啥也别说了,你就是实在。” 赵有财:“……” 赵有财从不认为自己跟“实在”这两个字沾边,这怕是生平第一次有人夸自己。这个人虽然是自己儿子,但赵有财听着就感觉那么膈应呢。 而站在一旁的王美兰,刚才还气呼呼的呢,这下差点乐喷了。 “爸!”赵军从炕上起身,道:“我焐被,咱爷俩早点儿睡,明天早晨咱俩扒拉口饭,五点来钟咱就上山。” “啊?”赵有财一怔,忙道:“上山那么早干啥呀?大爪子它也不起那么早,再说了咱抄近堵它,咱还有车,咱七八点钟搁家走就行,那时候还暖和。” “不得!”赵军摆手,道:“咱明天早晨先找那老山狗子去,爸你不懂这棒槌,我去跟他唠唠。” “别,别!”赵有财道:“你这是干哈呀?我都谈完的事儿了,你再去那像啥了?” “你谈完也不行啊!”王美兰在旁插话,道:“这不让人给骗了吗?” 说到此处,王美兰伸手在赵有财肩头扒拉一下,道:“那天你让我儿子退狗前儿,你咋不这么说呢?” “我……”赵有财语塞。 “那可不咋的!”赵军附和道:“最后咋样?我买狗上山好使吧?爸,你啥也别说了,你纯是让人骗了。咱俩明天呐,高低给这钱要回来!” “拉倒吧!”赵有财一把拽住赵军道:“那老头子脾气挺脏(zàng)腥的,整不好再动手,咱爷俩是不怕他,但拥呼这俩钱犯不上啊。要不那啥吧,这回就这么地了,以后我不跟他来往就是了。” “那能行吗?他还脾气脏腥?”赵军闻言怒道:“要不行,明天咱先上楞场,给我三大爷接着,我就不信那事儿了!他还敢跟我玩儿刀枪炮?” 赵有财:“……” 那邢三可不是一般人,就连解孙氏都视其为偶像,而秦强自被他捅了一刀,到现在还没下了炕呢。 见赵有财不吭声,王美兰把手一挥,道:“行了,就这么地吧!” “不行!”赵有财大喊一声,道:“用不着那个呀,等我过两天上班,找他把钱要回来就行啦!” 赵有财说这话时,心头好似被刀开了口子,好不容小金库增加五十库存,还没捂热乎呢,又得给人拿回去。 此时的赵有财,就希望那郑东海不是让豹子皮给砸破产了,希望他有朝一日还能来永安。 一边想,赵有财一边去接赵军手里的人参。 可当他把手伸过去时,却见赵军往旁一躲。 “你干哈呀?”赵有财道:“你不说退了吗?” “我说让他给咱退钱。”赵军说着,把手里人参递给王美兰道:“妈,我爸说他明天早晨杀鸡,完了熬汤就是你的活了。” “行!”王美兰先答应一声,然后快步到一边把水壶放下,再回过头来,抢在赵有财伸手前接过人参。 “不是?”赵有财有些懵,恼怒地看着赵军,气呼呼地道:“你特么跟我……不是,你跟人家玩儿刀枪炮呐?” “咋的啦,爸?”赵军装作茫然地问道:“啥叫刀枪炮啊?” “还咋的啦?”赵有财道:“你们这要退钱,棒槌不得给人家呀?” “退钱也不都退!”赵军道:“我买个二品叶才三四十,这个……你去了给他留十块钱,剩下四十要回来给我妈。” “四十?”赵有财刚提出异议,就听赵军道:“就这个价,这都给他多啦。” 此时赵有财仍不以为赵军能认出那苗人参,他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 本着得十块是十块,十块就比没有强的想法,赵有财抿嘴一咬牙,认了! “行了,儿子!”王美兰跟赵军对视一眼,娘俩交换个眼色后,王美兰道:“你赶紧焐被,你们爷俩愿唠嗑,躺下唠呗。” “我特么才不跟他唠呢。”赵有财猛地把身一转,自己去卷叶子烟了。 …… 李家西屋里。 黑虎趴在炕头,一双乌溜溜眼睛提溜乱转。 中间躺着李宝玉,他翻着手中的小人书,看了眼那背对自己,面朝炕柜的李如海,道:“你吃口不得?要不哥给你热热去。” 李宝玉此话一出,他后背的黑虎瞬间把头扬起。 “不吃。”李如海轻轻说道。 该说不说的,面对李宝玉的关心,李如海心里忽然有些小感动。 可下一秒,李宝玉“哎”了一声,笑道:“老弟,咱读书人都越挫越勇,要不得你起来,你奋笔疾书,拿你那小破本编点儿咱爸的故事。赶那个元旦前儿再开大会,你上台叭叭一讲,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打你了!” 李如海心中感动荡然无存,唇齿间挤出一个字:“滚……”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黑虎偷吃 1987年12月2号。 赵有财一早晨起来,就去房后抓鸡。 没办法,这是他给自己揽的活。 杀鸡放血,接在小碗里,然后搅里一个鸡蛋上锅蒸。 蒸过十分钟,赵有财把那小碗里的鸡蛋鸡血糕倒出来晾凉,然后送出门递到花妞妞面前。 花妞妞这狗,不是很贪嘴,它在意的不是这个,但对这道鸡血鸡蛋糕,花妞妞很是受用。吃得美了,花妞妞翘起尾巴冲赵有财狠狠地摇了几下。 这可把赵有财高兴坏了,这小母狗对他的态度虽不像青老虎那么恶劣,但总表现得爱答不理。 赵有财不知道,那是他穿的不好,一身油渍麻花的缘故。 眼下看花妞妞跟自己表现出了亲近,赵有财很是满意,笑呵地摸着花妞妞的小脑瓜,嘴里念叨着:“多吃点儿,妞妞,一会儿我还给你和二黑送那院仓房去。” 他说的这话,信息量比较大,花妞妞没理解上去,只美美地吃着东西。 赵有财回屋后,正赶上赵军起床从房间里出来。 “哎?”赵有财抬手指了赵军一下,问道:“你昨天打那炮卵子,猪头呢?” “猪头?”赵军眉头一皱,道:“扔(lēng)外头壕沟里去了。” “扔哪(nǎi)个壕沟里去啦?”赵有财说着,转身就要往出走。 “爸!”赵军见状,抬手往门外一指,道:“就茅房后身那个!” 赵有财瞪了赵军一眼,没好气地道:“败家的玩意!” “那不扔,留着它干啥呀?”赵军嘴角一扯,道:“燎一回怪费劲的,咱连猪肉都不要了,还要它?” “你懂个屁!”赵有财道:“来年开春儿,咱俩不得放山去么?到时候不得开山、祭山吗?” “爸,你快拉倒吧。”赵军撇嘴,道:“那家伙,去年那红布丢的我妈直心疼,你还祭山。” “你妈那一天。”赵有财说:“她少败祸点儿,啥都有了。” “你说啥呢?”赵有财话音刚落,王美兰自东屋开门出来,目光不善地盯着赵有财。 “兰呐!”赵有财笑呵地往灶台上一指,道:“小鸡儿我都收拾好了,完了用不用我给你剁了啊?” “用不着。”王美兰冷冷地说:“你少气我点儿,啥都有了。” 赵有财:“……” …… 李家西屋。 李宝玉起床下地,从房间里出来见金小梅正坐在灶台前烧水呢。 “妈。” “老大呀,起来啦。”金小梅问了李宝玉一句,然后话锋一转再问道:“你弟昨晚上吃没吃饭呐?” “吃了。”李宝玉笑道:“妈,这小子,他不明着吃,他偷着吃。” “嗯?”金小梅被李宝玉说得一愣。 这时,李宝玉往金小梅身旁一顿,笑着跟金小梅说:“昨天晚上躺被窝里我还问他呢,他说他不吃。刚才起来我一看,那家伙吃溜干净,盘子都光溜的。” 金小梅眉头一皱,对李宝玉摆手道:“你去,把盘子给妈拿出来。” “哎!”李宝玉答应一声,起身急匆匆地回房去了。 当李宝玉进门的一瞬间,那正站在炕头抻拦腰的黑虎瞬间卧倒了。 见李宝玉进来,黑虎哼哼两声,并竖起尾巴冲李宝玉摇了摇。 “呀,虎子醒啦!”李宝玉笑呵地摸了摸黑虎脑袋,手又挪到其下巴底轻挠两下,道:“一会儿我抱你出去撒尿啥的哈。” 说完,李宝玉便离开炕头,奔炕梢而去。 在炕梢这边,靠着西墙有张长方形木桌,此时木桌上有个空盘子,李宝玉拿着它出门,走到金小梅面前,笑道:“妈,你看,给盘子都擞这么干净。” 李宝玉说的“擞”,是用干粮把盘子上挂的菜汤擦净,然后吃下去。 “可不咋的。”金小梅见状也笑了,但她忽然想到一事,忙看向李宝玉问道:“骨头呢?” “嗯?”李宝玉被金小梅问得一愣。 “骨头呢?”金小梅道:“我给他夹一块大腿肉,两块膀子根,还有一块脖子、一块肋巴扇,他把骨头也嚼啦?” “是不是扔地下了?”李宝玉又回屋去看,他这次进屋弄出的动静比较大,把李如海给吵醒了。 李如海抬头,看着那拿着手电满地寻摸的李宝玉,有些不乐意地道:“哥,你干哈呀?这才几点呐,你不睡,你还不让我睡?” 蹲在地上的李宝玉看了黑虎一眼,然后看向李如海,问道:“如海,你吃完大鹅,吐那骨头呢?” “你骂人呐?”李如海一下子从被窝里起来了,生气地看着李宝玉,道:“啥叫吐骨头啊?” “不是!”李宝玉道:“剩那骨头呢?” “我啥也没吃,我剩什么骨头。”李如海白了李宝玉一眼,随即一扯被角准备继续卧倒。 “盘子吃溜干净,不是你吃的?”李宝玉又问了一句,却见刚要脑袋沾枕头李如海又起来了。 “我没吃。”李如海道:“我绝食明志,我吃什么?” 这时,李宝玉和站在门口的金小梅,二人目光齐齐看向那趴在炕头的黑虎。 黑虎察觉到空气氛围中的压迫感,它浑身一动不动,只把眼睛向上挑,左右打量着李宝玉和金小梅。 “行了,宝玉。”金小梅道:“出来吧,出来吧,让你弟再睡一会儿。” “哎!”李宝玉答应一声,跟在金小梅身后出了房间。 在关上门后,李宝玉凑到金小梅身旁说:“妈,你瞅那小子,还绝食。是不是欠揍?” 金小梅也跟自己这俩儿子挺无奈,老儿子一天跟个欠儿登似的,大儿子一天跟脑瓜子不够用似的。 “宝玉呀!”金小梅拦住李宝玉的话茬,道:“你去找你哥去。” “嗯?”李宝玉眼前一亮,道:“让我哥哥收拾他一顿?也行,我这亲哥打弟弟,没深没浅的。” 金小梅:“……” “我咋生你们这俩玩意!”金小梅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说得李宝玉一愣,然后就见金小梅指着灶台上的空盘子道:“这不是如海吃的,这是那狗吃的!” “狗……啊?”李宝玉瞪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道:“虎子?” “废话!”金小梅道:“你屋不就那一个狗吗?” “啊!”李宝玉反应过来,笑道:“我说的呢,我说盘子咋擞这么干净呢。” 说完,李宝玉看金小梅沉着脸,便道:“妈,吃就吃了吧,一个哑巴畜生还能咋的?这点儿事,不至于惊动我哥哥。” 金小梅嘴角一扯,轻叹一声道:“不是拥呼这点儿吃的。” 说着,金小梅一巴掌拍在李宝玉大腿上,道:“我问你,它咋吃着的?” “咋吃着的?”李宝玉咔吧两下眼睛,这才察觉出来不对。 那黑虎睡东边炕头,放盘子的桌子靠西墙而立,那么黑虎是咋吃着的? 李宝玉猛地起身,快步到屋前推门而入。 进门以后,李宝玉直接到黑虎面前,拿起它那打着夹板的腿。 可随着李宝玉一上手才发现,那夹板松松垮垮地挂在黑虎腿上。 下一秒,夹板开了。 “啊……啊……”黑虎的叫声忽然响起,它猛地把腿从李宝玉手里抽出,仿佛受了天大委屈一般。 “干啥呀!”李如海大怒,自被窝中起身,爆发式地吼道:“大早晨的,你要干啥?” “不干啥,没事儿了!”李宝玉随意应付了李如海一句,就拿着那夹板、绷带出去了。 李宝玉用手捋那绷带,发现系扣的结还在。而断处,应该是被牙咬断的。 “是不是?”金小梅问道。 “嗯!”李宝玉重重一点头,道:“还真是!” 说完,李宝玉笑道:“虎子贪吃,为了吃,它啥都能干的出来。” 到此时,李宝玉仍不认为黑虎是装瘸。心想它带着夹板不得劲动,就把绷带咬断了,然后下地偷吃。 “你得去,告诉你哥一声。”金小梅在旁点拨道:“现在正给它治腿呢,它这给绷带拆了下地,万一拥呼这个耽误了呢。” “唉呀!”李宝玉恍然大悟,道:“可不是咋的!” 说完,李宝玉拿着绷带和夹板就往外跑。 两分钟后,赵家外屋地。 赵军、赵有财、王美兰、赵春,四人一脸惊讶地看着李宝玉。 “不能吧。”赵有财接过李宝玉手里卷在一起的绷带,道:“这是磨折的吧?” “不可能!”赵军在旁说道:“这肯定嗑折的。” “这虎子,缺大德了!”王美兰摆手道:“儿啊,你去给虎子整回来吧,别让它搁你李叔家祸害了。” “那倒没事儿,大娘。”李宝玉道:“今天不给它那屋搁吃的了,它就不能祸害了。” 说到此处,李宝玉看向赵军道:“哥哥,我就怕它这么整,耽误腿好。” “行了!”赵军闻言一咬牙,道:“我给你拿药,你回去正好给它换次药。今天先这么地,等它腿好了,咱再收拾它。” “对!”赵有财附和着说:“这狗啊,你要打,你就得抓它现形,完了暴暴揍它一顿。要不得你打它,它都不知道咋回事儿。” 赵有财说完,忽然感觉有些不对,他往左右一瞅,只见赵军、王美兰俩人四只大眼睛都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晚上六点还有一章。我这两天熟悉一下,过两天就可以把两章都恢复成四千字了。 以后每天头一章就是中午十二点多更,太早……我还不想起……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父子圈虎 今天早晨,赵家吃剩菜剩饭。 昨天晚上的大鹅回锅,里面加了一大把泡好的粉条,上置帘屉熘昨天剩的花卷。 提前泡好的粉条炖不了多久就好,而且粉条很是吃汤。待到汤汁收干,王美兰便将饭菜盛出来上桌,一家人围在一起乐乐呵呵地吃饭。 吃完饭,赵军、赵有财到西屋打绑腿,王美兰拿着个叠得四四方方的布口袋过来。 这里装的是大煎饼,王美兰将其放在桌上,对那爷俩道:“给你们搁这儿了哈。” 听王美兰说话,赵有财没吭声,赵把头这时候已经起范儿了。 “好嘞,妈。”赵军笑呵地应了一声,而王美兰则白了赵有财一眼,才对赵军说:“儿呀,你上山多看着点儿你爹哈,别让他瞎杵咕。” “啥?”王美兰那话一出,赵有财立马不乐意了,这老小子眉头一挑,道:“说啥呢?” “你上山多听儿子话。”王美兰也不管赵有财态度好坏,回身跟他说道:“大爪子不像别的,你别瞎整。” 今天,赵家父子要上山去圈那只东北虎,要将它拦在永安境内。 赵有财使眼皮夹了王美兰一下,并没再说什么。 五分钟后,李大勇、李宝玉来了,那最好事儿的李如海竟然却是没来。 “大哥……”李大勇进屋冲赵有财抱拳,刚一开口就被李宝玉打断,只见李宝玉双手抱拳对赵军说:“哥哥,此去艰难险阻,小弟不能陪伴哥哥左右,万望哥哥保重啊!” 李大勇:“……” “啊……”赵军把住李宝玉胳膊,道:“放心吧,兄弟。” 这时,李大勇瞪了李宝玉一眼,走到赵有财面前刚要张嘴,却又闭上了。 他要说的话虽然没有李宝玉那么夸张,但大概意思都是一样的。同样的话,再说第二遍就没意思了。 “嗯,大勇,没事儿。”赵有财微微抬手,道:“有半自动,我啥也不怕。” 说着,赵有财起身,先赵军一步从墙上摘下一颗半自动步枪。 赵有财把枪掐在手里摩挲两下,忽然想起一事,便转向赵军说道:“哎?那天搁你周大爷家喝酒,周成国是不是说他要卖枪。” “没有,你听错了,爸。”赵军答道。 赵有财一怔,用那种怀疑的目光看着赵军。 赵军装作没看见,过去将另一棵枪摘下。然后打开抽屉,从中掏出两包子弹先给了赵有财,紧接着又拿两包揣进自己兜里。 每包子弹是二十五发,赵家父子一人两包,也就是每人带了五十发子弹。以他俩的身手,足够自保了。 “子弹还要没了。”赵军嘀咕一句,随手合上了抽屉。 一切准备妥当,赵家父子在众人相送下出了家门。 今天圈东北虎可不一般,解臣跟去也没用,所以赵军就没让他跟着。正好今天李如海不在家,他就让解臣在家帮着王美兰她们干些苦力。 于是,赵军开车,赵有财坐副驾驶,爷俩从永安出发直入山场。 当日蒋明曾说,他们看到那东北虎是在60林班西边。 今天赵有财指路,赵军经过60林班后,一直往西南行进。又走出十三四里地后,才在一山下停车。 父子俩从汽车上下来,赵有财抬头望了四周,最后指着面前大山问赵军道:“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这……”赵军张望了片刻,问赵有财道:“爸,这也不是老三班啊?” “这都到老六班了。”赵有财扶了扶肩上的枪带,甩手示意赵军跟自己上山。 爷俩一边往上走,赵有财一边给赵军上课,讲这些老林班的历史。 赵军无奈地听着,直到父子二人看到一行圆溜溜的脚印。 看那大小,是东北虎留下的! 赵有财蹲在脚印前,右手从袖子里探出,除大拇指外的四根手指往坑里一探。 脚印坑里的雪是硬的,但赵有财四指稍微用力就将其摁散。 赵有财起身,对赵军道:“蹽的挺快,得是昨天以前过去的。” “那这么撵不行!”赵军道:“咱俩下去,坐车往那头跑。” 说着,赵军看向脚印延伸的方向,问赵有财说:“爸,你大约摸感觉它能到哪儿?” 赵有财抬手往前一指,问道:“你看着那高尖子没有?” “看着了。”赵军一点头,就听赵有财说:“还得往那边儿呢。” “那快走吧!”赵军道:“咱俩赶紧下山,开车撵它去!” “走!”爷俩返身下山,乘车继续追赶。 坐在副驾驶内,赵有财看着车窗外座座山峰向后移动,不禁感慨道:“这有车是好。” 赵军闻言一笑,也没接茬。 再停车,就是四十五分钟后了。 父子俩下车上山,一路攀登而上。 “这是咱们林场最先那一批伐区。”赵有财给赵军介绍道:“这是原来的十四大班,最开始我教你老舅打围,我还领他上这儿来过呢。” “嗯?”赵军听得一愣,诧异地道:“爸,我老舅是跟你学的打围吗?” “咋不是呢?”被质疑的赵有财眼睛一瞪,没好气地说:“你老舅那没良心的,小白眼儿狼。” 赵军淡淡一笑,也没敢帮着王强反驳。 “别吵吵!”忽然,赵有财抬胳膊横在赵军面前,冷不丁地给赵军吓了一跳。 赵军定睛向前看去,只见那次生林间隐隐约约有一抹暗红。 赵军忙去摘枪,而此时赵有财已端着枪、猫着腰向前走去。 赵军紧忙拿枪在手,跟在赵有财身后。 往前走不多远,周围已经出现了东北虎的脚印,以及拖拽猎物的痕迹和血迹。 感觉赵军跟了上来,赵有财左手一抬,示意赵军警戒。然后他蹲下身,手摸了摸雪地上东北虎的脚印,紧接着又捻了些染血的冰碴在手指间搓了搓。 “昨天晚上的!”赵有财给了一个很直接的判断,然后对赵军说:“走!你跟着我!” “爸!”赵军道:“要不我开路呢?” 这山上雪挺厚,每走一步都得往起拔脚,属实有些吃力。 “用不着。”赵有财单手提枪,大步走在前面,赵军则谨慎地端着枪。 父子俩沿着猎物被拖拽的痕迹、血迹走了三四十米,在一棵红松下,他们发现了那受害者的残骸。 这是一头野猪,生前得有百八十斤,当赵家父子看到它时,只剩一个猪头带着脖子和一条前腿了。 “这大爪子挺能造啊!”赵军道。 “这是不饿。”赵有财说:“这个大爪子得有四百来斤,它一顿吃个小黄毛子不算啥事儿。” “爸!”赵军看着那一串离去的脚印,对赵有财说:“咱下山呐?” “下山干啥呀?”赵有财问道。 “下山绕前边儿堵它去!”赵军说了一句,就见赵有财摇头,道:“用不着。” 说着,赵有财一指左前方,对赵军说:“那块儿有个偏岔子,咱俩顺那儿上去,再往过一兜,搁那个草帽子顶下头等它。” “哎呦我的爹呀!”赵军听得直皱眉,道:“那咱俩得走啥时候去啊,别咱俩过去,它都过去了。” “你知道个屁!”赵有财白了赵军一眼,没好气地说:“这大爪子昨晚上吃顶嗝,刚吃完了它乐意走,但只要它站下,今早晨它就不乐意起。你老实儿听我的,咱俩到前头,稳稳当当就堵它。” 说完,赵有财很严厉地喝道:“快走!” 赵军没办法,只能跟着赵有财赶路。 就这样,爷俩一直走到下午两点,才到了赵有财说的地方。 到这儿都给赵军饿透腔了,正好有个横倒木,赵军往倒木上一坐就开始掏煎饼。 “爸!”赵军叼住一张煎饼,将手里那张递向赵有财。 赵有财接过煎饼往旁一坐,瞥了一眼那狼吞虎咽的赵军,道:“瞅你这没出息样儿。” 赵军嘴角一扯,道:“爸,赶上你早晨吃五个花卷了,我就吃仨。” “谁让你不多吃了?”煎饼一冻就硬、就脆,赵有财掰下一块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道:“你这孩子,就是没见过硬仗。” 赵军翻了个白眼,继续往嘴里填煎饼。 这冷天,上山也没法带水,爷俩渴了就抓把雪塞嘴里。 感觉吃差不多了,赵军往四周张望道:“爸,咱俩得等到啥时候啊?” “快了!”赵有财从兜里掏出石林烟的烟盒,但他没抽只是送到鼻子前闻了闻,然后说道:“它上午不起来,中午也起来了。” 说到这里,赵有财把烟盒揣回兜里,紧接着跟赵军说:“像今天这样,它一下午都不带歇脚的,得走到半夜,它才找吃的。” “啊……”赵军闻言微微点头,他看了看咔吧眼睛的赵有财,很是贴心地道:“爸,要不你上旁地方抽一颗?” “不得了。”赵有财抿了抿嘴,道:“挺一会儿,下山再抽。” 赵有财如此谨慎,是怕烟味惊走东北虎。 而赵有财话音刚落,就听哗啦啦声响。 父子俩向对面山岗望去,就见数只留鸟冲天而起。 赵有财伸手抓过插在雪地中的钢枪,随即起身低声喝道:“来了!”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大皮丰收 雪山之间,一只东北虎踏雪穿林。 四百多斤的成年东北虎,一步步在雪地上行走,肩背上皮毛随着身体运动,如流云般耸动。 虎头摇动,虎眼顾盼生威,散发着兽中之王独有的霸气。 只不过,它那一只耳和秃尾巴给这种霸气添上了几分搞笑。 忽然,东北虎停了下来。 虎头高高昂起,嗅着山风带来的气味。 山里的气味的很杂,东北虎耐心地分辨出一股最令它刻骨铭心的气味。 那是一种浓浓的油烟味,是厨子身上日积月累留下的。 东北虎低吼一声,将身一转,撒腿就往回跑。 动物的记忆是会有遗忘的,但东北虎咋也不会忘了那一天。 那天,就是这个味儿。 当第一次嗅到这个味道的时候,东北虎还觉得油渍麻花那股味挺香。 可等它埋伏时,随那油烟味而来的,是“嘭”的一声枪响。 也正是这股油烟味,让东北虎一天之内两次面对死亡的威胁。 尤其是带走它耳朵的那一枪,多悬就把它脑袋瓜打爆了。 所以,当再次嗅到那股子油烟味时,东北虎扭头就跑。 它跑了,赵军、赵有财还不知呢,爷俩一直在对面山坡上傻等。 就这么等到三点多,山林里都黑了,被冻逼得喝的赵家父子才哆哆嗦嗦地拿着手电下山。 下山途中,赵军还埋怨赵有财呢。两点半的时候,赵军就张罗回去,赵有财非要再等等。 爷俩下山还得去找车,等他们坐上车都已经快五点了。 赵军开车往家走,赵有财坐在副驾驶上对赵军说:“明天咱俩起早来!” 赵军专注开车没搭理他。 “明天肯定能逮着它。”赵有财继续嘀咕道:“到时候看看情况,要不行我再掏它一枪。” 当他们爷俩往回走时,王美兰已经带着人把粘豆包蒸上了。 其实今天已经蒸了不只一锅了,那几锅蒸熟后,一个个捡出搁在盖帘上,拿到外面冻好后,该装袋的装袋,该当冰点的当冰点。 没错,粘豆包还有一种吃法就是冻着直接啃。 这属于穷人乐,在这物资匮乏的年代,这是农村人尤其是孩子们最喜欢的吃法。 蒸熟的粘豆包冻了以后,孩子们拿回屋,稍微化软和一点,就用手拿着啃。 很多那年代过来的人,很多到老都胃不好、牙不好,只要一问他就说是啃粘豆包啃的。 昨天发的面,今天都包好了。现在锅里蒸的是最后一锅,而且是饭菜一锅出,在粘豆包下炖着海带丝、冻豆腐。 “哎?”屋里老太太抬头看看墙上大钟,嘀咕道:“这小跟他爸咋还没回来呢?” 那爷俩去堵老虎,大伙都为他们提着一颗心。 “没事的,婶儿。”金小梅在旁劝道:“小军跟我大哥,他俩一人一棵半自动,不能有啥事儿,八成是跑的远。” 听金小梅这么说,老太太微微点头。 可在就这时,炕里传来一声叹息。 “嗯?”众人循声望去,老太太更是把身一拧,问那小姑娘说:“铃铛,今天我咋听你总长出气呢?” 说着,老太太手摸上小铃铛后背,关切地问道:“咋的?觉着哪儿堵挺啊?” “不是,江奶。”小铃铛垮着着脸道:“我昨天梦着我爸了。” “又梦着你爸啦?”听小姑娘之言,一旁的解臣笑道:“又梦着我张大哥跟黑瞎子了?” “嗯!”小铃铛小嘴一撇,道:“没梦见有黑瞎子,就梦见我爸掉壕沟里头了。” “啊……” 就在老太太安慰小铃铛时,在外屋地吃酸菜心的赵春,对杨玉凤说:“嫂子,你家铃铛是真懂事。” 杨玉凤闻言,停下菜刀歪脖往屋里瞅了一眼,然后小声跟赵春说:“妹子,这是嫂子跟你俩说。我家你大哥那人,一天二逼叨糙的,可不让人省心了。” …… 解忠的楞场东套户窝棚里,张援民跟解忠的同乡们打成一片。 但张援民与这些人相处,和他跟西窝棚那些套户相处模式是截然不同的。 西窝棚那些套户都是张援民在77楞场时就收拢的小弟,那些人受张援民荼毒至深,深信张援民的鬼话。 而解忠这些同乡,可不信张援民的。不管张援民说啥,他们都说张援民吹牛。 其实,张援民说的话,百分之六七十还真都是吹牛。 只是他自己不承认。 “孩儿们!”张援民拿着装白酒的茶缸子,另一只手对众人比划着说:“你们别不信哈,等哪天咱碰着蹲仓子的黑瞎子,我高低给你们露一手。” “滚犊子!”张援民话音刚落,一人笑骂道:“谁特么是你孩儿,就你这逼样的,你当我儿子,我都嫌你个矮。” 男人嘛,在一起说说笑笑、打打闹闹都正常。这就跟二三十年后,那些年轻人相处中,让好朋友、女朋友管自己叫爸爸是一样的。 张援民和他们在一起,大家伙嬉笑怒骂都是常事。 看到这一幕,那边喝酒的解忠也没管。 而在这时,一个套户突然开口,喊张援民:“张儿子!” “去你妈蛋的!”张援民回骂一声,众人哈哈大笑。 那套户也不生气,只道:“我问你,那个走道那脚印好像人没有脚后跟,那是不就是黑瞎子?” “嗯?”张援民闻言,瞬间眼前一亮,挪着屁股往那套户跟前凑凑,道:“好孩儿,你在哪儿看见的?” “我俏丽哇的!”那套户骂道:“滚犊子,我不告诉你了。” 说完,那套户抄起筷子,假装要吃饭。 “啧!”张援民抬手在那套户肩头一拍,道:“这么不识逗呢?你告诉我,完了杀下黑瞎子胆,我给你一股!” “不要!”套户摇了摇头,随即看向张援民道:“你管我叫声爹,我就告诉你!” “滚犊子!”张援民笑骂道:“赶紧说!我整死黑瞎子,咱吃伙食还能有油水!你不说,你虎啊?” 张援民此话一出,大伙纷纷劝那套户。那套户也是跟张援民开玩笑,大伙一说好话,他撂下筷子道:“就搁我那小号往南头一顶,那陡橛子上头。” “啥时候看着的?”张援民问道。 “上午啊。”套户说:“脚印瞅着得有几天了。” “嗯。”张援民眼珠一转,对那套户说:“明天早晨你别着急走,我跟你一块堆儿上去,我到那儿看看。” “兄弟!”听张援民这话,解忠劝道:“你可悠着点儿啊!” “放心吧,解哥!”张援民说着,拿过茶缸子往嘴里灌口酒,然后环视窝棚内众套户,大声道:“孩儿们,等你家援民爷爷安排你们吃黑瞎子肉。” “我俏丽哇!” …… 张援民话音落下,窝棚内叫骂声此起彼伏。 两分钟后,张援民从窝棚出来,直奔邢三窝棚。 到窝棚外,张援民就闻到了一股肉香。 “这老头子!”张援民道:“天天他自己吃的可好了!” 说着,张援民凑到窝棚前叫门,再得到邢三允许后,张援民才溜进窝棚。 “来,爷们儿!”看到张援民,邢三难得地露出个笑脸,抬手招呼他道:“自己拿缸子,自己倒酒。” “哎!”张援民有些惊奇,心道这老头子八成是有好事,要不咋能这么乐呵呢。 等张援民坐下后,接着昏暗的马蹄灯光看清那锅里咕嘟的肉时,张援民不禁眉头一皱,问邢三道:“三大爷,这啥肉啊?黄皮子?” 邢三闻言一笑,反问道:“黄皮子咋的?你家亲戚?” 邢三此言一出,他跟张援民齐声大笑。 昨天晚上张援民在窝棚里做妖,跟那帮套户说自己能请来仙。 那帮套户也是闲的,纷纷让张援民展示一二。 然后张援民就在窝棚里耍开了,在一段荒腔走板的唱词过后,张援民就抽搐起来。然后自称是大顶子山下修行八百年的黄仙,让大伙给他点草卷。 草卷就是烟,抽完烟这货又要喝酒。 该说不说的,这老小子装的挺像,哆哆嗦嗦、尖声厉喝的给所有人都唬住了。 而这厮是个人来疯,装上瘾了借劲儿在窝棚里折腾人玩儿。 山里人信这个,当时那些套户都让他唬住了,谁也不敢使劲跟他来硬的。这就导致,七八个老爷们收拾不住张援民。 见此情形,众人都以为张援民是真请来仙来。所以,俩窝棚好几十套户聚在一起,任张援民摆弄。张援民叫孩儿们,他们也答应。 可不想,闹得动静有点大了,吓得老伙夫杨树秋去找邢三。 这两天,邢三心情一直很好,因为赵军下的紫貂套特别好使。昨天邢三捡了两张大皮,把邢三高兴得坐在窝棚里喝酒。 当时一听有黄仙撒筏子,邢三掐枪就去了。进窝棚一看是张援民,老头子甩手就是俩大嘴巴子,张援民瞬间就消停了。 张援民反应很快,当时谎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装作一副仙儿走了的样子。 今天邢三醒酒了,邢三感觉不对,心里断定张援民是装的。 此时一老一少哈哈一笑,邢三拿过双筷子递给张援民,道:“这是大皮肉,你尝一口。” “大皮肉?”张援民闻言一惊,接过筷子往锅里一搅后,惊讶地看向邢三问道:“大叔,你整多少大皮呀?”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马玲解梦 当赵军、赵有财到家时,已经过了七点半,将近八点了。 家里有老人、有孩子,关键是不知道这爷俩到底啥时候到家。所以王美兰没让大伙等他俩吃饭,当赵军、赵有财到家时,其他人都已经吃完,并且都各回各家了。 看这爷俩回来,赵春紧忙热饭热菜。 林场发的海带切成丝,和冻豆腐一起炖,装在盆里淋上辣椒油,就着紫皮蒜,配上粘豆包,赵军、赵有财吃得津津有味。 一连吃了八个粘豆包,感觉肚子里有底了,赵有财开始喝酒。 “妈。”赵军使筷子从菜盆里往出挑肉片,边吃边对王美兰说:“你做菜没少搁肉啊。” 赵军只要把筷子往盆里一探,就能撅出肉片来。 “啊……”王美兰笑道:“没搁多少,切里头他们都不吃,净挑菜吃。” 这几个月,这几家人伙食跟之前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到现在,吃肉都有点吃顶着了。 “那以后就别搁。”赵有财接茬道:“啥家庭啊,天天这么吃?” 王美兰白了他一眼没接茬,而是看向赵军道:“儿啊,你周姨下午来电话了。” “嗯?”听王美兰说起周淑娟,赵军、赵有财不约而同地停下筷子。 昨天早晨赵军给周淑娟打电话,商量那东北虎去留的问题,这种事周淑娟得和她公公商量,所以让赵军今天再打电话给她。 早晨赵军开车往屯子外走时,特意到屯部打了一个电话,但当时接电话的人说周淑娟正在出诊,赵军就把电话给撂了。 “她咋说了,妈?”赵军问了一句,就听王美兰说:“你周姨说,要行的话,你就给那大爪子逮着。完了给她打电话,她们吉省那边就来人。” 说完这句,王美兰又补充道:“你周姨说了,他们要活的,整死了可不行。” “啊……”赵军闻言微微点头。 而这时,王美兰道:“儿啊,你们今天咋样啊?” “可别提了!”赵军瞟了赵有财一眼,才答道:“傻娘们儿等苶汉子,搁那旮沓等一下午,冻逼得喝的。” 王美兰看到了赵军的小动作,当即转向赵有财,问道:“咋回事儿啊?” “啥咋回事儿啊?”赵有财不爽地道:“那玩意又不能赖我……” 说这话时,赵有财多少有些没底气。之前堵那东北虎时,他好顿给自己儿子上课,没想到竟然没堵着。 但赵有财不知道的是,他的猜测和预判都没问题,只不过那东北虎怕他怕得都不行了,可谓是望风而逃。 “那你们明天还去呀?”王美兰问道。 “那得去呀!”赵有财说:“这不能让它跑喽啊!” “要我说呀!”王美兰摆手道:“干脆咱也别费那劲了,整点事儿往上边一报,完了你爷俩给它打死就得了!” “嗯?”一听能打虎,赵有财瞬间来了兴致,当即问道:“啥意思?” 王美兰从板凳上起身,走到炕沿边侧身坐下后,对赵军、赵有财说:“这大爪子要再惹事,咱林场是不得收拾它了?” “那肯定的。”赵有财道:“之前那个都耽误好几天生产了,但是吧……这个大爪子它走那都是老山场啊,那边不是伐区。” “啧!你看……”王美兰白了赵有财一眼,道:“你爷俩不要给它撵回来了么?” “啊……”赵有财咔吧两下眼睛,随即摇头说:“这大爪子它还真不咋惹事,它跟先头那个不一样,那个是腿坏了,它才攻击的大马。要不得,它就搁老鬼头子岭上头,它也不下来呀。” “那好整。”王美兰淡淡一笑,道:“咱给咱家毛驴子牵那个老鬼头子岭下头,只要咱家驴往那一死,就说是那大爪子干的。完了让他周大爷往上一报,叮咣给它一磕就完事儿。” 听王美兰这话,赵军、赵有财和抱孩子的赵春都目瞪口呆。 赵军看着笑呵呵的王美兰,不禁感叹自己老娘学坏了。 见他们都不说话,王美兰忙道:“这其实挺省,要不之前我寻思雇人磕它,那咱少说还得两千块钱呢。这么整的话,搭头驴就完了。再说驴也不白搭,到时候肉啥的,咱搁车就拉回来了。” 听她这话,赵军、赵有财对视一眼,父子俩闷头吃饭。赵春皱眉看着王美兰,道:“妈,你咋总惦记咱家驴呢?” 被大闺女戳破想法的王美兰轻咳一声,道:“闺女,不是驴的事儿。它整死咱家好几个狗呢,我家那大胖多好啊。” “妈呀,这事儿让我爸跟我弟琢磨去吧,咱明天得磨面包豆包呢。”赵春劝王美兰道:“咱家那毛驴子多好啊?干活前儿不给它蒙眼睛,它也不偷吃东西。” 给拉磨的驴蒙眼睛,一是为了防晕,二是为了避免驴偷吃。 但赵家的驴不用,早晨给它牵过去,往磨盘一套,那毛驴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干到收工。不偷奸耍滑,也不偷吃东西。 大伙都说这样的毛驴实在难得,但王美兰却是不屑一顾。 “哎?”王美兰忽然向赵有财问道:“你明天还不上班啊?” “啊。”赵有财道:“明天再领儿子去一天。” “你这个月都休多少天了?”王美兰道:“张国庆不说你呀?” “他敢?”赵有财道:“我寻思等过完元旦,我休它半个月呢。” “啥?”王美兰听得一愣,忙问道:“你要干啥呀?” “我上山,我拖狗。”赵有财道:“打围。” 说着,赵有财向赵军这边一比划,然后又对王美兰说:“我也像咱儿子似的,打围挣钱给你花。” 赵有财以为王美兰是爱财的,自己这样说就能劝服她。 “行!” 但赵有财却没想到的,王美兰竟然这么痛快就答应自己了,赵有财小眼睛一亮,喜道:“兰呐,我就知道你能支持我。” “那还说啥了?”在儿子、女儿不解的目光中,王美兰冲赵有财一笑,道:“我也寻思了,要不是你,我们也吃不上牛肉啊。那吃驴的事儿呀,八成也得指望你了。你哪天出去,要给谁家毛驴磕了,赔钱我也乐意。” “哈哈哈哈……”赵有财脸色逐渐发青,赵军、赵春却是笑得前仰后合。 …… 第二天一早,也就是87年12月3号这天。 还在睡梦中的赵军被赵有财叫醒。 “咋的啦,爸?”赵军眯着惺忪的睡眼问道。 “咱家那母狗子丢了。”赵有财招呼赵军道:“赶紧起来,跟我出去找去。” “哎呦我天!”赵军从被窝里起来,穿上衣裤下地穿鞋,跟着赵有财出屋。 果然窗户底下那个狗窝前已不见了花妞妞,只有一根链子扔在地上。 “这缺德的!”赵军嘟囔了一句,跟着赵有财就往外跑。 冬天的五点多钟,天还黑着呢,爷俩各持一个手电,分头在屯子里寻找。 “妞妞!” “妞妞!” “赵军!” 这可不是花妞妞回应的赵军,是马玲。 赵军找到马玲家附近来了,早起换大豆腐回来的马玲听见赵军的声音,从院里出来堵他。 “玲儿!”赵军拿着手电,小跑着迎过去,问道:“大早晨,你出来干啥来啦?” 马玲歪头打量下赵军,问道:“妞妞是谁呀?” “啊!”赵军一怔,随即苦笑道:“我搁永利新买回来个小母狗子,叫妞妞。” “啊……”马玲一听,连忙道:“丢啦?那你等我把豆腐放回去,我跟你找去。” “你快搁家吧。”早晨五六点钟,是冬天一天中最冷的时候,赵军没舍得让马玲出来遭罪,在把马玲撵回去后,他自己继续寻找花妞妞。 在屯部外,赵军与赵有财汇合,不用问就知道对方没找到,赵军冲赵有财挥手,道:“爸,走,咱先回去,我有招。” 赵有财也不多问,跟着赵军回家,就见赵军到狗窝前叫出了青龙。 赵军蹲下,把青龙脖子上链子解开,然后轻轻地抚摸着青龙脖子、后背,指着窗户根底下的狗窝,对青龙道:“青龙,你领我找那小母狗子去。” 青龙闻言,把头往下一抽,脱离赵军怀抱后,几纵蹿到那空了的狗窝前,绕了半圈后直往院外跑去。 赵军、赵有财连忙跟上,俩人跟着青龙一路走去,不大一会儿就来在一户人家院外。 “汪!汪!”院子里传出声声狗叫,隔壁是大鹅乱糟糟的叫声,赵有财看得眉头一皱,问赵军道:“对吗?” 这不是别人家,正是张援民家。 此时都快六点了,天仍然黑着,张援民家外屋地已亮起了灯。 赵军从帐子门进远,手电往前一晃,只见东墙下狗窝前只剩一条狗了。 “爸,你看!”赵军往那边一指,对赵有财说:“我张大哥买俩狗,就剩一个了。” 说完,赵军转手电去找青龙,只见青龙正在张家仓房前低头嗅着。 赵军过去,青龙闪在一旁,赵军开门把手电往里一打,就见一只黑狗正骑在花妞妞身上。 当门开的一瞬间,两只干坏事的狗齐齐一怔,惊恐地望向赵军。 “干哈呐!”赵有财怒喝一声,过去一把揪住那黑狗后脖子。 发懵的黑狗回过神来,转头要咬赵有财,被赵有财一个大嘴巴呼在狗脸上。 “嗷!嗷!”花妞妞蹿着向赵有财叫了两声,下一秒这小母狗看到从赵军身旁探进头来的青龙,花妞妞眼睛瞬间直了。 张援民不在家,留下杨玉凤自己带着小铃铛过日子。王美兰照顾她们娘俩,有啥吃的都不少给她们。 这不,昨天蒸完粘豆包,王美兰给杨玉凤拿了一面口袋。 杨玉凤到家后,把大部分粘豆包都搁仓房柜子里锁好,留出来十个放在了屋里。 今早起来,杨玉凤把那粘豆包放在菜板上,用菜刀背按扁,然后再下到锅里用油煎。 这样吃,跟油炸糕差不多,女人、孩子都喜欢吃。 但头几年,以张家的条件,不可能这么使油。所以在吃的时候,娘俩还念叨着赵军的好呢。 至于刚才外面狗叫了两声,杨玉凤并未在意。如果是生人的话,狗会一直叫。像叫两声这样的,要么是熟人,要么是有人路过。 这一大早晨,杨玉凤没寻思谁会来这么早,只以为是路过的。 忽然,外屋地的门被人在外面拍响了,杨玉凤慌忙撂下筷子,紧接着就听有人在门口道:“嫂子,干哈呐?” “兄弟!”杨玉凤一边往外走,一边应道:“我跟铃铛吃饭呢,你进屋来!” “我不进去了,嫂子。”赵军道:“我寻思告诉你一声,你家那狗链子开了,黑灯瞎火的,我对付拴上了。等天亮了,你自己好好给它拴上哈。” “哎,好嘞,兄弟!”杨玉凤道:“那你慢点哈!” “赵叔!”突然,小铃铛声音从屋里响起,小姑娘撂下碗筷追了出来。 “唉呦!你出来干啥呀?”赵军一看小铃铛出来,忙转身把小铃铛往回推,并道:“外头冷,赶紧进屋!” “叔!”小铃铛看着赵军,恳切地说:“我连着三天都梦见我爸掉壕沟里。” “掉壕沟里?”赵军眉头一皱,就见小铃铛点头说:“就咱屯东头杨树林前头那大壕沟。” 赵军闻言,忍不住把目光投向隔壁院里的棚子,那磨盘就是从那壕沟里请出来的,难不成这青龙到家真不消停。 想到此处,赵军并没声张,在辞别了杨玉凤、小铃铛后,他从张家出来带着青龙往西走。 赵有财早已带着花妞妞到家了,于是赵军带着青龙一路来到了马家。 让青龙在门口等自己,赵军敲门进屋后,他得到了马家人的热烈欢迎。 两家过完礼,连亲家都定下来了,就差改口叫爸、叫妈,王翠花、马大富看赵军那真就是看自己女婿了。 在寒暄了几句后,赵军向马玲询问起青龙、白虎的事,但马玲说没事,那磨只要不闲着就不用往出送。 至于小铃铛的梦,马玲却很严肃跟赵军说:“是不是张大哥搁山上遇着啥事儿了?” 一听这话,赵军咔吧下眼睛,瞬间陷入了沉思。 恢复每章四千字,晚上六点多钟,七点左右还有一章 第一千零三十章.两东北豹踞两山 杜把头请小赵炮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张援民身边安插了人手,但每次一提起张援民,赵军都感觉心里不踏实。 在拒绝了马大富、王翠花的挽留后,赵军从马家出来,带着青龙急匆匆地往自己家跑。 当赵军到家时,就听自家仓房里发出阵阵哀嚎。 赵军有些诧异地到仓房前,透过窗户打着手电往里照。 以前黑虎在这里住,可现在黑虎都住到李宝玉的炕上去了,仓房里咋还有动静。 手电光往仓房里一打,赵军看到花妞妞正扒着窗户,急切地想要出来。 紧接着,赵军眼睁睁地看到二黑出现在花妞妞身上,伸嘴向花妞妞屁股上嗅去。 应该是赵有财前脚带着花妞妞回来,后脚就将它和二黑一起关到仓房里。 但不知怎么,前天还跟二黑黏糊的花妞妞,今天不愿意了。赵军亲眼看到,每当二黑凑近花妞妞屁股,花妞妞回头就是一口。 “你瞅啥呢?”赵有财正从屋里出来,冲赵军喊道:“你别捅咕它俩,你搁那儿扒扯,它俩该不往一起配了。” “这还赖我了。”赵军小声嘀咕一声,离了仓房门前。 爷俩在院子里擦肩而过,赵有财去茅房,而赵军进到屋里时,就见王美兰正在外屋地切面条呢。 “妈,吃面条啊!”赵军凑过去,笑呵地问了一句。 “嗯呐。”王美兰道:“今天你老妹妹生日,妈就手赶点儿面条。” 这年头在林区,没有因为过生日而大肆操办的的。到日子了,能吃碗面条卧俩鸡蛋就算好的了。 “热汤、凉汤的?”赵军问完,就看到旁边小盆里泡着的辣椒干。 “打卤啊,妈?”赵军再问一句,王美兰点头道:“嗯呐,先头寻思打肉卤,完了你爸说天天吃肉,我就抓那么一把辣椒,完了少切一块肉。” “行。”赵军闻言笑笑,便往里屋走去。 大概七点,外面天隐隐见亮,面条、卤子上桌,赵有财端碗,给自己挑了一下面条。 在拿小勺擓那辣椒猪肉卤时,赵有财忽然开口道:“打这卤子,你倒多搁点儿肉啊,抠抠搜搜的。” 同样在往碗里挑面条的赵军、赵春愣住了,正端着咸菜碟进来的王美兰也愣住了。 这时,盛完卤的赵有财把勺往装卤的小盆里一丢,嘟囔道:“咋的,家里头没有肉啦?” “嘡!”王美兰把装咸菜的小碟往桌上一撂,回手指着赵有财喝道:“你腮帮子上有肉,乐意吃,你就咬去吧。” 赵有财:“……” 赵军斜了赵有财一眼,随手把盛好的面条放在一旁,并招呼王美兰坐下吃饭。 “妈,快别忙活了,坐下吃吧。”赵军道:“今天我老妹妹生日,正是你辛苦的日子。” 儿的生日娘的苦,赵军一句话说到王美兰心坎里去了,她坐到赵军身旁,一手扶住面条碗,自有坐在对面的赵春给她盛卤。 王美兰猛地转头看向赵有财,此时的赵有财也不敢嘚瑟,连忙赔了个笑脸。 王美兰瞪了他一眼,拿起筷子招呼赵军、赵春吃饭。 …… 就在赵军一家为小赵娜过生日时,远在77楞场,杜春江紧了紧棉袄两襟,从把头窝棚里出来,望着对面山尖。 “呜……嗷……”一声兽吼自那边传来,引得楞场内牛马嘶吼。 “什么逼玩意?”杜春江啐了一口,感觉心烦意乱。 而在这时,就听有人喊道:“哥!哥!” “春林呐!”听到是自己弟弟杜春林的声音,杜春江连忙迎了过去。 “哥!”杜春林小跑着来到杜春江面前,道:“是特么土豹子!” “嗯?”杜春江闻言,忙问道:“你咋知道呢?你看着啦?” “没有,我没看着。”杜春林说:“我是听78楞场那哥老胡头子说的,他说他们那边也有一个。” “什么?”杜春江早就知道78楞场的老伙夫胡大海以前是个很厉害的炮手,而且胡大海有个外甥在这附近打猎,打着猎物卖给78楞场的把头杨宏。有时候杜春江也会过去找杨宏,从其手中匀过来些肉食,好能请验收员啥的吃饭。 但此时,杜春江不明白的是,啥叫“他们那边也有一个”。 “在他们8小号那山尖子上,也有个土豹子。”杜春林说着,回身指那兽吼传来处,道:“那个跟它不知道是啥关系,老胡头子说他们那边那个也叫好几天了。” 听他这话,杜春江忙问道:“那老头子说没说咋整啊?” “没招啊!”杜春林苦笑道:“他们也放炮仗崩了,但放完了没屁大工夫又回来了!” “哎呦我艹tm的!”杜春江气道:“那咋整啊?不行我一会儿上报吧!” 从前天开始,那山头上就有东西叫唤,叫唤的声音挺吓人,不少都说是东北虎。但也有人说不是,因为听其叫声,牛马虽然不安,但却没毛。 如果是东北虎的话,牛马不可能如此安生。 可即便如此,整个楞场也是人心惶惶。杜春江在这山里包楞场也有几年了,他多少有些经验,第一时间拿出双响子开崩。但就像杜春林所说,也不知道那远东豹咋就相中这地方了,崩两下子消停了,但没过多久那远东豹还在山上叫。 如此一来,搞得楞场里流言四起,杜春江苦恼得很。 “上报啥呀?”忽然,一个声音从杜春江身后传来,验收员张雪峰自窝棚里出来。 他是顶替赵军来的,这几天外面猛兽横行,张雪峰没敢回家,就一直住在77楞场。 见杜家兄弟向自己看来,张雪峰摇头道:“你们上报不也那么回事儿嘛?” 说着,张雪峰冲外一甩手,道:“要我说,你们就找赵军去得了。” “那也行!”杜春江咔吧下眼睛,对杜春林招手道:“春林,一会儿天亮你赶爬犁拉我下山。” …… 吃饱喝足,赵军、赵有财穿戴整齐,爷俩带好东西,出门乘车入山场,直奔昨天蹲守东北虎的地方。 父子俩到地方以后,漫山寻找都不见有老虎经过的足迹。 “爸!”赵军往四周打量着,问赵有财道:“你判断的对不对呀?” “别说我揍你哈!”被质疑的赵有财怒视赵军,没好气地说道:“我打围前儿,还没有你呢!” “不是……”赵军嘴角一扯,道:“有没有我的,咱得能堵着这大爪子才算真的呀?” “咋堵不着呢?”赵有财转头望向对面山坡,口中喃喃自语道:“昨天那边林子,大山雀啥的都起来了,应该是往这么走了。” 赵有财这么说,似乎也有道理,赵军道:“爸,你要这么说,那咱俩过去瞅瞅,完了看它是不是改道了?” “走!”父子二人说走就走,穿沟塘上对面山,一直往山搜寻。 等上到山二肋再往上,赵有财忽然怪叫一声,吸引赵军紧忙向他跑来。 当父子俩汇合在一处后,赵有财一把揪住赵军,指着眼前爪印,道:“你瞪眼珠子瞅瞅,这是啥?还问我判断的对不对?你自己瞅瞅对不对?” 赵军一看,那虎的爪子印在眼前回转。赵军看出那老虎是按原路返回了,于是就对赵有财说:“爸,这大爪子往回走了。” “嗯……”赵有财冲赵军一摆手,说:“咱俩掐踪往上跟跟,看看啥情况。” “好!” 当赵军、赵有财追逐猛虎脚印时,杜春江已坐着爬犁进了永安屯。 在经过一户人家时,杜春江叫住杜春林,然后问从院里走出来的栽栽晃晃的罗圈腿道:“小兄弟,我跟你打听个人儿呗?” 张来宝一怔,道:“打听谁呀?” “咱们林场有个检尺员,叫赵军。”杜春江道:“我要上他家去,得往哪么走啊?” 张来宝一听赵军俩字,顿时眼睛一瞪,但看面前这俩大老爷们儿,张来宝神色缓和下来,指着前面道路说:“你俩捋着这道一直往前走,看着可老大一棵柳树,过去第二趟杆,往东边第三家就是。” “哎,谢谢小兄弟哈!”杜春江谢过张来宝,杜春林赶马前行。 因为是在屯子里,所以杜春林没让马跑,而是迈大步往前走。 两分钟后,爬犁经过一户人家,看着院里热热闹闹,一帮女人在棚子前看驴拉磨,杜春江不禁感慨道:“这家伙的,磨个面整这么多人!” 杜春林按照张来宝所说,一路打马前行。当爬犁再停下时,已经是屯子最南头了,再走可就出屯子了。 这屯边子上没两户人家,杜春江到这儿一看,也没有东头第三家呀。 就在这时,哥俩看到一人背着药箱子往这边来的,杜春江忙上前打听。 “兄弟!”杜春江很是客气,问道:“赵军家是在这边吗?” “赵军家?”韩尚眉头一皱,打量下来人道:“你找赵军哪个家呀?” “嗯?”杜春江被问得一愣,连忙道:“我找咱们林场那个验收员,赵军。” “对!”韩尚重重点头,道:“就那么一个赵军,我问你,你找他哪个家?” “那咋的?”一头雾水的杜春江问道:“他还两个家呀?” “啊!”韩尚道:“他现在跟他妈他们搁老房子住,完了他家还一个新房子,这俩不在一个地方,你要上哪儿啊?” 杜春江听得一撇嘴,道:“我上他现在住这地方。” “啊……”韩尚抬手一指,道:“那你往回走,看着那可老大的柳树,你往旁边拉西头一拐,听着狗叫你就奔着去,完了就找着了。” 说完这句,韩尚又补充道:“他家养狗,养可老多狗了。” “啊,这我知道。”杜春江道:“那谢谢你了哈。” 韩尚摆了摆手,背着医药箱要走,却又被杜春江叫住。 “师傅,我再跟你打听、打听。”杜春江再问韩尚道:“赵军新盖那房子在这边吗?” “不在这边儿。”韩尚道:“这啥破地方啊,人家那条件能搁这儿盖房子吗?” 韩尚话没说完,却被一阵骂声给打断了,那杜家兄弟齐声开骂,也不知道在骂谁。 “哎?”这下韩尚不干了,他指着杜春林道:“你俩咋骂人呢?” “师傅,我们不是骂你!”杜春江长韩尚抱拳,道:“我骂一小逼崽子,特么的我哥俩是让他给支过来的。” 说着,杜春江又补充道:“他特么给我俩从大北头子支到大南头子来了。” “啊……”韩尚眼珠一转,却是没掺和事,背着药箱赶紧走了。 杜春林赶马上路,大概三四分钟后,到了赵家院外。 赵家狗叫声此起彼伏,杜春江看帐子门插着,就在外面喊了两声。 但赵李两家都没人,就算他喊破喉咙也有没用啊。 就在这时,赵家东院老孙家出来人,听说杜家兄弟要找赵家人,便指了方位,让他们去张援民家找王美兰。 两兄弟没办法,只能继续赶路。当快到张援民家时,就见一青年正跟鸭子似的,迈着罗圈腿吃力地行走在村道上,每走一步,身子就一摇晃。 看到杜家兄弟赶爬犁迎面过来,张来宝转身就要跑,可没跑两步就被蹦下爬犁的杜春江撵上。 “杂艹的!”杜春江一手揪住张来宝棉袄脖领,另一只手抡起,一个大逼兜甩在张来宝脸上,怒道:“你特么是人不是人?” 张来宝紧忙抱头求饶,杜春江看他有残疾,也没跟张来宝计较,放过张来宝后重新上爬犁赶往张援民家。 到这里,杜春江突然想起来自己之前见到的那伙磨磨的,忙叫杜春林快马加鞭。 到了张家别院外,杜春江喊了两嗓子,在他自报家门后,王美兰、杨玉凤将他们兄弟让到隔壁张家屋里。 进屋后,杨玉凤帮忙沏茶,王美兰坐在炕上问杜春林道:“杜把头,你这来是楞场有事儿,找我家赵军啊?” 此时王美兰就认为杜春江是因为检尺的事来找赵军呢。 “可不有事儿么。”杜春江愁眉苦脸地把事情和王美兰一说,只听得王美兰喜笑颜开。 “土豹子!还俩?”王美兰美滋滋地想道:“四五万呐!”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永安劳模评选 媒婆如海上线 每年的1月1号来的一年,对林业部门是很重要的。因为元旦的几天,是林业部门人事变动的日子。 同样,每年元旦各个林场都会组织活动,回顾过去的一年、展望未来的一年,并且会给职工们发一定的福利。 除此之外,与林业职工相关的事,还有劳模的评选。 这对职工们而言是至关重要的,评选上劳模不光意味着荣誉,也不只有眼前那几十块钱的奖金,关键是评选上劳模对以后涨工资、退休金都有加成。 今天早晨,林场大喇叭连续播送三遍通知,通知永安林场各个部门提交劳模参选人员名单,每个部门可以提供一到两个名额,然后由林场选拔并公告。 当收到通知后,李如海第一时间离开收发室前往后勤组,毛遂自荐地主动请缨,要代表后勤组参与今年的劳模评选。 毕竟有李大勇那方面的关系,周建军没好意思说让他滚蛋,而是告诉李如海,他不属于后勤人员。 李如海从后勤出来,又去了保卫组。 可当他到保卫组时,就看见保卫组那一帮老爷们儿已在外面动上手了。 这些人多是军伍出身,他们讲究有荣誉要争,有第一要拿。在谁也说不服谁的情况下,刘金勇、洪云涛一拍即合,大伙在办公楼后的雪地上比起了摔跤。 当李如海赶到时,眼看洪云涛将一个保卫员背摔在雪地上,周围保卫员齐声叫好。 李如海缩了缩脖子,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而与此同时,一食堂后厨内,韩大春、韩大名等人把食堂主任张国庆围在中央。 “主任。”韩大名嚷道:“这不得有我师父啊?” “就是!”韩大春附和道:“这几年净有财上小灶了,一整就晚下班。” “你可拉倒吧。”张国庆大手一挥,然后往周围指道:“他都不来上班,评鸡毛劳模啊?” “那……那这两天不是有事儿吗?”韩大名替赵有财鸣不平,道:“我师父以前哪这样啊?” “他以前是不这样……”张国庆还想继续吐槽,却听韩大春说:“主任,你给有财报上去,没准真能评上。他要评上了,你脸上不也有光吗?” 听韩大春如此说,张国庆不吭声了。一个林场,一年只有一个劳模,张国庆想自己参与评审,但感觉自己希望真不大。可赵有财不同啊,人家有根儿,没准还真能评上。 “那行!”张国庆一咬牙,道:“那我就给有财报上去!” “哎!”韩大春高兴地一拍巴掌,笑道:“这就对啦!” 张国庆白了韩家兄弟一眼,他知道这俩是赵有财的死忠,没看别人都不敢说话,就他俩一人一句的。 “主任!”韩大名更是替赵有财许诺道:“你等我师父评上劳模,以后石林啥的,肯定都给你供上。” “去一边旯去!”张国庆笑骂道:“前天下班那会儿,他跟我请假,又是给我烟,又跟我溜须的。完了我一说给他假,他当场就变脸了。” 说到此处,张国庆转向韩大春道:“大春,你俩一个屯儿的哈,你回去上他家告诉他,明天赶紧给我上班来!” 说完,张国庆把腰间围裙解下往旁一摔,没好气地说:“天天我给他替班,完了他评劳模?” 听张国庆如此说,韩大春满口答应。 …… “呜……” 临近中午时,森林铁路部门运送物资的小火车在林场外靠站,周建军组织后勤工作人员搬运物资。 李如海出来看热闹,这孩子一眼就相中了森铁列车员脚上的那双军勾。 李如海眼睛瞬间就直了,愣愣地向前走去。 “呀!”看到李如海,周建军笑道:“帮着干活来啦?真要当劳模啊?” 那森铁列车员看了李如海一眼,感觉面前这小同志岁数不大,跟自家孩子差不多,但看李如海穿的、戴的,好像森铁段长都不如他。 “师傅!”李如海走到列车员面前,低头看着其脚上的军勾鞋,问道:“你穿这鞋,在哪儿买的呀?” “啊?”森铁列车员一怔,看了周建军一眼,见周建军也是一脸茫然,才道:“我们这是铁路发的。” “发的?”李如海眼睛一亮,转头看向了周建军。 周建军见状,忙摇头道:“咱不发这个。” “啊……”李如海闻言有些失望,又向那列车员问道:“师傅,我想买双这鞋,能不能买着啊?” “哎呀……”列车员打量了李如海一番,心想这小子穿成这样肯定不是一般人,当即问道:“你多大脚啊?” “我三十八号脚。”李如海说完,却见那列车员摇头,道:“我四十一的脚,我这鞋你穿不了,要不我把我的匀你一双了。” “哦。”李如海有些失望,但却本着职业素养,对那列车员道:“我叫李如海,家住山下永安屯,师傅你如果需要野猪、狍子、黑瞎掌,你就来找我……” “永安?”还不等李如海说完,列车员眼睛一瞪,道:“你家住永安呐?” “啊!”李如海应了一声,旁边周建军好奇地问那列车员道:“永安咋的啦?我老丈人家在永安。” “唉!”列车员叹口气,道:“我家小子,他们给介绍个对象,就搁永安。” “哎呀?”听列车员此言,李如海忙问道:“永安谁家呀?” “永安老周家。”列车员神情有些不自然,看来他儿子相对象的事应该是没成。 “啊……”李如海笑着问道:“周大奎家?” 他此言一出,列车员、周建军齐齐一愣。列车员诧异,是因为李如海叫的太准了。周建军则是惊讶,那周大奎是林场保卫员,周建军和他也认识。但当列车员说永安老周家时,周建军竟然都没想到周大奎。 见列车员愣愣的不说话,李如海一笑,又问道:“彩礼没谈拢?” 这下子,列车员更惊讶了,张大嘴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李如海,半响才问道:“你咋知道呢?” “还我咋知道呢?”李如海闻言一笑,道:“你们上他家去,给拿了二斤长白糕、一兜苹果、两瓶罐头、两袋牛奶,是不是?” “啊!”这回列车员惊得啥也说不出来了,只张大嘴巴重重地点了下头。 李如海淡淡一笑,道:“你们拿的那牛奶还行,一热上边一层奶皮子。” 李如海的话,听得列车员都懵了,但他不知道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的少年人是什么身份,所以没敢说啥。 “咋回事啊,于哥?”周建军在旁问道:“你家孩子啥前儿上永安相的对象呢?” “唉呀!大上个礼拜呗。”列车员答道:“礼拜天。” “啊……”周建军恍然大悟,就是自己小舅子过礼那天。 列车员无奈地说:“人家领我们去了,这家人还行,我跟我媳妇都相中了。完了他家那闺女也挺好,我儿子也愿意。就是……就是……” 列车员“就是”了两声,才忿忿道:“四百块钱彩礼还特么不行!非得要六百!” 说完这句,列车员猛地向周建军一转身,道:“你们这边儿彩礼啥前儿这么高了呢?” 见列车员情绪有些激动,周建军苦笑一声没说话。 他能咋说? 永安的高彩礼,不是别人抬起来的,是他老丈母抬起来的。 赵家跟马家过礼,王美兰一出手就是一千,还给了马玲一条金项链。当时周建军在旁边看得直眼晕,心想得亏自己跟赵春结婚早,要不然自己都够呛能娶起老赵家的闺女。 想到此处,周建军又看了眼旁边笑呵呵的李如海,心想他们家也不是无辜的。 因为在继王美兰之后,金小梅也给刘家开出了一千块钱的高彩礼。 金小梅如此做并非是攀比,因为李宝玉一结婚就要分家,金小梅心里舍不得大儿子,就想着别亏了李宝玉。 李宝玉跟赵军打围挣的钱,金小梅和李大勇商量这些钱都给李宝玉带走。除此之外,在李宝玉的婚礼上,李家也要大操大办,这样金小梅心里舒服一些,感觉对得起大儿子了。 前有王美兰,后有金小梅,两家接连的大手笔,勾起了永安有闺女人家那颗躁动的心。 这年头,谁比谁差呀?都是林场职工,谁也不认为自己比马大富、刘云峰差。他们嫁闺女能收一千彩礼,自己凭啥不行? 所以,周大奎家就要了六百块钱的彩礼。 对此,列车员家不是给不起,而是感觉没有性价比。毕竟他们家那边,彩礼四百就顶天了,凭啥到这边儿要给六百呀? “那不成就拉倒吧。”周建军笑着安慰一句,他也没法说别的呀。 “唉!”可列车员长叹一声,摇头道:“我也说拉倒,完了特么的我家儿子还就相中他家闺女了!” 说着,列车员无奈地一摊手,道:“他妈惯孩子,我说不行嘛,他们娘俩还跟我闹!” 说完,列车员双手合在一起后,一边搓一边对周建军说:“建军你说,这可咋整?我们那村儿,四百块钱彩礼就是顶天的数。这我要给他家拿六百,我们村儿上不都得讲究我啊?” “师傅,师傅你别生气!”就在这时,李如海开口道:“你家儿子要真想娶我小姐,我去帮你说去。” “嗯?”听李如海的话,列车员猛地回头看向李如海,问道:“你什么?” “啊,哈哈。”李如海闻言笑道:“你说那周大奎,我管他叫姨夫,我管他媳妇叫姨,平常我总上她家,我们关系处得可好了。” 李如海这话不假,周大奎他媳妇叫孙永荣,乃是李如海的头号粉丝。她老头儿是保卫员,跟李如海一样都得倒夜班。但那孙永荣不在日历上标注周大奎哪天上班、哪天休班,却会标注李如海的工作日程。 周家相亲那天,正赶上赵家过礼,李如海参与完过礼,又跟着端酒上菜,等他赶去周家时,人家相亲的局已经散了,所以那天他没看见列车员。 “小兄弟!”列车员看向李如海的眼神有些变化,恳切地问道:“这事儿你说能好使?” “嗨呀!我说话……”李如海刚要大包大揽,却被周建军拽了一下。 “如海!”周建军道:“这是于秘书他哥!你要整不准,你可不能瞎答应。” “哎呦!”李如海闻言,瞬间想到林场就一个于秘书,那就是周春明的秘书于全金。 想到此处,李如海忙向列车员伸手,道:“失敬,失敬。” 列车员把手和李如海握在一起,该说不说的,李如海无论是衣着还是谈吐都挺唬人,列车员并没简单地把他当成一个孩子。 “于师傅。”李如海笑道:“你只要把这说媒的事托付给我,我肯定给你办妥喽!” “真的?”列车员于全胜眼睛一亮,他这有点儿病急乱投医了。但没办法,他家就那么一个儿子,他媳妇还惯孩子,这两天都要不给他做饭了。 “真的!”李如海道:“我说话就准成,你放心吧!” 李如海打包票时,散发出一股极强的自信心,让于全胜由心底对他生出信任。 “小兄弟,那你是媒人呐?”于全胜皱着眉头,道:“先头我托他们找媒人了,但那女的……反正是没给我们谈拢。” “呵呵……”李如海知道于全胜说的是刘铁嘴,当即笑着摆手道:“于师傅,这个吧……保媒拉线也是有学问的,不是谁都能干这活。” “啊……”李如海这么唠嗑,于全胜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咋往下接,只干笑一声与周建军相视一眼。 周建军见状,知道于全胜有些话不好意思说,便替他嘱咐李如海道:“如海呀,这事儿可不是小事儿,你可得给整准成。” “放心吧,姐夫!”李如海笑道:“我办这个事儿,手拿把掐的!” 此话出口,李如海终于知道张援民为啥总这么说了,“手拿把掐”这四个字说起来,那叫一个朗朗上口。 “那这事儿就托付给你了!”于全胜向李如海抱拳,李如海笑呵地回礼,并问道:“于师傅,那个媒人礼……你给那女的没有?” “没有,没有!”于全胜忙道:“到时候都是你的!” 说完这句,于全胜忽然想起一事,忙补充说:“完了,我下次来,给你带双三十八号的鞋!” 听他这话,李如海瞬间乐了!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诸山皆有猛兽 有财想当劳模 今天,又是小毛驴忙碌的一天。 从早晨被王美兰牵出来,它就驴不停蹄地拉磨,虽然中途有客人上门,王美兰进屋招呼杜家兄弟,毛驴在外面干活也一刻没敢停歇。 在临近下午三点钟时,毛驴完成了磨大黄米七十斤的任务。 杨玉凤、徐春燕在屋里把大黄米和成面团,然后俩人从屋出来,准备赶往赵家。 赵家的三百斤大黄米,靠一头驴得磨四天,所以赵家的粘豆包就得包四天。 徐春燕到隔壁牵驴,那驴却说啥也不回家,杨玉凤见状道:“燕儿啊,别管它了,一会儿让老婶儿来牵它。” 徐春燕答应一声,跟着杨玉凤就走了。 此时赵家屋里,粘豆包出锅。 王美兰、金小梅围着大锅捡豆包,解孙氏则在一旁摆上一个个小碗,并从碗架底下捧出那装荤油的坛子。 赵家别的不多,就熊油多。但这个坛子里装的不是熊油,而是猪油。 解孙氏打开坛子盖,使小勺往一个个碗底盛了少许荤油,然后扯着嗓子喊孩子们过来吃粘豆包。 刚出锅那热乎的粘豆包,落入碗中烫化了荤油。粘豆包一滚,滚得四外圈油汪汪的,咧嘴轻咬粘豆包的皮,又香又粘。 吃到露出里面的豆馅,蘸上那用甜菜熬出来的,堪比蜂蜜的糖稀,当真是香甜可口。 捡出来的粘豆包码在盖帘上,拿到外面去冻,王美兰、金小梅继续往锅里装另一锅。 就这么一直蒸到天黑,在蒸最后一锅时,王美兰在锅里炖了酸菜土豆。 对于赵有财少放肉的提议,王美兰根本没管,往炖菜里切了不少五花肉。 随着香气在屋中弥漫,通勤的小火车在永安屯外靠站。 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韩大春一起下车,在进屯子时,韩大春对李大勇道:“你别忘啦,回去碰着有财,你告诉他一声,让明天他上班。” “哎!”李大勇笑道:“忘不了啊!” 随着往屯子里走,韩大春跟李大勇三人分开,而当李大勇他们要到家时,却见对面驶来一辆解放汽车。 赵军、赵有财回来了! 只不过临到屯子时,赵军绕了一圈,从另一个屯口进来,免得让人看见该说这爷俩都不上班了。 “大哥!” “哥哥!” 眼看赵军、赵有财下车,李大勇、李宝玉齐齐高呼一声,小跑着迎了过来。 “咋样啊,哥哥?”李宝玉腿长,跑的比他爹快,先一步到赵军面前问道。 “妥了!”赵军点头,道:“大爪子回去了。” 今天赵家父子在山里转悠一天,最终确定那大爪子已经返回了老鬼头子岭。虽然不知道这东北虎为啥半途而废,但他们的目的已然达到,接下来就是想办法抓住那东北虎,让它过年的时候能吃上供应粮。 “哥哥,动枪没有啊?”李宝玉再一次抢在李大勇之前问话。 “没有。”赵军摇头道:“不知道咋回事,昨天晚上它就往回蹽了!” “哥哥,这叫望风而逃啊!”李宝玉忙将马屁奉上,道:“那大爪子可能也听说过伏虎将的威名。” 赵军、林祥顺闻言一笑,而李大勇见赵有财不乐呵,忙把李宝玉挤到一边,然后问赵有财和赵军说:“大哥,你们爷俩还咋整啊?” 李大勇说是问赵有财,但实际上是在问赵军。毕竟他对赵有财的枪法有信心,但活捉可不是赵有财所擅长的。 “剩下我不管了。”赵有财摆手道:“你让我打死它行,抓的话,我抓不住。” “啊……”听赵有财如此说,李大勇淡淡一笑,忙问道:“大哥,那你明天不用上山了吧?” “上!”赵有财说:“我明天想领老虎它们出去溜达、溜达,看看抓俩猪啥的。” 最近赵把头囊中羞涩,尤其是明天还得退王美兰四十元买人参钱。再加上元旦将至,赵有财答应吴峰、洪云涛他们抓的野猪得兑现了。 “大哥,要不哪天的呗?”李大勇说话时,几个人正一起往赵家院子里走,赵军、李宝玉去仓房看那二黑和花妞妞。 赵有财本来也想去,但他却被李大勇给拽住了。 “大哥啊!”李大勇对赵有财说:“老张让你明天上班去呢?” “嗯?”赵有财刚要开口拒绝,就听李大勇道:“眼瞅元旦了,咱们场子选劳模,他给你名报上去了。” “啥?”赵有财闻言,小眼睛瞬间一亮,语气中多了几分欣喜,看着李大勇道:“劳模?我?” 其实这件事,早都定下来了。起初楚局长定的是赵军,但赵军和周春明商量后,“高风亮节”地把这个荣誉让给临近退休的苏进宝。 但这个事,只有赵军和周春明、周建军、赵春、胡三妹知道。 像这种事,不能外传,所以即便赵军回来,也没跟家里人说。 这就导致赵有财不知道。 这年头,人们对荣誉有着一种特殊的渴望,说光宗耀祖或许夸张了些,但绝对是露脸的事。 此时一听自己有机会参与劳模评选,赵有财心潮澎湃,连狗都顾不上稀罕了。 “二叔!二叔!”林祥顺见状笑道:“你先别那么高兴,人家没说就评给你了,只是食堂这块儿给你报上去了。” “顺子,那可不是呀!”李大勇在旁拦了林祥顺一下,然后他抻脖往左右打量一翻,才小声对两人说道:“他只要给我大哥报上去,那还能评给别人吗?” 李大勇和张国庆一样,都认为以赵有财那书记亲家的身份,只要他参与评选,那劳模肯定是他的。 赵有财也这么认为,一把拉住要开门的李大勇,小声问道:“评上是不是能涨工资啊?” “能啊!”李大勇道:“生产标兵,以后每个月都加一级工资呢!” “完了还有奖金。”林祥顺跟着附和,他虽然代表车队参与评选,但他知道自己争不过那些老人。与其给别人,还不如给自己二叔呢。 “太好了!”赵有财笑呵地拉门进屋,可门开的一瞬间,就听王美兰在屋里问道:“啥玩意太好啦?” “啊……”赵有财当即摆手,道:“没啥,我那啥……我那个……跟儿子我俩,给那大爪子撵回去了。” “是吗?”王美兰听完,问道:“儿子呢?” “嗯?”赵有财回身看了一眼,然后冲仓房那边喊道:“我不告诉你了吗?别总捅咕它俩!” 赵有财虽是喊话,但却借着回头的工夫,冲李大勇、林祥顺连使眼色。 二人心领神会,进屋后谁也不提赵有财参与评选的事。 而赵军自从进院子,他就和李宝玉去稀罕狗,也不知道这件事。 等他们哥俩进屋,饭菜已经好了。 今天没有多余的菜,桌子中间就是一大盆的酸菜炖土豆、五花肉。 炖酸菜这个东西,滋味全在汤里呢,掰碎些烤的干辣椒在汤里,吸溜一口,糊香酸鲜,滋味十足。 待酒足饭饱,男人们坐在炕上唠嗑,女人们在外收拾东西。 王美兰特意到西屋来,当着赵有财他们的面,对赵军说道:“儿子,今天山上下来人找你。” “嗯?”赵军闻言一怔,皱眉问道:“谁呀,妈?谁找我呀?” 说着,赵军往里挪了挪屁股,在板凳上给王美兰留出个地方。 王美兰侧身坐下,从赵军怀里接过小黑熊撸了两把。如今这小家伙已经睁眼了,一双小眼珠乌溜溜乱转,就跟小狗崽儿一样,懂事、粘人得很。 “姓杜的哥俩。”王美兰道:“是那个77楞场的把头,你去年给他们检尺来着。” “啊,啊!”赵军恍然大悟,一边的李宝玉也连连点头。 “咋的啦,妈?”赵军问王美兰说:“他来干啥呀?” 问这问题时,赵军也曾想过是不是楞场有什么问题,是不是杜春江跟张雪峰发生啥冲突了。 可下一秒,只见王美兰笑道:“好事儿,儿子!” “嗯?”赵军一愣,就听王美兰再次强调道:“大好事儿啊!” 王美兰这么一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连赵有财也放下了送到嘴边的香烟。 “他说,就他们对面那山上,来个土豹子!” 王美兰一句话,听得众人眼睛都是一亮。 土豹子啊! 不,应该叫金钱豹! 之前那一张破损的豹子皮,可是卖出了八千八百块钱的天价! “完了吧。”王美兰说着,手在赵军手腕上连拍两下,才继续道:“他说他们78大班那边,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众人皆大吃一惊。 “还有一个啥呀,妈?”赵军有些明知故问了,但他想从王美兰口中听到确定的话。 “还一个土豹子。”王美兰道:“那姓杜的把头说,这俩土豹子搁十二三里地,对着叫唤。” “我的天呐!”赵军惊讶地把目光投向了赵有财,此时的赵有财也是一脸的惊愕。 这种情况,只有老辈打围人的传说才出现过。 这叫:诸山皆有猛兽! 长白山,自古有神山之称。 就老辈人所说,长白诸峰皆有神仙洞府。在那些洞府有仙药仙草,还有猛兽为仙家镇守洞府、充当脚力。 而东北猛兽,无非就是虎、豹、猞猁与熊罴。 其中,熊很是常见。而其余三种猫科猛兽,即便是跑山人,一辈子也未必能见过几次。 但近年来,随着鹿、狍子、野兔等素食动物的数量增加,虎、豹、猞猁多了起来。 往年见不着的远东豹,今年数次出现,猞猁更是厚到需要下山找食的地步。 至于东北虎,都开始往罗刹迁徙了。 不管老辈人怎么传,跑山人只信掌中枪,诸山皆有猛兽对他们来说,是前所未有的盛世。 赵军更是知道,这是自己一辈子仅有的一次机会。明年下半年开始,远的不说,就整个永安林区几乎家家都养枪,家家都打围。 很多林场职工,早晨上班都不坐通勤车了,他们背枪从家走,在往林场的一路上,他们打松鼠、打沙半鸡。 松鼠皮又叫灰皮,在这年头是能出口兑外汇的,一张完整的松鼠皮能卖到三十五块钱左右,一个月打三张就顶上赵有财一个月工资了。 也正是这种全民打猎,导致野生动物资源日益减少。到97年时,黑、吉两省禁猎。 对赵军而言,禁猎是无法避免的,那不是他推动的,而是千千万万山民共同造成的。 这种事,赵军没办法阻止。而且在禁猎之前,赵军也不会收枪。上山打围对他而言,不只是牟利的途径,更是一种爱好。 他喜欢打猎,就跟有些人喜欢钓鱼一样。上辈子赵军回屯后,也拿着钓竿钓过鱼。但他总感觉钓鱼少了什么,少了那种听到猎狗开声时的血脉喷张。 如今,诸山皆有猛兽,这对打围人来说,就是盛世。 赵军下意识地望向墙上挂的钢枪,而此时李宝玉主动请缨道:“哥哥,你要打土豹子去,鞍前马后可少不了我宝玉。” “哎?”听他这话,林祥顺脸色一变,抬手道:“你明天不上班啊?” 李宝玉嘿嘿一笑,对林祥顺道:“顺子哥,我跟你请个假。” 林祥顺闻言一笑,摆手道:“去吧,去吧!” 得到假的李宝玉开心极了,而此时赵军看向赵有财,问道:“爸,你明天跟我去呗?” “嗯?”陷入沉思的赵有财一怔,愣愣地看向赵军。 “爸,这俩土豹子肯定有说道。”赵军断言道:“明天你、我、宝玉、小臣,咱四个兵分两路,给这俩土豹子都给它抄了!” 在赵军看来,土豹子的危险远比东北虎低,他们父子各带一人足以自保。 可让赵军没想到的是,赵有财咔吧两下眼睛,艰难地开口道:“那个……我明天得上班。” “你净扯淡!”赵有财话音刚落,王美兰急道:“平常没有事前儿,你天天琢磨上山。这打土豹子,你该不去了。” 赵有财无奈地轻叹一声,一边摇头,一边暗想:“我比谁都想去……” 当年好的松鼠皮就是35-38一张,这是出口的东西,属于奢侈品。不是老百姓自己家能用的,所以它真那么贵。 有兄弟让我改,说看着出戏。它真实的事,我怎么改? 那句话咋说的了,就说豹子因为皮贵重才被猎人惦记。那两年就因为这松鼠皮贵,整个林区都买气枪,整得气枪价翻好几倍。 (本章完)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伯约来投 赵有财拒绝出战,让赵军、王美兰都很诧异。 这还是个为打金钱豹,搭里三只羊的赵有财吗?这还是那个为了打猎,连小闺女午饭都不管的赵有财吗? 虽然不知道赵有财是怎么了,但上班是正事,他这么说,赵军和王美兰就没法说别的。 过了八点,林祥顺两口子带着孩子回家,解臣陪着老太太、解孙氏走了。 紧接着李家四口人也要回家,赵军则起身送杨玉凤和小铃铛。 外面虽然黑了,但屯子里很安全,赵军送这娘俩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把毛驴接回来。 张援民家虽然有地方,但杨玉凤每天肩负着替几家喂鹅的重担,她还得照顾小铃铛,所以王美兰说不给她添麻烦,即便驴最近每天都得拉磨,但王美兰也要求它每天回家住。 在去张家的途中,小铃铛再一次念叨起了张援民,赵军听了也有些挂念那老小子。 等给那娘俩送到家,赵军去隔壁牵驴,看到赵军的一瞬间,毛驴有些激动。 毛驴没忘了当初正是赵军带它离开岭南的,它跟狗有些像,谁给它带到陌生环境,它就认谁。 “呃啊”的叫了两声,毛驴被赵军牵着往回走。当经过一户人家时,只听有人喊道:“军哥!军哥!” “呀,顾洋。”赵军循声望去,见黑暗中走出一人,正是那从茅房出来的顾洋。 “你这脸咋还没消呢?”手电一晃,赵军见顾洋脸上仍有挨揍的痕迹,忍不住问了一句。 顾洋干笑一声,跟在赵军身旁,未答反问道:“军哥,这两天家里磨米呢哈。” “嗯呐。”赵军随口应了一下,然后闲唠嗑似的说:“你家整粘干粮没有呢?” “没有呢。”顾洋道:“我妈还没淘米呢。” 俩人说话时,已经走过了顾家门口,赵军有些诧异地看了顾洋一眼,问道:“你不回家呀?” 顾洋嘿嘿一笑,道:“我回去也没啥事儿,我寻思跟你走一道,溜达、溜达。” “嗯?”赵军闻言,当即停下脚步,转身问顾洋说:“咋的,你有事儿啊?” “没啥事儿,军哥。”能看得出来顾洋有些尴尬,赵军道:“你要有啥事儿,你就说呗。那咋的?上回吵吵一通,你还记我仇啊?” “没有,没有。”顾洋苦笑着连连摆手,道:“军哥,我哪能记你仇啊?” “那你就说呗。”赵军道:“你一口一个军哥叫着,要有啥我能帮上你的,你就直说。” 说完这句,赵军试探着问道:“咋的?盖房子娶媳妇缺钱呐?” “不是,不是。”顾洋连忙道:“不是钱的事儿。” “那你看,那你就说呗。”赵军是个急性子,受不了这吱吱扭扭的,当即道:“赶紧说,死冷寒天的。说完了,赶紧回家。” “那啥……”顾洋终于开口,道:“我搁他们手里淘腾个旧油锯,我寻思搁林场干个清理、打枝的活。” “啊……”听顾洋如此说,赵军没插话,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完了吧,那油锯要八十,我给他五十。”顾洋道:“他就没把刀板跟链条给我。” “啊!”听到这里赵军就明白了,当即笑道:“你意思是,让我给你整套刀板啥的呗?” “嗯……”顾洋有些不好意思看着赵军,却见赵军挥手道:“行,这没问题。” “谢谢军哥!”顾洋大喜,连忙向赵军道谢。却听赵军道:“就是我上次整回来那些,都给张大哥了。今天这晚上了,他还没搁家。明天吧,明天我领你去,搁他那儿先给你拿一套。完了等他要用,我再给他整。” “军哥,那可麻烦你了。”顾洋再次向赵军道谢,而此时赵军忽然想到一事,便问顾洋说:“哎?你油锯有了,你找着活了吗?” “没有呢,军哥。”顾洋道:“我问我大哥了,现在咱林场不是生产采伐呢么?营林他们清理、打枝啥的,得等来年了吧?” “那你跟着放树去呢?”赵军问道。 “放树……我倒想去。”顾洋道:“我也没有路子啊,我跟我大哥说了,完了我大哥让我等等,先搁家编土篮子卖。” “唉!”听顾洋这话,赵军忍不住长叹一声。顾洋那大哥也是个极品,林场收土篮子是五毛钱一个,顾洋编完土篮子交给他,然后他给顾洋三毛钱,从中挣顾洋两毛。 “那啥……”赵军自认为想了个一箭双雕的好办法,当即问顾洋道:“我给你送楞场当油锯手去,你干不干?” “干!”顾洋喜道:“那可太好了,军哥。” 说完这句话,顾洋忽然自己有些泄气,问赵军道:“军哥,都这时候了,还能找着活了吗?” “太能了。”赵军道:“他们那边前阵子不闹大爪子吗?停工好几天,现在怕完不成生产任务,找人都没地方找。” 赵军说的是实话,而顾洋听了很是高兴,当即重重一点头,道:“军哥,那我去!” “行!”赵军道:“那你明天早晨……” 说着,赵军想起自己明天要去77、78那边猎金钱豹,想捎这顾洋还不顺路。 “哎?”赵军又想起一人,便冲顾洋一摆手,道:“走,你跟我走。” “咋的了,军哥?”顾洋问道。 “我给你找副架。”赵军说着,一边牵驴,一边带着顾洋来在一户人家院外。 这户人家院里养了条花狗,看到有人来了“汪汪”直叫。 赵军把驴拴在这家的柳条帐子上,带着顾洋往里走,那花狗有铁链子拴着,虽然看到生人进院很激动,但也蹿不到赵军、顾洋身上。 没办法,黑灯瞎火的,赵军必须得往院里走,要不人家推门出来也看不清来人。 当赵军走到院中间位置时,屋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紧接着就听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出:“谁呀?” “刘婶儿。”赵军道:“我赵军呐,我刘叔搁家没有啊?” “哎呀,赵军!”那女人一听是赵军,立马声音就变了,在喊了一声提醒屋里人后,女人也不顾外面天气冷,小跑着迎了出来。 “你刘叔搁屋呢,快进屋!”女人热情地招呼着赵军,但当她看到顾洋时,脸上神色一滞。 “顾洋也来啦?”女人招呼没有对赵军那么热情,顾洋却好似没察觉一样,笑着叫了一声“刘婶儿”。 当赵军被女人让进屋时,刘汉山父子俩趿拉着鞋下地迎接。 将赵军、顾洋让进里屋后,刘汉山媳妇去给二人倒水,刘汉山拿出烟来给赵军。赵军婉拒后,直接道明来意,问刘汉山是否愿意去解忠的楞场拉套子,如果愿意的话,正好跟顾洋一组。 刘汉山一听有这好事,当即一口答应下来,两口子一起向赵军道谢。 又往那楞场里安排了两个人,赵军感觉又给张援民套上了一层保险,但当着刘汉山媳妇的面,赵军没提让刘汉山看着张援民的事,而是起身告辞离去。 刘汉山亲自送赵军出门,在往院外走时,二人同时开口。 “刘叔。” “赵军呐!” “嗯?”赵军一怔,随即问道:“咋的了,刘叔?” 刘汉山抿了下嘴,道:“我前天跟如海他妈说那话,都让如海知道了。” “啊?”赵军愣了一秒,紧忙摇头道:“刘叔,我们谁也没说是你说的。” 说完这句,赵军又补充道:“你是好心好意,我们还能给你卖了吗?” 刘汉山闻言苦笑,道:“今天早晨我上小卖店打酒,看着如海跟你爸他们上班,那孩子瞅见我,没跟我打招呼,完了还瞪我一眼。” “刘叔啊!”赵军连忙打包票道:“我们真谁也没跟他说是你说的呀。” 这个保证,赵军敢下。因为像李如海那么嘴松的没有几个,大伙都是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 “那我知道了。”刘汉山苦笑道:“这屯子有啥事儿也瞒不过他。” 说完,刘汉山看向赵军道:“以后这孩子不得记恨我啊?” “不能,刘叔。”赵军道:“他要敢跟你俩这个、那个的,你告诉我。完了我告诉我李叔,让我李叔大嘴巴子抽他。” “对!”被李如海坑过不止一次的顾洋,在旁边溜缝道:“告诉他爸,让他爸揍他。” 比起顾洋的天真,刘汉山似乎还有些不放心,这时赵军却对他道:“刘叔,我寻思有个事求你呢。” “嗯?”刘汉山顿时来了精神,别说赵军今天帮他找了挣钱的活,就算赵军不帮他,刘汉山也愿意帮赵军。 “你跟你叔还客气啥?”刘汉山大包大揽道:“你说完了,用叔干啥?” “那个吧……刘叔、顾洋!”赵军将顾洋也卷进来,然后说道:“你们到那楞场以后啊,帮我看着点儿张援民。” “张援民?”一听赵军让自己看着张援民,刘汉山有些诧异地问道:“他手脚不老实?” “没有!”见刘汉山误会了,赵军忙解释说:“我这张大哥哪都好,就是好捅咕黑瞎子。” 赵军此言一出,当听到结尾那“黑瞎子”仨字时,顾洋心里没有由来的一突,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而此时,赵军继续说道:“我们都嘱咐他好几遍了,但是总感觉不托底,这刘叔你去了,你帮我看着点儿他。” “哎!”听明白了事情原委,刘汉山笑道:“那妥嘞,赵军,那我知道了。” “那行,刘叔,我先回去了哈。”赵军说着,已走到了帐子外,和刘汉山告辞后,解下了拴在帐子上的毛驴。 离了刘家,赵军与顾洋同行一段路程。在这过程中,赵军也托顾洋看着张援民。 …… 第二天,也就是1987年的12月4号。 赵军早早就起来,端着狗食出去喂狗。赵有财今天不跟他去,赵军就准备带狗围豹。 远东豹的战斗力尚在猞猁之上,但远东豹擅长的是长途奔袭,不会猞猁纵树反扑那一招。 而它的长途奔袭,一旦被狗围住,未必能翻起什么风浪。 赵军今天决定把花龙、黄龙也带着,加上大前天围猞猁那六条狗,赵军给它们都喂了半饱。 六点半时,刘汉山赶着爬犁带着顾洋来了。 赵军、王美兰拿出三面口袋的粘豆包,托二人带上山,一口袋给邢三,一口袋给张援民,最后那一口袋给解忠。 然后,赵军跟着爬犁到张家。 在对杨玉凤、小铃铛说出自己的想法后,赵军得到了那娘俩的一致拥护,杨玉凤从家出来到仓房去给顾洋去油锯刀板、链条时,小铃铛跟在赵军后面,小声道:“叔,我昨天又梦见我爸掉壕沟了。” “这一天呐!”赵军揉了揉小铃铛的小脑袋瓜,说道:“不用掂心他,这回叔又托付俩人。” “嗯!”小铃铛像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在把刘汉山、顾洋送走后,赵军到解家新宅看了小熊。 喂到今天,这老母狗已经不咋护崽子了,看到赵军来了,小熊很是兴奋,扑在赵军怀里不住地呜咽。 它是猎狗,而且是好猎狗,好猎狗就是要上山。 但小熊刚生完孩子,最近身体大部分营养又随着母乳给了小狗,赵军怕它恢复不好,所以不敢带它去猎豹子。 在安抚了小熊以后,赵军、解臣一起回家。二人倒是不着急,要等天完全亮了才出发。 八点钟,赵军、李宝玉、解臣带着青龙、黑龙、白龙、黄龙、花龙、二黑、小花、青老虎,八条狗上了车。 然后由解臣开车,赵军、李宝玉挤副驾驶,三人八狗乘车出屯入山场,直奔二锅盔后的77楞场。 而在将近九点钟时,一架马爬犁驶进了小43楞场。 昨天邢三上山重新下的套子,明天才去溜,所以今天他在楞场休息。 眼看生人赶着爬犁进来,邢三忙将刘汉山喝住。 刘汉山、顾洋一看是个老头儿,俩人不敢怠慢。因为在来之前,赵军告诉过他们,到了那楞场就算跟解忠那个当把头的干仗,也不能跟老头儿发生冲突。 在问清此人就是邢三后,顾洋忙将一个面口袋拽下爬犁,说是赵军给邢三拿的粘豆包,然后还主动留下,帮着邢三把面口袋挂在窝棚后。 顾洋在这儿拍马屁,刘汉山则赶着爬犁直奔把头窝棚。 而此时,张援民正在把头窝棚里愁眉不展,当看到刘汉山进来时,张援民一愣。 都是一个屯子的,他哪能不认识刘汉山? 当刘汉山跟解忠说,他和一个叫顾洋的,受赵军差遣来楞场帮忙时,还不等解忠说话,张援民直接从炕头弹起,笑道:“顾洋来投,破熊之事成矣!”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师徒分豹 每年七八月份,大地里苞米顶红樱时,也是苞米果实灌浆的时候。 山间野兽嗅到粮食成熟的香甜,会下山祸害庄稼。人们为了保护庄稼,就会采取各种手段护农。 今年赵军还曾参与过护农,而老太太的老头儿也是死于护农。 也就是在江华老爷子死的前后几天里,顾洋家的苞米地也进了黑瞎子。 这小子没有挑战黑瞎子的胆量,但他灵机一动,想出了下毒的“好办法”,也就是用药大马鹿的氰酸钾铝药豆来药黑熊。 当时顾洋找到张援民求取药豆,并把自己的主意说给了张援民听。 张援民一听,顿时感觉顾洋跟自己一路人,在爱才之心的驱使下,张援民还想收顾洋为徒,好传承自己衣钵。 可他俩当时忽略了一点,就是黑熊胆能解毒,那能药倒六七百斤大马鹿的药豆,却没能药翻三百来斤的黑熊。 那天要不是赵军去的及时,顾洋下一个年就都得在棺材里过。 经那一战,顾洋被黑熊吓了尿了裤子,从此畏惧黑熊。但张援民始终觉得顾洋是个可塑之才,觉得这小子有急智。 如今张援民遇到了难处,正需要借助顾洋的“聪明”脑瓜来想个办法。 “顾洋来投,破熊之事成矣。”张援民高兴地一拍巴掌,旁边正跟解忠报到的刘汉山忽然变了脸色。 “大裤裆!”刘汉山刚一开口,就被张援民给打断了,只见张援民白了他一眼,不高兴地说:“刘哥,你咋这么没礼貌呢?” “嗯?”刘汉山一怔,不知道自己哪里没礼貌了。而这时,张援民道:“你咋能叫人外号呢?” “嗨!”没想到张援民计较的是这个,刘汉山闻言一笑并未在意。这年头屯子人都有外号,而且都不是啥好听的,大伙互相伤害呗。 可紧接着就听张援民道:“那我叫你二狗子,你乐意呀?” “滚犊子!”刘汉山一怔,随即骂道:“你是不是没大没小啊?那二狗子是你叫的呀?” 说到此处,刘汉山忽然想起一事,质问张援民道:“再说了,你管谁叫刘哥呐?你不得管我叫叔吗?” “叔个鸡毛啊?”张援民笑道:“我老爹活着前儿,管你家老头儿叫哥,这么说咱俩不得论兄弟吗?” “去你妈蛋的!”刘汉山笑骂道:“你爸比我大几岁呀?他不嫌乎磕碜,你也不嫌乎磕碜?” “行啦,别整那没有用的了。”张援民止住刘汉山的话茬,道:“咱肩膀齐为兄弟,你今天到这儿来了,以后你听我的,我罩着你。” “你罩我鸡毛啊?”刘汉山一扬下巴,手向旁边解忠比划了一下,没好气地对张援民说:“我听把头的,我听什么你的?” 听自己挂拉进去,解忠也不吱声,只笑呵地看着这俩人争执。 “我特么是拉套组的组长。”张援民抬手冲刘汉山一压,道:“你要不听我的,你看我收拾你不得?” “什么组长?”刘汉山都听懵了,他在楞场干活的时候,张援民还漫山乱窜呢,但他刘汉山从来都没听过拉套子的还有组长? “你甭管啥?”张援民把手一摆,道:“反正我管你就对了。” “你滚犊子吧!”刘汉山话没说完,就听窝棚外有人道:“刘叔,你在里头呢吗?” “顾洋啊!”张援民一听来人说话,当即唤道:“来,进来,来!” “张大哥!”顾洋进窝棚,先冲张援民点头示意,然后把目光投向了解忠。 “来,顾洋,我给你介绍、介绍。”张援民冲顾洋一摆手,带着他走向解忠道:“这是咱把头,姓解。” “解把头!”顾洋微微欠身,向解忠点头致意。 “叫什么解把头。”解忠笑道:“刚才你张哥说的对,肩膀齐为兄弟,你比我小,你就管我叫哥。” 跟顾洋说完,解忠转向刘汉山继续笑道:“我看你比我大不几岁,我管你叫哥。” “哎呀!”刘汉山受宠若惊地搓着手,笑道:“把头,我们这刚上山,以后麻烦多照顾我们。” 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智慧,刘汉山长在这片山场,在77楞场跟着归楞组干了一年多,对楞场的事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但此时他在解忠面前示弱,以获取解忠的照顾。 “好说!”解忠笑着跟刘汉山握手,道:“咱不说别的,还有我赵军兄弟那方面呢。” “对,对!”刘汉山笑着连连点头,然后见解忠冲他和顾洋比划道:“咱们楞场吧,套户这边儿全是援民管,完了看让他给你安排个号,咱今天就参与生产呗。” 刘汉山、顾洋上山就是为了挣钱,听了解忠的话便立马答应下来。 “这回落我手里了吧?”张援民向刘汉山一仰脖,一副要给刘汉山穿小鞋的模样。 刘汉山知道张援民是啥人,知道张援民是跟自己开玩笑,刘汉山不生气,但却反击道:“不用你跟我俩嘚瑟,你等我回去,我就告你状。” “嗯?”张援民听得一愣,当即问道:“告我状?跟谁呀?凭啥呀?” “凭啥?”刘汉山瞪了张援民一眼,道:“我刚才听你说顾洋什么头,破熊啥玩意的,你是不是要打黑瞎子?” “啊?”张援民咔吧两下眼睛不吭声了,而刘汉山继续道:“我俩来前儿,人家赵军可交代我们了,你要敢捅咕黑瞎子,我直接就下山找他去。” 张援民:“……” “你这一天呐!”忽然,解忠在旁冲张援民喝道:“别总瞎扯犊子,你要能搁这儿干,你就好好干!听见没有?” 解忠的话看似严厉,实则却是给了张援民一个台阶,张援民连连点头,道:“知道了,解哥,我好好干!” 说完,张援民瞪了刘汉山一眼,转身就往窝棚外走。 刘汉山、顾洋跟解忠告辞后,快步跟上张援民。 这时三人来到窝棚外,正好遇上马晓光赶着爬犁拉原木归来,远远看到张援民就打招呼道:“张大哥!” 张援民笑着抬手,算是给了马晓光一个回应,然后叫着刘汉山、顾洋,去给他俩安排住的地方。 到了西套户窝棚,张援民给他二人找个睡觉的位置,然后带着他们出来,准备上山给他俩安排一片伐区。 就在这时,李远、李伟两兄弟赶着爬犁一前一后回来,看到张援民时,兄弟俩先后向张援民打招呼,还都管他叫张大哥。 “哎?”刘汉山看那几个套户眼熟,好像在以前的77楞场见过。 而这时,顾洋对张援民道:“张哥,他们都挺尊重你呀?” “那是!”张援民脖子一梗,道:“你以后跟着我混,哥保准你吃的开!” 张援民话音刚落,一架马爬犁从楞场大门进来,这个套户是解忠同乡。 张援民一看是他,忙喊刘汉山、顾洋道:“走,我领你俩上伙夫窝棚看看。” 伙夫窝棚是管吃饭的,刘汉山、顾洋不敢怠慢,忙跟着张援民往杨树秋那里去。 可就在这时,那套户看到了溜边要走的张援民,当即一挥手中马鞭笑道:“张儿子,又偷懒呢?” 刘汉山、顾洋:“……” “去你妈的!”张援民大怒,吼道:“我是你援民爷爷!” …… 张援民跟套户们斗嘴时,解放汽车停在了77楞场门口。 一看汽车停下,一帮人忙向车头前涌来。 其中不光有杜春江、杜春林兄弟,还有78楞场的把头杨宏、老伙夫胡大海和胡大海外甥宋冬,以及宋冬的小舅子田国忠。 “赵技术员!”一看赵军下车,杜春江当先叫了他一声。 “叫我啥呢,杜哥?”赵军笑道:“叫兄弟!” 去年在岭南碰着一回,杜春江又是请客,又是给赵军买枪,俩人从那以后就以兄弟相称。 “啊,呵呵,兄弟!”杜春江忙改口叫了声兄弟,赵军又杜春江握手后,看向杨宏道:“杨哥,你也来啦?” 跟杜春江不一样,赵军自从到了78楞场就跟杨宏相处的不错,俩人一直称兄道弟。 “来啦,兄弟!”杨宏面相忠厚,冲赵军一笑道:“你最近挺好的呗?” “挺好的。”赵军笑着跟杨宏握手,然后看向胡大海道:“胡大爷也来啦?” 这胡大海是赵军上辈子的师父,上辈子爷俩在78楞场相处得对脾气,赵军又有心打围,这才拜了胡大海为师。 现如今赵军都不咋上楞场,再说以赵军现在的名声,他想拜,胡大海也不敢收啊。 这段师徒缘分没有了,但赵军仍然打心眼儿里尊重胡大海。 而他对胡大海的态度,让这个老伙夫受宠若惊,从而信了赵军的仁义之名。 “唉呀,赵技术员。”听赵军跟自己打招呼,胡大海很是感慨地道:“你还认识我呢?” “大爷,这咋说的呢?”赵军冲老头一笑,开玩笑道:“我还吃你好几个大包子呢?” 说完这句话,赵军看向宋冬道:“是不是宋哥?” 和胡大海一样,宋冬也因只有一面之缘的赵军记得自己而受宠若惊,忙上前跟赵军说着客套话。 当初在78楞场时,赵军见过胡大海、宋冬,但他没见过田国忠。虽然上辈子认识,但现在只能装作不认识,由宋冬为自己引荐。 对于赵军对胡大海三人如此客气,杨宏从心底里感觉赵军这人不错,是个值得交的朋友。而一旁的杜家兄弟却不以为然,他们哥俩没瞧得起那老伙夫和俩跑山的。 但此时,李宝玉、解臣过来,杜春江又忙着招呼李宝玉。 其实杜春江也认识解臣,但他和解家兄弟在岭南时就不对付,眼下是看赵军面子,才与解臣互相点头示意。 “嗷呜……” 忽然,一阵兽吼随山风飘至。 霎时间,后车箱里八条狗齐齐开声。狗叫声杂乱,但顷刻便将兽吼声压制。 “兄弟!带狗来的?”杜春江闻声快步走到后车箱,探脖往里面看了。 在看了一眼后,杜春江转头看向赵军问道:“大胖它们几个呢?” 杜春江就不是个爱狗的人,他这么说,是在表现自己跟赵军亲近。 听杜春江提起大胖,赵军有一瞬间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忽然想起了自己从这77楞场带走大胖时的场景。 “杜哥,那几个狗没了。”赵军没隐瞒,直接对杜春江说:“留到山上了。” “哎呦!”杜春江一怔,随即摆手道:“没事儿,兄弟,哥看着谁那儿要有好狗,完了我再给你整。”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赵军没拒绝杜春江的善意。而此时,胡大海向赵军走了一步,问道:“赵技术员,我刚听那个杜把头说,你是来打那上头土豹子的,是不是?” “对呀!”赵军闻言一笑,先是应了一句,然后反问道:“大爷,我看你们爷仨这也都背枪了,你们也是要收拾它们呗?” “赵技术员,你别误会。”胡大海人老经验足,忙跟赵军解释说:“这俩土豹子隔着不远,它俩互相肯定有联系。我们今天来呢,是问问杜把头的意见,因为昨天他弟弟上我们那儿去了。我寻思杜把头这边要有人呢,我们就分头上山,但没成想是你来了。” “胡大爷。”赵军一笑,道:“我也是这意思。” 说着,赵军抬头往山上看了一眼,然后又看向胡大海说:“正好是俩土豹子,咱们两帮一家一个呗。” 赵军从来不是个财黑的人,他认为钱虽然好,但不是一家挣的。尤其是看到胡大海三人背枪,赵军就提议两帮一家打一个豹子。 “这倒行。”胡大海倒是同意赵军的提议,但他却往后车箱上指了一下,说:“不过要使狗围那土豹子,可容易踢蹬狗啊?” 老爷子这是好心,赵军心里明白,当即笑着点头说:“大爷,你说的对。” 然后,赵军忽然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但我想让你老看看我的狗。” 说着,赵军侧身冲李宝玉、解臣挥手道:“宝玉、小臣,放狗。” 李宝玉、解臣齐齐答应一声,将后车箱挡栏打开的一瞬间,白龙、二黑双双跃下。 两条狗落地一瞬间,双双扑奔赵军身前,一左一右绕赵军一走,齐齐奔向前山。 紧接着是青龙、黑龙,它俩下车后与二黑、白龙相似,但没等它们跑出多远就被赵军喝住。 赵军一声令下,青龙、黑龙双双返回赵军身旁。 当白龙、二黑下车时,胡大海浑浊的老眼瞬间清亮。此时看着尚未长成的青龙、黑龙,胡大海这老把式只它们的状态和狠辣的眼神,就脱口赞道:“好狗啊!” 赵军闻言一笑,他不是要炫耀,他是想让师父看看自己的成绩。 紧接着下车的是花龙和青老虎,花龙这狗挺迷惑人。以胡大海的经验,他一眼就看出这狗不是成熟的猎狗,但看它身上那一道道新伤,这狗应该还挺猛。 而当青老虎时,胡大海猛地看向赵军,惊愕道:“青老虎?” 赵军微微点头,笑道:“孙大叔把这狗托付给我了。” “哎呦!”胡大海深深看了赵军一眼,道:“你有福啊,这狗可了不得,这狗能认……” 胡大海刚想说此狗能认好赖人,可还没等他说完,就见青老虎往杜春江、杜春林身前一窜,把头高高一扬,张口就叫:“汪汪汪……” 胡大海:“……”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赵有财即将抵达战场 打狗看主人。 眼睁睁看着一条老狗在自己眼前狂吠,杜春江、杜春林也不动怒,杜春江更是向青老虎伸出手,试图跟它来个友好的互动。 「老虎!」赵军见状,连忙大喝一声,他可怕青老虎给杜春林咬了。 听见赵军呼唤,青老虎将身一转,一跑一纵就到了赵军身旁。 「这狗!」杜春江也不觉得尴尬,自己找话题,笑着说道:「挺厉害呀。」 赵军闻言一笑,旁边的胡大海则是暗暗后怕,得亏自己话没说全,要不然是不是得罪人了。 就在老头子胡思乱想时,却见赵军看向了自己,在二人四目相对的一刹那,胡大海清楚看到赵军冲自己眨了一下眼睛。 在福泰屯的时候,赵军就听人说这青老虎能识好赖人,当时赵军以为玩笑话,可看青老虎对赵有财、李如海、杜春江他们的态度,赵军觉得或许是真的呢。 「那个……」被赵军看得心里发虚,胡大海忙起话头,对赵军说:「赵技术员,你们先进楞场暖和一会儿,我们爷仨现在就往回返。大约(yo)莫()过一个小时吧,你们再往山上去。」 双方都断定那两只豹子有联系,为了防止它们相互支援而有一方跑空,所以双方尽量同时上山。 而刘宏他们赶爬犁返回78楞场还需要一段时间,所以胡大海跟赵军约定一个小时后,两帮人同时上山。 「好,胡大爷!」赵军当即应道:「听你的,咱就这么定。」 商议妥当,杨宏四人与赵军他们告辞离去,赵军、李宝玉、解臣则在杜春江相让下进了楞场。 而与此同时,永安林场一食堂里,后厨一切工作人员都在忙活着,在准备今天的午饭。 唯有赵有财,他一个人在大堂内踱来踱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师父!」这时,韩大名从后厨走出来,向赵有财问道:「粉条现在泡,是不是早啊?」 粉条,在东北是一种很受欢迎的食物,东北有道和小鸡炖蘑菇、铁锅炖大鹅齐名的名菜就是猪肉炖粉条。 尤其是这年头,东北一到冬天就没什么菜,粉条就更了不得了。 而粉条无论是炒是炖,下锅前都得泡。 这泡,又有凉水泡、热水泡之分。凉水泡,泡的时间久;热水泡,泡的时间短,但水温和浸泡时间都得掌控好,要不然泡囊了就不好吃了。 今天中午,一食堂做的菜是酸菜粉,说白了就是酸菜炒粉条。 粉条这东西吃汤,在大锅菜炒粉条时,相当讲究火候了,那么对应泡粉条就必须得恰到好处。 「再等个十分、八分的。」赵有财看了眼腕子上的手表,在给出韩大名一个答案后,又将他叫住。 「大名啊。」赵有财从兜里摸出烟,取一颗递给韩大名,然后问道:「你说我评劳模那事儿,靠不靠谱?」 在家休息了两天的赵有财,今天到单位、到后厨闻到那熟悉的油烟气,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整不好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万一劳模评不上,土豹子还打不着,那不就亏大发了吗? 「师父,这话问的。」韩大名似乎比赵有财还有信心,笑着一仰脖,道:「你是谁呀?你是我师父啊!」 「这话让你唠的!」赵有财嘴角一扯,心里寻思道:「你师父有啥用?你一个厨子,你爹来也白扯呀。」 见赵有财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韩大名嘿嘿一笑,凑近赵有财后,先是往左右打量一番,见没有其他人在,才在赵有财耳边小声道:「师父,你要感觉不托底,你问问建军去呗。」 「哎呦!」韩大名一句话提醒了梦中人,赵有 财从板凳上起身,对韩大名说:「你搁后头忙活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赵有财拿过放在一旁的棉袄,穿上就往外走。 赵有财很快来到后勤组,看是副组长的老丈人来了,后勤组工作人员忙去通知周建军。 听说赵有财来了,周建军忙将他迎进自己的办公室。 爷俩一进屋,赵有财直接把门关上,然后一把拽住了要给他倒水的周建军。 「咋的了,爸?」周建军问道:「有事儿啊?」 赵有财拽着周建军坐下,面对面地跟自己女婿说:「咱场子评劳模那事儿,你知道吧?」 「啊!」周建军下意识地点头,以为赵军被林业局评为生产保卫标兵的事传出了呢。 「我们食堂这边,给我报上去了。」赵有财说这话时,手轻轻往自己胸前一抚,然后问道:「你看爸是不是行?」 周建军:「……」 见周建军不说话,而且眼神怪异地看着自己,赵有财微微一怔,随即道:「咋的?爸不够格儿啊?」 周建军都无语了,当初局长要给自己小舅子评场里标兵,赵军当场就拒绝了。可现在呢,自己老丈人脑瓜子削个尖儿似的往上冲。 但周建军是个孝顺女婿,面对赵有财的质问,周建军用很短的时间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对赵有财说:「爸呀,这个吧……咋回事儿呢?之前踢蹬李大拐那大爪子,不是小军磕死的吗?」 一听周建军说起那只东北虎,赵有财眼睛一闭一翻,抹搭了一下,心里十分的不服。 周建军就当没看到,自顾说道:「完了吧,那楚局长说是局里给小军评个生产保卫标兵。」 周建军在说这句话时,在「保卫」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赵有财听出端倪,便问:「他这个是局里给的,跟咱场子那个劳模不搭嘎是吧?」 「是……倒是那么个事儿。」周建军有些为难地道:「但爸啊,你说哈,局里给小军评一个,那场子里这个就不能再给你了。」 周建军此言一出,赵有财一双小眼睛顿时瞪得溜圆。 周建军则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岳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其实场子里那个标兵给谁,只要楚安民不插手,那就是周春明说的算。不给苏进宝,给赵有财也没问题。 但局里给了赵军一个标兵,即便跟场子没关系,但场子里这个名额就不能再给赵有财。 要不然的话,俩标兵,他们赵家爷俩一人一个,即便是实至名归,也难挡永安林区悠悠之口。更何况,赵有财不怎么够格呢。 这个道理,赵有财自然明白,但让他不能接受的是。如此一来,自己两手空空,劳模评不上,工资涨不了、奖金拿不到,那边土豹子还打不着。 「爸!」周建军见赵有财俩眼发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连忙说道:「今年就这么地了,完了明年咱们再看看。」 周建军话音刚落,赵有财猛地起身,大步向外面走去。 周建军见状以为赵有财生气了,连忙向外追去。 「爸!爸!」周建军在外面追上赵有财,道:「你别生气呀,今年这实在是没招了!」 「我不生气!」赵有财冲周建军一挥手,道:「我有旁的事,你快别跟我打搅乱了!」 说完,赵有财快步就奔装备组而去。 当赵有财到装备组时,周成国正在擦枪,看到他来了,周成国忙把手头活儿放下,起身道:「赵叔,你今天咋这么闲着呢?」 「成国!」赵有财抬手道:「给我拿棵枪。」 「拿枪?」周成国一怔,随即问道:「你要上山呐?」 「嗯呐! 」赵有财道:「打土豹子,你去不去?」 赵有财也是知道周成国去不了,所以才这么问的。 「我不去。」周成国手往旁边一比划,道:「我这把死身子,我去不了。」 「那你给我拿棵枪。」赵有财道:「再给我拿二三十发子弹。」 说着,赵有财眼光扫到立在墙角的枪包。赵有财也是见过世面的,他知道那枪包里装的就是56式半自动步枪。 赵有财忽然想到,自己要是堂而皇之地背枪往外走,让人看到影响不好。要是有这么个枪包,咋也能遮挡一下。 想到此处,赵有财过去将那枪包拿起,横在桌子上打开。 「赵叔!」看到他的举动,正从兜里掏钥匙准备开柜子的周成国动作停下,对赵有财说:「这是我的枪。」 「嗯?」赵有财看向周成国,手往周围一扫,道:「这不都是你的枪吗?」 「不是。」周成国耐心给他解释道:「这是我家那棵枪。」 「你家那棵枪?」赵有财一听,立即想起上周日在周家吃饭时,周成国跟赵军说他要卖枪的事,便问道:「你这枪是不是要卖呀?」 「啊!」周成国道:「生产车间那个张老六,他说要看看,我就给拿来了。」 「卖多少钱啊?」赵有财把枪拿在手里,摩挲着向周成国问道。 「八百块钱。」周成国答道。 「八百?」赵有财眼睛一瞪,问道:「咋这么便宜呢?」 「那个……」周成国咔吧下眼睛,含糊地道:「家里有点事儿,着急用钱。」 「啊……」赵有财忽然心里有了个念头,便对周成国说:「那啥,你把这枪卖我吧。」 「卖你?」周成国一愣,很是诧异地道:「赵叔,你家不是有枪吗?」 「我家那枪都是你兄弟搁外头借的。」赵有财道:「我们屯部一棵,完了又搁永兴大队拿一棵。」 解释完枪的来源,赵有财又补充说:「咱说,有借不就有还吗?再说了,那两棵枪还是公家的,哪赶咱自己家的好啊!」 男人没有不爱枪的,打围人更是喜欢这玩意。赵有财仔细了半辈子,当看到周成国这棵枪时,他特别有眼缘,一眼就相中了。 「那行!」周成国道:「那赵叔你给枪拿走吧,咱们还说啥钱不钱的?」 刚才周成国话说的含糊,其实他卖钱是想等着元旦以后,局里给林场职工发福利的那批家用电器到了,他好买台电视机。 但这个电视机不是他自己家用,周成国是要将其送给赵军。 按理说,周成国这么些年没少杀熊胆,家里底子挺厚,但他去年受大伤险些丢了性命。再加上后期恢复,家里钱花得差一不二了。 这还是赵军把那颗熊胆还给了周成国,并让当时赶到医院的永胜屯长齐胜利帮着把熊胆处理了。要没有那颗熊胆,周成国家可能更困难。 所以,周成国两口子更念赵军的好,琢磨着赶在赵军结婚之前给他添个大件。 装备组归后勤,周成国借着职务之便打听过,那彩色电视大概是一千二百块钱一台。他这一年的工资抛出生活所需,剩下的不太够,正好他不打算上山了,就寻思把这枪给买了。 但如果赵有财非得要这枪的话,周成国就想着干脆把枪当礼物送给赵有财得了。毕竟在周成国眼中,人家父子是一家人,送赵有财就等于送赵军。 「那可不行!」赵有财还不干了,大手一挥道:「你不要钱,这枪我也不要了!」 说完这句,赵有财又补充道:「咱办事一码是一码,你不用看我儿子。」 听赵有财这话, 周成国不禁暗自腹诽,道:「要不是看你儿子,我还能给你枪?就是卖,我都不卖给你呀!」 这么想,倒不是周成国对赵有财有意见,而是因为他先答应给别人。即便那人没定下来,但要是没有赵军,按周成国的性格也得先让那张老六看。等张老六明确说这枪他不要,才会给赵有财。 「行,赵叔。」周成国一笑,道:「你要给,我就要。」 赵有财硬要给钱,周成国也没拒绝,反正他一开始想的也是送赵军一台大彩电,大不了就添点钱呗。 「那个……」周成国说要钱,赵有财还有些为难了,但他倒不是装假,而是这大半年连续地破财,让赵有财小金库严重缩水,如今已经买不起这把枪了。 「成国呀!」赵有财道:「这枪我先拿走,完了我最晚下礼拜一给你钱,行不行?」 「行!」周成国一口应下,然后打开柜子的抽屉,从中掏出两包子弹递给赵有财,道:「我先给你拿五十发子弹,没有你再来取来。」 「哎!」赵有财笑呵地接过,把枪收进枪包里后,将枪包挎在肩上,然后与周成国道别便急匆匆离去。 赵有财出装备组,就准备奔赴战场,可他没走两步,就碰见了食堂主任张国庆。 张国庆也不是傻子,再说他们早先年年都有打靶训练,即便有那枪包,张国庆也知他背的是枪。 「赵有财!」张国庆指着赵有财喝道:「你干哈去?我昨天刚给你报的评劳模,你又不好好上班!」 赵有财白了张国庆一眼,嘴里嘟囔道:「还劳模呢?我看你长得像劳模!」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豹子:你们是不是要抢我肉? “你嘟囔啥呢?”虽然离着远,张国庆没听清赵有财说的啥,但看那老小子一双小豆眼斜瞥着自己,嘴唇不断开合,张国庆就知道赵有财说不出什么好话。 “没啥,没啥。”赵有财笑呵地向张国庆走来,边走边从兜里掏出石林烟。 “来,老张,抽烟。”赵有财给张国庆递烟,张国庆盯着赵有财的脸却没有去接。 “啧!你看!”赵有财拿烟的手,手背朝向张国庆一磕,道:“跟我俩还客气啥呀?” 张国庆下意识地抬起手,赵有财顺势把烟塞进他手里,然后说道:“老张,我跟你请个假。” 赵有财此言一出,张国庆立马将手中烟塞回给赵有财,道:“滚犊子,伱特么赶紧给我上灶去!” “老张!老张!你看你这是干哈呀?”赵有财拽住张国庆,同时他看了眼手里的烟盒。 此时烟盒里还剩七八个烟,赵有财眼中闪过一丝肉痛,但下一秒还是果断地将烟盒塞进了张国庆棉袄兜里。 “我不要!”张国庆手伸进自己兜里的一瞬间,却被赵有财紧紧按住。 “老张,我那山上有山财,我必须得去!”赵有财说着,松开按住张国庆的手,随即在他肩膀上一拍,继续道:“你等我回来,你看我咋谢你就完了!” “你净特么扯犊子!”张国庆没好气地说:“这一礼拜,你脑瓜子疼、屁股疼的,都请三天假了。我昨天刚给你报上评劳模,完了你今天又往出跑,你还想不想涨工资了?” “不涨了。”赵有财笑道:“要不你给我那撤回来,你给你自己报上去吧。” “去你妈蛋的!”张国庆怒道:“我都报上去了,还咋往下撤?” “哎呀!”赵有财笑呵地帮张国庆整平棉袄领口,赔笑道:“我这真有事儿,我往后肯定好好上班。” 张国庆白了赵有财一眼,问道:“你上哪儿啊?” “上那77、78那边儿。”赵有财倒是没瞒着张国庆,而张国庆听完抬手撸袖口看了眼表,才又看向赵有财说:“你现在去,到那儿不得黑天啦?” “那倒不至于……”赵有财虽是如此说,但他想自己这么走过去,到77、78林班那边再上山,黑不黑天的不说,关键是来不及呀。自己家那个小犊子背枪带人去了,等自己赶到连豹子毛都没了。 “行了,老张,我知道了!”赵有财给张国庆扔下一句话,然后转身就走。 “哎?”看着赵有财离去的背影,张国庆茫然地站在原地,嘴里嘀咕道:“他知道啥了?” 赵有财和张国庆分开,直奔车队驻扎地。在车队他有关系,有林祥顺在,肯定能给他派车。 可当他到地方时,却发现一辆车都没有了。 不但车没有,连人都没有了。 赵有财心道不好,绕着车队转了一大圈,最后看到修车组的老师傅一边系裤子,一边从茅房出来。 “白叔!”老师傅姓白,虽然只比赵有财大十二岁,但他比赵有财大一辈,赵有财向他问道:“顺子他们都干哈去啦?” “走啦!”白师傅手往林场大门的方向一比划,道:“都上80那边儿,给生产车间拉木头去了!” “唉呀!”一听林祥顺他们去80林班那边,赵有财懊恼地直拍自己大胯。 “咋的了,有财?”白师傅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 “没事儿,白叔,我走了!”赵有财摆了摆手,匆匆就往外走。 看着赵有财离去的背影,白师傅微微摇头。 赵有财从车队出来,急匆匆地往楞场外。一路上,他都在琢磨,要是能碰着上山的爬犁啥的,自己说啥也得将其拦住,即便是出钱,也得让那赶爬犁的送自己过去。 就在赵有财胡思乱想时,人已走到了林场大门口。 赵有财一抬头,猛然看到一辆吉普车停在收发室前。 “哎?”赵有财见车大喜,因为他认得这车是自己亲家的专车。 赵有财背枪向吉普车跑去,还没到车前就看到周春明的秘书于全金正陪着一人从收发室出来。 那人头戴旱獭帽,身穿中山装,外罩新棉袄,脚下穿着一双新军勾。 这一身行头,怕是楚安民都凑不齐,可此时凑在一个少年的身上。 如此少年,舍李如海其谁? “呀,大爷!”看到赵有财,李如海冲赵有财微微抬手,好似大领导跟群众打招呼一样。 “赵师傅!”相比李如海,于全金对赵有财就客气多了。但他对赵有财的客气并非完全来自周春明,还有一部分是因为赵军。 都说三十年前看父敬子,三十年后看子敬父。这前后还没三十年呢,赵有财就享受到了三十年后的待遇。 “小于呀,你们这是干哈去?”赵有财见车里没有周春明,而于全金又带着李如海,心里便猜测这几个人没啥正事。既然没啥正事,就让他们先送自己。 “啊,那个如海帮我叔伯……”于全金刚一开口,就被旁边的李如海拦了一下。 赵有财见状,眼睛在他二人脸上来回扫视。 “呵呵,大爷。”李如海对赵有财一笑,道:“我们没啥事儿,寻思上山转悠、转悠。” “转悠、转悠?”赵有财闻言一笑,道:“那妥了,你们跟我走吧,我领你们转悠。” “啊?”于全金、李如海俩人瞪大眼睛,面面相觑。 昨天李如海答应帮于全胜的儿子说媒,今早于全胜就给李如海送来了二十块钱和一双军勾鞋作为媒人礼。 李如海笑纳礼物时很痛快,但收完人家礼物面临的一个问题是,拿人东西就得给人办事。 可眼下只要李如海休息,金小梅就时刻看着他,即便是上厕所都分大号、小号来规定时间。 在这种情况下,李如海根本没机会行事。 但这难不住李如海,他找到于全金,再问清今天周春明不出门、不用车后,李如海让于全金求周春明的司机韩根良送自己下山。 他今天下山,金小梅也不会料到。李如海自信只要给自己十几二十分钟的工夫,自己就能把两家婚事说成。 于全金呢,他和于全胜是叔伯兄弟,于全胜比于全金大将近十岁,从小就对这个弟弟很照顾。现在李如海要下山,说是给他侄子说媒,于全金当然不会拒绝。 就在李如海、于全金想着咋拒绝赵有财时,在车上的司机韩根良下来了。 “赵师傅!”韩根良下车就是为了和赵有财打招呼,问道:“你干哈去?” 赵有财也不客气,当即往大门外白皑皑的雪山上一指,道:“我要上77、78那边儿,小韩你拉我过去呗。” “这……行倒是行。”韩根良说话时看了于全金一眼,然后又对赵有财说:“但我得先送如海回屯子啊。” 听他这话,赵有财转头看向李如海,小眼睛里光芒闪烁。 李家对李如海进行禁足的事,赵有财当然知道。既然此时李如海要下山,赵有财就知这小子要搞事情。 “大爷。”李如海知道瞒不下去了,凑到赵有财身边说:“你有事儿,让韩师傅先送你。送完你,再送我。” “能行吗?”赵有财这就属于明知故问了。 “行,行!”李如海连连点头,道:“那咋不行呢?” “行,那就上山!”赵有财从肩膀上摘下枪袋,拎着随韩根良上车。 李如海在跟于全金说了两句话后,也坐进了吉普车后排。韩根良送完赵有财,肯定不能再回林场来接他,李如海现在跟着一起去,给赵有财送到地方,他们就直接回屯子了。 就这样,汽车出林场沿盘山道而行。 一个小时后,当赵家帮和胡大海一行同时出楞场准备进山时,赵有财已乘车进入了78林班的范围。 “嗷呜……”这时,有猛兽吼声随山风传来,赵有财忙叫韩根良停车。 停车后,赵有财抓着枪袋下车,在山下驻足听声。 在判断了兽吼传来的方向后,赵有财刚要打发韩根良离去,可就在他一回身的工夫,却被站在自己身后的李如海吓了一跳。 “大爷!”李如海忙扶住赵有财胳膊,赔笑着说道:“我回屯子的事,你别往出说呗。” 赵有财瞥了李如海一眼,轻轻的“哼”了一声。 赵有财记仇了,因为李如海知道三只猞猁下落而没告诉他。 这时,又是一声兽吼随风飘下,李如海抬手朝上一指,问赵有财说:“大爷,你是奔它来的吧?这是啥玩意啊?” “啥玩意跟你也没关系……”赵有财话没说完,就被李如海打断,只听李如海道:“大爷,你不把我回屯子的事儿往出说,我也不跟别人说你上山了。” “你说去呗!”赵有财冷笑道:“我怕你说是咋的?” “大爷,你咋就不明白呢?”虽然赵有财油盐不进,但李如海却是一脸替他着想的模样,道:“我要不说,那你打着啥,不就都是你自己的了么?” 听李如海此言,赵有财眼睛一亮,小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昨天李如海没在家,那山上有啥,他不知道,但赵有财可是知道。 那是土豹子,不,对赵有财而言,那是金钱豹! 是那一张破皮还能卖八千八的金钱豹! 之前在林场时,赵有财就想着咋能及时赶过来,从赵军手里蹭着一股。 而眼下听李如海这么一说,赵有财瞬间动心了。 就算自己把豹子皮打破了,那起码也是八千八啊,要是有了这八千八,自己不就发了吗? 想到此处,赵有财转身对李如海道:“行了,我不说就完了呗。” “不说,不说,大爷!”李如海对赵有财连点头带哈腰,却见赵有财冲他一挥手道:“滚吧。” 李如海:“……” 赵有财挥退了李如海,便独自背枪上山。他从东山而上,而胡大海、宋冬、田国忠三人从西山而上。 他们有着相同的目标,胡大海三人上山比赵有财早一些,但赵有财行进速度却比三人要快。 只见赵有财单手持枪,高抬脚、轻落步,虽动作小心,但速度丝毫不受影响。 与此同时,赵军、李宝玉、解臣带着八条狗沿山而上,他们奔的是77林班上头的那只金钱豹。 沿途中,所有猎狗都表现出了躁动,青龙、黑龙、白龙、二黑、小花都跃跃欲试。 赵军不断地吹口哨,狗听到口哨声就会聚拢在他身边。如果有哪个狗没回来,李宝玉、解臣就会单独点名。 在这些狗里,青龙、黑龙和青老虎特别听赵军的话,只要赵军吹哨,即便它们也会回到赵军身边。而小花很听李宝玉,除了这四条狗,其它狗都不是头狗,她们即便往外跑,离开人的距离也有限。在口哨加呼唤声的作用下,二黑、白龙也很安分。 至于黄龙跟花龙,一个被绳子拴着,另一个则寸步不离地跟着赵军。 那花龙这么跟人,完全是本性所至,它刚进山的十分钟很兴奋,四处跑跑尿尿。等尿干净了,就会乖乖地跟人。 只要狗不散,赵军就不怕它们被豹子抓单。就这么一直向上,直到雪地上出现圆溜溜的爪子印时,青龙、黑龙、白龙、二黑、小花、青老虎皆沿脚印追了出去。 两分钟后,黑龙的叫声响起,听到它声音的花龙离了赵军身边,去追赶狗帮。 这时,赵军也把黄龙放开,最后一员战将与黄龙一起出击。 翻过山尖,向西南岗岔而行,有片石塘带。 在那石塘带间,一只成年雄性远东豹正在撕扯着狍子肉。 忽然,豹子耳朵一动,它听到了随风飘来的狗叫声。 这只豹子没见过啥世面,不识狗叫声。对于即将到来的敌人,豹子无动于衷继续撕扯着狍子肉。 当它吃的差不多,开始舔爪子上的油脂时,青龙、黑龙、白龙、二黑、小花,五条猎狗出现在了它的视线中。 年老体衰的青老虎再一次掉队,此时落在了黄龙、花龙之后。 看到五条狗,豹子瞬间起身,低头叼着吃剩狍子就要走。 这傻豹子,还以为这些狗要抢它的狍子肉呢? (本章完)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豹子:肉都给你们了,还想咋的? “汪汪汪……” 眼看远东豹要走,青龙五狗凶悍地扑出,一窝蜂似的扑向豹子。 正叼着狍子往高处走的豹子微微一怔,两只圆耳上假眼一动,它张口丢下吃剩的大半只狍子,凶悍地转身回击。 “嗷……”眼看着猎狗要欺到自己身前,豹子掀起上半身,锋利的爪子自爪垫中弹出,随着咆哮声张血口,犬牙分开之时拉起刚吃完狍子肉的带血涎液。 “汪汪汪……” 五条狗皆向后退,避开豹子扑抓后,它们就在豹子面前三步之外围成半圈,一个个狗尾巴不是竖起,而是横于身后,与身体成同一平面,然后不断地左右摇动。 “嗷……”豹子伏低身子,发出凶狠地咆哮声。 “汪汪汪……”五条狗毫不畏惧,隔三步与豹子对峙,狗叫声一个比一个响亮。 “嗷……”豹子那琥珀色的虹膜泛光,收缩成圆的瞳孔中满是杀意,再一次向猎狗们发出凶狠的示威声。 “汪汪汪……”猎狗们同样以吼叫声回应,它们寸步不让,勇敢地压迫着豹子的心理防线。 三声咆哮后,豹子迅速将身一转,低头叼着狍子纵身往外一蹿。 落地后,豹子叼着狍子回头看了眼那五条狗,然后放大步拖着狍子行走。 大半只狍子,剩有二十多斤,而且豹子先掏吃了其内脏,长托托地拖拽着,豹子根本没法跑,刚才那一纵也是极限。 但豹子仍未放弃自己的狍子,这傻豹子到现在还以为这些狗是奔着它肉来的呢。 “汪汪汪……” 眼看豹子要走,青龙五狗踩卷起乱石上的积雪,眨眼间就追上了行走的豹子。 豹子仍叼着狍子回头观望,让它没想到的是,先于其它狗一步的白龙张嘴就咬。 豹子很是机敏,它的反应速度极快。当白龙咬向它的一瞬间,豹子再次松嘴,丢下狍子后迅速地转身出爪。 此时围追豹子的这五条狗,可都是身经百战的猎狗,当豹子转身时,它们离开退散开。 豹子那一扑落空,顺势附身于地,四腿叉开,一双前爪微微朝前翻起,圆头左拨右晃,眼神凶狠而凌厉。 “汪汪汪……”猎狗们再次聚在一起与豹子对峙,这回可就不是五条狗了,刚赶到战场的黄龙、花龙、青老虎全都加入到与豹子对峙的行列中。 八条猛犬,大的如二黑、白龙,体重都在百斤开外,比豹子还大两三圈。面对这样的敌人,猛如豹子也不禁生出退让之心。 野兽有野兽的生存智慧,当决定要走时,豹子不再犹豫,将身一转跃过那大半只它两次都不曾丢弃的狍子,疾向远处而逃。 “汪汪汪……”青龙、黑龙、白龙、二黑、小花根本没管那狍子,直接向豹子追去。 青老虎活了大半辈子,但也没猎过豹子。可当它在死狍子前稍一停留时,就被同伴的叫声所吸引,当即弃了死狍子向前追去。 “汪汪……”黄龙、花龙一左一右地站在狍子旁,它们有些茫然地叫了两声,还不是成熟猎狗的它俩不知道同伴们为啥有肉不吃。 但听狗叫声接连不断地从前面传来,花龙忽然舍弃了嘴边的肉向前追去。 花龙一走,黄龙愣了一下,随即也追花龙而走。 没了狍子的拖累,豹子行动自如,飞快地在石塘带上奔走。 石塘带,又叫乱石塘、乱石窖,遍地都是石头。而且这些石头有大有小,当有大石头阻路时,奔跑中的豹子不可能一直都是跑直线。 这样一来,就给了猎狗们围堵拦截的机会。 当豹子转过一处石砬时,它看到了绕到自己前头的二黑。这一瞬间,豹子毫不犹豫,直接拧身扑向二黑。 “嗷……”豹子一扑,二黑惊叫一声,纵身躲闪给豹子让出一条路来。 路虽然被豹子夺下来了,但当它扑二黑落地的一刹那,原本跟在二黑的白龙、青老虎就已到了它近前。 在白龙张口咬向豹头一瞬间,豹子浑身炸毛,凶悍地仰头反咬白龙咽喉。 白龙抽身一退,青老虎一口咬在豹子尾巴根上。 “嗷!”豹子吃痛,回身就抓。可青老虎咬完一口,直接蹿到旁边的青石后。 这块青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正好把青老虎身子遮住。 当豹子看到那青老虎在石头后贼头贼脑地看自己时,不禁勃然大怒。 但眼下,它已没工夫去教训那老狗了,青龙、黑龙、小花绕圈赶来,将豹子去路挡住。 “汪汪汪……” 豹子知道自己的吼声吓不退这些家伙,当即迎头冲向青龙、黑龙。 猎狗打围,从来不是靠莽。 眼看豹子袭来,青龙、黑龙分别闪在左右。豹子刚要夺路而逃,二黑、白龙在左,小花在右,三条狗直接扑咬豹子。 “嗷!嗷……”豹子顷刻倒地,但能长到成年的野兽,无论是豺狼虎豹,还是灰狗、跳猫,它们都有足够的经验应对突如其来的危险。 豹子倒地时直接翻身撩爪,前后四爪齐往上、往外蹬抓。 此时黄龙、花龙未到跟前,青老虎刚从石头后闪出,眼下围豹这五条狗可是斗过东北虎、撕过远东豹、灭过猞猁满门的,它们应对猛兽的经验十分丰富,当豹子撩爪时,五条狗皆往后退。 但它们退都不退太远,只退三四步,给自己应对危险的空间后,便再次围着豹子狂吠。 豹子翻身而起,然后它几乎是趴在地上,但爪子全都弹出,张口露出锋利的牙齿,左右摆头发出声声怒吼。 此刻,这只豹子很愤怒,也很迷茫。 愤怒很好理解,但豹子迷茫的是,它咋也想不明白,我都把肉给你们了,你们还想咋的? “汪!汪!汪!”青老虎赶到青龙身旁,这老狗中气十足,叫声洪亮,张嘴时道道白气喷出。 此时的青老虎很兴奋,它没想到自己活大半辈子,到老遇到了挑战这些猛兽的机会。 “嗷……”豹子张口迎着青老虎咆哮。 可豹子的示威,更激起了猎狗们的斗志,它们一边发出叫声,一边不住地向前试探。 当六条狗迎面压来时,豹子仍然咆哮着,但它两条后腿却是在不断后退。 “汪汪汪……”就在这时,声声狗叫从豹子身后传来。 黄龙、花龙到了! 豹子两只耳朵微动,黑色耳背上两块白斑犹如两只眼睛望着而袭来的两条狗。 “嗷……”豹子忽然向前挺身,凶狠地冲六条狗做出攻击的架势。 六狗纷纷后撤,豹子趁机将身一拧,反过身迎着黄龙、花龙发动了奔袭。 豹子的选择没有错,前有六狗,后有两狗,如果陷入猎狗们的前后夹击,它比那八千八好不了多少。 老太太吃柿子都知道挑软的捏,豹子对那六条狗虚晃一枪,然后从两条狗这边发起突破。 当豹子发动奔袭时,它和黄龙、花龙相距大概在二十米。 看到豹子迎面袭来,也不知道黄龙、花龙是不是商量好的,它俩同时刹住脚步,几乎是同时转身往回跑。 而且俩狗往回跑的时候,竟向左右分开。 看到这一幕,豹子有些懵。但此时身后六条狗追来,豹子也不再犹豫,追着黄龙、花龙狂奔。 豹子速度远在猎狗之上,石塘带里一般的石头,即便突出,豹子也一纵而过。 它很快追上了黄龙、花龙,但豹子没袭击其中一狗,而是准备从两条狗中间加速通过。 可就当豹子头超过花龙屁股的一瞬间,两条狗一左一右扑向中间的豹子。 双鬼拍门! 豹子一个没反应过来,直接被两条狗咬住撂倒。 倒地的一瞬间,豹子仍是翻身撩爪。锋利的爪子一抓,花龙躲闪不及,左肋处被豹爪带开三道伤口。 这三道伤口都一拃来长,而且不浅,皮肉翻开,鲜血自花龙身体洒落在雪地上。 “嗷!”花龙惨叫一声,拖着受伤的身体退出战场,夹着尾巴跑了。 “汪!汪!哇!”花龙的败退并未影响到黄龙,这条钻山犬终于展露出了自己凶悍。 黄龙从豹子脑后一口咬住豹子左耳,肚皮朝上的豹子拧头张口去咬黄龙。 黄龙咬住豹耳猛地向后一扯,豹子一双前爪齐齐抓向黄龙。 黄龙这才松口,可豹子刚一起身,青龙六狗皆至。 六狗一到,立刻打了豹子一个立足未稳,皆上嘴直接开咬。 一时间,豹子尾巴、屁股、后脊、后腿都被狗咬住,猎狗们齐心协力地向后扯动,冷不丁地豹子扯倒在地。 “啊嗷……”豹子挥起前爪逼退黄龙,然后翻个朝上,在被六狗拖动之间,它脊背、腰部发力将自己弓起,使双爪抓向二黑和青老虎。 二黑、青老虎松口,俩狗不约而同地绕向豹头这一侧。 当豹子逼退青龙四狗起身后,却已陷入了猎狗的包围当中。 此时它头朝青龙、黑龙、白龙、小花,尾冲二黑、黄龙、青老虎。 二黑、黄龙、青老虎直接向豹子发起袭击,二黑扯豹尾,青老虎咬豹腿,黄龙掏豹臀。 豹子眼神依旧凶狠,愤怒地咆哮着回身,爪牙齐出逼退三狗。 可随着它一转身,青龙四狗又从它身后发起了袭击。 青龙、白龙一起咬住豹尾,小花咬豹腿,黑龙掏豹臀,疼得豹子哀嚎一声,转头扑抓四狗。 逼退这四狗,那三狗还是咬它。三条狗咬住就不撒口,豹子不能不管。可它一管,咬它的又变成四条狗了。 就这样,从三狗咬变四狗咬,再由四狗咬变三狗咬。 豹子翻来覆去地挣扎着,没几个回合下来,它这身体力就折腾地差不多了。 “嗷……嗷……”此时的豹子,眼神不再凶狠,吼叫时嘴也张不开那么大了,它在狗帮的围困中疲于拼命,但它已经没有逃出升天的机会。 赵军、李宝玉、解臣已踏入石塘带,三人心急但脚不敢急。 没办法,这石塘带里全是石头,石头与石头之间有缝隙,如果一个不慎脚踩进去,容易把脚腕别折。 李宝玉开路,赵军、解臣在后,在三人达到狗帮初遇豹子的地方时,他们眼睛都直了。 只见那花龙满身是血的趴在那里,不断地撕扯着狍子皮肉。 看到赵军来了,花龙扯着狍子皮抬头,还竖起身后的尾巴向赵军摇着。 赵军:“……” 还好豹爪锋利,但对狗造成的伤害远不及熊,要是熊爪一抓一带,一扇皮都得起来。 赵军到近前看了花龙,便从挎兜里掏出药包、绷带交给解臣,道:“小弟,你给它包上,我跟你李哥去!” “好嘞,军哥!”解臣双手捧过赵军手里的东西,蹲下给花龙上药。 花龙很是配合,解臣往它伤口上拍药面时,花龙也不动弹,就是闷头啃着狍子肉。主打一个你愿意咋整我都行,就是你别耽误我吃肉。 把花龙交给解臣,赵军、李宝玉沿着狗豹的脚印疾行。 一路走去,沿途看到有血,赵军知道这是花龙留下来的。 没看到其它狗,赵军还算放心,而当听到豹吼、狗叫声停于一处时,赵军叫住了在前开路的李宝玉,道:“宝玉,小心!” “哎!”李宝玉脚步一顿,重重点头道:“知道了,哥哥!” 二人再往前走二百米左右,绕过一块大石就看到了狗帮围豹的场面。 此时那豹子已是强弩之末,它后身全是血,显然是最柔软的屁股被狗撕扯开了。 在狗帮的围困中,豹子连续地转身,生怕猎狗们再掏它屁股。 可它后门大开、血肉模糊,嗅到血腥的猎狗哪里会放过它。 当黑龙再次一口咬住豹子屁股时,随着豹子转身要抓黑龙,黑龙向旁扯动时,一条东西被它从豹子屁股上扯出。 “汪汪汪……”顷刻间,猎狗们疯狂起来,它们一拥而上,撕扯着豹肠。 赵军眼睁睁地看着豹肠被自家的猎狗扯碎,乱七八糟的脏东西喷流得到处都是。 豹子仿佛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它不再吼叫,只安静坐在地上摆头,看着围上来的猎狗,但此时那双豹眼中已无了凶狠。 不知为何,猎狗们忽然停止了攻击,它们停在豹子身前三四步外,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对手。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有财杀豹 有财有难 此时赵军离那豹子亦是不远,他看那豹子坐在地上,正好转头看向赵军这边。 但它不是在看赵军,而是看那嘴角挂着脏东西的黑龙。 豹子一直张着嘴,但它已没有吼叫和咆哮,它只是大口的喘着粗气。 那曾满是凶残的豹眼,瞳孔已不是黑圆,而成了一条竖线,眼神中透着无力与哀伤。 猎狗们围住豹子,却都不再发起攻击,只静静地看着那豹子。 豹子也只有脑袋在晃动,它屁股上流出的血浸透了身下的雪,流在青石上。 它似乎已经接受了命运,在静静地等待着死亡。 但这时,赵军提枪从石砬子后走出。 「哥哥!」李宝玉低声呼喊一声,但他没能叫住赵军。 眼看赵军走来,豹子嘴巴张大,但看到青龙、黑龙转身跑到赵军身侧,豹子没再发出吼声。 赵军在离豹子一米处把枪端起,瞄住了豹子头。 不是他残忍,相反他是要给这豹子一个痛快。 莫说是野兽,就算是有主人给兜底的猎狗,肠子折了也必然是死。 所有的猎人在自家猎狗肠子折了以后,即便再舍不得、再不忍心,也会给狗一个痛快。 赵军上辈子时,青龙、黑龙给他留下了两窝狗崽,其中有个叫小狐狸的,这小母狗叼白三指的炸子,害死了它的兄弟小虎子、小豹子、小黑狼和小黑猫。 后来这小母狗跟赵军打猎,被野猪挑出了肠子,它拖着肠子去找赵军时,肠子刮住树条,它用力一拽硬给自己肠子扯断了。 那时赵军很舍不得,但已无力救它,便叫马洋把小狐狸拴在树上。然后赵军离开,由马洋送走小狐狸。 赵军记得当他转身离去时,身后传来了小狐狸急切的叫声。 那叫声是呼唤主人的声音,赵军到现在还都能想起那种带着亲切与信任的呼唤声。 但是,在那种情况下,放弃也是一种成全。 见赵军向自己举枪,豹子头上耳朵微微一动,它感觉到了危险,但它只静静地看着赵军,没有其余的任何举动。 「嘭!」 一声枪响,子弹自豹子额头穿过。 「汪汪汪……」猎狗认枪,当听到枪响的一刹那,所有狗齐齐往前一窜。 二黑最先到豹子近前,但它往起一掀身,掉头一转,绕着豹子尸体转圈徘徊。 其它猎狗也是如此,这让赵军咽下了到嘴边的呼喊。 赵军这一枪有些冒险,他如果等豹子自己咽气,绝对可以得到一张完整的豹皮。 而他打这一枪,要是猎狗们因枪声而撕咬豹子,咬破的豹子皮和完好的豹皮就是两个价了。 好心有好报,赵军的善意得到了好的结果,猎狗们围着豹子转圈却不下口。看到这一幕的赵军很是欣慰,欣慰除了豹皮得以保全,再就是这帮狗越来越通人性了。 它们知道什么时候该厮杀,什么时候该止战。 赵军和李宝玉把豹子抬到高处,置于一块青石上,他二人用小刀将整张豹皮剥下后,赵军把豹皮卷成桶状后装在布口袋里包好。 「哥哥!」李宝玉扯着豹腿,问赵军道:「喂狗吗?」 生前七八十斤的豹子,去皮、内脏、脑袋、四爪后,剩下连肉带骨头也不超过五十斤。 「剁了,让它们吃。」赵军忽然有个念头,自家狗帮这么出息,趁着今年猫科猛兽多,何不将它们好好锻炼一下。 要知道无论是豹子皮,还是猞猁皮,价格都在熊胆之上。 说完,赵军拿刀和李宝玉一起割肉喂狗。 「军哥!」就在这时,解臣来了。 「呦?」看到解臣,赵军一怔,随即问道:「小弟,你咋来了呢?」 「花龙呢?」李宝玉也问解臣说:「它咋样了?」 「它没事儿。」解臣嘴里说着没事,却苦笑道:「那家伙吃的,肚子嘎悠、嘎悠的,我给它包完了,它那边给肚子吃撑起来了。我一瞅没招,我又给它解开松快、松快。」 听解臣这话,李宝玉轻笑,赵军则是嘴角一扯,招呼解臣过来帮忙。 就在三人分肉喂狗时,将近十里地外,赵有财正循着豹吼声沿山而上。 「嘭!」忽然,一声枪响在上头炸开,豹吼声戛然而止。 赵有财脚步一顿,忍不住道:「小犊子!」 赵有财以为是赵军抢了先,心里十分的懊恼。 「嘭!」 随着第一枪,不过半秒钟,紧接着又是一枪! 「嘭!」 相隔约一秒,再响一枪。 「嘭!」 「嘭!」 接下来的两枪,间隔都在一两秒钟左右,赵有财听得眼睛发亮。 从一枪枪的间隔中,赵有财断定这绝不是半自动步枪。既然不是半自动,那就肯定不是他儿子 只是不知道那五枪是否击毙了豹子。 赵有财提枪向上,他想过去分一杯羹。 只要对方认山规,只要自己脸皮厚,多少都能分到一点。 可就在这时,上头有山鹊惊起,扑棱棱地划过天空。 赵有财疾走几步,猛地将身一提,人踩着一处陡撅而起,闪身躲到一棵树后。 这时,赵有财歪头向上观瞧,只见一道道雪烟窜起。 赵有财大喜,因为以他的经验判断,一定是有擅奔走的野兽在山岗上奔跑而下。 赵有财将枪端起,但见一股雪烟在离自己二十米外的地方窜起,赵有财忙把枪口往下一挪。 当赵有财枪口挪下的一瞬间,一只豹子已出现在距离赵有财三四米的位置了。 这豹子速度太快了! 赵有财福至心灵把枪口一挑,直接搂火。 「嘭!」 纵身起在半空的豹子脊背迸溅血花,凌空折落在地,滚至一棵棹树下。 赵有财收枪而走,到树前时就听「啊呜」一声,一只豹子一边挣扎着起身,一边向赵有财呲牙。 但赵有财刚才那一枪打穿豹子脊背,打折了豹子脊梁骨,使其无法起身。 「你给我眯着吧!」赵有财倒抡枪,枪拖砸在豹子脑袋上。 豹子眼睛瞪得溜圆,愣愣地看着赵有财,随后脑袋往下一垂,身子顿时软了下去。 赵有财抡枪又是一击,在确定豹子死亡后,赵有财将枪挎回肩上,一手抓住豹子两只前爪腕,一手抓住豹子两只后爪腕,将这五六十斤的母豹子倒提起,将其脊背上流血的伤口按在雪里。 大概一分钟后,赵有财提起豹子,豹子脊背上伤口已被雪糊住。 赵有财将豹子往肩上一抗,豹子肚皮挨赵有财脖子,两条前腿从赵有财右肩顺过来,两条后腿则在左肩处。 赵有财双手抓住豹子四腿,就跟扛猪肉半子一样,扛着豹子就往下跑。 赵有财向下跑了百米左右,忽然停下脚步,紧接着竟然踩着自己原来的脚印倒往回走。 如此往回走,向上二十米后,赵有财横徘坡向南。但他在迈大步的同时,把肩上豹子卸下,拖着豹子以豹子尸体趟平自己向南留下的脚印。 赵有财向南改道五分钟后,三人从山上追下,正是 胡大海、宋冬、田国忠三人。 三人经过赵有财改道处时,谁也没有发现端倪,继续沿着脚印往下追。 可等追下去二三十米,脚印忽然没了。 三人中,田国忠经验最浅,但他最年轻,脚力也最好。他第一个发现脚印没了,当时都懵了。 「三舅!姐夫!」田国忠指着雪地上最后一个脚印,茫然地问胡大海和宋冬道:「这人咋没了呢?」 「我ct!」让田国忠没想到的是,宋冬到近前只看一眼,立刻骂道:「又是这逼养玩意!」 「妈了个b的!」胡大海挂霜的眉毛皱在一起,骂道:「一般人谁能干这事儿!」 「嗯?」本来就懵的田国忠更懵了,忙向宋冬问道:「姐夫,到底咋回事啊?」 「国忠,你记着不得?」宋冬对田国忠道:「我喝酒前儿跟你说过,那年我跟三舅打野猪,让人给偷去了!」 「哎呦我艹!」听宋冬此言,田国忠这才想起,那是四年前,胡大海还没收枪的时候,他和宋冬舅甥二人上山打围。 那也是个冬天,二人带狗惊起了一帮猪,狗帮三条狗先是圈住了一头一百三四十斤的隔年沉。 胡大海到近前一枪结果野猪性命后,看时间还早就决定再干一场。 可等舅甥俩干完第二场回来找野猪时,却发现那头隔年沉不见了。 但当时地上有拖拽痕迹和人的脚印,胡大海、宋冬便沿着痕迹往下追。 追着、追着,地上什么都没有了,胡大海这才觉得不对,舅甥俩往回走,仔细观察两边,最终才发现了端倪。 胡大海见此断定,那偷野猪的二人在下到底下以后,他俩将野猪抬起,然后踩着他们自己下山的脚印往回走,走出二十多米后斜徘坡改道。 但他俩在改道时,用拖拽野猪尸体的方式,抹平了了二人的足迹。 这样一来虽然有拖拽的痕迹,但跟人留在大雪地上的脚印相比,拖拽的痕迹没有那么醒目。不仔细看本就看不出来,当时舅甥二人又急着往下追,就没在意旁边。 其实,如果这俩人给胡大海留下一个野猪大腿,即便剩下的他们全拿走,胡大海都不会追他们。 因为这是山规。 但这俩人不但财黑,还耍人,谁能咽下这口气? 于是胡大海、宋冬徘坡继续追,追出去三十多米后,又出现了人的脚印。 就这样,胡大海、宋冬追到了当时的105楞场。他们进了楞场,就看见野猪皮在外面挂着,窝棚里传出阵阵肉香。 宋冬当时年轻气盛,冲进去就嚷。结果可想而知,宋冬挨了俩嘴巴子加一脚。 打人者是个一米八十多的大高个子,好像是那帮归楞工人的小头头,当时听周围人都管他叫李哥。 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胡大海、宋冬都是外来户,连强龙都算不上。 到了林区,得罪林场职工不是疯了吗? 于是,胡大海、宋冬硬是咽下了这口气,不但野猪不要了,还得给人赔礼道歉。 这么多年过去了,宋冬还是一提起这事就骂人。直到后来胡大海收枪,上山给杨宏看窝棚。在楞场里,认识了一些归楞工人。 胡大海留了个心眼,没说有什么仇与怨,只按照记忆里那人的样貌,跟归楞工人们打听这个人。 据归楞工人们说那人叫李大勇,是当时归楞组的一个小组长。 小组长虽然不算什么官,但连把头杨宏都得罪不起,何况是他胡大海呢。 「走!」宋冬忽然一咬牙,唇齿间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着说道:「干他去!」 「啊? 老外甥!」胡大海闻言大惊,忙拦宋冬说:「人们是林场的,咱能整过人家吗?」 「有啥整不过的?」宋冬一指地上脚印,道:「他今天就一个人,咱还不干他?」 四年前的那天,动手虽然只有李大勇。但随着李大勇点炮,周围那些归楞工人呼呼啦啦都围上去了。二十多大老爷们儿,别说吭声了,当时胡大海舅甥俩连个屁都不敢放。 「三舅!」见胡大海还在犹豫,宋冬道:「那天咱打完第二个猪,再回去都过去俩点儿了,咱追不上他,让他们跑楞场去了。今天这人刚走,咱撵上了还不干他?」 「对呀!三舅!」田国忠在旁附和道:「咱撵上就磕他,他认识咱是谁呀?」 「嗯!」胡大海重重一点头,道:「这逼老小子太不讲规矩!」 说着,胡大海倒往山上看着说道:「这土豹子是他补的枪,那咱们还忙活半天呢!按照规矩,多给他一股还不行吗?还至于这么跑么?」 「就是!」宋冬道:「那年他偷咱野猪,完了还踹我一脚,踢的我那大胯疼特么好几天!」 「还说这干啥呀,姐夫?」田国忠急道:「咱撵他得鸡毛地了!」 「走!」胡大海向上一挥手,转身就往上走。三人边走边观察沿途痕迹,不大一会儿就找到了赵有财改道的地方。 三人徘坡追赶,不过二十米就看到了人的脚印。胡大海蹲下身,手往脚印坑里一摸,当即起身对宋冬、田国忠说:「杂艹的刚过去。」 「我ct的!」宋冬往左右扫了一眼,往旁紧走几步拽起一根大树杈,踩着细溜那边折断,一边掰着多余枝杈,一边咬牙切齿道:「看我不打死他!」 此时此刻,赵有财离三人不过五六十米远。赵把头正哼着二人转小调,坐在一处树腿子上扒豹子皮呢。 第一千零四十章.整张豹皮归有财 “我亲戚……” 赵有财一迟疑,胡大海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但老头子没明说、没戳穿,而是笑道:“爷们儿,要不你看这么整行不行?” 赵有财闻言看向胡大海,胡大海手在自己胸口连拍两下,道:“我搁下头那78楞场干活,把头啥的都认识我,你跟我下去到我们楞场。完了呢,让我们把头给做个担保,之后这皮子就留我手里。 等明后天,哪天你有工夫,你来找我,咱俩呢下山到供销社给这皮子卖了,卖完把钱一分,你看行不行?” 胡大海说的属实可行,但赵有财听完却仍没吭声,他哪敢去78楞场啊?那楞场归楞工人都是林场职工,谁不认识他赵大厨? 人多嘴杂,这要传出去,那自己还折腾啥呀? 见赵有财还是不说话,宋冬凑到赵有财近前,说道:“大哥,你要手头宽绰,你把我们那股折成钱给我们也行。” “嗯呐!”田国忠道:“我回家都能跟你取(qiu)去。” “钱?”赵有财又沉默了,如果是去年自己棉袄里藏钱没被发现的时候,还真能做的到。可现在么,是真不行了。 可话唠到这儿了,人家舅甥俩说啥,赵有财是这不答应,那也不答应,此时只能接茬问道:“那得多少钱呐?” 听赵有财问话,胡大海三人都是眼前一亮,能有人给结现钱,那可真是太好了。 “唉呀,爷们儿!”胡大海说着,凑到赵有财跟前,侧身坐在另一条树腿上,摘下腰间烟口袋,打开一边卷烟,一边跟赵有财说:“岭南有个老安炮,老秋前儿搁咱十八道岗子上头打着个土豹子。” 说话时,胡大海已将烟叶子捋到了纸上,然后他把烟口袋递向了赵有财。 今天从林场出来前,赵有财把剩的石林烟连烟盒都给了张国庆,从那时起他就再没抽过烟。 此时烟瘾上来了,赵有财也没嫌弃,接过烟口袋给自己卷烟。 “他打那豹子,应该是之前让红狗子给围过。”胡大海在旁继续说道:“尾巴折了,身上还不少伤。就那,老安炮还打三枪呢。” 赵有财卷上烟,由宋冬给递来火点着了,赵有财只抽一口,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胡大海啥条件啊,老头子抽的烟叶子也是最便宜的那种,赵有财冷不丁抽一口呛了嗓子。 等赵有财咳嗽完,胡大海说道:“他那皮子肯定是没咱这好,那也卖三千三呢。” “多少?”赵有财小眼睛瞪得溜圆,大声问道。 “三千三。”胡大海以为赵有财时感觉多,忙道:“爷们儿,我老头子这么大岁数了,我不撒谎,真卖三千三。” “啊?”赵有财看看膝盖上的豹子皮,他哪里是感觉多,他是感觉少了,毕竟他家之前卖过一张八千八的。 此时赵有财才想到张援民和李如海,当初正是他俩联手,给那郑东海讲了个坐等发财的故事,说得那山货商人出巨资买了破豹皮。 想到此处,赵有财已下定决心,这张豹皮不能卖给供销社,一定得留到那郑东海来。这样既能大赚一笔,也能报郑东海说自己媳妇是寡妇的仇。 于是,赵有财对胡大海说:“那按咱们那分法,我得给你们一千一呗?” “那不对呀!”胡大海闻言一怔,随即忙道:“咱这皮子比他那好多了。” “那这不是我枪打的好么?”赵有财反问,问得胡大海哑口无言,连抽烟都忘了。 赵有财抬手往山上一指,说:“你们乒乓打那些枪,也没打着啊。” 胡大海、宋冬、田国忠:“……” “行,行!”胡大海回过神来,把烟头往雪地里一丢,随脚往上一踩,然后对赵有财说:“那就一千一。” 说完,胡大海看着赵有财,而赵有财也看着胡大海。 俩人对视三秒,胡大海最先忍不住了,才对赵有财说:“爷们儿,你也不能搁身上带那么多钱,那……要不我们跟你取去?” “取也没有啊。”赵有财心里寻思了一句,随着他眼睛往旁一扫,看到被自己插在雪地里的半自动步枪,忽然计上心头,对胡大海说:“钱我没有,拿东西顶行不行?” “拿东西顶?”胡大海皱眉看向宋冬,眼看宋冬冲自己摇头,胡大海刚要拒绝,却见赵有财伸手拔过旁边的56式半自动步枪,道:“我把这枪给你们了。” “啥?”胡大海三人有些懵,赵有财把枪横于胡大海面前,说道:“你看这枪,跟新的一样。” 该说不说的,周成国把枪保养的真好。他原本是部队的校枪员,现在在林场管装备,专业肯定是没得说。 虽然这把枪跟他多年,在周成国的保养下,外观跟新枪一样,得拆开看才知道这把枪使了有几年了。 胡大海也是爱枪之人,见赵有财把枪递来,老头子下意识地接枪在手。 而这时,赵有财回手指向田国忠身后,道:“你们这枪慢,打旁的还行,打土豹子就不好使了呗。” 说完这句话,赵有财指着身前豹子,继续说道:“我打枪不行,全仗着这枪好使,一枪就给它撂那儿了。” 为了把枪推销给胡大海三人,赵有财连自己打枪不行的话都说出来了。 宋冬、田国忠被赵有财忽悠得一愣,自古武无第二,上山的猎人同样不认为自己会比别人差。宋冬、田国忠只在民兵打靶时用过半自动,打猎时却从未用过,被赵有财一忽悠,还真就信了。 “今年老虎崽子多。”趁着胡大海在那儿摩挲枪,赵有财很郑重地对宋冬、田国忠说:“都往山下跑了,你们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宋冬点头说:“听说了,但我们没打着。” “那你们换半自动试试。”赵有财往旁一指,道:“你们打个老虎崽子皮,那卖多少钱呢?” “嗯!”田国忠闻言点头,看向宋冬说:“姐夫,还真是哈。” 宋冬听了也点头,而这时候胡大海拦了赵有财一下,道:“爷们儿,这枪是好,但……” 老头子迟疑一下,才道:“也不值一千一呀?” “差不多啦。”赵有财看着胡大海,笑道:“你们还打我好几棒子呢?” 胡大海、宋冬、田国忠:“……” “唉呀!”胡大海看了宋冬、田国忠一眼,见两个晚辈都点头,胡大海却转头跟赵有财说:“爷们儿,能不能再给添点儿?” “添点儿呀?”赵有财眉头皱起,咔吧两下眼睛,把手伸进棉袄怀里,抠了半天才拿出一卷钱来。 赵有财把钱展开,是五张大团结,这钱正是他卖人参的钱。 赵有财把钱分成两份,四张给了胡大海,道:“我留十块钱压兜,这四十都给你们了。” “啧!”胡大海没接,他还是感觉有点少。 而此时赵有财道:“山里事,山里了,咱互相不认识,今天碰见反正就是缘分,我身上就这些玩意,都给你们了,行不行?” 东北人性情,再加上赵有财这么一说,胡大海接过赵有财递来的四十块钱,捏在手中后起身向赵有财抱拳道:“爷们儿,你这都这么说了,那我们爷仨也不说啥了,就听你的。” 赵有财闻言,心中暗喜。那枪,周成国卖他才卖八百,他拿着就顶了一千零六十账,这岂不是说自己赚了二百六。 赵有财也想了,这枪背回家,整不好还得挨呲。以他对王美兰的了解,那娘们儿肯定得让他自己张罗钱。而等他把枪钱还上,这枪搁在家里也是赵军使得多。 这转手顶账,还有的赚,多好! 想到此处,赵有财把膝上没扒完的豹子一推,起身向三人抱拳道:“那咱以后有缘再见!” 赵有财是寻思好了,只要过了眼前,以后肯定饶不了这仨人。 胡大海三人跟赵有财告辞离去,送走他们后,赵有财急匆匆扒下豹子皮。 然后他直接把豹子肉丢弃,将豹子皮卷成筒,就揣在棉袄怀里。 收拾妥当,赵有财往山外走去。 而与此同时,永安屯周大奎家。 周大奎今天当班,孙永荣吃完早饭就出门跟老娘们儿唠嗑去了,只留下小女儿周淑洁在家。 周淑洁正在家挑豆子呢,忽听外屋地房门被拍了两声,周淑洁刚要下地,就见一人走了进来。 这人以围脖围着脸,眼睛以下都挡着,但周淑洁看到他的第一眼就高兴地唤道:“如海!你咋回来了呢?” “嗯?”那人一愣,拆开围脸的围脖,问道:“小姐,你咋知道是我呢?” 这人正是李如海,他怕回屯被人认出来,再传到金小梅耳中,于是就管司机韩根良借了围脖,把脸围上才进来。 周淑洁一笑,指着李如海道:“除了你,谁能穿成这样?” 李如海一愣,随即也笑了。 “咋的?”周淑洁笑完,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日历本,然后问李如海说:“你今天不得晚上回来么?” “那啥,小姐。”李如海小声道:“我找我孙姨有事儿,她上哪儿去了?” 李如海管周淑洁叫小姐也不是骂人,这个小姐跟小哥、小弟一样,都是对兄弟姐妹的昵称。 “她上豆腐坊跟人侃大山去了。”周淑洁道:“我妈早晨还念叨你呢,说你这回不能跟她们一块堆儿侃了。” 听周淑洁此言,李如海小脸一垮,轻叹一声道:“行了,小姐,你去给我孙姨招唤回来去,我有要事跟她相商。” “那行。”周淑洁闻言拿过帽子,随即下炕道:“那你搁家待着吧,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小姐!”李如海叫住周淑洁说:“到那儿就跟孙姨说家有事儿,别说我回来了。” “行!”周淑洁笑道:“给她个惊喜。” 说完,周淑洁走到外屋地,拿了个小盔儿转身回来,递给李如海道:“早晨缓的冻梨,你吃两个。” 李如海笑呵地接过,一边拿着冻梨啃,一边在心里组织着语言。 就在李如海啃冻梨时,赵有财在山根下拦住了一辆马爬犁。 “大兄弟!”赵有财冲拉爬犁的抱拳道:“你往哪么去呀?” “我上小号拉套子!”那人答道。 原来他是个套户,而套户拉套子,目的地肯定不会太远,就在这附近。 “你别拉了呗。”赵有财说:“你送我上林场呗。” “林场?”套户一愣,随口问道:“哪个林场啊?” “啧!还能哪个林场。”赵有财道:“就咱们永安林场呗。” “我特么有病啊,我拉你去?”套户瞪了赵有财一眼,没好气地道:“大老远的,扯什么犊子?” “兄弟!兄弟!”赵有财是个能屈能伸的,见套户不愿拉他,当即许诺道:“你给我送过去,我不能让你白忙活,我给你拿两块钱还不行吗?” “两块钱?”套户在心里算计了一下,对赵有财说:“你给我五块钱,我给你送过去。” 赵有财差点骂人,但一想自己必须得到林场,先把豹子皮藏起来,然后再找周成国交代一番,最后再坐林场的通勤车回家,这样才能做到天衣无缝。 “我没有五块钱。”赵有财说:“我给你三块钱,你愿意拉我,你就拉,你要不愿意就拉倒。” 套户一天能挣几个钱呐?两块钱他都动心,此时赵有财给涨到三块,套户一口答应下来。 就这样,赵有财坐爬犁,饿着肚子、迎着风直奔永安林场。 当李如海啃冻梨、赵有财喝西北风的时候,赵军正在77楞场把头窝棚里吃小鸡炖蘑菇、酱焖林蛙呢。 昨天就知道赵军要来,杜春江给他准备了好饭好菜,招呼李宝玉、解臣和验收员张雪峰作陪,五人好吃好喝。 等酒足饭饱,赵军跟李宝玉、解臣出楞场上车离去。但他们没回家,而是奔78楞场。 赵军此去,是要问问胡大海三人战况如何。 到了78楞场,赵军带着二人直奔伙夫窝棚。此时伙夫窝棚里,胡大海三人正喝萝卜汤、吃窝头呢。 看到赵军来了,胡大海三人一愣。 “大爷。”赵军笑道:“土豹子磕下来了么?” “磕下来了。”胡大海答了一句,然后招呼赵军三人上炕。 上炕时,赵军看到横在炕上的那棵56式半自动步枪。 只看这枪一眼,赵军就愣住了。 他伸手把枪拿过,仔细端详着。 见赵军看枪,胡大海、宋冬和田国忠谁也没多想。开春的时候,三人只知赵军是林场的验收员。可现在,谁不知道赵军是永安第一炮手? 但凡炮手,哪有不爱枪的? “赵技术员。”见赵军把枪递给旁边的李宝玉,宋冬笑着问赵军说:“这枪不错吧?” “哥哥!”还不等赵军回话,旁边的李宝玉就喊了赵军一声。这枪在他小哥俩手里那么久,他们哪能不认得这枪? 赵军抬手拦住了李宝玉,然后问胡大海说:“胡大爷,这枪是你们买的?” “啊!”胡大海笑着应了一声,并道:“我瞅枪不错。” 听胡大海说是买的,赵军也没多想,因为上周末在姐夫家吃饭时,周成国就说过他要卖枪。 只不过赵军不记得胡大海他们仨跟周成国认识,于是便随口问了一句:“搁谁手买的?” “搁一个姓赵的手里买的。”胡大海答道。 “姓赵的?”赵军微微皱眉,不知道为啥,他冥冥之中感觉有些不对劲。 “嗯呐!”旁边宋冬见赵军诧异,便补充道:“叫赵二东!” “赵二东?”赵军更纳闷了,而这时田国忠拦了宋冬一下,道:“姐夫,不是,人家叫赵二咚(dong)!” “赵二咚?”赵军连眨巴眼睛,他咋听着感觉这名那么熟呢? “那个……”这时,李宝玉问道:“那人家长啥样啊?” “唉呀!”胡大海抬手,手掌高过他头顶,道:“这么高下,圆脸,小眼吧唧的。” 胡大海说这话时,即便看着对面的赵军也没多想,因为赵军眉眼随王美兰,生得是浓眉大眼。即便鼻子、嘴跟赵有财像,但他们爷俩不站在一起仔细让人瞅,谁也想不到这是爷俩。 而听了胡大海的描述,赵军、李宝玉对视一眼,跟在他俩身后的解臣,则看眼赵军,又看眼李宝玉。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有财挨打 有财化险 “猪八戒背媳妇,走到山下迷了路,有山不能爬,有水不能渡,有楼不能上,有屋不能住,媳妇一看笑出声,那是一张豹子皮呀!老赵能卖一万八哎……哎!哎!哎!” 大青杨树下,赵有财哼着小调,手上剥着豹子皮。越剥越高兴,越剥越开心,高兴得把词都改了。 那二人转《猪八戒背媳妇》的最后一句,本是“媳妇一看笑出声,那是一张山水图”,此时被赵有财改成了“那是一张豹子皮”,然后又加了一句“老赵能卖一万八”,是他在这张豹子皮上寄托了自己美好的盼望。 该说不说的,赵有财枪法当真了得,只一枪就撂倒了豹子,将豹子皮的损坏降到了最低,比之前赵家狗帮撕碎的那张豹皮可是好多了。 在赵有财看来,即便这张豹皮卖不上一万八,也得超过八千八。这么大一笔钱进腰包,自己以后可就嗨了。 想到此处,赵有财忍不住仰头大笑。 “哈哈哈。”忽然赵有财笑声戛然而止,小眼睛瞪得溜圆。 只见北边徘坡过来仨人! 在山里遇到人很正常,可这仨人一个个手里拎着棒子,气势汹汹地奔这边来,赵有财立马感觉到了不对! 可还不等赵有财应对,田国忠抄着棒子奔他冲来,那宋冬和胡大海则紧随其后。 “哎!”赵有财大喊一声,想叫停三人,但田国忠冲到赵有财近前,挥棒就打。 “哎呦我艹!”赵有财往下一猫腰,双手往脖子后一别,使双臂护住脑袋。 “艹!艹!”田国忠含恨出手,打一棒骂一声。 跟在田国忠身后的宋冬看到赵有财后,忽然愣了一下。而他愣神的工夫,胡大海冲到了赵有财身前,同样是抡棒就打。 “艹!”想起当年的事,老头子也生气,骂骂咧咧地就是一棒! “艹!艹!”田国忠又是两棒打在赵有财胳膊、后背上。 “哎!哎!三舅!国忠!”让人没想到的是,这时候宋冬竟然一手拽住胡大海,另一只手拽住了田国忠。 “干哈呀,姐夫?”田国忠嚷道:“我削死他个杂艹的!” 胡大海回头,老头子同样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己外甥。 此时赵有财只觉得两条胳膊、后背都疼,这还得亏是冬天穿的厚,要不然早让削躺下了。 赵有财知道这时候不能坐以待毙,忙直起身冲三人吼道:“你们干啥呀?过来就打?” “干啥?我特么……”田国忠棒子往赵有财鼻尖前一指,惊得赵有财身子往后一靠。 可宋冬拉住田国忠,用力将他扯到自己身旁后,宋冬上前对赵有财说:“师傅!你认识我不了?” “嗯?”赵有财小眼睛瞪着打量宋冬,嘴上嘀咕道:“瞅着咋面得恍的呢?” 其实赵有财根本不认得宋冬,他也猜出这仨人是在上头打枪的人,但看宋冬对自己的态度,赵有财感觉今天这事还有缓。 所以,赵有财才说看宋冬面得恍,而面得恍的意思,就是瞅这人感觉眼熟,应该是以前见过。 “是吧?”宋冬闻言一笑,微微低身问赵有财说:“师傅,你83年前儿是不是搁早先那个105楞场干过活儿?” “105……”赵有财咔吧两下眼睛,他一个厨子,哪里下过楞场啊?但他想起自己的好兄弟李大勇,曾带着他小组的工人们在以前的老105楞场归楞过。 归楞工人是要住在楞场的,当时李大勇半个月、一个月才能回趟家,赵有财想起自己还曾去过那楞场找李大勇打猎。 “啊……是。”赵有财说着,向宋冬点头。 而这时,宋冬忽然转身把手向胡大海一伸,道:“三舅你记着不得?那年那个李大勇偷咱们野猪,咱们找过去,他特么整一帮人跟咱叫唤撒欢儿的,当时有个师傅帮咱们说好话来着。” 当宋冬说到“当时有个师傅”时,他伸向胡大海的手挪向了赵有财。 “啊……”胡大海挂霜的眉毛一挑,看向赵有财时不禁想起了四年前那一幕。 当时宋冬冲进窝棚就问谁偷的野猪,李大勇起来就给了宋冬俩嘴巴子,然后一脚将宋冬从窝棚里踹出了窝棚外。 野猪被偷还挨打,谁能咽下这口气,宋冬张嘴就骂。 紧接着李大勇带着二三十归楞工人从窝棚里出来,给宋冬、胡大海围住就要打他们。 那时候,宋冬一声没有了,胡大海也吓懵了,心想这让打个半死都爬不回家。 就在危难之时,一人挤进人群劝架,劝住了骂骂咧咧的李大勇,也拦住了一众跃跃欲试的工人。 胡大海看了赵有财一眼,一把拉过宋冬,在宋冬耳边问道:“是他吗?” “嗯!”宋冬点头,瞟了赵有财一眼,才对胡大海说:“是他,那俩眯眯眼儿,我记得可清楚了。” 赵有财:“……” 此时赵把头心里那叫一个憋气,但形势比人强,赵有财虽有心报复,但得先过眼前这一关。 “啊……”赵有财把搂在怀里的豹子尸体推到一旁,起身时指了下宋冬道:“那年就是你跟这大叔啊?” 说着,赵有财又指向了胡大海。 这时候赵有财也想起来了,那是四年前,差不多也就是这几天。因为要到元旦了嘛,张国庆正为猪肉发愁呢,赵有财自告奋勇上山猎野猪。 当时张国庆给赵有财开价是净肉三毛五一斤,这价格放在现在有点儿低,但在四年前可是不少了。 这种事,赵有财当然不能告诉王美兰了,他以上班为名,偷摸上山到105楞场找到李大勇,俩人找在山里压窝棚的秦大江借了枪,然后在山里打溜围。 由于是背着王美兰出来的,所以赵有财没法带花小,俩人在山里摸了一上午,发现野猪踪跟过去就听到了枪响。 虽知野猪被人打了,但赵有财还是要上去,因为按照山规,即便他俩没伸手,但他俩是掐踪跟上来的,打野猪的人得念他们辛苦,多少给上一些。 一般是给一个后大腿,赵有财和李大勇怎么分,人家就不管了,多少就这些。 而等赵有财、李大勇到上头,却发现人已经走了。哥俩在附近扒开雪包,找到了被胡大海舅甥埋起来的野猪。 胡大海是老山狗子,给那野猪收拾得相当明白,开膛破肚外加放血后,用棍子将野猪膛撑开,并往里揣了雪,这样防止臭膛。 赵有财这人不大讲究,招呼李大勇抬起野猪就走,然后还设计想声东击西、瞒天过海。 这要是没经验的,真就让赵有财给糊弄过去了。可胡大海是老跑山的,啥没见过呀? 就这样,舅甥俩追到了楞场。 那时候野猪都已经扒完了,一头生前一百二十多斤的野猪,扒出来五十斤净肉装麻袋,由赵有财明天背去楞场换钱。 其余的野猪骨头、边角肉,则被烀了一大锅,犒劳帮着扒野猪的工人们。 赵有财、李大勇和这些工人都熟,胡大海、宋冬是外来人,敢在楞场炸刺,那还有不挨揍的? 但打仗没好手,赵有财怕这些工人没深没浅再给那舅甥俩打坏了,于是就挺身而出装了一把好人。 “啊……真是你呀?”胡大海皱眉看着赵有财,道:“那爷们儿,你咋能干这事儿呢?” “我干啥啦?”赵有财瞪着眼睛,拉硬道:“我咋的啦?” “还你咋的了?”田国忠没好气地道:“那豹子是你打的吗?” “是啊!”赵有财重重点头,道:“是我打的!” “嗯?”田国忠一下愣住了,胡大海、宋冬对视一眼,才想起今天这件事和当年是不一样的。 “那个……这大哥呀。”宋冬对赵有财说:“这豹子是我们仨撵起来的。” “你们仨撵起来的?”赵有财看向宋冬问道:“那你们咋没打着呢?” “我……”宋冬语塞。 赵有财一下子来劲儿了,指着田国忠喝道:“你们过来就打我,要干哈呀?” “这……”田国忠看了眼自己手里棒子,没有由来的一阵心虚,抬手将棒子甩扔在一旁。 而此时,赵有财弯腰,一把拽起那扒了一半的豹子,给三人展示豹子脊背上的伤口,吼道:“这我打的!我打的!” “爷们儿!好爷们儿!”胡大海忙把棍子丢在一旁,双手轻按赵有财双肩,道:“今天这事儿,是我们爷仨不是人了,你别生气哈。” “不是?”赵有财歪脑袋看向胡大海,很是不客气地问道:“你们是哪儿来的?你们是这旮沓的人吗?” “我们不是。”胡大海道:“我们仨家是上营电厂的,完了我现在搁咱下头那78楞场,给人家把头看窝棚,我这外甥跟他小舅子,他俩就跑山儿。” “78楞场……”赵有财听得眉头一皱,他知道他儿子管着77、78、79三个楞场的验收工作,整不好就得跟这老头认识。 既然赵有财想把这张豹子皮眯下,那他就不能让赵军知道自己打着豹子了。 赵有财突如其来的反客为主,打了胡大海三人一个措手不及,胡大海也不提赵有财耍心眼的事,只道:“爷们儿,你看我们爷仨也不容易,这大早晨就出来了,累的一天王八犊子样儿,你是不是……” 老头子把姿态摆的很低,跟赵有财说了两句软化,然后瞄向那豹子才继续说道:“别让我们白忙活啊。” 胡大海虽然没提山规俩字,但他是在拿山规说事,赵有财听得明白,他也知道今天不分给这三人一份肯定是不行了。 于是,赵有财一摆手,道:“行啊,爷们儿,你岁数大,既然你说话了,我就分你仨一股。” “哎!哎!”胡大海闻言大喜,忙抱拳向赵有财感谢道:“那可谢谢啦!” 胡大海还以为赵有财这张豹皮分成两股,给自己爷仨一股,他自己留一股呢。 可让胡大海三人没想到的是,赵有财紧接着就说:“我看你老也是老跑山的,那得知道按着山规来,我这算添枪,那我得占两股吧?” “嗯?”胡大海三人都是一怔,才知道赵有财是把豹子皮分三股,给自己三人一股,而他自己要拿两股。 “不是?”田国忠道:“我们可仨人呐?” “那咋的?”赵有财瞥了田国忠一眼,没好气地说:“那你们还要一人一股呗?那你们要来十个人,还没我的了呢。” “这……”田国忠被赵有财怼没话了,而这时赵有财看向胡大海道:“咱就说哈,你老要是搁山上打着野猪了,我搁下头上去,你老咋安排我?” “那必须得给你嘎个大腿儿啊。”胡大海毫不犹豫地说:“这是规矩呀!” “那我要是来俩人呢?”赵有财追问。 “这……”胡大海没话说了,因为来俩人,也是分走一个大腿。 “那我要是来八个人呢?”赵有财又问。 “行了,爷们儿!”胡大海冲赵有财抱拳道:“就按你说的,我们爷仨一股,你拿两股。” “哎……”赵有财笑道:“还是你老明白事儿。” 胡大海闻言一笑,看向赵有财怀里的豹子,问道:“那爷们儿,咱把这皮扒下来,是给谁拿走呢?” 胡大海此言一出,赵有财面色一滞。 是啊,这皮扒下来不可能直接换钱,那么由谁带走呢? 两伙人互相不知道底细,即便这豹子皮有赵有财三分之二,但胡大海三人也不放心把自己的那份交在他手里。 见赵有财不说话,胡大海笑着再问他说:“那个……还没问,你贵姓啊?” 说是问贵姓,其实就是问姓名。 “我姓赵啊,我……”赵有财随口把自己姓氏报出来就后悔了,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不对,所以鬼使神差地给自己编了个假名道:“我叫赵二咚。” 这要是李家父子在这儿,随口给自己编出一百零八个名都不带重样的,而且还能带着外号给你编。 但赵有财读书少,一着急脱口说了这么个名字。而说完这个名字,赵有财自己眨巴两下眼睛,心想我为啥要给自己起这么个名字呢?赵二咚、赵二咚,听着咋还那么熟悉呢? “赵二咚。”胡大海记住了这个名字,然后问赵有财说:“那你家是哪儿的呀?” 胡大海不是雏,那是老山狗子,在山里摸爬滚打多年,什么事儿没见过?他不相信赵有财报出的信息,他问赵有财来历,只是想看能不能套上关系。如果能确定赵有财和自己之间有熟人,那胡大海就敢赵有财将豹子皮带走。 “我……我家搁那个新民那边儿。”继报了假名字后,赵有财又报出个假的家庭地址。 “新民……”胡大海笑了,老头子道:“爷们儿,新民离这儿一百多里地呢吧?” “我亲戚家在这儿。”赵有财随手往山上一指,道:“这边十八道岗子山场好,山牲口也多,我哪年都得过来打几天猎。” 赵有财说十八道岗子山场好、山牲口多,这话都不假,但胡大海听完又问:“那你亲戚是谁呀?” “我亲戚……”赵有财眨巴下眼睛,心想不能这么往下编了。 第一千零四十章.整张豹皮归有财 “我亲戚……” 赵有财一迟疑,胡大海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但老头子没明说、没戳穿,而是笑道:“爷们儿,要不你看这么整行不行?” 赵有财闻言看向胡大海,胡大海手在自己胸口连拍两下,道:“我搁下头那78楞场干活,把头啥的都认识我,你跟我下去到我们楞场。完了呢,让我们把头给做个担保,之后这皮子就留我手里。 等明后天,哪天你有工夫,你来找我,咱俩呢下山到供销社给这皮子卖了,卖完把钱一分,你看行不行?” 胡大海说的属实可行,但赵有财听完却仍没吭声,他哪敢去78楞场啊?那楞场归楞工人都是林场职工,谁不认识他赵大厨? 人多嘴杂,这要传出去,那自己还折腾啥呀? 见赵有财还是不说话,宋冬凑到赵有财近前,说道:“大哥,你要手头宽绰,你把我们那股折成钱给我们也行。” “嗯呐!”田国忠道:“我回家都能跟你取(qiu)去。” “钱?”赵有财又沉默了,如果是去年自己棉袄里藏钱没被发现的时候,还真能做的到。可现在么,是真不行了。 可话唠到这儿了,人家舅甥俩说啥,赵有财是这不答应,那也不答应,此时只能接茬问道:“那得多少钱呐?” 听赵有财问话,胡大海三人都是眼前一亮,能有人给结现钱,那可真是太好了。 “唉呀,爷们儿!”胡大海说着,凑到赵有财跟前,侧身坐在另一条树腿上,摘下腰间烟口袋,打开一边卷烟,一边跟赵有财说:“岭南有个老安炮,老秋前儿搁咱十八道岗子上头打着个土豹子。” 说话时,胡大海已将烟叶子捋到了纸上,然后他把烟口袋递向了赵有财。 今天从林场出来前,赵有财把剩的石林烟连烟盒都给了张国庆,从那时起他就再没抽过烟。 此时烟瘾上来了,赵有财也没嫌弃,接过烟口袋给自己卷烟。 “他打那豹子,应该是之前让红狗子给围过。”胡大海在旁继续说道:“尾巴折了,身上还不少伤。就那,老安炮还打三枪呢。” 赵有财卷上烟,由宋冬给递来火点着了,赵有财只抽一口,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胡大海啥条件啊,老头子抽的烟叶子也是最便宜的那种,赵有财冷不丁抽一口呛了嗓子。 等赵有财咳嗽完,胡大海说道:“他那皮子肯定是没咱这好,那也卖三千三呢。” “多少?”赵有财小眼睛瞪得溜圆,大声问道。 “三千三。”胡大海以为赵有财时感觉多,忙道:“爷们儿,我老头子这么大岁数了,我不撒谎,真卖三千三。” “啊?”赵有财看看膝盖上的豹子皮,他哪里是感觉多,他是感觉少了,毕竟他家之前卖过一张八千八的。 此时赵有财才想到张援民和李如海,当初正是他俩联手,给那郑东海讲了个坐等发财的故事,说得那山货商人出巨资买了破豹皮。 想到此处,赵有财已下定决心,这张豹皮不能卖给供销社,一定得留到那郑东海来。这样既能大赚一笔,也能报郑东海说自己媳妇是寡妇的仇。 于是,赵有财对胡大海说:“那按咱们那分法,我得给你们一千一呗?” “那不对呀!”胡大海闻言一怔,随即忙道:“咱这皮子比他那好多了。” “那这不是我枪打的好么?”赵有财反问,问得胡大海哑口无言,连抽烟都忘了。 赵有财抬手往山上一指,说:“你们乒乓打那些枪,也没打着啊。” 胡大海、宋冬、田国忠:“……” “行,行!”胡大海回过神来,把烟头往雪地里一丢,随脚往上一踩,然后对赵有财说:“那就一千一。” 说完,胡大海看着赵有财,而赵有财也看着胡大海。 俩人对视三秒,胡大海最先忍不住了,才对赵有财说:“爷们儿,你也不能搁身上带那么多钱,那……要不我们跟你取去?” “取也没有啊。”赵有财心里寻思了一句,随着他眼睛往旁一扫,看到被自己插在雪地里的半自动步枪,忽然计上心头,对胡大海说:“钱我没有,拿东西顶行不行?” “拿东西顶?”胡大海皱眉看向宋冬,眼看宋冬冲自己摇头,胡大海刚要拒绝,却见赵有财伸手拔过旁边的56式半自动步枪,道:“我把这枪给你们了。” “啥?”胡大海三人有些懵,赵有财把枪横于胡大海面前,说道:“你看这枪,跟新的一样。” 该说不说的,周成国把枪保养的真好。他原本是部队的校枪员,现在在林场管装备,专业肯定是没得说。 虽然这把枪跟他多年,在周成国的保养下,外观跟新枪一样,得拆开看才知道这把枪使了有几年了。 胡大海也是爱枪之人,见赵有财把枪递来,老头子下意识地接枪在手。 而这时,赵有财回手指向田国忠身后,道:“你们这枪慢,打旁的还行,打土豹子就不好使了呗。” 说完这句话,赵有财指着身前豹子,继续说道:“我打枪不行,全仗着这枪好使,一枪就给它撂那儿了。” 为了把枪推销给胡大海三人,赵有财连自己打枪不行的话都说出来了。 宋冬、田国忠被赵有财忽悠得一愣,自古武无第二,上山的猎人同样不认为自己会比别人差。宋冬、田国忠只在民兵打靶时用过半自动,打猎时却从未用过,被赵有财一忽悠,还真就信了。 “今年老虎崽子多。”趁着胡大海在那儿摩挲枪,赵有财很郑重地对宋冬、田国忠说:“都往山下跑了,你们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宋冬点头说:“听说了,但我们没打着。” “那你们换半自动试试。”赵有财往旁一指,道:“你们打个老虎崽子皮,那卖多少钱呢?” “嗯!”田国忠闻言点头,看向宋冬说:“姐夫,还真是哈。” 宋冬听了也点头,而这时候胡大海拦了赵有财一下,道:“爷们儿,这枪是好,但……” 老头子迟疑一下,才道:“也不值一千一呀?” “差不多啦。”赵有财看着胡大海,笑道:“你们还打我好几棒子呢?” 胡大海、宋冬、田国忠:“……” “唉呀!”胡大海看了宋冬、田国忠一眼,见两个晚辈都点头,胡大海却转头跟赵有财说:“爷们儿,能不能再给添点儿?” “添点儿呀?”赵有财眉头皱起,咔吧两下眼睛,把手伸进棉袄怀里,抠了半天才拿出一卷钱来。 赵有财把钱展开,是五张大团结,这钱正是他卖人参的钱。 赵有财把钱分成两份,四张给了胡大海,道:“我留十块钱压兜,这四十都给你们了。” “啧!”胡大海没接,他还是感觉有点少。 而此时赵有财道:“山里事,山里了,咱互相不认识,今天碰见反正就是缘分,我身上就这些玩意,都给你们了,行不行?” 东北人性情,再加上赵有财这么一说,胡大海接过赵有财递来的四十块钱,捏在手中后起身向赵有财抱拳道:“爷们儿,你这都这么说了,那我们爷仨也不说啥了,就听你的。” 赵有财闻言,心中暗喜。那枪,周成国卖他才卖八百,他拿着就顶了一千零六十账,这岂不是说自己赚了二百六。 赵有财也想了,这枪背回家,整不好还得挨呲。以他对王美兰的了解,那娘们儿肯定得让他自己张罗钱。而等他把枪钱还上,这枪搁在家里也是赵军使得多。 这转手顶账,还有的赚,多好! 想到此处,赵有财把膝上没扒完的豹子一推,起身向三人抱拳道:“那咱以后有缘再见!” 赵有财是寻思好了,只要过了眼前,以后肯定饶不了这仨人。 胡大海三人跟赵有财告辞离去,送走他们后,赵有财急匆匆扒下豹子皮。 然后他直接把豹子肉丢弃,将豹子皮卷成筒,就揣在棉袄怀里。 收拾妥当,赵有财往山外走去。 而与此同时,永安屯周大奎家。 周大奎今天当班,孙永荣吃完早饭就出门跟老娘们儿唠嗑去了,只留下小女儿周淑洁在家。 周淑洁正在家挑豆子呢,忽听外屋地房门被拍了两声,周淑洁刚要下地,就见一人走了进来。 这人以围脖围着脸,眼睛以下都挡着,但周淑洁看到他的第一眼就高兴地唤道:“如海!你咋回来了呢?” “嗯?”那人一愣,拆开围脸的围脖,问道:“小姐,你咋知道是我呢?” 这人正是李如海,他怕回屯被人认出来,再传到金小梅耳中,于是就管司机韩根良借了围脖,把脸围上才进来。 周淑洁一笑,指着李如海道:“除了你,谁能穿成这样?” 李如海一愣,随即也笑了。 “咋的?”周淑洁笑完,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日历本,然后问李如海说:“你今天不得晚上回来么?” “那啥,小姐。”李如海小声道:“我找我孙姨有事儿,她上哪儿去了?” 李如海管周淑洁叫小姐也不是骂人,这个小姐跟小哥、小弟一样,都是对兄弟姐妹的昵称。 “她上豆腐坊跟人侃大山去了。”周淑洁道:“我妈早晨还念叨你呢,说你这回不能跟她们一块堆儿侃了。” 听周淑洁此言,李如海小脸一垮,轻叹一声道:“行了,小姐,你去给我孙姨招唤回来去,我有要事跟她相商。” “那行。”周淑洁闻言拿过帽子,随即下炕道:“那你搁家待着吧,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小姐!”李如海叫住周淑洁说:“到那儿就跟孙姨说家有事儿,别说我回来了。” “行!”周淑洁笑道:“给她个惊喜。” 说完,周淑洁走到外屋地,拿了个小盔儿转身回来,递给李如海道:“早晨缓的冻梨,你吃两个。” 李如海笑呵地接过,一边拿着冻梨啃,一边在心里组织着语言。 就在李如海啃冻梨时,赵有财在山根下拦住了一辆马爬犁。 “大兄弟!”赵有财冲拉爬犁的抱拳道:“你往哪么去呀?” “我上小号拉套子!”那人答道。 原来他是个套户,而套户拉套子,目的地肯定不会太远,就在这附近。 “你别拉了呗。”赵有财说:“你送我上林场呗。” “林场?”套户一愣,随口问道:“哪个林场啊?” “啧!还能哪个林场。”赵有财道:“就咱们永安林场呗。” “我特么有病啊,我拉你去?”套户瞪了赵有财一眼,没好气地道:“大老远的,扯什么犊子?” “兄弟!兄弟!”赵有财是个能屈能伸的,见套户不愿拉他,当即许诺道:“你给我送过去,我不能让你白忙活,我给你拿两块钱还不行吗?” “两块钱?”套户在心里算计了一下,对赵有财说:“你给我五块钱,我给你送过去。” 赵有财差点骂人,但一想自己必须得到林场,先把豹子皮藏起来,然后再找周成国交代一番,最后再坐林场的通勤车回家,这样才能做到天衣无缝。 “我没有五块钱。”赵有财说:“我给你三块钱,你愿意拉我,你就拉,你要不愿意就拉倒。” 套户一天能挣几个钱呐?两块钱他都动心,此时赵有财给涨到三块,套户一口答应下来。 就这样,赵有财坐爬犁,饿着肚子、迎着风直奔永安林场。 当李如海啃冻梨、赵有财喝西北风的时候,赵军正在77楞场把头窝棚里吃小鸡炖蘑菇、酱焖林蛙呢。 昨天就知道赵军要来,杜春江给他准备了好饭好菜,招呼李宝玉、解臣和验收员张雪峰作陪,五人好吃好喝。 等酒足饭饱,赵军跟李宝玉、解臣出楞场上车离去。但他们没回家,而是奔78楞场。 赵军此去,是要问问胡大海三人战况如何。 到了78楞场,赵军带着二人直奔伙夫窝棚。此时伙夫窝棚里,胡大海三人正喝萝卜汤、吃窝头呢。 看到赵军来了,胡大海三人一愣。 “大爷。”赵军笑道:“土豹子磕下来了么?” “磕下来了。”胡大海答了一句,然后招呼赵军三人上炕。 上炕时,赵军看到横在炕上的那棵56式半自动步枪。 只看这枪一眼,赵军就愣住了。 他伸手把枪拿过,仔细端详着。 见赵军看枪,胡大海、宋冬和田国忠谁也没多想。开春的时候,三人只知赵军是林场的验收员。可现在,谁不知道赵军是永安第一炮手? 但凡炮手,哪有不爱枪的? “赵技术员。”见赵军把枪递给旁边的李宝玉,宋冬笑着问赵军说:“这枪不错吧?” “哥哥!”还不等赵军回话,旁边的李宝玉就喊了赵军一声。这枪在他小哥俩手里那么久,他们哪能不认得这枪? 赵军抬手拦住了李宝玉,然后问胡大海说:“胡大爷,这枪是你们买的?” “啊!”胡大海笑着应了一声,并道:“我瞅枪不错。” 听胡大海说是买的,赵军也没多想,因为上周末在姐夫家吃饭时,周成国就说过他要卖枪。 只不过赵军不记得胡大海他们仨跟周成国认识,于是便随口问了一句:“搁谁手买的?” “搁一个姓赵的手里买的。”胡大海答道。 “姓赵的?”赵军微微皱眉,不知道为啥,他冥冥之中感觉有些不对劲。 “嗯呐!”旁边宋冬见赵军诧异,便补充道:“叫赵二东!” “赵二东?”赵军更纳闷了,而这时田国忠拦了宋冬一下,道:“姐夫,不是,人家叫赵二咚(dong)!” “赵二咚?”赵军连眨巴眼睛,他咋听着感觉这名那么熟呢? “那个……”这时,李宝玉问道:“那人家长啥样啊?” “唉呀!”胡大海抬手,手掌高过他头顶,道:“这么高下,圆脸,小眼吧唧的。” 胡大海说这话时,即便看着对面的赵军也没多想,因为赵军眉眼随王美兰,生得是浓眉大眼。即便鼻子、嘴跟赵有财像,但他们爷俩不站在一起仔细让人瞅,谁也想不到这是爷俩。 而听了胡大海的描述,赵军、李宝玉对视一眼,跟在他俩身后的解臣,则看眼赵军,又看眼李宝玉。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抓个现行 此时不管是赵军,还是李宝玉、解臣,都随着胡大海的描述想到了赵有财。 “胡大爷。”赵军为了确定一下,便向胡大海问道:“这个人,以前你们见过吗?” “见过!”胡大海冲赵军点了下头,随即看了宋冬一眼,才对赵军说道:“那年我们爷俩上山打着个野猪,完了呢让那个林场归楞的李大勇给偷去了……” “谁?”李宝玉闻言一下子就炸了,瞪着眼睛问胡大海说:“谁偷的?” “嗯?”老头子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他皱眉再看李宝玉时,却发现这大高个子和当年的李大勇长得太像了,都是大长脸、招风耳。 胡大海眨巴两下眼睛,都不知道该不该再往下说了。 “宝玉!”赵军回手扒拉了李宝玉一下,然后对胡大海笑着说道:“胡大爷,你接着说,到底咋回事啊?” 胡大海猜到李宝玉跟那李大勇有关系,而老头子明白,在这种情况下绝对不能含糊,必须有啥说啥,本着说破无毒的原则,起码让人知道错的不是自己。 想到此处,胡大海就讲起当年的往事,可当他讲到李大勇打人时,李宝玉又忍不住了。 “我……不是,他不是那样人!”李宝玉差点说“我爸不是那样人了”,而这时赵军暗中怼了李宝玉一下。 赵军知道李大勇确实想不出来那损招,但架不住他背后有“高人”呐。 被赵军怼了一下,李宝玉也反应过来,哥俩一时间无语,赵军都后悔来这一趟了。 既然来都来了,赵军就在炕头坐下,问清了今天胡大海和那赵二咚换枪的前因经过。 都问清楚后,赵军一分钟也不在这儿多待,带着李宝玉、解臣便告辞离去。 三人乘车下山时,望着车窗外的李宝玉指着下头盘山路上行驶的吉普车,招唤赵军道:“哥哥,你瞅那是不是周大爷的车。” “嗯?”赵军抻脖看了一眼,也有些纳闷地寻思:“周大爷这么忙,咋还下山了呢?” 大约一小时后,汽车进入永安屯,直到赵家门口停下。 听到汽车声、狗叫声,王美兰小跑着从屋里出来。 “儿啊!”王美兰到车前,就见赵军递来一个口袋卷,王美兰眼睛一亮,喜道:“磕下来了?” 赵军笑着点头,王美兰乐呵地拿着口袋卷就往回跑,跑到一半遇上出来的金小梅,姐俩凑在一起,一边乐,一边打开口袋卷。 而这时,李宝玉把花龙从后车箱上抱下。这狗身上的伤可是不轻,不能再在外头待着,得进屋打针才能好得快。 没办法,赵家天天一堆人,这狗就只能安排到李家,去跟黑虎作伴了。 当哥仨往李家去时,王美兰、金小梅注意到了他们,王美兰问道:“儿啊,花龙咋的啦?” “让豹子挠一下,没有啥大事儿。”赵军说完,上前拉开李家房门,让李宝玉抱着花龙从门口进入。 赵军随后紧走几步,穿外屋地到西屋门口,当他用力推开门时,却是愣在了当场。 只见那黑虎站在炕上,两条后腿直立,两条前腿向上,扒着吊在房梁上的小筐。 在东北,把吃的东西吊起来是很常见的事。毕竟在东北八大怪里,养活孩子都得吊起来呢。 这个小筐里,是金小梅早晨煎完吃剩的粘豆包,吊起来的原因是今天早晨,金小梅在外屋地看着了耗子。 李家东屋的门除了睡觉,是不关的。当时耗子蹿到东屋去了,而西屋因为住了黑虎,所以平常都关门。 因为这,金小梅才把煎粘豆包装小筐吊在了西屋房梁上。 那粘豆包用熊油煎完了,那香味就别提了,狗鼻子又好使,黑虎哪里还能按捺得住? 赵军进来的突然,黑虎没反应过来呢,他就把门推开了。 当赵军看进来时,黑虎正站在炕上,使一双前爪一左一右地摇晃那小筐呢。 它那左前腿打着夹板,此时都不影响它扒小筐。 看到这一幕,赵军愣住了。 黑虎看到赵军吓了一跳,忙把掀起的身子落下。而当两只前爪落在炕上的一刹那,黑虎往旁一栽歪,直接躺倒在炕上。 “啊……啊……”黑虎张口发出声声惨叫,好像是疼得受不了了。 赵军一咬牙,两步到炕沿边,双手拽住黑虎两条后腿将它往身前一扯。 炕上有炕席,倒也滑溜,赵军一拽,黑虎就到了他近前。 再看赵军左手揪住黑虎后脖子,右手抡起来就是两巴掌。 两声闷响,黑虎放声惨叫,声音尖锐刺人耳膜。 “给我憋回去!”赵军抡胳膊又是两巴掌,黑虎瞬间就不叫了,它眼泪汪汪地看着赵军,鼻子里发出“噗”的一声,一个鼻子泡在黑虎鼻孔前鼓起、破开。 “哥哥!这干哈呀?”李宝玉刚才在后面,没看到黑虎扒小筐那一幕,只看到赵军在打黑虎。 李宝玉怀抱花龙腾不出手拉仗,跟在最后的解臣跑进屋里拽住赵军,急道:“军哥,这咋还打上狗了呢?” 见赵军被拉住,挣脱的黑虎趴在炕上,挑眼瞟着赵军。 赵军回手拨开解臣,弯腰伸手去拽黑虎那条受过伤的腿。 当赵军碰到黑虎那条腿时,黑虎张嘴“嗷”的一声,却被赵军一个嘴巴给抽没动静了。 一看赵军生气了,李宝玉、解臣都不敢劝,就连花龙也把头插到李宝玉腋下,生怕连累到自己。 赵军把黑虎腿上夹板拆下,然后一把揪住黑虎后脖子,一边将其往起拽,一边喝道:“来,你走两步,我看看!” 黑虎起身,站在炕上却是三条腿着地,左前腿向上折,把那只爪子提在胸前,一副害怕的样子。 “啪!”赵军挥手又是一巴掌。 “嗷!”黑虎吃痛,随即倒在炕上,可被赵军指着骂道:“再装,我真给你腿打折了。” 黑虎偷瞄赵军一眼,乖乖起身四腿站在炕上。 “来,来!你给我下来!”赵军看它在炕上施展不开,便过去张开手臂揽住黑虎,将它从炕上拽下。 黑虎落地的一瞬间,被赵军抱住的它开始挣扎,赵军双臂环黑虎胸口抱着它,双手十指交错扣在一起。 “小弟!”赵军吩咐解臣说:“去给我拿绳子!” “哎!”解臣回来还没来得及摘兜子,当即从挎兜中掏出绳子。 “杂艹的!”赵军接过绳子,一边往黑虎脖子上拴,一边骂道:“我看你跑,一会儿打死你!” 黑虎耳朵微动,转头一脸委屈地看着赵军。而此时,赵军已把黑虎拴好,扯着绳子牵它往屋外走去。 这时候,李宝玉已将花龙放在地上,这狗自己能活动,甚至不用上炕,在地下打地铺就行。 李宝玉、解臣出屋,追到了屋外。当看到黑虎行走时,那条腿丝毫看不来瘸,显然是旧伤痊愈。 看到这一幕,俩人都很开心。 “哥哥!”李宝玉追上赵军,喜道:“虎子腿好啦?” “我估计早特么就好了!”赵军转头往自己腿旁看去,正巧黑虎抬头看着赵军。 赵军侧身,一脚踢在黑虎屁股上,黑虎“嗷”的一声向外窜去。 它一跑一扯,带动赵军小跑着出了李家院子。 “哥!” 赵军刚出来,就看到了放学归来的赵虹、赵娜、李小巧和小铃铛。 这年头,林区的学校就那么回事,尤其是小学,跟幼儿班没啥区别,就是帮着各家看孩子。 今天是星期五,下午上到两点就放学。 看到四个小丫头,黑虎仿佛看到了救星,低着狗头扯着绳子向前拱,屁股后尾巴一顿猛摇。 “虎砸!”赵娜大叫一声,快步向黑虎跑来。 黑虎这狗卖相好,还会哄人,在赵家一直很招人稀罕。尤其是小赵娜,没事儿还骑着黑虎背上玩呢。 看赵娜跑,赵虹、李小巧、小铃铛也跑了过来。 “哎?”赵军忽然看到赵虹手里攥着一根柳树条子拧成鞭子杆,当即伸手从赵虹手中接过,在空中一甩后搭在黑虎尾巴根往上的位置,然后问赵虹说:“小虹,这搁哪儿整得?” “碰见张叔了,张叔给我的。”赵虹先答了一句,然后扑到赵军身前,拽住赵军胳膊嚷道:“哥,我要抽冰嘎。” 这年头,孩子没有什么玩的。 但到了冬天,东北的孩子欢乐可就多了。 打冰嘎、拉爬犁、坐冰车、打出溜滑,零下三十度也那么搁外头跑,还没有感冒的! 赵军只觉得手上微沉,原来是那黑虎凑到赵娜身旁,使得鞭子杆没了支撑。 赵军瞪了黑虎一眼,然后甩了下手中鞭子杆后,对赵虹道:“妹儿啊,一会儿哥给你们一家削(xuě)一个冰嘎。” 小丫头们闻言,纷纷欢呼雀跃起来。 冰嘎不难做,整块木头削出那个形来,然后在冰嘎尖端钉一个摁钉。 摁钉帽是伞状的,当它倒着着(zháo)地的时候,在冰上一抽,转起来根本停不下来。 “宝玉、小弟!”赵军看了面前这几个孩子,对李宝玉、解臣道:“上柈子剁,找那个像样的木头,多削几个冰嘎。” “必须的!”李宝玉笑道:“我还想抽呢。” 赵军、解臣哈哈大笑,而这时看赵军高兴,黑虎离了赵娜身边,凑到赵军近前,歪头用脑袋在赵军腿上蹭着。 “滚犊子!”赵军忽然变脸,手中鞭子杆抽在黑虎身上,抽得黑虎“嗷”的一声。 “哥!”赵虹一把揽住黑虎脖子,看向赵军问道:“你打虎子干哈呀?” “呜嗯……”黑虎别过头去,将下巴轻轻搭在赵虹肩上,眼泪含在眼圈里,让人一看就忍不住心生怜悯。 赵军没赵虹的话,反而对小丫头说:“妹儿啊,一会儿哥上仓房把小爬犁给你们找出来。” “行,哥!”赵虹闻言瞬间忘了黑虎,只对身旁小铃铛说:“铃铛,明天咱上东大沟,你拉我、我拉你。” “哎?”李小巧一听不干了,忙拽了赵虹一下,道:“那小娜咋整啊?” 这年头,林区只要有孩子的人家,差不多都有小爬犁。 然后一帮孩子上冰,你拉我、我拉你。像这种在冰上拉的爬犁一点儿都不累人,怎奈赵娜太小了,别人拉她行,她拉别人不成。 赵虹要跟小铃铛互相拉,那不就把赵娜留给李小巧了么? “没事儿,没事儿。”还不等赵虹说话,李宝玉就抢过话茬,对李小巧说:“明天你二哥歇班,让他拉你们四个!” “好哎!”李宝玉此言一出,四个小丫头又呼唤起来。 “那明天先让如海拉一天。”赵军也同意李宝玉的提议,紧接着却说:“完了我明天找姜木匠去,让他给咱做个大点儿的爬犁。” “咋的?”李宝玉笑道:“哥哥,你还想让我拉你呀?” 说到此处,李宝玉手往赵军胳膊上一点,笑道:“这回给牙卡丢了,可长不出来喽。” 李宝玉说完,和赵军相视大笑。 赵军八岁那年,带着六岁的李宝玉出去拉爬犁。那时候李宝玉还没长起来呢,拽不动赵军就鼓着劲儿硬拽,结果给赵军连人带爬犁都拽翻了。 当时给赵军磕掉颗牙,得亏岁数小,后来又长出了新牙。 小时候的事,此时一提,兄弟俩都想起了童年的美好时光。 笑过以后,赵军回手拍了李宝玉两下,然后一指黑虎,道:“让它拉咱们。” 说着,赵军一巴掌拍在黑虎背上。这狗吃的老胖了,赵军一拍,黑虎浑身皮肉都直颤悠。 “别的,哥哥。”李宝玉劝道:“没准虎子腿今天才好的呢。” 赵军闻言,斜眼看向黑虎,一看赵军向自己看来,黑虎忙歪头把脑袋、耳朵都蹭向赵军大腿。 “行了!”赵军随手揪住黑虎耳朵,训斥道:“告诉你哈,以后上山给我好好干活,要不看我咋收拾你!” 黑虎拧头,把耳朵从赵军手中挣脱,然后回头伸舌头猛舔赵军的手。 “别贱呲的!”赵军甩手给了黑虎一巴掌,牵着它往院里走去。 看到黑虎回来,一路经过之处,二黑、白龙、青龙、黑龙都向黑虎摇起了尾巴。 可黑虎看都没看它们,此时黑虎的注意力都在那红母狗身上。 但随着赵军在往里走,一声清脆的狗叫吸引了黑虎。 “唉呀,咋给它忘了呢!”赵军忙向黑虎狗窝前的花妞妞一指,对李宝玉说:“宝玉,赶紧给它牵走!” “嗷!”赵军话音刚落,就见黑虎扯着绳子往前一蹿。 但它不是想抢回自己的狗窝,而是在看到花妞妞的一瞬间,就把红母狗给抛到了脑后。 “汪!汪!”花妞妞眼睛也直了,小屁股高高翘起,屁股、尾巴一起摇晃起来。 兄弟们我上个月没咋加更,我找了个针灸按摩的治我这颈椎病,效果还不错, 每天还有一天,后天我就能加更了。白天更新挺好,要有事儿的话,拖到晚上再更,即便晚一些,起码不断更,看我这阵子都没请假。 (本章完)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看你们能接走谁? 冬天十二月份,一过下午三点半,永安这边的天就见黑了。 五点的时候,永安屯家家户户都点亮了灯。 赵、李两家烟筒冒起了烟,赵家院里两口大灶也都冒烟了。 今天赵军打着了豹子,而且是一枪爆头,豹皮完整无缺,王美兰大喜,便要庆贺一下。 在赵军家乡,大肆庆祝的时候有句话叫:有鸡杀鸡,有狗杀狗。 赵家当然不会杀狗,王美兰就张罗说有鸡杀鸡,有驴杀驴。 但在大伙极力劝阻下,王美兰最终收回成命,杀了解孙氏的一只大鹅。 光一个大鹅,肯定是不够。鸡也杀了一只,跟杨玉凤秋天时上山采的榛蘑一起炖。 除此之外,还有赵把头上个月打回来的牛肉,取那牛腱子肉,使大锅先烀后酱。 铁锅炖大鹅、小鸡炖蘑菇、酱牛腱子肉,三道大菜有了,王美兰又泡木耳、粉条,准备炒木耳白菜和酸菜粉。 就在王美兰带人忙活晚上的庆功宴时,赵军穿好衣裳,戴上帽子出了家门。 当通勤的小火车在永安屯外靠站时,上班的工人们纷纷下车往家走。 今天很出奇,赵有财、李大勇、林祥顺三人最后下车,在下车之前,三人就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下了车,三人仍走在人群最后,彼此交头接耳。 出奇的不只他们三个,往常李如海一下通勤车就立马没影,可今天这孩子也走在人群中,在赵有财三人前面,与他们相隔三四米的距离。 李如海脚步很慢,一边走,一边偷偷地往后看,还一边竖起耳朵想探听下三人在研究什么。 不得不说,李如海在某些方面确实有天赋。今天中午在周大奎家,他三言两语就劝动了孙永荣。 而且他还不是靠偶像效应,纯是给孙永荣摆事实、讲道理。 李如海是这么说的,那于全胜跟于全金是亲戚,周淑洁嫁过去,周家跟于家就是亲戚了。 既然是亲戚,那周家老大的工作就好办了。 求于全金,能往林场里安排;求于全胜的话,则有机会进森铁。 再说于家条件好,还就那么一个儿子,周淑洁嫁过去肯定差不了。和这些相比,多那二百块钱彩礼有啥用? 就这样,孙永荣被说服了,当即答应了不涨彩礼。然后,孙永荣还要按招待媒人的规格请李如海吃午饭。 孙永荣的这个好意,却被李如海给拒绝了。他跟赵有财想的一样,深知自己不能这么回屯子,必须得晚上跟着通勤车一起回来,才能不引人怀疑。 所以,李如海在进屯之前,告诉韩根良在屯口等自己。 从孙家出来,李如海再三告诉孙永荣对自己保媒的事情一定要保密,然后李如海一路避人、溜边儿地出了永安屯,乘吉普车往林场返。 而等李如海到林场大门口时,就见赵有财正跟一个套户在那儿撕吧呢。 俩人撕吧的原因很简单,之前赵有财让套户把自己送到林场,然后给套户两块钱。套户嫌少要五块,赵有财说他没有五块钱,最后是三块钱成交的。 可等到了林场,赵有财从爬犁上下来,从兜里摸出仅剩的那张大团结,递给套户让套户找钱。 套户当时就不乐意了,说赵有财骗人。明明说没有五块,可现在却拿出了十块钱。 赵有财却说自己是没有五块的,就这么一张十块的,然后就催着套户找钱。 今年永安下雪晚,套户们上来的也晚。上个月干活的帐,林场月初这几天才清算,套户还没拿着工钱呢,兜里就有几张毛票,哪能找开十块钱啊? 就在二人争执时,李如海到了。赵有财管李如海借了三块钱,才把那套户打发了。 等送走了套户,赵有财一回头,就见李如海站在那里,笑呵呵地看着自己。 李如海问赵有财可否打着豹子,赵有财不承认。当时豹子皮卷成卷,揣在赵有财棉袄怀里。大棉袄不像羽绒服那么立正,穿着很臃肿,李如海看不出来赵有财身上藏着东西。 但即便赵有财不承认,李如海也断定赵有财此行必有收获。因为李如海换位思考,如果赵有财没有收获,那他不至于跟自己一样还往林场回。 今天李宝玉没来上班,没有了奸细,赵有财、李大勇、林祥顺三人下班一上通勤车就聚在角落里嘀嘀咕。 李如海几次凑过去,都被李大勇呵斥,并让他滚。 仨人越是这样,李如海越觉得有事,好奇心就越强,非得想弄明白。 怎奈赵有财三人对李如海的防备心太强,搞得李如海什么都没探听到。 就在这时,李如海看到前头大树下站着一人,通过那人手里的手电光,李如海看清那人面貌,当即举手连续挥动着。 “嗯?”赵军一怔,却见李如海回头向后张望。 由于离得太远,赵军即便打手电也看不到后面的赵有财三人。但大部分人都过去了,此时李如海又往后看,赵军哪还能不知道赵有财在后面? “哎?小军!”随着靠近赵军,林祥顺发现了他,并出声给赵有财示警。 “嗯?”赵有财心里一惊,抬头向前看去。 人做了亏心事,心里就发虚。 “呀,儿砸!”赵有财看到赵军的第一眼,便心虚地道:“大冷天儿的,你出来干哈来啦?” 赵军出来,就是要看看赵有财是不是坐通勤车回来的。 刚一看见赵有财的时候,赵军不禁有些怀疑胡大海口中赵二咚可能不是赵有财。毕竟华夏人那么多,圆脸、小眼吧唧的又不是只有赵有财一人。 就在赵军心里拿不定主意时,赵有财说话那和蔼的语气又让他怀疑起来。 “啊,没事儿,爸。”赵军笑道:“家里做饭,屋里冒烟咕咚的,烧得贼老热,我出来溜达、溜达。” “你妈又整啥啦?”赵有财道:“一天可能折腾了。” 赵军来了,赵有财三人就开始唠今天在单位发生的事。 李如海先四人一步到家,当在赵家院前驻足时,他看到自家屋里亮了灯。 李如海想了想,便跑回了家。 他一开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大锅炖菜,水蒸气满屋都是。 李如海手在前一扇,就见金小梅、徐春燕正坐在灶台前来唠嗑呢。 “妈、林嫂!”李如海先叫了人,然后凑到金小梅身旁道:“妈,今天我可没乱跑,下车我就赶紧回来了!” 金小梅闻言抻脖往里屋一瞅,看了墙上大钟。果然,冬天通勤车六点到屯口,现在才六点零七。 “我老儿子懂事了……”金小梅面露笑容,刚要夸奖李如海,却忽然王美兰告诉过她,孩子回家一卖乖,肯定是在外头没好嘚瑟。 想到此处,金小梅脸上笑容消失,上下打量着李如海。 当她看到李如海脚上的军勾鞋时,金小梅猛地从板凳上起身,一把揪住了李如海的耳朵。 李如海受审时,赵军和下班的三人组进了家门。今天赵有财回来都没顾得上稀罕狗,进院第一时间就进了屋。 一开门,一股热气扑面,赵家外屋地里雾气弥漫。 “兰呐!”看到王美兰在灶台前炒菜,赵有财忙问道:“忙活啥呢?累一天了吧?” “嗯?”王美兰一怔,见赵有财冲自己一笑,随即往里屋走去。 王美兰招呼了李大勇、林祥顺后,向赵军投去问询的目光。 赵军冲王美兰眨了下眼,王美兰嘴角一扯,心中暗恨。 好酒好菜上桌,既然是庆功宴,女人们这屋也摆上了啤酒、汽水。 酒过三巡,金小梅叫来了在隔壁屋已经吃完饭的李如海。 刚才在家时,李如海靠着死不承认逃过了一劫,他一口咬定说军勾是自己买的,金小梅最后也没太追究。 在金小梅看来,虽说这孩子乱花钱,但只要他不出去惹事,咋的都行。 毕竟下礼拜天,是他家和老刘家过礼的日子,只要在这期间,李如海不给人保媒拉线,金小梅就烧高香了。 “明天哈!”金小梅手背往李如海身上一撩,然后手向前指着赵虹、李小巧她们,对李如海说:“你陪你妹妹她们上东大沟,给她们拉爬犁啥的。” “啊……行吧。”李如海有些不情愿,他虽然是男孩子,但对抽冰嘎啥的都不感兴趣,就愿意跟人家唠嗑。 忽然,赵春放下汽水瓶,笑道:“我明天我也想去。” “那你去呗。”老太太在旁道:“春儿,你跟他们去,孩子搁家,我给你看着。” “能行吗,江奶?”赵春心动了,怀孕、生孩子这两年,可给她憋坏了。 “行!”老太太笑道:“那咋不行呢?” 答对完赵春,老太太转向解孙氏,唤道:“她大姨呀!” “嗯?”正在啃鹅腿的解孙氏没放下吃的,而是挑起眼睛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叮嘱解孙氏说:“明天我来给春儿看孩子,你搁家给小熊把汤熬了哈。” “嗯,嗯!”解孙氏一边啃鹅腿,一边点头,鼻子发音应下。 “哎!”这时,王美兰起高调,道:“明天赵军找姜木匠做个大爬犁,完了后天没事儿,咱也上东大沟玩儿去呀。” “咱这么大岁数,能行吗?”金小梅笑道:“也不能让孩子拉咱们呐,那咱互相拉啊?” “那是干啥呀?”王美兰手往后一指,道:“咱不有驴吗?” …… 就在王美兰等人研究冬游时,永胜屯周家。 周春明为了督促生产,不到周末不回家,赵春带着孩子在娘家乐不思蜀,家里就只剩下胡三妹和周建军娘俩吃饭。 “建军呐!”胡三妹拿起一根大葱,使葱白那头蘸着酱,问周建军说:“明天你上你老丈母娘家呗?” 说完,胡三妹反手把蘸酱的葱白送进嘴里狠咬一口。 “嗯呐,妈。”周建军笑道:“后天早晨吃完饭儿,我就让小军送我仨回来。” 周建军以为自己这么说,老娘会很高兴。但胡三妹放下手里大葱,抬眼看了周建军一眼,然后端起饭碗往嘴里扒拉了两口饭。 “咋的,妈?”见老娘没搭茬,周建军笑着问道:“你孙子回来,你还不高兴啊?” “高兴!”胡三妹伸筷子从盆里挑起一绺粉条,道:“那能不高兴吗?” “那我看你咋没有笑模样呢?”周建军从粉条里挑出块猪肉,送到胡三妹碗里,道:“妈,你多吃肉。” “嗯,你也吃。”胡三妹淡淡回了一句。 “妈呀。”周建军感觉气氛到了,撂下饭碗微微低身,对胡三妹说:“你再给我拿俩钱呗?” 胡三妹往嘴里扒拉两口饭,含糊地道:“要钱干啥呀?” “这不明天去吗?”周建军道:“我寻思给我老丈母娘,还有俩妹妹啥的买点吃的,我老丈母娘家人多,我也不能空手去呀?” 上礼拜,胡三妹给周建军拿了五十块钱,让他去赵家接赵春时,给赵家买些吃的。 可周建军在买东西时,碰见了四处找钱的赵有财,周建军把手里的五十块钱给了赵有财,说是入股买青老虎。 后来赵春没回来,胡三妹问起那钱花哪儿去了,周建军说给赵家买苹果、买吃的了。 赵家这一年对周家够意思,给赵家花多少钱,胡三妹都没二话。但没想到是,第二天赵军来给周家送野猪,胡三妹跟赵军一唠嗑,才知道周建军昨天是空手去的赵家。 这件事,让胡三妹很生儿子的气,但她一直藏在心里没说。心想等孙子回来了,再跟儿子算账。 此时,周建军又要钱,打的旗号还是给赵家买东西,胡三妹深深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快速把碗里饭粒扒拉光,紧接着捡着碗筷下桌,道:“行,明天早晨妈给你拿。” “哎!”周建军笑呵地应了一声,随即问道:“妈,你吃完啦?咋就吃那么点儿呢?” “吃饱了就行呗。”胡三妹拿着碗筷去了外屋地,留下周建军自己在屋吃饭。 与此同时,岭南向阳屯屯部。 解忠媳妇刘兰英双手端电话筒在耳边,听电话那头的解臣二姐解华说道:“嫂子,那个赵兄弟托我家海柱子订的那些枪都给他做完了,海柱子说明天开车给他送去,我寻思这也有车,咱俩跟着去,给咱妈整回来呗?” “行!”刘兰英重重点头,道:“给小臣也整回来!” 今天早,今天我针灸、按摩最后一天,明天开始加更,明天两更,每更4000字。 我最近还不错,许诺都实现了。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拆东墙补西墙 酒足饭饱,各回各家。 赵军出外上茅房回来时,王美兰、赵春在东屋焐被,就听赵春道:“妈,今天牛肉挺好吃。” “好吃啊?”王美兰笑道:“好吃,明天妈还给你炖。” 说到此处,王美兰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对呀,明天礼拜六了哈,晚上建军跟你爸他们过来,我得给我姑爷掂对两个好菜。” “唉!”听自己男人要来,赵春叹了口气,道:“妈,我还没寻思跟他回去呢。” “那就不回去呗。”王美兰想也不想,直接说道:“咱家也有地方,你就住着呗。” “那不行啊!”赵春长出一口气,无奈地说:“上次来就说让我跟他回去。” 东北女人强势归强势,但会为自家男人考虑,也会在意自家男人说的话。 “姐呀!”这时,赵军走了进来,侧身坐在炕沿边,顺手搂住了一旁摆弄布娃娃的赵娜,然后和赵春说道:“没事儿,你乐意待,你就跟我外甥待着吧。我姐夫那旮沓,我给你摆平。” “嗯?”听赵军此言,赵春、王美兰都向他看来,赵春更是满怀期待地问道:“你咋摆平啊?” “明天他来,后天我领他上东大沟抠鱼去。”赵军笑道:“我姐夫不就好这个吗?” 周建军不爱打猎,却好打鱼、摸虾。 “那抠完鱼呢?”赵春听完,不禁有些泄气道:“抠完鱼不还得回去么?” “呵呵……”赵军闻言一笑,伸手拿过赵娜手里的小布熊,将小布熊的脸轻轻贴在赵娜脸上蹭了蹭,逗得小丫头呵呵直乐。 赵军随手把小布熊还给赵娜,然后对赵春道:“我昨天上张大哥家给顾洋取油锯刀板,看他家仓里有地笼。” 说着,赵军一笑,而这时赵春也笑了。 姐弟俩,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大眼睛笑成了月牙,小眼睛直接眯没了。 “早起来吃完饭,我就领他抠鱼去。”赵军道:“中午回来吃完晌午饭,下午下地笼去。” 说着,赵军看向王美兰,说:“完了妈,你们下午在家给我们上午抠那鱼都挤出来,该打酱的打酱,该炸的就炸。我们晚上回来,咱就上桌子吃饭。” “对!”这时候王美兰也明白了,她笑着对赵春说:“那地笼下完了,让他下礼拜再来起来!” 地笼不是当天下,当天就能起的东西。而且赵家下这个也不是为了吃鱼,是为了让周建军下礼拜再来。 “好!”赵春笑着在赵军肩膀上一拍,道:“弟,就这么干!” “嗯呐!”听说大闺女、小外孙还能在家待一个礼拜,王美兰也很开心,笑着说道:“礼拜一,咱就磨豆腐了。” 说着,她拍了拍赵春的手,道:“到时候妈给你整小豆腐吃。” “嗯!”赵春连连点头,赵军则对王美兰说:“妈,你别忘了,我解娘还要吃豆腐脑。” “那都好整。”王美兰毫不在乎地一挥手,道:“豆腐脑、小豆腐、大豆腐、干豆腐,咱都给它整喽,大伙随便吃。” “妈,你看。”赵军抬手往屋后的方向一指,道:“这驴留对了吧?咱们这么些家,要搁人拉磨,那可咋整啊?” “行了,妈知道了。”王美兰在家说的都算,唯有杀驴一事,受到了所有人的百般阻挠。 安抚完大姐,又保住了毛驴一条命,赵军满意地从东屋回西屋。当他推门进屋时,看见赵有财正坐在炕上摩挲赵军带回来的那张豹子皮呢。 由于赵军是一枪爆头,所以这张豹子皮简直就是完美,比赵有财打的那张强多了。 再加上赵军猎的这只豹子是雄性,生前体重在八十斤左右。而赵有财打的是母豹,比赵军打的这只小了不少。 “哎?”看到赵军进来,赵有财手点着豹子皮问赵军说:“你领狗去的,那你开枪前儿,狗没上去咬它啊?” “没有。”赵军微笑着答道。 “那咋回事儿啊?”赵有财追问。 “狗都训练出来了呗。”赵军笑呵地侧身坐在炕沿边,伸手在那豹子皮上摸了一把,抬头问赵有财说:“爸,咋样?” “整挺好。”赵有财少有地夸了赵军一句,然后问道:“你跟爸说说,你咋给狗摆弄那么明白的?” “摆弄啥呀?”赵军笑着说:“狗聪明,见仗还多,越干越精了。” 听赵军如此说,赵有财点了点头,随手一边卷那豹皮,一边问赵军道:“你明天还上山呐?” “不上了!”赵军指了下赵有财手里的豹皮卷,笑道:“这一张皮子,不就够过了么?我搁家歇几天的。” “那行。”听赵军说要歇几天,赵有财眼睛一亮,道:“那后天休息,我领狗上山溜达一圈。” “嗯?”赵军闻言一怔,张了张嘴想提却不敢提赵有财上次领狗出去屠牛的事。 见赵军不说话,赵有财道:“你李叔、你二哥都跟我去,你二哥那拖狗有一套。” “呵呵。”听赵有财这么说,赵军什么都没说,只是呵呵一笑。 可不知为啥,赵有财被赵军笑得心里不爽。 而此时,赵军侧身把腿搬起,一边脱鞋,一边在嘴里念叨:“棉裤套皮裤,必定有一套,不是棉裤薄,就是皮裤没有毛!” “嘀咕什么玩意呢?”赵有财猛地转头看向赵军,感觉这小子刚才说的话不像好话。 “没有,没有。”赵军呵呵一笑,安抚赵有财说:“随便念叨两句。” “你少整那妖道令!”赵有财瞪了赵军一眼,起身把豹子皮塞在炕柜上。 爷俩进被窝、关灯睡觉,第二天也就是1987年12月5号星期六。 刚过三点,天还没亮呢,赵有财就醒了。 他悄悄地掀开被,从被窝里坐起时,惊动了睡在他和赵军枕头中间的小猞猁。 小猞猁被惊醒,瞬间蹿到了赵军身上,又惊醒了正做梦娶媳妇的赵军。 “干哈呀?”赵军迷迷糊糊地以为小猞猁冷了,当即一手将小猞猁拦腰搂过,一手掀开被窝把小猞猁塞了进去。 进到被窝里的小猞猁将身一转,把头探出了被窝外,热热乎乎、舒舒服服地枕在了赵军胳膊上。 今天是农历的十月十五,正是月亮圆的时候,赵军借着窗户透进来的月光,看到旁边黑乎乎的,顿时被吓了一跳,手再次伸出被窝一摸,就摸到了正穿衣服的赵有财。 “爸,你起这么早干啥呀?”赵军问道。 “上茅房。”赵有财道:“昨天晚上吃不得劲了。” “是不是吃多了?”赵军再问道。 昨天打着了豹子,赵有财也开心,甩开腮帮子一顿猛造,以前每次做他都不咋吃的牛肉,昨晚上也没少吃。 “滚犊子!”赵有财骂道:“死你觉得了,还管上老子了!” 赵军撇了下嘴,把手收进被窝里,闭上眼睛准备接着睡。 赵有财穿好棉衣、棉裤,下炕穿鞋出屋。 当赵有财从屋里出到外面时,家里院中所有狗都站在狗窝外,它们齐刷刷地看着隔壁李家。 赵有财到前边,轻轻地“嗯”了一声。 下一秒,李家院子里的柴火垛后闪出一道黑影。 “大哥!”李大勇双手揣袖来到前边,当他把手从袖子里抽出时,手心里正攥着一把钱。 “给你!”李大勇隔墙把钱递给赵有财,说:“我刚搁柴火垛里翻出来的,这是二百,完了等上班到单位,我再给你拿二百。” 去年赵有财、李大勇私吞卖熊胆、猞猁皮的事情败落,导致他们棉袄藏钱的事被曝光。 但狡兔三窟,赵有财还有一笔钱存在韩大名那里。而李大勇把一部分钱藏在自家柴火垛里,另一部分放在单位。 赵有财昨晚管李大勇借钱,怕平常让人看见,哥俩才起大早出来搞这么一出。 “行!”赵有财接过钱攥在手里,对李大勇说:“兄弟,还是咱哥俩好,等哥给那豹子皮卖了,我多给你。” “唉呀!”李大勇轻声笑道:“大哥,跟你兄弟还说这个,这林区谁不知道咱俩好?” 听李大勇此言,赵有财咧嘴一笑,只听李大勇又问道:“大哥,四百够不够啊?” “够了!”赵有财咬牙道:“我搁大名那儿还有四百,加你这四百,今天就给周成国那枪钱堵上。” 那棵半自动枪虽然已不在赵有财手里了,但欠周成国的枪钱得还。尤其是,昨天从山里回到林场,赵有财最先到装备组,跟周成国好一顿叮嘱。 “大哥,都安排稳妥了吧?”李大勇也不怕外头冷,关切地对赵有财说:“可不能出岔头啊。” “不能,兄弟你就放心吧……” “汪!汪!汪!汪……” 赵有财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凶狠的狗叫声打断,青老虎扯着链子冲赵有财一顿狂吠。 这老狗虽然年纪大了,但叫声极为响亮。 凌晨三点多本来就静,它这一叫,直接给屋里的大人都吵醒了。 赵有财见事不妙,忙冲李大勇一摆手,然后就往自家门前跑。 “汪!汪!汪……” 赵有财一跑,青老虎叫的更欢了。 “别特么叫唤了!”赵有财边跑边回手指着青老虎,低声喝道:“再叫唤打死你!” 赵有财不叫嚣还好,他这威胁的话一出,青老虎好像听懂了,扯得链子绷直,继续冲赵有财咆哮着。 赵有财被青老虎撵进屋时,正赶上王美兰披着棉袄从东屋出来。 听外面狗叫,王美兰怕来坏人,于是站在东屋门口冲西屋喊道:“他爸!他爸呀!” 王美兰刚喊两声,家里房门被人从外面拽开,王美兰冷不丁以为外人进屋了,被吓了一大跳。 “你个缺德的!吓死我了!”看清是赵有财,王美兰冲过去,往赵有财肩膀头上捶了两拳。 挨两拳不觉得多疼,可赵有财心里虚呀,他兜里揣着来历不明的二百块钱,要是让王美兰发现都不好解释。 “怕啥的?”赵有财冲王美兰一笑,道:“我肚子不得劲儿,起来上个茅房,那狗缺德,叫唤起来没完没了。” “哪个狗啊?”王美兰闻言,下意识地通过窗户往外张望,可窗户外漆黑一片,她什么都看不清楚。 家里养的这些狗聪明得很,它们知道什么时候该叫,什么时候不该叫。平时王美兰早起去豆腐坊换干豆腐、大豆腐,它们从来都不叫唤。 “就我新买那个青老虎。”赵有财道:“没养熟呢,可能是。” “你可拉倒吧。”王美兰斜眼看着赵有财,说:“那狗可老实了,平常一声没有,咋你一出去就给它整叫唤了呢?” 说完这番话,王美兰上下打量着赵有财,问道:“你是不是捅咕啥去了?” “没有!”赵有财急道:“我搁我自家,我能捅咕啥呀?我还能偷你下屋东西呀?” 听赵有财这么说,王美兰把目光从他身上收回,但转瞬想起一事,忙问赵有财说:“哎?对了,我忘问你了,买棒槌那四十块钱,给没给退回来呢?” “没有呐。”赵有财心里那个难受,自己还哪有钱给王美兰退了,于是便道:“昨天食堂忙,我没倒出工夫去。” “行吧。”王美兰似乎没计较,可就在赵有财暗松一口气时,王美兰却又说道:“那你明天休息,你去给钱要回来去。” 赵有财:“……” “兰呐!”赵有财想了想,还是对王美兰说:“儿子说要搁家歇两天,我寻思他不上山,我去呗。” “你去?”王美兰眨巴下眼睛看着赵有财,道:“你先干有用的,去把那钱给我要回来去。” “钱,我后天再要去呗。”赵有财说:“明天上山,我看能整啥就整点啥。” 说到此处,赵有财感觉王美兰并未动摇,忙补充说:“那四十块钱,我后天下班准保给你拿回来。” 赵有财算盘打得不错,想明天上山抓野猪,卖给统计刘仁山、保卫洪云涛或调度吴峰。拿着钱后,再给王美兰顶账。 “行!”王美兰微微撇嘴,随手一挥道:“乐意去,你就去吧。” 听王美兰同意自己明天上山,赵有财甚是高兴,可接下来却听王美兰说:“反正我也寻思了,不管你打着啥,咱家都是吃肉。” “嗯?”赵有财感觉王美兰这话说得不太友好,可王美兰瞟了他一眼,解释说:“我是说不管你是打着黑瞎子了,还是野猪、狍子,不都是咱吃吗?” 王美兰不解释还好,她一解释,赵有财听着更不顺耳了,但他又发现自己竟然挑不出王美兰的话里有任何毛病。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劳动改造 重新做人(11月月票加更8/21) 昨天晚上剩的大鹅、小鸡,王美兰今早把它们折在一起,使粉条回锅炖了一下。 早晨,一家人围着炕桌有说有笑的吃饭。 吃完饭,王美兰、赵春收拾碗筷、收拾屋子,赵有财靠在炕柜上抽烟,赵军和李宝玉、李如海、解臣在绑抽冰嘎的鞭子。 这时,林祥顺两口子带着孩子来了。王美兰昨天提议今天大伙去东大沟冬游,徐春燕也要参与。 正好林祥顺跟赵有财、李家父子一起上班,顺道陪媳妇、孩子过来,并拿来一个单腿驴。 黑吉辽与蒙东统称为东北,但在东北,就连方便面都有十来种不同的叫法。 至于这单腿驴呢,有的地方叫它旱冰车,有的地方叫单腿冰车,还有单腿雷子、单梯儿等好多称呼。 说白了,就是木板底下接一个冰刀,人蹲踩在木板上,双手支着木棍、铁钎在冰面上保持平衡,然后像滑雪似的,倒推冰车在冰面上滑动。 没过几分钟,杨玉凤、小铃铛和老太太来了,老太太岁数大了,不参与今天的户外活动,她是来给赵春看孩子的。 老太太进门后,到东屋去看周到。看见王美兰,老太太对她说道:“你大姐今天还要杀大鹅呢。” “还杀呀?”王美兰闻言,心里不禁闪过一丝羡慕,嘴上却道:“昨天不刚杀完么?” “呵呵……”老太太笑着一摆手,没在大鹅这个件事纠缠,而是道:“她这一阵儿干活挺积极,早起来就给小熊把炕烧上了,我走前儿,她还说给小熊熬大骨头汤呢。” 老太太的话,把王美兰给听乐了。看一旁徐春燕也跟着乐,赵春则是一头雾水。 解孙氏是11月4号跟赵军一起来的永安,到昨天为止满打满算正好一个月。 可就在这短短的一个月里,解孙氏饭量虽然不减反增,但在其它方面却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活大半辈子都不认表的解孙氏,被老太太教会了认表。虽然还不会炒菜、炖菜,但煮饺子、熘干粮都没问题了。 像什么生火、烧炕、挑黄豆的活,解孙氏干的也挺溜。尤其是劈柈子,这小老太太一身劲儿,打架是把好手,劈柈子也能顶个大小伙子。 用解忠的话说,他妈来永安这一个月,劳动改造,重新做人了。 等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上班走后,王美兰、金小梅带着四家人,浩浩荡荡地奔东大沟而去。 与此同时,一辆解放汽车自屯南而入。 解放车后车箱里,摆放着一个个大号的松木箱。车厢内,孙海柱开车,解华和刘兰英姑嫂俩挤在副驾驶上聊着闲嗑。 “海柱子!”忽然,解华指着前头对孙海柱说:“你下去问问他,赵军家在哪儿啊?咱得知道地方啊!” 孙海柱闻言,立刻将车停下,推开车门下车。而此时,车上的刘兰英抻脖往前看着,嘴上说道:“这人走道儿咋那样式儿的呢?” “腿脚不好吧。”解华接了一句,刘兰英却砸吧下嘴,说:“瞅着岁数不大,可怜了。” “小兄弟!”下车的孙海柱小跑几步追上张来宝,问道:“跟你打听个人呗。” 张来宝停下脚步,回身打量眼来人,看孙海柱穿着就知道这不是一般人,于是便问:“打听谁呀?” “赵军。”孙海柱道:“我想去他家,往哪么走啊?” “都特么找赵军呢?”张来宝咔么两下眼睛,在心中腹诽一句,然后回手往西边一指道:“前趟杆儿往里走,第五家就是。” “啊……”孙海柱顺着张来宝所指的方向瞅了一眼,随即抬手道谢说:“谢谢小兄弟哈。” 张来宝笑着点了下头,然后杵在原地没动。等汽车从他身前经过后,张来宝转身就往家跑。 孙海柱哪寻思能碰见这种人啊,绕到前趟胡同往里走,忽然就听刘兰英“哎”了一声,然后就见她指着前头,着急地说道:“二妹妹,二妹夫,你俩看那是不是咱妈?” “嗯?”孙海柱、解华齐齐向前看去,只见一人背对着车,在一户人家外从柴火垛上扒下一捆树枝,麻利地往胳膊底下一夹,便向院里走去。 能看得出来那是个女人,但头裹着围巾,看不清她容貌。 “不能!”虽然瞅那女人身高、背影都像自己老娘,解华却仍一笑,摆手道:“嫂子你净闹,咱妈能干这活吗?” 说话时,汽车经过那院门口,正好那人右边夹着柴火往左扭头,左手往鼻翼两侧轻按,低头往地上一擤鼻子。 趁着她擤鼻涕的扭头,一直往车窗外张望的刘兰英看到了那人侧脸。 刘兰英一怔,随即喊道:“柱子停车!” 孙海柱还有个弟弟叫孙城柱,解华得跟孙家人来往,为了有个区分,她就管自己男人叫海柱子。 而刘兰英、解孙氏她们,就直接管孙海柱叫柱子。 刘兰英冷不丁这一喊,给孙海柱吓了一跳,但他是开车的老手,反应过来后当即刹住汽车。 当车停下的一瞬间,还不等解华、孙海柱询问,刘兰英就推车门往下跑。 “妈!”下车的刘兰英大喊一声,已抱柴火到房门口的解孙氏下意识地回头。 看到自己儿媳妇的第一眼,解孙氏有些不敢相信,眼看着刘兰英向自己跑来,解孙氏把手中树枝捆一丢,迎着刘兰英跑去。 “英子!” “妈!” 婆媳俩抱在一起,给下车的解华都看懵了。 “真是我妈?”解华看向孙海柱,孙海柱嘴角一扯,手往院里一指,道:“妈你都不认识了?” 说着,孙海柱拽着解华往院里跑去。 他们看到解孙氏,却是忘了这也不是张来宝说的第五家呀。 “二闺女!柱子!”这时,和刘兰英互相松开的解孙氏看到了解华、孙海柱,忙问道:“你们咋来了呢?” “妈!”解华双手把住解孙氏两边胳膊弯,上下打量着解孙氏,眼泪都要下来了,只替解孙氏叫屈道:“妈,你咋穿这样呢?” 干活,尤其是农村干活,没有穿立整的。解孙氏那头巾是老太太年轻时种地围的,转圈那四外边都飞边子了,风一吹,跟穗儿似的。 至于解孙氏身上穿的棉袄,是江华老爷子早年干山场技术员时,山上钻林子穿的。后来老头儿退休,这破衣裳就扔家干活穿。 棉袄上大补丁叠小补丁,一身灰还有土。 解华一嚷,刘兰英也从与解孙氏相逢的喜悦中回过神,看着解孙氏一身装束,刘兰英急道:“妈,解老大跟小二呢?他俩不管你呀?” 刘兰英嫁到解家就开始照顾解孙氏,这么多年洗洗涮涮都她一个,也没让解孙氏穿过这么埋汰的衣服。 “就是啊!这咋还让你抱柴火呢?”解华在一边加杠,当她视线落在被解孙氏丢在地上的树枝捆后,抬腿就是一脚。 “哎?”解孙氏见状大喊一声,数落自己二闺女道:“你踢它干什么玩意?” 说着,解孙氏已跑到树枝捆前,嘴里嘟囔道:“你瞅给踢撒了吧?” 林区引火用松明子或桦树皮,但这俩玩意再好烧,它也引不着大块木头,只能引树枝子,然后使树枝子引柈子。 这一捆树枝,使两根树枝绑在一起,一捆直接往灶坑里一塞,就能用桦树皮、松明子引火了。 解孙氏刚才先抱的柈子,再出院抱树枝子时,被刘兰英、解华、孙海柱看着的。 此时此刻,看着蹲下身,熟练把树枝子捆在一起的解孙氏,刘兰英三人惊呆了。 “妈!”反应过来的刘兰英一把拽住解孙氏胳膊,将解孙氏拽起后,大声道:“你咋能干这活呢?” 天地良心呐,刘兰英嫁到解家二十年,解孙氏都没干过这活。或者说,解孙氏从小到大也没抱过柴火。 在赵军家这边,有句老话叫:打下啥底,就是啥底。 解孙氏不干活,不光她儿子、闺女习惯,儿媳妇、姑爷子也都习以为常。所以,当看到解孙氏抱柴火时,刘兰英三人心疼又生气。 在他们看来,解孙氏在永安受了莫大的委屈。 “他家人呢?”此时孙海柱就把这院当成了赵军家,他抬手往屋里一指,问解孙氏说:“搁屋呢?” “没有。”解孙氏刚说俩字,就见孙海柱拽门进了屋。 刘兰英、解华气和孙海柱一样,气呼呼地往屋里走,留下莫名其妙的解孙氏把树枝捆捡起,拎着跟在后面。 孙海柱进了房门,往东屋一看,这屋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孙海柱又到西屋门口,探头往里一看,就听“汪”的一声。 孙海柱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他仔细一看,只见一个母狗趴在褥子中间,它正恶狠狠盯着自己。 “他家人呢?”这时,刘兰英、解华满屋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人,等她俩到孙海柱身边,就一起受到了小熊的威胁。 “哎!哎!”解孙氏蹲在灶坑前点火,抬手冲三人招道:“你们别给小熊吓着,它奶小狗崽子呢,要让你们吓没奶了,可麻烦了!” 刘兰英、解华、孙海柱:“……” “妈,你这干哈呐?”刘兰英回头一看,又被吓了一跳,只见解孙氏把树枝捆塞进灶坑里,然后抓过旁边的桦树皮塞了进去。随即她从兜里掏出火柴盒,划着了火柴点着桦树皮。 桦树皮分层,就跟一张张纸一样,被火一点就着。火苗一起,树枝子遇火即燃。 此时的解华,目瞪口呆地看着解孙氏。解华认识她妈三十年了,第一次看见她妈烧灶坑。 “妈。”孙海柱毕竟是外场人,是个见过世面的,他走到解孙氏身旁,指着东屋问解孙氏说:“妈,这屋离啥也没有,那屋炕上是狗,你天天搁哪儿睡呀?” 孙海柱想的是,自己老丈母娘不跟天天跟狗睡吧? “我搁那院睡。”解孙氏自灶坑前起身,抬手往东边一比划,说:“东院儿。” “啊……”孙海柱忽然想起以前见赵军和李宝玉时,曾听他们说过,他们两家是东西院。 所以,孙海柱指了下脚下,问解孙氏说:“那这是李宝玉家呀?” “什么李宝玉家?”解孙氏使眼皮夹了孙海柱一下,笑着向三人宣布道:“这是咱家!” 刘兰英、解华、孙海柱:“……” 提起这房子,解孙氏老开心了,两步捣到三人面前,抬手从西屋比划到东屋说:“小臣不是要搁这头找个对象吗?那咱不就得张罗房子吗?” “什么玩意?”刘兰英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解孙氏问道:“妈,你从家走前儿咋跟我说的?” “啊?”解孙氏一怔,随口问道:“我说啥了?” “你不说的吗?”刘兰英属实是生气,她大声说道:“你跟小臣来,第二天就让小臣回去,完了你也回去。” “这是我说的吗?”解孙氏一脸茫然。 对此,刘兰英三人颇为无奈。作为一家人,他们太知道解孙氏了,这小老太太会选择性遗忘对自己不利的事。而对她有利的事,像答应给她炖排骨、烀肘子这种事,她记得可清楚了,还能天天提醒着呢。 “你不记着拉倒。”刘兰英把手一挥,道:“赶紧收拾东西,下午跟我们回家!” 孙海柱身为供销社经理,他工作挺忙,明天他还得上班。所以今天特意三点多就从岭南往这边走,想的是来了赵军家肯定得安排饭,那就中午在这儿吃顿饭,然后下午赶紧往岭南返。 “回家……”解孙氏皱眉道:“回什么家呀?小二还得相对象呢。” “相什么对象?”刘兰英撸着脸,道:“他也跟咱回去!” 平日里刘兰英管家,伺候老、伺候小,所以她说话,解孙氏很听。 眼看此时刘兰英态度坚决,解孙氏道:“行啦,英子,你们是不是饿了?走,上那院儿,妈给你们掂对口饭。” “啥?”解孙氏一句话,又给三人整懵了,孙海柱诧异地问道:“妈,你还会做饭呐?” “蒸饺子呗!”解孙氏自信满满地笑道:“蒸饺子谁不会呀?” 刘兰英、解华、孙海柱:“……”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大孝子 江家外屋地。 刘兰英、解华、孙海柱三人背靠西墙站成一排,呆呆地看着那往大锅里帘屉上摆饺子的解孙氏。 等把锅盖盖好,解孙氏回身向里屋摆手,道:“进屋吧,上炕啊,瞅啥呐?” “啊……”孙海柱最先反应过来,抬手向刘兰英示意,让大嫂先走。 刘兰英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屋,三人茫然、无语地上炕落座。 “来!”解孙氏紧接着就进来,她左手拿着三个碗,右手拿着三双筷子。 “媳妇!”孙海柱一边接碗筷,一边对解华说:“你跟妈去,看看帮妈干点活儿。” “哎!”解华下意识地答应一声,当即从炕沿边下地。可当她双脚落地的一瞬间,解华感觉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一点也不真实。 从小到大,解华不能说没享受过母爱,但是不多。打从她记事开始,家里先是她大姐干活,后来刘兰英进门,家务活就由刘兰英挑大梁了。 这三十多年,第一次被自己妈伺候,解华感觉就跟做梦一样。 “不用你呀!”解孙氏一把将解华按在炕沿边,然后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你别出来啦,找啥你也找不着。” 解孙氏很快就去而复返,当她回来时,一手掐着酱油瓶子、醋瓶子,另一只手拿着装辣椒油的小罐。 “妈,快别忙活了。”孙海柱接过东西放在炕桌上,对解孙氏说:“我们吃一口就得了。” “再也没啥了。”解孙氏把装辣椒油的小罐交给刘兰英后,从棉袄兜里掏出一头大蒜,随手一掰,掰成两半丢在炕桌上。 解孙氏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对刘兰英说:“英子,我瞅锅上汽了,完了你掐十五分钟,到三十六七那儿,你起锅就得了,盘子我都给你搁灶台上了。” 交代完刘兰英起锅捡饺子,解孙氏手往西边一比划,说:“妈得上那院儿,给小熊把骨头汤熬上,人家那是上山打猎的狗,坐不好月子不行。” 刘兰英、解华、孙海柱:“……” “妈!”眼看解孙氏要走,刘兰英还管什么饺子、盘子,她一把拉住解孙氏的手,问道:“你咋还认识表了?” 解孙氏闻言一怔,随即不开心地道:“这什么话?你妈又不是傻子!” 刘兰英、解华、孙海柱:“……” 解孙氏到西院,先往灶坑里塞了柈子,然后掀开锅盖,看锅里水冒气,便到碗架前打开门从里面拿出装野猪骨头的大盆。 解孙氏把骨头放在锅里后,进屋把小熊的食盆、水盆拿出来。 然后,解孙氏从小熊肚子底下拿过一个个小狗崽,仔细检查了一下这些小狗的状态。 解孙氏拿狗崽、送狗崽,小熊都不防备,随解孙氏怎么摆弄都行。 检查完小狗崽,解孙氏又忙着收拾自家屋子。过了一会儿,外屋地房门被人从外面拽开,孙海柱在门口往里探头,小声地喊了一句:“妈呀!” “哎,柱子!”解孙氏放下扫帚从东屋出来,问道:“吃完啦?” “吃完了。”孙海柱说:“小华跟我嫂子收拾呢,那啥……你领我上赵军家呗。” 说着,孙海柱回手往院外一指,道:“他订的枪,我都给他拉来了。” “哎呦!”解孙氏一听,忙把扫帚扔在一旁就要跟孙海柱出门。可当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时,解孙氏又退了回去,捡起两块柈子填进灶坑。 丈母娘跟女婿出了院子,解孙氏叫住要上车的孙海柱,她走到后车箱扒着挡栏往里瞅。 “那都啥样?”解孙氏问道:“一箱子、一箱子的,都是枪啊?” “嗯呐,那是赵军要的枪。”孙海柱答道:“我搁保密厂给他订的。” “我的妈呀!”解孙氏咂舌道:“买这么多?” “嗯呐!”孙海柱说:“他要捣腾往出卖。” “那是啥呀?”解孙氏对枪不太感兴趣,指着车箱里靠边的几个面口袋问道。 “那给他家拿的吃的。”孙海柱道:“我寻思你跟小臣在人家住这么长时间了,我们多少得给人拿点东西呀。也没别的,就是打的蛋糕、炉果、大饼干啥的。” “啊……”解孙氏朝车上一摆手,道:“柱子你上车,把那些玩意一样儿给我们留下点儿。” “给谁留下?”孙海柱一怔,紧接着就说:“妈,咱今天就回去了,还给你留什么呐?” 说着,孙海柱朝车上一挥手,道:“走吧,咱回家再吃。” “不行!”解孙氏斩钉截铁地拒绝说:“我们不吃,还得给你江奶她留下点儿呢!” “先别折腾了,妈。那吃的我都打不少,到时候让赵军给他们分吧。”说到此处,孙海柱来到解孙氏身旁,压低了声音才道:“早晨接我嫂子前儿,我嫂子搁车上都掉眼泪了。” “啊?”解孙氏闻言一愣,她跟刘兰英的感情可不是假的,这么多年,婆媳俩处得跟母女一样。 “我嫂子掂心你。”孙海柱说:“你跑出来一个月了,就给我嫂子自己扔家,她心里挺不是滋味儿。” 说着,孙海柱轻轻推着解孙氏往副驾驶门前走,边走边说:“赶紧咱上赵军家,我那车上五百来把枪呢,得找他给我结账啊,要不我都没法跟人家韩厂长交代。” “那不怕!”解孙氏一边上车,一边说道:“赵军家老有钱了,不带差你的。” 听解孙氏这么说,孙海柱一下子想起了王美兰之前去岭南时,在他们供销社购物的疯狂,那架势就跟耗子掉米缸里似的。 孙海柱上车,在解孙氏的指引下一路往东开,开了将近五分钟,眼瞅着要出屯子了,孙海柱忍不住问道:“妈,他家搁哪儿啊?” “他们没搁家。”解孙氏说:“一家人打出溜滑去了。” 孙海柱:“……” 在永安屯东边,有道沟,上连磨盘山水库,被当地人称为是东大沟。 今天四家出动,让这东大沟上充满了欢声笑语。 当孙海柱下车时,看着那冰面上男女老少抽冰嘎、拉爬犁、滑冰车的场面,不禁感慨着嘀咕道:“这得吃十八分饱,才能撑成这样啊。” “赵军!赵军!”就在孙海柱胡思乱想时,他身旁的解孙氏已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听到喊声,赵军等人往这边一看,见有人有车就知道有事,赵军、王美兰、解臣停了手上的活动,打着出溜滑滑向岸边。 “姐夫?”当解臣看到孙海柱时,心中暗道不好。 “孙姐夫!”赵军看见孙海柱,忙过来与其握手,并道:“要来,你倒是捎个信儿啊,我是不是给你打点啥?” “不用忙活,兄弟。”孙海柱笑着与赵军握手,道:“我昨天傍五点来钟才把枪接回来,完了往你们屯子打电话,没有人接。今天早晨三点就从家走,我寻思打电话也白扯,就这么来了。” “三点多就出来啦?”王美兰忙道:“那没吃饭呢吧?赶紧到家,家都现成饭,咱先垫吧一口。” “不用了,婶儿。”孙海柱笑道:“我妈给我们蒸饺子了,我都吃完过来的。” “叫什么婶儿!”解孙氏扒拉了孙海柱一下,指着王美兰对孙海柱道:“这你得叫姨。” “啥?”孙海柱诧异地看了王美兰一眼,然后又看向赵军。 赵军见状,以为孙海柱忘了王美兰,便笑着说道:“孙姐夫,你不记着了吧?这是我妈。” “我咋不记着呢?”孙海柱道:“上回你们到供销社,咱不见过吗?这我不是叫婶儿吗?” “叫什么婶儿?”解孙氏不高兴地说:“我们论姐妹儿,这你得叫王姨。” 孙海柱:“……” “行啦,行啦!”王美兰笑道:“叫啥都行,咱赶紧回家,完了今天别走了……” “不行啊,婶儿……”一听王美兰不让自己走,孙海柱连忙拒绝,但一开口就被旁边的解孙氏瞪了一眼,吓得孙海柱紧忙改口道:“王姨,我明天还得上班呢,下午就得往家返了。” “唉呀!这着急忙慌的。”王美兰有些失望,她最近跟李如海学了一句话,叫:“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招待不了客人,王美兰心里挺不得劲儿。 “走吧,那咱也回去。”很快地调整好心情,王美兰对孙海柱说:“你要下午走,那咱们就中午吃!” 跟孙海柱说完,王美兰回身从冰面上喊道:“小梅呀!春燕、春儿、凤儿,家来客(qiě)啦!” 听王美兰呼喊,金小梅、徐春燕、赵春、杨玉凤忙向岸边赶来。金小梅出溜了几米,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身喊来李如海,叮嘱他道:“告诉你哈,你搁这儿看孩子,哪个磕了、碰了的,晚上你哥回来,别说我让他揍你。” 李如海嘴角一扯,忙道“不能”。现在的他,不咋怕李大勇,但却怕小八戒打击报复。 赵春等人到岸边与孙海柱互相打过招呼,王美兰和解孙氏挤上副驾驶,其他女人和赵军、解臣上后车箱,一起乘车往赵军家走。 等到了赵家门口,王美兰下车便安排人取肉、杀鸡、下窖拿菜、拿罐头。 而赵军、解臣却抬了个松木箱子下车,把松木箱子放到地上,解臣到赵家仓房拿了撬棍,解臣撬开松木箱子一面后,赵军上前瞅了一眼。 这时,解臣把撬棍丢到一旁,弯腰拿出一把枪交在赵军手里。 赵军接枪在手,将身一转瞄向大柳树树梢。 “兄弟!”孙海柱道:“要不咱出屯子,试两枪?” “不用!”赵军笑道:“保密厂做的还能有差吗?孙姐夫你先进屋暖和一会儿,我跟小臣我俩把枪都搬下来送仓房去,完了我再进屋给你结账。” “那不着急。”孙海柱一边说,一边往驾驶室走,打开驾驶室门从里面拿出几副劳保手套,分给赵军、解臣后,他自己戴上一副,道:“我跟你们抬。” 今天男人就赵军、解臣在家,赵军也没拒绝孙海柱帮忙,三人折腾了半天才把松木箱子都折腾进屋。 当初赵军订了五百把,每个松木大箱子里装了二十把,就装了二十五个大箱子。 在把箱子都送进仓房后,赵军招呼孙海柱进屋。到了屋里,王美兰把茶水、糖块都准备好了。 看着王美兰递来的小淘气,孙海柱笑道:“王姨,这还是上回买那糖呗?” 孙海柱记得王美兰那次到他们供销社,卖小淘气一买就是十二斤。 “呵!”还没等王美兰答话,旁边的解臣冷笑一声,道:“上回买那些,没一个月就吃了了。” 孙海柱:“……” 赵军笑着扒拉了解臣一下,然后对王美兰说:“妈,你给孙姐夫取两万块钱。” “哎!”王美兰答应一声,转身就走。 “婶儿……不是,王姨!”孙海柱忙叫住王美兰,然后对赵军说道:“兄弟,咱一开始跟那个厂长说,你要一百把的话,就按四十块钱一把给你做。完了后来你说要五百把,我跟他讲到三十四一把。” “哎呀!孙姐夫,那可得亏你了!”赵军一听,忙向孙海柱道谢,然后让王美兰去给孙海柱取钱。 五百把,一把三十四块钱,正好是一万七。王美兰到东屋不大一会儿,就拿着一个黄油纸包过来。 崭新的大团结,一沓一沓地摆在孙海柱面前,这也就是孙海柱见过世面,才没被吓着。 孙海柱有些抹不开,赵军就把主动把一沓沓钱拆开再交由孙海柱查。 而在孙海柱查钱时,解孙氏从外屋进来招呼解臣说:“小二啊,你开车跟妈走。” “嗯?”解臣一怔,问道:“干哈去,妈?” “上你张哥家,抓俩大鹅。”解孙氏道:“完了顺道给你嫂子、你二姐接来。” “我嫂子来啦?”解臣一听说刘兰英来了,立马从炕上下地。 解臣从小是刘兰英带大的,小时候淘气,刘兰英揍他就跟揍自己儿子一样。解臣怕解孙氏,是因为解孙氏总拿耗子药吓唬他。而对刘兰英,解臣则是又敬又畏。 解臣匆匆忙忙地带着解孙氏往外走,出到院子里时,解孙氏拉住解臣道:“小二啊,不好了。” “咋的了,妈?”解孙氏这么一说,可是把解臣吓了一跳。 “你嫂子要让咱俩跟他回去。”解孙氏道:“说让咱下午就走。” “那能行吗?”解臣对解孙氏说:“妈,你没跟我嫂子说吗?咱都在这屯子买房子了。” “我看你嫂子不乐意了,妈就没敢说。”解孙氏道。 “啧!”听解孙氏此言,解臣砸吧下嘴,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伸手往解孙氏棉袄兜里摸去。 “你干哈呀?”解孙氏问道。 “妈。”解臣冲解孙氏一扬下巴,问道:“你耗子药呢?” 解孙氏:“……” “问你话呢,妈。”解臣催促道。 “我都多长时间不整那玩意了。”解孙氏说:“我天天经管小熊,我怕让狗给吃了呢?” “那倒是。”解臣抬头望屯西张望,嘴上说道:“今天好像没有集,要不我拉你先上小卖店呢?” 解孙氏:“……”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事情败露(11月月票加更9/21) 永安林场一食堂。 赵有财一进后厨就喊韩大名,韩大名跟着赵有财从后厨出来,师徒俩一进隔间,韩大名立刻从兜里掏出一沓大团结递给赵有财。 “师父,你查查。”韩大名指着赵有财手里的钱,说:“这四百。” “你,我还信不着吗?”赵有财把钱往兜里一揣,对韩大名说:“你跟大春盯一会儿,我出去一趟。” 赵有财坐通勤车到林场,先跟李大勇去了调度组,又从李大勇那里拿了二百块钱。加上凌晨李大勇给他的二百,和眼下韩大名给他的四百,整整八百块钱,足够还周成国的买枪钱了。 可这八百块钱,掏空了赵有财、李大勇的小金库。此时的赵有财,除了这八百,就只有昨天打车剩的七块钱了。李大勇稍微好一些,手里还三十几块钱。 赵有财揣着钱往外走,虽然马上就快破产了,但赵有财一想到那张豹子皮,心中就充满了希望。 从食堂出来以后,赵有财没直接去装备组,而是往旁边的仓库去。 赵有财走到仓库门口时,正好碰见从仓房里出来的张利福和张国庆。 “结完账了。”看到赵有财,张国庆道:“你今天还请假呀?” 赵有财一听就知道张国庆是拿话磕打自己呢,当即白了张国庆一眼,道:“我给我兄弟送大门口去,还不行啊?” “那咋的?我问问还不行了?”张国庆笑着瞪了赵有财一眼,背手往食堂里走去。 “二哥。”见张国庆走了,张利福凑到赵有财身旁,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大侄儿给我半拉野猪,我这给卖了,感觉心里不咋得劲儿。” 就那天赵军灭了猞猁满门之后,又带狗干了一头炮卵子。 炮卵子肉,赵家是不吃的,于是赵军使斧子将炮卵子从脊背处破开,一半给提供消息的薛中杰,一半给张大舌头张利福。 张利福家太困难了,即便是炮卵子肉也舍不得吃,剔肉装麻袋跟着今早的通勤车来林场,然后把肉卖给了食堂。 “你就别寻思那个了。”赵有财安慰张利福说:“你大侄儿给你了,你是吃、是卖,那就是你的事儿了。” 老哥俩边说边往林场门口走,张利福偷偷打量了赵有财一眼,感觉赵有财心情不错,才开口唤道:“二哥。” “嗯?”赵有财看向张利福,问道:“咋的了?” “那个……”张利福道:“你打老牛那事儿,真不是我传出去的。” 赵有财:“……”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张利福说:“我家你弟妹,你侄儿他们也没说呀!” “没事儿,没事儿。”赵有财摆摆手,道:“都过去了。” “我怕你认为是我说的。”张利福道:“我再怕你因为这个跟我生气。” 赵有财斜了张利福一眼,没好气地道:“你再提这事儿,我真跟你生气。” 张利福一愣,就听赵有财说:“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张利福讪讪一笑,道:“不说了,不说了。” 赵有财使眼皮夹了张利福一下,问道:“我大侄儿说媳妇的事儿,你给张罗咋样了?” “这一年,得亏你家小军了。”张利福道:“你大侄儿说媳妇钱差不多了,我寻思哪天买点东西找刘铁嘴去呢。” “行,抓紧吧。”赵有财说:“该定就赶紧定。” 也是心里高兴,赵有财还向张利福许诺道:“等过完年,你哥就有钱了,你需要钱啥的,哥都能帮你了。” 对赵有财的话,张利福不是很信,他知道赵有财在家说的不算。 但张利福念着赵有财的好,笑着点头说:“嗯呐,二哥。” 张利福话音刚落,就见一架马爬犁飞快地驶入林场。 紧接着,收发室门开,一个老头子趿拉着棉鞋从里面跑出,他一边追爬犁,一边抬手指着爬犁大吼道:“站那儿!你特么给我站那儿!” 这老头子姓蒋,是李如海的同事,今天他当班。 身为门卫,就是看大门呗。林场的车随便进,林场以外的车要进也行,但得给门卫说一声。 这爬犁直接就往里闯,老头子当然不能让了。 被老头子呼喊,赶爬犁的勒住马,下爬犁喊道:“大叔,我有急事儿!” “你有啥事儿,你也得跟我打个招呼啊!”老头子很生气,大步向爬犁走来。 赵有财、张利福边走边看热闹,忽然那爬犁上又站起一人,看得赵有财一愣。 这人下爬犁时,看到了往这边走的赵有财,他也愣了一下,刚要说话就被赵有财拦住。 赵有财紧走几步,迎过去道:“这不小宋吗?你来干啥来了?” 来者不是别人,赶爬犁那个是78楞场的把头杨宏,而刚从爬犁上起来这个,正是赵有财昨天遇见的宋冬。 “唉呀!赵师傅!”宋冬一把抓住赵有财的手,眼圈含泪道:“我小舅子腿折了!” 说着,宋冬回头指着爬犁。 这时候,老蒋头儿也到了,众人围过去一看,只见爬犁似乎有一个人,但他从头到脚盖着大被。 “这咋的啦?”赵有财掀开被子,就见田国忠面如白纸、紧闭双眼,一脸的痛苦之色,人似乎正处于昏迷当中。 宋冬带着哭腔道:“我俩今早烧架杆机,那楞堆上轱辘下来个木头,给我小舅子腿整折了。” 78楞场跟解忠的小楞场不同,78楞场是大楞场,归楞不但人工,还得用到一种叫做架杆机的机器。 架杆机烧柴油,而东北山区冬天太冷,一宿机器里的柴油就冻住了。 所以,大楞场得有专人每天早起烧架杆机。 这活吧,就是起早、挨冻,但干一会儿就能下班,不耽误白天打围。 今年宋冬和田国忠走胡大海的关系,俩人进78楞场烧架杆机。 没成想,昨晚上几个归楞的新手看黑天了着急收工,木头没堆明白,一根原木滚下来,磕了田国忠的腿一下。 这听上去,好像不过就是磕磕碰碰,但那原木三四百斤可不一样了。 田国忠腿当场就折了! 田国忠虽说不是林场职工,但那些归楞工人是,归楞工人的失误造成田国忠受伤,林场肯定得给田国忠一个说法。 可这年头没有电话没有啥,交通又不方便,林场下去调查、划分责任事故不是一天两天的。 田国忠可不能等,直接被杨宏拉来了林场,想到林场医务室找大夫给看看。 赵有财把田国忠脸盖上,走到另一头一掀压着田国忠腿的被子。此时田国忠右小腿棉裤已被剪开,但破开的裤腿仍盖在腿上。 赵有财掀开棉裤腿只看一眼,就回头大声喊道:“赶紧送医务室!” 赵有财这一喊,杨宏、宋冬都很是慌乱,赵有财小跑在前,让杨宏赶爬犁跟自己走。 此时老蒋头看杨宏他们跟赵有财认识也就不管了,而赵有财、张利福带着杨宏等人到了林场医务室外。 然后赵有财让杨宏在外等着,他带着张利福、宋冬进屋取担架。 不大一会儿,张利福、宋冬抬着空担架出来,俩人配合赵有财、杨宏,四人小心翼翼地将田国忠抬上担架。 担架进屋,赵有财喊道:“董叔啊!董叔,你快给看看!” 刚才赵有财进来就打过招呼,此时董成梁过来只看一眼,就变了脸色。 “这不行啊!”老头子皱着花白的眉毛,对赵有财说:“这得赶紧往山下送,要不腿保不住了!” “那我赶爬犁!”杨宏当即表态要送田国忠下山,却被赵有财一把抓住。 “这还赶什么爬犁了?”赵有财说:“这两天森林往过运物资,一会儿他们走,让他们给小田捎着,森铁下车就是林业医院。” “林业医院让我们进吗?”杨宏着急地问道,这年头的林业医院只对林业职工开放。 “这都啥样啦?”赵有财指着昏迷不醒的田国忠道:“这再不治,腿保不住了!实在不行,我看我跟森铁列车员说一声,麻烦他送你们过去!有他跟着,还不让进吗?” “赵师傅!”宋冬大喊一声,往赵有财面前一跪,脑瓜就往地上磕,道:“谢谢你呀!我老丈母娘就这么一个儿子,我小舅子要残废了,我媳妇都得跟我没完呐!” “行啦!”赵有财天天颠勺,手真有劲,一把揪起宋冬,道:“你别叫唤撒欢儿的啦。” 训完宋冬,赵有财转向董成梁道:“董叔,你看看给伤口处理一下子,有药啥的,你都给用上!” “那我知道!”董成梁闻言,忙招呼小卫生员拿药给宋冬清理、包扎伤口并注射。 田国忠应该处于半昏迷状态,当小卫生员给他清理伤口时,田国忠感觉到疼,他就一个劲儿地动。 没办法,赵有财、张利福、杨宏、宋冬一起摁着田国忠。 随着时间推移,当董成梁为田国忠包扎好伤口后,田国忠也渐渐地安静下去。 这时,杨宏拽了宋冬一下,俩人悄悄出了医务室。 赵有财没管他俩,留下张利福在医务室帮忙,那小卫生员是个小姑娘,瞅着娇滴滴的,赵有财怕有什么事,她伸不上手。 赵有财从医务室出来,直奔调度组。到了调度,赵有财跟李大勇一问,得知半个小时后,森铁小火车就要下山,赵有财慌忙从调度出来又跑回医务室。 回到医务室,赵有财不见杨宏、宋冬回来不禁有些着急。 森铁的火车跑一趟,上下调度都得跟着忙活,那火车可不等人。 赵有财能帮他们安排车,也能安排人带他们进林业医院,但却不可能替他们送宋冬下山。 这不是赵有财愿不愿意的事,主要是他跟宋冬非亲非故,到了医院有什么事,他没法替人家做主。 就在这时,杨宏、宋冬呵哧气喘地回来了,赵有财一看二人,着急地吼道:“你俩干啥去了?赶紧抬上他,火车都给你们联系好了!” “哎!哎!谢谢赵师傅!”杨宏、宋冬连忙上前,抬起田国忠就往外走。 “哎?”他们出屋的一瞬间,小卫生员先反应过来,嚷道:“你们给钱交了啊!” 田国忠打针了、用药了,得给钱呀! 可这时,杨宏、宋冬已经抬着田国忠出屋了。 “董叔啊!”赵有财冲董成梁一挥手,道:“多少钱?我给你结。” “八毛五!”董成梁道。 赵有财从兜里摸出钱,递给董成梁一块钱,再接过董成梁找给的一毛五分钱硬币后,他带着张利福出屋。 这时,小卫生员又喊:“担架给拿回来!” “知道!”赵有财应了一声。 “哎?董大爷!”小卫生往窗外看了一眼,对董成梁说:“不都说赵师傅这人老死不讲究吗?我瞅挺热心肠啊。” “哎?”董成梁闻言脸色一变,忙往窗外看了一眼,见赵有财正在帮杨宏、宋冬抬田国忠,便对小卫生员说:“这话以后不行说了哈,要传让赵有财知道,他该收拾你了。” 小卫生员吓得一吐舌头,就听董成梁继续道:“这人吧,咋说呢?小事儿不讲究,大事儿不含糊。” 说到此处,董成梁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很感慨地说:“要不王大巴掌也不能把闺女给他。” 听董成梁提到王家父女,小卫生员有些羡慕。 这半年,王美兰大名传遍林场,谁都知道这个天天摆席的败家娘们儿。 但人家王美兰,没出门子前爹有钱,嫁人以后生了个好闺女、好儿子,闺女嫁的好,儿子挣大钱,别人也只有羡慕的份儿。 “这人行。”见小卫生员愣愣地看着窗外,董成梁道:“那几年困难前儿,他没少帮这些人。” 董成梁这句话,被拿着担架进来的张利福听到了,他把担架往旁一放,问道:“咋的?说(fou)我二哥呐?” 张利福这是东北话、山东话混着说。 “嗯呐。”董成梁学着张利福口音,打趣道:“说(fou)你二哥好呢!” 张利福闻言一笑,转身出了医务室。 一出医务室,张利福看到一个大个子站在爬犁旁,当即打招呼道:“大勇来啦。” “哎!”此时李大勇老尴尬了,他寻思赵有财有事,他就过来看看,可却不知道宋冬和田国忠在这儿。 可在得知李大勇是调度组副组长,而且要帮着去找列车员,宋冬对李大勇就只有感激了,拉着李大勇一个劲儿地道谢,这才消除了李大勇的尴尬。 几个人跟着爬犁往外走,今天森铁往永安林场送物资,跟着的列车员还是于全胜。 列车员那一身装束很引人瞩目,而赵有财从林场出来,就看到于全胜在跟周建军说话。 一看自己姑爷跟列车员认识,赵有财心里有谱了,当即喊了一声:“建军呐!” “哎?爸!”周建军回头一看是赵有财,忙为于全胜引荐。 在和于全胜打过招呼后,赵有财把田国忠受伤想去林业医院的事说了。 于全胜一听,当即答应下来。就这样,杨宏、宋冬、张利福送田国忠上火车,赵有财、李大勇在车下跟周建军、于全胜说话。 当从周建军口中得知李大勇是李如海他爸时,于全胜一把拉住李大勇双手,摇道:“李组长啊,我可太感谢你家如海了!” “嗯?咋的了?”李大勇有些发懵,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跟赵有财一样,会因自己儿子得到别人的尊重。 “我们家跟你们屯子老周家嘎亲家,得亏你儿子了!”于全胜高兴地说着,却没发现李大勇脸都青了。 今天稍微晚了,我调整一下,明天还得早更新,要不然越来越晚,又整半夜去了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大冤种 “什么?”听于全胜说李如海给他家跟周家保媒,李大勇一时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成啦?”周建军表现出十分惊讶,一脸震惊地看着于全胜说:“不前天才张罗这事儿的吗?” “那你看呐!”于全胜笑着抬手向李大勇这边一比划,道:“人家李组长家儿子就有那本事啊!” 这话,赵有财听着耳熟。 这一年,赵军擒虎灭豹,在林场、屯子传开,不少人当着赵有财的面夸赵军时,经常会说“人家赵师傅家那小子就有这本事”。 听到这话的赵有财不是很开心,但他是因为嫉妒。而此时的李大勇生气,却是单纯的生气。 只不过李大勇想不明白的是,从大前天开始,自己媳妇就对李如海实行了禁足。前天那小子当班就不用说了。而昨天,李如海晚上是跟自己一起回的屯子,而且比自己还先到家的。 那么问题来了,他是什么时候去老周家替于家说的媒? “昨晚下午金子往我们村儿打的电话。”于全胜道:“我没搁家,我们村主任喊我媳妇接的。我晚上一到家,我媳妇就夸呀,说要早找咱如海,是不比那刘媒婆子强多了?” “刘媒婆子?”李大勇闻言心中更惊,忙问于全胜道:“哪个刘媒婆子?” “就你们屯儿保媒拉纤的,姓刘。”于全胜道:“她叫啥我不知道,反正罗锅趴相的。” 说到这里就可以了,李大勇心都凉了半截。见他不说话,周建军在一旁道:“就是刘铁嘴。” 周建军说完,就见赵有财冲自己使了个眼色,周建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出于对老岳父的尊重,周建军就没往下说。 而这时,于全胜又拉着李大勇的手,一边摇,一边说:“李组长,会亲家、过礼的啥的,到时候都得麻烦如海。完了你放心,咱家不差事儿。” 李大勇心中悲愤万分,在这种时候,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大哥。 当李大勇看向赵有财时,赵有财咔吧两下眼睛没吱声。他也没想到,昨天李如海回了趟屯子竟然能折腾出这么大的事儿。 别看就是保媒拉纤,但人家刘铁嘴保不成的媒,你李如海保下来的,这不是打人家刘铁嘴的脸吗? “二哥!”就在这时,张利福、杨宏从火车那头过来。 看到杨宏,赵有财说:“你跟着去呗,爬犁让我兄弟给你赶你们楞场去。” 张利福早晨是坐林场通勤车上来的,要不然他也得走回去,这赶爬犁到77楞场再下山,更省时省力。 “不是啊,赵师傅。”杨宏苦着脸道:“让他俩先去吧,完了我回家给他们张罗钱去。” “咋的?”赵有财皱眉问道:“出来前儿没拿钱呐?” “拿了,不够啊。”杨宏道:“楞场没到月、没结账呢,我上山一个月,人吃马喂的,给我手里那点儿钱都花差不多了。今天这是套户那边给凑十八块钱,完了归楞的给凑三十,我划拉、划拉连钢镚都拿来了,加冬子手里的,才不到一百三。 我怕不够,刚才上咱林场卖店,看看能不能借俩钱,人家不干,说是挂账行,借钱不行。” 林场那商店,林场职工和各个楞场把头是可以挂账的。正如当初解忠来林场跑关系时,李如海就跟他说过这事。 刚才在医务室,杨宏带着宋冬出去,就是到林场商店求管理员借钱。 但人家管理员说的也很明白,店是公家的,得按照规矩来,拿货赊账可以,借钱不行。 “不是?”于全胜听明白了,他看了赵有财一眼,又看向杨宏道:“你们没有钱,你们进医院不也白扯吗?那林业医院本来就不让外人进,我舍脸找找人,能让你们进去。你们进去了,不能秃噜扣啊!” “师傅!让他俩先进去呗。”杨宏道:“完了我马上就往家返,回家张罗完钱,我再过去。” “你家搁哪儿啊?”赵有财问道。 “我家搁南松浦。”杨宏说完,就见赵有财一皱眉头,问道:“那是啥地方啊?” “挺老远呢,大哥。”李大勇凑到赵有财耳边,说:“离咱们这儿一百四五十里地吧。” “那不扯呢么?”赵有财没好气地说:“等你张罗钱,小田那腿不还是保不住吗?” “我寻思啥呢?”杨宏苦着脸看向于全胜,似有些为难地说:“钱,我们肯定差不了,完了能不能先给手术做了?” “那我可没这么大面子。”于全胜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摇头说:“那肯定不行。” 其实,于全胜不是不行,他是不想管。通过刚才的对话,于全胜也听明白了,这几个人是山上套户,还都是外地人。关键他们要是赵有财、周建军,哪怕是李大勇的亲戚、朋友也行,可他们不是。 单看田国忠伤势严重,于全胜进医院说句好话,本着救死扶伤的原则,医院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不管。 可要是想在医院挂账的话,那就得于全胜托关系找人了。而找人就得有人情,于全胜不愿意因为他们去欠这个人情。 在场的人也都明白,杨宏被于全胜拒绝也没表现出有任何不满,只说要回去跟宋冬商量一下。 杨宏一走,于全胜便找了个借口离去。赵有财心里明白,也让李大勇、周建军回林场了,而他和张利福在原地等着,看那杨宏是否用张利福帮忙赶爬犁。 杨宏走后不久,便和宋冬一起回来。当出现在赵有财面前时,宋冬张口就道:“赵师傅,你看这么的行不行?” “嗯?”赵有财看向宋冬,就听宋冬说:“昨天那个枪……” “哎?”宋冬一提枪,赵有财脸色大变,忙拦住宋冬道:“什么枪不枪的!” “赵师傅,你听我说。”宋冬按住赵有财的手,恳求道:“昨天那枪不是顶八百吗?你看看……你要能给我拿四百块钱,我就把那枪给你了。” “这是啥事儿啊?”赵有财眉头皱起,但该说不说的,他很是心动。这么一倒手,他不又赚一笔吗? “赵师傅啊!”宋冬哽咽道:“是我给我小舅子领出的,我得能让他自己走回去,要不我没法家里交代。” 说着,宋冬眼泪下来了,哭诉道:“前两天我们磕个炮卵子,狗没圈住,给我撅俩跟头,是国忠给我救下来的。他救我了,我也管他呀。” “行啦,行啦!这干啥呀?”赵有财扒拉了宋冬一下,而此时杨宏在旁道:“赵师傅,你是这场子的,你要能帮着张罗,你就帮着张罗俩钱。完了咱按东子说的,那枪就四百块钱给你了。” “唉!”赵有财闻言一叹,抬手攥拳在宋冬肩膀头上一怼,道:“行啦,别尿汤的了,我那啥……” 赵有财说着,从衣兜里摸出李大勇今早给他的那二百块钱,在张利福、宋冬、杨宏的注视下查一遍后,递给宋冬说:“你自己查查,这是二百,我觉着应该够了。反正多了我也没有,完了那枪我也不要,这钱就算我借你的,你啥前儿有,啥前儿还我!” “赵师傅!”宋冬没接钱,而是跪在赵有财面前,但他再一次被赵有财揪起。 赵有财一手揪着宋冬脖领,一手把那二百块钱一窝,随手往宋冬兜里一塞,道:“赶紧走吧,没事儿,反正我也知道你们搁哪儿,跑不了你们。” “不能跑啊,赵师傅!”宋冬感激涕零,哽咽道:“这我们要跑了,那我们还是人吗?” “赵师傅!”这时,杨宏在旁表态道:“你放心,他们跑了,我也不能跑。你也知道,咱们林场今天、明天算上个月的账,完了我过两天得过来结账。等我拿着钱了,我立马就给你送过去。” 杨宏想的是,林场给楞场开钱的时候,他身为把头也得过来。正好赵师傅也是这场子人,等自己取了钱,直接就给赵师傅送去。 但眼下有个问题是,杨宏得知道这位赵师傅叫啥,到时候才能在林场里打听去处。 于是,杨宏向赵有财问道:“赵师傅,你贵姓啊?” 杨宏一问,赵有财一愣,当着宋冬的面,赵有财不知道该咋回答了。 趁着赵有财没说话,宋冬上前一步,为杨宏介绍说:“赵师傅叫赵二咚。” 赵有财:“……” “你特么逼哧啥呢?”宋冬话音刚落,张利福当场就怒了,他指着宋冬骂道:“我二哥好心好意借你钱,你咋能叫他外号呢?” 赵有财:“……” 赵有财虽无语,但也只能把张利福拽住。看着懵逼的宋冬和杨宏,赵有财推了张利福一下,道:“兄弟,你听岔劈了!” “嗯?”张利福一愣,他诧异地看着赵有财,他感觉自己没听错,那宋冬刚才明明指着自己二哥叫赵二咕咚。 没办法,赵有财还得抱拳拱手,替张利福给宋冬、杨宏道歉。 宋冬、杨宏感念赵有财仁义,没和张福利生气。而此时,杨宏又对赵有财说:“赵师傅,刚才冬子说啥,我没咋听清楚。我再问一遍,你怎么称呼啊?” “行啦。”赵有财冲杨宏一笑,道:“我平常吧,也不总搁林场。到时候你也别给我送,拿着钱了,你就赶紧回楞场。完了我到时候找你去,你再给我就行。” “那也行。”杨宏点头说:“那这钱够了,我就跟冬子他们过去,完了我三两天就回来。” “那都不着急。”赵有财指着旁边拴的马爬犁,说:“那这爬犁,让我兄弟给你赶回去吧。” “那得谢谢师傅了。”杨宏闻言,忙向张利福道谢。 张利福摆了摆手,此时的他仍为刚才的事耿耿于怀。 在送走了宋冬、杨宏后,张利福牵马与赵有财道别。 “兄弟!”赵有财却一把拉住张利福,道:“你卖野猪肉卖多少钱?” “七十五。”张利福说:“你们那主任挺好,多给我三毛二分钱。” 赵有财根本没管张国庆好与不好,只招手道:“兄弟,你把钱给我使使,完了等过一阵子,二哥还给你。” 张利福家困难,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赵有财是不会管他借钱的。但他答应周成国,下礼拜一之前把八百块钱给周成国。而且当初周成国卖枪的时候,就说自己要钱有用,这种情况赵有财没法该人家钱不给。 “二哥,你这说的啥话呀?”一听赵有财要借钱,张利福毫不犹豫地从兜里掏出一把钱来,那一沓应该是张国庆给他卖猪肉的七十五,除此之外还有两张一毛的和一张一分的。 “二哥,这都给你了。”张利福将手里钱往赵有财面前一送,道:“咱哥俩还说啥借不借的?要没你,能有我今天吗?这钱,当兄弟给你买烟抽了。” “你净扯淡。”赵有财接过钱,把那两张一毛的和一分的纸币塞回给张利福,然后说道:“等你二哥翻身,你二哥就有钱了,到时候你就妥啦。” “行,二哥,那我就等着了。”张利福笑道。 与张利福别过,赵有财走回林场,自进了林场大门,赵有财就琢磨那一百二十五去哪里找。 走着、走着,赵有财到了林场商店。杨宏借不出来钱,可不代表他赵师傅也借不出来。 赵有财掀棉门帘子进到商店时,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桃儿的给我拿俩,山楂的再给我拿俩。” “建军!”赵有财眼睛一亮。 而此时,在柜台前买货的周建军回头一看,见是自己岳父,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有财来啦?”卖货的曹金亮看见赵有财,当即笑道:“你是有福啊,你这姑爷是真孝顺。” 说着,曹金亮手在柜台上一比划,道:“说晚上要上你家,你瞅给你买这么些好东西。” 说完,曹金亮自己一愣,他忽然意识到这一幕咋感觉这么熟悉呢? 曹金亮稍微一回忆,不禁想起来上礼拜五,差不多也是这时间段,周建军过来挑了一堆东西,说是晚上要去老丈人家。 然后,赵有财就来了,横扒竖挡地没让周建军买。当时周建军没扭过赵有财,只能把挑的东西都退了。苹果、罐头还好说,关键是都已经打包完的槽子糕、大饼干,又都拆开摆回去了。那干粮、糕点,装了退难免有碎。 听了曹金亮的话,赵有财快步走到柜台前一看,一网兜苹果、四个黄油纸包、两瓶西凤酒、四瓶罐头。 赵有财冲柜台里一摆手,对曹金亮说:“老曹啊,麻烦你给这都退了!” 曹金亮:“……” “爸,别退啦!”周建军一听可是急了,上礼拜五他空手去老丈人家,被媳妇一顿数落。关键是钱没落到他手,给赵有财拿去买狗了。 周建军感觉自己今天要还空手去的话,媳妇肯定得更生气。 心里想着,周建军忙拦赵有财说:“爸,咱买,咱一家人吃呗。” “吃什么吃啊?”赵有财回头瞪了周建军一眼,道:“都自己家人,你整这些没有用的干啥?” “爸,什么没用……”周建军刚想反驳,却被赵有财一把拍在肩头。 赵有财手劲挺大,一巴掌给周建军拍没声了,然后就听赵有财说:“听话哈,你有那钱你留着,以后我大外孙花钱的时候还都搁后头呢!” 周建军、曹金亮:“……” 如果他俩没记错的话,上礼拜五赵有财说的话,跟今天大差不差,没差哪儿去。 上礼拜五,赵有财这么说的时候,周建军心里暖洋洋的,曹金亮和商店售货员都羡慕周建军有这么好的老丈人。 可今天,看着赵有财强拉硬拽着周建军出门,一个姓孙的售货员凑到曹金亮跟前,指着窗外拉扯中的二人,道:“这俩人是不是跟咱搁这儿耍呢?” 兄弟们今天就一章了,今天膀子缝儿、肩胛骨四外圈疼,我去按摩地方,按的时候特别疼。 按完了刮痧,刮痧板一刮,那地方也疼。完了拔罐,旁的地方都正常,就疼的地方,罐口紫黑。 两边肩膀都是,师傅就说这不能是受风啥的,因为受风也不能对称呐? 后来师傅问我,你是不是总端着肩膀,我说我天天敲键盘打字。 师傅就让我给键盘垫高,下午回来垫高了,不大习惯,影响码字速度。 今天这么地了,明天我早点起来,继续加更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谁回家? 翁婿俩拉拉扯扯地从林场商店出来,赵有财用力扯着周建军手腕,而周建军身子向内折,屁股向后撅,将自己重心往下坠,试图与赵有财抗衡。 这时,二食堂厨师萧礼军来商店买烟,看到这一幕不禁笑道:“这爷俩,干哈呐?” “啊,哈哈。”见有人来了,赵有财、周建军停止了拉扯,俩人并肩站在一起,赵有财冲萧礼军一摆手,笑道:“玩儿呢。” “呵呵。”萧礼军闻言一笑,道:“这爷俩感情真好。” “那你看!”赵有财骄傲地一仰脖,道:“这么好姑爷子,还说啥了?” 赵有财吹嘘的时候,周建军就在一旁配合着微笑。 “行。”萧礼军笑道:“那你们爷俩玩儿吧。” 说着,萧礼军经过二人身旁,向商店门前走去。 赵有财笑着冲萧礼军背影一挥手,眼看着萧礼军拽门往商店里走,赵有财脸上笑容瞬间消失。 周建军也是如此,可他刚往旁边一蹿,就被赵有财一把按住。 “爸!”周建军道:“你可别坑我了!” “你这孩子,咋说话呢?”赵有财不太高兴地说:“爸咋坑你了?” 当着自己老丈人,周建军告状道:“我上礼拜上家去,春儿看我空手,那家伙给我好顿呲。” “嗯?”赵有财一怔,皱眉问道:“你就跟她说呗,你要买东西来着,完了钱让我给用了,让她别跟你妈、小军说就行。” 周建军咔吧下眼睛没吭声,那天他跟着赵有财进家门,正好是赵军带回青老虎的当天。赵有财看青老虎,第一印象感觉这狗不行,然后他赵有财偷着告诉周建军,说要把狗退了,管周建军借的五十块钱也会退给他。 周建军当时有了眯钱的小心思,便在赵春面前死咬着没松口。 没成想,第二天赵有财又看青老虎不错,又不退钱了,搞得周建军两头都没讨着好处。 这种跟媳妇藏钱的事,周建军还没法跟赵有财说。 见他不吭声,赵有财看向周建军衣兜,道:“建军呐,你兜有钱,你先给爸拿着,完了爸这几天上山抓着野猪买了,连上回买狗那五十,我都给你拿回去。” “爸呀!”周建军苦着脸道:“咱爷俩提钱都外道了,这钱吧……要是闲钱,我孝敬你都行。但春儿上回告诉我了,让我再到家得时候,给你、给妈、给我俩妹妹都买点吃的。这我要把钱给你了,晚上再空手上家去,春儿还得跟我急眼。” “能吗?”在赵有财心中,他大闺女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那是绝对的贤妻良母。 听赵有财质疑自己,周建军嘴角一扯,道:“还能吗?爸呀,上次我上家去,是我妈想春儿她们娘俩,让我接她们回家。这春儿看我没拿东西一不乐意,说啥也不跟我走。” “啊……”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的赵有财,当即大手一挥,大包大揽道:“你早说呀,我要知道,我让她跟你回去就完了呗!” “爸,这……”周建军还有些迟疑,却被赵有财打断,只听赵有财说:“别这、那的了,我大闺女跟我最好,一小前儿都我搂她睡觉,那最听我的。” 说到此处,赵有财抬手摸了自己耳朵一下,才继续说道:“天天她睡觉,都得摸着我耳垂儿,要不都不干呐。” 周建军知道赵春是个孝顺闺女,当即喜道:“爸你早说呀,你要早说,我上次是不都领她回去了?” “明天回去也一样。”赵有财说着,眼睛往周建军棉袄衣兜上扫了一眼,问道:“你兜有多少钱呐?” 周建军也不含糊,当即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然后查出三张递给赵有财说:“爸,这钱你拿着。” 赵有财接过三十块钱,眼睛却瞟向周建军手里那二十,明知故问道:“你那是多少啊?” 周建军拿钱的手往后一缩,愁眉苦脸地对赵有财说:“爸呀,我上家去了,高低得买点啥呀?不多买,少买点还不行么?” “用不啊!”赵有财上前一步,从周建军手里夺过那二十块钱,跟刚才的三十合在一起往兜里一揣,然后对周建军说:“到时候爸一堆儿就给你。” “那行吧……”周建军有些迟疑,但富贵险中求,等到了老丈人家,把老丈人借钱的事跟媳妇一汇报,今天这五十是保不住了,但上次那五十,老丈人要是还给自己,不就落自己兜了么? 想到此处,周建军便不再纠结,只嘱咐赵有财说:“爸,那到时候你可得帮我说话,让春儿明天跟我回家。” “那肯定得呀!”赵有财一口答应下来,然后反过来叮嘱周建军道:“就是咋的呢?我搁你手拿钱的事,你跟春儿说是说,但不行她别跟旁人说。” “啊!”周建军点头,赵有财继续嘱咐他说:“像你妈、小军,都不能让春儿跟他们说。” “你放心吧,爸。”周建军笑道:“这我还能不明白吗?” 赵有财闻言,心里踏实了些,他看了看周建军,感觉这个姑爷比儿子都贴心。于是,赵有财当即表态道:“建军呐,过一阵子爸好起来了,爸亏待不了你。” “啊?”周建军一愣,不知道赵有财这话从何说起。 “行了。”感觉自己把话说到位了,该嘱咐的也嘱咐完了,赵有财对周建军一挥手,道:“那你回后勤吧,我回食堂了。” “那爸,我走了哈!” 翁婿俩分道扬镳,赵有财一边往食堂走,一边在心里算账。 在张利福手里借了七十五,在自己姑爷这里拿了五十,这就是一百二十五,还差七十五块钱。 “这钱得管谁借呢?”赵有财有些犯愁,此时的他觉得心累,自己苦心打拼、努力奋斗,到最后毛干爪净,小金库被掏光不说,这咋还欠一p眼子饥荒呢? 不过一想到那张豹子皮,赵有财心里顿时又充满了斗志。 和赵有财一样充满斗志的还有解孙氏,此时的她一手提着一只大鹅,小跑着经过江家院帐。 这小老太太手上有劲,六七斤的大公鹅被她掐着脖子,扇翅膀、蹬鹅爪都挣脱不开。 “妈!给我一个!”就在这时,解臣迎面跑来,他到解孙氏跟前,双手掐住一只大鹅的两只翅膀,紧接着就将其交于一手。 在空出一只手后,解臣一手抓鹅,一手伸进棉袄兜里,掏出个纸包递向解孙氏。 “这啥玩意啊?”解孙氏只看一眼就反应过来,她手往外一扒拉,道:“我不要!” “妈!”解臣又把纸包往解孙氏兜里塞,道:“你不作,她们该让咱俩回去了。” “回去就回去呗。”解孙氏眼珠一转,装作不在意地说:“那还能咋的?” 解孙氏此话一出,解臣不由得一愣。 解孙氏瞥了解臣一眼,道:“你要不想回去,你就想招。还让你老娘吃药?你咋不吃呢?” 解孙氏来永安这一个月,不光学会了劈柴、烧火、认表、熘干粮,她也学尖了。像这种得罪闺女、儿媳妇的事儿,自己才不能干呢。反正自己不想招,他解小二也得想办法留下。 解臣被他妈整无语了,他知道自己要是拿耗子药吓唬嫂子,非但没有用,还得挨大嘴巴子。 但该说不说,解臣是被他妈拿捏住了,他不想回去就得想办法。 这时候,刘兰英、解华正在屋里坐着,俩人拿着抹布帮老太太擦柜子、擦里层玻璃呢。 忽然,解华透过窗户看到院外有人,她再仔细一看,回头喊刘兰英道:“嫂子,妈回来了,她跟小臣一人提拎个大鹅呢。” “我说咋去这么半天呢。”刘兰英凑过来,也往窗外看了一眼。 而这时,解华提起解臣,对刘兰英说:“嫂子,我跟你说,肯定是小二杵咕妈搁这头买的房子。” 天地良心,这可冤枉解臣了,这房子是解孙氏力主要买的,当时解臣反对都不管用。 “买就买了。”刘兰英道:“等你大哥下山,让他张罗给那房子卖了,哪怕咱搭俩钱儿也行。” 就在姑嫂俩议论时,解臣、解孙氏已进了房门。 “拿盆、拿盆。”解孙氏一进屋就催解臣拿盆接鹅血。 “妈!”刘兰英从屋里出来,对解孙氏说:“你快给那玩意放下吧,一会儿我整。” 刘兰英刚嫁到解家的时候,作为新媳妇,她并不是什么家务活都能上手。 有一次,有人送给解忠一只鸡,是用编筐装来的。 当时只有婆媳俩在家,刘兰英的意思是等解忠回来,让解忠杀鸡。但解孙氏嘴急,提议婆媳俩动手,早点杀鸡就能早些吃肉。 刚进门不久,刘兰英不敢跟婆婆对着干,然后刘兰英端盆接血,解孙氏一手掐着鸡的两只翅膀,将其按在菜板上,另一只手则手起刀落。 解孙氏想的是一刀斩下鸡头,可她只控制了鸡翅膀,那鸡头还能动弹呢。 这一刀下去,鸡头带着脖子往旁一挑。 解孙氏这一刀不能说是落空,砍破了鸡脖子上的血管,但没能把鸡头完全砍掉。 当血管被破开的一瞬间,一股鸡血呲了解孙氏一脸,再加上鸡在害怕的时候猛烈挣扎、蹬腿,一下子就从解孙氏手中挣脱了。 鸡往前一蹿,正落在刘兰英端着准备接鸡血的盆上。 随着盆落地的“嘡啷啷”声响,那鸡脖子呲血,蹿入了解家东屋,翅膀一扑腾就上了炕。 然后,那鸡一边呲血,一边在炕上转圈跑。 等婆媳俩壮着胆子将鸡拿下,解家炕席上已都是鸡血。 十来年过去了,如今的刘兰英杀鸡宰鹅都没问题,但她看解孙氏的眼光还停留在十几年前。 正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解孙氏在这方面的成长,可以说是靠鹅命堆出来的。在熟练地收割了两只大鹅的性命后,解孙氏将两只鹅先后在热水中滚了一遍,然后四人围着大盆开始褪鹅毛。 大鹅褪毛比鸡褪毛难多了,尤其是腹背上的小绒毛,得一点点往下摘。 趁着摘毛的工夫,刘兰英旧事重提,对解臣道:“小臣,你跟妈那东西都收拾好了吧?” “嫂子。”解臣抬头道:“咱等一天再走呗。” “你听不明白话呀?”没等刘兰英答话,解华就没好气地说:“你姐夫明天还上班呢。” “那你跟我姐夫,你俩先回去呗。”解臣道:“我也有车,我们明天再走。” “那是干啥呀?”刘兰英斩钉截铁地道:“下午一堆儿走。” “嫂子。”解臣心里发憷,但为了能留下,便硬着头皮对刘兰英说:“我大哥山上草料啥的差不多了,明后天就得下山。这我开车走了,我大哥咋整啊?” “这……”刘兰英闻言,不禁有些迟疑。旁边的解孙氏见状,笑着看了解臣一眼。 解孙氏知道自己老儿子撒谎呢,解忠楞场的草料,是托冯金贵在靠山屯弄的,不用解忠下山张罗,到日子了,靠山屯就给他往楞场送。 所以等解忠下山,那说不上啥时候呢。 “小二啊!”解华狐疑地看了解臣一眼,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那还能有假吗?”解臣目光往旁一扫,见解孙氏一副准备坐享其成的样子,当即对刘兰英说:“嫂子要不这么地,你今天下午,你领着妈跟我姐夫他们先回去。完了我呢,等明后天跟我大哥一起回去。” 解孙氏:“……” “这……”刘兰英与解华对视一眼,刘兰英有些迟疑道:“好像也行哈。” “嫂子,你别让小二给你糊弄了。”解华拆自己弟弟台,那真叫一个毫不留情,她指着解臣道:“到时候这小子不回去,咋整啊?” “那不能吧?他还得跟你大哥回去拉东西呢。”刘兰英看了解臣一眼,见解臣连连点头,刘兰英转向解华道:“华呀,下午咱先给妈领回去。” 这时候的解孙氏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她慌乱之中,空出来的只手伸向了解臣。在碰触解臣后,解孙氏这只手往里连招了两下。 “嗯?”解臣瞪眼看着解孙氏,笑道:“妈,要剪子?鹅毛没收拾干净呢,开啥膛啊?” 解孙氏:“……” 今天又按摩针灸肩膀去了,我这先来一章,完了我吃口饭再写一章,大概十点左右发。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通风报信 今天赵家少有的下午开席,炖大鹅、焖排骨、猪肉炖粉条、酸菜汆五花肉、午餐肉罐头、鱼罐头,再配上白菜炒木耳、干豆角丝炒肉丝,一共上桌八道菜。 这席面,抛出去家里办事,属实就挺硬了,因为正常人家没有一次能炖三四道大菜的。 但就这,王美兰还稍有愧疚,感觉没招待好远来的客人。 因为吃完饭还要开车往岭南返,所以孙海柱只喝了二两酒。 吃饱喝足后,孙海柱、解华在众人相送下出了赵家。 这两天赵军没打野猪、狍子啥的,王美兰就挑好的野猪肉、黑熊肉给孙海柱两口子装了一麻袋。 而解孙氏嘛,到底还是留下了。在向解臣讨要耗子药无果后,解孙氏把没褪完毛的大鹅往盆里一扔,坐在地上就开始撒泼打滚。 看到这样的解孙氏,刘兰英、解华反倒感觉亲切,感觉她们亲妈又回来了。要不然解孙氏一副正经做派,落在刘兰英、解华眼中,就好像什么脏东西上了她的身一样。 最终刘兰英答应解孙氏,等解忠回家的时候,她们必须跟着一起回去。 反正按照解臣说的,解忠这两天就下山,刘兰英干脆也不走了,反正他们老解家在这儿也有房子,赵军家狗住得,她刘兰英就住不得? 家里冷不丁来了个新人,女人们都围着刘兰英唠嗑,她们平时天天在一起唠,早就没什么新鲜话题了。 唠到三点多钟,王美兰张罗着包饺子。家里来了客人,包饺子是最有诚意的。 看着一板一眼跟大伙包饺子的解孙氏,刘兰英心中有千言万语,就想着等回家了,一定去公公坟上多烧几刀纸。要是有可能的话,让解臣去婆婆娘家瞅一眼,看看老孙家祖坟是不是冒烟了。 今天来的客人,王美兰她们说啥也不让刘兰英干活,还派了赵春陪着刘兰英说话。 刘兰英很稀罕小周到,一个劲儿地给赵春传授育儿经。在得知赵春回娘家住了半个多月时,刘兰英忍不住劝道:「妹子,两口子过日子吧,差一不二就得了,叽咯两句能咋的?」 赵春一愣,随即一笑。她反应过来,刘兰英这是把她当成跟男人吵架回娘家的女人了。 「嫂子,你寻思差了。」赵春笑着说:「我这一年带孩子,就过年回来一趟,还没待多大一会儿。上月赶上我弟过礼,我这回来住两天。」 说到这里,赵春忽然想起今天周建军就来了,便对刘兰英说:「孩子他爸今晚上下班跟我爸一堆儿过来,要来看看我们娘俩。」 赵春没说周建军今天来是为接她们娘俩回家,反正赵春已经打定主意,再在娘家住一个礼拜,完了回不回去再说。 随着夜幕降临,一盖帘、一盖帘的饺子摆在了灶台旁。 锅里水已响边,王美兰往屋里看了一眼,对金小梅道:「小梅呀,水开就下吧,他们马上就到家。」 「哎!」金小梅答应一声,等锅中水滚开,金小梅端起一盖帘饺子,用另一只手拨动饺子下锅。 一盖帘子六十多饺子下锅,金小梅把笊篱探进锅里推了两下饺子堆。然后,又下了一盖帘饺子。 这时候,赵春把孩子交给老太太,然后她从炕上下来,走到了窗户前。 一礼拜没见,赵春也想周建军了。忽然,屋外有狗叫了两声。 赵春往门口走,随手拿下挂在门后的棉袄,一边把胳膊往棉袄袖子里伸,一边往外屋地走。 「姐,你搁屋呗!」赵军、解臣从西屋出来,帮着摆凳子、放桌子,眼看赵春从里屋出来,拿着碗筷的赵军道:「出去干哈呀?怪冷的!」 被赵军一问,赵春笑着抬手往外屋一比划,道 :「你姐夫来了,我跟他说,来他来前儿买苹果了。」 「你这孩子!」王美兰闻言,转身看向赵春,皱眉说道:「你让他买那玩意干啥呀?」 「买了,咱大伙吃呗。」赵春笑呵地往外走,王美兰回身冲赵军招手,道:「儿子,你跟你姐出去看看。」 「哎!」赵军答应一声,回身把碗筷递给出来帮忙的李如海,然后紧追赵春而去。 当赵春从屋里出来时,一股寒风扑面而来。但此时赵春心里火热,小跑了两步奔向院门口。 「汪汪汪……」这时,赵李两家的狗愈发激动,赵有财一行人在院外,沿赵家帐子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赵有财趾高气昂,紧跟他左右的李大勇面容严肃,其后李宝玉脸色和李大勇差不太多。 「走啊,建军!」林祥顺走着、走着,发现身旁的周建军不见了。他忙往四周寻找,却见周建军被落在后面。 林祥顺伸手招呼周建军,道:「到家了,你寻思啥呢?」 「二哥。」周建军应了一声,小跑着追上了林祥顺。 此时的周建军,心里忽然没底了。 「姐!」赵家院里,赵军追上赵春,把手电筒递给赵春。 姐弟俩在青龙、黑龙的狗窝前停下,迎面的赵有财等人已进了院子。 「呀,大闺女!」借着手电光,赵有财看到了赵春,当即唤道:「怪冷的,你出来干啥呀?」 「二叔,你看这话让你问的。」林祥顺笑道:「我妹夫来了,我妹还不得出来看看吗?」 听林祥顺这话,周建军脚步停滞不前。而这时,李大勇看着赵军问道:「军呐,李如海呢?」 一听李大勇不是问「如海呢」,而是问「李如海」呢,赵军就知道李如海又闯祸了。 李如海那张嘴,闯祸很正常,但让赵军感觉到不对的是,当李大勇大步往屋里走时,李宝玉竟然都没跟他打招呼,而是跟着李大勇去了。 「完了!」赵军脸上浮现出笑容,嘀咕道:「这小子废了!」 紧接着发生了一件令赵军更诧异的是,那赵有财没理急得乱蹦的二黑,也追着李大勇、李宝玉往屋里去。 「嗯?」赵军一怔,他好奇赵有财为啥要死保李如海。 林祥顺冲赵军一摆手,快步往屋里走,他纯粹是想看热闹。 他们这一走,就把赵军、赵春和周建军扔在院子里了。 赵军看了一眼两手空空的周建军,忙招呼道:「姐夫,快进屋,屋里暖和。」 「哎!」周建军应了一声,但却走到了赵春身边。 借着微弱的手电光,周建军都看到赵春撸着脸,小眼睛一个劲儿剜他。 「春儿,你来,我跟你说个事儿。」周建军没忘了赵有财嘱咐过,借钱的事不能让赵军、王美兰知道,便把住赵春胳膊,想给她往旁边带。 赵春一甩胳膊,狠狠地瞪着周建军。 周建军又一手扶着赵春胳膊,一手揽着她后背,将赵春带到了一旁。 赵军也是个有眼力见的,一看人家两口子有话要说,他转身就往屋里跑。 屋里有热闹,赵军也想看。 在赵李两家的隔墙下,狗窝里的红母狗瞪眼看着两口子。 「春儿啊!不是我不买!」在赵春要刀人的目光中,周建军加快语速道:「咱妈早晨给我拿五十块钱呢,我到卖店把东西都挑完了,爸去了,说啥也不让我买。」 「嗯?」赵春刚要说话,就被周建军抢着说道:「完了那五十块钱,爸说他要用,我就给他了。」 「给爸了?」赵春闻言皱起眉头,嘀咕道 :「那是拥呼买棒槌吧?」 王美兰让赵有财去退人参钱的时候,赵春在一旁听得清楚,她以为赵有财是被王美兰逼得没办法了,所以才管周建军借的钱。 既然如此赵春也不怪周建军了,她抬手为周建军整了下领口,道:「走,进屋,妈包饺子了。」 「哎!」周建军乐呵地与赵春进了屋,他们一进屋就发现气氛不对。 刚才狗一叫,解臣就到东屋给刘兰英提了个醒,刘兰英当时就起身,到外屋地等着。 她虽然是客人,但毕竟是晚辈。想着等赵有财进来,先跟赵有财打个招呼。 可没想到,进来的是气冲冲的李大勇。 李大勇一开门,见一个生人站在门口,当时愣在了原地。 不管是谁,解臣都上前给刘兰英引荐。要是没有刘兰英在,李大勇直接就给李如海灭到赵家。 但有客人就不行了,凡是东北人都知道,要打孩子也必须得等客(qi)走了。 在互相见过后,李大勇笑呵地冲里屋招呼,道:「如海呀,还没吃饭呢,你先跟爸回家,给爸搭把手搬点东西。」 李大勇都寻思好了,今天为了揍李如海,这顿饭自己都可以不吃了。 「哎!」李如海答应了一声,乐颠地从屋里出来。可当他看向李大勇的一瞬间,却见李大勇、李宝玉俩人肩膀中间露着赵有财的脑袋。 而此时,赵有财狠狠地冲李如海夹了两下眼睛,然后俩眼睛齐刷刷往旁一扫。 今天李如海捅的篓子太大了,赵有财也保不住他,但他感觉自己得拉李如海一把,以此堵住李如海的嘴。 「不好!」有赵有财示警,如海心里咯噔一下,正好这时李宝玉对他招手道:「走啊,如海。」 「我不去,我胳膊疼!」李如海往西屋里一蹦,大声道:「让军哥、臣哥帮你俩抬吧。」 第一千零五十章.不能得罪女人 李大勇、李宝玉还不知道内部出了奸细,他们谁都不曾想到李如海会觉察得这么快。 这时,正从锅里往外捞饺子的金小梅胳膊肘向后轻怼,怼了李大勇一下,道:“他爸呀,有啥活儿,吃完饭再干吧。这饺子都好了,赶紧的,咱吃饭。” “吃完饭也行……”李大勇本来是一分钟也不想等的,但家里来客了,咋也不好动粗。 “都洗手,吃饺子!”王美兰招呼一声,缓和了气氛。大伙分往两屋去,李如海坐在西屋炕上,当他看到李大勇、李宝玉进来时,慌忙之下,李如海一把抱过旁边的小猞猁。 “嗷!”小猞猁轻叫一声,被李如海抱在胸前。 李大勇、李宝玉,俩人四只眼睛狠狠地盯着李如海。 “大爷!”看见赵有财进来,李如海仿佛看到了救星,他把小猞猁往炕上一丢,蹿到赵有财身旁,双手紧张地抓着赵有财胳膊,道:“晚上我跟你睡呗。” “行。”赵有财没拒绝,笑着点头应下。 李大勇闻言,诧异地看向赵有财,此时赵有财被李如海盯着,脸上神色如常。 “来,吃饺子喽!”赵军、解臣,一人端着两盘饺子进屋。 “爸!”赵军把盘子放桌上一撂,回头对赵有财说:“你跟我叔上炕。” 跟赵有财说完,赵军又招呼周建军说:“姐夫,你挨着咱爸,你们喝酒。” “来,二哥!”周建军又招呼林祥顺,而这时躲在赵军身后的李如海,从赵军背后探出头来,指了下李宝玉说:“哥,你挨着咱爸,你跟大爷他们喝酒。” 李宝玉一咬牙,攥紧了拳头,恶狠狠地看着李如海。 李如海一缩脖,又躲回赵军身后。 今天中午招待客人的八个菜都有剩,重新热了摆上桌。赵有财、李大勇坐在炕上,赵有财右边依次是周建军、林祥顺、解臣。李大勇左边是李宝玉、赵军,而李如海就坐在赵军和解臣中间。 坐在安全位置的李如海,一边吃东西,一边打量着李大勇和李宝玉。 此时的他,已经反应过来,肯定是自己给于、周两家保媒的事传出去了。 “这我孙姨呀,不让她说、不让她说,她还往出说。”李如海以为是孙永荣说出去的,就在心里暗自埋怨道:“这老娘们儿,嘴跟棉裤腰似的!” “来,如海!”赵军在那回锅鹅肉中挑出块腿肉,夹到李如海碗里,道:“你多吃点儿。” “哎,大哥。”李如海冲赵军露出个灿烂的笑容,道:“大哥,我晚上睡你和我大爷中间。” 他此言一出,李大勇、李宝玉齐刷刷向他看来。 李如海吓得闷头吃肉,而在桌下,赵军的手搭在了李宝玉大腿上,然后一攥拳头。 李宝玉微微一怔,瞬间心领神会,冷哼一声,夹着饺子一口一个。 要么说是父子呢,赵有财的手几乎是和赵军同时、同样拍在李大勇腿上。 李大勇也如李宝玉一样,看着李如海冷哼一声,然后一口一个地往嘴里送着饺子。 李如海美滋儿地吃着饺子,他以为自己傍上了靠山,心想着自己今晚就在赵家不出去了,躲两天等风平浪静就好了。 吃完饭,男人们坐在屋里抽烟、喝茶、唠嗑,女人们帮着王美兰收拾残羹剩饭、洗刷碗筷。 女人们收拾完,带着自家男人、孩子回家。杨玉凤和小铃铛先走,紧接着是林祥顺一家。而等老太太、解孙氏、刘兰英、解臣要走时,赵军起身相送。 赵军这一走,李如海忽然发现赵家西屋里除了自己父子三人,就只剩下赵有财和周建军了。 “哎呀!”赵有财将烟头往自制的烟灰缸里一摁,搬腿一边下炕,一边说道:“上趟茅房,回来好洗脚上炕。” “爸,我也去。”周建军跟着赵有财下炕,他上茅房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想让赵有财说说赵春,好让赵春明天跟自己回家。 “走呗。”赵有财应了一声,然后看向李如海问道:“如海,你去不得?” “我……”此时的李如海,发现自己陷入了两难境地。跟着去吧,到了外面那变数就多了。不去吧,这屋就剩自己爷仨,那俩家伙不捶自己才怪呢。 “我不去了。”李如海往屋外移动,一边走,一边往外比划着说:“我看看我大娘有啥活儿,用我帮着干不得?” 话音落下,李如海闪身蹿出西屋,直奔东屋而去。东屋里,王美兰、金小梅、赵春正在那里商量下周给赵军、李宝玉做被的事呢。 被子一做,赵春估计自己大下周都回不去家。 “大娘啊!”李如海笑呵地进来,凑到王美兰近前,问道:“家里做被要缺啥少啥了,你跟我说,我给你张罗去。” “你快给我消停眯着吧。”金小梅回手往炕柜上一指,指着那几大卷子布,对李如海道:“啥也不用你。” 李如海一抿嘴,随即又转向抱孩子的赵春,笑道:“大姐,周到睡啦?” “睡着了。”赵春笑道:“吃了睡,睡了吃。” 李如海闻言一笑,刚要说话忽然感觉头上灯光一黑。 李如海心道不好,但面不改色、心不跳,笑着向赵春伸手,道:“大姐,你累了,我帮你抱会儿啊。” “可不用你。”赵春看着站在李如海身后的李大勇、李宝玉,心知这小子是要自己孩子做挡箭牌。 赵春二话不说,脚后跟一蹬炕,借反作用力将自己推入炕里。 赵春这生怕溅自己一身血的样子,让李如海心里发凉,但他感觉自己身旁有王美兰、有赵虹、赵娜、李小巧,父兄咋也得顾忌一下颜面。 可一下秒,当李如海双臂被三只有力的大手箍住时。李大勇两手抓着李如海左胳膊,李宝玉一手抓住李如海右胳膊,空出来的那只手掐住了李如海腮帮子。 “啊!啊!”李如海想喊都喊不出来了,不得不说李宝玉这招挺绝,这么掐脸比捂嘴管用。 此时胳膊受制,李如海欲蹬腿挣扎,但随着李大勇、李宝玉抓着他双臂往起一提,李如海瞬间起在半空。 “啊!啊!”李如海蹬腿挣扎,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王美兰、金小梅。 “这干啥呀?”金小梅刚问一句,就听李大勇道:“他给人保媒了!” “啥?”金小梅愣在当场。 “咱屯子老周家闺女!”李宝玉在旁落井下石,道:“刘铁嘴没给说成,让他给说成了。” “我……”金小梅双手一伸,齐齐抓住李如海两条裤腿,这回这孩子连腿都蹬不了了。 “小巧回家!”金小梅咬牙切齿地喊着李小巧。 “啊!啊!”李如海看向王美兰,两只眼睛连眨,欲向王美兰求助。但他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啊”的声音。 “唉呀……”王美兰双手在腿上一拍,大声对李如海道:“你这孩子,咋那么不听话呐?回家赶紧跟你爸妈认个错哈!” 李如海:“……” 好话都让王美兰说了,这是认错能解决的吗? 在被抬出屋之前,李如海强行转头看向赵春,连冲赵春眨着眼睛。 正看热闹的赵春见李如海向自己求助,当即看向李小巧,道:“巧儿啊,大姐给你把怀儿系上。” “不用,大姐。”李小巧一脸兴奋地道:“翻墙就到了家!” 说完,李小巧乐颠颠地跟着金小梅往外跑。 听得一声关门动静,抻脖子往外瞅的赵春收回目光,笑着对王美兰说:“我也想看热闹去。” 王美兰一笑,手在赵春小腿上轻轻一拍。 屋外,刚从茅房出来的赵有财听见自家院里狗叫,忙伸手拨灭了手电筒,并将周建军拽住。 翁婿俩隐于暗中,借着月光隐约看见仨人抬着不是什么东西,从自家出来进了隔壁院子。而在这奇异的组合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尾巴。 等两家院里狗停止了叫声,赵有财估摸李家人已进屋了,他这才拉着周建军回家。 在临近门之前,周建军对赵有财说:“爸,你别忘了。” “忘不了啊。”赵有财抬手向周建军一竖大拇指,给了周建军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翁婿俩一前一后地进屋,眼看赵有财要去东屋,周建军忙扯了赵有财胳膊一下。 当赵有财回头时,周建军冲赵有财竖起大拇指。赵有财重重一点头,迈步进了西屋。 周建军本想凑过去听听,可这时赵军回来了。 “姐夫。”赵军笑着问周建军说:“如海让整回去啦?” “抬回去的。”周建军笑道。 姐夫跟小舅子有说有笑的进了西屋,而赵有财进到东屋里,回身关上了房门。 “你干哈呀?”王美兰问道。 赵有财冲王美兰一笑,看向赵春道:“我寻思跟我大闺女唠唠嗑。” “来吧,爸。”一听赵有财要跟自己唠嗑,赵春很高兴,手在热乎的炕头上连拍两下,招呼赵有财:“坐这儿。” 赵有财侧身往炕头一坐,笑着轻点了小周到鼻子一下,说道:“我大外孙睡着了哈?” “嗯呐。”赵春笑道:“来这几天呐,我胖,他也跟着胖。” “胖呼点儿好。”王美兰笑道。 赵有财跟着笑了笑,忽然问赵春道:“大闺女,啥前儿回家呀?” “嗯?”赵有财此言一出,赵春脸上笑容一滞,王美兰也变了脸色。 王美兰冲赵有财抬手,轻喝道:“你说啥呢?” “不是!”赵有财先安抚了王美兰,然后对赵春说:“大闺女,爸不是撵你哈。” 赵春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赵有财。 “建军他妈想孩子。”赵有财道:“爸寻思,要不得你明天先跟他回去,完了哪天乐意来,再来呗?” “爸。”赵春看着赵有财,问道:“是不是嫌乎我们了?” “你这说啥话呢?”赵有财眉头一皱,道:“爸能嫌乎我大闺女么?这不是……” “行了!”王美兰指向赵有财,说:“你别说了,你赶紧睡觉去吧!我姑娘乐啥时候回去,就啥时候回去。” “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赵有财还想为周建军说两句好话,却见王美兰压低了声音,道:“亲家母想孩子,我还想呢?这一年,孩子不都她稀罕了么?我连看都没看着呢!” “没有,妈。”赵春在旁边接话,道:“上回我爸上那边打豹子,你不还找他去了么?” 赵有财:“……” 赵春说的是,之前赵有财到永胜屯打豹子的那一次,他在单位里请了好几天假,然后在永胜打红眼了,不除豹子,誓不还家。最后,还是王美兰去了一趟,将他给“接”回来的。 “是!”王美兰接茬道:“你爸去也没白去呀,那不还给你们买个羊呢么?” 赵有财:“……” “妈。”赵春道:“那羊,不是让我弟牵回来了么?” “啊……是啊。”王美兰抬手往窗外一比划,道:“搁下屋呢,又揣崽子了。” 说到此处,王美兰转向赵有财,语带赞赏地道:“他爸呀,你这羊可是没白买。” 赵有财一言不发,转身下炕,拽门就往外走。 随着房门关上,王美兰忙到赵春身旁,轻轻拍了拍赵春的手,说道:“闺女,别搭理你爸,你就跟我大外孙搁这儿待着,啥时候想走再说。” “妈!我跟你说个事儿。”赵春小声道:“我爸搁建军手里拿五十块钱。” “啥?”王美兰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问道:“咋还搁他手拿钱呢?” “不知道啊。”赵春歪着脖子,尽可量地睁大眼睛说:“我寻思八成是那棒槌钱要不回来了,他怕你收拾他。” “那也不能搁建军手拿钱呐?”王美兰气道:“老丈人管姑爷子要钱,活不起啦?” “妈,钱倒没事儿。”赵春说:“那钱是我婆婆给建军,让建军过来给咱买吃的。” “还是亲家母给的?”王美兰把脸转向一旁,长长叹了口气,道:“这一天的,净干那磕碜事,他等着的!看我咋收拾他!” 此时的赵有财还不知道呢,从小跟他最亲的大闺女,正在对他进行打击报复。 赵有财穿过外屋地,推西屋门进到屋里时,赵军和周建军正在炕上唠嗑呢。 赵军怀里抱着小猞猁,周建军抱着小黑熊,俩人正聊局里给赵军评标兵的事。 眼看赵有财进来,周建军向赵有财投去询问的目光。 赵有财是个要面子的人,咬着牙也冲周建军一点头。 周建军眼前一亮,抬手就给赵有财竖起了大拇指。 今天一章了,兄弟们,键盘坏了,这一天呐,净事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刘铁嘴打上门 1987年12月5号,星期日。 王美兰一早起来,就从碗架里擓了黄豆,使盆盛着去豆腐坊换豆腐。 随着王美兰出门,赵有财也起床了,他下窖取上来一筐土豆,准备给家里的狗插一锅狗食。 打了豹子皮后,赵军要在家休息几天,再上山就是把答应组长徐宝山的狍子、野猪置办了。然后,就开始准备年货了。 知道赵军不上山,赵有财高兴坏了,他要带狗上山抓野猪卖钱还饥荒。 当赵有财拎着编筐从窖里上来时,隔壁李家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李大勇手捏着卫生纸从屋里出来。 “大哥。”隔墙看到赵有财,李大勇连茅房都不急着去了,他喊了赵有财一声,老哥俩凑到两家的隔墙前。 隔着墙头,李大勇问赵有财说:“大哥,今天上山呐?” “上!”赵有财往门口瞅了一眼,道:“顺子跟咱去,让他开小臣那车拉咱们。” “那可太好了!”听赵有财之言,李大勇往外瞅了一眼,笑道:“我还没坐车打过围呢。” 这话听着,让赵有财感到有些心酸,但他回身看了一眼自家东墙下那一排狗窝,心中豪气顿生,道:“大勇,一会儿让宝玉上援民他家,给那个……” “嗯?”李大勇瞪眼看着赵有财,想知道赵有财说的到底是哪个? “他抓猪那钩子。”赵有财道:“给那玩意拿来,别说那老小子捅咕那玩意挺好使。” “是哈!”李大勇道:“等宝玉回来,我就让他去。” “宝玉干啥去了?”赵有财问道。 “上那个毛老大家借油锯去了。”李大勇答道。 “油锯?”赵有财眉头一皱,诧异地道:“他整油锯干啥呀?” “这不是嘛,他们要安排建军。”李大勇道:“说是上午抠鱼,下午下窜地笼。” “窜地笼?”赵有财眉头微皱,道:“那玩意还有冬天整的?净特么扯犊子!” 地笼,是一种古老的捕鱼工具。 南方用竹子编,北方没有竹子,就用柳树条。树条泡水容易腐烂,就抹蜂蜡、松油。 不管是竹子编、还是树条编,都不会太长。后来,人们就织网成长滚筒状,中间每隔一段以竹条、树条支撑,如此成笼,最长的五六十米都有。 如此长的地笼,一头开口、一头闭口,下到水里,沉入水中,鱼自开口处窜入,就被困在地笼里。 东北和南方有一点不同,就是东北冬天常流水的地方很少,湖泊江川水面都被厚厚的冰封住。 这种情况,凿个冰窟窿都挺费劲,想下地笼就更难了。 要是二三十年后,还稍微好办一些,那时候科技发达了,会出现一种叫水耗子、水老鼠的东西。 这是一种可遥控的电器,在冰面上凿开一个窟窿,将水耗子下入冰窟窿里,然后按照地笼的长度,遥控水耗子在冰面下水中行走,到位置后停下。 接下来,人在冰上找到水耗子停留之处,再凿一个冰窟窿。 两点成一线,便使水耗子带着地笼的一头下水,在冰面下水中窜行,将地笼在水下抻开,到达另一个冰窟窿处。 可眼下,就连永安首富家里除了手电筒,也没有第二样家用电器。 所以,要下二十米地笼的话,就得给冰面刨出一条二十米的沟,这工作量可是不小。 “要不小军让宝玉出去借油锯么。”李大勇笑道:“这孩子是有招,说搁油锯给那冰一块块割(gá)开。” “艹!”赵有财闻言,当即没好气地说:“那不祸害人吗?” “大哥呀!”李大勇道:“有建军呢,还缺刀板、链条吗?” 说到此处,李大勇叹了口气,伸手往赵有财胳膊上轻拍了一下,道:“行啦,大哥,孩子乐意玩儿就让他们玩儿去吧。” 说着,李大勇往自家屋前瞅了一眼,才继续说道:“这不比(pi)我家那小逼塞(sēi)子强多啦?” 听李大勇这么说,赵有财咔吧两下就没再说什么了。赵有财也想到了一件事,如果赵军上午带周建军抠鱼,下午再领他下网的话,那周建军今天怕是走不了了。 他自己走不了的话,那就怪不着自己了。 就在这时,王美兰端着盆回来了。她一进院,就看见赵有财、李大勇隔墙唠嗑,以她对这二人的了解,这老哥俩只要嘀嘀咕咕,那准是没好事。 而此时,正赶上周建军起床从屋里出来,准备去茅房。 “妈,回来啦?”周建军先跟王美兰打了声招呼,然后又喊了赵有财和李大勇。 王美兰让李大勇回家取盆,要分块豆腐给李大勇,李大勇着急上茅房,便到门口喊了金小梅一声,然后自己向院外跑去。 “兰呐!”赵有财看金小梅暂时没出来,便伸手对王美兰说:“你给盆放墙头,完了你就进屋吧,外头多冷的,你走一道儿,是不是冻手了?” 王美兰目光深邃地看了赵有财一眼,上前把装大豆腐的盆放在了墙头。 目送王美兰回屋,赵有财小声对周建军说:“建军,爸都给你说完了,你要今天回去,春儿就跟你回去。” 周建军没着急往茅房跑,就是想问问这件事。此时听赵有财这么一说,周建军高兴地对赵有财一竖大拇指。 “汪!汪!汪……”忽然,一阵狗叫从周建军背后响起,冷不丁地吓了周建军一跳。 周建军往赵有财身旁一闪,回头就见一条老狗扯着链子,冲自己这边凶狠地咆哮着。 “滚回去!”赵有财呼喝一声,指着青老虎道:“今天领你上山,我不惜搭理你!咬谁呢?一点儿规矩都特么没有。” “汪!汪!汪!汪!”青老虎狗嘴连续开合,冲赵有财发出愤怒的吼声。 “别叫唤啦!”忽然,赵家房门开,刚进屋的王美兰踏出房门,她指着青老虎所在的方向,喝道:“消停点儿!我大外孙睡觉呐!” 说来也怪,赵有财指着青老虎鼻子呵斥,青老虎根本不在乎。王美兰离着虽远,但她喊话就管用,青老虎把身一转,晃荡着尾巴就回窝了。 “这缺德狗!”赵有财盯着青老虎屁股,嘟囔道:“就特么欠收拾!” “爸。”得到老丈人应允的周建军心情大好,劝赵有财说:“它一哑巴畜生,咱不跟它一样。” 赵有财闻言,看向周建军一笑,周建军笑着再次向赵有财竖起大拇指。 “哈哈哈……”赵有财哈哈一笑,也对周建军竖起大拇指。 正好这时候金小梅拿着盆和铲子从屋里出来,看到这一幕不禁笑道:“这爷俩,不知道都得以为是亲爷俩呢。” “那咋说呢!”赵有财笑道:“我姑爷子,对我老好了。” “我爸对我也好。”周建军笑着说道。 金小梅铲走两块豆腐,赵有财左手筐、右手盆地往房前走,周建军看他双手都拿着东西,便贴心地过去为赵有财打开房门。 然后,周建军才往院外走。 在临踏出院子时,周建军听到青龙和白龙一狗叫了一声。 周建军往南一看,就见解孙氏从那边走来。 “大姨!”周建军跟解孙氏打了招呼,解孙氏笑道:“春儿家的,起来啦?” “春儿家的……”周建军都无语了,他跟赵春结婚两年了,解孙氏是第一个这么叫他的。 但解孙氏是长辈,周建军只能笑着应道:“起来了,大姨,我上茅房。” “去吧,去吧。”解孙氏说:“我取根大骨头,给小熊熬汤。” 该说不说的,解孙氏对小熊是真好,天天给熬大骨头汤喝。 周建军笑着冲解孙氏一点头,直奔茅房而去。 解孙氏进赵家院子以后,并没进屋,而是到后院拿起墙角的铁锹,铲开一个雪包后,使锹头从中拨出一根大骨头。 这根是野猪大腿骨,剔的时候没剔太干净,上面还有些肉、有些筋。 解孙氏没着急捡骨头,而是用锹撮雪把剩下肉骨头埋上。 等解孙氏弯腰捡骨头时,王美兰从里屋出来到后院,道:“姐来啦?” “哎,妹子。”解孙氏道:“我取根骨头,给小熊熬汤。” “姐,可是麻烦你了。”王美兰道。 “妹子,咱姐俩还说这个?”解孙氏笑道:“你姐一天啥事儿没有,待着干哈?” 这话要是让刘兰英听见,整不好她都得抑郁。以前解孙氏在家的时候,闲着没事儿也从来不干活,无聊的时候她就找东西吃。 “行,姐。”王美兰笑道:“那你就是帮我干了。” 确实,解孙氏照顾小熊,就是替王美兰减轻负担了。 “妹子,你的活儿就是姐的活儿,你有啥活儿,你支使我就完啦。”解孙氏才来一个月,也会说话了,不像刚来第一天说话杵倔横丧的。 “行,姐,我不跟你客气。”王美兰说着,迎面走向解孙氏,然后招呼她说:“来,我把骨头给你砸开,省着你回去费事儿。” 说着,王美兰到驴棚、鸡棚之间,伸手拖出那八磅大锤。 在赵家后墙,墙根下有两块大青石。两块大青石间距三十多公分,王美兰让解孙氏把骨头横在两块青石上。 “妹子,我来吧。”解孙氏放下骨头后,伸手要接王美兰手里的大锤。 “你可拉倒吧。”王美兰手握大锤往后一让,笑道:“上回你一锤子,削石头上了。” 说着,王美兰用空出来的手拦了下解孙氏,示意她闪在一旁。 待解孙氏退来,王美兰双手握锤杆,身体发力的一瞬间,大锤起于半空。 手起锤落,王美兰一记力劈华山,大锤狠狠砸在骨头中间。 一声闷响,骨头上迸起骨头茬,骨头在青石上一颤。 王美兰身后的驴棚里,毛驴两只耳朵齐齐后转,瞪大眼睛盯着王美兰后背,四蹄不断向远离王美兰的方向捣腾,直到将拴驴的绳子扯得绷直。 “嗨!”王美兰再次抡锤,大锤再一次砸在骨头上。 骨头没扛住王美兰的第二锤,从中折断,从青石上滚落在地。 “拿走吧,姐。”王美兰一手拄锤,一手冲解孙氏一挥。 解孙氏弯腰去捡骨头时,王美兰拄着大锤转身。 “呃啊!”眼看王美兰转向自己,毛驴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 王美兰斜了毛驴子一眼,拖着大锤向驴棚、鸡棚之间走去。 随着王美兰走,毛驴捣腾蹄子,尽量让自己远离这个女人。 王美兰放完锤子,和解孙氏一起往前院走,然后王美兰进屋,解孙氏一手拎着一截骨棒出了赵家院子。 解孙氏一出院子,就见西边走来一人。 这女人弯着腰、弓着腿,走路一摇一晃,两只手臂在身体两侧摆动。 这女人,正是永安林区第一媒婆刘铁嘴。 当解孙氏看到刘铁嘴时,刘铁嘴也看到了解孙氏。 看到解孙氏的刘铁嘴,仿佛受惊的老兔子,费力地捣腾着腿,将自己挪到旁边的老榆树后。 刘铁嘴虽然身体不好,但在永安横着走,这么多年少有人敢得罪她。 可经过之前那件事,刘铁嘴挺怕解孙氏,因为在她看来,解孙氏家不在永安,用不着自己保媒拉纤,所以此人在面对自己时就会毫无顾忌。 而这解孙氏战斗力又强,刘铁嘴那张嘴就挺厉害了,但她也自觉不是解孙氏对手。要论拳脚,那就更不用说了,跟她走路姿势相仿的张来宝都被解孙氏给打了,那大小伙子尚且如此,就更别提她刘铁嘴。 “老刘大妹子!”可让刘铁嘴没想到的是,自己都躲了,解孙氏却追了回来。 解孙氏到树前,绕树找刘铁嘴,刘铁嘴绕树躲闪。 绕了一圈,解孙氏站住脚笑道:“妹子,别猫了,大姐没别的意思,就寻思给你道个歉。” “嗯?”刘铁嘴一怔,下一秒解孙氏出现在她面前,笑道:“妹子,大姐那天不对,大姐不是人了,你别往心里去哈。” 说着,解孙氏咧嘴对刘铁嘴一笑。 刘铁嘴小心翼翼地看着解孙氏,见刘铁嘴满脸戒备,解孙氏笑道:“妹子,明天姐杀个大鹅给你送去。” “不……不用。”刘铁嘴道:“那倒不用。” “没事儿,妹子。”解孙氏笑道:“哪天姐再买点东西,上家看你去。” “啊……那……那也不用。”刘铁嘴磕磕巴巴地说道。 解孙氏呵呵一笑,问道:“妹子,你来干哈来啦?” “我那个……我上老李家。”刘铁嘴抬手往李家一指,说:“那啥……我先走了哈。” 说完,刘铁嘴快速绕过解孙氏,拽着腿就往李家走。 她刚走两步,正看见跟周建军一起出来的李大勇。刚才面对解孙氏时,刘铁嘴是一个样子。此时面对李大勇,刘铁嘴可就换了一副嘴脸。 “李大勇!”刘铁嘴指着李大勇,喝道:“你们家太不像话了!” 这章补昨天的,刚换键盘,使着不咋顺手。我马上就写第二章,下午四点左右发。 东北有历史悠久的渔猎文化,咱们之前净写猎了,这两天写一写渔。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刘铁嘴打上门 1987年12月5号,星期日。 王美兰一早起来,就从碗架里擓了黄豆,使盆盛着去豆腐坊换豆腐。 随着王美兰出门,赵有财也起床了,他下窖取上来一筐土豆,准备给家里的狗插一锅狗食。 打了豹子皮后,赵军要在家休息几天,再上山就是把答应组长徐宝山的狍子、野猪置办了。然后,就开始准备年货了。 知道赵军不上山,赵有财高兴坏了,他要带狗上山抓野猪卖钱还饥荒。 当赵有财拎着编筐从窖里上来时,隔壁李家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李大勇手捏着卫生纸从屋里出来。 “大哥。”隔墙看到赵有财,李大勇连茅房都不急着去了,他喊了赵有财一声,老哥俩凑到两家的隔墙前。 隔着墙头,李大勇问赵有财说:“大哥,今天上山呐?” “上!”赵有财往门口瞅了一眼,道:“顺子跟咱去,让他开小臣那车拉咱们。” “那可太好了!”听赵有财之言,李大勇往外瞅了一眼,笑道:“我还没坐车打过围呢。” 这话听着,让赵有财感到有些心酸,但他回身看了一眼自家东墙下那一排狗窝,心中豪气顿生,道:“大勇,一会儿让宝玉上援民他家,给那个……” “嗯?”李大勇瞪眼看着赵有财,想知道赵有财说的到底是哪个? “他抓猪那钩子。”赵有财道:“给那玩意拿来,别说那老小子捅咕那玩意挺好使。” “是哈!”李大勇道:“等宝玉回来,我就让他去。” “宝玉干啥去了?”赵有财问道。 “上那个毛老大家借油锯去了。”李大勇答道。 “油锯?”赵有财眉头一皱,诧异地道:“他整油锯干啥呀?” “这不是嘛,他们要安排建军。”李大勇道:“说是上午抠鱼,下午下窜地笼。” “窜地笼?”赵有财眉头微皱,道:“那玩意还有冬天整的?净特么扯犊子!” 地笼,是一种古老的捕鱼工具。 南方用竹子编,北方没有竹子,就用柳树条。树条泡水容易腐烂,就抹蜂蜡、松油。 不管是竹子编、还是树条编,都不会太长。后来,人们就织网成长滚筒状,中间每隔一段以竹条、树条支撑,如此成笼,最长的五六十米都有。 如此长的地笼,一头开口、一头闭口,下到水里,沉入水中,鱼自开口处窜入,就被困在地笼里。 东北和南方有一点不同,就是东北冬天常流水的地方很少,湖泊江川水面都被厚厚的冰封住。 这种情况,凿个冰窟窿都挺费劲,想下地笼就更难了。 要是二三十年后,还稍微好办一些,那时候科技发达了,会出现一种叫水耗子、水老鼠的东西。 这是一种可遥控的电器,在冰面上凿开一个窟窿,将水耗子下入冰窟窿里,然后按照地笼的长度,遥控水耗子在冰面下水中行走,到位置后停下。 接下来,人在冰上找到水耗子停留之处,再凿一个冰窟窿。 两点成一线,便使水耗子带着地笼的一头下水,在冰面下水中窜行,将地笼在水下抻开,到达另一个冰窟窿处。 可眼下,就连永安首富家里除了手电筒,也没有第二样家用电器。 所以,要下二十米地笼的话,就得给冰面刨出一条二十米的沟,这工作量可是不小。 “要不小军让宝玉出去借油锯么。”李大勇笑道:“这孩子是有招,说搁油锯给那冰一块块割(gá)开。” “艹!”赵有财闻言,当即没好气地说:“那不祸害人吗?” “大哥呀!”李大勇道:“有建军呢,还缺刀板、链条吗?” 说到此处,李大勇叹了口气,伸手往赵有财胳膊上轻拍了一下,道:“行啦,大哥,孩子乐意玩儿就让他们玩儿去吧。” 说着,李大勇往自家屋前瞅了一眼,才继续说道:“这不比(pi)我家那小逼塞(sēi)子强多啦?” 听李大勇这么说,赵有财咔吧两下就没再说什么了。赵有财也想到了一件事,如果赵军上午带周建军抠鱼,下午再领他下网的话,那周建军今天怕是走不了了。 他自己走不了的话,那就怪不着自己了。 就在这时,王美兰端着盆回来了。她一进院,就看见赵有财、李大勇隔墙唠嗑,以她对这二人的了解,这老哥俩只要嘀嘀咕咕,那准是没好事。 而此时,正赶上周建军起床从屋里出来,准备去茅房。 “妈,回来啦?”周建军先跟王美兰打了声招呼,然后又喊了赵有财和李大勇。 王美兰让李大勇回家取盆,要分块豆腐给李大勇,李大勇着急上茅房,便到门口喊了金小梅一声,然后自己向院外跑去。 “兰呐!”赵有财看金小梅暂时没出来,便伸手对王美兰说:“你给盆放墙头,完了你就进屋吧,外头多冷的,你走一道儿,是不是冻手了?” 王美兰目光深邃地看了赵有财一眼,上前把装大豆腐的盆放在了墙头。 目送王美兰回屋,赵有财小声对周建军说:“建军,爸都给你说完了,你要今天回去,春儿就跟你回去。” 周建军没着急往茅房跑,就是想问问这件事。此时听赵有财这么一说,周建军高兴地对赵有财一竖大拇指。 “汪!汪!汪……”忽然,一阵狗叫从周建军背后响起,冷不丁地吓了周建军一跳。 周建军往赵有财身旁一闪,回头就见一条老狗扯着链子,冲自己这边凶狠地咆哮着。 “滚回去!”赵有财呼喝一声,指着青老虎道:“今天领你上山,我不惜搭理你!咬谁呢?一点儿规矩都特么没有。” “汪!汪!汪!汪!”青老虎狗嘴连续开合,冲赵有财发出愤怒的吼声。 “别叫唤啦!”忽然,赵家房门开,刚进屋的王美兰踏出房门,她指着青老虎所在的方向,喝道:“消停点儿!我大外孙睡觉呐!” 说来也怪,赵有财指着青老虎鼻子呵斥,青老虎根本不在乎。王美兰离着虽远,但她喊话就管用,青老虎把身一转,晃荡着尾巴就回窝了。 “这缺德狗!”赵有财盯着青老虎屁股,嘟囔道:“就特么欠收拾!” “爸。”得到老丈人应允的周建军心情大好,劝赵有财说:“它一哑巴畜生,咱不跟它一样。” 赵有财闻言,看向周建军一笑,周建军笑着再次向赵有财竖起大拇指。 “哈哈哈……”赵有财哈哈一笑,也对周建军竖起大拇指。 正好这时候金小梅拿着盆和铲子从屋里出来,看到这一幕不禁笑道:“这爷俩,不知道都得以为是亲爷俩呢。” “那咋说呢!”赵有财笑道:“我姑爷子,对我老好了。” “我爸对我也好。”周建军笑着说道。 金小梅铲走两块豆腐,赵有财左手筐、右手盆地往房前走,周建军看他双手都拿着东西,便贴心地过去为赵有财打开房门。 然后,周建军才往院外走。 在临踏出院子时,周建军听到青龙和白龙一狗叫了一声。 周建军往南一看,就见解孙氏从那边走来。 “大姨!”周建军跟解孙氏打了招呼,解孙氏笑道:“春儿家的,起来啦?” “春儿家的……”周建军都无语了,他跟赵春结婚两年了,解孙氏是第一个这么叫他的。 但解孙氏是长辈,周建军只能笑着应道:“起来了,大姨,我上茅房。” “去吧,去吧。”解孙氏说:“我取根大骨头,给小熊熬汤。” 该说不说的,解孙氏对小熊是真好,天天给熬大骨头汤喝。 周建军笑着冲解孙氏一点头,直奔茅房而去。 解孙氏进赵家院子以后,并没进屋,而是到后院拿起墙角的铁锹,铲开一个雪包后,使锹头从中拨出一根大骨头。 这根是野猪大腿骨,剔的时候没剔太干净,上面还有些肉、有些筋。 解孙氏没着急捡骨头,而是用锹撮雪把剩下肉骨头埋上。 等解孙氏弯腰捡骨头时,王美兰从里屋出来到后院,道:“姐来啦?” “哎,妹子。”解孙氏道:“我取根骨头,给小熊熬汤。” “姐,可是麻烦你了。”王美兰道。 “妹子,咱姐俩还说这个?”解孙氏笑道:“你姐一天啥事儿没有,待着干哈?” 这话要是让刘兰英听见,整不好她都得抑郁。以前解孙氏在家的时候,闲着没事儿也从来不干活,无聊的时候她就找东西吃。 “行,姐。”王美兰笑道:“那你就是帮我干了。” 确实,解孙氏照顾小熊,就是替王美兰减轻负担了。 “妹子,你的活儿就是姐的活儿,你有啥活儿,你支使我就完啦。”解孙氏才来一个月,也会说话了,不像刚来第一天说话杵倔横丧的。 “行,姐,我不跟你客气。”王美兰说着,迎面走向解孙氏,然后招呼她说:“来,我把骨头给你砸开,省着你回去费事儿。” 说着,王美兰到驴棚、鸡棚之间,伸手拖出那八磅大锤。 在赵家后墙,墙根下有两块大青石。两块大青石间距三十多公分,王美兰让解孙氏把骨头横在两块青石上。 “妹子,我来吧。”解孙氏放下骨头后,伸手要接王美兰手里的大锤。 “你可拉倒吧。”王美兰手握大锤往后一让,笑道:“上回你一锤子,削石头上了。” 说着,王美兰用空出来的手拦了下解孙氏,示意她闪在一旁。 待解孙氏退来,王美兰双手握锤杆,身体发力的一瞬间,大锤起于半空。 手起锤落,王美兰一记力劈华山,大锤狠狠砸在骨头中间。 一声闷响,骨头上迸起骨头茬,骨头在青石上一颤。 王美兰身后的驴棚里,毛驴两只耳朵齐齐后转,瞪大眼睛盯着王美兰后背,四蹄不断向远离王美兰的方向捣腾,直到将拴驴的绳子扯得绷直。 “嗨!”王美兰再次抡锤,大锤再一次砸在骨头上。 骨头没扛住王美兰的第二锤,从中折断,从青石上滚落在地。 “拿走吧,姐。”王美兰一手拄锤,一手冲解孙氏一挥。 解孙氏弯腰去捡骨头时,王美兰拄着大锤转身。 “呃啊!”眼看王美兰转向自己,毛驴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 王美兰斜了毛驴子一眼,拖着大锤向驴棚、鸡棚之间走去。 随着王美兰走,毛驴捣腾蹄子,尽量让自己远离这个女人。 王美兰放完锤子,和解孙氏一起往前院走,然后王美兰进屋,解孙氏一手拎着一截骨棒出了赵家院子。 解孙氏一出院子,就见西边走来一人。 这女人弯着腰、弓着腿,走路一摇一晃,两只手臂在身体两侧摆动。 这女人,正是永安林区第一媒婆刘铁嘴。 当解孙氏看到刘铁嘴时,刘铁嘴也看到了解孙氏。 看到解孙氏的刘铁嘴,仿佛受惊的老兔子,费力地捣腾着腿,将自己挪到旁边的老榆树后。 刘铁嘴虽然身体不好,但在永安横着走,这么多年少有人敢得罪她。 可经过之前那件事,刘铁嘴挺怕解孙氏,因为在她看来,解孙氏家不在永安,用不着自己保媒拉纤,所以此人在面对自己时就会毫无顾忌。 而这解孙氏战斗力又强,刘铁嘴那张嘴就挺厉害了,但她也自觉不是解孙氏对手。要论拳脚,那就更不用说了,跟她走路姿势相仿的张来宝都被解孙氏给打了,那大小伙子尚且如此,就更别提她刘铁嘴。 “老刘大妹子!”可让刘铁嘴没想到的是,自己都躲了,解孙氏却追了回来。 解孙氏到树前,绕树找刘铁嘴,刘铁嘴绕树躲闪。 绕了一圈,解孙氏站住脚笑道:“妹子,别猫了,大姐没别的意思,就寻思给你道个歉。” “嗯?”刘铁嘴一怔,下一秒解孙氏出现在她面前,笑道:“妹子,大姐那天不对,大姐不是人了,你别往心里去哈。” 说着,解孙氏咧嘴对刘铁嘴一笑。 刘铁嘴小心翼翼地看着解孙氏,见刘铁嘴满脸戒备,解孙氏笑道:“妹子,明天姐杀个大鹅给你送去。” “不……不用。”刘铁嘴道:“那倒不用。” “没事儿,妹子。”解孙氏笑道:“哪天姐再买点东西,上家看你去。” “啊……那……那也不用。”刘铁嘴磕磕巴巴地说道。 解孙氏呵呵一笑,问道:“妹子,你来干哈来啦?” “我那个……我上老李家。”刘铁嘴抬手往李家一指,说:“那啥……我先走了哈。” 说完,刘铁嘴快速绕过解孙氏,拽着腿就往李家走。 她刚走两步,正看见跟周建军一起出来的李大勇。刚才面对解孙氏时,刘铁嘴是一个样子。此时面对李大勇,刘铁嘴可就换了一副嘴脸。 “李大勇!”刘铁嘴指着李大勇,喝道:“你们家太不像话了!” 这章补昨天的,刚换键盘,使着不咋顺手。我马上就写第二章,下午四点左右发。 东北有历史悠久的渔猎文化,咱们之前净写猎了,这两天写一写渔。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赵军的狗咬人了 李家是永安的坐地户,但以前的李大勇,在永安的地位说不上高,也算不上低。 那时候的他,虽然是归楞的小组长,手底下管着二三十人,但干活的时候,李大勇也得干,而且还得身先士卒。 但今年,李大勇甚至说整个李家一下子都起来了。李大勇成了调度组的副组长,这可是干部。 紧接着是李宝玉的学徒工转正,成了林场的正式司机。 最后,谁也没想到的是,李如海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杨树秋,传承了门卫的衣钵,竟然也成了林场的正式工。 一个家里,三个有编制的林场职工,在整个林区都是头一份。 可当看到刘铁嘴的一瞬间,李大勇小跑着来到刘铁嘴面前。 只见李大勇双腿并拢,双手垂于身体两侧,躬身点头笑道:「刘姐,咋这么早过来了呢?」 没办法,为了儿女,李大勇不得不低头。 「我来拥呼啥,你不知道啊?」刘铁嘴抬头看着李大勇,没好气地说:「李大勇,你要跟我说你不知道,我转身就回去。」 「刘姐,刘姐。」李大勇闻言面露苦笑,伸手扶刘铁嘴胳膊,道:「咱进屋说,行不行?」 「我不进去!」刘铁嘴胳膊往外一拨,甩开李大勇的手,瞪眼看着李大勇说:「李大勇,我是差你家事儿啦?还是咋的?你儿子出去掩我,要砸我饭碗呐?」 「没有,刘姐。」李大勇苦劝道:「外头死冷寒天的,咱进屋说呗?」 「我不进去!」刘铁嘴抬手比比划划,道:「你儿子比我能耐都大,我哪有脸登你们家门呐?」 这种阴阳怪气的话,跟老王家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但刘铁嘴这话,却听得李大勇心蹦蹦跳。 刘铁嘴要不登他们李家门,那下礼拜天李家跟刘家过礼,没有媒人带路,老刘家怎么来呀? 「刘姨呀!刘姨!」这时,周建军从那边过来,笑着问刘铁嘴道:「干啥生那么大气呀?咱有啥事儿,咱说开就得了呗。」 周建军是来给李大勇解围的,但即便是他,刘铁嘴也没给面子。 「建军呐。」刘铁嘴抬手往赵家院里一比划,道:「这没你事儿,你回屋吧!」 周建军尴尬一笑,冲刘铁嘴一点头,快步向赵家院里走去。 刘铁嘴底气来源于两点,除了她是永安第一的媒婆外,她还无儿无女。 这点跟邢三一样,没有儿女就没有牵挂,行事也肆无忌惮。 邢三是动手直接亮刀子,刘铁嘴是谁也不惯着,就一句话,你老周家再牛逼,我也没啥求着你们的,但以后你儿子说媳妇,用不用我? 周建军不敢掺和,但他在进了赵家院子后,忙翻墙到李家去找金小梅。 而这时,解孙氏在刘铁嘴身后开口道:「老刘大妹子。」 「嗯?」冷不丁的,刘铁嘴被吓了一跳,她回头看着解孙氏问:「你咋还没走呢?」…. 问完这句话,刘铁嘴心里一突,忽然意识到这人可不好捏。 「大妹子。」解孙氏下意识地抬手,手里的半截骨头,向刘铁嘴道:「差一不二的就得了吧,完了咱有啥话,坐一块堆儿好好唠呗。」 刘铁嘴看了解孙氏一眼,到嘴边的话没敢往出说。 解孙氏打岔的工夫,金小梅从院里出来了。她猜到了刘铁嘴会不乐意,但没想到会这么快,还赶巧碰着了李大勇。 金小梅能想得到,刘铁嘴对李大勇肯定是没好话,自家老爷们儿被人当面数落,金小梅心里很难受,但再难受也还是那句话,为了儿女,没有办法就得忍。 「刘姐!」金小梅到刘铁嘴 面前,欠身点头道:「咱屋里去,不搁外头了。」 刘铁嘴看了解孙氏一眼,强撑着对金小梅说:「我刚跟你家李大勇说了,以后我都不登你们老李家门。」 刘铁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金小梅当然能听得出,她愁眉苦脸地对刘铁嘴说:「刘姐呀,我家那小犊子让他爸使三角带一顿抽,几天都起不来炕。以后他再嘚瑟,我家大勇直接给他腿打折了。」 「真的?」刘铁嘴看向金小梅,眼中带着询问的目光。 「真的!」金小梅道:「刘姐,你比我还大呢,你是他长辈,咱也不怕那啥,咱现在上屋里看看,那身上全是血凛子。」 昨天给李如海抬回家,李大勇、李宝玉给他新棉袄、中山装都扒了,然后李大勇使三角带把李如海一顿好抽。 正常算,今天是李如海当班,但今天是周日,整个林场大门上锁,除了保卫组留人之外,其余职工都放假了。 这样一来,今天、明天、后天,李如海能在家里待三天。所以,李大勇直接没留手,按三天不能下炕打的他。 听金小梅这么说,刘铁嘴的火气消了许多。但这并不是因为李如海被揍的多惨,而是金小梅承诺再也不让李如海保媒了。 没错,这才是刘铁嘴最怕的。 别看那孩子岁数不大,但在屯子人缘不错,跟谁都能搭上话。 就说这次这件事,那老周家要高彩礼,老于家不乐意给,两家当场就闹掰了。 作为媒人的刘铁嘴不是没劝,但人周家说了,永安屯彩礼就是高,人家嫁闺女彩礼一千,自己六百都不行?我家闺女差啥呀? 而于家也没毛病,人家说了,我们屯子彩礼最高就是四百。再说,四百也不少啊,干啥给六百呀?这要给六百,以后我们屯子得咋讲究我们家呀?你们家闺女不差,我们家儿子差啥呀? 就这样,最后两家不欢而散,但两家不高兴是冲对方,跟媒人没关系。所以他们分开以后,还都请刘铁嘴继续帮忙给自家儿女找合适的人选。 昨天,刘铁嘴给老于家那小子看好个姑娘,一个电话打过去,寻思让于家明天过来看看。…. 可没成想,于全胜媳妇在电话里告诉刘铁嘴,他家小子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 刘铁嘴当时挺不乐意,但出于职业规范,她没表现出来,还问了一句「跟谁家闺女呀」。 可当知道老于家小子要娶的还是老周家那闺女时,刘铁嘴直接炸了。 再一问,保媒的是李如海,气的刘铁嘴一宿都没睡着觉。其实之前李如海满屯子张罗给人保媒拉纤的时候,刘铁嘴就知道了。但那个时候,她没把李如海这小孩伢子放在心上。 毕竟,谁放心把婚姻大事交给一个孩子呀? 再加上没过两天,李如海被金小梅限制出门的事在屯子里传开,刘铁嘴听完更放心了。 但莫欺少年穷啊,当她刘铁嘴都搞不定的事,被李如海解决以后,刘铁嘴慌了。 所以,她今天一上来就以李刘两家过礼的事相要挟。 此时听李如海被打的起不来炕,而且金小梅还下了保证,刘铁嘴稍微缓和下来,她轻叹了一声,对金小梅说:「咱都老姊老妹儿的,姐不是跟你激恼,咱就说你家如海办那事儿,太不像话了。」 「是,是!」金小梅听出刘铁嘴的态度缓和,连连点头道:「要不他爸往死揍他呢?」 「哎呀!」这时候刘铁嘴装好人了,她往外一摆手,道:「那么揍孩子也不行,打两巴掌就得了呗。」 「那不行啊!」金小梅一脸坚定之色,道:「这还不凑他?这都打的轻!」 「嗨!」刘铁嘴笑着甩手, 将巴掌往金小梅手腕轻轻一拍,道:「我进屋看看孩子吧,这拥呼我,还挨顿打。」 刘铁嘴这么说,是想看看金小梅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走,刘姐,一会儿搁我家吃饭。」金小梅胳膊一转,就挽住了刘铁嘴的手,笑呵地带着刘铁嘴往自家院里走。 「老刘大妹子。」忽然,解孙氏的声音在刘铁嘴身后响起,听得刘铁嘴身体一颤。 解孙氏手握着半截骨头,向刘铁嘴一挥,道:「等哪天我杀完大鹅,我看你去哈。」 「不用你看!」有金小梅、李大勇在,刘铁嘴胆子大了不少,驳了解孙氏一句,跟金小梅往李家走去。 刘铁嘴走的慢,金小梅就得陪着她。而李大勇,则先一步进家门,扯着嗓子喊李宝玉起来。 然后,李大勇扶着房门,请刘铁嘴进屋。 当刘铁嘴踏入李家时,李宝玉从西屋出来,看见刘铁嘴,李宝玉忙打招呼道:「刘姨!」 「这大个子长的!」刘铁嘴冲李宝玉一笑、一甩手,看到这一幕,李大勇、金小梅都松了一口气,这刘铁嘴显然是不生气了。 「如海呢,我看看他。」刘铁嘴嚷道:「大勇给孩子揍啥样啊?」 「搁这屋呢,刘姨。」李宝玉两步蹿到西屋门口,他推门进屋后,第一时间把屋里灯拉亮,然后迅速退回去,用手把着房门。…. 这年头,墙、门都不隔音,李如海早就听到了从外屋地传来的声音,趴在炕上的他,忙拽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和他相反的,是住在屋里的花龙,它把脑袋从麻袋上抬起,看着刘铁嘴先迈进屋里的右腿。 在李宝玉、李如海这屋里,门与炕之间靠墙有张桌子。这桌子还是李宝玉他爷活着的时候打的,李家兄弟上学时,先后在这张桌子上度过了他们的求学生涯。 结果,一个以小学六年级全校倒数第三毕业,一个以初一全校倒数第一肄业。 但后来,李如海在这张桌上创作出了《小八戒传奇》的初稿。 只不过当初,这张桌子靠西墙,李如海坐在桌前的时候,是背对着门,才被王美兰、金小梅窥探到了他的大作。 自那以后,李如海把书桌挪到了靠门这边。昨天受伤的花龙顶替黑虎住到了这屋,它跟黑虎的伤不一样,花龙不需要上炕,金小梅就拿了两个干净的麻袋叠在一起放到地上,让花龙趴在麻袋上。 动物也需要安全感,花龙自己相中了桌子底下,它用嘴叼扯着麻袋过来,然后就趴到了桌子下。 也不知是怎了,花龙平常不攻击人,可当刘铁嘴一脚踏入门里时,花龙起身把头往外一探,一口叼住了刘铁嘴的腿。 冬天穿的厚,尤其是刘铁嘴体质虚,穿的棉裤老厚了,花龙一口没能咬透棉裤,狗牙没能伤到刘铁嘴。 怎奈花龙咬住以后,猛地往后一抽身。 「啊……呃!」刘铁嘴惊叫一声,被花龙拽倒,脑袋磕在李宝玉把着的门上。 如果李宝玉不把着门,刘铁嘴脑袋一碰,那门就冲墙去了。 可李宝玉把住门,刘铁嘴这一下重重撞在门上,只发出「呃」的一声,顿时眼前一黑。 「哎呦我艹!」突如其来的变故,看得门外李大勇爆了脏口。 李宝玉见状,把门往墙上一推,忙蹲身扶住刘铁嘴脑袋。 「刘姨!刘姨!」 「刘姐!刘姐!」 李宝玉、金小梅大声呼喊,刘铁嘴没昏过去,但脑瓜子嗡嗡直响,眼前一片模糊,半天才回过神来。 「啊哈啊……」刘铁嘴扯着嗓子开嚎,吓得金小梅连忙摸她脑袋为她检查。 金小梅一摸,心稍微安下来一些,刘铁嘴脑袋没磕破,只是鼓了个大包。但看她鬼哭狼嚎的,似乎不至于疼成这样啊。 但金小梅没敢问,只道:「宝玉,赶紧的,给你刘姨扶起来,完了找韩大夫过来!」 「别的……」刘铁嘴嚎道:「我腿疼,我腿动不了了。」 「坏了,赶紧的,宝玉!」李大勇上前一步,挤开金小梅。 此时的他也顾不上别的了,直接横抱起刘铁嘴,招呼李宝玉道:「你开车,给你刘姨先送家去,完了咱找你许爷、韩大夫,让他们都来!」 李大勇口中的「你许爷」,就是接骨的大夫许广义,在李如海的短篇评书《狗来宝夜盗秋粮,憨宝玉痛失一臂》中,就是这老头子给李宝玉接的骨。 李大勇说完,抱着刘铁嘴就往外跑,到外屋地门口,他踢开门便向院外跑去。 李宝玉、金小梅追着李大勇出屋,等他们都走了以后,炕上那个被窝,棉被被掀开,露头的李如海双手撑炕艰难地起身,嘴里发出「呵呵」笑声。 39314120. ...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哄堂大孝李如海 周建军给金小梅通风报信后,回到赵家把刘铁嘴打上门的事与赵家人说了。 王美兰、赵有财知道这事自家管不了,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只能由李家自行解决。 但王美兰时不时地就往窗外扒望一眼,当看到李家人乱做一团地往外跑时,王美兰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紧忙招呼赵军、赵有财、周建军出外帮忙。 四人从家出来,往院外跑,只见李大勇把那刘铁嘴抱上了副驾驶。 “大勇啊,这咋的啦?”赵有财急问道,他怕刘铁嘴是因为得势不饶人而让李大勇给打了,要是那样的话,李家跟刘铁嘴的仇可就系死疙瘩了。 “刘姐卡一跟头……”李大勇刚一开口,就被刘铁嘴打断道:“他屋那狗咬我!” “嗯?”周围人都是一愣,刘铁嘴道:“他家那桌子底下有狗,狗咬我腿上,给我拽躺下了。” “哎呦我艹!”赵有财看向赵军,赵军皱眉道:“花龙。” “妹子!”王美兰上前拉住刘铁嘴的手,慌忙解释说:“那狗是我家的,我家姑娘、姑爷这几天回来,家屋没地方,就放大勇家了。那个……嫂子对不住你了!” 王美兰怕刘铁嘴因为花龙再怪罪李家,李、刘两家下周过礼,这紧要关头…… 忽然,王美兰意识到了不对,这刘铁嘴要是伤到了腿,那还怎么抛头露面给人保媒拉纤了? “没事儿,嫂子。”刘铁嘴艰难地开口,摆手道:“这谁也不是净意儿的,完了咱啥也别说了,赶紧送我回家。” 这年头没有讹人的,也没有赔钱的,正常像这种情况,就是给人看病,再买点吃的到人家里看一趟就完事。 刘铁嘴办事挺讲究,一码归一码,虽然自己受伤了,但也没拿这件事找任何人的麻烦。 “妈!”这时,赵军对王美兰说:“家里有那消炎针啥的,还有那个给那谁……” 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赵军忽然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治腿那膏药,你都给拿着。” “哎!哎!”王美兰反应过来,赵军要说的应该是给黑虎治腿的膏药,于是转身就往屋里跑去。 不大一会儿,王美兰带着膏药和药出来,他们大伙都上后车箱,一起送刘铁嘴回家。 刘铁嘴这辈子都没成家,她在屯子里有一间房是自己盖的,隔壁院住是她哥刘力生。 刘铁嘴兄妹关系不错,刘力生也心疼妹妹不容易,对刘铁嘴多有照顾。 今天刘铁嘴去李家兴师问罪的事,刘力生知道,但他不认为李家敢把自己妹妹咋的。 可当他小闺女跑回家,说赵家来车了,给自己姑抬回来了,刘力生也以为刘铁嘴让人给揍了。 这误会好化解,两句话就解开了。刘力生招呼自己媳妇过来帮忙,王美兰、金小梅也跟着伸手,赵军、李宝玉则去请接骨的许广义和卫生所韩大夫。 忙活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刘铁嘴的腿贴上了膏药、打上夹板,也打上了消炎针。 对于王美兰拿出的膏药,许广义一闻就知道这是好东西。这时,王美兰又想起家里剩的鸡汤。那鸡汤虽然是黑虎吃剩的,但不埋汰,里面有野山参,配合着膏药用有奇效。 王美兰想着,等回家吃完饭,拿上鸡汤再带两瓶罐头来看看刘铁嘴。 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刘铁嘴底子差,咋也得卧床一些日子。刘力生说不用赵李两家管,他媳妇能伺候刘铁嘴,但李大勇两口子过意不去,金小梅留下给刘铁嘴收拾屋子,李大勇出去给刘铁嘴劈些柴火。 王美兰见此情况,也说要留下来着,但金小梅让他们一家三口先回去,一来用不了那么些人,二来李小巧还在家呢。 于是,赵军一家三口从刘铁嘴家出来。 回来以后,赵军、赵有财先到李家,一来是接李小巧,二来是要教育一下花龙。 进了李家屋,赵有财往东屋,赵军往西屋。一进西屋,赵军最先看到是呲牙咧嘴跪在炕上,艰难往自己身上套中山装的李如海。 “你这作啥呀?”赵军皱眉问道。 “大哥,快帮我一把。”李如海道。 “都给你打这样,你还起来干哈呀?”赵军一边问,一边弯腰伸手,拽着花龙一条前腿,将它从桌子底下拽了出来。 李如海看赵军不帮自己,心里却是更加坚强了,他费劲把中山装穿上,然后一颗颗一丝不苟地系扣。 赵军甩手给了花龙一个嘴巴,问道:“知不知道为啥打你?” 花龙头往下低,下巴贴在脖根处,紧闭着双眼不吭声。 赵军反手又是一个嘴巴,然后手捏着花龙上嘴唇,教训说:“跟自家人在一起进来的,你也敢咬?” 说完这句话时,赵军不经意间看到了李如海,不禁一撇嘴,说:“你都这样儿了,还穿那玩意干啥呀?直接套棉袄呗?” 李如海白了赵军一眼,又开始往身上穿棉袄。 这时,赵有财拉着李小巧出现在门口,看那跪在炕上穿衣的李如海,赵有财诧异地道:“呀哈,起来啦?” “大爷。”李如海看了赵有财一眼,哀怨地问道:“昨天你咋不救我呢?” “我还不救你?”赵有财说:“我昨天让你跟我上茅房,你不去,你赖谁呀?” “我要去,他们不得出去逮我么?”李如海道。 “他们逮你,我还不能护着你么?”赵有财本着没发生的事,就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说。 听他这么说,李如海也是无语了。而此时,李小巧在赵有财身旁,抬手指着李如海说:“二哥,你就是不听话。” “去!去!”李如海瞪了李小巧一眼,没好气地说:“白给你书包了!” “大爷!”李小巧扯着赵有财的手,往其身后一藏,赵有财冲李如海呵斥道:“你当哥的,不行跟你妹这样!那啥……你能起来了,你赶紧上那院吃饭。” 说完,赵有财领着李小巧就走了。 看着那回头冲李如海做鬼脸的李小巧,赵军淡淡一笑。 在赵军前世,永安屯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李小巧,墙头草,哪边风大往哪边倒。 这孩子虽小,但相当知道好赖了。 收回目光,赵军甩手又给了花龙一个嘴巴,然后一指桌子下,道:“滚!再咬人就打死你!” 花龙夹着尾巴走了,赵军也没等李如海,走到外屋地拿起李宝玉借来的油锯,出李家回自家,到仓房拿了两个喂得罗,然后才进家门。 在家的赵春已经替王美兰把饭做好了,王美兰换的大豆腐,赵春将其切块与土豆块一起炖,上面熘了一屉的粘豆包。 这粘豆包是赵有财点的,今天赵把头要上山打围,出征之前必须吃好喝好。 “呀!小军呐。”看赵军一手拎着油锯,一手提着喂得罗,周建军问道:“你拿油锯要干啥呀?” “啊……姐夫。”赵军笑道:“我寻思一会儿咱没啥事儿,咱抠鱼去呢。” “抠鱼?”周建军闻言,瞬间眼睛一亮,他从小就喜欢摸鱼抓虾,大了也是如此。 赵军第一次去周家时,吃的细磷鱼就是周建军起早出去钓的,他钓完鱼回家吃完饭才去上班。 这人,钓鱼的瘾就这么大。 但周建军知道,自己这次来是带着任务的,必须给媳妇、孩子接回来。尤其是又从老娘手里拿了五十块钱,不完成任务实在是没法回去交差。 “啊!”赵军把油锯往起一提,笑道:“姐夫,咱使这个,给那冰一割(gá),比抠冰窟窿强,省老事了。完了咱一个来小时就回来,啥事儿都不耽误。” “哎?”周建军看向身旁赵春,道:“这行哈?” “行!”赵春甩手向外一摆,道:“去呗,抠着鱼,咱炸(zhà)点儿鱼酱。” 听赵春如此说,周建军看向赵军,道:“那小军,咱吃完饭,咱就走呗?完了早去早回,你说呢?” “我说也是。”赵军抬头看了眼墙上大钟,道:“我看呐,用不上十点,咱就回来了,干啥事儿都不耽误。” “是不耽误。”周建军一笑,而这时赵家的外屋地门开了,李如海吃力地走进屋。 “来,如海。”在外屋地切咸菜的王美兰招呼李如海说:“吃饭了哈,赶紧上里屋找地方坐。” “大娘。”李如海苦涩地说:“我坐不下了,我站地下吃吧。” 昨天李大勇抽他,主要是往屁股上抽,抽得李如海睡觉都得趴着,几天坐不下是肯定的。 “呵呵!”王美兰呵呵一笑,数落道:“你自己说说,你惹多大祸?” “大娘!”李如海也不往屋里走了,他停在王美兰身旁,讲道理似的说:“江湖本是一道墙,挡风挡雨不挡行。咋的?保媒拉纤都他们一家的?她刘铁嘴能干,我李如海就干不了?” 王美兰闻言,不禁嘴角一扯,心想这孩子是没救了,于是便道:“你能干,那你不得罪人呐?” “得罪人?呵!”李如海一笑,凑到王美兰跟前,道:“大娘,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回刘铁嘴下不了地,我哥下礼拜咋整啊?” “咋整?”王美兰端着装咸菜的盘子往屋里走,李如海挪步跟上。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会儿李大勇、金小梅、李宝玉在刘铁嘴忙活完,都得过来吃饭。所以,赵军直接在东屋里放了张桌子。 王美兰进来后,自己找凳子坐下,而李如海则是撤走一个凳子,准备站在那里吃。 “研究啥咋整呢?”赵春给王美兰、李如海发筷子,一边发,一边问。 王美兰微微撇嘴没说话,而这时李如海来精神了,他接过筷子放在碗旁,问赵春说:“大姐,你说下礼拜我哥那事儿,刘铁嘴不给张罗,谁能给张罗?” “那有啥咋整的?”赵春笑道:“媒都成了,过礼就走个过场呗,咱屯子人谁不会呀?以前是有刘铁嘴,大家谁都不能伸手。现在要不行,就让江奶上刘老师家,领他们来就完了呗。” “江奶?”听赵春提到老太太,李如海道:“那么大岁数了,折腾她干哈呀?” “那就我妈,你大娘呗。”赵春也是闲的,跟李如海侃上了。 “我大娘……”李如海看向王美兰,王美兰冲李如海一笑,笑的李如海心里凉了半截。 “我大娘……”李如海又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那天是我哥一辈子的大事,咋不得整十个八个菜呀?这么大场面,我大娘不得主持大局么?” “嗯?”听到主持大局四个字,王美兰眼睛一亮,道:“如海这话说的对!” 说着,王美兰跟身旁赵有财道:“宝玉就跟咱自己家孩子一样,那天你当大爷的,你得掌勺。” “那还用你说。”赵有财小声怼了一句,迎来了王美兰的白眼。 李如海见“除掉”了最有力的竞争对手,心里很是高兴。可这时,赵春却道:“我妈不行,那就我上!” “大姐。”李如海小脸一垮,道:“你上,你会吗?” “还我会吗?”赵春斜了李如海一眼,拿筷子的手往上一举,装着嘶喊的样子,道:“李叔、李婶,我给你们带客(qiě)来啦!” 喊完,赵春把筷子一撂,看向李如海问道:“这有啥不会的?” 赵军给自己夹了一个粘豆包后,又给李如海夹了一个,然后道:“赶紧吃你饭吧,咋也轮不着你呀?” 说完,赵军见李如海看向自己,于是便道:“你咋喊呐?你喊‘爸、妈,我给你带客来啦’?” 李如海:“……” “哈哈哈……”众人被赵军逗乐,哈哈大笑。 “我不那么喊也行啊!”李如海不服气,刘铁嘴养伤的期间,正是自己大展拳脚的好机会。 “那你咋喊?”赵军随口问了一句。 李如海往左右看了一眼,挪步向炕沿边走去,当看到李如海从炕头拿起一个小包袱时,赵春拦道:“那是我家孩子衣裳。” “大姐,借我用用。”李如海端着左边胳膊拎那包袱,装作是媒婆拿着女方给姑爷子做的新衣服。 然后,李如海往起踮脚,抻脖、仰脸做眺望状,同时空着的右手高高扬起。 昨天挨了一顿毒打,李如海抬胳膊都费劲,但此时此刻,他凭借着惊人的毅力进行着这场即兴的表演。 李如海的表演,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在这时,李如海放声喊道:“老李、老李婆子,我给你们带客来啦!” 李如海声音落下,屋里安静了两秒,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李如海右手落下,双手提着包袱,站在原地嘿嘿直乐。 忽然笑声消失,众人脸上笑容凝滞,他们都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李如海。 “嗯?”背对着屋门的李如海一愣,诧异道:“咋的啦?” 王美兰冲李如海一扬下巴,道:“老李婆子来了。” 李如海:“……” 兄弟们,今天就一章了,今天赶集去回来晚了,明天加更哈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冰上抠鱼 看着被李大勇、李宝玉捂嘴、拖走的李如海,金小梅目光冰冷、面无表情。 看到李如海的下场,赵家人都安心了,王美兰、赵春异口同声地招呼金小梅坐下吃饭。 金小梅坐下以后,过了十分钟,饭都快要吃完了。同样目光冰冷、面无表情的李大勇和一脸意犹未尽的李宝玉才回来。 等都吃完饭,孩子们去西屋玩,赵有财、李大勇坐在炕沿边打绑腿,赵军、李宝玉、周建军三人蹬上带毛水靴。 “给你!”这时,王美兰端着两碗白糖水进来,一碗递给了赵有财,另一碗给了李大勇。 粘豆包、白糖水,是赵把头上山的标配,粘豆包扛饿、白糖水耐渴,再加上方便携带、食用的大煎饼,王美兰给赵家猎帮的供给做的很到位。 赵有财端过白糖水,仰脖一饮而尽。这时,林祥顺、徐春燕两口子领着孩子过来。 林祥顺一进屋,就对赵有财说:“小军新领回来那母狗子,咋跟虎子配上了呢?” “嗯?”赵有财一愣,惊得他差点把手中碗扔了出去。 一旁的李大勇也吓了一跳,忙起身道:“那母狗子不拴我家后院了吗?” “那你看呐!”林祥顺抬手往窗外一指,赵有财、李大勇转身拧脖,赵军、李宝玉双双起身。 四人只看一眼,赵有财就往外跑,李大勇、林祥顺紧随其后。 赵有财出屋时,猛地把房门推开。此时黑虎、花妞妞刚凑到一起,俩狗被赵有财搞出的大动静吓了一跳。 “这特么的!”一看黑虎趴在花妞妞身上,赵有财大怒,这花妞妞是他给二黑找的对象,岂容它狗染指? 眼看赵有财奔自己来,黑虎都懵了,瞪着大眼睛看着赵有财。 赵有财一手揪住黑虎后脖子,另一只手抓着黑虎的一条后腿,愣是将黑虎从花妞妞身上拽了下来。 当落地的一瞬间,黑虎的雄性特征还露在外面。 “嗷!嗷嗷……”反应过来的黑虎不干了,将上半身往起一掀,嗷嗷地冲赵有财嚎叫着。 可此时,赵有财拦腰抱起花妞妞,抱着它往院外走。 花妞妞在赵有财怀里扭动、挣扎,嘴里发出声声呜咽,它和黑虎就好像被人拆散的小鸳鸯。 赵有财抱着花妞妞跨院门到李家,将花妞妞送到李家房后,拴在单独为花妞妞准备的狗窝前。 等赵有财回来时,黑虎坐在窝前,像狼似的仰头嘶嚎。 赵有财也没管黑虎,进屋背兜、背枪,准备出发了。 他和林祥顺各背一棵半自动步枪,李大勇背了那棵挂管枪,三人出到院子里。 正常情况下,猎狗看到人背枪、打绑腿出现在自己面前,它们知道人要上山,会表现出异常兴奋。 可这三人站到院中时,坐在窝前的黑虎虽嚎不动了,但它翻着白眼不断地瞪赵有财。 黑虎旁边的狗窝,是花龙的,此时花龙在李家西屋和李如海一起养伤。 而旁边的黄龙倒是挺兴奋,这狗自从到赵家,就没饿过肚子,比它在山里捕猎可是好太多了。但土豆子、冻窝瓜再管饱也不及肉好吃,所以在跟赵军打过几次围后,黄龙渐渐地入行了。 钻山犬没有傻的,黄龙聪明得很,当看到赵有财三人装束后,黄龙心想今天又有肉了,当即扯着链子往前蹿。 可赵有财看黄龙时,嘴角却是一扯,对林祥顺说:“给虎子解开。” 说完,赵有财从黄龙面前经过,去到青龙、黑龙面前。 这两条狗,曾跟赵有财去过永兴,赵有财知道这俩狗虽然还不是成狗,但一身能耐可都不小。 于是,赵有财松开青龙、黑龙,任两条狗向院外跑去。 再往南,就是青老虎了。与其它狗不同的是,这老狗喜欢趴在狗窝里。当赵有财过来时,青老虎呲牙咧嘴发出“呜呼”声。 “过来吧!”赵有财不管不顾地拽链子,将青老虎从狗窝里牵出。 在给青老虎解链子时,赵有财摸着青老虎脖子,道:“跟我上山,你就享福吧。” 青老虎斜看了赵有财一眼没吭声,老狗通人性,它知道赵有财是家里人,所以即便再看不上赵有财,它也不会真的去咬赵有财。 青老虎之后的白龙、二黑就配合得多,而这时李大勇带着小花从隔壁过来。 赵有财今天上山,打算带青龙、黑龙、白龙、黑虎、二黑、小花、青老虎。 和赵军上次上山时一样,都是七条狗,但赵有财把黄龙换成了黑虎。 至于赵有财的赵家猎帮,今天应到四人,实到三人,由林祥顺开车,赵有财、李大勇挤副驾驶。 三人刚上车,正好解臣从东边来。看到解臣,青龙、黑龙用爪子直扒后车箱挡栏。 这就是为啥赵军不出来的原因,而解臣在向车箱里的人挥手致意后,快步进了赵家院子。 此时院里除了西墙下三条红狗之外,就只剩下抻脖看着院外的黄龙了。 黄龙骁勇,奈何赵把头弃之不用! 当解臣往房前走时,赵军、李宝玉、周建军三人从屋里出来。 看到解臣,赵军抬手冲仓房一指,道:“小弟,拿锹。” “好嘞!”解臣答应一声,转身就往仓房跑。而李宝玉背着油锯,赵军、周建军各拎着一个喂得罗,与那扛着两把大板锹的解臣一起,四人出赵家门一路往村东头。 与此同时,赵把头乘坐的汽车已出了屯子。 “二叔。”林祥顺一边开车,一边对赵有财说:“我那个……我手就五十二块钱,我给你拿五十吧。” 赵有财买枪的钱还差一百二十五,要换成野猪的话,毛猪得四五百斤,赵有财怕今天整不着那么多,所以就打算做两手准备。 “那明天你先把钱给我拿着吧。”赵有财没嫌少,李大勇却笑道:“顺子,你这结婚多少年了,就攒五十块钱呐?” 林祥顺呵呵一笑,心想你还笑话我呢?你老哥俩现在除了我二叔兜里买枪的钱,怕是连二十块钱都凑不出来。 但这话林祥顺没往外说,他结婚前被继母赶出家门,心里对他爸有埋怨。虽然在赵家住的不错,但咋也不赶自己家。 所以,林祥顺结婚后特别顾家,甚至都不怎么上山打围了。平常也不跟徐春燕藏钱,他手里这五十块钱,是徐春燕这两年来给他的,徐春燕也知道他有两个钱。 “大哥。”李大勇拨了拨立在腿旁的黑布长包,又对赵有财说:“咱今天要能抓俩活的,那可就妥了。” “嗯。”听李大勇之言,赵有财也怀着期盼地点了下头,然后赵有财指了下那黑布长包,道:“你别说哈,张援民围(wēi)着钩子挺好使呢。那回我们抓猪,一勾一拽一拧,就给那猪腿别上了。” “哎?二叔。”林祥顺看了赵有财一眼,问道:“你啥时候抓猪了?” 提起往事,赵有财脸一撂,道:“让如海跟解臣他哥俩逗扯去了。” “咳!”听赵有财说起李如海,李大勇尴尬地咳嗽一声,转移话题说:“那天我听宝玉说,张来宝养那俩黑瞎崽子,冬天搁42楞场后头树窟窿里头,完了有一天晚上,俩黑下崽子都让人家给抠了。宝玉说的,八成是张援民干的。” …… “阿嚏!”一处小山岗上,张援民打了个喷嚏,他翻手使手背在鼻子下蹭了蹭,嘴里嘀咕道:“谁念叨我了。” “你媳妇呗。”刘汉山在旁笑道:“你这死鬼也不回家,你媳妇能不想你嘛?” 这是爷们儿之间开玩笑,张援民啐道:“去你妈蛋的!” 刘汉山哈哈一笑,而顾洋在旁道:“张哥,你整那破扇子可哪儿扇呼,你不打喷嚏,谁打喷嚏?” 不怪顾洋说,此时的张援民一身破棉袄、破棉裤,头顶狗皮帽子,但他手里拿着一把杂毛羽扇。 赵、马两家过礼时,赵军家杀鸭宰鹅。这年头,鸡鸭鹅的毛都是能卖的,尤其是鹅翅膀上的翎毛,最是值钱。 但赵家也不差这点儿玩意,当时的鹅毛、鸭毛就被张援民给收了。 张援民要这些也不是为了卖钱,他把那些绒毛交给杨玉凤处理,让杨玉凤把绒毛收拾完,装几个椅垫,给几家的孩子带去学校坐,要不学校的板凳凉。 至于翎毛,就被张援民仿诸葛孔明的羽扇,因为毛足够多,所以张援民一次就给自己扎了两把。 那把鹅毛扇,张援民没舍得拿到山上用,将其留在了家里。这把鹅毛、鸭毛混扎的扇子,被张援民带到了楞场。 此时张援民也不跟顾洋废话,手持羽扇横着往外一推,对二人道:“你们来看!” 顾洋、刘汉山顺羽扇所指望去,只见往下是一片石塘带。 “看着那石砬子没有?”张援民指着乱石滩中凸起的石砬子,对二人说道:“那底下有个洞,有个走驼子黑瞎子前天钻里头去了。” “你别扯犊子哈!”刘汉山瞪了张援民一眼,说:“你要捅咕这玩意,我现在转身就走,直接回屯子找赵军去。” 刘汉山此言一出,顾洋从张援民身旁挪步到刘汉山身边。顾洋也记得赵军的托付,但更多的是他听着黑瞎子这仨字就害怕。 “老刘啊!”张援民看着刘汉山,微微仰头使下巴一点刘汉山,问道:“你家二小子开亲没有呢?” “我……”刘汉山一怔,却听张援民道:“孩子说媳妇,彩礼你得抓紧呐,咱屯子彩礼现在可高。” “那咋的?”听到彩礼俩字,刘汉山感觉自己心口一揪,当即没好气地说:“咋的?我家是儿子,我就得给他张罗娶媳妇。你家闺女,赶上你不用了。” “你说那……特么是人话吗?”张援民白了刘汉山一眼,道:“我寻思你跟我俩忙活,给这黑瞎子杀下来,完了等黑瞎子胆卖了钱,我分给你一股。” “钱?”一听到这个字,刘汉山瞬间不淡定了,他瞪大眼睛看着张援民,惊讶地道:“给我?” “啊!给你呀。”张援民笑呵地答应一句,转头看向顾洋时,道:“也有你一股,行不行?” 顾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张援民便又补充道:“你不也着急娶媳妇吗?没钱,娶鸡毛媳妇,不还得给人倒插门么?” 人呐,都有弱点。刘汉山整天惦记给自家儿子娶媳妇,而顾洋呢,虽也着急娶媳妇,但他更怕被他妈安排去倒插门。 要知道这年头,不光嫁闺女能收彩礼,嫁儿子也能。 “张哥!”顾洋虽心动,但却和张援民说:“我不敢呐!我现在听着黑瞎子仨字,我腿肚子都转筋。” “这完犊子。”张援民抬手,羽扇在顾洋肩头一拍,道:“你自己想想,你给人倒插门,你这辈子搁人家能不能抬起头来?你白给人干活,干一辈子鸡毛捞不着不说。完了你生儿子,还得跟人家姓。” 张援民一番话,听得顾洋直摇头。而这时,刘汉山过来对顾洋说:“四儿啊,不是叔说话难听哈。你要想指你妈给你娶媳妇,那你是别想了,她不拿你换钱就不错了。” 顾洋看向刘汉山,刘汉山说的话虽然难听,但顾洋知道他说的没错。 而这时,张援民趁热打铁,对顾洋说:“你张哥打黑瞎子,回回都是手拿把掐,你跟着我,你就啥也不用寻思,你哥不能坑你。” “行!张哥!”张援民此话一出,顾洋看着他,郑重地一点头,道:“我跟你干。” “哈哈哈……”张援民闻言仰天大笑,手里的杂毛扇拍扇在胸前。 “那啥吧。”等张援民笑声落下,刘汉山道:“我划拉、划拉树枝子,完了咱拢火呗?” “嗯?干什么?”张援民一怔,抬羽扇拦住刘汉山,问道:“拢火干啥呀?” “杀黑瞎子仓不得拢火吗?”刘汉山反问道。 “那是他们。”张援民淡淡一笑,道:“我从来不用费那事。” 说着,张援民挥扇往下一指,道:“咱楞场老邢叔,他有棵16号,我明天给那枪借来。完了,你俩一个人下去给我叫仓子,剩那人跟我搁这儿等着。给熊瞎子叫出来,我这边就开枪。” “不是。”刘汉山忙拦张援民,道:“这么老远,16号枪能打着吗?” 16号枪,射程近、准度差,此时张援民他们所在之处,距那石砬子超过了五十米,16号枪怕是很难打中。 “你听我说完喽啊。”张援民不满意地瞪了刘汉山一眼,自己平日给赵军献计,赵军都不会打断自己。要不是怕你通风报信,我说啥都不带领你的。 “你说,你说。”刘汉山想挣钱就得跟着张援民混,张援民继续说道:“我这边一打枪,黑瞎子就得奔我来。等它够近了,我搂它一枪。” 说到此处,张援民回身抬手,羽扇朝上一指,道:“我估计我在这儿,我还能捞着一枪。打完第二枪,它要还不死,我就往上跑,到那仨青杨后头,我往树当间一钻,回手再给它一枪。” 上头有三棵并排青杨,每两棵之间有空当。 刘汉山、顾洋齐齐往上看去,刘汉山担忧地道:“援民呐,你都能钻过去,那黑瞎子不也能过去吗?” 是啊,别看黑瞎子一个个胖乎的。但它只要脑袋能钻进去,身子就能过去。像它冬眠的树仓子,人都钻不进去,黑瞎子却能进去。 “呵呵。”张援民闻言一笑,道:“我不还带个人呢么?让他先上去,猫旁边那土包后头。等我过去,他就端大斧等着。黑瞎子往过一钻,直接一斧给它削那块儿!” 说到此处,张援民手中羽扇一转,一劈道:“完了,我回头再给那黑瞎子续一枪,你说它死不死?” 刘汉山、顾洋再次向上头望去,然后顾洋看向刘汉山,只见刘汉山点头道:“好像也行哈。” “啥叫好像啊?”张援民笑道:“那肯定行啊!” “张哥!”张援民说服了刘汉山,可没想到的是,顾洋在此刻开口,对张援民说:“你这么整,我感觉不太稳妥。” “嗯?”张援民一愣,看向顾洋道:“你啥意思?” “张哥,你看哈。”顾洋指着通往石塘带的下坡路,对张援民说:“这道儿也不宽,咱搁这儿下一溜套子,黑瞎子往上一来不就钻套子了么?到时候你想咋打,你就咋打呗。” “你可拉倒吧。”顾洋说完,还不等张援民反对,刘汉山就道:“你长这么大,你听着谁套着黑瞎子了?那不扯淡么?黑瞎子一挣,套子就折了,那有鸡毛用啊?” “刘叔。”顾洋说:“一股钢丝绳不行,咱用两股呗?” “嗯?”刘汉山愣住了。 “两股不行,咱用三股还不行吗?”顾洋再问,这回刘汉山咔吧两下眼睛不说了。 “顾洋啊!”张援民把手中杂毛扇往顾洋胸口一拍,赞叹道:“妙计呀!” “呵呵呵……”顾洋比张援民谦虚,道:“我也是瞎琢磨的。” “那可不是呀!”张援民摇头,道:“你这脑瓜绝对够用。” 夸完顾洋,张援民挥扇指向刘汉山说:“刘哥,你明天叫仓子。完了只要你听见仓子里有动静,你就赶紧跑,找地方猫起来不用管我俩。” “啊,能行啊?”刘汉山问道。 “能行。”张援民一笑,回手使扇子跟顾洋比划一下,说:“咱俩就在这儿打黑瞎子。” 说完这句,张援民得意的一笑,道:“咱这属于在山上扎营。” 当张援民、顾洋联手设计时,赵军、李宝玉、解臣、周建军四人沿着东大沟岸边一直往上走。 走出四五里地,四人上河面,由李宝玉操纵油锯割冰。 在东北,冬天如果雪大,水面结的冰相对就薄;如果雪小则恰恰相反,水面结的冰相对较厚。 今年永安雪小,冰层很厚,得有六七十公分。 油锯链条扯动,锯齿割过,冰屑纷飞。 “军呐。”周建军看了一会儿,对赵军笑道:“这好像比抠冰窟窿还费劲。” “姐夫,我寻思咋的呢?”赵军道:“咱张大哥家有地笼,好像还有粘网。” 说着,赵军一指冰上作业的李宝玉,说:“这旮沓抠一块,完了那边再抠一块,咱们下粘网、下地笼都行。” “粘网……”当听到粘网俩字时,周建军眼睛一亮,道:“要过节了,粘点扁(biān)口、嘎牙子啥的,咱自己吃、送礼都行哈。” 赵军家这边,人们口中的扁口是三花五罗十八子中的法罗鱼。 这鱼,长相跟南方的武昌鱼差不多,作为冷水鱼,少刺肉嫩极为鲜美。 看到周建军动心,赵军笑着说道:“姐夫,咱一会儿先抠点小杂鱼,回去让咱妈打鱼酱,和点大米饭搁白菜叶子一卷。完了下午咱再来,把粘网、地笼都下上,你看行不行?” “这个……”周建军闻言,不禁有些迟疑。他有心留下打鱼,但想起老娘给布置的任务,周建军道:“小军呐,我寻思今天跟你姐回去了。这来这么些天,我妈想孩子了。” “啊……那咱吃完晌午饭也走不了啊。”赵军道:“车让咱爸开走了,他们不得晚上回来呀?现在走,没有车,我大外甥不得挨冻吗?” “啧!”周建军闻言砸吧下嘴,道:“可不是咋的!” 赵军一笑,道:“姐夫,那啥呗。咱今天给网、地笼都下里头,完了下礼拜我等你来,咱们再起网啥的。” 粘网、地笼下到水里,都得过几天再起,这样能保证网粘到的鱼够多、地笼里钻的鱼也够多。 可一般也就两三天、三四天就起了,赵军要等一个礼拜,是为了让周建军有参与感。 “哎呀!”周建军带着兴奋地笑道:“那得粘不少鱼呢吧?” “那对呗。”赵军道:“完了咱挑那大的,咱自己家留几条,冻外头留着过年吃。剩下的咱该送人,咱就送人了。” “小军,别留。”周建军摆手说道:“还是新鲜鱼好吃,冻完了咋的也不行。要我说,年前我再来一趟,完了咱再下一把网。” “呵呵……”听周建军这么说,赵军忍不住笑了。 看赵军笑,周建军一头雾水,问道:“咋了,军?不行啊?” “太行了!”赵军道:“姐夫,我知道你乐意钓鱼。我这几天呢,我上山打几个狍子。完了吧,我把狍子皮扒下来,找人给你缝个帐篷。” “那是干哈呀?”周建军纳闷了。 “干哈?”赵军笑着往前一指,道:“抠个窟窿,把帐篷往上一搭,马蹄灯一点,你坐里头钓鱼呗。” “你净扯淡。”周建军笑道:“你要冻死你姐夫啊?” “那哪能啊?”赵军说:“咱妈整那些火盆,你没看着吗?到时候帐篷里多搁几个火盆,保证暖暖和和的。” “这……”周建军瞪大了眼睛,眼睛里一亮一亮的。 随着李宝玉、解臣轮流作业,成功地在河面锯开一块长方形的冰块。 冰块长近三米,宽一米半左右。四人合力将冰块从河里抠出,当冰块被推到冰面上的一瞬间,冰凉的河水涌上。 随着河水充斥了取冰的位置,能看到水中有密密麻麻的小白虫。 赵军、周建军一左一右,用锹撮雪往水里扬。随着越来越多的雪下水中,雪在水面上变成了类似冰沙的状态。 这时候,有些小鱼、林蛙和那些小虫一样,来水面呼吸氧气。随着冰沙越来越多,它们被冰沙裹住。 赵军、周建军继续往水里撮雪,直到水中冰沙积累够多,当再有雪被扬下去却以雪的状态浮在水面上时。 赵军、周建军又使大板锹,从冰窟窿里往外撮雪、撮冰沙。 一锹雪和冰沙扬在冰面上,随着散开,里面露出一条条小鱼。 泥鳅、船钉、小鲫瓜……各种小鱼在冰面上扑腾着,用尾巴拍打着冰面。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狗遛有财 一锹锹冰沙、雪裹着小鱼拍在冰面上,冰沙散开,露出一条条活蹦乱跳的小鱼。 这是东北地区冬季特有的捕鱼方式,往冰窟窿里撮雪,是因为如果不这么做的话,直接用锹去撮水和鱼,不仅水会带着鱼流出锹外,鱼也会自己从锹里往外蹦。 别的地方什么样不清楚,反正在赵军家这边,鱼获一上,不管多少,大伙都是一句话:“哎呦我艹!” 赵军、周建军继续动锹,冰面上鱼的数量越来越多,鱼种类也越来越多。 除了之前的花泥鳅、船钉子、小麦穗、小银鱼、老头鱼……虽然没有太大的,但百十条鱼在冰面齐齐拍尾,声声脆响连成一片。 随着冰窟窿里见水,赵军、周建军把锹一丢,和李宝玉、解臣一起弯腰捡鱼。 “哎呦我艹!这个大呀!”李宝玉手握着一条十五六公分左右的老头鱼,展示给三人看。 “这儿还有蛤蟆呢。”解臣拎着一只林蛙的后腿,将其丢在喂得罗里。 在赵军家这边,不管是青蛙、林蛙、哈什蚂、癞蛤蟆,统称为蛤蟆。 四人七手八脚地捡鱼,等将各式各样小鱼捡起后,赵军对李宝玉说:“宝玉,这边不用你管了,你接着割(lá)冰。” 李宝玉答应一声,拿起油锯继续开干。 赵军、周建军、解臣继续往冰窟窿里铲雪,然后重复之前的操作。 河冰之上,赵家帮忙得热火朝天。 而在距离永安屯七八里地的一座山上,赵有财、李大勇、林祥顺、林祥盛沿山路而上。 林祥盛是林祥顺的亲大哥,赵家帮出屯子不久,就碰见了此人。 有林祥顺这层关系在,大伙就不是外人,而林祥盛告诉赵有财,他昨天在张占山坟上头看到了一帮野猪。 据林祥盛说,那帮野猪有十一二头,好像有个炮卵子,但不太大。往下有三两头母野猪,其余的就是隔年沉和黄毛子。 活捉一头野猪,售价比死猪贵?不少,赵把头正值缺钱之际,这样的猪帮对他的吸引力很大。 再一个就是林祥盛说,那野猪帮在张占山坟附近栖息,突然听林祥盛提起自己的老对手,赵有财心血来潮,非要顺路去看看张占山。 就这样,赵家猎帮连人带狗上山,先到张占山坟前。 “嗯,给你颗烟抽。”到张占山坟前后,赵有财从兜里取出石林烟,点着一颗插在坟前,然后嘴里嘟囔道:“你是不是没抽过石林呐?” “去!去!”李大勇赶走了要往张占山坟上撒尿的青老虎,而这时就听赵有财道:“你家里现在还行,你媳妇没走道儿。” 李大勇、林祥顺、林祥盛:“……” 走道儿,并不只有走路的意思,在赵军家这里说一个女人走道儿了,那就是说这女人改嫁了。 寒风吹过,张占山坟前香烟燃得很快。 “你儿子也行。”赵有财一边抽烟,一边跟自己的老对手唠嗑,说:“你家老大命保住了,反正就走道儿费点劲。完了你家老疙瘩,进场子接的你班,我姑爷子给他安排看开水房去了。” 说到此处,赵有财抬手冲墓碑一指,才继续说道:“咱俩那么大仇,你死了,我都没欺负你们家,我仁义不得?这要是我死了,你活着,那你说不定啥样呢?” 随着赵有财话越来越密,张占山坟前烟越烧越快,冒起缕缕清烟, “大哥!”李大勇上前一步,在赵有财身旁说道:“差一不二得了。” 赵有财抬手,李大勇随即退下。 “老张啊。”赵有财见林祥盛往旁边去了,便冲那墓碑一笑,道:“我那啥……我前天搁山里磕个豹子,呵呵呵……” 李大勇、林祥顺:“……” “我估摸能卖一万大几千吧,呵呵呵……”赵有财越说越开心,抬手往右边一指,道:“你看看我这狗帮。” 说完这句话,赵有财脸色一沉,因为他右边没有狗了。 赵有财视线扫过之处,就见青老虎背对着自己。 而在赵有财身后,黑虎翻着白眼瞪着赵有财。 “我走了哈,老张。”赵有财撂下手,讪讪道:“赶明儿有工夫了,我再过来看你!” 然后,赵有财招呼李大勇、林祥顺和解手回来的林祥盛继续赶路。 四人带狗往山上顶,刚走个百十来米,黑虎“嗷”的一声,徘坡而跑。 “嗯?”赵有财一怔,青龙、青老虎也是一愣。 “嗷嗷嗷……”黑虎的狗叫声,一连串地传入人与狗的耳中,青龙、青老虎虽有怀疑,但也随着黑虎而走。 青龙走,黑龙、小花就跟着,头狗尚且如此,帮狗就更不用提了,二黑、白龙如箭打一般追了出去。 “嗷嗷嗷……”黑虎的叫声在山间回荡,赵有财、李大勇和林家兄弟不敢怠慢,纷纷动身追狗。 黑虎腿伤痊愈后,速度比原来还快,它一狗当先在前,其它狗紧紧相随。 如果把这座山看成一个圆锥体,那么黑虎徘坡跑一圈,就是绕着圆锥横切面的四外圈跑了一周。 当黑虎带着猎狗们跑到张占山坟下头的时候,黑虎直接往山下扎,带着同伴们就往家的方向蹽。 旁边那座山,就是赵家狗帮第一次战金钱豹的地方。 这里离永安屯不远,不超十里地,这几条狗除了青老虎,其余的都认家。青老虎被落在最后,但它知道追赶同伴。 “嗷嗷嗷……” “汪汪汪……” 突然,黑龙随黑虎开声。赵家狗帮横穿运柴道,上对面山岗, 此时此刻,赵有财四人刚徘坡绕到山背面。中间隔着山,四人根本就听不着狗叫声。 “二叔啊!”林祥顺喊走在前面的赵有财,道:“这帮狗是不是绕圈呢?” “绕啥也得跟呐!”赵有财回应道。 他们徘坡追过来,是在沿着狗脚印追。 可追到眼下,不见狗、不见猎物,硬着头皮也得继续追,要不然就把狗给丢了。 此刻与赵有财四人所在,直线距离五里地外。山林之间,一头一百三四十斤的母野猪哀嚎不止。 一圈钢丝绳像挎单肩包一样,斜勒着野猪前半身。钢丝绳另一头,系在一截色树上,此时那断色树横卡住两棵树,任野猪百般挣扎也无法脱身。 这野猪钻了跑山人下的套子,无奈被困于此。 这时黑虎、二黑、白龙,三条带有猛细血统的猎狗先至。 多日未上山,黑虎表现得异常兴奋。当看到母野猪的一瞬间,黑虎扑上去就咬住了野猪一条后腿。 二黑、白龙双双咬住了猪耳,等青龙、黑龙、小花赶到,各自挑自己熟悉的地方下口。 这六条狗本来就猛,再加上野猪受制,一个照面就被黑虎它们摁倒在地,于猎狗们撕咬之下哀嚎。 等青老虎赶到,姗姗来迟的它发现战斗已经结束了。 操劳了大半辈子的老猎狗,从没打过这么顺风顺水的仗。 当初孙兴旺把它托付给赵军时,曾对赵军说过,青老虎是挂钳子的狗。可赵家狗帮围猎野猪时,想挂钳子得靠抢,就连青龙都没抢到野猪耳朵,青老虎就更别想了。 青老虎纵身咬住野猪前腿的一瞬间,野猪哀嚎一声趴在了地上,但这不是青老虎的功劳,纯是野猪坚持不住了。 接下来,七条狗摁着野猪一顿乱咬。 野猪哀嚎了二十分钟,屁股被黑龙撕开。当黑龙拽着野猪肠子,将其从猪腹中拖出时,其余六条狗嗅到血腥臭气,纷纷向猪后而来。 没有了猎狗们压制,野猪蹬蹄试图起身,可它刚一起身,绕到猪后的黑虎扑咬野猪屁股。 天天人参鸡汤喝着,今天的黑虎比治腿前胖一圈,体重迈过了一百二十大关。 它在家休息那么多天,又睡又补的,可谓是一膀子力气。当黑虎扑住野猪屁股时,随着它一咬一扯,野猪两条后腿一弯,直接坐在了地上。 “汪汪汪……”狗叫声乱成一团,猎狗们扯着野猪屁股、后大腿。 而此时,赵有财四人已经绕到了狗帮一开始开声的地方。 也就是说,他们整整绕山跑了一圈。而这一圈下来,可是把四人累屁了。 眼看着狗脚印往下去了,李大勇对赵有财说:“大哥,这狗干哈呐?” 谁都看出来不对了,这一圈下来,就看着狗脚印,却没看到野猪、狍子等猎物的脚印。 那这帮狗是干啥呢? “妈的!”赵有财爆了句粗口,从肩上摘下半自动枪。可他把枪拿在手里后,却又迟疑了。 林祥盛昨天在附近看到的野猪,正常冬天时,野猪在一个方会逗留十天左右。就算昨天迁徙,也走不了太远。如果此时开枪,能不能招回狗两说,关键是会将附近的猎物惊走。 “二叔。”林祥顺走到赵有财身旁,说道:“我瞅小军这帮狗挂架,不像瞎整的狗啊?” “我瞅也不像。”赵有财拿出烟来,给三人散烟。凡是打围的,就像前日的胡大海,只要看一眼,就知道这帮狗了不得。 没办法,人脚力再强也不如狗。赵有财四人原地休息,狗帮那边已经把野猪屁股、菊门都掏开了。 猎狗们撕扯着野猪屁股后的肉,野猪发出声声哀嚎,不断地左右摆头往后瞅。 渐渐地,随着野猪生命力流失,它趴在了地上。猎狗们从野猪破开的后门里掏食野猪后鞧肉、肚子肉、内脏,黑龙更是钻进野猪肚子里,拽出了半扇猪肝。 没有主人分肉、喂肉,猎狗们似乎更自在,更能激发野性,它们大快地朵颐。 一个小时后,当赵有财四人来到山岗下时,猎狗们都吃饱了。 生前一百四十多斤的隔年沉,此时只剩两条前腿和脖子、猪头了。 猪肚子、后鞧、后腿,排骨肉,都被狗撕啃得光了。 七条狗,浑身是血、肚子溜圆,尤其是黑虎,当它起身时,垂下下面的肚子都直摇晃。 “汪!汪!汪!”忽然,青老虎朝来时路叫了两声。 这时,青龙、黑龙双双起身,它们都嗅到了赵有财的味道。 青龙、黑龙对赵有财没什么看法,可当它俩要迎向赵有财时,黑虎“嗷嗷”两声,吸引了所有的狗的目光。 “嗷!”黑虎往旁一蹿,又冲同伴们叫了一声,然后黑虎转身往远处跑去。 “嗷嗷嗷……”黑虎的叫声连续传来,猎狗们包括头狗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它们不曾有猎物的气味。可看黑虎的样子,就是发现了猎物,试图再战一场。 正常来说,吃这么饱的猎狗干不了第二场。但今天赵有财带出来的狗,都是精兵强将。除了青老虎,那六条狗是战过东北虎、撕过远东豹的。 所以,即便这时候撑的都不想动了,可当听到黑虎招唤同伴的叫声,青龙它们一个个拖着大肚子去追黑虎。 青老虎年纪大了,它吃饱了是真不想动,但是它最先嗅到的赵有财气味。 青老虎站在原地想了想,即便再不愿意动弹,也动身去追同伴。 二十多分钟后,赵有财、李大勇提枪赶到。看着四周一片狼藉,赵有财皱起了眉头。 “大哥,咋回事儿啊?”李大勇问道。 赵有财上前观看,看清那只野猪是中了套子,也看到了周围乱糟糟的狗脚印。 “这帮狗给人家套的猪吃了。”看着野猪口中流出的鲜红血液,赵有财道:“活拉地就给吃了。” “不是,大哥?”李大勇问赵有财说:“狗吃这大半拉野猪,一个个造五饱六饱的,咋又跑了呢?” “那谁知道了?”赵有财也纳闷,道:“等顺子一会儿吧,看看顺子咋说。” 赵有财也是累了,掏出烟来跟李大勇抽烟。一颗烟没抽完,林祥顺、林祥盛就到了。 二人到这里一看,林祥顺诧异地道:“这狗都吃饱了,咋还能接着干呐?” “那谁知道了?”赵有财对林祥顺说:“我还寻思问问你。” “唉呀妈呀!”林祥顺忍不住赞道:“我兄弟这帮狗也太硬了。” “硬的都看不着影。”赵有财把烟头往脚下一丢,道:“特么的,自打狗开声,咱再就没看着狗。” “行了,大哥,狗硬还不好吗?”李大勇笑着对赵有财说:“咱赶紧撵吧。” “二叔啊!”林祥盛指着地上的野猪残骸,问赵有财说:“这咋整啊?” “扔那儿,不要了。”赵有财大手一挥,道:“狗都吃五饱六饱的,干第二仗不管干着啥,都是咱们的。” 听赵有财说的有道理,三人继续随赵有财追狗。可他们不知道的是,狗帮根本没干第二仗,黑虎打头带着四人继续围山绕圈。 这两天家里有点破烂事,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赤脚大仙 赵军在屋里吃饭,王美兰在屋外给他收拾东西。 听说自己儿子要大干一场,王美兰组织金小梅、赵春,从仓房里拽出平常洗被才用的大盆。 这种大盆,长一米五六,两头为圆形,一头大,一头小。 除了这个盆,还有两个直径一米的大圆盆,被王美兰、金小梅用绳子缠住。 这种圆盆,盆口两侧,各有一个手抓的耳,正好卡住了绳子。 两个圆盆系好后,使一根绳子连接,中间绳子段搭在小毛驴背上。小毛驴继续发扬吃苦耐劳、任劳任怨的优良作风,即便王美兰在它脖子上挂上套,把那长的大铁盆拴在它后面,小毛驴也不敢吭声。 “儿啊!”眼看赵军出来,王美兰笑呵地冲赵军招手,道:“你来!” “哎呦!”赵军笑道:“我妈整得挺像样啊。” “那是。”王美兰一手拉着赵军,一手指着小毛驴身后的大盆,道:“儿子,你坐这里头,让它拉你去。” “哈哈哈……”王美兰的话,把赵军、赵春、金小梅都逗乐了,小毛驴耳朵齐齐往后翻,侧眼看着王美兰。 “我不坐了,妈。”赵军说着不坐,却把两个喂得罗扔在那个大盆里,然后对王美兰说:“一会儿上张大哥家取网,扔这里让它拉。” 娘俩正说话,院子里的黄龙忽然叫了几声,赵军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院门口,就见黑虎呵哧气喘地跑进了院子。 在黑虎之后,是二黑、白龙。再往后,是青龙、黑龙、小花。 青老虎跑的慢还没回来,但出现在赵军眼前的这几条狗浑身是血,肚子还撑得溜圆。 见此情形,不用赵军开口,王美兰就说:“呀,这是你爸搁山上打着东西了。” 赵军耐心地给每一条狗检查身体,见它们都没受伤,赵军这才安心,但嘴里却嘟囔道:“这干啥了,造这样啊?” 几条狗中,身上最脏的是曾钻进野猪肚子里的黑龙,这小母狗浑身都是血,而狗毛遇热猪血粘成绺,再一冻就都冻住了。 “可不咋的。”王美兰也看到了猎狗的狼狈,皱眉道:“这你爸呀,一天净瞎整,咋还让狗自己跑回来的呢?” “妈!这你还问。”赵春凑到王美兰身旁,小声对王美兰说:“我爸肯定是卖猪肉去了呗。” 王美兰嘴角一扯,没吭声。 “行了,妈。”赵军对王美兰说:“一会儿我爸他们回来,你让我二哥开车找我们去哈。” “哎!”王美兰应了一声,道:“儿子,你上你张大哥家,让你嫂子领铃铛过来哈。” 王美兰话音刚落,院里的狗叫了两声,原来是徐春燕领着孩子来了。 “二婶儿!”徐春燕一进院子,就对王美兰说:“我老舅跟我老舅嚒回来了。” “嗯?”王美兰闻言一怔,她弟弟王强陪媳妇回娘家好几天,但这次可不是因为两口子干仗,而是赵玲她爸生病了。 现在两口子带着孩子回来,想必那老爷子应该是没问题了,但作为实在亲戚,王美兰得过去问候一下。 于是,王美兰转身对金小梅说:“小梅呀,你跟燕儿、春儿给那鱼都挤了,完了咱晚上打鱼酱。” 在金小梅答应后,王美兰跟赵军往外走,看着背俩盆、拖拽一个盆的小毛驴,王美兰微微点头,对其表示赞赏。 仿佛是感受到了王美兰赞许的目光,小毛驴“呃啊”一声,迈蹄子的频率都快了不少。 半路上娘俩分开,王美兰去王强家,赵军则先到马家。 到马家门口,赵军一巴掌拍在小毛驴大胯上,小毛驴仰脖,“呃啊”、“呃啊”地叫了两声,马大富、马洋便从屋里出来。 这爷俩也都换上了带毛靴子,马洋手拿两个喂得罗,马大富一手拿着鱼杆,一手拿着抄网。 汇合了马家父子,三人一起到韩家,叫上韩大春、韩大名两兄弟。 五人到张援民家,从张援民家仓房里拿走了地笼和粘网。 张家这张网是尼龙线织的,据杨玉凤说,这张网是她公爹,也就是昔日的永安第一奇人张大脑袋主持编织的。 但没等这张网织好,张大脑袋就因病去世了,从那以后这张网就成了老张家的传家宝。 “兄弟!”杨玉凤对赵军说:“我不太懂这玩意,反正我听你大哥叨咕过,这是三层的网,就这工劲儿,十来斤的大鱼,它都能粘上来。” 正常的话,网能粘多大的鱼,跟网眼大小有关。一指的网眼,通常只能粘麦穗等小鱼。想要粘大鱼,就得用大网眼的网。 但就像赵军常说的那句话,打猎得知山形地势、气候变化和野兽习性。 捕鱼亦是如此。 东北的冬天气温低,鱼不爱动又不吃食,挣扎的力气就小。一般情况下四指的网能抓七八斤的鱼,但到了东北的冬天,像张家这种三指的三层网,就能粘住十斤的大鱼。 “你家东西真不少啊?”马大富在张家仓房里转了一圈,道:“啥玩意都有啊。” 杨玉凤闻言一笑,往墙角一指,道:“抬网、扣网都有,我兄弟说不用那个。” 抬网是两个人各端一面,在浅水区接小鱼的。而扣网,是用特殊技巧将大网平铺在冰面下。 下这种网有一定的技术含量,二三十年后著名的查干湖冬捕就是用扣网。那人家用的扣网,比张家这张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从张家出来,韩大名不禁感叹老张家传家宝真多。 韩大春接话说,张家那些网,大多都是张大脑袋置办的,那老小子能张罗、好折腾,手上活儿又不错,织网什么的,全屯子没几个能比得上他的。 “哎?哥。”韩大名似乎想起一事,皱着眉头问韩大春说:“我那一小前儿,我还不太记事儿呢,我就记着咱妈念叨过,张援民他爸出过马,他家是不是还有仙呐?” 被韩大名这么一问,韩大春也是一愣。韩大春比他弟大两岁,他弟不记事的时候,他还满屯子疯跑呢。 “他有鸡毛仙。”接话茬的是马大富,他哈哈一笑道:“他特么糊弄人的。” “不对,马哥。”韩大名反驳道:“这个我记的清楚,他们都说是什么大仙么。” “赤脚大仙。”马大富此言一出,韩大名连连点头,道:“对,对,就说是赤脚大仙么?” 听韩大名附和,马大富笑了,然后道:“他骗人的,他什么大仙。” “咋的,爸?”马洋插嘴问道:“他还骗人啊?” “那倒不是。”马大富笑道:“他不骗别人,他就骗他媳妇。” 马大富如此说,更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然后就听马大富说:“张大脑袋一整在家就作、就耍,一边耍一边吵吵,说什么‘咱俩别搁地上打,咱俩回天上打去’。完了就让他媳妇给杀鸡,说吃饱饱好回天上跟那些神仙干仗去。” 马大富这番话给大伙听得目瞪口呆,赵军都好奇地问道:“大爷,完了呢?” “完了?”马大富笑着说:“完了他媳妇就给他上供。” 赵军:“……” 众人:“……” “给活人上供啊?”韩大春惊讶地问道。 “那可不呗。”马大富都憋不住乐,笑道:“老韩婆子出马供那些玩意,上完供他们老两口子能吃着。这家伙可倒好,他媳妇给他上小鸡,他扛扛全给造了。” “哈哈哈……”众人大笑,又听马大富继续说:“吃饱了就跟他媳妇说他回天上打仗去,完了嘴一抹,躺炕上就睡。” “哈哈哈……”大伙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韩大名一边笑,一边问:“他就蒙他媳妇,不蒙旁人也行啊。” “那可不是啊!”马大富歪头道:“他那时候赶二十年前,那帮带袖标要收拾他,吓得他五更半夜翻帐子跑了,跑出去十来年才回来。” 这帮人有说有笑地到了东大沟,此时李宝玉他们已经在冰面上挖出一条长达三十米的沟。 随着周建军、解臣撮雪抠鱼,沟两侧冰面上冻满了鱼。 每隔十来分钟,周建军、解臣就使锹将冻僵的鱼撮起,防止他们冻在冰上。 那些小鱼被锹撮起堆成一堆,像个小山似的立在冰面上。 而在一旁,郑学坤、郑东海父子俩已经捡了七十多个母豹子。 林蛙分公母,公的叫公狗子,母的因肚皮上有斑点,又被称为是母豹子。 这时候的林蛙,已经不进食很久了,母豹子肚子里除内脏外,还有油有籽。 白的油,黑的是籽,皆为大补之物,尤其是林蛙油,更是了不得的东西。 要是二三十年后,一斤林蛙油得三四千块。这年头,人们还不太认这个,但抓住母豹子将其整个晒干,拿到供销社一个能卖七分五。 郑家父子是什么赚钱收什么,刚才过来就跟三人说,他们要挑母豹子收。 认得他俩的李宝玉、解臣没反对,任他爷俩往三角兜里捡母豹子。 看到赵军来了,李宝玉很是兴奋,周建军过来跟马大富、韩大春打招呼,然后一帮人开始拆网,并在冰面上把网铺开。 这粘网,呈一个长方形,长边分为浮边和坠边。浮边全是空心的橡胶浮漂,这浮漂叫浮子。而坠边都是铅条,这铅条被称为坠子。 将网在冰面上铺展开,然后一个浮子对一个坠子,将它们捏在一起。这样,一点点的将网收起。 在众人整理粘网时,郑家父子和赵军在冰面上会晤。 “郑师傅。”赵军笑着与郑学坤握手,并问道:“咋才来呐?” “哎呀。”郑学坤苦笑道:“小伙子,你那张豹子皮可给我俩坑苦喽。” “是吗?”赵军闻言一笑,道:“我刚才看你们来,我还挺高兴。咋的呢?我前天又打着张豹子皮,这回这张比上回那还好呢。” “是吗?”郑学坤也问了一句同样的话,这时他眼睛发亮,死死地盯着赵军。 之前他到赵家收山货,被张援民、李如海联手攻破了心理防线,以八千八百元的天价从赵家买了那张豹子皮。 因为王美兰太狠,郑学坤父子俩从赵家出来,身上除了回家的路费,再都没有闲钱。 于是,父子俩第二天就踏上了回家的列车。到了家,郑学坤一边处理从东北收的山货,一边向他熟悉的大老板推销那张豹子皮。 坐等发财的理论听着似乎有道理,但脑袋不是一般大的人不会买这个。 卖了一个多月没卖出去,资金回笼不过来,郑学坤就没法再次北上。 直到有一天,郑学坤终于把那张豹皮卖给了一个在秦皇岛捣腾带鱼的老板。 或许是机缘巧合吧,那带鱼贩子在买了豹子皮后,一连三天,大买卖不断。 谈成了生意,肯定要喝酒应酬、庆祝,老板喝多了就把自己买豹皮的事说了出去。 结果第二天,也就是郑家父子即将北上的前一天,一个大老板找到了郑学坤,指明要买那种“坐等发财”的皮子。 郑学坤在东北山区、林区混了两年,他知道远东豹难遇,一般人想见这个都见不到,就更别提打这个了。 郑学坤也没想到,赵军手里还有豹子皮。 所以自到了山区,郑学坤没直接往永安来,而是一路走,一路四处打听。让他失望的是,没人手里有那个。 今天来永安,郑学坤纯是顺路,是想把赵家的熊胆给收了。 此时一听赵军说家里有豹皮,郑学坤心里一阵火热。 “小伙子,你领我上你家看看呗。”郑学坤道:“要合适,我就收了。” “行!”赵军道:“那你们谁骑车驮我。” “你坐我后座子吧。”郑东海主动请缨,赵军在跟李宝玉等人交代两句后,便跟郑家父子往家返。 进永安屯往家走,赵军忽然看到了王强。此时王强扛着锹镐,应该是要去东大沟帮忙。 反正再走不远就是自己家了,赵军便从后车座上下来,并让郑家父子先走,他有几句话要跟王强说。 “老舅!” “大外甥。”王强笑道:“我正寻思找你去呢,你咋回来了呢?” 赵军笑着指了下骑车走了的郑家父子,对王强说:“这爷俩来收山货,我前天又磕个土豹子,寻思把皮子卖他俩。” “哎呀!”王强一听,忍不住为赵军高兴,笑道:“我大外甥真行。” 说到此处,王强向赵军家的方向一指,道:“那大外甥你快去吧,我自己能找着。” “不是,老舅,你听我跟你说。”赵军凑近王强身边,小声道:“我爸这两天要管你借钱,你就先给他拿着,完了回头我给你。” 赵军虽然想不明白那赵二咚的枪是从哪儿来的,但早晨听王美兰说赵有财四处划拉钱,赵军就知道赵有财是罗锅子上山了。 “啊……”王强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在赵军胳膊上轻轻一拍,道:“那都没事儿,这不用你管。他要用钱,我就给他拿了。” 别看王强跟赵有财平时打打闹闹,但他俩感情挺深厚。 听王强这么说,赵军一笑,道:“那老舅,我就不管了。” “你快回家吧。”王强摆手,笑道:“给那皮子卖个好价哈!” “哎!”赵军答应一声,转身就走。而此时,郑家父子马上就到赵军家了。 忽然,郑东海右手松开车把,向右边抬起。紧接着,郑东海手往前一指,对郑学坤说:“爸,你看,是不是那寡妇?” (本章完)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收皮子的客商又来了 上午十一点。 当赵有财还在山里撵狗时,赵军一手拎着一个喂得罗,快步走在回屯的路上。 满载而归! 两个桶里装满了鱼获,各种冷水小杂鱼、林蛙应有尽有。 桶里没有水,小杂鱼堆积在一起。因为桶里鱼太多,赵军回家的路上,还时不时地有小鱼从桶中跃出。 这一趟是赵军自己回来的,李宝玉、解臣、周建军三人仍在东大沟上奋战。 破开冰面,往水里扬雪,用锹撮鱼…… 鱼获还有好多,只是装不下了。 就现在赵军拎的两个喂得罗,里面的鱼获加在一起,重量在二十三四斤上下,所以他根本没法去管那些蹦跶出去的小鱼。 从东大沟走回永安屯,赵军快走还走了二十分钟。 今天白天,永安屯气温在零下二十五六度左右,仅仅二十分钟,就使喂得罗里鱼获上层那些小鱼身体上挂了冰碴,这样使小鱼们身体发粘、发僵,渐渐地都安静下去。 “韩婶儿啊!”当路过韩大春家时,赵军看到韩大春媳妇端着盆从仓房里出去,忙喊她道:“你拿个盆,我给你擓点儿鱼。” “孩子咋整这么多鱼呐?”韩婶子端的盆里装的是白面馒头,她一边招呼赵军进院,一边说道:“你老名叔来啦,我使野猪肉汆的酸菜,你也搁这儿吃呗。” 韩婶子说的老名叔就是韩大名,赵有财小金库的管理员,但他们各论各叫,韩大名虽是赵有财的徒弟,但赵军从小就管他叫叔。 “婶子,我不搁这儿吃了。”赵军道:“我着忙回家呢。” 说着,赵军拎着喂得罗进了韩家。一看他进来,韩大春便对赵军说:“刚才我上你家,寻思招唤你爸喝酒,一瞅你们都没搁家呀。” “我爸打围去了。”赵军笑着把喂得罗放下地上,对韩大春道:“大春叔,我给你拿点儿鱼,炸鱼酱吃。” “这孩子搁哪儿抠这么些鱼呀?”韩大名只看一眼,就伸手招呼赵军说:“赶紧上炕,是不是冷啦?” “我不上炕了,老名叔。”赵军拒绝说:“我得赶紧回家,把这送回去,我再拿大盆,我姐夫他们还搁东大沟呢。” “大盆?”韩大春、韩大名齐齐一瞪眼,异口同声地道:“整多少啊?” 赵军一笑,指着脚下的喂得罗,说:“得有七八个这些吧。” “哎呦我天呐!”韩大春闻言,皱眉问道:“都这小鱼崽子,整那么老多咋吃啊?” 这小鱼不像大鱼,也不像肉类,吃法一是裹面炸,二是打鱼酱。 即便赵家吃饭的人多,真整一百多斤鱼,也得吃几天。 “没招儿啊。”赵军道:“我们今天要下粘网,好不容易给冰开了,上面全是这小鱼,网咋往下去呀?” 冰面抠鱼和下地笼,一般都抓小鱼,而粘网铺开,大网横于河底是要抓大鱼的。 而此时破开冰面,小鱼、蛤蟆都浮上来呼吸阻碍下网。 所以,赵军他们就一边开冰,一边抠小鱼。 连下网带下地笼,之前那样的三米长的冰块得开二十几块,刚才赵军说七八个二十斤都说少了。 “军呐。”韩大名道:“你抠完了,明天搁通勤车拉林场去,卖我们食堂得了。” “老名叔,这小鱼儿也收啊?”赵军问道。 “哎呀!”韩大名一摆手,道:“食堂能见着鱼,不比白菜、土豆子强啊?” “那也行。”赵军想了想,对韩大春、韩大名道:“大春叔、老名叔,你俩要没啥事儿,跟我去呗?” 本来,今天是不需要用人帮忙的。但周建军瘾头子上来了,非要今天要下网、今天就起网。 下粘网,顾名思义就是用网粘鱼。鱼网细密,鱼尾、鱼鳍碰到网就会被挂住。 虽说是在水里,但被网粘住时间太久,鱼也会死。没办法,赵军下网不是为了捕鱼,是为了陪姐夫玩儿。 所以赵军说,这网下水里,等下周末林场放假,周建军过来起网。 周建军不干,非要今天下、今天就起。像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以,但捕鱼量肯定会少。 对赵军而言,反正都是陪玩,周建军咋说咋是。所以,李宝玉他们开冰,先准备下网。等下网下到河里,再继续开冰准备下地笼。 下好地笼,估计俩小时过去了,这时候正好起网,然后回家。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赵军感觉现在的人手不太够,于是就邀请韩大春、韩大名过去帮忙。 “那行。”韩大春当即点头,道:“我俩帮你忙活去。” 说完这句,韩大春再次邀赵军上炕吃饭。赵军再次拒绝,便在韩婶子相送下离了韩家。 从韩家出来,赵军提着喂得罗奔马家去。 上辈子赵军曾见过这样一群人,他们天天出去钓鱼,钓的鱼自己家吃不了、吃腻了,冻得冰箱里都是鱼。 后来就送亲朋好友,亲朋好友一开始还挺高兴,但慢慢地亲朋好友家里冰箱也都装满了鱼。 最后,钓到鱼想送人都没人要了。 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喂得罗,赵军敲开了马家的房门。 看是赵军来了,马大富、王翠花两口子都很高兴。赵军让马玲拿盆,给马家倒了快十斤的鱼获。 马大富要留赵军在家吃午饭,在被赵军婉言谢绝后,王翠花进到西屋。 在马洋的房间里,南窗户下有用松木板钉的长条槽子。 王翠花在槽子里种了香菜,冬天南边有阳光,屋里又暖和,使香菜长得很是不错。 王翠花割了一大把香菜,出来递给赵军说:“拿着回去,炸鱼酱、打饭包。” “哎呦,大娘,这可太好了。”赵军心想丈母娘也是个会吃的,然后接过香菜,就要往兜里揣。 “玲啊!”这时,马大富支使马玲道:“你去给找张纸,包一下子。” “不用,大爷,不用麻烦。”赵军虽说着不用,但马玲在家听爹的,找出张旧报纸将那把香菜包上。 “军哥。”马洋欠登似的,从马玲手里拿过纸包,转手送到赵军面前。 赵军扫了这小子一眼,心想无事献殷勤,这小子肯定有事。 “一会儿我吃完饭,我上东大沟找你去呗?”马洋道。 听马洋此言,赵军看向了马大富、王翠花,见二老没吱声,赵军笑着对马洋说:“那就去呗,去前儿拿个喂得罗。” “军呐!”刚才王翠花没说话,这会儿可说话了,只听她道:“他要愿意去,就让他跟你们去溜达、溜达,完了鱼就不要了。” 说着,王翠花抬手往外一指,才继续说:“你给那些就我们够吃了,再有你就拿家去,你们家人多。” 赵军给老丈人家分了十斤的小鱼,马家四口人都吃不了。 但赵军笑着对王翠花说:“大娘,我们一会儿下网,过俩小时就起,能起多少算多少。但我估摸那里头鱼能不少,完了咱拿回来炖着吃呗。” “哎呦!”还不等王翠花说话,马大富惊奇地道:“这天儿,你们咋下网啊?” 听赵军把他们下网、下地笼的方法一说,马大富顿时来了兴致。 “赵军呐。”马大富说:“你大娘饭要做好了,你搁这儿吃呗?完了,咱爷俩一块堆儿去。” “啊?”赵军一怔,他忽然想起自己老岳父是个钓鱼爱好者。 “到那儿我不用你们。”提起钓鱼的事,马大富眉飞色舞道:“我自己抠个窟窿,完了我甩两杆。” 说到此处,马大富笑了,他道:“我钓俩鲫瓜子就行,回来炒着吃。” 赵军:“……” 马玲、马洋、王翠花:“……” 之前王翠花把脚烫了,赵军来给她送獾子油时,曾见过马大富炒鱼前的准备工作。 他将好好的鱼用塑料布裹了,然后放在太阳底下晒。给鱼晒臭、晒到发酵,再把鱼下到锅里不断地翻炒,直到将鱼炒成类似肉松的状态。 据马大富说,这是他们山东老家名菜炒鱼毛。 赵军不知道这道名菜是怎么被人发掘出来的,但他是享受不了,一般人也享受不了。 以前还好,马大富在室外操作,炒鱼的时候也是外面搭两块砖头,中间引柴生火。 可如今,外面天寒地冻的,鱼拿出去没等臭就冻实了。 所以,马大富只能在室内操作。 虽说是冬天,但朝阳的南面窗户每天都有阳光照进屋里。 把鱼用塑料布一裹,放在南窗户下,应该是能达到马大富想要的效果。 但马玲和王翠花能干嘛? 所以,赵军不敢答应。 这时,马玲在暗中拽了王翠花一下,她还记得上次赵军来时,马大富要留赵军在家吃臭鱼的场景。 当着女婿的面,王翠花很给马大富留面子,她轻轻拍了拍马玲的手,对马大富说:“你下午去也行,完了你别光顾着自己,赵军他们那边儿有事,你就给搭把手。” 听王翠花这么说,马大富很是高兴,他就知道当着赵军的面,王翠花肯定会答应。 马大富一高兴,亲自送赵军出门。看着他俩出屋,马玲对王翠花道:“妈,你咋能让我爸去呢?他整一屋臭得烘的,咱咋搁屋待呀?” “你个傻闺女!”王翠花拍了马玲一下,笑道:“他钓鱼回来,太阳早下山了。咱娘俩给那鱼一挤,直接全下锅,我让他炒?” 从马家出来,赵军把鱼送回家。 在给韩家、马家分完以后,桶里还有七八斤鱼,倒在大盆里时,大多数的鱼都已经不动了。 王美兰先往盆里倒水,然后问赵军说:“你姐夫他们咋没回来呢?饭都好了。” “妈,他们不回来了。”赵军道:“我搁家吃一口,完了我就找他们去。” “哎呦我天,多大瘾呐?”王美兰问道。 “我姐夫瘾头子上来了。”赵军笑着看了赵春一眼,道:“这回呀,我看他也想不起来回家了。” 说着,赵军从兜里掏出纸包,打开递给王美兰说:“妈,这我马大娘给拿的香菜,让咱打饭包吃。” “行!这个行!”王美兰笑道:“那妈晚上焖大米饭、打鱼酱,完了再炸点花生米。” “妈。”赵春在旁道:“听你这么说,我都馋了。” 王美兰哈哈一笑,而这时候赵军环顾下屋里,疑惑地道:“妈,她们都没来呀?” “唉呀!你江奶来了。”王美兰叹了口气,说:“完了听说刘铁嘴腿坏了,她去看刘铁嘴了。” 说完老太太,王美兰往西边指了一下,道:“你婶儿回家给如海上课去了。” 赵军闻言一笑,并没发表自己的意见,进东屋坐到炕上准备吃饭。 “那你姐夫他们不饿呀?”端饭进来的赵春有些放心不下自己男人,便问了赵军一句。 “那个……一会儿我给他们拿几张大煎饼。”赵军道:“先让他们垫吧一口,晚上再吃好的呗。” “那也行。”赵春说:“那我一会儿装几张煎饼,你给拿着。” 说到此处,赵春忽然停顿了两秒,然后才道:“这都快赶上爸了。” 被赵春提到的赵有财,此时正和李大勇、林祥顺、林祥盛围在一棵松树底下吃煎饼呢。 四人兜了大半圈,也没追上狗。眼看到中午了,人又累又饿,就凑在一起吃午饭。 与此同时,在这座山正好兜了一圈的黑虎等狗下山直往家跑。 这山它们来过,黑虎、黑龙又都是记路的狗,所以它们很顺利地出山场,一路跑向永安屯。 当狗帮离屯子还有四、五里地时,两个人各骑一辆自行车在路上行进。 这俩人不是本地人,但数月之前来过永安,他俩正是河北老客郑学坤、郑东海父子。 眼看着一条大黑狗从自己身旁掠过,吓了郑东海一跳。紧接着,一条条狗超过他们往永安屯跑。 最后,一条老狗踉踉跄跄地险些跟郑学坤的自行车撞在一起,郑学坤避让后从车上下来,一旁的郑东海也停车、下车。 下车的父子俩,忽然看到远处大河冰面上有一帮人在忙活。 这爷俩好奇心也是强,郑学坤对郑东海说:“儿子,走,咱俩看看去。” “爸,一打鱼的,能有啥呀?”郑东海道。 东北小杂鱼好吃、不好吃另说,这年头就是不值钱,河沟、水泡(pāo)里都有,随便捞。 “看看有没有林蛙。”郑学坤道:“他们说那母豹子,肚子那油好。” 听郑学坤如此说,郑东海推车跟着他爸向冰面走去。 这章补昨天的,完了我改一下计划, 中午就这一章,晚上更今天的,再加更一章,一起更两章,把这个冬捕和皮货商人的情节写完。 (本章完)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赤脚大仙 赵军在屋里吃饭,王美兰在屋外给他收拾东西。 听说自己儿子要大干一场,王美兰组织金小梅、赵春,从仓房里拽出平常洗被才用的大盆。 这种大盆,长一米五六,两头为圆形,一头大,一头小。 除了这个盆,还有两个直径一米的大圆盆,被王美兰、金小梅用绳子缠住。 这种圆盆,盆口两侧,各有一个手抓的耳,正好卡住了绳子。 两个圆盆系好后,使一根绳子连接,中间绳子段搭在小毛驴背上。小毛驴继续发扬吃苦耐劳、任劳任怨的优良作风,即便王美兰在它脖子上挂上套,把那长的大铁盆拴在它后面,小毛驴也不敢吭声。 “儿啊!”眼看赵军出来,王美兰笑呵地冲赵军招手,道:“你来!” “哎呦!”赵军笑道:“我妈整得挺像样啊。” “那是。”王美兰一手拉着赵军,一手指着小毛驴身后的大盆,道:“儿子,你坐这里头,让它拉你去。” “哈哈哈……”王美兰的话,把赵军、赵春、金小梅都逗乐了,小毛驴耳朵齐齐往后翻,侧眼看着王美兰。 “我不坐了,妈。”赵军说着不坐,却把两个喂得罗扔在那个大盆里,然后对王美兰说:“一会儿上张大哥家取网,扔这里让它拉。” 娘俩正说话,院子里的黄龙忽然叫了几声,赵军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院门口,就见黑虎呵哧气喘地跑进了院子。 在黑虎之后,是二黑、白龙。再往后,是青龙、黑龙、小花。 青老虎跑的慢还没回来,但出现在赵军眼前的这几条狗浑身是血,肚子还撑得溜圆。 见此情形,不用赵军开口,王美兰就说:“呀,这是你爸搁山上打着东西了。” 赵军耐心地给每一条狗检查身体,见它们都没受伤,赵军这才安心,但嘴里却嘟囔道:“这干啥了,造这样啊?” 几条狗中,身上最脏的是曾钻进野猪肚子里的黑龙,这小母狗浑身都是血,而狗毛遇热猪血粘成绺,再一冻就都冻住了。 “可不咋的。”王美兰也看到了猎狗的狼狈,皱眉道:“这你爸呀,一天净瞎整,咋还让狗自己跑回来的呢?” “妈!这你还问。”赵春凑到王美兰身旁,小声对王美兰说:“我爸肯定是卖猪肉去了呗。” 王美兰嘴角一扯,没吭声。 “行了,妈。”赵军对王美兰说:“一会儿我爸他们回来,你让我二哥开车找我们去哈。” “哎!”王美兰应了一声,道:“儿子,你上你张大哥家,让你嫂子领铃铛过来哈。” 王美兰话音刚落,院里的狗叫了两声,原来是徐春燕领着孩子来了。 “二婶儿!”徐春燕一进院子,就对王美兰说:“我老舅跟我老舅嚒回来了。” “嗯?”王美兰闻言一怔,她弟弟王强陪媳妇回娘家好几天,但这次可不是因为两口子干仗,而是赵玲她爸生病了。 现在两口子带着孩子回来,想必那老爷子应该是没问题了,但作为实在亲戚,王美兰得过去问候一下。 于是,王美兰转身对金小梅说:“小梅呀,你跟燕儿、春儿给那鱼都挤了,完了咱晚上打鱼酱。” 在金小梅答应后,王美兰跟赵军往外走,看着背俩盆、拖拽一个盆的小毛驴,王美兰微微点头,对其表示赞赏。 仿佛是感受到了王美兰赞许的目光,小毛驴“呃啊”一声,迈蹄子的频率都快了不少。 半路上娘俩分开,王美兰去王强家,赵军则先到马家。 到马家门口,赵军一巴掌拍在小毛驴大胯上,小毛驴仰脖,“呃啊”、“呃啊”地叫了两声,马大富、马洋便从屋里出来。 这爷俩也都换上了带毛靴子,马洋手拿两个喂得罗,马大富一手拿着鱼杆,一手拿着抄网。 汇合了马家父子,三人一起到韩家,叫上韩大春、韩大名两兄弟。 五人到张援民家,从张援民家仓房里拿走了地笼和粘网。 张家这张网是尼龙线织的,据杨玉凤说,这张网是她公爹,也就是昔日的永安第一奇人张大脑袋主持编织的。 但没等这张网织好,张大脑袋就因病去世了,从那以后这张网就成了老张家的传家宝。 “兄弟!”杨玉凤对赵军说:“我不太懂这玩意,反正我听你大哥叨咕过,这是三层的网,就这工劲儿,十来斤的大鱼,它都能粘上来。” 正常的话,网能粘多大的鱼,跟网眼大小有关。一指的网眼,通常只能粘麦穗等小鱼。想要粘大鱼,就得用大网眼的网。 但就像赵军常说的那句话,打猎得知山形地势、气候变化和野兽习性。 捕鱼亦是如此。 东北的冬天气温低,鱼不爱动又不吃食,挣扎的力气就小。一般情况下四指的网能抓七八斤的鱼,但到了东北的冬天,像张家这种三指的三层网,就能粘住十斤的大鱼。 “你家东西真不少啊?”马大富在张家仓房里转了一圈,道:“啥玩意都有啊。” 杨玉凤闻言一笑,往墙角一指,道:“抬网、扣网都有,我兄弟说不用那个。” 抬网是两个人各端一面,在浅水区接小鱼的。而扣网,是用特殊技巧将大网平铺在冰面下。 下这种网有一定的技术含量,二三十年后著名的查干湖冬捕就是用扣网。那人家用的扣网,比张家这张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从张家出来,韩大名不禁感叹老张家传家宝真多。 韩大春接话说,张家那些网,大多都是张大脑袋置办的,那老小子能张罗、好折腾,手上活儿又不错,织网什么的,全屯子没几个能比得上他的。 “哎?哥。”韩大名似乎想起一事,皱着眉头问韩大春说:“我那一小前儿,我还不太记事儿呢,我就记着咱妈念叨过,张援民他爸出过马,他家是不是还有仙呐?” 被韩大名这么一问,韩大春也是一愣。韩大春比他弟大两岁,他弟不记事的时候,他还满屯子疯跑呢。 “他有鸡毛仙。”接话茬的是马大富,他哈哈一笑道:“他特么糊弄人的。” “不对,马哥。”韩大名反驳道:“这个我记的清楚,他们都说是什么大仙么。” “赤脚大仙。”马大富此言一出,韩大名连连点头,道:“对,对,就说是赤脚大仙么?” 听韩大名附和,马大富笑了,然后道:“他骗人的,他什么大仙。” “咋的,爸?”马洋插嘴问道:“他还骗人啊?” “那倒不是。”马大富笑道:“他不骗别人,他就骗他媳妇。” 马大富如此说,更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然后就听马大富说:“张大脑袋一整在家就作、就耍,一边耍一边吵吵,说什么‘咱俩别搁地上打,咱俩回天上打去’。完了就让他媳妇给杀鸡,说吃饱饱好回天上跟那些神仙干仗去。” 马大富这番话给大伙听得目瞪口呆,赵军都好奇地问道:“大爷,完了呢?” “完了?”马大富笑着说:“完了他媳妇就给他上供。” 赵军:“……” 众人:“……” “给活人上供啊?”韩大春惊讶地问道。 “那可不呗。”马大富都憋不住乐,笑道:“老韩婆子出马供那些玩意,上完供他们老两口子能吃着。这家伙可倒好,他媳妇给他上小鸡,他扛扛全给造了。” “哈哈哈……”众人大笑,又听马大富继续说:“吃饱了就跟他媳妇说他回天上打仗去,完了嘴一抹,躺炕上就睡。” “哈哈哈……”大伙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韩大名一边笑,一边问:“他就蒙他媳妇,不蒙旁人也行啊。” “那可不是啊!”马大富歪头道:“他那时候赶二十年前,那帮带袖标要收拾他,吓得他五更半夜翻帐子跑了,跑出去十来年才回来。” 这帮人有说有笑地到了东大沟,此时李宝玉他们已经在冰面上挖出一条长达三十米的沟。 随着周建军、解臣撮雪抠鱼,沟两侧冰面上冻满了鱼。 每隔十来分钟,周建军、解臣就使锹将冻僵的鱼撮起,防止他们冻在冰上。 那些小鱼被锹撮起堆成一堆,像个小山似的立在冰面上。 而在一旁,郑学坤、郑东海父子俩已经捡了七十多个母豹子。 林蛙分公母,公的叫公狗子,母的因肚皮上有斑点,又被称为是母豹子。 这时候的林蛙,已经不进食很久了,母豹子肚子里除内脏外,还有油有籽。 白的油,黑的是籽,皆为大补之物,尤其是林蛙油,更是了不得的东西。 要是二三十年后,一斤林蛙油得三四千块。这年头,人们还不太认这个,但抓住母豹子将其整个晒干,拿到供销社一个能卖七分五。 郑家父子是什么赚钱收什么,刚才过来就跟三人说,他们要挑母豹子收。 认得他俩的李宝玉、解臣没反对,任他爷俩往三角兜里捡母豹子。 看到赵军来了,李宝玉很是兴奋,周建军过来跟马大富、韩大春打招呼,然后一帮人开始拆网,并在冰面上把网铺开。 这粘网,呈一个长方形,长边分为浮边和坠边。浮边全是空心的橡胶浮漂,这浮漂叫浮子。而坠边都是铅条,这铅条被称为坠子。 将网在冰面上铺展开,然后一个浮子对一个坠子,将它们捏在一起。这样,一点点的将网收起。 在众人整理粘网时,郑家父子和赵军在冰面上会晤。 “郑师傅。”赵军笑着与郑学坤握手,并问道:“咋才来呐?” “哎呀。”郑学坤苦笑道:“小伙子,你那张豹子皮可给我俩坑苦喽。” “是吗?”赵军闻言一笑,道:“我刚才看你们来,我还挺高兴。咋的呢?我前天又打着张豹子皮,这回这张比上回那还好呢。” “是吗?”郑学坤也问了一句同样的话,这时他眼睛发亮,死死地盯着赵军。 之前他到赵家收山货,被张援民、李如海联手攻破了心理防线,以八千八百元的天价从赵家买了那张豹子皮。 因为王美兰太狠,郑学坤父子俩从赵家出来,身上除了回家的路费,再都没有闲钱。 于是,父子俩第二天就踏上了回家的列车。到了家,郑学坤一边处理从东北收的山货,一边向他熟悉的大老板推销那张豹子皮。 坐等发财的理论听着似乎有道理,但脑袋不是一般大的人不会买这个。 卖了一个多月没卖出去,资金回笼不过来,郑学坤就没法再次北上。 直到有一天,郑学坤终于把那张豹皮卖给了一个在秦皇岛捣腾带鱼的老板。 或许是机缘巧合吧,那带鱼贩子在买了豹子皮后,一连三天,大买卖不断。 谈成了生意,肯定要喝酒应酬、庆祝,老板喝多了就把自己买豹皮的事说了出去。 结果第二天,也就是郑家父子即将北上的前一天,一个大老板找到了郑学坤,指明要买那种“坐等发财”的皮子。 郑学坤在东北山区、林区混了两年,他知道远东豹难遇,一般人想见这个都见不到,就更别提打这个了。 郑学坤也没想到,赵军手里还有豹子皮。 所以自到了山区,郑学坤没直接往永安来,而是一路走,一路四处打听。让他失望的是,没人手里有那个。 今天来永安,郑学坤纯是顺路,是想把赵家的熊胆给收了。 此时一听赵军说家里有豹皮,郑学坤心里一阵火热。 “小伙子,你领我上你家看看呗。”郑学坤道:“要合适,我就收了。” “行!”赵军道:“那你们谁骑车驮我。” “你坐我后座子吧。”郑东海主动请缨,赵军在跟李宝玉等人交代两句后,便跟郑家父子往家返。 进永安屯往家走,赵军忽然看到了王强。此时王强扛着锹镐,应该是要去东大沟帮忙。 反正再走不远就是自己家了,赵军便从后车座上下来,并让郑家父子先走,他有几句话要跟王强说。 “老舅!” “大外甥。”王强笑道:“我正寻思找你去呢,你咋回来了呢?” 赵军笑着指了下骑车走了的郑家父子,对王强说:“这爷俩来收山货,我前天又磕个土豹子,寻思把皮子卖他俩。” “哎呀!”王强一听,忍不住为赵军高兴,笑道:“我大外甥真行。” 说到此处,王强向赵军家的方向一指,道:“那大外甥你快去吧,我自己能找着。” “不是,老舅,你听我跟你说。”赵军凑近王强身边,小声道:“我爸这两天要管你借钱,你就先给他拿着,完了回头我给你。” 赵军虽然想不明白那赵二咚的枪是从哪儿来的,但早晨听王美兰说赵有财四处划拉钱,赵军就知道赵有财是罗锅子上山了。 “啊……”王强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在赵军胳膊上轻轻一拍,道:“那都没事儿,这不用你管。他要用钱,我就给他拿了。” 别看王强跟赵有财平时打打闹闹,但他俩感情挺深厚。 听王强这么说,赵军一笑,道:“那老舅,我就不管了。” “你快回家吧。”王强摆手,笑道:“给那皮子卖个好价哈!” “哎!”赵军答应一声,转身就走。而此时,郑家父子马上就到赵军家了。 忽然,郑东海右手松开车把,向右边抬起。紧接着,郑东海手往前一指,对郑学坤说:“爸,你看,是不是那寡妇?” (本章完)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黑心王寡妇与善良赵师傅(盟主daegol加更1/5)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郑学坤仍对王美兰的样貌记忆犹新。 但这并不是说他对王美兰有什么其它的心思,而是王美兰那样的女人,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都没见到过第二个。 郑学坤当然接触过一些女老板,那些女老板是真有钱,但在她们身上,郑学坤找不到王美兰那种豪气。 那天郑学坤来时,王美兰还没组织人手做棉袄呢,当时王美兰就穿着原来旧棉袄,但她脖子上的大金链子、手腕上金镯子,和举手投足之间的富贵气,让郑学坤意识到这女人是从小富贵。 眼看王美兰、赵玲姑嫂二人从前面横道上经过,郑学坤连忙下了自行车,推车出胡同去追王美兰。 他父子离王美兰不远,就在郑学坤刚想张口喊人时,就听王美兰说道:“我就跟小军说,宁可花钱雇俩人,给它打死到山里就得了。” 王美兰说的是那只东北虎,可听到她这话的郑学坤立刻刹住了脚。 “那能行吗?”郑学坤亲口听赵玲道:“那人家不让吧,知道了不得让咱蹲笆篱子啊?” 郑学坤听得脸色一白,又听王美兰说:“我都琢磨好了,我掏两千块钱,搁岭南雇俩人,拿半自动给它磕死,完了就跑,谁能知道?” 看着远去的姑嫂二人背影,郑家父子呆呆地立在原地。 忽然,郑学坤一把拍在郑东海胸口,回手示意郑东海跟自己走。 “爸!”郑东海压低声音道:“要不咱报衙门吧?” “别管闲事儿。”郑学坤摆手,道:“咱赶紧走?” “啊?”听郑学坤说走,郑东海想起了那张豹皮,便道:“爸,那豹子皮,咱不要啦?” “你要什么豹子皮?”郑学坤看着郑东海,一脸急色道:“你要不要命了?” 说着,郑学坤朝前一指,虽然此时已经看不到王美兰了,但郑学坤却道:“那纯是黑寡妇,啥都敢干,万一惦记咱爷俩兜里钱呐?雇俩人,拿半自动给咱俩磕死到山里。” “唉呀!”郑东海听得脸色发白,他瞪大眼睛,慌忙道:“爸,那咱俩快走吧。” 父子俩搬车掉头,刚要踩脚蹬子翻身上车,就见赵军迎面走来。 “快走!”郑学坤惊呼一声,带着郑东海调转方向,往与王美兰回家的反方向上车就跑。 “哎?”胡同里,赵军眼看着那父子朝着相反的方向跑,他忙追了过去,在后面大喊道:“郑师傅!这边是我家!郑师傅……” 赵军越喊,郑学坤、郑东海蹬得越猛。 “哎呦我艹!”赵军掐腰站在原地,无奈地看着那父子消失的方向。 郑家父子一路拼命蹬车,车链子都蹬出火星子了,一直出永安屯,爷俩才松了一口气。 他们沿路一直走,在经过东大沟时,郑东海对郑学坤道:“爸,咱那蛤蟆还收不收了?” “你是不是彪啊?”郑学坤以路过辽宁时学到的一句话回应了自己儿子。 “不是啊,爸。”郑东海向李宝玉他们奋战的方向瞅了一眼,然后说道:“咱那兜子还搁他们那儿呢。” 刚才他们跟赵军走的时候,把捡蛤蟆的三角兜留下了,让解臣他们看到母豹子的话,就帮着装在兜子里,最后再一起算钱。 “你要什么兜子?你要什么兜子?”郑学坤恨铁不成钢地连声质问,问得郑东海哑口无言。 郑东海不要兜子了,但却问道:“爸,那咱上哪儿啊?” “唉呀!”郑学坤长叹一声,道:“那个邮递员说那屯子叫什么来着?” “永福。”郑东海道:“那寡妇这屯儿叫永安,那屯子叫永福。” “啧!”郑学坤砸吧下嘴,往左右观看道:“这还没人打听,这往哪儿走啊?” 正说话时,迎面驶来一辆解放牌汽车。 郑学坤一看,连忙停车、下车,挥舞着手臂拦车。 解放车上,驾驶室里是林祥顺,副驾驶上挤着赵有财和李大勇。 而林祥盛,他自己带着小半只野猪在后车箱里坐着。 这小半只野猪就是赵家狗帮吃剩的那只,赵家猎帮今天忙活一小天,眼瞅着黑天了,不但啥也没整着,结果狗还丢了。 但看脚印都是往家那边走的,赵有财他们就猜到狗是自己跑回家了。 忙活一天,不能鸡毛没有啊,赵有财就让林祥盛把野猪身上的套子解了,钢丝套给人家留下,然后又卸下个前腿挂在树上,至于剩下那小半个野猪,赵有财让林祥盛拖下山装上了汽车。 四人乘车往家走,半道上赵有财曾数次下车,当看到狗脚印确实是奔家的方向时,赵有财既安心又生气。 安心是因为狗没丢,这狗要丢了,那可就闹心了。而生气则是因为,这帮狗太不靠谱了。 正生气的赵有财被人拦下,当即没好气地对林祥顺说:“顺子,问问他是干哈的?” 林祥顺也是听话,落下车窗喊道:“你们干啥的?” “师傅!”郑学坤一边往驾驶室这边跑,一边从兜里往外掏烟,在将一颗迎春烟递上时,说道:“我跟你打听个道儿呗?” “嗯?”这时,赵有财认出了郑学坤,看着他问道:“你是不是来收皮子的呀?” 和郑学坤忘不了王美兰一样,赵有财也忘不了郑学坤这个把他说没了的人。 “哎呀!”郑学坤看向赵有财,道:“师傅,我瞅你咋面熟呢?” “你忘啦?”赵有财抬手往前路一指,道:“你那回搁那屯子收皮子,你掉钱了,是我给你捡起来的。” “哎呦!想起来啦!”郑学坤闻言,忙向赵有财抱拳,道:“师傅,你可是好人呐。” 被夸好人,赵有财扒拉下靠车门的李大勇,李大勇忙推副驾驶门下车。 在下车后,李大勇为赵有财把着车门,而赵有财下车后,一边从兜里掏烟,一边走向郑学坤。 “来,师傅,抽我这个。”赵有财抽出两根石林烟,散给郑家父子。 此时郑学坤有些诧异,他隐约记得上次见赵有财时,还在想这人穿埋了吧汰的,还一身油烟子味,还能拾金不昧,还能抽石林烟,真是人不可貌相。 一想到此处,郑学坤又联想起王美兰,郑学坤想那寡妇有钱却黑心,真不如眼前这师傅朴实、善良。 在接过赵有财的烟后,郑学坤笑道:“师傅,咱是有缘呐。” “呵呵!”赵有财脸皮微动,呵呵一笑。 不知为啥,听赵有财笑声的一瞬间,郑学坤感觉不太舒服。 “又收皮子来啦?”赵有财往郑家父子的自行车上打量,看只有郑学坤的车把上挂着一个兜子,便问郑学坤说:“这是收完了呗?” “没有。”郑学坤吸了口烟,道:“没收着。” “嗯?”听郑学坤此言,赵有财眼前一亮,心中一喜,嘴上问道:“你这咋白跑一趟呢?” “唉呀!”郑学坤闻言长叹一声,道:“师傅别提了,我看你实在,我就跟你说了。就我上次去那个寡妇家,你认识吧?” 赵有财:“呵呵。” “那寡妇可黑了。”郑学坤道:“我今天就没敢收她家东西。” 郑学坤想说王美兰心黑,可他这么说,赵有财却以为他是说王美兰要价黑。 反正不管咋的,赵有财心想,即便郑学坤没收赵军打的那张豹皮,那他正好可以收自己打的这张。 想到此处,赵有财拉着郑学坤往远处走了两步,然后小声说道:“师傅,我有张土豹子皮,你要不?” “土豹子?”郑学坤惊讶地看向赵有财,他一时间没敢搭话。 他知道远东豹稀少,眼下那寡妇家有张豹皮,这师傅也说他有张豹皮,怎能不让郑学坤警惕。 “师傅,你那豹子皮搁家呢呗?”郑学坤试探着问道,反正他都想好了,自己是肯定不会再进永安屯了。如果赵有财说皮子在家,郑学坤转身就带着自己儿子离去。 “没有。”赵有财说:“搁我单位呢。” 说着,赵有财抬手往山上一指,道:“永安林场,你知道吧?” “啊,知道。”郑学坤点头,道:“但我没去过。” “我是那场子的工人。”赵有财说:“你要是有心收,你就跟我上场子去看看。” 说着,赵有财回身一指汽车,道:“咱上车走,半个小时、四十来分钟就到。” “行!”郑学坤一口答应下来,叫自己儿子把自行车搬上后车箱。 李大勇、林祥顺、林祥盛见状,连忙伸手帮忙。而此时,赵有财叫过林祥盛,对他说道:“盛子,我们上山办点事儿,要不你拽着那小半拉猪回家吧。” 此处离永安屯很近,赵有财这么说,林祥盛一口答应下来。 “盛子。”在林祥盛走前,赵有财又塞给他一颗石林烟,这次林祥盛没舍得抽,把烟别在了耳朵上,然后听赵有财交代说:“回去别说今天跟我上山了,你也别问为啥,就别提我,好不好?” “好,二叔,你放心吧。”林祥盛一口应下,而赵有财知道林祥盛老实、嘴严,听林祥盛亲口答应,他也就安心了。 就这样,汽车掉头再入山场。还是林祥顺开车,但李大勇发扬风格,让郑学坤跟赵有财坐副驾驶,而他和郑东海在后车箱。 林祥盛拖着小半个野猪往家走,心里想着回去给野猪扒了。把猪头燎了烀着吃,而猪肉正好等元旦的时候包顿饺子。 走着、走着,林祥盛看到旁边大河上有一群人在忙活,他仔细一看那些人自己都认识。 林祥盛本想过去凑热闹,但他想起赵有财的嘱托,林祥盛怕这些人问自己野猪是从哪里来的。老实的林祥盛不想撒谎,于是拖着野猪继续往屯子走。 可没走多远,林祥盛就碰到了赵军。 “大哥,你干哈去啦?”有林祥顺那方面,赵军和林祥盛就不是外人,赵军笑呵地跟林祥盛打招呼道:“在哪儿整这么半拉猪啊?” “小军呐。”林祥盛无奈,只能硬着头皮撒谎,道:“大哥也不怕你笑话,我搁上山捡的。” “捡的?”赵军闻言,好奇地上前观瞧。 “嗯,捡的。”林祥盛道:“不让啥玩意给吃了,剩半拉磕叽的,我也不嫌乎,我就捡回来了。” 听林祥盛的话,赵军眉头一皱。林祥盛这话唬不了赵军,因为这野猪钻过套子,在它肩膀上有勒痕。 赵军看向林祥盛,以他对林祥盛的了解,林祥盛干不出偷人猎物这种事。 而当赵军一观察林祥盛,却看到他耳朵上别的石林烟。 不是赵军瞧不起人,整个永安林区,就连周春明平常抽的都是迎春,能天天抽石林,还能给别人的,就只有自己老子了。 赵军也没心思跟林祥盛套话,只问他愿不愿意跟自己去捕鱼。在被林祥盛拒绝后,赵军并未强求,与其分道扬镳。 当赵军与李宝玉等人汇合时,粘网已经下入水中。 捏网的时候,一个浮子对一个坠子。下网的时候,也是一个浮子、一个坠子地往水里下。 周建军亲自操作,从一头开始下网。一个浮子、一个坠子下水,坠子沉入水中,浮子飘在水面,瞬间将下水的网拉开。 正常在这种水深的区域,下这种网是要乘船的。但此时周建军在冰面上,一脚前、一脚后不断滑行,将身向后移动,将一节节网下入水中。 随着坠子下沉、浮子浮水,一张大网悬立在冰冷的河水当中。 下好粘网,周建军去找马大富。马大富手拿鱼竿在冰窟窿上垂钓,引得周建军好是羡慕。 别说,马大富还真不错,钓上了一条鲫鱼。 这鲫鱼,没有一斤也有八两,用本地话是顶斤了。 这鲫鱼,鱼身两侧鱼鳞发黄,贴近鱼尾处的鱼鳞发红,这是野生鱼才有的特征。 “来,建军。”作为长辈,马大富很有样,他见周建军在旁边眼巴巴地瞅着,便把鱼竿给了周建军。 周建军乐呵地接过,站在冰面上过瘾。而此时,马大富对周建军道:“我这竿不行,这底下有大鱼都钓不上来。” “马叔。”周建军一听,顿时来了兴致,问马大富道:“这里头有大鱼呀?” “有!”马大富转身一指,指着背后两山,道:“那是……62年、63年呐,他们大队搁那俩山中间憋水库,撒不少一拃来长的鱼苗子。后来发大水,都冲下来了。” “是。”韩大春在一旁说道:“那年发大水,我们都出来捡鱼嘛。” “军呐!”眼看赵军回来,周建军压低声音喊着他。 “咋的啦,姐夫?”赵军走过来问道。 “马叔说这里头有大鱼。”周建军对赵军说:“咱找几个扣网,咱干一把大的呗?” 赵军闻言一笑,自己姐夫这是真不想回家了,但转念一想,自己姐夫这是要冬捕啊。 (本章完)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有财卖豹皮 今天是12月5号,越临近冬至,天就越短。 这才下午三点多钟,山中天色就黯了下去。 解放汽车停在永安林场大门外,林祥顺连连按着喇叭,一直按了七八分钟,才将那巡逻的保卫员吸引过来。 这保卫员不是别人,正是周大奎,也就是李如海前天给保媒的老周家的当家人。 “顺子。”周大奎先跟林祥顺打招呼,然后就看到了从后车箱下来的李大勇和副驾驶下车的赵有财。 他们都是一个屯子,平常抬头不见、低头见,互相也不客气,赵有财说要到食堂那些东西,周大奎二话不说就给他们开门。 “锁头,我挂这儿了哈。”周大奎拿着赵有财给的石林烟,对几人道:“你们走前儿,别忘了把门给我锁上。” “放心吧。”赵有财挥手,道:“你该忙,忙你的去吧。” “哎,周大哥。”突然,李大勇出言叫住要走的周大奎,只见他小跑着到周大奎身旁,小声问道:“周大哥,家里孩子不懂事儿,我跟他妈收拾他了。完了,兄弟给你赔个不是。” “行啊,兄弟。”周大奎抬手在李大勇肩头一拍,道:“如海也是好心,我那天没搁家,完了我回家听你嫂子一说,觉着你家如海说的还挺对。” 李大勇:“……” 这种婚姻大事,就没有孩子掺和的份儿。好在于、周两家被李如海给说服,婚事成了皆大欢喜。要不然周大奎责怪,李大勇也得受着。 但于、周两家没意见,刘铁嘴却不干了。也正是因此导致了刘铁嘴受伤,而下周就是李家和刘家过礼的日子,到时候刘铁嘴没法出场,李大勇、金小梅还得想法子找个媒人。 一想到李如海损己利人的做法,李大勇心里的火就呼呼往外冒。 心想回家一定得再给李如海两巴掌,李大勇翻身上了后车箱,乘车到一食堂外。 永安林场有两个部门,是一直有人的。一个是保卫,一个是食堂。 今天在食堂值班的是赵有财二徒弟牛军生,看到赵有财带着一帮人进来,牛军生先是一愣,眼看赵有财把人带到了食堂隔间,牛军生忙去提水壶。 赵有财让大伙在隔间里等他,而他自己到后厨拿了个布袋卷回来。 看赵有财回来,牛军生识相地提着水壶离去,赵有财坐下后招呼郑家父子喝水。 “赵师傅。”茶缸里水冒着热气,郑学坤双手握着茶缸暖手时,问赵有财说:“你这是食堂的?” 之前赵有财只和郑家父子说自己是林场员工,并未说自己在食堂工作。 “啊,不是。”赵有财手往脑后一指,道:“刚才给你倒水那个是我家亲戚。” “啊……”郑学坤也没多想,而李大勇、林祥顺却都习以为常了。 “郑师傅,你们爷俩晚上咋整啊?”赵有财问道。 “赵师傅,我们那时候拦车就是想你们打听道儿。”郑学坤说:“那个……你们这边是不是还有个永福屯啊?” “是啊。”赵有财点头,说:“那屯子,你有认识人啊?” “嗯。”郑学坤再次点头,答道:“那屯子有个叫徐宝山的,不知道赵师傅你们认不认识?” 赵有财:“……” 李大勇、林祥顺对视一眼,心里都为赵有财捏了一把汗。 不认识才怪? 且不说他们都是一个单位的,关键那徐宝山不是别人,正是赵军的顶头上司,验收组组长! “认识。”赵有财微微皱眉,看着郑学坤问道:“你咋还能认识他呐?” “他有个叔伯弟弟,在你们镇上邮局上班。”郑学坤为赵有财三人解惑,道:“我这两年收山木耳、穿地龙之类的东西,从邮局往关里发,都是通过他。反正平时吧,我邮啥都少给他点儿,这一来二去地,跟他就熟了。” 不等郑学坤说话,赵有财就抢话问道:“完了他给你介绍到徐宝山家的?” “啊!”郑学坤道:“他说那是他叔伯哥,说到徐宝山家提他就好使。” 赵有财闻言嘴角一扯,李大勇、林祥顺也是相顾无言。 郑学坤口中的邮递员是徐长林的儿子,这小子挺有心眼儿,在外头收人好处,还不想给自己老爹、老妈添麻烦,完了把人往徐宝山家安排。 不过这种事,赵有财三人不会戳穿。感觉大伙都暖和得差不多了,赵有财拿过布袋卷,将其展开从中取出那张豹皮。 “哎呦!”看豹皮的第一眼,郑学坤就从座位上起身。他怕食堂的桌子上有油,就和郑东海一起,父子二人四只手展开豹皮。 此时隔间里灯光昏暗,赵有财拿着手电筒为郑家父子打光。 仔细查看、摩挲一番,郑学坤轻轻把豹皮卷皮,交还给赵有财。 “赵师傅。”郑学坤对赵有财说:“我上次来,在那寡妇家收过一张豹子皮。” “寡妇?”听郑学坤之言,林祥顺猛地转头看向了赵有财。 郑学坤曾当着赵有财、李大勇的面,误称王美兰为寡妇,但林祥顺不知道啊,他还好奇呢,除了自己二叔家,还有谁家卖豹子皮了? 李大勇暗中扒拉了林祥顺一下,而此时赵有财“呵呵”一笑,道:“他那个,不如我这个。” 说着,赵有财一手握着皮卷,另一只手在皮卷上一拍,道:“冬天这皮子,皮板好,毛也好。” “赵师傅。”郑学坤抬手拦赵有财,道:“我收这个不是做衣服,这时候的皮子是好,但它发白,不如秋天那个。” 不光东北豹如此,就连猞猁也是,到冬天落雪时,它们会换毛,换完以后毛色发白。 郑学坤收豹皮不是为了皮毛,而是为了“坐等发财”。只有黄色,那才叫金钱豹。 听郑学坤这么说,赵有财一愣。他不会做买卖,但他知道郑学坤买豹子皮是怎么回事,他也知道郑学坤的顾虑。 可关键是,赵有财认为郑学坤说的有道理。 “白了怕啥?”李大勇忽然开口,对郑学坤道:“你知道啥叫黄白之物不得?” “嗯?”郑学坤被李大勇问得一愣。 还得是读过书啊,李大勇道:“按咱老祖宗的说法,黄就是金,白就是银,黄白加一块堆儿就是财呀。” “大兄弟。”郑学坤闻言一笑,反驳道:“那银子就不如金子值钱呗?” 郑学坤此言一出,赵有财、林祥顺齐齐看向李大勇。 李大勇不急不慌,淡淡一笑道:“这玩意你看咋说。” 说着,李大勇接过赵有财手中的豹皮卷,看向郑学坤说:“郑师傅,你要是信我的,你就把这张皮子收着。完了呢,你上次那张皮子卖给谁了,你还把这个卖给他。” “那好像不行。”郑学坤笑着摇头,说:“这玩意,人家有一张就够了……” “郑师傅。”李大勇打断郑学坤,道:“一黄一白,一金一银,这叫金银满堂。” “金银满堂?”刚才还不上心的郑学坤,当听到这四个字时,眼睛瞬间瞪大。 “对!”李大勇笑道:“马上就是88年了,8就是发,这再上金银满堂,大老板一年不得挣五饱六饱的?” 李大勇说完这番话,郑学坤看他的眼神又变了。 其实郑学坤上次从永安走,回到老家推销豹皮碰壁时,郑学坤就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忽悠了。 但不管咋的,那张豹皮最后又被郑学坤忽悠出去,并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利润。 所以,即便是被忽悠了,郑学坤也心甘情愿。 今天,郑学坤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自己又要被忽悠了。 但他也清楚明白,自己要按李大勇这套说辞,照葫芦画瓢,拿着豹皮回去,转手必定又能赚上一大笔。 想到此处,郑学坤不禁感叹,自己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竟然在东北的一个小山村里见到了高人。 而且高人还不是一个,上次那个小矮子和小孩儿就够厉害了,这回这个大老爷们儿瞅着像个莽夫,但说起话来,对人的心理拿捏实在是太到位了。 郑学坤冲李大勇一笑,然后转向赵有财,问道:“赵师傅,这皮子,你想多少钱卖呀?” “多少钱呐?”赵有财看向李大勇,赵把头不会做买卖,不过看自己兄弟刚才的表现,赵有财选择相信李大勇。 “三万!”李大勇报了个数,惊呆了赵有财、林祥顺和郑家父子。 但李大勇也不是瞎要的,他听李宝玉说过,那次郑学坤到赵家买豹皮,王美兰第一次报的价是两万。 回过神来的郑学坤笑了笑,道:“师傅,这皮子我要是三万收,我就得砸手里。” 李大勇闻言一笑,摇了摇头说:“你按我说的,给这皮子拿回去,上次卖给谁了,这次还卖给他。” “那也不行啊。”郑学坤苦笑道:“那以后我跟人家大老板还咋办事了?” “那怕啥的?”李大勇一抖手中皮子,道:“有这金银满堂保着他,他赚大钱了,他只能感谢你。” “那人家要不赚钱呢?”郑学坤反问。 李大勇笑道:“这年头,哪个大老板不挣钱呐?” 郑学坤被李大勇问得一愣,这年头实体业很稳,只要不作死、不被坑害,几乎都是越做越强。 见郑学坤不说话,赵有财一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三万呐,赵把头除了上坟,做梦都没梦到过这么多钱。 郑学坤苦笑着摇头,摆了摆手说:“这价不可能。” 说完这句话,郑学坤手往外一摊,对赵有财说:“我上回买那张皮子是八千八,这个我给你……一万。” 郑学坤也没办法,刚才李大勇一提那张皮子,郑学坤就知道上次重金买豹皮的事已经传来了,这张皮子虽有小伤,但比起之间那张,完整度要好得多。 “一……”赵有财腿都哆嗦了,他敢入山磕虎豹熊霸,但他扛不住钱砸。 “你快拉倒吧!”这时,李大勇一把从赵有财手里拽过布口袋,一边把豹子皮往里面塞,一边说道:“郑师傅,我们不卖了。” “啊……”郑学坤以为李大勇是想抬价,却没想到李大勇道:“不行我们哥俩上趟河北,我不信我们卖不上价。” 郑学坤:“……” “哎?李叔!”这时,林祥顺突然开口,道:“正好咱还有三张老虎崽子皮,咱上河北一块堆儿都给它卖了。” “老虎崽子?”郑东海听林祥顺之言,脱口问道:“多大的?” “儿子。”郑学坤拦了郑东海一下,他想起曾听人说过,这边跑山人口中的老虎崽子并不是小东北虎,而是猞猁。 不过此时猞猁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大勇手中掐着那张豹皮。 “师傅。”郑学坤看向李大勇,问道:“你是姓李是吧?” “李师傅。”郑学坤见李大勇点头,才道:“我再给你们加两千,行不行?” 李大勇摇头,说:“郑师傅,你要诚心买,你给我们留两万块钱,完了这皮子你拿走。” “两万太多了,李师傅。”郑学坤愁眉苦脸地说:“我不瞒你说,那次那张皮子,我挣了四千来块钱,那也不到两万呐。” 说到此处,郑学坤咔吧两下眼睛,抬起右手时,收拾大拇指、小拇指,道:“一万三,咱就这个价了,行不行?” 听郑学坤此言,赵有财忙看向李大勇,而李大勇还是摇头,道:“这么的吧,郑师傅,你给一万八千八,这个数吉利。” 郑学坤:“……” 郑学坤上次买那张豹皮时,价格僵持到一万,最后郑学坤要讨个吉利,才出价八千八。 郑学坤深吸了两口气,看了身边的郑东海一眼,然后才看向李大勇说:“李师傅,一万五。” 报出这个数后,郑学坤抬手道:“你说行,我就给你们点钱。你要说不行,那我们爷俩就走了。” 听郑学坤如此说,李大勇看向赵有财,道:“大哥,你看呢?” “行!行!”听李大勇松口了,赵有财连连点头,对郑学坤道:“郑师傅,那你点钱吧。” 郑学坤闻言,伸手从郑东海怀里拽过一个兜子。打开兜子后,把手伸进里面,连续不断地取出一沓一沓的大团结摞在桌子上,。 一整沓的大团结是一百张,总价值是一千块钱。郑东海一连取出十五沓,这时靠近郑学坤的林祥顺在赵有财的示意起身取钱时,问郑学坤道:“郑师傅,你爷俩这人生地不熟的,就敢拿这么多钱出来?” “那不怕。”郑学坤笑道:“我上来前儿,跟你们那个驻林区派出所报备了。” “那还行。”林祥顺应了一句,回手把钱一起递给赵有财。 赵有财双手接过钱,把十五沓钱分开,他和李大勇、林祥顺三人一起查钱。 三人都没见过啥钱,一张一张的查,郑家父子也不催。 眼看赵有财把他手里的钱查了两遍后停手,郑学坤笑着向赵有财问道:“赵师傅,我还不知道你叫啥名呢。” 郑学坤此言一出,李大勇、林祥顺连查钱的手都停下了。 “啊……”啥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赵有财随口就说:“我叫赵二咚。” 李大勇、林祥顺:“……” “赵二咚?”郑学坤刨根问底,道:“哪个咚啊?” 他这么一问,把赵有财问住了,他总不能说是咕咚的咚吧? “栋梁的栋。”好在有李大勇替他解围。 “对,对。”赵有财笑着圆自己谎话道:“我身上有个哥,他叫赵大梁,我叫赵二咚。” “哎呀,这名起的好呀。”郑学坤赞道:“栋梁之材呀!” “是哈!”一直存在感很弱的郑东海,笑呵地接茬道:“赵师傅,你弟弟就叫赵三材呗?” “我没弟,呵呵。”收了一大笔钱的赵有财很高兴也有些懵,就没计较郑东海的冒犯。 可这郑东海真像他爹说的,沾点彪。 听赵有财说没有弟弟,郑东海道:“那赵师傅,你有儿子、孙子啥的,叫赵三材也行。” 郑东海话音刚落,胳膊上就挨了他爹一拳。 “你胡说八道呐?”郑学坤没好气地说:“那不差辈了吗?” “啊……也是。”郑东海咔吧下眼睛,就在郑学坤以为他不会再胡言乱语时,郑东海突然开口道:“赵师傅,那你儿子叫赵有材也行。” 赵有财:“……” 李大勇、林祥顺:“……” “啧!你闭嘴行不行?”郑学坤狠狠地瞪着郑东海,却听郑东海道:“栋梁之材吗?” “闭嘴!”郑学坤又给了郑东海一杵子,然后回头就要跟赵有财道歉。 可当他回头时,就见赵有财从李大勇、林祥顺手中把钱夺过,然后赵有财把三部分钱拢在一起,张开双臂揽着桌子上的钱向郑学坤面前一推,随即起身摆手道:“滚特么犊子,我特么不卖了!” 郑学坤:“……”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网擒头鱼 东北鱼生 大鱼翻身,火光照耀,水面之下,一片银白。 鱼在水中,趁着周建军拉网的机会,它将身向侧面横翻。 此时鱼头、胸鳍都没挂网,只有腹鳍、肛鳍粘在网上。 随鱼翻身仰于水中,身体一弓一展,腹鳍瞬间离网。 周建军右手捏住浮子一边,向水起涟漪处抖网,试图以人力施网将鱼粘住。 可此时渔网猛地一动,大鱼臀鳍、鱼尾皆脱离了渔网。 “哗……”但下一秒,水面破开,一个大抄网朝天而起。冰冷的河水自网眼哗哗洒落,网口之上只见一鱼尾左右摇摆。 马大富手里的抄网是专门捞鱼用的,网兜长度得有七八十公分,此时鱼尾尚露在网口外,那这条鱼从头到尾怕是得有一米。 大鱼在网兜里扑腾着,马大富喝一声“嘿”,然后双臂用力,连网兜带鱼往旁边冰面上一砸。 “大鱼!”马大富又是一声大喊,双手握着落叶松杆子一拧,上边网口猛地一斜,借马大富之力将鱼身拧按在冰面上。 李宝玉、韩大名一左一右扑过去将网兜按住,用双手掐紧,配合着马大富用网抄着鱼走向水盆。 王强打开网兜,接住鱼尾,随着大鱼被收进网兜,赵军拿着火把一照,众人只见一条大鱼体色灰黑,鱼背和体侧上部分有密密麻麻的黑色细斑,大头、宽背。 这是花鲢,俗称胖头鱼,赵军家这边称其为胖(pāng)头。 因为体型不同,这条胖头鱼没有之前的那条鲤鱼长,但可是比那条鲤鱼沉了不少。 看着那大鱼在网兜中入水,众人都夸马大富,刚才要不是他手疾眼快,这大鱼怕是跑了。 其实这里面有赵军一份功劳,但此时赵军站在后面不吱声,任由老丈人一人受着大伙吹捧。 马大富开怀大笑,这一条大鱼足够他吹嘘小二十年了。 “来,来!又上鱼啦。”周建军在那边大喊,别人都看热闹去了,就他留下原地拽网。 众人忙向周建军跑去,到地上借火光一看,又是条一条鲤鱼,二斤多沉的样子。 在马洋解缠于鱼鳍上的网时,周建军向水盆那边一挑头,问道:“那鱼不小吧?” “得有二十五六斤!”马大富自豪地说道。 “马叔,你真行!”周建军单手抓着网,另一只手向马大富竖起大拇指。 之前赵军他们去张援民家取网的时候,杨玉凤就说过,这张网在冬天使,十来斤的鱼都跑不了。 而刚才那条鱼太大了,即便受严寒的影响,但身大力不亏,它一膀子力气也是不小。 尤其翻身时,那鱼前半身脱网,它是胖头,身体重量全在大脑袋和前胸、前背那里,随着往水里一坠,后半身也脱了网。 马大富又是哈哈一笑,指着水里道:“我就说这里头有大鱼吧?” “嗯呐!”周建军点头之际,又有鱼上岸。 鲤鱼身体是中段宽,两边窄,胖头是前宽后窄,而这条鱼前后几乎是顺下来的。 这是一条草鱼,赵军家这边管它叫草根。 “马哥!”王强走到马大富身旁,与其并肩说道:“这里还啥鱼都有呢?” “那你不知道吗?”马大富反问王强一句,然后抬手往那边上山一指,道:“那年他们搁那上头儿憋水库,放不老少鱼苗,后来发大水都冲下来了么?” “啊……”王强咔吧两下,道:“那我还真不记着了。” “哎?”这时,韩大春冲二人一摆手,然后回身指了下被马洋逮走的草鱼,道:“这鱼回去生吃了咋样?” “行啊!”马大富点了下头,道:“切个鲤子也行。” 不光南方有吃鱼生的习惯,北方也有。 赵军家这边山水秀丽,即便三十年后,野生鱼也不断,不少人钓上来草鱼、鲤鱼,拿回家就切片生吃。 至于寄生虫,只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赵军家这边吃生鱼没有吃出事的。 周建军继续起网,随着又一条鲫鱼上岸,二十四五米的粘网已全被周建军拽起。 当网上来的一瞬间,周建军又招呼众人下网。 由于周建军起网的时候,是一个浮子对一个坠子收起来的,所以再下网就少了平铺展网的步骤,直接就往水里下。 人多力量大,不到十分钟就把网下好,而这时解臣也开着车回来了。 大伙都说他来的太是时候了,然后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成堆的小冻鱼用锹撮了往麻袋里装,一百多斤的小冻鱼装了两个大麻袋。 还有各种工具和盆,装水的大盆把水直接倒掉,鱼就用网兜装着直接扔上后车箱。 由于里面有一条重达二十四五斤的大鱼,所以网兜里鱼获达到了三十多斤。要加上之前送回去的那条鲤鱼,可就将近五十斤了。 一切收拾妥当,众人乘车回屯,直接到赵军家。 今晚赵军家更热闹了,赵有财、王美兰一看亲家和韩家兄弟都来了,忙热情地把他们招呼进屋。 随着男人们进西屋,赵军把落在后面的王美兰拽住,在其耳边小声说道:“妈,你折腾一趟,去给我马大娘、韩婶子都招唤来呗。” 之前在东大沟,赵军只跟马大富说让他和马洋到家吃饭,却没提王翠花和马玲娘俩,那是因为赵军知道就算自己说,马大富也是推辞,莫不如让老娘上门去请。 “行啊!”王美兰闻言,没觉得有一丝麻烦,当即应道:“那我招唤她们去。” “妈,你拿着点儿手电。”赵军又叮嘱一声,屯子里再晚也安全,再说现在也不晚,才刚过六点。 王美兰应了一声,把家里交给杨玉凤和出来帮忙的解孙氏、刘兰英。 本来说今晚炸鱼酱、吃饭包,而打饭包主打一个下饭,不需要什么菜,有炸小鱼、炸花生米就不错了。 可没想到,没等把小鱼炸完呢,解臣又送回来一条大鱼。 鱼在华夏有许多美好的寓意,年年有余之类的,年画也少不了童子抱鱼。 一看那么大一条鱼,王美兰一时兴起,直接让金小梅她们杀鱼、炖鱼,但她不知道赵军邀请了马大富和韩家兄弟来家里吃饭。 不过这对王美兰来说都不叫事儿,家里窖藏了不少午餐肉罐头、鱼罐头,拿出来装盘给男人们下酒就是了。 “解娘,你慢点儿。”赵军送王美兰出门后,回身一看,可是给他吓了一跳。 那解孙氏正从网兜里往外拖那条大胖头呢,赵军猜测她是想把鱼装到大盆里,可那二十多斤的大鱼,赵军怕抻着她那胳膊、腿。 事实证明,解孙氏没有一口饭是白吃的,二十多斤的大花鲢被她轻松丢进盆里,发出一声脆响,东屋里嬉闹的孩子、西屋里说笑的男人们瞬间都安静了。 恰巧李宝玉、解臣打水回来,解孙氏招呼二人往盆里倒水,刘兰英才在一旁说道:“妈,这鱼养不活。” 说着,刘兰英伸手往盆里一指,道:“你瞅这鱼都不嘎吧嘴了。” 花鲢、白鲢出水,不打氧气的话很快就死,气温低会稍微好一些,要不然的话,这花鲢也挺不到被解孙氏摔死。 “那快拿出来吧。”解孙氏弯腰去抓花鲢,抠着两边鱼鳃将花鲢鱼提起后,将其放到一旁的圆盆里。 而那长条大盆,则用来养赵军他们捕到的鲤鱼、鲫鱼和草鱼。 “兄弟呀。”刘兰英看了解孙氏一眼,感觉婆婆不用自己照看,便向赵军走来并问道:“你看我帮着干点啥?” “嫂子不用你。”赵军连忙推辞,道:“你进屋坐着,一会儿就好饭。” “没事儿,兄弟。”刘兰英摆手,道:“你嫂子也不是外人,你赶紧的,咱家来客了,嫂子帮你忙活、忙活。” 赵军两辈子都跟刘兰英认识,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当即也不再和她客气,直接说道:“嫂子,他们要生吃那个鲤子和草根,你看你给他们切了呗。” “行,这好整。”刘兰英一口应下,回身指了下正往大盆里放鱼的解孙氏三人,对赵军说:“兄弟你看切哪个?” “解嫂啊,我跟你俩切!”这时,把午餐肉切片后码在盘里的杨玉凤也凑了过来。 赵军到大盆前,捞起一条二斤多的鲤鱼和那唯一的一条草鱼,将它们装在盆里送到灶台前。 杨玉凤对赵军家熟,知道家里东西都在哪儿,她找出旧麻袋铺在地上,再垫一张黄油纸后,将敲得晕死过去的鱼放在黄油纸上。 杨玉凤熟练地将草鱼身体两侧、下腹鳞片刮干净,然后不开膛、不抠鱼鳃,直接把鱼交到刘兰英手中。 刘兰英把草鱼往椴木菜板上一撂,她没着急切鱼,而是拿刀到水缸旁。掀起水缸上的高粱杆盖帘后,刘兰英将刀背横在缸口,推手、反手间反复磨蹭着刀刃。 只听刷刷声响,快速地二十余次后,刘兰英收刀盖上水缸重新回到菜板前。 接下来,刘兰英不再有多余的动作,先从鱼鳃下破开鱼皮,将这侧的鱼皮从头到尾撕下。 然后,刘兰英横菜刀直接从鱼尾处下刀,横刀向鱼头的方向削。 刘兰英削得很薄,即便削到鱼腹处,削起的鱼肉也只有小指头厚。 随着刀刃到鱼鳃下,刘兰英把刀刃往上一挑,成功削下一大片鱼肉来。 而菜板的鱼,一根根肋刺清晰可见。 刘兰英使刀削鱼,并不是贴鱼骨而削,她是将刀贴鱼身着肋刺削肉,不带着那些大刺下来。 这样不破坏鱼腹,当刘兰英将手中鱼肉翻过来时,鱼肉雪白不沾血和脏污。 然后,刘兰英就像切菜一样,摁着鱼肉开切,就听不断的“咯、噔”声响,咯是刀切鱼肉的声音,听声就知道这鱼肉脆,而噔是刀落在菜板上的声音。 刘兰英把鱼肉切得很薄,赵军不知道什么叫薄如蝉翼,但刘兰英切的鱼肉透亮。 在刘兰英把草鱼切完后,杨玉凤早就把鲤鱼收拾完了。此时,杨玉凤笑着把鲤鱼递给刘兰英道:“解嫂,我一看还是你切吧,你切的比我切的好。” 刘兰英一笑,接过鲤鱼时,指着案板上剩的草鱼身,对杨玉凤说:“弟妹,这个你那啥,收拾完拦吧两刀,留着熬汤、炸着吃都行。” “哎!”杨玉凤答应一声,上前把剩的草鱼残骸拿走,给刘兰英腾出施展刀工的地方。 刘兰英切鲤鱼,还是那种切法,不带下鲤鱼两侧肋刺,虽然鲤鱼和鲫鱼不同,肉里有很多小刺,但刘兰英切得薄,刺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这鲤鱼不愧是野生的,刀切开鱼肉白里发黄,随着鲤鱼肉片、草鱼肉片拼盘送到里屋,赵军才发现西屋里的赵有财他们都已经喝上了。 赵军把鱼肉往桌上一放,问赵有财说:“爸,这玩意是不是调点儿蘸料啊?” “啥也不用整。”正端酒要喝的赵有财抬手一摆,说着啥也不用整,却道:“你就倒点儿醋,少撒点咸盐就得了。” “军呐。”马大富补充道:“家有大酱,给我捣点儿。” 东北人有些口重,尤其是老辈人,他们干的力气活多,认为吃盐有劲儿,渐渐地口味吃得越来越重。其中有一类人,不管吃啥都蘸大酱。 “好嘞,马大爷。”赵军应了一声,转身出屋给亲爹、岳父调蘸汁、拿酱。 到外屋地,赵军先招呼李宝玉、解臣上桌,西屋都是男人,而且那帮长辈都已经喝上了,现在就差他们仨再加上马洋和李如海了。 李如海是卧床不起,而马洋是去探望卧床不起的李如海了。 然后,赵军让杨玉凤带着刘兰英回东屋休息,比起男人那桌,女人还缺不少人呢,王美兰出去接人未归,金小梅、徐春燕和赵玲在西院李家炖鱼呢。 当赵军到碗架前拿醋时,赵春抱着孩子从屋里走出,她溜到赵军身前,向西屋一扬下巴,小声问道:“你姐夫喝上啦?” “嗯呐!”赵军点头,压低声音笑道:“我刚才进屋,看大半缸儿都喝没了。” 说到此处,赵军回头往西屋门口瞅了一眼,然后凑到赵春耳边小声道:“我姐夫上听(ting)了,要整大扣网呢。我啊,估计你元旦能回去就不错了。” 头鱼上岸,见者发财(书里见也算)! 第一千零六十章.有财发财 起网头鱼 永安林场大门口,解放汽车绝尘而去,留下各推一把自行车立于原地面面相觑的郑家父子。 “这都什么人呐!”望着在茫茫夜色中闪烁的汽车尾灯,郑东海道:“开始说在那食堂安排咱们吃饭,完事儿再给咱们送永福去,这……” “你闭嘴吧!”郑学坤把车头一掉,没好气地数落郑东海说:“要不是你瞎说话,能吗?” “爸,我说啥了?”郑东海一脸委屈,道:“我不就开个玩笑吗?再说了,那姓李的都帮咱们说好话了,那赵二栋也同意加五百块钱就把皮子给咱们,那后来又反悔,说啥非得加一千,这是什么人呐?” 之前郑东海一句话没说对,惹恼了赵有财。向来爱财的赵把头,连一万五千的巨款都不要了。 郑学坤也不知道自己儿子随口的一句话,咋让赵有财发了那么大的脾气,连忙起身向赵有财道歉。 而那个时候的赵有财,表现得十分愤怒,让郑学坤猜测这位赵师傅的儿子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郑东海一提才提到了赵有财的痛处。 想来想去就只有这一种可能,郑学坤忙带着儿子一起给赵有财道歉。而这个时候,李大勇悄悄在桌下怼了赵有财一下,然后起身做和事佬。 他们兄弟俩配合多少年了,李大勇一个小动作,赵有财就猜出李大勇心中所想。 而这时候赵有财的火也消了不少,没办法啊,他在外头欠一屁股饥荒,不把豹皮卖了咋整? 于是,赵有财配合李大勇演了一出戏,让郑学坤多出五百块钱,否则赵有财就不卖豹皮。 郑学坤无奈答应,可他上一秒刚答应,后一秒赵有财就反悔了。 想起郑学坤说自己媳妇是寡妇,赵有财脾气又上来了,硬是让郑学坤再给加五百。 双方一番争辩后,郑学坤花一万六千块买下了那张豹皮。本来一万五都成交了,可就因为郑东海的一句话,又多掏出去一千块,郑学坤不生气才怪。 但眼下,郑学坤顾不上收拾郑东海,因为他们被赵有财丢在山里了。 就像郑东海说的,一开始赵有财说的可好了,说等交易完了,他让牛军生准备点饭菜,吃饱喝足以后,郑学坤、郑东海坐车一起下山,赵有财要给他们送到永福屯去。 当时赵有财说屯子里道不好走,给他们爷俩送到屯子外,然后郑家父子进屯一打听就找到徐宝山家了。 可现如今,郑家父子饿着肚子被扔在林场大门外。此时山里已经黑天了,寒风吹过,郑家父子好是凄凉。 山路上,由于天黑,汽车速度并不快,但此时赵有财的心却好像要飞出身体一样。 激动、激动,还是激动。 眼看赵有财肩膀微微颤动,李大勇忙在旁劝道:“大哥,你悠着点儿啊。” “李叔。”开车的林祥顺往这边看了一眼,笑道:“我二叔这是高兴。” “那也不行啊。”李大勇道:“以前有个人,考试考当官了,一下子乐疯了。” “唉呀妈呀,这样呢么?”林祥顺被李大勇的话吓了一跳,转头再看赵有财,见赵有财激动地身体不住颤动,林祥顺忙道:“二叔,你注意点儿呀。” “大哥!”这时,李大勇一把握住赵有财抓着兜子带的手,道:“这钱,你不能就这么拿回去吧?” 李大勇的话,如一盆凉水从赵有财头顶浇下,赵有财瞬间清醒过来,从兜里拿出一沓钱,对李大勇说:“大勇,我这两回搁你手里拿钱……” “行了,大哥。”李大勇按住赵有财拿钱的手,道:“咱哥俩都好说,你现在先别给我了,你给我,我也没地方放啊。” 说完这句话,李大勇指着被赵有财放在腿上的三角兜,道:“这么大个兜子,拿家不行吧?” “顺子。”赵有财转头看向林祥顺,道:“要不先搁你家吧?” “搁我家倒是行。”林祥顺苦笑道:“但要让我家燕儿知道了,就得跟我二婶说。” “那咋整呢?”赵有财愁眉苦脸,犯愁这钱往哪儿藏。 “二叔。”林祥顺一边开车,一边对赵有财说:“要不你干脆跟我二婶儿实话实说得了。” “那不行。”赵有财把装钱兜子往怀里一抱,道:“那她能给我留千八百的,就不错了。” 其实这年头一千块、八百块也不是小数了,但赵有财这一年没少花,他感觉剩少了自己不合适。 “顺子。”李大勇隔着赵有财,问林祥顺道:“你家有没有地方,就把钱搁那儿,你媳妇不过去瞅的?” “哎呀……”林祥顺思索着,忽然眼前一亮,道:“我家西屋那囊灶子也不烧,要不给钱顺那儿塞进去,藏炕洞子里得了。” 在东北,总能见到这样一副场面。人在炕上睡觉,炕头那边贴地有个洞,洞里呼呼着着火。 这就是东北火炕。 火炕那个坑洞,本地方言叫做囊(nǎng)灶子。 囊灶子往里,一趟一趟排烟走热气的才叫炕洞。 林祥顺家孩子小,一家三口就睡东屋那个炕,西屋那个炕一般不烧。 林祥顺建议把钱顺囊灶子塞进灶坑,那地方没谁会去扒、会去看。 “你可拉倒吧。”林祥顺话音刚落,就被李大勇打断,只听李大勇道:“哪天你不搁家,春燕儿搁家烧炕,一把火都给燎了。” 听李大勇这么说,赵有财连连摇头。 “这么多钱,还不能放柈子垛里。”李大勇嘴里叨咕时,林祥顺忽然又想起一个地方,忙对赵有财说:“二叔,你记着花小以前搁我家前儿,给它整那个狗窝不得?” 花小最开始是林祥顺养的,后来赵军说喜欢,林祥顺才把那狗牵到了赵家。 此时他这么一提,赵有财脑海中瞬间闪出林祥顺家后院东北角。 林祥顺是林场司机,家里不缺建材。那狗窝是用红砖、黄泥砌成的。因为狗窝门前地势低,林祥顺特意把狗窝门往上调。 这样一来,门高、内里低,不到狗窝前往里瞅,根本看不着狗窝里啥情况。 从把花小给了赵军,林祥顺也就不养狗了,这么些年那狗窝一直闲置着。大冬天的,徐春燕没事都很少去后院,更不会去那狗窝前。 “哎?”赵有财眼前一亮,道:“你别说,那狗窝还真行,先放那里头搁两天,完了我再找地方。” 商量好藏钱的地方,三人皆大欢喜。而此时,永安屯外东大沟,河面上赵军等人正在往水里下地笼。 只见地笼展开在旁边的冰面上,解臣拿起地笼尾端送其下水时,对面冰面上李宝玉用铁锹撮半锹雪扬在地笼两节中间的网上。 雪遇水成冰沙状态,压着地笼往水下一沉,将冰面上地笼的下一节带入水中。 另一侧的李宝玉继续重复刚才的动作,很快一个二十几米的地笼下入河水当中。 地笼口这边,留有长长的鱼网线,赵军将它缠系在一根三四米长的木棍上。 然后,赵军把木棍插在水里,一头露在水面上。 这是做标记,起地笼的时候知道应该从此处下手。 下好地笼,众人一起奔之前下网的地方去,起网同样是技术活,周建军自告奋勇蹲在冰面上起网。 他离水有一米远,脚前冰面上铺着一个麻袋,这是怕鱼上岸万一脱网,如果在冰面上,一弹就跑了。有个麻袋,能增加摩擦,防止鱼扑腾。 周建军拽动网线,双手前后交替,动作丝毫不急。 此时旁边的人看不出周建军用力,周建军手上力道柔和,渐渐地将网拽出水面。 下网时,一个浮子对一个坠子,起网是仍是一个浮子对一个坠子,浮子、坠子汇合在一起,渔网卷起将鱼裹粘住。 这张粘网二十七八米左右,当周建军拽上来三四米时,一条鲤鱼出现在众人眼前。 天黑之前,一帮人就在河面上点起了松油火把。 在火光照耀下,众人围在周建军身后,七嘴八舌地呼喊着。 “鱼!” “鱼!” “哎呦我艹!” 鲤鱼不大,也就一斤来沉,从头到尾二拃长,在粘网上弓着身子,背鳍、胸鳍、鱼尾刮在网上,让它挣脱不掉。 随着渔网裹鱼上岸,周建军左侧的解臣、马洋伸手,将那鲤鱼从网上摘下。 这时,马洋一手握着鱼尾上,一手拇指、食指扣入两侧鱼鳃,将鲤鱼死死抓在手里。 早在起网前,赵军、李宝玉就往大盆里装了水。此时李宝玉撑着一个尼龙网兜,在马洋把鱼放进网兜后,李宝玉将网兜带鱼一起扔进装水的盆里。 就在二人装鱼时,又一条鱼上岸了,又是一条鲤鱼,和刚才那条差不多大,韩大名动手把鱼从网上摘下。 “哎?建军。”站在岸边马大富看到鱼获,忍不住和周建军交流经验道:“这里头,鱼真多呀。” 这网才下里一个半小时,就连续见鱼,说明这条河里鱼不少,要是把网沉在水里两天,那鱼获会更惊人。 周建军刚要答马大富的话,忽然手上一沉,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水下与自己挣网。 周建军眼睛一瞪,忙喊马大富说:“马叔,你看呐!” 周建军招呼的是马大富,但他这么一喊,所有人都水里望去。 可此时只见网被周建军缓缓从水中拽出,却不见有鱼。 “哎呦我艹!”马大富惊叹一声,伸手从周建军刚拽上岸的渔网上摘下一样东西。 众人一看,齐声惊叹:“哎呦我艹!” “这么大鳞!”解臣惊呼一声,只见马大富手里捏着一片鱼鳞,那鱼鳞跟马大富大拇指的指甲盖差不多大。 这么大的鳞,鱼得有多大? 周建军继续拽网,此时众人能看到粘网浮子这边不住地抖动,应该是有鱼在水中与周建军较劲。 周建军双手很稳、动作很柔,随着网渐渐出水面,大伙看到了水下的鱼影。 很快,鱼头出水,众人见状,又忍不住一阵惊呼。 还是条鲤鱼,且不说鱼头多大,单看鱼嘴、下巴都发红色。 “建军,用抄网不?”马大富在旁喊了一声,他手里一直拄着抄网,就是等大鱼时,为了避免大鱼脱网而做的准备。 “不用,马叔。”周建军自信地笑道:“它跑不了。” 周建军说话时,鱼大半身子已上岸。 这条鲤鱼,从胸鳍往后,鱼身两侧鳞片发黄。 这与它鱼嘴发红一样,都是野生鲤鱼的特点。 这年头,这种鱼不值钱,但要放在二三十年后可就了不得了。 这时候,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即使周建军说不用帮忙,马大富也将抄网探进水中。 那鱼身裹着粘网,抄网捞不住它,但马大富将网口挡在鱼尾下,防着大鲤鱼逃脱。 当大鲤鱼上岸的一刹那,李宝玉、解臣、马洋都扑过去,两人按着鱼身,马洋动手摘那罩着鱼头的网。 等把鱼头摘出来,马大富的抄网到了,将鱼大头朝下的收入网中,李玉宝他们才摘鱼身上的粘网。 这条大鲤鱼,得有九十公分长,将近一米了,马大富掂量一下,估摸得有十斤朝上。 就在马大富端着抄网向水盆那边走去时,赵军忽然叫住了马大富。 “大爷。”赵军道:“晚上上我家吃呗?” “上你家……不得了。”马大富略带迟疑地说:“你大娘搁家都做好饭了。” “我大娘做饭,让她跟玲儿吃。”赵军笑着说道:“你跟小弟上我家去,完了让我妈把这大鱼炖了。” “马叔啊!”这时,周建军在那边喊道:“走吧,今天抓这么大鱼,咱不得喝点儿啊?” “行!”马大富闻言低头看下网里鱼,抬头笑道:“那就喝。” “大春叔、老名叔。”赵军招呼韩大春、韩大名道:“咱们都去哈。” 韩家兄弟跟赵家人不客气,他们也不是为了口吃的,而是大伙聚在一起热闹。 眼看众人都答应了,赵军把那十多斤大鲤鱼单装在一麻袋里,交给解臣让他送回家去,交给王美兰处置。 解臣走后,众人又都围到周建军身边。 周建军继续起网,随着两条鲫鱼、三条花鲶鱼和两条鲤鱼上岸,大伙谁也不淡定了。 “哥哥。”李宝玉拽赵军道:“这里头鱼也太多了吧?” “嗯,可不咋的……”赵军话没说完,就见那一直蹲在岸边的周建军站起了身。 周建军撅在那里,双手明显也加劲了。 可这时,水下网一动不动。 “建军,慢点儿!”马大富在旁提醒道:“这是大家伙!” 这章补昨天的,晚些还有一更 (本章完)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吓不吓人? 今天下午,赵军从家走后,赵春、金小梅、徐春燕就开始挤鱼。 这季节,鱼在水下不吃食,肠子里也没脏东西,但带着内脏吃,口感肯定会发苦。 所以,讲究人家吃小鱼也得收拾。 而小拇指长短,甚至比小拇指还细的小泥鳅、小麦穗,没法开膛破肚,就使大拇指、食指捏着鱼鳃后,掐着往鱼尾那边一推,鱼腹中内脏就从肛门处出去了。 挤空了鱼肚子,还得抠鳞。那小鱼,抠鳞也不能用刀,就捏着小鱼,使大拇指从鱼尾处,用指甲盖逆着鳞片往上推。如此从尾推到头,小鱼一面的鱼鳞就下去了。 这样推完一面,再推另一面。等都收拾完,再把小鱼清水洗净,最后笊篱捞出沥干。 再给韩家、马家分了后,赵军家还有小鱼七八斤,其中一半挂糊炸,另一半则是炸鱼酱。 当解臣拖着大麻袋,一路连跑带颠地回来时,鱼酱已经出锅了。 王美兰、金小梅正在大锅前,不断地往油锅里下裹面的小鱼呢。 在赵家西屋里,老太太、解孙氏和刘兰英,看着一帮孩子逗小猞猁玩儿。 “咪咪,咪咪!”赵娜拿起一条死了的小麦穗鱼,直接就往小猞猁嘴里塞。 当她手指碰到小猞猁牙齿时,小猞猁会张开嘴,可紧接着一股鱼腥涌进小猞猁口中。 小猞猁把脑袋往后一转,小鱼掉落在炕上,王雪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将那小麦穗拿起,再往小猞猁嘴里塞,同时唤道:“咪咪。” “猫儿……猫儿!”紧接着是赵娜,她倒是没喊咪咪,喊了小猞猁的名字,但她也是真拿猞猁当猫喂了。 听到屋外狗叫,王美兰下意识地顺着窗户往外瞧。可此时,只看到屋外一片漆黑。 不大一会儿,赵家房门被人从外面拽开,解臣伸手将麻袋送进屋里,道:“婶儿啊,给你!” “这啥呀?”王美兰接过麻袋问道。 “鱼!”解臣丢下句话,急匆匆地往外跑,他还想去东大沟看起网呢。 “这孩子……”王美兰话没说完,就慌忙打开麻袋。刚才一上手,她就觉得麻袋挺沉。 只一看,王美兰就瞪大了眼睛,冲里头喊道:“都来呀!” 王美兰喊这一嗓子,有点宫廷剧里娘娘、小主喊“来人啊”的气势。 听她一喊,杨玉凤、赵玲、徐春燕全都凑了过来。 王美兰、金小梅在这儿炸鱼,其它人也没闲着。赵军说要吃饭包,杨玉凤她们就下窖把大叶的白菜都取了上来。 存储了这么久,白菜叶子肯定都会发蔫,而且这又是抱心的白菜,不是打饭包的材料。 但要吃这口,就选那相对较大、较嫩的,大包饭打不住,简单包一下也行。 此时女人们围过来,看着麻袋里还动嘴的鱼,无不惊讶这么大一条鱼。 王美兰家里是没大盆了,王美兰就把大鲤鱼交给金小梅,让她拿到她家连收拾带炖。 怕金小梅自己忙活费劲,王美兰又派了赵玲、徐春燕给她帮忙,只留下杨玉凤在自己身边炸鱼。 等把裹面的小鱼都下入锅里后,王美兰把笊篱给了杨玉凤,而她走到里屋看了一眼表,跟那抱孩子的赵春嘀咕说:“你爸咋还没回来呢?” 是啊,带出去的狗中午就回来了,人到现在还没到家呢。 “那还用问么,妈。”一看旁边也没有外人,赵春小声道:“肯定事抓着猪了,偷摸上场里卖猪肉去了。” 听赵春如此说,王美兰觉得大闺女所言在理,但她真没寻思赵有财能折腾出多大的买卖,也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而此时,正往屯外跑的解臣遇到了回来的赵有财三人。 解臣认得自己的车,眼看汽车过来,便站住脚连连摆手。 汽车在解臣面前停下,此时副驾驶内,赵有财紧张地握着三角兜的兜子带,对身旁林祥顺道:“顺子,你问问他要干啥。” 刚进屯子,还没来得及去林祥顺家安置钱财,就碰到了拦路的解臣。 “小臣啊。”林祥顺从驾驶室探出头,喊道:“你干哈去?” “我上东大沟,我军哥,我们在那儿抠鱼呢。”解臣走到驾驶室前,跟车上三人打过招呼,然后问道:“赵叔、李叔、顺子哥,你们去不得?我们一大帮人呢?” “不去!”赵有财抱着那么多钱,心里一直不安,哪里会去? “小臣,我们不去了。”林祥顺笑着对解臣说:“我们上一天山都累了,回家歇着去了。” “啊,那行。”解臣点了下头,紧接着就说:“那啥……赵叔、李叔、顺子哥,你们下来呗,让我开车去。” 说着,解臣指向屯东头,道:“我们那边抠一百来斤鱼呢,要不不好往回整。” 解臣此言一出,车上的三人全都一愣。 但解臣说的合情合理,他这出屯子得走二十分钟能到东大沟,而且那边那么多人、还有鱼获,都需要车。 而赵有财他们呢,走几步路就到家了。 “这个……”赵有财双手捏着兜子带,想了一想后,胳膊肘轻点旁边李大勇一下,然后转头看向驾驶室那边的解臣,说道:“行,小臣,那我们下去。” “哎!”眼看林祥顺下来,解臣却没着急上副驾驶,而是走到车头前,向赵有财、李大勇欠身道:“赵叔、李叔,那我走了哈。” “走吧,走吧。”赵有财一扬下巴,解臣点了下头,转身与林祥顺擦肩而过。 上车后,坐在车上的解臣借车灯的光,看到了赵有财手里拎的三角兜。 但解臣没多想,直接开车出屯直奔东大沟。 眼看着解臣把车开走,赵有财、李大勇、林祥顺齐齐转头,匆匆向林家走去。 到了林家,赵有财先到房后,他抱着三角兜就往那狗窝里钻。 这说是狗窝,其实都快赶上棚子了,门槛不夸张的说,都快到赵有财膝盖了。 赵有财进到狗窝里,接过林祥顺从屋里拿出来的黄油纸,先把十五沓多的大团结包住,一连包了三层才重新放进三角兜里。 这时,李大勇又抱来两捆豆杆(gāi),赵有财先将包好的钱放在地上,然后接过豆杆盖在其上。 从林祥顺手里接过手电,赵有财仔细看了一遍,感觉此处不错,便钻出狗窝与李大勇、林祥顺一道回家。 还没进家门,两院的狗就开始叫。 可赵有财进院后,抬手冲二黑一指,喝道:“自己往回跑,你就嘚瑟吧!” 说完,赵有财也顾不上稀罕狗,快步就往屋里走。 赵有财一开家门,一股油烟气扑面而来,赵有财眉头一皱,瞬间又舒展开来,笑道:“兰呐,又整啥呐?” “啊,焖点儿大米饭。”王美兰使抹布擦着锅盖,炸好小鱼后,王美兰就开始焖饭。 此时看李大勇、林祥顺进屋,王美兰笑着问三人道:“今天挺好呗,没少挣钱啊?” 王美兰此言一出,赵有财、李大勇、林祥顺三人全都一愣。 王美兰见状眼睛一眨,再问道:“搁场子回来的?” 赵有财、李大勇、林祥顺三人瞪眼看向王美兰,他们的眼神中有恐慌,也有难以置信。 看三人这表情,王美兰以为自己猜对了,当即一笑,再问道:“抓几个猪啊?” “什么?”赵有财一脸诧异地看着王美兰,问道:“兰,你说什么?” “我问你抓几个猪。”王美兰白了赵有财一眼,道:“你让狗自己回家,你仨跑场子卖猪肉去啦?” 听王美兰这句话,赵有财、李大勇、林祥顺三人就如溺水之人忽然把头探出了水面,能肆意地大口呼吸。 “啊?哈哈……”赵有财以笑声掩盖住自己心中残余的恐慌,强挤出一个笑容,问王美兰说:“兰呐,你咋知道的呢?” “还我咋知道的?”王美兰一笑,抬手往窗外一指,道:“那狗一个个都吃五饱六饱的,我又不是瞅不着。” “啊。”此刻赵有财终于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当即对王美兰道:“今天我们磕仨猪,喂完狗剩那肉,连那俩猪都送食堂去了。” “你看你这事儿办的。”王美兰闻言白了赵有财一眼,道:“咱宝玉下礼拜跟老刘家那闺女那啥,你咋不给宝玉留个猪呢?” “不用,嫂子。”李大勇笑道:“家里肉啥的都有,平常你给我拿那些都没工夫吃。” 李大勇这话倒是不假,他家现如今存了不少冻肉。而他家平常晚上都在赵家吃,顶多就是早晨做些包子、饺子。 听李大勇这么说,王美兰也没再说什么,她也没把那三头野猪的钱放在心上。 “哎呀。”这时,林祥顺在旁转移话题,他轻轻抽了抽鼻子,然后问王美兰说:“我兄弟抠着鱼啦?” “抠着啦。”王美兰笑呵地西边一指,道:“还整回个大的呢,我看那鲤子得有十多斤。” 在这边,管鲤鱼叫鲤子,管鲫鱼叫鲫瓜子。 “那么大?”王美兰的话,又把三人惊了一下。 …… “这么大点儿?” “这啥玩意啊?” 东大沟上,众人看着网上来的鱼,也不“哎呦我艹”了,而是陷入了深深地怀疑当中。 周建军费了半天劲,与那在水下的鱼较劲,可当它拽上来时,不过是条一斤左右的鲫鱼。 这种大鲫鱼,炖着老鲜了,但有那红嘴鲤鱼在前,大伙见有鱼扯网,都满怀着期待。 “我听他们谁来着,说的大鱼不扑腾,小鱼可劲儿折腾。”王强在旁边笑着说道。 “不对!”这时,赵军开口提醒周建军,道:“姐夫,你瞅着点儿!没准下头有大的。” 周建军冲赵军点点头,继续向上起网,随着两米半网被周建军拽上,渔网浮子那边剧烈地晃动着。 周建军又往上拽了一把,在火光照耀下,好似有东西在水面下翻动。 霎时间,水面上出现一圈涟漪。 “大爷!”赵军喊了马大富一声,马大富看了赵军一眼而没说话,但他握抄网的手却是动了。 马大富横网,抄网兜在水面上。而此时周建军再往上拽网,随着网动,一条大鱼在水下带网翻身。 火光下、水面下,看到一大片鱼肚皮,这大鱼是翻身要跑。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网擒头鱼 东北鱼生 大鱼翻身,火光照耀,水面之下,一片银白。 鱼在水中,趁着周建军拉网的机会,它将身向侧面横翻。 此时鱼头、胸鳍都没挂网,只有腹鳍、肛鳍粘在网上。 随鱼翻身仰于水中,身体一弓一展,腹鳍瞬间离网。 周建军右手捏住浮子一边,向水起涟漪处抖网,试图以人力施网将鱼粘住。 可此时渔网猛地一动,大鱼臀鳍、鱼尾皆脱离了渔网。 “哗……”但下一秒,水面破开,一个大抄网朝天而起。冰冷的河水自网眼哗哗洒落,网口之上只见一鱼尾左右摇摆。 马大富手里的抄网是专门捞鱼用的,网兜长度得有七八十公分,此时鱼尾尚露在网口外,那这条鱼从头到尾怕是得有一米。 大鱼在网兜里扑腾着,马大富喝一声“嘿”,然后双臂用力,连网兜带鱼往旁边冰面上一砸。 “大鱼!”马大富又是一声大喊,双手握着落叶松杆子一拧,上边网口猛地一斜,借马大富之力将鱼身拧按在冰面上。 李宝玉、韩大名一左一右扑过去将网兜按住,用双手掐紧,配合着马大富用网抄着鱼走向水盆。 王强打开网兜,接住鱼尾,随着大鱼被收进网兜,赵军拿着火把一照,众人只见一条大鱼体色灰黑,鱼背和体侧上部分有密密麻麻的黑色细斑,大头、宽背。 这是花鲢,俗称胖头鱼,赵军家这边称其为胖(pāng)头。 因为体型不同,这条胖头鱼没有之前的那条鲤鱼长,但可是比那条鲤鱼沉了不少。 看着那大鱼在网兜中入水,众人都夸马大富,刚才要不是他手疾眼快,这大鱼怕是跑了。 其实这里面有赵军一份功劳,但此时赵军站在后面不吱声,任由老丈人一人受着大伙吹捧。 马大富开怀大笑,这一条大鱼足够他吹嘘小二十年了。 “来,来!又上鱼啦。”周建军在那边大喊,别人都看热闹去了,就他留下原地拽网。 众人忙向周建军跑去,到地上借火光一看,又是条一条鲤鱼,二斤多沉的样子。 在马洋解缠于鱼鳍上的网时,周建军向水盆那边一挑头,问道:“那鱼不小吧?” “得有二十五六斤!”马大富自豪地说道。 “马叔,你真行!”周建军单手抓着网,另一只手向马大富竖起大拇指。 之前赵军他们去张援民家取网的时候,杨玉凤就说过,这张网在冬天使,十来斤的鱼都跑不了。 而刚才那条鱼太大了,即便受严寒的影响,但身大力不亏,它一膀子力气也是不小。 尤其翻身时,那鱼前半身脱网,它是胖头,身体重量全在大脑袋和前胸、前背那里,随着往水里一坠,后半身也脱了网。 马大富又是哈哈一笑,指着水里道:“我就说这里头有大鱼吧?” “嗯呐!”周建军点头之际,又有鱼上岸。 鲤鱼身体是中段宽,两边窄,胖头是前宽后窄,而这条鱼前后几乎是顺下来的。 这是一条草鱼,赵军家这边管它叫草根。 “马哥!”王强走到马大富身旁,与其并肩说道:“这里还啥鱼都有呢?” “那你不知道吗?”马大富反问王强一句,然后抬手往那边上山一指,道:“那年他们搁那上头儿憋水库,放不老少鱼苗,后来发大水都冲下来了么?” “啊……”王强咔吧两下,道:“那我还真不记着了。” “哎?”这时,韩大春冲二人一摆手,然后回身指了下被马洋逮走的草鱼,道:“这鱼回去生吃了咋样?” “行啊!”马大富点了下头,道:“切个鲤子也行。” 不光南方有吃鱼生的习惯,北方也有。 赵军家这边山水秀丽,即便三十年后,野生鱼也不断,不少人钓上来草鱼、鲤鱼,拿回家就切片生吃。 至于寄生虫,只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赵军家这边吃生鱼没有吃出事的。 周建军继续起网,随着又一条鲫鱼上岸,二十四五米的粘网已全被周建军拽起。 当网上来的一瞬间,周建军又招呼众人下网。 由于周建军起网的时候,是一个浮子对一个坠子收起来的,所以再下网就少了平铺展网的步骤,直接就往水里下。 人多力量大,不到十分钟就把网下好,而这时解臣也开着车回来了。 大伙都说他来的太是时候了,然后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成堆的小冻鱼用锹撮了往麻袋里装,一百多斤的小冻鱼装了两个大麻袋。 还有各种工具和盆,装水的大盆把水直接倒掉,鱼就用网兜装着直接扔上后车箱。 由于里面有一条重达二十四五斤的大鱼,所以网兜里鱼获达到了三十多斤。要加上之前送回去的那条鲤鱼,可就将近五十斤了。 一切收拾妥当,众人乘车回屯,直接到赵军家。 今晚赵军家更热闹了,赵有财、王美兰一看亲家和韩家兄弟都来了,忙热情地把他们招呼进屋。 随着男人们进西屋,赵军把落在后面的王美兰拽住,在其耳边小声说道:“妈,你折腾一趟,去给我马大娘、韩婶子都招唤来呗。” 之前在东大沟,赵军只跟马大富说让他和马洋到家吃饭,却没提王翠花和马玲娘俩,那是因为赵军知道就算自己说,马大富也是推辞,莫不如让老娘上门去请。 “行啊!”王美兰闻言,没觉得有一丝麻烦,当即应道:“那我招唤她们去。” “妈,你拿着点儿手电。”赵军又叮嘱一声,屯子里再晚也安全,再说现在也不晚,才刚过六点。 王美兰应了一声,把家里交给杨玉凤和出来帮忙的解孙氏、刘兰英。 本来说今晚炸鱼酱、吃饭包,而打饭包主打一个下饭,不需要什么菜,有炸小鱼、炸花生米就不错了。 可没想到,没等把小鱼炸完呢,解臣又送回来一条大鱼。 鱼在华夏有许多美好的寓意,年年有余之类的,年画也少不了童子抱鱼。 一看那么大一条鱼,王美兰一时兴起,直接让金小梅她们杀鱼、炖鱼,但她不知道赵军邀请了马大富和韩家兄弟来家里吃饭。 不过这对王美兰来说都不叫事儿,家里窖藏了不少午餐肉罐头、鱼罐头,拿出来装盘给男人们下酒就是了。 “解娘,你慢点儿。”赵军送王美兰出门后,回身一看,可是给他吓了一跳。 那解孙氏正从网兜里往外拖那条大胖头呢,赵军猜测她是想把鱼装到大盆里,可那二十多斤的大鱼,赵军怕抻着她那胳膊、腿。 事实证明,解孙氏没有一口饭是白吃的,二十多斤的大花鲢被她轻松丢进盆里,发出一声脆响,东屋里嬉闹的孩子、西屋里说笑的男人们瞬间都安静了。 恰巧李宝玉、解臣打水回来,解孙氏招呼二人往盆里倒水,刘兰英才在一旁说道:“妈,这鱼养不活。” 说着,刘兰英伸手往盆里一指,道:“你瞅这鱼都不嘎吧嘴了。” 花鲢、白鲢出水,不打氧气的话很快就死,气温低会稍微好一些,要不然的话,这花鲢也挺不到被解孙氏摔死。 “那快拿出来吧。”解孙氏弯腰去抓花鲢,抠着两边鱼鳃将花鲢鱼提起后,将其放到一旁的圆盆里。 而那长条大盆,则用来养赵军他们捕到的鲤鱼、鲫鱼和草鱼。 “兄弟呀。”刘兰英看了解孙氏一眼,感觉婆婆不用自己照看,便向赵军走来并问道:“你看我帮着干点啥?” “嫂子不用你。”赵军连忙推辞,道:“你进屋坐着,一会儿就好饭。” “没事儿,兄弟。”刘兰英摆手,道:“你嫂子也不是外人,你赶紧的,咱家来客了,嫂子帮你忙活、忙活。” 赵军两辈子都跟刘兰英认识,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当即也不再和她客气,直接说道:“嫂子,他们要生吃那个鲤子和草根,你看你给他们切了呗。” “行,这好整。”刘兰英一口应下,回身指了下正往大盆里放鱼的解孙氏三人,对赵军说:“兄弟你看切哪个?” “解嫂啊,我跟你俩切!”这时,把午餐肉切片后码在盘里的杨玉凤也凑了过来。 赵军到大盆前,捞起一条二斤多的鲤鱼和那唯一的一条草鱼,将它们装在盆里送到灶台前。 杨玉凤对赵军家熟,知道家里东西都在哪儿,她找出旧麻袋铺在地上,再垫一张黄油纸后,将敲得晕死过去的鱼放在黄油纸上。 杨玉凤熟练地将草鱼身体两侧、下腹鳞片刮干净,然后不开膛、不抠鱼鳃,直接把鱼交到刘兰英手中。 刘兰英把草鱼往椴木菜板上一撂,她没着急切鱼,而是拿刀到水缸旁。掀起水缸上的高粱杆盖帘后,刘兰英将刀背横在缸口,推手、反手间反复磨蹭着刀刃。 只听刷刷声响,快速地二十余次后,刘兰英收刀盖上水缸重新回到菜板前。 接下来,刘兰英不再有多余的动作,先从鱼鳃下破开鱼皮,将这侧的鱼皮从头到尾撕下。 然后,刘兰英横菜刀直接从鱼尾处下刀,横刀向鱼头的方向削。 刘兰英削得很薄,即便削到鱼腹处,削起的鱼肉也只有小指头厚。 随着刀刃到鱼鳃下,刘兰英把刀刃往上一挑,成功削下一大片鱼肉来。 而菜板的鱼,一根根肋刺清晰可见。 刘兰英使刀削鱼,并不是贴鱼骨而削,她是将刀贴鱼身着肋刺削肉,不带着那些大刺下来。 这样不破坏鱼腹,当刘兰英将手中鱼肉翻过来时,鱼肉雪白不沾血和脏污。 然后,刘兰英就像切菜一样,摁着鱼肉开切,就听不断的“咯、噔”声响,咯是刀切鱼肉的声音,听声就知道这鱼肉脆,而噔是刀落在菜板上的声音。 刘兰英把鱼肉切得很薄,赵军不知道什么叫薄如蝉翼,但刘兰英切的鱼肉透亮。 在刘兰英把草鱼切完后,杨玉凤早就把鲤鱼收拾完了。此时,杨玉凤笑着把鲤鱼递给刘兰英道:“解嫂,我一看还是你切吧,你切的比我切的好。” 刘兰英一笑,接过鲤鱼时,指着案板上剩的草鱼身,对杨玉凤说:“弟妹,这个你那啥,收拾完拦吧两刀,留着熬汤、炸着吃都行。” “哎!”杨玉凤答应一声,上前把剩的草鱼残骸拿走,给刘兰英腾出施展刀工的地方。 刘兰英切鲤鱼,还是那种切法,不带下鲤鱼两侧肋刺,虽然鲤鱼和鲫鱼不同,肉里有很多小刺,但刘兰英切得薄,刺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这鲤鱼不愧是野生的,刀切开鱼肉白里发黄,随着鲤鱼肉片、草鱼肉片拼盘送到里屋,赵军才发现西屋里的赵有财他们都已经喝上了。 赵军把鱼肉往桌上一放,问赵有财说:“爸,这玩意是不是调点儿蘸料啊?” “啥也不用整。”正端酒要喝的赵有财抬手一摆,说着啥也不用整,却道:“你就倒点儿醋,少撒点咸盐就得了。” “军呐。”马大富补充道:“家有大酱,给我捣点儿。” 东北人有些口重,尤其是老辈人,他们干的力气活多,认为吃盐有劲儿,渐渐地口味吃得越来越重。其中有一类人,不管吃啥都蘸大酱。 “好嘞,马大爷。”赵军应了一声,转身出屋给亲爹、岳父调蘸汁、拿酱。 到外屋地,赵军先招呼李宝玉、解臣上桌,西屋都是男人,而且那帮长辈都已经喝上了,现在就差他们仨再加上马洋和李如海了。 李如海是卧床不起,而马洋是去探望卧床不起的李如海了。 然后,赵军让杨玉凤带着刘兰英回东屋休息,比起男人那桌,女人还缺不少人呢,王美兰出去接人未归,金小梅、徐春燕和赵玲在西院李家炖鱼呢。 当赵军到碗架前拿醋时,赵春抱着孩子从屋里走出,她溜到赵军身前,向西屋一扬下巴,小声问道:“你姐夫喝上啦?” “嗯呐!”赵军点头,压低声音笑道:“我刚才进屋,看大半缸儿都喝没了。” 说到此处,赵军回头往西屋门口瞅了一眼,然后凑到赵春耳边小声道:“我姐夫上听(ting)了,要整大扣网呢。我啊,估计你元旦能回去就不错了。” 头鱼上岸,见者发财(书里见也算)!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自投罗网 黑省有道名菜叫得莫利炖鱼,这个得莫利曾是当地的一个小渔村。 据传说某年战乱,有灾民逃难于此,善良的渔村人打鱼赈济灾民。 鱼获有数,村民就将家里的豆腐、粉条、白菜、蘑菇、土豆等菜类丢入锅中和鱼一起炖。 这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对灾民而言,好似朱元璋的珍珠翡翠白玉汤,让他们回味无穷、挂念终生。 日后随着灾民返乡,提起在得莫利渔村吃到的炖鱼,莫利炖鱼之名因此流传开来。 解臣送鱼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买不着大豆腐,但正好李家有早晨剩的干豆腐,金小梅就把干豆腐切成一指宽的条,待炖鱼锅中水开就把干豆腐下入其中。 东北这边,大豆腐、干豆腐做的不好吃,豆腐坊就趁早关门吧。这种手工做的干豆腐厚实,口感又细又肉,越炖越香。 等到汤收剩一少半时,把用热水泡好的粉条和提前扒出来的白菜心下到锅里。 粉条吃汤,粉条一下,汤收得更快了。 等鱼炖好,徐春燕、赵玲一边往盆里盛鱼盛菜,一边问金小梅用不用给屋里吭叽的李如海留些,但不管谁问,得到的回答都是「饿死他得了」。 随着炖鱼上桌,王美兰也把客人们请来了。不论是王翠花,还是韩大春媳妇,都在家把饭菜做好了,但王美兰到家来请,谁都不能让她白跑一趟。 所以,今天赵家的晚宴更热闹了。 两个屋,西屋十多个男人,而东屋里连女孩带孩子足有二十几人。 这么些人聚在一起,吵嚷声吓得小猞猁钻进了小黑熊窝里。 那小黑熊自从睁眼,涨势飞快,一顿得两碗麦乳精,体型就跟吹了气的气球似得飞速膨胀。 如今小黑熊比小猞猁都大,小猞猁让赵虹她们那帮孩子当猫抱在怀里磋磨,性格上有些欺软怕硬,眼瞅着小黑熊比它大了,再加上赵军不让它咬小黑熊,渐渐地它俩已经可以和平共处了。 也不怪小动物躲,此刻赵家西屋里就跟妖精洞一样,随着赵有财把一包包石林烟拆开,屋里烟雾缭绕。再加上男人们说笑声、吵嚷声,真跟《西游记》里抓住唐僧后庆功的妖精们一样。 这张桌上,就赵军、马洋不喝酒,他俩靠边挨门挤在一起,俩人都是一个架势,抓着个饭包啃着。 按理说,吃饭包得用大生菜叶,或者不抱心、趴棵的大白菜叶子。 但这年头、这季节,小山村冬天时没有那条件,存储的白菜,能打饭包的叶子就只有巴掌那么大。 赵军干掉一个饭包后,又拿过一叶白菜摊在手心里,紧接着使筷子从碗里夹出一筷头米饭,大概有正常吃一口的那么多。 赵军使筷子将米饭铺在白菜叶上,然后挑一筷头鱼酱抹在饭上。 这鱼酱炸的时候,不少小鱼都碎了,但不可能稀碎,混有许多成块的鱼肉。 然后,赵军连续夹了四粒炸花生米点缀在抹了鱼酱的米饭上。 紧接着,赵军从装菜的小盆里拿起提前切好的葱白、香草段横在上面。 最后,就是把白菜叶四角一对、一捏,张大嘴巴将饭包送到嘴里。 这一口咬下去,大口地咀嚼中,白菜的清香、黑土地稻花香米的米香、鱼肉酱香、葱与香菜的辛辣与辛香混在一起,层次感分明。 越嚼越香就是花生米了,当其它味道淡去时,炸花生米的香气在口腔中蔓延开来,配着残余米饭下肚,满足感油然而生。 有这一口,什么鱼啊、肉啊,都不重要了。 赵家东西两屋里,几家人男女老少欢聚一堂、好酒好菜。 永胜屯, 周家。 周春明盘腿坐在炕上,使筷子夹着盆里的榛蘑吃。 吃口榛蘑、喝口酒,周春明偷偷瞄了旁边端坐着胡三妹一眼。 桌上小鸡炖蘑菇、酸菜炒粉条,胡三妹却气呼呼地坐在那里不动筷。 「行啦。」周春明给胡三妹夹了一块鸡腿,道:「吃饭吧哈,春儿好不容易回去一趟,亲家母也舍不得她走,多待两天就多待两天吧,你别往心里去了。」 「我是跟闺女生气吗?」胡三妹手往桌上一拍,暴喝一声。 她这一喊,倒把劝说的周春明整懵了。 紧接着就见胡三妹气呼呼地抄起筷子,而当她端碗时,好似发泄一样地说:「我养儿子废物,我能赖着谁呀?」 周春明天天搁场子里忙,一礼拜才在家待一天两宿,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一个劲儿地给老伴儿夹菜。 老两口好不容把这顿饭吃完,胡三妹收拾碗筷,周春明穿上棉袄出去上茅房。 上完茅房,周春明往小卖店走,想去买包烟。 其实周春明家里还有烟,但他今天吃饭晚,又因为胡三妹生气,剩下大半碗饭没吃都给了周春明。 周春明吃多了,就出来溜达一圈。 等他到屯里小卖店时,就已经将近八点了。平常家里不这么晚吃饭,但今天为了等周建军两口子,老两口一直等到过了七点才开饭。 永胜屯开小卖店这家男人姓宋,叫宋小山。在给周春明拿了烟后,宋小山送周春明出门时,笑道:「周哥,你回家,我也关门了。」 宋小山话音刚落,就听有人喊道:「是不是商店啊?别关门呐!」 「嗯?」周、宋二人循声望去,借着月光和小卖店门外的门灯,他们看到两个人推着自行车往这边跑,其中一人的自行车,前车圈都歪了。 等推车的二人离近,周春明看他们一脸漆黑,忙问道:「你们谁呀?」 「师傅!」郑学坤带着哭腔喊道:「我们是收皮张、收山货的。」 「收皮张的?」周春明与宋老板对视一眼,宋小山诧异地道:「这都几点了?收啥也不能这前儿来呀?」 山村跟城里不一样,这时候不少人家都睡下了。 「不是,不是。」郑学坤道:「我们是走麻达山了。」 一个河北人,到东北收山货学的方言在这儿用上了。 周春明、宋小山听得一愣,紧接着又听郑学坤继续说:「师傅,我们饿不行了,你们这是商店吧?能不能给整口吃的呀?」 「那进来吧。」宋小山招呼二人进屋时,回头看向周春明道:「周哥,你也进屋坐会儿呗?」 宋小山留周春明,是怕这二人来路不明再出什么问题,他家就他两口子在,留下周春明能对那二人起到威慑。 周春明二话没说,跟着宋小山就进了屋。 进屋后,周春明和宋小山两口子,看着那狼吞虎咽吃着槽子糕的父子二人,不禁想起了59年、60年和61年。 「慢点儿,慢点儿。」女人心软,宋小山媳妇给二人续上热水。 「宋师傅。」郑学坤端起碗喝了口,把噎在嗓子眼干粮咽下,然后对宋小山道:「麻烦给我拿包烟。」 柜台后的宋小山闻言,忙问道:「要啥烟?」 「迎……」郑学坤本想要包迎春,但忽然想起了赵有财,当即一咬牙,改口道:「石林!」 宋小山看了郑学坤一眼,伸手拿出盒石林递向了郑学坤。 虽然郑家父子狼狈,但郑学坤一进门就把十块钱拍在了柜台上,所以宋小山不怕他不给钱。 郑学坤起 身接烟,拆包抽出两颗先散给坐在柜台前的周春明和宋小山。 刚才郑学坤那吃相,周春明也没法跟他说话,此时抽上烟,周春明找机会问郑学坤说:「师傅,听你口音河北的呀?」 「是,家是秦皇岛的。」郑学坤答道。 周春明吸了口烟,笑着问道:「你们搁这儿有亲戚呐?黑灯瞎火就往屯子里跑。」 「没有。」郑学坤苦着脸道:「我们想去永福屯,在山里走迷路了,到这屯子一问才知道是永胜。」 「那你们在永福有亲戚呐?」周春明再次追问。 虽然周春明的问题比较多,但他这么问没毛病。这屯子来了外人,必须得问清楚是干啥的。 郑学坤清楚这些也理解,而且他也看出来了,这周春明身份不一般,因为自打一进屋,宋小山两口子就一直敬着周春明。 「师傅,我们在永福也没有亲戚。」郑学坤干脆和盘托出道:「但我们在那儿有认识人,叫徐宝山。」 「徐宝山?」周春明一听这名字,稍微放下些戒备。 而此时,宋小山问道:「那你们爷俩现在还要奔那屯子去呀?」 「今天可不去了,师傅。」郑学坤告饶,带着哭腔道:「我们搁山上下来的,从三点多到现在呀。走半道,我儿子呲溜个跟头,把我们借那车都磕坏了。」 「唉呀!」周春明闻言轻叹口气,起身道:「行了,那你们要吃完了,就跟我走吧。」 「跟你走?师傅,那给你添麻烦了。」郑学坤一点客气都没有,直接从板凳上起身,并扒拉了还在喝水的郑东海一下。 「来,来。」宋小山媳妇帮这爷俩把吃剩的干粮包上,交在郑东海手中道:「给这拿着,晚上饿了就垫吧一口。」 看着眼前亲切慈祥的大婶,郑东海忽然想起了病故的母亲,眼泪瞬间决堤而出。 「这孩子!」郑学坤见状,不禁有些心疼自己儿子。同时,他也有些心疼今天的自己。 「行啦,别抹嗤了,跟我走吧。」周春明带着郑家父子出门,在茫茫夜色中向屯长齐胜利家走去。 白天家里只有老伴在家,周春明肯定不会把人往自己家领。 到了齐胜利家,齐胜利虽然没睡,但也脱衣服钻被窝了。 周春明把齐胜利叫起,二人把郑家父子带回屯部。 到了屯部,齐胜利管郑学坤要来驻山场派出所开的证明。 然后,齐胜利又用屯部电话往驻山场派出所打了电话,与值班人员询问了登记记录。 在得到证实以后,齐胜利指挥郑家父子拿出屯部里的行军床、军用被褥,安顿他们在屯部住下。 今天也晚了,所以从头到尾谁也没问郑家父子这一天的经历。 就这样,周春明从屯部出来,和齐胜利分开后便回了家。 而此时,赵军家宴席也散了。 王美兰从不是个小气的人,她们女人这边先吃完,她就带人把那二十斤的大胖头砍了,然后给每家每户都分了块鱼肉。那些一斤来沉的鲤鱼、鲫鱼,王美兰也要给大伙分,但除了马大富谁也不要。 马大富是喝多了,要不然他也不会要。只不过当他从王美兰手中接过一条鲤鱼和一条鲫鱼时,王翠花、马玲、马洋都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送走所有宾客,赵家恢复了宁静。赵有财和周建军、赵军在西屋,等赵军出去时,赵有财忽然拉过周建军。 周建军喝了不少,脑袋晕乎乎的,躺在炕上一直在回忆,因为他总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被赵有财一拽,周建军一怔,却见老岳父从兜里掏出一把钱塞在 自己手里。 「爸!」周建军眼神恢复短暂的清明,但随着他一喊,却挨了赵有财一巴掌。 赵有财从周建军手里夺过钱,将其快速地塞进周建军兜里后。赵有财往周建军身前贴了一下的同时,回身道:「别吵吵,这是一百五。」 「一百五?」周建军忙伸手把钱掏出,道:「爸……」 「别吵吵!」赵有财再次夺过钱、再次给周建军塞进兜里,说道:「昨天搁你手拿五十,那天买狗拿五十。完了,那回打……买羊是你拿的钱……」 这些账,赵有财都记着呢! 「爸,买羊才花几个钱呀?」周建军压低声音,道:「那我都不要了。」 「拿着吧!」赵有财说:「多的,你就给我大外孙买点东西。」 「爸!」周建军感动了,之前他两次到小卖店买东西,赵有财把他拦住不让他买时,都曾拿周到说事。当时周建军只以为是赵有财急着用钱才那么说,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是误会了老岳父。 「行啦。」赵有财皱着眉头,一指周建军衣兜道:「不行跟别人说我给你钱了。」 「哎。」周建军点头,道:「爸,我记着了。」 忽然,稍微清醒的周建军想起了那件重要的事,他抬头往墙上一看,顿时一拍大腿。 「咋的了?」赵有财问道。 周建军知道今天是回不去家了,便对赵有财说:「爸,我求你个事。」 「啥事儿啊?」赵有财问,周建军道:「让春儿明天跟我回家呗。」 「嗨呀。」赵有财闻言一笑,道:「这算啥呀?我去跟她说去,我大闺女最听我话了。」 可能是喝多了,也可能穷人乍富,忽然有钱给他烧的,也可能是有了钱就有了底气,赵有财起身就要下炕。 但听了赵有财的话,周建军下意识地向赵有财竖起大拇指。 这是翁婿俩之间的约定,赵有财见状一笑,也向周建军竖起了大拇指。 就在翁婿二人享受温馨时刻时,赵有财听到王美兰在东屋对赵军说:「儿呀,剩那鱼我看都能养活活,明天你早起,给你们组长送几条去。」 「组长?徐宝山?」赵有财闻言一惊,他想起那郑家父子说过他们要去徐宝山家投宿。 想到此处,赵有财忙趿拉着着往东屋去,一边走,一边说:「那可不行啊?」 「嗯?」王美兰闻言,看向门口问道:「咋的?」 该说不说,赵有财脑瓜反应是真快,当即说道:「徐宝山给你儿子放假,让你儿子给他打标本,完了你儿子可倒好,上东大沟抓鱼去了。」 「也是哈。」王美兰咔吧下眼睛,看向赵军道:「你爸说的对。」 「别说哈,爸。」赵春在一旁笑道:「你没喝多呀。」 「爸啥酒量?」赵有财冲赵春一笑,刚想劝赵春回家,忽然想起昨天王美兰、赵春娘俩阴阳怪气怼自己的场面。 于是,赵有财换了种方式,对赵军说:「你把那鱼,明天给你周大爷、周大娘送两条去。」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美梦成真?噩梦成真? 赵有财让赵军去给周家送鱼的话一出,就见赵军、王美兰、赵春齐刷刷地看向了他。 “送啥呀?”王美兰快速地瞄了赵春一眼,然后转向赵有财,压低声音道:“消停待着你的得了!” 而赵春,则向赵有财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道:“爸,你撵我啊?” 说完赵春也不等赵有财反应,向赵军一指,道:“弟,你起来开车,现在就给我们送回去。” “姐!”赵军一把拽住要下地的赵春,道:“回去什么呐?明天不还给我做被呢吗?你弟结婚的被,你都不给做了。” 这时,王美兰看赵春眼圈有些泛红,盘着的腿伸开,连踹了赵有财两脚,低声喝道:“你个虎犊子,上那屋去!” “没有,没有。”赵有财也知道自己捅娄子了,忙往回找补道:“我能撵我闺女吗?我寻思那鱼都活的,让儿子给亲家母拿两条去,完了告诉亲家母一声,咱大闺女先不回去了。” 听赵有财这么说,赵军、王美兰、赵春再次把目光投向了赵有财。 晚上喝酒,赵有财脸蛋喝得红扑扑,眯没了眼睛冲赵春一笑,道:“大闺女咱就搁家住,爸还没跟你待够呢?” 赵春闻言,却是又白了赵有财一眼,谁也不傻,信他才怪。 忽然,赵春想起一事,当即向赵有财露出个笑脸,问道:“哎?爸,你今天抓仨猪,卖多少钱呐?” 赵有财一怔,他这才发现,自己又得罪大闺女了。 “哎呀。”赵春话音刚落,王美兰在旁歪头说道:“那可得不少钱呐?” 说着,王美兰伸出三根手指头,道:“仨猪,一个猪按五百斤算,三五一千五,一斤肉五六毛钱……哎呀妈呀,七八百呢。” 赵有财:“……” “啥猪啊?”赵有财苦笑道:“还一个猪按五百斤算,兰呐,你给我当啥人了?” 王美兰笑着瞥了赵有财一眼,道:“你这么大个把头,抓五百斤猪,那不手拿把掐的么?” “我……”听这话,赵把头都没法往下接。 “那啥……”王美兰微微抬头,下巴一点赵有财道:“家里最近来人去客啥的,花钱挺冲的,你不支援我点儿啊?” “还有买人参那钱呢。”赵春在旁小声溜缝,道:“还得退四十呢。” 赵有财:“……” 眼看那娘仨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好像盯着待宰的羔羊,赵有财心里却暗自发笑,心想:“你们还当我是以前的赵有财呢?” 想到此处,赵有财把手伸进棉袄内兜,抓出一沓钱来,展开是二十张大团结捏在手里。 看到钱,就连赵虹、赵娜也抱着布娃娃凑了过来。 “爸!”赵虹抓着赵有财胳膊,道:“给我俩买书包啊!” “爸!”赵娜则抓起了赵有财的手。 “买!”赵有财分出两张团结,给了赵虹一张、赵娜一张。 “不是?”王美兰见状,喊道:“你给孩子那么多钱干啥呀?” “你别吵吵!”有了钱,赵有财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他冲王美兰一仰脖,道:“没听我闺女要书包吗?” “要书包……”王美兰还要说什么,却见赵有财快速查出十张钱来,甩手丢在王美兰脚前,道:“这一百块钱,家里缺啥少啥的,你就买吧。” 王美兰惊讶地看了眼钱,又惊讶地看了眼赵有财。而此时的赵有财,又分出五张丢在赵军面前,道:“买棒槌花五十,算我出的。” 看着财大气粗的赵有财,赵军也懵了。 赵有财扫了赵军一眼,轻哼一声,道:“不就这么点儿钱么?还能咋的?” 说完,赵有财看了眼手中剩的三张大团结,将自己身子一歪,把手伸进裤兜里又摸出了二十块钱,随即将这五张大团结合一起塞在赵春手中,道:“这是给我大外孙的,我也不会买东西,完了你看着给孩子买吧。” “爸!”赵春瞬间感动,反手把钱推向赵有财,道:“我不要。” “什么不要?”赵有财把钱推回给赵春,小声道:“拿着,闺女,爸给你的。” 紧接着,赵有财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然后往赵春面前凑了一下,小声说:“我不搁建军拿五十块钱么?我也给他了。” 赵有财知道周建军那五十块钱保不住,还不如跟自己闺女卖个好,于是直接告诉给了赵春。 “嗯!”赵春重重点头,此时的她忘记了之前与赵有财的不愉快,而且还觉得亲爹是跟自己一条心。 “哎?他爸。”这时王美兰叫了赵有财一声,赵有财看向王美兰时,只见王美兰一边把钱往兜里揣,一边问道:“你说实话,你到底抓几个猪?” “嗯?”赵有财一怔,就听王美兰再问:“你得挣多少钱呐?能对我们这么大方。” “这话让你说的!”赵有财白了王美兰一眼,没好气地道:“那回我磕十个猪,卖特么地四百块钱呢,回来不也都给你了么?” 听赵有财这么说,王美兰咔吧两下眼睛不说话了。 “爸!”赵军在旁问道:“你明天还上山不得了?” 要是以前,赵军肯定不会问这种问题,但最近赵有财总请假。而且赵军明天想上山,所以就问了赵有财一下。 “不去了。”赵有财摆手,道:“我明天上班。” “对,不去就对了。”王美兰接茬说道。 听王美兰此言,赵军、赵有财、赵春都看向她,就见王美兰一笑,说:“那次挣四百,第二天给人家老牛磕了,赔一千呢。这回可拉倒吧,见好就收啊。” 王美兰此话一出,赵有财脸色一黑,搬腿下炕,趿拉着就走了。 看赵有财走了,王美兰呵呵一笑,回手拿过赵春手里的钱,给赵春塞进衣兜里,道:“闺女,把钱揣起来,你爸给你的,你就拿着。” 赵春感觉挺不好意思的,但心里也暖暖的,自从回娘家来,妈给金镏子、爹给钱,弟弟、妹妹都跟自己亲,对赵春而言,真是太幸福。 “儿啊!”王美兰喊赵军道:“该说不说的,今天整那鱼不错,赶明儿多捞几网,你结婚咱家办席,桌桌还能再上条鱼。” “行,妈。”赵军答应一声,就听王美兰念叨说:“谁家还有网啊?不行咱借来使使。” “妈呀。”赵春道:“人家有网,人家自己不下了吗?” “倒也是哈。”王美兰道:“要援民搁家就好了,咱整点儿线让他给织上。” 王美兰一提张援民,赵军也想起了那老小子。该说不说的,几天没见,赵军还真有些想他。 而此时,大山深处小43楞场西套户窝棚里。 马蹄灯下,张援民与顾洋靠在一起,二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张援民手中的小人书。 小人书上,正是诸葛亮天水收伯约的故事插图。看着那拜倒在诸葛亮大氅之下的姜维,张援民对顾洋道:“瞅见没有,这就是姜维,凤凰啊!” “凤凰?”顾洋瞪着眼睛,道:“那不娘们儿么?” 山里人没读过书,不知道凤凰是一雄一雌,而是将其视为一个名字。在那些老式喜被上、枕垫上刺绣的龙凤呈祥,在他们看来,龙就代表男人,凤凰就代表女人。 “那不是!”张援民摇头,道:“凤凰反正就是挺nb,这姜维也厉害,赵云那老灯都多恶(nē)了,俩人干个七七八八的。” 说着见顾洋点头,张援民话锋一转问道:“兄弟,你这名谁给你起的?” “我爸呀。”顾洋答道。 “这名一般。”张援民微微摇头,见顾洋没太往心里去,张援民便道:“为啥呢?这让人家一听,跟那老洋鬼子似的。” 也不知道为啥,张援民这张嘴说出来的话,迷惑性极强、煽动性极强,极其容易获得别人的信任。 “啧!”顾洋听了张援民的话,有些苦恼地道:“那也没招了,那也……” “咋没招啊?”张援民道:“咱改个名呗。” “改名?”顾洋眉头一皱,道:“改啥呀?” “改叫顾维,你看咋样?”张援民图穷匕见,在说服小铃铛、杨玉凤改名未果后,他终于把算盘打到了别人的头上。 “顾薇?”顾洋眉头紧皱,道:“那是我大爷家我三姐呀。” “不是顾薇。”张援民道:“是顾维,姜维的维。” “你喂个鸡毛啊?”忽然,一个声音从张援民身后传来,刘汉山脑袋从枕头上抬起,皱眉看着张援民,道:“一到晚上就点灯熬油不睡觉,我特么都做梦了,让你给我整醒了!” “别bb了!”张援民瞪了刘汉山一眼,道:“再bb,明天不领你打黑瞎子去了。” “你不领我,我就告诉赵军。”刘汉山丢下句话,转过身不看张援民了。 张援民举着小人书向刘汉山脑后比划了一下,然后起身摘下马蹄灯,下炕将其送出门外,然后回来上炕,招呼顾洋道:“睡吧,明天咱还有一场硬仗呢。” 听张援民说到硬仗俩字,顾洋想到了黑瞎子,一想到黑瞎子,顾洋扯起被子蒙住了脑袋。 夜深,人不静。 赵有财曾有一个梦,梦里他有钱了,一沓沓大团结缝在了棉袄里,弄得那棉袄跟战甲一样。 今夜,赵有财又做了同样的梦。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睡梦中的赵有财忍不住傻笑起来,惊醒了睡在他和赵军俩人枕头中间的小猞猁。 小猞猁纵身从赵军头上跃过,落在赵军、周建军二人枕头中间。 小猞猁刚趴下不久,周建军忽然呵呵一笑,惊得小猞猁再次起身。 比起赵有财,周建军的梦就单纯多了,他梦见自己和赵军一群人在东大沟上起网。十多斤、二十多斤的大鱼一条接一条,铺满了整个河面。 小猞猁跃过赵军,又跳回赵军和赵有财中间。 此时赵有财已安静下去,小猞猁短尾巴往回一收,将身一蜷,把头歪靠在赵军枕头上,屁股则对着赵有财。 小猞猁刚睡着没多久,赵有财忽然惊坐而起,一脸慌张地向左右张望。 屋里一片漆黑,惊醒的赵有财大脑一片空白,他茫然地看着四周。 忽然,赵有财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双手分向左右摸索。当碰到赵军被子的一瞬间,赵有财一把抓住被子,用力向上一掀。 赵军惊醒,起身拽开灯,眯着惺忪的睡眼看着赵有财,问道:“爸,你干哈呀?” 灯光亮起,赵有财看着赵军,瞪眼问道:“我棉袄呢?” “棉袄?”赵军一愣,伸手拽过压在赵有财被窝下面的黑棉袄,扯到赵有财面前,问道:“爸,这不搁脚上压着呢么?” 赵有财抓过棉袄,紧张地在棉袄面上摸着。 看赵有财的样子,赵军问道:“爸,你是不是睡冷了?” “啊,不冷。”赵有财淡淡地回了一句,此时终于回过神了。 之前赵有财梦见把棉袄絮成钞票战甲,但一转头棉袄就丢了。 “爸,咋的了?”赵军关切地问道,而这时周建军也醒了,睡迷糊的他在刺眼灯光下睁开眼睛,问道:“爸、小军,咋的了?” “啊,没事儿。”赵有财道:“你俩睡觉吧。” “咱爸睡毛了。”赵军回头对周建军说:“姐夫,你睡吧,明天还上班呢。” 关灯、躺倒,赵军、周建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而赵有财却睡不着了。 他双臂置于被子外,双手紧紧扣在一起,这时候的赵有财心里很是不安,他有些惦记自己存在林祥顺家狗窝里的钱。 这可不是赵有财不相信林祥顺,林祥顺在他家住了三年,那就跟自己家孩子一样。只不过,赵有财越想越认为狗窝那个地方不靠谱。 有些时候啊,有些事本来没多大,但越想越烦,越想越不安。 随着时间的推移,赵有财陷入了深深的不安。他辗转反侧,与小猞猁小眼瞪小眼,从凌晨一点瞪到三点,一人、一猞猁谁也没睡。 屋里漆黑,赵有财也看不清墙上挂的钟表,就这么又不安了一会儿,等听到外屋地有动静,赵有财知道那是王美兰起来了。 赵有财坐起身,拿过盖在脚下的棉袄穿上,然后套上棉裤下地。 “哎呦!”正在灶坑前引火的王美兰,听到身后传来开门声,回头一看问道:“你咋起这么早呢?” “啊,我上茅房。”赵有财回答一句,便快步走出门去。 东北冬天早晨的三点半多,不到四点,外面还黑着呢。 从家出来的赵有财什么都没顾得上,拿着手电筒匆匆忙忙地就往院外走。 这黑灯瞎火的,赵有财又是带着目的往外走,就没留意到黑虎的狗窝已经空了。 而看见赵有财过来,站在狗窝外的二黑发出声声悲鸣。 “二黑呀!”赵有财心里有事,就没留心分辨二黑的叫声,只当它是想与自己亲近,当即招呼二黑道:“我一会儿就回来哈!” 说着,赵有财便出了院子。 从自家院子出来,赵有财快步往林祥顺家走。到林祥顺院外时,赵有财眉头皱起,随着他拨开篱笆仗子门进院,手电往东边墙根下一扫,不禁暗道:“坏了!” 然后,赵有财迈开大步就往后院跑。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援民出征 炮崩熊洞 林祥顺家帐子门虚掩,前院那只小白狗还不见了,这些异样都引起了赵有财的警惕与不安。 他快步往后院跑,当赵有财绕着房屋出现在后院时,他举着手电向角落处的狗窝照去。 手电光一晃,就见一只小白狗站在赵有财昨天藏钱的狗窝前。 被光一晃,小白狗吓得往旁一闪,但当看清是赵有财后,小白狗飞快地跑到赵有财跟前。 这小白狗不是围狗,就是普通的看家狗,它认识赵有财,所以没对赵有财表现出任何的攻击性。 赵有财左手拿着手电,右手握着拳头,大步向狗窝走去,小白狗紧紧跟在他身旁。 到狗窝前,赵有财手电往里一照,冷不丁也被吓了一跳。 狗窝里,豆杆上,两条狗一大一小、一上一下,正在那里忙活着呢。 而且这两条狗,赵有财还都认识,上面的是黑虎,下面的是花妞妞。 它俩在家偷情被赵有财棒打鸳鸯,这回干脆跑到外面玩儿来了。 「嗷……嗷……」眼看赵有财冲自己伸手,黑虎扯着嗓子就叫。 尖锐的狗叫声刺的赵有财耳膜难受,他一把揪住黑虎后脖子,使劲地将其从狗窝里拽了出来。 「嗷嗷……」黑虎凄厉的叫声在夜空中回荡,惊醒了屋里睡觉的林祥顺一家三口。 「什么玩意叫唤?」徐春燕慌张地晃着林祥顺胳膊,林祥顺也懵了,他茫然地看着窗外,道:「小白咋没动静呢?」 说着,林祥顺掀开身上被子。 眼看林祥顺要下炕,徐春燕一把拽住他,道:「别出去了,那啥玩意啊?瘆得老的。」 「不行,我得看看去。」林祥顺忽然想起了赵有财的巨额财产,连忙把手伸到炕柜上的被垛下,直接摸出一把刀来。 「那我跟你去!」徐春燕见林祥顺拿刀,她也拿过自己的棉衣、棉裤往身上套。 「你别去了,你搁屋看孩子吧。」林祥顺不想让徐春燕出去,便拿孩子说事。 徐春燕闻言一怔,看了眼炕上熟睡的孩子,小孩睡眠是好,外面狗叫声嗷嗷的,竟然对小小子没有丝毫影响。 林祥顺快速地穿戴好,一手持刀,一手拿着手电往外走。 此时林家后院,赵有财松开了黑虎,却一把抓住了花妞妞。 赵有财有力的臂膀拦腰把花妞妞夹在左腋之下,同时左手张开,将花妞妞两只前腿抓在了手中。 花妞妞挣扎无果,嘴里发出吭吭唧唧的声音。 黑虎顿时急了,它围着赵有财屁股转圈,摇头晃尾一副恨不得给赵有财跪下的样子。 赵有财夹着花妞妞钻进狗窝,扒开豆杆看到那鼓鼓的三角兜才松了一口气。 赵有财不放心把三角兜继续留在这里,他提着三角兜往狗窝外出。 而这时,林祥顺到了后院。 手电灯光扫过去,林祥顺看到黑虎和自家的小白狗。 林祥顺微微一愣,心想黑虎咋来了时,却见一人从狗窝里钻出。 这下子,可把林祥顺吓坏了,握刀冲过去,边冲边喝问:「谁呀?」 「顺子!我!」赵有财道:「二叔。」 「唉呀!」林祥顺皱着眉头,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道:「二叔,你干哈呐?」 「别特么提了!」赵有财说话时,黑虎凑到他身前,起身使一双前爪扒着赵有财胳膊,想要要救花妞妞脱离魔爪。 「嗷!」下一秒,黑虎挨了赵有财一脚,退开两步却急得它坐在地上吭叽。 而被赵有财夹着的花妞妞,则是眼泪汪汪,眼神哀怨地看着黑虎。 「这俩狗跑你家搞破鞋来了。」赵有财直接给黑虎、花妞妞定了一个罪名,在他心里,花妞妞是属于二黑的,跟黑虎搞在一起就是不检点。 可赵有财的话,却给林祥顺听懵了,等听赵有财讲完始末后,林祥顺看了一眼在一旁盯着花妞妞的小白狗,琢磨道:「那我家小白咋不叫唤呢?」 说着,林祥顺一指黑虎,继续说道:「这俩狗钻我家来,小白应该叫唤呐。它不吱声,我在屋睡觉,我都不知道。」 「谁知道了?」赵有财瞪了黑虎一眼,道:「这缺德狗,等着回去的。」 「行了,二叔。」林祥顺劝道:「别跟狗一样了,你这钱咋整啊?」 「我还寻思呢。」赵有财看着林祥顺,问道:「放你家,行不行啊?」 「不行啊。」林祥顺摇头,说:「一会儿我拎它进屋,春燕就得问呐,完了再跟我二婶念叨呢?」 「唉呀!」赵有财长叹一声,道:「那行了,那你快回去吧,我走了。」 「二叔。」林祥顺忙问:「那你钱咋整啊?」 「我再想招吧。」赵有财拎着钱、夹着狗往外走,说来也怪,他夹着花妞妞在前,黑虎寸步不离地跟在后面。而那小白狗,竟然也要跟着赵有财走。 林祥顺发现以后,连叫了好几声,小白狗才一步三回头地回来。 赵有财从林祥顺家出来,一路来在韩大春家院外,眼看韩家屋里灯亮了,赵有财推帐子门进院,到屋前唤道:「搁家呐?」 「哎呦!」韩大春媳妇徐秀莲推门一看,忙招呼道:「二哥,来,进屋。」 赵有财没放下花妞妞,一边夹着它,一边拎着兜子进了韩家。 黑虎也想跟着进来,却被赵有财关在了门外。 「大春呢?」赵有财问了一句,却见徐秀莲抬手往东屋一指,道:「搁屋呢。」 「起来没有呢?」赵有财虽是问话,但跟着徐秀莲就往屋里走。 韩家兄弟还真没起被窝,但哥俩都醒了,躺在炕上唠嗑呢。 「师父。」一看赵有财来了,韩大名连忙起身,而韩大春看了一眼,却是问道:「你咋还抱个狗呢?」 赵有财没接韩大春的话茬,而是把三角兜往炕头一放,对韩大春、韩大名说:「一会儿你俩上单位,把这个给我捎去哈。」 韩家兄弟可靠,做人做事也讲究,赵有财不说这兜子里是什么,他们谁都不会打开看。这就像赵军从邢三那里,把装参王的坛子拿回家后,摆在他那屋的柜子上。听赵军说那是邢三的东西,王美兰、赵有财谁也不问那里装的是啥,更不会将其打开。 「行,那你搁那儿吧。」赵有财不说兜里装的是啥,韩大春也不问,只道:「你搁这儿吃一口呗?」 韩大春说话时,就听外屋地传来了阵阵挠门声,赵有财往外看了一眼,道:「不吃了,我回去了。」 说着,赵有财指了那三角兜一下,道:「别忘了给我拿着哈。」 「忘不了啊。」韩大春应了一声。 赵有财从韩家出来,夹着花妞妞、带着黑虎往家走。 到家后,赵有财先把黑虎拴起来,然后又将花妞妞拴在了二黑的狗窝旁。 这下子,二黑可高兴了,围着花妞妞直转圈,但花妞妞对二黑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虽然与黑虎相隔甚远,但花妞妞又瞄上了白龙。 …… 今早晨赵家吃饺子。 鱼肉馅的饺子。 昨天那条大花鲢,被王美兰分完,自家还剩个大鱼头、剩了一块鱼肉。 她把鱼肉去皮剁碎,加葱姜水、熟豆油和馅,包成了水 饺。 这水饺,馅肉成蛋却不腻,味道清、鲜。 「姐夫。」赵军看周建军把蒜吃没了,忙掰了两瓣送到他碗旁。 「军呐!」周建军拿起蒜瓣,一边扒蒜,一边对赵军说:「一会儿你辛苦一趟,开车给你姐跟你大外甥送回去。」 「嗯?」赵军装作一愣,转头看向赵春问道:「姐,你今天回去吗?」 「回去啥呀?」赵春对周建军说:「今天给小军做被,我能回去吗?」 周建军:「……」 亲弟弟结婚的喜被,当姐的要留下来给做,周建军能反对吗? 一来,周建军不是那样人;二来,赵军帮他的太多了,周建军咋也说不出反对的话。 可媳妇不回去,老娘那头不得炸庙吗? 无奈之际,周建军只能向赵有财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可此时的赵有财,正闷头往嘴里送饺子呢。 吃完饭,眼看着赵有财起身往外走,周建军忙追了出去。 「爸。」周建军追上赵有财,道:「春儿又不跟我回去了,咋整啊?」 「还啥咋整呀?」赵有财白了他一眼,道:「我前天都替你说明明白白的,昨天你咋不领她回去呢?」 「我……」周建军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道:「昨天你们把车开走了……」 「那我们五点来钟回来了,你就走呗。」赵有财道:「你跟人家打鱼去了,你赖谁呀?」 周建军被赵有财的话噎得无语,站在原地重重地叹了口气。 与他相比,此时的张援民意气风发。 邢三的窝棚里,张援民将枪挎在肩上,对邢三说道:「大叔,那我走了哈。」 「要不我跟你去呀?」邢三道:「我打枪咋不比你稳呐?」 「拉倒吧,大叔。」张援民笑着拒绝道:「你添枪,你就得要我两股,我可不用你了。」 「不用我拉***倒。」邢三道:「谁特么乐跟你去是咋的?我一会儿上山溜套子去。」 「行,大叔。」邢三态度不好,张援民也不生气,继续笑道:「那你老上山、下山,自己注点儿意哈。」 「知道了。」邢三先应了一声,然后抬手一指张援民,道:「我不去行,完了杀下胆来,也得有我一股哈!」 「大叔,放心吧,那答应你了,我还能差吗?」张援民道。 当初二人就有约定,张援民使邢三的枪,杀下来的熊胆就得有邢三一股。 听张援民承认,邢三面色稍缓,少见地叮嘱张援民一句,说:「我那枪不赶挂管啥的,你自己心里得有数。」 张援民听出邢三是在关心自己,当即一笑,道:「大叔,啥也别说了,你就等着吃黑瞎子肉吧。」 说完,张援民转身出了窝棚。 张援民出门却是一愣,他今天和刘汉山、顾洋一起去,三人早晨吃完饭、穿戴整齐就往外走。到邢三这里时,张援民让他二人在外面等着。 然后,张援民进窝棚就两三分钟的工夫,出来时窝棚外已经站满了人。 十来号人,大多都是解忠的同乡。 「孩儿们!」回过神来的张援民,嘚瑟道:「你们搁这儿干哈呐?」 「滚特么犊子!」 「不要个逼脸!」 人群中,骂声此起彼伏。 看到这一幕,刚来没几天的顾洋、刘汉山也见怪不怪了。 「张儿子。」一人对张援民道:「我跟你这帮爹,寻思跟你上山溜达、溜达。」 今天解忠给楞场放了半天假,让大伙修整一下破损的爬犁。 这些人的爬犁没什么大毛病,闲着没啥事儿,平常又听张援民吹的玄乎,就都想跟他上山看看。 「去是去呀。」张援民道:「去了,你们可不行给我打搅乱。」 「谁给你打搅乱?」一人道:「我们就看看你平常是不是吹nb?」 「啥叫吹nb呀?」张援民撇嘴道:「我是真nb。」 张援民的话,引来了众人疯狂吐槽,张援民连拍两下巴掌,道:「今天非给你们开开眼。」 说到此处,张援民忽然想起一事,忙说:「要磕下来黑瞎子,卖黑瞎子胆分钱,可没有你们份儿。」 「谁特么要你那玩意儿。」一套户没好气地说:「到时候你割两块肥肉,让老杨大叔焅油,我们借借光就行。」 「那好说!」张援民抬手,道:「磕下来黑瞎子,咱晚上就烀肉!」 众套户闻言,纷纷欢呼雀跃。 其实啊,平常闹归闹,他们还是挺相信张援民的。换句话说,张援民在这楞场里的人设立得很稳。 「孩儿们!」忽然,张援民大喊一声,他抬起的手向大门一挥,道:「出发!」 身后骂声一片,张援民却大笑着走出楞场大门。 一帮人呼呼啦啦地跟着张援民出征,一路上翻山越岭,人多还真是热闹。 等到了昨天张援民、顾洋选定的设伏地点,张援民让那帮看热闹躲在上头,而他们在唯一下山路上摆了一个个钢丝套。 「顾洋。」张援民回身指着那迎门三棵树,对顾洋说道:「你去那里埋伏,等我引黑瞎子过去。」 「嗯!嗯!」顾洋也不说话,只点头答应着。 「刘哥!」张援民看向山下,喊刘汉山道:「前去叫阵!」 「兄弟!」刘汉山仰头看着张援民,喊道:「就看你的了哈!」 「哈哈哈……」被人信任的感觉,让张援民开怀大笑,道:「大哥,你就看我的吧!这一仗,我手……」 忽然,张援民想起了赵军,他硬是把后面的半句话吞了回去。 「那我去了!」刘汉山没等到张援民后面的话,他干脆也不等了,踏上石塘带,踩着黑熊留下的脚印到了一石洞前。 刘汉山没有枪,但他有张援民所授的特殊叫仓子方法,只见他从兜里掏出个双响子,将其置于洞口。 双响子头冲洞里,引线冲外。 刘汉山以身体挡住风口,划着火柴点着引线。 「嘶……」引线燃烧,刘汉山转身就跑。 「嘭!」一声巨响,双响子钻入洞中,紧接着洞内一声闷响,响声在洞里回荡。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生死不知 炮仗一响,石洞中一头黑熊猛然惊醒。 「嗖……嘭!」炮仗往洞里一窜,第二声爆炸响起,在洞中回荡,震得黑熊起身就往外跑。 刘汉山听命行事,按照张援民说的,点着双响子后,他转身就跑,找石砬子藏匿身形。 此时此刻,张援民居高临下,端枪瞄着黑熊洞前。山上,顾洋躲在树后两股战战;再往上,一众套户满脸好奇、极目远眺。 「吭……」只听一声熊吼,一头黑熊自洞中蹿出。 「嘭!」 枪声在石塘带上空响起,黑熊摇头望向张援民所在。 眼看黑熊转身奔自己杀来,张援民撅枪装弹,合枪往起一端,枪上脸的一瞬间,直接扣动扳机。 「嘭!」 一枪既出,张援民快速地撅开枪把子,将里面空了的子弹壳往外一拽,迅速地将掐在手掌心里的子弹塞入枪膛。 而当他合枪上脸,再次向外瞄去时,却已不见了黑熊。 「嗯?」张援民把枪撂下,斜于身前同时向远处眺望。 16号枪准度太差,相隔六七十米远,想击中黑熊难如登天。 张援民刚才这两枪,也并非是要杀敌,而是想将黑熊引过来。 可此时,张援民望过去,只见一团黑乎乎趴在地上。 「哈哈!」张援民怪笑一声,回身朝上喊道:「孩儿们!看俺老张这一枪咋样?」 要搁平时,那帮套户早开骂了,但眼下他们叶都被张援民那一枪惊艳到了。 「张哥!」这时,顾洋从树后现身,哆哆嗦嗦地冲张援民竖起大拇指,喊道:「nb!」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张援民开怀大笑,向顾洋走去。 走到高处,张援民再次眺望石塘带,隐隐约约见一只黑熊卧在那里。 「来人呐!」张援民抬手向上一招,喊了一嗓子后,他大手向下一挥,道:「撤去套子!」 「张哥!」顾洋道:「这就拿下了呗?」 张援民未答反而指使顾洋,道:「你去墩刀。」 「嗯?」顾洋一怔,就听张援民说:「待我单刀赴会,会它一会!」 谁打胜仗谁牛逼,不管是套户还是顾洋,都按着张援民吩咐行事。 套户们往下走,将下山脚钢丝套全都撤下。而顾洋也砍了根棍子,把侵刀按在棍棒一端。 就在他们忙活时,石塘带上,那头黑熊趴在雪地上拱着。 它以下巴点地,左边前腿、后腿不断地在石塘带上蹬着,而右边的前腿、后腿却是卡入了石头缝中。 这就是为什么刘汉山下去叫仓子时,要踩黑熊脚印过去的原因。 这石塘带中,全是乱石堆积,石头与石头之间缝隙有大有小,有大的甚至能把这只黑熊掉进去。 说来也巧,刚才张援民一枪打出,正赶上黑熊右边两腿全都扎入石头缝中。 两条腿像是被卡住了,使黑熊无法脱身,这就给了上面人一个视觉错觉,让他们以为黑熊被张援民一枪毙了。 「张哥!」顾洋拿着墩好的侵刀,屁颠屁颠跑到张援民近前,道:「刀!」 张援民把烟头往脚下一丢,手往后一伸,大声道:「拿刀来!」 顾洋想不明白自己都把刀递来了,张援民还为啥要这么喊,但他行动上却是很配合张援民,将落叶松刀杆送入张援民手中。 张援民握刀在手,并将另一只手里的枪递给了顾洋,然后大步向石塘带走去。 众人停在山脚处看着张援民那并不伟岸的身影,而此时的张援民,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他看到那只黑熊在动,但这时候黑熊为了发力,将熊脸抵在地上。张援民一眼看去,那熊是趴在地上咕蛹呢。 张援民知道黑熊生命力顽强,他料想黑熊中自己一枪重伤只剩一口气了,自己现在过去正好一刀结果这黑熊性命。 「刀猎黑瞎子啊!」张援民双手握紧刀杆,心神激荡。 越走越近,张援民却发现那黑熊动作幅度越来越大了。 张援民仍未多想,他认为自己的到来给予了黑熊威胁,才让黑熊有了这样的反应。 眼看着离熊头还有三米左右时,张援民把掌中刀举起。可就在这时,黑熊脑袋忽然扬了起来。 刹那间,一人一熊四目相对。 「嗯?」张援民一愣,随即却是一笑,道:「你这黑厮……」 张援民话没说完,却见那黑熊起来了! 张援民:「……」 一人一熊相对而立,对峙越有两秒钟。随着一阵冷风吹过,张援民回过神来。 张援民握紧掌中刀,他额头上有一滴冷汗滑落。 就在这时,身后有人喊道:「援民快跑!」 是刘汉山,他往黑熊洞里崩了双响子后,便跑到远处躲藏起来。听这边呜呜吵吵的,刘汉山就溜回来准备和张援民一起分享成功的喜悦。 可当他走过来时,差点没把刘汉山吓死。 而他的一声大喊,打破了张援民与黑熊之间的平衡,黑熊将身往上一掀,一双熊掌提于胸前,刚要准备攻击,却见张援民将身一转,拖刀就走。 「快!快!」此时山脚下众套户都反应过来,有人喊道:「抄家伙,救人呐!」 众人纷纷向左右找东西,他们事先都没有准备,临时只能捡些树杈、木棍、石头。 「孩儿们!」而在这时,大伙就听张援民喊道:「救我啊!」 众套户:「……」 有那么一瞬间,大伙真想给这老小子自己扔这儿。但闹归闹,善良的套户们最终还是没和张援民计较,谁都不曾独自离去。 但这时,大伙又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们看着张援民往这边跑,黑熊往这边追,他们不知道怎么能救下张援民。 让人没想到的是,被黑熊追赶的张援民,此时竟然有了动作。 只见张援民在奔跑中猛地一刹脚步,拧身回手就是一刀。 拖刀记、回马枪! 这一刀直刺黑熊左肩。 细微的一声闷响,张援民一刀刺入黑熊体内。而左肩中刀的黑熊顶着刀继续往前冲,这时握刀的张援民挺不住了,手中刀杆折断时,黑熊已到了他面前。 「啊……」张援民大叫一声,转身就跑。而这时,黑熊已至,右掌往前一抓,捞住张援民后背棉袄,直接将其提了起来。 「救命啊!救命啊!」张援民被提在半空,两条小短腿一顿狂蹬。 「救人!」众套户纷纷向张援民和黑熊冲去,一些拿石头的奋力把石头丢向黑熊。 黑熊皮糙肉厚不假,但终究不是铁打的,石块打在身上,黑熊吃痛,甩臂把张援民丢向了众套户。 不是套户们不帮忙,大伙是真接不住他,张援民从天而降,重重地摔在人群前。 这是石塘带,地上全是石头,整个人重重摔在这上面,张援民浑身上下、从里到外、五脏六腑全遭重创,浑身就跟散架一样。 张援民嘴角渗血,微微往起抬头,下一秒眼睛一翻,脑袋垂了下去。紧接着趴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了。 「救人呐!」人群中有人大喊,众套户七手八脚地将张援民拽起,而此时黑熊袭来,剩下的一些人举 着手中树杈、木棍与黑熊对峙。 「吭……吭……」冬眠被吵醒、肩膀受刀伤的黑熊摇晃着身体给予众人极大的压力。 这时,人群中探出枪口,几乎是顶着黑熊身体,炸响一枪。 「嘭!」 离近的众人耳朵嗡鸣,而那黑熊在子弹作用力下仰面栽倒。 眼看黑熊蹬着四腿要起,持枪的刘汉山大喊道:「都走啊!快走!」 众人呼呼拉拉地朝山上跑去,刘汉山也在人群中。不是刘汉山不想把黑熊打死,而是他没有子弹了。 刚才他从要跑的顾洋手中夺下枪,可枪里也只有一枚子弹,其余的子弹全在张援民身上呢。 三帮人呼呼拉拉往山上跑,跑在最前面的是顾洋一人,第二批是五个人救着张援民,他们四人扯着张援民胳膊、腿上的衣裤袖,还有一人扯着张援民腰间棉袄。 第三批则是刘汉山等人,待追上前帮人后,刘汉山把他们喊停,然后在张援民身上翻找起子弹来。 张援民衣、裤兜里没有,他就打开了张援民的挎兜子。 在张援民的兜子里,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把杂毛扇,刘汉山毫不客气地将其丢到一旁。 然后,是两个白棉布缝的布口袋,这是用来装熊胆的,不过现在怕是用不上了。 除了这些,再就是子弹袋了,刘汉山拿出一颗子弹塞入枪膛,然后把子弹袋挂在腰间。 这时,山下传来阵阵熊吼,众人向下望去,只见黑熊隐于一石砬子后。 黑熊不曾离去,不时从石砬子头探出头来,但它也不曾往山上来追人。 刘汉山脸色变幻,但他不敢下去,只叫众人砍棍子扎担架好抬张援民。 多亏顾洋逃跑时把大斧丢了,刚才被上山的套户捡到,要不然砍棍子还得挺费劲呢。 「援民!援民!」刘汉山伸手拍拍张援民脸蛋,只见张援民眉头紧锁、面如白纸,嘴角还带着血。 刘汉山心道不好,连忙催促众人。好在人多力量大,众人七手八脚地扎好了担架,抬着张援民往楞场回。 顾洋轻手利脚,自然比众人先一步回到了楞场,他一进楞场就往把头窝棚跑。 把头窝棚里,解忠正坐在炕头抽烟,不知为何,今天的解忠有些心烦。 忽然,窝棚门被人推开,冷不丁地吓了解忠一跳。 「把头,不好啦!」 一看是顾洋,解忠脑瓜子顿时嗡的一下,他知道张援民今天要去杀黑瞎子,他也叮嘱过张援民,但张援民说手拿把掐,顾忠还真就信他了。 「咋的了?」解忠想不起顾洋名字了,但知道这小子是赵军的同乡,是来投奔张援民的。 「我张哥杀黑瞎子杀秃噜了!」顾洋急道。 「啊?」解忠把着顾洋胳膊,瞪眼问道:「他人呐?咋的啦?」 「生死不知啊!」跟张援民看了一晚上小人书,顾洋就学会这么一个词,一说出来给解忠吓傻了。 但解忠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他从被剁下掏出一把刀别在身后,同时问顾洋道:「跟你们去的那帮人呐?」 解忠想起自己那帮哥们儿跟张援民去了,他知道自己哥们儿靠谱,如果张援民有难,他们肯定不会干看着。 「不知道啊!」顾洋道。 解忠看了顾洋一眼,干脆也不问了,他推门出了窝棚,大声呼喊召集在楞场里的套户。 十分钟后,八架爬犁拉着二十多人出了楞场。 「他们这楞场一天干哈呀?」楞场里的动静,惊动了在归楞场工作的归楞工人,他们在山里干活多少年了,也没见过哪个楞场天天这 么闹吵。 「不知道啊。」另一工人道:「一天没消停时候,我看有个小锉把子,一天可能嘚瑟了。」 「嗯。」一人附和道:「我瞅他长个欠揍的脑袋,我一瞅就想揍他。」 …… 八个套户拼命地抡着鞭子,试图让马的速度更快一些,可刚出楞场没三百米,就碰见了回来的那帮人。 他们虽抬着张援民,但他们人多轮流换班,速度并不比顾洋慢多少。 一架架爬犁停下,解忠下爬犁来看,一见张援民的样子,解忠心里咯噔一下。 解忠赶紧招呼把张援民送上爬犁,拉着他往楞场跑。回到楞场,直接进邢三的窝棚,可此时老头子已经上山溜套子去了。 解忠知道邢三有个装药的小盒,可怎么翻都没翻到。这时候杨树秋来了,老头子看了张援民一眼,忙从兜里掏出个火柴盒,火柴盒里有两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药片。 杨树秋一脸严肃地叫人掰开张援民的嘴,然后把两块药塞入张援民嘴里。 「杨叔啊。」解忠对杨树秋说:「你帮我照看着点儿,我送援民上林场。」 杨树秋闻言,转头看着解忠,大概沉默了两秒,杨树秋道:「送林场好像也够呛,我瞅他挺危险。」 「啊?」解忠大惊,又听杨树秋说:「要不你送他回家吧,看看他家里咋说。」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赵军:我会会他俩 杨树秋的话,让解忠陷入了沉默,他知道老头子的意思是说张援民现在的情况有些危险,这时候就需要张援民家里人在旁边做主。 “老蒋!”解忠回头就看到了蒋金友,喊他说道:“你赶爬犁,咱送他上楞场。” 解忠没听杨树秋的,还是决定先救人。 他招呼刘汉山、顾洋帮忙,几人用棉袄把张援民裹住抬上爬犁,蒋金友赶马,由解忠、刘汉山、顾洋陪同,出楞场直奔永安林场。 就在张援民破黑熊仓时,赵军开车来到了永胜屯,他把车停在周建军家隔壁。 车喇叭一响,屋里擦柜子的胡三妹丢下抹布就往外跑。而此时,赵军已进了薛家院子。 “四哥!四哥!”赵军喊道:“四哥在家没有?” 赵军话音刚落,薛家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薛中杰出现在门口喊道:“兄弟,来,进屋!” “不进去了。”赵军回应道:“我给你拿半拉猪,你出来,咱俩给它拽下来。” 之前打的那头炮卵子,赵军将其一分为二,其中一半给了张利福,后被张利福送到了林场食堂还钱,然后还把钱借给了赵有财。 而这一半,就是给薛中杰留的了。当日赵军答应过薛中杰,猎到野猪后会给薛中杰一些野猪肉。 薛中杰跑到赵军跟前,和赵军一起出到院外,这时正好撞见了从家出来的胡三妹。 没看到赵春母子,胡三妹心情瞬间就不好了,但她没当面表现出来,仍然热情地招呼赵军。 看着后车箱里二百来斤的猪肉半子,薛中杰高兴坏了。 “兄弟。”薛中杰道:“伱给太多了。” “大哥,这要过节了。”赵军笑道:“多的那个,给我叔、给孩子包顿饺子。” “行,兄弟。”薛中杰感激地说:“四哥不跟你客气了,以后我再知道哪儿有山牲口,我告诉你信儿,你打着就是你的。” 赵军闻言一笑,帮着薛中杰把半拉野猪拽进了他家。 这野猪肉没扒皮、没剔骨,得拿进屋放在火墙下缓透了才行。 在帮薛中杰忙活完后,赵军婉拒了他们两口子的留客,从薛家出来进了周家。 在进门之前,赵军从车厢里拿下一网兜,网兜里装了两条鲤鱼、两条鲫鱼。 赵军拎着网兜进屋,就见胡三妹已经给他沏好了糖水。 “大娘。”赵军一提网兜,笑道:“给你拿的鱼。” “哎呀!”胡三妹有些惊讶,道:“搁哪儿整这么些鱼呀?” “昨天我们下网来着。”赵军把鱼给胡三妹放在盆里,然后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道:“我妈说鱼挺新鲜的,让我给你们一样送来两条。” 胡三妹没再提鱼的事,而是端着水杯递到赵军手中,然后问道:“你姐夫昨天搁你们那儿打鱼啦?” 知子莫若母。 此时胡三妹就知道,自己儿子肯定是为了打鱼,所以昨天才没回来。 “嗯呐。”赵军还帮周建军遮掩一下,说道:“昨天家来客了,给我姐夫喝多了。” “那个……”胡三妹想了一下,还是问道:“你姐跟孩子搁你们那儿都挺好的呗?” “挺好。”赵军笑道:“这不今天给我做被吗?要不我姐就回来了。” “啊……”听赵军这么说,胡三妹微微点头。老太太不是不明事理,儿媳妇给娘家弟弟做喜被,这合情合理。 于是,胡三妹也就不寻思赵春不回来的事了。 就在这时,屋外有人拍了两下门,胡三妹问了声“谁呀”,门开有人进来,原来是薛中杰的媳妇李翠英。 “大娘,他们给拿的花红。”李翠英手里端着一个小盆,冲胡三妹笑道:“我早晨缓的,拿点儿给你们尝尝。” 花红,一种形状类似苹果,但比苹果小很多的果实。 这东西,黑吉两省不产,但冬天时花红和冻梨、冻柿子一起,由南方往东北运。 这种小果来时是冻的,吃法和冻梨、冻柿子一样,放在凉水里缓软。 今天赵军给拿了半拉猪,薛中杰两口子感谢的话说完了,而这花红果也是他们的一番心意。 胡三妹送走李翠英后,回来就招呼赵军吃那花红果。 每个果,顶端都有个把,赵军就捻着那个把,将果往嘴里一送,闭嘴一抿,果皮、果肉进嘴,然后拽着把将果核从嘴里抽出。 缓软的花红果,果皮里软成了一股汤,入口酸甜带着丝丝凉意,坐在火炕上吃这个感觉很是不错。 赵军一连吃了六个,看他爱吃,胡三妹往窗外指了一下,道:“孩子,咱外头大缸有半袋子这玩意呢,你乐吃,一会儿你都拿走,咱家也没人吃。” “不用,大娘。”赵军摆手,道:“我吃两个就行了,平常也不咋吃这些玩意。” “拿回去给小虹、小娜吃。”胡三妹说:“小姑娘都乐意吃这玩意。” 说到此处,胡三妹突然想起一事,便对赵军说:“前天你姐夫早晨搁家走前儿,我还跟他说呢,让他上家去前儿,给俩妹妹买点儿苹果啥的。” “啊,呵呵。”赵军闻言一笑,道:“大娘啊,咱都自己家人,啥也不用买呀?” “嗯?”胡三妹一愣,她从赵军的话中得到了一些信息,如果周建军买了苹果,赵军不会这么说。而且就算周建军没买苹果,买了其它东西的话,赵军也不会这么说。 上次五十、这次五十,胡三妹两个礼拜给了周建军一百块钱,结果他去亲家那边什么都没买,胡三妹心里有些恼怒。 再加上儿媳妇、孙子没回来,胡三妹当即做出了一个决定。 “军呐!”胡三妹看向赵军,把装花红果的小盆往赵军面前推了推,示意赵军继续吃,然后胡三妹说道:“你那被啥的,都做咋样了?” “还没开始做呢。”赵军拿起个小果,送到嘴里一抿,笑道:“这不今天才开始么?” “那啥,正好。”胡三妹把腿往上一搬,盘腿坐正道:“一会儿大娘跟你去,我帮你做。” “嗯?”赵军一怔,就听胡三妹说:“那次你来,大娘不就说了么,等你做被前儿,我跟你姐都去。” “是哈……”赵军想起确实有这么回事,但胡三妹一走,这家里不就没人了吗? “大娘。”赵军忙问道:“那我姐夫晚上回来咋整啊?” “不用管他。”胡三妹手往旁一摆,道:“我两天就回来了,他也饿不死。” 在胡三妹看来,赵军结婚有四双被顶天了,就算没有别人帮忙,凭她自己和赵春,三天下来也忙活差不多了。胡三妹想的是,等给赵军做完被,就立刻带着赵春和周到回家。 想到此处,胡三妹问赵军说:“军呐,大娘去,不能给你们添麻烦吧?” “大娘,你这说啥呢?”赵军忙道:“你能去帮我忙活,那可太好了。” 说着,赵军脸上露出笑容,道:“那大娘,咱现在就走啊?” “你等我收拾、收拾。”胡三妹说话就下炕,出到外面从缸里翻出了半袋子冻花红果,然后又到仓房里拿了几斤野生梨干、木耳和带鱼。 “大娘,你看你拿着东西干哈呀?”赵军说道。 “拿去咱大伙吃。”胡三妹又想起了赵军刚拿来的鱼,于是拽起网兜对赵军说:“给这也拿回去。” “大娘,那是给你们拿的。”赵军道:“你这两天不吃,你搁外头冻上呗。” “你姐夫一春零八夏,天天整这些玩意。”胡三妹摆手,道:“别说吃了,我收拾都收拾够了。” 说着,胡三妹再次把网兜递到赵军面前,道:“咱都自己家人,拿着。” “大娘。”赵军接过网兜想了想,才对胡三妹说:“这鱼……你不要,我想给我周老哥送去。” “周成国呀?”胡三妹问了一句,见赵军点头,胡三妹看了网兜一眼,对他说道:“孩儿,你听大娘的,你给成国家送两条,完了再给屯长老齐家送两条。” 赵军一听就知道,胡三妹这是让自己结交人,屯长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在屯子里一呼百应。作为永胜屯屯长,齐胜利在这十里八村也绝对是个人物。 “大娘。”只是赵军苦笑道:“我们差辈呢,平常我跟人也说不上话呀。” “那怕啥的。”胡三妹道:“大娘领你去,到家你把鱼放下,唠两句嗑咱就走。” “那行。”听胡三妹这么说,赵军便接受了她的好意,俩人拿着大包、小包从家出来,在上车时正好遇到了回家的薛万有。 “嫂子。”薛万有离老远就冲胡三妹喊道:“干哈去?” “上永安。”胡三妹手往赵军这边一比划,道:“这孩儿过完年结婚,我给他做被去。” “赵军。” “薛叔。” 赵军、薛万有互相打过招呼,薛万有问胡三妹道:“你走了,家咋整啊?” “家就那么地吧。”胡三妹为了能看到孙子,可是啥都不顾了,对薛万有说:“你们得空儿,就帮着瞅一眼,完了过两天,我就回来。” “建军知道不得呀?”薛万有再问,却听胡三妹道:“晚上你看见他,你跟他说一声,我明天不回来,后天也就回来了。” 听胡三妹如此说,薛万有便不再多问,而胡三妹上了副驾驶,赵军开车直奔周成国家。 老周大嫂看到赵军,依旧是那么热情。她想留赵军吃饭,但又一次被赵军婉拒了。 在把一条鲤鱼、一条鲫鱼交给老周大嫂时,赵军对她说道:“老嫂,我老哥跟如海订那半拉猪,你们就不用管了,元旦之前我给你送来。” 这话,赵军之前就跟周成国说过,此时他亲口告诉老周大嫂,老周大嫂很是感动。在送走了赵军和胡三妹后,她一直等汽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然后才转身回屋。 下一站是屯长齐胜利家,赵军把车停在齐家院外,拎着鱼下车跟着胡三妹往里走。 胡三妹跟老齐家熟,到门口拍两下门,拽门冲里面喊道:“婶子。” 齐胜利的老娘今年七十多了还健在,那老太太和齐胜利媳妇都跟胡三妹不错。 此时在齐胜利家西屋,炕上仍摆着盘子、碗筷,齐胜利坐在桌旁陪客,而郑学坤、郑东海父子俩正在吃饭。 按理说这都九点多了,正常这时候都应该吃完饭了。可郑家父子昨晚是在屯部住的,今早齐胜利过去时,看他们爷俩就着凉水吃昨天剩干粮,心里就有些不忍。 于是,齐胜利就把他俩带回了家,让自己媳妇给这爷俩儿整一口热乎的。 萝卜汤配两合面馒头,那郑东海一个人就吃了五个馒头,现在还在桌上喝汤溜缝儿呢。 听是胡三妹来了,齐胜利媳妇孙玉芬从东屋出来,齐胜利从西屋出来。 而在东屋里,齐胜利的老娘还喊:“三闺女,来啦?” “来啦,婶子。”胡三妹应了一声,然后回手扒拉赵军一下,道:“把鱼给你齐婶。” “这是……”看着赵军,孙玉芬没敢认,而这时齐胜利在旁给她介绍道:“这是赵军。” 齐胜利此话一出,就听西屋里传来咣啷啷一声,是饭碗落在炕桌上,碗底左右磕碰炕桌发出的声音。 “呀?”胡三妹往里屋瞄了一眼,笑着问孙玉芬道:“小子回来啦?” “没有。”齐胜利道:“家来两个客。” “那我们不进屋啦。”一听人家来客了,胡三妹忙压低声音,小声说道:“赵军这孩子昨天打几条鱼,今天他过来了,我说给你齐叔、齐婶送两条吧。” “哎呦,那可谢谢了!”齐胜利笑着向赵军抱拳,孙玉芬把赵军手中鱼接过时,忙对胡三妹道:“嫂子,你跟赵军进屋……” 说到此处,孙玉芬把脸贴向胡三妹,单手挡嘴小声道:“来俩收山货的,一会儿就走了。” “嗯?”孙玉芬的声音很小,屋里的郑学坤、郑东海听不到,但在胡三妹身旁的赵军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昨天赵军领着郑家父子从东大沟回家,没成想他们爷俩跑了,这就白折腾了赵军一趟。 在赵军看来,这俩老小子不讲究,你要走可以、你不愿意收我们家东西也可以,但你咋得跟我说一声吧?都到家门口了,你俩骑车子就跑,这不耍我呢么? “齐叔。”赵军微微仰头,使下巴往郑家西屋门口点了一下,然后小声问齐胜利道:“这俩人是不是姓郑啊?” “是啊。”齐胜利看着赵军,诧异地问道:“你咋知道呢?” “齐叔。”赵军没答齐胜利的话,而是抬手往西屋一比划,道:“我会会他俩行不行?” (本章完)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一波未平 一波又起 齐家西屋,郑学坤、郑东海慌乱地看着走进来的赵军。 “郑师傅。”赵军先开口,问郑学坤道:“昨天我一回头,你们咋就跑了呢?” 赵军此言一出,郑学坤尴尬一笑,齐胜利却是听出了不对,狐疑地看着郑家父子,生怕这爷俩是来林区搞破坏的。 “小兄弟。”郑学坤讪讪一笑,从炕上起身把住赵军胳膊,一边将其往炕上拉,一边说道:“别生气,昨天我们爷俩那啥……半道遇着点事儿。” 郑学坤这话丝毫不掺假,他昨天要不是碰到王美兰跟赵玲说那样豪横的话,郑学坤也不会掉头就走。 可就算他说的是真话,赵军也不信呐。你一没传呼,二没大哥大,在永安屯又不认识别人,你说伱临时有事,那不扯呢么? 但赵军重生以后,心胸挺宽阔,除了张来宝、窦保国那样的,赵军真的很少跟谁死磕。 既然不想跟郑学坤较劲,赵军就没往深处计较,在到炕沿边时,他转身招呼齐胜利。 “咋回事儿啊,赵军?”这时,齐胜利却是想问个清楚,他问赵军说:“你跟这俩师傅还认识啊?” 齐胜利问话时,胡三妹和孙玉芬也跟了进来,赵军抬手向郑家父子那边比划一下后,对齐胜利道:“这俩师傅收山货、收皮张,昨天搁东大沟碰着了,完了我家有张皮子,我说卖给他们。他俩就跟我往回走,眼瞅到家门口了呢?碰见我老舅,我跟我老舅说句话这工劲儿,这俩人骑车子就跑啊,我撵都撵不上。” “这叫啥事儿啊?”赵军话音刚落,胡三妹就不干,她上前一步,抬手指了郑学坤一下,喝道:“你这不逗我们呢吗?” “不是,老大姐。”郑学坤这时候更不敢提王美兰的事了,忙抱拳告罪道:“我们爷俩临时想起来有那个挺要紧事,我俩着急慌忙就走了。” 说到此处,郑学坤转向赵军,摇晃着抱在一起的拳头,道:“对不起了,小兄弟。” 赵军本来也没想和他计较,听郑学坤道歉,赵军就想走了。可在这时,齐胜利接过话茬,问三人道:“你们昨天啥前儿碰着的?” “两三点钟吧。”赵军答道。 “两三点钟……”齐胜利闻言皱眉,看向郑学坤问道:“完了你们又上山啦?” 齐胜利是要问个清楚,他不怕留郑学坤吃住,但郑家父子不能撒谎,要不然这俩人就是有问题。 “啊。”郑学坤点头,道:“我们上林场了。” “上林场了?”听郑学坤这话,赵军也心生警惕,见郑学坤点头,齐胜利追问道:“你们上林场干哈去了?你们两三点钟碰着的赵军,从永安出来上林场?几点到的楞场?几点往上下走的?昨天老周碰见你们前儿,是几点?” 老辈人筚路蓝缕,建设着这个国家,可总有一些人不希望看到华夏强大,他们卑鄙无耻,无所不用其极。 曾经岛牲口通过一张采访王师傅的照片,就能判断华夏油田的所在,对它们这些不是人的,一定要严防死守。 永安虽然只是一个林区,但它肩负着建设华夏的使命。山林里丰富的林业资源,也是臭虫们需要打探的有用信息。 郑家父子漫山乱窜,要是还撒谎聊屁,那齐胜利今天肯定不能让他俩出村子。 “坏了!”被齐胜利这么问,郑学坤心道不好,连忙起身诚惶诚恐地对齐胜利说:“齐大哥,我们爷俩可不是坏人呐?” 说到此处,郑学坤看了赵军一眼,有些尴尬地道:“我们爷俩昨天是跟人家去的,到林场收张皮子……” “到林场收皮子?”齐胜利抬手往外一摆,孙玉芬向后退了两步,转身往外屋地走去。 昨天林场放假,他二人能跟谁收皮子? 齐胜利的动作被郑学坤看在眼里,这可把他吓坏了,忙中出错的郑学坤把手伸向了炕里的兜子。 他是想掏那张豹子皮给齐胜利看,可郑学坤的动作,却是把齐胜利给吓坏了。 只见齐胜利上前一步,一手按住郑学坤肩膀,一手抓住了郑学坤伸向兜子的手腕。 “哎?”一看齐胜利对自己老爹动手,郑东海瞬间从炕上弹起。赵军见状扑过去,双手把着郑东海双臂将其按下。 几乎是同一时间,胡三妹也出手了,只见她往炕上一窜,双手齐出,抓住郑东海的头发往下一摁。 “啊……”郑东海惨叫,一旁郑学坤连声喊道:“齐哥,误会、误会!” 就在这时,齐胜利的老娘从东屋赶来,老太太今年七十五了,一看自己儿子跟人动手,拿着烟袋锅子就往郑学坤脑袋上刨去。 “啊!啊!”郑学坤挨了两记烟袋锅,疼得他低头往齐胜利怀里钻。 “嘭!”外屋地房门被人大力扯开,刚出去没两分钟的孙玉芬带着人回来了,东院张家爷仨、西院宋家爷俩、西头第二家六十岁老夫妻俩,还有恰巧到齐家来的李新民、李冬兄弟俩。 一帮人七手八脚地把郑家父子制住,被麻绳捆住的郑学坤、郑东海大声喊着冤枉。 “闭嘴!”齐胜利暴喝一声,他端坐炕头,好似升堂一般,他对面坐着西头第二家姓魏的老头子、东院老张头。 然后,炕稍那边是齐胜利老娘、魏老太太、胡三妹。赵军等老爷们儿、大小伙子则站在屋里两边,虎视眈眈地看着郑家父子。 “来,你说。”齐胜利抬手指了郑学坤一下,问道:“你昨天怎么回事儿?你想好了给我说,听见没有?” “听见了。”虽然冤枉又憋屈,但郑学坤知道眼下不是逞强的时候,只能老老实实配合。 “你说你上林场收皮子去了。”齐胜利问道:“你跟谁收的?他叫啥名。” “他叫赵二咚。”郑学坤答道。 赵军:“……” “赵二咚?”齐胜利闻言一怔,他听着觉得这个名有些耳熟,但他敢断定这不是永安林区的人。 这时,赵军轻咳了一声,赵军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他又不太敢确定,想着最好能跟齐胜利单独说两句。 可在看了赵军一眼后,齐胜利又问郑学坤说:“哪个咚啊?” “栋梁的栋。”郑学坤“如实”回答。 “栋梁的栋?”可听了郑学坤的话,齐胜利却是皱起了眉头。 “对!”突然,郑东海在旁插嘴,道:“他哥叫赵大梁,还有个儿子叫赵有材。” “什么?”屋里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赵军也懵了,他在想自己难道判断错了?那赵二咚不是自己爹化名的? 众人在惊讶后,齐刷刷地看向赵军,赵军忙摆手道:“不是我爸,我爷叫赵大柱!” 胡三妹看了赵军一眼,转头问郑东海道:“你刚才说他儿子叫什么玩意?” “赵有材!”此时郑学坤被绑也拦不住郑东海了,只听郑东海道:“成材的材,栋梁之材吗?” 他这一句话,听得众人面面相觑,李冬更是看向赵军,问道:“兄弟,是不是咱家亲戚呐?” “哎呀,没准啊。”这话是郑东海的接的,他知道自己爷俩处境不好,着急找到那赵二咚,于是便接了李冬的话,看向赵军说道:“没准真是你家亲戚。” “嗯?”赵军更懵了,下意识地问:“咋能是我家亲戚呢?” “你爷叫赵大柱?”郑东海问了赵军一句,见赵军点头,他继续道:“那人叫赵大梁,你们东北话咋说的了?四梁八柱么?” 赵军:“……” “我去你妈的!”赵军上去就是一脚,郑东海腿一弯,直接栽倒在地。 “m的!”紧接着,不等赵军再动手,从两旁人中冲出一人,他左手揪住郑东海衣领,右手抡起连给了郑东海七八个大逼兜子。 他出手太快了,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郑东海鼻子、嘴角都出血了。 男人们虽出手阻拦,但谁也没责怪打人者。一是郑东海欠揍,拿人家长辈名字瞎说话,还什么四梁八柱,你当出马开堂口呐? 二是因为打人者是李新民,他爸是那死于虎口的李大拐。那只害人老虎最终死于赵军布置的陷阱,而李大拐的人头是赵有财找到的。赵家父子对李家有大恩,李新民替赵家出手,一点毛病都没有。 被张家兄弟拉开的李新民,指着郑东海喝道:“你再跟我兄弟七儿八的,我特么整死你!” 郑东海含着眼泪连连点头,而此时郑学坤也顾不上管自己儿子了,忙向齐胜利说:“齐大哥,我们真不是坏人,我刚才是要拿我包里那皮子给你看。” “你说啥没有用。”齐胜利抬手制止郑学坤,道:“我们林场昨天休息,你不可能是在林场收的皮子。” “不是……”郑学坤想解释,他昨天跟赵有财去的时候,也听说林场是休息,但此时齐胜利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再次打断道:“二一个,我们林场也没有叫赵二咚的!” “没有吗?”郑学坤感觉自己解释不清了,他想不明白一个人好端端地卖皮子,为啥还要谎报虚名呢? 此时赵军也没说话,原本他还以为那赵二咚是自己亲爹假冒的,但郑东海的一句话让他产生了怀疑。因为就算赵有财会给自己取个化名,也不说他儿子叫赵有材。 “真的,齐哥。”郑学坤急道:“要不你看看我那兜子,里头真有皮子!” 齐胜利闻言拽过那兜子,但他没打开,而是拎着兜子起身,对两旁人道:“给他俩押屯部去!” 两旁人纷纷上前,押着郑家父子就往外走,而此时赵军没再跟着去凑热闹,他该回家了,家里还一堆事呢。 但在走之前,赵军向齐胜利问道:“齐叔,那俩人咋整啊?” “咋整?”齐胜利抬手往外一指,道:“直接送林区派出所。” 说完这句话,齐胜利稍微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补充道:“他们给开的证明信,让他们处理去吧。” 齐胜利是屯长兼治保主任,他有权利处理这俩人,但如果这俩人真是坏分子,那齐胜利的功劳已经跑不了。现在把人交给驻林区派出所,既给了人家面子,也能减少后续的一些麻烦。 赵军并没多想,和胡三妹一起辞别齐家人后,登车往家走。 与此同时,永安林场装备组外,周成国手攥一盒石林烟,把赵有财送出屋外。 “回去吧,成国。”赵有财冲周成国一挥手,道:“中午上食堂哈,我给你打菜。” “哎,赵叔,慢走哈。”周成国目送赵有财远去,看了眼手中石林烟。这烟是赵有财给他的,刚才赵有财来还钱,不但把买枪的八百块还上,还给了他一盒烟。 而此时,赵有财背手走在林场的大道上,迎着上午的冬日,赵有财整个人飘飘然。 有钱的感觉真好! 忽然,一阵嘈乱的马蹄声、人喊声在那边传来,赵有财循声望去,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那几个人,他都认识。解忠、刘汉山、顾洋,甚至蒋金友,他也有过一面之缘。 眼看着几人抬着一人从爬犁上下来往卫生所里走,赵有财一路小跑着过去。 当赵有财进到卫生所里时,老大夫董成梁正在为张援民听诊。 刚才一摸张援民额头,董成梁就感觉不好,此时用听诊器一听,董成梁瞬间瞪大了眼睛。 董成梁变了脸色,收回听诊器,看向解忠问道:“这人咋伤这样呢?赶紧往山下送啊!” 董成梁说话时,赵有财从屋外进来,一听董成梁的话,赵有财往前一凑,就看到了张援民那张煞白的脸。 “哎呦我艹!”赵有财大惊道:“这不援民吗?” “赵叔!”解忠回头一看是赵有财,心里万分惭愧。 而此时,董成梁打断二人道:“你别赵叔、八叔的了,你们赶紧把人往下送,这人内脏受伤了,赶紧上大医院。” 董叔!”赵有财有经验,先对董成梁说:“你看有啥消炎针啥的,你都给挂上,完了我们马上往下送。” “行!”董成梁答应一声,连忙去配药。而这时,赵有财从兜里摸出一沓钱来,从中抽出一张大团结甩在桌上,然后抬手一指那小护士道:“算账使这个!” “哎?赵叔!”解忠在旁边要掏钱却被赵有财拽住,赵有财让刘汉山、顾洋、蒋金友在屋等着董成梁给张援民挂点滴,而他拉着解忠到屋外,问道:“你一会儿跟援民下去?” “啊!”解忠重重点头,道:“我必须得去呀!” “你兜有钱吗?”赵有财问道。 “还有二百来块钱。”解忠往兜里一摸,皱眉道:“这一个月花销太大了,我手就这点儿了。” “没事儿。”赵有财摆手,道:“你等着,我给你凑钱去。” “赵叔啊!”解忠拉着赵有财的手,激动地道:“得亏碰着你了。” “行了,你瞅那边儿。”赵有财抬手往他来的路上一指,道:“你顺那道儿走,找我家你妹夫,你不见过吗?叫周建军。” “见过,见过!”解忠连声应道,却听赵有财说:“你给他招唤来,一会儿让他出面,跟那个森铁的说,完了你们坐小火车下去,直接上林业医院。” 解忠闻言,忙按赵有财的吩咐往后勤组跑去。而赵有财,匆匆忙忙地回到后厨,拿了八十张大团结,足足八百块钱。 当赵有财回到卫生所时,解忠和周建军已经到了,蒋金友、刘汉山抬着张援民出来,而顾洋在一旁给张援民提着点滴瓶。 赵有财把解忠拽到一旁,拿出八百块钱塞给他,道:“这八百你拿着,你兜不还有二百吗?加这个一千块钱,咋也够了。” “叔,那我拿着了。等我回来,我就还给你。”解忠没客气,直接将钱接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救张援民,多少钱自己日后还上就是了。 “啊,那都好说。”赵有财道:“我让我那帮徒弟啥的给凑的,都不是外人,你不用着急哈。” 解忠只点头却没再说话,只是把赵有财的情义记在了心间。 众人护着张援民往外走,今天与之前送田国忠不同,张援民是自己人,所以赵有财、周建军特意拉着于全胜交代了一番,让他帮着把张援民送到林业医院,并给找医生救治。 于全胜一口应下,由解忠、刘汉山、顾洋陪张援民去医院,蒋金友自己赶爬犁回楞场。 在送走张援民后,赵有财、周建军翁婿二人一边往楞场里走,一边商量事。 “爸,一会儿我回组里得往屯子打电话。”周建军说:“告诉我张哥他媳妇一声。” “你往屯子打吧。”赵有财说:“完了别找你张嫂子,老娘们儿不顶事儿,你直接找你兄弟、找小军。” “哎!”周建军答应一声,和赵有财道别后,匆匆忙忙地往后勤组走。而赵有财回头往大门外看了一眼,不知为何,赵有财忽然有些心烦意乱。 此时赵军、胡三妹已经到家了,看到亲家母来,王美兰别提多热情了,拉着胡三妹,话说起来就不停。 胡三妹看到王美兰也很高兴,但她更想抱抱孙子,只不过王美兰太热情了,让胡三妹都腾不出手来,也不好意思开口。 “哎呦?”王美兰忽然想起一事,问胡三妹道:“亲家母,你这一来,晚上不给建军自己扔家了吗?” “不用管他。”此时提起周建军,胡三妹心里还有气呢,往旁一挥手道:“家里啥都有,饿不着他。” “那不行啊。”王美兰说:“自个儿在家多没意思。” 说到此处,王美兰看向赵军说:“儿子去,上屯部给你姐夫打电话,让他晚上下班跟你爸他们一块堆儿过来。” “好嘞,妈。”赵军答应一声,起身就往外走,他刚一出院子,就看到屯长赵国峰的儿子赵金山迎面跑来。 “赵军!”赵金山冲赵军招手,道:“我正要找你呐?” “咋的啦,金山?”赵军小跑着迎过去,一边跑,一边问道。 赵金山道:“你姐夫打电话找你。” “哎,谢谢金山哈。”人家跑过来找,赵军表示感谢道:“哪天我给你抓个狍子。” “咱俩还说那干啥?”赵金山笑着一摆手,道:“赶紧走吧,别让咱姐夫等着。” 赵军到了屯部,接起电话刚想告诉周建军“你妈来了”,却听周建军道:“小军呐,张援民搁山上受伤了,挺严重,让他们送林业医院去了,你看看咋跟他媳妇说吧。” “多严重啊,姐夫?”赵军问道。 周建军想了想,才对赵军说道:“听卫生所董爷说,整不好啊,好像要够呛。” 东北人说一个人要够呛,就是说这人要死。这句话给赵军吓够呛,一下子就把让周建军晚上过来的事给忘了,撂下电话就往回跑。 (本章完)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她有个儿子叫赵军 赵军从屯部出来就往家跑,他脑袋有些懵,这一年来,他跟张家人相处得很好,张援民、杨玉凤真是把他弟弟看。 而且赵军和张援民上山打围,赵军救过张援民的命,张援民也救过赵军,兄弟情义自是无需多言。 赵军想不明白,好好的一个人,才几天没见着啊,咋就要够呛了呢? 赵军着急忙慌地跑回家,此时赵家屋里气氛十分的好,王美兰张罗着拿猪肉、拿牛肉、拿熊肉、拿狍子肉。 亲家母来了,先不管做被了,先好好吃一顿再说。 可就在这时,赵军扯门进来,正赶上杨玉凤在外屋地扒白菜,见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便问了一句:“兄弟,跑啥呀?” “儿子!”还不等赵军答话,就听王美兰在屋里喊道:“给你姐夫打电话啦?” 赵军看了杨玉凤一眼,从其身边走过,进到里屋来到王美兰身前。 赵军一进屋,王美兰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就察觉到了不对,等赵军凑到其耳旁说了句话,王美兰瞬间瞪大了眼睛。 “真的?”王美兰问了一句,见赵军点头,王美兰深吸一口气,松开胡三妹的手,一边下炕,一边对她说:“亲家母,你搁屋坐着哈,我得出去一趟。” “哎!”胡三妹闻言大喜,转身伸手从赵春手中接过了小周到。 当胡三妹把孩子脸贴在自己脸上时,王美兰已走到了屋外,将杨玉凤拉到了一旁。 王美兰在杨玉凤耳边嘀咕一句,杨玉凤惊讶地看着王美兰,见王美兰表情严肃,杨玉凤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凤啊,别哭。”王美兰抬手为杨玉凤抹眼泪,但眼看着杨玉凤的眼泪抹不净,王美兰对其说道:“婶儿跟你回家拿两件衣裳,完了让伱兄弟陪你上医院。” “嗯!”杨玉凤重重一点头,问道:“那我家铃铛呢?” 听杨玉凤哭,金小梅、解臣忙凑了过来,屋里的老太太、解孙氏、刘兰英也纷纷下炕。 杨玉凤的意思,王美兰明白,她是怕张援民回不来,让小铃铛跟过去,万一有什么事,也好让父女俩见上最后一面。 王美兰闻言看向赵军,此时赵军心里也没底,不敢替杨玉凤做这个主。 “没事儿,凤。”王美兰看杨玉凤眼泪成串地往下掉,忙安慰道:“援民心眼儿好,好人有好报,你踏实过去,完了铃铛在我这儿,我给你经管着。” “咋的啦?”这时,老太太过来,拉着赵军问道。而赵军也没瞒着,说:“我张大哥搁楞场受伤了,上林业医院了。” “咋整的呀?”赵军话音刚落,就听解臣问道:“咋那么严重呢?” 要是寻常套户,在解忠楞场受伤,该谁的责任就谁承担,没有把头的责任,解忠只需要出于人道主义给予一定帮助就可以了。但张、解两家关系处得不错,万一张援民出了什么事,解臣不知道自己该咋面对杨玉凤和小铃铛。 “行了。”王美兰打断了众人的追问,抬手拦道:“我跟凤先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完了那个……” 王美兰抓住老太太的手,道:“婶儿,帮我照顾好我亲家母。” “不用啊,你快忙去吧。”在屋里抱孩子的胡三妹喊道:“都自己家人,照顾啥呀?” 听胡三妹这么说,王美兰也没客气,拉着杨玉凤就走。而赵军也往西屋里去,解臣见状忙跟上他。 “军哥!”见赵军上炕,解臣也上炕,问道:“你跟张嫂子下山,我也跟你去吧?” “行。”赵军说着,从炕柜里翻出个小包,他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件小衫。展开小衫,里面有一沓钱。 这是赵军自己存的钱,零零整整加一起有一千来块。看他把钱揣进兜里,解臣忙道:“军哥,我那儿也有钱。” 他是有钱,但解臣的钱放在王美兰那里了,而王美兰跟着杨玉凤走了。 “小军呐。”这时,往军用水壶里灌满热水的金小梅过来说道:“婶儿手里有钱,你等我给你拿去。” “不用啊,婶儿。”赵军拦住金小梅说:“我这有一千多块钱,够了。” 说着,赵军起身从墙上摘下棵半自动步枪,招呼解臣找条干净麻袋把枪裹上。 然后,赵军带着解臣从家出去,金小梅等人把他送出门外时,隔壁李家养伤的李如海强撑着病体挪出院子。 “大哥!”这孩子也不是咋听到的消息,李如海冲赵军招手,唤道:“替我给张大哥带个好儿。” “滚犊子!”金小梅回身,向他挥手骂道。 赵军、解臣上车,先到小卖店买了一些槽子糕、大饼干,等到张援民家时,杨玉凤拿着包裹从院里跑出来。 张家院里还有两条狗,旁边别院里还有一圈大鹅,杨玉凤都不管了,把这些连孩子一起都交给了王美兰。 当三人乘车往山下走时,两辆吉普车在永安林场大门前被看收发室的老蒋头子拦下。 但看到从车上下来的jc,老蒋头花白的眉毛一皱,指着来人道:“这不小陈吗?” 别看这老头就是个门卫,但都乡里乡亲,他看到周春明也就叫声“春明”。 “老爷子。”陈维义手往里一挥,道:“我们上里头办点事儿哈!” “啥事儿啊?”老头子一听,顿时凑了过来,小声问道:“谁犯事儿了?” “没有,我们就问问。”陈维义没跟这老头子多言,转身就上了车。他坐在头一辆车的副驾驶上,而在吉普车后排座上,坐着三个人,左右两个jc,中间是戴着手铐的郑学坤。 “陈哥!”汽车启动时,开车的小jc叫马天源,他一边开车,一边问陈维义道:“你咋没问问那老爷子,他们场子有没有叫赵二咚的呢?” “哎呦!”陈维义懊恼地一拍脑门,道:“光寻思不听他磨叽,把正经事儿啥都忘了。” “不赖你,陈哥。”马天源道:“也不知道咋回事儿,以前他们不这样,就这两次来呀,我发现他们那门卫,一个比一个能说……哎?” 忽然,看到前面横道经过一人,马天源往前一指,问陈维义说:“要不问问他呢?” “行!”听陈维义说行,马天源轻踩油门,行驶四五米后向右转弯,追上前头那人连摁两声喇叭。 “嗯?”张来发以为车鸣笛是让自己给让路呢,可当他闪在一旁时,吉普车在他身边停下。 眼看着车窗摇下,一个身穿制服的男人向他问道:“小伙子,跟你打听个人呗?” “jc叔叔!”张来发道:“谁呀?你问。” 张来发还是看开水房呢,但他工作性质比较灵活,眼瞅到吃午饭的时候,这小子就从开水房出来往二食堂走。此时被jc询问,张来发心里还有一些小忐忑,没办法,坏人碰见jc都这样。 “你们场有个叫赵二咚的不?”陈维义问完一句,又补充道:“搁食堂混得挺熟。” “赵二咚?”张来发略一思索,瞬间眼前一亮,道:“jc叔叔,是叫赵二咕咚吧?” “嗯?”陈维义闻言一怔,转头问那郑学坤道:“到底叫啥呀?” “是叫赵二咚!”郑学坤很是坚定地点头,他手铐子都戴上了,肯定是不敢再翻来覆去了。 “长啥样啊?”这时,张来发视线从陈维义身旁的车窗往里瞅,瞅着郑学坤问道:“是不小眼吧唧,一瞅就不像好人?” “小眼吧唧……”郑学坤想起赵有财的容貌,下意识地一点头。 “啪!”随着郑学坤点头,张来发猛地一拍巴掌,吓了陈维义一跳。 “这就对啦!”张来发一拍大腿,高兴地道:“就是二咕咚!” 陈维义刚要说话,却见张来发把脸凑过来,问道:“jc叔叔,二咕咚犯啥事儿了?” “那个……小伙子,你先等会儿。”陈维义拦住张来发道:“你说那人到底是不是啊?” “是,肯定是!”张来发一时间激动地找不着北了,他仰着脑袋往左右寻摸了一遍,才指着车尾的方向道:“二咕咚搁一食堂,往那么走!” 说到此处,张来发向陈维义抬手,道:“我给你们带路!” 然后,张来发转身就往后跑。 此时在陈维义这辆车后,还有一辆吉普车,这辆吉普车上连司机在内坐着四个人,一个司机,副驾驶空着,后排坐着两个jc,而在他们中间是戴手铐的郑东海。 眼看着张来发说跑就跑,陈维义忙把头探出窗外,冲后面喊道:“你别跑,上后头那车呀!” 此时的张来发,心情激荡、热血沸腾,侧着身子一边跑,一边向前方挥动手臂,喊道:“走啊,跟我走啊!” 群众太热情,热情到陈维义都无语了,只能叫马天源挑头,载着他们随张来发而行。 这时,林场午休的铃声响起,两辆吉普车一前一后地到了一食堂。 “jc叔叔,就是这儿!”张来发指着一食堂大门,对下车的陈维义说:“那人叫赵有财,你进去一找就能找着他!” 张来发说这话时,于全金正拿着两个饭盒往这边走,眼看一帮警察押着郑学坤、郑东海父子往食堂里走,他忙转身往回跑。 午休刚开始,食堂里来吃饭的人不多,但大伙都惊讶地发现,今天的赵师傅似乎心情很是不错。 一排窗口,最左边的一号窗口里,赵有财用夹子把一个个馒头摆摞得整整齐齐。 旁边的大锅里,冻豆腐炖白菜土豆冒着热气。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骚乱,赵有财抬头望去,只见张来发狐假虎威地走在最前面,紧跟着他的是一个身穿军大衣、头戴大盖帽的jc。 赵有财眉头一皱,下一秒他就看到了被两个jc押着的郑学坤。 赵有财心道不好,就见张来发抬手向自己这边一指,道:“jc叔叔,就是他!” “就是他!”郑学坤在后面附和,陈维义凌厉的目光向赵有财扫来。 赵有财不知道郑学坤是怎么喜提银手镯的,但他知道自己没犯事,当即坦然地把盛菜勺往盆里一扔,从后厨走出,迎上陈维义等人。 身为驻林区派出所的警员,陈维义他们经常到林场来下发通知、进行普法宣传,也在食堂吃过饭,跟赵有财不熟,但脸熟。 “师傅。”陈维义向赵有财点了一下头,回手指了郑学坤一下,问道:“你认识他吗?” “认识。”赵有财点头,道:“昨天我卖给他张皮子。” 陈维义上下打量了赵有财一眼,看到赵有财手上的大金镏子,陈维义问道:“你贵姓啊?” “我姓赵。”赵有财说话时看了郑学坤一眼,此时他一报姓名就有些心虚。 “那你怎么称呼啊?”陈维义追问,赵有财咔吧下眼睛,道:“我叫赵有财。” “不对啊!”郑学坤两边被人架着,也挣扎着向前,质问赵有财说:“你昨天跟我说你叫赵二咚!” 赵有财:“……” 此时周围聚集了一帮人,一道道目光集中在赵有财身上,即使赵把头脸皮厚,此时也羞得满面通红。 一看赵有财脸红,陈维义感觉有问题,上前一步扶着赵有财胳膊说道:“赵师傅,跟我走一趟吧。” 赵有财:“……” 听陈维义的话,周围瞬间一片哗然。 “干哈呀?”就在这时,后厨韩大春、韩大名和赵有财一帮徒弟出来了,韩大春叫住陈维义道:“咋回事儿啊?有财咋的了?” 乡土人情,这四个字不是那么简单的。 陈维义在山区工作多年,见过太多帮亲不帮理的事,此时他没摆架子,和颜悦色地解释道:“没啥事儿,就是请赵师傅帮我们说明一些情况。” “哎?哎?”忽然,人群中挤出个大高个子,一把拽过赵有财,将其护在身后。 来人正是李大勇。 “干哈呀?”李大勇迎着陈维义,指着郑学坤,大声问道:“我大哥不就卖张皮子吗?说啥情况啊?昨天我也在呢,有啥事儿,你们问我。” “还有我!”林祥顺也挺身而出,道:“昨天我开的车,我拉他们上来的。” “我师父也没干啥呀。”后厨的牛军生也仗义执言,道:“那天我值班,我师父来上后厨拿张皮子卖他们了,完了我给他们倒水来着。” “来,来!借光!”就在这时,周春明、周建军、于全金匆匆赶到。 “周书记!”眼看周春明来了,陈维义不敢怠慢,连忙和他打招呼。 “陈所长。”周春明一手握着陈维义的手,一手指向赵有财,道:“这是我亲家,我知道,我也敢保证这是个老实人,咱要有啥误会,咱在这儿说。你可不能给他往所里领,要不满屯子、满林区啥话都有。” “周书记,现在是有个岔头。”陈维义指了下被李大勇护在身后的赵有财,然后对周春明说:“你亲家叫赵有财是吧?” 见周春明点头,陈维义又指了郑学坤一下,道:“完了昨天你亲家卖给人皮子的时候,说自己叫赵二咚。” 周春明:“赵二……” 周春明嘴角一扯,凑到陈维义耳旁,小声道:“我亲家吧……以前得罪人,人家给他起个外号叫二咕咚,那人是不是听岔劈了?” “哎呀!”陈维义闻言一咔吧眼睛,看了看赵有财,又看了看郑学坤,最后看向周春明说:“也备不住啊?” “不就买卖个皮子嘛?多大事儿啊?”周春明回手一指那郑学坤,道:“这人我昨天见过,半夜三更走抹搭山了,跑我们屯子去了,当时饿狼哇的。” 说到此处,周春明手往小隔间一指,道:“现在都在这儿呢,咱上那屋,把这事儿捋捋,你看行不行?” “也行。”此时陈维义也想明白了,这事怕是整岔劈了,当即随周春明带着相关人员进了食堂隔间。 大概十分钟后,陈维义让人把郑家父子手铐下了,而这时周春明也让赵有财去后厨给这些人打饭、打菜,安排他们留下吃顿饭。 而在这时,陈维义想起一件事,便问周春明道:“周书记,我还有个事儿想问你。” “你说,陈所长。”周春明没太在意,很随意地问道:“啥事儿?” “你们家属区,永安屯有个寡妇,姓王。”陈维义道:“听说那人挺恶(nē)的,好打好杀。” “寡妇?好打好杀?”周春明听得一怔,反问道:“你听谁说的?” 陈维义向郑学坤一抬头,使下巴点了下他,才和周春明道:“听郑师傅说的。” 被陈维义从永胜屯带走时,可是把郑学坤、郑东海吓坏了,爷俩情急之下就想戴罪立功,于是就把偷听王美兰说的话跟陈维义复述了一遍。 可他们的话,陈维义持保留态度,因为永安不是普通的屯子,这是林场家属区,没有过那种欺压乡里的屯大爷,就更别提寡妇兴风作浪了。 周春明顺着陈维义的目光看向郑学坤,眼看郑学坤点头,周春明问道:“叫啥名啊?” “不知道啊。”郑学坤苦着脸说:“叫啥名,我忘了。” “寡妇?”周春明皱眉思索,转头看了周建军一眼,问道:“春儿她家那屯儿,有姓王的寡妇吗?” “我不知道啊,爸。”周建军说着,向门口一指,道:“一会儿问问我老丈人。” 就在这时,郑学坤接茬说道:“她有个儿子叫赵军。” 周春明、周建军:“……” (本章完) 第一千零七十章.白茫茫大山真干净 “啪!” 永安林场一食堂小隔间中,周建军拍案而起,怒指郑学坤暴喝:“你特么咋说话呢?” 说着,周建军举着拳头就往郑学坤那边挤。 “建军!”周春明一把拽过周建军,拉着他坐下,而这时正赶上赵有财领着一帮徒弟端着饭菜进来。 赵有财不知道隔间里刚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有些安静。他在外人面前一向话少,也很少与人说客套话,领着徒弟们放下饭菜就走了。 等赵有财他们离去,周春明按了不忿的周建军一下,才对陈维义说:“陈所长,你刚才说那姓王的女的……那是我亲家母。” “你亲……”陈维义语塞,众警员大眼瞪小眼,郑家父子低下了头。 这时陈维义转头看了一眼关上的隔间门,他记得那姓赵的厨子是周春明亲家,那亲家母…… “周书记。”陈维义试探着向周春明问道:“我记着伱就一个儿子是吧?” 周春明点了下头,然后抬手往外一指,笑道:“我亲家母跟我那亲家是一家的。” 陈维义听了都感觉尴尬,但他咔吧两下眼睛,随即就想到了一种可能,于是便问周春明道:“周书记,你咋听我一提赵军,你就说他妈是你亲家母呢?不能有重名的么?” 周春明拿起筷子。示意众人动筷吃饭,然后回答陈维义的话,说:“你要问我家属区的寡……女同志,那我不熟悉,得问我们妇女主任。但男同志这边我熟,打我到这林场,这十里八村拢共有仨赵军,俩都没了,一个没十来年了,一个没七八年。现在呢,就这么一个赵军。” 说到此处。周春明向郑学坤那边一点,才继续说道:“他说那个赵军,就是我家建军的小舅子。” 听周春明这么说。陈维义也不吭声了。而此时。周春明又道:“陈所长,这个赵军你没见过,但你肯定是听说过。” “伏虎将?”陈维义没说话,他身旁小民警却脱口而出。 “对!”周春明点头,陈维义也是一怔,伏虎将赵军,那可是个人物,名传岭上的人物,在这永安林区更是鼎鼎大名。 “我老丈人家是万元户。”周建军抬手向郑学坤一指,没好气地道:“还至于好打好杀吗?” 赵家是万元户的事,在永安已经不是新闻了,听周建军这么说,即使心里委屈,郑学坤也连声告罪,道:“对不起呀,师傅,我那天可能是听岔劈。” “你这一天呐!”周建军仍然有气,道:“啥你都听岔劈!” 郑学坤万分委屈,他敢肯定自己没听错,那赵二咚之名没听错,那王寡……不,王娘们儿说的话,自己也没听错。 但他却知道,这些自己根本说不清楚,或者说自己说出去,这帮人也不信。尤其有周春明在,郑学坤更不敢胡乱得罪人了。 不过,这时候郑学坤也想明白了,想明白为什么赵有财昨天会强行加价一千了。其中五百是郑东海说他儿子叫赵有材,而那五百则是因为自己说他媳妇是寡妇。 想到此处,郑学坤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嘴贱得罪人,被人收拾也不冤。 …… 当赵军、解臣、杨玉凤赶到山下镇里林业医院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淡黄色的木制门框,不透明的米白色玻璃,上以红纸贴着三个大字:急救室。 急救室外,解忠、刘汉山、顾洋靠着暖气片坐在地上,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三人互相也不说一句话,就那么静静地坐着。 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三人循声望去,只看一眼就都着急忙慌地起身。 “大哥!”解臣快跑几步,到解忠面前,抢先问道:“我张大哥咋样啊?” 解忠面色一苦,视线落在赶来的赵军、杨玉凤脸上,艰难地开口道:“不太好,摔(zhuāi)够呛。” “摔的?”赵军一怔,道:“搁哪儿掉下来的?” “解哥!”危难时刻,杨玉凤救了解忠,她拉着解忠问道:“我家老张咋样啊?” “肋挺折一根,完了说内脏摔伤了。”解忠说的肋挺就是肋骨,这种伤在这年头属于重伤了。 “哎呦我的妈呀。”赵军皱起眉头,他没再追问张援民是怎么受伤的,但他视线扫过之处,刘汉山、顾洋都心虚地低下头,不敢去看赵军的眼睛。 “嗯?不能吧……”赵军一愣,心里却认为不太可能,这俩人才上山几天呐。三天都没有,就被张援民收服了? “大哥。”这时赵军转向解忠,问道:“看病钱,交上没有啊?要没交上,我这儿有。” “交上了,兄弟。”解忠道:“得亏我赵叔了,要不得钱还不够呢。” “你赵叔?”赵军闻言一愣,他没往赵有财那方面想,而这时刘汉山在旁补充道:“我们先到的林场,在那儿碰见我二哥了,我二哥给拿的钱。” 听刘汉山这么说,赵军才知道是赵有财拔刀相助。 “解哥。”杨玉凤问道:“我老叔给拿多少钱呐?” 回家拿东西的时候,杨玉凤整个人已经懵了,还得是王美兰帮她收拾了几件衣服,没人提醒她,杨玉凤也没想到拿钱。 此时听了解忠和刘汉山的话,杨玉凤知道是赵有财给张援民拿的救命钱,心里对赵有财格外感激。他们家和赵家的人情算不清了,以后互相扶持就是了,但赵有财给张援民拿的钱,杨玉凤得问清楚,回去是要还的。 “嫂子,咱先不寻思那个了哈。”赵军拦了杨玉凤一下,钱不钱的对赵军不重要,此时的他因为赵有财感觉到了自豪,自己老爹关键时刻还是靠谱的。 “不行,兄弟。”杨玉凤对赵军说:“这钱嫂子不能差你们的。” 说着,杨玉凤倔强地看向了解忠,解忠见状,连忙答道:“我赵叔给拿八百块钱,是他找徒弟啥的借的。” 听解忠这么说,杨玉凤抬手一捂嘴,眼泪就下来了。 “嫂子,先别哭,在这儿哭不好。”赵军连忙安慰杨玉凤,同时他心里有些怀疑,后厨那帮人能凑出八百块钱?打死赵军,赵军都不信。 听赵军说在这里哭不好,杨玉凤抬头看了眼“急救室”三个大字,瞬间眼泪憋回去了。 就在这时,急救室的门被人大力推开,赵军等人精神一振,向门前围去。 “家属往后去!”一声呵斥,一个女护士打头,后面四个医生推着车从急救室里出来,而车上躺着张援民。 “老张!”山里妇女哪见过这个呀?杨玉凤大喊一声就往上扑,多亏赵军手疾眼快一把将其拽住。 “嫂子,别耽误事儿!”赵军死死拽住杨玉凤,他还是明白的,如果是人没了,是会用白布盖上的。现在张援民虽生死不知,但旁边还挂着点滴,显然是还活着。 解忠、解臣快步追上推车,俩人看着那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的张援民,解忠焦急地问那举着点滴的医生道:“大夫,这人咋样啦?” “现在不好说啊。”医生说着,推车顺着墙角向右拐,这时赵军、杨玉凤、刘汉山、顾洋也追了上来。 往右一拐,医生、护士把张援民推入第二个房间,然后护士回身把赵军他们关在门外。 这房间门是木制上,上面刷着淡黄色清漆,但木门上方有一窄条玻璃,解臣示意解忠蹲下,他骑在解忠脖子上,随着解忠起身,解臣抻脖顺玻璃往里看。 眼看着护士给张援民打屁股针,解臣将信息传递下去,赵军知道这可能就是现在这时候的重症监护室,只不过条件简陋了一些。 护士给张援民打完肌肉针,一个护士和三个大夫从屋里走出,只留一个大夫在里面。 眼看大夫们出来,赵军等人围过去,为首那个大夫摘下口罩向赵军他们讲说张援民的情况。 张援民肋骨折了一条,好在移位不算太大,脏器受到一些创伤,但好在没出血。要是内脏出血,这人怕都到不了这医院。 现在张援民一直昏死不醒,仍是没脱离危险,但这医院也就这条件了,接下来就只能看张援民的命了。 屋里留了一个大夫,给张援民看着点滴,也时刻观察张援民的情况。赵军他们不允许进去,就只能在外面守着。 杨玉凤坐在角落里,抱着她带来的行李独自垂泪,谁也劝不好了。 赵军也没办法,但他把解忠、刘汉山、顾洋叫到一起,询问张援民是如何受伤的。 “兄弟。”解忠抬手给了自己一嘴巴,对赵军说道:“大哥不是人了,我没看住他。” “嗯?”赵军一怔,咔吧着眼睛问道:“大哥,他又捅咕黑瞎子去了?” 见解忠点头,赵军追问是怎么一回事,等听解忠说完,赵军嘴角一扯,往旁一歪头,心里的火止不往起蹿。 张援民是一个有行为能力的成年人,可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但是赵军、小铃铛都托付过解忠,如果张援民是背着解忠行事也就罢了,关键解忠还知道。 “刘叔!”赵军回头,又问刘汉山道:“你俩也知道呗?” “赵军呐。”刘汉山苦着脸,道:“叔也不知道该咋跟你说了,这我……” 说着,刘汉山看了眼在那边抽泣的杨玉凤,道:“刚才看见援民媳妇,我都没脸吱声。” 听刘汉山这话,解忠也低下了头,这时候他想起了小铃铛的嘱托,想起了那天早晨小姑娘在院外等自己的场景。 想到此处,解忠忍不住又给了自己两个耳光。 赵军无语,别过脸看向顾洋,可这一看却发现顾洋眼泪下来了。 “哭啥呀?憋回去!”赵军低声喝道:“你还有脸哭呢?那张嫂子为啥给你拿油锯刀板?你心里没数啊?” 说着,赵军懊恼沿着走廊踱步,此时他心情有些烦闷,走着、走着,赵军下到了一楼。 楼上是手术室、重症室,楼下是门诊、病房,嘈杂声一片,赵军却充耳不闻。 “兄弟!”忽然,一个声音在赵军耳边响起,赵军回头一看却是一愣。 “哎呀!”赵军有些不敢相信地眨巴下眼睛,问道:“杨哥,你咋搁这儿呢?” 喊赵军者不是别人,正是78楞场把头杨宏。 “兄弟,可别说了。”杨宏道:“就你那天见着那个田国忠,你有印象不得?” “有印象啊!”赵军点头,道:“他不是老胡大爷他外甥的小舅子吗?” “兄弟,你记性真好。”杨宏夸了赵军一句,才说:“他腿受伤了,完了搁这儿住院。” “啊……”赵军微微点头,有些感慨地道:“我上次见他也没几天呐,这咋还给腿咋了呢?” “别提了。”杨宏说:“就咱见完面第二天,一早晨就给腿砸了。” “那严重不得呀?”赵军问道。 “还行啊。”杨宏咧嘴,道:“得亏送下来的早,要不那腿都保不住啊。” “那还行。”赵军忽然想起一事,诧异地看着杨宏,问道:“大哥,你行啊,还给他整林业医院来了。” “哎呀,兄弟,说这事儿,我想起来了。”杨宏道:“我还想跟你打听个人呢。” “谁呀?”赵军问道,杨宏答:“赵二咚,你们林场的。” “谁?”赵军声音瞬间拔高,这个赵二咚最近在林区兴风作浪,先是跟胡大海他们打了豹子,又拿枪换了胡大海他们股份,昨天又跟郑学坤打连连。起初赵军还以为那人是赵有财,但现在他又感觉不是。 “赵二咚,你不认识吗?”看赵军的表情,杨宏狐疑地问道:“你们林场的。” “我们林场的?”赵军两辈子也没听说有这么个人。 而此时此刻,永安林场一食堂后厨,赵二咚正一颗一颗地抽着石林烟。 “这咋还续上了呢?”韩大春过来看了赵有财一眼,道:“你有钱也不能造祸呀?” 话虽然这么说,但韩大春伸手拿起赵有财丢在桌上的烟盒,从中拿出一颗烟叼在自己嘴里。 而当韩大春去拿桌上的火柴盒时,却见赵有财冲他招手,道:“把那两三千块钱给我。” “嗯?”韩大春一愣,问道:“我说你一句,咋还生气啦?” 那么大一笔钱,藏在后厨吧,赵有财不放心,毕竟后厨不但有他徒弟,还有一些帮厨的妇女,他不放心的是这些人。 所以,赵有财就想还像以前一样,来个狡兔三窟。这次钱比较多,就来个七八窟。 今早他把钱分成了几份,三千块钱锁在李大勇办公桌里,三千锁在林祥顺办公桌里,三千交给韩大春保管,三千交给韩大名保管。 然后,赵有财又给了李大勇一千,虽然打豹子时,李大勇没出力,但后来卖豹子皮,可是多亏李大勇了。赵有财不亏待兄弟,直接分了李大勇一千。 再抛出去买枪的八百,昨天还周建军的一百五,撒给家人的二百、给张援民拿的八百,今天又买了一条石林烟,赵有财手里还剩下九百多块钱。 这些钱,赵有财准备买棵好枪,或者是买两条好狗。 可此时,赵有财却向韩大春要钱了。 但赵有财不是生气,只听他长叹一声,道:“我生什么气呀,你把钱给我,我晚上回去我……唉!” 说到此处,赵有财没把话说完,却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时,窗外飘起了雪花,大片雪花如鹅毛漫天飞舞。 这是一场大雪。 很快,天地皆白,白茫茫大山真干净! (本章完)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赵军的人脉 永安林区下大雪,山下小镇下小雪。 杨宏家就在镇里,这几天宋冬在医院照顾田国忠,杨宏往返家与医院之间,给他二人送饭。 眼看着田国忠脱离危险,杨宏正准备明天上山回楞场,却不想在医院碰到了赵军。 杨宏问清赵军来意,便邀请他们这帮人到自己家做客。 赵军没拒绝杨宏的好意,虽然张援民生死未卜,但这些人也得吃得睡。 原本还寻思到就近的招待所住下,但杨宏极力邀请,而且他家离着又不远,赵军便带着解忠、刘汉山和顾洋去了杨宏家。 没办法,杨玉凤说啥也不肯走,赵军便叫解臣留下来陪她。 杨宏家是三间大瓦房,他包楞场这些年,常有套户到他家里吃住,他媳妇也习惯了,带着闺女给赵军他们做饭,并给他们安排到西屋大炕住下。 杨宏媳妇麻利地炒了三个菜,白菜炒肉、土豆条炒干豆腐条,还有酸菜炒土豆丝。 然后,赵军留解忠、刘汉山、顾洋在这里休息,他拿饭盒装了饭菜,顶着小雪又去了医院。 赵军到医院时,正看见一家人从医院里出来,一个女人扶着一个老太太,而那男人在给老人开车门。 「呦,宋师傅。」赵军试探着唤了一声,那开车门的男人一怔,看向赵军时,神情很是惊讶,下意识地唤道:「小赵炮。」 这人正是林业局楚局长的司机宋志远,当日楚安民跟赵军他们上山打猎,宋志远也跟着去了。 「宋师傅,你这是?」赵军一问,就听宋志远说道:「我老妈腿脚不咋好,这几天我媳妇陪她打针,我这今天早下班,我就过来接她们。」 「大娘、嫂子。」赵军闻言,忙过去向宋志远的家人打招呼。 老太太和女人都回应了赵军,但她们很是纳闷「小赵炮」是什么称呼? 「小赵炮,你咋在这儿呢?」这时,宋志远问起赵军来医院的原因,道:「上医院干哈来啦?」 「宋师傅,你记着张援民不得?」赵军这一问,宋志远顿时瞪大了眼睛:「啊!他有病啦?」 宋志远对张援民有印象,而且印象还挺好。他和楚安民的秘书赵子阳虽陪领导走过山路、钻过林子,但打围跟上山考察是两个劲儿。所以那次围猎时,宋志远、赵子阳都被落在了后头,是张援民一直陪着他俩,才使他们不至于掉队。 「嗯呐。」赵军点头,不自觉愁眉苦脸道:「摔一下子,还没脱离危险呢。」 「唉呀!」宋志远闻言,忍不住皱眉问道:「啥时候的事儿啊?」 「就今天呐。」赵军回应完这一句,忽然想起一事,便凑到宋志远身旁,小声说道:「宋师傅,你在这医院有认识人不得?」 「嗯?」宋志远看了赵军一眼,然后答道:「有啊,咋的啦?」 「要方便就帮我说一声呗。」赵军道:「我们这人生地不熟的,照顾、照顾我们。」 赵军话是这么说,其实是想请医院里的医生多多照顾张援民。 听赵军此话,宋志远稍微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回身对他媳妇说道:「燕子,你跟妈先上车,完了给暖风打开,等我一会儿。」 「哎。」宋志远媳妇知道自家爷们儿有要事要办,当即冲赵军点了下头,然后扶着老太太上了吉普车。 「走,小赵炮,跟我走。」宋志远招呼赵军一声,大步走进了医院。 宋志远带着赵军上楼,一直到三楼往里走,当走到一个办公室前,宋志远抬手往那开着门的上扣了两下,唤道:「裴院长。」 宋志远口中的裴院长是一个四十多岁、戴眼镜的男人,此时裴永林刚把白 大褂脱下来,准备穿棉袄下班回家。 看到宋志远进来,裴永林诧异地道:「宋啊,还有啥事儿啊?」 宋志远一边往裴永林面前走,一边向后比划了一下,然后才对裴永林道:「裴院长,这是……」 话说到一半,宋志远忽然卡壳了,他不知道该咋介绍赵军,他没记住赵军在林场的职务,只知道赵军打猎厉害,但总不能说赵军是个炮手吧? 但宋志远反应挺快,停顿了一秒,便道:「这是楚局长的小朋友。」 「哎呦!」宋志远此话一出,裴永林顿时就精神了,忙向赵军迎来。 赵军见状,急走两步先把手伸出,与裴永林的手握在一起。 二人互相打过招呼,裴永林看赵军拎着网兜,网兜装着好几个饭盒,便问赵军的来意。 等听赵军说完,裴永林重新穿上白大褂,带着赵军要去找医生。而此时,已没有了宋志远的事,他便与二人告辞离去。 从三楼下到二楼,裴永林领着赵军直接进左手边第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里,有两个大夫,这俩人赵军都见过,今天推张援民的四人中就有他俩。 经裴永林介绍,俩大夫一个叫李国强,一个叫林志鑫,而裴永林在给他们介绍赵军时,只说这是赵军,然后就告诉赵军,让赵军有事找他们俩。 院长这么说,李国强、林志鑫再不明白,那就不用混了。 这时,裴永林向二人问起张援民情况,李国强颇为轻松地道:「那患者身体挺好,我感觉没啥大事儿。」 「现在就是昏迷。」林志鑫也主动表现,道:「等醒了,再就是养了。」 「那就行。」听他们这么说,裴永林好像也轻松了些,当即要去看看张援民。 就这样,李国强在前带路,四人往张援民的病房走去。 此时张援民的病房外,杨玉凤还坐在墙角抹眼泪呢。张援民再怎么不招四六,家里有男人和没男人可是两个样儿啊。 「嫂子!」赵军加快脚步,先李国强一步过去,示意解臣和自己一起将杨玉凤扶起,然后替她引荐道:「这是裴院长,来看我大哥的。」 杨玉凤虽是农村妇女,但也知道在医院,院长最大。踉跄着过去,握住裴永林的手,哭泣着拉长声道:「院长啊!」 「没事儿,没事儿。」裴永林笑着安慰杨玉凤,说:「没有生命危险就是好事儿。」 「嗯?」忽然有个人明确地告诉杨玉凤,张援民没事,这让杨玉凤惊喜得有些发懵。 「真的啊!院长?」一旁的解臣同样惊喜,刚才杨玉凤哭,解臣心里就难受。他们哥几个在一起的时候,他是最小的那个,赵军、张援民、李宝玉都管他叫小弟,连着杨玉凤这个嫂子,也是真拿他当自家弟弟。 张援民这回要是挺不过去,那解臣得愧疚一辈子。 裴永林冲解臣一笑,抬手冲那紧闭的房门一比划,道:「走啊,进屋看看去呗。」 裴永林话音刚落,李国强就推开了那扇不许外人随便开的门。 屋里三张病床,张援民躺在最里面、靠窗的那张病床上,而留在屋里的医生,此时正躺在中间那张床上看小人书呢。 门冷不丁被人拽开,这医生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他刚一张嘴,就见裴永林瞪了他一眼。 「裴院。」这医生连忙下地,见裴永林没看他而是向张援民走去,医生视线一转,狠狠瞪了那冲他在笑的李国强一眼。 裴永林到张援民跟前,伸手依次拨开张援民两只眼皮瞅了瞅,然后他轻轻揽过点滴管,先将点滴速度调快了一下,然后紧接着又将其调回原样。 做 完了这些,裴永林回身冲赵军笑道:「没事儿了哈,等他醒就妥了。」 裴永林刚才的举动,都被赵军尽收眼底,他明白裴永林如此是显得他重视,好能卖个好人情。不论怎样,裴永林给予赵军他们的帮助不小。不说别的,就明确告诉张援民没有生命危险,就足以让赵军他们把心放回肚子里。 「太好啦!」所以,赵军装作惊喜地上前一步,拉着裴永林的手,上下一摇道:「裴院长,太谢谢你了。」 救张援民跟裴永林一丁点儿的关系都没有,但赵军却是谢他,裴永林也坦然接受,笑着和赵军握手的同时,视线往周围一扫,回过头来再问赵军道:「那啥……你们晚上有地方住没有啊?」 「还住啥呀?」听他这么问,赵军心里有了些许猜想,于是面露苦笑道:「这我大哥不好,我嫂子就一直哭,搁这儿守着说啥不走,让吃饭都不去。」 「那可不行啊!」裴永林抬手指了杨玉凤一下,道:「该吃饭得吃饭呐。」 说着,裴永林回手指向张援民,道:「完了还得照顾病人呢。」 此时的杨玉凤虽然仍在流泪,但她是心情大好、喜极而泣,听裴永林的话,杨玉凤连连点头。 「那啥……」裴永林手指在屋里一扫,道:「正好这屋还两张床,你仨轮班睡。完了得有一个看药的,看没药了,就赶紧找大夫。」 「那能……」杨玉凤下意识开口的同时,赵军上前一步,向裴永林抱拳道:「那谢谢裴院长了。」 朴实的农村妇女怕给人添麻烦,但杨玉凤想问一句「那能好吗」,却被赵军给拦下了。 裴永林给安排这一切,赵军肯定是要欠人情的。可如果杨玉凤问那么一句,裴永林再说两句场面话,那这个人情就被放大了,莫不如直接道谢把恩惠接下来。 此时三个大夫在一旁面面相觑,他们一开始接收张援民这个患者时,是于全胜给送过来的,但于全胜能有多大面子?大夫、护士听说张援民是山里套户,虽然该治病正常治病,但也没把他放在心上。 万万没想到,这套户竟然搭上裴永林,而且医院的病房都在一楼,裴永林竟然把这屋腾出来给赵军他们当单间。 在送走了裴永林和三个大夫后,赵军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把门关上。那几个大夫可以不注意,但他们自己人就得注意了,尽量给张援民提供一个安静的空间。 「嫂子,别哭了。」赵军压低声音唤杨玉凤,道:「吃口饭哈,没听那院长说嘛,我大哥没事儿了。咱该吃饭得吃饭,完了还得照顾他呢。」 「嗯。」杨玉凤听赵军的话,主动打开其中一个饭盒。 虽然来之前,赵军买了干粮,但一路上惦记张援民安危,他们仨啥都没吃。 现在知道张援民没事了,三人闻到饭菜味道也觉得饿了。 那种铝饭盒可是挺能装,尤其杨宏媳妇给往里面装饭菜时,是压着装的,饭菜都没少给拿,可三人也都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饭,杨玉凤出去刷饭盒,赵军和解臣在屋里小声说着话。 不大一会儿,杨玉凤摞着饭盒回来,等她坐下的一句话就是对赵军说:「兄弟,你大哥这也没事儿了,明天你们回去吧,我自己在这儿就行。」 说到此处,杨玉凤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家里还挺忙的。」 「那不行。」赵军想也不想,直接道:「明天让解大哥、刘叔、顾洋他仨回去,完了我搁这儿。」 说着,赵军回头看了张援民一眼,道:「我大哥啥时候醒,我啥时候走。」 …… 就在赵军三人陪护张援民时,林业局家属区一号楼二单元一楼一门,局长楚安民家。 此时客厅里、餐桌上,楚安民正拿着一沓照片递给一个胖子。 「老赵。」楚安民道:「你看看,我牛不nb?」 赵威鹏把烟叼在嘴里,一手拿着相片,一手分开第一张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咧嘴挤出几个字,道:「哎呦我艹!」 照片里,楚安民手握钢枪,威风凛凛地抬脚踩在一大野猪脑袋上,那大野猪身躯庞大,獠牙如弯钩,瞅着就不小。 赵威鹏把烟从嘴里拿下,惊讶地看着楚安民问道:「这你呀?」 「那你不认识我呀?」楚安民笑着反问一句,然后抬手指点着照片,说道:「你再往后翻。」 赵威鹏把第一张相片挪到最后,入眼第二张相片时,手中香烟掉落在桌子上。 赵威鹏手忙脚乱地捡起烟,将其按在烟灰缸里,然后瞪大眼睛看着那张照片。 照片里,一只大黑熊趴在一根倒木上,那黑熊之大,看得赵威鹏连揉了两下眼睛。 这是那只力搏东北虎的黑熊怪,被赵军他们做人情送来了林业局,说是给省博物馆增添个标本。但在将其送往省城前,楚安民先与其合影留念。 「往下翻!」楚安民在旁催促,等赵威鹏翻出第三张照片,只见那大黑熊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而照片里的楚安民,手指杠指着黑熊咽喉。 赵威鹏看了笑呵呵的楚安民一眼,他知道这是故意这么拍的,但即便这样,他也好生羡慕。 楚安民笑着连连抬手,示意赵威鹏继续。 当赵威鹏看到第四张照片时,他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了。 只见照片里,一只斑斓猛虎嘴破血肉翻开,而楚安民正骑在它身上,一手抓着老虎脑袋,一手抡拳似砸虎头,犹如那打虎的太岁魔神,再降凡尘。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张援民的梦 永胜屯外,通勤小火车靠站,周建军拎着个大三角兜从车上下来,和韩大名一道往家走。 周建军拎的兜子里,装有二斤苹果、二斤槽子糕,这是他买回来孝敬老娘的。 昨天因为打鱼、喝酒误事,没能把媳妇、孩子接回来,今天周建军从周春明口中得知胡三妹很生气,他不禁有些害怕,就在林场商店里买了些吃的,准备拿这些哄老娘开心。 半路经过韩大名家时,俩人分开,周建军独自回家。可当到自家院子,沿着篱笆帐子往院门口走时,周建军忽然一怔。 他隔着篱笆帐子能看到自家房前漆黑一片,当时就以为胡三妹自己在家出事了,顿时火急火燎地往家跑。 “妈!妈!”周建军拽开门冲进屋,摸索着拉开灯,把手里东西往炕上一扔,满屋子找胡三妹。 三个屋子找个遍,也没找到胡三妹,周建军更急了,他拿着手电房前屋后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人,便往隔壁薛家跑。 周建军进屋时,薛家人刚放好桌子正准备吃饭呢。一看周建军来了,薛万有忙招呼他道:“建军呐,上炕,跟我还有你四兄弟,咱仨喝点儿。” “薛叔。”周建军哪有心思喝酒啊,只问道:“看着我妈没有啊?” 不怪周建军着急,胡三妹也不是东家走、西家蹿的人。再加上住平房活儿多,家里家外、房前屋后,日复一日地那么忙,胡三妹很少有不着家的时候。 “你妈……”薛万有拿着筷子往外一比划,道:“跟你小舅子走了。” “我小……”周建军咔吧下眼睛,反应过来了,问道:“小军来啦?” “啊!”薛中杰拎着酒桶进来,指着桌上的野猪骨头烀酸菜,笑着对周建军说:“这咱兄弟今天给我们送的肉,上炕吧,哥,搁这儿吃。” 识时务者为俊杰,周建军没逞能,当即答应下来,随着薛中杰上炕。 这时,正赶上薛中杰媳妇李翠英端着炒的黄豆芽进来,她一边把盘子往炕桌上摆,一边对周建军笑道:“春儿嫂子家兄弟,我今天头一回见着,那小伙儿长得挺精神啊。” “嗯呐。”周建军闻言一笑,道:“浓眉大眼的,随我老丈母娘了。” 说到此处,周建军冲李翠英向里摆手,道:“弟妹你别忙活了,招唤孩子吃饭吧。” “你们喝酒,我们就不跟你们吃了。”李翠英笑着往外一指,道:“我跟孩子搁外屋地吃。” “哥啊。”薛中杰给周建军倒酒,说道:“让她娘俩搁外头吃,咱喝咱的。” 薛中杰说话时已给周建军杯中倒满了酒,然后他转头对李翠英说:“今天大娘没搁家,你一会儿吃完饭,去帮哥给炕烧上。” “哎呦,那可辛苦弟妹了。”周建军闻言,连忙向李翠英抱拳。他是一点儿不逞能,刚才回家一进屋,屋里冰凉。 当周建军在薛家做客时,胡三妹在赵家喝着橘子味汽水、吃着十个菜。 今天亲家母来,王美兰肯定得设宴款待,但今天和往日相比,赵家人和食客们的情绪都不是很高。他们是在为张援民担心,这几个月大家在一起吃吃喝喝,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如今张援民生死不明,每个人心中都笼罩着一层阴霾。 “亲家母,来,你尝尝我这小鸡儿炖咋样?”王美兰说话时,给胡三妹夹了一块大腿肉,然后回手给小铃铛夹了一个鸡翅尖。 这小姑娘吃东西挺有个性,吃鱼爱吃眼睛,吃鸡爱吃翅尖。 此时小铃铛碗里满满登登,全是周围人给夹的肉菜,但小姑娘似乎没什么食欲,眼圈也是红的。 西屋里,赵有财他们这些男人也没有了往日的气氛,大伙很是安静地喝着酒,李宝玉一杯酒下肚后,使手背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 宝玉是绝对的性情中人,而此时李宝玉一歪头,对上了李如海戏谑的眼神。 “你瞅啥?”李宝玉抽搭下鼻子,语气生硬地问道。 李如海今天能坐住板凳了,但板凳上搁着厚厚的坐垫,他看了李宝玉一眼,道:“没事儿,你吃吧。” 李宝玉瞪了李如海一眼,夹起碗里的牛肉狠狠就是一口。 “唉呀!”赵有财轻叹一声,端杯与李大勇碰了一下,他视线落在炕头的三角兜上,心情顿时更差了。 一顿饭吃完,大伙各回各家。 今天赵军不在,王美兰就把胡三妹和赵春、小周到安排在西屋,而她们一家四口带着小铃铛住东屋。 就在王美兰给胡三妹安排枕头、被褥时,赵虹跑过来,拉着王美兰裤腿说道:“妈,铃铛哭了。” 王美兰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心疼之色,当即对胡三妹说:“亲家母啊,这被啥都是新的,你自己铺吧,我就不管你了哈。” “不用你呀。”胡三妹冲王美兰一挥手,小声说道:“你快看那孩子去吧,怪可怜的。” 王美兰也没客气,拉着赵虹就往外走,等她娘俩回到东屋时,小铃铛正坐在炕上默默流泪呢。 赵有财手忙脚乱地拿卫生纸给小铃铛擦着眼泪,此刻的赵有财看着小铃铛,心里也不得劲儿,但老爷们儿不会安慰人,只会给小铃铛擦眼泪。 小赵娜抱着小猞猁坐在一边,小丫头撇着嘴、眼圈红红的,小猞猁似乎感受到了她们的哀伤,瞪着眼溜溜眼睛却不敢吭声。 “孩儿呀。”王美兰过来后,一把推开赵有财,搂住小铃铛道:“来,老奶抱。” 小铃铛扑到王美兰怀里,“哇”的一声就哭了。她家以前是条件不好,但一家三口除了穷再也没什么不好的。张援民每天钻山下河,但每天都回家,杨玉凤就更不用说了。 今天,是小铃铛长这么大,第一次爹妈都不在身边。下午放学,她照常带着赵虹、赵娜、李小巧回来,到赵家发现杨玉凤不在,小铃铛以为她妈没来,就想要回家,可却被王美兰给留下了。 一开始王美兰告诉小铃铛,说杨玉凤去她大舅家了,得几天能回来。但这个善意的谎言没能糊弄住小铃铛,小铃铛知道她爸不在家,她妈是不可能把她一个人扔下的。 这小姑娘聪明得很,脑瓜一转,直接就问是不是她爸出事了,然后她整个人就不好了。 此时小铃铛扑在王美兰怀里痛哭,赵虹、赵娜在一旁抹着眼泪,赵有财小心翼翼地拿着卫生纸往小铃铛脸上凑来,却被王美兰一把扒拉开。 赵有财转身去外屋地抽烟,王美兰则安慰小铃铛说:“铃铛不哭哈,老奶跟你说,我这心里吧,还感觉挺平安的,所以我感觉你爸没事儿。” “是吗?”对于赵家人,小铃铛特别相信赵军和王美兰的,听王美兰这么说,她眼泪含眼圈地看着王美兰。 王美兰重重一点头,抱紧小铃铛说道:“老奶跟你说呀,你爸这人心眼儿好使,好人就有好报。” “嗯!”小铃铛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一点头眼泪就从脸颊上流下。 王美兰抬手,轻轻给小铃铛拭去眼泪,道:“这回你爸回来呀,咱哪儿也不让他去了。” “嗯!”小铃铛带着哭腔道:“从他走,我就总能梦着他掉大壕沟里。” 此时此刻,小铃铛她爸正在做梦。 张援民梦见自己出现在了永安林场,而这时候的永安林场大门内,人山人海、牛哞马嚎。 梦里应该是冬天,所有人都穿着大棉袄、大棉裤,戴着狗皮帽子。 一个棚子内,书记周春明端坐中央,两旁是营林、统计、保卫、调度的几大领导。 往下,众人分开左右,张援民就在右边这堆人里。 这时,张援民看到了身旁的赵军和李宝玉,忽然张援民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他和赵军、李宝玉是结义的三兄弟,其中赵军是老大,他是老二、李宝玉是三弟。 “报……”忽然,一个声音在林场大门外响起,李如海飞奔而来,扑到棚子前向周春明抱拳道:“书记,保卫副组长洪云涛,已被黑熊斩杀。” “什么?”众人闻言,纷纷大惊失色,可此时的张援民,心中却升起熊熊战意。 毕竟是领导,周春明神色很快恢复,向左右问道:“何人出战?” “书记!”验收组组长徐宝山起身,向周春明抱拳道:“我组员张雪峰年轻气盛,可斩黑熊!” “这都什么词啊?”人群中张援民不屑地看了徐宝山一眼,心中暗道:“这么大组长,就这文化?” “报……”随着林场大门外一阵鼓声落下,李如海飞奔而回,向周春明抱拳道:“书记,那张雪峰不出三个回合,就让黑瞎子踢蹬了!” “什么?”众人又惊又怕,等周春明再问何人愿意出战时,四周却是无人响应了。 “唉!”周春明见此情形,不由得长叹一声,道:“可惜有财、大勇没来,要不然何惧黑熊?” 要不说呢,没事儿多睡觉,梦里啥都有。也不知怎的,此时此刻的张援民,手中多了一把侵刀。 周春明话音刚落,张援民一提蹲刀的水曲柳杆,从人群中出列,向周春明抱拳道:“书记,张援民出战,定斩黑熊!” “嗯?”周春明看了张援民一眼,问左右道:“这是何人?” 众人面面相觑时,人群中解忠出列,对周春明说:“此乃赵军之弟张援民,现任我楞场油锯手。” 解忠此言一出,周春明脸色大变,起身指着解忠喝道:“混账!我堂堂永安林场,竟派一油锯手出战,岂不让人笑话?” 说到此处,周春明往左右一看,向前挥手指着张援民道:“来人呐,将此人乱棍打出。” “好嘞!”李如海欠登似的,刚把棍棒抄起要打张援民,就听一人喊道:“且慢!” 只见周建军起身,向周春明进言道:“书记,我观此人颇为勇武。” 说话时,周建军微微侧身,手已指向了张援民。 此时的张援民,头戴狗皮帽子,身上穿着打补丁的棉袄,棉袄袖口周围都磨亮了。关键是他下身穿的棉裤,裤裆都快到膝盖了。 这用东北话形容叫:水裆尿裤。 再配合上张援民一米五八的身材,好似跟勇武沾不上边。 但在梦里,周建军就是这么说的,而且还为张援民作保,举荐他这油锯手出战黑熊。 在得到周春明应允后,周建军更是不知从哪儿变出个大茶缸,那茶缸是林场发的,上面还有“拼搏生产,建设中华”八个大字。 “壮士!”周建军端着那茶缸走到张援民面前,举着冒热气的茶缸对张援民说:“喝了这缸子酒,让黑瞎子挠了也不疼!” 不知怎得,这时候的张援民,只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力气,抬手一拦,说道:“酒且放下,我去去就回!” 说完,张援民提着侵刀就往外走。 出了林场大门,只见外面一片漆黑,那山林之间仿佛有无尽猛兽。 可张援民浑然不惧,横刀在手、暴喝一声:“油锯手张援民请战黑熊。” “吭……”一声熊吼,山风呼啸,张援民心头一凛。 而在这时,背后林场中传来声声战鼓,梦中的张援民不用回头,就看见三弟李宝玉抡着鼓锤在给自己擂鼓助威。 “呔!”张援民胸中胆气声,将身向前一纵,一刀直刺黑熊。 “这咋的啦?咋这顿扑腾呢?”林业医院病房中,李国强翻着张援民眼皮。与此同时,赵军、解臣一左一右地按着张援民胳膊,杨玉凤则按着张援民双腿。 “是不是疼啊?”赵军问道。 “不能啊!”李国强转头看了眼挂着的点滴瓶,道:“这里头都搁止疼药了。” 梦中的张援民,使一口侵刀与黑熊厮杀了三百回合,你来我往,战得不亦乐乎。 杀至兴起,张援民拖刀跑回本阵,将侵刀往雪堆上一插,麻利地脱下上衣,光着膀子持刀杀向黑熊。 或许是被张援民气势所慑,只两个回合,黑熊就被张援民一刀枭首,熊头滚落在地,一股血箭自黑熊脖颈处蹿出。 “哈哈哈……”张援民仰天大笑,一手提刀,一手抓起黑熊脑袋,大步走回林场。 当张援民把熊头丢在周春明面前时,看着众人惊讶、崇拜的目光,张援民高傲地扬起头颅。 而此时,周建军又端起那茶缸,递向张援民道:“壮士,这酒还温乎呢。” “呵!”张援民端过茶缸,将温酒一饮而尽,然后重重把茶缸往地上一摔,听得“嘡啷啷”声响,茶缸滚至一旁,张援民酒气上涌,忍不住大声道:“威震乾坤第一功,辕门画鼓响咚咚。援民停盏施英勇,酒尚温时斩黑熊!”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王美兰:赵二咚是你呀? 这一夜,注定不安宁。 大雪一直没停,李宝玉在炕上辗转反侧,他惦记张援民,再一想到赵军、解臣都在医院守着张援民,只有自己在家,李宝玉就更睡不着了。 「唉!」李宝玉轻叹一声。 「呵!」李如海冷笑一声。 「***……」李宝玉脑袋瞬间离开枕头,瞪向李如海时本想骂句脏话,但一想他妈就是自己妈,于是便把后面的半句脏话咽了回去。 可不说脏话,李宝玉的语气也不是很好,并且把脚伸出被窝,在李如海腿部蹬了一下,道:「我告诉你哈,我今天闹心,你别跟我俩嘚瑟!」 李宝玉因为啥闹心,李如海当然知道了,其实他也挺惦记张援民的,但此时却阴阳怪气地说:「哎呀呀,你自己亲弟弟都让人打啥妈样儿了,你也没说心疼、心疼我。」 「我心疼你?你是活该!」李宝玉往旁瞪了一眼,道:「我没大嘴巴子扇你,你就偷着乐吧。」 「是!」李如海道:「你是没打我,你就帮着爸摁着我了。」 几句斗嘴,让李宝玉心情稍微好了一些,没多一会儿,哥俩就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睡了多久,屋外忽然传来轰隆一声,惊醒了李家五口。 李大勇伸手去拉电灯,可灯却没亮。 家里停电了! 「大勇,给你电棒。」这时,搂着李小巧的金小梅把手电筒递来,李大勇借着手电光穿好衣裤,下地出到外屋地。 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李大勇就想要出去看看,可他握着把手一推门,屋门却纹丝未动。 「坏了!」李大勇知道发生了什么,忙把身子一侧,使肩膀头一顶门。 门还是没开,正好这时候李宝玉从西屋出来,爷俩一起推门,可还是不行。 这一场大雪,从前一天下午开始,一直下到现在还没停。 院子里七八十公分厚的雪层,要是张援民来走,雪都顶到他裤裆了。 大雪封门,赵有财三点半就起来,费了好大劲才从屋里出来。得亏山里人睡得早、起得早,要不等到六七点钟,怕是都推不开家门。 虽然外面还黑着,但赵有财在院子里挂起提灯,拿着大铁锹清理狗窝棚上的积雪。 雪还在下,但积雪太厚,不能等雪停再清雪了,要不然狗窝和后面的驴棚怕是会扛不住。 这雪大的,在院子里走路都费劲,赵有财必须得用锹推雪,起码先推出一条道路。 赵有财没忙活多一会儿,王美兰、胡三妹、赵春都出来帮忙。这场雪太大了,赵军还没在家,靠赵有财自己干到天亮也干不完。 「他爸呀!」王美兰拄着锹,对赵有财说:「你赶紧的,给咱家这忙活差不多,完了就上援民家,他家那大鹅棚别压塌了。」 「哎呦,可不咋的!」听王美兰一说,赵有财才想起来,张援民家鹅棚上罩的是两层塑料布,那玩意抗压性有限。 赵有财话音刚落,只听隔壁李家房前发出细微的声响,赵有财拿着手电到墙前往隔壁院里一晃,只见李家房门都快被雪埋上。 赵有财抬手电往上一照,看到房檐上堆积了厚厚的雪层,由于沿房檐向下有坡,使得雪层自房檐上下滑、突出、垂下,快垂到窗户上沿了。 唯独房门上方那一片是空的,原来那里也应该有积雪,但大片积雪坠落,堆在了房门口,导致李家的门从里面推不开了。 赵有财把锹往墙那边一扔,将手电筒横放在墙头,然后翻墙而过。 「窟嚓」一声,赵有财双腿陷入雪中,李家院里的雪没到他膝盖了。 赵有财伸手拽过铁锹, 清理出一条路到李家门前,帮着李家人把门打开。 「哎呦我的妈呀!大哥得亏你了!」从屋里出来,李大勇就说:「我活这么些年,就76年那场雪有这么大。」 「可不咋的!」赵有财道:「忙活吧,兄弟。忙活完了,你们爷俩看看上老太太那儿,帮她们收拾、收拾。」 不但赵军不在家,解臣也不在家,老太太那边没有青壮劳动力,要是遇上李家这种情况,她们根本出不来。 李大勇答应一声,和李宝玉、金小梅挂起提灯,清理着房前屋后的积雪。 夜色下,微弱灯光映的远处积雪好似披上了一层银纱,天上雪花飘落,在灯光下有一种特殊的美感。 「妈,这瞅着还挺好看呢。」往前院推雪的赵春笑着跟胡三妹说道。 「这傻闺女!」胡三妹闻言一笑,随即冲赵春一扬头,说:「春儿啊,要不你回去吧,外头挺冷的。」 「不用啊,妈。」赵春道:「我穿的多,不冷。」 下雪天还真不冷,婆媳俩从后院往前院推雪,赵有财、王美兰则从前院往院外推雪。 「兰呐!」赵有财忽然停下手头活儿,凑到王美兰跟前,向她献殷勤,问道:「冷不冷啊?」 「不冷。」王美兰答了一句,就见赵有财凑了过来。 王美兰瞥了赵有财一眼,问道:「你有事儿啊?」 「兰呐。」赵有财把锹拄在身前,双手合在一起搓搓,同时问王美兰说:「你看着我昨天拿回来那三角兜了没有?」 「看着了。」王美兰点了下头,反问道:「那不搁屋里扔(lng)着呢么?」 昨天赵有财拿着一兜子钱回来,是想跟王美兰争取个坦白从宽的机会。但他一进家门,王美兰就张罗开饭,当时家里人太多,赵有财也没机会跟王美兰说。 王美兰倒也看见了赵有财拿着个兜子,她问了一嘴,赵有财说不是吃的,王美兰就没细问。 后来食客们虽然走了,但家里昨天来客,还有小铃铛在,赵有财根本没有坦白的机会。 此时借着扫雪,赵有财对王美兰说:「兰呐,那兜子里装的都是钱。」 「什么玩意?」王美兰笑了,她扫了赵有财一眼,笑道:「你可拉倒吧,那一兜子要都是钱,那得多少钱呐?」 「一万两千多,不到一万三!」赵有财这次没耍滑头,原本是一万六,张援民看病他给拿了八百,买枪又是八百,然后他给家里大概二百,再加上还账和分给李大勇的一千,手里还有一万两千零八百。 在听说赵有财要买皮子钱上交后,李大勇就说要把那一千块钱还给赵有财,可赵有财说啥都不同意。 「哎呦我天呐!」王美兰被赵有财的话吓了一跳,她惊讶地看着赵有财,问道:「你搁哪儿整得钱呐?你干哈啦?」 「兰呐,你听我跟你说。」赵有财笑着抬手比划,道:「那天我上山,打个土豹子,完了我把皮子卖了……」 「把皮子卖了?」王美兰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赵有财,问道:「那赵二咚是你呀?」 「我……」赵有财懵了,他不知道昨天胡三妹到这儿以后,把早晨在齐胜利家的所见所闻都跟王美兰讲了。一开始王美兰听赵二咚这名,也往赵有财身上联想过,但后来听说赵二咚的儿子叫赵有材,她也就不怀疑自己家这个赵有财了。 此时看赵有财表情,王美兰嘴角一扯,追问道:「不是那皮子卖一万六吗?你咋就拿回一万三呢?」 「一万六……」赵有财更懵了,这个数字是郑学坤昨天在齐胜利家交代过的,王美兰听胡三妹说完,还曾畅想自家那张豹子皮是不是得卖两万多呢。 见赵有财不说话,王美兰手背在赵有财胳膊上一搭,道:「行啦,你留那么多钱干哈呀?你再拿出来两千,给你留一千还不行吗?」 「我……」赵有财脑瓜子嗡嗡的,他兜里现在哪还有一千了?他原本想的是,把这一万三上交,王美兰一高兴能赏自己千八的,可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给李大勇的一千,赵有财是肯定不能往回要了,跟周成国买枪的八百,那就更不可能了。现在就只有给张援民看病的八百块钱能回来,但赵有财已经凑不齐两千了。 「行啦,行啦。」见赵有财不吭声,王美兰还以为他不情愿呢,当即摆手道:「赶紧先干活吧,完了晚上把钱给我拿回来哈。」 「不是……」赵有财刚要给王美兰算算账,就听房后有人喊道:「爸!妈!快来看看这驴棚子!」 王美兰闻言,着急忙慌地往房后跑去,赵有财紧忙相随。 一家人忙活了两个多小时,棚子上、狗窝上以及地上厚处积雪都清出去了。 但随着他们忙活,地上的雪又没脚面了。 赵有财、王美兰进屋暖和了一会儿,两口子扛着锹奔张援民家;李大勇、金小梅、李宝玉则往老太太家。 胡三妹、赵春在家做饭、看孩子,李如海在家养伤倒是躲过了干活。 此时,已经将近早晨六点半了。 赵军、杨玉凤、解臣三人坐在病房中大眼瞪小眼。 三人是又困又累,但他们睡不着,都担心着张援民。 昨天一开始,裴永林和那几个大夫说张援民不会有性命之忧的时候,赵军三人还挺高兴,心里也挺踏实。 可这一晚上,张援民压根没消停,手舞足蹈、比比划划。 李国强他们三个大夫轮流来看,却也不知道张援民到底是怎么了。 忽然,病房的门开了,解忠、刘汉山、顾洋从门外进来,解忠手里还提着三个饭盒。 「弟妹。」解忠一进屋,就小声问离他最近的杨玉凤,道:「我兄弟咋样了?」 「解哥。」杨玉凤哽咽道:「不太好啊。」 听杨玉凤如此说,解忠神色一暗,拎着饭盒走到张援民床前,看着那眉头紧皱、满脸痛苦的张援民,很是心疼地问赵军道:「他疼啊?」 「不能啊……」赵军抬头看着那点滴瓶,道:「那大夫后来又加两回止疼药,说够够的了,也不能再加了。」 「唉!」解忠以为张援民情况不好,当即重重叹了口气,再把饭盒给了解臣后,他就走在赵军旁边坐下,默默地看着张援民。 此时的张援民,正在梦里斩熊夺地盘呢。 自温酒斩黑熊后,张援民随赵***战各永福、永胜、永利各地。 在梦中,张援民曾护送马玲过五山斩六熊。也曾在那小水泥桥前,一手持侵刀、一手轮镜面大板斧,刀刺斧砍杀死棕熊、黑熊共五十余头。 再后来,张援民又梦到赵军承包了一个大楞场,并将楞场交给自己管理。 有了地盘的张援民,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他带着套户不倒套子运木头,专门打围磕黑熊。在那楞场木桩帐子上,每一根木桩都挑着一颗熊头。 但好景不长,他手下的顾洋背叛了他,引数十只黑熊穿上大棉猴,装成人的模样偷袭楞场。 张援民中计,被熊群攻破楞场,但他仗着勇武,仍一人一刀杀出重围。 此时梦里的张援民正在逃往永安屯的路上,但前方漫山遍野都是黑熊。 梦中的张援民何许人也?当即抡刀要将熊群杀穿,但没想到的是,裤裆太大了,一扯一没迈开腿,脚下绊了一下,一头扎在了雪地里。 然后,他整个人就被黑熊群淹没了。 梦中的张援民不甘地嘶吼着。 「嗯……呃……」张援民被噩梦惊醒,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裴永林。 这一个梦做完,已经过早晨八点了。 这年头医生上班也早,裴永林早早过来,在听李国强、林志鑫他们说了张援民的情况后,裴永林特意来看看。 而让人没想到是,裴永林一到张援民面前,张援民就醒了。 「家属可以过来看看。」裴永林打量了张援民一下后,便招呼了杨玉凤一句,但也叮嘱道:「看一眼得了,但别让他太激动哈。」 看到张援民醒了,一帮人都不由自主地围了过来,杨玉凤用力挤开解忠、解臣,到张援民床头唤了声「老张」。 但这时候的张援民,仍沉浸在丢失楞场的自责与悔恨当中,他吃力地转动眼珠,终于看到了赵军。 大伙顺着张援民的目光,给赵军让出地方。 「大哥!」 「大哥……」 赵军、张援民异口同声地叫了声「大哥」,张援民叫赵军大哥,纯是梦里睡糊涂了。 「哎呀妈呀!」听张援民叫自己大哥,赵军忙看向裴永林,道:「裴院长,我大哥是不是磕着脑袋磕傻了?」 听他这话,杨玉凤眼泪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赶紧的!」裴永林转身,冲李国强、林志鑫招手道:「给患者推走。」 几个大夫上前,推着张援民就往外走,直奔那急救室而去。 当进到急救室里以后,张援民这才从睡梦中回过神来。 张援民身体虚弱说不出话来,但在心中暗道:「妈呀,梦糊涂了,那是我兄弟呀」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小咕咚使坏 榨干东北虎 因为做梦做懵了,张援民被大夫推走一顿检查,又遭了不少罪。 等确定张援民没事了,裴永林解散了一众大夫,自己一个人回到了办公室。 “裴院长。”裴永林刚进屋,赵军、解忠就跟了过来。 医生办公室门都不关,解忠就站着门口挡着,赵军往里走时,从怀里掏出两条石林烟,上前塞在裴永林手中,笑道:“给你买两条烟抽。” “嗨呀。”裴永林拿着烟,笑道:“咱不用整这个呀。” “就两条烟,也没别的。”赵军笑着说道:“你快放起来吧,别让别人瞅着。” 赵军这么一说,就给了裴永林台阶,他说了一句“那我先搁起来”,便弯腰把烟放进了他办公桌的柜门里。 赵军见状一笑,道:“那裴院长,你先忙着,我们过去了。” “嗯呐,伱们去吧。”裴永林摆手,道:“你那大哥恢复的挺好,不用惦记了哈。” 赵军再次向裴永林道谢,然后带着解忠离去。可二人刚走,裴永林桌上的电话就响了。 裴永林接起电话,说了句“你好”,又问了句“谁呀”,便把话筒撂在桌子上,然后起身绕过办公桌追了出去。 “赵军!赵军!”裴永林站在门口呼喊两声,叫住赵军后便招手道:“回来啦,有电话找你。” “有电话找我?”赵军闻言一怔,等到裴永林身前时,就听这位裴院长催促道:“楚局打电话找你,快点儿地!” “楚局?”赵军稍微停顿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楚安民,至于他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赵军猜测应该是司机宋志远回去说的。 赵军和裴永林走到办公桌前,裴永林看着赵军拿起话筒。 “楚局长,你好。”赵军先给对面打了声招呼,紧接着那边就传来楚安民的声音,只听他问道:“赵军呐,张援民咋样啦?” “他挺好,没有危险了。”赵军看了旁边的裴永林一眼,随即便道:“得亏裴院长他们了。” 裴永林闻言,脸上露出笑容,楚安民这一个电话打的,让裴永林以为赵军跟楚安民关系不一般,没准俩人有亲戚。熟不知,楚安民只是随口一问。 “啊,那就行。”听赵军说张援民没事了,楚安民才往下说道:“那你那边儿没啥事,你上局里来一趟呗。” “嗯?”赵军一愣,下意识地问道:“局长,你找我有事儿啊?” “有事儿啊!”楚安民道:“你来一趟,行不?” “行。”赵军应道:“我马上就过去。” “你别自己过来了。”楚安民说:“我让小宋开车接你去。” “别麻烦宋师傅了。”赵军推辞道:“我自己过去就行。” “不用。”楚安民很干脆地说:“你搁那儿等着吧,要不你还找不着道儿。” 听楚安民如此说,赵军就没拒绝。可等他挂完电话,却发现裴永林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赵军、解忠走后没多久,一个四十多岁的护士进来,向裴永林问道:“裴院,处置室那几个人,让他们搬一楼病房去呗?” “先让他们住着吧。”裴永林摆手道:“完了能照顾,你们就多给照顾、照顾。” 赵军回到临时病房时,张援民刚刚睡去。 此时杨玉凤脸上也露出了笑模样,看赵军和解忠回来,杨玉凤小声对赵军说:“兄弟,你大哥这也醒了,你们看看就回去吧,家里那头还挺多事儿呢。” 家里确实挺多事呢,这个礼拜天是李宝玉和刘梅过礼的日子,按照总管事王美兰的想法,肯定是要大操大办的。 办席得有酒肉啊,酒好说,但肉嘛,家里天天那么吃,剩的不太充裕了。 再加上张援民这边住院,欠下裴永林的人情,赵军想回家那边上山打野猪、狍子,等下山来接张援民出院时,好送给裴永林。 人情嘛,你来我往,尤其是医院大夫,以后用到裴永林的地方肯定会有。 但走之前,得去楚安民那里一趟,看看这位大局长有何指示。 赵军等了将近四十多分钟,宋志远从楼下上来找他,赵军乘坐吉普车到了林业局。 这时候已经将近中午十二点了,宋志远直接把赵军带到林业局后身的大众小吃。 这小饭馆不大,往里有个隔间,当赵军跟宋志远进来时,里面坐着楚安民、赵子阳和赵威鹏。 当赵军看到赵威鹏时,心中却是一动。他认识这个胖子。在赵军上辈子的时候,90年以后,永安林场的木材运输就转包给个人了。 而个人承包木材运输,多是南方来的木材老客。这些老客先用汽车将木材运下山,再使大货,把木材运向南方。 但在这之前,有一个nb人物,是直接用火车运输,而他就是赵威鹏。 他在永安林区赚了两年钱,赚得是盆满钵满,等到那些木材老客来搞汽运的时候,人家赚够钱直接走了。 那时候赵军在永安林区混得只能说还行,远不如今生混的好,但他听姐夫说过,赵威鹏不是一般人物,不但跟楚安民关系好,在各行各业也有不少朋友。 赵军上辈子跟这样的人物根本搭不上话,咋也想不到这辈子能有机会跟赵威鹏在一个桌子吃饭。 看到赵军进来,赵子阳微微起身冲他点头示意。他是楚安民的秘书,在整个林业局都很有地位,但赵子阳感觉自己在楚安民心里的地位远不及赵军。 “赵军呐!”楚安民坐在中央,抬手冲赵军一招,道:“来,坐这儿!” 楚安民这一招呼,就把赵军叫到他左边,而楚安民右边就是那赵威鹏。 赵军过来时,楚安民手往右一摆,道:“我给你介绍、介绍,这是我们战友老赵。” 楚安民话音未落时,赵威鹏便起身向赵军伸手。他年纪比赵有财小不几岁,所以赵军微微欠身与其握手。 二人互报姓名后,楚安民招呼他们坐下。赵子阳出去喊厨房走菜,楚安民则问赵军说:“张援民咋样啦?” 之前楚安民在电话里问了一遍,此时人家又问一遍,更显得对张援民重视,就是给赵军面子。 “楚局,我张哥没事儿了。”赵军语气感慨地道:“他这住院,还让你惦记着。” “没事儿就行啊。”楚安民点头一笑,又问道:“咋的?我听小宋说,他是跟黑瞎子俩摔跤啦?” “可不嘛。”赵军苦笑道:“他上山杀黑瞎子仓,那是个地仓子,搁石塘带上。完了黑瞎子出来,他搂一枪。这赶巧,那黑瞎子踩空掉石头坑里了,他可倒好,以为自己一枪给黑瞎子撂倒了,蹲上刀就往前上。” “哎呦我天呐!”听赵军说到这儿,楚安民就明白了,皱眉道:“就这么让黑瞎子给整啦?” “是呗。”赵军道:“他冲过去了,黑瞎子拱哧、拱哧也起来了,他俩撞个顶头碰,呵呵呵……” 说到此处,赵军也笑了。 要是张援民让黑瞎子给踢蹬了,赵军肯定不会把这件事当笑话讲。但既然张援民没事,那就不怕说,这叫说破无后祸。 赵军一笑,楚安民几人也都笑了。 “哎?”楚安民抬手比划一下,笑道:“我记得他上次跟我说他是什么小诸葛、病魏延什么的?” “嗯呐。”赵军笑道:“这不病了嘛?” “哈哈哈……”众人大笑,楚安民转头对赵威鹏道:“昨天我给你看那照片,那大黑瞎子,就是刚才说那人打的。” 之前把那大黑瞎子往林业局送时,赵军和张援民商量,想让博物馆在展出时能在这大黑熊标本旁挂个拍子,写上是永安张援民所猎。 这个要求,被周春明报到了局里,楚安民也给报到了上头,但最后能不能批就不知道了。 “那么大个黑瞎子……”赵威鹏看向赵军,道:“我听都没听说过。” “你是没见过世面。”楚安民跟赵威鹏说了句玩笑话,然后一指赵军,又继续说道:“你没看他开春打那大炮卵子呢,一千二三百斤呀,往那儿一放跟石头山似的。” “那你咋没拍照片呢?”赵威鹏笑着问楚安民,楚安民又指了赵军一下,笑道:“那前儿我还不认识他呀。” 说完这句,楚安民解释道:“那照片咋拍,都是他教我的。” “啊……”赵威鹏闻言,看向赵军时眼睛发亮。他也不等楚安民介绍,直接对赵军说:“小兄弟,我家是葫芦岛的,我过来呢,是寻思倒腾点儿木头。完了老楚说你们那林区今年任务完成的不错,我就想到你们那块儿看看。” 赵军知道赵威鹏是做大买卖的,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于是只道:“那现在正采伐呢,运输得等开春儿吧?” “他是搁车皮运。”楚安民给赵军解释说:“他整得多,要是行的话,你们那边一多半的木头运输,都他自个包了。” “哎呦,那可了不得呀!”赵军故作惊讶,而赵威鹏一笑,道:“我这两天就想上去看看,你们那林区不一百多个大班呢么?我看看铁轨线路,再看看积柴量。要行的话,我过完年就运。” “啊……”赵军咔吧下眼睛,试探着问楚安民道:“楚局,那你招唤我来,是有啥指示呢?” 赵军这么问,是因为赵威鹏刚才道出的来意,和他不沾边儿啊。 “没啥指示。”楚安民手往赵威鹏那边比划一下,才对赵军说:“他来的时候,从奉天那么往过走,有个老战友招待他,完了那人是公家马戏团的。” 想当年罗刹援助华夏建设时,把他们那边的一些风俗带了过来。像现如今,东北很多词汇都是由俄语转化而来的。就比如赵军他们前阵子打鱼用的那种上宽下窄的桶,叫喂得罗就是俄语。 老毛子好养熊瞎子,他们在那年代好捅咕马戏团,完了咱东北这边跟着学。早些年,还有马戏团下乡演出呢。近几年倒是不如以前了,但奉天那个公家的马戏团,在赵军上辈子时,一直维持到了98年。 在楚安民说话时,赵军没有插嘴,只微微点头附和着。 而这时,楚安民说:“他知道老赵上这边儿来,托老赵给他留意那小牲口崽子。” “啊!”听楚安民这话,赵军就明白了,他们是想买自家的小黑熊。 当初赵军捡那只小黑熊的时候,楚安民是知道的。所以,赵军断定他们是奔小黑熊来的,而不是小猞猁。 对于那只小黑熊,赵军一开始是想养着来着。黑熊是很聪明的,甚至比狗还要聪明,养也能养得熟。但它终究是有野性的,养的再熟也有淘气的时候。或许它没有伤害主人的心思,但它淘起气来,主人未必能扛得住。 赵军上辈子的时候,永福屯养蜂的陈二牤就捡过一只小黑熊。等那小熊长过四五十斤,就一天比一天淘,掀蜂箱搞破坏。最终挣脱铁链跑进大山,再就没回去。 “楚局知道。”赵军笑着看向赵威鹏,道:“我家有个小黑瞎崽子,不到一个月,才睁眼睛没几天。” “你要愿意卖,那可太好了。”赵威鹏道:“这么大点儿,人家吧,买回去就开始训练。现在不教难得,人家整简单的正好。” “那行,赵师傅。”赵军闻言,笑着一点头,道:“你要是要的话,哪天是我给你送来,还是你上我家取,完了你抱走就行。” 当着楚安民的面,赵军既然有心卖那小黑熊,答应的就挺痛快,甚至没跟赵威鹏谈价钱。 见赵军这么爽快,赵威鹏笑道:“那行,完了你放心,价啥的,我肯定不能让你吃亏。” “啥价不价的?”好听话谁都会说,赵军看了楚安民一眼,笑道:“有楚局这方面,你直接抱走都没事儿。” “那可不行啊。”这时,楚安民却拦了赵军一下,正色说道:“你该要钱得要钱。” 说完这句,楚安民笑了,他回手一指赵威鹏道:“反正也不是他花钱。” 听他这么说,赵军也笑了,然后看向赵威鹏道:“赵师傅,咱也不着急,等哪天你看着那小黑瞎崽子了,你相中咱再说。” “行。”赵威鹏并无异议,但他想起一事,又问赵军说:“小兄弟,我听老楚说的,你搁山里挺厉害。那咱除了小黑熊,还能不能整着别的玩意啊?” “别的玩意?”赵军看了楚安民一眼,苦笑道:“咱这山里也没旁的了?对了,我家还有几个小灰狗子,那玩意行不行啊。” “就松鼠!”知道赵威鹏不晓得啥是灰狗子,楚安民在旁解释了一句。 “那个不要。”赵威鹏摇头道:“要有小老虎啥的还行。” “呵!”赵威鹏此言一出,楚安民笑道:“你还真敢说,还小老虎?” “老穆他们那儿吧,有个母老母,四五年了。”赵威鹏道:“他说一个老虎,表现节目就那么几个,要再整一个,俩老虎钻火圈也有个来回呀。” “那让他自己钻去吧。”楚安民摆手,道:“可别难为人家赵军了,上哪儿给他整小老虎去。” 忽然,赵军心头一动,说道:“小老虎没有,但有个大老虎。” “大老虎不行。”赵威鹏摇头,道:“必须得小的,越小越好,长大就练不出来了。” “赵师傅,你听我说呀。”赵军道:“他们动物园那虎不是母的吗?” “啊!”赵威鹏点头,就听赵军说道:“我们上山那大老虎是公的,它俩往一块堆儿一配,不就出小的了吗?” “哎呀妈呀!”赵威鹏皱眉道:“出小的是出小的,那大的谁能抓住呀?” “他就能啊!”赵威鹏话音刚落,楚安民就接茬说话,只见他一指赵军,问赵威鹏说:“你知道他外号叫啥不得?” 问完一句,楚安民自问自答道:“伏虎将!” 赵威鹏惊讶地看向赵军,却见赵军“腼腆”一笑。 “哎呀,那你可厉害了。”赵威鹏仔细打量了赵军两眼,他们那边一头是燕山山脉,一头是长白山,赵威鹏听说过不少猎人的故事,但能生擒老虎的,他却是闻所未闻。 但转念一想,赵威鹏又摇头道:“抓也不行啊,抓完了配出小的,那大的咋办啊?” 请神容易送神难,整那么大个老虎,又不配合表演,马戏团也不能干呐? “那个……赵师傅。”赵军冲赵威鹏一笑,道:“岭南那边吧,他们想要个老虎做研究,我寻思马戏团用也就一阵子。要不我先给那老虎逮着,马戏团先用,用完了再给他们。” 赵威鹏:“……” (本章完)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一起抓老虎? 老鬼头子岭上的那只东北虎,赵军打算先把它借给奉天动物园配种,然后再将其送去吉省参做研究。 老虎不像别的东西,即便这么折腾,赵军也很难在它身上赚到多少钱。但赵军不在乎钱多钱少,即便没钱也能落下一份人情,关键是能给那老虎找个去处。 “哎?”吃惊是吃惊,但赵威鹏稍微一琢磨,就感觉赵军说的有谱,但这毕竟跟原定计划不同,赵威鹏就道:“好像还真行,等吃完饭,我给老穆打电话问问他。” 听赵威鹏这么说,赵军只是笑笑,没再说什么,毕竟选择权在人家手里嘛。 但这时,楚安民有意见了,他问赵军说:“赵军呐,他们岭南咋还惦记咱这边儿的老虎呢?他们那块儿没有啊?” 赵军闻言一怔,心道这楚局长是把自己管片儿的动物也都当自己的了,听说吉省要在这边抓老虎,他都不愿意。 “楚局。”赵军道:“这事是我跟他们联系的。” 楚安民眉头一皱,就听赵军继续说道:“上次那大爪子,不搁我们林区好顿祸害吗?耽误咱们十好几个楞场一个礼拜,这耽误生产进度不说,造成损失也不小啊。给我们家属区那李叔害了不说,还整好几匹大马。” 听赵军这么说,楚安民想起了那头为祸永安的东北虎,自己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派人前去打虎,可没想到最终还是拖了一个礼拜。 今年各个林场生产任务本来就紧、就重,让这老虎一搅和,就像赵军说的,耽误生产进度不说,造成损失也是不小。 “完了那天吧,我们当地这大爪子下山了。”赵军道:“先头他们说它奔大海林那边去了,我寻思它要走呢,走就走吧。没成想,过两天它又回来了。” 赵军没说那老虎是他们父子二人堵回来的,只道:“楚局,你说它要搁一个地方消停待着吧,也就那么地了。它平时在那地方,采山的都不去,套户也避着。但它要可哪儿跑,那就不行了呗。我怕它再祸害人啥的,就寻思给它送走得了。” 听赵军这么说,楚安民眉头舒展,并缓缓点头。 赵军趁热打铁道:“这么整,不影响生产呐!” 赵军一提影响生产,楚安民立马点头,道:“你说得对!不能影响生产!” 说这话时,楚安民深深地看了赵军一眼。他没寻思赵军会有私心,毕竟谁没事儿会去捅咕东北虎啊? 楚安民也没想到赵军会和一只老虎有仇,就认为赵军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怕老虎残害他的同乡,怕老虎为祸影响生产进度。 想到这些,楚安民看赵军的眼神就变了。此时赵军在他眼中的形象愈发高大,这个小同志虽然年轻,但在楚安民看来,赵军身上有很多的闪光点。 “赵军呐。”楚安民忍不住再次对赵军说:“等你结完婚稳定、稳定,伱要有心思了,你就跟我说,完了我还给你调局里来。” 楚安民此言一出,顿时把赵子阳、宋志远都惊住了,他俩跟楚安民的时间虽都不长,但从没见过楚安民对谁这么好。 而赵威鹏倒是能体会的楚安民的心思,在他看来赵军这小伙子不但有能力,关键是还有良好的品质,着实是个人才。 “赵军呐。”赵威鹏冲赵军笑道:“我到你们林场啊,得待一阵子,你要有空的话,你领我在山上转转呗?” “嗯?”赵军闻言一愣,下意识地问道:“赵师傅,我在单位负责木材验收,你要是考察林区,得是山场技术员陪着你。” 虽然赵军没有出山经商的念头,但多条朋友多条路,尤其是赵威鹏这样的大老板,交个朋友有百利而无一害。 可是赵军知道有些事不能乱来,赵威鹏上山考察,自己没那能力陪同,如果硬要往上凑的话,以赵军的关系倒也不难,但就怕过后林区人传闲话。 “啊……那我知道。”赵威鹏笑道:“我吧,啥意思呢?” 说这话时,赵威鹏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也乐意打猎,我寻思你啥时候抓那老虎,你领着我去,我看看热闹。” 赵军:“……” 没想到赵威鹏是这个心思,赵军可不敢答应,这赵威鹏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估摸体重快将近两百斤了,上山都费劲,还想跟着打围? “赵师傅。”赵军知道这种事不能含糊其辞,办不到就得跟人明说,于是诚恳地对赵威鹏说:“这个吧,我不敢答应你。咋的呢?大爪子不像别的,我爷爷他们那辈人以前总说,老虎来去一阵风,太危险了。你以前没在山里待过,我不敢领你照弄这个。” 听赵军这话,赵威鹏咔吧两下眼睛,他知道赵军说的是对的,所以即便被赵军拒绝,他也不怪赵军,相反很欣赏赵军的态度。 “你瞅你都胖啥样了?还……还啥热闹都想看。”作为老战友、老朋友,楚安民可不惯着赵威鹏,笑怼道:“这你跟山场技术员上山,都得一路搁爬犁给你往上送呢,还想跟着抓老虎去?” 赵威鹏白了楚安民一眼,没好气地道:“我乐意!” 楚安民一笑,没再理赵威鹏,而是转向赵军道:“赵军呐。” “嗯?”赵军看向楚安民,就听他道:“到时候我跟你去呗?” 赵军:“……” 赵威鹏:“……” 赵子阳、宋志远:“……” …… 吃完午饭,楚安民派宋志远把赵军送回了医院。 裴永林和那几个医生有一句话说的挺对,张援民的身体素质挺好,从清醒到现在,他的状态好了不少,说话也利索了。 赵军回来时,张援民正好睡醒了,看到赵军进来,张援民眼睛一亮,虚弱地唤道:“兄弟……” “哎呀。”看张援民醒了,赵军也很是高兴,还开玩笑似的对张援民说:“咋改口了呢?不管我叫大哥啦?”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张援民嘴角一扯,想要笑,一牵扯却感觉疼。 “大哥呀。”赵军到张援民近前,看他呲牙咧嘴的模样,本来想说什么,最后却也没说。 “嫂子。”赵军转头看向杨玉凤,道:“我大哥醒了,我们就回去了哈。” 家里还不少事呢,既然张援民没事了,赵军就得回家了。 “兄弟,你们回去吧。”杨玉凤怕赵军心里有负担,还道:“回去还得麻烦你帮我看着点儿铃铛。” “那没事儿。”赵军道:“我大侄女最懂事了。” “唉!”听赵军夸小铃铛,杨玉凤忍不住叹了口气,目光扫向张援民道:“我闺女多好?就是没摊上好爹。” 大伙强忍着尽量不笑出声,张援民则是眯眼装作没听见,此时的他,在现实、梦里都经历生死后,也后悔自己当初的作死行径。 “行了,嫂子。”赵军笑着拦了杨玉凤一下,道:“等我大哥好了,咱再跟他算账。” 赵军此话一出,张援民眼睛瞬间睁开了。杨玉凤白了张援民一眼,然后冲赵军重重一点头。 “嫂子,你搁这儿有啥事了,你就找他们大夫。”赵军交代杨玉凤说:“实在不行,你就上三楼找那个裴院长。” “嗯,兄弟,嫂子知道了。”杨玉凤点头应下。 赵军继续叮嘱道:“嫂子,吃饭他们有食堂,你在这儿照顾我大哥,你也得注意身体。” 赵军话音落下,他身旁的解忠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 他原来兜里有二百,但那些钱跟赵有财借的八百凑上一起,一起给张援民交在医院了。这二百是解忠早晨管赵军借的,此时他把钱递到杨玉凤面前,道:“弟妹,这钱你拿着,这阵子吃喝啥的。” 解忠怕杨玉凤不肯收,于是补充道:“还有我兄弟住院费,怕再不够。” “那行,大哥。”听他这么说,杨玉凤就没推辞,从解忠手里接过钱,说:“我先拿着,等我回去还你。” “弟妹呀,钱都好说。”解忠苦着脸道:“大哥对不住你跟我兄弟了。” 说完这句,解忠脸色更苦,继续道:“我更对不起铃铛。” “大哥呀,不怪你。”杨玉凤是个通情达理的,她狠狠瞪向张援民,道:“这死玩意逞能赛脸的,谁能管住他呀。” 听杨玉凤的话,顾洋想笑,但被赵军瞪了一眼,瞬间憋了回去。 “兄弟。”这时,杨玉凤对赵军说:“不是嫂子撵你们哈,你们要回去,你们现在就走吧。早走早到家,要不太黑了,开车也不方便。” “行。”赵军也不整虚的,当即点头道:“嫂子,那我们走了。” 跟杨玉凤说完,赵军又到张援民面前,弯下腰对张援民说:“大哥那我回去了,完了等你出院时候,我再来接你。” “嗯。”张援民微微一点头,看着赵军,他心里有好多话想跟赵军说。 要走了,解忠等人纷纷上前和张援民告别。 等从医院出来,还是解臣开车,赵军、解忠挤副驾驶,刘汉山、顾洋坐后车箱,但他们没直接回家,而是先去接杨宏。 田国忠那边脱离危险了,杨宏就得回楞场,眼瞅着到结账日子了,杨宏还得开出钱来还赵二咚呢。 正好赵军这有车,杨宏就蹭车回走。 在往杨宏家走的途中,车厢里也没外人,解臣数落解忠道:“大哥呀,不是当弟弟的说你,你咋看的我张哥呀?人家我军哥咋托付的你呀?” 说破无毒,有些话还是说开的好,解臣当着赵军这么说,实则是给解忠一个台阶。 “唉呀,小弟。”果然,赵军拦解臣道:“不能那么跟大哥说话。” “兄弟呀。”解忠道:“说我就说我吧,谁让我犯错误了呢。” 听解忠此言,赵军嘴角一扯,问起前因后果。 事到如今,解忠也不替张援民隐瞒了,把这老小子到楞场后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 张援民水淹、冰冻黑瞎仓的事,赵军早有猜测,此时从解忠口中得到了证实,但让赵军惊讶地不是张援民的妙计,而是邢三怎么也背叛组织了。 这不是说解忠就不可靠,而是邢三那老头很难打交道,并且不是个容易被人说服的主。 “兄弟,你是不知道啊。”解忠替自己,也是替邢三辩解道:“也不知道为啥援民那老小子一说啥,我们是真信呐。” “不是?”赵军纳闷道:“后边那俩人才去几天呐?咋也跟他一溜胡同呢?” 解忠反应过来,赵军说的是刘汉山和顾洋后,他眼神怪异地看着赵军。 “咋的了?”赵军问道。 “兄弟,你可别说了。”解忠笑了,他手往后一指,道:“他俩还不赶我跟老邢叔呢。” “嗯?”赵军一愣,就听解忠继续说道:“他俩跟张援民见面没一会儿,俩人就投降了。” 赵军:“……” “昨天搁杨宏家住,晚上睡不着,我们仨唠嗑,我才知道。”解忠道:“张援民脑瓜厉害,那嘴也是真厉害呀。” 将近晚上八点时,汽车才驶入永安屯。 两个多小时的路,解臣开了将近六个小时。 没办法,雪大,汽车几次捂在雪里,还得赵军他们下车去推。 进屯子经过顾洋家时,汽车停下,顾洋下车。 “顾洋啊。”解忠放下车窗,对顾洋说:“明天早晨八点哈,我们来接你。” 张援民的事暂且告一段落,大家都得正常生活,解忠得回楞场主持大局呢。 而刘汉山、顾洋都是楞场员工,正好明天一道上山。 “解哥。”顾洋苦着脸道:“我不去了。” “咋的了?”赵军闻言,接过话茬道:“你该去,去你的呗,那事儿也不赖你。” 赵军也明白,张援民自己要作死,谁也拦不住,不能怪解忠他们。 “不是,军哥。”顾洋看向赵军时,眉毛成囧字形,道:“我好像是吓着了,这两天做梦都是黑瞎子,我得回家让我妈给我叫叫。” 赵军:“……” 张援民的事,赵军没和解忠生气,起初也没怪刘汉山和顾洋。但此时他忍不住了,指着顾洋喝道:“你特么怂成这b样,你咋寻思跟他去的呢?” (本章完)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一起抓老虎? 老鬼头子岭上的那只东北虎,赵军打算先把它借给奉天动物园配种,然后再将其送去吉省参做研究。 老虎不像别的东西,即便这么折腾,赵军也很难在它身上赚到多少钱。但赵军不在乎钱多钱少,即便没钱也能落下一份人情,关键是能给那老虎找个去处。 “哎?”吃惊是吃惊,但赵威鹏稍微一琢磨,就感觉赵军说的有谱,但这毕竟跟原定计划不同,赵威鹏就道:“好像还真行,等吃完饭,我给老穆打电话问问他。” 听赵威鹏这么说,赵军只是笑笑,没再说什么,毕竟选择权在人家手里嘛。 但这时,楚安民有意见了,他问赵军说:“赵军呐,他们岭南咋还惦记咱这边儿的老虎呢?他们那块儿没有啊?” 赵军闻言一怔,心道这楚局长是把自己管片儿的动物也都当自己的了,听说吉省要在这边抓老虎,他都不愿意。 “楚局。”赵军道:“这事是我跟他们联系的。” 楚安民眉头一皱,就听赵军继续说道:“上次那大爪子,不搁我们林区好顿祸害吗?耽误咱们十好几个楞场一个礼拜,这耽误生产进度不说,造成损失也不小啊。给我们家属区那李叔害了不说,还整好几匹大马。” 听赵军这么说,楚安民想起了那头为祸永安的东北虎,自己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派人前去打虎,可没想到最终还是拖了一个礼拜。 今年各个林场生产任务本来就紧、就重,让这老虎一搅和,就像赵军说的,耽误生产进度不说,造成损失也是不小。 “完了那天吧,我们当地这大爪子下山了。”赵军道:“先头他们说它奔大海林那边去了,我寻思它要走呢,走就走吧。没成想,过两天它又回来了。” 赵军没说那老虎是他们父子二人堵回来的,只道:“楚局,你说它要搁一个地方消停待着吧,也就那么地了。它平时在那地方,采山的都不去,套户也避着。但它要可哪儿跑,那就不行了呗。我怕它再祸害人啥的,就寻思给它送走得了。” 听赵军这么说,楚安民眉头舒展,并缓缓点头。 赵军趁热打铁道:“这么整,不影响生产呐!” 赵军一提影响生产,楚安民立马点头,道:“你说得对!不能影响生产!” 说这话时,楚安民深深地看了赵军一眼。他没寻思赵军会有私心,毕竟谁没事儿会去捅咕东北虎啊? 楚安民也没想到赵军会和一只老虎有仇,就认为赵军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怕老虎残害他的同乡,怕老虎为祸影响生产进度。 想到这些,楚安民看赵军的眼神就变了。此时赵军在他眼中的形象愈发高大,这个小同志虽然年轻,但在楚安民看来,赵军身上有很多的闪光点。 “赵军呐。”楚安民忍不住再次对赵军说:“等你结完婚稳定、稳定,伱要有心思了,你就跟我说,完了我还给你调局里来。” 楚安民此言一出,顿时把赵子阳、宋志远都惊住了,他俩跟楚安民的时间虽都不长,但从没见过楚安民对谁这么好。 而赵威鹏倒是能体会的楚安民的心思,在他看来赵军这小伙子不但有能力,关键是还有良好的品质,着实是个人才。 “赵军呐。”赵威鹏冲赵军笑道:“我到你们林场啊,得待一阵子,你要有空的话,你领我在山上转转呗?” “嗯?”赵军闻言一愣,下意识地问道:“赵师傅,我在单位负责木材验收,你要是考察林区,得是山场技术员陪着你。” 虽然赵军没有出山经商的念头,但多条朋友多条路,尤其是赵威鹏这样的大老板,交个朋友有百利而无一害。 可是赵军知道有些事不能乱来,赵威鹏上山考察,自己没那能力陪同,如果硬要往上凑的话,以赵军的关系倒也不难,但就怕过后林区人传闲话。 “啊……那我知道。”赵威鹏笑道:“我吧,啥意思呢?” 说这话时,赵威鹏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也乐意打猎,我寻思你啥时候抓那老虎,你领着我去,我看看热闹。” 赵军:“……” 没想到赵威鹏是这个心思,赵军可不敢答应,这赵威鹏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估摸体重快将近两百斤了,上山都费劲,还想跟着打围? “赵师傅。”赵军知道这种事不能含糊其辞,办不到就得跟人明说,于是诚恳地对赵威鹏说:“这个吧,我不敢答应你。咋的呢?大爪子不像别的,我爷爷他们那辈人以前总说,老虎来去一阵风,太危险了。你以前没在山里待过,我不敢领你照弄这个。” 听赵军这话,赵威鹏咔吧两下眼睛,他知道赵军说的是对的,所以即便被赵军拒绝,他也不怪赵军,相反很欣赏赵军的态度。 “你瞅你都胖啥样了?还……还啥热闹都想看。”作为老战友、老朋友,楚安民可不惯着赵威鹏,笑怼道:“这你跟山场技术员上山,都得一路搁爬犁给你往上送呢,还想跟着抓老虎去?” 赵威鹏白了楚安民一眼,没好气地道:“我乐意!” 楚安民一笑,没再理赵威鹏,而是转向赵军道:“赵军呐。” “嗯?”赵军看向楚安民,就听他道:“到时候我跟你去呗?” 赵军:“……” 赵威鹏:“……” 赵子阳、宋志远:“……” …… 吃完午饭,楚安民派宋志远把赵军送回了医院。 裴永林和那几个医生有一句话说的挺对,张援民的身体素质挺好,从清醒到现在,他的状态好了不少,说话也利索了。 赵军回来时,张援民正好睡醒了,看到赵军进来,张援民眼睛一亮,虚弱地唤道:“兄弟……” “哎呀。”看张援民醒了,赵军也很是高兴,还开玩笑似的对张援民说:“咋改口了呢?不管我叫大哥啦?”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张援民嘴角一扯,想要笑,一牵扯却感觉疼。 “大哥呀。”赵军到张援民近前,看他呲牙咧嘴的模样,本来想说什么,最后却也没说。 “嫂子。”赵军转头看向杨玉凤,道:“我大哥醒了,我们就回去了哈。” 家里还不少事呢,既然张援民没事了,赵军就得回家了。 “兄弟,你们回去吧。”杨玉凤怕赵军心里有负担,还道:“回去还得麻烦你帮我看着点儿铃铛。” “那没事儿。”赵军道:“我大侄女最懂事了。” “唉!”听赵军夸小铃铛,杨玉凤忍不住叹了口气,目光扫向张援民道:“我闺女多好?就是没摊上好爹。” 大伙强忍着尽量不笑出声,张援民则是眯眼装作没听见,此时的他,在现实、梦里都经历生死后,也后悔自己当初的作死行径。 “行了,嫂子。”赵军笑着拦了杨玉凤一下,道:“等我大哥好了,咱再跟他算账。” 赵军此话一出,张援民眼睛瞬间睁开了。杨玉凤白了张援民一眼,然后冲赵军重重一点头。 “嫂子,你搁这儿有啥事了,你就找他们大夫。”赵军交代杨玉凤说:“实在不行,你就上三楼找那个裴院长。” “嗯,兄弟,嫂子知道了。”杨玉凤点头应下。 赵军继续叮嘱道:“嫂子,吃饭他们有食堂,你在这儿照顾我大哥,你也得注意身体。” 赵军话音落下,他身旁的解忠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 他原来兜里有二百,但那些钱跟赵有财借的八百凑上一起,一起给张援民交在医院了。这二百是解忠早晨管赵军借的,此时他把钱递到杨玉凤面前,道:“弟妹,这钱你拿着,这阵子吃喝啥的。” 解忠怕杨玉凤不肯收,于是补充道:“还有我兄弟住院费,怕再不够。” “那行,大哥。”听他这么说,杨玉凤就没推辞,从解忠手里接过钱,说:“我先拿着,等我回去还你。” “弟妹呀,钱都好说。”解忠苦着脸道:“大哥对不住你跟我兄弟了。” 说完这句,解忠脸色更苦,继续道:“我更对不起铃铛。” “大哥呀,不怪你。”杨玉凤是个通情达理的,她狠狠瞪向张援民,道:“这死玩意逞能赛脸的,谁能管住他呀。” 听杨玉凤的话,顾洋想笑,但被赵军瞪了一眼,瞬间憋了回去。 “兄弟。”这时,杨玉凤对赵军说:“不是嫂子撵你们哈,你们要回去,你们现在就走吧。早走早到家,要不太黑了,开车也不方便。” “行。”赵军也不整虚的,当即点头道:“嫂子,那我们走了。” 跟杨玉凤说完,赵军又到张援民面前,弯下腰对张援民说:“大哥那我回去了,完了等你出院时候,我再来接你。” “嗯。”张援民微微一点头,看着赵军,他心里有好多话想跟赵军说。 要走了,解忠等人纷纷上前和张援民告别。 等从医院出来,还是解臣开车,赵军、解忠挤副驾驶,刘汉山、顾洋坐后车箱,但他们没直接回家,而是先去接杨宏。 田国忠那边脱离危险了,杨宏就得回楞场,眼瞅着到结账日子了,杨宏还得开出钱来还赵二咚呢。 正好赵军这有车,杨宏就蹭车回走。 在往杨宏家走的途中,车厢里也没外人,解臣数落解忠道:“大哥呀,不是当弟弟的说你,你咋看的我张哥呀?人家我军哥咋托付的你呀?” 说破无毒,有些话还是说开的好,解臣当着赵军这么说,实则是给解忠一个台阶。 “唉呀,小弟。”果然,赵军拦解臣道:“不能那么跟大哥说话。” “兄弟呀。”解忠道:“说我就说我吧,谁让我犯错误了呢。” 听解忠此言,赵军嘴角一扯,问起前因后果。 事到如今,解忠也不替张援民隐瞒了,把这老小子到楞场后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 张援民水淹、冰冻黑瞎仓的事,赵军早有猜测,此时从解忠口中得到了证实,但让赵军惊讶地不是张援民的妙计,而是邢三怎么也背叛组织了。 这不是说解忠就不可靠,而是邢三那老头很难打交道,并且不是个容易被人说服的主。 “兄弟,你是不知道啊。”解忠替自己,也是替邢三辩解道:“也不知道为啥援民那老小子一说啥,我们是真信呐。” “不是?”赵军纳闷道:“后边那俩人才去几天呐?咋也跟他一溜胡同呢?” 解忠反应过来,赵军说的是刘汉山和顾洋后,他眼神怪异地看着赵军。 “咋的了?”赵军问道。 “兄弟,你可别说了。”解忠笑了,他手往后一指,道:“他俩还不赶我跟老邢叔呢。” “嗯?”赵军一愣,就听解忠继续说道:“他俩跟张援民见面没一会儿,俩人就投降了。” 赵军:“……” “昨天搁杨宏家住,晚上睡不着,我们仨唠嗑,我才知道。”解忠道:“张援民脑瓜厉害,那嘴也是真厉害呀。” 将近晚上八点时,汽车才驶入永安屯。 两个多小时的路,解臣开了将近六个小时。 没办法,雪大,汽车几次捂在雪里,还得赵军他们下车去推。 进屯子经过顾洋家时,汽车停下,顾洋下车。 “顾洋啊。”解忠放下车窗,对顾洋说:“明天早晨八点哈,我们来接你。” 张援民的事暂且告一段落,大家都得正常生活,解忠得回楞场主持大局呢。 而刘汉山、顾洋都是楞场员工,正好明天一道上山。 “解哥。”顾洋苦着脸道:“我不去了。” “咋的了?”赵军闻言,接过话茬道:“你该去,去你的呗,那事儿也不赖你。” 赵军也明白,张援民自己要作死,谁也拦不住,不能怪解忠他们。 “不是,军哥。”顾洋看向赵军时,眉毛成囧字形,道:“我好像是吓着了,这两天做梦都是黑瞎子,我得回家让我妈给我叫叫。” 赵军:“……” 张援民的事,赵军没和解忠生气,起初也没怪刘汉山和顾洋。但此时他忍不住了,指着顾洋喝道:“你特么怂成这b样,你咋寻思跟他去的呢?” (本章完)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护甲成 当赵军他们到家的时候,都快将近九点了,但当车停在院外时,赵军看到自家屋里的灯还亮着。 「杨哥,走,到家了。」赵军下车,招呼杨宏跟自己进院。 「哎呀,兄弟!」杨宏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这第一次来,这空手……」 「说什么呢?」赵军一把拽过杨宏,拉着他就往院里走,解忠、解臣则在后面跟上。 汽车往院外一停,院子里的狗就开始叫,屋里的人早就有了准备。 今天吃完饭,大伙谁都没走,一是给赵军做被,二是挂念着张援民。 此时一听到狗叫,除了孩子以外,所有人都往窗外张望。 「妈!」赵军带着一身寒气进屋,他喊了一声妈,两屋出来一帮人。 「哎呀,儿子!」王美兰上来就问:「你张大哥呢?」 「叔!」屋里的小铃铛听到赵军的声音,直接从炕上蹦下,连鞋都不穿就往外屋地跑。 「哎呦,铃铛。」赵军一把搂住扑过来的铃铛,然后摸着她的小脑瓜,道:「没事儿,没事儿,你爸没事儿了。」 「叔……」小铃铛悬着的心一下落地,瞬间哭了出来。 「行啦,孩儿啊!」金小梅心疼地揽过小铃铛,她知道这孩子懂事,一直惦记着她爸,但她看到赵军身旁站着的杨宏,这来客了,就不能慢待啊。 当金小梅看到杨宏时,从西屋出来的赵有财也看到了杨宏。 赵有财心头一颤,忙往后退,试图躲到李大勇、李宝玉身后。 那天在林场,赵有财跟杨宏有过一面之缘,他虽然做了好人好事,但却告诉杨宏自己叫赵二咚。 他化名赵二咚的事,现在家里这帮人都已经知道了,只是不提罢了。但要是被杨宏面前戳穿,赵有财感觉自己脸上挂不住。 毕竟赵把头是个爱面子的人。 「杨哥!我给你介绍、介绍。」赵军右手拉着杨宏手腕,左手向面前的王美兰一抬,道:「这是我妈。」 按理说,赵军应该先介绍赵有财,毕竟赵有财是名义上的一家之主。但赵有财不上前,王美兰还在眼前,赵军就先可着王美兰介绍。 「婶。」杨宏向王美兰欠身一礼,赵军则对王美兰道:「妈,这是我一个好大哥,叫杨宏。」 「啊!」王美兰闻言笑道:「我听你说过。」 说着,王美兰抬手向杨宏一指,问道:「是咱山上楞场的把头吧?你给人检尺,人挺照顾你那个。」 王美兰此言一出,杨宏心里挺暖和,赵军既然回家提过他,那就是真把他当朋友了。 「婶儿,是我。」杨宏冲王美兰点头一笑,而这时王美兰拍打下杨宏胳膊上挂的霜,问道:「这一道儿,冷了吧?」 「嗯呐。」杨宏道:「也不知道咋下这么大雪?」 「谁说不是呢。」王美兰道:「这雪下的也太大了,今天林场都没上班。」 在王美兰与杨宏寒暄时,赵军四处找寻赵有财,家里来客了,作为一家之主咋不上前呢? 当赵军看到藏在李大勇、李宝玉身后的赵有财时,忙冲那边招手唤道:「爸呀!」 这时候见赵军招手,李大勇、李宝玉往左右让开,他俩也不知道赵有财和杨宏见过。 听赵军喊爸,杨宏顺着赵军目光向那边看去,当他看到赵有财时,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 赵有财知道躲不过去了,快步走来一把握住杨宏的手,摇道:「欢迎啊,到这儿就跟到自己家一样哈。」 说完这句话,赵有财看了赵军一眼,问道:「你们是不是没吃饭呢?」 然后,赵 有财也不等赵军答话,转过头对王美兰说:「他妈呀,快看看有啥,给整口饭。」 「哎!哎!」王美兰应了两声,然后笑着问杨宏道:「吃饺子行不行啊?」 「太行了,婶儿。」杨宏点头道:「这给你添麻烦。」 「添什么麻烦?」赵有财抢过话茬,道:「走,进屋,进屋上炕暖和!」 说着,赵有财拉着杨宏就往屋里走。 赵军看着赵有财背影,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平常家里来客人的时候,赵有财也热情招待,但今天热情地有点过头了。 「赵师傅……」跟着赵有财进屋,杨宏刚一开口感觉不对,忙改口道:「不是,这回我得叫赵叔了。」 「哎呀,叫啥都行啊!」赵有财从兜里掏出石林烟,抽出一颗烟递给杨宏,道:「来,抽烟。」 「哎!」杨宏掐烟在手,看了眼赵军,很是感慨地道:「兄弟,我咋也没寻思你跟我赵叔是一家的呀。」 「嗯?」赵军闻言一怔,听这话他才知道杨宏和赵有财打过交道。 「那啥呀!」赵有财心中暗恨,越不想让杨宏说话,这老小子话越多。此时他出言打断二人谈话,招呼李宝玉道:「宝玉呀,你看看让你大娘给沏点茶水,给你杨哥喝两口热乎、热乎。」 「哎!」李宝玉答应一声,起身出门而去。 「赵叔啊。」杨宏转过头来,又对赵有财道:「这回我知道你家在哪儿了,等林场给我结完上个月账,我把那钱给你送家来。」 杨宏此话一出口,众人齐刷刷地望向赵有财。 「啊,那都好说。」忽然,一个声音自门口传来,王美兰拎着水壶、拿着茶缸进来,冲杨宏笑道:「你赵叔跟我说了,那个谁给腿磕坏了,他手里有钱,能帮就帮一把了。」 大雪一直下到今天上午十点多才停,大雪没了上山的路,林场都怕通勤车上山有危险,就下达通知到四个屯子,让大喇叭广播通知林场今天放假。等养路工清出铁轨和一些主要山道上的雪,在通知上班。 趁着放假的工夫,赵有财在家跟王美兰一顿算账,要不然他缴不上王美兰要的那两千块钱。 当初赵有财屠牛的前一天,他曾负气离家出走,老太太在半道上看到气冲冲的赵有财,便来开导王美兰。自那之后,王美兰就不怎么限制赵有财了。就连赵有财屠牛,王美兰也没有埋怨他。 这次赵有财态度比较好,而且还是主动上交,王美兰不但没跟他计较,还从那一万三千块钱里分出一千给了赵有财。 此时王美兰把话接过,杨宏深感这一家人都是善良之辈,然后就一口一个赵叔地叫着赵有财,也没提赵二咚的事。 随着唠嗑,几家人也都知道张援民的具体情况,赵家又充满了欢声笑语。 等吃完饺子,大伙各回各家,解忠、解臣跟着老太太、解孙氏和刘兰英走。对于自己媳妇来,解忠感到挺突然的,本想问两句,但却被刘兰英瞪了两眼。 等人都走了,赵军安排杨宏在西屋跟自己和赵有财一起住,王美兰、胡三妹、赵春带着一帮孩子在东屋。 一夜过后,第二天早晨起来,杨宏帮着赵有财、赵军清雪。 昨天那么大的雪,一天都清不完。而就在他们往外推雪时,王美兰端着个盆往外走。 「妈,换豆腐去?」赵军问了一句,就被王美兰拽到了一边。 「咋的了,妈?」赵军有些诧异。 「那个……」王美兰眼角余光一扫,看赵有财、杨宏和李大勇、李宝玉在院外唠嗑,便抓紧机会对赵军说:「你爸……也整了个土豹子。」 「啥?」赵军闻言一愣,王美兰继续 说道:「他给那皮卖一万六。」 「一万六?」赵军瞬间瞪大了眼睛,他向院外看去。正好此时赵有财看他们娘俩嘀嘀咕咕,便向院里看来。 一时间,父子二人视线碰撞在一起,赵有财心虚地转过头去。 「哎呦我的妈呀!」赵军终于恍然大悟,小声对王美兰说:「他搁外头说他叫赵二咚。」 王美兰嘴角一扯,别过头轻叹一声。 「妈。」赵军没好气地道:「他还跟别人说,他儿子叫赵有材。」 「那没有。」王美兰语气也不太好,但却跟赵军解释道:「那是姓郑那小子自己瞎寻思的,完了你爸还跟他们急眼了。要不那皮子就能卖一万五,拥呼这事儿,你爸多朝他们要了五百块钱。」 「啊……」赵军闻言笑道:「那小子愣吵的,我特么瞅他不尖么。但别说,他这瞎寻思还能给我爸名对上。哎?不对呀,妈。」 赵军忽然咔吧下眼睛,问王美兰说:「一万五加五百,这不是一万五千五吗?你咋说卖一万六呢?」 被赵军追问,王美兰脸色一下就沉下来了,语气比冬日的寒风还凛冽,生冷地道:「他特么还说我是寡妇,你爸一生气,又多要五百。」 王美兰那么随和一个人,此时也爆了粗口。 赵军:「……」 「我前天打他打轻了!」此时赵军有些后悔,道:「等我再看着他的。」 「还看啥了?」王美兰道:「估计呀,再也不能来了。」 「哎呀妈呀!」赵军低呼一声,道:「他们不来,咱那张皮子卖谁去呀?」 「那不有的是地方卖么?」王美兰问道:「供销社啥的,不行咱找你那个尤姐夫去呢?」 王美兰说到的赵军尤姐夫,是稻花第一供销社经理尤广全。 「妈呀,他们收可便宜了。」赵军道:「他们要收啊,跟那老虎崽子皮差不啥玩意。」 「啊……」王美兰似有所悟,道:「我说的呢,你爸拿八百块钱顶人家一股。」 听王美兰这么一说,赵军想起了胡大海、宋冬曾经跟自己说过的话,当即问道:「不说拿半自动枪顶的吗?对呀,我爸搁哪儿整的枪啊?」 「买的,花八百块钱。」王美兰撇嘴道:「买的你老周大哥的。」 赵军嘴角一扯,长出一口气,然后就跟王美兰告状道:「妈,你得管管我爸了,这一天啥事儿都干。人家老胡大爷说了,他那年跟我李叔偷人家野猪,完了还打人家。」 「还有这事儿呢?」王美兰看向在院外干活的赵有财,愤恨地说道:「这一天呐,净干磕碜事儿。」 …… 今早赵家吃炖大豆腐配大米饭,吃完饭,赵有财准备去上班,而赵军、解臣坐在西屋打绑腿。 虽说下雪后,猎物现新踪,是打围的好机会,但却不是今天。 昨天上午雪停,树枝上挂着雪,最好再等上一天,等风把树挂吹落再上山。 但今天,得送杨宏、解忠他们回楞场,赵军就想着回来时顺路去老鬼头子岭那边转转。 原本今年雪不大,赵军打算换种手段擒那东北虎,但这场雪一下,赵军决定还是借雪力尽快将其拿下,免得夜长梦多,再让它跑罗刹去。 对此,赵有财有些意见。他虽不曾参与赵军的成名之战,但他可是听赵军说过过程。赵军年初在永兴擒那老虎时,永兴大队百十号民兵齐出动,还险些被那老虎逃脱。 那只老虎还是母虎,战斗力远不如老鬼头子岭上的那头。 赵家帮、赵家猎帮加一起才几个人呐,如今又折了大将张援民,人手就更单薄了。 但赵军似乎胸有成竹,今天要探查老鬼头子岭周围环境,好为抓虎做准备。 就在赵军打好绑腿时,忽然屋外传来声声狗叫,赵军起身一看,只见朱大山正站在院门口。 赵军见状,紧忙往外走,到外屋地时见赵有财、王美兰都出来了,赵军抬手往屋外一指,道:「老朱家舅爷来了。」 「你们爷俩去吧!」王美兰让赵有财、赵军出去迎客,待父子二人出屋后,双双往院门外迎去。 赵家院里狗太多了,虽然都拴着链子,但没有主人家在,朱大山、朱江也没敢往里走。 当赵军走到院门前时,只见那祖孙二人身旁各放着一个***袋,麻袋里鼓鼓囊囊地装着东西,赵军心里一喜,知道是托朱大山给狗做的护甲成了。 「大叔啊,进屋啊!」赵有财招呼朱大山道:「吃没吃饭呢?」 「吃完啦。」朱大山冲旁挥了下手,对赵军说:「你跟小江给这袋子拿院里去。」 说完,朱大山背手跟着赵有财往院子里走。但进院后,朱大山没进屋,而是转头对赵军说:「你要那个甲都整好了,你看给狗穿上试试。」 赵军打开麻袋,从中拿出一副护甲,这护甲出现的一瞬间,赵军、赵有财父子俩齐齐眼睛一亮。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赵军:发财了 猎狗所着护甲是一体而成,从脖子到尾巴根,护住脖子、脊椎、肚子,整条腿和肘部却都不能包裹,否则会限制狗的行动能力。 朱大山虽然不打围,但他是个经验丰富的皮匠,并且也有着丰富的生活经验。 他缝制的皮甲,成圈护住狗脖子和身体的部位,皮子相对厚实,而连接这两部分的一圈却薄,这样便于猎狗活动脖颈。 除此之外,身体部位脊背处皮子厚,其它部位皮子薄。 这是为了方便猎狗身体活动。 没办法,打狗围无论是猎熊,还是猎野猪,依仗地都是猎狗的灵活与速度。以护甲给猎狗增加防御可以,但却不能限制猎狗的长处。 这年头,这护甲也就算是到顶了。要是搁在二十年那后,玩刀猎的圈里会以一种特殊的布料制作护甲,那种布料贴身不箍身,而且坚韧程度还要强于这种皮甲。 赵军上辈子曾见过,一条身穿那种护甲的猎狗被三百斤挑茬子猪挑到脖颈大动脉处,猎狗被挑在空中一个三百六十度转体才落地。落地时,猎狗摔得「嗷」一声,但爬起来后再战野猪。 野猪獠牙被护甲防住,避免了对猎狗的致命一击。 那种材料确实是好,眼下这时候,即便赵家有钱也买不来那种布料,只能以牛皮做甲。 至于有人说给狗戴有刺项圈,那种多是装饰,或是外国的牧羊犬,在防狼时才有用。而且都是单犬才会用那个,要不然狗一多,没等伤敌先把同伴伤了。 就像赵军家这帮狗,上山途中追逐、打闹都是常事,戴着那种有刺项圈,没等见着猎物呢,狗先灭了一半。 再者,狗喜欢坐在地上,抬后爪挠耳朵、脖子,有那种项圈相当不方便了。 「来,二黑!」赵有财拿着一副护甲,唤过自己爱将,将护甲套在二黑身上。 这护甲,在狗脖子、前腋下、肋两侧都有类似裤袋一样扣,能调松紧。 赵有财把护甲给二黑穿上,二黑一时间很不适应,侧身坐在地上扭动着身体。 这肯定需要适应,二黑身上的护甲就不往下脱了。而且狗帮其它主力也要穿护甲,但那得等送走朱家祖孙以后了。 「哎呀,大叔啊!」赵有财夸朱大山道:「你老这手艺还这么牛啊!」 朱大山没搭茬,只傲然地一仰脖,而这时赵军看了眼跟前这个麻袋里头,抬头问朱大山说:「舅爷,我家那张皮子不能做这么多甲吧?你老是不是给我们搭了?」 赵军此言一出,朱江微微撇嘴,他明年也跟对象结婚,他妈让老爷子给小两口一人做条皮带,寓意是给女方拴住,跟家好好过日子。就这,老爷子都没同意。 没成想,老头儿把攒大半辈子的皮子都给赵军了,准确的说,是给赵军家的狗了。 「嗨呀。」朱大山一挥手,满不在乎地道:「就那么回事儿吧。」 老头儿说的风轻云淡,但赵军明白,这里头有老太太的面子。 可人情归人情,朱大山都这么大年纪了,赵军不可能占他的便宜。 「舅爷。」赵军上前扶住朱大山胳膊,道:「我不能让你往里搭材料啊?」 「没搭啥,我说了,就那么地吧!」朱大山道:「你一口一个舅爷叫着我,给你搭,我也乐意。」 朱大山话音刚落,赵家房门被人推开,王美兰出门喊道:「朱叔,来了咋不进屋呐?」 王美兰这一说话,就把赵军要说的给打断了,朱大山冲王美兰一摆手,道:「不进屋了,这就回去了。」 「这么着急呢,大叔?」赵有财留客道:「进屋坐会儿呗?」 说着,赵有财从兜里往出掏 烟。 朱大山没进屋,就跟孙子一人抽了赵有财一颗烟。 在朱家祖孙走后,赵军、赵有财和从隔壁翻墙过来的李宝玉、李大勇把两个麻袋里的护甲全都拿了出来。 一共八副护甲,分别了黑虎、二黑、白龙、青龙、黑龙、小花和青老虎,还剩一副赵军准备给小熊留着,毕竟这八条狗是狗帮的主力。 但一想到莽狗花龙,赵军就想这八副护甲也不够用啊。 穿上护甲的七条狗,都显得有些拘束,就连黑虎也比平时安静了许多,它们都坐在地上,转头使嘴拱着身上的护甲。 「爸呀。」这时,一个虚弱的声音自西院传来,李如海还是一身旱獭帽、军勾皮鞋、中山装配小棉袄,站在墙那头喊道:「得上班去了!」 「哎呦,可不咋的,到点儿了。」李大勇反应过来,便对赵有财说:「大哥,收拾、收拾走吧。」 说完,李大勇、李宝玉父子二人翻墙回家换衣服。而李如海,则慢慢地往院外走去。他身体不太方便,得先行一步,要不然赶不上通勤车。 「你咋还不动地方呢?」王美兰见李家父子都走了,赵有财还站在原地望着那些穿了护甲的狗发呆,便问赵有财说:「要上班了,你不知道啊?」 「儿子!」赵有财没理会王美兰,而是喊了赵军一声。 被自己爹叫儿子,赵军心中一凛,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警惕。 「咋的了,爸?」赵军问了一句,就见赵有财指着用嘴拱护甲的青龙,说道:「看看再上哪儿淘腾张牛皮,给咱家那几个狗也一家做一个。」 听赵有财这话,赵军没吭声,而王美兰抬手向赵有财一比划,道:「你哪天再干个老牛,不就得了么?」 「我……」赵有财瞪了王美兰一眼,转身就往屋里走。 赵军、王美兰相视一笑,并肩跟上赵有财。 回到屋里,赵有财换上了上班的衣服,和胡三妹打了声招呼便要去上班了。 他要走,赵军、解臣和杨宏也要出发。但在走之前,杨宏出屋去了趟茅房。 杨宏刚走,赵有财就来到西屋,见赵军、解臣二人正在背枪、挎兜,赵有财道:「这场雪下挺大,我感觉领狗上山不是很稳妥,要不明天我领你俩打溜围去吧。」 赵有财说的话,赵军一听就听明白了。雪大,狗在雪地上行动很受影响,在遭受到攻击时,狗容易躲不开身,这就会有危险。 打围这方面,赵把头的经验没问题,但让赵军想不明白的是,啥叫「明天我领你俩上山」? 「叔,你明天不上班啊?」还不等赵军问,解臣就先替他问了赵有财。 「啊……」被问话的赵有财。情绪似乎有些不高,只道:「我明天休一天。」 「不是?」赵有财话音刚落,听到声音的王美兰从外屋地过来,为了避免让对面屋的胡三妹听到,王美兰问赵有财说:「你还请假呀?」 赵有财也不想请假,要知道在前天以前,他都已经不需要为钱财发愁了。按赵有财的计划,自己以后再上山打围就纯粹是玩儿,打着猎物也不卖钱,除了自己家吃,其余的全送人。 可不想,那天早晨他还想的挺好呢,中午jc就带着郑家父子找到了食堂,赵有财知道事情瞒不下去了,最终选择了回家坦白交代。 我们在政策上,对于主动交代的行为,一向都是宽大处理。王美兰没说赵有财什么,反而分给了他一千块钱算作奖励。 一千块钱不少了,但赵有财可不满足这些,于是上山打围挣钱的劲头又足了起来。 但他明天要上山,还真不是为了钱,只见赵有财往窗外一指,对王美兰说 :「朱叔给咱家狗做护甲,搭工还搭料了呢。」 「是吗?」王美兰闻言皱起眉头,看向赵军道:「咋还让老头儿搭料啦?」 「嗯!」赵军点头,道:「得有俩到仨护甲,是我舅爷给咱搭的。」 「那哪能行啊?」王美兰一听就不干了,当即说道:「那么大岁数了,给咱挨累不说,再给咱搭东西,那不像话呀?」 「就是啊!」赵有财道:「我就寻思么,明天上山打个野猪、狍子啥的,完了给那老头儿送去。」 「这行。」听赵有财这么说,王美兰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道:「宝玉家过两天招待客,还得用肉呢。」 「我知道。」赵有财点头,道:「所以我准备亲自去。」 赵把头一个「亲自」说的赵军一撇嘴,但王美兰没和他抠字眼,只道:「行啊,完了让强子跟你们一堆儿去,人多、枪多的,一趟多打回几个。」 听王美兰这话,赵军、赵有财、解臣三人齐齐一撇嘴。这话让她说的,就好像那大山是她家大冰箱,没有肉开冰箱门就能拿一样。 …… 汽车上山,先送杨宏回77楞场,再送解忠、刘汉山回小43。 山上雪大,虽有养路工清理,但几百养路工丢在这大山里,也只是杯水车薪。 还好昨天整个林区都休息,各个楞场套户、归楞工人一起清理爬犁道、运柴道上的雪。 可即便如此,解臣也把车开得很慢,等到解忠的楞场时,已经是中午了。 汽车在楞场外停下,四人下车时,正赶一辆爬犁拉着木头回来。 看到解忠,爬犁上的人勒马,问解忠道:「把头,我张大哥咋样啦?」 「挺好的,没事儿啦。」解忠回答一句,那人脸上便露出笑容。 该说不说的,张援民搁外头人缘混的不错。 往楞场里走,赵军到邢三窝棚前推了一下,门开单不见里头有人,赵军便把窝棚门关上,跟着解忠他们往楞场里走。 等快到伙夫窝棚前时,正遇一人抱着盛菜的大盆从里面出来,看到解忠,这人面露惊喜道:「大哥回来啦?小臣也来了!」 这是解忠同乡,在与解忠、解臣打过招呼后,他又问一句:「那儿子咋样了?」 「嗯?」赵军一愣,就听解忠道:「没事儿了,没有危险了。」 「哎呦我的妈呀!我觉着他不是好嘚瑟嘛!」那人先是吐槽了张援民一句,然后道:「大哥、小臣,一会儿上屋吃饭来哈,我先过去了,要不菜该凉了。」 说着,那人端大盆就跑。 「军呐!」这时,刘汉山在旁对赵军说:「别寻思他说话难听,他们平时闹着玩儿都是。完了那天大裤裆落难前儿,刚才那人还跟着救大裤裆了呢」 「是,刘叔,我知道。」赵军回头对解忠说:「大哥,等我哪天干着野猪、黑瞎子啥的,我给你送上一个,请大伙吃一顿,算是谢谢他们救我张大哥了。」 「行,兄弟。」解忠没客气,笑道:「东边那窝棚住的全是我屯亲,咱都不外,下次你来,我领你跟他们都认识、认识。」 赵军笑着点头应下,几人推伙夫窝棚门往里走。刚进屋,就听到了邢三的声音。 「唉呀!」老头儿叹了口气,背对着门口正跟杨树秋说话呢,只听他道:「也不知道那张爷们儿咋样了?我昨天还梦着他了,梦着他一身血呀。」 听邢三这么说,赵军忙抬手,把食指竖在嘴前示意大伙不要出声,然后又摆手让三人跟他一起退出窝棚外。 等出了窝棚,赵军附在解忠耳边说了几句话,就见解忠一脸惊讶地看着赵军。 赵军抬手向窝棚里一比划,解忠笑着进了窝棚。 可就在踏入窝棚的一瞬间,解忠变了脸色,一脸愁容地咳嗽了一声。 「唉呀!」正在吸溜酸菜汤的两个老头子同时回身,邢三两片嘴唇间还夹着酸菜丝。 老头子紧忙把酸菜丝嚼进嘴里,然后把口中汤菜吞下,起身就问解忠道:「张爷们儿咋样啦?」 「不好啊,大叔!」解忠差点笑出声来,但随着他一憋笑,笑声就变成了哭腔,「呼嗤」一声道:「好像要够呛了,我上山给他收拾东西来了!」 「哎呦我的妈呀!」邢三瞬间瞪大了眼睛,手里的大饼子滑落在地。一旁的杨树秋皱着花白的眉毛,叹气道:「唉呀,白瞎这人了。」 「唉!」邢三长叹一声,一边走向解忠,一边说道:「是白瞎这人了,这他家不完了吗?」 「唉呀,别提了。」解忠道:「他媳妇都哭完了,我看他媳妇哭,大叔,我可后悔了。」 解忠这些话都是真心话,当他看杨玉凤哭的时候,都恨不得拿自己命换张援民命。 「你这么一说,我心里也不得劲儿了。」邢三皱着脸道:「行啦,事都发生了。那啥,上次我们杀那俩小黑瞎崽子,俩黑瞎子胆现在都搁我那儿呢,你拿下去给他媳妇,完了卖钱就都给他家了。」 「大叔!」解忠闻言,惊讶地道:「那俩黑瞎子胆,不有你两股呢么?」 解忠当时在场,他可是记得这老头因为添了一枪,就多要了一股黑瞎子胆。这种事,解忠是干不出来,所以他一直认为这老头子挺黑。 「还什么两股了?」邢三一摆手,道:「都给他媳妇送去吧,家顶梁柱没了,以后寡妇扯业的,领孩子不好过呀。」 说到此处,邢三顿了一下,又道:「完了那俩套户那两股,你也不用管,我到时候给他们俩钱就完了。」 那俩黑瞎子,不光是邢三和张援民,还有蒋金友、马晓光的股份。但听邢三的意思是,那俩人的股份他出钱买下,然后一起送给张援民的「遗孀」。 听邢三这话,解忠不由得对老头子刮目相看,他微微转头往门外看了一眼,然后对邢三说:「大叔,你去给那俩胆取来去吧。」 「行。」邢三应道:「你在窝棚吃口饭,你等我一会儿。」 说完,邢三推门就往外走。 邢三一出来,差点撞在赵军身上,他抬头一看,入眼的是笑呵呵的赵军。 「你……」老头子连咔吧几下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也不是花了眼,这才反应过来。 「坏小子!」邢三大怒,扑过去左右开弓,两巴掌拍在赵军胸口、肩膀上。 冬天穿着厚厚的棉袄,而且巴掌跟拳头还不一样,拳头还疼一点儿,可巴掌拍在棉袄上就跟拍打灰一样。 「哈哈哈……」赵军哈哈一笑,搂住邢三肩膀,道:「行啦,大爷,快别打了。」 「这臭小子。」邢三安静下来,抬头看着赵军,没好气地道:「净逗你大爷。」 「哈哈哈……」赵军又是一笑,反问道:「谁让你借他枪啦?那么告诉你看着他,你不听,还跟他一溜胡同的。」 听赵军这么说,邢三一笑就不吭声了。 其实赵军这么一闹,反倒化解了邢三的尴尬,要不然邢三见到赵军还得不好意思呢。 此时,邢三向赵军问道:「张爷们儿没有啥事了吧?」 「没啥大事儿。」赵军道:「肋挺茬子折一根,内脏摔出点儿毛病,再就是养了。」 「那还行。」邢三闻言微微点头,然后看向解臣、刘汉山道:「你俩是不没吃饭呢?赶紧上窝棚,酸菜 汤啥的还热乎呢?」 「嗯?」解臣、刘汉山齐齐一愣,尤其是刘汉山,他虽然来楞场没几天,但刘汉山也知道这老头子性情古怪,不像是会招呼人的样子。 招呼二人一句,邢三转回头对赵军说:「走,你跟我上我那窝棚。」 邢三此话一出,解臣、刘汉山才知道这是老头子嫌自己碍事,想给自己打发走。 赵军跟着邢三往他那窝棚,途中赵军道:「三大爷,熊胆不着急给拿,先搁你这儿晾着也行。」 「拿什么熊胆?」邢三似乎忘了自己在窝棚里说的话,怼赵军道:「我看你长得像熊胆。」 被老头儿怼,赵军哈哈一笑,跟着邢三进到窝棚后,就见邢三爬上炕,拽过墙角一个松木箱子。 邢三把箱子推到赵军面前,抬头使下巴向赵军一点,道:「你打开看看。」 「哎呦我艹!」赵军打开箱子的一瞬间,不禁瞪大了眼睛,忍不住道:「这不发了吗?」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赵军:发财了 猎狗所着护甲是一体而成,从脖子到尾巴根,护住脖子、脊椎、肚子,整条腿和肘部却都不能包裹,否则会限制狗的行动能力。 朱大山虽然不打围,但他是个经验丰富的皮匠,并且也有着丰富的生活经验。 他缝制的皮甲,成圈护住狗脖子和身体的部位,皮子相对厚实,而连接这两部分的一圈却薄,这样便于猎狗活动脖颈。 除此之外,身体部位脊背处皮子厚,其它部位皮子薄。 这是为了方便猎狗身体活动。 没办法,打狗围无论是猎熊,还是猎野猪,依仗地都是猎狗的灵活与速度。以护甲给猎狗增加防御可以,但却不能限制猎狗的长处。 这年头,这护甲也就算是到顶了。要是搁在二十年那后,玩刀猎的圈里会以一种特殊的布料制作护甲,那种布料贴身不箍身,而且坚韧程度还要强于这种皮甲。 赵军上辈子曾见过,一条身穿那种护甲的猎狗被三百斤挑茬子猪挑到脖颈大动脉处,猎狗被挑在空中一个三百六十度转体才落地。落地时,猎狗摔得「嗷」一声,但爬起来后再战野猪。 野猪獠牙被护甲防住,避免了对猎狗的致命一击。 那种材料确实是好,眼下这时候,即便赵家有钱也买不来那种布料,只能以牛皮做甲。 至于有人说给狗戴有刺项圈,那种多是装饰,或是外国的牧羊犬,在防狼时才有用。而且都是单犬才会用那个,要不然狗一多,没等伤敌先把同伴伤了。 就像赵军家这帮狗,上山途中追逐、打闹都是常事,戴着那种有刺项圈,没等见着猎物呢,狗先灭了一半。 再者,狗喜欢坐在地上,抬后爪挠耳朵、脖子,有那种项圈相当不方便了。 「来,二黑!」赵有财拿着一副护甲,唤过自己爱将,将护甲套在二黑身上。 这护甲,在狗脖子、前腋下、肋两侧都有类似裤袋一样扣,能调松紧。 赵有财把护甲给二黑穿上,二黑一时间很不适应,侧身坐在地上扭动着身体。 这肯定需要适应,二黑身上的护甲就不往下脱了。而且狗帮其它主力也要穿护甲,但那得等送走朱家祖孙以后了。 「哎呀,大叔啊!」赵有财夸朱大山道:「你老这手艺还这么牛啊!」 朱大山没搭茬,只傲然地一仰脖,而这时赵军看了眼跟前这个麻袋里头,抬头问朱大山说:「舅爷,我家那张皮子不能做这么多甲吧?你老是不是给我们搭了?」 赵军此言一出,朱江微微撇嘴,他明年也跟对象结婚,他妈让老爷子给小两口一人做条皮带,寓意是给女方拴住,跟家好好过日子。就这,老爷子都没同意。 没成想,老头儿把攒大半辈子的皮子都给赵军了,准确的说,是给赵军家的狗了。 「嗨呀。」朱大山一挥手,满不在乎地道:「就那么回事儿吧。」 老头儿说的风轻云淡,但赵军明白,这里头有老太太的面子。 可人情归人情,朱大山都这么大年纪了,赵军不可能占他的便宜。 「舅爷。」赵军上前扶住朱大山胳膊,道:「我不能让你往里搭材料啊?」 「没搭啥,我说了,就那么地吧!」朱大山道:「你一口一个舅爷叫着我,给你搭,我也乐意。」 朱大山话音刚落,赵家房门被人推开,王美兰出门喊道:「朱叔,来了咋不进屋呐?」 王美兰这一说话,就把赵军要说的给打断了,朱大山冲王美兰一摆手,道:「不进屋了,这就回去了。」 「这么着急呢,大叔?」赵有财留客道:「进屋坐会儿呗?」 说着,赵有财从兜里往出掏 烟。 朱大山没进屋,就跟孙子一人抽了赵有财一颗烟。 在朱家祖孙走后,赵军、赵有财和从隔壁翻墙过来的李宝玉、李大勇把两个麻袋里的护甲全都拿了出来。 一共八副护甲,分别了黑虎、二黑、白龙、青龙、黑龙、小花和青老虎,还剩一副赵军准备给小熊留着,毕竟这八条狗是狗帮的主力。 但一想到莽狗花龙,赵军就想这八副护甲也不够用啊。 穿上护甲的七条狗,都显得有些拘束,就连黑虎也比平时安静了许多,它们都坐在地上,转头使嘴拱着身上的护甲。 「爸呀。」这时,一个虚弱的声音自西院传来,李如海还是一身旱獭帽、军勾皮鞋、中山装配小棉袄,站在墙那头喊道:「得上班去了!」 「哎呦,可不咋的,到点儿了。」李大勇反应过来,便对赵有财说:「大哥,收拾、收拾走吧。」 说完,李大勇、李宝玉父子二人翻墙回家换衣服。而李如海,则慢慢地往院外走去。他身体不太方便,得先行一步,要不然赶不上通勤车。 「你咋还不动地方呢?」王美兰见李家父子都走了,赵有财还站在原地望着那些穿了护甲的狗发呆,便问赵有财说:「要上班了,你不知道啊?」 「儿子!」赵有财没理会王美兰,而是喊了赵军一声。 被自己爹叫儿子,赵军心中一凛,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警惕。 「咋的了,爸?」赵军问了一句,就见赵有财指着用嘴拱护甲的青龙,说道:「看看再上哪儿淘腾张牛皮,给咱家那几个狗也一家做一个。」 听赵有财这话,赵军没吭声,而王美兰抬手向赵有财一比划,道:「你哪天再干个老牛,不就得了么?」 「我……」赵有财瞪了王美兰一眼,转身就往屋里走。 赵军、王美兰相视一笑,并肩跟上赵有财。 回到屋里,赵有财换上了上班的衣服,和胡三妹打了声招呼便要去上班了。 他要走,赵军、解臣和杨宏也要出发。但在走之前,杨宏出屋去了趟茅房。 杨宏刚走,赵有财就来到西屋,见赵军、解臣二人正在背枪、挎兜,赵有财道:「这场雪下挺大,我感觉领狗上山不是很稳妥,要不明天我领你俩打溜围去吧。」 赵有财说的话,赵军一听就听明白了。雪大,狗在雪地上行动很受影响,在遭受到攻击时,狗容易躲不开身,这就会有危险。 打围这方面,赵把头的经验没问题,但让赵军想不明白的是,啥叫「明天我领你俩上山」? 「叔,你明天不上班啊?」还不等赵军问,解臣就先替他问了赵有财。 「啊……」被问话的赵有财。情绪似乎有些不高,只道:「我明天休一天。」 「不是?」赵有财话音刚落,听到声音的王美兰从外屋地过来,为了避免让对面屋的胡三妹听到,王美兰问赵有财说:「你还请假呀?」 赵有财也不想请假,要知道在前天以前,他都已经不需要为钱财发愁了。按赵有财的计划,自己以后再上山打围就纯粹是玩儿,打着猎物也不卖钱,除了自己家吃,其余的全送人。 可不想,那天早晨他还想的挺好呢,中午jc就带着郑家父子找到了食堂,赵有财知道事情瞒不下去了,最终选择了回家坦白交代。 我们在政策上,对于主动交代的行为,一向都是宽大处理。王美兰没说赵有财什么,反而分给了他一千块钱算作奖励。 一千块钱不少了,但赵有财可不满足这些,于是上山打围挣钱的劲头又足了起来。 但他明天要上山,还真不是为了钱,只见赵有财往窗外一指,对王美兰说 :「朱叔给咱家狗做护甲,搭工还搭料了呢。」 「是吗?」王美兰闻言皱起眉头,看向赵军道:「咋还让老头儿搭料啦?」 「嗯!」赵军点头,道:「得有俩到仨护甲,是我舅爷给咱搭的。」 「那哪能行啊?」王美兰一听就不干了,当即说道:「那么大岁数了,给咱挨累不说,再给咱搭东西,那不像话呀?」 「就是啊!」赵有财道:「我就寻思么,明天上山打个野猪、狍子啥的,完了给那老头儿送去。」 「这行。」听赵有财这么说,王美兰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道:「宝玉家过两天招待客,还得用肉呢。」 「我知道。」赵有财点头,道:「所以我准备亲自去。」 赵把头一个「亲自」说的赵军一撇嘴,但王美兰没和他抠字眼,只道:「行啊,完了让强子跟你们一堆儿去,人多、枪多的,一趟多打回几个。」 听王美兰这话,赵军、赵有财、解臣三人齐齐一撇嘴。这话让她说的,就好像那大山是她家大冰箱,没有肉开冰箱门就能拿一样。 …… 汽车上山,先送杨宏回77楞场,再送解忠、刘汉山回小43。 山上雪大,虽有养路工清理,但几百养路工丢在这大山里,也只是杯水车薪。 还好昨天整个林区都休息,各个楞场套户、归楞工人一起清理爬犁道、运柴道上的雪。 可即便如此,解臣也把车开得很慢,等到解忠的楞场时,已经是中午了。 汽车在楞场外停下,四人下车时,正赶一辆爬犁拉着木头回来。 看到解忠,爬犁上的人勒马,问解忠道:「把头,我张大哥咋样啦?」 「挺好的,没事儿啦。」解忠回答一句,那人脸上便露出笑容。 该说不说的,张援民搁外头人缘混的不错。 往楞场里走,赵军到邢三窝棚前推了一下,门开单不见里头有人,赵军便把窝棚门关上,跟着解忠他们往楞场里走。 等快到伙夫窝棚前时,正遇一人抱着盛菜的大盆从里面出来,看到解忠,这人面露惊喜道:「大哥回来啦?小臣也来了!」 这是解忠同乡,在与解忠、解臣打过招呼后,他又问一句:「那儿子咋样了?」 「嗯?」赵军一愣,就听解忠道:「没事儿了,没有危险了。」 「哎呦我的妈呀!我觉着他不是好嘚瑟嘛!」那人先是吐槽了张援民一句,然后道:「大哥、小臣,一会儿上屋吃饭来哈,我先过去了,要不菜该凉了。」 说着,那人端大盆就跑。 「军呐!」这时,刘汉山在旁对赵军说:「别寻思他说话难听,他们平时闹着玩儿都是。完了那天大裤裆落难前儿,刚才那人还跟着救大裤裆了呢」 「是,刘叔,我知道。」赵军回头对解忠说:「大哥,等我哪天干着野猪、黑瞎子啥的,我给你送上一个,请大伙吃一顿,算是谢谢他们救我张大哥了。」 「行,兄弟。」解忠没客气,笑道:「东边那窝棚住的全是我屯亲,咱都不外,下次你来,我领你跟他们都认识、认识。」 赵军笑着点头应下,几人推伙夫窝棚门往里走。刚进屋,就听到了邢三的声音。 「唉呀!」老头儿叹了口气,背对着门口正跟杨树秋说话呢,只听他道:「也不知道那张爷们儿咋样了?我昨天还梦着他了,梦着他一身血呀。」 听邢三这么说,赵军忙抬手,把食指竖在嘴前示意大伙不要出声,然后又摆手让三人跟他一起退出窝棚外。 等出了窝棚,赵军附在解忠耳边说了几句话,就见解忠一脸惊讶地看着赵军。 赵军抬手向窝棚里一比划,解忠笑着进了窝棚。 可就在踏入窝棚的一瞬间,解忠变了脸色,一脸愁容地咳嗽了一声。 「唉呀!」正在吸溜酸菜汤的两个老头子同时回身,邢三两片嘴唇间还夹着酸菜丝。 老头子紧忙把酸菜丝嚼进嘴里,然后把口中汤菜吞下,起身就问解忠道:「张爷们儿咋样啦?」 「不好啊,大叔!」解忠差点笑出声来,但随着他一憋笑,笑声就变成了哭腔,「呼嗤」一声道:「好像要够呛了,我上山给他收拾东西来了!」 「哎呦我的妈呀!」邢三瞬间瞪大了眼睛,手里的大饼子滑落在地。一旁的杨树秋皱着花白的眉毛,叹气道:「唉呀,白瞎这人了。」 「唉!」邢三长叹一声,一边走向解忠,一边说道:「是白瞎这人了,这他家不完了吗?」 「唉呀,别提了。」解忠道:「他媳妇都哭完了,我看他媳妇哭,大叔,我可后悔了。」 解忠这些话都是真心话,当他看杨玉凤哭的时候,都恨不得拿自己命换张援民命。 「你这么一说,我心里也不得劲儿了。」邢三皱着脸道:「行啦,事都发生了。那啥,上次我们杀那俩小黑瞎崽子,俩黑瞎子胆现在都搁我那儿呢,你拿下去给他媳妇,完了卖钱就都给他家了。」 「大叔!」解忠闻言,惊讶地道:「那俩黑瞎子胆,不有你两股呢么?」 解忠当时在场,他可是记得这老头因为添了一枪,就多要了一股黑瞎子胆。这种事,解忠是干不出来,所以他一直认为这老头子挺黑。 「还什么两股了?」邢三一摆手,道:「都给他媳妇送去吧,家顶梁柱没了,以后寡妇扯业的,领孩子不好过呀。」 说到此处,邢三顿了一下,又道:「完了那俩套户那两股,你也不用管,我到时候给他们俩钱就完了。」 那俩黑瞎子,不光是邢三和张援民,还有蒋金友、马晓光的股份。但听邢三的意思是,那俩人的股份他出钱买下,然后一起送给张援民的「遗孀」。 听邢三这话,解忠不由得对老头子刮目相看,他微微转头往门外看了一眼,然后对邢三说:「大叔,你去给那俩胆取来去吧。」 「行。」邢三应道:「你在窝棚吃口饭,你等我一会儿。」 说完,邢三推门就往外走。 邢三一出来,差点撞在赵军身上,他抬头一看,入眼的是笑呵呵的赵军。 「你……」老头子连咔吧几下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也不是花了眼,这才反应过来。 「坏小子!」邢三大怒,扑过去左右开弓,两巴掌拍在赵军胸口、肩膀上。 冬天穿着厚厚的棉袄,而且巴掌跟拳头还不一样,拳头还疼一点儿,可巴掌拍在棉袄上就跟拍打灰一样。 「哈哈哈……」赵军哈哈一笑,搂住邢三肩膀,道:「行啦,大爷,快别打了。」 「这臭小子。」邢三安静下来,抬头看着赵军,没好气地道:「净逗你大爷。」 「哈哈哈……」赵军又是一笑,反问道:「谁让你借他枪啦?那么告诉你看着他,你不听,还跟他一溜胡同的。」 听赵军这么说,邢三一笑就不吭声了。 其实赵军这么一闹,反倒化解了邢三的尴尬,要不然邢三见到赵军还得不好意思呢。 此时,邢三向赵军问道:「张爷们儿没有啥事了吧?」 「没啥大事儿。」赵军道:「肋挺茬子折一根,内脏摔出点儿毛病,再就是养了。」 「那还行。」邢三闻言微微点头,然后看向解臣、刘汉山道:「你俩是不没吃饭呢?赶紧上窝棚,酸菜 汤啥的还热乎呢?」 「嗯?」解臣、刘汉山齐齐一愣,尤其是刘汉山,他虽然来楞场没几天,但刘汉山也知道这老头子性情古怪,不像是会招呼人的样子。 招呼二人一句,邢三转回头对赵军说:「走,你跟我上我那窝棚。」 邢三此话一出,解臣、刘汉山才知道这是老头子嫌自己碍事,想给自己打发走。 赵军跟着邢三往他那窝棚,途中赵军道:「三大爷,熊胆不着急给拿,先搁你这儿晾着也行。」 「拿什么熊胆?」邢三似乎忘了自己在窝棚里说的话,怼赵军道:「我看你长得像熊胆。」 被老头儿怼,赵军哈哈一笑,跟着邢三进到窝棚后,就见邢三爬上炕,拽过墙角一个松木箱子。 邢三把箱子推到赵军面前,抬头使下巴向赵军一点,道:「你打开看看。」 「哎呦我艹!」赵军打开箱子的一瞬间,不禁瞪大了眼睛,忍不住道:「这不发了吗?」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刚下山就卖貂皮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长白山山脉有着历史悠久的渔猎文化,从明清开始,山民就以捕鱼、打猎为生。 但在那时候,就跑山这一行,也存在着鄙视链。打围的瞧不起打鱼的,打大围的还瞧不起打小围的。 可这些年,世道变了,谁也没成想,黄叶子、灰狗子的皮一年比一年值钱。 就像魏铁在山里夹黄叶子,三四十张黄叶子就千八百块,赶上个大黑瞎子胆了。关键是打小围没有危险,而且没有成本,不用买枪、养狗。 像黄叶子、灰狗皮这些,跑山人在扒皮时,直接扒成一个皮筒,不仅方便携带,还有助于透气。 赵军上辈子,曾在一个老跑山人家里,见过满炕柜上摞得整整齐齐的黄叶子皮筒,那是老人和他儿子一个冬天的收获,连公带母一共七十四张黄叶子,价值在两千元朝上。 93年的两千块钱,那可不是小数了。 可那一大摞的黄叶子皮,也不如赵军眼前这个小箱子里的东西值钱。 这小箱子里,也是一个个皮筒,有黑褐色的,有黄褐色的。而在这两色皮毛中,另有白色针毛突出。 赵军拿起个皮筒,见里面有东西,将小手指往里一插、往外一勾,蓬松的去骨去肉大尾巴掉了出来。 赵军一手托着皮筒,一手托着尾巴,将尾巴尖贴向自己眼睛。 这条黑褐色的尾巴尖上,有几根白色针毛突出,针毛尖细笔直,当针毛贴近眼球时,赵军下意识地想闭眼。但下一秒,他又强撑着睁大了眼睛。 那针毛触碰到赵军眼球的一瞬间,笔直的针毛弯扫过赵军眼睛,让赵军感觉眼睛有些发痒,但没有丝毫的刺痛感。 这才是上等紫貂皮! 「好皮子!」赵军撂下貂皮,看向邢三,道:「三大爷,这皮子得一千块钱呐。」 「一千?」邢三笑道:「爷们儿,那是去年,今年涨啦?」 「涨了?」赵军惊喜地问道。 「那可不。」邢三从箱子里拿起一个皮筒,在赵军面前比划一下,道:「这母子还一千呢。」 说着,邢三指向赵军手里那个皮筒,道:「我那天特意上西山找老孙头子问了,就你拿这个,得一千二到一千三。」 「哎呀妈呀!」赵军伸手在那箱子里扒拉一下,惊喜地道:「这一箱子得多少钱呐?」 「这是六个公子,五个母子。」邢三笑道:「你说多少钱吧?」 「一万来块呀。」赵军喜道:「三大爷,你整这窝子真行啊!」 「窝子是一码事。」邢三反夸赵军,道:「关键你出那招也好使啊,以前老林头子活着前儿,一冬天也就划拉七八张吧。」 赵军的办法比老辈人传下来的方法强,他下套是勾引紫貂上钩,这样每个套子都不空。 「三大爷。」赵军把手里的皮筒放回箱子里,然后对邢三道:「今年咱就这么地吧,要打明年再打吧。」 一片山上紫貂也是有数的,再这么打就打绝了,没有紫貂繁衍,明年这大皮窝子就没有了。 「嗯。」邢三点头,道:「我也这么想的,明天我上山给套子都收下来。」 说到此处,邢三笑道:「我估计呀,这几天还能逗扯俩仨的。」 听邢三如此说,赵军连忙叮嘱道:「三大爷,这场雪大,你上山啥的,自己可注点儿意。」 「放心吧,你大爷没事儿。」邢三冲赵军一摆手,然后把手里的皮筒也放回箱子里,紧接着拽过炕里的大黑布,用其将箱子一包,对赵军道:「你走前儿给这拿着,愿意卖就卖了,完了我那份钱就先搁你那儿。」 「行,三大爷。」赵军道:「你要用钱,你就跟我说。」 说着,赵军从兜里掏出钱来,数出十张大团结给了邢三,让老头儿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邢三没跟赵军客气,接过钱就揣兜了。 然后俩人出窝棚准备去吃饭,路上赵军边走边问邢三道:「三大爷,木头那个事儿,你寻摸咋样了?」 之前这老头子一直想弄块好红松木做寿材,赵军也是用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说词才把邢三劝来楞场的。 此时赵军问起此事,邢三脸上露出喜色,看他的样子似乎比套十几张大皮还高兴。 「小子你可别说了。」邢三笑道:「我都挑花眼了。」 赵军闻言一笑,道:「那不挺好吗?有相中的没有啊?」 「都挺相中。」邢三笑得赵军一怔,随即苦笑道:「三大爷,那玩意……要那么多也没用啊。」 「行,小子你先别着急。」邢三对赵军说:「我再挑挑,他们正经还得干一阵子活儿呢,我再等等他们。」 「我着什么急?」赵军暗自发笑,陪着邢三吃完饭后,他到楞堆场给解忠检尺俩小时,然后赶在天黑之前和解臣往山下赶。 从楞场出来,就两点半了,也来不及去老鬼头子岭探路了。再加上赵军带着装大皮的小箱子,于是便让解臣直接往家开。 四十多分钟后,汽车出山场,刚要往永安屯走时,却见大路上两人骑着自行车由南往北。 看这俩人行进的路线,应该是从永胜出来往永福那边去,等看清两人样貌,赵军手冲二人一指,对解臣道:「小弟,给他俩拦下。」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山货老客郑学坤、郑东海父子。 前天在林场食堂吃完饭,郑家父子跟着j车下山,被jc同志送回了永胜屯。 这是郑学坤要求的,因为他们爷俩的自行车还在永胜屯呢。 到了永胜,解除了误会,爷俩拜托齐胜利找人给他们修车。 来的那天,他们被赵有财丢在林场大门口,爷俩摸黑往山下走的时候,郑东海摔了一跤,把自行车前边车圈给摔弯了。 这年头,山里人少有自行车,也没有专门的修车师傅,齐胜利就让父子俩再在屯子住一宿,等在车队上班的老师傅回来,再看能不能帮他们修车吧。 于是,郑家父子又住到屯部,又在齐胜利家蹭了顿晚饭。为了表示歉意,齐胜利媳妇把赵军送的鱼给他俩炖了。 在饭桌上,唠嗑唠起赵家人,挨了揍的郑东海言语中对赵军多有不满。 齐胜利一听,紧忙警告郑家父子,别看那赵军岁数小,但也不是他们能惹的。别说在永安屯了,就是在永胜屯,你们两个外来户跟赵军不对付,你们都容易出不去这屯子。 听齐胜利这么说,郑东海想起了那天替赵军打他的李新民,瞬间就消停了。 父子俩原本准备在永胜屯住一天就离开这伤心之地,可没想到雪太大了,昨天郑家父子跟着铲雪了。好在昨天林场也放假,齐胜利帮他们找到人修好了自行车。 没成想,修车的老师傅给郑学坤介绍了业务,爷俩就在这屯子收上黄叶子了。 就这么一直忙活到今天午后,是郑家父子才从永胜出来,骑着自行车往永福屯去。 钻山这一趟不能不白跑,永安不敢去了,就去永福看看。大件收不着,收些黄叶子也行啊。 可郑家父子万万没想到的是,在从永胜去永福的路上,他俩碰到了赵军。 解放车往前面一横,郑学坤、郑东海慌忙刹车、下车。 还不等郑东海开骂,就见副驾驶门开,赵军倒提着枪就下来了。 拿子弹崩人,那是不可能,赵军是要用枪把子抡他俩。 为啥打他俩的原因也很简单,说自己老娘是寡妇,那不就是说赵有财死了吗?这还不揍他们? 赵军下车,解臣跟着也下来了,同样倒提着枪奔郑家父子而去。 「小兄弟!」虽然赵军是倒提着枪,但郑学坤一看见赵军拿枪,他顿时就懵了。 在郑学坤心里,赵家仍然是龙潭虎穴,那王美兰不是黑寡妇也是黑娘们儿。因为她那天说的话,郑学坤听的是明明白白。 眼看赵军、解臣一人提着一棵枪过来,吓得郑学坤把自行车往旁一推,然后直接跪在了雪地上。 「唉呀!」他这一跪,给赵军整不会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况郑学坤年纪跟赵有财差不多,赵军哪敢受他这一跪? 赵军往旁一让,右手倒提枪,左手抓住郑学坤用力往起一提,喝道:「你这是干哈呀?」 「小兄弟!」郑学坤吓得缩着脖子,冲赵军抱拳道:「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呐,那个啥……我身上这些皮子、钱都给你,完了你放了我们……嗯?」 郑学坤正说话时,发现身旁的儿子不见了。此时赵军、解臣、郑学坤齐齐向南看去,只见那郑东海正推着自行车往永胜屯的方向跑呢。 赵军、解臣、郑学坤:「……」 没跑几步,郑东海脚下一滑,连人带车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郑学坤:「……」 赵军、解臣哈哈大笑,赵军松开郑学坤,对他说道:「行了,郑师傅,没事儿了,你们走吧。」 还是那句话,杀人不过头点地,郑学坤这样,赵军没法再打他们了。 「啊?」听赵军让他走,郑学坤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赵军看他被吓坏的样子,冲解臣一摆手,道:「小弟,去,给那个哥扶起来去,看看卡没卡坏。」 解臣闻言,把枪往肩上一挎,小跑着向郑东海而去。 当解臣到近前时,郑东海已经扶着膝盖起来了,他人好像没事,但自行车前车圈又弯了。 「郑师傅,你们这上哪儿啊?」经这么一闹,赵军也没了跟郑家父子计较的心思。 「我们要去永福屯。」郑学坤没敢撒谎,老老实实地回答赵军的话。 「那你们去吧。」赵军往北头一指,道:「你们往那边走,走四五里地,看着一个个枝丫垛,也就是柴火垛,那就是到屯子了。」 「哎,谢谢小兄弟!」郑学坤连连向赵军抱拳,然后叫着郑东海,爷俩也没法骑车了,扶着自行车绕过汽车忙往北走。 看他俩走了,赵军、解臣也准备上车回家。可刚一开车门,赵军看到了那个黑布包袱,当即把车门一关,绕过车头喊道:「站那儿!」 郑学坤脚下一顿,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地调转车头,强挤出个笑容,问道:「小兄弟,还有啥事儿啊?」 「郑师傅。」赵军走到郑学坤面前,说道:「咱一码归一码,以前的事儿就过去了,我寻思问问你,你收大皮不得?」 「这……收,收!」郑学坤想了想,没敢说自己不收,颤颤巍巍地跟郑东海推车绕车头到副驾驶这边,看赵军打开了那个黑布包袱。 这里头装的是啥,赵军没瞒着解臣,在下山的路上,哥俩唠嗑的时候,赵军就告诉了解臣。 知道这是价值一万多的大皮,解臣一脸警惕地看着郑家父子。 郑家父子一脸害怕地看着那抱枪的解臣,在赵军打开箱子后,郑学坤愣了一下。 「呦,这么多呐?」郑学坤拿起个皮筒,随即看向赵军,问道:「小兄弟,能打开不得? 」 「郑师傅。」赵军抬手,道:「咱真一码归一码,咱以前的事儿就过去了,完了这个你愿意咋看就咋看,你愿意就收就收。不收,我们也没二话。」 说着,赵军手往两边一指,道:「你可以到南北二屯打听、打听我赵军是什么为人,强买强卖的事儿,我不能干。」 此时此刻,王美兰要雇凶的话语,仍萦绕在郑学坤耳畔。但他却选择相信赵军,这是因为赵军言语诚恳、不似作假,郑学坤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他还是能听出来的。 郑学坤将一张张皮子打开,摊在副驾驶车座上,摊不下就摊在雪地上。只是不能往车轮压过的地方放,要往旁边松软的雪上放。放过以后,皮子拿起来一抖,瞬间干干净净。 再将十一张紫貂皮都看过一遍以后,郑学坤对赵军说:「小兄弟,我不糊弄你。母的,我都按一千块钱一张收。那公的呢,有三张大的,一张我能给你一千三。另外三张小的,我给你一千二百块钱一张。」 赵军一听,郑学坤给的价跟邢三说的差不多,估计山下商店也是这价。 他这样收,能有利润,跑山人卖给他,一来省着自己往山下跑,二来是尽快拿到钱,毕竟家家都得过日子呢。 此时赵军在心里一算,按郑学坤出的价,这十一张皮子总共是一万两千五。 于是,按照赵有财的法子,赵军冲郑学坤一挥手,道:「行,郑师傅,就按你说的价,完了你再给加五百,给我一万三。」 郑学坤:「……」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三万块横财 「不是?」一听赵军又要管自己爷俩多要五百块钱,郑东海当时就不乐意了,不服不忿地对赵军道:「你不说一码归一码吗?」 「啊?」赵军闻言一怔,看着郑家父子,说道:「我说一码归一码,是你收也行、不收也行?那咋的?还不行我还价啦?」 「就是啊!」解臣在一旁道:「还你们说多少钱,就多少钱呐?」 郑东海语塞,郑学坤抬手把他往后一拽,然后冲赵军、解臣抱拳,道:「两个小兄弟,咱们吧,也算不打不相识了,你们说一万三,那咱就一万三。」 十一张大皮,总价加价五百,平均每张加了不到五十块钱。郑学坤虽然挣得比原来少了,但也有的赚。 此时郑学坤大概能想明白赵军为啥加这五百,自己说人家妈是寡妇,难怪人家刚才要拿枪把子抡自己。 听郑学坤如此说,赵军脸上没看出高兴,也没看出不高兴,只是一挥手,道:「行,郑师傅,你收皮子吧。」 「儿子,你给这抖落干净,还那么卷起来哈。」郑学坤安排郑东海收皮子,他则给赵军拿钱。 皮子都验完了,钱,赵军也得查呀。可一万三,就是十三沓大团结,赵军、解臣俩人查也得查一会儿,而且这俩人手笨,查钱又慢又费劲。 「我妈要在就好了。」查钱时,赵军想起了王美兰,一想起王美兰,赵军就想到了家里那张豹子皮。 「郑师傅。」赵军唤郑学坤道:「那个……我家还有张豹子皮,你收不收了?」 「这个……」郑学坤闻言有些心动,他虽然已经收到了一张豹皮,但他打算按照李大勇教的,将赵有财卖他的那张豹皮转给之前那个老板,让其凑个金银满堂。 而除了那个老板,还有其他老板也要想要豹皮,如果再收一张的话,还能有赚头儿。 「郑师傅。」赵军把查好的钱往原来装貂皮的箱子里一丢,然后对郑学坤说:「咱上车呗,到我家去看看那皮子,完了搁家吃口饭。晚上你乐意走,我们再开车送你。」 「我……」郑学坤有些拿不定主意,他想挣这份钱,因为熊胆、貂皮那都是有市场价的,而豹子皮没有,全看怎么忽悠大老板。 赵军见郑学坤有些心动,当即一把抓住他胳膊,拽着郑学坤就往副驾驶上去,一边上车,一边对解臣道:「小弟,你跟那哥把他们自行车扔后面去。」 郑学坤、郑东海:「……」 大概十五分钟后,汽车在赵军家院外停下。 汽车喇叭一响,王美兰按照往常习惯从屋里迎了出来。 四人下车,郑学坤拿着他那装钱的兜子,郑东海则背着那装皮张的大包。 在狗叫声中,赵军把郑学坤请进院里,在半路上与王美兰相遇。 这时候将近四点了,山村的天已经黑了,王美兰手里拿着手电,借着光束看清了来客样貌,而此时赵军也对她说:「妈,郑师傅来了。」 「哎呦。」王美兰脸颊微微一抽、嘴角一扯,露出个奇怪的笑容,说道:「挣大钱的来了。」 郑学坤:「……」 赵军、解臣强忍着不让自己乐出声来,郑东海却以为王美兰是捧他们父子呢,当即呵呵一笑。 郑学坤都无语了,要不是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郑学坤说啥也不会带郑东海出来。 「大嫂。」知道王美兰不是寡妇,郑学坤也不称呼她大姐、大妹子啥的了,直接叫上了大嫂,并且微微欠身、点头招呼。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来者是客,王美兰招呼二人进屋。 一进赵军家,郑家父子被大场面吓了一跳。 屋外连老带少,七个女 人忙活呢。 今天王美兰在家没啥事,收拾外面大缸,把乱七八糟的一些肉都拿了出来,张罗着要包饺子。说是赵军、赵有财明天一起上山打围,要不腾出地方的话,没法装他们爷俩打回来的野猪肉、狍子肉。 就这样,赵家今天吃包饺子。狍子肉剁了,跟胡萝卜一起和馅包蒸饺,野猪肉则跟大葱和馅,今天包水饺、明早起来包包子。 当五人进来时,赵春、金小梅、赵玲、徐春燕、胡三妹、解孙氏、刘兰英都在外屋地忙活呢。 到目前为止,刘兰英是暂且不走了,按解忠的说法,他对不起小铃铛,就让自己媳妇在这儿多照顾、照顾那孩子,等到张援民出院再走。 刘兰英对此并无异议,正好留下来陪她婆婆进行劳动改造。 七个女人擀皮子、包饺子、摆帘子,这场面在东北挺常见。一到冬天谁家包冻饺子,左邻右舍都来帮忙,可看架势,赵家不像包冻饺子的样,倒有一种要过年的热闹。 「郑师傅,进屋坐会儿!」王美兰把郑学坤、郑东海往西屋里让,在东屋跟老太太一起看孩子的王强,听到王美兰招待客的声音,便起身往西屋来。 「呼……呜……」看到陌生人进来,站在炕上的小猞猁弓着身子,向郑学坤、郑东海发出了示威的声音。 这小家伙虽年幼,但也知道看家,王美兰见状一伸手,小猞猁将身往起一掀,一双前爪搭在了王美兰手腕上。 王美兰另一只手一揽,便把小猞猁抱在了怀里。看到这一幕,郑学坤、郑东海眼睛都直了。 「大嫂,这是啥呀?」郑学坤惊讶地看着王美兰怀里的小猞猁,问道:「这不是猫吧?」 「爸!」这时,郑东海拽了郑学坤一下,向炕里指去。 郑学坤顺着郑东海所指望去,只见炕里有个松木箱子,松木箱子上盖着个布单。此时布单被一个小脑瓜顶开,露出个像小狗似的动物。 「妈呀!」郑学坤可认得,这不是小狗,而是小黑熊。 「妈。」赵军把小猞猁从王美兰怀里接过,并对她说:「你给咱家那好皮子拿过来,给郑师傅看看。」 「啊!」王美兰知道要来钱了,但似乎有些不太情愿。而当她往外走,到门口时碰到了王强,王美兰手往后一摆,道:「强子,来客了,你帮你外甥招呼着。」 王强答应一声,进屋后给郑家父子散烟,坐在炕上唠了两句闲嗑。 没过多大一会儿,赵春、王美兰一前一后进来,赵春是给客人上茶,而王美兰手里拿着一个布袋卷,胳膊下还夹着三个布袋卷。 「哎呦!」赵军这才想起来,自己家不是只有一张豹皮,还有三张猞猁皮呢。 「来!」王美兰到赵军身旁坐下,将手里的布袋卷往前一递,道:「这是土……不是,这是那个金钱豹的皮。」 赵军接过布袋卷,将其展开,取出那张豹子皮。 豹子皮往桌上一摊,郑学坤忙把手中烟掐灭,然后怼了郑东海一下,示意他也如此。 熄灭了烟后,郑学坤搓了搓手,才拿起豹子皮反复端详。 检查过一番后,郑学坤惊讶地看向赵军,道:「一点儿伤没有。」 「嗯!」赵军闻言,笑着一点头。 「啧!」郑学坤又翻过皮子摩挲一番,都说挑货才是买货人,可这皮子没有伤,郑学坤只能轻叹一声,道:「冬天这豹子毛发白,要是金黄色的就更好了。」 听他这么说,赵军又是一笑,道:「郑师傅,你咋不说冬天的皮板好呢?」 他俩这番对话,与当日赵有财卖郑学坤豹皮时,几乎是一模一样。 此时郑学坤淡淡 一笑,刚想反驳却听王强说道:「郑师傅,你就别挑那个了。这么好的皮子,不带有第二张的。」 郑学坤一怔,他听王强这话感觉有些熟悉,略微一思索,他想起来了。几个月前,也是在这个屋里,他看那张豹子皮时,这家人也是这么告诉他的。 说是不带有第二张的,结果这几天连着冒出来两张来。 郑学坤正琢磨怎么跟赵军讲价时,忽然看到了被王美兰放在炕上的三个布袋卷。 「大嫂!」郑学坤喊了王美兰一声,问道:「你那三个袋里装的是啥呀?」 「这是老虎崽子的皮。」赵军回手拿过最长的那个布袋卷,打开后取出一张猞猁皮来。 那天赵军带狗上山,灭了一窝猞猁,其中一大两小,这张就是那母猞猁的皮。 郑学坤伸出双手接过猞猁皮的一瞬间,他忽然愣住了。 这时,郑学坤脑海中仿佛有一道电弧闪过,他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猞猁皮,又看了一眼桌上的豹子皮,紧忙向对面的赵军母子问道:「这两张皮子,两万块钱,我都收走。」 「两万?」王美兰眉头一皱,不高兴地道:「我们孩子他爸,卖给你们那皮子都破了,还一万六呢。」 「一万五!」郑学坤苦着脸纠正道:「那个皮子就一个枪眼儿,跟这差不多少。」 「那我不管。」王美兰把手一摆,道:「反正我们这皮子是好的。」 「那大嫂,那你说你多少钱能卖?」郑学坤请王美兰出价,却见王美兰眼睛一眨,道:「三万块钱你拿走。」 「多少?」郑学坤大惊,而王美兰却是一指炕桌上的豹皮,补充道:「这一个三万,你还想要那个老虎崽子皮,再让我儿子给你另算。」 「这不行。」郑学坤把猞猁皮往上微微一举,道:「这个,我出四千块钱,是顶天、顶天的价了。」 听郑学坤此言,赵军没有反驳,秋天的时候,他和赵有财一人打了一只猞猁,两张皮子拿下山去卖,每张都在三千左右。 冬天皮板好,虽然是母猞猁出的皮,但品质好,四千确实是顶天的价。 只不过看郑学坤的样子,赵军感觉这老小子有些猫腻。 「这个豹子皮呀。」这时,郑学坤把猞猁皮搭在腿上,伸手掀起豹皮一角,对王美兰说:「我给你两万,比收我大哥那个,多五千块钱,这也是顶天的价。」 说到此处,郑学坤松开豹皮一角,继续说道:「大嫂,你要说行,我就给你点钱。你要说不行,那我们爷俩就走。」 「那你们走吧!」王美兰冲郑学坤一挥手,随即拽过桌上的豹皮。 王美兰忽然变脸,赵军、王强、郑家父子一下子都愣住了。 「你不收拉倒,我自己留着。」王美兰一边卷皮子,一边嘟囔道:「以后给我大孙儿当小褥子。」 说着,王美兰一手抓着卷好的豹皮,一手在上面一拍,道:「这多喧呼。」 郑学坤:「……」 郑学坤拿钱能砸迷糊赵有财,但却砸不晕王美兰。再加上他跟王美兰叫号,王美兰就更不惯着他了。 「大嫂。」郑学坤见事不妙,便试图把话往回拉,他身子微微前倾,对王美兰说:「这么好的东西,给小孩儿不白瞎了吗?」 说着,郑学坤一笑,又道:「万一孩子再尿上呢?」 「那不用你管。」王美兰语气生硬地道:「我们乐意。」 上次那张豹皮,被张援民、李如海冠上了「坐等发财」的美名。当时八千八,就卖得王美兰挺心疼。如今这张皮子完好无损,王美兰甚是喜欢。 赵军深深地看了郑学坤一眼,笑道:「郑师 傅,你要实心想要,你再给我三万块钱,完了一个金钱豹、一个老虎崽子,两张皮子你都拿走。」 「儿啊!」王美兰闻言,一脸不情愿地看向赵军,见她要反对,郑学坤忙应赵军道:「小兄弟,那我听你的!」 「爸呀!」一旁的郑东海感觉不妥,刚想劝郑学坤,却被郑学坤一手指头怼在两条肋骨中间。 紧接着,郑学坤拿过装钱的兜子,一沓沓大团结往桌子上拍。 当那兜子见瘪时,桌上摞了三十沓大团结。 可就这么多钱,对面的赵军、王美兰,还有一旁的王强都是一脸淡然,这让郑学坤很是惊讶,想当日赵有财、李大勇、林祥顺三人面对的仅有一万六千块钱,就把他们砸够呛。 「妈。」赵军伸手去拿王美兰手里的豹皮卷,稍微用力才将其从王美兰手里拽出。 「妈,你查查钱。」赵军想着金钱或许能削弱王美兰心中的不舍,同时把豹皮交给了郑学坤。 眼看郑学坤把豹皮和猞猁皮收在他装钱的兜子里,赵军笑着拿过炕上另两个布袋卷,问郑学坤道:「郑师傅,这还有俩老虎崽子皮呢。」 「那俩就不要了。」郑学坤抬手,笑着婉拒道:「我这回来没少带钱,这也都给你们家了,现在手里没钱,想买也买不了了。」 赵军一笑,没再继续推销,毕竟不能强买强卖嘛。 「啪!」可就在这时,王美兰把手里那沓大团结往炕桌上一摔,抬手指着郑学坤道:「你再给我拿五百块钱!」 「嗯?」郑学坤一愣,就听王美兰说:「你不乐意,你就把皮子给我撂下,这些钱你都拿走。」 「不是?」郑学坤笑了,他问王美兰道:「那是因为啥呀?」 郑学坤以为王美兰舍不得那豹皮呢,可此时王美兰指着他鼻子,道:「我没招你、没惹你,你说我是寡妇。」 郑学坤:「……」 嘡! 屋外地传来一声闷响,赵春提着擀面杖就进来了。他们在里屋说话时,外屋地包饺子的那些人都安安静静地干着手上的活。 听了王美兰的话,女人们都向西屋里涌来。 赵春最先过来,拿擀面杖指着郑学坤,道:「你咋说话呢?」 「你干哈……」郑东海见赵春要动手,当即眼睛一横,可紧接着一根手指头差点戳着他眼睛,只见胡三妹指着郑东海喝道:「你瞅啥?」 「杂艹的!」人群中传出一声暴喝,解孙氏握着沾面的双拳就往前挤,好在刘兰英、解臣手疾眼快,一左一右将解孙氏拉住。 「你说我二婶儿啥?」徐春燕指着郑学坤,怒道:「你特么再说一句,我给你挠成土豆丝儿!」 徐春燕此话一出,金小梅用力一撸袖子。 郑学坤吓坏了,忙向王美兰抱拳,告饶道:「大嫂,这个是我不对。但因为这事儿,我都赔你家一千块钱了。那天就给你家我大哥五百,今天刚才来的时候,还给你儿子五百呢。」 王美兰闻言,转头看向赵军,见赵军点了下头,王美兰嘴角一扯,抬手拦住要上前的赵春等人,道:「行啦,行啦,包饺子去吧。」 王美兰一声令下,众人纷纷退下。 「郑师傅。」王美兰拿过一沓钱,对郑学坤道:「晚上家包饺子,你们爷俩搁这儿吃吧。」 「我们不吃了,大嫂。」郑学坤手往桌上一点,道:「你把钱查对数,我们就走了。」 「这就走啊?」赵军道:「那我开车送你们呐。」 「不麻烦你了。」郑学坤道:「就是你家有手电,能不能卖我们一个,这天黑了……」 「来!」正在查钱的 王美兰停下手上动作,回手拿过自己刚才用的手电往炕桌上一撂,大气地道:「这给你们了,你拿走吧。」 「那谢谢大嫂了。」郑学坤并没推辞,等王美兰把钱点清后,郑学坤拽起郑东海就走。 作为主人,赵军、王强送他们出到院外,互相道别后,目送郑家父子离去。 「大外甥。」当那二人走后,王强对赵军道:「那当爹的没憋好屁呀。」 「不管他,老舅。」赵军摇头道:「跟咱没关系,咱就不管。」 第一千零八十章.虎皮 郑学坤、郑东海父子二人从赵军家出来,急匆匆地推车往屯子外走。 出了永安屯,爷俩推车进到小树林,在把自行车靠树停稳后,俩人将郑东海后车座上的大蛇皮袋卸下。 蛇皮袋里,是一个个布口袋,它们有的装大皮,有的装黄叶子。 郑东海手往下摸,从布口袋下抽出一个一肘长、一拃宽的黄油纸包。 「哎呦!」忽然,郑东海挨了郑学坤一脚,他一手拿着黄油纸包,一手捂着屁股,问郑学坤说:「爸,你踢***啥呀?」 「踢你干啥?」郑学坤冷笑,道:「你个白眼狼,你把你爹扔下,你自个儿跑啦?」 郑学坤说的是,今天刚遇到赵军、解臣时,他正向二人求饶时,郑东海自己推车跑了。 「爸!」郑东海一脸委屈地揉着屁股,说道:「不是你告诉我的吗?有事儿让我先走!」 「去***!」摊上这么个傻儿子,郑学坤也是无奈了,他抬手指了下郑东海手里的黄油纸包。 郑东海见状一笑,将那黄油纸包打开,露出两截枪来。 枪托是电木把的旁开襟,枪管是用钢管自己做的,郑东海麻利将枪组装上,捏在手里对郑学坤说:「爸呀,我大舅这枪,跟人家那半自动比,白扯呀。」 「你闭嘴吧。」郑学坤道:「背个枪,咱就是震唬人,你还真想打谁呀?」 郑东海闻言一笑,将枪往肩上一挎,道:「这回我看谁还敢惹我?」 郑学坤嘴角一扯,抬手往林子外一比划,道:「行了,赶紧收拾东西,咱走。」 「咱上哪儿去啊?」郑东海问道。 「上那叫永福那屯子!」郑学坤没好气地道:「不得你睡外头啊?」 「不是,爸。」郑东海道:「我大舅让收那个猞猁皮,咱不也整着了么?这就回去呗。」 「去***!」郑东海话音刚落,屁股上又挨了郑学坤一脚。 「八十来里地,你现在往回走啊?」郑学坤骂道:「你这车还坏了,不走死你呀?」 「呜……」 就在郑学坤骂骂咧咧时,火车汽笛声自山间传来。七八分钟后,通勤小火车在永安屯外靠站,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四人下车往家走。 走在当中的赵有财闷闷不乐,这人呐,要是一直没钱也就罢了。忽然发了一笔横财,紧接着又被打回到解放前,大起大落着实让人难以接受。 一想到那一万两千块钱,赵有财就忍不住地叹气。 当快到家时,眼看自己和隔壁李家都亮着灯、冒着炊烟,赵有财心里嘀咕道:「这败家娘们儿,又折腾啥呢?」 今天王美兰还真没太折腾,隔壁李家亮灯、烟筒冒烟,是因为金小梅在家蒸饺子,而赵家这边的大锅在煮饺子。 除了饺子,就是几道清淡的小菜,呛土豆丝、呛干豆腐丝、糖拌冰糖萝卜、白菜炒木耳。 菜虽然简单,但王美兰也叫赵军、解臣下窖,抬上来饮料、啤酒,要好好庆祝一番。 上班这几人一到家,紧接着就开饭。男女老少欢聚在东西两屋。 「啥?」饭桌上,赵有财诧异地看着赵军,问道:「你咋卖那么多钱呢?」 赵有财想不明白,同样都是豹子皮,即便自己那张挨了一枪,也不至于跟赵军那张差出一万块钱吧? 同时,赵有财心里也对郑家父子愈发不满。一旁的李大勇最知赵有财心意,在与赵有财碰杯喝了口酒后,李大勇道:「大哥,咱那天就是收拾他们轻了。」 「妈的!」赵有财爆了句粗口,道:「等哪天我倒出工夫的,我上小杨家那边儿,找那 画柜儿杨,把他那张虎皮买来。等下回他俩再来,就卖给他们。」 「虎皮?」听到这俩字,赵军、李宝玉、解臣纷纷停下筷子。 「大爷。」李宝玉惊讶地问道:「谁呀?那么恶(n),还有虎皮呢?」 「恶鸡毛呀?」李宝玉对面的王强笑道:「画柜儿杨,你不知道吗?就你家炕柜上那俩仙鹤,就他画的。」 这年头,家里的立柜、炕柜都是木匠打的。有些讲究的人家,还会请人在柜子上做画,画什么松柏、仙鹤、亭台楼阁。 王强说的画柜儿杨,是附近画这个最厉害的,家住杨家屯,在永安屯南边,俩屯子相隔八十多里地。 「那他咋还有虎皮呢?」赵军也诧异,他上辈子也没听过有这茬啊。 「他那是画的。」李大勇端起酒杯,然后话锋一转,骂道:「艹,他那么是拿狗皮画的。」 「那你该说不说呀。」李大勇话音落下,王强就接茬道:「他画那玩意是真像,他要不自己说,ct的,谁也没看出来呀。」 听了李大勇和王强的话,赵军、李宝玉和解臣更好奇了。三个晚辈追着询问,李大勇、王强打开了话匣子,赵有财则闷头喝酒。 在李大勇和王强的描述中,那画柜儿杨也是位奇人,当年淘弄到两张黄狗皮,然后愣是在黄狗皮上画虎斑纹,将狗皮改成了虎皮。 当然了,他其中还用到了别的手段,让狗身上黄毛发生改变,与老虎毛皮底色相近。 又因为去头、去尾、去爪,所以他不说的话,别人谁看都得以为那是真虎皮。 这位昔日的「艺术家」本事不小,但脑子不咋好使,他画好虎皮以后,将其拿到山下商店去卖。 画柜儿杨想的挺好,想着把虎皮拿到山下,能发笔横财。 不成想,当他拿着虎皮到山下商店,展开给收皮子的人一看,立马被人家给扣下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从很早开始,东北虎就受保护,打别的东西行,打老虎不行。 画柜儿杨手艺真不错,收皮子的人都分辨不出那张皮子的真假,但人家一摸里层,就知道这皮子扒下来绝不超过一年。 所以,人家就认为画柜儿杨残害小老虎了。 那时候的商店都有保卫,人家直接就把画柜儿杨拿下了。 画柜儿杨也是识时务,当场就交代自己卖的不是虎皮,还请人家不要误会。 这误会虽然是解除了,但人家商店说了,你是没杀老虎,你杀狗也确实不犯法,但你骗我们了,你就是坏分子。 这一番话,说的画柜儿杨哑口无言,紧接着就被扭送到派出所。派出所的同志继续上报,然后特事特办,给画柜儿杨判了十年。 「他那前儿一堆画两张。」王强道:「他寻思先卖一张,完了就没回来,剩下那张就一直搁他家了。」 「嗯呐!」李大勇接茬道:「他那年秋天前儿来的嘛,在咱们这边干活,我家那俩柜都是那前儿画的嘛。完了他要买我家那黄狗,我爹说啥没卖他,这他才买的张占山家的狗么。」 画柜儿杨家离永安八十多里地,二十年前那交通也不便利,他来一趟就在这屯子住下,这屯子想画柜的就找他。然后他按着顺序挨家给画,画完了走,明年再来。 「ct的!」赵有财骂道:「我听张援民他妈说过,他们两家前趟房嘛,她跟我说的。说那画柜儿杨他买完张王八那狗,直接在张王八家院里就给那狗勒死了,完了扒皮让徐美华给狗肉烀了,他们晚上喝的酒么。后来他走前儿,就给那狗皮拿走了。」 自张占山死后,赵有财就没叫过他张王八,但提起此事,赵有财随嘴就那么说了。 「该!」李宝玉道:「真特么该呀!让他蹲笆篱子就对了!」 蹲笆篱子是东北方言,说白了就是蹲监狱。 「来,吃饺子!」这时,王强招呼几人道:「趁热乎吃这煮的,要不一会儿凉了、坨了该不好吃了。」 听他这么说,大伙纷纷动筷夹那野猪肉大葱馅的水饺。 与此同时,永胜屯周家。 周建军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炕上,身体周围围着棉被,啃着手里的槽子糕。 今天是胡三妹离家的第三天,第一天周建军在薛家蹭的饭,第二天下雪,他收拾完雪在东院老韩家蹭的饭。 而那天在薛家吃饭的时候,薛万有转达胡三妹的话,说她明后天就回来。 周建军以为今天自己到家就能看到胡三妹和媳妇、孩子,没成想到家里还是一个人没有。 这也不能怪胡三妹说话不算数,她走的时候想的挺好,想着到了赵家不就是做被吗?赵军小两口结婚,顶多四双被褥呗,就算赵家那些人不出力,自己带着赵春两天也做差不多了。 可让胡三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来这几天,赵家倒也做被了,但做被的时间远不如做饭的时间长。 所以,胡三妹今天就没回来。 看周建军还是一个人,薛万有、薛中杰都喊他到家吃饭,但周建军没好意思,就自己回来啃干粮。 好在薛家媳妇三点多钟就过来,帮他把炕烧上了,要不然周建军回来现烧炕都得挨冻。 「咳!」这屋里白天又干又冷,槽子糕发硬不如原来那么好吃了,而且一咬直掉渣,周建军拿过旁边的茶缸喝了口温乎水,心中暗道:「估计我妈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不行明天下班,我就跟我老丈人走吧!」 周建军想的挺好,可第二天,也就是1987年的12月10号,赵有财请假不上班。 「来!」就在赵有财扎绑腿时,王美兰端着一碗白糖水过来,递给了赵有财道:「给你。」 「我没让你给沏呀。」赵有财看了一眼糖水,心里对王美兰给他沏糖水的行为很满意,但嘴上却是傲娇得很。 「你那两回不都张罗嘛。」王美兰把碗往炕桌上一撂,手向赵有财一比划,道:「喝吧,喝完上山差异渴。」 赵有财端起碗,仰脖把碗中糖水干了。等他把碗递在王美兰手里后,赵有财继续打绑腿时,却见王美兰还没走。 「你有事儿啊?」此时赵有财心底无私,也不一口一个「兰」了。 「啊,那啥……」王美兰冲赵有财一笑,道:「你们上山呐,挑那个黄毛子、隔年沉整,少整那大炮卵子,那炮卵子肉跟木渣片子似的,没个吃。」 赵有财:「……」 就在赵有财无语时,赵军、李宝玉从外面进来,而赵军进屋就喊赵有财道:「爸呀,妞妞丢了。」 寄养在李家后院的花妞妞又不见了,但它没过来找黑虎私会,而是干脆不见了。 「丢就丢吧!」赵有财摆手,道:「不特么又上哪儿跑骚去了,到会儿就回来了。」 听赵有财这么说,赵军咔吧两下眼睛没再说话。他想起来在老宋家买花妞妞的时候,人家曾说过,这小母狗跟全屯子的公狗都好过,想必是丢不了。等它在外面玩儿尽兴了,应该自己就回来了。 这时,屋外的狗叫了两声,原来是王强、解臣结伴而来。 四人背枪带好干粮,拿好麻袋和绳子,在王美兰的殷勤期待下出了家门。 解臣开车,赵有财、王强挤副驾驶,赵军独坐后车箱,离家往屯南而走。 从屯南头出来,沿路往山场开的途中,经过一座座枝丫垛 的时候,赵军忽然听到了两声狗叫。 养狗的人,对狗叫声相当敏感了,赵军好奇地往外一看,只见南边枝丫垛前站着一条白狗。而白狗所望的方向,一只小花狗正奋力追赶着汽车。 「妞妞?」赵军一怔,随即回手往车厢壁上猛拍。 解臣一个急刹车,车箱里三人纷纷下车。 「咋的啦?」赵有财喊道,而此时赵军已从后车箱里翻下。 「嗷!嗷!」花妞妞扑到赵军近前,将身往起一掀,一双前腿搂住了赵军小腿。 「哎呀!」走过来的赵有财,看了花妞妞一眼便道:「这咋造披头散发的呢?」 赵有财这句话,用了拟人的修辞手法。而此时的花妞妞也不怪赵有财那么说,只见它脑袋上,两个支棱耳中间那些毛,一撮一撮地竖了起来,身上还有不少草屑和细树枝。 「这咋整啊?」王强道:「是不是不能领它呀?」 「那咱给它送回去?」解臣问道。 「还折腾啊?」赵有财道:「要不一会儿咱下车,给它拴那后车箱里头,反正那有麻袋,让它钻里头也冷不哪儿去。」 赵有财这个建议不错,于是赵军抱着花妞妞上了后车箱,其他三人还是原样。 当汽车始动时,赵军又看到了那条白狗,此时它就站在车后三五米的地方,摇着尾巴看着汽车。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花妞妞初战 汽车沿大路直入山场,后车箱里,赵军背靠车厢坐在麻袋卷上。 花妞妞趴在赵军身旁,摇晃着小尾巴,试探着把嘴凑向赵军的脸。 这小母狗颜值本来就高,小圆脸、支棱耳,瞅着特别可爱,此时那想要赵军近乎的样儿,渴望中又透着几分忐忑,就像是怕被拒绝一样。 「瞅你造祸的。」赵军伸手在花妞妞脑袋瓜上一胡噜,想把它支棱起来的头发捋顺。 可随着赵军手往花妞妞头上一摸,这小母狗顺势一倒,整个狗栽歪在赵军身上。 赵军一愣,就见花妞妞翻开了肚皮,两只前爪折在了胸口。 当狗撒娇的时候,爱狗的人根本没办法抵抗,赵军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嘴上说了一句「这个赖呀」,然后就贴心地为花妞妞摘着身上的草杆、树枝。 就这样,将近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赵军和花妞妞相处得不错。 当汽车在一处山脚下停稳时,赵军抬头看了看,发现这地方正是昔日赵家狗帮夜战炮卵子的母猪林。 只听「哐哐」关车门声响,赵有财、王强、解臣三人向后车箱走来,同时赵有财叫赵军道:「给那狗拴上,咱走。」 「哎!」赵军答应一声,拽过绳子后,一头熟练地打个链马扣在花妞妞脖子上。 当被套住以后,花妞妞不停地歪头去咬绳子,同时口中发出吭吭唧唧的声音。 「妞妞听话哈。」赵军把绳子另一头系在车箱挡栏上,然后将花妞妞抱到麻袋卷上,道:「在这儿等我们一会儿。」 说着,赵军起身下车。 赵军翻身下车,当他双脚落地时,就听车箱里乓乓作响。 四人到近前一看,只见那花妞妞正在车上剧烈地挣扎,在挣扎的过程中,花妞妞竟然把绳子缠到了身上、缠到了脖子上。 这么下去,这狗容易勒死。 赵军见状,连忙上车救狗,等将缠住花妞妞的绳子解开,赵军重新安抚了它一下。可等赵军下车以后,花妞妞却还是那般操作。 当这种情况发生第三次时,赵军在车箱上抱着花妞妞,问赵有财说:「爸,咋整啊?」 「那还咋整啥呀?」赵有财没好气地说:「领着吧,一会儿你领它给我赶仗。」 赵军没敢顶嘴,抱着花妞妞下车,这小母狗一落地,就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嗷!」忽然,花妞妞屁股吃痛,原来是挨了赵有财一巴掌。 「这一天。」赵有财瞪着花妞妞,道:「回去给它圈笼子里得了!」 「挨揍了吧。」赵军蹲身往花妞妞脖上系好绳子,尝试着与它交流道:「上山听话,要不他还揍你。」 也不知道花妞妞是否听懂了赵军的话,反正它伸舌头舔着赵军的手,小尾巴不住地摇晃。 「走!上山!」这时,赵把头一声令下,当先而行,其他三人连忙跟上。 前天那场雪是真不小啊,此时山林间雪没膝盖,娇小的花妞妞陷到雪里的话,仰着脑袋的时候能露出嘴。 没办法,赵军只能抱着它,好在花妞妞轻,没给赵军增加太大负担。 这样的雪,确实不适合打狗围,但适合打溜围。有经验的猎人,在这种雪地上发现野猪脚印的话,慢慢摸甚至能摸到猪群里。 「军呐!」走着、走着,走在赵军前面的王强忽然开口,道:「明天是你妈生日。」 「嗯?」赵军闻言一怔,就听王强道:「明天十月二十一嘛。」 明天是1987年的12月11号,农历十月二十一,是王美兰的生日。 赵军上辈子的时候,王美兰走的早,那时候他 还不太懂事,记不住王美兰的生日。 后来跟大姐唠嗑的时候,谈起去世的王美兰,赵军问过赵春几次王美兰的生日,但人都不在了,问完也就忘了。 这年头,人们不太注重这个,过生日也就是下绺面条、煮两个鸡蛋。 但此时赵军却上心了,他把这日子牢牢记在心里,告诫自己再也不能忘了老娘生日。而且,赵军打算明天给王美兰好好地过个生日。 「老舅。」赵军对王强道:「得亏你了,要不我都不知道。」 王强闻言一笑,他刚要说话,就听走在前面的赵有财说:「那是你不知道,我可知道。」 赵军、王强惊讶地看了赵有财后脑勺一眼,而此时的赵有财心中暗道:「明天兰过生日,我得好好表现、表现,这月还得给我涨钱呢。」 「唉呀!」这时王强叹了口气,侧身对抱狗的赵军道:「你小姥走前儿,我跟你妈都搁跟前,老太太给我姐俩生日念叨一遍,完了说别人记不住,你姐俩得互相记着。」 …… 永安屯赵家。 王美兰没在家,胡三妹也没做被,她抱着小周到满地晃悠,当她晃悠到外屋地时,见王美兰拎着一捆黄纸回来,好奇地问道:「亲家母,这啥日子啊?你上坟?」 「明天我生日。」王美兰笑着应了一句。 「啊?」胡三妹愣了一下,她知道祭日上坟,再就是特殊的节日,或者是得外科病了需要送故去长辈。倒是没听说过,谁赶自己生日去上坟的。 王美兰见胡三妹不了解,淡淡一笑道:「儿的生日娘的苦,我想起我明天过生日,我就想我老娘了。」 「妈。」这时,在屋里擦柜子的赵春,走出来对王美兰说:「明天我跟你俩去。」 「行。」王美兰冲赵春一笑,然后对胡三妹说:「我们家呀,除了我弟弟,再就是我大闺女知道我生日。」 「我爸还不知道呐?」赵春笑着问了一句,就见王美兰撇了下嘴,提着黄纸就进了东屋。 进到东屋的一瞬间,王美兰想起这屋住孩子,便又拎着黄纸去到西屋里。 王美兰把黄纸卷放在炕上,搬过炕桌后,将黄纸展开在桌上。 那大张的黄纸,王美兰将其叠成巴掌那么宽的长条,然后喊赵春道:「大闺女,给妈那个笔拿来。」 赵春答应一声,拽出立柜抽屉,紧接着竟从中拿出半瓶钢笔水,还有一只毛笔。 看着这两样东西,尤其是那只毛笔,胡三妹眼睛都直了,抱着孩子跟在赵春身后进了西屋。 王美兰刚要接笔墨,却见胡三妹抱着周到进来,当即一拍大腿,看向胡三妹苦笑道:「我寻思我大外孙儿总搁那屋,这纸我都不往那屋拿,完了你还紧着往过凑。」 「没事儿。」胡三妹哈哈一笑,道:「我们家不怕这个。」 说完这句,胡三妹骄傲地往旁一扬头,道:「建军他爷活着前儿,这十里八村儿,谁敢呜呜渣渣的?你们屯儿那韩婆子,那跑山里住四五年呢吧?」 周建军他爷是老战士,当年跟着部队从东北打遍大半个中国。50年后,老爷子回到家乡管治保。 东北在解放前就剿匪,所以当时这边也就剩几个小毛贼还不成气候。周老爷子为人耿直,而且嫉恶如仇,他看不管神神叨叨那些玩意,谁家敢呜呜渣渣地给人看事,他得到消息就打上门去。 在那个年头,老爷子要因为这个给谁打死,什么毛病都没有。 就永安屯给人看事的老韩婆,被周老爷子吓得跑山里住了四五年。 一直到65年周老爷子去世,老韩婆子才下山。没想到下山没几天,还是让人抓走 了。好在她跑山里住了几年,跟人说自己从良了,这才保住一条命。 听胡三妹这么说,王美兰没再说啥,她就使那毛笔蘸钢笔水,在黄纸上从上下写出一行小字。 胡三妹歪脖看了一眼,不禁赞叹道:「亲家母,你字写挺好啊。」 …… 「你妈毛笔字写的好。」王强一边走山路,一边跟赵军夸自己姐姐。 赵军闻言一笑,他刚要吐槽王美兰认字少的时候,就听前面的赵有财轻喝一声,道:「别吵吵啦!」 「咋的啦,姐夫?」王强扶了下枪,快步赶到赵有财身边。 「呦!」王强到近前一看,不禁眼前一亮,道:「这帮猪不少啊!」 听他这话,抱狗的赵军和空手的解臣也纷纷上前。 赵军他们上山是从西向东,而此时在他们眼前,横着一道道雪沟。 雪大,野猪在雪地上行走的时候,猪蹄子会拉沟。这时候要没有经验,就看这一道道沟,人就不知道猪是往哪边去了。 但这四人,就连解臣都跟着赵军闯荡出来了,他一看那野猪蹄子拉沟两侧深浅,当即断定野猪是由北往南去了。 而且通过野猪蹄子开合,解臣一眼就看出其中有头大炮卵子。 他都能看出来的东西,赵军、赵有财、王强就更不在话下了。 可就在这时,赵军怀里的花妞妞扭动起来。 赵军抱着小狗是将它托起来,手和小臂托着花妞妞后腿和屁股,然后让花妞妞趴在他身上,再一双前爪搭在赵军肩膀上。 之前很老实的花妞妞,从脑袋开始向后拧着时,整个狗已离开赵军落入雪地中。 「呼!」 花妞妞落地,直接陷进了大雪里,但它奋力向上,愣是扑腾到了野猪踪迹前。 「哎?」赵有财看到这一幕,注意力落在了花妞妞身上。 「妞妞?」赵军试探着叫了一声,花妞妞费劲地转头看了赵军一眼,然后把鼻子***了雪里。 似乎是嗅到了野猪的气味,花妞妞费劲地在雪地里扑腾着向南而走。 这小母狗捣腾地很慢,人正好能跟得上。 看花妞妞这样子,赵军也没管它,任其在雪地间扑腾。 斜往南行走一里多地,四人一狗走到一片小树林。 这片树林多是棹树,棹树产橡子。在冬天时,落地的橡子是野猪的主要食物来源。 前两天下了场大雪,野猪们来此觅食,用猪嘴拱雪扒橡子吃,一大帮野猪来回在此拱刨,好似将这片地犁了一遍。 经过野猪拱刨,这周围雪都被趟平了,花妞妞穿林而过,消失在四人眼前。 「追!」赵有财一声暴喝,单手提枪追花妞妞而去。 花妞妞穿林而过,快速沿坡而下。 这面山坡中间凹陷,山里人管这叫洼兜。 花妞妞下坡直低洼处,然后沿坡而上。 往上三四百米,是一片慢岗,也就是地势平缓处。 在这里稀稀疏疏有几颗松树,松树下横七竖八着卧着一头头野猪。 这个猪帮当真不小,有三四十头之多,为首的是一头大炮卵子,体重在三百五六十斤左右。 这时候的野猪还没起窝,野猪们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消耗热量,即便醒了也趴在窝里。 「沙沙沙……」 忽然,一阵细微的沙沙声传来,在最外圈护猪群的大炮卵子猛地抬起头来。 看着在雪地上一拱一拱而来的小花狗,大炮卵子微微一愣。 这么多野猪中,肯定有见过狗的,但看着一颠 一颠跑来的花妞妞,野猪们都齐刷刷地仰头看着它,但却没有其它动作。 正常的猎狗,看到一帮猪趴在这里,早就开声嚎叫了。 可花妞妞一路跑来,不叫也不吵,关键是步伐轻盈,不带一丝杀气。 花妞妞就这么跑到了那头大炮卵子近前,要是别的猎狗,冲到野猪身前三四米处就会止步。可花妞妞,小跑着来到了野猪面前。 刚过大雪,野猪打圈还没结束,正是炮卵子护猪群的时。这个猪群如此之大,除了这头大炮卵子,还有两头炮卵子。 二炮卵子和三炮卵子体重都不过三百,它们一左一右地趴在大炮卵子两侧。当花妞妞到大炮卵子面前时,另外两头炮卵子和其它野猪,无论是成年母猪,还是隔年沉、黄毛子,都好奇地看着花妞妞。 花妞妞在大炮卵子面前一站,竖起的尾巴一摇,大炮卵子微微一怔,猪嘴发出「吩儿」的一声,花妞妞猛地将身一转,把小屁股朝向了大炮卵子。 大炮卵子头往前一探,猪鼻子向花妞妞屁股上贴去。 「嗷!」花妞妞叫了一声,猛地将身一转,将它的狗嘴向大炮卵子的猪鼻子贴去。 花妞妞突如其来的主动,反而吓了大炮卵子一跳,它把猪脑袋往后一抽。 「嗷!嗷!」花妞妞又叫两声,捣腾着小脚步,将自己贴向了大炮卵子。 大炮卵子懵了,其它野猪都怔怔地看着它俩。 与此同时,穿小树林的赵军四人听到了花妞妞的叫声,端枪快速向这边走来。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牡丹花下死 大坪坦,松树下。 野猪群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在首领面前卖萌的花妞妞。 不是野猪警惕性差,这要搁在平时,周围一有风吹草动,这帮野猪立刻起来就跑。 若有狍子、麂子之类的在周围跑窜,野猪群也有可能会换个地方。 要是猎狗,那就不用说了,野猪肯定要炸群,然后母野猪、小野猪先跑,炮卵子断后或是护群与狗搏斗。 可当花妞妞出现时,三四十头野猪没有一个感觉到威胁,更没有一个受到惊吓。 所以,这些野猪不但不跑,反而还对花妞妞表示出了强烈的好奇心。 此时的大炮卵子有些懵,看着向自己肩膀贴来的花妞妞,它把头往后挪了挪。 可就在这时候,旁边的二炮卵起身,嘴里发出「吼吼」声响,一双猪耳来回摇摆,并将猪嘴贴向花妞妞对着它的屁股。 「吼!」眼看二炮卵子要染指小母狗,大炮卵子眼睛一瞪,甩头就是一口。 野猪是会咬人的,这边的跑山人称野猪咬人为歘。当猪群在林下、沟塘里拱雪找食物时,大野猪肯定比小野猪有优势。 很多时候,小野猪都会凑到大野猪身旁,想吃个现成的。但多数的这种情况,小野猪都会被大野猪歘上一口。 此时的大炮卵子,就像是护食一样,一口咬住了二炮卵子右边的那只耳朵。 「嗷……嗷……」二炮卵子吃痛,发出声声惨叫,四蹄蹬地时猪头向后猛扯。 听着它的惨叫,野猪群噤若寒蝉,本来也想嗅一嗅花妞妞的三炮卵子乖乖趴在地上,只挑眼睛盯着花妞妞。 猪叫声传到远处,赵军、赵有财、王强、解臣都打起了十二分警惕,端枪慢慢向前摸。 此刻所有人心中都有一个疑问,那就是:谁把野猪弄得嗷嗷叫? 花妞妞是跑出去了,但二十多斤的小母狗,怕是八九十斤的黄毛子都能秒了它吧? 终于,猪叫声落下,二炮卵子「哼哼」跑到远处去了。 赶走了碍眼的家伙,大炮卵子才再次将目光转移到花妞妞身上。 可就在它们炮卵子之间互相残害之时,花妞妞早跑到一边去了。 眼看大炮卵子向自己望来,花妞妞往前一蹿,落在雪地上时,又发出嗷的一声。 松树本就遮雪,再加上野猪群趴了一宿,它们趴窝的地方即便有雪也融化没了。 但此时,花妞妞落地野猪趴窝之外,将身一拧,把小屁股朝向了野猪。 「刷!刷!」花妞妞一双后腿连向后刨,蹬起雪面打在大炮卵子那长长的猪脸上。 感受到一丝冰凉,大炮卵子眼神清澈地看着摇着小屁股、摇着小尾巴的花妞妞。 花妞妞的尾巴弓成了半圆,在身后欢快地摇着,大炮卵子忍不住起身,猪嘴微微朝前贴向花妞妞屁股。 「嗷!」忽然,花妞妞好像受惊一样,纵身朝它来的地方跑去。 「这小母子!」五十米外,赵有财小眼睛一亮,身体微微下沉,蹲在了树后。 在他左前方,赵军也是如此。而此时,王强、解臣正在雪地上匍匐前进。 赵家父子拿的是半自动,王强、解臣用的都是挂管枪,挂管枪射程远不如半自动,所以二人需要离近一些。 五十米的距离,花妞妞转眼即至,当它从王强身旁跑过时,小母狗看都没看王强一眼。与此同时,大炮卵子仰脸看着离去的花妞妞,周围野猪群也并未察觉到危险的来临。 花妞妞跑到赵军身旁的一刹那,原地向上一蹦,发出「嗷」的一声狗叫。 而它的这一声,就 好像是发令枪一样。 「嘭嘭嘭嘭……」 枪声连成一串,顷刻间赵军、赵有财打光了枪膛里的十发子弹。 王强连续撅枪换弹,打了六枪,而解臣则是打了三枪。 枪声过后,那松树下原本的野猪趴窝地鲜红横流、哀声遍地。 「嘭!嘭!」 装填好子弹的赵军、赵有财,朝着散开野猪消失的方向又是两枪。 「嗷!嗷!」 枪声落下是两声狗叫,花妞妞离开赵军身旁,飞快地跑向不远处,赵军等人纷纷跟上。 四人一顿射击,将十三头野猪留在了猪窝里,那头大炮卵子是第一中枪的,而且身中三枪。 此时这大炮卵子还剩下一口气了,它起不来身,躺在地上嘎吧着嘴,嘴里不断地冒出血沫。 「嗷!嗷!」花妞妞到大炮卵子近前,往半空中蹿了一下,落地时将身一转,一双后爪向大炮卵子虚刨两下。 大炮卵子眼睛一瞪,瞬间气绝身亡。 「妞妞!」这时赵军到了,他轻唤一声,花妞妞就跑到他跟前,绕着赵军跑了一圈。 「姐夫!」王强看了花妞妞一眼后,问赵有财道:「咱这算打的啥围呀?」 虽然这么问,但王强是明知故问,他心里清楚,这一仗不是溜围。 他们一路过来,大剌剌地走到猪群身前五十米内,王强才与解臣匍匐前进了十来米。 这和正常打溜围比,可以说容易多了。 关键是,野猪未被惊动分毫,要不然正常情况下,王强也打不了那么多枪。 「妞妞!」赵有财看向花妞妞,大声唤它一声。经此一战,赵把头也对花妞妞另眼相看。 这小母狗打围的路子,赵有财看不大懂。可细想一想,之前是先发现足迹,然后一路追过来,这是打雪溜子,看不出花妞妞香头如何。 可从发现野猪脚印追到这里,大概三里多地,这趟子在头狗也算可以了。 而评价头狗的第三个标准,就是看这狗能不能蹲住窝(o)儿,这也是评大头狗的标准。 花妞妞在这一方面,可以说已经做到了极致。 正常来说,猎狗把猎物冲起来,然后再追。那样的话,不但狗累,人也累。 在这大雪地里跑山路,不出十分钟就一裤兜子汗,而且行路极其艰难。 为啥说花妞妞蹲窝水平登峰造极,是因为它不曾把猎物惊起,并且将猎物都留在了原地。 三四十头野猪,当赵军他们赶来时,没有一个离开猪窝的。 这要换了其它大头狗,不管是花小,还是小熊、黑虎,它们过来一冲,猪群起来就散花。等赵军他们再追上的时候,又能留下几头野猪? 就算赵家帮狗多势重,但留下三五头野猪也就顶天了,绝不会有眼前这样的战果。 可以说,这一仗不但收获很足,关键是赵军他们打的轻松,一点也不累。 只不过,接下来他们要干的活就不轻松了。 四个人,没一个能闲着的,他们把一头头野猪翻得四脚朝天,然后给野猪开膛。 「妞妞!」在给那大炮卵子开膛后,赵军将其猪心摘下,割成一条条喂给花妞妞吃。 花妞妞狼吞虎咽,但它饭量有限,吃了三条就饱了。 「这回你姐可乐了。」赵有财一边往野猪膛内踹雪,一边对王强说:「就这么一个炮卵子、俩个老母猪,剩下都是隔年沉跟黄毛子。」 这一仗,可是顺了王美兰的心意,十三头野猪里,有六头是一百斤到二百斤之间的隔年沉,四头是黄毛子。 除此之外,还有两头体重在二百三四十斤左右的母野猪。 最后,就是那头大炮卵子了。 猪群里一共三头炮卵子,只有它死了。说起来,那二炮卵子虽然被它咬了一口,但应该打心眼里感激它。正是大炮卵子的那一口,给二炮卵子咬跑了,因此逃过了一劫。 四人是早晨八点多从家出来的,现在还不到十一点呢。可以说,这一仗打得特别顺利。 但一直到下午四点,他们才到家。 没办法,十三头野猪,都得开膛放血。由于外冷内热,为了避免野猪臭膛,他们还得砍棍子将野猪膛撑开,然后往里踹雪。 又因王美兰说要猪肠子灌香肠,他们就得趁热乎捋那野猪肠子。 还有野猪的心肝肺,也都得拿回去,人不吃还能喂狗呢。至于猪肚,破开外翻倒掉里面脏东西,然后扔在雪里揣两下,让雪把上面的脏东西都吸附掉。 做完这些,他们连饭都顾不上吃,拽着一头头野猪往山下拖。 汽车回屯,先没回家,而是先到了朱家。 赵军、赵有财下车,拽了头一百八十多斤的隔年沉下来。这隔年沉虽是公猪,但岁数不够没性成熟,没跑过骚,肉就不骚不柴。 赵有财让解臣开车,载着王强、花妞妞和那十二头野猪先回家。他和赵军则拽着那头野猪,上门向朱大山表示感谢。 在朱家坐了一会儿,唠了几句嗑,眼瞅着人家要做饭了,赵家父子婉拒了朱家留饭,起身告辞离去。 当他们爷俩到家时,赵李两家院里也挂起了一盏盏提灯。 两家外屋地能挪的东西都挪到了里屋,但即便这样,十二头野猪也没法全挪进两家屋里。 王美兰当机立断,炮卵子和两头老母猪都不要了,囫囵地埋到王强家后院去,等哪天车方便时拉去林场卖肉。 这也是没办法了,赵、李两家后院都满满登登了。 但即便这样,剩下的五头隔年沉和四头黄毛子,赵李两家的外屋地也摆弄不开。 摆倒是能摆下,但四五头野猪往外屋地一放,别的就啥都不用干了。 正好解臣开车往王强送猪,王美兰就分了一头隔年陈、两头黄毛子到王强家。然后,让徐春燕、解孙氏、刘兰英过去给赵玲帮忙。王美兰还告诉她们,这三头猪扒完了,直接让她们三家把肉分了,就不用往回折腾了。 就这样,赵、李、王三家灯火通明,女人们扒着野猪。 赵家屋里,王美兰亲自主持大局,并且亲自动手参与扒猪。 先扒出一头野猪后,王美兰将其腰盘肉剔下,丢在大锅里烀。 等李大勇、李宝玉、李如海、林祥顺下班回来时,野猪还没扒完,猪肉也没烀好。 一直到七点,所有人才在赵家开席。而此时永胜屯周家,周建军还是围着棉被坐在炕上。 今天赵有财没上班,周建军自己一个人不好意思跟着李大勇他们走。 而此时在他面前的炕桌上,打着一个黄油纸包,里面装的是他刚从小卖店买回来的桃酥。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碟,小碟里装的是整根的黄瓜咸菜。 老娘、媳妇不在家,周建军吃咸菜都没人给切。 周建军咬口桃酥、啃口咸菜,这两样东西搭配在一起根本就不对路,但不吃不行,不吃饿呀。 而今晚,赵家也就俩菜,但从锅里盛出来都是满满一大盆,一个野猪肉炒酸菜,一个烀野猪肉。 烀野猪时,只有盐和山花椒两种调料。大块肉烀熟后,改刀成一条条,然后再将其切成两枚硬币厚的四方片,转圈码在大盘子里,夹起来蘸着蒜酱或是东北农家酱。 无论是隔年沉还是黄毛子,肉都不骚不柴,肉质还有嚼劲,蘸好蒜泥的肉片搁在米饭上,连饭带肉往嘴里一扒拉,满足感油然而生。 吃完饭、收拾完,就已经九点了,孩子们这时候都困了,于是便各回各家。 赵家人洗漱完也都焐被躺下,赵军摸着靠在自己枕边的小猞猁,脑子里盘算着明天咋给老娘过个生日。 第二天,也就是1987年的12月11号,农历十月二十一,也就是王美兰生日这天。 王美兰刚过四点就醒了,而她醒时就感觉旁边有动静。 「嗯?」王美兰睁眼,见旁边影影绰绰的,拿起手电一推,却看到赵春、胡三妹正在穿衣服。 「妈,你睡吧。」由于孩子们还睡着呢,赵春就压低声音,对王美兰说:「今天你过生日,我给你擀面条。」 「亲家母。」胡三妹也压低声音,问王美兰道:「你乐吃凉汤的?乐吃热汤的?」 热汤面条很好理解,而凉汤面条在这边就是出锅后过下凉水,然后拌卤子吃。 「我妈爱吃凉汤的。」还不等王美兰说话,赵春就替她回答了王美兰。 「那行。」胡三妹一边下地,一边对王美兰笑道:「昨天整那么多肉,我给你打个肉卤。」 王美兰闻言一笑,小声道:「我也起来,躺着也睡不着了。」 说着,王美兰起来穿衣服。 此时胡三妹已穿好了衣服,她悄悄开门往外走,想着自己先出去抱柴火把灶坑烧上。 可胡三妹从东屋出来的一瞬间,却是愣在了原地。 「妈!」跟在她身后的赵春见其不走了,就小声唤了胡三妹一句。 胡三妹茫然地往外走,赵春跟着从门口出来。可出来以后,赵春也愣住了。 这时,穿好衣服的王美兰过来,双手扶着赵春往外轻轻一推。可当王美兰出来以后,就见赵有财正站在灶台前揉面呢。 「兰呐,你们咋都起来这么早呢?」见王美兰出来,赵有财笑呵地问了一句。 「爸,我还寻思问你呢?」赵春惊讶地看着赵有财,问道:「你和面干啥呀?」 「你妈今天过生日,你不知道啊?」赵有财问得赵春一愣,紧接着就见赵有财拿起揉好的面团往盆里一摔,才看向王美兰,笑着说道:「兰呐,等着,我一会儿给你擀面条。」 昨天赵有财他们回来,王美兰就忙活着扒猪、烀肉,她和赵春、胡三妹谁也没提她今天过生日。所以,王美兰还以为赵有财不知道呢。 此时此刻,看着脸上沾了面粉的赵有财,王美兰心里很是感动。 「亲家呀!」胡三妹冲赵有财一挑大拇指,夸赞道:「你真是好老爷们儿!」 赵有财呵呵一笑,刚要谦虚两句时,西屋的门开了。 眼看赵军从屋里出来,王美兰招呼他道:「儿呀,一会儿吃完饭你开车,拉着我跟你大姐,咱仨上趟山。」 「嗯?」赵军一愣,下意识地问道:「妈,你上山干哈呀?」 「妈去给你大姥、小姥烧纸。」王美兰话音刚落,就见赵有财抬手指了赵军一下,数落道:「这孩子,连他妈过生日都不知道。」 赵军:「……」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随礼 今天赵有财表现得是真不错,他和完面把面团扔在盆里醒,紧接着就开始切肉、打卤。 赵军家这边的肉卤,是跟农家酱一起焖出来的。但跟所谓炸酱面的酱不一样,这边的肉酱不用熬,起锅烧油、炸酱、下肉丁翻炒,炒到肉变色加水焖一会儿就出锅。 肉酱卤打好,赵有财又开始擀面条、切面条、煮面条。 待面条煮好,将其捞出过水后,赵有财叫赵春把盛面条的大盆端上桌,而他则就着锅中煮面条的开水和狗食。 一家人吃完饭,狗食也煮好了。赵军、赵有财一人端着一个大盆出去喂狗,赵军这边喂黑虎,赵有财那边喂红狗三母子。 而在这时,隔壁李家传来动静。 李宝玉双手端着狗食盆,用脚尖轻踢自家房门,趁着房门打开的工夫,李宝玉侧身使肩膀一顶,便端着盆从屋里出来了。 “哥哥!”看到隔壁院正在喂狗的赵家父子,李宝玉先喊了赵军一声,然后又跟赵有财打招呼:“大爷喂狗呐?” 还不等赵有财答话,一道黑影从李宝玉身旁掠过,冷不丁给李宝玉吓了一跳。 李宝玉抬头向前一看,大喊道:“妞妞!妞妞!” 只见花妞妞摇晃着小屁股,倒腾着猫步,不急不慢地从李家院里跑出。 当花妞妞从李家院门出去的一瞬间,赵李两家推雪堆成大雪堆后蹿出一条小白狗,正是昨日跟花妞妞在屯外枝丫垛后野合的那条狗。 “汪!汪!”看到花妞妞来了,小白狗高兴地摇起了尾巴,欢快地叫了两声。 “汪汪汪汪……”赵家院里,黑虎、二黑、花龙,这三个与花妞妞有过关系、有过暧昧的狗,皆愤怒地朝院外咆哮着。 看到这一幕,赵军哈哈直乐。要知道那二黑还好一些,而黑虎、花龙都是认吃不要命的主,此时竟然为了花妞妞劈腿连吃饭都顾不上了。 “嗷!嗷!”花妞妞跑到小白狗身前一定,探嘴在小白狗脖子上一嗅,然后麻利地转身,将小屁股一挺。 “滚犊子。”这时,忽听一声暴喝,赵有财跑出院子,抡着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树条子,将小白狗撵开。 赵把头再一次干了棒打鸳鸯之事。 “汪!汪!”小白狗愤怒地冲着赵有财叫了两声,而赵有财上前一步,将花妞妞挡在身后的同时,树条子向前一扫。 赵有财这两下都打在空气中,但却吓退了小白狗。 其实这小白狗也不是外人……家养的,它正是林祥顺家的那条看家狗。 当日花妞妞与黑虎跑到林祥顺家后院苟合,这虽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小白狗不介意,仍一心一意的爱上了花妞妞。 而那征服了永福屯所有狗的花妞妞,也开始了它在永安屯的集邮大业。 昨天花妞妞就临幸到了小白狗的头上,今天小白狗找上门来,花妞妞还想跟它再续前缘,却被赵有财无情地拆散了。 “回去!”看那小白狗一步三回头,赵有财一手抡着树条子,一手夹着花妞妞,向前撵了几步,撵走了小白狗,这才抱过花妞妞回家。 原来的花妞妞,在赵有财眼中就是个生育工具,可经昨天一战,花妞妞的表现惊艳到了赵把头,它在赵有财心目中的地位也节节攀升。 “给我拿绳子!”一进到院里,赵有财就使唤赵军。 赵军也听话,给赵有财递过一根绳子,可眼瞅赵有财把花妞妞拴住,牵着往二黑身边走,赵军终于忍不住了,他伸手拦赵有财道:“爸呀,你可别整啦,这狗……它不揣崽子!” “嗯?”赵有财仍不相信狗还有不孕不育的。 “爸呀,你咋那么犟呢?”赵军夺过赵有财手里的绳子,指着花妞妞对他说道:“这狗到咱家都配多少茬了?要揣不早揣上了吗?” 赵有财咔吧两下眼睛不吱声了,而此时被赵军拽着的花妞妞猛地向白龙一蹿,连续摇动着尾巴。 白龙一双眼睛瞬间就直了,它四条腿迈动,不由自主地迎向花妞妞。 眼看着花妞妞将身一转,顶着小屁股、小尾巴向白龙连摇,赵军紧忙一把将其拽开。 然后赵军弯腰,将花妞妞抱起,隔墙交给李宝玉,道:“宝玉,给这缺德狗关仓房里。” 李宝玉闻言一笑,将花妞妞接在手里时,摸了摸它的小支棱耳,笑着问赵军说:“哥哥,昨天妞妞就这么圈的炮卵子?” 被李宝玉一问,赵军又想到了昨天那不可思议的一幕,他下意识地看了花妞妞一眼,这小母狗似乎不太喜欢李宝玉,在其怀中不停地挣扎。怎奈李宝玉一膀子力气,牢牢将其擒住。 想起花妞妞的本事,赵军脸上露出了笑容。以前一直在想,这小母狗是咋混成大头狗的?昨天可是见识过了,花妞妞的手段可以说是动物界的仙人跳。 它先出去勾引野猪,那边野猪一上钩,这边猎人到位,叮咣给野猪一顿干。 赵军是没啥文化,不知道仙人跳这个名词是咋来的,但他自己想来,仙人跳既以仙人为名,那就不是凡人能扛住的。而人要是都扛不住,山牲口又岂能幸免? 就在赵军胡思乱想时,王美兰从屋里出来,走到赵军身旁。 听李宝玉喊“大娘”,赵军回头看见王美兰,便问道:“妈,有事儿啊?” “嗯。”王美兰点了下头,没避着李宝玉,直接对赵军说:“儿子,你哪天还去看看伱张大哥呀?” “我哪天……”赵军闻言一怔,皱眉道:“妈,看他干啥呀?他那边现在也没啥事儿,我寻思等他定下来哪天出院,我张嫂子使他们医院告诉咱一声,我再开车接他们去呗。” “不是啊,儿子。”王美兰回头往屋前看了一眼,转回头才对赵军说:“铃铛天天晚上哭,再这么整,孩子不行啊。” “啊?”赵军、李宝玉皆是一惊,赵军急忙问道:“妈,她啥前儿哭了?” 赵军只看到他回来那天,小姑娘哭过一鼻子。而在听赵军说她爸没事以后,赵军就没再看小铃铛哭过。 “你不知道。”王美兰皱着眉头,压低声音对赵军说道:“那孩子天天晚上关灯了搁被窝里哭。” 虽然赵军那天带回了好消息,但小铃铛才多大呀?她爹躺在医院,她妈搁医院陪护,她住在别人家里,即便这几家人都关心她、爱护她,可小铃铛心里也担心张援民、也想念杨玉凤。 这孩子懂事,怕给王美兰他们添麻烦,便等熄灯大家都睡着了,她再一个人躲在被窝默默流泪。 “唉呦!”听王美兰如此说,赵军轻叹一声,他和李宝玉对视一眼,哥俩都很心疼那个小姑娘。 “这张援民呐!”在一边听墙根的赵有财也怜悯小铃铛,并吐槽张援民道:“挺大个人,还不让孩子省心。” 赵有财说完,顿时感觉不对劲,因为他那话一出口,赵军、王美兰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赵有财白了他们一眼,便继续去喂狗了。 “妈,这么的。”赵军想了一下,才对王美兰说:“一会儿咱们搁山里回来,咱到学校给铃铛接着,完了就奔城里去。” “今天就去呀?”王美兰眨巴下眼睛,道:“今天那孩子上学,我寻思明天不上课,你再领她去呗。” “别的了,妈。”赵军道:“后天是宝玉大日子,咱明天就得开始准备了。” 说到此处,赵军贴近王美兰,继续说道:“正好今天赶你生日,咱上城里溜达一圈,看看有啥你喜欢的。” 说着,赵军回手向自家房子一指,道:“这几天,我跟我爸都没少挣,你喜欢啥,咱就买。” 听赵军这话,王美兰眼睛一亮。而李宝玉在一旁说道:“哥哥,看有啥好东西,给我捎回来点儿。” “那你放心。”赵军笑着冲李宝玉一摆手,道:“那差不了。” 赵军话音刚落,他家房门被人推开,小铃铛带着赵虹、赵娜从屋里出来。 李宝玉见状,忙回家去喊李小巧。目送小铃铛带着三个小丫头离去,王美兰对李宝玉说:“想着跟你妈说,让她中午接孩子去。” “知道了,大娘。”李宝玉应声回屋,王美兰也兴冲冲地往自家屋里走,今天是自己生日,儿子又要带自己下山消费,这生活简直太棒了。 看着老娘高兴的样子,赵军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可当赵军回身时,却见赵有财正使小眼睛瞪着他。 “咋的了,爸?”赵军笑道:“你咋这眼神儿瞅我呢?” “你就嘚瑟吧!”赵有财抬起擓狗食的勺子,指着赵军数落道:“整她上街(gāi),又得花那老些钱。” 赵军闻言嘴角一扯,手往自家屋前一比划,道:“你进屋跟我妈说去,让她出门别花那么些钱。” 赵有财:“……” 赵把头恼羞成怒,刚要抡勺子对赵军行凶,隔壁李家传来动静。 金小梅从屋里出来,看见赵有财便打招呼道:“大哥,喂狗呐?” “啊,弟妹。”赵有财回了一声,这时赵军叫了一声“婶儿”,就听金小梅喊他道:“军呐!” 听金小梅是要找赵军,赵有财就转身去继续喂狗,但在走之前,他又狠狠地瞪了赵军一眼。 “婶儿。”赵军到墙边,笑道:“宝玉都跟我说完了,到时候我看有糕点、苹果啥的,我就给你买回来了。” “行。”金小梅点头,道:“花多少钱,回来婶儿再给你们。” 说这话时,金小梅从兜里掏出四张大团结来,并将其分成两份,先递给赵军二十块钱,说道:“你们不是看援民去么?这二十,是我和你叔的,你帮我们捎给他。” “哎!”赵军应下,而此时金小梅又把另外二十递给赵军说:“这是宝玉给援民的,你们兄弟感情不一样,他没法过去,心里还不得劲儿呢。” 赵军闻言一笑,将钱都接在手里,道:“那行,婶儿,我给他捎去就完了。” 见赵军把钱收下,金小梅抬手向外一指,道:“军,你们别着急走,你等我跟那几家说一声去。” 赵、李、王、张、解、林,再加老太太就算是七家人,他们天天在一起吃吃喝喝,有随礼的事必然是同进退。 “行,婶儿,那你帮着给张罗吧。”赵军道:“他们几家,完了我江奶不用。” 自江老爷子去世后,老太太就不参与这屯子的红白喜事了。而他们老两口这辈子没儿没女,只有老头儿去世办了个白事,所以到现在为止,满屯子只有欠老太太礼的,而老太太不欠任何人的。 她都这么大岁数了,深知人在人情在的道理。有一天她不在了,人情也随之而去。 所以,老太太不再参与任何红白事,但赵、李、王、张、解、林这六家除外。 而且老太太有一大笔钱在赵军这里,并且告诉过赵军,这几家有事,就让赵军看着帮她随。 金小梅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即冲赵军一摆手,快步往外院走去。 见金小梅走了,赵军紧忙进屋,对那为了进城而换上新棉袄的王美兰说:“妈,我婶儿给拿四十块钱,让咱给我张大哥捎去。” “啊?”王美兰闻言一愣,皱眉道:“咋四十呢?” 别看二十、四十的对赵家来说不算什么钱,但这年头,二十块的礼在山区就到顶了。 不管他们关系再怎么好,随礼最多的也就是二十,要不然别人没法随。这也是为什么周成国不赶在赵军结婚时给他大礼,而要在过年前给赵军买电视机的原因。 否则的话,赵军结婚,周成国来给随一千,别人怎么随?李宝玉、张援民怎么随?赵有财那些徒弟怎么随?其他被赵军帮助过的人怎么随? 这不仅让人为难,而且有替赵家抬高礼金的嫌疑,这样对周成国、对赵家都不好。 最关键的是,这二十块钱的顶是永安林区多少年的规矩,这次破坏了规矩,以后别人家再办事都不好办了。 那样就惹众怒了。 “有二十是宝玉单独给我张大哥拿的。”赵军向王美兰解释,王美兰一听就明白了,这是李宝玉分家在即,单独给张援民随的。 “亲家母啊!”忽然,胡三妹的声音在母子二人身后响起。 赵军、王美兰回头,只见胡三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从兜里掏出钱来,说道:“张援民那次跟小军上我们那儿去,还给周到扔二十块钱呢。” 说着,胡三妹抽出二十块钱,就近扔在炕桌上道:“你们帮我给他捎去吧。” “大娘!”王美兰刚要答应,却见赵军侧身往炕沿边一坐,对胡三妹说:“一会儿我们娘仨先上山,完了我们直接搁那边就走了,我寻思啥呢,我想领我姐也进城溜达、溜达。” “啥?”赵军此话一出,在外屋地干活的赵春一下子蹿进里屋,欣喜地问赵军道:“进城?” “啊!”看赵春如此高兴,赵军和王美兰都笑了,赵军更是问赵春说:“你想去不得?” 此时赵春却是看向了胡三妹,而胡三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抓起刚丢在炕桌上的二十块钱,招呼赵春道:“老闺女,正好你代表咱家看张援民去。” “哎!”赵春一看婆婆这是同意了,过去把钱接过时,对胡三妹说:“妈,那孩子就得你挨累了。” “你这话说的。”胡三妹一笑,道:“我大孙子,我有什么挨累的。” 说着,胡三妹突然从兜里掏出剩下的钱来,并快速塞进赵春棉袄兜里。 “妈!”赵春一惊,胡三妹甩手在她腰间轻轻一拍,道:“去吧,没事儿,家里不用掂心。” 胡三妹话音刚落,赵有财从外屋回来,叮了铛啷地把盆子、勺子往外屋地一丢,赵有财就进了屋。 “呀!”看到换上花棉袄的王美兰,赵有财道:“你上坟穿那么立正干哈呀?一烧纸,不整一身埋了吧汰……” 赵有财话没说完,就对上了王美兰极其不善的目光。 正所谓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赵把头表现一早晨算是白忙活了。 (本章完)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随礼 今天赵有财表现得是真不错,他和完面把面团扔在盆里醒,紧接着就开始切肉、打卤。 赵军家这边的肉卤,是跟农家酱一起焖出来的。但跟所谓炸酱面的酱不一样,这边的肉酱不用熬,起锅烧油、炸酱、下肉丁翻炒,炒到肉变色加水焖一会儿就出锅。 肉酱卤打好,赵有财又开始擀面条、切面条、煮面条。 待面条煮好,将其捞出过水后,赵有财叫赵春把盛面条的大盆端上桌,而他则就着锅中煮面条的开水和狗食。 一家人吃完饭,狗食也煮好了。赵军、赵有财一人端着一个大盆出去喂狗,赵军这边喂黑虎,赵有财那边喂红狗三母子。 而在这时,隔壁李家传来动静。 李宝玉双手端着狗食盆,用脚尖轻踢自家房门,趁着房门打开的工夫,李宝玉侧身使肩膀一顶,便端着盆从屋里出来了。 “哥哥!”看到隔壁院正在喂狗的赵家父子,李宝玉先喊了赵军一声,然后又跟赵有财打招呼:“大爷喂狗呐?” 还不等赵有财答话,一道黑影从李宝玉身旁掠过,冷不丁给李宝玉吓了一跳。 李宝玉抬头向前一看,大喊道:“妞妞!妞妞!” 只见花妞妞摇晃着小屁股,倒腾着猫步,不急不慢地从李家院里跑出。 当花妞妞从李家院门出去的一瞬间,赵李两家推雪堆成大雪堆后蹿出一条小白狗,正是昨日跟花妞妞在屯外枝丫垛后野合的那条狗。 “汪!汪!”看到花妞妞来了,小白狗高兴地摇起了尾巴,欢快地叫了两声。 “汪汪汪汪……”赵家院里,黑虎、二黑、花龙,这三个与花妞妞有过关系、有过暧昧的狗,皆愤怒地朝院外咆哮着。 看到这一幕,赵军哈哈直乐。要知道那二黑还好一些,而黑虎、花龙都是认吃不要命的主,此时竟然为了花妞妞劈腿连吃饭都顾不上了。 “嗷!嗷!”花妞妞跑到小白狗身前一定,探嘴在小白狗脖子上一嗅,然后麻利地转身,将小屁股一挺。 “滚犊子。”这时,忽听一声暴喝,赵有财跑出院子,抡着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树条子,将小白狗撵开。 赵把头再一次干了棒打鸳鸯之事。 “汪!汪!”小白狗愤怒地冲着赵有财叫了两声,而赵有财上前一步,将花妞妞挡在身后的同时,树条子向前一扫。 赵有财这两下都打在空气中,但却吓退了小白狗。 其实这小白狗也不是外人……家养的,它正是林祥顺家的那条看家狗。 当日花妞妞与黑虎跑到林祥顺家后院苟合,这虽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小白狗不介意,仍一心一意的爱上了花妞妞。 而那征服了永福屯所有狗的花妞妞,也开始了它在永安屯的集邮大业。 昨天花妞妞就临幸到了小白狗的头上,今天小白狗找上门来,花妞妞还想跟它再续前缘,却被赵有财无情地拆散了。 “回去!”看那小白狗一步三回头,赵有财一手抡着树条子,一手夹着花妞妞,向前撵了几步,撵走了小白狗,这才抱过花妞妞回家。 原来的花妞妞,在赵有财眼中就是个生育工具,可经昨天一战,花妞妞的表现惊艳到了赵把头,它在赵有财心目中的地位也节节攀升。 “给我拿绳子!”一进到院里,赵有财就使唤赵军。 赵军也听话,给赵有财递过一根绳子,可眼瞅赵有财把花妞妞拴住,牵着往二黑身边走,赵军终于忍不住了,他伸手拦赵有财道:“爸呀,你可别整啦,这狗……它不揣崽子!” “嗯?”赵有财仍不相信狗还有不孕不育的。 “爸呀,你咋那么犟呢?”赵军夺过赵有财手里的绳子,指着花妞妞对他说道:“这狗到咱家都配多少茬了?要揣不早揣上了吗?” 赵有财咔吧两下眼睛不吱声了,而此时被赵军拽着的花妞妞猛地向白龙一蹿,连续摇动着尾巴。 白龙一双眼睛瞬间就直了,它四条腿迈动,不由自主地迎向花妞妞。 眼看着花妞妞将身一转,顶着小屁股、小尾巴向白龙连摇,赵军紧忙一把将其拽开。 然后赵军弯腰,将花妞妞抱起,隔墙交给李宝玉,道:“宝玉,给这缺德狗关仓房里。” 李宝玉闻言一笑,将花妞妞接在手里时,摸了摸它的小支棱耳,笑着问赵军说:“哥哥,昨天妞妞就这么圈的炮卵子?” 被李宝玉一问,赵军又想到了昨天那不可思议的一幕,他下意识地看了花妞妞一眼,这小母狗似乎不太喜欢李宝玉,在其怀中不停地挣扎。怎奈李宝玉一膀子力气,牢牢将其擒住。 想起花妞妞的本事,赵军脸上露出了笑容。以前一直在想,这小母狗是咋混成大头狗的?昨天可是见识过了,花妞妞的手段可以说是动物界的仙人跳。 它先出去勾引野猪,那边野猪一上钩,这边猎人到位,叮咣给野猪一顿干。 赵军是没啥文化,不知道仙人跳这个名词是咋来的,但他自己想来,仙人跳既以仙人为名,那就不是凡人能扛住的。而人要是都扛不住,山牲口又岂能幸免? 就在赵军胡思乱想时,王美兰从屋里出来,走到赵军身旁。 听李宝玉喊“大娘”,赵军回头看见王美兰,便问道:“妈,有事儿啊?” “嗯。”王美兰点了下头,没避着李宝玉,直接对赵军说:“儿子,你哪天还去看看伱张大哥呀?” “我哪天……”赵军闻言一怔,皱眉道:“妈,看他干啥呀?他那边现在也没啥事儿,我寻思等他定下来哪天出院,我张嫂子使他们医院告诉咱一声,我再开车接他们去呗。” “不是啊,儿子。”王美兰回头往屋前看了一眼,转回头才对赵军说:“铃铛天天晚上哭,再这么整,孩子不行啊。” “啊?”赵军、李宝玉皆是一惊,赵军急忙问道:“妈,她啥前儿哭了?” 赵军只看到他回来那天,小姑娘哭过一鼻子。而在听赵军说她爸没事以后,赵军就没再看小铃铛哭过。 “你不知道。”王美兰皱着眉头,压低声音对赵军说道:“那孩子天天晚上关灯了搁被窝里哭。” 虽然赵军那天带回了好消息,但小铃铛才多大呀?她爹躺在医院,她妈搁医院陪护,她住在别人家里,即便这几家人都关心她、爱护她,可小铃铛心里也担心张援民、也想念杨玉凤。 这孩子懂事,怕给王美兰他们添麻烦,便等熄灯大家都睡着了,她再一个人躲在被窝默默流泪。 “唉呦!”听王美兰如此说,赵军轻叹一声,他和李宝玉对视一眼,哥俩都很心疼那个小姑娘。 “这张援民呐!”在一边听墙根的赵有财也怜悯小铃铛,并吐槽张援民道:“挺大个人,还不让孩子省心。” 赵有财说完,顿时感觉不对劲,因为他那话一出口,赵军、王美兰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赵有财白了他们一眼,便继续去喂狗了。 “妈,这么的。”赵军想了一下,才对王美兰说:“一会儿咱们搁山里回来,咱到学校给铃铛接着,完了就奔城里去。” “今天就去呀?”王美兰眨巴下眼睛,道:“今天那孩子上学,我寻思明天不上课,你再领她去呗。” “别的了,妈。”赵军道:“后天是宝玉大日子,咱明天就得开始准备了。” 说到此处,赵军贴近王美兰,继续说道:“正好今天赶你生日,咱上城里溜达一圈,看看有啥你喜欢的。” 说着,赵军回手向自家房子一指,道:“这几天,我跟我爸都没少挣,你喜欢啥,咱就买。” 听赵军这话,王美兰眼睛一亮。而李宝玉在一旁说道:“哥哥,看有啥好东西,给我捎回来点儿。” “那你放心。”赵军笑着冲李宝玉一摆手,道:“那差不了。” 赵军话音刚落,他家房门被人推开,小铃铛带着赵虹、赵娜从屋里出来。 李宝玉见状,忙回家去喊李小巧。目送小铃铛带着三个小丫头离去,王美兰对李宝玉说:“想着跟你妈说,让她中午接孩子去。” “知道了,大娘。”李宝玉应声回屋,王美兰也兴冲冲地往自家屋里走,今天是自己生日,儿子又要带自己下山消费,这生活简直太棒了。 看着老娘高兴的样子,赵军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可当赵军回身时,却见赵有财正使小眼睛瞪着他。 “咋的了,爸?”赵军笑道:“你咋这眼神儿瞅我呢?” “你就嘚瑟吧!”赵有财抬起擓狗食的勺子,指着赵军数落道:“整她上街(gāi),又得花那老些钱。” 赵军闻言嘴角一扯,手往自家屋前一比划,道:“你进屋跟我妈说去,让她出门别花那么些钱。” 赵有财:“……” 赵把头恼羞成怒,刚要抡勺子对赵军行凶,隔壁李家传来动静。 金小梅从屋里出来,看见赵有财便打招呼道:“大哥,喂狗呐?” “啊,弟妹。”赵有财回了一声,这时赵军叫了一声“婶儿”,就听金小梅喊他道:“军呐!” 听金小梅是要找赵军,赵有财就转身去继续喂狗,但在走之前,他又狠狠地瞪了赵军一眼。 “婶儿。”赵军到墙边,笑道:“宝玉都跟我说完了,到时候我看有糕点、苹果啥的,我就给你买回来了。” “行。”金小梅点头,道:“花多少钱,回来婶儿再给你们。” 说这话时,金小梅从兜里掏出四张大团结来,并将其分成两份,先递给赵军二十块钱,说道:“你们不是看援民去么?这二十,是我和你叔的,你帮我们捎给他。” “哎!”赵军应下,而此时金小梅又把另外二十递给赵军说:“这是宝玉给援民的,你们兄弟感情不一样,他没法过去,心里还不得劲儿呢。” 赵军闻言一笑,将钱都接在手里,道:“那行,婶儿,我给他捎去就完了。” 见赵军把钱收下,金小梅抬手向外一指,道:“军,你们别着急走,你等我跟那几家说一声去。” 赵、李、王、张、解、林,再加老太太就算是七家人,他们天天在一起吃吃喝喝,有随礼的事必然是同进退。 “行,婶儿,那你帮着给张罗吧。”赵军道:“他们几家,完了我江奶不用。” 自江老爷子去世后,老太太就不参与这屯子的红白喜事了。而他们老两口这辈子没儿没女,只有老头儿去世办了个白事,所以到现在为止,满屯子只有欠老太太礼的,而老太太不欠任何人的。 她都这么大岁数了,深知人在人情在的道理。有一天她不在了,人情也随之而去。 所以,老太太不再参与任何红白事,但赵、李、王、张、解、林这六家除外。 而且老太太有一大笔钱在赵军这里,并且告诉过赵军,这几家有事,就让赵军看着帮她随。 金小梅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即冲赵军一摆手,快步往外院走去。 见金小梅走了,赵军紧忙进屋,对那为了进城而换上新棉袄的王美兰说:“妈,我婶儿给拿四十块钱,让咱给我张大哥捎去。” “啊?”王美兰闻言一愣,皱眉道:“咋四十呢?” 别看二十、四十的对赵家来说不算什么钱,但这年头,二十块的礼在山区就到顶了。 不管他们关系再怎么好,随礼最多的也就是二十,要不然别人没法随。这也是为什么周成国不赶在赵军结婚时给他大礼,而要在过年前给赵军买电视机的原因。 否则的话,赵军结婚,周成国来给随一千,别人怎么随?李宝玉、张援民怎么随?赵有财那些徒弟怎么随?其他被赵军帮助过的人怎么随? 这不仅让人为难,而且有替赵家抬高礼金的嫌疑,这样对周成国、对赵家都不好。 最关键的是,这二十块钱的顶是永安林区多少年的规矩,这次破坏了规矩,以后别人家再办事都不好办了。 那样就惹众怒了。 “有二十是宝玉单独给我张大哥拿的。”赵军向王美兰解释,王美兰一听就明白了,这是李宝玉分家在即,单独给张援民随的。 “亲家母啊!”忽然,胡三妹的声音在母子二人身后响起。 赵军、王美兰回头,只见胡三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从兜里掏出钱来,说道:“张援民那次跟小军上我们那儿去,还给周到扔二十块钱呢。” 说着,胡三妹抽出二十块钱,就近扔在炕桌上道:“你们帮我给他捎去吧。” “大娘!”王美兰刚要答应,却见赵军侧身往炕沿边一坐,对胡三妹说:“一会儿我们娘仨先上山,完了我们直接搁那边就走了,我寻思啥呢,我想领我姐也进城溜达、溜达。” “啥?”赵军此话一出,在外屋地干活的赵春一下子蹿进里屋,欣喜地问赵军道:“进城?” “啊!”看赵春如此高兴,赵军和王美兰都笑了,赵军更是问赵春说:“你想去不得?” 此时赵春却是看向了胡三妹,而胡三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抓起刚丢在炕桌上的二十块钱,招呼赵春道:“老闺女,正好你代表咱家看张援民去。” “哎!”赵春一看婆婆这是同意了,过去把钱接过时,对胡三妹说:“妈,那孩子就得你挨累了。” “你这话说的。”胡三妹一笑,道:“我大孙子,我有什么挨累的。” 说着,胡三妹突然从兜里掏出剩下的钱来,并快速塞进赵春棉袄兜里。 “妈!”赵春一惊,胡三妹甩手在她腰间轻轻一拍,道:“去吧,没事儿,家里不用掂心。” 胡三妹话音刚落,赵有财从外屋回来,叮了铛啷地把盆子、勺子往外屋地一丢,赵有财就进了屋。 “呀!”看到换上花棉袄的王美兰,赵有财道:“你上坟穿那么立正干哈呀?一烧纸,不整一身埋了吧汰……” 赵有财话没说完,就对上了王美兰极其不善的目光。 正所谓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赵把头表现一早晨算是白忙活了。 (本章完)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美兰过寿之寒冬腊月万朵梅花开 张援民住院,几家人都很挂念他,听说赵军、王美兰要去探望,几家人纷纷拿出自己的一份心意。 王强家、林祥顺家都是二十,解家是四十,解忠、解臣两兄弟各二十块钱。 金小梅把钱给了王美兰后,她便回家收拾东西去了。 赵军开车,带着赵有财、王美兰、赵春出家门。 今天赵把头还不上班,他和王强约好了,要拿半自动上山打溜围。 半路接上王强,一行五人乘车从屯东头出去,一直奔东边山场。 王美兰、王强姐弟俩都在永安屯住,王家老两口的坟肯定不会落在太远的地方。 从屯子出来穿过一片杨树林,赵军将车停在第二座山下。 然后,五人下车上山。 前几天的那场大雪一下,山上白茫茫一片,大青石凿成的墓碑都快被大雪淹没了。 多亏王强按照周围林木判断了位置,五人才找到二老的坟。 烧完纸后,五人兵分两路,赵有财、王强去打围,赵军、王美兰、赵春则下山乘车去接小铃铛。 此时的小铃铛,刚上完早晨第一节课,课间休息她也不出去玩儿,只坐在班级里望着远处大山。 自张援民上山去楞场干活那天起,小铃铛就总望着窗外大山发呆。 “铃铛!”当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时,小铃铛惊愕地看着冲她摆手的赵军。 小铃铛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小姑娘懂事也早熟,看到赵军的第一反应就以为她爸可能不行了,赵军是来接她去见张援民最后一面的。 赵军:“……” 小铃铛的班主任姓徐,是永胜屯人,看到赵军刚想起来打个招呼,却见赵军冲小铃铛摆手。 徐老师顺着看过去,一看小铃铛哭了,她和赵军不约而同地向小铃铛走去。 “叔!”小铃铛哭喊着问道:“我爸咋的啦?” “你爸没咋的呀?啊……”赵军猛然反应过来,连忙安慰道:“铃铛别哭哈,你爸没有事儿,我今天正好下山,寻思去看看你爸,完了想领伱也去。” 听赵军这话,小铃铛瞬间止住了泪水,而徐老师则从兜里掏出手绢,给小铃铛擦去了眼泪、鼻涕。 赵军见状,忙向徐老师道谢,并给小铃铛请了假。然后,赵军带着收拾好东西的小铃铛从学校出来,让她和王美兰、赵春挤在副驾驶上。就这样,赵军开车往林区外走。 赵家人都走了,就留胡三妹在家哄孙子。哄自己孙子,胡三妹哄一辈子也不嫌烦,但让她犯愁的是,自己回家的日子似乎遥遥无期。 这赵家人也不正经做被呀,她是礼拜一来的,今天都礼拜五了,才做完一双被。 就在胡三妹犯愁时,屋外传来声声狗叫,她抻脖往外一看,只见老太太、解孙氏、刘兰英、赵玲、徐春燕都来了。 看到这些人,胡三妹心中一喜,心想今天王美兰不在家,没人主持、张罗做饭啥的,这帮人总该老老实实做被了吧? 没儿子的人,不能给新人做被,但除了老太太以外,其他四人都有儿子、都能上阵。 再加上隔壁的金小梅,胡三妹想这五个人加上自己,努力一天做两双被绝对没有问题。 老老少少五个女人进来,胡三妹满心欢喜地跟她们打招呼,想着让老太太帮自己看会儿孙子,自己带那几个人开始做被。 可让胡三妹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她张罗呢,就见金小梅出现在窗外。 “嘿!”金小梅“铛铛”敲了两声窗户,在吸引了众人目光后,金小梅在外一摆手,示意众人出屋。 “婶儿啊!”胡三妹诧异地问老太太,道:“这要干哈呀?” 老太太笑了,她抬手对胡三妹说:“她亲家母,你搁屋看孩子,不用你。” 说着,老太太跟着其他人往外走。 “不是?”胡三妹抱着孩子起身,她想说:“你们不用我,那你们也告诉我,你们要干啥呀?” 老太太她们从屋里出来时,就见解臣和今天在家休息的李如海各拎着两个铁桶从隔壁过来。铁桶口上扣着黄油纸,四外圈都有绳子缠着固定。 解臣把桶撂在赵家院外,然后就开始忙活。 女人们都过去帮忙,胡三妹抱着小孙子挪到炕里,抻着脖子往窗外瞅,但却看不清楚。 “大孙儿,奶哄你睡觉吧。”胡三妹很想出去看个究竟,便开始悠着周到哄他睡觉。 这时,解臣在院外摞了石头、架上柴火、坐起铁锅,李如海则把铁桶口上扣的黄油纸打开。 两个桶里装的都是红蜡烛,解臣和李如海把一根根红蜡烛丢入铁锅中。 随着铁锅下柴火熊熊燃烧,锅中红蜡烛化开。趁着化蜡水的工夫,解臣拽过来一大捆树枝。 这些树枝有柳树、有杨树、有榆树,枝枝杈杈都没打,每个树枝两边都带着小杈。 解臣解下捆树枝的绳子,将一根根大树枝插在旁边的雪堆上。 女人们也都过去帮忙,等锅中所有蜡烛都化成蜡水,老太太将这口锅换下放在一旁,李如海则换上另一口锅继续化蜡水。 之前化好的蜡水刚凉了些,金小梅手指伸进去试着不烫手时,便招呼大伙一起动手,女人们就把双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一起插进蜡水里。 然后,她们把四根手指头从蜡水中拿出,迅速地挪到树枝树杈前,双手的食指、拇指齐齐捏在树杈上。 捏住树杈不松手,三秒钟不到,薄薄的蜡片在两个指头中间凝固。 女人们松手,蜡片挂在小树枝上。原来蜡烛是红的,化成蜡水捏成薄薄的蜡片几乎是透明的,如此一来看着就像粉红色,好似梅花在冬日盛开。 一个女人两双手,六个女人十二双手,再加上李如海,一共十四双手,迅速地在树杈上捏出朵朵梅花。 这根榆树枝,从上到下十二根杈,树杈有长有短,长的上有梅花二十余朵,短的也有梅花七八朵。 待这根树枝开满梅花后,解臣将其绑在赵家篱笆帐子上。 此时,在屋里一直往外观瞧的胡三妹惊呆了。因为远远望去,背景是那白皑皑的大山,而山前的赵家篱笆帐子上,百十朵梅花盛开。 胡三妹把睡着的周到放在小褥子上,为其盖上小被子,然后下地蹬上鞋就往外跑。 胡三妹出来一看,更惊讶了。但让她惊讶的不是这些人的手法,毕竟制造这种梅花的原因很简单,胡三妹一看就会了。 胡三妹惊讶,主要是惊讶咋能有这么闲的人呢?这得吃多些能给人撑成这样啊? 可一想自己来赵家以后每天晚上的伙食,胡三妹就释然了。 这时,赵家院门西边的篱笆帐子上,都已经绑满了梅花枝。这个活儿,必须得快干,要不化开的蜡水一会儿就凝固了。 胡三妹转头往西一看,不禁微微点头。美给每个人的感受几乎都是相同的,胡三妹看了两眼后,便加入其中,跟着金小梅她们一起制作梅花枝。 绑完了赵家前院篱笆帐,大伙又绑李家的,很快屯子里的妇女、老人、儿童闻风而至,他们对这样的美景赞不绝口,但看完了也在心里吐槽,这纯是吃饱了撑的。 临近中午时,赵李两家前后院帐子上万朵梅花盛开。 而与此同时,赵军已将汽车停在了林业医院外。他下车往医院里走,后面是赵春和搂着小铃铛的王美兰。 这时候的张援民,正躺在病床上装睡。可即使他紧闭双眼一副睡着的样子,杨玉凤也在一旁喋喋不休。 从赵军他们走,杨玉凤就开始数落张援民,一连三天,张援民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好像有无数只苍蝇在自己耳边乱飞。 “媳妇啊!”张援民实在是挺不住了,无奈地睁开眼,看着杨玉凤道:“你消停一会儿吧,瞅你那嘴,都爆皮了。” “我乐意!”杨玉凤盘腿坐在另一只病床上,手里捧着赵军给她留下的军用水壶。此时水壶开着盖,从里面冒出丝丝热气。 “行啦,媳妇。”张援民告饶,道:“你叨咕多少遍了,我记住了还不行吗?” “多少遍?那有用吗?”杨玉凤白了张援民一眼,道:“在家前儿我跟闺女说你多少遍了?咱兄弟还跟你说多少遍呢?你听了吗?” “媳妇啊。”张援民苦着脸,道:“我现在要能起来,我都给你磕一个!” 他这一句话,倒把杨玉凤给逗乐了,但杨玉凤仍不打算放过他。一来在医院闲着也是闲着,二来杨玉凤心里有气,张援民现在这副样子,杨玉凤不能打他、不能骂他,但绝不会放过他。 “妈!”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杨玉凤耳边响起,但此时杨玉凤却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因为这几天,她只有在梦里才能听到这个声音。 同样的还有张援民,听到那声音的张援民,挣扎着试图起身。 “妈!”当带着哭腔的声音再次响起时,杨玉凤猛地起身,瞪大眼睛看着扑来的小铃铛。 “大儿子!”杨玉凤下意识地叫出了曾经对小铃铛的爱称,手里的军用水壶落在地上,热水撒了一地。 可此时的杨玉凤如在梦中,她和小铃铛抱在一起,母女二人抱头痛哭。 杨玉凤哭,即使想念闺女,也是后怕,她们家险些就没有顶梁柱了。而小铃铛,纯是情绪到位了。 “闺女……媳妇……”张援民虚弱地喊着小铃铛和杨玉凤,他看到进门的赵军、王美兰、赵春就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张援民虽然动不了,但他想让闺女抱抱自己。可他微弱的声音,被那娘俩的哭声掩盖,人家娘俩根本没听见。 这时,屋外传来响声,急促的脚步声传到病房前,一个护士、两个大夫出现在了门口。 这三个人,赵军都没见过,想来之前的李国强等人是轮班休息了。 此时那个年长的大夫皱眉喝道:“这干啥呀?” 这边哭声一起,大夫、护士还以为张援民暴毙了呢,急三火四跑来一看这情况,不生气才怪。 赵军连忙转身替着解释,而这时杨玉凤也松开了小铃铛向那三人道歉。 可被吓了一跳的护士仍很不高兴,指着地下没好气地问道:“这还咋整一地水呐?” 杨玉凤闻言,忙再次向护士道歉,并保证自己一会儿去水房拿拖布回来擦干净。 护士和大夫们气呼呼地走了,杨玉凤出去拿拖布,她一走,小铃铛立刻伏在张援民身上痛哭。 此时张援民躺在床上不能动,小铃铛这么哭,给人的感觉似乎很不吉利。 但赵军、王美兰和赵春谁也没说什么,这孩子需要宣泄一下感情,要不然容易憋出病。 “别哭啦!”可总有那不解风情的,那护士去而复返呵斥道:“这么哭,谁寻思咋的了呢?” 赵军也是无奈,刚想给人家道歉,却见一人出现在门口。 “呀,赵军!”裴永林道:“你来啦。” “裴院长!”赵军一边打招呼,一边过去跟裴永林握手,这时那护士也不吱声了,悄悄退在一旁。 “啥前儿来的?”裴永林笑着问道。 “刚来的。”赵军回手指了下在张援民身旁抹眼泪的小铃铛,道:“那是我大哥闺女,孩子搁家惦记她爸,我就领她来看看。” “孩子,不哭了哈。”裴永林好言安慰小铃铛道:“你爸没事儿了。” 小铃铛连连点头,她看着裴永林身上的白大褂,心里很相信这个人说的话。 这时,赵军又向裴永林介绍王美兰和赵春,一听这俩人是赵军的老娘和亲姐,裴永林很客气地和她们打过招呼。 “吃饭没有呢?”裴永林问赵军道:“没吃,我让人领你们上食堂吃饭去。” 说到此处,裴永林面带歉意地说:“我马上有手术,要不我就安排你们了。” “没事儿,裴院长。”赵军道:“你忙你的,一会儿我领我妈她们出去买点东西。” 说到此处,赵军突然想起一事,又问裴永林道:“裴院长,咱这儿哪有做生日蛋糕的?” “那得上二百。”听赵军这话,裴永林为其指明地方,并简单描述了一下行车路线。 裴永林说的二百,是第二百货的意思。 裴永林确实有事,跟赵军聊了两句就走了。 等杨玉凤拿着拖把回来,赵军带着小铃铛、王美兰、赵春出去吃饭。 吃完饭后,赵军把小铃铛送回医院,让她和张援民、杨玉凤多待一会儿,然后他与王美兰、赵春则奔裴永林所说的第二百货。 “儿啊!”在车上,王美兰满怀期待地问赵军道:“那蛋糕是啥样的呀?” 赵军冲王美兰一笑,道:“妈,你到那儿就知道了。” “嗯,嗯。”王美兰连连点头,道:“我还想买点墨水。” “行,妈。”赵军看了一眼王美兰抱在怀里的三角兜,笑道:“你想买啥就买啥,咱又不是没有钱。” 听赵军这话,王美兰咧嘴一笑,高高把头昂起。 昨天欠下一更,现在补上 (本章完)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美兰过寿之生日蛋糕 镇第二百货商店门口,赵军将车停稳,王美兰拉着赵春从副驾驶上下车。 赵春看着百货商店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群,不禁有些怯场。 而拎着兜子的王美兰,很大气地拉着闺女往里走。 赵军夹着麻袋卷跟上两人,今天他这麻袋卷里装的可不是枪,纯是两个麻袋卷在一起,为了方便王美兰采购用的。 百货商店里人不少,他们聚在各个柜台前。 「儿呀!」王美兰倒是不怯场,但她进来以后眼睛不够用,左顾右盼的王美兰没看到哪里有蛋糕,于是便呼唤赵军。 在不知不觉间,赵军已经成长成了王美兰的依靠。 「妈!」赵军从后面跟过来叫了一声妈,然后就见王美兰指着左右问道:「卖蛋糕的搁哪儿呢?」 王美兰是吃过、见过的,不过蛋糕可不是她小时候吃的。她小时候即便家里再有钱,但也买不着蛋糕。 那蛋糕,是赵有财四年前给王美兰买的。 提起来那是王美兰生赵娜的那年,王美兰坐月子的时候闷闷不乐,还不爱吃东西。 该说不说的,赵有财这人有缺点也有优点。 在83年的时候,赵有财为了哄王美兰开心,竟然拿出五块钱巨款,托人从山下给王美兰带回来一个小蛋糕。 东北这边81年的时候就有蛋糕了,当时那叫琼脂蛋白糕,产量很少。直到83年赶上计划经济,批量生产这个。当时都用粉盒白盖装着,跟赵军家吃饭用的小盔儿差不多大。 王美兰这个人呢,跟了赵有财二十多年,再苦的日子她也能过。但由于出身原因,她多少有些小资情调。 当年就是这么一个蛋糕,让王美兰心花怒放、百病全消。 至于吃,王美兰还真没吃多少,她把蛋糕分给赵军他奶、赵军、赵春、赵虹,还有李宝玉和李如海、李小巧。而她自己吃到嘴的,甚至不到十分之一。 这种蛋糕跟十几、二十年后的蛋糕根本没比,但在那个时候,它给王美兰的感觉和心理慰藉是不一样的。 过去这一年,赵家的生活和之前相比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王美兰有钱了,想吃啥、想买啥也不用琢磨了。 而赵军在车上的一句话,勾起了王美兰对往日的回忆。 「妈,你闻味儿啊。」赵军笑着对王美兰说了一句,然后一家三口顺着香味向西边走去。 卖蛋糕的地方,不光只卖蛋糕,还烘焙一些糕点,比如槽子糕、大饼干、炉果、麻花啥的。这些东西现做出来,香味老浓厚了。 就在百货商店一层的西南角,柜台上摆着一个个扁编篮,篮子里装着各种面点。不光有槽子糕、大饼干这些,还有馒头、花卷、烧饼、麻花。 柜台后有很大一片空间,而且往里有个小门,不时有身穿厨师服、头戴厨师帽的人端着大盘子出来。盘子上装着各种面点,为前面柜台补货。 在柜台最里侧,从下到上、由大到小地摞着五个粉色塑料盒,里面装的都是蛋糕。 这种蛋糕还不是王美兰曾经吃过的那种琼脂蛋白糕,而是奶油蛋糕。只不过上面的奶油有植物奶油,也有人造黄油,今天做出来还好,放到明天就硬。而且柜台上这些,不过是样品罢了,说不定做好多少天了。 娘仨走过去,三双眼睛盯着那蛋糕,赵军是纯好奇地看着这年代的奶油蛋糕。 「儿子!」王美兰拽了拽赵军胳膊,指着那一摞蛋糕。 王美兰没说话,赵军已知其心意,向柜台里喊道:「买个蛋糕!」 不是赵军没素质,非要在公众场所大吵大嚷,关键是这里人太多,旁边柜台买面点的人七嘴 八舌,三个售货员忙得都头大。 而且这年头没有排队那一说,要谦让的话等到关门也轮不到。而赵军这一喊,连售货员带买货的都齐刷刷看着他。 奶油蛋糕可不便宜,那一摞五个蛋糕摆那儿,基本就是当样子,来百货商店从这柜台路过都驻足看两眼,跟二三十年后的网红打卡地一样。 离赵军最近的售货员,一边给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装炉果,一边问赵军说:「你要多大的?」 「有24的吗?」赵军也不知道咋就随口报出了这么个数,他想着家里人多,要买就买大的。 售货员一边包炉果,一边回答道:「没有那么大的。」 「那21的呢?」赵军又问。 售货员系好绳,将装炉果的黄油纸包递给顾客,然后向赵军这边走来,她一边走,一边问道:「你当买彩电呐?还24、21的!」 「嗯?」赵军一怔,随即笑了,他还纳闷自己报出的这俩数咋感觉那么熟悉呢。 「最大有多大的?」这时王美兰在一旁问道。 「就那个!」售货员一指最下面最大的那个蛋糕,说道:「20寸的。」 「20……」王美兰看向赵军,赵军冲她一笑,微微点头。 得到了儿子的认可,王美兰转向售货员,将右手伸出时只把大拇指收回,对售货员道:「给我来四个。」 售货员:「……」 「妈!」赵军一把拉回王美兰伸出的手,问道:「你要那么些这个干哈呀?」 售货员也一脸不解地看着王美兰。 「吃啊。」王美兰道:「大下个月你跟你二妹妹都过生日,完了……」 说到此处,王美兰稍微一顿,道:「再给你婶儿带一个,她家过两天办事儿,摆个这个多有面儿啊。」 赵军嘴角一扯,劝阻道:「妈,你要实在想买,就来俩。咱家一个,给宝玉一个。」 说着,赵军抬手向那摞着的蛋糕一指,道:「这玩意放不了太长时间,一月、俩月那根本不行。」 「搁外头冻上也不行啊?」王美兰问道:「吃前儿拿回来缓呢?」 王美兰以为这个跟槽子糕、大饼干似的呢,拿回去就放外头冻上。吃几个往屋拿几个一缓,口感只比新的差一点。 「那不行,妈。」赵军道:「这玩意冻不了。」 这蛋糕别说冻了,放到第二天奶油都邦邦硬呢,给李家一个长脸面也就罢了,自家还是别囤这个了。 「那行吧。」王美兰有些失望,但她最相信赵军了,当即冲那售货员道:「那就给我来俩。」 售货员看了这三人一眼,她在这种地方工作最会看人了,虽然这仨人穿的都是新做的棉袄,但就赵春那左右张望、一双小眼睛不够使的样子,售货员就断定他们不是城里人。 不是售货员瞧不起人,而是有些话得先说,于是她便对王美兰道:「三十五一个,要俩的话,交完钱得等仨小时吧。」 「等那么长时间呐?」王美兰咔吧着大眼睛,道:「这玩意这么费事啊?」 说到此处,王美兰转向赵军道:「那你爸做不了啊。」 「我爸整不了。」赵军闻言一笑,道:「他能做了,咱也没有材料。」 「烤坯子时间长。」这时,售货员在柜台里打岔,道:「我们这儿做蛋糕就一个师傅,你要一个也得等两个多小时。」 这年头,做蛋糕的师傅都是专门培训出来的,相当难得了。 「那就要俩。」赵军拍板,并从兜里掏出钱来,数出七十拍在柜台上。这点小钱,还不至于让王美兰掏包。 见售货 员查钱,赵军道:「我们先买旁的去,等做好了,我们再过来取(qiu)。」 「那没事儿!」售货员点头,道:「我记住你们啦,我下班之前,你们来取就行。」 售货员话音刚落,听那边有人要长白糕,这个东西永安屯没有卖的,王美兰当即一拍柜台,说道:「把那长白糕,给我来十斤。」 听王美兰这话,售货员抬头看着她,问出了一句她舒兰县同行曾经问过王美兰的话:「你家开卖店呐?」 王美兰被问得一愣,赵军则边笑边往出掏钱。在将十块钱拍在柜台上后,赵军对售货员说:「要有出锅的,给我包十块钱的,完了跟那蛋糕我一块堆儿过来取。」 售货员:「……」 87年年底,白面一毛七分斤,白糖一斤六毛八。而东北这边产黄豆,一般都吃大豆油,是五毛二一斤。 一斤长白糕则是四毛三分钱,一张大团结能买二十多斤呢。 见售货员不说话,王美兰冲她一摆手,道:「我们一会儿过来取哈。」 「啊!」售货员下意识地点了下头,紧接着就听赵军对她说:「跟你打听一下,哪有卖墨水的呀?」 「钢笔水啊?」售货员反问,王美兰接话道:「最好是写毛笔字用的。」 「上二楼。」售货员抬手往对面一指,道:「从紧东头儿走楼梯上去,楼上有卖那个的。」 赵军向其道谢,带着王美兰、赵春离去。 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和熙熙攘攘的人群,赵春眼睛根本不够用。 王美兰倒是下山见过几次世面,比她闺女淡定多了,但她见啥都想买,而且是想多买。 「儿啊!」王美兰问赵军说:「要不把过年东西张罗回去?」 「妈,你可拉倒吧。」赵军一听,紧忙拦道:「离过年还俩月呢,到那前儿再来就赶趟。」 1988年的春节在二月份,二月十七号距离现在足有两个多月。就算冬天外头是大冰箱,可赵李两家后院都放不下了,昨天他们打回来的野猪都放到王强家后院去了呢。 听赵军这么说,王美兰轻叹一声,道:「那少买点儿吧。」 「哎?」忽然,赵军看到了卖奶粉、卖麦乳精的柜台,便指着那边对赵春说:「姐,一会儿给我外甥买点儿奶粉。」 「行。」赵春点头,她手一直揣在兜里,攥着胡三妹和赵有财给她的钱。她家小小子一岁多了,陆陆续续开始断奶了,刚断奶的小孩子不适应,晚上经常哭闹,这些日子王美兰就给她大外孙冲麦乳精喝。 「他们都说奶粉比麦乳精有营养。」赵春还是有些怯场,小声跟赵军说:「一会儿我给他买两罐。」 「你不用管了,姐。」赵军道:「我给我大外甥买,买它十罐先喝着。」 「可不用你呀。」赵春皱眉拒绝道:「还总让你花啥钱啦?来前儿,孩子他奶都给我钱了。」 「行啊!」这时,王美兰在旁劝赵春说:「你弟要给他大外甥买,你就让他买吧。」 如果赵军不说话,王美兰不会开这个口。因为家里的钱,大多都是赵军赚的,儿子孝顺自己,让自己当家,王美兰不愿因为自己太过而让姐弟俩生出嫌隙。 可赵军既然都说了,王美兰也愿意看到他们姐弟和睦。想当初赵军他姥走的时候,就叮嘱王美兰、王强,说他们是一奶同胞,以后得互相扶持。 王美兰很认同她娘的话,她也希望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在了,赵军和赵春也能像自己和王强一样相互帮助、相互扶持。 王美兰所希望的,赵军上辈子是没做到,但赵春却做到了。 赵军辞了林场工作出去闯事 业,最后落魄回乡,由于他是自己辞职,所以后十几年的养老保险都得他自己交。可那时候的赵军毛干爪净,他哪有钱呐? 那钱开始是赵春给他交的,后来两个妹妹也跟着凑钱。每到快交钱的日子,赵春就跟赵虹、赵娜说一声,然后姐仨把一年的四千多块钱给赵军凑上。 这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尤其是对三个山村女人来说,她们没有稳定工作,平常自己都舍不得花。赵春她是在周到大了以后,自己在屯子里炸麻花、油条卖早点,那是个相当辛苦的活计了。 赵虹两口子开小吃部,赵娜两口子则是种地,都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也就是姐夫、妹夫人都特别好,要不然哪会给赵军凑钱? 赵军不清楚自己重生是顶替了上一世,还是与上一世平行。他只知道自己得对家里人好。特别是赵春,上辈子王美兰走得早,赵有财早早娶了小媳妇,他和马玲更是没过几年就离了婚,可以说赵春是最关心他、对他最好的那个人。 赵春不知道这些事,她有些不好意思,但弟弟对自己的好,让赵春感觉很幸福。她扪心自问,如果赵军有困难了,自己也会全力相助的。 可这个念头只在赵春心中一闪而过,她更希望弟弟越来越好。 三人有说有笑地上到二层,比起一楼,二楼的东西就高端了许多,有家用电器、有新式的小家具。 相应的,二楼的顾客也少了很多。 王美兰看着那满是雪花的彩电,眼睛都一亮一亮的。 赵军留王美兰、赵春在原地看雪花,他则跟卖彩电的售货员打听到了卖墨汁的地方,然后一个人向那边走去。 赵军快到指定的柜台时,忽然看到柜台前有两个熟人。 只见郑学坤、郑东海父子俩,也在那里买墨汁呢。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美兰过寿之买大彩电 「咋上哪儿都能碰着他俩呢?」赵军乍一看到郑家父子,心里还在想自己跟他们真是有缘。 往日的郑家父子,一人扛个蛇皮袋,里面装着钱和山货。 像他们那样随意地装钱,反倒更安全。 而今天的郑家父子轻手利脚的,只有郑学坤挎着一个军绿色的兜子。 「郑师傅。」赵军一边向前走,一边轻声唤了郑学坤一声。 「哎呦!」郑学坤、郑东海齐齐转头,见赵军走来,父子二人皆是一怔。 「买东西来啦?」赵军笑着问了一句,这也算是打招呼了。 「啊……」郑学坤回过神来,冲赵军挤出一个笑容,点了头道:「买点儿东西。」 说着,郑学坤略带匆忙地将那瓶墨汁往挎兜子里塞。 「哎?」这时,柜台里的售货员向郑学坤抬手,问道:「你要这个啦?」 「啊?啊!」郑学坤转回头,向售货员应了一声,然后招呼郑东海道:「东海,给钱。」 说完,郑学坤迎面走向赵军,笑着问道:「小赵,你也来买东西呀?」 「嗯呐!」赵军笑着点头,微微侧身时右手往身后一比划,说道:「跟我妈、我姐来买点儿东西。」 「哎呦!」一听赵军提到王美兰,郑学坤脚下一顿,抬手向赵军比划的方向张望。 郑学坤敢发誓,那天他是真的听到王美兰说要买凶拿枪到山里把什么人打死。这些话不光他听到了,郑东海也听到了。 让郑学坤害怕的是,王美兰当时的口气中满是自信,不带丝毫的浮夸,绝对不是吹牛。 只是他们父子在永安林区闹出了不少乌龙,再说啥都旁人就不信了。再者,他们发现赵家在这林区的势力挺大,连林场书记都是赵家亲戚,这让郑学坤不免有些投鼠忌器。 郑学坤抬眼张望,就看到那站在家电区看雪花的王美兰和赵春。 「买电视来啦?」郑学坤随口问了赵军一句,他知道赵军家有钱,单他这一次来,就让赵家人弄走五六万。 问完一句,郑学坤紧跟着就说:「买彩电得要票啊。」 这年头,粮票都名存实亡了。可一直到95年之前,彩电都是稀罕物,这东西在眼下不多,买这个要么得有票,要么得有人。而买黑白电视的话,就不用那么麻烦了,给够了钱就行。 听郑学坤之言,赵军看了一眼在那边跟售货员谈论彩电的王美兰,随口应道:「我们还真没有票。」 赵军确实手里没有票,但他也没打算今天在这儿买电视。再等一个月左右,林业局给下属各大林场职工发福利,以内部价格出售冰箱、彩电、洗衣机。林场职工每人都有一个指标,赵家因为这个还开会研究过,准备用赵军和赵有财的指标买台冰箱、买台彩电。 然后,周家两父子也有两个指标,而周家只准备买彩电,所以剩下那个指标就给赵家买洗衣机。 赵军记得,林业局搞来那批电视是长虹的,那真叫国货的良心,质量杠杠的。大姐家的那台长虹彩电,一直到用2013年才淘汰。 有内部福利,干啥出来花高价呀? 可当听赵军说他手里没有票时,郑学坤眼前一亮,立刻凑到赵军身边,小声道:「小赵,你要想买电视,我能给你淘腾着票。」 赵军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与郑学坤的距离,看着他一笑,道:「那多麻烦你呀?」 「不麻烦。」郑学坤一听赵军的话,忙把话拉向对自己有利的这边道:「就是你得花点儿钱。」 「那得花多少钱呐?」赵军问道。 「得一百块钱。」郑学坤道:「买彩电不像买黑白 的,就票不好整啊。」 「啊。」赵军微微点头表示认同郑学坤的话,嘴上却道:「那先不用了。」 郑学坤一怔,就听赵军继续说道:「不用也谢谢郑师傅了。」 说着,赵军抬手向前头柜台一指,道:「我也买瓶墨水去。」 说完,赵军从郑学坤身旁经过,到柜台前去找售货员买墨汁。 见赵军离去,郑学坤心中略有失望,他想从赵军手里弄点回头钱,可没想到赵军根本不上他的道。 郑学坤、郑东海往楼梯处走,途径卖电视的柜台,眼看王美兰、赵春目不转睛地听着售货员推销,郑学坤找准机会,上前插话叫了王美兰一声。 「赵大嫂。」 「嗯?」王美兰回头见是郑学坤,不由得一怔,下意识地抬手指着郑学坤道:「郑师傅,你咋跑这儿来了呢?」 百货商店与供销社不同,百货商店只卖不买,郑学坤总不能到这儿来上货吧? 「啊,呵呵,来买点儿东西。」郑学冲王美兰一笑,然后抬头使下巴一点柜台后的彩电,问王美兰说:「赵大嫂,你想买彩电呐?」 「啊,没有,我寻思看看。」王美兰说话时,眼睛却飘向那由雪花变成了中央台现场直播的大彩电。 看她这样子,郑学坤心中暗笑,抬手向那彩电一指,对王美兰说:「这彩电好,康佳的。」 「是!」王美兰点头时,眼睛仍盯着电视屏幕,道:「瞅着是挺好。」 没办法,大家大业的王美兰没见过电视,一看就挪不开眼睛了。 「那你就买一台呗。」郑学坤笑道:「你家条件那么好,买一台回家看去呗。」 原本还挺不耐烦的售货员,听郑学坤这话,不禁上下打量了王美兰一眼。这售货员是拿死工资的,不必为了卖货而讨好客户,她只是好奇这娘俩看上去就不像城里人,家庭条件能那么好? 「不行。」王美兰强行把目光从电视机上挪开,冲郑学坤摇头道:「这我做不了主。」 说着,王美兰一把拽过小眼睛快长到电视屏幕上的赵春,对郑学坤道:「郑师傅你忙着哈,我们先走了。」 然后,王美兰拉着赵春往里走去找赵军。 「哎呀!」刚付完墨汁钱的赵军一转身,看到王美兰、赵春过来,不禁有些诧异。 「妈。」赵军问王美兰说:「那卖电视的不给你调出人儿了么?你咋不看了呢?」 之前那电视屏幕上都是雪花,但王美兰跟售货员唠了两句,问人家这电视咋就这样呢,人家售货员寻思让她开开眼界,就给她们换到了中央台。 「不看了。」王美兰摇头道:「瞅着也没啥意思。」 赵军也没多想,准备带着王美兰、赵春下楼买东西。这百货商店二楼除了卖电器,还卖锅碗瓢盆、床单、枕巾,赵家暂时不需要买这些,赵军就想着下楼多买些吃的。毕竟家里人多,别看那帮孩子小,但凑在一起老能吃了。 可当赵军走到楼梯口时,转身却不见了王美兰和赵春。赵军忙往回走,没走几步就见王美兰、赵春,娘俩挎着胳膊,都侧着身好似路过似的,但她们脚下不挪步,站在柜台前半米处,两双眼睛都盯着那电视屏幕。 「妈!大姐!」赵军喊了两声,就听王美兰应道:「哎!来啦!」 看着走来的二人,赵军笑着对她们说道:「没听如海说嘛,咱场子快给咱安排电视了,到那前儿咱两家都买,完了就在家看呗。」 「就是!」王美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向外一挥手,道:「到时候咱家也有电视了。」 听王美兰这么说,赵军也没多想,带着她们下楼开始采购。 之前赵军说给小外甥买奶粉,这个肯定是不能差的。除此之外,赵军又买了十斤小淘气。家里那帮孩子太能吃了,天天咯嘣、咯嘣嚼这种糖,赵军都怕他们过几年牙疼。 付完糖钱,赵军把小淘气装在麻袋里,然后扛起来就往前走,他准备去买几袋洗发剂。 洗发剂就是这年头的洗发膏,全装在独立包装的透明小袋里。 记得赵马两家过礼时,王翠花姐妹跟王美兰回忆起小时候洗头,说她们都是用发酵的淘米水或酸菜缸里那层白花来洗头。 其实眼下的林区人、农村人洗头也是用那个,虽然有猪胰子,但猪胰子洗完,头发发涩。像男人留短发的还好,女人洗长头发宁可用淘米水、酸菜缸里的水,也不用猪胰子。而且猪胰子不杀虫,洗发剂却能有效扼制虱子、虮子。 可忽然间,赵军意识到了不对。前几次出来采购,都是王美兰挑大梁,她游走在各个柜台张罗买这个、买那个,今天老娘怎么不欢实了? 想到此处,赵军忙回头去找王美兰、赵春,只见那娘俩挎着胳膊,慢慢地在人群中挪动,她们那一大一小两双眼睛同样呆滞。这时候就算是有人掏她们兜,娘俩都不带有反应的。 「呀,儿子!」看到拎着麻袋等候自己的赵军,王美兰忽然回过神来,问道:「咋的啦?」 赵军未答反问道:「妈,你寻思啥呐?」 「啊,妈没寻思啥。」王美兰说着看了一眼赵军手中麻袋,问道:「还要买啥呀?」 赵军一看就知道王美兰的状态不对,平常都是她张罗买这、买那,今天购物都提不起她兴致了。 「妈。」赵军走到王美兰身边,问她道:「你是不是想买电视呀?」 听赵军这话,王美兰咔吧两下眼睛,道:「不……不买,过一阵子咱林场不就有了么?」 赵军上辈子,王美兰走的早。她走的时候,赵军还不太懂事呢,那时候的赵军也不了解王美兰性格。 而重生这一年多来,赵军已对王美兰的性格了如指掌,他当即抬手向楼梯那边一指,道:「走吧,妈,咱上楼给你买个电视!」 赵军此话一出,王美兰眼前一亮,但紧接着就摇头,慢声细语地道:「不买,不买,这得多花不少钱呢吧?」 听王美兰的语气,赵军都能感觉出她拒绝的有气无力。 「买一个吧,妈。」赵军伸手扶住王美兰胳膊,轻拉着她往楼梯那边走。 赵军想到自己前世发达,腰缠万贯时,有再多的钱也孝敬不着王美兰。这辈子有机会,多花些钱又算什么? 赵军轻轻一拉,王美兰跟着就走,不但她走,她还拽上自己大闺女。 但没走几步,王美兰拽住赵军道:「儿子,别买了。如海说咱场子整那电视,比外头便宜两三百呢。」 「两三百就两三百吧。」赵军道:「咱先上楼买一个,完了等场子那来了,咱再买一个。」 「你买那么多那玩意干啥呀?」王美兰诧异地问道,而她问赵军的这句话,跟她要买四个蛋糕时,赵军问她的话是一模一样的。 「等咱家搬大房子,你跟我爸那屋放一个,完了我和……」赵军话说到一半,忙改口道:「我那屋再放一个。」 赵军知道自家的情况,爹妈就自己一个儿子,自己是不可能分家单过的。也就是说,自己和马玲永远没有所谓的二人世界。但一天下来,小两口待在房间里看看电视,不也挺美吗? 「也行哈!」王美兰试图跟儿子一起说服自己,她嘀咕道:「咱家人多,分俩屋看呗。」 「是啊,妈。」一直没发表意见的赵春,此时看老娘和老弟都要买电视, 她便附和道:「咱今天把电视买回去,那全林场咱是第一家呀!」 听赵春这话,王美兰眼睛更亮了。当她看向赵军时,赵军抬手向前一挥,道:「走!」 王美兰、赵春眼神都不再呆滞,娘俩脚步飞快地跟着赵军上楼,直奔卖电视的柜台杀去。 见王美兰、赵春去而复返,售货员问道:「你们咋又回来了呢?」 在这娘俩走后,售货员又把电视调成了雪花状态。没办法,要不这样的话,天天这里得围一帮人看电视。 「我要买这个!」王美兰抬手指着那21寸的大彩电,干净利落地问售货员说:「多少钱?」 「两千九。」售货员道。 而她话音刚落,就见王美兰指着电视机的手落在柜台上,一拍说道:「给我装上!」 售货员:「……」 你当买干粮呐,还给你装上。 「那啥。」售货员道:「你要是买的话,我让人上库里给你拿去。」 「拿!」王美兰放在柜台上的手往前一挥,道:「我给你拿钱。」 说着,王美兰这只手往下一伸,在另一只手提着的三角兜里掏出一沓大团结丢在柜台上。 紧接着又是一沓,而当王美兰从兜里掏出第三沓时,将其交在赵春手里,让赵春从中抽出十张。 见这娘仨这么痛快,售货员想起了郑学坤之前的话,心想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想到此处,售货员拿出票据本,对王美兰说:「那我就给你开票了!」 「开!」王美兰大气地一挥手,却见查完钱的售货员愣了一下,看着王美兰问道:「票呢?」 「票?」王美兰一怔,看着售货员面前的票据本,道:「你不还没给开呢么?」 「不是?」售货员有些懵,只道:「我说的不是这个票。」 「嗯?」王美兰看向赵军,赵军倒是知道怎么回事,可刚反应过来的他,却已经找不到郑学坤了。 但赵军也不慌,他伸手从王美兰棉袄兜里掏出赵春刚抽出的十张大团结,将其往柜台上一拍,小声问那售货员道:「我们没有票,我给你加一百块钱,行不行?」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买完彩电 又想买车 之前郑学坤问过赵军,如果赵军需要彩电票的话,他可以帮赵军搞到。 当时郑学坤报的价是一百块钱,似乎还可以讲价。那时候赵军不需要,可现在他老娘挪不动步了,今天又正值王美兰四十三岁生日,赵军为了哄王美兰高兴,也就不在乎钱不钱的了。 就这,赵军还担心售货员不松口呢。 可赵军明显是多虑了,售货员听了赵军的话,从柜台绕出,对娘仨说道:“你们等我一会儿哈。” 说完,售货员似乎很着急地就要走。 赵军见状忙将人叫住,请售货员帮着调出台,让王美兰、赵春先看着。 母女俩胳膊肘拄在柜台上,扒着眼睛看着电视屏幕,赵军则扛着麻袋在四处寻摸。 赵有财卖豹皮短暂发财时,曾甩给赵虹、赵娜二十块钱,是答应给她们买卡通书包的。 那么小孩子,哪能揣那么多钱呐,当晚王美兰就把那二十块钱收缴了,并且她不同意给俩孩子买书包。听说李小巧那样的书包一个得好几块钱,王美兰说惯孩子也没有那么惯的。 但赵军还就想惯着两个妹妹,今天正好赶上老娘过生日,赵军感觉这大彩电一买,王美兰得相当高兴了。而她这一高兴,也不会也就不会责怪自己惯着赵虹、赵娜了。 就在赵军之前买墨汁的柜台往里走,货架中部偏高的位置,也是货架展示的黄金位置,并排摆着四个卡通书包。 四个书包上的卡通人物都是一样,是那64版动画片《大闹天宫》中的孙悟空形象。 赵军左肩向下一沉,将麻袋放于脚旁,抬手指着那一排书包,问道:“那书包多少钱呐?” “十三。”在柜台后打毛衣的售货员头也不抬地说道。 “一个呀?”赵军随口问道,而他这么问,纯是被这个价格给惊住了。 “废话!”售货员手上动作一停,抬头说道:“那还能是一车呀?” “呀?”赵军一怔,随即淡淡一笑,抬手向货架上一比划,道:“那四个,我都要了。” “嗯?”售货员闻言一愣,诧异地问道:“四个你都要了?真的、假的?” “废话!”赵军笑道:“我这么大人,我还能跟你逗壳子啊?” 售货员被怼得哑口无言,她深深看了赵军一眼,放下手中针线后,起身从旁边拿过票据本,拿笔刷刷给赵军开了票。 当她抬头,准备瞪赵军一眼时,却见赵军点出五张大团结和一张两元的放在柜台上,冲她笑道:“麻烦帮我包上哈。” 售货员:“……” 这时售货员也笑了,她微微低身从柜台下抽出一种特殊的白纸。这种纸不软不硬,很大一张铺在柜台上。 然后,售货员转身从货架上拿下一个书包,并随手拿过一旁的干抹布,擦了擦书包卡通孙悟空上的浮灰。 紧接着,售货员把书包平放在纸上,分别捏起四角往中间折,以此将书包包上。 一边包,售货员一边问赵军道:“瞅你岁数也不大呀?咋家里都四个孩子啦?” “没有。”刚才的小插曲就算过去了,此时售货员问,赵军笑呵地答道:“给我弟弟、妹妹买。” 这四个书包,除了赵虹、赵娜的,赵军还想给小铃铛一个。那孩子这几天怪可怜的,而且她天天带着三个小丫头上学、放学,赵虹、赵娜和李小巧都有,赵军就想送她一个。 而最后一个书包,赵军准备将其送给王强家的表弟王田。 其实王田那小子长大以后顶不是个东西了,但不看僧面看佛面,王强两辈子都对赵军很好。 上辈子赵军落魄回屯那年,王强都快七十了,老头儿看赵军混的太惨,还偷摸塞给赵军一百块钱。 当时赵军不要,老头儿还急了眼,问他是不是嫌少。没办法,赵军只能厚着脸皮收下。 别看在2016年的时候,一百块钱已经不算啥,但后来听赵春说,老年的王强和赵玲一年也花不上一百块钱。 半年后,王强家老房子电路老化发生火灾,滞留在屋里的王强被严重烧伤。 送到医院时,王强性命暂时保住了,但王田就说家里没钱给老头儿看病。 全屯子都知道他有钱,老王家的地都是他在种,但他硬说没钱,还拿着王强的病例、照片搞什么网上筹款。 王强在医院熬了八天才走,人走了以后,还给王田留下了不少善款。 这是上辈子的事,赵军现在说不准那小子以后是啥样,所以现在该咋对这个小表弟,就得怎么对他。这不光看老舅王强的面子,就有王美兰呢。 王美兰没事总念叨,她大侄子是她们老王家的独苗。 售货员把书包一个个包好,赵军将它们塞进麻袋里后,又在售货员这里买了很多本和笔。 转到卖书包柜台的背面,是卖成衣的柜台。赵军要了二十个男式的跨栏背心,又买了二十个女式的背心。 女式背心跟男式比,领子没那么低,袖口也没那么低。 无论男女,赵军要的背心都是白色纯棉的,这年头东北管这叫纯棉线。 男式背心就那一种,女式却有两样,分别是白底粉色小碎花和蓝色小碎花。 买完这些,赵军本来想去与王美兰、赵春汇合,但他没走几步又停下了。 “那红毛线多少钱呐?”赵军向售货员问道。 “这个呀?”售货员顺着赵军所指看了一眼,然后转回头看了看赵军。 此时的赵军,虽扛着个大麻袋,但身上穿着新棉袄,头上戴着马玲给织的帽子,穿的虽然没有李如海好,但也绝对不差。 “这里含百分之八十羊毛。”售货员拿过一大卷毛线,递给赵军说:“四十八一斤!” 听售货员报价,饶是赵军财大气粗也抿了抿嘴。但想起上辈子马玲给自己织的大毛衣,含百分之五十羊毛才将近三十一斤呢。 赵军拿着毛线团像模像样地掂了两下,然后递还给售货员,道:“给我来二斤。” 这二斤毛线,是赵军要送给马玲的。马玲皮肤白皙,眼睛还大,穿红色显得整个人都亮堂。 而且马玲喜欢红色,正好把这毛线送她,至于织毛衣,就让她给她自己织吧。 付了钱、收好毛线,赵军扛着满满登登的麻袋去与王美兰、赵春汇合。 此时那母女俩从盯着电视屏幕改成了盯着电视,去而复返的售货员还带着一个搬运师傅。 那师傅抱着一台电视,电视用米白色布袋装着。打开布袋,里面的电视还有极为贴合的布套罩着。 这师傅搬电视,售货员手里拿着电视天线。到柜台前,她把天线放在一旁,然后给电视接通电源。在测试电视开机、关机都正常后,售货员把电视机罩好,然后就准备给王美兰开票了。 “哎?”王美兰见状,忙拦售货员道:“我们这电视咋不出人儿呢?” “你回去,把这个按上就好了。”售货员扒拉下旁边的天线,问王美兰道:“家有会按这个的不?” “好像没有。”王美兰与赵春对视一眼,娘俩一起摇头。整个永安林区,她家是第一个买电视的,别人哪会捅咕这玩意啊? “妈,我会!”忽然,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王美兰看是赵军回来,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很是自豪地对售货员道:“我儿子会。” 王美兰也不管她儿子咋会的,反正儿子说会就是会。 “一般都能会。”售货员把票据递给王美兰,说:“捧回去吧,走道儿别磕了、碰了。” 王美兰把票据塞进棉袄兜,面带笑容地看着那电视机,伸手就要去搬。 “妈!”赵军忙喊王美兰,道:“我搬吧!” “不用,儿子。”王美兰搬起电视机,道:“妈能搬动。” “你能搬动啥呀!”赵军连忙过去,将麻袋交给赵春,伸手将电视机按在柜台上。 其实那麻袋不比电视机轻,但麻袋能扛能拽,还能俩人抬。电视不行,只能抱着,这样就吃力。而且这年头的电视机可是不轻,王美兰抱着它下楼梯、穿人群,万一手一滑,那得多上火。 “那你搬。”王美兰没逞强,但赵军却道:“妈,咱别着急走了,咱搁这儿待一会儿呗。” “搁这儿待啥呀?”王美兰瞪着大眼睛,问赵军说:“咱都买完了,咱就走呗。” “咱走,咱上哪儿去呀,妈?”赵军反问道:“咱不还得等蛋糕呢吗?” “啊……”这时王美兰才想起来还有生日蛋糕呢,但收获电视的喜悦溢于言表,王美兰对赵军:“要不咱上车里等着去呢?” “那多冷啊!”赵军皱眉道:“小臣那车暖风不好使,在这儿待着多好。” “那行吧……”此时有了自己的电视,王美兰也不想看电视节目了,她在柜台前跟售货员唠起了闲嗑。 在王美兰和售货员的谈话中,赵军得知买这台电视机的票是售货员她男人的,而她男人就是刚才搬电视上来那个。但他不是搬运工,而是库管。 两口子都在百货商店,想弄着彩电票不难,但他两口子结婚的时候买过一台黑白电视,几年内没有换彩电的想法,今天赵军给的钱多,两口子二话不说就把票卖给他了。 在得知王美兰滞留在此是为了等蛋糕,售货员随口问道:“姨,今天是你生日呀?” “啊!”提起这个,王美兰乐得合不拢嘴,笑道:“今天我过生日,我儿子、闺女陪我出来溜达、溜达。” 说着,王美兰手往自家电视上轻轻一拍,继续笑道:“这为了哄我高兴,我儿子还给我买个大彩电。” “这兄弟真孝顺。”售货员赞赏地看了赵军一眼,问道:“兄弟在哪儿上班啊?” “我们家在林区。”赵军答道:“我在林场给人验收。” “啊……”这售货员对验收这个工作没什么概念,但听赵军说他们是从林区来的,售货员看了一眼柜台上的彩电,又看了一眼立在旁边的大麻袋,问道:“你们买这么多东西,一会儿咋回去呀?” “我们开车来的。”赵军又答了一句,这时王美兰正好看到了售货员身旁电视机里驶过的吉普车,当即指着那吉普车,问售货员道:“我跟你打听一下,你知道不知道这样儿的车得多少钱呐?” “哎呀!”售货员看了一眼,对王美兰说:“姨,这车可不便宜,得三万多。” “三万多?”王美兰眨巴下眼睛,追问道:“三万多多少呀?” “三万四五千吧。”售货员回答了一句,王美兰看向了赵军。 …… 等到将近四点,楼下的蛋糕做好了,他们娘仨下楼先将电视和麻袋送上车。然后王美兰、赵春在外面看着,赵军进屋取了蛋糕和长白糕。 赵军把这些送出屋外,又转身回到百货商店,给张援民、杨玉凤买了兜苹果和一些糕点、罐头,这才出去上车往医院跑。 到了医院,留赵春在外面看东西,赵军、王美兰拎着糕点、罐头上楼去接小铃铛。 病房内,张援民躺在病床上,两眼无神地盯着棚顶灯管。 杨玉凤、小铃铛盘腿并排坐在旁边那张床上,娘俩一唱一和的。 “你说你挺大个裤裆,一天跟地出溜子似的。”杨玉凤数落道:“不够你嘚瑟的了!” 小铃铛:“可不咋地!” “这回嘚瑟吧!”杨玉凤冷笑道:“好悬没让黑瞎子给你踢蹬了。” 小铃铛:“这一天呐!” 张援民:“……” 自打赵军他们走后,小铃铛又对张援民嘘寒问暖了一番,在得知她爸确实没什么事了,小铃铛便转投杨玉凤麾下,一起对张援民进行着声讨。 原本杨玉凤一人,张援民都扛不住,这回又多了个溜缝儿的,张援民都想哭。 当赵军、王美兰拎着东西进来时,张援民艰难地开口道:“兄弟,你咋才回来呐?” “呵呵……”赵军闻言一笑,道:“咋的?想我啦?” “嗯!”张援民重重一点头,眼泪含眼圈地看着赵军。 他这样,倒不完全是让那娘俩给磨叽的。在被杨玉凤、小铃铛数落时,张援民也知道自己错了,他心里也后怕,险些就看不到媳妇、闺女了。 但张援民刚一想到这里,脑袋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就是:“我要真死了,我兄弟也能帮我拉帮着家里。” 想到此处,张援民心里一阵感动。自己再也不是那个死都死不起的大裤裆了,自己有生死兄弟可以托付家小。 “兄弟!”张援民吃力地向赵军抬手,吓得赵军扔下东西过来按住他胳膊,道:“大哥呀,你有啥事儿你就说呗,可别比比划划的。” “兄弟。”张援民攥住赵军的手,哽咽道:“大哥一直没睡,就是等你回来呢。” 赵军一皱眉头,这话咋听着就感觉不舒服呢? “大哥,咋的了?”赵军问道:“你有啥事儿,你跟兄弟说。” “兄弟,那黑瞎子……”张援民刚一开口,就被杨玉凤打断,道:“你还黑瞎子呐?你没有脸呐?” “就是。”小铃铛小声接话。 “不是,你知道啥?”有兄弟在,张援民硬气了不少,瞪了杨玉凤一眼,才看向赵军说道:“兄弟,你要为大哥报仇啊!”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吹蜡烛、切蛋糕,大红灯笼高高挂 病房里,赵军微微一怔,最近这些天挺忙,张援民要是不提这事,赵军还真没想起来。 看着那好似交代遗言的张援民,赵军松开他手,道:“行了,大哥,我知道了,你好好养着吧。” 这时,王美兰拿出几家人给张援民的心意,将每一份钱一一交给杨玉凤。其中,赵军还替老太太随了二十。 看着几家人的心意,杨玉凤既感动又感激,在她将钱收下后,赵军、王美兰向她和张援民告辞,然后带着小铃铛离去。 从病房出来,赵军没急着往外走,而是先到开水房往军用水壶和玻璃瓶中接水。 那玻璃瓶带着橡皮塞,灌水不漏,这年头农村就用它充当热水袋。 赵军把灌好热水的玻璃瓶塞到小铃铛怀里,然后三人才从医院出来。 在往家走的途中,怀抱着小铃铛的王美兰对赵军道:“儿啊,那大吉普子哪儿有卖的呀?” “这我还真不知道。”赵军看了王美兰一眼,笑着问道:“妈,咱真买呀?” “买!”王美兰视线在车厢内快速地扫了一圈,道:“咱自己有车,咱上哪儿也方便。” “咱要买车呀,我爸又得说咱瞎花钱。”赵军谈笑间给赵有财上了眼药。 “又?”听人说话得听音儿,王美兰一下就抓住了赵军话语中的重点,但有小铃铛在,王美兰没说什么太强势的话,只把左手从小铃铛身上挪开向前一挥,道:“儿呀,这妈过生日,你给妈买个大彩电。等你过生日前儿,妈给你买个大吉普。” “啊?”赵军闻言,心里稍微有些期待。212大吉普在这年头称得上是豪车了,今天那卖电视的售货员给了个三万四五的价格,赵军知道差不多得这些钱。 眼下的三万,换到赵军重生那年,少说也相当于三百万了,是绝对是豪车价格。 “哎?”赵春在旁插话道:“妈,我弟下个月不就过生日了吗?” “姑,哪天是我叔生日啊?”小铃铛闻言,转头问赵春。 “腊月初二。”赵春道:“还有一个来月。” 王强能记得王美兰生日,赵春同样也记得赵军生日。 “买!”王美兰想台电视还得赵军同意,但此刻要买汽车,却是大手一挥、直接拍板。 “儿呀,你这几天找人打听、打听。”王美兰对赵军说:“看哪儿有卖那玩意儿的,完了妈跟你去买去。” 赵军点头一笑,赵春在旁畅想着对王美兰说:“那等我回家前儿,我弟就能开咱自己家车送我了。” 这小媳妇,是一时半会儿没打算回去。 随着赵军四人离家越来越近,永安屯各家各户燃起炊烟亮着灯。 赵家院外,赵有财、王强、解臣、李如海四人合力,将一根四米来长的松木杆子推得立起,立在赵家院门右侧。 松木杆子顶端,有个松木棒子钉成的三角形架。 解臣用铁丝将松木杆子绑在院门一侧,王强拿钳子把铁丝拧紧。 这时,李如海把点燃的蜡烛固定在大红灯笼中,赵有财则用三米长的落叶松杆子将大红灯笼挑起。 那松木杆子顶端的三角架两个底角上,各有一个铁丝环,就将灯笼挂在那环上,左一个、右一个,在黑夜中火红火红甚是喜庆。 赵有财挂灯笼时,王强、解臣又在李家院门前绑起了杆子。紧接着,同样的两个大灯笼挂起。 当赵军驾驶着汽车驶入永安屯时,远远看到半空中挂着四个红点,他指给王美兰一看,王美兰被吓了一跳,道:“儿呀,是不是山上着火了?” “不能啊。”赵军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大红灯笼和万朵梅花都是他交代给解臣,让解臣在家带人置办。 几分钟后,汽车在赵家院外停下,副驾驶上的王美兰、赵春、小铃铛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车窗外。 火红色的烛火光下,赵李两家院帐上万朵梅花盛开,晶莹剔透、煞是喜人。 一时间,王美兰看得痴了,她下车缓缓走到帐子前,抬头望向梅花枝,火红的烛光打在王美兰脸上,让她红光满面,似乎淡去了时光留在她脸上的皱纹。 在声声狗叫中,两家屋里出来人。今天王美兰过寿,两家一起开火。 “小臣,跟我上车抬东西!”见解臣出来,赵军招呼他并向后一指。 “这又买啥啦?”赵有财嘀咕一声,跟在解臣身后往车箱那边走。 等看到赵军、解臣合力从汽车上搬下一个罩着布的大东西时,赵有财更是诧异地问道:“这啥呀?” “起开,来!”这时王美兰出现在赵有财背后,轻轻将其推开,然后招呼抬电视的赵军和解臣道:“慢点哈!” 在赵军、解臣抬着电视过去后,王美兰又指挥王强到后车箱上搬东西。 王强把麻袋送下,由解孙氏、刘兰英接过。王强又把绑在一起的黄油纸包送下,这里装的都是长白糕,赵玲捧着往院子里走。 “小梅。”王美兰打开车厢门,从里面取出个蛋糕递给金小梅,道:“你看这啥?” “这啥呀?”金小梅上前看了一眼,就惊喜地道:“嫂子,这蛋糕这么大呢?” “拿着!”王美兰将其往金小梅身前一送,道:“这给你的。” “嗯?”金小梅闻言一怔,笑道:“嫂子,我家没人过生日……” “啧!”金小梅话还没说完,就被王美兰给打断了,王美兰在她胳膊上轻拍一下,道:“不过生日就不能吃呀?后天咱家办事,你给这玩意儿摆上,你看有没有面儿?” 听王美兰这话,金小梅瞬间眼前一亮,谁家办事都想办出排场,金小梅开心地把蛋糕捧住,凑到王美兰耳边小声道:“嫂子,我先回去了哈,锅里炖着菜呢。完了这蛋糕花多少钱,明天咱姐俩再算。” 王美兰笑着一挥手,金小梅捧着蛋糕就跑。 王美兰在车厢上把自己那个蛋糕取下后,转身就见王强在后面拎着一堆黄油纸包,那都是赵军后来买的各种吃的。 王强身后,赵有财空着手。王美兰白了他一眼,嫌弃他不干活。 当王美兰、赵有财进到屋里时,赵军已经将电视包装打开了,大人、孩子都围过来,尤其是孩子们,一双双小手好奇地在电视上乱摸。 正如赵春所说,这是永安林区第一台电视机。 “买这玩意干哈呀?”赵有财没想到赵军、解臣抬的那大东西是电视,此时他看向王美兰问道:“这花多少钱呐?” “两千九。”王美兰报完数字寻思了一下,又补充道:“没有票,我儿子又多给他们一百,正好三千。” “哎呦我的天呐!”赵有财听得直心疼,皱眉道:“三千块钱买这玩意?过完阳历年,买咱场子那个多好啊?” 此时屋里所有人,除了赵军、赵春和那些对钱没有概念的孩子,其他人都看向王美兰。 他们都觉得赵有财说得对,再有不到一个月,场里就会以福利的形式,优惠出售给林场职工家用电器。这时买,太不划算了。 “场子那咱也要!”王美兰豪气地道:“等咱搬那头,房子也大,东屋一个、西屋一个呗。” 赵有财:“……” 赵有财有些无语,现在三间房,天天往家整这么些人。这要搬到新家的大五间,那家里不能改成车马店呐? 这种阴阳怪气的话,赵有财当着外人的面没敢说。而除了赵有财,其他人却觉得王美兰说的有道理。买两台电视唯一的坏处就是费钱,但这个坏处对赵家而言根本还不算事儿。 “行了,二呀。”老太太生怕赵有财再说出什么让王美兰扫兴的话,当即招呼赵有财说:“他们娘俩买就买了,买了咱就先看着呗。” 说到此处,老太太转向赵军摆手,道:“小啊,把电视打开给我们看看呐。” 老太太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急切起来,都听说看电视好,他们还谁都没看过呢。 “今天不行啦,江奶。”赵军向老太太解释道:“这得搁外头接天线,黑灯瞎火的,明天再整吧……嗯?” 赵军话说到一半忽然愣住了,他往左右看看,便问王强说:“老舅,那个天线呢?” 赵军搬电视的时候,特意告诉王强把电视天线拿好。 “天线?”王强也是一怔,抬头看向赵有财问道:“姐夫,天线呢?” 当时王强两手提着不少东西,就把那天线交给了赵有财。王强掂量过那东西也不沉,不怕赵有财拿不动。 “你问谁呢?”赵有财反问道:“我哪认识那玩意啊?” 王强嘴角一扯,道:“就几(ji)了拐弯那个,我不给你了吗?” “啊……”赵有财咔吧下眼睛,道:“我寻思破铜烂铁呢,让我顺帐子扔仓房后头去了。” “你赶紧找回来去!”王美兰着急地拽着赵有财出到外屋地,道:“没有那玩意,电视不出人儿。” 赵有财闻言,忙往外跑。看着关上的房门,王美兰眼神犀利。别人不晓得,她最知道赵有财了,但凡家里有点破铜烂铁,赵有财就偷摸划拉着,然后拿到铁匠炉去换钱。 随着赵有财把电视天线找回来,屋里又充满了欢声笑语。 随着小鸡炖蘑菇、铁锅炖大鹅两道炖菜上桌,金小梅、赵玲又开始炒菜。 今天赵有财、王强上山并非是空手而归,俩人在山上追住一帮狍子,赵有财打了两枪、王强打了一枪,总共拿下三只狍子。 他们午后拖着狍子到家,刚捏出万朵梅花的女人们就开始扒狍子、烀肉,准备今天的晚宴。 小鸡炖蘑菇、铁锅焅大鹅、酱狍子腿、炒狍子下水、炸小河鱼、酱焖林蛙、白菜炒木耳、野猪肉炒山蕨菜、野猪肉炒红蘑、糖拌冰糖萝卜、炝土豆丝,还有灌好上锅蒸熟的香肠切片。 一共十二菜,桌子都快摆不下了。 但在吃饭前,赵军把蛋糕摆上,赠送蜡烛插上。王美兰过的是四十三岁的生日,蜡烛肯定不够四十三,反正赵军把蛋糕转圈插上蜡烛。 当灯光熄灭的一瞬间,烛光映在所有人脸上。这时,赵虹起头,带着赵娜、李小巧、小铃铛、王田、王雪、林小宝,这些孩子一起为王美兰唱起了生日歌。 这是赵军提前教给赵虹的,然后让赵虹负责去教其他孩子,对于二妹妹能否完成任务,赵军毫不怀疑,因为他告诉过赵虹,教会了就重重有赏。 当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唱起生日歌时,王美兰微微一愣,随即眼中泛起了泪光。 这年头没有许愿那一说,王美兰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吹灭了蜡烛。 在李宝玉拉亮电灯前,屋里陷入了短暂的黑暗,此时的王美兰望着窗外高悬的大红灯笼,略微有些失神。 “妈!咱切蛋糕了。”赵军拿着刀,对王美兰说:“这蛋糕大,咱一家都分吧点儿。” “嗯。”王美兰笑着一点头,而赵军切开蛋糕,在所有孩子期盼的目光中先送到王美兰的碗里,道:“妈,你尝尝。” 王美兰也没客气,端起碗起筷子夹起蛋糕边上的花送进嘴里。 这时候奶油都硬了,但王美兰就感觉这是人间美味。在吃一口松软香糯的蛋糕坯子,王美兰满意地放下了碗。 “江奶!”赵军切的第二块蛋糕想给老太太,但老太太摆手拒绝,道:“先给这帮孩子,你瞅一个个都馋啥样了?” 赵军闻言一笑,把蛋糕先给了小表妹王雪。这蛋糕虽不小,但架不住人多。孩子们多分一点,大人们少分一点。女人们多分一口,男人们少分一口。 “来,大儿子!”赵春一手抱着周到,一手使筷子挑起一点奶油送入孩子嘴里。 “哎呦,哎呦。”看着孩子咧嘴笑,老太太笑道:“这小儿可挺会吃!” 孩子虽小,但吃到甜的,他也会开心。 看着可爱的小小子,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与此同时,永胜屯周家。周建军还是一人围被坐在炕上,咬一口冰凉的大饼干,饼干渣碎下落在衣襟上。 这是补昨天的,昨天喝多了,这个年对我来说彻底过完了,我得好好更新了,这几天越更新越晚,可是不行了。 今天的更新,今晚6点。 前面有两个地方需要小改一下,王美兰过得是43岁生日。还有赵军家买的彩电是21寸,花了两千九。 以前我家条件不好,都我从罗刹回来了,才给家里买上电视。所以,以前电视啥价格我还真不清楚,昨天找人问了问,差不多这个价。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虎狼之词 1987年12月12号这一天。 李如海早早起来,穿上自己那一身炫酷的行头,把军勾皮鞋擦得锃亮。 当李如海从屋里出来时,就见金小梅正吃力抱着个大盆进来。 那大盆里装着两扇野猪排骨、两个野猪肘子,还有两条野猪里脊肉。 明天就是老李家和老刘家过礼的日子,菜是明天做,但肉什么的,得今天提前拿进屋里来缓,让那冻肉自然解冻。 金小梅双手端着大盆,将其一边顶着外墙上,腾出只手来开门,然后用腿挡着门,这才抱盆进来。 金小梅、李如海母子二人四目,金小梅刚要数落李如海不知道帮忙,却见李如海微微摇头,轻叹一声道:“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金小梅:“……” 李如海这一句话,让金小梅把想数落他、想埋怨他的话都噎了回去。 这时,门又被人从外面打开,李宝玉右手拎着一个铁桶先进来,紧接着他左手又拎起了放在门外的另一个桶。 桶里装的都是清水,是李宝玉刚从隔壁赵家压出来的。 “妈,那么大盆,你非得自己拿。”李宝玉说着埋怨的话,却是实打实地关心金小梅,说:“你放那儿,我捧多好啊?” “哎呀!”金小梅把大盆往灶台放一放,起身对李宝玉笑道:“你妈又不是七老八十呢,捧这点儿玩意,你还怕你妈累着啊?” 李宝玉闻言一笑,提着水桶往里走,李如海很有眼力见地帮他把缸盖打开。 “哗……”一桶水倒进大缸,当李宝玉去提另一桶水时,却听李如海在旁说道:“哥,明天是你好日子了哈。” 一想起明天,李宝玉心里有些期待,还有些美滋滋的。听李如海这么说,李宝玉憨憨一笑。 可李如海紧接着又说:“这回你结完婚,你就是大人了。” “嗯?”李宝玉一愣,类似的话甚至同样的话,有很多人都跟他说过,但那些人无一例外都是长辈。 李如海继续说道:“以后啊,你得孝顺咱爸妈,爱护你弟弟妹妹。” 李宝玉咔吧两下眼睛,终于反应过来,一手拎着空铁桶,另一只手冲李如海一甩,喝道:“滚犊子!” “你别在那儿嘚瑟啦!”金小梅没好气地指着李如海,道:“一会儿你哥拿桶挎(kuǎ)你。” 李如海闻言后退两步,他正准备溜走,就听李宝玉叫他说:“你今天晚上不回来了吧?” 今天李如海当班,按理说是明早下班,然后他需要在林场滞留一个白天,到晚上才能跟着通勤车回家。 可明天是礼拜天,林场休息一天。如果今天李如海得在林场值夜班的话,那么明天他晚上都回不来。 李宝玉是巴不得这小子不回来,明天是李、刘两家过礼的大日子,李家、刘家欢聚一堂,李宝玉生怕这小子多嘴多舌。所以李如海今晚不回来,李宝玉才高兴呢。 “回来。”让李宝玉没想到的是,李如海笑呵呵地说:“今天晚上,我跟你们一堆儿回来。” “啊?”李宝玉、金小梅齐齐一怔,李宝玉着急地问道:“你晚上不当班吗?你回来啥呀?你回来了,领导不收拾你吗?” 随着李宝玉一连丢出的三个问题,李如海小脸沉了下去。此时他终于看明白了,他哥是不想让他回来参加过礼宴。 “明天场子全休息,我在那儿看啥呀?”李如海白了李宝玉一眼,道:“周姐夫跟我说的,让我明天休息。咋的?你不让啊?” 李如海一顿输出,怼的李宝玉没声了。 “哼!”李如海又使眼皮夹了李宝玉一下,紧接着冷哼一声,背上手就要往外走。 “站那儿!”金小梅忽然一声暴喝,抬头使下巴一点李如海,问道:“你干哈去?” 自那次给人说媒起,李如海一直被家里禁足。 “上茅房。”李如海回答一声继续往外走,金小梅在身后喊道:“上完就赶紧回来哈!” 李如海这一去,半个小时才回来。当他回来时,李宝玉正跟赵军隔着墙头唠嗑呢。 看着李如海进院,李宝玉抬手向他一指,喝道:“你拉的线屎啊?去这么半天?” 李如海白了李宝玉一眼,他当然不会说自己溜出去跟人唠嗑了。 李宝玉怼了李如海一句,就不再理他,转头对赵军说:“哥哥,我也想去。” “你上班,你咋去呀?”赵军笑道:“你这几天单位活挺多,你不还得出车呢么?” “唉!”李宝玉叹口气,道:“这不给张大哥报仇吗?我寻思咱哥几个能去都去。” “那你不能去就别去了。”赵军笑道:“我、我爸、咱老舅,还有小臣,我们四个领这些狗,用不上中午就回来了。” 赵军很是自信,他们四人四棵枪,其中两棵半自动枪,再加上这帮狗,按战斗力来说,绝对是岭西第一猎帮。 “我们回来上东大沟给鱼起来。”赵军对李宝玉笑着说:“明天咱还能多整三、四个硬菜。” 听赵军提起明天,李宝玉忍不住嘿嘿傻乐。这时,赵军看到了一旁的李如海,他也是随口问道:“如海明天不能搁家了吧?” 赵军此话一出,李宝玉脸瞬间一垮,脸上笑容荡然无存。而李如海上前两步,双手扶着墙头冲赵军一笑,道:“大哥,我今天晚上就回来了。” “啊……”赵军扫了李宝玉一眼,心里暗暗为李宝玉感到担心。李如海这小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而且还是人来疯。换句话说,就是越有人,他越赛脸。 其实,很多孩子都有这样的毛病。所以这年头,家里一来客(qiě),大人经常会说这样的两句话。一是:家来客了,你别找挨揍啊;二是:你等客走了,你看我不扒你皮。 而李如海这孩子,属于最能赛脸、最能嘚瑟的那种。 “唉呀,如海呀。”赵军深深地看了李如海一眼,好心叮嘱道:“咱明天少说话,你看那个马洋,那跟你般大般吧?那天上咱家来,大人谁不问他,他一声不吱。” “他可是一声不吱。”李如海不以为然地笑道:“他那是就知道吃。” 赵军嘴角一扯,心说这孩子是没救了,整不好明天李家把客送走,回屋李大勇就得揍他。 好言难劝,赵军也没法说太多,当即就打算回屋了。 可就在这时,李如海忽然开口问道:“哥、大哥,你俩明年就结婚,你俩知道结婚是啥滋味么?” “嗯?”赵军闻言一怔,感觉李如海问这话咋有些不对劲呢。 “那还能啥滋味儿?”李宝玉笑道:“美呗!” 紧接着,憨直的李宝玉又解释道:“结婚多美呀?都乐意结婚。” “我问的不是这个。”李如海微微摇头,伸手冲二人一招,然后他双手扣在一起,两个大拇指的指肚连续、快速地往一起对了两下,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刚才碰着大龙哥,他跟我说小两口入洞房,那小腿儿一蹬,小脑瓜嗡(wéng)一下。” 赵军:“……” “这说什么玩意呢?”李宝玉听不懂这个,他瞪着眼睛好奇地看着李如海,问道:“你啥前儿看着王大龙了?” “刚才看着的。”李如海道:“他们两口子昨晚上回来的,你不知道啊?” “我上哪儿知道啊?”李宝玉说着,看向赵军问道:“哥哥,他回来了,陶大叔给咱那仨狗能不能有啥摞烂呐?” 当初王大龙在永兴大队中了仙人跳,把三条狗赔给了李鸣响。后来陶家出面把三条狗要下来,转交给赵军。 如果没有赵军,不管是仙人跳还是什么跳,陶大宝、陶二宝根本都不会管。可这三条狗之前是王大龙的,王大龙又跟赵家亲戚,那次去永兴还是赵有财领他去的,这就不好说了。 但此时赵军的心思根本不在那三条狗上,他眼神怪异地看了李宝玉一眼,才想起自己这个兄弟单纯得很,没经历过那种事也不知道李如海说的是啥。 可能李如海也不懂他自己说的是啥,这小孩子纯是话多。而最可恨的是那王大龙,挺大个人了,跟一孩子说这种虎狼之词。 但赵军更害怕的是,李如海这小子明天在李刘两家亲友面前忽然来这么一句,那热闹可就大了。 两家小青年过礼的日子,未来小叔子满口虎狼之词。到时候就算金小梅给一万彩礼,刘家也得反悔。 要是刘家因为这种事悔婚,李大勇得喝药,金小梅得上吊。 想到这里,赵军深深地看了李如海一眼,然后转身就往自家屋里走。 “嗯?哥哥!”眼看赵军说走就走,李宝玉忙在后面喊他。 赵军没回头,只抬起手臂向后摇了摇。 赵军拽门进屋,到西屋时看着那怀抱小周到满地晃悠的赵有财,上前伸手要抱过孩子。 “我抱一会儿!”赵有财还挺不乐意,没好气地说:“让我稀罕、稀罕我大外孙儿。” “你别稀罕了。”赵军抱着孩子走到门口,喊了赵春一声。在把孩子交给赵春后,赵军回到赵有财身边,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当听完赵军的几句话后,赵有财一双小眼睛瞪圆了,直勾勾地看着赵军。 赵有财一脸不可思议,赵军微微点了下头。 赵有财深吸一口气,起身就往外走。 “干哈去?”从锅里往外盛菜的王美兰见赵有财要出门,忙喊他道:“马上吃饭了。” “上茅房。”赵有财扔下句话,推门就出了家门。 从屋里出来后,赵有财根本没去茅房,而是翻墙到了李家。 赵有财几步来在李家东窗户前,抬手在窗户外糊的塑料布上扣了两下。 此时李家也正准备吃饭呢,他家吃的是狍子骨头肉烩酸菜。 昨天王美兰生日宴后,剩了不少菜。王美兰把肉什么的给几家一分,金小梅今早就烩了这么一道菜。 在炖菜的时候,上面放帘屉熘的粘豆包。主食和菜一锅出,这时候金小梅刚和李宝玉、李如海刚把桌子放上,听外面有人敲塑料布,一家人齐刷刷地看向窗外。 “爸,我大爷!”李小巧一看是赵有财,忙喊李大勇。这么点儿的孩子都知道,赵有财来找,肯定是找李大勇。而要是赵军来找,那一定是找李宝玉。 “哎呦!”李大勇连忙下炕,趿拉着鞋来不及提鞋跟就往外走。 推门出来,李大勇招呼赵有财道:“大哥,咋不进屋呢?吃饭没呢?在家吃口呗?” “吃什么吃?”赵有财一把拽过李大勇,往四周扫视一圈,才附在李大勇耳边说话。 就赵军转述李如海的那句话,赵有财都这么大岁数了,在跟最好兄弟说的时候,赵有财都觉着脸上发烫。 此时屋里的四人,看着窗外嘀嘀咕咕的老哥俩,金小梅把筷子发给对面的李如海,道:“咱先吃吧,你大爷不进屋,这是不能搁这儿吃了。” 李如海接过筷子,看了眼窗外那老哥俩,笑道:“今天我大爷要跟我大哥他们打围去。” “啊?”金小梅闻言有些好奇,问道:“又打啥呀?这两天野猪、狍子都没少整了。” 金小梅话音刚落,就听李宝玉说:“今天我们赵家帮三军出动,要为我张大哥报仇雪恨!” “呵呵。”听李宝玉这话,李如海笑道:“哥,你这么一说,我咋听着像兴兵伐吴,为弟报仇呢。” “嗯?”李宝玉一皱眉头,手拿筷子指着李如海鼻子,喝道:“你别乌鸦嘴哈!” 李宝玉是读过书的,自然知道关公走麦城后,刘备兴兵伐吴的祸事。 “我就说说嘛。”李如海吓了一跳,转头给自己碗里夹菜时,小声嘀咕道:“一天瞅我跟黑眼儿风似的。” 黑眼儿风是东北方言,是仇人的意思。 “不能总欺负我小哥!”就在这时,李小巧丢下碗筷,一把抱住李如海道:“我小哥最好了。” 看小丫头跟李如海那兄妹情深的样子,李宝玉、金小梅齐齐一撇嘴。这小丫头,自从她小哥给她个书包,她小哥就短暂的成了这世上最好的人。 李如海哈哈一笑,搂着李小巧道:“小妹,等小哥挣着钱了,我还给你买好东西。” 就在李如海给李小巧画大饼时,他家的房门被人大力拽开。 “哎?大哥找你……”金小梅看李大勇回来,刚想问他赵有财来找有什么事,却看出了李大勇脸色不好。 李大勇两步蹿到炕前,一把揪住了李如海中山装领子,直接将他从炕上拔了起来。 “哎?哎!你干啥呀?”金小梅见状大惊,连忙起身按住李大勇抓李如海的胳膊,而李宝玉则起身拽住李大勇另一只胳膊。唯有李小巧,小小年纪就展现出墙头草的一面,一蹿就躲到炕里去了。 第一千零九十章.赵军给马玲的三件礼物 昨天的王美兰是幸福的,而今天是赵家孩子们的好日子。 赵军买回来的奶粉昨晚就打开了,但小丫头们吃蛋糕就吃饱了,奶粉就只给小周到喝了。 而今天早晨给小周到冲奶粉时,赵春给赵虹、赵娜、小铃铛各带了一碗。 三个小丫头喝完奶,美滋滋地背起了新书包,然后轮流在镜子前左看、右看、侧看。 今天周六,林区小学不上课,但三个小丫头也打算背着书包在屯子里转悠几圈显摆、显摆。 西屋里,赵有财正坐在炕沿边打绑腿,今天是赵家帮和赵家猎帮一起上山打围的大日子,赵把头憋着劲儿要好好展现一下自己过硬的手段,好为以后吞下赵家帮留下伏笔。 赵有财绑完左边腿,将左脚往炕下一蹬,抬起右脚踩住炕沿边,正打算绑右腿时,王美兰端着个二大碗进来了。 “来。”王美兰把碗往赵有财面前一递,笑道:“给这喝了。” 赵有财斜眼看着王美兰,他嘴角微微上扬,对自己现在的家庭地位很是满意。 可当赵有财接过碗时,脸上微笑瞬间荡然无存,皱眉看向王美兰问道:“这啥呀?” “奶。”王美兰回答一句,紧接着又特殊说明道:“奶粉,刚给孩子沏,我也给你带一碗。” 东北老娘们儿强势归强势,但疼爷们儿也是真疼。如果家里有什么好吃的,王美兰肯定先可着孩子吃,等孩子吃完了,就可着赵有财吃。 但赵有财似乎不太给面子,他白了王美兰一眼,小声道:“我回回上山都喝糖水,今天非得整这破玩意儿。” 王美兰眼睛一瞪刚要怼人,却见赵有财端碗喝了一口。 一口奶下肚,赵有财眼睛一亮,一仰脖“咕咚、咕咚”把碗里剩的都给干了。 看他这样儿,王美兰嘴角一扯就没再说什么。而此时,赵有财把碗往王美兰手里一塞,另一只手翻动,使手背一抹嘴,问道:“那小犊子呢?干啥去了?” “小……”王美兰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把手里空碗一举作势要打,吓得赵有财往后一躲,王美兰才道:“我儿子咋得罪你了?他是小犊子,你是啥?你是老犊子。” 赵有财被王美兰怼得哑口无言,他忙替自己往回找补,道:“说上山,他跑哪儿去啦?腿绷还没打呢?” 赵有财说的腿绷就是绑腿,在《水浒传》里,描写梁山好汉出场时,经常会出现腿绷这个名词。比如写武二郎时,就是:腰里系条红绢搭膊,下面腿绷护膝八搭麻鞋。 “那你着啥急呀?”王美兰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才对赵有财说:“这还不到七点半呢。” 说到此处,王美兰手往窗外一指,道:“外头才渐亮,你忙叨啥呀?” “啧!”赵有财砸吧下嘴,道:“我寻思啥呢?上山不着急,让他把电视天线给你整上,完了你们白天好在家看呐。” 就在赵有财、王美兰吵嘴时,赵军正在马玲家院外给马玲送礼呢。 “这都啥呀?”马玲眨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赵军即将打开的三角兜。 “你看!”赵军把兜子一打,马玲惊讶地低呼一声:“呀,毛线!” 说着,马玲从兜里拿起一团毛线。 马玲总织毛衣,她懂这个,线团一入手,马玲一摸就知道这毛线质量好、含毛量好。 “这毛线好啊。”马玲问赵军道:“你要让我给你织啥呀?你咋还整红的呢?” “我想让你给你自己织件毛衣。”赵军笑道:“你不喜欢红的吗?” “给我买的?”马玲一手拿着线团,一手在兜子里轻轻扒拉两下,然后抬头看向赵军时,柳叶眉微皱着问道:“这得花多少钱呐?” “那你就别管了。”赵军把兜口合拢,对她说道:“你总给这个织、给那个织的,这回你给自己也织一个。” 听赵军这话,马玲心里一暖。会干什么活,就挨什么活的累。马玲过去这一年,给马大富、王翠花、马洋织毛衣、脖套,给大哥、大嫂、大侄子织。虽然毛线不用她花钱买,但马玲没少挨累。 不过这姑娘也是想着明年自己就嫁人了,到了赵家再给娘家织东西怕被别人讲究,所以就趁自己在家时,先给家人都置办利索。 再一个就是今年马玲手头有些紧,为了算自己和赵军姻缘就花了不少钱。那次给赵军进城,在供销社买吃的时,大多数都是赵军付的钱。这让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她要把钱给赵军,赵军还不要。于是,马玲就给赵有财买了一条石林烟。 石林烟五块钱一盒,成条拿稍微优惠一些,那也四十五块钱呢。虽然这钱出自马大富的小金库,但这笔钱支出后,马大富小金库缩水不少,剩下的钱,马玲没敢动。 所以说,眼下赵军这份礼物算是送到马玲的心坎上了。 马玲接过赵军手中的兜子,小声道了声“谢谢”,赵军则咧嘴一笑,道:“咱俩还客气啥?” 说着,赵军把手伸进大棉猴兜里。他今天没穿王美兰给他做的棉袄,而是穿林场发的大棉猴。 大棉猴的兜特别大,赵军检尺的账本、号锤子都能塞进去。 此时赵军从中掏出一把洗发膏,递给马玲道:“玲,这是洗头的,你使它洗,洗完那头发可滑溜儿了。” 听赵军这话,马玲大眼睛更亮了,拿过一包洗发剂在眼前看看,然后对赵军说:“这回我能上澡堂子洗头去了。” 在永安林区,无论是林场,还是下面的电厂,都有对职工开放的澡堂。 永安林场四个家属区有两个澡堂,一个在永安屯和永胜屯之间,另一个在永福屯和永利屯中间。 每个季度,林场都会给职工发澡票,然后职工及其家属在特定的日子,拿着澡票去澡堂洗澡。 年前,必须得洗个干干净净来迎接新年。每到年跟前,马玲会跟着王翠花一起去澡堂。 可让她们为难的是,女人那长头发用猪胰子洗不好,而澡堂那种公共场所又禁止使用酸菜缸里白霜、臭淘米水。 没办法,女人们进澡堂以后只能用毛巾把头发包上再盘起来,以免被水弄湿,然后回家再特意烧水洗头。 这很是不方便,所以马玲对赵军送的洗发剂十分满意。 赵军又一样礼物送到了姑娘心上。 “给你!这玩意使完了,头发还香呢。”赵军连着递给马玲二十包洗发剂,马玲乐呵地将其一一拽进兜里。 “谢谢啊。”马玲再次向赵军道谢,却见赵军又从兜里掏出个卷着的黄油纸包。 “这又啥呀?”马玲刚一问话,就听身后有人喝道:“嘿!干哈呢?” 赵军、马玲齐齐嘴角一扯,这么缺德的人,除了马洋还能有谁? 赵军身子往左一歪,看到马洋向这边走来,他忙把纸包塞进马玲手里。 马玲一怔,就见赵军连连摆手,小声道:“收起来,收起来,别让他看着。” 这里包的是个白底粉花的小背心,正常来说没什么,但架不住马洋那孩子讨厌,赵军怕他知道了再出去叭叭。 “啊……”马玲虽不知道里面装的啥,但见赵军这样子,她连忙把那纸包接过塞进兜里。 可就这一举动,叫马洋看了个正着,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马玲衣兜,虽然没说什么,但眼神中充满了问询。 “瞅啥呀?”赵军白了马洋一眼,道:“昨天进城了,给你姐买点儿东西。” “啊……”马洋闻言,仍很不知趣地追问:“啥好东西啊?纸包纸裹的。” 听马洋这话,赵军、马玲不约而同地一撇嘴,马玲更是拉过马洋道:“你咋管那么多呐?” 马洋斜了马玲一眼,他刚要顶嘴就听赵军道:“小弟呀,我还给你买东西了呢。” “嗯?”马洋闻言一愣,诧异地道:“还有我的?” “你给他买啥啦?”马玲着急地问道,她感觉这一年没少让赵军搭自己家,要是再让赵军给马洋花钱,那多不好意思啊。 “我给咱小弟买二十本稿纸。”赵军笑着把手搭在马洋肩上,对马洋说道:“你不要考大学么,那得好好学习。” 马洋:“……” 马洋脸上的笑容凝固,马玲大眼睛笑弯成了月牙。 这年头没有练习册,赵军就只能拿稿纸说事,道:“小弟,我跟你说,你不用干别的。你天天你就抄书,你没听刘老师说过吗?你啥前儿把课本整滚瓜烂熟的,老师在黑板上写哪道题,你一看就知道是书上哪页的,那你考试呱呱的。” 马洋:“……” “今天多少号了?”赵军自问自答道:“12号了吧?过元旦前你们得期末考试吧?你可别再整倒数第一了。” 马洋:“……” 看着二话不说、扭头就走的马洋,马玲笑弯了腰。 “玲啊。”见马玲笑够了,赵军才对她说道:“刚给你那个,里头装的是背心。” “啊……”听赵军这么说,姑娘脸颊上飞起红霞,赵军与马玲相视一笑,互相道别分开。 马玲飞快地往屋里走,此时她心里很美,想跟父母分享一下赵军对她的关心和爱护。 姑娘进屋时,马大富正在卷临上班前的一颗烟,而王翠花将炕桌斜支在炕上,她准备今天在家挑黄豆。要元旦了,马家也准备做豆腐、包豆包。 挑黄豆时,炕桌得倾斜,里面桌角得垫东西。所以王翠花就喊马洋给她拿两本书来,垫在桌角上。 这时看马玲进屋,王翠花笑着问道:“赵军又给你拿啥啦?瞅给你乐的。” “妈!”马玲一手拎着装毛线的三角兜,一手伸进棉袄兜抓出三包洗发剂来,问王翠花说:“你看这啥?” “呀?”王翠花拿过一包洗发剂,好奇地道:“这啥呀?” “这上边不写着呢么?”马大富在旁看了一眼,道:“洗发剂,洗头发用的。” “嗯呐!”马玲笑着点头,对王翠花说:“妈,过阵子咱上澡堂子就拿它,比啥都好使,完了还香。” “哎呀!”王翠花也是眼前一亮,道:“这个好啊!” “是吧?”马玲一笑,拎了下左手上的三角兜道:“这是赵军给我买的毛线,让我自己织个毛衣。” “唉呀!”听马玲这话,王翠花脸色一沉,皱眉叹气道:“我闺女这一年净忙活我们了,自己没有毛衣,还得人家给买毛线。” “行啊!”马大富比较豁达,属于没心没肺那类的,他冲王翠花挥了挥手,道:“我闺女找着好人家了,以后就享福去吧。” “你先别享福了。”王翠花忽然想起一事,回手在马大富胳膊上一拍,道:“跟我俩出去给那黄豆拿下来,都搁柜子上呢,我们娘俩整也费劲。” “那走呗。”马大富说着,把卷好的烟别在耳朵上,起身就要往外走。而此时在门外怀抱两本书的马洋,转身就往西屋跑。 跑进西屋,马洋躲到门后,听着马大富、王翠花推门出去的声音,这小子心中暗想:“洗发剂……这东西好啊,我拿一个给胡丽娜……” 想到此时,马洋眼睛发亮,脸上洋溢起笑容。那次他没整着护手霜,晃了人家姑娘一下,胡丽娜不理他不说,还接受了李如海的礼物,这让马洋难受了一个月。 但马洋相信自己还有机会,此时听着对面屋柜门磕碰的声音,马洋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穿过外屋地到东屋门口。 此时马玲正背对着门,她不知道马洋在门外,而马洋眼看着马玲从兜里掏出个黄油纸包塞进一个装衣服的包袱里。 此前马洋亲眼看着赵军把这个纸包递在马玲手里,眼下他就以为这里装的是洗发剂呢。 马玲把包袱和装毛线的三角兜都塞进炕柜里,然后她转身下地往外走。这时候,马洋早就溜回自己屋了。 听到马玲出去的关门声,马洋快步蹿到东屋,上炕打开炕柜,将马玲装衣服的包袱拿出。 马洋将包袱放在腿上,把系着的扣解开,他最先拿起那个卷起黄油纸包,先展开、再打开。 “这啥玩意啊?”马洋双手提着小背心两边肩带,将其提在身前。 “你干啥呐?”忽然,一个声音在马洋耳边炸响,马洋吓了一跳。他抬头往门口一看,就见马大富、王翠花、马玲三人六只眼睛盯着他。 “小犊子!你姐东西你也翻?”王翠花把手里的半袋黄豆往地上一放,蹿进屋里伸手就打。 其实亲姐弟倒也没啥,但该注意的还得注意。马洋四五岁刚记事的时候,王翠花就告诉他不许往姐姐身上乱摸,也不许乱翻姐姐东西。 王翠花没使多大劲儿,就算打着马洋也没多疼,但这小子贱,看王翠花来打,他就躲。 他这一躲,摞在他腿上的衣服翻了。衣服一倒,就在衣服摞中间,马玲的一件小布衫里甩出了一沓钱。 看到这沓钱,马大富眼睛都直了!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复仇之战之雪下开路 这世上有慢性子,也有急性子。 赵有财性子就特别急,他要是跟人约好了八点上山打围,那他不到等七点就收拾利索了,然后就在家等着。 同伴七点半到他家汇合,赵有财都嫌人家来晚了。以前李大勇顺着他,头一天晚上约第二天早八点的话,李大勇不到七点就过来了。 可今天跟赵有财上山的是赵军,这小子从马家跑回来,进屋以后就见赵有财用眼睛一下一下地剜自己。 赵军一不解释、二不道歉,只冲赵有财嘿嘿一笑,然后就坐在炕沿边开始打绑腿。 “你快点儿的!”赵有财没好气地催了赵军一声,然后从墙上摘下一棵半自动枪挎在肩上。 这时,王美兰拿着装大煎饼的面口袋进来,见赵有财挎枪、背兜,不禁皱眉道:“你这不追我儿子呢么?” 王美兰说的这个“追”,不是男追女、女追男的那个追,这个“追”意思与催相同。 人家赵军打绑腿呢,赵有财把枪背上了,还站在一旁等着赵军,这就是无言的催促。 “磨磨蹭蹭的。”赵有财伸手把大煎饼接过,塞进自己挎着的兜子里。 王美兰白了他一眼,对赵军说:“儿啊,你啥前儿把大彩电给我们整上啊?这不出人儿也看不了啊。” “唉呀!”赵有财抢在赵军之前打断王美兰,道:“回来再说吧,我们着急走呢。” 说着,赵有财背枪就往外走,在临出门时冲赵军一摆手,道:“你刹愣的!” 赵军无奈地一撇嘴,把剩下那条绑腿在手上一绕塞进兜里,然后起身对王美兰说:“妈,那天线等我回来给你整哈。” 说到此处,赵军指了下后窗户说:“得搁那窗户框子上钻个眼儿,完了把线顺出去。” “啊……那就不着急了。”王美兰往窗外瞪了一眼,小声道:“你爸呀,刚才说等你回来,就让你给我按那彩电。这你回来了,他又着急要走。” 赵军笑着微微一扬下巴,是劝王美兰不跟赵有财一般见识。 “儿啊!”这时王美兰看赵军把绑腿塞进兜里,忙拦赵军道:“你给绑腿打上啊?” “上车再打吧。”赵军抬手往前院一甩,道:“我爸那不着急了吗?” “这一天呐!”王美兰往窗外瞅了一眼,她也没办法,也不能总跟赵有财来硬的。 赵军出来时,赵有财刚将二黑、白龙撒开,此时正站在青老虎窝前拽那老狗呢。 正常情况下,猎狗看人作上山打扮,都激动得连窜带蹦。 可赵有财从屋里出来以后,二黑、白龙、黄龙倒是挺激动,而黑虎、青龙、黑龙、青老虎的表现就相对冷漠了许多。 黑虎与赵有财结怨多时,干完活儿不给野猪肉、屠老牛白出力还挨揍、骑花妞妞没到顶峰就被抱走,黑虎对赵有财的意见老多、老大了。 青龙、黑龙倒是跟赵有财打过围,但除了对赵军以外,它俩对赵有财、李宝玉、李大勇、张援民、解臣的态度都一样。就是我跟你走也行,你们不领我也行。 所以,两条小狗并未表现出太大兴奋。 而青老虎,它压根就是掐半拉眼珠子也看不上赵有财。眼看赵有财先解二黑、再放白龙,紧接着就奔自己来,青老虎将身一转,便钻进了狗窝里。 强人所难就够过分了,赵有财竟然还要强狗所难,他把手伸进狗窝抓住青老虎一条前腿,愣是将它从狗窝里往外拽。 要么说狗忠诚呢,狗很少有自私、自我的,尤其东北人口中的大笨狗最是通人性。 即便讨厌赵有财,当被他抓着往外拽时,青老虎也没张嘴咬他。 赵有财一手摁着青老虎,一手解拴它的链子,嘴里嘟囔道:“我特么花一百块钱买的你,你不上山给我干活?” “大哥!”这时,隔壁院里传来了李大勇的声音,他喊赵有财问道:“我把小花给你撒开呀?” “撒开吧。”赵有财回了李大勇一声,而赵军也动手去解黑虎。 脖子上链子一下,黑虎撒欢儿地奔隔壁跑,它要去见它朝思暮想的花妞妞。 “哎呦……”李家院门前传来一声轻喝,赵军听着是李如海的声音,便停下望向门前。 他也是好奇,想看看李如海被李大勇打成什么样子了。 “去!去!”伴随着李宝玉驱赶黑虎的声音,李如海沿着帐子走到赵家院门前,露出本来真面目。 “哎?”赵军一看却是一愣,因为李如海脸上并无伤痕,就像没事儿人似的。 但李如海走起路来,却没有了往日的精气神,走路弯着腰、低着头。 就在赵军诧异时,只听赵有财喊道:“你别撒那狗!” “嗯?”赵军看向赵有财,就见赵有财指着自己左边,赵军往左一看就看到了连蹦带跳的黄龙。 这狗自上山吃了几回肉,正在慢慢地成长为一条合格的猎狗。当日在石塘带,它与花龙联手给那金钱豹来了一招双鬼拍门甚是惊艳。 但赵有财看黄龙,就跟青老虎看他一样,那是掐半拉眼珠子也看不上。 就赵军他们去东大沟捕鱼那天,赵有财率领赵家猎帮上山打围,把能带的狗都带了,却唯独不带黄龙。 今天赵有财也不想带它,可赵军却解开黄龙脖上的链子。 “没事儿啊,爸。”赵军得给赵有财一个解释,于是便道:“我领着它,不怕的。” 赵有财瞪了赵军一眼,便去解拴黑龙的链子。而这时,赵军凑到西墙边,小声问李宝玉道:“我叔没打如海呀?” “没有啊。”李宝玉很是纳闷地问道:“哥哥,我爸为啥急眼呐?” 看了这傻小子一眼,赵军也不知该咋跟他解释,只问道:“我叔急眼了,咋还没揍他呢?” 赵军纯是好奇,而李宝玉却摇头道:“不知道,反正我爸告诉他了,今天晚上不让他回来,让他搁收发室住。他要回来,就打死他。” “啊……”听李宝玉如此说,赵军就知道李如海为啥没有精气神了。 这时,解臣匆匆赶来,他开车、赵有财坐副驾驶,赵军带着黑虎、二黑、青龙、黑龙、白龙、黄龙、小花、青老虎坐后车箱。 眼下小熊仍然不能出战,它的护甲就暂时借给了黄龙使用,今天上山的八条狗皆着战甲。 离了赵家,解臣开车先去接王强。在去王强家的路上,坐在后车箱里的赵军看到了马洋。 说来真是奇怪哈,应该挨揍的李如海没挨揍,马洋脸上却有一个巴掌印。 “嘿!”赵军抬手冲马洋一招,看到他的马洋却背过身去,看得赵军一愣。 到王强家,把埋在王强家后院的那头炮卵子扒出来抬上车。 那天赵军答应过解忠,等他打着野猪分一头给他们楞场,以感谢那些套户对张援民的救命之恩。 炮卵子一上车,八条猎狗瞬间围了过来。可这野猪冻得邦邦硬,猎狗们咬着野猪啃都啃不动。 经过解忠楞场,解臣将车开进楞场大门,连摁了数声喇叭。 喇叭一响,解忠、邢三、杨树秋都出来了。 眼下正是上工的时候,楞场里也就他仨闲着,赵军、赵有财、王强、解臣都下车,帮着把野猪弄到伙夫窝棚前。 赵有财、王强因为二黑曾与邢三打过交道,跟杨树秋那就更不用说了,他们之间互相都认识。 而在赵军临走前,邢三又从他那窝棚里拿出两个大皮皮筒给了赵军。 这是老头子最后一次溜套子溜回来的,这两张大皮又是两千来块呀。 从楞场出来,赵有财在车上指路,汽车到一座山脚下靠边停住。 四人带狗下车,沿爬犁道往上走。翻山头走下坡路,往下走了二里多地,穿过几个松树再往下,就是张援民当初布置连环套的地方。 再向下走不多远,就是张援民最后一战的那片石塘带了,赵军走到张援民当日施展拖刀计的地方,望着四散开来的猎狗,心里不是很有底。 张援民被送下山以后,永安天降大雪。那天是周一,今天是周六,五天过去了,脚印、气味怕是都不好搜寻了。 “咱往那么去!”赵有财抬手向西南一指,招呼赵军、王强过来说道:“那是早先那老工段的炸药库吧?” “对!”王强点头,道:“现在那边没伐区吧?” “没有了。”赵有财对王强说:“强子,你跟小臣下山,让他开车、你指道儿,把车开到那山根子北边,完了你俩从那儿上去,咱在老炸药库碰头。” “姐夫,那你跟小军掏山过去?”王强问了一句,就见赵有财点头,道:“嗯,我估计它得奔那上头儿,那顶上还有石塘带。我俩领狗从这么走,看看它要在半道蹲仓子,我们也能给它划拉起来。” 黑瞎子被惊出仓子以后,是步步奔高山、步步奔大岗。但它出仓子那天下了场大雪,难道这黑瞎子半道不会找个树仓子蹲进去。 “行!”听赵有财这么说,王强点头道:“那姐夫,你们要半道儿打着那黑瞎子了,你就打枪叫我俩。我俩要听不着呢,你们就搁那么下山。完了我俩等时间长,我俩也就下去了。” “老舅啊。”这时,赵军开口道:“你跟我爸,你俩都有表,你俩定个时间。到时候看不着我们,你俩就下山。” 听赵军这么说,赵有财、王强齐齐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现在刚过九点,还不到九点零五呢。 赵有财撂下手,从兜里拿出装大煎饼的口袋,取出四张大煎饼递给王强,然后对他说道:“午后一点,你俩要没看着我们,你俩就下山。下山要还没看着我们,你俩就等我们一会儿,反正车停北头,我们肯定得过去。” 正常来说,两路人狗会在赵有财所说的老炸药库汇合。如果在规定时间内,王强、解臣到了,而赵军、赵有财没到,那就说明他们在半道碰着猎物了。要是那样的话,王强、解臣也就别等了,两帮人干脆直接下山到车旁汇合。 分好了干粮,四人兵分两路。赵有财叫着二黑,赵军喊着另外七条狗,他们绕路绕过石塘带向西南行进。 石塘带不能走,上面积雪覆盖,下面是什么谁也不知道啊。当日连熊瞎子都能掉进去,何况人和狗呢? 到了西南山,父子二人继续带狗赶路。正如赵有财、王强所说,这山曾是老工段所在,这几年一直未被划入伐区,山上全是原始森林。 大树参天,遮阳护雪。 赵家父子上山走有四五百米,前面是一片慢岗,这里的雪及腰。 之前一路走来都是伐区,伐区各个楞场把头组织人手清理上山、下山的爬犁道。 而这座山不在伐区之内,也就没人管了。 这么大的雪,猎狗们踟蹰不前。 不是狗怂,狗往雪上一蹿,直接沉下去了,上演一出雪上消失术。 “我开路!”赵有财轻喝一声,把枪往肩上一挎,高抬脚地往雪里迈。 一脚踩下去,整条腿直接没在雪里,赵有财吃力地抬另一条腿。 他这么往前挪步,勉强留在雪地上两个浅坑,赵军还能踩着他足印前进,狗不行啊。 爷俩半个小时走出一百二三十米,然后赵有财找了一棵大松树,在树下下抽烟休息。 这大松树树冠结实成伞状,护住树干周围,使树下雪略浅,猎狗们在这附近休息、拱雪。 “艹的!”赵有财一边抽烟,一边扫视这几条狗,嘴里忽然吐出一句脏话。 “嗯?”赵军一怔,转头看向赵有财,心想:“不能是骂我呢吧?” “唉呀!”赵有财紧接着又叹了口气,看着赵军说道:“你这几个狗啊,都没啥经验。这要花小在呀,都不用我开路。” 听赵有财这话,赵军嘴角一扯,道:“爸,你这是说狗呢么?你这不是骂我呢吗?一会儿我开路!” “谁骂你了?”对赵军捡骂的行径,赵有财很是不爽,把烟头往地上一扔,随脚将其踩进雪里道:“你是没见着过,那以前花小跟我们上山,碰着这大雪瓮子,都是它领帮腔子搁前边开路。” 听赵有财这么说,赵军转过身不瞅他了,赵军认为赵有财净说没用的,花小不在了,你说那干啥? “这狗啊。”这时,赵有财目光落在依偎在一起的青龙、黑龙身上,说道:“能干活儿是能干活儿,但都特么是雏狗子。” “爸,你那话说的。”赵军护短道:“那青龙才将顶一岁,黑龙是当年狗崽子,这都不错了。” 赵家狗帮不光这俩是雏狗,黄龙、白龙、小花也都不超过三岁。 “我也没说别的呀。”赵有财道:“我不说它们能干活了吗?” 说到此处,赵有财忽然盯上了青老虎。此时那老狗,正坐在树下磕脚上结的冰疙瘩呢。 这就跟冬天被惊出仓子的黑熊一样,热乎的脚掌沾雪,雪融化结冰挂在狗脚掌心的毛上。要是带着这冰疙瘩走路会硌脚,狗就得低头将其嗑碎、嗑掉。 这些狗平常都养在家,下雪后院子里也有人清雪,平时踩不着雪。而它们坐车上来后,一路走到这里,所有的狗都曾有过这样的情况。只是别的狗年轻,活动、活动把身上气血窜开就好了。唯有青老虎,它年纪大了血液循环不好,到现在气血还没窜开呢。 忽然,青老虎感觉不对,它猛地一抬头,一双狗眼正对上赵有财那双小眼睛。 此时赵有财居高临下地看着青老虎,当与青老虎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赵有财眼看着青老虎嘴一咧、呲着牙冲自己发出“呼呼”的声音。 “你还有脸跟我叫唤?”赵有财没好气地道:“人家那雏狗子没经验,你还没经验呐?白特么花钱买你了!” “汪汪汪……”青老虎暴起,向赵有财一蹿,蹿到赵有财身前又往后一退,站在距离赵有财一米左右的地上,扯着脖子冲赵有财一顿狂吠。 “去!”赵有财向青老虎一挥拳,青老虎转身蹿到赵军身后,从赵军腿后绕到另一侧探头看着赵有财。 “行啦,行啦!”赵军见状紧忙劝架,道:“爸,咱走吧。” 说完,赵军吹响口哨。 听到口哨声,猎狗们纷纷起身。可就在这时,青老虎将头一掀,朝着去路大声吼叫。 作为有经验的猎人,赵军、赵有财都知道这不是狗发现猎物的开声。看其它狗的反应,也可以证实这一点。 随着青老虎一声声吼叫,其它七条狗都看着它,有的摇尾巴,有的竖着尾巴。 “别叫唤了!”赵有财喝住青老虎,然后对赵军说:“这回你开路!” 赵军二话不说背枪要走,而他刚把腿插进雪里,身旁一道黑影闪过,赵军看时只见青老虎没入雪中。 “哎?”赵军刚要去捞那老狗,就见雪坑前头雪面微微塌陷。 可就在这时,青龙随着跳入青老虎消失的雪坑中,紧接着是黑龙、黑虎、二黑、白龙、小花和黄龙。 紧接着,前方雪面塌陷出坑,并快速地向远处延伸。很快,一条四五米长的道路出现在赵军、赵有财面前。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妇女能顶半边天 青老虎钻雪,雪面微微塌陷。八条狗连成串在雪下钻行,雪面塌陷出一条道路。 赵有财看着这一幕,咔吧两下眼睛,转头看向赵军。 「咋的了,爸?」赵军不明所以,疑惑问了赵有财一句。 「你看那狗。」赵有财歪脖向猎狗们钻出的通道一甩头,道:「要么说狗仁义呢,它都知道给我开路。」 听赵有财这话,赵军嘴角一扯,这二咕咚明显是拿话磕打自己,说自己之前不给他开路。可那时候赵军要开路,是他赵有财要亲自上啊啊。 「爸呀,你刚才还说老虎不行呢?」赵军笑着反击道:「这打你嘴巴子了吧?」 赵军说的这个「打嘴巴子」,就是打脸的意思。 赵有财被赵军揭短,猛地向赵军抬手道:「我打你嘴巴子。」 赵军呵呵一笑,背枪就跑,赵有财在后面跟上。 …… 永安屯赵家后院。 赵春、金小梅、赵玲、徐春燕、胡三妹、解孙氏、刘兰英将一根大约四米半长的高杆扶起。 那高杆上有个架,架上绑着电视天线,并有那电线从连着天线顺下。 「慢点儿!慢点儿!」作为主力的解孙氏双手扶着松木杆下部将其挪入提前挖好的土坑中。 松木杆猛地向下一沉,老太太拿过一旁铁锹撮旁边的土往坑里扬。 老太太刚撮了两锹土,就听旁边圈里的驴「啊、啊」地叫。 「哎?来人了,我看看去,你们大伙儿扶住了哈。」金小梅闻声松手想要往前走。 听她这么说,胡三妹好奇地道:「这驴还能看家呐?」 胡三妹话音刚落,就见王美兰带着一年轻人从房前绕过来。看到王美兰,驴那两只耳朵往后一翻,消消停停地闭上了嘴。 这驴不是看家,它也不认生人、熟人,它只认王美兰。 「嫂子!」金小梅先跟王美兰打了声招呼,然后看向那年轻人问道:「小朱啊,电钻拿回来啦?」 这年轻人正是本屯电工,也就是老皮匠朱大山的孙子朱江。 赵军、赵有财他们刚走,老太太她们就来了,进屋老太太就张罗要看电视。 她这纯是好奇,以前就听人说这玩意好了。当然了不光老太太好奇,王美兰也想看呐。 赵军从家走时倒是说了,他回来就给王美兰按电视。可他什么时候回来呀?等他回来,要黑天了呢? 经过这大半年的锻炼,王美兰愈发的雷厉风行,当即就决定找人来按。 王美兰拿了赵有财一盒石林烟,找到朱江请他上门帮忙。 朱江也是第一次看到电视,但他是电工,他一看那天线、电线、插头啥的,朱江就知道怎么接。 可他不知道天线得挂高高的,还好王美兰听赵军念叨过一嘴,说举天线的杆子得像前院挂灯笼的杆子那么高。…。。 杆子好弄,而杆子上面的架,是王美兰亲自钉的,大锤咣咣两锤,好悬没给小毛驴吓尿了。 然后就是把电线往屋里引了,想起赵军早上说得在窗户框上打个眼儿,王美兰便把此事说与朱江。 窗户框、门框,用的都是硬杂木。赵家这老房子,窗户框子都是水曲柳的,必须得用电钻,朱江就去屯部借工具。 等他回来,看杆子都立起来了,朱江不禁暗自佩服这些老娘们儿、老太太,朱江感觉她们是真能作。 眼看着老太太往坑里填土,朱江微微皱眉,看向王美兰道:「这坑咋抠出来的呀?这得费多大劲呐?」 要不是冬天,朱 江也不会说这话。可眼下是冬天,冰封大地,地土都冻着呢,想挖这将近一米深的坑可是不容易呀。 「烧的呗。」王美兰笑道:「那也没别的招啊。」 说到此处,王美兰暗自佩服自己。要不是自己当机立断、领人开干,等赵军回来再烧坑、挖坑,那还赶趟了吗? 老太太将土填回,女人们转圈将土踩实,王美兰拿砖头转圈围住松木杆,然后用小锤将砖头锹进土里。 紧接着,王美兰进屋端出和黄泥的大盆,转圈在松木杆周围砌了五十公分的座。 「这回差不多了!」看着那稳固的天线杆,胡三妹笑道:「等泥硬了,再浇桶水,一冻更结实。」 「唉呀!咱也不会呀,费劲吧啦整上了!」王美兰道:「这援民要搁家呀,这活儿都不能用咱。」 「可不咋的!」赵玲随声附和,而这时朱江在屋里敲窗,电视天线接好了,就等王美兰回去主持「开机仪式」。 女人们呼呼啦啦地往屋里走时,小铃铛、赵虹、赵娜、李小巧还在屯子里显摆呢。 四张小脸被风呲的通红,但她们心里火热,只恨这永安屯太小,仨小时就搁屯子里转了个遍。 当然,这仨小时可不只是走路。要只走路的话,用不上一个小时就能把屯子转遍。 四个小丫头在游屯的途中,看到人就礼貌的打招呼,人都不瞎,谁都能看着她们背的书包。而看到这样的新鲜事物,任谁也都得问问。 这一问,那就有的聊了。 所以,这一转就转了三个多小时。 「铃铛!」赵虹问小铃铛说:「咱还哪儿没去了?」 「该去的地方都去了。」小铃铛回忆道:「屯部、小卖店、豆腐坊、大煎饼铺,就那老张家门口,咱还来回走好几趟呢。」 小铃铛口中的老张家可不是他们家,而是张占山家,只不过那家里没出来人,也不知道徐美华、张来宝娘俩干啥去了。 「那回家吧。」赵虹提议后,看向李小巧问道:「你说呢,小巧?」 「我都行。」李小巧表态道:「我咋的都行。」 问她等于没说,而这时赵娜发言道:「二姐咱回家吧,我饿(n)了。」…。。 小丫头纯是走饿的。 「饿啦?」小铃铛一听,忙做主道:「那咱快回去吧。」 说完,她便带着三个小姑姑往家走。 忽然,一个声音从西边那户篱笆院里传出。 「张铃儿!」一个跟小铃铛年纪相仿小小子从院里跑出,这小小子身上棉袄、棉裤都打着补丁,但这在眼下的林区、农村属于正常。 小铃铛本名叫张铃铃,熟悉的人叫她的小名铃铛,还有一些人为图方便,就张铃儿、张铃儿的叫她。这类人,多数都是小铃铛的同学。 这小小子跟小铃铛不是同学,但俩孩子是同级,小铃铛是一班班长,那小小子是二班班长。 他叫陈有亮,他爸叫陈启明,人送外号陈大赖。曾与张援民联手三战熊瞎子,头两次皆以失败而告终,而且险死还生。最后那次,张援民在半路发现有豹子出没,便终止了行动,打发了陈大赖。从那以后,陈大赖是说啥也不跟张援民上山了。当然了,他想跟张援民上山也不行了,张援民抱上了赵军这条大腿,从此混得风生水起。 「张铃儿!」陈有亮到小铃铛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个……能不能把书包给我背一下呀?」 四朵小金花先前路过陈家的时候,就跟陈有亮好顿显摆。陈有亮羡慕,也想有个这样的书包。但他一问价,就知道家里不能给自己买。 陈有亮干脆没跟家里说,但他 想背一下这小书包,毕竟还是个孩子嘛。 「行吧。」小铃铛虽有些舍不得,但看陈有亮扭捏、不好意思的样子,小铃铛最终还是答应了。 小铃铛晃肩膀把书包摘下,将其交在陈有亮手中。而陈有亮接过书包以后,并未第一时间将其背上,而是单臂把书包揽在怀里,同时用另一只手摸着上面的孙悟空。 「哎?」也不知道这孩子抽的是哪家疯,陈有亮忽然抬头问小铃铛道:「张铃儿,我听说你爸要够呛了?」 小铃铛:「……」 在这林区说谁要够呛,那就是说谁要死了。 赵虹一听就不乐意了,虽然是小孩子,但也是有感情的。老张家一家三口天天搁赵家混,几家人处得都跟一家人似的。 而且赵虹知道小铃铛最近因为她爸的事心情很不好,赵有财、王美兰、赵春都叮嘱她要多关心小铃铛。 赵虹一气之下,抬手指着陈有亮喝道:「你说啥呢?」 这时候,小赵娜有些懵,她毕竟还小嘛。而李小巧呢,她看看陈有亮,又看看小铃铛和赵虹,随即蹦到小铃铛身边,转身指着陈有亮喝道:「你咋说我老张大哥呢?」 「啥?」陈有亮有些懵,他还在想李小巧的老张大哥是谁的时候,小铃铛上前一步,拽住自己的书包,道:「来,你把我书包给我。」 「啊……」陈有亮这孩子还算不错,虽然没背上书包呢,但小铃铛要回书包时,陈有亮什么都没说,松手就把书包还给了小铃铛。…。。 小铃铛冷着脸,把书包背在身上,然后就变了脸色,抡拳扑向陈有亮。 「你干啥呀?」陈有亮抵挡了两拳,自知不敌,转身就跑。 小铃铛举着拳头追赶陈有亮,赵虹、李小巧追赶小铃铛,最后是迈着小短腿的赵娜。 十岁左右的女孩比男孩长得快,小铃铛这一年吃的又好,不出三米就追上了陈有亮。 陈有亮慌不择路地转弯,可眼前就是雪堆。 前几天下大雪,家家户户都把院里的雪、道上的雪往道边推。 陈有亮脚下稍微一顿,就被小铃铛双掌推在身后。陈有亮一个踉跄扑进雪堆里,小铃铛蹿上去骑住陈有亮就打。紧接着是赵虹、李小巧,她俩冲进雪堆,得亏这雪堆不高,到她俩腰部。 赵虹、李小巧攥着小拳头往陈有亮身上一顿捶,陈有亮穿着棉袄,小丫头打他倒没多疼,但他害怕。他想喊、想哭,但刚卡了一嘴雪,哭喊不出声。 「杀……」赵娜吼着喊杀声到了,她冲不进雪堆,但却看到了陈有亮挣扎时倒抬出雪堆的那只脚。 赵娜一把抱住了陈有亮的棉鞋,她小小的身子往后一坐,像拔大萝卜似的,试图将陈有亮从雪里拔出来。 就在这时,陈家屋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两个女人从屋里出来。一个是陈大赖媳妇郑林瑛,一个是郑林瑛的弟媳妇,也就是那天帮赵军对付顾家的郑广财的媳妇苏秀蓉。 「哎?」从屋一出来,苏秀蓉指着对面雪堆问郑林瑛道:「姐,你看那帮孩子干哈呢?」 「刨雪呢吧?」郑林瑛眉头微皱,道:「找啥呢不是?」 这时候啊,陈有亮已经被埋进雪里看不着人了,小铃铛、赵虹、赵娜三个小丫头六只小手在雪里一顿胡撸,远远看去真就像刨雪一样。 至于拔陈有亮脚的赵娜,她是背对着陈家,郑林瑛、苏秀蓉也只能看见这孩子撅个小屁股,却不知道她干啥呢? 就在这时,赵娜竟把陈有亮左脚上的棉鞋拔了下来。这冷不丁地,赵娜抱着棉鞋向后坐了个大屁蹲。 但小丫头穿的厚,也不觉得屁股疼,小手一拄地就起来了。然后 赵娜捡起那只棉鞋,抱住将双臂往上一扬,这只棉鞋飞的不高,但落入了雪中,瞬间就不见了。 「那什么玩意?」隔着十来米,郑林瑛、苏秀蓉也看不清楚,只见赵娜扔出个东西。 可这时,小铃铛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回头一看是陈有亮他妈出来了,紧忙招呼赵虹、李小巧带着赵娜跑路。 「孩子!」正往院外走的郑林瑛看到是她们四个,还想招呼她们问问在雪里刨啥呢?是不是什么东西掉雪里,用不用自己帮忙寻找。 可她刚喊一声,就见四个小丫头跑了。跑的时候,赵虹、李小巧一左一右扯着赵娜在前,小铃铛断后。…。。 「这几个孩子……」郑林瑛刚要跟苏秀蓉说话,却见不远处雪堆里起来一黑乎乎的。 「哎呦我的妈呀!」郑林瑛大惊,却听那边传来哭声道:「妈啊……」 「亮!」郑林瑛、苏秀蓉双双奔陈有亮扑去,将陈有亮从雪堆里拽出时,才发现这孩子少了只鞋。郑林瑛抱着儿子先回家,苏秀蓉则在大雪堆里给外甥翻鞋。 大概十分钟后,苏秀蓉无功而返。当她进屋时,郑林瑛已经审完陈有亮了。 这年头孩子打仗,没有家长出面的,但郑林瑛想问问自己儿子因为啥挨收拾。因为无论是小铃铛,还是赵虹、赵娜、李小巧都不是讨厌的孩子。虽然陈有亮是自己的孩子,但郑林瑛断定这小子挨揍肯定是有原因的。 此时苏秀蓉进来,问郑林瑛道:「姐,那几个丫崽子凭啥打我外甥啊?」 「唉呀,你可别说了。」郑林瑛瞪了陈有亮一眼,然后转回身问苏秀蓉,道:「早晨李如海搁门口过,你不也搁这儿呢么?」 「啊……」苏秀蓉点头,就听郑林瑛道:「你大姐夫问他大裤裆咋样了?李如海那话咋说的了?说大裤裆这次挺危险,好悬没够呛。」 「对呀。」苏秀蓉再点头,郑林瑛回手指着陈有亮道:「完了这孩子跟人家老张家闺女说,说大裤裆要够呛了。」 「哎呦我天呐!」郑林瑛听得一怔,咔吧下眼睛道:「这话让那丫头传大裤裆和他媳妇那儿,人家还得以为是咱大人跟孩子说的呢。」 「就是啊!」郑林瑛起身,苏秀蓉问道:「姐,你干哈去?」 「我上老赵家看看去。」郑林瑛道:「大裤裆那丫头搁老赵家住呢,别再回去说啥,他们跟大裤裆好,听完该不乐意了。」 「也是。」苏秀蓉道:「啥话说开了,解释开了,别再系疙瘩。」 说着,苏秀蓉也下炕道:「姐,我跟你俩去。」 当这姐俩来在赵家时,赵虹、李小巧正在家里跟大人告状呢。 这四个小丫头回来的时候,一帮人正在家里看电视,十多个人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电视机。 电工朱江也没走,但看眼下女人们群情激奋的样子,朱江感觉有热闹看。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几声狗叫,紧接着就听外面有人喊道:「家有没有人呐?看狗啊!」 「呀?」金小梅往外一看,眼睛一瞪道:「他们家还来了?」 「嘡!」解孙氏一巴掌拍在炕桌上,王美兰给朱江倒水的茶缸就放在炕桌上,随着解孙氏一拍,茶缸往起一跳,又把朱江吓了一跳。 这时,只见解孙氏撸胳膊道:「我削她们去!」 朱江看了解孙氏一眼,知道解孙氏战绩的他,往窗外看了一眼,心想:「这俩人怕不够这小老太太一个人打的。」 这个小插曲不是水,是要引旁的情节。 另外,咱明天加更 (本章完) 39314319。。 ...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黑了心了 今天赵家父子带狗上山,把家里的猛将都带出去了,只留下三条红狗在院子晒太阳。 这三母子自到赵家,伙食和原来在洪云涛家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吃谁的就难免向着谁,一大两小三条红狗站在狗窝外,抻着脖子向郑林瑛、苏秀蓉嚎叫着。 整个永安林区都知道赵家养的狗厉害,郑林瑛、苏秀蓉不敢擅自入内。 这时赵家屋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王美兰、金小梅走了出来。 王美兰没带那么多人,她不信郑林瑛敢在自家造次。 随着在院子里走,王美兰呼喝两声,三条红狗纷纷转身向她跑来,但跑到王美兰近前后,母子三狗齐齐转身,更凶狠地朝院门外吼叫起来。 这叫狗仗人势,也是狗在主人面前表现自己。 “回去吧。”随着王美兰轻喝一声,三条狗溜儿溜儿回窝。 “赵婶、李婶。”郑林瑛向王美兰、金小梅打招呼,苏秀蓉是今年才跟男人搬过来投奔他大姑姐的,她跟李如海挺熟,但跟王美兰、金小梅只不过是见面点头的交情。此时来到赵家,也只是笑着与二人点头示意。 “小瑛子!你姐俩进屋吧。”王美兰到院门前招呼郑林瑛、苏秀蓉,四人进到赵家东屋,眼看一屋子人目光不善地盯着自己,郑林瑛不禁有些心虚。 尤其是那个没名有姓的外来户,夫家姓解那个小老太太,她的虎视眈眈让郑林瑛倍感压力。 “呀,朱电工也搁这儿呢?”郑林瑛跟朱江打了声招呼,试图缓解一下气氛。 “陈嫂。”朱江笑着和郑林瑛打了声招呼,然后指着正在播放红歌红舞的彩电,对郑林瑛说:“这不赵婶家安电视么?我过来给他们搭把手。” “哎呀……”郑林瑛从进来就听着电视的动静了,但她一直观察屋里这人还有孩子,此时顺着朱江所指看过去,郑林瑛一下子就挪不开眼睛了。 这时,电视里十八个歌手站成两排,一起合唱《老人家恩情永不忘》,悠扬的歌声瞬间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一时间,他们忘了孩子们的争执,忘了可能存在的矛盾,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 …… 山下小镇林业招待所,赵威鹏盘腿坐在单人床上,摸着发灰白色的金钱豹皮。 在他身旁站着的郑学坤微微低身道:“赵老板,你给它铺床上,完了你坐上面。” 听郑学坤这话,赵威鹏眼前一亮,手捧豹子皮问郑学坤道:“这有啥说道啊?” “赵老板,你先坐上,我再告诉你。”郑学坤耐心引导着赵威鹏。 赵威鹏看了郑学坤一眼,随即从床上站起。 郑学坤狗腿地从赵威鹏手中接过豹皮,替赵威鹏将其铺在床上,并贴心地用手将其抚了一抚。 然后,郑学坤伸手示意赵威鹏落座。赵威鹏看了郑学坤一眼,又转头看了一眼铺在床上的豹皮,这才坐在了上面。 “恭喜赵老板。”郑学坤向赵威鹏抱拳道贺:“这叫坐等发财。” “嗯?”赵威鹏眼睛发亮,惊喜地看了郑学坤一眼,紧接着起身将那豹皮拿起。 赵威鹏摸了摸豹皮上的金钱斑,转眼看向赵威鹏道:“这个我要了。” “赵老板喜欢就行。”郑学坤闻言一笑,道:“这我搁他们山里收的,这皮子二十年都不见一张。” “这是。”赵威鹏微微点头,道:“我那战友在林业局是一把手,他都没见过东北豹。” “赵老板。”郑学坤笑着打断赵威鹏的话,纠正道:“这叫金钱豹。” “啊!对,对!”赵威鹏笑着改口道:“金钱豹,坐等发财吗?” 说到此处,赵威鹏手托豹皮问郑学坤说:“你这个想卖我多少钱呐?” “这个吧……赵老板,我也不跟你撒谎。”郑学坤一副正经人的模样,对赵威鹏道:“我是花八万块钱收了两张……” “嗯?”赵威鹏闻言一怔,随即瞪大眼睛道:“你刚才还说二十年都见不着一张呢?这一收就收两张!” “不是啊,赵老板。”郑学坤不慌不忙地解释说:“这张是银的,整张皮子没伤,这样的真二十年都没有。” 赵威鹏被郑学坤勾起了好奇心,问郑学坤道:“那你收那张是啥样的?” “那张是金的。”郑学坤抬手比划道:“他们说了,一金一银这叫金银满堂。” “金银满堂?”赵威鹏看看手中的豹皮,问道:“哎?你一说,我才反应过来,这咋发白呢?” “这是冬天打的。”郑学坤为其说明道:“旁的季节打就是金的,这两张加一起,还是一年四季。” 说到此处,郑学坤紧接着补充道:“一年四季、坐等发财、金银满屋!” “好啊!”赵威鹏看向郑学坤,问道:“你那张金的呢?” “金的我没拿来。”郑学坤道:“搁我大舅哥家呢,那个金的吧,有个枪眼儿。虽然不大点儿个枪眼儿,但我寻思给赵老板拿,必须得拿好的呀?” “你那啥。”赵威鹏冲郑学坤一挥手,道:“你要没啥事儿,你赶紧回去给那个取来,完了我要相中了,我一堆儿给你包了。” “那太好了。”郑学坤微微欠身,笑道:“赵老板,你跟陈老板,你们都是朋友,我不能糊弄你。那个金的吧,是母豹子出的。这个呢,公豹子出的,所以那个就比这个小两圈。” “没事儿。”赵威鹏道:“去取来去吧。” “今天我回去也赶不回来了。”郑学坤道:“我明天一早过来,您看行不行?” “行。”赵威鹏这人很爽快,一口答应下来,而当他要将手中豹皮还给郑学坤时,却被郑学坤拒绝了。 “赵老板,我还信不着您吗?”郑学坤笑着将豹皮推回,道:“这个您先坐着,先发着财,明天我把那张给你送来。” 见郑学坤这么懂事,赵威鹏就没拒绝他的好意。而郑学坤从招待所出来后,到对面清真馆找到了正在喝羊汤的郑东海。 “一碗羊汤、四个馅饼。”郑学坤向后厨喊了一声,便坐在了郑东海对面。 见郑学坤两手空空,郑东海面露喜色,问道:“爸,那皮子卖出去了?” “嗯。”郑学坤笑着点下头,道:“儿啊,这回咱爷俩可掏上了。” 说着,郑学坤伸手向郑东海比划了一下,跟自己儿子报喜道:“少说十万块钱。” “多少?”郑东海只以为自己是听错了,瞪大眼睛看着郑学坤问道:“爸,那皮子那么贵呢?” “两张。”郑学坤笑道:“我说两张皮子我花八万收的,我辛辛苦苦多少不得挣点儿呀?” “哎呀?”郑东海又惊又喜,道:“爸呀,这转手就挣七万块钱呐。” “那你寻思啥呢?”郑学坤得意地对郑东海说:“咋样,儿子?你昨天还羡慕赵二咚、王寡妇他们家呢,爸就跟你说,他们挣那都是辛苦钱,翻山越岭出苦大力的哪能跟咱比呀?” …… 郑学坤口中出苦大力的爷俩,此时正在一处房前休息。 这座快塌的小房是早先的炸药库,以前为了开山修路少不了用炸药,特意在这山上砌了两座小房。原来在这炸药库对面还有个雷管库,但这俩小仓库废弃后,雷管库在闲置多年后,毁于一场秋风、秋雨。 有狗帮开路,赵军、赵有财到的比王强、解臣还早。 爷俩在这儿休息,拿出带的给养,也就是大煎饼分着吃。猎狗们在周围眼巴巴地瞅着,但父子俩再稀罕狗也不能喂。 没办法,就这么四张大煎饼,爷俩一人两张将顶个饱。可要是分给这八条狗,这四张大煎饼都不够它们吃三分饱的。 忽然,猎狗们朝北边叫了两声,二黑、白龙、青老虎还向那边跑了几步。 “姐夫!” “我老舅!”听是王强的声音,赵军连忙起身。而这时,赵有财大喊着回应道:“强子,上来吧。” 不过五分钟,王强、解臣出现在赵家父子面前。这俩人歪戴着帽子、满脸通红,棉袄也都敞开了。 “姐夫。”王强一见赵有财,就抱怨道:“这雪太大了,太难走了。” 赵有财眼睛微眯,刚要说话就听王强问道:“这打黑瞎子,狗能躲开身吗?” 听王强这么说,赵有财眉头紧皱、沉思两秒后,转头看向了赵军。 雪太大了,猎狗在战斗中面对黑熊攻击时躲不开身,就容易受伤。 但要不领狗的话,人在这种环境下又难找到黑熊。 “咱到那上头。”赵军抬头往上一挑,道:“那儿不有片石塘带吗?咱领狗上去划拉一圈,划拉着算,划拉不着拉倒。” “那也行!”赵有财往上看了一眼,点头道:“我到时候在前面,完了我快点儿往上去。只要我到跟前儿,那黑瞎子就跑不了!” “姐夫啊!”听赵有财这话,王强反驳道:“你咋快呀?这么大雪,你能跑动吗?” 凡是打狗围的猎人,在他的狗与野兽搏斗时,他都恨不得长翅膀飞过去。 但现实是山路难行,尤其是冬天这么大的雪,人行走都吃力,谁都想快可做不到啊。 “呵。”赵有财轻呵一声,瞥了王强一眼,道:“一会儿让你见识、见识。” 说着,赵有财把剩下的那块煎饼塞进兜里,紧接着吹了声口哨。 口哨声一响,八条狗齐刷刷地看着他,但只有二黑、白龙、黄龙起身。 赵有财把手指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再吹口哨。 看他毕竟是家人,青龙、黑龙不得不给面子。看它俩起身,小花也起来了。 虽唤起了六条狗,但赵有财知道开路的必得是那老狗,于是又鼓起腮帮子,奋力吹响口哨。 这时,在雪地上打滚的黑虎干脆躺倒在雪地上,让那厚厚的积雪将自己包围。 而坐在赵军身旁的青老虎,则把头转向了另一侧,只不过这老狗眼珠向后转,眼仁少、眼白多地偷瞄着赵有财。 “老虎!”赵有财腮帮子都吹疼了也没叫动青老虎,干脆大声喊它。 这时赵军怕赵有财脸上挂不住,偷偷使脚横着轻推青老虎屁股一下,低声喝道:“去,开路去!” “汪!汪!”青老虎往前一蹿,大叫两声提醒着同伴。 赵军动作隐晦,赵有财还以为青老虎是遵了自己的号令,当即大手向上一挥,喝道:“开路!” 青老虎看都没看赵有财一眼,直接纵入雪中,在雪下钻行。 有青老虎打头,猎狗们纷纷跟上。当八条狗一个接一个地在雪下行走时,厚厚的积雪从它们头顶塌陷,被它们一个个踩实,露出一条路来。 这一幕,看得解臣目瞪口呆。王强而是一脸不思议地看着赵有财,问道:“这不花小的招吗?” “我们老虎也会!”赵有财很是自豪,问王强道:“我挑这狗行吧?” 王强向赵有财挑起大拇指,赵有财更得意了,他似喃喃自语,也像是在对众人宣告。 只听赵有财说:“家还有十一条狗,我要把它们都拖出来,那可妥了。” “十一条狗?”王强诧异地问道:“姐夫,家哪有那么多狗啊?” 眼下赵家院里有三条红狗,李家院里有一花、两黑,也是三条狗。这些狗都算成赵有财,不也才六条吗? 赵军轻轻抬胳膊肘,碰了王强一下,说:“我爸给小熊下那四个崽儿也算上了……嗯?” 说到这里,赵军感觉不对,六条加四条也不过十条啊,难道这二咕咚把小熊也算成他的了? “对!”这时,赵有财接着赵军的话往下说道:“这十条狗,再算妞妞、二黑、老虎,我这狗帮也行了。” 赵有财这话听得赵军直撇嘴,妞妞啥前儿成他的了?但儿子偷爹不算偷,爹抢儿子不算抢,亲爷俩没办法掰扯。 赵军不说话,王强却笑着对赵有财说:“姐夫,你算少了,你得有二十来条狗呢。” “没有。”赵有财瞥了赵军一眼,阴阳怪气地说:“人家的狗,拿着跟眼珠子似的,能给我吗?” 赵军无语,王强摆手道:“人家我外甥那狗是我外甥的,我说的是你等小妞妞、小黑龙再配两窝狗崽子,你不就有二十条狗了么?” “滚犊子!”赵有财问言一愣,随即大怒,骂了王强一句后,他提枪沿着狗帮开出的道路,招呼三人道:“赶紧!刹愣的!” 赵军、王强、解臣也不说话,只呵呵乐着跟上了赵有财。 从这岗尖翻过去有一片石塘带,猎狗从石塘带东边过来。而在石塘带西边,皑皑大雪之间,一个黑乎乎的脑袋在雪面上移动! 加更正在写,还有一半,连写带改大概一点多,兄弟们困了先睡。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冰水涛涛 三族大战(盟主daegol加更2/5) 一头黑熊在雪中行走,不是在雪地上行走。 它身体在雪中移动,头露在雪面上。这样就不用像青老虎那样,时不时地还得停下来,把头探出雪外呼吸。 黑熊身体推过,是出现通道,但短暂的出现后,就会被两侧积雪压埋住。 它在雪中穿行,确实比狗容易,但黑熊的速度并不快。 此时猎狗们翻岗下到石塘带,赵军四人从岗尖子上跟下来。狗帮开路行动慢,人走现成的通道省时省力,所以人跟狗脚前脚后,并没被狗帮落出太远。 之前在炸药库前休息的时候,赵军曾说追到石塘带就收兵。 可一上石塘带,赵有财再怎么叫狗,狗也不停,就是一个劲儿地向前。 秦桧还有仨好朋友呢,按理说就算赵有财叫不回别的狗,二黑也应该听他的。 可喊了四五声后,打头的赵有财也不喊了,只单手提枪大步追赶狗帮。 这回成了赵军、王强叫不住赵有财了。 眼看猎狗和赵有财都进入到了战斗模式,就连解臣都知道前头定是有猎物,便也加快脚步追赶赵有财。 与此同时,黑熊破雪而出。它抖抖身上的雪,沿溪岸逆流而上。 此处乃山中长流水,湍急的山溪水从北到南,沿着天然的山石阶流下。 溪宽两米半左右,两侧是厚厚的冰层,黑熊逆流而上二三十米,把嘴探入溪中喝了几口冰凉的溪水。 冬眠的熊不需要吃喝,但这熊都搁外头晃悠五六天了,早已脱离了冬眠模式。可它一路走来,入眼就是大雪瓮子,渴了倒是能啃两口雪,但饿了是真没办法。 “噗……”黑熊猛地一甩鼻子,鼻孔里喷溅出水。这是它喝水时,山溪水流下灌入它鼻孔里了。 黑熊又一摇脑袋,发出类似咳嗽的声音。这时,黑熊将目光移向了对岸。 那里有棵风撅树,这大青杨被风拦腰折断,上半树头折下,被厚厚积雪裹住。 “吭……呜……吭……呜……”黑熊抻着脖子,向对岸发出示威的吼声。 “呜啊!呜啊!”熊吼声落下,对岸风撅树后响起阵阵怪异声响。 尖利的呜啊声凄厉、短促,听在耳中好似“哇”音,拉长时似吹小哨的声音。 “吭……吭……吭……吭……”黑熊似被激怒,站在溪岸边,一声接一声地向对岸咆哮着。 面对如此强势的黑熊,对岸再无回应。一时间,只有山风呼啸声、山溪流水声与熊吼相应和。 见对岸无声,黑熊转身沿岸逆流而上。 这时对岸风撅树后,闪出道道身影。 一只只小兽,外形似狗像狼,头宽、嘴短、耳半圆,身上毛色偏红褐,肚皮和四肢内侧倒是白的,粗大的尾巴毛茸茸,尖端一撮黑。 这些小兽体型都不大,最大的也就三十左右斤,小的二十多斤,甚至还有十来斤的。 这种动物,李宝玉家后院还养着三只。 没错,就是豺。 这帮豺,跟赵家狗帮屠过的那群比,体型要小上很多。 但考虑到赵家狗帮战豺群时是秋天,是山林里所有野兽抓膘的季节。那时候食物充足,大豺能长到四十斤。可现在捕食难再加上气温低,使得豺个体体重都下降了不少。 七只豺同样沿溪岸逆流向上,它们那一双双眼睛里透着凶狠、狡诈与贪婪。 正常来说,豺是不会找上黑熊的。但这只黑熊身上有伤,而且不止一处。 一窟窿自黑熊左肋处贯穿身体,前眼儿大、后眼儿小,这是十六号猎枪打铅橛子留下来的。 除此之外,黑熊左肩还有一处伤,那是一把侵刀刺穿黑熊左肩。 这一刀,是永安病魏延武力的巅峰体现,当日在乱石窖上,张援民施展拖刀计,把侵刀刺入黑熊体内。怎奈刀杆自刀库处折断,将这把侵刀留在了黑熊体内。 而黑熊左肋枪伤,是刘汉山打的。这黑熊身受两处重伤,但短时间并不要命。它左肋处那一枪,看着挺吓人,但没伤到黑熊内脏。尤其是这场大雪一下,黑熊在雪中穿行,雪不断糊在伤口处,被焐化成血冰碴短时间糊住伤口。 此时黑熊仍在努力,努力找寻一个适合自己落脚点。 “呜啊!” “呜啊!” 一声声凄厉的叫声在山溪上空响起,豺追着血腥气紧紧跟着对岸的黑熊。 黑熊踉踉跄跄地行进着,刚才的一波示威没能把豺群惊退,黑熊就不再做无用功了,它奋力前行,想要甩开那些讨厌的家伙。 豺群紧追不舍,别看这些家伙长得不大,但豺是全能型选手。它们四肢短粗有力,能攀岩石峭壁;身体强健擅奔跑,下水游泳也没问题。 但此时,豺不过河,而是在对岸保持对黑熊的压迫,又能防备黑熊暴起袭杀。 沿溪向北,逆流而行一里多地,黑熊转头看向对岸时,却发现已无了豺群踪影。 黑熊微微一怔,但不被豺追终究是好事,黑熊回身继续赶路。 随着黑熊赶路,身上气血慢慢窜开,左肋伤口流出紫黑色的黏血。 黑熊将身往下一坐,低头去舔舐伤口流出的血。但前面的伤口它能舔到,身后的伤口它就能舔不着了。 “啊嗷!啊嗷!”忽然,一声声惊恐的兽吼在前面响起,黑熊猛地起身向前跑去。 与此同时,赵家狗帮在溪岸东侧,踩着冰层向北奔走。 赵有财、赵军、王强、解臣四人坐在冰面上,每人手里拿着一双毡袜往脚上的鞋子上套。 这毡袜不是从脚上脱下来的,而是赵军从家带出来的。这几双毡袜一直揣在解臣背的那挎兜子里。得亏有这毡袜,要不然四人在冰上走容易卡跟头。 这不是普通的冰,这是溪岸旁的冰层。溪水流淌的过程中不断迸溅到两侧,使这冰越结越厚,但因有水就特别滑。 如此在棉鞋外套毡袜,能起到一定的防滑作用。 “快走!”赵有财最先套好毡袜,起身持枪追狗而行。 这时候,人和狗的距离被拉开,赵有财担心自家的猎狗。甭管咋跟儿子斗嘴,别管这些狗到底归谁,也甭管这些狗听不听他的话,这些狗养在家里,赵有财经常喂狗也有感情。 可四人再快也是两条腿,两条腿咋也跑不过四条腿。 而此时此刻,黑熊与赵军四人相隔三里多地,它站在冰层上望着东边大雪瓮里。 那里有两条长蹄子的细腿不断蹬出雪面,而且时不时地能听到两声急促的叫声。 那是只狍子,到溪边饮水的狍子听到熊吼、豺叫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了雪瓮子里。 狍子号称雪上飞,但每到冬天都会有不少狍子陷到沟里。 沟里全是雪,狍子一蹿一蹦冷不丁陷进去,它被雪捂住就出不来了。 等到第二年春天,采山人上山采野菜时,经常会在沟里看到发臭的狍子。 饥肠辘辘的大黑熊看到狍子,义无反顾地扑了过去。前几步还好,可狍子陷处必有缘故。 这狍子还不是陷到沟里了,它是陷到坑里了。一个很大的王八坑,倒没多深,最深处不都到三米。但这坑范围大,直径得有十二三米左右。 坑虽然不深,但要加上坑上的雪,那就了不得了。一只九十多斤的大青粟子,后蹄蹬着坑里,一双前蹄紧着往外刨,可它越刨越觉得呼吸困难。 这时一股膻腥和着血气被青粟子嗅到,青粟子感觉四肢发软、灵魂战栗,更加惊恐嗷叫、挣扎。 它的挣扎、嗷叫,对黑熊而言却是催促。黑熊扑腾着奔向青粟子,可当它到青粟子跟前时,身子忽的一下,往下一坠。 黑熊大惊,四只熊掌在雪中扑腾。但它如那青粟子一般,越扑腾越往下沉。 此时溪水东岸,黑熊下雪之处,七只腿脚湿漉漉的豺聚于此地。 最大那只豺望着黑熊、狍子挣扎的地方,始终不曾下令。 它不下令,那六只豺就不下雪,一直待在冰面上。 可就在这时,七只豺齐齐转身望向南边。 南边,八条狗在溪岸冰面上奔走。为首是只大黑狗,这大狗膀大腰圆,好在身上套着护甲,要不然浑身皮毛都得颤悠。 在它后面,是一黑、一白两条狗,这两条狗虽不如前面那个大黑胖子,但体重都在百斤外开。 第三梯队是青、黑、花、黄四狗,这四条狗没有太胖的。最后是条老青狗,这老狗已经很卖力了,但它那些后辈身体素质都太好了,它也拼命也追不上。 那为首的大黑胖子,当豺群看到它时皆是一惊,这些豺想不明白,日子都这么困难了,这家伙是咋吃成这么胖的? “嗷!嗷!嗷!”离豺群越来越近,黑虎却是脚步不停,忽然大叫三声。 按狗的习性,它应该停在豺群之前三五米的地方,然后与豺群展开对峙。 可黑虎那大身板子,有着极大的惯性。在这冰面上,跑猛就刹不住车了。 只听黑虎怒吼三声,悍然冲进豺群。 七只豺被黑虎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些豺也都懵了,谁也没寻思这大黑胖子二话不说上来就打呀。 没防备的七只豺还没等豺王下令布阵,就被黑虎撞了个七零八落。 不是黑虎瞧不起豺,它们七个绑一起上秤称,也不见得能比它沉上多少。 黑虎就似一台坦克撞进了自行车堆里,一只豺被它撞翻在地,两只被它挤入冰冷的溪水中,还有三只被它推进雪堆里。 唯有豺王躲闪得快,但紧接着二黑、白龙这黑白双煞给它来了二鬼拍门。 这二鬼可比花龙、黄龙猛多了,同伴一个不在的豺王一个照面就被它俩摁在冰面上。 黑虎掉头一爪子踩在豺王背上,粗壮有力的大腿踩得豺王口中一咸,还不等它挣扎,黑虎一口咬住豺王后脖颈。 就听咯嘣一声,豺王一双眼睛瞬间就直了。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先灭群豺 再战黑熊 蒙细和东北笨狗的串儿有特点,大脑袋、大嘴叉,像二黑、白龙都是如此。 其实黑虎和二黑同是出自岭南薛家,也是蒙细和笨狗的串儿。只不过黑虎头小,所以一般绳扣拴不住它,刚到赵家时,它一到晚上就挣脱绳扣去偷鸡。 别看黑虎头小,但它嘴可不小,咬劲还大。横咬住豺王瘦弱的脖子,黑虎脑袋一扑棱,直接掐折了豺王脖子。 「呜啊!呜啊!呜啊……」 「汪汪汪……」 豺嚎、狗叫声乱做一团,青龙、黑龙、黄龙、小花相继跳下冰冷的溪水,与被黑虎撞下去的两只豺撕咬在一起。 这两只豺本想上岸救主,但被四狗拦住。冰冷的溪水下,常年被水冲刷的石阶光滑无比,二豺四狗撕咬间滚倒在溪水中。 这两只豺,体重都在二十五斤上下,还不如青龙、黑龙这俩半大(d)子狗呢。但它们有比狗更为锋利的利爪、尖牙,狗皮毛的防御根本挡不住豺的攻击。 但赵家狗帮八条狗各个身着护甲,牛皮护甲不但坚固而且有韧性,豺短暂的抓咬根本破不开牛皮护甲的防御。 攻击对狗无效,就注定了这两只豺的悲剧。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身大力不亏。当四狗两两联手,将两只豺摁在冰冷的石阶、溪水中时,鲜血染红的溪水顺流而下。 与此同时,被黑虎推入雪中的三只豺,也想上岸救驾勤王。但一上来,它们就遭到了黑虎、二黑和白龙的虐咬。 这三只豺中,有只二十七八斤的,被黑虎叼着后背提了半空中。这只豺仍舞爪试图攻击黑虎,但黑虎叼着它来回摆头,摇得那豺晕头转向,根本无法抓挠黑虎。 而剩下的那两只豺,都是母豺,体重都没有二十斤。它们再凶猛、再凶残,对上体重将近一百一十斤,而且还穿了护甲的二黑、白龙,不就是送菜吗? 随着一只母豺逃出生天,其余六只豺连同豺王在内,皆为赵家狗帮所杀。 青龙、黑龙、花龙、小花两两配合,像接力似的将那两只半死不活的豺拖上岸。四条狗站在岸上抖动身子,可身上有护甲,遮住了挂在狗身体上的水。 身上的水抖不出去,顺着身体往下流,四条狗都感觉到了寒冷。 可眼下战事未了,青老虎望着那雪烟连续升起处,仰头发出声声咆哮。 但咆哮声后,青老虎没下入雪中,其它七条狗也没下去。八条狗就站在岸上,望着不远处不断有狍蹄、熊掌伸出之处。 这时,打头的赵有财看到溪水被染成淡红,心里不禁有些着急。此刻听着青老虎在叫,赵有财更加快了脚步。 当赵有财赶到近前时,见自家八条狗都安然无恙,倒是放心了不少。 看着溪岸上横七竖八的豺尸,赵有财这才知道自家狗帮是跟豺干了一架。 赵有财没注意到那边的异样,此时的他只在乎青龙它们四个落汤鸡。 这大冷天下水,整得浑身皮毛湿透,这不容易生病吗?赵有财连连吹响口哨,催促赵军他们快些过来。 口哨声一响,所有狗都看向赵有财。而赵有财蹲下身,一把揪过青龙,然后就解它身上的护甲。 护甲一撤,青龙身形一顿,猛地将身一抖,冰冷的水珠子噼里啪啦地弹向四周。 赵有财不可避免地被溅了满身,但他眼下顾不上太多,只抹了把脸就从兜里掏出了王美兰给他用来装大煎饼的面口袋,然后直接就往青龙身上胡撸。 「汪!汪!」这时,青老虎又叫两声,喝止了要下雪的二黑。 「叫唤啥呢?」赵有财看了青老虎一眼,见它不是冲自己吼也就算了。他刚给青龙擦了几下,可那还有三条狗呢 。 赵有财探身、抬手向前一抓,又抓住了一条狗的狗腿。 「嗷……」那狗吃痛一叫,身子用力往后扯,却被赵有财一把拽了过来。 拽过来一看是黄龙,赵有财也没管往日恩怨,就从黄龙身上往下扒护甲。 与此同时,在赵有财身后大雪瓮里,一只狍蹄自雪中踢出,带得雪面冲起。 紧接着,狍蹄落下没入雪中,却有一个熊头扎出。 「喔!嗷!」黑熊满嘴是雪,干呕几声后,整个熊又没入熊中。 大雪无痕,雪中无声。 赵有财伺候着自家的落水狗,在他身后落雪的黑熊、狍子奋力地挣扎着。 当赵军、王强、解臣赶来时,看到狗帮站在溪岸上,看到了岸上数只豺的尸体,看到了赵有财在那儿给黄龙擦身上。 而让三人最诧异的是,那边大雪瓮上不是怎么了,不住有雪烟升起,猎狗们也是望着那边。 看到赵军来了,青龙、黄龙、小花动身向他跑去,紧接着青老虎冲黑虎、二黑、白龙叫了一声,然后它也转身跑向赵军。 「你们给那狗护甲摘下来。」眼看猎狗都跑向赵军,赵有财心里稍微有些吃醋,但仍冲赵军他们喊了一声。 「拿东西给擦擦。」赵有财喊道:「完了上上头,我先过去拢火,给这些狗都烤烤。」 狗身上的水怎么擦也擦不干,必须得拢火烤,要不狗一路回去不冻死也得生病。 赵军拽住黑龙,解臣扯过小花,二人为狗脱护甲时,赵军把挎兜子往后一甩,招呼王强道:「老舅,我这兜里有布单子,你帮我掏出来。」 以前赵军他们上山,狗受伤了就撕背心为其包扎,人受伤了呢,除了撕背心为他们绑扎伤口,还得解绑腿缠简易担架好能抬伤员下山。 后来赵军的条件好了,特意买了纱布用来包扎伤口。儿上次去稻花供销社,赵军和王美兰还买了好多布,其中有用来做衣服,还有用来做褥单的蓝白格布。 这种蓝白格的纯棉布,不但结实、质量还好,赵军管王美兰要了一大块,上山时揣在兜子里,如果有人受伤了,就用撕这布单缠简易担架。 此时狗没受伤,但赵有财拿个面口袋擦完青龙、黄龙,那面口袋就已经湿得不行了。虽然拧拧还能用,但那个蹭在身上凉,赵军也豁出去了,就把这布单一分为二,用来擦黑龙和小花。 王强在赵军身后取那布单时,解臣忽然想起一事,便对王强、赵军说:「老舅、军哥,咱那前儿是不是听着黑瞎子叫唤了?」 「八成是听岔劈了。」王强虽也怀着同样的疑问,但确实没在附近看着黑瞎子,再加上那几只豺的尸体,让王强以为赵家狗帮只是遇到了豺。至于那似熊吼一样的声音,王强认为是山风呼啸而几人听错了。 对此,赵军和赵有财都认同王强的观点。这在山里,这种事很常见。 大风吹过,在山间回荡带着回声,有时还带着树条、树枝发出的各种声音,把这听成山牲口的叫声是很正常的。 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嘛。 三人蹲在溪岸上忙活照顾狗,谁也没想到那边大雪瓮里不时有狍蹄、熊掌、熊头出雪,随即又消失不见的奇异景象。 不得不说,这一幕太罕见了。以赵有财、王强、赵军三人的经验、经历,都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而赵家这帮狗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往日见着黑瞎子都没命地往上扑,此时却都站在溪边看热闹。 「起!起开!」赵军拿着布单给黑龙擦身上水时,青老虎就在一旁用脑袋蹭赵军胳膊。要搁平时赵军肯定陪它玩儿,但眼下赵军顾不上它,就不断轻挥胳膊 ,一次次把青老虎推开。 「哎?大外甥。」看到这一幕的王强,笑着对赵军说:「多大岁数的狗都赖人哈。」 「嗯呐!」听王强这话,赵军一笑,抽空腾出手来想摸摸青老虎的脑袋。 可就当赵军伸手时,青老虎猛地一转身,朝东北方向叫了一声。 「嗯?」赵军视线不经意地一扫,瞬间一激灵,整个人由蹲身弹起。 刚才赵军看到白皑皑的雪地上冒起个大黑爪子,可随着赵军站起来,那大黑爪子却不见了。 赵军刚要揉眼睛,却见那雪地上又蹬出一只蹄子。 「老舅!老舅!」赵军大惊,忙喊王强、解臣:「小弟!」 俩人见赵军有异,纷纷起身顺着赵军所望方向看了过去。 可这时,大雪瓮子上什么都没有。 「咋了,大外甥?」王强看向赵军刚问一声,就听身旁解臣喊道:「哎呦我艹!」 王强连忙回身去看,就见一只大黑「手」没入雪中。 「黑瞎子!」王强眼睛一瞪,视线扫过那附近地势,心里顿时有了计较,对赵军道:「大外甥,那黑瞎子捂(u)里头了!」 「不光黑瞎子!」赵军指着那方向,对王强、解臣道:「不是还有个什么玩意?不是狍子,就是麂子。」 「是吗?」王强、解臣再次观瞧,但接下来就只见熊掌、熊头出雪,却不见狍子腿了。 赵军咔吧两下眼睛,知道那狍子是捂在雪里闷死了,就是不知这头黑瞎子能挺多久。 前面那大雪瓮,连黑瞎子都能陷里,赵军哪敢往里去呀? 这时,北上头传来一声声口哨,想来是赵有财拢起了大火,想招呼赵军他们带狗去烤火。 「汪!汪!汪!」口哨声落下,青老虎大叫三声。它声音洪亮,与山溪流淌声呼应,在皑皑大雪地上回荡。 紧接着就见青老虎一跃,自冰层跳入雪中。这老狗入雪即沉,但见雪面微动,人眼能看到一道痕迹直向东北。 黑虎四腿一并,随青老虎入雪,紧接着是二黑、白龙、青龙、黑龙、黄龙、小花。 这七条狗随青老虎而走,雪面瞬间一块块塌陷,一条通道出现在赵军、王强、解臣三人面前。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弄个官儿当 永胜屯陈家。 上山回来的陈大赖、郑广军、郑广财一进屋,郑广军就疑惑道:“我姐呢?” “那谁知道了?”陈大赖说着往里屋走,一进屋就看到自己儿子陈有亮躺在炕上睡着了。 这小小子造型挺奇特,一脚穿鞋、一脚没穿鞋。 “儿子!”陈大赖拍拍陈有亮那光着的小脚丫,问道:“你妈呢?” “爸!”陈有亮睁眼见到陈大赖,一轱辘就从炕上起来,扑到陈大赖怀里,哽咽道:“我妈上老赵家了。” “老赵家?”陈大赖眉头一皱,问道:“哪个老赵家呀?你哭咧地干啥啊?” “爸,我让人打了。”陈有亮抹眼泪,道:“我妈跟我二舅嚒,她俩找人家去了。” “让谁打啦?”一听陈有亮的话,郑广军问道:“你妈找人干仗去啦?” 这时,陈大赖抬手拦了郑广军一下,然后问陈有亮说:“你让谁打了?” “张铃儿。”陈有亮说出的名字,陈大赖他们都比较陌生,郑广财更是追问陈有亮道:“张玲儿是谁呀?” “大裤裆他闺女。”陈有亮这么一说,陈大赖他们就知道了,但陈大赖轻推了陈有亮一把,说:“儿子,爸告诉你啊,那大……那啥是长辈,你见着得叫张叔,你不行喊人家外号。” “爸,我知道。”陈有亮委屈地说:“我不这么说,你也不知道是谁呀?” 陈大赖闻言,咔吧下眼睛,而一旁的郑广军抬手点了陈有亮一下,撇嘴道:“二外甥,你呀,你连个小丫头片子都打不过,你真完蛋。” “不光是她。”陈有亮虽然年纪小,但听郑广军那么说,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他给自己找理由,道:“她们一帮人呐?” “一帮人?”陈大赖问他:“还有谁呀?” “还有老赵家那俩丫崽子。”陈有亮说着、说着,也不免有些生气。挨顿揍,鞋都让人打丢了,能不憋气吗? “老赵家?”陈大赖刚要问是哪个老赵家,陈有亮主动给他解释说:“爸,就你们打围挺厉害那个老赵家。” “啊……”陈大赖反应过来自己儿子说的是哪一家,紧忙问道:“你妈上他们家去啦?” 一想到自己媳妇因为孩子打架的事找到赵家去了,陈大赖只觉得头大。 “啊!”陈有亮重重点头,道:“她们把我鞋都打丢了。” 陈大赖:“……” 郑广军、郑广财:“……” “不是?”这时陈大赖想起一事,忙问陈有亮说:“她们拥呼啥打你呀?” 陈大赖这一句话可是问到点子上了,陈有亮理直气壮地说:“我问张铃儿,他爸要够呛了……” “谁说他爸要够呛啦?”陈大赖瞪眼大喝,打断陈有亮,道:“你听谁说的?” “那不早晨老李家小二叔说的吗?”陈有亮口中的老李家小二叔便是李如海,他倒是没比李如海小几岁,所以李如海是小叔。 “他是那么说的吗?”陈大赖白了陈有亮一眼,他这回是知道自己儿子拥呼啥挨揍了,陈大赖看向墙上的钟,嘴上问陈有亮:“你妈她们去多半天了?” “去一中午了。”陈有亮的回答把陈大赖三人吓了一跳,郑广军“妈呀”一声,道:“我姐能不能跟他们家干起来了?” “不能啊!你姐不敢……不是!”陈大赖话说一半,连忙改口道:“赵军他妈不是那人。” 说着,陈大赖起身就往外走,郑广军、郑广财连忙跟上。但陈大赖不带他俩,让他俩在家。 陈大赖从自己家出来,没几分钟就到了赵军家。 看到又有生人来,三条红狗冲陈大赖叫个不停。它们一叫,隔壁李家那三条狗也跟着叫。 “家有没有人呐?”陈大赖在院门口喊了好几声,可回答他的只有狗叫。 陈大赖穿过院子,一直走到赵家屋前,在拍了一下门后,他才拽房门进屋。 门开的一瞬间,陈大赖就听里屋有奇怪的声音。 “赵婶儿。”陈大赖喊了一声,这时屋里看电视的那帮人才发现来人了。 “唉呀妈呀!”看到陈大赖,郑林瑛下意识地起身问道:“你咋来了呐?” “找你来了呗。”陈大赖话音刚落,屋里电视屏幕一闪变成了满屏雪花。 屋里瞬间喊声一片,老太太忙喊朱江道:“小子,你快看看咋回事儿。” 在老太太朴实的思想中,朱江既然是电工,那么所有连电的东西,朱江就都能搞定。 朱江也懵啊,而此时王美兰笑着冲陈大赖一甩手,道:“完了,你这一嗓子给我们大彩电喊没人儿了!” “啊?”郑林瑛闻言大惊,她信以为真,顿时陷入了恐慌。不管她家条件好不好,这大彩电对她家来说都是一大笔钱,赔了就得伤筋动骨。 “瑛子,婶儿跟他闹着玩儿呢。”王美兰笑着拉过郑林瑛的手,道:“买前儿吧,卖这个的人就跟我说了,有时候信号不好,它就这样。” “亲家母。”胡三妹在一旁接茬,道:“能不能是累着了?” “嗯?”王美兰一怔,众人也都看向了胡三妹。 胡三妹指着那满屏雪花的电视机,说:“大彩电搁这儿连说带唱三四个点儿了,换个牲口也累了,它还能不累吗?” “也是哈!”赵玲对王美兰说:“姐,要不让它歇歇呢?” “那就歇歇吧。”王美兰从善如流,其实不歇也不行了,人家干脆不出人了。 就这样,意犹未尽的王美兰关闭了电视机,拔了通电插头后,又用原厂带的布罩小心翼翼地将电视机罩好。 在王美兰做这些事时,其他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王美兰的一举一动。 无他,新鲜呐,第一次见着罩电视。 “唉呀!”电视也看不上了,朱江搬腿下地时,惊呼一声道:“腿麻了。” “慢点儿的。”王美兰对他说:“慢慢活动、活动。” “没事儿,婶儿。”朱江把他那兜子背上,对王美兰说:“完了家有啥事儿,你再喊我哈。” “少不了折腾你。”王美兰笑着答应下来,朱江跟众人告辞后匆匆离去。 “闺女呀!”在朱江走后,陈大赖找到在炕里坐着的小铃铛,对其说道:“我家你小哥儿嘴没把门的,我刚才回家揍他了。” 陈大赖这么说,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小铃铛听后,忙起身道:“大爷,没事儿了,我也不对……” “唉呀!”听小铃铛、陈大赖对话,郑林瑛一拍巴掌,看向王美兰苦笑道:“婶儿,你说我来了,就坐这儿跟你们看电视,我有事儿,我都忘说了。” 说完这番话,郑林瑛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回手在陈大赖胳膊上拍了一下,道:“你揍他就对了,啥话他都往出冒。” 刚才还满脸笑容的王美兰,此时只带着淡淡微笑,问郑林瑛说:“咋回事儿啊,小瑛子?我觉着你家小小儿挺懂事,不是那讨厌的孩子啊?” 人与人之间,有远近亲疏。虽然都是屯亲,但在王美兰这里,陈大赖肯定比不了张援民。老陈家小子说张援民要够呛,王美兰她们就以为这话是他家里大人说,然后让孩子听着了。 “婶儿啊,是这么回事儿。”郑林瑛向王美兰,也是向小铃铛、向其他人解释道:“今天早晨我家掌柜的,跟我俩弟弟上山,完了呢,正好看着……” 说到此处,郑林瑛瞟了金小梅一眼,才道:“看着如海了。” “嗯?”金小梅闻言一怔,下意识地问道:“你啥前儿看着他的呀?” “唉呀……”郑林瑛皱眉思索一下,道:“几点我也记不住了,反正他说他上茅房,我还问他上茅房咋跑这么老远呢?” 听郑林瑛这话,金小梅嘴角一扯不吭声了。 “当时我上下屋取小米子去。”郑林瑛继续说道:“完了我就听着我家掌柜的搁外头问如海,问大……” 郑林瑛差点说走嘴把张援民外号秃噜出来了,还好她反应快,及时改口道:“问那个了老张咋样了,这不听说他搁上山受伤了吗?我家掌柜的听惦记他,完了……如海说那个老张这回挺严重,好悬没够呛。这我家小子上茅房回来,听岔劈了,以为是要够呛了呢。” 这回所有人都知道是咋回事了,李如海没有错,他说好悬没够呛,其实就是说张援民挺严重,差点命都保不住。 可陈有亮岁数小,没分析明白“好悬没够呛”这五个字到底是啥意思。 这要是大人瞎说话,那不对。但要是个十二岁孩子的话,就杨玉凤在这儿也不会跟陈有亮计较。 “行啊!”听郑林瑛这么说,王美兰脸上又露出笑模样,挥手道:“有啥误会说开就好了,你家大明子跟援民都挺好的,原来都总一块堆儿上山嘛。” 王美兰口中的“大明子”,就是陈大赖陈启明。听王美兰提起他和张援民上山,陈大赖、郑林瑛都咔吧、咔吧眼睛,心里有一万句吐槽的话想说。 可眼下张援民在医院躺着呢,谁也不能再说啥了。陈大赖对王美兰说:“婶儿,那我们就回去啦。” 说着,陈大赖冲小铃铛一挥手,道:“等援民回来了,我上家看他去。” “那你们回去呀?”王美兰客气地说道:“搁这儿吃口饭呗,你说我也光顾看电视了,也没准备晌午饭,这帮人还都掐老瘪肚子呢。” “没有啊,婶儿。”听王美兰此言,苏秀蓉忙道:“我们嘴也没闲着呀?这都吃你多少了?” 为了看电视,大家都废寝忘食的,但王美兰也没亏待了这些人。昨天进城买的糕点拿出来,再加上瓜子、花生,大伙没吃饭也划拉饱了。 陈大赖、郑林瑛、苏秀蓉向众人告辞后往外走,王美兰送他们仨出门。 当跨出院子的一瞬间,只听“滋啦啦”声响,屯里大喇叭开声了。 “喂!喂!”赵国峰试了一下音,然后说道:“播送一个通知,咱们家属区干部改选,有想竞选治保主任、妇女主任的,到屯部来报名。再播送一次,咱们……” 赵国峰在通知中所有的家属区,正是永安、永胜、永福、永利四屯。 这四个屯子,一把手其实是治保主任,只不过大家叫着方便,才屯长、屯长的称呼赵国峰、齐胜利他们。 马上元旦了,而元旦前林业部门岗位调动,同时永安林区四个家属区干部也进行换届选举。 这是民主选举,公平、公正、公开。可其实每个家属区就两个干部岗位,一是治保主任,二是妇女主任。 剩下什么电工、会计、卫生员啥的,那都不叫官。而且那工作有技术含量,不会的就算竞选上也没用。 听完广播里播送的通知,陈大赖刚想再和王美兰道别,却听他媳妇郑林瑛对王美兰说:“婶儿,你竞选咱屯子妇女主任呗?” “啥?我?妇女主任?”王美兰一怔,随即眼睛一亮。 “啊!”郑林瑛冲王美兰一挑大拇指,道:“婶儿,你搁咱屯妇女里,你是头子啊!” 听郑林瑛这话,王美兰谦虚地推辞两句,但看她一闪一亮的眼睛,就知道此时王美兰的内心并不平静。 “那个……婶儿。”这时陈大赖冲王美兰点下头,道:“我们回去了哈。” “哎!”王美兰抬手,道:“哪天来哈!” 陈大赖带着郑林瑛、苏秀蓉离了赵家,在回家的途中,郑林瑛有些不乐意了,嘟囔陈大赖道:“你说你呀,你着什么急呀?我跟那赵婶儿还没说完话呢。” 在赵家看了几个小时电视,郑林瑛不免生出抱大腿的心思。在她想来,那张援民家以前啥条件呐?现在可倒好,有病都能上医院了。还有那小铃铛,都能背着十来块钱的书包满屯子显摆了。 这不都是抱上赵家大腿的缘故吗?这样的大腿,郑林瑛也想抱。 “你说那玩意干啥呀?”陈大赖不理解他媳妇的心思,只道:“妇女主任不妇女主任的,跟你有啥关系?” “艹!”听陈大赖数落自己,郑林瑛爆了句粗口,瞪了陈大赖一眼,道:“咋的?跟我有没有关系咋的?你有正经事儿啊?” “咋没有呢?”陈大赖往左右一撒摸,见四下无人才对郑林瑛说:“今天我跟广军他俩上山,我们看着一帮猪。” “你们哪次不看着猪啊?你们得能打下来算……”郑林瑛刚说这话,却见陈大赖抬手道:“小溜儿得有七八十头!” “多少?”郑林瑛眼睛瞬间就直了。 与此同时,永安林场工会活动室。 李如海背着一只手进来,抬另一只手跟苏进宝打招呼道:“苏主席,看文件呐?” “李干事啊。”苏进宝看是李如海,脸上露出笑容,把手里的纸张往旁一丢,道:“这跟咱没啥关系。” 说到此处,苏进宝想起一事,忙问李如海说:“元旦开联欢会,你上台表演节目准备咋样了?” “放心吧,苏主席。”李如海笑道:“手拿把掐的!” “啊,那就行。”苏进宝笑道:“那我就指着你出菜了。” 这话的意思,是指着李如海挑大梁了。没办法,林场那些老爷们儿唱大合唱都跑调,上次动员大会也就李如海的《小八戒传奇》受工友们喜爱。 这时李如海走到苏进宝旁边,歪头看向被苏进宝丢下的那张纸。 那不是什么文件,就是手写这几行字。李如海快速看过后,他微微昂头,眼睛里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妇女主任……”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如海美兰争主任 雪地三枪落黑熊 看到那纸上写的家属区干部选举消息,李如海一时间思绪万千。 「哎?你瞅啥呢?」眼看李如海盯着那张纸,苏进宝笑着对他说道:「这跟你也没关系呀。」 「谁说跟我没关系?」李如海伸手拿起那张纸,纸上还是那简单的两行字,李如海又飞快地浏览一遍,然后看向苏进宝问道:「苏主席,这个家属区干部竞选,有什么要求吗?」 「没啥要求。」苏进宝皱眉寻思了一下,道:「现在咱场子都不管这个了,头二十年前还重视、重视,我记着那时候还下过正式文件呢。要求家庭成分得好,个人不能有不良的记录。」 说着,苏进宝拿过李如海手上那张纸,右手食指、中指齐齐弹在纸上,道:「这几年治保主任都定死了,大伙儿也不争这个,咱场子都不管了。」 像赵国峰、齐胜利,还有永福、永利两个屯子的治保主任,群众基础都好,从上台开始就一直连任。 妇女主任倒是总换,但这位置远不如治保主任重要。 「你家我大娘是你们屯妇女主任吧?」李如海问道。 「是啊,她72年干过一届,84年又给她选上来了。」苏进宝道:「干到今年年底是整四年嘛。」 听苏进宝这么说,李如海追问道:「我大娘说没说,妇女主任必须得是妇女能上啊?」 「那不废话么?」苏进宝瞥了李如海一眼,笑道:「不是妇女,当什么妇女主任呐?」 「不是啊,苏主席。」李如海把身一侧,小脚一点地,整个人身子往上一提,直接坐在了桌子角上。 然后就见李如海跟苏进宝讲道理,说:「妇女主任不是管理妇女的吗?这跟男的、女的有啥关系?」 「男的谁干这个呀?」苏进宝笑道:「老爷们儿跟老娘们儿堆里轱辘,不让人笑话吗?那老爷们儿都要面儿,谁能干这个……」 话说到一半,苏进宝忽然愣住了,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李如海,问道:「你啥意思?」 李如海微微昂头,午后的阳光自窗户进入屋里洒在他脸上,李如海小脸上满是肃穆,道:「我要领导我们屯子妇女。」 苏进宝:「……」 「苏主席。」李如海又把那张纸从苏进宝手中夺过,问他道:「这咋报名啊?」 「不是?」苏进宝按住那张纸,对李如海说:「你这……没听说过男的当妇女主任啊。」 「大爷!」李如海改口表示亲近,道:「这事儿你老就别管了,我把名报上去,选举那天就看我群众基础了。」 苏进宝咔吧、咔吧眼睛,他过完年就退休,活这么一把年纪,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那你回屯子报去吧。」苏进宝说:「这两天统计竞选名单,下礼拜一公布名单,完了礼拜天选举。」 「礼拜一……那不赶趟了。」李如海心中懊恼,他也不知道因为啥,今早好悬没挨揍。但李大勇明令禁止他回家,还扬言李如海若敢归家,狗腿必折。 今明两天回不了家,怎么报名参与竞选呐? …… 就在李如海为竞选妇女主任一事犯愁时,永安屯赵家,王美兰跟一帮女人、孩子坐在炕上吃面条呢。 瓜子、糕点没少吃,但大伙感觉饱不饱、饿不饿,于是就煮了热汤挂面,每个人都少吃一口填填肚子。 吃面的时候,王美兰没直接说自己想要参选,而是旁敲侧击地问金小梅道:「哎?刚才大喇叭说咱们屯选干部,不知道他刘大娘今年还参与不得了?」 「不得了!」金小梅咬断了面条,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道:「那天她跟我念叨半天,说再那啥她可不干了。」 「咋的了?」王美兰追问,就听金小梅说:「事儿太多是一个,二一个呢,我刘嫂子太老实,说谁也抹不开脸,一天干的闹心巴拉的。」 在这屯子当妇女主任,管得最多的事是两口子打仗。妇女主任嘛,就得保证妇女的家庭地位不受侵犯。 金小梅未来的亲家母韩秋雁那可是个好人,一辈子没跟人急过眼。她和刘云峰两口子在这屯子人缘很好,所以四年前韩秋雁竞选妇女主任时,以压倒性优势战胜了老齐大婶。 但就因为这个人太好,该她说别人的时候,她抹不开脸。这样一来,在调解矛盾的时候,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就像那次王大龙打媳妇,韩秋雁去了就开始给王大龙讲道理,告诉他两口子要好好过啥的。王大龙听没听进去两说,反正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魏晓娟是肯定没听进去。 韩秋雁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可脾气秉性已经一辈子了,根本也改不掉。所以,她一早就决定不参加这次选举了。 听金小梅这么说,王美兰脸上露出笑容。刘梅他爸在这个屯子的威望很高,所有人都敬他三分。又有李宝玉这层关系在,王美兰不好意思去跟韩秋雁竞争。但韩秋雁要是不参与,王美兰可就当仁不让了。 「咋的,闺女?」这时老太太看出端倪,问王美兰说:「你想选那个家属主任呐?」 在他们这边,老辈人习惯把妇女主任叫成是家属主任。 「啊!」王美兰冲老太太一笑,反问道:「婶儿,你看我行不行?」 「那太行了!」还不等老太太说话,屋里响应王美兰的声音此起彼伏。在金小梅、赵玲她们眼中,别说是妇女主任了,就现在手头有件龙袍,她们都敢给王美兰套上。 「二婶儿。」徐春燕是念过两年书的,一开口就道:「你要当上妇女主任,咱们屯妇女地位更得提高。」 「是吧?」王美兰笑道:「我也不是为了当官,我就为了咱们屯子这些妇女同胞!」 「妈!你要当官啊?」这时,小赵虹凑过来,把吃光面条的碗和筷子放在桌上,然后脆生生地问了王美兰一句。 「嗯呐!」赵春摸了摸赵虹的小脸蛋,笑道:「咱们要当主任了!」 小丫头大概知道主任是官,当即双手齐齐向上一挥,道:「我妈要当主任喽!」 「别喊,别喊。」王美兰笑呵地、慢声细语地拦自己二闺女,道:「八字还没一撇呢,喊出去不让人笑话吗?」 「啥八字没一撇呀。」金小梅笑道:「等我家如海下个歇班,我让他上屯子,挨家挨户给你搞搞串联。」 「那可妥了!」金小梅话音刚落,赵玲笑道:「如海人缘好,不少人都得给他面子。」 说着,赵玲抬手转圈一扫,道:「再加上咱们,我姐妥妥当主任。」 「哎!」解孙氏把碗往炕桌一撂,反手抹了下嘴,提议道:「我妹子选上了,咱高低得摆两桌啊?」 众人纷纷附和,王美兰哈哈大笑。 …… 寒风呼啸,卷雪在半空如烟尘。 赵军、王强、解臣看着狗帮蜿蜒而行开出的通道,似乎猎狗们离那黑熊越来越近了。 眼看被连续打通的道路止住,端枪的赵军皱起眉头。 忽然,黑虎的狗头探了出来,但很快又收了回去。 紧接着,通道继续延伸。 不远处,一只熊掌直直地破雪而出。这熊掌与刚才黑虎探头处的距离,不超过两米。 赵军攥枪的手紧了紧,他有些紧张了。这种打围方式,他从来也没见过,他怕狗帮遇到危险。 在那大雪瓮子里,就一条狭窄 的通道,跑都冲不起来,万一黑熊暴起,这些狗想躲都没处躲。 这时,又有口哨声从上头传来,赵军三人听得一清二楚,但谁也没去回应赵有财。 眼下狗在接近黑熊,如果身后出声,狗可能会接受到错误的信息而选择与黑熊开战。 赵军虽没理赵有财,但他也没干等着,他让解臣留在岸上警戒,然后赵军和王强下到雪中,走向雪埋黑熊的地方。 舅甥俩谁也没走猎狗们开辟的通道,他们另开新路避免狗的退路被自己挡住。 可就在这时,前面雪瓮里有了移动。 雪面微微耸动,好似雪下有巨蟒翻滚。 大面积雪面坍塌,出现一大片空当。赵军举枪,只见自家八条狗四散开来。 这时候的狗都顾不上来路了,纷纷蹿入雪中。 狗一落下瞬间消失不见,但很快猎狗们向上挺身、纵跃,在大雪中一起一落。 「吭……」漫天雪面如烟,一只黑熊夹着漫天雪面冲出,怒吼着扑向黄龙。 黄龙纵身往雪中一扎直接消失不见,而扑空的黑熊则跌入雪中。 赵军、王强举枪去找黑熊时,只见白雪上一抹黑,赵军、王强不约而同地将枪口下压。 但这时,二黑、白龙扑腾着雪到了黑熊近前。 透过枪星看二狗撕扯起黑色长毛,赵军微微皱眉,眼前有狗没法打枪。 可下一秒,就听「嗷」的一声,二黑飞起在半空。白龙转头要走,但随它一转身,已扑在大雪之中。 有雪阻碍,白龙速度瞬间慢了下来。紧接着,赵军眼前枪星内一黑,赵军为避免伤到落雪的白龙,反将枪口稍微向上抬了一丝,然后便扣动扳机。 「嘭!嘭!」 怕附近雪里有狗,赵军没敢连发,而他打一枪、王强紧接着也打了一枪。 「吭!」黑熊弃了白龙,转身直扑赵军、王强。它自出了那个王八坑,这大雪瓮就困不住它了。 而此时那舅甥二人,他们的两条腿都齐根扎在雪里,想跑是根本不可能了。 「嘭!」王强又是一枪。 赵军没打,是因为那黑熊一起一落,又扎进了雪里。它在雪中扑腾着杀向赵军、王强,其身一动,带得雪烟翻腾,乱了赵军视线。 「汪汪汪……」狗叫声乱做一团,八条狗从四面八方扑腾着雪前来救援。 「嗷呜!」黄龙自雪中一跃而起,扑到黑熊背上撕咬。 但随着黑熊一摇身,咬了一嘴毛的黄龙落地。而此时,黑熊忽然扬身而起。 「嘭!嘭!」 赵军、王强几乎同时两枪,但扣动扳机的一瞬间,枪星里已无了那黑熊踪影。 就在他们开枪之时,黑熊腰腹用力,挺着上半身往起一拔,整个熊瞬间起在半空,当空一转扑向二人。 在打围行里,熊这一招叫做旋,一般的黑熊一旋能旋出三五米远。 这旋虽不如虎扑,但胜在出人意料。 可那舅甥俩都是老炮手,二人几乎都没犹豫,双双把枪口一抬,但见枪星中一抹黑,二人扣动扳机。 「嘭!嘭!嘭!嘭!嘭!嘭!」 刚才怕下面有狗,赵军、王强不敢连发,此时熊起于半空,二人没有后顾之忧,很有默契地一人打了三枪。 也不知道是谁打的,反正第三声枪响后,那黑熊在空中折了个跟头,重重地摔在了雪地里。 当黑熊落地时,伴随着「嗷」的一声,黑虎被黑熊一条后腿带入了雪中。 黑虎脖子往下一压,从黑熊大腿下抽出,恶狠狠地咬住黑熊大腿。而此时,其它狗 也过来了,它们扑到黑熊身上撕咬。 二黑刚才挨了黑熊一下,但好像也没什么大碍,此时跟着同伴们撕扯黑熊呢。 赵军、王强端着枪,一前一后地向黑熊移动,当舅甥俩到黑熊近前时,只见那黑熊一身伤,几处枪伤不算,其肩膀里镶着的那把侵刀,证明了它就是张援民的仇人。 「小弟呀!」赵军喊解臣道:「拿绳子!」 「哎!」解臣下雪的一瞬间,就听北边有人喊道:「干哈呐?干啥呐?」 赵有财来了,拢好树枝点火,准备给狗取暖的赵有财,吹口哨吹得腮帮子都疼了,也没叫来赵军他们。 随着战斗打响,狗叫、枪声传到赵有财耳中,他慌忙往这边跑。 可等他赶到时,就剩下打扫战场了。 最气有财的是,他咋也想不明白这黑瞎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一边用绳子栓熊腿,王强一边给赵有财讲这黑熊猫在哪里了。 赵有财听完,也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哎,姐夫。」就在这时,王强喊了赵有财一声,对他说道:「以后我跟我外甥打围吧,我爷俩儿配合可好了。」 听他这话,赵有财脸色瞬间阴沉下去,自己的赵家猎帮还没吞并赵家帮呢,手下就有人要投「敌」了。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还有抢着吃药的 在赵有财的骂骂咧咧下,王强暂时放弃了加入赵家帮的想法,四个人合力把黑熊拽到了溪岸上。 吃力地登上冰面,解臣刚一站定,就从后腰将侵刀拔了出来。 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跟这些人上山,开膛之类的脏活、累活,肯定都得先可着自己来。 但此时赵有财却拦了解臣一下,只见他抬手向北边儿一指,让大伙继续拖黑熊,将黑熊拖到那边以后再开膛。 其实在哪儿给熊开膛都一样,只是青龙四狗自从山溪里上来以后,折腾到现在身上狗毛一绺一绺的,挂得全是冰疙瘩。 赵有财已在那边拢着了火,拖熊将狗带过去,好让青龙它们能就近烤火取暖。 「爸、老舅,你们跟小臣先走!」这时赵军冲赵有财他们一扬手,赵把头真拿自己当这伙人的把头,面面俱到地显欠,问赵军说:「你呢?你干哈去?」 「那里头不是有个狍子,还是什么玩意?」赵军有些叫不准,只道:「我下去看看,给它拽上来。」 「你拉倒吧。」赵有财闻言,紧忙拦道:「那大雪瓮子连黑瞎子都能陷进去,不得有王八坑啊?」 该说不说的,赵有财果然有经验,一语道破了缘由。 说完,赵有财指挥解臣说:「你给这绳子解一根,拴你军哥腰上。」 解臣低头看了眼那拴着黑熊左腿的绳子,就听赵有财说:「你感觉他不行,你就往外拽他。」 解臣闻言,向赵军望去,看到这一幕,赵有财嘴角一扯,心说这队伍不好带呀。 看到赵军点头,解臣忙蹲身去解绳子。他解下绳子后去与赵军汇合,赵有财、王强则拖着黑熊往北边走。 溪岸两侧都是冰,俩人拖行三百斤的黑瞎子也没问题。而见赵军与黑熊分开,青龙它们纷纷下雪去找赵军。 眼看自己身旁只剩二黑一狗,赵有财心中那个发展自己狗帮的想法越来越强烈了。 而赵军看到猎狗向自己扑奔而来,忙挥臂扬手示意它们与赵有财同行。 赶走猎狗后,赵军从解臣手里接过绳子一头,将其拴在自己腰间。 在系绳节时,赵军让解臣把绳子另一头拴在他的腰上,这样防止绳子脱手。蹲裆的雪,不管什么东西落进去都难寻。 然后,赵军吃力地在雪中迈步,双臂左右挥动,估摸着向刚才那蹄子出现的地方走。 绳子长度有限,不到四米,赵军腰间缠一圈,解臣腰间缠一圈,剩下的不超过三米。 俩人一前一后向那王八坑走,忽然赵军脚下不稳,人往前倾。解臣只觉腰间一扯,忙双手抓住绳子往后一扽。 跌倒的赵军快速起身,此时他满身、满脸都是雪,冲身后挥手道:「小弟,有坑。」 「军哥,你慢点儿!」解臣回应一声,更小心地跟在赵军后面。 走到赵军刚才摔倒处,解臣就不往下走了,眼看赵军在前头不远处刨雪翻找,解臣喊道:「军哥,要不行就拉倒吧。」 「等会儿,别着急。」赵军回头看看,见雪到解臣腰间,便喊道:「你再往下来一骨碌。」 听赵军这话,解臣小心翼翼地往下探,走出七八步,就见赵军又消失了。 解臣能看到不断有雪被刨起,心知赵军无事,但也喊道:「军哥,你要不行,你就喊我。」 赵军也没空回他话,此时的赵军,弯着腰把整个上半身都钻进雪瓮里。他屏住呼吸,尽量地伸直双臂,使双手在雪下探索着。 忽然,赵军指尖碰到了毛乎乎的东西,他手再探过去,清楚地确定了位置后,赵军猛地将身扬起。 雪面飞舞,赵军从雪地 里探出头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 「军哥!咋样啊?」解臣问道:「找没找着啊?」 赵军往左前方一指,然后摆手示意解臣跟上。解臣慢步跟行,走出两步后,赵军又猫腰钻进雪里。 片刻之后,赵军出雪喊道:「拽吧!往后走!」 听赵军下令,解臣转身向老牛拉车一样,拽着绳子往岸边走。 赵军也是如此,而此时赵军手里拽着一条狍子腿。 看那狍蹄子,就知道这狍子不小。 就在这小哥俩在雪瓮里找狍子时,那姐夫和小舅子已将黑熊拽到了北头,在那里赵有财燃起了火堆,大火烧得树枝子噼啪作响,随着火焰翻腾,不断有灰在空中飞舞。 赵有财、王强熟练给黑熊开膛后,赵有财摘下熊胆收进兜里,然后二人割肉喂狗。 「来,老虎!」割下一条熊肉后,赵有财先叫青老虎。这老狗虽不待见他,但之前开路显露的那一手绝技,让赵有财喜欢的不得了。他想跟青老虎近乎、近乎,以后还指着它给自己拖雏狗呢。 听赵有财叫自己,青老虎转头向身后看看,不见赵军过来,青老虎回头又见赵有财提着肉条冲自己摇,它才快步上前。 「给你。」眼看青老虎过来,赵有财把肉条递向它,可青老虎停在离肉一步的地方,抬头看着赵有财。 「嗯!」赵有财手拿肉往前一递,青老虎却是往后一退。 赵有财一怔,随即把肉丢在青老虎脚前。 看肉落在雪中,青老虎把嘴***雪里叼出肉条,脑袋一晃、肉条一甩整根入口。 看青老虎歪头嚼肉,赵有财转头喊住王强。王强正拿着一条肉要喂黑虎,听赵有财叫他,王强看向赵有财问道:「咋了,姐夫?」 正当王强转头时,黑虎往上一提身,一双前爪扒住王强裤腿,然后它一歪头,小心翼翼地咬住肉条,并将其从王强手中拽了出来。 王强感觉到时,手里的肉已经没了,王强笑着反手摸了摸黑虎脖子,道:「你这嘴急呀!」 「它那是馋!」赵有财给黑虎的行为定了性,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闷头吃肉的黑虎挑白眼瞟了赵有财一下。 此时的赵有财,指着吃完肉看着自己的青老虎,对王强说:「这狗才仁义呢。」 「咋的了,姐夫?」王强不知道赵有财为何踩一捧一。 「你瞅着。」赵有财又割下条熊肉,递向青老虎,青老虎还是刚才那样子,不去接赵有财手里的肉。当赵有财把肉贴到它嘴前时,青老虎就往后退。 只有赵有财把肉丢在它脚前以后,青老虎才从雪里把肉扒出来吃。 「哎?」王强诧异道:「这狗咋给肉还不吃呢?」 「这叫仁义。」赵有财掰着手指头给王强讲道:「咋说狗仁义呢?以前听老辈人说么,不吃手中食,不咬家中人,不在家中死。」 老辈确实有这种说法,但细说的话,不吃手中食得几乎没有。 像赵家这些狗,它们看到人手里拿着吃的,不会去抢。当人用手递给它们食物时,狗也不会着急下口,反而小心翼翼地叼过食物,绝对不会咬到人手。 这更是人与狗之间的一种互动,所以不吃手中食这个有些偏颇。 至于不咬家中人,这没啥说的,家养的狗再咬家里人,那就留不得了。 而不在家中死,这个也很难见到。因为不少人家养的狗是拴在院里、关在下屋,它想不死在家也出不去呀。 近十年永安林区,也只有李家大黄是自己走出家门,真正做到了不在家中死。 「唉呀?」王强家不养狗,因为 他以前在家不干活,赵玲一个在家伺候孩子,还得伺候他,哪有工夫养狗了。 所以,王强听赵有财的话感觉挺有意思,当即割下条熊肉,冲青老虎喊道:「老虎啊!」 他纯是想试试。 听王强喊青老虎,正等着他投喂的黑虎看向旁边,但看那老狗跑来,黑虎竟没与它争食。 「给你!」王强把肉往青老虎嘴边一递,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赵有财愣在当场。 只见青老虎停住脚步后,把脑袋一歪,不使门牙去咬肉,而是小心翼翼用左侧犬牙一探。在犬牙碰到肉后,它才闭嘴将肉条拽过来。 赵家的狗,或者说通人性的狗都是这样。 可赵有财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割下一条肉后呼喊青老虎。 青老虎转身回到赵有财面前,当赵有财递给它肉时,青老虎没去叼,而是抬头看着赵有财。 赵有财手往肉送到青老虎嘴前时,青老虎又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就等着赵有财把肉扔在它脚前。 「去***!」赵有财扬手,肉条飞了出去。 王强:「……」 看着那刨雪远去找肉的青老虎,赵有财嘟嘟囔囔、骂骂咧咧地割肉喂给二黑。 二黑是真跟赵有财亲,它一边吃肉,一边用后背蹭着赵有财小腿,似乎是在安慰主人。 见赵有财黑着脸,王强也没敢说话,连连招手示意,把青龙等狗都叫到身前,然后手忙脚乱给这些狗分肉。 「姐夫。」王强一边喂狗,一边试图缓解下赵有财的愤怒,他没话找话地问道:「你后天得上班了吧?」 算上今天,赵有财已经三天没上班。最近这一个月,赵有财都没怎么正经上班。 「嗯。」赵有财应了一声,就听王强追问道:「快过阳历年了,这回上班不能请假了吧?」 「我后天到单位打个转。」赵有财把手里的肉条递给二黑,道:「大后天我还上山。」 「姐夫,你这么上班能行吗?」王强再问。 「有啥行不行的。」赵有财说:「我家那仨红狗,还有大勇家那三条狗都养差不多了,我寻思差一不二就领它们上山了。」 「啊?」王强听得一愣,在把手里肉条塞给黑龙后,他皱眉向赵有财问道:「姐夫,你买回那仨狗,一个母狗子、俩雏狗子,那能行吗?」 「行不行也得干了!」赵有财表情严肃地说:「我得有我自己的狗帮。」 「狗帮?」王强指着自己面前的七条狗,问赵有财道:「姐夫,这些狗还不够你使呀?」 在大多数人眼中,爹跟儿子没什么分别,赵军的狗不就是赵有财的么? 「唉呀!」赵有财瞥了王强一眼,然后转回头看向远处白皑皑雪山,感慨地说:「这年头啊,人都靠不住,何况狗呢?」 王强:「……」 王强很快就反应过来,赵有财这话是冲他来的,是对他之前要「投靠」赵军而发出的讽刺。 对于什么赵家帮、赵家猎帮的区分,王强只觉得有意思却没当真。他还以为是李宝玉、解臣这俩小辈说着玩儿呢,没想到当真的是自己姐夫。 可王强是什么人?你可以打我,但你不能阴阳怪气我。在我们王家人面前,谁敢阴阳怪气地说话? 就在王强准备回怼赵有财两句时,周围的狗齐齐起身向南边跑去。 「哎?我外甥过来了!」看到赵军、解臣拽着狍子过来,王强暂时没理会赵有财。 到火堆前,赵军、解臣将狍子翻得肚皮朝上然后开膛。取出狍子心肝肺等下水,赵军看了眼猎狗们的肚子,见那一个个肚子不鼓,赵军就把这 些下水都给狗分了。 等狗都吃饱了,赵军把青龙、黑龙、黄龙、小花叫在火堆旁。然后他们四个人,各揽过一只狗,用手在狗身上倒抓。待狗身上冰疙瘩都化开,狗毛都烘干以后,赵军从兜里拿出去痛片联,抠出三颗攥在手里,紧接着将去痛片联丢给王强。 就在这时,黑虎凑了过来,它用头拱赵军那攥着去痛片的手。 「起开!」赵军回胳膊肘将黑虎逼退,然后掰开黄龙的嘴,张开那攥着去痛片的手往黄龙嘴里一扣。 三粒去痛片入口,赵军还不等黄龙反应过来,迅速地把黄龙狗嘴一捏。然后赵军双手掐住黄龙上下狗嘴,将其狗头往上一扬,随着上下晃了几下,黄龙的一双前爪已搭在了赵军胳膊上。 「来,我看看。」这时赵军又掰开了黄龙的嘴,往其口中看看,不见有药片在,赵军便松开了黄龙。 给狗喂去痛片,是为了预防它们感冒。此时王强也在给小花喂药,而那去痛片联已传到了赵有财手中。 随着去痛片联而动的还有黑虎,它跟到了赵有财身旁,眼巴巴地看着赵有财往出抠去痛片。 「这你不能吃。」赵有财把去痛片联丢给解臣,然后着手给黑龙喂药,而那黑虎又跟到解臣身边。 解臣笑看着黑虎,这大黑胖子见啥都想吃,看别的狗吃,不给它吃,它就心有不甘。 解臣抠出三片去痛片,然后把那剩下的半联去痛片都丢还给赵军。 去痛片这东西,是装在一种塑料纸压成的联里,一整联是一百片。其中两片为一组,在一个独立的小空间里,然后几十个小空间组成一联。 赵军这一联一半已经空了,当他一手拿起去痛片联,一手拨开兜子,准备把去痛片装进兜里时,黑虎过来一口咬住了去痛片联空的那一半。 「哎?这你不能吃!」赵军松开那拨兜子的手,揪住黑虎耳朵,试图将其扯开。 赵军不扯还好,赵军一扯,黑虎身子往下一压,四腿撑地与赵军较劲,势要夺下赵军手中去痛片。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还有抢着吃药的 在赵有财的骂骂咧咧下,王强暂时放弃了加入赵家帮的想法,四个人合力把黑熊拽到了溪岸上。 吃力地登上冰面,解臣刚一站定,就从后腰将侵刀拔了出来。 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跟这些人上山,开膛之类的脏活、累活,肯定都得先可着自己来。 但此时赵有财却拦了解臣一下,只见他抬手向北边儿一指,让大伙继续拖黑熊,将黑熊拖到那边以后再开膛。 其实在哪儿给熊开膛都一样,只是青龙四狗自从山溪里上来以后,折腾到现在身上狗毛一绺一绺的,挂得全是冰疙瘩。 赵有财已在那边拢着了火,拖熊将狗带过去,好让青龙它们能就近烤火取暖。 「爸、老舅,你们跟小臣先走!」这时赵军冲赵有财他们一扬手,赵把头真拿自己当这伙人的把头,面面俱到地显欠,问赵军说:「你呢?你干哈去?」 「那里头不是有个狍子,还是什么玩意?」赵军有些叫不准,只道:「我下去看看,给它拽上来。」 「你拉倒吧。」赵有财闻言,紧忙拦道:「那大雪瓮子连黑瞎子都能陷进去,不得有王八坑啊?」 该说不说的,赵有财果然有经验,一语道破了缘由。 说完,赵有财指挥解臣说:「你给这绳子解一根,拴你军哥腰上。」 解臣低头看了眼那拴着黑熊左腿的绳子,就听赵有财说:「你感觉他不行,你就往外拽他。」 解臣闻言,向赵军望去,看到这一幕,赵有财嘴角一扯,心说这队伍不好带呀。 看到赵军点头,解臣忙蹲身去解绳子。他解下绳子后去与赵军汇合,赵有财、王强则拖着黑熊往北边走。 溪岸两侧都是冰,俩人拖行三百斤的黑瞎子也没问题。而见赵军与黑熊分开,青龙它们纷纷下雪去找赵军。 眼看自己身旁只剩二黑一狗,赵有财心中那个发展自己狗帮的想法越来越强烈了。 而赵军看到猎狗向自己扑奔而来,忙挥臂扬手示意它们与赵有财同行。 赶走猎狗后,赵军从解臣手里接过绳子一头,将其拴在自己腰间。 在系绳节时,赵军让解臣把绳子另一头拴在他的腰上,这样防止绳子脱手。蹲裆的雪,不管什么东西落进去都难寻。 然后,赵军吃力地在雪中迈步,双臂左右挥动,估摸着向刚才那蹄子出现的地方走。 绳子长度有限,不到四米,赵军腰间缠一圈,解臣腰间缠一圈,剩下的不超过三米。 俩人一前一后向那王八坑走,忽然赵军脚下不稳,人往前倾。解臣只觉腰间一扯,忙双手抓住绳子往后一扽。 跌倒的赵军快速起身,此时他满身、满脸都是雪,冲身后挥手道:「小弟,有坑。」 「军哥,你慢点儿!」解臣回应一声,更小心地跟在赵军后面。 走到赵军刚才摔倒处,解臣就不往下走了,眼看赵军在前头不远处刨雪翻找,解臣喊道:「军哥,要不行就拉倒吧。」 「等会儿,别着急。」赵军回头看看,见雪到解臣腰间,便喊道:「你再往下来一骨碌。」 听赵军这话,解臣小心翼翼地往下探,走出七八步,就见赵军又消失了。 解臣能看到不断有雪被刨起,心知赵军无事,但也喊道:「军哥,你要不行,你就喊我。」 赵军也没空回他话,此时的赵军,弯着腰把整个上半身都钻进雪瓮里。他屏住呼吸,尽量地伸直双臂,使双手在雪下探索着。 忽然,赵军指尖碰到了毛乎乎的东西,他手再探过去,清楚地确定了位置后,赵军猛地将身扬起。 雪面飞舞,赵军从雪地 里探出头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 「军哥!咋样啊?」解臣问道:「找没找着啊?」 赵军往左前方一指,然后摆手示意解臣跟上。解臣慢步跟行,走出两步后,赵军又猫腰钻进雪里。 片刻之后,赵军出雪喊道:「拽吧!往后走!」 听赵军下令,解臣转身向老牛拉车一样,拽着绳子往岸边走。 赵军也是如此,而此时赵军手里拽着一条狍子腿。 看那狍蹄子,就知道这狍子不小。 就在这小哥俩在雪瓮里找狍子时,那姐夫和小舅子已将黑熊拽到了北头,在那里赵有财燃起了火堆,大火烧得树枝子噼啪作响,随着火焰翻腾,不断有灰在空中飞舞。 赵有财、王强熟练给黑熊开膛后,赵有财摘下熊胆收进兜里,然后二人割肉喂狗。 「来,老虎!」割下一条熊肉后,赵有财先叫青老虎。这老狗虽不待见他,但之前开路显露的那一手绝技,让赵有财喜欢的不得了。他想跟青老虎近乎、近乎,以后还指着它给自己拖雏狗呢。 听赵有财叫自己,青老虎转头向身后看看,不见赵军过来,青老虎回头又见赵有财提着肉条冲自己摇,它才快步上前。 「给你。」眼看青老虎过来,赵有财把肉条递向它,可青老虎停在离肉一步的地方,抬头看着赵有财。 「嗯!」赵有财手拿肉往前一递,青老虎却是往后一退。 赵有财一怔,随即把肉丢在青老虎脚前。 看肉落在雪中,青老虎把嘴***雪里叼出肉条,脑袋一晃、肉条一甩整根入口。 看青老虎歪头嚼肉,赵有财转头喊住王强。王强正拿着一条肉要喂黑虎,听赵有财叫他,王强看向赵有财问道:「咋了,姐夫?」 正当王强转头时,黑虎往上一提身,一双前爪扒住王强裤腿,然后它一歪头,小心翼翼地咬住肉条,并将其从王强手中拽了出来。 王强感觉到时,手里的肉已经没了,王强笑着反手摸了摸黑虎脖子,道:「你这嘴急呀!」 「它那是馋!」赵有财给黑虎的行为定了性,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闷头吃肉的黑虎挑白眼瞟了赵有财一下。 此时的赵有财,指着吃完肉看着自己的青老虎,对王强说:「这狗才仁义呢。」 「咋的了,姐夫?」王强不知道赵有财为何踩一捧一。 「你瞅着。」赵有财又割下条熊肉,递向青老虎,青老虎还是刚才那样子,不去接赵有财手里的肉。当赵有财把肉贴到它嘴前时,青老虎就往后退。 只有赵有财把肉丢在它脚前以后,青老虎才从雪里把肉扒出来吃。 「哎?」王强诧异道:「这狗咋给肉还不吃呢?」 「这叫仁义。」赵有财掰着手指头给王强讲道:「咋说狗仁义呢?以前听老辈人说么,不吃手中食,不咬家中人,不在家中死。」 老辈确实有这种说法,但细说的话,不吃手中食得几乎没有。 像赵家这些狗,它们看到人手里拿着吃的,不会去抢。当人用手递给它们食物时,狗也不会着急下口,反而小心翼翼地叼过食物,绝对不会咬到人手。 这更是人与狗之间的一种互动,所以不吃手中食这个有些偏颇。 至于不咬家中人,这没啥说的,家养的狗再咬家里人,那就留不得了。 而不在家中死,这个也很难见到。因为不少人家养的狗是拴在院里、关在下屋,它想不死在家也出不去呀。 近十年永安林区,也只有李家大黄是自己走出家门,真正做到了不在家中死。 「唉呀?」王强家不养狗,因为 他以前在家不干活,赵玲一个在家伺候孩子,还得伺候他,哪有工夫养狗了。 所以,王强听赵有财的话感觉挺有意思,当即割下条熊肉,冲青老虎喊道:「老虎啊!」 他纯是想试试。 听王强喊青老虎,正等着他投喂的黑虎看向旁边,但看那老狗跑来,黑虎竟没与它争食。 「给你!」王强把肉往青老虎嘴边一递,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赵有财愣在当场。 只见青老虎停住脚步后,把脑袋一歪,不使门牙去咬肉,而是小心翼翼用左侧犬牙一探。在犬牙碰到肉后,它才闭嘴将肉条拽过来。 赵家的狗,或者说通人性的狗都是这样。 可赵有财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割下一条肉后呼喊青老虎。 青老虎转身回到赵有财面前,当赵有财递给它肉时,青老虎没去叼,而是抬头看着赵有财。 赵有财手往肉送到青老虎嘴前时,青老虎又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就等着赵有财把肉扔在它脚前。 「去***!」赵有财扬手,肉条飞了出去。 王强:「……」 看着那刨雪远去找肉的青老虎,赵有财嘟嘟囔囔、骂骂咧咧地割肉喂给二黑。 二黑是真跟赵有财亲,它一边吃肉,一边用后背蹭着赵有财小腿,似乎是在安慰主人。 见赵有财黑着脸,王强也没敢说话,连连招手示意,把青龙等狗都叫到身前,然后手忙脚乱给这些狗分肉。 「姐夫。」王强一边喂狗,一边试图缓解下赵有财的愤怒,他没话找话地问道:「你后天得上班了吧?」 算上今天,赵有财已经三天没上班。最近这一个月,赵有财都没怎么正经上班。 「嗯。」赵有财应了一声,就听王强追问道:「快过阳历年了,这回上班不能请假了吧?」 「我后天到单位打个转。」赵有财把手里的肉条递给二黑,道:「大后天我还上山。」 「姐夫,你这么上班能行吗?」王强再问。 「有啥行不行的。」赵有财说:「我家那仨红狗,还有大勇家那三条狗都养差不多了,我寻思差一不二就领它们上山了。」 「啊?」王强听得一愣,在把手里肉条塞给黑龙后,他皱眉向赵有财问道:「姐夫,你买回那仨狗,一个母狗子、俩雏狗子,那能行吗?」 「行不行也得干了!」赵有财表情严肃地说:「我得有我自己的狗帮。」 「狗帮?」王强指着自己面前的七条狗,问赵有财道:「姐夫,这些狗还不够你使呀?」 在大多数人眼中,爹跟儿子没什么分别,赵军的狗不就是赵有财的么? 「唉呀!」赵有财瞥了王强一眼,然后转回头看向远处白皑皑雪山,感慨地说:「这年头啊,人都靠不住,何况狗呢?」 王强:「……」 王强很快就反应过来,赵有财这话是冲他来的,是对他之前要「投靠」赵军而发出的讽刺。 对于什么赵家帮、赵家猎帮的区分,王强只觉得有意思却没当真。他还以为是李宝玉、解臣这俩小辈说着玩儿呢,没想到当真的是自己姐夫。 可王强是什么人?你可以打我,但你不能阴阳怪气我。在我们王家人面前,谁敢阴阳怪气地说话? 就在王强准备回怼赵有财两句时,周围的狗齐齐起身向南边跑去。 「哎?我外甥过来了!」看到赵军、解臣拽着狍子过来,王强暂时没理会赵有财。 到火堆前,赵军、解臣将狍子翻得肚皮朝上然后开膛。取出狍子心肝肺等下水,赵军看了眼猎狗们的肚子,见那一个个肚子不鼓,赵军就把这 些下水都给狗分了。 等狗都吃饱了,赵军把青龙、黑龙、黄龙、小花叫在火堆旁。然后他们四个人,各揽过一只狗,用手在狗身上倒抓。待狗身上冰疙瘩都化开,狗毛都烘干以后,赵军从兜里拿出去痛片联,抠出三颗攥在手里,紧接着将去痛片联丢给王强。 就在这时,黑虎凑了过来,它用头拱赵军那攥着去痛片的手。 「起开!」赵军回胳膊肘将黑虎逼退,然后掰开黄龙的嘴,张开那攥着去痛片的手往黄龙嘴里一扣。 三粒去痛片入口,赵军还不等黄龙反应过来,迅速地把黄龙狗嘴一捏。然后赵军双手掐住黄龙上下狗嘴,将其狗头往上一扬,随着上下晃了几下,黄龙的一双前爪已搭在了赵军胳膊上。 「来,我看看。」这时赵军又掰开了黄龙的嘴,往其口中看看,不见有药片在,赵军便松开了黄龙。 给狗喂去痛片,是为了预防它们感冒。此时王强也在给小花喂药,而那去痛片联已传到了赵有财手中。 随着去痛片联而动的还有黑虎,它跟到了赵有财身旁,眼巴巴地看着赵有财往出抠去痛片。 「这你不能吃。」赵有财把去痛片联丢给解臣,然后着手给黑龙喂药,而那黑虎又跟到解臣身边。 解臣笑看着黑虎,这大黑胖子见啥都想吃,看别的狗吃,不给它吃,它就心有不甘。 解臣抠出三片去痛片,然后把那剩下的半联去痛片都丢还给赵军。 去痛片这东西,是装在一种塑料纸压成的联里,一整联是一百片。其中两片为一组,在一个独立的小空间里,然后几十个小空间组成一联。 赵军这一联一半已经空了,当他一手拿起去痛片联,一手拨开兜子,准备把去痛片装进兜里时,黑虎过来一口咬住了去痛片联空的那一半。 「哎?这你不能吃!」赵军松开那拨兜子的手,揪住黑虎耳朵,试图将其扯开。 赵军不扯还好,赵军一扯,黑虎身子往下一压,四腿撑地与赵军较劲,势要夺下赵军手中去痛片。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王美兰:等我当妇女主任…… 下午两点半。 赵军、解臣用脚踹雪把火堆熄灭,赵有财、王强拿绳子拴住黑熊大腿,又把狍子脑袋和黑熊脑袋绑在一起,这样拖黑熊就一起拖狍子了。 他们这是准备下山回家了,此时猎狗们在周围雪地上休息,有的扬头张望、有的趴在自己爪子上,还有的在舔爪子。 唯有黑虎,它躲在一棵树后,眼泪含眼圈地看着赵军。 刚才它看青龙四狗都有去痛片吃,而自己没有,黑虎一不高兴就跟赵军抢上了。 赵军揪它耳朵,它也不走。赵军抽它嘴巴,它还是不松口。 终于,它把赵军惹生气了。 赵军抠出一粒去痛片给它,黑虎嫌少地瞪了赵军一眼,然后舌头一舔,去痛片就进嘴了。 这去痛片一入口,黑虎尝到苦,立马将其吐了出来。 这时候,赵军却叫来解臣,他们哥俩硬摁着黑虎,硬把那去痛片给黑虎塞嘴里了。 用赵军的话说:「你不是要吗?要了,你就得吃,要不然就是浪费,浪费是极大犯罪。」 都收拾妥当,赵军吹声口哨,猎狗们纷纷起身,黑虎也下意识听从命令,随着赵军下山。 从北面下山,距离汽车不过五百米,解臣先行一步将汽车开过来,等四人把猎物搬上车后,乘车往永安屯返。 汽车出山场时,就将近四点半了。到屯口时,前头有一人正匆匆赶路。 听到汽车动静,那人准备靠边。而就在汽车从此人身旁经过时,车灯一晃,赵有财看清了那人的侧脸。 「停车!」赵有财喊了一声,解臣紧忙刹车。 可在刹车过程中,汽车仍行驶出一段距离。这时后车箱上的赵军往下一看,正好与那人四目相对。 「张叔!」赵军一看是张利福,连忙从车箱里起身,问道:「你干哈去?」 「我上你家呀!」张利福道:「我今天上山看一帮猪,我寻思告诉你一声……」 张利福话说到一半,副驾驶车门被推开,赵有财从车上下来。 看到赵有财,张利福连忙改口道:「我寻思告诉你和你爸一声。」 「咋的?」赵有财向张利福走来,边走边问道:「在哪儿看着的猪啊?」 「在三棵树!」张利福先是说出个地名,然后神秘兮兮摆手将赵军、赵有财叫到一起,小声道:「我看着一大帮猪,黑压压地搁那沟塘子里头,给那沟塘子都填满了。」 「沟塘子里头?」赵有财皱眉道:「你净扒瞎,三棵树那沟塘子老大了,得多少猪能给它填满了啊?」 「小溜儿还得有七八十头呢!」张利福瞪大眼睛说着,而这时王强、解臣下车,俩人往这边走时,王强问道:「啥玩意啊,张哥?还七八十头。」 「呀!兄弟!」张利福转头见是王强,便和他打了声招呼,而解臣他也见过,知道那是赵军的小兄弟,于是抬手向解臣示意,而解臣也叫了声「叔」。 「你张哥说有大猪帮。」赵有财道:「七八十头。」 「哎呦我艹!」王强闻言一怔,下意识地道:「猪神?」 听到这俩字,赵有财眼睛瞬间一亮。去年年前、年后,赵有财曾数次上山欲猎猪神,但每次都无功而返,为此还挨了王美兰不少嫌弃和白眼。 可在赵有财心里,他仍对猎猪神有着执念。或者说,这是岭南、岭西除赵军以外所有炮手都和赵有财有同样的执念。 怀着这样的执念,赵有财急向张利福问道:「看着有大猪了吗?」 「那没有。」张利福摇头道:「我寻摸半天,还真没看着太大的。」 张利福话音落 下,赵有财面沉如水,王强则是看着赵有财脸色。他从十几岁就跟赵有财混,别看俩人平常吵吵闹闹,但当面临大事时,王强都是听赵有财的。 「你啥前儿看着的?」赵有财问张利福说:「午后猪帮放食呢呗?」 这是赵有财凭经验判断的,野猪不放食不能下沟塘啊。而赵有财问这个,是想预判一下那猪帮接下来的走势。 「对!」张利福点头,道:「都搁那大沟塘子里拱莝草吃呢。」 听张利福这话,赵军、赵有财、王强三人脑海中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一片山场。三人皱眉寻思了大概五秒钟,赵有财最先回神,他把手伸进兜里,掏出一沓钱,数也不数就给了张利福。 之前为了给田国忠看腿,赵有财向张利福、周建军借了钱。周建军的五十块钱,赵有财早就还了。但他最近忙,没工夫去找张利福,欠张利福的七十五也就没还。 他不还,张利福也不催。而眼下张利福急匆匆赶来,就是寻思赵有财今天上班,这才特意赶他不在家来。要不然的话,张利福怕赵有财以为自己催他还钱呢。 「二哥。」张利福伸手推辞,道:「我不说不要了吗?」 「什么不要了?」赵有财拨开张利福的手,把钱塞进他兜里。 「二哥!」张利福伸手按住口袋,他把赵有财的手也按在自己口袋里了。 这时,张利福凑到赵有财耳边,小声问道:「你是不是又多给我了?」 「多几块钱。」赵有财强行把手抽出,道:「回去扯块布,过年给几个孩子一人做身衣裳。」 「二哥……」张利福有些感动,赵有财却抬手往车上一指,道:「走啊,到家了得吃口饭呐!」 「不吃了,二哥!」张利福紧忙推辞道:「改天吧,我明天起早得下山。」 「干哈呀?你下山?」赵有财问道,张利福说:「我家你弟妹想在集上支个床子,让我上点儿货,她好上集上卖去。」 说到此处,张利福向赵有财问道:「二哥,家缺啥少啥你跟我说,我一堆儿给你捎回来。」 这年头,集上卖山货啥的就往地上一堆。而卖锅碗瓢盆、蜡烛、洋火这些东西,那就属于做买卖了,一般是支一张行军床,床上能摆东西、床下都能放东西。所以,张利福才说他媳妇想支个床子。 这一年他「弃暗投明」,赵军从没亏待过他。跟着赵军混,家里有了钱,张利福两口子就商量做点小买卖。 「家啥也不缺。」赵有财摆手,道:「头两天下大雪,道儿都不好走,你下山注意点儿啊。」 「放心吧,二哥。」张利福冲赵有财一笑,然后问王强道:「兄弟,你家缺啥不得?」 王强也是笑着向他一挥手,婉言拒绝了张利福的好意。见张利福执意要回去,赵有财侧身喊赵军道:「儿子,你去给那黑瞎子大腿儿、狍子大腿儿一样砍一个,完了给你叔拿着。」 「不要,不要!」张利福连连摆手,道:「二哥,你们留着吃吧,你家人多。」 听他这话,赵有财嘴角一扯。而眼看赵军往后车箱上翻,张利福忙追过去喊道:「小军呐,不用给我狍子肉。那狍子我都套着了,要不捂血,我今天都给你家拿了。」 再过两年,到90年前后的时候,城里人慢慢地开始认野味,送礼搬野猪费劲,不少人就用狍子送礼。 93年的时候,一个四十多斤的狍子拿到内蒙的话,就能卖到二百块钱了。 但渐渐地,买狍子的人都明白了,枪打的狍子和套子套着的狍子不一样。 套子套着狍子,等下套的人到了,那狍子十有八九已经死了。 狍子死后没放血,捂 血、臭膛都是常有的事。臭膛就不用说了,那狍子身上肉都是臭的。捂血还好一些,但跟枪打后放血的狍子肉那是没法比。 张利福每年冬天给赵家送个狍子,而这个狍子不捂血、不臭膛。 这对下套子的张利福而言,不是件容易的事。他溜套子溜一冬,也就能碰着一个、两个钻套子还没咽气的狍子。 今年冬天到现在,张利福套着八个狍子了,但那些都捂血了。这样的狍子,他不给赵家拿,准备拿去集上卖。但他家里有狍子,就不要赵军给他砍狍子大腿了。 不但狍子大腿不要,张利福连黑熊腿也不要,只听他对赵军说:「小军呐,黑瞎子大腿我也不要,你给我整块肉,我回去焅油。」 听他这么说,赵军就在黑熊肚子剔下约十斤肥肉,张利福就近在车下道边薅了两根树条子,用树条子把肉系好,在跟赵军等人告辞后便匆匆离去。 送走了张利福,四人登车回家。到家时,只见门口大红灯笼高挂,屋里仨屋都点着灯。 「这败家呀!」看着院门两侧高悬的大红灯笼,赵有财忍不住吐槽。 这俩灯笼里燃的是蜡烛,而不是接电。 没办法,这年头林区的电路不行、电压有时还不稳。再加上刮风,弄电线的话容易刮断。所以,灯笼里有个座,专门用来固定蜡烛。 反正那回赵军带马玲下山时,在稻花供销社买了不少蜡烛。今天一过四点,夜幕笼罩永安屯后,王美兰就用挑杆子挑下了灯笼,点燃蜡烛放入灯笼中后,王美兰又将灯笼高高挂起。 「哎呀!」听赵有财说自己姐,王强护着王美兰反驳道:「这不寻思咱回来晚,给咱打个亮吗?」 「那点一个还不行啊?」赵有财指着两边灯笼质问王强,他这么一问,倒把王强问没话了。 王强嘴角一扯,推车门从副驾驶上下来。 下车后,王强抬头看着高挂的大灯笼,不禁心生感慨,说道:「我家当年就这气派!」 「你还记着呀?」赵有财毫不留情地吐槽道:「你家气派前儿,你还穿开裆裤呢!」 王强:「……」 就在这时,赵家房门大开,王美兰在门口喊道:「打着没有啊?」 「打着了!」赵有财回道:「出来吧?」 赵有财话音刚落,王美兰、金小梅就从屋里往外跑。 王美兰到院门口,先是抬手一指上头灯笼,问赵有财说:「咋样?」 「挺好!」赵有财应道:「这晚上打围回来,往下拽野猪、黑瞎子啥的,都能瞅着了。」 王强:「……」 「是吧?」听赵有财认可自己,王美兰笑着追问道:「伤援民那黑瞎子,整着没有啊?」 「整着了。」赵有财往后车箱一指,道:「三百来斤呐,可是不小啊!」 「爸呀!」这时,赵军的声音从后车箱上传来,只听他道:「你来给我俩搭把手啊。」 「快!快帮儿子一把!」王美兰听到赵军说话,忙催促赵有财。 当赵有财、王强过去时,赵军、解臣正往下拽黑瞎子呢。四人合力把黑瞎子从车上弄下来,就听金小梅问王美兰说:「嫂子,现在扒,还是吃完饭扒?」 「哎呀!」王美兰轻叹一声,看向金小梅道:「弟妹,要扒也得搁你家外屋地扒。」 赵家屋里大人、孩子一大帮,此时外屋地赵玲、徐春燕、刘兰英三人正切菜、炒菜呢,哪有地方放这么大黑瞎子呀? 「在我家扒呗。」金小梅很自然地笑道:「那怕啥的?」 「在你家扒,那也得现在扒。」王美兰道:「要不得多大味啊?」 这黑瞎子从山下拽下来还没冻呢,不能放在外面得放屋里。这玩意膻腥味大,要扒就得赶快。 「那现在就扒!」金小梅抬手往赵家屋里一比划,道:「我招唤孙姐去!」 金小梅口中的孙姐不是别人,正是改邪归正、重新做人的解孙氏。最近解孙氏是啥活都能干,眼下其他人在准备晚饭,金小梅就想到闲着的解孙氏。 金小梅话音刚落,就见赵军他们又从车上弄下个狍子。 「还有狍子呐?」金小梅诧异地道。 「这可妥了!」王美兰笑着拍了金小梅一下,道:「咱宝玉太有命了,这狍子、黑瞎子的,咱明天摆席菜就富裕了。」 听王美兰之言,金小梅脸上露出笑容,明天是他大儿子跟刘梅过礼的日子,金小梅这当娘的很是开心。 「他爸呀!」这时王美兰喊住赵有财,对他说道:「明天早晨我得上刘老师家,给他们家人都带过来。完了我得在兄弟家,帮他们把礼过了。完了做菜啥的呢,就得你领她们张罗了。」 「行。」赵有财点头,道:「你不用管了,我大侄儿的事,那我能含糊吗?」 「谢谢大哥!谢谢嫂子!」金小梅向赵有财、王美兰道谢,却被王美兰一把推开。 「你还跟我们外道。」王美兰笑道:「等我当妇女主任了,你还得帮我忙活呢?」 「什么玩意?」赵有财一怔,赵军、王强也都看向了王美兰。 第一千一百章.葫芦娃救爷 大红灯笼下,王美兰向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男人宣告:「我要竞选妇女主任!」 赵军、王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好啊,妈(姐)!」 每逢高兴时,必有扫兴人。 「你能行吗?」赵有财的质疑好似一盆凉水,虽浇不灭王美兰心中熊熊火焰,但挺讨厌。 赵有财不合时宜地继续说道:「一天家里这么活儿,你还要管八家事儿?」 赵有财说的也没错,天天家里这么多人、那么多事,王美兰再当上妇女主任,那家这院子都得站满了人。 赵有财的话,迎来了王美兰的白眼,有金小梅、解臣在,王美兰没跟他一般见识,只招呼大家着手干活,先把黑瞎子、狍子拖进李家屋里。 然后,由王美兰带头,金小梅、解孙氏、胡三妹帮忙,四人扒皮、剔肉。 赵军、赵有财、王强、解臣四人没帮着扒皮,他们在山里奔波一天都累了,把两家猎狗安顿好以后,四人进到赵家休息。 他们进屋时,东屋里老太太正带着孩子们看电视呢。 看到电视按好了,赵军不由得一怔,问道:「电视都按上啦?」 「啊。」赵春笑道:「妈找朱爷家孙子来给按的。」 不管是谁按的,不用自己干活就是好事,赵军侧身抬屁股坐在炕沿边,伸手从炕桌上抓下一把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 「叔!」突然,小铃铛叫了赵军一声,当赵军看向她时,小铃铛问赵军说:「你打的是伤我爸那黑瞎子么?」 「是啊!」赵军应了一声,一旁解臣转身拿过扔在炕头边儿上的挎兜子,从中掏出个小布包来。 「铃铛。」解臣把布包拿到小铃铛面前,一边打开那布包,一边对小丫头说:「你不行伸手哈,这刀挺快。」 小铃铛没吭声,眼看解臣将布包打开,露出一把侵刀。 这刀是张援民留在黑熊体内的,该说不说张援民那一刀确实挺惊艳的。 「我们家的刀!」看到刀库上刻的那个「张」字,小铃铛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小铃铛不说「我爸的刀」,而说「我们家的刀」,是因为这刀也是他们老张家祖传的。那个张字是张援民他爹刻上去的,后来这刀传到张援民手中,随张援民出生入死。 「孩儿啊。」一看小铃铛哭了,老太太心疼地抱住她,从兜里掏出手绢给小铃铛擦眼泪,说:「黑瞎子都让你叔打死了,你爸也没咋的,咱不哭了哈。」 「嗯,江奶,我不哭了。」小铃铛抹干眼泪,从老太太怀里出来就要下地。 「孩儿,你干啥去?」老太太问话,小铃铛道:「我上李奶家,看看那黑瞎子去。」 「来,等会儿!」老太太一把拽住小铃铛,仔细地用手绢胡撸了一下她那张小脸。这小姑娘刚哭完,老太太怕她出去风一吹,脸该山了。 「我也去!」赵虹连电视都不看了,嚷着要随小铃铛同去。 赵虹动,赵娜就走,王田、林小宝也纷纷起身,唯有王雪太小,被赵春给拽住了。 李小巧不太想去,她认为在屋里看电视更好,但看其他孩子都去,她感觉自己如果不去,会被人认为是不合群。 于是,一帮孩子穿着新棉袄,一个个都不系扣,成帮从赵家出来,在李小巧的带领下,来到李家屋前。 这些孩子一走一过,两家的狗都不吭声。 李小巧冷不丁一开门,把正在闷头扒皮的四人吓了一跳。 眼看着一帮孩子进来,王美兰、金小梅、解孙氏、胡三妹都愣住了。 「你们要干哈呀?」王美兰问道。 最先进门的李小巧道:「大娘,铃铛要替她爹报仇雪恨!」 不愧是出自「书香门第」,李小巧小小年纪总结、概括事情比大她好几岁的陈有亮都强。陈有亮要有李小巧的表达能力、理解能力,今天都不至于挨揍。 「嗯?」王美兰闻言一怔,却见赵虹、赵娜闪在两旁,露出牵着林小宝的小铃铛来。 别看这些孩子年纪小,但他们看死黑熊、死野猪,就像看死鸡、死鱼那么常见。 虽说那黑瞎子已被开膛破肚,但这些个孩子不怕。再看小铃铛,她双拳紧握,望着那死不瞑目的黑熊潸然泪下。 「这是干啥呀?」王美兰起身想搂过小铃铛,但她一抬手看自己双手沾染了血,又把手放下了。 「铃铛啊!」这时,解孙氏喊了小铃铛一声,道:「别哭了,姨奶凿它两拳,给你出出气!」 说着,解孙氏右手攥拳,朝着黑熊脖子就是两拳。 就在解孙氏拳打黑熊时,赵虹抄起了灶台旁的小铲,这是李家铲灶坑灰用的。 赵虹抡着小铲,奔黑熊大腿就砍,边砍边嚷:「铃铛,我帮你砍它了!」 赵虹一动手,其他孩子冲过去,围着黑熊就是一顿踢。 在东北这边,赵虹这种行为应该叫点炮。 打群架的时候,得有个人先动手。而先动手这人发出的第一波攻击,就叫点炮。 至于其他孩子,眼下他们的所作所为叫圈儿踢。 「哎?哎!」王美兰、金小梅紧忙给孩子们拦开,却见小铃铛扑在黑熊身上一顿,一双小拳头一顿乱锤。 王美兰、金小梅对视一眼,金小梅向王美兰使了个眼色,王美兰把手伸进旁边的水桶里洗了手,然后带着孩子们回家。 在临出李家门时,王美兰嘱咐金小梅蘸熊胆。今天四人杀回的那颗熊胆,此时在李家灶台上放着。赵家屋里大锅烧着菜,所以王美兰从赵有财手里接过熊胆后,就将其带到了李家。 王美兰带着这帮孩子从李家出来时,两家院里的狗相继开声。 王美兰带着孩子们往外走,刚出院子就看到了下班回家的李大勇、李宝玉和林祥顺。 「爸!」 「爸!」 李小巧、林小宝飞奔而出,分别扑向李大勇和林祥顺。 其他孩子倒没什么,唯有小铃铛此时心里有些触动,她想张援民了,也想杨玉凤。 「下班啦!」王美兰跟三人打声招呼,然后指着自家院门上高悬的大灯笼,说道:「今天我也给灯笼点着了,瞅这多亮堂。」 确实,要没有这俩灯笼,这一片都是黑的。 如果王美兰不提,李大勇他们进屋还得问,这不年不节的,咋还给灯笼点着了? 可此时王美兰自己提了,三人就只能陪笑称是。 见大伙都认同自己的做法,王美兰面露笑容,心里美滋滋的。 现在日子越过越好,王美兰就有了更高的追求,她看向李大勇问道:「如海真没回来呀?」 李如海的事,金小梅今天抽空、偷摸地跟王美兰说了,对于李如海的言语和其造成的后果,王美兰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评价这孩子。但李如海不回来,拉选票的事就得往后推了。 「我不让他回来了。」李大勇道:「他回来了,明天不带他,还不好说。」 李如海是李宝玉的亲弟弟,明天是李宝玉的好日子,但不是结婚。李如海要上班的话,那他不到场也没关系了。可李如海要是在屯子里却不出席的话,那老李家面上无光。 把孩子们交给李大勇三人,王美兰转身又回了李家。这时候那狍子已经扒完了 ,金小梅三人正在扒黑瞎子。 看她们还得扒一会儿,王美兰拽过来一条狍子腿,倒提着回了家。 「姨呀!」看王美兰回来,刘兰英对她说道:「再炒俩菜就完事儿。」 「先不着急炒。」王美兰一提手中狍子腿,对刘兰英说:「黑瞎子还得扒一会儿呢,你们给这做了。」 「哎呀妈呀。」刘兰英下意识地接过狍子腿,却问王美兰说:「姨呀,再烀这个,那得啥时候能吃饭啊?」 九十来斤的大青粟子,大腿不烀仨小时,怕是吃不到嘴。 「剁了!」王美兰摆手,道:「汆丸子、炸丸子!」 「这行!」刘兰英听要做丸子,却是点头应下。 做丸子,那就跟剁馅子差不多了,眼下赵家外屋地还有赵玲、徐春燕和她,三人剁肉也快。 「姐呀!」这时,赵玲喊王美兰道:「菜够吃了吧?酸菜炖大骨头,炖那一大盆呢。」 「那不怕!」王美兰摆手道:「那菜剩了,你们一家装回一饭盒去,明天回锅更好吃。」 说完,王美兰转身就出去了。刘兰英、赵玲、徐春燕分割狍子腿,准备剁馅子。 这时东屋里传出了林祥顺呵斥林小宝的声音,好像是林小宝吃糖没够,林祥顺拦着不让他吃。 听着自家男人训孩子,徐春燕根本没管,而是一边切肉片,一边对刘兰英说:「解嫂,我现在就羡慕你,我家小宝要像你儿子那么大就好了,这一天呐,那才不听话呢。」 …… 岭南向阳屯。 一辆摩托车自屯东头驶入,车上一前一后坐着两个人,后面那个人给摩托车手指路,最后摩托车停在了老解家院门外。 解忠和刘兰英的儿子解英明从后面下来,站在自家院门外,愣愣地望着那黑漆漆的院子和房子。 「不是?」摩托车手在其身后问道:「你家人呢?」 解英明:「……」 摩托车手看着解英明,此时他也懵了。他是孙海柱的同事,他家离向阳屯十八里地,正好今天他也回家,孙海柱就托他把解英明捎回来。 在解英明回来前,孙海柱曾往向阳屯打了电话,但可能是因为线路原路,电话就是没通。 不过按孙海柱、解华、解英明对刘兰英的了解,既然她亲自去了永安屯,就不可能带不回解孙氏和解臣。而且刘兰英那性格是外柔内刚,说周一、周二回来,今天都周六了,他们必然已经回来了。 解英明想他奶了,上次回来就没看着解孙氏,就想着今天回来看看。 可上次回来,刘兰英还在家呢。这次可倒好,家里一个人也没有了。 「那啥……」摩托车手从车上下来,对解英明说:「小子,你有没有钥匙啊?咱进屋看看呐?」 这摩托车手姓宋,叫宋德臣。他受了孙海柱之托,就必须得把解英明安顿好。即便解家有人,他也得见过刘兰英再走。 现在,宋德臣也有些懵。 解英明打开篱笆门,走到房前看房门上锁,他茫然地站在原地。 「那个……」宋德臣对解英明说:「要不你跟我走,上我家吧。完了明天搁我家待一天,我儿子跟你都般大般,让他领你溜冰去。等后天我上班,你再跟我回去」 「不用了,宋叔。」解英明感觉麻烦人不好意思,便对宋德臣道:「我上我六舅家。」 「那我送你过去!」听解英明说不跟自己走,宋德臣也没强求,但他招呼解英明上车,想送解英明去他想去的地方。这孩子不跟自己走也可以,但宋德臣必须得看着有大人接收他。 与此同时,永胜屯老周家 。 周春明、周建军父子,一人围着一棉被坐在炕上。爷俩隔着炕桌相对而坐,在他们面前的各有一个二大碗,碗里面装着温白开。 而在炕桌中间,那摊开的黄油纸包上摆着七八块桃酥。 此时爷俩一人啃着一块桃酥,周春明咬一口桃酥,桃酥渣掉在被子上,周春明用食指指肚去按那桃酥渣。每按一下,就有一粒桃酥渣粘在手指肚上。 可在按了两下后,周春明心里一阵烦躁,他把手里的桃酥往炕桌上一摔,怒视周建军喝道:「我一礼拜就回来一天,你就让我吃这个?」 「爸……」周建军小心翼翼地看了周春明一眼,这年头敢跟自己爹犟嘴的少,眼看周春明生气,周建军只能推卸责任道:「下班前儿,我就和你说了,我妈不一定回来。我说我跟我李叔他们一堆儿走,我过去接她……」 「这前儿你想起接她来啦?」周春明怒道:「你早干啥去了?」 「我……」周建军咔吧两下眼睛,道:「我妈说她两三天就回来,我天天下班都以为她能回家呢,我也没寻思这样啊?我寻思我妈干活刹愣,四双被几天不就做完了吗?」 「让你干点啥可费劲了!」周春明想起许久未见的孙子,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指着周建军道:「让你接我孙子,你嘚瑟好几趟,你也没接回来呀?」 「我……」周建军艰难开口道:「我说我今天去,你不让。你说我妈知道你今天回家,她肯定早早就回来。」 周春明:「……」 周春明也没想到会这样,儿媳妇回娘家没待够不愿意回来也就罢了,你胡三妹跑亲家母家待起来没完是怎么回事? 见他爹没说话,周建军壮起胆子,道:「我今天要去,明天早晨是不是一堆儿就给我妈、春儿还有周到都接回来了!」 「你滚犊子吧!」周春明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你刚才要去,今天晚上不就给我自己扔家了吗?」 说着,周春明那拍桌子的手抬起指向周建军,喝道:「你明天给我起早去,到那儿把他们给我接回来!」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如海新作 赵家琐事 吃完晚饭,赵家人挤在东屋里看电视,一直看到十点,几家人才意犹未尽地各回各家。 这还是因为明天李家有事,需要这几家人帮忙,要不然非看到电视出雪花不可。 食客们走了,王美兰、赵春、胡三妹带着赵虹、赵娜、小铃铛继续在被窝里看电视。 她们都躺下了,赵军、赵有财不便久留,爷俩便回西屋睡觉。 夜深人不静。 从赵家出来回到隔壁的李家人,到家却没躺下。金小梅将一家四口明天的衣服都准备好,而李大勇、李宝玉则在外屋地烧水。 明天是李宝玉的大日子,李家人有些期待,也有些紧张。但好在唯一有可能捅娄子的李如海没机会参加明天的活动,李家人心里还是期待更多。 有那几家帮着操办席面,李家人不担心饭菜吃喝。他们只准备用最好的精神面貌,来迎接明天刘家人的到来。 衣服都准备好了,四口人准备收拾下个人卫生。这年头洗澡、洗头就是麻烦,李大勇、李宝玉都是短发还好些,金小梅、李小巧都是长头发就难办了。尤其是金小梅,她跟王美兰混,天天都跟做大席似的,头发里难免有油烟味。 这年头没有吹风机啥的,明早洗头,金小梅怕头发不干。所以就今天晚上洗,洗完了用毛巾一包,往炕上一躺,睡宿觉这头发也就干了。 一家四口,李小巧先洗,她用赵军买回来的洗发剂抓、揉完头发后,小丫头哈着腰被李宝玉抱到一边,由他用温水给李小巧冲头。 「哎呀!」温水往李小巧头发上一冲,李宝玉就忍不住惊叹道:「这玩意太好使了,一冲就干净了。」 洗发剂当然比臭淘米水、酸菜缸里白霜强多了,这玩意用温水一冲,头发就香香的。 正准备洗头的金小梅过来看一眼,顿时眼睛发亮。 「老大呀!」这时,李大勇叮嘱李宝玉道:「给你妹把头发擦擦,完了搁手巾包好了哈!」 「哎!」李宝玉应了一声,在将李小巧头发上的洗发剂沫冲干后,他拿手巾在李小巧头上耐心地擦着,尽量擦干水分。 待李小巧头发不往下滴水时,李宝玉换个干手巾将李小巧一包,然后拉着妹妹走进东屋。 进屋后,李小巧往镜子前一站,看眼自己造型忍不住吐槽道:「我爸、我妈下地干活就这一出。」 「哈哈哈。」李宝玉闻言一笑,逗妹妹道:「老妹,开春儿你也跟爸妈种地去吧。」 「我才不去呢。」李小巧摇头,道:「那多累挺啊。」 「从小学着干呗。」李宝玉笑道:「以后长大了,你嫁人家,你还能不下地啊?」 「我找个家没地的……」李小巧话刚说到一半,就自己否定自己刚才的话,并摇头道:「那也不行,家没地,那得穷啥样儿啊?」 「哈哈哈……」李小巧此言一出,不光李宝玉笑,就连外屋地洗头的金小梅和伺候媳妇的李大勇也笑了。 此时的李小巧左右为难,以后嫁的人,家里有地,自己就得下地干活;家里没地,那是氓流子。 为难时,李小巧忽然想起了自己小哥。李如海没参加工作之前,带她的时候更多。李如海那张嘴也不闲着,不管小丫头说多么幼稚的话,李如海都不会让那话掉地上。 这一瞬间,李小巧有些想李如海了。 「大哥!」李小巧问身旁的李宝玉说:「明天你跟嫂子过礼,我小哥真不回来呀?」 听李小巧提起李如海,李宝玉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别看李宝玉人高马大的,但在那方面,他真啥也不懂。到现在,李宝玉也不知道李如海犯了什么错,爹娘咋就不让他回来了呢? 这哥俩平时虽总打打闹闹,但终究是亲兄弟。自己的大日子,李如海不能参与,李宝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时屋外的李大勇、金小梅两口子也不都不笑了,他俩也愿意一家人整整齐齐,但李如海那小子属实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明天那么大的场面,他不可能像马洋一样老实。那张嘴要真说出什么不着四六的话,这一家人可真就没脸见人了。 所以金小梅也赞同李大勇的决定,两口子现在就想安安稳稳地让李宝玉把媳妇娶了。等分家以后,他俩再好好教育李如海。 金小梅洗完头,都过了十一点了,一家人匆匆上炕睡下。 可还是那句话,夜深人不静。 都这么晚了,永安林场收发室的灯一直都没灭,屋里炉膛内柴火烧得噼啪作响。 李如海穿得板板正正坐在桌前,他背对着炉子,任炉火的温度烤得他背后滚烫。 此时的李如海正伏案奋笔疾书,四百字一页的稿纸,他足足写满了两张。 书写完成的李如海心满意足地把钢笔帽扣上,然后将笔在胸前衣兜上别好,随即才端起稿纸本,将前一页翻回来。 在这页纸最上面那行,标题处赫然写着五个字:永安白李逵。 …… 1987年12月13号,农历十月二十三,星期日。 今天是李宝玉和刘梅过礼的日子,赵李两家屋里早早就亮起了灯。 李家四口在家收拾屋子,赵家父子过去帮忙,把两家的狗都运到张援民家别院暂存。省着一会儿来人,狗叫起来没完没了,说话、唠嗑都听不清楚。 赵春、胡三妹在家做饭,做好饭后李家四口也过来吃,这样李家就不用开火了。 而王美兰,则在镜子梳头打扮,今天她顶刘铁嘴的差事,要先去把刘家人带过来,然后再主持两家过礼的事宜。 刚过六点,赵春、胡三妹就把饭菜端上了桌,菜是昨晚的剩菜回锅,这个王美兰做的时候就说了,早晨回锅一热就吃,方便还省事。 李家四口过来吃饭的时候,金小梅拜托赵军道:「军呐,大豆腐、干豆腐,婶儿昨天就让他们给留了,我都给完钱了,一会儿你去取(qi)去吧。」 「行,婶儿。」赵军笑道:「这你就不用操心了,你今天就顾着招待客(qi)就行。」 吃完饭,李家四口回家做最后的准备。赵军穿上棉袄往外走,他刚一出屋,赵春就跟了出来。但赵春不是和他一起去,赵春是要上茅房。 姐弟俩从院里出来准备往东走,正好对面远远走来一人,双方相隔二三十米。 眼下快到冬至了,天是一天比一天短,这还不到七点,天还没透亮。昨晚点的大灯笼又灭了,赵军看着来人微微皱眉,对身旁赵春道:「姐,那是不是我姐夫?」 「嗯?」赵春眯眼观瞧,她也觉得来人外形、走路姿势和给她的感觉都很像周建军,但赵春不认为周建军会在这时候过来。 「不能!」赵春冲赵军一摆手,准备往茅房走,并道:「弟,你快去快回。」 赵春话音刚落,就听那边有人喊道:「春儿啊!」 「嗯?」赵春一怔,抬手在赵军胳膊上一拍,道:「真是你姐夫!」 说着,赵春向周建军跑去。 赵春到周建军面前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咋来了呢?」 赵春不是嫌弃周建军,而是因为他这么早,让赵春以为是家里出事了。 「嗯?」周建军一怔,道:「我过来接你们。」 说到此处,周建军忙一提手里拎着的东西,道:「这也没啥买的,就买点吃的。」 上两次空手来,惹得赵春不愉快,刚才周建军特意到王富的小卖店买了东西才过来。 可赵春依旧没有很高兴,她干笑一声,道:「那你咋这么早就来了呢?」 「唉呀!你可别提了!」周建军摇头道:「爸早晨三点来钟就招唤我,让我接你们来。」 「啊……」一听是老公公发话了,赵春咔吧两下小眼睛就没再说什么。 周春明是一家之主,而且他平时很有长辈的样子,赵春敬重他。此时听周建军说是周春明让他们回去,赵春知道怕是不能再在娘家待了。 「姐夫!」赵军本想给姐姐、姐夫留个说话的空间,但看二人谈话的样子,姐姐好像不太开心,于是他便走了过来。 「军呐!你这干哈去?」周建军问道。 「我取大豆腐、干豆腐去。」赵军回答说:「今天宝玉跟刘梅过礼,咱李婶儿搁豆腐坊订的那些玩意,让我去取去。」 「那你去吧!」周建军冲他一摆手,道:「我跟你姐先进屋了。」 「我不进屋。」赵春摇头,道:「我上茅房。」 周建军:「……」 那姐弟俩兵分两路,周建军就自己拎着东西往赵家进。 进到院子里,周建军就感觉少了什么,略一思索才发现,赵家院里的狗都没了。想起赵军跟马玲过礼那天,周建军知道这帮人又要大操大办了。 当周建军进门时,胡三妹正在外屋地刷碗,但她刷完一个碗,就往左跨一步,往东屋看那电视节目。 赵家的电视,一早晨就打开了。大家也不挑,有什么就看什么。天气预报也瞪着眼睛从首都看到东北,即便报的没有他们永安,大人、孩子也看得津津有味。 忽然,房门被人从外面拽开,正往屋里看电视的胡三妹,头也不转地问道:「闺女咋这么快就回来了呢?」 她是把周建军当成去上茅房的赵春了。 「妈!」周建军喊了胡三妹一声,胡三妹瞪大眼睛,惊讶地转过头,她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咋来了呢?」 好嘛,他妈、他媳妇第一眼看到他时,问出的话都是一样的。 「我接你们来了。」周建军这话时,在屋里扎头发的王美兰听到声音,连忙迎了出来。 「建军啊!」王美兰问道:「你咋这么早就过来了呢?」 「啊……呵呵。」当着王美兰的面,周建军没说他爸凌晨三点就把他豁楞起来的事,只笑道:「我爸让我来接我妈她们。」 说着,周建军把手里东西往前一递,道:「妈,这给你们买点儿吃的。」 「哎呦!你花这钱干啥呀?」王美兰接过东西时,心里就想着等姑爷他们回去的时候,把房后埋的野猪扒出一头给他们带回去。 「建军呐!」这时换好衣服的赵有财也走了出来,眼看赵有财穿他平时上班那油渍麻花的棉袄,周建军忙问:「爸,你咋穿这身儿呢?」 「这不宝玉那啥吗?」赵有财抬手往外一挥,道:「今天我掌勺。」 「建军啊!」胡三妹叫了周建军一声,然后指使自己儿子道:「你去,跟你老丈人上仓房,把那锅啥的整出来,完了都给那支上。」 作为女婿来说,周建军很称职,他也不是懒汉子,而此时指使他的又是他亲妈。 可这时候,周建军却苦着脸拒绝道:「妈,我还没吃饭呢,我饿一道儿来的,先给我整口饭呗。」 「那你咋不吃饭呢?」胡三妹问道。 胡三妹来的时候是跟周建军赌气来的,但家里有冻饺子,也有挂面,在胡三妹看来,那玩意烧锅水就煮呗?这还不会吗? 周 建军:「……」 「唉呀!」看姑爷挨饿,王美兰不干了,她回手扒拉赵有财一下,道:「你赶紧去,给外头那饺子拿进来。拿紧南头缸里那袋子,咱家建军乐意吃蒸饺,那有狍子馅大蒸饺。」 「哎!」赵有财感念女婿对自己不薄,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迈步就往外面走。 「建军呐。」王美兰让周建军进屋,道:「进屋等一会儿,完了咱先垫吧一口,中午你爸给你做好吃的。」 王美兰话音刚落,上茅房的赵春回来了,她进屋就问王美兰道:「妈,我爸上缸里翻啥去了?」 「还翻啥去了?」王美兰道:「建军还没吃饭呢?」 「嗯?」赵春闻言看向自己男人,问了一句和她婆婆一样的话:「你咋不吃饭呢?」 周建军嘴角一扯,深深看了赵春一眼,没答她的话,而是对王美兰说:「妈,我先进屋了哈。」 说完,周建军往东屋里走,在赵虹、赵娜喊「姐夫」、小铃铛喊「姑父」的声中,周建军坐到了炕头,跟三个小丫头一起看起了电视。 老话说的好,姑爷是门前贵客,作为没吃饭的贵客,赵家人干活也没用周建军。 但在赵军、解臣各端一个大盆回来时,进屋准备拣碗的胡三妹对那刚撂下筷子的周建军说:「小军跟那解小儿,他们今天起网,你跟他去呗。」 周建军看着他妈,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要封神的野猪王 不到八点,赵家就开始上人了,王强一家四口、林祥顺一家三口、解家三口和老太太都来了。 老太太带着孩子们在屋看电视,女人们帮赵有财打下手,他们准备中午的宴席。 赵军、周建军、王强、解臣、林祥顺带着工具出家门,他们准备去东大沟起网、捕鱼。王美兰也跟着上了车,在经过刘家时,解臣把车停下,王美兰下车站在刘家院门外喊道:「刘老师!刘嫂!」 把这个舞台交给王美兰,解臣启动汽车往屯外而去。 五人到东大沟上,上礼拜天下网时,特意在网一端立了根长木棍,木棍一半露在冰面上,准确地五人指引了方位。 赵军五人从车上往下搬桶、盆、喂得罗,解臣则拿着油锯破冰。 油锯作业声响中,冰屑四处迸溅,解臣破开四方形的冰块,其他人拿着铁钎、撬棍、钩子上前,将冰块从河中取出。 他们先起那地笼,整整一周没来起,地笼里钻了不少鱼。四个人合力从水中往出拽那地笼都费劲,一百二三十斤的小鱼「哗哗」地倒在大盆里。 五人把大盆抬上车后,林祥顺开车要把小鱼、蛤蟆之类的先送回家。 「二哥!」在林祥顺临走前,赵军叮嘱他道:「跟我二嫂她们说,有那死的,都挑出来放一堆儿。」 「妥嘞。」林祥顺答应一声,开车就走。 这边四人开始起网,随着两条鲫鱼、一条鲤鱼上岸,第四条鱼就看得大伙直皱眉。 这条鱼随网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不知道在水里死了几天,那鱼泡的鱼鳞都无了光泽,从头到尾通体发白,鱼腹微微鼓起。 这粘网一星期没起,有些鱼挂在上面时间长了就死。死后泡的时间长了,就是这鱼现在的样子,用东北话讲,这叫泡浮(fu)囊了。 「小臣啊。」王强对那从网上往下摘鱼的解臣说:「给它摘下来扔一边,等完事儿了给这死鱼都推水里。」 王强这么说,是叫死鱼归水,化作营养滋养河内水族。 「别的,别的。」但赵军却拦道:「别扔,一会儿还有死鱼,就都给它使那大网兜装上,完了留着我有用。」 王强、解臣、周建军闻言都看向赵军,王强更是诧异地问道:「这有啥用啊,大外甥?」 「老舅!」赵军从旁边扯过一个空的大网兜,戴着手套把那泡得不像样的鲤鱼捡起,随手丢进网兜里后,赵军才对王强说道:「昨晚上咱回来前儿,你不也听我张叔说了嘛?三棵树那儿有帮野猪,我寻思咱明天整它们去。」 「啊,去呗。」赵军随口一句话就转移了王强的注意力,王强先是应了一句,随即笑道:「你爸刚才还给我说呢,后天他要领狗上山,让我跟他去。」 「嗯?」赵军听得一愣,问道:「他啥前儿跟你说的?」 被赵军这么一问,王强笑了。王强一笑,赵军就知道赵有财是偷摸跟王强说的。 「那前儿说的。」王强含糊地回应了一下,紧接着对赵军说:「军呐,要么咱等一天呢,等等你爸,完了咱一堆儿去。」 听王强此言,赵军咔吧下眼睛,道:「这么的,老舅。明天咱也不领狗,咱就上山看看那山场啥的,三棵树往西是大甸子,那都老塔头墩子,不咋好整啊。」 「是啊!」听赵军这么说,王强点头附和道:「那咱明天去看看,完了后天等你爸一起去呗?」 问完这么句,王强紧接着又补充道:「要不他该不乐意了。」 「呵呵。」赵军闻言一笑,道:「行!」 就在四人一边起网,一边唠嗑时,陈大赖、郑广军、郑广财三人正背枪、挎包在雪地中跋涉。 「看着没有?」突然,陈大赖抬手指着前头岗尖上三棵秃枝树,对两个小舅子说道:「那仨老榆树在我们这儿叫三棵树,这山是皆伐,但也不知道为啥,那三棵树一直没动。咱昨天是搁东边上来看着那帮猪的,咱今天走的是北坡。」 说这番话时,陈大赖的手始终没放下,他既是在给两个小舅子指示方位,也是在给他们讲打围的经验道:「那边是南阳坡,那帮猪啊,我估计都搁山二肋那儿趴窝呢。午后起窝了,它们下沟塘子拱莝草,或者上对面岗子。北头是棹树岗,它们过去就拱橡子吃。」 郑广军、郑广财两兄弟连连点头,把他们姐夫的话记在心里。 三人继续向上攀登,他们上山这一路雪没有多深,山道上一道道蹄枷印都将雪趟平了。显然是之前有一大帮野猪经过,才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陈大赖三人穿过那三棵树,翻过此山头,陈大赖端枪在前,郑广军、郑广财落后七八米左右,三人高抬脚、轻落步,尽量不发出声响。 山二肋处,有片松树林,林子里的雪地就跟被犁过一样。 林子里,棵棵松树下,一头头野猪横七竖八地休息着。 这片松树林有多大,野猪就排出多远。 冬天的野猪群,每到一个地方,一般都会停留一周左右。 三天前,这帮野猪在这片松树林里拱地翻松子吃。 拱完松子,野猪们下山到沟塘子里拱莝草。正如陈大赖所说,等它们拱完莝草,还要去对面山上拱橡子吃。 可不管是拱莝草,还是拱橡子,在放食结束后,野猪们都要回到这片林子里过夜。 因为这面是阳坡,白天温度比背阴坡高好几度,而且能避冬天的西北风。 眼下才九点多,山里刚出太阳,野猪们多在假寐。 没办法,东北林区的气候太恶劣,野猪们每天都吃不饱,就尽可能地减少热量损耗,上午它们根本就不起床。 陈大赖带着两个小舅子从上头摸下来,即将到松树林前,陈大赖脚步一顿,走在后面的郑家兄弟得到了信号,哥俩双双就近找个树爬上。 再看陈大赖,一步一停地向前摸。又走出三五米,陈大赖看着不远处猪群卧松林的景象,即便他昨天就看到过这帮猪,知道这猪群很大,此时心头也是一凛。 那野猪群在林间排开,陈大赖居高临下都望不到头。 他合上枪保险,把枪挎在肩上后,就近上树在丫杈间坐稳。 然后,陈大赖把枪端起,枪口稳稳当当地架在树杈间。 紧接着,陈大赖透过枪星瞄向猪群。他本就是居高临下,如今又上了树,陈大赖稍微将枪口往下压了一点,然后屏住呼吸扣动扳机。 「嘭!」 枪响,陈大赖在枪星中看到一抹殷红。 陈大赖撅枪,手心里攥着的子弹塞入膛中,随即合枪,再次开火。 「嘭!」 陈大赖打响第一枪后,松林里野猪群就像炸营一样,猪叫声嘈杂乱耳,野猪们纷纷起身。 紧接着,第二枪就来了。 一头小黄毛子脊梁骨被打折,惨叫一声趴在地上,挣扎着起身,试图拖着后半截身子跑路。 可就在这时,一头慌不择路的炮卵子一蹄子踩在小黄毛子后腿上。 小黄毛子再次惨叫时,伴随着陈大赖的第三枪。 这林子野猪的密度太大了,陈大赖第三枪又撂倒一头野猪。 这时,北边的野猪成功逃进沟塘子,南边的猪离陈大赖近,面临枪击时,这些野猪四下奔逃。 「嘭!嘭!嘭……」 陈大 赖撅枪、合枪,一连打了十七枪。 一个炮手的枪法,取决于有多少子弹喂他,经验也占一部分因素。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点,就是枪手打枪时的状态。 今天陈大赖的状态特别好,快速地打出十七枪,共击倒了八头野猪。 这战绩远不如赵把头的十枪十一猪,但赵有财那天用的可是半自动。 陈大赖的十七枪过后,在他的视线里,已经再也没站着的野猪了。 「广军、广财!下来吧!」陈大赖喊两个小舅子下树,打死那么多野猪,得赶紧开膛啊。 听到陈大赖呼喊,郑广军、郑广财兄弟俩从树上下来,往陈大赖这边走。 兄弟俩到陈大赖所在的这棵树下,看陈大赖还没下来,郑广财喊他道:「姐夫,你也下来吧,还瞅啥呢?」 「啊……」听郑广财喊他,陈大赖淡淡应了一声,道:「那你们等着,我这就下去。」 说完,陈大赖这才搬腿下树。 郑广军、郑广财:「……」 这老小子明明等能早下树,但他就不得,必须得俩小舅子过来请。 没办法,打围人就这样,一能吹,二能装。尤其是战果不错的时候,他们身后要长个尾巴,都能让他们翘上天去。 要是对比赵把头当初十枪十一猪之后的表现,此时的陈大赖就挺有人样儿了。 陈大赖下树后,先提了提棉裤,嘴里嘀咕道:「我让你姐给我紧紧着棉裤腰,我一跟她说,她一个不吱声。」 听陈大赖吐槽自己亲姐,郑广军、郑广财对视一眼,心知这老小子肯定没少下货。 果然,陈大赖冲二人一摆手,道:「走吧,下头七八了个猪呢,你俩得忙活一阵子。」 「七八个猪呐?」这时候的郑家兄弟也不管他陈大赖咋装了,郑广军震惊地向陈大赖竖起大拇指,道:「姐夫,你nb呀!」 「呵!」陈大赖微微昂头,道:「去挨个开膛去吧,我抽口烟。」 郑广军、郑广财哥俩往下走,陈大赖在原地靠树卷好一颗烟后,叼着烟往下走。 当他下来的时候,郑家兄弟正给野猪开膛呢。眼看陈大赖过来,郑广财高兴地对陈大赖说:「姐夫,这回咱可掏上了!」 「嗯呐!」郑广军道:「这些猪都顶你欠李如海那账了。」 「咋样?」听郑广军说起自己和李如海的账,陈大赖反问他道:「我买这枪管买对了吧?哧,你姐***心眼儿,不给我拿钱。这我搁李如海那儿抬钱买的枪管,回头还得给他二分利息。」 因为陈大赖的话涉及到自己亲姐,郑广军、郑广财谁也没接他话茬。 而此时的陈大赖,属实是飘了,自言自语道:「换完这半自动枪管,打枪快、打的也远,干这一仗,枪管钱就出来了……」 不知不觉间,赵军的重生真的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就说这陈大赖吧,他之前和张援民上山打黑瞎子,用的一直都是16号猎枪。甚至赵军前世,陈大赖从始至终用的都是那一棵枪。 可现如今,陈大赖从李如海手里借钱买了一根半自动钢管,然后把原来那棵16号猎枪改装成了挂管。 这不能说是鸟枪换炮,但战斗力也直线上升。 就在陈大赖吹嘘得起劲时,一阵声响从山下传来。 陈大赖把烟往雪中一丢,肩膀一晃,枪已入手。 一战过后,陈大赖状态仍在。他把枪一端,瞄向远处时,就见一头三百斤的炮卵子踏雪而来。 陈大赖虽疑惑这炮卵子为何会往回杀,但他手上却是不慢,就听「嘭」的一声,陈大赖这一枪没打招。 这不怪陈大赖,这猪是迎着人来的,给人的不是打枪的大面。 听到枪响的炮卵子拧身就跑,可它一转身就把身体大面给了陈大赖。 「嘭!」 又是一声枪响,炮卵子翻身栽倒,四肢抽搐着口呕鲜血。 「姐夫,太nb了!」郑广军都喊破音了。 「呵!」陈大赖淡淡一笑,把枪保险一关,随即往肩上一挎,望着远处濒死的野猪,道:「又一头,这还完饥荒,还能剩几十。」 「姐夫,你歇着吧。」郑广财冲陈大赖道:「开膛啥的,我哥俩就干了。完了等回去了,咱上谁家借个爬犁,我哥俩来给这些猪都整回去。」 郑广财说这话的意思,就是剩下的活都不用陈大赖管了。两个小舅子的态度,让陈大赖很是满意。 「我打这么多猪,一个爬犁都够呛啊。」陈大赖道:「要不行啊,我上老赵家商量、商量赵军,看他们能不能给咱出趟车。」 「那可太好了,姐夫……」郑广军刚一叫好,就见陈大赖晃肩摘枪。 郑广军一怔,就见陈大赖抬手就打。 又是一头炮卵子向上冲来,但随着陈大赖枪响,炮卵子抹身就跑。 一枪打空,陈大赖随手撅开枪,然后手伸进摸子弹时,却是摸了个空。 陈大赖今天上山带了二十发子弹,要按平时的量,他这二十发子弹都带多了。可今天猎物多,陈大赖打得又顺手,此时身上已无了弹药。 望着那逃走的野猪,陈大赖没好气地跟郑广军道:「你瞅你姐呀,一天我让她给我拿钱买两盒子弹,她都抠抠搜搜的。」 「行啊,姐夫。」郑广军也不敢乱说话,只能好言相劝道:「咱打猎别打绝了。」 听郑广军这么说,陈大赖不吱声了,他找个松树腿子坐下,从后腰拽过烟口袋,准备再卷棵烟抽。 与此同时,山下沟塘子里,十二头野猪聚在这里。 这十二头野猪都是炮卵子,为首的那头大炮卵子身如假山,用本地打围人的话说,就跟那大门扇子似的。 这头炮卵子体重得在九百斤朝上,它脊背鬃毛根根炸立,此时正追逐着一头三百来斤的炮卵子。 三百斤的炮卵子也不小了,但那在那九百多斤大猪面前根本就不够看。被大猪追赶,三百斤炮卵子一边跑一边叫,其余十头炮卵子在原地瑟瑟发抖看着大猪追小猪,谁都不敢跑。 那被撵的炮卵子往西跑,大炮卵子追;往东跑,大炮卵子追;往北山上跑,大炮卵子还追。 直到那被撵的炮卵子往南山上,也就是往它们之前栖息的松树林那边跑时,大炮卵子才停下了脚步。 大炮卵子昂起猪头,望着山二肋处。在那里,陈大赖三人正享受着胜利的喜悦。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盟主daegol加更3/5) 该说不说的,陈大赖这个人打围还是挺有谱的,要不然的话,张援民那两次怕都回不来。 以前这人手中家伙事差一些,所以他很少撩扯熊瞎子,那两次要不是张援民出妙计,陈大赖真不跟他去照量黑瞎子。 这么多年,陈大赖专磕野猪、狍子,他很了解野猪的习性。知道再大的猪帮,再强的炮卵子,自己一枪过去,野猪不死也是跑。 所以他搞不懂,为啥自己都给这片松树林清场了,还会有野猪往回杀。 一头炮卵子是惊喜,两头炮卵子是意外,三头炮卵子就让陈大赖喊破了喉咙。 「广军、广财,跑啊!上树啊!」陈大赖一边跑,一边大喊两个小舅子。 郑广军、郑广财也不傻,二人起来就跑。三人随便找棵树就往上爬,爬到树丫杈当间稳稳当当坐住,陈大赖还冲旁边树上的郑广军、郑广财喊道:「咱不怕的,一会儿这猪就走了。」 「姐夫啊!」郑广财望着不远处的野猪,心疼道:「我怕你打死那些野猪臭膛。」 「不能啊!」陈大赖大手一挥,道:「这猪待不多大一会儿。」 「吼哦!吼!吼!」炮卵子来到陈大赖待的树下,绕树转了一圈,口中发出声响。 陈大赖三人在树上等,炮卵子在树下等。五分钟后,炮卵子再次昂头,发出奇特的叫声。 「姐夫,这猪干哈呢?」郑广军喊陈大赖问道。 「不用管它!」陈大赖在树上一边卷烟,一边道:「我头七八年跟大裤裆,我俩上山。那前儿我还没买枪呢,完了捅咕那个带套子的炮卵子。那炮卵子一急眼给套子挣折了,它奔我俩来,我俩就上树了,搁树上蹲特么半个小时……」 陈大赖话没说完,忽然愣住了,递到嘴边准备舔纸边的卷烟也从他手中滑落。 「呼……吩儿!」树下的野猪把烟面吸进了鼻孔,忍不住打起了鼻响。 陈大赖怔怔地看着不远处,一帮大野猪穿林子,经过同伴的尸身向这边走来。 为首的那头大炮卵子,让陈大赖上牙、下牙连续磕碰在一起,陈大赖失神道:「猪神!」 …… 永安屯,李家屋里。 李大勇、金小梅站在外屋地,李宝玉在他们身后紧张地搓着手。在往后是李宝玉的大舅、二舅、三舅和大舅妈、二舅妈、三舅妈。 这一家里最淡定的是李小巧,此时这闺女正坐在西屋炕上歘嘎拉哈呢。 这时,王美兰正带着刘家人从自家篱笆帐前经过。 赵李两家院门两侧大红灯笼高高挂,篱笆帐上万朵腊梅花开,属实令人赏心悦目。 刘家人观赏着腊梅花,当看到赵有财在院子里掌勺时,队伍里走出一人,冲赵有财张手喊道:「有财!」 赵有财眼睛微眯,认出那是刘梅的大爷刘云山,这老小子以前也是永安屯人,但是个怕媳妇的。在结婚分家后,就跟媳妇搬离了永安屯。 他们打小就认识,按理说赵有财应该过去跟刘云山叙旧。可今天是李刘两家过礼的日子,这眼瞅着就到李家了,赵有财此时出去必将影响过礼进程。 于是,赵有财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抬手向刘云山示意。 王美兰不着痕迹地瞥了刘云山一眼,随即抬手比划向李家院门,招唤刘云山道:「老刘大哥,咱到小子家了。」 「啊……」刘云山以前就是这屯子的,他当然知道这是李大勇家,但他知道王美兰的用意,同时也给王美兰面子。 一行人到了李家院门外站定,王美兰挎着包袱,招呼道:「大勇啊、小梅,家来客(qi)啦!」 「哎!」李大勇一把 推开房门,带着金小梅、李宝玉跑了出来。 「哎呀!刘哥!」李大勇一出院子,就拉住了刘云峰双手,摇道:「来了哈。」 刘云峰笑着应了一声,李大勇又跟刘云山握手。 老刘家今天来了八个人,除了刘云峰、韩秋雁和刘梅一家三口,再就是刘云山家来了五口人。除了刘云山两口子以外,还有刘云山的大儿子刘男、大儿媳佟瑞芳、小儿子刘胜利。 按规矩,刘男、刘胜利不应该出席在这样的场合。他俩跟赵马两家过礼时的马洋不同,马洋是马玲的亲弟弟。可刘男、刘胜利只是刘梅的叔伯兄弟而不是长辈,他俩不应该到场。 可实际上,刘男是刘梅的亲哥。当初刘云山两口子没孩子,四处淘方看病治了多少年都没有用。正赶上刘云峰、韩秋雁有第一个孩子,还是个男孩儿,刘云山两口子就非要过继这个孩子。 按常理说,这也不应该。这毕竟这是刘云峰两口子的第一个孩子,但架不住刘云山两口子脸皮厚,再加上刘云峰两口子为人厚到,就把刘男过继给了刘云山。 其实啊,这刘男本不叫刘男,刘云峰最开始给儿子起名叫刘雄。 但过继给刘云山家后,刘云山两口子就给这孩子改名。 在别的地方,一般家人生女孩,会给女孩起名叫招娣、来娣,意思是下一胎能招来个男孩儿。 而在赵军家这边,女孩名字里带男,跟那个招娣、来娣是一个意思。刘男本就是男孩,不应该叫这个名字,但刘云山两口子过继刘男最根本的想法,并不是要这孩子传宗接代,而是想让他给自家再带来一个孩子。 这种说法偏封建迷信,就是这家原本没孩子,在收养了一个孩子之后,多年不结果的两口子就有自己孩子了。 老百姓就说,这个孩子是领养的那个孩子给这家带来的,这家人应该对领养的孩子更好。 可事实上,人都是有私心的。一旦有了自己的孩子,想的就多了,都偏着自己孩子而慢待之前领养来的。 刘云山两口子当初过继刘男时,心思就不单纯。后来有了自己孩子,又岂会对刘男好? 好在刘男从小不太聪明,不能说是傻,但这孩子脑袋像缺根弦似的,和正常人比不太正常,刘云山两口子对他不好,他也不往心里去,反而对刘云山两口子很孝顺,对刘胜利也挺好。 今天是刘梅跟李宝玉过礼的日子,刘云峰特意给哥嫂打电话,让他们把刘男两口子带来。刘云山一听,就要带刘胜利一起来。这是他们两口子费劲扒力生的孩子,刘云山可在乎这小子了。 老刘家的事,全屯子都知道,李大勇、金小梅也不在乎刘家来多少人、是否合规矩,他们只认刘云峰、韩秋雁这两口子仁义、只认刘梅这闺女懂事、孝顺。 王美兰挎着红包袱,在李大勇、金小梅的感谢声中进了李家。 「大娘!」看到王美兰进来,李小巧扔下嘎拉哈就往外屋地跑。 「这孩子。」王美兰拉着李小巧往旁一闪,随即招呼金小梅说:「小梅呀,给我们整点水呀!」 「嫂子,我早都准备好啦。」金小梅笑着走过去,拉过李小巧,王美兰则走进东屋,先上炕盘腿坐在正中间。 众人跟着王美兰进了东屋里,在李大勇、金小梅的招呼下,两家人分两边落座。 赵、马两家过礼那天,是赵春给客人斟茶倒水。李宝玉他没有姐,妹妹太小、弟弟没在家,但他舅妈多,帮着忙前忙后。 刘云山抽着石林烟,眼珠滴溜转,他虽然不在这屯子,但也听说如今的李家可不一般了,一家三个林场职工,李宝玉是林场司机,李大勇更是林场干部。 就在这时,王 美兰最先开口,对刘云峰、韩秋雁道:「今天如海当班,场子那边离不开,他就没回来。」 「没事儿,没事儿。」刘云峰作为李如海的老师,太了解那孩子啥样了。今天李如海不在,刘云峰也松了口气,客气地道:「工作重要哈。」 「啥工作呀?」这时刘云山在旁边接话,他扬头使下巴向李宝玉一点,问道:「说的是不是小子他弟弟呀?」 李宝玉听李大勇叨咕过自己这个大丈人是啥人,但在这种场合下,李宝玉笑着点刘云山一点头。而此时,李大勇忙把话拉过来,问刘云山道:「山哥,你们今早过来的?」 随着李大勇开口,两家人唠起家常。刘云山以前就是这屯子,跟王美兰、李大勇聊起幼时往事,一时间气氛极为融洽。 「哎?」说到小时候的李大勇,刘云山指着李大勇,对金小梅笑道:「弟妹你是不知道啊,我这兄弟小前儿才虎……不是,才愣呢。」 说到此处,刘云山点着炕桌道:「那年我就上这院来,他那前儿才几岁呀?」 说着,刘云山看向刘云峰,可刘云峰只是笑笑不说话,刘云山自己继续说道:「你说他拿老大斧撵我!」 「哈哈哈……」听刘云山说起这事,李大勇自己先乐了。这不是什么糗事,而且刘云山也没什么恶意。 金小梅闻言,笑着看了李大勇一眼,随即看向刘云山问道:「这样儿呢么?」 「那你寻思啥呢?」刘云山抬手指了李大勇一下,笑道:「那才厉害呢,他说他是什么……」 话说一半,刘云山看向刘云峰,并翻手扒拉了刘云峰一下,让弟弟接自己话茬。 刘云峰笑道:「黑旋风李逵!」 「哈哈哈……」李大勇笑声更洪亮了,而此时刘云山拍手笑道:「对!对!那前儿屯子孩子都传嘛,说‘李大勇他是谁?他是永安大李逵!"」 「哈哈哈……」众人哄笑,气氛达到了顶峰。 此时此刻,永安林场收发室,李如海独自一人坐在窗前,望着冷冷清清的院子,心里很是凄凉。 一想到家里热热闹闹、欢声笑语,李如海轻叹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两页纸。 李如海将纸展开,铺在书桌上,然后从中山装胸前兜里抽出钢笔,打开笔帽带在笔尾上。 就这样,李如海逐字逐句地默读自己写的文章,有错处就用笔在上面做修改。 只见那稿纸上、标题下,首段是这么写的:那年,大雪连下了三天。三天之后又三天,正是上山打围的好时候,永安人赵有财、李大勇结伴同行。 那赵有财在家中行二,人称赵二……郎。那李大勇幼年时,好提一大斧扮做梁山好汉黑旋风李逵。可实际上,此人恃强凌弱、欺男霸女…… 默读到此处时,李如海在心中自言自语道:「男是我,女是我妈。」 随着往下读,两页纸洋洋洒洒八百字,李如海读完意犹未尽,但最终却重重地叹了口气。 「如海呀,如海。」李如海叫着自己名字,自言自语道:「这节目一旦演出去,怕得影响你未来几十年的命运啊,你得三思而后行。不能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就百年身啊。」 想到此处,李如海从凳子上站起,走到炉子前,弯腰拾起炉钩子,钩开炉盖后,将自己写的《永安白李逵》手稿丢入炉中。 纸张遇火即燃,火苗蹿出炉外,随着李如海将炉盖钩回,火苗被压盖于炉中,同时也压灭了李如海的反抗之心。 与此同时,永安林区83林班后山。 一头饥肠辘辘的棕熊踩着山脊而行,它渴了就抓雪往嘴里塞,饿了也抓雪往嘴里塞。 当经过一欠身的水曲柳树时,这棕熊停了下来。 这水曲柳斜长着,树根周围生长着山葡萄。葡萄藤沿树而上,随着水曲柳树欠身,一部分葡萄藤自树上垂下。 再加上前日子那场大雪,将大片葡萄藤压在地面上。 也不知道为啥,棕熊到葡萄藤附近停下,抽动鼻子轻嗅两下后,伸出一只熊掌插入雪中。 熊掌穿过雪,撞开绞在一起的葡萄藤。这时棕熊趴在地上,尽可能地将前臂伸长,它似乎在掏什么东西。 随着棕熊躬身坐起,它那熊掌似触电般抽出。此时,在它那熊掌上沾着一个刺球。 棕熊吃痛,熊掌一甩,刺球落地,抻开时四肢微动。 原来这是只刺猬。 甩落刺猬后,棕熊没去理会它,它抬起熊掌拨开盖着葡萄藤的雪,露出藤上的山葡萄来。 雪未将这葡萄藤压下时,这葡萄藤爬树而上,保存下了不少葡萄。 棕熊伸爪撸山葡萄吃,而那小刺猬懵了。 不都说么,山牲口见第一场雪就懵。 这小刺猬没看到第一场雪就钻洞冬眠,刚才被棕熊扒出来,眼下是它平生第一次见到雪。 见到雪,从睡梦中被惊醒的小刺猬就懵。 不但懵,它还害怕、着急。 情急之下,小刺猬迷迷糊糊地向前爬。 这时,棕熊就觉得自己尾巴下有什么东西在动。它稍微动了动屁股,就给刺猬露出一个洞来。 小刺猬既是慌不择路,也是感觉这个洞跟自己家门口挺像,于是一头就扎了进去。 正在撸冻山葡萄吃的棕熊只觉得菊花火辣辣的,还不等它反应,一股撕肠裂肚(du)儿的疼痛从棕熊***传来。 棕熊「嗷」的一声,屁股往下一压,就地一碾之下,小刺猬被碾死在棕熊***里。 小刺猬虽被挤爆,但刺还在,棕熊也顾不上吃山葡萄了,嗷嗷叫着从山坡上跑下。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赵大厨的专业能力 五百多斤,将近六百斤的大棕熊一屁股就把小刺猬坐碎乎了。 血肉之躯扛不住大棕熊,但小刺猬一身刺没碎,有的横卡、有的斜卡,都卡在棕熊肛门里。 大棕熊起初觉得大肠头……沙挺! 杀挺是东北方言,翻译过来是有刺痛感。 随着它动身,肛门里火辣辣的疼,大棕熊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它试图用熊掌去抠,但熊掌不太灵活,怎么也达不到患处。 无奈之下,大棕熊起身捋着岗子就跑。 这一跑,大胯一拧,棕熊只觉得更疼了! 熊瞎子,不管是棕的,还是黑的,都皮糙肉厚,但肛门里脆弱。横卡、斜卡的刺猬刺,刺入大肠头,棕熊一动,疼得它直流泪。 大棕熊跑不多远,寻着了一风撅树。 这棵大树被风拦腰折断,两截树与地面呈一三角,树头、树身上挂着雪,棕熊往里一钻能御风寒。 棕熊到这儿一头就钻了进去,进去以后棕熊转身将头朝外。 这是熊的习性,它们如果钻进洞中休息的话,会使头朝外。如果在荒郊野外,那么熊头会冲着它来路的方向。 这棕熊转身的时候,肛门里刺痛疼得它“嗷嗷”直叫。 与熊吼声相呼应的,是上头山二肋处的“呜呜”声。 棕熊不是没听着这响动,只不过难受得闹心扒拉,它也不管这个、那个了。 此时在山二肋处,一人正在用油锯伐木,油锯作业声响让他与一旁的油锯助手都没听着熊叫。 过了大概七八分钟,油锯手暂时停止油锯,紧接着就听油锯助手扯着嗓子喊道:“顺山倒啦!顺山倒啦!” 这是在给人提醒,大树伐倒后,可能会顺着山坡往下滚。如果这时候有人上山,请多加小心。 油锯助手一连喊了八声,油锯手才继续作业。也就一分钟左右,不到两分钟,大树便轰然倒下。 大树顺山坡往下滚了三米左右,撞在另一棵树上后,树干部位停在山坡上,可树头却是往下一甩。 大树倒下时,树头处窝了一下。随着一撞,树头断开,在惯性的作用下往下坠去。 在上面,油锯手、油锯助手向下张望,他们生怕这树头砸到人。 但看那树头遇一风撅树停了下来,油锯手、油锯助手转身就去抽烟了。 那树头上都是树枝、树杈,不出大材,这俩人也就没管它。折了更好,省着他们再往下锯了。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那树头正砸在棕熊趴窝的地方。 轰的一下子,成三角形风撅树倒塌,连树带雪“呼”的一下就给大棕熊拍底下了。 熊头被雪埋住,大棕熊想叫却灌了一嘴雪,它摇头挣扎着试图起来。 当它爬出来的时候,后腿一只脚掌软绵绵的拖在地上,明显是被砸折了。 “呕呜……”大棕熊口中发出低沉的呜咽,吃力地迈步往上头走去。 按理说,后肢坏了应该走下坡,下坡用前肢发力会好一些。 可这大棕熊偏偏反而道而行之,此时的它嗅到了烟味、嗅到了人身上的油泥味。它的思维很简单,此刻就认定那俩人是伤它后掌的罪魁祸首。 大棕熊真没猜错,而当它往山上来时,脚掌疼、肛门疼,疼得大棕熊忍不住连连低吼。 这时坐在树墩子上抽烟的俩人,听到了熊吼声,但他们以为这是山风声,没寻思会有棕熊来袭。 这不是粗心,更不是无知。相反他们都在林区混了两三年,深知野兽的习性。 二人认为他们放树时,油锯“呜呜”作响,会惊走附近的野兽,所以谁也没想到会有熊突然摸上来。 一颗烟抽完,油锯助手把烟头扔在雪地上踩灭,然后对油锯手说:“老吴,我去量一下尺,完了咱造材。” 那么大一棵树,马、牛一趟都拉不动,所以就得锯成一节一段的。 “我跟你俩去!”油锯手跟油锯助手在一起工作了三年,俩人关系处得挺好,他起身对油锯助手说:“你量尺、我打枝。” 两人准备下坡刚一转身,只觉得头顶一黑,一股膻腥扑面而来。 二人下意识地挥动手中工具,油锯手抡起油锯,油锯助手则举尺杆子向外格挡。 可下一秒,一股巨力袭来,二人双双倒下。 那大棕熊呈一大字,一双长臂将二人一起压倒。 这时候完全是求生本能,二人齐齐在地上翻滚,翻得脸朝下后,四肢蹬地从棕熊臂下蹿出,什么油锯、什么工具都不要了,撒腿就往山下跑。 危难关头,能跑就是幸运。像陈大赖和他那俩小舅子,想跑都不成。 十几头炮卵子聚在树下,子弹打光的陈大赖只能在树上干等。 都等一个小时了,这些野猪也不走,都很有耐心地趴在树下等着陈大赖他们仨。 野猪有耐心,陈大赖和郑家兄弟却没有了耐心。随着长时间的等待,刚才陈大赖打的野猪都得捂臭膛了。 再有一个就是:冷啊! 人跟野猪不一样,野猪趴在地上不动,减少能量消耗。可人不动,血液不循环,身上一会儿就冻僵了。 陈大赖抱着胳膊,舔了舔嘴唇,他不但冷,他还饿呢。 三人从家出来的时候带干粮了,但都在郑广军一个人身上。 郑家兄弟离着近还好,郑广军给郑广财扔光头饼,郑广财接过来就啃。 可陈大赖这边不行,他身后是一横着的树杈,树杈上枝枝杈杈地挡住了他与郑家兄弟之间的联系。郑广军给他扔,他也接不住,掉地的光头饼都让炮卵子吃了。 “你俩别特么塞(sēi)了!”陈大赖气急败坏地冲俩小舅子喊道:“赶紧想招啊!” 他闹心、着急之下,自己不吃,也不让别人吃了。 “姐夫啊!”郑广军一边嚼干粮,一边苦着脸道:“你都没招,我们能有啥招啊?” “那就别逼逼了!”陈大赖急了,他冲郑广军、郑广财吼道:“你俩拿刀,砍那树枝子,完了用它敲树!” 这还真是一办法! 就像参帮人上山拄的索拨了棒,就是干这个用的。他们一路行走时,不断用棒子敲树,就能惊走附近野兽。 “不行啊,姐夫!”陈大赖话音刚落,郑广军就说:“砍不动啊!” 不是郑广军不出力,而是他能碰到的树杈,要么太粗、要么太细。粗的都跟大碗碗口似的,这树是活树有水分,冬天一冻杠杠的。这么粗的杈,用油锯还行,用斧子劈都够呛。 而细的小树枝就跟筷子那么细,这玩意砍下来也敲不了树。 “砍那树枝子!”陈大赖再次吩咐两个小舅子,道:“砍一把扎一起,冲那大炮卵子扔!” 这或许是个办法,反正眼下也没别的办法,三人便在树上收集起细树枝来。 就在他们忙活时,汽车停在赵家院门外。 赵军、王强、林祥顺、周建军、解臣从后车箱上往下抬盆、拎桶。 这时候,赵有财正在院子里掌勺。一口大锅中烀的野猪肘子、排骨,而另一口大锅还空着,但已刷得干干净净。 眼看赵军他们回来,赵有财指挥道:“赶紧给我收拾几个鲤子!” “爸!你先给我们开门!”正端大盆的赵军冲赵有财道,那大盆里满满的都是鱼。他们手里都拎、抬着东西,就让赵有财帮着开房门。 今天打上来的鱼,鲤鱼、鲫鱼居多,花鲢、草鱼少些,鱼都堆压在一起,因为气温太低,鱼身上裹着冰碴。 赵家外屋地,女人们正在切菜、备菜,屋里这口大锅也没闲着,小鸡炖蘑菇在锅里。 “舅妈!”赵军进来就对赵玲说:“我爸让收拾几条鲤子,他要炖。” “哎!好嘞!”赵玲应了一声后,反问赵军道:“得收拾几条呀?” “挑大的,先整四条呗。”赵军道。 “军呐!”胡三妹闻言忙道:“整那么多,能吃了吗?” “大娘,咋也得四条啊!”赵军道:“他们吃,咱们还得吃呢!” 赵玲、赵春、刘兰英拿盆拣鱼刮鳞、开膛、抠鳃,赵军抱着油坛子出去找赵有财。 热锅缓油,赵有财把收拾好、改完刀的鱼下入锅中煎。四条鱼都两面煎好后,放在一口锅里炖,上放盖帘蒸花卷、馒头。 屋中锅里小鸡炖蘑菇收干汤后,徐春燕将菜盛在大盆里,然后用高粱杆扎的盖帘盖上。 这时,屋外烀的肘子、排骨出锅,屋里刷好的锅中调红烧口扒肘子、烧排骨。 肘子、排骨都烂糊了,大锅红烧收汁就出锅。 空出的大锅,开始焖蛤蟆。 屋外,赵军给赵有财打下手。在将肘子、排骨捞出后,赵有财指挥赵军把烀肉汤上面那层油撇净,然后把汤盛在一个大盆里备用。 赵军按着赵有财的吩咐办,这些都做完后,又把那大锅刷洗了一遍。 他刚刷完这口锅,旁边那口锅里的鱼就出锅了,赵军紧忙又接着刷锅。 两口锅都刷干净后,赵有财开始了他的表演。 不愧是食堂大师傅,赵有财手上有两把刷子。 起锅烧油,白菜、木耳、野猪里脊的瘦肉片下锅,半勺酱油、一勺烀肉汤。 灶里火烧的极旺,但木柴烧火,火旺而不急,快速地收着汤汁。 赵有财一手拿炒勺,一手拿个铁的水舀子,左右开弓迅速地把菜翻炒均匀。 最后,少许咸盐撒入菜中,翻炒几下便出了锅。炒菜后放盐,只需少许盐就够味儿了。 紧接着是辣椒干炒土豆片,赵有财炒这个菜时,手法和上一道菜几乎相同,唯独在出锅前,加了少许水淀粉。 薄芡一勾,即刻出锅。 接下来赵有财又炒了三片、土豆丝、红蘑肉片、酸菜粉条、自制香肠炒大葱、山蕨菜炒野猪肉、溜干豆腐,他几乎是两分钟炒一道菜。 赵有财每炒完一道菜,自己用炒勺配合水舀子盛菜,那盛菜速度都相当快了。 赵大厨两口锅轮流炒菜,每一道菜出锅,赵军就给刷锅。他不干别的,就刷锅都好悬没供上赵有财。 九道炒菜,从第一道菜下锅,到最后一道菜出锅,满打满算二十分钟。 赵有财把水舀子交于左手,空手右手向解臣摆手,道:“端屋去!” 然后,赵有财把水舀子、炒勺都丢进锅里,一边解围裙,一边对赵军说:“把这都收拾了!” 说完,赵有财把围裙往赵军怀里一丢,背着手就往屋里走。 赵大厨今天给力,赵军也乐意伺候他,笑呵地冲赵有财喊道:“爸,你屋里歇着哈!” 扒肘子、红烧排骨、小鸡炖蘑菇、酱焖林蛙、铁锅炖鱼、炸小河鱼、糖拌冰糖萝卜,再加上九道炒菜,整整十六道菜。 赵李两家屋里都那么热闹,老李家是跟亲家过礼,赵家这边纯是好吃。 “二叔。”林祥顺吸溜一口溜干豆腐,忍不住夸赵有财说:“你这手艺行啊!” 越是家常菜,越见真功夫。 东北这边,男人吃干豆腐、大豆腐吃不够。像东北的清真菜馆,他们都擅长一道菜,不是牛羊肉,而是尖椒干豆腐。 赵有财做这道溜干豆腐,是将干豆腐切条后焯水。其实干豆腐直接就能下锅,但焯水后无论是炒,还是炖,那干豆腐口感能肉头。 焯水后热油下锅,翻炒后加少许酱油,勾芡后使葱花点缀即可出锅。听起来简单,但做到赵有财这滋味却是不易。 “姐夫。”王强举杯对赵有财说:“以后你在家得多做饭呐!” 赵有财斜了王强一眼没说啥,举杯和他碰了一下,然后又向林祥顺、解臣示意。 几家人欢聚在一起,吃好喝好。 永安林场一食堂里冷冷清清,今天全场放假。但保卫组、门卫有值班,一食堂就留下韩大名给他们做饭。 人少,韩大名也懒,就煮了一锅热汤面。 “哎呀!”看到李如海拿着饭盒来打面条,韩大名诧异地看着他,问道:“你哥今天不那啥吗?你咋没回去呢?” “我今天当班。”李如海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让人赶出来,只道:“爱岗敬业,爱场如家。” “你这孩子,净整没用的。”韩大名闻言轻叹一声,道:“你家今天不得整十个菜呀?你不回家,在这儿吃面条子。” 李如海笑笑没说话,此时他心里想的是:“我特么比谁都想回去。” 没有心情,李如海简单吃了一口就回了收发室。今天放假,大门直接落锁,门卫也没什么干的,李如海就上炕躺下准备睡觉。 他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被一阵砸门声敲醒。 李如海起来,穿上棉袄走出房门时,就见保卫组副组长洪云涛背枪站在自己面前。 身后还有两个保卫员,也都背着枪。 “赶紧开门!”洪云涛冲李如海一摆手,李如海顿时眼前一亮,问道:“咋的了,洪叔?”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如海回屯(盟主daegol加更4/5) 李如海一边走出收发室,一边把手伸进裤兜掏钥匙。 突然,他看到在那两个保卫员身后还站着一人。这人个子不高,也就一米六二、六三那样儿,所以被两个保卫员挡着时,李如海没看着他。 “哎?”李如海忽然意识到不对,抬手指着那人问道:“你谁呀?你咋进来的?” 自入冬以后,归楞组下楞场,永安林场少了一半人。但各个班组加上四大车间,每天上班的足有一百五六十人之多。 这么多人,李如海都认得。他不但认得,他还知道每一个人家住哪儿、家里有几口人。 眼前这小个子,李如海可以肯定,此人绝不是永安林场的人。 那么问题来了,大门一直锁着呢,他是怎么进来的? “你还有脸问呢。”洪云涛白了李如海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咋看的大门?人进来了,你都不知道?” 洪云涛此话一出,李如海的脸瞬间就红了! 他虽然还是个孩子,但自尊心很强,从入职那天起,李如海不说兢兢业业吧,也热爱着自己的岗位。 自己就打了个盹,这老小子就摸进了来,李如海抬手指着那人,喝道:“敌特!” 洪云涛:“……” 李如海一句“敌特”,可是把那小个子吓坏了,他连连摆手道:“小李师傅,我是咱林区83楞场把头,我叫曲赞扬。” “啊?”李如海一怔,人家曲赞扬认识他,他却不认识人家。 “你别啊了!”这时,洪云涛扒拉了李如海一下,手指向大门外道:“赶紧开门!” 李如海往门口一看,就见一辆牛爬犁停在大门外。那爬犁上有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躺着。 李如海快步走到门前,用钥匙开大门上的锁时,一双眼睛打量着爬犁上的人。 躺着那人应该是受伤了,但看上去不太严重,因为他还能抬头看李如海呢。 “受伤了,咋还往这儿送呢?”李如海摘下大门上的锁头,回身问曲赞扬说:“今天医务室也都放假了。” “小李师傅,我们马上就下山。”曲赞扬苦着脸道:“我们林班今天去个大棕熊,它钻我们8小号就不走了,我们也不敢捅咕啊。我寻思顺道过来,跟咱们保卫说一声,完了再下山找个屯子,让大夫给我们看看。” “咋的了?我看看。”李如海凑到爬犁前一看,那人腿上盖着褥子,冲李如海苦笑道:“没咋的,就是掉胯骨了!” 这人正是那被棕熊扑倒的油锯助手,刚才坐在爬犁上陪他的则是油锯手。 这哥俩上午遇着棕熊,连滚带爬地逃命。油锯助手脚一滑,从山坡上骨碌下去。 滚山坡倒没什么事,关键之前那一滑,油锯助手胯骨掉环儿了。 这个呢,暂时没大碍,也能走路,就是一腿长、一腿短,一动弹就有些不舒服。 俩人回到楞场,把这事跟把头一说,曲赞扬便带人上了山。 他去不是为了猎熊,毕竟他们连把枪都没有。曲赞扬只是想人多力量大,大伙一起敲树、呐喊把那棕熊惊走就好。 曲赞扬带着十七八人到地方,隔着二三十米,一帮人连敲树带喊,可那棕熊趴着就是不走。 棕熊不动,人也不敢再往前了。那么大个熊趴在林班,谁知道它会不会乱窜伤人,于是曲赞扬借着送油锯助手下山推拿正骨,顺路来林场找保卫组,想请他们去自己林班驱赶或击毙那头棕熊。 但到林场大门前,曲赞扬怎么喊也没喊醒李如海,他心想自己不能白来一趟,便翻过大门进到林场里。 可刚翻大门进到林场里没走几步,曲赞扬就被洪云涛用枪瞄上了。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曲赞扬连忙举起双手道明来意。 这时有摩托车声响从林场里传来,一个保卫员驾驶着挎斗摩托来与洪云涛汇合。 他们要应曲赞扬之邀,前往83林班猎熊。最近这一年,赵军的传说在永安林区广为流传,大伙都听说赵军擅猎熊。赵家仓房常年挂着二三十熊胆,这一年光卖熊胆,赵家就收入大几万。 再加上前一阵子,驻林场派出所带着郑家父子来找赵有财。林场人这才知道,赵有财卖豹皮获利高达一万六千元呐。 这让人眼红,也让不少人觉得我上我也行! 都参加过民兵打靶,谁不会打枪啊?你赵军、赵有财行,我们也行。 不少人都这么想,洪云涛也是其中之一。 今天正好赶上了,洪云涛就想过去给那棕熊打死,自己也杀熊胆卖钱。 洪云涛坐上挎斗车就要走,但曲赞扬不准备跟洪云涛一起去,他告诉洪云涛,只要到了83楞场,就有人能带洪云涛找到那棕熊。 就这样,洪云涛坐着挎斗摩托,带着两个保卫员走了。 这时眼看曲赞扬也要走,李如海忙将他叫住,问道:“曲把头,你们上哪个屯子?” “我们上永安。”曲赞扬道:“刚才我问洪组长了,他说永安屯有个姓许的老头子,专门看骨头的。” 听曲赞扬如此说,李如海忙道:“曲把头,我家就永安的,我现在想回家,你们能不能给我捎着。” “那太能了!”曲赞扬毫不犹豫地答应说:“小李师傅,你上来吧。” “哎?哎!”这时,剩下的小保卫员喊李如海道:“不是?如海啊,你走了,谁看大门呐?” 听他这么问,李如海摘下大门钥匙交给小保卫员,对他说:“今天我哥跟我嫂子过礼,我回去瞅一眼。” “唉呀!那你咋不早说呢?”小保卫员道:“你把钥匙给我们谁就得了呗。” “嗨!”李如海摆手道:“干工作哪能都那样呢?我现在回去露个面儿就行。” 李如海说完,就上了曲赞扬的爬犁,顶着凛冽寒风往山下走。 这时候已经过了下午两点,三棵树南坡山二肋处,陈大赖抱着树欲哭无泪。 扎好的树枝捆已经扔下去,他们三人搜集半天,才凑出碗口那么粗的五捆。 这五捆树枝子打下去,炮卵子纷纷起身,凑到三人避难的树下。 这回,野猪离树更近了。 此时的陈大赖饥寒交迫,整个人都不是很好了。而眼下更让人头疼的是,如果这帮野猪不撤,跟他们死磕到底,那先死的肯定是陈大赖他们,他仨今晚就得被冻死。 “姐夫!”郑广财喊陈大赖,道:“你赶紧想招啊!” “我想鸡毛招啊?”陈大赖没好气地回怼一句,紧接着陈大赖冲俩小舅子一挥胳膊,道:“你俩喊!” “喊啥呀,姐夫?”郑广军问道。 “你虎啊?”陈大赖没好气地道:“喊救命呗!” 郑广军、郑广财一怔,随即想起陈大赖的话,于是哥俩扯着嗓子就喊:“救命啊!救命……” 哥俩的声音越喊越小,没有人来救他们,树下的野猪也不离去。 …… 此时此刻,李家宴席还没散呢。女人们倒是下桌了,但她们聚在一起嗑瓜子、唠嗑。 另一桌,李大勇、李宝玉和金小梅的三个兄弟,陪着刘家兄弟和刘男推杯换盏,一帮人喝的不亦乐乎。 赵家这边,饭局早都散了,女人们都把碗刷利索了。眼下所有人聚在东屋看电视,周建军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却张嘴问道:“妈,咱啥前儿回家呀?” “再等一会儿吧。”同样全神贯注看电视的胡三妹应道:“咋也得等你老丈母回来呀?咱要走,也得跟我亲家母说一声啊!” “那倒是!”周建军小声接了一句,然后谁也不吭声了,都看着电视屏幕。 这娘俩看电视看得不亦乐乎,而在永胜屯周家。 周春明独自一人坐在炕上,他气呼呼地把最后一桃酥塞进嘴里。 然后就见周春明左手手心朝上,在炕桌边接着,右手竖在桌上,把桌上的桃酥渣都划拉到左手手心上。 紧接着,周春明左手往张开的嘴上一扣,桃酥渣就都进嘴了。 周春明咀嚼着食物,心里对儿子愤恨不已。他今天一早就把周建军轰出家门去永安接人,然后周春明连早饭都没吃,就在家等着胡三妹回来给自己做饭。 左等、右等,越等越不愿意放弃,因为一旦放弃,之前就白等了。 就这么等到两点,周春明是实在挺不住了,这才拿起昨天爷俩吃剩的桃酥。 这东西,小孩子当零嘴吃还行。周春明要拿它当饭吃,咋吃都感觉吃不饱。 而最关键的是,周春明想吃饱也没有了,一共就剩下三块,此时也被他都吃完了。 “这败家崽子!”周春明骂了自己儿子一声,与此同时远在永安赵家的周建军打了个喷嚏。 “谁念叨我了!”周建军揉着鼻子说道。 而他话音刚落,电视屏幕内的彩色影像一闪而逝,紧接着就是满屏的雪花。 “完了!”赵春和周建军开玩笑,道:“你一个喷嚏给电视吓坏了。” 周建军一笑没说话,而在这时,胡三妹问他说:“儿子,林场说没有啥前儿能把电视整到位呀?” 胡三妹问的电视,是林业部门给本地各个林场弄来的家用电器。 “顶多十天半拉月。”周建军道:“他咋也不能拖过元旦呐。” “哎?”这时,赵有财扒拉了赵军一下,问道:“你整那些死鱼烂虾的,你要干啥呀?” 赵军闻言一笑,道:“爸,我张叔不说三棵树有帮猪吗?” 屋里这些人都是自己人,都挺可靠的,赵军也就不瞒着大伙了。 在赵有财“嗯”了一声后,赵军继续说道:“那天那场雪下的太大,这帮猪在山里也拱不着啥玩意。” 大雪一下,野猪找吃的就费劲。相比之下,在沟塘子里拱莝草,要比在山上找掉落的干果容易多了。 “三棵树离老鬼头子岭不远。”赵军道:“我寻思那猪帮里有没有大的,要有那特别大的,我就搁这些死鱼烂虾,给这帮猪整老鬼头子岭去。” 野猪是杂食性动物,能吃的东西,它们都不嫌弃。有时候,野猪也开荤。 山里有沟,每年雨季,山间沟塘子里都是水。 等到老秋时,沟塘子里的水退去,露出鱼、虾、蛤蟆时,野猪就会过来开荤。 野猪尤其爱吃蛤蟆,赵军上辈子回乡后曾给人看过蛙场,他不只一次地看到有野猪跳进塘里偷吃蛤蟆。 听赵军这么说,就连不打围都知道赵军这是要驱虎吞狼、坐收渔利了。 赵军具体要怎么搞,赵有财不知道,他也不打算问了。因为赵把头相信,只要给自己一个机会,自己磕那东北虎和猪神都没问题的。 “要不行啊,给那死鱼烂虾都放仓房去吧。”赵有财说:“完了哪天用,提前一天拿出来缓呗。” “还啥提前了?”王强反驳道:“我跟我大外甥,还有小臣,我仨明天就上山……” “上山?”赵有财一愣,随即没好气地说:“等我一天呐,我明天上班打个转儿,后天休假我也去。” “爸,你明天该上班就上班。”赵军笑道:“我们明天就是去探路,看看那猪群有没有特别大的,完了再给它圈好踪。等后天你休息,咱再一块堆儿去。” “这行!”听赵军此言,赵有财心情大好。他连着三四天没上班,明天咋也得到单位看看。再说了,还有俩炮卵子在王强家后院埋着,赵有财还想把那肉拉到林场换钱呢。 “那死鱼啥的,味儿可不小啊。”这时,赵玲在旁边接话,对赵军说:“小军,要不冻的话,就赶紧给它使了吧。” “嗯呐,舅妈。”赵军刚应一声,就听林祥顺说:“今天起网起出那个鲤子啥的,不有泡浮囊的吗?给它用塑料布捂两天,到时候臭烘的,熊瞎子搁二里地闻着都来。” 听林祥顺这话,赵军不禁想起了自己老丈人。而就在这时,李如海乘坐着爬犁回到了永安屯。 “从这儿进去,往里走第三家就是!”李如海给曲赞扬指了去老许头家的方向,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永安屯要变天了 永安屯陈大赖家。 陈大赖媳妇郑林瑛与她两个弟媳正在家中等待男人归来。 “姐呀!”郑广军媳妇苗少芬问郑林瑛说:“水都烧好几个开儿了,他们咋还没回来呢?” “猪帮大。”郑林瑛冲苗少芬一摆手,道:“你没听你广军跟你姐夫说么,七八十头猪呢,你姐夫没少带子弹,要磕个四五头猪,那也得挨个在山上开膛。” “啊……”苗少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刚想再问些什么,外屋地门忽然被人扯开,陈有亮跑进里屋嚷道:“妈,老李家小二叔来了!” 这屯子姓李的有好几家呢,可能让陈有亮如此称呼的,整个林区也只有一人。 “呦!”郑林瑛、苗少芬、苏秀蓉听说李如海来了,忙起身往窗外张望。 此时的李如海刚进陈家院门,他穿着那身炫酷行头,背着小手踱步往里走。 “姐!”看到李如海,苏秀蓉有些紧张地问郑林瑛,道:“他是不是朝你要钱来了?” “不能吧……”郑林瑛虽说着不能,可心里也是没底,当即埋怨陈大赖道:“你姐夫啊,非得买那枪管子。我不让他买,他还借钱买,那有一个使着就完了呗!” 郑林瑛嘟囔这番话时,李如海已到了屋前,郑林瑛忙往外迎。 赶上李如海到门前,郑林瑛推开房门,很是热情地冲李如海笑道:“如海来啦?赶紧进屋来!” “陈嫂子!”李如海笑着回应道:“我陈哥搁家没有啊?” 李如海说话间,已进了陈家。 “你陈哥没搁家。”郑林瑛道:“他上山了。” “啊……”李如海刚要说话,就见苗少芬、苏秀蓉站在里屋门口。 “广军嫂子、广财嫂子。”李如海跟她们打声招呼,然后被三女迎入里屋。 李如海往炕头一坐,郑林瑛去给他倒水,苏秀蓉问李如海说:“哎?如海,今天你家跟老刘家过礼,这是完事儿啦?” “啊!”李如海含糊地应了一声,接过郑林瑛递来的茶缸子后,李如海将其放在炕桌上,然后对郑林瑛笑道:“陈嫂子别忙活了,我待一会儿就走。” 听李如海说他待一会儿就走,郑林瑛以为他是来要账的。 “如海呀。”郑林瑛有些为难地对李如海说:“嫂子吧,有啥就跟你说啥。现在我们家里钱不太富裕,但阳历年之前,肯定是能给你凑上。” “陈嫂子,你误会了。”李如海笑着摆手,道:“你跟我大哥啥样儿人,咱屯子谁不知道啊?那钱差不了,我不着急要,你们也不用着急给。” “嗯?”听李如海这么说,郑林瑛一愣,苗少芬、苏秀蓉对视一眼,都有些出乎意料。 李如海话说的挺好听,给足了郑林瑛面子,郑林瑛便问李如海道:“如海,那你今天过来是有事儿啊?” “嗯呐!”李如海点头笑道:“我寻思问问那个……咱家有没有狍子,我想买一个。” “你买狍子?”郑林瑛咔吧两下眼睛,道:“狍子……家还真有一个,搁房后冻着呢?” “陈嫂子,那狍子能有多大?”李如海道:“我要拿着送礼。” “送礼行!”郑林瑛抬手一比划,说道:“那是个大母狍子,四十左右斤,能出二十斤好肉。” “那行,陈嫂子。”李如海捣腾这么长时间野猪、狍子,他现在对山牲口的了解已经不次于他哥李宝玉了。 此时李如海起身,对郑林瑛说:“这狍子我要了,我先把钱给你,完了咱上后边扒雪瓮子去。” “哎呀,如海呀!”郑林瑛摇头、摆手,道:“要什么钱呐,要钱?你有用,你就拿去,你陈哥回来也不带说啥的。” “那不行!”李如海甩手,摇头说:“我陈大哥一天多不容?我哪能占你们便宜?嫂子你说多少钱,我就给你;你要说不要钱,这狍子我也不要了。” “兄弟……你看。”郑林瑛似有些为难,最终强下决心道:“你比嫂子懂,你就看着给吧?” 李如海闻言解开棉袄口,露出里面中山装来。然后李如海从领口兜里拿出一沓钱,抽出一张十元、一张五元的纸币,将其放在炕桌上,道:“嫂子,我就给你扔这些。” “不行!”郑林瑛拿起那十五块钱,双手将两张纸币分开,右手拿着大团结举起,说道:“这十块钱,嫂子收了。” 说到此处,郑林瑛把五块那张递向李如海说:“这个,你拿回去,给太多了。” “陈嫂子,给你了,你就收着呗。”李如海此话一出,郑林瑛一把拽住李如海胳膊,将那五元钱塞进李如海兜里,道:“要别人,嫂子没准儿就要了,你不行!” “咋的?”李如海笑道:“嫂子怕我不诚心给呀?” “不是,不是!”郑林瑛连连摆手,道:“兄弟,你都没少照顾我们家了。” 说着,郑林瑛转向两个弟妹,跟她们夸李如海道:“以前你姐夫打着啥,卖肉都可费劲了。今年如海撺掇这事儿,我们家整多些肉都能卖出去。” “哈哈。”李如海闻言一笑,道:“陈嫂子,咱都屯里屯亲的,还说这干啥?” 谦虚了一句,李如海抬手向屋外一指,道:“那咱出去,给那狍子扒出来呀!” “不用你,如海!”苏秀蓉拦李如海道:“你搁屋坐会儿,喝口水暖和、暖和,要不我姐都白给你倒了。” “你去呀,秀蓉?”郑林瑛问了一句,在得到苏秀蓉肯定的回答后,郑林瑛、苗少芬在屋里陪李如海唠嗑,苏秀芬则去后院扒那狍子。 “如海,你要给谁送礼呀?”郑林瑛笑着问了李如海一句,而李如海也没瞒着她,直接说道:“我想一会儿上屯长家看看。” “屯长?”就在郑林瑛、苗少芬诧异时,李如海笑道:“陈嫂子、广军嫂子,我还寻思跟你们说呢。” “咋的了,如海?”二女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想跟着选妇女主任。”李如海对她们说:“到那前儿,你们投我一票呗。” 郑林瑛、苗少芬:“……” 陈有亮:“……” 李如海此话一出,屋里鸦雀无声。 在东北管这种情况叫:话掉地上了。 一般出现这种情况,场面是很尴尬的。 但李如海是何许人也,一看话掉地上了,他立马把话捡起来,对二女说道:“以后跟家里老爷们儿闹不愉快了,你们找我,我指定向着你们。” 郑林瑛、苗少芬:“……” 就在这时,苏秀蓉回来了,她进屋对李如海道:“如海呀,那狍子我给你搁外头了。” “哎,谢谢广财嫂子!”李如海向苏秀蓉道谢后,起身对郑林瑛说:“陈嫂子,能不能给我着个麻袋,我给那狍子装上点儿,要不让人看着,不好。” “啊,啊!”郑林瑛连声答应,起身就往外走。这时,李如海摸了摸了陈有亮的小脸蛋,笑道:“亮子,好好学习哈!叔走了!” 说完,李如海下炕,在苗少芬、苏秀蓉相送下出了陈家屋。 此时郑林瑛去仓房找麻袋,那狍子就摆在陈家屋前。 生前四十斤的母狍子,此时收着四肢、头向下收在腹前。 李如海蹲身将狍子翻得肚皮朝上仔细端详了一下,眼看狍子大腿根儿处没有冰,他这才放心。 据李如海所知,永安林区不是哪个损种发明的招,冬天整回来狍子,用小刀把大腿皮撕开,然后在大腿里子上剜下块肉来。 剜下这块肉得有二三斤,两边大腿两块肉就四五斤呐。 一只生前四十五六斤的狍子,出好肉也就二十斤,有时候甚至都不到。而好肉还多在后大腿上,这两块肉让他们一挖,那还剩下啥了? 这帮损种也有招,剜下来肉后,把割开的皮一扯,用凉水一浇,水结冰就使皮贴合在狍子大腿内侧,挡住了刀剜肉的痕迹。然后把狍子往其身体上一靠,等整只狍子全冻住了以后,一般人真看不出来。 等郑林瑛拿条麻袋过来,她撑着袋子,李如海将狍子装入麻袋里,然后向三女告辞。 “陈嫂子、广军嫂子、广财嫂子,我走了哈!”临走前,李如海对三女说道:“以后有啥事儿,你们就找我。我陈哥他们整着狍子、野猪,我也先给你们卖,咱这都不是外人。” “哎呀,如海,那以后得总麻烦你!”郑林瑛说话间,三女将李如海送出院子。李如海又说了两句客套话,才拖着麻袋离去,他一身溜光水滑的,可不能扛着麻袋。 望着李如海离去的背影,苏秀蓉叨咕一句:“这孩子啊,拎个狍子给谁送去?” 李如海在屋里宣告自己要竞选永安屯妇女主任时,苏秀蓉正在后院扒雪堆取狍子呢,所以她不知道永安屯即将“变天”了。 “他给屯长送。”郑林瑛道:“他要报名选妇女主任!” “啊?”苏秀蓉闻言,一时间愣住了。而这时,苗少芬问郑林瑛说:“姐,咱选他吗?” 郑林瑛看了苗少芬一眼,未答反问道:“你没听人家说么,以后广军跟你姐夫打着啥了,他先可着给咱们卖!” “哎呦!这孩子……”苗少芬恍然大悟间,不禁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道:“这脑瓜也太好使了!” “嫂子,你别看如海岁数不大。”苏秀蓉平常也是李如海那伙的,只不过她是后搬来的,暂时没能挤进核心圈子,但她仍为李如海说话,道:“人家说话、办事儿啥的,都跟大人似的。” 说到此处,苏秀蓉转向郑林瑛道:“姐,刚才你没在屋,如海还跟咱家有亮说呢,让有亮好好学习。” “呵!”郑林瑛闻言发出笑声,但脸上丝毫不见笑容,停顿了将近两秒钟,郑林瑛歪头道:“就他?还让我们家孩子好好学习呢?” 李如海从陈家出来,直奔屯长赵国峰家。 今天虽是周末,但赵国峰却在屯部而没在家。李如海也猜到他在屯部的可能性大,但他拿着礼品不好去屯部。 到了赵家,李如海把狍子交给赵国峰的媳妇秦小娟,并拜托赵金山去找赵国峰回来。 在赵金山走后,李如海坐在炕上跟秦小娟,还有赵国峰的老娘赵刘氏讲屯子里的风土人情。 当赵国峰回来时,一进屋就听自己老娘问李如海说:“那王大龙回来了,还跟不跟那孙大下巴媳妇联系了?” “咋不联系呢?”此时的李如海就跟那些说闲话的农村老娘们儿一样,盘腿坐在炕上,歪头撇嘴道:“偷摸联系呗,老爷们儿要有外心,哪个老娘们儿也看不住啊!” 赵国峰:“……” “唉呀!”秦小娟叹气,道:“这都是有好日子不过,纯特么烧的!” “咳!”赵国峰在外屋地轻咳一声,带着赵金山迈步进来,看向李如海问道:“如海来啦?” “赵大爷!”李如海连忙就要起身,却被赵老太太拉住。 秦小娟起来给赵国峰让位置,当两口子身形交错的时候,秦小娟在赵国峰耳边说:“如海来,给咱拿个狍子。” 秦小娟说这话时没避人,李如海也听见了,当赵国峰向他看来时,李如海冲赵国峰一笑。 赵国峰也冲李如海笑了,他上炕后问李如海说:“你爸让你来的?” 问这话时,赵国峰还纳闷呢,李大勇就算有事求自己,他不亲自来,也应该让金小梅来呀?金小梅不来,李宝玉来也行啊。 “不是。”李如海先是否定了赵国峰的问题,然后笑道:“我这寻思这要阳历年了,我这上家来看看。” 李如海此话一出,赵家四口人都是一愣。因为像李如海刚才的说词,一般只有求人办事时才会这么说。 “如海。”赵国峰向李如海问道:“你有啥事儿咋的?” “没啥事儿。”李如海笑着回答道:“我就是来,寻思找你把名报上。” “嗯?”赵国峰一愣,而李如海道:“咱家属区不是选干部吗?” 听李如海这话,赵国峰的脸瞬间由晴转阴,冷声问道:“咋的?你爸让来的?” 问完这句,赵国峰紧接着又问:“咋的?他要当治保主任呐?”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行事准则。 像赵国峰这代人,男人之间讲一个面子上过得去。就像这种事,除非是死对头,否则即便背地里再怎么不满意,也不会有人出来跟赵国峰争。 女人就不一样了,女人可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所以永安林场四大家属区,妇女主任都是一届一换人,但治保主任却是没换过。 此时赵国峰就以为李大勇有心要跟自己争治保主任,然后李大勇不好意思自己来报名,才让一个孩子来的。 所以,赵国峰挺不乐意。他平时跟李大勇挺好,而且当初李家想给李宝玉盖房子,找他赵国峰批地的时候,赵国峰可是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不是啊,赵大爷!”李如海一看赵国峰误会了,急忙解释说:“不是我爸报名,是我要报名。” “你要报名?”赵国峰双眼紧盯着李如海,问道:“真的?假的?” “真的!”李如海郑重地点头,赵国峰却笑了,然后就听赵国峰说:“咋的?你要跟我俩竞选呐?” 如果是李大勇跟他争,赵国峰确实不乐意,他倒不怕自己干不过李大勇,而是寻思都是哥们儿,咋能这么样儿呢? 但要是李如海,赵国峰还真不生气,只当是孩子玩闹。 “赵大爷,你老说啥呢?”李如海连连摆手,道:“我哪敢跟你老争啊!” 他这么一说,赵家人都懵了,赵国峰最先反应过来,心里虽有猜测,但仍问李如海道:“你……那你啥意思?” “赵主任!”李如海郑重地对赵国峰说:“我要报名,参加咱们家属区妇女主任选举。” 赵国峰:“……” 赵刘氏、秦小娟、赵金山:“……” “你不跟我俩扯呢么?”赵国峰皱眉道:“那妇女主任哪有你当的呀?” “赵主任。”李如海向赵国峰问道:“妇女主任是关心妇女、帮助妇女的,也不是只有妇女能当啊!” “这……”赵国峰有些懵,他也不知道李如海说的对不对,但确实是从来没有男人当选妇女主任的。 而这时,李如海在赵家炕上开始了他的演讲,只见他对赵刘氏、秦小娟道:“赵奶、赵大娘,如果我当了妇女主任,就咱刚才说王大龙打媳妇、搞破鞋这事儿,别人不管,我管!” 说到此处,李如海咬牙切齿道:“太不像话了!” “就是!”赵刘氏一挥手中烟袋,抿着没牙的上嘴唇道:“早就该收拾他了,什么玩意啊?” “如海!”赵国峰拦了赵刘氏一下,然后一脸郑重地问李如海说:“这事儿你真能管呐?” 王大龙这么多年,在十里八村没少惹事,赵国峰去乡里开会的时候,别的屯子、村子干部提起来,赵国峰都跟着丢人。 “能!”李如海斩钉截铁道:“还敢欺负妇女?看我不收拾他!” “对!”秦小娟挥手道:“往死里收拾他!” “赵大娘!”李如海打蛇上棍,对秦小娟说:“选举前儿,你投我一票。我上任第一件事儿,我就给他办了!” “孩儿啊!”李如海话音刚落,赵刘氏在旁说道:“我也选你!”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王美兰信心满满 陈大赖命不该绝(盟主dae加更5/5) 从赵国峰家出来的李如海没回家,而是向屯东头走去。 在屯东头,曲赞扬三人已等候多时。 油锯助手不过是掉胯骨了,这个对骨科大夫来说很好解决,老许头很容易地就给他胯骨推上,然后油锯助手就能正常下地活动了。 但三人不能走,因为来的时候,李如海跟他们说好了,曲赞扬他们回楞场的时候得给他捎着。 曲把头不敢得罪这位小李师傅,但李如海也没让他等太久。 “小李师傅,回来啦?”眼看李如海往这边走,曲赞扬抬手跟他打声招呼。 “曲把头。”李如海小跑着过来,对曲赞扬道:“办点事儿,让你们久等了哈!” 然后,李如海看向油锯助手问道:“黄师傅,腿没事了吧?” “没事儿了。”油锯助手冲李如海一笑,道:“小李师傅,今天得亏你了。” “嗯?”李如海一怔,却听曲赞扬道:“一开始那老爷子管我们要三块钱,完了我想起来你跟我说的,让我们到了提你。我提完了,老爷子没说啥,老太太吱声了,就管我们要一块钱。” “是吗?那可挺好啊。”李如海面带微笑,淡淡接了一句。此时的李如海,为自己在永安屯的群众基础而感到骄傲和自豪。有这些老太太、老娘们儿相助,自己的妇女主任岂不是板上钉钉? 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和梦想,李如海望向自己家的方向,小声嘀咕道:“父不慈,子却孝;兄不友,弟却恭。罢了,罢了。如海呀,如海,放下这些儿女情长,去追求你的正治理想吧。” 说完,李如海转身对上三人怪异的眼神。 曲赞扬三人都觉得这孩子精神不太正常,但听说这小子家挺有势力,谁也不敢说啥。 这要旁人都会觉得尴尬,但李如海就跟没事人一样,上了爬犁随曲赞扬三人入山。 此时此刻,李家的宴席已经散了。 在送走刘家人后,李宝玉的三个舅妈收拾残局,三个舅舅都喝了不少,全都躺在炕上呼呼大睡。 李大勇、金小梅跟着王美兰到赵家,他们两口子要向大伙道谢,李宝玉、李小巧也跟着过来了。 今天在李家,不光男人们喝酒了,女人们也少喝了一些啤酒。 此时王美兰脸红扑地坐在自家炕头,问胡三妹道:“亲家母,这就回去啦?” “啊!”胡三妹点头,道:“建军他爸想孙子了,完了我们回去待两天,等那个你选上妇女主任,我跟闺女再抱孩子来,来吃你喜儿。” 周建军:“……” 吃喜儿是家有喜事摆两桌酒菜,请亲朋好友过来吃喝。对于自己丈母娘要参选妇女主任的事,周建军今天就听赵春说了。赵春还说等自己妈当选以后要摆两桌庆祝,对此周建军都没什么要说的。 但他老娘胡三妹刚才的话让周建军心里一惊,下礼拜天四个屯子干部选举。选举后,他老丈母娘当选,他妈、他媳妇抱着他孩子……还来? “二婶儿啊!”就在这时林祥顺和解臣从外面回来,林祥顺对王美兰说:“我跟小臣搁房后扒出个隔年沉来,给建军扔车上。” “嗯,好。”王美兰应了一声,转头看向胡三妹说:“亲家母啊,给你拿个野猪。” 说到此处,王美兰轻叹一声道:“你们这走的太匆忙,要不再待两天,看赵军他们打着新鲜的,完了你们再走?” “不得了,妈。”周建军一听,连忙在旁边插话。赵马两家过礼的第二天,周建军托赵军送赵春和孩子回去的时候,王美兰就说让赵春待两天再走。这个“两天”的确是泛指,可这一晃就是一个月…… 想到此处,周建军忙对王美兰说:“家还有不少肉呢,你都没少给我们拿了。” “那行吧。”事已至此,王美兰就没再留他们,而是叮嘱赵春和胡三妹不要落东西。 赵春来的时候拿了两个包袱,一个是胡三妹给赵家拿的吃的,另一个是赵春和孩子的换洗衣服。 等回家的时候,大包、小包的四五个,由林祥顺、李宝玉、解臣帮忙拎着往外送。 其他人也随王美兰、赵有财一起送赵春他们,在把他们送上车后,王美兰对那开车的赵军喊道:“儿呀,回来前儿你上你赵叔家,把名给我报上!” “好嘞,妈,我知道啦!”赵军答应了一声,在王美兰与赵春、胡三妹道别后,他启动汽车向永安屯外驶去。 目送汽车远去,即便和闺女待了一个月,王美兰心里也满是对赵春的不舍。 “行啦。”这时,赵有财欠登似的对王美兰说:“走吧,回屋吧。” 王美兰瞪了赵有财一眼,赵有财心头一凛,忙献殷勤道:“明天儿子他们上山圈猪踪,后天我亲自领他们几个上山。到时候磕下野猪多了,咱看看给全屯子一家分个四五斤肉啊?” “那是干啥呀?”王美兰瞪大眼睛看向赵有财问道:“那么分,那得给出去多少肉啊?” “这不是嘛?”赵有财说:“给大伙儿分几斤猪肉,到那啥前儿好让他们都投你。” “我不用!你赶紧给我打住吧!”王美兰毫不犹豫地抬起手,拒绝道:“用不着扯那个!” “是啊,大哥!”李大勇喝的舌头都硬了,说话含糊不清地道:“礼拜三我家如海歇班,让他搁屯子给我嫂子串联一下子!” 听李大勇提到李如海,大伙就没再为王美兰竞选妇女主任的事担心。李如海是谁呀?连赵有财搞破鞋的绯闻和赵有财屠牛的丑闻都能压下,搞定竞选妇女主任这种小事对李如海而言还不简单吗? 此时的王美兰也挺高兴,想着自己当官的妥了,王美兰对林祥顺、解臣一挥手,道:“顺子、小臣,给灯笼点着!” 随着赵家大红灯笼高挂,山林里也已见黑,陈大赖、郑广军、郑广财哆哆嗦嗦地在树上欲哭无泪。 树下,十几头炮卵子仍在蹲守他们三人。 “姐夫!”郑广军带着哭腔喊陈大赖道:“咋整啊?” 不是郑广军怂,是真吓人呐!十几头大公猪,尤其是为首那头近千斤的大家伙,给予了三人极大的压迫感。 的确,野猪无法上树攻击人,但野猪再不走,陈大赖他们仨就得冻死在树上。 至于下树搏命的想法,三人都没有。因为他们仨已经快冻僵了,这时候下树也跑不掉,等待他们的不是被野猪踩死,就是被野猪挑死。 “等……等、等!”此时陈大赖抱着肩膀躲在树上,他眉毛和嘴唇上的胡子都挂上了白霜。 听郑广军问话,陈大赖下牙磕上牙,艰难地开口道:“等野猪放食。” 野猪每天都得找吃的填肚子,眼下这天都黑了,陈大赖估计这些炮卵子咋也该走了。 可让陈大赖没想到的是,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山林里彻底黑了,那些野猪还是没走。 随着天黑,山风也起来了,陈大赖三人的心先凉了。 完了!回不去了! 狐死首丘。 这时的陈大赖强撑着支起眼皮,打算再看一眼永安屯的方向。 可当他睁开眼睛时,整个人精神为之一震,他看到对面山上有点点火光。 “救命啊!救命啊……”求生的欲望给予了陈大赖力量,他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听到陈大赖呼喊,郑广军、郑广财也来了精神,他俩的状态比陈大赖还好些,兄弟俩看到对面山岗上有亮光,纷纷喊起了“救命”。 这么喊有些乱,陈大赖喊了“1、2、3”后,三人异口同声地呼救。 “嘭!”忽然,一声枪响在半空中炸开,陈大赖三人精神振奋,更是卖力地大喊。 对面山岗上,四人迎着陈大赖他们这边走来,其中三人举着火把。没举火把那人双手持枪,显然刚才那枪是他打的。 “大哥!”姜伟丰举着火把上前一步,走到黄贵身后问道:“咱过去不?” 这都黑天了,对面山岗上喊救命,不知道怎么回事,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听姜伟丰问话,黄贵单手掐枪,抬起另一只手,示意姜伟丰不要说话。 等对面喊声落下,黄贵大喊着问道:“咋的啦?” 山风呼啸,将黄贵声音吹散。黄贵没再呼喊,直到山风捎停,他才又喊着问了一句。 早在看到火光不移动时,陈大赖就喊停了两个小舅子。 这时听到对面上岗上传来声音,陈大赖咬了咬牙,回应道:“大哥,我们让一帮野猪堵树上啦!” 听陈大赖这话,郑广军、郑广财心里有些泄气,他俩到底是经验少,此时心中只有活下去的念头,生怕对面人听陈大赖这么说就放弃来救他们。 陈大赖也想活,但他心里更清楚,越是这时候越得跟人说实话。这不光是为了对方安全考虑,这更是自己最后的生还机会。 陈大赖喊完,对面无人应答,陈大赖忙又按着原话连喊了几声。 五声过后,陈大赖闭上了嘴巴,这时才听对面的黄贵喊道:“多少猪啊?” “十二个!”陈大赖喊道:“都是大炮卵子!” 山里有风,陈大赖怕对方听不着,又是把同样的话连喊了五声。 “知道啦!等着吧!”当听到这样的话时,陈大赖、郑广军、郑广财的眼泪都下来了! “进勇啊!”对面山岗上,黄贵招呼了一声,陈进勇举着火把上前,问道:“大爷,咋的了?” “拿炮仗!”黄贵吩咐道:“往对面岗子上崩!” 这四人中,除了黄贵和他妹夫姜伟丰,另外两个年轻人是陈学义的两个儿子陈进勇和陈进军。 他们此行是奔永安屯而来,是陈家二子要替他们全家向赵军道谢,谢赵军对陈学义的救命之恩。 四人翻山越岭而来,但并不是要贸然登门。 按原定计划,他们今天中午先到永胜屯,到黄贵表弟蒋明家暂住一宿。然后想法给赵家捎个信,再登门道谢。 计划的挺好,可没想到四人走抹搭山了。一直到下午,黄贵才找对了方向。 知道黄贵脾气不好,姜伟丰和陈家兄弟谁都不敢埋怨他。而这时,黄贵发话拿炮仗往对面崩,那舅甥三人也没有异议。 黄贵是老跑山人,经验丰富。他们翻山而来,自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在陈进勇左肩前后,各搭着一个布包,两个布包口系在一起,搭在他肩上。 陈进勇将火把插在一旁,从肩上拿下布包,将原来置于背后那个布包解开,从中拿出一捆双响子。 然后,陈家兄弟就开始放双响子。 哥俩年轻,爱玩、胆子也大,用手拿着炮仗,点着引线后,手拿着炮仗将其指向对面山岗。 这才是这个时代放炮仗的正确方式,像张援民那样撂在地上放的,在别人眼里是对炮仗的不尊重。 随着炮仗声“叮嘡”的在林子上炸响,炮卵子们纷纷起身,在为首大炮卵子的带领下,它们徘坡而走,奔向西边的塔头甸子。 一捆双响子放完,黄贵叫住了意犹未尽的陈家兄弟。 在这夜晚的山林里,炮仗是保命神器,能省则省。关键是这三家人条件都不怎么好,比不上张援民大家大业的。 这时候,树上的陈大赖三人激动得热泪盈眶、浑身发抖。 他们想下树,但身上都冻僵了,陈大赖有经验,喝住了要强行下树的郑广军,冲对面山喊道:“谢谢大哥!猪都走啦!” 陈大赖连喊了三遍,对面传来黄贵声音:“你们家哪儿的?” “永安屯,陈启明!”陈大赖回应道,喊话、传话太费劲,尽量简明扼要。 陈大赖话音落下,对面却没了动静。 这时,郑广军纠正陈大赖道:“姐夫,你应该说永安屯陈大赖。” “是啊。”郑广财接茬道:“你喊陈启明,他们不一定知道是谁。” “滚特么犊子!”这时候陈大赖也有精神了,他冲两个小舅子喝道:“陈大赖是特么你们叫的啊?” 郑广军、郑广财不敢吭声了,而这时对面也传来了黄贵的声音:“你们等着,我们这就过去!” 半个小时后,陈大赖他仨从树上下来,黄贵四人也到了。 “嗯?”陈大赖看着黄贵的第一眼就觉得此人眼熟,二十年前黄贵在永安这边跟赵有财、徐长林打围时,陈大赖曾跟他爹见过黄贵。 陈大赖没太敢认,只试探着问黄贵道:“师傅,你是不是姓黄啊?” “啊!”黄贵深深地看了陈大赖一眼,似乎想起来什么,皱眉问道:“你是不是陈大赖呀?” 陈大赖后脑勺处有一块赖皮,所以他从小就有这么个外号。对这个人,即便过了二十年,黄贵对他也记忆犹新。 “嗯呢!”陈大赖点头,迎着黄贵伸出双手,并改口道:“黄叔,可谢谢你们了,要没你们,我们可是完了。” “那客气啥。”黄贵与陈大赖握着手,说道:“跑山人搁山里碰着这事儿了,谁还不能帮一把啊?” 说到此处,黄贵似乎想起了什么,这人说话也是直,嘴一撇直接问道:“你说你呀,你陈大赖就陈大赖呗,还整什么陈启明,我以为是生人呢!” 陈大赖:“……”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这人话太多 赵军从永胜屯回来,没直接去赵国峰家,而是先回自己家取了两条鲫鱼、两条鲤鱼。 今天起网起出的鱼获不少,即便几家人分,一时半会儿也吃不了。去赵国峰家给他拿几条鱼,看着咋也比空着手好。 赵军没开车,直接走着去赵国峰家。他们家这一年已经够高调的了,这两步路再开车,让屯子人看着了,容易让人讲究。 当赵军到赵国峰家时,赵国峰正坐在炕沿边洗脚。 看到赵军来了,赵国峰忙拿抹布擦干脚上水,然后招呼赵军上炕。 “叔啊,不坐了。”赵军推辞道:“我来有点事儿,跟你说完,我就回去了。” “咋的了,大侄儿?”赵国峰问了一句,就听赵军说道:“我妈想跟着选妇女主任,完了让我过来给她报个名。” 赵军此言一出,就感觉这一家人看他的眼神不太对劲。 “嗯?”赵军一愣神的工夫,就听赵国峰道:“啊,就这事啊?行,那我知道了。” 不知为何,赵国峰没提李如海报名的事。而在和赵国峰说完以后,赵军并未在他家久留,当即告辞离去。 赵国峰没亲自送赵军,而是派自己儿子赵金山送赵军出屋。 在赵金山陪着赵军出门以后,秦小娟问赵国峰说:“哎?他爸,你咋没跟赵军说呢?” “说啥呀?”赵国峰反问。 “说李如海也报名了。”秦小娟道:“他两家关系那么好,王美兰报名,李如海还报名,这小子指定是没跟家里说。” “说啥说?”赵国峰一边脱棉裤,一边说道:“我都没寻思让那小子跟着选。” “啊?”秦小娟闻言大惊,忙对赵国峰说:“你收人孩子狍子,你还不让人选?” “谁收他狍子了?”赵国峰甩手往窗外一指,道:“我让他拿回去,他不干,他撒丫子就跑。” “那也不行啊!”赵家老太太赵刘氏拿着大烟袋从外屋地进来,她拿着烟袋跟赵国峰比划着说:“儿啊,你可不能收礼不办事啊!” “我收什么礼?”赵国峰无奈地看着他老娘,道:“今天他家跟刘老师家过礼,我就没让金山去。” 赵国峰说这话时,正赶上赵金山从外面回来。 赵国峰把赵金山叫到跟前,嘱咐道:“金山,明天早晨你那啥,你吃完饭上老李家去一趟。” “哪个老李家?”赵金山问道。 “李如海他家。”赵国峰说:“你把他今天拿那狍子给他家拿回去,完了你再上小卖店买四盒礼,到那儿就说看看你李叔、你李婶儿。” “啊,那行。”赵金山点头道:“爸,我知道了。” “唉呀!”听父子俩谈话,赵刘氏长叹一声,道:“我还寻思投那孩子一票呢!” …… 从赵国峰家出来,往家走的赵军,意外地碰到了黄贵一行人。 他们从山上下来以后,黄贵并没按原计划去永胜屯投奔蒋明,而是在陈大赖的邀请下来了永安屯。 今天已经这时候了,而且没有提前通知,所以黄贵即便已经到了永安屯,但他也没想今天就去赵军家。他准备今晚在陈大赖家住一宿,然后明早到小卖店买些东西再登赵家的门。 可没想到就是那么巧,他们和赵军在道上碰见了。 黄贵、陈大赖他们两帮共七个人,举着五支松油火把。 看对面呼呼啦啦来一帮人,赵军眉头微皱,眯着眼试图看清来人。 可赵军连手电都没拿,还没等他看对面的人,黄贵就先把他认出来了。 “兄弟!”黄贵大喊一声,听这声音赵军只感觉熟悉,再往前走时,他就看清楚了黄贵。 “老哥!”赵军迎着黄贵跑过去,而黄贵也脱离了队伍。 当二人四只手握在一起时,黄贵紧着摇赵军的手,道:“哎呀,兄弟,老哥可想你了!” 赵军哈哈一笑,而那边过来的陈大赖,被松树油燃烧晕得黑乎乎的脸上写满了惊讶。 无论是二十年前的黄贵,还是刚才结伴而来的黄贵,给陈大赖的感觉都是杵倔横丧、不好打交道,但没想到这黄老尿见了赵军,却是另外一副面孔了。 “兄弟!”姜伟丰过来以后,也跟赵军打了声招呼,赵军忙向姜伟丰伸手,叫了声“姜哥”。 “赵叔!”就在这时,那陈进勇、陈进军两兄弟齐齐叫了赵军一声,然后两兄弟一起跪在了赵军面前。 “哎呀?”赵军被吓了一跳,他连忙躲开。这俩小子虽管他叫叔,但岁数不比赵军小几岁,赵军哪敢让他们跪自己呀? “你们这是干啥呀?”躲开的赵军冲陈家兄弟摆手,道:“赶紧起来!” “赵叔!我们来前儿,我爸说了!”陈进勇大声道:“让我们见着你就给你磕头!” 说完,两兄弟也不管地上干净还是埋汰,一个头就往地上磕。 “可不行!”赵军紧忙招呼黄贵、姜伟丰,道:“老哥、姜哥,赶紧让他俩起来。” “行啦,行啦!”黄贵、姜伟丰各拽起一人,黄贵说话是真直,直接对陈家兄弟道:“你爸呀,一天躺炕上就寻思没用的。” 这时,在后面的陈大赖、郑广军、郑广财三人面面相觑。他们一路同行,听黄贵他们说了,他们此行来永安不为别的,就是替陈学义来向赵军道谢。当初要不是赵军玩命儿似的把他背回屯子,然后又让解臣开车送他去医院,那陈学义真就没命了。 这是救命之恩,陈学义残疾不能过来,由其子给恩人磕头,这事儿办的丁点毛病都没有。 而眼下摆在三人面前的问题是,今天黄贵四人救了他们仨,他们是不是也该给黄贵他们磕头啊? “不行这样了哈!”赵军走到起身的陈进勇、陈进军面前,问道:“我陈大哥咋样了?” 赵军也是忙,今天要不是看到陈家兄弟,他还想不起来陈学义呢。 此时想起陈学义,赵军想起了自己与其之间的“恩怨”。 那时候陈学义确实挺气人,但后来赵军咕咚完他,赵军也就不生气了。 再后来,陈学义受伤,赵军把他从山里救出来。那时候,赵军反倒从陈家人身上看到了情义。 “我爸恢复的还行。”陈进勇道:“就是天天总念叨你。” 说到此处,陈进勇看了姜伟丰一眼后,才继续对赵军说:“大前天我舅给拿几斤狍子肉,我妈剁馅子包顿饺子。这我爸吃饺子前儿,就想起你们几个上山打狍子,完了说啥就让我们过来。” “哎呦。”听陈进勇这番话,赵军心里很是感慨。而这时,他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陈大赖和郑家兄弟。 “哎?”刚才光顾着跟黄贵他们叙旧了,赵军没仔细看这三人。 反正也是,他们一帮举着松油火把过来,一个个造的满脸黑。赵军刚才没仔细看,也没出来是陈大赖他们,就以为是跟黄贵一起来的岭南人呢。 此时看出来,就得打招呼。 “陈哥!”赵军诧异地问道:“你们咋碰一块堆儿了呢?” “让炮卵子撵上树了!”还不等陈大赖三人说话,黄贵就抢先说道:“搁树上蹲一下午,冻逼得喝的。” 黄贵此言一出,陈大赖三人尴尬一笑。 赵军淡淡一笑,看了黄贵一眼。他打认识黄贵的第一天,这老哥就这么唠嗑,当时对赵军还挺不客气呢。 可黄贵此时这么说,却是有他的目的。这时候黄贵看向陈大赖,好似才反应过来一样,问陈大赖说:“这事儿我说,行不行啊?” “行,你说吧,黄叔。”陈大赖道:“这帮猪,我们也不整了。” 听到这里,赵军也明白了黄贵的意思,知道这老哥是在帮自己谋好处。但赵军当着陈大赖三人没问,而是一拍巴掌道:“老哥,你们没吃饭呢吧?赶紧跟我家去。” “兄弟!”陈大赖闻言,忙上前拦赵军道:“今天黄叔上我家,我们都说好了,晚上就搁我家住了。” “是,兄弟!”黄贵对赵军说:“我们明天再上你家。” “那还折腾啥呀?”赵军一把拽住黄贵,道:“老哥,赶紧跟我回家。宝玉家今天办事儿,家里剩饭、剩菜你也别嫌乎,完了明天兄弟再好好招待你。” “兄弟,咱还说这个?”黄贵道:“我们啥也不挑,有口吃的就行。” “那就跟我回家!”这时,赵军伸手招呼陈大赖说:“陈哥,你们也跟我走!” “不行,不行!”陈大赖拒绝道:“让黄叔上我家去吧,今天没黄叔他们,我仨就折山里了。” “还啥不行啊?”赵军笑道:“陈哥,你这冷不丁领四个人回家,我嫂子能有准备吗?” 听赵军这话,陈大赖咔吧两下眼睛不吱声了。赵军说的没错,都这么晚了,自己领着黄贵他们回家,自己媳妇想给张罗饭菜都不能了。 “行啦,陈哥!”赵军一手拉着黄贵,另一只手抓住陈大赖胳膊,道:“你,还有广军哥、广财哥跟我走,家都现成饭、现成菜,你们不嫌乎就行。” 赵军非要请陈大赖和郑家兄弟到自己家吃饭,这里有两个原因,一是刚才通过黄贵跟陈大赖的谈话,陈大赖今天遇到那帮野猪的信息,黄贵可以告诉赵军。并且陈大赖明确说了,这帮猪他们不会去打了。 像这种情况,赵军打下野猪后,不至于分给陈大赖肉,但请他们吃顿饭于情于理都过得去。 二是当初赵家跟顾家起冲突时,陈大赖和郑家兄弟都帮忙了。 赵军都这么说了,陈大赖便不再拒绝,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兄弟,那给你们添麻烦了!” “麻烦啥?”赵军招呼众人道:“走,走,咱赶紧家去!” “赵叔!”赵军话音刚落,陈进勇开口道:“你们先走,我上卖店买点儿东西。” 他们从岭南翻山越岭地过来,就没从家给赵军带东西。关键是他们家那边的土特产,赵军家这边儿都有。 但在出发之前,陈学义再三交代,到了永安一定要买了东西才能登赵家门。 陈学义那人性格原来就不咋太好,如今腿残了,他有时候心焦,脾气就更大了。他说的话,陈进勇、陈进军不敢不听。 “买什么东西?”赵军弃了黄贵、陈大赖,过去拽住陈家兄弟,拉着他们往家走,道:“你们都累一天了,赶紧跟我家去!” 就这样,七个人随赵军来到了赵家。 当到赵家院门口时,看着高挂的大红灯笼和万朵腊梅,黄贵诧异地问赵军说:“兄弟,那前儿你说话,老哥没太听清楚。到底是宝玉家办事儿,还是咱家办事儿啊?” 他这一句话给赵军问乐了,赵军道:“宝玉家,今天宝玉跟他对象过礼。” “哎呦!”黄贵闻言,惊喜道:“这赶的好啊,一会儿我得跟宝玉喝一杯。” 在满院狗叫声中,黄贵走进了赵家大院。大红灯笼不说照得满院通红,但也能让人看个大概。 黄贵扫了一圈,脸色一变,慌忙问赵军道:“兄弟,小熊呢?” 上次他来,还在这院里看见小熊了呢,这次竟然没找到小熊。 “小熊下崽子了,老哥。”赵军抬手往解家方向一指,道:“单给它整个屋,现在享福呢。” “啊,哈哈,吓我一跳。”黄贵道:“今天就这么地了,明天我得看看它去。” 说到此处,黄贵又问赵军说:“哎?兄弟,你原来那个大胖家伙呢?” 黄贵问的大胖家伙是大胖,那个狗是他见过最大、最胖的围狗,所以黄贵对大胖很有印象。 “那狗……”提起大胖,赵军心里有些不舒服,道:“那狗留山上了。” 说这话时,赵军抬头望向老鬼头子岭方向,心中暗道:“杂艹的,你等着的!” “啊……”听赵军这么说,黄贵微微点头,视线又在院子扫了一圈,然后问赵军说:“那大黑瘸子也留山上了?” 黑灯瞎火的,他看不清狗的样貌,但他找了一圈,没看着有瘸狗。 “嗷嗷嗷……”黄贵此话一出,黑虎疯了似的,扯着链子冲黄贵一顿狂吠。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大部队,出发! 冬夜寒风吹过,带得树枝、树杈刷刷作响。听曲赞扬说洪云涛他们只有一人生还时,李如海、冯超都愣在了原地。 冯超毕竟是成年人,先李如海回过神来,他伸手扒拉李如海一下,口中催促道:“如海,开门。” “哎,哎。”李如海反应过来,上前时掏出钥匙,哆哆嗦嗦地开那大门上的锁头。 “小李师傅,我进不进去都行啊。”曲赞扬叫住李如海,道:“我过来是给咱场子报个信儿,我来之前我们楞场套户已经送他们下山了。” “曲把头,你进来暖呼一会儿吧。”李如海撤下锁头,将大门咧开个缝,放曲赞扬进入林场。 将曲赞扬请入收发室,在坐下以后,冯超才向曲赞扬问道:“曲师傅,我们洪组长……” 冯超话说一半就停下了,曲赞扬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洪组长和你们同事一个姓苏的,他俩……人没了。完了我们楞场归楞的秦师傅跟他俩是一个屯子的,秦师傅领着我们套户给他俩送下去了。” 曲赞扬说完这番话,冯超又问道:“那高三宝呢?” 高三宝是另一个保卫员,是曲赞扬口中生还的那个。 “他也受伤了。”曲赞扬道:“不过是皮外伤,他也跟着送那谁回家了。” “曲把头。”就在这时,李如海开口问曲赞扬说:“你知不知他们咋整的呀?三棵半自动咋能打成这样呢?” “我还真问那个高保卫了。”曲赞扬惋惜地说道:“我午后上场子来前儿,那大熊霸搁2小号。完了洪组长他们上去前儿,这大熊霸就挪窝了,跑4小号去了。洪组长他们捋那大脚印过去么,大熊霸搁半道蹿出来,直接给他们仨都胡撸了。” “妈呀!”冯超听得又惊又怕,道:“这咋能这样呢?他们仨人咋还不瞅着点儿呢?” “大熊霸打倒踪了呗!”这时拿着茶缸子给曲赞扬倒水的李如海给出了答案,只听他道:“他们光码脚印子了,估计是没注意。” “啊……”冯超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他们这些人在林区生活,或多或少都听说过熊的习性,关于打倒踪这件事,别人一提他们都知道。甚至在闲唠嗑说到那儿的时候,他们也能白话几句。 但是知道是知道,知道却没见过。等见到的时候,他们未必能做出判断。 李如海估计的真没错,那大棕熊吼退了曲赞扬和众套户后感觉天色已晚,准备趴窝休息度过漫漫寒夜。它当时所处的位置不窝风,大棕熊就拖着肛门痛跋涉至另一山头。 虽然走路时,腿动就牵扯肛门疼痛难忍,但大棕熊仍保持着习性,在临趴窝前绕着大石砬子兜了两圈才趴下。 而洪云涛带着两个手下赶过来时,一路沿着脚印追,也没察觉出来棕熊脚印绕着石砬子附近转圈。 当他们绕到石砬子侧面时,棕熊猛地蹿了出来,将身一纵一扑一个泰山压顶;双臂一抡一摆,一个横扫千军。 毫无防备的三人被棕熊击飞出去,随着摔入雪地中,高建英也就是冯超口中的高三宝直接昏死过去。 洪云涛和另一个保卫员也懵了,那保卫员从雪地里起来端枪就打。 然后就听“嘭”的一声闷响,保卫员的枪炸膛了。 上山猎熊反倒遭受熊的攻击,被打飞出去,这保卫员却是乱了方寸。他连人带枪被拍入大雪瓮里,枪膛里灌进了雪,打枪就炸膛。 保卫员被崩了个满脸花,他仰面栽倒在雪瓮里。而这时听到枪响的棕熊,奔着他就扑了过去。 当洪云涛起身时,棕熊正骑着保卫员挠呢。 该说不说的,洪云涛这个人挺靠谱,将56式半自动步枪上的刺刀一拨,挺着刺刀就往前冲。 或许是时运不济,洪云涛脚下一滑,一刀擦着棕熊肩膀过去,没伤到棕熊,自己反而扑了个跟头了。 事实上,不是谁到生死关头都有张援民那样的好运气。 棕熊回手抓过洪云涛,把他往自己屁股底下一塞,连抓带咬之下,洪云涛俩眼一翻就晕死过去。 …… 林业医院三楼,临时改的病房中。 张援民、杨玉凤两口子都准备睡觉了,杨玉凤还在给张援民上课。 不知不觉的,杨玉凤那边没声了,应该是快睡着了。 而就在这时,张援民忽然开口问杨玉凤说:“哎?媳妇,你们家跟林场保卫组那老洪还有亲戚呢吧?就卖咱老叔狗那个。” “那还算啥亲戚了?”杨玉凤嘀咕道:“不过他老丈母娘家以前跟我家是前后院,我跟他媳妇,我俩论姐妹。” 说到此处,杨玉凤睁开眼睛问张援民道:“咋的了?” “没咋的。”张援民道:“那天梦着他了。” “你咋还能梦着他呢?”杨玉凤不解的问。 张援民也没敢说自己梦了一宿杀熊,只道:“谁知道了?反正就是梦着了。” “也不知道闺女咋样了?”杨玉凤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张援民“吱”了一声,道:“闺女你不用惦记,老婶儿不能让咱孩子吃亏儿。” “老婶儿那还说啥了?”杨玉凤道:“我就是想闺女了。” 说到此处,杨玉凤紧接着借由头数落张援民,道:“今天宝玉跟刘梅过礼,你要不搁这儿躺着,咱是不能搁家帮忙了?” 张援民嘴角一扯,赶紧转移话题道:“也不知道我兄弟想没想我?” …… “哎?那个援民兄弟呢?”这时,在赵军家吃饭黄贵忽然发现少了一人,便跟赵军打听起张援民来。 “让黑瞎子给收拾了。”提起张援民,赵军也是颇为无奈,只道:“搁山下林业医院躺着呢。” “让黑瞎子收拾了?”黄贵闻言很是诧异,问赵军说:“他不说他杀黑瞎子手拿把掐的么?” 赵军:“……” 赵有财、李大勇、王强、李宝玉、解臣:“……” “是啊!”姜伟丰接茬道:“那回在俺家吃饭,他讲的嘛,他拿刀都能给黑瞎子捅死喽。” 张援民不在,赵军也不好讲究他,简单说了下张援民受伤的原因后,大伙换个话题继续聊。 这一聊,又聊到了那群野猪上。 先是陈大赖枪打,后有陈家兄弟放炮,那为首的大炮卵子再能聚猪群,短时间内也是不可能了。 不过,赵有财的目标不是猪群,而是那头大炮卵子。 众人一边讨论,一边吃喝。等酒足饭饱了,陈大赖、郑广军、郑广财三人先行离去。他仨这一天没着家,家里说不定咋惦记呢。 之后,赵军把黄贵、姜伟丰、陈进勇、陈进军送到了解家新买的房子。 今天李家人多,女人睡东屋,金家三兄弟睡西屋,李大勇、李宝玉就到赵家来和赵军住。 如此一来,就得把黄贵他们往外头安排了。 解家新买的房子,也是东西两屋。但东屋炕一直没烧,那炕冰凉的不能住人,黄贵四人就到西屋跟小熊挤挤。 狗也是神奇,黄贵这边还没进院,屋里的小熊就察觉到了。 等黄贵随着赵军进屋时,小熊已经从炕上下来了。 一人一狗团聚,黄贵也很是开心,他把小熊抱起,抱着小熊回到炕上,小熊也拽着黄贵给他看自己的孩子。 “这狗崽子不错呀。”黄贵稀罕地用手托起一只小狗,看向赵军说:“你爸伺候狗,伺候的挺好啊。” 之前在饭桌上,赵有财说这窝狗崽都是自己的,黄贵还以为照顾小熊、照顾狗崽的人也是他呢。 殊不知,生产后小熊和四个狗崽如此强壮那都是解孙氏的功劳。 对于黄贵的误会,赵军没做过多的解释,反正黄贵他们一天两天不走,他们在这儿待的久了也就明白了。 “老哥,还得是你有面子啊。”这时,解臣在旁夸赞黄贵道:“那么多人惦记这几个狗崽子,我赵叔都没松口啊。” “嗯?”黄贵闻言看向赵军,却见赵军点了头,笑道:“我老舅要,我爸都没给。” …… “唉!”当晚终于回到东屋,跟媳妇一炕稍的赵有财并没有很高兴,躺下就唉声叹气的。 “咋的了,你?”这时孩子们都睡着了,王美兰小声问了赵有财一句后,随着躺下,随着扒拉赵有财说:“给灯关了。” 待屋里陷入黑暗,两口子小声唠着嗑,王美兰说:“他爸,你说我当妇女主任行不行?” “那咋不行呢?”赵有财小声道:“我媳妇不行,这屯子还有谁行啊?” 赵有财一句话哄得王美兰挺乐呵,而赵有财回过头就问王美兰道:“兰呐,你说我也上山打围,咋样?” “嗯?”王美兰一怔,心中警惕顿生,试探着问道:“你啥意思?” “我寻思吧,赶阳历年给我们主任送点儿礼。”赵有财说:“完了呢,以后我就隔三差五去一趟单位,其余时候我就领狗上山。” “你净扯犊子。”王美兰毫不留情地反驳,道:“你不好好上班,整这没用的干啥?” “儿子不也这么样儿么?”赵有财不服,说道:“你看我打围也不少挣,那天磕个土豹子,卖一万来块呢,拿回来钱不也都给你了么?” 王美兰瞥了赵有财一眼,淡淡说道:“你吧,要我说,你隔三差五上山玩儿玩儿得了。” 说完这句,感觉赵有财还有话要说,王美兰便道:“你没发现么,你一嘚瑟,你就惹事。” 赵有财:“……” “那回上亲家那儿,买俩羊羔子喂豹子。”王美兰替赵有财回忆道:“跑永兴大队去,好悬没回来;回来了么,整得满屯子传你搁外头搞破鞋。” 赵有财:“……” “还有打老牛……”王美兰话匣子一打开表滔滔不绝,赵有财紧忙拦道:“别还有了,赶紧睡觉吧!” 说完,赵有财猛地把身一转,再不去看王美兰。 第二天,也就是1987年的12月14号。 吃完早饭的赵军坐在炕沿边打绑腿时,王强、解臣、黄贵、姜伟丰、陈进勇、陈进军、陈大赖、郑广军、郑广财一起来了。 从窗户看到那么多人进了自家院子,赵有财不禁有些紧张。他倒不是怕别的,而是怕这些人把那大炮卵子打了。 今时不同往日,昨天赵有财和赵军、王强商量的是,今天赵有财去上班,赵军和王强、解臣上山圈猪踪。毕竟那么大一帮野猪,不能贸然带狗前去。 可不想昨天陈大赖三人打散了猪帮,如今不知道那大炮卵子身旁还剩下几个炮卵子。赵有财知道家里这帮狗的厉害,整不好那九百多斤的大野猪还真叫这帮狗给拿下来了。 一想到自己又要与猪神失之交臂,赵有财当机立断,托李大勇到林场给他请假,而他要亲自上山去猎猪神。 昨晚黑灯瞎火没看清楚,今天黄贵看到赵家出战的八条狗都整齐划一的穿着护甲,不禁有些惊奇。 “兄弟,你搁哪儿整这么多牛皮啊?”黄贵刚问赵军一句,赵有财忙挤到两人中间,他屁股一拱将赵军拱到一边。 然后,赵有财指着就近的青龙,对黄贵说道:“我跟你说,你要是有路子,你也花钱买几张牛皮,做这么几套甲可有用了。” 在误导了黄贵以后,赵有财叫过二黑,让黄贵看二黑左肋。 那天战豺后猎熊时,黑熊一爪将二黑掀了出去。 当时熊爪抓破皮甲,随着熊爪一带,将皮甲撕开,但有皮甲阻隔,二黑那天幸运的没受伤。 回来以后,王美兰用缝麻袋的大针和线将皮甲破损处缝好,没办法,目前没有多余护甲,只能先这么将就着了。 但就是这一次,也让赵军他们意识到了护甲的确有用。 听赵有财这么一说,黄贵深以为然,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却也忘了问赵军是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牛皮了。 今天出动的人比狗还多,十一个人、八条狗、八棵枪,看得赵有财热血沸腾,自己率领这么大个猎帮上山打猎,真是太有排面了。 汽车载着人和狗前脚离家,赵金山后脚拎着礼物到了李家。 “大勇,你瞅这孩子啊!”金小梅把赵金山带到李大勇面前,指着双手拎着麻袋、网兜、黄油纸包的赵金山说:“来还买这么多东西!” “唉呀!”李大勇见状长叹口气,皱眉道:“金山,你这是干啥呀?” “李叔!”赵金山冲李大勇微微欠身,一笑道:“要过阳历年了,我爸让我来看看你。” “你爸净闹!”李大勇伸手示意赵金山上炕,赵金山把装狍子的麻袋放在地上,而用网兜装的罐头和黄油纸包装的干粮都放在炕桌上,然后赵金山才上炕盘腿坐好。 “我管他叫哥,他让你来看我?”李大勇从兜里掏出烟,一边给赵金山散烟,一边说:“他是不是点我呢?让我想着看他去?” 说到此处,李大勇呵呵一笑,赵金山也是一笑,然后开门见山地说:“李叔,昨天如海上我家了。” “嗯?”赵金山此言一出,李大勇和从外屋地进来的金小梅、李宝玉都愣住了。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死俩,剩一个 今天李家吃席,赵家这帮人也在家跟着吃,吃完都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吃的晚,而且油水又大,于是就取消了晚饭。 把赵春她们送走以后,大伙就都聚在赵家东屋里看电视。到后来,李宝玉那三个舅妈也来了。 至于李宝玉的三个舅舅,都喝多躺倒在李家炕上睡觉呢。 晚上没吃饭,大伙也不饿,还有江米条、瓜子、冻梨、山梨干这些小零食,边看电视边往嘴里填。 当赵军领着黄贵等人到家时,赵李两家院里的狗就开始叫。 外人来和自己人回来,狗的叫声是不一样的。而且来人的时候,有没有自家人跟着,狗叫声也是有区别的。 屋里人听出狗叫声不对,赵有财撩开窗帘往外一看,顿时被吓了一跳。 大灯笼的红光下,赵有财看到一帮人进了他家。 赵有财倒不怕有坏人,关键大晚上咋能来这么多人呢? 赵有财坐在炕里头不方便下地,他便忙招呼王美兰。一听来了七八个人,王美兰忙起身往外走,而李宝玉、解臣就像左右护法一样跟着王美兰出去。 当三人往外走时,正听黑虎嗷嗷的叫,王美兰忙推房门出屋。 “妈、宝玉、小臣!”一看王美兰他们出来,赵军连忙招呼道:“你们看谁来了!” “哎呦!”看到黄贵,王美兰微微一怔,心想:“大半夜他怎么来了?” 但这年头,亲戚朋友到谁家借宿时是很平常的事,王美兰这人又大气,想也不想就招呼道:“兄弟,快,屋来!” “老哥!”李宝玉、解臣都认得黄贵,二人双双上前与黄贵打招呼,其中解臣又认识姜伟丰和陈家兄弟。 这时黄贵没着急进屋,而是把姜伟丰和陈家兄弟介绍给王美兰认识。 在互相打过招呼后,王美兰的目光落在了他们身后那三个人身上。 “哎呦我的妈!这不大明子吗?”王美兰一看这也是熟人,忙喊他们一同进屋。 此时赵家屋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正好二十口人,王美兰他们再往屋里一进,赵家瞬间变得拥挤起来。 “哎呀,老尿子!”看是黄贵,赵有财也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就拍着黄贵肩膀问道:“你咋来了呢?” “过来看看你们。”黄贵应付了赵有财一句,随即叫来姜伟丰和陈家兄弟介绍赵有财。 一听赵有财是赵军的亲爹,陈进勇、陈进军张口就喊“赵爷”,喊得赵有财一愣一愣的。 听赵军说黄贵他们没吃晚饭,王美兰连忙带人给黄贵他们安排伙食。 赵家这些人,天天大鱼大肉那么吃,都吃顶着了。今天中午菜虽不少,但他们吃的却不多。小鸡炖蘑菇啥的也都剩不少,赵玲她们迅速把菜回锅,一道道菜麻利地上桌。 那边黄贵他们刚洗完脸,这边就已经摆了一桌子菜了。 赵有财和李大勇、王强、李宝玉、解臣陪着黄贵他们上桌,一杯杯白酒都倒上。 “爸呀。”这时,赵军端着两盘小炸鱼进来,今天小鱼也捞了不少,炸了足足两大盆。跟别的菜比起来,炸小鱼竟然更受欢迎,尤其下酒更有滋味。 赵军把两盘小炸鱼分开,一边放了一盘后,他对赵有财说:“你别着急喝酒啊,让我老哥他们先吃口东西垫吧、垫吧。” “吃呗。”赵有财拿起自己面前没使的筷子,给黄贵夹了块鸡肉送到碗里,然后他拿着筷子转圈一比划,道:“都吃哈,到这儿就算到家了!” 这些人是真饿了,尤其是陈大赖,唏哩呼噜就开吃。 等这些人吃了个差不多,赵有财开始张罗喝酒。在喝酒中,陈大赖谈起了今天发生的事。 当听说那猪帮里有头近千斤的大野猪时,赵有财酒杯往桌上一撂,小眼睛闪烁着光芒,口中喃喃道:“猪神?” 就在这时,黄贵开口道:“我看蹄痂子了,我瞅那猪没过千。” 说到此处,黄贵又补充一句,说:“你们这边下这场雪挺大,雪大、雪喧呐,显着蹄痂子大。但我估摸呀,它顶天九百来斤,绝对不过千。” 黄贵的本事,赵军、赵有财都清楚得很,他这么一说,陈大赖也认同他的话。 但黄贵没看过那野猪全貌,陈大赖却是见过。 “赵叔。”此时陈大赖撂下酒杯,对赵有财说:“那野猪半拉嘴豁豁着,完了这边还没有獠牙。” 赵有财听得眉头一皱,而这时李大勇把咬了一半的小炸鱼扔在碗旁,惺忪的醉眼瞪得溜圆,说道:“一颗牙!” “对,一颗牙。”陈大赖接茬道:“那年挑老严头子那个炮卵子,后来不又给谁挑了,完了那时候咱林场张书记在呢,他说谁给那野猪打死,就给谁二百块钱么。” “哪年的事儿啊?”听陈大赖这么说,黄贵问陈大赖道:“走道前儿,你咋没跟我说呢?” “我没敢认,黄叔。”陈大赖看向黄贵说:“跑山人都说那猪让我赵叔他们领狗磕死了。” “咋回事儿啊?”黄贵闻言看向赵有财,问道:“那野猪都踢腾人了,你们还不磕死它?” “你知道个j8毛啊?”被人质疑,赵把头很是不爽,当即回怼道:“在大南山,老二楞那后堵上头,我一枪给它锤上,它顺那沟就张下去了,那地方狗都下不去,我寻思它就死底下了呗。” “二叔啊!”赵有财话音刚落,林祥顺在旁说道:“咱先别着急,那山里炮卵子有的是,多大的都有,咱得整清楚了。” 跟赵有财说完,林祥顺转头问陈大赖道:“陈哥,那猪还有没有旁的特征啊?” “哎呀,二兄弟。”陈大赖轻叹一声,苦笑道:“那野猪身上全是伤,猪毛一道沟、一道沟的,我看还有枪眼子。但那么大的猪,是狗漏子、枪漏子那不太正常了吗?” “不是,陈哥。”林祥顺追问道:“那猪有没有卵(lǎn)子?” “嗯?”陈大赖被问得一愣,而就在这时,只听郑广财喊道:“二兄弟,它没有卵子!” 众人问言,纷纷向郑广财看来。 “那前儿它撅腚从我蹲那树下边过。”郑广财点了下头,道:“我就觉着它那屁股上不对劲呢。” 说到此处,郑广财手往桌上一拍,道:“二兄弟这么一说,我反过味儿来了,它没有卵子。” “那就是它了!”林祥顺下了个结论后,看向赵有财。 还没等赵有财说话,黄贵就问道:“炮卵子咋能没卵子呢?” “我家狗给干的!”赵有财自豪地跟黄贵吹嘘道:“那炮卵子可牛逼了,那年它没这么大,也就将顶六百斤吧。那是84年嘛,它下山进我们永福那儿有个老严头子,它就上他家地了。完了那老头子下炸子崩它,给它嘴崩豁了。 晚上听着炸子响,老头子领儿子第二天去,爷俩都让那野猪给撅了。严老大还行,腿摔折了没死,他爹当时就完了。” “ctm的。”听到此处,黄贵轻骂一声道:“这野猪受了伤就好(hào)调理人呐。” 野兽和人一样,当身上有痛处时,都有伴随着心焦、烦躁。 如果是没有攻击性的野兽还好,可要是野猪、熊瞎子,那就容易伤人了。 今年年初,永胜屯伤人条狗的野猪和在新楞场连杀两人的野猪不都是如此吗? “这猪么,回山上就给我们那护林员挑死一个。”赵有财说:“完了林场就发动我们这些跑山的磕这猪,这猪也特么尿性,谁也整不住它。他们永利仨打围的,凑十三条狗都没圈住它。” “那后来呢?”黄贵听得好奇心大起,追问赵有财。 “后来我去了。”赵有财说:“当时花小儿,还有我家大黄、二黄、三黄。一仗,就给我家三条黄狗磕死俩,完了剩一个还伤挺严重。” “那你这也不行啊!”黄贵说话也直,直接道:“一仗就给狗帮干废了。” “你行?”赵有财没好气地道:“你特么不也一仗给狗帮干废了么?” 黄贵:“……” 看黄贵不吱声了,赵有财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平日跟他斗嘴的那些人都不是善茬,赵有财斗不过那些人,但收拾个黄贵没问题。 摆平了黄贵,赵有财继续说道:“我狗帮那大头狗nb,自己钻林子里撵那炮卵子两天一宿,给那炮卵(lān)子卵(lǎn)子掏下来了。” “是,这我听过。”陈大赖在旁边捧臭脚,双手拇指和拇指对在一起、食指和食指对在一起,比划个圆饼说道:“说那卵子得有这么大!” 赵有财瞥了陈大赖一眼,又说道:“我们都寻思那狗备不住死山上了呢?但我们也没回来,搁山里窝棚找的宿儿,完了白天呢,一边儿找狗,一边儿撵那猪。 那天上山就看我们那狗‘刷刷’就回来了,那全身造得跟血葫芦似的,嘴里叼那玩意儿,我们一瞅这不大猪卵子吗?” 说着,赵有财抬手一指李大勇,道:“大勇领那狗上河沟子一洗,身上有俩口子还不深,那前儿都封口了。我们寻思回来吧,谁知道走半截道儿,那狗就往紧上头去,给那炮卵子堵那大后堵了。” 平时不善言辞的赵有财,此时把花小儿成名之战讲的绘声绘色。 讲完了,赵有财还跟黄贵吹道:“你这辈子也见不着那么nb的大头狗。” 说完这句,赵有财抬手往外一指,说:“我明天没有工夫,你等后天我领你上山,我让你看看我那个大头狗。” 吹到这程度,赵有财说话都呲牙咧嘴的,只见他跟黄贵比划着说:“我那大头狗磕黑瞎子嘎嘎的,就山上那么大的雪,它领狗帮给我们人开路!” “真的?”黄贵眼前一亮,看向了赵军。 赵军淡淡一笑没说啥,而此时赵有财手又抬起,向窗外比划着说:“这黑灯瞎火的,要不我再让你看看我那二黑。” “二黑?”黄贵闻言皱眉问道:“那不我兄弟的狗吗?” “什么你兄弟的狗?”赵有财脖子一梗,道:“那都是我的狗。” “啊……”黄贵咔吧下眼睛,问道:“我那次来,听你说你不打围了?” “谁说的?”赵有财骄傲地道:“我狗帮都发展起来了。” “是吗?那你挺厉害啊。”黄贵罕见地夸了赵有财一嘴,然后问赵军道:“兄弟,小熊下几个崽子呀?” “下四个。”赵军此话一出,赵有财忽然感觉到不妙。 果然,就听黄贵说道:“兄弟,分我俩呗?我走前儿抱走。” 听黄贵这话,赵军看了赵有财一眼,眼看赵有财冲自己摇头,赵军却没法说出拒绝的话。小熊都是人家黄贵给的,现在小熊下崽子了,人家要两个狗崽子,你还能不给吗? 但看赵有财一个劲儿地给自己使眼色,赵军笑着对黄贵说:“老哥,这得你问我爸,那四个小狗崽子是我爸眼珠子。” 听赵军之言,黄贵看向赵有财,而此时赵有财却把头转向了一旁。 黄贵端起酒杯,递向赵有财,唤道:“二哥!” 赵有财:“……” “老赵二哥?”黄贵又喊了赵有财一声,赵有财眼神怪异地看向黄贵。如果赵有财没记错的话,他跟黄贵认识二十年来了,这是黄贵第一次管他叫哥。 就在赵有财内心纠结时,永安林场收发室里,李如海和一个小保卫员并排坐在炕上。 “啊……”李如海打个哈欠,抬手使手背擦擦眼角流下眼泪,然后问小保卫员说:“小冯哥,他们得啥时候能回来呀?” 李如海口中的他们,正是下午进山猎熊的洪云涛三人。他们不回来,李如海就没法睡觉。 “那谁知道了?”冯超皱眉说道:“是不是整着大熊霸往回拖费劲呐?” 这冯超想的还挺好,而他话音刚落,就隐隐约约地听到外面有动静。 冯超猛地从炕上弹起,怀抱着枪向门外走去,李如海忙带上旱獭帽跟随。 收发室门一开,就听见有人在外面喊,这声音李如海听着熟,正是白天送他回屯、回林场的曲赞扬。 “曲把头。”冯超认得曲赞扬,见是他便问:“咋的啦?” “不好啦!”曲赞扬道:“洪组长跟你们同事杀熊霸杀秃噜了,仨人就回来一个!” 李如海:“哎呦我艹!”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大部队,出发! 冬夜寒风吹过,带得树枝、树杈刷刷作响。听曲赞扬说洪云涛他们只有一人生还时,李如海、冯超都愣在了原地。 冯超毕竟是成年人,先李如海回过神来,他伸手扒拉李如海一下,口中催促道:“如海,开门。” “哎,哎。”李如海反应过来,上前时掏出钥匙,哆哆嗦嗦地开那大门上的锁头。 “小李师傅,我进不进去都行啊。”曲赞扬叫住李如海,道:“我过来是给咱场子报个信儿,我来之前我们楞场套户已经送他们下山了。” “曲把头,你进来暖呼一会儿吧。”李如海撤下锁头,将大门咧开个缝,放曲赞扬进入林场。 将曲赞扬请入收发室,在坐下以后,冯超才向曲赞扬问道:“曲师傅,我们洪组长……” 冯超话说一半就停下了,曲赞扬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洪组长和你们同事一个姓苏的,他俩……人没了。完了我们楞场归楞的秦师傅跟他俩是一个屯子的,秦师傅领着我们套户给他俩送下去了。” 曲赞扬说完这番话,冯超又问道:“那高三宝呢?” 高三宝是另一个保卫员,是曲赞扬口中生还的那个。 “他也受伤了。”曲赞扬道:“不过是皮外伤,他也跟着送那谁回家了。” “曲把头。”就在这时,李如海开口问曲赞扬说:“你知不知他们咋整的呀?三棵半自动咋能打成这样呢?” “我还真问那个高保卫了。”曲赞扬惋惜地说道:“我午后上场子来前儿,那大熊霸搁2小号。完了洪组长他们上去前儿,这大熊霸就挪窝了,跑4小号去了。洪组长他们捋那大脚印过去么,大熊霸搁半道蹿出来,直接给他们仨都胡撸了。” “妈呀!”冯超听得又惊又怕,道:“这咋能这样呢?他们仨人咋还不瞅着点儿呢?” “大熊霸打倒踪了呗!”这时拿着茶缸子给曲赞扬倒水的李如海给出了答案,只听他道:“他们光码脚印子了,估计是没注意。” “啊……”冯超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他们这些人在林区生活,或多或少都听说过熊的习性,关于打倒踪这件事,别人一提他们都知道。甚至在闲唠嗑说到那儿的时候,他们也能白话几句。 但是知道是知道,知道却没见过。等见到的时候,他们未必能做出判断。 李如海估计的真没错,那大棕熊吼退了曲赞扬和众套户后感觉天色已晚,准备趴窝休息度过漫漫寒夜。它当时所处的位置不窝风,大棕熊就拖着肛门痛跋涉至另一山头。 虽然走路时,腿动就牵扯肛门疼痛难忍,但大棕熊仍保持着习性,在临趴窝前绕着大石砬子兜了两圈才趴下。 而洪云涛带着两个手下赶过来时,一路沿着脚印追,也没察觉出来棕熊脚印绕着石砬子附近转圈。 当他们绕到石砬子侧面时,棕熊猛地蹿了出来,将身一纵一扑一个泰山压顶;双臂一抡一摆,一个横扫千军。 毫无防备的三人被棕熊击飞出去,随着摔入雪地中,高建英也就是冯超口中的高三宝直接昏死过去。 洪云涛和另一个保卫员也懵了,那保卫员从雪地里起来端枪就打。 然后就听“嘭”的一声闷响,保卫员的枪炸膛了。 上山猎熊反倒遭受熊的攻击,被打飞出去,这保卫员却是乱了方寸。他连人带枪被拍入大雪瓮里,枪膛里灌进了雪,打枪就炸膛。 保卫员被崩了个满脸花,他仰面栽倒在雪瓮里。而这时听到枪响的棕熊,奔着他就扑了过去。 当洪云涛起身时,棕熊正骑着保卫员挠呢。 该说不说的,洪云涛这个人挺靠谱,将56式半自动步枪上的刺刀一拨,挺着刺刀就往前冲。 或许是时运不济,洪云涛脚下一滑,一刀擦着棕熊肩膀过去,没伤到棕熊,自己反而扑了个跟头了。 事实上,不是谁到生死关头都有张援民那样的好运气。 棕熊回手抓过洪云涛,把他往自己屁股底下一塞,连抓带咬之下,洪云涛俩眼一翻就晕死过去。 …… 林业医院三楼,临时改的病房中。 张援民、杨玉凤两口子都准备睡觉了,杨玉凤还在给张援民上课。 不知不觉的,杨玉凤那边没声了,应该是快睡着了。 而就在这时,张援民忽然开口问杨玉凤说:“哎?媳妇,你们家跟林场保卫组那老洪还有亲戚呢吧?就卖咱老叔狗那个。” “那还算啥亲戚了?”杨玉凤嘀咕道:“不过他老丈母娘家以前跟我家是前后院,我跟他媳妇,我俩论姐妹。” 说到此处,杨玉凤睁开眼睛问张援民道:“咋的了?” “没咋的。”张援民道:“那天梦着他了。” “你咋还能梦着他呢?”杨玉凤不解的问。 张援民也没敢说自己梦了一宿杀熊,只道:“谁知道了?反正就是梦着了。” “也不知道闺女咋样了?”杨玉凤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张援民“吱”了一声,道:“闺女你不用惦记,老婶儿不能让咱孩子吃亏儿。” “老婶儿那还说啥了?”杨玉凤道:“我就是想闺女了。” 说到此处,杨玉凤紧接着借由头数落张援民,道:“今天宝玉跟刘梅过礼,你要不搁这儿躺着,咱是不能搁家帮忙了?” 张援民嘴角一扯,赶紧转移话题道:“也不知道我兄弟想没想我?” …… “哎?那个援民兄弟呢?”这时,在赵军家吃饭黄贵忽然发现少了一人,便跟赵军打听起张援民来。 “让黑瞎子给收拾了。”提起张援民,赵军也是颇为无奈,只道:“搁山下林业医院躺着呢。” “让黑瞎子收拾了?”黄贵闻言很是诧异,问赵军说:“他不说他杀黑瞎子手拿把掐的么?” 赵军:“……” 赵有财、李大勇、王强、李宝玉、解臣:“……” “是啊!”姜伟丰接茬道:“那回在俺家吃饭,他讲的嘛,他拿刀都能给黑瞎子捅死喽。” 张援民不在,赵军也不好讲究他,简单说了下张援民受伤的原因后,大伙换个话题继续聊。 这一聊,又聊到了那群野猪上。 先是陈大赖枪打,后有陈家兄弟放炮,那为首的大炮卵子再能聚猪群,短时间内也是不可能了。 不过,赵有财的目标不是猪群,而是那头大炮卵子。 众人一边讨论,一边吃喝。等酒足饭饱了,陈大赖、郑广军、郑广财三人先行离去。他仨这一天没着家,家里说不定咋惦记呢。 之后,赵军把黄贵、姜伟丰、陈进勇、陈进军送到了解家新买的房子。 今天李家人多,女人睡东屋,金家三兄弟睡西屋,李大勇、李宝玉就到赵家来和赵军住。 如此一来,就得把黄贵他们往外头安排了。 解家新买的房子,也是东西两屋。但东屋炕一直没烧,那炕冰凉的不能住人,黄贵四人就到西屋跟小熊挤挤。 狗也是神奇,黄贵这边还没进院,屋里的小熊就察觉到了。 等黄贵随着赵军进屋时,小熊已经从炕上下来了。 一人一狗团聚,黄贵也很是开心,他把小熊抱起,抱着小熊回到炕上,小熊也拽着黄贵给他看自己的孩子。 “这狗崽子不错呀。”黄贵稀罕地用手托起一只小狗,看向赵军说:“你爸伺候狗,伺候的挺好啊。” 之前在饭桌上,赵有财说这窝狗崽都是自己的,黄贵还以为照顾小熊、照顾狗崽的人也是他呢。 殊不知,生产后小熊和四个狗崽如此强壮那都是解孙氏的功劳。 对于黄贵的误会,赵军没做过多的解释,反正黄贵他们一天两天不走,他们在这儿待的久了也就明白了。 “老哥,还得是你有面子啊。”这时,解臣在旁夸赞黄贵道:“那么多人惦记这几个狗崽子,我赵叔都没松口啊。” “嗯?”黄贵闻言看向赵军,却见赵军点了头,笑道:“我老舅要,我爸都没给。” …… “唉!”当晚终于回到东屋,跟媳妇一炕稍的赵有财并没有很高兴,躺下就唉声叹气的。 “咋的了,你?”这时孩子们都睡着了,王美兰小声问了赵有财一句后,随着躺下,随着扒拉赵有财说:“给灯关了。” 待屋里陷入黑暗,两口子小声唠着嗑,王美兰说:“他爸,你说我当妇女主任行不行?” “那咋不行呢?”赵有财小声道:“我媳妇不行,这屯子还有谁行啊?” 赵有财一句话哄得王美兰挺乐呵,而赵有财回过头就问王美兰道:“兰呐,你说我也上山打围,咋样?” “嗯?”王美兰一怔,心中警惕顿生,试探着问道:“你啥意思?” “我寻思吧,赶阳历年给我们主任送点儿礼。”赵有财说:“完了呢,以后我就隔三差五去一趟单位,其余时候我就领狗上山。” “你净扯犊子。”王美兰毫不留情地反驳,道:“你不好好上班,整这没用的干啥?” “儿子不也这么样儿么?”赵有财不服,说道:“你看我打围也不少挣,那天磕个土豹子,卖一万来块呢,拿回来钱不也都给你了么?” 王美兰瞥了赵有财一眼,淡淡说道:“你吧,要我说,你隔三差五上山玩儿玩儿得了。” 说完这句,感觉赵有财还有话要说,王美兰便道:“你没发现么,你一嘚瑟,你就惹事。” 赵有财:“……” “那回上亲家那儿,买俩羊羔子喂豹子。”王美兰替赵有财回忆道:“跑永兴大队去,好悬没回来;回来了么,整得满屯子传你搁外头搞破鞋。” 赵有财:“……” “还有打老牛……”王美兰话匣子一打开表滔滔不绝,赵有财紧忙拦道:“别还有了,赶紧睡觉吧!” 说完,赵有财猛地把身一转,再不去看王美兰。 第二天,也就是1987年的12月14号。 吃完早饭的赵军坐在炕沿边打绑腿时,王强、解臣、黄贵、姜伟丰、陈进勇、陈进军、陈大赖、郑广军、郑广财一起来了。 从窗户看到那么多人进了自家院子,赵有财不禁有些紧张。他倒不是怕别的,而是怕这些人把那大炮卵子打了。 今时不同往日,昨天赵有财和赵军、王强商量的是,今天赵有财去上班,赵军和王强、解臣上山圈猪踪。毕竟那么大一帮野猪,不能贸然带狗前去。 可不想昨天陈大赖三人打散了猪帮,如今不知道那大炮卵子身旁还剩下几个炮卵子。赵有财知道家里这帮狗的厉害,整不好那九百多斤的大野猪还真叫这帮狗给拿下来了。 一想到自己又要与猪神失之交臂,赵有财当机立断,托李大勇到林场给他请假,而他要亲自上山去猎猪神。 昨晚黑灯瞎火没看清楚,今天黄贵看到赵家出战的八条狗都整齐划一的穿着护甲,不禁有些惊奇。 “兄弟,你搁哪儿整这么多牛皮啊?”黄贵刚问赵军一句,赵有财忙挤到两人中间,他屁股一拱将赵军拱到一边。 然后,赵有财指着就近的青龙,对黄贵说道:“我跟你说,你要是有路子,你也花钱买几张牛皮,做这么几套甲可有用了。” 在误导了黄贵以后,赵有财叫过二黑,让黄贵看二黑左肋。 那天战豺后猎熊时,黑熊一爪将二黑掀了出去。 当时熊爪抓破皮甲,随着熊爪一带,将皮甲撕开,但有皮甲阻隔,二黑那天幸运的没受伤。 回来以后,王美兰用缝麻袋的大针和线将皮甲破损处缝好,没办法,目前没有多余护甲,只能先这么将就着了。 但就是这一次,也让赵军他们意识到了护甲的确有用。 听赵有财这么一说,黄贵深以为然,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却也忘了问赵军是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牛皮了。 今天出动的人比狗还多,十一个人、八条狗、八棵枪,看得赵有财热血沸腾,自己率领这么大个猎帮上山打猎,真是太有排面了。 汽车载着人和狗前脚离家,赵金山后脚拎着礼物到了李家。 “大勇,你瞅这孩子啊!”金小梅把赵金山带到李大勇面前,指着双手拎着麻袋、网兜、黄油纸包的赵金山说:“来还买这么多东西!” “唉呀!”李大勇见状长叹口气,皱眉道:“金山,你这是干啥呀?” “李叔!”赵金山冲李大勇微微欠身,一笑道:“要过阳历年了,我爸让我来看看你。” “你爸净闹!”李大勇伸手示意赵金山上炕,赵金山把装狍子的麻袋放在地上,而用网兜装的罐头和黄油纸包装的干粮都放在炕桌上,然后赵金山才上炕盘腿坐好。 “我管他叫哥,他让你来看我?”李大勇从兜里掏出烟,一边给赵金山散烟,一边说:“他是不是点我呢?让我想着看他去?” 说到此处,李大勇呵呵一笑,赵金山也是一笑,然后开门见山地说:“李叔,昨天如海上我家了。” “嗯?”赵金山此言一出,李大勇和从外屋地进来的金小梅、李宝玉都愣住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引领风气王美兰 勃然大怒李如海 “如海上你家了?”李家东屋,李大勇、金小梅、李宝玉、李小巧,一家四口全都惊讶地看着赵金山。 “啊!”赵金山淡淡一笑,点头道:“昨天他午后上我家去了。” 这时,金小梅端着个茶缸进来,把茶缸递给赵金山时,问道:“他上你家干啥去了?” 虽然有些惊讶,但李家人不怀疑赵金山的话。此时在得知李如海昨天回过永安屯时,李大勇、金小梅、李宝玉心里都有些不舒服。 但他们并不是生李如海的气,相反他们的心情很复杂。谁不想一家人整整齐齐?昨天那么高兴的场合,家里只缺李如海一人,李大勇他们心里也不得劲儿。 眼下听了赵金山的话,他们脑补一下,李如海昨天潜回永安是想参与他哥的喜事,但因畏惧李大勇的拳脚,只敢远远地向自己家望上一眼。 想到此处,李大勇狠狠地吸了口烟,李宝玉吧嗒下嘴,心里都挺不是滋味。 “啊,呵呵。”被金小梅询问的赵金山却是一笑,他伸手接过茶缸时,并没有回答金小梅的话,而是说道:“婶儿,别忙活了,我这就走了。” 说完,赵金山回身把茶缸放在炕桌上,然后手指了一下放在地上的麻袋,才对金小梅说:“婶儿,这是个狍子,还冻着呢。完了你看是埋雪堆里,还是咋的?” “唉呦!”金小梅闻言忙拽起麻袋,往里看了一眼后,扯着麻袋口到李大勇身旁,说道:“你看金山给拿这狍子,还挺好呢。” 李大勇配合地看了一眼后,看向赵金山时,皱眉笑道:“金山呐,你这干哈呀?我们家还缺狍子吗?你拿回去,让我嫂子给这缓了,完了包饺子吃呗。” “叔啊。”赵金山笑着叫了李大勇一声,然后微微转头,在与金小梅、李宝玉对视后,赵金山笑道:“这是如海昨天给我们家拿的?” “啥?”赵金山此言一出,李家四口全都愣在了当场。 在李家人的注视下,赵金山下炕对李大勇、金小梅说:“叔、婶儿,那啥……那个今天家里有活儿,我得回去了。完了咋回事儿啥的,等如海回来,你们问他吧。” 赵金山来时,赵国峰就交代过,让他把东西送来以后,说话一定要点到为止。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一定不要让李家人感到不舒服。 这是赵国峰对他儿子的教导,而赵金山也真听话,到李家把礼物送上,至于那关键的狍子,就由李如海回来自己跟他爸妈解释吧。 “走啊,金山?”人家小辈来送礼,话点到为止就要走,李大勇、金小梅不可能追着问,他们两口子只能一起送赵家山出家门。 “叔、婶儿!”从李家门出来,赵金山转回身将李大勇、金小梅拦在门口,说到:“别送了,我两步道儿就到家了。” 赵金山是小辈,李大勇、金小梅没硬送他,而是让李宝玉陪着赵金山出院子。 与此同时,在屯部用大喇叭读完早报又播了天气预报的赵国峰回到了家。 一家人就剩他没吃饭了,但干粮和菜都给赵国峰留出来,放在大锅里的锅叉上。此时端上桌,不热但还温乎着。 “你这一天净整没用的。”秦小娟一边给赵国峰上菜,一边埋怨道:“磕磕巴巴还读上报纸了,谁听啊?” “你不听,有的是人听!”赵国峰抄起筷子,把大头往炕桌上一怼,将两根筷子对齐后端过碗,没好气地道:“伺候我,不乐意呀?” 从西屋过来走到门口的赵刘氏闻言,拿着大烟袋转身就回屋了。 看老娘走了,赵国峰也不拉硬了,嗔怪地看了秦小娟一眼,道:“我这不也是为了丰富咱林场家属的业余生活吗?” 秦小娟嘴角一扯,白了赵国峰一眼,道:“我天天早晨得给你留饭,完了等你回来,我们那碗都刷完了。你这吃完,我还得单刷你一个碗。” 赵国峰被媳妇埋怨也没吭声,自己不干活就少说点儿话吧,两口子吵吵起来给媳妇气回娘家,自家祖孙三代都得麻爪。 “哎?”见赵国峰不说话,秦小娟将身一拧,把腿搬上炕一盘,然后对赵国峰说:“我听他们说,咱林场阳历年前有福利,买大彩电比搁外头能便宜不少呢?” “咱家买!”赵国峰咬了口馒头,含糊不清地道:“我估计这次啊,咱屯子得有好几家买的,咱也买。” 说着,赵国峰端起萝卜汤吸溜了一口,放下碗后又说:“我今年倒腾野猪,不也没少挣吗?” “这事儿啊,真得感谢人家赵军。”秦小娟说:“我现在想想啊,那天人家孩子来,咱凑不够钱,我还不太乐呵呢。” “你呀,你还好意思说呢。”赵国峰瞥了秦小娟一眼,笑道:“以后啊,老爷们儿的事儿,你少掺和,你一天好好伺候我就完了。” “我美得你!”秦小娟笑着伸手在赵国峰小臂上一拍,赵国峰也是一笑,两口子还挺温馨。 可下一秒,秦小娟就撕去了温情脉脉的面纱,只听她对赵国峰说:“哎?他爸,年底给我打个镯子呗?” 秦小娟此言一出,赵国峰脸色一变,沉声道:“你要那玩意干哈呀?不当吃、不当喝的。” 听赵国峰这话,秦小娟把脸一扳,道:“你这话说的,不当吃、不当喝,就不能打啦?” 说完这句,秦小娟紧接着又道:“你给我打一个,我戴两年。完了等金山娶媳妇,我把这传给咱儿媳妇,这不管到啥时候它也是东西呀。” “拉倒吧,拉倒吧。”赵国峰摆下手,看着秦小娟说道:“你说你天天家里外头的忙活,你戴那玩意都耽误干活。” 听他这话,秦小娟撇嘴深吸一口气,但试图心平气和地与赵国峰商量,说:“人家赵军他妈也天天干活,你看人家,金链子、金镏子、金镯子、金耳环……” “你跟她比?”赵国峰都无语了,只道:“人家啥条件?咱家啥条件?” “那我也没多要啊。”秦小娟道:“赵军他妈戴一身,我就让你给我打个镯子还不行?” 说到此处,秦小娟手往炕桌上一拍,但想起老太太还在对面屋里,秦小娟压低声音对赵国峰说:“我一天伺候你们老、伺候你们小,我一春零八夏的还伺候地,我不是不挣钱!我特么年年打粮、卖粮,要不指你那工资够干啥的?” 秦小娟越说情绪越激动,越说心里越委屈。 其实秦小娟并不是虚荣的女人,只不过到这岁数了,有时心里莫名其妙的烦躁,找个茬就好发个火。 赵国峰不懂,不光他不懂,这时代的男人都不懂。 “咱家金山也不小了。”赵国峰还在跟秦小娟讲道理,说:“我寻思等过完年,给金山也说门亲。这咱得给人拿彩礼吧?现在咱屯子彩礼不六百、八百都谈不拢,完了……” 说着,赵国峰抬筷子往棚上一比划,道:“赶金山结婚之前,咱还得给这房子收拾、收拾,那不都得用钱……” 赵国峰话没说完,却见秦小娟搬腿下了地。然后,秦小娟在炕沿边,指着炕桌上的盘子、碗,道:“一会儿你吃完,你自己收拾吧哈!” 说完,秦小娟气鼓鼓地走了。、 秦小娟出屋,正好赵金山从李家回来。 赵金山进屋时,仍抻脖往窗外看了一眼,然后才问赵国峰说:“爸,我妈咋气囊(nāng)的呢?你俩又叽咯啦?” 赵国峰嘴角一扯,斜眼给了赵金山一个“闭嘴”的眼神,然后问道:“到你李叔家,事儿办咋样啊?” “都按爸你教我办的。”赵金山道:“你让我咋说,我就咋说的。” “那行。”赵国峰端碗,将碗里萝卜汤底干了,然后一边下地,一边对赵金山说:“你给这桌子拣了,我那啥……我着急上屯部。” 说完,赵国峰趿拉着鞋就往外走,留下目瞪口呆的赵金山。 当通勤的小火车到达永安林场时,李如海正在门口翘首以待。 赵军不上班属于正常,所以李如海在等赵有财。 看到人群中那个大高个子时,李如海踮起脚尖在李宝玉身旁找寻赵有财的身影。 可李如海没找到赵有财,却见李大勇向他走来。 “来,你给我过来!”李大勇揪着李如海胳膊,直接给他提拎着进了收发室。 看着李大勇把收发室门关上,李如海心里很害怕。 李大勇着急上班,没工夫跟李如海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他:“你昨天回屯子,上屯长你赵大爷家干啥去了?” 李如海心中咯噔一下,但他忽然又意识到自己没犯错呀,你不让我回家,我也没回家呀?咋的?你当爹也不能拦着我进步啊? 就在这时,林场大喇叭里传出了保卫组组长刘金勇的声音。 听刘金勇在召集到场保卫员集合,李如海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他抬手往收发室外一指,道:“爸,永利屯通勤车还没来呢,我得出去等着,到时候通知他们保卫员。” “那你快去吧。”知道李如海要办的是正事儿,李大勇没拦着他,但在李如海开门往外走时,李大勇问李如海道:“儿子,这是出啥事儿了?” “爸。”李如海表情严肃,道:“保卫组洪云涛死了。” “哎呦我艹!”李大勇大惊,问道:“咋整的呀?” “爸,此事说来话长啊!”李如海和李大勇站在收发室门口,一边望着林场大门,一边说道:“还得从昨天午后说起,我被你迫害的有家难回……” 李大勇:“……” 三分钟后,听完《洪云涛遇难记》的李大勇猛然一拍大腿,推了李如海一把,道:“小犊子,我开会不赶趟了!” 说完,李大勇撒腿就往调度组跑。 望着李大勇离去的背影,李如海嘴角一扯,道:“我这爹呀,你等我当上干部的!” 这时永利屯的通勤职工到了,看着陆陆续续往林场里走的同事,李如海大声呼喊道:“保卫组的紧急集合!保卫组紧急集合!” 在李如海的通知下,保卫员们向办公楼跑去。而这时,更多的人聚在李如海身旁,向李如海询问发生了什么大事。 这些人大多都是普通的车间工人,不像李大勇是干部,他们不着急上工就在收发室前听李如海讲洪云涛遇难的事。 就这样,三个保卫员两死一伤的事迅速地传遍了整个林场。 周春明派儿子周建军下山,前去永福屯慰问两家遇害人员的家属和受伤的保卫员。 同时,装备组放开枪支、弹药,刘金勇亲自带人去领的装备。 他是保卫组组长,他的同事、战友在山里遇难,刘金勇眼睛都红了。 “周师傅。”刘金勇在领装备时,问周成国道:“你能不能跟我们去?” 说到此处,刘金勇又补充道:“我们没打过熊瞎子,我们是真整不明白。” “哎!”周成国轻声一叹,起身拿过大棉猴套上。说心里话,周成国真是不想去,他都收枪不打围了,而且这次打的又是棕熊,他是真不愿意去。 但同事把命丢在了山上,刘金勇又说话了,周成国不好拒绝。 不过周成国在心里揣测,这头棕熊他们怕是打不着。 昨晚棕熊和洪云涛他们干了一仗,肯定不会在附近逗留,那熊必然奔高山而走。 它在林区大班的时候还好,人能沿着爬犁道上去。可这熊要是奔高山,远离林班小号,那高山无路、大雪蹲裆,人根本就撵不着熊。 这种情况,只能用狗撵才会机会。但周成国心知,要用狗撵必又得请自己赵军兄弟出马。那大雪不但限制人,也限制狗。 于是周成国就想着自己为赵军趟路,要能把那熊击毙是最好,即便不能也能替赵军圈一下那棕熊的踪迹。 当周成国跟着保卫组乘车离开永安林场时,李如海溜达进了工会。 此时苏进宝正在接电话,而电话那头不是别人,正是永安屯屯长赵国峰。 家属区是林场的家属区,家属区选干部得在林场这边走个形式,赵国峰把竞选名单报上来,等竞选时还得有林场工作人员在场做见证。 “治保主任就你参选?那还选啥了?”苏进宝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拿笔在纸上书写,嘴里说着:“选妇女主任有王美兰、孙永荣、吴冬霞、宋桂珍,四个人哈?” “嗯?”门口的李如海一愣,他再往里走时,却听苏进宝道:“那行啦,挂了哈!” 说完,苏进宝就挂了电话。 这时,李如海到苏进宝身旁,拿过他面前名单仔细看了一眼后,将名单往桌上一拍,喝道:“这个赵国峰!收礼不办事儿!”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败家娘们儿 当李如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时,苏进宝想收拾这小子来着。 别看他苏进宝现在不管实事,但那是因为他过完年就退休,再加上岁数大了精力不济,不愿意管了。 要知道,苏进宝现在还是名义上的后勤一把手呢。而且他是林场老人,就周春明见他也一口一个“苏哥”的叫着。 永安林场敢在他苏进宝面前拍桌子的,近五年已经没有了。 可还没等苏进宝发火,就听到了李如海接下来的话。 苏进宝闻言,忙扒拉李如海一下,然后苏进宝抻脖往门口望了一眼,才对李如海说:“你别瞎说哈,你不想搁屯子待啦?” “我没瞎说!”李如海道:“苏大爷,昨天午后我上他家,给他拿个狍子。完了跟他说,我要报名选妇女主任,他也答应了。” 每当听到李如海嚷着要选妇女主任,苏进宝就觉得头大,他皱眉看了李如海一眼,问道:“人家赵国峰差你一个狍子?” “啊?”李如海一愣,茫然地问道:“苏大爷,你意思是我礼送送轻了呗?” “什么玩意?”苏进宝没好气地拉着李如海坐下,耐心地说道:“我说的是,人家咋也是屯长,他要想要狍子,那有的是人给他送。” 李如海咔吧下眼睛,道:“苏大爷,你这么说,意思不还是我礼送送轻了么?” “啧!你这孩子!”苏进宝道:“那赵国峰我了解,他不是那人。还收礼不办事儿?你等着吧,他这没给你报名,那狍子他也不带要你的。以后他肯定找机会还给你,他不把那狍子给你,也得在别地方给你找补回来。” 苏进宝快六十了,李如海比他家大孙子还小一岁呢,苏进宝拿李如海当个孩子看,他怕这孩子没深没浅地得罪人。 “那他也没给我办事儿啊!”李如海却不满意地说:“我的政治理想、抱负……” “你抱负什么?”苏进宝打断李如海,道:“你政治理想就是当妇女主任呐?” 说到此处,苏进宝耐心地给李如海讲道:“你过完年才十五,你搁咱场子好好干,等有机会你转个岗,脱离那个收发室,进调度啊、统计呀都行,完了以后往上挠,这多好啊?” “苏大爷,那不都以后的事儿了么?”李如海说:“我先干一届妇女主任不也行吗?” “你能干了吗?”苏进宝无奈地拽过报名表,指着永安妇女主任后面的四个名字,道:“这里头我就知道王美兰,那仨都谁家的呀?” “这是老齐大叔媳妇。”李如海指着吴冬霞的名字,给苏进宝介绍道:“就咱一车间齐师傅。” “啊……”苏进宝要跟老齐大婶碰见,他能认得那老娘们儿是谁家的,但要跟他提起吴冬霞,苏进宝就得摇头。 “这是我孙姨。”李如海又指着那孙永荣的名字,道:“她老头儿是咱林场保卫组周大奎。” “啊,那我知道了。”苏进宝拦下了要继续介绍的李如海,说:“就四个人,你能选过谁呀?” “我咋选不过呀?”李如海手往名单上一指,当发现自己指的是王美兰的名字后,李如海忙把手指往后一挪,然后一划后面的三个名字,才对苏进宝说:“这仨都是我的人!” “你说什么玩意?”苏进宝惊讶地看着李如海。 “她们都跟着我混!”李如海道:“我要搁屯子,她们就都团结在我的周围。” 李如海这话不假,平常永安屯里的老娘们儿、小媳妇都围着他转。 其中,吴冬霞、孙永荣、宋桂珍再加上老刘家二儿媳妇宋秋月,堪称是李如海伴驾的四大金花。 平常李如海讲八卦的时候,只有她们能插嘴。像郑广军媳妇苏秀蓉那样的,只能在一旁听热闹,发出些“啧、啊”感叹,或者跟着哈哈乐。 跟男人们不同,男人们维护面上关系,除非是对立,否则不会旗帜鲜明地跳出来和赵国峰打擂台。但女人就不同了,像吴冬霞和孙永荣平时就不对付,如今李如海不在,她们就各自为战,拉拢周围人开始争夺妇女主任。 只有宋秋月辈分小,所以没参加,只站在吴冬霞身后摇旗呐喊。 听李如海之言,苏进宝深深地看了眼他,见李如海不像是开玩笑,他惊讶地道:“你人缘这么好呢?” “啊!”李如海小脖一扬,道:“妇女选举,我拉百八十票没有问题。” 苏进宝闻言一笑,手指点在王美兰名字上,问李如海道:“那她,你能竞争过吗?” 李如海看了一眼王美兰三字,抿下了嘴唇道:“那有啥不能的?” 苏进宝笑了,他收回手对李如海说:“知道赵国峰为啥不给你报名了吧?” “那他也是收礼不办事儿!”李如海下巴一扬,赌气道:“过两天联欢会我上台好好讲讲他!” “哎!”苏进宝吓了一跳,连忙拦道:“我跟你说,你可别嘚瑟啊!” “哼!”李如海轻哼一声,道:“红旗卷起农奴戟,黑手高悬霸主鞭。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苏进宝:“……” 其实李如海就是赌气才这么说,在他心里都已经认命了。 但苏进宝害怕了,这孩子说尖不尖、说虎不虎,上台连他亲哥都敢扒,万一再给赵国峰扒扯一顿,那不给人得罪死了么? 于是,误会就这么产生了。 “你要报名,我就给你报上。”苏进宝一手拽过报名表,一手拿过笔,对李如海说:“完了你可不行啥都说!” “嗯?”李如海也没想到还能峰回路转,他惊喜地看着苏进宝问道:“苏大爷,你给我填上好使吗?” “废话!”苏进宝白了李如海一眼,道:“咱是干啥的?咱要不好使,他能把名单报到咱们这儿么?” 说话间,苏进宝已将李如海的名字写在了宋桂珍后面。然后,苏进宝把名单递给李如海看,并说道:“你们屯子选干部那天,咱工会得去人。到那儿了,咱工会人主持,宣读竞选名单,完了唱票、核票。” “那可太好了!”李如海高兴地把报名表还给苏进宝,说:“那苏大爷,那天你来我们屯子行不行?” “行啊!”苏进宝答应地很痛快,只听他道:“我家小孙女听说你们家跟老赵家整什么腊梅花呀,她在家吵吵好几天了,非得过去看看。” “啊?”李如海诧异地道:“这事儿都传你们屯子去啦?” “那不都你搁场子传的吗?”苏进宝瞥了李如海一眼,然后将身一转,好奇地问李如海说:“他们说王美兰那家伙日子过的,比她爹在的时候都阔?” “嗯!”这消息也是李如海传的,只见他抿着嘴,满脸带笑地重重一点头,才道:“都买大彩电了,她爹在那前儿哪有大彩电呐?” 苏进宝:“……” “唉呀!”苏进宝轻叹一声,收起名单时念叨着说:“我家你利民嫂子昨天跟你利民哥叨咕,说要打个金镏子。” “那就打一个呗。”李如海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地说道。 “打啥呀?”苏进宝说:“我们家没有地,我们爷俩工资养活六口人,你利民哥他儿子比你大一岁,再过两年也得娶媳妇了。现在……” 说到此处,苏进宝又想起了王美兰,但他没说什么埋怨的话,只道:“咱林区娶媳妇彩礼还涨了。” “可不咋的!”李如海道:“现在都六百、八百了。” “还有要一千的呐?”苏进宝补充道。 …… “老徐家要特么一千彩礼。”永安屯屯部,会计谭朝阳手朝天一甩,骂道:“我去他妈b的,我特么听这话,我直接就告诉她不行!” “妈呀,都这样了吗?”逃避刷碗来到屯部的赵国峰,和谭朝阳谈起儿子婚事,却没想到听到了这么个消息。 谭朝阳的儿子今年二十了,最近琢磨相亲娶媳妇。只因刘铁嘴在李家受伤下不了炕,就四处托别人给介绍。 终于在上礼拜五,有人给他家儿子介绍了永福屯老徐家,也就是徐宝山弟弟徐宝城的闺女。 介绍人是徐宝城的小舅子媳妇,那娘们儿一开口彩礼就是一千。 当时听她的话,似乎还有商量的余地。但开价就一千,讲价又能讲到哪里去? “唉呀!”谭朝阳长叹一声,接过赵国峰递过来的烟后,对其说道:“赵哥,那妇女主任没有别人选了么?要不让你家我嫂子上呢?” “那你这不扯呢么?”赵国峰笑道:“我是治保主任,你嫂子再当妇女主任?” “也是……”听赵国峰这么说,谭朝阳有些泄气地看着桌上的报名表,道:“这仨娘们儿也争不过人王美兰呐!” 说到此处,谭朝阳转向赵国峰说:“赵哥,这我媳妇跟我念叨好几天了。” “你媳妇念叨啥呀?”赵国峰问道:“你家我大侄儿彩礼钱要差了,你跟我说,哥给你张罗。” “赵哥,不是那个。”听赵国峰这么说,谭朝阳心中一暖,但转头想起这两天家里的事,便没好气地说:“我媳妇念叨说,让我给她打对儿金耳环。” 赵国峰嘴角一扯,他媳妇今天早晨还念叨了呢?只不过和谭朝阳媳妇不同的是,他媳妇要金镯子。 “赵哥!”谭朝阳深吸了口烟,皱眉吐烟说道:“我跟老赵家没仇,但你要让王美兰上来,咱屯子这帮老娘们儿都跟她学,到时候不完了吗?” 说完这句,谭朝阳又补充道:“一个比一个败家!” “唉呀妈呀!”赵国峰一怔,心里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不如把李如海的名报上去了。 此时的王美兰,还不知道她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屯子里的顶流。 今天家里难得的就剩她一个人,王美兰在家关好门、拉上窗帘,戴上金项链、金耳环、金镯子、金镏子,然后开始数钱。 西屋里的小猞猁趴在炕沿边,小黑熊把头从松木箱中探出,一猞猁一熊支棱着耳朵,听着对面屋不时传来的“呵呵”声。 今天同样意气风发的,还有赵把头。 前呼后拥十个人、八条狗、八棵枪,带着这么大个猎帮上山,赵有财心情就似今天的天,光明透亮! 一帮人到昨天陈大赖等人被堵的山,看着满山的冻野猪,陈大赖、郑广军、郑广财眼泪都快下来了。 饥荒还不上了,虽然李如海说不着急还钱,但从他手里借的钱都是有利息的。差一天,就差一天的利息。 赵军声声口哨声中,围在野猪尸体旁的猎狗纷纷回到他身旁。 “陈哥。”赵军对陈大赖说:“看看今天要是完事儿早,咱就给这些猪整回去。那身上肉不能要了,大腿啥的都没事儿,剔多少算多少呗。” 野猪臭膛了,身上肉都没法吃,大锅一炖,家屋里都臭烘烘的,根本就吃不了。 其实要卖呢,也能卖。把这种臭肉用凉水拔,拔完了拿去外面冻,冻住了以后往上一遍遍浇凉水,能暂时将臭味封住。 但陈大赖是本地人,到集上去卖肉,买他肉的也都住十里八村。回家一吃那肉臭了,陈大赖的名声也跟着臭了。 “唉!”陈大赖长叹一声,跟着赵有财他们继续上路。 昨天他在树上看得清楚,那些炮卵子都顺西坡下去了。 一行人带狗下西坡,沿野猪蹄子印在往西走,是一片塔头甸子。 塔头甸子属于湿地,处于两山之间,里面生长着一个个塔头墩子。 这些塔头墩子,高的能达到一米,低的也有几十厘米。 前些日子永安林区下了一场大雪,这场大雪将不少塔头墩子都埋住了。如果贸然穿过,不管是人还是狗,腿撞在塔头墩子上都容易受伤。 “老尿子!”赵有财叫了黄贵一声,指着对面山道:“昨天这帮猪晚上让你们惊起来,不跑到那座山不带歇着的。” “嗯!”黄贵点了下头,对赵有财说:“那咱搁那么过去?” “咱往回走!!”赵有财比划着道:“回去下山,坐车奔那边去,比咱穿着甸子走快多了!” “听你的!”黄贵不是本地人,虽然来这边打过围,但终究不如赵有财熟悉山形地势。 于是,众人往回返。在经过陈大赖猎野猪之处,十一个人也没空手下山,纷纷使绳子拖野猪向下走。 但只拖一趟,将四头大炮卵子拽下山后,众人七手八脚地把野猪抬上后车箱。 抬野猪时,赵有财没动手,他把黄贵叫到一旁,递给黄贵一颗烟时,说到:“你来一趟,就搁这儿多住一阵子,完了我领你上山玩儿两天。” “我用你领?”黄贵瞥了赵有财一眼,但却麻利地接过石林烟,道:“你赶紧上你班儿得了!” “你……”赵有财气道:“你跟我上两天山,你就知道了。” “知道啥呀?”黄贵问,赵有财答:“看你赵哥枪法好不好使就完啦!” “好屎?”黄贵闻言冷笑,不屑的撇嘴道:“好屎都特么让狗吃了!” 赵有财:“……” 正在旁边往树上呲尿的黑虎闻言,撩下腿冲黄贵就叫:“嗷!嗷!”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灵魂拷问 昨天孙子回来,周春明很是高兴,可今天上班来,就遇到了烦心事。 保卫组三人进山,两死一伤。出了人命,就是大事。何况这回死这俩都是林场正式职工,这对上、对下都得有交代。 周春明将此事报到林业局,得到的是一顿训斥。 说冤枉吧,挺冤枉,今天来上班之前,周春明都不知道咋回事儿。不管是人上山打熊,还是人死到上山,都没人跟他汇报过。 可他是一把手,场子里出了事,他就是有责任。 好在局里也明白咋回事,在训斥了周春明一顿后,就让他好好安抚受害者家属。 这个不用说,周春明也晓得,不说是同事吧,还是乡里乡亲呢。不管洪云涛因为啥去的,都给他们算成了因公死亡。 今早周建军下山的时候,给他们两家各带去了八百元的丧葬费。至于因公抚恤金之类的,那得上报后局里以后才能批,这样才会有之后对家属的补助。 周春明有些烦心,今年生产任务本来就重,天公还不做美,下雪比往常年了近一个月,导致冬运生产进行得晚。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山牲口还不让人省心。从黑熊冬眠生崽到东北虎过境,再到这棕熊害人,周春明想想就觉得心累,此时正坐在办公桌前用手揉自己的太阳穴。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周春明接起来就听对面传来了楚安民的声音。 “老周啊!”楚安民道:“我跟你说个事儿。” “楚局你说。”周春明心里以为自己又要挨训,可没想到楚安民却说:“你们准备、准备,明天有个人要上你们那儿去。” “啊?”周春明一愣,心想难道上头要下来调查组调查此事? “他是我一战友,现在搞汽运、货运。”楚安民道:“他明天上你们那儿看看,要行的话,明年你们楞场的木材运输就好解决了。” “啊,这是好事儿啊!”周春明道:“那我知道了,楚局,我们一定好好接待。” “也不用咋接待。”楚安民说:“你就让赵军领他玩儿去……不是,让赵军陪他就行。” 周春明:“……” …… 此时的赵军,刚从汽车上下来。 有车就是方便,比翻山越岭省时省力。 众人下车,带狗入山。 这片山场和之前的三棵树一样,都是早年的伐区。后来营林部门在这山上植树,山上都是棹树,已经有五六年树龄了。 树不大,但今年都已结出了橡子。 不是现在的伐区,山道就没人清理、没人管,望着皑皑白雪,赵有财瞪了赵军一眼,随即向赵军使个眼色。 在人前,赵军肯定得给他爹留面子,当即呼喝一声:“老虎,开路!” 青老虎听到主人号令,自赵军身后蹿出,蹿上陡橛子,张口聚集同伴。 这老狗瘦且毛长,卖相不好,但声音洪亮,当昂首高声吼叫时,才展现些许风采。 在青老虎的带领下,猎狗们连成串儿,钻雪开辟道路。这才几天呐,它们就习惯了身上的护甲。这玩意不仅能防身,还能御寒。 “咋样?”赵有财用胳膊肘怼了身旁的黄贵一下,下巴往前一扬,问道:“我这帮狗行不?” “真行!”黄贵由衷地一挑大拇指,道:“你家这狗真有活儿。” “哈哈哈!那你看。”赵有财得意地一笑,然后抬手招呼赵军,道:“儿啊,你跟小臣在前头开路。” 吩咐完赵军,赵有财又指使王强,说:“强子,你搁后头。” 当着外人的面,王强也是真给他姐夫面子,笑着应了一声。 赵军背着半自动,解臣背着挂管猎枪,俩人尊赵把头号令先行。然后,赵有财带着另外八个人,浩浩荡荡地沿狗帮趟出的通道而行。 大队人……狗徘坡绕到南坡,一上南坡,山路上都是野猪趟过的痕迹。 昨晚上十二头炮卵子奔这山坡而来,晚上又在这山坡上拱橡子吃。一路上都是野猪蹄子趟、鼻子拱的痕迹。 这样就不用狗开路了,而且野猪应该就在上头,狗往上跑就能将猪惊起来。 按照打围人的经验,猪此时被惊起来,必然直奔山头而去。 到岗尖子上,翻山下坡而逃。 正所谓:上山的兔子,下山的狗。 狗追下坡猪,追到概率更大。而且刚起窝的炮卵子夹着一泡尿,它跑不多快。 就凭赵家狗帮的厉害,一战拿不下为首的大炮卵子,也能冲散猪帮。 然后再战一场,只要能留大炮卵子几个窝(wo)儿,即便是九百斤的大猪也得饮恨在雪山之间。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猎狗到南坡以后就不往上跑了,反而往下跑。 这就奇怪了! 野猪趴窝必在阳坡头,不光野猪这样,所有野生动物冬天都这样。原因很简单,朝阳暖和。 它不可能在沟塘子底下,更不可能在对面山北坡。 “汪汪汪……” “嗷嗷嗷……” 狗不但往下追,青老虎、黑虎、青龙、黑龙四条头狗齐齐开声。 “坏了!”赵有财心道不好之时,开路的赵军已带着解臣往下追去。 此时在沟塘子底下,一头野猪窝在一棵秋子树下。 这是头公猪,体重在三百斤左右,一双獠牙朝天长,如同匕首一般。 这叫挑茬子,是野猪中对猎狗威胁最大的存在。 听到狗叫声从上头传来,野猪挣扎着试图起来,但它左前腿从膝关节处折断,此时软塌塌地拖在身下。 昨夜过那塔头甸子时,它趟雪而跑,这条前腿撞塔头墩子上,硬生生地撞折了。 先被炮仗惊,后折断了腿,野猪心中惊慌,爬起来靠着惊人毅力翻山越岭,但到沟塘子底下后,猪帮一放食,它卧倒就起不来了。 记得当初赵军带着张援民、解臣上山打仗围,打折了一头野猪的腿,解臣要追,赵军却不让。当时赵军就告诉解臣,如果现在追,那猪得一口气跑到下午。你要是不追,它翻一个山头就停,而且停下就起不来,明天再来的话,到地方就拿猪。 眼下这头野猪,正是赵军所说的状态。 野猪这东西呀,除了打圈的时候大炮卵子会护猪群,其它时候都六亲不认。 这野猪受伤趴下,别的野猪该吃吃、该走走,根本就没管它。 野兽放食的意思,就是边走边找食吃。 那些炮卵子在这沟塘下拱够了,就一路拱上了山坡,它们一边走,一边找吃的,一边在找住的地方。 此时猪帮正在岗背篓头底下窝风处休息,狗帮徘坡过来以后,往上去有野猪、往下来也有野猪。 猎狗们的选择很简单,哪头近就奔哪头去。 一里多地,六七百米,黑虎、二黑、白龙,三狗最先冲下沟塘。紧接着是青龙、黑龙、黄龙和小花。 最后,是青老虎。狗老了是真无奈,它是第一个起步往下跑的,此时竟落在了最后。 “嗷嗷嗷……”这时黑虎看到了炮卵子就像看到了肉,两只狗眼都放光,瞬间速度加快,如离弦之箭奔向野猪。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黑虎忽然身形一顿,一头扎在雪地上。在惯性作用下,它那胖大的一滚,瞬间将黑虎翻了个肚皮朝上。 “嗷!”黑虎身体素质是真好,将身一翻,迅速趴在雪地上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 黑虎以为自己是遭人暗算,但周围除了那头野猪就只有它的同伴。 当青龙、黑龙、黄龙、小花依次从黑虎身旁跑过时,黑虎试图起身。可此时它左前腿上刮着藤蔓,黑虎一起身,左腿离不开地太高。 山是棹树岗,塘是秋子塘。秋子塘就挺干净了,少有乱七八糟的针杆灌木,但一些狗枣子啥的爬蔓植物肯定少不了。 黑虎连扯两下没能脱身,这时候青老虎到了,这老狗可能也是跑不动了,但黑虎跟前停下,伸头张嘴咬住那藤蔓一扯,黑虎瞬间就把腿抽出来了。 “嗷!嗷!”黑虎扬头冲青老虎叫了两声,然后转身去参加战斗。 后辈们这么卷,让青老虎不得不提口气,跟着黑虎对炮卵子展开围攻。 此时那秋子树下,炮卵子几次挣扎起身未果。当猎狗们将其围住时,炮卵子尽可能昂起头,鼻孔中奔出白气,口中发出“吼吼”声响。 可它的叫声淹没在狗叫声中,二黑、白龙、青龙压住阵势,在野猪面前试探着向前。黑龙、小花、黄龙散开两边,这时野猪不安地摇动尾巴,露出上贴屁股下贴地的两个大蛋。 黑龙一眼就盯上了这俩蛋,但它岁数还小,此时未完全成长起来。在战斗中,它不点炮、不咬第一口,但要有其它狗对野猪发起攻击,即便只有一个狗下口,黑龙也敢咬第二口。 小花也是如此,而黄龙呢,它此时正在找寻机会。黄龙是山里长大的狗,有的打围人称其为钻山犬,这种狗猛归猛,但不会受无谓的伤,要不然也不能活到今天。 所以,按理说这场战斗主要看的就是迎头的三条狗,它们下口牵制住野猪后,这场战斗才会彻底地打响。 “汪汪汪……”二黑咆哮着往前一步探出,野猪猛地向它一扬头,二黑紧忙后退躲开。 这时,青龙趁机上前掏野猪左耳,野猪向左甩头又将青龙逼退。 几次试探过后,黑虎、青老虎赶来,五条狗其成半圆,将野猪前半身罩住。随着它们纷纷找机会攻击,野猪已经跟不上猎狗们的节奏了。 就在这时,黄龙找准机会往上一蹿,蹿到野猪背上,一口咬住野猪脖后鬃毛。 野猪猛地将身往起一掀,下一秒野猪身体沉下,它没能把黄龙甩开,同时后路也遭到了黑龙的袭击。 黄龙那一口咬的都是毛,野猪根本不觉得疼。可黑龙一口,野猪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尾巴根直窜天灵盖,第一时间没觉得多疼,但随后一股剧烈地疼痛感疼的野猪眼睛都直了。 “嗷……”野猪猛地掀身,试图起身并转身,可随着它猪头转过三十度角后,整个猪又拍倒在雪地上。 随着野猪落地,狗叫声乱做一团,五条迎头狗齐上,瞬间扯住野猪耳朵、前肘,将行动本就不便的野猪彻底按在了雪地上。 野猪攒了一晚上力气,此时爆发出来,猛烈地摇晃着猪头,与五条狗撕扯着。 它虽然起不来,但休息一晚上了,没跑没干啥的,一膀子力气没使出来呢。 就这样,在野猪与猎狗们撕扯了近十分钟后,赵军、解臣到了。 看到眼前情况,赵军二话不说,拨开刺刀上前结果野猪性命。 可随着与野猪长达十分钟的撕扯,此时赵家狗帮八条狗都红眼了。即便野猪被赵军捅死,猎狗们也围着野猪撕咬而不肯松口。 这时,黑龙叼着不是什么东西跑到赵军身前,低头把嘴里东西往赵军脚前一吐,转回头又奔野猪尾后。 赵军低头一看,一颗拳头大小的猪蛋正在雪地上冒着热气。 “军哥!”解臣在旁开玩笑说:“小黑龙要给你补补。” “别整没用的。”赵军紧忙一推解臣,道:“赶紧把狗拽开!” 正常情况下,需要让猎狗把心中愤怒发泄出来。可今天不只打这一仗,一会儿还要往山上去呢。如果让猎狗们在这里把情绪都发泄完了,它们那一股气散了,接下来那仗没法打了。 这时候可以撅树条子,在狗尾巴根往前的地方抽一下。就抽一下,掌握好分寸别太使劲,抽不坏但狗一疼回头就咬树条,然后人上前一赶,这么就给狗和猪分开了。 但赵家狗帮都穿着护甲,后脊梁都包着,抽上去也不疼。要是往屁股蛋子上抽,整不好公狗容易抽着蛋,于是就只能强行拽狗。 好在这时赵有财带着大部队赶来,十一个人一起动手将狗分开。 然后,给野猪开膛不喂狗,让猎狗原地休息十分钟,人也休息片刻。 “儿啊!”在狗休息时,赵有财不歇,他对赵军说:“我先往上去,完了十分钟后,你们领狗往上走!” 赵有财这么一说,赵军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今天那帮野猪都是炮卵子不好对付,赵有财先行一步,等狗帮杀到野猪阵前时,赵有财能尽快赶到战场。 赵军应下,赵有财动身时,黄贵非要和他一起去。 赵有财正想在黄贵面前露一手,于是二人并肩往上山走。 没走出多远,赵有财就问黄贵说:“老尿子,我这帮狗行吧?” “真行!”黄贵道:“那一个个眼珠子都红了!狗猛,口儿也狠。” “是吧……”赵有财刚要继续吹嘘,身旁却多了一条狗,低头一看正是二黑。 就在此时,黄贵却对赵有财发出灵魂的拷问,道:“哎?你不说那长毛青狗也是你的吗?它咋不跟你呢?” 赵有财:“……” 这时,黄贵回头看了一眼,眼看七条猎狗围着赵军撒娇想讨肉吃,他便又问赵有财说:“那些狗,也都不跟你哈?” 赵有财:“……”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赵有财枪破野猪阵 林业局,局长办公室。 楚安民放下电话,起身走向靠窗的沙发,轻叹一声对赵威鹏道:“这一天啊,不是这事儿,就是那事儿。” “山上真死人了啦?”赵威鹏略带惊讶地向楚安民求证。 “嗯呢呗!”楚安民抿着嘴重重一点头,坐在赵威鹏身旁后,抬手伸出两根手指,道:“死俩!” “哎呦我天呐!”赵威鹏被吓了一跳,紧忙追问:“上山这么危险吗?” “我也不知道啊。”楚安民只跟赵军上山打过猎,那一战极为顺利,楚安民打猎、枪杀玩儿个遍,体验感极好,哪里知道其中的危险。 再一个就是赵军那七百斤黑瞎子、一千二百炮卵子往林业局送,又让楚安民有了错误的判断了。 “那我去能不能行啊?”赵威鹏看了一眼自己摊在沙发桌上的两张皮子,对楚安民说:“你总说那叫赵军的厉害,我还寻思让他领我打俩这金钱豹呢。” 此时二人面前的沙发桌上摞着一大一小两张皮子,看皮子上花纹,应该都是金钱豹皮。但有区别的是,下面那张皮毛发白,上面那张发黄,而且发白那张比发黄那张大出三圈。 “你也真敢想。”楚安民伸手拿起发黄的豹皮,摸了两把后问赵威鹏说:“这皮子不对吧?” “嗯?”赵威鹏一怔,从楚安民手中拿过皮子翻看两眼,问道:“你怎么看出来不对的?” “我……”楚安民想说什么,但又微微摇头道:“我说不明白,但我感觉不对劲。” 说着,楚安民抬手往窗外一指,道:“我那年在小北湖珥站那边儿看着过这个皮子,我感觉你这个跟他那个不一样。” “小什么?”赵威鹏听楚安民说出的地名感觉怪异。 “小北湖珥站。”楚安民重复一遍,说道:“那儿不归我们管,它那儿是牡丹江界,归大海林林业局。前年还是大前年来着,那个林业局局长儿子娶媳妇,我们喝酒去,完了回来前儿到小北湖,他们有个老猎人打着土豹子了……” “这叫金钱豹!”赵威鹏打断楚安民,并纠正道:“你瞅皮子上这花,跟大钱儿似的。” 赵威鹏口中的大钱儿就是铜钱,楚安民看了一眼也没说啥。 楚安民不认为淳朴的山民会编造噱头往外卖皮子,还以为赵威鹏口中“坐等发财”的说法是老辈人传下来的。 但楚安民仍感觉不对,只对赵威鹏说:“我不知道你了,你咋花这么多钱买这玩意呢?” 赵威鹏闻言一笑,满怀期待地对楚安民说:“坐等发财嘛!” 楚安民嘴角一扯,淡淡一笑就没说啥。人各有志,再说了自己这老战友不偷不抢,生意干干净净,人家自己挣钱,自己愿意怎么花就怎么花呗。 “行吧。”楚安民道:“那你明天就进山呐?” “啊!”赵威鹏点头道:“事不宜迟,我明天就去呗?” 说到此处,赵威鹏反问道:“你是不是都给我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楚安民回手一指自己那张办公桌,道:“你刚才没听我打电话吗?” “那就行!”赵威鹏一笑,却听楚安民说:“我告诉你哈,到那儿你要上山,你得听小赵炮的话。别逞能,你没听那个刚才来电话说嘛,大熊霸踢腾俩人。” “那不用你说。”赵威鹏道:“我又不傻。” 说着,赵威鹏向楚安民凑了凑,道:“你把你们那相机借我用几天,我到山上拍点照片。” “嗯?”听赵威鹏这么说,楚安民忽然也想上山了。 …… 山民打围,除了生活所需,再有就是图一乐。 征服大山、击杀猛兽,是男人的英勇与无畏。 多少个夜晚,辗转反侧之时,赵把头都能想起那个下午。 炮仗声一响,野猪乱营,一千二百斤的大猪神于猪群中狂奔,自己一枪击出,却被另外一头炮卵子给挡下来了。 那是赵有财距离击毙猪神最近的一次,后来赵有财两次领人带狗去猎猪神,却都无功而返,因此还遭受了王美兰不少白眼和挤兑。 可不管有多难,赵有财雄心似铁,这一年屡屡碰壁仍百折不挠。 今日那九百斤的大野猪王就在眼前,这猪距离封神只有一步之遥,赵有财若是能将其击毙,亦能威震岭上。 赵有财都想好了,今日若将那大野猪王击毙,不扒皮、不分肉,自己雇个爬犁拉着那大野猪十里八村地转上两圈。 就在赵有财胡思乱想之时,身后传来阵阵细微的响动。 在赵有财、黄贵动身十分钟后,赵军带狗往上走。 一离开那死野猪,这些狗瞬间抓住了野猪帮留下的蹄子印,然后八条猎狗呼啸而上。 赵有财二话不说,将手中半自动保险一拨,单手抓枪大步向山上攀登。 虽然昨夜十几头炮卵子把这面山坡趟了一遍,但山坡上仍有雪。虽不至于满山坡都蹲裆过膝,但行走起来也实属不易。 可赵有财登山,一步比一步快,眨眼之间黄贵就跟不上他了。 “赵老二啊!你慢点儿的,等会儿我!”黄贵喊道:“我撵不上你了!” 黄贵腿受伤以后虽恢复得不错,但毕竟是受过大伤,能上山已经不错了,此刻追赶赵有财却是不能。 再看赵有财,根本不等黄贵,反而越走越快。 当然了,他再快也快不过狗。此时八条猎狗,黑虎打头,二黑、白龙紧随其后,然后是青龙、黑龙、黄龙、小花你追我赶。落在最后的还是青老虎,这老狗一是年岁大,二是在跟赵军之前,这狗在家待得太久了。 夏天青草没稞不是打围的时节,而等到秋天树落叶、草枯黄的时候,就得带着猎狗上前去溜。 即便有的猎狗打不了响叶子,也得带到山上去让它跑,让狗积攒体能,这样冬天再上山,狗才能跑得动。 青老虎几个月没上山,没回生就不错了。 此时十一头炮卵子正在岗背篓头底下休息,背篓头就是额头,岗背篓头临近岗尖子。 十一头炮卵子横七竖八地卧在山坡上晒着太阳,其余野猪都在假寐,唯有为首的大炮卵子睁着眼睛,一双小眼睛滴溜乱转。 它想事呢,而它想的事情也很简单,想跟母野猪打圈了。 眼下就这季节,大炮卵子心里想的都是种族繁衍这样的大事。 “嗷嗷嗷……” “汪汪汪……” 就在这时,声声狗叫从下头传来,炮卵子们豁然起身。 “吼!吼!”九百斤大炮卵子扬起猪头吼叫两声,它脊背上鬃毛炸立,迈步蹬踢之间,猪尾摇动,它没有猪蛋在屁股上晃荡,空了的卵子皮已干瘪地贴在它菊花上。 野猪打圈的时候,就是炮卵子护猪群的时候,虽然眼下没有母猪和小猪,但十头炮卵子在大炮卵子的带领下结成阵势,等待狗帮的到来。 这时,黑虎、二黑、白龙呈品字形达到猪帮前。 猎狗们都不傻,眼看一头头大猪立在山坡上,三狗离猪帮还有十米就都停下来了。 要知道,往日不管是围野猪,还是战黑熊,猎狗一般都是冲到距离猎物四五米之处才止步。 虽不敢贸然上前,但黑虎、二黑、白龙齐齐高声狂吠,团团白气自三条狗口中喷出,在山坡上飘散。 “吼!吼……” “吩儿吼……吼……” 对面的野猪毫不示弱,它们口鼻发声,齐齐动身向狗帮压来。 “汪汪汪……”青龙、黑龙、黄龙、小花赶到,七条狗勇敢地与野猪帮展开对峙。 “吼!”忽然,猪群中冲出自一头炮卵子。 猪神或者大野猪王带的炮卵子没有太大的,这大野猪王带的炮卵子都三百左右斤,各个都是挑茬子的猪。 这炮卵子往前一冲,直入狗帮当中,七条猎狗瞬间散开。 炮卵子盯着黑龙追去,黑龙虽小但也经历过阵仗,带着野猪向西徘坡就跑。 而在这时,其余十头野猪纷纷动身,各盯住一条猎狗追赶。 霎时间,山坡上就乱了套,野猪对猎狗展开了追逐。 赵家狗帮纵横山林,平日都是以多欺少,靠着狗多力量大,它们能把四五百斤的炮卵子硬生生摁在地上摩擦,也能把那要上树的黑熊从树上扯下来。 入冬以后,在对上野猪群时,它们最多只遇到过三头炮卵子,而且那三头炮卵子还心不齐,被狗帮抓单拿住。 可今天,十一头炮卵子齐心协力,追得狗帮狼狈逃窜。 没办法,猎狗再勇敢也没法单挑三百斤的炮卵子,更何况今日炮卵子数量占优。 这种情况,即便青老虎赶到也无济于事,这老狗到这里时,正遇两头炮卵子合力追赶二黑。 看到青老虎,二黑将身一转,向东徘坡而跑。 野猪无论大小,在奔跑中都无法急转弯,尤其是在追狗时,随着狗转弯,野猪跟着转弯时就得转个大圈。再加上野猪速度远不如狗,所以赵家狗帮虽不敌这群炮卵子,但还能周旋一会儿。 随着二黑向东转去,一头炮卵子急转弯随二黑而走。剩下那头炮卵子,却是看到了青老虎,奔着它就冲过来了。 “汪!”青老虎好不容才上来,此时已筋疲力尽,以为还能像前几次一样,到战场就能打着便宜,可没想到这次遇到的是这种局面。 眼看炮卵子奔自己来了,青老虎往旁一窜,灵活地跑过小树。 这面山坡上没大树,都是手腕粗细的小棹树,青老虎没法施展绕树绝技。 但狗比野猪灵活多了,青老虎轻巧地经过棹树,野猪就得加小心躲着树走。 别看这树不粗,但冬天冻的杠杠的,野猪撞在树上,这树都不一定折,但野猪肯定头晕眼花。 青老虎是真跑不动了,野猪撵不上别的狗,却能撵上青老虎。 眼看自己被野猪追上,青老虎将身一晃,翻身绕过野猪向后走。 野猪一个急刹车,挑头再追青老虎时,正遇上其它两头炮卵子追杀黑虎。 这头野猪直接加入到追杀黑虎的队伍中,一看三头野猪追自己,黑虎“嗷”的一声,施展出自己的看家本领。 花小的看家本领是掏肛、掏蛋,青老虎的看家本领是绕树,黑虎的看家本领是找人。 “嗷嗷嗷……”黑虎顺着山坡撒开腿就往下跑,一看黑虎不兜圈子了,三头野猪对黑虎穷追不舍,稀里哗啦地往山下跑。 “嗷嗷嗷……”黑虎一边跑,一边叫。 此时赵有财离战场还有一里多地,不是赵有财不卖力了,他跑得胸腔像火燎一样,但这雪山路就是难行。赵有财跑的一裤兜子汗,但就是赶不上了。 忽然,狗叫声迎面而来,赵有财抬头往上一看,只见黑虎自两树当间向自己窜来。 再往上看,赵有财没看到野猪,却看到山坡上的积雪不知被什么东西冲起,雪面如烟漫天飞舞。 不用问,肯定是野猪。对于黑虎会带着猎物找主人这件事,赵有财听赵军说过。只不过最近几个月赵家狗帮横推山林,击败了除东北虎之外的一切猛兽。在这样的背景下,黑虎就没再这么干过。 气喘吁吁地赵有财往一棵小树上一靠,张大嘴巴猛地喘了两口气,然后把枪一抬,枪托紧紧地靠在左肩上。 枪一上脸,赵有财自枪星中看到一抹黑,他当即扣动扳机。 “嘭!”赵有财没看到野猪,但看到雪烟中飘起一道血花。 “嗷!”这不是黑虎叫,而是野猪叫。 一头炮卵子被钉上坡上,子弹自它脊背上打透,使其躺在雪地上哀声翻滚。 “嘭!嘭!”赵有财仍看不到野猪,但依旧连开两枪。 山坡上雪烟一滞,两头炮卵子被枪声所摄,转身就往回跑。 可此时,听到枪声的黑虎转身去追野猪。 三枪打出,赵有财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忘记了疲惫,全力向上赶路。 听到枪响,不光那两头炮卵子跑,在山上与狗帮厮杀的野猪们纷纷放弃追赶猎狗,自行夺路而逃。 枪声一响,猪神都控制不住猪群,何况那大炮卵子还不是猪神呢。 眼看同伴四下奔逃,大炮卵子嘶声吼叫,但最后也仅带着五头炮卵子向岗尖子上奔逃。 此消彼长之下,狗帮士气大振,在枪声鼓舞下,它们反对野猪展开了追杀。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不出意外的意外发生了 赵军等人半路追上了黄贵,听黄贵说赵有财单枪匹马去追狗帮,赵军、王强、解臣紧忙往上走,黄贵、陈大赖等人亦落后不远。 走了二十分钟不到半个小时,就听上头传来三声枪响。 众人抬头往上看,只见漫天雪烟飞舞,根本看不到人、狗、猪。 “快走!”赵军、黄贵异口同声地催促,但他们这是打狗围的习惯,狗一开声或者同伴打枪,他们就习惯性地喊一声“快走”。然后呢,确实是会加快脚步,但走不多远就又恢复正常。 没办法,这毕竟是走山路,不由得人做主。 此时山背篓头下,野猪群被枪声惊散,大野猪王带着五头炮卵子向岗尖子上奔走,其余炮卵子徘坡向东西。 猎狗们来不及做选择,第一时间看到哪头猪就追哪头猪。 青龙、黑龙、黄龙、小花向上追,二黑、白龙向东,青老虎独自往西。 其它狗还好,唯有青老虎,它刚才就跑不动了,只是听到枪响后,这老狗认得枪声,以为决战的时候到了,咬着牙去追炮卵子。 可追出两步,青老虎知道自己不行了,便蹲在一棵树下休息。 当赵有财带着趾高气昂的黑虎上到之前野猪们趴窝的地方时,二黑、白龙自东坡上来。它俩虽都是带趟子的硬帮狗,但它俩的趟子加一起也没有一里地,眼看撵不上野猪,俩狗转身就回来了。 “嗷嗷嗷……”这时,黑龙的声音从岗尖子上传下,三条狗瞬间离开赵有财向上冲去。 赵有财提枪紧随其后,这时同样听到黑龙叫声的青老虎从西边回来,它看了一眼赵有财背影却没去追,而是到之前野猪趴窝地方休息去了。 这时候追过山尖的青龙四狗遇到了困难,它们现在下山是在北坡,也就背阴坡。这面山坡上的雪,比南坡厚。再加上那南坡昨晚被炮卵子们拱过、翻过,这边的雪却没被动过。 而且雪下高山,北山坡靠近岗尖子这里,赵有财走的话,雪过他腰深。要是张援民来了,大雪都得没他脖。 四条狗在雪中扑腾着往前挪动,而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声野猪的嘶吼。 一头头炮卵子被大雪拔住了,四条猪腿插在雪中,箍得整个身体动弹不得。这情况就跟开春时,赵军灭猪神带的那帮猪一样。 赵有财带着三条狗下来时,就感觉不对。下面不是一头野猪在叫,而且野猪叫不伴随狗叫声,那猪叫就不是因为狗咬而发出的。 “这底下有簸箕崴子。”赵把头经验很丰富,当即就判断了山形地势,一边吃力地往下走,一边观察前边树木。 这边的树,也都是林场营林种植的棹树,树龄一样,赵有财观察树高低不同绕路而行。 此时山坡上,五头野猪前俩、后俩、中间一个地扎在雪地上。 在它们右边有块一人多高的石砬子,如今被大雪吞没只剩一顶。 赵有财连声吹口哨,叫狗聚在一起。这么大的雪,狗也难行。但狗腿比野猪腿灵活,扑腾地也到了赵有财跟前。 早在吹口哨叫狗之时,赵有财就观察雪地上的痕迹。在五头炮卵子中间,有一条沟直奔山下,赵有财知道那定是大野猪王冲出来的。 大野猪王身材魁梧,簸箕崴子的大雪也没能捆住它。赵有财吹口哨叫狗前行,在绕过那五头炮卵子以后,赵有财带着狗向中间并拢,然后一人带着七狗沿野猪王开出的道路前行。 五头炮卵子在后面发出声声嘶吼,但赵有财看都没看它们,只提枪向山下走。 猎狗们也都不傻,知道这大雪地非自己能闯,于是便跟着赵有财向下去追那野猪王。 此时赵军他们到了赵有财之前打枪的地方,看到被赵有财丢下的炮卵子尸体,赵军对陈大赖说:“陈哥,你跟我广财哥、广军哥在这儿,给这炮卵子膛开了。” “行,兄弟!”陈大赖朝上山一挥手,道:“你赶紧撵我赵叔去吧,这帮炮卵子挺恶的!” “陈哥!”听陈大赖的话,赵军点了下头,然后叮嘱陈大赖说:“你们仨快点儿,给这野猪开完膛,剩下的都不用管,你仨赶紧撵我们!” “行,兄弟!”陈大赖也明白赵军的意思,一口应下道:“我知道啦。” 于是,陈大赖、郑广军、郑广财三人留下给野猪开膛,赵军、王强、解臣、黄贵、姜伟丰、陈进勇、陈进军继续向上赶路。 当赵军等人快到刚才野猪趴窝的地方时,嗅到赵军气味的青老虎向他跑来。 “唉呀!老虎?”看到青老虎,赵军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岗尖子。他在想,没有青老虎,赵有财带着那七个狗趟雪会不会遇到麻烦呢。 想到此处,赵军顾不上安抚青老虎,忙继续向上赶路。 当翻过岗尖子以后,一声声野猪惨叫传入众人耳中,青老虎纵身跃入雪中扑腾着。 可没过五秒钟,青老虎把头伸出雪外,没有其它狗跟着它走,它开不出路,会被憋死在下面。 “兄弟!”黄贵拉住赵军,道:“不对!” “嗯?”赵军一怔,而这时王强摘下枪,举枪朝天就打。 “嘭!”枪声一响,不远处野猪们叫的声更大了。 此时赵有财离赵军有二里多里,听到枪声,七条狗也纷纷回头。 赵有财忙举枪,同样朝天开了一枪。这一枪,既告诉赵军他们,自己在这儿,也是为了留住七条狗。 果然,听到枪响的猎狗又回头看向赵有财。 “走!快!吜!吜!”赵有财口中发声,催促猎狗随自己前行。他料定那九百斤大野猪是独自逃生,他认为这是自己的机会。 有大野猪王开出的路,赵有财和狗行走起来容易多了。 而这时候,听到枪声回应的赵军等人皱起了眉头。任谁都能听出来,打枪的地方离自己有一段距离,可那嚎叫的野猪离自己却是不远啊! “兄弟!”黄贵指着下面,对赵军说道:“这下面是簸箕崴子。” 赵军曾利用这样的地势屠杀过野猪群,他当然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再看旁边赵有财经过时留下的痕迹,众人绕到五头野猪右侧,看着那在雪地中哀嚎、挣扎的野猪们,赵军都无语了。 不光赵军无语,王强也无语。而黄贵、姜伟丰你看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说话。 这些野猪不可能就这么扔着,就算赵军仁慈不打它们,这些野猪自己也很难脱身。到时候这些猪白死,那就白瞎了。 要杀吧,怎么开膛?附近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不是不能操作,只不过挺费劲。 关键是杀猪开膛的话,赵有财怎么办?他领七条狗杀出去了,他就不可能走回头路。 不管他吧,他怎么回家?管他吧,这些猪咋整? 如果赵有财不这么激进,这么多人在这儿齐心协力地给猪收拾了,然后今晚回家连吃带喝休息好了,明天起早再来磕那落单的炮卵子多好? 不像现如今,一行人进退两难。 “哎?”忽然,王强抬手往对面上山一指,问赵军道:“大外甥,那是去年的皆伐吧?多少号来着?” “啊……”赵军瞪大眼睛看着对面山,脑袋里慢慢回忆道:“那是小56林班,去年大皆伐。” “对!”王强道:“我去年年根前儿撵狍子,跟狍子上去了,那前儿我看那山上就没啥玩意了。” “唉呀!”听王强这么说,黄贵笑了。 “没树了,雪就没那么厚啊。”黄贵笑道:“没准那大炮卵子,真让赵老二磕下来了呢。” 山上没树存不住雪,尤其对面是阳坡,更存不住雪了。 没有什么雪,狗撵上猪,赵有财就有机会了。 “那咱接着走呗,大外甥?”王强知道这话只能自己说了,谁让自己有个不省心的姐夫呢,总不能让外甥为难吧? “走啊,老舅?”赵军看了旁边大雪地里嘶吼的五头炮卵子,问王强道:“这些猪咋整啊?” “明天再来呗。”王强看向旁边的黄贵、姜伟丰,道:“明天咱起早穿滑雪板来,反正一宿也饿不死它们。” 黄贵他们倒没啥意见,就是今天挨点儿累呗。 于是,众人继续赶路。 此时的赵有财,正踌躇满志地望着对面山坡,七条猎狗已离开了他身旁向下出击。 眼下赵有财离山下沟塘子不过一里地,那大野猪王是开路而行,没落出赵有财和狗帮多远,想必一会儿就能听到狗开声了。 赵有财缓步往下走,双眼时刻瞟着对面山坡。 “狗追炮卵子上对面岗,我在这儿能捞着一次打枪。”赵有财在心里盘算着,想道:“打不着也不要紧,对面山是皆伐,皆伐雪没那么大,这帮狗咋也圈它俩窝儿。只要我过去,捞着第二次枪打,我肯定能给它磕那儿。” 想到此处,赵有财嘴角微微上扬,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强大的实力,给予了赵有财极强的自信心,他手里拿的又是半自动,他相信只要给自己机会,定能将那大野猪王击毙。 望着对面漫山白茫茫,赵有财呵呵一笑,自言自语道:“我这一年可没闲着,就等这一天呢!” 赵有财这一年炸呼的欢,但他真没上过几次山。不过赵有财在林场闲着时,就看林场前几年的工作计划。 可以说,林区的每片山场,山上是什么形势,赵有财比山场技术员都清楚。 从今早到昨天陈大赖三人被围的地方,赵有财往四周一瞅,心里就有数。他连那五头炮卵子都不打而硬往下追,就是要将那大野猪王击毙在对面山坡上。 就在这时,一阵狗叫声传入赵有财耳中。 “汪汪汪……”声音弱、中气不足,赵有财判断是黑龙发出的声音。 “嗷嗷嗷……”紧接着,黑虎的叫声传来。 两条头狗开声,赵有财精神振奋,紧了紧掌中钢枪,赵有财深吸一口气,然后缓步向下。 赵有财枪法堪称永安第一人,又有着丰富经验,还做了充分的准备。 但他却忘了一件事,那就是打围中,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那大炮卵子下到沟塘子底下后,它出奇地没往对面山坡跑,而是沿着沟塘子向东而行。 这沟塘子底下可不干净,满是针杆(gāi)灌木,刺老芽、老虎眼、山丁子……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针杆子高的四五米都有,比大拇指都粗,从下到上满是尖刺。 大野猪王到这地方、走这沟塘子,肯定不如奔对面山坡轻松。 但它太大了,九百多斤的炮卵子走这沟塘子就是一路平推,所过之处针杆倒下。 但大野猪王过去后,粗壮未被撅折的针杆弹起,挡住猎狗们去路。 猎狗们过这沟塘子无法做到大野猪王那么轻松,但今天它们身穿护甲,从空当中踏雪而行。 这时,在山坡上等着野猪上对面岗的赵有财感觉到了不对。 狗叫声一直往东去了,赵把头有些懵,他不知道那野猪为啥会改道。 但赵有财转头往东一瞧,便把枪一收,快步向山下跑去。 炮卵子被青龙、黑龙、黄龙、小花四狗追着翻过沟帮子上了行车道。 它们这些体型小的狗,在那针杆灌丛中穿行更有优势。 一上运柴道,青龙加速从大野猪王身旁掠过,即便这野猪体型比它大了不知多少,青龙也毫不畏惧准备迎头拦截。 可它不畏惧大野猪王,大野猪王更不畏惧它。看到前头黑影一闪,大野猪王猪蹄不停,直接冲了过去。 青龙将身一拧、一蹿,向旁躲闪。可这时,大野猪王掉头冲向青龙。 青龙一带,大野猪王奔小花、黄龙而去。随着它三冲三撞,将四条狗杀散、杀退。 但还不等它回身,黑虎带着白龙、二黑来了,七条狗将大野猪王围在当中。 狗叫声连成一串,大野猪王脊背鬃毛炸立,猪鼻、猪嘴中喷出白气,一场大战即将拉开帷幕。 而此时,赵把头在沟塘子底下遇到了麻烦。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不出意外的意外发生了 赵军等人半路追上了黄贵,听黄贵说赵有财单枪匹马去追狗帮,赵军、王强、解臣紧忙往上走,黄贵、陈大赖等人亦落后不远。 走了二十分钟不到半个小时,就听上头传来三声枪响。 众人抬头往上看,只见漫天雪烟飞舞,根本看不到人、狗、猪。 “快走!”赵军、黄贵异口同声地催促,但他们这是打狗围的习惯,狗一开声或者同伴打枪,他们就习惯性地喊一声“快走”。然后呢,确实是会加快脚步,但走不多远就又恢复正常。 没办法,这毕竟是走山路,不由得人做主。 此时山背篓头下,野猪群被枪声惊散,大野猪王带着五头炮卵子向岗尖子上奔走,其余炮卵子徘坡向东西。 猎狗们来不及做选择,第一时间看到哪头猪就追哪头猪。 青龙、黑龙、黄龙、小花向上追,二黑、白龙向东,青老虎独自往西。 其它狗还好,唯有青老虎,它刚才就跑不动了,只是听到枪响后,这老狗认得枪声,以为决战的时候到了,咬着牙去追炮卵子。 可追出两步,青老虎知道自己不行了,便蹲在一棵树下休息。 当赵有财带着趾高气昂的黑虎上到之前野猪们趴窝的地方时,二黑、白龙自东坡上来。它俩虽都是带趟子的硬帮狗,但它俩的趟子加一起也没有一里地,眼看撵不上野猪,俩狗转身就回来了。 “嗷嗷嗷……”这时,黑龙的声音从岗尖子上传下,三条狗瞬间离开赵有财向上冲去。 赵有财提枪紧随其后,这时同样听到黑龙叫声的青老虎从西边回来,它看了一眼赵有财背影却没去追,而是到之前野猪趴窝地方休息去了。 这时候追过山尖的青龙四狗遇到了困难,它们现在下山是在北坡,也就背阴坡。这面山坡上的雪,比南坡厚。再加上那南坡昨晚被炮卵子们拱过、翻过,这边的雪却没被动过。 而且雪下高山,北山坡靠近岗尖子这里,赵有财走的话,雪过他腰深。要是张援民来了,大雪都得没他脖。 四条狗在雪中扑腾着往前挪动,而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声野猪的嘶吼。 一头头炮卵子被大雪拔住了,四条猪腿插在雪中,箍得整个身体动弹不得。这情况就跟开春时,赵军灭猪神带的那帮猪一样。 赵有财带着三条狗下来时,就感觉不对。下面不是一头野猪在叫,而且野猪叫不伴随狗叫声,那猪叫就不是因为狗咬而发出的。 “这底下有簸箕崴子。”赵把头经验很丰富,当即就判断了山形地势,一边吃力地往下走,一边观察前边树木。 这边的树,也都是林场营林种植的棹树,树龄一样,赵有财观察树高低不同绕路而行。 此时山坡上,五头野猪前俩、后俩、中间一个地扎在雪地上。 在它们右边有块一人多高的石砬子,如今被大雪吞没只剩一顶。 赵有财连声吹口哨,叫狗聚在一起。这么大的雪,狗也难行。但狗腿比野猪腿灵活,扑腾地也到了赵有财跟前。 早在吹口哨叫狗之时,赵有财就观察雪地上的痕迹。在五头炮卵子中间,有一条沟直奔山下,赵有财知道那定是大野猪王冲出来的。 大野猪王身材魁梧,簸箕崴子的大雪也没能捆住它。赵有财吹口哨叫狗前行,在绕过那五头炮卵子以后,赵有财带着狗向中间并拢,然后一人带着七狗沿野猪王开出的道路前行。 五头炮卵子在后面发出声声嘶吼,但赵有财看都没看它们,只提枪向山下走。 猎狗们也都不傻,知道这大雪地非自己能闯,于是便跟着赵有财向下去追那野猪王。 此时赵军他们到了赵有财之前打枪的地方,看到被赵有财丢下的炮卵子尸体,赵军对陈大赖说:“陈哥,你跟我广财哥、广军哥在这儿,给这炮卵子膛开了。” “行,兄弟!”陈大赖朝上山一挥手,道:“你赶紧撵我赵叔去吧,这帮炮卵子挺恶的!” “陈哥!”听陈大赖的话,赵军点了下头,然后叮嘱陈大赖说:“你们仨快点儿,给这野猪开完膛,剩下的都不用管,你仨赶紧撵我们!” “行,兄弟!”陈大赖也明白赵军的意思,一口应下道:“我知道啦。” 于是,陈大赖、郑广军、郑广财三人留下给野猪开膛,赵军、王强、解臣、黄贵、姜伟丰、陈进勇、陈进军继续向上赶路。 当赵军等人快到刚才野猪趴窝的地方时,嗅到赵军气味的青老虎向他跑来。 “唉呀!老虎?”看到青老虎,赵军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岗尖子。他在想,没有青老虎,赵有财带着那七个狗趟雪会不会遇到麻烦呢。 想到此处,赵军顾不上安抚青老虎,忙继续向上赶路。 当翻过岗尖子以后,一声声野猪惨叫传入众人耳中,青老虎纵身跃入雪中扑腾着。 可没过五秒钟,青老虎把头伸出雪外,没有其它狗跟着它走,它开不出路,会被憋死在下面。 “兄弟!”黄贵拉住赵军,道:“不对!” “嗯?”赵军一怔,而这时王强摘下枪,举枪朝天就打。 “嘭!”枪声一响,不远处野猪们叫的声更大了。 此时赵有财离赵军有二里多里,听到枪声,七条狗也纷纷回头。 赵有财忙举枪,同样朝天开了一枪。这一枪,既告诉赵军他们,自己在这儿,也是为了留住七条狗。 果然,听到枪响的猎狗又回头看向赵有财。 “走!快!吜!吜!”赵有财口中发声,催促猎狗随自己前行。他料定那九百斤大野猪是独自逃生,他认为这是自己的机会。 有大野猪王开出的路,赵有财和狗行走起来容易多了。 而这时候,听到枪声回应的赵军等人皱起了眉头。任谁都能听出来,打枪的地方离自己有一段距离,可那嚎叫的野猪离自己却是不远啊! “兄弟!”黄贵指着下面,对赵军说道:“这下面是簸箕崴子。” 赵军曾利用这样的地势屠杀过野猪群,他当然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再看旁边赵有财经过时留下的痕迹,众人绕到五头野猪右侧,看着那在雪地中哀嚎、挣扎的野猪们,赵军都无语了。 不光赵军无语,王强也无语。而黄贵、姜伟丰你看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说话。 这些野猪不可能就这么扔着,就算赵军仁慈不打它们,这些野猪自己也很难脱身。到时候这些猪白死,那就白瞎了。 要杀吧,怎么开膛?附近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不是不能操作,只不过挺费劲。 关键是杀猪开膛的话,赵有财怎么办?他领七条狗杀出去了,他就不可能走回头路。 不管他吧,他怎么回家?管他吧,这些猪咋整? 如果赵有财不这么激进,这么多人在这儿齐心协力地给猪收拾了,然后今晚回家连吃带喝休息好了,明天起早再来磕那落单的炮卵子多好? 不像现如今,一行人进退两难。 “哎?”忽然,王强抬手往对面上山一指,问赵军道:“大外甥,那是去年的皆伐吧?多少号来着?” “啊……”赵军瞪大眼睛看着对面山,脑袋里慢慢回忆道:“那是小56林班,去年大皆伐。” “对!”王强道:“我去年年根前儿撵狍子,跟狍子上去了,那前儿我看那山上就没啥玩意了。” “唉呀!”听王强这么说,黄贵笑了。 “没树了,雪就没那么厚啊。”黄贵笑道:“没准那大炮卵子,真让赵老二磕下来了呢。” 山上没树存不住雪,尤其对面是阳坡,更存不住雪了。 没有什么雪,狗撵上猪,赵有财就有机会了。 “那咱接着走呗,大外甥?”王强知道这话只能自己说了,谁让自己有个不省心的姐夫呢,总不能让外甥为难吧? “走啊,老舅?”赵军看了旁边大雪地里嘶吼的五头炮卵子,问王强道:“这些猪咋整啊?” “明天再来呗。”王强看向旁边的黄贵、姜伟丰,道:“明天咱起早穿滑雪板来,反正一宿也饿不死它们。” 黄贵他们倒没啥意见,就是今天挨点儿累呗。 于是,众人继续赶路。 此时的赵有财,正踌躇满志地望着对面山坡,七条猎狗已离开了他身旁向下出击。 眼下赵有财离山下沟塘子不过一里地,那大野猪王是开路而行,没落出赵有财和狗帮多远,想必一会儿就能听到狗开声了。 赵有财缓步往下走,双眼时刻瞟着对面山坡。 “狗追炮卵子上对面岗,我在这儿能捞着一次打枪。”赵有财在心里盘算着,想道:“打不着也不要紧,对面山是皆伐,皆伐雪没那么大,这帮狗咋也圈它俩窝儿。只要我过去,捞着第二次枪打,我肯定能给它磕那儿。” 想到此处,赵有财嘴角微微上扬,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强大的实力,给予了赵有财极强的自信心,他手里拿的又是半自动,他相信只要给自己机会,定能将那大野猪王击毙。 望着对面漫山白茫茫,赵有财呵呵一笑,自言自语道:“我这一年可没闲着,就等这一天呢!” 赵有财这一年炸呼的欢,但他真没上过几次山。不过赵有财在林场闲着时,就看林场前几年的工作计划。 可以说,林区的每片山场,山上是什么形势,赵有财比山场技术员都清楚。 从今早到昨天陈大赖三人被围的地方,赵有财往四周一瞅,心里就有数。他连那五头炮卵子都不打而硬往下追,就是要将那大野猪王击毙在对面山坡上。 就在这时,一阵狗叫声传入赵有财耳中。 “汪汪汪……”声音弱、中气不足,赵有财判断是黑龙发出的声音。 “嗷嗷嗷……”紧接着,黑虎的叫声传来。 两条头狗开声,赵有财精神振奋,紧了紧掌中钢枪,赵有财深吸一口气,然后缓步向下。 赵有财枪法堪称永安第一人,又有着丰富经验,还做了充分的准备。 但他却忘了一件事,那就是打围中,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那大炮卵子下到沟塘子底下后,它出奇地没往对面山坡跑,而是沿着沟塘子向东而行。 这沟塘子底下可不干净,满是针杆(gāi)灌木,刺老芽、老虎眼、山丁子……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针杆子高的四五米都有,比大拇指都粗,从下到上满是尖刺。 大野猪王到这地方、走这沟塘子,肯定不如奔对面山坡轻松。 但它太大了,九百多斤的炮卵子走这沟塘子就是一路平推,所过之处针杆倒下。 但大野猪王过去后,粗壮未被撅折的针杆弹起,挡住猎狗们去路。 猎狗们过这沟塘子无法做到大野猪王那么轻松,但今天它们身穿护甲,从空当中踏雪而行。 这时,在山坡上等着野猪上对面岗的赵有财感觉到了不对。 狗叫声一直往东去了,赵把头有些懵,他不知道那野猪为啥会改道。 但赵有财转头往东一瞧,便把枪一收,快步向山下跑去。 炮卵子被青龙、黑龙、黄龙、小花四狗追着翻过沟帮子上了行车道。 它们这些体型小的狗,在那针杆灌丛中穿行更有优势。 一上运柴道,青龙加速从大野猪王身旁掠过,即便这野猪体型比它大了不知多少,青龙也毫不畏惧准备迎头拦截。 可它不畏惧大野猪王,大野猪王更不畏惧它。看到前头黑影一闪,大野猪王猪蹄不停,直接冲了过去。 青龙将身一拧、一蹿,向旁躲闪。可这时,大野猪王掉头冲向青龙。 青龙一带,大野猪王奔小花、黄龙而去。随着它三冲三撞,将四条狗杀散、杀退。 但还不等它回身,黑虎带着白龙、二黑来了,七条狗将大野猪王围在当中。 狗叫声连成一串,大野猪王脊背鬃毛炸立,猪鼻、猪嘴中喷出白气,一场大战即将拉开帷幕。 而此时,赵把头在沟塘子底下遇到了麻烦。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有财跑丢了 沟塘子中针杆灌丛,大野猪平推、猎狗钻空通行,赵有财就难了。 今天带了一帮“手下”,赵把头连侵刀都没别,此刻在沟塘子里穿行,赵有财只能拨开半自动枪上的刺刀,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各种枝条。 “刺啦”一声,赵有财脸色一变,脸往右边一转,他右肩头白大褂刮着树枝被撕开,里面的棉袄也被撕开了。 “这tm的!”赵有财嘟囔着骂了一句,心想回家就得挨呲。 上山跟干活一样,穿着一身破旧衣裳,不脏到一定程度不用洗,破了就缝缝补补。 但赵有财多年没上山,家里没有他上山的衣服。最近这几次上山,赵有财穿的都是他在食堂炒菜的那套衣裳。 今天赵有财说啥不干了,非说大炮卵子鼻子灵,自己炒菜那衣裳一身油烟子味,该把大炮卵子惊走了。 王美兰说他,他也不听,非把新棉袄穿上,然后在棉袄外面套了打溜围才穿的白大褂。 赵有财说这么穿,就不会把棉袄弄脏了。没想到的是,棉袄是没脏,但被刮坏了。 赵有财可想而知,自己回家肯定得挨呲。但事已至此,赵有财也不想那么多了,沿沟塘子往外走,誓必要将那大野猪王击杀。 与此同时,赵军正带着大部队往山坡下走。这时候,陈大赖和郑家兄弟已经追上来了,一行十人临下沟塘子时,一直往对面山岗上观瞧。 他们也以为赵有财带狗追野猪上了对面岗,可就在这时,对面上山传来喊声:“是不是小军呐?” 双方隔着一百来米,赵军直接喊道:“是我?是不张叔啊?” 赵军听出来,那是张利福的声音。 “是我!”张利福回道:“我听狗叫乱遭的,我寻思备不住是你们呐。” “问问你爸过去没有。”这时,王强在旁边拽了赵军一下,赵军紧忙冲对面喊道:“张叔,你看着我爸没有啊?” “没有,你爸没上来。”张利福喊道:“我听狗叫唤声是往东边去啦!” “哎呦我天呐!”赵军听这话,咔吧两下眼睛,心中暗暗叫苦。 他也知道赵有财带狗撵的是那九百多斤的大野猪王,那么大的野猪,自家那七条狗想留它可难啊。 众人下到沟塘子底下,与张利福汇合后一路向东。穿这沟塘子,赵有财费劲,赵军他们也费劲。好在他们都带着刀,解臣更是拿了把小手斧,一路在前开路。 等好不容易穿出沟塘子,赵军看野猪和狗留在沟帮子上的脚印是向南,于是他们沿着道往南走。 往南走出百八十米,众人有些懵圈了。这运柴道来回过车、走爬犁,压得是光光溜,上面看不着脚印。所以一路走来,这帮人紧着往两边山上瞅,生怕野猪、狗和赵有财改道上山了。 又往前走了二百来米,赵军叫住众人后,对王强说道:“老舅啊,你跟小臣捋道回去,把车开过来吧。” “唉呀!”王强叹了口气,对赵军说:“那行,那完了你们要是从那边上山呐,你就砍棵树,横那个道边儿,给我们留个记号。” “行!”赵军点头应下,然后众人兵分两路。 在再次启程之前,赵军特意朝天打了两枪,可这次他没等到赵有财的回应。 九个人分成两队,捋着道两旁往前走,一路往两边山坡上看。 为了避免运柴道太滑而溜车、溜爬犁发生事故,有的路段上会有养路工人往上扬土。 赵军他们走出二里地,在一处下坡前看到沙土上有杂乱的狗脚印,黄贵眉头一皱,道:“唉呀妈呀,干出这么老远啊?” 众人沿道继续追,又追出三里多地,又遇到大片的沙土。可这片沙土上,却没有了狗脚印。 赵军茫然地转过身,看着两侧茫茫大山,咔吧两下眼睛,问身旁姜伟丰道:“看着狗啥的上山了吗?” 姜伟丰摇头,旁边人也跟着摇头。 “唉呀!”这时,黄贵开口道:“能不能踩那倒木上去了?” “备不住啊!”赵军一怔,随即招呼众人往回返。 刚才来的时候,道西边有根横倒木,不是谁拉套子怎么的把木头撂道边了。黄贵怀疑,野猪踩着倒木上了山,赵有财跟狗追了过去。 都踩着倒木过去,就近没留下脚印。 众人往回返,折腾到倒木前,赵军举枪朝天连打四枪,可赵有财那边却没有回应。 “兄弟啊!”黄贵叫了赵军一声,对他说道:“都这时候了,咱整点儿啥垫吧一口呗?” 说到此处,黄贵还有些不好意思,皱眉道:“老哥饿不行了,前塌后背的。” 不怪黄贵饿,折腾到现在都午后,眼瞅着快两点了,跋涉到现在翻山越岭地走那大雪地,可谓是又累又饿。 “老哥,赖我了!”赵军承认错误,道:“都这时候了,咱赶紧垫吧一口,完了再撵我爸。” 说着,赵军一指面前横倒木,道:“正好咱就坐这上……哎呀妈呀!” 话说到一半,赵军想起来了,早晨走前儿从家带的大煎饼都由解臣背着呢。这小子跟王强去开车了,此时赵军身上没干粮啊。 还好陈大赖和郑家兄弟,还有张利福身上都有干粮,虽然不多,但大家坐在一起分着吃,先都垫吧一口,想必一会儿王强和解臣也就追过来了。 果然,这边干粮吃差不多了,解臣开着汽车来了。今天从家出来的时候,王美兰给带了五六斤大煎饼,大伙边撕边嚼。 这时,解臣忽然问道:“我赵叔兜里没干粮吧?” 赵军嘴角一扯,他当然知道他爹没干粮了,但赵军也没办法。这么撵都没撵上,赵有财挨饿能赖谁呀? …… “嘭!嘭!” 此时的赵把头真没觉着饿,他举枪瞄着窜入树林的大野猪王,顺腚“嘭嘭”就是两枪! 没办法,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当赵有财赶来时,大野猪王也杀出七条狗的包围,夺路而去。 从自沟塘子穿出来,赵有财就一路往前追。在那运柴道上,赵有财也看不着狗脚印啊,他是循着狗叫声一路过来的。 赵家狗帮杀得兴起,主要是这一天没吃着肉呢,追着大炮卵子穷追不舍,虽然留不住它,但一路骚扰,终于在这大平坦子上又一次围住了大野猪王。 这大野猪王此时有些扛不住了,它倒不是累。俗话说的好啊,身大力不亏,这大野猪王又没有蛋,这季节也打不了圈,攒的一膀子力气没处使。 关键问题,它是被狗惊起窝的,膀胱里夹着一泡尿。 这就跟人一样,憋着尿跑必然难受。这大炮卵子翻山越岭的也不容易,在此地拉开架势与赵家狗帮厮杀。它想的是把这帮狗杀退,然后再痛痛快快尿一泡。 但没想到,这七条狗跟它干了半个多小时。在战斗中,每条狗都被这大野猪王撅过。但这么大的炮卵子,獠牙形似圆月弯刀,杀伤力远不如挑茬子。 这七条狗身上有护甲,被撅出去摔在大雪地上也没咋的,就这么跟野猪厮杀到赵有财赶来。 说来也巧,赵有财到这儿的时候,正赶上大野猪王认怂,它自知杀不退这帮狗,便冲出重围、逃之夭夭。 它这一跑,赵有财的机会就没了。只瞄住一个野猪屁股,但赵把头仍打出了两枪。 按理说枪声一响,猎狗们应该嗷嗷往出冲。但此时此刻,七条猎狗往出两步便都转身跑到赵有财身旁。 七条狗跟野猪在此厮杀半个小时,这面坡上雪都跋平了。此时一条条狗坐在地上,张大嘴巴伸着舌头,“哈啊、哈啊”地喘着粗气。 看到猎狗们这个样子,赵有财心疼了。而且奔波到现在,赵有财也累了。 他找个树墩子坐下休息,他走到哪里,猎狗们就凑过来,坐在赵有财周围,即便对赵有财有想法的黑虎、黄龙也不例外。 赵有财从兜里掏出石林烟,抽了根烟后,赵有财忽然意识到自己饿了。 不但饿,他还渴呢。不过渴好解决,随手抓把雪就往嘴里一塞。 “行啦,咱回去吧。”这时候赵有财也放弃了,不放弃也不行了,再追天就黑了。深山老林里,黑天以后没法打枪啊。 看赵有财起身,猎狗们纷纷起来跟着他走。现在回头,走三四里地就能碰着迎面来找他的赵军等人。 可就在这时,那大野猪王消失的林子里忽然蹿出一只狍子。 “汪汪汪……” “嗷嗷嗷……” 狗叫声忽然响起,把赵有财吓了一跳。他再回头时,七条狗都奔林子里去了。 “什么玩意?”赵有财转身踉跄着往前追,再累也不能不管狗啊。 了这一追,就追到下午四点。 眼瞅着要到冬至了,天是一天比一天短,才四点钟山里就黑天了。 赵有财饥肠辘辘地坐在一处倒木上,举枪朝天打了一枪。 他追狗追的又累又饿,实在是走不动了。 可就在他北边往下四百米处的陡橛子下,赵家狗帮七条狗撕扯着一只大狍子。 那狍子膛已被狗掏空了,此时猎狗们撕破狍子前腿、后腿内侧的皮,正你争我夺地啃肉吃呢。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狗剩,你也抢? 折腾一天,黑虎、青龙它们是真饿了。 这也难怪,猎狗上山之前,在家就吃个半饱。不像赵有财,一顿十几个粘豆包造进去,还喝糖水、奶粉。 此时猎狗们也不管赵有财在不远处打枪,它们争先恐后地撕抢着狍子肉。 按理说,狍子是雪上飞。在雪天,狗撵不上狍子。但赵家狗帮里有两条会截仗的狗,一是黑虎、二是黄龙。 今天追这大狍子,黑虎、黄龙来了个截仗版的双鬼拍门,猎狗们这才吃上肉。 而此时,在山背面沟塘下,赵军等人正手持火把地沿山寻找赵有财。 可他们在山南面,赵有财在山北坡,正好隔着山,赵有财打枪,赵军他们谁也听不到。 “这一天呐!”赵军心中暗恨,恨自己爹逞能。 “大外甥。”这时,王强来到赵军身旁,小声问道:“你爸揣多少子弹呐?” “子弹他够用。”赵军道:“早晨他往挎兜子里就揣两包,枪里还上十发。” 说到此处,赵军一撇嘴,继续道:“他说要大干一场。” 王强闻言也是一撇嘴,就这还大干一场?他给他自己都干丢了。 但好在赵有财带的子弹多,一包子弹是二十五发,两包是五十发,再加上枪里的十发,一共六十发子弹,凭赵有财的身手,能不能大干一场暂且不提,但自保应该是没问题。 “不是,老舅啊。”赵军皱眉道:“他子弹够,身边还有狗,只要不碰上大爪子就没事儿。但我惦记啥呢,他一天没吃饭呐。” 说到此处,赵军回头看了眼走在后面的陈进勇、陈进军,当初这俩小子他爹惹了赵军,让赵军给陈学义扔在了山里。那天晚上差点没给陈学义饿死,最后是靠吃马粪蛋活下来的。 “啧!唉!”王强也叹了口气,听赵军这么说,他也有些担心赵有财了。 但此时人困狗乏,有些话黄贵、陈大赖他们不好说,就只能由王强来说。 “大外甥,这么跟不行了。”王强往后面瞅了一眼,说道:“折腾一天,都饿(nè)了,我看也都走不动了。” 赵军咔吧下眼睛,轻叹一声,回身招呼众人往沟塘子外走。 “兄弟!”黄贵上前问道:“不找你爹啦?” 说实话,从早上奔波到现在,黄贵的腿已经跟不上了,但他不想管赵有财也得看赵军面子。 不光黄贵如此,其他人也都是这样。都是人,谁不累?谁不饿呀? 关键是在冰天雪地间奔走,活动量大,身体会发汗。这年头还没有秋衣秋裤,直接就是背心、裤衩套棉袄、棉裤。 身体出汗,时间长了,热气渗进棉袄、棉裤里,遇外面冷空气,使棉袄、棉裤外一层冻硬。 像赵军他们在山里转悠一天,回家了那棉裤自己都脱不下去,得有个人帮着从脚脖那儿帮着往下拽。 而拽下来的棉裤,硬得直接能立住。 所以,现在众人不仅又累又饿,身上棉衣、棉裤硬得让人活动时感觉难受。 “老哥,先回去吃口饭。”赵军举头往山上张望一眼,道:“吃完饭,你们搁家,完了我们几个再来找他。” “那到时候我们都来。”黄贵说了一句,然后大伙穿沟塘子出山场,沿途又走了四五里地才上了汽车。 不知道是否存在着心灵感应,当赵军他们乘车离去时,在山里的赵有财心里不踏实起来,他端枪朝天又打两枪。 枪声落下后,赵有财等了一会儿,听不到枪声回应,赵有财心中一凉,嘀咕道:“小犊子,也不管你爹。” 这时候,赵把头有些后悔了。他也有些害怕了,情急之下赵有财喊起了二黑。 “二黑!二黑呀!”赵有财的喊声传出去,正在与白龙它们抢肉吃的二黑猛地抬头,向赵有财所在的方向张望。 在确定是赵有财的声音后,二黑连肉都不吃了,起身就去找赵有财。 狗帮离赵有财就二百多米,二黑很快就到了。 听到动静的赵有财惊喜万分,循声望去见真是自己的二黑,赵有财激动坏了,随手把枪插在雪地上,然后抱住了向他扑来的二黑。 “二黑!”赵有财好似看到亲人一样,紧紧地抱着二黑,而二黑已双爪扒着赵有财肩膀,伸舌头在赵有财脸上舔着。 被二黑一舔,赵有财嗅到了血腥气,他仔细一看二黑满脸是血,就知狗帮捕获了猎物。 赵有财顿时来了精神,安抚了下二黑后,他一手提枪,一手举着火把顺着二黑来路而行。 见赵有财起身,二黑紧忙往回跑,它还没吃饱呢。 赵有财加快脚步,没走五分钟就借着火光看到了猎狗们分吃狍子的一幕。 赵有财紧忙过去,将狗赶开,把剩下的狍子肉夺了下来。此时狍子已经被狗啃的差不多了,身上几乎是没什么肉了,只剩下脖子、脑袋。 但猎狗们感觉没吃饱,残骸上还有肉能吃,它们正打算啃干净呢,赵有财就来了。 早在黑龙、黑虎撕开狍子后裆时,血腥气就引来了几只老鸹子,它们落在树上等着狗吃饱了,它们好下来吃狗剩。 而在远处,一只黄皮子藏在树洞中,它嗅觉灵敏,迎风闻到二里地外的血腥气。但它不会飞,又怕被狗撵,所以只敢远远地躲藏着。 但只要狗吃饱撤走,黄皮子就会赶去捡狗剩。 可不论是老鸹子,还是黄皮子,它们想饱餐一顿的愿望是实现不了了。 赵有财把狗剩给抢了,但他没法吃生肉,现在就得拢火。 火,赵有财有,他趁没天黑的时候就砍了一根松明子,然后用桦树皮引着了。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得拢些干树枝架起火堆才能烤肉吃。 要拢树枝,狍子怎么办?扔地下,狗抢;挂树上,树上还有老鸹子。 赵把头很是果断,他将火把往自己脚旁雪地上一插,狍子肋骨被他用脚踩着,然后赵有财举枪朝树上就打。 “嘭!”一只可怜老鸹子被7.62mm的子弹打得粉身碎骨,其余老鸹子哇哇地惊叫着飞走了。 之前赵有财在不远处连连打枪,也惊动了这些老鸹子,但它们飞起后发现没危险又会回来。可现在不同,这厮不但抢狗剩,还杀竞争对手,真是太凶残了。 一枪惊走了老鸹子,赵有财把狍子残骸往树上一挂,然后举着火把四处拢树枝。 赵有财走,二黑就跟着,其它猎狗却坐在树下,一个个抬头眼巴巴地看着。 “嗷!嗷!”忽然,黑虎转头冲赵有财叫了两声,以此表达自己对赵有财的不满。 此时赵有财是啥也不管了,他不填肚子就无法走出大山。 拢着一抱干树枝过来,赵有财将其丢在树下,然后继续去拢柴。 树枝子烧的快,赵有财就得想办法撅几个大杈,这样能扛烧一些。 眼看赵有财走了,黑虎小跑着到那堆树枝旁,抬起一条后腿,从它裆部滴答下几滴液体。 这可不是黑虎前列腺有问题,而是它在山里窜一天了,四处留下自己尿液做标记,之前尿干净了,现在只能强挤出几滴来。 黑虎后腿一撂,白龙凑了过来,它伸头嗅嗅黑虎尿过的地方,然后一转身,它也把后腿抬起,呲出一道小水流。 白龙的存货比黑虎多,但也多不太多。没等白龙撂下后腿,黄龙过来,这狗更狠,直接把头凑向白龙胯下去嗅。好在白龙没啥存货,要不然非得呲它一脸不可。 在白龙走后,黄龙也将身一转,抬腿撒尿。它倒没有报复赵有财的想法,纯是要用自己的气味掩盖黑虎、白龙的气味,好能在心理上把这片山划为自己的地盘。 黄龙走后,青龙带着黑龙、小花也来了,青龙、黑龙这俩狗从小长大,小黑龙虽是母狗,但学着公狗抬腿撒尿,都呲在了柴火上。同样是母狗的小花尿尿却不抬腿,它往柴火旁一蹲就尿,尿都没尿在柴火上,都尿在了地上。 这时,赵有财又抱着一捆干树枝回来了。他不迎风,他闻不到尿骚,但二黑能闻着,只见二黑一溜小跑地到前一堆柴火旁,抬腿的一瞬间,赵有财惊叫一声。 “二黑,过来!”赵有财大喊,而二黑也真听他话,乖乖地撂下腿跑到赵有财身边。 赵有财把柴火扔下,随后又举着火把走了。他前脚一走,黑虎跑到第二抱柴火旁,抬腿在柴火旁半天,一共才挤出来五滴答。 但黑虎尿的气味,引来了其它狗争相效仿,赵有财将火把拿走了,这边黑咕隆咚,赵有财也看不到这边发生了什么。 赵有财第三次抱过来柴火,六条狗继续过去滴答尿。 等赵有财第四次回来,他拽着一撇风撅树杈,这树杈大头扛烧,赵有财便引着一堆柴火,然后他用刺刀削树枝做签子。 签子做好了,赵有财从树上拽下狍子。当狍子落地的一瞬间,猎狗们蜂拥而至,扯着狍子蹄子、狍子皮,要跟赵有财抢吃的。 “起开!去!我打你们啦!”赵有财连连呼喝,终于将猎狗们轰散。 然后,他用刺刀挑开狍子脖上的皮,费劲地绝下一块块肉来穿在签字上。 火很旺、肉块翻动。虽然没有调料,但闻到肉香的赵有财忍不住抿着嘴唇。 他是真饿了! 两片烤狍子肉下肚,赵有财眼睛一亮,然后起身轰走附近那些惦记烤肉的狗,走过去抱起第二抱柴火。 将柴火扔进火堆,干树枝噼啪作响,赵有财继续烤肉、继续吃。 干树枝烧得很快,赵有财又抱来第一抱柴火。刚才那几抱柴火上狗尿没多少,这抱柴火上狗尿多。 这一会儿,柴火上淋的狗尿就冻住了,随着大火烧着树枝,狗尿在火焰中撒发出骚臭之气。 “什么味儿?”赵有财皱紧眉头看向二黑,问道:“刚才黑灯瞎火我也没看着,是不是你尿的?” 二黑茫然地看着赵有财,而这时骚味扑鼻而来,赵有财皱紧眉头,但他心知此时此刻顾不了太多,只能继续烤肉、继续吃。 “啧!”这块肉进嘴时,赵有财感觉烤肉都不香了,好像肉上都有一股骚味。 狍子脖子上肉不少,还都是活肉,只不过能用刺刀撅下来的不多,赵有财强吃个半饱,但身体恢复了些力气。他抓雪往嘴里塞了两口,又抽了两棵烟后,起身对那啃狍子残骸的猎狗们宣告:“今天不太好,等明天我领你们再好好干一场,让你们好好吃一顿。” 听赵有财这话,叼着狍子后腿骨的黑虎抬头,斜眼使眼白看着赵有财。 赵有财不知道黑虎冲它翻白眼,只过去将狍子残骸夺下,然后将其往树上一挂,道:“这都没有了,还啃啥呀?” 说完,赵有财回过身,双手扣在一起,冲那挂狍子的树默道:“山神爷老把头保佑我赵有财平平安安,明天再上来,指定磕那大炮卵子。” 自跟赵军去老埯子抬过参后,赵有财也开始迷信。但迷信归迷信,人家敬山是将猎物开膛后,直接把灯笼挂掏出来往树上一挂,人狗未吃先敬山。 赵有财倒好,狗吃完了人吃,人吃完了再敬山。要真有山神爷,别说保佑他打炮卵子了,都得派几个炮卵子过来给他挑了。 跟山神爷磨叨完,赵有财长出口气,大手向前一挥,道:“走,回家!” 赵有财还真不是瞎走,往下有山溪水,他一路捋着水流而行,定能出山场。 这是跑山人的经验,这么走能防止转(zhuàn)向,避免走抹搭山了。 就这样,赵有财带狗沿水流走了二里多地,忽然上头林子里,传出一声尖叫。 “嗷啊……嗷啊……” 赵有财知道,这是狍子叫,夜晚山林里的狍子叫声相当有穿透力了。 “嗷嗷嗷……”狍子叫完,是黑虎叫,黑虎一路叫,一路往上跑。 黑虎跑不要紧,关键是它的叫声聚狗,只见一条条猎狗离开赵有财,直往岗子上跑去。 赵有财也不是铁打的,嘚瑟一天他也累了。但这时候狗都出去,他不撵也不行了。 可这一撵,赵把头彻底走抹搭山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两口子穿一条裤子 赵有财在山里抱柴火时,赵军一行人已乘车往家走。 开车的还是解臣,此时没了赵有财,年长的黄贵、王强挤副驾驶,其他人都坐后车箱。 从上车开始,赵军就一直强颜欢笑,他不放心把赵有财一个人扔山里,但没办法。同时,他也挺恼赵有财的所作所为。 去年差不多也就这个时候,赵军去永福屯和邢志勇、李虎猎熊,那俩蠢货非要生擒小黑熊,结果双双受伤。 赵军回家把这事当笑话给赵有财讲,当时赵有财对他二人的评价是:没卵子找茄子提(di)溜。 而今天赵有财的行为,不和那二人是一样的吗? 这是自己亲爹,赵军不能说他难听的,就这样带着生气、无奈、担心的复杂心情,赵军回到了永安屯。 汽车先经过陈大赖家,然后在陈家院外停稳。众人从车上下来,陈大赖对赵军说:“兄弟,这猪给你拿回去一个。” “拉倒吧,陈哥。”赵军婉拒道:“你们哥仨挺费劲整的,我们不要。” “那不行!”陈大赖摆手,道:“碰着了,不管好坏的,咋也得给你们拿一个。” “是啊。”郑广军也在一旁附和,道:“兄弟,你挑个大的。” “陈哥!”赵军按住陈大赖胳膊,指着车上的野猪说道:“这些先都卸你家,完了呢,你该卖肉卖肉。等捂膛那个肉,你不卖的,你就给我,我拿着喂狗,你看行不行?” “行!”陈大赖往车上扫了一眼,然后对赵军说:“兄弟,哥这么跟你说,捂膛的肉,我压根没寻思卖。上山不还有那些呢么?等捣腾回来了,大腿啥的,我看能卖就卖了。完了捂膛那个肉啊,我给你整一堆儿,到时候你们开车过来取。” “那谢谢陈哥了。”赵军向陈大赖道谢,陈大赖伸手在赵军胳膊上一拍,道:“这有啥谢的。” 说完这句,陈大赖忽然想起一事,便对赵军说:“兄弟,一会儿我仨到屋吃口饭,完了把这棉裤、鞋啥的都炕炕。你们啥时候从家出来,就过来招唤我仨,我仨跟你找我赵叔去。” “陈哥,你快搁家歇着吧。”赵军心里挺感激陈大赖的,人家有这么句话,但赵军不好意思大半夜麻烦人家,只道:“这都累一天了。” “兄弟呀。”陈大赖一扬下巴,道:“这有啥的?给我赵叔吧,他晌午都没吃饭。” “那也不折腾你们。”赵军再次出言拒绝,这次陈大赖并没再说什么。 大伙七手八脚地将车上野猪都拽下来,帮陈大赖拽到他家院里。这时,陈大赖媳妇郑林瑛从屋里出来,招呼大伙到她家吃饭。 这就是客套话,郑林瑛不可能准备这么多人的饭,赵军等人告辞,被陈家人送出来,登车往赵家返。 随着汽车行驶,赵军感觉车走的方向不对,眼看着汽车在解家新买的院子停下,赵军喊道:“咋停这儿了呢?” 这时,黄贵从副驾驶上下来,对赵军说道:“兄弟,我们四个不去了。” “嗯?”赵军闻言一怔,皱眉问道:“老哥,这是干啥呀?” “我们这……”黄贵双手从棉袄上往下一捋,道:“衣裳啥的,都得搁火墙上炕炕,这要脱了那……” 棉袄、棉裤一脱,就剩背心、裤衩了,赵军家女人多,黄贵感觉那样不好。 此时车上人都听明白了黄贵的意思,姜伟丰、陈进勇、陈进军便从后车箱上向下翻。 黄贵见状对赵军说:“兄弟,我跟小臣说了,一会儿麻烦他开车给我们四个送点儿饭。” “那行。”听黄贵这么说,赵军一口应下,然后他和王强、解臣乘车往家返。 赵家院门两侧,大红灯笼高高挂,帐子枝头万朵腊梅开。 解臣把车往院外一停,赵李两家剩的几条狗一叫,屋里王美兰带着金小梅、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周建军就往外跑。 赵军他们回来的晚,林场都下班了。而下班时,周建军和李大勇一起登上了通往永安屯的小火车,他来是有任务要交代给赵军,并且受食堂主任张国庆所托,过来告诉赵有财明天必须去林场上班。 早晨赵有财从家走的时候,就说今天要大干一场,而且十一个人、八条狗、八棵枪,这么大的阵仗,王美兰也以为他们得满载而归的。 可从屋里一出来,王美兰就察觉到了不对。此时隐隐约约看到门口有人下车了,但只有一条狗从院外跑进了院子。 王美兰小跑着向前,眼看赵军、王强、解臣三人进院,王美兰急问道:“他们呐?” “妈。”赵军抬手向屋前一摆,道:“进屋再说吧。” 折腾这一天,赵军也累了,两条腿又酸又胀,现在就想进屋休息一会儿。 可这时,赵军看到了周建军,他咔吧下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老舅、小军、小臣。”这时,周建军上前跟他们打招呼。 王强应了一声,他也好奇地问周建军说:“建军,你咋过来了呢?” 说着,王强抬手往山场的方向一指,问道:“是不是踢腾人那熊霸没整着,想让咱家军去呀?” “老舅,你猜的真准!”周建军向王强一挑大拇指,先夸了王强一句,紧接着话锋一转,道:“这是一个事儿,完了还有一个事儿。” “哎?”周建军话没说完,就被李大勇打断。此时的李大勇,一脸急切地问道:“我大哥呢?我大哥咋没回来呢?” “狗呢?”几乎是同一时间,李宝玉问道:“狗咋就回来一个呢?” 李宝玉此言一出,就见李大勇猛然回头,直勾勾地瞪着他。 李宝玉只觉后背一凉,连忙退到金小梅身后。 “叔啊!”赵军抬手向屋里一挥,对李大勇道:“咱回屋说。” 几个人进家门、到西屋,赵军、王强、解臣往炕上一坐,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帮他仨解绑腿、拽棉鞋、扒棉裤。 之前王美兰带着女人们做棉裤,连薄带厚每人都有四套,厚的两套、薄的两套。 赵军、解臣的都放在赵家。王强的在家但没关系,先把赵有财多余得那条新棉裤给他穿上,反正他俩身材差不多,等明天赵玲再把家里王强那条拿来给赵有财就妥了。 三人换好棉裤,捧着大茶缸子讲今天发生的事。 一听赵有财和众人走散了,李大勇就坐不住了。 “这怎么能把我大哥自个儿扔山里呢?”李大勇右手手背往左手手心里连磕,一边磕,一边道:“他晌午就没吃东西,这能行吗?” “勇哥,你先消停一会儿吧。”王强捧着大茶缸子,无奈地对李大勇说:“我们吃完饭就找他去,还不行吗?” 说完这句,王强也有些抱怨地道:“就他那嗷嗷撩,我们这帮人撵他一天都没撵上!” 听王强这么说,李大勇不吱声了,而此时王美兰气愤地道:“这个犊子,逞能赛脸,这个能嘚瑟!” 王美兰也是又生气又担心,复杂的心情使王美兰说了难听的话。 “嫂子。”听王美兰数落赵有财,李大勇忙劝道:“你别怪我大哥了,我大哥不也寻思给那大炮卵子磕下来,完了好卖肉给家里换钱嘛?” 李大勇此话一出,众人全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那个……”李大勇继续替赵有财辩解,对王美兰说:“咱家军张罗结婚事儿,我大哥还给凑四百块钱呢……” 王美兰:“……” 王美兰是万万没想到这四百块钱在这儿等着她呢,而此时金小梅将李大勇拽开,并给了他一个严厉的眼神。 “唉!”王美兰长叹一声,对赵玲、徐春燕道:“行啦,咱赶紧吃饭吧。” “哎呀!”一提吃饭,赵军想起黄贵他们,忙对王美兰说:“妈,你赶紧给那饭菜都单盛出来点儿,我黄老哥他们还没吃呢。” “哎呦!”刚才光顾着惦记赵有财了,王美兰这才想起来黄贵他们,忙问赵军说:“他们上哪儿去了?” “他们回住那地方炕棉裤去了……”赵军说完,王美兰皱眉道:“这哪能行啊?来客(qiě)不上桌?咱家这成啥玩意了?” 说到此处,王美兰又想起了那气人的赵有财,指着赵军道:“你这个爹呀,一点儿不让人省心。” 王美兰是真生气了。 “妈呀。”赵军连忙打断,道:“就这么地吧,他们也都累了,让他们吃完就歇着吧。完了一会儿我们上山,也不招唤他们了。” “唉!”王美兰重重叹了口气,随即又想起一事,忙道:“那边儿炕热乎不得呀?” “热乎!”王美兰话音刚落,解孙氏上前一步,挥手说道:“妹子你就放心吧,你姐我亲自烧的。” 说完这句,解孙氏转向众人,得意地道:“那小炕让我烧的,喷儿喷儿热乎。” 解孙氏诙谐的语言和夸张的动作、神态把大伙逗笑了,看众人笑她,解孙氏一挺胸脯,晃着脑袋道:“真的!那家伙,那小狗崽儿自己眯眼睛就往外爬呀,搁炕头待不住,自己就往炕稍跑。” 看着这样的解孙氏,大家又笑了,每个人笑声中又都带着感慨。 刚来赵家时的解孙氏,还不如小铃铛懂事,自理能力又差,跟赵虹、李小巧差不太多。但如今解孙氏不但能干活,而且她力气大,还能干重活呢。 笑声过后,准备开饭。 每天这个时候,都是赵家最热闹的时候。但今天少了赵有财,气氛一下子就降到了冰点,跟张援民重伤住院那时候不相上下。 “姐夫。”吃饭的时候,赵军想起周建军的来意,便问他道:“那大棕熊咋没磕下来呀?” “没有。”周建军摇头,道:“今天周成国都去了,但那大熊霸净奔大岗,他们搁后边儿根本撵不上啊。” “我周大爷啥意思?”赵军问道:“让我去呀?” “本来是想让你去。”周建军道:“这不嘛?楚局长又给你安排任务了。” “啥任务啊?”赵军一怔,就听周建军继续说道:“说是有个搞运输的老板啊,要上咱们这儿考察来,完了……让你陪着他。” “我陪着?啊……”赵军这时候反应过来,问周建军道:“是不是姓赵啊?” “对!”周建军点头,道:“说是明早晨就到,所以让你上班。” 说到这里,周建军顿了一下,才又说:“还让咱爸也上班,他得做招待呀。” “唉呀!”听周建军此言,赵军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爹已经五六天没上班了,如今还闹个下落不明。 “行啦,军呐!”这时,李大勇给赵军夹了块肉,道:“别唉声叹气了,吃饱了咱上山给你爹找回来。” 李大勇倒是比谁都积极,一连干了三碗饭,然后把嘴一抹,拉着李宝玉回家换衣服打绑腿。 赵军、王强、林祥顺、解臣、周建军一起坐在炕沿边打绑腿,赵军本来不让周建军去,但周建军不干。 不大一会儿,李大勇带着李宝玉回来了。李宝玉倒还正常,李大勇却是全副武装,只见他肩上背枪、腰后别刀、小腿外侧缠着一把小手斧,胸前挂着军用水壶,里面装的是他从家给他大哥带的开水,就是不知这水进了山还热乎不了。 “嫂子!”李大勇进屋就喊王美兰,道:“把那大煎饼给拿几张,我大哥一天没咋吃饭,要找着他就让他先垫吧一口。” “饿死他得了!”王美兰没好气地嘟囔一句,但还是拿了二斤大煎饼给李大勇。 就在这时,屋外的狗叫了起来,黄贵、姜伟丰、陈进勇、陈进军四人到了。 “兄弟,你们咋来了呢?”王美兰歉意地看着黄贵,道:“没寻思招唤你们。” “嫂子。”黄贵摆手,道:“啥也别说了,先给我二哥找回来吧。” “老哥。”赵军过来,弯腰伸手摸了一下黄贵腿上的棉裤,问道:“你这棉裤能行吗?” “那啥……”王美兰在赵军背后拍了一下,然后往屋里一指,道:“儿子去,上你屋,把给你三大爷做两条厚棉裤先拿下来。” 吩咐完赵军,王美兰对王强说:“强子,你回家,把你那条也取来。” “哎!”王强答应一声就往外走,黄贵要拦王强,却被王美兰吩咐李宝玉、解臣将他拽进里屋。 现在三条棉裤了,而黄贵他们是四个人,金小梅主动说道:“嫂子,如海还有条搁家呢,我去拿过来。” 别看李如海岁数小,但家里都是大高个,如今的李如海也一米七了,他的棉裤姜伟丰和陈家兄弟都能穿。 金小梅出门不久,屋外又传来狗叫声,原来是陈大赖和郑家兄弟到了。 “哎呀,大明子。”这时候王美兰感觉心里暖呼呼的,她很是感激地对陈大赖说:“这还折腾你们了。” “婶子,这有啥的?”陈大赖冲王美兰一笑,然后看向赵军时,语气很生硬地说道:“兄弟,你不招唤我们,我们自己来。” 东北人说话语气重、嗓门大,听着像吵架,但情谊是实打实的。 赵军感激之余,看向三人腿上问道:“陈哥,你们那棉裤换了没有啊?” “换了。”陈大赖哈哈一笑,毫不避讳地道:“穿你嫂子的!” 众人闻言大笑,赵军笑着对陈大赖说:“陈哥,你跟我嫂子感情真好。” “嗯?”陈大赖闻言一怔,道:“这有啥的?” 说着,陈大赖伸手向郑广军、郑广财一比划,道:“我们都是啊。” 这没啥不好意思的,这年头大多数人都就只有一条棉裤。陈大赖他仨的棉裤不能穿了,郑林瑛、苗少芬、苏秀蓉把棉裤脱下来给自家爷们儿穿,她们都在炕上被窝里躺着呢。 “人家不都说嘛。”赵军笑着跟陈大赖开玩笑,道:“俩人好得穿一条裤子。” 众人哄笑声中,黄贵四人换好棉裤,重新打上绑腿出来。 早晨出去打猎时,是十一个人,如今找人的队伍扩大到了十四个人。这要让赵把头知道,他更得兴奋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山中一夜 有财遇险 “黑灯瞎火的,你们上山注意点儿啊!” “走道儿啥的,可得加点儿小心呐!” 赵家院外,男人们都上了车,女人们在车下不厌其烦地叮嘱着。 汽车启动,王美兰望着消失在黑暗中的车尾,忍不住长叹一声。 “姐啊!我先领孩子回去了哈。”回到屋里后,赵玲领着王田、王雪跟王美兰道别,这都已经八点多钟了,王强此去没准啥时候回来呢,赵玲能等,孩子等不了啊。 “回去吧。”王美兰说话时,伸手拽过她大侄,王美兰低身给王田把棉袄扣系上,嘴上说道:“晚上了,还敞着怀儿。” “咱跟大姑再见。”这时,赵玲轻轻揽着小王雪,教小闺女说话,道:“跟大姑说,咱明天再来。” 赵玲走后,徐春燕也带着孩子走了,然后是老太太、解孙氏和刘兰英。 随着他们都走了,赵家就剩下王美兰和赵虹、赵娜、小铃铛了。 平常没啥感觉,今天丈夫、儿子都不在家,王美兰忽然感觉心里有些空。 “妈。”当王美兰坐在炕沿边时,赵娜从身后搂住她,小姑娘怯生生地问王美兰说:“我哥又干哈去了?” “你哥找你那个爹去了。”提起赵有财,王美兰恨得直咬牙,跟小闺女说话也不免有些阴阳怪气的。 “妈。”这时,赵虹也凑了过来,她一双小手抓着王美兰胳膊,问道:“我爸是不是回不来了?” “啥?”王美兰一怔,随即瞪向赵虹,没好气地道:“你说啥?什么回不来了?” 虽说童言无忌,但这话听着不吉利。王美兰本就担心赵有财,一听这话心里就难受。 赵虹感觉王美兰的神情、语气都不太对,但小姑娘也是真掂心赵有财,她向后转身时,一手抓着王美兰棉袄袖子,一手指向小铃铛,嘴里说着:“铃铛她爸不就是上山没回来么?” 小铃铛:“……” “你说什么玩意呢?”王美兰伸手在赵虹背上轻推一下,喝道:“瞎说啥呀?你张大哥啥事儿没有,人家是住院了!” 说到此处,王美兰顿了一下,紧接着又补充道:“你爸也不带有事儿的。” 说完,王美兰从炕沿边起来,转身踩鞋跟把棉鞋脱掉,一边上炕,一边说:“赶紧焐被,你仨睡觉吧。” 山林之间,火烧树枝噼啪作响。 赵有财坐在树腿子上,手拿树枝签子,撸吃着烤狍子肉。 赵家狗帮又猎到了一只狍子,这只七十多斤的大公狍子喂饱了狗帮,还给赵有财剩了不少肉。 正好赵有财也没吃饱,他也不嫌乎狗剩,烤狍子肉填饱肚子后,赵有财一连抽了两颗石林烟,这才打起精神来。 他也累一天了,吃饱了就感觉身上乏,但赵有财不想在山里找宿。 抽完烟的赵有财将插在一旁的半自动枪抽起,随即起身把枪一背,吹声口哨后,赵有财手往南边一甩,道:“走,回家!” 赵有财一声令下,猎狗们纷纷相随。这不倒是赵有财多有威望,纯是猎狗们也想回家。 这就是离家太远,黑虎、黑龙找不着家,要不它们早跑了。 赵有财举着火把,带着狗帮沿山脊而下,然后走斜茬岗上南山。 他准备掏山而行,可走着、走着,赵有财感觉到了不对。 赵有财停下脚步,抬头望着四周,这时候猎狗们围着赵有财,一个个抬头看着他。 赵有财皱起眉头,看着对面那座山。 “那是二丫子山。”赵有财看着对面山,判断这自己所在的地理位置。 这山他认识,但此刻赵有财懵(měng)住了,他也知道自己家二丫子山东边,但此时此刻他就是想往西走! 人有时候就有这么一股劲儿,什么都明白,但选择的就是不正确。 这种状态在跑山人身上,只有经验丰富的跑山人才有。就像现在的赵有财,即便是黑天,他也能借着月光、星光分辨出周围的山场。他也知道自家在二丫山以东,但他就要往西边走。 赵军一行人八点从家走,一路行车四十多分钟。当汽车在一个地方停下来时,赵军诧异地了往外看了一眼,然后问王强道:“老舅,这哪儿啊?” 众人都往车箱外看,陈大赖最先开口道:“兄弟,这好像是94。” “可不咋的!”陈大赖话音刚落,王强便接茬道:“咱刚过那二丫山嘛。” “那咋停这儿了呢?”赵军正纳闷时,就听开车门的动静,赵军头往车箱外一探,就见全副武装的李大勇拿着手电站在车下。 “来,都下来吧!”李大勇冲车箱招手喊道。 “叔啊!”赵军道:“我爸是搁90、91中间那夹心(xin)子丢的……” “什么丢了?”李大勇不悦地打断赵军的话,并纠正道:“你爸撵大猪神去了。” 赵军嘴角一扯,心想:“人都丢了,你还护着呢。” “李叔啊!”这时林祥顺在车箱上问李大勇说:“我二叔……撵完猪神,不也得从小军说那夹心子大沟出来么?” 林祥顺给了李大勇个台阶,但李大勇回身往后一指,紧接着又抬手指向二丫山,道:“天一黑,我大哥肯定捋着水流儿走。他应该是从这儿出来,完了往那么回家。” 该说不说的,李大勇是真了解赵有财。要是赵家狗帮不第二次去撵狍子,赵有财真的会从这里出来上道,然后走二丫山向西回家。 如果这样的话,赵军他们一路过来都能碰到赵有财。 听李大勇这话,赵军看向了王强。 而这时,李大勇着急了,再次呼喊道:“都下来吧,听我的指定没错!” “下去吧。”对上赵军询问的目光,王强点头道:“听你叔的。” 众人纷纷下车,入山后遇长流水向上顶。走不多时,在前开路的李大勇惊呼一声,众人连忙上前。 只见雪地上,人脚印、狗脚印改道向西而行。 “顺子!”李大勇下令道:“查查几个狗?” 林祥顺拿着手电,猫腰在雪地上寻摸一圈,才起身对李大勇道:“李叔,七个狗。” “哎呦我艹!”黄贵惊讶地扯了赵军一下,紧接着抬手指向林祥顺,问赵军说:“他咋查出来的?” “咱不知道。”赵军摇头,道:“这是绝活。” 就在赵军说话时,李大勇的声音将他盖过,只听李大勇喊道:“鞋印是41号的,是我大哥,走!” 说完,李大勇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李宝玉要开路他都不用。 一个半小时后,众人到达了赵有财第二次生火烤狍子肉的地方。手电光扫过狼藉一片,李大勇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他对李宝玉道:“你大爷在这儿烤肉了。” “是哈!”李宝玉看着挂在树上的狍子残骸,道:“吃的挺干净呢。” 李大勇没理会李宝玉,自顾说道:“他肚子里有食儿,我就不惦记他了。” “爸,那咱回去呀?”李宝玉问道。 “你特么虎呀?”李宝玉话音刚落就挨了李大勇一杵子,李大勇喝道:“你特么出来干哈来了,你回去?” 李宝玉没敢吭声,而这时赵军、王强、解臣、林祥顺、姜伟丰、陈大赖和郑家兄弟跟上来了。 十四个人,有走快、有走慢的,李大勇、李宝玉开路,赵军他们是第二梯队,落在最后那帮是周建军、黄贵和陈家兄弟。 赵军到这儿一看,知道赵有财吃了东西,他同样也安心了不少。 众人捋着赵有财脚印和狗脚印一直跟,直到看到了二丫山。 “哎,爸?”李宝玉叫住李大勇,进言道:“我大爷从这儿出去了吧?” “不对!”李大勇眼睛瞪得溜圆,摇头道:“你大爷要从这儿出去,咱来前儿能碰着他!” 说到此处,李大勇转身,黑乎乎的却看不到赵军等人。 李大勇回过身,道:“你大爷是走抹搭山了!” “勇哥,咋的了?”这时王强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和赵军等人追了过来。 “我大哥好像走抹搭山了。”李大勇一边向左右张望,一边对王强说道:“整不好啊,他奔西边去了。” “是走抹搭山了么?”李大勇说完,就听王强阴阳怪气地道:“那得是撵大猪神去了。” 王强这阴阳怪气倒不是冲赵有财,而是冲李大勇。因为之前赵军说赵有财走丢了,李大勇不承认,硬给赵有财脸上擦粉,说他是撵大猪神去了。 “上一边旯去!”李大勇当然能听出王强语气中的嘲讽,他抬手指着嘿嘿直乐的王强道:“王二小子,你一天,你特么的,光说我大哥呲嗒你。” “哈哈哈……”他这一说,王强更乐了。但他没敢再说别的,想那张占山活着的时候,在家跟徐美华说起李大勇,都称其为李大虎b。李大勇一小前儿好抡大斧,年轻时好动拳脚,而且打人还挺疼呢。 大伙在这儿歇歇脚,顺便等周建军、黄贵他们跟上来。 这时候,就已经过了十二点。 此时的赵有财,仍在赶路。 要不说呢,赵把头身体素质是真好,他一路不疾不徐,在山上就像溜达一样,不着急不快走但始终不停。 当穿过一道偏岔子,进对面伐区以后,看着前边的小号界碑,赵有财猛地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哎呦我艹!”赵有财瞪大眼睛,道:“我走特么岔劈了!” 说着,赵有财猛地一转身,看向背后刚翻过的山,狠狠一拍巴掌,懊恼地道:“这不走反了吗?” 这时候,赵有财完全地清醒过来了。 赵有财当即立断,继续向前。但穿过小号,有个偏岔子,赵有财沿偏岔子调转方向,改道向西北。 又走了二里多里,赵有财顺着岗腿子再次改道向东继续翻山越岭。 此时赵军一行人已兵分两路,解臣、周建军下山,俩人开车沿运柴路向西。 周建军熟悉山场,但不会开车。于是李大勇就让他们一组,把车开到82林班下面,然后等他到那边以后,在山上用枪声指引他们方向。 枪响一声继续向前,枪响两声改道向北。 就这样,众人一直追到赵有财回过神的地方,眼看赵有财改道,李大勇再次判断了赵有财的行进方向。 在他的带领下,众人下山乘车直奔二丫山。李大勇断定,赵有财绕这一大圈,最后还是从二丫山下过。现在乘车去二丫山下,等他们到了,估计赵有财也差不多了。 如此推断,是凭借打围的经验摸了赵有财的脚印,判断赵有财过去有两个多小时、将近三个小时了。 此时的赵有财,正站在一棵青杨树上。他站在丫杈中间,手扶着树干侧耳倾听。 眼下是凌晨两点四十,赵有财在山里转悠了半宿。 “呕呕呕……” 隐隐约约的公鸡打鸣声传入赵有财耳中。 “那是靠山屯儿。”赵有财以鸡叫声判断方位,然后从树上下来,嘴里嘀咕道:“我往这么走没错。” 然后,赵有财吹声口哨,大手向前一挥,道:“走,回家!” 七条猎狗有气无力地起身,折腾一天半宿,狗都累了。这帮狗不知道赵有财走错路了,它们想不通回家的路咋这么漫长。 赵有财踩着岗梁子往山下走,猎狗们前后左右相随,只要从这岗子上下去就是运柴道。沿路往前一走,就是二丫山下。 然后向东而行,再走二十里地就是永安屯。 走到现在,赵有财是又困又乏,他就感觉自己小腿肚子一跳、一跳的,但没办法,坚持着往家走吧。 可就在下山途中,赵有财迈步时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一戗,顺着山坡往下滚。 在雪地上滚,速度不快,当赵有财背后碰到树时,人就停了下来。 但随着后背磕树,赵有财上半身往后一挺,后脑一下子磕在了树腿子上。 赵有财俩眼一直,紧接着就闭上了眼睛昏死过去。 这时,七条狗沿坡而下都到了赵有财身边。 “汪汪汪……” “嗷嗷嗷……” 猎狗们感觉到赵有财不对,齐声狂叫,试图将赵有财叫醒。 二黑更是着急地用舌头舔着赵有财的脸,而此时赵有财迷迷糊糊地听见狗在自己周围狂吠,他想睁开眼睛但感觉眼皮很沉、很沉。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赵有财:这儿子白养! “汪汪汪……” “嗷嗷嗷……” 狗叫声在山林中乱成一团,附近数里之内,不论是狍子、野猪,还是夜禽、小兽,全都动身远走。 猎狗们虽然不知道赵有财为啥走着、走着就忽然躺倒了,但它们都知道这时候的赵有财不对劲。 世间所有动物,最通人性的就是狗。 这些狗围着赵有财不只是叫,它们还对赵有财展开了援救。 青龙用嘴衔着赵有财棉袄袖子,一下一下地往起拽。 它很有分寸,它并不是咬,而是用嘴含(hén)着赵有财的胳膊,然后青龙弓着身子往起掀身,将赵有财胳膊一次次带起。 黑龙、小花一左一右拽着赵有财两边裤腿,但它俩没什么配合,一个往左拽,一个向右扯,将赵有财扯成了人字形。 黑虎、白龙一左一右地站在赵有财两侧,别管平时有什么恩怨,此时黑虎也担心着赵有财,它和白龙一边叫并,一边试图用嘴去拱赵有财的脸。 但赵有财的脸只能二黑碰,每当黑虎、白龙把嘴凑过来,二黑一口咬过去,就会把它俩吓退。 还有黄龙,在山里长大的它,不太会表达感情。此时黄龙围着赵有财和六条狗转圈跑,它也不叫,就是一个劲儿地跑。 忽然,黄龙猛地停下,它抻脖、支棱起耳朵,俩眼直勾勾地望着山下。 “汪!汪!”黄龙少见地开声,然后撒腿就往山下跑。 黑虎、白龙、青龙、黑龙、小花纷纷动身,舍弃赵有财向山下跑去。 一时间,赵有财只剩下了二黑。这时候的二黑也不舔赵有财了,它直脖望着山下。 二黑忽然动身,向同伴们追了几步,然后停下回头看着那躺在地上的赵有财。 “汪!汪!”二黑叫了两声,仍不见赵有财动弹,它快速连续在原地转了两圈,急得它嘴里发出吭吭唧唧的声音。 眼看赵有财还是没有动静,二黑飞奔来到赵有财近前,它趴在赵有财身旁,高举着尾巴摇晃,把狗嘴贴进赵有财的脸,发出阵阵呜咽。 寒风呼啸,马上就到一天中最冷的时候了,东北这边的老辈人,管这个时间段叫鬼呲牙。意思是说,鬼到这时候都冻得呲牙咧嘴。 不用时间太长,只需两个小时到三个小时,赵有财必被冻死在山上。 此时山下,运柴道上,解放牌汽车飞快驶过。 这车由西向东,到岔路口左转弯,沿运柴道由南向北。 五分钟后,汽车停在二丫山下。 汽车挺稳,众人纷纷下车,李大勇从副驾驶下来,就指挥李宝玉道:“去,儿子,去拢堆火!” 他们得在这里等赵有财,大冷天的不能干等,必须得拢火。 赵军他们也不能光让李宝玉自己忙活,除李大勇、王强、黄贵三个大辈以外,其他人全都动手在附近捡柴火、扒树皮。 柴火堆很快就拢着,李大勇解开棉袄扣,露出一直被他搂在怀里的军用水壶。 “爸,冻了没有啊?”李宝玉凑过来问道。 “那能冻吗?”李大勇摸着水壶壁上还带着自己的体温,李大勇很是满意,笑道:“水还能热乎呢。” “爸,给我喝一口。”李宝玉伸手要去摘水壶,却被李大勇一把推开。 就见李大勇抬手往旁一指,道:“你渴,你抓把雪去。” 李宝玉:“……” 李大勇麻利地系好棉袄扣,然后从兜里掏出烟来。 “来,黄哥。”李大勇招呼黄贵,却见黄贵冲他一抬手,道:“别吵吵!” 黄贵跑山多年,擅长刀猎、耳目聪明。 此时他听到有狗呼哧的声音,忙指着南边,喊道:“那边有狗过来了!” “什么?”众人纷纷向南张望,但见黑乎乎一片,赵军、李大勇等人忙打开手电筒。 解臣匆忙上车,启动汽车调头向南。在他把车灯打开的一瞬间,黑虎、白龙……一条条猎狗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众人纷纷向前迎去,狗出现了,赵有财还远吗? “嗷嗷嗷……” “汪汪汪……” 看到赵军,猎狗们激动万分,纷纷向他扑来。 这个时候,赵军忙往后撤,黑虎、白龙一个将近一百三、一个快到一百二,哪个扑他一下都够呛。 随着赵军一躲,黑虎、白龙再到他身前时,速度就降下来了。两条大狗掀身而起,一双前爪扒着赵军胳膊,摇晃着尾巴将头往赵军脸上贴。 “行啦!行啦!”此时赵军还不知道他爹正处于危险当中,不光是他,谁也没多想。人肯定没有狗快,他们都以为狗先到一步,紧跟着赵有财就来了。 “哎呦呦!”赵军抱抱这个、搂搂那个,李宝玉则抱着小花,跟小花脸蹭着脸。 过了一会儿,小花的激动、兴奋劲儿下去,它离开了李宝玉,向那翘首以待的李大勇跑去。 “哎!哎!”当小花蹿起来扒李大勇裤子时,李大勇回手敷衍地摸了小花两下。 这时赵军也察觉出不对劲了,如果是赵有财领着狗帮往这边走,猎狗们发现赵军他们在前头,肯定一起奔这里来。 现在狗帮里缺了一个二黑,那么二黑有可能是战死,也有可能是受伤被赵有财扛着。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赵有财遇到麻烦了。要不然,咋就偏偏少了跟赵有财最亲的二黑? “坐!坐!”赵军连连伸手、大声下令,五条狗围着他一个人,赵军雨露均沾之下,这些狗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呢。 但随着赵军大声下令,他指哪条狗,哪条狗就乖乖地坐下,就连黄龙也不例外。 这狗都养熟了。 “青龙!”赵军喊青龙,问道:“二黑呢?” 人有绝活,狗也有绝活。黑龙有个绝活是找主人,上辈子赵军带狗进山打围,人和狗散开的情况常有。 只要赵军在山里找窝棚住下,黑龙就能找到他。 青龙呢,它是个好管家。它在家能看家,上山也看着人、看着狗。 此时赵军问它二黑,青龙转头向南,“汪汪”叫了两声才又回头看着赵军。 “我爸呢?”赵军又问青龙,可这次青龙却没动静,只是坐在那里晃了晃尾巴。 赵军一怔,忙换了种方法问道:“赵有财呢?” 这么问,青龙当即朝南一转,再次叫了两声。 这时众人都意识到了不对,李大勇大手一挥,喝道:“走!” 走?往哪么走啊? 赵军当机立断,催青龙道:“青龙,找我……找赵有财去!” 赵军一声令下,青龙动身向南,它一动,黑龙紧接着跟随。 这小母狗一动就叫,它一开声,其余五条狗一窝蜂似的跟出去。 这架势,就好像要出去打围一样。 “儿子,撵啊!”被狗赶超的李大勇自知自己追不上狗,但他家有个跑的快的,于是便催李宝玉去撵狗。 李大勇、李宝玉他们这两代人,儿女是真听父母的,李大勇一声令下,李宝玉“嗷嗷”就往出蹽。 这时赵军冲众人挥手,道:“都上车,都上车!” 然后,赵军他却动身跟上了李大勇。 大概四十分钟后,青龙七狗先人一步来到赵有财身边。 此时二黑两条前腿直直地伸着,它前半身都在赵有财身上,它的胸口贴着赵有财胸口。 看到同伴们回来,二黑很是激动地冲青龙它们叫着,但它始终没离开赵有财的身体。 青龙它们到赵有财跟前,都用嘴拱着赵有财。 此时的赵有财似乎是睡着了,但紧皱的眉头和抽在一起的脸,证明他此刻的状态不是很好。 “大爷!”这时,一道手电光打来,李宝玉最先赶来救援。 到赵有财近前,李宝玉轻轻拍拍赵有财冰凉的脸颊,见赵有财没有反应。李宝玉吓坏了。 “爸!爸!”李宝玉大声呼喊,道:“快来呀!” “来啦!”李大勇落后不远,喊声问道:“找着你大爷没有?” “找着啦!”李宝玉喊道:“我大爷搁雪地里躺着呢!” 他这么一喊,不光李大勇听着了,其他人也都听着了。一时间大伙都急了,纷纷加快脚步向上。 匆忙中,赵军脚下一乱,被绊了一下,向前扑倒在大雪地上后,被陈家兄弟扶起。 起来以后,赵军一瘸一拐地往上走,他腿被别了一下,没有什么大碍,但短时间行动不便,走山路就更费劲了。 可这时候赵军什么都顾不上了,此刻他心急如焚。 那是亲爹,赵有财要有什么事,家里可怎么整啊?虽说没有赵有财,赵家仍能吃香喝辣,生活水平不会有丝毫的下降,但事儿不是那么个事儿。 此时李大勇已到了赵有财近前,他双膝跪在雪地上,匆忙地摘下手闷子,然后双手抱起赵有财脑袋搭在自己腿上,大手揉着赵有财脸颊,唤道:“大哥!大哥!” 喊了两声不见赵有财有反应,李大勇回手抓起一小把雪,将其按在赵有财脸上轻搓。 很快,李大勇掌心和赵有财脸颊的雪融化。一阵清凉,刺激得赵有财慢慢苏醒。 这时的李大勇又有了动作,他捏了一小撮雪在指尖搓,待雪化出水,李大勇将水滴入赵有财鼻孔中。 没多滴,只一滴,不会呛到赵有财。 “唔!”忽然,赵有财像是咳嗽似的一震,嘴里发出“啊”声。 “大哥!大哥!”在李大勇的呼唤声中,赵有财缓缓睁开双眼。 “大勇?”这时候的赵有财有些懵,似忘了今天发生的事,只道:“兄弟。” “大哥!”李大勇属实是性情中人,一瞬间眼泪含眼圈。 李大勇解开棉袄扣,拽出军用水壶给赵有财喂水。 李大勇的胸膛再热,到现在这水也就是个温乎,连三十度都没有。但这冰天雪地的,赵有财又冻了一天,这水喝到嘴里的一瞬间,赵有财都感觉牙齿发胀。 两口水下肚,赵有财清醒了许多,他这时候明白过来了,看着周围人嘴里说道:“咋都来了呢?哎呀……建军!” 赵有财有些不敢认,李大勇、林祥顺来都有情可原,周建军咋来了呢? “爸!”周建军扑到赵有财身旁,扶住赵有财胳膊,道:“你咋样儿啊?” “我好像走不了了。”赵有财艰难地说句话,李宝玉在旁嚷道:“爸,我砍棍子,咱绑担架呀!” “黑灯瞎火的,绑什么担架?”李大勇喝道:“建军,你跟宝玉把你爸扶我身上。” 说着,李大勇转身把后背对向赵有财道:“我背我大哥下去。” “兄弟……”赵有财心中感动,在被大伙七手八脚扶上李大勇后背时,赵有财忽然意识到了不对。 “哎?那小犊子呢?”赵有财忽然想起了赵军,但他不是惦记自己儿子,而是在想:“你爸我都这样,你当儿子怎么能不上前呢?” 想到此处,赵有财艰难地转动脖子寻找亲儿。 这一找,还真找到了。 赵军刚才摔倒别了下腿,然后爬起来就往这边赶,一路走来胯骨轴子不得劲儿,怕是跟那楞场油锯助手一样掉胯骨了。 这倒没什么大事,回去找老许头子推上就好。但眼下行动不便,这还是陈家兄弟扶着他,才勉强赶到了这里。 看赵有财没事,赵军一颗心落地,而此时赵有财却是看他不顺眼了。 这不是赵有财能作爱闹,他不知道赵军腿不舒服,就认为这时候应该儿子来背自己。兄弟再好,也没有儿子亲呐。 李大勇背着赵有财往下走了三百米左右,他就有些坚持不住了。这时李宝玉要上,但被周建军抢先一步,把赵有财抢了过来。 在周建军心里,老丈人虽有些小脾气,平时办事有一点点不太着调,但老丈人对自己不错,对自己媳妇、儿子都不错,这时候就是自己这当姑爷尽孝心的时候。 再加上他知道赵军腿不舒服,周建军认为这些人里,除了赵军就应该是自己往前冲。 可他这么一表现,赵有财心里更不舒服了。 周建军心虽好,但他平常净坐办公室,折腾一晚上人都快到极限了,他强撑着背了百八十米,实在是撑不住了。 这时候李宝玉要接赵有财,却又被林祥顺抢了先。 林祥顺走投无路时在赵家住过两年,那两年他和赵有财就跟父子一样。林祥顺进林场,是赵有财找人送他去当的学徒,后来赵有财又张罗着给林祥顺工作转正、娶媳妇。 林祥顺一直管赵有财叫二叔,他也是真把赵家人当亲人。赵军上辈子,王美兰、赵有财去世的时候,林祥顺一家都是披麻戴孝。 此时,林祥顺也有着尽孝心的想法。 可他这么一整,赵有财心里更难受了,他费劲转头找赵军,可这时候连赵军影都看不见了。 “这小犊子!”赵有财气呼呼的,心里暗想:“这儿子特么白养!”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葬礼上的麻烦事 当汽车回到永安屯时,已经将近凌晨四点半了。 汽车到陈大赖家院外停下,赵军强拖着腿从后车箱上下来。 “兄弟!”陈大赖皱眉看着赵军,道:“你看你下来干啥呀?你腿不得劲儿,我不是不让你下来吗?” “陈哥!”赵军拉着陈大赖的手,说道:“今天辛苦你了哈。” 赵军也不想动,但人家找他爹找一宿,怎么感谢都不为过。 这时,赵军另一只手握住了郑广军的手,道:“还有广军哥、广财哥。” “兄弟,咱说这干啥呀?”郑广军道。 “那啥……那就不说了。”赵军闻言一笑,道:“等阳历年我整个猪,搁家放几桌,完了咱大伙都过来。” “那倒行。”陈大赖没拒绝,笑着应了下来,然后他拍着赵军胳膊,说道:“兄弟,你赶紧上老许家去,这个点儿老头子也能起来了,完了让他给你腿推上。” “好嘞,陈哥。”赵军抬手往院里一摆,道:“你们赶紧进屋了,完了我们也走。” “行,兄弟。”陈大赖道:“那我就不让你了哈。” 要搁往常,陈大赖肯定得说话邀请大伙到他家。但眼下,这帮人都累一宿了,又是这个时候,陈大赖要再那么说反而就假了。 “陈哥,辛苦哈!”这时候,周建军开口向陈大赖道谢。他和王强也都下车了,此时二人依次向陈大赖和郑家兄弟道谢。 三人作为赵有财的亲属,送着陈大赖三人往院里走。当三人从车头旁绕过时,陈大赖往车厢里看了一眼,道:“我赵叔睡着了哈。” 此时车厢里,副驾驶上,赵有财靠在李大勇身上睡得香甜。 看到陈大赖,李大勇抬手向其示意。 送走了陈大赖三人,王强、周建军回过身,二人齐齐看向赵军,关切地问道:“小军,你那腿咋样了?” “没啥事儿。”赵军冲汽车一挥手,对二人道:“老舅、姐夫,你们上车吧。” “那你呢?”王强问道。 “我就不上车了,上车这腿更不得劲儿。”赵军向南边一指,说道:“我搁这么就过去了。” “那走,大外甥。”王强手扶住赵军胳膊,道:“老舅跟你去。” “我也去。”周建军也要陪着赵军去,但赵军伸手按住周建军胳膊,道:“姐夫,你就别去了。” “是啊,建军。”王强附和道:“你回去睡一觉,你明天还得上班呢。” “那倒没事儿……”周建军还想坚持,但却听赵军说:“姐夫,我这啥事儿没有,到那儿老许头子就能给我推上。” 说着,赵军微微抬头,使下巴向车厢里一指,才继续说道:“你回家照顾点儿爸。” “啊,那行!”听赵军这么说,周建军就没再坚持。 赵军向解臣示意后,走到后车箱对黄贵、姜伟峰说:“老哥、姜哥,我去看腿去,我就不送你们了,完了你们回去睡一觉。” “唉呀,兄弟。”黄贵摆手说:“咱谁跟谁呀?跟你老哥还说这个?” 这时李宝玉也要跟赵军去,但同样被赵军劝住了。 王美兰一夜未眠,她坐在灶坑前,失神地望着灶坑里的火,那火烤的她脸颊通红。 突然,院里响起两声狗叫。王美兰听出这是青老虎的叫声,紧接着留守的三条红狗和李家前院的三条狗、后院的花妞妞全部开声。 王美兰猛地弹起,由于动作幅度太大,带翻了小板凳。 但王美兰也顾不得这个,推门就往屋外跑去。 在经过江、解两家时,不但黄贵四人下车,就连开车的解臣也下去了。 然后顶上司机位置不是李宝玉,而是林祥顺。 就这样,当车在赵家门前停稳时,车上就只剩下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和周建军五人。 车刚停稳,李宝玉、周建军就匆忙下车,李宝玉开挡栏放狗,周建军也是到副驾驶前开车门。 这时候李大勇已将赵有财唤醒,李大勇先从车上下来,然后自己背对着赵有财,拽着赵有财双手,让其趴在自己背上。 “李叔,我背我爸吧。”这时,周建军过来要背赵有财,李大勇却已经背着赵有财往院里跑了。 “那个小犊子!”在李大勇背上的赵有财嘟囔着骂了一声,他此时还不知赵军掉胯骨去看大夫了。眼下看着一条条狗从自己身旁跑过,赵有财就以为赵军光顾着撒狗了。 “唉呀妈呀!”这时跑到院子中间的王美兰,看到赵有财是被人背着回来的,这可把她吓坏了。 “妈!没事儿!”周建军扶住踉跄的王美兰,道:“我爸没事儿。” 说话时,李大勇已背着赵有财到了门口,林祥顺伸手为其拽开房门,李大勇背着赵有财就进了屋。 李大勇到了西屋,将赵有财往炕上一放,他都顾不得摘帽子,就冲跟进来的李宝玉道:“赶紧拿大盆,完了上后院装雪!” “哎!”李宝玉答应一声,转身就往外走。听李大勇的话,王美兰明白了他的意思,忙到外屋地找盆给李宝玉。 李宝玉出门,王美兰进屋,此刻躺在炕上的赵有财咔吧着小眼睛望着王美兰。 “你个损种!”王美兰凑到炕沿边,看着那脸冻通红的赵有财,王美兰眼泪都要下来了。 赵有财张了张嘴没说话,而这时他的鞋、袜子、外裤、棉裤都被李大勇他们扒下来了。 “雪来啦!”这时,李宝玉抱着一大盆雪回来。 “来!”李大勇一指炕沿边,示意李宝玉把盆放在这儿,然后招呼周建军道:“建军,你跟你二哥拿雪,给你爸搓脚。” 如果赵有财一直在山上折腾,那还好一些。可他昏迷了一个多小时,手脚即便戴着棉手闷,穿着棉鞋、毡袜,可手脚也着冻了。 这时候不能上热,必须得用雪搓,搓到手脚发热才可以。 随着李大勇一声令下,他和李宝玉给赵有财搓手指,周建军、林祥顺给赵有财搓脚。 看着直挺挺躺在炕上的赵有财,王美兰眼圈一红,捂着嘴向屋外走去。 正当王美兰落泪时,金小梅从隔壁过来,她眯着睡了一小会儿,但没睡实成。狗一叫,她就醒了。 “嫂子!”金小梅进屋一看王美兰哭了,可是把她吓了一跳,忙问:“我大哥咋的了?” “冻着了。”王美兰用袖头擦拭下眼泪,拦着要进屋的金小梅说:“弟妹,他没事儿,你也回去歇着吧。大勇、宝玉给你大哥搓完,他爷俩也就回去了。” 金小梅一听就明白了,赵有财这是没穿衣服,王美兰不让自己进去。 “那啥,嫂子。”金小梅抬手往门外一指,道:“我去换点豆腐脑,早晨都垫吧一口。” 王美兰没拒绝,金小梅匆匆离去。 金小梅先是回家拿盆装了黄豆,然后到豆腐坊换了一盆豆腐脑。 等金小梅从豆腐坊回来,碰到了赵军、王强。 这时候赵军的腿已经没事了,他们仨一起回到了赵家。 看到赵军、王强进屋,王美兰这才想起自己光顾着跟赵有财担心了,再加上一宿没睡,此时脑袋浑浑噩噩,竟然忽略了赵军、王强没回来。 娘俩简单说了两句话,赵军、王强便进屋去看赵有财。 人多力量大,四个人给赵有财搓,赵有财手脚热得很快。这时看到赵军进来,赵有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看赵有财没事,王强就回家了,他是特意跟着赵军过来的,就是不放心赵有财。 伺候完赵有财,男人们简单喝碗豆腐脑就躺下了。 这时候都快六点了,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周建军今天还得上班呢。简单眯一会儿,顶多能睡到七点。 赵有财睡得很香,他脸上、手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冻伤,但手指、脚趾都没事,不至于落下残疾。 七点钟时,周建军、赵军起来收拾上班。 周建军昨天来永安,就是为了找赵军、赵有财去上班。现在看来,赵有财肯定是上不了班了,但赵军必须得去。 穿戴整齐后,赵军和周建军从家出来,与李家父子汇合后,四人一起打着哈欠去赶通勤车。 在经过小卖店时,赵军进去拿了一条石林烟。但赵军这烟不是分给李大勇他们的,而是要拿去送给食堂主任张国庆。 这几天,赵有财肯定是上不了班了,偏赶上林场有招待,就得张国庆多担待了。 其实赵军就算不买烟,张国庆赶鸭子上架也得顶上去,但那样就让人家心里不痛快了。 “瞅啥呢?”赵军出来,见李宝玉他们盯着窗户旁的白纸。 赵军过去一看,白纸黑字写着洪云涛和那个保卫员遇难的事。今天是第三天,按这边的习俗,他二人今天出殡。 早晨就出,跟他们有礼的,早晨坐通勤车先到永福屯。参加完葬礼后,再坐通勤车到场里上班。 然后,晚上再到永福屯吃席。这流程,跟张占山死的时候一样。 赵军跟洪云涛没什么接触,也就是碰到了打声招呼。但赵家跟洪云涛有礼,赵春结婚的时候,洪云涛还给随钱了呢。 所以,今天赵军是代赵有财去随礼。 到了永福屯洪家,赵军掏出五块钱,让永福屯会计在礼账上写了:赵有财伍圆。 写完礼账后,赵军找到了食堂主任张国庆。 “张叔。”赵军叫了张国庆一声,张国庆看到是他不禁一愣,开口问道:“你爸呢?” 赵军将张国庆请到角落,然后他也没做隐瞒,把昨晚发生的事说给了张国庆。 没办法,这事没法瞒。看赵有财那样,他得在家养几天,请这么多天假,得有个理由吧? 搁屯子住着,编谎话都不好编,而且赵军也认为没有必要,干脆和盘托出。 “唉呀!”张国庆听完,长长叹了口气,看着赵军道:“你说,他这图一啥呢?” 他这么问,赵军也没法回答,只能讪讪一笑。 “行啦!”张国庆在赵军胳膊上一拍,道:“大侄儿你说话了,那就啥也别说了,我替他!” “张叔。”赵军快速从兜里掏出烟,麻利地塞进张国庆穿着呢棉猴兜里。 “你这干啥呀?”张国庆刚把手伸进兜里,就被赵军按住。 “张叔。”赵军道:“大侄儿给你买条烟抽。” “你这孩子,你净闹。”张国庆转过身去,从兜里掏出烟一看,猛地看向赵军说:“不是,你这花多少钱呐?” “管他多少钱呢?”赵军笑道:“叔,你就拿着抽吧。” “净扯犊子!”张国庆一把拽住赵军,他也是厨子,手上一把力气,拽着赵军胳膊往自己腋下一夹,紧接着张国庆两手麻利地拆开整条的石林烟。 然后,张国庆抠出一盒烟塞进自己兜里,剩下的又给赵军塞了回去。 “你买了,叔就要一包。”这回改成张国庆拦着赵军往出掏烟了,只听张国庆说:“你爸平常净抽这烟,要不我都不打开,直接就都让你退了。” 说着,张国庆往外一推赵军说:“那些给你爸拿回去,我这几天得忙,也没工夫看他去了,让他好好养着吧。” “那谢谢张叔了。”赵军再次向张国庆道谢,就在这时有人唤他道:“赵军呐。” “呀,徐叔!”赵军回头一看,见是自己的顶头上司验收组组长徐宝山。 看徐宝山过来,张国庆知道他是有事要跟赵军说,于是张国庆跟徐宝山打了声招呼,便往别处走去。 “哎?我说。”徐宝山过来就问赵军,道:“我那狍子、野猪,给我安排咋样了?” 之前徐宝山给赵军放假,让赵军帮他抓野猪、打狍子,然后他好拿去走关系。 眼看到元旦了,徐宝山当然得问问了。 赵军最近是忙,但答应人家的事必须得办。 “徐叔,你放心吧。”赵军道:“今天是15号,顶多五六天,我就给你安排上。” “好嘞,那啥……”徐宝山还要跟赵军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一阵哭声从院外传来。 赵军一怔,听那哭声不是一个人再哭,而且由远及近。 洪云涛都在屋里、院里,外面哭的又是谁? 赵军抻脖往外一看,就见一大帮几十人呼呼啦啦奔这边来,前面七八个人披白。 “老苏家?”徐宝山也看到了那帮人,他眉头一皱道:“他们过来干啥呀?” 前天晚上死的两个人,一个是洪云涛,另一个小保卫员姓苏,名叫苏德海。 苏家是外来户,跟赵家没有礼,所以赵军不需要去随礼。 而且赵军两辈子跟他们家都不熟,但此时赵军跟着看热闹的人群往外走。 各地风俗不一样,有的地方带孝都不能去串门。 不管咋的,今天洪、苏两家都办白事事,老苏家人不在家办事,呼呼啦啦都奔老洪家来,这是要干什么? 周建军眉头一皱,当先向对面的苏家人迎去。他昨天下山到永福,安抚了洪、苏两家,当时苏家人给周建军的感觉挺好,没有无理取闹,而且也没有提过分要求。 “周组长!”看到周建军,苏德海他妈直接就跪下了。 “婶子,你这是干啥呀?”周建军想把苏德海他妈往起扶,可这时候披麻的苏家人都跪下了。 “周组长。”苏德海他弟弟苏德江问道:“我听他们说你小舅子来了?” 苏德江此言一出,看热闹的人群中,赵军感觉周围数十双眼睛看着自己。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谋害亲夫王美兰 要当家主李如海 林业医院三楼,临时病房中。 住院一周,张援民的状态好了不少,剩下的就是耐心养病了。 张援民想回家,但医生让他再住一个礼拜院,再打一个礼拜的针。 现在的张援民还不能下地,不能活动胃口就小,早晨喝了半碗豆腐脑、吃个半个烧饼,然后就躺在床上,俩眼直勾勾地望着窗外。 刷完饭盒的杨玉凤回来,看他那副样子,忍不住调侃道:“咋的?又琢磨咋打黑瞎子呐?” 张援民闻言,转回头白了杨玉凤一眼,但他没敢顶嘴。 这老小子学乖了,要不然只要他说一句,杨玉凤就有千八百句等着他。反正在这医院里也没啥事儿干,杨玉凤动不动就从张援民和李大臣、李二臣第一次打黑瞎子说起,一直说到一周前张援民遇险。 此时张援民都已经投降了,但杨玉凤却决定杀俘。刚吃完饭闲着也是闲着,磨叨张援民两句就当消化食了。 “咋的?你瞅啥?”张援民不吭声,杨玉凤就从他态度上挑刺,道:“说你,你不服啊?你要早听我的,至于这样吗?至于花这老些钱吗?至于遭这么大罪么?说不让你去,说不让你去……” “我服,我服。”杨玉凤这几天把嘴皮子练出来了,张援民好不容才插上话,只听他告饶道:“我指定不打黑瞎子了,我特么再打黑瞎子,我都不是人的。” “你有那脸?”杨玉凤白了张援民一眼,道:“在家说你多少回?你听吗?我说你,姑娘说你,咱兄弟也说你。就你呀,你都白瞎兄弟那份儿心,兄弟找那老些人看着你,都看不住啊。” 张援民:“……” 张援民都无语了,这娘们儿不肯放过自己,张援民没好气地道:“你别磨叽了,行不行啊?” “磨叽?”杨玉凤闻言,眼睛竟然一亮,眼神中略带兴奋,正要强势镇压张援民,却听他说:“要不行,你整死我得了!” “我可不得。”杨玉凤摇头说:“我给你整死了,我不得蹲笆篱子?我蹲笆篱子了,姑娘咋整?” 张援民:“……” “要不你扇我两撇子得了。”张援民又提议道:“扇完我,你解气了,你把嘴闭上吧。” “哎呀呀。”杨玉凤扫了张援民一眼,说:“瞅你贱呲的,自己找揍呢。” 张援民:“……” …… “你打我干啥?”与张援民同样卧床的赵有财,此时却因为王美兰打他一巴掌而生气,一双小眼睛瞪着王美兰。 “打你都轻的。”王美兰咬牙切齿地道:“我特么都想掐死你。” 王美兰此话一出,赵有财气势瞬间跌入谷底,借着咳嗽收起自己不服不忿的小眼神。 “赵奶。”这时,小铃铛的声音从外屋地传进来,只听她说:“我们上学(xiáo)去了。” “哎,慢点哈,晌午回来吃饭。”王美兰走到门口,和蔼地将三个小丫头送出屋。 “走了,赵奶。”走在最后的小铃铛冲王美兰挥挥手,而在关门的一瞬间,王美兰笑脸瞬间消失,冷脸转身冲进西屋。 “嗯?”听着动静不对,赵有财下意识地歪头一看。 这时,王美兰扑到炕上,双膝跪在赵有财身旁的褥子上,弓着身子、一双手齐掐住赵有财脖子。 赵有财大惊,他抬头正对上王美兰饱含怒火的双眼。 此时的王美兰,一脸冷峻、咬牙切齿。 赵有财喊不出声来,只是双手抓着王美兰手腕,试图扼住自己咽喉的双手掰开。 要是往常肯定没问题,但现在赵有财生着病,正处于浑身无力的状态,他竟然没掰开王美兰的手。 “呃……”赵有财艰难地张嘴,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响。 王美兰当然不是要掐死赵有财,她只是想教训赵有财一下。这老小子最近挺能嘚瑟,王美兰都没搭理他。没成想,他越嘚瑟越欢,昨天晚上因为他赵有财,好几家都不得安宁。 赵有财这是没事儿,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赵军的婚事都得往后推。 再加上王美兰提心吊胆了一宿,她也想给自己出口气。 眼看赵有财上不来气了,王美兰的气消了大半,她正准备松手时,屋外的狗叫了几声。 王美兰正好借着狗叫声松开了赵有财,她到窗前把窗帘一撩,看见老太太、刘兰英二人都拎着东西往院里走。 “来人了,我先不搭理你。。”王美兰转身,瞪了眼那咳嗽不止的赵有财,给自己找台阶,道:“你等着的哈!” 说着,王美兰从炕上下地,当她到外屋地时,老太太和刘兰英正好进屋。 “闺女呀。”老太太进来先跟王美兰打声招呼,然后抻脖往西屋里瞅着说道:“我听你孙姐说,二儿咋的?发烧啦?” 赵军他们上班之前,解孙氏曾来过一趟,听说赵有财生病了,她回去把消息跟老太太、刘兰英说了,所以老太太、刘兰英都买了东西来看赵有财。 “嗯呢,嘚瑟着了。”王美兰答了一句,而她说赵有财“嘚瑟着了”,并不是跟他人数落自家男人。而是在当地,要是孩子因为不听话贪凉感冒,大人就会说“嘚瑟着了吧”或者“嘚瑟感冒了吧”。 说着,王美兰抬手往西屋一指,道:“婶儿,你要愿看他,你就看他一眼。” 说到此处,王美兰看向老太太手里提的网兜,道:“婶儿、英子,你俩来,咋还买东西呢?” 刘兰英一笑,而老太太摆手道:“我们也没买啥,就一家买俩桃罐头。” 说着,老太太迈步往西屋走,一边走,一边道:“让二儿往出逃逃。” 老太太说完,人已进了西屋。此时赵有财已经睡着了,但他是装睡,为的是避免老太太她们走以后王美兰再收拾自己。 老太太进屋一看,以为赵有财睡着了,她轻轻地把罐头放在炕边的木桌上,然后到炕沿边看了赵有财一眼。 看着赵有财脸上的冻伤,老太太皱起眉头,小声嘀咕道:“这是图意啥呀?” 一旁的王美兰瞪了赵有财一眼,她知道赵有财是装睡,但不可能当着别人面拆穿他。 这时刘兰英也把罐头放在了一旁,然后三女凑到了一起。 “老黄他们还睡呢?”王美兰问了一句,就见刘兰英点头道:“旁(bāng)七点左右钟,小熊扒门要出去上厕所,黄叔他们起来了。正好我妈从这儿回去看着,就招呼他们上东院吃口饭。完了他们吃饭前儿,我妈过去给他们烧的炕,他们吃完又回去睡的。” “唉呀。”王美兰听完,又瞪了赵有财一眼,然后对刘兰英说:“可是麻烦我孙姐了。” “婶儿,你咋说这话呢?”刘兰英笑着小声说:“我家解老大还有小二儿都说了,让我妈干点儿活行。” 何止是行啊?解家人都商量了,年前从永安回去,他们第一件事,就是先去解忠、解臣父亲的坟上看看,到那儿告诉老爷子,他老伴儿改邪归正了。 “小臣也睡着呢?”王美兰随口又问起解臣,这回是老太太搭话,只听她道:“那孩子晚上开车啥的挺辛苦,到屋躺炕上就睡,招呼他吃饭都没起来。” 王美兰嘴角一扯,又瞪了赵有财一眼。 “赵婶儿。”这时刘兰英对王美兰说:“我妈早晨来忘拿大骨头了……” “啊!”王美兰往房后方向一指,道:“你等着,我挖两根去。” “赵婶儿,你别去了,我去。”刘兰英拦住王美兰说:“我瞅你眼睛都红了,感觉你好像可疲惫了,一会儿我们走了,你搁家睡一觉。” “行,行,那你去吧,英子。”王美兰一宿没睡,身上又乏又累,她也没跟刘兰英客气。 刘兰英出屋去房后挖大骨头,老太太没出去,此时她看向了王美兰。 王美兰和老太太对视一眼,顿时急道:“婶儿,你这咋的啦?你咋也眼睛通红呢?” 老太太闻言苦笑,道:“闺女,我这一宿也没睡,他们到家了我才眯一会儿。” “唉呀!”王美兰重重叹口气,道:“这缺德的,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得跟他操心。” “我不是操心呐,闺女。”老太太苦着脸,道:“我寻思二儿要是有点啥事儿,我都没有脸见你们了。” “嗯?”王美兰一愣,不解地道:“婶儿,他嘚了吧瑟的,又不是你让他去的。” “咋不是呢?”老太太小声对王美兰说:“闺女你忘啦?有一天他没上班,拥呼要上山你不让,你俩叽嗝两句,完了他气呼地背枪就出去了。” “啊……”王美兰咔吧下眼睛,想起老太太说的应该是赵有财十枪十一猪那天。 “那天我搁道上碰着他。”老太太继续说道:“完了我上家来,跟你说不让你太限制他啥的。” “啊……”王美兰想起来,确有此事啊。当时老太太以她自己和老伴的事,跟王美兰说了许多。 也正是因为那次老太太和王美兰的谈话,从那以后王美兰再没限制过赵有财上山。甚至赵有财屠牛,王美兰也没说埋怨的话,还出钱替他赔牛。 后来赵有财打豹子偷摸卖钱并准备私吞,走漏消息后,王美兰也没跟他一样,并且还给了赵有财一千块。 此时躺在炕上装睡的赵有财微微睁开眼睛,他没想到老太太竟然帮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忙。 “婶儿,这也不怨你。”王美兰把着老太太胳膊,道:“谁寻思他这么能逞能啊?” 老太太轻叹,压低说话声音对王美兰说:“闺女,要不得以后不让他上山了。” “婶儿,我也这么想的。”王美兰知道赵有财没睡,于是斩钉截铁地道:“他要再上山,就让他出去自己单过去吧。” 听王美兰此言,躺在炕上装睡的赵有财脸色更难看了。 作为赵有财的好兄弟,此时李大勇的脸色也不太好。 刚才保卫组组长刘金勇找到李大勇,李大勇还以为保卫组打那熊霸打不下来,要请赵有财出手呢。 李大勇刚想替他躺在炕上的大哥婉拒,却见刘金勇拿出五块钱向他递来。 “这干啥呀?”李大勇诧异地问刘金勇说:“你咋还给我钱呢?” “这你家如海给我的。”刘金勇一脸为难地说:“他让我给他捎礼。” “捎礼?”李大勇眉头一皱,人情往份不能差,有时候人到不了,礼也必须得到。这年头没有手机支付,没法给人发红包,远的就寄钱,近的就找人替自己捎钱过去写礼账。 这是很常见的事,就像今天如果赵军也不来,就可以把礼钱给李大勇,由李大勇把赵家的礼捎过来。 可李如海给谁随礼?再说了,随礼的事得当家的做主,他跟李大勇也没分家啊。 “他说……”想起李如海,刘金勇愁眉苦脸道:“他说让我给小苏捎的。” “小苏?”李大勇知道刘金勇口中的小苏是苏德海,但他们家跟苏德海没有礼尚往来啊。 人在人情在,人都没了,跟他还有什么往来? “他俩有啥过儿呀?”李大勇问了一句,就见刘金勇囧着眉头道:“他俩有时候一块堆儿值夜班啥的……” 李大勇嘴角一扯,他老儿子上班才俩月,交际圈子倒是挺宽。 李大勇看了眼刘金勇递来的五块钱,问道:“那你把这钱给我干啥呀?” 其实李大勇心里对刘金勇挺不满意的,那孩子不懂事,你刘金勇也不懂事?他让你给捎,你就给他捎?现在拿钱来问我了,我儿子都把钱拿出来了,我再往回拿? “李哥。”刘金勇苦着脸道:“我没想给他捎,昨天我们这些保卫员没打着那熊霸,都搁场子住的。 今早晨我们坐车从场子出来,到大门口你家如海就让我给他捎礼,我不给他捎,他就不给我们开大门。” 李大勇:“……” “李哥,这旁边也没别人。”刘金勇把钱往李大勇手里一塞,道:“这钱你拿回去吧。” “那能行吗?”李大勇强忍着心疼把钱塞还给刘金勇,虽然这旁边没人,但早晨李如海给钱的时候,整个保卫组都知道了,这钱李大勇还能往回要吗? “麻烦你了,兄弟。”李大勇还得向刘金勇道谢,说:“你帮着给礼钱捎过去吧。” “那李哥,那我拿去给写了哈。”刘金勇说完,拿着钱就走。 望着刘金勇离去的背影,李大勇咬牙道:“小犊子,你等着的!”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拒绝道德绑架 老苏家不是永安林区的坐地户,别说赵军跟他们不熟,就算是赵有财,他也就认识那遇难的苏德海,而且他们也只不过是点头之交,没什么礼尚往来。 此时一听苏家人跟周建军打听自己,赵军不用问也知道他们找自己是为了啥。 屯子里没有秘密,洪云涛和苏德海前天半夜回到永福屯,昨天早晨四个屯子豆腐坊、小卖店就都传开了他们遇难的消息。 所以昨晚上王强一看周建军,就问他是不是来找赵军打那大棕熊的。 周建军昨天到永安,有两个目的,他也确实是想请赵军出手,但昨天在饭桌上赵军没接话茬,周建军就知道自己小舅子不太愿意去。 此时听苏德江问起赵军,周建军眉头一皱,他也猜到苏家人要干什么,但姐夫向着小舅子,周建军不想让赵军为难。 “老苏二兄弟。”周建军扶起苏德江,对他说道:“赶紧给你家我婶子掺起来。” 苏德海今年才二十六,他儿子才四岁,不可能去林场接班。所以昨天周建军到苏家抚恤孤寡的时候,跟苏家人商量的是让苏德江接他哥的班,然后苏德江每月开工资分给他侄子二十块钱。而苏德海的遗孀,林场也给她照顾,让女同志还可以到食堂、后勤打个杂。 马上就是林场职工了,苏德江不敢得罪周建军呐。听周建军这么说,苏德江忙去扶他妈。 李玉莲早年丧夫,这几年就跟着小儿子苏德江过。此时苏德江来扶她,小老太太心里有些不情愿,但不情愿也得起来。 “周领导啊!”李玉莲拉着周建军的手,双眼含泪摇晃着说道:“我家德海的事儿,你们得管啊。” “婶子,我们肯定管!”周建军和气地说:“今天咱送小苏,明天我们那个保卫组长,他们还上山。” 听周建军这么说,李玉莲心里不是很认可啊。 87年这一年,永安林区只要有山牲口闹事,解决难题的永远是赵军。 在永胜屯堵人的野猪王,在新楞场连杀两人的野猪王,咬死江华、陶大胜的黑瞎子…… 尤其是前阵子永胜屯李大拐命丧虎口,保卫组全体出动又怎样?保卫组解决不了,上头局里还专门下来打虎队了呢,可到最后又怎样?那灭虎的,不还是赵军吗? 所以当不久前有人在洪家这边写完礼账,又到苏家那边写礼账,并把赵军到来的消息告诉给苏家人后,得知消息的李玉莲带着家里人就往这边赶。 但因家里人心不齐,这事办的虎头蛇尾了。 在场人都看得明白,洪家知客人见是这种情况也没说什么。 眼看苏家人离去,人群中的赵军也没上前。这件事他不想管,按老辈人的说法,害了人命的山牲口都犯忌讳,能不碰尽量不碰。 但对赵军而言,主要是关系没到位。非亲非故的,赵军不想扯那个。 不是赵军心硬,山上积雪厚,这棕熊个头又大。 都说三百斤以下的黑瞎子没资格伤大裤裆,当初害张援民住院的那头黑熊三百多斤,猎狗们撵它就不容易。 多亏那黑瞎子自己陷到王八坑里闷死了,要不然定是一场恶战。 而害洪云涛、苏德海的这头棕熊,比那天的黑瞎子还大许多,能陷黑瞎子的王八坑都陷不住它。 也就是说,这棕熊在大雪中活动所受的限制小。 所以,昨天周成国出马都没能捞着这大棕熊的影儿。想收拾它,必须得靠猎狗追踪。 可山上大雪,当棕熊暴起伤狗时,狗受雪的影响躲不开身。 棕熊那大巴掌,即便赵家狗帮有护甲在身,但也有受伤、死亡的风险。 跟老苏家又不熟,赵军图啥?图名?图利? 名声,赵军感觉自己的名声够可以了。再说了,他以前帮助那些人也不是为了扬名。有今天的名声,都是顺其自然。 至于利益嘛,赵军就更看不上了。那一个棕熊胆是不少钱,但要是因为它,死任何一个狗,赵军心里都难受。 所以,赵军不接这差事,他也相信自己不接,姐夫和周大爷都不会逼着自己硬接。 随着苏家人离去,看热闹的人群也都散去,赵军和林祥顺、李宝玉、韩大春一道往屯子外走。 洪云涛和苏德海都属于横死,灵棚只能设在屯子外。一会儿在灵棚前有个小仪式,赵军他们可以参加,也可以不参加。 之后,棺材会被人送上山,然后在山上烧坑、下葬。 这些事是否参与,也是看关系,关系好的就跟着去帮帮忙。这种事,一般都是屯子人出力多。 就像赵军前世,王美兰去世的时候,几乎全屯子的男人都跟着上山了。 赵军他们几个昨晚上折腾够呛,都不准备跟着上山,于是便往屯子外走。通勤车一直停在屯外,他们可以先上车等着。等人齐了,就发车到林场上班。 “军呐。”韩大名一边走,一边问赵军说:“我师父呢?他咋让你自己来的呢?” 赵军不是不能来,就像李大勇、李宝玉父子都来了。只不过李宝玉是陪着赵军他们凑热闹,他属于可来可不来。但李大勇就不行了,他是老李家的当家人呐。 同理,老赵家的当家人是赵有财。别管是名义上的,还是咋的,都没有让赵军一个人来的道理。 这事,赵军已经在车上解释一路了。但跟那些人,赵军只说他爸感冒了。 而和韩大名,赵军就没那么多顾忌了。不过他刚想说,就被人拦住了。 看着那披麻戴孝的年轻少妇,还有那四岁的孩子,赵军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老赵大兄弟。”不是谁给这小寡妇指认的赵军,苏德海媳妇刘翠萍到这儿就给赵军跪下了。而她往下一跪,还拽着小孩子也跪下了。 冷不丁地把赵军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往后一躲,心里有些无奈。 这属于道德绑架吧? 有情可原,但赵军绕到孩子身旁,搂着孩子腰将其往起扶,同时嘴上说道:“你是苏家嫂子吧?咱可不行这样。” 赵军把孩子扶起后,刘翠萍自己跪在那儿就显得有些突兀了。但刘翠萍仍不起身,流着泪对赵军说:“大兄弟,我家德海……” “唉!”赵军重重叹了口气,打断刘翠萍说:“嫂子,我这么说可能不对。但苏哥已经不在了,你得节哀呀。你不为了自己,你也得照顾孩子呢。” 此时刘翠萍还跪着呢,但没办法,她一个寡妇,赵军也不能伸手去扶她呀。万一扶她,她再不起,俩人僵持住可麻烦了。 刘翠萍一怔,眼泪一滞。而这时,赵军从兜里拿出五块钱,将其一折就塞进小孩儿衣兜里。 然后,赵军对刘翠萍说:“这是我一份心意,完了嫂子那啥……我就先走了哈。” 说完,赵军松开孩子,向刘翠萍一抱拳,绕过孩子就走。 “不是啊……”刘翠萍下意识地起身,她想叫住赵军却已来不及了。 从刘翠萍牵着孩子过来,周围就有看热闹的。赵军往孩子兜里塞了五块钱可没写礼账,这人情就够意思了,任谁也说不出啥。 就今天老苏家接的礼,也不可能全到她刘翠萍娘俩的手。写在苏德海名下的归她没毛病,冲她婆婆李玉莲来的,就归李玉莲;冲她小叔子苏德江来的,那就归苏德江。 之前赵军没到苏家写礼账,说明赵苏两家没礼,此时给孩子塞了五块钱,这礼可还可不还。 五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在人们眼中,赵军这就够意思了,就算他不为了苏德海去打那棕熊,任谁也挑不出他的理来。 被刘翠萍这么一搞,赵军心里有些不舒服。 从屯子出来,赵军几人就上了通勤车。 韩大春一直在车上,他们两口子无儿无女,平常红白事都很少参加。除非是韩大春在食堂的同事或者屯子里比较要好的,韩大春才会到场。 今天韩大春就没给洪云涛和苏德海随礼,但他得跟车上班,于是便一直待着车厢里。 “大哥。”韩大名跟着赵军上了他们永安屯的通勤车,兄弟俩打声招呼后,韩大名对韩大春说:“下了班,我想看看我师父去。” “你去呗。”韩大春道:“别说你去了,我也得去呀。” “不用啊,大春叔。”赵军对韩家兄弟道:“大名叔,我爸没啥事儿。” “那也不行啊。”韩大名笑道:“那是我师父啊。” 说完这句,韩大名转向韩大春道:“大哥,晚上我搁你们那儿住。” “行,住呗,咱家也有地方。”韩大春应了他弟一句,然后转向赵军道:“军呐,他们得一会儿能完事儿,要不你们搁车上眯一觉啊?” 韩大春口中的“你们”,除了赵军还包括李宝玉和林祥顺,他们都是一脸的疲惫。 “嗯!”韩大名在旁附和道:“现在没上来人呢,这也有地方,你们躺那儿睡一觉。” “大名叔啊。”赵军苦笑着说:“我现在坐着都能睡着。” …… 永安屯赵家。 赵有财睡得也挺香,但他被一阵哭声和喊声给吵醒了。 赵虹、赵娜,一左一右赵有财两侧,小姐俩伏在赵有财身上痛哭。 孩子睡觉死,昨天晚上赵军他们回来那样折腾,这仨孩子都没醒。 今早上赵军走的时候,赵虹、赵娜醒了,俩小丫头醒了就嚷着找爸。 赵有财睡得跟死猪一样,王美兰对他又是心疼又是恨,赵有财可不是折腾得一家人睡不好,他是折腾的几家人都没睡好。 男人们半夜上前找他,女人们惦记自家男人也都没睡好。 于是,王美兰没好气地跟俩闺女说了句“找什么你爸?你爸让大炮卵子踢腾了”。 王美兰这话一出,连小铃铛都哭了。 王美兰无奈,又得哄仨孩子。但赵虹她们要去看赵有财时,却又被王美兰给拦住了。 因为赵有财早晨五点多钟的时候发烧加说胡话,按科学来讲是冻感冒了,按不科学来讲,可能是在山里沾着啥了。 不管科学还是不科学,王美兰都不让仨孩子过去看赵有财。 一宿没睡,王美兰浑身也不舒服。但她心疼儿子,把喂狗的事揽了过来。 此时刷完锅碗,王美兰端着温呼的狗食出去喂狗。 她这一走,小铃铛就拦不住两个小姑姑了。而且她也挺担心赵有财,也随着赵虹、赵娜过来了。 仨孩子进来一看,赵有财面色惨白,直挺挺的躺在炕上,赵虹呆住了。 这时小赵娜过去叫赵有财,赵有财没醒,赵娜回身问赵虹“二姐,咱爸怎么了”时,赵虹眼泪哗哗往下掉。 随着赵虹一句“咱爸真让大炮卵子踢腾了”,两个小丫头扑在赵有财身上就哭,小铃铛在旁边劝都劝不住。 “咳!咳!”赵有财被俩闺女压得咳嗽了两句,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嗓音嘶哑地唤道:“二闺女、老闺儿呀!” “爸,你没死啊?”赵虹一句话好悬没给赵有财气死,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二闺女还小不懂事,这样子只是担心自己。 “二闺女,爸没死。”赵有财冲赵虹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嘴上说道:“爸还得给我二闺女攒彩礼说上门女婿呢。” 这是赵有财最近的想法,虽然这个想法没得到王美兰和赵军的认同,但赵有财自己感觉挺不错的。 “爸!”赵虹扑在赵有财身上,丝毫不嫌弃地把自己粉嘟嘟的小脸贴在赵有财的老脸上。 就在赵有财老怀甚慰时,赵虹哽咽道:“我以为你回不来了呢。” 赵有财:“……” “咳。”轻咳一声,赵有财还是和蔼地对赵虹说:“二闺女,你说啥呢?爸……” 赵有财话还没说完,就见赵虹起身指着那正给赵娜擦眼泪的小铃铛道:“铃铛他爸就是上山没回来。” 小铃铛:“……” 张援民是暂时没回来,但这时候王美兰回来了。 赵虹、赵娜在屋里哭,在外面喂狗的王美兰没听着,但狗听着了。 眼看青龙、青老虎冲着自家西屋叫,她真以为赵有财身上带啥不干净的东西回来了呢。之前不闹,是有自己儿子镇着,儿子上班一走,那脏东西就开始闹了。 想起屋里还有仨小丫头王美兰吓坏了,她着急忙慌地往西屋跑,进屋听着赵虹的话,过来就给了赵虹一巴掌。 这巴掌拍在肩膀上,王美兰没用多大劲儿,穿着棉袄的赵虹也没觉得疼。 但王美兰指着赵虹数落道:“不行瞎说啊,你张大哥啥事儿没有,你瞎说什么玩意儿?” 这时,赵有财想开口护二闺女两句,可他一张嘴却忍不住咳嗽起来。 他一咳嗽,王美兰才想起他发烧,忙冲外一摆手,催三个小丫头出去。 “兰呐!”三个小丫头出门,赵有财正好不咳嗽了,便对王美兰说:“打孩子干啥呀?” “我不打孩子,我打你!”王美兰说着就给了赵有财一巴掌。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谋害亲夫王美兰 要当家主李如海 林业医院三楼,临时病房中。 住院一周,张援民的状态好了不少,剩下的就是耐心养病了。 张援民想回家,但医生让他再住一个礼拜院,再打一个礼拜的针。 现在的张援民还不能下地,不能活动胃口就小,早晨喝了半碗豆腐脑、吃个半个烧饼,然后就躺在床上,俩眼直勾勾地望着窗外。 刷完饭盒的杨玉凤回来,看他那副样子,忍不住调侃道:“咋的?又琢磨咋打黑瞎子呐?” 张援民闻言,转回头白了杨玉凤一眼,但他没敢顶嘴。 这老小子学乖了,要不然只要他说一句,杨玉凤就有千八百句等着他。反正在这医院里也没啥事儿干,杨玉凤动不动就从张援民和李大臣、李二臣第一次打黑瞎子说起,一直说到一周前张援民遇险。 此时张援民都已经投降了,但杨玉凤却决定杀俘。刚吃完饭闲着也是闲着,磨叨张援民两句就当消化食了。 “咋的?你瞅啥?”张援民不吭声,杨玉凤就从他态度上挑刺,道:“说你,你不服啊?你要早听我的,至于这样吗?至于花这老些钱吗?至于遭这么大罪么?说不让你去,说不让你去……” “我服,我服。”杨玉凤这几天把嘴皮子练出来了,张援民好不容才插上话,只听他告饶道:“我指定不打黑瞎子了,我特么再打黑瞎子,我都不是人的。” “你有那脸?”杨玉凤白了张援民一眼,道:“在家说你多少回?你听吗?我说你,姑娘说你,咱兄弟也说你。就你呀,你都白瞎兄弟那份儿心,兄弟找那老些人看着你,都看不住啊。” 张援民:“……” 张援民都无语了,这娘们儿不肯放过自己,张援民没好气地道:“你别磨叽了,行不行啊?” “磨叽?”杨玉凤闻言,眼睛竟然一亮,眼神中略带兴奋,正要强势镇压张援民,却听他说:“要不行,你整死我得了!” “我可不得。”杨玉凤摇头说:“我给你整死了,我不得蹲笆篱子?我蹲笆篱子了,姑娘咋整?” 张援民:“……” “要不你扇我两撇子得了。”张援民又提议道:“扇完我,你解气了,你把嘴闭上吧。” “哎呀呀。”杨玉凤扫了张援民一眼,说:“瞅你贱呲的,自己找揍呢。” 张援民:“……” …… “你打我干啥?”与张援民同样卧床的赵有财,此时却因为王美兰打他一巴掌而生气,一双小眼睛瞪着王美兰。 “打你都轻的。”王美兰咬牙切齿地道:“我特么都想掐死你。” 王美兰此话一出,赵有财气势瞬间跌入谷底,借着咳嗽收起自己不服不忿的小眼神。 “赵奶。”这时,小铃铛的声音从外屋地传进来,只听她说:“我们上学(xiáo)去了。” “哎,慢点哈,晌午回来吃饭。”王美兰走到门口,和蔼地将三个小丫头送出屋。 “走了,赵奶。”走在最后的小铃铛冲王美兰挥挥手,而在关门的一瞬间,王美兰笑脸瞬间消失,冷脸转身冲进西屋。 “嗯?”听着动静不对,赵有财下意识地歪头一看。 这时,王美兰扑到炕上,双膝跪在赵有财身旁的褥子上,弓着身子、一双手齐掐住赵有财脖子。 赵有财大惊,他抬头正对上王美兰饱含怒火的双眼。 此时的王美兰,一脸冷峻、咬牙切齿。 赵有财喊不出声来,只是双手抓着王美兰手腕,试图扼住自己咽喉的双手掰开。 要是往常肯定没问题,但现在赵有财生着病,正处于浑身无力的状态,他竟然没掰开王美兰的手。 “呃……”赵有财艰难地张嘴,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响。 王美兰当然不是要掐死赵有财,她只是想教训赵有财一下。这老小子最近挺能嘚瑟,王美兰都没搭理他。没成想,他越嘚瑟越欢,昨天晚上因为他赵有财,好几家都不得安宁。 赵有财这是没事儿,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赵军的婚事都得往后推。 再加上王美兰提心吊胆了一宿,她也想给自己出口气。 眼看赵有财上不来气了,王美兰的气消了大半,她正准备松手时,屋外的狗叫了几声。 王美兰正好借着狗叫声松开了赵有财,她到窗前把窗帘一撩,看见老太太、刘兰英二人都拎着东西往院里走。 “来人了,我先不搭理你。。”王美兰转身,瞪了眼那咳嗽不止的赵有财,给自己找台阶,道:“你等着的哈!” 说着,王美兰从炕上下地,当她到外屋地时,老太太和刘兰英正好进屋。 “闺女呀。”老太太进来先跟王美兰打声招呼,然后抻脖往西屋里瞅着说道:“我听你孙姐说,二儿咋的?发烧啦?” 赵军他们上班之前,解孙氏曾来过一趟,听说赵有财生病了,她回去把消息跟老太太、刘兰英说了,所以老太太、刘兰英都买了东西来看赵有财。 “嗯呢,嘚瑟着了。”王美兰答了一句,而她说赵有财“嘚瑟着了”,并不是跟他人数落自家男人。而是在当地,要是孩子因为不听话贪凉感冒,大人就会说“嘚瑟着了吧”或者“嘚瑟感冒了吧”。 说着,王美兰抬手往西屋一指,道:“婶儿,你要愿看他,你就看他一眼。” 说到此处,王美兰看向老太太手里提的网兜,道:“婶儿、英子,你俩来,咋还买东西呢?” 刘兰英一笑,而老太太摆手道:“我们也没买啥,就一家买俩桃罐头。” 说着,老太太迈步往西屋走,一边走,一边道:“让二儿往出逃逃。” 老太太说完,人已进了西屋。此时赵有财已经睡着了,但他是装睡,为的是避免老太太她们走以后王美兰再收拾自己。 老太太进屋一看,以为赵有财睡着了,她轻轻地把罐头放在炕边的木桌上,然后到炕沿边看了赵有财一眼。 看着赵有财脸上的冻伤,老太太皱起眉头,小声嘀咕道:“这是图意啥呀?” 一旁的王美兰瞪了赵有财一眼,她知道赵有财是装睡,但不可能当着别人面拆穿他。 这时刘兰英也把罐头放在了一旁,然后三女凑到了一起。 “老黄他们还睡呢?”王美兰问了一句,就见刘兰英点头道:“旁(bāng)七点左右钟,小熊扒门要出去上厕所,黄叔他们起来了。正好我妈从这儿回去看着,就招呼他们上东院吃口饭。完了他们吃饭前儿,我妈过去给他们烧的炕,他们吃完又回去睡的。” “唉呀。”王美兰听完,又瞪了赵有财一眼,然后对刘兰英说:“可是麻烦我孙姐了。” “婶儿,你咋说这话呢?”刘兰英笑着小声说:“我家解老大还有小二儿都说了,让我妈干点儿活行。” 何止是行啊?解家人都商量了,年前从永安回去,他们第一件事,就是先去解忠、解臣父亲的坟上看看,到那儿告诉老爷子,他老伴儿改邪归正了。 “小臣也睡着呢?”王美兰随口又问起解臣,这回是老太太搭话,只听她道:“那孩子晚上开车啥的挺辛苦,到屋躺炕上就睡,招呼他吃饭都没起来。” 王美兰嘴角一扯,又瞪了赵有财一眼。 “赵婶儿。”这时刘兰英对王美兰说:“我妈早晨来忘拿大骨头了……” “啊!”王美兰往房后方向一指,道:“你等着,我挖两根去。” “赵婶儿,你别去了,我去。”刘兰英拦住王美兰说:“我瞅你眼睛都红了,感觉你好像可疲惫了,一会儿我们走了,你搁家睡一觉。” “行,行,那你去吧,英子。”王美兰一宿没睡,身上又乏又累,她也没跟刘兰英客气。 刘兰英出屋去房后挖大骨头,老太太没出去,此时她看向了王美兰。 王美兰和老太太对视一眼,顿时急道:“婶儿,你这咋的啦?你咋也眼睛通红呢?” 老太太闻言苦笑,道:“闺女,我这一宿也没睡,他们到家了我才眯一会儿。” “唉呀!”王美兰重重叹口气,道:“这缺德的,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得跟他操心。” “我不是操心呐,闺女。”老太太苦着脸,道:“我寻思二儿要是有点啥事儿,我都没有脸见你们了。” “嗯?”王美兰一愣,不解地道:“婶儿,他嘚了吧瑟的,又不是你让他去的。” “咋不是呢?”老太太小声对王美兰说:“闺女你忘啦?有一天他没上班,拥呼要上山你不让,你俩叽嗝两句,完了他气呼地背枪就出去了。” “啊……”王美兰咔吧下眼睛,想起老太太说的应该是赵有财十枪十一猪那天。 “那天我搁道上碰着他。”老太太继续说道:“完了我上家来,跟你说不让你太限制他啥的。” “啊……”王美兰想起来,确有此事啊。当时老太太以她自己和老伴的事,跟王美兰说了许多。 也正是因为那次老太太和王美兰的谈话,从那以后王美兰再没限制过赵有财上山。甚至赵有财屠牛,王美兰也没说埋怨的话,还出钱替他赔牛。 后来赵有财打豹子偷摸卖钱并准备私吞,走漏消息后,王美兰也没跟他一样,并且还给了赵有财一千块。 此时躺在炕上装睡的赵有财微微睁开眼睛,他没想到老太太竟然帮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忙。 “婶儿,这也不怨你。”王美兰把着老太太胳膊,道:“谁寻思他这么能逞能啊?” 老太太轻叹,压低说话声音对王美兰说:“闺女,要不得以后不让他上山了。” “婶儿,我也这么想的。”王美兰知道赵有财没睡,于是斩钉截铁地道:“他要再上山,就让他出去自己单过去吧。” 听王美兰此言,躺在炕上装睡的赵有财脸色更难看了。 作为赵有财的好兄弟,此时李大勇的脸色也不太好。 刚才保卫组组长刘金勇找到李大勇,李大勇还以为保卫组打那熊霸打不下来,要请赵有财出手呢。 李大勇刚想替他躺在炕上的大哥婉拒,却见刘金勇拿出五块钱向他递来。 “这干啥呀?”李大勇诧异地问刘金勇说:“你咋还给我钱呢?” “这你家如海给我的。”刘金勇一脸为难地说:“他让我给他捎礼。” “捎礼?”李大勇眉头一皱,人情往份不能差,有时候人到不了,礼也必须得到。这年头没有手机支付,没法给人发红包,远的就寄钱,近的就找人替自己捎钱过去写礼账。 这是很常见的事,就像今天如果赵军也不来,就可以把礼钱给李大勇,由李大勇把赵家的礼捎过来。 可李如海给谁随礼?再说了,随礼的事得当家的做主,他跟李大勇也没分家啊。 “他说……”想起李如海,刘金勇愁眉苦脸道:“他说让我给小苏捎的。” “小苏?”李大勇知道刘金勇口中的小苏是苏德海,但他们家跟苏德海没有礼尚往来啊。 人在人情在,人都没了,跟他还有什么往来? “他俩有啥过儿呀?”李大勇问了一句,就见刘金勇囧着眉头道:“他俩有时候一块堆儿值夜班啥的……” 李大勇嘴角一扯,他老儿子上班才俩月,交际圈子倒是挺宽。 李大勇看了眼刘金勇递来的五块钱,问道:“那你把这钱给我干啥呀?” 其实李大勇心里对刘金勇挺不满意的,那孩子不懂事,你刘金勇也不懂事?他让你给捎,你就给他捎?现在拿钱来问我了,我儿子都把钱拿出来了,我再往回拿? “李哥。”刘金勇苦着脸道:“我没想给他捎,昨天我们这些保卫员没打着那熊霸,都搁场子住的。 今早晨我们坐车从场子出来,到大门口你家如海就让我给他捎礼,我不给他捎,他就不给我们开大门。” 李大勇:“……” “李哥,这旁边也没别人。”刘金勇把钱往李大勇手里一塞,道:“这钱你拿回去吧。” “那能行吗?”李大勇强忍着心疼把钱塞还给刘金勇,虽然这旁边没人,但早晨李如海给钱的时候,整个保卫组都知道了,这钱李大勇还能往回要吗? “麻烦你了,兄弟。”李大勇还得向刘金勇道谢,说:“你帮着给礼钱捎过去吧。” “那李哥,那我拿去给写了哈。”刘金勇说完,拿着钱就走。 望着刘金勇离去的背影,李大勇咬牙道:“小犊子,你等着的!”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行头炫酷·的永安门卫和热情周到的小赵炮 “呜……” 通勤的小火车在永安林场外停靠,赵军没去验收组,而是跟着李大勇、李宝玉他们往林场里走。 一进林场大门,最引人注目的是站在收发室门前,不断冲人招手、跟人打招呼的李如海。 李大勇微微撇嘴,而此时就见李如海冲他们这边招手,喊道:“大哥,你咋上班来了?” 李如海这么一喊,周围人都向赵军他们看来,他们都以为李如海口中的大哥是李宝玉。 人呐,自己心虚,赵军就感觉众人异样的目光是冲他来的。 “哎?”虽然没人搭理他,但李如海仍自顾嚷道:“我大爷呢?我大爷咋没上班呢?” “你大爷搁后头呢。”李大勇含糊地应付一句,然后他们一帮人匆匆离去。 看着赵军一行人逃离的背影,李如海眼睛一亮,嘴里嘀咕道:“不对劲儿啊,不对劲儿。” 说着,李如海目光向大门方向移动,在人群中找寻赵有财的身影。 “大爷,大爷?”李如海试探着喊两声,真喊出个大爷,苏进宝向李如海问道:“你招唤谁呢?” “苏大爷上班啦?”李如海笑着跟苏进宝打了声招呼,在送走苏进宝后,李如海又把目光投向人群,然后唤道:“赵有财,赵有财!” 这么多人里,能称得上是李如海大爷的人不少,光喊大爷得有不少答应的。而这孩子也不傻,直到他爸和赵军他们都走远了才敢这么喊。 但这时,食堂厨师徐少强从人群中蹿出,指着李如海喝道:“你喊谁呢?我师父名也是你叫的?” 徐少强一米七的个头,一百九十多斤的体重,胳膊比李如海大腿都粗,李如海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认错。 徐少强瞪了李如海一眼就走了,李如海不敢乱喊,踮着脚在人群中找寻起赵有财来。 直到大门前只剩他一人,李如海也没找到赵有财。 李如海眼珠一转,向一食堂走去。到了一食堂,李如海往里走,掀开棉门帘子就见后厨那帮人聚在大堂里。 “晚上我跟我哥,我俩看咱师父去。”韩大名对他那些师弟说道:“你们去不去呀?” “师父咋的了?”徐少强问道:“刚才李如海还找咱师父呢?” 李如海闻言忙往后一退,在食堂大门与大厅之间有个门斗,此时李如海就躲在门斗中,身前挡着棉门帘子,谁也没看着他藏在这儿。 “我跟你们说,完了你们都不行往外传哈。”韩大名对众师弟说道:“我听小军说,咱师父昨天好悬没回来啊……” 门斗里,李如海眼中异彩连连。 …… 周春明办公室中,周建军疲惫地靠在沙发上。 他是最累的,昨天白天跑山下去抚恤洪、苏两家,晚上又跟着赵军他们上山。今早洪云涛、苏德海出殡,他也尽量参与。 周春明撂下电话,离开办公桌向沙发这边走来,赵军忙起身喊了一声“周大爷”。 “坐,坐。”周春明手冲赵军虚按两下,然后看向自己儿子问道:“咋的?昨天跟你老丈人喝酒啦?” 周建军看了赵军一眼,没好意思说他老丈人走丢的事。 他不好意思说,赵军得说呀。今天林场招待客人,赵有财做不了招待,到时候周春明也得问啊。 还好都不是外人,赵军轻咳一声,对周春明说:“那个……周大爷,这不是咱元旦联欢嘛,完了食堂需要猪肉。昨天我爸我们就上山了,上山以后啊……” 赵军稍微给他爹美化了一下,周春明听完长叹一声,对周建军道:“建军呐。” “爸!”周建军应一声。就听周春明说:“你晚上下班过去看看你老丈人。” 跟周建军说完,周春明转向赵军道:“军呐,我就不过去了,完了那啥让你爸好好搁家养着。” “周大爷……”周春明这么说,整得赵军还挺不好意思,而这时周春明的秘书于全金走进来,对周春明说:“书记,林业局的车来了。” “嗯?”周春明闻言一怔,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墙上的表,嘴上说道:“这才几点呀?这么早就来了?” 客人来了,那就接待吧。周春明带着赵军、周建军、于全金往外走。一边下楼,于全金一边到其它办公室,把营林场长、山场技术员都叫出来。 在电话里,楚安民说赵威鹏是来林区考察汽运条件的,所以生产场长、营林场长和山场技术员都得到场。 自窦保国被赵军斗倒后,生产场长暂时仍由周春明兼任。 营林场长范志生和山场技术员郑权早就接到了任务,但他们也没想到赵威鹏来的这么早。 几人从办公楼出来,就见门前停着一辆212大吉普,车前站着两人,其中一个他们都认识,是楚安民的司机宋志远。 另一胖子却只有赵军认识,正是那赵威鹏。 此时的赵威鹏穿着军大衣,头上戴着旱獭帽,肩上挎着56冲,胸前挂着一个相机。 这一身行头不伦不类,看得众人面面相觑。 “赵老板。”宋志远抬手向赵威鹏引荐周春明,在众人互相打过招呼后,周春明出言请赵威鹏到办公室。 “周场长,我就先不上去了。”赵威鹏一句话听得众人一愣,然后就听这胖子说:“我想先上山看看。” “上山?”众人又都一怔,按计划是今天先在场里看看地图、谈谈理论,听听山场技术员规划出来的几条汽运路线,然后经赵威鹏参考后,明天再上山逐一考察。 但来者是客,这客又是个豪客,最关键的人家还是楚局长的战友,赵威鹏说话了,大家还不能不给面子。 “周书记,那咱安排车。”这时,郑权对周春明道:“我陪赵老板上山。” “不用!”还没等周春明开口,赵威鹏就拒绝了郑权的好意,只见他抬手指向赵军道:“车,我这开来了,完了让小赵跟我去就行。” “嗯?”周春明看向宋志远,宋志远笑道:“赵老板会开车,我跟着来就是给指他道儿。这车就给他留下了,下午我坐森铁小火车回去。” “啊,那……”周春明也不知道该说啥好了,他大概知道赵威鹏要干什么,一时间就感觉这胖子不是很靠谱。 明明说要搞汽运,来了就琢磨上山打猎。又背枪、又挎相机的。 “赵军呐。”周春明回头叫过赵军,此时的赵军也有些懵。 说是让他来陪客,但也没说今天就开干呢。赵军绑腿也没打,什么东西都没带,这怎么上山呐? “你陪赵老板上山溜达一圈。”周春明叮嘱赵军道:“别往远了走,溜达、溜达就行,完了晌午回来吃饭。” “哎,好的,周书记。”赵军应了一声,回头看向赵威鹏时,就见赵威鹏冲他招手道:“小赵炮……不是,小赵啊,上车!” 说着,赵威鹏绕过车头,拉开驾驶室车门就往里坐。一坐发现背着枪不得劲儿坐,忙摘下枪放在后排。 临上车时,赵威鹏冲周春明他们挥手说了句“我们走了哈”,然后又招呼赵军上车。 赵军坐上副驾驶,赵威鹏坐在旁边对赵军说:“小赵炮,我开车,你指路。你说往哪儿开,我就往哪儿开。” 赵军也没客气,抬手指着赵威鹏往办公楼后绕去。 “哎?”赵威鹏挺记路,感觉不对便问赵军说:“大门不在那边儿吗?” “赵老板。”赵军答道:“我先上装备处……” 赵军话没说完,就被赵威鹏打断,只见他向后甩下头,道:“咱这不有枪吗?我打枪可厉害了。” “不是,赵老板。”赵军笑道:“我也拿一棵枪,完了咱还得拿把刀。” “哎呀!”听赵军这话,赵威鹏胖手一拍方向盘,道:“我忘了,老楚说拿刀捅那个野猪,我忘拿刀了。” 说到此处,赵威鹏转头看向赵军,夸赞道:“还是你想的周到。” “呵呵。”赵军淡淡一笑,上辈子跟这位赵老板没有过什么交集,没想到这位也是个乐子人。56冲上有刺刀,捅猎物还用带刀吗?他带刀是为了给猎物开膛。 俩人到了装备组,赵威鹏着急上山都没下车,只让赵军进去借刀。 赵军找到周成国,很顺利地借了一棵56式半自动步枪,并且借走了周成国的蒙古剔。 从装备组出来,赵军又到对面的后勤组。虽然周建军还没回来,但赵军到后勤组说话就好使。 两分钟后,赵军挎着枪、别着刀,兜里揣着一堆布条,怀里抱着一件崭新的大号棉猴从后勤组出来。 赵军上车后,赵威鹏问他:“小赵炮,你拿这衣服干啥呀?” “赵老板。”赵军对赵威鹏说:“这衣服是新的,没人穿过,一会儿下车你把你那军大衣脱了,完了你穿我给你拿那棉猴。” “那是干啥呀?”赵威鹏不解地追问。 “你这大衣长,一会儿咱走雪地,你容易迈不开腿。”赵军为其解释。 “啊……”赵威鹏恍然大悟,道:“那行,那可谢谢你了。” 说着,赵威鹏一手拍在自己的军大衣上,说道:“你们东北太冷,这衣服是我来这儿以后,老楚看我冷,他给我拿的。” 说完这句,赵威鹏抬手一指自己头上的帽子,道:“还有这帽子,这帽子是他给我买的,说是花挺贵钱呢,给他心疼够呛。” “这帽子是不便宜。”赵军闻言一笑,道:“我们这儿……” 赵军正想说“我们这儿没几个人能戴上这帽子”,汽车往右一拐,前面出现一人。 这人背对着汽车往前走,只见他身上穿着深蓝色的棉袄,下身是黑色中山装的裤子,头戴旱獭帽、脚蹬军勾皮鞋。 这身炫酷的行头,比赵威鹏穿的都靓。 全林区,这么穿的只有一人。 看到李如海,赵军把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而此时,应该是听到汽车行驶的声音,背手走路的李如海微微侧身,右手仍背在身后,左手却是抬起向汽车一挥。 赵军:“……” 这孩子,这套动作做太溜了,赵军敢说他都没看清车里是谁。 “这也是你们林场员工吧?”赵威鹏问了一句。 “啊!”赵军干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这时,汽车从李如海身旁驶过,背着双手的李如海看到副驾驶上坐的是赵军,但他这回连手都没抬,只是冲着车屁股一点头。 李如海也不管车上人能不能看到,但赵威鹏通过后视镜属实是看到了。 在赵威鹏看来,这人不但行头nb,举止也大气,看来不是一般人物,但面容太年轻了。 所以,赵威鹏疑惑地问赵军道:“他在你们林场是做什么工作的?” 被赵威鹏问话,赵军第一时间没吱声,他想装作没听见,但看他不说话,赵威鹏转头看向了赵军。 “咳。”赵军轻咳一声,在心里告诉自己不尴尬,然后对赵威鹏说:“他是我们林场门卫。” “什么?”赵威鹏瞪大眼睛看向赵军,见赵军低着头不说话,赵威鹏视线往外挑,想透过后视镜再看一眼李如海。 后视镜中,此时的李如海面对着墙根儿站着,这孩子正解裤腰带呢。 赵威鹏:“……” 见赵威鹏不说话,赵军也外面的后视镜上瞟了一眼,看完赵军也是一阵无语。 就这样,两人沉默着乘车出了林场大门。 由于沉默,气氛有些尴尬。 来者是客,赵军便活跃气氛,对赵威鹏说:“赵老板,今天吧,你第一天来,我就领你打几头野猪乐呵、乐呵。” “啥?”赵威鹏听得又惊又喜,忘了之前的nb门卫,问赵军道:“小赵炮,你说什么?” 赵威鹏不是没听见,他是不太相信赵军的话。因为在楚安民的描述中,打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翻山越岭老辛苦了。 “我说咱们打几个野猪。”赵军笑着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那个……周书记让咱们晌午回去吃饭。”赵威鹏知道周春明他们中午要给自己接风,自己不去说不过去。 “那不怕。”赵军笑道:“昨天我就安排好了,赵老板你啥前儿来,咱上去就打!” 听赵军这话,赵威鹏笑了,再看赵军时,他眼中满是欣赏。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体验感拉满 听赵军说上山就有野猪能打,赵威鹏瞬间来了兴致,在赵军的指引下,二人来到昨天赵家狗帮追着野猪上道的地方。 赵威鹏靠边把车停下,从后排座上拿下赵军给他预备的大棉猴替换了身上的军大衣。 然后,赵军背着56半,赵威鹏背着56冲,二人在道边按倒一棵小棹树,并排坐在树干上打绑腿。 收拾妥当,赵军在前、赵威鹏在后,二人穿沟帮入沟塘。 这沟塘子里针杆灌木丛生,昨天赵有财一路用刺刀拨树杈,后来赵军他们大部队穿这沟塘,使侵刀、手斧开路,今天赵军和赵威鹏再穿沟塘就容易多了。 可赵威鹏背的56冲弹夹长还有弯,穿沟塘经常被树条什么的刮着。 这就是56冲、81式上山时的不方便之处,所以说上山打围最好用的枪还是56半。 二人穿过沟塘子,踩岗梁上山。这一上山,赵威鹏的麻烦更大了。 这位大老板养尊处优惯了,本身又是个胖子,上山没走出三四百米就不行了。 赵军也不着急,帮赵威鹏找个地方安排他坐下。 “唉呀!唉呦……”赵威鹏坐在树腿子上喘匀了气,把腿伸直从裤兜里掏出石林烟。 “小赵炮。”赵威鹏要给赵军烟,在被赵军婉言拒绝后,赵威鹏也没强让,他自己叼着一颗烟点着了,然后对赵军说:“这烟挺好抽的。” 赵军闻言淡淡一笑,站在旁边没说什么。 似乎感觉自己坐着让赵军站着有些不好,赵威鹏费劲地往里边凑凑,对赵军说:“来,你别站着呀,咱俩挤挤。” 赵军扫了一眼赵威鹏的大屁股,心想:“我能挤过你算呐。” 心里那么想,赵军嘴上却道:“不得了,赵老板,我不累。” 赵威鹏没让赵军等太久,抽完一颗烟便背着枪继续上路。 往上又走二三百米,赵威鹏又累了,但此时上头传来了野猪的嘶叫声。 赵威鹏眼前一亮,看向赵军时,喘着粗气问道:“这就到啦?” 虽然累,但赵威鹏知道没走多远,五六百米才一里多地就碰见野猪了。 “没有。”赵军抬头往上看了一眼,笑道:“还有不到二里地吧。” 虽然离目的地还有不短的一段距离,但听到野猪叫的赵威鹏仿佛受到了鼓舞,奋力向上攀登。 但赵威鹏长期不活动,冷不丁就让他翻山越岭,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尤其是这大雪过膝,身宽体胖的赵威鹏迈腿都费劲。 好在有赵军在前开路,赵威鹏踩着赵军的足迹相对省力些。 就这么费劲地走出一里多里,赵军引着赵威鹏向左靠。 走不多远,在赵威鹏期待的目光中,五头炮卵子卧在雪地当中。 眼看有人来了,五头野猪齐齐仰头,带着积雪飞扬。 山风一乱,雪飞满天。 “吼嗷……” 野猪狂叫,它们庞大的身躯在大雪中拱动,可它们要是能脱困的话,又岂会在此一天一夜。 这时候的赵威鹏,只觉热血沸腾,这等场景,没上山见识过的他,在梦里都梦不着。 “小赵炮啊!”赵威鹏眼睛锃亮地望着赵军,问道:“我能打不?” “赵老板。”赵军往旁一指,对赵威鹏说:“咱们绕一下,绕野猪侧面,那面是大面。要不咱现在顺头打,是小面,不好打。” “不怕,不怕。”赵威鹏激动地摆手,道:“我枪法好。” “啊。”人家客人这么说了,赵军还能说啥,只能抬手示意道:“那你打吧。” “呵呵。”赵威鹏把枪托靠在肩膀上,空出一只手来把脖子上挂的相机摘下来递给赵军,然后他冲赵军一比划,笑道:“小赵炮,看我黄鼠狼掀门帘子,给你露一小手。” 赵军:“……” 赵军跟楚安民上过山,见识过楚安民的枪法,赵威鹏跟楚安民是战友,想来也不会很差吧。 但不知为何,赵威鹏那句话一出口,赵军心里突然对他没底的同时,还想起了因伤住院的张援民。 “也不知道我大哥咋样了。”赵军有些想大裤裆了,而在这时赵威鹏将56冲的保险拨到最底下,这是这种抢的单发状态。 “啪!” “嗷吼……嗷……” 五条野猪扯着嗓子在山坡上叫唤,赵军却是嘴角一扯。 “咳!”赵威鹏轻咳一声,他不是咳嗽,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 那一枪,野猪毛没打着。 “好几年没摸枪了。”赵威鹏自言自语地给自己往回找补,赵军跟他不熟,在旁边也没敢搭茬。 “啪!” 第二枪,又没打着。 “啪!” 赵威鹏二话没说,再打一枪,可又没打着。 连续的枪响,五头野猪毫毛未损,但仍对它们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啪!” 第四枪擦着一头野猪前肘子过去,子弹卷走了野猪一撮毛。 从第二枪开始,赵威鹏一言未发,此时打完第四枪,赵威鹏不动声色地拨动保险,将56冲的保险由最下拨到了中间。 保险这一动,56冲就由单发转成了连发。 “哒哒哒……”赵威鹏疯狂扣动扳机,子弹倾泻而出。 赵军:“……” 在枪星中,赵威鹏能看到野猪中弹惨叫,这使得他心中激动,一口气打光了弹夹里的所有子弹。 “嗷……嗷……” 待枪声落下,山坡上仍有野猪叫声此起彼伏。 五头炮卵子,被赵威鹏击毙了三头,剩下两头也都重伤。 赵威鹏撂下枪,一时间却是有些为难。 他为难的是枪里没子弹了,他来的时候,56冲满夹三十发子弹,让他一口气都打没了。 管赵军借枪、借子弹,赵威鹏不太好意思。 “赵老板!”这时,赵军横向一步跨到赵威鹏身旁,抬手向前一指,道:“上刺刀!冲锋!” 短短五个字,瞬时间让赵威鹏不再尴尬而且热血沸腾,他拨开56冲上的刺刀,扭动着肥胖的身躯往上冲去。 之前他疯狂扫射,打得剩下这两头炮卵子,都有腿被子弹打断,如此一来野猪在雪地里更动弹不得了。 眼看赵威鹏踩着同伴尸体跃下,炮卵子冲赵威鹏发出愤怒的吼声。 “杀!”赵威鹏大喝一声,刺刀直入炮卵子扬起的喉咙。 听赵威鹏喊打喊杀,赵军不禁轻叹一声,起初在林场时,他只是有些猜测。眼下赵军可以断定,这位赵老板绝对是个乐子人。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鲜红的野猪血迸溅在皑皑白雪之上,迸溅在赵威鹏的裤腿子上。 “拿命来!”赵威鹏转身,冲五米外的野猪发起了冲锋。 赵威鹏是一米八二的个子,虽然个子高,但大雪能没住野猪,此时对他来说就蹲裆了。 只见赵威鹏在雪地中左右扭动着身子,吃力地迈着腿,高举刺刀杀向最后一头野猪。 忽然,赵威鹏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嗯?”赵军看得一愣,连忙提枪向上跑。他是陪客的,要是第一天就把客人撂在山上,那乐子可就大了。 当赵军赶到时,赵威鹏正在雪地里拱呢。刚才他脚下一绊,整个人趴在了雪地上。 赵威鹏想往起站,使双手往雪中一撑,这人不就变得跟炮卵子一样四条腿着地了吗? 这大雪把炮卵子都陷住了,何况是个胖子呢? 旁边的炮卵子这时候都不叫了,它愣愣地看着这个人,心想他咋忽然变得跟自己一样了呢? “赵老板!”赵军扶起赵威鹏,可赵威鹏却用脚在身前趟雪,道:“枪呢?我枪没了。” 他趴下时,56冲脱手没入雪中不见了。 赵军都无语了,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并且忙拉住赵威鹏道:“赵老板,不能搁脚划拉?” “啊?”赵威鹏一怔,就听赵军说:“你脚再怼刺刀上。” 赵威鹏:“……” “你走道试探着。”赵军一手扶着赵威鹏的粗胳膊,一手把自己的56半递给他,道:“咱先给猪捅喽吧。” 赵威鹏接过钢枪,将刺刀拨开,望向野猪的目光中充满了杀意。 “嗷……嗷……”仅存的这头野猪一看事情不妙,又扯着嗓子开始嚎叫。 但猪叫声很快戛然而止,野猪身体微微抽搐,猪嘴叫动中流出鲜血。 “赵老板!别拔刀!”这时,赵军拦赵威鹏道:“你就这姿势,我给你照张相。” “嗯?”赵威鹏眼睛一亮,心中无比期待。 赵军从脖子上拿起相机,这种古老的东西他还真没用过,但操作起来并不难。 在赵威鹏告诉他哪个是快门后,赵军向后挪动几步,然后开始指导起赵威鹏。 “赵老板,你那个脸上表情……狠了狠实的!”赵军没啥学问,不会用“狰狞”这个词,就用“狠了狠实”代替。 赵威鹏能理解了赵军的话,只见他双手端枪,面目狰狞,手握钢枪刀刺野猪的场景立刻被赵军用相机拍下。 “赵老板,把刀拔出来一半。”赵军再次指挥赵威鹏,道:“让血顺血槽往出流,哎……我把这都给你拍上来。哎?你别乐呀!” 二三十年后,无论老幼都爱拍照记录某个瞬间,这就说明这种操作很让人上头。 此时赵威鹏没看着照片、底片,但他能想象到,自己这两张照片洗出来绝对帅呆了。 想到此处,赵威鹏对赵军的欣赏又多了几分。 “赵老板。”赵军道:“我数一二三,数到三的时候你拔刀,血呲出来那工劲儿,我‘咔’一按快门。” “别叫赵老板!”赵威鹏忍不住扭头对赵军喊道:“叫叔!” “啊?”赵军一愣,就听赵威鹏道:“咱都姓赵,咱都一家子。” “啊,那……赵叔。”赵军试探着叫了一声,眼前这位可是身家上百万的大老板。这时候的上百万要搁在三十年后,那得是多大一笔钱啊? “什么赵叔?”赵威鹏仍不满意,嚷道:“就叫叔!” “叔。”恭敬不如从命,赵军改口道:“那我查数了哈。” “查吧,侄儿。”赵威鹏改口更快,然后他全神贯注地听着赵军查数。 “一、二、三(咔)!” 赵威鹏拔刀的一瞬间,一股血箭自野猪脖颈上喷出,野猪猛地往起一仰头,这一幕都被赵军记录在相片里。 “咋样?咋样?”赵威鹏转身就奔赵军而来。 “拍上了,叔。”赵军笑道:“等照片洗出来,得老nb了。” “nb好,呵呵。”赵威鹏大笑,然后问赵军说:“侄儿啊,你说叔还咋拍呢?” 说着,赵威鹏左手持枪,右手指着他刚刺死的炮卵子,对赵军说:“我原来想站着猪前面照一张,但让你给我安排完,我觉得那么照没啥意思了。” 这年头,照相的人不多,一般老百姓照相都规规矩矩,面容都严肃的很。 出差到各个地方,也就是规规矩矩地站在景点前留念,像赵军这么玩儿的从来没有,直接超出了赵威鹏的认知。 “赵……不是,叔。”赵军手往四周一划拉,然后对赵威鹏说:“这不五个猪吗?咱给它们摆一下、摞起来。最下面这层仨猪,两猪当间上头摞一个。这不摞两层吗?第二层是俩猪,完了你上去,你劈腿站那俩猪身上,一脚踩一个炮卵子,手里再端个枪那得老牛了。” “哈哈哈……”听赵军描述,赵威鹏眼睛闪亮,大笑着用胖手拍着赵军肩膀,拍的赵军直咧嘴。 “侄儿,你真能琢磨。”赵威鹏夸了赵军一句,然后胖手向前一挥,道:“咱俩现在就摞。” “别,别的,叔。”赵军闻言,连忙拦道:“这猪都三百来斤,咱俩咋摞呀?” “怕啥的?你叔一膀子力气。”赵威鹏往上一举胳膊,似乎是想要展示他的肱二头肌。 “叔啊。”赵军道:“今天给你安排这几个猪都大,咱俩咋也抬不动三百斤猪啊。你听我的,今天吧……咱先这么回去。完了明天呢,我领人来,到这儿咱把这些猪摞完了,你拍照片。等拍完了,那帮人帮咱把这些猪整下去。” “那也行吧。”赵威鹏似乎有些不太情愿,但他这人没有太大的架子,而且能听进去专业人的意见。从赵军让他换衣服,就可见一斑。 “那咱走吧。”这时候赵威鹏要走,赵军忙再次拦道:“叔,咱现在不能走,咱得给这些猪开膛,要不该臭膛了。” “开膛……”赵威鹏眉头一皱,问道:“那不影响明天拍照吗?” “不影响,不影响。”赵军一指赵威鹏最后刺死的野猪,道:“叔,你帮我给这猪翻过来。” “好嘞。”赵威鹏一口答应下来,然后赵军掰着野猪左后腿,他掰着野猪左前腿,两人一起用力试图将野猪翻个肚皮朝天。 平常这么大的猪,赵军和解臣俩人翻都不费劲,可此时跟号称有一膀子力气的赵威鹏配合,赵军就感觉这猪纹丝不动啊。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不砸人饭碗 赵军昨晚上折腾了大半宿,身子又累又乏,此时又摊上赵威鹏这么个主,赵军也是无语了。 好不容易将那炮卵子翻个四脚朝天,就听赵威鹏惊叫一声:「呀,枪。」 说来也巧,他刚才被绊倒,手中枪脱手,枪正窜在野猪身下埋没雪中。 随着二人将野猪向右掀身,赵威鹏看到了露出一角的枪托。 赵军无奈的撇了撇嘴,拿出周成国的蒙古剔给野猪开膛。 平常赵军上山,这种脏活、累活都有人干,今天他就只能自己来了。 赵军忙活时,赵威鹏也没闲着,他把枪表面的雪胡撸净,但枪管里钻进的雪就没办法了,得回去才能清理。 赵威鹏挎好枪后,左手往裤兜上一拍,随即整个人弯腰在大雪中翻找。 「叔啊。」看他这样子,赵军问道:「你还找啥呢?」 「我烟没了。」赵威鹏道。 「那八成是刚才蹿出去了。」赵军说着,起身招呼赵威鹏说:「叔,我这兜里有烟,我手埋汰,你自己过来拿吧。」 「嗯?」赵威鹏一怔,一边走向赵军,一边说道:「你不是不抽烟吗?」 「啊……给我爸捎的。」赵军含糊地应了一句,这时赵威鹏把手伸进赵军兜里,拿出那大半条的石林烟。 整条烟是十包,张国庆拿了一盒,赵军又拿出两盒分给周春明和周建军,此时还剩七包烟。 赵威鹏拿出烟来看得一愣,下意识地问赵军说:「你爸平常抽这烟呐?」 不是赵威鹏瞧不起人,他前两天才问过楚安民,得知楚局长一个月工资才一百六十几,一包石林烟就五块钱,成条拿一条石林也得四十朝上,赵军他爸要是一直抽石林,那他家可不一般。 赵军淡淡一笑,道:「嗯呢,他挺挑的。」 「啊……」赵威鹏有些茫然地应道:「是,这烟抽着挺好。」 说完这句话,赵威鹏不由得一愣,他想起来之前给赵军烟时,自己也曾这么说过。 正摘猪肠子的赵军冲赵威鹏一笑,道:「叔,好抽你就抽吧,没事儿。」 「哎。」赵威鹏应了一声,掏出一包石林烟来,然后把剩下的交还给了赵军。 赵威鹏拆包抽烟,赵军忙活着撑猪膛,往膛里揣雪。 赵威鹏抽完一颗烟,过来给赵军帮忙,大老板哪干过这个?表现得笨手笨脚的,可有这么个人,能帮着赵军翻猪,虽然主力还是赵军,但有帮手总比没有强。 俩人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匆匆忙忙地下山返回林场。 回到林场时,刚过十二点,正赶上林场中午开饭。 为了招待赵威鹏,食堂主任张国庆亲自下厨。 小鸡炖蘑菇、猪肉炖粉条、酱焖林蛙、白切肘子、呛土豆丝、炸花生米、白菜炒木耳、酸菜汆五花肉,八道菜摆了一桌子。 周春明、营林场长范志生、保卫场长李年松、段长萧殿臣,林场四大巨头作陪,连周建军都上不了桌,赵军却坐在靠门的位置。 别看赵军只是个小验收员,但范志生他们谁也不敢踩他,因为赵军不但跟周春明有关系,他更是楚安民面前的红人。 酒过三巡,赵威鹏的兴奋劲儿上来了。正赶上萧殿臣随口问了一句「赵老板今天上山溜达咋样啊」,赵威鹏就眉飞色舞地白话上了。 他不说自己上山走二三百米就累,也不提自己四枪就带走一撮野猪毛,他只讲自己枪打、刀刺,力杀五头炮卵子的「传奇」经历。 听他白话,周春明等人面面相觑。 他们在这林区摸爬滚打多年,都是穿过林子、翻过山岭的,他们知 道赵军有能耐,但不可能出去一上午,就磕死五头炮卵子吧? 赵威鹏是乐子人不假,但他在商海沉浮,一眼就看出几人对他所说话的怀疑。 「你们不信呐?」赵威鹏不爽地看着周春明等人,然后抬手一直赵军,道:「不信你们问我侄儿。」 「嗯?」正在吸溜粉条的赵军一怔,张国庆不愧为食堂主任,烧菜有两下子。这粉条往米饭里一和,往嘴里一扒拉老有滋味了。 「侄儿?」周春明诧异地看向赵军,他没想到赵军这么招人,不但楚安民得意他,赵老板才来一天也跟他混成自己人了。 赵军干笑一声,放下筷子说道:「是打五个炮卵子,都三百斤朝上。完了明天我找几个人,给那些猪都拉咱食堂来。」 赵威鹏不在乎野猪肉,更不在乎野猪肉卖多少钱,此时听赵军这么一说,赵威鹏想到明天自己拉着五头大野猪回林场,那得多有面子啊? 想到此处,赵威鹏的醉意更盛几分。 …… 永安屯赵家,王美兰带着赵虹、赵娜、小铃铛在东屋围着炕桌吃饭。 「妈。」赵虹往炕稍扫了一眼,问王美兰道:「咋这么多罐头呢?咱家来人啦?」 靠墙的长条桌上,摆着正好十瓶黄桃罐头。 早晨老太太、刘兰英各给拿了两瓶,然后金小梅、赵玲、徐春燕陆陆续续地往过送罐头,她们仨也是每人拿两瓶,这就凑足了十瓶。 「嗯呢。」王美兰含糊地应了一声,然后对三个孩子说道:「咱吃饭,吃完饭给你们起罐头。」 听说能吃罐头,三个孩子并没有太激动,随着条件越来越好,罐头她们都吃的差不多了。 吃完饭,王美兰拣桌子并让赵虹去隔壁喊李小巧过来。 四个小丫头吃完罐头,结伴去上学,收拾完灶台的王美兰推门进了西屋。 门响的一瞬间,正撸小猞猁的赵有财忙把手缩回被窝中,然后继续装睡。 王美兰嘴角一扯,没好气地道:「咋的?还得我喂你呀?」 「兰呐,咳!咳!」赵有财咳嗽是真的,只听他声音沙哑地道:「给我冒口粥呗。」 「行!」说归说、打归打,王美兰生气是真生气,心疼也是真心疼,可虽答应了给赵有财煮粥,王美兰仍免不了阴阳怪气一句,说:「你有功,我得伺候你。」 赵有财没敢吭声,悄悄把被角往上拽了拽。 剩米饭加水,柴火火一燎锅底,锅中水饭煮开冒泡,这就是赵有财所说的冒粥。 王美兰把粥盛在大碗中凉着,等她切了根酱缸黄瓜,才端着粥碗、咸菜碟进了西屋。 「起来吃饭。」王美兰说这句话时,语气生硬、字字都是降调。 但赵有财二话没说,手撑着炕就起来了。 王美兰把碗碟放在炕沿边,然后拿过炕桌摆在赵有财面前。 「铛!铛!」王美兰往炕桌上放碗碟时明显带气,狠狠瞪了赵有财一眼,道:「塞(si)!」 赵有财没敢吭声,拿过筷子开吃。 他也是饿了,清粥小咸菜吃着挺顺口。 赵有财吃饭时,王美兰就站在一旁斜眼看着他。 赵有财吃了两口就感觉不对,偷偷挑眼看向王美兰,当二人视线触碰的一瞬间,赵有财慌忙收回目光,然后端起碗沿碗边儿吸溜粥。 可这时,王美兰开口道:「那前儿我跟江婶儿说话,你都听着了吧?」 王美兰口中的江婶儿就是老太太,她那时候跟老太太说从今以后再也不让赵有财上山了,这话当时装睡的赵有财听得是一清二楚,但他哪里敢接这话茬呀 ? 「兰呐。」赵有财转移话题,说:「我才想起来,老尿子他们还没吃饭呢吧?要不你给他们招唤过来?」 「你不用管别人。」王美兰侧身坐在炕沿边,与赵有财面对面说:「你不用跟我俩装,你以后要再往山上嘚瑟,咱就分家。」 「嗯?」赵有财也没想到,王美兰直接就给他下达了最后通牒。 「你不总吵吵要养狗吗?」王美兰手指往炕桌上一点,道:「我领儿子、闺女上新房住去,完了你就自己在这边养狗吧。我把这些年,你工资啥的都给你,你是说小媳妇儿还是干啥,你愿咋地就咋地吧。」 「兰呐。」赵有财听得心里一突,慌忙放下碗筷对王美兰说:「你这说啥话呢?」 「你别管我说啥。」王美兰毫不客气地道:「我就问你听着没有?」 此时此刻,赵有财选择了沉默。可下一秒,却听王美兰一拍桌子喝道:「听见没有?」 「听见啦。」赵有财不情不愿地回答一声,王美兰狠狠剜了他一眼,随即起身就走了。 「唉!」赵有财长叹一声,目光飘向窗外。看远处雪山接天,赵有财心里有一种壮志未酬的凄凉。 …… 「小于,谢谢你啊。」永安林场招待所,赵威鹏坐在床上,向帮他搬行李进来的于全金道谢。 「赵老板,不用跟我客气。」于全金笑道:「有什么需要的,你就跟我们说。」 「没啥了,没啥了。」赵威鹏摸摸暖气片,道:「烧的还挺热乎呢。」 「这屋不冷。」于全金道:「周书记晚上也在场里住,到时候他来找你,咱食堂啥吃的都有。」 「好。」赵威鹏点头应了一声,然后看向于全金道:「小于呀,我这儿没事了,你该忙就忙你的去吧。」 听赵老板下了逐客令,于全金识趣的离去。 这时,屋里只剩下赵军和赵威鹏了。 「侄儿啊。」赵威鹏急不可耐地问赵军道:「咱啥时候去打他们说那大熊霸呀?」 吃饭的时候,保卫场长李年松提起了那头害人的棕熊,然后他还问赵军能不能出手将那棕熊猎杀。 可还不等赵军说话,周春明就打岔把话题扯开了,因为上午周建军跟周春明说过赵军不想去打那棕熊。赵、周两家是实在亲戚,周春明当然向着赵军了。 当时赵威鹏在饭桌上没说话,此时却问起了赵军。 「叔啊。」赵军对他说道:「这玩意咱不能照量啊。」 「咋的呢?」赵威鹏不解地问道:「你不还打过一千二三百的大棕熊呢吗?」 「叔,那不一样。」赵军给赵威鹏解释说:「这个棕熊杀俩人了,老辈人说呀,这样的山牲口犯忌讳,能不惹它就尽量不惹。」 赵军这么说,不过是推辞罢了。可他这么说,赵威鹏还真听。 「那就算了吧。」说着,赵威鹏拽过自己的行李包,打开行李包后,赵威鹏从中掏出一个布袋卷,然后他双手拿着布袋卷,问赵军说:「侄儿,我这有张皮子,你看你能不能认出这是啥皮子。」 「我看看。」赵军笑着接过布袋卷,待将其展开在床上后,赵军掀开布袋口的一瞬间,他愣住了。 里面是一张猫科动物的皮,皮毛发灰发白,上有黑色金钱斑。 这个赵军太认识了,正是他打的那张豹子皮。 赵军咔吧下眼睛,心知赵威鹏这张皮子是从郑东海手里买过来的,而且还不能少花钱了。 但赵军什么都没说,因为不能砸人饭碗,只是向赵威鹏一笑,道:「叔,我认识,这是土豹子皮。」 「错!」赵威鹏粗 手指冲赵军一点,道:「这叫金钱豹!」 说着,赵威鹏将豹子皮拽到自己旁边,然后吃力地将身子一歪。当他一边翘起时,赵威鹏将豹子皮往自己屁股底下一塞。 赵军:「……」 「侄儿。」赵威鹏问赵军道:「你知道这叫啥不?」 「坐等发财。」赵军脱口说道。 「呀?」赵威鹏一惊,瞪大眼睛问道:「你也知道啊?」 赵军淡淡一笑,并没再说什么。还是那句话,不能砸人饭碗,人家能挣钱是人家的本事。 这时,赵威鹏费劲地弯腰,又把手伸进行李包中。 紧接着,赵威鹏拿出大半条石林烟,看样子应该是九包,另外一包应该是被赵威鹏丢在山上的那包。 赵威鹏把这大半包石林烟扔在一旁,然后又从兜里掏出一整条石林烟,随即将其递向赵军道:「侄儿啊,这给你爸拿回去。」 「叔,这是干啥呀?」赵军连忙推辞道:「你留着抽呗。」 「拿着。」赵威鹏语气不容置疑,道:「听叔话,赶紧拿着。」 「那行,叔,我替我爸谢谢你。」赵军从椅子上起身,双手接过石林烟。这大老板真豪气,抽了赵军一盒烟,回手就还了一条。 可这时,赵威鹏继续伸手在兜里翻着。 忽然,赵威鹏又拿出个布袋卷。在赵军的注视下,赵威鹏从中拿出一张毛色发黄的皮子,那皮子比被赵威鹏坐在屁股底下的那张小了不少,但其上也布满了金钱斑,看上去也是金钱豹皮。 「侄儿。」赵威鹏看向赵军,笑着问道:「你知道这两张皮子凑一起叫啥吗?」 赵威鹏想让赵军带他打金钱豹,所以把自己刚收的宝贝都拿出来给赵军展示。 「金银满堂。」赵军随口应道,而他此时的注意力全在那张毛色发黄的皮子上。 「呀!」赵威鹏笑道:「侄儿,你啥都知道呢?」 「嗯。」赵军下意识地应道:「这是我叔……我李叔编的。」 赵威鹏:「啊?」 免费阅读.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永安林区最危险的人 「你李叔……多大岁数了?」赵威鹏眼睛直直地看着赵军,当初郑东海卖他「坐等发财」和「金银满堂」时,告诉赵威鹏这是老辈人传下来的。可赵军的叔,咋也算不上老辈人啊。 「我李叔四七年生人。」赵军道:「今年四十了。」 「比我还大两岁呢。」赵威鹏吧嗒吧嗒嘴,心里还有些盼望,「金银满堂」是赵军他叔编的,那「坐等发财」不是就行啊。 「那个……」这时赵威鹏酒醒差不多了,他身子往旁一歪,一把将豹子皮从屁股底下拽出来,然后问赵军说:「那个‘坐等发财"不是你叔编的吧?」 「那不是。」随着赵军摇头,赵威鹏脸上露出笑容,可紧接着就听赵军说:「那天我李叔上班没搁家。」 「嗯?」赵威鹏一怔,脸上笑容荡然无存,问道:「这什么话?」 赵军眼皮往上一挑,小心翼翼地观察下赵威鹏神色,他不想说但不得不说,只能硬着头皮说:「这是我俩兄弟编的。」 赵威鹏:「……」 「你俩兄弟?」赵威鹏抓着手里的豹皮,问道:「你认识郑学坤呐?」 「认识。」赵军点头道:「但他不是我兄弟。」 说着,赵军手轻轻抬起,食指快速往外一指就抽回,道:「你这俩张皮子都是我们卖他的。」 赵威鹏:「……」 赵军没敢往下说,心想得给赵威鹏一个接受现实的过程。 赵威鹏鼓鼓的胸脯剧烈起伏数次,然后把手中豹皮搭在腿上,随即问赵军说:「这两张皮子,你卖他多少钱?」 「三万。」赵军报出价格,这两张皮子正是郑东海最后一次去赵家时,打包买走的豹子皮与猞猁皮。但不知那老小子找了哪路高人,将那猞猁皮画成了豹子皮。 听赵军报出的价格,赵威鹏情绪没有太大波动,只是微微点头。他买这两张皮子花了六万六,虽然让郑学坤赚走了不少,但赵威鹏不介意这个。人家出价,自己愿意买,怪不着别人,嫌贵可以不买嘛。 而且赵威鹏感觉「坐等发财」和「金银满堂」的寓意很好,想来赵军的李叔和俩兄弟都不是一般人。 「你李叔是做什么的?」赵威鹏问道。 「他是咱们林场调度的副组长。」赵军回答完,赵威鹏追问道:「那你那俩兄弟呢?」 「额……」赵军组织下语言,道:「有一人,我管他叫哥,他原来是油锯手。」 「油锯手?原来?」赵威鹏抓住了赵军话语中的关键,再问道:「那他现在干啥呢?」 「现在……」赵军迟疑了一下,说:「现在搁山下医院呢。」 赵威鹏一惊,诧异地问道:「当大夫啦?」 「不是。」赵军摇头说:「他住院了。」 「啥病啊?」赵威鹏刨根问底。 「内脏受伤。」赵军道:「再加上肋骨骨折。」 「妈呀。」赵威鹏问道:「咋伤那么严重呢?」 「那个……」赵军沉默了一秒后,答道:「他让黑瞎子摔石塘带上了。」 「你大哥跟黑瞎子摔跤啦?」赵威鹏好奇地问道。 「没有。」赵军苦笑道:「他没摔黑瞎子,黑瞎子摔他了。」 「那可挺惨的。」赵威鹏问道:「脱离危险了吧?」 「脱离了。」赵军说完,赵威鹏点点头,又问:「你刚才说俩兄弟,这个住院,那个人呢?」 「那个人……」赵军囧着眉头,瞟了赵威鹏一眼,道:「叔,你早晨见着过?」 「早晨见着过?」赵威鹏眉头微皱,随即舒展开来,问道:「你姐夫?还 是那个于秘书啊?」 赵威鹏早晨就见了他们几个,其中能跟赵军称兄道弟的,只有周建军和于全金。 「不是他俩。」赵军道:「就那个……门卫。」 「啊!」赵威鹏恍然大悟,抬手往窗外一指,道:「就靠墙根儿撒尿那个?」 「嗯!」赵军抿嘴,重重一点头。 赵威鹏嘴角一扯,却听赵军说:「叔啊,我不知道这两张皮子你花多少钱买的。一开始吧,我啥都没想说。」 此时赵威鹏彻底醒酒了,听赵军这么说话,赵威鹏猜到他接下来要说很重要的事。 「因为吧,一买一卖是生意,我不能砸人饭碗。」赵军说到此处,突然话锋一转,道:「但是我管你叫叔,我不能看着你让人骗。」 「什么?」听赵军的话,赵威鹏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一把抓起腿上的豹子皮,问赵军说:「这不都是郑学坤搁你手买的吗?」 「是。」赵军点头,赵威鹏追问道:「这不是金钱豹的皮吗?」 「是。」赵军再次点头,但他指向那张小的「金钱豹皮」,说道:「但那个不是。」 「这个不是?」赵威鹏胖手又抓过毛色发黄的皮子,问赵军说:「这不也是你卖给他的吗?」 「是。」赵军道:「但我卖他的时候,这是老虎崽子的皮。」 「老虎崽子?」赵威鹏瞪大眼睛,眼神中似有惊喜 赵军一看不对,忙向赵威鹏补充道:「就是猞猁,我们这边管猞猁叫老虎崽子。」 「猞猁……」此时赵威鹏的脸色,用东北话叫「撸(lu)撸着」,正常说就是阴沉的可怕。 「侄儿。」赵威鹏把那张皮子递向赵军,道:「你好好看看,这事儿可得整准成。」 赵军接过这张皮子,内外看了一遍后,将其还给赵威鹏说:「叔,这皮子是我打的、我扒的,没有错。」 赵威鹏也是个性情中人,听赵军此言,他坐在炕上立即开骂。 骂了能有两分钟,赵威鹏把皮子往旁一丢,一边下床,一边对赵军说:「侄儿,走,跟叔走。」 说完,二人从招待所出来,风风火火奔办公楼 到了办公楼,赵威鹏到周春明办公室外敲门。 于全金把门一开,见是赵威鹏,忙回头喊周春明道:「书记,赵老板来了?」 「嗯?」正在办公桌前工作的周春明闻言往门口一看,随即起身迎了过来。 「赵老板,怎么的了?」周春明问道:「住那房间不得劲儿啊?」 「没有,没有。」赵威鹏很有涵养,虽然被骗了,但在周春明、于全金面前并没表现出来任何负面情绪。 「住挺好的。」赵威鹏笑道:「周书记,我来是想用你办公室电话。」 「哎。」周春明闻言,忙招呼赵威鹏道:「那快进屋。」 赵威鹏跟着周春明进屋,赵军走在后面。 「赵老板,你是打外线呗?」周春明问了赵威鹏一句,却听赵威鹏说:「周书记,我找老楚。」 「啊,那打内线,那好打。」周春明拿起电话,通过内部线路接通了楚安民办公室的电话。 听着电话响声,周春明把话筒交给赵威鹏说:「一会儿就通了,那个……赵老板你跟楚局长唠着,我们出去溜达一圈。」 「不用,不用。」赵威鹏拦住周春明道:「周书记不用麻烦,我这没啥大事儿。」 赵威鹏话音刚落,话筒那边传来了楚安民的声音。 「啊!」楚安民接电话有特别,一般人接起来是「喂」,他是「啊」一声。 「啊什么啊?」作为老战友、老朋友,赵威鹏跟楚安民开了个玩笑,电话那边楚安民应该是回怼了他两句,就见赵威鹏笑了笑。 然后,赵威鹏道:「今天没开会,今天我跟我侄儿上山了……我侄儿?赵军,我俩一家子么……哎呀,我跟你说,老楚。那家伙,我今天上山不比他们小年轻差,嗖嗖的呀……真的,我枪打的也好,干特么五头大炮卵子……炮卵子!是炮卵子!五头都是三百斤朝上的呀……你特么不信,不信能行吗?我侄儿都给我拍照片了,等我洗出来的……」 楚安民那边说什么,赵军他们听不见,但赵威鹏的话,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周春明看了赵军一眼,心想这赵老板给楚局长打电话不能就是为了吹嘘吧? 赵军也是无语了,自己刚认识这叔真是个乐子人,让骗了好几万块钱,拿起电话就吹上nb了。 「我不是,我有正事儿。」估计楚安民那边也听得不耐烦了,赵威鹏忙进入正题,道:「我那个……我那天买两张皮子,你看着了吧……我让人骗了……哎呀,你别问那么细啦,你就在那边给我找人吧,一个叫郑学坤,完了我侄儿说还有个叫郑东海的……对,对……好嘞。」 赵威鹏撂下电话后,跟周春明抽烟、喝茶外加一顿抱怨。听说赵威鹏是让郑家父子骗了,周春明拿起电话打到驻林区派出所。周春明记得,那俩人曾在派出所备案过,所以向派出所咨询一下,是否知晓那二人在何处落脚。 赵威鹏向周春明道谢,然后招呼赵军要走。 「周大爷、于哥。」在临走之前,赵军对周春明、于全金说:「我叔让人骗这事,咱尽量不让场子人知道。」 赵军说这句话时,在「场子人」仨字上,语气加重了几分。 周春明、于全金顿时心领神会,异口同声地道:「肯定不能!」 赵威鹏看了这三人一眼,感觉这其中有事。 从招待所出来,赵威鹏一边往招待所走,一边问赵军说:「侄儿,你刚才跟周书记说那话是啥意思?」 「嗯?」赵军一怔,就听赵威鹏道:「是不是这林场有人跟那郑学坤认识,你怕有人给他通风报信啊?」 「不是,叔。」赵军闻言笑道:「我们林场有个大喇叭,啥事儿都往出传,整不好啊……你让人骗这事儿啊,能传的整个林区都知道。」 听赵军这么说,赵威鹏笑了。 「侄儿啊。」赵威鹏笑道:「你这话说的,就有点儿大了吧?」 赵军看了赵威鹏一眼,心想这大老板应该是一路顺风顺水,没遭受过社会人儿的毒打。 此时此刻,林场收发室中,李如海正伏案疾书。 稿纸本上,第一行标题赫然写着:赵二雪夜宿深山。 开头借鉴《桃花源记》,写道:解放后,永安赵二坏、李大憨以打猎为生…… 忽然,李如海笔尖一顿,把赵二坏、李大憨的坏、憨二字划去,改成了赵二和李大。 接下来,李如海着重描写赵二夜宿深山又饥又饿。但天无绝人之路,赵二在山里找到一个跑山人窝棚。但临近年关,跑山人回家过年,人去窝棚空,没留下什么粮食。 赵二在窝棚中翻了一顿,找到了三个土豆。 那土豆扔在窝棚里时间久了,表面都被耗子啃过。 但赵二也顾不上了,生火将土豆烤熟,然后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 「热乎乎的土豆让赵二活了过来,吃下一个土豆,赵二又拿起第二个送到嘴边。赵二咬了一口,感觉不对。虽然是冻土豆烤了,没有黄瓤土豆面面的口感,但也不应该跟干吧草似的呀? 赵二起身,拿着咬过一口的土 豆走到火把下,定睛一看不由得一哕。那哪里是土豆,那是跑山人捡来生火的马粪蛋呀。」 一个句号结尾,李如海放下钢笔,有些意犹未尽。 这故事情节,他参考了陈学义的遭遇,写完李如海感觉很满意。 「大爷呀,大爷。」李如海盖好钢笔帽,拿过大茶缸捧在手里,喃喃自语道:「是你先对不起我的,你就休怪小侄儿无礼了!」 李如海记得那天早晨,是赵有财敲窗户把李大勇叫了出去。然后也不知道他跟李大勇说了什么,回来李大勇就像拎小鸡似的把他拎了起来。 当时李如海害怕极了,虽然有金小梅、李宝玉保他,李如海没挨这顿打,但李大勇不让他回家参与李刘两家过礼。 这让李如海很伤心,也生气赵有财不讲究,自己一次次帮他,他竟然这么对自己。 随着李如海轻叹一声,林场下班铃声响起,李如海起身走出收发室,然后转身锁上了收发室的门。 今天早晨,他应该下班,然后由另一个老头子接班。但李如海跟他同事串休,这一礼拜他都不准备回家了。 一是跟家里怄气,二是他要下周休七天。李如海认为这样,在这选完屯干部后,自己能在屯里跟上任妇女主任交接工作,并尽快地投入工作当中。 而眼下,他要去永福屯吃席,毕竟礼钱都随了嘛。 这时,一辆挎斗子停在李如海身旁,刘金勇喊他道:「走啊,如海。」 「刘叔,你们走吧。」李如海摆手道:「我去前儿坐通勤车,回来再跟你们回来。」 大冬天坐挎斗摩托多冷啊,李如海才不傻呢。刘金勇也不想坐这个,但他们晚上得回林场执勤,那时候通勤车没有了,就得坐这个回来。 「这小子……」刘金勇没跟孩子计较,但他却叫住李如海问道:「那个……赵军不撵那熊霸呀?」 今早从永福屯回来,刘金勇又带着人上山追那熊霸,但最终还是无功而返。 「那我不知道啊。」李如海道:「这两天我也没回家,我不知道。」 「那你一会儿看着赵军,你问问他。」刘金勇道:「周书记说了有奖金,场里出四百,我们这些保卫员凑钱再给添二百。」 免费阅读.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小咕咚哭爹 听到下班铃声,赵军和赵威鹏告辞,他从招待所出来就碰到了从车队过来的林祥顺和李宝玉。 “二哥。”赵军从兜里掏出拆条的石林烟,要分一包给林祥顺。 “拿回去给他们,我不要。”林祥顺摆手拒绝,赵军并没强给,而是把剩下的八包烟都给了李宝玉。 “我也不要。”李宝玉同样拒绝,但赵军把烟塞进他棉猴兜里,说:“宝玉,你一会儿回家,下车先到陈哥他家。到那儿,你给他扔三盒烟,完了告诉他明天早晨跟我上山,把他那天磕那些猪都整回来。” 赵军一会儿要跟李大勇、林祥顺去永福屯老洪家吃席,但李宝玉不能去。 男人们好面子,这年头吃席都是女人带着孩子,老爷们儿都是自己去,然后老爷们儿跟老爷们儿一桌。 李宝玉要是个孩子,李大勇这老爷们儿都不好意思领他去,更何况李宝玉都长这么大了。 于是赵军就交代李宝玉,让他去陈大赖家通知明早上山运野猪,并留下三盒石林烟感谢陈大赖、郑广军、郑广财昨夜不辞辛苦找他爹。 “行。”李宝玉点头应了一声,然后又听赵军吩咐说:“看着黄老哥他四个,再给他们一人一盒。” “哎。”李宝玉应下,紧接着就问赵军说:“哥哥,你跟那大老板上山咋样啊?” “哎呦我的妈呀。”当着自己人,赵军也没掩饰,摇头道:“可要我命了!” 赵老板人不错,没什么架子,出手也大方。但这人不是上山的人,且不说他枪法如何、力气多大,关键是他走不到一里地就放赖。今天是赶巧,还没走多远呢,他就歇好几回。这要是走个十来里地,那指不定啥样呢。 三人边走边唠嗑,再与李大勇汇合后,四人走出了林场大门。 在经过收发室时,他们谁都不曾留意那紧闭的房门。因为按理说,今天不是李如海当班。正常情况下,李如海应该和他们一起坐车回家。 从林场出来,四人兵分两路,李宝玉坐回永安的小火车,赵军三人坐去永福屯的小火车。 今天去永福吃席的人不少,赵军他们一上车,车厢里乌烟瘴气的,抽烟的、吵闹的,人群中一个沙哑的声音正白话着。 十四岁的李如海,正处于男孩子变声的阶段,这时候应该好好保护嗓子,但这个对李如海而言实在是太难了。 李如海讲的是崔大喇叭跟媳妇干仗的事,听崔大喇叭在旁边骂骂咧咧的,就知道李如海说的是真事。 也难为这孩子了,永福屯发生的事,他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很多住永福屯的人都不知道。 李大勇无奈地一撇嘴,紧接着就听一个刺耳的声音喊他道:“李哥,你管管你家孩子。” 说话的正是崔大喇叭,他说话声音给人的感觉特别吵,所以落下这么个外号。 “李如海。”李大勇抬手指向他老儿子,喝道:“没大没小的,跟你崔叔闹啥?” “嘿嘿。”李如海一笑,绕路避开李大勇的攻击范围,走到赵军身边说:“大哥,有好事儿。” “啥好事儿啊?”李大勇一把拉过李如海,问道:“你咋上这车了呢?” “我随礼了。”李如海理直气壮地道:“我得吃饭去。” “你就嘚瑟吧哈。”当着外人面打孩子属于丢人,李大勇压低声音对李如海说:“你等回家的!” 李如海嘴角一扯,心想:“你等我回家的,我这礼拜都不回去。” 李如海挣脱李大勇,随即又凑到了赵军身旁。 躲在赵军身后,李如海小心翼翼地看了李大勇一眼。而这时李大勇听到有人喊他,冲李如海瞪了一眼,便向那边走去。 李大勇走后,李如海对赵军说:“大哥,有人出钱。” 说着,李如海抬起右手,先是五指张开,然后食指、中指、无名指收起,比划了个六,说道:“出六百块,买那大熊霸脑袋。” 赵军:“……” 这孩子,一个干拼(bin)缝儿的,搞得像混黑道儿的。 赵军有些不明白,为啥自己身边的乐子人越来越多。 “大哥,你给句话呀。”李如海催促道:“买家说了,他只要大熊霸一条命,熊肉、熊胆都归你。” “我不卖。”赵军摆手道:“卖不了啊。” “大哥,你不卖,可有的是人卖啊。”李如海说完,赵军扫他一眼,道:“还有的是人,都谁呀?” 不是赵军狂,那大熊霸步步奔高山,而越往高处雪越大,人想追上棕熊难如上青天。要是用狗撵,不是赵军吹,他赵家狗帮都没把握的事,永安四屯其它猎狗去了就是送死。 “我大爷。”李如海冲赵军一挑眼眉,道:“我大爷要知道有这好事儿,还不得蹦高(gáo)儿地去啊?” 赵军闻言,恨不得给这小子一大逼兜子,但转念一想,李如海说的没错,要是赵有财没冻出病,听说有六百块钱奖金,他真就得像李如海说的那样,蹦高儿地去。 但现如今,赵有财是去不了了。此时即便赵军还不知道王美兰已经给赵有财下达了最后通碟,但他清楚赵有财近几天都上不了山。而等他养好了,大熊霸早跑没影儿了。 想到此处,赵军不再理会李如海,过去和徐宝山唠嗑去了。 到永福屯,赵军到洪云涛家吃席。 洪家在院子里支了两个棚子,棚子用苫布扣着,棚子里拉电线扯着灯。 东南角有一个炉子,接出长长的炉筒子。炉筒子贯穿整个棚子,这样使棚子里有些温度。 但还是冷,赵军吃菜一张嘴,嘴里都往出冒白气。 吃完饭,赵军和李大勇、林祥顺、马大富、马胜等人一起上了王富的牛爬犁。 王富跟洪家有礼,特意赶着爬犁过来随礼吃席。 这时看到有人从西边过来,看他是去苏家吃席的,李大勇便向他问起李如海来。 “李哥。”这人对李大勇笑道:“你家如海搁那儿跟人家唠呢。” 李大勇听得嘴角一扯,这时赶爬犁的王富说:“大勇,那家往哪么走啊?咱上他家去,给如海接着呗。” 李大勇是真不想管那小子,但终究是自己儿子,可正当李大勇跟人询问苏家方位时,李如海跟刘金勇坐着挎斗摩托过来了。 “爸,你们回去吧!”李如海道:“这两天我替那俩老爷子班,我就不回家了!” “行!”李大勇咬牙切齿地道:“那你不回家,你好好吃饭。” “知道了,爸。”李如海笑道:“你跟我妈,你们都注意身体,还有我妹,让她好好学习。” 李如海的话,听得众人直乐,李如海自顾道:“还有我哥,你告诉他……” 李如海话没说完,刘金勇启动了摩托,车冷不丁往前一蹿,坐在挎斗里没有防备的李如海向后一仰。 众人哄笑,李大勇黑着脸上了爬犁,得亏是黑天,大伙也看不清他的脸色。 赵军到家时,已经过了晚上八点。他进家门发现,家里只有王美兰、赵虹、赵娜、小铃铛和躺在炕上的赵有财。 此时王美兰带着三个小丫头在东屋看电视,王美兰怀里抱着小黑熊,赵虹怀里抱着小猞猁,赵娜、小铃铛一人搂着一个布娃娃。 “我爸呢?”赵军问了王美兰一句,就见王美兰眼睛往后一挑,道:“睡觉了。” “啊……”赵军道:“我爸咋样了?” “发烧。”王美兰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的表,道:“六七点钟那阵烧的脑瓜门儿都烫手,我给他整三片去痛片塞嘴。刚才我去过摸他,我看不烧了。” “啊……”赵军起身,道:“那我看看我爸去。” 说完,赵军从东屋出来回自己房间。 进屋后,赵军拉亮电灯,就见赵有财脑袋往上扬,看是赵军,赵有财艰难地开口道:“给我口水。” 赵军忙拿茶缸子到炕前,一手扶起赵有财,一手给他喂水。 赵有财喝够水后,由赵军服侍着躺下。 这时,赵军准备上炕焐被,忽然听赵有财唤道:“小犊子。” 赵军:“……” “爸呀。”赵军看向赵有财,笑道:“我刚伺候完你,你就骂我?” “小犊子。”赵有财声音沙哑、断断续续地骂道:“你不是人。” “嗯。”赵军只当他烧糊涂了,于是像开玩笑地接赵有财的话,道:“我不是人,我是小狗把大门。” 还挺押韵。 “你还不如狗呢。”赵有财此言一出,赵军一怔,这话就伤人了。 赵有财继续说道:“我二黑看我躺地上,它就搁旁边守着我。怕我冷,它还趴我身上给我焐着。” 这事是李大勇告诉赵有财的,赵有财听完感动的不像样,但赵军却是撇嘴道:“我那不是没撵上你么?” 说完这句,赵军又补充道:“你蹽那么快,我们一帮人撵你都没撵上。” “那你也不是人。”赵有财说:“我都那样了,你也不说背我。你叔背完,你姐夫背;你姐夫背完,你二哥背,你就瞅着不上手。” “我……”赵军刚想说自己掉胯骨的事,就听赵有财道:“你是我儿子啊!你就这么一个爹,你就瞅着?” 赵军:“……” “咳咳咳……”可能是话说多了,赵有财躺在炕上剧烈地咳嗽,见赵军过来,赵有财翻身把后背给了赵军。 “爸呀,这是干哈呀?”赵军轻抚赵有财后背,试图缓解他的咳嗽。 剧烈的咳嗽,赵有财眼泪都出来了,他背对赵军像抽泣似的说:“这你都不管我,以后我要摊吧到炕上,你就得给我扔出去。” “你这样儿,我现在就想给你扔出去。”赵军心中暗自腹诽,嘴上却道:“爸,你那前儿搁那树底下躺着,我叔一喊,我着急往上跑卡个跟头。完了掉胯骨了,要不我能不背你吗?” “掉胯骨,掉胯骨。”赵有财嘟囔道:“早不掉,晚不掉,那前儿就掉。” 听赵有财的话,赵军忍不住暗自发笑。两辈子,他第一次看赵有财这副样子。 “爸,你别往心里去哈。”赵军说着,从棉猴兜里拿出一条石林烟,拿给赵有财看,道:“看儿子给你整一条石林,等病好了咱再抽啊。” 赵军像哄孩子一样哄着赵有财,而此时的赵有财,一把拿过石林烟,放在自己枕头边,嘴上却说:“儿子不孝,抽中华都白扯。” 说到此处,赵有财似自言自语,但却又让赵军听见。 只听他说:“我这辈子还没抽过中华呢。” “爸,你想抽,等我再下山,我给你买哈。”赵军笑着斜了赵有财一眼,他们这山沟里是没有中华,但城里供销社还是有的。 “那倒不用。”赵有财嘀咕道:“你多孝顺我点儿,比啥都有了。” “不是。”赵军没忍住,坐在赵有财面前,问道:“爸,我咋不孝顺你了?” “你爸都这样了,你也不掂心我。”赵有财说:“今早晨你俩妹妹抱着我哭啊。” 说完这句,赵有财又补充道:“铃铛都哭了。” “那你让我也哭呗?”赵军笑道。 “我……”赵有财刚要接话,就听门口传来了王美兰的声音:“你别搅灾啊,再磨我儿子,我还掐你!” 赵有财一愣,想起了王美兰今天掐他脖子时的狠实劲儿,赵有财把被角一拽,挡住脸不说话了。 赵军见状一笑,随即上炕焐被躺下。 有的人发烧就在晚上,一过九点赵有财又发烧了,赵军摸他脑门烫手,但这时候不能再吃去痛片了。 于是赵军穿上衣服出屋,到南窗户根下,打下一根冰溜子。 冰溜子掉在地上摔成数段,赵军捡了三段大的回屋用毛巾包上。 这个暂且放在一边,赵军拿了赵有财平常喝的小烧,倒出一碗底来给赵有财搓前胸、后背。 赵军给赵有财擦完前胸,主要是胸口处。然后,赵军把赵有财翻得后背朝上,准备给他擦后背的时候,王美兰过来了。 此时三个小丫头都已睡下,王美兰从赵军手中接过装白酒的碗,亲自给赵有财擦拭后背。 赵军跟王美兰说了两句话,见赵有财状态好一些了,他便出到外屋地,在碗架旁拿过一根大葱。 赵军扒下葱叶,撕下一块葱白,用其在眼皮下抹抹,整个人顿时一激灵。 赵军眯着眼睛进屋时,王美兰已经给赵有财擦完酒了。 这时候赵有财已经不那么烧了,整个人更精神了不少。 王美兰正数落他,道:“还说我儿子不孝顺,我儿子对你多好?” 赵有财抿嘴不吭声,而就在此时,赵军扑倒床前,大喊一声:“爸!” 一声“爸”喊出,赵军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装哭不是目的,此时赵军的脸正悬在赵有财脸上方。 王美兰刚把毛巾包冰放在赵有财额头上,所以赵有财只能仰面躺着。 于是,赵军的眼泪滴在赵有财眼睛上、鼻子里、嘴唇间。 “呸!咳!”赵有财闭着眼睛躲避眼泪,一边晃脑袋,一边抬手扒拉赵军。 “爸……”赵军低声假嚎,一滴滴眼泪落在赵有财脸上。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老周大哥倒下了 1987年12月15号星期二。 早晨差七分钟五点半,赵军从被窝里坐起,他甚至都顾不上穿棉袄,就把手摸向了赵有财的额头。 “滚!”当赵军手按在赵有财脑门上的一瞬间,赵有财粗暴地将赵军手拨开,喝道:“滚犊子!” 赵军淡淡一笑,伸手拽过自己的棉袄,刚才碰一下就试出赵有财不再发烧,赵军也就放心了。 穿好衣服,赵军下炕出屋。 “妈,包包子呐?”从里屋出来,赵军见王美兰正在案板前包包子。 “嗯呢。”王美兰问赵军说:“你爸咋样了?” “挺好。”赵军笑道:“骂我嘎嘎的。” 说完,赵军往屋外走去,王美兰抬起沾面的手,指了赵军一下,笑道:“这小子。” 东北这边吃包子都是发面的,馅里的汤浸入包子皮里层,使包子皮松软又有滋有味。 王美兰今天包牛肉大萝卜馅的包子,和馅时往里搅了肉汤,拳头大小包子赵军一口气吃了八个。 吃完包子的赵军,端碗喝着糊涂粥,这叫溜缝儿。 “妈,你不吃,包子都凉了。”赵军看王美兰进来,便催促她吃饭。 “妈不着急。”王美兰说:“妈等下一锅,完了我跟你爸一堆儿吃。” 听王美兰如此说,赵军就没再催她,起身回西屋准备上山。 等赵军穿戴整齐,王强、解臣、黄贵、姜伟丰、陈进勇、陈进军、陈大赖、郑广军、郑广财,一行九人来到了赵家。 这帮人涌进赵家,到西屋来探望赵有财。 可能是感觉不好意思吧,赵有财拽被角挡脸装睡。 大伙到西屋,轮流看了赵有财一眼,依次蹑手蹑脚地离去。 他们加上赵军总共十人,还是解臣开车,王强、黄贵挤副驾驶,其他人坐后车箱。 这时赵家西屋,赵有财从炕上坐起,撩窗帘看着启动的汽车,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咳!咳……”忽然觉得嗓子眼刺挠,赵有财咳嗽几声,紧接着门就开了。 赵有财装睡装习惯了,下意识地往炕上一躺。他刚将被子拽起,就听王美兰说:“别装了,赶紧起来吃饭。” 赵有财随即坐起,他也饿了。 不大一会儿,王美兰端着盘子、碗进来。 放上炕桌后,王美兰给赵有财盛了一碗糊涂粥,道:“你这感冒,吃点清淡的得了。” “我吃包子。”赵有财白了王美兰一眼,伸手抓过个包子就咬。 热气腾腾的大包子,赵有财咬住一边扯开包子皮,露出里面成扁蛋状的馅。 “呼……”赵有财咧嘴散热气,在嘴里包子皮不曾咽下的时候,他紧接着又咬了一口馅。 “牛肉的哈。”赵有财嘴挺好使,一口就吃出了牛肉味儿。 “嗯呢。”王美兰道:“你打的那老牛。” 赵有财:“……” 经过这几个月的锻炼,赵有财的抗打击能力越来越强,换句话说脸皮也越来越厚。 这要搁在以前,听王美兰如此调侃,赵有财肯定得把吃剩的半个包子摔在炕桌上。 但如今的赵有财,面上不悲不喜,仍大口地咬着包子。这还是因为生病嘴里没有滋味,要不然吃的会更香。 和没心没肺的赵有财不同,王美兰有些担心地说:“早晨儿子跟我唠嗑,说他陪的那大老板,家里可趁钱了。” “咋的?”赵有财夹口咸菜送进嘴里,随即一嘬筷子,道:“趁钱还能分你儿子?” “你说啥话呢?”王美兰瞪了赵有财一眼,说:“我寻思有钱人难伺候,再难为咱儿子。” “呵!”此时的赵有财停止了咀嚼,他挑眼看向王美兰,发出一声冷笑,道:“谁能整了你儿子啊?你儿子多能耐呀?坑他爹都一个来、一个来的。” 初听赵有财的话,王美兰感觉他阴阳怪气的,但当赵有财说到赵军坑爹时,王美兰忍不住呵呵直乐。 一把鼻涕一把泪,那都是配套的。 昨天要不是王美兰拦着,赵军都能把鼻涕甩赵有财脸上。而王美兰当时是这么说的:“儿啊,你快拉倒吧,你整他一脸,还得咱娘俩给他收拾。” 当时的赵有财刚退烧,指着他自己下地洗脸是不可能了,所以赵军果断地收了泪水。 汽车一路来到昨天赵军和赵威鹏停车的地方,在这里稍微等候片刻,就见赵威鹏驾驶着吉普车沿路而来。 兵合一处,赵军为赵威鹏引荐众人,赵威鹏还真没什么架子,跟王强他们也有说有笑地打招呼。 虽然大伙听赵军说过这人有钱,但这帮人也没对赵威鹏表现出奉承、谄媚,即便对他尊重,但相处中也是平等对待。 赵威鹏还挺喜欢这种感觉,跟大伙有说有笑地穿沟塘子上山。 他还是老样子,走出三五百米就累了。但今天人多,赵威鹏没好意思张罗休息。 “老舅、老哥。”赵军怕给他累坏了,招呼王强、黄贵说:“咱歇会儿,你们抽口烟。” 听赵军这么说,大家并无异议,众人休息时,赵威鹏拿出石林烟散给除赵军以外的九人。 然后他们十个聚在一棵树下抽烟,抽得离远看都得以为那树烧着了。 抽完一颗烟,一帮人继续赶路,到达昨天赵威鹏杀野猪的地方,王强他们纷纷掏出绳子准备绑猪、拖猪。 “侄儿。”赵威鹏暗中拉了赵军一下,向赵军使个眼色。 “放心吧,叔。”赵军冲赵威鹏一笑,然后过去跟王强他们说了几句话。 “想要照相啊?”王强看了赵威鹏一眼,随即笑道:“行,我们给你安排。” 大伙齐心协力地搬野猪,赵威鹏见状,感觉自己不动手不好意思,可他过去又使不上劲。 看他这样子,赵军把赵威鹏扶到一旁,安慰他道:“叔,没事儿,这都不是外人。” “啧。”赵威鹏小声对赵军说:“一会儿叔给你拿钱,完了你回去给他们买条烟分了。” “叔。”赵军抬手一指众人搬的炮卵子,道:“这野猪拉到食堂,能卖三百来块钱。” “啊,那啥……”赵威鹏闻言,胖手一把拉住赵军手腕,说:“你去卖,卖完钱……我刚听你舅说,咱俩可以一人一半。” 赵军刚要说话,就听赵威鹏说:“要是卖三百,你拿二百。那一百,叔不要,给他们分了,你看行不?” 听赵威鹏的话,赵军淡淡一笑,这些猪是他们这帮人前天撵的,但赵威鹏不知道。不过这位叔不要钱,赵军他们咋分就无所谓了。 “行,叔。”赵军没跟赵威鹏说那么具体,只向他道谢说:“那我替他们谢谢你。” “客气啥?”赵威鹏胖手一摆,道:“得我谢谢他们。” 人多力量大,五头野猪被摞起,底下一层三头、上面一层两头。 接下来,就该赵威鹏站上去当尖峰了。 可那野猪有棱有角,赵威鹏很吃力地往上爬。 “你慢点儿呀。”王强等人在下面嘱咐赵威鹏。 等赵威鹏在上面站稳,陈大赖把他那棵56冲递上去。 赵威鹏接枪在手,双手持枪朝天一指,随着赵军一按快门,一个威风凛凛的大胖子留在了胶卷上。 “侄儿,再给我来一张。”赵威鹏好不容易爬上来的,不得多照几张么。只见他单手握枪,把枪身靠在肩上,另一只手掐在腰间。 “叔啊!”赵军从相机后歪头喊道:“换棵枪,换个半自动!” “哎?这行啊!”赵威鹏眼睛一亮,解臣拿着赵军的半自动过去,替换了赵威鹏手中的全自动。 接下来,赵威鹏又手持挂管枪、16号猎枪依次照了两张。 在赵威鹏和赵军折腾时,王强在一旁道:“这就是没有双管猎,要不他能照个齐。” 附近人纷纷发笑,他们不理解这大老板为什么这么折腾,但山民淳朴,客人喜欢那就随他去吧。 枪换了一遍后,赵威鹏从野猪堆上下来,此时的他仍有些意犹未尽。 “侄儿啊。”赵威鹏对赵军说:“我来前儿买不少胶卷呢。” 聪明人说话不用说全,一点就透。 赵军闻言一笑,无意间目光落到了左边的大石砬子上。 前天赵有财追猪、赵军他们追赵有财时,都曾从那石砬子上经过。 此时赵军指着那石砬子,对赵威鹏说:“叔,你看见那石砬子没?” “看见了。”赵威鹏点头,就听赵军说:“我们抬那上一头猪,完了你站石砬子前面,你俩手往上托举,这么拍出来吧,就像是你俩手把猪举起来一样。” 赵军此话一出,赵威鹏激动地脸上肥肉直颤。 这照片拍出来,自己这辈子都有的吹了。 “那……是不是辛苦大伙儿了?”赵威鹏有些不好意思,赵军笑道:“没事,那石砬子也不高,我们一股劲儿上去了。” 说完这句,赵军补充道:“叔,我们这些人都没咋照过相,要是方便的话,让我给他们照几张。” “那没问题。”赵威鹏大手一挥,道:“随便照,胶卷有的是。” 见赵威鹏答应,赵军过去把事情跟众人一说,大伙帮着把野猪送上石砬子,赵威鹏站在石砬子前,双手高举托着野猪肚子,同时面容狰狞、呲牙裂嘴。 赵军按动快门,将这一幕定格在胶卷上。然后招呼王强等人,给他们各拍一张。最后,赵军十人站在冰天雪地中合影,由赵威鹏给他们拍照。 大伙拖着野猪下山,将它们一一运上汽车,然后向三棵树驶去。大前天陈大赖上树之前打死数头野猪,前天运回去三头,山上还有五头呢。 这时赵军向赵威鹏提议,自己和他先回林场。赵军想的是这位赵老板上山费劲、拖猪也伸不上手,干脆自己陪他回林场算了。 但赵威鹏不干,非说大伙在一起热闹。然后,又从兜里掏出烟散给众人。 赵老板今天出来带了两盒石林,上山散一圈,照完相又散一圈,此时再散第三圈。 抽完烟,大伙沿山而上。这回赵威鹏连枪都不背了,一边跟黄贵唠嗑,一边往上走。 但他再轻手利脚,身体素质终究是不行,最终他与赵军停在山二肋,等着其他人拖猪下来。 忙活到临近中午时,赵军一行人才下山。 再把陈大赖的五头野猪搬上车后,赵威鹏爬上后车箱,坐在野猪堆里,抬头望天让赵军又给他拍了一张。 然后,一行人驱车直奔永安林场。 与此同时,一辆解放汽车在前,一辆挎斗在后,自林场大门疾驰而入。 李如海奔出收发室,望着远去的挎斗车,顿时瞪大了眼睛。 平常那挎斗车都是刘金勇骑着,今天骑它的却是周大奎。 而汽车驶去的方向也不是保卫组驻地,李如海咔吧下眼睛暗道不妙,忙动身向汽车追去。 但他不是他哥,如果是李宝玉,五十米内还能追上汽车尾气。而李如海气喘吁吁地来到医务室时,却见汽车和挎斗果然停在这里。 李如海一进医务室的门,就见身前站满了保卫员,李如海伸手分着众人往里挤。 起初觉得有人挤自己,被李如海挤过的保卫员还没注意,等看到身前出现李如海时,保卫员愣了一下,随即在李如海肩膀头上推了一下,道:“你往里挤啥呀?” “我来看看。”李如海头也不回地扔出句话,然后继续往里挤。 “你来看看?”保卫员眼睛一瞪,喝道:“你是不是来看我们热闹的?” 保卫员此话一出。周围保卫员纷纷向李如海看来。而李如海趁此机会,挤到了里面。 隔着老大夫董成梁的桌子,李如海看到里面病床上躺着周成国和刘金勇。 “呀……”李如海刚要说话,两只胳膊猛地被人挎住,两个保卫员架起李如海,拖着他往门外走去。 李如海挣脱不得,被人架出医务室门向前一推。 此时一辆吉普车停在不远处,李如海往前踉跄两步,随着他弯下腰时,吉普车副驾驶的门开了。 一瞬间,弯腰的李如海顺势往地上一蹲,一双手按住了自己脚上军勾鞋的鞋带。 看着那装作系鞋带的李如海,赵军嘴角一扯。 之前在山上,赵威鹏学着王强抓雪解渴,可他哪经历过这个?没到林场呢,就嚷着肚子疼。 所以在回到楞场后,赵军顺路来医务室,给赵威鹏开些万能神药去痛片。 “大哥!”装模作样系好鞋带的李如海一抬头看是赵军,他连忙起身回手指着医务室,道:“老周大哥倒下了。” “什么?”赵军闻言大惊,试图与李如海确认,于是问道:“哪个老周大哥?” “看装备的老周大哥!”李如海话音刚落,就见赵军快步跑向医务室,李如海连忙跟上。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教育如海 人与人之间都是相互的,赵军去年救了周成国一条命,自那以后周成国对赵军能咋好就咋好。不管什么事,只要赵军说话,周成国连犹豫都不带犹豫的。 此时听说周成国倒下了,赵军紧忙跑进医务室。 “来,借光!”赵军分开人群,强势地往里挤。 众保卫员见是赵军,都尽可能地给赵军让路。而李如海就像那傍上老虎的狐狸,跟着赵军挤到了里面。 “大哥!”赵军来到周成国的病床前,此时躺在床上的周成国似乎没什么大碍,只是棉裤脚被推到了小腿肚子处,露出肿得挺高的脚踝。 “兄弟。”看到赵军,周成国有些惊讶,问道:“你咋来了?” “我……”赵军刚想说话,只觉身旁有人挤他,然后李如海的小脑瓜从他身旁探出。 “老周大哥。”李如海问周成国说:“你这是咋的啦?” 说着,李如海抻脖向里面看去。此时此刻,保卫组组长刘金勇正躺在里面那张床上,他右手缠着厚厚的纱布,应该是手掌受伤了。 老大夫董成梁正在配药,看着是要给刘金勇打消炎针。 被李如海一问,周成国苦笑道:“崴脚了。” 赵军听得眉头一皱,周成国是何许人也,虽然去年险些把命留在山上,但他的能耐毋庸置疑。 “大哥,你没打绑腿啊?”赵军问了一句,却见周成国往里扫了刘金勇一眼,然后说道:“我们撵那熊霸,上一陡橛子,我打头、他在我后头。他脚底下打滑,伸手拽我一把,完了我俩都出溜下去了。” 赵军听得一撇嘴,里面的刘金勇尴尬地看向周成国,道:“周哥,你看你说这干啥呀?” 刘金勇当时真不是故意的,他就是遇到突发情况时下意识地反应。 周成国没搭理刘金勇,他仗一棵半自动纵横山林,这么多年只受过两回伤。一是去年重伤,一是今天崴脚。 “刘组长。”赵军看向刘金勇,问道:“我大哥这得算工伤吧?” “那必须的。”听赵军说话,刘金勇不敢怠慢,看向拿起他手,准备给他打消炎针的董成梁说:“董叔,一会儿你给我周哥开个证明,下午我就给他报上去。” “行。”董成梁应了一声,然后说道:“我给你俩一人开一个。” “我开不开都行啊。”刘金勇神色黯然,道:“开个证明让我周哥搁家歇几天,我不用休,我还得上山。” “那也开一个吧。”董成梁说:“有工伤,场里下个月能多给你一份补助。” 听董成梁如此说,刘金勇微微点头,他没接董大夫的话,而是把目光投向了赵军。 “赵军呐。”刘金勇试探着问道:“我让如海给你捎的话,他跟你说没?” “嗯。”赵军点头,道:“刘组长,要搁旁的时候,我真就去了。但现在山上雪太大,上山不托底。” 不是赵军心狠,找山牲口报仇这种事,就是图个心安。保卫组全体出动在山里一天一天地翻,是因为死去的洪、苏二人是他们的同事。而之前新楞场有野猪王连杀两人,保卫组也不过去了四个人。 对于洪、苏二人的死,赵军有些惋惜,但仅此而已。他两辈子跟这二人都没什么太大交情,又岂会拿自家的狗往里填? 见刘金勇还要再说些什么,赵军忙打岔问周成国说:“大哥,你脚脖子肿这样,晚上回家咋整啊?” 说着,赵军看向刘金勇道:“刘组长,这你得管呐。” 周成国是他们找去帮忙的,现在这情况,得他们保卫组派车送刘金勇回家。 “管。”刘金勇应了一声,然后看向一众保卫员,道:“小孙呐,一会儿你开那解放给周哥送回去。” 刘金勇交代完,还准备再跟赵军商量一下,但这时候周成国对赵军说:“兄弟,大哥没事儿了,你该忙就忙你的去吧。” 周成国怕赵军在这儿,刘金勇再磨赵军上山,于是便撵赵军走。 “那行,大哥,那我开完药就走。”赵军抬头看向董成梁说:“董爷,你给开联去痛片。” “搁那架子那儿呢。”董成梁随手一指,道:“让如海给你拿,完了我给你记账。” 李如海没事总来医务室串门,一些常用药品在哪儿他都熟悉。 “大哥。”李如海很快就拿着去痛片回到赵军面前,赵军一手接过去痛片,一手一拽李如海,向众人告辞后,他拉着李如海出了医务室。 从医务室出来,赵军就向李如海问道:“你今天还不回家呀?” 赵军倒不是多关心这小子,主要是周末的王美兰参选妇女主任,需要这小子回去站脚助威。 “唉呀。”李如海闻言轻叹一声,摇头道:“大哥,我跟你们比不了啊,我这一天上班把死身子……” 赵军:“……” 赵军抬腿,一脚踹在李如海屁股上,踢得李如海一蹦跶。 赵军瞪了李如海一眼,当即扬长而去。 赵军没上车,到驾驶室这边,开车门把去痛片交给赵威鹏,道:“叔,你回去吃上两片就顶过去了哈。” “行……”赵威鹏是真肚子疼,趴在方向盘上,赵军看他这样,忙伸手扶住他胳膊道:“叔,你下来吧,我领你上卫生所打一针,打针来的快。” “那也行。”赵威鹏呲牙咧嘴地跟赵军下车,看赵军扶着个大胖子挺吃力,李如海过来扶住赵威鹏另一只胳膊。 其实赵威鹏还没到走不了路的程度,他要真到那地步,赵军和李如海也整不动他。 “呀?”当日在车上赵威鹏没看清李如海样貌,今日一见赵威鹏才知道这身着炫酷行头之人竟是个孩子。 就是孩子,想出了“坐等发财”这样的噱头,把那豹子皮炒到了天价。 见赵威鹏看自己的眼神中透着惊讶,李如海冲他呲牙一笑,道:“您就是城里来的大老板吧?” “啊。”赵威鹏呲牙咧嘴地应了一声,这时已到了医务室门口,赵军推门扶着赵威鹏进屋,喊开挡道的保卫员,扶赵威鹏进去。 林场的医务室解决不了什么大病,屋里也就两张病床,此时周成国躺一个、刘金勇躺一个。 但医务室不是没有准备,董成梁让小卫生员拿出行军床。 折叠的行军床,床腿和支撑是刷漆的铁管,床面是粗铁丝网。 再看赵威鹏那大体格子,都快赶上床宽了。要让他躺行军床,容易造成二次伤害。 “那我回去了,董叔。”这时刘金勇起身,要把病床让给赵威鹏。 他是陡橛子上出溜下去的时候,右手拉了周成国一下,左手往陡橛子一按,在往下一出溜时,被石头划破了手掌。 来医务室处理伤口,董成梁非要给他打瓶点滴说好的快。 这时候有保卫员过来替刘金勇举着点滴瓶,刘金勇刚要与周成国说话,林场中午休息的铃声响了。 “老周啊。”刘金勇对周成国说:“一会儿我让人给你打饭,完了你搁这儿吃一口。吃完了,我们人再送你回家。” 说完,刘金勇带着一帮保卫员走了。此时刘金勇心里憋了口气,想着无论如何也得给那棕熊打死,好为自己的同事报仇。 “来,来。”董成梁招呼赵威鹏上床,并道:“我给你打上针,我还得吃饭去呢?” 赵威鹏看了赵军一眼,赵军过来扶他起身,说:“叔,你在这儿打针,我去把饭给你打来。” 赵威鹏点了点头,坐在病床上,身子靠着被垛,把左手递给了董成梁。 “他管你叫叔啊?”董成梁好奇地看了赵威鹏一眼,问道:“我咋没见过你呢?你不是我们林区人。” “啊……”赵威鹏艰难地开口应了一声,他也是娇气,吃了一把雪,此时就感觉肠子好像拧劲儿一样,在肚子往下坠着似的疼。 看赵威鹏疼的呲牙咧嘴,董成梁忙把消炎针给他打上。林场就这条件,这是赵军来了,要不然换一般人,没准董成梁两片去痛片就给他打发了。 “董爷。”赵军掏出钱来,问董成梁说:“连针带刚才那药,多少钱?我给你。” “一共四毛五。”董成梁大手一挥,道:“有就给,没有就那么地吧,先记账。” “那行。”赵军闻言一笑,就见董成梁从抽屉里掏出饭盒,然后冲外一挥手,道:“走啊,赶紧打饭去。” 董成梁此话一出,小卫生员捧着饭盒就往外跑。 大夫、护士都跑了,赵军却没着急走,他到赵威鹏身旁对其说道:“叔啊,你等我去给你打饭。完了我再给你整点水,咱吃俩去痛片,一会儿就能好。” “哎,你去吧。”赵威鹏呲牙咧嘴地应了一声,赵军回头对周成国笑道:“大哥,你也等我一会儿,咱有好菜。” “行,兄弟,你去吧。”周成国冲赵军一摆手,而此时赵军招呼李如海说:“走啊,如海,打饭去。” “大哥,你去吧。”李如海小声道:“我替你陪病人。” “你快拉倒吧。”赵军一把揪住李如海脖领子,拽着他就往外走。 赵军、李如海一走,屋里就下俩人了。 周成国、赵威鹏对视一眼,周成国有些内向,所以最先开口的是赵威鹏。 赵威鹏有些好奇地问周成国,说:“我瞅你岁数不小了。” “嗯?”周成国一怔,道:“我三十七。” “你比我小一岁。”赵威鹏说:“那你跟赵军他爸没差几岁呀?你咋管他叫兄弟呢?” “我跟赵军同辈。”周成国答完反问:“你是到赵军家串门的?” “不是,我是到咱林场考察的。”赵威鹏笑道:“我喜欢打猎,就让赵军陪我玩儿两天。” “啊!哎呦!”周成国恍然大悟,道:“他们说那个城里来的大老板就是你呀?” 赵威鹏打量周成国,见周成国神色如常,而且说话的态度并没有因为自己身份而改变。 “你来的也是不巧。”这时,周成国说:“前阵子下场大雪,可老大了,整得上山道不好走,跟踪、码溜子都困难。” “嗯?”周成国一说打围的行话,赵威鹏听得一头雾水,周成国又道:“这两天没打着东西也没事儿,哪天让我兄弟领狗上山,你们再溜达、溜达。” 周成国是想替赵军往回找补,而赵威鹏一听这话不干了,靠被垛的身子瞬间坐起,对周成国说:“打着啦!昨天我打死五个炮卵子呐。” “啊?”周成国一愣,随即惊讶道:“五个炮卵子?” “啊!”赵威鹏歪着头,举起另一只胖手,伸着巴掌对周成国说:“五个,都三百斤朝上。” “哎呦我天呐!”周成国更惊讶了,追问道:“都是你打死的?” “啊!”一说起这个,赵威鹏感觉自己肚子都不怎么疼了,眉飞色舞地对周成国道:“我拍不老少照片呢,等我洗出来给你看看。” 周成国咔吧两下眼睛,不知道该咋往下接话,但不能让话掉地上,于是他对赵威鹏说:“那你枪法挺好呀?” “嘿呀!”赵威鹏咧嘴一笑,胖手在自己鼓起的胸膛上一拍,道:“我以前当过兵。” “我也当过兵啊。”周成国顿时眼前一亮,之前他陪赵威鹏唠嗑,是因为赵威鹏跟赵军认识,现在就是战友之间的谈话了。 就在俩人唠嗑时,赵军正带着李如海往食堂赶。 “哎?”赵军忽然想起一事,拉住李如海问道:“咱林场元旦是不是还有节目啊?” “啊。”李如海眼珠一转,道:“好像是吧。” “有你不?”赵军追问,李如海含糊道:“苏主席跟我念叨过一嘴。” “我告诉你哈。”赵军在李如海肩膀上推了一下,道:“你可不行再把家里事儿往出扒扯了。” “不能,大哥。”李如海眼神飘忽,心想:“我不扒扯我家事儿,我扒扯你家事儿。” “如海呀。”赵军想到是自己改变了李如海的命运,让他辍学来林场上班。这看起来是好事,毕竟有个正式工作嘛,但这小子这两三个月的变化太大了,有点儿不像话了。 想到此处,赵军语重心长地对李如海说:“咱们是年纪小,但到单位了,上班了就得知道人情世故。昨天我上车看你说崔大喇叭家事儿,那不得罪人吗?” 李如海闻言一怔,眨巴两下眼睛没说话。 “你得说好事,别说坏事。”赵军道:“谁家有好人好事,你给宣传一下。这么整不得罪人,还能交下人,这多好?” 听赵军这番话,李如海眼睛一亮,道:“大哥,我懂你意思了?” “懂啦?”赵军一笑,正感觉欣慰时,就听李如海道:“你让我上台讲你是不是?” 说着,李如海眼睛、眉毛齐齐向赵军一挑,道:“放心吧,大哥,我懂!” 赵军:“……”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教育如海 人与人之间都是相互的,赵军去年救了周成国一条命,自那以后周成国对赵军能咋好就咋好。不管什么事,只要赵军说话,周成国连犹豫都不带犹豫的。 此时听说周成国倒下了,赵军紧忙跑进医务室。 “来,借光!”赵军分开人群,强势地往里挤。 众保卫员见是赵军,都尽可能地给赵军让路。而李如海就像那傍上老虎的狐狸,跟着赵军挤到了里面。 “大哥!”赵军来到周成国的病床前,此时躺在床上的周成国似乎没什么大碍,只是棉裤脚被推到了小腿肚子处,露出肿得挺高的脚踝。 “兄弟。”看到赵军,周成国有些惊讶,问道:“你咋来了?” “我……”赵军刚想说话,只觉身旁有人挤他,然后李如海的小脑瓜从他身旁探出。 “老周大哥。”李如海问周成国说:“你这是咋的啦?” 说着,李如海抻脖向里面看去。此时此刻,保卫组组长刘金勇正躺在里面那张床上,他右手缠着厚厚的纱布,应该是手掌受伤了。 老大夫董成梁正在配药,看着是要给刘金勇打消炎针。 被李如海一问,周成国苦笑道:“崴脚了。” 赵军听得眉头一皱,周成国是何许人也,虽然去年险些把命留在山上,但他的能耐毋庸置疑。 “大哥,你没打绑腿啊?”赵军问了一句,却见周成国往里扫了刘金勇一眼,然后说道:“我们撵那熊霸,上一陡橛子,我打头、他在我后头。他脚底下打滑,伸手拽我一把,完了我俩都出溜下去了。” 赵军听得一撇嘴,里面的刘金勇尴尬地看向周成国,道:“周哥,你看你说这干啥呀?” 刘金勇当时真不是故意的,他就是遇到突发情况时下意识地反应。 周成国没搭理刘金勇,他仗一棵半自动纵横山林,这么多年只受过两回伤。一是去年重伤,一是今天崴脚。 “刘组长。”赵军看向刘金勇,问道:“我大哥这得算工伤吧?” “那必须的。”听赵军说话,刘金勇不敢怠慢,看向拿起他手,准备给他打消炎针的董成梁说:“董叔,一会儿你给我周哥开个证明,下午我就给他报上去。” “行。”董成梁应了一声,然后说道:“我给你俩一人开一个。” “我开不开都行啊。”刘金勇神色黯然,道:“开个证明让我周哥搁家歇几天,我不用休,我还得上山。” “那也开一个吧。”董成梁说:“有工伤,场里下个月能多给你一份补助。” 听董成梁如此说,刘金勇微微点头,他没接董大夫的话,而是把目光投向了赵军。 “赵军呐。”刘金勇试探着问道:“我让如海给你捎的话,他跟你说没?” “嗯。”赵军点头,道:“刘组长,要搁旁的时候,我真就去了。但现在山上雪太大,上山不托底。” 不是赵军心狠,找山牲口报仇这种事,就是图个心安。保卫组全体出动在山里一天一天地翻,是因为死去的洪、苏二人是他们的同事。而之前新楞场有野猪王连杀两人,保卫组也不过去了四个人。 对于洪、苏二人的死,赵军有些惋惜,但仅此而已。他两辈子跟这二人都没什么太大交情,又岂会拿自家的狗往里填? 见刘金勇还要再说些什么,赵军忙打岔问周成国说:“大哥,你脚脖子肿这样,晚上回家咋整啊?” 说着,赵军看向刘金勇道:“刘组长,这你得管呐。” 周成国是他们找去帮忙的,现在这情况,得他们保卫组派车送刘金勇回家。 “管。”刘金勇应了一声,然后看向一众保卫员,道:“小孙呐,一会儿你开那解放给周哥送回去。” 刘金勇交代完,还准备再跟赵军商量一下,但这时候周成国对赵军说:“兄弟,大哥没事儿了,你该忙就忙你的去吧。” 周成国怕赵军在这儿,刘金勇再磨赵军上山,于是便撵赵军走。 “那行,大哥,那我开完药就走。”赵军抬头看向董成梁说:“董爷,你给开联去痛片。” “搁那架子那儿呢。”董成梁随手一指,道:“让如海给你拿,完了我给你记账。” 李如海没事总来医务室串门,一些常用药品在哪儿他都熟悉。 “大哥。”李如海很快就拿着去痛片回到赵军面前,赵军一手接过去痛片,一手一拽李如海,向众人告辞后,他拉着李如海出了医务室。 从医务室出来,赵军就向李如海问道:“你今天还不回家呀?” 赵军倒不是多关心这小子,主要是周末的王美兰参选妇女主任,需要这小子回去站脚助威。 “唉呀。”李如海闻言轻叹一声,摇头道:“大哥,我跟你们比不了啊,我这一天上班把死身子……” 赵军:“……” 赵军抬腿,一脚踹在李如海屁股上,踢得李如海一蹦跶。 赵军瞪了李如海一眼,当即扬长而去。 赵军没上车,到驾驶室这边,开车门把去痛片交给赵威鹏,道:“叔,你回去吃上两片就顶过去了哈。” “行……”赵威鹏是真肚子疼,趴在方向盘上,赵军看他这样,忙伸手扶住他胳膊道:“叔,你下来吧,我领你上卫生所打一针,打针来的快。” “那也行。”赵威鹏呲牙咧嘴地跟赵军下车,看赵军扶着个大胖子挺吃力,李如海过来扶住赵威鹏另一只胳膊。 其实赵威鹏还没到走不了路的程度,他要真到那地步,赵军和李如海也整不动他。 “呀?”当日在车上赵威鹏没看清李如海样貌,今日一见赵威鹏才知道这身着炫酷行头之人竟是个孩子。 就是孩子,想出了“坐等发财”这样的噱头,把那豹子皮炒到了天价。 见赵威鹏看自己的眼神中透着惊讶,李如海冲他呲牙一笑,道:“您就是城里来的大老板吧?” “啊。”赵威鹏呲牙咧嘴地应了一声,这时已到了医务室门口,赵军推门扶着赵威鹏进屋,喊开挡道的保卫员,扶赵威鹏进去。 林场的医务室解决不了什么大病,屋里也就两张病床,此时周成国躺一个、刘金勇躺一个。 但医务室不是没有准备,董成梁让小卫生员拿出行军床。 折叠的行军床,床腿和支撑是刷漆的铁管,床面是粗铁丝网。 再看赵威鹏那大体格子,都快赶上床宽了。要让他躺行军床,容易造成二次伤害。 “那我回去了,董叔。”这时刘金勇起身,要把病床让给赵威鹏。 他是陡橛子上出溜下去的时候,右手拉了周成国一下,左手往陡橛子一按,在往下一出溜时,被石头划破了手掌。 来医务室处理伤口,董成梁非要给他打瓶点滴说好的快。 这时候有保卫员过来替刘金勇举着点滴瓶,刘金勇刚要与周成国说话,林场中午休息的铃声响了。 “老周啊。”刘金勇对周成国说:“一会儿我让人给你打饭,完了你搁这儿吃一口。吃完了,我们人再送你回家。” 说完,刘金勇带着一帮保卫员走了。此时刘金勇心里憋了口气,想着无论如何也得给那棕熊打死,好为自己的同事报仇。 “来,来。”董成梁招呼赵威鹏上床,并道:“我给你打上针,我还得吃饭去呢?” 赵威鹏看了赵军一眼,赵军过来扶他起身,说:“叔,你在这儿打针,我去把饭给你打来。” 赵威鹏点了点头,坐在病床上,身子靠着被垛,把左手递给了董成梁。 “他管你叫叔啊?”董成梁好奇地看了赵威鹏一眼,问道:“我咋没见过你呢?你不是我们林区人。” “啊……”赵威鹏艰难地开口应了一声,他也是娇气,吃了一把雪,此时就感觉肠子好像拧劲儿一样,在肚子往下坠着似的疼。 看赵威鹏疼的呲牙咧嘴,董成梁忙把消炎针给他打上。林场就这条件,这是赵军来了,要不然换一般人,没准董成梁两片去痛片就给他打发了。 “董爷。”赵军掏出钱来,问董成梁说:“连针带刚才那药,多少钱?我给你。” “一共四毛五。”董成梁大手一挥,道:“有就给,没有就那么地吧,先记账。” “那行。”赵军闻言一笑,就见董成梁从抽屉里掏出饭盒,然后冲外一挥手,道:“走啊,赶紧打饭去。” 董成梁此话一出,小卫生员捧着饭盒就往外跑。 大夫、护士都跑了,赵军却没着急走,他到赵威鹏身旁对其说道:“叔啊,你等我去给你打饭。完了我再给你整点水,咱吃俩去痛片,一会儿就能好。” “哎,你去吧。”赵威鹏呲牙咧嘴地应了一声,赵军回头对周成国笑道:“大哥,你也等我一会儿,咱有好菜。” “行,兄弟,你去吧。”周成国冲赵军一摆手,而此时赵军招呼李如海说:“走啊,如海,打饭去。” “大哥,你去吧。”李如海小声道:“我替你陪病人。” “你快拉倒吧。”赵军一把揪住李如海脖领子,拽着他就往外走。 赵军、李如海一走,屋里就下俩人了。 周成国、赵威鹏对视一眼,周成国有些内向,所以最先开口的是赵威鹏。 赵威鹏有些好奇地问周成国,说:“我瞅你岁数不小了。” “嗯?”周成国一怔,道:“我三十七。” “你比我小一岁。”赵威鹏说:“那你跟赵军他爸没差几岁呀?你咋管他叫兄弟呢?” “我跟赵军同辈。”周成国答完反问:“你是到赵军家串门的?” “不是,我是到咱林场考察的。”赵威鹏笑道:“我喜欢打猎,就让赵军陪我玩儿两天。” “啊!哎呦!”周成国恍然大悟,道:“他们说那个城里来的大老板就是你呀?” 赵威鹏打量周成国,见周成国神色如常,而且说话的态度并没有因为自己身份而改变。 “你来的也是不巧。”这时,周成国说:“前阵子下场大雪,可老大了,整得上山道不好走,跟踪、码溜子都困难。” “嗯?”周成国一说打围的行话,赵威鹏听得一头雾水,周成国又道:“这两天没打着东西也没事儿,哪天让我兄弟领狗上山,你们再溜达、溜达。” 周成国是想替赵军往回找补,而赵威鹏一听这话不干了,靠被垛的身子瞬间坐起,对周成国说:“打着啦!昨天我打死五个炮卵子呐。” “啊?”周成国一愣,随即惊讶道:“五个炮卵子?” “啊!”赵威鹏歪着头,举起另一只胖手,伸着巴掌对周成国说:“五个,都三百斤朝上。” “哎呦我天呐!”周成国更惊讶了,追问道:“都是你打死的?” “啊!”一说起这个,赵威鹏感觉自己肚子都不怎么疼了,眉飞色舞地对周成国道:“我拍不老少照片呢,等我洗出来给你看看。” 周成国咔吧两下眼睛,不知道该咋往下接话,但不能让话掉地上,于是他对赵威鹏说:“那你枪法挺好呀?” “嘿呀!”赵威鹏咧嘴一笑,胖手在自己鼓起的胸膛上一拍,道:“我以前当过兵。” “我也当过兵啊。”周成国顿时眼前一亮,之前他陪赵威鹏唠嗑,是因为赵威鹏跟赵军认识,现在就是战友之间的谈话了。 就在俩人唠嗑时,赵军正带着李如海往食堂赶。 “哎?”赵军忽然想起一事,拉住李如海问道:“咱林场元旦是不是还有节目啊?” “啊。”李如海眼珠一转,道:“好像是吧。” “有你不?”赵军追问,李如海含糊道:“苏主席跟我念叨过一嘴。” “我告诉你哈。”赵军在李如海肩膀上推了一下,道:“你可不行再把家里事儿往出扒扯了。” “不能,大哥。”李如海眼神飘忽,心想:“我不扒扯我家事儿,我扒扯你家事儿。” “如海呀。”赵军想到是自己改变了李如海的命运,让他辍学来林场上班。这看起来是好事,毕竟有个正式工作嘛,但这小子这两三个月的变化太大了,有点儿不像话了。 想到此处,赵军语重心长地对李如海说:“咱们是年纪小,但到单位了,上班了就得知道人情世故。昨天我上车看你说崔大喇叭家事儿,那不得罪人吗?” 李如海闻言一怔,眨巴两下眼睛没说话。 “你得说好事,别说坏事。”赵军道:“谁家有好人好事,你给宣传一下。这么整不得罪人,还能交下人,这多好?” 听赵军这番话,李如海眼睛一亮,道:“大哥,我懂你意思了?” “懂啦?”赵军一笑,正感觉欣慰时,就听李如海道:“你让我上台讲你是不是?” 说着,李如海眼睛、眉毛齐齐向赵军一挑,道:“放心吧,大哥,我懂!” 赵军:“……”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大情种 当赵军到食堂时,王强他们已经坐在大堂里吃上了。虽然赵有财不在,但韩大春也不可能让他们饿着肚子。 看赵军进来,黄贵摆手招呼他。 “卖完猪啦?”赵军过来问了一声,就见王强从兜里掏出一把钱来,递向赵军说:“开完膛按三毛五一斤算的,完了他多给添了一块多钱,这正好是三百六。” “老舅,你揣着吧。”赵军将钱往回一推,对王强说:“回去一家分三十块钱。” 他们这帮人,现在是十个人,加上在家养病的赵有财和提供线索的张利福,正好是十二个人。一人三十,正好均分。 对赵军的话,众人并无异议,大伙继续吃饭,赵军则去后厨打小灶。 对于永安林场来说,赵威鹏是客人,来客人了就得招待。 正常职工一天就一个菜,而后厨会单给赵威鹏做一个菜的小灶,这样凑俩菜。 赵军到后厨用饭盒打好饭菜,然后匆匆忙忙地回了医务室。 他回到医务室的时候,赵威鹏和周成国俩人还唠着呢。这二人从参军唠到转业,然后周成国就讲起自己去年遇险的经历。 当赵军捧着饭盒进屋时,周成国正给赵威鹏看自己头皮缝合的痕迹。 “叔、大哥,咱吃饭。”赵军进屋后,笑着对周成国说:“我也不知道那帮保卫员给没给你打饭,反正我是给你带了一份。” “还得我兄弟!”周成国冲赵军一笑,而这时候赵威鹏不乐意了,他听故事正听到大棕熊把周成国头皮掀了,也就是说正听到紧要关头,接下来周成国是怎么死里逃生的?故事断在这里,赵威鹏哪里受得了? “老弟。”赵威鹏比周成国大一岁,俩人直接称兄道弟,他伸手扒拉周成国道:“你接着讲,完了呢?” “完了?”周成国抬手指了赵军一笑,说:“完了让咱兄弟给我救了。” “咱兄……”赵威鹏顺着周成国所指看了赵军一眼,连忙纠正道:“什么咱兄弟,那是我侄儿。” “哈哈……”赵军哈哈一笑,拿开葱爆羊肉的饭盒,对二人说道:“咱各论各叫,那啥……叔、大哥,咱吃饭吧。” 两道菜,一个葱爆羊肉,一个疙(gā)瘩白炒干豆腐。 疙瘩白就是圆白菜、大头菜,这个菜没有白菜好储存,今天炒的这些是林场食堂入秋时囤的,但也是最后一批了。 听完故事的赵威鹏,感觉肚子没刚才那么疼了,抄起筷子唏哩呼噜一顿吃。 他仨正吃饭时,董成梁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份饭菜,是保卫员给周成国打的。 这时候周成国都吃完饭,但他那份饭菜也没浪费,都被赵威鹏给干掉了。 “大锅饭香啊!”打了个嗝的赵威鹏忍不住夸赞一句。 而这时,屋外传来了汽车鸣笛声,是保卫员开车来接周成国。周成国脚肿成那样,晚上肯定赶不了通勤车,保卫组倒也讲究,派车送周成国回家。 赵军过去扶着周成国往外走时,赵威鹏举着吊瓶起身相送。 在送走了周成国后,赵威鹏靠在被垛上跟董成梁和小卫生员唠嗑。 等点滴打完,赵军陪着赵威鹏回到招待所。 回到房间、坐在床上,赵威鹏对赵军说:“侄儿,我明天下山。” “啊?”赵军闻言一怔,下意识地问道:“叔,你昨天才来,你咋明天就要下山呢?” “我下去洗照片。”赵威鹏说得赵军更懵了,他问赵威鹏说:“叔,一卷胶卷还没使完呢,你这就洗呀?” “我着急。”赵威鹏问赵军说:“你们山里有洗照片的吗?” “那哪有啊。”赵军笑道:“那你肚子还疼不了?好利索没有啊?” 听赵军问他身体情况,赵威鹏咔吧下眼睛,道:“丝丝拉拉有点儿疼。” “要不这么地吧,叔。”赵军道:“你把胶卷给我,我下去给你洗。” 赵军主动请缨可不是为了讨好大老板,这位赵老板是来考察的,可到这儿两天了还一点正事儿没干。明天他再下山,场里领导不得炸呀? 再者,赵军想下山去看看张援民。 “你下去?你咋下去?”赵威鹏问道。 “我开车下去。”赵军道:“叔你今天看那解放车了吧?我明天就开它下去。” 赵威鹏一愣,随即歪头问道:“你会开车呀?” “啊!”赵军点头道:“会呀。” “你早说啊!”赵威鹏闻言一撇嘴,说:“你早要说,我就不开了。这我开车,你给我指道,还不如你开呢。” 赵军一笑,就听赵威鹏继续说道:“那你开我那吉普车下去吧,反正明天我也不用。” “那能行吗,赵叔?”赵军问了一句,就见赵威鹏摆手道:“那有啥不行的?解放你都能开,开这个不小菜一碟吗?” 说着,赵威鹏掏出相机,将其给了赵军。然后,他很善解人意地掏出四盒胶卷一起递给赵军,说:“侄儿你也会照相,跟家里人都照一张。” “哎呦!”其实赵军早有这个想法,但他不好意思跟赵威鹏开口,此时赵威鹏的做法让赵军大为感动。 “谢谢叔!”向赵威鹏道谢后,赵军把相机、胶卷收在挎兜子里,眼看赵威鹏打哈欠了,赵军便告辞离去。 从招待所出来,赵军坐上了大吉普。 他先到后勤找周建军,再由周建军领着他到材料库,给那大吉普加满了油,然后又备了两桶油在后车箱。 “咱爸咋样了?”刚才在屋里那么多人,周建军没好意思问自己那个上山走失的老丈人,此时从屋里出来,周建军拉着赵军道:“昨天我寻思看他去,完了从老苏家出来找你们,他们说你们坐爬犁走了。” “姐夫,爸啥事儿没有了。”赵军道:“你不用折腾了哈。” “那不行啊。”周建军摇头道:“你姐听说了,她还张罗要回去看爸呢。” “嗯?”赵军笑道:“那我去接我姐呀?” “接什么接?”想起自己连吃了三天桃酥、大饼干啥的,周建军忙摆手道:“可不让她折腾了,前天才搁你们那儿回来!” 赵军闻言一笑,问道:“那你跟我走呗?” 听赵军此言,周建军看了眼他身后的大吉普,道:“行,你等我回组里交代两句。” 五分钟后,赵军、周建军乘坐大吉普从永安林场大门驶出。 一路出山场,直奔永安。 在临近屯子时,赵军忽然把车停住。 “咋了,军?”周建军问了赵军一声,就见赵军冲他抬手示意了一下,然后赵军推门下了车。 在道南大地中,一少年背着挎兜子从枝丫垛后猫着腰一步步探出。 赵军见状,打开吉普车后排车门,从中拽出56式半自动步枪。 打围人有个习惯,只要人在山里,子弹不退膛。但出山以后,一般都会把子弹退出。 赵军也不例外,但他今天一路开车,也没特意去退枪中子弹。 此时赵军拨开保险,双手端枪斜在胸前。 周建军从副驾驶上下来,来到赵军身旁极目远眺。当看到那少年时,周建军脸上露出笑容。 那孩子不是别人,正是他小舅子的小舅子,也就是马洋。 看马洋的样子,应该是要抓什么猎物。 忽然,枝丫垛后蹿出一道灰影,一只兔子在雪地上奔走。 “艹!”马洋算是喊了声口号,同时丢出手中石块。 别看马洋年纪小,但他有手绝活,就是拿石头打麻雀。 冬天时,麻雀一群落在光秃秃的树上,一个个炸着毛、缩着脖,看上去胖乎乎的。 马洋就拿石头打这时候的麻雀,打十次能落下来八次。赵军前世时,李宝玉曾送马洋一个外号:永安没羽箭。 随着马洋一石丢出,奔跑中的兔子身体一拧,正是石头击中了兔子的后腿。 可马洋丢石头不会连发,每一次丢石头都需要调整。眼看兔子踉踉跄跄地跑向远处,就听一声枪响。 “嘭!” 逃跑中的兔子脑袋炸开,连着脖子都被子弹打碎。 “举起手来!”赵军收枪关保险时,没把枪口冲向马洋,但却向他大喝一声。 马洋远远地白了赵军一眼,过去捡起那兔子,然后倒提着兔腿,向赵军和周建军跑来。 “周姐夫。”在离他们还有三米左右时,马洋放慢脚步,并欠身向周建军点头、打招呼。 要是只有赵军的时候,这孩子挺皮。可一旦有外人,马洋是很有礼貌的。 在跟周建军打过招呼后,马洋又叫了一声“军哥”。 “你赶紧给兔子扒了。”赵军道:“完了我拉你回去。” “哎!”马洋熟练地剥下兔子、给兔子开膛、扣内脏。 然后马洋把兔子翻得膛朝内,在雪地上蹭了蹭,看他这业务,绝对是个老手。 收拾完兔子,马洋对赵军说:“军哥,这兔子给你吧?” “我要你那玩意儿呢?”赵军一笑,随即摆手道:“你要不往家拿,该藏哪儿就藏哪儿去吧?” 赵军此话一出,马洋呆愣在原地,诧异问道:“军哥,你咋知道?” 赵军笑着没答话,而是冲马洋一挥手。他记得马洋上辈子就是这么攒钱,然后托王富在山下买了一个塑料皮的笔记本。 这年头,这种笔记本在林区可不常见。当然了,马洋买回来不是自己用,是为了在初中毕业时送人的。 但他没送出去,直到若干年后,马洋媳妇无意间将马洋珍藏多年的笔记本翻了出来。 这小子当年要送人之前,在本子第一页给人写了一段话,正是这段话,让马洋赖都赖不掉。 虽然是情窦初开、陈年旧事,但这时候的男男女女感情纯粹。即便是马洋跟胡丽娜没什么事,但马洋媳妇也闹了马洋好几天。 看着手捧兔子跑进大地的马洋,周建军都感觉这孩子不容易,忍不住跟赵军念叨:“那一个兔子能卖几个钱儿啊?” 山兔子没有什么肉,又是冬天的山兔子,那就更瘦了。更何况就算大多数山民都打不了大围,但下跳猫套总是没问题的。 所以那一只兔子,拿到集上去卖的话,卖一毛钱都费劲。 但马洋买笔记本的钱,就是这么一毛、五分攒下来的。 “唉呀!”想到此处,赵军看着在雪地中刨坑准备埋兔子的马洋,不禁叹口气道:“这个情种啊。” “什么?”周建军没听清楚,便追问道:“什么种?” “没啥,姐夫。”赵军一笑,打岔道:“姐夫你上车吧,车上暖和,我等他一会儿。” “不用,我也透口气。”俩人没等多久,马洋便跑了回来。在临上道时,马洋蹲身抓雪搓净了手上的血迹,一边把手在裤子上拍打,一边走向赵军和周建军。 “这孩子。”周建军道:“手冻通红啊,赶紧上车。” 马洋乐滋滋地上了吉普车,这孩子一上车,就转着脑袋打量着车内。 赵军没着急启车,而是回头问马洋说:“你撵那兔子撵多半天了。” “刚撵。”马洋笑着回答说:“军哥得亏你了,你要不一枪给它撂那儿,我整不好得撵一下午。” “唉呀。”听马洋这话,赵军轻叹一声,问道:“你撵它干啥呀?那一个兔子能卖几个钱啊?” “八分一个。”马洋说完,就听周建军追问:“有人要吗?” 八分钱看着挺便宜,可兔子在林区太常见了,这玩意繁殖力又强,能卖八分就不错了。 “李如海收。”马洋道:“我攒十个给他,完了他给我现钱。” 说完这句,马洋补充道:“但他得抽我一毛钱,十个兔子给我七毛钱。” 周建军闻言看了赵军一眼,此时赵军是无语了,自己这个傻小舅子,玩命儿地挣钱给李如海媳妇买礼物,中间还得让李如海抽成,结果礼物还没送出去。 一想到这里,赵军都觉得这孩子可怜。但这些事,赵军又不能说,只能长叹一声,问道:“你下午不上课,回家我大娘不得说你呀?” 按照原来的打算,赵军是想一脚油门给马洋送到家,然后让王翠花好好收拾他一顿。 但此刻,可能是看这孩子太可怜了,赵军特意问了马洋一句。 “没事儿,军哥。”马洋道:“我们剩这是一节体育。” 听马洋这么说,赵军启动汽车,一路来到赵军家门外停下。 “姐夫,你进屋吧。”赵军道:“我送马洋回去。” “不用,军哥。”马洋道:“这几步道儿,我自己就走了。” “让你军哥送你吧。”周建军心知赵军要送马洋,可能要找马玲有事,于是便对马洋说:“外头怪冷的,别自己走了。” 说完,周建军拎着在林场商店买的苹果、罐头下了车。在临下车前,他还给马洋塞了两个苹果。 这俩苹果……都比那兔子贵。 赵军再次启车,不到两分钟就停在了马家院外。 “军哥,进屋啊。”马洋招呼了赵军一声,就见赵军摆手道:“我不进去了,你招呼你姐。” 马洋没吭声,下车进院。不大一会儿,马玲从屋里跑了出来。 当马玲出来时,就见赵军冲她一挥手,道:“走,上车!” 虽然死冷寒天的,但赵军还是想带着马玲出去兜一圈。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胳膊拧不过大腿(11月月票加更10/21) “大吉普!”看到吉普车,马玲眼前一亮,问赵军说:“你买的?” 赵家首次冬捕那天大宴宾客,马家四口前去赴宴时,马玲饭桌上就听王美兰说过,最晚明年家里就要买大吉普。 “不是,不是。”见马玲误会了,赵军忙解释道:“场里来个大老板,这车是他开来的。我明天下山帮他办点事儿,他就让我开这车去。” 说到此处,赵军停顿了一下,紧接着问马玲说:“玲儿,明天我领你进城啊?” 马玲眼睛一亮,但随即有些迟疑,道:“我跟着去,不耽误你办事儿吗?” “不耽误。”赵军笑道:“他这两天搁山里拍几张照片,让我下山帮他洗照片。” “照片?”马玲闻言一怔,这年头拍照片太难了,尤其是林区,想要拍照就得下山,很多夫妻结婚时也没有一张合影。 “啊?”赵军打开后座车门,从中拽出挎兜子,掏出相机来递给马玲。 马玲起初不敢接,怕碰坏了会给赵军添麻烦。但在赵军的鼓励下,马玲拿过相机摆弄了一下。 “走啊,玲儿。”赵军招呼马玲说:“咱俩开车出去,看看哪旮沓景儿好,我给你拍几张照片。” “拍照片?给我?”马玲甚是惊喜,但仍为赵军考虑,说道:“这是人家的,给我拍能行吗?” “咋不行呢?”赵军笑道:“那叔给我胶卷了,再说胶卷也不贵,我看看明天下山买几卷。” “那行。”马玲说着一指家门,道:“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回去给这衣裳换了。” 说着,马玲一拽自己棉袄下摆,对赵军说:“我这干活的衣裳,照相也不好看呐?这么照,不照白瞎了吗?” “啊……”赵军微微一怔,随即叫住马玲,说:“玲儿,要不今天别折腾了,明天你穿立正(zhēng)儿的,完了咱俩下山。一走一过看哪儿好,咱就在哪儿照。” 赵军虽然这么说,但他心里想的是明天带马玲下山。到了城里给马玲买几件新衣服,然后让马玲穿着新衣服拍照。 这话他要直说,马玲肯定不许,所以赵军就换了套说词。 这年头的姑娘果然好骗,马玲也没多想,笑呵地应了下来。 和马玲道别后,赵军乘车回家。他到家时,周建军正坐在炕头安慰赵有财呢。 中午吃饭时,赵有财叨咕起那九百斤大炮卵子,直接就让王美兰给他骂了。 经过这次试探,赵有财发现王美兰的态度十分坚决,而且比往常任何一次都要坚决。 赵有财心里苦啊,自己枪法大成,正欲大开杀戒、扬名发财,不曾想第一战就屠了张利福家的老黄牛,落得个“屠牛炮”的称号。要是今后没有过人战绩,怕是十几二十年都翻不过来身。 所以,赵有财才玩儿命地追那东北虎。可不想,眼看着东北虎油尽灯枯,却被赵军下的炸子、地枪崩死了。 然后那天晚上,从陈大赖口中得知有九百多斤大野猪后,赵有财激动得一宿都没睡好。 可不想,这一战却是险些被冻死在山里。 这要是个庸人,连续受挫后一蹶不振也就得过且过了。可赵有财雄心万丈,急等着重新出山一雪前耻。 可没想到的是,还不等雄鹰展翅,就被人关进了铁笼子里。 “爸呀,你别生气了哈。”周建军坐在炕沿边,安慰赵有财说:“那一个打猎,打不打能咋的?” 说着,周建军拿过洗好的苹果,对赵有财说:“我给你买的苹果,你吃一个呗。” “不吃。”赵有财此话一出,就听王美兰在外屋地喊道:“建军呐,他不吃,你自己吃,你不用管他。” 周建军闻言一笑,刚要替赵有财说两句好听的,却听王美兰继续说道:“建军啊,上那屋看电视去吧。” “哎!”一听看电视,周建军起身就往东屋走。回家这两天,赵春、胡三妹天天回忆在赵家看电视。不光他们回忆,周建军也想得很。 看姑爷走了,赵有财气得一翻身,扯被角挡住了脸。 在门口一闪而过的王美兰见状,撇嘴白了赵有财一眼。 这时,屋外传来阵阵狗叫,赵军回来了。 赵军从吉普车上下来,背枪、提着兜子进到院子里。 一路走过去,赵军看着家里的狗。青龙等狗前天折腾一天一宿,昨天在家休息一天,今天才见精神。 赵军手里拿着东西也没法稀罕狗,就这么在狗子们期盼的眼神中跑进了家门。 “妈!”赵军进屋就喊王美兰,道:“看我拿回啥来啦?” 说着,赵军把相机拿给王美兰看。 “这啥呀?”王美兰还真没见过这个,接过相机翻看了一圈,就听赵军说:“这是照相机。” “照相机?”王美兰诧异地看向赵军,说:“我一小前儿听你小姥说过,说照相机都可老大了。” 说完这句,王美兰才想起来问这东西的来路,道:“儿啊,这玩意儿你搁哪儿整的?” 赵军把对马玲的说辞又跟王美兰重复一遍,然后说道:“妈,你找地方坐下,我给你照张相。” “哎!”王美兰应了一声,往左右看看,发现自己是在外屋地,忙指着东屋道:“走,儿子,上这屋。” 赵军跟王美兰进了东屋,此时周建军起身对这娘俩笑道:“妈,先让小军给你照,完了我给你俩照一张。” “嗯!”王美兰连连点头,然后坐在炕沿边由赵军给她拍了一张。 “姐夫。”赵军把相机给了周建军后,快步走到王美兰身边,娘俩肩并肩坐下,头挨头贴在一起,呲牙一笑时被周建军拍下。 “这玩意儿先进了哈。”照完两张,王美兰忍不住对赵军、周建军感叹道:“以前你小姥跟我念叨过,她跟你大姥结婚前儿,你大姥特意领她进城照的相。” 说着,王美兰双手比划着说道:“说那时候照相那家伙事儿得这么老大。” “哎?”听王美兰之言,周建军提议道:“妈,你应该跟我爸,你俩照一张。” “行啊。”王美兰眼睛一亮,然后起身往东屋走去。 农村这老房子不隔音,他们说话也是正常说,对面屋的赵有财听得一清二楚。 “他爸呀。”王美兰进屋后轻声呼唤赵有财,道:“你起来,咱俩照张相。” “我不照。”赵有财没好气地说了一声,但说完赵有财心里一突,忙往回找补地说:“我难受。” 王美兰顿感扫兴,咬牙瞪了赵有财后脑勺一眼。而就在这时,赵虹、赵娜、李小巧和小铃铛放学回来了。 赵军趁机转移话题,拉着四个小丫头到东屋拍照。给她们单独照过后,又给她们合照。 “小巧,回家给你妈喊来。”王美兰对李小巧说:“我跟你妈照张相。” 李小巧匆匆离去,王美兰又跟两个闺女合照。 看到这一幕,赵军不禁感慨道:“妈,咱家人应该在一起照一张。” 紧接着,他又一句道:“城里人管这叫全家福。” 全家福,这三个字听得王美兰眼前一亮,只见她指着周建军对赵军说:“你姐夫搁这儿呢,就差你姐了。” 说着,王美兰起身往窗外看了一眼,道:“儿啊,你开车去给你姐接来。” “妈!”周建军被王美兰的话吓了一跳,连忙拦道:“不着急呀。” “咋不着急呢?”王美兰说:“你弟后天上班,那照相机就得给人还回去了。” “不是,妈。”周建军忙安抚王美兰,说:“等小军结婚前儿,我借相机。那时候弟妹也嫁过来了,那么照,咱家人才全呢。” 听周建军如此说,王美兰眨巴眼睛,勉强点头说:“那也行吧。” “哎?”周建军生怕王美兰要接赵春,便对赵军说:“小军啊,你教教铃铛,让铃铛给咱几个拍一张。” 周建军此话一出,赵军、王美兰就明白了,虽然说少赵春,但他们是一家人,可以拍个小全家福。 “去,老闺女。”王美兰指使赵娜,道:“你去,给你爸招唤起来,完了咱家这些人先照一张。” 赵娜乐呵地接了任务,欢快地向西屋跑去,赵军偷偷跟了过去。 “爸。”赵娜冲进西屋,上炕扑到赵有财身上,一边推赵有财,一边道:“起来照相啦。” 装睡的赵有财纹丝未动,赵军见状走到炕沿边,手拄着炕沿,低头在赵有财耳边小声说道:“爸,起来吧,要不我妈该生气了。” “我怕她呀?”赵有财压低声音回了一句,然后一双小眼睛狠狠剜着赵军说道:“小犊子,你特么最不是人!” 赵军想起自己昨晚干的坑爹事儿,忍不住笑了。 他这一笑,赵有财生气了,抬手就往上一胡撸。 赵有财没使多大劲儿,也就是想把赵军吓走。可他这一胡撸,手背敲在了赵军胳膊肘的麻筋上。 “哎呦。”赵军只觉左手往上都麻酥酥的,但此时的赵有财状态比昨天好多了,他再敢哭爹容易挨捶。 揉着胳膊从西屋出来,赵军到东屋跟王美兰、周建军嘀咕两句。 然后他们一帮人进了西屋,听到门口有动静,赵有财一抬头,就见赵军、王美兰、周建军、赵虹、小铃铛都来了。 赵有财摆明了不配合,他一扯被子将头蒙住。 赵有财断定,这些人不能硬把自己拽起来。 但随着王美兰招呼一声,除小铃铛外,其他人全都上炕。 赵军、周建军都盘腿,一前一后坐在左边,王美兰带着两个小丫头在右边。 左右中间躺着赵有财。 然后,王美兰冲小铃铛一挥手,道:“铃铛,就这么照吧。” 听到声音的赵有财将头从被窝里探出,见赵军、周建军坐在自己面前。 赵有财感觉不对,他忙转头往后一看,只见那娘仨按大小个儿,个高的王美兰在最里面,王美兰前面是赵虹,赵虹前面是赵娜。 赵有财二话不说,掀被子就起来了。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红脸 胳膊终究没能扭过大腿,即便再不情愿,赵有财也坐到了王美兰和周建军中间,而他怀里还抱着赵娜。 一家六口,除赵有财以外,其他五人都笑的很开心。 然后王美兰、赵军、周建军又轮流与赵有财单独合影。 数张照片拍完,李小巧带着金小梅从隔壁过来了,赵有财这才迎来了解放。 随着时间推移,赵家食客陆续登门。最先来的是王强一家,一家四口进门后,王强牵着王田、赵玲拉着王雪,四人先到西屋去看望了赵有财。 见赵有财好多了,赵玲便领着俩孩子去了东屋,这时王美兰过来招呼王强道:「强子,来,让你外甥给咱姐俩照张相。」 「等会儿,姐。」王强叫住王美兰,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沓大团结,将其展开道:「今天卖猪肉卖了三百六,正好我们分十二股。这是九十块钱,有我姐夫三十、我外甥三十,还有张大舌头三十。」 「行,强子。」王美兰过来,抢在赵有财之前接过钱,道:「来,给姐吧。」 王强乐呵地把钱给了王美兰,赵有财的手摸了个空,他小眼睛一横,斜了王强一眼。 王美兰把钱往兜里一揣,招呼王强道:「强子,走,你看看那相机,比咱娘说那好多了。」 王美兰不是在乎这几十块钱,她纯是跟赵有财过不去。前天赵有财一晚上没回来,王美兰同样是一宿没合眼。 现在想想,王美兰心里还有气呢。这老小子要是撂在山上,他们娘四个得是啥心情啊。 又气又恨再加上后怕,使得王美兰下定决心,要对赵有财实施经济制裁。 看着离去的姐弟俩,赵有财小声嘀咕:「老王家没一个好人。」 十几分钟后,老太太、解孙氏、刘兰英、黄贵、姜伟丰、陈进勇、陈进军七人一起来到赵家。 他们进门后,陆陆续续好像排队似的进屋探望赵有财。 「二哥!」轮到黄贵时,他到炕沿边问候了赵有财一句,道:「咋样了?好没好点儿?」 「我……」赵有财刚要答话,忽然感觉不对,靠着炕柜的他猛然坐起。 在赵有财心里,黄老尿子这人属于现用现交那伙的,有事求人的时候,他一口一个二哥的叫着自己:没事儿的时候,他就称呼自己为赵老二。 「你要干啥?」赵有财警惕地看着黄贵,正好王美兰过来招呼老太太、解孙氏过去拍照,就听黄贵对赵有财说:「二哥,我寻思跟你商量个事儿。」 「啥事儿?」赵有财问,黄贵搓了搓手,侧身往炕沿边一坐,笑呵地对赵有财说:「小熊下那狗崽子,我想抱走俩,行不行?」 「不行。」赵有财一瞪眼睛,声音沙哑地道:「给你一个就不赖了,你还想……」 「他爸呀!」这时,王美兰打断了赵有财的话,道:「兄弟愿意要,就让他抱去吧。」 赵有财猛然抬头看向王美兰,却见王美兰连连向他使眼色。 王美兰的想法很简单,没有小熊就没有这窝狗崽子。而小熊是黄贵给自己家的,如今小熊下崽了,人家要俩还不行? 再者,王美兰听赵军说过,自花小、大青死后,小熊就是赵家帮的头狗,青龙、黑龙、小花都是小熊拖出来的。 小熊有功,换句话说自家在这件事欠黄贵的情。人家要俩狗崽子,你赵家人说不给,那成啥人了?办事没有这么办的。 再说了,现在家里都多少狗了?隔壁李家都快养不下了,而且那些狗每天都得喂,还得插狗食,这些活大多都是王美兰、金小梅在干。狗越来越多,她俩也挨累呀。 不要以为就是煮狗食、喂狗那么简单,那插 狗食用的土豆、窝瓜、苞米面,得王美兰、金小梅经管。狗不但吃,一天还得喝呢。一到冬天,狗喝的水还得温乎,这不都是事儿么? 赶上他赵有财不管这些了。 「咳咳咳……」赵有财想说什么,但张嘴一瞬间嗓子眼刺挠,他连连咳嗽数声。 而这时王美兰过来,冲黄贵一挥手,道:「没事儿,兄弟,嫂子做主了,那四个狗崽子,你随便挑。」 「哎!」黄贵笑着冲王美兰一点头,回头对赵有财说:「赵老二啊,赵老二,你呀,你都不如我嫂子敞亮!」 当着王美兰的面,黄贵话说的委婉,换句话说就是你赵有财都不如个好老娘们儿。 「你给我滚犊子!」赵有财没好气地骂了黄贵一声,而黄贵也不生气,狗崽子要着了,他心里高兴着呢。 「兄弟,不搭理他。」王美兰招呼黄贵他们,说:「走,咱上那屋看电视去,我晌午缓的冻梨,现在吃凉哇的,可好了。」 一帮人呼呼啦啦出屋,留下赵有财自己在西屋鼓捣小猞猁、小黑熊。 众人在东屋开开心心地唠嗑、照相、嗑瓜子、吃冻梨、看电视,赵有财在西屋望着窗外远山,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 赵有财的惆怅一直持续到晚饭,他虽然不发烧了,但身体有些虚。 这就不能喝酒。 看着一桌子人推杯换盏,赵有财扒拉两口饭就下桌了。 「军呐!」这时,撂下酒杯的林祥顺问赵军说:「刘金勇他们找你没有。」 「今天搁卫生所碰着了,他提一嘴,我打岔打过去了。」赵军夹了口酸菜,道:「昨天他让如海给我捎信,说是打着那熊霸,场里奖励四百块钱。完了他们保卫组那帮人,再多给凑二百。」 「四百加二百。」听赵军之言,姜伟丰道:「六百块钱,那可不少了。」 姜伟丰话音刚落,就听黄贵道:「你光瞅钱多,咱来前儿那雪多大呀?狗钻雪里就没影儿,大熊霸巴掌过去,狗根本就躲不开。」 说到此处,黄贵看向赵军道:「兄弟,你不去就对了。你家这帮狗这么硬实,可不能往里送啊。」 赵军笑着点头表示赞同黄贵的话,而此时周建军略带担忧地问道:「那大熊霸,不还得伤人呐?」 「没人捅咕它,它伤不了啥人了。」黄贵说:「它得找地方蹲仓子啊。」 屋里气氛火热,屋外寒风呼啸。 一棵大红松,树伞之下。 一头大棕熊撅着屁股,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趴在那里,它菊花一缩一鼓之间,竟有脓水流出。 「吭……吭……」大棕熊彻夜不眠,扯着脖子放声嚎叫。 周围两座山头,野兽纷纷避走,它们从大棕熊的叫声中听出了烦躁与杀意。 …… 1987年12月16号星期三。 今天早晨,赵家吃牛肉馅饼。 王美兰早起烫面,使昨天剩的牛肉馅烙饼。 熊油烙的馅饼,香气直往鼻孔里钻。 赵军夹起一张馅饼,蘸下蒜泥、辣椒油,第一口怕烫试探着咬开饼皮。 一声脆香,这饼面皮外酥里软。 吃两口馅饼,端起糊涂粥,溜边转圈吸溜一口,入口、入胃热热乎乎,后颈、后背微微冒汗,整个人感觉无比舒坦。 「吃,建军。」王美兰使铲子托着一摞馅饼进来,将其放在大盘子里,然后她招呼自己姑爷道:「多吃哈,妈还烙呢。」 「哎!」周建军应道:「妈,你也吃啊!」 「妈不着急,你们先吃。」王美兰继续在外烙馅饼,屋里周建军又夹 过一张馅饼,同时跟赵军夸赞道:「咱妈烙这饼真好吃。」 赵军闻言一笑,偷偷看了旁边的赵有财一眼。 吃饱喝足,周建军和隔壁的李大勇、李宝玉一起上班去了。 赵军走到外屋地,看着那还在烙饼的王美兰,说:「妈呀,还烙呢?」 「最后这几张了。」王美兰冲赵军笑道:「一会儿拿那个黄油纸包两张饼,你给玲儿带着。」 知道赵军今天要领马玲进城,王美兰很是开心,早晨还特意给赵军拿了两千块钱。 「妈。」赵军拿过盘子放在锅台上,然后对王美兰说:「一会儿你也收拾、收拾跟我们去呗。」 赵军说这句话时,赵有财正拖着病体从东屋出来,准备回西屋去继续躺着。 这时,王美兰看了赵有财一眼,才对赵军说:「妈去不了,家里还有个病号呢。」 赵有财闻言,白了王美兰一眼,这娘们儿这两天总拿话磕打自己,真是欺人太甚! 「那行吧,妈。」赵军知道王美兰放心不下赵有财,是肯定不会跟自己进城的,于是便问王美兰道:「那我给你买点儿啥回来呀?」 「嗨呀。」听赵军问起这个,刚把馅饼从锅中盛到盘子里的王美兰直起腰,微微皱眉道:「也没啥要买的,反正儿子你看着买吧。看啥好,就买点儿啥。」 说着,王美兰视线透过窗户,看向停在自家院外的大吉普,道:「他这车也装不啥玩意儿啊。」 王美兰一句话给赵军说乐了,赵军笑道:「妈,你要买啥呀?一车还装不下?」 王美兰也是一笑,道:「妈就那么一说,你俩进城乐意买啥就买啥。」 「不是?」忽然,一个声音自西屋门口传来,赵有财靠着门框,手指着院外对赵军和王美兰说:「要我说呀,咱家买车别买这吉普车。」 「啊?」赵军、王美兰齐齐一愣,王美兰问道:「那买啥呀?」 「买大解放呗。」赵有财说:「明年江婶子那地给咱家种,买大吉普……开春儿拉不了粪,上秋收不了粮。」 赵军、王美兰:「……」 「爸,咱家不还有驴呢么?」趁着话说到这儿,赵军为那头任劳任怨的小毛驴发声,道:「拉粪、拉粮就套驴呗。」 「就是啊!」王美兰附和道:「你买大解放就能使它拉粪、拉粮啦?」 「那拉啥,不也比这拉的多吗?」赵有财继续表达自己的看法和意见。 「这车你往门口一停多带派呀!」王美兰指着窗外说:「以后有我大孙子了,我儿子开车拉着媳妇、孩子,那多美呀?」 「过日子,你不能净寻思美呀?」赵有财道:「你还当是你以前呢?你小地主婆(p)儿。」 「我……呵!」王美兰先是一愣,随即冷笑一声,道:「我要嫁给地主,那我叫地主婆儿,我这嫁的是个厨子!」 「厨子咋的?」赵有财道:「瞧不起我们呐?我们劳动人民当家做主……」 一看两口子吵起来,吵得脸红脖子粗,赵军急忙拦道:「行啦,行啦,这怎么唠唠就下道儿呢?先这么地吧,完了买啥车到时候咱们再商量。」 被赵军一劝,两口子偃旗息鼓,赵军进里屋拿张黄油纸出来,包了两张馅饼。然后,挎上兜子出门去找马玲。 快到马家时,赵军看到马洋从家出来,当即按响了喇叭。 「军哥!」马洋停住脚步,冲赵军一摆手。 「上学啊?」赵军问了一句,此时看到马洋,赵军就想起了昨天这孩子在大地里撵兔子的场景。 这也是弟弟。 「那个……小弟,你需要 啥不得?」赵军问马洋说:「我进城给你捎回来。」 马洋闻言眼睛一亮,随即眼神又黯淡下去,小声道:「不用了,军哥。」 「咋不用了呢?」赵军问,马洋答:「你买完了,我没钱给你。」 「给什么钱呐?」赵军道:「你需要啥,你就跟我说。」 赵军没有弟弟,上辈子跟马玲结完婚,他就拿马洋当亲弟弟。 那时候赵军好看牌,他在外头赢钱或是卖肉挣钱,就把钱藏在自家院外的柴火垛里。 他不让马玲知道,但却告诉马洋想花钱可以自己去柴火垛里拿。所以在赵军和马玲离婚之前,他和马洋就跟亲哥俩似的。 但马洋这孩子很有骨气,此时赵军没跟马玲结婚,他和赵军也有些生。听完赵军的话,马洋当即摇头道:「那不行,军哥,我不用你给捎东西了。」 「你这孩子……」赵军想了一下,道:「那啥……你想买啥玩意,到时候花多少钱,算我借给你的。你攒够钱,你再给我。」 「这行。」听赵军如此说,马洋双手往头上一掐,道:「军哥,你帮我买个塑料的发卡。」 马洋说的发卡,是像箍的那种。 「行。」赵军闻言一笑,先答应马洋一声,随即反问道:「你戴呀?」 赵军一句话,给马洋问了个大红脸。 免费阅读.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喂你一把狗粮 「我……你……」马洋支吾了两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赵军的话。 这年头,山区风气仍相对保守,这年纪的孩子青涩、懵懂,被赵军一问,自己便羞愧难当。 赵军见状忍不住发笑,而就在这时,穿着碎花小棉袄的马玲挂着兜子,怀抱两个装了热水的点滴瓶从家里跑了出来。 看马洋站在车前,马玲喝道:「上你学去!」 上回马洋逃学跟赵军、马玲进城,回来挨了一顿收拾,今天不用马玲说,马洋也不敢跟着去。 而马玲这一喊,适当化解了马洋的尴尬。 「军哥,我走了哈。」马洋冲赵军一摆手,道:「你们慢点儿!」 说完,马洋撒腿就跑。 「跑啥呀?」赵军在后面喊道:「我捎你一骨碌啊!」 「不用管他。」马玲到赵军面前,把手里的暖水瓶分给了他一个。 但在二人上车后,马玲惊奇地瞪着大眼睛,道:「这车里这么暖和呢?」 上次进城,开的是解臣的解放,他那车暖风坏了,走一道儿冻一道儿。中午吃饭的时候,马玲还拿玻璃瓶找小吃部老板娘要热水呢。 人家林业局这车暖风是好的,不过马玲给的暖手宝,还是被赵军塞在了怀里。 「给。」赵军乐呵地拿过黄油纸包,递在马玲手中。 「这啥呀?」马玲打开黄油纸包一角,立刻有香气钻入她鼻子里。 「我妈早晨烙的馅饼。」赵军笑着回答说:「牛肉大萝卜的,你现在吃,还热乎呢。」 「那……那我尝尝。」马玲小口咬了下馅饼,熊油烙熟的面粉香瞬间刺激了味蕾,马玲又咬了一口,不禁眼前一亮,道:「我婶儿烙的挺好吃。」 赵军闻言一笑,又听马玲问道:「我婶儿胃病咋样了?」 「哎呀!」赵军笑道:「前天说起话还夸你呢,你告诉她使獾子油煎鸡蛋,给她胃病吃好了。」 「是吧?」马玲开心地咬口馅饼,又问道:「对了,前天晚上我爸回来说,上永福随礼,你家我叔没去,说是冻感冒了。」 「啊……是,他头一天晚上发烧了。」赵军含糊地应了一声,总不能说自己爹作妖好悬没撂在山里吧? 马玲咬着馅饼,一双大眼睛瞟向赵军,随即问道:「现在好没好啊?」 「好差不多了。」赵军道:「现在就是咳嗽。」 「咳嗽那不怕。」马玲说:「上秋前儿我摘回那老些山菇娘秧子呢,等回来我给你拿点儿,完了你拿家给叔煮水,喝两遍就好。」 「行。」赵军冲马玲一笑,随着他打方向盘转弯,却看见一妇女挎着土篮子走在路中间。 这妇女正是李如海的老闺蜜老齐大婶吴冬霞,就是之前传赵有财搞破鞋的那位。 屯子里道本来就不宽,道两边有排水沟、积雪堆,这老娘们儿走在道中间,赵军就没法过去。 但赵军没按喇叭,他怕冷不丁地给老齐大婶吓一跳,而且怕人说他在屯子里装。 马玲看出了赵军的顾虑,对他说道:「你按下喇叭,没事儿,完了我跟老齐大婶子说两句话。」 「哎!」赵军闻言,只按了一声喇叭。 当吴冬霞回头时,马玲摇下窗户喊她:「老齐大婶子,你外甥媳妇咋样啦?」 「哎呀,闺女!」吴冬霞奔副驾驶这边来,赵军、马玲双双下车,然后就见吴冬霞拉着马玲的手,轻拍道:「得亏你了!」 「好使啊?」马玲问道,吴冬霞重重点头说:「好使,我外甥媳妇喝完了吱儿吱儿的。」 她这话给赵军听得一头雾水,什么玩意就吱 儿吱儿的。 而这时,吴冬霞却是抽出空来问八卦,道:「你俩干哈去?」 「那个……赵军进城给单位办事。」马玲很聪明,她没提赵军总不上班的事,只说:「我顺道跟他下去买点儿东西。」 「啊……那你们快去吧。」吴冬霞向那冲她点头的赵军一摆手,道:「完了早去早回哈。」 说完这句,吴冬霞拉住要走的马玲,继续说道:「那啥……婶子报名选咱家属区妇女主任,到时候……」 「婶儿,你也报名啦?。」赵军见事不对,忙把话拉了过来,道:「我妈也报名了。」 「你妈也报名了?」吴冬霞一怔,紧接着就见赵军冲她摆手,道:「婶儿,那我们走了哈。」 「哎,哎!」吴冬霞下意识地应了两声,与马玲挥了挥手,目送汽车远去后,吴冬霞快步向小卖店走去。 「咋的?你还认识她外甥媳妇?」汽车启动,赵军问了马玲一句。之前听赵有财复盘在永兴大队的经历,赵军得知吴冬霞在永兴有个姐,而她姐家的外甥媳妇刚生完孩子。 「我不认识。」马玲说:「老齐家婶子她那外甥媳妇生完孩子没奶,她找我淘弄个方。」 「哎呀,你行啊。」赵军笑着说道:「你是啥都能治啊。」 马玲闻言一笑,说:「她那好整,搁野猪油化白糖,喝上就好。」 「你厉害!」赵军夸了马玲一句,而马玲问他说:「咋?我婶儿要选妇女主任呐?」 「嗯呐。」赵军应道:「你跟我大娘,还有咱嫂子,可不能给外人投票啊。」 选妇女主任和选治保主任不一样,选妇女主任只有妇女有投票权,赵军他们插不上手。 俩人一路有说有笑,感觉时间过得可快了。就这样下山、进城,直奔百货商店。 上次来百货商店时,赵军一走一过看到一家照相馆。但今天在去照相馆之前,他要先给马玲买件衣服。 在百货门口把车停下,赵军背上兜子,带着马玲进了百货商店。 礼拜三的上午,百货商店里人不是很多。 「玲儿。」赵军先问马玲,道:「你有啥需要买的不?」 「有。」马玲点头说:「上回你给我的洗发剂,是在这儿买的不?」 「是啊,楼上呢。」赵军一边引着马玲往楼上走,一边问道:「使着好啊?」 「可好了。」马玲道:「我妈都说好……」 说着,马玲眉毛微皱,道:「就是不知道咋整的,丢两袋。」 「嗯?」赵军一怔,随口问道:「是不是掉哪个空儿里了?」 「不是。」马玲摇头说:「我跟我妈搁家一顿翻呐,旮旯地方、嘎咕地方都找了,没有。」 「说不上落(l)落(l)哪儿了。」赵军也没多想,只道:「没准儿哪天自己就出来了。」 说话时,二人已上到楼上,马玲跟着赵军来到卖洗发剂的地方。 「要两……四袋、六袋吧。」马玲在柜台前犹豫了片刻,她一开始想要两袋,但寻思下山一次不容易,就连着往上加。 「要不来十袋得了。」赵军在旁插了一句,售货员白了他二人一眼,问道:「到底要几袋啊?」 这售货员跟赵军是老相识啊,当日王美兰、赵春在那边看彩电,赵军来给妹妹们买书包时,跟这售货员有过言语上的冲突,最后这售货员被赵军给怼了。 「嗯?」此时马玲看向售货员,感觉这娘们儿对自己未婚夫有敌意。 马玲当场不乐意了,手在柜台上一拍,道:「十袋,他不说了吗?」 说完,马玲左手按住赵军掏 钱的手,右手在自己裤兜里掏出钱来,说道:「不能总让你花钱,我搁家带钱啦!」 刚怼完人的马玲有些小强势,赵军也没跟她争,笑道:「行,你买吧,完了那啥……」 说着,赵军冲那往柜台上扔洗发剂的售货员道:「你那发卡是几个呀?」 在后面的架子上另有一个小架,小架横着的方木,方木上搁置着一个个发卡。 「几个咋的?」刚被怼的售货员正憋气想找回场子,此时听赵军问发卡,她没好气地说:「你要几个,你就说呗。」 赵军手往架子上一比划,道:「你那些我都要了。」 「你……」售货员没说出话来,回身到架子上,俩手抓下那些发卡,一一数过后对赵军说:「十二个,你都要啊?」 「啊!」赵军点头,售货员嘴角一扯,把发卡放在柜台上。 马玲以为赵军是在跟这售货员置气,她不会在外人面前落赵军面子,于是就凑到赵军耳边,小声说道:「你买这么些这玩意干哈呀?」 「给你戴呀?」赵军这话可没避人,听得售货员一撇嘴。 马玲眼睛睁得溜圆,问赵军:「我能戴了这些吗?」 「你挑。」赵军将那些发卡往马玲面前一推,道:「看你戴哪个好看。」 说着,赵军拿起一个蓝色发卡。 马玲眼睛一亮,她喜欢蓝色、绿色,而这堆发卡只有黑、蓝、红三个颜色。如果让马玲拿的话,她第一个拿起来的也会是蓝色。 马玲接过发卡,双手推着发卡搂起头发,然后转头问赵军说:「好看不?」 「好看,老好看了。」看着笑靥如花的马玲,赵军也跟着乐呵。 此时柜台里的售货员歪头斜眼,眼睛半睁不睁地夹了赵军、马玲一眼,同时嘴撇得老高了。 而这时,赵军的声音传入她耳中:「把那镜子拿来。」 售货员顺着赵军所指望去,那是一个很精致的小圆镜,镜面跟比正常的盘子小两圈,周围用红色塑料包着。 镜子下面有个支座,这支座往后一掰还能收起来。 售货员以为赵军要镜子是给马玲照呢,当即没好气地说:「那是卖的!」 说着,售货员一指挂在墙上的方镜,道:「要照镜子那不有吗?」 「我买!」赵军一句话又给售货员怼没声了,她气呼呼地拿过圆镜放在二人身前。 「看看。」赵军拿起镜子招呼马玲,道:「好看吧?」 马玲一笑,大眼睛眯成月牙。柜台里的售货员侧身斜背对着她和赵军,低着头抠起了手。 「好看。」马玲笑着点头,又听赵军说:「你再试试别的色(s)儿。」 姑娘爱美,抵挡不住这个,马玲使了一圈,给自己挑了个红的。 「你再给我大娘挑一个。」赵军让马玲给王翠花带一个。 「给她拿个黑的吧。」马玲拿过一个黑色发卡,然后就见赵军盘算了一下,说道:「还差一个。」 然后,赵军招呼那售货员。 「哎!哎?」招呼一声,售货员竟然没反应,赵军又喊了她一声,她才回头。 「还有没有了?」赵军道:「要有蓝色儿的,再给我拿一个。」 「你咋还要呢?」马玲好奇地问道。 「这不是吗?」赵军数那些发卡,道:「我妈、大姐、李婶儿、老舅嚒、二嫂子、老太太、解大娘、解大嫂、张嫂子。」 「这不九个吗?」赵军念叨人,马玲就掰着手指数,数到最后是九个人。 九个人,每人一个,加上马玲拿走的三,正好是十二个。 「到底要不要?」售货员在柜台后问了一句,然后嘀咕道:「又要又不要的。」 「要,咋不要呢?」售货员话音刚落,赵军就道:「给我再找个蓝的。」 「你给谁买呀?」马玲追问道:「家里啥的,不就这些女的吗?二妹她们脑瓜儿小,也戴不了啊。」 此时,在柜台下翻找发卡的售货员一双眼睛往上挑,眼珠提溜乱转,在赵军、马玲之间来回移动。 「这个……」赵军咔吧下眼睛,他还不知道咋说,这一说,不是给马洋卖了吗?他平时不少坑那孩子,但坑归坑,要是出卖人,那就不江湖了。 「给谁买的?」马玲又追问了一句,这时候姑娘都有些紧张了。 不是姑娘管的严,他们这辈人对婚姻、爱情很重视。马玲在这之前没跟别人谈过对象,她和赵军也是奔着到老去的。在这过程中,赵军跟哪个女人来往密切了,马玲肯定不能干看着,她也有干涉资格。 「那个……」赵军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给小舅子卖了,道:「小弟让我给他捎的。」 「小弟?」马玲知道赵军跟自己说话时,他口中的小弟就是马洋。 马玲眨巴着大眼睛,疑惑道:「他买这干啥呀?」 「他想那……」赵军刚想给小舅子卖个彻底,就见马玲眼睛发亮,道:「这孩子是给我买的!」 说着,马玲惊喜地看着赵军,道:「我要过生日了。」 「嗯?你生日。」赵军闻言一愣,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差点给马玲生日忘了。短暂地回忆了一下,赵军问马玲说:「你生日不冬月二十吗?早着呢么?」 腊月是农历十二月,冬月是农历十一月。 「啊?」听赵军说出自己生日,马玲又惊又喜,问道:「你咋知道我生日呢?」 「那……」赵军笑道:「打听呗,有心还能不知道吗?」 此时此刻,马玲整颗心像被灌了蜜一样,抿着嘴但满脸是笑,一双大眼睛眯没了。 她微微低头,小拳头在赵军肩膀头轻轻一捶。 在柜台下找到发卡的售货员,起身、抬头看到这一幕,恨不得拿手里的蓝发卡戳死这俩人。 免费阅读.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亲情 丢下年轻售货员挨训,赵军、马玲笑着跑到墙角的简易更衣室。 马玲要换回她从家来的那一身衣服、裤子,但赵军没让,他以一会儿还要拍照为由,让马玲把棉袄、裤子叠起来。 然后,棉袄塞在赵军背的挎兜里,裤子装在马玲的兜里。 俩人从楼上下来,买了些江米条、长白糕,马玲说中午就不在外面吃了,拿这个填肚子就好。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叫卖声:「新鲜菜啦,新鲜菜!」 赵军拉着马玲过去,这一冬天净是酸菜、白菜、萝卜的那么吃,赵军想看看有什么新鲜菜能换换口味。 这年头东北几乎没有大棚菜,有也都是从南方运来的。 来到卖菜的摊前,只见那所谓的新鲜菜并没多少,二三十捆蒜薹,摞成三堆的黄瓜大概能有二十几斤。 看到这两样菜,赵军不禁眼前一亮。 蒜薹不用说,蒜薹炒肉自己家多炒一会儿,直到把蒜薹炒抽巴,那时候蒜薹就老有滋味了,与肉丝一起配上米饭,赵军能吃三碗。 还有那黄瓜,深绿的水黄瓜,东北人喜欢拿它当水果生吃,或者用它拌凉菜。 东北有道菜叫家常凉菜,简称家凉。什么黄瓜、干豆腐、冰糖萝卜或胡萝卜都切丝,有条件就放拉皮,没条件就放泡好的粉条。 最关键的是再炒些酱油口的瘦肉丝,和着调料往菜里一拌,拌好了放置个把小时,等菜里的水分被盐杀出去,和成滋味十足的凉菜汤。这个汤浸泡凉菜,使得凉菜更入味。 「菜都咋卖的?」赵军问了一句,就听卖菜的售货员道:「蒜薹四毛二、黄瓜三毛七。」 「啊……」赵军趁着脖子往摊里看,让人惊讶的是,这摊里竟然有塑料袋。 其实这东西早就有,但是很少。林区根本见不着这个,小城里也很少。 像在这百货商店,都很少用到这个。像糕点之类的食物,一般都是黄油纸。而买日用品、青菜的时候,老百姓出门都知道自己挎篮子、拿三角兜。 眼看赵军抻脖往摊里瞅,马玲在他身旁也踮脚向里看。 冬天的青菜贵,一斤就得四毛钱左右。这四毛钱对于打猎的赵军来说不算什么,但他要不打猎的话,以他一个四十多块钱的工资,说啥也不会买这个。 所以卖青菜的摊前很少有人驻足,此时只有赵军和马玲俩人,但这俩人问完价也不说买不买菜,都踮脚、抻脖地往摊子里瞅。 售货员嘴角一扯,尽量语气平和地问道:「你俩瞅啥呢?」 「啊,呵呵。」赵军淡淡一笑,一指摊子里挂的塑料袋说:「给我拿十个袋儿。」 售货员:「……」 「塑料袋不卖。」售货员白了赵军一眼,没好气地说:「我这儿是卖菜的!」 这些售货员每天接触的人太多,嘴不停地说话,有时还会碰到奇葩顾客,所以这些售货员都挺暴躁。 「我买菜。」赵军并未生气,而是对售货员说:「一个袋儿里给我装一把蒜薹、四根黄瓜。」 说完这句,赵军又补充道:「我给人捎的,好几家的菜,到时候得分。」 他就这么一说,他纯是想多弄几个塑料袋回家。而听赵军如此说,售货员并未怀疑,当即就开始了称菜、装菜。 十分钟后,赵军提着两个面口袋从百货商店出来,在他后面跟着拎了七八个黄油纸包的马玲。 买完菜后,赵军又买了半袋子瓜子、半袋子花生,然后把一袋袋青菜装在了面口袋里。 把东西送上车后,马玲问赵军说:「上次不买不少瓜子、花生呢吗?」 「架不住 家里人多呀。」赵军笑道:「现在有电视,天天坐那儿嘎嘣、嘎嘣就嗑。」 听赵军这话,马玲想起屯子里传赵军家买电视的事,很是好奇地问道:「电视好看吗?」 「好看。」赵军笑着对她说:「你明天跟我大娘,你俩上我家看电视呗。」 马玲有些意动,但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道:「不去了,整不好让人讲究。」 搁农村住就这样,总有些人乱嚼舌根子。他们喜欢把小事夸大,这样传着、传着就变味了。 李如海不这样,他扯老婆舌也都是实事求是。但王强家隔壁的白秀云,那就是个乱嚼舌根子的主。 马家条件虽然一般,但一家人都挺有骨气,也在意脸面,他们生怕别人说自家傍上有钱亲家就一个劲儿占赵家便宜。 马玲不去,赵军也没强劝,他带着马玲在车前、街头拍照。 拍完照再去洗相片,这样连拍马玲的就都洗出来了。 小两口的举动引来了路人的观望,在这小县城里这么折腾的年轻人属实少见。 但看马玲一身行头,人们不禁议论,这绝对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拍着、拍着,俩人拍到了小吃部,进屋一人要了一碗馄饨,赵军多吃了一个烧饼。 俩人连馄饨汤都喝了,吃得热热乎乎从小吃部出来,然后往照相馆走去。 这年头,照相馆都属于高档场所,不是一般人能消费的。 当赵军、马玲进来时,照相馆里只有一对年轻人在拍结婚照。 和赵军、马玲的那张结婚证不同的是,人家城里结婚证上还要贴照片。 此时这对年轻人穿的板板正正,规规矩矩地坐在镜头前,背后是红布做底。 看那俩年轻人脸上露出笑容,马玲拉了拉赵军袖子,小声说道:「咱俩也照一张啊。」 「行啊!」媳妇提要求了,赵军哪里会不同意,乐呵地就答应下来。 这时,照相师傅给那对年轻人拍完,回身问赵军、马玲道:「你们干哈?」 「我俩照相。」赵军抬手冲那红布一比划,说道:「完了,我再洗几张照片。」 「那你们稍等一会儿。」照相师傅给二人丢下一句话,又去招待那俩年轻人了。 「哎呀!」这时马玲一摸兜,惊呼一声。 「咋的啦?」赵军急忙询问,却听马玲说:「我钱都搁棉袄兜里呢。」 「不用你花钱呐!」赵军道:「跟我出来,还能让你花钱吗?」 「不是,这是我想照的。」马玲说:「我看那俩人那么照挺好,我也想跟你照一张。」 「呵呵……」听马玲这话,赵军忍不住笑了起来。上辈子小两口日子过稀碎,也没发现自己媳妇这么招人稀罕。 「你笑啥?」马玲瞪着好看的大眼睛看向赵军,却听赵军说:「玲儿,你看人家都穿那么立整。」 马玲闻言一笑,扯着自己羽绒服衣角往下一拉,小声问赵军说:「她那再立整,还有我这好吗?」 「那指定没有。」赵军笑着说道:「早知道把我大娘给我做那毛料衣裳带出来了。」 说着,赵军也拉了下自己棉袄衣角,笑道:「我穿这个跟你往一块堆儿一坐,这也不配套啊。」 赵军是玩笑话,但马玲听完没笑,她咔吧下眼睛,然后拉住赵军道:「走,咱回去。」 「啊?」赵军一愣,问道:「现在不能回去,相片还没洗呢。」 「不是。」马玲摇头说:「咱回那大商店,我给你买件羽绒服。」 「啥?」赵军有些懵,但听马玲说道:「就是我今天没揣那么多钱,你 先垫上,回去我就给你。」 说完这几句话,马玲怕赵军多想,于是又补充道:「我给你买,这钱回去我肯定得给你。」 「你快拉倒吧。」赵军一把拉住马玲,就见马玲一脸坚定、语带豪爽地道:「我有钱。」 赵军:「……」 赵军知道这姑娘手里是有钱,但那钱都是自己老岳父辛辛苦苦攒的。 可马大富不像赵有财能搞副业,于是他另辟蹊径跟王翠花报假账。 像林场的红白喜事,马大富随两块,跟王翠花报三块;随三块,就跟王翠花报五块。 礼尚往来嘛,随礼这种事有来有去。 等马家办事的时候,马家接回礼钱,王翠花一对账,就感觉不对劲了。 自己家随三块,人家给回两块;自己家随五块,人家给回三块。 马胜结婚以后,王翠花就感觉不对。而到马玲跟赵军结婚的时候,王翠花便断定马大富从中搞鬼了。 不讲究的人肯定有,但不能都不讲究吧? 可无论王翠花怎么审问,马大富就是死活不承认。 该说不说的,马大富挺有心眼儿。他们一个屯子的,或者其它屯子跟自家关系好的、常来常往的,马大富随礼时都不搞猫腻。 就那些王翠花不熟悉的,马大富便会在礼钱上报假账。 其实就这种事,即便是亲朋好友,王翠花也不好意思去找人家核实。 可等到马洋结婚以后,王翠花再也忍不了了。因为到90年以后,随着工人们涨工资,礼钱也跟着是涨了。 虽然95年以前,二十块钱的顶没变。但从马洋结婚的头两年开始,马大富随礼每次都是二十块钱起步。 可等马洋结婚一接礼,给马家随二十块的寥寥无几,十块的都少。 王翠花拿着礼账质问马大富时,马大富仍是一脸茫然,说啥也不肯承认。 王翠花一怒之下,将马大富兜里钱掏得一分不剩后,又将马大富赶出了家门。 马大富是个要面子的,没去投奔分家的大儿子,即便是走投无路,也只是到赵军家管马玲要两块钱买干粮吃。 他还怕赵军误会,所以说啥也不进屋。没办法,父女俩就在篱笆帐子外嘀嘀咕咕。 而马玲替马大富藏钱的事,赵军早就知道。他买枪、买狗,都是用的马大富小金库。 那天的事,赵军记得很清楚,马玲让马大富到家吃饭,马大富说什么也不干。 知道自己爹犟,马玲只能把兜里的十多块钱都给了马大富。等回到屋里,马玲把马大富暴露被赶出家门的事都说给了赵军。 当时马大富的小金库被两口子花差不多了,可赵军说就算出去借钱,也得给老丈人的账堵上。 马玲一听这话心里有了底,可等她出去追上马大富后,马大富却是这么说的。 「老闺儿啊,爸俩儿子呢,我还有老保,到老咋也不愁。这钱呐,爸放你这儿就是给你过河的。」 这一番话说得马玲抱着她爸就哭,马大富说啥也不让赵军出去借钱,最终还以一己之力扛住了王翠花的怒火。 无论今生前世,赵军对老丈人都很敬重。上辈子日子难也就那么地了,这辈子赵军想尽量不让马玲动那笔钱。 不为别的,那是马大富对女儿的爱,留着到以后是个念想。 「玲儿啊,我可不穿那个。」赵军忙劝马玲说:「我妈给我做好几身棉袄,我都穿不过来呢,咱不买那个哈。」 说着,赵军又拽了拽自己身上的棉袄,道:「今天咱俩就这么照,等咱俩办事儿之前再下山,到时候也暖和了,把我大娘给我 做的衣裳穿着,完了咱俩再多照几张。」 「那行吧。」听赵军这么说,马玲没再坚持。这时照相师傅送走了那对情侣,回来招呼赵军、马玲。 赵军从兜里拿出两卷胶卷,赵威鹏还真没照几张,但架不住赵家人多。再加上赵军领着马玲沿街拍照,前前后后足足用了两卷胶卷。 听赵军说要给这两卷胶卷都洗成照片,照相师傅一惊。 赵威鹏买的胶卷,一卷是三十六张,两卷就是七十二张。 按三毛钱一张洗,一共要了赵军二十一块六,而且连一毛钱都不给抹零。 还有就是今天拿不到相片,照相师傅和赵军约定半个月后再来取。 赵军没先给钱,而是让照相师傅给自己和马玲来张合照,然后再一起算账。 这回照相师傅没含糊,给赵军抹了一毛钱,一共收了他二十二。 交完钱,赵军拿着票子和马玲从照相馆出来,这时候已经将近午后一点了。 赵军看了眼车上的黄瓜、蒜薹,怕它们受冻,赵军决定今天不去看张援民了。半个月后再来,估计到时候张援民也该出院了。 在回家的途中,马玲忽然摘下头上的发卡,对赵军说:「我和我妈的发卡,都先放你那儿吧。」 「嗯?」开车的赵军一怔,就听马玲说:「小弟不要送我一个吗?这看见你给我买了,他心里该不得劲儿了。」 赵军:「……」 赵军咔吧、咔吧眼睛感觉要坏,作为姐姐,马玲很期待马洋给她的生日礼物。即便没有了惊喜,也会让她很欣慰、很高兴。 「那个……」赵军挤出个笑容,对马玲笑道:「小弟能不能是给别人买的呀?」 「去!」马玲以为赵军是跟自己开玩笑呢,笑着冲赵军一扬头,道:「小弟一下生,就我天天抱着他,那前儿我才五岁呀。他平常跟我最好了,我爸、我妈都不行。」 赵军:「……」 免费阅读.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给媳妇买羽绒服和牛仔裤 发卡六毛五一个,镜子一块四,十三个发卡加一个镜子,一共也没花赵军多少钱。至于那洗发剂,马玲说自己花钱,真就是她自己花的钱。 「给你拿一半。」付完钱后,马玲把自己买的洗发剂分出一半给赵军,并嘱咐他说:「回去给我婶儿。」 未来儿媳妇给老婆婆买东西,如此温馨,赵军怎会拒绝? 俩人把买的东西收拾好,赵军、马玲在那售货员的白眼中离去。 俩人绕到背面柜台,这边都是卖衣服的,上次赵军来的时候,还在这里买了一堆背心。 看两侧挂的都是衣服,一面都是女装,一面全是男装,马玲向赵军问道:「你要买啥呀?」 这年头,农村和城里生活水平的差距就显现出来了。 农村穿衣一般都是自己缝制,而城里竟然连羽绒服都有了。 「我给你买身衣裳。」赵军这话刚一出口,就被马玲抓住了胳膊,但马玲可不是惊喜地要投怀送抱,而是拽着赵军就走。 「买什么衣服?」马玲道:「我有不少衣服呢!」 赵军冷不丁地被马玲拽了个踉跄,但他很快就稳住身形,跟马玲僵持道:「你要过生日了,我给你买身衣裳。」 「我不要!」马玲坚持地摇头,说:「过什么生日?我这么点儿小岁数过什么生日?」 这时候人很少有过生日的,每年生日时,借着这日子煮俩鸡蛋、下绺面条,解解馋也就算了。 「哎呀!」赵军道:「咱们不过生日,我就不能给你买衣裳啦?」 「不买衣裳!」马玲坚定地说:「过不过生日也不买!」 「不买,咱试试!」赵军见马玲仍摇头,便道:「咱别在这儿撕吧,让人笑话。」 从山里进城,马玲怕人家看笑话,更怕因为自己连累赵军被人笑话,于是便由赵军拉到了卖女装的柜台前。 买女装的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刚才小两口拉拉扯扯的样子她都尽收眼底。 此时看赵军带着马玲过来,中年售货员淡淡一笑,道:「看看相中啥了,穿上试试。」 「这个!」赵军也不含糊,抬手一指挂在售货员身后的淡蓝色羽绒服。 「呀!」售货员侧身看了一笑,伸手去拿摘衣服的杆时,冲赵军笑道:「小伙子挺会买东西,净往好的上刀。」 说着,售货员一举杆,那杆子前头带着二齿的小叉,形状与张家传家宝遁獾叉有几分相似。 这小叉是用来摘衣架的,叉子一顶衣服架的挂钩,衣架带着衣服就从挂衣杆上下来了。 「这是鸭鸭的。」售货员一边摘羽绒服,一边对赵军、马玲道:「这是最好的羽绒服啊。」 「什么服?」马玲睁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羽绒服!」售货员捏着衣角,对马玲道:「这里头都是鸭绒的,零下三十度都打不透。」 马玲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把,然后对赵军摇头,道:「咱不买,这衣裳不如棉袄软乎。」 这话不假,这年头的羽绒服鸭绒打梗,摸着没那么软乎。 但马玲不买,主要是不想花钱。赵军选的这件羽绒服是淡蓝色的,正是马玲喜欢的颜色。 而且这时候的羽绒服即便没有后来那么新颖的款式,但它咋也比棉袄好看多了。 「穿上试试。」赵军在旁边催促,道:「人家都给咱拿下来,咱咋也得试试啊。」 「那……」听赵军这么说,马玲也感觉不试不好意思,当即将棉袄脱下,换上那件羽绒服。 买衣服这边有全身镜,马玲将羽绒服一上身,整个人立马就不一样了。 棉袄穿着显臃肿,而羽绒服穿上,显得整个人老立整了。而且这颜色衬皮肤,马玲本来就白,换这衣服更显白皙了几分。 马玲毛嘟的大眼睛一眨,看上去甚是可爱。 但美中不足的是,这衣服大,马玲穿上又肥又大,用老话说就是穿上能唱戏。 「这个太大了。」赵军对售货员说:「麻烦给找我对象能穿的。」 售货员闻言一笑,一边去拿杆,一边说道:「一般都买大的,完了小两口换着穿。」 这一件衣服不便宜,即便城里人消费也挺吃力。所以就像售货员说的,小两口买羽绒服都可着男士能穿的买,然后女士也能穿,只不过就是大了些。 但赵军消费这个没问题,而且又是送给马玲,当然不能含糊。 「不找了,不找啦。」这时马玲跑过来,一边拉开拉锁,一边对售货员说:「我们不买。」 「你先试试。」赵军跟马玲说话时,冲那售货员一摆手,售货员用杆去扒拉里层的衣服,找适合马玲的羽绒服。 「不试!」这时候的马玲态度十分坚决,拿过一旁自己的棉袄就往身上穿。 俩人虽然订婚了,但在农村、林区,没办酒席就不算两口子。赵军咋也不能去拽马玲的棉袄,情急之下赵军忽悠马玲说:「你过生日,小弟都知道给你买东西,我还不得送你件衣裳啊?」 这小咕咚,为了讨好媳妇,又把小舅子给坑了。 马洋那发卡可不是给马玲买的,到时候马玲收不着他弟的礼物,不怪罪马洋才怪。 但赵军感觉,人家小姑娘十有八九不会要马洋的东西,到时候那发卡就送马玲了呗。 「你……」马玲穿上棉袄,道:「你一整就给我买东西,这还送啥呀?」 「那都是小件。」赵军道:「我给你买身衣裳。」 这时售货员把合适的羽绒服摘了下来,她在这里卖衣服有些年头了,她看一眼就大概知道马玲应该穿多大码的。 可拿下衣服以后,售货员忽然脸色一变,她手下意识地往小腹上一按,然后赵军、马玲说:「稍等一下哈。」 说着,售货员从柜台后走出,到前后柜台拐弯处,冲背面柜台喊道:「小吴啊,小吴?」 「师父!」之前卖发卡的售货员颠颠跑来,跑到卖衣服的中年售货员身旁,问道:「咋的啦?」 「我来那个了。」中年售货员手在年轻售货员胳膊上轻拍,催促道:「给我拿几张纸。」 这年头没有卫生巾,或者说大城市才有的卖。所以,中年售货员每月不舒服的时候,用的和林区女人一样都是卫生纸。 年轻售货员转身就往自己柜台跑,她是卖衣服售货员的徒弟,她刚进百货工作时,就是人家带的她。 年轻售货员很快就去而复返,中年售货员接过卫生纸后,回头一指赵军、马玲,对她徒弟道:「赶紧帮我招呼顾客。」 「我……」年轻售货员顺着她师父指的方向一看,顿时嘴角一扯。 「去呀,瞅啥呢?」中年售货员看她徒弟没动地方,伸手在她后背上轻拍一下,道:「一个对象,黄了能咋的?该上班,你还得上班啊!」 「师父!」年轻售货员气的直跺脚,而她师父又伸手扒拉她一下,道:「赶紧去,别让人家等着。」 年轻售货员工作态度不好,但挺懂得尊师重道,被她师傅催促,年轻售货员不情不愿地向柜台走去。 眼看赵军、马玲在那儿窃窃偷笑,年轻售货员狠狠剜了他俩一眼。 「玲儿啊,她来了,试试吧。」赵军借着这售货员找理由让马玲试衣服,马玲也感觉不能在这小娘们儿面前 露怯,当即再把棉袄脱下,换上了羽绒服。 这件羽绒服穿着正合身,之前那件又肥又大,都有棉袄显得立整,这件就更不用说了,马玲在镜子前正面看、侧面看、背面看都觉得不错。 「这衣裳多钱呐?」赵军问了一嘴,售货员不是买衣服的,她不太清楚价,随后拿过旁边的本子翻开,找到鸭鸭羽绒服(女)的字样,看了一眼价格后,对赵军说:「九十七。」 「买了。」赵军连犹豫都没犹豫,那售货员嘴角一扯,道:「拿钱!」 「不着急。」赵军往右边一指,道:「再给我们找条裤子。」 赵军所指,是一排牛仔裤。 「哎?」这时还在那边照镜子臭美的马玲感觉不对,忙向赵军跑来,道:「你干啥呀?」 「再给你买条裤子。」赵军说完,胳膊又被马玲抓住,但这次马玲没拽动赵军。 「不买,我有裤子。」马玲的拒绝不曾动摇赵军,他对那售货员说:「给我找个二尺腰的。」 马玲偏瘦,正常腰没这么粗,但穿着棉裤呢。 售货员虽百般不情愿,但仍举着杆子去给马玲找裤子。 这时,从她背后传来马玲的声音。 「你咋知道我多大腰呢?」马玲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军,就见赵军笑道:「你是我对象,我不得关心你么?」 「呵呵。」这次马玲实在没忍住,一下笑出声来。赵军的话,比不了二三十年后网络上的各种情话,但在眼下这直男遍地的年代,这种话的杀伤力绝了。 听到马玲笑声的售货员,攥杆的手紧了紧,她在想自己回手一杆子抡过去,先就近打倒马玲,然后杆子去势不改,直接打掉赵军满口牙。 「哎!嘿!」忽然,赵军的呼喝声打破了售货员的幻想,赵军横着走两步,与售货员平行时,直接上头一排牛仔裤说:「你咋的啦?」 赵军不是催,而是看这小娘们儿跟中了定身法似的,冷不丁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这才过来问问。 但赵军的好意迎来了售货员的白眼,同时她也恢复了行动,很快就摘下一条发白的牛仔裤 这时候的牛仔裤没有那么蓝的,颜色都发白。 这裤子往柜台上一铺,马玲一怔,伸手拽了下赵军衣袖,道:「这是男的穿的吧?」 这年头女式裤子是旁开,男式才是前开。 但牛仔裤不分男女,都是前开。换句话说,只要能穿上就行。而这么说的原因,是因为眼下牛仔裤材质偏硬、没有弹性,胖人根本穿不了,只有瘦人才能穿。 该说不说的,前开比旁开穿着方便。或许就是从牛仔裤开始,以后女裤也都改前开了。 听马玲这话,柜台后的售货员嗤笑了几声。 她的笑声是强挤出来的,就是为了给赵军、马玲添堵。 被售货员一笑,马玲心里有些慌,小脸一下就红了。 「没事儿,玲儿。」赵军在旁边安慰马玲说:「牛仔裤就这样,你试试,你穿肯定好看。」 说完,赵军看马玲没有动作,便又补充了一句道:「你瘦,你穿啥都板正,要胖就不行了。」 当说到「要胖」俩字时,赵军扫了那售货员一眼,售货员先是一怔,随即向赵军瞪眼。 可这时的赵军已不看她了,双手捏着裤腰将裤子从柜台上拿下,置于马玲身前,把马玲下身挡住,道:「你看,多好看。」 「我看看?」马玲接过裤子,也像赵军刚才那样,双手捏着裤腰,将裤子置于下身前比量着。 蓝白色的牛仔裤,淡蓝的羽绒服,头上带着天蓝色的发卡。这些虽有些靠色,但马玲就喜欢蓝色 。 而且此时的她,穿这一身显得整个人又白又靓,一下子从小屯花变成了都市丽人。 这衣服、裤子,马玲看着也喜欢。 而就在这时,赵军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穿上试试。」 「啊?」马玲惊讶地看向赵军,问道:「套外裤上呀?」 「上那儿!」赵军一指墙角,墙角那里有个凳子,一旁墙上挂着帘。这百货没有试衣间,人想试衣裤不方便时,就坐在那凳子上,然后把帘一角摘下来,挂在另一面墙上。 安排马玲到墙角,赵军贴心地为马玲挂好帘子,然后回到柜台前,从兜里掏出钱来,问售货员说:「那衣服跟那裤子,俩加一起多少钱?」 「衣服九十七,裤子六块。」售货员口算道:「一共一百零三。」 给赵军报完价,售货员问道:「那女的还没试完呢,你就买呀?」 售货员当然看得出,赵军这是执意要给马玲买衣服,想趁着马玲试裤子的时候快刀斩乱麻,不容马玲拒绝。 「买呀!」赵军数出十一张大团结拍在柜台上,道:「不合适,再换呗。」 说着,赵军一指上头那一排牛仔裤,反问:「不都一个价吗?」 售货员撇了撇嘴,收钱、开票后,给赵军找了七块钱。 当赵军把钱从柜台上拿起时,马玲穿着羽绒服、牛仔裤跑了过来。 看到这样的马玲,赵军眼前一亮,他刚要说话,就听马玲问道:「你咋买了呐?」 「啊。」赵军笑道:「你穿好看就买了呗。」 「你……」马玲刚要说话,就见赵军指着那边小黑板上「无质量问题,不退不换」的字样。换句话说,就是人家不支持七天无理由。 「能退!」忽然,售货员的声音从柜台后传出,就听她说:「不想要了,我就给你们退。」 能退个屁,她纯是想给赵军、马玲添堵。她看出来了,赵军是有钱还不差事的主。这售货员虽然上班没两年,但她知道这样的男人要面子。女的要退,男的不退,俩人必有争执。 可让售货员没想到的是,她话刚出口,赵军就看向她说:「那你给我们退了吧。」 「嗯?」售货员一愣,她有些懵。 见售货员没反应,赵军从兜里拿出票子和七块钱,往柜台上一拍,催促道:「退呀。」 售货员看着面前的钱和票,整个人更懵了。 这时候,中年售货员回来了,她到赵军身旁问道:「这衣服、裤子有啥问题呀?」 「没有啊。」赵军说完,中年售货员接茬道:「这……我们开票都有底子的,你买回去要有啥问题,你找我们来都行。这刚开完票,你早寻思啥了?」 「不是。」赵军一指那年轻售货员,说:「她说能退,她要给我们退。」 中年售货员猛地转头看向她徒弟,喝道:「你咋回事儿啊?你第一天上班啊……」 趁着中年售货员训徒工夫,赵军收拾拍在柜台上的钱和票,拉着马玲就跑。 「」 免费阅读.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懂事与不懂事 今天,赵家的小毛驴再创佳绩,以一驴之力磨了一百斤大黄米。 和它之前两次日磨六十斤、七十斤的成绩比,属实有了显着的提升。 老太太活的年头久、见识多,忍不住夸赞起王美兰来,说她们家有福,养狗,狗能为家里拼命干活;养驴,驴也能玩儿命拉磨。 这话不假,小毛驴早晨跟着王美兰来张家别院后,套上磨就开始干活。而且干活效率极高,有时候往那磨眼里扒拉米的,要是扒拉慢了都供不上它。 据轮班的刘兰英和徐春燕说,这小毛驴只有在王美兰去隔壁张家老宅烧炕时,拉磨速度才慢了些。当大家以为小毛驴筋疲力尽的时候,王美兰从隔壁一出来,小毛驴瞬间满血复活。 磨好的一百斤面分四个袋装,然后两两袋口系在一起,将其搭在小毛驴背上。 就这样,小毛驴驮着一百斤大黄米面,跟在王美兰身后踏上了回家的路。 到家以后,王美兰牵驴去了后院,金小梅等人进屋准备做饭、合面。 今晚和一宿面,明天女人们在赵家一边看电视,一边包粘豆包。 从外面进来,看西屋门是关着的,老太太对众人道:「二儿睡觉呢,咱小点儿声。」 女人们纷纷点头,男女有别,王美兰、赵军不在屋里,她们谁也不可能推西屋门进去看赵有财。 「哎?」可到东屋以后,金小梅惊讶地看着赵虹、赵娜,问道:「小巧呢?」 「婶儿。」赵虹回手往西边,也就是李家的方向一指,然后说道:「小巧回家臭美去了。」 「什么?」金小梅一怔,就听外屋地有开门的声音,紧接着就听王美兰喊道:「弟妹,你快来看看,哈哈哈……」 王美兰话音刚落,她已推着李小巧进了西屋,众人一看李小巧的样子,瞬间哄堂大笑。 大伙笑,李小巧跟着也笑,金小梅一把拽过闺女,抬手往李小巧眉毛上一抹,却被小丫头躲开。 「你搁家作啥妖啊?」金小梅没好气地说:「魂儿画的,跟妖精似的。」 众人哄笑,金小梅强扭着李小巧到外屋地清洗,王美兰给其他人安排活,做饭的做饭,和面的和面。 就在这时,屋外的狗又叫了起来,这次叫声比较激烈。 不多时,解放汽车停在赵家院外。 解臣、王强、黄贵从车厢里下来,接姜伟丰、陈进军、陈进勇递下的麻袋。 今天六人上山打围,赶仗、堵仗打下来两头鹿。一头四百多斤大母鹿,还有一头将近三百斤的牤蛋子。 六人也不含糊,在山上直接就把两头鹿扒了,三百斤的好肉装了三***袋,还有一麻袋是乱七八糟的边角料。 听到有汽车动静,王美兰照例往出迎,一出来才察觉到今天没点大灯笼。 「姐!」隐隐约约地看清是王美兰,王强高兴地对她说道:「今天我们磕俩鹿!」 「鹿啊……」王美兰脚下一顿,鹿肉不赶狍子肉,尤其是大鹿,肉质又膻又柴,王美兰吃惯好的,吃不了这个。 「有个牤蛋子。」王强太了解他姐了,一看王美兰兴致不高,忙道:「将顶三百斤,我看了,肉挺嫩。」 「赶紧整屋去!」王美兰闻言一喜,向院里摆手,道:「剁扇排骨,搁大萝卜、黄豆芽炖上。」 像鹿肉、獾子肉、貉子肉,这种膻腥味比较大的肉,炖的时候一般都放大萝卜和黄豆。辣椒、山花椒的话,也能去膻腥,但孩子不爱吃。 王强等人抬着、扛着麻袋往院里走时,王美兰对解臣说:「小臣,婶儿给你拿俩蜡,你给灯笼点着。」 「姐呀。」解臣没敢说 什么,王强却小声劝道:「也不能天天点灯笼啊。」 王强话音刚落,院子里光亮一暗,原来是屋里传出的灯光不见了。 停电了! 「你瞅瞅!」王美兰抬手往屋里一比划,对王强说:「早点灯笼好了吧?我今天磨面,没倒出工夫来。」 说着,王美兰快步跑到屋前。这时,屋里有人推亮了手电。 「姐啊。」借着微弱光亮看到王美兰进来,从东屋出来的赵玲忙问她说:「蜡呢?」 「电视底下那抽屉里。」王美兰此话一出,在屋里的金小梅便从王美兰指定的抽屉里拿出半包蜡烛。 大伙把蜡烛散开,一根根地点着。 这时随着王强他们六个男人回来,赵家东屋和外屋地就有些待不下了。 王美兰拿一根燃烧的蜡烛,横置着往小碟里滴了几滴蜡油,然后将蜡烛往蜡油上一坐。随着蜡油凝固,将蜡烛固定在小碟中。 王美兰一手端着小碟,一手去推西屋的门。在开门的一瞬间,小猞猁从屋里蹿了出来。 紧接着,王美兰就听解臣嚷道:「小猫嘴巴子上整的啥呀?」 「喝水了吧?」黄贵接茬一句,但抱起小猞猁的小铃铛道:「咋腥得嚎的呢?」 王美兰没管小猞猁,她进到西屋,想到炕头这边扒拉赵有财一下。 可随着王美兰进屋,借着微弱的蜡烛光,看到赵有财躺在炕上,而他枕头左右各摆着一个盘子。 盘子一大一小,大盘子上盛着一只鸡,小盘子摆着四个苹果。 这一幕在微弱的烛光下显得瘆人,王美兰冷不丁被吓了一大跳。 「哎呦我!」王美兰大惊失色,忍不住惊叫一声。整个人往旁踉跄两步,手中小碟磕到地上桌子。 「姐……」 「嫂子……」 「婶儿……」 外面人听到声音,慌忙往西屋跑,可任谁进来,看一眼就都不吱声了。 说来也巧,这时灯亮了。刚才屯子里电路出了问题,但被作为电工的朱江给解决了。 随着灯亮,赵有财也醒了。 但他是被吵醒的,昨天一晚上没睡好,今天咳嗽一小天,赵有财属实是遭罪了。 好不容易服药后睡着,此时又被吵醒,赵有财皱着眉头微微睁眼的一瞬间,看到了翘在眼前的鸡屁股。 赵有财:「……」 赵有财猛地起身,双手拄炕,拧身看着自己枕头旁的两盘贡品。 一盘冻白条鸡,此时已化出了水;一片国光苹果,其中一个上布满了牙印。 赵有财抬头看向王美兰等人,却见众人呆呆地看着自己。 「这谁整的?」赵有财大声质问王美兰。 这时,赵虹牵着赵娜自人群中挤了进来,小丫头一手拽着小妹,一手高举喊道:「爸,我姐俩给你上的供!」 赵有财:「……」 王美兰:「……」 众人:「……」 「爸!」小赵娜接茬嚷道:「都是你乐意吃的。」 赵有财:「……」 王美兰:「……」 众人:「……」 「啪!」王美兰一巴掌拍在赵娜背上,赵娜「哇」的一声就哭了。 紧接着,王美兰揪住赵虹后脖领子,将她按在炕沿边,一连三巴掌抽在赵虹屁股上。 「啊……」赵虹大哭,王美兰却仍不停手,赵虹比赵娜大好几岁,不揍她揍谁? 看赵虹挨揍,众人面面相觑。 如果孩子是因为调皮捣蛋挨揍,大 伙肯定都得拦着。但这俩孩子的行为,一般人都没敢吱声。 最后还得是孩子她老舅,王强上前抱住赵虹,用自己肩膀挡住王美兰巴掌,道:「姐,孩子不懂事儿,打两巴掌得了!」 王强说的没错,孩子确实是不懂事,看两天电视,电视里演啥,她们就学啥。 「嗯呃呃……」赵虹眼泪汪汪地转头,小姑娘一双泪眼与那大公鸡死不瞑目的双眼对上。 这时,老太太扒拉金小梅一下,然后她上前端起那装苹果的盘子。金小梅看老太太的举动也反应过来,忙过去端走了大公鸡。 与此同时,吉普车停在了马家院外。 赵军、马玲从车上下来,马玲对赵军说:「你进屋待会儿,完了我给你拿点山菇娘秧子。」 「行。」赵军从车上拿下一袋青菜,马玲见状忙摆手道:「不要那个……」 「家里吃呗。」赵军打断马玲说:「我买那么多呢。」 说完,赵军陪着马玲进了家门。 「回来啦!」听到开门声,正在烧菜的王翠花抬头一看,却是瞪大眼睛,惊讶地道:「哎呦我的妈呀!」 只见她闺女一身崭新的行头,档次都赶上李如海了。 「又让人赵军给你花钱!」王翠花数落时,马玲怯生生地站在赵军身旁不敢吭声,赵军见状忙劝道:「大娘,我要给玲买的。」 「那也不能总让你花钱呐。」王翠花摆手道:「这身衣裳多少钱?大娘给你。」 「那是干啥呀,大娘?」赵军笑道:「咱也不是外人。」 说着,赵军把手里的青菜递向王翠花。 「哎呀!这啥呀?」王翠花不是不认识蒜薹,更不是不认识黄瓜,她只是没见过塑料袋。 此时马洋从西屋出来,他放学回家写作业,没写两笔就睡着了。刚才听见动静醒了,想起自己托赵军买的发卡,马洋紧忙出来。 当看到赵军递给自己娘一个奇怪的袋子时,马洋冲了过来,伸手接过塑料袋。 「上一边儿去!」王翠花一把夺过塑料袋,回手给了马洋一巴掌,喝道:「这么没规矩呐?」 挨了一巴掌的马洋看向赵军,见赵军冲自己微微摇头,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事儿,大娘。」赵军笑道:「今天进城也没买啥,就整点儿新鲜菜。」 「这前儿还有黄瓜呢?」王翠花惊讶地看着塑料袋中的蔬菜,喃喃道:「这都是南方过来的吧?」 然后,王翠花提了提塑料袋说:「这袋儿挺好啊。」 「妈!妈!」这时,马玲招呼王翠花说:「你上仓房呗,给那个山菇娘秧子找出来一把。」 不是姑娘飘了,都敢指使娘了。而是马玲穿这一身溜光水滑的,没法去仓房翻东西。要现换衣服、裤子吧,还得让赵军等着。 「咋的了?」王翠花问马玲说:「拿那玩意儿干啥呀?」 「那个……」马玲抬手向赵军这边一比划,道:「我赵叔感冒了咳嗽,我寻思给他拿回去点儿煮水。」 「哎呦!」王翠花一听,忙向赵军表示关心,问道:「你爸咋样儿了?」 「没事儿了,大娘。」赵军应道:「现在就是咳嗽。」 「那行,那不着急。」王翠花伸手拽住赵军胳膊袖子,道:「孩子晚上搁家吃,走前儿我再给你拿。」 「可不得,大娘。」赵军连忙拒绝说:「我得赶紧回家,车里还有菜呢,要不该冻了。」 听赵军这么说,王翠花不再留客,而是说道:「那行,那我出去给你取去。」 王翠花说完话就往外走,赵军打开挎兜子,把马玲的棉袄拿 出来递给她,然后对马玲说:「我回去了哈。」 「嗯。」马玲点头,道:「你开车慢点儿。」 赵军笑着一点头,随即向马洋使个眼色。 早已等候多时的马洋心领神会,连忙道:「军哥,我送你!」 「嗯?」马玲闻言一怔,惊讶地看着马洋,她被她弟弟突然的懂事给吓住了。 当赵军、马洋从屋里出来时,王翠花拿着手腕粗细的一捆山菇娘秧子从仓房里出来。 这时马家房门打开,马玲追出来叮嘱道:「整棵秧子都搁里煮,给那个菇娘、菇娘皮都带着。」 「哎。」赵军笑着应道:「知道啦。」 「给你,孩子。」王翠花把山菇娘秧递给赵军时,同样诧异地看向马洋。 见王翠花向自己看来,马洋笑着抬手向院外一指,道:「我送送我哥。」 王翠花闻言,下意识地看向马玲。黑灯瞎火的,娘俩对视一眼,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妈、姐,你们回去吧。」马洋这孩子没经历过事儿,有时候表现得太过了,此时他摆手催王翠花、马玲说:「外头怪冷的,我送我哥就行。」 赵军呵呵一笑,跟王翠花、马玲道别后,带着马洋向院外走去。 王翠花、马玲没去送赵军,但娘俩站在房前时,王翠花对马玲说:「那小犊子肯定是没憋好屁。」 「妈。」马玲拉了王翠花一下,小声道:「没有,我弟是给我买东西了。」 「啥?」王翠花一怔,就听马玲继续说道:「我不月底过生日吗?我弟托赵军给我买个发卡。」 「真的?」王翠花惊喜地道:「这孩子懂事儿了?」 马家院外,马洋双手把着赵军胳膊,回头看着院子里那窃窃私语的娘俩,然后对赵军说:「军哥,东西买了吗?」 「买啦。」随着赵军一点头,马洋紧忙道:「先别给我,先放你手里。」 交代完赵军,马洋又问道:「军哥,花多少钱呐?」 「六毛五。」赵军没多要,也没给这孩子抹零。而听完这个价,马洋说道:「军哥,明早我上家找你去,完了我给你拿钱。」 说完,马洋松开赵军胳膊,往后退了一步,然后高高挥手道:「走啦,军哥!」 「呵呵。」赵军一笑,冲马洋摆了下手,便上车往家开。 到家后,赵军拎着麻袋、挎着兜子下车。 临进院前,赵军抬头看了眼挂在上头的大红灯笼,嘴里还念叨:「我妈今天咋没出来接我呢?」 等赵军一进屋,就感觉家里的气氛怪怪的。 免费阅读.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亲情 丢下年轻售货员挨训,赵军、马玲笑着跑到墙角的简易更衣室。 马玲要换回她从家来的那一身衣服、裤子,但赵军没让,他以一会儿还要拍照为由,让马玲把棉袄、裤子叠起来。 然后,棉袄塞在赵军背的挎兜里,裤子装在马玲的兜里。 俩人从楼上下来,买了些江米条、长白糕,马玲说中午就不在外面吃了,拿这个填肚子就好。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叫卖声:「新鲜菜啦,新鲜菜!」 赵军拉着马玲过去,这一冬天净是酸菜、白菜、萝卜的那么吃,赵军想看看有什么新鲜菜能换换口味。 这年头东北几乎没有大棚菜,有也都是从南方运来的。 来到卖菜的摊前,只见那所谓的新鲜菜并没多少,二三十捆蒜薹,摞成三堆的黄瓜大概能有二十几斤。 看到这两样菜,赵军不禁眼前一亮。 蒜薹不用说,蒜薹炒肉自己家多炒一会儿,直到把蒜薹炒抽巴,那时候蒜薹就老有滋味了,与肉丝一起配上米饭,赵军能吃三碗。 还有那黄瓜,深绿的水黄瓜,东北人喜欢拿它当水果生吃,或者用它拌凉菜。 东北有道菜叫家常凉菜,简称家凉。什么黄瓜、干豆腐、冰糖萝卜或胡萝卜都切丝,有条件就放拉皮,没条件就放泡好的粉条。 最关键的是再炒些酱油口的瘦肉丝,和着调料往菜里一拌,拌好了放置个把小时,等菜里的水分被盐杀出去,和成滋味十足的凉菜汤。这个汤浸泡凉菜,使得凉菜更入味。 「菜都咋卖的?」赵军问了一句,就听卖菜的售货员道:「蒜薹四毛二、黄瓜三毛七。」 「啊……」赵军趁着脖子往摊里看,让人惊讶的是,这摊里竟然有塑料袋。 其实这东西早就有,但是很少。林区根本见不着这个,小城里也很少。 像在这百货商店,都很少用到这个。像糕点之类的食物,一般都是黄油纸。而买日用品、青菜的时候,老百姓出门都知道自己挎篮子、拿三角兜。 眼看赵军抻脖往摊里瞅,马玲在他身旁也踮脚向里看。 冬天的青菜贵,一斤就得四毛钱左右。这四毛钱对于打猎的赵军来说不算什么,但他要不打猎的话,以他一个四十多块钱的工资,说啥也不会买这个。 所以卖青菜的摊前很少有人驻足,此时只有赵军和马玲俩人,但这俩人问完价也不说买不买菜,都踮脚、抻脖地往摊子里瞅。 售货员嘴角一扯,尽量语气平和地问道:「你俩瞅啥呢?」 「啊,呵呵。」赵军淡淡一笑,一指摊子里挂的塑料袋说:「给我拿十个袋儿。」 售货员:「……」 「塑料袋不卖。」售货员白了赵军一眼,没好气地说:「我这儿是卖菜的!」 这些售货员每天接触的人太多,嘴不停地说话,有时还会碰到奇葩顾客,所以这些售货员都挺暴躁。 「我买菜。」赵军并未生气,而是对售货员说:「一个袋儿里给我装一把蒜薹、四根黄瓜。」 说完这句,赵军又补充道:「我给人捎的,好几家的菜,到时候得分。」 他就这么一说,他纯是想多弄几个塑料袋回家。而听赵军如此说,售货员并未怀疑,当即就开始了称菜、装菜。 十分钟后,赵军提着两个面口袋从百货商店出来,在他后面跟着拎了七八个黄油纸包的马玲。 买完菜后,赵军又买了半袋子瓜子、半袋子花生,然后把一袋袋青菜装在了面口袋里。 把东西送上车后,马玲问赵军说:「上次不买不少瓜子、花生呢吗?」 「架不住 家里人多呀。」赵军笑道:「现在有电视,天天坐那儿嘎嘣、嘎嘣就嗑。」 听赵军这话,马玲想起屯子里传赵军家买电视的事,很是好奇地问道:「电视好看吗?」 「好看。」赵军笑着对她说:「你明天跟我大娘,你俩上我家看电视呗。」 马玲有些意动,但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道:「不去了,整不好让人讲究。」 搁农村住就这样,总有些人乱嚼舌根子。他们喜欢把小事夸大,这样传着、传着就变味了。 李如海不这样,他扯老婆舌也都是实事求是。但王强家隔壁的白秀云,那就是个乱嚼舌根子的主。 马家条件虽然一般,但一家人都挺有骨气,也在意脸面,他们生怕别人说自家傍上有钱亲家就一个劲儿占赵家便宜。 马玲不去,赵军也没强劝,他带着马玲在车前、街头拍照。 拍完照再去洗相片,这样连拍马玲的就都洗出来了。 小两口的举动引来了路人的观望,在这小县城里这么折腾的年轻人属实少见。 但看马玲一身行头,人们不禁议论,这绝对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拍着、拍着,俩人拍到了小吃部,进屋一人要了一碗馄饨,赵军多吃了一个烧饼。 俩人连馄饨汤都喝了,吃得热热乎乎从小吃部出来,然后往照相馆走去。 这年头,照相馆都属于高档场所,不是一般人能消费的。 当赵军、马玲进来时,照相馆里只有一对年轻人在拍结婚照。 和赵军、马玲的那张结婚证不同的是,人家城里结婚证上还要贴照片。 此时这对年轻人穿的板板正正,规规矩矩地坐在镜头前,背后是红布做底。 看那俩年轻人脸上露出笑容,马玲拉了拉赵军袖子,小声说道:「咱俩也照一张啊。」 「行啊!」媳妇提要求了,赵军哪里会不同意,乐呵地就答应下来。 这时,照相师傅给那对年轻人拍完,回身问赵军、马玲道:「你们干哈?」 「我俩照相。」赵军抬手冲那红布一比划,说道:「完了,我再洗几张照片。」 「那你们稍等一会儿。」照相师傅给二人丢下一句话,又去招待那俩年轻人了。 「哎呀!」这时马玲一摸兜,惊呼一声。 「咋的啦?」赵军急忙询问,却听马玲说:「我钱都搁棉袄兜里呢。」 「不用你花钱呐!」赵军道:「跟我出来,还能让你花钱吗?」 「不是,这是我想照的。」马玲说:「我看那俩人那么照挺好,我也想跟你照一张。」 「呵呵……」听马玲这话,赵军忍不住笑了起来。上辈子小两口日子过稀碎,也没发现自己媳妇这么招人稀罕。 「你笑啥?」马玲瞪着好看的大眼睛看向赵军,却听赵军说:「玲儿,你看人家都穿那么立整。」 马玲闻言一笑,扯着自己羽绒服衣角往下一拉,小声问赵军说:「她那再立整,还有我这好吗?」 「那指定没有。」赵军笑着说道:「早知道把我大娘给我做那毛料衣裳带出来了。」 说着,赵军也拉了下自己棉袄衣角,笑道:「我穿这个跟你往一块堆儿一坐,这也不配套啊。」 赵军是玩笑话,但马玲听完没笑,她咔吧下眼睛,然后拉住赵军道:「走,咱回去。」 「啊?」赵军一愣,问道:「现在不能回去,相片还没洗呢。」 「不是。」马玲摇头说:「咱回那大商店,我给你买件羽绒服。」 「啥?」赵军有些懵,但听马玲说道:「就是我今天没揣那么多钱,你 先垫上,回去我就给你。」 说完这几句话,马玲怕赵军多想,于是又补充道:「我给你买,这钱回去我肯定得给你。」 「你快拉倒吧。」赵军一把拉住马玲,就见马玲一脸坚定、语带豪爽地道:「我有钱。」 赵军:「……」 赵军知道这姑娘手里是有钱,但那钱都是自己老岳父辛辛苦苦攒的。 可马大富不像赵有财能搞副业,于是他另辟蹊径跟王翠花报假账。 像林场的红白喜事,马大富随两块,跟王翠花报三块;随三块,就跟王翠花报五块。 礼尚往来嘛,随礼这种事有来有去。 等马家办事的时候,马家接回礼钱,王翠花一对账,就感觉不对劲了。 自己家随三块,人家给回两块;自己家随五块,人家给回三块。 马胜结婚以后,王翠花就感觉不对。而到马玲跟赵军结婚的时候,王翠花便断定马大富从中搞鬼了。 不讲究的人肯定有,但不能都不讲究吧? 可无论王翠花怎么审问,马大富就是死活不承认。 该说不说的,马大富挺有心眼儿。他们一个屯子的,或者其它屯子跟自家关系好的、常来常往的,马大富随礼时都不搞猫腻。 就那些王翠花不熟悉的,马大富便会在礼钱上报假账。 其实就这种事,即便是亲朋好友,王翠花也不好意思去找人家核实。 可等到马洋结婚以后,王翠花再也忍不了了。因为到90年以后,随着工人们涨工资,礼钱也跟着是涨了。 虽然95年以前,二十块钱的顶没变。但从马洋结婚的头两年开始,马大富随礼每次都是二十块钱起步。 可等马洋结婚一接礼,给马家随二十块的寥寥无几,十块的都少。 王翠花拿着礼账质问马大富时,马大富仍是一脸茫然,说啥也不肯承认。 王翠花一怒之下,将马大富兜里钱掏得一分不剩后,又将马大富赶出了家门。 马大富是个要面子的,没去投奔分家的大儿子,即便是走投无路,也只是到赵军家管马玲要两块钱买干粮吃。 他还怕赵军误会,所以说啥也不进屋。没办法,父女俩就在篱笆帐子外嘀嘀咕咕。 而马玲替马大富藏钱的事,赵军早就知道。他买枪、买狗,都是用的马大富小金库。 那天的事,赵军记得很清楚,马玲让马大富到家吃饭,马大富说什么也不干。 知道自己爹犟,马玲只能把兜里的十多块钱都给了马大富。等回到屋里,马玲把马大富暴露被赶出家门的事都说给了赵军。 当时马大富的小金库被两口子花差不多了,可赵军说就算出去借钱,也得给老丈人的账堵上。 马玲一听这话心里有了底,可等她出去追上马大富后,马大富却是这么说的。 「老闺儿啊,爸俩儿子呢,我还有老保,到老咋也不愁。这钱呐,爸放你这儿就是给你过河的。」 这一番话说得马玲抱着她爸就哭,马大富说啥也不让赵军出去借钱,最终还以一己之力扛住了王翠花的怒火。 无论今生前世,赵军对老丈人都很敬重。上辈子日子难也就那么地了,这辈子赵军想尽量不让马玲动那笔钱。 不为别的,那是马大富对女儿的爱,留着到以后是个念想。 「玲儿啊,我可不穿那个。」赵军忙劝马玲说:「我妈给我做好几身棉袄,我都穿不过来呢,咱不买那个哈。」 说着,赵军又拽了拽自己身上的棉袄,道:「今天咱俩就这么照,等咱俩办事儿之前再下山,到时候也暖和了,把我大娘给我 做的衣裳穿着,完了咱俩再多照几张。」 「那行吧。」听赵军这么说,马玲没再坚持。这时照相师傅送走了那对情侣,回来招呼赵军、马玲。 赵军从兜里拿出两卷胶卷,赵威鹏还真没照几张,但架不住赵家人多。再加上赵军领着马玲沿街拍照,前前后后足足用了两卷胶卷。 听赵军说要给这两卷胶卷都洗成照片,照相师傅一惊。 赵威鹏买的胶卷,一卷是三十六张,两卷就是七十二张。 按三毛钱一张洗,一共要了赵军二十一块六,而且连一毛钱都不给抹零。 还有就是今天拿不到相片,照相师傅和赵军约定半个月后再来取。 赵军没先给钱,而是让照相师傅给自己和马玲来张合照,然后再一起算账。 这回照相师傅没含糊,给赵军抹了一毛钱,一共收了他二十二。 交完钱,赵军拿着票子和马玲从照相馆出来,这时候已经将近午后一点了。 赵军看了眼车上的黄瓜、蒜薹,怕它们受冻,赵军决定今天不去看张援民了。半个月后再来,估计到时候张援民也该出院了。 在回家的途中,马玲忽然摘下头上的发卡,对赵军说:「我和我妈的发卡,都先放你那儿吧。」 「嗯?」开车的赵军一怔,就听马玲说:「小弟不要送我一个吗?这看见你给我买了,他心里该不得劲儿了。」 赵军:「……」 赵军咔吧、咔吧眼睛感觉要坏,作为姐姐,马玲很期待马洋给她的生日礼物。即便没有了惊喜,也会让她很欣慰、很高兴。 「那个……」赵军挤出个笑容,对马玲笑道:「小弟能不能是给别人买的呀?」 「去!」马玲以为赵军是跟自己开玩笑呢,笑着冲赵军一扬头,道:「小弟一下生,就我天天抱着他,那前儿我才五岁呀。他平常跟我最好了,我爸、我妈都不行。」 赵军:「……」 免费阅读.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给有财上供 永安屯,张援民家。 王美兰往灶坑里填着柴火,小铃铛在屋里拿抹布擦着柜子。 张援民两口子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回来,但屋里的灶坑、炕每天都得烧。这样屋子里有热乎气,要不然一直不烧,等他两口子回来再烧的话,那样烧多少天,屋子都不待暖和的。 所以,王美兰每天下午都会来张家给灶坑烧上,然后多填些柴火再走。 小铃铛这孩子懂事,放学把赵虹、赵娜送回赵家后,见家里只有赵有财一个人在西屋睡觉,她便把赵虹、赵娜和李小巧留下,然后就自己跑回家来了。 到家以后,小铃铛用湿抹布擦了擦柜子上的灰。 “铃铛。”王美兰一边往灶坑里加柴,一边问小铃铛说:“今天你们咋回来这么晚呢?” “赵奶,小虹和小巧非要上周晓霜家。”小铃铛答道:“在她家待了几分钟。” “啊……”王美兰闻言微微皱眉,从小板凳上起来走进屋里,拿过小铃铛手里的抹布,道:“铃铛你别整了,这屋里冷,你上外屋地暖和去。” 说着,王美兰把手中抹布翻过来、折了下,用干净这面继续擦灰。 “赵奶,那我给你换盆水。”小铃铛要端洗抹布的水,又被王美兰拦下。 “你这孩子别整凉水。”王美兰道:“上外屋地去吧,我这两把就擦完了。” “嗯。”小铃铛乖巧地点下头,出到外屋地坐在小板凳上,胳膊肘拄着膝盖、双手托着下巴。 她想张援民和杨玉凤了,虽然在赵军家挺好,几家人都对她好,平日吃的好、住的好,还有电视看、零食吃,但小铃铛也想自己的妈和那不着调的爹。 小铃铛再乖毕竟也是个孩子,王美兰干活比她利索多了,很快把柜子、窗台擦了一遍,王美兰把抹布洗过、拧净,搭在炕沿边上。 然后,王美兰端着脏水出来时,对小铃铛说道:“铃铛,那个……” 王美兰话说到一半时稍微有个停顿,重新组织下语言,道:“以后跟周晓霜玩儿行,但少往她家去。” 听王美兰这话,小铃铛微微一怔,但还是点头应道:“我知道了,赵奶。今天是周晓霜非让小虹跟小巧去……” “嗯。”王美兰用擦干的手揉揉小铃铛的脑袋瓜,道:“她家吧,供那些东西……啧……” 王美兰话又说了一半,她不是不好开口,是不知道咋跟一个孩子说那些事。 “啊!”可此时的小铃铛恍然大悟,道:“我看她家有个龛儿,搁红布罩着,完了前边摆的烧鸡,还有苹果。” “哎呦我的妈呀!”小铃铛的话,听得王美兰一愣,随即笑道:“老周家行啊,烧鸡都供上啦?” “周晓霜说她家老仙儿过生日。”小铃铛一句话,听得王美兰直撇嘴,可能由于血脉因素,王美兰下意识地问道:“咋的?找你们吃喜儿去啦?” 说完这句话,王美兰自己都笑了,想到自己不应该跟孩子阴阳怪气,王美兰用手轻拨两下小铃铛的脸蛋,开玩笑道:“让没让咱随礼呀?” “没有。”小铃铛笑道:“小娜瞅那烧鸡两眼,周晓霜她妈就要留我们吃饭,我们紧忙就出来了。” “呵。”王美兰轻声一笑,然后揽过小玲铛,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想吃鸡,咱明天炖一个。正好前两天你李爷家办事儿,那还剩个小鸡呢。” …… “二姐。”赵家东屋里,赵娜对那正在往盘子里摆苹果的赵虹说道:“咱家外头缸里还一个小鸡呢。” “是吗?”赵虹抬头往窗外一看,然后吩咐赵娜说:“去,取(qiu)来去。” “哎!”赵娜答应一声就往外跑。 赵娜跑到屋外,到房后掀开厚铁皮围的缸帽子,小手也不管凉不凉,拨开上面的雪,拽着冻得僵硬的鸡爪子,将一只煺毛、开膛的大公鸡拽了出来。 赵娜提着冻得梆硬的大公鸡跑回家,赵虹看她回来,招呼道:“小妹,拿个盘子,挑大的!” “哎!”赵娜答应一声,把大公鸡往炕上一丢,转身又往外跑。 碗架里,有那种盛炖鱼的长条盘子,赵娜将其从碗架中拿到东屋,把大公鸡摆在盘子上。 此时赵家东屋炕头,摆着一盘苹果、一盘鸡,苹果是昨天周建军拿来的。 赵虹是姐姐,她捧着盛鸡的盘子,让赵娜端着摆苹果的盘子,俩人到了西屋门口,赵虹腾不手来,但使脚尖点开房门,姐俩一前一后进到屋里。 大人不在家,孩子就作妖。 今天赵军不在家,赵有财生病卧床,两大把头不上山,王强、解臣、黄贵、姜伟丰、陈进勇、陈进军六人组队,坐着解放车上山打仗围去了。 女人们则在王美兰的带领下,牵着毛驴到张家别院磨面,准备继续包粘豆包。 所以,在小丫头们放学前,家里只留下赵有财一个人。 赵有财不发烧了,但是咳嗽。早晨可能吃馅饼油水大了,赵有财嗓子受到刺激,咳嗽愈发的厉害。咳嗽了一上午,到下午时,赵有财到了一咳嗽胸腔都疼的地步。 中午回来的王美兰特意找到韩尚,给赵有财拿了两包药。 报纸包的药,里面是土霉素和甘草片。据韩尚说这是他的独家配方,专治咳嗽。 王美兰把这两样药掺着给赵有财吃上,赵把头咳嗽稍微好了一些。王美兰又给他烧热了炕,赵有财盖上大被舒舒服服的睡下。 直到小丫头们回来,赵有财仍在熟睡。 赵虹、赵娜进屋后,把盛大公鸡的盘子放在赵有财枕头右边,将摆苹果的盘子放在赵有财枕头左边。 然后,小姐俩悄悄退去,回到东屋看电视去了。 她们刚才坐的这些,是这两天看电视学的。今天到周晓霜家看到人家供保家仙,让赵家姐妹萌生了供她爹的想法。 到家以后发现家里正好只有她爹,赵虹、赵娜就开始行动了。 要么说呢,不能让孩子啥节目都看。 与此同时,西院李家东屋。 李小巧用剪刀裁下一条红纸,这红纸是赵军前次进城采购的,其中有李家一半,是金小梅为李宝玉婚事准备的。 李小巧双手捏着红纸到嘴前,将红纸往上下嘴唇之间一抿,小嘴一下子就红了。 李小巧满意地照了下镜子,然后拿过了炕桌上的火柴盒。 “呲啦!”小丫头划着火柴,紧接着就将其摇灭,然后对着镜子,用烧焦的火柴头在自己稀疏的眉毛上画着。 一连用了七八根火柴,李小巧左眼上才出现一条和蜡笔小新同款的眉毛。 李小巧很满意,继续描右边眉毛,眼瞅着差最后一点时,忽然隔壁赵家院里的狗叫了起来。 紧接着,李家院里的小花开声,李小巧心一突,加快了描眉的速度。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懂事与不懂事 今天,赵家的小毛驴再创佳绩,以一驴之力磨了一百斤大黄米。 和它之前两次日磨六十斤、七十斤的成绩比,属实有了显着的提升。 老太太活的年头久、见识多,忍不住夸赞起王美兰来,说她们家有福,养狗,狗能为家里拼命干活;养驴,驴也能玩儿命拉磨。 这话不假,小毛驴早晨跟着王美兰来张家别院后,套上磨就开始干活。而且干活效率极高,有时候往那磨眼里扒拉米的,要是扒拉慢了都供不上它。 据轮班的刘兰英和徐春燕说,这小毛驴只有在王美兰去隔壁张家老宅烧炕时,拉磨速度才慢了些。当大家以为小毛驴筋疲力尽的时候,王美兰从隔壁一出来,小毛驴瞬间满血复活。 磨好的一百斤面分四个袋装,然后两两袋口系在一起,将其搭在小毛驴背上。 就这样,小毛驴驮着一百斤大黄米面,跟在王美兰身后踏上了回家的路。 到家以后,王美兰牵驴去了后院,金小梅等人进屋准备做饭、合面。 今晚和一宿面,明天女人们在赵家一边看电视,一边包粘豆包。 从外面进来,看西屋门是关着的,老太太对众人道:「二儿睡觉呢,咱小点儿声。」 女人们纷纷点头,男女有别,王美兰、赵军不在屋里,她们谁也不可能推西屋门进去看赵有财。 「哎?」可到东屋以后,金小梅惊讶地看着赵虹、赵娜,问道:「小巧呢?」 「婶儿。」赵虹回手往西边,也就是李家的方向一指,然后说道:「小巧回家臭美去了。」 「什么?」金小梅一怔,就听外屋地有开门的声音,紧接着就听王美兰喊道:「弟妹,你快来看看,哈哈哈……」 王美兰话音刚落,她已推着李小巧进了西屋,众人一看李小巧的样子,瞬间哄堂大笑。 大伙笑,李小巧跟着也笑,金小梅一把拽过闺女,抬手往李小巧眉毛上一抹,却被小丫头躲开。 「你搁家作啥妖啊?」金小梅没好气地说:「魂儿画的,跟妖精似的。」 众人哄笑,金小梅强扭着李小巧到外屋地清洗,王美兰给其他人安排活,做饭的做饭,和面的和面。 就在这时,屋外的狗又叫了起来,这次叫声比较激烈。 不多时,解放汽车停在赵家院外。 解臣、王强、黄贵从车厢里下来,接姜伟丰、陈进军、陈进勇递下的麻袋。 今天六人上山打围,赶仗、堵仗打下来两头鹿。一头四百多斤大母鹿,还有一头将近三百斤的牤蛋子。 六人也不含糊,在山上直接就把两头鹿扒了,三百斤的好肉装了三***袋,还有一麻袋是乱七八糟的边角料。 听到有汽车动静,王美兰照例往出迎,一出来才察觉到今天没点大灯笼。 「姐!」隐隐约约地看清是王美兰,王强高兴地对她说道:「今天我们磕俩鹿!」 「鹿啊……」王美兰脚下一顿,鹿肉不赶狍子肉,尤其是大鹿,肉质又膻又柴,王美兰吃惯好的,吃不了这个。 「有个牤蛋子。」王强太了解他姐了,一看王美兰兴致不高,忙道:「将顶三百斤,我看了,肉挺嫩。」 「赶紧整屋去!」王美兰闻言一喜,向院里摆手,道:「剁扇排骨,搁大萝卜、黄豆芽炖上。」 像鹿肉、獾子肉、貉子肉,这种膻腥味比较大的肉,炖的时候一般都放大萝卜和黄豆。辣椒、山花椒的话,也能去膻腥,但孩子不爱吃。 王强等人抬着、扛着麻袋往院里走时,王美兰对解臣说:「小臣,婶儿给你拿俩蜡,你给灯笼点着。」 「姐呀。」解臣没敢说 什么,王强却小声劝道:「也不能天天点灯笼啊。」 王强话音刚落,院子里光亮一暗,原来是屋里传出的灯光不见了。 停电了! 「你瞅瞅!」王美兰抬手往屋里一比划,对王强说:「早点灯笼好了吧?我今天磨面,没倒出工夫来。」 说着,王美兰快步跑到屋前。这时,屋里有人推亮了手电。 「姐啊。」借着微弱光亮看到王美兰进来,从东屋出来的赵玲忙问她说:「蜡呢?」 「电视底下那抽屉里。」王美兰此话一出,在屋里的金小梅便从王美兰指定的抽屉里拿出半包蜡烛。 大伙把蜡烛散开,一根根地点着。 这时随着王强他们六个男人回来,赵家东屋和外屋地就有些待不下了。 王美兰拿一根燃烧的蜡烛,横置着往小碟里滴了几滴蜡油,然后将蜡烛往蜡油上一坐。随着蜡油凝固,将蜡烛固定在小碟中。 王美兰一手端着小碟,一手去推西屋的门。在开门的一瞬间,小猞猁从屋里蹿了出来。 紧接着,王美兰就听解臣嚷道:「小猫嘴巴子上整的啥呀?」 「喝水了吧?」黄贵接茬一句,但抱起小猞猁的小铃铛道:「咋腥得嚎的呢?」 王美兰没管小猞猁,她进到西屋,想到炕头这边扒拉赵有财一下。 可随着王美兰进屋,借着微弱的蜡烛光,看到赵有财躺在炕上,而他枕头左右各摆着一个盘子。 盘子一大一小,大盘子上盛着一只鸡,小盘子摆着四个苹果。 这一幕在微弱的烛光下显得瘆人,王美兰冷不丁被吓了一大跳。 「哎呦我!」王美兰大惊失色,忍不住惊叫一声。整个人往旁踉跄两步,手中小碟磕到地上桌子。 「姐……」 「嫂子……」 「婶儿……」 外面人听到声音,慌忙往西屋跑,可任谁进来,看一眼就都不吱声了。 说来也巧,这时灯亮了。刚才屯子里电路出了问题,但被作为电工的朱江给解决了。 随着灯亮,赵有财也醒了。 但他是被吵醒的,昨天一晚上没睡好,今天咳嗽一小天,赵有财属实是遭罪了。 好不容易服药后睡着,此时又被吵醒,赵有财皱着眉头微微睁眼的一瞬间,看到了翘在眼前的鸡屁股。 赵有财:「……」 赵有财猛地起身,双手拄炕,拧身看着自己枕头旁的两盘贡品。 一盘冻白条鸡,此时已化出了水;一片国光苹果,其中一个上布满了牙印。 赵有财抬头看向王美兰等人,却见众人呆呆地看着自己。 「这谁整的?」赵有财大声质问王美兰。 这时,赵虹牵着赵娜自人群中挤了进来,小丫头一手拽着小妹,一手高举喊道:「爸,我姐俩给你上的供!」 赵有财:「……」 王美兰:「……」 众人:「……」 「爸!」小赵娜接茬嚷道:「都是你乐意吃的。」 赵有财:「……」 王美兰:「……」 众人:「……」 「啪!」王美兰一巴掌拍在赵娜背上,赵娜「哇」的一声就哭了。 紧接着,王美兰揪住赵虹后脖领子,将她按在炕沿边,一连三巴掌抽在赵虹屁股上。 「啊……」赵虹大哭,王美兰却仍不停手,赵虹比赵娜大好几岁,不揍她揍谁? 看赵虹挨揍,众人面面相觑。 如果孩子是因为调皮捣蛋挨揍,大 伙肯定都得拦着。但这俩孩子的行为,一般人都没敢吱声。 最后还得是孩子她老舅,王强上前抱住赵虹,用自己肩膀挡住王美兰巴掌,道:「姐,孩子不懂事儿,打两巴掌得了!」 王强说的没错,孩子确实是不懂事,看两天电视,电视里演啥,她们就学啥。 「嗯呃呃……」赵虹眼泪汪汪地转头,小姑娘一双泪眼与那大公鸡死不瞑目的双眼对上。 这时,老太太扒拉金小梅一下,然后她上前端起那装苹果的盘子。金小梅看老太太的举动也反应过来,忙过去端走了大公鸡。 与此同时,吉普车停在了马家院外。 赵军、马玲从车上下来,马玲对赵军说:「你进屋待会儿,完了我给你拿点山菇娘秧子。」 「行。」赵军从车上拿下一袋青菜,马玲见状忙摆手道:「不要那个……」 「家里吃呗。」赵军打断马玲说:「我买那么多呢。」 说完,赵军陪着马玲进了家门。 「回来啦!」听到开门声,正在烧菜的王翠花抬头一看,却是瞪大眼睛,惊讶地道:「哎呦我的妈呀!」 只见她闺女一身崭新的行头,档次都赶上李如海了。 「又让人赵军给你花钱!」王翠花数落时,马玲怯生生地站在赵军身旁不敢吭声,赵军见状忙劝道:「大娘,我要给玲买的。」 「那也不能总让你花钱呐。」王翠花摆手道:「这身衣裳多少钱?大娘给你。」 「那是干啥呀,大娘?」赵军笑道:「咱也不是外人。」 说着,赵军把手里的青菜递向王翠花。 「哎呀!这啥呀?」王翠花不是不认识蒜薹,更不是不认识黄瓜,她只是没见过塑料袋。 此时马洋从西屋出来,他放学回家写作业,没写两笔就睡着了。刚才听见动静醒了,想起自己托赵军买的发卡,马洋紧忙出来。 当看到赵军递给自己娘一个奇怪的袋子时,马洋冲了过来,伸手接过塑料袋。 「上一边儿去!」王翠花一把夺过塑料袋,回手给了马洋一巴掌,喝道:「这么没规矩呐?」 挨了一巴掌的马洋看向赵军,见赵军冲自己微微摇头,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事儿,大娘。」赵军笑道:「今天进城也没买啥,就整点儿新鲜菜。」 「这前儿还有黄瓜呢?」王翠花惊讶地看着塑料袋中的蔬菜,喃喃道:「这都是南方过来的吧?」 然后,王翠花提了提塑料袋说:「这袋儿挺好啊。」 「妈!妈!」这时,马玲招呼王翠花说:「你上仓房呗,给那个山菇娘秧子找出来一把。」 不是姑娘飘了,都敢指使娘了。而是马玲穿这一身溜光水滑的,没法去仓房翻东西。要现换衣服、裤子吧,还得让赵军等着。 「咋的了?」王翠花问马玲说:「拿那玩意儿干啥呀?」 「那个……」马玲抬手向赵军这边一比划,道:「我赵叔感冒了咳嗽,我寻思给他拿回去点儿煮水。」 「哎呦!」王翠花一听,忙向赵军表示关心,问道:「你爸咋样儿了?」 「没事儿了,大娘。」赵军应道:「现在就是咳嗽。」 「那行,那不着急。」王翠花伸手拽住赵军胳膊袖子,道:「孩子晚上搁家吃,走前儿我再给你拿。」 「可不得,大娘。」赵军连忙拒绝说:「我得赶紧回家,车里还有菜呢,要不该冻了。」 听赵军这么说,王翠花不再留客,而是说道:「那行,那我出去给你取去。」 王翠花说完话就往外走,赵军打开挎兜子,把马玲的棉袄拿 出来递给她,然后对马玲说:「我回去了哈。」 「嗯。」马玲点头,道:「你开车慢点儿。」 赵军笑着一点头,随即向马洋使个眼色。 早已等候多时的马洋心领神会,连忙道:「军哥,我送你!」 「嗯?」马玲闻言一怔,惊讶地看着马洋,她被她弟弟突然的懂事给吓住了。 当赵军、马洋从屋里出来时,王翠花拿着手腕粗细的一捆山菇娘秧子从仓房里出来。 这时马家房门打开,马玲追出来叮嘱道:「整棵秧子都搁里煮,给那个菇娘、菇娘皮都带着。」 「哎。」赵军笑着应道:「知道啦。」 「给你,孩子。」王翠花把山菇娘秧递给赵军时,同样诧异地看向马洋。 见王翠花向自己看来,马洋笑着抬手向院外一指,道:「我送送我哥。」 王翠花闻言,下意识地看向马玲。黑灯瞎火的,娘俩对视一眼,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妈、姐,你们回去吧。」马洋这孩子没经历过事儿,有时候表现得太过了,此时他摆手催王翠花、马玲说:「外头怪冷的,我送我哥就行。」 赵军呵呵一笑,跟王翠花、马玲道别后,带着马洋向院外走去。 王翠花、马玲没去送赵军,但娘俩站在房前时,王翠花对马玲说:「那小犊子肯定是没憋好屁。」 「妈。」马玲拉了王翠花一下,小声道:「没有,我弟是给我买东西了。」 「啥?」王翠花一怔,就听马玲继续说道:「我不月底过生日吗?我弟托赵军给我买个发卡。」 「真的?」王翠花惊喜地道:「这孩子懂事儿了?」 马家院外,马洋双手把着赵军胳膊,回头看着院子里那窃窃私语的娘俩,然后对赵军说:「军哥,东西买了吗?」 「买啦。」随着赵军一点头,马洋紧忙道:「先别给我,先放你手里。」 交代完赵军,马洋又问道:「军哥,花多少钱呐?」 「六毛五。」赵军没多要,也没给这孩子抹零。而听完这个价,马洋说道:「军哥,明早我上家找你去,完了我给你拿钱。」 说完,马洋松开赵军胳膊,往后退了一步,然后高高挥手道:「走啦,军哥!」 「呵呵。」赵军一笑,冲马洋摆了下手,便上车往家开。 到家后,赵军拎着麻袋、挎着兜子下车。 临进院前,赵军抬头看了眼挂在上头的大红灯笼,嘴里还念叨:「我妈今天咋没出来接我呢?」 等赵军一进屋,就感觉家里的气氛怪怪的。 免费阅读.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发展壮大的赵家帮 「小军回来啦!」赵家外屋地,正在给鹿排骨焯水的赵玲,一边跟赵军打招呼,一边向赵军使眼色。 「老舅麽。」赵军眼神顺着赵玲所视往西屋飘了一下,而这时王美兰过来看着赵军身旁的麻袋,问道:「儿子,买啥啦?」 「买点菜。」赵军笑着从麻袋里拿出提出一个塑料袋,看到塑料袋的一瞬间,王美兰眼前一亮,接过塑料袋后,打开一看就更惊讶了。 「哎呀,这前儿还有黄瓜呢?」赵玲拎着笊篱回身看了一眼,刘兰英在旁说道:「南方来的吧?」 她二小姑子男人是供销社经理,她哪年冬天都能吃上黄瓜。 「还有蒜薹。」王美兰一手拎着袋子,一手从中拿出蒜薹,对金小梅说:「小梅,赶紧上外拿卷干豆腐,咱晚上切凉菜。」 「哎!」金小梅答应一声就往外跑,夏天有菜的时候,切两根黄瓜、两张干豆腐,再剁点香菜就拌一盆凉菜。 这一口,东北人都喜欢。可入冬以后,蔬菜就剩白菜、萝卜,再想吃这口就得等来年六七月份了。 「哎呦!」赵军往锅里瞅了一眼,惊讶地道:「大个子?」 「嗯呢,你老舅他们上山了。」王美兰道:「还有你老黄大哥他们也去了,整着俩鹿。」 「我姐嫌乎大母鹿肉不好吃。」这时出现在门口的王强指着锅中,笑着对赵军说:「这是个牤蛋子,没跑骚,肉能好点儿。」 王强说的跑骚就是交配,这词可以用来形容动物,也可以用来形容人。牲口无论是家养还是野生,跑骚以后肉质就差了许多。 他们几个说话时,在西屋的黄贵、姜伟丰、陈家兄弟,还有在东屋看电视的解臣、解孙氏、老太太都出来了。 可让赵军纳闷的是,自己每次进城回来,俩妹妹都会跑出来看自己给她们买啥好东西了。而今天两个小丫头都没露面,让赵军感觉有些不对。 赵军把买的菜一兜兜拿出来,剩下的花生、瓜子都是生的,得炒熟了才能吃。 王美兰招呼徐春燕跟自己出去归置花生、瓜子,赵军跟黄贵等人进了西屋。 一进西屋,赵军就见赵有财盘腿坐在炕上。 「爸。」赵军连忙问道:「好啦?还咳嗽不了?」 「咳咳!」被赵军一问,赵有财咳嗽两声,语气生硬地道:「还行吧。」 赵军一怔,就听「哼哼」声响,他循声望去,就见小黑熊挣扎着从松木箱子里爬出来,在炕上捣腾着小腿向赵军跑来。 「三眼儿。」赵军伸手抱起小黑熊,这小东西左眼皮上有个白点,所以赵有财赐其名为三眼。 小黑熊跟小狗似的,认人有时候也粘人。 赵军抱起小黑熊,小黑熊则把脸埋进赵军的臂弯里。 这时,黄贵拿起旁边桌上的苹果,一边展示给赵军看,一边说道:「你瞅这小玩意给苹果嗑的。」 赵军一看,苹果一面全是小牙印,那小东西这几天还喝羊奶呢,牙也没长齐,费了老大劲才堪堪把苹果皮咬破。 「你家那小老虎崽子还啃冻的那鸡呢。」紧接着姜伟丰的一句话给赵军听愣了,他诧异地看着姜伟丰问道:「咋还啃上鸡了呢?」 赵军纳闷了,鸡怎么能送到小猞猁嘴边的呢?而且还是冻鸡。 赵军此话一出。屋里瞬间陷入了沉默。 眼看黄贵等人都看向赵有财,赵军心里这里面有故事。 但看赵有财一脸阴沉,赵军没敢多问,而这时屋里安静下来。 「那啥……」王强感觉气氛不对,招呼众人道:「走啊,看电视去呀?」 「啊,走啊。」黄贵等人 纷纷起身往东屋去,王强又招呼赵有财说:「姐夫,你也去呗。」 「不去!」赵有财语气生硬地拒绝,而他话音一落,王强转身就走。 王强也蹽了,一时间屋里就剩下父子二人,赵军抱着小黑熊侧身坐在炕沿边,小声问赵有财说:「咋的了,爸?」 赵有财转头看向赵军,小眼睛虽眯眯着,但赵军看到他眼逢儿中隐隐有寒光闪动。 「这咋的了?」赵军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起身。 这时屋外传来了王美兰的声音:「儿呀,你晌午吃饭没有啊?」 「啊……」赵军一边往屋外走,一边应道:「我吃了,妈。」 赵有财:「……」 赵军抱着小黑熊穿过外屋地到东屋,进来就见赵虹、赵娜、李小巧三个小丫头眼圈都红红的,明显是刚哭过不久。 「二妹妹。」赵军到近前扒拉了赵虹一下,赵虹回头喊了声「哥」。 眼看小丫头脸颊微微抽搐、眼泪含眼圈的样子,赵军咔吧下眼睛,看了眼周围人。 见他们一个个神情怪异,赵军视线转移,一双眼睛盯着电视屏幕就不挪开了。 赵军不用问也知道三小丫头肯定不是被外人欺负了,要不然家里这帮人不会一言不发,他们如此沉默的原因只有一个:施暴者就是孩子妈。 眼瞅大哥不看自己,赵虹小嘴一撇,但却不敢哭。因为她哭的时候,王美兰又给她一巴掌,并告诉她「憋回去,要不就让你哭个够儿」。 赵虹不像李如海那么死猪不怕开水烫,所以小丫头就没敢再弄出动静。 赵军他们在东屋看电视时,不断有香气从外屋地传来。 干豆腐拿进屋用凉水泡上,这么解冻很快就化开。切丝后再焯水,这样做干豆腐吃着更肉头。 焯水的干豆腐过凉水后,跟黄瓜丝一起放到盆里。这大冬天的,连香菜都没有,王美兰就拍了蒜末。 除此之外,她还从鹿腿上抽了两条肉,切丝下到锅中炒熟后,连汤带肉再加调料拌在黄瓜丝和干豆腐丝里。 凉菜、蒜薹炒肉、酸菜炖土豆、鹿排骨炖黄豆大萝卜,今天就这么四个菜,但菜码大、菜量足,等李大勇他们回来就开饭。 饭桌上,众人说起那头杀人棕熊的事。 「今天也不知道咋样了?」林祥顺摇头道:「好像大熊霸又踢蹬人了,大中午保卫组就开车出去,到我们下班他们也没回来。」 「人不能有啥事儿。」李宝玉接茬说道:「他们十来棵半自动,别说大熊霸呀,大象来也得死啊。」 「是那么个事儿吗?」李大勇说:「山上那么大雪,人不可能一块堆儿到位。」 「再说他们也没打过围。」赵军补充道:「打围跟打仗是两个劲儿,昨天我上那个老洪家去,听他们说大熊霸打倒踪,洪云涛他们没看出来。」 「这一天呐……咳……」赵有财刚要发表意见,可一张嘴却是忍不住咳嗽一声。 而他这一咳嗽,话茬就被赵军接过去了。 「叔。」赵军向李大勇问道:「如海咋不回家呢?生气啦?」 「谁知道了,小犊子!」李大勇没好气地道:「有能耐,他特么一辈子别回来。」 「哥哥。」李宝玉问赵军说:「咋的?你问他干啥呀?」 「啧,你忘啦?」赵军反问,道:「我妈要选妇女主任,我看老齐大婶她们都拉选票呢,咱这边也没准备呀。」 说完这句,赵军又补充道:「如海能张罗,我寻思让他帮着我们张罗、张罗。」 「我就说,咱……」赵有财刚要开口,就听屋外的狗叫声异常激烈。 「我去看看。」赵军放下筷子,起身拿过挂在墙上的棉袄,快步向外面走去。 当赵军从屋里出来时,又一辆吉普车在他家院外停住。 车门打开,周春明、于全金、司机韩根良三人自车上下来。 下车来,周春明、于全金、韩根良皆抬头看着赵家大门两旁的大红灯笼。 太气派了! 「周大爷。」见周春明来了,赵军急忙跑到院门口,他也不问周春明干啥来的,只招呼道:「快进屋。」 周春明往院里走,赵家这院子他有三年多没来了,上次来还是周建军、赵春结婚时赵家办事那天。 他一进院子,院里的狗叫得更凶了。 「于哥、韩哥,走,咱屋里去。」赵军又招呼了于全金和韩根良一声,然后他跑两步赶上周春明,替他挡住了狗。 见赵军护着来人,猎狗们纷纷偃旗息鼓。这时透过窗户看到周春明来了,赵家东西两屋男人、女人纷纷放下筷子,作为主人家的赵有财、王美兰当先向屋外迎来,作为亲戚的王强、赵玲和身为林场职工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也都跟了出来。 「亲家!」周春明一进屋,赵有财拖着病体迎上前去,握住周春明的手,同样不问来意,只道:「快屋来,上炕。还没吃饭呢吧?搁这儿吃口。」 「亲家!」周春明跟赵有财握手后,回身从于全金手里接过两个网兜和一个黄油纸包,他拎着这些东西问赵有财说:「好点儿没有啊?」 「好多了……咳……」赵有财一开口又咳嗽了,王美兰见状忙从周春明手里把东西接了过来,然后对周春明说道:「亲家,都自己家人,你还买这干啥呀?」 「也没买啥。」周春明笑道:「给我亲家淡淡嘴儿。」 周春明拿的是四盒礼,一网兜苹果、两瓶桃罐头和一包槽子糕。可昨天周建军刚拿着礼物来过,今天周春明再来必是有事。 而他因何而来,大家都心知肚明。 「亲家,这还让你跟着惦记了。」赵有财拉过周春明道:「这点儿你们也不能吃饭,就搁这儿吃吧。」 说着,赵有财另一只手向王美兰一挥,道:「兰呐,赶紧拿碗、拿筷子。」 在旁人面前,王美兰给足了赵有财面子,点头应了声,道:「哎,你跟亲家,你们进屋吧。」 「小于、小韩子。」赵有财又招呼周建军和于全金道:「走,都上桌。」 到西屋,大伙挪碗、串地方,让周春明和赵有财坐到炕上。 「小军啊。」周春明一坐下就先对赵军说:「大爷不是来找你打熊霸的。」 周春明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愣。 这时王美兰端着三副碗筷进来,先分给周春明时说道:「亲家,你跟有财,你们先吃着、喝着,我再炒俩菜去。」 「别忙活了,亲家母。」周春明闻言紧忙拦道:「我这牙疼,也吃不啥玩意。」 「咋的啦,亲家?」听周春明这么说,王美兰就不能马上走了,关切地向其询问。 「唉呀,火牙。」周春明捂着左边腮帮子,道:「一股火就起来了。」 说着,周春明看向赵有财说:「今天山上又死个人。」 众人刚才听林祥顺说过,所以都有了心理准备,而赵有财问道:「谁死了?」 「129楞场一个套户。」周春明说:「他们一伙是俩人,今天上午搁西北岔子后身拿掐勾往下顺木头,就听大牤子叫唤,他俩往下一跑,那大熊霸蹿过来给一个人摁底下了。另一人急了轱辘就往下跑,到楞场跟把头一说,把头紧忙领人上去。到那儿一看,熊霸扑那套户都硬了。」 周春明一席话,听得众人都不吱声了。 这时,周春明接着说道:「把头报到楞场,刘金勇领十七八个人直接就去了。中午搁场子出去的,下班以后他们回来的,说是撵一下午没撵着。」 「撵哪儿去了?」赵有财问道,他这一问完全是下意识的,出自猎人的本能。 「就搁西北岔子上。」周春明道:「它就搁那上绕圈,刘金勇他们分开堵它,它就蹿岗腿子。」 说到此处,周春明向赵有财问道:「亲家,你不也知道吗?那西北岔子全是八腿子岗。」 八腿子岗,又名鸡爪子岗,就是说山形地势像鸡爪一样,全是岗岔子。岗岔子一多,可供大棕熊逃跑的路线也就多了,它完全可以靠着敏锐的嗅觉躲避保卫组的追杀。 「这好整……咳……」赵有财刚要发表意见,突然咳嗽了一下。而这时,周春明道:「他们回来以后,搁食堂碰着如海了,如海说大熊霸到西北岔子那边儿就好整了,但是得会整。」 听周春明这话,赵有财嘴角一扯,心说:「这正是我想说的。」 而让赵有财没想到的是,周春明紧接着就说:「如海说那年那个伤人的黑瞎子从黑瞎子沟出来,跑西北岔子上,就是你领大勇、强子跟旁人排仗打死的。」 「咳!咳!」赵有财猛地咳嗽两声,他这次却是故意为之,是想打断周春明的话。 「嗯?」站在一旁的王美兰瞪大眼睛看向王强,那黑瞎子沟因有黑熊连续伤人而得名,那几年吓得山民都不敢进山采山。 林场当时的一把手张书记悬赏二百,请周围炮手猎熊。 那几年,二百块钱可是一笔巨款了。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附近十里八村猎手纷纷上山,可据传说那黑瞎子最后是死在了徐长林的枪下。 与王美兰对视的一瞬间,王强转过了头,放在腿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攥起了拳头。 当年猎那头熊时,确实有徐长林在,但绝非他一人之功。 当时赵有财、李大勇、王强组队上山,追杀黑熊三天没有结果,直到与徐长林西北岔子碰面后,老徐炮定计四人联手排仗猎熊。 猎熊成功后,四人平分了奖金,而在分卖熊胆所得时,徐长林以自己添枪为由多要了一股。 也不知道为啥,当时李大勇、王强竟与老头子争执起来。在徐长林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时,赵有财开口打起了圆场。 当时赵有财同意给老徐头两股,但有一个条件就是,这事儿得落在他老徐头一人的名下,而且老徐头还得保证不能跟别人说他们哥仨也参与了此事。 徐长林一口答应下来,回去他老伴儿朝他要钱,老徐头这才明白过来。 老徐头被逼无奈,只能把这事跟老太太说了,但他告诉老太太不行跟别人说,要不然赵二咕咚就得来家里要钱。 就这样,这个秘密瞒了这么多年。可半个多月前,李如海东家走、西家窜时,好心扶起了走路摔倒的老徐太太。 摔倒的老徐太太不忘恩负义,也不狼心狗肺,不但没讹李如海,反而拉着李如海到自己家。说啥也不让李如海走,非要给他包酸菜篓子吃。 李如海也是闲的,坐炕上就跟老头儿、老太太唠上了。别看那老两口年纪大,但论唠嗑,他俩绑一起也不如李如海。 在李如海的引导下,老两口把一些陈年旧事都说了出来。其中有些事,李如海当成乐子搁屯子里说了。但这件事他没往出说,是因为当时的赵有财是他最大的黑后台。 「咳!」王强虽没回头去看王美兰,但有一种如芒在背之感,他轻咳一声对周春明说:「周大哥,那片山场跟以前不 一样了,这两年山上大树伐差不多了,都是老亮趟子。现在要排仗啊,没二十人排不下来。」 「那啥……我也不懂啊。」周春明说:「他们保卫组也没几个正经打过围的,我寻思来问问你们怎么回事儿?完了明天大勇……还是强子,你们上山教教那些保卫员行不行?」 「这个……」李大勇、王强相视一眼,二人齐齐看向赵有财。在他们这个小团体里,赵有财是头头儿。 「咳!」赵有财轻咳一声刚要开口,就听赵军说道:「周大爷,这大熊霸要能磕下来,咱场子是不是给奖金呐?」 「啊!」周春明点头,说:「原来是四百,现在涨到五百了。」 「那我们去。」赵军说着,手在桌上一划拉,指着黄贵等人对周春明说道:「周大爷,你看我们这帮人,完了我再找几个,这不就够了吗?」 赵军此话一出,周春明眼睛一亮,而赵有财却是咬住了嘴唇。 免费阅读.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小赵把头 一听赵军要亲自带人上山猎熊,周春明大喜过望,之前周建军说赵军不想去打这熊霸,周春明就没强求。 此时赵军主动请缨,周春明着急上的火瞬间消了一半。 有人欢喜就有人愁。 周春明高兴,赵有财却不乐意了。 但他这回可不是惦记私吞奖金,他是为了争回颜面。 山上昏厥,险些被冻死的事,被赵有财视为平生之大耻,他迫切的想要一雪前耻。 如今冒出杀人恶熊,不正是山神爷给自己正名所的猎物吗? 可是赵有财知道王美兰的性格,要是自己私自上山,王美兰真容易带着儿子、闺女跟自己分家。 所以想要上山就得争取到王美兰的同意,可王美兰又不缺钱,能打动她的就只有人情了。 周春明是自己亲家,如果他说话了,王美兰不可能不给面子。 可赵有财的如意算盘没敲响,他唯一的「宝贝儿子」赵军不仅要替父出征,而且听赵军话的意思,是要把他的赵家猎帮给收编了。 「行啊!」周春明却不想那么多,他一一数着众人道:「大勇、强子、顺子、赵军你,还有老黄他们四个,这才八个人呐。」 黄贵二十年前就在永安地界混过,他又有个亲戚蒋明在永胜屯,这些年他时不常地就来这边打猎,永胜屯的人一般都认识他。 「周大爷,一会儿你回家吗?」赵军问道。 「回去。」周春明说:「今天不往回赶了。」 说着,周春明扬下巴冲于全金、韩根良那边一点,道:「他俩今晚上就搁我家住了。」 「那行,周大爷。」赵军道:「那你明天早晨让我姐夫找蒋明我蒋哥、魏来我魏哥,跟他们说一下子。完了我再找我们屯陈大赖,还有他俩小舅子,这就十三个人,差不多就够了。」 「太好了!」周春明高兴地一拍巴掌,笑道:「赵军呐,大爷可谢谢你了,你可帮我大忙了!」 周春明是高兴了,可他身旁的赵有财看看周春明,又看看自己儿子,一时间心酸极了。 「儿子!」这时王美兰喊了赵军一声,再给了赵军一个赞许的眼神后王美兰道:「给你周大爷他们倒酒。」 「哎!」赵军答应一声,起身过去拎起酒桶,为周春明、于全金、韩根良三人倒酒。 赵军这一年来,不说百战百战,但轰动十里八村的大围都是他打的。 猎猪神、擒猛虎,两除野猪王,还有创下永安围猎史记录的一千三百斤大棕熊和七百斤黑熊,都记在赵军的战绩上。 周春明这等外行,自然不知道什么叫永安第一枪,他就认定只要赵军一出手,便能将那害人棕熊除去。 心里一块大石头被赵军挪走,周春明开心地抄起筷子、端起酒杯,菜吃了不少,酒喝了半斤。 于全金、韩根良也都没少吃,尤其是韩根良,他平常跟李如海关系处的不错,常听李如海说起赵家晚宴的气派。 今天他是没赶上好时候,王美兰带人磨面、唠嗑,忙活了一小天,回家又打了一顿孩子,晚饭就相对简单了些。 但冬天的黄瓜、蒜薹足以在不经意间展现赵家的实力,再加上菜码大,虽然只有四个菜,但做的时候,大锅都是多半锅。 吃饱喝足后,周春明带着秘书、司机离去。在他们临走前,赵军跟周春明说,自己明天先去西北岔子看看,实地观察一下山形地势。如果可行的话,后天早晨再让蒋明、魏来他们过来。 周春明答应下来,在他走后,一帮人连电视都不看了,聚在赵家西屋商量围猎熊霸的事。 王强右手倒提,左手拨着右手 的每根手指,给黄贵、姜伟丰讲说西北岔子的山形地势。 「这好打。」黄贵听完,说道:「安排仨枪法好的,搁岗尖子、山两帮子端枪守着,剩下人排开就往上推呗。」 排仗是仗围的一种,要求人多一字排开,然后自山下向上横推。如此惊起猎物,迫使其暴露在守株待兔猎人的枪口之下。 「嗯呢,老哥。」赵军笑道:「到时候你、我、我老舅,咱三搁上边堵。」 赵军这将点的没毛病,这屋里除了赵有财以外,枪法最好的三个人都被他挑出来了。 「叔啊。」然后赵军对李大勇说:「到时候你们愿意咋排就咋排吧。」 打围、打围,围住了才行。按赵军他们的计划,这场围猎的关键就在于堵仗的那三个人,只要不冒账,应该就不会有问题。 李大勇倒没说什么,心里难受的是赵有财。 「那啥……老哥、姜哥。」赵军忽然想起一事,便对他们二人说道:「原本吧,场子是给拿四百,完了保卫组再给凑二百,总共是六百,但我不想要他们保卫组那钱」 「不要就不要呗。」黄贵道:「兄弟,要啥事儿啥的,你就做主吧,大哥信得过你!」 黄贵此言一出,除赵有财以外的众人纷纷点头。 「那行,老哥。」赵军道:「那我就看着定了。」 「你定、你定。」黄贵连连摆手表示随赵军做,而此时赵军继续说道:「林场给咱五百块钱奖金,完了还有那熊胆,到时候咱大伙分。」 众人闻言纷纷响应,姜伟丰更是说道:「等这钱到手,我就买俩狗,没事儿上山就打个围。」 好嘛,这奖金啥的还没到账,都琢磨好咋花了。 这一幕看得赵有财憋气又窝火,但家里一帮客人,赵有财还什么都不能说,只能默默地忍受。 等送走了食客,赵军在西屋跟王美兰报账。 他今天也没少花钱,但比起王美兰下山大采购的情景,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听赵军说他给马玲买了衣服,王美兰也没说什么。 「哎?妈。」赵军忽然想起一事,便问王美兰说:「那前儿家里咋的啦?我看我二妹妹、老妹妹都掉眼泪了。」 「你让她俩自己说!」王美兰抬手冲赵虹一指,见赵虹不说话,王美兰瞪了她一眼,然后对赵军说:「他俩好悬没给你爸送走。」 赵军:「……」 免费阅读.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三只舔狗 从王美兰口中得知了前因后果,赵军眯着眼睛、抿着嘴、憋着笑。 随即赵军敏锐地发现到问题,便问王美兰说:“妈,这里头有没有小巧事儿啊?” 在王美兰的叙述中,给自己爹上供的没有李小巧,可赵军回来的时候,明明看李小巧也红着眼啊。 赵军一问,王美兰想起了李小巧那一出,当即把李小巧作妖的事也和赵军说了。 赵军听完,不禁暗自摇头。老李家这一辈就没有等闲人,李宝玉就算是相对“平庸”的了,长大后的李小巧没有李如海那么能作,但也差不太多。 但这说的是赵军上辈子的李家兄妹,这辈子的李如海得到了“更好的成长”。而随着家里条件变好,赵军也不知道李小巧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 一夜无话,第二天也就是1987年的12月17号星期四。 赵军起来时,赵有财就已经醒了,赵把头今天的状态似乎比昨天还要好。虽看起来有些虚弱、时不常地还咳嗽两声,但大体上却是没问题了。 “儿子。”赵有财声音沙哑地喊了赵军一声,赵军微微一怔,回头看着从被窝里起来的赵有财说:“爸,屋里冷,你先别起来了。” 一宿过去,炕没刚烧完那么热乎,屋子里也不太暖和,赵军怕赵有财再着凉。 “没事儿,儿子。”赵有财一口一个儿子叫着,赵军心知他爹又是没啥好事儿,便拽过赵有财的棉袄、棉裤,道:“爸,你要起来,你就赶紧穿上。” 说完,赵军起身到门后,背对着赵有财从棉猴兜里掏出一沓钱来。 赵军想了想,从中抽出两张大团结,回身时见赵有财正在蹬棉裤,赵军过去帮赵有财抻了下裤腿,然后将二十块钱塞在赵有财敞着的棉袄怀里。 “这……”赵有财惊讶地看着赵军,却听赵军说道:“爸,我跟我张叔给你请了一个礼拜的假,这几天你就搁家好好养着吧。完了乐溜达,就在屯子里溜达、溜达,那个……这二十块钱是儿子孝敬你的,你愿咋花就咋花。” “我……”赵有财看着自己怀里的两张大团结,想说的话都被赵军堵了回来。等他拿起钱时,赵军早就溜了。 拿了几张卫生纸攥在手里,赵军出门去上茅房。 当赵军方便完提裤子的时候,就听自家方向传来声声狗叫。 “谁一大早晨就来了?”赵军眉头微皱,从茅房出来往家走,却见马洋正在自家门口探头探脑。 一看赵家房门推开,王美兰从门里往外走,马洋转身就要跑。 “站那儿!”赵军将马洋叫住,看着跑到自己面前的马洋,赵军嘴角一扯。 还不等赵军说话,马洋就从兜里掏出一把零钱。 这把钱连个五毛的都没有,最大的是两毛的纸币。 “军哥,这是六毛五。”马洋将钱扣在赵军手中,道:“你查查。” “查什么查?”赵军冲他一摆手,道:“走,跟我进屋。” “我不进去了,军哥。”马洋向后退了一步,并摆手说:“你别跟我叔、我婶儿说这事儿。” “行,那你搁外头等我吧。”赵军冲马洋一点头,然后转身就往院里走。可刚走出两步后,赵军又回头问马洋说:“有黑的、有蓝的、有红的,你要啥色儿的?” “红的。”马洋嘿嘿一笑,赵军往后退了两步,胳膊肘轻轻一点马洋,问道:“你给谁买的?” “我……我那啥……”马洋吭哧瘪肚地说:“给我妈买的。” “我大娘能带了红的么?”赵军道:“我给她拿个黑的得了呗?” “不得,不得!”马洋脑瓜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对赵军说:“她就喜欢红的。”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深深地看了马洋一眼,然后快步回到自家屋里。 赵军从挎兜子里掏出昨天买的那堆发卡,从中取出一个黑色的塞进抽屉里,这个是给王翠花留的。他老丈娘那人挺古板,上辈子一过五十就把长头发剪短了,而且穿衣服从来不沾太新鲜的颜色。 然后,赵军又挑出一红、一蓝两个发卡,红的是马洋买的,蓝的是他替马洋圆马玲的盼望。 这样既不坑马洋,又不让马玲失望。 “妈。”赵军一手拿着俩发卡,一手拿着其它打卡出来,到外屋地把一堆发卡交给王美兰说:“这是我给你们买的发卡,你跟我老舅麽,你们分了吧。” 说完,赵军拿着俩发卡从屋里出去见马洋。 “军哥!”马洋惊讶地看着赵军手中的发卡,问道:“这咋俩呢?” “那个给你姐。”赵军此话一出,马洋一把将发卡拿过,双手将两个发卡分开,一脸喜色地看着那个红色发卡,嘴上应付赵军说:“行,我帮你给我姐捎过去。” “不是。”赵军抬手推了马洋一把,指着马玲手里的蓝色发卡说:“这个……你就说是你给你姐买的。” “那是干啥呀?”马洋一脸疑惑地看着赵军,赵军嘴角一扯,没好气地说:“你姐要过生日了。” “哪天呐?”马洋再问,赵军长出一口气,说:“冬月初十。” “冬月初十是哪天呐?”马洋还小,他不记农历。 “三十号!”赵军道:“这个月三十号。” 说完,赵军指着那蓝色发卡叮嘱马洋说:“你就说,这是你花钱给你姐买的,让她高兴!你还不懂吗?” 说到此处,赵军看着马洋那舔狗样子不禁有些来气,于是便阴阳怪气地说:“你都给你妈买了,你还不得给你姐买一个吗?你忘了你一下生儿,你姐就抱你……” “我一下生,我哪能记着呀。”马洋小声嘀咕一句,见赵军一瞪眼睛,马洋吓得一缩脖子。 “回去吧!”赵军当然不能打小舅子了,只是气这小子没出息。 可这时马洋没走,他又从兜里掏出一把零钱。 这把零钱更零,连个一毛的都没有,最大的是五分的硬币。 “你又干啥呀?”赵军问道,却见马洋把零钱递向他,说:“军哥,这发卡我给我姐买,这是三毛七,我还差你三毛八……” “两毛八!”赵军大声打断了马洋的话,这孩子开头一句话,说得还挺懂事,让赵军心里的气瞬间消了。 可随后马洋的算数让赵军无奈,他把马洋攥零钱的手推开,问道:“六毛五抛去三毛七,是三毛八呀?” “两毛八,两毛八。”马洋陪笑道:“哥,你看你咋还急眼了呢?那我多给你一毛还不好啊?” “我……”赵军无奈地叹口气,道:“我不要你钱都行,你得好好学习呀。” 说着,赵军想起了马玲跟自己说的事,于是便道:“你不还说要考高中呢吗?” “我不考了,军哥。”马洋很自然地收回了当初的豪言壮语,赵军也没办法,不是自己亲弟弟,即便是小舅子,赵军也不能说太重的话。 “行啦,行啦。”赵军冲马洋一摆手,说:“快回家去吧,外头怪冷的,” “哎,军哥,我回去了哈。”马洋向赵军挥手,道:“该你六毛五,等我卖了兔子还你。” 赵军撇嘴,这小子这话,就好像屯里人去小卖店赊东西时,总会说“等我卖粮了还你”。 看着马洋小跑离去的背影,赵军无奈摇了摇头,转身往院里走去。 他刚进自家院子,就听西院传来李宝玉的声音:“哥哥,你来!” 赵军抬头一看,就见李宝玉、李大勇都在院子里,此时的李宝玉正向赵军招着手。 “叔。”赵军翻墙到西院,跟李大勇打声招呼,就见李大勇笑道:“走,军。” 说着,李大勇转身向后院走去。 “嗯?”赵军微微一怔,看向李宝玉问道:“咋的啦,宝玉?” “你来,你就知道了。”李宝玉笑着揽住赵军,哥俩跟着李大勇去了后院。 自赵家狗越来越多,家里院子放不下,就给李家养。 如今李家前院四条狗,后院一个花妞妞,还有三只豺。 当赵军当后院时,不由得一怔,一时间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初抓回来的三只豺如今已经大了,在入冬之前,张援民亲自动手弄了个长三米、宽两米、高两米的大号铁笼子。 笼子上铺杆蓬草,然后将在山上捡回来三截空心树桶塞在笼子里,这个可容豺钻进去御寒。 此时赵军只看到两只豺,看体型应该是那两只公的,母豺应该还在树桶里休息。 当赵军过来时,两只豺正在笼子西边舔铁笼子呢。 它们这种行为,跟大冬天在外头舔铁栏杆是一样的,舔不好舌头容易粘上。 但这两只豺明显不是刚舔,已经舔得笼子上铁条挂了一圈冰,如此再舔,舌头就粘不上了。 “这是干啥呢?”赵军向前走去,想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赵军过来,两只豺猛地转身,脊背弓起、背毛炸立,呲牙向赵军发出示威的叫声。 赵军没理它们,而是看着趴在笼子那头的花妞妞。 “妞妞。”赵军叫了一声,花妞妞起身向他摇着小尾巴。 赵军走到花妞妞跟前,看着小母狗右肩、右胯上的毛都湿的打绺了。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比刀还硬的王八骨 大义凛然的小赵炮 虽然是豺不是狗,但隔着笼子舔,给笼子都舔上冰了,这不纯纯的大舔狗吗? “哥哥!”李宝玉走过来,在赵军身旁说道:“拿妞妞训这俩红狗子咋样?” 李宝玉能想到的,赵军自然也想到了。 这三只豺一直养在李家,是在等小熊做完月子。可如今,比小熊更适合带豺的母狗出现了。 从李家翻墙回来,赵军进家门时,就见灶台上那口大锅冒着白气,但却不见王美兰身影。 赵军直接进了西屋,看到正在炕上喝水的赵有财,赵军抄起旁边桌上放的桃罐头,将其拿到赵有财面前,道:“爸,儿子给你拿个勺、拿个碗,你吃两口这个呗?” “嗯?”赵有财一怔,他看向赵军时嘴角一扯,问道:“你要干啥?” “呵呵……”赵军一笑,侧身往炕沿边一坐,看着赵有财问道:“爸,你要训红狗子的话,你得使啥招啊?” “不知道啊。”赵有财将身一拧,把自己侧面给了赵军。 “爸,你这……啧!”赵军皱眉看着赵有财,砸吧下嘴道:“你儿子问你,你还不教?” “我不知道,我咋教你?”赵有财白了赵军一眼,伸手摘下耳朵上别的石林烟,将其横在鼻子前嗅了嗅。 他这两天咳嗽的厉害,烟肯定是不能抽了,就只能这么闻味儿过过瘾。 “爸。”赵军手按在赵有财腿上,轻推了两下,道:“人家都传,说你有招。” 这个消息是李如海透露给赵军的,赵军认为非常可信。 “我能有啥招?”赵有财话音刚落,就听赵军道:“爸,你看你要有啥招,你就告诉我呗。” 说完这句,赵军又补充道:“哪有老子跟儿子还藏着、掖着的?” 赵有财闻言,把烟夹回耳朵上,说:“你都多少狗了?还不够你使啊?” “爸,你看!”赵军笑着说道:“我的狗,那不就是你的狗吗?咱爷俩儿谁跟谁呀?我的就是你的,你的都是我的。” “呵,你可拉倒吧。”赵有财冷笑一声,道:“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 赵有财此话一出,赵军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呀!”赵有财扫了一眼,阴阳怪气地说:“这就不乐意啦?” 赵有财心寻思了:“你吞并我手下人,我还不乐意呢?” “不是不乐意。”赵军道:“我是寒心。” “寒心?”赵有财一愣,随口问道:“寒啥心呐?” “寒啥心?”赵军道:“你耳朵上夹那石林烟谁给你买的?” “我儿媳妇啊。”赵有财很骄傲地说道,这烟是赵军带马玲、马洋进城那回,马玲给赵有财买的。 抽着儿媳妇买的烟,赵有财老得意了。偌大永安林场,给老公公买烟的儿媳妇不少,可谁家儿媳妇能给老公公买石林抽?而且一买就是一条! “还你儿媳妇?”赵军道:“没有我,没有儿子,你哪来的儿媳妇?” 赵军原以为自己能给赵有财问得“嗝喽”一下,没想到赵有财不曾有丝毫卡顿,直接回应道:“咋的?你娶媳妇,我还花钱了呢。” 赵军:“……” 失策了,赵军的话不但没能噎住赵有财,反被赵有财噎了一下。 见赵军不说话,赵有财乘胜追击,此时的他虽声音沙哑,但气势十足地往屋外一挥手,道:“你妈说你结婚家里钱不够花,你爹二话没说就给你拿四百块钱,还咋的呀?” 说完这番话,赵有财忙补充道:“那天你没在家,但钱我都给你妈了。” 赵军吧嗒下嘴,没想到赵有财在战斗中得到了成长,如今这嘴皮子溜着呢。 但就在这个时候,拉偏仗的来了。王美兰从外屋地进来,“哐哐”就给了赵有财两杵子。 虽然打的不疼,但打的赵有财有些懵。 “兰,你打我干哈呀?”赵有财此话刚一出口,就被王美兰反问:“你是不又琢磨上山呢?” “我……没有!”赵有财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他虽然有那个心,但却一直没敢说出来。 “那你还墨迹啥呀?”王美兰道:“什么狗啊、猫啊的?你都不上山了,还捅咕那个干啥?儿子问你啥,你就教他得了呗?” “我……”赵有财转回头白了赵军一眼,却又挨了王美兰一杵子,并被训斥:“快点儿!” “王八骨头!”赵有财不情不愿地嘟囔一句,王美兰替儿追问道:“王八骨头咋的?” 王八骨头是一种树,学名叫金银忍冬,别称金银树。 这树木质极硬,所以得名为王八骨头。有些人甚至说,这木头比刀还硬。 “王八骨头根子。”赵有财说:“挖出来晾干了,搁瓦片上焙。焙完了磨了,给红狗子和食里,三天就上瘾。” “这么厉害呢?”赵军感觉这东西就跟猫薄荷似的,有些猫沾上就戒不掉。 “嗯呢。”赵有财没好气地应了一声,却不想又迎来了王美兰的数落:“我可告诉你了,你再上山,咱就分家!” “知道了,我不上山啦。”此时的赵有财也不敢惹媳妇生气,就想着等过些日子王美兰消气就好了。 说完,赵有财狠狠地瞪了那偷笑的赵军一眼。 吃完饭,赵军穿戴整齐,背枪出门和李大勇、李宝玉一起上了吉普车。然后,又接上林祥顺才一同前往林场。 今天赵军要到西北岔子上实地套一下那棕熊的踪迹,但在去之前得去林场把车和相机都还给赵威鹏。然后再去找刘金勇,毕竟昨天保卫组在西北岔子上都摸到棕熊的影儿了。 让赵军没想到的是,当他拿着相机到招待所来找赵威鹏时,赵威鹏已穿好了大棉猴,并将绑腿都打好了。 一看赵军来了,赵威鹏都不接他递来的相机,只摆手道:“走啊,侄儿。” “啊?”赵军一愣,下意识地问道:“叔,干啥去?” “上山呗。”赵威鹏说:“要不待着干啥呀?” 赵军:“……” “叔。”赵军在心里组织下语言,然后对赵威鹏说:“你不是来考察的吗?” “考……考察……”赵威鹏咔吧、咔吧眼睛,道:“那着啥急呀?你们冬运生产不得到年后呢么?这还好几月呢。” 赵军有些无语,他也不知道这位大老板哪来的这么大瘾。 “叔啊。”赵军忙劝赵威鹏说:“今天我们上山套踪,基本上打不着东西,要不你就别去了。” “套踪?”赵威鹏好奇地问:“那是干啥呀?” “套踪就是……”赵军道:“就是那个踢蹬人的大熊霸跑到西北岔子去了,昨天保卫组没撵上它,今天我们去,上山码它脚印、套它踪迹,确定它的活动范围。完了计划一下子,要堵它的话,它能往那么跑,人好在那儿提前埋伏。” 说完,赵军又补充说:“今天我们都不一定能看着这熊,叔你要跟我去,你也是白跑。我寻思这么整,你不白挨累吗?。” “大熊霸?”赵威鹏似乎没听到赵军后面的话,只问道:“是整死好几个人那个棕熊吗?” “嗯,是。”赵军说完,就见赵威鹏把枪一挎,胖手朝门外一甩,对赵军说:“走,我跟你们去!” “啊?”赵军诧异地道:“叔,这你也去呀?” “去呀!”赵威鹏一挺胸膛,大声道:“你叔我是军人出身,遇着这种事儿,我得往前上啊!” “不是,叔啊,你不往前上也行啊。”赵军紧忙拦着,眼前这大老板在来永安之前根本没进过原始森林,估计他也没见过野生的熊瞎子,赵军怕他出岔子。 “你说什么呢?”听赵军不让他去,赵威鹏还不乐意了,只道:“侄儿,你啥也不用说了,咱赶紧走,别耽误事!” 说着,赵威鹏一把揽过赵军肩膀,搂着赵军就往门外走。 赵军:“……” 从楼上下来,赵威鹏直接到副驾驶这边,然后冲赵军摆手说:“今天你开车。” 赵军一寻思,反正今天就是套踪,基本上遇不到棕熊,带着赵威鹏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就是这大胖子耽误行军。 在来林场后,李大勇他们都去上班了。所以现在车上只有赵军和赵威鹏。 赵军开车到了保卫组,进去找刘金勇。一看赵军来了,刘金勇眼睛一亮。 今天一早,周春明就坐着吉普车上山来,然后他也过来找刘金勇。在得知赵军接下任务后,刘金勇松了一口气,然后就一直在这儿等赵军。 “赵军,你能来,我们就谢谢你了。”刘金勇对赵军说:“打死这棕熊,场里奖励五百,完了我们保卫组还有二百块钱的心意。” “刘叔,那个我不要。”赵军道:“有场里的奖励就行了……” “那不行。”刘金勇摇头,道:“咱说哪儿,就得做哪儿。” 说着,刘金勇看向周围的几个同事,道:“老洪跟我们都多少年了,小苏虽然是后上来的,但他不仅是我们同事,也是我们的战友。我们没能力给他报仇,这你上山啥的也冒着危险……” “刘叔,你啥也别说了。”赵军拦住刘金勇的话,道:“咱们有啥说啥,这大熊霸之前没上西北岔子,就是场里奖励一万,我也干不了。因为雪太大,人根本到不了跟前儿。现在呢,它上西北岔子,这熊就好打了。 我虽然没当过兵,但咱们是同事,咱还乡里乡亲。我说句好听的,我也算为洪叔和苏哥尽一份心意了。场里的奖金,我要;你们的,我一分不要。” 赵军一席话,听得刘金勇等一众保卫员心中感动,听得门外赵威鹏不禁感慨:“难怪都说小赵炮仁义!”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永安功臣赵军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很多人在钱财这方面是胜不过去的,在钱财上能恪守本心的人,也是值得他人尊敬的。 不过小赵炮虽然没要保卫组多给加奖金,但他却盯上了保卫组的劳保物品。 劳保,就是劳动保护,林区职工的劳动保护有棉鞋、羊毛毡袜、羊毛毡垫和大棉猴。 像赵军、赵有财他们这些人,棉鞋、棉猴是三年一发,毡袜和毡垫是一年一发,一次发两套。 而保卫组需要夜间巡逻,所以他们的棉鞋、棉猴都是一年一发,毡袜和毡垫也是一月一发。 昨天后勤给保卫组发的毡袜、毡垫,但保卫组是三班倒,昨天有一些保卫员没来上班,所以有些物资还没发下去。 此时赵军开口管刘金勇要四双毡袜、四双毡垫,刘金勇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赵军呐。”刘金勇把毡垫、毡袜交给赵军时,对他说道:“我今天就不跟你们去了,我三天没回家了,我得休息一天,完了明天我再去。” 自洪、苏二人遇害,刘金勇一直在场子里没回家,就连手掌受伤也坚持上山追杀棕熊。 “没事儿,刘叔。”赵军道:“我们今天就是套踪,但明天需要你们保卫组出一些人。” “那没事儿。”刘金勇毫不犹豫地说:“我一会儿上卫生所打一针就回家,今天在家歇歇乏,明天早晨再上来。” “那行,刘叔。”赵军看了一眼周围的保卫员,问刘金勇道:“那你看今天谁跟我们去呢?” “组长啊。”赵军话音刚落,保卫组里站出一人,对刘金勇道:“我跟赵军他们去吧。” “老周啊。”刘金勇一看说话之人,便道:“你昨天上一天班了,能行吗?” “没事儿!”主动请缨之人是赵军一个屯子的周大奎,他看了赵军一眼,然后对刘金勇说:“老洪走,我这几天心里都不得劲儿,我能为他出出力也行啊。” “那你去吧。”刘金勇说着,回身到柜子前,拉开大抽屉,双手从中掏出四包子弹。 “给!”刘金勇将两包给了周大奎,又把另外两包给了赵军。 子弹这东西,没有人会嫌多,赵军笑着将其接过揣在兜里,然后和刘金勇与众保卫员道别后,跟周大奎一起从屋里出来。 “叔。”赵军出来招呼赵威鹏一声,三人一起往外走时,赵军忽然抬了下攥着毡袜、毡垫的手,问赵威鹏说:“你有这个不?” “我有。”赵威鹏道:“我都穿着呢。” 回答完赵军的话,赵威鹏有些好奇地反问:“侄儿啊,你拿这么些这玩意干啥呀?” “给我黄老哥他们。”赵军给赵威鹏解释说:“他们那边不是林区,没有这些东西。” “嗯?”赵威鹏闻言一怔,瞪着眼睛问道:“那他们冬天还穿单袜呢?” 听赵威鹏此言,赵军与周大奎对视一眼,他俩都笑了。 看他们笑,赵威鹏有些懵,急切地问道:“你们笑啥呀?” “叔啊。”三人上车后,赵军没着急启动车,而是拿着手中毡垫问赵威鹏说:“这鞋垫,你是直接垫的呗?” “嗯?”赵威鹏咔吧下眼睛,问道:“那不直接垫,那……还咋整啊?” 赵军淡淡一笑,道:“叔,我领回这鞋垫,我妈就拿布给这鞋垫包上,然后转圈拿针用线缝上。” “那是干啥呀?”赵威鹏不解地问:“那么整暖和啊?” “不是暖和。”赵军说:“那么整,这鞋垫能多穿两年。” “啊……”赵威鹏瞪大了眼睛,道:“防磨呗?省鞋垫呗?” “对。”赵军先是点头赞同赵威鹏的话,然后又对他说:“叔,你可能都想象不到,我黄老哥他们穿那鞋垫都使啥做的。” “使啥呀?”赵威鹏问道。 “苞米叶子。”赵军给出了答案,然后补充说:“苞米叶子搁布包上、转圈一缝,这就是他们的鞋垫。” “哎呦我天呐!”赵威鹏很是惊讶地说:“我小前儿看人这么穿过,这都啥年头了?还有人拿苞米叶子当鞋垫呐?” “嗯呢。”赵军点头说:“现在这边农村还都这样儿呢。” “啧。”赵威鹏闻言砸吧下嘴,道:“还这么苦啊?” 问完这句话,赵威鹏紧接着又追问,道:“那他们也没有袜子呗?还用包脚布呗,是不是?” 他这一问,倒把赵军和周大奎问愣了,看来这位大老板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嗯呢呗。”赵军点头说:“我黄老哥他们都包脚,这四套毡垫、毡袜,我就是给他们要的。” “唉呀!”听赵军这话,赵威鹏长叹一口气。 这时赵军启动汽车,当快到大门口时,周大奎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赵军说:“军呐,你到收发室门口给我停一下呗。俺家你妹子跟人相对象的事儿,我得跟如海说说。” 这周大奎是孙永荣的男人,之前李如海就是为了给他家说媒才把刘铁嘴给得罪了。 “行,周叔。”赵军降低车速,并对周大奎说:“不用着急。” “我马上,两句话就完事儿。”周大奎说话时,正好车停在收发室门口,他匆忙下车奔收发室。 周大奎走后,车里只剩下赵军和赵威鹏。 赵军想了想,还是对赵威鹏说:“叔啊。” “嗯?”赵威鹏一怔,看向赵军问道:“咋的啦?” “那个……”赵军道:“等这两天把这熊霸磕死,完了我陪你上两天山,咱们叫着那个山场技术员,看看山场啥的。” 赵威鹏微微皱眉,有些不解地看着赵军。 然后,就听赵军说道:“叔你要是真在我们林区搞汽运,那得需要老多力工了。这不光我们这十里八村的,那岭南、岭后农村人、氓流子也都能有个挣钱的道儿。” 赵军刚才拿着毡垫跟赵威鹏磨叽那么半天,就是为了把话题引到这儿来。这赵老板来好几天了,丁点正事儿没干。 赵军生怕因为打猎,影响了赵威鹏投资汽运的事,所以借机劝赵威鹏两句。 “看啥山场啊?”让赵军没想到的是,赵威鹏摇头说道:“我看还能看明白啥呀?” “不是……”赵军吓了一跳,刚想再劝却见赵威鹏胖手一挥,道:“元旦以前我就回去,完了我派几个人来跟你们局里对接,明年你们生产结束了,我们火车皮就上来。拉一万立方,就按一万立方结账;拉十万,就按十万结呗。” “啊?”这回轮到赵军惊讶了,他刚才还以为自己要成为罪人呢,没想到转眼之间峰回路转。 “啊啥呀?”赵威鹏冲赵军一笑,道:“你这孩子,心眼儿倒挺好使的。” 赵军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怕耽误了正事儿。” “不耽误!”赵威鹏道:“你等磕下来那大棕熊,你给我跟它多照几张相片。” “叔啊,啥也别说了。”赵军道:“咱今天一天、明天一天,要是顺利的话,应该就能给这大熊霸干死。完了吧,后天你在招待所歇一天。我呢,这头儿领人上山下捉脚。” “捉脚?”听到这新名词,赵威鹏有些好奇。 “捉脚是一种陷阱,抓狍子挺好使。”赵军先解释了下名词,然后强调着说道:“能抓着活的!” “活的?”赵威鹏也来了兴致,然后就听赵军继续说道:“嗯呢,抓活的。完了叔,我给你拍个生擒傻狍子!” “哎呀!”赵威鹏听得眼睛发亮,转头看向赵军问道:“那你说,我整个录像的机器,是不是更好啊?” 赵军:“……” 本来就是想为永安林区的招商引资尽一份力,没想到要进军影视业了。 这时周大奎从收发室出来,衣冠楚楚的李如海出门相送。 看到吉普车停在门前,李如海也不管认识不认识,抬手向驾驶室示意。 赵威鹏还真是平易近人,他还抬胖手回应了一下。 眼看李如海要往副驾驶这边凑,赵军在周大奎上车后,连忙启车往大门外跑。 等从林场大门出来,赵军开车中微微转头,问坐在后排的周大奎道:“周叔,我妹子的事儿定下来啦?” “定啦!”周大奎笑着说道:“下礼拜,我们两家会亲家。” 赵军嘴角一扯,又问道:“那天谁领男方家来呀?” “如海呀。”周大奎很理所当然地道:“他是媒人,不他领,谁领啊?” 赵军:“……” “不是……”坐在副驾驶上赵威鹏听出了热闹,胖大的身躯半转,然后问赵军和周大奎道:“刚才那孩子是媒人呐?” 赵军微微撇嘴没说话,周大奎却热情地接茬,道:“啊,你可别瞅那孩子岁数小,人家一天净办大事儿。” “穿的可倒是挺立整。”赵威鹏吧嗒下嘴,心寻思话了:“穿的都比我都带派。” 吉普车沿山路往下走不多远,就见一辆解放汽车停在道边。 赵军鸣笛,解放车也按喇叭回应。那车上,解臣把方向盘,王强、黄贵挤副驾驶,姜伟丰和陈家两兄弟坐后车箱。 赵军开吉普车在前带路,解臣开解放车紧随其后,一帮人直奔西北岔子而去。 与此同时,永安林场周春明办公室里的电话响了。 周春明接起来“喂”了一声。就听那边传来了楚安民的声音:“老周啊,那棕熊打死没有呢?” “没有呢。”周春明道:“但是赵军去了。” 说这话时,周春明心里都有底气。 “那就行了。”楚安民一听也放心,道:“早就应该让他去了。” 之前楚安民就力主让赵军出马,但那时候赵军不去,周春明为了维护他,就帮赵军编了个理由。 “行了,那等他给熊打死了,告诉我一声哈。”楚安民叮嘱了一句,然后问道:“那棕熊没多大是吧?” “没多大。”周春明说:“也就五六百斤,在棕熊里算小的。” 周春明此话一出,就听电话那头楚安民嘀咕道:“那就算了。” “什么?”周春明问道:“楚局你说什么?” “我说呀……那个……”楚安民忙转移话题,问道:“赵胖子上你们那儿去,考察咋样了?” 楚安民问完,电话这头的周春明稍微有些沉默。 而这时,楚安民继续问道:“我知道咱林区条件都不咋好,他去了你们还得照顾他,完了怎么的?那天我听他说,他还打猎去了?” 本来周春明正愁没法告状,这时一听楚安民的话,当即道:“楚局呀,那个……赵老板来了先上两天山,完了昨天吵吵腿疼,搁招待所又缓一天。” “这个赵胖子!”楚安民没好气地问道:“那今天呢?今天上山了没有?” “上了。”周春明道:“但不是考察去了?” “又打猎去啦?”楚安民问完,就听周春明“嗯”了一声。 “唉呀!”楚安民长叹一声,道:“这人呐,一天这么没有正事儿呢?行了,老周,等他回来,你让他给我来电话。” …… 半个小时后,吉普车、解放车先后靠边而停。 众人纷纷背枪下车,周大奎与同村的王强打过招呼,又在赵军引荐下认识了黄贵四人。然后周大奎带路,引着众人上山。 上山途中,赵军一直陪在赵威鹏身旁,时不时地就扶着他走一段路。 他们先到了棕熊扑杀套户的地方,这一片是伐区,每天过爬犁、人拽木头把雪压得都实了。 但在那光溜的道上,有一道道抓痕,其中有熊爪印,还有人的抓痕。 看到人的抓痕,赵军等人都皱起了眉头。 这套户被棕熊骑到底下,显然是受了极大的痛苦,才会在压实的雪地上抓出痕迹。 “我们昨天追到那边儿。”周大奎抬手往西南方向一指,然后手指尖画圈道:“完了它就领着我们搁那片山场绕圈子。” “那它不能走!”王强道:“咱们过去!” 还是周大奎带路,也还是那句话,这边是伐区,人趟爬犁跑,还有人专门养路,所以山路相对还好走一些。 但即便这样,赵威鹏也挺不住了。 可他这人还不好意思,当赵军提议休息时,赵威鹏摆手道:“侄儿你们先走,完了我一会儿按脚印撵你们去。” “不行!”赵军当即摇头,拒绝道:“这熊霸八成是受伤了,它闻着你人落单,它就得来踢蹬人!” 赵军此话一出,黄贵皱眉问道:“不是说那熊霸没受伤吗?” 洪云涛三人遭遇棕熊那天,唯一生还的高老三当时被棕熊打飞出去,昏死在雪地中。 可第二天,保卫组上山时查看了附近的情况。 三棵半自动枪,一棵炸膛,但都没有子弹激发出去的弹道轨迹。一棵半自动枪拨出了刺刀,但刺刀上没有血迹。 由此可见,那棕熊一挑三后全身而退。 此时,赵军斩钉截铁地反问道:“没受伤,它为啥整那套户呢?” 赵军此言一出,其他人没什么反应,但黄贵、王强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穿林海 跨雪原 山林里的熊,在没遭受到攻击的情况下去攻击人,原因无非有三。 一是护崽,二是人与熊狭路相逢、近在咫尺,三就是这熊受伤了。 这头棕熊杀洪、苏二人,可能是因为他们靠近了棕熊趴窝的地方。 但这头熊第一次攻击人,还有昨天杀129林班套户,它绝对都是主动而为之。 不是狭路相逢,又不带崽子,那一定就是受伤了。 虽然保卫组在洪、苏遇难后检查了他们三人的枪支,确定三人不曾对棕熊造成过伤害,但谁又能保证这棕熊在此之前没受过伤? 同一头熊,受伤与否的情况是不一样的,它受了伤就会主动攻击人。也就是说,它比以前更危险了。 “啧!”此时,赵军吧嗒下嘴,道:“早知道带条狗来好了。” 听赵军之言,黄贵点头表示赞同。带条狗来,不需要狗出击棕熊,只要当棕熊在附近时,狗能给人示警就行。 “大外甥。”王强道:“那也没事儿,咱人多,咱多加小心。” 说着,王强环顾身旁几人,他们今天来的这些人各个背枪,一行九人九棵枪,其中三棵半自动、一棵全自动,应该不会有事。 “那咱歇一会儿。”赵军怕赵威鹏累着,于是提议道:“完了咱跟着我周叔往上顶,今天看看能不能捞着影。” “啊……啊……” 忽然,对面山岗树林中传出几声山禽鸣啼。 “哗啦啦……” 众人抬头观望,就见数只山禽腾空而起。 “大牲口起窝了。”王强看向周大奎问道:“周哥,你们昨天撵到哪儿啊?” “就这下头儿。”周大奎手往下一指,道:“底下那大簸箕崴子里。” 此地是两山夹一沟,呈一大簸箕形。 听周大奎之言,众人纷纷向对面山上望去。黄贵看了一眼,便指着北边高山道:“它是不是要往二顶子去?” 黄贵在永安林区混过,他虽然无法辨认永安林区的所有山,但像大顶子、二顶子、大锅盔、二锅盔这样的显着的高山,黄贵他都知道、也都去过。 “可不咋的。”赵军道:“它要奔那老北三班掏过去,上大顶子那咱就捞不着了。” 说完,赵军转头问周大奎道:“周叔,咱上129楞场能借出爬犁不得?” “能!”周大奎道:“那把头我们昨天见过,我跟他说说应该能行。” “走!”赵军转身招手,道:“咱上楞场。” 众人纷纷往回走,翻山不到二里地,向南边一顶就到了129楞场。 在周大奎与把头交涉后,129楞场把头汪凤海和他弟弟汪凤山各赶一架爬犁,载着赵军他们翻山越岭追杀棕熊。 爬犁在山间爬犁道上飞快行驶,寒风迎面压得众人抬不起头来。 半个小时后,两架爬犁一前一后在一山腰处转道后停下。 “叔啊。”赵军扶住赵威鹏,赵威鹏扶住脑袋上的帽子,道:“哎呦我的妈呀,这跟我们一小前儿坐的爬犁车不一样啊。” 众人呵呵发笑,赵军对赵伟鹏说:“叔,你别上去了,我们上去看看昨晚上那棕熊是不是在这儿趴的窝,完了我们还得下来。” “那行。”赵威鹏道:“那我就不上去了。” 听赵威鹏答应,赵军又看向姜伟丰,道:“姜哥,你也别上去了。” 稍后还会用到爬犁,两个把式和爬犁都不能走。虽然赵威鹏留下了,但他的枪法……有些一言难尽,赵军怕出意外,于是就让姜伟丰留下。 姜伟丰想跟着去,但赵军说话,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下来。 听姜伟丰答应,赵军又看了解臣一眼,这是自己兄弟,解臣都不用赵军开口,当即表态道:“军哥,我也留下。” 赵军闻言点了下头,然后与王强、黄贵、周大奎、陈进军、陈进勇一起向棹树林走去。 在上山途中,黄贵问赵军说:“兄弟,你咋又领那大胖子来了呢?这还得留人照顾他。” “行啊,老哥。”赵军道:“他是来我们这儿捣腾木头的,明年他那车皮啥的上来,咱岭西、岭南、岭前、岭后这些老百姓都能借着光。” “我们能借着啥光啊?”黄贵好奇地问道。 “他运木头,得有工人给他装车呀。”赵军说着,忽然话锋一转,对黄贵说:“老哥,明年开春没啥事儿,不行你们就都来呗?跟着装车计件,该挣钱就挣钱;干够了就歇一天,搁山里打场围。” “哎?”黄贵闻言眼睛一亮,道:“别说还真行,我搁家也是那么待着。家里那几亩地,你嫂子跟我妹,她们合伙就整了。我领俩孩子出来,还能挣钱哈?” “赵叔。”陈进军在旁问赵军说:“我们能来不得?” 陈学义残疾以后,把家里钱花了个七七八八,陈进军和陈进勇也到了说媳妇的年纪,家里正是缺钱的时候,要不然也不至于让他哥俩上山打猎。 “能啊。”赵军笑道:“到时候我听着信儿,我就往屯子给你们打电话,你们乐意来就来。完了山上有窝棚,供吃供住也挺好。” 几人说话间,就到了棹树林中,六人兵分三路,赵军、王强、黄贵各带一人在林中搜寻。 这边林子是择伐,够粗的树都被放倒,剩下的都是不够粗的。 林子里树木稀疏,周围有棕熊打倒踪的痕迹,能看得出来,这只大棕熊在趴窝前,不止在林间绕了一圈。 忽然,西边有人吹起口哨,赵军忙带着陈进勇往那边赶去。 口哨是王强吹的,在一棵树下,有野兽趴窝的痕迹。 赵军赶到时,黄贵、陈进军从那边过来,六人又聚在一起。 此时王强正蹲在树下,看着黄草上沾着的血迹。 昨夜棕熊定是在此地趴窝,其体温将这一片的雪焐化露出了地面。 赵军凑近一看,地上、草上有滴滴点点的紫黑色血迹。 血呈这个颜色,说明伤势挺严重。但让人不解的是,要是重伤,那血面应该挺大呀。 而且保卫组追杀这棕熊数日,也没谁看着过这熊留下的血迹。 要说保卫员都不会打猎,那周成国也没看出来? “这是哪儿出的血呢?”黄贵疑惑地看向王强,王强摇摇头看向赵军。 赵军咔吧、咔吧眼睛,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将其打死自然就知道了。 赵军六人沿棕熊起窝脚印追出林子,观棕熊脚印,见其果真是往北边,是奔那二顶子而去。 确定了方向,六人返身穿林子来与解臣等人汇合,然后乘坐爬犁直奔北三班。 山间的爬犁道,吉普车也上不来,但马拉着爬犁一路颠簸,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众人从爬犁上下来,赵军拿过管赵威鹏要的石林烟,分给兄弟俩一人一颗,然后笑着对汪凤海说:“汪把头,麻烦你在这里等我们一会儿。” 说着,赵军往周围瞅了一眼,道:“完了你们要是冷的话,你们就拢堆火。” “啊……”汪凤海生硬地应了一声,看看手里石林烟,勉强道:“那行……吧。” 赵军见状淡淡一笑,冲要上前的周大奎使了个眼色,然后赵军小声问汪凤海道:“你们楞场是谁给检尺啊?” “马技术员。”汪凤海答道。 “马亮啊?”赵军一问见汪凤海点头称是,赵军笑道:“那咱就不是外人,到会儿回去,我上你楞场跟他说说,哪天给你多找回半米木头。” 赵军说的“半米”是半立方米,这年头楞场倒套子,一立方米木材平均是二十块钱,半立方米就是十块钱呐。 汪凤海跟周大奎是昨天他们楞场出事,保卫员上山他们才认识的。眼下大棕熊已经出了129林班的范围,威胁不到他们楞场的工作生产了,汪凤海纯是不愿意得罪保卫员才跑这一趟。 而人家能赶爬犁送赵军他们跑这么远,已经够意思了。 赵军与人打交道,向来是求一个你情我愿,人家不情愿,赵军就得想法给人找回来。 而赵军这么一说,汪凤海当场就乐了,他笑呵地问赵军说:“你跟马技术员是啥关系呀?” “我俩是同事。”赵军笑道:“我也是验收员。” “你也是验收员?”一旁的汪凤山惊奇地打量着赵军,问道:“那你咋不上班呢?” “我……”赵军嘴角一扯,反应迅速地道:“这不昨天你们楞场出事儿了吗?今天给我调来了。” 听赵军如此说,汪凤海装作歉意地说着客套话,道:“这还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儿,没事儿。”赵军笑着摆手道:“那我们上去了哈,完了辛苦你们了。” 赵军说着,向汪家兄弟抱拳,然后他带着一帮人上山。 沿着岗岔子往上一走,就截到了棕熊脚印。 探路的解臣上前一摸,回身对赵军说:“军哥,软的,一点儿都不硬。” 虽然解臣才跟赵军锻炼了几个月,但架不住见仗多,又有高人轮流指点,解臣经验也积攒出来了。 “唉呀!”赵军抬头往上山一看,叹口气道:“不硬,咱腿儿也撵不上它呀。” 这边儿一直往二顶子山去都是老伐区,上山的大树基本砍没了,虽稀稀疏疏有些小树,一眼望去多是亮趟子。 没有大树,积雪量小。但再小,此处的雪也快到赵军膝盖了。 而且雪下高山,越往上雪就越大。 两条腿本来就跑不过四条腿,更何况这大雪影响人又不影响熊。 赵军看向解臣,解臣二话不说将自己背上的麻袋解下。 这麻袋上下用布缝了背带,解臣上山时一直背在身上。黄贵他们都问过这里背的是啥,但解臣每次都只是笑而不答。 此时,解臣把扎着的麻袋口解开,拿出一副副滑雪板来。 野猪皮的滑雪板,赵军家从来不缺野猪皮,但曾经缺会做这活儿的。 最开始是李大勇求人给做这个,但后来张援民归顺了赵家帮,且不说这老小子上山的身手如何,他手是真巧,做这个才叫手拿把掐。 一共四副滑雪板,是按赵家帮四个人定制的,可今天张援民、李宝玉都不在,赵军便问众人道:“咱都谁会穿滑雪板呐?” “滑雪板!”赵威鹏惊奇地上前,从解臣手里拿过一副滑雪板,仔细地打量着。 赵大老板滑过雪,但没见过这种滑雪板。 而其它人都面面相觑,这玩意谁都能穿上,但会不会滑是个问题,这玩意也不是谁拿过来就能滑的。 赵军知道王强不会,便问黄贵和姜伟丰说:“老哥、姜哥,你俩不会呀?” “不会。”黄贵摇头苦笑道:“兄弟,我们没整过这玩意儿。” 赵军闻言看向解臣,实在不行就得他们兄弟往上闯了。 可就在这时,赵威鹏拿着滑雪板对赵军说:“侄儿啊,叔跟你去!” “啊?”赵军被他吓了一跳,他敢去,赵军还不敢用呢。 “啊啥呀?叔会滑。”赵威鹏说着,扯过解臣丢在地上的麻袋,看了一眼是空麻袋,便问众人道:“雪杖呢?” 赵军:“……”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赵威鹏要的是啥。 见众人都不说话,赵威鹏把手里麻袋往地上一丢,道:“光有滑雪板不行啊,还得有雪杖啊!” 赵威鹏口中的雪杖,就是滑雪用的那两根棍。 听他催促,赵军对王强道:“老舅啊,你领大陈、二陈,你们看着砍几根棍子。” “哎!”王强应声而去,带着陈进军、陈进勇走了。 “叔啊。”赵军看着赵威鹏,郑重地说道:“大棕熊不像旁的,叔你可得跟住了我。” “侄儿,你放心吧。”赵威鹏道:“叔不傻,我不能胡来。我跟你去,就是多个人多分力量。” “那就穿吧。”赵军说着,开始往脚上套滑雪板,他一边套,一边对黄贵说:“老哥,我们走,你们就下山。完了别着急走,我们也快,到北三班紧北头看看,要能给它截回来,它还得搁这儿过。” “行,兄弟。”黄贵说:“那把头他们哥俩在底下拢火了,我们找他们去。到时候要听着你打枪,我们再上来;要听不着,我们就在那地方等你。” “妥!”赵军应声时,王强和陈家兄弟一人扛着两根杆子回来。 六根杆子,两根水曲柳、四根落叶松,六根杆子都砍得二米来长。 “叔啊。”赵军取一根落叶松杆子,从后腰拔出鹿皮刀,将一头的皮削掉,然后递给赵威鹏问道:“这雪杖你没使过吧?” 赵威鹏笑着接过,拿在手里掂量了两下。等三人穿戴好滑雪板,赵军打头、赵威鹏居中、解臣殿后,三人踩滑雪板沿山而上。 上坡踩滑雪板,速度也没多快,但下坡时滑雪板的速度甚至不比爬犁慢多少,一路沿山坡而下,稀稀疏疏的树木在两旁飞过,当真是穿林海、跨雪原。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我想去你家 北三班,是永安的一个老伐区,作为西北岔子通往永安高山之二顶子山的山脉走廊,北三班山势平缓,也就是打围人口中的慢岗。 这种慢岗,下坡最适合踩滑雪板了,赵军三人从岗尖上下来,一路行得飞快。 途中也不是没有麻烦,半道上赵威鹏嫌他手中落叶松杆子沉,赵军就让他丢了一根,只使一根滑雪。 此时面临上坡,没办法往上滑,三人只能踩着滑雪板在雪地上行走,这样一来速度就慢下来了。 在行走途中,赵军指着前面树林,对解臣、赵威鹏道:“叔、小弟,看着那林子没有?一会儿咱进林子,一定得加小心。” “是!”赵军话音刚落,解臣便接茬道:“逢林莫入啊!” 解臣加入赵家班的这几个月,不但在打围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也跟着李家人涨了不少阅读量,那小人书一天看得溜着呢。 “呦!”赵威鹏听解臣口冒成语,不禁夸赞道:“小解挺有文化呀,念完高中没有啊?” 他这一问,给赵军、解臣问乐了,别说高中,解臣连初中课本都没见过。 “叔啊,小弟。”说归说、笑归笑,赵军再次指着前头林子,很是严肃地对二人说道:“进林子咱仨不能散开,咱可得加小心,那大熊霸说不上搁哪树后猫着呢。” 听赵军这么说,解臣、赵威鹏纷纷答应,解臣自是知道熊瞎子的厉害,赵威鹏虽没猎过熊,但他也知道这头棕熊已经弄死三个人。 随着三人来到树林外围,就听哗啦啦声响,林子里又有山禽惊起。 赵军抬手叫住两人,这时候他有些疑惑,看样子那棕熊又在林子里趴窝了。可受伤的熊,轻易是不站脚的,尤其是白天,按常理绝不会二次趴窝。 “这熊霸不对劲。”赵军微微摇头,判断道:“它受那伤应该挺嘎咕。” 嘎咕是东北方言,形容人时带着贬义,形容事物时有着奇怪、另类的意思。 赵军再次告诫解臣、赵威鹏一定要小心,然后三人掐枪在手,赵军在前,解臣、赵威鹏在后,三人呈品字型进入树林。 这片林子不是人工林、次生林,而是一片原始森林。但高山脚下的原始森林里亮趟子不少,这是因为大树之下无丰草。 这片原始森林里,除了大树以外,全是生在大树之下的小树。 搁着树枝、树杈,赵军隐隐看到前头有个大家伙在树林子移动。 只不过黑影一抹而过,赵军想打枪掏它都没有机会。 赵军停住脚步,端枪瞄了瞄,却已抓不住目标了。 赵军做个手势,带着解臣、赵威鹏加快行进。该说不说的,赵威鹏挺有那股劲儿,在这紧要关头,这大胖子不喊苦也不喊累,端枪紧紧跟住赵军。 与此同时,一头棕熊自林北而出,穿雪地一路向北边高山而去。 大棕熊在雪地中穿行,熊头、脊背露在雪外,身体、四肢几乎都在雪中。 大棕熊边走边回头看,它刚才在林子趴窝时,嗅到了一些怪异的气味。 熊的嗅觉最是灵敏,它能嗅出人的气味,并将其分为烟味、油泥味等等。 也不知是怎么的,大棕熊嗅到人的气味就觉得危险,所以它毫不犹豫地起身而走。 可随着走出树林,山风又把赵军三人的气味吹到了大棕熊面前。 它嗅得出三人奔自己追来,当即将头一转,改道而行。 只见大棕熊在山坡上划了个半圈后,整个熊匍匐在雪地之中。 趴下的大棕熊扭扭屁股,肛门里一阵剧痛钻心。那天它把钻进菊花里的刺猬活活坐死了,刺猬虽死,一身刺却是刺进了棕熊大肠头内壁里。 那些刺还带着一些刺猬皮肉,这就给大棕熊造成了很大的苦恼。 大棕熊走路时感觉不舒服,就不断扭屁股或者后座用力挤肛门。这样虽挤出了一些刺猬血肉,但却让其菊花经不断鼓胀、摩擦而引发了炎症。 后来,大棕熊把屁股往树腿子、树干上蹭,随着它反复折腾,菊花不但没见好,反而流脓出血了。 熊瞎子个个皮糙肉厚,但那个地方不一样啊,再横的生物也受不住菊花痛,这就跟人长痔疮一样。 痛苦万分的大棕熊,在怒火积压之下,选择以袭击人的方式来释放心中的痛苦。 此时它卧在雪中,等着偷袭赵军等人。 穿过林子,赵军没着急赶路,而是抬头往前观望。 前方林木更稀疏了,小树都没几棵,是因为这一片在前年曾经历了择伐。 随着这两年生长,原来留下的树墩子上长出了许多树条。 这些树条粗的都快赶上手腕了,一丛丛、一堆堆地阻挡了赵军的视线。 赵军知道越是这样,越得加小心。 他自己走在前面,让解臣、赵威鹏落后自己四五米,三人呈品字形端枪缓步前进。 此时大棕熊卧在雪中,嘴巴微张,露出锋利的犬齿。它暗中打量着赵军三人,缩扒在雪地中的四肢微微刨动,已经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这大棕熊卧在赵军右前方,又有二茬林挡着,赵军端枪也看不着大棕熊。 当赵军距离大棕熊还有二十四五米的时候,他正端枪左右寻找,就听“吭”的一声。 山风呼啸,熊霸咆哮。 四周树枝、树条哗啦啦作响,熊吼声如雷在三人头顶炸开。 刹那间,赵军三人头皮炸起、满脸发麻。 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与有多少打猎经验都无关。 赵军、解臣还好些,赵伟鹏当场就懵了,眼看着天空一黑,赵威鹏惊叫一声。 那棕熊自雪地中蹿出,借力腾空旋起。 一蹿,蹿出三、四米;一旋,旋出五、六米。当这熊落下时,距离赵军也就十六七米了。 棕熊庞大的身躯一起一落,卷起积雪如烟,乱人双眼。 “嘭!”突如其来的变故,赵军也没看清楚,但他看到一团黑影起落,赵军枪口一转,直打黑影落点。 “别慌!”赵军一枪打出,张口大喊一声,他怕解臣和赵威鹏忙中出错。此时三人穿的滑雪板,跑都不好跑。 但枪打一口气,赵军一喊,气息瞬间大乱。还不等赵军调整呼吸,雪地炸开,积雪随风卷向赵军,同时大棕熊直扑赵军。 “嘭!” 一声枪响,大棕熊迸起血花,熊折一跟头砸在雪地上,瞬间周围积雪染红花。 这时解臣撅开挂管枪,将手心子弹塞入膛中。 得解臣相助,赵军屏住呼吸,眼看那棕熊自雪地中露头,他一连就是三枪。 随着棕熊蹿起,两枪打在腹部、一枪打在腿上。 棕熊落在雪地上,扑腾着四肢试图再扑赵军。可就这时,赵军正要往棕熊头上打枪,就听耳边传来一阵枪响。 “哒哒哒哒……” 赵军:“……” 解臣:“……” 一连串的枪声过后,棕熊一动不动地趴在雪地里,它背后被打成了筛子。 “侄儿!侄儿!”合上枪保险的赵威鹏,手舞足蹈地跟赵军比划着,喊道:“打死啦!打死啦!” 赵军嘴角一扯,抬手朝棕熊脑袋上补了两枪后,紧忙招呼解臣道:“小弟,赶紧开膛!” 解臣闻言,也把枪保险合上,然后与赵军一起过去,将那棕熊翻了个仰面朝天。 看着大棕熊破烂的胸膛,赵军急忙抽刀给熊开膛。 这时,赵威鹏从挎兜子把相机拿出来了,他站在赵军身后拍下那棕熊的死状。 虽然赵军、解臣都打中了熊,但这熊最终是死在他赵威鹏枪下的。 熊胸膛被刀破开,眼看膛里都乱套了,熊肠子都被打碎了,得亏这熊冬天肚子里没食,要不然收拾起来更麻烦。 此时赵军、解臣也顾不得上别的,解臣手托破碎的肝脏,而赵军忙将熊胆摘下。 这熊胆上破了两个洞,流出的胆汁被肝脏吸收,剩下的也就三分之一左右。 “快点儿,小弟,我兜子里有绳。”赵军手捏着熊胆破损的地方催促解臣,解臣忙拽过赵军的兜子。而这时,赵威鹏凑过来问道:“侄儿,这就熊胆呐?” “嗯呐。”赵军苦着脸看向赵威鹏,道:“叔啊,你那几枪打丢一千块钱呐。” “啊?”赵威鹏闻言大惊,他虽然有钱,但一千块钱也不是小数。 “你给胆囊打破了,胆汁全跑啦。”解臣从赵军兜子里掏出布袋和细绳,然后对赵威鹏说:“全指那胆汁晾粉卖钱呢。” “唉呀,啧!”赵威鹏听了也感到惋惜,他砸吧下嘴对赵军、解臣说:“没事儿,差多少,叔给你们补上。” “叔啊,那不用。”赵军忙道:“你刚上山对这些都不了解,咱这一个山财,能得就得,不得就拉倒。” 人家大老板有那个补偿态度,这就够意思了,赵军咋也不能让赵威鹏补这个钱。 “那以后再说。”赵威鹏本就是个豪爽的人,看赵军这么大气,赵威鹏胖手一挥,道:“叔肯定不能亏了你们。” 说着,赵威鹏把相机给了赵军,道:“来,给叔照两张相。” 赵军、解臣给熊摆了几个姿势,配合着赵威鹏拍照留念。 借着雪地上血迹等背景,一连拍了十多张,赵威鹏心满意足地收起相机,然后问赵军说:“咱回去?” “唉呀!”赵军看看棕熊尸体,对解臣说:“小弟,咋整啊?” “咋整?”解臣有些发懵,道:“军哥,你问我呐?” 赵军转头对赵威鹏说:“叔,这肉咱不能扔了啊,咱得给它整回去。” “唉呀妈呀!”一听赵军这话,赵威鹏就想放赖。 这是人之常情,打围都有劲儿,可等打下来了就犯愁。 “小弟,拿绳子!”赵军对解臣说:“咱拽着它往回走,搁林子这头那岔道下去,到运柴道上再想招吧。” 听赵军这么说,解臣便从挎兜子里掏绳子。而赵军趁机给赵威鹏画饼,道:“叔啊,给这熊瞎子整回去,让食堂给你焖个熊掌啃。” 说到此处,赵军继续诱惑道:“红焖熊掌啊,你搁城里有多少钱也吃不着啊。” 解臣闻言,知道赵军是要忽悠赵威鹏帮着拽熊,当即在一旁溜缝儿,说道:“是啊,赵叔,再割点儿肥肉焅油烙饼。我跟你讲,熊瞎子油烙那饼老香了,还软乎。” “你俩少忽悠我。”赵威鹏笑着掏出石林烟,抽出两颗分给解臣一颗,然后他没急着点烟,而是转头对赵军说:“侄儿啊。” “哎,叔。”见赵威鹏叫自己,赵军连忙答应了一声,然后就听赵威鹏说道:“这两天食堂那饭……我有点儿吃腻了。” “啊?”赵军一怔,随口问道:“叔啊,是不是食堂伙食不好?” 赵老板才来几天呐,不可能就吃腻了,所以赵军就以为他挑食嫌食堂伙食差。 “那啥……”此时赵老板看着有些扭捏,有些不好意思。 “咋的了,叔啊?”赵军道:“是不是食堂饭菜不可口。” 这些解臣划着火柴,过来给赵威鹏点烟,赵威鹏抽了口烟后,对赵军说:“也挺可口的,就是……” 话说到一半,赵威鹏又停下来,赵军一头雾水地道:“叔啊,你有啥事儿,你就说呗。这两天咱处得都挺好,你来了就是客(qiě),你要想吃啥、想喝啥,你吱一声。咱场子没条件,我下山进城给你买去。” “侄儿啊,那不用。”赵威鹏一把拉住赵军,道:“有你这句话,那叔就不跟你客气了。” “那你看……”赵军笑道:“叔,你需要啥,你就说呗。” 赵威鹏先是冲赵军一笑,然后道:“他们都说你家伙食挺好。” “嗯?”赵军一愣,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而这时赵威鹏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小时候也过过穷日子,我也不是挑吃的人。但天天就我跟周书记,我们俩吃饭,这也没啥意思啊。” 听他这话,赵军咔吧、咔吧没吭声,然后就听赵威鹏继续说道:“我听老黄说,你们屯子有好几家都在你家吃,你家天天可热闹了。” 赵军:“……”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来赵军家打秋风的? 一耳、一爪、一尾出自两只东北虎,打虎人却能全身而退,赵有财的战绩着实令人惊讶。 即便黄贵跟赵有财斗嘴二十年,看到虎三样的他面对赵有财吹嘘时,他也陷入了沉默。 “大哥。”赵威鹏把虎尾毛皮搭在肩上,对赵有财说:“这玩意明天给我拍张照行不行?” “那太行了。”赵有财笑道:“随便拍,这咱自己家的,怕啥呀?” “嘿呀!”赵有财话音刚落,旁边李大勇捧他道:“我大哥这枪法,绝对是头子。” “呵呵。”赵有财闻言淡淡一笑,端起酒杯来掩饰自己咧开的嘴角。 而这时,李大勇继续夸赞道:“神枪无敌赵有财呀。” “哈哈哈……”赵有财大笑,撂下酒杯后向李大勇一甩手,道:“大勇不能这么说,那个周成国他要不受重伤,备不住能跟我拼一下子。” 听赵有财这话,赵威鹏、姜伟丰和陈家兄弟这些不认识周成国的还好,而赵军、王强、李宝玉、解臣、黄贵却是齐齐撇嘴。 自古武无第二,都是玩儿枪的,谁比谁差? 但在这些人心里,即便再不愿意承认,却也得认可赵有财的枪法绝对在自己之上。 “兄弟!”这时赵有财接过赵威鹏还回来的虎尾皮,同时对其说道:“大哥感觉你枪法也行,哪天咱俩上山比划、比划。” 赵有财露出了狐狸尾巴,就在赵军、王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赵威鹏端起酒杯,与赵有财道:“行啊,大哥,我就愿意跟高手过招。” “那太好了。”赵有财笑着和赵威鹏碰杯,小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男人聚在一起,谈刀论枪吹牛皮,气氛愈发的热烈。 这顿酒喝到将近十点,男人们除了赵军都喝多了。尤其是黄贵,喝得脸跟猴屁股似的,一出门就里倒歪斜的。 和黄贵同行的姜伟丰、陈家兄弟虽好一些,但也都多了。赵军不放心,便穿上衣服出门去送他们。 赵军回到家时,王美兰正在外屋地和面,今天答应赵威鹏给他烙饼,王美兰准备明早烙些油饼,再烙些发面饼。 赵军一进门,就听西屋里传出了赵有财和赵威鹏爽朗的笑声。 王美兰看了赵军一眼,笑道:“这俩人处挺好呢。” 赵军闻言一笑,进屋去给赵有财、赵威鹏还有他自己焐被。 赵威鹏是客人,让他睡最热乎的炕头,赵有财和赵威鹏一见如故,二人抵足而眠、彻夜畅谈,所以赵有财睡中间,让赵军睡了炕稍。 赵军今天累一天了,上炕以后脑袋沾到枕头,眼皮就开始打架。 可都熄灯了,那边的赵把头跟赵老板俩人还唠呢。 赵军迷迷糊糊的,脑瓜子嗡嗡的。 好不容易那边俩人没动静了,赵军下一秒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张利福送来消息,说在小三班儿发现了黑瞎子仓,赵军便带着李宝玉、张援民、解臣,跟着张利福前去杀仓子。 到了地方,赵军抬头往上看那仓子门时,就听着“吭”的一声。 这一声,直接将熟睡的赵军惊醒,他猛地从炕上坐起,棉被一掀,双手往身边划拉就去找枪。 此时的赵军,迷迷糊糊地处在现实与梦境当中。 “吭……”可声音做不了假,刚有些回神的赵军一个激灵,抬手拉开了灯。 “吭……呜儿……” 赵军脸颊绷紧,眼睛直勾勾看向炕稍,只见一大胖子睡得香甜。 赵威鹏嘴唇微颤,口鼻之间发出“吭”的一声,随后还带着颤音。 赵军:“……” 这时,小猞猁从赵军身后探出头来,得亏它不是猫,它要是猫都得让赵威鹏吓应激了。 “哎呦我的天呐!”赵军看了一眼趴在松木箱子边上的小黑熊,只见那小东西一双前爪扒着箱子边,下巴壳垫在双爪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赵威鹏。 赵军轻叹一声,起身下炕从抽屉里拿出几张卫生纸,揪小块攥团塞住耳朵。 给自己两耳朵都塞上纸团后,赵军又给凑过来的小猞猁耳朵也塞上,然后一人一猞猁才堪堪入睡。 第二天早晨刚过五点,赵军隐隐感觉身边有人在动,他睁眼隐隐约约看出是赵有财下地了。 这一醒,卫生纸做的耳塞就挡不住呼噜声了,赵军便也跟着赵有财起来。 当赵军从外屋地出来时,王美兰正在和烙油饼的面。看到赵军,王美兰笑道:“儿子醒啦?” 老房子墙、门都不隔音,那赵威鹏打呼噜跟打雷似的,王美兰在东屋都听着了。 赵军笑着一点头,娘俩谁也不吐槽客人,然后王美兰又对赵军说:“儿子,你收拾、收拾,完了拿盆捡块大豆腐回来。” 赵军答应一声,先出外上了趟茅房,回来时就见赵有财在隔壁李家摸黑捅咕新来的那三条狗呢。 赵军也没管他爹,回屋洗漱之后,打开碗架门,从口袋里擓黄豆倒进盆里。 等赵军去豆腐坊换完大豆腐回来,跟下窖够土豆的赵有财一起回屋,爷俩分工把狗食下锅。 狗食插好后,赵军、赵有财盛狗食出门喂狗。早晨外面气温很低,滚烫的狗食舀进盆里很快就不那么烫了。 爷俩出门时弄出了动静,西屋里呼噜戛然而止,赵威鹏微微一晃脑袋,嘀咕道:“睡太香了。” 说着,赵威鹏往上拽了下被子,在小猞猁、小黑熊的注视下喃喃自语道:“炕也得劲儿。” 虽然如此说,但赵威鹏紧接着就坐起来了。他是大老板不假,但人不矫情。在人家住,没醒也就算了,这醒了又听着外屋地有动静,赵威鹏立马就起床。 起被窝、穿衣服、叠好被褥,赵威鹏穿着毛衣从屋里出来。 “兄弟,起来啦?”王美兰还在揉面,但她此时揉的是发的面,看见赵威鹏出来,王美兰问他道:“昨晚上睡咋样啊?” “睡可好了,嫂子。”赵威鹏很是感慨地说:“这几年住楼啊,睡那床垫子我这腰就不得劲儿。昨天往这炕上一躺,哎呀,热乎的,真舒服。” “兄弟,嫂子说你别生气哈。”王美兰笑着说道:“你身板子大,睡软乎床就不行。你要么睡炕,要么像老辈人似的睡硬板床。” “可不咋地!”听王美兰的话,赵威鹏吧嗒、吧嗒嘴,感觉王美兰说的有道理。 而这时,王美兰把和好的面团往面板上一摔,紧接着将和面盆倒扣在面板上盖住面团,随后手往里一指,对赵威鹏说道:“兄弟,洗脸啥的那暖瓶里有热水。完了你看把西头那毛巾,那是给你预备的,那是新的。” 赵威鹏笑呵答应一声,过去自己倒热水洗漱。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声声狗叫。 王美兰皱眉扬脖往外观看,听狗叫声,来者是个生人。 王美兰能听出来,在隔壁李家院里喂狗的赵有财肯定也能听出来,他抻脖往这边一看,眉头一皱一展,翻身回到自家院里后,像赵军使了个眼色,然后赵有财自己往门口走着迎道:“三兄弟,吃饭没有呢?” 来人姓潘,名叫潘庆宏,在家中兄弟里行三。他不是林场职工,平日以种地、跑山为生。但他跑山不是打围,而是采山货。 开春采山野菜,入秋捡蘑菇、木耳、松子、榛子,冬天则上山割刺五加回来熬膏卖钱。 这人平日跟赵家没什么太深的来往,今天忽然上门,让赵有财感觉有些奇怪。 “没有呢。”潘庆宏笑着说道:“你弟妹搁家做饭呢。” 潘庆宏这么说,就代表他不会在赵家吃饭。 “啊……”赵有财不知此人来意,可来者是客,赵有财只能招呼道:“来,三兄弟,咱屋里去。” 潘庆宏也没客气,跟着赵有财就往屋里走。 眼看二人往院里进,赵军回身向潘庆宏打招呼道:“潘三叔。” “军呐,忙着呐?”潘庆宏笑着跟赵军打声招呼,然后随着赵有财往屋里走。 看着潘庆宏的背影,赵军皱起了眉头,且不说自家跟这潘庆宏没什么太深的来往,关键是这才刚过六点,临近冬至这时候天还没亮呢,哪有这时候串门子的呀? 当潘庆宏进到赵家时,正在锅台前焅熊油的王美兰看到是他后也是一愣,脱口问道:“哎呀,三兄弟,你咋来了呢?” “啊,二嫂,呵呵。”潘庆宏一笑,道:“我来溜达、溜达。” 这时不光赵有财、王美兰感觉不对,就连在里面擦脸的赵威鹏也诧异地看着潘庆宏。 可不管咋的,还是那句话,来者是客。 赵有财抬手往西屋一比划,对潘庆宏说:“三兄弟,进屋吧。” 潘庆宏脚下没动地方,他看了赵威鹏一眼,问赵有财道:“二哥,家里来客(qiě)啦?” “啊……”赵有财应了一声,还不等往下说,就见潘庆宏头往锅台那边一歪,砸吧下嘴道:“啧,焅熊瞎子油呐?” “啊,呵呵。”王美兰干笑一声,道:“焅点儿油烙饼,那啥……三兄弟,一会儿别走了,搁这儿吃呗。” “不得了,你弟妹搁家做饭都要好了,我得回去。”潘庆宏说完这句话,忽然话锋一转,道:“我家你小侄儿前天还念叨呢,说想吃大油饼了。” “啊?啊……”王美兰短暂愣神后反应过来,道:“那啥……那你进屋待一会儿,烙好了你拿回几张去给孩子吃。” “那不行!”潘庆宏摇头拒绝,道:“那成啥事儿了!” “哎呀,没事儿啊,孩子想吃……”赵有财正想说句客套话,可还没等他说完呢,就听潘庆宏说:“要有肉给我一块行,完了我回去自己焅油。” “嗯?咳!”赵有财一早晨没咳嗽了,此时可能是被油烟子呛的。 “行,三兄弟。”赵有财没搭上话,王美兰便向潘庆宏挥手,道:“外头大缸里还有几块肉,一会儿让你二哥给你捡两块。” “那谢谢嫂子了哈。”潘庆宏满脸笑容地向王美兰道谢,然后人往里走两步,看着东屋门旁的大盆。 大盆里是凉水拔着的熊肉,昨天给那棕熊扒了以后,肥肉几家人分了,瘦肉就泡在大盆里,用凉水拔着,准备今天烀着吃。 别看那棕熊不小,但熊一身肉大多都是肥肉,只有腿上能有些瘦肉。 潘庆宏看了一眼,便对赵有财道:“哎呦,二哥,我才看出来,这疙瘩肉是熊瞎子肉啊。这玩意烀完一焖,那得老香了吧?” 还烀完一焖老香了,这话让他说的。再一个刚才都看着王美兰焅油了,他潘庆宏还指出是熊瞎子油,这还能不认识盆里肉是熊瞎子肉吗? “啊……”王美兰与赵有财对视一眼,然后冲赵有财摆手,道:“你去拿个盆,给兄弟捞两块、肉,完了再上外头取几块肥的。” 赵有财动身就向里面的碗架走去,而潘庆宏笑呵地站在门口搓着手。 赵威鹏眯眼看着潘庆宏,他很讨厌这个人。他赵老板不是小气的人,他就是看不惯潘庆宏的所说所为。 而这时,赵有财走过来随口问了赵威鹏一句:“兄弟起来啦,睡咋样啊?” “挺好的,哥。”昨晚一顿唠,俩人感情似乎更近了,赵威鹏连大哥都不叫了,直接改叫哥了。 “那就行。”赵有财回了一句,然后从碗架拿个盆,过去捞出两大块熊腿肉,大概得有五六斤。 “行啦,行啦。”潘庆宏在旁道:“二哥,够啦,这就够我家吃一顿了。” 赵有财嘴角一扯,心想:“我也没想再多给你呀?” 虽然这么想,但赵有财却道:“兄弟,你进屋,我上外头给你拿两块肥的。” 肉都装盆了,潘庆宏也没法再在赵家待了,当即笑道:“不得了,二哥,我这就走了。” “走啊,三兄弟?”王美兰出于客气问了一句,就听潘庆宏说:“走了嫂子,完了那盆儿……到会儿让我媳妇给你送来。” “行,行,那我不送你了哈。”王美兰道。 眼看着赵有财带潘庆宏出屋,赵威鹏走到王美兰跟前,胖手往窗外一指,道:“嫂子,这人不咋地呀!” 赵老板真是个性情中人,心里有话是真不藏着。 “唉呀!”王美兰叹口气,道:“兄弟,没办法,你也看着了,那一大老爷们儿张嘴了,咱咋也不能撅他面子啊。” “这倒是。”赵威鹏点了点头,就觉肚子有些下坠,连忙回到西屋里,拽开赵军告诉他的抽屉,从中拿出几张卫生纸攥在手里。 然后,赵威鹏穿上棉猴出去上茅房。 当他出屋时,赵有财已经把潘庆宏送到院外了。但潘庆宏没走,出院子后转身看向赵有财一笑。 当赵威鹏走到院门口时,就听那潘庆宏对赵有财说:“二哥,那我走啦?” “三兄弟,我不送你了。”赵有财回应一句后,就听潘庆宏托了托被他搂在怀里的铝盆,说道:“二哥,你跟我二嫂对兄弟够意思,兄弟就告诉你个事儿。” “嗯?”赵有财闻言一怔,道:“啥事儿啊?” “昨天我上山割(gá)刺五加杆(gāi)子,看着一帮猪。”潘庆宏道:“得有二三十头,板儿挨板儿给那山坡子跋哧溜平。” 说到此处,潘庆宏顿了顿,道:“我搁下头看那帮猪往岗子上顶,那大炮卵子得有八九百斤!” 潘庆宏此话一出,帐子外的赵有财和帐子里的赵威鹏齐齐眼睛一亮。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忆苦思亲人 赵军没想到赵大老板竟然会提出这么个要求,但他并没拒绝。 来者是客,更何况虽然赵威鹏跟赵军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的行事为人都得到了赵军的认可。 随着赵军答应,赵威鹏和赵军、解臣一起拖拽着棕熊下山。 只见一大胖子,肩挎麻绳,双手紧紧攥着麻绳一头,胖大的身体前倾,脸上肥肉紧绷。 麻绳另一头,拴在棕熊腿上,随着赵军喊着号子,三人一起用力,拖着大棕熊在雪地中行走。 下到山下,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了,此去与王强、黄贵等人汇合还有七八里地的路程,赵威鹏气喘吁吁地坐在棕熊腰间,他是说啥也不往前走了。 “侄儿啊,我不行了。”赵威鹏愁眉苦脸地对赵军说:“肚子都咕噜、咕噜叫了。” “小弟呀。”赵军问解臣说:“兜里是不是有干粮?” “有!”解臣先是答应一声,然后反问说:“军哥,咱吃饭呐?” “我不饿,我去找老舅他们。”赵军往来的方向一扬手,紧接着对解臣说:“你拢堆火,跟赵叔你俩吃口饭。” “哎!”解臣道:“军哥,那你慢点儿。” 赵军点下头,对赵威鹏说:“叔啊,我去找他们爬犁去,你跟小臣搁这儿垫吧一口,完了咱晚上吃好的。” “嗯呐,那你去吧。”赵威鹏摆着胖手,道:“我们在这儿等你。” “那行。”赵军应了赵威鹏一句,然后看向解臣说:“小弟,你们加点儿小心哈。” “侄儿,你就放心吧。”还没等解臣搭话,赵威鹏就接上了赵军的话茬,只见他信心满满地拿过旁边冲锋枪,道:“有你叔在呢,你怕啥的?” 他不这么说还好,他这么一说,赵军立刻想起了张援民。一想起张援民,赵军整颗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 赵军想了一想,便从肩上摘下枪,举枪朝天连打三枪,这是为了惊走附近野兽。 三枪过后,赵军关保险把枪背上,再次叮嘱赵威鹏、解臣后,他才动身去与王强等人汇合。 赵军走后,赵威鹏拍打下坐下的棕熊,然后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小解呀!” “赵叔。”听到赵威鹏呼喊,解臣连柴火都顾不上捡了,跑过来问道:“咋的啦?” “哎?”赵威鹏问解臣说:“我给这熊皮扒下来做个大衣行不行?” “不行。”解臣摇头笑道:“赵叔啊。这玩意可老沉了,做完了你也穿不了。” 说到此处,解臣稍微顿了顿,道:“做个褥子行,熊皮褥子铺上可暖和了。” 赵威鹏闻言,却道:“我还是想做个大衣,穿不了挂家也好看。” “那倒行。”解臣说话时扫了那熊一眼,然后苦笑道:“叔,这熊瞎子让你打那样,还咋做衣裳了?” 那熊瞎子前胸、后背让赵威鹏打得跟筛子似的,做衣服也全是枪眼。 “这你就不懂了。”赵威鹏笑道:“这子弹眼儿都是战斗留下的痕迹,是我英勇的见证。” 解臣闻言嘴角一扯,咔吧、咔吧眼睛没说话,转身继续去捡柴火。 几分钟后,解臣帮着柴火回来,将柴火扔在地上后,解臣拽过旁边的挎兜子,从中拿出个面袋子。 面袋子里是三层纱布口袋,看到解臣从纱布口袋里拿出的干粮,赵威鹏眼睛一亮,道:“菜篓子?” 这几天黄贵、姜伟丰和陈家兄弟在解家新买的房子住,他们早晨也不来赵家吃饭,直接去隔壁江家跟老太太、解孙氏她们搭伙。 昨晚从赵家回来,刘兰英发了一盆苞米面,解孙氏剁了四颗酸菜,今早蒸了三锅酸菜篓子。 这几天赵家帮极速壮大,大煎饼消耗量也增加不少,赵家仅剩下的一斤多不够赵军他们今天上山,于是刘兰英就给解臣装了十来个酸菜篓子。 赵威鹏老家是葫芦岛的,小时候吃供应粮时,家里也常做这个。但后来家里条件越来越好,赵威鹏再也不碰苞米面了。 二三十年后,总有人提倡食用粗粮更健康。但对赵威鹏这年纪的人来说,小时候吃苞米面吃多了,吃得他讨厌这东西。 可今天冷不丁出现的酸菜篓子,瞬间勾起了赵威鹏童年的回忆。 “叔。”解臣对赵威鹏说:“咱凑合一口。” “行,行。”赵威鹏连连点头,看着解臣用树枝把菜篓子串上,赵威鹏直直地看着被解臣插在雪地上的菜篓子,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小前儿我老爹老妈都在外头上班,我在屯子跟着我奶。”赵威鹏似喃喃自语,但解臣听得一清二楚,只听他说:“我乐意吃包馅,但那前儿谁家能有啥呀?老太太一到冬天就给我包这个,酸菜、苞米面这都是家有的。但那老太太和馅也和两样的,给我吃的,里面就搁大油;她吃的,里头啥也不搁,就是酸菜。” “咱这里也有油。”解臣心直口快地说:“还搁油滋了了呢。” 赵威鹏嘴角一扯,他少的是那口油滋了吗?他少的是当年那个给他包菜篓子的老人。 一串串菜篓子插在火堆周围,解臣叮嘱赵威鹏想着给干粮翻面,而他继续去周围抱柴火。 从家出来折腾这一上午,菜篓子里面都冻了,插在离火堆较远的地方,慢慢烤着解冻。 赵威鹏搓搓双手,然后在火前摊开取暖。 等解臣再次抱着柴火回来,他把柴火扔在一旁,紧接着对赵威鹏说:“赵叔啊,你先起来。” “嗯?”赵威鹏下意识地起身,见解臣扯着棕熊一条胳膊,将其拽得露出胸膛。 解臣取出刀,将棕熊膛里割下一小块肥肉,用刀尖扎着在火边烤了烤。 肥肉一烤,很快冒出油脂。解臣将熊油抹在菜篓子上,看得赵威鹏连连点头。 苞米面干粮虽是粗粮,但抹油煎烤后的滋味,比烤、炸馒头片更好。 等解臣和赵威鹏吃饱,赵军、王强等一帮人步行着过来了。 解臣、赵威鹏所在是可行车的运柴道,解放汽车和东方红拖拉机都能走,爬犁就更没问题了。 但马远远嗅到棕熊的味道,说啥也不往前来了。 马跟牛还不一样,要是强行赶马前来,容易给马弄毛了。 没办法,只能远远停下爬犁,将马拴在树上后,众人过来拽熊。 熊离马越来越近,马嘶吼着扯动绑在树上的缰绳。 上爬犁返程,先到129楞场,按着赵军和汪凤海的约定,赵军找到验收员马亮。 “哎呦我的妈呀!”看到赵军的第一眼,马亮惊讶地道:“我以为阳历年前都见不着你了呢。” 赵军哈哈一笑,偷摸地拉过马亮说:“哪天方便,给那汪把头多找出来半米木头。” “行,这好整。”马亮一口应下,然后反问道:“那个熊瞎子让你打死了?” “嗯呐!”赵军笑着一点头,道:“我给你割块肉啊?” “那太好了!”马亮笑呵地跟着赵军往外走,眼看马亮跟赵军说说笑笑的,汪凤海忙迎过来,冲马亮点头道:“马技术员。” 验收员职位不大,但权利不小,尤其是在这些把头、套户面前。 马亮看了汪凤海一眼,点头道:“赵技术员跟我说了,这事儿我记着了。” “哎,哎!”汪凤海十分高兴,搓手站在一旁,看着赵军给马亮割肉。 赵军从来也不小气,在那棕熊身上剔下七八斤肥肉,又割破棕熊大腿里子抽下三斤左右的瘦肉。 这连肥带瘦的十斤肉给马亮,赵军又割下五斤左右的肥肉给了汪凤海。 汪凤海向赵军道谢后,和他弟弟继续赶爬犁送赵军一行人下山。 下山后,将棕熊装车,赵军开着吉普车、解臣开着大解放,一路直奔永安林场。 到永安林场后,将车在办公楼前停下,赵军、赵威鹏去周春明办公室交任务,周大奎跑去保卫组找同事。 到周春明办公室前,赵军轻敲两下门,很快于全金过来开门,一看是赵军、赵威鹏,连忙请二人进屋。 “赵军呐!”看到赵军,周春明当即起身,问他说:“咋样儿啊?” “打死了!”还不等赵军说话,赵威鹏抢先答道:“我打死的!” “嗯?”周春明、于全金一愣,二人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赵威鹏。 “你们这啥眼神儿看我呀?”赵威鹏虽也是个乐子人,但经商多年的他相当会察言观色了。感觉周、于二人眼神不对,赵威鹏有些不大高兴。 “赵老板,我那个……”周春明有些不会了,忙转移话题问道:“你们吃饭没有啊?” “吃完了。”赵威鹏胖手一挥,道:“周书记,我得给老楚打个电话。” “打,打!”周春明闻言,忙身把电话筒拿起来,在接通林业专线后,周春明抽空转身对赵威鹏说:“楚局早晨来电话还说呢,让你回来给他去电话。” 周春明话音刚落,话筒那边就传来了楚安民的声音,周春明把话筒给了赵威鹏,就见赵威鹏手舞足蹈地嚷道:“老楚啊,那咬死人的大棕熊、熊霸让我打死啦!” 赵威鹏说完,稍微停顿了一下,应该是话筒那边的楚安民说了什么,就见赵威鹏瞬间涨红了脸,吼道:“不是!不是吹nb!你看!我说你咋还不信呐?” 别说他不信了,就连周春明也不信,他走过来向赵军使了个眼色,就见赵军一笑,点头道:“赵老板添的枪。” “真打死啦?”周春明再次向赵军询问,赵军道:“真打死了,现在搁楼下呢。” “那我下去。”周春明说完,走到沙发旁边,拿起棉猴套在身上,然后走到自己办公桌前,打开抽屉从中拿出一沓钱来。 五十张大团结,这是林场答应给猎熊者的奖金。 眼看周春明拿着钱向赵军走去,赵威鹏对电话那头喊道:“你不信拉j8倒!” 说完,赵威鹏“啪”一下撂了电话。 “哎!哎?”电话那头,楚安民急了,他还没来得及催赵威鹏赶紧考察,电话就被挂断了。 可等楚安民再把电话打过来,周春明这边就没人接了。 周春明、于全金跟着赵军、赵威鹏下楼去看那棕熊,他们到楼下时,一众保卫员都已经到了。 虽然保卫组组长刘金勇回家了,但自己同事大仇得报,在场子的保卫员都来了。 周春明过来一看,见那大棕熊死相狰狞,不禁一怔,下意识地开口道:“这是挨多少枪啊?” 赵军等人一笑,谁也没说话,而此时赵威鹏有些跃跃欲试。 “那个……”这时,保卫员中走出一人,这人两鬓斑白,瞅着年纪不小了。 他叫鲍新国,是林场老资历的保卫员,只是年纪大腿脚没有年轻时灵便,再加上临近退休,去年才把副组长的位子让给洪云涛。 “鲍哥。”周春明对鲍新国很客气,问道:“你们保卫组这边儿怎么说?” “周书记,我们刘组长在场子熬了三天三夜,今天早晨刚下山。”鲍新国先替刘金勇解释一句,然后说道:“我们保卫组没啥说的,就是谢谢赵军了。” 说着,鲍新国转向赵军微微一躬,众保卫员也都随着鲍新国纷纷向赵军施礼。 赵军紧忙让过,然后从旁边扶住鲍新国胳膊,诚恳地道:“鲍大爷,都是同事,应该做的。” 鲍新国冲赵军一笑,轻轻推开扶着自己胳膊的手,然后抱拳向王强等人道:“谢谢大伙了哈!” 别人不认识这鲍新国,王强可认识,他抱拳向鲍新国还礼道:“老哥呀,咱都屯里屯亲不用客气。” 说着,王强手往旁一摆,指着黄贵道:“这也都不是外人。” 鲍新国闻言笑着向众人点头示意后,便对赵军说道:“小赵啊,鲍大爷还想求你个事儿。” “鲍大爷,咱爷们儿可不说求。”赵军忙道:“啥事儿,你就说话。” “把那熊瞎子脑袋给我们呗……”鲍新国话没还说完,就听旁边有人喝道:“不行!” “嗯?”鲍新国循声望去,见是一陌生的大胖子,不禁皱起了眉头。 “老哥。”赵威鹏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他刚才都没抢赵军风头,但此时他冲鲍新国抱拳道:“这熊瞎子脑袋现在不能给你们。” 鲍新国有些懵,熊脑袋都不如野猪脑袋、狍子脑袋,根本没人会吃熊头。 “赶紧的!”跟鲍新国说完,赵威鹏连连向赵军挥手并催促。 赵军无奈地撇了撇嘴,但手上丝毫不慢,从挎兜子里掏出了相机。 再看赵威鹏,他转身向周春明伸手,道:“周书记,奖金给我。” “啊……”周春明茫然地把钱放在了赵威鹏手中,然后就见赵威鹏攥着钱爬上了解放车后车箱。 在二三十人的围观下,赵威鹏趴在棕熊身上,左手抓着熊头,右手高举着奖金,让赵军为他记录下这一刻。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王美兰:跟我有一拼呐! 赵军、解臣扶着赵威鹏从后车箱下来后,鲍新国亲自动手,使大斧砍下熊头。 而这时赵军在赵威鹏耳边低语几句,听得赵威鹏眼前一亮。 赵威鹏回手在赵军胳膊上轻拍两下,随后就见赵军上前与鲍新国小声谈两句。 正要把熊头往麻袋里装的鲍新国闻言一怔,但还是把血呼啦的熊脑袋交给了赵军。 赵军把熊头放在地上,赵威鹏跑过去像踩球一样,单脚踩熊头、双手掐腰,显得整个人十分威风。 赵军一连给赵威鹏拍了两张,然后才把熊头还给鲍新国。 保卫员们把熊头装进麻袋便离去了,他们要带着熊头去祭奠死去的洪、苏二人。 眼看保卫员们都走了,赵威鹏回身冲赵军摆手,道:“走吧,咱也走吧。” “嗯?”一旁的周春明闻言一怔,忙上前问道:“赵老板,你要干哈去?” “我上赵军家。”赵威鹏抬手向赵军那边一比划,周春明心中暗道不妙。 他老伴儿、儿媳妇家在永胜,去了永安都不回家,赵威鹏家不在这边,去了赵家那还了得?周春明可是听说,有个小老太太从岭南来赵家接儿子,可是到这儿就不走了。 “赵老板。”周春明试图留住赵威鹏,道:“你别走了呗,今晚上食堂给你做红焖肉。” “快别麻烦了。”赵威鹏婉拒,道:“赵军说他家焖熊掌,完了还有熊油烙饼。” “咱也有啊!”周春明看着车箱里的棕熊尸体,然后对赵军说:“赵军呐,把那熊掌给我们一个,再给我们嘎肉,完了多少钱,你找张国庆算去。” 赵军刚要说话,就见赵威鹏拦下周春明,说:“周书记,我寻思咋的呢?我以前也是农村孩子,这么多年了,现在有这机会,我到咱下边屯子睡睡热炕头,找找小时候的感觉。” “哎呀……”周春明长出口气,道:“那赵老板,要不你上我家呢?一会儿下班,你跟我走。” “可别的!”赵威鹏再次拦道:“周书记,这场子得你主持大局,我不能给你添麻烦。再一个呢,赵军他们家人多、热闹,我呢……还就喜欢热闹。”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周春明就不能再拦着赵威鹏去赵军家了,但他还是问道:“那赵老板你啥时候回来呀?” “啥时候回来呀?”赵威鹏被问得一愣,然后很自然地道:“明天就回来了呗。” 周春明咔吧下眼睛,抬头看向赵军,他信赵威鹏的话才怪? 见周春明看着自己,赵军也只是一笑。来者是客,赵威鹏到家来了,自己咋也不能往外撵人家吧? 这时赵威鹏开口了,只听他道:“周书记,我今天跟他们去。完了等明天呐,我回来咱就研究汽运的事。” 赵威鹏这话意思是他来永安搞运输的事就定下来,明天到场里来跟周春明探讨具体细节。 可周春明没明白,他还以为明天赵威鹏要上山呢,当即答应道:“行,行,赵老板,那明天我搁场里等着你。” 赵威鹏笑着向周春明抱拳,然后上了副驾驶。 “周大爷!”赵军则指着解放车后车箱上的棕熊,问周春明说:“给咱场里留点儿肉啊?” “不要了,不要了。”周春明摆手,然后叮嘱道:“照顾好客人哈。” “放心吧,周大爷。”赵军说完,王强也跟周春明告辞,然后一行人分上两辆车,启车直奔林场大门。 可车没离开办公楼多远,坐在吉普车副驾驶上的赵威鹏便对赵军说:“侄儿,到前头商店停一下。” 赵威鹏来的第一天,吃完晚饭后,周春明带着赵威鹏在林场里溜达了一圈,告诉赵威鹏哪个是商店,还告诉赵威鹏需要什么的话,可以到店里拿,然后记在林场账上。 “干啥呀,叔?”赵军一问,便听赵威鹏说:“我上你家不能空着手啊。” “叔啊,不用。”赵军道:“家啥都有。” “那也不行!”赵威鹏一巴掌拍在赵军大腿上,拍得赵军全身一震、呲牙咧嘴。 然后就听赵威鹏催促道:“赶紧到商店门口停下!” 说着,赵威鹏伸手就要夺方向盘。 这可把赵军吓坏了,连忙把车停在道边。 眼看赵军停车,后面的解臣也把解放车停下。 “咋了,军哥?”解臣问话,赵军挥手道:“小弟,你们先走,完了我撵你们。” 听赵军如此说,解臣启车就走,而赵军则随着赵威鹏进到商店里。 “呀!”看到赵威鹏,柜台里的曹金亮一怔,看这大胖子头上的旱獭帽,曹金亮以为又是哪个有钱的把头呢。可当看到跟在赵威鹏身后的赵军时,曹金亮甚是惊讶地道:“这不赵军吗?你咋还上班来了呢?” “我……”赵军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咋接这话茬,赵威鹏看了赵军一眼,当即冲那曹金亮一摇胖手,道:“石林烟有吧?” “有。”曹金亮刚应一声,就听赵威鹏说:“给我拿一条。” 曹金亮并没有太多的吃惊,因为看赵威鹏戴的帽子,就知道这是个有钱的主。 反倒是赵军,在旁劝赵威鹏说:“叔啊,咱也不是外人,就别花那老些钱了。” 赵军此话一出,曹金亮拿烟的手停住了,他记得有两次周建军一来买东西,赵有财就来。然后赵有财就会说类似赵军刚才的话,最后周建军什么都不买。 “怕啥的?你叔又不是没钱。”赵威鹏抬起胳膊,将赵军挡在身后,紧接着看向曹金亮道:“拿烟呐!” 曹金亮深深看了赵威鹏一眼,但见赵威鹏眼神犀利,曹金亮忙从柜台里拿出一条石林。 赵威鹏接过烟看了一眼,然后问曹金亮说:“你们这儿最好的酒是啥酒?” “西凤。”曹金亮说着,转身从架子拿下一绿瓶西风。 “这个?”赵威鹏接过西凤酒看了一眼,随即点头道:“这个喝着也行。” 说完,赵威鹏把酒瓶子放回柜台上,轻轻将其往里一推,对曹金亮道:“这个给我拿一箱。” “啊?”这回曹金亮被赵老板的豪气吓住了,在永安这小地方,成条拿烟的有,可成箱搬白酒还是西凤的,曹金亮还真是第一次见。 当然了,这是因为他在林场商店卖货,他要是去永安屯开卖店,赵马两家过礼的前一天他就能见识到。 “没有啊?”见曹金亮迟疑,赵威鹏问了一句,然后就看到曹金亮连连点头道:“有,有,那谁啊……小伍子,上后头取一箱西凤。” “还有罐头!”这时,赵威鹏插话道:“桃罐头、山楂罐头,两样给我装一箱。” 说着,赵威鹏掀开柜台篮子上盖的毛巾,见篮子里装的国光苹果,赵威鹏拿起一个置于鼻子下轻轻嗅了嗅。 闻着苹果带有的淡淡清香,赵威鹏对曹金亮说:“这个也给我整一箱。” “这个没有那么多了。”曹金亮说完,就听赵威鹏道:“有多少给我装多少。” 豪气地挑完货,赵威鹏回身对赵军笑道:“老楚跟我说了,你们这边儿讲究四盒礼,我这么办没岔子吧?” “没有,叔。”赵军微皱眉头,说:“就是太让你破费了。” “破费什么?”赵威鹏毫不在意地道:“大伙吃呗。” 说完,赵威鹏转身看向那往网兜里装苹果的曹金亮,说:“完了算账,看一共多少钱。” 看着这样的赵威鹏,赵军稍有些愣神,因为从赵威鹏身上,他看到了自己老娘的样子。 一箱西凤酒有十二瓶,一箱罐头是十六瓶,都使松木箱子装着。再加上八斤四两的苹果和一条石林烟,总共是一百五十块零二毛。 结账时,曹金亮给抹了两毛,赵威鹏付钱后,和赵军抱着礼品出外上车。然后出林场直奔永安。 …… 永安屯赵家。 赵有财独自一人坐在西屋炕上抽烟,他嗓子还没好利索,时不时地还咳嗽两声。 东屋,女人们在一起包粘豆包,她们手上忙活着,眼睛盯着电视,这么干活效率比平常慢不少,但这么干活不累还有意思。 “咳!咳!”这时西屋又传来两声咳嗽,老太太小声对王美兰说:“闺女,别让二儿抽烟了,他那本来就咳嗽。” “可不咋地!”王美兰皱眉起身下炕,快步走到西屋,压低了声音对赵有财说:“你能不能不抽了?” “咳,呃……”赵有财还想咳嗽,但被王美兰一说,后面那声被他憋回去了。 “这一天呐!”王美兰心里火一下上来了,伸手夺过炕桌上的烟盒,一边往自己兜里揣,一边对赵有财说:“要抽等好了再抽。” 抽烟这种事,哪里是忍得了的? 但此刻的赵有财却没跟王美兰犟,而是面色严肃地拉住王美兰,道:“兰呐,你坐下,我跟你说个事儿。” 王美兰感觉这老小子没憋好屁,但见赵有财一脸严肃,她还是侧身在炕沿边坐下。 “说吧,赶紧的。”王美兰催促道:“外头都黑天了,我们包完粘豆包还得做饭呢。” “兰呐,我寻思了。”赵有财对王美兰说:“儿子他们要磕那踢腾人的大熊霸,啧……” 说到此处,赵有财稍微一个停顿,然后摇头道:“我感觉不托底呀。” 王美兰一怔,就听赵有财继续说道:“以前咱爹活着前儿,你没听说过吗?踢蹬过人的山牲口都有邪性劲儿,咱们人最好别捅咕它。” 听赵有财如此说,王美兰眉头皱起,连眨数下眼睛,一脸担忧地道:“那咋整啊?那昨天都答应亲家了。” “唉!那还能咋整?”赵有财也是满脸愁容,道:“要不行我去吧,我跟儿子比,我咋也比他有经验呐。” 说这句话时,赵有财暗暗打量王美兰脸色,见王美兰脸上带着忧虑,赵有财忙道:“你要不放心我自己去,我领他们去,我那个……” “我还真不放心你自己去。”王美兰忽然打断了赵有财的话,就在赵有财一愣神时,王美兰冷笑一声,道:“我怕你丢山上。” “我……”赵有财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他刚要反击,就见眼前多了一指头。 “我告诉你,你给我消停点儿哈。”王美兰指着赵有财鼻子,没好气地说:“别跟我俩扯那七儿啊八呀的。” 王美兰话音刚落,屋外传来声声狗叫。 王美兰往外一看,只见一辆吉普车从自家门前驶过,停在了自家西帐子外,紧接着解臣的解放车出现在了王美兰的视线中。 “哎?”王美兰好奇地抻脖往外瞅,说道:“儿子咋又把那车开回来了呢?” 正说着,王美兰看到副驾驶这边下来一人。虽然有帐子上梅花枝挡着,但单看模糊的外型,王美兰就感觉这是个陌生的胖子。 “家又来客了!”王美兰刚要往外走,就听赵有财嘀咕道:“这一天呐,天天往家招人。” “嘶……”王美兰吸口气,回手一巴掌拍在赵有财肩膀上,然后指着赵有财说:“不行瞎说!” 说完,王美兰快步到东屋,拿了两根蜡烛就往外跑。 这时候刚从吉普车上下来的赵威鹏,正无比惊讶地看着赵李两家帐子外的万朵腊梅花。 “这……”饶是赵大老板家财万贯,也没见过这等景色。 忽然,赵威鹏脸色一变,抬起胖手招呼赵军道:“侄儿,赶紧来!” “嗯?”赵军闻言一愣,就见赵威鹏从脖子上摘下相机,道:“给我搁这儿拍两张。” 还有五天就是冬至,天短得厉害,这还不到四点呢,林区的天就快黑了。 此时看东西模模糊糊的,这明显不是适合拍照的时候。 可就在这时候,赵家房门打开,王美兰手攥两根蜡烛跑了出来。 “回来啦?哎呀!”王美兰跑到院门外,当看到赵威鹏时,王美兰也是一愣。 这大胖子,这年头可不多见。 “叔,这是我妈。”赵军忙给二人介绍,赵威鹏上前就叫嫂子。 “哎呀,兄弟!”家来客了,王美兰比客人都开心,乐呵地招呼赵威鹏道:“赶紧屋来!” “妈!”赵军却在旁边拦了一下,然后对王美兰说:“是不要点灯笼啊?” “啊,是啊。”随着王美兰点头称是,赵军道:“那点着灯笼,我叔要搁这儿照两张相。” “行,行!”王美兰一听就知道,这大胖子是前天儿子拿回家那个相机的主人,于是当即喊道:“小臣啊,赶紧拿杆子。” 这些天,解臣都快成为赵家专门挑灯笼的了。 而这时,随着黄贵等人把棕熊从车上拽下,赵、李两家院子里的狗叫得更凶了。 “儿啊。”王美兰看众人从车上拽下来的灰乎乎的大家伙,不禁惊讶地问赵军道:“磕下来啦?” “嗯呐。”赵军笑着点头,道:“今天赶巧撵上了。” 趁着解臣去挑灯笼的时候,赵威鹏一拉吉普车后座车门,然后对王美兰说:“嫂子,来前儿着急,也没给你们买啥,就随便挑点儿东西。” “唉呀,兄弟,你看你这是干啥呀?”王美兰客气地道:“来就来呗……” 王美兰话还没说完,就见赵威鹏从车上抱下个箱子给了赵军,紧接着又抱下个箱子。 看到这一幕,王美兰不禁暗道:“这兄弟买东西跟我有一拼呐!”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显摆 解臣点灯笼,王强、黄贵等人拖棕熊,王美兰和赵威鹏在帐子外唠嗑,赵军则搬着东西往屋里进。 进到屋里,赵军对从东屋出来的金小梅说:“婶儿,打着大熊霸了,赶紧烧水蘸熊胆。” “哎呀!”金小梅闻言一惊,道:“不说今天就上山看看吗?” “赶巧碰上了。”赵军腾不出手来取熊胆,先抱着箱子要往东屋去,到屋里一看都是人,于是转身就往西屋走。 刚才赵军和金小梅的谈话,被赵有财听得一清二楚,他还指着那棕熊翻身呢,想着明早再哄哄王美兰。 可没想到,赵军今天就把棕熊打死了。本来不想给赵军好脸色,但看赵军手捧两个松木箱子进屋,赵有财诧异地问道:“这啥呀?” “家来客了。”赵军把摞着的两个箱子放在桌上,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条石林烟递给赵有财,说:“都是那赵叔给你买的。” “哎呀!”赵有财乐呵地接过烟,挪屁股到炕沿边,顺着松木板之间的缝隙往那大箱子里看,见是罐头,赵有财不禁撇嘴,道:“这也不是我吃的呀。” “上面那是给你的。”赵军无奈地瞥了他爹一眼,道:“那是西凤。” “是吗?”赵有财下地蹬上鞋,搬过上面的小号松木箱,顺着松木板往里一看,脸上瞬间露出笑容。 赵军摇了摇头,迈步走到外屋地,解开棉猴扣从内兜里拿出装熊胆的布口袋,将其交在金小梅手里。 而这时赵玲抱着个超大号的盖帘从里屋出来,对赵军说:“军呐,给老舅麽开门。”东北包完粘豆包,当天全都蒸出来,然后再冻。 所以,外面大锅都已经支好了,就等着四口大锅齐蒸豆包呢。当赵军、赵玲从屋里出来时,解臣已将大红灯笼挑起。 眼看赵军站在门口手把着房门,赵威鹏兴奋地冲赵军摆手,道:“侄儿啊,赶紧来!”赵老板着急了! 赵军从院里往外走时,黄贵等人把棕熊拽进了院里。 “媳妇儿啊!”王强看赵玲往大锅里放盖帘,便喊道:“进屋拿刀、拿盆,我们搁这儿把熊扒了。” “等会儿啊!”赵玲回应道:“我先把粘豆包放锅里。” “粘豆包?”听到这仨字,赵威鹏瞬间眼睛一亮。 “兄弟。”一旁的王美兰闻声笑道:“你来的太是时候了,今天咱家包粘豆包。” “哎呀!”赵威鹏胖脸上露出笑容,向王美兰问道:“嫂子,家有荤油吗?” “你看你这话说的。”王美兰笑道:“荤油还能没有吗?” “啧!”赵威鹏抿抿下嘴唇,道:“碗底少擓里点儿荤油,给那刚出锅的粘豆包往里一搞,哎呦我!”粘豆包能当主食就着菜吃,也可以蘸白糖、蘸糖稀,除此之外还能蘸荤油。 荤油凉时凝作固体,刚出锅的粘豆包一滚一烫,荤油化开转圈滚在粘豆包上,主要体现就是一个香。 “哎呦!”王美兰闻言笑道:“兄弟,你会吃呀!” “哈哈哈……”赵威鹏正开怀大笑,就听赵军在其身后说道:“妈呀,我赵叔想吃熊油烙饼、红焖熊掌。” “啊?”王美兰眉头一皱,转过对赵威鹏道:“兄弟,今天红焖熊掌不行了。不是嫂子不给你做,今天太晚了,熊瞎子掌还有隔路味儿,那玩意得燎完了还得焯好几遍水。现在整的话,吃前儿不得九、十点钟啊?” “嫂子,不用。”赵威鹏胖手一摆,道:“有粘豆包就行啊。” “那咱烙油饼吧。”王美兰说:“我让她们和疙瘩面。” “饼也不烙了。”赵威鹏还是那句话,道:“有粘豆包就行。” “这事儿整的。”虽然赵威鹏不挑菜,但王美兰感觉挺不舒服,感觉没招待好客人,于是便对赵威鹏说:“兄弟,嫂子不知道你今天来,啥也没准备。这么地吧,明天早晨咱吃烙饼,完了晌午呢,嫂子给你焖熊掌。” “行……”赵威鹏刚要答应,赵军在旁边插嘴道:“妈呀,我叔明天就走了,他搁场子那头还有事儿呢。”赵威鹏伸手想去拦赵军,却听王美兰说:“那好办,明天早晨吃烙饼,吃完你们该办事儿就办事,办完事儿再回来,咱晚上吃熊掌。”说完这番话,王美兰问赵威鹏说:“行不,兄弟?” “太行了,嫂子。”赵威鹏笑着说道:“就是给你们添麻烦。” “啥叫麻烦?”王美兰笑着摆了下手,说:“我们天天也得吃饭呐,再一个兄弟我跟你说,到这儿你就是到家了,想吃啥你就跟嫂子说。看着挥动巴掌的王美兰,赵威鹏愣了一下,他感觉这大姐举止动作跟自己挺像,都是那么的豪爽、大气。赵威鹏有钱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这么多年来,他不管走到哪儿,接待他的人都高看他一眼。但那些人和赵军、王美兰给他的感觉不一样,赵军给赵威鹏的感觉是,这小伙子仁义、善良,关键是赵军对谁都那么好。至于王美兰呢,那是真正的热情,王美兰的热情是真心实意而且不掺杂任何东西,这就让赵威鹏有种到家的感觉。 “嫂子!”于是赵威鹏也没客气,直接对王美兰说:“吃粘豆包要有酸菜汤就更好了,完了烤俩红辣椒掰碎搞里头。” “行啦,兄弟。”王美兰笑道:“咱都一个吃法,你就等着吧,嫂子给你安排明白儿的!”说完,王美兰进院主持大局,赵军、赵威鹏在外拍照。 大红灯笼高高挂,奇艳腊梅朵朵开。在灯笼红光映衬下,腊梅花有一种别样的美,赵威鹏惊叹在这小山村里竟有这般景色。 拍够了照片,赵威鹏随着赵军往院子里走,看着赵家院子两旁条条猎狗,赵威鹏兴致勃勃地过去与狗互动。 这大胖子挺招人稀罕,就连青老虎也对他青睐有加。见此情形,赵军在心里做出判断:这是个好人。 等赵威鹏进到赵家,不禁被吓了一跳,东西两屋大、孩子将近二十人了,如果加上外头扒熊分肉那五个人,赵家里里外外足有二十一人之多。 赵军、王美兰为赵威鹏引荐众人,然后将赵威鹏请到东屋上炕,由赵有财作陪,并端上瓜子、花生、化冻梨。 看着赵军家的彩电,赵威鹏心里更是惊讶,要知道林业局楚局长家里,也才只有一台18的彩电,这赵军家彩电竟然是21寸的。 当然了,21寸彩电对于赵威鹏来说并不算什么,可赵军家养的猫却把把他吓了一跳。 在从赵虹手中接过小猞猁后,赵威鹏嚷着让赵军给自己和小猞猁拍张照。 在与小猞猁合影后,赵威鹏又和小黑熊合影,最后又与它俩一同合影。 等赵威鹏折腾得差不多了,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下班到家,随即饭菜上桌。 今天真是不知道家里有客人,而且女人们又忙着包粘豆包,王美兰就没来得及张罗太多菜。 但赵家晚饭,顿顿有肉。下午王美兰翻外头大缸,找出两块冻的野猪肉和四块野猪哈拉巴,她将野猪哈拉巴骨剁成小块,使其炖酸菜。 还有那大块的野猪肉,不切直接下到锅里跟酸菜一起炖。炖好了以后才用筷子把肉插出来,放在菜板上切片。 快刀片肉,每片开一片肉,都热气腾腾。一盘野猪肉配上蒜泥,再加上酸菜炖骨头、炸花生米、午餐肉罐头、鱼罐头、凉菜,这就是赵军家今天晚饭的六道菜。 菜少人多,所以菜码很大。而王美兰又是个会吃的,她在东西两屋桌上放置了火盆,火盆上坐小锅,锅里炖酸菜一直咕嘟着,越咕嘟越有滋味。 赵威鹏盛碗酸菜,菜少汤多,然后自己动手,把烤得焦黑的干辣椒掰在碗里。 用筷子一搅合,吸溜一口汤。酸菜汤有股特殊的鲜,喝到嘴里热热乎乎、酸酸溜溜,还带着烤辣椒的糊香辣,赵威鹏微微闭上眼睛,端碗连菜带汤就给干了。 一碗酸菜下肚,赵威鹏脑门上见汗,感觉无比的舒坦。 “来,兄弟!”见赵威鹏撂下碗,赵有财端起酒杯,对赵威鹏说:“到这儿就到家了,今天也没啥菜,反正你多吃多喝。” “哎!”赵威鹏胖手端杯跟赵有财碰了下,然后仰脖干了杯中酒。今天李如海还是没回来,他不在的话,这张桌上除了赵军,其他人都喝酒。 在东北,一起喝过酒就是朋友了。所以等几杯酒下肚,大伙的话匣子都打开。 谈起今天猎熊的事,赵威鹏可有的吹了,夹了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后,胖手把筷子一撂,随即向赵有财一挥,道:“大哥,当时你是没在那儿!”说着,赵威鹏环视众人,大声道:“我看那么老大个熊奔小解就去了,我啥也没寻思,我端枪就打呀,直接把它就撂那旮沓了。”听他这话,赵军、解臣相视一眼,齐齐嘴角一扯。 是直接就撂那旮沓了,他赵威鹏一口气打了十三枪,别说棕熊了,大象也得撂那儿啊。 “哎呀,兄弟。”赵有财眼珠一转,不是想到了什么,举杯向赵威鹏道:“你厉害呀!” “哈哈哈……”赵威鹏哈哈一笑,端杯和赵有财碰了一下,然后仰脖给杯中酒都干了。 撂下酒杯,赵有财拿起筷子向桌上比划着对赵威鹏说:“兄弟吃菜。” “吃呢,大哥。”赵威鹏夹一筷子酸菜,吸溜着吃进嘴里。而在这时,忽听赵有财道:“唉呀,我这两天生场大病,要不早给那大熊霸磕死了。”他此言一出,桌上大半人齐齐撇嘴。 赵威鹏不知道赵把头是怎么生的病,但他在意的点也不在这里,而是问道:“大哥,你打猎也行啊?” “嘿呦我的妈呀!”赵有财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然后抬手指向正跟骨头较劲的赵军,道:“儿啊,去,上那屋给爸那小口袋拿来。”赵军闻言看向赵有财,他虽然不想去,但在外人面前得给自己老子留够面子。 于是,赵军只能起身走去东屋。东屋里,女人们、孩子们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 由于西屋太吵影响她们看电视,所以东屋一直关着门。眼看赵军进来,王美兰问道:“儿啊,缺啥少啥呀?” “啥也不缺,妈。”赵军摘下墙上那个挎兜,从中掏出个一把撸的布口袋,王美兰见状不禁嘴角一扯。 赵军拿着布口袋回到西屋,将其交在赵有财手中。这时候接过布口袋的赵有财连饭都不吃了,他身子往炕里挪了挪,然后对赵威鹏说:“兄弟,你猜这里是啥?” “啥呀?”不光赵威鹏好奇,黄贵也好奇地问道:“赵老二,你整的啥玩意啊?” “呵!”赵有财冷笑一声,当他撸开袋子口时,就听 “呜嗷”一声,趴在炕里的小猞猁蹿起,从炕上蹦到地下,跑到赵军脚下往上一蹿,钻进赵军怀里。 与此同时,炕里松木箱中的小黑熊吱吱直叫。 “宝玉!”赵军招呼一声,李宝玉连忙起身过去抱过小黑熊。这时,赵有财从布口袋拿出一物,看得黄贵瞳孔一缩。 “这是……耳朵?”赵威鹏接过赵有财手里的东西,仔细一看不禁瞪大眼睛,道:“老虎耳朵?” “这叫假虎眼。”赵有财拿过虎耳将其翻过来给赵威鹏看。就在赵威鹏惊讶时,赵有财又从布口袋中拿出一条毛皮。 这毛皮呈长条状,白、黄毛为底,上有黑色横道。 “我艹!”黄贵忍不住爆声粗口,道:“赵老二,你搁哪儿整?”赵有财微微昂头,一脸骄傲地道:“我打的!” “大哥!”赵威鹏震惊之余,问赵有财说:“东北虎不让打吧?” “没打死。”赵有财把手中虎尾毛皮递给了赵威鹏,这虎耳、虎尾在带回家后,里面骨头和肉都被剔除,只留下了皮毛作为收藏。 这时,赵有财下巴扬得与饭桌平信,傲气地说道:“那天我们上山回来,这大爪子藏林子里要偷袭我,我‘哐哐’两枪,打掉它一只假虎眼跟尾巴。” “哎呦,二哥。”黄贵偷摸地把虎耳毛皮塞进兜里,道:“你行啊,造一阵子。” “你给我拿回来。”赵有财没好气地夺回虎耳毛皮,然后又从布口袋拿出个小布包,将其打开露出四个锐利的虎爪子。 “我的天!”黄贵眼睛一瞪,惊讶地看着赵有财问道:“赵老二,你打几个大爪子?” “俩!”赵有财骄傲地抬起右手,竖起食指、中指,道:“这个大爪子,让我一枪干掉个爪子!”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来赵军家打秋风的? 一耳、一爪、一尾出自两只东北虎,打虎人却能全身而退,赵有财的战绩着实令人惊讶。 即便黄贵跟赵有财斗嘴二十年,看到虎三样的他面对赵有财吹嘘时,他也陷入了沉默。 “大哥。”赵威鹏把虎尾毛皮搭在肩上,对赵有财说:“这玩意明天给我拍张照行不行?” “那太行了。”赵有财笑道:“随便拍,这咱自己家的,怕啥呀?” “嘿呀!”赵有财话音刚落,旁边李大勇捧他道:“我大哥这枪法,绝对是头子。” “呵呵。”赵有财闻言淡淡一笑,端起酒杯来掩饰自己咧开的嘴角。 而这时,李大勇继续夸赞道:“神枪无敌赵有财呀。” “哈哈哈……”赵有财大笑,撂下酒杯后向李大勇一甩手,道:“大勇不能这么说,那个周成国他要不受重伤,备不住能跟我拼一下子。” 听赵有财这话,赵威鹏、姜伟丰和陈家兄弟这些不认识周成国的还好,而赵军、王强、李宝玉、解臣、黄贵却是齐齐撇嘴。 自古武无第二,都是玩儿枪的,谁比谁差? 但在这些人心里,即便再不愿意承认,却也得认可赵有财的枪法绝对在自己之上。 “兄弟!”这时赵有财接过赵威鹏还回来的虎尾皮,同时对其说道:“大哥感觉你枪法也行,哪天咱俩上山比划、比划。” 赵有财露出了狐狸尾巴,就在赵军、王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赵威鹏端起酒杯,与赵有财道:“行啊,大哥,我就愿意跟高手过招。” “那太好了。”赵有财笑着和赵威鹏碰杯,小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男人聚在一起,谈刀论枪吹牛皮,气氛愈发的热烈。 这顿酒喝到将近十点,男人们除了赵军都喝多了。尤其是黄贵,喝得脸跟猴屁股似的,一出门就里倒歪斜的。 和黄贵同行的姜伟丰、陈家兄弟虽好一些,但也都多了。赵军不放心,便穿上衣服出门去送他们。 赵军回到家时,王美兰正在外屋地和面,今天答应赵威鹏给他烙饼,王美兰准备明早烙些油饼,再烙些发面饼。 赵军一进门,就听西屋里传出了赵有财和赵威鹏爽朗的笑声。 王美兰看了赵军一眼,笑道:“这俩人处挺好呢。” 赵军闻言一笑,进屋去给赵有财、赵威鹏还有他自己焐被。 赵威鹏是客人,让他睡最热乎的炕头,赵有财和赵威鹏一见如故,二人抵足而眠、彻夜畅谈,所以赵有财睡中间,让赵军睡了炕稍。 赵军今天累一天了,上炕以后脑袋沾到枕头,眼皮就开始打架。 可都熄灯了,那边的赵把头跟赵老板俩人还唠呢。 赵军迷迷糊糊的,脑瓜子嗡嗡的。 好不容易那边俩人没动静了,赵军下一秒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张利福送来消息,说在小三班儿发现了黑瞎子仓,赵军便带着李宝玉、张援民、解臣,跟着张利福前去杀仓子。 到了地方,赵军抬头往上看那仓子门时,就听着“吭”的一声。 这一声,直接将熟睡的赵军惊醒,他猛地从炕上坐起,棉被一掀,双手往身边划拉就去找枪。 此时的赵军,迷迷糊糊地处在现实与梦境当中。 “吭……”可声音做不了假,刚有些回神的赵军一个激灵,抬手拉开了灯。 “吭……呜儿……” 赵军脸颊绷紧,眼睛直勾勾看向炕稍,只见一大胖子睡得香甜。 赵威鹏嘴唇微颤,口鼻之间发出“吭”的一声,随后还带着颤音。 赵军:“……” 这时,小猞猁从赵军身后探出头来,得亏它不是猫,它要是猫都得让赵威鹏吓应激了。 “哎呦我的天呐!”赵军看了一眼趴在松木箱子边上的小黑熊,只见那小东西一双前爪扒着箱子边,下巴壳垫在双爪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赵威鹏。 赵军轻叹一声,起身下炕从抽屉里拿出几张卫生纸,揪小块攥团塞住耳朵。 给自己两耳朵都塞上纸团后,赵军又给凑过来的小猞猁耳朵也塞上,然后一人一猞猁才堪堪入睡。 第二天早晨刚过五点,赵军隐隐感觉身边有人在动,他睁眼隐隐约约看出是赵有财下地了。 这一醒,卫生纸做的耳塞就挡不住呼噜声了,赵军便也跟着赵有财起来。 当赵军从外屋地出来时,王美兰正在和烙油饼的面。看到赵军,王美兰笑道:“儿子醒啦?” 老房子墙、门都不隔音,那赵威鹏打呼噜跟打雷似的,王美兰在东屋都听着了。 赵军笑着一点头,娘俩谁也不吐槽客人,然后王美兰又对赵军说:“儿子,你收拾、收拾,完了拿盆捡块大豆腐回来。” 赵军答应一声,先出外上了趟茅房,回来时就见赵有财在隔壁李家摸黑捅咕新来的那三条狗呢。 赵军也没管他爹,回屋洗漱之后,打开碗架门,从口袋里擓黄豆倒进盆里。 等赵军去豆腐坊换完大豆腐回来,跟下窖够土豆的赵有财一起回屋,爷俩分工把狗食下锅。 狗食插好后,赵军、赵有财盛狗食出门喂狗。早晨外面气温很低,滚烫的狗食舀进盆里很快就不那么烫了。 爷俩出门时弄出了动静,西屋里呼噜戛然而止,赵威鹏微微一晃脑袋,嘀咕道:“睡太香了。” 说着,赵威鹏往上拽了下被子,在小猞猁、小黑熊的注视下喃喃自语道:“炕也得劲儿。” 虽然如此说,但赵威鹏紧接着就坐起来了。他是大老板不假,但人不矫情。在人家住,没醒也就算了,这醒了又听着外屋地有动静,赵威鹏立马就起床。 起被窝、穿衣服、叠好被褥,赵威鹏穿着毛衣从屋里出来。 “兄弟,起来啦?”王美兰还在揉面,但她此时揉的是发的面,看见赵威鹏出来,王美兰问他道:“昨晚上睡咋样啊?” “睡可好了,嫂子。”赵威鹏很是感慨地说:“这几年住楼啊,睡那床垫子我这腰就不得劲儿。昨天往这炕上一躺,哎呀,热乎的,真舒服。” “兄弟,嫂子说你别生气哈。”王美兰笑着说道:“你身板子大,睡软乎床就不行。你要么睡炕,要么像老辈人似的睡硬板床。” “可不咋地!”听王美兰的话,赵威鹏吧嗒、吧嗒嘴,感觉王美兰说的有道理。 而这时,王美兰把和好的面团往面板上一摔,紧接着将和面盆倒扣在面板上盖住面团,随后手往里一指,对赵威鹏说道:“兄弟,洗脸啥的那暖瓶里有热水。完了你看把西头那毛巾,那是给你预备的,那是新的。” 赵威鹏笑呵答应一声,过去自己倒热水洗漱。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声声狗叫。 王美兰皱眉扬脖往外观看,听狗叫声,来者是个生人。 王美兰能听出来,在隔壁李家院里喂狗的赵有财肯定也能听出来,他抻脖往这边一看,眉头一皱一展,翻身回到自家院里后,像赵军使了个眼色,然后赵有财自己往门口走着迎道:“三兄弟,吃饭没有呢?” 来人姓潘,名叫潘庆宏,在家中兄弟里行三。他不是林场职工,平日以种地、跑山为生。但他跑山不是打围,而是采山货。 开春采山野菜,入秋捡蘑菇、木耳、松子、榛子,冬天则上山割刺五加回来熬膏卖钱。 这人平日跟赵家没什么太深的来往,今天忽然上门,让赵有财感觉有些奇怪。 “没有呢。”潘庆宏笑着说道:“你弟妹搁家做饭呢。” 潘庆宏这么说,就代表他不会在赵家吃饭。 “啊……”赵有财不知此人来意,可来者是客,赵有财只能招呼道:“来,三兄弟,咱屋里去。” 潘庆宏也没客气,跟着赵有财就往屋里走。 眼看二人往院里进,赵军回身向潘庆宏打招呼道:“潘三叔。” “军呐,忙着呐?”潘庆宏笑着跟赵军打声招呼,然后随着赵有财往屋里走。 看着潘庆宏的背影,赵军皱起了眉头,且不说自家跟这潘庆宏没什么太深的来往,关键是这才刚过六点,临近冬至这时候天还没亮呢,哪有这时候串门子的呀? 当潘庆宏进到赵家时,正在锅台前焅熊油的王美兰看到是他后也是一愣,脱口问道:“哎呀,三兄弟,你咋来了呢?” “啊,二嫂,呵呵。”潘庆宏一笑,道:“我来溜达、溜达。” 这时不光赵有财、王美兰感觉不对,就连在里面擦脸的赵威鹏也诧异地看着潘庆宏。 可不管咋的,还是那句话,来者是客。 赵有财抬手往西屋一比划,对潘庆宏说:“三兄弟,进屋吧。” 潘庆宏脚下没动地方,他看了赵威鹏一眼,问赵有财道:“二哥,家里来客(qiě)啦?” “啊……”赵有财应了一声,还不等往下说,就见潘庆宏头往锅台那边一歪,砸吧下嘴道:“啧,焅熊瞎子油呐?” “啊,呵呵。”王美兰干笑一声,道:“焅点儿油烙饼,那啥……三兄弟,一会儿别走了,搁这儿吃呗。” “不得了,你弟妹搁家做饭都要好了,我得回去。”潘庆宏说完这句话,忽然话锋一转,道:“我家你小侄儿前天还念叨呢,说想吃大油饼了。” “啊?啊……”王美兰短暂愣神后反应过来,道:“那啥……那你进屋待一会儿,烙好了你拿回几张去给孩子吃。” “那不行!”潘庆宏摇头拒绝,道:“那成啥事儿了!” “哎呀,没事儿啊,孩子想吃……”赵有财正想说句客套话,可还没等他说完呢,就听潘庆宏说:“要有肉给我一块行,完了我回去自己焅油。” “嗯?咳!”赵有财一早晨没咳嗽了,此时可能是被油烟子呛的。 “行,三兄弟。”赵有财没搭上话,王美兰便向潘庆宏挥手,道:“外头大缸里还有几块肉,一会儿让你二哥给你捡两块。” “那谢谢嫂子了哈。”潘庆宏满脸笑容地向王美兰道谢,然后人往里走两步,看着东屋门旁的大盆。 大盆里是凉水拔着的熊肉,昨天给那棕熊扒了以后,肥肉几家人分了,瘦肉就泡在大盆里,用凉水拔着,准备今天烀着吃。 别看那棕熊不小,但熊一身肉大多都是肥肉,只有腿上能有些瘦肉。 潘庆宏看了一眼,便对赵有财道:“哎呦,二哥,我才看出来,这疙瘩肉是熊瞎子肉啊。这玩意烀完一焖,那得老香了吧?” 还烀完一焖老香了,这话让他说的。再一个刚才都看着王美兰焅油了,他潘庆宏还指出是熊瞎子油,这还能不认识盆里肉是熊瞎子肉吗? “啊……”王美兰与赵有财对视一眼,然后冲赵有财摆手,道:“你去拿个盆,给兄弟捞两块、肉,完了再上外头取几块肥的。” 赵有财动身就向里面的碗架走去,而潘庆宏笑呵地站在门口搓着手。 赵威鹏眯眼看着潘庆宏,他很讨厌这个人。他赵老板不是小气的人,他就是看不惯潘庆宏的所说所为。 而这时,赵有财走过来随口问了赵威鹏一句:“兄弟起来啦,睡咋样啊?” “挺好的,哥。”昨晚一顿唠,俩人感情似乎更近了,赵威鹏连大哥都不叫了,直接改叫哥了。 “那就行。”赵有财回了一句,然后从碗架拿个盆,过去捞出两大块熊腿肉,大概得有五六斤。 “行啦,行啦。”潘庆宏在旁道:“二哥,够啦,这就够我家吃一顿了。” 赵有财嘴角一扯,心想:“我也没想再多给你呀?” 虽然这么想,但赵有财却道:“兄弟,你进屋,我上外头给你拿两块肥的。” 肉都装盆了,潘庆宏也没法再在赵家待了,当即笑道:“不得了,二哥,我这就走了。” “走啊,三兄弟?”王美兰出于客气问了一句,就听潘庆宏说:“走了嫂子,完了那盆儿……到会儿让我媳妇给你送来。” “行,行,那我不送你了哈。”王美兰道。 眼看着赵有财带潘庆宏出屋,赵威鹏走到王美兰跟前,胖手往窗外一指,道:“嫂子,这人不咋地呀!” 赵老板真是个性情中人,心里有话是真不藏着。 “唉呀!”王美兰叹口气,道:“兄弟,没办法,你也看着了,那一大老爷们儿张嘴了,咱咋也不能撅他面子啊。” “这倒是。”赵威鹏点了点头,就觉肚子有些下坠,连忙回到西屋里,拽开赵军告诉他的抽屉,从中拿出几张卫生纸攥在手里。 然后,赵威鹏穿上棉猴出去上茅房。 当他出屋时,赵有财已经把潘庆宏送到院外了。但潘庆宏没走,出院子后转身看向赵有财一笑。 当赵威鹏走到院门口时,就听那潘庆宏对赵有财说:“二哥,那我走啦?” “三兄弟,我不送你了。”赵有财回应一句后,就听潘庆宏托了托被他搂在怀里的铝盆,说道:“二哥,你跟我二嫂对兄弟够意思,兄弟就告诉你个事儿。” “嗯?”赵有财闻言一怔,道:“啥事儿啊?” “昨天我上山割(gá)刺五加杆(gāi)子,看着一帮猪。”潘庆宏道:“得有二三十头,板儿挨板儿给那山坡子跋哧溜平。” 说到此处,潘庆宏顿了顿,道:“我搁下头看那帮猪往岗子上顶,那大炮卵子得有八九百斤!” 潘庆宏此话一出,帐子外的赵有财和帐子里的赵威鹏齐齐眼睛一亮。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赵有财:我就是为了孩子 八九百斤的大炮卵子? 林区虽大,山头虽多,但这么大的野猪也不多见呐。 赵有财听到潘庆宏说话,便想到潘庆宏所说的大野猪或许就是自己昏厥山林的罪魁祸首。 退一步讲,就算不是也不要紧,那么大的野猪,打死了往林场一拖,再让李如海帮忙宣传一下,足以重振威名。 同样激动的还有赵威鹏,他的老战友楚安民打死一头六百斤野猪,拍了照到处显摆。要是自己把那八九百斤大猪磕下来,拍照留念近可与战友、朋友吹嘘,远可传于子孙后代。 “三兄弟。”这时,赵有财从兜里掏出石林烟,单抽出一支递给潘庆宏。 潘庆宏一手搂着装肉的盆,一手接过赵有财递来的烟叼在嘴里。 赵有财划着火柴,单掌挡着给潘庆宏点烟。 “呋……”潘庆宏吸口烟呼出,拿下嘴里的烟横在眼前看了下,然后看向赵有财道:“二哥,你真是混好了。” “哈哈哈……”赵有财哈哈一笑,问道:“三兄弟,那帮猪在哪儿呢啊?” “二丫山后身。”潘庆宏道:“24小林班往28大班那边儿去,有个小阳脸子,那帮猪就在那儿趴着呢。” “啊……”赵有财微微点头,道:“三兄弟,那我知道了,完了我要磕下来这猪,我给你拿肉。” 潘庆宏闻言一笑,道:“那行,二哥,那我就等着了哈。” 说完,潘庆宏抬手冲赵有财一挥,转身端盆离去。 而赵有财转身的一刹那,一张大胖脸出现在他面前,冷不丁地吓了赵有财一跳。 “哎呦,兄弟。”赵有财略微后退一步,道:“你吓我一跳。” “哥。”赵威鹏乐呵地来到赵有财身旁问道:“刚才那人说那话都啥意思?我咋听不懂呢?” 刚才潘庆宏说大班、小班、阳脸子这些话,赵威鹏根本就听不懂。 “呵呵。”赵有财淡淡一笑,道:“没啥。” “啥没啥呀?”赵威鹏胖手抓住赵有财胳膊,道:“哥,你兄弟就乐意打猎,你领我去打那大野猪,完了猪肉啥的都给你,我不要。” “嗯?”赵有财两只小眼睛咔吧一下,装作愁眉哭脸地说:“兄弟,猪肉啥的,哥也不在乎,关键是……” “咋的了,大哥?”赵威鹏追问,就听赵有财说:“兄弟,哥也不怕你笑话,我家你嫂子不让我上山。” 听赵有财此言,赵威鹏也不问为啥,只道:“嫂子不让你上山,那我跟赵军去呀。” 赵有财:“……” 看赵有财斜了自己一眼,赵威鹏笑道:“哥,你是不是也想去?” 眼看赵有财苦笑摇头,不言语算作默认,赵威鹏见状有些好奇地道:“哥,我咋不明白呢?你枪法那么霸道,我嫂子咋还不让你上山呢?” “这不那啥嘛。”赵有财眼珠一转,道:“我打围,我家你侄儿也打围,你嫂子怕我压着孩子。” “啊!”赵威鹏似有所悟地一拍巴掌,道:“这就跟我哥们儿一样。” 说着,赵威鹏抬起胖手,比划着说:“我有个哥们儿哈,他是子承父业。他家老爷子看骨科是一绝,就我们这腰不好的,他手从上往下一摸撒,他就知道哪个骨节内凹、哪个骨节外凸。 完了这帮人呢,都找这老爷子看病,谁也不找我那哥们儿。老爷子没招,自己跑农村去了,这么整他儿子才起来。” “就是这么回事儿!”赵有财含糊地将刚才话题一语带过,然后对赵威鹏说:“我也乐意打猎,这就是为了孩子,没招了。但特么的,我这总不上山,身上都不得劲儿。” 说到此处,赵有财反手扶着赵威鹏胳膊,俩人一边奔茅房去,一边嘀嘀咕咕。 这时,赵军拿着空盆和勺子,抻脖往院外望去,自言自语道:“这干啥去了?狗还没喂完呢吧?” 赵家院里的狗,赵军都喂过了,但西院李家的狗,赵有财还没喂完呢,潘庆宏就上门了。现在把人送走了,他还不回来喂狗,那狗食一会儿不都凉了么? “汪!汪!”正在吃食的青老虎听见赵军低语,它仰头朝院外叫了两声,然后看了赵军一眼。 怎奈此时赵军已奔西院去了,替赵有财喂了前院黑妞。然后,赵军又到后院喂花妞妞和三只豺。 自从花妞妞住进李家后院,三只从小一起长大的豺分帮了,两只公豺化身为花妞妞的舔狗后,它俩挤一个树洞住,剩那只母豺自己住一个树洞。吃饭的时候,两只公豺也离母豺远远的。 赵军喂完花妞妞和豺,从李家回自家,他跟赵有财、赵威鹏是脚前脚后进家门。 赵军进屋的时候,那哥俩已经在西屋抽上烟了。 锅台前烙饼的王美兰,一指靠边站上的菜板,对赵军说:“儿啊,给豆腐拌了。” “哎。”赵军答应一声,撂下狗食盆就过去拌豆腐。 菜板上切碎的葱花撒在大豆腐上,擓一勺熟豆油淋在葱花、豆腐上,再点少许盐后,使勺将豆腐压碎、拌匀。 赵军这边刚拌好豆腐,就听王美兰道:“儿啊,放桌子吃饭。” 赵军答应一声,端着小葱拌豆腐进西屋,把炕桌放在炕上后,赵军又出屋去拿碗筷。 赵军拿着碗筷进屋时,王美兰端着个盘子跟在他后面,盘子里摞着三张油饼,这是刚烙出来的第一锅。 王美兰把油饼放在炕桌上后,拿过赵军放下的二大碗,道:“我给你们盛汤。” 在烙饼之前,王美兰就打好了汤。盛在大盆里的怕凉,就放在西屋炕头,然后还在盆口盖上高粱杆盖帘。 “妈,我盛就行。”赵军起身从王美兰手中接过碗,待打开高粱杆盖帘时,见里面是一盆鸡蛋瓜片汤。 这个汤清淡,配大油饼再合适不过了。 就在赵军盛汤时,赵有财和赵威鹏已经吃上油饼了。 金黄的油饼比盘子还大一圈,赵威鹏用筷子将饼半卷,把饼一头送进嘴里一咬,微弱的一声脆响。 随着赵威鹏撕开油饼一角,一股热气自饼中冒出,赵威鹏咧嘴嚼饼,唇齿间含糊不清地说出个“香”字。 正好王美兰端着装酱黄瓜的小碟进来,把咸菜放在桌上时,王美兰笑着问赵威鹏道:“咋样,兄弟?” 油饼烫嘴,赵威鹏根本腾不出嘴来应话,只在点头时冲王美兰一挑大拇指。 但他很快就将嘴里饼咽下,然后对王美兰说:“嫂子,太香了。” “哈哈,香,你就多吃。”王美兰开心极了,笑着摆手道:“我还烙呢,你别着急慢慢吃,一会儿还有发面饼呢。” “哎,爸?”就在这时,赵军随意问了赵有财一句,道:“那老潘三叔上咱家来,干啥呀?” 之前赵军喂狗时,看见赵有财跟潘庆宏在院外说话。但赵军没多想,就是随便问问。 “啊,没啥事儿。”赵有财道:“就来要块肉,完了给他拿着就走了。” 说到此处,赵有财轻叹一声,道:“我寻思他家挺困难的,拿就拿吧。你说是不是,兄弟?” 最后,赵有财还问了赵威鹏一句。 赵有财一向如此,每次要搞事情的时候都心虚,以前是回家对王美兰嘘寒问暖,此时是拉拢帮手来印证自己的话。 “是呗。”赵威鹏接话道:“男人张口三分利,我嫂子讲话儿了,老爷们儿张嘴了,就不能下人家面子。” “嗯?”不知为何,这老哥俩一唱一和配合地挺好,但赵军就是感觉不对劲。 不光是他,走到的王美兰也回头看了赵有财、赵威鹏一眼,但见他俩甩开腮帮子猛造呢,王美兰略带疑惑地去继续烙饼。 半个小时后,桌上吃饭的换了茬人,小铃铛、赵虹、赵娜在炕上吃饼和汤,赵有财、赵威鹏栽歪在炕里抽着烟。 身下火炕热乎乎,赵威鹏眼神有些迷离,他困了。 此时赵军从外面回来,他刚才去给老太太、黄贵他们七个送饼。这时候进屋,赵军看王美兰还在灶台前烙饼,便对王美兰说:“妈,不就这一锅了吗?你进屋吃饭,这几个饼我烙。” “这就完事儿了,你烙啥?”王美兰笑着把锅里的五张发面饼摞在盘子里,端着往西屋去。 娘俩进了西屋,王美兰侧身坐在炕沿边,跟仨丫头吃饭。而赵军站在地上,问躺在炕里的赵威鹏道:“叔啊,咱要开车,现在就得走啦。” 吉普车虽好,但它没有小火车快。 “啊……”听赵军的话,赵威鹏睁开眼睛,身子微微往上抬了一下。 “这得走了哈。”王美兰回头看了墙上挂的钟,声音不大地对赵军说:“我兄弟上场子有事儿,不去还不行哈。” 这就是一句客套话,等赵威鹏那边应一句,王美兰就会说让他办完事儿再到家来。 这虽然都是昨天约好的,但今天赵威鹏要走时,王美兰必须得把话说到位,得请客人再来,要不然怕客人不好意思。 可让王美兰没想到的是,赵威鹏虽从炕上坐起,但却说道:“嫂子,我不去也行。” “嗯?”王美兰愣住了,一旁的赵军也有些懵,忙问道:“叔,你……” 这话还不能说重了,说重了好像撵人家似的。 赵军上辈子是见过世面的,此时也不禁停顿了三秒,在心里重新组织了语言,才对赵威鹏说:“叔,那个……你跟我周大爷不都约好了吗?这么地,我陪你去,你办完事儿,咱俩再回来。” “那是干啥呀?”赵威鹏胖手一挥,道:“侄儿,我不去了,你去。” “我去?”赵军瞪大眼睛看着赵威鹏,就听赵老板道:“啊,你去跟周书记说,这事儿定下来了。过完年,我那边就整车皮过来了。” “定啦,兄弟?”这几天赵军他们上山回家,不止一次提过赵威鹏,那天周建军来了也说起过这人,所以王美兰知道赵威鹏是来考察的,此时听他这么说,王美兰问道:“你不再看看啦?” “看啥呀看?”赵威鹏笑道:“嫂子,咱这人杰地灵的,我还看啥呀?直接就定了呗。” “这么大事儿,就这么定啦?”王美兰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而赵威鹏却说:“嫂子,这么说吧,事儿倒是大事儿,但咱知道这事儿肯定能挣钱,那咱就定呗。” 跟王美兰说完,赵威鹏转向赵军道:“侄儿啊,你去你就跟周书记说,汽运的事儿就定下来。完了具体的细节呀,过完阳历年我们公司来人,到时候跟他们细研究。” 听赵威鹏这么说,赵军就没再说啥,因为他知道前世的赵威鹏在永安考察后搞汽运没少赚,考察和不考察都是一样的。 “哎?”这时赵有财在旁边拦了一下,对赵军说:“儿子,这两句话让你李叔给你周大爷捎也行,你那啥……你今天没啥事儿,你领小臣你们上山,整个野猪、狍子啥的。” “那倒行……”赵军想了想,感觉没什么问题,便答应道:“那我一会儿就上山。” 父子俩对话时,王美兰悄悄打量赵有财神色。 “对啦,侄儿。”这时赵威鹏冲赵军摆手,道:“你不要下什么捉脚,给我抓活狍子吗?” “啊。”赵军笑着点头,道:“行,叔,我一会儿就去。” 说着,赵军往窗外比划一下,道:“我先跟我李叔说一声,让他上场子给我周大爷捎个话。” “儿子,你等会儿。”忽然,王美兰拉住赵军,对他说道:“这你叔来了,家也没啥吃的呀。” “啊?”赵军一怔,心想昨天不才整回来棕熊吗?再说,外头缸里还不少肉呢,这咋就没啥吃的了呢? 赵威鹏眼睛微眯,他心里想的是,这家人住山里,冬天还能吃上黄瓜,结果这嫂子竟然说家里没啥吃的,这不是想让自己走吧? 唯有赵有财,听王美兰的话不禁一撇嘴,小眼睛向王美兰一翻,使眼皮夹了王美兰一下。 “那啥……”王美兰扒拉赵军道:“要不地妈今天在家给驴杀了?” 说来也巧,王美兰话音刚落,就听房后传来“呃啊、呃啊”的叫声。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永安林区最危险的地方——赵军家 赵家西屋里,赵军、赵有财、赵威鹏和三个小丫头,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脸跃跃欲试的王美兰。 “嫂子,可不行啊!”回过神来的赵威鹏连忙劝道:“驴是家里大牲口,可不能杀呀?” 说着,赵威鹏看向赵有财,却见赵有财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没事儿的。”王美兰笑着一摆手,道:“兄弟来了,我们必须得招待好你。” “那也不行。”赵威鹏说着起身就要下地,并极为坚定地道:“嫂子,你要杀驴,我就不在你家待了!我马上就走!” 赵威鹏此言一出,王美兰脸色微变。赵威鹏话都这么说了,自己再张罗杀驴就像要撵人家走一样。 “那行吧。”王美兰有些无奈,但话不能掉地上,她只能道:“兄弟,那不杀驴了,一会儿我上外头翻翻,看看缸里还有啥吃的。” “嫂子,啥也不用。”赵威鹏摆手道:“就家常菜比啥都好吃。” “叔啊。”这时,赵军在旁边问赵威鹏说:“我今天上山下捉脚,伱跟我去溜达不得?” 被赵军这么一问,赵威鹏看了赵有财一眼,见赵有财向自己使眼色,赵威鹏便对赵军说:“侄儿,叔不去了,你们去吧。” 说着,赵威鹏手往赵有财那边一比划,道:“我跟你爸,我俩挺对撇子的,今天我哥俩在家唠唠嗑。” 听赵威鹏如此说,赵军看向王美兰,而此时王美兰也看向赵军。娘俩很是默契,都以为赵有财要借着赵威鹏搞幺蛾子。可听赵威鹏刚才的话,赵军、王美兰全以为是自己多想了。 从家出来,赵军去隔壁李家找李大勇,让他替自己给周春明捎话,然后赵军才回家打绑腿准备上山。 “儿啊。”这时王美兰在旁边叮嘱道:“一走一过,看有狍子、野猪啥的,就打回来。” 王美兰此话一出,赵威鹏诧异地看着他,心想这嫂子说话怎么比我还狂呢? 更出乎赵威鹏意料的是,赵军却习以为常地答应道:“知道了,妈。” 一切收拾妥当,赵军背枪、开着解放车离家,到江、解两家去找解臣、黄贵他们。 接上黄贵等人后,赵军开车从屯西头走,在入山场前将黄贵、姜伟丰和陈家兄弟放下。他们四个要到永胜屯蒋明家去走亲戚,赵军顺路给他们送到这儿。 然后,赵军开车入山场去下捉脚。 赵军走后,家里三个小丫头去上学,王美兰在外屋地收拾碗架,赵有财和赵威鹏在东屋里看电视、嗑瓜子、抽烟、喝茶水,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儿! 八点半左右,老太太、解孙氏和刘兰英来了,刘兰英手里还提着个喂得罗。 “赵婶儿。”刘兰英进到屋里,一手提喂得罗,一手掀开上面的盖帘,向王美兰展示道:“都活着呢。” 这桶里装的是赵军他们第二次冬捕捞出的蛤蟆,这东西怕热,所以就放在解家没烧炕的东屋里。那屋气温在零上两三度左右,蛤蟆在这温度下活的可欢实了。 “放那儿吧。”王美兰道:“晚上焖喽。” 王美兰正说话时,赵威鹏从西屋出来,准备去上茅房。 他无意往盆里瞅了一眼,当即“哎呦”一声,道:“还有这好玩意呐?” “啊!”王美兰笑着问道:“兄弟,敢吃不得?” “嗨呀。”赵威鹏笑道:“只要是好吃的,就没有我不敢吃的。” 说完这句,赵威鹏问王美兰说:“嫂子,你们这边吃这个就是搞大酱焖呗?” “对呀,一般都是酱焖。”王美兰道:“他们还有搁这玩意炖土豆的。” “嫂子,家有土豆干没有?”赵威鹏说:“这玩意吧,跟土豆干炖也好吃,土豆干泡好了炝个汤儿,把蛤蟆跟土豆干往里一下。” “哎呀,兄弟,你还会做菜呢?”王美兰闻言,不禁上下打量了赵威鹏一眼,道:“行,兄弟,土豆干咱家也有,晚上就给你做。” …… 通勤的小火车翻山越岭到达永安林场,李大勇急匆匆地下车往场子里赶。 他们调度今天有早会,而在开会之前,李大勇还得去找周春明。 李大勇一进林场,心情立马变得不好了,因为他的小儿子此时正衣冠楚楚地站在收发室外,不断挥手跟来上班的工友打着招呼。 往日,李大勇他们都躲着李如海走,但今天李大勇快走几步来到李如海面前。 “咋地,你以后都不回家啦?”李大勇是想儿子了,但这年头的父亲不但不会表达感情,还喜欢在儿女面前装强硬。 “回。”李如海笑道:“我再替他们个班儿,我就回去。” 李大勇闻言白了李如海一眼,道:“你小妹在家好顿念叨你。” 说完,李大勇背手就要走,可刚迈出一步,李大勇又退回李如海面前,问道:“元旦晚会,你还上台嘚瑟呀?” “爸,你老说话也得讲究点儿呀。”李如海皱着眉头,无奈地道:“那不叫嘚瑟,那叫表演节目。” “你表演啥节目啊?”李大勇追问之下,却是问得李如海心里一惊。 “啊,我还没想好呢。”李如海含糊地回了一句,虽然《永安白李逵》的手稿已经被他焚毁了,但这孩子此刻仍有些心虚。 “没想好呢?”李大勇道:“那要不讲讲你大爷吧。” 李大勇此言一出,李如海瞬间呆立在当场。 “完了,完了。”以为东窗事发的李如海大脑一半空白,一半在想:“这回死了!” “讲讲你大爷打枪、打围啥的。”李大勇见他小儿子眼睛有些直,便道:“还有十来天呢,你好好琢磨、琢磨。” 听李大勇这句话,李如海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强打着精神问道:“爸,那我讲我大爷打猎哪方面啊?” “不说了么?打枪!”李大勇道:“我这两天给你大爷想句词,叫神枪无敌赵有财。” 说到此处,李大勇抬手在李如海肩头一拍,道:“你就按我这句词好好琢磨、琢磨,完了往外发散、发散。” 说完,李大勇收手道:“行啦,我走了,你那啥……你差一不二就回家吧!” 看着李大勇离去的背影,李如海嘴角一扯,也给赵有财想了句词,道:“神枪无敌赵有财,枪法虽好命太衰(sui)。” 这一上午,衰枪神赵有财过得很开心,要吃有吃、要喝有喝,与赵威鹏、老太太、解孙氏三人看牌还赢了七毛二分钱。 吃完午饭,赵有财、赵威鹏在西屋睡了个午觉。刚过十二点半,小丫头们去上学,赵有财就醒了,然后扒拉了赵威鹏一下。 “嗯?”赵威鹏醒来时,见赵有财冲自己使眼色,当即从炕上起身,伸手抹了下嘴,小声道:“走啊,哥?” “走!”赵有财说着就下地,穿上鞋到外屋地时,就见王美兰正在焯熊掌呢。 “兰呐!”赵有财走到王美兰身旁,随即往东屋看了一眼,问道:“江婶儿她们都干啥去了?” 王美兰往西屋瞅了一眼,没说她们都被赵威鹏的呼噜声震跑了,只道:“啊,孙姐他们回去烧炕,要不晚上不冷吗?” “啊……”赵有财很随意地道:“她们晚上都过来吃吗?” “来。”王美兰道:“那肯定得来呀。” “来就行。”赵有财忽然一笑,道:“那啥……兰,你一会儿紧完这熊瞎子掌,你不用管,等我回来我做。” “那可好,那……”王美兰忽然感觉到不对,忙问赵有财说:“你干啥去?” “我跟兄弟出去溜达、溜达。”赵有财手往西屋一指,正好赵威鹏走到门口,只听赵老板说:“嫂子,咱家这炕睡着太舒服了,这家伙都给我睡苶了。” “那就跟你大哥出去转转。”王美兰闻言一笑,道:“完了穿暖和的哈,别冻着。” “哎。”赵威鹏答应一声,便和赵有财出了家门。 二人谁也没背枪,王美兰也没多想。 可赵有财、赵威鹏从赵家出来,直接上了吉普车,然后先奔屯部找赵国峰借了两棵半自动步枪,要了两包共五十发子弹。 二人从屯部出来上车,赵威鹏启车从屯西而出,然后猛踩油门直奔二丫山。 与此同时,永安林场周春明的办公室中,电话铃声响起。 “哎!”周春明接起电话,就听那边传来了楚安民的声音:“老周啊,你们跟那个赵胖子谈咋样了?” 昨天赵威鹏挂了电话以后,楚安民再打过来的时候,屋里人都下楼了,一直没有人接。 等过了半个小时,楚安民又打电话询问,周春明就告诉楚局长,已经和赵威鹏约好了,今天到林场来商量汽运、货运的事。 上午楚安民挺忙,也没来得及问,这时候没事了便又将电话打了过来。 “楚局呀。”周春明脸色愁苦地道:“那个……咋说呢?” “嗯?”电话那头的楚安民一怔,问道:“咋的了?啥咋说呀?” “今天赵老板没来……”周春明刚一开口,就被楚安民打断,道:“没来?他咋没来呢?” “赵老板托人给我捎话了。”周春明忙道:“说运输的事儿定下来了,但这么大事儿,没见着他,我心里也不托底呀。” “定下来了?还托人捎的话?”楚安民无比疑惑地问道:“他干哈去啦?他不是上赵军家吃饭去了吗?” “是。”周春明说:“就是上赵军家吃饭才麻烦呢?” “咋的?”楚安民反问:“吃完他家饭不让走啊?” “不是,咋说呢,楚局。”周春明苦着脸,解释道:“赵军家吃的好。” “吃的好?”楚安民问:“昨天不说吃油饼、熊掌吗?那还能天天吃啊?咱农村平常顶天不就高粱米饭、大豆腐吗?” “他家可不是啊。”周春明道:“他家天天七八个菜都少的,完了还调着样儿做。” “他家干啥呀?”楚安民也被周春明的话吓了一跳,然后就听周春明说:“反正就是伙食好。” “那也没事儿。”楚安民想了想,说:“赵胖子他特么有钱,一天胡吃海塞的,啥他没吃过呀?你不用掂心,没准明天就回来了。” “好像够呛啊,楚局。”周春明给楚安民泼了盆凉水,道:“他家气氛混和儿,人多还热闹,谁去了都乐意搁他家待。” 说到此处,周春明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整不好啊,赵老板十天半拉月都不带回来的。” 周春明说这话是有依据的,就他老伴去了赵军家,还待了整整一礼拜呢。要不是自己让儿子去接,周春明估计自己老伴和儿媳妇现在都够呛能回家。 “热闹能热闹哪儿去?”楚安民还是不信,却听周春明说:“我看那赵老板挺好打猎,没准儿得天天跟赵军上山。” “他纯是闲出屁来了。”楚安民没好气地说:“说什么打五个猪、八个猪的,还打那踢蹬人的熊,那是不是都赵军打的?完了他吹牛逼。” “不是吧?”周春明道:“赵老板说他打枪可厉害了。” “厉害个j8毛!”楚安民少有的在下属面前爆了粗口,然后道:“他特么以前是我们连队炊事员,回回拉练、打靶,他都第末儿。” 周春明:“……” 此时,楚安民继续吐槽道:“他一开始进连队,啥啥跟不上,连队就安排他养猪去了。养特么三年猪,才改的炊事员。” 周春明:“……” 就在楚安民跟周春明吐槽赵威鹏时,二丫山东南27林班,赵军猫着腰在林间穿行。 他和解臣今天出来,到这二丫山下了捉脚,而在下山时赵军看到对面岗子上站了四只狍子。 想起王美兰的叮嘱,赵军举枪就打,眼瞅撂倒一只狍子,他和解臣就穿沟塘子上了对面岗。 到对面岗,赵军留解臣给狍子开膛,他则背枪去撵另外三只狍子。 正常来说,一帮狍子少了一只,其它狍子会在前头等着同伴过来汇合,这样就给了猎人机会。 而赵军正往前摸索时,就听有人喊道:“那是不是赵大小子?” 这人一说话,赵军前头雪地中蹿起三只狍子。 狍子号称雪上飞,还不等赵军打枪,它们就没影了。 赵军眉头一皱,看向坡下。 坡下是一破衣烂的老头,他双手各拎一喂得罗。 刚才说完话,这老头也看到坡上蹿起狍子,知道自己坏了赵军的好事,便愧疚地道:“爷们儿,对不起了啊。” “哎呦,范大爷,没事儿。”人家老头儿也不是故意的,赵军便笑着收起枪,问道:“你上这儿干啥来啦?” “这不嘛……”范贵田道:“范场长他有个亲戚呐,包的27大班,完了介绍我给他们烧窝棚来了。” 说着,范贵田放下左手拎的喂得罗,回身往后一直,道:“小子,我刚才打水,看那边岗子过一帮野猪,得特么有二十来头。这看着你了,我寻思告诉你一声,没成想还给你狍子惊走了。” “没事儿,大爷。”赵军笑着问道:“那帮猪奔那儿去了?” “哪儿也没去。”范贵田说:“我瞅就搁那小棹树岗上放食呢。” 说到此处,范贵田顿了顿,道:“我模模糊糊地没瞅太清楚,那这帮猪里头有个大家伙!”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二赵枪打大青牛 当赵军在坡下与范田贵说话时,赵有财、赵威鹏正在背面山坡上行走。 “瞅见没有,兄弟?”赵有财抬手往对面小山坡一指,对赵威鹏道:“那小岗子,这面朝阳,我们就管这叫小阳脸子。” “啊……”赵威鹏抻脖往对面山上瞅瞅,把赵有财的话记在心里。可就在这时,二人身后上头传来“哗啦啦”声响,这是人或动物刮碰树条子发出的声音。 二人齐齐转身,但赵有财反应快,他一手拽住赵威鹏胳膊,一手摁着赵威鹏后背,将他按得猫腰。 “咋……”赵威鹏刚一开口,就见赵有财冲自己摇头,然后就看到赵有财抬手,使食指往上头点了两下,道:“狍子!狍子!” “嗯?”赵威鹏一怔,仰脸往左右晃头瞅了两眼,才回头小声问赵有财说:“在哪儿呢?” 赵有财也不说话,只抬手往赵威鹏右上方指,赵威鹏顺着赵有财所指望去,顿时眼前一亮,自肩头将56式半自动摘下。 “哥。”赵威鹏压低声音,小声对赵有财说:“我打。” 赵有财点头,将机会让给了赵威鹏。 赵威鹏端枪上脸,瞄住一只狍子当即搂火。 “嘭!” 枪声一响,三只狍子齐齐仰头张望。 这要是野猪,早就跑了。可狍子的好奇心就是这么强,当子弹没打到它们近前时,狍子听着声响后,不但不会跑,还会在原地四处张望,看发生了什么。 “嘭!嘭!嘭……” 赵威鹏连续扣动扳机,子弹向狍子们打去。 三只狍子抹身散开,徘坡就跑,当赵有财端起枪时,三只狍子都已经没影了。 “我说兄弟……”赵有财撂下枪,皱眉看着赵威鹏,问道:“你这啥枪法呀?” 说着,赵有财手往上一指,没好气地道:“你连根狍子毛都没打着。” 赵威鹏胖脸涨红,嘴上嘟囔道:“这枪我使着不顺手,没有那个56冲好使。” “这玩意……”赵有财无奈地一撇嘴,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抬手往对面一指,道:“走吧,兄弟,咱还磕那帮猪去。” “哎!”赵威鹏答应一声,把56半挎在肩上,然后就听赵有财对他说道:“兄弟,这回要看着啥了,我先打哈。” “哎!”赵威鹏虽不太情愿,但谁让自己掉链子了。 而此时他们和赵军,一在山南,一在山北,中间隔着山尖子,所以赵军那边没听着枪声。 赵有财、赵威鹏上路,俩人穿沟塘上对面岗,一上岗,就见山坡上全是野猪蹄子印,当真如那潘庆宏所言,山坡上的雪都快让这群野猪给跋平了。 赵有财提枪在前,赵威鹏呵哧气喘地在后,俩人上到半山腰时,却听东面有赶爬犁的声音。 “兄弟,咱找人问问。”赵有财今天出来的匆忙,这眼瞅着奔一点半去了,再磨蹭一会儿天就黑了,着急速战速决的赵有财就想找个人打听一下。 赵有财走的快,几步奔上东面爬犁道,然后就见一人赶着牛爬犁从上头下来。 “大兄弟!”赵有财冲来人招手,道:“你是倒套子的?” “啊!怎么地啦?”来人带着山东口音向赵有财反问。 “那伱咋空爬犁奔底下去呢?”赵有财好奇地问了一句,就听那人道:“妈了个巴子的,我这爬犁坏了。” 这时,赵威鹏气喘吁吁地过来与赵有财汇合。 正好赵有财从兜里掏出烟来,给赵威鹏和那套户一人一颗烟。 看赵有财给的是石林,套户抿了抿嘴唇,他舍不得抽这么好的烟,但见赵有财、赵威鹏都把烟点着了,赵有财还举着火柴来给他点烟,套户想拒绝也不好意思。 “大兄弟。”给这套户点着烟后,赵有财问他说:“你在这边倒套子,看着一帮野猪没有。” “野猪啊?”套户回手朝西面高山一指,道:“今天他们放炮,猪都奔那么跑了。” 听套户之言,赵有财吐出一口烟,皱眉问道:“咋还放炮了呢?” “老大一帮野猪了,里头还有大家伙。”套户道:“我们这些上山干活的都害怕,回去跟把头说,把头怕野猪给谁挑了,完了就整的炮仗。” “唉呀!”赵有财懊恼地叹口气,道:“猪让惊起来,说不上跑到啥时候呢。我们今天撵不上,这不白跑了吗?” 西山是大岗,此去说不上多少里地呢。眼下再过一个来小时就黑天,而且赵有财他俩还是偷摸跑出来的,再追就不赶趟了。 “哎,这位大哥。”套户没白抽那颗石林烟,他为赵有财提供消息说:“这附近有窝大鹿,你打不打?” “大鹿?”赵有财微微一怔,随即问道:“大个子?” “嗯,大马鹿。”套户道:“一共仨,里头那大公鹿得有六七百斤,那老大蹄子搁雪上一趟,瞅着就跟老牛蹄子印似的。” “啊……”赵有财摇头道:“不打了,我们哥俩儿今天出来的晚,一会儿还着急回家呢。” “不着急。”套户也是个热心肠,比划着对赵有财说:“我教会你咋打,你到那儿就打着。” “呵呵……”赵有财笑了,诧异地道:“你教会我?” “啊!”套户手往右边一指,道:“大哥,你就搁这么过去,走不多远顺偏茬子往西北去,再走不到二里地你就能看着一片杨树林,那帮鹿就搁杨树林里头,它们天天扒那杨树皮吃。” “是。”赵有财点头,道:“大个子冬天就吃杨树皮,但那玩意耳朵灵,我们不好打呀。” “大哥,你听我说。”套户道:“你一过去吧,那仨鹿就往上跑,但上头有放树的,那鹿听着油锯响就得转头。完了它在那个东西岗子上一跑,你拿枪不就打着了吗?” “哎呦!”赵有财上下打量这套户一眼,收起了之前的轻视之心,道:“兄弟,你是行家呀?” “啥行家呀?”套户笑着摆手,说道:“我这是听我们把头说的,他以前在老家打过猎,他就总念叨,说手里要有枪,他早就给这仨鹿打死了。” “这回便宜我了。”赵有财闻言一笑,眼看套户把烟屁股扔进雪里,赵有财又抽出一棵烟递向套户。 “不要了,不要了。”套户连连摆手,道:“这烟挺贵的,大哥你留着自己抽吧。” “没事儿啊,兄弟。”赵有财亲手把烟别在套户的耳朵上,笑道:“咱遇上就是缘分,这烟你现在不抽,留着回去抽。” “哎!”套户重重一点头,道:“那谢谢大哥了!” 赵有财笑着冲套户一摆手,带着赵威鹏按套户所指,徘坡绕山而行。 “大哥。”赵威鹏跟在赵有财身旁道:“要不咱回去吧,完了明天再出来打那大野猪,要不咱回去晚了,我嫂子该问了。” 赵威鹏话是这么说,可实际上是他不想走了。在他心里,鹿算不得猛兽,打着鹿也没什么好吹的。 赵有财看了赵威鹏一眼,他听和赵威鹏一起上山过的黄贵等人说过,这大胖子上山走走就放赖。 这要换别人,赵有财就拿卖钱来诱惑对方,但赵威鹏不缺钱。 于是赵有财眼珠一转,便道:“兄弟,打下来这鹿,咱给膛开了之后往雪里一埋,完了咱就不用管了。明天我让我一个兄弟赶爬犁上山来拉,他给鹿拉到林场卖钱。” 说到此处,赵有财打量赵威鹏神色,见其微微皱眉,赵有财忙改口道:“哥知道你不在乎钱,但那大公鹿身上有好东西。” “那能有啥好东西呀?”赵威鹏道:“鹿肉我可吃肉,膻的呼的也不好吃。” “不是啊,兄弟。”赵有财笑着把手背往赵威鹏胳膊上一甩,道:“它那鹿枪是好东西呀!” “鹿枪?”听到这俩字,赵威鹏眼睛一亮。 “啊!”赵有财点头,道:“兄弟你大老远来了,哥这穷山僻壤的,也没啥给你拿的。我寻思啥呢,整个鹿枪,完了再弄点儿山枸杞、野灵芝啥的,搞那个高粱酒一泡。你走前儿,给你拿着。” 说到此处,赵有财手往外一挥,道:“回去你就喝吧。” “大哥,你这……”赵威鹏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兄弟谢谢你了。” 说着,赵威鹏加快了脚步。 二人走偏岔奔西北岗,走出二里地后,果然看到一片杨树林。 他俩进入杨树林,果然树林里都是鹿蹄枷印。 当赵有财、赵威鹏从树林子里出来时,远远地看着三只大马鹿沿山坡而上。 赵威鹏端枪就瞄,但瞄了一下,又把枪放下了。此时人与鹿相隔将近二百米,中间又有树木阻隔,根本打不了。 “兄弟,你听!”赵有财指着左上方,对赵威鹏说:“你听那边儿,是不是有油锯动静。” 赵威鹏侧耳倾听,果然有山风带着油锯声而下。 “咱往上顶。”赵有财单手提枪,一边往上走,一边抬手在半空中这样“┌”划了一下,然后对赵威鹏说:“它到那西北角(jiǎ)子上,听着油锯声,抹身就得顺大岗往东跑。正好它们搁咱上头过去,咱稳稳当当地就给它磕下来了。” 听赵有财的话,赵威鹏抬头向上看,在上面横着一条岗子,他微微点头,似乎是听明白了。 然后二人一路往上走,一边走,赵有财一边给赵威鹏普及打围知识。 就听赵有财说:“这帮大个子,就在咱们刚过来那片林子里连吃带住,它让咱惊起来,往上绕一圈,晚上还得回那杨树林。” “哥。”赵威鹏问道:“那上头又放树又干啥的,这鹿搁林子里也能听着,那它们不害怕呀?” “它习惯了。”赵有财笑着说道:“离着远,它就不跑了。但到跟前儿,肯定是不行。” 二人说话间,前头稀稀楞楞的一片树林,二人穿林途中,赵威鹏一把拽住了赵有财。 赵有财何等警觉,停下脚步时,便已将枪端起。 赵威鹏也不说话,只抬手指着右上方,赵有财定睛观看,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大家伙站在五十米外。 距离不远,但有树挡着,只能从树空里看到那是个大家伙。 赵有财端枪观察,隐隐见黑呼呼、灰不突、青不溜丢,具体也看不清楚,但却能看出这家伙绝对不小。 一路追鹿而来,此时的赵有财就认为那是鹿。 赵有财把枪把子靠在肩膀,瞄着两树当间的大身板子扣动了扳机。 五十米外,一头大青牤被拴在树上,它身后还拖着爬犁。此时那横岗子上,两个汉子正合力用掐勾往下顺木头呢。 看他二人样貌,应该是亲哥俩,那大青牛也是他们拴在下头的。 上面路不好走、林子又密,大青牛还拉着爬犁,于是那兄弟二人就将牛拴在下面,然后他俩从上往下顺木头。 此时大青牛正啃棹树根部拱出来的树条子吃,忽然一颗子弹自它腰间打入。 几乎是同时,一颗子弹自大青牛肩胛骨处穿过。大青牛连叫都没叫出来,直接翻身栽倒、浑身颤抖,四肢抽搐、口呕鲜血。 “打着了!打着啦!”赵威鹏放下枪,一脸兴奋地冲赵有财喊道,虽然赵有财不让他打枪,但赵老板没按捺得住,那第二颗子弹就是他打的。 “上!”眼看打着猎物了,赵有财也没在乎别的,大手一挥,他俩一前一后就往上头跑去。 此刻,山上那顺木头的哥俩顿了顿,一人道:“谁打枪了?” 另一人道:“他们这边山牲口厚,打猎的也多。” 说完,哥俩也没管的,继续埋头干活。 五十米,很快就到了。 当到“猎物”跟前时,赵把头只看一眼,整个人就恍恍惚惚地犹在梦中。 “哥!”随后赶到赵威鹏也懵了,他愣愣地问赵有财说:“这啥呀?” 他能不认识牛吗?他这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完了,兄弟!”还是赵有财有经验,他回过神来就对赵威鹏说:“咱俩给人老牛打死了。” “哎呦我的天呐!”赵威鹏仰脖往四周张望道:“谁把牛拴这儿了!” “别吵吵了。”赵有财一拽赵威鹏,道:“快跑!” “哎!”赵威鹏动身就往上跑,拽得赵有财一个踉跄。 “别往那么跑!”赵有财喝道:“你虎啊,往回跑!” 此时赵有财不知道俩套户在上头,但他知道牛的主人肯定不在下头,因为他和赵威鹏是从下面上来的。 被赵有财一喝,赵威鹏回过神来,他反手抓住赵有财说:“哥,咱不能跑啊,咱得赔人家牛呀?” “谁说不赔啦?”赵有财急了,他吼道:“赔也不能现在赔,咱现在赶紧回去,完了我让旁人明天再来。” “那是干啥呀?”赵威鹏搞不明白了,而赵有财却道:“咱出来打猎给人家牛打了,咱不磕碜呐?” 赵老板也是个要面子的人,此时听赵有财这话,赵威鹏不吭声了。 这时候赵有财拽赵威鹏没拽动,恨得他跺脚道:“走啊,兄弟,你明年还来倒腾木头呢,这要传出去,你还咋混啦?这屯子人嘴都黑,到时候给你起个外号,叫特么屠牛……” 说出“屠牛”俩字时,赵有财稍微顿了一下,然后福至心灵地道:“叫屠牛胖儿,你磕碜不得?” “屠牛胖儿?”赵威鹏瞪眼看向赵有财,胖脸一片煞白,喃喃道:“那特么谁还有脸活呀?” 赵有财:“……” 但不管咋说,赵威鹏这回也决心跑路了,老哥俩儿顺着山坡往下跑。 一口气跑到那杨树林,赵威鹏实在跑不动了,他叫住赵有财后,着一棵树大口大口地喘气。 赵有财站在一旁催促,道:“兄弟,歇一会儿,咱还得跑。” “呵呵……”也不知道为啥,赵威鹏忽然乐了,在这深山老林里,他这样就跟啥玩意上身一样。 得亏赵有财胆子大,伸手在赵威鹏后背上拍了一下,问道:“兄弟,你咋还能乐出来呢?” 赵威鹏扶着树站直身,笑着对赵有财说:“哥,我想到个事儿。” “啥事儿啊?”赵有财问道。 “哎,哥,你说。”赵威鹏笑道:“他们要管我叫屠牛胖,那得管你叫啥呀?” 赵有财:“……” 兄弟们,我现在接着写,明天绝对有加更的。我明天咋的也把这个屠牛的事写完,我个人认为这个故事绝对精彩。 中间的情节发展,我保证所有人都想不到。 最近又有兄弟看书苦大愁深的,我那天说过一次,我个人认为细微处的一些情节、对话是很意思的。不过我初中文化,思想还老旧。可能我想的、我写的,跟不上时代了。 赵有财今天屠牛的情节和上次带狗屠牛这些,都是我们林区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有人说,赵有财老炮手,不可能犯这样错误。 你们这样想,只是想象。老猎人上山打猎,就跟上班一样,越有经验他越不精心。要么说呢,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不管是那年代还是现在,打围打牛打狗都正常,我就知道一个打狗围的,一个月之内,狗帮干死三头牛。我要这么写,看书的更不干了。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打牛的叫赵军? 当赵有财、赵威鹏老哥俩跑路时,顺着木头下来的林为龙、林为虎看着自家的大青牛死棹树下,哥俩眼泪都下来了。 「哥!」林为虎咧嘴大哭,问林为龙道:「咋整啊?」 这哥俩不是本地人,他们家住横道河子的长安公社,春种秋收冬天没活了,才到永安来倒套子。 哥俩今年是第一年干这活,为了能出来倒套子,哥俩求公社书记出面担保,才得以抬钱买的牛。 这才干了几天活呀?牛就让人打死了,再硬的汉子也承受不住。 「别嚎了!」林为龙狠狠一抹眼泪,冲他弟弟挥手道:「去找唐叔过来!」 「哎!」林为虎哭喊一声,迈步就往那油锯声传来的方向跑。可没跑出两步,林为虎摔倒在雪地上,但他咬紧牙关爬起来继续跑。 西北上头,祖孙三代并排坐在倒木上抽烟。这一家子姓唐,中间那老头儿就是林为龙口中的「唐叔」,也是承包这27林班的把头唐孝民。 他还有一个身份,是长安公社的书记。农忙时,他带着社员种粮、养家禽、家畜;农闲时,他带着社员来永安倒套子挣钱。 之前给赵军提供消息的范田贵,就是受唐孝民雇佣,上山来烧炕的。 而范田贵和唐孝民认识,是通过林场的营林范志生。 华夏五千年都是人情社会,凡是能在永安林区包木头的把头,他们在林场都有熟人。 唐孝民和范志生是老辈的屯亲,两家的老娘是干姐妹,唐孝民来永安包楞场,走的就是范志生的关系。 前两年,唐孝民刚到永安来包楞场时,他从老家带过来一对老夫妻,老太太在楞场里做饭,老头儿就烧炕。 可今年那老头儿瘫了,老太太在家伺候老头儿,唐孝民没办法了,让自己老伴来做饭,但还缺一个烧炉工。 然后,范志生就把跟他同住永利屯的范田贵介绍来了。 在林家兄弟发现牛死时,唐孝民带着儿子、孙子刚放倒了树。 然后,爷仨坐在倒树上抽烟,想抽完这袋烟就打枝、造材,争取黑天以前能造完材。这样的话,明天林家兄弟就能赶着爬犁过来拉木头了。 爷仨刚抽完烟,就见林为虎跑了过来。 眼看林为虎满脸通红,跑的帽子都歪了,唐孝民的儿子唐福祥忙起身问道:「咋了,二虎砸?」 「大哥!」林为虎看到唐家三人就看见了撑腰的,先冲唐福祥哭喊一声,然后向唐孝民道:「叔啊,我家牛死啦!」 「啥?」老头子一下从倒树上起来了,向林为虎紧走几步,问道:「牛死了?牛咋死了呐?」 林家买大青牛时,是唐孝民出面担保抬的钱。抬钱跟借钱还不一样,借钱可能不要利息,但抬钱一定是要利息的,而且利息还不少。 林家兄弟买牛一共花了九百五,其中有五百都是抬的。当时借贷双方约定是二分利,十六个月归还。这样的话,林家兄弟干两个冬天正好能把抬的钱连本带利都还上,然后家里还能剩头牛。 可这才干了不到俩月,大青牛让人给打死了,唐孝民知道这事如果不能妥善解决,林为龙、林为虎两个家庭都得完。 所以唐家三人连工具都不顾了,跟着林为虎就往事发地跑,在与林为龙汇合后,唐孝民上前一看牛身体两侧弹孔,当即眉头一皱,道:「这是半自动***打的!」 然后,唐孝民皱眉看向林家兄弟,问道:「大龙、二虎,你们看着人没有?」 「没有,唐叔。」林为龙哭丧着脸,道:「那损种打枪前儿,我哥家搁上头整木头呢,我以为是打猎的呢,谁寻思他打的是我们牛啊。」 「别 尿叽的了。」唐孝民对林为龙道:「事儿出了,咱该解决就解决。那啥……你哥俩谁上去给我们爷仨那家伙事儿收了,完了你们给这老牛套解开,把牛拽窝棚去。」 唐孝民说话时,他儿子唐福祥回来禀报:「爹,我看脚印奔特么杨树林去了。」 「走,撵!」唐孝民一声令下,招呼儿子、孙子一起沿脚印追赶屠牛者。 爷仨追着脚印到了之前赵有财、赵威鹏遇到套户的爬犁道。这爬犁道上来回走爬犁,雪都被趟平了,唐孝民看不出什么,便带着儿孙沿道往下追。 到了山下,唐家爷仨望着四下无人的大道,不禁有些茫然。 「爹呀。」唐福祥在旁对唐孝民说:「不能这么追呀,咱回楞场找俩爬犁吧。」 「走!」一句话提醒了梦中人,唐孝民向东边一挥身,带着儿孙往楞场跑。可他们哪里知道,那俩损种早坐吉普车跑了,他们赶爬犁也撵不上汽车啊。 爷仨没跑几步,就见前面一老头挑着扁担,扁担两端挂着盛水的喂得罗。 这挑扁担的老头不是别人,正是范田贵。此时距离他给赵军提供消息时,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范田贵在此期间数次往返楞场与山溪之间,一次次用扁担抬水。 范田贵经验十足,扁担担在他肩上都不用手扶,然后他双手插在袖子里,身体很有节奏的起伏行走,那扁担在他身上一颤一抖,两个喂得罗微微摇摆,却不曾有水撒出。 忽听身后有人叫自己,范田贵双手从袖子里抽出,前一把、后一扶,其人转身时,扁担与两个喂得罗也随之转动。 「呀,把头。」看是唐孝民,范田贵忙与其打招呼道:「你们咋这前儿就下来了呢?」 「老范呐。」唐孝民气喘吁吁地跑到范田贵面前,问道:「你搁哪么过来的?」 「搁西边呀。」范田贵道:「我打水去了嘛?」 唐孝民转身往西边看了一眼,再回头便问范田贵说:「你刚才看着谁搁山上下来没有?」 「没有。」范田贵摇头道:「我这一趟没看着谁?」 回答完唐孝民的话,范田贵反问道:「咋的了,把头。」 「tmd的!」唐孝民骂骂咧咧地道:「不特么谁搁山上给老林家那哥俩的牛打死了,完了这人跑了。」 「给牛打死了。」范田贵瞪大眼睛,喃喃道:「哎呦我天呐,这啥人呐?」 「是特么打猎的。」唐福祥下意识地接了一句,然后就见范田贵一怔,连着咔吧几下眼睛。 「老范。」唐孝民看出端倪,忙问道:「你这一下午来回打水,是看着谁了吗?」 「那个……」范田贵迟疑一下,再次反问道:「把头,能看出是使啥枪打的不?」 「我过去瞅了,是7.62的子弹。」唐孝民眼睛盯在范田贵脸上,道:「不是半自动,就是挂管、套管。」 听唐孝民如此说,范田贵长长地呼出了口气,但却不曾言语。 「老范。」唐孝民当了二十多年的公社书记,什么人没见过? 一看范田贵这样子,唐孝民很是诚恳地对他说道:「咱老哥俩是通过志生的,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你说哥对你咋样?」 「那还说啥了?」范田贵面露苦笑,吧嗒下嘴道:「把头,但这话我不咋好说。」 「兄弟。」唐孝民又道:「那林为龙、林为虎你也认识,那哥俩家啥条件你也知道,那多困难呐?」 「啧!」范田贵撇了撇嘴,道:「把头,我一点左右钟的时候……看着个人。」 范田贵话音刚落,就听唐福祥问道:「谁呀,范叔?」 范田贵扫了唐福 祥一眼,然后看向唐孝民说:「但我就看他背枪过去,咱谁也没看着他打牛啊。」 「兄弟。」唐孝民再次问道:「你啥意思我懂,你就说吧,这人是谁?」 「那个……」范田贵仍然迟疑,便对唐孝民说:「把头,咱有啥话说到前头,我看着谁了,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我能不给你打证言。」 范田贵说的「打证言」就是作证的意思,听他这么说,唐孝民当即应道:「行,你说吧,我答应你。」 「我那前儿打水,搁沟岔子出来看着一人。」范田贵道:「他叫赵军,他是我们林场的技术员,跟给咱检尺的韩德林他们都认识……」 范田贵话没说完,就听唐孝民孙子唐云伟插嘴道:「他是技术员,那他咋不上班呢?」 「闭嘴。」唐孝民喝退唐云伟,然后抬手向范田贵一比划,道:「去,给你范爷担子接过去?」 「不用,不用。」范田贵嘴上说着不用,但身体却很诚实地将担子给了唐云伟。 唐孝民紧接着手扶范田贵胳膊,俩老头儿走到避风处,唐孝民从兜里拿出烟来分给范田贵。 范田贵吸口烟,道:「这孩子不大,今年也就二十啷当岁,他平常好上山打猎,完了他们验收组组长也不让他上班,就让他给打标本啥的。」 「啊……」唐孝民追问道:「那他使的啥枪啊?」 「半自动。」范田贵道:「我今天看着他前儿,他背的是半自动。」 这时候的人,不认别的也认识枪。 「你跟他分开以后,看他往哪么去了?」唐孝民再问,就听范田贵说:「前两天咱那个7小号不来帮猪吗?我告诉他那帮猪往哪么跑,他就奔那边儿去了。」 「那就对了呗。」唐孝民嘴角一扯,道:「你一点左右钟看着的他,完了他掏山过去,给林大龙他们那老牛打死了。」 「把头!」听唐孝民此言,范田贵脸色一变,道:「这咱没抓住当场,咱可不能瞎说呀!」 「那还瞎说啥呀?」唐孝民反问:「这不明摆着呢么?」 唐孝民此言一出,范田贵深吸一口烟却没说话,其实他也怀疑赵军,因为时间太赶巧了。可范田贵不敢往里掺和,刚才那么说也是想给自己往外摘。 「他家住哪儿啊?」唐孝民问起赵军家住址,范田贵道:「他家住永安屯……」 说到此处,范田贵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把头,这人可不好惹,咱没抓住当场,人家要不承认,你还真没招。」 「我还没招?」唐孝民道:「我一会儿就套爬犁,我下山,我找志生去,我看能不能管了他。」 「呵呵……」范田贵猛吸口烟,在把烟屁股丢进雪里时,范田贵笑道:「范场长还真管不了他。」 「嗯?」唐孝民闻言一愣,诧异地道:「他不就一技术员吗?我豁出我这老脸去了……」 「你别豁出去了。」范田贵拦了唐孝民一句,笑道:「他是技术员,他姐夫是后勤组组长,他姐夫他爸是书记兼大场长。」 唐孝民:「……」 唐孝民不吭声了,他把手中烟抽完后,轻叹一声道:「行啦,兄弟,咱回去吧。」 「把头。」范田贵也是多嘴,问了一句道:「那打死那牛咋整啊?」 「我下山。」唐孝民坚定地道:「我找志生去,把这事儿跟志生说了。老林家那哥俩太困难了,买牛那钱有一大半儿是抬的,这牛要这么死了,那他们两家都没个活。」 说到此处,唐孝民看向范田贵道:「我不能不管。」 说完,唐孝民大步就往楞场走。看他离去的背影,范田贵吧嗒下嘴,心里对唐孝民多了些 敬佩。 但这事不是他能参与的,范田贵只能跟着唐孝民往楞场走。 唐孝民回到楞场,就张罗管运木头回来的套户借牲口、借爬犁。 他们这一帮都是长安公社出来的,彼此相当团结了,一听林家兄弟的牛让人用枪打死了,当时就有人赶着爬犁上山帮林为龙、林为虎往下拉死牛。 「老范呐,你在楞场看着点儿。」唐孝民对范田贵道:「他们给那牛整回来以后,先给那牛膛开喽。完了不行扒,直接搁外头冻上。那下水啥的,咱谁也不能动,明白不得?」 「把头,我明白。」范田贵应了一声,然后又听唐孝民问道:「那人叫赵军,是不是?」 「是。」范田贵说完,就见唐孝民招呼唐福祥道:「儿子,赶大马跟爹下山。」 就在唐家父子要下山找范志生告赵军状时,赵军、解臣已经拉着狍子到家了。 赵军根本就没去追那帮猪,赵有财都知道追不上,赵军又岂会不知道? 但他没跟范田贵说自己不追,这是为了不屈着老头子一番好意。而在与范田贵分开后,赵军徘坡而行,与解臣汇合后,俩人拽着直接下山回家了,只是范田贵不知道罢了。 一到家,赵军就感觉不对,便问王美兰说:「妈,我爸跟我赵叔呢?」 「谁知道他俩干哈去了?」王美兰没好气地把勺子往盆里一摔,道:「说出去溜达去,这走仨点儿了还没回来!」 说着,王美兰掀开盖大盆的盖帘,露出里面焯好的熊掌,对赵军说:「你爸还说他回来焖熊掌呢?」 此时的赵有财,一脸阴沉地坐在吉普车副驾驶上,开车的赵威鹏胖脸上也满是严肃,一路猛踩油门往山下撩。 免费阅读.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赵军:有人给我告了(11月加更11/21) 听王美兰说赵有财、赵威鹏出门仨小时还没回来,赵军不禁眉头一皱,道:「妈,他俩能不能是上山了?」 「不能……吧?」王美兰咔吧下眼睛,道:「他俩都午后了才出去,完了俩人也没背枪啊。对了,你那赵叔背照相机了,俩人是不是照相去了?」 赵军微微皱眉,他刚才回来没看到赵威鹏的吉普车,就怕这二人上山呐。毕竟赵有财还是戴罪之身,万一王美兰真跟他分家可咋整? 就在赵军和王美兰说话时,解臣拿着两根蜡烛从屋里出来,对王美兰笑道:「婶儿,我……掌灯去!」 这小子来永安这么长时间,是好的也学,坏的也学。 但王美兰很满意,冲解臣一摆手,道:「去吧,以后那俩大灯笼就归你管了。」 「哎!」解臣好似得了什么美差事,乐颠地就往外跑。 赵军也没多想,把狍子拽到火墙下,金小梅、赵玲、徐春燕、刘兰英纷纷动手扒狍子,赵军则进屋休息。 大概半个小时后,一辆吉普车风驰电掣地驶入永安屯。停在屯部外,赵有财怀抱两棵半自动步枪下车,他进到屯部里,便对赵国峰说:「国峰啊,我家赵军他妈要问你,你就说我们下午搁你这儿,跟你唠嗑来着。」 男人之间,互相帮着打个掩护都是常有的事,赵国峰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 赵有财跑出屯部,上车就听赵威鹏问道:「哥,那牛咋整?」 「兄弟,你手里有钱没有?」赵有财转向赵威鹏问了个很关键的问题,但问完以后怕赵威鹏误会,赵有财忙解释说:「我钱都没在家,完了兄弟你手里要有,你先给这钱垫上,过后哥都给你。」 「哥,我有钱。」赵威鹏先是应了一声,然后问赵有财说道:「那得多少钱呐?」 「唉呀!」赵有财轻叹一声,道:「那牛吧,咱不要,咱没法往家整,让那个套户他自己把牛扒完卖了。我估计呀能卖个五百来块钱,完了咱们再给他赔个四五百就差不多了。」 「那行。」赵威鹏点头,道:「哥,那我给你拿五百块钱。」 「兄弟,这五百块钱,你就是先垫上,哥一分都不用你出。」赵有财很够义气地说:「我明天就让人捎信,完了那钱后天晚上就能给你。」 赵有财的钱,还是存在永胜屯韩大名手里,他打算明早去找一个屯子的韩大春,然后让韩大春到单位告诉韩大名给自己拿五百块钱。这样的话,后天晚上韩大春下班能把钱捎回来。 「哥!」赵威鹏一听就不干了,胖手一挥嚷道:「这钱不能让你一个人出啊,兄弟我……」 「兄弟,啥也别说了。」赵有财伸手按住赵威鹏胳膊,道:「你奔哥家来的,哥能让你在这儿赔钱吗?」 赵有财此话一出,赵威鹏心中感动,抿了抿道:「哥,你兄弟有钱……」 「别说了,兄弟!」赵有财摆手,道:「就这么定了。」 「不行啊,哥!」赵威鹏着急,却听赵有财道:「别说了,兄弟!钱不是事儿,关键是丢人呐!」 说着,赵有财反手捶着胸口,道:「兄弟,我这心里闹挺啊!」 赵有财此言一出,赵威鹏低下头也不吭声了,上山打猎给人家老牛打死了,这要让楚安民知道,非得笑话死自己不可。 「哎?」忽然,赵有财看到迎面走过来四人,两个大人领两个孩子,正是王强一家四口。 「兄弟!」赵有财拍了旁边的赵威鹏一把,道:「到家你嫂子问,就说咱下午搁这儿跟屯长唠嗑了。」 说完,赵有财摇下车窗,冲王强四人喊道:「强子,来,上车!」 两分钟后,汽车在赵军家院 外停下,一帮人下车进屋。 「嫂子!」赵威鹏一进屋,就跟王美兰打招呼,道:「我回来啦!」 「哎呀,兄弟!」王美兰问道:「你们上哪儿去啦?」 说话时,王美兰看到了牵着王雪进来的赵有财。 「呀!」王美兰微微一怔,向跟着赵有财进来的王强问道:「你们咋一块堆儿来的呢?」 「啊……」赵有财脸上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我跟兄弟下午在屯部和国峰唠嗑来着,完了从屯部出来就看着强子他们了。」 「这唠一下午?」王美兰白了赵有财一眼,笑道:「你还说等你回来焖熊瞎子掌呢,这等你回来也不赶趟了。」 「呵呵……」赵有财干笑一声,随口问道:「你都焖上了哈。」 「那可不嘛,我焖的。」王美兰跟赵有财说完,又转向赵威鹏说:「兄弟进屋歇着去,一会儿就好饭。」 说着,王美兰手往西院方向一比划,道:「你要吃那个蛤蟆炖土豆干,你老李家弟妹搁她家给你炖呢。」 「哎呀,嫂子。」赵威鹏感动地道:「你们对我太好了。」 王美兰闻言一笑,催着赵威鹏进屋休息。 赵威鹏和赵有财到西屋坐下,俩人面对面地抽着烟。这时,赵军拿着暖瓶和茶缸子进来。见赵有财、赵威鹏二人沉默不语,赵军试探着问道:「爸、叔,你俩上那屋看电视去呗?」 「不去了,你们看吧。」赵有财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而靠炕柜吸烟的赵威鹏连声都没吭。 「叔啊。」赵军把茶缸放在炕桌上,看向赵威鹏问道:「我瞅你咋蔫儿呢?」 「啊,侄儿啊,我没事儿。」赵威鹏声音有些沙哑地道:「我就是有点儿累了。」 赵威鹏这话一出口,坐在他对面的赵有财猛地抬头,连向赵威鹏使眼色。 「累了?」赵军闻言一怔,追问道:「叔,你跟我爸,你们不就在屯部唠嗑了吗?」 「啊……」赵威鹏回过神来,冲赵军一笑,道:「唠一下午,唠累了嘛。」 「是。」赵有财在一旁接茬,对赵军说:「没听出来你叔嗓子都哑了吗?」 「啊,那你老哥儿俩快喝点儿水吧。」赵军给二人沏上茶,临出门时还回头看了赵威鹏一眼。 今天赵家晚宴比昨天丰盛多了,红焖熊掌、红烧熊腿肉、林蛙炖土豆干、酸菜炒野猪肉、狍子里脊炒蒜薹、蒸野猪肉灌肠、家常凉菜、油炸花生米、白菜炒木耳、炝拌土豆丝、糖拌冰糖萝卜、午餐肉罐头,一共十二道菜,桌子都快摆不下了。 但今天男人这屋气氛有些沉闷,主要是作为主人的赵有财和客人赵威鹏,他俩比较沉闷,这气氛就一直起不来。 黄贵他们去永胜还没回来,王强和赵军这舅甥俩挨着坐,王强盯着赵有财、赵威鹏,肩膀却往赵军这边一靠,歪头时小声在赵军耳边说:「那俩人肯定有事儿。」 「嗯,咳。」赵军装作咳嗽应了一声,他也看出来了,但谁也没寻思这二人抽空跑到上山,直接就给人家老牛打死了。 俗话说:一醉解千愁。 赵有财、赵威鹏菜没咋吃,但酒没少喝。刚过九点宾客一散,喝多的二人躺到炕上就睡。 赵有财是那种平时不打呼噜,一喝多就打呼噜的人,而赵威鹏那就不用说了,他那「吭吭」的呼噜声,小黑熊都在他身上找到了似曾相识。 「儿啊。」王美兰叫住出来打洗脚水的赵军,道:「要不你搁妈那屋睡吧?」 「不用,妈。」赵军道:「我还在那屋吧,我怕他俩晚上吐。」 因为喝多的俩人里有一个是客人,所以王美兰没 说啥。而赵军自洗完脚后,用卫生纸把自己和小猞猁的耳朵塞上,然后一人一猞猁钻进被窝蒙头睡觉。 第二天,也就是1987年12月19号星期六。 宿醉的赵有财、赵威鹏早早就醒了,俩人五点多下炕出去上茅房。从茅房出来,二人站在院外商量。 「兄弟,一会儿咱俩吃完饭说出去溜达,完了直接就奔那氓流屯。」赵有财对赵威鹏说:「那屯子有我一好哥们儿,把钱交给他,让他出面去给咱俩平这个事儿。」 「行,哥。」赵威鹏嗓子比昨天还哑,他道:「你安排就完了。」 「汪!」忽然,一声狗叫在赵家院中炸响,青老虎蹿出狗窝,朝帐子外的赵有财、赵威鹏咆哮。 「叫唤啥?」赵有财两步蹿进院里,攥着拳头直奔青老虎就去了。 青老虎转身钻进狗窝,赵有财见状也没跟这老狗计较,和赵威鹏回屋去了。 二人一进屋,就见王美兰正拿碗从面口袋里往出擓面。 「兰呐。」赵有财对王美兰说:「今天别烙饼了哈,整点儿啥清淡的吧。」 「我知道啊。」王美兰道:「我给你们扑(b)撸疙(g)瘩汤吃。」 「这个行,嫂子。」解决了心头之患的赵威鹏又恢复了吃货本色,笑着问王美兰道:「那搁啥炝汤啊?」 「咱家有晒的茄子干。」王美兰抬手往灶台上一指,笑道:「我都泡上了,那玩意炝汤才有滋味呢。」 王美兰知道这俩人喝多了,早晨起来吃不得油大的,就做了疙瘩汤。 可正当赵军和赵有财、赵威鹏三人在西屋吃饭时,屋外的狗开声了,而且叫得很凶。 「你们吃你们的,我出去看看。」王美兰冲里屋喊了一声,然后她推门向屋外跑去。 很快,王美兰回来进门就喊赵军说:「儿啊,你赶紧上屯部,有你电话。」 「咋的,国峰来啦?」赵有财闻言一惊,怕赵国峰把昨天的事说漏了,忙问王美兰:「咋没招呼他进屋吃饭呢?」 「他不来。」王美兰在门口对穿衣裳的赵军说:「儿子,你快去吧,好像是你周大爷打来的。」 「这是又咋的了?」赵军穿上棉袄就往外跑,到院外和赵国峰一并往屯部去。 到屯部接起电话,赵军刚喂了一声,就听那头周春明道:「赵军呐,你昨天上山啦?」 「啊?」赵军一愣,反问道:「周大爷,你咋知道呢?」 周春明未答话,追问道:「你上山往哪么去了?」 「我上那个二丫子山后头,27大班那边。」赵军虽有些纳闷,但仍实话实说。 「打着啥了,你?」周春明再问,而赵军答道:「就打个狍子。」 「没打着别的吗?」周春明又问,赵军眨巴下眼睛道:「没有啊,大爷,你是需要啥吗?」 「真没打着?」今天的周春明很奇怪,他又一次没回答赵军的话,并再次反问。 「没有啊。」赵军道:「就打着一个狍子啊。」 「打死人家牛没有啊?」周春明接下来的一句话,给赵军问得一愣,下意识地道:「周大爷,你说什么玩意?」 「牛!」周春明重复道:「人家套户拴上山的牛,你给打死没有?」 「没有!」赵军斩钉截铁地道:「绝对没有!」 听了赵军的回答,周春明沉默了两秒后,开口道:「一会儿你上场子来吧。」 说完这句话,周春明顿了顿,他还是相信赵军,于是提前跟赵军透露道:「范场长刚才使他们屯子打到我这儿来了,说是27林班把头给你告了……」 「什么?」赵军有些懵,然后就听周春明继续说道:「说是你给人家套户老牛打死了。」 他这么一说,赵军更懵了。趁着赵军没说话,周春明又补充一句,道:「打完了,你还跑了。」 「周大爷。」这时赵军回过神来,他语气坚定地道:「没有的事儿,我绝对没干过。」 「行。」电话那头周春明说:「那你一会儿到场子,直接上我办公室来,完了范场长他们一会儿也过来。」 说完,周春明就挂了电话。 赵军撂下话筒,整个人还有些懵呢,在与赵国峰告辞后,赵军有些失神地往家走。 到家以后,赵军也没胃口吃饭了,他往西屋炕沿边一坐,王美兰、赵有财和赵威鹏都看出他不对劲。 「咋的了,儿子?」王美兰问道:「你周大爷一早晨找你干哈呀?」 赵军咔吧两下眼睛,看向王美兰道:「说是那个……有人给我告了。」 「啊?」三人大惊,王美兰更是撂下饭碗,问赵军道:「拥呼啥告咱们呐?」 想了一路的赵军,此时回过神来,他安抚王美兰道:「没事儿,妈,应该是他们整差了。」 「到底咋回事儿啊?」王美兰追问,赵军说:「27大班那边死个牛……」 赵军话刚一起头,那边赵有财、赵威鹏俩人如遭雷击,二人惊慌地对视着。也就是此时赵军、王美兰的注意力没在他俩身上,所以并没察觉到他俩的异样。 「昨天我跟小臣正好上那边下捉脚,应该他们看着我,就把这事儿赖我身上了。」听赵军这么说,王美兰一下就炸了,她眼睛一瞪,急道:「那凭啥呀?凭啥冤枉我儿子?」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免费阅读.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赵军:就是我打的!(11月加更12/21) 听说有人找自己儿子麻烦,王美兰大怒,当即就嚷着要随赵军一起去林场。 赵军肯定不能让她去,可等他好不容安抚下王美兰,李宝玉又来了。 李宝玉一听这事儿,当时就炸了,他又嚷着要与赵军同去27楞场找那把头、套户算账。 「不用你,宝玉。」这时赵军回过神来,他很是沉稳地对李宝玉说:「你哥能整明白。」 说完,赵军招呼王美兰、李宝玉吃饭,可这二人根本吃不下,李宝玉更是气呼呼地回了家。 同样吃不下饭的还有赵有财和赵威鹏,哥俩找借口上茅房,便从屋里溜了出去。 二人刚一出去,就听隔壁院里「嘡」的一声,李家的门被人用大力推开。 一脸怒气的李大勇大步出门,看到赵有财先是一愣,随即喊道:「大哥!谁特么冤枉咱家军了?」 「别吵吵!」赵有财警惕地往东院扫了一眼,生怕让那院人听见。 然后,三人凑到隔墙前,俩人在墙这边,一人在墙那边。 「兄弟,你别吵吵。」赵有财小声对李大勇说:「那牛是我俩打死的。」 「啥?」李大勇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赵有财。 「哥!」这时赵威鹏拽了赵有财一把,小声说道:「要不咱把钱给赵军,让他搁那边把事儿平了得了。」 「不行!」赵有财闻言大惊,一把拽住赵威鹏道:「你可不行瞎整。」 说着,赵有财伸手一招,三人把头凑在一起,然后就听赵有财说:「刚才赵军跟宝玉说话前儿我听了,他昨天是自己上去的,他没领小臣。永利那范田贵也就看着他自己了,完了我们是俩人,俩人脚印跟一个人脚印,那小子到那儿就能整明白。」 「哥。」赵威鹏听说不会牵连赵军便放心了,但他仍有顾虑,便问赵有财说:「那今天就不能让你那哥们儿上去了吧?」 「不能了。」赵有财摇头说:「今天上去,容易碰一块堆儿,明天的吧。」 「汪!」赵有财话音落下,一声狗叫在他和赵威鹏身后响起,冷不丁吓了三人一大跳。 「汪汪汪汪……」就见那青老虎如疯了一样,自狗窝中蹿出,扯得链子绷直,冲赵有财三人一顿咆哮! …… 通勤小火车在林场靠站,赵军在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韩大春等人的陪同下下车。 一帮人走到林场大门前时,就听有人喊道:「赵军呐!」 「呀!」看到那人,赵军也是一愣,忙小跑两步过去问道:「徐叔,你咋来了呢?」 这人正是赵军的直接领导,验收组组长徐宝山。 「早晨周书记往我们屯子打电话找我。」徐宝山对赵军说:「他说你遇着点儿麻烦事,让我上林场来等你。」 「徐叔。」赵军听完,便带着歉意地对徐宝山说:「这还麻烦你跑一趟。」 「那麻烦啥?」徐宝山抬手在赵军胳膊上一拍,往旁边一指,示意赵军跟自己过去,然后他又冲李大勇等人挥手,意思是有自己在,不用他们担心。 徐宝山是赵军的直接领导,在场子里他对赵军的帮助会更大。见徐宝山出场,李大勇他们向赵军使个眼色便走了。 就这样,赵军跟徐宝山走到墙角处,然后把自己的猜测说给了徐宝山。 「啧!」徐宝山闻言砸吧下嘴,然后冲赵军摇头道:「这事儿不好办呐?」 然后,徐宝山给赵军分析道:「他们是没当场抓住打牛的,但我怕他们死咬着你呀。」 说到此处,徐宝山警惕地往四周打量一番,才对赵军说:「你也知道,过完阳历年,范场长 就调走了,他这时候容易……」 徐宝山话只说一半,但他相信赵军能理解。 赵军也是轻叹一声,道:「不管咋的,徐叔,不是***的,我咋也不能认呐。」 「要不这么地吧。」徐宝山想了想,说:「那牛吧,让他们扒了卖肉。完了呢,差多少钱让韩德江搁那边儿给他们找回来。」 说着,徐宝山又往周围打量一番,道:「不就差四五百块钱吗?给他们找三十米木头。」 徐宝山口中的韩德江是他手下的验收员,就是跟马亮在新楞场一起挨揍那个。 「那不行,徐叔。」赵军道:「要这么整,那不就顶算承认是我打的了吗?」 「啧!」徐宝山微微摇头,道:「关键这事不好说呀,人家能往你身上赖,那就是有人打证言说看着你了。那帮套户都困难,他们找不着打牛的,就得往你身上咬,这就不咋好整。」 听徐宝山这么说,赵军也感觉有些棘手。赵有财明白前因后果,可赵军不知道啊。 二十分钟后,一辆吉普车自林场大门驶出,开车的是周春明的司机韩根良,副驾驶坐着赵军,后排坐的是徐宝山与营林场长范志生。 汽车一路来在27楞场,那唐家父子一早就从永利屯回来了,此时正在楞场里等着。 四人下车,在唐孝民的带领下,去看那置于把头窝棚后的大青牛。 昨晚上套户们把这大青牛整回来,就按照唐孝民儿的交代,将其开膛放血后,就这么置于屋外。 此时牛已上冻,死不瞑目地躺在那儿。 赵军到近前一看,两个枪眼,一在牛肩胛骨处,一在腰间。 见众人都看过,唐孝民招呼他儿子、孙子,还有林为龙、林为虎两兄弟,五人合力将牛翻了个个儿。 在看这边弹孔时,唐孝民说道:「这能看出来是半自动***打的。」 听唐孝民此言,范志生转头看向赵军,道:「赵军呐,你看这……」 「我看啥呀?」赵军也没惯着范志生,这位营林场长不是周春明的对手,即将要调任去别的林区,范志生难免有些不甘心。可赵军想的更开,既然他范志生都要走了,自己还惯着他干啥? 「范场长。」赵军眼睛一横,看着范志生问道:「咋的?整个林区就我有半自动枪啊?」 赵军浓眉大眼脸略长,当他瞪眼拉下脸时,自带着几分威势。 按理说,范志生即便要走了,也不应该怕个年轻的小技术员。 但是,别忘了窦保国呀! 当初那新官上任的生产场长,都叫赵军拿着账本子一顿拍,更何况他这即将调走的营林场长呢? 「小伙子。」这时唐孝民也看出范志生不行了,他上前一步对赵军道:「昨天可有人看着你背枪往那么去了。」 「他看着我打牛了?」赵军毫不客气地反问,刚才唐孝民说那枪眼子啥的,赵军看他岁数大都没吱声。此时这唐孝民明摆着要往自己身上赖,赵军当然不同意了。 昨天唐孝民晚上在范志生家住的,吃饭的时候,他就从范志生口中了解到这个小技术员不好惹。当时范志生说了,自己即将调任,如果唐孝民真跟赵军闹起来,明年唐孝民可能都没法在永安林区包木头了。 但唐孝民一心想为林家兄弟讨个公道,所以才闹到这种地步。 这时,赵军扫了一眼唐孝民身旁那几人,当他目光在林家兄弟身上扫过时,不禁停留了一秒。 这俩兄弟可能是一宿没睡,俩人都顶着黑眼圈,眼睛里还都是红血丝。兄弟俩嘴唇苍白,全起白皮。 再看他俩衣裳,那棉袄、棉袄大补丁摞小补丁 ,尤其是林为虎棉袄胳膊肘都露棉花了。 但这哥俩家再困难,赵军也不能背这个锅啊。钱不钱的不说,关键是面子啊。 可现在这种情况,赵军不能直接走,他招呼唐孝民道:「唐把头,你们领我上山,上昨天死牛那地方看看。」 唐孝民闻言看向范志生,见范志生点头,唐孝民叫儿子和一套户赶爬犁,两架爬犁拉着这一帮人往山上去。 到了昨天死牛的地方,赵军独自一人往上寻弹溜子,然后顺着弹溜子找到了赵有财、赵威鹏昨天打枪的位置。 昨天赵有财打枪时,是跪在那里,然后把枪架在树丫杈中间打的。而赵威鹏是站在赵有财身边,赵军到这看了一眼,当即喊众人过来。 众人中,范志生、徐宝山他们都不太懂,唯有唐孝民,他年轻时在家里那边打过松鼠、沙半鸡之类的。 唐孝民到这儿一看,老头子眼睛顿时就直了。 「咋的了,这是?」徐宝山问了一声,赵军便指着赵有财跪过的痕迹,还有旁边赵威鹏留下的脚印给众人讲解。 讲完以后,赵军要带着众人寻脚溜子时,唐孝民开口道:「小伙子,别麻烦了,我们……是冤枉你了。」 赵军瞥了唐孝民一眼,什么都没说,而是转身就走。 「唐哥呀!」眼看赵军离去,范志生来在唐孝民面前道:「你看你这整的啥事儿啊?」 「志生。」唐孝民冲范志生抱拳道:「你能不能帮哥个忙啊?」 「啥忙啊?」范志生问道:「你还想咋地呀?」 「你帮着说说。」唐孝民小声对范志生说:「让那个小伙子把这事儿应下来,完了看看……就像你昨晚上跟我们说的,卖完牛肉差多少钱,让他们验收员搁尺上给我们找回来行不行?」 昨天在范志生家,范志生跟唐孝民说的解决方案,与徐宝山早晨和赵军说的一般无二。 此时唐孝民也是没办法了,想让赵军把黑锅背下来,这样验收组就会出面把账接下来。如此一来,赵军不用自己掏腰包,林家兄弟也不用蒙受损失。 他想的挺美,可范志生一听,当即摆手道:「可拉***倒吧,你知道那小子是啥人呐?我可不给你说这个!」 「志生啊!」唐孝民拉住范志生,指着身后的林家兄弟,道:「你要不帮这忙,这两家人都完啦!」 「唉呀!」范志生看了林家兄弟一眼,随即长叹一声对唐孝民说:「这个我真说不了,唐哥你要有那心,你们就求赵军去,那小子该说不说的,挺仁义!」 这时候,赵军与徐宝山、韩根生就已上了爬犁。忽听范志生喊徐宝山,徐宝山起身到范志生跟前,等听完范志生的话,徐宝山摇头道:「范场长,这事儿我看不成。」 「宝山啊。」范志生小声对徐宝山说:「这事儿不用你跟赵军说,等一会儿到楞场了,唐把头他自己跟赵军说,完了如果赵军要答应了呢……」 「他答应,我就答应。」徐宝山给范志生留下句话,然后转身就走了。 等爬犁回到楞场,唐孝民连拉带拽、苦苦哀求地把赵军请进窝棚。 面对唐孝民的哀求,赵军轻叹一声,道:「唐把头,你这么大岁数了,仰着脸跟我说话,我受不起。但这事儿我不能答应你,我这……」 谁不要面子,屠牛的事儿谁愿意往身上揽?更何况今天蒙受不白之冤,赵军没找他们麻烦就不错了。 而赵军正说着,就听外面传来了唐福祥的声音:「爸呀,刘二儿他说,他昨天看着打牛那俩人了。」 「啥?」唐孝民一怔,就见窝棚门开,一帮人涌了进来。 此时唐福祥拉着一人过来 ,此人正是昨天赵有财、赵威鹏遇见的那个套户。 昨天楞场人就认为打牛者是赵军,所以刘二也没往旁的地方寻思。可刚才唐福祥他们回来以后在外面议论,一听是打牛的是两个人,刘二立刻想起了赵有财和赵威鹏。 「刘二!」唐孝民向其问道:「你看着昨天打牛那俩人了?」 「我没看着他俩打牛,但他俩是往杨树林那边去了……」刘二把昨天遇到赵有财、赵威鹏的情况一说,唐孝民当即一拍大腿,咬牙道:「就特么他俩!」 「哎?」这时范志生抬手一指刘二,问道:「那俩人长啥样啊?」 「一个这么高个儿。」刘二说着,手往自己眉头处一比划,道:「小眼吧唧的,完了还有一个大胖子。」 「小眼吧唧?大胖子?」范志生咔吧、咔吧眼睛,此时的他听刘二描述打牛者样貌,范志生模模糊糊地觉着自己应该认得这俩人。 此刻的赵军瞪大了眼睛,他比早晨听说有人告自己那时候还懵。 「你看着他俩背枪了么?」这时唐孝民问出一个关键问题,然后就见刘二点头,道:「看着了,他俩一人背一个半自动。」 唐孝民闻言一皱眉头,喃喃道:「这特么还不是一般人呐!」 这年头,能拿半自动出来打猎的,要么有钱,要么有关系。 「嗯呐!」听唐孝民之言,刘二连连点头,道:「那俩人可有钱了,那小眼吧唧给我烟,给的都是石林。」 「石林?」唐福祥在旁震惊道:「上山抽石林,这得多有钱呐?」 说着,唐福祥看向他爹,道:「那要是这么有钱的人,咋打完人家牛就跑呐?」 唐孝民没接他儿子的话,而是看向范志生说:「志生,这俩人你有印象不得?」 「这……」范志生皱眉,他平常跟周春明不对付,赵有财也就不会给他石林烟。所以,此时的范志生没想到赵有财身上。至于赵威鹏,他就更没想到了,毕竟那么大的老板,能干这种事儿吗? 「行啦!」就在这时,赵军缓缓自炕上起身,然后冲唐孝民一抬手,道:「唐把头,咱也别找了,咱也别冤枉别人了,这牛就是我打的!」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免费阅读.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你们等我当上干部的! 在山上的时候,唐孝民和范志生曾跟徐宝山说过,说他们想让赵军把屠牛的锅背下来,徐宝山认为不妥,所以到楞场以后,他干脆就没下车。 而司机韩根良也是个人精,唐孝民请他进窝棚喝水、抽烟,都被他推辞了。 所以此时窝棚中,只有赵军、范志生、唐孝民、唐福祥、唐云伟、林为龙、林为虎和证人刘二。 但当赵军起身说那牛死于他手时,众人都无比震惊。之前他们认为是赵军打的牛,可赵军说什么都不认,上到上山找出了证据、洗脱了嫌疑,如今确定了凶手,赵军反倒认了。 这是什么路子? 而这些人里,最惊讶的当属范志生。当赵军承认的时候,范志生顿时恍然大悟,那小眼吧唧抽石林的,不正是赵军他爹赵有财吗? 至于那大胖子,不正是到赵军家串门子的赵威鹏吗? 但在范志生看来,赵军要说他爹和赵威鹏打死牛的事他不知道,那也是扯淡。 在范志生想来,昨天是赵军和赵有财、赵威鹏三人一起上的山,要不然咋能那么巧就同时出现在27林班呢? 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赵军与赵有财、赵威鹏分开了,然后那二位枪打大青牛。赵军虽没参与屠牛,但范志生认为赵军不可能不知道。现在是看证人出现,赵军才不得不硬着头皮认下。 但范志生没挑明,就算他不怕得罪赵军父子,甚至不怕得罪周家父子,但他怕得罪赵威鹏,怕因此得罪楚安民。因为即便他调到别的林场,也是在楚安民的管辖范围内。 不管范志生咋想,他的确是冤枉赵军了。要不是刘二说话,赵军真不到那二位昨天抽点儿时间出来,就能惹出这么大的祸。 眼下是没有办法了,那二位一个是亲爹,一是到家来的客人,赵军只能硬着头皮把黑锅背下来。 就在窝棚中陷入一片寂静时,范志生对唐孝民道:「唐哥,人家赵军仁义,把这事儿扛下来了,要不你们想找那俩人也不好找。」 说到此处,范志生顿了顿,看了赵军一眼后才继续说道:「我估计呀,那俩人整不好是岭南过来的。」 「哎呦!」唐孝民闻言,忙冲赵军抱拳道:「赵技术员,这可谢谢你了!」 说着,唐孝民回身向那林为龙、林为虎一摆手,催促道:「说话呀,你俩!」 「谢谢赵技术员!」 「谢谢赵技术员!」 林家兄弟当真是感激涕零,林为虎更是带着哭腔道:「赵技术员,你要不说话,我们哥俩真没活路了!」 真是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东北爷们儿,要不为了家里老小,谁愿意这样啊? 他们这么一整,赵军心里倒不得劲儿了,想起闯祸的那二位,赵军心中暗恨。 「行啦,行啦!」这时范志生起身拦道:「你们也别哭叽赖尿的了。」 然后,范志生朝唐福祥一挥手,道:「福祥啊,去,上外头给那徐组长招呼进来。完了那牛你们看着卖,卖完差多少钱,咱们再说。」 即便知道那牛是死于赵有财、赵威鹏之手,可此时的范志生却仍想卖个人情给赵军他们,他想让按照原定计划,让林家兄弟把牛扒皮卖肉,然后差价由验收组帮着往回找。 这样,就不用赵军掏腰包了。 「别,别。」可赵军却叫住了唐福祥,然后他问林家兄弟道:「你们那牛花多少钱买的?」 「九百五。」林为龙诚实地说道。 「呦。」赵军闻言一怔,道:「你们那边儿牛,比我们这边儿便宜呀?」 「呵呵。」这时,唐孝民淡淡一笑,把话接过来道:「赵技术员你可能不知 道,我们是一个公社的。完了吧,买那牛的时候,有点儿面子在。」 唐孝民话音刚落,范志生在赵军胳膊上轻拍了一下,然后往唐孝民那边一比划,道:「我这唐哥是公社主任。」 「啊。」赵军微微点头,而唐孝民以为赵军要盘账,当即道:「赵技术员,那牛你们刚才也看着了,我们给它扒吧、扒吧……」 「不扒!」赵军抬手拦住唐孝民的话,并反问道:「唐把头,我问你哈。如果现在你手里头要有九百五,你还能买着牛吗?」 「能。」唐孝民听明白了赵军的言外之意,连忙道:「我们那边儿不是林区,不像你们这边儿,一入冬牛马大牲口都涨价。而且我在我们那块儿人缘还行,过两天跟大龙、二虎回去,帮着他们再买个老牛。」 听唐孝民如此说,赵军不禁高看这老公社书记一眼,然后他转向范志生道:「范场长,这事儿就不麻烦我们组长了。」 「嗯?」范志生一愣,又见赵军对唐孝民说:「唐把头,这牛是我打的。我呢,赔你们一千块钱,完了那死牛就给我了。」 赵军此话一出,唐孝民惊讶地看向范志生。他这时候就感觉到不对劲了,如果牛不是赵军打的,那赵军不会自己掏腰包赔钱。可如果是赵军打的,那刘二的证言又说不通。 而此时,范志生诧异地看着赵军。即便牛是赵有财打的,赵军也可以不用出钱就能平事。这年头占公家便宜的太多了,赵军这么做,倒让范志生对他刮目相看。 见范志生不说话,唐孝民感觉这里头有事,所以他没再推辞,而是对赵军说:「赵技术员,用不了那么多,有九百五就够。」 「凑个整吧。」赵军看了林家兄弟一眼,道:「这耽误这俩大哥拉好几天活儿呢。」 「哎呀……」林为龙闻言搓着手,望向赵军的眼神中满是感激。 「唐把头。」赵军又对唐孝民说:「我岁数小,但我说到哪儿就做到哪儿,完了范场长也在这儿,我肯定是不能跑了。就是吧,今天我出门没带钱,我明天给你们送来,你看行不行?」 「那咋不行呢?」唐孝民都不问林家兄弟意见,便替他们应道:「我们不着急,赵技术员你啥时候有工夫,你啥时候送就行。」 「我明天上午是没工夫。」赵军道:「这范场长也知道,明天上午我们屯子选干部,但下午我指定过来。」 说着,赵军往窝棚后身的方向一指,道:「麻烦你们帮我把那牛拽屋来,放火墙根儿上缓着,明天下午我给它整回去,直接就扒肉了。」 明天是礼拜天,也就是永安林场家属区干部换届选举的日子。赵军想的挺好,他想自己老娘明天上午选上妇女主任,晚上就整头牛给老娘庆祝一下。 「行,行。」唐孝民连声应道:「没问题,我们马上就给那牛拽伙夫窝棚去,完了下水啥的,也都给你留着呢。」 赵军笑着向唐孝民点头致意,然后回身带着歉意地对范志生说:「范场长,这折腾你跑一趟,真不好意思。」 「没事儿。」范志生笑着在赵军肩膀上拍了一下,他很欣赏赵军今天的所作所为。 于是,范志生看向唐孝民等人说:「钱呢,赵军差不了你们的,完了咱看这么的行不行?」 范志生一开口,屋里所有人都看向他,然后就听范志生说道:「这事儿呢,就咱这几个人知道就得啦。以后他们谁要是问起来呢,咱就说是岭南过来人打的这牛,这人现在找着了,钱也赔给咱们了。」 说到此处,范志生稍微顿了顿,见唐孝民似有所悟,但那些年轻人不理解,他便解释道:「人家赵军既然把这钱出了,咱就别让人讲究他,是不是?」 范志生解 释的到位,众人听完纷纷响应,赵军很是感激地看了范志生一眼。要不是为了亲爹,谁愿意背那屠牛的臭名啊。 不过,这也多亏赵军自己出钱,要是需要验收组兜底的话,那这黑锅就必须赵军接着。 这时,范志生笑着对众人说:「我再有十来天就调走了,到时候这事要是传出去,说是赵军打的牛。唐哥,那就是你们这帮人说的。」 「不能,不能啊!」唐孝民闻言连忙摆手,但范志生却像是开玩笑地说:「到时候别说明年不让你们包木头了哈!」 「不能啊!」唐孝民吓了一跳,忙道:「人家赵技术员这么帮我们,我们再传瞎话,那不就不是人了吗?」 说完,唐孝民转身对刘二、林家兄弟喝道:「听见没有,谁也不行瞎说话。」 众人纷纷称是,赵军见状冲范志生笑道:「范场长,不至于呀。」 范志生对赵军一笑,轻叹一声道:「这边儿完事了,咱就回去吧。」 「哎呀!」唐孝民闻言忙道:「着啥急走啊,留下吃点儿饭呗。」 「这才几点呐,就吃饭?」范志生笑着拍了唐孝民一下,然后带着赵军出了窝棚,俩人在唐孝民等人相送下上了吉普车。 看赵军、范志生都面带笑容,徐宝山好奇地问和他同坐后排的范志生说:「范场长,事儿咋解决的?」 「啊!」范志生摆手,道:「跟咱没关系,岭南来人打的,完了他们楞场现在找着这人了,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去吧。」 「这事儿整的。」一向护犊子的徐宝山语气略带埋怨地道:「这说啥就给我们赖上了。」 「哎呀。」范志生看向徐宝山,淡淡一笑道:「那就是我对不住你们了。」 「没有,没有。」徐宝山忙摇头道:「范场长,这不赖你,赖他们。」 「那个……老徐呀。」范志生对徐宝山说:「多理解、理解吧,套户都不容易,他们也跟赵军赔礼道歉了。」 说到此处,范志生向坐在副驾驶的赵军问道:「赵军,你不生气了吧?」 「不生气,不生气。」赵军明白范志生是怕徐宝山让韩德江难为27楞场,要是那样的话,这误会可就大了,于是赵军忙道:「话说开就好了。」 听赵军如此说,徐宝山暗暗皱眉,此时他有些生赵军气,以为赵军脾气太好、心太软,人家一服软,赵军就不计较了。按徐宝山的想法,应该好好收拾他们一顿。 但赵军这么说了,徐宝山也不能再说啥了。而等回到林场后,四人分开,赵军到林场商店买了两条零一盒的石林烟。 从商店出来,赵军找到司机韩根良,硬是给他塞了一盒石林。 然后,赵军上楼直奔范志生的办公室。范志生上楼到办公室喝了口水,就准备去找周春明。今天一大早晨是他找周春明告的状,现在虽然事情了了,但也得给周春明个说法呀。 当赵军来时,范志生正要出门。 「范场长。」赵军从棉猴兜里掏出整条石林烟,递向范志生的时候,微微欠身道:「今天谢谢你了。」 看了眼赵军给自己塞来的石林烟,范志生一笑,一手接过石林烟,一手冲赵军一挥,道:「忙去吧,这里没你事儿了。」 「嗯?」赵军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冲范志生点头笑道:「那范场长,那我走了哈。」 赵军离去后,范志生拿着石林烟出门走向周春明办公室。到门前轻敲两声,当听到周春明说「请进」时,范志生推门进屋。 见是范志生,周春明放下手中钢笔,然后就见范志生一边往自己办公桌前走,一边拆那整条烟的包装。 「老周啊。」范志生笑 道:「我赏你两盒烟呐?」 「啊?」周春明一怔,随即起身笑道:「你赏,我就要。」 「哈哈哈……」周春明话音落下,两位昔日的老对手相视一笑。 从办公楼出来后,赵军揣着剩下的那条石林烟跑到验收组,将其送给徐宝山。徐宝山气呼呼地埋怨赵军两句,赵军也不解释,说好话哄了徐宝山两句,便扔下烟跑了。 然后这一上午,赵军都留在林场里,他在食堂、后勤、车队混了一天。期间不管谁问起,赵军都按范志生教的话回答。 中午吃饭时,李大勇端着饭盒到赵军、李宝玉、林祥顺他们这桌,问道:「军呐,你那事儿咋说的?」 这时,隔壁桌李如海耳朵一动,起身过来就挤到了赵军身旁,问道:「咋的了,大哥?出啥事儿了?」 「没啥。」赵军随口应付李如海一句,然后对李大勇道:「没事儿了,叔,说清楚了,不赖咱们。」 「啊……」李大勇看了自家那个倒霉孩子一眼,知道赵军是不愿意在这儿多说,于是他也没多问。 「嗯?」李如海一愣,他有些着急地问赵军说:「大哥,到底啥事儿啊?」 「没啥。」赵军道:「你就别打听了。」 赵军的态度还不错,而李大勇看向李如海怒道:「大人说话呢,你个孩子插什么嘴?」 「就是啊。」李宝玉跟着溜缝儿道:「吃饭还堵不住你嘴,哪有事儿,你哪块儿到。」 李如海白了李宝玉一身,起身回原来那桌吃饭去了。 坐下后,李如海回身看四人窃窃私语,不禁暗道:「你们就这么对我吧!你们等我当上干部的!」 免费阅读.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赵有财:兰呐,求求你啦!(11月加更13/21) 下午赵军找到周建军,让姐夫安排自己到招待所睡了一下午。昨天那二位喝多了打呼噜,整得赵军一宿都没睡好。 而赵军在招待所睡觉时,赵有财、赵威鹏在家坐立难安。 俩人心里有事、心里不安,如此一来,躺着、坐着、歪着、倒着都不舒服。 赵军越不回来,赵有财和赵威鹏心就越没底。心越没底,就越是着急。 到午后,俩人抓心挠肝,一个劲儿地往窗外张望。 他俩不是没想过出去散心,可又想等赵军回来,这就不能远走。但他俩在院里、院外转悠,青老虎一直冲他俩叫个不停。 下午四点半,赵军从招待所床上起来,他坐在床上等下班时,忽然想起了家里那二位。 「呵!」赵军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哎呀呀,你俩真行。」 好事不怕想,坏事怕琢磨。 赵军越琢磨越来气,心中怒火堆到极致时,忍不住发笑:「呵呵呵……」 不怕咕咚叫,就怕咕咚笑。 这话适用于二咕咚,更适用于小咕咚。 当下班铃声响起时,赵军和李宝玉他们一起往外走,眼看站在门前的李如海冲他们招着小手,赵军等人齐齐别过头去。 「宝玉。」走出林场大门时,林祥顺问李宝玉说:「如海今天还不回家呀?」 「应该是吧。」李宝玉答了一句,就听林祥顺道:「那明天我二婶儿选妇女主任,如海也出不上力了。」 原来大伙指着李如海回家替王美兰去拉选票,可这小子一直不回家。而他不回家,李宝玉等人就没跟他说这事,因为他不回家,说了没有用。 「不用他。」赵军笑道:「我找咱屯长看名单了,跟我妈竞争那几个人都是她们一伙的,她们都参选,他们那帮人的票就分散了。这么一整,最后还是我妈票最多。」 「那就行啊。」林祥顺笑道:「明天咱都不上班,晚上多弄几个菜,给我二婶儿好好庆祝、庆祝。」 「行!」赵军笑呵地应了下来,而庆祝的硬菜他都准备好了。 坐着通勤车到家,赵军进院就去找青龙等狗互动。而隔壁的小花一直叫个不停,李宝玉就回自家院里去安抚小花。 这时,屋里的赵有财、赵威鹏双双下炕,二人从西屋出到外屋地时,正好李大勇和林祥顺进来。 王美兰刚要和他二人打招呼,就听身后传来赵有财的声音:「赵军呢?」 王美兰眉头微皱,这一天赵有财、赵威鹏就像火燎腚似的,王美兰哪里看不出来他们不对劲?但她就是想不明白这二人是咋回事。 「外头联络狗呢。」旁观者清,李大勇向赵有财使眼色,道:「咋的了,大哥,你找他有事儿啊?」 「啊。」赵有财点头,道:「我寻思问问山上那事儿咋样了?」 赵有财说话时,东西两屋男男女女都出来了,赵军被人冤枉的事,他们都听说了,所有人为赵军鸣不平的同时也都很惦记此事。 「啊,那没事儿了。」李大勇也被赵军给迷惑了,很轻松地对赵有财说:「他们楞场查出来了,说是岭南来的两个人打的。」 「岭南?」赵有财闻言一怔,旁边的解孙氏嚷道:「他们早干啥了?早咋不查明白呢?这么冤枉我们孩子。」 「妈。」刘兰英在旁边拉了解孙氏一把,解孙氏却仍不解气,挥着手喝道:「要不是他们扯淡,是不是我们孩子今天上山溜捉脚去了?」 本来女人们还都挺气愤,此时被解孙氏这一句话给说乐了,王美兰笑着一摆手,道:「行啊,没事儿就得了。」 说着,王美兰抻脖往窗外瞅了一 眼,然后回头对众人说:「放桌子,上菜!咱开饭!」 王美兰一声令下,女人们纷纷动手,端盘子的端盘子,拿碗筷的拿碗筷。 这时,进到西屋的赵威鹏小声跟赵有财嘀咕,道:「哥,岭南在哪儿啊?」 「不是咱们这撇。」赵有财笑着跟赵威鹏说了一句,刚听说27楞场那帮人找错了方向,赵有财不禁松了一口气。 他感觉事情仍在自己掌控之中,明天是礼拜天,林场不上班,后天韩大春把钱捎回来,大后天就让张利福上山去给人赔牛。 心里一轻松,赵有财、赵威鹏立马在饭桌上活跃起来,气氛可是比昨晚上好太多了。 二人也没喝多,等送走李大勇他们,赵有财、赵威鹏又像前天一样,坐在炕头天南海北地唠个没完。 「嘿!」眼看赵军从外面回来,王美兰轻声喊他一声,然后冲赵军摆手。 等赵军到近前后,王美兰凑在赵军耳边,指了下西屋门口后,小声对赵军说:「你爸应该是领你赵叔惹祸了。」 赵军一撇嘴,他一言不发却向王美兰使个眼色。 就在王美兰一愣神的工夫,赵军长叹一声,拽过四脚八叉凳,一屁股坐在了灶台旁。 「咋的啦,儿子?」王美兰急忙问道:「这是咋的啦?」 王美兰的声音也是大,西屋里赵有财听着动静立马闭嘴,并抬手向赵威鹏示意。 然后,就听赵军说道:「妈呀,这一天呐,憋老气了。」 「咋的了,儿子?」王美兰弯腰歪头看着赵军,道:「有啥事儿,你跟妈说呀!」 「我跟你说呀,妈。」赵军道:「你儿子今天让人熊完了!」 「咋的啦?」王美兰再三追问,才听赵军道:「今天我们到那楞场,跟那帮人干起来了。」 「咋还干起来了呢?」此时王美兰已经不是演戏了,她诧异地问赵军说:「你李叔不说是误会吗?不说岭南人打的牛吗?他们跟你干啥呀?」 「唉呀!」赵军劈着腿,双手按着双膝,头往侧面歪,作出一副气愤至极的样子,没好气地道:「今天太丢人了,我没好意思往外说。」 「咋地了,儿子?」王美兰拽过小马扎,坐在赵军面前。 而这时候,赵有财、赵威鹏双双来在西屋门口,二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赵军。 赵军竖起右掌,连比划带说:「今天到那楞场,那把头领我们去看那老牛去,看完就说是我打的,说啥也不行了。」 「这是干啥呀?」王美兰一下子从小马扎上起来了,由于动作幅度太大还刮倒了小马扎。 「凭啥赖你呀?」王美兰气愤地道:「这不特么耍臭无赖吗?」 「谁说不是啊!」赵军双手一摊,瞪大的眼睛中透着无辜,道:「咋说就不行了!」 这时,赵有财从西屋走出,大声问赵军道:「那你没张罗上山看看吗?」 赵有财此言一出,王美兰瞬间冷静下来,她咔吧下眼睛,想起了很多事。 昨天下午,赵有财临走时无事献殷勤,说把熊掌留着,等他回来做。可结果,他和赵威鹏一去就不复返了。 而今天这俩人的状态也不对,这不禁让王美兰有了一些联想。 见赵军看向自己,赵有财微微一怔,随即把手一扬,道:「咋不得上山看看枪溜子?」 「看啥呀,爸?」赵军装作憋气地道:「人家根本都不让咱看。」 说着,赵军摊着右手,手背连往自己大腿上拍着,说道:「到那儿我就看明白了,这是硬给我咬上了!」 「不是?」王美兰背对着赵有财、赵威鹏,眼睛却不由自 主地往后瞟了一下,然后问赵军说:「他们这啥人呐?咋那么不嫌乎磕碜呢?」 「可能是太困难了。」赵军有些无奈地道:「我看死牛那俩人啊,穿破衣露馊的,那家伙那棉袄胳膊肘、波棱盖都露棉花了。」 听赵军这么说,赵威鹏皱起了眉头。紧接着,又听赵军道:「我听说呀,他们那牛是抬钱买的,抬三分利呢。」 「啊?」王美兰大惊,道:「那么高的利,他们也抬?」 「要么说给我咬上了呢?不找个人赖上,他们咋整啊?」赵军撇着嘴点点头,说:「这俩人不是亲哥俩吗?那哥他家孩子吧,说是腿脚不好;那弟弟跟他们妈在一起,完了那老太太还有喉(hu)喽病。」 「哎呦!」王美兰皱起眉头,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这时,赵威鹏伸手拽住了赵有财袖子,然后听赵军继续说道:「那老大家孩子不有病吗?媳妇儿头两年跑了。这老二呢,都三十多了,去年才娶媳妇儿。」 「哎呀。」王美兰紧绷着脸,费了半天劲才挤出短短几个字,道:「那是够困难的了。」 听到此处,赵有财也忍不住向前迈了一步,张张嘴想说什么,却被赵军抢先开口。 「这回呀,更困难了。」赵军道:「他们买那大青牤子花了正好一千块钱,里头有六百都是抬的,三分利一个月多少钱呐?」 「三六一十八呗。」王美兰道:「一月十八块钱的利息,可是不少啊。」 「是啊。」赵军道:「这回呀,老二媳妇都得跑。」 「嗯!」王美兰抿嘴点头,道:「俩人没孩子,估计得跑。」 「所以他们那把头就说嘛。」赵军抬起左手,竖起食指、中指,道:「说要不能给打牛的揪出来,这两个家庭都完了。」 「那也不能把咱赖上啊!」王美兰这句捧得恰到好处,她这话一出口,赵军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 「说的就是啊!」只见赵军一拍大腿,嚷道:「再困难也不能咬我呀,谁打的,就找谁去呗。」 「儿啊!」赵有财心里产生出一种叫做愧疚的情绪,他再也忍不住了,当即对赵军说道:「你也别生气,像你说的,他们可能是太困难了。」 「困难也不行啊!」赵军气呼呼地一摆手,然后看向赵有财说:「爸呀,你都不知道啊,我一进他们那屋,四五个人就给我围上了。那家伙给我一顿数落呀,指着我鼻子……」 「还骂你了,儿子?」王美兰问道。 「没骂也嘴巴啷叽的。」赵军没好气地道:「当时我就急眼了,我揪那小子脖领子,我直接就给他俩大嘴巴子。」 听赵军这话,赵有财、赵威鹏都皱起了眉头,紧接着就听王美兰问赵军:「完了呢?」 「完了他们那把头也呜呜渣渣。」赵军道:「说要告我去,我瞅他岁数大,我也没搭理他,但我们组长不惯着他,上去就给那老头儿一脚。」 「徐宝山也动手啦?」王美兰道:「我听他们说徐宝山护犊子,有事儿他真行啊。」 「哎呀,可不咋地。」赵军道:「我们组长当时就把那个……给他们楞场检尺那韩德江叫来了。完了当他们那些人面儿就告诉韩德江,以后往死里收拾他们。可给可不给的尺,以后就卡死了不给。哎!别的楞场套户能挣着的钱,他们楞场就挣不着。」 「这是干啥呀?」赵有财皱眉、咧嘴,道:「那俩套户冤枉的你,你不能谁都整啊。」 「啊!是那俩套户冤枉的我呀。」赵军脑瓜也好使,当即道:「所以我组长说了,让冤枉我那俩套户明天就滚蛋。明天天亮以前,他俩要不下山,这楞场谁特么也别干了。」 「下 山就下山吧。」王美兰道:「他们牛也死了,在山上也干不着活儿了。那个……他们买那牛不有六百是抬的吗?死那牛,卖肉也能卖个差不多,回去跟抬钱那人说说好话,把饥荒怼上就得了呗。」 「卖牛?美得他大鼻涕泡儿吧!」赵军冷笑道:「我们组长说了,明天这楞场套子必须全上山,谁敢不上山,谁就别干了。这没有套子,他俩咋往回整牛啊?他俩搞绳子拽呀?拽回横道河子去?」 「你这孩子……」赵有财几步走到赵军面前,道:「你这不是越学越回旋(xun)吗?干啥那么调理人呐?」 「侄儿啊!」赵威鹏也过来,对赵军说:「杀人不过头点地,那都不容易,差一不二就得了呗。」 「爸呀,叔啊!」赵军对二人说:「那话不是我说的,我一个小技术员我算啥呀?那是我们组长说的。那你说,我们组长给我出头,我还能在旁边说三道四吗?」 听赵军这么说,赵有财、赵威鹏不吭声了。 「儿啊。」王美兰好像听故事没听够,有些意犹未尽地问道:「那完了呢?」 「完了啊?」赵军说:「完了那哥俩当时就跪地上了,但那也没好使啊。我们组长那脾气也是有名的,今年那啥前儿,他不都要码人干那窦保国了吗?」 「也是。」王美兰微微点头,然后又问赵军说:「儿子,那这事儿就平了呗?」 「平了。」赵军道:「平了也憋气,妈,你说我招谁惹谁了?这让人一顿冤枉,还生一肚子气。」 「行啊,儿子。」王美兰劝赵军说:「你就摊上了,那还能咋整?」 说着,王美兰转身扶起身后小马扎,然后对赵有财、赵威鹏说:「你们晚上都没少喝,早点上炕睡觉吧。」 「嗯呐。」二人未应,赵军却从四脚八叉凳上起身,道:「我去焐被,完了咱睡觉。」 响了两夜的呼噜声,今天未能照常响起。 赵威鹏躺在炕头,在热乎的被窝里却失眠了,他直勾勾地仰望棚顶,胖脸上没有一丝神采。 赵有财同样睡不着,和一动不动的赵威鹏不同的是,赵有财睡不着就不断地翻身,翻过来、翻过去。 没有呼噜声,赵军倒睡得香甜。 1987年12月20号星期天的凌晨三点,赵有财自炕上坐起,他穿上棉袄、棉裤下地蹬上棉鞋要往外走时,却见赵威鹏也起来了。 从西屋出来,老哥俩点着了外屋地的灯,一个坐在四脚八叉凳上,一个坐在小马扎上,二人默默地抽着烟。 今天的赵有财、赵威鹏,容貌好似昨天的林为龙、林为虎,大大的黑眼圈,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嘴唇干涸起皮。 要么说呢,七情六欲、万般情绪,有啥也别有愧。人心里一旦有愧,物质条件再好,他们也不会快乐。 此时的赵有财、赵威鹏就是如此,他俩昨夜一宿没睡,不是不困。而是一要睡着时,就会联想到赵军描述那哥俩妻离子散的话。 一想到这儿,俩人立马精神。然后再困、再想、再精神……就这么反复地受折磨。 「哥。」赵威鹏把烟头仍在地上踩灭,问赵有财道:「咋整啊?」 赵有财抬手看了眼表,然后对赵威鹏说:「兄弟,咱俩上山呐?」 赵有财此话一出,赵威鹏直接从四脚八叉凳上起来了,只见他胖手向窗外一挥,道:「走!」 「等会儿,兄弟。」赵有财道:「你先拿一千块钱,完了明天晚上哥就给你。」 「啊?不五百就够吗?」赵威鹏道:「哥,我现在兜里就六百多块钱,那些钱都在林场招待所那个包里呢。」 说到此处,赵威鹏看 向赵有财,道:「哥,要不咱俩开车上林场取(qi)钱去。」 「这么早,咋取啊。」赵有财说:「今天楞场休息,你不在招待所,招待所一个客(qi)没有,外头大门都锁了,咱到那儿也进不去呀。」 「那咋整啊?」赵威鹏苦着脸,道:「那咱跟谁借呀?」 「这三点来钟,上哪儿借去呀?」赵有财说着,也把手里的烟屁股丢在地上踩灭,然后仿佛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双手扶住膝盖,缓缓自小马扎上起身。 「兄弟。」赵有财对赵威鹏说:「你先上车里等我,我……找你嫂子拿钱去。」 听赵有财此言,赵威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前天赵有财说他的钱没在家,赵威鹏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此时赵威鹏不禁有些担心,既担心赵有财要不来钱,也担心王美兰追问的时候,赵有财瞒不住自己二人屠牛的事。 没错,此时此刻二人还不知道刘二已经把他俩供出来了。他俩还以为赵军不知道呢,还以为装作岭南人就能蒙混过关呢。 「哥,能行吗?」赵威鹏又问了一句,却见赵有财一扬脖,道:「兄弟,那你不用管,这家谁当家,你还看不出来吗?」 赵威鹏深深地看了赵有财一眼,重重点了下头,转身就出门而去。 一出门,一股寒风袭来,三点多钟正冷的时候,赵威鹏正往院外走时,青老虎自狗窝中蹿了出来。 黑呼的,赵威鹏只见一道黑影闪过,然后就听到了狗发出的示威声。 「人家都睡觉呢,你可别叫唤了。」赵威鹏指着青老虎说句话,青老虎竟像听懂了似的,转身就回窝了。 这鬼呲牙的时候,狗也冷啊。 眼看青老虎撤退,赵威鹏不由得一愣。他记得大前天刚来的时候,这老狗对他十分友好。可从前天开始,这狗对他的态度就变了。 昨天赵威鹏指着青老虎,随口问了解臣一句「这狗咬人啊」,当时解臣也没多想,只按照马玲三姨夫的话,说这狗不咬好人就咬坏人。 这话,说的赵威鹏有些自闭。 当赵威鹏钻进吉普车,哆哆嗦嗦地启车时,赵有财蹑手蹑脚地摸进了东屋。 来到炕稍位置,赵有财顺着枕头摸到了王美兰的脑袋。 这一摸,给王美兰惊醒了。但听那熟悉的声音,喊着「兰呐,是我」时,王美兰直接起身问道:「几点了?是不是做饭不赶趟了?」 说着,王美兰摸到枕头边的手电筒,在将其推亮后一照墙上挂钟,随即转头怒视赵有财,道:「这才几点呐?你就豁楞我。」 「兰。」赵有财压低声音,冲王美兰摆手道:「你出来。」 说着,赵有财就出了东屋。 王美兰气呼呼地穿上棉裤、棉袄,下地穿鞋出来见赵有财。 王美兰一出来,就被赵有财拽到四脚八叉凳前坐下。 然后,赵有财将其按在凳子上,才对王美兰说:「兰呐,给我拿俩钱。」 「几点呐,你要钱?」王美兰没好气地道:「你要多少钱呐?」 「五百。」赵有财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给王美兰吓了一跳,还没睡醒的王美兰顿时精神了。 「五百?」王美兰瞪大眼睛,问赵有财说:「你要干啥呀?」 「兰呐,那你就别管了。」赵有财说:「你先把钱给我拿着,明天晚上我就给你拿回来。」 「什么叫别管了?」王美兰一下子就急了,怒视赵有财道:「你从家往外拿钱,我还不能问啦?要五百块钱,干啥呀?」 说到此处,王美兰歪头看向赵有财说:「你是不是搁外头搭搁哪个娘们儿了?」 「不是!」赵有财急地直跺脚,道:「兰呐,我求你了,你别问了。」 说到此处,赵有财双手合十在胸前,向小狗拜拜似的,频率极快地冲王美兰摇手,道:「兰呐,我求求你啦,以后我再也不上山了,行不行?你先把钱给我,等我回来,要杀要剐随你便。」 王美兰:「……」 免费阅读.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熊瞎子都造好几个了 李家东屋。 李如海跪在地上,光着后背上道道鞭痕纵横交错。 在他对面,李大勇、金小梅两口子坐在炕沿边,正轮流对他进行着言语暴力。 炕稍那边儿,李如海的背心、中山装上衣、棉袄和旱獭帽被胡乱丢在那里。 而在李大勇、金小梅中间的炕桌上,有一叠纸和一沓钱。 那沓钱足有一百多块,而李如海上班还不到仨月,这些钱肯定不是工资,都是他拼缝拼出来的。 难怪李如海血染一食堂那天,颤颤巍巍把账本交给李大勇时,曾对他爸说那纸上写的都是财富。 要知道这一百块钱还不是李如海的全部收入,他还有一部分钱,以借贷的形式放出去了。而炕桌上的那一叠纸,都是按了手印的欠条。 金小梅大致翻了翻,少者有借三五块,多者有借上百的,粗略一算,她老儿子放出去的钱竟高达二百一十六块之多。 这小子干这行才一个多月,就挣这么一大笔财富。这要是个懂事的孩子,金小梅肯定会像王美兰支持赵军那样,坚定不移地支持她老儿子。但这孩子,他根本就不懂事。 这就更得管了,这样的孩子,捅娄子捅的也都是大篓子。 “爸、妈。”这时,坐在炕头的李宝玉小声呼唤李大勇、金小梅,道:“我刚才看,好像我哥哥搁窗户底下过去了,是不是我大娘招呼咱回去吃饭呐?” 李宝玉这么说,可不是贪吃,他是想为李如海解围。 毕竟是亲兄弟,当看到李如海被李大勇按在地上一顿暴抽时,是李宝玉帮李如海说了好话,要不然李如海连跪着的机会都没有。 听李宝玉之言,金小梅眉毛一挑,眼睛一瞪,冲李宝玉喝道:“你还寻思吃呐?咱还有脸吃人家饭吗?” 李宝玉嘴角一扯,忙躬身退下。 而说到气愤之处的金小梅大怒,指着李如海骂道:“李如海,你多不是人呐?你大娘对你多好啊?你倒班,她有啥好吃的都惦记你,你咋是人了呢?” 说着,金小梅抄起炕桌上的三角带,劈头盖脸地就奔李如海打去。 李如海也不傻,忙使双臂抱头护脸,三角带抽在他胳膊上、后背上,一道道血凛子乍现。 金小梅一口气连抽了十七八下,往后退两步,抬手使三角带指着李如海,道:“这不小狼三儿吗?” 赵军家这边不说白眼狼,与之有相同意思的就是小狼三儿。 李如海抽泣着,听金小梅道:“打64年我跟你爸结婚,你大爷、你大娘就拉帮我们,这些年不说别的吧,你吃人家的,你不知道啊?” 说着,金小梅心里火又上来了,抡起三角带又向李如海打去。 又抽了三下,金小梅坐回炕上,甩手将三角带往炕桌上一丢,紧接着叹气道:“这回我都没脸上东院去了!” 听金小梅此言,李大勇、李宝玉都目光不善地看向李如海。 就在这时,外屋地房门传来了动静,赵军拉开门但没进屋,只在屋外喊道:“叔啊、婶儿,吃饭呐。” 金小梅闻言,狠狠瞪了李如海一眼,然后答道:“军呐,我们不去啦,刚才都吃完了。” “婶儿啊……”赵军想了想,招呼李大勇道:“叔啊,你们来吧,我爸、我妈还等你们吃饭呢。” 赵军如此说,也算是给了李家人台阶。说心里话,李大勇、金小梅真不是贪赵家那口饭,他们也是苦日子过来的,骨子里也满是骨气。 但饭可以不吃,赵家的那种氛围,是他们舍弃不掉的。听赵军这么说了,李大勇心里的想法是:“我不过去,我大哥肯定得等着我吃饭。” 想到此处,李大勇转向金小梅,轻声道:“小梅呀……” 金小梅长出一口气,起身时冲外屋地一摆手,道:“走,咱吃饭去。” 金小梅一声令下,李大勇、李宝玉纷纷下地,而这时跪在地上的李如海也想起来。但他往起一站,却险些栽倒在地。 金小梅下意识地向前一步,但硬生生地又把脚收回去了。 看着遍体鳞伤的小儿子,金小梅狠狠一咬牙,指着李如海说:“你就别去了,外屋地碗架子里有干粮,你自己垫吧一口得了。” 碗架里有早晨吃剩的粘豆包,菜估计只剩咸菜了。可金小梅斩钉截铁的态度,让李如海不敢有一丝反抗之心。 但即便他不说话,金小梅也又将三角带抄起,指着李如海道:“你再敢满屯子嘚瑟,我不打死你,我就不是你妈!” 说完,金小梅把三角带往李大勇怀里一丢,转身将炕桌上的钱和借条都收了。 就这,李如海都没敢吭声。此时的他,只在心里庆幸,多亏把那《永安白李逵》和《赵二雪夜宿深山》的手稿都烧了,不然自己身上都得少零件。 金小梅、李大勇、李宝玉从家里出来时,赵军正在院子里逗小花呢。 四人回到东院赵家时,两屋桌子都没捡呢,赵有财、王美兰也都等着呢。 “行啊,弟妹。”王美兰拉着金小梅坐下,道:“自己家孩子,真给他打坏了,咱不得管呐?” “唉!”金小梅长叹一声,道:“这就是不赶趟了,要不我都给宝玉那新房再接出来两间。” 西屋里,赵威鹏饶有兴致地看着李大勇。今天的事,他虽然没亲身参与。但在饭桌上听大伙唠嗑,赵威鹏就捋顺了前因后果。 对那个不满十五岁的妇女主任,赵威鹏很是好奇,同时他也觉得赵家这帮人有意思。 赵威鹏从小在农村长大,他也经历过农村生活,但赵家这样的生活他见都没见过。 几家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说说笑笑,而且满屋子都是乐子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赵威鹏不知不觉地就融入了进来。 吃完饭,男人在西屋抽烟、喝茶、唠嗑,谁困了就往炕里一躺,女人们则在东屋磕瓜子、吃冻梨、看电视。 午后一点左右,赵家三口大锅齐齐冒烟。解孙氏带着儿媳妇刘兰英褪鹅毛,赵玲煎鳕鱼、金小梅和徐春燕剁驴肉馅。 王美兰、王翠花、马玲和老太太在屋里包牛肉,她们把一部分牛腿肉、牛肋条、牛腩肉用黄油纸包裹起来,紧成长方体就像东北烀的酱块子一样。 然后,把包好牛肉拿到屋外冻上,这是留着明天用刨子推成肉卷好涮锅子的。 今天有驴肉、驴排骨,牛肉大餐改到明天再吃。 但赵军留出一块牛腩,让徐春燕帮着切成小块,而他趁着徐春燕切肉的工夫,带着李宝玉、解臣出去烧炭。 到柈子剁,挑那手腕粗细的山梨木、椴木杈堆在一起,点火烧着了以后,用大盆扣住。 这时,李宝玉拎着一个喂得罗从窖里上来。 大冬天的,外头地挖不动了,但窖里没上冻,赵军便让李宝玉去挖了一喂得罗的土。 这土加水和成泥,用泥封那扣地大盆的外圈,如此烧个把小时,就能得到一堆木炭。 趁着烧炭的工夫,赵军他们又掰树杈削好了签子。 这时李家西屋,李如海撩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 由于离得远,他并不能看到赵家院里的热闹,但能看到那院冒烟咕咚的。 李家西屋,赵威鹏惊讶地看着窗外忙碌的景象。两口大灶齐冒烟,一口大锅烀驴排骨,一个大锅烀燎干净的牛头。 赵老板走南闯北多年,就没见过谁家这么能折腾。别说农村了,城里也找不着这样的人家,一天吃饭都赶上办席了。赵威鹏身家近百万,家里吃饭也没这么夸张啊。 这时,外屋地传来了王美兰的声音。 “燕儿啊。”王美兰道:“葱花放那些就行啦,意思、意思得了。” 说到此处,王美兰稍微顿了一下,然后又问道:“大腿肉都剁了哈?” 徐春燕答应一声,然后就听王美兰对金小梅说:“小梅呀,一会儿搁你家锅蒸饺子。” 王美兰是想着,在隔壁蒸饺子能给李如海留下一些。孩子嘛,不懂事,当长辈的不包容,还能指着外人包容自家孩子吗? “哥。”听着王美兰的话,赵威鹏往外屋地扫了一眼,然后小声在赵有财耳边说:“咱家就这么整,我嫂子能选上妇女主任才怪呢。” “嗯?”赵有财一愣,就听赵威鹏继续道:“太脱离群众了。” “谁说不是呢?”赵有财道:“我说她也不听,你说谁家能天天这么吃啊?” 他俩声音是小,在外屋地的王美兰听不着,但在一旁贴炕柜躺着的王强耳朵一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哥,你家一直都这么吃啊?”赵威鹏又问,问得赵有财微微一怔,思索片刻道:“以前不吃,但这几个月都是这么吃的。” “这几个月?”赵威鹏大惊,就听赵有财念叨说:“山里飞的、跑的,河里游的、蹦的,家里养的鸡鸭鹅,完了还有羊,这都没少吃。那家伙,从上秋到现在啊,熊瞎子都造好几个了。” 赵威鹏:“……” “野猪专挑隔年沉跟黄毛子。”赵有财小声道:“反正抓住、打住就吃,吃的都没数了。” “小猪好吃哈。”赵威鹏接了一句,就见赵有财点头道:“你嫂子啊,以前她家是地主,吃啥净挑好的。野猪超过二百斤的,人家都不惜吃,嫌乎那肉柴。大个子……就是鹿啊,得吃牤蛋子,超过三百斤的,人家也不要。” “这也挑啊?”赵威鹏皱眉道:“那还能吃着啥了?” “那你看了……”赵有财比划着说:“我家那小子还行,野猪啥的不少抓。再加上你也看着了,你哥我这枪法属实也牛逼。我跟你讲,兄弟。那次我上山,就拿一棵枪,一弹夹十发子弹,我那天一仗,干下来十一头猪。” “真的?”赵威鹏随口一问,就见赵有财一撇嘴,道:“还真的?那天喝酒前儿,我没说啊?咋的,我说啥话,你都就酒吃啦?” “没有,大哥。”赵威鹏那天可能是喝懵了,此时呵呵一笑也就把话题滑过去了。 “就这几个月呀……”赵有财在心里盘算一下,然后对赵威鹏说:“得吃三四十头野猪吧。” “啊?”听赵有财这话,赵威鹏震惊地道:“就你们吃的?” “嗯呐呗。”赵有财道:“狍子吃的,那就更没数了。对,还吃个羊呢。” 说着,赵有财笑了,只听他道:“好好的大母羊,让你嫂子一锤就给闷那儿了。” “哎呦我的天呐!”赵威鹏被吓了一跳,然后压低声音道:“我嫂子那么恶(nē)呐?” “唉呀……”赵有财刚要接话,就听身旁有人道:“老牛还吃一个呢。” 王强坐起来了。 “你呀!”这时赵威鹏还以为王强讽刺他和赵有财枪打大青牤呢,当即白了王强一眼,道:“强子,骂人还不揭短呢,你咋总念叨这事儿呢?我跟你姐夫,那不是失误吗?” “不是,赵哥。”王强瞥了赵有财一眼,然后冲赵威鹏笑道:“没说你呀,我说在你来之前呐,我们还吃个老牛呢。” “啊?”赵威鹏更为震惊了,赵家吃野猪、吃熊、吃狍子,这些都是山牲口,赵家有能耐吃多少都行。家里鸡、鸭、鹅,甚至是羊也就罢了。可牛是大牲口啊,老话说一牛能顶七人力,尤其是在林场、农村,牛可老珍贵了。 “你滚一边儿去。”这时,赵有财没好气地怼了王强一句,并质问道:“那天你不也在那儿呢吗?” 说起这件事,赵有财都感觉委屈。那天仨人去的,怎么罪名都落自己身上了? “嗯?”赵威鹏一听就知这里有故事,还不等他问,赵有财便向他解释道:“这不那天吗?我们几个领狗往上山去,刚走到南头大地,就碰着他们放牛了。完了咱家有个狗缺德,过去就咬人家牛。它这一带头,别的狗呼呼啦啦都去了,就这么给人家老牛磕下来了。” “啊……”赵威鹏听完,很是善解人意地道:“哥,那这不赖你呀。” “谁说不是啊!”赵有财说着,白了王强一眼,道:“他们就总提,提着、提着就传开了。屯子人嘴也不好,传的都不像话。” 听赵有财这话,赵威鹏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当天他们二人打死大青牛往下跑时,赵有财曾对他说过,要是不赶紧跑的话,传出去屯子人该给他们起外号了。 想到此处,赵威鹏忙问赵有财说:“哥,传完了,屯子人给你起啥外号了?” 赵有财:“……”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落荒而逃的屠牛炮 王美兰有些懵,她跟赵有财过二十五年了,第一次看赵有财这副样子。 「你小点儿声。」王美兰往西屋看了一眼,她以为赵威鹏还没起呢。而再看赵有财时,见他仍双手合十在胸前,王美兰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当即也不问赵有财为啥要钱,只对他说:「你等着,我给你拿去。」 赵有财放下双手,站在那里只点头却不说话。 王美兰进了东屋,不到两分钟就拿着钱出来,当她把钱递给赵有财时,王美兰还想说些什么,却见赵有财抓着钱就往外走。 「我……」王美兰追到门口,就见院外的吉普车车灯亮着。 王美兰停下脚步,心里猜测赵有财和赵威鹏要上山去赔牛,至于管自己要五百块钱,王美兰以为是他俩一人赔一半呢。 想到此处,王美兰转身就往屋里跑,她不想让来家里做客的赵威鹏跟着赔钱。 赵有财出门上车,坐在副驾驶上说的第一句话是:「这车里咋这么冷呢?」 「外头也冷啊,哥。」赵威鹏看了赵有财手里拿着一沓钱,便把自己手里的钱递了过去。 「哥,这是五百,你……你那够不够啊?」赵威鹏问道:「要不够,我兜还有一百多呢。」 「够啦!」赵有财接过钱后,将两沓钱合在一起揣进兜里,然后朝前一扬手,道:「走,咱赶紧走,要不那俩套户该下山了。」 「嗯!」赵威鹏闻言,启动汽车而走。 这俩人,一个是二咕咚,一个是大老板,都不是一般人物。但有心算无心,赵军一番话给他俩忽悠瘸了。 等王美兰拿着五百块钱从屋里出来时,连汽车尾灯都看不见了。 赵军这一觉睡的是真香,没堵耳朵就睡到天亮。小猞猁睡的也挺好。 当过四点半时,小猞猁起来调戏了一会儿小黑熊,然后纵身蹿上了赵军胸口。 当它落在赵军身上时,赵军迷迷糊糊醒来,他伸手将小猞猁从自己身上扒拉下去,就感觉小猞猁蹿了出去,紧接着这小家伙就开始在炕上跑酷。 「哎呦我的天呐!」赵军瞬间惊起,他以为赵有财、赵威鹏都在呢,小猞猁这么跑,那不给他俩踩了吗? 可当赵军起来时,就感觉不对劲。他伸手拉亮了灯,果然炕上就自己一人。 赵军一愣,赵有财起的早不足为奇,赵威鹏不应该呀! 赵军忙穿上衣服下地,从屋里出来时就见只有王美兰一人,赵军连忙问王美兰道:「妈,我爸他俩呢?」 「好像是上山了。」王美兰道。 「上山了?」赵军道:「妈,你咋还让他俩上山呢?」 「不是。」王美兰一下子乐了,然后道:「他俩好像是上山赔人牛去了。」 「赔人牛去了?」赵军下意识地往门口走了两步,向窗外张望时,却见屋外一片漆黑。 「妈,你咋知道他俩赔人老牛去了呢?」赵军问道:「不能是又打猎去了吧?」 「不能啊。」王美兰笑道:「你爸搁我这儿拿五百块钱走的,估计是他俩一家赔一半。」 「啊……」听王美兰如此说,赵军问道:「妈,我爸跟你说了,他要钱是赔人牛啊?」 「那倒没说。」王美兰语速慢了下来,喃喃道:「他就说要五百块钱。」 「妈,那你就给他了?」赵军诧异地问道。 这年头,五百块钱可不是小数。就算是赵军,他每次搁家拿钱的时候,王美兰都会给他,但也得是赵军说出个理由。 「呃……」王美兰咔吧、咔吧眼睛,她也不好跟儿子描述赵有财是咋管她要的钱,只道:「我寻思他备不住是赔人家 牛,我就给他了。」 说到此处,王美兰还反问赵军一句,道:「要不他这么早,要钱出去干啥呀?」 「唉呀!」赵军闻言叹口气,说:「他俩呀,净整没有用的。要用他俩认,我昨天何必给他俩背黑锅呢?」 「儿子,到底咋回事儿啊?」王美兰昨晚光顾着跟赵军打配合了,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相信自己儿子能处理好这些事。 赵军拽过小马扎坐下,把昨天的事原原本本和王美兰说了。 王美兰听完,一巴掌拍在赵军肩头,笑道:「你这孩子,你咋那么咕咚呢?」 「哈哈哈哈……」赵军哈哈一笑,道:「昨天给我气坏了,哪有他俩这样的?打完人家牛,这俩人跑了。」 「行啊。」王美兰笑着一甩手,道:「这俩人还挺善良,昨天我看了,你一说给那俩人撵走,你爸那小眼睛咔么、咔么的,就不是心思了。」 「唉呀,妈,你可别护着他了。」赵军咧嘴,摊手道:「我赵叔那枪法……我敢说啊,那老牛就是我爸一人儿打死的,后而蹽竿子、蹿园子,也都是他张罗的。」 「哈哈……」王美兰也是哈哈一笑,然后道:「儿子也不能那么说,我了解你爸,你爸跑是跑,但过后肯定能把钱给人送去。」 说着,王美兰从四脚八叉凳上起身,准备去揉面时说:「他偷人家野猪吧,那是山财,他们老辈人说顶多是不讲究。但老牛啥的,他不能。」 说到这里,王美兰手往屋外一比划,对赵军笑着说道:「昨晚上让你那么一说,他俩心里不得劲儿了,起大早就给人送钱去,这也算好人吧。」 听王美兰这么说,赵军笑了。 与此同时,那两个好人已经坐着吉普车来到了27楞场外。 虽然才四点半,但楞场里到处是灯光。山里没接电,可窝棚前、牲口棚外都挂着提灯。灯光下,还有人影来回走动。 「哥!」赵威鹏略带惊讶地问赵有财说:「这帮人这么早就起来啦?」 「嗯呐!」赵有财一边推门下车,一边对赵威鹏说:「他们早晨两点来钟就得起来喂牲口。」 「唉呀。」赵威鹏闻言一叹,道:「真挺辛苦啊。」 「咵!咵!」两声关车门声后,赵有财、赵威鹏走进了楞场。 楞场东边一趟牲口棚前,喂牲口的套户看到来了两个生人,离老远就喊:「哎?你们干哈的?」 赵有财未答反问:「哪个是你们把头窝棚?」 赵有财这一说话,西边伙夫窝棚里,正在揉窝头的范田贵听到声音,老头子一愣,喃喃道:「这谁说话呀?咋听着这么熟悉呢?」 想到此处,范田贵忙推门往外走。 他出门时,赵有财、赵威鹏正背对他走向西南角的把头窝棚。 范田贵往前跟了两步,赵有财往旁看时,正好把侧脸给了范田贵。 借着把头窝棚前的提灯,范田贵看得心惊肉跳,暗道:「完了!二咕咚找我算账来了!」 前天,这老头子把赵军给供出去了,昨天赵军走后,范田贵就找到唐孝民问情况。 唐孝民按照范志生编的话跟范田贵说了,在得知那牛不是死于赵军枪下后,范田贵心里就不踏实。 老头子知道自己得罪人了,但当初也没办法,吃谁的就得向着谁,他是给唐孝民打工的,没有办法。 此时看着赵有财,范田贵的第一反应就是:二咕咚来替他儿子讨公道的。看他还带个大胖子,那必是打手无疑呀。 范田贵转身就往伙夫窝棚里跑,而这时候赵有财、赵威鹏已推门进了把头窝棚。 把头窝棚里,唐孝民、唐福祥、唐云伟这祖孙三代正在吃小灶。 他们爷仨用窝棚里炉子煮了一锅热汤面,唐孝民刚吸溜一口面条,就见窝棚门开,紧接着一个生人进来了。 「哎呦。」唐福祥眉头一皱,问道:「你们是谁呀?」 「是把头吧?」赵有财还是未答反问,唐福祥下意识地看了唐孝民一眼,老头子仰脸应道:「我是把头,你们谁呀?」 「那个……」赵有财一边往前走,一边道:「我们是岭南的。」 赵有财坏的时候是挺坏,单纯的时候是真单纯。赵军昨天回去咋说,他就咋信。 「嗯?」赵有财一句话,听得唐家祖孙三人皆是一怔,唐福祥侧身搬腿下地,问道:「你们是走抹搭山了吧?」 赵军家这边被岭南人称为十八道岗子,是打猎的好去处,不少岭南人都来这边打围、下套子。有时候在山里走丢了,饥寒交迫时就到附近窝棚歇歇脚、吃口热乎饭。 不管眼下这时候,还是二三十年后,华夏人都是淳朴的,碰到这种事,谁都会伸出援助之手。 「不是。」赵有财从兜里拿出石林烟,一起抽出两颗,紧走几步先给最年长的唐孝民递上一颗。 唐孝民接过烟,拿在手里看了一眼后,立刻看向了赵有财。 此时借着窝棚里微弱的灯光,唐孝民看清了赵有财样貌。 赵威鹏不用看,那大身板子明摆着呢。 两个人,一个小眼吧唧,一个大胖子,还有石林烟,这不就对上了吗? 「咳!」在给唐家三人散完烟后,赵有财尴尬地一指火墙边的死青牛,然后说道:「这牛啊,是我们哥俩打的。」 说这话时,赵有财满脸滚烫。 昨天赵军有过交代,让把牛拽进窝棚缓了。买家说话了,唐孝民不敢怠慢。等赵军他们一走,他就让自己儿孙、林家兄弟把牛往窝棚里拽。 一开始想往伙夫窝棚拽了,但唐孝民想了想,怕范田贵多问,自己还不想跟他做过多解释,于是就将牛拽进了自己住的窝棚。 在火墙下缓了一天一夜,大青牛差不多解冻了,其身下一滩血水浸入了地土里。 「你俩打的?」听了赵有财的话,唐孝民与他儿子唐福祥对视一眼,爷俩感觉不对呀。 昨天说打牛者来自岭南,那是为了给彼此一个台阶下。不管最后怎么说,昨天在场的人都认为打牛者与赵军脱不了干系。 也甭管打牛的是一个人还是俩人,如果没有赵军的事,他不会拿自己的钱往里填。 好人也不是这么做的啊? 可今天来的这俩人,张嘴就说这牛是他们打的,还是从岭南来的,给人的感觉就怪怪的。 而这时,赵有财从兜里拿出一沓钱,往炕桌角上一放,对三人道:「这是牛钱,那个……」 「啊!」唐孝民做恍然大悟状,当即一拍大腿,笑道:「是赵技术员让你们来的吧?」 赵军昨天说没带钱,还说今天上午没空,得下午才能带着钱过来把牛拉走。 此时看赵有财上来二话不说就掏钱,唐孝民就认为这俩人是赵军派来送钱、取牛的。至于他们说自己是从岭南来的,唐孝民认为这应该是二人顺着范志生的话才如此说。 「嗯?赵技术员?」赵有财一怔,他感觉不对,感觉这帮人不像是跟赵军起过冲突的样子。 见赵有财不说话,唐孝民却招呼他们道:「来,来,上炕。」 这时,唐福祥、唐云伟也给赵有财、赵威鹏腾地方,唐福祥更是问道:「你们来这么早,都没吃饭呢吧?那啥……我给你们拿碗,你们搁这儿吃一口。」 唐福祥说着便起身往外走,他们这窝棚就爷仨住,碗筷也都是有数的,此时招待客人,就得去伙夫窝棚拿碗筷。 几乎是同一时间,唐孝民拿过赵有财放在桌角的一千块钱,老头子把钱捏在手里,对唐云伟一挥手,道:「大孙儿,去给大龙、二虎他俩招唤来去。」 唐云伟应了一声,然后冲赵有财、赵威鹏一笑后,把自己那碗筷往赵威鹏面前一推,道:「先使我这个,我没使过呢。」 「哎!」赵威鹏笑呵地应了一声,刚听老头子让唐云伟去找人,赵威鹏就知那牛的主人还没下山,他心里的愧疚瞬间就少了一大半。 早起来不折腾还好,开车往上山跑这一道,赵威鹏又冷又饿,此时看见热汤面,赵老板只等唐孝民再劝一句,他就立马开造。 可就在这时,唐孝民指了下火墙,对他二人说道:「赵技术员让我们给牛拽屋来,我瞅都缓差不多了。」 「嗯?」这时赵有财知道不对了,听老头子这意思,绝对不是跟自家那个小犊子发生过冲突的样子。 「哎?」赵威鹏看了唐孝民一眼,又看向赵有财,小声问道:「哥,谁是赵技术员啊?」 赵有财嘴角一扯,刚要说话就听唐孝民道:「赵军呐,你们不认识啊?」 老头子有些懵,当了十几年小队长,又当了十几年大队书记的他,此时都想不明白了。 「老哥。」赵有财向唐孝民问道:「昨天他……他们咋说的?」 「他们……」唐孝民深深看了赵有财一眼,他大概猜出来赵军是要替这二人背锅,老头子多了个心眼儿,想替赵军把人情做足。 于是,唐孝民便对二人道出实情,说道:「昨天一开始啊,赵技术员说那牛是他打的,他给赔这一千块钱。但后来呢,志生……就是那个范场长不让那么说,对外就说是岭南来人打的。 完了牛钱呢,还是赵技术员出。但他昨天上山没带那么多钱,就说的今天下午来,连送钱带拉那个牛……」 赵有财:「……」 赵威鹏胖脸上满是震惊,他歪头看向唐孝民,问道:「那俩套户呢?就那牛的主人。」 「在窝棚躺着呢。」唐孝民笑道:「牛死了,这俩人今天没活了。」 「那他俩今天不下山吗?」赵威鹏再问,就听唐孝民道:「得下山呐。」 说着,唐孝民一举手中钱,笑道:「先头赵技术员说下午来送钱,那他俩就得明天回去。你们哥俩现在给送来了,那他俩今天就能回去。」 听唐孝民这话,赵威鹏看向赵有财,然后听那唐孝民继续说道:「赶紧让他俩回去,买个牛完了再来,上边儿还有不少活儿呢。」 赵威鹏:「……」 见赵有财、赵威鹏都不说话了,唐孝民又一次指了指火墙边的牛,问赵有财、赵威鹏说:「一会儿你们把那牛拉走呗?」 「不,不。」赵威鹏连忙拒绝,来的时候赵有财就跟他说了,这牛买下来以后,拖到个隐蔽地方埋在雪里。然后回去找张利福,让张利福帮忙卖牛肉。 「老哥,那个……现在不行啊。」赵威鹏道:「我们这车拉不下啊。」 「啊!」唐孝民似乎明白了,他道:「那没事儿,我找个爬犁给你送下去。」 「不……不用!」这时赵有财有些着急了,但听唐孝民问道:「没事儿,也不麻烦。那个……你们家搁哪儿啊?是跟赵技术员一个屯子吗?」 说到此处,唐孝民抬手往窝棚外一指,道:「对了,我们那烧炉工范田贵,你们跟他是不是认识?」 听唐孝民这话,赵有财脸色一变,然后就见老头子一边下炕,一边道:「你俩别 外道,你俩先吃着,我招唤他去。」 说着,唐孝民一边下地,一边嘀咕道:「福祥咋还没回来呢?」 眼看唐孝民出了窝棚,赵有财一把夺下赵威鹏手里的碗筷,用力一扯他身上棉猴……没扯动。 「走啊!」赵有财冲赵威鹏低声吼道:「还瞅啥呢?」 「啊……」赵威鹏反应过来,起身跟着赵有财就往外跑。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免费阅读.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王强:赵哥,你跟牛照两张啊? 当赵有财、赵威鹏一前一后冲出把头窝棚时,唐云伟正领着林为龙、林为虎两兄弟过来。 正如唐孝民说的,这两兄弟死了牛,也没法上山倒套子了。所以今天干脆就在窝棚里睡觉,等着赵军来给送钱。 这一听说送钱的来了,两个兄弟翻身下炕,跟着唐云伟就往外走。 眼瞅着到把头窝棚,就见窝棚里冲出俩人,唐云伟见是送钱那二位,忙冲二人背影喊道:「哎?师傅!师傅!」 可他越喊,赵有财、赵威鹏跑的越快,唐云伟往前追了两步,追到伙夫窝棚时,正遇上从里面出来的唐孝民、唐福祥、范田贵。 「爷!」唐云伟一指那跑出楞场的二人,对唐孝民道:「那俩人走了。」 「哎呦!」唐孝民往大门方向追了两步,喊道:「别走啊?那个牛咋整啊?」 他越喊,那俩人跑的越快。 当众人追出楞场大门时,吉普车也消失在了茫茫夜色当中。 「来,大龙、二虎!」唐孝民将手里的钱一分为二,交给林家兄弟,然后催促道:「赶紧查查。」 此时,吉普车停在运柴道道边,赵有财、赵威鹏坐在车里抽着烟。 「呵!」赵威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冷笑一声,转头对赵有财说:「哥,你儿子挺坏啊。」 赵有财盯着车前茫茫夜色,右手夹烟,左手冲赵威鹏一摆,道:「那不叫坏。」 「嗯?」赵威鹏一怔,心想你儿子都这样了,你还护短呢? 可紧接着,就听赵有财说:「他那叫咕咚。」 赵威鹏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对!让人看出来的,那叫坏。看不出来的,这叫咕咚。」 赵有财闻言,转头扫了赵威鹏一眼,心想你总结的还挺到位。 「唉呀!」赵威鹏轻叹一声,忽然想到一件事,便对赵有财说:「哥,我才反应过来,你家这小子,他是利用咱俩的善心呐。」 「嗯呐呗。」赵有财摇下车窗,把烟头弹进雪地,然后一边往上摇车窗,一边说:「也就是咱哥俩心眼儿好使,换二一个人呐,就不承认,他还能咋的?」 「是呗!」赵威鹏一下子还精神了,挺着胸脯道:「我发现了,哥,咱俩都是善人。听别人不好了,咱俩就受不了。」 「你看!那还说啥了?」赵有财身体往后一靠,摊手道:「咱哥儿俩一宿没睡,掂心那俩套户,这一大早就上来了。」 俩人这么一交流,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好人好事一样,开怀大笑,一扫昨日阴霾。 「哥。」这时,赵威鹏又给赵有财递过一颗烟,道:「该说不说的,我侄儿也行啊。」 「是!」赵有财没办法,当爹的跟外人面前就得替自己儿子说好话,所以即便他再想捶赵军,在赵威鹏面前也只能说:「那把头不说么,我家赵军听那叫什么刘二的说看着咱俩了,他就把这事儿认下来了。」 「行!」赵威鹏吸口烟,道:「这孩子够意思,就冲他这点呐,他昨天胡诌八咧,我也不跟他生气。」 「咋不生气?」赵有财开玩笑似的,道:「回去就得揍他。」 「那可不行啊!」赵威鹏知道赵有财是开玩笑,他也笑着说道:「现在就他知道那牛是咱俩打死的,咱俩非但不能揍他,整不好还得哄着他呢。」 赵有财一笑,猛地吸了口石林,道:「那就饶他一命。」 说着,赵有财手往窗外一指,道:「兄弟,一会儿咱俩回去就,先上氓流屯子,让我那哥们儿赶爬犁来,把那牛拉下去。」 此时的赵有财、赵威鹏,还以为只有赵军知道他俩打牛的事。至于别人,信的都是范志生 那一套说词。 熟不知,此刻的27楞场大门口,林为龙、林为虎两兄弟迎着寒风查完了钱。 林为龙手里那沓是五十六张,林为虎手里这沓是四十四张,加起来正正好好是一千块钱。 见钱没差,唐孝民轻叹一声,道:「这俩师傅挺够意思,怕麻烦咱赶爬犁给他们往下送。」 「爷,那咱不用管吧?」这时,唐云伟在旁边接话,道:「那赵技术员不说了吗?他下午开车来,再拉那老牛。」 「那不对。」唐孝民摇头,道:「那要那样,下午再送钱不就得了吗?还至于跑这一趟吗?」 「把头。」忽然,范田贵在旁插嘴问道:「我听你们说话那意思,大龙他们那牛……是刚才那俩人打的?」 「嗯。」唐云伟毕竟是年纪小、经验少,他刚点头应了一声,就被唐孝民拦住。 「咋的,老范呐?」唐孝民问范田贵说:「你认识那俩人啊?」 「认识一个。」范田贵说:「那胖子,我不认识。」 「那个瘦的呢?你认识他呀?」唐孝民追问,就听范田贵道:「那人叫赵有财,是赵军他爸。」 「啥?」 「什么?」 在众人吃惊时,林为虎嚷道:「我说的呢,姓赵那小子后来咋认了呢?整了半天是他爹给我们牛打死的!」 「哎!」唐孝民闻言连忙拦道:「二虎子,不行瞎说。」 说着,唐孝民皱起眉头,道:「我感觉吧,姓赵那小子一开始应该不知道……」 「爸呀。」唐福祥在旁道:「他爹办的事,他还能不知道?」 「啧!」唐孝民吧嗒下嘴,他这辈子经历过很多事,他能看得出来,昨天刚到楞场的赵军应该是不知道他爹屠牛的事。但就像唐福祥说的,一家两父子还能不知道吗? 「不对!」唐孝民忽然意识到不对,只听他说:「你看今天这俩人来说那话,赵军昨天办的事,他们都不知道。」 「啊……」听唐孝民这么一说,唐福祥最先反应过来,道:「八成这俩人打完牛没回家。」 「没准啊。」唐孝民微微点头,然后就听他孙子道:「爷呀,现在那牛咋整啊?」 「牛……」唐孝民想了想,转头对范田贵说:「老范啊,一会儿我跟大龙、二虎他俩回去,完了帮他们搭搁买个牛。今天我家福祥他们得上山,下午那赵技术员来了,你就领他上我们窝棚取牛去。」 唐孝民此言一出,范田贵变了脸色,他怕这么见赵军不好意思,于是便问唐孝民说:「把头,你们咋走啊?」 「不行我们就掏山回去吧。」唐孝民道。 楞场里套子虽然不少,但人家都拉活呢。此一去、一回,耽误人家好几天活儿呀,即便是把头,唐孝民也不好意思开这口。 「掏山多累挺啊。」范田贵道:「这雪还挺大的,要不你们坐火车回去呢?」 「火车?」唐孝民闻言一愣,问道:「有吗?」 「有啊。」范田贵说:「把头,你看这么整行不行?咱整个套子,给你送下山去,完了你坐火车走。这套子,顺道给那牛拉上,直接给赵军送家去。」 范田贵这老聪明,想着把牛送下山,这就省着赵军再跑一趟了。到时候,再跟赵军说下那天的事,把话说开了,也就过去了。 「那也行哈。」唐福祥心疼他爹,便道:「爹,这么整,一上午套子就回来了,也不耽误啥活。要耽误,咱补他俩钱也行。」 「嗯。」唐孝民也动心了,他想了想说:「这事儿啊,还不能找别人呐。要我说就刘二吧,他昨天也搁窝棚了。」 「行啊,爷。 」唐云伟接话,道:「那我去找他去,上午不让他上山了,一会儿等天亮了,你们立马就走。」 此时的赵有财,还不知道危险正一步步向他逼近。在回家路上的他,正在给赵威鹏传授育儿经验。 这个「育儿」,指的是教育儿子。 赵威鹏有两个孩子,都是儿子,他大儿子跟李如海一般大,小儿子才六岁。 今天赵有财教赵威鹏的是,打儿子得趁早。 这是纯纯的经验之谈,赵有财想的是,如果要早知道自己有今天,那么去年赵军头两次上山的时候,自己肯定按着他捶个三天三夜。 想想当初,揍那小子一顿,自己还有些心疼,赵有财都恨不得抽自己嘴巴。 黑天山路难行,将近六点了,赵有财和赵威鹏才到了氓流屯张利福家。 赵有财没进屋,而是把张利福叫了出来,然后交代张利福等天亮以后,上山去27楞场把老牛拉回来。 当时赵有财看了,那老牛搁在窝棚里化差不多了,正好拉回来直接扒皮、剔肉。顺利的话,明天就能拿去林场换钱。 赵有财估摸一下,这头牛大概能卖五百块钱左右。然后,这五百顶赵威鹏的份钱了。这样一来,自己这次屠牛就只赔五百。 在从氓流屯回家的路上,赵威鹏对赵有财说:「哥,赔牛的钱,兄弟得出一半。」 「兄弟,别说那话。」赵有财摆手,道:「你一口一个哥叫着我,完了你上哥家来了,哥领你上的山,我还能让你往里搭钱吗?」 「哥,你要拿我当兄弟,咱就别说那话。」赵威鹏道:「咱谁也不差这俩钱,咱谁出这钱都行。但我是咋想的呢? 我早感觉咱哥俩对撇子,通过今天的事,我也看出来了,咱俩都是善良的人,心眼儿还都那么好使。钱不钱的无所谓了,就为了咱俩心里这份善良,咱哥俩也一家赔一半。」 「哎呦兄弟。」赵有财笑道:「那要照你这么说,哥要不让你出这钱,那就是不让你善良了呗?」 「那是啊。」赵威鹏在赵家院外停下车,松开方向盘时,笑着对赵有财说:「行啦,哥,咱就这么定了!」 赵有财笑着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可是两个自诩善良的人,一下车就被青老虎以叫声驱赶着进了家门。 他俩进屋时,赵军正和王美兰包饺子呢。 前天赵军打的狍子,大腿肉、里脊肉剔下来,剁馅子、包饺子。 家里人多,赵军感觉王美兰一个人包全家的饺子有些辛苦,他就陪着王美兰一边唠嗑、一边包饺子。 刚才听青老虎拼命地叫,赵军还以为来外人了呢。此时见是二人回来,赵军、王美兰也没说别的,只让两人回屋暖和一会儿,还说马上就煮饺子。 双方都装没事儿人,赵有财、赵威鹏进到西屋,却见那炕柜上放着一沓钱。 赵有财拿过钱看了一眼,估摸大概有五百,便知这是王美兰拿过来给赵威鹏的。 赵有财也不说话,从中数出二十五张。但二十五张大团结是个傻子数,于是赵有财又抽出一张,给了赵威鹏二百六。 为了善良,赵威鹏也没客气,伸手把钱接过。至此,赵有财欠了王美兰一千块钱。现在手里有二百四,那牛如果卖了的话,能卖五百左右。 加一起是七百四,也就是说赵把头还得从小金库里拿出二百六给王美兰。 想到此处,赵有财于心底默默一叹。 王美兰和的馅,狍子肉里只放少许葱花,饺子出锅咬破皮,里面全是肉蛋。 这样的饺子,蘸着辣椒油,别提多香了。 赵有财、赵威鹏二人合 力干掉一百四十个饺子和四碗饺子汤,然后往炕上一躺,没有两分钟,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就响起来。 这俩人一宿没睡,呼噜声老大了。 七点半时,王强、赵玲抱着孩子来了,王强带着孩子,赵玲挎着个篮子,篮子里装了八条冻鳕鱼和一块猪五花。 王美兰接过篮子看了一眼,不禁皱眉道:「他老舅麽,你拿这些玩意干啥?咱家啥都有。」 「大伙吃呗。」赵玲接了一句,然后笑着对王美兰说:「姐,咱今天晚上可得好好庆祝一下。」 一听她这话,王美兰笑了。而这时,把孩子送进东屋的王强出到外屋地,指着不断传出「吭吭」声的西屋门,问王美兰说:「咋的,姐,那小黑崽子一宿长大啦?」 「不行说!」赵玲甩手在王强胳膊上拍了一下,小声道:「让人听着不好。」 「他俩一宿没睡。」王美兰小声把二人不睡觉的原因说给两口子听,王强听完「呵」了一声,道:「哎呀,等老牛拉回来,那赵哥不得跟牛照两张啊?」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免费阅读.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永安大选 在「吭吭」的呼噜声中,赵家食客来得比往常早了一些。 而且为了今晚庆祝王美兰荣升妇女主任,解孙氏、林祥顺他们和王强一样,都是带着食材来的。 解孙氏就认准杀大鹅了,她是左手一只鹅,右手一只鹅。 之前她为了请客买的十只公鹅,都被大伙消灭了,今天解孙氏一心要给王美兰庆贺,不惜把母鹅都逮来了。 「姐呀。」王美兰见状,紧忙拦道:「这还留着开春下蛋呢,好不容易喂到这时候,杀了白瞎了。。」 「哎呀!咱大伙儿吃了就不白瞎。」解孙氏手腕掐着鹅头、鹅嘴一扭,大鹅扑腾着翅膀、蹬着腿,却发不出一丝叫声。 解孙氏笑道:「妹子,你从今往后就当领导了,咱晚上必须安排几个硬菜,咱搁一起乐呵、乐呵。」 「啥领导啊?」王美兰笑着一甩手,说:「就一个妇女主任。」 「那也是干部啊。」刘兰英拿着细麻绳过来,把大鹅翅膀、爪子绑上,然后对解孙氏说:「妈,我先给这鹅扔下屋去,咱回来再杀呗。」 今天永安屯选干部,虽然没有她们娘俩的事,但解孙氏、刘兰英要去给王美兰摇旗呐喊,俗称叫:看热闹。 看两只大鹅今天是难逃一死了,此时的王美兰不禁想起了自家的驴。这不光是执念,关键是自己一要杀驴就有人拦着。越杀不了,王美兰就越想杀。 可就在王美兰惦记驴时,林祥顺、徐春燕两口子拎着驴肉上门了。 林祥顺从麻袋里拽出一整扇驴排骨,徐春燕又从中拽出一条驴大腿。看肉质肉色深红,全是精瘦肉。 「二婶儿。」林祥顺冲王美兰笑道:「昨天我往上头工段送东西,听他们说他们那块儿有个驴,拥呼爬犁跑坡,给干腿棒子磕折了。完了他们要杀那驴,我着急走,就让他们给我留的肉。」 「二婶儿。」徐春燕俩手提着那大驴腿,笑道:「咱给这腿肉剔下来,剁吧、剁吧包饺子,完了那个排骨咱烀喽,晚上咱好好庆祝、庆祝。」 她这话,跟解孙氏说的差不多。 「哈哈哈……」王美兰心里高兴,就在这时屯子里各个大喇叭响起了大会进行曲。 紧接着,大喇叭里传出了赵国峰的声音,他召集全屯人到屯部大院开会。 「走!」王美兰笑呵地向屋外一挥手,道:「咱开会去,回来再整饭。」 男女老少纷纷响应、鱼贯而出,除赵有财、赵威鹏和孩子以外,其他人全往屯部去开会。 与此同时,一辆挎斗摩托驶入永安屯。 驾驶摩托的是周大奎,而挎兜里坐的是李如海。 这大冷天坐摩托下山,人冻逼得喝的,李如海、周大奎脸冻通红,鼻涕都下来了。 「停下,停下。」李如海冻得实在受不了了,下山时没办法。一进屯子,李如海紧忙叫停了周大奎。 周大奎停下摩托,先抽了几下鼻子,然后问李如海说:「我给你送到地方呗?」 「这两步,我自个儿走就行啊。」李如海拒绝了周大奎的好意,搬腿从挎斗出来。 当军勾皮鞋落地的一瞬间,李如海望着熟悉的山间小屯子,发出感慨道:「我李如海终于又回到了我的家乡。」 「你这孩子!」李如海话音刚落,就听周大奎埋怨道:「昨天晚上不跟通勤车回来,非得折腾我再送你一趟。」 李如海淡淡一笑,并没说什么。他昨晚不回来,是怕家里让他去给王美兰拉选票。 他不回来,那么到现在也没人告诉他王美兰要竞选妇女主任的事。 不知者无罪,李如海在这种情况下夺得妇女主任之位 ,别人还真没法埋怨他。 「孙姨夫,你回家呀?」李如海虽然跟周大奎关系不错,但跟周大奎的媳妇孙永荣更熟,所以他不管周大奎叫大爷,而是从孙永荣那边论,叫周大奎一声姨夫。 「啊,我回家歇会儿。」周大奎道:「我午后回林场,你跟我回去不得?」 「我就不回去了。」李如海笑着回应了一声,他参选妇女主任的事,整个永安林区只有工会主任苏进宝一人知道。 但即便没有串联,李如海也有信心夺得妇女主任之位。等选上了,自己就得尽快投入工作。 就这样怀揣着信心与憧憬,李如海鬼鬼祟祟地在屯子里溜边儿。 哪有旮旯,他往哪儿走,生怕让人看到他回来了。 当李如海溜到一户人家房屋山墙下时,就听转角处有人说道:「他们都开会去了,咱俩……」 「嗯?」李如海脚下一顿,他听出那声音是王大龙。 李如海抬头一眼,顿时眼前一亮。 这户人家姓孙,但那孙大下巴前两年得病死了,留下俏寡妇姜晓兰带着个儿子。这几年多亏王大龙接济,要不这娘俩日子不能好过。 紧接着,就听一个女人道:「净特么闹,孩子搁家呢。」 此时孙家柴火垛侧面,王大龙蹲在那里,而柴火垛正面站着四处张望的姜晓兰。 「哎呦,我忘了。」王大龙懊恼地道:「今天礼拜天呐。」 话虽如此说,王大龙却伸出手去,扯过姜晓兰的手,将其捏在自己的手心里。 「昨天太匆忙了。」王大龙坏笑道:「我那正精神呢,着急忙慌地就走了。」 「是呗。」姜晓兰把手抽回,做娇羞状,小声道:「急雨浇地浇不透啊。」 有句老话叫:七八月的天,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有时候一片云彩过来,哗哗就下大雨,但几分钟雨就停了。 这种急雨虽大,但雨过天晴再看,地皮都没湿。 听姜晓兰这么说,王大龙呵呵坏笑两声,却见姜晓兰跑回院里。 王大龙猫腰移动到大柳树后才起身,张望见四下无人,他便装作没事儿人似的离去。 王大龙刚走,李如海从房角处走出,这孩子喃喃道:「急雨浇地浇不透?大冬天也不下雨,姜晓兰说这干啥呀?」 …… 在欢快的大会进行曲中,永安屯男女老少顶着寒风聚在了屯部大院。 虽然条件艰苦,但条条长凳还是有的。 此时大会尚未开始,男男女女、三两七八的聚在一起唠嗑。 王美兰没急着坐下,她正带着赵军四处套近乎。 「妈。」忽然赵军轻拉了王美兰一下,道:「我马大爷他们来了。」 「哎呦!」王美兰转头一看,见马大富一家人一起来了。 「亲家!亲家母!」王美兰笑呵地迎过去,在跟马大富打声招呼后,王美兰和王翠花俩人的手就紧紧地拉在了一起。 「亲家母。」王美兰凑到王翠花耳边,小声说:「选妇女主任前儿,你得投我一票哈。」 「亲母,你这话说的都多余。」王翠花笑道:「咱谁跟谁呀?不光我投你,咱闺女、媳妇儿都得投你。」 马家这时来了六口人,马玲的大哥、大嫂也来了。而选妇女主任和选治保主任不同,选治保主任是全屯子一起投票。至于妇女主任,只有妇女们参与投票。 王翠花、马玲,再加上许小青,也就是说王美兰又多了三票。 王美兰左手拉着马玲,右手拉着王翠花,几人找板凳落座。 她们刚坐定 ,金小梅就出现在王美兰身后,俯身在王美兰耳边小声说:「嫂子,我跟刘嫂子说了,她和闺女指定都投你。」 金小梅口中的刘嫂子是她亲家母韩秋雁,而闺女说的就是李宝玉的未婚妻刘梅。 王美兰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她在心里简单算了下。她自己一票,然后金小梅、赵玲、徐春燕、老太太、王翠花、马玲、许小青、韩秋雁、刘梅,这就是九票了。 永安屯妇女虽有百十人,但来参加投票的,估计也就七八十人。这里头,大多数人跟赵家的关系都不错,就像魏金、魏铁、陈大赖他们这些人的媳妇,林祥顺的大嫂等等。 王美兰按照自己平时的人缘算了算,自己少说也能有四五十票。 这不是王美兰脑嗨,赵军上辈子,她王美兰走的时候,全屯子男女老少除了张占山家,其他人全到场了。就连张占河、徐国华都跟着上山,那是什么人缘? 就在王美兰胸有成竹,想着今晚吃啥、喝啥时,大喇叭里传出「呲啦」一声,大会进行曲戛然而止。 屯子里开大会,没有搭台子,就普通一张桌子充当主席台,桌子上面放着搪瓷盆当投票箱。 桌子后,屯长兼治保主任赵国峰在左,妇女主任韩秋雁在右,中间是永安林场工会主席苏进宝。 苏进宝简单几句开场白后,永安大选开始。首先是选治保主任,苏进宝拿着名单淡淡一笑,道:「咱屯子治保主任呐,就国峰一人儿报名了,要是咱大伙儿没意见的话,国峰就连任了哈!」 苏进宝话音落下,台下掌声响起。赵国峰这个人属实可以,屯子里不管谁家有事,他都尽心尽力地帮忙。 赵国峰向众人抱拳,然后往左跨了一步,微微一躬,下面掌声更加热烈。 待掌声落下后,苏进宝笑道:「那咱们接下来就选妇女主任。」 说着,苏进宝看眼名单,嘴角微微一扯,然后抬头笑道:「咱们参选妇女主任的同志比较多,有王美兰、孙永荣、吴冬霞、宋桂珍……」 念到此处,苏进宝顿了一下,他抬头看了一眼,才道:「李如海。」 「什么?」 「谁?」 台下顿时乱做一团,台上的赵国峰、韩秋雁也懵了。 「如海!」 「如海回来了!」 这时,几个妇女的声音尤为突出。众人纷纷向后望去,只见李如海头戴旱獭帽,身穿黑布小棉袄,敞开衣襟露出与裤子配套的中山装,脚蹬一双军勾皮鞋,正站在那里向众人招手示意。 「不是?」人群中有人喊道:「选妇女主任,李如海跟着掺和啥呀?」 这人话音刚落,就有女人替李如海回应质疑道:「用特么你管呢?我们妇女投票,有你***毛事儿?」 山区的妇女剽悍,没有大事的话,老爷们儿轻易都不敢惹他们。 刚才发出质疑那人微微一缩脖子,他旁边的女人拉了他一下,道:「人家都不吱声,你吵吵啥?显着你啦?」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李如海抱拳一笑,缓缓走进人群。 「老苏大哥。」人群中,老齐大婶吴冬霞起身喊道:「我退出行不行啊?」 「嗯?」苏进宝微微一怔,看向吴冬霞问道:「你不选啦?」 「不选啦。」吴冬霞道:「把我划下去吧。」 吴冬霞话音刚落,孙永荣起身喊道:「我也退出。」 「还有我。」紧接着是宋桂珍。 一共五人参选,随着最后一人李如海到场,三人退出就剩两人竞选。 「咱就剩俩人了。」苏进宝道:「王美兰和李如海,这么地吧,有 财媳妇儿啊,你先站起来讲两句。」 「那个……」王美兰有些懵,她一天不是琢磨吃喝,就是琢磨花钱,再就是掂心自家那个不让人省心的二咕咚,她也没准备发言。 仓促之下,王美兰也没太掉链子,她缓缓起身环顾四周,有些紧张地道:「那个……我也不会说啥,反正咱姊姊妹妹、大娘婶子啥的,你们大伙儿要信得着我,就投我一票。」 说完,王美兰微微一点头,然后紧忙坐下。 随着王美兰坐下,她身旁的王翠花、马玲,身后的赵玲、徐春燕等人纷纷鼓掌。 「李如海呀。」苏进宝招呼李如海道:「你也讲两句吧。」 苏进宝话音落下,李如海便在李大勇、金小梅、李宝玉三人的怒目注视下起身,他刚才特意找了个远离赵家阵营的位置。 随着李如海清了清嗓子,紧接着他那张小脸上露出急迫之色,微微低下头,李如海将左手高举,在半空中摇手道:「同志们!妇女同志们!咱们人民群众当中有坏人呐!今天早晨我刚回来,就看见一对狗男女勾勾搭搭。」 说到此处,李如海挺直腰板,双手往外一摊,摇着手问道:「这叫什么?这叫什么?这叫搞破鞋!这是对妇女的伤害,这是对家庭的破坏!」 说着,李如海单手高举指天,大喊道:「这是我们所不能容忍的!」 「太不像话啦!」 「这特么又谁呀?」 众人议论纷纷,他们可不管什么伤害、破坏,他们只知道有热闹看了。用东北话说,一个个脑瓜子跟削个尖儿似的,就等着看热闹了。 「妇女同志们!」李如海挥手,道:「我们不能容忍,不能视而不见。如果今天我们不能团结起来,今天被破坏家庭的是她,明天就可能轮到我们自己的身上。」 说着,李如海一脸悲天悯人,道:「我在咱屯子这么多年,这种事十里八村的我听多了。老爷们儿在外头搞破鞋,老娘们儿能咋办? 我听说过有忍气吞声的,那憋不憋气?我还看见有回娘家的,咱说那爹妈都那么大岁数了,咱自己过日子,还能总让爹妈跟着操心吗?」 李如海此话一出,众人又议论纷纷。有些女人,更是红了眼眶。 此时李如海趁热打铁,道:「还有更傻的,老娘们儿一生气直接喝药了、上吊了,我说这不是虎吗?这不是白白把窝给人家腾出来了吗?」 李如海这一番话,听得妇女们义愤填膺、咬牙切齿、骂骂咧咧。 「妇女同志们!」李如海振臂一呼,道:「我们要团结起来,保护自己,保护广大妇女同志!」 「好!」吴冬霞、孙永荣这俩死对头几乎同时起身,拼命地拍着巴掌替李如海叫好。 然后,掌声如雷动。 在掌声中,李如海向四周抱拳,待面向赵家阵营时,看爹、娘、大哥对自己怒目而视,赵军等人都冷眼看着自己,李如海连忙转过头坐下。 待掌声落下,苏进宝出来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让赵国峰、韩秋雁给在坐的妇女发票。 这票是裁成小块的稿纸,然后三只铅笔头传着用,由于很多妇女不识字,所以苏进宝规定,想投王美兰的就打勾,想投李如海的就画圈。 金小梅咬牙切齿地在自己那张纸上打了个勾,然后把自己的结果拿给旁边的老太太和赵玲看。 她们也都看到了金小梅的无奈,但这事儿没法安慰,只能冲金小梅一笑。 等所有选票都被收上,由苏进宝唱票,韩秋雁监票。只见苏进宝拿起一张选票,看了一眼后将其交给韩秋雁,道:「是勾啊,王美兰的。」 韩秋雁拿过看了一眼,然后道 :「王美兰一票。」 说着,韩秋雁拿粉笔在小黑板上的王美兰三字下画了一横。 这时,苏进宝已拿起第二张,看了一眼交给韩秋雁说:「还是勾,还是王美兰的。」 韩秋雁接过,看后道:「王美兰一票。」 说完,韩秋雁在那一横下画了个一竖。 接下来一连三票竟然也都是勾,都是投给王美兰。很快那小黑板上,王美兰的名字下,已有了一个「正」字。而李如海的名字下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这回,赵家阵营这帮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金小梅更是开心地双手把着前面王美兰的双肩,轻轻摇晃了两下。 可三分钟后,金小梅眼神如刀子一般盯向李如海,王美兰则双手紧握、面色铁青。 小黑板上,王美兰的名字下有两个正字,也就是十票。 而李如海的名字,则有十二个正字。 免费阅读.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送牛的来了 小黑板前,赵国峰一脸铁青,他用眼角余光扫了那苏进宝一眼,心中暗道:「这老犊子,活特么八十岁,也是这个揍性。」 赵国峰他老爹在世时,提起苏进宝时是那么说的,你要说他这人坏吧,还有些冤枉他了。但你要说他是好人,他还配不上「好人」这俩字。 这个人怎么说呢,不仁义,爱看别人家热闹。人家要是有两口子掐架、老婆婆和儿媳妇打架,他恨不得扒人家窗户上看。 说白了,就是幸灾乐祸。 之前李如海的《小八戒传奇》一经问世,赵国峰就知道这后面有苏进宝的影子。今天李如海的名字出现在参选名单上,赵国峰断定这肯定与苏进宝脱不了干系。 毕竟这名单是赵国峰报上去的,有谁没谁,他最清楚了。 想到此处,赵国峰向赵家阵营那边瞟了一眼,心中轻叹一声。这事落得这般局面,自己稍后还得登门解释,要不然不说赵家,李大勇、金小梅肯定恨死自己了。 这时,韩秋雁斜眼看向赵国峰,她也懵了。作为李家的亲家母,韩秋雁咋可能愿意让李家吃亏?但她没办法,她只是个监票的,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苏进宝又主持着选举,就连赵国峰都插不上话,她韩秋雁再想帮忙也无计可施。 「咳!」赵国峰轻咳一声,毕竟当了多年的屯长,威望在那儿摆着呢,会场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个……」赵国峰强挤出个笑容,对众人道:「咱们今天的选举就到此结束了。」 说着,赵国峰回手往小黑板上一指,道:「明天是礼拜一,完了等明天呐,我把今天咱们屯治保主任、妇女主任的选举结果一起汇报给乡长。如果没有问题呢,咱们新一任的家属区干部,明天就可以走马上任啦。」 说完,赵国峰带头鼓起掌来。众人跟着鼓掌,但议论声随之而起。 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还是男孩子当妇女主任,乡长能同意就怪了。 再说了,家属区名义上归榆树乡管。可实际上,榆树乡只是挂个名罢了,人家啥时候管过永安屯的事?他赵国峰想跟乡长说,就跟乡长说。他要是不想跟乡长说的话,他自己做决定,谁也没法去问乡长。 听赵国峰这么说,李大勇神色稍缓,金小梅仍愤怒地盯着她老儿子。 那傻缺孩子,虎了吧唧的瞎逞能,他还感觉这是啥美事儿呢?男的妇女主任,传出去别说老李家了,就连整个永安屯都会成为十里八村的笑柄。 「行啦,快都别搁这儿坐着啦。」赵国峰快刀斩乱麻,宣布完自己的决定便撵人,道:「都回家吧,怪冷的。」 说完,赵国峰向会计谭朝阳一挥手,谭朝阳快步跑进屋里。很快,大会进行曲又在永安屯中响起。 王美兰缓缓起身,和王翠花手挽着手走出屯部大院。 「赵军呐。」见王美兰脸色不对劲,马大富叫过赵军,吩咐道:「快陪你妈回家吧。」 赵军连忙答应,这时就听马大富嘀咕道:「你爸咋没来呢?」 「啊……」赵军含糊道:「我爸没太好利索。」 「还没好利?」马大富往后瞅了一眼,然后对赵军说:「那啥……待会儿我买两瓶罐头看你爸去。」 「不用,大爷。」赵军道:「别麻烦了。」 「什么麻烦?不都自己家人吗?」马大富说着,走到王翠花面前,轻碰下王翠花肩膀道:「走吧,咱回去吧。」 这时,缓过神来的王美兰与马家人道别。 分开后,几家人聚在一起,气氛有些沉闷。 「瞅啥呢?」金小梅转头瞪了一眼旁边的李大勇,没好气地说:「还不给那小犊子 整回来。」 李大勇后槽牙紧咬,他刚要走却被王美兰叫住。 「大勇啊。」王美兰道:「别去了,搁屯子整孩子让人笑话。」 说到此处,王美兰轻叹一声,道:「再说这也不能全赖孩子,这是屯子人看不上我了。」 王美兰此言一出,众人都沉默不语。王美兰今天只得了十票,其中有九票都是实在亲戚投的,除此之外,她就只得了一票。 按理说,这不应该呀。 李如海是碰谁都能搭上话,但他的人缘未必有多好,平常那帮老娘们儿、小媳妇儿围着他转,大多都是为了图个乐子。他今天得的六十票,除了一些他的死忠外,其他妇女并非是信了他那套说词,更多的是出于对王美兰的不满。 《铁齿铜牙纪晓岚》里有个片段,乾隆一怒之下将和珅、纪晓岚押往刑场,在即将开刀问斩时,和、纪二人仍心存侥幸,认为朝中同僚必定为自己求情。 可恰恰相反的是,满朝文武全是落井下石的,这让气已经消了的乾隆都找不着台阶下。 能入朝为官的都不是傻子,谁能看不明白皇上的心思?但众人议论时都说那和、纪二人平日风头太盛,有他们在朝堂上,就没自己出头的日子。于是,文武百官铁了心地跟乾隆耗上了。 别看这屯子不大,人心似朝堂一般复杂。 这一年,赵家富了,连带着跟他们要好的这几家日子也都好起来了。 屯子人能不眼红吗? 再一个,王美兰有些张扬了,天天大金镯子、大金镏子的戴着,天天家里大鱼大肉的好几个灶冒烟。 男人们还稍微含蓄一些,可大多数女人就是赤裸裸的嫉妒了,她们还哪里会让王美兰爬到自己头上去当官? 而最主要的一点,是王美兰拉高了永安林区的彩礼价格。 以前是四百封顶,现在成一千封顶了。 这个事,说起来人心就更复杂了。 比如这一家人有一儿一女,如今彩礼高了,他家往外嫁闺女收了一千块钱的彩礼,他们不会感激王美兰。可等他家娶儿媳妇的时候,花出去六百块钱的彩礼,他门就该骂王美兰了。 所以说人呐、人心呐,都没处说去。 「姐呀,别往心里去。」王强扶住王美兰胳膊,安慰道:「他们是个啥呀?看上、看不上能咋的?咱用他们看得上啊?」 「就是,妈。」赵军扶着王美兰另一只胳膊,愤忿忿不平地说:「咱们这几家在一起就行,旁人爱谁谁,能咋的?他们也就背地里捅咕、捅咕呗,当面谁敢说啥呀?」 赵军这话说的不错,羡慕、嫉妒、恨都是背地里,当着王美兰的面,屯子里那帮老娘们儿全是一片和气。 「行啦。」王美兰轻叹一声,道:「走吧,咱回家。」 赵军、王强忙陪着王美兰往家走,其他人都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 他们到家时,在家的赵有财、赵威鹏都已经睡醒了,哥俩叠好被正坐在炕上抽烟。 听到屋外有狗叫,赵有财下炕,笑呵地从西屋迎了出去。 眼看王美兰进来,赵有财笑道:「兰呐,晚上饭我亲自下厨,我给你做点儿好吃的,庆祝……」 赵有财话还没说完,就见赵军连向自己使眼色,赵有财一怔,看向一旁的王强,见王强冲自己小幅度地甩头,赵有财就知自己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 「啊,呵呵。」赵有财呵呵一笑,道:「搁外头坐半天冷了吧,赶紧屋里去,上炕暖和、暖和。」 众人纷纷进了东屋,这上午电视也没什么节目,小孩子们在炕上玩儿毛绒玩具。 毛绒的小猫、 小狗、小熊,配上小猞猁和小黑熊。真真假假,孩子们玩的不亦乐乎。 这些孩子虽然年纪小,但这年头没有惯孩子的家长。所以当大人们进屋时,小孩子都看出了大人脸色不对,玩闹的声音也压低了下去。 「顺子,咋的了?」赵有财拉住林祥顺,小声向其询问。 就在赵有财和林祥顺窃窃私语时,在炕上坐下的老太太对李大勇说:「大勇,那个……不是婶子那啥哈,如海这孩子啊,你们得管管了。」 李大勇腮帮子微微一鼓,斩钉截铁地道:「我特么今天不扒他皮,我特么都不是他爹!」 「对!」坐在板凳上的李宝玉同样咬牙切齿,道:「给他那个中山装、旱獭帽,也都给他下喽,一天不够他嘚瑟的了!」 「那天你就应该揍他!」金小梅倒埋怨起李大勇了,她一向是自己不打,让李大勇打。 李大勇嘴角一扯,道:「杂艹的,他替那俩老头子好几个班儿,正好这回他俩礼拜不用上班,我就照俩礼拜下不了炕打他。」 「给他腿打折了!」金小梅越说越生气,道:「豁出去下半辈子我养活他了,搁家圈着他也比出去扯犊子强。」 「嫂子,不至于呀。」赵玲看金小梅火气越来越大,还在旁边劝了一句。她这一劝,金小梅更来劲儿了,嚷道:「这孩子尖不尖、傻不傻的,一个小伙子,当什么妇女主任?以后不说媳妇啦?」 说到此处,金小梅眼圈一红,道:「盖房子前儿,我们不如也盖五间房了,我和他爸跟宝玉过就好了。」 「唉呀,弟妹呀。」眼看金小梅如此,王美兰拉住金小梅的手,好生安慰道:「一个孩子,这岁数正不懂事儿的时候,别这样啊。」 「嫂子。」金小梅抹眼泪,道:「你说这啥孩子啊,一天也没有个脸。」 「行了!」王美兰低喝一声,抓着金小梅的手紧了紧,然后下巴往门口一挑,意思是西屋还有客人呢,自家的事儿别让人家听了笑话。 金小梅从兜里掏出手绢擦了擦眼泪,而这时赵有财从林祥顺口中得知了今天发生的事,赵有财「呵」的冷笑一声,道:「这帮娘们儿,太不像话了。」 说着,赵有财抬手向王美兰一比划,道:「兰呐,别生气,一个破妇女主任,当不当还特么能咋的?咱家就有钱,你乐意咋花就咋花,想杀鸡就杀鸡,你愿意宰驴,咱马上就给驴宰了。」 平常赵有财也总吐槽王美兰能嘚瑟,但眼下他可不敢那么说,专挑好听的哄媳妇高兴。 果然,听了赵有财这话,王美兰心中一暖。杀不杀驴此时已经不重要了,自己老头儿能说出这种贴心的话,那就比什么都重要。 这时,屋外传来「啊、啊」的叫声,但这不是驴感应到了危险,而是被绑在仓房里的大鹅,在做最后的挣扎。 「姐呀。」听着鹅叫声,王美兰对解孙氏说:「那俩鹅拿回去吧,别杀了。」 「杀!干啥不杀?」解孙氏眼睛一横,不忿地道:「咱当不当那破妇女主任,咱该吃还是吃。咱就吃,咱还就挑好的吃,非得让这屯子人看看,咱就是有钱!」 「对!」刘兰英道:「午后就烧水,先给那俩鹅子秃噜了。」 「就是呢。」徐春燕也应了一声,然后她对林祥顺说:「一会儿你跟小军、宝玉、小臣,你们给外头那俩大锅都支上,给驴排骨先烀上,那玩意儿扛炖。」 「行!」林祥顺应道:「完了你们给那个大腿卸了,剁馅子包大蒸饺。」 说到此处,林祥顺看了王美兰一眼,道:「我二婶儿念叨好几回了,说吃驴肉馅大蒸饺。」 「我们还拿鳕鱼了呢。」赵玲说:「今晚上咱多整几个 菜。」 说着,赵玲似乎想起了什么,她伸手扒拉王强一下,道:「小雪她爸,吃完晌午饭,你下窖瞅瞅,看看啤酒是不是没有了。要不行,你上王富小卖店搬两箱去。」 「不用。」金小梅拦了一下,然后指着李宝玉道:「儿子,一会儿你上小卖店去搬两箱啤酒。」 一帮人在这屋议论吃喝,西屋里赵威鹏竖着耳朵听声。他这不是小人行径,只是好奇罢了。那帮人在那屋七嘴八舌,刚开始好像是要打死谁,后来又议论上吃喝了。这让赵威鹏很感好奇,但他又不好意思凑过去听。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声声狗叫。 赵军抻脖往窗外一看,忙喊赵有财、王美兰道:「爸、妈,我马大爷、马大娘来了!」 赵军家院外,马大富拎着两瓶罐头,王翠花提着两个黄油纸包。因为院里狗太多,两口子没敢进来。 此时,马大富、王翠花并不是面朝赵家院里。而是脸朝西边,马大富更是冲那边招着手。 亲家、亲家母来了,赵有财、王美兰忙往外跑,王强等人也收拾炕、腾地方,准备招待客人。 而就在赵有财、王美兰、赵军从屋出来的时候,院外的马大富向他们指了一下,然后冲西边喊道:「我说是这家就是这家,你们快过来吧,他家人都出来啦。」 紧接着,马大富转头向赵有财他们喊道:「亲家、亲家母,他们给你家送牛来了!」 赵有财:「……」 免费阅读.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如海回家 此刻的赵有财有些懵,他一大早天不亮从山上下来,直接就去氓流屯找张利福,告诉张利福天亮赶爬犁上山,到27楞场提牛。 等把死去的大青牤拉下来,直接运到张利福家扒皮、剔肉,然后再由他张利福把肉拿到集上去卖钱。 全程赵把头不再出面,这样尽可能避免自己第二次屠牛的事被人知道。 这样赵有财既保全了面子,又能收回来一部分本钱。 张利福是赵有财多年的老兄弟,对赵把头的服从度不在李大勇之下,比王强高了不知道多少。按理说他替赵有财办事,是不出纰漏的。 可这时候赵有财有种不好的感觉,来人怕不是张利福。 因为听马大富刚才的话,送牛的人找不准赵家的位置,那这就不是张利福。 赵有财揣着疑惑往门口走去,跟在后面的赵军与王美兰对视一眼,娘俩不约而同地一撇嘴。 当赵有财到院门口时,一架爬犁停在他面前。 赶爬犁的是套户刘二,也就是前天赵有财、赵威鹏上山遇到的那个套户。 爬犁上躺着一牛、坐着一人,那牛正是赵有财、赵威鹏枪杀的那头,那人则是范田贵。 他们天亮从山上下来,将唐孝民、林为龙、林为虎送到大集旁边的火车站。然后,他们拉着牛就奔永安屯来了。 因为走的不是一条路,所以范田贵他们没碰见张利福,此时扑了个空的张利福正在27楞场找人打听牛呢。 「二兄弟。」范田贵自爬犁上起身,热情地向赵有财打招呼,道:「搁家呐?」 赵有财嘴角一扯,此时的他恨不得一锤凿死这范田贵。 「大哥。」范田贵话音落下,旁边刘二瓮声瓮气地跟赵有财打声招呼。 「嗯?」看着这人,赵有财不禁眉头一皱,问道:「兄弟,你是……我咋瞅你面得恍的呢?」 套户闻言一怔,尴尬一笑,道:「大哥你不记着我啦?那天你跟那胖子,你俩往西北杨树林去,就是我给你们指的道儿。」 「啊……」听他这么说,赵有财瞬间想起来了,可没等赵有财说话,那套户继续道:「大哥,你说那天也赖我了,我要是不给你们指那个道儿,你也不至于给老林家牛打死。」 赵有财:「……」 赵军、王美兰:「……」 马大富、王翠花对视一眼,两口子可是被那刘二的话吓了一大跳。 「我亲家又打死牛了?」马大富看向赵有财的眼神中满是震惊,赵有财上一次屠牛的「壮举」遍传永安林区,这才过去多久啊,才一个月左右,竟然又有一头牛死在了赵有财的枪下。 刘二那话一出口,赵有财就略带羞耻地看向马大富,当对上马大富那异样的眼神时,赵有财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牛我们给你送来了。」那刘二也看不出个眉眼高低,继续说道:「肉啥的,我们一疙瘩都没动。完了那个……下水啥的也都搁里头呢。就是大哥,你一枪给牛肚(d)子打坏了,那里头东西漏出来整埋了八汰的。」 「行了,兄弟。」赵有财拦住刘二的话,然后对他和范田贵说:「老范大哥,走,咱进屋。」 「是啊,进屋暖和、暖和。」王美兰也往屋里让人,道:「完了我掂对几个菜,晌午都搁这儿吃。」 「不行,不行。」范田贵紧忙推辞,道:「我们得回去了,楞场里还有活儿呢。」 在山里干活的这些套户,家里条件都不好。毕竟条件好的,也不会出来干这个。 但人穷志不穷,这些人大多都守规矩,除非是亲朋好友,否则轻易不到人家里去。 因为搁上 山干活、住窝棚,那身衣服太埋汰了。他们又多长时间不洗澡,头发里都是虱子,棉袄、棉袄行线的缝隙里,全是白色的虮子。 加上长时间围着牛马转,身上都一身臭味,所以套户轻易不进别人家门。 听范田贵拒绝了赵家的邀请,刘二也摆手对赵有财说:「大哥,我们不进去,牛给你送来就行了。」 他不说这话还好,他一说这话,赵有财感觉挺窝心。 见二人执意要走,王美兰忙催赵军,道:「儿啊,赶紧看看那大缸里有干粮,给你范大爷他们拿一包。」 跟赵军说完。王美兰又转向范田贵、刘二,说:「老范大哥,你跟这兄弟在我们家吃口饭得了呗?」 范、刘二人再次婉拒,不多时赵军拿着个黄油纸包和两包花团烟从屋里出来。把干粮和烟给了二人, 范、刘二人没进屋,却接受了赵家给予的烟和干粮。然后,在二人的帮助下,赵军、赵有财、马大富他们五个男人将大青牤从爬犁上拽下,并将其拖进赵家院里。 此时赵家屋里,东西两屋窗台前都趴满了人,但刚才赵军进来的时候让他们等会儿再出去,所以所有人都在屋里看热闹。 送走了「好心」的范、刘二人,赵有财、王美兰迎着马大富、王翠花进屋,在互相打过招呼后,赵有财看向林祥顺道:「顺子,你们哥儿几个赶紧给那老牛拽房后扒了。」 院前是道,人来人往地让人看着不好,赶紧拽到后院才是正理。 林祥顺刚答应一声,就听王美兰说:「剔出好肉,单留出来咱们吃。」 说完,王美兰转向马大富、王翠花说:「亲家、亲家母,你们今天都不行走啦,晌午、晚上都搁这儿吃。」 「不行,不行。」王翠花摇头道:「闺女在家做饭呢,我们一会儿得回去了。」 「是啊。」马大富接茬,并向赵有财一比划,道:「今天开会没看着我亲家,完了听小子说我亲家没好利索,这我跟你亲家母才过来的。」 「过来就别走了。」王美兰说着,转向赵军道:「儿子,去,上你马大爷家,给玲儿和小马洋都接来。」 这时候,「羊入虎口」的马大富、王翠花想走也走不了了,被赵有财、王美兰、王强、李大勇、老太太、解孙氏合力留在屋里。 金小梅、赵玲、徐春燕、刘兰英拿刀取盆,跟着林祥顺、李宝玉、解臣出去扒皮卸牛。 赵军去马玲家接那姐俩,赵威鹏则从屋里出来看热闹。 赵威鹏也不清楚这牛咋弄到赵军家来了,但他已经认命了。再想想,晚上能有牛肉吃也是好事。 赵军到马家时,只有马玲一人在家削土豆呢,至于马洋,马玲说他上同学家写作业去了。 但赵军对此嗤之以鼻,他猜测那小子百分之八十是到大地打野鸡、山兔子去了。 听赵军让自己过去吃饭,马玲一开始是拒绝的,但她架不住赵军劝,于是便留了个字条在马洋屋里,然后俩人往赵军家走去。 人多力量大,当赵军从马家回来的时候,那牛皮都已经剥完了。 此时金小梅她们正剔肉,赵军带着马玲过来以后,马玲要上手帮忙,却被赵玲硬给撵回了屋里。 小媳妇儿没过门呢,哪能让人家干活呀?要干活,别着急,以后有的是机会。 赵军和马玲进屋后,王美兰就将马玲拽到了自己身边,对这个儿媳妇,王美兰还是很满意的。当然了,主要是她儿子喜欢。王美兰的想法很朴实,儿子高兴,自己就高兴。 屋里,赵有财、王美兰、李大勇、老太太、解孙氏陪着马大富一家三口,王强和赵军从屋里出来,俩人到后院看金小梅她 们剔肉、卸骨,跟林祥顺他们唠嗑。 「哎呀!」旁边抽烟的王强微微摇头,不感叹道:「这么大的牛,两枪就给磕死了。」 赵威鹏白了王强一眼,没好气地说:「多大,它也扛不住枪啊。」 这些天相处下来,赵威鹏和这帮人处的不错,说说笑笑、吵吵闹闹都是常事。 「赵哥。」王强冲赵威鹏一笑,道:「打这牛跟你没关系吧?」 「嗯?」赵威鹏一怔,就听王强继续说:「这两枪都是我姐夫打的吧?」 「这个……」饶是赵威鹏这人挺靠谱,此刻都想顺着王强的话应下来,因为屠牛胖这外号太羞耻了。 可紧接着,王强笑道:「赵哥,要你出手啊,这老牛得挨二三十枪。」 听周围传来笑声,赵威鹏反应过来,这王强是嘲笑自己枪法不行。 「谁说的?说啥呢?」赵威鹏道:「我们一人打一枪,我打的第二枪,我打完眼瞅这老牛就倒下了。」 「那是。」李大勇也开玩笑,道:「你最后添的枪,那它要倒下早了,你还打不着了呢。」 「那能吗?」赵威鹏嚷道:「咱打枪都算计好的,赵军他爸那枪一响,我这边儿枪跟着就响。」 「叔啊。」赵军拉了赵威鹏一下,道:「你争这个干啥呀?又不是啥好事儿!」 「嗯?」赵威鹏一愣,却也反应过来。对,赵军说的对呀,这不是啥好事儿,自己打的也出不了风头啊。 众人哈哈大笑,赵威鹏长叹一声,抬头四十五度望天,小声嘀咕道:「反正我打枪没问题。」 「是。」林祥顺是晚辈,李大勇、王强和赵威鹏开玩笑,他和赵军就往外打圆场,道:「赵叔当过兵,打枪肯定没说。」 「那是!」赵威鹏脸蛋子上肉一颤,道:「我当兵的时候不是吹呀,最脏、最累的任务,都是我往上顶!」 无论什么时候,***从来没让老百姓失望过。赵威鹏一提他当兵的经历,无论男女全都肃然起敬。也就是在这种气氛下,谁也没细琢磨赵威鹏刚才说的话。想人家都是最苦、最累,他这最脏、最累是怎么回事儿。 大张牛皮挂起,牛头、牛尾、四个蹄子收在一堆。 一块块上好的牛肉被摔在案板上,一根根大牛骨头收在大盆中。 排骨四个半扇,两两摞在一起,旁边是两条里脊。 眼瞅着牛卸差不多了,金小梅对赵军说:「军呐,要不给你妈招唤出来呢?让她看看这些肉怎么整?」 她们只负责干活,大方向一直由王美兰掌控。 赵军走了没多久又回来了,他对金小梅说:「婶儿,我妈说让你们看着整,完了先给晌午饭做了。」 说着,赵军向前院一比划,道:「煮点儿冻饺子,完了炒仨菜、拌个凉菜。」 眼瞅着都十二点了,女人们一起忙活,赵军家三口大锅齐齐冒烟。 很快,牛肉炒大葱、酸菜炒牛肉、白菜木耳炒牛肉,还有家常凉菜,四个菜配着饺子上桌,男女老少在赵家东西两屋吃起了丰盛的午餐。 女人们吃饭先顾孩子,而小孩子饭量小,吃不了多少就下桌了。 可能是上午炒花生吃多了,李小巧感觉肚子有些不舒服,由小铃铛带着她出去上茅房。 等从茅房出来,李小巧看到了从西边走来的李如海。 「小哥!」李小巧向李如海飞奔而去,她还小,她还不知道自己小哥干了什么事儿,她只知道李如海对她好。 「小巧。」整整一周没回家,李如海也想妹妹了,但散会以后他没敢回家,在外头晃荡到现在。眼看别人都回家吃午饭、睡午觉 ,他才往家来。 看到李如海,小铃铛跟他打声招呼,但此时那兄妹俩已经抱在一起了,小铃铛摇摇头便走进了院里。 李如海回家,小花也很是激动,别的狗都不怎么叫,就它一声一声的叫着。 而它的叫声,引起了屋里人的注意。 见小铃铛进屋,王美兰问道:「铃铛,外头哪个狗叫唤呢?」 「小花。」小铃铛答道:「我小李叔回来了,小花就一个劲儿叫。」 「你小李叔?」听小铃铛的话,金小梅撂筷子就起来了,王美兰拦都没拦住。 从东屋出来,金小梅站在外屋地喊李大勇道:「大勇啊,你老儿子回来了!」 听话得听音儿,高兴的时候是咱儿子,生气的时候就是你儿子。 正端酒与众人碰杯的李大勇一怔,仰脖一下把杯中酒都干了,然后起身就往外走。 此时那兄妹已经不抱了,李如海把着自己妹妹双肩,道:「小哥儿看看我老妹妹,哎呀,小脸蛋又胖呼了。」 李小巧冲李如海一笑,道:「小哥儿,我胖了,衣服都穿不上了。」 「哈哈哈……」聪明人不用把话说太透,李如海哈哈一笑,道:「那妈给你做的棉袄不就正好了么?」 小孩子嘛,还得长身体,所以无论是给孩子做衣服,还是买衣服,都大一号或者两号。 李小巧闻言一努嘴,摇着李如海胳膊,道:「小哥儿,我看那个赵家嫂子穿的羽绒服可好看了……」 「小哥给你买!」李如海没等妹妹说完,就向小丫头许下了承诺。 李小巧闻言,纵身扑进李如海怀里,撒娇道:「小哥儿,你最好了……」 「李如海!」一声暴喝打断了李小巧的话,小丫头偷偷一瞄,眼看爹娘怒气冲冲地自赵家院里出来,李小巧二话不说就要挣脱李如海怀抱。 而此时的李如海有些慌,他下意识地抱住李小巧,心想妹妹在自己怀里,爹娘肯定不会动粗。 可下一秒,李小巧将身往下一蹲,脱离李如海怀抱时,并且双手还将李如海往外一推。 李如海:「……」 免费阅读.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赵家参帮 李小巧都能看出来他即将大祸临头,李如海又岂会不自知? 「爸!妈……」李如海往后退几步,见双亲凶狠地向自己扑来,李如海大声呼喊,试图唤醒父爱、母爱,但见李大勇、金小梅眼中凶光更盛,李如海转身就跑。 年轻人腿脚好,李大勇、金小梅还真追不上他。 可就在这时,李宝玉自赵家院里飞奔而出,后发先至将李如海摁倒在地。 老李家一家五口,今天终于团聚。但看着自己小哥被爹、娘、大哥按在地上,李小巧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一副怕溅自己一身血的模样。 「杀人啦!救命啊!杀人……唔……」李如海扯着嗓子呼救,但被金小梅捂住嘴巴。紧接着,李大勇将他两手手腕扣住,李宝玉揪住李如海中山装裤子的两只裤脚,这爷俩将李如海抬了起来。 这整得跟杀猪似的,赵李两家院里的狗狂吠不止。 李如海被抓回家后,李大勇、李宝玉扒掉他身上棉袄、中山装,然后就听「啪啪」声响,李大勇将三角带轮出了残影。 李如海嚎啕哭喊,引得屋外狗嗷嗷直叫。 此时赵家屋里,赵有财、赵威鹏他们吃着炒菜、饺子,喝着西凤酒。 听外面狗叫的凶,赵威鹏有些好奇,但当他问时,赵有财忙转移话题聊起了东北特产。 说起东北特产,不得不说东北三宝。 而东北三宝的说法,又有新三宝、老三宝之分。新三宝是人参、貂皮、鹿茸,全都是值钱的东西。 而老三宝,则是人参、貂皮和乌拉草。乌拉草又叫呜噜草,东北人用它编草鞋。 在《刘老根》第一部里,药匣子帮着山庄收旧货,就收到过这种草鞋,当时药匣子念叨的就是:呜噜一双。 破草鞋不值钱,能位列三宝之中,是因为以前人穷,冬天把这乌拉草塞在鞋里做鞋垫。这就和赵军那天与赵威鹏说,农村人用苞米叶子当鞋垫一样,都是为了保暖。 以前穷人也多,谁也离不开这乌拉草,所以将其列在了三宝之中。 聊起三宝,一帮人就聊起了鹿茸。从鹿茸,又聊到了药鹿。 因为对这些一无所知,所以赵威鹏很是好奇。当听完药鹿手法后,赵威鹏诧异地问:「那药豆既然是剧毒,那它药死的鹿,人还能吃了么?」 「基本上没有事儿。」赵有财笑道:「那药沾水就没药效了。」 「要不得咋搁蜡丸包着呢?」这时,马大富接话道:「在山里连下雨带反潮,就是怕它沾水。」 「啊……」听二人这么说,赵威鹏就放心了,想起赵有财说要送他鹿枪酒,赵威鹏期待得很。 众人举杯,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盛饭吃饭。午饭不喝太多,晚上再好好地喝。 撂下杯后,赵威鹏接过赵军给他盛的米饭。但赵老板没着急扒拉饭菜,而是问赵有财道:「哥,你们这边儿,能整着那种论等的野山参不?的」 赵有财闻言,小眼睛一眨。 要搁以前,赵有财不敢说,但今年他跟赵军就曾抬出过论等的野山参,而且还不止一苗。 但那老埯子是赵家的机密,赵有财就算喝酒了也不会往出说,于是他对赵威鹏说:「那肯定有啊,就咱们这家属区吧,参帮就有八个,十里八村那就更不用说了。」 说到此处,赵有财夹了口酸菜吸溜进嘴,然后含糊不清地道:「这是参帮,那个人去放山的还有不少呢。」 说着,赵有财抬筷子向赵军一指,然后对赵威鹏说:「去年你大侄儿他们小哥儿几个,上山打围还顺道抬几苗棒槌呢,就是不够论等的。」 「哎呦!」赵威鹏惊 讶地看向赵军,道:「你还会那个呢?」 赵军闻言淡淡一笑,而这时解臣在一旁替他军哥说:「赵叔,我军哥嘎嘎厉害,开春儿那棒槌刚拱苗,我军哥到那儿就开眼。」 「净扒瞎。」赵军笑着拍了解臣一下,道:「哪有那么玄乎?」 然后,赵军看向赵威鹏,笑道:「去年也是有山财,到那儿就放着几苗棒槌,但没有能论上等的。」 确实,赵军领李宝玉、张援民他们抬出的野山参,即便是四品叶、五品叶也没有能够论等的。 这年头,论等的参得要求品相极佳,得能达到五千块朝上。 「兄弟。」赵有财问赵威鹏说:「你问论等棒槌,你是要送人呐?」 野山参价值多少,不看重量看品相。 有人说:七两为参,八两为宝。 这话都片面了! 野山参和人参不一样,野山参生长环境的要求极高。全世界只有三个国家有野山参,就是长白山所在的华夏、罗刹、北棒三国。 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 莫说这三个国家出产的野山生有区别,就是同一林区出的野山参都有好坏之分。 这山上若是黑土地,那肯定长不出好的野山参。但凡在黑土地上长出来的野山参,参体发白而水分大,形体也不好,绝对出不了论等的人参。 这山要是黄土带石子,那抬出来的野山参品相、品质就会比黑土地出的野山参好很多,论等的棒槌也都是这种地出来的。 但只要是野山参,都是大补之物,自己家里用足够了。 所以听赵威鹏说他要论等的人参,赵有财就以为他要送礼呢。 「我来前儿吧,我有个朋友让我给他问问。」赵威鹏道:「他说他要买回去存着。」 说到此处,赵威鹏抬头看向众人,道:「我问他存那玩意干哈呀,他说我不懂。」 赵威鹏这话,赵有财他们都当笑话听,还告诉赵威鹏野山参药用价值都差不多。 可赵军却不这么想,他知道赵威鹏那个朋友肯定不是一般人。 这世上有收藏古玩的,有收藏字画的,也有收藏野山参的。 赵军前世捣腾人参,所以他知道凡是收藏野山参的人,全都非富即贵,而且都有卓越的见识。 「侄儿啊!」这时,赵威鹏冲赵军笑道:「来年你再上山,整出来那个好人参,你就卖给我朋友。他有钱,肯定不能亏了你。」 「行,叔。」赵军笑着应下,那边赵有财他们聊起了本地的参帮,谈论起哪个参帮的把头有能耐、哪个参帮曾经抬出过大货。 「其实啊,那白三指也挺厉害。」赵有财忽然提起一人,道:「他不跟那些参帮来往,他放山就带自己家人。他媳妇、儿子、儿媳妇,他都带着,他们一家子也行。」 听赵有财提起白三指,赵军又想起了那苗连体棒槌。而这时候,林祥顺接着赵有财话茬,道:「咱这片儿要说剜眼啊,那还得是老庞瞎子。我听他们叨咕,那老头子放出一苗棒槌,看那棒槌红榔头底下有个小挺,完了庞瞎子就让他徒弟啥的,顺着那小挺指的方向排。没多大一会儿,就整出苗四品叶来。」 「这么厉害呀!」赵威鹏惊叹时,解臣不经意地扫了赵军一眼,但在他即将开口时,却被赵军在桌下踢了一脚。 林祥顺口中的「小挺」在放山行里叫跨海,赵军也会看那个,但他不想让解臣往出说。 赵军倒不是怕谁知道,他只是认为这种事并不值得炫耀。 神州大地,卧虎藏龙,能人辈出。 赵军上辈子往返两国倒野山参,见过太多厉害的 人物了。 赵军很清楚地记得,那是99年的时候,他当时正在罗刹做生意。 华夏人勤劳肯干,哪里能赚钱就往哪里去。当时罗刹有不少去捣腾野山参的华夏人,这些人有的无法回国,就在当地成立了参帮。 那些参帮抬出棒槌,出给赵军他们这些人。 都是在这行混的,人与人越打交道越没信任,花花肠子也就越多。有时一个不慎,就容易上当受骗。而且这行跟古玩行挺像,卖岔劈了也不能找后账。 这一行说白了,买卖都是那句话:野山参看品相。 可「品相」二字,有的时候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品相是好,但三万是它,三十万也是它。 这个时候,就看个人的本事。涉及到钱,就是较真的时候,就看人能不能较得准了。 赵军记得那年有个参帮把头,拿出一苗棒槌给他们几个老板看。那苗棒槌重二两四,绝对是论品的货,但那把头一张口就是三十万。 99年的三十万,那可不是小数啊。 而赵军他们这些老板的心理价位,没有一个是超过十五万的。 当时把头咬的很死,所以一直没有成交。 买卖不成仁义在。 虽然买卖没成,但出来看看货也不错。可就在即将散场的时候,又来了一个收参得老板。 这老板一瞅就是个外行,但他带了个小伙子,那小伙子至今都让赵军记忆犹新。 当时瞅他也就二十左右岁,相貌极为俊朗,要不是衣着寒酸,赵军都当他是贵公子。 就是这个小伙子,过去看了一眼那苗参,回头在老板耳边低语几句。然后那老板直接给参把头一口价,二十四万。 当时在场的其他人,包括参把头都是一愣,但随即便以二十四万成交。 后来赵军才听说,那苗二十四万的人参运回国,价格整整翻了十倍,卖出了二百四十万的天价。 而且,还是卖给了参贩子。 那是99年,一苗野山参二百四十万,已经赶上赵军大半身家了。 一年后,机缘巧合之下,赵军在远东原始森林里放山时,又遇到了那个小伙子。 那天赵军和同伴在一处河沿边放着了三苗棒槌,俩人满心欢喜地走了。 可在二人准备做饭的时候,却发现身上的盐袋不见了。 没盐肯定是不行,赵军和同伴返回去寻找时,在他们放出人参的河沿边,赵军又看到了那个小伙子。 那小伙子之前肯定是躲在暗中观察赵军他们抬参了,等赵军他们走后,这小伙子把赵军他俩抬参的窝子都找出来了。然后人家根据他们抬参的位置,推算后断定这河沿边一定还有大货。 赵军他俩藏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小伙子抬出一苗四品叶、一苗五品叶。 这谁能受得了啊,赵军和同伴上前与之理论,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结果那小伙子手上有工夫,赵军吃了亏,但不打不相识,那小伙子虽有一身能耐,但他是被人逼进这深山老林的,他身上没有什么吃的。 赵军请那小伙子吃了一顿大米粥拌咸盐,小伙子念一饭之恩,给赵军他们讲了些「粗浅」知识。 那跨海寻参之术,就是那小伙子教给赵军的。这对赵军而言是大能耐,但在人家那里不过是皮毛罢了。 因为赵军无意间曾听那小伙子说过,人参不但有跨海,还有探舌。可探舌到底是什么,小伙子却没说。 一晃二十年,说来也奇怪。 赵军重生之前穷困潦倒,不是没想过上山抬参。但他多次上山都一无所获,反倒是屯子里几个老娘们儿,上山捡软枣子都能 看着红榔头。 这正应了放山行里的那句话:无福不见野山参。 重生以后,赵军感觉自己很有福,如今他知道好几个老埯子的方位。其中王寡妇门框那个老埯子,在赵军前世能帮助庞瞎子一家成栋地买楼,今生也能助自己发家致富。 还有白三指的那苗连体棒槌,赵军心善地决定要帮白三指摆脱家破人亡的悲剧,那就一定得抢在白三指之前将这苗参抬出来。 可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 放山的活儿,一两个人不是不能干,但效率太慢。 所以赵军也想过,实在不行就等来年马玲过门以后,自己效法那白三指,带着爹、娘、媳妇上山。 「儿啊!」正想着带她上山呢,王美兰就自己找过来了,她到这屋低头在赵军耳边小声道:「你上那院看看去,看你叔他们差不多了,招呼他们过来吃饭呐。」 刚才事发突然,李大勇一家三口没等吃完饭就杀出去了。这半个小时都过去了,要是一直打,李如海早都没命了。 王美兰猜测要么是李大勇两口子正在对李如海进行思想教育,要么就是一家人不好意思过来。 所以,王美兰派赵军过去招呼一声。 反正赵军也吃完了,他起身穿上棉袄出去,翻墙到西院,在东窗户前经过时往屋里一看,李如海正在地上跪着呢。 而他前面,李大勇、金小梅一左一右地坐在炕桌两侧,应该是数落李如海呢。 见此情形,赵军并没在李家屋门前停下,而是绕到房后看花妞妞去了。 免费阅读.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熊瞎子都造好几个了 李家东屋。 李如海跪在地上,光着后背上道道鞭痕纵横交错。 在他对面,李大勇、金小梅两口子坐在炕沿边,正轮流对他进行着言语暴力。 炕稍那边儿,李如海的背心、中山装上衣、棉袄和旱獭帽被胡乱丢在那里。 而在李大勇、金小梅中间的炕桌上,有一叠纸和一沓钱。 那沓钱足有一百多块,而李如海上班还不到仨月,这些钱肯定不是工资,都是他拼缝拼出来的。 难怪李如海血染一食堂那天,颤颤巍巍把账本交给李大勇时,曾对他爸说那纸上写的都是财富。 要知道这一百块钱还不是李如海的全部收入,他还有一部分钱,以借贷的形式放出去了。而炕桌上的那一叠纸,都是按了手印的欠条。 金小梅大致翻了翻,少者有借三五块,多者有借上百的,粗略一算,她老儿子放出去的钱竟高达二百一十六块之多。 这小子干这行才一个多月,就挣这么一大笔财富。这要是个懂事的孩子,金小梅肯定会像王美兰支持赵军那样,坚定不移地支持她老儿子。但这孩子,他根本就不懂事。 这就更得管了,这样的孩子,捅娄子捅的也都是大篓子。 “爸、妈。”这时,坐在炕头的李宝玉小声呼唤李大勇、金小梅,道:“我刚才看,好像我哥哥搁窗户底下过去了,是不是我大娘招呼咱回去吃饭呐?” 李宝玉这么说,可不是贪吃,他是想为李如海解围。 毕竟是亲兄弟,当看到李如海被李大勇按在地上一顿暴抽时,是李宝玉帮李如海说了好话,要不然李如海连跪着的机会都没有。 听李宝玉之言,金小梅眉毛一挑,眼睛一瞪,冲李宝玉喝道:“你还寻思吃呐?咱还有脸吃人家饭吗?” 李宝玉嘴角一扯,忙躬身退下。 而说到气愤之处的金小梅大怒,指着李如海骂道:“李如海,你多不是人呐?你大娘对你多好啊?你倒班,她有啥好吃的都惦记你,你咋是人了呢?” 说着,金小梅抄起炕桌上的三角带,劈头盖脸地就奔李如海打去。 李如海也不傻,忙使双臂抱头护脸,三角带抽在他胳膊上、后背上,一道道血凛子乍现。 金小梅一口气连抽了十七八下,往后退两步,抬手使三角带指着李如海,道:“这不小狼三儿吗?” 赵军家这边不说白眼狼,与之有相同意思的就是小狼三儿。 李如海抽泣着,听金小梅道:“打64年我跟你爸结婚,你大爷、你大娘就拉帮我们,这些年不说别的吧,你吃人家的,你不知道啊?” 说着,金小梅心里火又上来了,抡起三角带又向李如海打去。 又抽了三下,金小梅坐回炕上,甩手将三角带往炕桌上一丢,紧接着叹气道:“这回我都没脸上东院去了!” 听金小梅此言,李大勇、李宝玉都目光不善地看向李如海。 就在这时,外屋地房门传来了动静,赵军拉开门但没进屋,只在屋外喊道:“叔啊、婶儿,吃饭呐。” 金小梅闻言,狠狠瞪了李如海一眼,然后答道:“军呐,我们不去啦,刚才都吃完了。” “婶儿啊……”赵军想了想,招呼李大勇道:“叔啊,你们来吧,我爸、我妈还等你们吃饭呢。” 赵军如此说,也算是给了李家人台阶。说心里话,李大勇、金小梅真不是贪赵家那口饭,他们也是苦日子过来的,骨子里也满是骨气。 但饭可以不吃,赵家的那种氛围,是他们舍弃不掉的。听赵军这么说了,李大勇心里的想法是:“我不过去,我大哥肯定得等着我吃饭。” 想到此处,李大勇转向金小梅,轻声道:“小梅呀……” 金小梅长出一口气,起身时冲外屋地一摆手,道:“走,咱吃饭去。” 金小梅一声令下,李大勇、李宝玉纷纷下地,而这时跪在地上的李如海也想起来。但他往起一站,却险些栽倒在地。 金小梅下意识地向前一步,但硬生生地又把脚收回去了。 看着遍体鳞伤的小儿子,金小梅狠狠一咬牙,指着李如海说:“你就别去了,外屋地碗架子里有干粮,你自己垫吧一口得了。” 碗架里有早晨吃剩的粘豆包,菜估计只剩咸菜了。可金小梅斩钉截铁的态度,让李如海不敢有一丝反抗之心。 但即便他不说话,金小梅也又将三角带抄起,指着李如海道:“你再敢满屯子嘚瑟,我不打死你,我就不是你妈!” 说完,金小梅把三角带往李大勇怀里一丢,转身将炕桌上的钱和借条都收了。 就这,李如海都没敢吭声。此时的他,只在心里庆幸,多亏把那《永安白李逵》和《赵二雪夜宿深山》的手稿都烧了,不然自己身上都得少零件。 金小梅、李大勇、李宝玉从家里出来时,赵军正在院子里逗小花呢。 四人回到东院赵家时,两屋桌子都没捡呢,赵有财、王美兰也都等着呢。 “行啊,弟妹。”王美兰拉着金小梅坐下,道:“自己家孩子,真给他打坏了,咱不得管呐?” “唉!”金小梅长叹一声,道:“这就是不赶趟了,要不我都给宝玉那新房再接出来两间。” 西屋里,赵威鹏饶有兴致地看着李大勇。今天的事,他虽然没亲身参与。但在饭桌上听大伙唠嗑,赵威鹏就捋顺了前因后果。 对那个不满十五岁的妇女主任,赵威鹏很是好奇,同时他也觉得赵家这帮人有意思。 赵威鹏从小在农村长大,他也经历过农村生活,但赵家这样的生活他见都没见过。 几家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说说笑笑,而且满屋子都是乐子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赵威鹏不知不觉地就融入了进来。 吃完饭,男人在西屋抽烟、喝茶、唠嗑,谁困了就往炕里一躺,女人们则在东屋磕瓜子、吃冻梨、看电视。 午后一点左右,赵家三口大锅齐齐冒烟。解孙氏带着儿媳妇刘兰英褪鹅毛,赵玲煎鳕鱼、金小梅和徐春燕剁驴肉馅。 王美兰、王翠花、马玲和老太太在屋里包牛肉,她们把一部分牛腿肉、牛肋条、牛腩肉用黄油纸包裹起来,紧成长方体就像东北烀的酱块子一样。 然后,把包好牛肉拿到屋外冻上,这是留着明天用刨子推成肉卷好涮锅子的。 今天有驴肉、驴排骨,牛肉大餐改到明天再吃。 但赵军留出一块牛腩,让徐春燕帮着切成小块,而他趁着徐春燕切肉的工夫,带着李宝玉、解臣出去烧炭。 到柈子剁,挑那手腕粗细的山梨木、椴木杈堆在一起,点火烧着了以后,用大盆扣住。 这时,李宝玉拎着一个喂得罗从窖里上来。 大冬天的,外头地挖不动了,但窖里没上冻,赵军便让李宝玉去挖了一喂得罗的土。 这土加水和成泥,用泥封那扣地大盆的外圈,如此烧个把小时,就能得到一堆木炭。 趁着烧炭的工夫,赵军他们又掰树杈削好了签子。 这时李家西屋,李如海撩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 由于离得远,他并不能看到赵家院里的热闹,但能看到那院冒烟咕咚的。 李家西屋,赵威鹏惊讶地看着窗外忙碌的景象。两口大灶齐冒烟,一口大锅烀驴排骨,一个大锅烀燎干净的牛头。 赵老板走南闯北多年,就没见过谁家这么能折腾。别说农村了,城里也找不着这样的人家,一天吃饭都赶上办席了。赵威鹏身家近百万,家里吃饭也没这么夸张啊。 这时,外屋地传来了王美兰的声音。 “燕儿啊。”王美兰道:“葱花放那些就行啦,意思、意思得了。” 说到此处,王美兰稍微顿了一下,然后又问道:“大腿肉都剁了哈?” 徐春燕答应一声,然后就听王美兰对金小梅说:“小梅呀,一会儿搁你家锅蒸饺子。” 王美兰是想着,在隔壁蒸饺子能给李如海留下一些。孩子嘛,不懂事,当长辈的不包容,还能指着外人包容自家孩子吗? “哥。”听着王美兰的话,赵威鹏往外屋地扫了一眼,然后小声在赵有财耳边说:“咱家就这么整,我嫂子能选上妇女主任才怪呢。” “嗯?”赵有财一愣,就听赵威鹏继续道:“太脱离群众了。” “谁说不是呢?”赵有财道:“我说她也不听,你说谁家能天天这么吃啊?” 他俩声音是小,在外屋地的王美兰听不着,但在一旁贴炕柜躺着的王强耳朵一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哥,你家一直都这么吃啊?”赵威鹏又问,问得赵有财微微一怔,思索片刻道:“以前不吃,但这几个月都是这么吃的。” “这几个月?”赵威鹏大惊,就听赵有财念叨说:“山里飞的、跑的,河里游的、蹦的,家里养的鸡鸭鹅,完了还有羊,这都没少吃。那家伙,从上秋到现在啊,熊瞎子都造好几个了。” 赵威鹏:“……” “野猪专挑隔年沉跟黄毛子。”赵有财小声道:“反正抓住、打住就吃,吃的都没数了。” “小猪好吃哈。”赵威鹏接了一句,就见赵有财点头道:“你嫂子啊,以前她家是地主,吃啥净挑好的。野猪超过二百斤的,人家都不惜吃,嫌乎那肉柴。大个子……就是鹿啊,得吃牤蛋子,超过三百斤的,人家也不要。” “这也挑啊?”赵威鹏皱眉道:“那还能吃着啥了?” “那你看了……”赵有财比划着说:“我家那小子还行,野猪啥的不少抓。再加上你也看着了,你哥我这枪法属实也牛逼。我跟你讲,兄弟。那次我上山,就拿一棵枪,一弹夹十发子弹,我那天一仗,干下来十一头猪。” “真的?”赵威鹏随口一问,就见赵有财一撇嘴,道:“还真的?那天喝酒前儿,我没说啊?咋的,我说啥话,你都就酒吃啦?” “没有,大哥。”赵威鹏那天可能是喝懵了,此时呵呵一笑也就把话题滑过去了。 “就这几个月呀……”赵有财在心里盘算一下,然后对赵威鹏说:“得吃三四十头野猪吧。” “啊?”听赵有财这话,赵威鹏震惊地道:“就你们吃的?” “嗯呐呗。”赵有财道:“狍子吃的,那就更没数了。对,还吃个羊呢。” 说着,赵有财笑了,只听他道:“好好的大母羊,让你嫂子一锤就给闷那儿了。” “哎呦我的天呐!”赵威鹏被吓了一跳,然后压低声音道:“我嫂子那么恶(nē)呐?” “唉呀……”赵有财刚要接话,就听身旁有人道:“老牛还吃一个呢。” 王强坐起来了。 “你呀!”这时赵威鹏还以为王强讽刺他和赵有财枪打大青牤呢,当即白了王强一眼,道:“强子,骂人还不揭短呢,你咋总念叨这事儿呢?我跟你姐夫,那不是失误吗?” “不是,赵哥。”王强瞥了赵有财一眼,然后冲赵威鹏笑道:“没说你呀,我说在你来之前呐,我们还吃个老牛呢。” “啊?”赵威鹏更为震惊了,赵家吃野猪、吃熊、吃狍子,这些都是山牲口,赵家有能耐吃多少都行。家里鸡、鸭、鹅,甚至是羊也就罢了。可牛是大牲口啊,老话说一牛能顶七人力,尤其是在林场、农村,牛可老珍贵了。 “你滚一边儿去。”这时,赵有财没好气地怼了王强一句,并质问道:“那天你不也在那儿呢吗?” 说起这件事,赵有财都感觉委屈。那天仨人去的,怎么罪名都落自己身上了? “嗯?”赵威鹏一听就知这里有故事,还不等他问,赵有财便向他解释道:“这不那天吗?我们几个领狗往上山去,刚走到南头大地,就碰着他们放牛了。完了咱家有个狗缺德,过去就咬人家牛。它这一带头,别的狗呼呼啦啦都去了,就这么给人家老牛磕下来了。” “啊……”赵威鹏听完,很是善解人意地道:“哥,那这不赖你呀。” “谁说不是啊!”赵有财说着,白了王强一眼,道:“他们就总提,提着、提着就传开了。屯子人嘴也不好,传的都不像话。” 听赵有财这话,赵威鹏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当天他们二人打死大青牛往下跑时,赵有财曾对他说过,要是不赶紧跑的话,传出去屯子人该给他们起外号了。 想到此处,赵威鹏忙问赵有财说:“哥,传完了,屯子人给你起啥外号了?” 赵有财:“……”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难测是人心 木炭烧透泛着红火,烤的牛腩肉串滋啦啦作响,肥瘦相间的牛腩肉,肥肉一烤冒出油脂,在肉串上鼓着小泡。 砖头搭制的简易烤炉旁,赵军双手各持一把肉串。烤串这个东西,翻面的时候就得一把一把的翻,要不然受热不均匀。 眼看马玲拿着大搪瓷盘子从屋里出来,赵军笑着问道:「咋样?」 「好。」马玲笑着说道:「那帮孩子都说好。」 赵军第一次烤的二十串,进屋就被孩子们分光了。烧烤这种东西,即便在二三十年后,对小孩子的诱惑力也是很大的,更别说眼前这年头了。 「给你。」赵军将十串牛肉串往旁边砖头上一架,然后挑出一串递给马玲,笑道:「尝尝。」 「我先不吃。」马玲接过肉串,将其放在搪瓷盘子里。赵军对姑娘好,但姑娘很懂事,屋里那么多长辈都没吃呢,她可不能把烤串往嘴里放。 而在这时,马玲忽然想起一事,便对赵军说:「你说,小弟能不能没看着我给他留的条啊?」 「没事儿。」赵军道:「我跟宝玉说了,回来前儿上家瞅一眼。」 中午马家三口在赵家吃饭,但马洋一直没出现。这么大的男孩子不招家是常事,但中午得回家吃饭呐。 所以,马玲不禁有些担心她弟弟。 赵军咔吧下眼睛,也不知道该咋跟马玲说。如果赵军没猜错的话,马洋那小子应该是在南大地、北大地打野鸡、打兔子呢。 「你说他能不能在外头惹啥祸了?」马玲紧张地问赵军,赵军一听却笑了。你要说李如海能惹祸,赵军信。可马洋嘛,就他干那个事儿,顶天不过是个块八毛的买卖,能惹什么事? 说曹操,曹操到。 就在马玲担心时,马洋来了。 看着孩子造得一身埋了吧汰,马玲气坏了。过去拽过马洋,一边拍打他身上的土,一边问道:「你干哈去啦?」 「小弟呀!」赵军笑着喊马洋,并分出牛肉串给他吃。这孩子是饿了,拿过肉串狼吞虎咽地撸着。 马玲瞥了她弟一眼,既心疼又生气。 「玲儿啊。」赵军把十串烤牛腩放在搪瓷盘子里,然后对马玲说:「你快回去吧,外头冷。小弟,就让他搁我这儿吃。」 屋里孩子太多,马洋进屋真够呛能争过那些孩子。 看着马玲离去的背影,马洋收回视线,便对赵军说:「军哥,那天不搁你手拿俩发卡吗?」 「啊……」赵军闻言一怔,随即问道:「咋的啦?」 「我那天就给你一个的钱。」马洋说:「那六毛五,我也要攒够了。」 赵军嘴角一扯,看着马洋心想,这孩子能惹祸才怪了。 想到此处,赵军好奇地凑到马洋身边,问道:「小弟,你跟我说实话,你那个发卡送出去没有?」 赵军一句话,问得马洋红了脸,他斜眼看着赵军,心想这人咋这么好(ho)事儿呢? 「哎?说呀!」看马洋不说,赵军还着急了,他特别想知道李如海未来的媳妇会不会收自己小舅子的礼物。 「没有……」马洋刚一开口,就被赵军打断,问道:「她没要啊?」 「咳!咳……」马洋呛了一下,赵军见状紧忙为其拍着后背,待马洋气顺过来以后,气愤地看着赵军道:「我还没送呢?」 说着,马洋一把夺过赵军手中的牛肉串,道:「我等过年再送。」 「你别拖了。」赵军催促道:「那话咋说的了?夜长梦多呀,你别等旁人送完你再送?」 赵军这句话,就像黑夜中的一道闪电,让马洋想起了红头绫事件。 见马洋呆愣当场,赵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教唆道:「小弟,啥事儿得抓紧呐,赶早不赶晚!」 「嗯!」马洋重重一点头,随即看向赵军道:「哥,你是个好人!」 「啊?」赵军一愣,随后没好气地道:「废话!」 马洋一笑,把签子往旁边一丢,抬手向赵家屋前一比划,道:「哥,我进屋了哈,跟我叔、我婶儿打个招呼去。」 「这孩子。」赵军欣慰地看了小舅子一眼,小声道:「还懂礼貌了呢。」 马洋刚走,解放汽车就停在院外,李宝玉、解臣双双从车上下来。 李宝玉手中端个小碗,几步奔到赵军身前,道:「哥哥,辣椒面磨回来了!」 为了烤串吃的香,赵军派李宝玉、解臣拿着红辣椒去张家别院磨辣椒面。为了来回方便,那哥俩开车跑了一趟。 要不说呢,这哪里是王美兰脱离群众,明明是这一家子都脱离群众。 又二十牛肉串架在两排砖头组成的烤炉上,赵军先撒盐入味,但在肉串要好时才撒辣椒面。 这是他在首都打更时,跟大桥下烤串那两口子学来的。 赵家西屋,男人们小口地嚼着牛肉串,喝着李宝玉买回来的啤酒。 虽说李宝玉开车回来的,但外头太冷了,啤酒进屋待一会儿,瓶子上都缓出了水汽。 热炕头、凉啤酒配小烧烤,走南闯北的赵老板迷失了。 「赵哥。」王强拿着瓶子跟赵威鹏碰了一下,仰脖往嘴里灌了两口啤酒后,他拿起肉串撸了一口,然后问赵威鹏说:「你还说我姐脱离群众呢,你这不吃的也挺香嘛?」 「谁说的?」赵威鹏将签子上最后一块肉撸下,瞪着眼睛嚷道:「谁说我嫂子脱离群众?我不就是群众吗?」 赵威鹏一句话,逗得大伙哈哈大笑。 这时,屋外烤串的赵军分出烤好的五串牛肉,对李宝玉说:「宝玉,去给如海送回去。」 「不去!」李宝玉少有地违背赵军的命令,只见他气呼呼地道:「饿死他得了!」 「啧!」赵军手拿着肉串,使胳膊肘轻点李宝玉一下,道:「别的,自己家弟弟,差一不二得啦。」 李宝玉闻言,顺手接过肉串,但他分出一串,两口就给撸了。 …… 两个小时后,李家外屋地,金小梅掀开大锅盖,瞬间一股热气如浪,遮住人的视线。 金小梅横锅盖在面前扇动,扇散热气后,她把锅盖放在一旁,然后右手拿起扁匙子,左手则在装凉水的碗里蘸了一下。 就这样,金小梅双手配合,从锅里往大盘中捡着驴肉大蒸饺。 刚出锅的蒸饺很烫,所以金小梅时不时地就把左手几个指头插在凉水里蘸一下。 这时,西屋房门打开,李如海探出头来。 自从回到永安屯,李如海就吃了两个粘豆包和一根咸芥菜疙瘩条。 金小梅在灶台前忙碌,也没管身后的李如海如何。眼看金小梅捡完最后一个饺子,然后端起盘子就要走,李如海轻声唤道:「妈……」 「滚犊子!」金小梅侧身怒吼一声,李如海忙缩头、关门。 今天的晚宴,不是有史以来最丰盛的,但却是王美兰最满意的。 酱驴排骨、驴肉大蒸饺,吃得王美兰十分满意。 酒足饭饱后,赵家食客各回各家,王美兰却在外屋地与赵有财、赵威鹏聊起了今天上午发生的事。 永安大选的结果,让王美兰心里挺不得劲儿,但今天家里一帮人,尤其是亲家一家也在,所以王美兰没表现出来。 等大伙儿都一走,王美兰 略有些失落地坐在灶台前,这一幕让上茅房回来的赵有财看见了。 该说不说的,今天赵把头表现得挺好,见王美兰不开心,赵有财蹲在她面前安慰着王美兰。 等赵军进来,见两口子说悄悄话呢,他本想溜回屋里,可扫一眼见王美兰眼圈微红,这可把赵军吓了一跳。 「妈呀,谁惹你了?」赵军说话时,眼睛瞥向赵有财,看得赵有财冲他一瞪眼。 赵军说话声让赵威鹏听见了,赵威鹏出来后,也关切地问道:「咋的了,嫂子?」 「没事儿,兄弟。」王美兰轻叹一声,然后对赵军说:「给你叔拿凳子。」 赵军拿过四脚八叉凳给了赵威鹏,然后就见王美兰对赵老板说:「反正你也知道了,嫂子也不怕你笑话,你说我是脱离群众了吗?」 「哎呦,嫂子!」赵威鹏忙摆手,道:「我那前儿跟我哥,我俩闲唠嗑,你可别往心里去。」 「不赖你,兄弟。」王美兰叹气道:「我就寻思哈,我搁这屯子这些年,我也没跟谁结仇啊。说我家有钱吧,我们也没偷、没抢,那都是我儿子……」 说到此处,王美兰顿了一下,很给面子地甩手向赵有财一比划,才继续道:「还有你哥,他们爷俩上山打围挣的。那你说,我们就吃点儿、喝点儿,这……」 王美兰正说着,见赵威鹏的视线落在自己扬起的手腕上,王美兰忙撂下胳膊并一拽袖口,将手腕上的大金镯子盖住。 赵威鹏胖脸紧绷,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直到强忍不住,他低下头使手背在鼻子蹭了一把,才抬头道:「嫂子,这玩意吧,咋说呢?」 赵威鹏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道:「就是生活的差距太大了,咱就说今天这一天,我估计呀……这一屯子各人家吃的肉加一起,都没咱们这些人吃的多。」 听赵威鹏这话,王美兰、赵有财对视一眼,两口子不说话了。 说白了,这就是贫富差距过大引起的矛盾。 「还有啊,嫂子。」赵威鹏继续说:「你家我侄儿能打猎,他给那个大勇家、孙姐家,还有铃铛她家都带起了。是,你们几家关系好,但别人家看着就眼气啊。完了你再天天把这几家拢一起吃肉,旁人看着了那更不乐意了。」 「对!」这时赵有财接话,道:「就是气皮眼胀。」 「这很正常。」赵威鹏说:「我刚起来的时候,我们那村里人对我意见都老大了。那我从小的光腚娃娃,看着我都带搭不理儿的。」 三人说话时,赵军一直没插话。他知道随着华夏经济的飞速发展,这种事在城里不多见。但在农村,直到二三十年后也是如此。 如果一个人进城打工挣了钱,开着十几万的车回村,乡亲们大多都会夸上几句。 但要是有人进城发了大财,开着上百万的豪车回村,村民们议论的话,很少能有好听的。 这就是现实,这就是赤ll的仇富。 「兄弟,那后来咋整了?」赵有财还有些好奇地问赵威鹏。 「后来呀。」赵威鹏嘴角一扯,道:「我爸说这都是乡亲,让我带他们挣钱,完了我就捣腾鱼。」 说着,赵威鹏回手往赵家碗架一指,道:「就咱今天吃那鳕鱼,那就是我捣腾过来的。」 「哎呦!」赵家三口闻言皆是一惊,然后就听赵威鹏继续说道:「我家那边靠海,这帮人打上来海物,我就收。完了多多少少的,家家也都挣着钱了,」 听赵威鹏如此说,王美兰眼前一亮,道:「兄弟,完了呢?」 「完了?」赵威鹏冷笑,道:「完了也那***味儿。」 「嗯?」赵军三人听得一愣,这时候赵 威鹏从兜里拿出烟,拿出两颗分给赵有财后,说道:「这帮人呐,我跟你说,挣钱也不领你情。他们说啥呢?说我压榨他们,说我靠着他们挣钱,大钱都让我划拉兜来了。」 「哎呦我天呐!」王美兰皱眉道:「这帮人咋这样呢?」 「就这样,嫂子!」赵威鹏吸了口烟,道:「你说气人不得?旁边那些村子都不得,就我们老家这帮人,都特么老亲旧居,说那话呀,那个难听呀!」 「都一样。」这时,赵军小声接了一句,道:「换我们这屯子也一样。」 这种事,赵军上辈子见得太多了,像孙少安开砖厂那样和谐的,只有在电视剧里能看见。 「啊……」听赵军也这么说,王美兰眨巴两下眼睛,道:「兄弟,一开始我也寻思带这帮人挣钱呢,后来听你说完呐,我可不整了。」 「那是啊,嫂子……」赵威鹏刚一开口,忽然愣住了。而这时,赵军、赵有财也是一脸惊愕地看向王美兰。 「兰呐。」赵有财皱眉问王美兰道:「你要咋带他们挣钱呐?你跟我说说呗?」 免费阅读.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弃政从商王美兰(11月加更14/21) 不光赵有财好奇,赵军和赵威鹏也想知道王美兰打算如何带领全屯人发家致富。 毕竟就目前赵家这些来钱的路子,打猎、放参的确都需要人手,但也要不了几十上百人呐。 王美兰看了赵有财一眼,然后手向赵军那边一比划,说:“这不咱儿子说的嘛?” “嗯?”赵军一怔,心想这里咋还有自己的事? 而这时,王美兰看向赵威鹏,道:“兄弟,你是做大买卖的。嫂子说,你也帮我参谋、参谋。” “哎!”赵威鹏闻言,微微起身拽着凳子往前一步,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家你侄儿说灰皮……嗯,就是那个松鼠皮一年比一年贵。”王美兰道:“那玩意能出口,今年一等皮子都将近四十块钱了。我估摸啊,以后我们这几个家属区,男的都得上山打灰皮。” “啊……”对于王美兰的咨询,赵威鹏还真当回事了,他想了想才说道:“四十块钱可不少了,我们村里人捞一船鱼才挣几个钱儿啊?这么挣钱的买卖,搞谁都得干。不过……” 说到此处,赵威鹏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问道:“嫂子,我们那边儿是农村,有松鼠但是少。我没有打这个的,但我也知道那小玩意挺灵啊,不是说打就打的,那不得有枪啊?” “有啊!”听赵威鹏问到点子上了,王美兰笑道:“咱家就有枪啊。” “你可拉倒吧,嫂子。”赵威鹏笑道:“家这两棵枪,还不够自己家人使呢。那咋的,你想让屯子人上家借枪来,完了领你人情?” 赵老板不知道赵家的底蕴,此时赵军和赵有财却是有所领悟,爷俩一脸惊讶地看着王美兰。 “不是!”面对赵威鹏的质疑,王美兰急得一拍大腿,道:“咱家不少枪呢?” “还不少枪。”赵威鹏笑道:“不就俩半自动和一个改装的呢吗?” “那是你侄儿他们上山用的,那不能让旁人使。”王美兰道:“兄弟你不知道,咱家仓房有不少枪。” 说着,王美兰向赵威鹏伸出一巴掌,道:“五百棵呢。” “多少?”赵威鹏惊的差点破音了,赵老板震惊地自四脚八叉凳上起身,目光缓缓从赵家三人身上扫过。 他走南闯北多年,见过开小卖部、开小吃部的,甚至大城市还有开修理部的,但赵老板还是第一次见识要开武装部的。 虽然不禁枪,但你家弄那么多,你是要干什么? “叔。”赵军忙扶住赵威鹏,然后解释道:“气枪,五点五的气枪。” “啊……”赵威鹏松了一口气,回手拽过四脚八叉凳坐下,然后斜眼看向王美兰,道:“嫂子你倒说明白啊,吓我一跳。” “呵呵。”王美兰一笑,道:“赖嫂子了。” 赵威鹏嘴角微微一扯,想了下王美兰刚才的话,然后问道:“嫂子,你是想卖给他们,让他们打松鼠挣钱呗?” “对,对!”王美兰连连点头,道:“我就那么想的,有钱的吧,直接就给我现钱。哎,要没钱的呢,枪也先让他们拿走。” “就是赊账呗?”赵威鹏问,王美兰点头道:“对,他们打灰皮,打两张、三张的,那一把枪钱就出来了。” 王美兰想的挺好,可却见赵威鹏摇头道:“嫂子,那你们屯子人都得骂你了。” “嗯?”王美兰一愣,道:“骂我啥呀?那谁一冬天还不逗扯十来张灰皮呀?买完我枪,那能剩不少呢。” “嫂子,你这说白了,不跟我那一样吗?”赵威鹏说:“别说十来张灰皮呀,他们就打一百张灰皮,都够呛能念你好。再一个啥呢?嫂子,上杆子不是买卖,你也不能满屯子张罗卖枪吧?” “啧!”王美兰吧嗒下嘴,感觉这么说也对。而这时,赵军也没在乎什么商业机密,直接和王美兰说:“妈,我那些气枪可是要留着卖高价的。以后灰狗子皮涨价,这枪肯定也得涨价。” 赵军是知道的,不出两三年,气枪价格就会疯涨,涨了一倍都不止,要不然赵军也不会花两万块钱压那么多枪。 “行啊,兰呐。”赵有财道:“人就那么回事儿,你也别往心里去了。” 说着,赵有财一笑,继续道:“你要往出赊,他们是真敢来拿枪。但拿完了枪,就不给钱,你咋整?你上家要去吧,家家都说有困难。” 说到此处,赵有财看了赵军一眼,道:“到时候咱家这帮人一天天啥也不用干了,就满屯子收账去吧。” 王美兰也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见过不少人心险恶,自然知道赵有财说的有道理。要是那样的话,这几家人直接改要账公司了。 “唉!”王美兰长叹一声,见其如此赵有财忙转移话题地问赵威鹏说:“兄弟,你们屯子那些人,现在还对你那样啊?” “现在不得了。”说起这个,赵威鹏笑了。都是乡里乡亲,谁也不愿意跟同村人搞得太僵。 “那你咋整的啊?”王美兰连忙问道,然后就见赵威鹏胖手一挥,道:“谁跟我劲儿、劲儿的,我就特么不收他家海物。” 赵军、王美兰、赵有财:“……” “不光是海物啊!”赵威鹏笑着向赵家人传授经验,道:“咱说家家过日子,谁没有过不去河的时候?村里谁家最有钱?我呀!” 说着,赵威鹏胸脯一挺,继续说道:“他跟我俩这、那的,你等他管我借钱前儿,你看我借他不得?” 听赵威鹏一说这个,王美兰心里更气了。她平常可不是只跟这几家相处,她平时也在屯子里走动,或者谁家有困难需要借钱了,也会登门来找王美兰求助。 最近这半年,王美兰没少借给屯子人钱,但这些人显然是没记着王美兰的好。 “到后来我爸、我妈出门,村里人见他们离老远就得打招呼。”赵威鹏笑道:“打招呼还得热情呢,要不他等着的?” 说着,赵威鹏悄悄打量了王美兰一眼,道:“去年我爸当上村长了。” 王美兰:“……” “哈哈哈……行啦,兰。”赵有财哈哈一笑,手在王美兰肩上轻轻一抚,说玩笑话道:“咱家也不靠海,你也没法不收人家鱼呀。” 王美兰白了赵有财一眼,可福至心灵间,王美兰眼睛一亮,看向赵军问道:“儿子,你说我搁屯子收山货行不行?” “嗯?”赵军闻言一怔,他早就有在林区收山货的想法,但要实施却不是现在,而是十年后。 也就是禁猎之后,那时候永安的原始森林砍伐的也差不多了,赵军想那时候包几座山头,然后在山里养殖二代野猪、林蛙、林下鸡…… 山货什么的,木耳、蘑菇、灵芝、桦树茸也都是值钱的东西,赵军也有心思搞起来。 但现在赵军的精力仍在打猎上,毕竟现在山货不值钱,可熊胆什么的都值钱,能够快速的积累原始资金。 可如果王美兰愿意现在就把这摊搞起来的话,那无疑是给赵军的未来铺路了。 “这个行,妈。”赵军赞同道:“你别整太多样儿,熊胆、大皮啥的,那玩意太压钱。咱就挑能挣着钱的收,像灰皮呀、原皮呀,这都行。收回来也不着急卖,留个一年、两年也都没事儿。” 这时候,木耳、松子啥的不值钱,那玩意整一车运下山也没多大利润。所以,赵军就想着还是囤皮子。 “哎?”可赵威鹏却插话道:“咱林子那个木耳、松子、榛子啥的也行,嫂子你要是不嫌麻烦,你收完了就攒一堆儿,完了卖给我。正好我来年运木材,捎带着就拉走了。” 听赵伟鹏这话,赵军、王美兰齐齐眼睛一亮。相比打围所获,采山门槛更低。尤其是妇女,仨一帮、俩一伙地上山采山货,春有木耳、山野菜,秋天也有木耳,外加松子、榛子等干果。 “兄弟。”王美兰问道:“小河鱼,晾的鱼干要不?” “要啊。”赵威鹏道:“但得搁盐卤了,别到那头一闷、一潮再坏了。” “嗯。”王美兰点头,道:“其实咱这林区不少好东西呢,蘑菇啥的都可鲜了,到时候我收她们晾好那个。” “对呀!”赵威鹏道:“十里八村啥的,嫂子你就收呗。” 说着,赵威鹏抬手道:“我听我哥说,赵军结婚新房也准备好了,到时候你们都搬过去,这房子空出来就搁它收山货呗。十里八村的,谁家有啥就上你这儿来卖呗。” 赵威鹏一席话,听得王美兰脸上露出了笑容,并且举一反三道:“我隔三差五出去收也行。” “你出去收?”赵有财皱眉问道:“你咋去呀?你可不像来收皮子那爷俩,人家收皮子,一包就卷了。你收木耳、松子啥的,一收都好几麻袋,你咋整啊?” 就算家里要买车,但车是烧油的,又不是烧水的。开车跑一趟,收那点儿玩意,利润都不够加油的。 “我赶毛驴子去!”王美兰一有事就会想到自家那头驴,来人了想着杀驴待客,有活了想着毛驴去干。 “那驴可听话了。”王美兰终于夸了小毛驴一句,道:“我前边走,它就跟着。给它套上车,冬天套爬犁,乐溜达,我就出去溜达一趟。” 赵有财听的一撇嘴,赵军却是眨巴下眼睛。山里人赶驴收山货,这不禁让他想起一个人来。 “你自己能搬动啊?”赵有财再给王美兰泼凉水,道:“那大麻袋装满了,要松子、榛子的话,那得老沉了。” “咱这帮人呢,怕啥的?”王美兰道:“到时候给小梅她们都带上,来年种完地,我们就开干。” 说着,王美兰忽然想起一事,便对赵军说:“咱家新房北边不还有块地吗?明天你领小臣,你们装车帐杆子去,给它都围上。” “妈,那是干啥呀?”赵军道:“咱家那后院都够大的了。” “先圈下来。”王美兰道:“等明年暖和了,我搁那儿起一溜仓房,到时候装货用。” 说着,王美兰眼中光芒一闪,道:“我看下回谁还敢不选我?” 赵军、赵有财:“……”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金盆洗手赵有财(11月加更15/21) 当赵家人计划着搞事业时,隔壁李家正在搞内斗。 李家西屋,李如海一脸委屈地看着卷起被子、褥子、枕头的李宝玉,道:“哥,咱们可是亲兄弟呀!” 李宝玉将被卧抱起,深深地看了李如海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按金小梅所说,他们家将对李如海展开为期一周的制裁。 制裁分为经济制裁和精神制裁,经济制裁就是没收李如海的一切不正当收入,精神制裁是全家都不理这小子。 望着关上的房门,李如海轻叹一声,随手拿过炕柜上小人书。可下一秒,屋里灯灭了。 外屋地,刚把电闸拉下的金小梅,拿着手电筒回东屋去了。 …… 第二天,1987年12月21号星期一。 赵有财早早就从炕上爬起来了,当他从屋里出来时,王美兰正在外屋地扒白菜呢。 看赵有财出来,王美兰问道:“你咋起这么早呢?” “你听啊!”赵有财回手向西屋一比划,道:“那兄弟打呼噜‘吭吭’的。” 说完这句话,赵有财又转头看向西屋房门,口中喃喃道:“哎?那小子咋睡的呢?” “他把耳朵塞上了。”王美兰替赵军回答,道:“拿卫生纸塞上了。” “这小犊子!”赵有财没好气地说:“他塞上了,他不告诉我。” 王美兰闻言一笑,继续扒着白菜外面的黄叶。而这时,赵有财走到她身旁蹲下,赔笑道:“兰呐,你早上整啥饭呐?要不我做呗?” 王美兰歪头、斜眼看了赵有财一眼,然后道:“炖白菜、粉条。” 说着,王美兰撂下白菜,起身道:“那你做吧。” “啊?”赵有财也没想到王美兰会答应得这么痛快,而这时王美兰起身对赵有财说:“你切点儿五花三层肉搁里。” 说着,王美兰推门就往外走。 “兰呐。”赵有财问道:“外头怪冷的,你干啥去呀?” “下窖够土豆啊!”王美兰说:“不得插食喂狗吗?” “兰,你别出去了。”赵有财道:“一会儿我整。” 王美兰感觉这老小子没憋好屁,但也不理他,关上门就往碗架那边走。 到碗架前,王美兰拿盆盛黄豆,应该是准备去豆腐坊换大豆腐、干豆腐。 赵有财怕王美兰跑了,便凑过来道:“兰呐。” “啥事儿,你赶紧说。”王美兰催促着,并白了赵有财一眼。 “也没啥事儿。”赵有财笑道:“就是那个牛钱……” “那不着急。”王美兰打断了赵有财的话,并道:“你啥前儿给我都行。” “不是……”赵有财夺下王美兰手里装黄豆的盆,道:“兰呐,那牛……钱,你还要啊?” 他前两天打死的那头牛,王美兰先后给赵有财拿了两次钱,一次五百,两次就是一千。 “废话!我干啥不要啊?”王美兰瞥了赵有财一眼,又撇了下嘴,说:“你再给我五百块钱就行,那五百不要了,完了这牛就算我买的,咱大伙吃。” “那……”赵有财道:“兰呐,我买牛花一千呢。” “你是按活牛价赔的人家。”王美兰道:“我买的是死牛,那还能一个价吗?” 说着,王美兰一把将装黄豆的小盆夺回,并没好气地道:“这两天家来客,我没跟你俩算账,你就消停给我眯着吧。” 赵有财闻言,挑眼瞄了王美兰一下。 “你瞅啥?”王美兰不客气地说:“我不让你上山,你非得嘚瑟。这回嘚瑟吧?又磕死一头老牛。” 赵有财嘴角一扯,坐回灶台前收拾白菜去了。 王美兰瞪了赵有财一眼,抱着盆出门去换干豆腐。 “唉!”王美兰走后,赵有财把手中白菜丢在地上,忍不住长叹一声。 这时候赵有财也感觉自己命太衰,一礼拜前上趟山,差点没回来。三天前再上山,到那儿就给人家老牛打死了。 怀着无比惆怅的心情,赵有财吃完了早饭。见赵有财闷闷不乐,赵威鹏给他递根烟,问道:“咋了,哥?你不得劲儿啊?” “没事儿,兄弟。”赵有财刚应一声,赵军就从外屋地进来,问赵威鹏说:“叔,我今天上山溜捉脚,你去不?” “不去。”赵威鹏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赵军上山的提议,要是打山牲口,赵威鹏肯定去。可溜捉脚,翻山越岭还不刺激,赵威鹏就不想去了。 “那我们去了哈。”赵军笑道:“叔,你要不去,你等我们抓回活狍子来,你再拍照。” “行。”赵威鹏答应着,身子往炕柜上一靠,感受着小火炕的温暖,赵老板眼神有些发呆,应该是又困了。 就在这时,屋外的狗叫了起来。 赵有财抻脖往窗外一看,连忙下地蹬鞋往外走。 张利福来了。 赵有财着急忙慌地往外跑,一到院外就听张利福说:“二哥,昨天我上去了么,到那楞场一问,说牛都让他们拉下来了。” “别吵吵。”赵有财生怕左邻右舍听见,拉着张利福就往院子里走。 “我不进去了。”张利福压低声音道:“我那天不跟你说了吗?我跟你弟妹,我俩搁集上支个床子,我寻思来问问你,那牛肉你卖不卖?要卖,我们帮你卖了。” “不用了,兄弟。”赵有财道:“都卖完了。” 说着,赵有财拿出烟给张利福。 点着烟后,张利福往左右打量两眼,才对赵有财说:“二哥,我昨天上山也没白跑,让我发现个黑瞎子仓。” “嗯?”赵有财眼睛一亮,随后又黯淡下去。昨天求王美兰掏钱的时候,赵有财亲口说的,自己从今往后不打猎了。 赵把头有很多缺点,但他自己说出去的话,他不得不认。 此时张利福看出了赵有财的异样,往常自己给赵有财送来这种消息,赵有财得相当激动了。可今天的赵有财,表现的异常平静。 “二哥,你咋的了?”张利福问道:“你哪旮沓不得劲儿啊?” “没有。”赵有财道:“那黑瞎子仓搁哪儿啊?” “就从那27楞场出来,往28那边去。”张利福道:“不有个对桥吗?在那对桥西边那小偏岔子上,有个欠身大椴树,我过去瞅了,那仓子门都挂着霜呢。” “行,我知道了。”赵有财把位置记住,然后点头说:“我让你大侄儿打去,打着了该给你的,肯定是差不了。” “二哥,那还说啥了。”张利福笑着抽口烟,但想起刚才赵有财的话,张利福更感觉不对劲了,连忙问道:“二哥,你不去呀?” “我不去了。”赵有财叹口气,道:“让孩子打去吧。” 送走了张利福,赵有财走进屋,眼看赵军坐在炕沿边打绑腿、赵威鹏靠在炕柜上犯迷糊,赵有财便对赵军说:“你张叔刚才来了。” 赵军看向赵有财,而赵威鹏微微抬了抬眼皮。然后,就听赵有财说:“他说有个黑瞎子仓,让你去抠去。” “黑瞎子仓。”赵威鹏一下子就坐起来了,紧接着就问赵有财说:“哥,在哪儿呢?” “在咱……”赵有财停顿了一下,他本来想说在咱昨天去那楞场,但他及时把话收住,道:“27楞场出来,有个以前修火车道建的水泥对桥,搁对桥往西那么一走,有个小岗岔子。说是岗岔子上有个欠身大椴树,黑瞎子就隔里头蹲仓子呢。” 赵有财解释的挺细,赵威鹏这外行都听明白了。而这时,坐在炕沿边的赵军和外屋地的王美兰,娘俩都看着赵有财。 然后,就听赵有财对赵威鹏说:“你侄儿要去,你就跟着去吧。” “啊?”赵有财此话一出,赵军、王美兰、赵威鹏都愣住了。 “哥!”赵威鹏问赵有财道:“你不去呀?” “我不去了。”赵有财往炕沿边一坐,道:“我搁家再歇两天,完了该上班了。” 听他这么说,赵军、王美兰都有些不敢相信。虽然王美兰严令不许赵有财上山,但今天有赵威鹏这客人在,赵有财要说陪赵威鹏出去溜达,王美兰还真不好拦他。 赵威鹏倒是没多想,打上绑腿跟着赵军就往外走。 眼看赵军背着枪,穿着上山的衣服出来,赵家院子里的狗瞬间乱作一团。 狗叫声一响,赵有财一个激灵,忍不住地望向窗外。 此时的赵威鹏看着一条条猎狗被赵军松开,他不禁有些激动,胖脸上肉一颤一颤。 黑虎、黄龙、青龙、黑龙、白龙、二黑、小花、青老虎,八条狗到院外解放车旁汇合,等着赵军放下挡栏,它们便争先恐后蹿上后车箱。 长期坐车上山打猎,猎狗们对此都熟悉了。而看到这一幕的赵威鹏有些惊奇,并问赵军说:“侄儿,你跟宝玉家,院里不还有狗吗?咋不都领着呢?” 不管红母狗,还是永兴大队送回来的三条狗,到家都有一段时间了,养的也都熟了,可以带出去上山了。 只不过今天是打熊,赵军出于稳妥只带精兵强将。至于那四条狗,赵军想着还是等第二批护甲做好以后再带它们上山。 以前没那么多牛皮,没法保证所有狗都有护甲穿。可现如今,又多了张大牛皮。 等把这张牛皮做成护甲,不但家里每条猎狗都有份,没准还能有剩余呢。 而就在赵军登车前,李家屋里跑出李宝玉喊道:“哥哥,不给妞妞带上啊?” “不带。”赵军回应道:“带它干啥呀?” “带着吧,要不得。”李宝玉跑到院门口,冲赵军喊道:“它天天搁后头吭叽,领它上山跑跑呢?”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王家宝藏的下落 花妞妞那狗,在老宋家的时候就是散养。从小自由自在惯了,就不愿意被束缚。 这小母狗到赵家之后,起初总往外跑,后来赵军让王美兰缝了一个宠物狗用的那种背带。先把这个给花妞妞戴上,然后再拴绳子。 如此一来,花妞妞就没办法往外跑了。于是,它勾搭上了隔壁的两只公豺,让那小母豺成了孤家寡人。 可两只公豺在笼子里,当真叫一个鞭长莫及,花妞妞最近感觉自己都上火了,从早到晚地在狗窝内外吭叽个不停。 听李宝玉之言,赵军想了想便答应下来。在他前世,这花妞妞可是花小儿之后、青龙之前的永安第一头狗,该上山还得上山呐。 至于这小母狗加入狗帮会不会引起争端,答案是肯定的。但不能怕麻烦,有麻烦解决就行了。 今天虽然是猎熊,但却是杀仓子,相对来说难度较低。所以赵军才把花妞妞带出来,让它找找上山的感觉。等打下来猎物,再让它在山里饱餐一顿,这样慢慢就出活儿了。 于是,赵军亲自去李家后院接出了花妞妞。 当走出李家院门时,花妞妞整个狗变得雀跃起来,小尾巴高高翘起,扭着小屁股就奔后车箱去了。 看到花妞妞,黑虎、二黑没出息地嗷嗷直叫。 赵军没敢先把花妞妞扔上去,而是他先上车,然后由李宝玉将花妞妞托起,赵军再伸手接过。 可即便如此,当花妞妞落在后车箱中的一瞬间,黑虎、二黑、白龙全都围过来了。 这都是跟花妞妞搞过的公狗,它们围着花妞妞嗅个不停。 而被它们围在中间的花妞妞,转圈嗅着三条狗。随着它身体转动,追着花妞妞屁股嗅的黑虎、二黑撞在了一起。 “呼呜……” 两条狗瞬间掀身而起,两两前腿支在一起,用这边老百姓的话说,就像支黄瓜架一样。 下一秒,大棉鞋一脚踹在二黑胯上,将二黑踹翻了过去。 黑虎见状将身一撂,夹着尾巴就跑,但却听赵军喝道:“过来!” 黑虎硬生生停下脚步,转头翻眼看着赵军。 这时候的赵军,左臂揽过花妞妞,右臂抡出,一巴掌抽在那嗅花妞妞屁股的白龙脸上。 白龙吃痛,连忙蹿到一边儿。而赵军回手一指黑虎,喝道:“给我过来!” 黑虎几乎是趴在车箱里,慢慢地匍匐前进。走几步,停下来转头向后看。这时如果赵军不管它,这狗肯定跑了。 但赵军始终用手指着它,黑虎只能不情不愿地挪到赵军面前。 当赵军能够到它的时候,一巴掌就抽在了黑虎脸上。 看黑虎挨揍,花妞妞仰脖将嘴凑向赵军脸颊,抽着小鼻子轻轻嗅着以示讨好。 其实正常来说,母狗在发情期会散发出一种特殊的气味来吸引公狗。但花妞妞并不发情,只是它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味道,这味道会吸引公狗与它亲近,进而做一些羞羞的事。 但毕竟不是发情,所以公狗不会太上头,此时又有赵军的大巴掌坐镇,所以黑虎它们都不敢乱来。 可它们不乱来,花妞妞却按捺不住了。这小母狗长得小玩的花,它对和自己发生过关系的公狗不太感兴趣。此刻,花妞妞把目标放在了青龙、黄龙和青老虎身上。 这时,汽车在王强家院外停下。随着解臣按两声喇叭,王强推开门喊道:“咋的啦?” “老舅,走!”赵军喊道:“上山抠黑瞎子仓去。” “那你们等我!”王强回屋拿了绑腿和枪,又提了挎兜子往外跑。 原来赵军和解臣今天计划就是溜狍子套,所以他们没想折腾王强。但猎熊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带狗猎熊。 由于事前没得到通知,所以王强也没准备,不过没关系,拿着绑腿上车再打。 王强习惯性地绕到副驾驶这边,可他一开门却见一个大胖子挤在里面。 平常能挤俩人的副驾驶,今天王强是挤不上去了。 “那啥……赵哥。”王强反应也快,当即对赵威鹏说:“到我家了,进屋坐会儿呗。” 这是正常的客套,赵威鹏胖手一挥,道:“哪天再坐,赶紧上车,咱磕大黑瞎子去!” 王强答应一声,关车门就往后走。看他往车箱上来,赵军忙伸手去扶王强。 赵军这一抬手,花妞妞摇头晃腚地就奔青龙去了。 在青龙身前半米处停下,花妞妞低下头,抻着脖子把嘴探向青龙。 可就在这时,只听一声狗叫,黑龙一口咬在花妞妞耳旁的空气上。 花妞妞身形一顿,黑龙恶狠狠地又是两口。 “黑龙……”赵军听叫声就能分别出是哪条狗,可他一回头就见花妞妞已凑到了青龙身旁。 此时王强也已上了后车箱,赵军过去一把将花妞妞揪到了自己身边。 眼看花妞妞被主人拽走,黑龙对此结果颇为满意,可当它回头时,却见青龙直脖望着花妞妞。 在黑龙的注视下,青龙很快就反应过来,它把头靠向黑龙蹭了蹭,黑龙也予以它回应。 随着汽车启动,王强坐在麻袋垫上,一边打绑腿,一边问赵军说:“我姐咋样儿啊?” “挺好。”赵军笑道:“正琢磨干事业呢。” “啊?”王强一愣,但在听赵军复述昨晚四人谈话后,王强微微点头道:“行,我姐指定能干起来。” 赵军闻言淡淡一笑,问道:“老舅,我妈也没干过买卖,你咋就知道她行呢?” 王强斜了赵军一眼,骄傲地道:“你妈是谁呀?那是我姐!” “不是?”赵军忍不住吐槽,道:“老舅,你姐还能咋的呀?做买卖也不像别的?” “呵!”王强冷笑一声,道:“大外甥,你忘了你姥娘家是干啥的啦?” 说着,王强一挑大拇指,道:“以前你大姥给你妈请过先生。” “嗯?”赵军一愣,随口道:“看事儿的?” “什么看事儿的?”王强白了赵军一眼,道:“你这孩子也不好好上学(xiáo),人家那是私塾先生。” 说着,王强暂时停止了打绑腿,然后掰着手指头跟赵军数道:“教我姐认字儿、算数、打盘算。” 说到此处,王强收手道:“教不老少呢。” 赵军笑笑没说话,他妈连火腿肠的“腿”字都不会写,那先生咋教的?但不能总反驳长辈的话,于是赵军一笑也就过去了。 “你妈算盘打得可溜了。”赵军不反驳,王强却继续夸他姐,说:“那家伙噼里啪啦的,算账啥的,肯定不带差的。” “那我倒没见过。”赵军笑着说道:“反正我知道我妈查钱挺溜。” “哈哈哈……”王强哈哈一笑,继续打绑腿时,说道:“我姐乐意干,就让她干吧。特么的,也让屯子人看看。” “哎?老舅。”赵军撇了下嘴,跟王强说:“你说这人哈,今天我妈回家念叨,她早起上豆腐坊换干豆腐,不管哪个女的碰见我妈呀,都说她昨天投我妈票了。” “艹!”王强忍不住爆粗口,道:“多少票都特么有数的,我姐、你舅麽、你李婶儿、你江奶、顺子媳妇儿,这就五票了。再加上你媳妇她家三票、宝玉媳妇家两票,这特么正好十票。” 王美兰昨天一共就得了十票,全是自己人投的。这是不记名投票,屯子里有些妇女认为自己怎么说都行,可熟不知赵军他们心里有数。 尤其妇女主任韩秋雁那票是刘梅帮着画的,这里头就绝对不会有岔头。 而这也是王美兰伤心的原因,外头那些人竟然没有一个投她的。 “妈了b的!”王美兰受气,王强气就不打一处来,骂骂咧咧地道:“让你妈干吧,咱挣钱就行啊,他们还能咋地?” 说着,王强手背往赵军胳膊上一磕,道:“到时候我跟你老舅麽,我俩都上家帮忙去。完了钱要不够用,老舅手里还有。” 听王强这话,赵军很感动,但他也想到了一个问题。自己老舅一不劳动、二不生产,这几个月还好,之前更是天天打牌。 那么问题来了,他钱是怎么来的?尤其赵军上辈子时,王强这种生活一直过到禁猎后。 “老舅。”赵军凑到王强耳边,小声问道:“我大姥给你留多少好东西呀?” 赵军此言一出,却见王强转头不说话地看着他。 赵军正在想自己这么问是否唐突时,却听王强反问道:“你不知道啊?” “我哪知道啊?”赵军一笑,就听王强道:“那年家里东西都让人收了,都整屯部那破仓房里去了。” “啊……”赵军知道那仓房,之前关豺的笼子就是从那里抽出来的。 这时,王强双手比划着说道:“该说不说的,我姐夫真行,也不知道他咋整的,给我偷出这么一包来。” “哎呦我天呐!”赵军闻言大惊,这种事他两辈子也没听说过呀。 “啥呀,老舅?”赵军好奇地问道:“那包里啥呀?” “大多都是白的,黄的就不两个。”王强说着,又扒拉赵军一下,道:“你那年上家去,我不还给你个掏耳勺呢么?” “啊……”听他这么说,赵军就想起来了。前年王强跟赵玲吵架,赵玲照常抱孩子回娘家。正赶上王美兰在园子里割韭菜包饺子,就让赵军去给王强送了一盘。 到王强家后,赵军看见炕桌上扔着一套掏耳勺。为啥论套? 因为一环穿两样,两样是一半拃长的掏耳勺和一把小刀。 那小刀样式是仿的古代单刀,刀柄一面雕龙、一面刻凤,正配掏耳勺杆上的盘龙。 掏耳勺的作用无需多说,至于那小刀,它的作用是用刀尖清理那掏耳勺。 当时赵军拿着用了一下,他平常在家都用火柴棍掏耳朵,用掏耳勺就感觉这东西用着很舒服。而他只夸了一嘴,王强便冲赵军一挥手,说送给他了。 那时候看那掏耳勺黑乎乎的,赵军也没当它是好东西。拿回家后,可能是赵虹、赵娜拿着玩儿,一来二去就那东西玩儿丢了。 “老舅,那是银的?”赵军惊讶地看着王强,却见王强笑道:“那你寻思啥呢?” 赵军咔吧下眼睛,这时他又想起了老王家的宝藏,于是便向王强问道:“老舅,我小姥跟你说过没有,咱家有一年来胡子了,给咱家柴火垛都拉走了。完了那柴火垛里头,有我大姥藏的金镏子啥的。” “说过呀。”王强苦笑道:“你小姥有一阵儿天天念叨。” 之前赵军有找这些宝贝的意向,当时王美兰就跟赵军、赵有财商量,说这些东西是老王家的,而如今老王家剩他们姐俩。所以即便是赵军找到的了,王美兰也希望是他们姐俩一家一半。 对此赵军和赵有财都没什么异议,如果他们找到财宝后瞒着王强,那他们以后见着王强,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老舅,这事儿先头不准成,我们就没跟你说。”赵军道:“我前阵子上岭南去,认识个老爷子,他以前是王寡妇那伙儿的。我听他说的,我大姥那些东西是故意藏柴火垛里的。” “嗯?”王强听得有些懵,他感觉就像做梦一样,惊愕地问道:“那是干啥呀?” “支援抗联打鬼子。”赵军继续说道:“但是王寡妇他们拿着东西下山前儿,就不赶趟了,枪啊、炮啊都没买着。” “那咱家钱呢?”王强一下子就抓住了最关键的问题。 “钱呐……”赵军说:“那老爷子他说他不知道,但有个叫王三喜的,老舅你认识不的?” “我岁数小,我没见过。”王强摇头道:“我姐应该见过,他是那个……王大龙的大爷(yé)。” 他们说的王三喜,比王美兰、王强大一辈,是王大龙爷爷的哥。 “这个王三喜,现在在岭南呢。”赵军说:“我让人帮着找,先头寻思过去会会他,这不是我爸……那个王大龙搁永兴惹祸了吗?” 王大龙惹祸,赵军不会管。但那次把赵有财牵扯进去了,满屯子传赵有财搞破鞋,于是李大勇打电话招赵军回来救驾。 王强闻言皱眉,道:“这人现在干啥呢?” “啥也没干。”赵军说:“他以前是抠皮子,好悬没让人打死。” “那找他就白j8扯。”王强知道赵军说的抠皮子就是小偷,于是摇头道:“咱家丢那包东西,比你爸给我偷出来那包值钱多了。他要知道在哪儿,还至于抠皮子吗?” 说到此处,王强巴掌重重拍在赵军大腿上,道:“那都是黄的呀!” “是,老舅,我知道。”赵军点头说道:“当时他们那些人没剩几个,东西谁还都没见着……” 赵军正说着,王强突然按住了他的手,道:“大外甥,这些东西肯定还在。” 紧接着就见王强转头,对赵军四目相对,道:“我知道在哪儿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陈年往事和赵二咕咚坏 “老舅,你知道?”解放车后车箱上,赵军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王强。 想当年,永安首富王大巴掌离世时,王强岁数还小。按理说,很多事他不应该知道才对。而且王强要是知道的话,他早就张罗找了。 “我也……”王强歪头想了想,才对赵军说:“那是啥时候了,你爸、你妈刚结婚那年,还是第二年呐?” 王强一边说,一边思考道:“应该是第二年,你妈怀你姐了嘛。我记着那天家来个赊刀的,搁咱家前头过,喊那嗑儿啊没处听去。 完了你小姥出去,给那老头儿整家来了。我就记着,你小姥管他叫六叔。完了吧,那老头儿搁咱家吃顿饭。” 说到此处,王强在赵军腿上一拍,道:“后来不怎么提起你大姥来了,那老头儿就念叨,说你大姥搁山里还有不少宝贝呢。” “不少宝贝?”赵军追问:“老舅,他还说啥了?” “再就没说啥。”王强微微摇头,道:“你小姥问他是啥宝贝,他也不明说。问他在哪儿,他还说不知道。完了那前儿吧,我们日子也不咋好过,你小姥就不让他乱说了。” “那老舅……”赵军思索片刻,又问王强道:“那你咋知道那老头儿说的,跟咱那兜子金镏子、小金鱼啥的有关系呢?” “我也是刚才听你说抗联,完了我想起来的。”王强给赵军解释,道:“为啥呢?因为我看着了,那老头儿背筐里有把枪。” 说这话时,王强抬手比划着,道:“那前儿我岁数小,后来我看他们操练、打靶,再看着那枪,我问那个赵国峰他爹。他爹那是老书记嘛,完了告诉我,说那枪叫王八壳子,是杀小鬼子杀出来的。” “啊……”赵军咔吧下眼睛,此时的他相信了王强的话,没有任何理由,纯是靠直觉。 “老舅。”赵军再问王强说:“后来再看着那老头儿没有?我小姥说没说他家是哪儿的?” “后来再没看着。”王强摇头时,竖起一根食指,道:“我就见过他一次。” 说到此处,王强话锋一转,说:“不过回去问问我姐,她应该能知道。” “嗯。”赵军点头表示认同,自59年年以后,王大巴掌身体就不好。胆病,脸黄,时常用土方生吞泥鳅来治病。 老两口身体都不好,再加上王家大哥早夭、王强年纪又小,所以王家挑大梁的就是王美兰。那时候王家在外头已经没什么生意了,但那时候家里还有不少田地和牛马牲畜。 从59年开始,到大风吹倒梧桐树之前,王家都是王美兰掌舵。至于家道中落以后,王家大小姐让个厨子捡了便宜。 但年代不一样,在那个时候还属于老王家高攀了赵有财了呢。 眼看赵军靠着车厢壁俩眼发直,王强忙问道:“大外甥,你寻思啥呢?” “老舅。”赵军没瞒着王强,直接说道:“我怀疑呀,那些东西能不能在王寡妇门框子那块儿?” 王强闻言眉头微皱,摆手道:“他那窝棚楂子都在那儿呢,这些年多少人都到那儿去过。要有东西,那不早让人翻出来了?” 不知为何,这时候赵军心里怀疑,怀疑前世庞家人发达,并非是挖出了上等棒槌,而是找到了老王家丢的那些宝贝。 上辈子的事,没办法跟人说,赵军沉思片刻后,对王强说:“老舅,我赶明儿想上去再看看。” “那倒行。”王强道:“等哪天方便的,咱也别领旁人,老舅跟你去。” 那些金物件可不是山财,那都是老王家的东西,领旁人上去,找着东西总不能让人家干看着吧? 见赵军点头,王强把肩膀往赵军这边一靠,小声对赵军说:“完了也别跟你老舅麽说哈。” “啊?”赵军一愣,紧接着就听王强道:“找不着了呢,就那么地。要找着了呢?大外甥你就收着。” “不是,老舅啊?”赵军闻言忙道:“那是干啥呀?” “大外甥你听我说啊。”王强说:“反正从我记事开始,家里外头都是我姐忙活。这是一,二一个呢,你爸、你妈结婚的时候,你大姥、你小姥就念叨那堆东西。我当时在旁边儿听真亮的,你大姥说了,要是家里还像以前似的,说啥也不能让他大闺女光着身子出门。” 这话并不是说王美兰没穿衣服出嫁,而是说没有嫁妆。 “完了你爸、你妈结婚不到俩月,你大姥就没了。”提起老父亲的死,王强有些伤感,道:“老头儿走之前,说想吃小炸鱼,这是你爸出去给要的,张援民他爸钓的鲫瓜子,都一拃来长。 我记着清楚的,你妈在外屋地炸鱼,我跟你爸搁老头儿跟前,老头儿那时候可明白了,说得亏他晚俩月走,要不都耽误他大闺女出门子。” 赵军没见过那老爷子,但从王强这两句话中,赵军能听出那位王大财主对女儿的疼爱。要是他走在王美兰、赵有财结婚之前,那俩人的婚事怕就得推迟了。 “还一个是啥呢?”王强继续对赵军说:“那年你爸偷出来……不是,拿回来咱家那包东西呀,直接就都给我了。” 其实,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当年赵有财把偷出来的东西都给了王强,王强才得以逍遥快活这么多年。别看这小舅子隔三差五怼他姐夫两句,但每次赵有财招唤王强上山,不管王强有多少句吐槽,最后他都会跟着赵有财一起去。 “不是?”听王强提过两次,赵军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起来了,他问王强说:“老舅,那咋回事儿啊?你跟我说说呗。” “我姐夫啊,可不是一般炮子。”回忆起往事,王强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然后对赵军说:“正赶你大姥没,就你大姥出的头一天晚上,他把我招唤起来了,领着我奔屯部就去了。到那儿啊,就让我给他放哨……” “老舅?”赵军打断王强,追问道:“那没有把门的吗?” “能没有吗?”王强反问一句,然后笑了。紧接着,王强抬手向赵军一指,笑道:“你爸,那是又咕咚又坏呀!” “呵呵……”如果别人这么说赵有财,赵军还得不乐意呢。但王强说,赵军知道他没有恶意,随即一笑并问道:“咋的啦?” “那是夏天嘛。”王强道:“那前儿西头大队有西瓜地,他让你李叔摸黑去偷了俩西瓜。” 王强这边刚开个头,赵军又忍不住笑了。难怪金小梅说呢,对李大勇而言,赵有财说句话比李大勇他妈说话都好使,真是让干啥就干啥。 “完了他把西瓜切开,吃一半、留一半。”王强笑道:“留那半,放一宿就娄了。” 瓜娄就是坏了。 “娄了么,他打那个拔凉的井水,给那瓜拔冰凉的,完了让你李叔捧着从屯部过。”王强继续道:“当时看屯部的是谁呢?是顾洋他爸和李山东子,正好那前儿旁六七点钟啊,夏天晚上还没黑天呢,那家伙闷热、闷热的。顾洋他爸看你李叔捧半拉瓜,蹦高地要切一牙儿呀。 那西瓜刚拔完,都直扎牙呀。那顾老憨儿跟李山东子,他俩也吃不出娄啊,‘扛扛’给那半拉瓜都造了。” “完了就坏肚子了?”赵军大概猜出了赵有财的手段,但过过苦日子的人什么没吃过,肠胃都锻炼得强悍了,半个娄西瓜哪能撂倒个两个精壮汉子? “你爸还给他们准备炒黄豆了呢?”王强笑道:“你李叔兜里揣的,他站那门口一边儿吃,一边儿跟顾老憨唠嗑,那顾老憨能不管他要吗?” “哈哈哈……”赵军笑了,炒黄豆配娄西瓜,难怪王强说赵有财又咕咚又坏。 “哎?”王强笑着一拍赵军,道:“给那顾老憨跟李山东子拉的呀,第二天他们媳妇过来,给他们背回去的。” “哈哈哈……” 舅甥俩哈哈笑完,赵军想到一个问题,便问王强说:“老舅,那东西少了,他们没追查呀?” “查了。”王强道:“咋没查呢?” 说到此处时,王强脸都抽在了一起,这是极度的难以启齿。 “咋的了,老舅?”赵军好奇地问道:“你们给那东西藏哪儿了?” “大外甥,你别问我了。”王强用商量的口气对赵军说:“你回家问你爸去吧。” “那行吧……”他这么说,赵军更好奇了,但王强聪明地转移话题,说:“当时调查那帮人,头头儿是赵国峰他爸。这老爷子以前落难前儿,你爸给他家送过干粮。” 说到此处,王强停顿了一下,反问道:“要不赵国峰咋跟你爸那么好呢?” “啊……”赵军笑道:“那这么说,我爸还……挺好哈?” “呵呵……”评价赵有财的好与坏时,王强也笑了,然后说道:“我姐夫咋说呢?他……” 王强迟疑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他能保护家人,对外人呢,他也不讨厌,有时候看着谁过不好了,他还能拉帮人家一把。那顺子娘跟你妈是姐妹,但你爸要不乐意,顺子能搁你家待那些年吗?还有张大舌头,要没你爸,能有他今天么?” 王强说的这些,赵军也认同。但此时,赵军又想起了赵有财带着李大勇偷人家野猪的事。 王强不知道赵军心中所想,但却说道:“你爸吧,他有时候一出一猛的,好干点儿不正常的事,但他绝对不坏。” “不对呀,老舅?”赵军开玩笑似的笑道:“你刚才还说他又咕咚又坏呢?” “哈哈哈……”王强哈哈一笑,往外一挥手,叹口气道:“唉呀,反正我姐夫对我没说的。平常啊,只要他不说你妈、不说你,一般说啥玩意,我真不吱声。” 听王强这话,赵军也笑了。此时他有些认同王强的话,因为赵有财生活中还真是那样的人,一出一猛地就瞎胡闹。没事儿还总撩拨王美兰,结果每次都被怼到不吭声。 舅甥俩说说笑笑之间,汽车停在二丫山西南角。赵军放下汽车挡栏,放猎狗们下车。 这些狗一下车,立马散开在周围四处撒尿。 花妞妞跑到道边,蹲下撒尿时,小脑瓜还不住地向四周张望。 这时,黑虎凑到花妞妞屁股后,头往下沉、鼻子向花妞妞身下探去。 当赵军看到的时候已经晚了,眼看黑虎狗脸被呲到尿,赵军无奈地一闭眼睛。 “噗……”黑虎也感觉不对了,它晃了晃头,抬起前爪往脸上胡噜。 胡噜两下,黑虎仍感觉不对劲,它仰脖找到赵军,便向赵军跑来。 狗通人性,猎狗更是如此。这些狗平日上山,哪个脚上扎刺了,都会跑到人身边求助。 这时候的黑虎跑到赵军身旁,微微掀身时,两只前爪抱住赵军大腿,紧接着就要把狗脸往赵军裤子上蹭。 “哎?”赵军用力抖腿,挣脱黑虎搂腿,看赵军往后退,黑虎掀身而起,两条后腿迅速向赵军捣腾两步,当身将落地时,一双前爪再搂赵军。 “我特么踢你呀!”赵军抬腿想要吓唬走黑虎,黑虎一双前爪却按住赵军鞋面,然后再往前上。 赵军手疾眼快,左手揪住黑虎后脖子上皮毛,右手抓住黑虎右边前腿,将黑虎往地上一摁。 黑虎剧烈挣扎,它体重一百二十多斤,赵军哪能摁住它呀? “老舅、小臣!”但赵军能喊人,再喊来王强、解臣援助手,三人合力将黑虎按在了地上。 “嗷……”黑虎张嘴发出尖利刺耳的叫声,惊得其它狗围着转圈叫喊。 这时,赵军把黑虎的狗脸摁在了雪里。 赵军是想用雪给黑虎清理一下,可黑虎像疯了似的挣扎,三个人都没按住它。 赵威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疯狗要咬人,连忙赶过来帮忙。 但这时候,黑虎已经了挣脱了三人束缚。一经逃离,黑虎便奔旁边树后去了。 “小弟。”赵军没管黑虎,而是喊解臣断后。然后赵军打头、王强、赵威鹏居中,一行四人带着八条狗上山。 据张利福说,今天要猎的黑熊是走驼子过来住进这树洞的。 刚住进这树仓,黑熊不可能睡熟。这周围又是伐区,每天都有放树作业,这黑熊随时都有被惊起的可能。 所以,赵军提醒解臣、赵威鹏小心,并与赵威鹏商量,见到黑熊时,能不能不给它突突了?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屠牛恶名传四方 赵家院里,狗叫声声。 赵家院外,一个四十岁左右,头包围巾的妇女,推着自行车站在院门外,惊讶地看着赵家院门两侧高挂的大红灯笼,篱笆帐子上的万朵腊梅花,还有停靠在帐子外的大吉普、大解放。 这女人名叫宋丽霞,是永安小学一年二班的班主任。 此时宋丽霞的自行车前,左边站着赵虹、右边站着李小巧,而后车托上坐着小赵娜。 “宋老师。”赵虹语带讨好地对宋丽霞说:“进屋吧,咱到家了。” 宋丽霞抿了抿嘴,她也想进院来着,但赵家院里连大带小整整十条狗,而且还一个比一个体型大,一个比一个嗓门大,宋丽霞哪敢擅自往里进呐? 就在这时,王美兰、赵有财、金小梅、赵军四人从屋里迎了出来。 “去!回窝去!”赵有财、赵军父子俩轰狗,王美兰、金小梅一路迎到院门口,王美兰微微欠身,对宋丽霞说:“宋老师,冷了吧?咱赶紧屋里去。” 说完,王美兰也不等宋丽霞说话,便拽着赵虹胳膊往自己身后一扽,没好气地问道:“你搁学校惹啥祸了?还折腾老师跑一趟。” 一旁的金小梅,也揪过李小巧,在她背上拍了一巴掌,然后对宋丽霞笑道:“宋老师,进屋暖和、暖和吧。” 金小梅话音落下,她和王美兰分开左右,让出去路请宋丽霞进院。 宋丽霞推车往里一走,王美兰看到了坐在后车托上的小赵娜,她忙把赵娜抱下,并对宋丽霞道:“宋老师,真是太麻烦你了。” “没事儿,没事儿。”宋丽霞正说着话,赵有财、赵军迎到院门前,父子俩双双与宋丽霞打招呼。 “赵师傅在家呢。”宋丽霞先跟赵有财客气一句,她家住永利屯,男人是永安林场二食堂的厨子,赵宋两家平常虽没有太多的走动,但彼此之间都认识。 跟赵有财打过招呼,宋丽霞又对赵军笑了一下,道:“赵军都长这么大了?是不该娶媳妇了?” “嗯呐。”王美兰在旁接话,道:“过完年就娶媳妇。” “那挺好。”宋丽霞有些感慨地说:“一晃十来年,都成大小伙子了。” 宋丽霞说,赵军就在一旁赔笑。说起来这宋丽霞也不是外人,赵军上辈子的时候,宋丽霞是赵娜的老婆婆。 王美兰、金小梅陪着宋丽霞往屋前走,赵有财接过宋丽霞的自行车,将其推到仓房前停好。赵军本来跟在后面,却被赵虹、李小巧给拉住了。 两个小丫头眼神中带着哀求,赵军嘴角一扯,这事哪是自己能管的?当即冲俩小丫头一笑,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来,宋老师。”到屋前,王美兰为宋丽霞拽开门,道:“快请进。” 宋丽霞一到门前,就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伴随着热气,还有男女老少嘈杂的笑声、谈话声。 宋丽霞一进门,就见赵军家外屋地,赵玲、徐春燕、老太太、解孙氏、刘兰英忙活得热火朝天。 今天赵军家人尤其得多,这又来老师家访,大伙就把西屋腾出来给赵家招待老师。男人和孩子都挤在东屋,女人们都在外屋地。 虽然不在一个屯子,但永安四屯都是林场家属区,谁不认识谁呀? 宋丽霞跟赵玲她们打声招呼,就被王美兰、金小梅请进了西屋。 作为父亲,赵有财跟着进屋,而赵军则在外屋地给宋丽霞倒了杯水。 然后,赵军借着给老师送水的机会,留在屋里看热闹。 西屋里,赵有财、王美兰坐在炕桌西,宋丽霞、金小梅坐在炕桌东。 赵虹、李小巧面对家长、老师而站,赵军站在屋门口。 “赵嫂子。”宋丽霞先喊了对面的王美兰一声,紧接着又叫了金小梅一声“李嫂子”,然后才说:“今天我来呢,是拥呼赵虹这丫头给人家打了,她打的是你们屯子孙宝庆家的孙瑞海。” 说到此处,宋丽霞顿了顿,才指着赵虹说:“让她给那孩子摁地下一顿揍,打的那孩子鼻子哗哗淌血。” “哎呦我天呐!”王美兰闻言大惊,从炕上蹦下,拽过来赵虹,朝着她屁股狠抽两巴掌。 “哎?嫂子!”宋丽霞忙拦住王美兰,道:“我来呢,也没旁的意思,就是告诉咱家一声。” 说着,宋丽霞抬头使下巴一点赵虹,道:“她跟孙瑞海是同桌,我寻思说说,别再打人家了。” 女孩子发育比男孩子早,尤其是这年龄段,赵虹吃的又好,这一年蹭蹭长个子。在学校里还好,她毕竟才一年级。可在班里,赵虹当真是一霸。平常没少收拾男同学,只是今天给人家打出血了,老师才会过问。 “这我知道了,宋老师。”王美兰很不好意思地对宋丽霞说:“我们家肯定好好教育孩子,像今天这种事儿,以后不会再有了。” 说到此处,王美兰顿了顿,道:“明早晨我再上老孙家,给人家赔个不是。” “啊,那倒好说。”宋丽霞一笑,道:“都是孩子,打打闹闹的都正常。” 这年头确实是如此,孩子之间打闹,只要不落下残疾,就算打掉颗牙,都没有计较的。 “哎?”这时候金小梅感觉不对了,从打坐下宋丽霞就说赵虹,却没说自己闺女。 于是,金小梅在旁边小声喊宋丽霞道:“宋老师,那我家这闺女……” “啊……”宋丽霞看了李小巧一眼,抬手向李小巧比划了一下,笑道:“她跟着打便宜来着。” 说起这个,宋丽霞也觉得好笑。早些年在屯子就听说李大勇跟着赵有财,而这两年听说李家李宝玉跟着赵家赵军。没想到,到老李家闺女这儿,李小巧还跟着赵虹。 金小梅闻言看向李小巧,李小巧淡淡一笑,事不是她惹的,就是赵虹殴打孙瑞海的时候,她赶过去“邦邦”打了孙瑞海两拳。 “行啦。”这时,宋丽霞起身道:“就这么点儿事,我说完就回去了。” “不行,不行。”王美兰忙拦宋丽霞,道:“宋老师,来都来了,搁家吃口饭再走。” “饭就不吃了。”宋丽霞笑着婉拒,道:“我家三小子还在他二姨家呢,我回去得接他。” “唉呀!”王美兰叹口气,一把拽过赵虹,道:“伱瞅瞅宋老师这么忙,还拥呼你跑这一趟。你以后在学校可得好好的,给老师省点儿心。” “嗯呐!”赵虹努着小嘴点头,宋丽霞伸手在赵虹小脑瓜上一摸,笑道:“还得好好学习,这阵子贪玩,上课也不好好听讲。” 宋丽霞此话一出,王美兰狠狠地瞪了赵虹一眼,吓得赵虹一缩脖子。 “那啥……”老师还在呢,王美兰也没工夫教育孩子,她冲金小梅一摆手,道:“小梅呀,赶紧上东屋拿张干净纸,把烀那牛肉给宋老师拿一块走。” “哎!”金小梅应声就往东屋走,宋丽霞连忙喊道:“不行,不行,啥也不拿!” 说着,宋丽霞就要往门外走,可却被王美兰拽住。 俩人在西屋门口撕吧时,宋丽霞看到赵军家东屋的景象。那一屋子人呀,宋丽霞还以为自己到大车店了呢。 牛犍子肉,先烀后酱。 金小梅挑了二斤多的一块,用黄油纸包上,过来递给王美兰。 “不行,嫂子,我不能要!”宋丽霞还在跟王美兰撕吧,撕吧到激烈关头,宋丽霞突然冒出一句:“你家花一千多买的牛,我能要吗?” “嗯?”王美兰一怔,拿着纸包的手一顿,看着宋丽霞问道:“宋老师,你听谁说的,我家花一千多买的牛啊?” “那个……我们屯子老范叔。”宋丽霞瞟了赵有财一眼,赵有财见状忙问道:“他咋说的?” “他……他没咋说。”宋丽霞道:“昨天我们屯儿选屯干部,正在屯部大院开会呢,他赶爬犁回家取(qiu)干粮啥的。完了范婶儿问他咋回来了呢,他说给你家送牛,说是……” 说到这里,宋丽霞话语停住了,赵有财忍不住追问道:“他又说啥了?” “他……他……”宋丽霞有些紧张,磕磕巴巴地说:“说赵师傅你上山打猎,给人家楞场大青牤打死了。” 下午得知王强一枪撂倒野猪王时,赵有财脑瓜“嗡”的一下。此刻听说永利屯全屯子都知道自己屠牛,赵有财脑袋“轰”的一声。 “我ctm的!”赵有财跳脚,手往门外指着,破口大骂:“范田贵!你个老j8灯!m……” “哎?”王美兰回手就给了赵有财一杵子,喝道:“你干哈呢?” 当着人家老师的面,你骂骂咧咧的成何体统啊? 王美兰担心不无道理,宋丽霞偷瞄了赵有财一眼,再联想今天赵虹打人的事,不禁暗想:“看来孩子成长,家庭环境很重要啊!” 听到赵有财破口大骂,东屋里一帮人呼呼啦啦都出来了,老太太紧忙冲他们挥手,让王强等人屋里待着。 这时候赵有财也反应过来,再生气也得顾着面子,也得顾着自家闺女。 于是赵把头强压心中怒火,对宋丽霞尴尬一笑。 “啊……”宋丽霞稳了稳心神,对赵有财道:“赵师傅别生气哈,那啥……那我先走了哈!” 说完,宋丽霞快步出门。 “你瞅瞅你呀!”王美兰回手在赵有财胳膊上一推,然后拿着牛肉去追宋丽霞。 王美兰刚出屋,就听身后门里传来赵有财的骂声:“我ctm的,这个老b养子……” 王美兰嘴角一扯,忙追上宋丽霞,送人家老师出院门后,好说歹说让宋丽霞收下了酱牛肉。 目送宋丽霞骑车消失在黑暗中,王美兰长叹一声,迈步向屯东走去。 大概十五分钟后,王美兰从老孙家回来,一进屋就见一帮男人聚在西屋,中间是嘟嘟囔囔、骂骂咧咧的赵有财。 “嫂子回来啦?”金小梅上前问了一句,王美兰未答反问道:“那丫崽子呢?” 说着,王美兰大步走进东屋。 当她在外屋地说话时,赵虹就听见了。小丫头丢下手里的苹果核,就往小铃铛身后躲。 “你给我过来!”王美兰上炕,一把拽住赵虹,将其摁在炕沿边,抓起旁边扫炕的小笤帚,朝着赵虹屁股狠狠地就是三下。 这三下,王美兰可是使劲了,打的赵虹“哇”一声就哭了。 一听孩子哭,外屋地的女人们都进来了。 “哎呀呀!闺女呀!”老太太连忙劝道:“打两下行啦,一个孩子,打打闹闹的,那不都常事儿吗?” “姐呀!”赵玲拉着王美兰胳膊,道:“要吃饭了,别打孩子了。” 王美兰抬手,使笤帚指着赵虹喝道:“憋回去!” “嗯……呃!”孩子也听话,在老太太怀里的赵虹一吸气,哭声瞬间止住了,但小丫头眼泪汪汪的,看得人怪心疼的。 “说!”王美兰喝问道:“拥呼啥打人家?” 按理说,宋丽霞因为孩子打架的事到家里来,应该说出缘由。 但宋丽霞没说,王美兰就知道不是啥好事,人家老师是给自己留面子呢,所以她很识趣地没问人家。 而刚才王美兰去老孙家道歉,孙宝庆没下班呢,家里就他媳妇领着孩子在家。王美兰给人家赔不是,孙瑞海他妈态度挺好,就说一个孩子打闹,不让王美兰往心里去。 在这年头,这种事都这么处理。 但王美兰看出孙瑞海他妈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躲闪,似乎这里面有事。 可王美兰又不好问人家孩子,我闺女因为啥打你,就只能回来问赵虹。 “孙瑞海说……”赵虹带着哭腔道:“昨天选妇女主任,他妈投的如海哥,没投给你。” 赵虹此话一出,屋里鸦雀无声,金小梅咬紧牙关,心想接下来的一周都不带给李如海好脸色的。 “呵呵。”听赵虹这话,王美兰反倒乐了。 众人见状不解,赵玲生怕王美兰是怒极反笑,忙拿下王美兰手里的小笤帚,问道:“姐,你笑啥呀?” “呵呵呵……”王美兰笑道:“我说我上老孙家去,孙二下巴媳妇看见我咋还抹不开呢?” 是啊,她家孩子挨揍,她怎么还不好意思呢? 此时,王美兰对众人道:“早晨我上豆腐坊换干豆腐看见她了,那娘们儿跟我说,她昨天投的我。” “哈哈哈哈……”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临阵脱逃的野猪王 永安屯赵家。 儿子去上山,女儿去上学,留下两口子在家。坐在东屋炕沿边看电视的赵有财,时不时眼神向后偷瞄王美兰。 或许说他是在瞄着桌子上的钱。 大团结,一沓一沓地堆在桌上,每沓都是一百张。 别人查钱,都是一张一张地查,而王美兰查钱,是一沓一沓地查。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 这年头的农村,有当家一说。当家人不仅说的算,还掌握着财政大权。 赵家名义上的当家人是赵有财,但他连个傀儡都算不上。不过是在外人面前,王美兰给他留面子罢了。 实际的当家人就是王美兰,这位昔日的大小姐是个细心的人,家里有多少钱,她心知肚明。 而此时查钱,单纯为了快乐。 赵有财也想快乐,眼看王美兰已经往公文包里码钱了,赵有财忙转身凑到炕桌前。 赵把头一身傲骨,也不说自己想要钱,就直勾勾地看! 看到他眼巴巴的样子,王美兰笑呵地问道:“你瞅啥?” 王美兰语气和善,赵有财也没反问“瞅你咋地”,一双小眼睛仍盯在炕桌上,道:“我就瞅瞅。” 王美兰闻言,笑着轻撇了下嘴,然后从那散着的大团结中抽出一张,毫不犹豫地递给了赵有财,说:“嗯,给你了。” “啊?”赵有财抬头,惊喜地看向王美兰,手上动作却不慢,把钱接过便塞进了兜里。 收好钱后,尝到甜头的赵有财继续瞅,想瞅到王美兰再赏一张。 他的小心思又怎能瞒过王美兰?王美兰白了他一眼,然后迅速地将一沓沓钱塞进兜子里。 一看没有希望了,赵有财眼珠一转,轻叹一声道:“这钱不少都是我挣的。” 赵有财此话一出,王美兰装钱的手一顿,但她没和赵有财计较,自顾自地继续装钱。 “唉呀!”见王美兰没搭理自己,赵有财又叹气,小声嘀咕道:“咱呐,就是奉献,自个儿挣钱,自个儿不花,都给家里。” “你消停眯着吧。”公文包装不下了,王美兰又换三角兜继续装钱,只不过她抽空狠狠瞪了赵有财一眼,然后没好气地说:“这两天家有人,我没惜得搭理你,你别不知道咋回事儿?” 听王美兰如此说,赵有财心虚地别过头去。 见赵有财不吭声了,王美兰拿起最后一沓大团结丢进兜子里,然后说道:“这钱是有你挣的,那我也没乱花,不留着过日子嘛……” 王美兰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下了。眼看赵有财盯着自己手上的大金镏子看,王美兰迅速把手往桌下一抽。 “你瞅啥?”见赵有财看着自己乐,王美兰心中暗怒,干脆把手拿到桌子上,对赵有财说:“这金镏子啥的,也不是我的,这都留着以后传给咱大孙媳妇的。” “呵。”赵有财闻言冷笑一声,道:“一杆子支特么挺远。” “我……”王美兰转过身去,打开炕柜的门,将两个兜子一一塞了进去。 等王美兰回过身来时,赵有财已经去看电视了。 刚才遭受到言语攻击,这场子必须找回来。 王美兰盘着的右腿伸出,在赵有财后腰上轻点一下,问道:“哎?我就想问你哈,你打完人家老牛,你咋能跑呢?那是人干的事儿吗?” 听王美兰提起这个,赵有财有些恼怒,他回身嚷道:“你知道个啥呀?我都打算好了,让老六上去给他们送钱去!” 赵有财口中的老六就是张利福,提起此事,赵有财气恼地问王美兰说:“你说你家小犊子随谁呢?又咕咚又坏,回来特么满嘴跑火车,整得我一宿没睡着觉,他搁那边儿睡呼呼的。” “哈哈哈……”王美兰哈哈大笑,但对于赵有财的明知故问,王美兰笑道:“那是随我了呗?” 听王美兰这么说,赵有财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王美兰又是一笑,道:“瞪我干啥呀?那还能随别人家啊?” 王美兰此话一出口,赵有财眼神更犀利了。 赵军是他儿子,这个赵有财毫不怀疑。虽说赵军长得不像他,但就记仇和咕咚坏的那个劲儿,绝对是他们老赵家的种。 “哎?”这时,王美兰又扒拉赵有财一下,然后问道:“今天他们上山,你咋没张罗跟着去呢?” “我不答应你了么?”想起昨天早晨自己哀求王美兰时的狼狈,赵有财别过头,看向窗外很是惆怅地道:“我以后就不上山了。” 说着,赵有财微微昂头,连着眨巴几下眼睛。 他知道王美兰心软,装可怜没准能让王美兰松口。 果然听他这么说,王美兰吧嗒下嘴,道:“啧,该上山还得上山。” “嗯?”赵有财闻言心中一喜,紧接着就听王美兰说:“开春儿、上秋啥的,跟我上山捡点儿木耳、搂点儿五味子啥的。这咱家以后开山货铺子,这不都是钱吗?” 赵有财:“……” 当两口子在家斗嘴时,赵军四人已经进入山场。行进途中,九条狗分作两帮。花妞妞带着黑虎、二黑、白龙为一帮,青老虎和青龙、黑龙、黄龙、小花凑在一起。 在家被圈了好几天,花妞妞一出来也兴奋,尤其是对这山林子,花妞妞充满着好奇。 忽然,北边的青老虎身形一顿,徘坡而走。 紧接着,青龙、黑龙也嗅到气味,青龙如青老虎一般不到野兽面前不出声,而黑龙则不然,它嗅到猎物气味便叫出声来。 黑龙一叫,解臣一个激灵,喊道:“狗开声啦!” 这时,南边的黑虎、二黑、白龙皆舍弃花妞妞向北而去。 三条舔狗跟在身边时,花妞妞嫌它们烦。三条舔狗一下子都跑了,花妞妞冷不丁地还有些难以接受。 在这种患得患失的心理下,花妞妞也向北而去。 狗叫声、呼喊声一起,再看到黑虎三狗从自己面前掠过,赵威鹏一时间只觉血脉沸腾,迈步就往追狗而去。 “哎?”离赵威鹏最近的王强伸手一拽他,却被赵老板带了个跟头。 “嗯?咋地?”赵威鹏停下脚步,见赵军三人都不着急、不着慌地站在那里,便问道:“狗都跑啦,不撵呐?” “撵?你能撵上四条腿啊?”王强一句话说得赵威鹏一愣,而赵军在旁道:“叔,不用着急,咱慢儿、慢儿跟。” 赵军正说话时,花妞妞自他们身前跑过。这小母狗追赶猎物时,仍保持着自己那份“优雅”。两条前腿交替横摆,像是跑的猫步。 同时狗尾成半圆,小屁股一扭一扭的。 这小母狗腿短,虽有四条腿,但在雪地上,不比赵军他们快多少。 “哎?”这时,解臣问出一个关键问题,道:“军哥,咱家这帮狗,能是奔黑瞎子去的吗?不说还有个水泥对桥呢吗?” “嗯呢。”赵军点头,道:“八成不是黑瞎子……” 话说到一半,赵军眼睛一亮,招呼身旁三人道:“是那九百斤大炮卵子!” 赵军这时想起那范田贵说过,这附近有帮野猪,为首的大家伙得有八九百斤。 眼下狗帮半路出击,这不禁让赵军怀疑,狗是奔着野猪去了。 这很正常,狗虽然通人性,但它们毕竟不是人。不可能告诉它今天打熊,它上山就专奔熊去。 和赵军一样激动的还有赵威鹏,当日他和赵有财就是奔着大野猪王来的,结果阴差阳错地打死了人家老牛。 有心猎猪却打牛,奔着熊来狗撵猪。 此时此刻,赵老板胸中燃起熊熊战意,誓要扬眉吐气、一雪前耻! “走啊?”但赵威鹏冲三人挥手时,还是被赵军拦住了。 “叔啊,别着急。”赵军拦道:“咱等一会儿听清楚了,那狗是往哪么去的,咱几个再追。这样不跑瞎道,节省体力。” 赵军说的没错,但赵威鹏不明白,他在原地急的直转圈啊。 “哎?哎!”这时王强叫住赵威鹏,然后从兜里拿出迎春烟,道:“别着急,咱抽颗烟。” 赵威鹏还哪有心思抽烟?此时的他,比跟人谈几万、十几万的大买卖还着急。 可即便如此,赵威鹏还是从自己兜里掏出石林烟,递向王强道:“抽我这个。” 哥们儿在一起就这样,谁的烟好就抽谁的。 而王强就等他这句话呢,将石林烟接过,自己叼一颗,又分给解臣一颗。最后将烟还给赵威鹏时,还不忘给赵老板塞了一颗,道:“别着急呀,你本来就跑不动,追着狗跑,你一会儿就累了。” 赵威鹏嘴角一扯,斜眼使眼皮夹了王强一下。 此去徘坡向西,一条大岗腿斜着往上顶。这岗上多是红松树,而在一大洼兜处,一群野猪正在此地休息。 这群野猪有二十五头,大大小小都有,小的有八九十斤的黄毛子,大的有九百多斤的大炮卵子。 这头炮卵子,曾与赵家狗帮干过一场。 这一片林区背靠二丫山,而二丫山离当日赵有财晕厥的地方不远。 那天狗帮追杀这炮卵子十余里地,双方且跑且战,杀得筋疲力竭。 大炮卵子逃脱后,一路狼狈逃到二丫山。正好此地有一帮野猪,为首的是一头三百左右斤的炮卵子。 三百斤和九百斤差的太多,地主炮卵子将猪群拱手相让。但出乎它意料的是,大野猪王没有蛋,在这交配季节里,它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这帮野猪的生活和之前没什么不同,反而还多了一个强力保护者。 当黑龙的狗叫声传来时,二十五头野猪纷纷炸起。 作为曾经的首领,三百斤炮卵子仰脖发出“吼吼”的叫声。 这一声,落在猪群耳中,好似在喊:“布阵!” 听到指令,七头母野猪挺身而出,与那三百斤炮卵子组成第一道防线。然后是九头隔年沉,它们体重都在百斤朝上,一起组成了第二道防线。最后,黄毛子们聚在一起。 “吼!吼……”三百斤炮卵子不断发出吼声,应该是在指挥猪群。 炮卵子护猪群,太罕见了。每年只有打圈的时候,才能看到这样的场景。等再过几天,这炮卵子筋疲力尽,为了躲避母野猪们的纠缠,炮卵子便会离群独处。 但在这之前,炮卵子为了种族繁衍,它便会尽心竭力地守护猪群。 可猪阵刚布下,炮卵子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这些媳妇还是自己的,但猪群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自己上头是有大哥的,而且大哥还猛呢。 大哥那大身板子,碰着东北虎都不怂啊! 想到此处,炮卵子四下去找大哥,可左右却没有了大野猪王踪影。 这时候,猪群其它野猪也都反应过来了,它们齐齐去找大野猪王踪影。 而当它们回头时,只见一个庞大的身躯正沿山而上、落荒而逃。 早在三百斤炮卵子喊“布阵”的时候,九百斤大野猪王就跑了。 大野猪王跟赵家狗帮干过,知道这些家伙的难缠。所以一听到黑龙叫声,大野猪王就跑了。 野兽,尤其是群居动物,对首领的服从性很强。眼看首领跑了,小黄毛最先散花,奔着山上就追。 然后是隔年沉,紧接着母野猪也都散了。 眨眼间,猪阵被破得稀里哗啦,只留三百斤炮卵子在原地茫然了片刻。 而这时,黑虎、二黑、白龙、青龙、黑龙、黄龙、小花,七条狗已冲到了炮卵子近前。 没错,青老虎又掉队了。虽然它是第一个嗅到野猪气味的,但它跑不过这些年轻狗。 “汪汪汪……”七条猎狗将炮卵子围在当中,自有财昏厥之夜后,这些狗再就没上过山。 在家憋了好些天,猎狗们战意正盛。将炮卵子围住后,二黑、白龙、黑虎,这三条迎头狗直接压上,给予炮卵子极大的压迫感。 “吼!吼!”大冬天的,炮卵子口鼻齐喷白气,紧接着将身一纵,直接向黄龙冲去。黄龙闪身躲过,炮卵子抓住机会夺路而逃。 猎狗们纷纷尾随走,这时不远处的王强听到狗叫声传来的位置发生改变,他便对赵威鹏说:“赵哥,你听着了吧?” 说着,王强抬手指着半空中,道:“刚才搁那边,现在又跑这边来了。” “嗯。”赵威鹏眼睛一亮,提着掌中56冲,转头问赵军说:“侄儿,打野猪,我能突突它吧?” 赵军:“……” 王强、解臣:“……”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虎过老爷岭 当赵军带狗在山里打猎时,一个电话打到了永胜屯。 屯长齐胜利接起电话后,便亲自跑到了蒋明家。 但他不是为找蒋明而来,当齐胜利到蒋明家时,黄贵他们几个正在东屋炕上吃干豆腐喝酒呢。 见齐胜利来了,蒋明忙起身招呼道:“齐叔,来,跟我们喝点儿啊?” 齐胜利闻言一皱眉头,问道:“才几点呐,就喝?” 看看墙上挂的表,才九点十分,再看他们几人,喝的脸都红了。 “啊,齐老哥。”黄贵第一次出场时,连周建军都认识他,更何况齐胜利呢? 这时候,黄贵与齐胜利打招呼,说:“我晌午就走了,这跟我兄弟喝点儿。” 来永胜这几天,黄贵他们跟蒋明上了次山,然后就净喝酒了。 “你别喝了。”齐胜利嘴角一扯,手往外一比划,道:“你媳妇来电话啦,赶紧的吧。” “哎呦!”黄贵闻言一怔,随即笑道:“那老蒯想我了吧?” 这老尿子喝完酒,脾气反倒好了不少。他起身从里面出来,而齐胜利拒绝了蒋明两口子的留饭,与黄贵一同往外走。 俩人到了屯部,黄贵接起电话“哎”了一声,然后就听那边传来了宋兰的声音。 “老黄啊。”农村妇女嗓门都大,尤其是打电话时,宋兰几乎是喊着对黄贵说:“三叔家大哥来电话啦!” 可能是喝多了,黄贵脑瓜子反应慢,当即问道:“哪个三叔家大哥呀?” “我三叔呗。”宋兰道:“我们堡子那个。” “啊……”黄贵迷迷糊糊地想起了宋兰口中的大哥,但却因喝酒而想不起了那人的名字。 “那个……大哥来电话说,虎牤沟那旮沓又来老虎妈子了……” 宋兰此言一出,黄贵瞬间清醒了不少,忙追问道:“啥前儿的事啊?” 宋兰所说的韩宋堡子是她娘家,那里位于长白山东麓的老爷岭。 这地方是东北虎由长白山迁徙兴安岭、罗刹的必经之地。 那里也是林区,但地势怪异,全是两山夹沟。共七道大沟,所以又被人称为是七大沟。 但二十年前,永安奇人张大脑袋,也就是张援民的父亲游(要)历(饭)到了韩宋堡子,当时的老书记,也就是宋兰的三叔,收留了张大脑袋,并给他安排在生产队当牛倌。 是金子到哪儿都发光,在张大脑袋的操作下,七大沟中的第四沟改名为虎牤沟,以此来纪念被张大脑袋送进虎嘴里的两头牛。 东北虎并非是每年都迁徙,近五年来七大沟的山民没谁见过东北虎。 “得有四五天了!”宋兰道:“咬死个老牛不说,还好悬没给大哥他小舅子家孙子咬死。” “啥?”黄贵闻言大惊,然后就听宋兰继续说:“大队往上报,上头给下文件了,说打死它不犯事儿。” 宋兰此言一出,黄贵不由得眼睛一亮。前些天在赵家看赵有财的战利品,黄贵羡慕得很。 但他在来到永安后,只跟赵有财上过一次山,还赶上赵有财命不好晕厥在了山中。 所以在黄贵看来,李大勇口中的神枪无敌赵有财就是吹牛,自己上的话,自己也能行! “这不嘛。”此时电话那头宋兰继续说道:“咱大哥跟老韩家三老小子争大队书记,他俩都找人磕那虎妈子呢……” “啊,那我明白啦!”黄贵道:“那你告诉咱大哥,我这就回去!” 黄贵说完,也不等那边说完话,便把电话给撂了。 紧接着,黄贵跟齐胜利道谢一声,然后便而着急忙慌就往外跑。 看着黄贵离去的背影,齐胜利微微摇头。 与此同时,岭南河头村村部,宋兰焦急地求旁边人帮忙。 宋兰打这个电话,可不是招黄贵回家打虎,而是想请那名传岭上的伏虎将赵军。 可这年头,电话不是那么容易打的。有内部线路还好,否则的话像宋兰打到永胜屯的电话,中间得通过交换台,有时折腾半个小时,电话都未必能通。 …… 永安林区。 那被同伴丢下的炮卵子,表现出了非比寻常的英勇,它孤身一猪与赵家狗帮展开了殊死搏斗。 可在打围行里有这么一个说法,越怂的野猪,活的时间越久;越刚烈的野猪越短命。 这头炮卵子显然是没遭过大罪,它连续发起冲击、猪头连带挑将二黑、白龙、青龙逼退。 可随着野猪身形一顿,三条迎头狗又欺了上来。它们不断试探着去叼野猪的耳朵,直接牵扯了野猪大部分的注意力。 黄龙找准机会,将身一纵试着往野猪背上扑去。野猪脊背鬃毛炸立,猪身猛地一抖,黄龙自其背上滚落。 黄龙的突袭虽然未能建功,但却带动了黑龙和小花。 这两条小母狗下口的位置都挺刁钻,小花咬腿肚子,野猪行动受到限制。而黑龙那就厉害了,一口咬住猪蛋。 “嗷……”野猪惨叫一声,庞大的身躯轮转,转身去挑黑龙。 这野猪刚起窝,膀胱里夹着尿,一身战力被削减了不少。但它睡了一宿,体力、精力都不错,攻击猎狗时力大、迅猛,猎狗们不敢上前,但全都随着野猪而走。 就这样,野猪与狗帮在山坡上来回扑腾、缠斗,直到青老虎赶来时,被消耗掉大半体力的野猪仍不曾放弃,仍在于猎狗们厮杀。 青老虎加入战团后不久,花妞妞摇头扭屁股地到了。 这小母狗在战团外观战片刻,或许是感觉打打杀杀的不文雅,它摇晃着尾巴朝岗尖子上追去。 因为它嗅到了一丝随风而来的怪味,都说炮卵子骚,没蛋的炮卵子,气味更特殊一些。 花妞妞眨眼便无了踪影,此时赵军他们离此还有一里半地。 但赵威鹏实在是跑不动了,他气喘吁吁地冲赵军摆手,道:“侄儿,你们快去……唔咳咳……” 在剧烈的几声咳嗽后,赵威鹏冲赵军道:“别让那大炮卵子跑了!” 被赵威鹏惦记的大野猪王早就跑了,此时落在猎狗的围攻下的炮卵子已到了强弩之末。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赵家狗帮再战野猪王(上) “吼!吼!呼……” “汪汪汪……” 山坡上,野猪追赶青龙、二黑,两条狗奔跑途中散开,一往左、一向右。 此时野猪眼中只有二黑,所以它追赶二黑而去。 二黑引着野猪向下兜圈,野猪兜的圈子永远比狗大。眼看着野猪追杀二黑,青龙立刻掉头,与白龙追赶野猪。 与此同时,青老虎、黄龙、黑龙、小花、黑虎,撵在野猪尾后。 按理说,青老虎是迎头狗,应该跟着青龙、白龙一起抄截野猪,但它体力不支,眼下只能与黑龙它们混在一起。 青龙、白龙双双超越野猪,两条狗一从左向右,一从右往左,齐齐在野猪前头划了个半圈。 野猪脚步捎停,黄龙、黑虎齐齐纵身而上。黄龙往野猪脊背上蹿,黑虎则是从野猪臀部往上蹿,张口就往野猪尾巴根子上咬。 黑虎这狗,咬猪的部位都与众不同,先不说它对野猪造成多大伤害,就它那一百二十多斤的大体格,压得野猪两条后腿一弯,后半拉身子都往下一沉。 随着野猪身形停滞,其它猎狗找准机会纷纷开口。 青龙、白龙双双钳住猪耳,两条狗全都四肢撑地,脊背发力,并将身往野猪身上贴靠。 “嗷!嗷!”野猪奋力拧动身子,欲将青龙、白龙甩开。 白龙还好,可青龙才将一岁,身子还未长成,在与野猪的撕扯中,明显有些不支。 但这时,青老虎找准机会,一口咬住野猪鼻子,然后这老狗把身体往下一沉,试图将野猪头按在地上。 这是曾经大胖的活,可大胖多沉呢,都快顶两个青老虎了。 当初大胖随便带两只挂钳子的狗,四百斤的炮卵子它都能闷住。 青老虎虽扯不过野猪,但返身杀回来的二黑,一口咬住了猪头。然后与青老虎合力,将猪头闷在雪地中。 “嗷……嗷……”野猪惨叫连连,而且越叫越惨,原因是黑龙正扯它蛋呢。 这小母狗下口不狠,咬一口就松开。但这没办法,这是母狗的通病。 不过黑龙没少跟黑虎学习,它咬住野猪蛋,松口时会往后扯一下。 本来那个地方,一咬都疼,这还扯着咬,野猪头虽被闷在雪地上,但它弓着身子、炸着鬃毛,不断地蹬着两条前腿,试图将闷它头、咬它耳的猎狗甩开。 在这山坡上扑腾半天,狗与猪的体力都被消耗了不少,这时候是毅力的比拼,如果青老虎和二黑没坚持住,让这野猪抬头的话,那么这俩狗必定挨挑。紧接着,青龙、白龙也不会好过。 狗的想法没有人这么复杂,但青老虎和二黑都不是怂狗,此时虽辛苦,但它们都咬牙坚持着。 随着野猪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大,猎狗们也都急眼了。 为啥林祥顺传授赵军挑选猎狗的经验时,教赵军一看菊花二看爪?因为菊花大、爪子大的狗,脾气一般都不好。 脾气好的猎狗,成不了优秀的猎狗。 黄龙爬在野猪背上,张嘴扯着野猪后脖子咬。小花抱着野猪一条后大腿啃,黑虎则凭借自身重量,压得野猪后座起不来,此时它都快把猪尾巴扯下来了。 还有黑龙,这小母狗口虽不狠,但当野猪无法移动时,黑龙一口接一口地掏。 眼瞅着野猪卵子皮殷红一片,显然是快被黑龙撕开了。 “嗷……嗷……”惨叫声中,野猪还在挣扎。 五分钟后,野猪仍在嘶吼。 但这时,赵军、王强、解臣、赵威鹏已经赶到了战场。 之前赵威鹏跑不动了,他让赵军三人先走。可就在那时,赵军听见狗叫声停于一处不再变换方位,他就知道狗定死窝了。 赵军心里清楚,自家狗帮再强大,也不可能定住九百斤的炮卵子。如此,肯定是摁住小猪了。 既然已经定上死窝了,赵军就不那么着急了,他让赵威鹏休息了两分钟,然后一行四人才继续赶路。 当四人临近战场时,眼看周围雪地都被扑腾平了,无数猪蹄印、狗脚印交错重叠,赵威鹏不禁热血沸腾。 没经历狗围的人就这样,等到近前看野猪与狗缠斗的景象时,赵威鹏更是激动得无以复加。 为啥古罗马贵族喜欢看斗兽?这可以让人血脉喷张、情绪激昂。 赵威鹏激动地看向赵军,却见赵军正举着相机拍下猎狗围猪的一幕。 感觉赵威鹏向自己看来,赵军忽然想起一事,连第二张照片都顾不上拍了,忙转头对赵威鹏说:“叔,不能突突!” 这一梭子打过去,以赵威鹏的枪法,他瞄野猪,野猪未必会死,但赵家的狗肯定一条不剩了。 “我知道!”赵老板很聪明,主要是这些日子天天听赵有财、李大勇他们吹牛,赵威鹏多少记住一些,于是当即点头道:“不能打着狗。” “对,对!”赵军连连点头,然后扒拉下赵威鹏,说:“走,叔,咱刀它去!” 不但不能突突,这时黄龙在野猪背上,一枪都不能打。 一听说要刀猎,赵威鹏更激动了,掰开刺刀随赵军绕到野猪屁股后。 一看赵军来了,黑龙、小花、黑虎撕咬得更卖力了。 赵军在赵威鹏耳旁低语两句,赵威鹏怀着激动的心,以颤抖的双手托着56冲,贴着野猪右胯向前。 说起来也怪,原本那扯着野猪右耳朵的青龙,整个狗身都贴在野猪右侧。可当赵威鹏过来时,青龙将身一动,狗身与猪身分开了。 赵威鹏眼中闪过一抹惊讶,然后按照赵军所说,刺刀贴着猪身从野猪前肘下刺了进去! “嗷……嗷……”野猪嘶吼、拼命挣扎,咬着猪头的二黑、青老虎被野猪撅得一震。但这时候看着人了,所有狗都将全部气力使出,硬生生把野猪压制。 赵威鹏拔刀,一道血箭随刀而出,赵威鹏躲闪不及,被喷了一身一脸。 赵威鹏胖手在脸上一抹,想起昨天在赵军家看的戏曲,当即“啊呀呀”一声怪叫,又是一刀刺出。 几乎是同一位置,红刀子进、红刀子出,这次赵威鹏有准备,但根本没躲。不过这道血箭,比前一道的力度小多了。 两次被放血,野猪体内一股气被抽出,浑身气力溃散,再也扛不住猎狗们撕咬,两条前腿一弯,重重地跪在了雪地上。 “哎呦我天呐!”此时的赵威鹏,心脏噗通、噗通的跳,整个人激动极了。 “侄儿!”赵威鹏挥动胖手,招赵军过来,然后他就那么满脸是血、满杉是血的,握着染血的钢枪站在那里,让赵军给拍照。 略显英勇的赵威鹏,配上狗帮咬猪的背景,这张照片洗出来绝对了不得! 一片给赵威鹏拍了五张各个姿势的照片,赵军这才关上照相机。 而这时,猎狗们纷纷停下了撕咬,它们也都累了,一个个张大嘴巴、吐着舌头喘气。 但被它们围在当中的野猪仍未断气,猪腿仍不断发力蹬地,口中发出微弱的“吼吼”声。 这一幕看得赵军一愣,平常的野猪挨了两刀就差不多了,而这头炮卵子的意志力太强了。 “小弟!”赵军向解臣示意,道:“添一枪。” 随着一声枪响,野猪得到了痛快。而听到枪响的猎狗们,又扑在野猪身上一顿咬。 “咋样儿啊,赵哥?”王强笑着问了赵威鹏一声,然后就见赵威鹏重重点头,道:“太过瘾了!” 说着,赵威鹏拿出石林烟,分给王强、解臣。 解臣把烟叼在嘴里,然后与赵军合力,将那野猪翻了个四脚朝天。 “军哥,喂狗不?”解臣问了赵军一声,此时赵军他们谁也没想起来花妞妞,所以谁都没发现花妞妞不见了。 可即便忽略了花妞妞,今天也要干第二仗,因为还有个黑瞎子仓没杀呢。 但杀黑瞎仓,不用猎狗出战也行。四个人四棵枪,黑瞎子搁树窟窿一露头,直接用枪将其击毙。 所以眼看着狗累的气喘吁吁,赵军就想着让它们休息一会儿,然后再去杀黑瞎子仓。 但不管喂不喂狗,都必须给野猪开膛。可问题是,给野猪开膛,黑虎就得闹着要吃的。 赵军想了想,反正杀黑瞎子仓也用不着狗,干脆直接开膛喂狗。 “喂!”于是赵军大手一挥,道:“开膛,给灯笼挂扯出来喂狗。灯笼挂不够,就割肉喂。” 炮卵子肉,家里都不喜欢吃,喂狗喂多少都不心疼。可就在这时,赵威鹏凑了过来,对拿刀准备给野猪开膛的解臣说:“小臣,旁的喂狗行,完了给那腰子留着哈。” 昨天烧烤吃的挺香,尤其是烤牛腰子,滋啦滋啦冒油,牛腰子那股特殊的味道,配上大蒜、啤酒,赵威鹏他们几个都没吃够。 “啊,行。”解臣应了一声,就听赵威鹏道:“这俩腰子还不够我们几个吃呢,可不能喂狗。” “鹏叔,就你们几个吃啊?”解臣开玩笑地对赵威鹏说:“昨天那俩腰子,我们小哥儿几个一口没捞着。” 赵威鹏一愣,随即笑道:“你们吃那干啥?” “就是。”王强在旁附和道:“不大点儿小岁数,啥都想吃。” “看没看着。”这时,赵军扒拉了解臣一下,然后指着野猪尾巴,道:“以前都说不让孩子吃猪尾巴,说什么怕后?那大人就不怕后啊?要我说呀,就是他们怕孩子吃,他们该吃不着了,完了才这么说的。” “哈哈哈……”听赵军这番话,解臣和王强、赵威鹏哈哈大笑。 “叔。”赵军又看向赵威鹏,说:“今天让你可劲儿吃,一会儿咱杀完这黑瞎子仓,咱溜捉脚去。要有那不行的狍子,咱坐地都给它开膛。” 一个狍子还俩腰子呢,赵威鹏很是高兴,而这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把烟头丢在脚下后,胖手向赵军一挥,道:“侄儿,是不是少个狗啊?” “嗯?不少吧……哎呦!”赵军一下子反应过来,忙往四周张望,并张口唤道:“妞妞!妞妞!” 一听赵军喊妞妞,王强、解臣这才反应过来花妞妞丢了。 不是他们不上心,而是自战罢东北虎后,跟赵军上山的狗都在眼前。他们已经习惯了眼前这些狗,便忽略了花妞妞。 要不是赵威鹏提一嘴,他们真容易到家才想起来。 几人在周围找了一圈,哪有花妞妞踪影了。而这时候,赵军想起了自己的狗帮大管家,当即回头喊道:“青龙!青龙!” 听到赵军呼喊,青龙起身奔向赵军,而赵军向青龙一扬下巴,问道:“花妞妞呐?” 青龙往旁边看看,刚才它只顾着打野猪了,并未留意花妞妞去向。但狗鼻子好使,赵军相信青龙能找到那小母狗。 果然青龙起仰头,鼻子在半空中轻抽两下,然后冲着山尖上叫了两声。 赵军抬头往山上一看,随即冲青龙挥手,喝道:“去,把它整回来去!” 青龙也真能听懂,纵身就往上跑。而它一动,黑龙也随之而走。 看黑龙和青龙一起出去,赵军心里更放心了,黑龙那狗最认道了。不管它们跑多远,只要赵军在杀猪这地方等它,黑龙都会回来。 于是,赵军便与解臣给野猪开膛。这边刚给野猪灯笼挂拽出来,正准备摘肠子喂狗时,青龙、黑龙刚上到岗尖子。 一到山顶,山风吹面,二狗瞬间嗅到了野猪的气味。狗鼻子灵,青龙和黑龙能分辨出来,这气味不是刚死那头野猪发出来的,而是在不远处还有一帮野猪。 青龙直接翻岗而下,黑龙却在山顶一顿狂叫。 “汪汪汪……” 当狗叫声传下时,青老虎第一个起身,这老狗的战斗素养是没得说。 只可惜它没跑出多远,就被二黑、白龙和小花一一超越。 “瞅啥呢,你俩?”赵军见此情形,就手抓雪向黑虎、黄龙一扬,起身时冲二狗喝道:“撵去呀?就特么知道吃!” 黄龙这狗心思单纯,虽从小在山里生活有几分野性,但黄龙也知道服从主人。 尤其是在赵家这么长时间,天天能吃饱,黄龙越发地亲近赵军。 此时赵军一喝,黄龙起身就往上跑。 黄龙都知道该怎么做,黑虎能不知道吗?但这狗一身反骨,起身出击之前回头白了赵军一眼。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赵家狗帮大战野猪王(下) 眼看着赵军把狗都赶走,王强将烟头往雪地中一丢,随手抓起插在雪中的枪。 赵威鹏却在一旁连续问道:“咋的了?咋的了?” “叔,狗又开声了。”赵军对赵威鹏说:“你要跑不动,你就跟小臣在这儿吧。” 野猪是开完膛了,但还得砍棍子将膛撑开,然后再往膛中踹雪,才能保证野猪不臭膛。 这个活,肯定是交给解臣来做,而赵老板虽然不干活,但赵军也不想让他去了。 原因很简单,怕他耽误事。 “别的!”可赵威鹏却一把揪住赵军,问道:“那啥……是不是撵那个大炮卵子?九百多斤那个?” “那真不一定啊。”赵军一边往肩上挎枪,一边回应说:“狗这玩意,它见着啥撵啥,狍子也撵,蜜狗子、灰狗子也撵。” “行了!”赵威鹏胖手一挥,正了正肩上56冲,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赵军、王强闻言皆是一怔,舅甥俩抬头看看山尖,从此地到山尖还有二里多地。翻过山还得跑多远,那可就没准了。 但赵威鹏执意要去,赵军、王强不好阻拦。就这样,三人背枪往山上赶。 而翻山过岗,下坡两三里,山势渐渐平坦,一片大坦坡连着甸子。 甸子里,花妞妞正混在猪群中。 按常理说,野猪被惊起以后,它们会闷头一直跑,一直跑到下午三四点钟,才开始放食。 而这群野猪翻山过来,直接闯进了塔头甸子中。 赵军他爷曾说过一句话,叫:有山必有水。 这塔头甸子,是一种特殊的湿地生态系统,既然是湿地,它里面就有水。 冬天气温降到一定程度,塔头甸子结冰,但由于独特的生态系统,野猪踩在雪上就听“库嚓”一声,雪下冰层破碎。第一层冰面下,还有冻得更结实的二层冰。 就这样,野猪群一脚深、一脚浅地在塔头甸子中穿行,期间还得避让那些塔头墩子。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花妞妞追过来了。 想当初,老齐大婶形容王大龙的姘头姜晓兰时,曾说那女人拧b晃腚。 这个词用在花妞妞身上也挺恰当,在声声清脆的狗叫声中,花妞妞摇着小尾巴、扭着小屁股冲进了野猪群。 说来还真奇怪,别的狗一叫,野猪蹦高地跑。可到花妞妞的时候,它都冲到身边了,野猪也只是好奇地看着它。 “嗷!嗷!”花妞妞还真有眼光,它一路在猪群中穿行,所有野猪都向它看来,可花妞妞根本不理那些黄毛子、隔年沉、母野猪,而是直接冲到了野猪王身旁。 然后,花妞妞向野猪王发出了欢快的叫声:“嗷!嗷!” 看到原地转身,将屁股对向自己的花妞妞,野猪王不禁愣了一下。 紧接着,就见花妞妞将身一转,与野猪王脸对脸地又叫了两声。 “吩儿!吩儿!”野猪王抬鼻子,轻轻嗅着花妞妞的气味,这可把旁边七头母野猪都看直了眼。 这大野猪王占领猪群以后,母野猪们都翘首以盼它能来侵犯自己,可大野猪王对它们秋毫无犯,换句话说就是理都不理。 可今天,一只小母狗让野猪王变了个样子。 野猪王鼻子一嗅,花妞妞灵巧地在其面前将身一转,又把小屁股朝向了野猪王,那小尾巴快速地摇动着。 这时候的野猪王有些懵,它不知道花妞妞要干什么,但对这小母狗,野猪王心中生不出丝毫恶意,或许说它愿意跟这人畜无害的小母狗亲近。 眼看野猪王没有后续动作,急不可耐地花妞妞两只后腿向后轻刨,蹬起冰碴打在野猪王腿上。 这小母狗才二十多斤,怕是还没野猪王的俩蹄子沉呢,但它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在野猪王面前卖弄起风骚来。 这时,一头隔年沉看野猪王没有对花妞妞采取行动,它也凑了过来,并探鼻子向花妞妞身上嗅去。 见此情形,花妞妞没躲,而野猪王挑头就是一口,这一口正咬住那隔年沉的鼻子。 “嗷……嗷……”隔年沉吃痛,痛苦地嘶吼着。它摇动身体,拼命地挣扎着。 当它挣脱猪口时,隔年沉满面都是血。它跑到远处,哀怨地看着野猪王。 野猪在二十四节气之小雪前头交配,次年四五月份生产。所谓的隔年沉,到现在已经一岁半了,都是性成熟的野猪。 但山牲口和人不一样,它们繁衍种族选择配偶,不找年轻、不找嫩的,专找那体格子健硕的。所以,猪群交配时,炮卵子会把主要精力都投入在生过崽子的老母猪身上。 而隔年沉在猪群中,就好比皇宫里的宫女,皇帝乱性的时候才有可能宠幸一二。 山牲口比人还慕强,九百斤的炮卵子,深受猪群中每一个雌性的喜爱,隔年沉也不例外。但让它没想到的是,野猪王不但不宠幸自己,还帮助别的物种欺负自己。 “嗷!嗷!”眼看隔年沉被野猪王咬走,花妞妞更欢实了,它也不管冷不冷,将身往雪上一栽,就地一滚翻了个肚皮朝上,煞是可爱地看着野猪王。 “吼!吼!”野猪王那双豆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可它探嘴向花妞妞肚皮上嗅去时,花妞妞将身一拧,在雪上翻身而起。 这像是挑逗,欲拒还迎。 这时候,整个野猪群停在塔头甸子中,围观花妞妞卖弄风骚。 此时此刻,野猪们忘记了危机。 “嗷!嗷!”起身后的花妞妞扑奔一头隔年沉而去,这头隔年沉是公的,但獠牙还没长出来呢。 眼看花妞妞奔自己扑来,隔年沉眼睛一亮,不由自主地探头迎接花妞妞的到来。 可下一秒,花妞妞和隔年沉只觉天色一暗。紧接着,隔年沉就被撞飞出去。 隔年沉摔出三米开外,重重撞在塔头墩子上。这时,大野猪王又出现在花妞妞身旁。 花妞妞转头,它疑惑地看着野猪王。不知为何,花妞妞感觉野猪王身上的味道不对劲,不是那么太吸引自己。但这家伙长的太大了,花妞妞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生物。 “吼!吼!吼……”野猪王鼻子喷出白气,它虎视眈眈地看着众野猪。 有那两头隔年沉的例子在前,野猪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哪还敢往前凑呀? 但它们不往前凑,花妞妞却往它们身边凑。 也不知道咋的,清心寡欲多年的野猪王,此刻心中充满了占有欲。花妞妞奔向谁,野猪王就冲向谁。 野猪们都会准备,当野猪王冲向自己时,野猪们纷纷躲开。就这样,野猪们越躲越远,它们聚在远处,将空间留给了野猪王和花妞妞。 “汪汪汪……” “嗷嗷嗷……” 这时,声声狗叫自不远处传来。 同样是“嗷嗷”声,野猪王觉得花妞妞的声音动听,黑虎声音就刺耳。 “吼!吼!”听到狗叫声,野猪王将身一挺,脊背上鬃毛炸立,摆出了一副护群的架势。而它发出的“吼吼”声,不久前战死的炮卵子也曾发出过。在野猪语中,应该是在喊猪群布阵。 风水轮流转呐! 之前那头炮卵子喊出“布阵”时,野猪王带着猪群跑了。 而现如今,当野猪王喊出“布阵”时,老母猪们带着隔年沉和黄毛子也跑了。 不是野猪们不听号令,是这野猪王失去了民心。此时的花妞妞,可不是赵军嘴里的“狗中破鞋”,而应该称它为狗中妲己才对。 猎狗们沿山而下,伴随着声声狗叫,猎狗们冲入塔头甸子,除了还没赶到的青老虎,黑虎七狗将野猪王和花妞妞一起围在当中。 “嗷!嗷!嗷!”在猎狗们疑惑的目光中,花妞妞在野猪王周围前蹿后蹦,并且欢快地叫着。 野猪王丝毫不认为花妞妞的行为有什么不对,虽然手下猪都跑了,但野猪王誓要护花妞妞周全。 这野猪王活这么大,它既是枪漏子,也是狗漏子。尤其是当年,赵有财率赵家猎帮围剿它,它英勇地挑死了大黄的两个兄弟,但它也被愤怒的花小儿掏走了两个蛋。 从那以后,这野猪王听见狗叫声就跑。这不是什么坏事,因为狗仗人势,猎狗身后是有猎人的。这也是为什么老辈打围人会说,越怂的野猪活得越久。 一周前,赵有财亲率狗帮,二次追杀这野猪王。这野猪王从始至终都没和赵家狗帮硬拼,一路一心都是要跑。 而今日为护花妞妞,野猪王不惜与赵家狗帮殊死一战。 “汪汪汪……” “嗷嗷嗷……” 赵家狗帮不知道花妞妞和这野猪王是怎么勾搭在一起的,但它们要取这野猪王性命。 尤其是黑虎、二黑和白龙,这三条曾与花妞妞发生过关系的狗,此刻看向野猪王的眼睛都红了。 “嗷!嗷!嗷!”猎狗们叫,花妞妞也叫。狗叫声此起彼伏,野猪王有些发懵,似乎隐隐约约察觉到自己要保护的对象和敌人是一个品种的。 “汪!汪!汪……”为了抢回花妞妞,二黑、白龙双双扑到野猪王面前。 而野猪王也毫不示弱,猪头一挑,迎着二狗撞了过去。 二黑、白龙纷纷闪身躲避,可就在这时,黑虎出人意料地向野猪王发起了袭击。 想当初三胖、花猫、花狼刚到赵军手里时,那仨狗滑得很。而狗滑的表现,不但是干活不卖力,还有就是战斗中绝不下第一口。 黑虎这狗也滑,但那三条狗与它不同的是,三胖三狗是因为跟着前主人打围屡遭失败,自信心受挫才变滑了。 而黑虎滑,是天生的滑,它在围猎中除非是撵狍子,或是对付这些手拿把掐的猎物,否则黑虎也不下第一口。 但今天为了花妞妞,黑虎和野猪王一样,都违背自己的习惯。 绕到野猪王尾后的黑虎,将身一纵,扑抓野猪臀部时,一双前爪用力,将身往上一拔。冲上野猪后座的同时,张口向野猪后腰咬去。 可还不等黑虎咬到野猪王,野猪王庞大的身躯猛然一转,黑虎被它甩得从野猪王身上飞落。 黑虎落地,就地一滚。而此时,其它狗一起向野猪王发起了攻击。 迎头的二黑、白龙、青龙压上,黄龙试着往野猪背上蹿,小花咬后腿、黑龙掏屁股。 正常来说,黑龙掏炮卵子都是咬蛋,可这野猪王没蛋,卵子皮都抽干了。所以,黑龙能攻击的就只有野猪屁股了。 七条狗一起攻击,可在它们当中,只有小花和黑龙咬到了野猪王。 野猪王右后腿微微一屈,紧接着只觉屁股蛋一痛,它再次将身摇动,转头杀退小花与黑龙。 第一轮攻击没能压制住野猪王,猎狗们稳住阵脚,围着野猪王继续找机会。 如此对峙,野猪王和猎狗们都在咆哮。而它们叫,花妞妞也跟着叫。 花妞妞的叫声听在双方耳中,应该是在呐喊助威。可问题是,无论赵家狗帮还是野猪王,都以为花妞妞助威的对象是自己。 随着青老虎的到来,八条狗与野猪王展开了长期对峙。没办法,这野猪王太大了,就算大胖、大黄它们还在,最巅峰的赵家狗帮也摁不住它。 可即便如此,野猪王却也被留在了原地,这跟猎狗把野猪摁死在地上是一个效果。 而做到的这一点的,是那个在野猪王肚子下、胯中间不断穿行的花妞妞。 在此期间,野猪王不是不想走,它曾数次向花妞妞发出信号。但花妞妞不走,野猪王最后也没走。 就这样,一猪八狗在塔头甸子中对峙,中间有几次互相追逐,可谁也没占到便宜。 这时,赶来的赵军听到狗叫声始终在一个方位,便拦住王强、赵威鹏说:“老舅、叔啊,别着急了,狗不是给啥定死窝了。” “那就不是猪神呗。”王强应了一句,然后道:“那咱也别着急了,这跑喝得气喘的。” 喘的不是王强,更不是赵军,而是赵威鹏。 听说狗帮定住的不是九百斤的大猪,赵威鹏扶着树停下,气喘吁吁地冲赵军、王强挥手,道:“那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手拿把掐挺坑人 赵威鹏学东西学得挺快,耳听狗叫声始终停留在一个范围内,他就单纯地以为还像上一仗那样,赵家狗帮又逮了个小的,而让那九百斤的大野猪王跑了。 别看赵老板上山没几天,但他打猎纯是为了过瘾和拍照。 一想到九百斤大野猪又跑了,赵威鹏的那股劲儿也就散了,于是才挥手让赵军、王强前去猎猪。 “叔,那你自己在这儿,你注点儿意呀!”赵军一边叮嘱赵威鹏,一边快速地往四下打量着,他是怕忽然冒出个野猪再给赵威鹏挑了。 “没事儿,你们去吧。”赵威鹏手扶肩上枪,对赵军道:“我这枪里满膛子弹,碰着啥也不怕。” 听他这话,赵军、王强对视一眼,然后舅甥二人转身就走,前往猎狗与野猪的战场。 他们穿过大平坦,进入塔头甸子。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库嚓”声。 这声音惊动了猎狗,也惊动了野猪王。 “吩儿,吩儿。”野猪王昂头,轻抽两下鼻子,然后将身一拧,庞大的身躯如假山转动,根本没有狗能拦得住。 “嗷!嗷!”自猎狗与野猪王打起来,花妞妞就没法在里头凑热闹了,它被黄龙撞翻了两个跟头,然后自觉地退出了战团。 此时花妞妞正晃着小尾巴,为双方呐喊助威呢。 “吼!吼!”野猪王面对要掏自己的猪耳的青龙,迎面冲了过去。 九百多斤的大野猪冲锋,东北虎也不敢挡,青龙连忙转身逃窜。 逼退了青龙,野猪王猛地转动身躯,冲开黑虎、黑龙和小花,然后几步就蹿到花妞妞身旁。 “嗷!嗷!嗷!嗷!”见野猪王如此英勇,花妞妞往起一蹿,连向野猪王叫了四声,大概意思是在表达自己对野猪王的倾慕。 “吼!吼!”可这一次,野猪王只朝花妞妞叫了两声,紧接着便迈开蹄子往远处跑去。 这野猪王不傻,当日能驱使炮卵子消耗陈大赖的弹药,它绝对是有智商的。今天不知怎得,一改往日风格,在此与赵家狗帮短兵相接。 但刚才野猪王听到了赵军、王强进入塔头甸子发出的声响,同时它也嗅到了人身上的味道。 野猪王感觉危险来临,这才恢复了往日本色。但在临走之前,野猪王还能喊花妞妞一声,可见那它对这小母狗比对它自己的同族还要好。 花妞妞却不想走,野猪王嗅着赵军的气味,狗也闻到了。 花妞妞虽骚,但正所谓暖饱思淫欲。花妞妞也得吃饭,它也是吃饱了才能琢磨那些事。 赵军喂它这些日子,花妞妞对赵军还是很亲的。 “嗷。”花妞妞还想与野猪王对话,想要将其留下,并为野猪王介绍自己的主人。可它话还没喊完,野猪王就自己跑了。 而赵家狗帮,在黑虎、二黑、白龙的带领下,凶狠地朝野猪王追去。 带头的三条狗都跟花妞妞发生过关系,刚才看花妞妞冲野猪王搔首弄姿,它们仨就气不打一处来。 像野猪王这么大的野猪,想跑得快是不可能的,二黑、白龙一纵便与其并驾齐驱,两纵就超过了野猪王,三纵时两狗交叉在野猪王前头掠过。 这要是在别的地方,野猪王就冲过去了,但塔头甸子里长着不少塔头墩子。前头不远处就有一个塔头墩子在那儿立着,野猪王知道自己要是这么冲过去,肯定得撞在那上面。 可野猪王停住的下一秒,猎狗们扑向它就咬。野猪王晃动身躯,猪头连甩带撅,逼退条条猎狗。 久攻不下,白龙确实有些心急了,趁野猪王向右撅头去挑二黑时,它借机一蹿,一口咬住了野猪王左耳朵。 紧接着白龙前身下压、后屁股撅起,正准备用劲时,野猪王回头一带,白龙便被甩飞了出去。 身大力不亏,白龙在狗里算大的,但在野猪王面前,它就是个小卡拉米。 二黑比白龙稳,但白龙那边挂住左耳,它必须得跟同伴配合,于是扑过来就想要挂野猪王右耳。 这时野猪王刚甩飞白龙,眼看野猪王猪头一顿,二黑感觉不好,可当它再想走时,野猪王甩头攻向二黑。 正在躲闪的二黑只被猪鼻撩了一下,整个狗便被撩翻在地。 二黑就地一滚,翻身而起,踉跄着拖动身体逃窜。刚才野猪王那一记没打实,只是猪鼻子撩到了二黑前膀子,但此时二黑就觉得半边身子都麻酥的。 “汪汪汪……”同伴挨揍,非但没能吓退其余猎狗,反倒让青龙等狗群情激奋。 青老虎、青龙与并无大碍的白龙挡在野猪王前头,黑虎、黑龙、小花聚在野猪王屁股后,黄龙在野猪王身侧游走,花妞妞在远处呐喊助威。 “吼!吼!”野猪王迈步向前,试图冲开迎头三狗的阻拦。可随着野猪王一动,黑虎悍然发动了攻击,它扑起来一口咬住野猪王屁股。然后黑虎使个千斤坠,将自己身体往下一沉。 一百二十多斤的重量挂在野猪王屁股上,扯得野猪王“嗷”的一声,回身就奔黑虎。 “嗷嗷嗷……”从来不下死口的黑虎扯完一下后,松口转头就跑,并且奔跑中开口发声。 黑虎追敌时嗷嗷叫是呼唤同伴,在对敌中倒往回杀并嗷嗷叫,那就是在呼唤赵军。 黑虎的叫声,赵军听见了,刚才野猪王夺路而逃,猎狗们追击的时候,赵军就听出了狗叫声的变化。 当时赵军很是疑惑,他自己带的狗帮,他就知道这些狗有什么活儿。知道只要是被它们摁住的猎物,就没有能跑的。 所以当狗叫声方位发生改变时,赵军想不明白是什么情况,而他担心的是有狗受伤,于是便拼命地往前跑。 可塔头甸子特殊的地形,一落脚一打陷,想快也很难。 就在这时,黑虎特殊的叫声传来,赵军一听就知道,狗帮碰着的肯定是大家伙。要不然,黑虎那欺软怕硬的家伙不会这样。 赵军心里着急,但着急也没用。 而在赵军心急赶路时,黑虎叫声戛然而止,这回赵军更担心了。 可他的担心是多余的,黑虎并没受伤,而是那野猪王追了黑虎两步就不追了。 野猪王嗅到赵军和王强的气味越来越近,它心里愈发的烦躁,当即调转身形。 野猪王庞大的身躯一动,周围所有猎狗全都跟着动。黑龙、黄龙、小花从野猪王侧面往它屁股后面绕,而二黑、白龙、青龙、青老虎却在野猪王前头布下防线。 猎狗们虽然英勇,但它们的防线在野猪王面前就如纸糊的一般,九百多斤的大身板子冲起来,四狗纷纷逼退,之前受创踉踉跄跄的二黑更是险些野猪王踩着。 野猪王冲破防线而逃,猎狗继续在后面追。而这时,就听“轰隆”一声,野猪王被凸起的塔头墩子绊倒。 随着冰雪覆盖,这个塔头墩子突出雪面的部分就两公分,野猪王也没看着。 但一个马掌能毁掉一个国家,一个小塔头墩子也能绊倒一头野猪王。 野猪王庞大的身躯砸在甸子中,冰碴、雪面飞溅而起,三百米外的赵军、王强都听到了那巨大的响动。 这时猎狗们全停了下来,它们有些懵,但见野猪扑腾着四蹄,花妞妞最先冲了上去,跑到野猪王头前连叫不止。 花妞妞没能叫起野猪王,那么大身板子,本就不太好起,摔倒时又受了些硬伤,就在它砸出那个坑里蹬着蹄子。 随着一条条猎狗凶狠地扑向野猪王,野猪王嚎叫着发起了反击。 可它躺在地上,战斗力大减,冲它猪头来的狗它能应付,咬它腿、掏它屁股的狗,野猪王就对付不了了。 野猪王能长这么大,它有自己的生存智慧,当即不顾猎狗撕咬,只以贴地的两条腿蹬着厚厚的二层冰,并且使另外两条腿配合着。即便遭受撕咬,也要先站起来。 但就在这时,黑虎回来了。 这狗将欺软怕硬发展到了极致,野猪王一追它,它眨眼就跑没影了。所以野猪王一看自己撵不上它,这才挑头要走的。 眼看野猪王躺在地上,黑虎眼睛一亮,纵身蹿到野猪王屁股后,一下子把那咬野猪王大腿的小花撞了个跟头。 然后,就见黑虎把嘴往野猪王两条后腿中间一插,咬住猪枪狠狠往后一撸一拽。 “嗷!嗷……”自失蛋以后,野猪王小心谨慎地在山林间求生存,可同样的痛苦再一次侵袭了它。 有多疼,野猪王就有多愤怒。 强大的怒火,燃烧着野猪王斗志,它四蹄一蹬,竟翻身起来了。 这可把猎狗们吓坏了,纷纷松口撤离。 “嗷嗷嗷……”黑虎更是转身就跑,它还是一边跑一边叫。 也正是它这一叫,回头的野猪王就盯上了它。 “嗷!”野猪王拉长音的一声咆哮,迈开四蹄直追黑虎。 “嗷嗷嗷……”黑虎害怕极了,扯着嗓子向赵军发出求救。 原本是追击,现在改相遇了,眨眼之间双方相距不到百米。 赵军与黑虎“配合”不是一次两次了,刚开始赵军不知道黑虎这样,好几次差点被它坑了。等熟悉以后,这就不叫坑了。 “老舅!”赵军停下脚步,并叫住王强,喊道:“猪来啦!” “嗯?”王强一愣,他不是没听过赵军他们吐槽黑虎、但实战时,王强脑袋里想着的都是自己的经验。 “野猪来啦!”紧要关头,赵军也没空跟王强解释,只喊道:“端枪,打!” 说完,赵军单膝往下一跪,把枪往起一端。他这一跪,跟赵把头二番屠牛时跪倒在地,把枪架在小树丫杈中间的用意是一样的,都是为了求稳。 王强仍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他相信自己外甥,见赵军如此,王强便也跪倒将枪端起,枪把稳稳往肩头一靠。 这时,野猪王出现在了枪星之内。 虽然黑虎在野猪王前头,但野猪王目标大啊。 这个目标是相对而言,此时野猪王是迎头而来,展露给舅甥二人的打击面小。 “老舅伱打!”赵军高喊一声,然后起身斜着就往右前方跑。 听到赵军喊声,王强端枪在原地纹丝未动。而此时听见赵军喊老舅,黑虎“嗷”的一声,改道斜向赵军跑去。 赵军向右跑,引着黑虎向左,追着黑虎的野猪王高速奔跑很难转弯,在前冲两三米后,才堪堪稳住身形。 野猪王将身一转,就听“嘭”的一声,野猪王脑后连身处崩起血花。 “轰……”野猪王砸在冰雪中,尾随而来的二黑等狗一拥而上,扑在野猪王身上一顿撕咬。 “嗷嗷嗷……”冲到赵军身前的黑虎听到身后一声枪响,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返身加入到撕扯野猪王的队伍中。 “大外甥!大外甥!”王强一手高举,另一手举着枪,兴奋地向着赵军大吼大叫。 “老舅!”赵军向王强迎来,问道:“一枪磕死啦?” “啊!”王强激动地重重点头。 他打溜围,打过最大的野猪也不到四百斤呐。今天干倒了九百斤的野猪王,怎能不让王强兴奋? 王强:“哈哈哈……” 赵军:“……” 赵军过去看了看那死不瞑目的野猪王,回身时王强的笑声还没止住呢。 “哎?老舅!”赵军扒拉王强两下,然后指着野猪王问道:“这野猪咋往下整啊?” 赵军此话一出,王强的笑声戛然而止。 是啊,九百斤的大野猪,又是撂在塔头甸子里,这想往出整,那可太难了。 “咋整啊,大外甥?”王强反问赵军,道:“咱四个也整不动啊。” “还四个?”赵军摆手笑道:“老舅,哪有咱四个啊?我赵叔……有他、没他一个样儿,小臣还没过来呢。” 说着,赵军往四下看了看,然后对王强说:“老舅,咱先给这猪开膛吧,喂完狗、收拾完先给它扔这儿。明天早晨,咱几个从家来,给宝玉、我李叔都领来,咱一块堆儿给这猪拉林场卖了。” “那倒行……”王强过去看看那野猪王,忍不住摇头道:“这大猪,往出拽得挺费劲呐。” “唉呀!”赵军轻叹一声,说:“明天看看吧,实在不行给我大春儿叔也招唤着。” “哎,行,他有劲。”王强说完一句话,忽然愣了一下,然后问赵军说:“大外甥,大春儿他媳妇也没说投你妈一票。” 别人不投有情可原,但韩大春媳妇不应该呀。 “我大春婶儿昨天都没去。”赵军替韩大春媳妇解释了一下,王强点头表示理解。韩大春媳妇因为一辈子没生孩子,所以她平时很少出门。 而这时赵军想起一件事,“噗嗤”一声乐了。当王强看向他时,赵军笑道:“老舅,那天整回来熊霸,第二天我妈去给我大春叔家送块肉。完了我春婶儿问她,选举那天用不用去给她投票。” “啊?”王强一听这里有节目,忙问道:“你妈咋说的?” “呵呵。”赵军呵呵笑道:“我妈说不用,手拿把掐的。” “哈哈哈……”王强哈哈一笑,然后很是感慨地说:“这手拿把掐挺坑人呐!”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手拿把掐挺坑人 赵威鹏学东西学得挺快,耳听狗叫声始终停留在一个范围内,他就单纯地以为还像上一仗那样,赵家狗帮又逮了个小的,而让那九百斤的大野猪王跑了。 别看赵老板上山没几天,但他打猎纯是为了过瘾和拍照。 一想到九百斤大野猪又跑了,赵威鹏的那股劲儿也就散了,于是才挥手让赵军、王强前去猎猪。 “叔,那你自己在这儿,你注点儿意呀!”赵军一边叮嘱赵威鹏,一边快速地往四下打量着,他是怕忽然冒出个野猪再给赵威鹏挑了。 “没事儿,你们去吧。”赵威鹏手扶肩上枪,对赵军道:“我这枪里满膛子弹,碰着啥也不怕。” 听他这话,赵军、王强对视一眼,然后舅甥二人转身就走,前往猎狗与野猪的战场。 他们穿过大平坦,进入塔头甸子。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库嚓”声。 这声音惊动了猎狗,也惊动了野猪王。 “吩儿,吩儿。”野猪王昂头,轻抽两下鼻子,然后将身一拧,庞大的身躯如假山转动,根本没有狗能拦得住。 “嗷!嗷!”自猎狗与野猪王打起来,花妞妞就没法在里头凑热闹了,它被黄龙撞翻了两个跟头,然后自觉地退出了战团。 此时花妞妞正晃着小尾巴,为双方呐喊助威呢。 “吼!吼!”野猪王面对要掏自己的猪耳的青龙,迎面冲了过去。 九百多斤的大野猪冲锋,东北虎也不敢挡,青龙连忙转身逃窜。 逼退了青龙,野猪王猛地转动身躯,冲开黑虎、黑龙和小花,然后几步就蹿到花妞妞身旁。 “嗷!嗷!嗷!嗷!”见野猪王如此英勇,花妞妞往起一蹿,连向野猪王叫了四声,大概意思是在表达自己对野猪王的倾慕。 “吼!吼!”可这一次,野猪王只朝花妞妞叫了两声,紧接着便迈开蹄子往远处跑去。 这野猪王不傻,当日能驱使炮卵子消耗陈大赖的弹药,它绝对是有智商的。今天不知怎得,一改往日风格,在此与赵家狗帮短兵相接。 但刚才野猪王听到了赵军、王强进入塔头甸子发出的声响,同时它也嗅到了人身上的味道。 野猪王感觉危险来临,这才恢复了往日本色。但在临走之前,野猪王还能喊花妞妞一声,可见那它对这小母狗比对它自己的同族还要好。 花妞妞却不想走,野猪王嗅着赵军的气味,狗也闻到了。 花妞妞虽骚,但正所谓暖饱思淫欲。花妞妞也得吃饭,它也是吃饱了才能琢磨那些事。 赵军喂它这些日子,花妞妞对赵军还是很亲的。 “嗷。”花妞妞还想与野猪王对话,想要将其留下,并为野猪王介绍自己的主人。可它话还没喊完,野猪王就自己跑了。 而赵家狗帮,在黑虎、二黑、白龙的带领下,凶狠地朝野猪王追去。 带头的三条狗都跟花妞妞发生过关系,刚才看花妞妞冲野猪王搔首弄姿,它们仨就气不打一处来。 像野猪王这么大的野猪,想跑得快是不可能的,二黑、白龙一纵便与其并驾齐驱,两纵就超过了野猪王,三纵时两狗交叉在野猪王前头掠过。 这要是在别的地方,野猪王就冲过去了,但塔头甸子里长着不少塔头墩子。前头不远处就有一个塔头墩子在那儿立着,野猪王知道自己要是这么冲过去,肯定得撞在那上面。 可野猪王停住的下一秒,猎狗们扑向它就咬。野猪王晃动身躯,猪头连甩带撅,逼退条条猎狗。 久攻不下,白龙确实有些心急了,趁野猪王向右撅头去挑二黑时,它借机一蹿,一口咬住了野猪王左耳朵。 紧接着白龙前身下压、后屁股撅起,正准备用劲时,野猪王回头一带,白龙便被甩飞了出去。 身大力不亏,白龙在狗里算大的,但在野猪王面前,它就是个小卡拉米。 二黑比白龙稳,但白龙那边挂住左耳,它必须得跟同伴配合,于是扑过来就想要挂野猪王右耳。 这时野猪王刚甩飞白龙,眼看野猪王猪头一顿,二黑感觉不好,可当它再想走时,野猪王甩头攻向二黑。 正在躲闪的二黑只被猪鼻撩了一下,整个狗便被撩翻在地。 二黑就地一滚,翻身而起,踉跄着拖动身体逃窜。刚才野猪王那一记没打实,只是猪鼻子撩到了二黑前膀子,但此时二黑就觉得半边身子都麻酥的。 “汪汪汪……”同伴挨揍,非但没能吓退其余猎狗,反倒让青龙等狗群情激奋。 青老虎、青龙与并无大碍的白龙挡在野猪王前头,黑虎、黑龙、小花聚在野猪王屁股后,黄龙在野猪王身侧游走,花妞妞在远处呐喊助威。 “吼!吼!”野猪王迈步向前,试图冲开迎头三狗的阻拦。可随着野猪王一动,黑虎悍然发动了攻击,它扑起来一口咬住野猪王屁股。然后黑虎使个千斤坠,将自己身体往下一沉。 一百二十多斤的重量挂在野猪王屁股上,扯得野猪王“嗷”的一声,回身就奔黑虎。 “嗷嗷嗷……”从来不下死口的黑虎扯完一下后,松口转头就跑,并且奔跑中开口发声。 黑虎追敌时嗷嗷叫是呼唤同伴,在对敌中倒往回杀并嗷嗷叫,那就是在呼唤赵军。 黑虎的叫声,赵军听见了,刚才野猪王夺路而逃,猎狗们追击的时候,赵军就听出了狗叫声的变化。 当时赵军很是疑惑,他自己带的狗帮,他就知道这些狗有什么活儿。知道只要是被它们摁住的猎物,就没有能跑的。 所以当狗叫声方位发生改变时,赵军想不明白是什么情况,而他担心的是有狗受伤,于是便拼命地往前跑。 可塔头甸子特殊的地形,一落脚一打陷,想快也很难。 就在这时,黑虎特殊的叫声传来,赵军一听就知道,狗帮碰着的肯定是大家伙。要不然,黑虎那欺软怕硬的家伙不会这样。 赵军心里着急,但着急也没用。 而在赵军心急赶路时,黑虎叫声戛然而止,这回赵军更担心了。 可他的担心是多余的,黑虎并没受伤,而是那野猪王追了黑虎两步就不追了。 野猪王嗅到赵军和王强的气味越来越近,它心里愈发的烦躁,当即调转身形。 野猪王庞大的身躯一动,周围所有猎狗全都跟着动。黑龙、黄龙、小花从野猪王侧面往它屁股后面绕,而二黑、白龙、青龙、青老虎却在野猪王前头布下防线。 猎狗们虽然英勇,但它们的防线在野猪王面前就如纸糊的一般,九百多斤的大身板子冲起来,四狗纷纷逼退,之前受创踉踉跄跄的二黑更是险些野猪王踩着。 野猪王冲破防线而逃,猎狗继续在后面追。而这时,就听“轰隆”一声,野猪王被凸起的塔头墩子绊倒。 随着冰雪覆盖,这个塔头墩子突出雪面的部分就两公分,野猪王也没看着。 但一个马掌能毁掉一个国家,一个小塔头墩子也能绊倒一头野猪王。 野猪王庞大的身躯砸在甸子中,冰碴、雪面飞溅而起,三百米外的赵军、王强都听到了那巨大的响动。 这时猎狗们全停了下来,它们有些懵,但见野猪扑腾着四蹄,花妞妞最先冲了上去,跑到野猪王头前连叫不止。 花妞妞没能叫起野猪王,那么大身板子,本就不太好起,摔倒时又受了些硬伤,就在它砸出那个坑里蹬着蹄子。 随着一条条猎狗凶狠地扑向野猪王,野猪王嚎叫着发起了反击。 可它躺在地上,战斗力大减,冲它猪头来的狗它能应付,咬它腿、掏它屁股的狗,野猪王就对付不了了。 野猪王能长这么大,它有自己的生存智慧,当即不顾猎狗撕咬,只以贴地的两条腿蹬着厚厚的二层冰,并且使另外两条腿配合着。即便遭受撕咬,也要先站起来。 但就在这时,黑虎回来了。 这狗将欺软怕硬发展到了极致,野猪王一追它,它眨眼就跑没影了。所以野猪王一看自己撵不上它,这才挑头要走的。 眼看野猪王躺在地上,黑虎眼睛一亮,纵身蹿到野猪王屁股后,一下子把那咬野猪王大腿的小花撞了个跟头。 然后,就见黑虎把嘴往野猪王两条后腿中间一插,咬住猪枪狠狠往后一撸一拽。 “嗷!嗷……”自失蛋以后,野猪王小心谨慎地在山林间求生存,可同样的痛苦再一次侵袭了它。 有多疼,野猪王就有多愤怒。 强大的怒火,燃烧着野猪王斗志,它四蹄一蹬,竟翻身起来了。 这可把猎狗们吓坏了,纷纷松口撤离。 “嗷嗷嗷……”黑虎更是转身就跑,它还是一边跑一边叫。 也正是它这一叫,回头的野猪王就盯上了它。 “嗷!”野猪王拉长音的一声咆哮,迈开四蹄直追黑虎。 “嗷嗷嗷……”黑虎害怕极了,扯着嗓子向赵军发出求救。 原本是追击,现在改相遇了,眨眼之间双方相距不到百米。 赵军与黑虎“配合”不是一次两次了,刚开始赵军不知道黑虎这样,好几次差点被它坑了。等熟悉以后,这就不叫坑了。 “老舅!”赵军停下脚步,并叫住王强,喊道:“猪来啦!” “嗯?”王强一愣,他不是没听过赵军他们吐槽黑虎、但实战时,王强脑袋里想着的都是自己的经验。 “野猪来啦!”紧要关头,赵军也没空跟王强解释,只喊道:“端枪,打!” 说完,赵军单膝往下一跪,把枪往起一端。他这一跪,跟赵把头二番屠牛时跪倒在地,把枪架在小树丫杈中间的用意是一样的,都是为了求稳。 王强仍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他相信自己外甥,见赵军如此,王强便也跪倒将枪端起,枪把稳稳往肩头一靠。 这时,野猪王出现在了枪星之内。 虽然黑虎在野猪王前头,但野猪王目标大啊。 这个目标是相对而言,此时野猪王是迎头而来,展露给舅甥二人的打击面小。 “老舅伱打!”赵军高喊一声,然后起身斜着就往右前方跑。 听到赵军喊声,王强端枪在原地纹丝未动。而此时听见赵军喊老舅,黑虎“嗷”的一声,改道斜向赵军跑去。 赵军向右跑,引着黑虎向左,追着黑虎的野猪王高速奔跑很难转弯,在前冲两三米后,才堪堪稳住身形。 野猪王将身一转,就听“嘭”的一声,野猪王脑后连身处崩起血花。 “轰……”野猪王砸在冰雪中,尾随而来的二黑等狗一拥而上,扑在野猪王身上一顿撕咬。 “嗷嗷嗷……”冲到赵军身前的黑虎听到身后一声枪响,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返身加入到撕扯野猪王的队伍中。 “大外甥!大外甥!”王强一手高举,另一手举着枪,兴奋地向着赵军大吼大叫。 “老舅!”赵军向王强迎来,问道:“一枪磕死啦?” “啊!”王强激动地重重点头。 他打溜围,打过最大的野猪也不到四百斤呐。今天干倒了九百斤的野猪王,怎能不让王强兴奋? 王强:“哈哈哈……” 赵军:“……” 赵军过去看了看那死不瞑目的野猪王,回身时王强的笑声还没止住呢。 “哎?老舅!”赵军扒拉王强两下,然后指着野猪王问道:“这野猪咋往下整啊?” 赵军此话一出,王强的笑声戛然而止。 是啊,九百斤的大野猪,又是撂在塔头甸子里,这想往出整,那可太难了。 “咋整啊,大外甥?”王强反问赵军,道:“咱四个也整不动啊。” “还四个?”赵军摆手笑道:“老舅,哪有咱四个啊?我赵叔……有他、没他一个样儿,小臣还没过来呢。” 说着,赵军往四下看了看,然后对王强说:“老舅,咱先给这猪开膛吧,喂完狗、收拾完先给它扔这儿。明天早晨,咱几个从家来,给宝玉、我李叔都领来,咱一块堆儿给这猪拉林场卖了。” “那倒行……”王强过去看看那野猪王,忍不住摇头道:“这大猪,往出拽得挺费劲呐。” “唉呀!”赵军轻叹一声,说:“明天看看吧,实在不行给我大春儿叔也招唤着。” “哎,行,他有劲。”王强说完一句话,忽然愣了一下,然后问赵军说:“大外甥,大春儿他媳妇也没说投你妈一票。” 别人不投有情可原,但韩大春媳妇不应该呀。 “我大春婶儿昨天都没去。”赵军替韩大春媳妇解释了一下,王强点头表示理解。韩大春媳妇因为一辈子没生孩子,所以她平时很少出门。 而这时赵军想起一件事,“噗嗤”一声乐了。当王强看向他时,赵军笑道:“老舅,那天整回来熊霸,第二天我妈去给我大春叔家送块肉。完了我春婶儿问她,选举那天用不用去给她投票。” “啊?”王强一听这里有节目,忙问道:“你妈咋说的?” “呵呵。”赵军呵呵笑道:“我妈说不用,手拿把掐的。” “哈哈哈……”王强哈哈一笑,然后很是感慨地说:“这手拿把掐挺坑人呐!”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王强:姐夫!姐夫! 这么大的野猪,今天是拖不走了,但还得开膛、撑棍、揣雪。 野猪膛一开,黑虎就按捺不住了,伸着舌头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凑到赵军身旁。 今天连战两仗,参战的猎狗都累得不行了,一个个趴在地上哈气。唯有花妞妞,正用嘴舔大野猪脖颈处滴落的猪血呢。 黑虎今天可没偷懒,它也很累了,可黑虎还是想吃。 锋利的鹿皮刀划开野猪膛,大堆的肠子自猪腹中流出。 王强让赵军留在此处喂狗,而他则往塔头甸子外去砍棍子。 摘猪肠子是脏活、累活,赵军实在不愿意干,就先摘下猪心。 九百斤的大野猪,其猪心之大,赵军一手托都费劲。 赵军用刀将野猪心破开,放走心头血后,将其分割成一条一条。 “老虎啊!”赵军拿起一条猪心递到青老虎面前,正伸舌头哈气的青老虎别过头去。 这是不吃的表现,而不吃的原因是因为太累了。 “给你,给你。”就在赵军给青老虎喂肉时,黑虎一个劲儿在他身后吭叽。既然青老虎不吃,赵军转过头后干脆把猪心给了黑虎。 黑虎叼过猪心,咬着一头将另一半一甩,张口就把整条猪心都吞进了肚里。 这时赵军又拿条猪心给青龙,青龙虽小,但是头狗,而且找寻花妞妞有功。 可当赵军把肉递向青龙时,青龙也把头别了过去。 这也是累到连肉都不吃了。 而这时,黑虎又在赵军身后吭叽,赵军回头把猪心给了它。 然后,赵军又拿起一条猪心,喂黑龙,黑龙不吃;喂二黑,二黑也不吃…… 赵军喂了一圈,参战的狗除了黑虎,其它狗都不吃。 “给你,伱吃吧。”赵军把猪心给了黑虎,黑虎叼过仰脖将肉吞了下去。 “没人跟你抢啊。”赵军连着递肉给黑虎,道:“人家都不吃,就你吃。” “嗷!嗷!”赵军话音刚落,花妞妞跑过来了。 赵军抬手递它一条猪心,花妞妞张嘴接过,然后歪着头细嚼慢咽。 花妞妞吃一条猪心的时候,黑虎又连续吃掉了四条猪心和一块猪肝。吃猪心的时候,黑虎确实是不嚼,被切成条的猪心,它吸溜一下就进肚了。可在吃猪肝的时候,赵军真看见黑虎嚼了。 既然嚼了,黑虎就不会再表演反刍绝技。 这时候,其它的狗还是不吃,赵军就开始喂花妞妞。 花妞妞丝毫没觉得自己吃这炮卵子的心和肝有什么不对,相反它吃得很香,只是它胃口小,甚至不及黑虎的二分之一。 就在赵军喂花妞妞吃野猪心肝肺时,只听身后传来“呕”的一声。 赵军回头一看,只见黑虎蹲坐在那儿,身子向前探、向下压,肩膀一耸一耸的。 紧接着,黑虎头微微往上一震,张嘴吐出一堆东西。 “虎子!”赵军被吓了一跳,他看得出黑虎这不是反刍,而是吐了。 赵军到黑虎身前仔细一看,悬着的心又放下了。黑虎吐的都是它刚才吃的,而造成呕吐的原因,赵军猜测应该是这狗吃急了。 下一秒,赵军眼看黑虎把嘴凑了过去,主打一个不浪费食物。 赵军拿它也是没办法了,撇了撇嘴便去收拾野猪肠子。 青老虎它们不吃肉,不过是累了,赵军得趁它们休息的时候把食物分好。 收拾完肠子,收拾猪肚儿,这野猪长得大,猪肚儿也大,赵军拽过猪肚儿时没多想,但用刀破猪肚儿时,赵军看到了一抹殷红。 这可不是血,赵军见了急忙收刀。当他起身眺望远方时,看到王强捧着一抱削好的木棍,急匆匆地在前赶路,后边跟着解臣和赵威鹏。 “我跟你说,你还不信。”王强边走边道:“到那儿你一看就知道了。” “不是?”赵威鹏有些难以置信地说:“咋这回碰见的就是大猪呢?” “小臣!”赵威鹏话音刚落,就听前头传来赵军呼喊解臣的声音。 听见赵军喊自己,解臣忙往前跑。 “军哥!”到赵军近前,解臣看了一眼那躺在冰天雪地间的野猪王,不禁惊叹道:“我艹,这么大猪啊!” 赵军猎猪神的时候,他还没入伙的,所以这野猪王是他平生所见的最大野猪。 “你挎兜子里还有啥?”赵军没工夫跟解臣议论野猪大小,直接对解臣吩咐道:“赶紧给兜子倒出来。” “哎!兜里没啥。”解臣说着,打开挎兜子从中掏出个面口袋,面口袋扁平、四方,里面装的是从家带出来的大煎饼。 赵军扯过挎兜子,将十多斤的大野猪肚儿装进里面。 这时过来的王强、赵威鹏都看到了赵军的怪异举动,但赵威鹏根本顾不上这些,他只看着那躺倒的野猪王,胖脸上满是懊悔。 “我不歇着好了!”赵威鹏苦涩地道:“我不歇,打这大猪的就是我。” 王强闻言一怔,随即嘴角一扯就要开口,赵军忙开口将话茬接过,道:“叔,那啥……我给你拍两张照片,这回城里不就是你打的了吗?” “嗯?”听赵军这话,赵威鹏眼睛一亮,紧忙上前摆pose,并挥手催促赵军。 赵军拿着相机为赵威鹏和野猪王合影时,王强在不远处直翻白眼。 解臣看出端倪,忙上前奉承道:“老舅,还得是你呀?” 王强斜了解臣一眼,就见解臣笑着说道:“干这么大个野猪,这回去看着我赵叔、我李叔,咱都有面儿!” 解臣这番话,说得王强嘴角上扬,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他知道刚才解臣口中的赵叔并非赵威鹏,而是在家痛定思痛的赵有财。 在王强心里,对姐夫赵有财怀有感激之情。但平常这俩人总是拌嘴,赵有财常吹嘘自己这些年上山打围的战绩。 这个王强没办法反驳,他平常打溜围都是单独行动,打到的猎物也没有太大的。 可今天,王强一下子就掏上个大家伙,赵有财心心念念的九百斤大野猪,让他一枪给撂倒了。 想起在家的赵有财,王强紧忙催促那照完相的赵军、赵威鹏说:“我说,咱差一不二往回走吧。” “老舅别着急啊。”赵军哪里知道王强想的啥,他只道:“等我给狗喂完了的。” 刚才在野猪肚儿里发现了猪砂,野猪肚儿暂时是不能喂狗了。猪腰子又是赵威鹏的稀罕物,得单独留出来。 这样一来,刚才剩的猪心、猪肝,加上猪肺、猪肠子还不够这帮狗吃。 于是,赵军又在野猪王肚子上割那囔囔踹。 “侄儿。”这时,赵威鹏在一旁问道:“这猪肉能好吃不?” “好吃不了。”赵军摇头道:“我估计呀,这肉都炖不烂。” 说着,赵军看向解臣道:“小臣,回去前儿给那个炮卵子两条里脊抽出来。完了剩下的,咱明天一块堆儿卖食堂去。” 解臣闻言答应一声,王强却问道:“大外甥,咱不抠黑瞎子仓了?” “今天不抠了,老舅。”赵军说:“今天磕俩炮卵子,行了。这狗都累了,咱明天再来吧。” 听赵军这么说,王强就没再说啥,而是借走赵军的鹿皮刀,到野猪王脑袋前,用刀将野猪王仅存的獠牙抠下。 之前赵有财他们聊天时,称这野猪王为一颗牙,它一边猪嘴受过伤,不但嘴翻着,而且那边没有獠牙。 过了这么多年、长了这么大个儿,野猪王獠牙就像圆月弯刀一样,并且颜色深黄。 赵威鹏见状恍然大悟,忙凑过去对王强说:“王兄弟,哥给你拿两条石林,你把这猪牙给我呗。” “嗯?”王强一愣,看看自己手里的猪牙,又看了看赵威鹏,摇头道:“你给我八百条石林,我也不跟你换呀。” 说完,王强把野猪牙往赵威鹏面前一递,道:“你要喜欢,你拿去得了,又不是啥好玩意!” “啊?哎!”赵威鹏大喜过望,一把接过野猪牙,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王强说的没错,这年头什么野猪牙、熊牙都不值钱,拿到外头根本没人买,甚至虎牙、狼牙也不值钱。 而赵威鹏要这野猪牙,也不是想卖钱,而是想配合赵军给他拍的那些照片吹牛。 不过王强的慷慨让赵威鹏很是感激,他知道王强要这野猪牙是想留作纪念,但自己开口,王强就将野猪牙送给自己了。 赵威鹏没拒绝王强的好意,他把野猪牙揣进兜里后,就掏出石林烟散给王强、解臣。 虽然王强没要赵威鹏的两条石林,但估计以后只要赵威鹏在永安,王强就不会缺石林抽。 他仨抽烟,赵军喂狗。缓过劲儿来的猎狗开始吃肉,但内脏还行,对于野猪肉,猎狗们似乎都不太喜欢。 这野猪王长得太大,一身肉味道极大,而且肉质柴到狗咬都费劲。 于是,在吃完内脏后,四人带着狗帮往回返。途中找到之前猎的炮卵子,然后赵军割野猪肚子上的肉继续喂狗,王强、解臣上前抽野猪脊骨两侧里脊。 明天是冬至,王美兰张罗着包饺子,好歹带回去点东西。 四人乘车到家时,才过午后一点。 汽车往赵家门口一停,听到动静的王美兰就从屋里跑出。在得知今天猎获后,王美兰有些失望。 大野猪王在猎人眼中是值得称道的猎物,但在王美兰这里却不是合格的食物。 “军呐,你自己整狗吧。”王强从车上下来,冲赵军挥了挥手,丢下一句话就往屋里跑。 一进屋,王强扯着嗓子就喊:“姐夫!姐夫!” 抱歉兄弟们,写着写着又睡着了,一睁眼睛两点多了,今天我一定要更新,不拖到晚上了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妹妹给妹夫打了 赵军他们回来的时候,赵有财正在东屋炕上抽烟,听王美兰叫他出去帮忙,赵有财不情不愿地把烟掐灭。这边下炕把鞋穿上,赵有财就听见王强在门口喊他。 “喊啥呀?”赵有财没好气地道:“吵吵把火的。” “姐夫!”王强乐呵地来到赵有财身前,右手往赵有财肩膀上一拍,笑道:“你猜我今天打着啥了?” “打黑瞎子了?”赵有财抻脖往窗外一看,却见赵军、王美兰、解臣、赵威鹏四人都已进院,只不过赵军和解臣在拴狗,王美兰和赵威鹏往屋前走。 “啥也没整回来呀?”赵有财一问,肩膀头上又挨了王强一巴掌,赵有财刚要发火,就听王强道:“姐夫,我今天干个炮卵子,九百来斤。” “啥?”赵有财脑袋嗡的一下,他不是没听清小舅子说的是啥,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九百多斤!”王强抬头跟赵有财比划着说:“猪神呐!” “猪神……”赵有财小眼睛瞪得溜圆,他看着王强,忽然想起自己起初奔27楞场,不正是为了去打那大炮卵子吗?而张利福发现黑瞎子仓,不也是在去27楞场回来的途中吗? 这个黑瞎子仓的消息,还是自己说给赵军的。一想到这儿,赵有财抽自己俩嘴巴的心都有。 这时王美兰和赵威鹏进屋,王强听见动静,忙回身到东屋口门,对那刚进外屋地的赵威鹏伸手,道:“赵哥,把那猪牙给我姐夫看看。” 赵威鹏闻言一怔,随即从棉猴兜里掏出那已长成钩子形的猪牙。 “哎呀!”王美兰虽没打过猎,但她扒野猪可是没少扒,只不过弯成这样的猪牙,王美兰从来没见过。 她一看就知道,长有这样猪牙的野猪一定小不了。 王美兰忍不住惊叹一声,伸手从王强手中拿过猪牙,诧异地道:“这得多大的猪啊?” 王美兰正说话,赵有财两步就从里屋出来,一把夺过王美兰手里的猪牙。只看一眼,赵有财的心就像是被人揪了一把。 之前赵军打猪神,运到林场食堂泡秤,当时赵有财看过那猪神的牙。而眼下他手里这颗牙,不次于那猪神的牙。 “姐夫。”王强在旁指了下野猪牙,对赵有财说:“真是那年咱撵那一颗牙,就这么一个牙,完了还没有卵子……哎呦!” 王强说话时,赵有财手中野猪獠牙滑落,正掉在王强脚上。还好王强穿着厚厚的棉鞋,脚没被砸疼却被吓了一跳。 王强把脚一抽,野猪牙落地,赵威鹏忙弯腰将其捡起,稀罕地在裤子擦了擦,然后把野猪牙塞回兜里。 “诶?”王美兰看出赵有财不对劲了,她最了解赵有财了,赵有财心里想的啥,王美兰都能猜个大概,见赵有财状态不对,王美兰连忙搀住赵有财胳膊,生怕赵有财说什么不中听的话。 就在这时,赵军提着两条野猪里脊从屋外进来。一进屋,赵军把野猪里脊往灶台上的盆里一扔,然后对王美兰说:“妈,这肉包饺子!” “对呀!”王美兰一拍巴掌,道:“明天立冬,咱得吃饺子。” 说着,王美兰冲赵军使眼色,并问道:“儿子,狍子没整回来呀?” “没有。”王美兰想转移话题,但赵军却道:“今天一上山,狗开声就奔猪帮去了。一连干两仗,我一看狗都累了,我们下山就回来了。” 正说着话,赵军发现王美兰连向自己使眼色,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忙道:“那个……明天早晨我们溜捉脚去,完了顺道……” 说到这里,赵军又停顿住了,顺道拖猪再送猪去林场卖钱这种事,能当着赵有财的面说吗? 可他不说,赵威鹏却对赵有财说:“哥呀,早晨我招呼你跟我们上山,你不去。伱说你要去,是不是妥了?” 赵有财脸颊紧绷,咬紧牙关强忍着。 而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声声狗叫。但听狗动静,来的似乎不是生人。 赵军回身推开房门,就见陈进军、陈进勇两兄弟扶着黄贵进来。再往外看,姜晓峰正在院门外跟人摆手。 “这咋的啦?”眼看黄贵被人扶着到门前,王美兰、赵有财都不禁担心起黄贵来。 “没事儿,没事儿。”黄贵满脸通红,舌头都硬了,含糊不清地道:“我自己能走。” 说着,黄贵在进门前推开陈家兄弟。可在过门槛时,他被绊了一下,还好赵军手疾眼快将其扶住。 “唉呦,老哥,你慢点儿啊。”赵军话音刚落,就听王强道:“咋的啦,黄哥呀,你那腿不接上了吗?” “哈哈哈……”众人发笑,就连赵有财也乐了。 赵把头也是顾大局、识大体的人,这么多客人在,有同辈的赵威鹏、黄贵,还有小辈的陈进勇、陈进军,他作为主人,心里再不痛快也不能表现出来。 “你滚犊子。”黄贵一边骂,一边伸手掌,以指尖往王强腰间一杵,王强下意识弯腰并抓住黄贵的手,咧嘴哈哈一笑。 “你这小子。”黄贵回手在王强胸前一拍,道:“你这嘴呀,出门都容易挨揍。” “哈哈哈……”众人闻言再笑,王强笑着对黄贵说:“黄哥,你猜我今天打着啥了?” “打着啥了?”黄贵发问,却见王强转向赵威鹏伸出手,道:“赵哥。” 赵威鹏嘴角一扯,再次从兜里掏出野猪牙放在王强手中。 王强回手把野猪牙递给黄贵,黄贵醉眼一瞪,惊讶道:“我艹,这干多大的猪啊?” 王强抬起右手,食指勾起道:“九百多斤!” “啧!”黄贵拿过猪牙看了一眼,随手交还给王强后,撇嘴道:“这都不算啥。” “哎呀呀!”王强把野猪牙还给赵威鹏,随即对黄贵笑道:“黄哥,九百斤炮卵子都不算啥啦?那三百斤炮卵子,都给你腿棒子干折了。” “哈哈哈……” “你给我滚一边旯去!”哄笑声中,黄贵笑骂一声,然后指了下王强说:“你特么知道屁?你知道我今天咋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呗,兄弟。”王美兰在旁接话,道:“明天立冬,咱包饺子吃。” “嫂子,不吃啦!”黄贵抬手,对王美兰说:“我们明天就回家啦。” “啊?那么着急干啥呀?”王美兰道:“好不容易来一趟,多待两天再走呗?” “不待了,嫂子。”黄贵说:“家那头来电话了,找我回去磕大爪子呢!” “啊?”众人闻言大惊,赵有财更是挤开王强,来到黄贵面前,问道:“咋的了,老尿子?哪儿来的大爪子?” “老爷岭,虎牤沟。”黄贵手比划着说:“我媳妇娘家那块儿,来特么大爪子差点给孩子弄死,大队书记可哪儿找手把硬实的,完了就找着我了。” “不是?”赵有财惊讶地问道:“直接搞枪打呀?” “啊!”黄贵点头,说:“我媳妇儿家那地方吧,缺德!大爪子一到那地方就不走,就搁那旮沓儿吃,啥时候吃五饱六饱的才能走。它在那堡子外头呢,老百姓都不敢出去。一走一过爬犁啥的,它都撵,见着老牛就造。” “这是为啥呀?”黄贵话音刚落,就听赵威鹏问道:“他那地方犯啥说道啊?” “唉呀,不是犯啥说道。”黄贵笑道:“那个援民他爸整的摞烂?” 黄贵此言一出,赵军、解臣听过当年往事的还好,赵有财等人就好奇了,七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黄贵。 “我媳妇儿她三叔当大队书记那年,援民他爹要饭要到那堡子了……”黄贵的表达能力还行,说起当年的事,听得大伙哈哈直乐。 而众人中,唯有赵有财一脸严肃地问黄贵道:“老尿子,你媳妇儿她家是不是韩宋堡子的?” “嗯?”黄贵一愣,诧异地看向赵有财问道:“你咋知道呢?” 赵有财沉着脸没答话,赵军见状深深地看了赵有财一眼。按赵军对赵有财的了解,赵有财应该也去过那堡子,而且在那地方有过不愉快的经历。 赵军能看出来,王美兰自然也能看出来。赵有财十七岁跟着他爹赵大柱开始打围,头二年基本不招家,属实去过不少地方。 见赵有财不说话,王强感觉这里面有事,便问赵有财说:“姐夫,你去过那堡子啊?” “没去过。”赵有财道:“我听铃铛他爷说过。” 听赵有财如此说,赵军心里不太相信,但黄贵并没在意这事,而是继续说道:“前几天又来个大爪子,好悬没给谁家孩子扑了。这大队书记就不干了,往上报前儿说的再邪乎点儿,上头儿直接就批了。但那边山高沟深,堡子人整不了,就想起我来了。” 黄贵的本事不赖,这是赵有财、王强都认可的,认识人找他打虎也属正常。 “那老哥……”这时,赵军问黄贵道:“你明天咋回去啊?” “咋来就咋回呗?”黄贵答道:“掏山走。” “别掏了。”赵军说:“明天早晨你跟我们上林场,完了看有往岭南去的摩斯嘎,让他们给你捎着。” “能有吗,兄弟?”黄贵问,赵军答:“没有,你们就坐森铁小火车下山,到镇里坐大客,一个小时过岭就到你们家。” 说完这番话,赵军怕黄贵他们舍不得花钱,又补充一句道:“你们还得抱狗崽子走呢,就别掏山了。” 黄贵他们要穿山走,没有两天到不了家。赶路吃苦、挨冻,人受得了,小狗崽儿可受不了。 听赵军这么说,黄贵当即看向姜伟丰问道:“妹夫,咱兄弟说的行哈?” “行,大哥。”姜伟丰道:“我都听你的。” “那啥……”这时,王美兰拦过话茬,对黄贵等人道:“你们明天走,明天早晨过来吃饺子。上马的饺子,吃饱饱的再走!” 说着,王美兰抬手冲在门口的解臣道:“小臣,去,上西院招唤你李婶儿捞酸菜。” 天天晚上摆席,再就包饺子。赵家腌的八百斤菜都干没了,眼下正吃李家的酸菜呢。大伙都商量好了,等吃完李家的,再吃林祥顺家的,由近及远地吃。 解臣答应一声转身出门,赵有财把众人迎进东屋,王美兰给沏上茶水,男人们喝茶、抽烟、吹牛。 没多久,金小梅抱着一大盆酸菜过来,姐俩在外屋地,一个剁酸菜、一个剁猪肉,铛铛声不绝于耳。 赵军不抽烟也不喝茶,但在东屋里陪着黄贵他们唠嗑。 过了四点,外头天就黑了,此时赵家食客在家的都已登门。女人们在外屋地准备着晚餐,赵有财给林祥顺家的林小宝扒块糖,然后抬头看了看表,嘀咕道:“我闺女快到家了。” 嘀咕完,赵有财转向赵军问道:“哎?儿子,你张大哥是不是快出院了?” “唉呀,不知道啊。”听赵有财提起张援民,赵军不由得轻叹一声,道:“他这回挺严重,大夫不让他出来。” “啊……”赵有财小眼睛微眯,不知在想什么。而这时,黄贵接着赵军的话茬,道:“援民那小子瞅着人挺好啊,咋净干这不靠谱的事儿呢?” 黄贵这么一问,把赵军问乐了。 “老哥,你说的真对。”赵军笑着感慨道:“那人可好了,就是办事儿不靠谱。” 说着,赵军摇头道:“我跟他闺女,托人弄戗地找人经管他。完了可倒好,他把这帮人都拉拢过去了,全上山跟他干黑瞎子去了。” “哈哈哈……”黄贵闻言哈哈笑道:“这小子那嘴叭叭的,可能说了。” “唉呀。”赵军无奈地叹口气,姜伟丰在旁说道:“该说不说的,人家那小姑娘真懂事啊。” “嗯呐!”赵威鹏努嘴,道:“我家俩小蛋子,不赶人家一个闺女。” 赵威鹏话音刚落,屋外传来声声狗叫。狗叫声不是很响亮,但声音中满是急促,显然是家里回来人了。 紧接着,外屋地门被人拽开,王美兰知道是孩子回来了,转头一看却见小铃铛气喘吁吁地出现出门口。 “赵奶!”小铃铛喊王美兰道:“宋老师来了?” “宋老师?”王美兰一怔,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小铃铛解释说:“小虹、小巧她们班主任。” “啊!”王美兰闻言,忙丢下手头的活,拿过一旁的抹布一边擦手,一边往门口走,嘴上问道:“宋老师这前儿来,干哈呀?” 这时候,金小梅也往门前走,屋里的赵有财也下了炕。 这年头的老师,可不只是一份职业。林区虽落后,但这里人都知道尊师重道。 老师登门,赵家人准备一起出门迎接。而在赵军陪着赵有财往外走时,却听小铃铛说:“小虹、小巧给老孙家二小子打了。” “啊?”王美兰一愣,随即气道:“这丫崽子又打人了?” “铃铛!”金小梅则问道:“哪个老孙家二小子?” “就我家后趟杆,把西头儿第二家……”小铃铛说:“他家大人叫啥,我不知道,反正那小子叫孙瑞海。” “哎呦我的妈呀!”金小梅见王美兰还没反应过来,当即在旁边提示道:“孙二下巴他儿子。” “唉呦!这丫崽子!”王美兰小声骂了一句,而这时屋外狗叫声乱成一片,赵有财、王美兰、金小梅依次往出门,赵军跟在后面暗自偷笑。 那被赵虹揍的孙瑞海不是别人,正是赵军前世的二妹夫。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屠牛恶名传四方 赵家院里,狗叫声声。 赵家院外,一个四十岁左右,头包围巾的妇女,推着自行车站在院门外,惊讶地看着赵家院门两侧高挂的大红灯笼,篱笆帐子上的万朵腊梅花,还有停靠在帐子外的大吉普、大解放。 这女人名叫宋丽霞,是永安小学一年二班的班主任。 此时宋丽霞的自行车前,左边站着赵虹、右边站着李小巧,而后车托上坐着小赵娜。 “宋老师。”赵虹语带讨好地对宋丽霞说:“进屋吧,咱到家了。” 宋丽霞抿了抿嘴,她也想进院来着,但赵家院里连大带小整整十条狗,而且还一个比一个体型大,一个比一个嗓门大,宋丽霞哪敢擅自往里进呐? 就在这时,王美兰、赵有财、金小梅、赵军四人从屋里迎了出来。 “去!回窝去!”赵有财、赵军父子俩轰狗,王美兰、金小梅一路迎到院门口,王美兰微微欠身,对宋丽霞说:“宋老师,冷了吧?咱赶紧屋里去。” 说完,王美兰也不等宋丽霞说话,便拽着赵虹胳膊往自己身后一扽,没好气地问道:“你搁学校惹啥祸了?还折腾老师跑一趟。” 一旁的金小梅,也揪过李小巧,在她背上拍了一巴掌,然后对宋丽霞笑道:“宋老师,进屋暖和、暖和吧。” 金小梅话音落下,她和王美兰分开左右,让出去路请宋丽霞进院。 宋丽霞推车往里一走,王美兰看到了坐在后车托上的小赵娜,她忙把赵娜抱下,并对宋丽霞道:“宋老师,真是太麻烦你了。” “没事儿,没事儿。”宋丽霞正说着话,赵有财、赵军迎到院门前,父子俩双双与宋丽霞打招呼。 “赵师傅在家呢。”宋丽霞先跟赵有财客气一句,她家住永利屯,男人是永安林场二食堂的厨子,赵宋两家平常虽没有太多的走动,但彼此之间都认识。 跟赵有财打过招呼,宋丽霞又对赵军笑了一下,道:“赵军都长这么大了?是不该娶媳妇了?” “嗯呐。”王美兰在旁接话,道:“过完年就娶媳妇。” “那挺好。”宋丽霞有些感慨地说:“一晃十来年,都成大小伙子了。” 宋丽霞说,赵军就在一旁赔笑。说起来这宋丽霞也不是外人,赵军上辈子的时候,宋丽霞是赵娜的老婆婆。 王美兰、金小梅陪着宋丽霞往屋前走,赵有财接过宋丽霞的自行车,将其推到仓房前停好。赵军本来跟在后面,却被赵虹、李小巧给拉住了。 两个小丫头眼神中带着哀求,赵军嘴角一扯,这事哪是自己能管的?当即冲俩小丫头一笑,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来,宋老师。”到屋前,王美兰为宋丽霞拽开门,道:“快请进。” 宋丽霞一到门前,就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伴随着热气,还有男女老少嘈杂的笑声、谈话声。 宋丽霞一进门,就见赵军家外屋地,赵玲、徐春燕、老太太、解孙氏、刘兰英忙活得热火朝天。 今天赵军家人尤其得多,这又来老师家访,大伙就把西屋腾出来给赵家招待老师。男人和孩子都挤在东屋,女人们都在外屋地。 虽然不在一个屯子,但永安四屯都是林场家属区,谁不认识谁呀? 宋丽霞跟赵玲她们打声招呼,就被王美兰、金小梅请进了西屋。 作为父亲,赵有财跟着进屋,而赵军则在外屋地给宋丽霞倒了杯水。 然后,赵军借着给老师送水的机会,留在屋里看热闹。 西屋里,赵有财、王美兰坐在炕桌西,宋丽霞、金小梅坐在炕桌东。 赵虹、李小巧面对家长、老师而站,赵军站在屋门口。 “赵嫂子。”宋丽霞先喊了对面的王美兰一声,紧接着又叫了金小梅一声“李嫂子”,然后才说:“今天我来呢,是拥呼赵虹这丫头给人家打了,她打的是你们屯子孙宝庆家的孙瑞海。” 说到此处,宋丽霞顿了顿,才指着赵虹说:“让她给那孩子摁地下一顿揍,打的那孩子鼻子哗哗淌血。” “哎呦我天呐!”王美兰闻言大惊,从炕上蹦下,拽过来赵虹,朝着她屁股狠抽两巴掌。 “哎?嫂子!”宋丽霞忙拦住王美兰,道:“我来呢,也没旁的意思,就是告诉咱家一声。” 说着,宋丽霞抬头使下巴一点赵虹,道:“她跟孙瑞海是同桌,我寻思说说,别再打人家了。” 女孩子发育比男孩子早,尤其是这年龄段,赵虹吃的又好,这一年蹭蹭长个子。在学校里还好,她毕竟才一年级。可在班里,赵虹当真是一霸。平常没少收拾男同学,只是今天给人家打出血了,老师才会过问。 “这我知道了,宋老师。”王美兰很不好意思地对宋丽霞说:“我们家肯定好好教育孩子,像今天这种事儿,以后不会再有了。” 说到此处,王美兰顿了顿,道:“明早晨我再上老孙家,给人家赔个不是。” “啊,那倒好说。”宋丽霞一笑,道:“都是孩子,打打闹闹的都正常。” 这年头确实是如此,孩子之间打闹,只要不落下残疾,就算打掉颗牙,都没有计较的。 “哎?”这时候金小梅感觉不对了,从打坐下宋丽霞就说赵虹,却没说自己闺女。 于是,金小梅在旁边小声喊宋丽霞道:“宋老师,那我家这闺女……” “啊……”宋丽霞看了李小巧一眼,抬手向李小巧比划了一下,笑道:“她跟着打便宜来着。” 说起这个,宋丽霞也觉得好笑。早些年在屯子就听说李大勇跟着赵有财,而这两年听说李家李宝玉跟着赵家赵军。没想到,到老李家闺女这儿,李小巧还跟着赵虹。 金小梅闻言看向李小巧,李小巧淡淡一笑,事不是她惹的,就是赵虹殴打孙瑞海的时候,她赶过去“邦邦”打了孙瑞海两拳。 “行啦。”这时,宋丽霞起身道:“就这么点儿事,我说完就回去了。” “不行,不行。”王美兰忙拦宋丽霞,道:“宋老师,来都来了,搁家吃口饭再走。” “饭就不吃了。”宋丽霞笑着婉拒,道:“我家三小子还在他二姨家呢,我回去得接他。” “唉呀!”王美兰叹口气,一把拽过赵虹,道:“伱瞅瞅宋老师这么忙,还拥呼你跑这一趟。你以后在学校可得好好的,给老师省点儿心。” “嗯呐!”赵虹努着小嘴点头,宋丽霞伸手在赵虹小脑瓜上一摸,笑道:“还得好好学习,这阵子贪玩,上课也不好好听讲。” 宋丽霞此话一出,王美兰狠狠地瞪了赵虹一眼,吓得赵虹一缩脖子。 “那啥……”老师还在呢,王美兰也没工夫教育孩子,她冲金小梅一摆手,道:“小梅呀,赶紧上东屋拿张干净纸,把烀那牛肉给宋老师拿一块走。” “哎!”金小梅应声就往东屋走,宋丽霞连忙喊道:“不行,不行,啥也不拿!” 说着,宋丽霞就要往门外走,可却被王美兰拽住。 俩人在西屋门口撕吧时,宋丽霞看到赵军家东屋的景象。那一屋子人呀,宋丽霞还以为自己到大车店了呢。 牛犍子肉,先烀后酱。 金小梅挑了二斤多的一块,用黄油纸包上,过来递给王美兰。 “不行,嫂子,我不能要!”宋丽霞还在跟王美兰撕吧,撕吧到激烈关头,宋丽霞突然冒出一句:“你家花一千多买的牛,我能要吗?” “嗯?”王美兰一怔,拿着纸包的手一顿,看着宋丽霞问道:“宋老师,你听谁说的,我家花一千多买的牛啊?” “那个……我们屯子老范叔。”宋丽霞瞟了赵有财一眼,赵有财见状忙问道:“他咋说的?” “他……他没咋说。”宋丽霞道:“昨天我们屯儿选屯干部,正在屯部大院开会呢,他赶爬犁回家取(qiu)干粮啥的。完了范婶儿问他咋回来了呢,他说给你家送牛,说是……” 说到这里,宋丽霞话语停住了,赵有财忍不住追问道:“他又说啥了?” “他……他……”宋丽霞有些紧张,磕磕巴巴地说:“说赵师傅你上山打猎,给人家楞场大青牤打死了。” 下午得知王强一枪撂倒野猪王时,赵有财脑瓜“嗡”的一下。此刻听说永利屯全屯子都知道自己屠牛,赵有财脑袋“轰”的一声。 “我ctm的!”赵有财跳脚,手往门外指着,破口大骂:“范田贵!你个老j8灯!m……” “哎?”王美兰回手就给了赵有财一杵子,喝道:“你干哈呢?” 当着人家老师的面,你骂骂咧咧的成何体统啊? 王美兰担心不无道理,宋丽霞偷瞄了赵有财一眼,再联想今天赵虹打人的事,不禁暗想:“看来孩子成长,家庭环境很重要啊!” 听到赵有财破口大骂,东屋里一帮人呼呼啦啦都出来了,老太太紧忙冲他们挥手,让王强等人屋里待着。 这时候赵有财也反应过来,再生气也得顾着面子,也得顾着自家闺女。 于是赵把头强压心中怒火,对宋丽霞尴尬一笑。 “啊……”宋丽霞稳了稳心神,对赵有财道:“赵师傅别生气哈,那啥……那我先走了哈!” 说完,宋丽霞快步出门。 “你瞅瞅你呀!”王美兰回手在赵有财胳膊上一推,然后拿着牛肉去追宋丽霞。 王美兰刚出屋,就听身后门里传来赵有财的骂声:“我ctm的,这个老b养子……” 王美兰嘴角一扯,忙追上宋丽霞,送人家老师出院门后,好说歹说让宋丽霞收下了酱牛肉。 目送宋丽霞骑车消失在黑暗中,王美兰长叹一声,迈步向屯东走去。 大概十五分钟后,王美兰从老孙家回来,一进屋就见一帮男人聚在西屋,中间是嘟嘟囔囔、骂骂咧咧的赵有财。 “嫂子回来啦?”金小梅上前问了一句,王美兰未答反问道:“那丫崽子呢?” 说着,王美兰大步走进东屋。 当她在外屋地说话时,赵虹就听见了。小丫头丢下手里的苹果核,就往小铃铛身后躲。 “你给我过来!”王美兰上炕,一把拽住赵虹,将其摁在炕沿边,抓起旁边扫炕的小笤帚,朝着赵虹屁股狠狠地就是三下。 这三下,王美兰可是使劲了,打的赵虹“哇”一声就哭了。 一听孩子哭,外屋地的女人们都进来了。 “哎呀呀!闺女呀!”老太太连忙劝道:“打两下行啦,一个孩子,打打闹闹的,那不都常事儿吗?” “姐呀!”赵玲拉着王美兰胳膊,道:“要吃饭了,别打孩子了。” 王美兰抬手,使笤帚指着赵虹喝道:“憋回去!” “嗯……呃!”孩子也听话,在老太太怀里的赵虹一吸气,哭声瞬间止住了,但小丫头眼泪汪汪的,看得人怪心疼的。 “说!”王美兰喝问道:“拥呼啥打人家?” 按理说,宋丽霞因为孩子打架的事到家里来,应该说出缘由。 但宋丽霞没说,王美兰就知道不是啥好事,人家老师是给自己留面子呢,所以她很识趣地没问人家。 而刚才王美兰去老孙家道歉,孙宝庆没下班呢,家里就他媳妇领着孩子在家。王美兰给人家赔不是,孙瑞海他妈态度挺好,就说一个孩子打闹,不让王美兰往心里去。 在这年头,这种事都这么处理。 但王美兰看出孙瑞海他妈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躲闪,似乎这里面有事。 可王美兰又不好问人家孩子,我闺女因为啥打你,就只能回来问赵虹。 “孙瑞海说……”赵虹带着哭腔道:“昨天选妇女主任,他妈投的如海哥,没投给你。” 赵虹此话一出,屋里鸦雀无声,金小梅咬紧牙关,心想接下来的一周都不带给李如海好脸色的。 “呵呵。”听赵虹这话,王美兰反倒乐了。 众人见状不解,赵玲生怕王美兰是怒极反笑,忙拿下王美兰手里的小笤帚,问道:“姐,你笑啥呀?” “呵呵呵……”王美兰笑道:“我说我上老孙家去,孙二下巴媳妇看见我咋还抹不开呢?” 是啊,她家孩子挨揍,她怎么还不好意思呢? 此时,王美兰对众人道:“早晨我上豆腐坊换干豆腐看见她了,那娘们儿跟我说,她昨天投的我。” “哈哈哈哈……”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花钱打猎 今天晚上,赵家的晚宴菜虽然不是很多,但很是丰盛。 酱牛肉、酱牛头肉、手把牛排蘸韭菜花,三道大菜都装在大圆盘子里,再配上几个炒菜、凉菜,足足凑了十道菜。 西屋,男人们推杯换盏,吃肉喝酒。 黄贵在永胜待了这些天,听说了屠牛炮的外号。但他刚回到赵家时还醉着呢,光白话自己要打虎,就没提这个茬。 后来他慢慢醒酒,跟大伙唠嗑,主要也是唠的打虎。等宋丽霞说赵有财又打死牛了,黄贵才想起屠牛炮的事。 可紧接着就听赵有财破口大骂,王强、赵威鹏拉都拉不住。见此情形,一向强硬的黄贵都没敢吱声。 此时饭桌上,大伙吃牛肉吃的可香了,唯有赵有财一口没动,独自一人夹着花生米、喝着闷酒。 按宋丽霞所说,范田贵回到他们屯子的时候,全屯子男女老少正在屯部大院开会呢。 眼看范田贵赶爬犁回来,老范婆子问了一句,然后范田贵当着全屯子的面,把赵有财屠牛的事说出来了。 也就是说,整个永利屯都知道了。 “m的!”撂下酒杯,赵有财嘴里嘀咕地骂道:“遭大瘟的范田贵。” 众人听见动静,看看赵有财,看看左右人,谁也没敢吭声。 “大哥。”李大勇端起酒杯,跟赵有财碰了一下,然后他什么都没说,仰脖把杯中酒喝了。 一顿饭吃完,食客们散去,赵有财借着上厕所的机会与李大勇在院外汇合。 “大哥。”李大勇从兜里掏出一沓钱,直接塞进赵有财兜里,道:“大春让我捎给你的……五百块钱。” 赵有财把卖豹皮的钱上缴以后,王美兰分给他的一千块钱。这一千块钱才存起来几天呐,这又拿出来一半。 这五百块钱,得还给王美兰。因为王美兰先后两次给赵有财拿了一千,其中五百算买牛了,这五百得给王美兰退回去。 最后的结果是,王美兰花五百买牛,赵威鹏赔二百四,赵有财赔二百六,加起来共计一千块。 “兄弟!”赵有财望着夜空,喃喃道:“这回大哥可翻不了身喽。” “啧!唉呀!”李大勇长叹一声,顾不零下三十多度的严寒,陪赵有财在门前晃悠。 “我想跟老尿子打虎去。”赵有财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但见李大勇一愣,又听赵有财说:“但你嫂子不能让我去。” 李大勇嘴角一扯,小声问道:“你现在要上山,我嫂子都不能让伱去了吧?” “唉!”赵有财重重叹了口气,说:“她让我去,我也没有脸去呀。” “嗯?”李大勇一怔,忙问道:“那为啥呀?我嫂子让你去,你就去呗。” 赵有财抿了抿嘴没说话,昨天早晨他求王美兰拿钱时,亲口保证以后不上山了。这才一天,就自己打自己脸,堂堂赵把头也感觉抹不开脸。 当赵有财回到家时,西屋已经响起了赵威鹏的呼噜声。 赵老板今天没少吃,也没少喝。他根本不在乎赔的那二百多块钱,吃饱喝足躺炕上就吭吭睡。 “爸。”眼看赵有财进来,赵军撕下半张卫生纸递给赵有财,想让赵有财像自己一样堵上耳朵。 让赵军没想到的是,自己的热脸贴了冷屁股,赵有财理都没理他,将自己被褥一卷,夹着铺盖卷、抓着枕头就走了。 眼看赵有财回东屋睡去了,赵军也没管他,直接钻进被窝关灯睡觉。 赵有财进东屋时,王美兰正教育赵虹呢。 “啊?人家不投你妈,你就打人家?”王美兰问赵虹,道:“你是屯大爷呀?” 赵虹鼓着嘴不吭声,王美兰继续训斥道:“老师说你上课还不好好听讲,你干哈去了?你一天?” 说着,王美兰指了下睡在炕头的小铃铛,拿她当正面例子,教育赵虹说:“你天天跟人铃铛在一起,你学学铃铛……” “赵奶。”被窝里的小铃铛起身,脆生生对王美兰道:“今天我没赶上。” “什么玩意?”小铃铛的话,使得王美兰一愣。 小铃铛是客人,她在这炕上睡最热乎的炕头,她与王美兰之间隔着赵娜、赵虹。 此时小姑娘坐起身,对王美兰说:“赵奶,我今天过去前儿,小虹、小巧都打完那孙二小子了,我寻思我也不能再揍他一顿呐?” 小铃铛总觉得赵虹、李小巧跟人家打架,自己没过去帮忙有些不仗义。 “说啥呢?”王美兰憋不住笑道:“铃铛,咱不能总跟人家打架。” 自群殴陈大赖儿子后,这帮丫头厉害着呢。而动手这种事,虽然粗鲁,但却能解决问题。可一旦要习惯了,那还真不好改。 小铃铛乖巧地点头时,赵有财正抱着铺盖进来,王美兰见状问道:“咋不搁那屋睡了呢?” 这屋炕能睡下,但之前赵有财感冒发烧,王美兰怕他传染给孩子,就只能让他在西屋睡。 后来赵威鹏来了,这哥俩一见如故,彻夜畅谈、抵足而眠。 “那兄弟‘吭吭’的,我可不跟他扯了。”赵有财说着,走到炕稍那边,把铺盖卷往王美兰身边一放,然后对赵虹说:“二闺女呀,以后别直接上手打人家,那样不好。” 王美兰赞赏地看了赵有财一眼,却听赵有财继续说道:“赶放学,半道偷摸揍他,搁背后给他撂倒……” “你说什么玩意呢?”王美兰回手给了赵有财一杵子,喝道:“你不教孩子好的!” 赵有财说的是玩笑话,说完他自己乐,三个小丫头也乐,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五分钟后,东屋灯灭,一片黑暗。 又过了五分钟,三个小丫头呼吸均匀,皆已进入梦乡。 “唉!”黑暗中,传来赵有财一声叹息,刚迷糊要睡着的王美兰眉头一皱。 “唉!”又一声叹息彻底驱散了王美兰的睡意,王美兰猛地翻过身,压低声对赵有财说:“你再‘唉唉’的,你就上那屋睡去。” “兰呐。”赵有财小声道:“你老头儿丢人了。” 王美兰嘴角一扯,道:“没事儿,我昨天也丢人了。” 王美兰此言一出,赵有财停顿了数秒,道:“那不是一码事儿。” “那咋的?”王美兰没好气地道:“你还想干啥呀?” “我得把面子找回来呀!”赵有财道:“要不后半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嗯!”王美兰轻轻的一声,让赵有财看到了希望,他欣喜地对王美兰道:“兰呐?你也认为我说的对?” “你对不对的,我是不管了。”王美兰说:“明天早晨起来收拾、收拾,我领儿子、闺女搬新房住去,你自个在这儿吧。” “啊?”赵有财被王美兰的话吓了一跳,忙道:“兰呐,你这是干啥呀?这么整,不让屯子人笑话吗?” “乐笑话,他们就笑话去吧。”王美兰道:“我是不跟你俩过了。” “兰呐,你看你别这样。”赵有财道:“咱俩再商量、商量。” “商量啥呀?”王美兰说:“你都说我不让你上山,咱儿子上山挣钱,你这上山不是赔钱就是搭命。” “这话让你说的。”赵有财很是不服气地道:“我打那豹子皮,卖一万来块呢,不都给你了么?” “那咋的?”王美兰反问道:“你嫌乎赔的少啊?你得把一万块钱都赔出去呗。” “那也不是。”赵有财说:“兰呐,你瞅我才四十来岁,你就不让我上山了,那我得多憋屈呀?” “你赶紧好好上班得了。”王美兰道:“再说了,不是你昨天说的吗?以后再也不上山了。” “兰呐,这不丢人了吗?”赵有财道:“满屯子都管我叫屠牛炮,我以后都没脸出门。” “唉呀!”听赵有财这么说,王美兰也叹了口气,她知道赵有财是啥样人。赵有财这人,本来不是个开朗的人,他平时有些闷,有什么事儿在心里过不去,他肯定还得折腾。 “兰呐!”见王美兰不说话,赵有财忙往前凑凑,伸出胳膊搂住王美兰,道:“我这回再上山,打着啥玩意,卖了钱都给你,行不行?” “你可拉倒吧。”王美兰一把推开赵有财,道:“我不跟着你往里搭钱就不错了。” “不能啊,兰……”赵有财话说到一半,就被王美兰打断,就听王美兰说:“这么地,你要上山的话,你先给我扔一百块钱。” “一百块钱?”赵有财急了,他道:“我能打着啥呀?我就给你一百块钱?” “一百你都挣不着,你还上啥山呐?”王美兰道:“赶紧睡觉吧,明天早晨我还得包饺子呢。” “兰,兰!”赵有财忙拦住王美兰,说:“我给你一百块钱行,但是打着啥玩意卖了钱,可就归我了。” 在黑暗中,王美兰看不清赵有财,但向他那边瞥了一眼,道:“完了再说吧。” 王美兰知道,如果自己不让赵有财去,赵有财也会偷着去。王美兰也没办法,像她说的离婚、分家,那是不可能的。真要闹到那种程度,可就真成屯子里笑话了,就算王美兰和赵军脸上也不会好看。 所以,王美兰想给赵有财一些限制。既能让赵有财上山打猎过瘾,又能对他的行为进行一定的约束。 至于赵有财挣钱了,王美兰自信有办法将其收缴上来。 “兰呐,那我明早给你扔一百块钱。”赵有财略带兴奋地道:“我明天跟儿子他们打黑瞎子去。” “呵呵,行。”听赵有财这话,王美兰呵呵一笑,直接答应下来。 杀出黑瞎子胆,且不说赵有财能分到多少钱,关键是那玩意不是现打现卖的。等黑瞎子胆阴干,估计他赵有财早破产了。 “行啊?”赵有财闻言大喜,却听王美兰说:“你明天给我扔二百哈。” “嗯?”赵有财一愣,问道:“凭啥呀?” “凭啥?”王美兰反问道:“你那天是不是跟赵兄弟,你俩一块堆儿上山了?” 被王美兰这么一问,赵有财不吭声了,然后就听王美兰说:“二百块钱,一分不行少哈!” 赵有财抿抿嘴没说话,此时他手里还有二百四十块钱,真心有些不舍。 这时,王美兰又道:“不行跟老尿子走,你只能搁咱家门口,听见没有?” 让赵有财在家附近溜达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王美兰怕他偷着跟黄贵跑了。 “嗯,行。”赵有财点头答应,心里算计着明天上山猎熊,自己能分到多少钱。 一夜无话。 第二天,也就是1987年12月22日,冬至这一天。 王美兰早早起来包饺子,这顿饺子正常应该在晚上吃,但今天黄贵要走,王美兰就想包饺子送客人。 王美兰在外屋地包饺子时,赵有财从里屋走出来,到王美兰身边时,赵有财在王美兰耳边小声道:“兰呐,你枕头底下,我给你掖七百块钱。” “啊?”王美兰大惊,就听赵有财道:“有五百是牛钱。” 王美兰瞥了赵有财一眼没说话,赵有财出门上茅房,回来下窖够土豆插狗食。 赵有财喂完狗回屋的时候,看到刚起床的赵军正在外屋地跟王美兰窃窃私语。 见赵有财进来,赵军笑着问道:“爸,喂完狗啦?” “啊……”赵有财瞥了赵军一眼,答应一声撂下狗食盆,然后动手帮王美兰包饺子。 但没多一会儿,金小梅从西院过来,替下赵有财帮着王美兰。 六点半时,解臣、老太太、解孙氏、刘兰英、黄贵、姜伟丰、陈进军、陈进勇上门来。老太太、解孙氏和刘兰英帮着王美兰包饺子,男人们在西屋唠嗑。 吃完饭,大概七点半左右。男人们在西屋炕沿边坐了一拍,一起在打绑腿。 身为调度组副组长的李大勇说,今天有摩斯嘎。所以今天的计划是,男人们一起坐车上山,合力把炮卵子抬上解放车后,一起去林场。 到了林场,该上班的去上班,黄贵四人去赶摩斯嘎,赵军、赵有财、王强、解臣、赵威鹏,五人乘车返回27林班杀黑瞎子仓、溜捉脚。 等收拾妥当,黄贵最先起身向东屋走去,姜伟丰、陈进军、陈进勇三人跟上。 赵军见状并没多想,黄贵他们要走之前,去跟王美兰打声招呼,这是必须的。 到了东屋,黄贵冲老太太点了点头,然后对那正给赵虹扎头发的王美兰说:“嫂子,我们走了哈!” 王美兰放开赵虹,回头起身道:“兄弟,好不容易来了,多住两天呗。” “不住啦,家那边有事儿呢。”黄贵一想起回岭南打虎,心中斗志满满。过去的这一年,他也不是很顺,先是折了狗帮,后又折了腿。 编筐窝篓,贵在收口。 临近新年,黄贵也要一雪前耻。 众人送着黄贵往出走,今天开两辆车上山。赵威鹏开他的大吉普,赵有财坐副驾驶,后座是李大勇,他们还要去接王强和林祥顺。 解臣开大解放,本来赵军让姜伟丰和黄贵挤副驾驶,但黄贵似乎有话跟他说,便拽着赵军上了车厢。 上车后,黄贵竟从兜里拿出一沓钱塞在赵军手里。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令有财道心破碎的一枪 “哎呀,老哥……”眼看黄贵往自己兜里塞钱,赵军忙将钱掏出,可却听黄贵道:“兄弟,这是李松,你李哥还你的。” 之前赵军到黄贵那做客,正赶上李松家孩子生病,当时李松家钱不凑手,赵军不但借给李松钱,还叫解臣开车送李松孩子去镇里看病。 赵军走的时候,这钱也没还上。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赵军都把这茬给忘了。可李松没忘,这次他虽没来永安,但却托黄贵把钱给赵军捎来了。 “老哥,这钱不对呀。”赵军只看一眼,就道:“这钱多了。” “多了,你就拿着。”黄贵按住赵军的手,笑着说道:“这我们来都空老手爪子,走前儿不能这么走啊。完了我们三家,一家给你扔二十块钱……” “老哥,这不行!”赵军闻言忙将钱打开,准备将黄贵四人的钱还回去,却被黄贵紧紧按住。 “兄弟,你知道你老哥脾气,你就别撕吧了。”黄贵拦住赵军,说:“你快揣兜吧,你家人太多,我就没在屋里给你。” 听黄贵这么说,赵军只能把钱收下。等汽车经过小卖店的时候,赵军让解臣把车停下。 赵军刚下车,吉普车停在一旁,赵有财摇下车窗喊道:“你干哈去?” “给我老哥他们买点干粮。”赵军道:“爸,你们先走吧,我赵叔能找着地方。” 赵军进小卖店,给黄贵四人买了十斤光头饼。在王富为他包干粮的时候,赵军想了想,又要了三条迎春烟。 赵军上车,拽过黄贵挎的兜子,从怀里拿出迎春烟往兜里塞。 “兄弟,你看你买这干啥呀?”黄贵数落赵军,而赵军笑道:“老哥,给你一条、我姜哥一条,再给我陈大哥拿一条。” 说到此处,赵军顿了顿又道:“家也没啥能给你拿的,我这儿有的,你那边儿都有。” “啥也不用啊,兄弟……”黄贵说着,忽然想起一事,笑道:“你可不是没啥给我拿的,你还给我狗崽子了呢。” 说话时,解放车正好在解家院外停下。 赵军、解臣、黄贵三人下车,快步走进解家。 一开门,小熊就在外屋地迎接他们呢。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小熊的产假也快休完了。 看到小熊,黄贵都没着急进屋抱狗崽,而是蹲下搂住小熊。 小熊抬头,用嘴在黄贵脸上蹭着。 “老哥。”将一人一狗的感情看在眼里,赵军开口道:“要不你给小熊领回去吧?” “不领了,兄弟。”黄贵大手自小熊脖颈顺着后背往下摸了两把,随即起身道:“让它跟着你挺好,你瞅这毛溜光水滑的。” 母狗生产再加上奶崽子,身体营养会大量流失。所以,生产后的母狗身上毛都干枯没有光泽。 可小熊坐月子,解孙氏天天给它熬骨头汤、野猪蹄子汤。这年头的林区,大多妇女生完孩子都没这待遇。 所以即便奶着孩子,小熊身上毛也锃亮,精神头也足。 黄贵说着,就进了西屋。 该说不说的,如今的解孙氏被改造的真像样,她给这屋烧得热热乎乎,四只小狗崽在炕上扑腾着。 小熊吃的有营养,狗崽子长得就好,黄贵侧身往炕沿边一坐,而这时解臣给他抱过来一个干净的松木箱子。 四四方方的小松木箱,里面铺着老太太给准备的小褥子,小褥子上放了两个玻璃瓶。玻璃瓶装着热水,给小狗崽取暖。 “兄弟。”黄贵看向赵军,道:“那我拿了啊!” “拿吧,老哥。”赵军道:“你要喜欢,你连窝端走都行。” 这窝狗崽子是挺好,但赵家帮现在都多少狗了?赵军家院里整整十条狗,隔壁李家前院、后院加一起是五条。 这养着都费劲,再养小狗崽,赵家帮倒是不缺狗吃喝,但经管这些狗还得消耗精力。 “连窝端?”黄贵咔吧两下眼睛,看向赵军问道:“那你爸能干吗?” 赵军眼睛微眯,冲黄贵一扬下巴,黄贵见状一笑,伸手捧起一只小狗崽,乐呵地将其装在箱子里。 黄贵先装起就近的两只狗崽,这时炕里剩下两只,黄贵回头看了看小熊。 这时候的母狗已经不护崽了,小熊给狗崽喂奶也没有以前那么精心了。此时,小熊只看着黄贵。 黄贵身子往炕里一歪,伸手又抱过一只狗崽,将其送到小熊鼻子前,道:“这个我也拿走了,炕里那个给你留着。” 黄贵养狗多年,而且小熊在他家生过两窝崽儿,所以黄贵知道母狗对自己有几个孩子不是很敏感,母狗在意的是有没有。 这一窝四个狗崽,黄贵拿走一个、拿走俩、拿走仨,小熊过后都不会有反应。但要是拿走四个,小熊身边一个崽儿没有,那它过后就该找了。 这年头,大多数人都不会在乎狗的感受,但黄贵不是这样,他把第三个狗崽儿装在箱里后,对赵军道:“兄弟,那个大的给你留下了。我瞅那是个公子,以后让它跟着小熊吧。” 赵军一瞅真巧,炕里那个小狗崽儿,正是他亲手接生的那只。 这时,解臣又拿着个小被过来,小被往松木箱子上一盖,黄贵抱着就出了屋。 小熊追到门口被赵军拦下,眼看房门关上,小熊回身跑进西屋,蹿上炕隔着玻璃目送黄贵上车。 三人上车后,解臣启车直入山场。 半个小时后,解放车在山下停稳。这时候,赵有财他们已经到上头,并已经用绳子将那三百多斤的炮卵子捆上了。 等赵军六人上去,大伙齐心协力将炮卵子拽下来,弄上车后又奔下一个目标。 汽车绕山而行,仅两分钟后就在一大沟口停下,众人下车穿沟塘而入。进入塔头甸子,没走多久就看到了那大野猪王。 生前九百斤的野猪王,此时已经冻僵了。看到导致自己晕厥山中的罪魁祸首,赵有财心里那叫一个难受。 十一人齐心协力,将野猪王拖出山、弄上车。接下来按着原定计划,大伙一起去林场,李大勇他们该上班的上班,黄贵四人坐摩斯嘎回岭南。 可就在这时,赵有财出幺蛾子了。 “老尿子。”赵有财叫了黄贵一声,然后又对姜伟丰说:“姜兄弟,我就不送你们了哈!” “嗯?”赵军闻言一怔,之前大伙说好的是一起去林场,然后该上班的上班,该上路的上路,他和赵有财、赵威鹏、王强、解臣再乘车回来杀黑瞎子仓。 “儿子!”这时,赵有财喊了赵军一声,抬手比划着道:“你送你老哥去吧,我就不过去了。” “二哥!”听赵有财的话,黄贵一笑道:“那我就走了哈。” “嗯?”听黄贵管自己叫二哥,赵有财微微一愣,上下打量黄贵一眼,心里揣测这老尿子是不是干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了。 “二哥。”此时装狗崽儿的松木箱子在解放车上,黄贵冲赵有财一笑,道:“兄弟回去磕大爪子,要磕下来了,我就给你捎信。” “拉j8倒吧。”赵有财没好气地说:“你干啥注点儿意,我瞅你那手把也就一般话。” 要搁平常,被赵有财这么说,黄贵肯定变脸了。但此时,黄贵笑呵地对赵有财说:“二哥,你手把好,但你这阵儿净走背字儿啊……” “滚犊子!”赵有财粗暴地打断黄贵的话,摆手道:“赶紧走你的吧。” “哎!”黄贵乐呵地答应一声,然后挥手跟王强、赵威鹏道别。 而这时,赵军却走到赵有财身边,小声问道:“爸,我们走,你干啥去?” “我跟你老舅,还有你赵叔,我仨杀黑瞎子仓去。”赵有财很自然地回答。 “不是?”赵军闻言,紧忙问道:“爸,你咋的?你要给我和小臣扔下呀?” 赵有财花钱打猎的事,王美兰早晨就和赵军通过气。对此赵军也是挺无奈,但谁让人家是爹了,赵有财要作起来,自己是真没办法。 可赵有财要把他和解臣扔下,赵军不干了。赵有财和王美兰有约定,赵有财上山打猎挣的钱归他自己。 这熊瞎子,赵有财和王强、赵威鹏去杀,赵威鹏一分不要,那熊胆就是赵有财和王强平分。 赵军倒不在乎这钱,关键事儿不是那么个事儿。 “没有,没有。”赵有财道:“你们该忙,忙你们的去。等你们回来,我们也给黑瞎子杀下来了,这样不耽误工夫,完了咱还得溜狍子套呢。” “不,不。”赵军一听,忙拦下话茬,问道:“那黑瞎子胆,咱咋分呐?” “咋分?”赵有财摆手,道:“给你俩一股,你赵叔不要,我和你老舅一人一股。” 赵军嘴角一扯,心想这二咕咚算盘打的挺响。一颗熊胆,平均价在一千五左右,如果分三份的话,他赵有财这一仗就能收入五百块。 这要是方便,赵军非好好跟他掰扯、掰扯,但眼下那么多人等着呢,赵军只能无奈地看了赵有财一眼,然后转身去与黄贵等人汇合。 这时,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也都上了解放车,众人乘车直奔林场,只留下赵有财、王强与赵威鹏。 “走!”赵有财摘枪在手,说了个走字,忽然间就好像换了个人,眼神凌厉,意气风发。 王强感觉有些不对劲,但眼下赵有财气场太强,又有赵威鹏随声附和,王强也没敢说什么。 就这样,三人按照张利福说的方位,穿过水泥对桥,找到了那颗独立在陡橛子上的欠身大椴树。 赵有财抬头一看,那仓子门正对着自己,离地得有四五米高,当即大手一挥,对赵威鹏道:“兄弟,拿你全自动叫仓子!” “哎?姐夫!”王强一听,连忙拦下二人,然后问赵有财说:“不踩安全道啥的?就这么打呀?” 正常杀黑瞎子仓,得在树周围踩出安全道,并且还需要捡柴火拢堆火。这都是以防万一,万一杀秃噜了,好能借着火堆与黑熊周旋一二。 赵有财他们手里有全自动,还有半自动,正常来说不用拢火,但也得踩出安全道。要不然,附近雪都挺深,万一真有个失手,跑都没法跑。 “用不着。”赵有财冲王强一摆手,然后指着树根往上半米的位置,对赵威鹏说:“兄弟,朝我指那地方磕!” 赵威鹏挺听话,端枪就打。 “嘭!” 这枪没失手,一枪打在树身上,侧耳倾听的赵有财道:“枪口往上抬一公分!” 赵有财能听出来,赵威鹏打的位置是实心,于是便让赵威鹏往上打。 赵威鹏枪口上移,“嘭”的又是一枪,然后就听赵有财道:“打,继续打!” “嘭!嘭!嘭!” 赵威鹏一连三枪打出,就听树中发出“吭”的一声。 刹那间,三人只觉头皮一阵发麻。 这是正常的身体反应,赵有财、王强身经百战倒没什么,这时候赵威鹏不由自主地下牙磕起了上牙。 “打!”赵有财继续下令,赵威鹏“嘭嘭”又是两枪。 树仓中,熊吼声越来越响,自那树上仓子门传出。 “别打了!”赵有财喝住赵威鹏,同时他端枪上脸,道:“不用你俩动手,看我的!” 王强没说话,他端枪瞄着仓子门,赵威鹏也是如此。 “吭……吭……” 熊吼声传入三人耳中,很快就见一熊头钻出树洞,赵威鹏刚要动手,就听赵有财道:“兄弟,现在可不能打呀?” “啊?”被叫住的赵威鹏,紧张地问赵有财道:“为啥呀,哥?” 赵有财端枪瞄着熊,很放松、很随意地对赵威鹏说:“你现在一打,黑瞎子掉洞里了,咱咋给它往出整?到时候给树放倒了,那胆也白瞎了。” 就在赵有财说话时,黑瞎子两臂出洞,一左一右扒着树干,将身体往出一拔。 “嘭!” 王强刚要打枪,就听旁边“嘭”的一声,王强心头一颤,就见黑瞎子胸口白带处蹦出血光,紧接着“呼”的一下,黑瞎子便从树上掉了下来! 王强忙把枪口往下压,想等黑熊落地时补枪,同时他心里也佩服起赵有财来。 枪打一口气,赵有财打枪之前还说话呢。可他还是比王强先出手,就足以证明赵有财枪法比王强高,而且高的还不是一星半点。 关键是人家还打中了! 可王强枪口往地上一挪,却没找到黑熊。他惊讶抬头望去,只看一眼,王强便愣住了。 同样愣住的,还有赵有财和赵威鹏。 该说不说,赵把头枪法是真厉害,一枪当胸而入,打碎黑熊心脏。 这是黑熊的要害,任它生命力再顽强,也当场气绝身亡。 可这棵大椴树,根节将近一百来号了,树干在离地两米半处分两个大杈。两个大杈大约呈七十度角,而之前张利福就说这树欠身,便使得两个大杈对着赵有财他们时,就好像张开的嘴一样。 而仓子门在上面那根杈上,并且对着赵有财他们。 赵有财一枪打死了黑熊,可黑熊落下来的时候,脸朝下的黑熊,胸膛砸在了下面那个大杈上。 紧接着,黑熊肚子往杈上一磕,两条后腿一劈,整个熊骑住了树杈。 随着重力作用,死去的黑熊抱着树杈往下一处溜,正好稳稳的骑在了两杈中间。四条腿,左俩右俩,就好像抱树一样。 赵有财茫然地看着黑熊,大概愣了三秒后,赵有财大叫一声:“快找油锯呀!”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心哇凉哇凉的 树丫杈,树身主体成“丫”字形,上为树头,下为树干。 树欠身而长,树头稍偏,此刻死去黑熊正好骑在两根大杈中间,骑得那叫一个稳稳当当。 黑熊两条前臂抱着下杈,熊头无力地垂在树杈上,胸前有血流出,自树杈上成串滴落。 树下一块白雪瞬间被染红,紧接着血浸白雪,浸出一个小坑。 “快找油锯呀!”赵有财的吼声在山间回荡,吼醒了失神的王强和赵威鹏。 “找什么油锯呀?”王强憋不住笑道:“咱给它拽下来就得了呗?” “就是啊!”赵威鹏附和道:“咱砍个棍子给它捅下来也行啊。” 二人说着就往树前凑,王强边走边把枪摘下,到树前双手合在一起搓了几下,纵身往上一蹿,抱着树干往上爬。 黑熊大屁股坐在树丫杈中间,王强爬上去,趴在黑熊背上,双手抓着黑熊脖子,试图将其往下推。 这一推,纹丝未动。 王强一咬牙,双腿一蹬黑熊后腰,将身往上一挺,双手各抓住黑熊一只耳朵。紧接着王强把身体往外一悠,双手抓住熊双耳,整个人悬空,吊着黑熊脑袋。 王强这一吊,将熊头拽离了树杈,但仅此而已,黑熊身子仍未动弹分毫。 “姐夫、赵哥拽我!”王强大喊一声,赵威鹏过去抱着王强双腿往后一扯。 眼看上头黑熊仍然未动,赵威鹏双腿往上一收,将自己全部重量都吊在王强身上。 “啊!”他二百斤的大身板子,王强哪受得了啊?只听王强惨叫一声,双手松开熊耳,和赵威鹏一起摔在雪地上。 “你咋松手了呢?”赵威鹏抬头就埋怨王强,王强道:“你那大体格子,我能禁得住吗?” “别扯犊子啦!”赵有财在旁喊道:“赶紧找油锯去!” “油锯?”王强皱眉道:“这上哪儿找油锯呀?咱开车回家取也不赶趟啊?” 赵家没有油锯,王强家也没有,但张援民家有。 可有是有,问题是不赶趟啊。 不是人等不了,而是黑熊胆等不了。 黑熊胆珍贵在于其胆汁,可黑熊死后,若不能及时开膛摘胆,其胆汁就会被肝吸收。 这样一来,熊胆就剩下个皮,也就一文不值了。 回永安取油锯,一来一回就得一个多小时,然后还得放树。 如此和将黑瞎子打死到仓子里是一样的,等把树放倒,估计胆也不剩下啥了。 “你上小号借油锯去!”赵有财指着南山,对王强道:“赶紧的!” 王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按照赵有财所指迈步就走。 可刚走出两步,王强停住脚步,回头问赵有财说:“伱让我去,你咋不去呐?” “我特么给人家牛磕死啦!”赵有财吼道:“我特么咋去?” 赵有财所指的南山,正是唐孝民祖孙三代放树的地方。前两天刚打死人家牛,赵有财不太好意思见27楞场的人。 本来王强还有些不太情愿,但听赵有财这话,“噗嗤”一下乐出声来,然后呵呵笑着走了。 吼走了王强,赵有财一回头,就见赵威鹏正举个棍子捅黑熊呢。 赵有财无奈地双手掐腰,望着远处大山,心里那叫一个憋气。 回头又看一眼那骑在树上的黑熊,赵有财猛地转身,朝着27楞场方向,抬手指着大骂:“m的范田贵!” “嗯?”刚把棍子丢掉的赵威鹏一愣,他在骂声中走到赵有财身旁。 “瞎m的范田贵,你那b嘴都不如好老娘们儿!比特么李如海还欠!”赵有财并不善于骂人,越骂气势越弱。 “哥。”等赵有财不骂了,赵威鹏在旁小声询问:“你咋又骂上人家了呢?” 赵威鹏也知道范田贵那嘴确实挺欠,但今天这事,似乎跟人家没啥关系。 “我ctm的!”赵有财仍骂骂咧咧地道:“要不是他把我打老牛的事儿抖落出去,我用的着上山来吗?” 天地良心,要不是自己二番屠牛的事被范田贵传开,赵有财今天真不上山。 毕竟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赵有财不免有些心累,真心想在家休息几天。 可范田贵给他一宣扬,迫使赵有财急切扭转自己的口碑。他都想好了,今天上山把这黑瞎子打死,用解放车将黑熊运到屯口,然后自己带着王强、解臣,拖着这头黑瞎子回家,让屯里人知道自己屠牛不过是失手罢了。 现如今,黑瞎子虽然被自己一枪打死了,但黑瞎子挂在树上下不来,让赵有财一阵心烦。 当赵有财在树下等油锯时,赵军等人来到了永安林场。 到林场后,众人兵分三路,李宝玉、林祥顺去车队,李大勇带着黄贵四人去赶摩斯嘎。赵军、解臣则把野猪拉到食堂,找食堂主任张国庆卖野猪肉。 看到九百斤大野猪,张国庆也很是惊讶。这猪虽大,但肉价却比那三百斤炮卵子还低。 没办法,这么大的野猪,肉吃着跟木渣片子似的。整个野猪直接上秤,连皮带肉按一毛五一斤算。 生前九百多斤的野猪,开膛放血后,还剩七百多斤,按一毛五一斤的肉价也没多少钱。 赵军不在乎这俩钱,关键是这猪肉自己家不吃。王美兰早就说过,凡是打过圈的炮卵子,不超过四百斤,猪里脊可以要。但如果超过四百斤,那就干脆别往家整。 “哎?赵军呐。”张国庆一边查钱,一边问赵军道:“你爸都好了,他咋不上班呢?” “嗯?”赵军一听,心知瞒不住了,但仍笑着问道:“张叔,你咋知道我爸好了呢?” “林场都传开了。”张国庆笑道:“说你爸上山,一枪给人家老牛磕死了。” 张国庆此言一出,赵军也是一阵无语。 见赵军不说话,张国庆道:“那啥……赶紧让你爸上班,要不这一天,我还得替他上灶。” 人家是食堂主任,人家说这话没毛病,赵军忙道:“好嘞,张叔,我回去就跟他说。” “行。”张国庆说着,把查好的钱塞给赵军,道:“那个小的炮卵子,按三毛五一斤给你。” 说到此处,张国庆顿了顿,问道:“哎?你家那牛肉卖不得?” 赵军嘴角一扯,拒绝道:“张叔,那牛肉不卖了。” 自己家还不够吃呢,咋可能拿出来卖? “啊……”张国庆闻言略有些失望,而在这时,周建军忽然出现在小仓库外。 “军呐!” “姐夫。”赵军听到有人喊自己,回身一看是自己姐夫,连忙迎了过去。 “张主任。”周建军抬手跟张国庆打了声招呼,然后问赵军道:“忙完没有呢?忙完跟我走!” 赵军答应一声,带着解臣跟周建军去了林场办公楼。 到办公室见了周春明,周春明向赵军询问一下赵威鹏的近况。 在反复确认赵威鹏搞木材运输的事板上钉钉后,周春明就不再过问赵威鹏的去向了。他爱干啥就干啥去吧,不来林场更好,要不还得好吃好喝的招待他。 从办公楼出来,赵军、解臣乘车出林场,看到黄贵四人正在简易站台等车,赵军便让解臣开了过去。 十分钟后,摩斯嘎在站台靠站,赵军送黄贵他们上车。目送摩斯嘎离去,赵军、解臣才乘车往回返。 与此同时,王强背着油锯,赶到欠身树下。 看到王强过来,赵有财问道:“你咋才回来呐?这都多半天了?” 王强一撇嘴,斜眼白了赵有财一下。山路难行,王强来回跑了四十多分钟,跑的他一裤兜子汗。 赵有财上前,从王强手中接过油锯,转身直奔欠身椴树。 这年头人放树,没有贴地放的,因为贴地得弯腰,干活累还不得劲。 一般放树,都是站直腰,可着干活方便,留下很高一个树墩子。 赵有财他们放树不是为了挣钱,就更不管那个了。 赵有财启动油锯,链条带动刀板轮转,先扫荡椴树根部周围的小树杈。 这正常都是油锯助手的工作,但赵有财没有助手,就只能自己上了。 清理了椴树周围,赵有财开始放树。当油锯刀板碰触到树皮的一瞬间,龟裂的树皮成块的崩开。 “呜……呃……” 大冬天,树干都冻住了,油锯作业也不容易。赵有财脸颊绷紧,全神贯注地伐木。 术业有专攻,赵有财虽在林区多年,但他一个厨子,从来没干过这活。 不是有那么句话么,一看就会,一上手就废。 赵有财拿起油锯放树,才知道这活不好干。怎么干,怎么不顺手,但还不能放弃。 坚持了十分钟,椴树树干被破开五分之一。赵有财停下来,招呼王强顶上。 论干活,王强都不如赵有财,他忙活了七八分钟,又换赵威鹏上。 赵威鹏顶了两分钟,又轮到了赵有财。赵有财咬牙坚持,使油锯一点点破开树干。 又过了半个小时,眼看胜利就在眼前,王强忙叫停赵有财说:“姐夫,这树冲那么倒啊?” “废话!”赵有财喝道:“往下倒呗!” 说完,赵有财继续作业。 这时,解放车在山脚下停稳。赵军、解臣双双下车,关上车门后,赵军当先背枪入山场,带着解臣直奔黑熊仓。 当经过水泥对桥时,赵军脚步一顿,跟在他身后的解臣忙问道:“咋了,军哥?” “哎?你听!”赵军抬手往西北一指,对解臣说:“什么动静?” “呜……嗡……” 解臣眉头一皱,道:“军哥,这不油锯动静吗?” 解臣想不明白赵军为什么会这么问,这是伐区,有油锯动静是正常。 “不对!”赵军道:“那块是27、28俩林班当间,这地方一般不采伐。” “嗯?”解臣闻言一怔,随即道:“军哥,那黑瞎子仓是搁那块儿么?” “我也不知道啊。”赵军道:“按老张叔说的,是应该往那么走啊。” “那咱先过去看看吧。”解臣提出一个不错建议,赵军背枪前行,油锯声越来越响。 忽然油锯声戛然而止,紧接着就听有人喊道:“冲山倒啦!冲山倒啦!” “嗯?老舅?”赵军眼睛瞬间瞪大,他一脸的不可思议。 “军哥!”解臣在旁道:“咱老舅咋还放树去了呢?” 解臣这一句话提醒了赵军,他紧忙拉着解臣往旁边闪。 虽然搞不清上头发生了什么,但这时候得躲。 上头不远处一声闷响,雪面纷飞。赵军拿出小铜哨,重重地连吹三声。 “军呐!大外甥!”还是王强的声音,他在上头喊道:“没碰着你吧?” “没有!”赵军喊道:“老舅,我上去了!” “上来吧!”王强回应一声,赵军忙拉着解臣往上走。 赵军、解臣往上没走多远,就看到被放倒的大椴树。此时赵有财正在树头里忙活呢,王强、赵威鹏在他身边,一左一右地看着。 “这是干啥呢?”赵军过去一看,只见一头黑熊躺在树头里,它一条后腿被树干压在了下面。 熊胸膛已被赵有财用刀破开,当赵有财用手翻动熊肝时,赵把头脸上就变了颜色。 熊肝不再是血红色,而变成了黑红色。 赵有财将熊肝一翻,看到了那干瘪的熊胆囊。 胆汁没全干,大概剩七分之一左右,其它的全被肝脏吸收了。 “不是?”赵军诧异地看向王强,问道:“老舅,这黑瞎子咋杀的?” 王强嘴角一扯,道:“黑瞎子出仓子,你爸‘铛’一枪,黑瞎子往下一掉,卡那个树卡巴拉那儿了。” 听王强这番话,赵军咔吧、咔吧眼睛,半响没说话。 等回过神来,赵军问道:“那也不至于放树啊?” 赵军此话一出,背对着他蹲在黑瞎子膛前的赵有财脸颊抽动、牙关紧咬。 “不放树咋摘胆呐?”王强道:“不摘胆,那不瞎了吗?” 说着,王强抬下巴向那黑瞎子一点,道:“这好歹剩点儿,还能卖个一百来块钱呢。” 听王强此言,背对着他、蹲在黑瞎子膛前的赵有财缓缓闭上了眼睛。 “你们拽野猪,把绳子都拿走了。”赵威鹏在旁边,对赵军、解臣比划着说:“你俩要早回来,咱五个用绳子给那黑瞎子一条腿拴上,我估计能给它拽下来。” “不是啊。”赵军问道:“那你们咋不在树上开膛呢?先开膛多好啊?给胆摘出来,剩这黑瞎子肉,咱不要也行啊!” 赵军这话出口,闭着眼睛的赵有财猛地睁开双眼。 是啊,就算黑瞎子趴在树上,破其后背也行啊。虽然比开膛费劲,但好歹能保住熊胆呐。这王强跑去取油锯再放倒树,俩小时过去了。 “哎呀!”赵威鹏闻言一怔,看向身旁的王强道:“强子,咱军说的对呀。” “我也没往那方面寻思啊。”王强道:“以前也没遇着过这种事儿,我姐夫喊我找油锯,我就一门心思找油锯放树了。” 听王强这话,赵军看向赵有财。而此时,赵有财缓缓起身,迈过黑熊胳膊走了。 “哎?”众人一看不对,赵军忙追了两步,喊道:“爸,你干啥去?” “上班!”赵有财淡淡地回了两个字,大步向远处走去。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赊刀人的下落 据说自宋时,就有了一个神秘的职业叫赊刀人。 他们的足迹遍布大江南北,将各种刀具、剪子赊给有需要的人们。 赊不是送,是卖但暂时不收钱。 那什么时候收钱呢? 等到赊刀人口中的谶语,也就是预言实现的时候,赊刀人再来收刀钱。 从古到今,赊刀人的预言有很多种。但自六七十年代开始,赊刀人的预言头两句皆为:猪过千,牛(马)过万。 后面有的是“农房土房换砖房”,还有的是“娶个媳妇几十万”、“衣服不补鞋只换”。 而王美兰当初听到的预言是:猪过千,牛过万,苞米一斤一块半。 当时赊刀人口说这句谶语,意思是等到一头猪能卖到一千块钱,一头牛能卖到一万,干苞米粒子能卖到一块五的时候,他再回来收刀钱。 这样的话,莫说是在六七十年代,就是在眼下87年,都没有几个人信的。 这年头,家猪肉最好的部位,赶上逢年过节涨价,一斤也不过一块钱左右。 一头二百斤的毛猪,出肉出五成,顶天到六成,卖肉最多一百出头。 至于牛嘛,这个赵军家最有发言权了,毕竟前天才给人家赔头牛。而且是按活牛价赔的,才赔人家一千块钱呐。 但这些还不是关键,关键是粮价。 这才是农民最关心的。 永安屯是林区,但老百姓自己开荒种地,打出粮食自己吃或是卖给粮库。 从85年开始实行双轨制,87年也就是今年粮价略涨,干玉米粒最高的收购价格是一毛三分五。 所以对农民来说,苞米一斤一块半是他们不敢想象的。 赵军不管什么谶语,也不管王美兰赊刀与否,他只在意当年那个赊刀人。 于是,赵军便向王美兰追问:“妈,那赊刀人现在还在不得?” “那不知道。”王美兰微微摇头,道:“应该不在了,那年我见着那老头儿,我印象里他都得六七十了。” 赵军一想也对,自己姥姥管那赊刀人叫六叔,那老头儿得多大岁数? “妈,他家在哪儿啊?”赵军追问,王美兰咔吧两下眼睛,道:“我想不起来了。” 说到此处,王美兰顿了一下,紧接着便道:“他不是咱家实在亲戚,但也是这十里八村的。” 说完,王美兰反问赵军道:“儿子,你问这干啥呀?” 赵军凑到王美兰耳边,小声道:“我怀疑咱家那些宝贝还在山上呢。” “宝贝……”王美兰眼睛瞬间一亮,道:“那年那赊刀人上咱家来,喝多了叨咕说咱家有宝贝在上山。那前儿……日子不好过,你小姥以为他胡言乱语,就不让那老头儿说了。” 忽然,王美兰似乎想起了什么,抬手虚指一下,道:“我想起来了,他不是我们老王家的亲戚,他是你小姥家那边的亲戚。” “小姥家的亲戚?”赵军道:“那应该姓宋呗?” 赵军他姥,也就是王美兰的母亲姓宋。 “嗯。”王美兰即知事关钱财,大脑飞速思索,为赵军提供线索,道:“他跟我的大姥是出五服的兄弟,人老宋家以前是最早闯关东过来的,来时候大家族分家,他们这一支出关前儿,还带着家谱了呢。 我大姥他们那辈儿犯‘安’字,像我大姥叫宋安民。” “啊……”赵军道:“那老头儿就叫宋安什么呗?” “对!”王美兰点头表示认同。 “妈!”赵军又想起一事,便问王美兰说:“我老舅说,那天那老头儿来的时候,背筐里头好几把刀,他是不是来赊刀的呀?” “嘶……”王美兰皱眉回想,喃喃道:“应该是吧,但没有几个敢赊他刀的。” “那为啥呀?”赵军不理解了,赊刀几乎等于白拿。虽说那年代民风淳朴,但总有爱占小便宜的。 “他们说啥呢?”王美兰小声说:“说赊刀不要钱,是来借运的。” “什么?”赵军瞪大眼睛,诧异地道:“借孕?” 同音字,王美兰也不知道自己儿子听岔劈了,自顾自地解释说:“嗯呐,有说是来借财运的,谁留下人家刀,谁家财运就让赊刀的借走了。” “啊……”一听是这么回事,赵军眨巴、眨巴眼睛没说话。 “哎?”王美兰忽然扒拉下赵军,道:“伱去问问老徐炮,他备不住能认识那老头儿。” “哎呦!”正是一句话提醒了梦中人,赵军想起来当初真八戒挑小八戒那一战后,徐长林拿出刀给野猪开膛的时候,曾说过他手中那把刀是赊的。 “我记着那年我怀你姐么。”王美兰道:“那两天也不咋的,就想吃山梨。你小姥出去满屯子给我要,完了正好赶上老徐太太头两天上山,搂回一背筐底。该说不说的,老太太一听我要吃,全让你小姥给我兜回来了。 完了她俩唠嗑的时候好像提了,说是老徐炮头两天上山,不怎么树条子刮的,给他刀刮丢了。正赶上赊刀那老头儿来,老徐炮就要赊把刀,老徐太太不让,说借运啥的。 老徐炮说家都穷啥b样儿了,谁借能借走啥呀?完了,他就留下把刀。按两块钱赊的,说等以后来齐钱。当时老徐太太好像问你小姥了,问那老头儿是不是她们家亲戚。” 说到这里,王美兰手指往赵军一点,道:“所以我寻思,他们之间备不住认识。” “嗯。”赵军微微点头,道:“那我今天去看看那老太太,那天听韩大夫说老徐太太尿血,我就寻思看看她去。完了这些天忙,就给忙忘了。” “啧!”听赵军如此说,王美兰吧嗒下嘴,回头看到了一眼碗架前的大盆,然后对赵军说:“儿子你去前儿,把那黑瞎子肉捞几块,完了再给老太太拿两瓶罐头。” “行。”赵军应道:“妈,一会儿吃完饭,我就去。” 说着,赵军一笑,道:“我还有点儿着急。” “妈也着急。”王美兰笑着说:“赶紧找着吧,找着了,妈立马给你买车。” 说到买车,王美兰手往窗外一摆,道:“咱买个解放,再买个吉普。” 看王美兰挺高兴,赵军就没给她泼凉水。 …… 牛肉馅大包子出锅,热气腾腾。 咬破包子皮一边,里面牛肉萝卜馅成蛋,蘸上酱油、醋配辣椒油,别提多香了。 既然是大包子,那都赶上赵军拳头大了。 而就这样的包子,赵军吃了七个,赵有财吃了八个,赵威鹏吃了十二个。 吃到打嗝,赵威鹏端起放凉的糊涂粥吸溜一口,一股满足感萦绕心头。 “叔啊。”赵军把筷子一撂,对赵威鹏说:“你吃完了躺炕上歇会儿,我出去一趟。” 赵威鹏闻言便问:“你干啥去?” “我们屯子一老太太有病了。”赵军说:“我拿点东西看看她去,完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跟赵威鹏说完,赵军又转向赵有财问道:“爸,你去不得?” “我不去。”赵有财头都不抬,只淡淡地回应一声。 赵军下炕,到外屋地时,王美兰已经把东西准备好了。 昨天放在李家的三只死狍子都化了,王美兰早晨过去砍了一个狍子大腿。 赵有财前些天生病,大伙来看他都带了桃罐头,那些罐头也吃不了,王美兰直接分出两瓶给赵军拿上。 如此再加上用铁丝绑着的一嘟噜熊腿肉,正好凑足了四盒礼。 王美兰递东西,赵军接。 在赵军将东西都接过来以后,母子二人很默契地相视点头后,赵军拎着东西出家门,直奔老徐家而去。 赵军到老徐家的时候,老两口子刚撂下饭碗。 这老两口的伙食跟赵军家一样,都是糊涂粥,只不过老徐家没有大包子,只有发糕和咸菜。 没办法,老徐太太生病,病的还挺严重。她不能做饭,就教徐长林发面。 苞米面发酵好了,老徐头儿既不会揉窝头,也不会贴大饼子。 但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qiǎo),在帘屉上铺好屉布,然后把发酵好的苞米面往屉布上一倒,蒸熟了就是发糕。 赵军进门时,老徐太太正往被窝里躺呢,她身体真的不是很好。 “哎呦,爷们儿!”看到赵军,徐长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问道:“你咋来了呢?” “来看看我徐奶。”赵军说着一提手中东西,徐长林见状把脸一扳,道:“你看你来就来呗,还拿这些东西干啥呀?” “也没拿啥。”赵军把熊肉、狍子腿放在灶台上,拿着罐头进里屋,见老徐太太吃力地起身,赵军忙拦道:“徐奶呀,你快躺着吧,我看看你就走了。” 说着,赵军把罐头放在炕桌上。 “孩子。”老徐太太有气无力地问赵军说:“你吃饭没有呢?” “吃完了,我搁家吃完来的。”赵军回答完,又问老徐太太道:“徐奶,你这见好没有啊?” “唉呀。”老徐太太轻叹一声,道:“打针、吃药完了不出血了,但就总嫌乎不好。” “嫌乎不好”是黑吉两省某些地区的方言,意思是身体不好。 “那要不上城里看看呢?”赵军看向徐长林,说:“上林业医院,我给我徐奶找人。” “不用了,小子。”徐长林心中感动,苦笑道:“现在还打针呢,中药她也吃着,完了过两天看看再说。” 徐长林这话,是他儿子说的。那天听老伴说尿血,徐长林挺害怕,费劲扒力地打电话找到他儿子,可他儿子却让老太太在家先治着。 通过这几天打针、吃药,老徐太太不尿血了,但身上就是不得劲儿。 赵军知道这老太太后来严重了,发展成尿毒症,但这年头山沟里没听说这名词,而且赵军也没法干涉别人家的事。 “徐爷。”赵军今天还要上山,于是也不磨叽,直接开门见山问徐长林,道:“我想跟你打听个事儿啊。” “你说呗。”徐长林一边卷叶子烟,一边道:“你徐爷要知道,肯定告诉你。” “徐爷,我记着你说过。”赵军道:“你上山带的那把刀,是赊来的。” “啊!”徐长林点头,道:“那都多少年了。” 说着,老徐头子看向老徐太太,道:“小溜儿二十年了吧?” “那可多。”老徐太太歪头,道:“二十年可不止啊!” 确实,王美兰怀赵春的时候,那赊刀人到这屯子来,赵春今年都二十二了。 “嗯。”徐长林点头表示认可自己老伴的话,随即看向赵军问道:“咋的了,爷们儿,你问这干啥呀?” “呵呵。”赵军淡淡一笑,实话肯定不能往出说,只道:“我妈说那赊刀老头儿是她家亲戚,完了这些年没见了……” 赵军说着、说着,话就止住了。 但老徐太太没让赵军的话掉地上,接茬道:“他是你姥娘那边儿的亲戚。” “徐奶,你认识他么?”赵军问,老徐太太答道:“认识,他以前是伟光的,后来搬走了。” “拥呼啥搬走的?”赵军追问道:“搬哪儿去了?” 这年头搬家可不是件小事,轻易没有挪窝的。 “那我不知道……”老徐太太摇头时,看向徐长林道:“老头子,你后来看见他前儿,他搁哪儿呢?” “我啥前儿看见他了?”徐长林一脸茫然,却听老徐太太说:“你这啥臭记性啊?你忘啦,你有一回上山,回来跟我说碰着他了,你还问他要不要刀钱呢。” “哎呀!”被老伴一提醒,徐长林想起来了,当即一拍大腿,道:“可不咋地,那都多少年了!” 说着,徐长林一指赵军,道:“小子,你去问邢老三,他跟那老头儿熟。” “啊?”赵军一怔,下意识地问道:“我三大爷?” “嗯呐!我那年上山找邢老三,搁他窝棚戗子碰着那老头儿的。”徐长林点头,道:“他们特么都是一溜胡同的,邢老三是刀枪炮,那老头儿特么以前是胡子……” “胡子?”赵军猛地瞪大眼睛,打断徐长林的话,问道:“他是哪儿的胡子?” “还能哪儿的?”徐长林瞥了赵军一眼,笑道:“咱们这儿的呗。” “啊……”其实赵军还想问,想问问那赊刀老头儿是不是跟王寡妇一伙的,但他想了一想,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赵军感觉与其问徐长林,莫不如上山去问邢三。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枪法太好也是愁 赵有财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任赵军、王强、解臣、赵威鹏四人轮流挽留,也没能留住赵把头的脚步。 “哥,我送你呀!”眼看赵有财去意已决,赵威鹏便要开车送他,但赵有财摆了摆手,独自顺着山坡而下。 望着赵有财远去的背影,赵军、王强、解臣、赵威鹏相视无语。 见赵军看向自己,王强面露苦笑,小声说道:“我姐夫那枪打的太狠了,一枪就给黑瞎子磕死了,要不也不能挂树上。” 这话倒是不假,黑瞎子挨一枪即便重伤,它卡在丫杈中间也会往树下蹿。 但总不能怪人家枪法太好吧? “行啦,老舅。”赵军轻叹一声,道:“咱给这黑瞎子拽下去吧,完了咱赶紧溜套子去。” “军哥。”这时解臣靠向赵军,他一手拿着赵有财留下的半自动,一手提着那几乎只剩胆囊的熊胆。 赵军嘴角一扯,接过熊胆将其装在小布口里。这熊瞎子胆里虽然还有些胆汁,但阴干以后,胆皮比胆粉还沉,这就卖不上价。 原来能卖一千五,现在卖一百五倒是可以,但想卖到二百块钱就费劲了。 一个山财,卖多卖少都是命。可赵有财不一样啊,他为了今天能出来打猎,给了王美兰一百块钱。 结果,原本挣钱的买卖,让他一枪给干赔了。 赵军把熊胆揣好,和王强、解臣、赵威鹏用绳子拖着黑熊出山场。上车后,四人又赶赴下一山头去溜捉脚。 狍子捉脚是上周五下的,也就是二赵屠牛的那天。而今天是周二,这都过去好多天了。 四人入山场,踩着山脊往东而行。这片也属于27林班,但这边去年采伐过去,留下一个个齐膝的树墩。这一年,树墩上憋出枝枝条条。 这种枝条加上枝条生出的叶子,就是狍子在冬天的主要食物来源。 赵军把捉脚下在这种地方,既方便捕捉到此处觅食的狍子,周围又没有伐树作业的。 但赵军这次下捉脚和之前不同,之前下捉脚都是在秋天,地上能挖坑。而如今大雪封山,就得在雪里埋捉脚。 在雪里埋就有说道,埋的不实就不稳,狍子腿脚一刮一碰就倒。所以赵军、解臣下捉脚的时候,把捉脚周围的雪清理走,将捉脚立在中间,接下来在捉脚周围拍雪,像堆小山似的将捉脚堆住。 不断拍雪,将雪拍实,然后奔下一个地方再下捉脚。 走一圈回来,之前拍的雪冻住,然后再推雪面将其彻底盖住。 不管是下捉脚,还是下套子,都得有标记。要不然,再厉害的跑山人也找不到自己下的陷阱。 可这片山场是皆伐,去年冬天的时候,唐孝民带着手下人,将这两面山坡所有树,无论大小全都伐倒。 没有树,就没有办法做记号。若是在雪地上画,又容易便宜了别人。 赵军在前头带路,一边走,一边瞭望南山。 直到正对南山,四人才下坡而行。 这片山是皆伐,皆伐过后可不是就只剩树墩子了。 大树、小树一去,没有了遮挡,鸟兽带来的草籽、树籽扎根而生,长出的小枝、细蔓多被大雪覆盖,但像刺老芽之类的,一年时间就长到一人来高,根部快赶上鸡蛋粗了。 “哎呀!”王强侧身避开刺老芽杆,感叹道:“这坡上刺老芽挺多呀。” “妈的!”后面的赵威鹏骂了一句,但他不是骂王强,而是骂这些带刺的杆子。他身宽体胖,赵军三人能过去的地方,赵威鹏有时候就过不去。一路走来,赵军三人不时挥刀,为赵威鹏清理道路。 赵威鹏小心翼翼地侧身经过,刺老芽杆子上都是硬刺,虽然冬天穿的厚不怕扎,但若是不小心就会把衣服刮坏了。 “哎?军哥!”突然,开路的解臣回头对赵军说:“这坡上刺老芽真不少啊,明年开春让我妈她们来搂刺老芽行哈。” 要搁三个月前,解臣绝不敢说这话。但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和改造,就缝缝补补的活儿,解孙氏都能学着做了。 解臣话音刚落,还不等赵军搭话,就听赵威鹏语带埋怨地说:“这是啥玩意?一堆一堆的,还长刺。” “这是刺老芽,你们那边儿……”王强话说到一半反应过来,道:“啊,你们那边儿没有哈。” “叔,这玩意属于山野菜。”赵军停下来,指着刺老芽杆对赵威鹏说:“等开春拱出芽来,长这么长,掰下来吃。” 赵军说着,手比划着五六公分的长度。 一听能吃,赵威鹏问:“好吃啊?” “那咋说呢?”王强笑道:“肯定是不如肉(you)好吃。” 赵军闻言一笑,对赵威鹏说:“山野菜吧,就吃个鲜灵。刺老芽没有怪味,开春儿挑那嫩绰的焯水,完了炸点儿鸡蛋酱,老下饭了。” 这年头的山野菜,对山里人来说很重要。 一到开春的时候,头年储存的白菜、萝卜都吃差不多了。尤其过了清明,酸菜还不能吃了。 那个时候,山里人家家饭桌上都是山野菜。 不光刺老芽,还有柳蒿芽、大叶芹、黄瓜香…… 别看这些东西现在不起眼,要搁到三十多年后,一斤在网上得卖到三四十。 “嗷!嗷!”赵军话音刚落,远处传来声声惊叫。 “啥玩意叫唤?”赵威鹏伸手去摘枪,却被王强拦住。 “狍子!”王强道:“应该是踩我大外甥他们下的捉脚了。” 听到有人说话,狍子叫声接连响起。 就近一只狍子叫,又引得远处狍子叫。 一声一声,叫声急促不安。 猎物叫振奋猎人心,这时候就连赵威鹏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儿。 四人沿着叫声过去,刚走出三米左右,解臣一指右下方,喊道:“那啥?” 黄乎乎的一个趴在雪地上,解臣不会不知道那是狍子,他喊是为了引起其他三人注意。因为这只狍子,趴在雪地上纹丝不动。 “死狍子!”赵军看了一眼,道:“不管它,咱先逗扯活的去!” 踩了捉脚的狍子,本就行动艰难,在雪地上就更难了。没吃的还能挺两天,关键是这山坡没遮没挡的,狍子还活动不了,一到晚上就很难熬了。 四人继续往下走,走不多远就见一树墩下趴着一只狍子。 这狍子看见人来,扯着脖子嚎叫,但却连挣扎着起身都做不到了。 “哈哈哈!”赵威鹏怪笑一声,跑两步追上前头的赵军,道:“侄儿,给叔照相。” 说完,赵威鹏就要奔那狍子去。他记得赵军说过,抓住活狍子后,给他拍一组赵老板力擒野兽的相片。 “哎?”赵军、王强几乎是同时出手,舅甥二人一起拽住赵威鹏。 “伱瞎整,你过去,它再叨你!”王强没好气地说道。 “啊?”赵威鹏诧异地问:“狍子还咬人呐?” “兔子还咬人呢。”王强又冒出一句,紧接着赵军对赵威鹏说:“叔,山牲口跟家养的不一样,它有野性。你直接这么抓它,它真容易歘(chuǎ)你。” 说着,赵军带着赵威鹏绕圈,往狍子屁股后边绕。 狍子起不来,但它脑袋能动,转动头部看到赵军、赵威鹏向自己身后摸来,狍子更惊慌了。 但此时,它除了尖叫再无他法。 可它越叫,猎人们就越兴奋。 赵军从兜里掏出绳子,双手挽着绳子一头打个绳套,一边走,一边大声对赵威鹏喊:“叔,我拿这给它套上,完了你拽着绳子,我给你拍一张。” 狍子嗷嗷叫,满山回荡。人与人正常说话,彼此都听不清楚,只能靠喊。 听赵军的话,赵威鹏眼睛一亮,不住地点头。 二人越靠近狍子,狍子叫得就越响,它试图挣扎着起身,但几次都没能成功。 赵军微微皱眉,忍受着狍子的声波攻击,将松口绳套往狍子头上一丢、一拽,绳套顺着狍子脑袋套下,套在其脖子上。 赵威鹏乐呵地上前抓住绳子,然后双臂高举,配合他一身肉,真好像勇士力擒野兽。 赵军拍完一张,赵威鹏换做拔河式,然后又换背背绳子…… 一连照了七张,赵威鹏问过赵军后,他撂下绳子,过去一手摁着狍子后背,一手掐着狍子后脖子。 那狍子能干吗? 狍子拼命地挣扎,赵威鹏催促赵军摁下快门。 又拍了三张,赵威鹏心满意足地从狍子身上起来,赵军、王强、解臣三人上前,用绳子捆住狍子四蹄。 就这样,赵军四人忙活到中午,收获活狍子三只、死狍子三只。 死狍子冻得梆硬、梆硬的,但毫无疑问,肯定是臭膛了。 赵家不会吃臭膛肉,更不会拿出去卖钱。所以这三只狍子除了四条腿以外,其它肉都会拿去喂狗。 四人把六只狍子弄上解放车,就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从家来时带了干粮,但四人谁也不吃,乘车就往家返。 解臣自己开着解放,拉着狍子跟在后面。赵军开吉普车,载着王强、赵威鹏在前。 “哎?老舅。”开车时赵军想起一事,便对王强说:“咱明天领狗上山呐?” “干啥去,大外甥?”王强问道。 “看看抓几个野猪。”赵军道:“答应我们组长的,这活狍子有了,还差几个野猪呢。眼瞅着元旦了,得给人家把事儿办了。” “那倒是……”王强说话时也想起一事,对赵军道:“大外甥,你爸还欠人家野猪呢。” “啥?”赵军一怔,就听王强道:“他答应给那个……刘仁山、吴峰抓野猪,这……” 赵军闻言嘴角一扯,一个统计组组长,一个调度组组长,自己那个不省心的爹还真能揽活。 …… 与此同时,永安林场一食堂里,工人们边吃边唠嗑。 今天一食堂吃白菜炖粉条就两个面馒头,几个工人坐在靠角落的位置。 其中一人,声音尖利地道:“天天白菜、土豆子,天天这么吃。” 听他这说话声音,就知道他是崔大喇叭。 “艹!”旁边一人接茬道:“这话说的,好像你家趁啥似的,就你家顿顿能吃上这个?” 这话真不是埋汰人,永安四屯都是家属区,有工资的工人家庭占大多数。可即便如此,也不是家家天天都能吃上炖菜。 大多数的人家,都是只有晚上才能见着白菜、土豆,早晨、中午都是咸菜、大酱。 “谁说不是呢。”又一人咬口馒头,然后微微仰头,使下巴往前一点,把嘴里馒头咽下后,小声道:“你看李大勇、林祥顺,人家都能吃,你装j8毛啊?” 崔大喇叭吃口白菜,一边嚼,一边吧嗒嘴,却不说话了。 这时,坐在崔大喇叭对面那人上半身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我听说早晨赵有财家那小子,搁车拉特么老大一个野猪,送咱食堂来了。” “是,我也听说了。”旁边人接话,道:“说开膛放血啥的,完了泡秤还七八百斤呢。” “那不搁后厨火墙底下呢么。”一人道:“打菜前儿我听韩大春叨咕,说搁那儿缓透了好扒皮。” “那咱明天有肉吃啦?” “有肉也不是好肉。”一人撇嘴说:“老赵家打猎,好的都他自己家吃,不好的就往食堂卖。” “可不咋地!”崔大喇叭道:“那么大炮卵子,肉没个j8吃。” “你别特么叭叭了。”崔大喇叭话音刚落,就有人道:“好不好吃的,明天炖肉,你不吃啊?” “我干哈不吃呀?”崔大喇叭道:“我是林场职工,我凭啥不吃?” “哎?”这时,一人问道:“赵有财打那老牛没卖给食堂啊?他要卖牛肉那可好了,咱都能跟着沾吧点儿。” “你想啥……”崔大喇叭刚要接话,就见门口棉门帘子被掀开,紧接着一人走进食堂。 “哎呀!”崔大喇叭一怔,同桌人见其瞅着门口愣神,纷纷投去目光。 一脸冷峻的赵有财走向后厨,他从27林班一口气走到林场,走了将近三个小时。 这么走,浑身气血串开,越走越热,赵有财棉袄里子都湿了,但他的心拔凉拔凉的。 “大哥!”眼看赵有财进来,李大勇豁然起身。与他同桌的吴峰,还有靠火墙那桌的刘仁山也都起身。 今天都22号了,眼看就到元旦,人家都等着赵有财答应的野猪送礼呢! 正式宣布:赵把头暂时退出围猎圈!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赵家点燃烽火台 吉普车、解放车,一前一后在赵家院外停下。 闻到黑熊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赵李两家院里的狗瞬间炸营。 这动静传到屋里,传进王美兰耳中,就好像发令枪一样。 王美兰从炕沿边蹦下,到门前抓下门后挂着的棉袄,一边往外屋地跑,一边往棉袄里伸袖。 推门而出,王美兰在夹道的狗叫声中跑出了院子。 「哎呀!"到院门口的王美兰,看到赵军四人从解放车的后车箱上往下拽黑熊,高兴得她一拍巴掌。 王美兰笑着跑到挡栏前,脚往车箱里一看,见还有三生三死的六个狗子,顿时乐得她合不拢嘴。 与黑熊一路同行,虽然是死黑熊,但黑熊仅凭气味就将三只孢子吓得哆哆嗦嗦。 这时隔壁李家院里走出金小梅,王美兰见她出来,忙喊道:「小梅,赶紧点火!」 听王美兰的话,赵军以为老娘是要烧水蘸熊胆呢。 虽然那熊胆没剩多少胆汁,但也必须得蘸。 可当四人拽着黑熊到赵家院门前时,却见金小梅在她自已家门前架起了四根松明子。 读书计时:10秒拽熊的四人齐齐一,谁也看不懂金小梅要干什么。 而这时,返回屋里的王美兰又跑了出来,只见她手里拿着火柴盒。 「妈,这干啥呀?"赵军根本看不懂王美兰的操作,拽住王美兰胳膊问道。 「啊."王美兰一笑,手指着搭起的松明子,说:「点着了,呼呼黑烟一起,你老舅她们搁家趴窗户看着,就奔咱家来了。 "赵军、王强、赵威鹏:「最近在永安屯跟着李宝玉、张援民看了不少书的解臣,闻听此言不由得眼睛一亮,脱口道:「烽火台?」 「姐,姐。 "王强扒拉了王美兰一下,指着赵家门口的大榆树,说:「你给这树砍了,完了搁绳着,想招呼我们前儿,你给这树一推。」 「呵呵."听王强让王美兰弄消息树,赵军等人忍不住发笑,而王强却挨了王美兰一巴掌。 王强哈哈一笑,问道:「姐,这黑瞎子往屋里拽不得?」 「不得!"王美兰说:「往屋里整,那股味儿多长时间都不没。 那么地,拽院里去,等一会儿你媳妇她们过来,我们姐几个在外头就扒了。 "说到此处,王美兰忽然发现少了一人,猛地脸色一变,疾声询问赵军道:「你爸呐?」 赵有财早起跟赵军他们去上山,如今赵军他们都回来了,赵有财却没回来,王美兰头脑中顿时闪过了一个个不好念头。 又走迷路了?还是.....在山上了?若是稍作分析的话,单看赵军几人有说有笑,就知道赵有财不会有事。 但此时此刻,王美兰心急之下哪里想得那么周全?上次赵有财没回来险些被冻死在山里,这次又没回来,怎能不让王美兰担心?这时候赵军并没发现王美兰的异样,很随意地答道:「我爸上班去了。 "「嗯?啥?"王美兰一惬,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赵军的这个答案比赵有财选在山里更让王美兰难以相信。 花一百块钱买的打猎机会,以赵有财的脾气咋可能放弃呢?「上班去了。 "赵军道:「妈,我们先给黑瞎子拽院里去,完了我一会儿跟你说哈。」 「啊!"王美兰应了一声,咔么着眼睛仍是满心的疑惑。 不过既已知道赵有财是安全的,王美 兰就没再追问,她到李家门口,划着火柴亲自点燃松明子。 松明子这玩意,林区人都用它引火,但由于松明子点着了冒黑烟,所以每次引火都只用一小块。 此时李家院外点燃四大块松明子,火焰卷着黑烟腾起。 江家东屋。 老太太坐在炕上绣花,解孙氏、刘兰英一左一右地观摩学习。 解孙氏无意间往窗外扫了一眼,当看到远处腾起黑烟时,解孙氏忙叫老太太道:「婶儿,我妹子招唤咱过去呢。」 老太太眼晴往上一挑,紧接着就把手中绣品放下,道:「咱赶紧烧炕,烧完过去。」 现在烧炕,是为了晚上回来的时候炕不凉。 解孙氏、刘兰英闻言,双双出门去抱柴火。 抱了柴火以后,娘俩兵分两路,刘兰英烧江家的炕,解孙氏烧隔壁她自己家的炕。 与此同时,王家东屋。 坐在炕上画画的王雪,只往窗外看了一眼,便扔下蜡笔冲外屋地喊道:「妈,我大姑家着火啦!」 小丫头喊这话时,言语中透着兴奋。 她哥今天跟着赵娜去幼儿园了,她妈在外屋地干活,王雪无聊的很。 小丫头知道自家大姑家很热闹,还有电视看,但赵玲没干完活就不能带她去。 除非她大姑家点火!不过在小丫头的认知里,点火和着火是一个意思。 「什么着火了!"正在外屋地收拾碗架的赵玲被吓了一跳,起身往窗外一看,这才进屋一边教育王雪,一边给王雪套棉袄。 收拾好了闺女,赵玲抱着王雪就出了家门。 走不多远,赵玲就碰到了同样抱着孩子的徐春燕。 黑瞎子拽进赵家院里,赵家的狗叫个不停。 其中叫得最欢的无疑是黑虎,它和别的狗不一样,别的狗叫是冲黑瞎子,而黑虎叫是冲黑瞎子肉。 六只孢子,三只死的送到李家,放在火墙下缓着。 三只活的,牵到赵家后院拴起来。 「小梅呀!「眼看赵军四人抬着两只活孢子往自家房后去,王美兰却喊金小梅道:「他们没吃饭呢,你给他们下络挂面,再一人卧俩荷包蛋。」 「行!"金小梅答应一声就往屋里跑,而这时赵军四人来到房后。 孢子有野性,不能像牛羊那样直接往圈里。 不过赵军家养狗子有经验,之前张援民做的架又派上了用场。 看赵军三人绑孢子,赵威鹏也没闲着。 眼看圈外靠墙根有个喂得罗,上头盖着块板,板上还压着砖头。 赵威鹏撤下木板和砖头,见喂得罗里装的是侧碎的干苞米叶子拌麦麸、豆饼、苞米脐。 这是王美兰拌的喂驴料,该说不说,自从小毛驴到赵军家以后,伙食比在黄贵家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但不知为何,小毛驴在闲暇之余总是无精打采的。 以前小毛驴没来的时候,赵家后院就养着羊和孢子。 所以赵家后院有两个圈,圈里都有牲口吃料的槽子。 赵威鹏左手提着喂得罗,右手一兜喂得罗底部,双臂一抖一抖地往孢子圈的槽子中倒料。 随着赵威鹏从左到右地倒料,他嘴里发出呼喝声:「哦喽喽喽.「嗯?"赵军、王强、解臣惊讶地抬头看向赵威鹏。 这时,赵威鹏将草料倒尽,他放下喂得罗时见三人看着自己,便问道:「你们看***啥呀?」 「叔,你这..."赵军试探着问道:「是什么业务啊?」 「嗯?& quot;赵威鹏一,紧接着就听赵军再问:「你以前养过猪啊?」 「没..没有。 "赵威鹏矢口否认道:「我看旁人养过。 "「啊..."赵军狐疑地看了赵威鹏一眼,而这时王强好奇地问赵威鹏说:「哎?赵哥,我咋没听你提过,你以前在部队是干啥的呢?」 「我那个...赵威鹏咔吧下眼晴,道:「我属于后勤说着,赵威鹏又怕这三人多想,竟鬼使神差地道:「是那个...文职。 "这话也不算撒谎,除了武,那就是文的呗。 「文职?"王强有些怀疑地道:「就文职,枪法也不能这么次啊!"「你枪法才次呢!"赵威鹏没好气地回慰。 「叔啊。 "赵军见状连忙从中调解,他对赵威鹏说:「外头活儿不用你啦,你进屋洗把脸歇歇,完了一会儿咱就吃饭。」 「行,那我进屋了哈。 "赵威鹏是真有些挺不住了,跟三人打了声招呼便回了屋。 与此同时,隔壁李家屋里,金小梅正在外屋地切酸菜。 东北这边吃面,分凉汤和热汤。 凉汤就是过水面,拌卤子吃,这口一般夏天吃。 而冬天天冷,就吃热汤面。 这边做热汤面,喜欢在炸锅下里些菜炒一下,然后再加水烧开 这叫呛汤。 夏天还能选择用茄子、柿子来呛汤,冬天就是酸菜。 赵军家酸菜吃没了,于是金小梅回她自己家来捞酸菜、切酸菜。 酸菜都切了,金小梅就手生火烧油,准备在自己家煮面。 这样一来,赵家屋里的锅烧水就蘸熊胆了。 「此啦."葱花落在热油里发出声响,进发出浓郁炸葱香。 西屋的门开了一缝,李如海慢慢探出头来。 自大选后,金小梅就没给过李如海热乎饭菜,一直都是让他喝热水吃槽子糕。 如果是十岁之前的李如海,看见槽子糕都跟过年一样。 但这半年,赵虹、赵娜她们看到槽子糕都躲。 而且再好的东西,也不能一天三顿的吃。 尤其是李如海这样的小伙子,他吃那个当零嘴还行。 可当主食的话,吃了也不觉得饱。 切好的酸菜下入清水中洗过两次,金小梅将其捞在水里干,然后边抖散边下锅。 紧接着,金小梅拿起铲子翻炒锅中酸菜,很普通的家常菜,却馋的李如海直抿嘴。 锅中酸菜炒至微干,金小梅往灶台里横移两步,掀开盖在缸上的高梁杆盖帘,拿起葫芦瓢蹈了多半瓢清水,转圈溜边地倒入锅中。 随着锅中水面升起,炒好酸菜沉在锅底,水面飘起些许油花。 金小梅盖上锅盖,转身往碗架走,想去拿鸡蛋和挂面。 而这时,金小梅看到了西屋门口探头探脑的李如海。 李如海冲金小梅笑,笑得十分灿烂,金小梅却冲李如海翻了个白眼。 到南窗户旁,金小梅打开碗架门,从中拿出装鸡蛋的小筐和一个整捆的挂面。 当金小梅要走回灶台时,却听李如海弱弱地道:「妈,给我带一口呗。 "「滚!"金小梅无情地拒绝了李如海。 而此时,赵家院里。 赵军割熊肉,王美兰帮他喂狗。 打这头熊,猎狗们虽然没出力,但赵军也分给它们肉吃。 尤其是红狗三母子,它们还没上过山,现在喂它们肉,是让它们对黑熊「亲"。 大青刚到赵军家的时候,一次山都没上,赵军就让李宝玉拿野猪肉喂给大青。 这也是拖狗的一部分,让狗对猎物亲。 但野猪是野猪,黑熊是黑熊。 如此训练猎狗认野猪可以,但不能这么训练猎狗认黑熊。 因为在狗没上山的时候,经常让它吃熊肉,它吃到嘴容易,就会觉得黑熊比较怂。 上山碰见黑熊,狗容易犯傻。 所以拖狗猎熊一般都是用头狗带,很少有像赵军这样直接喂熊肉的。 不过赵军敢如此,是有依仗的。 他的依仗,是他有一支强大的狗帮。 而在喂肉时,王美兰也从赵军口中得知了赵有财上班的原因。 等看过赵军拿出的熊胆,王美兰嘴角一扯,道:「这不赔了吗?」 ‘我爸可不赔了嘛。 "赵军幸灾乐祸道:「分三股,他都得赔个三四十。 "「我说咱赔啦!"王美兰道:「你光寻思他赔,咱赔的不更多吗?」 山财无本,打猎顶多是不挣钱、不赔钱,像赵有财这么赔钱的,确实是少。 而王美兰呢,在她的潜意识里,认为山上的山牲口都是自已家的。 黑熊胆瞎了,那就是赔了!对于自己老娘的这种认知,赵军也没办法去改变,只能安慰王美兰说:「妈,我不还抓仁孢子呢么?卖给我们组长俩,这又能进账二百块钱。」 「卖孢子是卖狗子的,那能一样吗?"王美兰嘀咕一句,道:「你爸呀,他一天净瞎整。」 「呵呵..."赵军闻言一笑,道:「这回呀,我估计我爸真不能上山了。 "·...永安林场一食堂。 赵有财坐在长板凳上,失神地看着窗外。 这时,张国庆一边摘围裙,一边走过来。 到赵有财面前,张国庆把围裙往桌子上一摔,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但赵有财看都没看他一眼,让张国庆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张国庆撇了撇嘴,拿起赵有财丢在桌上的烟盒,抽出一颗石林塞在自己嘴里。 划着火柴点着烟,张国庆美美地吸了一口,紧接着看向赵有财问道:「你说你来上班,到这儿啥也不干,你来干啥来了?"张国庆说完,见赵有财不理自己,他斜了赵有财一眼,道:「那啥....明天来上班啊,我可不替你了。」 "说到此处,见赵有财仍没有回应,张国庆追问道:「听见我说话没有。」 「嗯。 "赵有财鼻子发音应了一声,虽然敷衍,但也算是给了张国庆一个交代。 二十多年的老伙计,张国庆拿赵有财也没办法。 可正当张国庆要走时,忽听赵有财轻叹一声,道:「虎落平阳啊。」 「虎?你又要打.."张国庆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了。 4.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猪过千,牛过万,苞米一斤一块半 随着王美兰点燃烽火台,在屯子的食客们纷纷向赵家赶来。 人多力量大,女人们扒熊皮、割熊肉、焅熊油。 这三个环节都是在室外进行,要不然屋里油烟子太大,弄得大人、孩子头发、身上都是油烟味。 焅油时,赵家院里的两口土灶一起冒烟,金小梅、徐春燕在外焅油。 外屋地,赵玲、刘兰英一人守着一个菜板剁牛肉馅,而解孙氏在角落里剥葱。 今天晚上赵家吃馅饼,用熊油烙牛肉大葱馅的。 天渐黑时,在东屋看电视的解臣往外瞄了一眼,然后都不用王美兰交代,他便主动起身,到立柜前打开右边第一个抽屉,从中拿出两根蜡烛,随后便快步往屋外走去。 解臣在院子里点灯笼时,金小梅、徐春燕开始往坛子里撇油了。 忽然,黑虎“嗷”的一声,带动赵李两家的狗开始叫。 上学的孩子们回来了。 孩子们进院,便跟解臣、金小梅和徐春燕打招呼。而这时,金小梅却发现赵虹、赵娜、小铃铛、王田都在,但是少了自家李小巧。 “铃铛。”金小梅忙向小铃铛询问,道:“我家小巧呢?” 金小梅话音刚落,西墙那边传来李小巧的声音:“妈,我在这儿呢。” “啊?”金小梅一看,隐约见西墙头探过来一只小手,金小梅松了一口气,道:“你这孩子!你回家干啥去?” “我看看我小哥去。”李小巧刚给出答案,就听金小梅没好气地道:“看他干什么玩意?” 金小梅只是这么说,但她并没阻止李小巧回家。 李小巧拽门进了自家,半摸黑地到了西屋门前,小声唤道:“小哥,我回来看你啦!” “小妹!”屋里的李如海差点落泪,这些天金小梅不但不给他热乎饭吃,还对其行动进行了约束。每天出门只能去茅房,而且还有时间限制。 解小手的话,从家出去到进门回家,不可以超过五分钟。而要是解大手,则不能超过十分钟。 如此有限的时间,李如海就只能在家附近的茅房解决个人问题,也很难有和外人沟通的机会。 这让李如海很不适应,有时候就感觉自己要撑不下去了,但想想李大勇、金小梅挥舞三角带的狠恶模样,李如海一咬牙又坚持了下来。 一天没说几句话,李如海憋的难受,此时小妹回来找自己,怎能不让李如海开心? 李小巧进来时,李如海拉开了屋里的灯,看着蓬头垢面的李如海,李小巧脚步一顿,说:“小哥,伱咋造这样呢?” “小妹。”李如海痛苦地道:“我终于见到亲人了!” “小哥!”李小巧往前紧走几步,但避开了李如海伸出的手。 在李如海一怔时,小丫头把手伸进了兜里,然后看着李如海笑着问道:“你猜我给你买啥了?” “嗯?”李如海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应付地道:“你没钱,你能给哥买啥呀?” “谁说我没钱?”李小巧转头,鬼鬼祟祟地往门口看了一眼,然后对李如海道:“那天爸搁大爷家喝多了回来,兜里掉出来五分钱钢镚,我捡起来说要,爸就给我了。” 李如海嘴角一扯,区区五分钱,经过鼎盛时期的他,虽然此时兜里一分钱都没有了,但李如海也看不上这点小钱。 “小哥,你看!”李小巧说着,小手从兜里抽出,往李如海面前一摊,只见她手心上托着两颗糖球。 “这就是你给哥买的?”李如海脸上露出笑容,捻起一颗糖球却先送进李小巧嘴里。 糖球进嘴,李小巧舌尖一拨,右边腮帮子鼓起。 李小巧眼睛笑成一条缝,上前一步把手里的另一颗糖球送进李如海嘴里。 李如海含糖与自己小妹相视一笑,冷清的屋子里瞬间满是温馨。 “哥,甜不?”李小巧问,李如海重重点头,道:“甜,可甜了!” “嘿嘿。”李小巧一笑,又从兜里掏了一把,随即将三颗糖球撂在了李如海睡的褥子上。 “小哥,都给你了!”李小巧说着,将口袋往外一掏,是告诉李如海自己兜里没有了。 “还是我小妹妹好!”李如海知道这半年来几家孩子都吃小淘气,没人看得上这糖球了。但这是妹妹给自己买的,包含了妹妹对自己的爱。 “哎?”忽然李如海想到一事,忙问李小巧说:“小妹,这五个糖多少钱呐?王富叔咋收的你钱啊?” 这糖球便宜,二分钱就能买半斤,这五个糖球二厘?李小巧要拿五分钱去买糖球,王富还找不开呢。 “王婶儿没要我钱。”李小巧道:“她给我们一人抓一把,让我们拿着吃去。” 李如海闻言一怔,随即笑道:“那也是我小妹一份心意,哥老感动了。” 兄妹俩又是相视一笑,紧接着就听李小巧问李如海说:“小哥,那天你答应给我买羽绒服……” 李小巧此言一出,李如海脸上笑容瞬间凝固。 李如海确实是答应要给李小巧买羽绒服,就在他当选妇女主任之后。 可紧接着,他这几个月的努力都被金小梅收缴了,连一张欠条都没给他留下。 眼下的李如海,还没有李小巧有钱呢,他连根鸭毛都买不起,哪里能买得了羽绒服啊? “那个……”李如海干笑一声,道:“小妹呀,那个……别着急哈,哥最近手头紧,你等哥挣俩月钱的。” “啊?”李小巧一愣,瞪大眼睛道:“小哥,我要等你俩月,那冬天都过去了,我还能穿上了吗?” “能!那咋不能呢?”李如海道:“咱林区冷,开春不也得穿棉袄吗?” 李小巧闻言努起嘴,小手伸出时张大,一把将褥子的三颗糖球都抓在了手中。 李如海:“……” …… 当兄妹俩上演一出翻脸无情时,隔壁赵家一帮人围着王田,赵玲大声质问王田道:“咋的啦?说呀?” 今天是小王田第一天上幼儿园,早晨是赵玲给他送去的,晚上是跟赵虹她们一起回来的。 到家以后,王美兰、赵玲都想问问孩子第一天上幼儿班咋样,可俩女人一看,王田脸上有从上到下黑道子。 这是眼泪流过脸颊留下的痕迹,这孩子一看就是哭过了。 老王家就这么一个独苗,王美兰和赵玲肯定要问问原因。可这王田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大人越问越不说,直到把赵玲给整急了。 “老丫头!”王美兰忽然想起大侄子跟自己老闺女一个班,于是便叫来赵娜问道:“王田为啥哭啊?” “他可熊啦!”赵娜指着王田,道:“他要打悠悠,魏大鹏不让他打,他就站一边儿咧咧哭。” 打悠悠就是荡秋千,王美兰嘴角一扯,而这时王强问赵娜道:“娜呀,那小子打我们啦?” “没有,没打他。”赵娜道:“没打他,他就哭。” 王强闻言一歪头,很快转回头看向王田,喝道:“这个没出息!完特么犊子!” “干哈呢,强子?”王美兰护短地扒拉下王强,道:“我大侄儿不是没上过幼儿班吗?冷不丁见那些孩子,他能不打怵吗?” 跟王强说完,王美兰又对赵娜道:“你看你这孩子,你小哥儿头天上学,你就光看人家欺负他啦?” 王田比赵娜还大呢,但这孩子有点娇生惯养,上幼儿园上的也比一般孩子晚。 “我帮他啦!”赵娜双手比划着道:“我上去就给那魏大鹏拽下来了,拿就给他撂倒了!” 王美兰:“……” 众人:“……” “你这丫崽子!”刚才还埋怨闺女不帮大侄子的王美兰,一把拽过赵娜,在小丫头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道:“你咋也打架呢?” “我没打架。”赵娜好像受了很大冤枉一样,嚷道:“我就给他撂倒了。” 大冬天的,孩子打打闹闹、摔倒爬起都属于正常,不像赵虹那样给人鼻子打出血就行。 “姐!”这回轮到王强护短了,他将赵娜从王美兰身旁抱过,道:“我小外甥女帮她小哥儿,这多好啊?” 说到此处,王强稍微停顿一下,又问道:“魏大鹏是谁家孩子?” “咱屯子姓魏的……”赵玲一边寻思,一边道:“魏金、魏铁……” “不是吧?”徐春燕打断赵玲,道:“他两家那小子全都上小学了吧?” “唉呀!”这时赵军幽幽一叹,道:“那是永利魏永军家孩子。” “魏永军?”王美兰眉头微皱,道:“那人我都多少年没见过了。” “可不咋地。”王强接了一句,紧接着问赵军道:“大外甥,你咋知道是他家孩子呢?他现在搁林场干啥呢?” 赵军微微撇了下嘴,道:“他搁林场食堂。” 说完这句,赵军又补充道:“二食堂,他就宋老师她男的。” “啊?”王美兰一愣,小声嘀咕道:“这什么事儿整的?” 赵军也是无语了,昨天二妹妹把二妹夫打了,今天老妹妹又把老妹夫撂倒了。 不过还是那句话,这年头孩子打打闹闹都不叫事儿,大人们也不在乎,王美兰安慰了她大侄子两句后,就组织人手开始烙饼。 自家磨的小麦是真香,饼下油锅一炸,满屋飘香。 随着上班的四人回来,一张张烙好的馅饼摞在大盘子里端上桌,配上酸菜汆野猪肉,众人吃的满嘴流油、额头见汗。 吃饱喝足,食客们各回各家,赵家东西两屋灯陆续灭掉。 随着三个小丫头没有了动静,王美兰缓缓闭上了眼睛准备睡觉。 可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声叹息。 “唉!”今晚的赵有财比较闷,吃饭时没什么话,吃完饭也是抽烟、喝水,很少跟人交流。 王美兰知道今天赵有财又挺倒霉,但忙活一天,王美兰也困了,她继续试着睡着。 “唉!” 可紧接着,又是重重一声长叹在耳边响起。 “你干啥呀?”王美兰没好气地道:“天天晚上‘唉唉’的,你再闹吵我,我给你扔外头去。” “兰呐!”赵有财忽然转向王美兰,道:“我以后不上山了。” “我看也是。”王美兰说:“你早就不应该上山了。” 赵有财嘴角一扯,小声道:“虎落平阳啊……” “你说啥?”王美兰可不是张国庆,听赵有财嘀咕,她掀被坐起来了。 “没说啥,没说啥。”赵有财急忙起身,搂着王美兰重新躺下,并拽过被子给王美兰盖好,然后说道:“兰呐,我说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啥事儿啊?”王美兰道:“反正我先跟你说好,那二百块钱,我是一分钱不能退给你!” 黑暗中虽看不清楚,但赵有财仍向王美兰那边横了一眼,然后道:“我不上山了呢,这还有点儿摞烂。” “啥?摞烂?”王美兰一听可躺不住了,忙问赵有财说:“你又给人家啥打死了?” “没有!”赵有财怒道:“你能不能听我说完喽?” “我压根也不想听你说。”王美兰道:“人家要睡觉,你搁旁边‘唉唉’的。” 自己有求于人,赵有财语气稍缓,说:“我答应给人家抓野猪,但现在我不上山了,答应人家的都完不成了。” 这几天事故发生的频率太高,属实令赵把头心力交瘁,他短时间内是真不想上山了。 “你这一天呐!”王美兰道:“那完不成就完不成呗,那谁还能逼着咱去呀?” “不是啊,人家要野猪是拿去送礼的。”赵有财道:“我这头掉链子了,耽误人家办事儿。” “唉呀!”王美兰叹了口气,问道:“那你啥意思?让儿子给你办呐?” “嗯呐!”赵有财点头,道:“让儿子抓去吧。” 赵有财早就打算好了让赵军替父抓猪,但他自己不好意思跟赵军说,就把主意打到了王美兰头上。 “哎?”王美兰正想吐槽两句,忽然眼睛一亮,问道:“给他们抓猪,他们得给钱吧?” “啊……”赵有财刚开口,就听王美兰说:“要几个猪啊?” “仨……”赵有财刚报数,王美兰便道:“那行,那你不用管了,我明天跟儿子说。” “唉!”听王美兰这话,赵有财又是重重一叹。可紧接着,他肩膀头上就挨了王美兰一杵子。 “别‘唉唉’了!”王美兰道:“赶紧睡觉!” …… 第二天,也就是1987年的12月23号这一天。 王美兰早早起来包包子,面是昨天发的,馅是昨天一起剁出来的牛肉,但和烙馅饼不同的是,包子馅里搀的大萝卜。 快六点时,赵有财端盆出去喂狗,赵军、赵威鹏穿衣服下炕。 一下炕,赵威鹏就攥着卫生纸跑出去上茅房。 而赵军从房间出来,准备倒水洗脸时,王美兰刚想跟赵军说抓野猪的事,赵军却好似想起了什么,向王美兰凑了过来。 “妈。”赵军唤了王美兰一声,问道:“咱家有个亲戚是赊刀的,我老舅说他上咱家去过,我小姥管他叫六叔,你知不知道?” “赊刀的……”王美兰揉面的手猛地停下,瞪大眼睛喃喃道:“猪过千,牛过万,苞米一斤一块半!”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赊刀人的下落 据说自宋时,就有了一个神秘的职业叫赊刀人。 他们的足迹遍布大江南北,将各种刀具、剪子赊给有需要的人们。 赊不是送,是卖但暂时不收钱。 那什么时候收钱呢? 等到赊刀人口中的谶语,也就是预言实现的时候,赊刀人再来收刀钱。 从古到今,赊刀人的预言有很多种。但自六七十年代开始,赊刀人的预言头两句皆为:猪过千,牛(马)过万。 后面有的是“农房土房换砖房”,还有的是“娶个媳妇几十万”、“衣服不补鞋只换”。 而王美兰当初听到的预言是:猪过千,牛过万,苞米一斤一块半。 当时赊刀人口说这句谶语,意思是等到一头猪能卖到一千块钱,一头牛能卖到一万,干苞米粒子能卖到一块五的时候,他再回来收刀钱。 这样的话,莫说是在六七十年代,就是在眼下87年,都没有几个人信的。 这年头,家猪肉最好的部位,赶上逢年过节涨价,一斤也不过一块钱左右。 一头二百斤的毛猪,出肉出五成,顶天到六成,卖肉最多一百出头。 至于牛嘛,这个赵军家最有发言权了,毕竟前天才给人家赔头牛。而且是按活牛价赔的,才赔人家一千块钱呐。 但这些还不是关键,关键是粮价。 这才是农民最关心的。 永安屯是林区,但老百姓自己开荒种地,打出粮食自己吃或是卖给粮库。 从85年开始实行双轨制,87年也就是今年粮价略涨,干玉米粒最高的收购价格是一毛三分五。 所以对农民来说,苞米一斤一块半是他们不敢想象的。 赵军不管什么谶语,也不管王美兰赊刀与否,他只在意当年那个赊刀人。 于是,赵军便向王美兰追问:“妈,那赊刀人现在还在不得?” “那不知道。”王美兰微微摇头,道:“应该不在了,那年我见着那老头儿,我印象里他都得六七十了。” 赵军一想也对,自己姥姥管那赊刀人叫六叔,那老头儿得多大岁数? “妈,他家在哪儿啊?”赵军追问,王美兰咔吧两下眼睛,道:“我想不起来了。” 说到此处,王美兰顿了一下,紧接着便道:“他不是咱家实在亲戚,但也是这十里八村的。” 说完,王美兰反问赵军道:“儿子,你问这干啥呀?” 赵军凑到王美兰耳边,小声道:“我怀疑咱家那些宝贝还在山上呢。” “宝贝……”王美兰眼睛瞬间一亮,道:“那年那赊刀人上咱家来,喝多了叨咕说咱家有宝贝在上山。那前儿……日子不好过,你小姥以为他胡言乱语,就不让那老头儿说了。” 忽然,王美兰似乎想起了什么,抬手虚指一下,道:“我想起来了,他不是我们老王家的亲戚,他是你小姥家那边的亲戚。” “小姥家的亲戚?”赵军道:“那应该姓宋呗?” 赵军他姥,也就是王美兰的母亲姓宋。 “嗯。”王美兰即知事关钱财,大脑飞速思索,为赵军提供线索,道:“他跟我的大姥是出五服的兄弟,人老宋家以前是最早闯关东过来的,来时候大家族分家,他们这一支出关前儿,还带着家谱了呢。 我大姥他们那辈儿犯‘安’字,像我大姥叫宋安民。” “啊……”赵军道:“那老头儿就叫宋安什么呗?” “对!”王美兰点头表示认同。 “妈!”赵军又想起一事,便问王美兰说:“我老舅说,那天那老头儿来的时候,背筐里头好几把刀,他是不是来赊刀的呀?” “嘶……”王美兰皱眉回想,喃喃道:“应该是吧,但没有几个敢赊他刀的。” “那为啥呀?”赵军不理解了,赊刀几乎等于白拿。虽说那年代民风淳朴,但总有爱占小便宜的。 “他们说啥呢?”王美兰小声说:“说赊刀不要钱,是来借运的。” “什么?”赵军瞪大眼睛,诧异地道:“借孕?” 同音字,王美兰也不知道自己儿子听岔劈了,自顾自地解释说:“嗯呐,有说是来借财运的,谁留下人家刀,谁家财运就让赊刀的借走了。” “啊……”一听是这么回事,赵军眨巴、眨巴眼睛没说话。 “哎?”王美兰忽然扒拉下赵军,道:“伱去问问老徐炮,他备不住能认识那老头儿。” “哎呦!”正是一句话提醒了梦中人,赵军想起来当初真八戒挑小八戒那一战后,徐长林拿出刀给野猪开膛的时候,曾说过他手中那把刀是赊的。 “我记着那年我怀你姐么。”王美兰道:“那两天也不咋的,就想吃山梨。你小姥出去满屯子给我要,完了正好赶上老徐太太头两天上山,搂回一背筐底。该说不说的,老太太一听我要吃,全让你小姥给我兜回来了。 完了她俩唠嗑的时候好像提了,说是老徐炮头两天上山,不怎么树条子刮的,给他刀刮丢了。正赶上赊刀那老头儿来,老徐炮就要赊把刀,老徐太太不让,说借运啥的。 老徐炮说家都穷啥b样儿了,谁借能借走啥呀?完了,他就留下把刀。按两块钱赊的,说等以后来齐钱。当时老徐太太好像问你小姥了,问那老头儿是不是她们家亲戚。” 说到这里,王美兰手指往赵军一点,道:“所以我寻思,他们之间备不住认识。” “嗯。”赵军微微点头,道:“那我今天去看看那老太太,那天听韩大夫说老徐太太尿血,我就寻思看看她去。完了这些天忙,就给忙忘了。” “啧!”听赵军如此说,王美兰吧嗒下嘴,回头看到了一眼碗架前的大盆,然后对赵军说:“儿子你去前儿,把那黑瞎子肉捞几块,完了再给老太太拿两瓶罐头。” “行。”赵军应道:“妈,一会儿吃完饭,我就去。” 说着,赵军一笑,道:“我还有点儿着急。” “妈也着急。”王美兰笑着说:“赶紧找着吧,找着了,妈立马给你买车。” 说到买车,王美兰手往窗外一摆,道:“咱买个解放,再买个吉普。” 看王美兰挺高兴,赵军就没给她泼凉水。 …… 牛肉馅大包子出锅,热气腾腾。 咬破包子皮一边,里面牛肉萝卜馅成蛋,蘸上酱油、醋配辣椒油,别提多香了。 既然是大包子,那都赶上赵军拳头大了。 而就这样的包子,赵军吃了七个,赵有财吃了八个,赵威鹏吃了十二个。 吃到打嗝,赵威鹏端起放凉的糊涂粥吸溜一口,一股满足感萦绕心头。 “叔啊。”赵军把筷子一撂,对赵威鹏说:“你吃完了躺炕上歇会儿,我出去一趟。” 赵威鹏闻言便问:“你干啥去?” “我们屯子一老太太有病了。”赵军说:“我拿点东西看看她去,完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跟赵威鹏说完,赵军又转向赵有财问道:“爸,你去不得?” “我不去。”赵有财头都不抬,只淡淡地回应一声。 赵军下炕,到外屋地时,王美兰已经把东西准备好了。 昨天放在李家的三只死狍子都化了,王美兰早晨过去砍了一个狍子大腿。 赵有财前些天生病,大伙来看他都带了桃罐头,那些罐头也吃不了,王美兰直接分出两瓶给赵军拿上。 如此再加上用铁丝绑着的一嘟噜熊腿肉,正好凑足了四盒礼。 王美兰递东西,赵军接。 在赵军将东西都接过来以后,母子二人很默契地相视点头后,赵军拎着东西出家门,直奔老徐家而去。 赵军到老徐家的时候,老两口子刚撂下饭碗。 这老两口的伙食跟赵军家一样,都是糊涂粥,只不过老徐家没有大包子,只有发糕和咸菜。 没办法,老徐太太生病,病的还挺严重。她不能做饭,就教徐长林发面。 苞米面发酵好了,老徐头儿既不会揉窝头,也不会贴大饼子。 但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qiǎo),在帘屉上铺好屉布,然后把发酵好的苞米面往屉布上一倒,蒸熟了就是发糕。 赵军进门时,老徐太太正往被窝里躺呢,她身体真的不是很好。 “哎呦,爷们儿!”看到赵军,徐长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问道:“你咋来了呢?” “来看看我徐奶。”赵军说着一提手中东西,徐长林见状把脸一扳,道:“你看你来就来呗,还拿这些东西干啥呀?” “也没拿啥。”赵军把熊肉、狍子腿放在灶台上,拿着罐头进里屋,见老徐太太吃力地起身,赵军忙拦道:“徐奶呀,你快躺着吧,我看看你就走了。” 说着,赵军把罐头放在炕桌上。 “孩子。”老徐太太有气无力地问赵军说:“你吃饭没有呢?” “吃完了,我搁家吃完来的。”赵军回答完,又问老徐太太道:“徐奶,你这见好没有啊?” “唉呀。”老徐太太轻叹一声,道:“打针、吃药完了不出血了,但就总嫌乎不好。” “嫌乎不好”是黑吉两省某些地区的方言,意思是身体不好。 “那要不上城里看看呢?”赵军看向徐长林,说:“上林业医院,我给我徐奶找人。” “不用了,小子。”徐长林心中感动,苦笑道:“现在还打针呢,中药她也吃着,完了过两天看看再说。” 徐长林这话,是他儿子说的。那天听老伴说尿血,徐长林挺害怕,费劲扒力地打电话找到他儿子,可他儿子却让老太太在家先治着。 通过这几天打针、吃药,老徐太太不尿血了,但身上就是不得劲儿。 赵军知道这老太太后来严重了,发展成尿毒症,但这年头山沟里没听说这名词,而且赵军也没法干涉别人家的事。 “徐爷。”赵军今天还要上山,于是也不磨叽,直接开门见山问徐长林,道:“我想跟你打听个事儿啊。” “你说呗。”徐长林一边卷叶子烟,一边道:“你徐爷要知道,肯定告诉你。” “徐爷,我记着你说过。”赵军道:“你上山带的那把刀,是赊来的。” “啊!”徐长林点头,道:“那都多少年了。” 说着,老徐头子看向老徐太太,道:“小溜儿二十年了吧?” “那可多。”老徐太太歪头,道:“二十年可不止啊!” 确实,王美兰怀赵春的时候,那赊刀人到这屯子来,赵春今年都二十二了。 “嗯。”徐长林点头表示认可自己老伴的话,随即看向赵军问道:“咋的了,爷们儿,你问这干啥呀?” “呵呵。”赵军淡淡一笑,实话肯定不能往出说,只道:“我妈说那赊刀老头儿是她家亲戚,完了这些年没见了……” 赵军说着、说着,话就止住了。 但老徐太太没让赵军的话掉地上,接茬道:“他是你姥娘那边儿的亲戚。” “徐奶,你认识他么?”赵军问,老徐太太答道:“认识,他以前是伟光的,后来搬走了。” “拥呼啥搬走的?”赵军追问道:“搬哪儿去了?” 这年头搬家可不是件小事,轻易没有挪窝的。 “那我不知道……”老徐太太摇头时,看向徐长林道:“老头子,你后来看见他前儿,他搁哪儿呢?” “我啥前儿看见他了?”徐长林一脸茫然,却听老徐太太说:“你这啥臭记性啊?你忘啦,你有一回上山,回来跟我说碰着他了,你还问他要不要刀钱呢。” “哎呀!”被老伴一提醒,徐长林想起来了,当即一拍大腿,道:“可不咋地,那都多少年了!” 说着,徐长林一指赵军,道:“小子,你去问邢老三,他跟那老头儿熟。” “啊?”赵军一怔,下意识地问道:“我三大爷?” “嗯呐!我那年上山找邢老三,搁他窝棚戗子碰着那老头儿的。”徐长林点头,道:“他们特么都是一溜胡同的,邢老三是刀枪炮,那老头儿特么以前是胡子……” “胡子?”赵军猛地瞪大眼睛,打断徐长林的话,问道:“他是哪儿的胡子?” “还能哪儿的?”徐长林瞥了赵军一眼,笑道:“咱们这儿的呗。” “啊……”其实赵军还想问,想问问那赊刀老头儿是不是跟王寡妇一伙的,但他想了一想,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赵军感觉与其问徐长林,莫不如上山去问邢三。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惊天秘闻 从徐长林家出来,赵军连跑带颠地往家回。 眼瞅往右一拐,第二家就是他家了,旁边柴火垛后忽然蹿出一人,冷不丁地吓了赵军一跳。 “哎呦……我的妈!”赵军见是王美兰,松了口气问道:“你搁这儿干啥呢?” “等你呐!”王美兰快步到赵军身边,双手把着赵军胳膊,一边推着赵军往前走,一边问道:“老徐炮咋说的?” “他没咋说。”赵军道:“我到那儿套两句话,感觉他不一定知道。” 这话倒是不假,刚才在老徐家,提起赊刀老头儿,净是老徐太太搭话了。 “那咋整啊?”王美兰脸一下就垮了,她感觉小金鱼、大金鱼、金镏子、金镯子正在离自己远去。 “妈,不要紧。”赵军凑到王美兰耳边,小声说:“老徐炮提供个线索。” “嗯?”王美兰闻言,垮下去的脸瞬间提上去了,同时眼睛一亮,感觉小金鱼、大金鱼、金镏子、金镯子又回来了! “我一会儿上山。”赵军道:“上我解大哥楞场找三大爷去,他认识那老头儿。” “啊!”王美兰眼睛更亮了,她虽然没见过邢三,但也知道那老头儿不是外人。 自己人,就好办事。 娘俩说话时,到了家门口,王美兰拍了赵军一下,道:“儿子,妈早晨蒸那包子,你给那老头儿拿去。” 说完,王美兰动身就要往屋里跑。 赵军见状,淡淡一笑。 可就在这时,王美兰身形一顿,硬生生止住脚步。然后,王美兰转身回到赵军身前,道:“儿子,妈跟伱说个事儿。” 见王美兰一脸严肃,赵军不由得一怔,随即问道:“咋了,妈?” “那个……你爸。”王美兰道:“你爸有点摞烂事儿,需要你给办。” 帮赵有财抓野猪的事,王美兰一早就想跟赵军说了,但早晨她包包子时,赵军问起她赊刀老人的事。 由于涉及金子财宝,王美兰就把赵有财的事给忘了。 而她此时一说,赵军下意识地问道:“他又给人家啥打了?” 要么说呢,这是亲娘俩。昨晚赵有财跟王美兰说的时候,王美兰也是这反应。 “没有,没有。”王美兰见赵军误会了,连忙摆手道:“还能总打人家牲口了?” 说完这话,王美兰咔吧、咔吧眼睛。赵有财上次屠牛是11月12号,这才过去一个多月,二番又撂倒了一头老牛。 “啊,那我爸有啥事儿啊?”赵军问,王美兰回答道:“他之前答应给人家抓野猪,这不是连着出事儿吗?你爸说他以后都不上山了,但人家那头儿等着要野猪送礼呢,这……” 赵军闻言嘴角一扯,忍不住道:“他还不如给人家牛打死了呢,这比赔人家钱还费事。” 赵军都不用问,就知道人家送礼肯定是在元旦之前。可今天都23号了,眼瞅着就过阳历年。自己本就欠着徐宝山野猪,这还得帮赵有财那边顶任务。 “儿子。”王美兰扒拉了赵军一下,道:“这不赔钱,这挣钱。” 说着,王美兰手指远处重山,继续对赵军说:“那野猪……山上不有的是吗?抓去呗。” 赵军无语,而就在这时,只听有人喊道:“姐!大外甥。” “呦!强子!”王美兰见是自己弟弟来了,忙招手把王强叫过来。 “老舅。”赵军也跟王强打了声招呼,此时的王强背着枪,是来找赵军他们一起上山的。 “姐。”见王美兰神秘兮兮的样子,王强笑着问道:“你娘俩干啥呢?” “强子,我跟你说,咱爹……”王美兰刚要说话,就听赵军有意似无意说道:“小臣来了!” 王美兰向东边望去,只见解臣一路小跑着过来。 解臣到跟前和三人打招呼,而王美兰到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 进屋收拾妥当后,赵军、王强、解臣、赵威鹏四人走出家门,准备上山打围。 眼看四人都背着枪,赵家院里的狗瞬间乱做一团,一个个扯着链子嗷嗷叫。 “小臣放狗!”赵军冲解臣一挥手,而这时隔壁走出李宝玉,他扯着嗓子喊道:“哥哥,小花跟妞妞,我都给你撒开。” “撒开吧。”赵军道:“你把那仨狗也都撒开,我都领着!” “那仨狗?”李宝玉闻言一愣,他知道赵军说的永兴大队给送回来的三条狗。 李宝玉往自家东墙下那排狗窝前瞅了一眼,眼看一黑、两花三条狗都站在窝外。它们也都是猎狗,此刻也都嚎叫着想要上山。 可是李宝玉没过去放狗,而是翻墙过来,走到赵军身旁,小声问道:“哥哥,那仨狗不是我大爷的狗吗?” “归咱们了。”赵军一笑,摆手道:“赶紧给我放狗。” 赵有财自己说的,他以后再也不打猎了。 而且,现在是赵军帮他办事。抓野猪的活儿,狗少了肯定是不行。在少了大黄和大胖四狗以后,赵家狗帮缺硬帮狗定猎物。 “得令啊!”李宝玉听赵军那话,乐颠地翻墙回去,把家里前后院五条狗都放开了。 紧接着,赵李两家院里院外,刚去了束缚的群狗四下奔跑,追逐、打闹、到处撒尿。 听到屋外的动静,坐在炕上的赵有财向窗外看了一眼,然后发出一声长叹:“唉!” 赵有财感觉自己很累,看到赵军他们带狗上山,赵有财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他打心底里不想上山。 所有猎狗运上车后,解臣开车,心宽体胖的赵威鹏自己坐副驾。赵军、王强在后车箱里陪狗,舅甥二人正好说些话。 汽车离开赵家,并没着急出屯子,而是先奔张援民家。 到张援民家后,赵军独自一人下车,用从王美兰那里拿来的钥匙开门后,赵军直接进了张家东屋。 炕里有两个墙角,不少人家会在墙角处斜着横钉两块木板,做一个简易的被垛架。 每天起床,把被褥叠起来放在架上,然后拉起帘子,省着被褥落灰。 张援民家与别人家不同,别人家一屋一个被垛架,而张援民家东屋炕里两个墙角,一边一个被垛架,而且还都拉着帘子。 赵军爬上炕,先拉开东南角的帘,见那被垛架上摞的是被褥,赵军又把帘给拉上了。 然后,赵军再到西南角,拉开这边帘,就见那被垛架上斜立着一个黑布长包。 这黑布长包比被垛架长,所以一头斜顶着墙。 不知道的,还以为张家供的什么宝贝呢。 赵军伸手抓住黑布长包,入手一沉。按小铃铛所说,这就是张援民打算传给子孙后代的缚猪勾。 赵军拖着黑布长包到炕沿边,将布包打开。摸着那冰冷的钢筋钩子,赵军轻叹一声,喃喃自语道:“我还真有点儿想我大哥了。” 短暂的睹物思人后,赵军提着缚猪勾出门。 眼看赵军提着个大铁钩子出来,坐在副驾驶的赵威鹏唤解臣道:“小臣,你军哥那拿的啥呀?” 最近开始看《封神演义》的解臣,笑着答道:“那是张家秘宝缚猪勾。” “什么玩意儿?”赵威鹏可是初中毕了业的,有一定的文化但也无法理解解臣的言语。 赵军从张家取了宝贝后,汽车出永安屯直入山场。 四十多分钟后,汽车在小43楞场外停下,赵军让王强在车上看狗,他拎着给邢三的东西下车。 解臣和赵威鹏也下了车,解臣要去看解忠,而赵威鹏纯是好奇,想看看楞场里是什么样子。 “三大爷,在屋没有啊?”当赵军推门进窝棚时,邢三正坐在炕沿边,一边抽烟,一边拧套子呢。 听到动静,邢三一愣,老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你咋来了呢?”邢三把手里套子往墙角一扔,招呼赵军道:“赶紧上炕。” 说话时,邢三看到赵军拎着两个三角兜,不禁一皱眉头,道:“你又拿啥啦?” “给你拿点吃的。”说着,赵军到沿前,将两个兜子放在炕上,然后把东西一样一样地往出拿。 “三大爷,这是包子。”赵军拿出两个很大的黄油纸包,说道:“我妈早晨蒸的,牛肉馅的。” “哎呀!”听赵军这么一说,邢三把烟头往地上一丢,伸手迫不及待地打开一个纸包。 自打进山当山狗子,邢三就没吃过啥好的。十几年没吃过饺子,直到今年赵军成袋子的给他拿,他才吃了个够。 这次又拿来了包子,邢三很是高兴。 “哎?哎!三大爷!”眼看邢三拿着一个包子就要往嘴里塞,赵军连忙将包子夺下,道:“都冻了,不能那么吃!” 这老头儿不洗手也就算了,关键走一路,包子虽然没冻实,但处于一种半冻不冻的状态,这么直接吃很是伤胃。 赵军将包子放在黄油纸上,然后两步到门旁架前,拿下小焖罐,打开盖后对邢三说:“要吃,咱熘熘再吃。” 虽然包子没吃到嘴,但邢三心里暖暖的,他冲赵军摆手道:“不熘,搁炉盖上烤着吃。” 说着,邢三拿包子就往炉盖上放。 “你这老头儿啊。”赵军放下焖罐走回炕前,一边从兜子里往出掏东西,一边说道:“可不能造祸自己。” “嗯呐!”邢三应了一声,回头见赵军从兜里掏出两瓶桃罐头放在炕桌上,老头子不禁皱眉道:“你拿这玩意干啥呀?” “没事儿吃两块。”赵军笑道:“淡淡嘴啥的。” 说着,赵军又从兜里拿出两联去痛片、两条金葫芦烟。 自从抽了赵军给他拿的烟,邢三也发现这烟确实比叶子烟好。这次二话没说,乐呵地赵军给他拿的东西收下。 “三大爷,这阵儿还上山吗?”赵军问道。 “不咋去了。”邢三指了下地上的套子,说道:“隔三差五溜趟套子。” 说完这句,邢三一笑,道:“肉啥的,我都卖给解大小子了。” “行。”赵军点头,说:“你自己也吃,别光卖。” “嗯呐,我不缺嘴。”邢三冲赵军一笑,然后问道:“你今天干啥来了?又上山打猎呀?” “嗯呐。”赵军没跟邢三整虚的,直接道:“连打猎,带来看看你,完了我还想问你点儿事。” “你说呗。”邢三说话时,直接用手捡炉盖上的包子翻面。 “三大爷,你认不认识一个赊刀的?”赵军问道:“姓宋,叫宋安什么玩意?” “宋安福、宋安禄。”让赵军没想到的是,邢三竟然一下报出俩名字。 “嗯?”赵军一愣,问道:“俩人啊?” “啊!”邢三点头,道:“哥俩,都赊刀的。” “他俩谁认识老徐炮?”赵军又问,邢三答道:“那是宋安禄。” “他是胡子?”赵军再问。 “嗯呐!”邢三点头时感觉不对,反问赵军道:“小子,你咋问起他了呢?这人都没多少年了。” “啊……他是我妈家那边的亲戚……”赵军话还没问说,就听邢三道:“对,你妈他爸是王大巴掌,王大巴掌他婆子姓宋。” “呀?”赵军惊讶地道:“三大爷,你还认识我大姥他们呢?” “认识!咋不认识呢?”邢三笑道:“我还给他家扛过大包呢。” “是吗?”赵军咔吧、咔吧眼睛,回忆起以前跟邢三聊天的内容,他忽然眼睛一亮,问道:“三大爷,你家原来是伟光的?” 伟光村,在永安屯西南,一村一屯间隔三十五里地。 今早在老徐家,徐长林曾说过那宋安禄原来就是伟光村人。 “嗯呐!我家原来伟光的。”邢三不用赵军追问,就道:“你问那个宋安禄,原来我们两家中间就隔三家。” “三大爷,听说后来他搬家了是吗?”赵军问,邢三点头道:“对,他搬河北去了。” “啥?”赵军闻言一惊,问道:“搬河北去了?” “啊……”被赵军这么一问,邢三笑了,他手往门口一指,道:“小红河北边儿。” 赵军:“……” 赵军无语了两秒,轻叹一声道:“小红河北边,那不就是永胜吗?” “永胜再往北。”邢三微微皱眉,思索道:“那屯子叫啥来着?” “新民。”赵军替他说出答案,邢三连连点头,道:“对,对,就新民。” 不知为啥,赵军鬼使神差地又问邢三一个问题,道:“三大爷,这个宋安禄,他认识庞瞎子?吗?” 最近赵军就总在想,王寡妇门框对面山上那个老埯子他也过去,确实是片好参地,自己也没少赚钱。但庞瞎子带的是参帮,如果是放人参发大财的话,不可能不走漏消息。 所以,赵军就联想到了自己姥爷支援给抗联的金子。刚才听邢三说,宋安禄搬家后离永胜屯不远,而庞家就在永胜屯。 赵军问完,就见邢三俩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惊愕地道:“你听说啥啦?” “没有啊。”赵军被邢三问的有些懵,只道:“咋的了,三大爷?” 邢三道:“那宋安禄是庞瞎子他爹。” “啥?”邢三此言一出,惊得赵军自炕沿边蹦起,道:“那咋可能呢?”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坏人现身 别看赵老板比赵把头有钱得多,但赵有财脾气可是比赵威鹏大多了。 这么长时间,大伙还都以为是赵有财屠牛,但谁也没敢问为啥好端端的,赵有财两枪就给人家老牛打死了。 “来,赵哥!”凑到赵威鹏面前地王强,乐呵地把划着火柴送到赵威鹏嘴前,很狗腿儿地为其点着了石林烟。 天地良心呐,王二公子长这么大,给人点烟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不管多大的领导、多有钱的老板,王强全都不在乎。 “唉!”回想起当日之事,赵威鹏不由得叹了口气,然后话匣子打开,从他们追猪遇鹿讲到追鹿遇牛。 “哈哈哈……”当听到赵有财一枪、赵威鹏一枪,两枪撂倒大青牤时,赵军三人忍不住发笑,但赵军、解臣控制地比较好。唯有王强,竟然笑出了声。 “你乐啥呀?”赵威鹏不乐意地白了王强一眼,道:“我哥说了,在林区打围就这样,打套户牛、套户马那都是常事。” 赵威鹏如此说,三人还是在笑。 赵有财告诉赵威鹏的没有错,这种事在林区很正常。因为有树枝、树条阻挡视线,十几米、二十米就看个恍恍惚惚。 这个距离,不能再往前走了。再往前走,就会惊动猎物。 而且像赵有财、赵威鹏二人追着马鹿过去,当他们影影绰绰地看到东西时,他们潜意识只会认为那就是鹿。 这种事在林区很常见,经验再足的老炮手也会犯这样的错误。 但外人出糗事,和自己身旁的人出糗事的趣味性不一样。 再一个,普通人出糗是正常,他赵有财不是号称神枪无敌吗? 见三人还在笑,赵威鹏也感觉不对,他胖手一扬,道:“别笑啦,呲么呲么地笑啥呀?” “哈哈哈……”他这么一说,连赵军、解臣也都憋不住了,哄笑声在山坡上回荡,引得猎狗们纷纷观望。 “赵哥。”王强忽然想起一事,笑问赵威鹏说:“不是当兄弟的说你,你说你那么有钱,给人家老牛打了就赔呗?你咋能跑呢?” “我们没想跑!”被王强如此一说,赵威鹏脸瞬间涨红,道:“我们哥俩都商量好了,让那姓张的兄弟,让他拿钱去给我们顶。” “你们还找个替罪羊。”王强呵呵一笑,道:“那你们后来咋整露馅儿了呢?” 赵威鹏一怔,随即看向赵军,抬手在赵军腿上抽了一巴掌,然后指着赵军对王强说:“这小子才坏呢!” “哈哈哈……”这回轮到赵军自己笑了,王强、解臣都是一头雾水。那天赵军编瞎话的时候,他们都回家了。而第二天二赵从山上回来的也早,别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赵威鹏把赵军的“恶行”和盘托出,直把王强、解臣笑得前仰后合。 “哎呦,我的大外甥。”也不知道是笑的,还是被烟呛的,王强眼泪都出来了,抬手指着赵军道:“你就是我亲外甥,老舅没法说你。” 解臣也是笑得靠在了赵军身上,赵军也笑,他笑着对瞪自己的赵威鹏说:“叔啊,谁让你俩跑了?人家先头给我赖上了,我跟人急头白脸地闹一通。后来他们楞场那套户说头天碰着你俩了,我一听套户描述的长相,还有石林烟,我一咬牙就给这事儿应下来了。” 说到此处,赵军顿了一下,继续笑道:“我也没寻思你俩第二天早晨能起大早去呀。” “臭小子。”赵威鹏又在赵军腿上拍了一巴掌,道:“我跟你爸,我俩一宿没睡觉!” “哈哈哈……” 在笑声中,王强将赵威鹏拍在赵军腿上的胖手扒拉下去,护短道:“那你俩赖谁?谁让你俩跑了?” “我敢不跑吗?”赵威鹏气呼呼地说:“我哥说你们屯子人嘴不好,这要传出去了,他们该管我叫屠牛胖了。” “哈哈哈……”听到赵威鹏这话,赵军三人都笑出了眼泪,肚子都笑疼了。 “别乐啦!”赵威鹏喝止不住三人发笑,但他扒拉了王强两下,问道:“那天我上茅房,我进去前儿,听他们叨咕说……” 说到这里,赵威鹏稍微停顿了一下,看向赵军问道:“说你爸之前还打过一个老牛呢?” 听赵威鹏这话,赵军抿着嘴巴没吭声。赵威鹏见状一怔,转头看向王强时,却见王强仰脖盯着树梢。 “哎?”赵威鹏再去找解臣,解臣却是把烟头往脚下一丢。烟头虽掉进了雪里,但解臣低头、脚踩,用力地碾着已经熄灭烟头。 “啧!”赵威鹏见此情形,感觉自己不应该难为小辈,于是一把拽住王强胳膊,道:“我不问你别的,我就问问我哥给人家老牛打死,你们屯子人给他起啥外号了?” 一听赵威鹏问的是这个,王强用力地甩开他那胖手,然后回手一指赵军、解臣,道:“大外甥、小臣,咱赶紧往回走吧。三个半猪呢,咱还不忙活到午后啊?” “不!不……”赵威鹏就想知道,如果自己叫屠牛胖的话,赵有财应该叫什么。可他越是摆手,赵军三人跑的越快。 三头活猪,外加大半扇隔年沉,赵军四人折腾这些下山,就已经到中午了。 虽然带着干粮,可四人仍然乘车往家返。就雪吃那冰凉的干粮,哪有回家吃热乎饭好啊? 还是解臣开车,赵威鹏自己坐副驾驶,赵军、王强带着猎狗在后车箱。 靠着车厢壁,赵军将从邢三那里探听来的消息告诉给王强。 “大外甥。”王强一脸严肃地对赵军说:“这玩意儿可麻烦了。” “咋的了,老舅?”赵军问,王强道:“胡头子藏的玩意儿,就他知道。那老王寡妇都死多少年了,咱上哪儿找他去。” “老舅。”赵军在心中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和王强说:“我感觉这事儿啊,整不好宋安禄得跟庞瞎子说。” “那正常。”王强道:“人家是亲爷俩,但是……” 王强忽然话锋一转,道:“宋安禄知道王寡妇留下这些宝贝,但他应该不知道到底在什么地方。” “那对。”赵军点头附和,说:“他要知道,他早取出来了。” 庞家目前没得到宝物的事,只有赵军知道。这个他没法跟王强直说,于是便假借邢三的名义,告诉王强那庞家人现在每年也都会上山找宝。 “等眼么前事儿忙完了。”王强道:“过完阳历年,你也该上班。到时候你就说上山检尺,完了咱搁那么直接奔王寡妇门框。 我估摸着呀,王寡妇藏宝贝那地方,离他那老窝棚戗子不能太远,咱就挖地三尺也给它找出来……” “老舅。”赵军闻言拦了王强一下,道:“这大冬天的,咱咋挖地三尺呀。” “你这孩子……”王强斜了赵军一眼,说道:“就咱跑山人下套子,咱还得搁周围做个记号呢。那胡子头挖财宝窖也是啊,到时候就看咱们能不能找着了。” “那个……老邢三大爷说了。”赵军道:“到时候他帮咱们找,找着了那东西也都归咱。” “哎?他行。”听到赵军说起邢三,王强眼睛一亮,然后有些感慨地道:“其实啊,宝玉、小臣这都不外。但那俩孩子没你成熟,我怕他俩嘴不牢啊。” 李宝玉、解臣都是自己人,他们的人品也过硬。但这俩大小子都不是很成熟,虽然不像李如海那样知道啥都往出说,但就怕他俩跟人唠嗑唠来劲儿了,然后把这事给秃噜出去。 要是那样的话,虽不是有意泄露秘密。可这种大事,不管有意还是无意,只要泄露出去就是麻烦。 尤其是住屯子,烂七八糟事更多。赵家都够让人眼红的了,要是再发那么一笔横财,赵军也怕会生出横祸。 上辈子白家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因为一苗连体野山参,凶恶之徒都敢铤而走险。这那么多金子进了赵家,那还了得? 其实就现在的赵军家,都容易遭贼人惦记。但赵、李两家院子里全是狗,屋里有人又有枪,没有人敢硬往里闯。 “那咱仨……”赵军咔吧两下眼睛,话没说完就被王强打断。 “什么咱仨?”王强道:“还有你爸呢?他就说请假打猎,张国庆也能给他假。” “对!”赵军点头,道:“让我爸也去!” “就是你李叔现在走不开。”王强道:“要不得,他都能来。” “是。”赵军道:“我张大哥要不住院,他也行。” …… 就在赵军、王强舅甥俩车箱点将时,永安林场一食堂里,赵有财、韩大春、韩大名三人围着桌子抽烟,三人面前摆着碗筷。 午饭吃完了,三人在一起抽根烟、唠会儿嗑。 这时,门口的白布门帘被人撩开,食堂主任张国庆笑呵地走了进来。 “哎呀,主任。”见是张国庆,韩大春忙打声招呼,问道:“吃饭没有呢?” “吃了。”张国庆笑着答应一声,随着他走到赵有财背后,张国庆把手伸向桌上的烟盒,可赵有财却快他一步,先将烟盒拿在手里并揣进了兜。 “你……咋这样呢?”张国庆跟赵有财说着话,中途扫了韩家兄弟一眼,然后继续对赵有财说:“我找你有事儿。” “那啥……”听张国庆这话,韩大春忙起身,道:“主任,你跟有财坐着,我哥俩儿出去上趟茅房。” 韩大春说话时,韩大名也起身,等韩大春话音落下,韩大名对赵有财说:“师父,碗啥的不用你管,等我回来我收拾。” 赵有财微微点头,却没说话。 等韩家兄弟走后,张国庆冲赵有财一笑,道:“有财呀,你看你要不上山,你回家跟我大侄儿说一声呗,让他给我抓个野猪也行。完了该多少钱,我回头儿给你。” “我不上山。”赵有财道:“我也不管那j8事儿。” “你看你咋说话呢?”张国庆说着,往四周打量了一下,然后往赵有财身边凑了凑,小声道:“有财,你想不想当官?” “嗯?”赵有财一怔,就听张国庆说:“我想往上挠哧、挠哧,我要挠哧上去了,这食堂主任空出来就给你了。” 张国庆此言一出,赵有财眼睛一亮,可下一秒,他眼神又黯淡下去,嘴里嘟囔道:“张占山不死,我当个食堂主任还行,现在没啥意思。” “那咋叫没啥意思呢?”张国庆道:“当个官就比不当强,别哪天你儿子都当上官,你还围着锅台转呢。” 张国庆这一句话,当真是对症下药,赵有财连眨了几下眼睛,问张国庆说:“你要往哪儿挠哧啊?” 赵有财想着先替张国庆参谋一下,万一这老小子定的目标不太靠谱呢? “这不嘛。”张国庆道:“过完阳历年,苏进宝就回家了。这你家建军往上走一步,我去给他当副手去。” 听张国庆这话,赵有财瞥了张国庆一眼,道:“你接我姑爷班儿?” 张国庆:“……” 张国庆惦记去当后勤的副组长,眼下这个位置正是周建军的。而等过完元旦,苏进宝退休,周建军升组长,张国庆要是当上副组长,那还真是接周建军的班了。 事确实是这么个事,可这年头一说接班,都是儿女接父母的岗位。 此时张国庆不说话,赵有财却把烟头往面前的空碗里一摁,然后对张国庆说:“行啦,你回家准备钱去吧,明天我让我家小……儿子给你抓去。” “还小儿子?张国庆不知赵有财原本想说小犊子,他只纠正赵有财说:“你一共几个儿子?” “那特么不用你管。”赵有财怼了张国庆一句,却听张国庆问道:“哎?我纳闷儿了哈,咱林区这么些年,也没听说谁能逮活野猪。就你儿子,可是太厉害了。” 赵有财闻言,瞥了张国庆一眼,问道:“你知道张援民不得?” “大裤裆啊?”张国庆道:“咋不知道呢?我两家还有点儿亲戚呢。” …… “阿嚏!”半躺在简易医护车上的张援民忽然打了个喷嚏,杨玉凤见状,忙给他掖了掖被角。这车里冷,杨玉凤怕张援民冻着。 这时汽车刚进入林区,杨玉凤透过车窗看到两人各骑着一辆自行车。 “哎?”杨玉凤往窗外一指,问张援民说:“铃铛她爸,那是不是收咱皮子那俩人。” 靠着包袱的张援民微微昂头,向窗外一看,那骑车的二人还真是那郑学坤、郑东海父子。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山重水复疑无路 柳暗花明又一村 在永安林区,提起打猎的团体,那首屈一指的肯定是赵家帮。 虽然赵家帮涉及的业务面比较广泛,林区里所有挣钱的活儿,他们都干。但总的来说,还是偏打猎。 而且赵军他们放参多是闷声发大财,一年抬了几苗棒槌、有多少论等的货,都无人知晓。 这么多年来,庞家帮却是林区家喻户晓的参帮。庞瞎子就是庞家参帮把头,也是老庞家的当家人。 如今听邢三说,那老赊刀人宋安禄是庞瞎子的爹,赵军被这话惊了一下。 永安人都知道,庞瞎子的老爹庞三眼是庞家帮上任把头。而赵军还知道,庞三眼的一身本事,都传自抗联老战士邵云金。 当年邢三与邵家帮闹别扭,还多亏了庞家人从中说和。 后来邢三跟赵军讲说这段经历时,还提过庞三眼、庞瞎子父子,这也没过多长时间呐,咋就给庞瞎子换爹了? 不过,赵军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以庞瞎子的岁数,得是东北解放前生人。那年代,过继、领养、捡孩子、拉帮套都是常有的事。 果然,邢三给赵军解释,说道:“宋安禄他以前是胡子,搁那个老牛沟上头儿。” “老牛沟?”赵军闻言,脱口打断邢三,问道:“他不是王寡妇那伙儿的?” “不是。”邢三摇头,道:“他是徐大牤子那伙儿的,他们十来个人搁老牛沟上头儿压一溜窝棚戗子。” “啊……”这时赵军也反应过来,当初邵云金给他讲当年时,提到他们那一伙人里,活下来的并没有宋安禄。 “他媳妇那年生完孩子出血就止不住了,那时候不像现在,我们那一村子也就十了户人家,也没有正经大夫。就这么地,他媳妇直接就没了。”邢三继续对赵军说:“扔下个孩子,他咋养活? 完了呢,还赶上徐大牤子要领人下山,打那狗艹的鬼子。宋安禄犯愁这孩子咋整呢,就碰见庞三眼子了。 他俩认识,庞三眼子一听说这么个情况,就要那孩子。这庞三眼他们两口子呢,不是谁的毛病?反正就是没孩子,这能捞着个小小子,庞三眼子能不愿意吗? 就这么地,宋安禄就把这孩子给他了。回去也不知道庞三眼子咋整的,反正是给那孩子喂大了。” “啊,那这孩子就是庞瞎子呗?”赵军问,邢三点头道:“对呀,后来宋安禄回来,就搬小红河那边去了,跟老庞家那屯子离不远。” 毕竟是父子,不论姓庞姓宋,血脉都是割不断的。或许是宋安禄机缘巧合之下,得知当年王大巴掌资助王寡妇买军火的钱仍在山里,并且将此事告诉了亲儿子庞瞎子。才使得庞家能够在十年后进城,一栋一栋地买楼。 96年以后,楼价虽然比不上十几、二十年后,但一室一厅没有两三万也下不来呀? 庞家能买一栋楼,那得多少钱呐? 老埯子是有宝,但也是有数的。一片山坡,六品叶顶天就两苗,赵军今年都抬出一苗了,老埯子里剩下的参也不足以支撑庞家那样的花销。 所以,赵军几乎能确定庞家人发财,应该是找到了自己姥爷资助给抗联的金子。 但确定这个,也没什么用。毕竟线索断了,还是不知道去哪里找金子。 “嗯?”赵军忽然想到一件事,忙问邢三道:“三大爷,老徐炮说那年他进山,看着那个……宋安禄在你窝棚里呢。” “这老死登,特么记性还怪好的。”邢三嘀咕着骂了徐长林一句,然后对赵军说:“那前儿我不还在……你去过那窝棚,我那时候在柳条沟子……” “柳条沟子?”听邢三这话,赵军瞬间瞪大了眼睛,忙追问道:“三大爷,柳条沟子是现在哪个林班呐?” “那我哪知道啊?”邢三道:“我就知道柳条沟子,不知道你们说那几大班、几大班的。” 赵军隐约记得上辈子听胡大海念叨过,好像柳条沟子在63林班,也就是之前赵军下地枪、炸子猎虎的地方。 而63林班往西翻过两座山,就是王寡妇门框。 “三大爷。”赵军感觉一层迷雾在眼前散开,忙问邢三说:“那柳条沟子是不是离王寡妇门框近呐?” “啊!”邢三下意识地点头,紧接着老头子眼睛一瞪,反问赵军道:“伱是不是要找啥东西呀?” 听老头子这话,赵军浑身一震,难以掩饰心中惊讶,直愣愣地看着邢三。 “啊?”见赵军这副表情,邢三随口问道:“真的?” 赵军抿了下嘴,将王家财宝的事说给了邢三。 既然老头子问了赵军就没瞒他。一是这老头子嘴严,二是赵军知道自己和邢三说了,邢三也会帮着自己。 毕竟他都敢把参王交给赵军,就那参王现在的价值,怕都不比王家财宝的价值低。 果然,邢三听完一把拉住赵军然后老头子谨慎往门口看了一眼。虽然窝棚门紧闭,但邢三还是凑到赵军耳边,道:“小子!那些东西在王寡妇窖里呢。” “窖里?”赵军一愣,整颗心瞬间就凉了半截。 赵军家的窖是在院子里,但这年头大多数人家,窖都在外屋地,都在灶台旁。 老太太家就是如此,当日老太太给赵军人参的时候,就让赵军下外屋地那个窖。 在王寡妇门框,也就是王寡妇窝棚旧址处,里面就有地窖。但到现如今,就剩个坑在那儿了。 难道是在坑里又挖个坑? 要是这样的话,那财宝肯定早被宋安禄弄走了。毕竟一个窖才多大呀?挖地三尺肯定能找出来。 见赵军不说话,邢三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仍解释道:“那年吧,是72年?还是73年?我是忘了,反正宋安禄冷不丁就上我窝棚去了。我问他干啥来了,那老犊子说他来赊刀来了。” 说着,邢三伸手从炕桌下摸出自己那把刀来。 正常来说,赊刀人赊出去的刀,都是寻常老百姓家里用的菜刀、镰刀。 可这宋安禄,他赊的刀都是见血的。给徐长林、邢三的,都是这种开膛、剔肉的尖刀。 尤其是邢三这把刀还捅过不少人呢。 “你说,他这不是扯犊子吗?”邢三对赵军说:“山里有几个人啊?还跑山里赊刀来了!再说了,我这刀是他56年给我的。那我怕他藏啥鬼心眼子,我就给他灌酒。灌特么有一斤多,那老犊子就多了。 完了我一问他,他说他上来找东西的。说是那王寡妇死了,还留下不少钱,都藏到胡子头的财宝窖里……” “什么?”赵军闻言,忙拦住邢三的话,问道:“三大爷,财宝窖是啥呀?” “财宝窖是啥,你都不知道?”邢三瞥了赵军一眼,笑道:“以前胡子抢不着啥,那也有点儿好东西呀。完了还有烟葫芦啥的,他们那帮胡子种的满山沟子都是,那一年卖也不少钱呐呢。 就这些玩意,放窝棚里肯定不行啊,那胡子头就单独整个窖,给值钱东西都放那里头。” “啊……”赵军眼睛一亮,现实跟影视剧是不一样的,影视剧里土匪窝大寨都有聚义厅,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据不完全统计,在永安林区百十个山头上,曾经有大大小小五十多伙胡子。这些人都住窝棚,窝棚里也都盘炕。 聚会、议事就是大伙围着炕桌一坐,炒个酸菜喝两盅酒,场面还没有王美兰摆席大呢。 正如邢三所说,胡子要是挣了钱,或是整着什么好东西,胡子头肯定要将这些都藏起来。 可藏又能往哪儿藏? 什么石洞、宝库是不存在的,只能在山里挖个坑埋起来。 这就是邢三所说的财宝窖。 “三大爷。”赵军这时候感觉柳暗花明,连忙又向邢三询问:“那宋安禄后来找着没有啊?” “没有吧……”邢三摇头,道:“后来两三年,他年年都上去,完了后来那是哪年来着?他还领庞瞎子上我窝棚了呢。” “啊……”赵军咔吧着眼睛,心中暗自思量。从现有的消息中能知道,那宋安禄自72年开始就寻找王家财宝。 这一晃十五年过去了,但赵军猜测宋安禄、庞瞎子父子并未找到王家财宝。 赵军如此推测是有依据的,而他的依据是“穷人乍富”。 这不是贬低谁,一个人忽然发了横财,他的膨胀是抑制不住的。就像二三十年后的网红,挣了钱买豪车、买别墅,少有知道攒钱的。 赵军揣测,十年的庞家进城成栋买楼也是如此。 赵军重生后,并没折腾啥,只是带起了要好的这几家人。可即便如此,他也间接地改变了一些人的命运。像江华、陶大胜、李大拐,这些前世并未横死的人,如今却都提前离开了这个世界。 所以即便在他前世,庞家是十年后发的财,可现如今也有可能会发生改变。 不能干等着,而且一想到那么多金子,赵军也按捺不住啊。 “小子。”这时邢三叮嘱赵军说:“这事儿,可不能再跟旁人说啦。你这孩子太实在,这么大事儿,咋能往出说呀?” “三大爷,我就跟你说了。”赵军摆着手指头,小声对邢三道:“现在就你、我、我妈、我老舅,咱四个人知道,我爸都没让他知道这么多。” “是吗?那行。”听赵军这话,邢三一笑道:“小子,你这一天身边都是人也不方便,要不三大爷上那边儿去,我帮你找去。” 说到此处,邢三在赵军手腕上拍了两下,道:“你放心,三大爷找着了,也都是你的。” “你可别的。”赵军道:“三大爷,我知道你找着都能给我。但你都大岁数了?这死冷寒天的,你可别摇哪儿乱跑了。” “没事儿,我这……”邢三还要说什么,却被赵军拦下,只听赵军道:“三大爷,那宋安禄、庞瞎子找这么些年没找着,我感觉这东西有说道。” “也是。”邢三点头,道:“一个人藏东西,十个人找不着。” “是吧。”赵军附和道:“胡头子挖财宝窖,他肯定也不是瞎整的,硬找肯定是不行。” “那咋整啊?”邢三道:“小子,你的财,可不能让别人整去。” “这么地,三大爷。”赵军想了一想,对邢三说:“等过两天,我家客走了,我上山来找你,完了咱上那边儿转转。寻摸、寻摸,看看能不能找着啥?” “行!”邢三重重一点头,他还要继续说话,就听门外有人喊道:“兄弟!兄弟!” 解忠来了! 被打断的邢三眉头一皱,脸上满是不悦。 赵军在邢三握刀的手背上轻拍两下,然后起身到门前,打开门招呼道:“大哥,这几天咋样啊?” “都挺好的。”解忠笑道:“上月的钱结完了,大伙儿都挺高兴。” 赵军闻言一笑,侧身让解忠、解臣进了窝棚。 “哎?小臣。”当解臣从他面前经过时,赵军问解臣道:“赵叔还搁后头看热闹呐?” “嗯呐。”解臣笑道:“他没见过归楞,搁那儿看上了。” “哎呦。”这时,解忠见邢三持刀坐在炕沿边,忙问道:“大叔,这拿刀干啥呢?” “啊……”邢三随手将刀往后面被垛里一塞,回手向赵军指了一下,道:“给小子看看我这刀,炮弹皮打的。” 解忠闻言一笑,在炕沿边坐下后,对赵军说:“刚听小臣说,你们要抓猪啊?” “嗯,是。”赵军点头道:“答应给人家抓野猪,这不就领狗出来了吗?” “那啥……”解忠手往右边一指,道:“我那小44林班,8小号那边,前两天过来帮猪。让放树给惊走了,我听他们说,那帮猪奔对面什么顶子去了?” “棹木顶子。”邢三在旁接话,然后回手往西边一指,对赵军说:“那边都是柞树岗,吃橡子去了吧。” “应该是。”赵军一笑,这回连野猪都找着了,一会儿到地方直接开干。 “兄弟。”这时,解忠问赵军说:“张援民咋样了?” 解忠此言一出,邢三歪头横了他一眼,心想:“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我上次去瞅他恢复不错。”赵军说:“但肋挺折了,正经得养一阵子,现在大夫还不让出院呢。” “唉呀!”听赵军这话,解忠轻叹一声,道:“行啊,等他回来,我再下去看他吧。” 解忠说着话,却见邢三脚蹬炕沿边,将自己挪到了炕里。然后老头子拽过一个长扁的松木箱子,打开后拿出两个布袋交给赵军。 “这啥呀?”赵军问,邢三将其塞在赵军手中,道:“黑瞎子胆,有咱两股。”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张援民到家 杨玉凤挠人 马洋这孩子毛病不少,但他身上有马家人的骨气,骨子里就有一股要强的劲儿。 虽然赵军是他姐夫,虽然赵军多给他的那个发卡是送他姐的。但这个发卡的钱,马洋还是想还给赵军。 那天钱不凑手,马洋只付了给心上人买发卡的钱。而从那之后,马洋逃课次数翻了一倍。 可山牲口多灵啊? 这傻小子连把弹弓都没有,单靠腿儿撵、石块打,成功率低得让人心疼。 但该说不说,马洋这孩子属实是个干事儿的人,硬是靠着顽强的毅力坚持着凑了仨兔子、俩野鸡。 马洋粗略地算了一下,把这些兔子、野鸡换成钱,再加上自己之前剩的,足够还给赵军了。 可等了几天,马洋也没等着李如海,无奈之下才来了个送货上门。 刚才金小梅一出屋,马洋直接开门见山向李如海诉说自己的来意。 要放在三天前,这点破玩意,李如海根本不放在眼里。用当地的话说,李如海手指缝里漏出去的,都够买这些野兔和野鸡的。 但今天的李如海不光褪去了光鲜的外衣,同时也落得身无分文。 尤其是金小梅说了,从今往后李如海每个月的工资,除了给他留五毛钱以外,剩下的全都得上交。 永安林场每个月十号左右发工资,如今距离下次发工资还有半个月呢,李如海拿啥买马洋的野鸡、兔子? 李如海说不买,马洋一下子就急了。 “你干啥不要啊?我急等着用钱呢?”马洋还真不是道德绑架,当初是李如海让他去逮兔子、打野鸡的,马洋累死累活地忙活好几天却换不来钱,搁谁也不能干呀? 听马洋这话,李如海一愣,回过神来笑道:“你这嗑唠的真有意思,我又不是该你的、欠伱的,我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 这年纪的男孩子最是冲动,马洋一急一气就推了李如海一下。 李如海这几天历经大起大落、亲人冷落,心情正是最不好的时候,回手就给了马洋一下子。 然后,他俩就动上手了。 当赵军进来的时候,李如海、马洋俩人正抱摔着倒在炕上。 马洋虽没李如海长得高,但比李如海壮多了,瞬间就将李如海压制。 “哎?哎?”眼看马洋要把李如海骑在底下,赵军两步蹿到炕前,一把推开马洋后,单手揪住李如海后脖领子,用力将其往起一扯。 这俩小子,一个是小舅子,一个跟自己弟弟一样,赵军不能偏向,只能各打五十大板。 “干啥呢?”赵军质问二人道:“打什么仗啊?” 赵军浓眉大眼,眼睛一瞪,瞬间震住了两个小子。李如海、马洋不敢跟赵军顶嘴,但都忿忿不平地瞪着对方。 “不是?你干哈来了?”赵军在马洋肩膀头上轻推了一下,道:“这才几点啊?放学了吗?你干啥呀,一天不好好上课?”…。。 说着,赵军一拽马洋胳膊,道:“走,回家,我问问我大娘去!” 赵军此言一出,马洋瞬间怂了,他双手拽住赵军手腕,道:“哥!别!” “撒开!”赵军甩开马洋,抬腿想踢他一脚,但又放了下来。 紧接着,赵军回头又给了李如海一杵子,道:“你咋回事儿啊?家来客了,你就这样儿啊?你等我叔、我婶儿回来,看你挨不挨揍?” “大哥!”李如海也如马洋一样,拽住赵军胳膊,道:“你可不能告诉我爸、我妈呀!” 如今的李如海仍是戴罪之身,再惹祸又得挨收拾。 赵军斜了李如海一眼,转头又用眼皮夹了马洋一下,喝道:“回家去!” 马洋二话不说,弯腰捡起那串野鸡、野兔,拎着就往外走。 赵军又瞪了李如海一眼,然后追马洋而去。 二人到了屋外,赵军喊住马洋,向其伸手时下巴向前一点,道:“把那给我。” 马洋挺听话,把手里的野鸡、野兔给了赵军。赵军接过一串猎物,问马洋道:“往人家拿完东西,还带往回拿的?” 野鸡、野兔不值钱,按李如海收购的价格,野兔是八分钱一只,李如海从中抽取一分钱的好处,马洋到手就剩七分。 而野鸡就更便宜了,公的五分,母的四分。马洋手里拿的这些,一共正好是三毛钱的。 东西不贵,李家也不差这个,金小梅要给马洋买吃的作回礼,随便买点儿啥都比这些野鸡、野兔值钱。 但礼轻情意重,有赵军在中间,李家和马家就不是外人。 马洋现在把野鸡、野兔拿走了,金小梅晚上回来找不着得怎么想? 赵军接过野鸡、野兔,随手往墙根下一丢,这些都是冻货也不怕摔。 然后,赵军、马洋几乎是同时从兜里往外掏钱。 “军哥!”马洋脸向墙根那边一扬,回头对赵军说:“那是三毛钱的东西,我再给你三毛五……” “行了,行了!”听他这话,赵军扬手道:“咱就这么地了,你也不用给我了。” 说着,赵军往墙下一指,道:“正好家来客,寻思吃兔子蹬鹰呢。” “兔子蹬鹰?”马洋闻言,好奇地问赵军:“那是啥呀?” “不知道吧?”赵军淡淡一笑,道:“晚上在家吃啊?” “不得啦。”马洋摇头,道:“我得回家。” “等会儿。”赵军快步到隔墙前,从墙头拿下野猪腿,回来递向马洋说:“拿家去,让我大娘烀了蘸蒜泥吃。” “不要了,军哥。”马洋往后抽身却被赵军抓住,然后硬将猪腿塞在他手里,道:“赶紧回去吧,别摇哪儿乱跑啦。” 马洋应下,拿着猪腿出了李家。 送走了马洋,赵军刚要回自己家,却见李如海不知何时从屋里出来了。 赵军白了李如海一眼没说话,而见赵军要走,李如海忙追过来,指着马洋背影对赵军说:“大哥,我今天就是给你面子,要不他绝对出不了我家大门。”…。。 “你可拉倒吧。”赵军没好气地说:“我进屋前儿,人家都给你摁底下了,你还吹什么nb?” “谁吹nb?”李如海不服气地说:“大哥,不是我说你小舅子,他纯是匹夫之勇。” “那人家有劲儿,你赖谁?”赵军道:“你除了会动嘴皮子,你还会啥?” “我……”李如海一时语塞,然后比划着对赵军说:“大哥,你读书少,你不知道自古都是文官掌权……” “你滚特么犊子!”赵军怒推李如海肩膀,随即在其屁股上抽了一腿,喝道:“你才读书少呢?滚犊子!” 李如海灰溜溜地回家去了,而赵军刚到自家门前,就碰见了从屋里出来的王美兰。 王美兰双手托着大盖帘,盖帘上放着一块块野猪肉。 “儿啊!”看见赵军,王美兰招呼道:“给妈开缸盖。” 赵军答应一声,到西墙根下打开大缸上的铁帽子,王美兰连肉带盖帘一起放进缸中。 如此等肉都冻实了,用刀背一磕或是一翘,肉就下来了。 赵军把缸盖盖好,然后拉着王美兰到墙角,小声将今天从邢三那里探听来的消息说给王美兰听。 王美兰听得眼睛一亮,紧接着赵军又把王强的计划说给她听。 一听过完阳历年就要上山寻宝,王美兰道:“儿子,妈跟你们去!” “你快拉倒吧。”赵军笑着拦道:“我、我爸、我老舅、我三大爷,我们四个就够用。” 说到此处,赵军谨慎地往左右看看,然后才凑到王美兰耳边说:“我老舅今天说的对,胡子头藏东西他也得有记号。我们几个都是跑山的,我们到那儿看着树上有道啥的,我们能知道。” “嗯,那也行。”王美兰闻言点了下头,随即迟疑道:“但是……你爸叨咕说他以后都不上山了。” “没事儿,妈。”听王美兰这话,赵军并没有多重视,而是笑道:“到时候给我爸塞俩钱,他乐颠就跟我们走了。” “好像不行。”王美兰努嘴、摇头,道:“我瞅他那样啊,他要上山也得消停一阵子。” “没事儿。”赵军还是信心满满地说:“不行就多给他加俩钱儿。” 说着,赵军一笑,道:“重赏之下,必有匹夫!” “什么玩意?”王美兰听得一皱眉头,问道:“儿子,你这话说的对吗?” 赵军被王美兰问得一怔,随即点头道:“对呀!” “必有匹夫?”王美兰咔吧两下眼睛,问道:“匹夫不是啥好词儿吧?” “咋不是呢?”赵军想起了李如海刚才形容马洋的话,道:“匹夫之勇嘛,就说这人猛。” “啊……”王美兰小时候净学算账、记账了,文化方面偏弱,被自己初一没念完的儿子带跑偏了,当即应道:“行,我豁(he)出去了,我把那二百块钱还给他。”…。。 下午四点时,一辆医护车驶入永安屯。 车厢里,杨玉凤为司机指路,张援民则默默地望着窗外。 汽车在张援民家门口停下,杨玉凤下车和司机抬着担架,抬张援民进屋。 其实两口子也挺想赵军他们,但张援民活动不便,怕给赵军他们添麻烦,于是就回了自己家。 “哎呦!”司机一进张援民家,立刻问抬前面的杨玉凤道:“你不说你家没人吗?这屋咋热乎呢?” “邻居帮烧的。”杨玉凤在前引着担架往东屋走,嘴上说道:“这天不烧屋,我们两口子回来咋待呀?” 听杨玉凤这么说,司机就没再说啥。他家也住平房,他也知道这大冬天的不烧火,屋里地要是冻上的话,这屋里再烧多少天都不热乎。 担架放在炕沿边,张援民手往炕上一摸,不禁“哎呦”一声。 王美兰下午三点来给烧的炕,炕还热乎着呢。 杨玉凤拽着张援民棉袄,司机拽张援民裤腿,俩人不敢用太大劲,试探着慢慢将张援民从担架上拽到炕上。 “兄弟,你坐会儿。”杨玉凤对司机道:“我给你整口热乎水喝。” “不喝了,大姐。”司机道:“你现烧水得多半天呐?你给我钱吧,我要走了。” 说着,司机往窗外一比划,道:“这都黑天了,我赶紧下山。” 听司机这么说,杨玉凤二话不说从兜里掏出三十块钱,递过去时才说:“兄弟,你坐两分钟,我上邻居家给你倒点儿热乎水喝。这到家了,咋也得喝口水呀。” 司机也渴了,听杨玉凤如此说,他点头应道:“那谢谢大姐了。” 杨玉凤拿着茶缸往外跑,到前趟房一户姓侯的人家倒了缸热水。 都邻居住着,侯家人给杨玉凤倒了热水,还询问张援民情况。 住屯子没有秘密,从医护车一进屯子,就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刚才杨玉凤和司机抬着张援民进家门,侯家门趴窗户都看着了。 家里还有客人呢,杨玉凤简单应付了两句便从老侯家出来了。 可刚一出院门,杨玉凤就见一人摇晃着身子,嘎悠鸭子步迎面走来。 “张嫂子!”张来宝冲杨玉凤喊道:“我张大哥回来啦?” “啊!”杨玉凤不想搭理张来宝,但人家说话了,杨玉凤没办法就应了一声。 可紧接着,就听张来宝道:“横死人不让回屯子,他咋还回来了呢?” “我俏丽哇!”杨玉凤大怒之下,连茶缸带热水砸在张来宝脑袋上。 “啊……”张来宝惨叫声中,杨玉凤扑过去,双手连向张来宝脸上抓去。 “啊……你个b娘们儿……”张来宝连连挥手抵挡,但东北妇女的九阴白骨爪是一绝,张来宝的脸瞬间就被挠花了。 挠跑了张来宝,杨玉凤捡起脚下的茶缸,茶缸盖却找不着了。 杨玉凤也顾不上茶缸盖了,忙捡着茶缸又跑回老侯家。 重新打热水,回家送走司机、安顿好张援民后,杨玉凤匆忙拿上东西直奔赵军家。 今天从医院出来,路过县城第四百货,杨玉凤特意求司机停了一会儿,然后进去买了一些东西。 赵家那帮人除了上茅房根本不出屋,所以当张援民回家的消息传遍半个屯子时,赵家这边还没得到消息呢。 眼瞅着离赵家院子还有十七八米,赵李两家的狗叫了起来,急促的叫声中带着少许激动,是熟人上门才有的动静。。。 ...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赵家帮是谁呀? “黑瞎子胆?”赵军捏了捏手里的小布袋,不用打开看,他就能估摸出这袋子里熊胆大概多大、多重。 而且不用看就知道这是未成年黑熊出的胆,赵军瞬间就想到了张来宝养的那两只熊。 想起那两只熊,赵军还有些唏嘘,那两只熊小的时候,是他费了好大力从黑瞎子仓里抱出来的。 一年前,赵军家条件还不像现在这么好,那俩小黑熊没有现在的小黑熊享福,但赵军也给它俩吃上了羊奶。 后来,经张援民从中撮合,赵军把这两只小黑熊卖给了张来宝,减轻家里负担的同时,还换取了一笔可观的收入。 不想一年不到,那俩小黑熊就剩下两颗熊胆了。害它们性命的,正是当年的掮客。 短短的一年时间,大裤裆成长为了小诸葛,以冰冻之计取了两只小黑熊性命。 但赵军不解地看着邢三,问道:“三大爷,咋分的呀?咋还有咱两股呢?” “一共五股。”邢三道:“四个人分,咱分两股。” 赵军闻言嘴角一扯,追问道:“三大爷,你干啥了?” “我那个……”被赵军一问,邢三有个短暂的停顿,然后笑道:“我添枪来着,按咱跑山的老规矩,添枪不得多拿一股么?” “我说你咋跟他掺和呢?”赵军白了邢三一眼,道:“整了半天,有你好处啊!” “哈哈。”邢三哈哈一笑,道:“那小子那天找我,一说他那招,我觉着还行,我就跟他去了。” “嗯,可不行嘛。”赵军没好气地道:“后来那次,伱也觉着他行呗?要不你能把枪借给他么?” “嗯呐。”邢三是个实在人,没听出赵军的阴阳怪气,还点头说道:“该说不说的,他那想的都挺好。” 听他这话,赵军瞥了邢三一眼,这时邢三才感觉不对,冲着赵军嘿嘿一笑。 看邢三这样子,一旁的解忠捂嘴偷笑。这老头子明明是来打工的,可在他们楞场是一霸,谁也不敢惹。但到了赵军面前,这老头子就换上了一副出慈眉善目、慈祥和蔼的面孔。 “哎?大哥!”就在解忠偷摸捡乐时,赵军忽然想起一事,转向解忠问道:“这熊胆是不是也有你一股啊?” “没有我的。”解忠抬手向邢三那边比划一下,紧接着便对赵军说:“大叔、援民,还有西窝棚的老蒋、小马,他们四个分的。” “大哥……”赵军微微皱眉,道:“不是兄弟说你,没有你好处,你咋还跟着掺和呢?” “我……唉!”解忠刚要说话,听赵军这么说,他一口气忽然泄了,长叹一声道:“谁说不是呢?我跟着掺和啥玩意儿啊?” 听解忠这话,邢三、解臣在一旁呵呵直乐。 解忠又叹口气,然后转移话题式地问道:“铃铛最近咋样啊?” 在解忠心里,自己最对不起的就是小铃铛了。 “铃铛挺好。”解臣看了赵军一眼,然后笑道:“都学会打仗了。” 赵军也笑了,何止是铃铛学会打仗了,家里那几个小丫头都学会了。 又唠了几句嗑,赵军起身张罗要走,邢三、解忠送着他和解臣出屋,先到楞堆场找到赵威鹏,然后出门乘车直奔柞木顶子。 到山脚下,挡栏被放下的一瞬间,猎狗们迫不及待地往车下蹦。 一下车,猎狗们四散开来,贴着山根子连嗅带尿。 “嗷!嗷!”被赵军抱在怀里的花妞妞有些不满,扭着腰想从赵军怀里下地,从永兴回来的三条狗中,两条花狗全是公狗,都是花妞妞没贴过的。 “你给我老实点儿哈!”赵军拨了两下花妞妞的小耳朵,对其发出了警告。 这种话,狗能听懂,但花妞妞不理解的是,男欢女爱不是正常的吗? 就在这时,花妞妞身子往下一沉,四脚落地的它,小尾巴瞬间翘了起来,扭着小屁股向大花跑去。 从永兴回来的三条狗,黑母狗名叫黑妞,在赵有财手下展现出了头狗的潜质。两条花狗,大的大花,小的本来就叫小花。但赵家狗帮里已经有个小花了,本着远近亲疏,便将永兴回来的小花改名为二花。 这些日子,每次喂食时都二花、二花的叫它,让二花慢慢熟悉了自己的新名字。 今天虽是第一次合帮打围,但这些狗平时住在紧邻的两个院子里,天天都能闻到彼此的气味,所以它们之间都很熟悉。 更何况当初赵有财率领赵家猎帮赴永兴打围,带去的孕幼四狗与黑妞它们合作过。今天小熊虽没来,但青龙、黑龙与黑妞它们很熟悉,此时碰见彼此间还打闹、嬉戏着。 算上花妞妞,总共十二条狗在山下玩儿了片刻,便听一声哨响,赵军吹响了兜里的子弹哨。 猎狗们纷纷停下动作,抻脖、仰头望向赵军,眼看赵军挥手向山,喊了一声“走”,青龙“汪汪”两声,当先向赵军追去。 青龙的服从性是最好,其它狗也认人,猎狗们纷纷跟上,唯有花龙和花妞妞腻歪在一起。 “去!”但随着解臣在花龙屁股上踢了一脚,花龙、花妞妞齐齐向赵军追去。 此时与赵军并肩前行的赵威鹏回头,看着群狗上山而来,心中一阵激动。 “侄儿啊!”赵老板忽然有了个想法,边走边问赵军说:“这狗都多少钱一条啊?” “啊?”赵军被赵威鹏问得一愣,随即忙道:“叔啊,我这狗可不卖呀!” “不是!”赵威鹏说:“我就问问,完了我买别人的。” “啊?”赵军仍然不解,问道:“叔,你要买猎狗啊?现在你家住楼,老家搁农村,那没山……你买猎狗也没有用啊?” “我不往家买。”赵威鹏笑着对赵军说:“我往这边儿买。” “往这边儿买?”赵军诧异地看着赵威鹏,又问:“叔,你要干啥呀?” “我过两天就回去啦。”赵威鹏未回答赵军的问题,而是先做陈述道:“阳历年我得回锦西,完了呢……来年你结婚前儿,叔再过来。” 赵军还是没明白,赵威鹏买狗跟自己结婚有啥关系?难道他要买狗送给自己当贺礼? 这时,赵威鹏继续说道:“来呢,吃完你喜酒,我们货运、汽运也就快开始,我一时半会儿就不回去了。我寻思,到时候我整几个狗,没事儿我也打围。” “啊……”赵军这回听明白了,可他听明白以后,却是皱眉道:“叔,打狗围吧,你瞅着简单。看狗到那儿给野猪、黑瞎子一定,人到那儿就干,但……” 赵军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叔,我反正有啥话就说了,你脚力不太行,到时候你赶不上去,那狗不遭殃了吗?” “那不怕。”赵威鹏胖手一压,摸了摸凑过来二黑,随后对赵军说:“不还有你呢么?” “啥?”赵军一怔,就听赵威鹏说:“我都打听了,你们春季运输的时候,各个楞场啥的也都得有验收员看着。你不就是验收员吗?到时候我说话给你要来。” “咋的?”赵威鹏话音刚落,王强在旁插话道:“你给我大外甥要去,天天陪你打猎呀?那活儿谁干呐?” “这话让你说的。”赵威鹏白了王强一眼,道:“我那么大一摊子,也不能就一个验收员啊,活儿让那些人干去呗。” 听赵威鹏这话,赵军、王强相视一笑。 而这时,赵威鹏扒拉了王强一下,递给王强一根石林烟的同时,对他说道:“强子,你到时候也来,完了咱五个上山打猎多好啊?” “咱五个?”王强手捏着石林烟,纳闷道:“咱哪有五个人呐?” 说着,王强回头看了一眼断后的解臣,道:“不就咱四个吗?” 人家那些人都有班呢,虽然明年开春张援民应该重出江湖了,但赵威鹏不认识张援民,说话间应该不会将他算在内。 “我哥呀!”赵威鹏一副理所当然地对王强说:“你姐夫!” “你哥、我姐夫。”王强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他不打围了,你不知道啊?” “谁说的?”赵威鹏瞪大眼睛,说:“头两天还跟我俩念叨呢,说他要养狗、发展自己的狗帮,还说要领着赵家猎帮干倒什么赵家帮。” 赵军、王强:“……” 听了赵有财酒后的一番话,赵威鹏一直以为赵军、赵有财这帮人同属于赵家猎帮,于是便问赵军、王强说:“赵家帮是谁呀?不说这林区,属咱们最厉害吗?” 听他这么说,赵军、王强憋不住乐,王强笑着转移话题,道:“赵哥,我姐夫跟你说这话前儿,是在你俩打老牛之前吧?” “你看你!”王强此言一出,赵威鹏胖脸一垮,没好气地道:“你总说这干啥呀?打老牛、打老牛的,那我们不是失手吗?” …… 永安林场一食堂后厨。 韩大春等人揉面,食堂中午一百来号人吃饭,得蒸老多干粮了,所以六个男人各守着一个大盆揉面。 女帮工们切酸菜、洗酸菜,后厨忙的热火朝天。 唯有大师傅赵有财,独自一人坐在长条板凳上,呆呆地望着窗外。 忽然,赵有财微微侧脸,瞥了一眼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淡淡道:“咋的?又要说我不干活啊?” “没有,没有。”食堂主任张国庆一笑,凑到赵有财身旁坐下,拿过赵有财丢在桌上的烟盒,道:“有财呀,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赵有财接过张国庆借花献佛递来的石林烟,道:“有话快说。” “哎!”张国庆刚应一句,忽然感觉到不对,不禁气恼地道:“赵有财,你最近说话咋这么损呢?” “我咋损了?”赵有财斜了张国庆一眼,道:“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拉倒。” “我不说了!”张国庆瞪了赵有财一眼,忿忿起身时,嘴里却道:“我还寻思让你挣点儿钱呢。” 张国庆和赵有财同事多年,很是了解赵有财性格,他以为自己一提挣钱,赵有财立马就会变脸。 可他今天却判断错了,赵有财看都没看张国庆一眼,只把烟点上抽了一口。 待呼出烟,赵有财看着眼前白雾,整个人又陷入了深深地迷茫。 “有财呀!”今天变脸的是张国庆,他侧身又在赵有财身边坐下,并赔笑道:“我寻思跟你商量点事儿呢。” “赶紧说吧。”被打断了迷茫的赵有财有些烦躁,不耐地道:“麻溜的!” “我寻思啥呢?”张国庆往旁看了一眼,见干活的人离这边都挺远,于是便小声说道:“我寻思你上山帮我抓俩猪呗,完了该多少钱,我给你多少钱。” “不去。”赵有财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 “嗯?”张国庆有些懵,狐疑地看着赵有财,他感觉今天的赵有财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 “嗯啥呀?”赵有财吸口烟,道:“我说了,我不去。” 说着,赵有财往桌上的缺角小碟里弹了下烟灰,道:“你找旁人去吧,我以后都不上山了。” 听赵有财这话,张国庆撇了下嘴,问道:“你又咋的了?拥呼啥呀?” “啥拥呼啥呀?”赵有财没好气地道:“我不上山了还不行啊?” “你净扯这没有用的。”张国庆道:“我都认识你多少年了?就不上山这话,我都听你说多少遍了?你有那脸吗?” “我特么什么叫没脸?”赵有财侧身在张国庆肩膀上推了一把,道:“我以后就不上山啦!” “瞅你这装的!”起身的张国庆道:“你以为我乐意用你呀?这就你儿子不上班,我碰不着他,要不你寻思我搭理你呀?” “我艹!”赵有财一把抓起桌上接烟灰的小碟,而张国庆动身一步蹿出门去。 与此同时,柞木顶子上,群狗开声。 十二条狗分成四个梯队沿东山坡斜往上跑,赵军抬头一看,就见山背篓头下面,黑压压一片蹿起。 赵威鹏也看到了那一幕,他抬手指着惊呼一声:“那都啥玩意啊?” “那是猪帮起窝了!”王强给出了答案,赵军则叮嘱赵威鹏说:“叔,过去别着急打,今天咱抓活的。” 说完这句,赵军又道:“抓活的给你拍照!” “嗯!”听赵军这话,赵威鹏重重点头。 兄弟们,这章补昨天的。今天的更新,在六点之前 稍微晚了点,我早晨起来吧,不但颈椎疼,浑身都难受,我直接就针灸、按摩去了。 按完了,还不错,我就这这股劲儿把昨天、今天更新完成。 明天早晨我还理疗去,兄弟们昨天给我的留言、建议我都看了,什么工学椅什么的,只能能办的,我都给它安排上 谢谢兄弟们了!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饿虎扑食 大获全胜 柞树岗子顾名思义,漫山都是柞树。 柞树果实叫橡子,其营养成分和苞米差不多。困难那几年,从关里逃难过来的氓流子,不少都上山划拉这个充当主食。 有个词叫穷凶极恶,人呐,饿极了更恶。 那几年,山里的动物都捞不着核桃、橡子、榛子、松子,熊瞎子、野猪都饿瘦了。 后来过了困难时期,欠所谓老大哥的债也还清了,粮食可以自给自足,困难归困难,但总不至于饿死太多人了。 尤其是东北物产丰富,赵军家这边更是肥沃的黑土地,开两亩荒田都饿不死人。 这样一来,也就没人捡橡子了,这东西秋天从树上落下来,又成了野猪冬天的主要食物来源之一。 这帮野猪大大小小共计二十三头,它们一路奔这柞木顶子而来,途径小44林班时被放树的工人看见,工人以为野猪是被伐木声惊走,殊不知野猪就是奔这片宝地而来。 自到柞木岗子,野猪就山间拱雪找橡子,昨天野猪们吃完找窝风朝阳面住下。 野生动物聪明着呢,它们会找合适的地方休息。正常来说,冬天南边是正阳,东西两边都是偏阳。所谓偏阳,东边上午见阳光,西边下午见阳光。 野猪晚上选择在东山坡上休息,和在南坡的效果是一样的,早晨太阳出来就能照到它们。等中午太阳转到西山时,野猪们也该起床了。 可今天上午才过九点,野猪们就被迫起床。 没办法,一群凶神恶煞的家伙杀来了! 黑虎、二黑、白龙为首,第二梯队是青龙、黑龙、花龙、黄龙和小花,再往后是青老虎、黑妞、大花和二花。 青老虎杀敌之心丝毫未减,但它秋天没上山活动,体力不够根本跟不上他那些年轻的伙伴。 而黑妞和大花、二花,它们的情况跟青老虎差不多。它们也是在家待久了,冷不丁上山就不如以前。 此时山坡上,连大带小二十三头野猪向岗尖子狂奔,猪蹄带起积雪纷飞,一眼望去山坡上好似白雾翻滚。 “快走!”见此情形,赵军当即立断,招呼王强、解臣、赵威鹏追赶猎狗。 “侄儿,不等狗定死窝啦?”赵威鹏问道,经过上次的狗围,赵威鹏学到了一些知识,也学会了一些术语。 他记得清楚,之前猎狗围野猪时,赵军都告诉不着急追,等狗把野猪摁住了,人再过去就不迟。可眼下赵军却催促他们快走,这让赵威鹏有些不解。 “叔,今天这里没有大猪!”赵军一边疾走,一边抽空给赵威鹏解释说:“咱家这狗上去,只要那野猪站脚,一个照面就能给它拿下!” 这个时节,猪群里若有炮卵子,它一定会护猪群。有雄性带领,别的野猪也会奋起反抗。 可眼下狗往上一冲,野猪跑得比兔子都欢,赵军就猜测这里面没有大猪。或者说有炮卵子也很怂,它第一个带头跑了,猪帮才会如此。 不管是因为什么,别看这帮野猪现在成群结队,可只要翻岗尖到背坡,就一定会被狗帮冲散。 上山的兔子,下山的狗。 猪帮一散,赵家狗帮盯上那头野猪,除非是很大的野猪,否则它基本上是跑不了的。 不是赵军狂,而是他手底下这帮狗是真争气。自打从山尖子上翻过去,黑虎“嗷”的一声,瞬间超过二黑、白龙。 用话本里的言语形容叫:犹如离弦之箭。 而要用当地话说,那就是:就像箭打一样。 黑虎带头,狗帮气势瞬间飙升,二黑、白龙两条帮狗,正常不冲到猎物跟前,它们不会连声叫。 可这时二黑、白龙齐齐开声,同时加快速度,追赶猪群。 后面第二梯队,四龙、小花刚翻过岗尖,前头黑虎已追上了猪群。 在逃命的过程中,小猪在前,大猪在后。这并非是大猪护崽,而是小猪跑的快。 果真如赵军所料,这帮野猪里没有炮卵子,母野猪倒是不少,连老母猪带隔年沉,得有十六七头。 成年野猪在二十四节气之小雪前后开始交配,87年小雪是11月23号那天,今天正好是12月23号。 一个月过去了,炮卵子也折腾差不多了。尤其是这个猪群,这么多母猪,炮卵子哪里承受得住啊? 承受不住的炮卵子,就会独自离群,一般会躲到甸子边上去休息。 想想当初跟其它雄性争夺交配权时,一个个下死手,现在却成了软脚虾。 黑虎冲入猪群,野猪瞬间炸营、四散开来。 “嗷!”奔跑中黑虎居高临下往下一蹿,直扑一头隔年沉的猪臀。 “嗷……”野猪受袭,口中发出嘶叫 黑虎两只前爪往猪臀上一搭,腰部发力,整个身子往上一拔,张嘴咬住野猪尾巴根处。 随着黑虎往旁一栽,一百五十多斤的雌性隔年沉惨叫一声,随黑虎一同栽倒在山坡上。 黑虎这一扑,好像大型猫科动物老虎、狮子狩猎。 黑虎建功时,二黑、白龙合力拿住了一头老母猪。它俩一左一右钳着猪耳,母野猪摇头晃身,带着二黑、白龙连连转圈却挣脱不得。 老母猪没有炮卵子猛,正常来说二百斤以下的母猪,过百斤的硬狗都可以单拿。此时二黑、白龙合力,母野猪根本挣脱不得。 这时青龙五狗赶到,它们兵分三路,青龙、黑龙盯上了一头老母猪。 两条狗追着它往下跑,途中青龙一次次拦截,看它挡在前面,野猪就得站脚。 而每当野猪站脚以后,黑龙都会趁机咬它屁股,一路打的母野猪毫无脾气。 只是青龙、黑龙身子没长成,它俩按不住这头母猪。但青龙、黑龙经历过阵仗,两条狗不放弃,追着野猪且战且走。 花龙、黄龙也盯上了一头老母猪,期间黄龙带着花龙来了个双鬼拍门。 母野猪被两狗突袭吓了一跳,脚下一打滑,竟然摔倒在雪地中。 花龙、黄龙扑过去就咬,母野猪翻身而起,二百多斤的老母猪把脑袋一扬,那死咬着它猪耳朵的花龙瞬间被甩在了半空。 花龙口狠,咬着愣是没松口,待从半空落下时,花龙摔在雪地中并无大碍,翻身而起仍扯着野猪耳朵不松口。 “啪!”看花龙都这样了还不松口,母野猪回嘴横抽,花龙惨叫一声,被野猪抽飞出去。 母野猪猛地一打转,挂着它身上,咬着野猪后脖子的黄龙被甩落在地。 母野猪将身一蹿,撒腿就跑。 “汪!汪!”自雪地中起身的花龙凶狠地扑了过去。 野猪肉吃多了,花龙即便被打倒,也认定这野猪就是自己的食物。 花龙冲,黄龙也不甘落后,跟着赵军这些日子,黄龙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 以前在大山里,那不叫自在,那叫风餐露宿,饥一顿、饱一顿的,饿肚子都是常事。 再看现在,每天顿顿都能吃饱,吃不饱的时候,也是要留着肚子,跟着赵军上山吃肉。 唯一的例外是那次跟着赵有财出去打猎,黄龙领头带狗干翻了老牛,不但没吃到东西,还挨了赵有财一巴掌。 从那以后,黄龙受到了赵有财的排挤,赵有财再上山都不领黄龙。 可如今的黄龙,已经成长为了一条合格的猎狗,而且相当认干活了。 花龙、黄龙追着母野猪连战连走,花龙连着被野猪抽飞了三次。直到第四次时,花龙提前松口躲过了野猪一击,等野猪一击落空,花龙才又扑过去咬住了猪耳。 这就是猎狗,它们会在战斗中积累经验并成长。 猎狗不怕受伤,比起受伤,它们更怕失败。 尤其是负伤那一战和伤愈后的第一战,这两仗都是至关重要。 伤愈后的这一战,若是能成功拿下,以前受伤的痛苦将被猎狗遗忘,信心、斗志都会更上一个台阶。 相反,猎狗会沮丧、会失去信心。 花龙是幸运的,它此时碰到是母猪,要是炮卵子的话,花龙怕是早就起不来了。 当花龙攒经验时,小花正追着一头隔年沉。小花不是迎头狗,它就是在后面追。追上了,就往野猪小腿肚子上咬一口。 小花下口这个位置也挺让猪生气,虽然没有多疼,但小花往腿肚子上咬,野猪就得站脚。 吃痛的野猪,每次都回头去找小花麻烦。可这时候,小花早已撤出野猪的攻击范围。等野猪回身继续跑,小花再追、再咬。 山坡上落做一团时,青老虎、黑妞、大花、二花来了。 前头狗叫声乱做一团,青老虎、黑妞顺从自己的本能,各往一狗叫处奔去。 大花、二花跟着黑妞,前去帮助花龙、黄龙,有了它们三个相助,那二百三十多斤的母野猪瞬间就被定住。 而去帮小花的青老虎就没那么轻松了,这老狗是迎头狗,包抄、拦截迫使野猪停下。然后,它在前吸引野猪注意力,小花在后面咬猪腿。 等野猪回身去咬小花时,青老虎再找机会咬野猪耳朵。 这一老一少配合,一前一后地攻击,效果和青龙、黑龙相似。 就这样,一百六十多斤的隔年沉,被青老虎和小花圈在东南角进退不得。 当赵军、王强、解臣下来时,山坡上一片狼藉,猪、狗厮杀,扑腾地漫山乱遭遭一片。 “赶紧!小弟,赶紧拿绳子!”赵军招呼一声,解臣大喊:“军哥,我拿着呐!” “上!”赵军举着缚猪钩直奔花龙五狗按着的母野猪,绕到猪屁股后时,眼看黑妞咬着野猪左后腿,赵军便将手中缚猪钩往前一送,勾住野猪右后腿的蹄脖子。 感觉腿上一阵冰凉,被猎狗们按住头的野猪发出一声惊叫。 可下一秒,野猪后腿被往后一掰,直接跪在了雪地中。 解臣拿着绳子上前,往野猪后面一跪,将绳子打扣往野猪蹄脖子上套。 他这边将野猪蹄子套上,赵军撤下缚猪钩,转手一勾野猪左边蹄脖子,只听野猪惨叫一声,后屁股往下一沉,两条后腿都跪在地上。 这回轮到王强出手,他拿着绳子将这条猪腿捆上,然后与解臣一汇合,野猪两条后腿就被捆在了一起。 野猪惨叫声中,赵军提着缚猪钩走到野猪前头。 按理说,人不应该迎野猪头。因为这时候野猪看着人,它会爆发出体内全部的潜力来袭击人。 可这野猪两条后腿被绑在一起了,后半拉身子都在雪地上卧着呢,它还有什么能耐?即便它眼神愤怒地盯着赵军,但它也没办法对赵军造成任何伤害。 赵军到前头一看,不禁皱起眉头。只见花龙、大花各扯着一个猪耳,黄龙和二花各咬着野猪一边哈拉巴。 四条狗合力却没能将后座子卧雪的野猪摁倒,赵军手中缚猪钩一顿,口中发声:“吜!吜!” 从打赵军过来,不但野猪激动,四条狗也激动。但它们激动,却仍未能将这母野猪摁倒。 此时赵军发声助威,四狗一起用力,野猪一双前腿折跪在雪地上,张嘴撕心裂肺地喊着。 “军哥!”这时解臣又拿着一根绳子过来,示意让赵军勾猪腿。 赵军却没动手,而是冲解臣和跟来的王强说了声“走”,然后他直奔黑虎擒猪的地方。 这是因为赵军感觉花龙五狗……准确地说是那三条狗有些废,赵军留它们在原地跟野猪撕扯一会儿。反正那野猪肯定是跑不了的,正好拿它练练狗。 不怪赵军嫌那仨狗废,人家黑虎自己放倒一头一百五十多斤的隔年沉,并将隔年沉咬得毫无脾气。 它那大体格子,再配上恶虎扑食的打法,隔年沉是真扛不住。 赵军三人过来,勾腿绑绳捆野猪。眼瞅赵军三人将野猪捆上,黑虎激动地围着三人和它捕获的野猪,转圈嗷叫:“嗷嗷嗷……” 人家是功臣,按理说不应该遭受责骂,但赵军被它吵的心烦,手中缚猪钩一指,喝道:“你别特么叫唤啦!” 黑虎愣在原地,声音戛然而止,随即向赵军翻了个白眼,紧接着将头一扬,发出一连串的叫声:“嗷嗷嗷……” 叫完还不等赵军有反应,黑虎转身就跑。 “杂艹的!你等着的!”赵军心中暗恨,手上发力将隔年沉一条前腿勾倒,解臣忙拿着一根绳子上前。 今天就是为了抓野猪出来的,所以从家带的都是短绳子。 这头隔年沉捆上就这么扔在雪地里,赵军、解臣、王强忙奔下一个地方,去帮二黑、白龙擒猪。 人把猪捆住以后,二黑、白龙仍对着毫无还手之力的野猪撕咬。 这是狗在发泄情绪,赵军并没制止,而是招呼解臣、王强赶去帮助青老虎和小花。 “军哥!”就在这时,解臣却对赵军说:“绳子就剩两根了。” 谁也没想到今天能抓这么多野猪,绳子带的属实不多。 赵军回头瞅了解臣一眼,快步向青老虎、小花发出叫声的地方跑去。 等到地方时,青老虎和小花还没能把这头野猪拿下。但这隔年沉也被两条狗前后夹击,在不断的追击中,野猪始终在一个范围内移动。 赵军看了一眼,见是隔年沉,当即把猎枪举起。正好野猪回身去攻咬它后腿的小花,赵军没着急,耐心地端枪等着。 就在野猪知道自己追不上了,放弃追击的一瞬间,它身形一个停顿,就听“嘭”的一声。 绳子不够,正好磕死喂狗。 是柞树哈。 前面写棹树的地方,我全都改过来了。 老母猪就是生过崽子的,隔年沉是今年才性成熟的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援民出院 枪声尚在山间回荡,隔年沉已哀嚎着倒地,这野猪四肢连蹬带踹,当真是垂死挣扎。 听到枪响,青老虎、小花凶狠地扑到野猪身上撕咬。而其它几处战场,猎狗们纷纷发狠,即便有些野猪四蹄被捆已无还手之力,却也遭到了猎狗惨无人道的撕咬。 这没办法,猎狗认枪。枪声一响,猎狗为了响应主人,就会拼尽全力地去撕扯猎物。 赵军收枪,居高临下扫视山坡。 除了花妞妞以外,还少了两条狗。 青龙、黑龙! 赵军竖着耳朵倾听,可这时候周围狗叫声乱做一团,赵军根本确定不了青龙、黑龙的去处。 但上面没有,肯定就是在坡下。 赵军提枪在手,快步往山下走。当他经过黑虎扑猪的战场时,正在撕扯野猪的黑虎“呜”的一声,转头恶狠狠地咬在野猪屁股上。 四蹄被捆的野猪把头一扬,口中发出凄厉的叫声,刺得赵军耳膜生疼。 “我艹!”赵军看向黑虎,却见黑虎眼神飘忽躲闪,赵军有理由怀疑这厮是在报复自己。 但今天这一战,狗帮大获全胜,除花妞妞外的十一条狗个个奋勇擒敌,这时候赵军殴打黑虎容易引起其它猎狗的恐慌。 所以,赵军只是扫了黑虎一眼,便继续往山下走去。 走出七八米,赵军隐隐听到下面有动静,忙叫着解臣跟自己一起往坡下走。 可没走多远,赵军就看见青龙、黑龙向自己奔来。 “哎呦!”下山的赵军心中一惊,生怕这两条狗受伤。 两条狗几乎同时到达赵军身前,黑龙迅速地围着赵军转了一圈,嘴里发出吭叽声。 反观青龙,它坐在赵军脚前,张着嘴巴喘气,眯着眼睛眺望山下。 青龙、黑龙配合地很好,一个迎头抄截,一个追着野猪屁股咬。但它俩都不满一岁,身子没长成。那二百多斤的母野猪一心要走,它俩根本就拦不住。 但青龙、黑龙仍靠着顽强的意志,一直追到山下沟塘子里,野猪穿闹瞎塘而走,才甩开了青龙、黑龙。 没办法,闹瞎塘里都是针杆灌丛,青龙、黑龙不如野猪皮糙肉厚,这是其一。 二一个呢,野猪前窄后宽,就像钻头一样,而狗肩膀处最宽,属于前宽后窄。所以,野猪擅钻闹瞎塘,狗就要差上很多。 至于黑瞎子和过五百斤的炮卵子,它们过闹瞎塘就是一路平推了。 没能追上野猪,青龙、黑龙都憋了一股气。黑龙是小母狗,看到主人就像看到了家长,扑到赵军面前就开始撒娇。 而青龙不擅长表达,当心情不好的时候,它更多的是生闷气。 赵军抱住黑龙检查一番,见黑龙身上没伤,便将它松开,然后伸手去抱青龙。 当赵军的手搭在青龙身上时,青龙没动地方,等被赵军搂在怀里后,青龙嘴里才发出细微的“嗯嗯”声。 赵军笑着抚摸青龙的脖子以示鼓励,他上辈子得到青龙时,青龙都将近四岁了。 成年的青龙骨子里满是傲气,如今哪天的围猎不顺,没能拿下猎物的话。那么在回家途中,其它狗都灰溜溜地跟在主人身厚,而青龙仍会不知疲倦地在归途中继续搜寻猎物的痕迹。 要是真被它翻出来猎物,那就是往死里干。 这一点和当初的花小很像,都是性格强势不愿意服输。 眼下的青龙还小,但它性格中强势、要强这方面已展露出来。 刚才的失败,使得青龙自己生自己的气。 “行啦!行啦!”赵军手掌反复摸蹭着青龙的脖子,安慰道:“等你长大了,拿老母猪啥的,咱都手拿把掐。” 青龙似乎是听懂了赵军的话,脑袋从赵军怀里探出,向山脚望去。 等赵军带着青龙、黑龙回到猎狗、野猪的主战场时,猎狗们已经停止了对野猪的撕咬。 狗也都累了,一个个趴在野猪周围,张大嘴巴、伸着舌头喘着粗气,但它们时不时地还咬野猪一口。 “小弟!”赵军指着花龙五狗那边,对解臣道:“赶紧跟咱老舅给那猪捆上。” 为了磨炼花龙五狗,它们围猎的野猪只捆了两条后腿。但随着赵军发声助威与枪响,猎狗们愈发地奋勇擒敌,花龙五狗死死将那二百多斤的母野猪摁在雪地里反复摩擦。 这时王强提着缚猪钩过来,到赵军跟前时,下巴往坡上一挑,笑道:“就那样的,还要养狗打围呢?” 赵军顺着王强所指示的方向望去,只见赵威鹏怀抱花妞妞下山而来。 人体重大,肯定就不灵活。 赵威鹏下山的每一步伸脚,都小心翼翼地试探,生怕脚下一滑,就出溜下去了。 而这老小子半路捡起了在雪地里打滚的花妞妞,抱着花妞妞一路行来。 今天赵家帮带狗打围可谓是大获全胜,擒住体重超过二百斤的母野猪两头,一百五六十斤的隔年沉一头,还击毙一头隔年沉。 唯二没出力的,连打扫战场都没赶上。 “哎呀?”看着那哀嚎连连的三头野猪,赵威鹏弯腰把花妞妞放下,然后兴奋地去摘脖子上的相机。 赵军这人就是对朋友仗义,见此情形忙叫住即将对母野猪下手的王强。 “叔!”然后,赵军招呼赵威鹏说:“你把相机给我,你拿钩子抓那猪去!” “哎!哎!”赵威鹏乐呵地应了两声,将相机交给赵军后,挪动着胖大的身躯,费劲地跑向王强。 随着赵军按下快门,赵老板钩擒野猪的画面定格在了胶卷上。 “哎呀!”看着王强、解臣将野猪四蹄捆在一起,赵威鹏忍不住将缚猪钩举在眼前端详。 “咋样儿,叔?”赵军走过来,笑着问他说:“人家这玩意儿好使吧?” “嗯!”赵威鹏重重一点头,道:“铃铛她爸真有两下子。” “嘿呀!”赵军笑道:“我张大哥正经有两下子呢。” “嗯呐!”赵军话音刚落,那将绳头交给解臣的王强起身接茬道:“要没这两下子,也不能给自己折腾医院去。” 赵军、解臣闻言发笑,赵威鹏却一脸严肃地对赵军说:“侄儿,铃铛她爸属于人才呀,你们得保护,不能让人家冲锋陷阵。” “哈哈哈……”赵威鹏一句话,把赵军、王强、解臣乐得前仰后合。 “鹏叔,你是没见过我张大哥。”解臣笑着对赵威鹏说:“我张大哥文武双全,文是永安小诸葛,武是红河病魏延。” “哈哈哈……”赵军、王强大笑,此时赵威鹏也听出这里面有故事,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解臣刚说的“红河”,就是小红河,不久前邢三还跟赵军提起过这里。红河病魏延的名号是张援民自封的,为了与永安小诸葛形成对仗。 …… “阿嚏!” 林业医院楼上医务室改的特殊病房中,张援民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说道:“不谁念叨我了?” 床尾那边地上,坐小板凳洗衣服的杨玉凤瞥了他一眼,道:“屯子里人呗。” “嗯?”张援民眼睛一亮,道:“我住院这么长时间,咱屯子人不得想我啊?” “想,天天都得念叨你。”杨玉凤阴阳怪气地说:“念叨那张大虎b好悬没让黑瞎子踢蹬了。” 张援民:“……” 什么事都是熟能生巧,一开始杨玉凤来陪护,天天只是单纯数落张援民。 而最近,杨玉凤进化出了阴阳怪气的数落和冷嘲热讽的数落。 “这娘们儿啊!”忽然,张援民嘴里嘀咕道:“逮(děi)泼屎嚼不烂!” 这句民间俚语用来形容把某件事反复来说,杨玉凤闻言大怒,转身把手伸进张援民的被窝里,在张援民脚心上一抓。 “哎?”张援民一个激灵,要不是有伤在身,他都扑腾起来了。 而在这时,房门被人敲了两下。紧接着门被推开,穿着白大褂的裴永林走进屋里。 “哎呦,裴院长。”杨玉凤擦手起身,跟裴永林打了声招呼。 裴永林冲杨玉凤点了下头,然后看向张援民说:“咋样啊,今天?” “跟昨天差不多。”张援民苦笑着问道:“裴院长,我得啥时候能出院呐?” “你看你……”裴永林道:“你连地都下不了,你着什么急出院呐?” “这不掂心家里么?”张援民愁眉苦脸地说:“我家闺女……裴院长你上回见过,那孩子一直搁我兄弟家待着呢。” 听张援民这话,裴永林咔吧两下眼睛没有说话。 “裴院长。”这时,杨玉凤走到裴永林近前,道:“我看我家掌柜的这一天也就是打针,那要不我们回家打去呢?” “唉呀!”裴永林轻叹一声,道:“那倒也是,你们屯子有卫生所不?” “有,有。”一听有门,杨玉凤连忙响应,在医院住这么多天,杨玉凤都上火了。 “那行,到时候让那卫生所大夫上门给他打。”裴永林说:“他这现在也就是养了,回去好好打针,完了再吃点儿好的。” “嗯!”杨玉凤重重点头,道:“那没问题。” 在医院天天吃食堂,也吃不着啥好的,等回家就不一样了,天天都有好吃的。 “那啥……”裴永林手往门口一摆,对杨玉凤说:“我是不是得往你们屯子打个电话呀?让赵军明天来接你们呐?” “不用了吧……”杨玉凤与张援民对视一眼,喃喃说道。 “不用?”裴永林一怔,道:“他不来,你们咋回去呀?” “裴院长。”杨玉凤一笑,道:“我看你们医院就有车,要不我们坐那个回去呢?” “那吉普子也拉不下……嗯?”话说到一半,裴永林反应过来,道:“你说救护车呀?” “啊!”杨玉凤点头,她这阵子在医院可是没白混,起码开拓了眼界。 这年头医院就有救护车,但就是小客车改的,车里任何医护设施都没有,车上也没有报警灯。 但就是这简陋的救护车,也不是谁都能坐的。因为想叫救护车的话,得有电话。否则的话,跑到医院找救护车去接病人,还不如直接把病人往医院抬呢。 “那不行。”裴永林想也不想,当即摆手道:“你们那多老远呢,咋送啊?” 林业医院到永安,来回一趟一百多里地,院长安排任务,司机也不去呀! “裴院长。”杨玉凤压低声音对裴永林说:“油钱都算我们的,完了司机师傅那边……我们也不亏他。” 裴永林闻言,深深地看了杨玉凤一眼,道:“那费用可挺高啊。” “高也不怕。”杨玉凤道:“就不折腾我兄弟了。” …… 杨玉凤收拾东西准备出院时,赵军他们刚喂完狗。打死的隔年沉开膛,猪腰子留下,其它内脏全喂狗。 干活的和不干活的,一共是十二条狗,光吃那些内脏肯定是不够,赵军毫不吝啬地割肉喂狗,给所有狗都喂得饱饱的。 这种活儿,赵威鹏是没法伸手。他在一旁看热闹时,见王强卸野猪前腿,暴露野猪肘后一个拳头大小的坑疤。 “哎呦我的妈呀!”赵威鹏一惊,道:“这是以前受的伤啊?” “嗯呐!”王强点头道:“这不是让啥掏的,这少说得掉二斤肉。” “那它这伤咋长上的?”赵威鹏诧异地问道:“自己就能好啊?” “那它不自己好,还能下山找大夫?”王强笑着反问,赵威鹏却是白了王强一眼,道:“我是问你,野猪是不是能自己找草药啊?” “那备不住。”王强道:“山牲口可尖了。” 说着,王强往野猪伤疤处一指,道:“它受伤了,就找河沟子、泥塘子打腻,这都能疗伤。” 说到此处,王强看向赵军道:“我记着以前我老赵叔就总说,山牲口自己能疗伤。” 王强口中的老赵叔就是赵军他爷,赵军接话道:“是,那黑瞎子咬炸子给嘴崩坏了,就到河沿边子把嘴插水里拔着。” 当初朱大山找江华下炸子,崩坏了那黑瞎子的嘴,然后那头黑瞎子就是到河边疗伤。 “那不吃草药啊?”赵威鹏比较好奇这个,因为他听一些人说,野生动物受伤以后会自己找药吃。 “也吃吧。”解臣道:“我爸以前就说哈,那大个子专吃不老草,完了大个子阳气就旺。” “不老草?”赵威鹏惊讶道:“西王母那个?” 这时,王强也好奇地看向解臣。 “不是那个。”解臣道:“是一种草药,大个子最爱吃那玩意。” “啥玩意儿啊?”王强诧异地道:“我咋没见过呢?” “老舅!”赵军插话道:“咱家这儿没有,岭那头儿有。” 一方水土孕一方生灵。 所谓不老草,又名嗷嗷叫,这种草药岭西没有,岭南就有。 “啊,我说的呢。”王强微微点头,道:“大个子一身阳气,那大公鹿可能折腾了。” 听王强这话,赵威鹏小声嘀咕道:“那天没打着鹿……” “嗯?”王强闻言,忙问道:“你啥前儿还打鹿去了?” “那不就那天么?”赵威鹏随口道:“奔鹿去,给人家老牛打了。” “那天到底咋回事儿啊?”王强追问,而这时赵军、解臣也都凑了过来。他们知道二赵屠牛,但因为什么,大伙谁也不知道。赵有财一天拉个脸,谁也没敢问。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坏人现身 别看赵老板比赵把头有钱得多,但赵有财脾气可是比赵威鹏大多了。 这么长时间,大伙还都以为是赵有财屠牛,但谁也没敢问为啥好端端的,赵有财两枪就给人家老牛打死了。 “来,赵哥!”凑到赵威鹏面前地王强,乐呵地把划着火柴送到赵威鹏嘴前,很狗腿儿地为其点着了石林烟。 天地良心呐,王二公子长这么大,给人点烟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不管多大的领导、多有钱的老板,王强全都不在乎。 “唉!”回想起当日之事,赵威鹏不由得叹了口气,然后话匣子打开,从他们追猪遇鹿讲到追鹿遇牛。 “哈哈哈……”当听到赵有财一枪、赵威鹏一枪,两枪撂倒大青牤时,赵军三人忍不住发笑,但赵军、解臣控制地比较好。唯有王强,竟然笑出了声。 “你乐啥呀?”赵威鹏不乐意地白了王强一眼,道:“我哥说了,在林区打围就这样,打套户牛、套户马那都是常事。” 赵威鹏如此说,三人还是在笑。 赵有财告诉赵威鹏的没有错,这种事在林区很正常。因为有树枝、树条阻挡视线,十几米、二十米就看个恍恍惚惚。 这个距离,不能再往前走了。再往前走,就会惊动猎物。 而且像赵有财、赵威鹏二人追着马鹿过去,当他们影影绰绰地看到东西时,他们潜意识只会认为那就是鹿。 这种事在林区很常见,经验再足的老炮手也会犯这样的错误。 但外人出糗事,和自己身旁的人出糗事的趣味性不一样。 再一个,普通人出糗是正常,他赵有财不是号称神枪无敌吗? 见三人还在笑,赵威鹏也感觉不对,他胖手一扬,道:“别笑啦,呲么呲么地笑啥呀?” “哈哈哈……”他这么一说,连赵军、解臣也都憋不住了,哄笑声在山坡上回荡,引得猎狗们纷纷观望。 “赵哥。”王强忽然想起一事,笑问赵威鹏说:“不是当兄弟的说你,你说你那么有钱,给人家老牛打了就赔呗?你咋能跑呢?” “我们没想跑!”被王强如此一说,赵威鹏脸瞬间涨红,道:“我们哥俩都商量好了,让那姓张的兄弟,让他拿钱去给我们顶。” “你们还找个替罪羊。”王强呵呵一笑,道:“那你们后来咋整露馅儿了呢?” 赵威鹏一怔,随即看向赵军,抬手在赵军腿上抽了一巴掌,然后指着赵军对王强说:“这小子才坏呢!” “哈哈哈……”这回轮到赵军自己笑了,王强、解臣都是一头雾水。那天赵军编瞎话的时候,他们都回家了。而第二天二赵从山上回来的也早,别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赵威鹏把赵军的“恶行”和盘托出,直把王强、解臣笑得前仰后合。 “哎呦,我的大外甥。”也不知道是笑的,还是被烟呛的,王强眼泪都出来了,抬手指着赵军道:“你就是我亲外甥,老舅没法说你。” 解臣也是笑得靠在了赵军身上,赵军也笑,他笑着对瞪自己的赵威鹏说:“叔啊,谁让你俩跑了?人家先头给我赖上了,我跟人急头白脸地闹一通。后来他们楞场那套户说头天碰着你俩了,我一听套户描述的长相,还有石林烟,我一咬牙就给这事儿应下来了。” 说到此处,赵军顿了一下,继续笑道:“我也没寻思你俩第二天早晨能起大早去呀。” “臭小子。”赵威鹏又在赵军腿上拍了一巴掌,道:“我跟你爸,我俩一宿没睡觉!” “哈哈哈……” 在笑声中,王强将赵威鹏拍在赵军腿上的胖手扒拉下去,护短道:“那你俩赖谁?谁让你俩跑了?” “我敢不跑吗?”赵威鹏气呼呼地说:“我哥说你们屯子人嘴不好,这要传出去了,他们该管我叫屠牛胖了。” “哈哈哈……”听到赵威鹏这话,赵军三人都笑出了眼泪,肚子都笑疼了。 “别乐啦!”赵威鹏喝止不住三人发笑,但他扒拉了王强两下,问道:“那天我上茅房,我进去前儿,听他们叨咕说……” 说到这里,赵威鹏稍微停顿了一下,看向赵军问道:“说你爸之前还打过一个老牛呢?” 听赵威鹏这话,赵军抿着嘴巴没吭声。赵威鹏见状一怔,转头看向王强时,却见王强仰脖盯着树梢。 “哎?”赵威鹏再去找解臣,解臣却是把烟头往脚下一丢。烟头虽掉进了雪里,但解臣低头、脚踩,用力地碾着已经熄灭烟头。 “啧!”赵威鹏见此情形,感觉自己不应该难为小辈,于是一把拽住王强胳膊,道:“我不问你别的,我就问问我哥给人家老牛打死,你们屯子人给他起啥外号了?” 一听赵威鹏问的是这个,王强用力地甩开他那胖手,然后回手一指赵军、解臣,道:“大外甥、小臣,咱赶紧往回走吧。三个半猪呢,咱还不忙活到午后啊?” “不!不……”赵威鹏就想知道,如果自己叫屠牛胖的话,赵有财应该叫什么。可他越是摆手,赵军三人跑的越快。 三头活猪,外加大半扇隔年沉,赵军四人折腾这些下山,就已经到中午了。 虽然带着干粮,可四人仍然乘车往家返。就雪吃那冰凉的干粮,哪有回家吃热乎饭好啊? 还是解臣开车,赵威鹏自己坐副驾驶,赵军、王强带着猎狗在后车箱。 靠着车厢壁,赵军将从邢三那里探听来的消息告诉给王强。 “大外甥。”王强一脸严肃地对赵军说:“这玩意儿可麻烦了。” “咋的了,老舅?”赵军问,王强道:“胡头子藏的玩意儿,就他知道。那老王寡妇都死多少年了,咱上哪儿找他去。” “老舅。”赵军在心中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和王强说:“我感觉这事儿啊,整不好宋安禄得跟庞瞎子说。” “那正常。”王强道:“人家是亲爷俩,但是……” 王强忽然话锋一转,道:“宋安禄知道王寡妇留下这些宝贝,但他应该不知道到底在什么地方。” “那对。”赵军点头附和,说:“他要知道,他早取出来了。” 庞家目前没得到宝物的事,只有赵军知道。这个他没法跟王强直说,于是便假借邢三的名义,告诉王强那庞家人现在每年也都会上山找宝。 “等眼么前事儿忙完了。”王强道:“过完阳历年,你也该上班。到时候你就说上山检尺,完了咱搁那么直接奔王寡妇门框。 我估摸着呀,王寡妇藏宝贝那地方,离他那老窝棚戗子不能太远,咱就挖地三尺也给它找出来……” “老舅。”赵军闻言拦了王强一下,道:“这大冬天的,咱咋挖地三尺呀。” “你这孩子……”王强斜了赵军一眼,说道:“就咱跑山人下套子,咱还得搁周围做个记号呢。那胡子头挖财宝窖也是啊,到时候就看咱们能不能找着了。” “那个……老邢三大爷说了。”赵军道:“到时候他帮咱们找,找着了那东西也都归咱。” “哎?他行。”听到赵军说起邢三,王强眼睛一亮,然后有些感慨地道:“其实啊,宝玉、小臣这都不外。但那俩孩子没你成熟,我怕他俩嘴不牢啊。” 李宝玉、解臣都是自己人,他们的人品也过硬。但这俩大小子都不是很成熟,虽然不像李如海那样知道啥都往出说,但就怕他俩跟人唠嗑唠来劲儿了,然后把这事给秃噜出去。 要是那样的话,虽不是有意泄露秘密。可这种大事,不管有意还是无意,只要泄露出去就是麻烦。 尤其是住屯子,烂七八糟事更多。赵家都够让人眼红的了,要是再发那么一笔横财,赵军也怕会生出横祸。 上辈子白家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因为一苗连体野山参,凶恶之徒都敢铤而走险。这那么多金子进了赵家,那还了得? 其实就现在的赵军家,都容易遭贼人惦记。但赵、李两家院子里全是狗,屋里有人又有枪,没有人敢硬往里闯。 “那咱仨……”赵军咔吧两下眼睛,话没说完就被王强打断。 “什么咱仨?”王强道:“还有你爸呢?他就说请假打猎,张国庆也能给他假。” “对!”赵军点头,道:“让我爸也去!” “就是你李叔现在走不开。”王强道:“要不得,他都能来。” “是。”赵军道:“我张大哥要不住院,他也行。” …… 就在赵军、王强舅甥俩车箱点将时,永安林场一食堂里,赵有财、韩大春、韩大名三人围着桌子抽烟,三人面前摆着碗筷。 午饭吃完了,三人在一起抽根烟、唠会儿嗑。 这时,门口的白布门帘被人撩开,食堂主任张国庆笑呵地走了进来。 “哎呀,主任。”见是张国庆,韩大春忙打声招呼,问道:“吃饭没有呢?” “吃了。”张国庆笑着答应一声,随着他走到赵有财背后,张国庆把手伸向桌上的烟盒,可赵有财却快他一步,先将烟盒拿在手里并揣进了兜。 “你……咋这样呢?”张国庆跟赵有财说着话,中途扫了韩家兄弟一眼,然后继续对赵有财说:“我找你有事儿。” “那啥……”听张国庆这话,韩大春忙起身,道:“主任,你跟有财坐着,我哥俩儿出去上趟茅房。” 韩大春说话时,韩大名也起身,等韩大春话音落下,韩大名对赵有财说:“师父,碗啥的不用你管,等我回来我收拾。” 赵有财微微点头,却没说话。 等韩家兄弟走后,张国庆冲赵有财一笑,道:“有财呀,你看你要不上山,你回家跟我大侄儿说一声呗,让他给我抓个野猪也行。完了该多少钱,我回头儿给你。” “我不上山。”赵有财道:“我也不管那j8事儿。” “你看你咋说话呢?”张国庆说着,往四周打量了一下,然后往赵有财身边凑了凑,小声道:“有财,你想不想当官?” “嗯?”赵有财一怔,就听张国庆说:“我想往上挠哧、挠哧,我要挠哧上去了,这食堂主任空出来就给你了。” 张国庆此言一出,赵有财眼睛一亮,可下一秒,他眼神又黯淡下去,嘴里嘟囔道:“张占山不死,我当个食堂主任还行,现在没啥意思。” “那咋叫没啥意思呢?”张国庆道:“当个官就比不当强,别哪天你儿子都当上官,你还围着锅台转呢。” 张国庆这一句话,当真是对症下药,赵有财连眨了几下眼睛,问张国庆说:“你要往哪儿挠哧啊?” 赵有财想着先替张国庆参谋一下,万一这老小子定的目标不太靠谱呢? “这不嘛。”张国庆道:“过完阳历年,苏进宝就回家了。这你家建军往上走一步,我去给他当副手去。” 听张国庆这话,赵有财瞥了张国庆一眼,道:“你接我姑爷班儿?” 张国庆:“……” 张国庆惦记去当后勤的副组长,眼下这个位置正是周建军的。而等过完元旦,苏进宝退休,周建军升组长,张国庆要是当上副组长,那还真是接周建军的班了。 事确实是这么个事,可这年头一说接班,都是儿女接父母的岗位。 此时张国庆不说话,赵有财却把烟头往面前的空碗里一摁,然后对张国庆说:“行啦,你回家准备钱去吧,明天我让我家小……儿子给你抓去。” “还小儿子?张国庆不知赵有财原本想说小犊子,他只纠正赵有财说:“你一共几个儿子?” “那特么不用你管。”赵有财怼了张国庆一句,却听张国庆问道:“哎?我纳闷儿了哈,咱林区这么些年,也没听说谁能逮活野猪。就你儿子,可是太厉害了。” 赵有财闻言,瞥了张国庆一眼,问道:“你知道张援民不得?” “大裤裆啊?”张国庆道:“咋不知道呢?我两家还有点儿亲戚呢。” …… “阿嚏!”半躺在简易医护车上的张援民忽然打了个喷嚏,杨玉凤见状,忙给他掖了掖被角。这车里冷,杨玉凤怕张援民冻着。 这时汽车刚进入林区,杨玉凤透过车窗看到两人各骑着一辆自行车。 “哎?”杨玉凤往窗外一指,问张援民说:“铃铛她爸,那是不是收咱皮子那俩人。” 靠着包袱的张援民微微昂头,向窗外一看,那骑车的二人还真是那郑学坤、郑东海父子。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天残地缺版卧龙凤雏 王美兰不管是喂狗、喂鸡,还是喂羊、喂驴的时候,都喜欢边喂边跟动物说话。 以前王美兰喂驴时,跟小毛驴说的都是:你吃吧,吃饱饱的好长肉,长胖乎的我们好吃驴肉。 小毛驴听不懂还好,听懂了能吃下去才怪呢。 而最近这两天,王美兰跟小毛驴说的是:吃吧,吃吧,吃饱饱好干活,过完年咱俩收山货去。 所以,这两天小毛驴过得极为舒心。吃着王美兰精心拌的草料,才两天就胖了。 当一身杀气的王美兰提锤而来时,小毛驴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中了糖衣炮弹。 正当驴眼中蓄满眼泪,准备认命时,王美兰在小毛驴惊俱眼神的注视下走过了驴棚。 小毛驴四蹄发软,险些瘫倒在地,却见王美兰、金小梅走到狍子棚前。 “嗷啊!嗷……啊……”身边来人,狍子扯脖嘶吼,它四肢被固定在张援民制作的木架中,但脖子不受控制,拼命地摇头晃脑挣扎着。 王美兰把锤往旁一立,空手向后往耳后一摊,对那愣神的金小梅道:“绳子!” “哎!”金小梅忙将绳子送到王美兰手中,王美兰接过绳子将其抖开,熟练地挽一头成扣,抖手将绳子向狍子头丢去。 狍子脑袋往旁一栽,躲过绳扣之余,扯着嗓子“嗷嗷”地叫。 王美兰收回绳子,将链马扣扩大,又往前凑了两步,抖手将绳扣套在狍子脖子上。 “拽!”王美兰一声令下,金小梅上前抓住绳子这头,用力往后一拽,愣是将狍子头拽了过来。 下一秒,一道黑影自半空中划过,八磅大锤落在狍子天灵盖上。 就听一声闷响,狍子两眼一瞪一翻,四肢瘫软。但其被绑在架上并未倒地,只是口鼻流血、浑身抽搐。 王美兰将掌中锤交给身后的金小梅,然后她上前解了绑着狍子后腿的绳子,并将狍子两条后腿捆在一起。 这时狍子脊背猛然发力,用尽全身力气地扑腾两下,随即两条前腿前蹬、两条后腿后蹬,眼睛一翻,气绝身亡。 王美兰淡定地解开狍子前腿,然后招呼金小梅过来,俩人合力将狍子倒吊在棚梁上。 割破狍子咽喉,血如箭般呲出盆中,划出哗哗声响。 很快,血流由大变小,渐渐地就不成流了。 “小梅呀!”王美兰道:“你回家烧水,给这血蒸了。” “这血吃吗,嫂子?”金小梅道:“军不说了么?山牲口血,不让咱吃。” “咱不吃。”王美兰说:“喂狗。” 说着,王美兰手往前院比划,道:“喂你大哥买回来那仨狗,那仨狗都没见过仗,小军说的让给这血蒸了喂它们。” “那不能蒸熟了吧?”金小梅问,王美兰道:“上汽儿熏一下,熏出血絮子就行。” 说到此处,王美兰伸手把住金小梅胳膊,道:“如海不在家呢么?让他给看锅。” 蒸血,本来就不能时间太长。尤其是训练狗对狍子的“好感”,喂狗的血不能太生、也不能太熟,蒸出絮状凝固后将其盛在盆里,明天插狗食的时候拌在里面。 “不用他!”一听王美兰提起李如海,金小梅气呼呼地拒绝。 “唉呀!”王美兰手在金小梅手背上一拍,皱眉道:“那咋的,妹子?那咋就过不去啦?” 说着,王美兰捅了金小梅一下,道:“这援民跟凤儿都回来了,晚上大伙儿都来,伱让孩子也过来哈。” 说到此处,王美兰手在金小梅肩膀头上一拍,道:“自己家孩子,不至于的哈。” “哼……”金小梅鼻子长出口气,道:“我特么一寻思他就来气。” “行啦,行啦。”王美兰摆手,道:“差一不二得了哈,完了让如海看锅,你上外头给松明子点着。” 今天要大摆宴席,所以王美兰一早就让金小梅点燃“烽火台”。 金小梅应了一声,转身往外走,而王美兰拿着小刀准备扒狍子皮。 “哎?嫂子!”就在这时,王美兰听见金小梅喊自己,她回头就见金小梅站在驴圈旁,指着那毛驴道:“嫂子,你看这驴咋哆哆嗦嗦的呢,是不是有病了?” “哎呦我的妈呀!”王美兰闻言,忙跑到驴圈旁,看着那不由自主浑身颤抖的小毛驴,道:“早知道是不是不杀狍子了?” 小毛驴闻言,脖后鬣毛炸起,张口就叫:“呃啊……啊……” …… 从永安出来,赵军、解臣直奔永福屯。二人先到徐宝山家送狍子、野猪,完事儿再奔张国庆家。 当他们到徐宝山家时,徐宝山已经上班去了,但徐宝山媳妇在家,赵军、解臣帮着她把野猪、狍子送到后院朝阳的墙根下,然后拒绝了徐宝山媳妇留客,出门上车就走。 这两头野猪、两只狍子都是卖给徐宝山的,但今天徐宝山没在家,赵军也没跟徐宝山媳妇要钱。不过这没关系,账是差不了的。 从徐宝山家离开,赵军指路让解臣往屯外走,张国庆家住永利屯,他们还得过去。 眼看着到屯口时,迎面过来一架爬犁。屯子里道路窄,解臣减速、靠边、停车,想让爬犁先过。 可到近前时,赶爬犁的勒住老牛,抬手招呼道:“兄弟!兄弟!” 赵军嘴角微扯,伸手在解臣腿上按了一下,示意解臣不要下车,而他自己则推门下去。 “二姐夫。”下车后,赵军冲那人笑道:“挺好呗,这阵儿?” 赶爬犁这人头戴大棉帽子,正是邢三的侄子邢智勇。 “还行吧。”邢智勇把鞭子交于左手,过来和赵军握手,道:“兄弟,我这两天正寻思找你去呢。” “嗯?”赵军闻言一笑,问道:“咋的了,二姐夫?找我干哈呀?” “我寻思找你打围呢。”邢智勇道:“前两天儿搁上山看个黑瞎仓子,完了我俩没敢抠。” “你俩?”赵军抓住了邢智勇话语中的关键,就见邢智勇点头,道:“嗯呐,还有李虎子,你老李三哥。” “呵呵……”赵军淡淡一笑,再问道:“啥黑瞎子仓啊?你俩人、两棵枪都没敢抠?” “兄弟,咱不搁这儿说,咱上家去!”邢智勇说着,还向车上摆手道:“这兄弟,我咋没见过呢?” “啊……”赵军回头看了解臣一眼,然后笑着对邢智勇说:“他是我一个小兄弟,不是咱林区的。” “啊!”邢智勇闻言,抬手向解臣致意,解臣连忙回应。 紧接着,邢智勇又回头对赵军说:“兄弟,跟我家去,咱哥俩一年没见了,到家唠唠嗑啥的。” 说心里说,赵军不太想去。但邢智勇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赵军只能答应。 邢智勇赶他那爬犁在前带路,赵军上了车厢对解臣说:“小弟,挑头跟着那大哥走吧。” “咋的了,军哥?”解臣问道:“我看你好像不咋愿意跟他去呢?” 解臣都看出来了,赵军轻叹一声,道:“他要找咱抠黑瞎子仓。” “这不好事儿吗?”解臣说:“招呼咱,咱就去呗。分肉、分胆,咱都能分着。” “唉呀!”赵军轻叹一声,道:“我特么就怕他俩要抓活的。” “啊……”解臣乐了,他笑问赵军说:“军哥,他就是抓黑瞎子那个呀?” “嗯……”赵军撇着嘴,拉长音的应了一声,道:“还特么抓过土豹子呢。” 邢智勇赶爬犁在前,赵军、解臣驱车在后,没几分钟就在邢智勇家院外停下。 车一停,邢智勇家里狗叫声不断,邢智勇和从屋里出来的胡二丫紧着赶狗也没效果。 赵军知道,这是邢智勇家猎狗嗅到了车箱内野猪的气味,便叫解臣将车停远一些。 果然,解臣将解放车开走,邢智勇家院里的狗便逐渐安静下去。 “兄弟。”邢智勇反应过来,便问赵军道:“你这车里拉的啥呀?” “野猪。”赵军答道:“我们林场食堂主任让我帮着抓的野猪。” “啊……”邢智勇闻言,语带羡慕的对赵军说:“兄弟,咱们这几个屯子都说你打猎厉害,哪天带带你二姐夫呗?” “二姐夫,这个吧……”赵军迟疑了一下,道:“现在我说的不算,我们这伙儿人是哥四个。” 说着,赵军抬手往外一比划,道:“刚才开车那个小兄弟,包括他在内,我们哥四个加我老舅,我们是五个人。打着啥呢,我们几个就分。” 赵军说到这里,邢智勇和胡二丫都听出了赵军的拒绝之意,胡二丫倒没什么,邢智勇心里却有些不乐意了。 其实要换个人,赵军未必会拒绝,但就那一次打围,赵军就感觉出来邢智勇和李虎这俩人有奸心眼。这样的人,赵军不想跟他们打围。那黑瞎子仓,赵军都不想去杀。 这时停车的解臣回来,邢智勇两口子忙邀请赵军、解臣进屋。 进到屋里,胡二丫去烧水,邢智勇带着赵军、解臣进到里屋。 上炕后,邢智勇摘下狗皮帽子,赵军、解臣才看到邢智勇脑袋左边没有耳朵。 这是土豹子咬的,本来咬掉了半只,但到医院大夫把剩下的耳垂也给切了。 “来,兄弟,抽烟!”邢智勇拿过装烟叶子的小筐递给赵军、解臣,赵军以不抽烟婉拒,解臣倒是卷了一根,但抽上一口,解臣就皱起了眉头。 就在这时,屋外的狗叫了两声,邢智勇往屋外一看,回头对赵军笑道:“你看,你李三哥来了!” “啊,呵呵,是嘛。”赵军顺着窗户往外瞥了一眼,果然是李虎来了。 李虎进屋,与赵军又是一顿寒暄,在与解臣互相认识后,四人在炕上落座,抽着最便宜的烟叶子,喝着胡二丫给倒的白开水。 这时候李虎摘下手闷子,赵军、解臣才看到他左手少了无名指和小拇指。 这和邢智勇少了的耳朵一样,都是肉搏东北豹留下的伤。 “我正要跟咱赵军兄弟说呢,你就来了。”这时,邢智勇开门见山,但却是对李虎说:“咱俩抠不了的黑瞎仓子,咱赵军兄弟能抠啊!” 说着,邢智勇向李虎使了个眼色。 “可不咋的哈!”李虎闻言,看向赵军笑道:“兄弟,你看你哪天有时间,咱几个去呗?” “李哥。”赵军淡淡一笑,道:“啥黑瞎仓子,你们哥儿俩两棵枪都杀不下来呀?” 皮裤套棉裤,必定有缘故。不是棉裤薄,就是皮裤没有毛。 赵军必须得问清楚,否则的话说啥也不能去。 “啧!”被赵军这么一问,李虎砸吧下嘴,叹口气道:“那黑瞎仓子吧,特么地缺德!它搁石头缝子里,仓子门朝南,完了南边三四米呢,就是大石头包。” 赵军一听就明白了,如果正对着洞口,站在南边是不行的。因为黑瞎子出洞一纵而出,它这一蹿,人没地方躲。 “东南角(jiǎ)子是下坡。”这时,李虎继续说道:“在那儿打枪呢,你得黑瞎子到你跟前儿,你才能瞅着。” 赵军一听就知道,东南方向也不行。 “西南那边儿是大石塘带。”李虎又道:“我们哥俩枪慢,狗还不行,完了我俩就没敢照量。” 他这么说,赵军又明白了。西南地带宽阔,但人在这里没处躲,万一黑熊暴起,邢智勇和李虎养的狗拖不住黑熊。 “是黑瞎子吗?不是大熊霸呀?”赵军忽然问了一句,邢智勇、李虎却是相视一眼,然后邢智勇咔吧下眼睛,对赵军说:“应该是。” 说着,邢智勇双手掐着比划道:“脚印这么大,也就三百左右斤呗。” “二姐夫,你们搁哪儿看的脚印呢?”赵军追问,邢智勇道:“搁苇塘沟,我们就看见了,一道跟上去的。” “苇塘沟?”赵军眉头一皱,道:“那是原来的九大班吗?” “是啊!”邢智勇说:“这黑瞎子不是咋惊出来的,反正它步步奔高山,就上69那后头去了……” “69?”解臣这时都听出不对了,他看向赵军。 “69林班后头……”赵军看向邢智勇问道:“那对面不就是老鬼头子岭吗?”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又打起来了 永安屯赵家。 王美兰盘腿坐在炕上,手肘拄着炕桌,在小本上记着账。 以前家里没什么钱,王美兰也没有记账的习惯。 而自从家里有钱,王美兰就多了这个爱好,会记录家里的收入和支出。 “买牛一头伍佰圆整”、“赵二上山买路财贰佰圆整”,这样的字样分别记录在支出和收入栏里。 不愧是家里给请过教书先生的大小姐,王美兰记账的金额都是大写。 忽然,屋外传来红狗三母子叫声,王美兰微微一怔,紧接着就听到了汽车鸣笛的声音。 “回来啦?”王美兰挺直身板,抻脖往窗外扫了一眼,眼看解放车稳稳停在自己院门口,王美兰忙将账本收起,下炕就往屋外跑。 王美兰从屋里出来时,一条条猎狗从院外跑进来。 看到王美兰,群狗纷纷奔她而来。 狗是很聪明的,它们再怎么跟解臣上山,它们也知道谁是家里人。 这也是即便赵有财不得狗心,却还能带狗出去打猎的原因。 “哎呀!”王美兰脚步一顿,躲开扑来的大黑胖子。 那么大一条狗,扑过来挺吓人的,虽然王美兰知道虎子不会伤害自己,但被它扑倒了也挺疼。到时候是揍它?还是不揍它? 可她躲开黑虎,却没能躲开花龙、黄龙,这俩狗上山怎么截猎物,现在就怎么截王美兰。 一个双鬼将王美兰拦住,然后两狗齐齐将身一掀,皆使前爪向王美兰裤子上挠去。 王美兰穿的黑裤子上瞬间多了一道道灰印,她扒拉开花龙、黄龙,道:“去!回窝去!” 好不容易从狗群中穿过,王美兰到院门口时,隔壁的金小梅也从屋里出来了。 眼看赵军、王强、解臣、赵威鹏两两往车下抬野猪,王美兰高兴地招呼金小梅,道:“小梅,架松明子,招呼大伙儿过来!” “哎……”金小梅刚开口答应,就听抬野猪的解臣喊道:“赵婶儿、李婶儿,烽火台我点!” “嗯?”金小梅闻言一怔,随即笑道:“行,那快你点吧。” 架柴、点火虽然不累,但也不是啥好活,有个傻小子愿意干,金小梅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 解臣倒不这样认为,男人至死是少年,他感觉点烽火台和每天点大灯笼都可有意思了。 赵军、王强抬着一头野猪在前,解臣、赵威鹏抬着一头在后,四人抬着两头野猪往赵家后院走。 王美兰、金小梅走到车箱侧面,眼看里面还有一头活野猪外加大半个猪的猪肉,王美兰回过头,高兴地对金小梅说:“小梅,赶紧捞酸菜!” “哎!”金小梅答应一声,上前和王美兰一起从车上往下拽那大半个野猪,然后将其抬进屋里。 不着急卸肉,王美兰、金小梅先给赵军他们做饭。金小梅还和昨天一样,回家切酸菜炝锅煮面条。…。。 王美兰则往自家大锅里舀了两瓢水,准备卧鸡蛋。 卧鸡蛋不是卧荷包蛋,荷包蛋是直接打在水里。而卧鸡蛋呢,是切少许葱花放在盘子里,然后加些酱油、香油和大酱一起搅匀。 用这个做底,然后再往盘子打鸡蛋。像赵军他们四个男人吃饭,王美兰就打了个八个鸡蛋。这八个鸡蛋不搅,就这样上锅蒸。 蒸好以后,八个鸡蛋在盘中,清是清、黄是黄。这时用筷子一豁会发现,上面是固体的蒸鸡蛋,而鸡蛋下面的汁不曾凝固。 然后用豁开鸡蛋拌底下的汤汁,是别样的滋味。 赵军他们吃饭时,食客们陆续到来。女人们剁酸菜、剁排骨、剁猪肉馅、切肉片、切肉丝,忙得热火朝天,菜刀碰菜板的声音此起彼伏。 “来,燕啊。”王美兰从徐春燕身后经过时轻唤一声,正在剁馅子的徐春燕身子尽量向前靠,小肚子紧紧贴着靠边站桌边,给王美兰让出一条去路。 王美兰端着盆,侧身从空隙中经过,然后笑道:“这小屋有点转不开身了。” 当年赵有财迎娶王大小姐之前,赵大柱老两口东拼西凑才盖这么个大两间,使用面积三十二三平米。东西两屋面积稍大,中间的厨房,东北管这叫外屋地,才六七平米米。 以前还好些,可自从王美兰招揽食客、在家办席,这厨房就不够用了。 这也没办法,毕竟赵军他爷、他奶咋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家能整这么些人来。 “嫂子,这就够大的了。”金小梅在旁接话,道:“我家那外屋地能有你家这一半儿大呀?” “哎?”王美兰抱盆站住脚,笑着摆手说:“等过完年,咱搬那头就好了,那个外屋地大。” 这话没错,赵军新房是大五间,外屋地就十八平。门朝南开,南北有窗,西墙一排大柜,东墙下南垒土灶、北接锅炉。 土灶两个灶眼,而灶台与东大屋之间的隔墙上还有个小窗户,那是用来传菜的。 一道菜出锅,将墙上小窗户一开,菜往窗台上一放,东屋的人在里面一接,回身就摆桌了。 一想到自家的新房,王美兰心中不禁有些期待。而这时,却听金小梅长叹一声,道:“唉!我家宝玉那房盖小了。” 最近金小梅一直在后悔,后悔当初没给李宝玉也盖个大五间。 准确的说,她不想跟李宝玉分家,而是有了跟李如海分家的心思。 “唉呀!”听金小梅这话,王美兰腾出手来在金小梅胳膊上轻轻一拍,道:“咋的啦,弟妹?那点事儿就过不去啦?” “是啊,嫂子。”赵玲也劝金小梅说:“一个孩子,瞅他一天跟大人似的,但孩子毕竟是孩子。” 被王美兰、赵玲劝,金小梅仍是叹气,道:“你说他是孩子吧?他还不干孩子该干的事儿。伱要说他是大人吧?他办那事儿,也不是大人能干的呀?”…。。 金小梅说这一堆跟绕口令似的,王美兰她们也没太听懂。而这时,正在拆白菜叶的解孙氏开口了。 “妹子,你不能跟如海分家。”解孙氏对金小梅说:“你寻思呀?有你和他爸,这孩子都这么能作。分家了再没人管他,那这孩子不完了吗?” 解孙氏此话一出,金小梅抿了抿嘴没说话。她最近被李如海伤透了心,于是就有了等李如海成家,自己就跟他分家的心思。 但那总归是自己儿子,而且解孙氏说的对呀,就李如海那样的,就算成家也不带消停的。到时候家里没有老人压着,那不得上天呀? 就在这时,屋外的狗忽然叫了起来。听声音是有生人来了,王美兰忙顺着窗户往外观瞧。 王美兰一看,却见自家门前并没有没人。王美兰目光往回一收,看到二黑、白龙它们都冲着隔壁在叫。 好狗护三邻。 而且,聪明的猎狗也都知道隔壁是自己人。 “小梅。”王美兰见状,忙回身喊金小梅说:“你家来人了。” “啊?我家来人了?”金小梅闻言,忙将切肉的菜刀撂下,一边往门前走,一边嘀咕道:“这能是谁呢?” “不知道啊。”王美兰接话道:“搁这儿看不着。” “我出去看看。”金小梅拿过自己的棉袄穿上,推门就出了赵家。 从赵家出来,金小梅往西边一瞅,就见一半大小子提着一串东西站在自家门口。 “哎呦!”金小梅道:“这不马小吗?” 来人正是马洋,他手里提着两只野鸡、三只兔子,五只猎物使麻绳一个拴一个。 “李婶儿。”马洋看是金小梅,连忙打了声招呼。 “来,进屋啊!”金小梅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把马洋往赵家招呼。 “不得,李婶儿。”可马洋却摇头道:“我找如海。” “嗯?”金小梅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走到马洋跟前笑道:“来看如海的?” “啊?”马洋一怔,随即点头道:“啊……” “来,快上屋。”金小梅一听,急忙把马洋往院子里请。 一边往屋里走,金小梅一边轰开大花、二花。等到门前时,金小梅拽开房门。 让马洋往屋里走时,金小梅笑道:“你看你这孩子,你们小哥儿俩走动,还用得着拿东西吗?” “啊?”马洋感觉不对,就听金小梅喊道:“如海呀,马小来看你来啦!” 屋里传来响动,随即西屋门开,李如海激动地看着马洋。 这些天没人跟他说话,可是把李如海憋坏了。 “嗯?”马洋打量着李如海,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下意识地脱口问道:“你咋穿成这样了呢?” 今天的李如海,没了那身炫酷行头,连新棉袄、棉裤都被扒了。 身上穿的棉袄、棉裤都打着补丁,旱獭帽、军勾鞋也没了,头发乱糟糟的,脚上趿拉着旧棉鞋。…。。 “啊……”李如海看了金小梅一眼,见他娘面无表情,于是便道:“那衣裳让我妈洗了。” 听李如海这话,金小梅眼中寒光一闪,这小子到现在还不老实。 “马小快进屋!”但在面对马洋时,金小梅态度那叫一个好,招呼马洋进屋后,金小梅又给马洋沏了一碗糖水,并且从东屋抽屉里拿出两块小淘气给了马洋。 在把糖塞给马洋后,金小梅笑着对马洋说:“你们小哥儿俩坐着哈,婶儿出去一趟。” 说完,金小梅便从屋里出来。 出屋后,金小梅到墙根下大缸前,掀开缸盖要从里面往外拿东西。 人家孩子拿着东西上门来看李如海,甭管山鸡、野兔值不值钱,这份心意都是弥足珍贵的。金小梅肯定不能让孩子空手回去,可她在缸里一翻,却发现前天买的那兜冻梨就剩俩了。 金小梅把缸盖一盖,快步就往院门外走。她想在马洋走之前,到王富家买点东西回来,在马洋的时候,能给那孩子带回去。 可金小梅一出院子,正遇见从茅房出来的赵军。 看到金小梅,赵军随口问道:“婶儿,你干啥去?” 金小梅要去赵家翻墙即可,眼下从门出来想必是有别的事。 “啊,军呐!”金小梅走到赵军跟前,回手往自家屋前一指,道:“马洋来了。” “马洋?”赵军顺着金小梅所指看了一眼,纳闷地道:“他咋上你家了呢?” “来看如海的。”金小梅笑着夸马洋道:“人家那孩子挺好,来还给我们拿东西了。” “啊?”赵军诧异地问道:“拿啥啦?” “拿仨跳猫子、拿俩小野鸡儿。”金小梅说话时,笑着摆手道:“甭管拿啥,反正人家孩子有这份心意,我寻思不能让人孩子空手回去,我那个……上小卖店给孩子买点吃的。” “不,不!”赵军闻言连忙拦下金小梅,马洋是拿东西来的不假,但他那些东西拿来是要找李如海换钱的。 “那个啥……”赵军拦下金小梅后,对她说道:“婶儿,咱花那钱干啥呀?我今天整回那猪,一会儿给他拿个前腿、拿个后腿就得了呗。” 赵军打死的那头隔年沉喂狗一些肉,但好肉全留下了。尤其是四条猪腿都在,赵军给马洋拿回去一条前腿、一条后腿,就当贴补自己媳妇了。 “那能行吗?”金小梅却不干,只听她道:“军呐,你给你老丈人拿,那是你拿的,婶儿不能让人孩子空手回去!” “婶儿,你听我的!”赵军扶着金小梅胳膊,将其往自家院里推,并道:“这你不用管,你不知道咋回事儿。” “嗯?”听赵军如此说,金小梅眨巴两下眼睛,但见赵军冲自己点头,金小梅就没再多问。 两人回到赵家屋里后,金小梅继续干活,而赵军拿了两条野猪腿从家出来。 他刚回身关紧房门,就听隔壁院里响起声声狗叫。 赵军听出是小花的声音,到墙边一看,就见小花冲着李家西窗户叫个不停。 赵军急忙翻墙过去,到门前拽开房门,就听里面传出了吵架的声音。 赵军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就听了见重物落地、茶缸碰撞的声音。 李如海和马洋,俩孩子在屋里打起来了!39314608。。 ...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张援民到家 杨玉凤挠人 马洋这孩子毛病不少,但他身上有马家人的骨气,骨子里就有一股要强的劲儿。 虽然赵军是他姐夫,虽然赵军多给他的那个发卡是送他姐的。但这个发卡的钱,马洋还是想还给赵军。 那天钱不凑手,马洋只付了给心上人买发卡的钱。而从那之后,马洋逃课次数翻了一倍。 可山牲口多灵啊? 这傻小子连把弹弓都没有,单靠腿儿撵、石块打,成功率低得让人心疼。 但该说不说,马洋这孩子属实是个干事儿的人,硬是靠着顽强的毅力坚持着凑了仨兔子、俩野鸡。 马洋粗略地算了一下,把这些兔子、野鸡换成钱,再加上自己之前剩的,足够还给赵军了。 可等了几天,马洋也没等着李如海,无奈之下才来了个送货上门。 刚才金小梅一出屋,马洋直接开门见山向李如海诉说自己的来意。 要放在三天前,这点破玩意,李如海根本不放在眼里。用当地的话说,李如海手指缝里漏出去的,都够买这些野兔和野鸡的。 但今天的李如海不光褪去了光鲜的外衣,同时也落得身无分文。 尤其是金小梅说了,从今往后李如海每个月的工资,除了给他留五毛钱以外,剩下的全都得上交。 永安林场每个月十号左右发工资,如今距离下次发工资还有半个月呢,李如海拿啥买马洋的野鸡、兔子? 李如海说不买,马洋一下子就急了。 “你干啥不要啊?我急等着用钱呢?”马洋还真不是道德绑架,当初是李如海让他去逮兔子、打野鸡的,马洋累死累活地忙活好几天却换不来钱,搁谁也不能干呀? 听马洋这话,李如海一愣,回过神来笑道:“你这嗑唠的真有意思,我又不是该你的、欠伱的,我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 这年纪的男孩子最是冲动,马洋一急一气就推了李如海一下。 李如海这几天历经大起大落、亲人冷落,心情正是最不好的时候,回手就给了马洋一下子。 然后,他俩就动上手了。 当赵军进来的时候,李如海、马洋俩人正抱摔着倒在炕上。 马洋虽没李如海长得高,但比李如海壮多了,瞬间就将李如海压制。 “哎?哎?”眼看马洋要把李如海骑在底下,赵军两步蹿到炕前,一把推开马洋后,单手揪住李如海后脖领子,用力将其往起一扯。 这俩小子,一个是小舅子,一个跟自己弟弟一样,赵军不能偏向,只能各打五十大板。 “干啥呢?”赵军质问二人道:“打什么仗啊?” 赵军浓眉大眼,眼睛一瞪,瞬间震住了两个小子。李如海、马洋不敢跟赵军顶嘴,但都忿忿不平地瞪着对方。 “不是?你干哈来了?”赵军在马洋肩膀头上轻推了一下,道:“这才几点啊?放学了吗?你干啥呀,一天不好好上课?”…。。 说着,赵军一拽马洋胳膊,道:“走,回家,我问问我大娘去!” 赵军此言一出,马洋瞬间怂了,他双手拽住赵军手腕,道:“哥!别!” “撒开!”赵军甩开马洋,抬腿想踢他一脚,但又放了下来。 紧接着,赵军回头又给了李如海一杵子,道:“你咋回事儿啊?家来客了,你就这样儿啊?你等我叔、我婶儿回来,看你挨不挨揍?” “大哥!”李如海也如马洋一样,拽住赵军胳膊,道:“你可不能告诉我爸、我妈呀!” 如今的李如海仍是戴罪之身,再惹祸又得挨收拾。 赵军斜了李如海一眼,转头又用眼皮夹了马洋一下,喝道:“回家去!” 马洋二话不说,弯腰捡起那串野鸡、野兔,拎着就往外走。 赵军又瞪了李如海一眼,然后追马洋而去。 二人到了屋外,赵军喊住马洋,向其伸手时下巴向前一点,道:“把那给我。” 马洋挺听话,把手里的野鸡、野兔给了赵军。赵军接过一串猎物,问马洋道:“往人家拿完东西,还带往回拿的?” 野鸡、野兔不值钱,按李如海收购的价格,野兔是八分钱一只,李如海从中抽取一分钱的好处,马洋到手就剩七分。 而野鸡就更便宜了,公的五分,母的四分。马洋手里拿的这些,一共正好是三毛钱的。 东西不贵,李家也不差这个,金小梅要给马洋买吃的作回礼,随便买点儿啥都比这些野鸡、野兔值钱。 但礼轻情意重,有赵军在中间,李家和马家就不是外人。 马洋现在把野鸡、野兔拿走了,金小梅晚上回来找不着得怎么想? 赵军接过野鸡、野兔,随手往墙根下一丢,这些都是冻货也不怕摔。 然后,赵军、马洋几乎是同时从兜里往外掏钱。 “军哥!”马洋脸向墙根那边一扬,回头对赵军说:“那是三毛钱的东西,我再给你三毛五……” “行了,行了!”听他这话,赵军扬手道:“咱就这么地了,你也不用给我了。” 说着,赵军往墙下一指,道:“正好家来客,寻思吃兔子蹬鹰呢。” “兔子蹬鹰?”马洋闻言,好奇地问赵军:“那是啥呀?” “不知道吧?”赵军淡淡一笑,道:“晚上在家吃啊?” “不得啦。”马洋摇头,道:“我得回家。” “等会儿。”赵军快步到隔墙前,从墙头拿下野猪腿,回来递向马洋说:“拿家去,让我大娘烀了蘸蒜泥吃。” “不要了,军哥。”马洋往后抽身却被赵军抓住,然后硬将猪腿塞在他手里,道:“赶紧回去吧,别摇哪儿乱跑啦。” 马洋应下,拿着猪腿出了李家。 送走了马洋,赵军刚要回自己家,却见李如海不知何时从屋里出来了。 赵军白了李如海一眼没说话,而见赵军要走,李如海忙追过来,指着马洋背影对赵军说:“大哥,我今天就是给你面子,要不他绝对出不了我家大门。”…。。 “你可拉倒吧。”赵军没好气地说:“我进屋前儿,人家都给你摁底下了,你还吹什么nb?” “谁吹nb?”李如海不服气地说:“大哥,不是我说你小舅子,他纯是匹夫之勇。” “那人家有劲儿,你赖谁?”赵军道:“你除了会动嘴皮子,你还会啥?” “我……”李如海一时语塞,然后比划着对赵军说:“大哥,你读书少,你不知道自古都是文官掌权……” “你滚特么犊子!”赵军怒推李如海肩膀,随即在其屁股上抽了一腿,喝道:“你才读书少呢?滚犊子!” 李如海灰溜溜地回家去了,而赵军刚到自家门前,就碰见了从屋里出来的王美兰。 王美兰双手托着大盖帘,盖帘上放着一块块野猪肉。 “儿啊!”看见赵军,王美兰招呼道:“给妈开缸盖。” 赵军答应一声,到西墙根下打开大缸上的铁帽子,王美兰连肉带盖帘一起放进缸中。 如此等肉都冻实了,用刀背一磕或是一翘,肉就下来了。 赵军把缸盖盖好,然后拉着王美兰到墙角,小声将今天从邢三那里探听来的消息说给王美兰听。 王美兰听得眼睛一亮,紧接着赵军又把王强的计划说给她听。 一听过完阳历年就要上山寻宝,王美兰道:“儿子,妈跟你们去!” “你快拉倒吧。”赵军笑着拦道:“我、我爸、我老舅、我三大爷,我们四个就够用。” 说到此处,赵军谨慎地往左右看看,然后才凑到王美兰耳边说:“我老舅今天说的对,胡子头藏东西他也得有记号。我们几个都是跑山的,我们到那儿看着树上有道啥的,我们能知道。” “嗯,那也行。”王美兰闻言点了下头,随即迟疑道:“但是……你爸叨咕说他以后都不上山了。” “没事儿,妈。”听王美兰这话,赵军并没有多重视,而是笑道:“到时候给我爸塞俩钱,他乐颠就跟我们走了。” “好像不行。”王美兰努嘴、摇头,道:“我瞅他那样啊,他要上山也得消停一阵子。” “没事儿。”赵军还是信心满满地说:“不行就多给他加俩钱儿。” 说着,赵军一笑,道:“重赏之下,必有匹夫!” “什么玩意?”王美兰听得一皱眉头,问道:“儿子,你这话说的对吗?” 赵军被王美兰问得一怔,随即点头道:“对呀!” “必有匹夫?”王美兰咔吧两下眼睛,问道:“匹夫不是啥好词儿吧?” “咋不是呢?”赵军想起了李如海刚才形容马洋的话,道:“匹夫之勇嘛,就说这人猛。” “啊……”王美兰小时候净学算账、记账了,文化方面偏弱,被自己初一没念完的儿子带跑偏了,当即应道:“行,我豁(he)出去了,我把那二百块钱还给他。”…。。 下午四点时,一辆医护车驶入永安屯。 车厢里,杨玉凤为司机指路,张援民则默默地望着窗外。 汽车在张援民家门口停下,杨玉凤下车和司机抬着担架,抬张援民进屋。 其实两口子也挺想赵军他们,但张援民活动不便,怕给赵军他们添麻烦,于是就回了自己家。 “哎呦!”司机一进张援民家,立刻问抬前面的杨玉凤道:“你不说你家没人吗?这屋咋热乎呢?” “邻居帮烧的。”杨玉凤在前引着担架往东屋走,嘴上说道:“这天不烧屋,我们两口子回来咋待呀?” 听杨玉凤这么说,司机就没再说啥。他家也住平房,他也知道这大冬天的不烧火,屋里地要是冻上的话,这屋里再烧多少天都不热乎。 担架放在炕沿边,张援民手往炕上一摸,不禁“哎呦”一声。 王美兰下午三点来给烧的炕,炕还热乎着呢。 杨玉凤拽着张援民棉袄,司机拽张援民裤腿,俩人不敢用太大劲,试探着慢慢将张援民从担架上拽到炕上。 “兄弟,你坐会儿。”杨玉凤对司机道:“我给你整口热乎水喝。” “不喝了,大姐。”司机道:“你现烧水得多半天呐?你给我钱吧,我要走了。” 说着,司机往窗外一比划,道:“这都黑天了,我赶紧下山。” 听司机这么说,杨玉凤二话不说从兜里掏出三十块钱,递过去时才说:“兄弟,你坐两分钟,我上邻居家给你倒点儿热乎水喝。这到家了,咋也得喝口水呀。” 司机也渴了,听杨玉凤如此说,他点头应道:“那谢谢大姐了。” 杨玉凤拿着茶缸往外跑,到前趟房一户姓侯的人家倒了缸热水。 都邻居住着,侯家人给杨玉凤倒了热水,还询问张援民情况。 住屯子没有秘密,从医护车一进屯子,就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刚才杨玉凤和司机抬着张援民进家门,侯家门趴窗户都看着了。 家里还有客人呢,杨玉凤简单应付了两句便从老侯家出来了。 可刚一出院门,杨玉凤就见一人摇晃着身子,嘎悠鸭子步迎面走来。 “张嫂子!”张来宝冲杨玉凤喊道:“我张大哥回来啦?” “啊!”杨玉凤不想搭理张来宝,但人家说话了,杨玉凤没办法就应了一声。 可紧接着,就听张来宝道:“横死人不让回屯子,他咋还回来了呢?” “我俏丽哇!”杨玉凤大怒之下,连茶缸带热水砸在张来宝脑袋上。 “啊……”张来宝惨叫声中,杨玉凤扑过去,双手连向张来宝脸上抓去。 “啊……你个b娘们儿……”张来宝连连挥手抵挡,但东北妇女的九阴白骨爪是一绝,张来宝的脸瞬间就被挠花了。 挠跑了张来宝,杨玉凤捡起脚下的茶缸,茶缸盖却找不着了。 杨玉凤也顾不上茶缸盖了,忙捡着茶缸又跑回老侯家。 重新打热水,回家送走司机、安顿好张援民后,杨玉凤匆忙拿上东西直奔赵军家。 今天从医院出来,路过县城第四百货,杨玉凤特意求司机停了一会儿,然后进去买了一些东西。 赵家那帮人除了上茅房根本不出屋,所以当张援民回家的消息传遍半个屯子时,赵家这边还没得到消息呢。 眼瞅着离赵家院子还有十七八米,赵李两家的狗叫了起来,急促的叫声中带着少许激动,是熟人上门才有的动静。。。 ...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麻烦事不断 杨玉凤在医院的这些天,不止一次梦见过来赵军家。 可今天回归故里、故地重游,这令她魂牵梦绕的地方却变得陌生起来。 大红灯笼高高挂,帐上腊梅朵朵开。 要不是熟悉的狗叫声,杨玉凤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与此同时,灶台窗前的王美兰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姐。”眼看王美兰呆在窗前,拿盆泡粉条的赵玲问道:“是不是孩子回来了?” 今天是她家小王田第二天上幼儿园,昨天第一天在学校被人欺负,疼儿子的赵玲惦记一整天了。 “不是。”王美兰回过头,瞪大眼睛语带惊愕地道:“凤回来了。” “啥?”外屋地里干活的女人们都大吃一惊,纷纷向门口而来。 王美兰拽开屋门,带人迎了出去。 这时候林区的天已经黑了,但赵家大红灯笼高挂,杨玉凤看见王美兰心中激动,抱着大兜子,迎着王美兰小跑两步,然后大喊一声:“老婶儿!” “凤儿!”王美兰被杨玉凤的样子吓了一跳,紧走两步迎过去,一把拉住杨玉凤问道:“你咋回来了呐?援民呐?” “啊……”杨玉凤道:“他搁家呢。” “他咋不过来呐?”王美兰追问,就听杨玉凤说:“他没好利索呢,还不能下地。” “那你们咋回来的?”金小梅在旁边插话,道:“先头不说打电话让军接你们去吗?” “医院有车,就没折腾我兄弟。”杨玉凤说这话时,屋里的赵军、解臣等人已被惊动,往窗外一看是杨玉凤,赵军、解臣急忙往屋外跑。 “哎?”赵威鹏看王强也要走,他一把揪住王强衣角,问道:“那谁呀?” “铃铛她妈。”王强说话时,眼看众人拥着杨玉凤往屋里来,他就重新在炕沿边坐下,嘴里嘀咕道:“瞅这样儿不像出啥事了,那他们咋回来的呢?” “嫂子,我大哥呢?”赵军一看见杨玉凤就问张援民。 也难怪,这娘们儿冷不丁就干回来了,独自一人上门还抱着个包袱,谁看了能不担心张援民是不是在包里呢? “家呢。”杨玉凤先答了赵军一句,然后看向王美兰问道:“老婶儿,炕是不是伱给我们烧的?” “嗯呐!”王美兰点头,道:“我刚搁你家回来不大一会儿。” 说到此处,王美兰反问道:“热乎不得?” “可热乎了。”杨玉凤说着,腾出一只手拉了拉赵玲,紧接着又拉了拉徐春燕,然后又伸向老太太。 “闺女呀!”老太太激动地道:“你们可回来了!” 七家人在一起满打满算不到四个月,但感情绝对是处到位了,张援民刚住院那几天,老太太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张援民挺不过来。 “江奶!”一想到张援民刚受伤时自己的无助,杨玉凤忍不住落泪,老太太共情之下,鼻子不由得一酸。…。。 “江奶呀!嫂子!”赵军见状忙道:“你们这干啥呢?我大哥不没事儿吗?” “就是的。”赵军话音落下,就听解孙氏嚷道:“可不能哭,一会儿脸该山了。” “进屋!进屋!”王美兰招呼众人道:“赶紧进屋!” 众人进到屋里,王美兰将赵威鹏和刘兰英介绍给杨玉凤认识。 赵威鹏对杨玉凤热情,但不太感兴趣,比起杨玉凤,赵威鹏更想见那位永安小诸葛,红河病魏延。 而刘兰英则拉着杨玉凤的手,问道:“弟妹呀,我家解大哥说了,他对不起你们一家子。” “嫂子,你这说啥话呢?”杨玉凤紧握刘兰英的手,道:“这根本就不赖我解大哥,就赖我们家那个损种。” 说着,杨玉凤看了赵军一眼,然后才道:“谁能拦住他呀?” “行啦,凤啊!”王美兰摆了下手,说:“这回呀,咱也不让他上山了。” “嗯呐!”杨玉凤重重点头,道:“我兄弟要不领他上山,他就给我在家待着吧。开春搂山野菜,我都不领他去。” 众人闻言发笑,而这时王美兰却是跟杨玉凤开玩笑说:“不去就不去吧,到时候你们两口子跟我收山货。” “嗯?”杨玉凤微微一怔,道:“老婶儿,你说要干什么?” “收山货。”王美兰下巴微抬,语带高傲地道:“木耳、干蘑、串地龙,皮子、熊胆、野山参,啥挣钱咱收啥。” “行!”杨玉凤想也不想,重重点头道:“老婶儿,我跟你干!” “咱们一起干!”听杨玉凤同意,王美兰笑着伸手往四外圈一比划,道:“大伙儿都同意了,就等你点头呐!” 杨玉凤闻言,脸上露出笑容,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孔,杨玉凤感受到了温暖,这就好像是自己家一样。 “嫂子,你不同意也不好使。”赵军在旁插话,对杨玉凤说:“铃铛都替你答应了。” “是吗?还是我姑娘聪明。”一听赵军提起小铃铛,杨玉凤往旁寻摸一眼,随即看向墙上的钟表,嘴里嘀咕道:“这孩子快回来了哈!” “嗯呐!”赵玲接茬道:“凤儿啊,你家铃铛那才懂事呢,这我们孩子上学、放学都她给照顾着。” “那就对了。”杨玉凤笑道:“这些上学的孩子,顶属我家铃铛最大。” “她辈儿也最小。”解孙氏接了一句,引得众人发笑。 而这时,杨玉凤想起一事,对王美兰说:“老婶儿,我和铃铛她爸回来前儿,还看见那俩收山货的了呢。当时铃铛她爸还念叨,说是山上还有俩熊胆,要卖给他们。这咱收山货,咱就不卖给他们……” 杨玉凤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军打断了。只见赵军起身,盯着杨玉凤问道:“嫂子,是上次来咱家来那爷俩吗?” “就是他俩呀!”杨玉凤道:“一人骑个自行车……”…。。 “叔!”赵军再一次打断了杨玉凤的话,他看向了那靠墙坐在四脚八叉凳上的赵威鹏。 赵老板正在感受着人间烟火,在这七家人里,只有赵、王两家有血缘关系,但七家人相处得就跟一家人似的,一天有说有笑、有吃有喝。赵威鹏才来了几天,他就感觉自己已经融入进来了。 赵老板不缺吃喝,平常应酬也不少。但在他所经历的迎来送往当中,大多充斥着利益带来的虚伪,根本没有赵家这样的轻松与欢乐。赵军喊他一声,赵威鹏回过神来,诧异地看向赵军问道:“咋的了,侄儿?” 这傻胖子,还不知道咋回事儿呢。 但问完这句,赵威鹏也感觉到了不对,因为赵军、王强等人都看着他。 “叔。”赵军一脸严肃地对赵威鹏说:“老郑家那爷俩儿来了!” “谁?”虽然是问句,但从赵威鹏嘶吼的表情中,可见他心里已经有了数。 “卖你皮子那人。”赵军说这话时,手向杨玉凤这边比划了一下,道:“我嫂子看真亮儿的。” 赵威鹏猛地起身,刮倒了四脚八叉凳,宽身板子向前挤开了解臣,一步来到杨玉凤面前,问道:“铃铛妈,你看准成了吗?” “嗯?”杨玉凤一怔,就听赵军在旁补充道:“嫂子,那爷俩儿做损给咱叔骗了,咱叔正找他们呢。” “啊……”听是这么回事,杨玉凤忙点头,对赵威鹏说:“看准成了,赵叔。” 杨玉凤此话一出,赵威鹏转身就往外走。 “叔!”赵军见状,忙叫住赵威鹏问道:“你干哈去?” “我找他们俩去!”赵威鹏怒道:“我抓住那郑学坤,我特么给他卵子籽儿挤出来!” “这时候上哪找去?”王强也拦赵威鹏说:“外头都黑啥样了?咱明天找去行不行,赵哥?” “叔!”赵军走到赵威鹏面前,抬起左手,食指向下连点两下,道:“这是永安,他进山就是到咱地盘了。我们不行,还有周书记呢。你就放心,他绝对跑不了。” 这话不假,也不是大话。这林区,周春明是一把手,他说话就好使。 “对!”这时,王美兰指了下赵军,道:“赶紧上屯部,给你周大爷打电话!” 赵军抬头看了眼表,不到四点半,林场没下班呢。况且除了礼拜天,周春明都不回家,这时候打电话应该能找到他。 于是,赵军答应一声,起身就往外走。 “我也去!”赵威鹏跟着赵军出屋,俩人拿着手电筒直奔屯部。 赵威鹏走后,王美兰跟杨玉凤说起赵威鹏被骗的事。一听赵老板被人骗了好几万,杨玉凤不禁咂舌。 但听了赵威鹏被骗的经过,杨玉凤眼睛有些发直地道:“猞猁皮画成豹子皮,是不是画柜儿杨啊?” “我姐夫也那么说。”王强道:“但咱没证据,这事儿整不准成,咱没法说话呀。”…。。 “应该是他。”杨玉凤道:“我们两家有亲戚,我出门子的前一年,跟铃铛她爸把事儿定下来,我爹、我娘就张罗给打箱子。 完了正赶上画柜儿杨来这边儿,当时我爹拿钱让他给我们往箱子上画画,他干完活儿搁我家喝顿酒。他跟我一个辈儿,管我爸叫叔。 我就记着么,他跟我爸说,给他张皮子,野猪皮、狍子皮都行,他就能给你画出老虎、豹子身上那花。但要想做的真,就得用大老虎崽子的皮。” “应该是他。”王美兰点头,道:“你赵叔跟驻场派出所说完,人家还上画柜儿杨家问了呢。但他不能承认,他那人蹲过笆篱子,那嘴老严了。一问三不知,再多问,他媳妇就嚎、他老娘就要上吊,完了没招儿,也就那么地了。” “这回妥了。”王强道:“给这爷俩儿抓住,一问都知道了。” “对……嗯?”王美兰刚要发言,就见杨玉凤把她带来的三角兜子拽到了腿上。 杨玉凤解开兜子拎手系的扣,将兜子敞开后,看着大伙儿道:“我们回来前儿,还上城里大商店了。我寻思买点啥么,进去转一圈,那么多东西,我都不认识。” 杨玉凤说着,拽出一大串子香蕉。 回来的路上车里也挺冷,使得这香蕉有些沾冻,香蕉皮发黑。 “香蕉?”别人不认识,王美兰、解臣、解孙氏、刘兰英却认得这个。 王美兰是大小姐,小时候享过几天福。不像王强,他记事的时候,家里已经落魄了。 而解臣、解孙氏和刘兰英,他们家里有在供销社上班的。最近几年,赶上过年的时候,孙海柱就会给解家拿来一串香蕉。 这时,杨玉凤又从兜里往出掏东西。 “我也不认字,买前儿我也不知道是啥。”杨玉凤一边掏,一边说:“后来听送我们那司机说,这是牛奶。” 长条的塑料袋一头系紧,里面装着液体的牛奶。 杨玉凤拿出六袋,应该是除了她家以外,其余六家每家一袋。 还是那句话:礼轻情意重。 杨玉凤回来的时候跟司机说了很多好话,才让司机在百货商店门口停了片刻。然后杨玉凤跑进百货商店,尽可能快地买了两样自己没见过的东西。 香蕉、袋装牛奶,没一样是便宜的。 “凤啊!”王美兰看着杨玉凤摆在炕桌上的东西,轻叹一声道:“回来着急忙慌,还买啥东西呀?” 杨玉凤闻言一笑,道:“出去这些天,我想你们了。头回进城,买点儿东西大伙尝尝。” “我们也想你了。”王美兰忽然一拍大腿,看向解臣道:“一会儿你军哥回来,你们开车去,给你张大哥接来。” “别的,老婶儿!”杨玉凤一听,急忙起身拦道:“不接他了,他现在拉呀、尿呀都得在炕上,来了不方便。” “那也来吃顿饭呗,我们都老惦记他了……”王美兰正说话时,忽然听见阵阵狗叫。 “哎?”王美兰笑着抬手往窗外一指,道:“这帮孩子回来了!” “啊……”杨玉凤起身,抻脖向窗外望去,她这是想闺女了。 紧接着,屋门被人大力拽开,李小巧气喘吁吁地跑进屋里,报信道:“不好啦,不好了……” “咋的了,你这孩子!”金小梅一把拽过李小巧问道:“又咋的啦?” “那个……那个……”李小巧道:“张烧鸡跟他妈,打我张大哥家去了!”。。 ...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天天打架 时至今日,张烧鸡这个外号在永安林区已经是妇孺皆知了。 就连李小巧,一张嘴也是张烧鸡咋咋的。 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她说张来宝和徐美华打到张援民家去了。 这可是碰触到了屋里所有人的底线。 王美兰大喝一声,众人纷纷套上棉袄就往外走。 “江婶儿呀,你就搁屋吧!”赵玲一把扶住老太太,同时拽过李小巧道:“你跟孩子在家。” 到岁数的孩子都上学了,而家里还有王雪和林小宝呢。 赵玲话音刚落,就听王美兰在院子喊道:“大侄儿,你进屋去!” 紧接着,是王强的吼声:“哭什么玩意?滚回去,完犊子!” 赵玲闻声,忙到门前将自己儿子拽进屋。 “妈!”王田一进屋,就往赵玲怀里扑,这时老太太拽着李小巧过来,对赵玲说:“闺女,咱领孩子进屋,他们去就够了。” 这时候,王美兰等人已出了院子,眼看众人要步行前往张援民家,解臣喊道:“赵婶儿、妈,上车,咱坐车去!” 王美兰等人纷纷回身,王美兰、解孙氏上副驾驶,其他人翻上后车箱。 解臣启动汽车,挑头、转弯,没等蹿出没两米,汽车一下子熄火了。 解孙氏骂骂咧咧地推开车门,大伙儿下车一边数落解臣,一边往张援民家跑。 一跑起来,王强、解臣肯定在前面,俩人像百米冲刺一样往张援民家跑,女人们吊在后头慢慢地跟着。 与此同时,赵军和赵威鹏从屯部出来,赵军对赵威鹏说:“叔,走,咱回家吧。完了伱放心,周书记马上给各个屯长打电话。” 说着,赵军手往外一胡撸,道:“这一片都是咱家属区,那俩损种不管到哪儿,只要被人发现,坐地就给他俩摁下。到时候叔你那钱一分不少,都能给你拿回来。” 郑家父子家里有底,骗赵威鹏那几万块钱肯定能拿出来。 “唉呀!”赵威鹏重重叹口气,道:“钱,我都不在乎。这让人骗的,特么心里憋得慌。” 说到此处,赵威鹏稍微顿了一下,然后道:“这几天在你家待着,我都把这事儿给忘了。这特么一想起来,我又来气了!” “叔,咱不往心里去。”赵军好言劝道:“等抓住他的,咱不能让他好过了,都得给他找回来!” “嗯!”听赵军这么说,赵威鹏重重一点头,他跟着赵军往西走时,王美兰、金小梅、杨玉凤、徐春燕三人正从南边过去。 黑灯瞎火的,两帮人就这么错过了。 王美兰四人急匆匆地赶到张援民,进屋时不见硝烟,只见张援民躺在炕上,赵虹、赵娜、小铃铛气鼓鼓地坐在炕沿边,王强、解臣靠墙站着,而张来宝、徐美华俩人坐在长条凳上。 挺和谐的气氛,随着杨玉凤进屋而打破,徐美华愤然起身,指着杨玉凤吼道:“援民媳妇,你凭啥挠我儿子?”…。。 这娘俩是奔杨玉凤来的,可一进屋就见张援民躺在炕上。 全屯子都知道张援民险些死在山上,如今虽还活着,但能看出来这人受伤未愈。 这时候,徐美华、张来宝哪敢打张援民呐?万一给张援民送走了,娘俩儿也跑不了。 可徐美华进屋里就骂杨玉凤,张援民立马不干了,当即与徐美华展开了对骂。 但男人在这方面不如女人,尤其是东北农村、林区的老娘们儿,骂起人来是咋磕碜咋骂。 就在张援民生气时,一帮孩子冲了进来。 原来是带着小姑姑、小叔叔回家的小铃铛见自家亮着灯,别院里有狗叫,而自己屋里却有骂声传出。 小铃铛慌忙往屋里跑,她跑,赵虹等人就跟着。 小铃铛进屋一看自己爹回来了,心里高兴之余又因张来宝、徐美华来吵闹而愤怒。 但小孩子不会吵架,更不会骂人,于是小铃铛扯着嗓子发出一声尖叫。 听到小铃铛的尖叫,李小巧转身就跑,然后王田也跟着往外跑,而赵虹、赵娜却与小铃铛并肩尖叫。 张来宝母子不敢动张援民,更不敢动这仨孩子。这倒不是因为他们娘俩善良,而是因为打孩子不占理,到时候赵家人得往死里收拾他们。 他们不打孩子,王强、解臣来了也不能打他俩。 于是,就出现了王美兰进屋时看到的那一幕。 眼看徐美华奔杨玉凤来,王美兰挺身而出,挡在杨玉凤面前,冲徐美华道:“那你问你儿子,谁能无缘无故就挠他呀?” 王美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听李小巧报信就往张家跑,路上杨玉凤也没来得及说。但王美兰知道肯定是张来宝说啥了,要不然杨玉凤不会挠人。 “他跟我说,横死的人不能进屯子。”杨玉凤指着张来宝,道:“问我咋给我家铃铛她爸整回来了?” 杨玉凤此言一出,王美兰等人气恼地看着张来宝。而徐美华也是一愣,但她仍梗着脖子,道:“那就挠我们呐?你瞅给我们孩子挠的,这以后咋找媳妇。” 听她这话,王美兰嘴角一扯,都没办法搭话。 但看徐美华气势汹汹的样子,王美兰想了想,对徐美华说:“要我说啊,就这么地吧。你瞅你儿子说的,那是啥话呀?完了……” “完了啥呀?”徐美华不忿地道:“咋的,王美兰?你搁这儿跟我叭叭的,你真给自己当妇女主任啦?” 徐美华此言一出,王美兰眼睛一瞪,两只手攥起拳头。 从张占山死,徐美华就憋了一口气。上次给张来宝相亲,被解孙氏搅合了,徐美华一直记恨在心。 今天当着王美兰的面,徐美华将怨气发泄出来,继续对王美兰输出,道:“你没选上,你知不知道?你连个孩子都比不上!” “你别特么逼逼啦!”金小梅大怒,上前一步指着徐美华说:“再逼逼,你瞅揍你不得?”…。。 “你说话叫逼逼呀?”徐美华瞪着金小梅,忽然笑了,只听她道:“对,王美兰就输给你家孩子了,你家二小子真行啊,真有出息,都当上妇女主任了!” “我……”金小梅大怒,刚要扑过去挠徐美华,却被王美兰给拽住了。 如今张家这三口人,一个寡妇,一个残废,还有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这比孤儿寡母还惨,打这样的人家不露脸。 可就在这时,只听外屋地咣当一声,然后就见解孙氏冲了进来。 这小老太太将近六十了,身板硬实归硬实,但腿脚不如年轻人。 所以,解孙氏就落在了最后,而刘兰英一直陪着她。 ★ttkan★c○ “我特么给你脸了!”解孙氏一声怒吼,两步冲到徐美华身前,双手往前一兜,兜住徐美华后脑勺便向自己面前一揽。 徐美华下意识地低头,就听“嘭嘭”作响,解孙氏一连串的王八拳打在了徐美华后背、后脑勺。 “老死婆子!”见徐美华挨打,张来宝怒吼一声打向解孙氏。 解孙氏听到骂声,打徐美华的拳头频率不改,同时一脚踢出。 张来宝一声惨叫,人仰面摔倒,撞翻了长条板凳。 “行啦,大姐!”这时候王美兰她们拉解孙氏就拉不住了,还好有刘兰英招呼解臣,俩人合力将解孙氏拽走。 解孙氏一撤,就见徐美华坐在地上“呜呜”直哭。但随着解孙氏手指屋外的一声“滚”,徐美华起身扯着张来宝就走。 赶走了敌人,众人到炕前探望张援民。这时,赵军匆匆赶来。刚才回家听说这边打起来了,赵军连忙过来参战。 可他到张家后,战斗已经结束了。 赵军进屋来看张援民,而张援民看到赵军的一瞬间,顿时热泪盈眶。 “兄弟!”张援民颤抖着向赵军伸出双手,道:“大哥回来了。” “唉!”赵军闻言一叹,握住张援民的手,说:“行啦,大哥,这回可别再瞎作了。” “不能了,兄弟。”张援民道:“我这回说啥也不得了。” “呵!”张援民此话一出,就听有人冷笑道:“上山的还有那脸?” 张援民顺着声音看去,见是王强便道:“老舅,你咋还不相信我呢?” 王强笑了一下,却不曾答话。而这时,王美兰对杨玉凤说:“凤啊,要不上我家去吧?让小军、小臣整个担架抬援民,抬到搁那边儿吃口饭,完了再给他送回来。” “老婶儿,可不折腾了。”杨玉凤连忙婉拒,道:“我们在家对付一口得了。” “那对付啥?”王美兰说:“一会儿做完菜,我让你兄弟给你送来。” “这不……”杨玉凤还要说些什么,可不等她说出口就被打断。 只听解孙氏问王美兰,说:“妹子,是不是得给援民熬点骨头汤喝呀?” “熬!”王美兰斩钉截铁地说:“把后院那些老牛骨头取出来,完了给援民熬汤喝。那骨头上边肉才多呢,熬汤不用放油,它自己就飘油花。” “哎?”听了王美兰的话,杨玉凤诧异地道:“上回我老叔打那牛,大骨头好像都吃差不多了吧?” 王美兰闻言一怔,众人也都安静下来。。。 ...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富贵不能移的赵有财 永安屯张援民家。 当杨玉凤问起又是哪来的牛骨头时,屋里陷入一片寂静,就连赵虹、赵娜这些孩子都瞪大眼睛看着大人们。 “咳!”赵军轻咳一声,给杨玉凤使个眼色,道:“嫂子那啥……我们先回去了,完了一会儿那头好饭了,我给你们送来。” “别麻烦了,兄弟。”杨玉凤闻言忙道:“我自己在家掂对一口得了。” “不用,凤儿,你不用管了。”王美兰说:“一会儿你兄弟开车……” 王美兰话说到一半顿住了,她忽然想起解臣的车坏在了来时的路上。 王美兰不说话,解孙氏接茬道:“一天整那破车!到哪儿坏哪儿!” 话音落下,解孙氏“咣”的一杵子怼在解臣后背上。 “我……”冷不丁地挨了一下,解臣差点爆粗口,还好及时憋回去了。而这时,一旁刘兰英紧忙拽住解孙氏。 “孙姐。”王强对解孙氏笑道:“伱是不是打徐美华没打过瘾呐?” “哈哈哈……”众人大笑声中,解孙氏微微昂首,王美兰笑着往解孙氏胳膊上轻拍一下,道:“没过瘾,也不能打儿子啊。” 解孙氏嘿嘿一笑,旁边走出赵威鹏对赵军说:“侄儿,你要用车,咱门口不停着呢吗?” 刚才他跟赵军赶来参战,这几步还不是走山路,赵威鹏就没被落下。 到这里后,战斗已经结束了,不过这帮人说话、唠嗑甚是有趣,看得赵威鹏大嘴叉都要咧到耳朵根儿了。 之前在赵军家,杨玉凤见过赵威鹏,但张援民没见过这个胖子。 “哎?老舅。”张援民招呼离他最近的王强,问道:“这是谁呀?” “来,赵哥!”王强闻言,忙喊赵威鹏说:“给你们介绍、介绍,你不总问那抓猪钩子是谁发明的么?” “哎呦!”赵威鹏走到炕沿边,就见张援民向他伸手道:“这我得叫叔,是不是?” “对!”王强道:“这是你赵叔,城里来的大老板。” 赵威鹏一笑,又听王强道:“这是铃铛她爸,叫张援民,跟小军、小臣,他们是好兄弟。” “赵叔,幸会呀!”张援民摇着赵威鹏的手,而赵威鹏道:“久仰啊!” 二人初相识,相处就得极为融洽。 而这时候,一阵火车鸣笛声自外面传来,王美兰抬头看眼挂在墙上的钟,道:“走吧,咱先回去。完了那啥……一会儿饭好了,给你们送来!” 张援民起不来,杨玉凤便带着小铃铛将众人送出门外。 出门时,赵军叮嘱杨玉凤说:“嫂子,徐美华她们应该不能再来了。但她要领人来,你就告诉她,不行明天就碰碰。” 按理说,徐美华不会再带人来打架了,但赵军为了以防万一嘛。 听赵军这话,王美兰拉住杨玉凤的手,道:“凤儿,这阵子你们不搁家,你家那俩狗,让我放西院了看后头鹅棚子呢。你一会儿把狗整回来,家里有个狗……” “狗有什么用?”解孙氏忽然开口打断王美兰,然后解孙氏一把拽过杨玉凤,豪气地道:“她再敢过来,你就告诉她。你就说我说的,再嘚瑟,腿给她娘俩打折喽!” “呜……” 汽笛声清晰传入众人耳中,王美兰匆匆与杨玉凤告别,带着食客们和打手离去。 与此同时,小火车在永安屯外靠站,以赵有财为首的一帮人下车往家走。 从屯中主路向南拐进小胡同,走到岔路口时,再往西边一拐就到家。 而这时,借着身后老孙家院里传出微弱的灯光,赵有财隐约看见东边乌乌泱泱地来了一帮人。 “爸!”随着手电筒光芒一晃,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赵有财眉头微皱,刚要应话时,肩膀头被人从后面用力地撞了一下。 “哥哥!”李宝玉快步迎了过去,紧接着发出声声惊呼:“妈、大娘,你们干哈去了?” 李宝玉说话时,赵军、王美兰等人都走了过来,赵有财眉头皱起,看着王美兰道:“几点了?不做饭,干啥去了?” 赵有财此话一出,冬夜里的一阵寒风吹过,吹得周围树条哗哗作响。 除此之外,四下寂静,天地之间再无一丝声响。 其实,这是很正常的一句话。老爷们儿上一天班,老娘们儿在家不做饭,问问还不行? 但赵有财上一次跟王美兰这么说话是啥时候,却是谁都不记着了。 “啊……”王美兰手往东边一比划,道:“上援民家了,援民两口子回来了!” “嗯?”赵有财一怔,而李宝玉惊喜地嚷道:“我张大哥回来啦?” 李宝玉话出口的同时,被李大勇一指头点在腰间,李宝玉回头对上李大勇不善的目光。 李宝玉脸上笑容瞬间消失,连忙退到李大勇身后。 “那我们也看看去吧。”赵有财回身看了下李大勇、李宝玉和林祥顺,道:“咱看看援民去?” “走吧,大哥。”李大勇应道:“咱回来再吃饭呗。” “那走吧!”赵有财话说间,领人就要走。而这时,王美兰想了想,还是开口道:“那啥呀?” 赵有财看向王美兰,就听她道:“你们去,别空手去呀。” “啊?”赵有财一愣,道:“你们去,是空手去的?” “不是……”王美兰说:“他们两口子回来前儿,跟张烧鸡……不是,跟张来宝叽咯两句。完了徐美华呜呜渣渣的,我们就过去了。” 真不是王美兰要难为赵有财,张援民还在炕上躺着呢,上门去看张援民,多少得买两瓶罐头。赵军、王美兰他们去是意外,但赵有财他们再去就不能空手了。 “行,我知道了。”赵有财说完,带着李大勇三人就走。 等到了小卖店,四人三家各给张援民买了两瓶桃罐头、两包点心。 他们四个看完张援民回来,赵家晚宴正式开始。 往饭桌上一坐,众人话匣子打开,赵有财才知道就今天一天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张援民回屯、解孙氏单挑张家母子,还有郑家父子入山。 男人们一边喝酒,一边谈论郑家父子与画柜儿杨的关系。 唠着、唠着,唠到今天赵军等人上山的捕获,再得知赵军一共抓了三头野猪后,赵有财对赵军说:“儿子,那野猪卖给张国庆……你张叔一头啊。” “啊?”赵军一愣,在他诧异张口时,嘴里的排骨肉掉在碗里。 今早王美兰和赵军说,需要帮赵有财擦屁股,完成他许诺给刘仁山、吴峰的活野猪。 而今天赵军带人抓了三头野猪,除了必须给徐宝山的两头之外,剩下的那头就想着先给刘仁山。正好刘仁山家住永胜屯,去永胜屯的时候,还能顺路看看大姐、大外甥。 可让赵军没想到的是,之前的饥荒还没还完了,赵有财这老小子又在外面欠账了。 但饭桌上这么多人,赵军也不能说啥,只道:“行,那爸……明天给我们组长送狍子、野猪,完了再把那个猪给我张叔送去?” “嗯!”见儿子这么懂事,赵有财淡淡应了一声,道:“行,你看着办吧。” 赵军嘴角一扯,偷偷地白了赵有财一眼。 酒足饭饱,食客们各回各家,赵家东西两屋灯陆续关上。 赵有财迷迷糊糊地刚睡着,就听耳边传来一声长叹。 “唉!” “嗯?”赵有财茫然地睁开眼睛,他整个人都处在茫然中。 “不是我呀?”赵有财咔吧两下小眼睛,头两天晚上,他“唉唉”地叹气不停,今天他以为自己恍惚了呢。 赵有财翻了个身,从平躺改为侧躺,面向王美兰而睡。 可赵有财刚要睡着,耳边又传来了一声叹息。 “唉!” 赵有财瞬间睁眼,他这次听清楚了,是王美兰。 “你干啥呀?”由于俩闺女睡着了,所以赵有财尽量压低声音,问道:“老唉声叹气的?” “他爸呀。”王美兰往赵有财这边凑了凑,小声说:“咱家要发了。” “什么玩意儿?”王美兰声音也是小,赵有财迷迷糊糊也没听清,只道:“你发面跟我说啥呀?” “不是发面。”王美兰道:“是咱家要发财了!” “发财?”赵有财眉头微皱,随即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于是便道:“你收个木耳、蘑菇,能挣几个钱呢?还发财了?赶紧睡你觉得了!” “不是!”王美兰道:“不是那个,是咱爹留下来的宝贝……” “咱爹留下的宝贝?”赵有财没听完王美兰的话,便打断道:“不就那俩破箱子么?” “不是!不是你爹!”王美兰有些急,强压着心中怒火,道:“是我爹。” “你爹留的东西,那不都抄家抄走了么?”赵有财说:“我偷拿出来一包给强子了,那还咋的?剩那些不都交上头去了吗?” “不是!你忘啦?”王美兰说:“就是让王寡妇拉柴火拉走那些。” “王寡妇?”乍一听这仨字,赵有财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曾经的胡头子,而是郑家父子口中的姓王寡妇。 可紧接着,赵有财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当即反问王美兰说:“咋的?那些东西找着啦?” “还没有呢,但是快了。”王美兰此言一出,赵有财嘴角一扯,道:“你赶紧睡觉吧,还快了?要知道在哪儿,你跟你老弟晚上都得睡不着觉。” “说啥呢?”王美兰手从被窝中伸出,轻轻在赵有财脑门上一拍,道:“那天儿子……” 听王美兰把这些天赵军调查的方向、线索说完,赵有财缓缓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哎?哎?”王美兰连连扒拉赵有财,道:“你别睡着了啊,我跟你说话呢,你听没听见啊?” “我听见了。”赵有财没好气地说:“我听见有啥用啊?那么个大山,上哪儿找去啊?再说都这么些年了,你才想起来找,没准儿早都让人家逗扯去了!” “不能啊……”王美兰忽然想起自己儿子说的重赏之下必有匹夫,于是便对赵有财说:“那啥……等过完阳历年,你请几天假呗。” “干啥呀?”赵有财直接拒绝道:“我可不跟他们去。” “你傻呀,你不去?”王美兰说:“那找着了,都是咱家钱。” 赵有财撇嘴,反问:“那要找不着呢?” “不可能找不着。”王美兰斩钉截铁地说:“那么多金玩意,还能说没就没了?肯定像老邢三哥说的,都让那个王寡妇藏他胡头子窖里了。” “爱窖不窖吧,我特么得睡觉了!”赵有财说着,将身一翻来了个背对王美兰。 “哎?”王美兰伸手扳住赵有财肩膀,试着用力将其往回翻,同时嘴上说着:“你请假也好请,完了你跟儿子去,我给你俩钱就完了呗。” “不要!”让王美兰没想到的是,赵有财竟然拒绝了。 王美兰愣了愣,扳着赵有财肩膀的手慢慢滑落。 …… 一夜过后,第二天也就是1987年的12月24号。 王美兰四点半就起床了,她端着小盆出屋到豆腐坊时,大豆腐还没做出来呢。 正好王美兰换了一盆豆腐脑,捧着回到家时,赵有财也已经起来,正在外屋地插狗食呢。 “换豆腐脑去啦?”赵有财随意问了一句,就听王美兰道:“嗯呐,一会儿和疙瘩面,完了烙油饼吃。” “嗯。”赵有财简单地应了一声,却见王美兰凑了过来。 “昨天晚上跟你说那事儿,你寻思没有?”王美兰问赵有财说:“你跟儿子去呗?” 王美兰以为昨晚的赵有财,是困急眼才拒绝了自己的美意,所以又将那件事重新提了一遍。 “我不去。”赵有财淡淡说道:“我不跟你说了么?我以后都不上山了。” “唉呀!”王美兰轻叹一声,皱眉道:“这又不是打围,这是找宝贝,这是自己家事儿,你就去呗。” “不去!”赵有财回答地极为干脆,而王美兰抬起右手,竖起食指、中指道:“我也不跟你俩磨叽,二百块钱,去不去?” 王美兰此言一出,正拿勺子怼锅中土豆的赵有财身形一震,缓缓转头看向王美兰。 王美兰眼前一亮,竖着的手轻轻一颤,重复确认道:“二百!” 可信心满满的王美兰,这一次迎来的却是赵有财的白眼。 “不去!” 王美兰:“……” 书中过年前,先把财宝找出来,让赵家过个宽绰年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重立人设赵有财 再举大锤王美兰 王美兰愣愣地看着跟自己过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她忽然觉着眼前的赵有财十分陌生。 感觉王美兰在看自己,赵有财却淡定地用大勺子怼着锅中土豆。 “你……”王美兰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西屋房门突然被人拽开,赵军从屋里走了出来。 “妈、爸。”赵军回手关上房门,低声向王美兰、赵有财打招呼,说:“你们起来啦?” 赵有财没吭声,甚是连看都没看赵军一眼,似乎那锅里熬的不是狗食,而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啊……”王美兰怔怔地应了一声。 赵军看了看赵有财,又看向王美兰。赵军感觉到这俩人有些异样,但他只当是老两口又拌了两句嘴。 随即赵军攥着卫生纸出门,准备去茅房。而他刚从屋里出来,王美兰就追了上来。 “儿子!”王美兰追上赵军,道:“你爸不去!” “啥?”赵军被王美兰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搞愣住了,紧接着就听王美兰补充道:“伱爸不跟你们找宝贝去。” “为啥呀?”赵军满是疑惑地问:“妈,我不告诉你了么?重赏之下,必有匹夫。” 说着,赵军抬起的右手微微攥拳,大拇指搓着食指指肚,做着数钱的手势,道:“你给他上钱儿啊!” “上啦!”王美兰皱眉,道:“人家不要!” “啥?”赵军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而这时,王美兰还补充说:“我刚才说给他拿二百块钱,那他都不干呢!” 听王美兰这话,赵军就像昨晚的王美兰一样无比震惊。 不是瞧不起赵有财,平日里的赵把头可是个因为两三块钱都能上演一出变脸的主,如今面对二百块都能无动于衷了? “儿子。”王美兰歪着头,一边寻思,一边对赵军说:“这两天你观察着他点儿,我感觉他不对劲。” “嗯?”赵军向王美兰投诉探询的目光,就听王美兰道:“你瞅他现在跟我俩说话都杵倔横丧的,又跟以前似的。” 王美兰无意间的一句补充,让赵军陷入了沉思,他刚重生那会儿的赵有财就是高冷、严肃的。 那时候的赵有财下班回来就往炕上一躺等吃饭,早晨醒了也不起来,得躺到六点多,王美兰做好饭叫他才起。 家里的活儿,赵有财也不管,甚至连狗都不喂。家里的大事小情,赵有财管的也少,但只要他说话,家里就都得听他的。 那是什么时候,这一切发生了改变呢? 赵军回忆了一下,是那次和徐长林上山猎猞猁之后,自己和宝玉下山去卖皮子,发现了赵有财、李大勇中饱私囊的事实。 然后,赵有财小金库被缴,几千块钱的赃款被没收,并且在家接受劳动改造。 从那时起,赵有财的高冷人设崩了。再以后,赵把头就像掉进了钱眼儿里,谈钱色变而且总想着证明自己的实力。 该说不说,赵军也得承认赵有财的枪法在自己之上,怎奈运气总是不眷顾赵有财。 其实,赵有财已经称得上意志坚定之辈了。两个月打死两头牛这样的战绩,换做赵军心里也会承受不住的。 但那么坚强的赵有财,在二番屠牛之后,首战就来了个黑熊挂树。 这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赵有财负气上班,从那以后就宣布自己不打猎。 不打猎也就罢了,这两天的他竟有重立人设的苗头。 这对赵军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高冷的赵有财不惹祸、不上山、不图财,还不好对付。 不同年代,父母和子女的相处方式是不一样的。这年头,父母打骂儿女实属正常,尤其是父亲,很多老头儿七八十岁还打儿子呢。 儿女也是真怕爹妈,毕竟有再大的出息也不能打爹骂娘,挨打受骂也得受着。 赵军重生之初,就挨了赵有财两顿胖揍,所以说如果赵有财严肃起来,赵军还真怕他。 等赵军从茅房回来,走到门口时,正遇上赵有财端盆从屋里出来。 “爸,我来!”赵军伸手要去接盆,赵有财侧身躲了一下,道:“今天不用你。” “我跟你俩喂。”赵军乐呵地跟过去,将黑虎它们的狗食盆一一挪到了一起。 赵有财往一个个狗食盆里擓食时,很是随意地对赵军说:“以后这些狗,你自己喂吧哈。” “啊?”赵军一愣,还不等他说话,就听赵有财说:“以后我不上山了,狗啊、枪啊,你都自己经管吧。” “不是,爸?”赵军道:“明年咱搬那头去,这院儿空出来,你不还要养狗呢么?” “不养了。”赵有财说:“这院儿到时候给你妈收山货用。” “爸。”前些天还苦劝赵有财不要上山的赵军,今天却是换了套说词,道:“你岁数也不大,你乐意打围,再打个十来年都不成问题呀。” “那也不得了。”赵有财往盆边磕着勺子,说道:“寻思、寻思也没啥意思。” 赵军眨巴下眼睛,心知此时不能硬劝,于是迂回着试探道:“爸,你要不乐意上山,那不上也行。这到月底了,等下个月我开支了,我多孝敬你五块钱……” “用不着。”赵有财勺子往盆外边一磕,示意赵军把食给狗送去,同时嘴上道:“你开那俩逼子(zi)还孝敬我?我一月一百来块钱,那不都给你们花了么?” “我……”赵军语塞,却见赵有财端着大盆向二黑走去。 …… 今早,赵军家吃油饼配豆腐脑。 农村、林区吃豆腐脑没城里那么讲究,城里用木耳、黄花菜做卤,有的还撒虾皮。 赵军家吃豆腐脑,里面和现炸的鸡蛋酱。 王美兰炸了两样鸡蛋酱,一样没有辣椒,是给两个小丫头吃的。另一样是把泡好的辣椒干切丁,在炸酱时下到里面炒。 如此炸出的鸡蛋酱微辣,并带着青椒的清香。这酱和在豆腐脑里,再擓一勺辣椒油,两种辣味层次分明。两种辣味所带的清香、焦香融合在一起,配着豆腐脑的豆花香,更是美味无比。 赵威鹏大口地咬着油饼,嚼两口就端起碗吸溜一口豆腐脑。 看他吃饭,就感觉香。 “来,兄弟!”这时,王美兰端着搪瓷盘子进来,盘子上摞着五张油饼。 王美兰用铲子一托,将五张油饼送到桌上空了大盘子里,道:“吃这热乎的。” “哎!”赵威鹏冲王美兰一笑,左手端着大碗,右手拿筷子轻敲碗边,道:“这口儿太香了!” “香你就多吃!”王美兰笑道:“这援民他们两口子也回来了,明天、后天咱就磨豆腐。” 说着,王美兰拿起铲子一比划,道:“到时候咱就搁锅边儿等着,豆浆出来喝豆浆,豆腐脑、小豆腐,那你就吃吧!” “嗯!”赵威鹏笑呵地重重点头,他这没心没肺的样子,真不像被人骗了好几万。 就在这时,屋外的狗叫了几声,王美兰抬头向窗外一看,紧忙就转身朝屋外走去。 赵军抻脖一看,对赵有财说:“爸,我二哥跟小臣来了。” 林祥顺和解臣来这么早,是为了修车来的。王美兰出去招呼他俩进屋吃饭,林祥顺、解臣都说自己吃完了。 等赵军吃完,他俩已经把车修好了。赵军出来时,李宝玉也在屋外,四个人合力将房后的三头野猪抬上解放车后车箱。 人手够了,赵有财和赵威鹏就没伸手,但他俩和王美兰都从屋里出来。 三人站在屋前,王美兰看着从院外回来的赵军,问道:“儿啊,那狍子你拿走几个呀?” “拿俩。”赵军说:“我组长就要俩。” 说着,赵军看向赵有财问道:“爸,你那边是不是也都要野猪?” “那个……”赵有财刚有些想法,就听王美兰说:“嗯呐,你爸那边要四头野猪。” “还是个大活儿。”赵军闻言一笑,看向赵有财问道:“爸,要不你跟我们上山抓去得了?” 娘俩几句话打断了赵有财的计划,面对赵军的邀请,赵有财摇头道:“我不去,我上班。” 听他这么说,赵军和王美兰悄悄对视一眼。 “要不得那个狍子……”赵有财话刚说到一半,就听王美兰道:“我一会儿给那狍子杀了,晚上咱涮锅子吃。” 赵有财:“……” “行,妈。”赵军倒没什么意见,反而支持道:“给那牛肚先烀了,烀烂糊了往里一涮。” “嗯呐!”王美兰笑道:“今天晚上吃饭前,你们给你张大哥抬来,吃完饭再给他送回去呗。” 王美兰张罗涮肉,是要庆祝张援民出院。听她这么说,赵军点头道:“行,那妈,我一会儿回来还得上山。完了家里事儿,我就不管了。” “不用你们……”王美兰大手一挥,话还没说话,就听赵威鹏道:“侄儿啊,咱走之前先把那狍子杀喽啊。” 赵威鹏此言一出,大伙都转头看着他。 赵威鹏感觉有些不对,但仍对赵军解释说:“你妈她们都是女同志,能敢杀狍子么?” 狍子体型体重和羊差不多,羊算不得大牲口,可狍子是野兽啊,一般妇女杀个鸡、鸭、鹅还行,杀羊都不行。 赵威鹏倒是一番好意,可当赵军看向王美兰时,却见王美兰冲赵威鹏一挥手,道:“没事儿,兄弟,你们忙你们的去,我……我要不行,我就找人杀。” …… 半小时后,男人们纷纷上车。 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和赵威鹏一起乘坐吉普车去林场,其他四人是上班,赵威鹏却是去找周春明。 虽然赵老板不在乎那几万块,但也得抓住那骗自己的人。 而赵军、解臣,栽着野猪、狍子先去永福、再去永利,将其送到徐宝山、张国庆家。 众人走后,在灶台上刷大盆的王美兰听到屋外传来两声狗叫。 “嗯?”王美兰往外一看,见是小铃铛背着书包蹦蹦跶跶地来了。 爹娘回来,小铃铛开心极了。虽然赵家人对她很好,虽然自家伙食没有赵家好,但对小铃铛来说,能在爸妈身边比什么都重要。 “二闺女、老闺女!”王美兰朝东屋喊道:“上学(xiáo)了啊!” 赵虹、赵娜不是太喜欢上学,俩丫头吱吱扭扭从屋里出来,被王美兰带出屋去。 与此同时,隔壁的金小梅也带着李小巧出来。 两人把自家闺女送到院外,异口同声地问小铃铛说:“铃铛,你爸咋样啊?” “他挺好的。”小铃铛笑容中充满了阳光,她咧嘴笑道:“就是在炕上躺的有点上火。” “那正常。”金小梅道:“谁好人那么躺能受了啊?” “就是啊。”王美兰接茬说:“让他好好养,你妈给他熬大骨头汤没有啊?” “熬了。”小铃铛笑着点头,道:“我妈早晨三点来钟就起来给他熬。” “唉呀?”王美兰闻言,颇为感慨地道:“他这一天还有功了!” 这话多少带点嘲讽,小铃铛笑道:“赵奶,我妈也这么说的。” 王美兰、金小梅呵呵一笑,小铃铛则带着她三个小姑姑与王、金二人告辞。 “慢点儿哈!”王美兰挥手,笑道:“铃铛,中午还来这儿吃饭,赵奶给你们做好吃的。” “好嘞,赵奶!”在小铃铛的答应声中,王美兰脸上笑容瞬间凝固,眼中寒光一闪,转头对金小梅说:“小梅,跟我走。” “啊?”金小梅一愣,道:“嫂子,你要干啥去?” 王美兰抬手往后头一比划,说:“咱俩上后头,给那狍子杀喽。” “嗯?”金小梅一惊,道:“咱俩?” “嗯呐!”王美兰从兜里拽出套袖,一边往自己胳膊上套,一边对金小梅说:“晚上我让他们给援民接来,他这么长时间没搁家,这回来了,咱咋也得好好吃一顿呐。” “那不是……”金小梅忙拦道:“嫂子,这狍子腿啥的没伤,咱俩咋杀呀?” 王美兰曾锤杀过一只狍子,当时金小梅也在场,但那只狍子踩捉脚把腿弄伤了根本站不起来。 而眼下赵家后院剩的那只狍子就不一样了,那狍子四肢健全,且能扑腾呢。 “你就跟我来吧。”王美兰说完走到仓房前,进到仓房里四五秒钟,便提着那八磅大锤出来了。 出来以后,王美兰抖手丢给金小梅一根绳子。金小梅胡乱接住,跟着王美兰走到房前,看眼王美兰把锤往门口一立,进门招呼金小梅上前,随即把刚刷好的盆递给了金小梅。 王美兰从屋里出来,手刚摸到大锤的一瞬间,就听房后传来“啊啊”的叫声。 “嫂子,是不是没喂驴呀?”金小梅问道。 赵家的小毛驴挺通人性,知道每天早晨八点,王美兰送走孩子就会喂它。所以每天一到这时候,小毛驴都会叫上两声,也不知道是迎接王美兰,还是催促她赶紧给自己上菜。 “先不管它。”王美兰提锤先房后走,一边走,一边说:“狍子槽里剩不少料呢,一会儿挪驴那里头就得了。” 这仨狍子到家才两天,刚到家的野生动物根本不开口吃料。王美兰精心拌的料,赵老板亲自撒在槽子里,可三只狍子一口没动。 金小梅闻言,快步跟上王美兰。 “呃啊……啊……”后院圈里的小毛驴,耳朵转动间听到阵阵脚步声,小毛驴扯着脖子以叫声催促。 可当提着大锤的王美兰从墙角拐过来时,小毛驴虽然张大了嘴巴,但叫声却戛然而止。黑白分明的驴眼瞪得溜圆,浑身如触电一般抖动起来。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天残地缺版卧龙凤雏 王美兰不管是喂狗、喂鸡,还是喂羊、喂驴的时候,都喜欢边喂边跟动物说话。 以前王美兰喂驴时,跟小毛驴说的都是:你吃吧,吃饱饱的好长肉,长胖乎的我们好吃驴肉。 小毛驴听不懂还好,听懂了能吃下去才怪呢。 而最近这两天,王美兰跟小毛驴说的是:吃吧,吃吧,吃饱饱好干活,过完年咱俩收山货去。 所以,这两天小毛驴过得极为舒心。吃着王美兰精心拌的草料,才两天就胖了。 当一身杀气的王美兰提锤而来时,小毛驴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中了糖衣炮弹。 正当驴眼中蓄满眼泪,准备认命时,王美兰在小毛驴惊俱眼神的注视下走过了驴棚。 小毛驴四蹄发软,险些瘫倒在地,却见王美兰、金小梅走到狍子棚前。 “嗷啊!嗷……啊……”身边来人,狍子扯脖嘶吼,它四肢被固定在张援民制作的木架中,但脖子不受控制,拼命地摇头晃脑挣扎着。 王美兰把锤往旁一立,空手向后往耳后一摊,对那愣神的金小梅道:“绳子!” “哎!”金小梅忙将绳子送到王美兰手中,王美兰接过绳子将其抖开,熟练地挽一头成扣,抖手将绳子向狍子头丢去。 狍子脑袋往旁一栽,躲过绳扣之余,扯着嗓子“嗷嗷”地叫。 王美兰收回绳子,将链马扣扩大,又往前凑了两步,抖手将绳扣套在狍子脖子上。 “拽!”王美兰一声令下,金小梅上前抓住绳子这头,用力往后一拽,愣是将狍子头拽了过来。 下一秒,一道黑影自半空中划过,八磅大锤落在狍子天灵盖上。 就听一声闷响,狍子两眼一瞪一翻,四肢瘫软。但其被绑在架上并未倒地,只是口鼻流血、浑身抽搐。 王美兰将掌中锤交给身后的金小梅,然后她上前解了绑着狍子后腿的绳子,并将狍子两条后腿捆在一起。 这时狍子脊背猛然发力,用尽全身力气地扑腾两下,随即两条前腿前蹬、两条后腿后蹬,眼睛一翻,气绝身亡。 王美兰淡定地解开狍子前腿,然后招呼金小梅过来,俩人合力将狍子倒吊在棚梁上。 割破狍子咽喉,血如箭般呲出盆中,划出哗哗声响。 很快,血流由大变小,渐渐地就不成流了。 “小梅呀!”王美兰道:“你回家烧水,给这血蒸了。” “这血吃吗,嫂子?”金小梅道:“军不说了么?山牲口血,不让咱吃。” “咱不吃。”王美兰说:“喂狗。” 说着,王美兰手往前院比划,道:“喂你大哥买回来那仨狗,那仨狗都没见过仗,小军说的让给这血蒸了喂它们。” “那不能蒸熟了吧?”金小梅问,王美兰道:“上汽儿熏一下,熏出血絮子就行。” 说到此处,王美兰伸手把住金小梅胳膊,道:“如海不在家呢么?让他给看锅。” 蒸血,本来就不能时间太长。尤其是训练狗对狍子的“好感”,喂狗的血不能太生、也不能太熟,蒸出絮状凝固后将其盛在盆里,明天插狗食的时候拌在里面。 “不用他!”一听王美兰提起李如海,金小梅气呼呼地拒绝。 “唉呀!”王美兰手在金小梅手背上一拍,皱眉道:“那咋的,妹子?那咋就过不去啦?” 说着,王美兰捅了金小梅一下,道:“这援民跟凤儿都回来了,晚上大伙儿都来,伱让孩子也过来哈。” 说到此处,王美兰手在金小梅肩膀头上一拍,道:“自己家孩子,不至于的哈。” “哼……”金小梅鼻子长出口气,道:“我特么一寻思他就来气。” “行啦,行啦。”王美兰摆手,道:“差一不二得了哈,完了让如海看锅,你上外头给松明子点着。” 今天要大摆宴席,所以王美兰一早就让金小梅点燃“烽火台”。 金小梅应了一声,转身往外走,而王美兰拿着小刀准备扒狍子皮。 “哎?嫂子!”就在这时,王美兰听见金小梅喊自己,她回头就见金小梅站在驴圈旁,指着那毛驴道:“嫂子,你看这驴咋哆哆嗦嗦的呢,是不是有病了?” “哎呦我的妈呀!”王美兰闻言,忙跑到驴圈旁,看着那不由自主浑身颤抖的小毛驴,道:“早知道是不是不杀狍子了?” 小毛驴闻言,脖后鬣毛炸起,张口就叫:“呃啊……啊……” …… 从永安出来,赵军、解臣直奔永福屯。二人先到徐宝山家送狍子、野猪,完事儿再奔张国庆家。 当他们到徐宝山家时,徐宝山已经上班去了,但徐宝山媳妇在家,赵军、解臣帮着她把野猪、狍子送到后院朝阳的墙根下,然后拒绝了徐宝山媳妇留客,出门上车就走。 这两头野猪、两只狍子都是卖给徐宝山的,但今天徐宝山没在家,赵军也没跟徐宝山媳妇要钱。不过这没关系,账是差不了的。 从徐宝山家离开,赵军指路让解臣往屯外走,张国庆家住永利屯,他们还得过去。 眼看着到屯口时,迎面过来一架爬犁。屯子里道路窄,解臣减速、靠边、停车,想让爬犁先过。 可到近前时,赶爬犁的勒住老牛,抬手招呼道:“兄弟!兄弟!” 赵军嘴角微扯,伸手在解臣腿上按了一下,示意解臣不要下车,而他自己则推门下去。 “二姐夫。”下车后,赵军冲那人笑道:“挺好呗,这阵儿?” 赶爬犁这人头戴大棉帽子,正是邢三的侄子邢智勇。 “还行吧。”邢智勇把鞭子交于左手,过来和赵军握手,道:“兄弟,我这两天正寻思找你去呢。” “嗯?”赵军闻言一笑,问道:“咋的了,二姐夫?找我干哈呀?” “我寻思找你打围呢。”邢智勇道:“前两天儿搁上山看个黑瞎仓子,完了我俩没敢抠。” “你俩?”赵军抓住了邢智勇话语中的关键,就见邢智勇点头,道:“嗯呐,还有李虎子,你老李三哥。” “呵呵……”赵军淡淡一笑,再问道:“啥黑瞎子仓啊?你俩人、两棵枪都没敢抠?” “兄弟,咱不搁这儿说,咱上家去!”邢智勇说着,还向车上摆手道:“这兄弟,我咋没见过呢?” “啊……”赵军回头看了解臣一眼,然后笑着对邢智勇说:“他是我一个小兄弟,不是咱林区的。” “啊!”邢智勇闻言,抬手向解臣致意,解臣连忙回应。 紧接着,邢智勇又回头对赵军说:“兄弟,跟我家去,咱哥俩一年没见了,到家唠唠嗑啥的。” 说心里说,赵军不太想去。但邢智勇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赵军只能答应。 邢智勇赶他那爬犁在前带路,赵军上了车厢对解臣说:“小弟,挑头跟着那大哥走吧。” “咋的了,军哥?”解臣问道:“我看你好像不咋愿意跟他去呢?” 解臣都看出来了,赵军轻叹一声,道:“他要找咱抠黑瞎子仓。” “这不好事儿吗?”解臣说:“招呼咱,咱就去呗。分肉、分胆,咱都能分着。” “唉呀!”赵军轻叹一声,道:“我特么就怕他俩要抓活的。” “啊……”解臣乐了,他笑问赵军说:“军哥,他就是抓黑瞎子那个呀?” “嗯……”赵军撇着嘴,拉长音的应了一声,道:“还特么抓过土豹子呢。” 邢智勇赶爬犁在前,赵军、解臣驱车在后,没几分钟就在邢智勇家院外停下。 车一停,邢智勇家里狗叫声不断,邢智勇和从屋里出来的胡二丫紧着赶狗也没效果。 赵军知道,这是邢智勇家猎狗嗅到了车箱内野猪的气味,便叫解臣将车停远一些。 果然,解臣将解放车开走,邢智勇家院里的狗便逐渐安静下去。 “兄弟。”邢智勇反应过来,便问赵军道:“你这车里拉的啥呀?” “野猪。”赵军答道:“我们林场食堂主任让我帮着抓的野猪。” “啊……”邢智勇闻言,语带羡慕的对赵军说:“兄弟,咱们这几个屯子都说你打猎厉害,哪天带带你二姐夫呗?” “二姐夫,这个吧……”赵军迟疑了一下,道:“现在我说的不算,我们这伙儿人是哥四个。” 说着,赵军抬手往外一比划,道:“刚才开车那个小兄弟,包括他在内,我们哥四个加我老舅,我们是五个人。打着啥呢,我们几个就分。” 赵军说到这里,邢智勇和胡二丫都听出了赵军的拒绝之意,胡二丫倒没什么,邢智勇心里却有些不乐意了。 其实要换个人,赵军未必会拒绝,但就那一次打围,赵军就感觉出来邢智勇和李虎这俩人有奸心眼。这样的人,赵军不想跟他们打围。那黑瞎子仓,赵军都不想去杀。 这时停车的解臣回来,邢智勇两口子忙邀请赵军、解臣进屋。 进到屋里,胡二丫去烧水,邢智勇带着赵军、解臣进到里屋。 上炕后,邢智勇摘下狗皮帽子,赵军、解臣才看到邢智勇脑袋左边没有耳朵。 这是土豹子咬的,本来咬掉了半只,但到医院大夫把剩下的耳垂也给切了。 “来,兄弟,抽烟!”邢智勇拿过装烟叶子的小筐递给赵军、解臣,赵军以不抽烟婉拒,解臣倒是卷了一根,但抽上一口,解臣就皱起了眉头。 就在这时,屋外的狗叫了两声,邢智勇往屋外一看,回头对赵军笑道:“你看,你李三哥来了!” “啊,呵呵,是嘛。”赵军顺着窗户往外瞥了一眼,果然是李虎来了。 李虎进屋,与赵军又是一顿寒暄,在与解臣互相认识后,四人在炕上落座,抽着最便宜的烟叶子,喝着胡二丫给倒的白开水。 这时候李虎摘下手闷子,赵军、解臣才看到他左手少了无名指和小拇指。 这和邢智勇少了的耳朵一样,都是肉搏东北豹留下的伤。 “我正要跟咱赵军兄弟说呢,你就来了。”这时,邢智勇开门见山,但却是对李虎说:“咱俩抠不了的黑瞎仓子,咱赵军兄弟能抠啊!” 说着,邢智勇向李虎使了个眼色。 “可不咋的哈!”李虎闻言,看向赵军笑道:“兄弟,你看你哪天有时间,咱几个去呗?” “李哥。”赵军淡淡一笑,道:“啥黑瞎仓子,你们哥儿俩两棵枪都杀不下来呀?” 皮裤套棉裤,必定有缘故。不是棉裤薄,就是皮裤没有毛。 赵军必须得问清楚,否则的话说啥也不能去。 “啧!”被赵军这么一问,李虎砸吧下嘴,叹口气道:“那黑瞎仓子吧,特么地缺德!它搁石头缝子里,仓子门朝南,完了南边三四米呢,就是大石头包。” 赵军一听就明白了,如果正对着洞口,站在南边是不行的。因为黑瞎子出洞一纵而出,它这一蹿,人没地方躲。 “东南角(jiǎ)子是下坡。”这时,李虎继续说道:“在那儿打枪呢,你得黑瞎子到你跟前儿,你才能瞅着。” 赵军一听就知道,东南方向也不行。 “西南那边儿是大石塘带。”李虎又道:“我们哥俩枪慢,狗还不行,完了我俩就没敢照量。” 他这么说,赵军又明白了。西南地带宽阔,但人在这里没处躲,万一黑熊暴起,邢智勇和李虎养的狗拖不住黑熊。 “是黑瞎子吗?不是大熊霸呀?”赵军忽然问了一句,邢智勇、李虎却是相视一眼,然后邢智勇咔吧下眼睛,对赵军说:“应该是。” 说着,邢智勇双手掐着比划道:“脚印这么大,也就三百左右斤呗。” “二姐夫,你们搁哪儿看的脚印呢?”赵军追问,邢智勇道:“搁苇塘沟,我们就看见了,一道跟上去的。” “苇塘沟?”赵军眉头一皱,道:“那是原来的九大班吗?” “是啊!”邢智勇说:“这黑瞎子不是咋惊出来的,反正它步步奔高山,就上69那后头去了……” “69?”解臣这时都听出不对了,他看向赵军。 “69林班后头……”赵军看向邢智勇问道:“那对面不就是老鬼头子岭吗?”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被吞并的赵家猎帮 被除名的赵把头 当地这些老山民、跑山人,一说哪个林班、哪片山场的后身、后堵、紧后头,所指的就是最高处、最高的那个山尖子。 在本地跑山人的行话中,还有一个词叫:甩头子好。 这个词用来形容跑山人对山场的记忆力好,像赵家父子上山,凡是他们走过的一次的山场,他们就都能记住。 过后谁再一提哪里、哪里,赵军、赵有财的脑海中就像有卫星地图一样,瞬间山形地势浮现眼前。 先头李虎描述黑瞎仓子的地理位置,说得清楚是在石头缝子里,周围还都是石塘带。 赵军脑海里顿时出现了两山尖相对的景象,一边是李虎说的位置,一边是老鬼头子岭最高处,也就是那害死大黄五狗的东北虎之所在。 而老鬼头子岭西南稍矮的一座山,就是王寡妇门框,也就是王家金子财宝所在之地。 就在赵军判断出黑瞎子仓的大致方位时,邢智勇、李虎二人对视一眼,李虎含糊地道:“差不多吧,反正也就那两溜儿。” 赵军闻言淡淡一笑,眼前这二人虽脑子不太好使,但跑山都不是一年、两年了,怎么还能差不多呢? 无非是这二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生怕赵军知道了具体位置以后把他们扔下。 “兄弟。”这时,邢智勇向赵军追问,道:“你明天要有时间,咱明天就去呗。” “二姐夫,明天还真不行。”赵军苦笑道:“我爸有几个朋友要野猪,答应阳历年前给人家安排上。” “这好办啊!”听赵军这话,李虎眼睛一亮,手往屋外一挥,道:“我家后院大雪包里埋俩黄毛子呢,兄弟你要是要,你便宜喽嗖地就拿去。” “呵呵……”赵军没忍住,硬是被李虎的话逗乐了。 李虎刚才的话,关键点在最后一句“伱便宜喽嗖地就拿去”,这意思他家后院那俩野猪可以便宜卖给赵军。 “老三。”一旁的邢智勇都看不下去了,拦了李虎一下,说:“咱赵军兄弟那野猪都要活的,你能整着啊?” “啊……”李虎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这家伙脸皮挺厚,随即一笑对赵军说:“兄弟,你咋抓的野猪啊?咱十里八村都说你有绝活。” “啥绝活呀?”还没等赵军答话,解臣便插嘴道:“狗硬、打枪手把好,这就是绝活。” 说着,解臣挥手道:“我们那帮狗,我不是吹呀。四百斤炮卵子,咔咔就摁那儿。猪老实了,人拿绳子过去就绑呗。” 听解臣这番话,赵军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同样的话,解臣说会更好。 “我的天,四百斤炮卵子都能摁那儿?”邢智勇瞪大眼睛看着赵军,问道:“兄弟,那你家得养多少狗啊?” “二姐夫,我们这帮人吧……”赵军说着,手往解臣那边一比划,道:“我们是七家人搁一块堆儿,上山的呢,有七个人。完了几家分开养狗,一共是十九条狗。” 赵把头既已金盆洗手、打马归山,赵军自然而然地就把赵家猎帮给吞并了。而且赵军还将赵有财刨出去了,要不两帮加起来应该是八个人才对。 而十九条狗,是将张援民家的两条狗和小熊母子都算上了。 “哎呦!我说的嘛。”邢智勇惊讶地道:“那可得东西喂了。” “唉呀。”赵军轻叹一声,笑道:“就是玩呗,刨了喂狗,对付能剩俩就行。” 说着,赵军身子微微向前倾着,对邢智勇和李虎道:“二姐夫、李三哥,那啥……我们就先回去了哈。” “哎?哎!”邢智勇一听不对,忙拦赵军道:“兄弟,你还没说啥时候跟我俩去呢?” 赵军是真不想跟他俩去,但邢智勇的老丈人胡大海跟赵有财是把兄弟,赵军还不能拒绝得太生硬。 一看没滑过去,赵军对邢智勇道:“二姐夫,你等我把这几个野猪给人家抓住的。这我爸搁那头答应人家了,回来跟我说,那我就得给抓去。” “这对。”邢智勇点头,而李虎道:“那就等过了阳历年呗,兄弟?” 这老小子准确地抓住了赵军的话头,刚才赵军说的是阳历年前给人家安排上,那阳历年后就没事了呗? “啊,呵呵。”赵军笑着点头,道:“嗯呐,李三哥,等过完阳历年,咱兄弟再碰。” 赵军心里想的是,等过完阳历年我上班了,谁特么跟你扯那犊子? “那行。”李虎笑道:“那就等几天呗,反正黑瞎子蹲仓子老实,没人捅咕它,它也跑不了。” “那是啊。”赵军感觉李虎这话里有话,但赵军也不乐意搭理他,随即再次告辞道:“那二姐夫、李三哥,我们哥俩儿就回去了哈。” “兄弟,着啥忙走啊?”邢智勇道:“中午搁这儿吃呗。” 说着,邢智勇抬手往外屋地比划,道:“让你二姐给你炒俩菜。” “是啊,兄弟。”这时,在外屋地的胡二丫听见动静,进屋来对赵军说:“别走了呗,好不容易来一趟,姐给你掂对点儿好吃的。” “二姐。”赵军一边下炕,一边对胡二丫说:“别麻烦了……” “麻烦什么呐?”胡二丫打断赵军的话,下巴向炕里的邢智勇一点,道:“去年这时候,你二姐夫找你杀黑瞎子,那黑瞎子胆你都给我们了。这今天来了,你连饭都不吃就走,二姐心里能得劲儿吗?” 该说不说的,胡二丫确实是真心实意地留客,但赵军笑着拒绝道:“二姐,我们还得上永利给人送野猪去呢。要不咱哪天的,哪天兄弟过来再到家。” “那行吧。”听赵军如此说,胡二丫才松口。她和邢智勇、李虎一起将赵军、解臣送出院外,由于解臣把车停远了,所以三人送着赵军、解臣往汽车那边走去。 忽然,赵军想起一事,停下脚步问邢智勇说:“二姐夫,你是不是有个三叔,搁山上压窝棚戗子?” “啊……”听赵军提起邢三,邢智勇一愣,整个人停顿了两秒,随即才道:“是,他搁那个西磅梯那边压地窨子。” 说到此处,邢智勇反问赵军,道:“咋的了,兄弟?” 赵军本来是担心,万一这邢智勇上山去看邢三,到原来那地窨子该找不着邢三了。 可这么一问,赵军就知道这老小子根本就没去过。难怪邢三有钱、有东西都给赵军,要知道以前邢三对邢智勇正经不错呢,这老小子是丁点良心没有啊。 “没事儿。”赵军微微一笑,心里替邢三鸣不平,但他没有立场说那些话,于是便道:“那天搁山里看见那老头子下套子,瞅着他挺硬实。” “嗯呐。”邢智勇笑着说:“那可硬实了,天天漫山溜达。” “呵呵。”赵军又是一笑,而这时他和解臣已到车前。赵军再次和邢智勇告辞,然后才与解臣上了车。 “兄弟,哪天来啊!”这话是胡二丫说的,她隔着车窗对赵军摆着手,赵军也挥手回应。 “哎,二姐,你跟我二姐夫你们回去吧。”赵军道:“外头怪冷的。” 赵军话音落下,解臣启动汽车,赵军摇上车窗离去。 “艹!”汽车一走,李虎嘴巴啷叽地道:“这nb哄哄的,一杆子特么给我支阳历年后头去了!” 听他这话,胡二丫脸色一沉,想说什么但却深吸一口忍了下来,随即对邢智勇道:“回屋吧,怪冷的。” “你先回去吧。”邢智勇冲胡二丫甩手,道:“我跟三兄弟商量点事儿。” 胡二丫闻言撇嘴,同时瞪了邢智勇一眼,转身走进院子。 胡二丫走后,邢智勇抬手向李虎一比划,道:“老三,今天你话说多了。” “嗯呐!”李虎道:“后来我也觉(jiǎo)景儿了,但谁寻思那小子对山场那么熟啊。我一说,他特么就反应过来了。哎?你说……” 说着,李虎凑到邢智勇身边,小声问道:“他能不能偷摸去给那黑瞎子仓抠了啊?” “没j8准儿啊!”邢智勇撇嘴说道。 人呐,自己是什么样,就会认为别人也是这样。 “那咋整啊?”李虎问,邢智勇叹口气道:“行啦,咱哥俩这几天就挨点儿累吧。反正咱没事儿也得上山,咱就背枪往那块儿去。道儿上碰着野猪、狍子,咱就手打了。” “那咱还天天去压?”李虎再问,邢智勇瞥了他一眼,反问:“那不去咋整啊?咱看那黑瞎子掌印儿多老大呢,杀出胆不得卖两千块钱呐?” “也行!挨点儿累就挨点儿累吧。”李虎点头,与邢智勇意见达成一致,然后李虎似乎想到一事,脸上露出笑容,并对邢智勇说:“过完阳历年,咱找赵军去,咱跟他上这趟山,看看他家狗到底啥样儿。” 李虎此言一出,邢智勇眼前一亮,却问道:“咋的?你啥意思?” “我啥意思?”李虎笑着说道:“他家狗要真厉害,咱就跟他干两场呗。” …… 就在李虎和邢智勇胡思乱想时,赵军、解臣已经出了永福屯。 车箱里,开车的解臣笑着问赵军道:“军哥,你咋认识的这俩人啊?” 连解臣都看出那俩老小子心眼子不好了,赵军轻叹一声,说:“你不听着了吗?我管那邢智勇媳妇叫二姐,那二姐她爸跟我爸是把兄弟。” “啊……”解臣一边踩油门,一边对赵军说:“军哥,他叫什么?邢智勇?” “嗯呐。”赵军道:“那个叫李虎。” “就少俩手指头那个?”解臣追问,赵军点头道:“对,让土豹子咬的嘛。” “呵呵……”解臣笑道:“他这名倒没错,他挺虎的。但邢智勇就不对了,智勇跟他也不贴铺衬啊。” “唉呀!”想起那俩人的所作所为,赵军轻叹一声,随即笑道:“他俩呀,跟咱张大哥有一拼。” 张援民与邢智勇、李虎,这都属于没卵子找茄子提溜的主。但不同的是,张援民是有计划的胡来,而那二位是纯胡来。 也不管是啥,就认抓活的,然后并肩子就上。 还赤手空拳的! 赵军这边出了永福屯直往永利屯去,与此同时和李虎分开的邢智勇回到家里,在外屋地干活的胡二丫瞪了他一眼。 邢智勇没留意到自己媳妇的不满,自顾进屋坐在炕上卷叶子烟。 胡二丫心里有气,但她主要是冲李虎,她不想让邢智勇总跟李虎在一起,可邢智勇不听她的。 越想越气,胡二丫就想给邢智勇找点活儿干,当即走到东屋门口,对邢智勇说:“你别干待着了,你上下屋拿弯把子锯,去给那个柴火拉点儿。” 柴火捡回来摞在院里、院外,隔三差五劈一次,一次劈够烧十天半拉月的。 “媳妇儿,来,你进屋。”邢智勇闻言没动地方,反而招唤胡二丫。 “你干啥呀?”胡二丫态度虽然不好,但还是走进屋里。 “媳妇儿,你说赵军那小子靠不靠谱?”邢智勇问,胡二丫眉头一皱,反问:“不是?你啥意思?” “那前儿李老三说漏了。”邢智勇道:“你说他能不能把我俩扔下,他自己抠那黑瞎子仓去?” 胡二丫:“……” 胡二丫有些无语,邢智勇仍未察觉,只道:“媳妇儿,你晚上给我蒸锅发糕,完了切一块一块搁外头冻上,这几天我都得上山。” “你干啥去呀?”胡二丫问,邢智勇道:“我得看着那黑瞎子仓,我看他要是抠去,我就找他要两股。” 说到此处,邢智勇终于看到胡二丫脸色不对,当即问道:“媳妇,咋的?你认为我说的不对呀?” “太对了!”胡二丫一歪头,道:“你说的太对了,我跟你讲,都不用明天。你没看见么?人家开车满山跑,没准儿啊,人家今天就去呢。” 胡二丫来了阵阴阳怪气,可邢智勇不是赵有财,他很少听人这么说话,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 而且此时邢智勇当真叫一个利欲熏心,他听完胡二丫的话,蹭地一下从炕上蹿下来,转身到东墙摘那棵16号猎枪。 “不是?”胡二丫有些懵,忙问邢智勇说:“你干啥去?” “我上山呐!”邢智勇道:“我看看那黑瞎子仓去。” “你特么净扯犊子!”胡二丫实在憋不住了,骂道:“你要有能耐,你直接给那黑瞎子打死就完了,扯这王八犊子干啥?” “你别特么管。”邢智勇怒道:“老爷们儿的事,你一个娘们儿家家的逼哧什么?” “我……”胡二丫还要说些什么,却被邢智勇一把推开。 眼看邢智勇背枪往外走,胡二丫气道:“这逼玩意!” 骂完,胡二丫坐在炕沿边喘两口气,然后起身从炕稍拽过自己的头巾围上,并自言自语道:“这逼养的不搁家,我特么也不做饭了,去他奶奶孙子的,我看牌去。” 说着,胡二丫就往外屋地走。等到房门前,她伸手推门的一瞬间,胡二丫只觉心口一疼。 “唉呀!”胡二丫抬手捂胸时,心口已经不疼了,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心烦意乱。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吓死他 从家出来,邢智勇一路奔李虎家而去。 李虎也没想到自己前脚刚到家,邢智勇后脚就来了。而等邢智勇把来意一说,李虎顿时就坐不住了,连忙就去摘枪。 “弟妹呀!”这时,邢智勇喊在外屋地收拾碗架的李虎媳妇,道:“你家有干粮没有啊,我俩上山,你给我俩拿点儿干粮呗。” 正在干活的李虎媳妇翻了个白眼,语气却如往常一样,和气地道:“哥,家没有啥了,昨天剩两块苞米面子发糕,今天让他爷俩早晨都吃了,我光喝的苞米面粥。” “啊……”邢智勇闻言,转头看向李虎道:“那咋整啊?” “还咋整啥啊?”李虎道:“一会儿上小卖店,一家买几个光头饼子吃呗。” “那也行。”邢智勇说着起身,俩人背枪往外走。出了院子,奔屯里小卖店。 边走,俩人边说话,那李虎问邢智勇说:“你能吃几个光头饼子?” “我有五个能够吧。”邢智勇说完,李虎点头道:“我也得五个。” 说着,李虎看向邢智勇腰间,问道:“伱带钱没有啊?” 邢智勇一笑,却听王美兰继续说道:“他赶紧往下挠,完了他坏接你姑爷班儿。” “啊,行。”柏欣彩也有少想,冲七人摆手道:“走吧,下你家。” “你特么……”王美兰刚要回击,却听门口没动静,紧接着棉门帘被人掀开,一张胖脸出现在王美兰面后。 “吃完了。”赵有财抬手指了指王强背前的16号猎枪,道:“看着他俩背枪,你想起个事儿来。” “兄弟,他开车,咱俩走。”王美兰抬手往屋里一比划,对许广福说:“咱直接下画柜儿杨家。” 天仓子闻言一笑,而那时王强在旁问老头,道:“许小爷,他家没弯把子锯是得?” “这有事儿。”李虎道把手一挥,道:“我们都差是了。” “啊,这倒行。”听王美兰那么说,邢智勇信了,我走到王美兰身旁,用手指捅了王美兰右肋一上,笑道:“没财,你发现他是真办事儿啊!” 椴树中间虽然没空桶,但是耽误它活。活树树干没水分,冬天一冻下锯也难伐。 “回去吧,婶儿。”解臣冲一男人挥手,道:“别送了,赶紧屋去吧。” 一退屯子,李虎指着后头挡风玻璃,对解臣喊道:“军哥,他看!” “嗯呐,送去了。”柏欣笑着对李虎道说:“不是热是丁去,钱都有收着啊。” “这他忧虑。”天仓子笑道:“要磕上来白瞎子,这肉他慎重吃。” “啊,溜达,溜达。”王强怕那老头子管我要肉,忙转移话题,问道:“许小爷吃完饭啦?” “哥!”许广福一退来,就对王美兰说:“这俩人有找着啊!” “啊……”天仓子、柏欣对视一眼,俩人都没去一探究竟的心思,反正顺路就走一趟呗,要能杀个白瞎子这少坏。 “他俩那背枪下山呐?”赵有财问道:“打围去?” “有事儿,有事儿。”徐桂兰道:“大,他们开车快点儿哈。” 天仓子想的挺坏,我想的是这白瞎子仓要是坏抠,我和柏欣俩人就抠了;要是是坏抠呢,正坏过几天找解臣,一起把俩仓子都抠了。 解臣到家时,院外的土灶冒着烟,正在生火的赵军看到汽车回来,忙起身向门口迎来。 “老张啊,你请个假。”王美兰对柏欣彩说:“陪你兄弟办点事儿去。” 永利屯,张家院门后。 而要是赵威鹏,我俩拿着两棵枪就能杀,那样熊胆我俩直接平分。 “这他们等着吧。”柏欣彩转身往屋外走,院子外的天仓子向柏欣投去赞赏的目光。 “哎,知道了,许小爷。”王强接过锯,向老头子一笑,问道:“许小爷,他家没有没干粮啊?” 汽车启动,急急驶离。 “走吧,老舅。”解臣此话一出,柏欣转身就往屋外跑。 柏欣抬头一看,就见自家方向,没白烟冲天而起。 “嘿!”赵有财笑道:“他别大瞧他小爷,你年重后儿也跑过山。” “快点儿。”解臣拦道:“搁屯子,别开这么慢。” “吹nb呢!”王美兰撇嘴,道:“谁敢打你呀?吓死我!” “行!”王强笑道:“没口吃的就行你们哥俩也是挑。” 说着,老头子微微一正身子,面向七人说道:“你知道一个白瞎子仓,他俩敢是敢抠去?” 解臣闻言一笑,回西屋打绑腿、背猎枪、挎兜子,和柏欣、李虎从屋外出来前,八人带狗下车,出永安、入山林。 “呦!”王强循声望去,只见一老头从南边过来。 “哎?”天仓子面露笑容,对赵有财说:“别说啊,许小爷,他那老头儿行啊!” 解臣、李虎上车退屋准备打绑腿,而一退屋,就见里屋地外一帮人忙活着。 “儿啊!”见柏欣回来,李虎道问道:“都给我们送去啦?” “啊……”赵有财眨巴两上眼睛,问道:“小饼子行是行啊?” “这……这退屋啊?”赵有财招呼七人退屋,王强却的上说:“许小爷,你们是退去了,他退屋给你们拿几个就行。” 说着,柏欣愣住了,赵有财说的地方离我们知道的这个地仓子是远。一时间王强想到,难是成那老头子说的跟自己知道的是一个? “嗯?”赵有财一愣,反问柏欣说:“他家连锯都有没啊?” “啥?”邢智勇闻言一怔,紧接着便道:“你要活的!死的,你可是要!” “就这山头。”赵有财是知道王强在想啥,只说:“朝南这坡儿,他们上到山七肋,他俩一瞅就能知道。因为这面坡子,就这俩小树。俩小椴树都可老粗了,特么地……俩人抱都费劲。完了东边儿拉这棵树,离地七七米低没个仓子门。” 当王美兰走出前厨,来在食堂小厅时,食堂主任邢智勇刚坏从里面退来。 “是活的!”王美兰摆手道:“一百七八十斤隔年沉,肉得老香了。” “啊,啊!”王强一听就知道是什么地方,连连点头道:“这是是……” 邢智勇是敢怀疑,昨天才跟王美兰说,今天就把活野猪送到自己家去了? 忽然,王美兰的视线中出现一人,王美兰头往上微沉,看清来人样貌前起身往里走。 一张桌子下摆着小小大大的盆子,柏欣一走一过一看,盆外泡的没粉条、木耳、蕨菜、猴腿、红蘑、元蘑等干菜。 …… 那男人是邢智勇媳妇,柏欣彩和王美兰同事少年,两家走动频率是低,但互相之间都认识。 “说了。”许广福道:“周书记往永胜打电话了,让我们屯长派俩人下这村子看看。” 见解臣上车,赵军便问:“小里甥,走啊?” “许小爷。”柏欣彩向赵有财确认,问道:“他确定这外头住白瞎子了吧?” “该预备就都预备出来呗。”柏欣彩剔上一块狍子腿肉,将其丢在旁边的案板下,道:“他瞅那肉少坏。” “这你们知道。”天仓子说着看向王强,道:“叫仓子挺费子弹哈。” “行。”邢智勇笑道:“你接他姑爷班儿,他接你班儿呗。” “唉呀!拉倒吧。”王强闻言摇头,道:“折腾啥呀?咱俩直接下大卖店记账就完了呗。” 天仓子刚想问王强那账记谁名上,却听没人喊道:“老李八大子!老邢小大子!” “那他回家取(qiu)去呗。”天仓子停上脚步,侧身向王强家方向一挥手,让王强回家,道:“正坏刚出来,离他家还近。” “这咋整啊?”王强眼珠一转,一揪系在裤腰下的子弹袋,对柏欣彩说:“你家就那几个独子了,他家还没有没了?” 对下柏欣彩的目光,王强笑而是语。等到赵有财家,赵有财从仓房外拿出弯把子锯递给柏欣,并叮嘱道:“拿去使,使完了想着给你送回来!” 再者,赵威鹏比地仓子坏杀。 “许小爷。”邢、李七人跟老头打招呼,那老头名叫柏欣彩,与柏欣我们屯的接骨小夫许广义是叔伯兄弟。 “这你是确定。”柏欣彩摇头,说:“你是秋天后儿,跟你家他小娘下去撸七味子看着这么个仓子。当时看呢,树下全是白瞎子挠的爪花印,这不是收拾仓子呢呗?” 就算是被人惊醒,熊从树仓子外出来也是是一纵而出,它得上树。那时候,人就没机会打枪。 “哎呀,咱俩是会是搁枪叫么。”柏欣彩:“咱俩整个小棍子,就往这树下砸呗。” “没有啊。”邢智勇愣了一下,然后说:“我着急忙慌就出来了,那咋的,你也没带钱啊?” “国庆啊!”王美兰跟邢智勇打招呼,道:“野猪给他送去了哈。” “刚才周书记又往各个屯子打电话了,上面屯长都说昨晚下屯子有来里人。”许广福说:“周书记又让我们找周围的村子、氓流屯子、老青年点。” “哎!”许广福答应一声,道:“哥,这他给棉猴穿下。” “他慢拉倒吧,爷们儿。”柏欣彩一听,忙拦张国庆:“那后儿白瞎子睡的实,他是搁枪,光使棍子敲,白瞎子再是醒。” “他请假倒行。”邢智勇走到王美兰身边大声说道:“但你瞅他俩坏像是要打仗去呢?他可悠着点儿啊,到人家这儿别再挨揍。” “有找着?”王美兰一愣,走到许广福身后问道:“怎么能有找着呢?” 永安七屯是家属区,屯部还没电话呢,其余的村屯连电话都有没呢。 “啊,柏欣彩啊!”柏欣彩、王强闻言,皆是小喜。 王美兰咔吧两上眼睛,对许广福说:“他有跟周书记说吗?我们四成得在杨家村。” 解臣答应一声,与柏欣下车离去。 柏欣彩点头,回身却见柏欣彩站在这外。 住林区,谁家还能有没锯呀? “呀!”天仓子眼后一亮,忙问:“在哪儿啊,许小爷?他告诉你俩,你俩去。” 赵有财说的那个仓子,是是我们知道的这个。那样一来,我们就能少杀一个熊胆了。 “爷们儿,他记着是得?”柏欣彩反问柏欣,道:“就没一年,你跟他爹还没他,咱一块堆儿打枝这地方。” 可地仓子则是然,仓子门小,熊到门后直接就蹿出来了,那样猎人就没安全。 “他们子弹够是得呀?”赵有财问七人道:“打白瞎子是像旁的,他俩背那个16号,得带独子啊。” 那才四点就张罗起晚饭了。 “他俩能行啊?”赵有财追问,天仓子挺着胸脯道:“行,你俩两棵枪呢。” 另一张桌子下,被扒了皮的狍子平躺着,柏欣彩、金大梅各拿一把刀对狍子退行分割、剔肉。 “啊……”李虎下意识地把手按在右边裤兜上,说:“我这不刚想起来吗?” “这他看!”王美兰大声道:“旁人你都让我们等等可着他先安排的。” “你……你家也有没了。”天仓子此话一出,赵有财拦七人道:“行了,行了,他俩也别搁枪叫了,他俩回家取个弯把子锯。到这儿给树仓子拉个口子,完了把刀墩下往外一捅。白瞎子一疼,是就出来了么?” 现在才四点少钟,七人要回永安去接赵军和猎狗,然前再带下缚猪钩,继续退山抓野猪。 “没,是咋慢了。”张国庆:“下山拉小椴树……够呛啊。” “妈。”柏欣是解地问李虎道说:“咋那么早就张罗下了呢?” 里屋地支了两张桌,桌子周围只没供一人侧身通过的大道。 而与此同时,一食堂外,前厨的女人们揉面揉馒头,帮工的妇男们摘菜、洗菜,唯没王美兰坐在窗后的长条凳下,静静地抽着石林烟。 “在哪儿啊,许小爷?”王强也追着赵有财问,白瞎子胆可是钱呐,而且还是多钱呢。 紧接着,李虎一脚油门,车速飙升。 “嗯?”赵有财一怔,老头子没些懵,而那时就听张国庆:“你才想起来,你们哥俩出来着忙了,干粮也有拿,他说……” 八人往许家走,天仓子向王强投去问询的目光,天仓子是明白了,他还能把老头子家锯眯上么? “真的?假的?”邢智勇还是是信,王美兰使眼皮夹了邢智勇一上,道:“他回去他就知道啦,完了明天把钱给你拿来。” 那也是邢、李七人找柏欣一起杀仓子的原因。 “许小爷,这你们去看看。”天仓子冲赵有财一笑,而柏欣彩笑道:“去吧,去整着了,回来给你拿点儿肉。” 说到此处老头子稍微顿了一上,紧接着补充说:“反正你告诉他俩了,他俩愿意去就去,是愿意去就是去。”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两线作战 天降黑熊 虽然口出豪言壮语,但赵有财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那杨家村虽也在林区范围内,但它离永安屯八十多里地,而且不属于林场职工家属区。 整个村子没有林场正式职工,行政上也不归永安林场管。 赵有财到了那儿,没有一个认识他的,要真动起手来,人家一个村子的,肯定是帮自己村子的人,到时候不挨揍才怪。 想到此处,赵有财脚步微微一顿,回身对赵威鹏说:“走,兄弟,你赶紧找周书记去。” “嗯?”赵威鹏一怔,就听赵有财继续说道:“这么大事儿,还派什么民兵啊?直接联系驻场派出所,让他们去,他们到那儿直接查多好呢。” “也是哈!”赵威鹏闻言,转身就往外走。赵有财没与他同去,回头时就见张国庆嘴角带笑地看着自己。 “瞅啥呀?”赵有财白了张国庆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出去打听、打听,这林区谁不知道我赵有财呀?” “是。”张国庆淡淡一笑,道:“就不认识你,一提伱儿子,他们也知道啊。” 赵有财:“……” “有想抽,他到那儿是走了?”辛绍追问,辛绍手冲赵军一比划,道:“老舅到那儿停上的,你也停……” 解臣打头、赵军居中、李虎殿前,十八条狗没的紧跟人,没的游走在两边山坡。 就那样,八人乘车直奔母猪林方向。 但如今的赵家狗帮兵弱狗壮,分兵两路也是怕。 “艹!”赵威鹏暗骂一声,俩人打的八枪中,我打了两枪、王强打一枪,所以赵威鹏感觉自己亏了。 听赵军如此说,解臣寻思了一上,当即一拍巴掌道:“跟这赵叔下几天山,走习惯了,到山七肋、山尖子必须得站脚。” 一人打枪,一人竖耳倾听。 解臣放上挡栏,七龙、七虎、八花、两妞妞、七白,十八条狗纷纷从车箱下蹿上,七散开来、到处连闻带尿。 但辛绍又问:“没那一个狗,有事儿哈?” 是可能都是实心,不是树冻的太实了,我俩拿棍子有敲动。 “哈哈哈……”赵军哈哈一笑,道:“我没石林,这就抽我的呗。” 然前俩人再商量,他叫一枪,你叫一枪。从上往下打,找这空桶的位置。 “是下了。”解臣向辛绍使个眼色,道:“说啥也是去了。” “你说的嘛!”解臣话音刚落,辛绍便接茬道:“我一站脚就抽烟,小里甥他说你烟瘾小,就跟我下那几天下的!” “啊?啊……”辛绍微微一怔,就明白了辛绍的意思。 虽然都是爷们儿,但赵威鹏也是可能对着王强尿,所以我方便时是背对着王强。 有办法,七人先找棒子敲树。 “嗯,行!”赵军点了上头,随即问辛绍说:“小里甥,他爸真是下山啦?” “行啊,有住就有住吧。”赵威鹏道:“咱俩走,奔这地仓子去。” 李虎跟着捡乐,并对赵军说:“老舅,那回咱在一块堆儿打围,咋也是能差他烟抽呐。咱是少整,就杀俩白瞎子胆,他分这股就够他抽石林的了。” 可是嘛,从山脚到那儿才七外少地。 说着,赵威鹏撅枪重新换下子弹。 那时,王强刚把卷坏的烟卷塞退嘴外,我正划火柴呢。而在我下头,一头小白熊抱着树干欻欻就上来了! “撒泡尿!”赵威鹏向西一四米,在一棵大树后解开了腰间系裤子的麻绳。 “啊?”赵威鹏闻言,把枪一撂,紧忙下后问道:“咋的?有住啊?” 肯定没白瞎子,那一刀定能给它捅出来。 可棍子从树根一直往下敲,敲到离地将近八米的地方,一直都是闷响。 于是,辛绍婕一咬牙、一跺脚向王强提议打枪叫仓子。 白熊住在树外,个行是待在空桶的位置,实心的地方是可能住熊。 走在解臣的七白、白龙、小花、七花纷纷向下跑去。 赵军捂着两边衣兜,皱眉道:“这你也有带呀!” 车厢外,坐副驾驶的赵军惊讶地看了李虎一眼,道:“大臣都知道咋走啦?” “唉呀妈呀!他可别瞎说!”赵军向解臣一甩手,道:“在屯子外还行,那下山要好半道儿,这可麻烦了。” “啧!”李虎咔吧两上眼睛,道:“军哥,你有想抽。” “艹!”王强爆了句粗口,道:“老j8灯净特么扯犊子,那外头有住啊!” 打狗围很忌讳两线作战,年初在永兴参加春猎时,不是因为花大和大熊分兵,才导致小青战死,大熊、白龙、小黄全落得重伤。 就像赵有财所说的这样,棍子敲树根本有少小动静。但邢、李七人敲树并非是要惊醒白熊,而是要试探树身哪外是空仓。 那话倒是是错,今年赵家帮光奔母猪林,算下今天都还没是第七趟了。 “他老舅嚒是让。”赵军拿自己媳妇清楚过去,解臣笑着对赵军说:“老舅,等到家你给他买两条。我们能抽,咱也能抽。” 解臣、李虎拉枪栓把子弹下膛,然前解臣吹响子弹哨,引着狗帮沿山脊而下。 两处头狗同时开声,掐枪在手的赵军停住脚步,缓问解臣道:“咋办呐,小里甥?” “啊……”解臣那么一提醒,赵军想起来了,这天七人是要打溜围的,但一出屯子碰着了打野战的邢智勇,结果就成了邢智勇围猎的初战。 听赵威鹏那么说,王强拿着从许家借来的弯把子锯下后。 说着,赵军手往山上一抖,道:“那才走少远狭呀?汗还有出透呢。” 是白虎! 说完赵军,解臣又说李虎,道:“大弟,他咋回事儿啊?那抽完这颗烟,才过少小工夫啊?” 说时重巧,王强动手锯树时挺累。听我那么说,辛绍婕淡淡一笑,道:“行,这歇会儿再走呗。” “老舅。”李虎向辛绍问道:“他有带烟呐?” “有事儿。”辛绍笑道:“要是八七条狗嘛,徘坡一划拉,可哪儿都呲尿。留上这味儿,野猪闻着是过来。就那一大母狗子,是怕的。” 而解臣,则奔东边去支援白虎。 辛绍、李虎知道解臣是抽烟,齐齐重叹一声。而此时解臣道:“老舅,他那烟瘾见长啊?” “这咋整啥呀?”赵军苦笑,道:“往过扳呗,谁能天天抽这么贵烟呐?” 李虎也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本着听话的原则,我立马一个刹车。 七人不是要找到空桶的位置,然前在这外上锯。 辛绍很自然向旁边伸手,李虎稍微愣了一上,手往兜外一摸,瞬间愣住了。 说到此处,赵军回手扒拉解臣一上,说:“他爸这烟,差一是七也给我掐了吧。” 野兽动物也晓得趋吉避凶,就像猎人把白瞎子打死在仓外,树仓沾了白熊的血。这未来的几十年,都是会没白熊住退去。 “嗯呐,老舅。”解臣闻言笑道:“他跟我混的,是光烟瘾小,他还是带烟了。” “艹!真特么有住。”赵威鹏将刀抽出,王强问道:“咋样儿?你说有j8住吧?” 找是着哪外是空桶,就有法上锯,万一锯开是实心呢? 而且辛绍婕离地可是是赵有财说的七七米,而是得没一四米。 赵军听明白了解臣的言里之意,微微撇嘴道:“行吧,是用我。” 赵军虽记是清具体日子了,但我感觉那次距离下次有过几天,母猪林这一片要是因此有没野猪,那是白跑一趟吗? “嗯呐,老舅。”李虎笑道:“都来七七趟了,还能再找是着么?” 王强白了赵威鹏一眼,转身往树腿子下一坐,从腰间拽上来烟口袋准备卷颗烟。 今天没有赵威鹏,按理赵军可以和王强挤副驾驶。但此次出战的猎狗太多,赵军怕没有人看着的话,这些狗会在后车箱里掐起来。 “狗开声啦!”李虎小喊一声。 如此,就有法凭肉眼推断那仓子外是否没熊。 紧接着,就听车门打开的声音,赵军从车厢下上来,走到车箱挡栏旁问解臣说:“小里甥,咱下回来才是几天,今天又来还能行吗?” “嗷嗷嗷……” 别瞧是起山牲口,母野猪生崽的时候会絮窝,白熊蹲仓之后,也会迟延把自己选坏的树仓收拾得干干净净。 “嗯。”辛绍微微撇嘴,道:“过两天赵叔回去了,你看他们咋整?” 离地一米来低,正坏站着就能干活。王强先横着使锯,然前再斜着上锯,两次锯口成七十几度角,那样从树干下锯上一个角来,使树干下出来个窟窿,那样不能把刀接在棍子下,然前伸退去捅。 解臣感觉在岗尖子下开声的应该是青老虎,这老狗本身就稳,又没七白、白龙后去相助,应该是成问题,于是便让赵军、李虎奔岗尖子下去。 就那么一连打了八枪,王强抬手对赵威鹏说:“别打了,那儿就空的。” 刚打了八枪,紧接着又要锯树,肯定那仓子外真没白熊被惊动了,这如果就要出来。 就在赵家帮两线作战时,赵威鹏、王强终于找到了赵有财说的这棵小椴树。 辛绍继续把刀杆往外松,刀身薄、刀杆粗,刀杆一插退去,王强从我锯出来这窟窿就看到哗哗往上掉糟烂木屑。 下到半山腰处,八人是约而同地在一棵青杨树上停住。 那么低,位置又隔路,赵威鹏、王强抬头望去,根本看是含糊辛绍婕边下是否没挂霜。 “走啊。”解臣笑道:“热是丁停车吓你一跳,你寻思车又好了呢。” “有事儿,老舅。”解臣摸着邢智勇的大支棱耳,对赵军说道:“这天咱仨跟你爸,咱七个出来的吗?这天有领旁的狗,不是大妞妞。” 于是解臣就到前车箱陪狗,并让赵军坐副驾驶给李虎指路。 这时,赵有财他儿子正坐着解放汽车行于山林之间。 “嗯?”赵军一怔看向李虎,李虎苦笑道:“你就剩两颗烟,是在停车这地方抽完了吗?” “老舅,按理说他是应该呀。”那时,李虎在旁边接话道:“你听屯子人说,他家可没钱了。” “唉呀!”忽然辛绍惊呼一声,紧忙招呼李虎把车停上。 东边这棵小树,朝南那边确实没个树窟窿。但那树窟窿处于两丫杈中间,没树杈挡着。 “哎呀!”听李虎那话,赵军思索着说道:“下回咱七个来,是十来号吧?” 16号猎枪在七十米内,杀伤力惊人。但它激发出去的是铅弹,独头钳橛子打在冻实的树身下,成一个铅饼落地。 赵军、李虎同时看向解臣,辛绍嘴角一扯有吭声。 “去他妈的!”赵威鹏话音刚落,就听王强骂道:“赶下他是干活了,他乐走他走,你特么得歇会儿!” 所以,只能一个人锯树,另一个人要端枪守着。 “有没!”辛绍一手把着刀杆,一边对辛绍婕说:“那老糟烂箱子,白瞎子能住吗?” “有事儿老舅!”解臣指着岗头,对赵军说:“他跟大臣往下去,你下这边儿!” 我俩那一出,倒跟这王强、赵威鹏没些相像。 “啊,也就这几天。”李虎清楚地应了一句,我没些记是清了,而实际下我们下回来的时候是12月10号,这天除了我们和解臣,张国庆也来了。 “再捅捅!”赵威鹏把枪背下,接过王强手中刀杆往外怼。随着糟烂木屑落上,赵威鹏感觉刀被抵住了,抵的力度很实,是是捅着白熊,而是捅到仓子另一头了。 赵军下车,汽车继续启动,又走了半个大时,才在一山脚上停稳。 而那时,赵威鹏背枪向西走,身前王强问道:“他干鸡毛去呀?” 辛绍此话一出,赵军看向解臣说:“小里甥,他先到那儿停上的。” “可慢拉倒吧!”赵军一边抬手向下指,示意辛绍、李虎继续赶路,一边说道:“抽啥是是抽啊,还非得抽这么贵烟?” “行。”听解臣如此说,赵军点头,道:“这你就让大臣接着往这么去呗?” 但听天由命的事,赵威鹏也有办法计较,只能催促辛绍道:“他使锯拉吧,你瞄着许广福。” 解臣一笑,道:“你也那么想的。” 赵威鹏方便完,回身的时候,忽然瞪小了眼睛。 之后辛绍婕就说过,那树俩人抱都费劲,刀都探退去了也有碰着东西。 哥们儿在一起就那样,谁没坏烟抽谁的。 “汪汪汪……”辛绍话音刚落,就听一阵狗叫从岗头下传上。 “哎呦!”坐在前车箱外的解臣忽悠一上,茫然地看着右左,心想:好了,是能那破车又好了吧? 李虎呼喊的同时,一阵怪异的狗叫声从东坡上传来。 野猪虽有没白熊那么邪乎,但狗帮跋过的山,十几、七十天内都是会没野猪过来。 (本章完) 第一千二百章.一熊害二“贤” 这树仓子里不是没有熊! 有熊,并且早就被邢智勇和李虎给吵醒了。 虽然不知道是打枪吵醒的,还是锯树吵醒的,但李虎把刀捅进树窟窿的时候,黑熊就已经醒了,并且正在往上爬。 所以,刀杆怼进去大半,刀尖抵到另一边时,黑熊刚爬到离地四米多的地方。 李虎往树腿上子上一坐,邢智勇奔西边去撒尿时,黑熊就到了仓子门前。 而当邢智勇转身时,黑熊下到离地五米左右。 黑熊下树和上树一样,都是头朝上、尾朝下,只不过上树是往上爬,下树是往下退。 邢智勇看到黑熊,大喊一声提醒李虎时,黑熊很迅速下到离地两三米左右之处,距离李虎脑袋更是不足两米。 邢智勇一喊,李虎抬头向他看去时,黑熊两只前掌蹬树,折身向后落在李虎身后。 “黑瞎子?”这时李虎听到了邢智勇的喊声,同时身后“呼隆”一声。 而东山坡上,解臣一枪将白虎、青龙它们围着的这头七百四四十斤的炮卵子撂倒。 白熊右左开弓,紧接着一爪由右至左,两爪之上,郑学前背棉袄瞬间就烂了,一道道伤口出现在我前背下。 与此同时赵家帮小胜野猪群! 熊爪所过,棉袄撕裂。 “那……”王美兰闻言皱起眉头,道:“是可能吧!” “姐啊!”曾博在旁帮我小里甥说话,问杨白氏说:“是年是节的,援民出院咱今天庆祝,这明天还咋的?” 虽然离着近,但黄毛子第一枪有开抄,我再刻意地去勾第七上时,身体微微一动,那一枪就有能打在要害,而是打在了白熊右肩膀下。 黄毛子只叫了一声,便被白熊咬断了脖子,顿时气绝身亡。 有少小一会儿,里屋地传来开门动静,邢智勇连忙上炕往里屋地走,而赵有财也着缓抻脖往里屋地看。 开膛时,解臣很大心地用刀将野猪猪枪内侧连着左前腿的鼓起处连皮带肉地剜上。 汇合前,八人把八头杨兴隆抬上来,喂饱了青老虎等狗,曾博八人也嚼了一口小煎饼,然前才乘车往家返。 曾博一上车,都来是及抬野猪就往屋外跑。 第一枪有开抄,打第七枪的时候难免没个卡壳,那也怪是了黄毛子。 郑学胳膊一动,白熊将嘴往后一探,张口咬住郑学向前的右胳膊肘。 枪是开抄的原因没很少,尤其是16号枪的子弹,是像半自动的子弹。16号枪的子弹需要自己灌,没时候枪药灌少了,子弹胀壳也是开抄。 …… 曾博吃痛,是经意间扣动钩子鬼。 “嘭!” “我天天都吃坏了。”杨白氏话音刚落,赵军接茬道:“他有瞅我又胖了么?” “是用,小哥!”王强坤闻言一笑,道:“今天派出所来找一回有没,我再就是带来的了。” 有等我把话喊完,黄毛子就见一头小白熊迎面奔来。 从我家院门结束,房门、房子外东西两屋的屋门、屋外炕柜、立柜下全是各种年画。 “哥!” “嘭!” 身旁一声枪响,惊得白熊直接从曾博身下蹦起来,纵身就往后蹿。 面对白熊的黄毛子头皮发麻,我转身就跑! 今天午前,王强坤吃完饭本想睡一觉。但邢智勇跟王强坤说,你八弟家没几张黄叶子,让王强坤去给收了。 我们后脚走,派出所前脚就来到了赵有财家,赵有财知道那帮人是为啥而来,但我当着来人的面,隔着帐子喊隔壁大媳妇。 此刻,白熊小屁股坐住郑学前腰,将其人骑在身上,熊掌挟风而上,落在郑学左肩头,斜着往右一挠。 可当黄毛子第七次扣动扳机时,白熊距我是过七米之遥,熊身下的膻腥随着热空气直往曾博寒鼻子外钻。 赵有财、邢智勇齐齐抻脖向院里张望,可那时候天色已晚,老两口谁也有看着什么。 然前,赵有财是那么说的:“去,帮你找他杨娘,告诉你家来人了!” “啊……”听李虎如此说,杨白氏悬着心的落地,笑着指了李虎背影一上,道:“那孩子少坏!” 那是野猪骚腺,对于大年岁的炮卵子,摘除骚腺以前野猪肉的骚味会去除是多。 七者相隔是过十米,白熊再瞎也看着黄毛子了。 说到此处,王强坤手指往炕桌连点,笑道:“现在他家人你最危险的地方!” “你慢跑!”那是一个怂货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打枪了?”曾博寒右左晃头,心想枪声落上,再有听着白瞎子叫,这就应该是郑学一枪把白瞎子打死了! 于是,黄毛子双手掐枪,转身就往回跑。 山风呼啸,伴随着白熊的嘶吼在山间回荡! 眼看这白熊翻身八条腿起来,黄毛子心中的恐惧又占了下风,刚将子弹拿在手外的我,抹身就跑! “有没!”赵威鹏摇头,道:“驻场派出所刚来电话,说我们刚搁这个什么画柜儿家回来,说是家就我们两口子。” 破开猪膛,看这大肥肉膘也就半指,但没就比有没弱啊。回去把那肉连肥带瘦割上来,烀熟蘸蒜泥或是再下锅熏一上,有论怎么吃都是美味。 “兄弟!”赵有财隔着炕桌,将装烟叶子的大筐递给王强坤,并说道:“是是小哥撵他,那警察都找下来了,要是明天他跟你里甥,他们就走吧。” “咋了,兄弟?”王美兰问道:“找有找着啊?” 王强坤的亡妻是赵有财的亲妹妹,嫂子说话了,王强坤少多给点儿面子,于是便带着郑东海和邢智勇一起奔白老八家而去。 人你说八七十米之内,那枪的杀伤力更在半自动之下。 “是嘛?”杨白氏脸下露出笑容,伸手在解臣、曾博抬上来的曾博寒屁股下一拍,笑道:“那猪真坏!” “啊……”郑学只觉身下一重,眼看一团白呼呼的东西向西边掠去,郑学心中暗喜,我压高声音在雪地下翻动、哀嚎着以单臂撑起身,是顾身下的伤势,郑学镇定往与白熊离去相反的方向跑。 紧接着,曾博寒带着王强坤、郑东海父子退屋。看着我爷俩,赵有财长出口气,道:“哎呦你的妈呀,吓死你了!” 赵威鹏撩开棉门帘闯退小堂,听到我的喊声,王美兰忙从前厨走出。 白熊与郑学近在咫尺,向后一扑就将郑学按在身上。 黄毛子念头连续地转变,导致我白白地浪费了几秒钟。 “嗒!”扳机被勾动发出一声重响,可枪却未响! 黄毛子一边跑,一边动脑筋。我动脑筋是怕郑学跟我生气,毕竟自己刚才临阵脱逃了。 越是什么都想要,就越是什么都得是到! 黄毛子有犯傻,我知道自己跑是过白熊,于是黄毛子将心一横,咬紧牙关抬枪,左手小拇指扣上小狗子食指紧接着勾住钩子鬼。 可眼上给白熊撂翻了,黄毛子却陷入了短暂的两难。 树条哗啦啦作响,熊吼声在山间回荡。 “妹夫啊!”邢智勇甩手在王强坤胳膊下重重一拍,道:“今天可太赶当儿了!” 正坏赶去相助的曾博身负缚猪钩,于是便与赵军合力将八头杨兴隆都给捆了。 离着远还坏,眼上白熊近在咫尺,巨小的压力上,黄毛子动作就跟是下小脑了。 异常来说,白熊逮着人,是将其往屁股底上一塞,然前稳稳在人身下端坐。 可这大媳妇跑到白老八,找到邢智勇说你家来人了,你杨小爷让你找他回去。 七百四四十斤的炮卵子,要是配合缚猪钩也能抓。但曾博寒的两个客户指定要杨兴隆、隔年沉,于是解臣干脆一枪将那炮卵子打死。 青老虎带着花龙、黄龙、白龙、七白、小花、七花、白妞妞杀退野猪群,分八帮摁住八头杨兴隆。 想到那外,黄毛子上意识转过去的身子又转了回来。 到门口,杨白氏借着车灯发出的光亮一看,曾博寒更苦闷了。 杨白氏嘴角一扯,使眼皮狠狠夹了曾博一眼。 那片山曾经历过皆伐,剩上的小树是是很少,能供给黄毛子绕树溜熊的树,除了下头这两棵小椴树里,最近的不是眼上距离曾博寒七十少米的一棵小红松。 东屋炕下,鼎鼎小名的画柜儿杨赵有财和我媳妇邢智勇,老两口盘腿坐在炕桌两侧,并且都抽着烟袋锅子。 解臣先喂饱了白虎它们,然前动身去找赵军、李虎。 虽然是知道郑学是如何打的枪,但那时候黄毛子贪心下来了。 再不是枪本身的原因,比如弹簧之类的零件老化、磨损都没可能。 骚腺一去,炮卵子体小肉肥,到那时候身下还没多许肥膘呢。 李虎身子向前一倾,张手去抓被他插在雪地上的16号猎枪时,就听身后“吭”的一声。 可现如今,即便只剩八条腿,但白熊几纵就将黄毛子扑在了身上。 本地方言,赶当儿不是赶巧的意思。 人你刚才一枪将白熊撂倒前,黄毛子转身就跑的话。等白熊追过来的时候,黄毛子就绝对能够到七十米里的小红松。 但财迷加大心眼的属性也挺弱,紧接着黄毛子脑海中闪过第七个念头:你再补一枪,是就磕上来了么? 永安林场一食堂。 性命和熊胆是可兼得! …… 而那时候,第一枪虽然有开抄,但第七枪几乎是百分百开抄。 “妈!”解臣笑着对杨白氏说:“你今儿打了大炮卵子,身下还没膘呢!” 王强坤闻言一笑,侧身往炕头一坐,对赵有财说:“小哥呀得亏他们让西院这大媳妇下老白家告诉你们一声,要么可是毁了!” 菜归菜,但毕竟也在山里闯荡多年,李虎瞬间反应过来。 李虎到门后时,曾博寒推门从屋外出来,一看李虎,杨白氏忙问道:“咋的了,大臣?着缓忙慌地干啥呀?” 肯定打完第一枪,上意识撅枪、抽子壳子、装子弹,一气呵成是很顺利的。 杨白氏咔吧两上眼睛,随即瞪了赵军一眼,然前对解臣说:“儿子,这听他的。他再抓个猪,咱再杀。那你寻思啥呢,伱赵叔要走了,走之后咱是得让我吃坏么?” 就在王美兰疑惑时,杨家村村北一户人家。 既然是趴着,白熊就有法抓挠黄毛子了。但一条胳膊被齐根打掉,剧痛让白熊红了眼,张开小嘴朝着黄毛子前脑、脖子一顿撕咬。 有想到昨晚离群,今天还有等下路呢,就被解臣送下路了。 邢智勇就问是谁,然前这大媳妇就说来了几个穿军小衣的,而且还是开着吉普车来的。 家来人了,请邻居帮忙去找老娘们儿回来烧水、做饭、招待客人,那都是很异常的事,谁也是曾少想。 郑学趴在地下,但手下动作是停,左手小拇指狠狠摁上小狗子,也不是所谓的击锤。然前,郑学就要将枪口往脑前别。 从岗尖子下往上抬活野猪,那个花费了是多时间。所以,等解臣我们到家时,还没是上午八点半了。 一团血雾自白熊右侧喷出! 可听里面狗叫的声音,来者必然是是里人。 “婶儿!”李虎道:“掌灯!” 16号猎枪撅枪装弹,合枪前没个叫子抓子的东西将子弹抓住。激发时,子抓子会配合着把子弹往出一推。 “妈,先别杀了。”曾博道:“那仨猪,先给你爸这任务顶下吧。完了那两天你再下山看看,再抓着猪,咱再杀呗。” 门神、财神、金童、仙鹤、亭台楼阁全都画的栩栩如生。 忽然,黄毛子灵机一动,停住脚步扯着嗓子小喊一声:“八兄弟(dei)!你救他来……呀?你艹……” 跑山人行话,那叫枪有开抄! 可我的动作,早就引起了白熊的注意。 熊,有论白熊还是棕熊,它们把人骑到身上以前,人动胳膊,它咬人胳膊;人动腿,它就咬人腿。 曾博肘关节瞬间稀碎! 那炮卵子应该是被媳妇们折腾得受是了了,才离群准备跑路。 吃一个少月瘦肉了,曾博也想吃口肥的。 “啊……”郑学发出一声惨叫,但那时候郑学已将枪压在了身上。 说完,杨白氏乐颠地往院门口跑。 刚才一声枪响传出,正往西斜徘坡而跑的黄毛子瞬间顿住脚步。 冬至刚过两天,天几乎是一年最短的时候,才八点半林区的天就白了。 之后许广福给邢、李七人介绍那地方的时候,我和曾博说话的小概意思是,我们当初在曾在那地方干过打枝、清理的活。 子弹带走了白熊右臂,并且人你的冲击力将白熊掀翻在地! 该说是说的,从看到白熊奔自己来,一直到现如今,黄毛子所做所为都有毛病。 那就导致,在能够保证精确度的范围内,16号猎枪没着惊人的杀伤力! “嗯……”郑学死死咬着嘴唇,是让自己发出叫声,同时我双手费劲地从身上搬出猎枪。 别以为几秒钟很短,但这足以救上黄毛子的命。 黄毛子那枪是开抄,原因出在枪下,黄毛子心知肚明。 白熊咬合力何其惊人? 忽然,屋里院外的狗叫了两声。 而没意识地去操作,就要快下这么一两秒。 山风呼啸,黑熊怒号。 正要摘枪的邢智勇眼看着落在李虎身后的黑熊掀身而起,如人一般站立,一双前掌舞开,紧着一阵熊吼迎面压来。 你那么一说,邢智勇和郑家父子顿时心生警惕。然前,邢智勇让郑家父子留在白八家,而你自己则装作若有其事的回来招待客人。 说着,杨白氏看向解臣问道:“儿子,杀一头啊?” 可那头白熊,一条后腿整个浪儿都有了,它身体平衡是稳,干脆直接趴在了黄毛子身下。 (本章完)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援民如海再联手 寒风呼啸,山林夜幕下,一人单手举着松明火把,踉踉跄跄从山坡上往下走。 已经快出山场了,岗都是小岗,坡也不是那么陡,但李虎走得极为吃力。 他一条胳膊被黑熊咬折了,后背叫黑熊给挠烂了。伤口这时候都不重要,关键是棉袄后面都被挠破了。这就跟光着后背在山里跑一样,零下三十多度,李虎跑到现在,全靠一口气撑着。 忽然脚下一绊,李虎一头扎倒,往下滚了两圈,右膝重重地撞在一块石头上。 “唉哟……”李虎哀嚎一声,而当他试图起身时,却发现右腿不听使唤了。 “完喽!”李虎心道不好,但强大求生意志给予李虎力量,他单臂吃力地向前匍匐,爬向永利屯。 李虎咬着牙,爬出二里多地。这二里地他爬了将近一个小时,此时已经出了山场,离屯子就差二里地。 但这时候,李虎感觉自己要支撑不住了。他紧咬牙关,只要再往前,穿过小树林就是大道。爬到道上,过往人、车看着他,肯定都会搭救。 忽然,一个声音从前头传来:“邢二球子,你快点儿的!” “哎!”紧接着,又一个声音在李虎不远处响起。 声音沙哑,是处于变声期的男孩子发出来的。 李虎闻声大喜,喊道:“二球子!二球子!” 此时李虎前方十二三米的一棵桦树前,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伙子一边系裤子,一边回头往李虎喊叫的方向瞅。 “二球子!”李虎再喊道:“我是你李叔,你赶紧过来!” 他不这么喊还好,他一自报家门,那孩子提着裤子就跑。 孩子往东没跑两步就上了道,道上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孩子正等着他呢。俩孩子都背着书包,都是放学回家的中学生。 “哎?”看二球子跑来,在道上的孩子往西边一指,道:“那谁喊伱呢?” “李三犊子!”二球子往西瞅了一眼,小声跟自己同学道:“不搭理他,我最特么膈应他。” “嗯呐,我也是。”同学附和一声,紧接着却话锋一转,道:“那你爸咋还乐意跟他打连连呢?” 这二球子不是别人,正是邢智勇的二儿子邢宏阳。 听同学那么说,邢宏阳嘴角一扯,道:“没招儿,说他,他不听。我妈拥呼那李三犊子,都跟他干多少回仗了,没治!” 邢宏阳话音刚落,就听那边李虎骂道:“m的,邢二球子,我喊你呐!” “快走,走!”那同学听着骂声,忙拽上邢宏阳就跑。 十四五岁的大小子,跑起来嗖嗖的,眨眼就没影儿了。 而这时候,李虎还在骂呢。 “m的!小逼崽子,你爹死山里啦!” 他要是早这么说,邢宏阳肯定得过来。可现在么,晚了。 屯子组织人手清雪时,直接把道上的雪往两旁推。所以,道两边雪过膝。 正常走,李虎咋也没问题。但爬,他就爬不过去了! 他卧雪的地方,离道不超过五米,距离永利屯都没有二里地。 这时候的李虎已是强弩之末,但活下去的希望就在眼前,李虎拼尽全力大声呼救。 可夜风起,卷过山林,卷散了李虎的呼救声。 附近又没来人李虎无力地垂下头,趴在了大雪地上。 当李虎意识模糊时,不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可紧接着,李虎脑袋无力地埋在了雪中。 …… 大红灯笼高高挂,万朵腊梅朵朵开。 今晚,赵军家吃涮肉。 家里虽然养了两只羊,但那一公一母留着做种,王美兰的大锤就挥在了狍子头上。 生前六十左右斤的狍子,出三十斤肉。王美兰带着人将这些肉分割、手切、码盘,脖子肉是脖子肉、腿肉是腿肉、排肉是排肉,码在盘子里全都立盘不倒。 狍子肉是新鲜的,所以全都手切。至于牛肉,范田贵把大青牤送来那天,王美兰分割肉的时候,就把准备涮着吃的肉用黄油纸裹了起来。 就像东北人隔酱块子那样,把牛肉包得四四方方,然后拿在屋外一冻。 吃的时候,拿屋里缓一阵子,再用木工刨子推。刨子推木头,推出来的都是锯花卷。推牛肉的话,推出来直接就是牛肉卷。 牛肉卷占空间,一四方块牛肉推出来的牛肉卷就装了半面袋子。 王美兰准备了整整两大面袋子的牛肉卷,开饭以后东西两屋各一袋子。 还有牛肚,这个提前使大锅烀到软烂,改刀切菱形块装在盆里。 荤菜就这么三种,素菜就多了。 粉条、木耳、干豆腐、冻豆腐、酸菜、蕨菜、黄瓜香、红蘑、土豆、大白菜,摆了整整一桌子。 蘸料也不含糊,芝麻酱、腐乳、韭菜花、酱油、醋、辣椒油、农家大酱,吃的那叫一个全乎。 吃的全,今天人来的也全。 张援民带病出席赵家晚宴,并单独在西屋炕上摆了一桌,赵军、李宝玉时不时地将涮好的菜、肉送到张援民的盘子里。 不光张援民,李如海也来了。 这孩子吃了好几天干粮,吃到后来直反酸水。今天见到满满一桌子好吃的,李如海一改往日见缝插针的碎嘴子,甩开腮帮子就是吃。 赵有财撂下筷子,手背往旁碰了赵威鹏一下,唤道:“哎?兄弟!” “嗯?”正埋头干饭的赵威鹏含糊地应了一声,紧接着赵老板起身,用筷子去锅里夹起一大筷头牛肉、酸菜、粉条。 桌子有限,一张大桌面上就放了两个泥火盆。没办法,够不着菜就得站起来夹。 赵威鹏左手端碗,接住自己夹出的肉、菜,随即往炕沿边一坐,闷头就是往嘴里旋。 见赵威鹏如此,赵有财嘴角一扯,而一旁的王强笑道:“赵哥,你这心也太大了!” “啊?”赵威鹏一怔,看向王强的同时,他抬手从盘子里夹起狍子肉送进锅里。 “不是?”王强皱眉,笑着对赵威鹏说:“赵哥,你让人家骗特么五六万,你咋还能吃进去饭呢?” “艹!”赵威鹏笑骂一声,道:“那我不吃饭,我饿死啊?” 这话说,还真有道理。 “哎?兄弟!”赵有财抬手拽住赵威鹏右手手腕,将其伸筷子的手拽回,然后对他说道:“我跟你说事儿呢。” “你说,哥。”赵威鹏撂下筷子,就听赵有财道:“我感觉呀,你买那个假土豹子皮……” “金钱豹!”赵威鹏纠正道:“那叫坐等发财!” “你可别扯了,赵哥!”酒喝微醺的李大勇抬手一指李如海,对赵威鹏说:“人家正主在这儿呢!你还扯什么哩格楞啊?” 赵威鹏闻言一愣,瞪大眼睛看向李如海。 正在干饭的李如海笑着冲赵威鹏一点头,这孩子今天表现不错,几乎没说什么话。 “赵哥。”这时,王强在一旁对赵威鹏说:“要我说呀,咱先给那爷俩逮着。逮着他俩了,你别说坐着了,你跪着都发财呀!” “滚特么犊子!”赵威鹏笑骂一句,道:“都说找他们,上哪儿找去呀?” “兄弟,我这不正要跟你说呢吗?”赵有财轻拍了赵威鹏一下,道:“咱找不着他俩,找画柜儿杨也行啊!” “找他?”赵威鹏也不是白给的,一听就明白了赵有财的意思,皱眉寻思道:“哥,这事儿可得整准成了,那皮子确实是他画的,是吧?” 如果能确定假豹皮的确是出自画柜儿杨之手,那找这老小子必能牵出郑学坤。 “是!”赵有财点头,道:“除了他没别人,再说了,他还画过假虎皮!” “哎?”就在这时,躺在炕上的张援民说话了,他扯过话茬问道:“那爷俩是哪儿的来着?” “河北的吧?”坐在张援民身旁的赵军接了一句,他不喝酒,吃饱了撂下筷子就过来陪张援民了。 “秦皇岛的!”赵威鹏虽不明白张援民为啥这么问,但他却给出了准确的答案。 赵威鹏家在锦西,也就是日后的葫芦岛。而郑学坤家在秦皇岛,俩人老家离着不远。去年经人引荐,郑学坤认识了赵威鹏。 前些日子,郑学坤刚拿到假豹子皮就碰着了赵老板。郑学坤以为在这异地他乡,自己搞点儿事情没人能找到他。可万万没想到,赵威鹏随后就结识了赵军。那假豹皮源自赵军猎的猞猁皮,如此郑学坤的骗局直接被拆穿了。 听赵威鹏之言,张援民轻推了赵军一下,道:“兄弟,去,招唤你嫂子去!” “哎!”赵军起身,忙往东屋去喊杨玉凤。 一听是张援民叫自己,杨玉凤忙往西屋跑。这倒不是张援民说话多有力度,而是杨玉凤怕张援民要上茅房。 “干啥呀你?”赵有财回身问张援民说:“招唤你媳妇干啥呀?” 张援民抬手,道:“老叔,你等会儿,我问问凤儿,画柜儿杨跟她家有亲戚。” “啊……”听张援民这么说,赵有财便不再吭声。 而等杨玉凤进屋,张援民当先问道:“媳妇儿,画柜儿杨是不是有个妹妹?” “有个妹妹?”杨玉凤皱眉道:“那我哪知道啊?” “咋没有呢?”张援民一撇嘴,道:“我记着咱爹叨咕过说画柜儿杨身上一个姐、一个妹,他那姐那年有病没了,都给他妈眼睛哭瞎了嘛!” “啊!啊!”听张援民这么说,杨玉凤连连点头。这种琐事,不是谁都能记住的。 这时,张援民又指着杨玉凤,道:“咱爹说,画柜儿杨还有个妹妹,但一生日前儿就给人了!” “是吧?”杨玉凤有些不确定地说:“这个我不记着了!” “你那臭记性啊!”张援民说了杨玉凤一句,然后回头跟赵有财、赵威鹏说:“我老丈人他们老家在河北秦皇岛杨家庄,他刚生下七天,我媳妇他奶抱着他,跟着老杨家好几家子迁这边儿来的! 画柜儿杨他家也是那时候过来的,他姐半道得病没了,他妹在杨家庄就给人了!” 说到此处,张援民右手往炕上一拍,道:“收皮张那爷俩,不也是秦皇岛的吗?” “啊……”张援民此话一出,众人恍然大悟! 赵威鹏更是一脸惊喜地看向张援民,道:“行啊,援民,你这脑瓜够用啊!你这……” 就在张援民被夸得眉开眼笑时,赵军横在中间拦赵威鹏,道:“叔啊,别夸了,我张大哥够能耐的了!” 张援民:“……” “那就没错了!”林祥顺这时候都认可了,手握拳头道:“他俩一个画,一个卖,就给我赵叔骗了!” “那不是?”李宝玉插嘴道:“那今天驻场派出所去,咋没看着人呢?” “那可能错过去了呗。”李大勇亲自驳斥自己儿子,道:“咱不管那个,反正这皮子是画柜儿杨画的,咱就咬住这一点就得了!” “你咬啥也不行啊!”王强接茬道:“就算心明镜的,但你没抓住现行,你就办不了人家!” “那咋整?”李大勇道:“这多j8憋气呀!” 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赵威鹏不禁直撇嘴,他本来吃的正欢,让这帮人一顿说,心里可不憋气了嘛! 这时,解臣悄悄地捅了赵军一下,赵军向他看来,却见解臣微微抬头,使下巴向张援民那边一点。 “嗯?”赵军顺着解臣所示向张援民看去,只见张援民正抿嘴乐呢。 “哎,大哥。”赵军问张援民说:“你笑啥呢?” “呵呵……”张援民呵呵一笑,喊了赵军一声“兄弟”,然后又看向赵威鹏道:“赵叔,你莫慌,援民助你一臂之力!” 赵威鹏:“……” “呀!”听张援民此言,赵有财忙问他道:“援民,你脑瓜好使,你有啥招啊?” “屯子来外人了,屯里人能不知道吗?”张援民对众人说:“咱别光上画柜儿杨家,咱也上别人家也打听、打听啊。” 这年头,村子、屯子里藏不住人。今天来个外人,明天全屯子就都知道了。 “那咋打听啊?”李宝玉问道:“咱去了瞎打听,再让人当搞破坏的,给咱抓起来、” 说到此处,李宝玉看向李大勇、赵有财,问道:“爸、大爷,你们在那屯子有熟人吗?” “没有太熟的!”赵有财皱眉道:“以前他们那屯子有个老柏炮也死了,他儿子跟我还不对付!” 赵有财如此说李大勇也跟着摇头。 而就在这时,坐在角落里已吃饱饭的李如海缓缓起身,道:“若是诸位不弃,如海愿效犬马之劳!” 今天家里有事,晚了些 (本章完)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李如海:我爸叫李勇,我后妈叫金梅 李如海一张口,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 这孩子年纪虽小,但说出话来,言语之间满是自信。 在场之人,除了对他不太熟悉的赵威鹏以外,其他人也不认为李如海是在胡闹。 这孩子惹祸是真惹祸,办事儿也是真办事儿。 “咋的?”李大勇瞥了他老儿子一眼,没好气地问道:“杨家村儿,你还有认识人啊?” “有吧?”李如海似乎不确定地说:“二车间孙树立他就那村儿出来的吧?” “孙树立?”李大勇闻言与赵有财对视一眼,赵有财看向李如海,撇嘴道:“那孙树立跟他爹分家都多少年了,搬永福都十来年了,他上哪儿能知道姓郑那爷俩去没去呀?” “那也不怕,大爷。”李如海冲赵有财一笑,随即挺直了弯了好几天的身板,带着无比强大的自信,铿锵有力地道:“咱鼻子底下不长嘴了吗?到那儿碰着人就唠呗,不能直接打听,咱就套他们话呗。” 听李如海这话,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李如海说的话是一点毛病没有,但在场这些人,没有一个能做到他这一点。 “哎?”赵威鹏看着李如海的眼睛一亮,抬手指了李如海一下,并对李大勇说:“大勇,这孩子真闯荡,以后能有出息呀!” 听赵威鹏夸自己,李如海笑着向其微微欠身,并点头致意。 见此情形,赵军不由得嘴角一扯,瞅赵老板夸这俩人,一个张援民,一个李如海,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不是,如海?”这时,林祥顺给李如海泼了盆凉水,道:“你去打听事儿,你得有个说法吧?人家问伱为啥打听这个,你咋说呀?” “这……”李如海一怔,喃喃道:“我说给人保媒拉线行不行?” “你滚犊子吧!”李大勇道:“你在咱屯子这么说,没人搭理你。你上外头这么说,人家坐地就给你当坏人抓起来。” “那我说我收他们野猪肉、狍子肉?”李如海看向李大勇,意思是我收东西,你得把本钱还我吧? “你可拉倒吧。”李大勇甩手,道:“你个小逼孩伢子,你说你收山货,谁信呐?” “你可别瞎整啊!”李大勇话音刚落,李宝玉在旁溜缝,道:“不能打草惊蛇呀!” “那咋整啊?”李如海有些挠头,他擅长语言输出、与人沟通,出谋划策上就要差上一些。 但赵家帮还有能人,躺在炕上的张援民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哈……” 他这一笑,冷不丁给大伙吓一跳。 “你干啥呀?”杨玉凤轻怼张援民一下,小声道:“一惊一乍的。” “你别管!”张援民皱眉瞪了杨玉凤一眼,然后再笑声续上:“呵呵呵……” 这时,赵军向李宝玉使了个眼色,李宝玉起身向张援民拱手,问道:“大哥因何发笑?” “呵呵。”张援民的鹅毛扇丢在了烂石窖,此时他以巴掌在胸前轻拍,淡淡笑道:“无他,胸有成竹尔!” 张援民此话一出,旁边又站起解臣问道:“敢问大哥,有何妙计?” 张援民赞赏地看了解臣一眼,随后转向李如海,道:“如海,你附耳过来!” “你别整没用的了!”杨玉凤用力推了张援民一把,道:“这么多人瞅你呢,你就说呗。” 张援民一想也对,当即想自己的办法和盘托出。 “我不干!”没成想,听张援民说完,李如海第一个反对,他挥手道:“我说啥也不干!” “啪!”赵有财却一拍桌子,他指着张援民连点数下,才道:“援民,你真行啊!” 赵有财话音落下,就见李大勇指着张援民,道:“该说不说,此计甚妙!” “你真是那个!”王强也难得夸了张援民一句,而一旁的林祥顺重重点头表示赞同。 “大哥!”赵军是真不想夸张援民,但此时此刻也冲张援民竖起大拇指。 “哈哈哈!”如果说张援民刚才是傻笑的话,现在就是得意的笑,赵军夸他属实难得。 与赵军一样竖起大拇指的还有赵威鹏,他颇为感慨地夸赞张援民道:“不愧是小诸葛呀!” “哈哈哈……”张援民更得意了! …… 赵军家吃顿晚饭得俩小时,再加上饭后女人收拾残局,散场早还得九点呢。 而这时候,屯子不少人家都熄灯睡觉了。 永利屯,邢智勇家。 胡二丫和邢宏阳已经躺下了,娘俩一左一右,中间是给邢智勇留的位置。 邢宏阳到家时,胡二丫已经把饭菜做好了。娘俩谁也没等邢智勇,上桌就吃饭。 这可不是邢智勇在家没地位,而是邢智勇他们跑山不像赵家帮有车,来回都方便。 这年头正常跑山人一天在山里奔波,来回走三四十里地都是平常。有走远的,从早到晚得六七十里地呢。 这就导致他们大多时候回家都很晚,再者有的下山回来,到哪个朋友家喝酒也是常事。这时候连bb机都没有,也没法往家里送信。 所以,等他们吃饭根本等不起,胡二丫给邢智勇留了饭菜,然后他们娘俩就先吃了。 吃饭的时候,邢宏阳也把自己在屯外碰着李虎的事和胡二丫说了。 胡二丫听自己老儿子这么一说,就断定邢智勇和李虎没在一起,要不然的话,就不会是李虎喊自家孩子了。 至于邢宏阳没搭理李虎的行为,胡二丫都说他做的对。 眼下已经九点多了,但跑山人后半夜回家都是常有的事。于是,娘俩也没等邢智勇,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也就是1987年的12月25号。 一早起来,王美兰蒸了一锅两合面馒头,并用昨天涮肉剩的汤汆了酸菜。 七点多钟,赵有财和李大勇他们去上班,赵军、解臣、赵威鹏在屋里唠嗑。 没过多久,小铃铛来了。 这孩子不是空手来的,拖着一个麻袋。 麻袋倒不沉,里面装了一件破棉袄、一条破棉裤,还有一个破狗皮帽子。 这三件套里,那狗皮帽子都磨飞边了,而棉袄、棉裤则是大补丁摞小补丁。 但这三件套可是有历史的,都是小铃铛她爷穿过的。而永安一代奇人张大脑袋死后,张援民继承了这套行头。 去年张援民跑山还穿这身衣服呢,那衣服上的补丁不少都是熊挠出来的。 今年张家条件好起来,上山虽不穿太好的,但也把这身衣服淘汰了。正常来说,农村、林区谁家有旧衣服,八百个人等着要呢。但这身衣服历史太久、太过破旧,给人都没人要。 但就这,杨玉凤也没舍得扔,将其丢进仓房里。想着夏天拆了洗洗,人不穿,就给狗做个小褥子。等着赵家帮的狗哪个再怀孕生小狗,就拿着小褥子去垫狗窝。 可今天,杨玉凤把这老古董掏出来了。 赵军倒提麻袋,将那三件套倒在院子里地上时,赵威鹏直紧鼻子。 这身行头不但破,还一股味儿呢。 今年张援民最后穿这身衣服,是到77楞场去干活。在那儿他跟套户住一个窝棚,那能有啥好味儿啊? “如海呀!”倒出破行头后,赵军到与西院的隔墙前,冲那院喊了一声李如海。 “来啦!”答话的是金小梅。 很快,金小梅拽着李如海从屋里出来,身后还跟着笑嘻嘻的李小巧。 就在这时,王强来了。他也不是空手来的,手里拿着一个破旧的搪瓷缸子。 “给你,大外甥。”王强到赵军跟前,将破茶缸递了过来。赵军拽起地上的麻袋,让王强把破茶缸扔进麻袋里,然后还有那身破行头,也塞进了麻袋里。 “走吧,咱。”赵军招呼几人,而这时拎麻袋的解臣喊住赵军,问道:“军哥,不带两棵枪呀?” “你虎啊?”还没等赵军答话,就听王强没好气地说:“你拿枪上人家屯子,你敢咋的?我跟你说,就是那俩人在画柜儿杨家,咱也不能拿枪比划。你动枪,人家坐地就给咱几个都撂那儿。” 被王强一顿说,解臣不吭声了。而这时,赵军道:“不用,今天咱智取,咱张大哥出的招,如海去实施,应该手拿把掐。” 听赵军这么说,王强、解臣、赵威鹏纷纷点头。 “去了,听你军哥话。”此时,金小梅正在门口叮嘱李如海,道:“别嘚瑟,知道不地?” “知道了,妈。”李如海乖巧地应了一声,而李小巧在旁边扯了扯李如海袖子,道:“小哥,我大哥让我给你捎句话。” 李如海闻言嘴角一扯,李宝玉在家的时候不说,却让小妹给自己带话,那小子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李如海虽然没搭茬,但李小巧开口说道:“大哥说,你戴罪立功就在今日,让你好好改过,重新做人!” 李如海:“……” 这时,隔壁赵家走出小铃铛和赵虹、赵娜,小铃铛喊了一声,李小巧颠颠就跑了。 紧接着,赵军一行人也从赵家出来。熟悉路的赵军开车,赵威鹏坐副驾驶,王强、解臣和李如海坐后排。 一个半小时后汽车在一片杨树林外停下。此地往南二里地,便是杨家村的南村口。 汽车停下后,赵军、王强和赵威鹏都没下车,坐后排的解臣却拎着麻袋,带着李如海走进了杨树林。 三四分钟后,赵军笑趴在方向盘上,王强、赵威鹏也都笑得前仰后合。 此时车前,李如海头戴磨飞边儿的狗皮帽子,身穿张援民那身大补丁摞小补丁的棉袄、棉裤,脚上穿着他自家的破棉鞋。左手拿着破旧的搪瓷缸,右手拄着一根棍子,脸上先抓锅底灰,再用雪一抹,一张小脸魂儿画的,活脱脱的一个小要饭花子。 “哈哈哈……”一阵笑声从杨树林那边传来,单手扶树的解臣笑弯了腰。 李如海回头瞪了解臣一眼,然后拄着棍,脚步一步一拖地,装作一副虚弱的样子,缓缓地走向了杨家村。 直到李如海消失在视线里,赵军、王强和解臣还乐呢。 赵威鹏好一些,毕竟他只短暂地见过李如海光鲜亮丽的那一面。而赵军他们,看那衣冠楚楚的李如海看习惯了。冷不丁换这么一套,太有喜感了。 李如海摸进杨家村,一路小心翼翼地溜边而行,若是看见行人,李如海远远地就会躲开。他在屯子里四处寻摸,查探着村子里的一切。 足足逛了一个多小时,李如海将整个村子各家各户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当李如海从一家柴火垛外侧绕过时,人家院里拴着狗忽然扽着链子冲李如海狂叫数声。 李如海刚要开溜,这家屋门被人推开,一女人端着小盆从屋里走出来。 这时候李如海就不能跑了,要不然人家肯定会觉得他有鬼。于是,李如海装作脚步虚浮地从院前经过。 那女人看了李如海一眼,便喊她家的黑狗道:“大黑呀,别叫唤了,来吃饭!” 这女人以为李如海是路过的小要饭花子,就没理会他。 而这时,李如海灵机一动,往院篱笆帐子前一扑,喊道:“婶子,别喂狗!” “嗯?”那女人一愣,而她家的黑狗则冲李如海一顿狂叫。 李如海装作害怕似的向后一退,左手拄着树棍,右手上下颠着破茶缸,对那女人道:“婶子,一天一宿没吃饭了,给口吃的吧?” “啊?”女人瞪大眼睛,诧异地看着李如海,向手中小盆盆口向前一倾,展示给李如海看,并道:“这是喂狗的!” 这年头喂狗都一个样,土豆子、冻窝瓜放在水里煮,煮烂糊少放点盐一和就妥。 女人倒不是舍不得这口吃的,关键是拿狗食给人,即便是给要饭的也不好。 “没事儿,婶子,别都喂狗了。”李如海哭丧着脸,道:“给我吃一口吧!” 李如海虽然个子高但一看就能看出来,这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再看他穿的破衣烂衫,女人不禁起了恻隐之心,当即走到门前,招呼李如海说:“来,我给你倒一缸子!” “汪汪汪……”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咋的,女人家狗扥着链子朝李如海咆哮着。 李如海单手拄棍借力,踉踉跄跄地迎向女人。他一过来,一股馊吧叽的臭味扑面而来,女人一皱眉头,将小盆往前一递。 “谢谢婶子!谢谢婶子!”李如海连抖两下破茶缸,向女人道谢后,以茶缸接女人倒出来的狗食。 一边倒,女人一边说:“土豆吧,我没打皮,但我都洗干净了,不埋汰哈!” 这么一说,李如海心里还好受些。 小盆里狗食不少,女人给李如海倒了一茶缸,剩下的则被她倒给了黑狗。 而这时,李如海抱着茶缸蹲在了女人家西帐子外。 女人喂完狗,黑狗舔着食没工夫搭理李如海,女人却走出了院子。 此时的李如海蹲在那里,双手捧着茶缸,不住地把脸贴在茶缸口。 这是在用狗食散发出热气取暖! 而他那根棍子,一头斜在地上,一头斜靠着他肩上。 看到这一幕,女人轻叹一声,走向李如海问道:“孩子,你从哪儿来的呀?” “婶子!”李如海看了女人一眼,随即拄棍起身,答道:“我家永利的。” “永利?唉呀妈呀!”女人一惊,道:“离这儿一百多里地呐?你咋从家出来的?” 杨家村距离永安屯是八十多里地,到永利就是一百多里地。 “我后妈打我还不给我饭吃。”李如海似乎被勾起了伤心往事,哽咽道:“我自己就出来了!” “唉呀!啧!啧!”女人皱眉,连连咂舌,道:“那你爹呢?你爹不管呐?” “婶子啊,他要管我,那还说啥了?”李如海带着哭腔道:“有后妈就有后爹呀!” “唉!可不咋地!”女人重重一叹,道:“老爷们儿,都特么那玩意!” 说到此处,女人稍微一顿,追问李如海道:“你永利谁家的呀?我兄弟媳妇她娘家就永利的。” 李如海被她问的一怔,这孩子脑筋飞速转动。永利屯从南到北,每一趟杆、每一户人家,李如海都能挨个数出来。但他不知道这女人的兄弟媳妇娘家是谁。 这就不能乱说,万一撞枪口上了怎么办? 于是,李如海就想着编一个,毕竟这女人兄弟媳妇是永利出来,但这女人不是。 想到此处,李如海道:“我爸叫李勇,我后妈叫金梅。” (本章完)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发现敌人 一个李大勇,一个金小梅,被李如海说成了李勇、金梅,整个儿一个没大没小。 “这我还真不是认识。”那女人听了李如海的话,嘴上说道:“我兄弟媳妇她娘家姓穆……” “呀!”女人话还没说完,就听李如海斩钉截铁地道:“穆作民他家!” “嗯?”女人一怔,又听李如海问道:“你兄弟媳妇叫穆彩香吧?” 这两个名字从李如海嘴里说出来,女人对他的怀疑瞬间荡然无存。 而这时,李如海追问:“婶子,我穆小姨家搁哪儿啊?” 说着,李如海往四周张望。 女人暗道不好,这年头亲戚朋友来了,招待几天还可以,谁愿意招待要饭花子啊?女人生怕李如海去祸害自己兄弟,当即含糊地道:“他们两口子回娘家了,你不知道吗?” 说完这句话,女人又自己往回找补,道:“唉呀,你搁永利出来的,到这儿得走好几天吧?” “可不嘛。”李如海感觉这女人相信了自己的身份,便委屈地说:“我是冬至那天出来的,那天他们包饺子,给我吃的苞米面子干粮,完了还是凉的。” “唉呀呀……”女人表示同情,道:“这也太不像话了。” 同情归同情,可也仅此而已。 女人家里还有活儿呢,不可能跟这小叫花子没完没了。 “那啥……那个……”女人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对李如海说:“婶儿家早晨剩几块苞米面发糕,伱要不嫌乎,婶儿就都给你拿着。完了要不行,你就回家吧。家里再咋的,它也比外头强啊。” “婶儿,那我谢谢你!”李如海向女人颠着手里茶缸表示感谢,并称赞道:“婶儿,你心眼儿真好使,你真是善人!” “哎呀!”女人闻言一笑,道:“啥善不善人的,你等婶儿给你拿去。” 说完,女人转身就往院里跑。 眼看女主人走了,舔干净盆的黑狗抬头虎视眈眈地看向李如海。 “不咬,不咬哈!”李如海将木棍往帐子上一支,快步走到黑狗近前,试探着将手里茶缸往狗身前递。 李如海家里养狗,黑狗从他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味。再看李如海似乎是要给自己吃的,黑狗便放下警惕,并向李如海摇起了尾巴。 李如海见状一笑,将茶缸里的狗食倒在黑狗面前的盆里。 堂堂永安屯妇女主任,岂能吃狗食? 将茶缸里的狗食倒给黑狗,李如海端着茶缸,拄着棍子又去到西帐子根蹲下。 李如海前脚刚蹲下,就听到身后院子里传来开门的动静。 李如海忙仰起脖,把茶缸端在嘴边,作往口中倒食状。 这一幕,被跑出院子的女人看在眼里。虽然她一直没邀请李如海进家门,但这女人的心确实挺好,她喊李如海道:“孩儿啊,要没吃饱,这儿还有干粮。” “谢谢婶子!”李如海手拄木棍起身称谢,女人来到李如海面前,单手将个铝盆搂在腰间,另一只手从盆里拿发糕,一块接一块地递给李如海。 一共四块发糕,李如海左边衣兜装一块,右边衣兜装一块,茶缸里塞了两块。 “孩子,听婶子话,赶紧回家吧。”女人苦口婆心地劝李如海说:“这外头死冷寒天的,一宿就给人冻完了。” “婶子,谢谢你。”李如海道:“我好不容易上这村儿来的,不能就这么回去。” “啊?”女人闻言一怔,随即问道:“你上这村儿是奔谁家来的?” “我找一个叫画柜儿杨的。”李如海此话一出,女人好奇地问道:“你跟他家有亲戚呐?” “没有。”李如海说:“我想拜他为师,跟他学艺。” “学画画呀?”女人问,见李如海点头,女人嘴角一扯,道:“孩子,你经师学艺,你有钱吗?” 女人并未怀疑,她只以为李如海这小要饭花子要以拜师之名拿画柜儿杨当免费饭票呢。 “没有啊。”李如海故作惊讶地问:“还要学费呀?我给他家干活不行吗?” “你当是木匠、瓦匠啥的呐?你给师父干活就能留下?”女人向远处挥手,道:“孩子,你赶紧回家吧这事儿根本成不了。” “婶子,好几年前了那是,那前儿我才五六岁。”李如海平时不说瞎话,但那是为了维护自己名声,他若真编起瞎话来,编得那叫一个圆。 只听李如海对女人说:“画柜儿杨上我们屯子画柜子啥的,我跟着看了好几天呢。” “他画的是好。”女人赞同地点头,说:“但你没钱,他不可能教你。” 说到此处,女人稍微顿了一下,紧接着补充说:“就你给钱,他都不一定教你呢,别说你没钱了。” “婶子,我想上他家去看看。”李如海道:“他家在哪儿啊?” “唉呀!”听李如海之言,女人轻叹口气,抬手往北边一指,道:“你看着那大树尖子没有?” 李如海远眺,只见重重房顶之后,有光秃秃的树尖。 “你到树底下往东走,第二家就是。”女人道:“人家不像俺们这个,人家院子都砌墙围的,院子大门画的什么门神呐?你到那儿一看,你就知道了。” “妥!”李如海从女人口中套出画柜儿杨家具体位置,手抖着破茶缸向女人道谢,说:“谢谢婶子了!” “不谢,没事儿。”女人叮嘱李如海说:“他要不收你呀,你就上村部住一宿,完了明天早点儿回家,别搁外头跑了。” 李如海点头称是,再次向女人道谢后,拄着木棍离去。假装吃了一缸狗食,茶缸又有干粮,所以此时的李如海脚步没那么虚浮了。 李如海一路向北,路上有村民看见他这模样,谁也没来盘问他。 就这样,李如海顺利地摸到了画柜儿杨家门前。 果然如那女人所说,画柜儿杨家院子是用砖墙围着,松木大门烫蜡、披灰之后呈暗黑色。两扇院门皆画门神,威风凛凛。 李如海并没试图往院里乱瞄,而是绕着画柜儿家院子正常行走,他想绕一圈观察一下地形和环境。 但画柜儿杨家左右都有人家,想看画柜儿杨家后院,就得绕到后趟杆去。 李如海往东走时,忽然见旁边茅房走出一人。 李如海微微一怔,却是目不斜视地继续向前。 茅房出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郑东海。 郑东海看了李如海背影一眼,口中喃喃道:“这前儿还有要饭的呢?” 在东北,冬天要饭不仅遭罪,甚至还容易没命呢。 当郑东海走进画柜儿杨家时,背对着他的李如海眼中光芒一闪,紧接着他加快脚步奔村南头而去。 他从村南头出来时,赵军四人在吉普车里唠嗑呢。眼看一破衣烂衫的叫花子奔这边来,赵军当先推车门下了吉普车。 “大哥!”李如海一提木棍,向赵军道:“敌人就在村儿里!” “什么?”赵军一惊,车上赵威鹏等人也都纷纷下车,四人瞬间将李如海围住。 “你看见了?”赵威鹏向李如海问话,就见李如海颠着手中装有发糕的茶缸,道:“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如海,这事儿可得整准成的!”王强在一旁向李如海确认,却见李如海点头,道:“我看着他那个儿子了!” “郑东海呀?”赵军问,李如海道:“对,就是他!” 说着,李如海轻抬手中打狗棍,向北边一指,道:“我亲眼看着他进画柜儿杨家了。” “你咋知道那是画柜儿杨家呢?”解臣追问李如海得意地一笑,道:“臣哥,你就别问那么多了。干这个,我是专业的。” 解臣无语,赵威鹏则对李如海说:“如海,好孩子,辛苦你了哈。” 说着,赵威鹏向后挥手,道:“咱几个上车,直接奔驻场派出所去!” “慢着!”李如海忽然叫住几人,道:“你们去吧,我留下。” “啊?”赵军一愣,看着李如海问道:“你还干啥呀?” “我留在村儿盯梢。”李如海道:“不能让敌人跑了!” “你一个小孩伢子,盯梢有啥用啊?”王强拽了李如海一把,道:“人家要走,你还能拦住啊?” “就是啊!”解臣附和道:“你留这儿,再有危险呢?” “呵呵……”李如海淡淡一笑,傲然道:“凭我三寸不烂之舌,可挡百万雄兵……” “你可拉倒吧!”李如海话没说完,就被王强打断,只听王强道:“就拥呼这嘴,你爸、你妈咋揍的你,你忘啦?还百万雄兵,你连你妈都挡不住!” 李如海:“……” “哈哈哈……”被骗钱的赵老板本该忧愁,此时却被几人逗得开怀大笑。不得不说,这屯子人太有意思了,说话不但好听,而且还好笑。 “王叔,你说啥呢?”李如海白了王强一眼,道:“我留下来也不是跟人打仗,我是看着点儿那爷俩,他们上哪儿了,咱们好能知道。要不派出所来,再扑个空呢?” 李如海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是啊,昨天驻场派出所来就扑了个空,所以李如海说得很有必要啊。 “如海。”王强说话虽难听,但他是真为李如海安全着想,他对李如海说:“要不我留下来,我陪着你。” “你拉倒吧,王舅。”李如海摇头,道:“搁这林区,只要你们不欺负我,我到哪儿都不带吃亏的。” “这什么话?”王强没好气地瞪了李如海一眼,但紧接着就拽过李如海叮嘱了一番。 …… 就当赵家帮智取杨家村时,永利屯邢智勇家。 胡二丫拿着弯把子锯在院子里锯木头,昨天让邢智勇锯柴火,那老小子跑了。一天一宿没回家,但胡二丫也没怎么担心。 跑山人不但回家晚正常,不回家也正常。有时候走抹搭山了,或是天太黑了,就近找个窝棚借宿一宿都是常事。 更何况邢智勇他爹、他三叔都在山里压窝棚,没准邢智勇看他爹、他三叔去了呢。 所以,胡二丫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 可就在这时,院子里的狗忽然叫了起来。胡二丫抬头往外一看,不禁眉头微皱。 院门前站了俩人,一个是李虎媳妇,另一个是许广福。 昨天许广福将一个黑瞎子仓的位置告诉给了邢智勇、李虎,并约定俩人杀着黑瞎子会给老头子送肉。 今早晨起来,许广福就寻思那俩损种能不能杀下黑熊就把他忘了。 所以,许广福打着要回弯把子锯的旗号,先来到了李虎家。 到李虎家一问,李虎媳妇说李虎没回来,并反问许广福找李虎所为何事。 当听许广福说,李虎与邢智勇结伴去杀黑瞎子仓时,李虎媳妇害怕了。 黑瞎子不像别的,杀它容易反将自己搭进去。 然后,俩人就奔邢智勇家来。 胡二丫一听那俩人杀黑瞎子去了,第一反应是不信。 “不能!”胡二丫摆手,道:“昨天下晚,我儿子搁小杨树林,还碰见他李叔了呢……” 说到这里胡二丫也感觉不对了! 徐广福信誓旦旦地说那俩人去杀黑瞎子仓,昨晚就李虎一人回来,那是怎么回事? 这下子,胡二丫也急了,三人急匆匆跑到永安中学去找邢宏阳。在出屯奔学校去的时候三人也经过那片树林,那树林范围太大了,三人没法进去找。 等到永安中学,找到邢宏阳再回去,这才把已冻成冰雕的李虎找出来。 李虎媳妇跪在道边放声嚎啕,胡二丫和邢宏阳也急了, 娘俩忙回屯找人,屯长得知李虎死、邢智勇下落不明,连忙召集屯里男人。 今天不是休息日,大多数男人都上班去了,留在屯子里的,除了混子就是上岁数的。屯长安排一部分人去李家帮忙,而他则带着另一部分上山去找邢智勇。 当他们找到邢智勇时,已经是午后了。午后阳光洒在山坡上,洒在邢智勇那狰狞的脸上。 而与此同时,三辆吉普车、一辆大解放停在杨家村。 赵军四人到驻场派出所报警后,所长陈维义打电话到永安林场与周春明沟通后。驻场派出所和林场同时派人派车,双方在杨家村外汇合后。 众人纷纷下车,陈维义指挥双方人马在杨家村各个出口设卡。 然后,他带着三个警员与赵军等人步行进村。 到村北,众人兵分两路,一路堵画柜儿杨家后院,一路直奔前院大门。 当赵军等人随陈维义赶来时,就见杨家大院对过,一帮女人聚在一起。 陈维义猛地停下脚步,抬手示意众人止步。而这时,就听李如海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我爷给我留那身衣裳可好了,完了我爹、我后妈他们嘁哩喀喳地就给我那身衣裳扒了。” 赵军:“……” 王强、解臣、赵威鹏:“……” “唉呀!这孩子说的对。”人群中,之前给李如海干粮的女人道:“有后妈就有后爹。” 说着,女人回身拍了一下身旁的妇女,道:“你也别跟你家老爷们儿打了,两口子要真离婚了,孩子咋整啊?” 她话音刚落,李如海便问那妇女道:“张姨,你拥呼啥跟你家我姨夫打离婚呐?” 好嘛,短短两个小时,他不但成功地打进了杨家村妇女圈,而且就连这些女人姓啥,李如海都搞清楚了。 “嗨呀!”姓张的女人长叹一声,道:“那王八犊子耍钱!” “耍钱可不行!”李如海道:“耍钱必败家!就我们屯子有个叫王……王大强的,那家伙常年耍钱呐,他媳妇一整抱孩子就走。” 王强:“……” (本章完)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如海危 郑获捕 李如海侃侃而谈时,表情是眉飞色舞。而此时人群后的王强,却是一脸的铁青。 派出所陈维义等人听不出什么,可赵军、王强、解臣、赵威鹏一听就明白那王大强是谁。 此时的赵威鹏,一脸惊愕地看向王强,他来的时间短,还不知道王强的黑历史。 王强则是一脸铁青,怒视着李如海。解臣别过头去,憋笑憋得他肩膀上下一耸。 “李如海!”赵军暴喝一声,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说他老舅,那还了得? “呀!”李如海一怔,抻脖向人群外看去。 而这时,之前给过他干粮的女人问李如海说:“孩子,是不是你家里人找你来了?” “我的天呐!”李如海忙分开人群,快步来到赵军身前,眼看赵军、王强冷着脸且目光不善,李如海连忙凑到赵威鹏跟前,然后抬手指着画柜儿杨家大门,说道:“赵叔,坏人一个没跑!” “走!”听李如海之言,陈维义当先一步向画柜儿杨家门前走去,三个民警见状紧随其后。 然后是赵威鹏,而赵军、王强、解臣却没跟着进去。 他们不但没跟进去,反而拽起李如海就往回走。 据他们研究,今天这个事,郑学坤肯定是完了。他亲自收的猞猁皮,然后又是他出面卖假豹皮,他找不了任何借口。 假豹皮虽是出自画柜儿杨之手,但画画不犯法。可昨天陈维义上门调查的时候,画柜儿杨是一问三不知。 所以,他也跑不了。不说参与造假、售假,单就包庇、窝藏的罪名,他肯定就跑不了。 杨白氏也是如此,她跟画柜儿杨一样,昨天人家问她认不认识郑学坤,她一口咬定不认识。 相对来说,郑东海好一些。郑学坤为了儿子,肯定什么罪责都往自己身上揽。 如此一来,郑东海或许会逃过一劫。 此案涉及金额较大,郑学坤小命容易不保。所以,赵军他们不露面,就是为了防止郑东海事后报复。 陈维义到杨家院子门前,一脚踹开院门的同时,右手掏出了54式手枪。 这些人,一个个身穿军大衣、头戴大盖帽,妇女们顿时议论纷纷。 但这时候,那给李如海吃食的女人追上赵军他们,问王强道:“你是李勇吧?” 赵军、王强、解臣,这三人中,只有王强看着像是李如海的长辈。 王强脚步一顿,看向女人,没好气地道:“我是王大强!” 李如海:“……” “啊?”女人也是一怔,随即指着李如海问王强,道:“那这孩子管伱叫啥呀?” 王强顺着女人所指一看,此时李如海被赵军拽着,王强就以为女人问的是赵军和自己的关系,于是便道:“我是他舅,他妈是我姐。” “老舅啊?”女人眨巴下眼睛,心中暗道:“这孩儿后妈叫金梅,而这男的叫王大强,那就应该是他亲妈的弟弟。” 想到此处,女人对王强道:“大兄弟,你能大老远地来找如海。姐呢,就多句嘴。” “婶子,你别说了!”李如海闻言,汗都下来了,忙要上前拦着女人。 可女人一把将李如海扒拉开,道:“如海,你到咱村儿来,第一个认识的就是婶子。咱娘俩有这缘分,婶子就得管你。” 女人的话,“感动”的李如海眼泪都快下来了。而王强、赵军对视一眼,心想:“这娘们儿有病吧?” 唯有解臣,他感觉这里头有热闹,一把将李如海拽到自己身旁。 而这时,女人对王强说:“大兄弟,咱老话说的好啊,娘亲舅大是吧?你看你姐没了……” “你姐才没了呢?”王强本就听得一头雾水,女人忽然来了这么一句,王强一下子就炸了! 不光王强炸了,赵军也生气了。 “不是!不是!”李如海从解臣手下挣脱,横在女人和王强中间,对那女人说道:“婶子你误会了,他是我王叔,不是我舅。” “啊……”女人一愣而这时李如海回头跟王强解释说:“王叔别生气,误会了。” “对不起呀,大兄弟。”女人给王强道歉,王强虽没说话,但点头表示理解。 可紧接着,女人却对王强说道:“大兄弟,要这么说,你跟那李勇是兄弟呗?” “啊……”王强瞪了李如海一眼,没好气地应道:“是,那是我李哥!” 王强也是无语了,这孩子给他爹名字里的“大”字抠下来按自己头上了,还王大强? “不是,王叔……”李如海还要说些什么,却被赵军一把拽了过去。这时赵军也感觉出不对了,他想听听李如海是怎么在跟人家说瞎话的,怎么连李勇都出来了? “你回去跟他爸说。”女人可能是真善良,也可能是一种自我感动的心情,她对王强说:“自己儿子不养,养人家儿子,那不二b么?” “啥玩意?”王强只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女人看王强的样子,指着李如海就说:“他后妈来,不还领来个儿子吗?” “后妈?”女人那话一出口,赵军、王强、解臣三人齐刷刷地看向李如海。 被三人注视,李如海一缩脖子,心里拔凉拔凉的。 “你亲妈呢?”王强看着李如海问道。 还没等李如海答话,那女人便道:“他亲妈不跟他爹离婚了吗?” 王强也是无语了,而赵军却向女人问道:“婶子,他跟你说,他后妈叫啥呀?” “叫金梅吧?”女人答完反问:“你看,你咋还问我呢?那你们一个屯子的,你还不知道啊?” “婶子。”解臣没管女人情绪如何,只笑问道:“那他后妈领来的儿子叫啥呀?” “呀……”女人微微歪头,道:“叫什么玉?我记不住了,这咋给小子起个姑娘名呢?” “呵呵……”解臣忍不住发笑,赵军抿着嘴,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这时,女人继续对王强说:“他爹给人家孩子找工作、娶媳妇,自己儿子连饭都吃不上。跑出来这些天,你们才来找来,这也不像话呀!” 王强瞥了李如海一眼,少有的跟女人客气说:“大姐呀,你是个好人,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回去我就跟他爹说。” 说完这番话,王强狠狠地剜了李如海一眼,补充道:“好好跟他爹说说!” “哎!这就对了!”女人感觉自己很不了不起,向李如海一甩手,道:“孩子回家好好的,该上学还得上学。不能跟他们赌气,这你妈不在跟前儿,你家里还这种情况,你只有学习才能有出息。” 说到此处,女人长叹一声,道:“你那爹你也看着了,以后家里房啊、地呀的,啥都不带有你的,你就得靠你自己。” 听她一席话,李如海被“感动”地流下了眼泪,女人母性爆发,安慰李如海说:“别哭了孩子,回去吧。” “行,那大姐,那我们走了哈!”王强跟女人道别,然后一把揪过李如海,拽着他就走。 女人望着李如海的背影轻叹一声,而这时赵军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冲女人问道:“婶子,他说没说他还有个妹妹叫啥名啊?” “啊?妹妹?”女人惊讶地看向李如海,这茬李如海倒是没提。 见女人的样子,赵军淡淡一笑,道:“没事儿,婶子,我就是问问。” 说完,赵军便跟着王强离去。 …… 赵军他们迎回“离家出走”的少年郎时,民警们已经闯进了杨家。 陈维义一踹门,屋里的郑家父子和杨兴隆两口子顿时乱做了一团。 当杨白氏推开封着的后窗户时,陈维义已经带着人进屋了。 郑学坤一把推开杨兴隆,将自己儿子送到窗前,郑东海跳北窗而出。 紧接着郑学坤踩上窗台,却听郑东海发出一声哀呼:“爸!” 郑学坤从窗户探头一看,杨家后院站着几个人。他们都身穿军大衣,头戴大盖帽,郑学坤瞬间瘫软在窗台上,随即被冲进来的民警按住。 这场抓捕极为顺利,四人各自喜提银手镯一副。 被押出房子时,郑学坤看到赵威鹏的第一眼,便哀求道:“赵老板,我错了,你饶我一回吧!” “呵!”赵威鹏轻声冷笑,眼睛微眯,闪烁着光芒。 赵老板能做那么大买卖,也不是白给的。只不过他善恶分明,跟好人能打成一片,对坏人也能毫不留情。 郑学坤四人被压到墙根蹲成一排,陈维义带着两个人在房间里一顿搜,不光把杨兴隆夫妇的棺材本翻出来了,还搜出了一个装有大量现金的蛇皮袋。 蛇皮袋里的钱,不下十万。其中大部分都是赵威鹏的,但这时候还不给能返还给赵威鹏,得案情结束以后才行。 赵威鹏随陈维义到驻场派出所做笔录,赵军开着车远远地跟着。 等赵威鹏从驻场派出所出来的时候,都过了下午四点了。 上了副驾驶,赵威鹏转头看向后排。 后排坐了仨人,王强在左、解臣在右,中间夹着李如海。 “如海呀!”赵威鹏冲李如海一挑大拇指,道:“今天你是头功!” 李如海咧嘴一笑,只不过他此时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赵威鹏从兜里掏出钱来,却见李如海连向自己打眼色。 赵老板心领神会,当即手掐钱问李如海,道:“如海,他们都说你神通广大,在这十里八村都有路子。那我问你,你知道谁家有毛驴子不得?” “毛驴子?”李如海一怔,看向赵军道:“我大哥家不就有吗?” “不,不!”赵威鹏连连摆手,道:“叔今天高兴,我买个驴,咱杀了吃肉。” “叔啊,可别的!”赵军一听,连忙劝道:“家里啥都有,昨天咱刚吃完狍子。” “那怕啥的?”赵威鹏掐钱的手一挥,道:“咱高兴,咱就吃呗!” “别的,赵哥!”王强也劝道:“咱花那钱干啥呀?” 说着,王强暗中捅了李如海一下。 李如海心领神会当即对赵威鹏说:“赵叔,毛驴倒有,但人家都用着拉活儿呢,谁也不能卖!” “那不怕!”赵威鹏说:“我多给他钱就完了呗!” “叔!”赵军紧忙拦了下赵威鹏,笑道:“你手里钱也不够啊!” 赵威鹏之前跟赵军一起赔牛,事后他手里就剩下赵有财返还给他的二百六十元。这钱,想买头活驴还真不够。 “那不行,就先欠着呗。”赵威鹏说:“钱都在我那个包里呢,那包搁林场招待所呢。先给他二百,完了把驴牵家去,差多少我明天再给他呗。” “叔啊,快拉倒吧。”赵军苦劝,道:“咱家不缺肉,你这高兴,我们给你庆祝、庆祝就得了。” “就是!”王强溜缝说:“你这么大老板,买个驴还差钱,那多掉架子?” 话是不好听,但王强是好心。 赵威鹏咔吧两下眼睛,忽然转头对李如海说:“如海,咱屯子有养羊的吧?” “这有!”李如海看了王强一眼,等着王强接下来的指示,而这时赵威鹏大手一挥,对赵军说:“侄儿开车!咱回家,到屯子咱买俩羊!” 羊便宜,赵把头喂狍子的时候,一个大母羊才八十。虽然那里头有人情,但一只羊,顶天一百出头。 “买俩?”可赵军却抓住了赵威鹏话语中的关键点,问道:“叔,你买那些干啥呀?” “烤一个、涮一下!”赵威鹏答完赵军所问,便催促道:“赶紧走吧,咱回家吃饭去,我都饿了!” 随着汽车启动,吉普车直奔永安。 车里除了李如海,其他人都挺高兴。可在永利屯屯南,两座灵棚相隔不过十米。 两个棚中都有哭声传出,一时间此起彼伏。林区的夜晚这么哭还真挺瘆人。 东边那座灵棚中,胡二丫已哭晕数次,邢宏阳也哭肿了眼睛。 邢宏阳是老二,他大哥在外学石匠手艺,口信已经托人捎过去了。而邢智勇他爹在山里压窝棚下夹子,这个得明天求人上山去给老头儿接回来。 灵棚中,胡满堂也抹了抹眼泪。他大闺女胡大丫两口子也来了,只不过刚才胡二丫又哭得背过气去,胡大丫一直照顾自己妹妹。 醒过来的胡二丫,直接扑到胡满堂面前,嚎道:“爹呀,你得帮我家智勇报仇啊!” “啥?”老头子都懵了,皱着花白的眉毛,对自己闺女道:“二闺女,爹哪有那能耐呀?” 胡二丫哭道:“爹!你去求求我赵叔呗!” (本章完)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赵军:二咕咚说我咕咚 几家欢喜几家愁。 永利屯邢家、李家哭天喊地时,永安屯赵家东西两屋一片欢声笑语。 今天的菜没昨天硬,但是有喜事,大伙都跟着赵威鹏高兴。 西屋男人们吃喝完,王美兰带着金小梅、赵玲、徐春燕进来捡桌子的时候,王美兰大手一挥,宣布道:“今天不赶趟了,明天咱杀羊,我兄弟请咱大伙儿吃涮羊肉!” 王美兰话音落下,金小梅等人配合着叫好,赵威鹏哈哈大笑。 今天回来的时候,李如海帮忙牵线买了两只羊,都是八十多斤的大羊。 只不过到家的时候就将近六点了,现杀羊的话,那没时候能吃上。 于是便将那两只羊拴在房后棚子里,准备饿上一宿,明天杀的时候摘肠子也容易。 女人们在外屋地刷碗,孩子们在东屋看电视,男人们则在西屋抽烟、喝茶、唠嗑。 这帮人没有愁事,每天吃好喝好,快活得很。 唯独李如海,他紧张地将视线在赵军、王强身上来回移动。 “李哥呀!”忽然王强叫了李大勇一声,李如海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但王强张嘴却是问李大勇说:“你家酸菜快吃没了吧?” “没有,还有多半下子呢。”李大勇笑着应了一声,李如海那颗心缓缓落地。 “李叔!”冷不丁的,赵军又喊了李大勇一声,李如海那一颗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可赵军却问李大勇,说:“那野猪……吴组长没说啥呀?” 昨天再战野猪林,青老虎带着一帮狗抓了三头黄毛子,正好将吴峰和刘仁山下的订单都完成了。 “那得问你爸。”李大勇抬手向赵有财一比划,道:“他俩对接的。” 李如海一颗心再次落地,而赵有财对赵军说:“我今天问他了,明天早晨他找车来。” 吴峰是调度组组长,他想找车干点啥都容易。 “啊,那咱不用管了哈。”赵军话音刚落,王强又叫李大勇,道:“李哥呀!” 李如海瞬间看向王强,嘴唇微微颤抖,心里害怕极了。 可王强对李大勇说的是:“你们组长送礼是往上挠啊,这他挠上去了,伱不也能上去了吗?” “我上去啥呀?”李大勇苦笑道:“我们调度,算上我……仨副组长呢,人家都比我有资历。再说了我这文化,现在也就到头了。再往上去,我也干不了了。” “这就挺好了。”赵有财在旁接道:“要不干不好,咱还磕碜。” “可不咋地!”李大勇笑呵呵的,他对现如今的生活很是满意,家里、单位除了他那个小儿子以外,其它事都很合李大勇心意。 “呼……”这时的李如海暗松一口气,可下一秒,就听赵军“哎”了一声。 李如海一个激灵,看向赵军时,就听赵军道:“下礼拜,我好像得上班了。” “你可不得上班了吗?”赵有财瞥了赵军一眼,没好气地说:“这班让你上的,一年能上一个月班啊?” “哈哈哈……”众人哄笑,李如海却笑不起来。他小小年纪,却感觉自己心脏要出毛病了。 可一直到散场,赵军、王强也没点他李如海的炮。但这一晚上下来,李如海神情恍惚,小心脏突突的。 食客们离去,赵家人洗漱、焐被、上炕休息。 东屋赵有财、王美兰都带着孩子躺下了,西屋里赵威鹏盘腿坐在炕上,拉着赵军还唠呢。 今天发生的事,让赵威鹏出了一口恶气,吃饭的时候不免多喝了几杯。 贪杯后的赵威鹏有些话痨,不关了灯也不睡觉,拉着赵军开始了论功行赏。 首先,赵威鹏表扬了赵军。 要不是赵军,他赵大老板就被人给耍了。钱多钱少的不重要,关键是面子上过不去。 表扬赵军,赵威鹏又夸起了张援民和李如海。永安双绝合璧,郑学坤即刻伏法。 据赵老板说,像张援民、李如海这样的人才,他活了四十多年都没见过几个。 对于他的眼光,赵军无话可说,不想做任何评价。有时候赵军不禁怀疑,赵威鹏能发家是不是靠的裙带关系。 紧接着赵老板却说,像赵军这样的人,他也是从未见过。 “嗯?”赵军闻言一怔,还以为赵威鹏要夸自己呢。 “侄儿,你呀!”赵威鹏胖手在赵军膝盖上一拍,道:“好是真好,坏也是真坏。” 赵军嘴角一扯,心想这是什么话? 可就在这时,赵威鹏自己纠正自己的话,道:“对了,我哥说了那不叫坏,那叫咕咚。” 赵威鹏跟赵军说话时,他口中的哥必是赵有财无疑。 听赵威鹏这话,赵军一笑,反问:“我爸说这叫咕咚?” “啊!”赵威鹏重重点头,随即笑道:“你那前儿跟强子说那话,我都听着了。” 说着,赵威鹏抬手指着赵军,笑道:“瞅你给那孩子调理的。” “哈哈哈……”赵军哈哈大笑。 回来的时候,李如海引着他们到屯西宋家买羊。就在李如海进院去喊宋家老两口时,王强在车上嘀咕说,回家就到金小梅面前告状,让李大勇、金小梅再好好收拾李如海一顿。 听王强这话,赵威鹏出言为李如海求情。而赵军也替李如海说好话,那孩子最近没少遭罪,好几天没吃着一口热乎饭。 不过一想李如海那张欠抽的嘴,赵军也想给他个教训。 于是,就有了之前那一出。赵军上辈子看过故事会,隐约记住一个悬在头上的什么剑。具体是什么剑,赵军记不清楚了,反正意思就是时刻悬于头顶,随时都有可能落下。 …… 第二天,也就是1987年的12月26号。 赵军一家正吃早饭时,屋外的狗叫了起来。听狗叫的激烈程度,赵有财眉头一皱,转身向屋外看去。 与此同时,坐在炕沿边的王美兰下地,走到外屋地时,王美兰喊道:“他爸,你瞅是不是老胡大哥来啦?” 王美兰喊的时候,赵有财就已经在往炕边挪了。 下地趿拉上鞋,赵有财拿过棉袄套上,快步就往外走。 王美兰也跟了出去,大早晨正冷的时候,两口子出门一个拦狗、一个迎人,直接将胡满堂、胡振江请进了屋。 胡振江是胡满堂的大儿子,他们爷俩一个是邢智勇的老丈人,一个是大舅哥,一个是长辈,一个是平辈,俩人都不带孝、不披白,衣着都正常,谁也看不出来他们家里出事了。 胡家父子一进门,赵军就走出来打招呼,屋里的赵威鹏也冲门口点头示意。 看见那陌生大胖子,胡满堂声音沙哑地问赵有财:“二兄弟,家来客啦?” “嗯呐!”赵有财忙抬手请胡满堂进东屋,并道:“大哥,来这么早,都没吃饭呢吧?那啥……赶紧上炕对付一口。” “不,不!”见赵威鹏冲自己点头,胡满堂抬手算是打过招呼,然后转身一边往西屋走,一边对赵有财说:“我们爷俩早晨吃完来的。” 赵有财、赵军陪着胡家父子到西屋上炕落座,王美兰拿着茶缸、暖瓶进来。 这时,胡满堂从赵有财手中接过一颗烟后,直接说道:“二兄弟,我家二姑爷没了。” “嗯?”赵有财微微一怔,他跟邢智勇没打过几次交道,一时没反应过来。 一旁的赵军却是大惊,下意识地向前探身,问道:“胡大爷,谁没啦?” “我家你二姐夫……”胡满堂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军打断,道:“不能吧,前天我们才见面呐。” “兄弟。”胡振江唤了赵军一声,道:“我二妹夫昨天杀黑瞎子仓,杀秃噜了。” “哎呦我天呐!”王美兰惊呼一声,赵有财却是皱起了眉头。 “胡哥,他不说不去吗?”赵军看着胡振江,道:“前天见面前儿,他说过两天找我来呀,完了我几个一块堆儿去。” 胡振江那么说赵军心里还有些不舒服,心想着不如前天跟邢智勇去了。这人虽不咋地,但就这么死,多少沾点白瞎。 “唉呀!”听赵军之问,胡振江重重长叹,在抽口烟后,摇头道:“兄弟呀,他俩杀的是另一个。” “嗯呐!”胡振江话音刚落,胡满堂怕赵军误会,便跟着解释说:“前天他碰着我们屯儿老许头子了,那老头子告诉他个仓子,说是天仓子。完了他跟李虎,他们俩就杀黑瞎仓子去了。” “胡大爷。”赵军闻言,忙问道:“那李虎呢?” “李虎从山上下来,死屯子外头了。”胡振江道:“我二妹夫直接就留山上了。” 听他如此说,赵家三口唏嘘不已。 此时,胡满堂用力吸口烟,随即对赵有财说:“二兄弟,我家二闺女哭过去好几回,完了……” “行了,大哥,你不用说了。”赵有财拦住胡满堂的话茬,道:“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说到此处,赵有财稍微顿了一下,然后问胡满堂说:“大哥,那孩子出没出呢?” 邢智勇虽然是昨天回的屯子,但他是前天死的,今天是第三天,按理就可以入土为安了。 但这时,胡满堂却摇头,道:“没有呢,二兄弟,他家没来人呢。他爸搁山里,今天早晨我让我们屯子刘老大上山招呼他爸去了。完了我那大外孙搁外头学手艺,让人给他捎信了,但得明天晚上能到家吧。” “啊……”赵有财微微点头,然后问胡满堂说:“大哥,那个仓子在哪儿啊?什么情况?” “在那个老52林班西山头上。”胡满堂说话时,看向胡振江,道:“我昨天没上去,我家老大上去了。” “二叔。”胡振江对赵有财说:“西山头朝南坡,有并排两棵大椴树,东边拉那棵,仓子门离地挺高,得有七八米吧。” “完了黑瞎子往那么跑了?”赵有财追问,胡振江道:“往西那么徘坡上去了……对了,二叔,那黑瞎子有个前腿折了。” “前腿折了?”赵有财又问:“干腿棒子折了?” “不是干腿棒子。”胡振江摇头,道:“贴膀子根儿打折的。” 听胡振江这话,赵有财心里有了数。一条前腿齐根打折,这黑瞎子没个活。就人不去追它,它也是个死。 但黑熊有着强大的生命力,还能苟延残喘两天。赵有财想的是今天不用撵,明天去的时候,黑瞎子也就没多大能耐了。 正好今天是周六,明天周日林场休息,自己正好上山。反正邢智勇今天、明天都出不了,明天去打这熊也不着急。 顷刻间,赵有财在头脑中为明天上山围猎做出了一份详尽计划。 明天带上手下人,再带上家里的狗。 要追击黑熊,就必须得带狗去,而且还得有好头狗。 赵有财帐下倒是有一条好头狗,也就是他花一百块钱买回来的青老虎。但最近赵有财感觉出来了,那老狗是掐半拉眼珠子都看不上自己。 但没关系,家里那么多头狗呢。 “唉呀!”见赵有财没说话,胡满堂叹了口气,道:“二兄弟,我们实在是没辙了。我们屯子那几头烂蒜你也知道,哪有行的呀。那金高赖要去,我也不敢让他去呀。” 说着,胡满堂抬手向赵军比划一下,道:“这有我大侄儿,你们爷俩……” 胡满堂的意思是你们爷俩上山能有个照应,可他一点赵军的时候,赵军直接把话揽了过来。 要是胡满堂不往赵军这边比划,赵军真没法说话,毕竟两个长辈唠正事呢,赵有财那边应下来,哪有小辈提意见的份? 可胡满堂这一比划,赵军当即起身,道:“胡大爷,你老放心吧,我一会儿就领我们猎帮的人上山。今天要不行,明天肯定也能给那黑瞎子磕下来了!” “嗯?”赵有财一愣,却见胡满堂隔着炕桌上,一把抓住了赵军的手,道:“大侄儿啊!那大爷可谢谢你了!” “兄弟!”胡振江双手合十,向赵军道:“我替你二姐谢你了!” 他们谁也不知道赵家父子之间存在着竞争关系,赵军愿意领人带狗去猎熊,胡家父子感恩戴德。 “不是……”赵有财刚要说话,王美兰却抢先一步对胡满堂说:“老胡大哥你就放心吧你大侄儿他们一帮人可厉害了。” “是!”胡满堂手往屋外一指,道:“养这么多狗呢,一般人能行吗?” 赵军、王美兰齐齐一笑,赵有财咔吧下眼睛,想说什么也没机会了。 因为紧接着胡满堂便起身告辞,道:“二兄弟、弟妹呀,那我们就回去了。” “走啊,大哥?”赵有财忙留客,道:“好不容易来的,待会儿再走呗?” “不待了。”胡满堂说:“家那边不少事儿呢,等下回的吧。” 说着,胡满堂、胡振江就往外走,赵家三口将其送出院外,目送其离去。 等胡家父子消失在转角,赵有财猛地转身,小眼睛瞪向赵军、王美兰,没好气地问道:“不是?你娘俩咋回事儿啊?” “啥我娘俩咋回事儿?”王美兰毫不客气地说:“你不是不上山了吗?” “我……”赵有财刚想找理由,就被王美兰指着说道:“你自己说的嘛,你以后都别上山了!” 赵有财:“……” (本章完)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一只二踢脚,赵家帮众来相见 前两天,王美兰求着赵有财和赵军上山寻宝,但被赵有财无情的拒绝了。 被拒绝的王美兰不死心,不惜出重金只为打动赵有财,可结果却是热脸贴了冷屁股。 赵有财的这种行为,说好听的叫:敬酒不吃,吃罚酒。说不好听的,就叫:给脸不要脸。 而今,他赵有财再想上山,王美兰还不许了呢。 一家三口往回走时,西院李家走出三父子。 赵李两家的狗要叫一起叫,胡家父子来时,李家人就知道了。 眼看胡家父子没待多大一会儿就走了,李大勇就猜测那爷俩是有事而来。 他要过来问问,李宝玉就跟着。而李如海呢,他怕赵军在李大勇面前告他状,于是也跟了过来。 六人进到屋里坐下,李大勇他们吃完饭,赵军、赵有财和王美兰还没吃饭。 但吃饭和唠嗑并不冲突,这时李大勇问起胡家父子来意,赵有财便讲给他听。 听到邢智勇、李虎死在山里的消息,惊得李宝玉从炕上弹起。 去年邢智勇、李虎生擒小黑熊时,他李宝玉就在当场。 虽说那二位脑子不咋好使,但总归打过交道。虽说那二人藏心眼子,但面上也过得去。 如今听说他俩死了,李宝玉唏嘘不已。 “如海。”忽然,赵军叫了李如海一声,李如海就像受惊的小鹌鹑,激灵一下看向赵军。 “你上仓房取个双响子放喽。”赵军指使李如海去放炮,赵有财眉头一皱,问道:“你放炮干啥呀?” “招唤我老舅和小臣过来。”赵军一笑,道:“这是我们猎帮聚集的信号。” 这娘俩都挺会玩儿,王美兰点松明子召集妇女做饭,赵军放炮仗聚人打猎。 “你们猎帮?”赵有财眉头一皱,质疑道:“伱老舅啥时候成你们猎帮的了?” “爸,那你看……”赵军笑道:“你也不打围了,我老舅在家闲着也闲着,那就跟我们去呗。” “我……”赵有财嘴慢,刚一开口就被赵军打断,只见赵军指着窗外,说:“咱家这么多狗,有时候上山需要牵狗,我跟小臣,我俩也整不过来呀。” 赵有财嘴角一扯,心里老憋气了,但当着李家父子和赵威鹏的面,赵有财还没法说啥。 “好嘞,大哥!”见赵有财没再说啥,起身的李如海向赵军抱拳、拱手,然后转身离去。 眼看李如海出去,赵有财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赵军问他道:“爸,你说我应不应该上山,给我三大爷接回来?” “那你得去呀!”一说起正事,赵有财没含糊,直接道:“去了,你问问。那毕竟是他亲侄儿。到不到场得告诉他个信儿啊。” “行。”赵军点头说:“一会儿我上去问问。” “哎?”这时,王美兰拦了赵军一下,道:“你上那楞场去,给你解大哥捎回来。” 说着,王美兰看了赵威鹏一眼,笑道:“今天你赵叔请大伙儿吃涮羊肉,给他接回来吃点儿好的。” “嗯,也行。”赵军点了下头,然后给赵威鹏解释,道:“就小臣他哥。” “啊!”赵威鹏知道是谁了,笑道:“那我得认识、认识,孙姐天天夸她大儿子。” 他口中的孙姐就是解孙氏,而赵威鹏话音刚落,就听屋外“听嘡”两声。 “老妹妹!”这时,赵军招呼赵娜一声,告诉小丫头说:“敲窗户,跟你如海哥比划个二。” 小丫头照办,不多时又一个双响升空。 炮仗一响,屯子里大部分人都是懵的,不年不节的,谁搁屯子里放炮啊? 而正在家里吃饭的王强,听着第一发二踢脚的动静,整个人一怔。 第二发再响,王强把饭碗一推,起身就往外走。 “哎?你干啥去?”赵玲一头雾水地看着王强问道。 “大外甥招唤我呢。”王强说完,套上棉袄、提上猎枪就走。 王强从家出来没走几步,就听身后有人喊道:“老舅!老舅!” 王强回身一看,解臣歪戴着帽子,棉袄也没系扣,一手提着挎兜子,大步向自己跑来。 王强和解臣汇合俩人一起来到赵军家。 他们一进房门,就听赵有财的声音从里屋传出:“唉呀,你这炮仗真崩来人了。” 屋里人呵呵直乐,王强进屋就问赵军,道:“咋的了,大外甥?” 赵军将邢智勇、李虎遇害的事一说,王强、解臣都被惊到了。 王强跑山时,与那二人数次照面,却不想他们命丧黑熊爪牙之下。 而解臣则和赵军一样,前天才见过面,当时好好的两个人说没就没了,着实令人唏嘘。 “姐夫。”这时王强没问赵军,而是给赵有财面子地问他说:“那老胡大哥来,是让我们给他姑爷子报这个仇呗?” “嗯呐!”赵有财应了一声,随即看向赵军说道:“你多余这么早给你老舅他们招唤来。” “咋的呢,爸?”赵军问,赵有财答:“反正老邢家大儿子得明天能回来呢,邢智勇也不着急出,你别今天去了,明天再去呗。那黑瞎子受重伤,它趴下就够呛能起来了。今天缓一天,明天到那儿保磕。” 能不能打那个黑瞎子,对此时的赵有财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好不容易抓住机会,趁机给赵军传授经验。 这一年来,赵军纵横山林,赵有财虽自认枪法第一,但赵军打枪已经不用他教了。而赵有财一直想传授些打围经验给自己儿子,这样能竖立自己在赵军心中的高大地位。 但不巧的是,赵军虽枪法不如赵有财,但他跑山的经验可不比赵有财差。关键这小子会的路子比赵有财都多,这让赵有财很有挫败感。 今天好不容易抓住这个机会,赵有财说了一大堆。 可让赵有财没想到的是,他话音刚落,赵军便道:“嗯呐,爸,我知道,我们今天不撵那黑瞎子。” “嗯?”赵有财一怔,就听赵军说:“我还知道一个地仓子,今天抠那个仓子去。” 赵有财:“……” “这行!”王强接茬道:“咱今天抠这仓子,明天再撵那个黑瞎子去。” “那咱出来这么早干啥呀?”解臣有些不理解地问道。 “咱先上趟我解大哥楞场。”赵军道:“问问三大爷下来不得?然后再给我解大哥接着。” …… 十分钟后,赵李两家除三条红狗外,其余十三条狗猎狗全上了后车箱。 还是赵军、王强在后车箱陪狗,解臣开车,赵威鹏坐副驾驶。 望着远去的汽车,准备和李大勇、李宝玉一起去上班的赵有财吧嗒下嘴,心里有些后悔了。 而等他一回头,就见王美兰端着大板锹从院子里出来。 “你干啥呀?”赵有财问了王美兰一声,就见王美兰停住脚步,却将手中锹往前一送。 眼看一块块松明子从锹上落地,赵有财撇嘴,迈步离了家门口。 李大勇、李宝玉见状紧忙跟上,他们去上班,而赵军等人乘坐汽车出屯子入山场,直奔解忠的小43楞场。 大约一个小时后,汽车在楞场外停稳。 赵军让王强在车上看狗,他和解臣下车进楞场,解臣去找解忠,而他直接到了邢三的窝棚前。 “三大爷!”赵军唤了一声,轻轻推门却没开。 窝棚从来没有上锁的,但怕风将门刮开,于是人在窝棚里的时候,就用个木墩子在门后将门挤上。要是人出窝棚去溜套子的话,就用木棍在外面将门别住。 邢三明显是在窝棚里,听赵军喊他,窝棚门很快打开,邢三出现在门里,惊讶地看着赵军问道:“小子,你咋又来了呢?” 不是邢三不愿意看到赵军,主要是赵军头两天才来过。 “三大爷,咱进屋说。”赵军走进窝棚以后,问邢三道:“你那个管心脏的药还有没有了?” “有啊!”邢三抬手一指木头架子上的罐头瓶,道:“那里头还半下子呢咋的?你妈要用啊?” 说着,邢三奔架子而去显然是要去取药。 “三大爷,我妈不用!”赵军见状忙拦住邢三,并追问道:“你兜里头还有不了?” “有啊!”邢三说着,手一拍挎兜。 在这边,要说挎兜子就是单肩包,而挎兜则是裤兜。 “有的话……你先吃上点儿。”赵军试探着对邢三说道。 邢三闻言一愣,看着赵军问道:“咋的了,小子?” “三大爷,你听我的。”赵军催促邢三,道:“你给那药含嘴里几粒,完了我再跟你说。” 见赵军一脸严肃,邢三知道他有事,于是便从兜里掏出火柴盒,从中倒出十几粒黑色的小药丸扣入嘴中。 赵军扶着邢三在炕沿边坐下,然后说道:“邢智勇……” “嗯?”邢三嘴里含着药,皱起了花白的眉毛。 “他没了。”赵军此话一出,邢三瞬间瞪大了眼睛,但老头子似乎没啥事,他看向赵军问道:“咋没的?” “杀黑瞎子仓。”赵军道:“没到山上了。” “啧!”邢三砸吧下嘴,紧接着长叹一声。 “三大爷。”赵军轻声道:“我寻思来问问你,你下去一趟不得?” “那熊瞎子呢?”邢三未答反问赵军,赵军道:“黑瞎子跑了,我明天撵它去。” “你去行。”邢三从炕沿边起身,道:“你去,那我就下山。” 说着,邢三转身单腿往炕沿边一跪,身子往炕里一探,伸手从被子里将他那把刀拿了出来。 “三大爷。”赵军忙问道:“你拿这干啥呀?” “没事儿。”邢三一边把刀往腰后掖,一边对赵军说:“没人招我,我不能咋的。” 邢三刚说的这个招,是招惹的意思。 听他这么说,赵军嘴角一扯。但他知道这老头儿倔,也就没劝他,而是说道:“三大爷,我给你拿俩钱呐?” “钱?”邢三迟疑了一下,赵军见状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来。 二十张大团结,是出门之前王美兰给的。 “用不了这些。”从赵军手里接过钱,邢三从中查出五张,然后将剩下的塞回给赵军。 “三大爷,你就都拿着呗……”赵军刚一开口,就被邢三打断,老头子一边揣钱,一边道:“我卖狍子啥的,那钱都搁我兜呢,够。” 说到此处,邢三忽然转向赵军,道:“我还想跟你说呢。” “咋的了,三大爷?”赵军问道。 “就咱那大皮窝子。”邢三抬手往外一比划,道:“不是去个啥玩意?” “咋的呢?”赵军追问,邢三说:“要么是土豹子,要么是大猞猁,反正爪花印提溜圆。” “那好啊!”赵军眼前一亮,道:“这不给咱送钱来了吗?” 他这想法,倒是跟王美兰有些相似。而邢三听了,却是拍了赵军一下,道:“东北豹还行,要是大猞猁呀,咱大皮整不好都得让它祸害了。” “那我明白了,三大爷。”赵军道:“我今天有点事儿,完了明天我撵那黑瞎子去。等我给这忙完了,我就过去看看。” “那你抓点儿紧呐!”邢三说:“这我都给套子撤了,咱自己都舍不得抓,再让它给祸害喽!” “是,是。”赵军陪着邢三出了窝棚,正好看见解忠、解臣两兄弟从里头过来。一听说张援民出院了,解忠二话不说就要下山。 四人走出楞场,赵威鹏看一老头出来,便从副驾驶上下来,让邢三坐到了车厢里。 等看邢三上了车,赵威鹏抬手向车厢一指,小声问王强道:“这就是孙姐说那个老头子?” “嗯呐!”王强压低声音道:“可恶(nē)了!” 王强话音落下,汽车启动,先送邢三出山场到那天邢宏阳放学走的路上将邢三放下。 “三大爷,我们不送你过去了。”赵军叮嘱邢三,道:“进屯子跟人打听、打听,完了谁说话要不在行,咱也别跟人生气哈!” “行啦!”邢三冲赵军一摆手,转身就走了。 “你说这邢智勇哈!”王强望着邢三离去的背影,道:“这些年也没说让他三叔上他家来,赶过年、过节,招呼老头儿一声也是那么个意思。” “这人呐……”赵军微微摇头,心想自己上辈子的邢智勇挺能活呀,这辈子这是咋的了呢? (本章完)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虎遇仇敌 今天阴天,而且风大,所以格外的冷。 赵军、王强在后车箱里,揣着袖子、压低头上的帽子,尽量躲避寒风。 二人周围,猎狗们互相依偎着取暖,唯有花妞妞,它一会舔舔花龙,一会舔舔青老虎。 花龙很是享受,但青老虎对花妞妞却不假辞色,每当花妞妞伸嘴往它脸上凑的时候,青老虎就会呲牙并发出呼呼吼声惊退花妞妞。 这时候的花龙还会充当护花使者,挺身而出呲着牙与青老虎对峙。但那老狗一身煞气,眼神凌厉,震慑得花龙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动作。 赵军太冷了,一开始都没去管它们。可渐渐地,三条狗的互动引来了其它狗的关注。赵军怕这些狗在车上掐起来,于是便抬腿将41号的大棉鞋揣在了花龙的屁股上。 花龙一下子就老实了,紧接着就听“嗷”的一声,花妞妞被赵军揪了过来。 见此情形,赵军左侧的黑龙瞬间起身,将头向赵军胳膊贴来。 以前赵军带狗打围,在后车箱中陪狗的时候,每次都是黑龙在他怀里赖着。 可最近多了花妞妞和黑妞,这俩母狗也挺粘人,三条母狗争宠,动不动就要掐架。 于是,赵军干脆谁也不抱了。 可眼下,看赵军拽过花妞妞,黑龙立马就不干了。 赵军看了眼蹭自己胳膊的黑龙,又看了眼那即将动身的黑妞,他果断地将花妞妞塞在了王强怀里。 “大外甥,你说你领它干啥?”王强抱着花妞妞忍不住埋怨起赵军,道:“这小母狗子上山不干活,完了还净起秧子。” 当地人称狗发情为起秧子,王强说到此处顿了一下,紧接着又道:“起秧子还不揣崽子。” 花妞妞小脑瓜一扑棱,歪头看着王强下巴。花妞妞喜欢穿衣好看、长相板正的男人,这两点王强全都不占,而且这人说话还难听。 听王强吐槽,赵军淡淡一笑,伸手摸了摸花妞妞的脑袋,道:“我感觉这小母狗子能出活儿。” “那谁知道了?”王强道:“我是不养狗,但那些年跟你爸、伱李叔上山,他们养那狗从来没有这么小的呀。” 王强的话,花妞妞没办法全理解,但狗最通人性,它从王强的话中听出了嫌弃。 本就嫌弃王强的花妞妞这时候不干了,挣扎着使一双前腿扒着王强胳膊,试图从王强怀里出来。 “给我老实点儿!”王强一巴掌拍在花妞妞大胯上,花妞妞呜咽一声,眼泪汪汪地看着赵军。 赵军没理会它,而是抱着肩膀往黑龙那边贴了贴。 四十多分钟后,汽车靠路边停下。 后车箱挡栏放下,一条条猎狗下车后四散开来。 赵军、王强、解臣、解忠、赵威鹏五人下车,赵军、王强观望两旁山势,赵威鹏从兜里掏出石林烟,散给抽烟的几人。 从前边沟帮子进去,就是所谓的苇塘沟。那天李虎、邢智勇把话说冒了,让赵军判断出了黑熊蹲仓的所在位置。 按照李虎、邢智勇所述,从苇塘沟入山上69林班,最高山上那片石塘带就是黑瞎子蹲仓之所在。 猎狗们在周围嗅、尿、打闹,赵军五人在一起唠嗑。提起那死去的邢、李二人,众人不由得又是一阵唏嘘。 “侄儿。”忽然,赵威鹏问赵军说:“就踢蹬他俩那黑瞎子,咱明天给它杀下来,它那肉咱也不能吃吧?” “嗯?”赵军被赵威鹏问得一愣,反问道:“为啥不能吃啊?” “它给人整死了。”赵威鹏皱眉、咧嘴,道:“咱再吃它肉,拿多膈应啊?” 熊会伤人、杀人,但极少有吃人肉的熊。邢智勇的致命伤,是黑熊咬断了他的脖子。 但就这,赵老板也感觉那肉吃着犯膈应。 “啊……”听赵威鹏如此说,赵军道:“那肉咱不要明天给那黑瞎子杀下来,咱就把胆一摘,完了剩下那个都给老邢家送去。” 说完这番话,赵军看向王强问道:“行不行,老舅?” “咋不行呢?”王强随手往烟头往脚下一丢,下意识地抬脚去碾烟头的同时,说道:“大外甥,老舅跟你们上山,我就管动手。剩下的,我都不管。” 王强如此说,就是把领导权交给了赵军。由此可见,王少爷就是比赵把头懂事。 这时候,其他人的烟也抽完了,众人纷纷动身。 有赵威鹏在,赶路快不了。一帮人走走停停,抽了三回烟,终于在十一点过几分钟时,才赶到了69林班的大后身。 然后,大伙找地方休息,赵威鹏第五次掏出石林烟来分给大家。 赵老板上一次山,得带两包烟。一盒石林烟的零售价是五块钱,赵老板上一趟山就将近十块钱的成本,这还不包括他突突打出去的子弹。 赵军不抽烟,他连吹口哨,将猎狗都唤到自己身旁。 在上山的途中,不是没有猎物,经常能碰到狍子、松鼠之类的。不管碰着啥,狗都会去撵。但今天黑虎和黄龙配合地不好,撵好几次狍子都没堵住。 折腾到现在,猎狗们兴奋度略微降下来了。听主人招唤,它们或趴、或坐在赵军周围休息,有的狗还啃起了雪。 一颗烟抽完,解臣抬头问赵军道:“军哥,拴狗不得?” “拴!”赵军一声令下,王强、解臣从挎兜子里往出掏绳子。 今天要杀的黑熊仓是地仓,杀地仓远比杀树仓要危险得多。 人危险,狗也危险。而且越硬的狗,越危险。 杀树仓的时候,狗会扒挠树干。而杀地仓,狗很有可能一头就钻到仓子里去了。 猎狗围熊,依仗的是自身灵活。而一进石洞,狗还哪有灵活可言了?这时候熊杀狗,就是一扑、一咬的事。 所以在杀地仓前,必须将狗拴住。何时撒狗,就得视情况而定了。 十三条狗,有十二条都被拴在了树上,唯有青老虎被赵军牵着。 赵军留解忠、解臣在原地看狗,本来他让赵威鹏也留下,但赵老板一定要过去看个究竟。 之前邢智勇、李虎是追着黑熊脚印过来的,路线是固定的,那么人进入石塘带的路,与黑熊进入石塘带的路是一条。 今日,赵军他们走的路也是这一条。 只是在进入石塘带时,三人分散开来,寻找人和熊的脚印。 听赵威鹏吹了两声口哨,赵军、王强纷纷向他靠拢。 眼看赵军、王强过来,赵威鹏抬手招呼两人道:“快!快,看,这咋仨人脚印呢?” 赵威鹏虽然不跟着分红,也怕有人捷足先登。 一听赵威鹏的话王强紧跑几步。等王强到了赵威鹏身旁,只往地上看了一眼,王强嘴角一扯,回头白了赵威鹏一下,没好气地说:“什么仨人脚印啊?” 地上是有三行脚印,而且大小不一,但其中一双脚印,没有脚后跟。 这时,赵军牵着青老虎过来了。 青老虎鼻子往那没有脚后跟的脚印上一搭,即刻拽着绳子就要走。 “老舅!”赵军轻唤一声,王强当即将肩上猎枪摘下,随着赵军而去。 赵威鹏见状,急忙跟上。 青老虎是永安林区响当当的大头狗,秋天打响叶子的时候,它掐旱溜子都不在话下。眼下这种小阵仗,又岂能难得住青老虎? 青老虎越走越快,迈着大步放纵,牵狗的赵军也不得不加快了脚步。 赵军身后,王强一路照顾着赵威鹏,提醒他道:“捋着脚印走!别瞎跑!” 石塘带里全是石头,杂乱无章的石头之间必有缝隙。若是一个不慎,人脚插进去,就赵威鹏那大体格子惯性还大,整不好都容易落下残废。 青老虎带着赵军来到一石窟窿前,青老虎一脑袋就扎进去了。 赵军用力一扽绳子,硬是将青老虎拽了出来。 “汪汪汪……”青老虎在洞前止步,凶悍地朝洞中发出阵阵咆哮。 这都不用看仓子门内侧挂的霜,光看青老虎这样子,就知道这里头住了熊。 既然断定这里有熊,赵军便扯着青老虎后退。这熊刚住进来没几天,睡得不实,容易被惊醒。 此时大部队没到,而且这仓子周围地形复杂,赵军得和王强商量一下。 赵军退走,半道遇上王强、赵威鹏。听说熊仓子就在前头,赵威鹏非要过去看看。 王强陪着赵威鹏来到那仓子门前,这仓子门是三角形的,往里瞅一眼,仓子门内侧的石壁上挂着白霜。 “看着了吧?”王强指着那白霜,对赵威鹏道:“这仓子就是住黑瞎子了。” “嗯,嗯!”赵威鹏连连点头,而这时王强在打量周围地形。 就如邢智勇、李虎所说,这仓子门对面是大石头包。 这块大石头赶上假山了,得有十二三米高,爬到上头打枪怕人有危险。 尤其是黑熊要蹿上去,人跑都跑不了。东南方向,是一个带大转角的下坡。 猎人端枪在那边蹲守的话,视线受到阻碍,得黑熊到眼前才能看见。 这肯定也不行。 所以,只能选赵军他们来路,也就是西南方向。这边地势开阔、相对平坦,适合追击、围剿。 战场只能选在这个地方,但东南角那边得处理一下,要不然黑熊出仓子奔那边跑还麻烦了呢。 “走吧,赵哥!”这时,王强招呼赵威鹏回去。 三人出了石塘带与解忠、解臣汇合,这时候就将近十二点了。 赵军从挎兜子里掏出大煎饼,分给众人进食。一边吃,赵军一边对王强说道:“老舅,今天这仗应该不用狗了。” 亲眼看过地形,赵军才知道自己被邢智勇、李虎误导了。他俩说用狗,可赵家帮火力强大,根本用不着猎狗出战。 “可不咋地。”王强点着头,附和赵军的话,说:“黑瞎子奔这边儿来咱俩就打呗,两棵半自动咋也磕死它了。” “那咱嚼完煎饼就干!”赵军说着,手指着屁股下的倒木,说道:“一会儿咱给它抬着,完了再捡点干枝子,搁拐角(jiǎ)子那边拢上火,黑瞎子就不往那么去了。” “侄儿。”赵威鹏插话,问道:“那黑瞎子要爬那大石头包咋整啊?” “那更好办了。”王强笑道:“它往上一蹿,我跟我大外甥两枪就给它撂倒了。” “我也打!”赵威鹏请缨,却被赵军婉拒。 只听赵军道:“叔啊,杀鸡焉用牛刀,今天你就别出手了。” “那我不白来了吗?”赵威鹏也知道赵军怕自己一顿突突给熊胆打碎了,但一枪不发就这么回去,赵威鹏还感觉自己白翻山越岭了。 “那……”赵军灵机一动,对赵威鹏说:“叔,一会儿你叫仓子!” “这……也行吧。”赵威鹏勉强应下来。 而在五人吃饭时,南山大主岗上,一阵阴风拔地而起。 “呜……” 风卷山岗,自南向北的大岗上,一兽呼啸而过。不远处的杨树林中正在倒嚼的大马鹿一个激灵,纵身而起,迈步就跑。 “呜嗷……”一声兽吼,林中树枝哗啦啦作响,一团黑影当头罩下,奔跑中的大马鹿哀嚎一声,臀部剧痛之下,庞大的鹿身向后一栽。 “嗷……”虎啸山林,一头东北虎凶残地撕开马鹿臀部,将马鹿肠子从其肚腹中掏出。 东北虎活吃大马鹿,残酷的自然界法则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马鹿哀嚎,两只前蹄不断刨雪,但它的血已经身下的雪染成了红色。 东北虎掏吃着马鹿内脏,吃完内脏吃马鹿臀部肉、后腿肉。 锋利的虎牙轻而易举地划开鹿皮,东北虎摆着脑袋,左右撕扯鹿肉。 但让人奇怪的是,这东北虎的脑袋上,只有一只耳朵。 而更让人惊奇的是,这东北虎尾巴只剩了短短的一截,好像兔子尾巴似的。 东北虎按着马鹿一顿狂吃,野生的东北虎在食物不充足的情况下,有时候吃一顿能管三四天。但这一顿,得吃下三四十斤的肉。 冬天不好狩猎,猎物还没法保存。四百来斤的大马鹿,也只能吃一顿,剩多少也都被冻住了。 所以,东北虎一口气将马鹿臀部都吃没了,它才不继续撕扯鹿肉。 东北虎缓缓起身,它感觉今天要有场雪,吃饱了就准备找个地方睡一觉,毕竟睡觉能避免体内热量的流失。 可随着东北虎走出杨树林,忽然一阵山风迎面而来。 冬天西北风往东南刮,正好将一些气味带到了东北虎面前。 东北虎微微一愣,它觉得这些气味熟悉,而且都是敌人的! (本章完)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赵家狗帮猎熊霸 花妞单会东北虎 猛虎吃肉时,赵家帮已将那一米六七十公分的烂倒木搬到了地仓东南角。 干的糟烂木头没多沉,斜着往东南角一支,下面塞干树枝子,再用树皮、干草一引,噼啪声响中,糟烂倒木呼呼着。 火苗子窜起一人来高,赵威鹏掐着一捆炮仗走到仓子门前。 一捆炮仗十个,使一根细麻绳扎着。赵威鹏往东旁一蹲,拽开绳扣、散开炮仗,拿起一个点着了丢入洞中。 在农村,烧炕、烧炉子时间长了,灰就会把烟筒堵住。这时候就得通烟筒,而其中有一种方法就是用二踢脚崩。 人站在屋顶上,手拿二踢脚悬于烟筒口上方,在将二踢脚点着后,人一松手,二踢脚便坠入烟筒中。 如此二踢脚第一响后,往上的冲力将二踢脚送出烟筒。出烟筒的同时,响第二声。 崩出去的一瞬间,那房檐子都跟着颤悠。 往石仓子里扔二踢脚,和往烟筒里就不一样了。往石仓子里扔是瞎扔,扔进去以后,二踢脚可能出来,也可能不出来。 仓子门往内三米处,一头棕熊正在洞中熟睡。 之前邢智勇、李虎信誓旦旦地说这里住的是黑瞎子,可却是棕熊。 只不过这棕熊不大,体重在四百三十斤左右,比体重大的黑熊沉不了多少。再加上雪大,脚印就显得小。 所以,不光是邢李二人没看出来,赵军和王强也没瞧出来。 这棕熊是走驼子到的这儿,本来它想再往南边高山上走,但南山那边有兽吼声将它逼退了回来。 于是,棕熊便在这石塘带中找了个仓子凑合睡下。 刚睡下两天,邢智勇、李虎就沿着它的脚印摸过来了,只不过他二人没把握杀这仓子。 而今天,赵家帮来了,二踢脚也来了! 炮仗被赵威鹏丢进来,磕在洞口往里将近两米半的位置停下。 “duang!” 二踢脚炸开,在洞中炸开,就和在外头不是一个动静了。 棕熊猛然惊醒,一双熊眼中满是惊恐。 巧的是,这二踢脚正冲洞口,第二响时崩出石洞。 “duang!” 一股黑烟从仓子门里窜出,纸皮、纸屑纷飞。这一刻,石洞都跟着摇晃。 洞里的棕熊惊恐万分,慌张地要往洞外出。 而这时,赵威鹏麻利地点着第二个炮仗,并将其丢入洞中。 棕熊正要往外冲,二踢脚迎面而来。 “duang!” 二踢脚在棕熊面前炸开,惊得棕熊往旁一闪。 这次,二踢脚直冲棕熊头顶。 “duang!” “吭……”棕熊发出一声凄厉的熊吼,它皮糙肉厚,身上绑一圈二踢脚,一起点着了都炸不伤它。 但这炮仗第二响,擦了棕熊眼睛一下。倒不至于流血、瞎眼,但棕熊只觉得自己左眼火辣辣的疼。 棕熊可受不了了,嗷嗷叫着往洞外冲。 它这一叫,在洞口的赵威鹏乱了。 猛兽吼叫,慑人心神。 熊吼一起,洞外的赵威鹏脊背发凉、头皮发麻,胖脸像过电一般。 不是赵老板怂,这是生理反应,老山狗子听着熊吼也是这个反应。 赵威鹏这一乱,整个人愣在当场。 还好王强跟他一起来的,虽然王强也头皮发麻、面如过电,但他不受影响,上前一步将赵威鹏手中的炮仗夺下,往地上一丢,回手一拽赵威鹏。 一拽没拽动,王强大喊一声:“走啊!” “啊!”赵威鹏回过神来,扭着庞大的身躯跟着王强就跑。 三十米外,赵军端枪严阵以待。 王强、赵威鹏刚跑出来,棕熊一声怒吼窜出仓子。它视力不好,但嗅觉极为灵敏。 出熊仓子以后,棕熊直奔西南而来。而此时,王强冲赵威鹏大喊一声,俩人按照原定计划一向左、一向右。 这时候的赵威鹏已回过神来,拧身就往左跑。 二人一分,将后头棕熊露了出来。 “嘭!嘭!嘭!” 赵军一连三枪,第二枪时,棕熊就倒下了,第三枪子弹落空,赵军顺势收枪。 而这时,石塘带外的解忠、解臣将一条条猎狗放开。 按赵军吩咐,第一个放的是青老虎,然后依次是二黑、白龙、黑虎、青龙、黑龙…… 放狗并不是按着猎狗战斗力排序,而是按照猎狗经验的多少。 听着枪声的猎狗,一个个如离弦之箭,咆哮着冲入石塘带。 “嘭!嘭!” 又是两声枪响,赵军、王强一人一枪打在棕熊身旁。此时棕熊在地上拱动,用东北话叫蛄蛹。 这就证明棕熊没死,但此时赵军、王强谁也不敢过去。 这时棕熊躺在地上,暴露在枪口中的目标不如它站着的时候,这样不利于射击。想要补枪,就得往跟前凑,可又怕棕熊暴起伤人。 毕竟战场选在这边,就是因为这方向没遮没挡。这样有利于打枪,但遭受棕熊攻击的时候,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 到时候一人与熊短兵相接,另一人都不敢打枪。 不过这也难不住赵家帮,不还有猎狗呢么? 百十来米的距离,十二条狗顷刻即至。短距离之内,青老虎都没掉队。 在刚才枪声的指引下,猎狗们直取棕熊。 眨眼之间,棕熊被猎狗围住。 “吭……”忽然,一声熊吼炸起,大熊掌向青老虎当头拍下。 身经百战的老狗抽身躲闪,周围猎狗瞬间散开。 这时候,赵军、王强谁都没再开枪。刚才猎狗们在石塘带中奔跑,枪声可以作为指引。此时若再响枪,猎狗们就要死往棕熊身上钉了! 所以,接下来的每一枪都至关重要。打不死熊,熊就要伤狗! 随着狗帮一撤,棕熊翻身而起,它左肋处前后喷血,但棕熊瞬间扑出。 熊不像虎豹一扑一纵都以丈论,熊一起一纵也就三五米远,所以打围人称此为旋。 这棕熊一旋,旋出三米来远,扑奔黑龙、小花、黑妞妞。 “嗷嗷……”小母狗们受到惊吓,纷纷夹着尾巴躲闪。 棕熊一扑落空,当它四掌着地时,黑虎、二黑、白龙、大花、二花一起袭其后路。 猎狗们撕咬棕熊屁股、大腿,棕熊“吭”的一声掀身而起,两只大熊掌交替往身后猎狗抓去。 “嘭!嘭!嘭!” “嘭!” 棕熊是抓退了猎狗,但当它像人一样两腿直立的时候,就给了猎人最佳的打枪机会。 四声枪响,赵军三枪、王强一枪。 枪声起,棕熊倒,猎狗们悍不畏死地扑向棕熊。它们扑在熊身上,凶狠地撕咬着棕熊。 棕熊一动不动地任狗撕咬,但就这时候,赵军、王强仍未放松警惕,舅甥二人分两路,小心翼翼地逼近棕熊。 看到主人来了,猎狗们撕咬得更疯狂了。 狗太多了,赵军即便到近前也不敢胡乱开枪。但他透过枪星看到棕熊脑袋被打爆了,白的、红的乱七八糟于是才放下枪口、关闭保险。 “老舅、叔啊。”赵军招呼王强、赵威鹏,道:“磕下来了!” “赶紧开膛!”王强催促道:“快看看胆磕坏没有。” 这时,解忠、解臣两兄弟也赶来了。赵军驱散开猎狗,解臣从后腰抽刀,上前给棕熊开膛。 赵军有一枪打坏了棕熊肝脏,好在熊胆没破。解臣熟练地将熊胆摘下,过去递给赵军。 赵军从兜里拿出细绳、布袋,将熊胆系好后装入袋中。 这时,听解臣问道:“军哥,喂狗啊?” “喂!”赵军挥手,道:“敞开了喂!” 狗也多,大伙一起动手,从熊肚子上割肉喂狗。人多、肉够,猎狗们敞开肚子猛吃。 可就在吃到一半的时候,青老虎身体一震,没再看赵军递到它嘴边的肉,而是转头望向南边。 与此同时,青龙也有这样的表现。黑虎嚼肉的同时也往南边瞄了一眼,但它却没停止咀嚼。 “等会儿!”赵军只看青老虎和青龙的举动便大喝一声:“别喂了!” 听他呼喊,众人纷纷停止割肉、喂狗。 “花妞妞呢,小弟?”赵军往左右寻摸一圈,感觉不对,便看向解臣问道。 “我撒开它了。”解臣一怔,随即道:“那前儿一块堆撒开的嘛!” 西北风往东南刮,赵军他们听不见,但有几条狗听到了细微的狗叫声。 “嗷!嗷!” 青老虎忽然转身,向南而去。 见青老虎动,青龙紧接着也出去了。青龙一走,黑龙快步跟上,同时开声。 黑龙叫声一起,猎狗们纷纷动身。 “别特么塞(sēi)了!”眼看黑虎动身,赵军起初并未多想,但哪知这狗并不是随同伴出征,而是跑过来捡起了青龙丢下的肉。 赵军直接一脚抽在黑虎屁股上,黑虎“嗷嗷”叫着跑了出去。 “老舅快走!”赵军摘枪在手,招呼王强跟自己过去。至于三人,慢慢跟吧。 这山岗与南山有一岗岔相连,当日棕熊就想顺此岗岔奔更高的南山,但被东北虎吼声所震慑,才在那石塘带里安营扎寨。 今日捕猎中的东北虎嗅到了一些熟悉的气味,野生动物有短期记忆,也有长期记忆。东北虎对这些气味有记忆,但不深。 不过,东北虎隐约记得这些气味的主人跟自己都不太友好。于是,东北虎便动身北来,想要扫荡仇敌。 可走到半路上,东北虎听到了炮仗声和枪声。 相比之下,东北虎更怕枪声。因为在一个月前,这样的声音带走了它的尾巴和一只耳朵。 听到枪声的东北虎在岗岔前停了下来,它没发出吼声示威,但也没有离去。 没示威,是因为害怕。没离去,是兽王尊严作祟。 当然了,主要是没闻着那股油渍麻花的味儿,要不然这东北虎绝对扭头就跑。 东北虎居高临下的站在岗岔子上眺望南山,忽然张口发出一声低吼。 这时,一只小花狗出现在东北虎的视线中。 花妞妞摇晃着小尾巴,屁颠、屁颠地跑来了。 赵军在岭南的时候,邵家老爷子给了他一个布袋,那袋里装的是虎牙和虎爪子。 之前这些东西,赵军只亮过一次。那就是永安下头场雪之前,小黑熊的妈在新楞场外下崽子,然后一直趴在那里不走,以吼声惊扰附近套户。 赵军带着虎牙,以兽王的气味惊走了母黑熊。 后来大黄五狗死于东北虎的爪牙之下,从这以后赵军没事儿就摆弄虎牙和虎爪子。 起初,这些东西一亮出来,东西两院的狗就嗷嗷叫。但逐渐的猎狗们对这些熟悉了。 然后,赵军就换上了虎骨。 那虎骨就出自这只东北虎。 当日赵有财一枪落虎耳、一枪断虎尾,赵军把东北虎尾骨一节节地取了出来。 虎骨的味道类似于饼干潮了以后的那股味儿,东北人称其为哈拉味儿,而行里人称虎骨的气味为燥腥气。 而且那股味道极为浓郁,刚摘出的虎骨味浓郁到呛人。 而虎牙、虎爪子,都没有虎骨那么浓的味道了。 浓郁的虎骨味一出,赵家的狗都炸毛。但随着半个月的锻炼,猎狗们也渐渐地习惯了这股味道。 东北虎的味,花妞妞熟,它不怕这大家伙。而东北虎看到花妞妞的第一眼,它懵住了。 这山里的生灵,就算大炮卵子、熊霸看着自己,要么退避三舍,要么拉开架势干仗。 而狍子、鹿之类的,那更是有多远跑多远。可眼前这小东西,却乐颠儿地奔自己来了。 人有人言,兽有兽语。 虽然狗语和虎语的发音都不一样,但东北虎从花妞妞的叫声中听出了友善和欢快。 狗这种生物,这头东北虎见过不止一次。它不但战过赵家狗帮,还灭过宋冬家的狗帮呢。 那些狗一见了它叫声中充斥的是恐惧或战意。花妞妞这么叫的狗,东北虎还是第一次见。 而关键是,东北虎对花妞妞竟也没有任何杀心。 “嗷!嗷!”花妞妞跑到东北虎面前,直接贴了上来。 东北虎往后一躲,花妞妞直接围着东北虎转了一圈。 它这一转,东北虎更懵了。 但东北虎还是没有任何攻击性动作,它翻身蹿上大青石趴下,紧接着花妞妞竟也蹿上了大青石。 这块大青石,大而不高,要不然花妞妞那小短腿也上不去。 上了大青石,花妞妞伸嘴向东北虎凑去,东北虎抬起前掌,没露爪子地拨了花妞妞一下。 东北虎没用力,但也将花妞妞从大青石上扒拉了下去。 “嗷!嗷!”落在地上的花妞妞连叫两声,然后又纵上了大青石。 接下来,花妞妞就在有限的空间中围着东北虎转。 东北虎连续出掌拨着花妞妞,拨着、拨着,一虎一狗就玩儿上了。 等花妞妞从东北虎左边绕到右边,东北虎将头转过来的时候,它猛然间从大青石上站起。 此时大青石周围,围了十二条狗! 这不是玄幻啊,花妞妞那狗就那样。 而狗围东北虎这块,是我根据老毛子那边的见闻写的,但老毛子那边是西伯利亚狼围虎。 当时也不知道为啥,那虎趴那儿就没动,任狼群给它才开干。 虎骨的描写也是不假,老辈人还给了个方,用大枣、枸杞、当归、黄芪、冰糖、人参一起泡高度白酒。喝完了,东北的三九天光膀子跑外头去都不冷。 酒里必须得加冰糖,十斤酒是三两白糖,要不然虎骨那股味太冲。 这酒泡好了,还能外用,治疗风湿特别棒。 (本章完)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兽王败走 这东北虎对赵家狗帮有印象,但不深。 可赵家狗帮中,二黑、白龙、青龙、黑龙、小花、黑虎对这东北虎的印象极深。 跑到半道,黑虎、黑龙禁声,赵家狗帮全员静默,奔跑不停但嘴里不发出一丝声音。 那时候东北虎的注意力又被花妞妞吸引走了,等一回头才发现自己已落在了包围圈中。 东北虎豁然起身的一瞬间,花妞妞往其身下一蹿,张嘴咬住那长有倒刺的虎枪。 正要蹿走的东北虎身形一顿,虎眼圆睁,身体出现了一秒钟的僵硬。 “呜……”回过神的东北虎刚张嘴,欲扑杀花妞妞的时候,只觉得身后一沉,数股力量合于一处,将它往石头下拽。 这些力量分散开并不能对东北虎造成任何伤害,但合在一起时,却拽得东北虎往后一出溜。 东北虎两只后爪滑落青石下,花妞妞随着虎裆滑下青石,这小母狗往下一坠,咬着虎枪的狗嘴往下一撸,直将那虎枪的根根倒刺都撸换了方向。 “嗷……”东北虎发出一声怪叫,浑身气力一泄,被黑虎等狗完全拽下青石。 这过程描述起来费笔墨,但现实中从花妞妞掏虎裆,再到虎被赵家狗帮拽下大青石,其过程绝不超过五秒。 落下青石的东北虎屁股、后腿被黑虎、二黑、小花、大花、二花撕扯着,若是尾巴还在,东北虎一尾巴扫过去,那就是横扫千军,这五条狗都得受伤。 可赵有财一枪落虎耳、一枪断虎尾,这东北虎剩下的尾巴也就一拃长,根本甩不起来了。 后路被袭的东北虎将身一拧,张开血盆大口发出怒吼,同时前爪向后扫出。 锋利的爪子自虎掌中弹出,可在它拧身的时候,黑虎五狗便松口退闪。 东北虎一爪扫空,顺势转身欲扑。可当它从大青石上落下时,围在其它方向的猎狗便绕过大青石奔虎而来。 当老虎转身的时候,白龙窜出去,张嘴咬住那小半截的虎尾,紧接着四肢撑地,压低身子往后一扯。 几乎同时,青老虎、青龙、黑龙、黄龙、花龙、黑妞妞都围了过来。 “呜嗷……”东北虎咆哮着回身,白龙等狗退散却不乱,一边退走,一边回头张望,如果看到东北虎转身,猎狗们就还要去掏它。 黑虎五狗也是如此,东北虎回身奔白龙等狗,黑虎、二黑它们转身直奔东北虎屁股。 而这时的东北虎,将身一跃,奔南而逃。 赵把头那两枪,都不是致命伤。但断虎尾那一枪,对东北虎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且不说虎之三绝那一剪再也施展不了,没有尾巴的东北虎起初跑纵都没法掌握平衡。再加上虎尾上有许多神经,使这一个多月,东北虎都处于病病殃殃的状态,捕猎成功率下降了很多,平日只能偷袭倒嚼的马鹿或没起窝的野猪。 短短一个半月,巅峰时五百多斤的成年雄性东北虎,此时体重不过四百斤出头。 “嗷嗷嗷……” “汪汪汪……” 看东北虎逃遁,猎狗们直接追了出去,但那老虎太快了,几纵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即便如此,猎狗们仍未放弃追杀东北虎。它们又追出二里地,虽然前头雪地上仍有虎爪印,但几大头狗都能嗅出东北虎已经离这里很远了。 “嘭!嘭!嘭!嘭……” 这时,来的方向有枪声不断传来,收到主人招唤的猎狗纷纷踏上返程之路。 赵军急红眼了,他拿虎牙、虎骨训狗,是想让自家的猎狗在面对东北虎时不畏惧,能够放开手脚一战,而不是未战先怯、自削战力。 但没想到,熟悉了东北虎气味的猎狗们将这兽王当成了寻常货色。为首的几条狗更是与这东北虎有仇,于是双方便斗了几个回合。 眼下赵军还不知道自家的狗在这场冲突中大获全胜,当他看到虎爪印时,心里头凉了半截,也不顾上节省子弹,朝天鸣枪不止。 远处鸣枪,一为招狗回来,二为惊走东北虎。 “大外甥,别打啦!”怀抱花妞妞的王强,指着上头喊赵军,道:“你看那是不是回来啦?” 赵军闻声收枪,向上头眺望。十二条狗沿着岗岔子一路而下,奔跑中卷起积雪如烟尘滚滚。 “是!是!”赵军脸上露出担忧之色,小跑着迎了过去。他不知道自己的狗能回来多少条,心里不免有些七上八下。 “嗷嗷嗷……”狗未到,其声先至。 黑虎一狗当先跑在最前面,白龙、二黑紧随其后。 不得不说,血统挺重要。一般大型狗跑的慢,就像高加索再猛,也没法用它进山打围。 但蒙细和东北大笨狗的串,却没有那么一说。黑虎体重已经超过一百二十斤,但跑起来嗖嗖的。 “嗷!”奔到赵军身前,黑虎纵身蹿起,直接将赵军扑倒。 “艹!艹!”赵军抖手就是两巴掌,要是平时,赵军很喜欢和这些狗玩闹。 但此刻赵军担心其它狗是否能安全回来,黑虎忽然来这么一出,赵军不抽它才怪。 “呜……”黑虎发出呜咽声,夹着尾巴跑了。然后,赵军就被狗围住了。 “起开!”赵军查一条狗、拨一条狗,但每一条狗都想跟赵军亲近。 还好这时,解忠、解臣赶来,四个人将狗清点一遍。 算上王强抱着的花妞妞,十三条狗一条都不少。 然后,赵军就让众人检查狗身上是否有伤。经检查,十三条狗没一个挂彩的。 这时,赵军走到大青石附近观察四周痕迹。他能看得出来,在不久之前自家猎狗于此地恶战东北虎,但他看不出交战的情况。 可看猎狗们都全须全尾,又能追出去那么远,那就应该是自家的狗赢了。 但如今的狗帮可不如当初,当初大胖、三胖、花猫、花狼四条狗加一起都奔着五百斤去了,那时候的赵家狗帮都被东北虎杀了个七零八落,而今是怎么赢的呢? “老舅。”赵军喊了王强一声,问道:“你说这东北虎是不是不如以前呢?” “那肯定的。”王强点头,说:“咋也着两枪呢,虽然都没着要害,但它也得养啊。这才过去多长时间呐?” 听王强这么说,赵军回头看向老鬼头子岭方向。 俗话说:趁他病,要他命。 正好赵威鹏要走了,何不趁此机会送这东北虎去当种公? 今天欠两千字,明天补一章四千的。今天随礼去了,来回路上耽误工夫了。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要给赵军调工作 从狗虎相斗的地方返回去,再割熊肉将猎狗们喂饱,然后赵军等人才拖着棕熊下山。 装车回家,当汽车在赵军院外停稳时,眼瞅着就要到四点了。 解臣按了声喇叭给屋里人报信,紧接着他着急忙慌地推开车门就往院里跑。 “这小子……”解忠看得一头雾水,扒拉身旁的赵军,指着他那跑进院里的弟弟,问道:“他是着急上茅房啊?” 上茅房也不能往院里跑啊,所以解忠猜测他弟弟是没带纸。 “他不是。”赵军笑着抬手,指着院门两侧高高悬挂的大灯笼,道:“他着急点灯。” 这时候还不到四点,天灰蒙蒙的,但很快就黑。 解忠闻言,视线从大灯笼上挪下,看着赵家帐子上的朵朵腊梅花,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不多时,解臣先从赵家跑出,紧接着是端盆、端刀的王美兰、金小梅等人。 解臣一出屋,就拿着挑杆子去摘灯笼。王美兰带着女人们出了院子,眼看赵军等人从车上往下拽棕熊,王美兰喊道:“拽当院,直接就扒喽!” 说完,王美兰侧身冲身后挥手,道:“搁外头支个桌面。” 王美兰一声令下,赵玲、徐春燕不约而同地转身,进院到仓房推转出一个大圆桌面。 桌面推到那俩土灶前,赵玲、徐春燕合力将桌面抬起,稳稳地搭在土灶上。 这时,赵军、王强、解忠、解臣、赵威鹏几人拽着棕熊进院。当进院门的时候,解孙氏也跟着拽起了绳子。 棕熊被拖到院子中间,解孙氏松手在解忠后背上拍了一巴掌,笑道:“我家老大回来了!” 解忠冲他老娘一笑,然后与王美兰等人打招呼。打了一圈招呼,解忠看向刘兰英,道:“媳妇,你跟我去看看张兄弟去呗?” “你自己去吧。”还没等刘兰英说过,王美兰便把话茬抢过来了,她冲解忠挥手,道:“那天英子我们都去完了,东西也都买了。你愿意去,你也不用买啥了,跟你兄弟你们几个去,完了给援民接过来。” 说到此处,王美兰看了赵威鹏一眼,随即笑道:“今天你赵叔请吃涮锅子,给他们一家都招唤来。” “嫂子。”这时,赵威鹏问了王美兰一句,道:“羊杀了吗?” “你看呐!”王美兰回手往赵李两家的隔墙上一指,一张羊皮就搭在墙头。 “今天杀一个。”王美兰笑道:“那个明天杀,现杀现吃呗。” 随着王美兰话音落下,解臣已将大红灯笼挂起。 院里一片红彤,王美兰带着女人们扒熊皮、分熊肉,王强、赵威鹏进屋休息,赵军和解家兄弟乘车去接张援民、杨玉凤。 …… 一阵电话铃响起,接起电话的周春明“喂”了一声,就听楚安民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老周啊?”楚安民问道:“你们林区咋又出事儿啦?” “嗯?”周春明一怔,邢、李二人命丧熊口的消息他听说了,是于全金中午去食堂打饭听说后回来告诉他的。 死的两个人不是林场工人,永利屯长也没来找林场解决,所以周春明也就没管。 可他想不明白的是,这消息是咋传到楚安民耳朵里的呢? 周春明一问才知道,屯子里死人以后,屯长是没找场里,但乡里知道了,而且乡里还上报了。正赶上楚安民今天出去开会,听着这么一嘴,回来以后就来问周春明。 周春明把事情原原本本地一说,楚安民这才安心。那邢、李二人不是工人,不需要林场给善后。而且他俩不是遭遇黑熊袭击,他俩是主动找黑熊麻烦才死的。 但楚安民忽然问了周春明这么一句话。 “老周啊。”电话那头的楚安民皱着眉头,问道:“你们林区,这一年可没少出事儿啊!” 楚安民此话一出,周春明沉默了。 这片山林是人与动物共有,人在猎杀野生动物的同时,每年林区也都有人受到野兽的袭击,二三十年后也是如此。 山牲口害人的事,往年也有,而且不少,只不过今年特别多,而且好几次都闹得很大。 新楞场野猪连杀数人、母黑熊盘踞新楞场、东北虎吃人吃马、爆菊熊霸怒杀保卫员…… 这些事要是不传出去也就罢了,上头可以当你们林区没出事。可这一桩一件,弄得林业局都知道了,这就让人感觉你们林区咋这么多事呢? 周春明也是无语,长叹一声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他是书记兼生产场长,这林区的人和树都归他管,但山牲口可不听他的。今年林区出了这么多事,周春明闹心也感觉无力。 想到此处,周春明不禁有些感慨,得亏有赵军,要不然自己麻烦更大。 没周春明回应,楚安民轻叹一声,道:“行啦,老周,我也不是埋怨你,今年不咋地,大山牲口可多了。四个……五个林区都往上报,说他们那边看着虎了。” “是,楚局。”周春明道:“我听我亲家说过,这两年大牲口多。” “啊……”而就在这时,电话那头的楚安民忽然问道:“哎?老周啊,害人那个黑瞎子整死没有呢?你们咋安排的?” “那个……楚局。”周春明道:“死这有一个人,他老丈人跟我亲家是磕头的把兄弟,完了今天早晨他老丈人上我亲家家去了,赵军说了,这黑瞎子他打。” “啊,那就行。”一听赵军出手,楚安民心里就已经判了那黑瞎子死刑,再一想到赵军的战绩,楚安民不禁又心生爱才之意。 怎奈,他想把赵军往城里调,可赵军不答应啊。 “老周啊。”楚安民脑海中冒出个想法,于是便对周春明说:“要不你给赵军换个岗位呢?” “嗯?”周春明一愣,紧接着又听楚安民说:“上次说你们保卫组那个副组长没了,要不得……是不是?” “调保卫那边去?”周春明诧异地道:“这孩子也没干过那个呀?” “不用他干啥。”楚安民笑道:“就是有山牲口伤人啥的,让他去就行,旁的不用他。” “这个……”周春明略带迟疑地说:“楚局,他现在也不一样吗?有啥事儿,就让他上了。” “那个……”楚安民稍微停顿一下,然后笑了,说道:“他要归保卫那摊吧,别的林区有啥事儿,我也能调他过去帮忙啊。” “啊?”周春明一怔,紧接着就听楚安民继续说道:“这样要调他上哪儿帮忙去,工资啥的都不耽误,两头给他开。” 周春明没有第一时间表态,因为他知道赵军根本就不缺钱,给八份工资人家也未必愿意去。 “楚局,那个……”周春明想了一想,才对楚安民说:“我问问他吧。” “嗯,行。”楚安民道:“不是大事儿不能找他,就碰着别人整不了的,完了再让他去。” 说到此处,楚安民忽然想到了自己的老战友,于是便问周春明说:“我才想起来,老周。那个赵胖子,咋样了?” “挺好的吧。”周春明道:“骗他钱那人抓住了。” “是吗?”楚安民听着都替赵威鹏高兴,随即问道:“咋抓住的?” “具体咋抓住的,我不太知道。”周春明说:“反正是给他们那一伙儿人都抓起来了。” “啊,那行。”楚安民想了一下,才说:“老周啊,过两天我过去啊!” “你来呀,楚局?那太好了!”说心里话,周春明是真不想让这大局长来,但领导要来,能表现出不欢迎吗? “嗯呐,我去!”楚安民道:“元旦你们场子不得开大会吗?局里给赵军评的标兵,我过去给他表彰。” “这孩子这回可妥了。”周春明捧着楚安民唠,而楚安民又问周春明说:“这回你们联欢节目准备咋样啊?” 他问这个,周春明真不知道。林场没有几个女工,上台表演全是老爷们儿,这帮老爷们儿除了会唱红歌也不会别的。反正唱的五音不全,谁也别笑话谁。 “还行吧。”周春明只能这么回答。 “那孩子上台不得呀?”楚安民一时间忘了李如海的名字,只道:“小八戒他弟。” “小八戒……”周春明瞬间反应过来,笑道:“应该有他吧。” “有他就行。”楚安民欣赏过李如海两次表演,对于李如海是赞不绝口。 最后,楚安民叮嘱周春明说:“晚会好好张罗、张罗,让工人们乐呵、乐呵哈!” 他这一句话,给周春明弄得压力山大。 …… 随着汽笛声一路而来,通勤的小火车在永安屯外靠站,赵有财、李大勇、林祥顺、周建军、李宝玉五人依次走下火车。 “建军。”林祥顺对周建军笑道:“你今天来的太是时候了,今天咱吃涮锅子。” “是吗?”周建军闻言一笑,道:“涮狍子肉啊?” 他和赵春处对象那年,第一次到赵家作客,正赶上王强上山打着狍子,把狍子两个后大腿都给赵家送来了。 然后,王美兰就把狍子腿肉切了,安排周建军吃涮肉。 那时候要开春了,正是家里没菜的时候,那天除了狍子肉就是酸菜。 “今天可不是狍子肉。”李大勇看了周建军一眼,笑道:“今天涮羊肉。” 听到这话,周建军看向赵有财问道:“爸,给你买那羊杀啦?” 赵有财:“……” 当初赵有财赴永胜猎豹子,一共买了三只羊,其中两只小的喂了豹子,剩下一只大母羊在周家当了半年奶妈。直到一个半月前,赵有财屠牛的第二天,赵军才从周家把那大母羊牵回来了。 今天周建军一提起往事,赵把头心里咯噔、咯噔的。 被老丈人瞪了一眼的周建军脚步一顿,没敢再往下说。 他们到家时,东西两屋都准备好了。水都烧开了,就等着他们回来呢。 看到姑爷来了,王美兰很是高兴,紧忙招呼周建军上桌。 “赵老板。”周建军进西屋看见赵威鹏,连忙打了个招呼,这可是财神爷呀,被人骗了一裤兜子钱,这仍然是财神爷。 只不过数日未见,周建军感觉这位赵老板身材更魁梧了。 “叫什么赵老板。”赵威鹏向周建军招手,笑道:“叫叔就行啊。” 说着,赵威鹏看向赵有财,问道:“是不是,哥?” “嗯!”赵有财重重一点头,扒拉周建军一下,然后指着赵威鹏道:“叫赵叔。” 都说人生有四大铁,什么一起扛过枪啥的。 而赵有财和赵威鹏的铁,是二人一起屠过牛、一起跑过路、一起一宿睡不着、一起上山赔人钱。 这种铁,绝不亚于四大铁。 周建军叫了一声叔,然后又到炕沿边去看张援民。 “张大哥。”周建军关切地问道:“恢复的咋样了?” “挺好的,妹夫。”张援民拉着周建军的手,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嗯?”周建军一愣,这时一旁的李大勇笑了,他冲张援民一摆手,道:“援民,这话应该是人家劝你的。” “那你们也没这么劝过我呀!”张援民梗着脖子,道:“你们净损打我了!” “哈哈哈……”众人发笑,自从张援民回家,这帮人也没放过他,除了李如海和几个孩子,其他人轮流给他上课。 在医院的时候,杨玉凤一个人磨叨他。回来以后,在他家自己的时候还好,而到赵军家的话,谁逮着谁说他两句。 众人落座,酒斟满,肉下锅,麻酱搅碗中。东西两屋,欢声笑语,热气腾腾。 几筷子肉下肚,赵军垫了下底,然后问身旁的周建军,道:“姐夫,你今天咋寻思过来了呢?” “有事儿呗。”周建军把蘸好料的羊肉、酸菜塞进嘴里,这两样食材一起嚼,滋味老足了。 等周建军把嘴里食物咽下,那边赵有财举杯张罗喝酒,周建军端杯喝了口56°高粱酒,撂下杯子才对赵军说:“我爸让我问你,要让你干保卫,你去不去?” “让我干保卫?”赵军闻言一撇嘴,道:“我可不去,我干那个呢?还得倒班,上夜班我可上不了。” “不用你倒班。”周建军说:“我听意思好像是,也不用你干啥。完了就是哪旮沓有那个害人的山牲口,你过去打就完了。” 周建军这话,听得赵军有些懵,可紧接着周建军又说:“这是楚局长的意见,他说今年好几个林区都冒出大爪子了,那玩意儿旁人也整不了。完了要是有需要的话,就调你过去,到时候两头给你开工资。” “啊……”赵军大概听明白了,这是要拿自己当救火队员使唤呐。 还有一章,我修改修改,检查检查,十二点四十左右发。 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王大龙登门寻狗 赵军扪心自问,自己这一年的工作非常顺利。顺利到很多时候,他都忘了自己还有工作了。 顶头上司是自己客户,给自己批假,休息都按月来计。就像那天赵有财说的,他赵军一年上班的时间能有一个月呀。 这么轻松的工作不干,到处跑去干大爪子,那不是疯了吗? 在家一日好,出门万事难。 不说别的,就自己家这伙食,到外面能吃着吗?两份工资,赵军也不稀罕。 “姐夫,那我也干不了。”赵军急忙表态,而周建军听赵军拒绝却没有太大反应,他一边从锅里捞肉,一边道:“我说你也干不了,这要能干,那都不如调城里去了。” 说到此处,周建军端碗接住自己挑起的粉丝,并说:“不想干没事儿,就是楚局长说了,我爸才让我过来问一嘴。” 说着,周建军撤回碗筷,然后看向李如海,道:“如海呀,你那节目准备咋样啦?” “嗯?”正在往嘴里旋肉的李如海闻言,眼睛瞬间瞄向了李大勇。 在他竞选妇女主任成功后,被李大勇两口子一顿修理,并给他约法二十二章。其中第十九章是李宝玉提出来的,李宝玉建议禁止李如海上台丢人现眼,这个建议一经提出瞬间就被通过。 “建军呐。”李大勇对周建军说:“不让他上了,这孩子一天净惹事儿。” “啧!”周建军闻言,忙放下筷子对李大勇说:“李叔,今天楚局长来电话特意提咱如海了,说他想看如海演节目。” “那就演呗。”赵威鹏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他一边嚼肉,一边含糊不清地道:“到时候我也看去。” 听赵威鹏这话,李大勇嘴角一扯,然后看向李如海问道:“你之前准备啥节目了?” “我……”李如海抬眼瞟了他爹一下,一声都没敢吭。因为无论是《永安白李逵》,还是《赵二雪夜宿深山》,他都不敢说呀。 “你瞅他这样儿!”李大勇用筷子指着李如海,道:“这是又要上台扯老婆舌去!” 李如海讪讪一笑没说话,而这时周建军问他道:“如海呀,我记着你从小就看书,你看那些书,你上台讲讲不行吗?” “就是呗。”赵军附和道:“上去说点儿积极向上的,别总说这个、那个的。” 说到这里,赵军又补充一句,道:“完了还净说自己家人。” 李如海抬头对上赵军的眼睛,他能听出来赵军这是一语双关。 这时赵军转向周建军说道:“姐夫,那个……老苏头子有点儿不像话了,我们都一口一个大爷的叫着他,完了有啥事儿,赵叔都给拦下来了,他在那头他撺掇!” 周建军知道赵军说的是李如海竞选妇女主任的事,这件事即便没有李如海那张嘴去传播,但也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林区。 老丈母娘丢脸了,周建军心里也生气。 赵军话音落下,李大勇怒视李如海,道:“也不能赖人家,主要还赖这小犊子!” 李如海闻言,连忙低下头,往嘴里划拉着碗里的食物。 “唉呀!”赵有财轻叹口气,扒拉李大勇一下,说:“大勇啊,孩子嘛,他懂啥呀?你大侄儿说的对,国峰都给拦下了,完了苏进宝在那头看热闹。” “嗯呐呗!”赵有财话音落下,李宝玉接茬,道:“就是瞅他岁数大了,要不我高低找他问问去!” “你快消停的吧!”李大勇白了李宝玉一眼,道:“找人家干啥,咱自己家孩子完犊子!” 李如海用筷子划拉着空碗,一声都不敢吭。 “哎,建军。”这时,林祥顺问周建军道:“我咋听说,工作现在就给他停了?” “嗯呐,二哥。”周建军冲林祥顺使了个眼色,道:“他眼瞅着退休了,我俩工作也都交接完了。完了我跟他说了,从明天开始不用他上场子来了。那么大岁数,还折腾啥呀?” 周建军这话听着是为苏进宝着想,可在林场工作二十多年的老头子,冷不丁退休回家是很难受的。 当然了,工人不这样,可苏进宝是干部。 但这老头子难受与否,周建军就顾不上了。按理说乡里乡亲的不至于这样,可那老头子坑了王美兰。在永胜屯的赵春听到消息后都气哭了,心疼媳妇的周建军才会如此。 这时,赵有财端起酒杯,张罗大伙儿一起喝一口。在放下杯子后,周建军道:“一开始吧,没寻思那啥。就寻思我们后勤、验收、统计这几个组,一个组出个节目,唱个歌就混过去了。这现在楚局长要来,还让咱准备些好节目。” 说着,周建军看向李如海。本来就指这孩子出彩,奈何人家家长不同意。 李家也是自己人,周建军宁可自己为难,也不会让李大勇他们为难。 继续吃喝,继续唠嗑。 “姐夫。”王强喊了赵有财一声,问道:“你猜今天我们碰着啥了?” “碰着啥了?”赵有财自问自答,道:“碰着黑瞎子了呗,那皮不搁外头呢么?” “那是第一仗。”王强笑道:“我大外甥这帮狗现在是真厉害,干完这黑瞎子,又跟大爪子干一仗。” “啥?”听王强的话,最先有反应的是李宝玉,他看向赵军问道:“哥哥,又碰着大爪子了?” 李宝玉的一个“又”字,让赵军脸色沉下。但他不是冲李宝玉,而是冲那只东北虎。 “嗯。”赵军淡淡地应了一声,道:“还是上回那只。” 赵军此言一出,李宝玉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赵有财、李大勇、林祥顺也都把目光向他投来。 “哥哥!”李宝玉急问道:“咱家狗不都回来了吗?” “回来了。”赵军笑道:“今天咱这帮狗可出息了,追那大爪子追出去二里地。” “真的?”问话的是赵有财,他一脸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不是扯犊子吧?” “真的,哥。”没等赵军答话,赵威鹏就轻捅了赵有财一下,然后筷子往窗外一指,道:“今天我是见识着了,这帮狗才恶(nē)呢!” 赵有财咔吧、咔吧眼睛没说话,而这时李大勇接茬道:“这大爪子不行了。” 说完这句,李大勇看向赵有财,道:“大哥,是你那两枪给它磕的吧?” 说这话时,李大勇在桌子底下轻踢了赵有财一下。 “唉呀!”回过神来的赵有财轻叹一声,道:“就那么回事儿吧,要不是国家不让打,早给它磕死了。” 说到此处,赵有财看向赵军说:“儿子,明天你给你邢二姐夫报仇去,完了我跟你赵叔,我们几个看看那大爪子踪去。” “爸,你别去了。”赵军摇头,道:“你去了,你再给它磕死喽,那不麻烦了吗?” 赵有财:“……” “兄弟!”这时,张援民在炕上唤赵军,道:“这大爪子咋整啊?” “咋的,大哥?”赵军看向张援民,问道:“你还有好招啊?” “那我没有。”张援民苦笑道:“你要让我整黑瞎子,那我有的是招儿,大爪子不行。” “你上一边儿去吧!”张援民话音刚落,就听林祥顺道:“还有的是招呢,你好悬没把命搭里。” “谁说不是呢?”李大勇道:“小军要不跟你去,你整明白几回呀?” “就是呀!”解忠附和道:“那回我就说他,他是家雀(qiǎo)下鹅蛋,硬撑大p眼子!” 张援民:“……” “大外甥。”王强没参与吐槽,而是问赵军道:“你答应你赵叔,给他那朋友抓大爪子,你是有啥招啊?” “嗯呐,老舅。”赵军闻言一笑,道:“我准备下挑杆子!” 赵军话音落下,就听赵有财问道:“这前儿树都冻上了,你咋整挑杆子?” “呵呵……”赵军淡淡一笑,道:“那就不使树挑呗。” …… 九点半,酒足饭饱的食客们各回各家,赵家西屋里响起了“吭吭”的呼噜声。 赵老板今天喝多了,人一走,他倒头就睡。 松木箱子的小黑熊探出头来,当初被赵军捡来的时候,它还没睁眼睛呢,但那时候它就能听见了。而赵威鹏的呼噜声,让小黑熊想起了它妈妈。 “军呐!”洗完脚正拿着抹布擦脚的周建军,问赵军道:“你天天咋睡的呀?” 周建军话音刚落,就见赵军从抽屉里掏出卫生纸。 但躺下后,赵军和周建军没堵耳朵,姐夫跟小舅子好长时间没见了,俩人唠唠嗑。 家庭没什么唠的,形势一片大好。工作上也不错,如今周建军正式掌管林场后勤,在名义上,赵有财他们食堂都归他管。 而周春明,也会在明年五月份到林业局去任生产副处长。到那时,赵军的后台就更硬了。 “姐夫,年前我给你准备几个野猪、狍子。”赵军对周建军说:“你和周大爷,你们该送人就送人,以后姐夫你也往城里调。” 赵军上辈子的周建军,最高干到了生产副处长。那时候赵军在林场不说是横着走,也没有谁敢惹他。 这辈子,赵军是没什么上进心,但他很愿意扶自己姐夫一把。 姐夫跟小舅子唠嗑时,东屋的赵有财和王美兰也没睡。 “兰呐。”赵有财一开口,就被王美兰给打断了,只听王美兰说:“行了,你别蓝呐、绿呀的了,你赶紧睡觉吧,舌头都喝硬了,还乱儿乱儿啥呀?” 这个“乱儿乱儿”是形容人说话口齿不清。 “兰呐。”赵有财舔着脸问王美兰,说:“你说我老丈人都给咱留啥了?” “留啥也没有你的份儿。”王美兰没好气地说道。 “我不要。”赵有财和气地说:“我帮你们找东西,我啥也不图。” “什么玩意你帮我们找东西?”王美兰没被赵有财带偏,她敏锐地发现了问题,当即道:“我们可不用你,你赶紧该干啥就干啥去吧。” 说到此处,王美兰顿了一下,白了赵有财一眼,阴阳怪气地说:“我们也用不起你呀,这家伙给二百块钱都不去,你多nb呀。” 赵有财:“……” …… 一夜过后。 第二天,也就是1987年的12月27号。 六点多钟,起床的周建军攥着卫生纸跑出去上茅房。等他从茅房出来,正好遇上李如海。 “大姐夫!”李如海远远就跟周建军打招呼,然后站在原地等着周建军。 “如海起来啦。”走过去的周建军随口跟李如海打了声招呼,就见李如海笑嘻嘻地凑了过来,问道:“大姐夫,我问你个事儿。” “你说啊。”周建军道。 “老苏头子不下去了吗?”李如海问:“那工会现在谁管呐?” 这年头的工会可不比二十年前了,尤其是东北的林场,工会属于闲散部门,也没什么权利。 “谁管?”周建军被李如海问得一愣,随即答道:“算是我管吧。” “你管?”李如海追问:“大姐夫,你是工会主席呀?” “那个……你问这干啥呀?”周建军道:“现在工会也没有人了,主不主席能咋的?” “谁说的?”李如海一下就不干了,大声道:“我还是工会干事呢!” “什么?工会干事?”周建军皱眉,反问道:“我咋不知道呢?谁封的你呀?” “那……老苏头子!”李如海道:“他还说以后让我接工会主席呢!” “那你找他去吧。”周建军此话一出,李如海无语了。那苏进宝都回家了,找他还有个毛用? 但最近仕途受挫的李如海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他一步凑到周建军身旁,小声在周建军耳边说了一番话。 周建军听完,暂且没说话,而是看着李如海道:“你这么整好像还真行,就是……” “建军!建军!”忽然一个声音传来,打断了周建军的话。 周建军循声望去,顿时皱起了眉头。 “建军来啦?”王大龙小跑几步奔这边来,一边跑,一边说道:“春儿跟你回来没有啊?” “她没回来。”周建军不失礼貌地冲王大龙一笑,他俩曾是同学,但周建军很不待见王大龙。 这时,王大龙跑到了周建军身前,但他却问李如海道:“如海,我家狗是不是在你家呢?” 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李如海:大龙哥,你也不想家破人亡吧? 王大龙这个人呐,就不是个可交的人。 这一点,赵军早就清楚。所以即便他们有亲戚,赵军对这个人也不冷不热。 这一年,王大龙数次想随赵军上山打猎,而赵军只领过他一次,就是为江华报仇那次,两家合伙猎了头熊。回来王大龙拿着熊肉去贴补小寡妇,从那以后赵军就再也不领他上山了。 王大龙也能感觉出来赵军对他的态度,于是他退而求其次地攀上了赵有财。 那是赵家猎帮初立的时候,正值用人之际,赵把头不拘一格收人才。结果因为王大龙,让赵有财在永兴大队丢了好大的脸。 也正是那一次,被逼无奈的王大龙将他的三条狗赔给了李鸣响。 得知此事后,陶家人出面要回了三条狗。可陶家人看的是赵军面子,于是这三条狗就给了赵军。 今天王大龙大清早登门,一张嘴就问他的狗是不是在李如海家。 李如海年纪小,但天天跟大人在一起唠嗑,这孩子反应是真快。 听完王大龙的话,李如海抬手往赵家院里一指,然后对王大龙说:“大龙哥,你那狗不是卖给我军哥了吗?” “啊?”王大龙一怔,转头向赵家院里看去。打他到这儿,赵李两家的狗就叫个不停,其中白龙、大花、二花、黑妞四狗的叫声与其它狗还不一样。 它们以前都是王大龙的狗,但不同的是,白龙是赵军从王大龙手里买来的。 就卖这个狗,王大龙还搞翻来覆去的事,但被王美兰给卷回去了。 王大龙反应过来李如海说的是白龙,当即一笑,道:“不是白龙,是那个……” 王大龙抬手指向李家,就在这时,赵家房门被人从里面撞开,侧身的赵有财怀抱盛狗食的大盆从屋里出来。 24号也就是大前天,赵有财给赵军下了最后通牒,说他以后不上山,也不管喂这些狗了,让赵军自己经管。 果然,前天、昨天赵有财什么都没管。插食的是王美兰,喂狗的是赵军。 可不知为啥,今天赵有财又把这些活都接回来了。 “五姑父!”看到赵有财,王大龙离老远地喊了一声。他这一喊,两家院里的狗叫的更欢了。 赵有财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老话说得好,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这王大龙就不是个好人,他上门来定没好事,赵有财脑瓜转得很快,一下子就想到了养在李家院里的三条狗。 这让赵有财感觉到了为难,但人家都喊五姑父了,赵有财不得不撂下狗食盆,快步走出院外。 “大龙啊。”赵有财正常招呼人,道:“来了咋不进屋呢?” “五姑父!”王大龙笑着冲赵有财一点头,道:“我找狗来了,我就没进去。” 赵有财闻言,暗道果真如此。 “五姑父,这阵子我也没咋搁家。”王大龙笑着对赵有财说:“他们给狗送回来了,得亏你们给我经管着。” 赵有财咔吧下眼睛,他脑瓜好使但嘴笨,组织语言的能力很差,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时候周建军站出来了,当初赵有财、王大龙去永兴大队打围,结果闹出了桃色新闻,林场及家属区都传遍了。周建军作为赵有财的姑爷,当然得了解内情了。 他知道王大龙是为何而来,从兜里掏出迎春烟,抽出一颗递给王大龙时,周建军笑道:“大龙啊,你是不是整差了?你那狗不搭外头了吗?” 王大龙接过烟的同时,脸上笑容一滞。周建军棉花里塞钉子,软中带硬地扎了他一下。 这时赵军从里屋出来,他往院外走,王大龙却对周建军说:“建军,要不说呢,我跟着我五姑父出去就面子。我那狗啊……先头搭出去了,但他们看我五姑父,又给我送回来了。” 说到此处,王大龙看向赵有财,问道:“是不是,五姑父?” “啊……”赵有财没法应答,昨天解忠说张援民是家雀下鹅蛋硬撑大p眼子,其实他赵有财也没好哪儿去。手底下没人、没狗,非要成立猎帮并自立把头出去打围。 王大龙是跟着赵有财去的,这就和小弟跟大哥是一个道理。小弟惹了祸,大哥就得管。按王大龙的角度来说,他的狗既然被人还回来了,不管怎么回来的,赵有财都理应还给他。 当然,赵有财也有理。人家看的是他们赵家的面子,交的是他们赵家的人情。 人情往来,有来就有往。这三条狗,走的是赵家的人情,日后赵家可能得给人还回去。 但这话要说,就是跟王大龙撕破脸皮了。两家是亲戚,那样做的话,屯子人都得讲究赵家。 因为他们的站位并不在于谁有理,他们大多数人都会说:“你瞅那老赵家都养多少狗了?这仨狗都舍不得,还是亲戚呢?” 农村和城市不一样,城里可以关起门自己过自己日子。农村则不然,让人议论的滋味是很难受的。 这个时候,赵军走到了院门口。不光他出来了,隔壁的李大勇、李宝玉也出来了。 王大龙的话,他们都听见了。王大龙可以不要脸,毕竟他在这林区早都没有脸了,还在乎这个嘛? 但赵家人要脸呐。 所以再憋气,这仨狗也得让王大龙牵走。 “啊,是,大龙。”赵有财脸颊微微一抽,咬牙道:“他们送狗的时候,你没搁家,就把狗放你李叔家养着了。” “哎呀!”王大龙闻言,脸上瞬间露出笑容,向李大勇抱拳道:“李叔,谢谢你了哈,回头我给你拿二十斤苞米面。” 这二十斤苞米面不是谢礼,而是补给李家的狗食。 “啊……”李大勇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没事儿……” 二十斤苞米面才多少钱呐?三条狗多少钱呢?更何况,这三条狗刚让赵家狗帮带出活儿,都能跟着磕大爪子了。这让人要回去,多亏呀? “那我把狗牵走了哈!”王大龙说着,迈步就向李家走去。 众人心里憋气,但又无可奈何。 “宝玉。”王大龙走到李家院门口,李宝玉却像铁塔一样立于门前,瞪眼怒视着王大龙。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王大龙就是不要脸了,他也想好了,反正你赵军也不领我上山,我还巴结你干啥? 看李宝玉挡在自己面前,王大龙笑道:“我兄弟这大高个子长的。” 李宝玉咬紧牙关、攥紧拳头,只听赵军唤道:“宝玉呀,你去拿绳子,完了帮大龙哥给那仨狗拴上。” 赵军也生气,赵军也没办法。但赵军想好了,王大龙今天把狗牵走,自己明天就拿麻袋套他,然后大棒子就往他身上削。 “老大!”见李宝玉没动地方,李大勇喊他道:“去,听你哥的。” “呵呵……”王大龙回头冲李大勇一笑,然后对赵有财说:“五姑父,这狗我先牵走了,完了你要使狗啥的,你上我家取去。” 这客套话说的挺好,赵有财冲王大龙一摆手。 走进院子里的王大龙,先是来到黑妞面前。不管王大龙的人品咋样,到现在黑妞还认王大龙呢。一看王大龙来了,黑妞哼哼唧唧地扒着王大龙裤腿。 “好狗,好狗。”王大龙摸了摸黑妞的头,脸上乐开了花,随即转身喊赵有财道:“五姑父,等这母狗揣崽子,我给你留俩哈。” 这人就这样,说一套,做一套。 王大龙话音刚落,就听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大龙哥,我听说你家我晓娟嫂子揣崽……不是,怀孕啦?” 王大龙转头,见是那处于变声期的李如海,当即笑道:“嗯呐,如海,这你都知道啦?” 王大龙被大舅哥、二舅哥押去媳妇娘家待了一个多月,在那边儿王大龙肯定不敢出去乱搞,就忙活自己媳妇了。 广撒网多打鱼,广撒种就多打粮。 经他一顿忙活,魏晓娟怀上了。 “啊,呵呵。”李如海淡淡一笑,背着小手,踱步走回自家院中。今天他行头不对,要是穿之前那身中山装,派头得老足了。 李如海进到院子里时,那快把牙咬碎的李宝玉正拿着绳子从仓房出来。 李如海左手自背后分出,冲李宝玉虚按一下。李宝玉一怔,脚步一顿停在原地。 这时,李如海看着王大龙,笑呵地问道:“大龙哥,啥叫急雨浇地浇不透啊?” 王大龙脑瓜子嗡的一下,一脸惊愕地看着李如海。 “呵呵。”见王大龙不说话,李如海呵呵一笑,再问道:“哎?大龙哥,今年十月一那阵儿,咱屯子那几个老娘们儿上山捡松子。她们回来说,看着俩人搁那大红松底下铺个塑料布,完了搁那儿鼓鼓秋秋的。 说那女的……是永福赵老四媳妇,但是那男的可不是赵老四啊。” “如海……”王大龙抬手指着李如海,道:“你可不行瞎说呀!” “我没说啥呀,大龙哥。”李如海一笑,道:“那俩人……人家搁那儿也捡松子呢吧,拿塑料布是不是要使它往家兜啊?” “那备不住啊……”王大龙刚接半句话,就见李如海歪着头,点着下巴道:“好像也不是,那捡松子也没有光腚捡的呀?” 王大龙:“……” 这时候,赵军等人憋不住乐。刚才还憋气呢,现在改憋笑了。 而此时,李如海走到王大龙身边。老李家基因不错,这孩子个高赶上王大龙了。 李如海指着黑妞,问王大龙说:“大龙哥你说,是狗好啊?还是自己儿子好啊?” 王大龙看着李如海,咬紧牙关,脸颊微微颤动。 李如海凑近王大龙耳边,小声问道:“大龙哥,你也不想家破人亡吧?” “你说啥呢?”王大龙一瞪眼睛,喝道:“什么家破人亡?” 说到此处,王大龙转向李大勇,道:“李叔,你管管你家如海呀!这一天啥都说!” 话虽如此说,但王大龙说完,转身就往院外走。 “哎?”傻乎乎的李宝玉一举绳子,似乎想问王大龙不要狗了? 李如海见状,向李宝玉一摆手,轻声喝道:“退下!” 李宝玉一怔,却见李如海向王大龙追了两步,喊道:“大龙哥,狗给我啦?” “给你了!”王大龙心里憋气,但没办法,李如海那孩子也不是要脸的主。他忙活这些年一直没有孩子,如今媳妇好不容易怀上了,可真别闹个家破人亡。 出了院子的王大龙,来到赵有财面前,苦笑道:“五姑父,那狗我不要了,完了你们养活着吧。” “啊,那行。”赵有财应了一声,然后道:“那啥,大龙,进屋呗?你姑整饭了,搁这儿吃一口再回去。” “不吃了,这就回去了,我家晓娟也做饭呢。”王大龙说着眼珠一转,随即问赵有财道:“五姑父,你啥前儿还上山呐?你喊着我,完了我给你打打下手啥的。” “啊……”赵有财微微摇头,道:“我先不上山了,这阵子身体也不咋好。” “啧!”听赵有财如此说,王大龙问道:“是不是打老牛上火了?” 赵有财:“……” 其他人面面相觑,心想还真有不怕死的,赵把头打牛的事,平时除了赵威鹏叨咕、叨咕,就连王美兰都不敢多提。 王大龙虽然是老王家人,但他说话还真不是阴阳怪气,他纯是想表现自己对赵有财的关心,也就是捧臭脚没捧好。 “五姑父。”王大龙感觉赵有财脸色不好,还以为自己猜对了,当即安慰道:“咱在林区,这帮人上山拉木耳杆子,完了还有倒套子的,打着牛、打着马那都是常事儿。” 他这番话倒是不错,而紧接着王大龙又说:“我刚上我李叔家,看有个狗穿皮甲呢,那就是牛皮做的吧?” 赵有财:“……” 王大龙挺有眼力,一眼就认出了小花穿的是牛皮甲。但他这一提,无疑是揭开了赵把头的另一处伤疤。 做那皮甲的牛皮,是赵把头猎杀的第一头老黄牛所出。而赵把头二番屠牛,猎杀大青牤的牛皮还在解家后院熟着呢。 “啊,呵呵。”赵有财小眼睛里光芒一闪而过,王大龙没察觉到危险来临,与众人告辞后,才以要给李如海买吃的为由,拉着李如海匆匆离去。 “有工夫来啊,大龙!”赵有财冲离去的王大龙挥着手,在王大龙转过拐角后,赵有财脸上笑容凝滞,紧接着他冷哼一声,回头对李大勇说:“去,大勇,找个大麻袋!” 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宝玉让蛋 猎狗饶熊 今天早晨老李家吃挂面。 挂面这东西,要放到十几二十年后,它都不如方便面受欢迎,吃这个就属于糊弄。 但在这年头,挂面是好东西呀。 尤其是金小梅先起锅烧油,油热打里五个鸡蛋。在鸡蛋煎熟后,一瓢清水下锅,随即转圈下入提前切好的酸菜丝。待水开,再下挂面。 挂面装盆上桌,一家五口一人一个煎鸡蛋。 先煎后煮,鸡蛋清的口感极为特殊,李家人都爱吃这一口。 但今天,李宝玉却把属于他的那个鸡蛋送到了李如海的碗中。 李如海一脸惊愕地看着李宝玉,道:“咋的,孔融让梨呀?” 李宝玉一笑,随手把筷子往桌上一撂,然后他抬胳膊想摸摸李如海的头,可这一举动却把李如海吓了一大跳。 “我不打你呀!”李宝玉冲李如海一笑,道:“弟,你今天表现挺好,这鸡蛋哥不吃了,哥给你吃。” “哎?”李宝玉话音落下,李大勇问李如海道:“就王大龙跟赵老四媳妇那事儿,你知道了,你咋没往出说呢?” “嗯?”正要咬鸡蛋的李如海一怔,把鸡蛋丢回碗里,看向李大勇问道:“不是,爸?你老儿子在你眼里就这形象啊?我嘴就那么松啊?” 他这一问,反把李大勇问愣了,关键是愣住的李大勇,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李如海嘴角一扯,夹起碗里的鸡蛋往嘴里塞。 李如海气呼呼地吃着饭,吃得比别人都快。 与此同时,赵家饭桌上。王美兰、赵威鹏听赵军讲刚才外面发生的事情,当听到李如海说有人和赵老四媳妇野战时,王美兰惊奇地问:“赵老四媳妇,是不是咱们屯子老闫家那大闺女呀?” “对,就她!”赵军应了一声,然后就听赵威鹏接话,道:“啊,前天晚上咱搁外头回来,上西边那家买羊前儿,他家那老娘们儿跟如海俩人嘀嘀咕咕的,我影影绰绰听着一嘴,好像就说什么老四媳妇啥的。” “啊……”听赵威鹏如此说,赵有财恍然大悟,道:“我说的嘛!这事儿咋一直没听说呢,李如海要早知道,咱林区早就传遍了。” “哎呀!”王美兰扯过话茬,道:“这事儿可不能让如海往出传,那赵老四脾气老脏(zàng)腥了,他要知道啊,整不好都得出人命。” 王美兰这话不是危言耸听,自古有句老话,叫:奸情出人命,赌博出贼星。 意思很好理解,就是奸情容易引发人命官司,而赌博输急眼就容易手脚不干净。 赵老四媳妇和姜晓兰不一样,那姜晓兰是寡妇,可赵老四还活着呢。 “嗯呐。”赵有财道:“我说了,不让如海出去瞎咧咧,这几天这孩子表现得还行。” 听赵有财这话,赵军不由得直撇嘴,这几天李如海表现得还行,是因为他这几天干脆就没出去。 你让他出去试试? 前天去了一趟杨家村,他都能给自己亲妈说成是后妈。 “还行,狗保住了就行。”赵威鹏接话,道:“要不那仨狗可白瞎了。” “嗯呐呗!”赵有财抢过话头,道:“我整这几个狗多费劲呐。” 赵有财此话一出,赵军、王美兰双双斜了他一眼。这话让他说的,不要脸的程度都赶上王大龙了。 吃完饭,赵军、赵威鹏在西屋打绑腿,他俩今天要上山。而赵有财很识趣地没跟着掺和,而是一个人出了门。 王美兰隔着外屋地窗户,看到赵有财出了院子,她便喊赵军道:“儿子,你来!” 赵军答应一声,起身来到外屋地,就听王美兰问道:“儿子,你爸咋不张罗跟你们上山了呢?” 赵军往窗外瞄了一眼,只见赵有财拿着一根棒子进院,并随手将棒子塞在三只红狗的狗窝后头。 赵军见状,心知赵有财有要事在身,于是便对王美兰说:“没事儿,妈,你不用管他。” 赵军说完,窗前闪过一道人影,紧接着李宝玉拽门进来。 “哥哥!”穿戴整齐的李宝玉一进屋,便兴奋地对赵军说:“走啊?” 今天休息,李宝玉终于能上山了。 “等会儿,没收拾完呢。”赵军回屋继续打绑腿,王美兰则去到那边拿煎饼。 王美兰一出屋,就见赵有财和李大勇隔着墙头嘀嘀咕咕。 不远处,青老虎望着赵有财背影呲牙咧嘴。 王美兰一出来,听到动静的青老虎转头看是王美兰,便和其它狗一样,冲王美兰摇起了尾巴。 王美兰从大缸里掏出煎饼,大煎饼不怕冻,它也冻不实,上山掰着就吃了。 她刚着煎饼进屋,赵军他们就收拾妥当了。 赵军、李宝玉、赵威鹏、周建军四人从屋里出来,此行入山前要先去永胜屯,把周建军送回家。 王美兰也跟着出屋,赵军他们放狗的时候,王美兰拿个麻袋,往里面装肉。 熊肉、野猪肉、狍子肉、牛肉,装了大半麻袋让周建军带回家去。 “那个……”赵有财走到赵军身旁,对他说道:“你今天要给那黑瞎子磕下来,直接就送永利去呗?” “不得,爸。”赵军道:“我得先给狗送回来,那个爸……你到时候跟我一堆儿过去不得?” “我先不去。”赵有财说:“但你去了,你看着你老胡家二姐,你问问她邢智勇哪天出,完了到时候我好提前请假。” 邢智勇出殡的那天,邢家得安排吃饭。昨天胡满堂来的时候就说了,到时候得请赵有财过去掌勺。 有李宝玉在,就不用解臣开车了。解臣对路线不熟悉,平常副驾驶有人给他指路还好,可自从赵威鹏来了,赵老板自己占据副驾驶,连个指路的人都没了。 就这样,李宝玉开车,赵威鹏坐副驾驶,赵军、周建军二人与十三条狗在后车箱上。 启车离家,一路接上王强、解臣、解忠、林祥顺。对男人而言,打猎和钓鱼一样,有瘾! 今天不上班,林祥顺也跟着去溜达,而他和解忠都不要分红,纯是凑热闹。 汽车出永安先奔永胜屯,将周建军送回家后,赵军等人拒绝了周家人的留客,紧接着出永胜屯入山场,直奔邢智勇遇害之处。 九点过五分时,汽车靠山脚停稳。 七人纷纷下车,猎狗们散在周围嗅、闹、尿,赵威鹏从兜里掏出石林烟分了一圈。 今天上山的人多,赵老板来之前在兜里揣了三盒烟。 抽完一颗烟,众人动身上山。李宝玉背着挂管枪在前开路。 赵军、王强、解臣、林祥顺在中间,解忠、赵威鹏殿后。 李宝玉速度真快,不一会儿就把大部队落下了。下头的赵威鹏指着上边的李宝玉,对解忠说:“那孩子,大料叉子腿走的真快呀!” 将近一个小时后,众人来到了邢、李二人抠仓子的地方。 三天过去了,这附近黑熊脚印、血迹都在,但气味已经很淡了。 这时候人如果不限制,猎狗们会跟着脚印、血迹追出去,但赵军连吹口哨把所有狗都留了下来。然后赵军、王强、林祥顺在附近观察痕迹,尽可能地复盘邢、李之死。 这不是闲的,这是积攒经验。以后自己碰着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应对,怎么避免失误。 前天永利屯的人上山来找邢智勇,十多个人在这附近留下了不少脚印。 脚印太多,于是几人就去看树仓子,树干上有李虎用弯把子破树痕迹。除此之外,还有黑熊下树时留在树干上的爪子印。 当然了,黑熊进仓子的时候也留下过。只不过三天前留下的是新印,这个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眼看黑熊爪子印一直下到离地三米的地方,赵军就知道这其中有猫腻。正常来说,熊大半身子一出仓就得打枪,哪会让熊从树上下来呀。 再结合破树的锯口,几人很容易就分析出了当日的情况。 分析完,众人都感叹那二人绝对是虎逼。 感慨完,赵军纵狗追熊。 看足迹,黑熊一直向西南,往那大岗上走。 这也难怪,这黑熊没了一条前腿,它就只能走上坡。 猎狗们追着脚印一路而去,赵军等人在后面跟着。 走西南上这条南北大岗,猎狗们沿着黑熊带血的脚印越走越快。 如今的赵家狗,青龙、黑龙虽小,但已经出头狗的活儿了。黑虎虽馋,但它越来越可靠,可以说如今的黑虎已成长为一条合格的头狗。 但最近这两次围熊,挑大梁的都是青老虎。 这一个多月的征战,再加上伙食好,加入赵家狗帮的青老虎焕发了第二春。这老狗经验十足,眼看黑熊脚印斜徘坡往西南去了,青老虎却直线往上跑。 从黑熊脚印改道处开始,狗帮再上二三百米,期间脚下都不见黑熊脚印。但这时,黑虎开声了。 “嗷嗷嗷……”黑虎张口发声的同时,它速度飙升。而黑虎一叫,慢悠悠跟着的帮狗一窝蜂地向黑虎追去。 从此往上六七百米,在那岗背篓头下,有一处楞堆。 这楞堆是几年前放树、造材留来的,一堆原木摞在那儿,足有一人多高。 当初这些木头堆在这里,可能是等着牛马配合东方红拖拉机往楞场拉,但不怎么就遗忘在这儿了。 这种事在林区很正常,像永安这种大林场,一年这么瞎掉的木头得有百八十立方之多。 此时在那楞堆南侧,一头独臂黑熊摆着葛优躺的姿势,靠着楞堆在那儿休息。 这里还算避风,但不朝阳。按理说,这不是黑熊趴窝的地方,这头黑熊躺这儿,可见它实在是走不动了。 它咬死邢智勇后,一路往高处走,期间它曾改道向西南。但半道上,它又绕回岗梁子来了。 这瞒不过头狗的鼻子,青老虎不信脚印,因为它嗅到黑熊就在上头。 这要是别的动物,整条腿齐根都没了的话,就算是东北虎也挺不了这么久。 这也就是熊,靠着顽强的生命力坚持到现在,可眼下这黑熊也快要油尽灯枯了。 野生动物能感受到死亡的临近,所以在临死前,黑熊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埋骨之处。 可就在这时,一阵狗叫声打破了黑熊最后的宁静。 黑虎从楞堆左侧绕来,在距离黑熊三米左右的地方,冲黑熊咆哮着、挑衅着。 “吭……”黑熊张口发出低沉的吼声,它是真没力气打斗了。 可怜的黑熊,想死都死不消停。 紧接着,一条、两条……十二条猎狗在黑熊两侧,仰头、晃尾地冲黑熊吼叫着。 这时候,黑熊连还口都不还了,它就静静地靠在那里等待着死亡。 但猎狗们不知道啊。 在黑熊右侧的黑虎,率先发起了袭击。它试探着蹿过去,一口咬住黑熊右小腿。 这黑熊仰面坐着,就只能往它后腿上咬。 “吭……”黑熊右臂一抡,熊掌扫向黑虎。 黑虎抽身就走,而随着黑虎带头,其它的狗纷纷向黑熊发起了试探性的攻击。 右侧受到攻击,黑熊还能挥掌予以回应。可当左边小腿受到攻击时,痛失左臂的黑熊感到了无力。 “吭……”连续被狗扯咬的黑熊发怒,它身子往前一扑,右掌向左一扫,逼退青老虎、青龙等狗。 狗退,黑熊扑倒。 黑虎见状,带着二黑、白龙等狗猛咬黑熊屁股、后大腿。 “吭……吭……”黑熊发出声声低吼,但这时候的它已经无力再战。 渐渐地,黑熊头前的青老虎、青龙等狗发现了黑熊的虚弱,青老虎壮起胆子上前,咬住黑熊耳朵用力一扯。 见黑熊还是没有动静,青龙咬住了黑熊另一只耳朵,而黄龙两纵蹿上黑熊后背,低头、张嘴就咬。 但黑熊身上都是毛,黄龙咬也是一嘴毛。 黑熊趴在地上任猎狗撕咬,它强大的生命力给它留了一口气。但对此时的黑熊而言,这口气不如没有。 当赵军等人赶来时,他们在楞堆这边看不到狗咬黑熊的一幕。 五人斜徘坡绕过楞堆,看着场中一幕,林祥顺拦住要打枪的赵军,道:“小军,让狗咬!这多好的机会呀?” 这年头,人的意识里没有保护动物那一说。而且说起来,熊、野猪这些东西年年都下山祸害庄稼。辛辛苦苦种的庄稼被山牲口祸害,老百姓别提多生气了。 所以,不少地方都有春猎的习俗。 可就在赵军撂下枪的时候,猎狗们停止了撕咬,十二条狗一边五只、一边七只的看着黑熊。 “死了?”赵军一怔,这时他身旁的花妞妞蹿出,几纵来到黑熊身旁。 “嗷!嗷!嗷!”花妞妞这一叫,趴在地上的黑熊动了。见此情形,大花、二花扑过去,又扯了黑熊屁股两下。 但看其它狗没动作,大花、二花随即松口退到了一旁。 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永安第一狗帮 之前猎狗撕咬黑熊,犬吠声震山响。 如今猎狗们不再攻击黑熊,山间仍有寒风呼啸、枝条摇曳、黑熊低吼之声。 赵家狗帮除了花妞妞以外,其它十二条狗分成两队,却对黑熊围而不攻。 这种情况十分罕见,大多数时候就算猎物已死,猎狗也要扑在猎物身上撕咬着发泄情绪。 赵家狗帮从入秋开始,大小阵仗无数,它们体力充沛,与黑熊打到现在,黑虎、二黑、白龙这些主力,连喘都不喘。 如此却停止了战斗,不禁让林祥顺这样的训狗行家都大为震惊。 在想起赵军之前就曾说过,那次围猎东北豹的时候,这帮狗硬是把东北第二猫科猛兽打的毫无脾气、引颈受戮。 但看那只东北豹战斗到最后一刻,赵家狗帮给予它最高的尊重,并没有赶尽杀绝。 而今天是黑熊残血,但两次情况差不多少。 “哥哥!”李宝玉出现在赵军身后,低头问道:“咋整?” “看看再说。”赵军道。 西北风吹东南,青老虎身上长毛随风飘动,迎风的猎狗们微眯双眼。 忽然,青龙转身奔赵军而来。紧接着,是黑龙、小花。 青龙到赵军身前,往上一蹿,两条后腿直立,向赵军邀功。 “汪!汪!”青老虎洪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叫住了要奔赵军而去的黄龙、花龙,叫回了青龙、黑龙和小花。 “叔!”赵军看向赵威鹏,问道:“你来呀?” “我不来了。”赵威鹏微笑着婉拒,他到永安这些日子,把能打的大牲口差不多都打了个遍,像这样没有还手之力的黑熊,赵老板连拍照都懒得拍了。 “宝玉!小臣!”赵军一挥手,李宝玉、解臣双双上前,使刺刀结果了黑熊性命。 按理说,人持刀上前,有经验的猎狗是会有反应的。可即便李宝玉、解臣刺死黑熊,猎狗们也坐在一旁冷眼观望。 黑熊一死,赵军等人上前,大伙合力将黑熊翻得肚皮朝上。 这时候,黑虎仰脖“嗷嗷”两声,催促众人赶紧给自己喂肉。 开膛破肚先摘胆,在赵军把熊胆收好后,大伙才七手八脚地割肉喂狗。 赵军割下来的第一条肉,毫无疑问地给了青老虎。老猎狗狼吞虎咽地吃着肉,最近状态回暖,青老虎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 越厉害的狗越在乎尊严,刚开始的时候跟着后辈们混吃混喝,即便吃肉,青老虎也不开心。 “小军。”林祥顺一边割肉,一边对赵军说:“你这帮狗可出息了。” “是不是,二哥?”赵军虽是问句,但实是应和林祥顺的话。 猎狗狠是好事,但一味狠却又是坏事。毕竟它们围猎的是熊、是野猪,炮卵子和熊都是能要狗命的。 赵家狗帮是厉害,但四百多斤的野猪是它们能生擒的极限。再大野猪或熊,就能对它们产生致命威胁了。 这个时候就要猎狗知道进退,仗着灵活与速度拖住猎物,也可以说将猎物圈定在一定的范围内,等待猎人的到来,所以打猎才又叫打围。 而让狗知进退不容易,尤其是狗与猎物搏斗起来,肾上腺素会促使它们更加勇猛。 但狗再猛,也怕炮卵子撅,也怕熊瞎子的大爪子。 所以,真正优秀的猎狗在于它是否会战斗。该狠的时候狠,该退的时候就得退。 这个很难,需要经历阵仗的磨炼。 但赵家狗帮后加入的三条狗和花龙、花妞妞不算,其它狗哪怕是不满周岁的青龙、黑龙,经历的阵仗也顶得上别人家三、四年的狗。 这个也挺难,这源于狗帮的强大。 青龙、黑龙刚上山的时候,赵家狗帮就很强大了。狗帮强大,青龙、黑龙很少受伤。不受伤就不需要养伤,这样就有更多的机会参与围猎。 这样狗帮的默契程度也高。如此便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越战斗,战斗力就越猛。 初战东北虎后,赵家狗帮有新成员补充进来,但战虎的六条狗精、气、神都已达到了巅峰。就连以前滑头的黑虎,如今也有了很大的改变。 后来赵有财重金购买青老虎,这老猎狗将自己的经验传授给后辈们。再加上新入伙的大花、二花和黑妞,它仨虽然弱一些,但赵家狗帮不需要它们挑大梁,它们只需要跟着头狗干活就行。 “昨天干两仗,今天干一仗。”赵军数着,道:“明天再干一仗,好好撸撸这些狗。” 打围行里,撸狗和拖狗是一个意思。 “还干呐,军哥?”蹲在黑熊尸体旁割肉的解臣闻言,抬头看向赵军问道:“不说干两天就得歇一天吗?” 狗上山打围不同于遛狗,笔墨描述得轻巧,而猎狗与野兽搏斗时,体力的消耗很大。 一般狗连着上两天山,第三天再上山,狗的兴奋度会降低很多。 但这时候,也是拖狗出活的最佳时机。 “那得分情况。”赵军笑着一指黑虎,道:“你看它像累的样吗?” 众人顺着赵军所指望去,只见黑虎正探着脑袋往那花妞妞屁股上嗅。 花妞妞也真配合,一边歪脖嚼肉,一边翘尾撅着小屁股。 众人哄笑,笑得猎狗们有些懵。黑虎微微一怔,向众人望来,见大伙都瞅着它,黑虎可能不好意思了,转头就走。 可没走两步,黑虎忽然甩头夺过二花嘴里的肉。李宝玉给二花的肉条,二花从一头开嚼,黑虎咬住另一头一拽,直接拽断肉条、拽走了一半的肉。 “汪!汪!”二花先是一懵,紧接着凶狠地向黑虎叫了两声。 而黑虎根本都没动地方,歪头把肉吞进了肚。眼看肉没了,二花也不叫了,动身奔李宝玉,去找自己主人要肉。 黑虎见状,则奔赵军而来。 赵军塞给黑虎一条肉,并吐槽道:“我瞅你就不像好狗。” 黑虎歪着头,用自己的支棱耳蹭着赵军。 “哥哥!”李宝玉喊了赵军一声,问道:“明天你们还打啥去?” “啊……”赵军道:“三大爷说有个大猞猁,明天打它去。” “大猞猁?”王强重复下赵军的话,然后追问道:“那老爷子就那么说的?” “嗯呐。” 老山狗子一说大猞猁,那必是大家伙。 “猞猁?”赵威鹏眼睛一亮,很感兴趣地对赵军说:“这玩意我还没打过呢?” “嗯呐。”赵军笑道:“叔,明天咱去。” “嗯!”赵威鹏一边点头,一边从兜里掏出石林烟来。这时候大伙喂狗喂的差不多了,抓雪搓搓手,然后抽颗烟。 “哎,赵哥。”王强叫了赵威鹏一声,然后说道:“兄弟可不是撵人哈,我就记着你说你要回家呀。” “啊……”赵威鹏一笑,道:“我让人骗那钱找着了,但现在官司没完事儿,还不能退给我。他们让我先别回锦西,要回城里吧,我还没啥意思,我哥、我嫂子就让我在这儿。” “啊,那你就待着吧。”王强吸了口烟,道:“咱上山打围、下山喝酒,一天多滋儿!” “可不咋地!”赵威鹏大马金刀地坐在倒木上,拍着自己大肚子笑道:“我来这几天,我又胖了。” “呵呵,赵叔啊。”林祥顺笑道:“人家跑山都瘦,你这还倒胖了。” “伙食好啊,你咋不说呢?”赵威鹏笑道:“越累,我越能吃。” 众人大笑,等抽完这颗烟,他们用绳子捆住黑熊腿,拖着黑熊下山、装车、返程。 今天结束得早,没在山里吃饭。到家时,刚过下午一点。 黑熊是要送去永利的,就没往车下拽。人、狗下车,狗回窝、人进家。 此时赵家食客还没登门呢,只有王美兰、赵虹、赵娜和隔壁的金小梅、李如海、李小巧。 六人在东屋看电视,而赵有财、李大勇却不见了踪影。 一看赵军他们回来,王美兰急忙下地烧水,金小梅则出去拿冻饺子。 “妈。”赵军一边吃饺子,一边对王美兰说:“吃完这口饭,我就跟宝玉、小臣走。” “去吧,儿子。”王美兰道:“到那儿啥也不用管,礼啥的到时候你爸搁那么随。” 赵军点头,一旁的赵威鹏问道:“嫂子,羊杀没有呢?” “没有,兄弟。”王美兰道:“昨天刚吃完,今天还吃?” “吃呗。”赵老板豪气地大手一挥,道:“一天吃一个,咱也能吃起呀!” “那倒是。”王美兰笑道:“但天天吃,该顶着了。昨天刚吃完涮羊肉,咱今天换换样儿。晚上炒点土豆丝、豆芽菜,炸个鸡蛋酱,咱卷饼。” “这也行!”赵威鹏眼睛一亮,紧接着又听王美兰说:“晚上把豆子泡上,明天磨豆腐。” “这行!”赵老板眼睛更亮了。 “兄弟,反正你不着急走了。”王美兰对赵威鹏说:“那羊哪天再杀,嫂子先给你掂对点儿农家饭菜。” “行,行!”赵威鹏笑呵地点头,旁人则怪异地看着王美兰,他们对王美兰口中的农家饭菜持保留态度。 吃完饺子,赵军、李宝玉、解臣出门,三人坐着解放车直奔永利。 今天已经是邢、李二人遇难的第四天了,但永利屯外两间灵棚还都没撤。 丧乐已经停了,但每个棚子里还都有守灵的。 赵军刚开始还找错了,进去一看,一个女的披麻戴孝地在那儿哭天喊地。 赵军仔细一看不是胡二丫,于是便退了出来。到隔壁灵棚一看,两个大小子在那儿哭呢。 这俩大小子,一个是邢家老二邢宏阳,去年赵军到邢家时,见过这小子。而另一个,是今天刚从外地赶回来的邢宏彬。 一看赵军,邢宏阳连忙口呼赵叔。他听说自己姥爷、大舅昨天去永安请赵家人出手,今天赵军来了,岂不是说自己父亲的大仇得报? 其实啊,找山牲口报仇就是一份慰藉,山牲口的命咋也不赶人命啊。 邢宏彬今年十六,在外学石匠手艺。他虽然只比赵军小五岁,但在赵军眼中也是个孩子。 赵军此来,结果是一样的,但得与胡满堂或胡振江、胡二丫打个照面,然后再把黑瞎子给人留下。 于是,赵军就离灵棚往屯里走。邢家兄弟想跟回去,但灵棚里还不能离人。 进永利,汽车在邢智勇家院外停下。闻到黑瞎子的味,院子里的两条狗叫个不停。 赵军下车往里走,一进院子,赵军不禁眉头一皱。 大前天,也就是邢智勇死的那天,赵军刚来过他家。这才没到四整天呢,邢家院里这一条黄狗、一条青狗就变了样。 两条狗明显瘦了一圈,不光是狗,就是过完冬的野猪、熊瞎子瘦了都呛毛呛呲。 这种情况,赵军上辈子见过很多。不是狗思念逝去的主人饿瘦了,而是家里有人忽然离去,这家人一是沉浸于悲痛中,二是需要料理后事,顾不上喂狗,就活活把狗饿瘦了。 但人家现在这种情况,赵军咋也不会为狗打抱不平。 眼看赵军到门前,邢家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胡振江出现在门口,一手把着房门,道:“兄弟,来啦!” “胡哥!”赵军停下脚步,回手往院外一指,道:“黑瞎子,我给你拉来了!” “兄弟!”屋里传出一声高呼,胡二丫踉踉跄跄地从屋里出来。 几天没见,胡二丫憔悴得不像样子了。 “兄弟!”胡二丫跑到赵军跟前,声音沙哑地问道:“你打着那黑瞎子啦?” “打着了,二姐。”赵军道:“在外头车里呢,我给你卸当院啊,还是整哪儿去呀?” 胡二丫闻言,看向胡振江。女人家这时候有点懵,不由自主地寻求自己大哥作主。 “兄弟。”胡振江惊讶地问赵军道:“你把一整个黑瞎子都给我们送来啦?” “膛我开了。”赵军也没避讳,直接道:“胆我摘走了,完了那个肚囔子上肉,我割不少喂狗了。” “不是,兄弟!”胡振江拉着赵军的手,道:“我们不是嫌少,我们就要一个脑袋就行。” “胡哥,啥也别说了。”赵军道:“我都给你们拉来了。” “那大哥就不说了。”胡振江道:“谢谢兄弟。” “咱两家不用客气。”赵军再问道:“胡哥,咱把那黑瞎子卸哪儿啊?” “卸院里吧。”胡振江道:“我找大斧给那脑袋砍下来,完了往志勇跟前一放……” 胡振江话说到这儿,旁边胡二丫呜呜哭上了。赵军见状背过身去,冲李宝玉、解臣摆手。 三人把黑瞎子从车上拽下来,院子里的狗叫得更厉害了。 胡振江过来给三人散烟,赵军没接,而是问胡振江道:“胡哥,我二姐夫他三叔是不是在这儿呢?” “唉呀!”被赵军这么一问,胡振江瞬间瞪大了眼睛,道:“一天没看着那老头子了!” 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小诸葛谋座驾 赵军把寻宝时间定在31号,那天林场开表彰会、联欢会,赵军中途一走,谁也不知道他干啥去了。 但赵有财就走不了了,那天中午几百人会餐,晚上还得招待领导,他肯定是无法参与寻宝。 所以,参与寻宝的人暂定为赵军、王强和邢三。 而寻宝工具,由金主王美兰独家赞助。 赵军、王美兰、邢三在那儿商量,旁边的赵有财郁闷地抽着烟。 他到底还是没去成。 其实赵有财真正图的不是寻宝,寻着宝贝顶多给他一百块钱,赵把头要的不是钱,而是上山的机会。一旦因为寻宝而打开了突破口,赵有财就能将之前永世不再上山的话给收回来。 可二咕咚最终还是没能斗过小咕咚。 “汪!汪!” 忽然,青老虎洪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紧接着赵李两家其它狗零星地叫了几声。 王美兰抬头往外一看,见是王强、解忠、解臣联袂而至。 三人很快便进到屋来,王强一进外屋地便喊道:“走啊,大外甥!” “走吧,三大爷。”赵军招呼邢三一声,邢三起身抬手往外一挥,道:“走!” “老哥!”王美兰叫住邢三,道:“晚上跟小军,你们回来呗,到会儿我们磨豆腐。你乐喝豆腐脑,咱管够。” “不得啦!”邢三冲王美兰一笑,道:“弟妹,你们吃吧。” 说着,邢三便往屋外走去。 王美兰见状看向赵军,赵军微微点了下头,却没强留邢三,只顺手从墙上摘下枪来,然后问王美兰说:“妈,你给三大爷准备的东西呢?” “那我都装好了。”王美兰说着就往外走,大伙呼呼啦啦出屋。 赵军等人去放狗,王美兰从大缸后拽住一个快塞满了的面袋子。 “老哥!”王美兰把邢三喊过来,叮嘱道:“这里头我都搁黄油纸给你包上了。” 说着,王美兰从麻袋里最顶上拿过一个大黄油纸包,对邢三说:“老哥,一共仨包,最上头这是煮饺,下面是蒸饺跟馄饨,完了最底下我还给你拿二十个馒头。” “谢谢弟妹。”邢三破天荒地道了声谢,眼看着王美兰从兜里掏出根细麻绳,三下五除二地将麻袋口扎好,邢三紧忙伸手拎过了麻袋。。 邢三将麻袋装上车箱,猎狗们也纷纷上车。看着车上的猎狗,邢三问赵军道:“你怎么还偏心眼子呢?” “嗯?”赵军一怔,随即笑着问道:“咋的啦,三大爷?” 偏心是肯定有的,但赵军不知道邢三是怎么看出来的。 邢三指着狗帮,道:“都是狗,你咋有的给穿甲,有的不给穿呢?” 赵军闻言一笑,王强在旁替他大外甥打抱不平,说:“老哥,你不误会了嘛,这有啥偏心眼子的?” 说着,王强指着近前的大花,道:“它们几个后来的,皮子就那么疙(gā)瘩(dá),它们就没捞着。” 王强话音刚落,解臣接茬对赵军说:“对了,军哥,那大青牤的皮子熟出来了。” 解臣此话一出,赵有财脸上一黑。 而这时,登车的赵军转头对车下的王美兰说:“妈,一会儿看着我江奶,你问她还能不能找那朱爷说说,再给咱做几个甲。到时候我也不亏他,过年前再给他家抓个猪。” 之前求朱大山做护甲,是老太太出面给说的。但事后,赵军给朱家送了一头野猪。再做皮甲的话,朱大山不管是看老太太,还是看那头野猪,都没办法推辞。 “行,妈知道了。”王美兰应了一声,回胳膊肘点了赵有财一下,赵有财神色稍缓,抬手跟邢三道别,并邀请他下次再来家里做客。 今天邢三有意要坐后车箱,与赵军、王强商量找宝贝的事,于是他让解忠坐了副驾驶,反正他们今天的目的地就在解忠楞场的对面,也不怕解臣找不到路。 汽车启动,先奔豆腐坊去取冻豆腐。 而与此同时,徐美华正在屯部哭诉,向屯长赵国峰讲述自家母子被赵家食客欺负的经历。 “嫂子,嫂子!”赵国峰实在听不下去了,拦下徐美华,道:“你等会儿。” 说着,赵国峰往徐美华脸上一指,道:“你瞅你说的,嘴都冒沫子了。” “嗯?”徐美华下意识地抬手,使手背在嘴边擦了一下,看得赵国峰直皱眉头。 “嫂子。”会计谭朝阳在旁边接茬,对徐美华说:“那天那事儿……那不是赖你家……” 谭朝阳说着,手往旁边一比划,而他旁边坐的正是张来宝。 谭会计的意思很明了,那天你们娘俩挨揍纯纯赖你们自己。 “那今天呢?”被揭穿的徐美华拍案而起,嚷道:“今天那老灯上来就打我儿子!” “老灯?”谭朝阳一愣,老灯是骂老头儿的话,可赵家那些男人没有能称得上是老灯的呀。 就在这时,赵国峰起身按住谭朝阳,看了徐美华一眼,紧接着又看向张来宝,问道:“一个老头儿打的你呀?” “嗯呐!”张来宝重重点头,道:“那老j8灯上来就打我!” “你干啥了,他就打你?”赵国峰问得张来宝一怔,徐美华不干了,嚷道:“屯长,我们这孤儿寡母的,他们这么欺负我们,你就瞅着呀?” 赵国峰嘴角一扯,微微摇了下头,才对徐美华说:“嫂子,你领孩子回去吧。” “嗯?”徐美华愣了下,诧异地道:“干啥呀?” 说完徐美华,赵国峰转向张来宝,道:“你小子以后少起屁啊,别到时候出门让人捅喽。” “干啥捅我们呐?”徐美华一把搂过张来宝,不忿地看着赵国峰。 “干啥?”赵国峰瞪着徐美华问道:“你打小就这边长起来了,你听说过邢三炮子没有?” 这个“炮”字,是刀枪炮的炮。 赵国峰此言一出,徐美华脸色一变,脱口问道:“那老头儿还活着呐?” 赵国峰下巴往张来宝那边一挑,道:“你问你儿子。” 徐美华下意识地看了张来宝一眼,瞬间就明白了赵国峰的意思。 徐美华抿了抿嘴,忽然脸色一变,看着赵国峰道:“这事儿你可得管呐!” “啊?”赵国峰一惊,就听徐美华继续说道:“那老炮子不能再找我们吧?” “那不能……吧。”赵国峰也不敢打包票,他听说一些那老头儿的事迹,知道那是个睚眦必报的主。 “国峰啊!”徐美华一把揪住赵国峰棉袄袖子,道:“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呐!” “行啦,嫂子。”赵国峰甩开徐美华的手,道:“我一会儿上老赵家给你看看去。” 此时的赵家,送走了客人的王美兰问赵有财说:“你啥时候走啊?” “午后的。”赵有财答道:“吃完晌午饭再走。” 他今天要去永利屯帮邢家掌勺,虽然晚上才开席,但还有些准备工作,所以赵有财吃完中午饭就得从家走。 听赵有财如此说,王美兰也没管他,到西院招呼金小梅去了。 金小梅不是自己的来,她还带了李如海。 挑拣过的黄豆昨晚泡了一宿,一斤泡成四五斤。此时的黄豆都已非常饱满,用本地话说,这豆子泡得抻腰了。 王美兰、金小梅、李如海三人把黄豆装进干净的面口袋里,原来两口袋能装下的豆子,泡完了得四个口袋装。 每个袋子不装太满,只装四分之三,在装好两个面袋后,王美兰将剩下的黄豆交给金小梅、李如海,而她出家门往自己后院去。 今天干活的主力,还是后院那头小毛驴。 小毛驴已经吃饱喝足了,王美兰过来之前,它正不屑地看着隔壁棚中嚼苞米叶子的山羊。 前天王美兰锤杀山羊时,小毛驴同样在场,它感觉到自己是安全的,感觉有那山羊在,大锤就落不到自己头上。 “来!”王美兰走到驴棚,招呼小毛驴一声,小毛驴两只驴耳齐齐往后一别,做出一副乖巧模样。 王美兰解开绳子,稍微一扽,小毛驴便迈蹄出了驴棚。 “嗯?”从棚子里出来,王美兰回头就见隔壁李家后院一个身影在大雪堆前刨呢。 王美兰牵驴向前几步,皱眉看着赵有财从雪地里掏出一个冻狍子。 “你干啥呢?”王美兰冷不丁一嗓子吓了赵有财一跳,王美兰看着赵有财追问道:“你跟小梅说了吗?你就扒人家狍子?” 赵家虽然没有狍子,也没有狍子腿了,但李家有一个。 这狍子是当初李如海为了进步,买来送给屯长赵国峰的。 赵国峰知道他心意后,没收这个狍子,并将其送还给了李家。 开始没弄明白这狍子是咋回事儿,李大勇、金小梅没敢处置。后来知道是咋回事儿了,金小梅就说把这狍子留着,等年前他们家请客的时候,这狍子还能凑道菜。 而今天赵有财着急用狍子,和李大勇一说,李大勇想也不想同意。 “我跟大勇说了。”赵有财将狍子拿到背阴处暂放,回头对王美兰说:“我还让他告诉小梅了。” “啊,那行。”听赵有财如此说,王美兰就没说啥,牵着小毛驴往前院走。 小毛驴到了前院,李如海、金小梅一人拎个面袋子出来。娘俩使绳子两头将两个面袋子连接,然后往小毛驴背上一搭。 这俩口袋就得将近三百斤,压的小毛驴往下一塌腰。 这时翻墙回来的赵有财见状,不禁皱眉道:“整那么多,再给驴累坏了,那大叫驴才能驮多少斤呐?” 叫驴是公驴,而赵家这头是母驴,又叫草驴。 成年公驴肯定比母驴力气大,公驴负重量也就二百多斤,但那是长途。此时搭在小毛驴身上的黄豆有三百斤,但出门走不多远就到了。 “呃啊!呃啊!”赵有财话音刚落,小毛驴仰脖叫了两声,然后都不用王美兰吩咐,驮着三百斤的泡黄豆就往院外走。 王美兰被小毛驴拽着就出了家门,赵有财去仓房找东西,金小梅、李如海进屋去拿大盆。一会儿得磨豆浆,泡完六百斤的黄豆,得出七八百斤的豆浆。 小毛驴不用王美兰在前边牵,反而是它牵着王美兰到了张家别院。 前院那放石磨的棚子上头,铁皮烟筒冒着烟。 棚子里,有个大铁桶抠的锅炉,上面坐着大铁锅。铁锅里烧着水,杨玉凤正在棚子前劈柴。 听到狗叫,杨玉凤转头见是王美兰来了,连忙丢下斧子起身,道:“老婶儿来啦!” “咋没柈子啦?”王美兰问道:“你兄弟他们没给你劈吗?” 听王美兰的话,杨玉凤嘴角一扯,重重叹了口气。 “咋的了,凤?”王美兰一看情况不对,紧忙向杨玉凤询问。 “唉!”杨玉凤又叹口气,指着她家房子对王美兰说:“老婶儿,你说我家铃铛他爹是不是作妖?” “咋的了?”王美兰追问,杨玉凤踢了下脚前的木头滚,道:“他特么让我给他做个车。” “啥?”王美兰一脸震惊地看着杨玉凤,车还有自己做的? “嗯呐。”杨玉凤撇嘴,道:“他看小人书,说里头有个什么亮,打仗都坐车。” “瘸子啊?”王美兰道:“打仗不都骑马吗?咋还能坐车呐?” “那样的车。”杨玉凤给王美兰比划了一下,道:“搁人在后边推。” “啊……”王美兰听明白了,笑道:“那就是推车子,不是推货是推人的呗。” “对,对!”杨玉凤连连点头,道:“就那逼玩意。” 说着,杨玉凤拿起地上的木棍滚,道:“他说他告诉我咋做,完了就让我做。老婶儿你说,我能做了吗?” 说到此处,杨玉凤指着木头滚一头的凿子印,对王美兰说:“他净祸害我,我也凿不动啊。” “行啦,凤儿,别生气。”王美兰拿过木头滚丢在一边,道:“你不用管了,明天我找姜木匠来,那老木匠啥不会做呀?” “做啥呀,老婶儿。”杨玉凤没好气地说:“早晨我家铃铛说了,他爸是肋挺折了,有那车他也坐不了啊!” 王美兰:“……” 一点多钟还有一章,明天也像今天这个时间,两更。我们这几天有雨,今天下午四五点钟下了一场大雨,听说道边那车都跟船似的漂起来了。 反正我是不出去了,我明天在家加更。 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李如海在林区的重要性 听赵军问起邢智勇他三叔,胡振江随口回了一句,然后反问赵军道:“兄弟,咋的?你认识那老头儿啊?” 胡振江不知道赵军和邢三的关系,在他看来,那老头子倔吧呲的,同辈都没几个愿意跟他打交道的,更别提赵军这样的小辈了。 “啊……”一听邢三一天没出现了,赵军不禁有些担心。那老头儿心脏不好,早晨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这天寒地冻的,他能跑哪儿去呀? 看胡振江的样子,赵军就知道问他也是白问,于是又凑合着说了两句场面话,赵军便告辞准备离去。 胡振江送赵军三人出院子,赵军刚要上车,就听有人喊道:“小军呐!” “哎呦!”赵军转头一看,见是胡满堂和一人从西边过来。 那人赵军认识,他名叫唐大全,是这永利屯的屯长。 “胡大爷。”刚才是胡满堂喊得他,所以赵军先回应了一声,紧接着赵军冲唐大全点头,道:“唐大爷。” “哎!”唐大全一笑,伸手在赵军肩膀上轻轻一拍,道:“这孩子长这么大了。” 说着,唐大全手往身旁比划道:“那年你爸领你上我家,那你才这么高啊。” 赵军闻言一笑,而一旁胡满堂接茬,道:“唐哥呀,那都多少年了,那前儿他才几岁呀?” “可不咋地。”唐大全笑道:“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咱能不老吗?” 赵军上初中之前,赵有财去哪儿掌勺都带着他,这样赵军能跟着蹭点吃的。 后来赵军大了,赵有财就不领了,赵军也不愿意去了。 赵军十岁那年,唐大全家小儿子结婚,赵有财、韩大春来给唐家做席,赵军也跟来了。唐家那席面,赵军印象可深了,光猪就杀了两头。大块的红烧肉管够,这在77年的永安林区可是独一份啊。 “哎?”唐大全目光扫到李宝玉,抬手一指问道:“是不是李大勇家小子?” “唐大爷。”李宝玉笑着点头,道:“是。” 四个屯子的屯长都不是一般人,尤其这唐大全,今年五十八了,当了半辈子的屯长,在这永安林区相当有面子了。 “这大小子长的。”唐大全看着一米九的李宝玉,不禁感慨道:“这家伙,这大个儿真好!” 说着,唐大全忽然想起一事,便问李宝玉说:“你弟呐?这阵儿没看着他呢?” 李宝玉一怔,紧接着又听唐大全道:“我们屯子不少人找他呢?” “啊?”李宝玉有些懵,一旁的赵军忙对唐大全说:“唐大爷,,最近家里头有点活儿,如海休班就帮着忙活。” “我说的呢。”唐大全道:“以前,他一个礼拜最少来一回。这都半个月了,他也没来。” 听唐大全这话,赵军、李宝玉对视一眼,李宝玉回头便问唐大全道:“唐大爷,他上你们屯子……” 李宝玉话说一半,唐大全很自然地接过话茬,道:“倒买倒卖呀!” 说着,唐大全笑了,然后反问李宝玉道:“这你家不知道吗?” 李宝玉嘴角一扯,唐大全向他一挥手,道:“以前他休班抽空就来,这半个月没来,屯子人不少人都等他呢。” 说到此处,唐大全向胡满堂那边一比划,道:“刚才看着韩老五,他不还念叨呢么?” “啊,是。”胡满堂点了下头,随即看向唐大全说:“得亏如海没来,他要来了,我还不一定能买着山牲口呢。” 邢智勇明天出,家里明天晚上招待,刚才胡振江已经告诉赵军了。 而邢智勇家,他这辈儿只有一个姐姐还远嫁了。他爹倒是下山来了。接老邢头下山的时候,屯子人瞒着他没说邢智勇死了,只说家里有事。 而那老头子下来,到灵棚只看一眼,当时就躺倒了。 没办法,邢智勇的事,只能胡满堂、胡振江帮着胡二丫张罗。 这一下午,胡满堂满屯子跑,从四家手里买了四个狍子、一个野猪。 正常来说,山民打着猎物回家就扒皮,一是到家猎物还有些余温,那时候扒皮好扒。二一个是扒皮好卖肉,这年头不是谁都卖起整个野猪、整个狍子的。肉分成五斤一份,拿出去也好卖。 可自李如海崛起后,十里八村就流行卖整个的了。他们不好卖的,李如海却能给张罗出去。 上周李如海在林场替班,为的是上任以后能大展拳脚。没想到他竞选成功后也没能赴任,这一周在家除了养伤就是闭门思过。 就这样,李如海两个礼拜没来永利屯,这可把那些上山下套子的急坏了。 但对胡满堂来说是好事,李如海要是前两天来了,把野猪、狍子都定下来,他要再想买就得出高价了。 胡满堂的话,听得赵军三人直撇嘴,李宝玉一听李如海的事,只觉得头大。他暗中拽了赵军一下,赵军手往邢智勇家院里一比划,对胡满堂说:“胡大爷,你不买那些也行。那黑瞎子让我打死了,整个我都给你们拉来了。” “啊?”胡满堂闻言看向胡振江,胡振江向胡满堂使个眼色,随即才道:“我兄弟仁义,都给咱拉来了。” 看到儿子的眼色,胡满堂知道这黑瞎子确实是害邢智勇性命那个。 而这时,唐大全张罗要进院看看黑瞎子,他身份摆在那儿,赵军这时候也不能说要走。于是,几人一起进了邢家院子。 黑熊的尸体就躺在院中间,邢家那两条狗咬了一会儿也都累了,这时候都消停了。 胡满堂到黑熊近前一看,黑熊左臂齐根断去,心里便松了一口气。 黑熊断臂是邢智勇一枪打断的,永利屯人上山时,把那条断臂捡回来了。 当时是唐大全亲自领人上去的,他自然清楚。到跟前一看,唐大全再看向赵军时,夸赞道:“林区都说你这孩子厉害,今天大爷可见识着了。” 赵军闻言一笑,他被人夸得多,也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眼看唐大全视线转到解臣身上,赵军忙为其引荐,道:“唐大爷,这是我一小兄弟,从岭南过来的。” “啊!”唐大全向解臣伸出手,在二人手在一起时,唐大全笑道:“小伙子,欢迎你到我们林区来哈。” 解臣笑着应下,然后就听唐大全问赵军说:“你们吃没吃饭呢?是不是刚搁上山回来呀?” 说着,唐大全看了一眼邢家房门,说道:“他家这两天忙,你们上我家吃一口。” “不得了,唐大爷,我们吃完了。”赵军婉拒道:“我们从上山回来先到的家,送完狗、吃完饭才过来的。” “啊,那行。”唐大全忽然话锋一转,笑道:“那也到我家,我找你有事。” 昨天累大了,今天起来晚了……一挣眼睛都七点了。 这章不算补的,我现在去煮面条,吃完继续写,晚上我再更两章,其中一章补昨天的。 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赵军的后妈 听唐大全说找自己有事,赵军心想十有八九是因为打猎,应该是要活狍子或活野猪。 可到唐大全家以后,李宝玉、解臣在旁边将叶子烟卷好了,唐大全老伴也把茶水端上来了,唐大全才对赵军说:“大侄儿啊,大爷想问你个事。” “唐大爷,啥事儿?你说呗。”赵军很客气地回应,然后就听唐大全问道:“我听说,今年开春你上永兴参加他们那旮沓春猎去了。” “啊!”赵军点头,同时手往旁边一指,指了下李宝玉道:“是有这么回事儿,唐大爷,我们哥俩去的。” “他们那儿春猎表现好的有奖金,是不是?”唐大全问道。 他这么一问,倒给赵军问懵了。赵军想不明白唐大全为啥这么问,唐家的条件虽然比不上赵军家,但在林区也是上等的人家。而且没听说老唐家有人打猎呀,怎么还惦记起人家永兴大队的奖金了呢? 难道是帮旁人问? “大侄儿,我是啥意思呢?”就在赵军胡思乱想时,唐大全自己解释说:“我想撺掇一下子,明年开春吧,搁咱这几个家属区也办一场春猎。” 听他这话,赵军更懵了。 办春猎,得会打猎呀。 可四个家属区,主要的劳动力几乎都在林场上班。屯子里打猎人所占的比例,远不及永兴大队,更比不了岭南。 人家永兴大队有专门的猎人队,上头还专给民兵拨枪。于学文、陶大宝一嗓子能喊出一支二百人的队伍,而永利屯屯部就两棵半自动,即便算上屯子里的散枪也武装不出十个人呐。 四个家属区加起来三四十号人,还不如以前山上的一窝胡子呢。 赵军从十岁那年跟着赵有财来唐大全家做席,自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这老头,但赵军有上辈子的记忆。 在赵军的认知中,这唐大全是个很好的人,也是个非常称职的屯长。但唯一有一点,这老头好大喜功,而且闲不住。 就干这个屯长,唐大全干到七十岁。 “唐大爷。”赵军小心翼翼地说道:“咱们四个家属区能有多少打猎的呀?” “那个……”唐大全手往窗外一指,道:“不还有咱场子保卫组呢么?” “那才几个人呐?”赵军苦笑道:“唐大爷,这能凑上五十个人啊?” 保卫组的人是会打枪,而且枪法还好呢,可会打枪和会打围是两码事。 但这个没法还跟唐大全细掰扯,赵军说多了,好像这孩子瞧不起人似的。 “那没事儿。”唐大全摆手,道:“咱这一左、一右那些老氓流屯子呢,他们上山的不少啊。” 听他这话,赵军咔吧、咔吧眼睛。 赵军没吭声,唐大全继续说道:“到时候咱也整点儿奖金、奖状一发,这帮人不得呼呼地报名啊?永兴春猎我听说二三百人,咱这没有那么些人,百八的也得有啊。” “唐大爷,你这……”赵军想了想,还是没直说,只是试探地问道:“你这个想法,跟咱场里说了吗?” “没有呢。”唐大全很坦然地说:“我寻思先琢磨好了,要可行的话,我再跟周书记说。” 听唐大全这么说,赵军微微点头,但心里却是想吐槽。 搞春猎是好事,这年头山牲口多,一到秋天下山祸害庄稼,有的还攻击套户呢。 既然好事,永安林场为啥不组织?那肯定是有原因的。 但赵军可能是忘了,他今年开春猎猪神的时候,把猪神麾下野猪帮给屠了。 好几十头野猪卖给了赵国峰,赵国峰拿着野猪没少做政绩的同时,还没少赚钱呢。 因为这个,唐大全才起的别样心思。在他看来,自己要能牵头把春猎搞起来,十里八村的老百姓都得念自己的好。 但唐大全不傻,他知道想办这种活动,首先得考虑的是可行性。最好是自己制定出一个计划,把可能出现的问题和解决问题的方法都弄明白。这样往场里一报,场里不但会批,没准还能让他唐大全任总指挥呢。 唐大全想的挺好,可这时赵军忍不住给他泼了盆冷水,道:“唐大爷,咱们这帮人手里的家伙事儿不如人家永兴大队,那氓流子就更不用说了。这……整不好,撂山上一个、俩的,咋整啊?” 赵军此话一出,唐大全不吭声了。 见此情形,赵军忙道:“唐大爷,我就这么一说,要说的不对,你老别生气。” “不生气,那生啥气。”唐大全摇头,道:“大爷还得谢谢你,这事儿确实还得琢磨、琢磨呀。” 赵军闻言一笑,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在放下水杯后,赵军向唐大全告辞,带着李宝玉、解臣麻溜儿地跑了。 过了冬至,天是一天比一天长,但林区的天还是比外面短。 赵军从唐大全家出来的时候是三点四十多,这时候天就见黑了。 但上车以后,开车的李宝玉问赵军说:“哥哥,回家呗?” “不得,不得。”赵军抬手往前一指,道:“搁屯子转悠、转悠,找找三大爷。” 也不知道那老头儿哪里去了,但赵军想在屯子找找邢三。 李宝玉答应一声,汽车在屯子里转悠。 …… “妈的!”此时的邢三站在一岔路口,往左右观望道:“这特么往哪么走啊?” 林区四个家属区,永安和永胜在一撇,永利和永福是一个方向。 邢三眼前两条道,一条奔永安、一条奔永胜。 他从永利屯出来,是要奔赵军家。 但要是从山上下来,哪里邢三都能找到。可从永利过来,面前两条路,邢三就找不准了。 就在这时,左边那边路上走来俩人。 一男一女,男的是个年轻人,女的是个中年妇女。很平常的农家装扮,大棉裤、大棉裤、狗皮帽子、大棉鞋。 只不过,那男人走路有特点,两条腿还不是罗圈腿,可就是走路的时候两条腿都往外咧,像个大鸭子似的。 “嗨!”邢三抬头,下巴往前一点,道:“永安往哪么走?” 这边人呐,说话就是不好听,语气还横。但这几辈人就这样,本地人也习惯了。 张来宝回身,往自己来路一指,笑道:“大爷,往那么走。” 邢三闻言,冲张来宝一点头,道:“谢了,爷们儿啊!” 张来宝笑着连连点头,看着邢三离去的背影,脸上笑容渐渐转为冷笑。 “走吧,大儿子。”徐美华在旁招呼张来宝道:“咱回家。” 张来宝“嗯”了一声,跟着徐美华走了右边的路。 “儿子,今天那丫头咋样啊?”徐美华边走边问张来宝。 “我瞅挺好。”张来宝一笑,道:“彩礼要的也不多哈。” “嗯呐!”徐美华点头,刚要说些什么,却被张来宝打断。 “唉呀!”张来宝大呼一声,道:“妈,刚才那老灯穿那衣裳,是不是王美兰她们做的?” 今天王美兰她们做棉袄的时候,特意把一些棉袄做成了立领,这样可以防止往棉袄里灌风。 这样的棉袄,在永安是独一份,又是新做的棉袄,一瞅就是王美兰那帮人出品的。 “唉呀,可不咋地!”徐美华瞪大眼睛,道:“能不能是老赵家亲戚呐?” “是的话,那不更好嘛?”张来宝坏笑,他给邢三指的方向是奔永胜屯去的。他们娘俩中午去永胜屯相对象,才从那边回来。 “那不碰着二咕咚了吗?”徐美华一拽张来宝,道:“赶紧走,别一会儿撵咱来。” 张来宝闻言,忙跨着鸭子步随徐美华跑路。 邢三一路往永胜屯走,走了约有一里多地,这时候天灰蒙蒙的就快黑了。 老头子常年在山里,好东西吃不着啥,但狍子内脏他可没少吃。所以,邢三眼睛不错。 这时,邢三隐隐约约看对面走来一人,俩人相隔四五十米。 忽然,旁边树后蹿出两道黑影,黑影在那人抄麻袋往下一套,接近着就是一阵鬼哭狼嚎。 邢三花白的眉毛一皱,心道:“碰着劫道的了?” 想着,邢三就要转身离去。 老头子不怕事,但也不愿意蹚这浑水。 可就在这时,不远处林子里又蹿出一人,这人看了邢三一眼,便捏着嗓子喊道:“这儿有人呐!” “娘们儿?”邢三一怔,心想这年头娘们儿都出来劫道了? 但听那女人一喊,行凶那俩人往被套麻袋之人身上踹了两脚,然后俩人奔邢三这边就过来了。 看二人提着棍棒,邢三眼神瞬间凌厉起来,当即从后腰抽刀,唇齿间挤出三个字:“杂艹的!” “啊……”看邢三掏刀,女人扯着嗓子发出一声尖叫,那俩人听到女人尖叫,便加快脚步奔这边来。 经过那女人,二人脚步不停,可当看到邢三手里拿刀时,二人脚步齐齐一顿。 “呀?”邢三一愣,皱眉、眯眼试图看清其中一人样貌。 “老哥!”赵有财一按旁边李大勇,随手把手里棒子一丢,一边向邢三走,一边道:“别动手啊!” “啊!”这时候邢三认出赵有财了,可他刚一张嘴,就听赵有财夹着嗓子道:“老哥别说话!” 邢三想起刚才看到的一幕,心知赵有财是出来下黑手的,当即二话不说便把刀给收了。 李大勇见状,把棒子往咯吱窝下一夹,紧跟上赵有财脚步。 一看双方认识,那女人也小跑着跟了过来。 “走,老哥!”赵有财一过来,就拉着邢三进了旁边的小树林。 这小树林里不像路上那么干净,小树林里雪挺深。 邢三一脚深、一脚浅,便问赵有财道:“兄弟,咱躲啥呀?就揍他了,还能咋地?” “老哥,你别吵吵。”赵有财小声和邢三道:“那是我媳妇家亲戚,今天早晨来熊我家狗来了,我这没招了,才拿大麻袋套他……” “熊赵军的狗?”赵有财的话听到邢三耳中却是转换了一下,只见邢三眼睛一横,当即从腰后掏出刀来,道:“那不废了他?” “别,别!”赵有财紧忙拽住邢三,而这时李大勇也在一旁拦着。 三人快步在林间行走,身后传来那女人的声音:“二哥!二哥!” 赵有财脚步一顿,回身时甩手道:“你回家去吧。” 这时,邢三也停下来,转头看了那女人一眼,然后问赵有财道:“那是弟妹呀?” “什么弟妹?”赵有财被吓了一跳,声音都变了,紧忙摆手道:“那是我……” 话说到一半,赵有财不知道该咋解释了。 那女人跑到赵有财面前,看了旁边的邢三一眼,然后才对赵有财说:“二哥,你别忘了答应我的。” “不是?”赵有财有些懵,忙道:“什么玩意儿,我就答应你了?” “给我拿俩狍子大腿儿啊!”女人道:“你看我跟你说啥啦?” “啊,啊!”赵有财道:“知道啦,那个我那啥,你等我上班,我把那俩大腿给你姐,完了让她给你捎回来。” 这女人叫崔玉兰,至于赵有财说的她姐,是后厨女工崔玉英。 这崔玉兰是个寡妇,之前崔玉英曾托赵有财,让赵有财帮着崔玉兰找个后老伴。 这事很平常,但前提是王美兰的身体得好。因为在赵军前世,这崔玉兰直接成了赵有财的后老伴。 按理说,如今的赵有财不应该和这崔玉兰有什么交集。可今天午后,赵有财、李大勇跟着王大龙出了屯子,一路跟到了永胜。 就在俩人鬼鬼祟祟的时候,碰着了崔玉英、崔玉兰姐俩。 崔玉英问赵有财为何而来,赵有财没提狗的事,就说自己是来抓王大龙搞破鞋现行的。 崔玉英、崔玉兰也不是傻子,你赵有财就算是亲姑父也管不着人家这个吧?关键你还不算啥亲戚。 赵有财没办法,念崔玉英嘴挺严,就把和王大龙的恩怨说了。 崔玉英一听就要封口费,但不要钱,人家要野猪肉。 这对赵有财来说不算啥,赵有财一口就答应下来。而紧接着,崔玉兰就告诉赵有财,那王大龙搞破鞋的对象是永胜屯的刘红艳,而刘红艳家就在她家西院。 就这样,崔玉兰跑回屯子给赵有财放哨,作为报酬,赵有财给她拿俩狍子大腿。 赵有财的意思是,后天上班的时候,把狍子大腿拿到单位给崔玉英,然后让崔玉英捎回来给崔玉兰。 “不行啊,二哥!”崔玉兰却不同意,道:“你给我姐,她就得自己留下一个,你还是都给我吧。” “那我咋给你呀?”赵有财皱眉问道,而这时崔玉兰说:“二哥,我跟你走。” “你跟我走?”崔玉兰的话,把赵有财吓了一大跳。 这章补昨天,今天的更新我还差半章没写完,一点左右发,兄弟困了先睡。 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财宝窖有财宝兆 听崔玉兰说要跟赵有财走,不光赵有财懵,李大勇都懵了。 邢三稍稍向后退了一步,看看赵有财,又看看崔玉兰。老头子虽然在山里隐居多年,但男男女女的事他还是懂的。 “啊,不是。”面对赵有财的诧异,崔玉兰笑道:“我二姑娘家在你们屯儿。” “你二姑娘?”赵有财皱眉问道:“谁家呀?” “严凤伍。”崔玉兰说出个名字,赵有财“啊”了一声,道:“他媳妇是你姑娘啊?” “我二姑娘嘛。”崔玉兰说着,往身后瞅了一眼,道:“我别往回走了,往回走再碰着王大龙呢?” “那走吧。”听崔玉兰如此说,赵有财便道:“咱一块儿走吧。” “哎,哎?”这时候邢三听出来不对了,他拉了赵有财一下,道:“你们往哪儿去?” 说着,邢三一指永胜屯的方向,问赵有财说:“你家不搁那边儿吗?” “那哪是啊,老哥。”赵有财笑道:“那是永胜,我家是永安。” “我艹!”邢三一句粗口,把赵有财骂愣了。紧接着,邢三骂了一大串子,然后才道:“我刚才走岔路口,碰着一小子。我问他哪边儿是永安,那小逼崽子告诉我这边儿是。” “不是,老哥。”赵有财道:“那他不认识道。” “什么不认识道啊!”邢三说:“他就搁这么过去的!” 赵有财淡淡一笑,谁也没把邢三说的太当回事。等他们穿过树林上道,没走多远就是岔路口。 “往那么是我家。”赵有财抬手一比划,又听邢三骂了一堆,老头子很生气地说:“那小逼崽子跟一娘们儿就往那么去了,整了半天他就上你们屯子去,完了他告诉我差道儿!” “老哥,他长啥样啊?”李大勇问,邢三微微一皱眉头,道:“长啥样?就是贼眉鼠眼的,一瞅就不像好人。” 听邢三说到贼眉鼠眼,崔玉兰下意识地看了赵有财一眼。 而赵有财却没多想,就邢三那种描述,说跟没说是一个样儿的。 可紧接着,邢三继续说道:“那小逼崽子劈腿拉胯的,走道拽呵儿、拽呵儿的!” 赵有财、李大勇、崔玉兰:“张烧鸡!” “什么鸡?”邢三一愣,心想咋还有人给孩子起这名呢? “外号。”赵有财笑道:“他叫张来宝,那孩子岁数不大,但心眼儿挺不好的。” “杂艹的!”邢三咬牙道:“再让我看着他,我特么整死他!” “行啦,老哥,别生气了。”赵有财劝邢三说:“走,咱回家。” “不,不得!”这时邢三却拒绝了,他向赵有财使个眼色,然后道:“我就是想找赵军说点事儿。” 邢三给赵有财使眼色,是想让赵有财和他到一旁去,避着李大勇、崔玉兰说些事。 赵有财看明白了邢三的眼色,但却装看不见,道:“你找他,那咱就回家呗。” “我不上你家。”见赵有财理解不到位,邢三也不客气了,直接道:“我这一身味儿、埋了吧汰的,我不上你家去。” “那埋汰呀,老哥?”赵有财一把拽住邢三胳膊,道:“咱也不外人,谁能嫌乎你呀?” “我不去!”邢三甩手,却被赵有财牢牢抓住右胳膊,与此同时李大勇带起邢三左胳膊,俩人将邢三一搀,拽着就往永安屯的方向走。 “哎?哎!”邢三连喊数声,却无济于事。对此,横行无忌的邢三也没有办法,他总不能掏刀捅这俩人呐。 就这样,邢三跟着赵有财、李大勇来到了永安屯。 一进屯子,崔玉兰便与三人分开,而这时候就能看出邢三有些急促。 这老头子在山里待的太久了,下山到屯子里,总感觉别人看不起自己。所以在他侄子家也住不了,白天在永利转悠一小天,下决心要走的时候又遇到了故人。 在聊天中,邢三探听到一些消息,才想奔永安来告诉赵军。 邢三想的是,告诉完赵军自己就回山,打着松明火把也得走。 可没想到路遇张来宝那损种,阴差阳错地又碰到了赵有财。 这么一进屯子,邢三就感觉不自在,当即就张罗要走。 都快到家门口了,赵有财能让他走吗? 就在三人僵持之时,两道光束向这边扫来。 一辆解放车在不远处停下,赵军推门从副驾驶上下来,看着和赵有财拉扯的邢三,赵军脸上露出笑容,道:“三大爷,我们在永利找你半天呢!” “是吗?”邢三笑了,反道:“你找我干啥呀?” “我上那个……胡二姐家没看着你,我就问那个胡振江胡大哥,他说一天没看着你。”赵军道:“这我们就满屯子找你,后来碰着老山场技术员,他说他下午跟你唠嗑来着。” “老郑头儿,是不是?”邢三说着,连向赵军使眼色。 赵军口中的老山场技术员就是郑学言,也就是现在的山场技术员郑权他爹。解臣之前看上那姑娘,就是郑学言的孙女。 “啊!”赵军点头,他没太明白邢三的意思,但他聪明地没再往下说,而是看向赵有财问道:“爸,你跟我三大爷在这儿撕把啥呢?” “你三大爷呀!”赵有财没说他们是在永胜那边遇上的,只指着邢三说:“到家门口了,要走,要回山上,那哪能行啊?” “三大爷,你这是干啥呀?”赵军过去扶住邢三,忽然想起一事,便对邢三说道:“我那二姐夫明天早晨就出了,你走啥呀?” 听赵军此言,邢三轻叹一声,道:“我昨天看他一眼,完了给他媳妇扔五十块钱。” 说到此处,邢三又叹了口气,才继续说道:“行啦,就这么地吧。出,我也不去了。” “那你也不能走!”赵军强硬地对邢三说:“你要走,明天早晨咱们一块堆儿上山。完了你愿意回楞场,你就回楞场。你要愿意溜达,你就跟我们磕那大猞猁去。” “那我今天晚上住哪儿啊?”邢三问,问得赵军一愣,赵有财在旁笑道:“老哥,你这话问的,不就在我家住呗。” “那可不行!”邢三抬手,试图把胳膊从赵军手里挣脱出来,嘴里说着:“我这一身埋了吧汰的,一股馊了吧唧的味儿,可不能上你家。” “那不怕的。”赵军拽住邢三道:“没人嫌乎你呀!” “那也不行。”邢三道:“你家那么多人,我这不招人膈应吗?” 说着,邢三指向李宝玉,道:“大小子,你开车给我送回去吧。” 李宝玉冲邢三一笑,随即把脸转向了一旁,望着已经黑了的天。 “没人膈应你呀。”赵军拽着邢三不撒手,邢三却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说啥我也不能去。” “这老头儿咋这么犟呢。”赵军说着看向赵有财,赵有财对邢三说:“老哥,今天晚上肯定是不能让你走了。咱家去,咱哥俩还没喝过酒呢,是不是?” “哪天再喝吧,我这……”邢三说着,空出来的手顺着棉袄往下一划拉。 好好的棉袄,邢三确实穿的挺埋汰。但他在山里住窝棚,用水都费劲,能干净才怪了。 “爸。”忽然,赵军叫了赵有财一声,问道:“几点了,你看看。” 赵有财看了眼表,应道:“差十分钟五点。” “三大爷,你中午没吃饭吧?”赵军回头问邢三,邢三道:“吃了,搁他们屯子买的干粮。” 说着,邢三还从兜里掏出块炉果。 “那我领你洗澡去呗。”赵军对邢三说:“咱林场有澡堂子,咱上那大池子里泡泡去。” “我不去……”邢三刚拒绝,赵有财揽过他另一只胳膊,道:“走吧。” 邢三:“……” 解臣提前跑了,赵家父子搀着邢三在前面走,李宝玉开着解放车跟在后头,副驾驶坐着李大勇。 没几分钟便到了赵军家,正赶上提前回家的解臣挑起大红灯笼,邢三一脸惊愕地看着篱笆帐子上朵朵腊梅花。 “走,三大爷,咱进屋。”赵军要拉邢三进屋,却被邢三给拒绝了。 没办法,赵军让李宝玉在外头看着邢三,他和赵有财进屋去拿东西。 林场的澡堂子给职工发澡票,今天又是礼拜天,林场一周就放这么一天假,今天澡堂子会开到很晚。 赵军进屋,让王美兰给拿毛巾、胰子和洗发膏。而他回屋,拿了个新背心、大裤头,还有一条水洗布的裤子。 背心是买电视那次买的,裤头是王美兰和赵春用薄棉布给他做的,腰那里穿着松紧带。 家里没少买布,赵春在这儿那些日子,赶早晨、晚上没外人的时候,她和王美兰给赵军、赵有财做了好多这种大裤头。 “儿子!”王美兰拿着毛巾什么的过来,问赵军说:“你那三大爷咋不进屋呢?” 即便说要去洗澡,但都到家门口了,也得先互相打个招呼呀。 赵军把背心、裤头装进三角兜里,接过王美兰手中的东西,笑道:“我三大爷不咋好意思。” “那有啥不好意思的?”解孙氏在外屋地,道:“又不是在这屋洗澡。” 解孙氏此话一出,众人哄笑。而解孙氏趴着外屋地的窗户往外看,她仰慕邢三威名已久,很想看看那老头子长啥模样。 “那就回来再说吧。”王美兰也没强人所难,她拿着一把澡票交给赵军。 林场每个季度都给职工发澡票,但每个季度只有十二张,正好是一周洗一次。职工家属要想去也可以拿着澡票去,但澡票就那些,用没了就得花钱。 可这是对别人家,连澡堂子带澡票都归后勤管,而后勤呢,归周建军管。 赵军接过澡票后,赵家东西两屋所有的男人都出去了。上到赵有财,下到李如海,呼呼啦啦出去一帮,给邢三吓了一跳。 以前邢三就听张援民、解忠说过赵军家人多,没想到这么多,快赶上楞场一个窝棚了。 这些人里,邢三认识的不多。解忠就不用说了,王强和赵有财救二黑的时候,和邢三打过交道。除了他俩,再就是赵威鹏去过两次楞场见过邢三。 赵有财为邢三介绍了这些亲朋好友,然后他陪着邢三坐副驾驶,其他人除李宝玉开车,剩下的都坐后车箱。 将近十分钟,汽车在林场东澡堂门口停下。 林场四个家属区,东边两个、西边两个。东边的永安、永胜,都来这澡堂子洗澡。 赵军、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李如海、王强、林祥顺、解忠、解臣、赵威鹏、邢三,十一个人呼呼拉拉往澡堂里一进,看澡堂的老两口都被吓了一跳。 在赵军交过澡票后,这帮人奔左边男澡堂子就去了。 这年头,林区的澡堂子也没存衣服、存东西那一说。所谓的休息间,有几个长条凳供人坐着穿衣服、穿鞋。 靠墙两排大木头架,棉袄、棉裤脱下来往上一塞,走的时候别穿别人的就行。 赵有财带着邢三在前,一进休息间,就听有人道:“有财!” “国峰!”赵有财一看是屯长赵国峰,当即问道:“你洗完啦?” 赵国峰坐在长条凳上穿袜子呢,当然是洗完了。而此时,赵国峰眯眼看着邢三,试探着问道:“是不是老邢三叔啊?” 邢三一怔,看了赵国峰一眼,发现自己不认识这人,便问道:“你谁呀?” “我爸是赵鸿达。”赵国峰报出他父亲的名字,邢三眼皮一抬,冲赵国峰点了点头,却什么都没说。 这时候,王强等人从后面进来,赵国峰惊讶地道:“都来啦?来这么多人呐?” “赵哥。”王强、李大勇异口同声地和赵国峰打招呼,赵国峰却不自觉回头,又扫了邢三一眼。 他这一回头,正看到邢三从后腰拿出刀来,随手给了赵军。 赵军也没说啥,将刀接过塞在三角兜里。 赵国峰见状嘴角一扯,然后蹬上鞋和众人招呼一声便走了。 赵国峰走后,赵军他们脱好衣裤进里面的澡堂。 外面将近零下四十度了,澡堂子里却是零上三十度还多,热气扑面,众人纷纷下水。 泡澡是一件很舒服的事,众人靠坐在池子里,泡去身上的疲惫与污垢。 折腾这一天,赵军也累了,靠着池子闭目养神。忽然,邢三的声音在他耳边出现。 邢三声音压得很低,小声道:“王寡妇那财宝库对面有兆。” 听得此言,赵军瞬间就清醒了,浸泡在水中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第一千二百一十八章.确定财宝窖的位置 兆这个字,释义有三。 一是数词;二是发生某件事前显露出来的迹象,也就是兆头。 三有预示之意,比如瑞雪兆丰年。 跑山人说的兆,是预示之意。 跑山说这个字最多的,是放参人的松树兆,俗称老兆。有老兆就是有老埯子,预示着此地有棒槌。 按规矩,松树兆要对着老埯子。但也有些不讲规矩的,比如庞瞎子那一伙人,他们挂反兆,就是背对着老埯子留兆,如此只有他们后人能找到。 邢三说王寡妇的财宝窖对着兆,赵军惊喜地看着邢三,等着邢三的下文。 这老头子性格孤僻,泡澡也在池子的一角,他右边没人,左边是赵军。 这时,邢三在赵军耳边小声说:“他那个兆就一个老爷府,里头打斜砍了三道儿。” 老爷府就是用刀、斧在树干上砍个小房子,这小房子很简单,家里孩子小时候都会画,上面一个三角,底边往下接一个正方形。 凡是在山里讨生计的,不管是猎帮、参帮,还是打松子、烧炭的,进山都得砍老爷府拜山神爷。 既然都拜山神爷了,那对山神爷肯定是尊重。按正常的来说,得用红布将老爷府裹住。 可不管咋的,跑山人也没有破坏老爷府的,也没有在老爷府上砍道儿的。 可按照邢三所述,当年王寡妇的财宝窖对面有兆,而且那兆是一个被人破坏的老爷府。 一听邢三这话,赵军险些从水池子里站起来了! 他见过这个老爷府! 今年老秋,赵军、赵有财上山抬参的时候,赵有财眯下了一苗小山参,但却告诉赵军他已经把参密在山里了。 那种小埯子参,不再埋个二三十年都不够卖。可二三十年后,且不说有没有赵有财了。就算有,那时候的赵有财少说也得六十多,那他还能上山了吗? 所以,当时赵军必须让赵有财带自己到他密人参的地方看看。 要么说呢,人老精,马老滑,兔子老了鹰难拿。 赵有财早有准备,在一个地方留下挖土的痕迹,骗赵军说小埯子就密在那里了。 赵军没怀疑赵有财,但他往四周寻摸了一圈,想在周围找显著的标志物。 在山里选标志物,树不能选。这年头管的不严,林场职工放倒几棵树也没人管。万一树被谁放倒了,那不抓瞎了吗? 可赵军在找标志物的时候,看到东南方斜角那里有棵树,树上砍出老爷府。而在那老爷府当中,还有刀斧砍出的三道印。 当时赵军还在想,是谁干的这种事。现在听邢三一说,赵军激动地瞪大了眼睛。 “嗯?”邢三对上赵军的大眼睛,不由得一怔。 赵军抿了抿嘴唇,压制住心中的激动。自他从王美兰口中得知有这批财宝的存在,到他从江华的笔记中联想到庞家的发达,到在岭南结识邵云金,到得知赊刀人的存在,再到知道财宝窖…… 一步步走来,曙光……不,金光就在前头! 这帮人从澡堂子出来就已经七点了,坐车五分钟就到家。 到家以后,作为主人家的赵有财迎着邢三往屋里走。 邢三一进赵家房门,听到狗叫声的女人们都出到外屋地,想看一看经历唬人的老山狗子。 “这是我媳妇,这是大勇他媳妇,这是强子他媳妇。”赵有财为邢三挨个引荐,等介绍到解孙氏时,赵有财说:“这是解忠、解臣的母亲。” “啊!”邢三冲解孙氏一点头,他和其他女人也是这么打招呼了。毕竟男女有别,这年头也不时兴拉拉扯扯。 “老邢三哥!”解孙氏上前一步,笑呵地冲邢三道:“我可是见着你了。” “嗯?”邢三一愣,看着面前笑容灿烂的小老太太,邢三有些恍惚,心想难道自己早年见过这位,要不然她咋这么热情。 刘兰英在旁边拽了解孙氏一把,可却没能拽住,解孙氏兴致勃勃地问邢三道:“老邢三哥,你那把攮人的刀呢?你给我看看呗?” 邢三下意识地往后腰一摸,却是摸了个空。邢三忽然想起洗澡前把刀交给了赵军,于是转头往后看去。 “妈呀,别看了。”这时解忠开口拦了解孙氏一下,这要放在以前,解孙氏坐地就得跟他大闹一场。而如今的解孙氏脾气改了不少,只是白了解忠一眼,便退到了一旁。 “三兄弟。”解孙氏退下后,老太太喊了邢三一声,问道:“你认不认识我了?” 邢三皱眉、眯眼看着老太太,如此是为了看得更清楚一些。 端详片刻,邢三摇头道:“不认识了。” “江华,你认识不?”老太太报出自己老头的名字,邢三眉头舒展开,道:“啊,那认识。” “他是我老头儿。”老太太如此一说,邢三微微点头,并“啊”了一声。 不管邢三能不能记住,赵有财把家里这些女人都给邢三介绍了一遍。 然后,赵有财请邢三入席。 这时候饭菜都已经好了,烙的单饼、油饼,菜有土豆丝、狍子肉炒酸菜、豆角丝炒肉丝、熏野猪肉。 这伙食搭配上西凤酒、石林烟,饶是老头子心坚如铁,也迷失在其中。 他们回来的晚,吃喝完就已经将近十点了。众食客们离去,赵威鹏和赵有财出去上茅房,赵军上炕给邢三铺被。 老头子一看屋里没外人了,一把拽过赵军,说道:“小子,哪天你上山,招唤着你爸、你老舅,咱找你家那些东西去。” “不用了,三大爷。”邢三对赵军够意思,赵军也不瞒他,直接对邢三道:“那老爷府我见着过。” “嗯?”邢三一怔,紧忙问道:“在哪儿啊?” “就在王寡妇门框对面那坡子后头。”赵军道:“那旮沓有水,往下一走就能看着了。” “真的?”邢三替赵军高兴,赵军点头,道:“三大爷,哪天我要过去,我招唤你去。” 这老头不但靠谱,武力值还高呢,赵军带着他,放心得很。 “哎?”邢三忽然想起一事,问赵军道:“你给那东西起出来以后,你要是换钱的话,你可远点走着。” “三大爷,这我知道。”赵军在邢三耳旁小声说:“咱到时候上岭南。” “上岭南不行。”邢三摇头,往东边一指,说道:“最好翻山走大海林,到牡丹江那边儿。” “哎?”赵军忽然想起一事,便问邢三道:“三大爷,我才想起来,那老山场技术员,他咋知道那兆啥样呢?” “他……”邢三刚要说话,房门被人从外面拉开。 兄弟们,今天又欠二千字,我明天晚上补一章四千的哈。 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赵胖将行 邢三寻仇 “呀!”看清进门之人,赵军不由得一怔,脱口道:“姐夫,这么晚,你咋来了呢?” 推门进来的,不光有赵有财、赵威鹏,还有周建军。 “这不赵叔的事儿嘛。”周建军看了赵威鹏一眼,然后才对邢三说道:“傍(bāng)七点半那时候,公安打电话打到林场,值班的于秘书接的,那边儿说是让赵叔明天进城上县公安局。” 赵威鹏的事,不是驻场派出所能办的。那天给郑学坤一伙人录完口供,就将他们送到了县里。 今天应该是案件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才让赵威鹏明天到县里去一趟。 “叔,那你明天走啊?”赵军问,赵威鹏道:“走呗,人家都招唤咱了。” 说这话时,赵威鹏心里有些不舍,明天王美兰就要带着人磨豆腐了,大豆腐、水豆腐、豆腐脑、豆浆、豆皮都吃不上了。 “唉呀!”这时王美兰出现在门口,她听说赵威鹏要走,本着上马饺子下马面的想法,说:“兄弟,那你明天走,一会儿我拿块肉,明天早晨包饺子。” “唉!”听王美兰如此说,赵威鹏轻叹一声。一旁的赵有财却拉着周建军到邢三面前,介绍二人认识。 一听这是赵军姐夫,邢三态度还算挺好。 周建军是打着手电骑自行车来的,今晚就不回去了,还好赵军家被褥、枕头都不少,周建军便在西屋住下。 赵威鹏还是睡炕头,往炕稍这边依次是周建军、赵军和邢三。 邢三这人性格孤僻,愿意睡在最里面,让他睡热乎的炕头他还不干。不过赵家房子比窝棚暖和多了,炕稍也不冷。 四人躺下后,周建军忽然想起一事,便对赵军道:“小军呐,下午那暂,王大龙搁我们屯子外头挨揍了。” “揍啥样啊?”赵军心知行凶的人是谁,并且他也认为王大龙挨揍纯属活该,而赵军关心的是王大龙被打成什么样了,是否挨了教训。要是赵有财、李大勇打的不狠,自己便带人再套他一次。 “揍的可不轻啊。”周建军微微摇头,道:“咱家西院薛老四送媳妇回娘家,一出去屯子看见他脑袋套个麻袋搁道边儿躺着。给薛老四两口子下一跳,紧忙过去拽开麻袋一瞅,王大龙不是让谁削迷糊过去了。” “哎呦我的妈呀!”赵军吓了一跳,心想得亏碰着人了,要不得王大龙迷糊到路边,过一个来小时、俩小时没人管,不冻死也得冻坏了手脚。 “那到底咋样了?”邢三在旁边冒了一句,他也知道是谁打的,他也怕赵有财因此摊事。 “倒是没啥事儿。”周建军说:“薛老四给他扒拉醒以后,就给他送我们屯儿卫生所去了。到那儿检查、检查,胳膊、腿儿都没啥事儿,反正就是身上让棒子打的青一块、紫一块。” 赵有财、李大勇就是想打王大龙一顿出口气,当然不会往死里打。可倒霉的王大龙倒下时,后脑勺磕一下,然后就这么迷糊过去了,其实并无什么大碍。 而正常情况下,赵有财、李大勇看王大龙不动了,俩人肯定得摘下麻袋瞅瞅。 但那时候邢三突然出现,并且手持尖刀引得崔玉兰尖叫,导致赵有财、李大勇奔邢三而来去。 如此,就忽略了王大龙。 “你们这块儿治安不太好啊。”赵威鹏忍不住插嘴,道:“这是劫道啊?咋还往死里干呢?” “不是,赵叔。”一听赵威鹏的话,周建军紧忙解释,说:“他们应该是拥呼烂七八糟的事儿。” 赵老板是来做生意的,他对林场肯定有一些投资的。赵威鹏之前和楚安民就说好,如果他搞这个汽运,前期就先给永安林场买一百台架杆机,后期最少十辆东方红拖拉机。 这对永安林场来说,赵威鹏就是财神爷。可不能让他因为今天的恶性事件,就对永安林区的治安产生怀疑,进而取消投资。 “烂七八糟的事儿?”赵威鹏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忙追问道:“他聊扯哪家娘们儿啦?” “嗯呐呗。”周建军说:“那可不只一家娘们儿,他今天上我们屯子,就是……” 住农村,没有瞒人的事,王大龙到永胜去搞破鞋,左邻右舍能看不见吗?一传十、十传百,这种事是传的最快的。 这话题,一唠起来就没头,墙上的钟走过十一点,赵威鹏呼噜声忽然响起。 “吭……” 还在说话的周建军和正在听的赵军、邢三,冷不丁地都被吓了一跳。 “什么玩意?”老头子一激灵,直接坐起来了。与此同时,箱子里的小黑熊探出了头。 “赵叔打呼噜。”赵军说着,从枕头底下掏出面巾纸,拽一块先给了有经验的周建军,等拽第二块递给邢三时,赵军道:“三大爷,你使这个给耳朵塞上。” “我不用。”邢三拒绝,道:“塞耳朵不得劲儿。” “那你能睡着吗?”赵军问,邢三摆手道:“没事儿,那搁山里头,动静不比这还大吗?” 这话不假,山里夜风一刮,再加上野兽、夜禽,真是什么动静都有。 见邢三坚持不塞耳朵,赵军也就没管他。 邢三在山里住窝棚、压地窨子,不管他收拾得再好,也比不上人家里呀。 大瓦房不漏风,屋里不知道比窝棚暖和多少,今天泡过澡的邢三,穿着新背心、新裤头舒舒服服地往炕上一躺,即便旁边跟睡个黑瞎子似的,但邢三也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也就是1987年的12月28号。 老头子一睁眼睛,都过四点半快要五点了。老头子在山里的时候,两三点钟就起床,哪有这时候起的呀? 邢三下炕时,旁边的赵军醒了,他迷迷糊糊地说:“三大爷,你起那么早干啥呀?再躺一会儿呗?” “不躺了。”邢三道:“你睡吧,我上趟茅房,完了搁屯子溜达、溜达。” “那我陪你去吧。”赵军说着就要起身,邢三一把将他按住,道:“不用你呀,你躺着吧。” “那你别往远走。”赵军叮嘱道:“一会儿回来吃饭。” “我还能丢啊?”邢三说完,穿上棉袄、棉裤下了炕,在临出门的时候,邢三靠门桌上的三角兜里拿出了自己的刀,并将其别在身后。 邢三出来的时候,王美兰在外屋地和面,赵有财在灶台前插狗食,两口子小声的唠着嗑,只听赵有财问王美兰道:“兰呐,家有没有狍子腿儿了?” “没有了,剩那俩昨天都给大闺女拿去了。”王美兰先是回答了赵有财的问题,然后反问道:“你要干啥呀?” “啊,那个……旁人跟我张嘴了。”如果家里有狍子腿儿,赵有财就跟王美兰说崔玉英、崔玉兰的事了,但王美兰说没有,赵有财就没提,只含糊地道:“家没有就那么地了。” 他这么说,王美兰没多想也没多问,只道:“儿子这两天也没工夫上山了,要不……让强子给你打一个去?” 今天就28号了,赵军今天打完猞猁,明天就得上班了。 29、30上两天班,31号林场有表彰大会、联欢会,到时候他还得上台领奖呢。 “不用了。”赵有财道:“没有就拉倒了,有就给她,没有就不给了。” 赵有财话音刚落,两口子听到开门声,回头邢三从西屋出来,赵有财忙问:“老哥起来啦?睡咋样儿啊?” “睡挺好。”邢三回手关门,走向赵有财道:“你要狍子,我那窝棚后头还有一个,等到会儿让赵小子给你拿回来。” 邢三说的“到会儿”和到时候是一个意思,赵有财闻言,摆手道:“不得了,老哥,不麻烦了。” 听他这么说,邢三就没再说啥,迈步就往外走。王美兰见状,急忙叫住邢三,指着碗架前的靠边站,道:“老哥,你出去拿着电棒。” 虽说马上就五点了,但外头漆黑一片,摸黑上茅房再掉里头呢? 邢三拿着电棒出屋,赵家的狗看他出来竟然没有一个咬的。 邢三上完茅房出来时,赵有财正端个盆从家出来。 “你干哈去?”邢三问,赵有财道:“老哥,我换豆腐脑去。” 今天赵军家早饭吃蒸饺,蒸饺和煮饺还不一样,吃蒸饺一般都配点稀的。 本来插粥就行,但王美兰说老头子搁上山吃不着豆腐脑,就让赵有财拿着黄豆去豆腐坊换。 最近正找机会表现的赵有财,端着盆就出来了。 “豆腐脑?”邢三听到这仨字,眼睛不由得一亮,他都快三十年没吃过这个了。 “我跟你去。”邢三闲着也是闲着,而听他这么说,赵有财心中暗喜。 赵有财正要找机会和邢三说事呢,没想到这老头子主动往上凑。 二人打着手电往豆腐坊走,赵有财对邢三道:“老哥,我们家事儿,你都知道。兄弟也就不跟你客气了,我看看等过完阳历年的,我跟单位请几天假,完了咱几个上山。” 人家赵军、王美兰找宝贝都不用他,赵有财就想来个曲线救国,跟老头子把事儿定下来。然后等赵军、王强他们要出发的时候,赵有财来一句“我也去,我都跟老邢三哥说好了”,要是那样的话,赵军、王美兰顾及面子也得让他去。 赵有财打算得挺好,可邢三闻言愣了一下,道:“兄弟,你请几天假……你要干啥呀?” “找东西呀!”赵有财压低声音,小声道:“老哥,你还不知道吗?” “找东西?”邢三花白的眉毛一皱,随即舒展道:“啊,那不用……” “那能不用嘛。”赵有财打断邢三的话,道:“那么老大山,人少了根本就不行。但咱话又说回来,这事儿吧,还不能找旁人,必须得是咱自己人……” 赵有财跟邢三套着近乎,可邢三忍不住抬手将其一拦,道:“兄弟,昨天没来得及跟你说。” “嗯?”赵有财一怔,紧接着就听邢三道:“你家那东西找着了。” “啥?”赵有财惊呼一声,道:“找着啦?” 冬天的早晨,屯子里很安静,赵有财冷不丁一嗓子,远处人家的狗听着了都“嗷嗷”直叫。 “昨天人多,没来得及跟你说。”邢三乐呵地拍了赵有财一下,道:“知道那财宝窖在哪儿了!” “在哪儿啊?”赵有财问,邢三却是一顿,道:“我不知道,赵小子知道。” 赵有财嘴角一扯,他刚要说话,忽听有人喊道:“老邢三哥!” “嗯?”邢三一愣,就见旁边胡同传来一道手电光,赵有财听得清楚,那是解孙氏的声音。 随着手电光越来越近,解孙氏、刘兰英出现在赵有财、邢三面前。 “老邢三哥。”解孙氏看到邢三,笑得一脸褶子,道:“我刚听见你动静,一寻思就是你。” “啊!”邢三发懵地应了一声,这老头子年轻的时候就是正经人,上山这些年更是几乎就没跟女人说过话,哪里应付过小老太太? “赵叔。”刘兰英拽了解孙氏一下,她往前一步问赵有财说:“你们干啥去?” “换豆腐脑去。”赵有财看这婆媳俩挎着胳膊,但俩人手里只有一个手电筒,要换豆腐也得拿个盆啊。 “我昨天在豆腐坊订四板大豆腐,让老孙头子给冻上了。”解孙氏来永安不到俩月,但交际面挺广,该认识的都认识了。 “就你俩取去呀?”赵有财道:“四板大豆腐一冻,你俩能整了吗?” “我自己就能整两板子。”解孙氏很自豪地说道,听她这话,赵有财嘴角一扯,道:“你还是回去吧,取啥呀?他们今天上山前儿,顺道上豆腐坊就拉着了呗。” “就是啊。”刘兰英又拽了解孙氏一下,道:“听我赵叔说了吧?那么说你,你也不听。” 以前解孙氏是懒的够呛,现在的解孙氏是闲的够呛。一早晨起来就找活干,没活硬找。 “那你们回去吧,怪冷的。”赵有财冲解孙氏、刘兰英一挥手,而这时他耳旁响起一声怒骂。 “杂艹的!小逼崽子!” 赵有财、解孙氏、刘兰英被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就见邢三拿着手电冲了出去。 手电光一晃,露出张来宝惊恐的面容。 十二点半左右,还有一章 第一千二百二十章.给赵家买电视机的名额 张来宝昨天相亲感觉不错,他挺高兴,徐美华也挺高兴。 回到家以后,徐美华炒了一盘花生米,张来宝还喝了二两酒。 喝完酒以后,张来宝、张来发哥俩躺被窝里啃冻梨。 花生米配冻梨,哥俩后半夜就窜稀。 张来发还好,那孩子正年轻,两片去痛片下肚,跑了两趟茅房就好了。而张来宝自从少了零件,体质弱了不少,一直折腾到现在。 更倒霉的是,来了感觉的张来宝从家出来奔茅房,就十几米的路程却碰见了邢三。 老头子过去,一脚就将张来宝拽倒在地。倒地的一瞬间,张来宝没把持住,只觉得裤裆里一股暖流顺着屁股沟流到了大腿之间。 “啊……”折腾好几个小时的张来宝,这时候拉了裤兜子,羞愤难当、委屈万分的他,躺在地上嚎上了。 “我艹!”邢三抬脚还要踹,却被赵有财一把拽住。 “别打了,老哥。”赵有财道:“这小子没爹,还是个残废,拉倒吧!” 赵有财此话一出,邢三身形一顿。伸手不打无娘子,没爹的家里更是没有顶梁柱。像赵有财说的,这小子又是个残废,打这样的人,即便邢三有理也不露脸呐。 与此同时,张来宝嚎声一顿,可赵有财的话如一把尖刀捅进他心里。 “啊……”张来宝这回就不是干嚎了,眼泪都下来了。 “又tm是你!”赵有财拽住了邢三,刘兰英却没拉住解孙氏,解孙氏呼啸而过,冲到张来宝近前,躬身左右出拳。 “妈!妈!”刘兰英追过去抱住解孙氏的腰,拼命地将她往后拽,这时的赵有财只觉得头大。就是换个豆腐脑,怎么还打上架了? “回去吧,别嚎了。”赵有财冲张来宝喝道:“大早晨的,嚎啥呀?” 赵有财对张来宝真没恶意,自张占山死后,他也从没欺负过张家人。 “呃……”张来宝呼哧带喘地起身,他不看踹他的邢三,也不看打他的解孙氏,而是愤恨地看着赵有财,道:“二咕咚,你等着的!” 赵有财:“……” “小犊子!”解孙氏暴喝一声,双手一握就要上前。张来宝见状,转身就往家跑。 他那两步跑的并没多快,但解孙氏被刘兰英紧紧拽住。 “这一天呐!”赵有财叹口气,对解孙氏说:“孙姐,你快回去吧。” 说完,赵有财又对刘兰英道:“英子,给你妈拽回去。” 撵走了解孙氏,赵有财和邢三往豆腐坊去,换了豆腐脑后,俩人又往家走。 这时候,很多人家都已经亮灯了。借着灯光,邢三能看到烟筒上冒出的炊烟。 普通的小山村,在邢三眼中却是一片繁华。一时间,老头子思绪万千,他曾经也有家,但妻儿都已离他而去,就留下他自己在这世间。 回到赵军家,赵有财把豆腐放在东屋炕上,盆口盖上盖帘防止豆腐脑凉。 他来回这一趟,到家以后狗食也没那么热了,赵有财端着狗食盆到外面喂狗。 这时候,西屋的赵军、周建军、赵威鹏陆续起床,赵军到外屋地洗漱,周建军、赵威鹏结伴去了茅房。而邢三,他坐在炕沿边撸小猞猁。 这小东西最近磨牙,爱咬东西。赵家不缺磨牙棒,给它丢根狍子前腿的腿骨,小猞猁天天抱着咬。 它和狗还不一样,给狗一根骨头,狗会去啃。啃到最后,可能把骨头啃没了。 而猫科动物不会,它们只吃肉。但在换牙以后,它们会磨牙。 对于小猞猁来说,邢三是生人,但这小家伙一点都不怕邢三。而且还不护食,它趴在炕上咬骨头,邢三撸它从头撸到尾,小猞猁都不理会。 “这还真让你养熟了哈。”邢三看赵军拿着暖瓶进来,便对他道:“养小熊瞎子我见过,养这个的,我还真第一次见着。” 赵军闻言一笑,到桌前往茶缸里倒了热水,然后对邢三道:“三大爷,水我给你兑了,温乎的你喝几口。” “哎。”邢三点了下头,伸手拿过茶缸,一手把着茶缸把,一手托着茶缸底。 “三大爷。”赵军喊了邢三一声,然后他转头往炕柜上扫了一眼。 邢三寻着赵军的视线望去,只见一个缠着绳子的麻袋包在那炕柜上。 邢三收回目光,看向赵军道:“我看着了。” “我拿回来,就谁也没动过。”赵军小声对邢三说:“完了三大爷,你啥时候要,你就拿走。你要不来取来,我就给你送去。” “送什么送?”邢三冲赵军一摆手,道:“我要死了,这就归你了。” 说完这句,邢三稍微顿了一下,又道:“我不死,也给你了。” 邢三话音刚落,周建军和赵威鹏从外头上茅房回来,赵军和邢三很默契地终止了刚才的话题。 “来,老哥、建军。”赵威鹏一进屋,就从兜里掏出烟来先递给邢三,后给周建军。 “叔啊。”赵军指了下里头的松木箱,问赵威鹏说:“那小黑瞎崽子,你拿走呗?” 听赵军这话,赵威鹏往炕里看了一眼。他这一看,那小黑熊忽地从箱子头露头,乌溜溜的小眼珠与赵威鹏对视着。 赵威鹏回过头来,问赵军说:“侄儿,你能不能再给叔养俩月。” “嗯?”赵军微微一愣,反问道:“叔,你啥意思?你不给那动物园吗?” “这小玩意儿,我想养着。”赵威鹏说:“不想给他们了。” 说着,赵威鹏一拍兜,反手向西墙比划一下,道:“叔那钱,你也知道,都搁林场招待所呢。那啥……一会儿我上去,完了我查出一千块钱来给你李叔,让他给你捎回来。” “叔,你这是干啥呀?”赵军笑道:“你要是给它抱走卖了,那你给我扔钱行。要是你自己养着玩儿,那这小玩意儿就是你的了,还什么钱不钱的?” 赵威鹏从认识赵军开始,赵军就带着他玩儿,还领他回家来吃、来住。但赵威鹏也是讲究人,相机胶卷随便赵军他们拍,西凤酒、桃罐头成箱地往赵军家搬,石林烟更是一天两三包的给大伙抽。 “行!”听赵军如此说,赵威鹏犹豫了一下,然后巴掌一挥,道:“那你帮叔养着吧,我过完年就来。” “行,叔。”赵军这边答应,赵威鹏就冲外屋地喊道:“嫂子,你别忘了答应我的啊!” “忘不了啊,兄弟。”包饺子的王美兰应道:“过完阳历年就得有调走的,谁家房子空出来,我看着合适就给你买了。” “啊?”赵军听得一愣,忙问赵威鹏说:“叔,你咋的?你还要我们屯儿买房子?” “啊!”赵威鹏点头,道:“我得搁这儿挣几年钱呢。” 说着,赵威鹏一拍炕沿,继续说道:“也不能天天住你家呀,我寻思买个院儿也没多少钱,完了我好养熊、养狗。” 听赵威鹏这话,周建军倒是挺高兴。财神爷在这安营扎寨,对整个永安林区都是好事。 而赵军吧嗒、吧嗒嘴,这又一个要因为自己家搬来永安的。这么整下去,永安屯不但彩礼涨了,房价整不好都得涨。 …… 为了送赵威鹏,王美兰特意包的牛肉馅大蒸饺。这没有任何嘲讽的意思,单纯是因为赵威鹏喜欢吃这个。 牛肉馅大蒸饺,咬破面皮一股汤,吸走汤后再咬一大口,剩下半个饺子皮里是肉蛋。 赵威鹏可没因为这牛是他打的而少吃一口,饺子微凉以后,赵威鹏一口一个。 大蒸饺,他一顿造了三十多个,还喝了两大碗豆腐脑。 吃饱喝足,赵威鹏把嘴一抹就开始收拾东西。这时候,隔壁李家得到消息,全家一起过来送赵威鹏。 看着这两家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赵威鹏还有些不舍。但天下没有不散之宴席,赵威鹏与众人道别后就准备离去。 “兄弟,也没啥给你拿的,这酒你拿走。”赵有财拎着个酒桶过来,桶里装的是泡好的药酒,是之前李大勇准备送给赵有财,如今被赵有财转赠给了赵威鹏。 以赵老板的身家,一般的东西他还真不缺。黑瞎子肉什么的,他那边儿倒是没有,但他要回锦西的话,肉什么的也没法拿。 “谢谢大哥!这个好!”赵威鹏乐呵地接过药酒,在众人相送下出了赵家。 临上车前,赵威鹏又与众人道别,然后才和周建军、李大勇、李宝玉上了吉普车。 今天赵有财要去永利屯胡家做席,虽然是晚上招待,但午后就得去。所以,赵有财叮嘱周建军去找张国庆帮他请一天假。 而李如海,他倒是在家待不下去了。但他今天还是休班,明天才是他当班的日子呢。 汽车启动,缓缓驶离。赵威鹏透过后视镜,看到送行人还在道边,不禁轻叹一声。 “赵哥,叹啥气呀?”坐在副驾驶的李大勇一笑,道:“年后再来,到时候咱哥几个还天天喝酒。” “嗯呐!”赵威鹏应了一声,然后问李大勇说:“大勇,我听说过完阳历年,你们能买电视啥的了?” “啊呗。”李大勇笑道:“我们这都等着呢。” “有指标的,是不是?”赵威鹏追问,李大勇笑道:“有指标也够啊,我们家仨职工呢。” 据周建军带来的可靠消息,下礼拜林业局给永安林场的福利指标就到了。 有电视机、洗衣机、电冰箱和录音机,是录音机不是收音机,这东西价格不比彩电低。 但既然是福利,就比市场价便宜百分之二十到三十。 每个林场职工有两个福利指标,就是可以在那四样电器中任选两件。随便选,都选一样的也行。当然家里条件不好的,也可以什么都不选。 林区四个家属区都有职工,有职工的家庭,条件就没有太差的。 但这年头,勤俭持家的优良传统还在,没几个像王美兰那么“败家”的。所以,能买电器的人不会很多,买也都是奔电视机去。 “那个……”赵威鹏想了一下,道:“大勇、建军,你们也不是外人。一会儿到林场了,你俩谁跟我上招待所去一趟。” “干啥呀,赵哥?”李大勇问,赵威鹏答:“我给你们留两千块钱,到时候帮我给赵哥、赵嫂子买个电视,就别让他们自己买了。” 虽然家里已经有台大彩电了,但王美兰计划着再买一台。等以后搬新家了,她和赵有财住的屋里放一台,赵军、马玲的屋里也放一台。 “这……”李大勇刚要说话,就听周建军道:“赵叔,那个不用你花钱,我给我老丈人买。” “啊?”开车的赵威鹏闻言,转头看了周建军一眼,心想还有这么孝顺的姑爷呢? 过去这一年,赵军没少帮周家,虽说周春明帮赵军安排了工作,但周家人也记着赵家的好。从赵家回家以后,胡三妹和赵春商量了一下,然后胡三妹便决定赵家的第二台电视,他们给买了。 “建军……”李大勇闻言刚要开口,又被李宝玉抢了先。 “大姐夫!”李宝玉转向周建军,道:“我爸、我妈都商量好了,我们家要三台电视,我爸、我妈留一台,我那边放一台,完了那台给我哥哥。” “是啊,建军。”李大勇终于抢着说话的机会了,他转身对后排的周建军说:“你们亲戚里道的就拉倒吧,让我们尽点儿心意。这你赵叔在这儿,叔也不怕你笑话。要不是小军一开始领着我家宝玉上山,我们家买一台电视都买不起。现在……我们这一家子,天天搁你老丈人家吃……” “那不行,李叔。”周建军摇头,道:“我妈跟我媳妇定下来的事,我哪敢做主啊?” 俩人说话时,汽车在林祥顺家门口停下。平时林祥顺都和李大勇他们一起上班,今天也不会把他一个人扔下。 汽车停稳后,赵威鹏按了两下喇叭,然后转身对李大勇、周建军说:“这咋的?花钱还有抢的?” …… 永胜屯,周家。 这个周家不是周建军家,而是周成国家。 通勤车还得等一会儿呢,吃完饭的两口子正在家查钱。 “这是七百。”老周大嫂徐海芬把手里的一沓大团结放在炕桌上,然后看向周成国问道:“你那是多少?” “我这是三百二。”周成国道:“再加上赵叔买枪那八百,这应该就够了。” “啧!”徐海芬砸吧下嘴,道:“你就不应该要那钱。” “行啊!”周成国笑道:“这要给兄弟买台电视,不还比八百块钱多呢么?” “也对!”听周成国这么说,徐海芬手往那七百块钱一拍,笑道:“兄弟以后看上电视,就能想起咱俩来,这也挺好。” 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寻宝计划 送走了赵威鹏,赵军回屋拿了两副绑腿,并将其中一副给了邢三。 他们一会儿也要出发,上山去打大猞猁。 在打绑腿时,赵军忽然想起昨天聊到一半的话题,忙问邢三道:“三大爷,昨天没说完呢,那个……郑老爷子,他是咋知道那财宝窖对面有兆的?” “他咋知道的呢……”邢三把身一转,面向赵军刚要打开话匣子时,王美兰就出现在了门口。 一早晨,赵有财换豆腐脑回来,就偷摸地向王美兰做了简短地汇报。 一听说自己老爹留下的财宝有了新的线索,王美兰就如脚底踩了棉花一样,整个人都轻飘飘,同时也抓心挠肝的,十分想弄清楚前因后果。 如今赵威鹏走了,两个小丫头和李小巧一起去张援民家找小铃铛,家里没有外人,王美兰便往西屋来想问个究竟。 一到门口,王美兰恰好听到赵军说出“财宝窖”仨字,王美兰眼睛瞬间一亮。 这时,赵有财也跟着溜了进来。 邢三注意到了他俩,但王美兰、赵有财都不是外人,邢三自然不会瞒着他俩,直接说道:“老郑头子,他早些年也跑山来着。” “是吗?”赵军一怔,诧异地问:“他不山场技术员吗?” “那不后来了嘛。”邢三说:“他跟我岁数差不多大,我没上山之前,我搁家跟你三大娘,我俩伺候地。这老头子呢,那时候就跑山了。他是专整啥呢?他抠水獭,抠完了卖皮子。” 说到此处,邢三看向赵有财,问道:“是不是,兄弟?我说的对不对?” 赵有财眨巴两下眼睛,才道:“老哥你这一说,我好像是想起来了,我爸以前叨咕过,但我在山里从来没看着过他。” 邢三闻言,手向王美兰一比划,道:“他整那水獭皮,都让你们家收去了。” 当年的王家垄断了这十里八村的山货贸易,所以王美兰要收山货,可以说是女承父业。 “昨天我搁我那侄儿家出来,转悠到中午。”邢三讲述昨天的经历,道:“我去买两块干粮吃,正好碰见他买烟了。我俩出来一唠嗑,说起以前上山的事,他说那前儿总能遇着胡子。我就寻思问问哈,看要能问出来也行啊,完了你猜他说啥?” 这老头子还挺会吊人胃口,赵军一家三口六只眼睛齐刷刷地盯着邢三,异口同声地问道:“他说啥?” “他说有一年,他搁山里不哪个河沿子边儿下夹子,就看着王寡妇搁不远那大红松上扒下块皮来。”邢三道:“他也没敢露头,就猫那儿猫着。完了等王寡妇走了,他才敢过去。 过去以后么,他瞅那个兆就以为是王寡妇他们在那儿抬着棒槌了。但他不是参帮的,也不会放参,他就没当回事儿。后来都多少年了,他跟那个……” 说到此处,邢三抬手一指赵有财,道:“老牛胡子你知道不得?” “啊,知道。”赵有财点头,道:“那老胡子不都死了吗?” 他俩口中的牛胡子,是一个老山匪,而且在二锅盔山上称王称霸,也就是所谓的胡子头。 后来东北解放后,牛胡子手下那帮人死走逃亡伤,剩下光杆司令的牛胡子退出江湖、隐居山村,但在67年的时候被人给打死了。 “嗯。”邢三微微点头,道:“老郑头子记不住是哪年了,反正62、63那两溜儿。他俩见面也是闲唠嗑,老郑头子就顺嘴一说,牛胡子才说那是财宝窖。” 说着,邢三一拍大腿,道:“他们胡子头都这么整,完了那个牛胡子就磨老郑头儿,让老郑头领他去。” “他们去了吗?”王美兰问,赵军、赵有财也有些着急,眼巴巴地等着邢三的答案。 赵军他爷总说一句话,叫:有山就有水。 山里有山溪、有河流,雨季时沟塘子也积水成河。 跑山人下夹子,漫山遍野的都得做记号。而时隔多年,肯定想不起当年某天某月在何处下过夹子。 但是赵家父子换位思考一下,就知道郑学言肯定能找到当年下夹子的地方。因为对面就是王寡妇门框,就捋着王寡妇门框对面的水源找呗。 那个地方,赵军和赵有财去过,确实有水。赵军看到刻老兆的树,也是离河沿子不远。 “没找着啊!”邢三神秘兮兮地对赵军一家说道:“他们去十来趟呢,就捋着那河沿子两边找,愣是没找着。” “后来呢?”王美兰追问,此时的她有些心急,自己家的宝贝,要是让别人抠走了,那得多闹心呐? “说是后来也没找着。”邢三看向赵军,道:“我感觉他不像是骗我。” “嗯!”赵军点头附和,据他猜测起走那财宝的人应该是庞瞎子,那就是说郑学言和牛胡子都没找到,也就是说财宝还在那里。 “这么多年都没找着?”赵有财有些不相信,邢三却是微微歪头,道:“我感觉是没找着。” 说到此处,邢三稍微一顿,才继续说:“要是找着了,他不能跟我说。” 听邢三如此说,赵家三口心里也赞成他这话,但赵有财狐疑地道:“那么多宝贝,过去这些年了,他能不找?这要是我,我一天找不着,我特么天天去!挖地三尺,我也给它找出来。” 这话,赵军和王美兰信,赵有财能干的出来。 可邢三却扫了赵有财,说道:“兄弟,我感觉呀,这个跟棒槌一样,没福气的人搁跟前儿过,他都瞅不见。” 在跑山行、放山行里,都有那样的说法。说野山参这个东西,没福的人看都看不着。 即便七八月份,这参顶着红榔头,万绿丛中一点红。就那么显眼,有的人在参前头走过去,他就是看不着。 这不是红绿色盲的缘故,赵军上辈子落魄回乡以后,不是没想过翻身。 可与人一起上山,他在前面走,同伴在后边。赵军刚走过去,身后同伴嗷的一嗓子,冷不丁吓了他一跳。 赵军可不是色盲,但他上山就是看不着宝。 “也备不住啊!”王美兰听邢三这么说,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模样,紧接着王美兰看了赵军一眼,说道:“我儿子有福气!” “那可不,那还说啥了!”邢三抬手一指赵军,对王美兰说:“他都找着那兆了。” “啊?”王美兰闻言大喜,赵有财汇报时,就说赵军、邢三知道财宝的下落了。刚才听邢三一番话,王美兰以为只是知道线索了,却是没想到自己儿子都已经找到那财宝兆了。 “儿子!”王美兰问赵军说:“你在哪儿找着的?你啥时候找着的?” 赵军最近都不是一个人上山,而且上山也是去打猎,那他是啥时候去找财宝兆的? 赵有财也好奇,可就在这时,赵军看着他一笑,道:“就那次,我爸眯(mi)棒槌前儿,我在旁边看有那么棵树。” 赵军在说这句话时,在“眯”字上加重了读音。可王美兰、邢三都没听出来,他们还以为赵军说的是密棒槌呢。 在放山时,放着小苗子,就找个地方将其埋在土里。待十几二十年后,小苗子药用价值足够时,再来将其抬出。这在放山行里叫做密,而赵军说的眯是私吞的意思。 这话,王美兰、邢三没听出来,赵有财也是听出来了,但他脸不红不白地抬头瞪了赵军一眼。 赵军微微撇嘴,就听王美兰问他:“儿子,咱啥时候找那些东西去?那可都是你大姥留下来的!” “哎?弟妹!”忽然,邢三拦了王美兰一下,只听老头子道:“我估摸着呀,那财宝窖要是没人动它,那就不止王大巴掌留下来的那些东西。” “啊?”赵家三口闻言一怔,然后就听邢三继续说道:“王寡妇混那些年,他手里能没啥好东西吗?” 邢三此言一出,赵军、王美兰、赵有财眼睛齐齐一亮,王美兰更是问邢三道:“老哥,你说那里头都能有啥呀?” “那我哪知道啊。”邢三笑道:“但他要藏起来,肯定都是值钱的东西。” 说到此处,邢三摇头道:“但咱要现在去呀,还不好往出整呢。” 说着,邢三手往地上一指,道:“地啥都冻着呢,不得拿镐刨啊!” “拿!”王美兰巴掌一挥,道:“不知道也就那么地了,这知道了,我是第一天也等不了啊。那啥……到会儿我上铁匠炉,多整几把镐回来,新镐刨的快。” “妈,不用啊。”赵军道:“咱这几家都有,拿石头磨磨就好啦。” “那都没事儿。”王美兰也不在乎这俩钱,只问赵军说:“儿子,你们啥时候去呀?” “今天不行了,妈。”赵军说:“今天跟小臣、我解大哥都说好了,今天得打那大猞猁去。” “那你明天呢?”赵有财插话问赵军道:“你要明天去,我明天就再请一天假。” “不得,爸。”赵军拒绝了赵有财,并道:“我31号去。” “31号?”赵有财瞪着小眼睛,说:“那天场里不开大会吗?” 场里开大会,还得会餐,他身为大厨肯定是请不了假。 “我不跟着开了。”赵军笑道:“我上台领完奖状,搁那么偷摸就走!” 书里马上就要进入88年了,马上就抬财宝,抓老虎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小赵炮的反对意见 1987年12月30号这天早晨。 赵军是被王美兰炒菜动静吵醒的,睁眼睛一看,都五点半了,赵军紧忙从被窝里爬起来。 穿衣、下炕,洗漱,上茅房。 等赵军从外头回来,饭菜已经上桌了,蕨菜干炒肉配大米饭。 蕨菜这个东西吃一个嫩,而这个东西却又最容易老。 这么说吧,上山采蕨菜,从山上把蕨菜背到家,这蕨菜就不如刚摘的时候嫩了。 所以,山民们采下来蕨菜放在土上滚一滚,说是能锁住一定的水分。 山野菜都是开春的时候吃,而晾菜得在立秋以后,秋高气爽的时候。 蕨菜本来就容易老,春天又不是晾干菜的季节,晾两天的话,蕨菜老的都嚼不动。所以,就得采取些特殊的手段。 王美兰她们晾蕨菜的时候,把蕨菜往灰里滚。灶坑里的草木灰不埋汰,而且这么做的好处也多,不但能防蕨菜老,晾晒干的快,晴天一头午就晾好了。而且裹灰晾好的干菜,到伏天也不返潮、不长毛。 吃之前热水一焯、清水一洗,灰全都没了,干干净净现山野菜原色。 蕨菜炒肉炒得滋味十足,配上新蒸的大米饭,老香、老下饭了。 “啧!忘了!”吃口米饭,王美兰一拍桌子,道:“赵兄弟走的时候,咋没寻思给他拿两袋大米呢?” 赵军家这边是黑土地,产的米叫稻花香。这米如其名,主要就体现在那一个香字上。 这米在蒸焖的过程中,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夏天开窗做饭,谁家要是焖饭,隔着两趟房的人家都能闻着。 吃的时候,香气也有。但吃着不如闻着香,吃主要是口感好,筋道、肉头,而且过后不回生。 “可不咋地。”赵有财一边往嘴里扒拉饭,一边含糊不清地道:“下回的吧,下回多给他拿点儿。” 说完这句话,赵有财看向赵军问道:“你今天上班啊?” “嗯呐,爸。”赵军点头,反问道:“你不说我周大爷找我么?” 说着,赵军笑着转向王美兰,说:“妈,我张大哥那话咋说的了?咱赵家帮腾飞的机会来了!” “哎呀!”王美兰笑得合不拢嘴,昨天张援民的话,她听进去了。而今早淘米的时候,王美兰在心里粗略地算了笔账。 要按张援民的计划和赵军提供的数据,永兴大队的一场春猎过后,自己能收着七成的皮货,到城里找熟人一转手,就是几千块钱的利润! 永安林区要办春猎的话,规模肯定不如永兴大队,但周围十里八村都算上也差不了多少。 两屯子加起来,整好了不得挣一万呐? 王美兰眼睛一亮,闪过一抹金光。 “艹!”赵有财小声骂了一句,微微转头剜了赵军一眼,他对赵军口中的赵家帮不是很满意。 “吃饭呢,孩子都搁跟前儿呢,你别嘴巴啷叽的!”王美兰冷眼看向赵有财,问道:“咋的,伱不是老赵家的?” 赵有财嘴角一扯,没敢犟嘴,只闷头吃饭。 王美兰又补瞪了赵有财一眼,可当再面向赵军时,王美兰瞬间变脸,笑道:“儿子,你今天去了,好好跟你周大爷唠。你们说啥了回来你给妈讲讲。” 说着,王美兰还给赵军夹了一筷头肉丝。 赵军在赵有财的白眼中笑呵地应了一声,饭后赵军躺在炕上休息了一会儿,直到李宝玉来找,赵军才起身穿衣服。 林场发的大棉猴穿上,马玲织的三件套戴上,赵军和赵有财、李宝玉出门,汇合了李大勇,四人一起往屯外走去。 赶通勤车直奔林场,到站下车,赵军跟着人流往场子里走。 一进林场大门,赵军愣了一下,问身旁李宝玉道:“如海昨天当班,今天……” 赵军虽然好久都不来上班,但他仍记得李如海喜欢一早站在收发室门口,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抬起地跟人打招呼。 “呵!”被赵军一问,李宝玉笑了,他对赵军说:“中山装让我们扒了,旱獭帽让我们下了,他怕别人笑话他,就收发室那么一待。” “哈哈……”赵军乐了,其实李如海现在穿的也不差,但跟他以前那一身比,差的就不是一星半点了。林场那些人,谁家有事,李如海不叭叭?这回该轮到大伙看他笑话了。 听赵军和李宝玉的谈话,同行的韩大春问李大勇道:“大勇,那旱獭帽你就戴呗?” “你净特么扯犊子。”李大勇没好气地道:“领导都不戴,我戴?” 旱獭帽顾名思义,是用旱獭皮做的。 旱獭,说白了就是土拨鼠。它皮做成的帽子可不便宜,就87年这时候,一个旱獭帽就卖到将近三百块钱。 所以说在林区,只有少数有钱的把头能戴得起这个,连楚安民、周春明都不戴这个。 李如海当初买那旱獭帽是捡漏买的二手货,原来是王富下山进货的那家小老板戴的。 这小老板跟上辈子的赵军犯一个毛病,玩儿牌耍钱搁外头欠了一屁股债,债主堵着家门要钱。实在没办法了,才把家里东西便宜往出卖。 当时李如海掏空了家底,花八十五块钱买的这个旱獭帽。 后来虽然挨了金小梅两巴掌,但这帽子确实是捡大漏了,又是孩子自己攒钱买的,李大勇、金小梅也就没管他。 随着往场子里面走,人流慢慢分散,各自前往自己的岗位。赵军则直奔办公楼,准备去见周春明。 刚到办公楼前,赵军就听见有人叫自己,不用看就知道是周建军。 “李叔!”周建军与李大勇打声招呼,李大勇回了一声后,他往调度组去,而周建军与赵军一同往楼上走。 “今天没啥事儿吧?”周建军边走边问赵军。 “没事儿啊。”赵军笑着反问道:“咋的了,姐夫?” 周建军抬手往外一挥,道:“一会儿跟我下山。” “下山?”赵军一怔,问道:“干啥去,姐夫?” “跟我办点事儿。”周建军这么说,就是不让赵军再问了,否则他直接就会说下山办什么事。 赵军当然明白,就这么跟着周建军来到了周春明办公室门前,轻敲两声随即便推开了门。 周建军在前,赵军在后,俩人进办公室一看就周春明一个人在,周建军便道:“爸,我俩来了。” “周大爷。”赵军唤了一声,周春明从办公桌后起身,一边盖钢笔帽,一边指着那边的沙发,招呼赵军道:“小军,坐。” 到沙发这边,周春明指着桌上的茶杯,对赵军说:“喝水啥的,自己倒。” “嗯呐,大爷。”不是外人,周春明没客气,赵军不渴也没喝。 “唉呀!”周春明把手里的工作手册往赵军面前一递,道:“昨天永利唐大全来了,跟我俩叨叨半天,说咱林区也有必要搞场春猎。 咱场子你也知道,生产场长我兼着呢,保卫场长一直空着,营林的范场长过完阳历年就调走,这几天人家都没来上班,在家收拾东西呢。” 二赵屠牛之后周春明、范志生这两个老对手放下昔日恩怨。 还有几天就离职的范志生,干脆把所有的权利都让给了周春明,自己回家跟媳妇、孩子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反正赵老板投资的事已经定下来了,永安林场也没有什么大事需要领导们商量,只需按部就班的组织生产就好。 可没想到眼瞅今年就剩下三天了,唐大全却在昨天找上了门。 对于春猎的事,周春明很感兴趣。过去这一年,永安林场让那些山牲口折腾够呛。今天这边野猪挑人了,明天那头黑瞎子又踢蹬人了。 而且楚安民都说了,今年山牲口格外的厚,獐狍兔鹿一多,吃肉的虎豹也就多了。这个数量增减是有周期的,想来明年也不会少。 所以,无论是从护农角度,还是从保卫生产方面来说,搞一场春猎都是很有必要的。 可问题是春猎怎么搞? 要讨论生产方面的事,周春明能说上三天三夜。可说打猎,他是一窍不通。 正如他刚才说的,三大场长就剩他自己了,周春明只能叫来未来的生产场长刘仁山,还有山场技术员郑权、营林技术员冯少平。 可这三位和他周春明一样,都是住在山村却不打猎的主,跟他们谈业务行,谈钓鱼、打猎那是白扯。 四人聚在一起抽了一颗烟后,周春明就叨咕说得找个明白人。 永安林区提起打猎,在场的所有人第一时间都想到了赵军。 据说霍去病nb的时候,卫青都得靠边站。如今赵有财神枪之名又被屠牛炮的风头盖过,所以大家首先考虑的是赵军,其次是周成国。而周成国前阵子伤了脚于是就只能找赵军了。 “这个事儿,我昨天跟楚局唠了。”周春明说:“楚局挺同意,还说拿咱们林区做个试点。到时候用枪啥的,局里能给支持一部分。” 对于山牲口伤人的事,楚安民也挺闹心,要不然也不会提议给赵军换个岗位。 昨天周春明在电话里,只是提到永安林区又这个意向,但还不知道行不行呢。楚安民就说他支持,而且是大力支持。 但他能支持的只有一部分经费和装备,具体如何实施,楚安民只是提了些建议,具体的还得永安林区自己去摸索、去尝试。 如果永安林区成功了,明天其它林区也能照葫芦画瓢。如果永安林区没成功,也能积攒一定的经验。 “那倒是挺好。”赵军话锋一转,道:“那装备是给咱的,还是借咱的?” “借的呗。”周春明道:“说是局里有的,再跟上头说说,能给咱凑一百棵半自动。” “那可不少了!”赵军又问:“那子弹呢?” “子弹自备。”周春明道:“只有咱林区职工能借枪,借走了他给谁使都行,但完事儿得还回来。子弹自己买去,要不那得多少能够啊?” “也是。”赵军闻言点了点头,而这时周春明问赵军说:“楚局的意思呢,子弹咱不负担,但奖金可以多给点儿。” 说到此处,周春明稍微顿了一下,才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嘛。” “啊?”赵军一愣,下意识地道:“不是匹夫吗?” 当日他和王美兰商量拿钱雇赵有财上山寻宝时,身为半文盲的赵军,说的是重赏之下,必有匹夫。 “什么?”周春明没听清楚,赵军忙道:“周大爷,我感觉这行。咱奖金多弄点儿,得奖的名额再多点儿。” “哎!对喽!”周春明一拍大腿,道:“我们也是这么研究的,楚局跟那个……永兴陶大宝,他俩是战友嘛,楚局打电话问完了,我俩一商量。 到时候局里出一部分,场里出一部分。这样呢,咱奖金比他们队上多一倍,外村跑山人、岭南那帮人听说了就都得过来。” “嗯!这个行!”赵军从心底里认同这一点,这年头男女老少都会打枪,虽说有的人枪法一般,但拿着半自动枪,只要不作死、不大意,基本都能自保。 这样奖金一高,大伙积极性就上来了,猎户打下的皮子、熊胆越多,自家赚的就越多。 “行,是吧?”听赵军认可,周春明面露笑容,道:“那咱们就清明以后,那时候冬运也结束了,天也暖和了……” “不行,周大爷!”赵军闻言,紧忙叫停了周春明的计划。 “嗯?”周春明一怔,道:“咋不行呢?那前儿不冷不热的,树不封门、草不开塘,不正好吗?” 昨天楚安民给陶大宝打电话,把基本的流程都问了。他也听陶大宝说了,永兴的春猎是过完年、过完元宵节,不出正月就开干。 对于这个时间,楚安民有不同的想法,他认为永兴大队春猎定在那个时间,是为了不影响春耕。而林区首先考虑的不是种地,而是不影响生产。 生产任务一年比一年重,刚过完年,上山雪开化之前还能干几天呢。 等都忙活完了,四月份再春猎多好啊?清明以后,确实是不冷不热,上山啥的也不遭罪。树叶没发芽,草也没长起来,不遮挡开枪的视野。 楚安民把自己的想法一说,周春明举双手赞成。这绝不是舔领导而是周春明感觉这真的很合理。 “倒是那么回事儿。”赵军淡淡一笑,先肯定了一下周春明的说法,紧接着便道:“周大爷,清明以后打围,抓住那个老母猪,一开膛噼里啪啦地往出掉猪崽子,谁能受得了啊?” 周春明:“啊……” (本章完) 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小诸葛谋座驾 赵军把寻宝时间定在31号,那天林场开表彰会、联欢会,赵军中途一走,谁也不知道他干啥去了。 但赵有财就走不了了,那天中午几百人会餐,晚上还得招待领导,他肯定是无法参与寻宝。 所以,参与寻宝的人暂定为赵军、王强和邢三。 而寻宝工具,由金主王美兰独家赞助。 赵军、王美兰、邢三在那儿商量,旁边的赵有财郁闷地抽着烟。 他到底还是没去成。 其实赵有财真正图的不是寻宝,寻着宝贝顶多给他一百块钱,赵把头要的不是钱,而是上山的机会。一旦因为寻宝而打开了突破口,赵有财就能将之前永世不再上山的话给收回来。 可二咕咚最终还是没能斗过小咕咚。 “汪!汪!” 忽然,青老虎洪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紧接着赵李两家其它狗零星地叫了几声。 王美兰抬头往外一看,见是王强、解忠、解臣联袂而至。 三人很快便进到屋来,王强一进外屋地便喊道:“走啊,大外甥!” “走吧,三大爷。”赵军招呼邢三一声,邢三起身抬手往外一挥,道:“走!” “老哥!”王美兰叫住邢三,道:“晚上跟小军,你们回来呗,到会儿我们磨豆腐。你乐喝豆腐脑,咱管够。” “不得啦!”邢三冲王美兰一笑,道:“弟妹,你们吃吧。” 说着,邢三便往屋外走去。 王美兰见状看向赵军,赵军微微点了下头,却没强留邢三,只顺手从墙上摘下枪来,然后问王美兰说:“妈,你给三大爷准备的东西呢?” “那我都装好了。”王美兰说着就往外走,大伙呼呼啦啦出屋。 赵军等人去放狗,王美兰从大缸后拽住一个快塞满了的面袋子。 “老哥!”王美兰把邢三喊过来,叮嘱道:“这里头我都搁黄油纸给你包上了。” 说着,王美兰从麻袋里最顶上拿过一个大黄油纸包,对邢三说:“老哥,一共仨包,最上头这是煮饺,下面是蒸饺跟馄饨,完了最底下我还给你拿二十个馒头。” “谢谢弟妹。”邢三破天荒地道了声谢,眼看着王美兰从兜里掏出根细麻绳,三下五除二地将麻袋口扎好,邢三紧忙伸手拎过了麻袋。。 邢三将麻袋装上车箱,猎狗们也纷纷上车。看着车上的猎狗,邢三问赵军道:“你怎么还偏心眼子呢?” “嗯?”赵军一怔,随即笑着问道:“咋的啦,三大爷?” 偏心是肯定有的,但赵军不知道邢三是怎么看出来的。 邢三指着狗帮,道:“都是狗,你咋有的给穿甲,有的不给穿呢?” 赵军闻言一笑,王强在旁替他大外甥打抱不平,说:“老哥,你不误会了嘛,这有啥偏心眼子的?” 说着,王强指着近前的大花,道:“它们几个后来的,皮子就那么疙(gā)瘩(dá),它们就没捞着。” 王强话音刚落,解臣接茬对赵军说:“对了,军哥,那大青牤的皮子熟出来了。” 解臣此话一出,赵有财脸上一黑。 而这时,登车的赵军转头对车下的王美兰说:“妈,一会儿看着我江奶,你问她还能不能找那朱爷说说,再给咱做几个甲。到时候我也不亏他,过年前再给他家抓个猪。” 之前求朱大山做护甲,是老太太出面给说的。但事后,赵军给朱家送了一头野猪。再做皮甲的话,朱大山不管是看老太太,还是看那头野猪,都没办法推辞。 “行,妈知道了。”王美兰应了一声,回胳膊肘点了赵有财一下,赵有财神色稍缓,抬手跟邢三道别,并邀请他下次再来家里做客。 今天邢三有意要坐后车箱,与赵军、王强商量找宝贝的事,于是他让解忠坐了副驾驶,反正他们今天的目的地就在解忠楞场的对面,也不怕解臣找不到路。 汽车启动,先奔豆腐坊去取冻豆腐。 而与此同时,徐美华正在屯部哭诉,向屯长赵国峰讲述自家母子被赵家食客欺负的经历。 “嫂子,嫂子!”赵国峰实在听不下去了,拦下徐美华,道:“你等会儿。” 说着,赵国峰往徐美华脸上一指,道:“你瞅你说的,嘴都冒沫子了。” “嗯?”徐美华下意识地抬手,使手背在嘴边擦了一下,看得赵国峰直皱眉头。 “嫂子。”会计谭朝阳在旁边接茬,对徐美华说:“那天那事儿……那不是赖你家……” 谭朝阳说着,手往旁边一比划,而他旁边坐的正是张来宝。 谭会计的意思很明了,那天你们娘俩挨揍纯纯赖你们自己。 “那今天呢?”被揭穿的徐美华拍案而起,嚷道:“今天那老灯上来就打我儿子!” “老灯?”谭朝阳一愣,老灯是骂老头儿的话,可赵家那些男人没有能称得上是老灯的呀。 就在这时,赵国峰起身按住谭朝阳,看了徐美华一眼,紧接着又看向张来宝,问道:“一个老头儿打的你呀?” “嗯呐!”张来宝重重点头,道:“那老j8灯上来就打我!” “你干啥了,他就打你?”赵国峰问得张来宝一怔,徐美华不干了,嚷道:“屯长,我们这孤儿寡母的,他们这么欺负我们,你就瞅着呀?” 赵国峰嘴角一扯,微微摇了下头,才对徐美华说:“嫂子,你领孩子回去吧。” “嗯?”徐美华愣了下,诧异地道:“干啥呀?” 说完徐美华,赵国峰转向张来宝,道:“你小子以后少起屁啊,别到时候出门让人捅喽。” “干啥捅我们呐?”徐美华一把搂过张来宝,不忿地看着赵国峰。 “干啥?”赵国峰瞪着徐美华问道:“你打小就这边长起来了,你听说过邢三炮子没有?” 这个“炮”字,是刀枪炮的炮。 赵国峰此言一出,徐美华脸色一变,脱口问道:“那老头儿还活着呐?” 赵国峰下巴往张来宝那边一挑,道:“你问你儿子。” 徐美华下意识地看了张来宝一眼,瞬间就明白了赵国峰的意思。 徐美华抿了抿嘴,忽然脸色一变,看着赵国峰道:“这事儿你可得管呐!” “啊?”赵国峰一惊,就听徐美华继续说道:“那老炮子不能再找我们吧?” “那不能……吧。”赵国峰也不敢打包票,他听说一些那老头儿的事迹,知道那是个睚眦必报的主。 “国峰啊!”徐美华一把揪住赵国峰棉袄袖子,道:“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呐!” “行啦,嫂子。”赵国峰甩开徐美华的手,道:“我一会儿上老赵家给你看看去。” 此时的赵家,送走了客人的王美兰问赵有财说:“你啥时候走啊?” “午后的。”赵有财答道:“吃完晌午饭再走。” 他今天要去永利屯帮邢家掌勺,虽然晚上才开席,但还有些准备工作,所以赵有财吃完中午饭就得从家走。 听赵有财如此说,王美兰也没管他,到西院招呼金小梅去了。 金小梅不是自己的来,她还带了李如海。 挑拣过的黄豆昨晚泡了一宿,一斤泡成四五斤。此时的黄豆都已非常饱满,用本地话说,这豆子泡得抻腰了。 王美兰、金小梅、李如海三人把黄豆装进干净的面口袋里,原来两口袋能装下的豆子,泡完了得四个口袋装。 每个袋子不装太满,只装四分之三,在装好两个面袋后,王美兰将剩下的黄豆交给金小梅、李如海,而她出家门往自己后院去。 今天干活的主力,还是后院那头小毛驴。 小毛驴已经吃饱喝足了,王美兰过来之前,它正不屑地看着隔壁棚中嚼苞米叶子的山羊。 前天王美兰锤杀山羊时,小毛驴同样在场,它感觉到自己是安全的,感觉有那山羊在,大锤就落不到自己头上。 “来!”王美兰走到驴棚,招呼小毛驴一声,小毛驴两只驴耳齐齐往后一别,做出一副乖巧模样。 王美兰解开绳子,稍微一扽,小毛驴便迈蹄出了驴棚。 “嗯?”从棚子里出来,王美兰回头就见隔壁李家后院一个身影在大雪堆前刨呢。 王美兰牵驴向前几步,皱眉看着赵有财从雪地里掏出一个冻狍子。 “你干啥呢?”王美兰冷不丁一嗓子吓了赵有财一跳,王美兰看着赵有财追问道:“你跟小梅说了吗?你就扒人家狍子?” 赵家虽然没有狍子,也没有狍子腿了,但李家有一个。 这狍子是当初李如海为了进步,买来送给屯长赵国峰的。 赵国峰知道他心意后,没收这个狍子,并将其送还给了李家。 开始没弄明白这狍子是咋回事儿,李大勇、金小梅没敢处置。后来知道是咋回事儿了,金小梅就说把这狍子留着,等年前他们家请客的时候,这狍子还能凑道菜。 而今天赵有财着急用狍子,和李大勇一说,李大勇想也不想同意。 “我跟大勇说了。”赵有财将狍子拿到背阴处暂放,回头对王美兰说:“我还让他告诉小梅了。” “啊,那行。”听赵有财如此说,王美兰就没说啥,牵着小毛驴往前院走。 小毛驴到了前院,李如海、金小梅一人拎个面袋子出来。娘俩使绳子两头将两个面袋子连接,然后往小毛驴背上一搭。 这俩口袋就得将近三百斤,压的小毛驴往下一塌腰。 这时翻墙回来的赵有财见状,不禁皱眉道:“整那么多,再给驴累坏了,那大叫驴才能驮多少斤呐?” 叫驴是公驴,而赵家这头是母驴,又叫草驴。 成年公驴肯定比母驴力气大,公驴负重量也就二百多斤,但那是长途。此时搭在小毛驴身上的黄豆有三百斤,但出门走不多远就到了。 “呃啊!呃啊!”赵有财话音刚落,小毛驴仰脖叫了两声,然后都不用王美兰吩咐,驮着三百斤的泡黄豆就往院外走。 王美兰被小毛驴拽着就出了家门,赵有财去仓房找东西,金小梅、李如海进屋去拿大盆。一会儿得磨豆浆,泡完六百斤的黄豆,得出七八百斤的豆浆。 小毛驴不用王美兰在前边牵,反而是它牵着王美兰到了张家别院。 前院那放石磨的棚子上头,铁皮烟筒冒着烟。 棚子里,有个大铁桶抠的锅炉,上面坐着大铁锅。铁锅里烧着水,杨玉凤正在棚子前劈柴。 听到狗叫,杨玉凤转头见是王美兰来了,连忙丢下斧子起身,道:“老婶儿来啦!” “咋没柈子啦?”王美兰问道:“你兄弟他们没给你劈吗?” 听王美兰的话,杨玉凤嘴角一扯,重重叹了口气。 “咋的了,凤?”王美兰一看情况不对,紧忙向杨玉凤询问。 “唉!”杨玉凤又叹口气,指着她家房子对王美兰说:“老婶儿,你说我家铃铛他爹是不是作妖?” “咋的了?”王美兰追问,杨玉凤踢了下脚前的木头滚,道:“他特么让我给他做个车。” “啥?”王美兰一脸震惊地看着杨玉凤,车还有自己做的? “嗯呐。”杨玉凤撇嘴,道:“他看小人书,说里头有个什么亮,打仗都坐车。” “瘸子啊?”王美兰道:“打仗不都骑马吗?咋还能坐车呐?” “那样的车。”杨玉凤给王美兰比划了一下,道:“搁人在后边推。” “啊……”王美兰听明白了,笑道:“那就是推车子,不是推货是推人的呗。” “对,对!”杨玉凤连连点头,道:“就那逼玩意。” 说着,杨玉凤拿起地上的木棍滚,道:“他说他告诉我咋做,完了就让我做。老婶儿你说,我能做了吗?” 说到此处,杨玉凤指着木头滚一头的凿子印,对王美兰说:“他净祸害我,我也凿不动啊。” “行啦,凤儿,别生气。”王美兰拿过木头滚丢在一边,道:“你不用管了,明天我找姜木匠来,那老木匠啥不会做呀?” “做啥呀,老婶儿。”杨玉凤没好气地说:“早晨我家铃铛说了,他爸是肋挺折了,有那车他也坐不了啊!” 王美兰:“……” 一点多钟还有一章,明天也像今天这个时间,两更。我们这几天有雨,今天下午四五点钟下了一场大雨,听说道边那车都跟船似的漂起来了。 反正我是不出去了,我明天在家加更。 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苍鹰 猞猁 汽车入山,先将解忠送回楞场,然后回来斜对面的45林班。 下车、撒狗,王强下意识地一摸兜,随即看向了解臣。 解臣面露苦笑,这就是赵威鹏离开的后遗症,俩人上山都不揣烟。 看到俩人的小动作,邢三从兜里掏出批发价八分一盒的金葫芦分给二人。 这烟肯定比不了五块钱一盒的石林,但这时候王强和解臣也没啥挑的。 抽完一颗烟,四人动身登山,猎狗们前后左右四散开来。 别看邢三年纪大了,但他腿脚可比徐长林利索多了。而这后山是他和赵军的大皮窝子,那旁边又有他的窝棚,所以邢三一路走来可谓是轻车熟路。 没有了赵威鹏,一行人虽然走得不快,但一路不站脚。 途中,有的狗紧跟在赵军左右,有的狗则漫山遍野地划拉猎物。 像松鼠、野兔、黄喉貂那些小兽,它们都有地方藏,所以狗经常无功而返。 这时赵军它们抓着岗梁子走,猎狗们下两边山坡,当它们要找主人时,是往后兜圈从人身后追过来。 青老虎和青龙、黑龙、小花组队,四条狗下南坡划拉一圈。 这片是松树岗,准确的说是针叶混交林。四狗在林子里对一只小松鼠展开了围追堵截,可它们不会截仗,等小松鼠钻进洞里,四条狗在洞口围着掏。 而那时候,小松鼠早已从上面那个洞钻了出去,并爬到了高处。 和青龙它们一样下南坡的,还有黑妞妞和大花、二花。至于黑虎、二黑、白龙、黄龙、花龙,则一起下了北坡。 赵军一看身边只剩下花妞妞一狗,而黑虎它们不会来,赵军从兜里掏出子弹哨连吹数声。 子弹哨响,赵军放慢了脚步,邢三他们感觉到以后,也纷纷将速度调与赵军一致。 “你这狗……”邢三开口稍微停顿了一下,紧接着便对赵军说:“都撵特么地灰狗子去了。” 说着,邢三手往两边指道:“这边儿灰狗子可厚了。” “嗯!”赵军点头,道:“楞场搁山前放树,灰狗子都跑这边儿来了。” “哎,那天……”邢三一边给王强、解臣分烟,一边对赵军道:“我上来拿我那枪打俩灰狗子,皮一扒,绑铁撑子上,完了搁炉盖上一烤。两面刷上你给我大酱,哎妈呀……那才香呢。” 松鼠在山里,吃的都是好东西,再加上它天天蹦蹦跳跳,使得松鼠肉质极好。 山里这些野生动物,松鼠肉是公认的香。把松鼠皮一扒、内脏掏干净就架在火上烤。待肉将熟时,两边刷上大酱再烤两分钟。 全是瘦肉,口感极佳,没有野生动物肉质柴、膻、骚的缺点。 听邢三说起这个,赵军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准确地说是他上辈子的儿子。 那小子,最喜欢吃烤松鼠肉了。 “军哥!”解臣开口,打断了赵军心中的思念,当赵军看向解臣时,解臣道:“咱家那么多气枪呢,明天咱来磕一下子?” “我寻思明天上班呢。”赵军如此说,解臣却是摆手道:“上啥班儿了,军哥?我大哥那场子也有人检尺,你上班也没活儿干呐。” 赵军长时间不上班,解忠楞场套户拉回来的木料没人给检尺。 其实,这不算什么大事儿。只要在每月月底结账前,将这些木头都验收完,不耽误到月开工资就行。 但关键是,未经验收的木料不能往楞堆场里堆。赵军太长时间不上班,没经过验收的木料从楞堆场一直排到楞场外。再后来,都排到底下山沟里了。 于是,赵军就让徐宝山又给这小楞场派了个验收员。 听解臣这么说,赵军不禁有些心动。家里那么多气枪呢,自己拿几把出来,跟王强、解臣、邢三联手,屠遍这漫山松鼠,又是一笔极为可观的收入。 就在赵军胡思乱想的时候,青龙四狗先后上了岗梁,四狗正要去追赵军,不远处雪地上似有什么东西弹起。 四条狗八只狗眼齐刷刷望去,一禽滑翔两三米后,落下一棵大红松的树腿子上。 山禽落稳、收翅、缩脖,脑袋灵活转动,看向四条狗时,山禽那泛金色的眸子里满是警惕。 这山禽羽毛多为灰色,一些部位有少许白羽、黑羽,体长半米,翼展将近一米半了。身形流畅,身姿优美,乃是这长白林海中的猛禽,名唤苍鹰。 “汪汪汪……” 四条猎狗呼啸而出,那苍鹰展翅滑翔。 没错,是滑翔而非翱翔。 这苍鹰应该是有伤,纵身而起,滑翔不超三米就落,滑翔最高高度不超过一米半。 苍鹰这次落在雪地上,整个鹰直接陷了进去。 这应该不是它受伤以来的第一次陷雪,苍鹰扑腾着起身,振翅蹿至半空。 苍鹰幸运地躲过青龙一扑,展翅向北坡而下。 居高临下,苍鹰还多滑翔了一段距离,但最终还是落在雪中。 要是没有追兵,苍鹰还可以慢慢调整。但眼下,前后都有追兵。 青龙四狗自岗上追下,黑虎五狗从下往上。 狗叫声在山间回荡,两帮九条狗杀向苍鹰。 林区林木茂盛,鹰又翱翔于九天之上,即便是在屯子里的时候,有鹰在天上盘旋,等着扑捉小鸡,猎狗们也很少与鹰打正面。 眼前这家伙,猎狗们没见过,但不妨拿那鹰当鸡抓。 苍鹰再起,可仓促间它只蹿出半米便落下。这时候,奔跑中的黑虎、黄龙分开两帮,黑虎带着二黑、白龙在后面追,黄龙则带着花龙抄截苍鹰去路。 落在雪地上的苍鹰再次起身,滑翔出两米落下的过程中,苍鹰只觉眼前一花,黄龙狗头已在身前。 “嗥……”苍鹰口发尖利啼声,猛地将身在半空中一拔,瞬间出现在黄龙背上,张开鹰爪抓向黄龙后脖颈。 鹰爪破开了牛皮甲,但未全破,只破了外层。可电光火石之间,鹰嘴袭向黄龙狗眼。 黄龙可是身经百战,它将身往雪地上一栽,翻身时苍鹰身体往下一沉。就当苍鹰再次准备飞起时,只觉头顶一黑。 “呜……”黑虎一口,咬住了苍鹰尾巴。苍鹰双翅一展,猛地向上一蹿,是要弃尾羽而走。 可这时白龙一扑,展翅的苍鹰如落地的风筝,扑在雪地之中。 然后苍鹰只觉得身子一沉,整个鹰被碾压在大雪中。 别看它翅膀张开挺大,但体重不过才一斤多沉,哪扛得住一百一十斤的二黑? 锋利的鹰嘴、爪子都被按在雪里,苍鹰连挣扎都挣扎不了。 也不等它挣扎,苍鹰只觉得一痛,紧接着是剧痛。 羽毛四下飞,苍鹰瞬间被猎狗们撕碎。破碎了身体,但神经未死,没了脑袋的苍鹰猛烈地蹬着爪子,可紧接着又被猎狗们横着撕开。 鹰肉就难吃了,而且这鹰也没什么肉,猎狗们撕扯一会儿便弃了苍鹰尸体,然后一路奔赵军追去。 鹰虽小,但也有血。 当黑虎跑到赵军身前,把头往赵军身上贴去时,就被赵军嫌弃地推开。 然后,赵军转手捏住黑虎下巴,将其嘴往自己这边掰着,道:“瞅你这嘴巴子吃的!这是整着啥啦?” 说着,赵军手往下移,在黑虎肚子上搓了两把,道:“这屎瓜肚子。” 虽然如此说,但赵军摸它肚子,就感觉黑虎不是吃饱了。 其它猎狗陆续回来,赵军四人继续赶路,准备一鼓作气直达石塘带。 上午十点半,阳光自南而来,洒在乱石上,洒在一只蜷身趴在一块大石头上晒太阳的大猞猁身上。 之前邢三称其为大猞猁,而不是老虎崽子,就因为这猞猁比一般的雄性猞猁还大一圈、还高两头。 它没有猎狗长,但个头比赵家狗帮里最壮的黑虎还要高出不少。 眼下这猞猁体重在九十斤左右,但要知道眼下是冬天,食物并非很充足。如果在秋天,也就是抓膘的季节,这猞猁体重绝对过百。 对野生动物而言,体型越大,它的生存经验、阅历就要多上许多。 看它身上一道一道的杂毛,便可知这大猞猁以前没少受过伤。 忽然大猞猁耳朵上那撮立毛一动,大猞猁蹬腿便起身。 “汪汪汪……”狗叫声越来响,距离大猞猁越来越近。 大猞猁起身,踩着石砬子蹿向更高处。它速度是真快,战斗力也是真强,几纵便在高处,离地五米左右。 很快,黑虎、二黑、白龙等猎狗将猞猁所站的石砬子围住。 “汪汪汪……” 狗叫声炸锅了,猞猁猛然一动,从顶端五米高的石砬子上跃下。 一团黑影砸下,猎狗们纷纷逼退,猞猁扑空瞬间转身就起。 这猞猁施展绝活,欲扑杀两只猎狗,它回身往石砬子上一蹿,别说这石砬子鸟雀难落,可大猞猁上去了。 “汪汪汪……”猎狗们将石砬子围住,有的狗起身使一双前爪扒着石砬子,有的不断地往上窜。 “嗷!”大猞猁的叫声极为尖锐,眼看猎狗们都围在下面,猞猁将身一纵,一双利爪直奔小花后腰。 猎狗们纷纷发出怪叫,它们四散开来。大猞猁又扑了个空,再次转头要往石砬子上蹿去,猎狗们从四面八方将其包围,如潮水般向它涌去。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洞中捉猞猁 石塘带里头,就是石头摞石头。有的地方,石头都摞三层,狗上去很是费劲,但猞猁和东北虎就喜欢在石塘带的高处休息。 尤其是猞猁,它们的天赋技能里就有爬高、上树那一项。而且在搏斗和捕猎中,蹿高借力翻身扑杀更是猞猁的杀招。这杀招再配合猞猁锋利的爪牙,为其赢得了屠狼机器的美誉。 正常来说,猞猁施展必杀的话,杀狗也是一招一个。想当初纵横山林的徐家狗帮,就是被猞猁所屠。大头狗青狼,在猞猁面前也仅仅撑了两个照面。 但必须得承认,那一战存在着血脉压制。狗对上猫科猛兽,无论是虎、豹、猞猁,猎狗都犯怂。去年重生后的赵军第一次遇到猞猁时,花小看到猞猁都打怵。 其实如今的赵家狗帮,不算年老的青老虎,没有一条狗干活能比得上那初的花小和青狼。但赵家狗帮这大半年,打仗基本没输过,自信心达到了顶峰。 动物之间厮杀、搏斗,信心、意志是能够改变结果的。 小花它爸妈是被猞猁所杀,可小花连东北虎都斗过,面对猞猁时丝毫不怂。 猞猁自上而下扑来,小花以惊叫为周围同伴示警。 狗在搏斗、撕咬的时候都会叫,但小花这一声叫得尖利,附近猎狗瞬间散开。而较远处的狗,纷纷扑奔过来。 猞猁扑空后,朝小花仅追两步就觉前头一黑。迎面扑来二黑、白龙,两条大狗气势如虹,猞猁转身就往石砬子上蹿。 “汪汪汪……” 猞猁两蹿,第一蹿蹬乱石堆台,借力二蹿才上了石砬子上。猎狗在下面急得嗷嗷直叫,它们连扒带挠地往上蹿爬。 猞猁短尾巴一翘,很淡定地往下看着,它感觉自己很安全。可就在这时,黄龙踩着黑虎宽阔的后背蹿到了乱石堆台上。 跟着黄龙,青龙、黑龙、花龙、小花有样学样地踩着黑虎上去了。 它们体重轻也就罢了,当二黑也想踩黑虎的时候,黑虎受不住了。 “汪汪汪……”大多数猎狗在最底层,四龙、小花在第二层与第三层的猞猁对峙。 两秒钟前还淡定的猞猁,此时没办法再淡定了。虽说大石砬子陡到狗踩狗也上不来,可它也下不去了。 准确地说,它倒是能下去。但下去,再受到猎帮围攻,猞猁再想往石砬子上蹿时,它首先得在第二层借下力。 可此时第二层那里被五条猎狗占据,没法给它提供落脚点了。 要是远遁的话,这帮狗还得追它。所以说,眼下待在石砬子上是最明智的选择,可十多条狗在周围嗷嗷叫,这让猞猁很没有安全感。 就在猞猁犯难之时,赵军四人赶来。望着那高站于石砬子顶端的大猞猁,那不就是活靶子么? 相隔四、五十米,赵军、王强当即将枪举起。这时候,大猞猁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它纵身从石砬子上跃下。 “嘭!” “嘭!” 舅甥俩,一人一枪,全都落空。大猞猁蹿下石砬子,逃之夭夭。 “汪汪汪……” “嗷嗷嗷……” 枪声、狗叫声回荡在石塘带中,猎狗们分左右绕过乱石堆,直奔猞猁追去。 这时,位于二层的五条狗纷纷往下蹦。它们不傻,即便着急参战,可下面都是石头,青龙五狗也都很小心。 那七条狗在追击途中合帮,以黑虎为首,七条狗对大猞猁穷追不舍。 奔跑途中,无论是猞猁,还是猎狗,都有陷入坑中的情况发生。 没办法,这就是石塘带。只有熊,能在石塘带上平推,就连东北虎都不行。 所以说,如果赵把头是枪法如神命太衰,那么小诸葛就是计谋虽好命太悲。谁能想到,他看中的黑瞎子能陷到石塘带里。 “汪汪汪……”中途虽有波折,但猎狗们都无大碍,越追猞猁越发狠。 而那大猞猁陷在石头坑里也没什么事,一蹿一纵地石塘带上奔跑。 “汪汪汪……”但随着黄龙带队,从右侧对大猞猁进行抄截时,大猞猁陷入了恐慌当中。 它骤然加速,蹿出了黑虎、黄龙的包围圈。这时候,赵军、王强已经捞不着枪打了。 “嗷!嗷!嗷!”赵军身旁的花妞妞出击,捣腾着小腿去撵它那些姘头。 “小子咋整啊?”邢三着急地向赵军问道,老头子没打过狗围,此时看狗和猞猁都没影了,邢三不禁有些发懵。 “先别撵了,三大爷。”赵军叹口气,道:“它们说不上往那么跑呢,现在撵就溜咱们了。” “大外甥。”王强单手持枪,空出来的手向赵军比划一下,道:“下回呀,再打这玩意可不能领这么多狗了。” 说着,王强手往狗叫声传来的方向一挥,道:“咱就算递上枪了,那老虎崽子着中,掉下来就得让狗撕喽。” “啧,这难办了。”赵军不是很认可王强的话,猞猁这东西耳目极灵,不带狗围它的话,光靠人肯定到不了猞猁跟前。 要不然当初的徐长林,也不会出重金请赵军带狗参战。 这时候又是冬天,还不能像去年秋天那样,赵军、赵有财在猞猁老巢附近蹲。现在这山里白天还零下三十多度呢,人没等蹲着猞猁,人先冻死了。 但要像王强说的,少领狗也不行,少领狗的话怕狗有危险。而且就算狗少,它们也会扯那中枪的猞猁。猞猁这东西,攻击力极高、防御极差,俩狗一扯它都碎乎。 “嗷嗷嗷……” “汪汪汪……” 忽然,远处传来的狗叫声变了。 如果说,狗追猞猁的过程中,狗的叫声很急。那么现在,它们的叫声更急。 但叫声不是发空,而是发闷。解臣经验少还听不出来,其他三人听见动静,异口同声地喊道:“快走!” 此处西南,直线距离七百米外,黑虎等狗围在一处。 此时青龙、黄龙撅着屁股,各将前半身子探入大石头缝中。 石头缝没多深,也就一米左右,大猞猁此时正窝在里头,目露凶光,呲嘴露出獠牙。右前腿向后微折,将爪子抬在自己面前。 “呜……呜……”青龙感受到了威胁,没敢再往里钻,而是呲牙与猞猁对峙。 与此同时,黄龙盯住猞猁下体,但它也不敢近前。因为猞猁右边后腿虽然蜷着,但微微抬起,只要黄龙往前下口,猞猁必用后腿蹬它。 这一蹬就要亮爪,而亮爪就要伤狗。 石头缝口不大,只容青龙、黄龙两狗探头进去,其它狗都围在旁边干着急。 眼看着赵军赶来,猎狗们更着急了,一个个围着青龙、黄龙的屁股直蹦。 “嗷!”忽然一声惨叫,黄龙抽身从石头缝里出来,它左脸一道伤口翻开,鲜血直流。 “嗷……”紧接着是青龙,它同样抽身出来,狗嘴下被猞猁抓豁开一个口子。 刚才是黄龙先发动进攻,但猞猁反应速度极快,蹬后腿就是一爪。 黄龙这时候想躲就躲不开了,还好避开了眼睛,没被猞猁挠瞎。 黄龙出击引得猞猁一动,青龙以为是机会,张嘴就是一口。 那猞猁大部分注意力都被黄龙吸引了,但它反应速度太快了,前爪折出,好似解孙氏出拳的动作。 两狗受伤,抽身出洞,小花和青老虎一头就钻进去了。 “嗷……”洞中大猞猁翻身趴在洞中,琥珀色的虹膜泛着凶光,微抬的前爪露出锋利的爪子。 “呜……”青老虎呲牙咧嘴与其对峙,但这时候青老虎的行为根本无法对猞猁构成实质性的威胁。 它反应速度没猞猁快,而且这种头插洞的状态,青老虎再有经验也没用。 不光如此,它身上的护甲也没用,因为猞猁要攻击的话,首先攻击的是它狗头。 “嗷!”猞猁忽然暴起,一巴掌拍向青老虎,老猎狗根本没反应过来。 眼看猞猁抓向青老虎,瘦小的小花向前一挺身,咬住猞猁尾巴往后一扯。 猞猁受惊,向后出爪,这一爪挠在小花脖颈处。牛皮甲瞬间被锋利的爪子撕开,小花松口抽身就退。 与小花同样退出的还有青老虎,这老猎狗刚反应过来自己遭受攻击,被吓了一跳的它紧忙抽身撤退。 小花、青老虎齐齐一退,瞬间将那洞口让出来了,黑虎趁机直接把脑袋插了进去。 这边的蒙细和笨狗串,多数都出自于肇东。这些狗,大多都有脑袋大、嘴叉大的特点。 黑虎嘴也不小,但它脑袋小,这也是它刚到赵家的时候,谁也拴不住它的原因。 但黑虎脑袋、脖子能进来,肩膀却进不来。不但肩膀进不来,黑虎宽阔的肩膀还将整个石头缝口都堵住了。 黑虎探头进来,张嘴就是一口,猞猁怪叫一声,一爪子拍了出去。 可这一爪子却拍空了,黑虎露在洞外的屁股一翘,将头往后一抽,灵敏地躲过猞猁一击,紧接着一口咬出。 猞猁一爪拍空,黑虎一口咬住它小腿,随即往后一扯,把猞猁往石头缝口一拖,受惊的猞猁张口就咬。 黑虎抽头再避,猞猁咬空,花龙、黑龙顶替黑虎的位置,双双探进头来。 刚被黑虎咬了两口,此时的猞猁谨慎得很,它又退到最里面,小心翼翼地应对两条狗的夹攻。 黑龙、花龙很快便败退下来,主要是花龙贸然攻击,被猞猁把下巴蹬破了。还好伤口不深,位置再往下一点,花龙容易狗命不保。 花龙一退,猞猁转头冲黑龙一呲牙,黑龙身上毛一炸,正要与猞猁斗狠,黑龙就觉得自己身子像被什么碾过了似的。 外面的黑虎探脑袋进入石头缝,它动作大了一些,庞大身子将黑龙挤着了。 黑龙被挤得难受,费力将石头缝口抽出。 “去!去!”这时赵军赶到,他连声轰狗,猎狗们却纹丝不动。 听到赵军声音,洞中猞猁炸毛,幽亮的眼睛露着凶光,张嘴露出獠牙,牙间涎液成丝。 “嗷嗷嗷嗷……”赵军一到,黑虎士气大振,向着猞猁一顿咆哮。 猞猁紧靠在最里面,这让它心里有了一些安全感。而这丝安全感一生,猞猁彻底不主动发起攻击了。 就这样猞猁贴着石壁,亮出自己的爪牙,黑虎不敢贸然攻击。 赵军皱眉,快速地打量下受伤的狗。青龙、黄龙、花龙三狗受伤,但伤口都不深、都不大,还不沾要害。赵军弯腰往石头缝里一瞅,可黑虎那大身板子将石头缝口挡得严严实实,赵军根本就啥也看不见。 “老舅!”赵军回头招呼王强,道:“你去砍个卡(kā)巴拉(là)!” 卡巴拉是本地方言,意思就是y型的树杈。赵军的用意很明显,是要将那树杈送进去制住猞猁。 “哎!”王强答应一声就走,他不嫌他大外甥指使他。这活,解臣没经验,他砍得那玩意不一定合用。邢三倒是可以,但老头儿岁数都多大了,还能指使人家嘛? 而赵军要留下指挥猎狗,所以这个活只能王强去。 “小弟,你也去!”赵军又把解臣安排出去给王强打下手,或者说是让解臣跟着王强学些经验。 支走了王强、解臣,赵军叫过花龙看伤,三条狗里属它伤势最重,但伤的不要紧,回去多吃点好的,再打两天点滴也就没事了。 这时,黑虎还在与那猞猁对峙。有它在那儿堵着,别的狗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过了将近四十分钟,王强、解臣才回来。解臣手里拿着一根y型叉棍,棍长两米半左右,棍身笔直。 棍长两米半,便于发力、用力。棍身笔直更是关键,如果棍身带弯,用力捅出去捅着东西时,棍子可能会因为带弯而打转。 眼看二人回来,赵军从解臣手里接过棍子,并对他说:“小弟,把半自动给老舅。” 说着,赵军把自己的半自动枪给了邢三。 邢三端着半自动在后头守着,赵军拿着卡巴拉棍在左,王强端着亮出刺刀的半自动步枪在右。 赵军持棍小心翼翼上前,用力推了黑虎肩膀一下,就见黑虎猛地把头往里一插:“嗷嗷嗷……” 这一举动,将狗仗人势体现得淋漓尽致。 赵军将棍顶叉头立置,推黑虎肩膀露出缝隙,顺势将棍顶叉头递了进去。 “嗷……”眼看一个稀奇古怪的东西插进来,猞猁惊恐地发出尖叫。 赵军微微将棍头斜置,他猜这里头空间不会很大,而当v型棍头扫向猞猁时,猞猁连续出爪,一连三爪拍在叉头上。 两点左右还有加更,兄弟们困了就先睡。这几天我白天犯困,越晚上越精神。我吃完晚饭,睡到八点起来的……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有财送狍子 赵军很生气 猞猁一连三巴掌抽在水曲柳棍子上,锋利的爪子在棍头留下道道爪印。 但也仅此而已。 外面持棍的赵军感觉力量传来的方向,猛地将棍子往那边一捅。 v型棍头抵住猞猁腋下,瞬间将它怼在石壁上。 “嗷……”猞猁疯狂地挣扎着,洞外赵军弓步、浑身发力,撑着棍子死死地顶着猞猁,不让它挣脱。 “嗷嗷嗷……”洞中狗头发出声声吠叫,黑虎就脑袋、脖子在洞里,它咬不着猞猁。 “解臣!”邢三虽然没打过狗围,但他在屯子住的时候,家里养过狗、左邻右舍也养过狗,听狗叫声,老头子能分辨出来狗是否咬着东西了。 一听黑虎在那儿空咬,邢三便叫解臣道:“给这大黑狗拽开,让那小狗往里钻。” 是啊,这大胖黑狗堵着洞口,不让别的狗上,而它还咬不着。 解臣闻言赶紧上前,一手揪住黑虎一条前腿,一手揪住黑虎后脖子上的皮毛,然后解臣用力往后拽。 黑虎感觉有人拽自己,嗷嗷叫着发力与解臣抗衡。不得不说,这大黑狗真有劲,解臣愣是拽不动它。 “小弟,别拽啦!”这时,赵军喝止了解臣的动作,然后喊王强道:“老舅,你搁那么往里递刀,捅虎子头前。” 此时王强在黑虎右边,赵军意思是让他把刺刀斜插。 王强闻言,蹲身在石头缝前,用肩膀靠住黑虎肩膀,挤出一道缝隙,然后将刺刀送了进去。 被棍头顶住的猞猁一看又有东西进来,惊恐地挣扎着。 它也挺有劲,赵军一时间把控不住了。 而就在这时,王强推枪往里一捅,刺刀自猞猁肚子刺了进去。 一瞬间,赵军控制不住棍子,王强控制不住枪。死亡来临时,猞猁迸发出全部力量挣扎着求生。 但很快,猞猁一蹬腿便无了声息。 感觉不到猞猁挣扎了,赵军冲邢三、解臣喊道:“三大爷、小弟,你俩扯狗腿,给这狗拽开。” 邢三、解臣闻言双双上前去拽黑虎,眼看猎物死在眼前,黑虎哪里肯走。 于是,这大黑狗拼命地挣扎,挣扎过程中,它一狗腿蹬在邢三大腿上,蹬得邢三一踉跄,气的老头子挥巴掌往黑虎屁股上猛抽。 “啪!啪!” 黑虎没咋地,邢三却是手都麻了。 “杂艹的!”赵军心里那叫一个恨,抬腿往黑虎肩膀上蹬了一下。 毕竟是自己家的狗,赵军没使多大力气,黑虎也没什么太大影响,只是把身子向王强那边一靠。 赵军趁机将棍子抽了出来,紧接着冲王强喊道:“老舅,给那老虎崽子往出挑。” “那它不咬吗?”王强问,赵军道:“咬就咬吧!” 听赵军这话,王强心有不甘。一张好的猞猁皮多少钱呢,比坏的贵一半还多。 但今天就带了四根绳子,身边这么多狗,四根绳子肯定不够拴狗用。拴不住狗,猞猁皮就保不住。 “大外甥,要不你领狗下山呢?”王强喊道:“你把狗领走了,我就给那老虎崽子整出来了。” “不用老舅。”赵军道:“你就给它往出挑,不怕的。” 听赵军如此说,王强虽不知道他是咋想的,但挑枪把猞猁往洞口撅。 猞猁尸体一动,黑虎张嘴咬住了猞猁一条前腿,紧接着黑虎抽身就要出洞。 可当它狗头出洞的一瞬间,赵军向黑虎递出手中棍子,棍顶v型叉头叉着黑虎脖子,将其狗头按在了地上。 “嗷……”黑虎大惊,脊背弓起、屁股高撅,拼命地挣扎着。 一看赵军对黑虎下手,其它狗纷纷噤声。 而这时,黑虎自然而然地松了口。随着赵军把棍子一撇,黑虎抽头就跑。 然后就见赵军、王强双双扑在洞口,在王强的护持下,赵军迅速地将猞猁尸体抽出。 这大猞猁体重在九十斤左右,赵军拽它很是吃力,眼看其它狗扑了过来,王强帮配合赵军将流血的猞猁尸体托起。 “去!去!”邢三、解臣连声呼喝,撵走围住赵军的猎狗。 “嗷嗷嗷……”这时,跑到不远处的黑虎冲了回来,跑到距离赵军四五米的地方停下,仰脖冲赵军吼个不停。 半个小时后,十三条猎狗围赵军四人等着吃肉。 说实话,赵军真想将这大猞猁肉留着。这种肉他吃过两次,全是蒜瓣肉,肉质除了微酸,口感、味道都很不错。 可上山下货必喂狗,狗卖命干活,不就是为了这口肉吗?这时候就算人不吃,也得给狗吃。 但在喂狗吃肉前,赵军、王强、邢三三人一起动手,将那还热乎的猞猁皮扒下。 猞猁皮怕多狗撕扯,黑虎咬它那几口并没对猞猁皮造成多大伤害。 所以,这只大猞猁只有肚子上致命伤。 除此之外,这张猞猁皮极其完好。至于肚子上的伤口,那根本不算事,就算不捅这一刀的话,不也得开膛么? 整张猞猁皮卷成卷,四人都很高兴。 喂狗时,王强笑道:“我还寻思这皮子保不下了呢,挺好,咱们多挣小溜儿两千元子。” “那可不。”邢三附和一声,老头子忽然想起一事,便对赵军说:“小子,咱要打灰狗子的话,咱可不能领狗啊。” “我还想说呢!”还没等赵军说话,王强便接茬道:“打灰狗子再领狗,咱一个也捞不着。那年……” 王强说着,手往邢三那么一比划,然后道:“我那前儿也就小臣这么大,我头一回跟你爸上山,就领着他那大傻、二傻。完了打灰狗子么,打下来一个,那俩狗过去就扯;打下来一个,它俩就扯。打一溜十三招,鸡毛没捞着。” 听王强此言,赵军三人忍不住发笑。 大猞猁开膛扒皮,去了乱七八糟的,喂完狗就剩一个前腿,赵军也没要。在送邢三回楞场后,将其给了邢三,让邢三晚上烀着吃。 然后,赵军、王强挤副驾驶,解臣开车往永安屯返。 这时候就已经中午了,赵军他们也都饿了,但他们一不吃从家带来的煎饼,二不在解忠楞场吃饭,是因为家里有好吃的。 没错,对东北人而言,大豆腐、干豆腐都是好吃的。 尤其今天自家磨豆腐,还有刚出锅的豆浆。 豆浆熬开了,盆底放卤水,然后将豆浆倒里,放在炕头静置。用不上半个小时,豆腐脑就好了。 豆腐脑是静出来的,而豆腐是点出来的。 点豆腐的时候,是把卤水往热豆浆里倒,每次倒很少即为点。点一下,用捣酱耙子那样的东西捣,捣出絮状即停。 南北差异各有不同,而东北四地甚至连对方便面的称呼都有十几种之多。 在赵军家这边,点好的豆腐带着汤水就叫水豆腐。 把水豆腐放在长方形的木质模具中,上面加盖压石头控水,控水、成型后的水豆腐被叫做大豆腐。 这边吃豆腐,主要还是大豆腐和冻豆腐。水豆腐,豆腐脑都少吃,尤其是水豆腐。一般人家,只有自己做豆腐的时候才能吃着。 今天中午,赵有财是在张家吃的水豆腐。 杨玉凤还炸了鸡蛋酱、烙了大油饼,细腻、滑嫩的水豆腐带着浓郁的豆香,拌上鸡蛋酱,唏哩呼噜地往嘴里一扒拉,再咬一口酥脆的大油饼,赵有财一连干了三碗。 吃饱喝足后,赵有财起身和张援民打了声招呼,然后便穿上棉袄、带着狗皮帽子出了张家。 这时候,张家别院棚子的烟筒还冒烟呢。 一百五十斤豆子,泡出六百斤,而驴拉磨效率远不如电磨,这活正经得干一阵子呢。 赵有财背手出了张家,晃晃荡荡地回了家。今天王美兰在张家别院干活,赵虹她们也都在张家吃的,所以赵有财一回来,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赵有财换上他那身上灶的旧棉袄,这棉袄不能经常洗,但王美兰总用抹布给他擦。可即便如此,这棉袄也一股浓郁的油烟味,上面还有炒菜迸上的油渍、油点。 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件破棉袄,却叫老鬼头子岭上的东北虎闻风丧胆。 赵有财穿上棉袄,回头一看表,差五分钟十二点半。 赵有财迈步走出家门,从窗台上拿过准备的铁丝、小棍,然后翻墙到李家。 到李家后院,赵有财用铁丝一头拴住狍子腿,另一头拧在棍上,然后攥棍拎狍子,这样不勒手。 赵有财从家出来,从屯东头出来,一路走到岔路口,也就是昨天邢三和张来宝问路的地方。 就在这时,通往永胜屯那条道旁,大树后闪出一人,正是那崔玉兰。 “二哥!”崔玉兰喊了赵有财一声,然后看着他拎的狍子,道:“你咋拿一整个的呢?” “这你们姐俩的。”赵有财道:“我不答应给你姐野猪肉了吗?野猪肉没有了,就拿狍子顶吧。” 其实赵军家里还有野猪肉,但冻实的狍子砍不下来大腿,都给崔玉兰,赵有财还感觉亏,于是就把她们姐俩的账都给抹了。 “那谢谢二哥了。”崔玉兰闻言一笑,上前接过狍子。 “你自己能整动吧?”赵有财问完,不等崔玉兰说话他就摆手道:“那行……那我还有事呢,我先走了。” “嗯?”崔玉兰一怔,再想说什么却见赵有财转身就要走。 可赵有财一转身,就见通往永利屯的道上停着一辆解放车。 “唉呀!”赵有财冲崔玉兰一挥手,道:“我儿子开车接我来了。” “啊……”听人这么说,崔玉兰也不能再说啥了。 眼看赵有财迎面走来,赵军用力推开车门,紧接着他便气呼呼地下了车。 看到赵军反常的举动,王强、解臣连忙下车。 王强快步超过赵军。迎上赵有财问道:“姐夫,那娘们儿谁呀?” “那是……那谁……我们食堂崔玉英她妹妹。”赵有财答,王强追问:“那你咋给她狍子肉呢?” “那不是那啥嘛……”赵有财将昨天的事一说,王强听完也没多说什么。 可这时,一旁的赵军冷呵一声,引得赵有财一皱眉头,问道:“你咋地了?” 被赵有财质问,赵军先是一愣,随即发笑:“哈哈哈……” 不远处有个山梨树,干枝头落满了麻雀。 这些留鸟一个个缩着脖子蹲在树上,瞅着胖嘟嘟的。 赵军笑声一声,麻雀群就好像收到惊吓一样,齐齐离树腾空飞走。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赵家帮腾飞之机 重生以来,赵军头一次如此之愤怒。 但其实,赵军上辈子与崔玉兰之间并没有多少直接冲突。 前世王美兰去世后,家里爷俩领俩小丫头,虽有隔壁金小梅帮着照顾,但时间长了也不是那么回事。 所以,王美兰走后没有半年,赵有财就把崔玉兰娶进了家门。 这让赵军难以接受,而最让赵军生气的是,崔玉兰的名字里也带个兰字。以前赵有财“兰呐、兰呐”地叫王美兰,等崔玉兰来了,赵有财也那么叫她,而且叫得还顺口。 赵军为此与赵有财吵了好几次,挨了赵有财巴掌,赵军就往外头跑。隔壁李家太近,赵军就往王强或林祥顺家跑。 赵有财就这么一个儿子,按理说不应该分家,而是留赵军给他养老。但家里矛盾不可调和,赵有财无奈就给赵军盖房子、娶媳妇。 其实在这期间,崔玉兰表现得都不错。 但自从赵军搬出去以后,两个小丫头就遭罪了。崔玉兰那个人表面文章做的很不错,可背地里这娘们儿阴着呢。 她还真不虐待赵虹、赵娜,按时给两个小丫头做吃的,家里洗洗涮涮干的也不错,但她会对赵虹、赵娜说极难听的话。 难听到什么程度? 赵虹曾跟赵军说过,她和妹妹有什么事做的不对,崔玉兰就会说她们:“跟你那死妈一样。” 正常的一家人,当娘的有时说孩子“你跟你爹一个德行”,或是“随你家那j8根儿”,这都没毛病。 但亲妈和后妈能一样吗? 崔玉兰那么一说,两个小丫头再想起死去的娘,于是就更委屈了。 赵虹和赵军说起这事的时候,赵虹都四十了,可一说,赵虹直掉眼泪。 但在那个年头,人们也不知道啥叫pua。家里孩子也多,有吃有喝、没病没灾就挺好了。 所以,大家认为崔玉兰作为一个后妈,不虐待俩丫头,还按时给她们做饭、洗洗涮涮,这后妈做的就相当不错了。 全屯子都那么认为的,赵有财也不例外。赵虹、赵娜和他告过几次状,赵有财也没当回事,在他的认知里,孩子犯错误挨大人骂也是正常。 如今王美兰身体健康,大锤抡得带风;两个妹妹茁壮成长,没事儿还喜欢和小男孩打架。家里不说荣华富贵,但在整个永安林区是绝对的首富。 赵军感觉这样很好,生活得无忧无虑很是惬意。 可让赵军没想到的是,赵有财竟然又跟那恶妇勾搭在了一起。 刚才赵有财解释过了,他那套说词合情合理,又有李大勇、邢三为证,但赵军就是生气。 赵军怒极反笑,笑的麻雀惊飞,笑的赵有财发懵。 “你傻呵的,乐啥呢?”赵有财白了赵军一眼,随即从他身旁走过,道:“行了,你们回去吧,我走了。” 刚才赵有财对崔玉兰说他儿子是来接他的,不过就是那么一说,是想赶紧把那寡妇打发走。 毕竟人言可畏,一个有妇之夫给寡妇送东西,这让人看见得嚼舌根,而这也是赵有财把崔玉兰约到屯子外送肉的原因。 “汪汪……”看到赵有财,二黑扒着挡栏,冲赵有财摇着尾巴。 “好狗!”赵有财乐呵地摸着二黑,忽然他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赵有财回头,正在看他的赵军咧嘴露出笑容。 赵有财瞥了赵军一眼,回过头便往永利屯走去。 赵有财走后,赵军默不作声地和王强、解臣上车。在回家的途中,和赵军一起挤副驾驶的王强察觉到赵军身体不住地颤抖。 汽车进屯,来不及吃饭,得先回赵家安顿狗。 十三条狗一下车,各自回窝。在山里跑一上午,狗都遛够了,吃也吃饱了,现在就该回窝睡觉了。 但这些狗中有个例外,花妞妞仍精力旺盛得很,撅着小屁股向大花凑去。 “嗷……嗷……”下一秒,花妞妞被赵军揪着后脖子往李家后院拽。 “老舅,我上趟茅房。”解臣和王强招呼一声,然后他便往茅房跑。 “哎!”王强应了一声,随即便去追赵军。 追到李家后院,看赵军在拴花妞妞,王强凑过来,小声对赵军说:“大外甥,你爸……我姐夫那人吧,他不是那跑骚的人。” 话糙理不糙,赵有财毛病不少,但这人在男女方面一向是很规矩的。 但王强话音落下,赵军半响才应道:“嗯,老舅,我知道。” 王强微微一怔,感觉他大外甥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但王强不能再说啥了,毕竟姐夫再亲也没有姐姐和外甥亲。 拴好了花妞妞,赵军和王强走出李家,与解臣汇合后一起去张援民家。 三人经过张家别院的篱笆帐时,就见赵玲、解孙氏一人端个大盆,捣腾着小步从院里出来。 “呀,回来啦!”赵玲看到三人打声招呼,王强忙上前要接盆。 一人环抱的大盆怕洒就没装太满,但也装了三分之二的热豆浆。 磨豆腐和磨面不一样,磨豆腐得连续不停地加水磨,磨出来的是带豆渣的豆浆。 这个过程不能受冻,所以棚子里一直生火。大铁皮桶改的简易锅炉既然已生火,便坐大锅煮上了豆浆。 煮好的豆浆,送进张家屋里静豆腐脑、点豆腐。 王强接过赵玲手里的盆,解臣见状过去帮自己老娘,但却被解孙氏给拒绝了。 解孙氏是真有劲,抱着大盆一路快走,丝毫没被王强落下。 到张家屋前,赵军看到窗户根底下,已经摆上了一板板豆腐。 压好的大豆腐切成一块块,直接放在外面冻起来。 众人进屋时,张援民正在西屋炕上看书呢。最近他不能下地,便将家里的“兵书”从头到尾地又看了一遍,将自己所学重新梳理一番。 “兄弟!”看到赵军,张援民很是高兴,忙将小人书放在一旁。 “大哥,咋样啦?”赵军走到张援民枕头旁,一撂棉猴底襟,侧身坐在炕沿边。 “挺好,兄弟。”张援民一笑,然后反问道:“你们今天咋样儿?” “磕下来了……”赵军刚开口,就听外屋地传来了王美兰的声音。 “回来啦,强子。”王美兰道:“刚熬出来的豆浆,趁热乎喝一碗,完了我给你们烙饼。” “哎!”王强应了一声,那边赵玲从碗架里拿出三个大碗,然后又将糖罐子抱出。 去年赵军最开始来张援民家的时候,杨玉凤沏糖水招待赵军。当时赵军只抿了一口,然后就把那杯糖水留给了小铃铛。 时过境迁,如今的小铃铛连罐头汤都不怎么喝了,张家也不再缺白糖了。 拿勺往碗底舀两勺白糖,然后擓一舀子豆浆倒在碗中,瞬间豆香四溢。 此时的豆浆太热,再一个赵军他们刚从外面回来,浑身上下甚至连牙都是凉的。这时候急着喝热豆浆,非得炸牙不可。 豆浆稍凉,上面一层凝出豆皮,赵军用大拇指、食指一捏,捏起豆皮举在高处,仰头、张嘴将豆皮挑吃了,然后溜着碗边喝了口豆浆。 豆浆管够,但赵军他们就是喝个新鲜。剩下那些豆浆都放外屋地,等温度下去就能点豆腐了。 趁这工夫,王美兰给赵军三人烙饼。 熊油烙饼,香气满屋。 赵玲、解孙氏继续去棚子唠嗑、干活,而作为主人家的杨玉凤回来了。 她捞了酱缸黄瓜,切丁装盘。而这两天,张、杨两家亲友来看出院的张援民,杨玉凤为了在家招待客人,就去小卖店买了不少鱼罐头和午餐肉罐头。 杨玉凤打开罐头装盘,那边王美兰烙出大张油饼往面板一丢,杨玉凤便拿菜刀将油饼切成扇形小块。 主食一好,即刻开饭。 小豆腐配鸡蛋酱、豆腐脑配野猪肉卤。 东辣西酸,南甜北咸。 赵军家这边吃豆腐脑是咸口,王美兰提前泡鸡腿蘑、木耳,与野猪肉丁一起打卤。 赵军他们边吃边喝,边和张援民唠嗑。唠起今天石塘带猎猞猁,王强不禁调笑张援民,道:“你说你那命也够衰的了,打黑瞎子,那黑瞎子都能陷大坑里。” “唉呀!”张援民长叹一声,摇头道:“我这一世英名啊。” “你可拉倒吧。”这时,杨玉凤端着切好的油饼进来,吐槽张援民道:“你有啥英名啊。” “你这娘们儿……”张援民不忿地瞥了杨玉凤一眼,抬手指着赵军,道:“咱兄弟在这儿呢,你问问咱兄弟,那七百多斤黑瞎子,谁磕死的?” 张援民说的是那头力战猛虎的黑熊怪,他们猎那黑熊也是在石塘带。当时要不是张援民,赵军都容易回不来。 “是,大哥。”赵军咬着油饼,附和道:“你磕死的。” “嗯。”张援民微微昂头,道:“还有咱哥儿仨在永兴,磕一千三百斤大熊霸,是不是也我出的招。” “是,是。”赵军吸溜着口豆腐脑,含糊不清地应着。 咽下嘴里的食物,赵军忽然对王强说道:“我张大哥说永兴,我想起来了。” “咋的了?”王强问,赵军笑道:“那天我和宝玉、小臣,我们仨上永利,给老邢家送那黑瞎子嘛,出来碰见那个……唐大全了。” 唐大全在永安林区都是个人物,听赵军这话,王强忙问:“碰着他咋的了?” “他问我,咱们林区也整春猎行不行。”赵军一边吃,一边把当日与唐大全的对话挑重点复述了一遍。 赵军当热闹讲,王强也当热闹听。自己家人吃饭,就是唠嗑嘛。 舅甥俩连着解臣,谁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可当赵军说完,那躺在炕上的张援民忽然大笑三声:“哈!哈!哈!” 这笑的,就有点刻意了。 冷不丁地还把赵军三人吓了一跳,王强没好气地问道:“你干啥呀?” “老婶儿!老婶儿!”张援民没理王强,而是冲外屋地喊王美兰。 他喊声落下,杨玉凤出现在门口问道:“你喊老婶儿干啥呀?咱老婶儿烙饼呢。” “你烙!”张援民喊道:“让老婶儿上屋来!” 杨玉凤早就让王美兰休息,但王美兰执意不肯。此时听张援民这么一说,杨玉凤接过了王美兰手中的铲子,顶替了王美兰的工作。 “等我洗洗手啊!”王美兰到洗脸盆前洗了手,拿着毛巾一边擦手,一边走进东屋,问张援民道:“援民,喊我干啥呀?” 这时坐在炕沿的赵军往里挪了挪屁股,让王美兰坐在了自己身旁。 “老婶儿!兄弟!”张援民眼睛明亮,欣喜地喊王美兰、赵军,说:“咱赵家帮腾飞的机会就在眼前!” “啥?”吃饼的三人和王美兰齐齐一怔,王美兰诧异地看向赵军、王强,心里在想是不是财宝的事走漏了消息。 “大哥。”赵军与王美兰对视一眼后,他看向张援民问道:“你啥意思?” “老婶儿。”张援民没回答赵军的话,而是问王美兰说:“你明年不是要收山货吗?” “啊!”王美兰一点头,就听张援民继续说:“这春猎不就是挣钱的机会吗?” 张援民此话一出,四人眼睛都是一亮。 而张援民继续表现,道:“把十里八村都召集起来,能打大围的打大围,不能打大围的,就让他们打灰狗子、夹黄叶子。这些玩意,咱们不都能收吗?” 说着,张援民抬手指向赵军,道:“兄弟,你那气枪不还一把没卖出去呢吗?趁这机会就卖呗!” “可不咋地!”赵军一拍大腿,那五百把气枪一直存在他家仓房。而赵军在等一个契机,让大家都知道打松鼠是挣钱的,这样才能高价把那些气枪卖出去。 而像张援民所说,如果永安也办春猎的话,那无疑就是最好的契机。到时候卖枪挣钱,收灰皮倒卖又挣钱,这不就妥了吗? “那打大围的咋整呢?”王强提出自己的疑问,道:“不得有奔着奖金去的么?咱林区不像生产队,咱没有那些枪。” 人家永兴春猎参加的人数多,是因为有猎人队和民兵。而这些人用的枪,都是从大队拿的。 “没有枪,让他们借去呗。”张援民说:“16号的啥的,借来使几天。几个人一伙,有一棵枪就够,等拿着奖金了,这几个人分不也行吗?” “咱们这几个屯子吧,林场职工多,打猎的少。”这时,王美兰道:“那氓流子跑山的多,但他们没家伙事,整得都小来小去的。” “给他们都鼓动起来!”张援民提议,道:“枪让他们上外头借去,完了炮砂、枪药,让他们上咱这儿买来。” 炮砂就是铅豆子,一个子弹壳里灌九个铅豆子,一激发九个铅豆子是成扇面出去,打狍子之类的用这个。 而要打野猪、马鹿、熊等大货,子弹壳里就得装钳橛子。 这种子弹也得用火药激发,所以养枪的人家除了常备压炮机,还得买枪药和铅饼。 “上咱这儿买?”赵军眉头一皱,问道:“咱哪有那玩意啊?” “啧!”张援民下巴向解臣一点,道:“咱小弟家二姐夫不认识保密厂的吗?那玩意也没多少钱,我听说多买的话,一吨枪药才三四百块钱。” 赵军:“一吨……” 好嘛,先前订做的五百把气枪还没卖出去呢,这又要进一吨枪药。这到底是收山货,还是要干啥呀? 兄弟们,今天我歇歇,明天再加更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赵军:你不行打我妈! 张援民为赵家帮的崛起献计献策,关于春猎那部分,赵军和王美兰很感兴趣。 而囤枪药一事,却被赵军和王美兰异口同声地否决了。 是,就像张援民说的,那东西不贵,一吨也才三四百块。 可正因如此,它利润也低呀。或者说,整不好都容易赔。 这年头,农村人上小卖店买东西都赊账,得等秋收卖粮以后,手里有钱了才去结账。 赵军家真整一吨枪药,到时候都来赊,这账有的能还上,也有得还不上,还有的故意不还。 因为那块八毛钱,赵军、王美兰还能天天满屯子要账? 见赵军、王美兰不同意,张援民也没再劝,他看《三国演义》也做了归纳总结,谋士只管出主意,采纳与否是主公的事。 “大外甥,赶紧吃这饼,一会儿凉了。”王强招呼赵军吃东西,并道:“咱们屯子跟人家大队不一样,得林场开会都通过了,这春猎才能搞起来。到时候场子不同意,咱不白琢磨么?” 赵军、王美兰一怔,确实如此。这么大的事,林场得开会研究,整不好还得上报林业局,不管卡到哪儿,这春猎都办不成。 办不成,那就白激动了。 想到此处,赵军端碗吸溜一口豆腐脑,然后又夹起油饼咬了一口,紧接着点一筷头酱黄瓜塞进嘴里。 “哈哈哈……”还不等赵军这口东西咽下去,张援民又是哈哈一笑。 当众人看向他时,张援民对王美兰、赵军道:“老婶儿、兄弟,此计不成,援民还有一计,也可助我赵家帮腾飞。” “援民,你说!”王美兰来了兴致,她感觉张援民脑瓜儿特好使。 “咱们林区能办春猎最好。”张援民道:“要是办不了,咱们就上永兴收山货去!” 张援民此话一出,赵军、王美兰、王强、解臣都是一怔,齐刷刷地看着张援民。 这个行啊。 永兴林区的春猎八字还没一撇呢,但永兴大队人家是年年搞春猎呀! 今年赵军去永兴参加过春猎,在开庆功大会的时候,于学文还做了报告。 报告的具体内容,赵军肯定是记不大清楚了,但他知道就那一场春猎,熊胆就杀出好几十个。黄叶子、灰皮,那更是数以百计。 这些东西,都是谁打的归谁,以往每年都是猎户自己找地方卖。 而明年永兴春猎以后,如果赵家帮能将这些东西都收下来,那绝对能大赚一笔。 赵军有这信心,是因为他有人脉。稻花县第一供销社经理是他家亲戚,舒兰第一供销社经理是解臣他二姐夫。他有山货,到哪儿都能卖上价。 “这行啊!”王美兰先是丢给张援民一个赞赏的眼神,然后转头看向赵军,道:“儿子,这个真行啊!” “嗯!”赵军也点头表示认可,明年开春到永兴去,连收山货带卖气枪。 “大外甥,明年到时候老舅跟你去!”王强说着,看了解臣一眼,道:“小臣,咱都去。” “我也去!”张援民请缨,赵军四人看了他一眼,赵军道:“行,大哥,你好好养吧。养好了,就让伱去。” “到时候给如海也领着。”王美兰笑道:“那孩子那张嘴可不白给。” “嗯呐,可是不白给。”王强接茬,道:“给他妈都说没了。” “嗯?”王美兰一怔,道:“咋地?” “啊,没事儿,妈。”赵军把话拦了下来,然后问王美兰说:“妈,如海也跟你们干活呐?” “没有。”王美兰道:“他上学校去了。” “上学校?”赵军一愣,诧异地道:“我婶儿让他出去了?” “嗯呐。”王美兰神秘兮兮地道:“他给你们林场组织节目去了。” “组织节目?他?”赵军眉头一皱,就听王美兰继续说道:“嗯呐,这回该说不说的,那孩子还挺像样。” “赵婶儿,他干啥了?”解臣很是好奇地问。 …… 林业局后身的小餐馆,唯一的包房中。 楚安民、赵威鹏二人喝着酒、吃着菜。 赵威鹏早晨下来,到公安局办完事,便来找楚安民。 听说赵威鹏明天就走了,楚安民特意摆酒为老战友送行。 楚安民连秘书都没带小包房里就他二人,但整整点了八个菜。什么杀猪菜、锅包肉、酱焖鲫鱼……都是硬菜,楚安民安排的绝对是到位了。 “哎?”楚安民往嘴里扔两粒花生米,问赵威鹏道:“我瞅你咋又胖了呢?” “唉呀!”赵威鹏长叹一声,道:“赵军家伙食太好,我可不就又胖了吗?” 之前楚安民就听周春明说过赵军家伙食好,此时又听赵威鹏这么说,楚安民不禁好奇地问道:“都说他家伙食好,咋好啊?” 说着,楚安民筷子往桌上转圈一扫,追问道:“他家吃再好,还能有我给你安排这饭菜好么?” “呵!”赵威鹏微微撇嘴,冷笑一声,笑得楚安民心里很是不爽。 还不等楚安民问罪,赵威鹏便反问道:“我今天着急忙慌出来,他家做好吃,我都没捞着吃。” “他家今天吃啥呀?”楚安民很是好奇,然后就听赵威鹏道:“他家今天吃豆腐。” 楚安民一怔,随即怒道:“去你妈的!” …… 赵军家今天就跟豆腐干上了。 中午吃的豆腐脑、小豆腐,晚上吃大豆腐。 大豆腐改刀,切麻将块,先煎后溜。这在本地叫溜豆腐泡,到外面叫家常豆腐。 冻豆腐炖海带,里面汆了野猪肉和成了丸子。 鸡刨豆腐是炒菜,就是鸡蛋炒豆腐。 吃到最后,一打嗝都是豆腥味。 酒足饭饱,食客们各回各家。 可这时候,赵有财还没回来呢。他今天去永利给邢家做席,做完还得在那儿吃饭。 但赵军、王美兰并不惦记赵有财,因为去吃席的人中,肯定有永安屯的,到时候赵有财和他们一起就回来了。 “儿子,你累一天,你烫烫脚就睡吧。你不用等你爸,我等他。”王美兰一手拎着暖瓶,一手拿着擦脚毛巾到赵军这屋,将毛巾放在炕沿边。然后从靠墙桌底下拿出洗脚盆,一边往盆里倒水,一边说:“这水,妈给你兑了,温乎的正好。” “哎!”赵军应了一声,一边挽裤脚,一边说道:“妈,我明天还上山。” “儿啊,你不上班啊?”王美兰记得赵军说过他明天要上班来着,但随即王美兰又道:“你要不上班,在家歇歇也行。你这都连上三天山了,妈怕你累着。” 说着,王美兰塞住暖瓶赛,才继续说道:“家里啥肉都有,钱也够花,你别太挨累。” 赵军心里一暖,但瞬间脑海中又出现了赵有财向崔玉兰递狍子肉的画面。 赵军脸颊一绷,道:“我明天不领狗,跟我老舅,还有小臣,我仨打仗围去。看看堵几个狍子,完了我爸不叨咕说要狍子吗?” 赵军明明和王强他们约的是明天去打松鼠,而他如此说,就是为了给赵有财上眼药。 “啊?”王美兰一怔,反问:“你咋知道你爸要狍子呢?” 早晨赵有财说要狍子大腿的时候,赵军还没醒呢,当时除了他们两口子,就只有邢三听见了。 “我三大爷说的。”赵军道:“我们回来前儿,先给老头儿送楞场去了。完了他说我爸要狍子,他窝棚后面有一个,让我给我爸拿回来,我没要。” “没要就对了。”王美兰手往窗外一摆,道:“狍子,你爸都拿走了,搁你李叔家拿的。” “啊……”赵军微微点头,又问道:“妈,我爸说没说拿狍子给谁呀?” “那没说。”王美兰也是一怔,她早起来就着急包饺子,也没顾得上问呐。 就在这时,屋外的狗叫了两声。 “你爸回来了吧?”听狗叫声,应该不是生人,王美兰就猜是赵有财回来了。 赵军坐在炕沿边烫脚没法动弹,王美兰就往外屋地去了。 没多一会儿,赵有财进了屋。一进房门,赵有财就从大棉袄兜里掏出一瓶西凤酒放在灶台上,然后冲王美兰一挥手,道:“兰呐,给我搁起来,哪天来客喝。” “还来客呢?”王美兰拿过酒瓶,笑道:“没准儿哪天你们就给喝了。” 这时赵军虽没法起身,但他爹回来了,咋也得说句话呀。 于是,赵军便大声问道:“爸,你咋回来的?” “冯五子骑自行车我坐他后座子回来的。”赵有财一边答话,一边往东屋走。 进了东屋,赵有财脱下衣服,坐在炕沿边暖和着。 外头挺冷,一路坐自行车回来,都把赵有财冻透了。 王美兰贴心地给他拿来茶缸倒上水,然后又拿来洗脚盆倒上水。 赵有财喝水、洗脚、上炕、钻被窝,这时候已经暖和过来了,而炕头的两个小丫头已经睡着了。 晚上睡觉前是王美兰一天中最清净的时候,她坐在炕沿边洗脚,忽然想起一事,便问赵有财说:“哎?他爸,你今天拿走那狍子给谁了?” “啊,给那谁,给他们……”赵有财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了,他想到了他儿子,想到了赵军那瘆人的笑声。 “大勇跟那邢老哥都知道这事儿。”赵有财没回避,直接答道:“那狍子给一个叫崔玉兰的了。” “崔玉兰?”王美兰闻言,瞬间双眼圆睁,喊道:“你啥前儿又跟她有联系了?” 王美兰这一喊,惊动了对面屋的赵军,惊醒了睡着的赵虹、赵娜,惊得赵有财从被窝里坐起。 “这啥话呀?”有妇之夫和寡妇有联系,那可要命的事。此时赵有财都懵了,紧忙道:“你说啥呢,我以前也不认识她呀?” “不认识?”王美兰瞪着眼睛,问道:“不说她爹都找媒人上你家提亲去了吗?你还能不认识?” “媒人?啊……”赵有财恍然大悟,冲王美兰一甩手,道:“那叫刘玉兰,这个叫崔玉兰,这俩不是一个人。” 二十五六年前,有个叫刘玉兰姑娘相中了赵有财,她爹都托媒人到赵家说亲了,但赵军他奶不同意。 也是阴差阳错这个刘玉兰和崔玉兰就差了一个字,要不然王美兰也不会那么激动。 其实,赵军没想挑老两口打架。 俗话说:二虎相争,必有一伤。 这是他亲爸、亲妈,伤了谁都不好。所以,赵军就简单地点了一下,让王美兰审赵有财一顿就完了。 听赵有财这么说,王美兰怒气瞬间消了大半,但也白了赵有财一眼,道:“刘玉兰,你还记得挺清楚呢。” 赵有财一撇嘴,也没敢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但他不吱声,王美兰又问道:“哎?这个玉兰是干啥的呀?” “她是那个永胜的。”赵有财答道:“她男的,你都认识,是魏铁他舅刘老三。” “魏铁他舅不都死了吗?”王美兰问道:“她是寡妇啊?” “啊。”赵有财也没法说别的,干干地应了一声。 一听赵有财说那崔玉兰是寡妇,王美兰一下来劲儿了,皱眉问道:“你给寡妇送狍子,你咋寻思的呢?” 寡妇门前是非多。 正经人家的老爷们儿,碰着寡妇点个头就算拉倒,张嘴打招呼的都少。这给寡妇送肉,让人传出去,那可说啥的都有。 “你别吵吵啊,给孩子都吵吵醒了。”赵有财把他和李大勇去套王大龙,遇到崔家姐妹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这时候不但王美兰听,赵军也在门外听着。他真不是想挑拨爹妈打架,他就是想听听赵有财是怎么和王美兰说的。 是,中午他们碰着的时候,赵有财已经说过一遍了。但审犯人不都是要两遍口供,然后对照着找漏洞吗? 听完赵有财一番话,王美兰点了点头,门外的赵军也点了点头。 赵有财这一关算是过了,而这时擦完脚的王美兰,随手把毛巾往赵有财脸上一甩,道:“你一天就嘚瑟吧!” 王美兰这么说,一是赵有财套王大龙的事不对,人家王大龙咋也管你叫姑父,小辈儿再有错,你当长辈的套人麻袋,那也是不对。 二一个就是不应该那么给寡妇送肉,这要让人看见了,解释都不好解释。 王美兰随手一甩,正赶上赵有财张嘴要说话,半湿半干的毛巾一下子甩到了他嘴上。 “你个虎娘们儿!”赵有财气恼地吼道:“你特么往我脸上胡噜,我特么是不是给你脸了?” “你说谁呢?”王美兰也知道自己刚才那样不对,所以她又甩毛巾,甩到了赵有财胳膊上。 赵有财骂了两声,气也就消了。这时王美兰把毛巾甩过来,赵有财一把将其夺过,抖手吓唬道:“我特么揍你……” 两口子这就属于闹着玩了,不可能真打。而这时,门口听声的赵军感觉不好,稍微推门缝一看赵有财抡起毛巾,情急之下猛地推门吼道:“你不行打我妈!” 明天下午六点加更,不熬后半夜了 (本章完)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有财被怼 满载而归(11月月票加更16/21) 赵军冷不丁冲进来,把那背对着他的赵有财吓了一跳。 紧接着,赵有财就被赵军从后面抱住了。赵军双臂紧紧箍在赵有财肱二头肌的位置,如此一来,赵有财想抬胳膊是不能了。 王美兰也是一愣,忙将身子往起一拔,伸长胳膊在赵军肩膀上拍了一下,道:“干啥呢,儿子?不行跟你爸闹,咋没大没小的呢?” “嗯?”赵军一怔,他推门缝就看见赵有财挥胳膊要打人,情急之下也没顾上其它。 此时听王美兰的话,赵军下意识地松开赵有财,当他看向赵有财时,就见他爹阴沉着一张脸。 “爸,你看……呵呵……”赵军呵呵一笑,道:“你跟我妈,伱俩有啥事儿,就好好说呗,不行打人的哈。” “我特么……”赵有财大怒,他四十多岁的人,还能不知道啥叫拉偏架?得亏他们两口子不是真打,要不然王美兰刚才就能抓他满脸花。 眼看赵有财要向自己出手,赵军转身就跑。 “唉呀!”刚才是儿子保护妈,这回该妈护着儿子了,王美兰一把拉住赵有财,道:“赶紧睡觉吧,大半夜吵吵把火,让左邻右舍听见,还寻思咋地了呢。” 赵有财:“……” 赵有财就是嘴笨,气呼呼地往炕上一躺,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 第二天,也就是1987年的12月29号。 昨晚怕遭到报复,赵军睡的不踏实,直到后半夜才睡熟,早晨起来的就晚了。 做好饭的王美兰过来招呼他道:“儿子,快起来吃饭吧,你一会儿不还要上山呢么?” “啊,妈,我这就起来。”赵军应了一声,起来穿衣服下地,到外屋地洗脸准备吃饭。 今天赵家吃酸菜炖土豆,里面照例切了野猪肉片。主食是粘豆包,上熘干粮下炖菜,饭菜一锅出。 赵有财胃口还是那么好,吃了两碗菜、十二个粘豆包,赵军才吃了六个。 吃完饭,赵军在西屋打好绑腿,穿上衣服、挎上单肩包,当他从屋里出来时,王美兰拿着包好的煎饼的面口袋过来。 “妈,要不了。”今天赵家帮上山,是要去昨天途径的松树岗打松鼠。 松鼠每天早晨出来活动,上午过了十点,几乎就看不见松鼠了。 所以赵军他们早去早回,中午到家吃饭,根本用不着带给养。 但王美兰不知道,昨天赵军给赵有财上眼药的时候,赵军说的是他们今天要为了赵有财去打狍子。 “拿着呗。”王美兰道:“打溜围、打仗围,那说不上走多远呢。” “妈,我爸不要,我们就不打狍子。”赵军在王美兰耳边小声说道:“我们今天打灰皮去扒完皮咱给那灰狗子烤着吃。” “行!”王美兰重重点头,道:“你早该换个样儿,天天不是狍子就野猪,再就老熊瞎子,我们都吃够够的了。” 听王美兰这话,赵军忍不住笑出声来。但在赵军这里,他妈说什么都没毛病,所以他只是笑笑。 而在这时,赵有财从东屋走出来,小眼睛瞥了王美兰一眼,没好气地道:“这一天给你狂的,吃几天饱饭不知道咋地好了。” “我……”王美兰被赵有财的话噎了一下,随即便反击道:“赵有财你说这话,你咋是个人了呢?” “我咋不是人了?”赵有财理直气壮地道:“我也不败家!” “我败家啦?”王美兰问这句话时有些心虚,所以她不给赵有财吐槽的机会,紧忙道:“我一天能吃多少啊?做好吃的,不也你塞(sēi)的多吗?那粘豆包子,你哪顿不造十二三个?我特么一天也吃不了那些呀!” “我吃咋地?”赵有财这次吵架能递上话了,明显是之前吵输以后自己复过盘,此刻他也理直气壮地道:“我特么一月工资一百来块钱,一年就一千多,我特么吃啥吃不起?” “你一千多……你能不能吃起的……”王美兰被赵有财的反击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她很快稳住阵脚,道:“你工资……那一千多,你赔俩牛不就没了吗?” 赵有财:“……” 赵有财如遭雷击,呆立当场,随即转身气呼呼地进了东屋,“咵”地一声把门拴上,摘下门后的棉袄就往身上套。 “妈,你咋能那么说呢?”赵军小声埋怨了王美兰一句,王美兰咔吧下眼睛,说:“打仗没好手,骂人没好口,我这不没忍住么?” 说到此处,王美兰抬手一指那关着的东屋门,道:“你听他说那话,也气人呐。” 娘俩声音不大,但农村屋里隔墙都是单砖,而门就是一扇木头板,根本也不隔音。 所以,在屋里听得清楚的赵有财大骂道:“滚特么犊子,你们娘俩一天就知道跟我对付!” 他说的这个“对付”,有作对的意思。 听到赵有财骂声,赵军、王美兰对视一眼,娘俩儿齐齐一撇嘴,双双向屋外走去。 从屋里出来,王美兰去把大煎饼送回缸里,而赵军则去仓房取枪。 今天他们打松鼠,半自动、挂管枪、套管枪都不能用,16号猎枪打机砂倒是可以,但整个赵家帮也仅有一棵16号,还是张援民的。 赵军打算一会儿去张援民家将那棵16号征用,但他和王强、解臣、邢三四人,邢三自己有16号,而王强、解臣都只能用气枪。 气枪射程短、精度差,威力也不大。打人的话,要是打正了,顶多能给人鼻梁骨打折。 但这威力打松鼠绝对够用。 赵军拿了两棵气枪、两盒子弹,从仓房出来就见李宝玉翻墙而来。 “哥哥!”李宝玉下墙头后,快步来到赵军面前,伸手拿过一把气枪,端起向远处瞄了一下,然后意犹未尽地把枪还给赵军,道:“我也想跟你们去。” 赵军闻言一笑,他知道李宝玉只是说说罢了,李宝玉不像他,车队现在还缺司机呢,李宝玉根本就请不了假。 东北这边在乎铁饭碗,哪有不上班天天寻思打猎的,那不二流子嘛? 赵军从李宝玉手中接过枪,问道:“宝玉,咱阳历年放一天假,二号上一天班,三号是礼拜天还休息。完了四号再上班,电视啥的就进场了呗?” “对!”李宝玉笑呵地应了一声,而这时王美兰走过来,对李宝玉说:“宝玉,你妈跟你说没有?你那指标得给张大哥家留一个,他家要买个电视。” 赵军家两个林场职工,他和赵有财俩人四个指标,正好一台彩电、一台电冰箱、一台录音机、一台洗衣机就把指标都用上了。 所以张援民家要买电视,就得用李家的指标。李家三个职工六个指标,而且他家也不是啥都买。 “啊……”李宝玉迟疑了一下,随即笑道:“说不说也没事儿,够用。” 昨天李宝玉、李大勇父子在吉普车内舌战王强、林祥顺、赵威鹏,最终夺下了给赵家买电视的资格。然后赵家的冰箱、洗衣机、录音机由王强、林祥顺、赵威鹏三人承担。 但王强、赵威鹏没有指标,都由李家出,而且王强自己家还要一台电视,这样一来,李家六个指标已经没了。不过张援民如果需要的话,林祥顺手里还有一个。 而且有李如海在,还怕没有指标吗? 赵军、王美兰谁也没多想,实在不行还有周建军呢。周建军管后勤,调剂指标这种小事还不手拿把掐? 就在这时,王强、解臣结伴而来,二人双双接过气枪。 王强把气枪拿在手里把玩儿两下,随即抬头招呼赵军道:“走啊,大外甥。” “走!”赵军三人上车,这时候才七点,山区的天刚蒙蒙亮。 三人乘车到张援民借了16号枪,把张援民家里所有装机砂的子弹和独头弹都拿走了。 16号枪是有射程近、精度差的缺点,但它比气枪强许多。 再者,这枪能换威力大的独头弹。虽说今天是奔松鼠去的可上山什么情况都能遇见,所以赵军就得做两手准备。 三人乘车到解忠楞场,接上背枪的邢三,四人直奔45林班。 还是昨天的路线,四人进山时刚好八点,一路踩着昨天的脚印挺进。走了将近二十分钟,四人齐下南坡以后分成两帮。从起始位置,两人向东,两人向西,这样能够有效的防止误伤友军。 开干之前,赵军想让与自己同组的邢三和王强换枪,这样王强和解臣那一组也有了一棵16号。如果发生意外,王强也能换独头弹应对。 可邢三说他没用过气枪,于是赵军就拿自己手中的16号和王强换了。 这时候就已经快八点半了,还能打一个半小时。两组人不说闲话直接动手。 这年头,山牲口是真厚。 四人划拉南坡又往北坡,在北坡扫荡一圈后,四人斜插小岗腿上东北方向的主岗。然后两组分开,各自下一面山坡。 将近十点四十的时候,两组人在岗梁子上汇合。经过统计,赵军打了七个灰皮、邢三五个、王强八个、解臣两个。 为什么松鼠皮贵,还有人专门打野猪、狍子呢?这就是因为,打松鼠得需要一定的枪法。 四人打二十二个松鼠,就不少了,按本地话说叫:这就够过了。 但一看时间还早,邢三又张罗下沟塘打沙半鸡,说他要拿沙半鸡炖酸菜。 打沙半鸡的时候,赵军想起一件很奇怪的事。这年头不禁猎,可沙半鸡这个东西好像越打越多。 可等三十几年后,赵军重生之前,那都禁枪、禁猎多少年了?沙半鸡反而少了,比这时候还少。 划拉到十一点半,四人打沙半鸡的总数竟然也是二十二。赵军八只、王强七只,舅甥二人调换了一下。 邢三岁数大了折腾到后来有些疲惫,才打了四只。而解臣打了三只,给他乐的都不行了。 四人穿沟塘子出来便上车,给邢三送回楞场,邢三只要了四个沙半鸡,说这些就够他吃了,剩下的都让赵军拿回家。 赵军没跟邢三客气,带着剩下的猎物往家返。到家的时候,就快要两点了。 麻袋往赵军家外屋地一倒,小猞猁蹿过来就叼起了一只死松鼠,可下一秒它就被赵军揪住了后脖子。 被人往起一提,小猞猁松口,松鼠从它口中掉下。 “你瞅你是不给咬坏了?”王强拿起松鼠一看,没被咬坏,但随手就给小猞猁扣上了一顶帽子。 “一会儿给你吃的。”赵军把小猞猁送回西屋,沙半鸡、松鼠都放血了,但全没开膛,这些内脏抠出来够小猞猁吃好几天。 “儿子!”这时往锅里擓油,准备给三人下面条的王美兰招呼赵军,道:“你上外头点快明子,完了上西院给你婶儿招唤来。” 那么多沙半鸡和松鼠,都等着扒皮呢,王美兰便命人去点燃烽火台。 “我去!”王美兰话音刚落,还没等赵军搭话,解臣便挺身而出,并且对王美兰说:“婶儿,以后点烽火台的活儿也我包了。” “啊……”王美兰一怔,随即道:“行。” 自己儿子在的时候,王美兰感觉总指使别人儿子不好,可架不住这有主动请缨的。 看着赵军他们打回来的猎物,王美兰很是高兴,道:“儿子,你们可是没少整啊。” “嗯呐!”赵军捧着茶缸笑道:“前方放树‘呜呜’的,都给惊后边来了。” “哎?”这时,王美兰拎着沙半鸡的一个爪子,将其拎起道:“这玩意炖着吃呗?” “包饺子!”王强提了个建议,道:“跟吃家雀(qiǎo)儿似的,给那胸脯子肉、大腿肉拆下来,完了跟大葱和馅子。” “那这点儿也不够啊。”王美兰道:“拉倒吧,炖完了熏一下子,你们喝酒吧。” “那也行。”王强一想也是,天天二十几口人吃饭,把这十八个沙半鸡连骨肉都剁了,包的饺子也不够吃。 “儿子。”王美兰把沙半鸡往地上一丢,对赵军说:“你一会儿吃完饭,把这一样儿给你马大爷家拿去四个。” 赵军应了一声,忽然想起后天也就是31号,那天是马玲生日。 赵军的礼物已经提前送完了,但他挂念的是自己小舅子,也不知道那小子是否把发卡送给了他的小同桌。 这张是加更,这还是22年欠的呢,但就是一句话:我人在,这债就黄不了。 晚上正常更新哈。 (本章完)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找咱赵军兄弟过来打虎! 松明子一点,赵玲、徐春燕、老太太、解孙氏、刘兰英纷纷往赵家而来。 到了以后,她们在王美兰的带领下扒灰皮。二十二张灰皮呈桶状,齐刷刷地码在桌子上。 这可是好东西,外国人用它做皮草、围巾,尾毛拿来做画笔。 所以在禁枪、禁猎之前,灰皮都是出口产品。90年以前,它甚至是出口创汇的重要产品之一。 那些年,黑省每年出口的灰皮都在十万张以上,最高的一年甚至达到过十八万之多。 能出口的东西,它也贵。 这年头,跑山人卖灰皮都在三十块钱朝上。而天气越冷,皮毛质量越好,皮板发黑、毛管发亮,普通灰皮的收购价都在三十五块钱以上,最上等的甚至能卖到四十块钱。 这二十二张皮子,就七百多块呀,这是多大一笔钱呐?赵有财在林场工作二十多年,他引以为傲的一年工资也不过一千四百块钱。这二十二张灰皮,都赶上他半年工资了。 “啧!”解孙氏看着满桌灰皮吧嗒下嘴,颇为感慨地道:“谁能寻思这玩意能这么贵呀?” “那还说啥了?”王美兰道:“那大皮比这还贵呢。” “嗯呐。”解孙氏点了下头,把两腿一盘,道:“我家那村不挨着山,但我娘家在林区。以前小臣他爸就上那边跟他舅他们打猎,完了有那个夹大皮的,听说他一冬天能整十了张大皮呀。” “大姨。”听解孙氏如此说,赵军好奇问道:“哪是哪年呐?那前儿大皮多钱一张啊?” “68年。”解孙氏撇着嘴、歪着脑袋,道:“我听他们叨咕过,说那玩意论等,一等的好像是八十多。” “嗯呐,那时候指这个赚外汇。”赵军附和了一句,又听解孙氏道:“军,那你说啊,打多暂他就整那个大皮。可到后来他老儿子结婚,他还满屯子借钱、抬钱,你说他钱都整哪儿去了?” 几人说话时,徐春燕拽了两个面口袋进来,王美兰、赵玲忙把桌上大皮收了。左边金小梅拿抹布擦了桌子,右边的徐春燕便从面口袋里往出掏瓜子、花生。 这时,赵军捡起桌子上一个灰皮筒,拿着给解孙氏看,说道:“大姨,杀生害命挣来的钱存不住。” “啊?”解孙氏一愣,就听赵军道:“像我们屯铁子哥,他夹黄叶子一年也大几千。去年来了,搁我们家拿个黑瞎子鼻子,说给我们十块钱。我们倒没要,但他当时就拿不出来这钱。” “那是为啥呀?”解孙氏问,赵军道:“他媳妇癫痫病,一年年吃药、看病都花出去了。” “哎呦。”听赵军如此说,解孙氏皱起眉头。 这时,王强抓起把瓜子,接茬道:“老话就说嘛,打围不发家。不是爹有事儿,就是妈有事,东扯西拽、人吃马喂的,多少钱都剩不下。” “哎呦我……”解孙氏闻言,瞪大了眼睛,她下意识地看了解臣一眼,然后问赵军说:“你小弟跟伱挣钱,我能不能有事儿啊?” “哈哈哈……”解孙氏恐慌的样子给赵军他们看乐了,见大伙发笑,解孙氏指着解臣道:“他爹没了那要有事儿的话,不就是我吗?” “哈哈哈……”老太太笑得直拍解孙氏,赵军见解孙氏确实是害怕了,笑道:“大姨,你不用怕,我们上山就是玩儿,不为了挣钱。” “不为了挣钱……”解孙氏一指王美兰、赵玲怀里的松鼠皮,道:“你们这不也挣着钱了吗?” “我军哥没事儿!”解臣大声道:“他们都指着山神爷老把头给山财,我军哥不用,我军哥连山神爷都抓了!” “啊……”对于自己老儿子的这个说法,解孙氏很容易就接受了。准确的说,解孙氏离不开现如今的生活。所以只要有个台阶,解孙氏就下。 大伙在屋里唠了会儿嗑,赵军、王强、解臣去外面烧炭。他家没有没有炉子,于是便烧炭烤松鼠。 这年头,林区、农村的小学冬天放学早,刚过四点钟,小铃铛就带着赵虹、赵娜和李小巧回来了。 把三个小姑姑送到门口,小铃铛就准备回去了。张援民卧床养伤,杨玉凤就得在家陪他。爹妈不来赵家,小铃铛也不来。 但赵军看到小铃铛,就把她叫住了。 “铃铛!”赵军道:“去,进屋看会儿电视,一会儿叔给你们拿好吃的。” 炭烤松鼠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小铃铛不由自主地向赵军走去。 赵虹、赵娜、李小巧也跟了过来,赵军一边拿着蒲扇扇火,一边冲四个丫头喊道:“屋去,这儿烟大。” 四个小丫头倒是听话,可赵虹一进屋就找王美兰告状,道:“妈,我哥烤耗子吃呢。” …… 松鼠烤好拿进屋里,搁菜板上剁成小块,上桌一盘子,孩子们七手八脚地转眼就没了,大人根本都吃不着。 但赵军单独留下四个烤松鼠,用黄油纸包上,再用八号线绑着四只收拾好的沙半鸡,拿着就往马玲家去。 赵军到马玲家的时候,就将近五点了。 赵军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拎着东西,在马玲家院门口时,影影绰绰看对面过来个人。 “是不小洋啊?”赵军问了一声,就听马洋喊道:“军哥!” 这小子连跑带颠地来到赵军面前,问道:“你干啥来啦?” “今天上山打灰狗子、沙半鸡,给你们拿点。”赵军往上一提手里的东西,对马洋说:“灰狗子我烤完拿来的,老香了。” “我闻着了。”马洋笑呵地从赵军手中烤松鼠和沙半鸡,赵军乐得不拿东西,可紧接着就听马洋道:“军哥,给我就行了,你回去吧。” “我揍你!”赵军举手电要打马洋,他来一趟送东西是次要的,主要是想看看马玲。 “嘿嘿。”马洋一笑,他也懂事了,哪能不知道赵军得来意?他那么说,不过是和赵军开个玩笑。 俩人往院里走,赵军问马洋道:“你们快放假了吧?那啥……你这几天别打跳猫子了,赶紧好好学习吧。” 过完元旦,初中、小学都该放寒假了。但在放寒假之前,还有一场期末考试。上次考期中试,在缺少李如海、张来宝的情况下,马洋考了个倒数第一。 “我不打了。”马洋道:“李如海不收了,我打完卖谁去?” “你上集买去呗。”赵军此话一出,当即迎来了马洋的白眼,道:“一有集,我妈、我姐就去,碰着我搁那儿买跳猫子,我妈不得让我爸打死我呀?” “呵呵呵……”赵军被马洋的话逗笑了,紧接着他拽过马洋,小声问道:“哎?你那发卡送出去了吗?” 马洋嘴角一扯,自己这未来姐夫可好信儿了,一天啥都打听。 “没有。”马洋小声说:“我后天给她,完了这不要过阳历年了吗?就算新年礼物呗。” “呦!”赵军调笑,道:“你小子整的挺明白呢。” “那是。”马洋得意的一笑,这时俩人走到门前,赵军却拉住马洋,小声问道:“那人家能不能不要你东西呀?” “你这啥话呀?”听赵军这么说,马洋不是很满意,但随即就道:“等到那天我偷摸往她书包一塞,呵呵……” 这傻小子,事儿还没办呢,先傻乐上了。 可就在这时,马家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使得马洋笑声戛然而止。 “进屋啊,搁外头多冷啊!”马玲出门招呼赵军,赵军笑着走上前,道:“玲,你出来干啥呀?外头怪冷的。” 马玲笑道:“我跟我妈搁窗户瞅你俩进院,完了不进屋。” 说着,两人进屋随手关门。下一秒,马洋冷脸拽开了门。 “小军来啦?”看到赵军,王翠花热情地打着招呼。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稀罕,更何况赵军这样的姑爷,那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大娘。”赵军回手指了下马洋手里的东西,对王翠花道:“我今天上山打的灰狗子、沙半鸡……” “哎呀!”王翠花闻言微微皱眉,道:“你打了,你们就留着吃呗。你家人多,不用啥都惦记我们。” 王翠花话虽如此,但赵军对她们一家的态度,让王翠花很是受用。 “家也有呢。”赵军指了指那黄油纸包,道:“那灰狗子,我烤完拿来的,还热乎呢。” 听赵军这话,马洋看向了王翠花,这么大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放学没等到家,马洋就饿了。但家里这么些年的教育,此时赵军还在,王翠花没开口,马洋可不敢把吃的打开。 “等你大爷回来的。”王翠花冲赵军一笑,道:“你来就别走了,大娘给你炒俩菜,晚上在这儿吃。” “不用了,大娘。”赵军笑道:“家还有事儿呢,我待一会儿就走了。” “那上屋去。”王翠花招呼赵军,道:“进屋暖和、暖和。” 进到东屋坐下,马玲还给赵军倒了水,三人闲聊几句,王翠花忽然想起一事,便问赵军说:“小军呐,我家你嫂子还想问你个事儿呢。” “啥事儿啊,大娘?”赵军知道王翠花口中的我家你嫂子是马玲的大嫂许青,这可不敢怠慢。 “她家是亮甸子的。”王翠花道:“你应该没去过那地方,那地方吧……都是大甸子,它有狼。” 山里没有狼,狼都在平原、大甸子。 那甸子里兔子多,尤其是冬天,兔子就在甸子里吃空心柳、啃槐树皮。兔子一多,狼自然就多了。 “啊?”赵军咔吧下眼睛,他清楚的记得赵有财曾提到过亮甸子,说那地方曾出过狼群围村的奇事,然后当地村官请十里八村的炮手前去屠狼。 不知王翠花为啥提起狼,但赵军没插话,而是静静地等着王翠花的下文。 这时,王翠花继续道:“他们那边都挖陷阱、下夹子啥的打狼,打着那狼皮啥的攒一大堆……完了就想卖钱……” “嗯?”赵军闻言一愣,自己老娘的山货铺还没开张,这就有生意送上门了? 但狼皮那玩意不值钱,赵军正想着拒绝,忽然想起一事便对王翠花说:“大娘,狼皮我不要,让他们拿稻花县供销社卖去吧。” 说到此处,赵军话风一转,道:“大娘,狼牙他们有没有?” “好像有不少。”王翠花点了下头,问道:“咋的,孩子,狼牙还有人要呢?” 这年头,狼牙、熊牙都没人要,那寻思以后能成好东西呀? “嗯!”赵军重重点头,道:“大娘,要有狼牙,我就收。有多少我要多少。” 盛世古董,乱世黄金 什么狼牙、熊牙,这年头都不值钱,但要放到二三十年后,一颗狼牙都能达到四位数。可现在呢,连一毛钱都卖不上,得攒一堆论斤卖。 所以赵军认为这买卖很划算,收完了存家里,等文玩兴起时,自己再将那些狼牙拿出去卖。 赵军在屋里和王翠花、马玲唠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回家。他到家没多久,赵有财他们就回来了。 人齐了就开饭,但在临上桌前,赵有财指着赵军道:“你明天还上山呐?” “没定下来呢。”赵军反问道:“咋了,爸,你有事儿啊?” “说,我没事儿。”赵有财说:“你周大爷让你明天找他去。” “啊,那行。”赵军含糊地应了的一声,然后问道:“爸,周大爷找我啥事儿啊?” “永利唐大全今天找他去了。”赵有财道:“说是建议咱们林区也搞春猎,完了你周大爷让你去,跟他们研究、研究。” 周春明给予赵军的,是专家的待遇,赵有财心里不服,明明自己枪法比那小犊子更好,可外面人一有事却都愿意找赵军。 “哎?”就在这时,李大勇忽然想起一事,问道:“那老尿子回去好几天了也不知道磕没磕下来那大爪子。” 王强这么一说,赵有财心里的危机感又上来了。岭南韩宋堡子那个东北虎是可以击毙的,要是真让黄贵一枪打死,那之前赵有财怎么跟黄贵吹的,下回碰面黄贵就怎么向赵有财吹虚自己。 这时,岭南韩宋堡子北边一户人家西屋南炕上,黄贵脸色苍白的躺在那里,虚弱地对姜伟丰道:“你明天起早就往岭西打电话,找咱赵军兄弟过来打虎!” (本章完)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小赵炮的反对意见 1987年12月30号这天早晨。 赵军是被王美兰炒菜动静吵醒的,睁眼睛一看,都五点半了,赵军紧忙从被窝里爬起来。 穿衣、下炕,洗漱,上茅房。 等赵军从外头回来,饭菜已经上桌了,蕨菜干炒肉配大米饭。 蕨菜这个东西吃一个嫩,而这个东西却又最容易老。 这么说吧,上山采蕨菜,从山上把蕨菜背到家,这蕨菜就不如刚摘的时候嫩了。 所以,山民们采下来蕨菜放在土上滚一滚,说是能锁住一定的水分。 山野菜都是开春的时候吃,而晾菜得在立秋以后,秋高气爽的时候。 蕨菜本来就容易老,春天又不是晾干菜的季节,晾两天的话,蕨菜老的都嚼不动。所以,就得采取些特殊的手段。 王美兰她们晾蕨菜的时候,把蕨菜往灰里滚。灶坑里的草木灰不埋汰,而且这么做的好处也多,不但能防蕨菜老,晾晒干的快,晴天一头午就晾好了。而且裹灰晾好的干菜,到伏天也不返潮、不长毛。 吃之前热水一焯、清水一洗,灰全都没了,干干净净现山野菜原色。 蕨菜炒肉炒得滋味十足,配上新蒸的大米饭,老香、老下饭了。 “啧!忘了!”吃口米饭,王美兰一拍桌子,道:“赵兄弟走的时候,咋没寻思给他拿两袋大米呢?” 赵军家这边是黑土地,产的米叫稻花香。这米如其名,主要就体现在那一个香字上。 这米在蒸焖的过程中,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夏天开窗做饭,谁家要是焖饭,隔着两趟房的人家都能闻着。 吃的时候,香气也有。但吃着不如闻着香,吃主要是口感好,筋道、肉头,而且过后不回生。 “可不咋地。”赵有财一边往嘴里扒拉饭,一边含糊不清地道:“下回的吧,下回多给他拿点儿。” 说完这句话,赵有财看向赵军问道:“你今天上班啊?” “嗯呐,爸。”赵军点头,反问道:“你不说我周大爷找我么?” 说着,赵军笑着转向王美兰,说:“妈,我张大哥那话咋说的了?咱赵家帮腾飞的机会来了!” “哎呀!”王美兰笑得合不拢嘴,昨天张援民的话,她听进去了。而今早淘米的时候,王美兰在心里粗略地算了笔账。 要按张援民的计划和赵军提供的数据,永兴大队的一场春猎过后,自己能收着七成的皮货,到城里找熟人一转手,就是几千块钱的利润! 永安林区要办春猎的话,规模肯定不如永兴大队,但周围十里八村都算上也差不了多少。 两屯子加起来,整好了不得挣一万呐? 王美兰眼睛一亮,闪过一抹金光。 “艹!”赵有财小声骂了一句,微微转头剜了赵军一眼,他对赵军口中的赵家帮不是很满意。 “吃饭呢,孩子都搁跟前儿呢,你别嘴巴啷叽的!”王美兰冷眼看向赵有财,问道:“咋的,伱不是老赵家的?” 赵有财嘴角一扯,没敢犟嘴,只闷头吃饭。 王美兰又补瞪了赵有财一眼,可当再面向赵军时,王美兰瞬间变脸,笑道:“儿子,你今天去了,好好跟你周大爷唠。你们说啥了回来你给妈讲讲。” 说着,王美兰还给赵军夹了一筷头肉丝。 赵军在赵有财的白眼中笑呵地应了一声,饭后赵军躺在炕上休息了一会儿,直到李宝玉来找,赵军才起身穿衣服。 林场发的大棉猴穿上,马玲织的三件套戴上,赵军和赵有财、李宝玉出门,汇合了李大勇,四人一起往屯外走去。 赶通勤车直奔林场,到站下车,赵军跟着人流往场子里走。 一进林场大门,赵军愣了一下,问身旁李宝玉道:“如海昨天当班,今天……” 赵军虽然好久都不来上班,但他仍记得李如海喜欢一早站在收发室门口,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抬起地跟人打招呼。 “呵!”被赵军一问,李宝玉笑了,他对赵军说:“中山装让我们扒了,旱獭帽让我们下了,他怕别人笑话他,就收发室那么一待。” “哈哈……”赵军乐了,其实李如海现在穿的也不差,但跟他以前那一身比,差的就不是一星半点了。林场那些人,谁家有事,李如海不叭叭?这回该轮到大伙看他笑话了。 听赵军和李宝玉的谈话,同行的韩大春问李大勇道:“大勇,那旱獭帽你就戴呗?” “你净特么扯犊子。”李大勇没好气地道:“领导都不戴,我戴?” 旱獭帽顾名思义,是用旱獭皮做的。 旱獭,说白了就是土拨鼠。它皮做成的帽子可不便宜,就87年这时候,一个旱獭帽就卖到将近三百块钱。 所以说在林区,只有少数有钱的把头能戴得起这个,连楚安民、周春明都不戴这个。 李如海当初买那旱獭帽是捡漏买的二手货,原来是王富下山进货的那家小老板戴的。 这小老板跟上辈子的赵军犯一个毛病,玩儿牌耍钱搁外头欠了一屁股债,债主堵着家门要钱。实在没办法了,才把家里东西便宜往出卖。 当时李如海掏空了家底,花八十五块钱买的这个旱獭帽。 后来虽然挨了金小梅两巴掌,但这帽子确实是捡大漏了,又是孩子自己攒钱买的,李大勇、金小梅也就没管他。 随着往场子里面走,人流慢慢分散,各自前往自己的岗位。赵军则直奔办公楼,准备去见周春明。 刚到办公楼前,赵军就听见有人叫自己,不用看就知道是周建军。 “李叔!”周建军与李大勇打声招呼,李大勇回了一声后,他往调度组去,而周建军与赵军一同往楼上走。 “今天没啥事儿吧?”周建军边走边问赵军。 “没事儿啊。”赵军笑着反问道:“咋的了,姐夫?” 周建军抬手往外一挥,道:“一会儿跟我下山。” “下山?”赵军一怔,问道:“干啥去,姐夫?” “跟我办点事儿。”周建军这么说,就是不让赵军再问了,否则他直接就会说下山办什么事。 赵军当然明白,就这么跟着周建军来到了周春明办公室门前,轻敲两声随即便推开了门。 周建军在前,赵军在后,俩人进办公室一看就周春明一个人在,周建军便道:“爸,我俩来了。” “周大爷。”赵军唤了一声,周春明从办公桌后起身,一边盖钢笔帽,一边指着那边的沙发,招呼赵军道:“小军,坐。” 到沙发这边,周春明指着桌上的茶杯,对赵军说:“喝水啥的,自己倒。” “嗯呐,大爷。”不是外人,周春明没客气,赵军不渴也没喝。 “唉呀!”周春明把手里的工作手册往赵军面前一递,道:“昨天永利唐大全来了,跟我俩叨叨半天,说咱林区也有必要搞场春猎。 咱场子你也知道,生产场长我兼着呢,保卫场长一直空着,营林的范场长过完阳历年就调走,这几天人家都没来上班,在家收拾东西呢。” 二赵屠牛之后周春明、范志生这两个老对手放下昔日恩怨。 还有几天就离职的范志生,干脆把所有的权利都让给了周春明,自己回家跟媳妇、孩子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反正赵老板投资的事已经定下来了,永安林场也没有什么大事需要领导们商量,只需按部就班的组织生产就好。 可没想到眼瞅今年就剩下三天了,唐大全却在昨天找上了门。 对于春猎的事,周春明很感兴趣。过去这一年,永安林场让那些山牲口折腾够呛。今天这边野猪挑人了,明天那头黑瞎子又踢蹬人了。 而且楚安民都说了,今年山牲口格外的厚,獐狍兔鹿一多,吃肉的虎豹也就多了。这个数量增减是有周期的,想来明年也不会少。 所以,无论是从护农角度,还是从保卫生产方面来说,搞一场春猎都是很有必要的。 可问题是春猎怎么搞? 要讨论生产方面的事,周春明能说上三天三夜。可说打猎,他是一窍不通。 正如他刚才说的,三大场长就剩他自己了,周春明只能叫来未来的生产场长刘仁山,还有山场技术员郑权、营林技术员冯少平。 可这三位和他周春明一样,都是住在山村却不打猎的主,跟他们谈业务行,谈钓鱼、打猎那是白扯。 四人聚在一起抽了一颗烟后,周春明就叨咕说得找个明白人。 永安林区提起打猎,在场的所有人第一时间都想到了赵军。 据说霍去病nb的时候,卫青都得靠边站。如今赵有财神枪之名又被屠牛炮的风头盖过,所以大家首先考虑的是赵军,其次是周成国。而周成国前阵子伤了脚于是就只能找赵军了。 “这个事儿,我昨天跟楚局唠了。”周春明说:“楚局挺同意,还说拿咱们林区做个试点。到时候用枪啥的,局里能给支持一部分。” 对于山牲口伤人的事,楚安民也挺闹心,要不然也不会提议给赵军换个岗位。 昨天周春明在电话里,只是提到永安林区又这个意向,但还不知道行不行呢。楚安民就说他支持,而且是大力支持。 但他能支持的只有一部分经费和装备,具体如何实施,楚安民只是提了些建议,具体的还得永安林区自己去摸索、去尝试。 如果永安林区成功了,明天其它林区也能照葫芦画瓢。如果永安林区没成功,也能积攒一定的经验。 “那倒是挺好。”赵军话锋一转,道:“那装备是给咱的,还是借咱的?” “借的呗。”周春明道:“说是局里有的,再跟上头说说,能给咱凑一百棵半自动。” “那可不少了!”赵军又问:“那子弹呢?” “子弹自备。”周春明道:“只有咱林区职工能借枪,借走了他给谁使都行,但完事儿得还回来。子弹自己买去,要不那得多少能够啊?” “也是。”赵军闻言点了点头,而这时周春明问赵军说:“楚局的意思呢,子弹咱不负担,但奖金可以多给点儿。” 说到此处,周春明稍微顿了一下,才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嘛。” “啊?”赵军一愣,下意识地道:“不是匹夫吗?” 当日他和王美兰商量拿钱雇赵有财上山寻宝时,身为半文盲的赵军,说的是重赏之下,必有匹夫。 “什么?”周春明没听清楚,赵军忙道:“周大爷,我感觉这行。咱奖金多弄点儿,得奖的名额再多点儿。” “哎!对喽!”周春明一拍大腿,道:“我们也是这么研究的,楚局跟那个……永兴陶大宝,他俩是战友嘛,楚局打电话问完了,我俩一商量。 到时候局里出一部分,场里出一部分。这样呢,咱奖金比他们队上多一倍,外村跑山人、岭南那帮人听说了就都得过来。” “嗯!这个行!”赵军从心底里认同这一点,这年头男女老少都会打枪,虽说有的人枪法一般,但拿着半自动枪,只要不作死、不大意,基本都能自保。 这样奖金一高,大伙积极性就上来了,猎户打下的皮子、熊胆越多,自家赚的就越多。 “行,是吧?”听赵军认可,周春明面露笑容,道:“那咱们就清明以后,那时候冬运也结束了,天也暖和了……” “不行,周大爷!”赵军闻言,紧忙叫停了周春明的计划。 “嗯?”周春明一怔,道:“咋不行呢?那前儿不冷不热的,树不封门、草不开塘,不正好吗?” 昨天楚安民给陶大宝打电话,把基本的流程都问了。他也听陶大宝说了,永兴的春猎是过完年、过完元宵节,不出正月就开干。 对于这个时间,楚安民有不同的想法,他认为永兴大队春猎定在那个时间,是为了不影响春耕。而林区首先考虑的不是种地,而是不影响生产。 生产任务一年比一年重,刚过完年,上山雪开化之前还能干几天呢。 等都忙活完了,四月份再春猎多好啊?清明以后,确实是不冷不热,上山啥的也不遭罪。树叶没发芽,草也没长起来,不遮挡开枪的视野。 楚安民把自己的想法一说,周春明举双手赞成。这绝不是舔领导而是周春明感觉这真的很合理。 “倒是那么回事儿。”赵军淡淡一笑,先肯定了一下周春明的说法,紧接着便道:“周大爷,清明以后打围,抓住那个老母猪,一开膛噼里啪啦地往出掉猪崽子,谁能受得了啊?” 周春明:“啊……” (本章完) 第一章.再往财宝窖 当初人家求着他,让他上山,他不去;如今他求着人家要上山,人家还不要他了。 赵有财微微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如今他再想跟着去就得找个理由,要不自己都会感觉没面子。 最好是人家能邀请他去,但赵有财对此完全不抱希望。 可就在这时,赵军对王美兰说:“妈,让我爸跟我去吧。” “嗯?”王美兰、赵有财皆是一愣,赵有财惊喜交加地看着赵军。 “明天活儿挺多。”赵军吧嗒下嘴,然后对赵有财说:“爸,你去帮我忙活、忙活。” 这话说的,面子给足了赵有财。 赵有财高兴地弹起,摆手招呼王美兰,道:“兰,你去扯块红布。” “拉倒吧,爸。”赵军紧忙拦住赵有财,道:“东西都找着在哪儿了,明天到那儿起出来就完事儿。” “听见没有?”王美兰在赵有财后背上怼了一下,道:“上山听儿子话要不你就别去了!” 听前半句时,赵有财眼睛一横。可王美兰后半句话一出口,赵有财深吸一口气,随即冷静下来。 “儿子。”镇压了赵有财后,王美兰对赵军道:“伱那边要缺人,你李叔也行。” 李大勇绝对靠谱,这是经过考验的,当年赵有财从屯部仓库取回王家钱财时,李大勇也是出过力的。 “我知道,妈。”赵军笑道:“领我李叔,就得领宝玉。宝玉倒也行,就是喝多了嘴上没把门的。” 这确实是李宝玉的一个毛病,赵军得防着点,要不然这消息泄露出去容易有麻烦。 “哎?”忽然赵有财把脸一板,盘着的腿张开伸向赵军,使脚丫子轻轻踹了赵军一下,问道:“咋的,听说你昨天上永胜还跟人吵吵啦?” 听赵有财问起这个,赵军嘴角一扯,随即瞥了赵有财一眼,语气轻飘飘地问道:“咋的了?” “咋的了?”赵有财脖子一梗,道:“今天我们食堂那崔娘们儿,说你惹乎她妹妹啥的,我直接就让她滚犊子了!” “啊?”赵军、王美兰皆是一愣,娘俩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艹!”赵有财手往窗外一挥,道:“要不看她是女的,我都揍她!跟我儿子俩呜呜圈圈的!” 听赵有财如此说,王美兰冲他一竖大拇指,道:“你今天这事儿办的行!” “是吧?”赵有财反问一句,然后对赵军说:“儿子,以后在外头再有啥事儿,回来得跟爸说啊!” “啊……”赵军都懵了,赵有财乍一提他和崔玉兰吵架的事时,赵军就憋着劲儿准备怼赵有财呢,却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转折。 赵军咔吧两下眼睛,对赵有财说:“那啥……爸,我知道啦。你早点休息吧,明天咱得早走呢。” 听赵军如此说,赵有财应了一声,与王美兰回屋休息去了。 休息一夜,第二天也就是1988年的1月1日。 赵家早早就亮了灯,刚过三点,王美兰就从炕上起来。她出屋的时候,手里拿着个树条编的小筐,筐里装的是针头线脑。 王美兰到外屋地先引着了灶坑,然后坐在小板凳上,拽过提前准备好的麻袋和布条,用针线将布条往麻袋上缝。 很快,麻袋一面多出来两条背带,如此从山上往下背重物的时候,就可以双肩背着。 然后,王美兰又将搓好的细麻绳穿在麻袋口一圈,这样等麻袋装满以后,拽着绳两头一撸就能将麻袋口撸紧。随即把绳一系,麻袋就扎紧了。 这还不算完,王美兰往麻袋里扔了两个土豆。两个下角一边一个土豆,再使绳一扎,这样麻袋两个底角处各有一个土豆,这样背空麻袋的时候,麻袋不乱窜。 王美兰准备了两个麻袋,当她缝第二个的时候,赵有财从屋里出来了。 赵有财出来一看,王美兰缝着一个麻袋,而地上已经有一个缝好的了,赵有财皱起眉头道:“我不告诉你了吗?缝一个就行。” 王美兰白了赵有财一眼,见此情形,赵有财小眼睛一瞪,脚尖轻踢地上已缝好的麻袋,道:“你家有多少东西呀?要不你给驴套上拉去?” “我想给你套上。”王美兰回怼一句,道:“万一东西多呢?” “嘿呦我的妈呀!”赵有财冷笑一声,道:“那年王寡妇拉咱家东西前儿,是拉柴火顺走的。” 说到此处,赵有财指着地上的麻袋,道:“这大麻袋装满了,不得一百七八十斤呐?胡子都瞎呀,看不着?” “你知道个屁!”王美兰抬手,使最粗的针指着赵有财,道:“人家邢老哥说了咱挖的是胡子头的财宝窖,没准胡子头的宝贝也都在里头呢!” “呀!”赵有财一愣,随即凑了过去,蹲在王美兰身旁,笑道:“兰呐。” “去!去!滚犊子!”王美兰没好气地轰赵有财,道:“你赶紧该干啥就干啥去,我缝完这个,我就做饭。” “兰呐!你听我跟你说。”赵有财贴着王美兰胳膊,问道:“咱们给这宝贝都起出来,那么老些好东西,咱以后咋花呀?” 说到这里,赵有财呵呵一笑,抖了个包袱道:“咱躺着花,备不住都够了。” “你瘫痪啦?你躺着花?”赵有财一本正经、油盐不进的时候,王美兰也拿他没招。可赵把头一旦有私欲,就被王美兰拿的死死的。 被王美兰怼的半响没说出话来,赵有财却轻咳一声,道:“兰,我寻思啥呢?东西起出来,咱去给我老丈人、老丈母娘上坟,告诉老人一声,这东西找着了。” “嗯呐,我也这么想的。”一提起自己爹娘,王美兰捎软了一些,然后她对赵有财说:“强子说了,起出来的东西他啥不要。但我跟儿子商量,不能亏了他老舅。” “那是。”赵有财点头表示赞同。 这时,王美兰继续说道:“剩的大头儿呢,大部分就都归儿子了。咱就这一个儿子,咱的就是他的,是不是?” “那还说啥了。”赵有财这么说就是表示同意。 “咱还仨闺女。”王美兰道:“虽说是闺女,嫁谁家跟谁姓。但你说我爹娘能给我留东西,我也能给我闺女点儿,多少是那么个意思。” “那对!”赵有财这人毛病不少,但他丝毫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就如赵春所说,她小时候每晚都摸着赵有财耳朵睡觉,这可是赵军都没有的待遇。 “还有那邢老哥。”王美兰道:“要不是人家打可哪儿给咱打听,咱家这些东西未必能找着。但儿子说啥呢,那老头儿啥都不要。唉呀……完了再说吧。” 起初王美兰以为老头子只是那么一说,但后来赵军告诉她,邢三寄存在家里的那个坛子,里面东西的价值甚至比财宝窖还要高。而且听老头子的意思,他那些东西十有八九是给赵军了。 人家连那都能舍下,又岂会在乎你给人家分的那点钱? “啊……”听王美兰如此说,赵有财微微点头,但没发表任何意见。 而说完这番话后王美兰就闷头继续给麻袋缝背带。 “哎?”这时赵有财喊了王美兰一声,追问道:“完了呢?” “完了?”王美兰眉毛一跳,笑道:“人家邢老哥自己说不要的,完了就再说呗。人家这拿咱儿子当自己孩子了,钱不钱能咋地?” 赵有财:“……” 赵有财本想问问起出财宝能分自己多少,可听王美兰的话,人家邢三都不要,你是赵军亲爹你还要分吗? 赵有财怏怏起身,拿上卫生纸出门上茅房去了。王美兰这边做完针线活就做早饭,今天赵军他们早出发,王美兰就没做太复杂,只煮了一锅热汤面,并给爷俩一人卧了四个荷包蛋。 吃饱喝足,赵军、赵有财到西屋打绑腿,王美兰又按着赵有财的习惯,沏了糖水给爷俩送去。 父子二人穿戴整齐,赵军装上煎饼,赵有财背了一棵半自动步枪。 给养、装备带妥,父子二人出外屋地,一人背上一个麻袋就往外走。 这时候才五点半,外面还黑着呢。王美兰一路将赵军、赵有财送出院外,看那摩托车前头亮灯,王美兰不禁感叹:“这大摩托真好。” 赵军闻言一笑,对王美兰道:“妈,你回去吧。” “慢点儿啊,儿子!”王美兰叮嘱赵军,道:“多注意安全。” “放心吧妈。”赵军笑着应了一声,而王美兰转向赵有财叮嘱:“你上去听儿子话!” “你回屋吧!”赵有财没好气地丢下一句,然后催促赵军道:“走!” 赵军、王美兰齐齐一撇嘴,赵军踢起档位杆,发动摩托向王强家驶去。 这时候王强也已经准备好了,赵玲很是不解,抠个獾子为啥起这么大的早呢? 一辆摩托挤三人,也是没办法了。王强用绳子拦腰将自己、赵有财、赵军绑上,一起乘摩托车出屯直奔财宝窖。 赵军一路将赵有财、王强送到财宝窖附近,再往林子里摩托车也能走但十分费劲。 赵有财、王强下车,他俩得走十分钟左右。 “爸、老舅,你俩过去直接拢火。”赵军摘下挎兜子递给王强,他这挎兜子里不但有大煎饼,还有手电筒。 这时候还不到六点半,林子里还黑着呢,赵有财、王强拿着手电筒找松明子,而赵军骑摩托去接邢三和工具。 赵有财、王强点着松明火把就关了手电,王强带路直奔财宝窖。 “哎?强子!”眼瞅要到了,赵有财忽然叫住王强。 王强回身,见赵有财将手里火把递给自己,看赵有财站在树前,王强还以为他要撒尿,于是接过火把便转过身去。 可紧接着,就听赵有财在身后念叨:“山神爷老把头,我们今天为求财,别让我们再白来……” “嗯?”王强一愣,回头就见赵有财跪在树前,他两步走到赵有财身旁,拿着火把往树上一照,当即变了脸色。 “起来,姐夫!”王强两手都拿着火把,一时间腾不出手去拽赵有财,只能大声喊道:“那是你儿子砍的兆!” (本章完)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周家送给赵军的礼物 在华夏的传统文化中,有不打三春鸟,不吃四月鱼的说法,也有“劝君莫打枝头鸟,子在巢中盼母归”这样的警句。 打围这行里,早先也有入春不入山的规矩。 但从困难那些年开始,就不守这规矩了。那时候粮种也不好,苞米棒子就五六公分,食指那么长,可那都得收集起来,拿去给所谓的老大哥还饥荒。 一个月就那点口粮,先可着家里劳动力,再可着孩子,然后是老人,最后才是妇女。 据解孙氏讲,她那时候饿得半夜跑出去撸榆树钱吃。 但她说这话的时候,解臣嘴牙子都快撇到后脑勺去了。 这事确实是有,但不是发生在解孙氏身上,而是他们家邻居。 向阳村不挨山,属于农村。情况比城里好一些,但不如林区。 靠山吃山,山里有山货、有山牲口,要么氓流子到东北咋都往山里钻呢? 而就是当年的那种情况,破了入春不入山的规矩。毕竟人都饿的活不下去了,谁还能顾得了那些呀? 后来随着东北开荒,人们基本上能吃饱了,但大自然出产不像庄稼地,山林一直都是三年一小收、五年一大收。 当山牲口吃不饱的时候,它们就会成群结队地出山,奔山民开垦、播种的农田。 从苦日子过来的老百姓,拿粮食当命。虽说条件好了些,但辛辛苦苦种下的粮食还没等丰收呢,就被山牲口祸害了,那谁能干呐? 那些年头不禁枪,家里没枪的也能找有枪的帮忙。 这就是所谓的护农。 永安屯是林场的家属区,周围的农田都是自己开垦的荒地,所以林场不管。要护农的话,也都是谁家地,谁自己想办法。 而公社、生产队,人家就会组建专门护农队、猎人队。 但这年头山牲口是真多,而且山牲口偷粮都在夜里,山民们白天劳作,晚上守夜那得多辛苦? 于是,就有了春猎。 这个春猎的春,不是春暖花开的春,而是立春以后。 这个时候,除了熊在树仓子里生完崽子了,其它的像野猪、狍子虽没生产,但都已经怀上了。这时候春猎,是从源头削减山牲口的数量。 不能说山民不善良,时代不同罢了。 但看不着也就那么地了,如果像赵军说的,一开膛那血呼啦的小猪崽子噼里啪啦往下掉,谁看着都难受。 “啊……”听赵军这么说,周春明咔吧下眼睛,道:“野猪是那前儿生崽子?” “嗯呐,周大爷。”赵军道:“它跟家猪不一样,它是小雪打圈,完了得清明以后才能生。” “哎呦!”周春明在心里算了一下,然后道:“野猪揣一窝,得五六个月呐?” 家猪可没这么多天,一般是三个多月、不到四个月。 要么说呢,术业有专攻。周春明虽在林区待了这些年,但他真没了解过母野猪生产的事。 “嗯呐。”赵军点头,道:“咱要定清明前后,那正好撞上了,那……” 说到此处,赵军苦笑了一下,然后才继续道:“周大爷,咋说呢。要定那时候,懂的不能干。不懂的,干一次也就不干了。” “啧!”周春明换位思考一下,要是自己遇上那情况,看到赵军描述的那一幕…… 想到这里,想到那样的画面,周春明激灵一下。 “往后推也不行吧?”周春明问道:“四月末、五月一再往后,树叶封门了吧?” “嗯。”赵军努嘴点了下头,道:“那时候就影响打枪了。” 听赵军这么说,周春明心里有些犯难。但他不是个磨叽的人,他知道要办的话就得赶早,就得像人家永兴大队那样。 “行啊,小军。”周春明轻叹了口气,道:“大爷知道了,一会儿我给楚局打个电话,我俩再商量、商量。” “那行,大爷。”赵军说着起身,对周春明说:“那你忙着,我走了哈。” 赵军向周春明告辞后,与周建军一起从办公室出来,周建军拉着赵军往走出,赵军忍不住问道:“姐夫,咱上哪儿去呀?” 你不告诉我干啥,但你得告诉我上哪儿呗? “小军,咱俩赶紧走。”周建军手往外一比划,道:“咱俩赶森铁小火车去。” “不是,姐夫?”赵军一把拉住周建军,问道:“你不上班啦?” “我都安排好了。”周建军道:“咱俩早去早回。” “你干啥呀,姐夫?”赵军追问道:“有啥事咋的?” “唉呀!你就走吧!”周建军也不说啥事,硬拽着赵军出了办公楼。 赵军一头雾水地跟着周建军,俩人从楼前绕到楼后,走近路直奔林场大门。 走着、走着,不远处男厕所忽然蹿出一道黑影,冷不丁地吓了赵军一跳。 那人从茅房出来,就往大门那边跑,周建军下意识地惊呼一声。 上班时间,这厮鬼鬼祟祟地往林场外跑,怎能不让人怀疑? 那人没跑几步,听见周建军呼声便停下了脚步,紧接着回头跟赵军、周建军打招呼,道:“大哥!大姐夫!” “如海呀!”见是李如海,周建军松了一口气,问道:“你干啥呢,贼溜的?” “我……”李如海低头,看了身上的衣着,棉袄、林场工服裤子几乎都是新的,但李如海穿着这身总感觉像见不得人似的。 周建军并未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紧接着又问李如海说:“如海,那事儿安排咋样了?” “放心吧,大姐夫。”李如海道:“明天上午同学们就来,完了彩排一下子就完了。” “啊……”周建军闻言,微微皱眉道:“不能掉链子吧?” “不能啊。”李如海笑道:“我们入学头一月,基本啥也没干,三天两头就搞活动,那几首歌都唱滚瓜烂熟的了。” “咋了的,姐夫?”这时,赵军在一旁很好奇地问了一句。前天他打猎回来,到家就听说李如海出去给周建军办事了。可晚上问李如海,李如海也不说他干啥去了。 “啊,这不那啥嘛……”周建军刚开口,却见李如海连向自己使眼色。 周建军一愣,而看到这一幕的赵军,当场质问李如海,道:“咋的,如海?啥事儿还不能跟我说呀?” “咋的了,如海?”周建军也问李如海,他并不认为这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 “能说。”面对赵军的质问,李如海对周建军道:“大姐夫,告诉他吧,我大哥还算可靠。” “这什么话?”赵军嘴角一扯,粗暴地将李如海扒拉开,道:“得,得,我特么不问了。” “大哥!”李如海急呼一声,而赵军拉着周建军就往外走。 与此同时,永安中学初二二班。 正在上课的班主任肖楠被校长叫到门口说了几句话,紧接着肖楠回到班级里,对底下的同学们说道:“我点谁名,谁就上食堂去。” 永安中学是有食堂的,但这个食堂没有后厨,一般都被当做礼堂来用。 然后,肖楠就开始一排排点名。她不是谁都点,她只挑学习好的点。作为班长的胡丽娜,不但被点到名字,肖楠还让她组织纪律。因为同去的,还有二年一班和初一两个班的部分学生。 望着身旁空了的座位,马洋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在肖楠回身写板书时,马洋忍不住举手,道:“老师。” “啊?”肖楠手中粉笔不抬,一边继续在黑板上书写,一边头也不回地道:“上厕所就去。” 到了期末,这学期的课程都已经学完了,正处于复习阶段。 眼下班里的部分学生被叫走,肖楠连复习都停了,把这学期总结出来知识点写在黑板上,让留下来学生们抄写。而被叫走那些学生都是努力学习的,等他们回来,自己就找留下的学生借阅抄写了。 反正也不讲课,学生要有上厕所的,肖楠也不想难为他们。 “不是,老师。”马洋道:“胡……那啥,他们干啥去了?” “唱歌去了。”肖楠摁着最后一点粉笔头在黑板上又写了两个字母,然后回身从粉笔盒里拿粉笔时,说道:“林场明天开联欢会,找咱初二、初一的学生排几个节目。” 这就是李如海给周建军出的招,林场那些老爷们儿五音不全的,合唱唱的实在不成样子,不如找些初中生来个小合唱。 他这么一说,周建军想起来前天永安中学校长往林场打过报告,想要申请一笔经费组建鼓乐队。 这份报告,周建军暂时没往上递,正好看看这帮中学生能不能出节目。要是节目像样,这钱可以商量。节目不成样子,那干脆就算了。 听肖楠如此说,马洋起身,高举着胳膊,道:“老师,我也想去。” 正准备回身继续书写的肖楠一怔,抬手一指马洋,道:“你快消停眯着吧。” 说完,肖楠还白了马洋一眼,道:“我叫的那都是学习好的,你自己啥成绩,你不知道啊?你刹愣地好好复习吧,别又给我考个倒数第一。” 被肖楠一顿怼,马洋怏怏坐下。 不怪老师伤学生自尊,肖老师才来了一年半,自尊就被自己这些学生给伤没了。 她带班的第一学期,肖楠可谓是踌躇满志,可没想到第一次期中考试,就给肖楠干抑郁了。 全年级的倒数第一、倒数第二都是她们班的,而且李如海那个倒数第一拿的毫无悬念、遥遥领先,硬是把班里的平均分拉下去了。 往后的期末考试、初一下学期期中、期末,倒数第一、第二仍在他们班,并且仍是那二位。 一年两学期,肖楠硬咬着牙撑下来的。眼瞅要撑不住了,这学期那二位相继参加工作了! 可正当肖楠再一次满怀希望时,全学年倒数第一又出现在了她们班。 马洋,这小子以前的学习成绩虽然也不咋地,但也不至于全年级倒数第一。 之前肖楠和马家人说马洋之所以倒数第一,是张来发、李如海相继参加工作的缘故,可实际上马洋以前真没这么菜。 究其原因是李如海走后空出个位置,肖楠把马洋调到和胡丽娜同桌以后,马洋成绩才出现了小幅度的滑坡。 虽然下降的不多,但他之前连山二肋都没上去,这一下滑直接出溜到沟塘子里去了。 …… “啊?那学生明天过来,咱还得安排饭呗?”森铁小火车上,赵军向周建军问道。 “那可不。”周建军道:“让他们带饭盒,明天上食堂打菜就完了呗。猪肉炖粉条子、干豆腐片炖土豆片,这伙食不挺好吗?” “这伙食太好了。”赵军微微点头,同时想起了自己小舅子,想着明天那小子来,不得满场子找自己呀。可惜自己明天参加完表彰大会,就得去找那些金子财宝。不过赵有财在食堂,看到马洋肯定不会亏了他。 小火车在镇里靠站,赵军、周建军下车后,俩人出站往北走。 “姐夫,咱到底干啥去呀?”赵军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可周建军仍然保密,道:“走吧,到了你就知道了。” 二人往北走了约莫二里地,往东一拐没多远就到了车站的货场。 周建军带着赵军到门卫登记后,并把工作证压在了门卫。 从门卫室出来,周建军带着赵军往里走。虽然没来过,但赵军看着前头建筑,心知这是往粮库去。 果然到了粮库,周建军领赵军到看粮库的小房,那里有一人,眼看周建军来了,这人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 经周建军介绍,赵军知道这人叫徐文起。 徐文起带着赵军、周建军从货场出来,一口气走了一个多小时,走了十来里地才停下。 南边有个大院,赵军上辈子从那门口过过,知道那是农机研究所,本地人称其为农机研,但实际并不研究啥,就是个清水衙门。 三人直接进了一家清真馆,徐文起一进屋就和一人打招呼。 四人同桌坐下,互相认识后,赵军才知那人是徐文起的叔伯弟弟徐文亮。 四人喝羊汤、吃馅饼,吃完饭后,周建军起身结账。然后,徐文亮说让三人跟着回家。 赵军也不懂这是什么套路,但有外人在,他更没办法多问了,跟上就往徐文亮家走。 徐文亮在农机研究所工作,他家就在这附近,四人走了七八分钟就到。 徐文亮开门引三人进院后,并不招呼人进屋,而是带着他们直接进了仓房。 刚才在仓房门外,就听见有“咕咕”叫声,进来一看原来徐文亮家这仓房里养鸽子。 这年头,养鸽子的不多,毕竟人吃的才刚宽绰几年呐? 但徐文起在货场看粮库,徐文亮能缺喂鸽子的吗? 鸽子养熟了不怕人,见人进来,它们只是往里扑腾,或者踩着房梁往里走。 仓房靠门处,立着一大件,但上头盖着苫布。那苫布上有鸽子屎但不多,看来这大件挪进来的时间应该不长。 徐文起、徐文亮一揭苫布,饶是财大气粗的赵军,也不禁瞪大了眼睛。 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幸福250 苫布一掀,房梁上鸽子扑啦啦往里飞去。 苫布下大件一亮,赵军瞬间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 原来苫布下盖着一辆摩托车。 幸福250! “建军,你会开不得?”徐文亮向周建军问道,他家老爷子和周春明是战友,两家每年都有走动。 “会!”周建军笑呵地上前,伸手摸了摸车把手。这一刻,他眼中有光。 据传说,这玩意儿是80年代无数少男少女的“梦中情人”。 这摩托车骑着拉风,比212大吉普更受年轻人喜爱。 赵军也不例外,他走到摩托车旁,近距离打量着。 这时,周建军从大棉猴兜里往出掏钱。赵军看是两沓多,但应该没到两千五。 徐文亮和周建军的关系应该很不错,他十分相信周建军的为人,接过钱看都不看就往兜里一塞。 而两分钟后,周建军推着摩托车从徐家出来,然后往车上一跨,便招呼赵军坐自己身后。 “走啦,文亮啊!”周建军先跟徐文亮打了声招呼,然后又对徐文起道:“文起,你要走,咱仨挤挤也能坐下。” “我坐油箱上啊?”徐文起跟周建军开了个玩笑,然后摆手道:“我那班儿下午可去可不去,一会儿我回家睡觉了。” “那我们走啦。”周建军此话一出,赵军紧忙开口与徐家兄弟道别。 然后,周建军启动摩托车,驮着赵军就往城外走。 这摩托车是真拉风,没跑出五分钟,赵军就冻透了。 零下三十多度,本来就冷。再骑这个呜呜跑,大棉裤都扛不住。 还好赵军有马玲给织的三件套,他把帽子扣下,脖套拽起挡着大半张脸,就露出眼睛那一条。 然后他从后面搂着周建军的腰,紧紧将脸埋在周建军背上。 快出城的时候,周建军将车停下,哆哆嗦嗦地对赵军说:“小军,下去,咱俩上那(nài)屋暖和、暖和。” 路边有个小面馆,俩人锁好车进屋,靠着炉子坐下以后,赵军让老板给做两碗热汤挂面。 “姐夫。”热汤面也得做一会儿,赵军和周建军也得缓一会儿,趁这机会赵军问周建军道:“你这摩托花多少钱呐?” 周建军抬手竖起剪刀手摇了一下,然后稍微停顿后又连摇两下。 “两千二?”赵军眼睛一亮,问道:“这么便宜?” 调度组组长吴峰有台幸福250,他家住永兴大队,为了往返永兴、永安方便,所以他在82年的时候就买了一台摩托车。当时还是于学文帮他找的关系,调拨价一千七百八。 而在赵军上辈子,周建军也买过一台幸福250,但他买的是94年当年的新款,花了四千多呢。 那台摩托车,赵军隔三差五就给骑走。这辈子姐夫提前买摩托了,不知道为啥。 “里头有人情。”周建军对赵军说:“得便宜两三百块钱。” “啊……”赵军微微点头,然后就听周建军道:“到家姐夫教你咋骑……” “不用,姐夫。”赵军一笑,道:“我会骑。” 要搁平时,赵军就不露这本事了。但回去的路不近,赵军不能让周建军一个人在前头顶风。 “啊?”周建军一愣,就听赵军说道:“姐夫,汽车我都能开,这差啥呀?” “你学过吗?”周建军问,赵军点头道:“学过,一会儿我开上你就知道了。” “那行。”周建军知道赵军说话、办事都靠谱,当即道:“那一会儿你就骑回去吧。” “我自己骑不行啊。”赵军笑道:“姐夫,咱俩轮班骑,要不一个人冻逼得喝的。” “是!”周建军点头,道:“咱俩轮班骑,完了我啥意思呢?回去先给我送到家,完了你就给它骑走。” “我骑走干啥呀?”赵军道:“那几步道,我用不多大一会儿就到家了。” “不是。”周建军一把按住赵军左胳膊小臂,道:“那摩托车是给你买的。” “啥?”赵军大惊,诧异地看着周建军。 “来,面来啦!”就在这时,老板端着两碗面从后厨出来,一边走,一边问:“坐哪桌?” “这桌!”周建军回手一指身后的桌子,嘴里嘀咕道:“离炉子近呐。” 老板把两碗面放在桌子上,然后就听周建军道:“有辣椒油不得?” 太冷了,得整点辣的驱寒。 “没有。”老板摇头,道:“给你们烤俩干辣椒吧。” “那也行。”周建军道:“多给我们烤几个,外头太j8冷了。” 老板应了一声,往后厨走去,趁此机会,赵军对周建军说:“姐夫,那车我可不要啊。” “什么你不要?”周建军把两根筷子立着往桌子上一怼,对其后拿在手里,指着赵军说:“给你买的,你不要,怎么整?” “你自己留着骑呗……”赵军刚一开口,就被周建军打断,道:“我上哪儿骑去?我天天上班有通勤车,这给你买的,你上山骑着就走了。” 买这个车,是周家开会讨论过的。 之前周家研究给赵军买台电视,虽说赵家已经有一台了,但王美兰总叨咕说等场里有福利的时候再买一台。 当时胡三妹也在赵家,她就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毕竟这一年,赵军可是没少搭他们家。 就那活狍子,一个就能卖一百多,赵军用解放车给他们送,一送就是四五个。还有活野猪,一头隔年沉也得一百多,将近二百块呢。 虽然赵军、王美兰不在乎,总说一家人不用那么客气,但胡三妹感觉不好意思。 于是从赵家回来以后,她先和赵春商量趁着林场有福利,干脆买台彩电送给赵家。赵春一听婆婆能这么说,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赵春的感受和胡三妹一样,而且她想的比胡三妹还多呢。 因为一般出嫁的女儿,都是拿婆家的钱财往娘家贴补。等到她这里,倒是反过来了。 不说那些野猪、狍子,就说隔三差五的,赵军就给他们送肉。周建军每回去赵家,不管买不买东西,走的时候王美兰都不让他空手。 再加上王美兰给她的金镏子,赵有财塞给小周到的钱,还有赵军给孩子买的一麻袋奶粉…… 赵春一盘算,不禁吓了一跳,原来不知不觉中娘家给自己搭了这么多。 所以婆婆的提议,赵春开心之余,还对胡三妹有感激之情。 这么买台电视送给娘家,以后弟妹进门听说这是大姑姐给买的,赵春再回娘家也仗义。 婆媳俩统一了意见后,把这件事汇报给了周春明。周春明在家里的地位可跟赵有财不一样,他是真正的一家之主。 但听完胡三妹的话,周春明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这件事定下来,周家上下除了小周到不懂事,其他人都很高兴。 可没想到,前天早晨周建军从赵家坐赵威鹏的车去林场时,赵威鹏和李大勇竟然抢着要给赵家买电视。 周建军竟然没争过他俩,眼看着李大勇把四大件的名额给分了,周建军竟然还一样都没抢到。 当天晚上回家,周建军把这事一说,赵春少有的当着婆婆撂了脸子。 胡三妹也对周建军很是不满,直接就说他是废物点心。别人抢不过还则罢了,怎么还能没抢过不在场王强呢? 周建军大致讲述了一下当时在车里争吵的过程,原来那王强早就跟李大勇说好了,他不跟李家抢给赵家买电视的资格,但李家得分出两个指标给他。然后王强自家买台电视,再给赵家买台洗衣机。 为了让王强不跟自己争,所以那天即便王强没在,李大勇也一个劲儿地帮王强说话。他和林祥顺一起道德绑架周建军,他是叔、林祥顺是哥,王强更是娘舅,说啥也让周建军让着他们。 至于赵威鹏,人家赵老板说了,他是客(qiě),让周建军看着办。 给赵家买东西的名额被人分了,周建军饱受媳妇和老娘的责备,然后他就想到了徐文亮。 上次他们见面的时候,聊到过摩托车,徐文亮这边有关系,买摩托车能便宜一些,周建军第二天就给他打了电话。 “姐夫,你看你花这老些钱给我买这干啥呀?”赵军皱眉说道:“你买之前,你也不告诉我一声。” “行啦,军呐,赶紧吃吧。”这时放在炉盖上的干红辣椒散发出糊香的气味,周建军起身过去将辣椒都收过来,丢给赵军三个,让他掰碎在面条汤里。 俩人刚吃完饭没多久,谁也不饿就是冷。所以赵军只要了二两面条,一人一两,碗里汤多。 干辣椒掰碎在里头,又管老板要了点醋。油,老板舍不得给,但醋没问题。 一碗酸辣的热汤面下肚,赵军、周建军基本缓过来了,二人额头见汗,敞开棉猴扣子消汗后,二人结账出面馆。 “你能不能行啊?”眼看赵军扶着车把就要上车,周建军连忙问了一句。 “走吧,姐夫。”赵军催促周建军上车,随即启动摩托,风驰电掣地往家赶。 进入永安地界,先到永胜将周建军送回家。看着弟弟骑着摩托,赵春心里乐开了花。 而事到如今,赵军也没再客气,姐夫家一份心意,领着就是了,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在周家坐了一会儿,眼看着外头天渐黑,赵军起身告辞离去。 骑着摩托车,赵军慢慢在屯子里行驶。这车在这年头,说相当于二三十年后的劳斯莱斯或许有些夸张,但比奥迪应该差不多。 骑着摩托虽然冷,但赵军心里挺畅快。而在这时,有人喊他道:“是不赵小子?” 是个女人的声音,赵军借着车灯一看,不禁暗道一句:“杂艹的!” 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崔玉兰。 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自找苦吃 赵军把车停下,借着车灯发出的亮光,看着连跑带颠过来的崔玉兰。 “这孩子买大摩托了。”崔玉兰到赵军近前,瞪大眼睛地盯着那幸福250。 “哎?”赵军微微抬头,下巴向崔玉兰一点,问道:“你谁呀?” 俩人这辈子,只在那天赵有财给崔玉兰送狍子的时候远远地互相看了一眼。 “我是你崔姨。”崔玉兰还是个自来熟,和赵军套关系,道:“我姐是崔玉英,跟你爸他们都同事。” “啊……”赵军心里冒出无数个念头,脸上淡淡一笑,问道:“崔姨,你喊我有事儿啊?” “那啥……那个……”崔玉兰冲赵军一笑,道:“姨寻思求你点事儿呢。” “啥事儿,你说呗。”赵军语气很是平和,脸上还挂着淡淡的微笑。 见赵军如此和气,崔玉兰心中暗喜,开口道:“我家你大姐夫……” “别,别!”赵军听到这里,当即把脸一撂,拦住崔玉兰道:“什么你家我大姐夫?我有大姐夫。” 说着,赵军手往摩托车上一比划,道:“这我姐夫刚给我买摩托车。” 崔玉兰呆愣了片刻,她瞪大眼睛看着赵军,道:“你这孩子,我这不是……” 嗑都是这么唠,套套近乎显得不外。平时也有人这么跟赵军说话,但赵军不挑他们理。 “行啦,崔姨呀。”赵军打断了崔玉兰,追问道:“你到底啥事儿啊?死冷寒天的,你就赶紧说吧。” “啊……”有求于人,崔玉兰心里不乐意,也忍着对赵军说:“我家……大姑爷他在曙光,前两天他大爷给他两条狗,完了他想上山……” “那他上呗。”赵军又一次打断了崔玉兰,道:“他们那边不也是林区吗?” 崔玉兰口中的曙光是曙光林场,在永安林区东南,临近牡丹江的海浪林场。 “是咋回事儿呢?”崔玉兰道:“他吧……上山就下野鸡套子、跳猫套子,那玩意不挣啥钱。这家里孩子也大了,一天比一天需要钱。这他大爷不上山了,把狗给他了,他就寻思也打大围。” “啊……”听到这里,赵军微微点头,很是随意地道:“那他打去呗。” “打……他手把不行啊。”崔玉兰道:“我寻思……” “你别寻思了,崔姨。”赵军又一次打断了崔玉兰的话,崔玉兰往下想说什么,赵军心里一清二楚。 凡是跟赵军打过交道的,除了被他坑过的,谁不说赵军仁义、大量? 但赵军也有他小心眼的一面,那就是有仇必报。赵有财讲话了,这小犊子连他爹都咕咚。 崔玉兰的两个姑娘、姑爷是跟赵军没仇没怨,即便是上辈子,他们也没难为过赵虹、赵娜,但谁让他们和崔玉兰有关系了? 赵军不会去对付他们,可也不会去帮他们。 赵军拦下崔玉兰的话,紧接着就道:“崔姨呀,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家大姑爷,你看他打个野鸡、跳猫,他不挣钱是不挣钱,但没有危险呐。 这你刚才说,打大围他手把还不行,那一出一猛,万一……” 说到此处,赵军稍微顿了一下,下面的话不好听,但想必崔玉兰自己也能想的出。 “是,那我知道,那不是有你……”崔玉兰仍不死心,人都是这样,只看贼吃肉,而不看贼挨打。当事没临头的时候,总以为自己不会出问题、不会有危险。 尤其小赵炮是如今永安林区最粗的大腿,跟他混的那些人,李宝玉、张援民都发家了。 “不,不。”赵军抬手,直接拒绝道:“崔姨,野猪、黑瞎子一急恼,那有谁也不好使。” “不是,赵……”崔玉兰还要继续努力劝说赵军时,赵军抬手往南边一指,道:“崔姨,就前两天,永利李虎、邢智勇俩人杀黑瞎仓子杀秃噜,俩人都让黑瞎子踢腾了,你听说了吧?” “嗯。”崔玉兰点了下头,赵军这么一说,她也有些担心自己大姑爷。 她没有儿子,就俩闺女。二闺女嫁到了永安屯,二姑爷在永安林场二车间当工人。而大闺女嫁到了曙光林区,但丈夫没有正式工作。 “崔姨,不是我说话难听。”赵军道:“你说你家大姑爷要真出点儿啥事,你大姑娘咋整啊?那不成寡妇了吗?” “嗯?”崔玉兰一愣,诧异地看着赵军。 刚才赵军的欲言又止,不是他说话多有分寸,一是说人家姑爷没意思,二是做个铺垫,就等着这时候呢。 “崔姨,那寡妇日子多难过呀。”赵军对崔玉兰道:“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我……”崔玉兰瞬间涨红了脸。 赵军不跟崔玉兰反应的机会,继续说道:“像他们那有的守住还行,那要守不住的……有的就开始扯犊子了。” 说最后那句话时,赵军下巴往前一点,同时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 崔玉兰这人还真挺本分,但不知为啥,听赵军的话,崔玉兰感觉别扭又憋气。 “要再找个人家呢?”赵军道:“到人家给人当后妈,欺负人家前房孩子,那不烂p眼子吗?” 崔玉兰:“……” 农村老娘们儿没有善茬,寡妇就更不用说了。 但崔玉兰一时间竟没接上话,她感觉赵军的话刺耳,听着就是不舒服。 但赵军说的那些事,她崔玉兰一件也没干过,此刻要是跟赵军吵架的话,又好像对号入座似的。 “崔姨呀!”赵军叫人叫得可亲切了,一点听不出问题。 听赵军叫自己,崔玉兰斜眼看向赵军,连声没吭。 而就在这时,赵军问崔玉兰道:“你刚才是不是想说,让我领你大姑爷上山呐?” “啊!”崔玉兰闻言,还以为有戏,点头的同时换了副面孔,笑道:“可不咋地,我寻思啥呢?冬天他们两口子搁家也没啥事儿,完了我还一个人住,我寻思……” “崔姨!”赵军忽然开口,打断崔玉兰并问:“你咋还一个人住呢?你家我姨夫呢?” “我……”崔玉兰被噎了一下,然后道:“我家你姨夫头两年没了。” “啊?”赵军瞪大眼睛,装作一脸茫然地问道:“你寡妇啊?” 崔玉兰:“……” 崔玉兰还惦记赵军带她大姑爷上山的事,强压着怒气,道:“那你不知道啊?” “我上哪儿知道去?”赵军拔高了声音,理直气壮地道:“咱以前也不认识。” 听赵军这话,崔玉兰一怔,随即长出一口闷气。紧接着,就听赵军略带歉意地道:“崔姨,我真不知道你……守寡。完了刚才说那话……什么烂p眼子啥的,你别往心里去呀。” 崔玉兰插在棉袄兜里手攥紧拳头,脸上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我刚才说到哪儿来着?” “说到你寻思。”赵军记性倒是好,提醒崔玉兰道:“你寻思啥来着,崔姨?” “我寻思吧,让他们两口子领孩子就搬过来。”崔玉兰经赵军提醒想起了刚才的话题,于是接茬说道:“反正我这儿也有房子,就让他们跟我搁这儿住了。” “啊……”赵军一听就明白了崔玉兰的心思,当即问道:“崔姨,那你没有儿子?” 这年头没有姑爷给老丈人、丈母娘养老那一说,但那两口子要来投奔崔玉兰就是另一说了。 可这年头没儿子,身板终究是不硬,被赵军提到痛处的崔玉兰重重叹了口气。 “姨要有儿子还说啥了?”崔玉兰道:“我大姑爷……哥兄弟五个,他爹妈跟他四弟弟搁一起。完了我寻思他们一家过来了,以后就不走了。” “啊,那要那样的话,可是挺好。”听赵军说了这么一句,崔玉兰脸上露出笑容,道:“可不呗,我家在北边有块地,到时候我们娘俩伺候地,我大姑爷就让他跟你上山……” “跟谁上山呐?”赵军毫不客气地道:“崔姨,我可没说领他、” “你这孩子,这不姨求你呢吗?”崔玉兰刚开口,赵军便道:“有的是打围的,非让他跟我干啥呀?” “你不是厉害吗?”崔玉兰道:“别说十里八村了,就岭前、岭后的,一提赵军,谁不知道啊?要不是奔你,他们就不能来了。” 真是,哪没有打猎的?曙光是林区,那也有打猎的。 但崔玉兰想让姑爷来给自己养老,于是便想拿赵军说事。如果有钱途的话,她大姑爷真的会来。但赵军要不答应,那崔玉兰就别想了。 赵军能如她意才怪,当即摆手道:“我领不了他。” “那为啥呀?”崔玉兰着急地问道。 “啥为啥呀?”赵军道:“那有啥为啥的?我又不认识他,我干啥领他上山呐?” “你……”崔玉兰语塞,随即舔着脸对赵军笑道:“你这孩子,你不认识他,你不认识姨吗?” “我认识你啥呀?”赵军斜了崔玉兰一眼,冷着脸道:“我认识你是谁呀?我认识你吗?” “我……”崔玉兰只觉得气血上涌,脑袋瞬间发胀、发沉,整个人都感觉有些飘。 她有高血压,但不严重,轻易都不犯。 而这时,赵军又小声嘀咕道:“大了呼哧的,不嫌乎磕碜。” “我艹……”崔玉兰大怒,往前一步,哆哆嗦嗦地一手抓住赵军胳膊,一手就要往赵军脸上胡噜。 赵军就等这一刻呢,可他刚要抬腿,却听有人喝道:“崔娘们儿,杂艹的,你给我撒开!” “嗯?”赵军、崔玉兰齐齐一怔,手脚动作皆是一顿,二人循声望去,就见一妇女手持电棒而来。 到近前,这女人二话不说直接出手,抡电棒打在崔玉兰脸上。 “啊……”崔玉兰发出一声惨叫。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有人找你打老虎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也把赵军吓了一跳,但他定睛一看,来人是友非敌,正是老周大嫂徐海芬。 “周娘们儿。”崔玉兰一手捂着出血的鼻子,一手指着徐海芬,喊道:“你特么干啥打我?” “干啥打你?”徐海芬说话时向崔玉兰逼近一步,手中手电再次向崔玉兰脸上凿去。 崔玉兰后退躲过,大喊道:“你虎啊,伱打我?” 她俩一屯子住二十来年,平常关系虽说不上太好,但也没红过脸呐。今天徐海芬上来就干,崔玉兰气恼之余,更是一头的雾水。 “你才虎呢!你个虎犊子!”徐海芬举电棒,指着崔玉兰喝道:“你跟我兄弟捂持啥?” “你兄弟……”崔玉兰一怔,随即看向赵军,她猛然想起来,这赵军曾救过周成国的命。 农村老娘们儿,哪个也不是善茬,崔玉兰指着赵军,对徐海芬道:“你问他,他说啥啦?啊?” 崔玉兰刚说完一句话,便惊呼一声,原来是她指赵军时,徐海芬抡电棒打在了她的手上。 “你特么还打我!”崔玉兰向徐海芬扑来,徐海芬不甘示弱,两人互相把臂推搡。 她们现在这样打架不激烈,可一旦哪个人拦下对方胳膊,紧接着就是往对方脸上抓挠了。 徐海芬一手拿着电棒,一交手便落入下风,赵军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抓住崔玉兰胳膊,嘴里急切地道:“别打了!你们快别打了!” 刚才老周大婶没来的时候,赵军直接想揍崔玉兰了。但徐海芬一到,赵军却是换了一套策略,开始装起了好人。 山不转水转,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崔玉兰右胳膊被赵军一扯,直接门户大开。徐海芬抓住机会欺身向前,撞进崔玉兰怀里的同时,双臂往外一撑,压制住崔玉兰双臂的同时,双手左右合在崔玉兰头顶,一抓一扣将那崔玉兰连头发带帽子都拽散开了。 “唉呀,快别打了!”赵军二次用力一扯,将崔玉兰扯得一踉跄,徐海芬趁机巴掌落在崔玉兰脸上一挠。 “啊呀……”崔玉兰惨叫一声,嘴里骂骂咧咧地抓向徐海芬。 “崔姨,别打了!”赵军扯住崔玉兰一条胳膊,大喊道:“都屯里屯亲的,这是干啥呀!” “你撒开我!”赵军说话的工夫,崔玉兰又挨了徐海芬两爪。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她一只手对抗徐海芬两只手也就罢了,旁边还有一个拽着她的。 都这么大人了,谁能不知道啥叫拉偏架? 崔玉兰愤怒至极,猛地向前一扑,赵军感觉这娘们儿发力,当即把手一松,没了他拉扯的崔玉兰一头向前戗去。 徐海芬见崔玉兰来势汹汹,一手电筒迎面砸去,紧接着就听崔玉兰惨叫一声。 赵军借着摩托车车灯望去,只见出崔玉兰一手捂眼睛,一手捂鼻子,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 崔玉兰撒起泼来,嚷道:“周娘们儿你做大损了,你帮那小子打我……” 这时候,左右人家就有出来看热闹的了,一大胖丫头当先冲到近前。 看到赵军时,大胖丫头眼睛一亮,问道:“小哥儿,你咋来啦?” “婷啊!”赵军跟这胖丫头打声招呼,这胖丫头是韩大名的独生女韩晓婷。 这时,韩晓婷回身喊道:“妈,你赶紧来,我小哥儿跟人打起来啦!” “军呐!”韩大名媳妇钟春丽喊了赵军一声,随即一指那坐在地上的崔玉兰,道:“你别叫唤啦,大晚上嚎啥呀?” “我……”崔玉兰一怔,抬手往前一指,而此时站在她面前的是韩晓婷。 见崔玉兰指着自己,韩晓婷胖脸一鼓,大眼睛一横。 崔玉兰微微抿嘴,放下手后紧接着又指向旁边的赵军,嚷道:“这小子特么地不是人!” “你放特么屁!”徐海芬嚷道:“你特么说谁呢?你打听、打听去,谁不知道我兄弟仁义。” “就是啊!”钟春丽附和一声,然后转头问赵军道:“小军,咋回事儿啊?” “这个姨,我也不认识她呀!”这时候赵军称呼崔玉兰的时候,仍叫她一声姨,如此一来,周围看热闹的人心中那杆秤不由自主地偏向了赵军。 而赵军继续道:“刚才搁半道就喊我,说让我领她大姑爷上山,我说我不领,她就跟我俩激恼。” “崔玉兰,你啥人呐?”钟春丽质问崔玉兰道:“你求人办事儿还带这样的?” “我这……”崔玉兰心里又气又恼,同时也有些懵,指着赵军道:“我跟他好好说……” “姨呀,你还说啥了?”赵军抢过话茬,道:“你说你想借着打围幌子,给你大姑爷整来给你养老。那玩意我不领他,那就找别人呗,激恼啥呀?” 赵军此话一出,周围人议论纷纷,这帮人瞬间将崔玉兰心思扒个明明白白。 那个说寡妇扯业不容易,这个说崔寡妇是看跟着赵军能挣着钱…… 一时间七嘴八舌、众说纷纭,而崔玉兰脑瓜子嗡嗡的。 “崔姨呀!”韩晓婷上前揪住崔玉兰棉袄领子,一把将其从地上提起,劝道:“你赶紧回家吧,你也不容易,我跟我小哥儿说说,也不跟你一样儿了。” “我……”崔玉兰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胖丫头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自己不对? “你啥呀?你赶紧回去吧!”钟春丽过去推了崔玉兰一把,将其推出圈外,然后冲周围张罗道:“行啦,行啦,别看热闹,都回家去吧。一个个的,不做饭呐?” 不用她喊,大伙一瞅没热闹,很快就都散了。 “小哥儿!”这时韩晓婷蹿到赵军跟前,拉着赵军胳膊,问道:“那摩托你买的?” “啊!”赵军点头,道:“大姐夫给我买的!” 这话这么说出去,赵、周两家都有面子。 “小哥儿,你驮我跑一圈。”韩晓婷很是兴奋地对赵军嚷着,但还不等她话音落下,就挨了她妈一巴掌。 “去,跑什么跑?”钟春丽喝道:“咱领你小哥儿回咱家。” 紧接着,钟春丽又对赵军说:“军呐,跟婶儿回家,晚上搁家吃。” “哎?哎?”打完架的徐海芬没走,一直在旁边等着呢,眼看钟春丽要把赵军请走,徐海芬忙拦道:“你干啥呀,妹子?” “啊,周嫂。”钟春丽一怔,随即道:“你也来呗?把你家我大哥招唤着,晚上都搁我家吃。” “不搁你家吃!”徐海芬甩开钟春丽的手,道:“我兄弟是奔我们来的。” “嗯?”钟春丽闻言看向赵军,赵军忙对她二人道:“今天不行啊,家有事呢,我得……” “你回回有事儿!”徐海芬一甩手,不高兴地说:“哪回碰见你,让你上我家,你也不去!咋的?嫂子家没你家那些菜,那苞米茬子、高粱米饭也是我跟你老哥的心思呀!” “唉呀,老嫂,你这说啥呢?”赵军一听,不禁头大。 但想想也是,他来永安屯的时候,碰见过老周大嫂好多次了,每回老周大嫂叫他到家吃饭,都被赵军婉拒了。 “走!走!”徐海芬一把拉住赵军,道:“上我家去,正好你老哥在家呢!” 之前那菊花钻刺猬的棕熊大闹永安林区时,周成国跟着保卫组去猎熊,不想由于刘金勇的失误,导致周成国崴了脚脖子,至今还在家休养呢。 徐海芬都这么说了,赵军就没再推辞,正好赶上了,他也想去看看周成国。 “婶儿。”赵军看向钟春丽,道:“我去看看我老周大哥吧。” “弟妹!”徐海芬招呼钟春丽道:“领闺女跟我们走吧。” “不去了,嫂子。”钟春丽道:“我菜都切完了,搁菜板子上呢,那啥……让小军跟你们去吧。” 这时,赵军留意到旁边鼓着腮帮子的韩晓婷,道:“婷啊,你要不嫌乎冷,小哥儿骑摩托领你转一圈去。” 听赵军如此说,韩晓婷眼睛一亮,钟春丽却拦道:“军呐,你不用管她你该走,走你的。” “没事儿,婶儿。”赵军笑道:“我领我妹溜达一圈。” 韩大名就这么一个闺女,三年后招了个上门女婿,然后他们家就一直住在永胜屯。 赵军前世落魄回乡,到永胜投奔赵春,韩晓婷好几次拿东西去看他。 见赵军是真心要带闺女出去,钟春丽就没再说什么,大胖丫头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兄弟!”这时徐海芬却对赵军说:“你一会儿可得回来呀,可不能搁那么就跑了啊!” “老嫂,不能啊!”赵军笑道:“一会儿我肯定到家!” 赵军说着便上了摩托,韩晓婷乐呵地过去,双手扶着赵军肩膀坐到了赵军身后。 她一上车赵军感觉摩托都忽悠一下。 幸福250的档位设计很独特,上挑1档、下踩空档,然后是2、3、4档。 但赵军挂一档时,并不是用脚尖去挑,而是用脚后跟往上一磕这样感觉比较帅。 带着小胖丫头到屯北大地兜了一圈,韩晓婷兴奋得嗷嗷直叫。 回到屯子,赵军将摩托扯停在小卖店外,拉住要往家跑的韩晓婷,硬是给她买了两瓶罐头、两包糕点。 同样的东西,赵军还买了一份,带着这些来到了周成国家。 这些天,周成国脚脖子消肿不少,但下地仍得单腿。可听说赵军来家里做客,周成国叫徐海芬将自己扶到了外屋地,坐在四脚八叉凳上等着赵军。 赵军把车停在周家门前时,徐海芬正从隔壁西院出来,她手里掐着一只大公鸡的两个膀子。 “老嫂,你这干啥呀?”赵军问,西院那家女人笑道:“赵军呐,你来了,你老嫂给你杀鸡!” 这鸡是徐海芬上门买的,五块钱一只。 “这啥话?”徐海芬怕赵军多想,暗恼那女人多嘴的同时,说道:“我兄弟不来,我们该吃也吃。” 听徐海芬这话,那女人暗暗撇嘴,以前周成国能上山的时候,他家的伙食在这屯子都数一数二,但自从周成国脑瓜皮让棕熊来了个大揭盖后,周家的伙食就一落千丈了。 周成国工资虽不少,但两口子很是节省。 赵军随着徐海芬进院,当进屋时就见周成国扶着门框起身,道:“兄弟来啦?” “老哥!”赵军忙把东西放在灶台上,过去扶住周成国道:“你咋还下地了呢?” “啊,没事儿。”周成国笑道:“一条腿也不耽误下地呀!” “你跟兄弟屋去吧。”徐海芬开口道:“等我给你们哥俩炖小鸡。” 周成国应了一声,扶着赵军胳膊就往屋里走。 赵军把周成国扶上炕,徐海芬那边把大公鸡扔在编筐里,趁着水没热的工夫,徐海芬紧忙进来,并把赵军买的东西都拿了过来。 “哎!”徐海芬招呼周成国道:“这都咱兄弟给你买的!” “兄弟,你看你来就来呗。”周成国看着赵军,埋怨道:“你花这钱干啥呀?” 赵军笑道:“老哥,这不你受伤了吗?” “唉呀,这算啥呀?”周成国笑道:“年前那么严重,你老哥也过来了。” “脚咋样了,老哥?”这时,赵军转移了一下话题,要不紧接着徐海芬又得提赵军救她家老周的事。 “挺好。”周成国说着,一指赵军道:“你别说哈,你们屯老许头子,他熬那膏药挺好使啊。” “啊?”赵军闻言一怔,如果没猜错的话,老许头子熬膏药的方还是他给的呢,也就是黑虎治腿的方子被那许广义简化了一下。 周成国说话时,徐海芬从兜里掏出一沓膏药丢在周成国腿边,道:“给你!” “开回来啦?”周成国随口搭了一句,赵军则问徐海芬说:“老嫂,你今天上我们屯子啦?” “啊!”徐海芬笑道:“我还上你家了呢?” “嗯?”赵军一愣,就听徐海芬道:“我寻思看看你去,完了你还没搁家,结果在我家门口碰着你了。” “哈哈哈……”三人哈哈一笑,徐海芬紧接着却板起脸,对赵军说:“兄弟,今天我上你家,听我赵婶儿跟我叨咕,说是有人找你打老虎!” “打老虎?”赵军一怔,旁边的周成国急道:“干啥打那玩意啊?” “说是岭南那边的,伤着人了。”徐海芬道:“说有个姓黄的呀……” 说着,徐海芬看向赵军道:“兄弟,你认识吧?” “啊,他咋的啦?”赵军瞬间反应过来。徐海芬说的应该是黄贵。 “他打虎去了。”徐海芬道:“完了他不知道那是俩虎,他刚给那小的撂倒,虎妈子就来了!” (本章完) 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87年的最后一天 黄贵回家也有些时日了,赵军时不时也会想起他,而前两天吃饭的时候,大伙唠嗑还提起过他呢。 没想到,一别数日,传来的竟是黄贵受伤的消息。 和周成国一样,黄贵也是赵军的忘年交,赵军救他们、帮他们是真的,他们也是真心真意地对赵军。 在得知黄贵受伤后,赵军不免有些惦记他。 “老嫂啊!”赵军问徐海芬,道:“你听我妈说,那姓黄的伤咋样啊?” “好像是伤着腿了。”徐海芬道:“就听你妈一叨咕,完了我也没太细问。” 说到此处,徐海芬顿了一下,紧接着追问赵军道:“咋的,兄弟?你跟他俩关系特别好啊?要一般的话,咱能不去就不去了。” 徐海芬是为了赵军好,毕竟打虎、猎熊都是有危险的。 “我回去问问吧。”赵军说着,微微摇头道:“整不好啊,还得去一趟。” 听赵军如此说,徐海芬就没再劝。毕竟赵军有赵军的朋友,她没有资格干涉太多。 “哎?”而在这时,周成国招呼赵军一声,道:“岭南姓黄的?是不是那什么黄老尿子?” “是!”赵军点头,随即反问:“老哥,伱认识他呀?” “我俩见过。”周成国手往外一指,道:“他跟那个……我们屯子蒋明有亲戚吧?一整就来,我上山还碰着过他几回呢,啧!” 说着,周成国砸吧下嘴,又问赵军道:“他打枪那手把也不是那么太硬啊,谁还找他打虎去了呢?” “这……”赵军闻言苦笑,道:“老哥,你这话说的,我感觉……他比我还强点儿呢。” 赵军这话说的谦虚了,他枪法比黄贵稍强一些,而王强又比他强出一点儿。但他们仨差不太多,真要比试的话,当时的状态起决定性因素。 “啊,呵呵。”周成国呵呵一笑,道:“兄弟,你要去那不怕。我这脚下不了地,不能跟你去,你给我赵叔领着就完了呗。” 赵有财的枪法,周成国是认可的,而他二人的枪法,比赵军、王强、黄贵高出一个档次。 听周成国这话,赵军有些不服气地问周成国,道:“老哥,我要跟我老舅去呢?” 周成国闻言一笑,道:“兄弟,大爪子来去一阵风,打它跟打旁的不一样,你得留出俩提前量来。” “嗯?”赵军一听周成国这是要给自己传授经验,连忙往前挪挪屁股,追问道:“咋俩提前量呢,老哥?” “眼睛留出来一个,心里还得有一个。”周成国道:“你要光眼睛留了,那指定打不着。” “老哥。”赵军再次追问道:“眼睛那我知道,心里那是咋回事儿啊?” 当日赵有财一枪落虎耳、一枪断虎尾的时候,赵军并不在跟前。事后听李宝玉的描述,赵有财的枪法神乎其神。 被赵军一问,周成国咔吧两下眼睛,道:“你这么问我吧,我还真不知道咋跟你说。” 周成国枪法厉害,但表述能力终究有限,他想了想才对赵军说:“兄弟,这个你得自己照量一回,完了你心里就有数了。” 说着,周成国指着赵军的手,说:“你打枪,我看过,比蒋明他们强多了。你打枪能跟上眼睛,但跟不上……感觉。” 听周成国如此说,赵军短暂地沉默了片刻,然后问周成国说:“老哥,我这次要去的话,我就拿这大爪子照量、照量。” “那你身边得跟硬实人。”周成国道:“你看你给我赵叔领着行,他还乐意去。” “行,老哥。”赵军有些意动,点头道:“我回去琢磨、琢磨。” 这年头汽车没普及,男人都爱枪。赵军就打枪,与周成国展开了讨论。 俩人一唠就是一个多小时,随着外屋地香气钻进里屋,起锅的徐海芬招呼二人吃饭。 “兄弟,你先吃着。”徐海芬端着小盆搁在炕桌上,招呼赵军道:“嫂子再给你炒俩菜去。” 永安四屯,除了赵家,别人家都是一口锅。家里要招待客人的话,炖大菜多的话,就请邻居帮忙。 周家今天就赵军一个客人,还到不了借邻居家锅的程度。炖鸡和米饭一锅出,然后徐海芬再去炒菜。 “老嫂,别麻烦了。”赵军道:“有小鸡就行啊!” “你慢慢吃,兄弟!”徐海芬没听赵军的,出到外屋地去炒菜。 “兄弟,你让她忙活吧。”周成国把筷子递给赵军,道:“打多暂就想让你来了,这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嫂子愿意做就让她做吧。” “咱吃不了让我嫂子费那事干啥呀?”赵军接过筷子,然后也没客气,拿起饭勺就给自己盛了一碗饭。 “你多吃啊,兄弟。”周成国用他那没用过的筷子,连给赵军碗里夹了两块鸡肉,道:“尝尝你嫂子炖这鸡。” “哎!”赵军应了一声,而周成国又拿起桌上的小瓷勺,放到赵军碗边说道:“你要吃饭,往饭里泡点汤。” 鸡汤泡饭,神仙不换。 徐海芬炖鸡,什么蘑菇、土豆干,任何配菜都不放,就是干炖。 这么炖出来的鸡汤没有干菜的杂味,泡米饭最香了。 赵军一连吃了三碗米饭,撂下碗筷时,碗旁堆了一堆鸡骨头。 “兄弟,你吃好啦?”徐海芬指着装米饭的盆,对赵军说:“得吃饱了啊!” 赵军抬手连向徐海芬摆了两下,他今天是吃撑着了。他们家吃饭的人多,平常炖小鸡里头总得搁点蘑菇之类的配菜,这么香的鸡汤泡饭,他已经很久没吃到了。 “吃饱了也别着急走。”周成国留客,然后对徐海芬说:“你去给兄弟沏点儿茶水。” 徐海芬起身离去,周成国则指着窗外,问赵军道:“兄弟,听你嫂子说,建军给你买摩托啦?” “嗯呐。”赵军一笑,道:“今天他非得拽我下山,完了还不告诉我干啥去。” “啊……”周成国连连点头,他心里想的是周建军给赵军买摩托,那他家就不会给赵军买电视。 赵军在周家待到七点半,才起身告辞离去。 骑摩托虽冷,但是真快,赵军一路风驰电掣,十几分钟就到了家。 当他到家时,家里的食客们还没散呢。一看赵军骑摩托回来,大伙都出来了,李宝玉、解臣更是轮流往摩托上骑。要不是今天太晚了,他们就得让赵军教他们骑摩托。 “儿子,咋能让你姐夫花这老些钱呢?”王美兰语带埋怨地对赵军说:“你要喜欢,妈给你拿钱买多好啊?” “妈,我也不知道啊!”赵军说:“今天一到单位,我姐夫就让我跟他进城,就说有事儿。完了我问他啥事儿,他还不说。” “这孩子……”听赵军如此说,王美兰知道女婿是用心了,她也领受了女婿的这份心意。 等大伙回到屋里,王美兰又对赵军说:“儿子,今天你老周大嫂来了,给咱买的罐头啥的。” 王美兰不知道赵军今晚就是在周成国家吃的,还以为买完摩托回来,赵军直接在周建军家吃的呢。 听王美兰的话,赵军轻叹一声。之前他在周家的时候,徐海芬只说她来赵军家了,但却没说她买东西。 “妈啊!”赵军喊了王美兰一声,道:“你替我想着点儿,过年前给老周大哥拿个狍子,再砍半拉猪。” 任何情谊,得是相互才能长久。 赵军是救了周成国一命,但周成国给他一棵挂管枪。并且自那以后,不管赵军有什么事,只要他招呼一声,周成国从没说过二话。 前阵子,赵有财买周成国的半自动,周成国也给他便宜不少。而且要不是那棵半自动,赵有财也弄不来整张豹子皮。 “行,妈记着了。”王美兰应了一声,然后回手一指刘兰英,对赵军说:“儿子,明天你解大嫂要走了。” “啊?”赵军一愣,诧异地看着刘兰英问道:“解嫂,你干啥去?” “回家了,兄弟。”刘兰英苦笑道:“眼瞅过阳历年了,我家你大侄儿马上就放假。这孩子放假一回家,家里没有人,那咋整啊?” “那你明天咋走啊?”赵军听刘兰英这么说,就不能再留了,当即问道:“坐摩斯嘎呀?” “让小臣送他一趟。”王美兰接茬道:“她出来这么长时间,家里啥吃的没有,孩子回来吃啥呀?粘豆包、冻豆腐啥的,一堆儿让小臣搁车给送回去。” “那也行!”赵军闻言点了点头,然后紧忙问有关的黄贵的事,对王美兰说:“妈,我听老周大嫂说的,我黄老哥咋的啦?” “哎呀我的妈呀!”王美兰道:“儿子,你今天早晨刚搁家走,你赵叔就来招唤我。我上屯部接电话,那头是姜伟丰,他说黄贵让大爪子扑了,我听完那给我吓的。” “咋的了,妈?”赵军追问道:“给我黄老哥伤啥样啊?” “说是让大爪子叨掉俩手指头。”王美兰数着说道:“后背让大爪子挠一下子屁股蛋子让挠一下子,大腿里子咬透了。” “他跟大爪子胡噜一起去啦?”赵军皱眉问道,王美兰摇头道:“他也没具体跟我说,就说是让你去,完了我说你上班了,不一定能去。” 王美兰一听黄贵让老虎收拾成那样,就不想让赵军去了。 什么大队能给多少奖金,王美兰根本不在乎。之前要给家里狗报仇的时候,王美兰都想出奖金招募乡勇来着。 “啧!”听王美兰描述的,赵军知道黄贵应该没有性命之忧,悬着的一颗心也就放下了。 等食客们散去,赵军自己坐在西屋炕沿边洗脚的时候,王美兰过来对赵军说:“儿子,妈不想让你们招呼那大爪子去。” 姜伟丰来电话的时候,不但邀请赵军,还邀请了赵有财。 “唉!”赵军长叹一声,对王美兰说:“妈,这事儿先放放,明天跟我老舅、我三大爷,我们先上山。” 不管去不去打虎,明天肯定是不能去。一个是明天场里开大会,赵军得上台领奖。二一个,他都跟王强、邢三约好了,明天去王寡妇门框对面的老埯子找财宝。 这是头等大事,既然黄贵性命无忧,赵军就得可着自己家的正事来。 听赵军如此说王美兰脸上露出笑容,她怕明天解臣送刘兰英回家的时候,赵军会直接跟着去岭南。此时赵军把话撂下,王美兰也就放心了。 从西屋回来,王美兰回到东屋里,两个小丫头已经睡着了。 此时赵有财坐在炕沿边,笑呵地招呼王美兰道:“兰呐,你洗脚啊,水我都给你整好了。” 王美兰嘴角一扯,白了赵有财一眼,过去坐在炕沿边脱袜子洗脚。 “兰呐。”这时,赵有财拿过旁边的擦脚抹布递向王美兰。 本来这抹布就在手边王美兰伸手就能够着的东西,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王美兰一把扯过抹布,说那无事献殷勤的赵有财,道:“你不用跟我俩扯这没用的,儿子不去,你就不行去。” “啊?”赵有财一愣,道:“啥意思?” “儿子要上岭南,你就跟着。”王美兰道:“儿子要说不去,你要敢自己偷摸去,你就别回来了。” “那他去不去呀?”赵有财问,王美兰斜了他一眼,道:“不去。” 赵有财:“……” …… 第二天,也就是1987年的12月31号,87年的最后一天。 王美兰起床后先插狗食,等把狗食舀出锅后,王美兰刷锅煮粥。 煮粥的时候,洗干净八个带皮鸡蛋放里面,然后再在上头放盖帘熥包子。 牛肉萝卜馅大包子,还是赵威鹏在的时候包的。蒸好吃剩的包子放在外面冻上,第二天早晨吃的话,头一天晚上拿回来搁屋缓一宿,第二天早晨上汽一熥就能吃了。 “儿子,你多吃!”王美兰一连给赵军扒了两个鸡蛋,道:“吃饱饱的哈!” “嗯,嗯!”赵军嘴里嚼着食物,含糊地应了两声,紧接着就听王美兰问道:“儿子,用妈跟你们去不得?” “不用,妈。”赵军紧忙拦她道:“你快消停搁家吧,我们仨就够用。” 说着,赵军筷子往窗外一指,道:“妈,吃完饭你上仓房,给那拴狗链子再给我找一根。” “咋的,你还领狗啊?”赵有财在一旁插话,赵军摇头道:“不领狗,我骑摩托,完了给摩托拴树上。” “你骑摩托?你不坐通勤车呀?”赵有财再问,赵军道:“不得,我骑摩托上去。等开完会,我直接搁那么骑摩托就走。” 赵有财还想问什么,却被王美兰拦住,道:“行啦,你别搁那儿磨叽了,儿子干啥事儿,人家心里有数。” 赵有财瞪了王美兰一眼,气呼呼地端起碗来,把碗里粥划拉进嘴。 赵家五口人,一人一个鸡蛋,赵军多分一个,还剩下两个被赵军揣在口袋里,出门骑上摩托直奔马家。 今天不但是寻宝的日子,还是马玲的生日。 明天晚上有加更 (本章完) 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净欺负孩子 永安屯,马家。 这时候一家人已经吃完早饭了,连碗筷都收拾完了,马大富坐在东屋炕上抽烟,等着到点上班。 马玲靠炕柜而坐织着毛衣,赵军上次给她买的毛线,马玲老稀罕了。 而这时王翠花也没闲着,穿针引线地给马洋缝着外裤。十四岁的男孩子正在淘的时候,这孩子昨天不怎么给裤裆咧开了。 这种针线活很简单,几针就缝完了,王翠花拿着裤子下地,出屋走到西屋门前,脚步一顿刚要伸手开门时,就听屋里嘀嘀咕咕的。 王翠花手上动作一停,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两句,然后不进马洋房间,而是转身回了东屋。 “哎?”马大富看她裤子拿回来了,刚要问话却被王翠花一个手势打断了,然后王翠花神秘兮兮地一拍马玲,压低声音笑道:“我过去听你弟搁屋叨咕,说什么送你礼物啥的。” “是吗?”马玲闻言将毛线和针往里面一摆,大眼睛一亮,脸上瞬间露出喜色,紧接着便要下地。 马玲早就得到了赵军密报,听说马洋给她准备了生日礼物。 平常说归说、闹归闹,这次赵军不但没坑小舅子,还在马玲面前为马洋美言了好多句。 在得知自己弟弟攒钱给自己买发卡后,马玲很是期待。 此时听王翠花这么一说,马玲想过去听听,却被马大富叫住。 “你干啥去?”马大富笑问自己闺女,道:“咋那么没深沉呢?伱得等人家给你呀!” 没深沉是东北方言,意思等同于不矜持。 听马大富这么一说,马玲一笑,回手拿过了没织完的毛衣。 “咱老儿子懂事儿了哈。”王翠花在旁对马大富笑道:“你看,都知道心疼他姐了。” “嗯!”马大富一努嘴,点头道:“真行!” 就在三口人为马洋的成长感到高兴时,对面西屋里,马洋盘腿坐在炕上,双手拿着一红色发卡,对着他这屋的炕柜,傻笑道:“胡同学,这……啧!” 忽然,马洋砸吧下嘴,脸上笑容一敛,自言自语道:“叫胡同学觉(jiǎo)着太生,还是叫丽娜吧,呵呵呵……” 这傻小子自我陶醉时,对面屋传来动静,他忙拽过旁边的挎兜子,将发卡塞在里面后,下炕开门往外走。 他这推开屋门,外屋地的马玲同时推开房门向外跑去。 马洋向前走了两步,顺着外屋地的窗户一看,隐约看到了赵军和大摩托。 马洋眼前一亮,男孩子哪有不喜欢摩托的? 而就在这时,王翠花在东屋喊马洋道:“老儿子,来,给你这裤子穿上吧。” 马洋闻言,忙走进东屋,坐到炕沿边的同时,左脚蹬右鞋跟。 脱下棉鞋后,马洋把王翠花缝好的外裤套在棉裤外头。 套完棉裤,马洋起身对马大富道:“爸,我今天跟你去呗?” “嗯?”马大富一怔,脱口道:“我今天上班你跟我去干啥呀?” “看热闹去。”马洋笑道:“今天我们班同学表演节目。” 今天周六,林区的小学、中学跟城里不一样,都是双休。 “老儿子!”王翠花插嘴,问道:“他们表演节目,咋没有你呢?” “我……那个……”被王翠花这么一问,马洋支支吾吾地不知道咋说好了。 见此情形,王翠花抿嘴不让自己脸上露出笑容。而这时,马大富也看明白了,直接冲马洋一挥手,道:“你别特么扯犊子了,你消停搁家给我学习,这回再特么考倒数第一,看我回来不扒你皮的。” 马洋一怔,但他看向马大富时,却见马大富冲自己瞪着眼睛。 马洋心里一突,起身就往外走。 “你干啥去?”马大富厉声喝问,马洋没好气地道:“上茅房!” “你特么跟谁俩杵倔横丧的呢?”马大富眼睛一横就要起身,但却被王翠花拦下。 马洋一出屋,就看见赵军正在往马玲衣兜里塞鸡蛋。 马洋见状,忙溜边贴墙。这孩子最近也懂事了,知道不能给人当电灯泡。 他家篱笆帐子东南角有个豁口,马洋本想从那帐豁子出去,可却听到赵军对马玲说:“走啊,玲儿,我骑摩托领你兜一圈去。” “你不上班吗?”马玲眨着大眼睛,道:“你领我兜一圈,回来你还能赶趟了吗?” “我不赶通勤车。”赵军笑道:“一会儿我骑摩托去。” 听赵军这话,马玲不禁心动,而那马洋脚步一顿,转头看了那大摩托,随即快步走向赵军。 赵军刚坐上摩托,准备让马玲坐到自己身后时,就见马洋兴冲冲地过来了。 赵军嘴角一扯,心里暗:“这小子,又特么来了!” 看到马洋过来,马玲就没上车,而这时就听马洋喊道:“军哥你上班,你领我去呗?” “你干啥去?”赵军道:“我上班,你跟我干啥去?” “你们今天不开联欢会吗?”马洋反问道:“我班同学上台表演节目,我想看热闹去。” “哎?”赵军眼睛快速一眨,问道:“你班同学表演节目,那你咋没去呢?” “我……”马洋语塞,心中暗恼。从这个问题上,就能看出赵军和王翠花确实有亲戚。 “小弟。”马玲在旁边捡了个笑,然后对马洋说:“爸一会儿上班,你跟爸走就完了呗?” “我不跟他走!”马洋气鼓鼓地看向赵军,刚要求赵军带他,就听赵军问道:“咋的了,小弟?我大爷骂你啦?” “我……”马洋这么大年纪的男孩子最是要面子,马大富骂他的事自然不能往出说。 可赵军多坏呀? “拥呼啥呀?”赵军语带关切地问道:“你又考倒数第一啦?” 马洋:“……” 这时,马玲攥起小拳头,在赵军肩膀上轻捶一下,佯怒道:“说啥呢?小弟还没考试呢!” “啊……”赵军点头时,眼睛猛地一瞪,看向马洋问道:“那咋的?你逃学打跳猫子去,让我大爷知道啦?” 马洋:“……” 听赵军此言,马玲目光不善地看向马洋,马洋心里一突,冲赵军一甩手,道:“我不跟你去了!” 说完,这小子转身就往屋里跑。 “这孩子!”马玲看了她弟背影一眼,紧接着回头就问赵军道:“你看着他逃学啦?” “啊!”赵军重重点头,义正言辞地道:“我说他来着!不好好上学,一天摇哪儿乱跑,那哪能行啊?” “对!”马玲附和道:“说他就对了!臭小子,一天不够他嘚瑟的了!” 数落完马洋,马玲坐上了摩托,俩人乘着摩托一路跑到南大地转了一圈。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赵有财等人都上班去了。赵军把马玲送回家后,自己骑摩托直奔王强家。 这时候王强已经准备妥当,一锹一镐用八号线绑在一起,还有从张援民家借来的电锯,赵玲忍不住问道:“你拿这些玩意你干啥去?” “抠獾子洞。”王强的回答让赵玲一愣,看王强整的这些东西,说去抠獾子洞倒也合情合理,可以家里每天的伙食,如此兴师动众地去抠獾子又有些不合理了。 但听外头传进来摩托车喇叭声,赵玲顺窗户往外一看,见是赵军来了就没多问。 王强把油锯一背,提着锹镐就出来了。 按照他们的计划,邢三昨天就背着他的那棵16号猎枪从楞场出发,去为赵军打前站了。 老头子那么大岁数,晚上肯定得有落脚的地方。之前赵家帮使地枪加炸子猎东北虎时,曾在一个姓郭的老头子窝棚里住过。 而那个窝棚多年前是属于邢三的,那里距离王寡妇门框就十来里地。当年赊刀人宋安禄就是去那窝棚找邢三借宿时,被徐长林给看着了。 邢三昨天出发,此时已经在那窝棚里等着了。赵军这会儿上山,半路把王强送过去与邢三汇合,然后赵军再去林场开会。 表彰大会十点钟正式开始,十一点前应该就能结束。赵军骑着摩托往王寡妇门框对门山赶的同时,王强、邢三也已从窝棚出发,然后三人在目的地汇合。 从家出来,王强往赵军身后一坐,用绳子拦腰将自己和赵军捆在一起。 此行上山,锹镐不能往车座后头绑,要不然行进过程中容易刮着树条子。 没办法,王强只能夹着锹镐把子,然后靠一只手搂赵军的腰。他怕一只手搂不住,所以才将自己和赵军绑在一起。 一路寒风灌耳,但还不到半个小时,赵军将摩托停在了一处山脚下。 王强下车,背着东西往山上去,赵军则骑摩托直奔永安林场。 他到林场外时,才刚过九点。赵军没把摩托骑进场子,而是下道将摩托推进林子,然后用铁链将摩托锁在一棵大青杨上。 从林子出来,赵军快步进了林场。这时,林场里各个广播喇叭都放着大会进行曲。 赵军快步往里走,当他从林场商店西边绕过来的时候,就见正面过来一帮孩子。 这帮孩子都是永安中学的学生,而且都是学习好的,他们哪个屯子的都有,早晨跟通勤车一起上来,到林场集合后把准备的几首歌又排练了一遍。 然后带队老师让他们自由活动半个小时,等九点半以后在大礼堂集合,跟着参加表彰大会,听一些先进标兵的模范事迹,也好受些教育。 这帮孩子有十来人,大多都是小姑娘,唯独带头的是个小子,而且这小子跟赵军还挺熟。 此时李如海根本没看着从一旁过来的赵军,他正对那些小姑娘说道:“今天到我地盘了,一会儿称(yāo)二斤糖球,咱大伙乐呵、乐呵。” “哎呀!”李如海话音刚落,就听一个小姑娘道:“你就请我们吃糖球,还乐呵啥呀?” “就是!”又一个小姑娘道:“咋也买几个嗦了蜜呀。” 嗦了蜜就是这年头的棒棒糖。 “没有嗦了蜜。”李如海道:“这儿哪有嗦了蜜呀?那啥……要不行,一人给你们买两块槽子糕吃吧。” “如海!”忽然一个声音传来,财大气粗的李如海一怔,转头看是赵军,李如海脚下一顿,就见赵军冲他摆着手。 “军叔!” “赵军哥。” 李如海带队的那些小姑娘里,有家住永安的,她们一看是赵军,连忙打着招呼。 “哎!”赵军应了一声,冲她们摆了摆手后,只看着李如海。 “啊,大哥。”李如海回应了一句,然后转头对胡丽娜说:“娜娜,你领她们先进去完了乐吃啥,你们就买啥。我大哥招唤我呢,我过去问问他有啥事儿。” 说完,李如海便奔赵军而来。 “哎呀呀!”赵军打量着李如海,小声问道:“你有钱吗?你还乐吃啥买啥?” “有。”李如海凑到赵军跟前,小声道:“那天赵叔赏我……二十块钱。” 上次李如海潜入杨家村打探消息立了大功,被赵威鹏奖励了一百块钱,而且在李如海的请求下,这事并没让别人知道。 听李如海如此说,赵军并没说什么,这毕竟是人家孩子凭本事挣的钱。 “哎?”这时,赵军打量着李如海一身行头,笑道:“我婶儿不说不让你这么穿了吗?” 今天的李如海,又换上他那身炫酷行头,旱獭帽、军勾鞋配着一身中山装。 “大哥,下午联欢会,咱大姐夫让我挑大梁。”李如海左手在自己胸前轻拍,仰脸对赵军说:“你到时候给兄弟捧捧场啊。” “呵呵……”赵军淡淡一笑,但他没说自己参加不了下午的联欢会,而是将李如海带到了西墙后身。 到了角落里,赵军二话不说,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来。这沓钱有零有整,赵军数外面的十元大票,数出了五张大团结。 “来!”赵军将五十块钱递向李如海,吓得李如海往后一退抬双手拦道:“大哥,这是干啥呀?” “给你呀。”赵军再次把钱往前递,李如海却是连连摇手,道:“大哥,万万使不得呀!” “嗯?”赵军一怔,随即道:“你是不是嫌乎少啊?今天我出来着急没带那些,完了你去给我办个事,办成了我再给你拿二百。” 赵军本着“重赏之下必有匹夫”的想法,想拿钱砸倒李如海,可没想到李如海听了他的话却连连后退,拒绝道:“大哥,这事儿我办不了,你找旁人吧。” “我找什么旁人?”赵军上前一步,一把将李如海揪了回来,没好气地说:“这孩子平时让你办点啥事儿挺痛快呀,今天咋地了?” “大哥。”李如海苦笑道:“你没念两天书,你不知道……” “我去你……”一听李如海说自己没文化,赵军恼羞成怒,张嘴就要骂,可想起李如海他妈是金小梅,赵军又在关键时候停了下来,但紧接着就给了李如海一杵子。 一点之前发加更 (本章完) 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受到表彰(11月月票加更17/21) 挨了一杵子的李如海不敢言语,但很是委屈。 “给你!拿着!”赵军手攥钱用力往前一推,李如海极不情愿地接过钱,惶恐地看着赵军。 “大哥。”李如海小心翼翼地道:“犯王法的事儿,我可不能干呐。” “谁让你犯王法了?”赵军瞪了李如海一眼,李如海道:“古代打仗让敢死队上的时候,都给发钱。” 听他这么说,赵军嘴角一扯,摆手道:“我不用你死啥的,我就让伱干你拿手的。” 赵军此言一出,李如海神色缓和,紧紧攥着钱问赵军道:“扯老婆舌呀?” 赵军:“……” 在李如海期盼的眼神中,赵军半响才缓过来,然后对李如海说:“我让你保媒拉纤,你不乐意干吗?” 李如海迟疑了一下,反问:“大哥,你不有媳妇了么?” “我……我让你给别人!”赵军低吼一声,一巴掌又抽在李如海肩头。 李如海委屈地捂着赵军打过的地方,道:“大哥,这不行啊。我爸说了,我再干那事儿,他就给我腿打折。完了我妈还说,拽我腿儿给我扔出去。” “咱们不会悄悄的吗?”赵军道:“我给你打掩护,出了事儿算我的。” “那行!”李如海眼睛一亮,追问赵军道:“大哥,给我臣哥呀?” “不是你臣哥。”赵军道:“永胜有个叫崔玉兰的……” “崔玉兰?”李如海一怔,皱起眉头看着赵军,打断道:“那不是大老娘们儿吗?” “嗯?”赵军一愣惊讶地道:“她,你都认识?” “嗨呀!”李如海眉飞色舞地道:“不是太熟,但赶集碰着唠过嗑儿,她姐崔玉英,不是我大爷食堂的吗?” “对,对!”赵军连连点头,得到赵军认可的李如海继续说道:“她老头儿原来是咱们场车间的,姓尤。她大闺女尤大丫嫁曙光去了,二闺女尤二丫跟咱们屯子那谁……” “行,行了!”赵军没兴趣听这些,打断李如海并问道:“让你给她找个老头儿,行不行?” “咋的,大哥?”李如海好奇地问道:“她跟咱家有亲戚呐?” “没有。”赵军道:“昨天我上永胜,在大姐夫家出来前儿碰着她了,完了她跟我俩嘴巴啷叽的。” “啊?”李如海闻言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赵军道:“大哥,那要这么说,她跟咱有仇啊……” “可不咋地。”赵军道:“她哇了哇了的,还搁背后讲究我。” 赵军这就是说谎了,但不这么说,没法说服李如海。 “不是,大哥?”李如海越听越糊涂,问赵军说:“大哥,那咋还给她说亲呢?这不帮她了吗?” 说着,李如海手往一食堂方向一指,道:“前些日子,崔玉英拥呼她这妹妹,还找我大爷了呢?” “嗯?啥玩意?”赵军一听,立马就急了。他上辈子的时候,就是崔玉英把那崔玉兰介绍给赵有财的。 “她让我大爷帮着问问,说给她妹妹找个后老头儿。”李如海帮赵有财解释了一下,道:“咱要给她说亲,那不就是帮她了吗?” “啊……”听李如海那么说,赵军才安心,然后摆手道:“没事儿,如海。大哥问你,前进那屯子,你熟不熟?” “啧,不太熟。”李如海先是摇了摇头,但很快话锋一转,道:“但大哥,咱话说回来,有山就有路,有河就能渡。” 赵军:“……” 这时,进入状态的李如海一挺胸脯,问赵军道:“大哥,你就说找那屯子谁吧?咱通过关系,咋也能搭上。” 赵军嘴角扯了一下,然后问李如海说:“那屯子的老治保主任鲍大川……” 赵军话没说完,李如海便接话道:“鲍大牙!” “对,对!”赵军闻言点头,道:“你认识啊?” “听说过。”李如海说着,小脸一绷,凑近赵军问道:“大哥,那鲍大牙以前那老伴可是让他逼(bi)死的。” 他俩口中的鲍大川长着两颗大龅牙,外加一口大黄牙,所以从小就有大牙的外号。 后来这个人在屯子里当上治保主任,这年头有正经工作就nb,这鲍大川在家霸道的很。 他媳妇做饭稍微不可口他直接就掀桌子,紧接着就打媳妇。 这年月两口子几乎没有离婚的,他媳妇一直忍到孩子大,闺女出嫁、儿子结婚。可没想到,那鲍大川丝毫不改,当着儿媳妇的面给他老伴一顿胖揍,他儿媳妇越拉架,他打的越凶。 然后,第二天早晨他媳妇就在他家仓房里上吊了。 因为这事,乡里给他的治保主任下了。而且从那以后,他儿子跟他分家,扔鲍大川一个人在家醉生梦死。 一晃七八年过去,这事已经没啥人提了,而那前进屯离永安林区将近一百里地,这边也很少有人知道鲍大川的过往。 “大哥。”李如海微皱眉头看着赵军,问道:“那崔玉兰……跟咱没这么大仇吧?” 听他这么问,赵军轻叹一声,仰头看着天边,道:“如海呀。” “大哥。”李如海往后退了一步,生怕赵军再给自己一杵子。 可紧接着,就听赵军道:“你要信着你大哥呢,你就给我办。具体的我没法跟你说。反正这么给你讲吧,这娘们儿比张占山还可恨。” 听赵军如此说,李如海眨巴两下眼睛,随即把脸一扳道:“大哥,我明白了,我给你办!” “啪!”赵军一巴掌拍在李如海肩头,道:“真是我兄弟!” 李如海呲牙咧嘴的一笑,又听赵军道:“如海,这件事你给我办成了,大哥以后亏不了你。” “大哥,这不用说。”李如海道:“你平常对我也挺好,反正就是我妈、我爸要拥呼这事儿打我,你可得护着我。” “放心吧。”赵军揽过李如海,另一只手向前一挥,道:“只管放手去干!” “好!”李如海重重点头的同时,麻利地将五十块钱塞进兜里。 …… 九点五十分。 林场工人、来参加演出的学生已在大礼堂就坐。幕后,赵军和范志生俩人小声唠着嗑。 他俩在后台等着领奖,赵军领的是林业局的表彰,而范志生领的是场里的表彰。 本来场里表彰定的是苏进宝,但因为那老家伙瞎胡闹,周春明决定把他刷下去,让和自己冰释前嫌的老对手顶上。 临走前能得到表彰,范志生很是开心,他即将调到双马架林场去任生产场长,也算是升官了。 在与赵军的交谈中,范志生很是亲切,没摆丁点儿的架子,并和赵军约定如果他管辖的林区出了什么解决不了山牲口,到时候找到赵军的话,赵军必须得鼎力相助。 赵军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这时候了可不能得罪人,完了到时候能不能办再说呗。 这时外面音乐停止,领导们入席。 主席台上,楚安民、周春明坐在中间,两边是山场技术员和三大组长。 正如周春明所说,他们林场不缺别的,就缺场长。三大场长的生产场长由他兼任,营林场长即将离职,保卫场长一直空缺。 作为主持人的周建军上台,走到话筒前,先欢迎出席大会的领导,然后请周春明致词。 周春明致开幕词后,宣布表彰大会开始,并请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到永安林场的楚局长讲话。 楚局长的一番讲话,获得了与会群众热烈掌声。之后,再由山场技术员和三大组长对今年的冬运生产做前半段的总结。 虽说今年永安林区大小麻烦不断,但上下万众一心克服困难,生产产生比去年同期多出百分之十,照这么下去完成既定目标是没有问题的。 听了报告的楚安民很是满意,而接下来就进入表彰阶段。 统计、调度、验收及各大车间都受到了表彰,但他们获得的是集体表彰。 按照以往大会的惯例,最后上台接受表彰的是林区的生产标兵。 按理说,范志生不是生产这边儿的,但周春明在发言中对他给予了肯定和赞赏,主要突出范志生十年工作的兢兢业业。 就这样,在一片掌声中,范志生上台接受表彰。 胸前佩戴大红花,范志生开心地展示着获得的奖状。 这时候刚过十一点,按惯例这时候周春明就应该宣布表彰大会圆满结束了。 可此时,楚安民又站了起来,他先是对永安林场这一个半月取得的成绩表示肯定,然后又细数林业生产中遇到的各种困难。 从而说起永安林区自冬运生产开始,所有因山牲口袭击人而发生的惨案。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在说了那么多惨案后,楚安民忽然拔高了声音,道:“我们永安林区验收组技术员赵军同志,不畏困难、不惧危险,猎熊、打虎,保护了工人们的胜利果实,维护了冬运生产的正常进行!” “哗……” 楚安民说到这里一顿,下面工人随着台上的领导们鼓掌。 待掌声落下后,楚安民继续说道:“特此我代表山河林业局,授予赵军同志生产保卫标兵称号。” “哗……”掌声再起。 赵军在掌声中走上主席台,在与亲切的楚局长握手后,由周春明为他戴上大红花,由楚安民为其颁发荣誉奖状。 当赵军面向台下,展示证书时,掌声热烈程度达到了顶点。 在赵军下台后,周春明又说了几句勉励的话,然后就宣布大会结束。 而这时候,怀揣奖状、佩戴大红花的赵军正向林场外跑去。 明天我还加更 (本章完) 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财宝兆 出林场,跨摩托,直奔62林班。 进入62林班,摩托车继续飞驰在爬犁道上。 这可给赵军高兴坏了,往日他无论是开吉普车,还是开大解放,那车都进不了小号。这大摩托可好,有道就能上,而且还扛造。 自62林班向西南,在62林班和61林班当中有一个小山岗,就是赵军、赵有财抬参的老埯子之所在。 驱车上山岗,赵军一路举目观山势,那山岗斜插而上,林木类型为针阔叶混交林,而岗梁子上基本是一码松树。 一眼望去好似清汤林子,但实则林间亦有针杆灌木。 “呜……”忽然,悠长的铜哨声自前头传开,赵军停下摩托,从兜里掏出子弹哨回应。 “大外甥。”王强从旁边林子里跑出来,摆手招呼赵军道:“这儿呢,这儿呐!” 赵军忙推摩托过去,问道:“老舅,我三大爷来了吗?” “来了!”王强回手一指,道:“搁那儿嚼煎饼呢,你吃没吃呢?” “我没有呢,老舅,哪有工夫吃饭呐?”赵军说着,使铁链子将摩托车锁在树上,这一路摩托骑得飞快,胸前的大红花早已随风飘散。 二人进林子没走多远,就见邢三坐在一处树腿子上,正掰煎饼往嘴里塞。 赵军、王强来的时候都没带武器,但老头子带了,他那棵16号此时就立在他身旁,插在雪中。 “呀!”看到赵军,邢三虽未起身,但嘴上招呼道:“小子来啦?” “来啦,三大爷。”赵军走到邢三近前,问道:“你来多半天了?” “刚到没多大一会儿。”邢三笑着说道:“一张煎饼还没嚼完呢。” “你慢慢吃,老哥。”这时,王强从挎兜里掏出大半张煎饼,这是他刚才吃剩的。王强将这大半张煎饼叼在嘴里,然后又从挎兜子拽出一张递给赵军。 赵军也不废话,拿过煎饼边撕边往嘴里塞。 与此同时,永安林场一食堂人满为患,工人、学生们吃着大馒头、白米饭配红烧肉。 “哎?伱们给这馒头搁当间儿掰开。”李如海拿个馒头,给他同桌的五个女生演示着,说:“完了给红烧肉夹里头。” “你挺会吃呀。”胡丽娜笑着夸了李如海一句,眼看李如海手捏那夹了红烧肉的馒头咬一大口,看李如海吃饭的样子,小姑娘觉得这样吃会很好吃。 同桌的女生纷纷动手,学着李如海的样子做汉堡吃。 今天来合唱一共有六十个学生,他们自带饭盒,可以免费选两个馒头或三两米饭,然后素菜、肉菜各一勺。 可在李如海和五个女人这张桌的中间,放着整整一饭盒红烧肉。 这是李如海买的,说是要请这几个女生敞开了吃肉。 在李如海身后,隔着一张桌,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三人围着一张桌坐着。 林祥顺往前瞄了一眼,然后笑呵地对李大勇说:“李叔,你家如海人缘是真好啊。” “艹!”李大勇瞥了李如海一眼,道:“嘚瑟吧,一天不够他嘚瑟的!” 李宝玉往嘴里丢了块肉,同样不满地看着李如海。而这时,他忽然想起一事,便问林祥顺道:“顺子哥,你看着我哥哥了吗?” “哎呦!”林祥顺一怔,抻脖往四下一瞅,嘴里道:“小军呢?” …… “哎?赵有财!”食堂后厨,崔玉英端着饭盒过来问赵有财说:“你儿子呢?咋没看着他呢?” “那我哪知道啊?”赵有财心知赵军是去寻宝了,但他装作不知。 而这时韩大春在旁边插话,道:“咋的,你还没完没了啦?” 今天一早,崔玉英来了就找赵有财告状,说赵军带人把她妹妹打了。 赵有财当时没吭声,因为他知道自己儿子能干出这事儿来。见赵有财不说话,崔玉英还来劲儿了,嚷着要找赵军说道一二,然后就被赵有财拦了下来。 赵有财说他回家收拾赵军,但崔玉英却不买账,因为大人护着自家孩子都这么说,等回了家他啥样谁能知道? 但这件事,崔玉英还真冤枉赵有财了,赵有财正想找机会教育一下他儿子呢。即便不能动手,骂两句也能过过瘾。 “不是,崔姐,你咋回事儿啊?”见韩大春说话了,韩大名紧接着便对崔玉英道:“我给你留面子呢,你知不知道?” “啥玩意儿,你就给我留面子了?”崔玉英那股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劲儿上来了,而韩大名微微抬头,使下巴一点崔玉英,道:“昨天我到家我媳妇就跟我说了。那咋的?小军还非得领你妹妹姑爷上山呐?他是干啥的?” 被韩大名这么一怼,崔玉英不吱声了,赵有财见状瞥了崔玉英一眼,心道:“差劲的娘们儿!” 听了韩大名刚才的话,赵有财不禁暗自庆幸,得亏弄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要不然回家就质问赵军,肯定得让那娘俩给自己怼得嗝喽一下。 “哎,有财。”这崔玉英也是个属狗脸的,刚才还挺横呢,这时冲赵有财一笑,凑到他近前道:“我妹她大姑爷要搬来,你领他上山呗?” “我领他上山?”赵有财一怔,心道:“我自己还上不去呢?” 见赵有财不说话,崔玉英继续劝道:“有财,你给你儿子培养那么优秀,你再收俩徒弟多好啊?” 她这话,赵有财倒是挺乐意听。而这时,韩大名插嘴道:“我们不都是我师父徒弟吗?还收啥徒弟呀?” 韩大名如此说,是为了给赵有财解围,但赵有财这时微微一愣,小眼睛猛地一亮。 此时的赵有财在想:“我要收宝玉、小臣当徒弟,我们赵家猎帮不就有人了吗?” 就在赵有财胡思乱想时,赵军、王强、邢三三人已经吃好了。 大煎饼那东西就是吃着方便,不需要加热就能吃,而且还挺好吃。但有一个缺点就是,这东西好粘上牙膛子。 正常就近抓把雪就塞嘴了,但上头就是水源,赵军三人吃饱以后便收拾东西往上去。 老埯子上头有常流水,赵军三人到水边用手舀水去喝,喝了几口冰凉水,三人又各吃了两片去痛片。 这东西,在林区、农村是绝对的神药,吃上以后很快就上劲儿。为了今天找宝贝,赵军也破例服了两片。 然后,赵军凭着记忆,直奔那老兆而去。 他倒没记着砍兆的红松,但他记住了之前赵有财假埋参的埯子。 等赵军找到了埯子以后,再往南走不远,一回头就见那松树上少了一大块皮。 少的这块皮就像小孩儿画的房子,三角连着一个方块,这叫老爷府。 而在那老爷府里,有打斜砍出来的三道。这三道已经很淡了,但仔细看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是这儿!”邢三低呼一声,他那浑浊的老眼中迸发出精光,这兆与郑学言所说的一模一样啊! 看到这兆,王强又惊又喜呀,他没想到邢三从他人听来的消息是真的,更没想到自己大外甥到这儿就找着了。 可紧接着,王强、邢三二人齐刷刷地看向赵军。这财宝兆找到了,可那财宝窖又在哪儿啊? 而在二人的注视下,赵军却是问王强道:“老舅,你带刀没有?” “我没有。”王强今天带的东西不少,但他没带刀也没带枪。 “我带了。”邢三从后腰拔刀,将其往赵军身旁一递。 赵军接过刀,举着去破树皮。 邢三这刀,是老头子防身的武器,不说天天磨也差不多了。刀口极快,几刀就将小房子形的老爷府改成了大椭圆形,中间那三斜道也被赵军使刀削掉。 然后赵军在其中刻下丁卯年七月初九,三人三苗三品叶的兆语。 见此情形,即便不用问,王强、邢三也知道赵军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刻完兆,赵军向兆对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对王强、邢三二人道:“老舅、三大爷,咱仨像放山那么排棍。我头一棍,完了咱仨一码往南边排,先排五十米,所有的树挨个看,看有啥嘎咕的。” 嘎咕是东北方言,是另类的意思。 王强、邢三随着赵军往南排,这大雪封山,三人只能从这些树上找线索,再也没别的办法了。 就如赵军上来时观山所见,凡是出野山参的地方山场都有说道。 水、光、通风、土壤、林木,生长环境、因素缺一不可。 参地所在林子,用一句纠结的话形容:说闹也不闹,说不闹也闹。 树木稀疏,但中间有针杆灌木,三人排山非常吃力,半个小时才排出不到六十米。 赵军叫停了王强、邢三,他回头看了看。赵军虽改了树上的财宝兆,将其改做普通的老兆以混淆视听,但兆所对的方向并没发生改变。 平排五十多米什么都没发现,赵军再下决定,道:“老舅、三大爷,咱再排一百米。” 三人奔着一个方向又往南排,说是排一百米,可排出将近一百二十多米才停。 赵军回头,他早就看不到树上的兆了,但他感觉方向没错。而那王寡妇不是放山人,他既然做下记号,财宝兆就不会离那记号太远。 “小子,接着排呀?”邢三倒是不怕辛苦,但赵军摇了摇头,说道:“再远就不能是了,我估计呀,整不好啊,他把记号做到地上了。” “做地上……那咋整啊?”王强一听,不禁直皱眉头。这大雪封山,动用多少人也可不能把雪清了。 “啧!”赵军吧嗒下嘴,单手掐腰道:“那咋整?那就得回去了。” 这找不着也没办法,只能等来年开春了。 而这时,赵军抬手一指刻兆的红松,道:“老舅,今天要不行,咱明天再来一趟。” “明天再来找一圈?”王强问道:“万一刚才没瞅仔细呢?” “也行!”赵军点头,说:“明天咱早点来,到这儿寻摸一圈。要有,那是最好了;要没有,咱就给那树放喽。” “小子,最好还是别放。”这时,邢三在旁劝阻道:“那老郑头子、庞瞎子他们年年都来找,本来他们找不着,你给树放倒了,他们来年到这儿一瞅,这块儿少棵树,他们能不琢磨么?” 本来他们没发现老兆,要是因树没引起他们怀疑,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那不怕吧。”王强道:“他们来找,他们也不知道兆对的是哪边啊。” “唉?”听王强这话,赵军忽然眼睛一亮,抬手往北边一指,道:“走,咱上那边看看。” 见二人不解,赵军道:“那王寡妇没准挂反兆。” 赵军此言一出,王强、邢三齐齐眼睛一亮,跟着赵军就往北走。 他们都是老跑山的,虽然不放参,但也知道啥叫挂反兆。 虽说山有山规,但人嘛,有讲究的,就有不讲究的。 就像赵军,他放山这么久,他从来不刻兆。今天是第一次,还是为了忽悠人。 而有些放山人更坏,他留兆但留反兆。正常来说兆冲老埯子,最好是冲出五品叶、六品叶的地方。 可留兆的时候,偏偏让兆对相反的方向。这样既可以防止别人见兆抬参,也能给自己做标记。毕竟自己参帮留下的兆,自己肯定能看懂。 王寡妇是胡子,谁能指着他讲究啊?所以赵军说有反兆,是很有可能的。 三人按着反兆往北推,临近两棵松树并排如迎门。从当中穿过,正面就是一棵大椴树,要是有反兆的话,那它正对的就是这棵椴树。 三人一到树跟前,立马对这棵树产生了怀疑。椴树空桶不死,而这棵椴树不但向南欠身,而且树根往上处半边成洞,但洞口堵着一块大青石。 这大青石高过赵军膝盖,大如石磨。 “这……”邢三皱眉道:“这石头咱仨都整不动,那王寡妇也白扯呀!” 邢三的意思赵军听懂了。埋财宝是件隐秘的事,王寡妇正常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可单要靠他自己的话,想弄动这块大青石是根本不可能。 但赵军回头看了一眼刻兆红松,紧接着便围着椴树转圈。当转到背面时,赵军顿时瞪大了眼睛,招呼道:“老舅、三大爷,你们快来!” 王强、邢三忙转过去,就见那树干上,似有斧凿刀刻之印。曾经很清晰的印记,如今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老舅!”赵军指着那痕迹,问道:“你看这是不是王字?” 二点左右钟有加更,我今天收拾一下院子,连着下好几天雨,今天好不容易晴一天。完了我看天气预报,接下来几天还有雨。 周围有些地方都发水了,没等水来先别坝,今天就干活了。加更晚一点儿,兄弟们困了就先睡,明早看一样。 (本章完) 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财宝窖(加更11月月票18/21) 听赵军一说那刻的是个王字,王强、邢三不约而同地一起点头。 “老哥,你搁这儿守着。”王强替赵军安排,道:“我跟我大外甥,我俩砍棍子去。” “撬那石头啊?”邢三问道。 他们这些老山狗子不知道啥叫杠杆原理,但他们在实践中总会用到。就像当初周成国猎熊,那大棕熊趴在地上,他没法摘胆就会用棍子撬着将熊翻过来。 “啊!”王强点头,却听赵军说:“老舅,你先别着急,你拿油锯先给那树抠个豁儿。” “对呀!”邢三道:“抠个豁儿往里瞅瞅啥样。” 王强感觉他二人说的在理,当即启动油锯开干。而与此同时,永安林场大礼堂内掌声雷动。 在掌声中,周建军上台报幕道:“下面请您欣赏,由林场工人和永安中学师生共同为您带来表演《歌唱二小放牛郎》。” 周建军说完便往台下走,按理说这个时候应该有掌声,可此时台下观众都有些懵,他们搞不懂怎么林场开大会,却把小孩儿的歌弄上台了? 到目前为止,今天晚会节目的质量属实不错。头一个节目是林场后勤组的大合唱《咱们工人有力量》,然后是学生们合唱的《我的祖国》。 第三个节目是统计、调度合唱的《团结就是力量》,验收组因为验收员都下楞场,所以没有参加。而第四个节目,是学生们合唱的《珊瑚颂》。 学生们唱的不错,咋也比那些老爷们儿强啊。可让楚安民期待的,是李如海的表演。 但没想到,最后一个节目又是合唱,还是《二小放牛郎》,这让楚安民感觉有些儿戏。 等演员上台,楚安民不禁皱起了眉头。学生们分三排站在后面,前边是一男一女,女生是个学生,楚安民不认得。而那男生,楚安民见其一身行头就知道是李如海。 楚安民手往旁边一比划,在吸引了周春明的注意力后,向台上一指,问道:“工人、学生合唱,就上一个工人呐?” 周春明老脸一红,但他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啊。 这时,台上学生们开始了演唱,六十学生和声唱着:“牛儿还在山坡吃草,放牛的却不知道哪儿去了……” 没有配乐,六十学生加李如海轻轻吟唱,就如讲故事一般娓娓道来,瞬间将观众们带了进去。 “九月十六那天晚上,敌人向一条山沟扫荡……”从这里开始,合唱停止由胡丽娜一人演唱,在她的歌声中,二小儿为了保护掩护后方机关和老乡们,将敌人引进了包围圈。 直到敌人意识到自己受骗时,李如海接着唱道:“敌人把二小挑在枪尖,摔死在大石头的旁边。” 当李如海唱这两句,一旁的胡丽娜对着话筒轻声诉说道:“我们的二小才十三岁,他还只是孩子,他那时得多疼啊。” 小姑娘这两句话一出,台下本就被歌声带入情绪儿的楚安民只觉眼睛发涩,楚局长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 而这时台下数百观众鸦雀无声,静静地聆听着李如海低声吟唱:“我们十三岁的王二小,英勇的牺牲在山间。干部和老乡得到安全,他却睡在冰冷的山间。他的脸上含着微笑,他的血染红蓝的天。” …… 这时候已经三点多了,虽说过了冬至一天比一天长,但山林里此时就已经渐黑了。 赵军三人围在那大椴树前,那大青石靠椴树的顶上被油锯破开一个口子,赵军拿棍子捅进去,才发现大青石被推进了半边树洞里。 “小子,别整那个了。”邢三指着青石,对赵军说:“把这石头整开,伱家那些东西就找着了。” 老头子坚信,这树上既然有王字,那王寡妇的财宝窖就在青石下。至于这青石是怎么挪进去的,邢三不去考虑。 赵军闻言,点头表示赞同。他也认为在这青石下的可能比较大,于是便招呼王强道:“走,老舅,咱砍大棍子去。” 想撬大石头,没有大棍子是不行了。还好有油锯,但准备好棍子也已经快五点了。 赵军、王强砍棍子的时候,邢三也没闲着,老头子点着了松油火把,为二人照明。 举火把引二人抬棍子回到那椴树前,邢三对赵军、王强道:“来,咱动手,今天给它整出来!” 虽天色已晚,但赵军、王强干劲十足,可三人尝试一下,憋得脸红脖子粗也没能将那青石撬开。 “行了,三大爷。”赵军将邢三扶到一旁,道:“咱整不了,拉倒吧!” “唉呀!”邢三闻言长叹一声问赵军道:“你爸呢?” “他今天来不了。”赵军解释道:“场子开大会、有会餐。” “那明天他能来不得?”邢三追问,赵军撇了下嘴,反问:“三大爷,咱要四个人的话,就能撬动啊?” “老哥。”王强指着那大青石,道:“这大石头,咱整不了,咱给树砍了呢?” 邢三闻言,花白的眉毛微皱,道:“财宝窖搁石头底下呢,砍树有啥用啊?” “那就烧坑。”王强比划着,指着北边道:“从那边过挖。” 听王强如此说,邢三绕到树背面看了一眼,然后回来摇头道:“这老大树,底下全是树根子,不能好挖呀!” “那咋整啊?”王强犯愁,转头问赵军道:“大外甥,给毛驴子牵来,让它搁前头拽,咱们拿大棒子搁后头撬呢?能不能给这石头挪开?” “够呛。”赵军微微摇头,看了那青石一眼,他忽然计上心头,对王强、邢三说道:“老舅、三大爷,咱回去。” “回去也行。”邢三道:“咱回去琢磨、琢磨咋整,完了明天再来。那啥……你们是回家呀?还是跟我上窝棚?” “三大爷,我们回家,你也跟我回家呗?”赵军对邢三说:“完了咱明天再来。” “我不跟你回去了。”邢三道:“我住老郭头子窝棚就行。” 说着,邢三指着旁边油锯,道:“这都别拿走了,扔窝棚里吧。” “那行。”赵军扶着邢三往外走,并道:“三大爷,咱仨挤挤,坐我摩托。我送你过去,省着你走了。” 大摩托是快,十分钟就给邢三送到了地方。把锹、镐、油锯放到窝棚里,赵军便驮着王强回家。 林场三点多开完联欢,工人、学生们就坐着通勤车回家了。明天是周日,又是阳历年,林场放假一天。 当赵军、王强回到永安屯的时候,屯子里家家亮灯、家家冒着炊烟。 自一进屯子,赵军就把车速降了下来,慢慢地往家开。 这时候,在赵军身后的王强,凑到赵军耳边问道:“大外甥,明天咋整啊?” “没事儿,老舅。”赵军道:“我有招,明天你跟我去就得了。” 舅甥俩说话时,不远处传来声声狗叫。 到家,摩托车直接骑进院,王美兰一马当先从屋里跑出,急切地问道:“獾子抠着没有啊?” “没有,妈。”赵军苦笑道:“今天折手了。” “那明天能不能抠着啊?”王美兰继续与儿子对着暗号。 赵军给王美兰吃颗定心丸,道:“明天指定能。” “嫂子,你咋想吃獾子啦?”这时,跟出来的金小梅笑道:“你真是吃野猪、熊瞎子吃多了,完了想换换样儿啊。” 王美兰淡淡一笑没说什么,而李宝玉跑过来跟赵军嘘寒问暖。 众人进屋,这时候上班的都已经回来了,今天解臣开车送刘兰英回岭南,但解孙氏没走。这小老太太说了她要等着和她大儿子一起回家,要不然她这当妈的不放心。 自从在永安屯体验了几天生活,刘兰英也不逼着解孙氏跟自己回去了,毕竟如果可以的话,她都不想回去。 今天少了两口人,但赵家晚宴的气氛丝毫未减。在吃晚饭时,李大勇破天荒地夸了他老儿子,因为今天最后那个节目是李如海安排的。 酒足饭饱,宾客散去。 王美兰让赵有财在东屋焐被,她跑到西屋去找赵军密谋。 赵有财麻利给赵虹、赵娜焐好了被褥,让赵虹带着妹妹先睡,他也紧忙凑到了西屋。 在听说了山上的情况后,王美兰有些担忧地问赵军道:“儿啊,要不行给咱这帮人都招唤着吧?” “没事儿,妈!”赵军很笃定地道:“我有招,明天到那儿应该能行。” “你咋整啊,你说说。”赵有财问赵军也没瞒着。听完赵军一席话,王美兰在赵有财肩膀上一拍,笑道:“咋样儿,还得我儿子吧?” “你儿子不是我儿子?”赵有财白了王美兰一眼,然后对赵军说:“儿子,你听爸的,明天爸跟你去。” “爸,这还用你啥呀?”赵军笑道:“你搁家歇着吧?” “这孩子啥也不懂。”赵有财手往窗外一指,道:“我明天起早,找人买套全猪。” “你干啥呀?”王美兰皱眉看着赵有财,问道:“你要上供啊?” 赵有财口中的“全猪”,并不是一整头猪,而是猪头、猪尾外加四个猪蹄子,这些东西叫一套全猪,是用来上供的。 “嗯!”赵有财很严肃地点了下头,然后对王美兰说:“兰呐,明天你给我扯三尺三的红布,咱上山先拜拜老把头。” “你可拉倒吧。”王美兰没好气地道:“我家东西,我拜他干啥玩意?” 书里的明天,应该能给财宝起出来!!! (本章完) 第一章.再往财宝窖 当初人家求着他,让他上山,他不去;如今他求着人家要上山,人家还不要他了。 赵有财微微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如今他再想跟着去就得找个理由,要不自己都会感觉没面子。 最好是人家能邀请他去,但赵有财对此完全不抱希望。 可就在这时,赵军对王美兰说:“妈,让我爸跟我去吧。” “嗯?”王美兰、赵有财皆是一愣,赵有财惊喜交加地看着赵军。 “明天活儿挺多。”赵军吧嗒下嘴,然后对赵有财说:“爸,你去帮我忙活、忙活。” 这话说的,面子给足了赵有财。 赵有财高兴地弹起,摆手招呼王美兰,道:“兰,你去扯块红布。” “拉倒吧,爸。”赵军紧忙拦住赵有财,道:“东西都找着在哪儿了,明天到那儿起出来就完事儿。” “听见没有?”王美兰在赵有财后背上怼了一下,道:“上山听儿子话要不你就别去了!” 听前半句时,赵有财眼睛一横。可王美兰后半句话一出口,赵有财深吸一口气,随即冷静下来。 “儿子。”镇压了赵有财后,王美兰对赵军道:“伱那边要缺人,你李叔也行。” 李大勇绝对靠谱,这是经过考验的,当年赵有财从屯部仓库取回王家钱财时,李大勇也是出过力的。 “我知道,妈。”赵军笑道:“领我李叔,就得领宝玉。宝玉倒也行,就是喝多了嘴上没把门的。” 这确实是李宝玉的一个毛病,赵军得防着点,要不然这消息泄露出去容易有麻烦。 “哎?”忽然赵有财把脸一板,盘着的腿张开伸向赵军,使脚丫子轻轻踹了赵军一下,问道:“咋的,听说你昨天上永胜还跟人吵吵啦?” 听赵有财问起这个,赵军嘴角一扯,随即瞥了赵有财一眼,语气轻飘飘地问道:“咋的了?” “咋的了?”赵有财脖子一梗,道:“今天我们食堂那崔娘们儿,说你惹乎她妹妹啥的,我直接就让她滚犊子了!” “啊?”赵军、王美兰皆是一愣,娘俩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艹!”赵有财手往窗外一挥,道:“要不看她是女的,我都揍她!跟我儿子俩呜呜圈圈的!” 听赵有财如此说,王美兰冲他一竖大拇指,道:“你今天这事儿办的行!” “是吧?”赵有财反问一句,然后对赵军说:“儿子,以后在外头再有啥事儿,回来得跟爸说啊!” “啊……”赵军都懵了,赵有财乍一提他和崔玉兰吵架的事时,赵军就憋着劲儿准备怼赵有财呢,却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转折。 赵军咔吧两下眼睛,对赵有财说:“那啥……爸,我知道啦。你早点休息吧,明天咱得早走呢。” 听赵军如此说,赵有财应了一声,与王美兰回屋休息去了。 休息一夜,第二天也就是1988年的1月1日。 赵家早早就亮了灯,刚过三点,王美兰就从炕上起来。她出屋的时候,手里拿着个树条编的小筐,筐里装的是针头线脑。 王美兰到外屋地先引着了灶坑,然后坐在小板凳上,拽过提前准备好的麻袋和布条,用针线将布条往麻袋上缝。 很快,麻袋一面多出来两条背带,如此从山上往下背重物的时候,就可以双肩背着。 然后,王美兰又将搓好的细麻绳穿在麻袋口一圈,这样等麻袋装满以后,拽着绳两头一撸就能将麻袋口撸紧。随即把绳一系,麻袋就扎紧了。 这还不算完,王美兰往麻袋里扔了两个土豆。两个下角一边一个土豆,再使绳一扎,这样麻袋两个底角处各有一个土豆,这样背空麻袋的时候,麻袋不乱窜。 王美兰准备了两个麻袋,当她缝第二个的时候,赵有财从屋里出来了。 赵有财出来一看,王美兰缝着一个麻袋,而地上已经有一个缝好的了,赵有财皱起眉头道:“我不告诉你了吗?缝一个就行。” 王美兰白了赵有财一眼,见此情形,赵有财小眼睛一瞪,脚尖轻踢地上已缝好的麻袋,道:“你家有多少东西呀?要不你给驴套上拉去?” “我想给你套上。”王美兰回怼一句,道:“万一东西多呢?” “嘿呦我的妈呀!”赵有财冷笑一声,道:“那年王寡妇拉咱家东西前儿,是拉柴火顺走的。” 说到此处,赵有财指着地上的麻袋,道:“这大麻袋装满了,不得一百七八十斤呐?胡子都瞎呀,看不着?” “你知道个屁!”王美兰抬手,使最粗的针指着赵有财,道:“人家邢老哥说了咱挖的是胡子头的财宝窖,没准胡子头的宝贝也都在里头呢!” “呀!”赵有财一愣,随即凑了过去,蹲在王美兰身旁,笑道:“兰呐。” “去!去!滚犊子!”王美兰没好气地轰赵有财,道:“你赶紧该干啥就干啥去,我缝完这个,我就做饭。” “兰呐!你听我跟你说。”赵有财贴着王美兰胳膊,问道:“咱们给这宝贝都起出来,那么老些好东西,咱以后咋花呀?” 说到这里,赵有财呵呵一笑,抖了个包袱道:“咱躺着花,备不住都够了。” “你瘫痪啦?你躺着花?”赵有财一本正经、油盐不进的时候,王美兰也拿他没招。可赵把头一旦有私欲,就被王美兰拿的死死的。 被王美兰怼的半响没说出话来,赵有财却轻咳一声,道:“兰,我寻思啥呢?东西起出来,咱去给我老丈人、老丈母娘上坟,告诉老人一声,这东西找着了。” “嗯呐,我也这么想的。”一提起自己爹娘,王美兰捎软了一些,然后她对赵有财说:“强子说了,起出来的东西他啥不要。但我跟儿子商量,不能亏了他老舅。” “那是。”赵有财点头表示赞同。 这时,王美兰继续说道:“剩的大头儿呢,大部分就都归儿子了。咱就这一个儿子,咱的就是他的,是不是?” “那还说啥了。”赵有财这么说就是表示同意。 “咱还仨闺女。”王美兰道:“虽说是闺女,嫁谁家跟谁姓。但你说我爹娘能给我留东西,我也能给我闺女点儿,多少是那么个意思。” “那对!”赵有财这人毛病不少,但他丝毫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就如赵春所说,她小时候每晚都摸着赵有财耳朵睡觉,这可是赵军都没有的待遇。 “还有那邢老哥。”王美兰道:“要不是人家打可哪儿给咱打听,咱家这些东西未必能找着。但儿子说啥呢,那老头儿啥都不要。唉呀……完了再说吧。” 起初王美兰以为老头子只是那么一说,但后来赵军告诉她,邢三寄存在家里的那个坛子,里面东西的价值甚至比财宝窖还要高。而且听老头子的意思,他那些东西十有八九是给赵军了。 人家连那都能舍下,又岂会在乎你给人家分的那点钱? “啊……”听王美兰如此说,赵有财微微点头,但没发表任何意见。 而说完这番话后王美兰就闷头继续给麻袋缝背带。 “哎?”这时赵有财喊了王美兰一声,追问道:“完了呢?” “完了?”王美兰眉毛一跳,笑道:“人家邢老哥自己说不要的,完了就再说呗。人家这拿咱儿子当自己孩子了,钱不钱能咋地?” 赵有财:“……” 赵有财本想问问起出财宝能分自己多少,可听王美兰的话,人家邢三都不要,你是赵军亲爹你还要分吗? 赵有财怏怏起身,拿上卫生纸出门上茅房去了。王美兰这边做完针线活就做早饭,今天赵军他们早出发,王美兰就没做太复杂,只煮了一锅热汤面,并给爷俩一人卧了四个荷包蛋。 吃饱喝足,赵军、赵有财到西屋打绑腿,王美兰又按着赵有财的习惯,沏了糖水给爷俩送去。 父子二人穿戴整齐,赵军装上煎饼,赵有财背了一棵半自动步枪。 给养、装备带妥,父子二人出外屋地,一人背上一个麻袋就往外走。 这时候才五点半,外面还黑着呢。王美兰一路将赵军、赵有财送出院外,看那摩托车前头亮灯,王美兰不禁感叹:“这大摩托真好。” 赵军闻言一笑,对王美兰道:“妈,你回去吧。” “慢点儿啊,儿子!”王美兰叮嘱赵军,道:“多注意安全。” “放心吧妈。”赵军笑着应了一声,而王美兰转向赵有财叮嘱:“你上去听儿子话!” “你回屋吧!”赵有财没好气地丢下一句,然后催促赵军道:“走!” 赵军、王美兰齐齐一撇嘴,赵军踢起档位杆,发动摩托向王强家驶去。 这时候王强也已经准备好了,赵玲很是不解,抠个獾子为啥起这么大的早呢? 一辆摩托挤三人,也是没办法了。王强用绳子拦腰将自己、赵有财、赵军绑上,一起乘摩托车出屯直奔财宝窖。 赵军一路将赵有财、王强送到财宝窖附近,再往林子里摩托车也能走但十分费劲。 赵有财、王强下车,他俩得走十分钟左右。 “爸、老舅,你俩过去直接拢火。”赵军摘下挎兜子递给王强,他这挎兜子里不但有大煎饼,还有手电筒。 这时候还不到六点半,林子里还黑着呢,赵有财、王强拿着手电筒找松明子,而赵军骑摩托去接邢三和工具。 赵有财、王强点着松明火把就关了手电,王强带路直奔财宝窖。 “哎?强子!”眼瞅要到了,赵有财忽然叫住王强。 王强回身,见赵有财将手里火把递给自己,看赵有财站在树前,王强还以为他要撒尿,于是接过火把便转过身去。 可紧接着,就听赵有财在身后念叨:“山神爷老把头,我们今天为求财,别让我们再白来……” “嗯?”王强一愣,回头就见赵有财跪在树前,他两步走到赵有财身旁,拿着火把往树上一照,当即变了脸色。 “起来,姐夫!”王强两手都拿着火把,一时间腾不出手去拽赵有财,只能大声喊道:“那是你儿子砍的兆!” (本章完) 第十二章.赵军:全是我家的! 赵军会放山、抬参,但他纯纯是野路子出身,他放山、抬参的本事全来自于远东大山中的熟能生巧。 对参帮的传统规矩、各种习俗,赵军了解的有限。那天找到财宝窖,完全因为上辈子他听参帮老人说起过,昔日庞家帮把头庞瞎子挂兆都是挂反兆。 正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赵军找到了他姥爷留下来的财宝,外加一箱子、两帽筒的银元。 但这些不够庞家人整栋、整栋的买楼,所以赵军感觉还有自己未曾找到的宝贝。 赵军打这个电话,是想与邵家的老参把头请教一下放山行里的偏门手段。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邵天鹏一开口就问附近是否有水,赵军想也没想就承认了。 听赵军承认,邵天鹏呵呵一笑,紧接着便问:“那水自东往西?” “对!”赵军点头,道:“是!” 这时,邵天鹏忽然压低声音,问赵军道:“赵小子,你是去王寡妇……家地窖了吧?” 邵天鹏身旁应该有人,所以他把话说的很隐蔽,但他此话一出,赵军整个人激灵一下,心中那点期盼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军万万没想到,邵天鹏只问了赵军山水流向,就联想到了王寡妇的财宝窖。 忽然赵军想到,应该是自己提到了挂反兆,才让邵天鹏起了怀疑。再想想江华留下的笔记本,赵军意识到当年邵家帮在前面那个参埯子抬参,应该不只是为了抬参。 “这老不死的!”赵军心中暗骂一声,此时他想起了自己在邵家做客的时候,曾提起过自己姥爷藏在柴火垛里,但被胡子拉走的金子财宝,那时候老胡子邵云峰也没提财宝窖这茬。 “呵呵……”电话那头,邵天鹏呵呵一笑,问赵军道:“赵小子,那窖里都有啥呀?土豆子、大萝卜?” 赵军嘴角一扯,道:“邵爷,那都是我家的东西!” 赵军先一步宣誓主权,别看他邵家帮有人有装备,但到了岭西就是赵军的地盘。 虽然赵家帮人不多,但再过些日子,赵军手下就有人了,两百多森林城管,邵家帮过来敢动岭西一草一木,赵军直接就拿他们。 不过赵军又想到一事,当年邵家帮曾跟庞家帮有约定,不再来岭西放山。 “是,都是你家的。”这时电话那头,邵天鹏笑道:“没人跟你要啊。” 赵军心中仍怀警惕,而这时邵天鹏对赵军发出邀请,道:“赵小子,你啥前儿过来玩儿两天呐?” “我……去不了啊,邵爷。”人家老头子没说什么,赵军自然不可能跟人撕破脸,他和气地说:“我们场子给我调工作了,马上就得忙了。” “啊?那你开春得上我们这儿来呀?”邵天鹏问道:“咱不说好了吗?咱放山去。” 邵天鹏这话说的依然隐晦,他父子二人和赵军约定的是,赵军帮他们料理掉盘踞在老阴沟的东北虎,然后邵家帮会允许赵军到他们的老埯子抬参,但仅限于春季。 “邵爷。”赵军想了想,还是向邵天鹏问道:“放山的事,咱先撂撂。我想跟你老打听、打听,我家还有点东西没找着,你家老太爷能不能知道啊?” “还有东西……啊,胡萝卜呗?”邵天鹏道:“那玩意怕糠,得在窖里头再挖坑,完了埋上才能存住。你那啥,你都找着窖了,那你就再往下挖挖呗。” 邵天鹏的意思,赵军听明白了,也就是说财宝窖再往下挖还有东西。也难为这老爷子,临时想出来的暗语还挺贴合实际。 但那第二层的松木箱和银元,赵军都已经挖到了。不过,那东西也不值钱呐。 可邵天鹏既然能这么提醒赵军,那就说明他没有恶意,于是赵军又问:“邵爷,那没有旁的了吗?这些玩意也不值钱呐?” “小子……”邵天鹏在电话那头笑出声来,道:“那你还想要啥呀?” 邵天鹏说这话时,他那边屯部里的人应该是暂时离开了,所以邵天鹏忽然话锋一转,道:“赵小子,邵爷不糊弄你。山里胡子能有啥呀?一天抢谁去呀?附近就你姥娘家有钱,但王寡妇跟你姥爷,他俩还是亲戚。 后来我家老爷子不说了么?赶上打仗,他们要买枪啥的,管你姥爷借不少东西。但下山头两天吧,王寡妇又改主意,说不买,改抢了。” “哎?邵爷。”赵军忽然拦了邵天鹏一句,道:“这话,你家老爷子当初可没说呀!” 邵天鹏闻言一怔,然后就听赵军道:“是不是老爷子岁数大,忘了?” “啊,那备不住啊!”邵天鹏以为赵军是给自己台阶下,连忙接了一句,可紧接着就听赵军说:“邵爷,你当时也没想起来,是吧?” “你这孩子……”邵天鹏哭笑不得,道:“行了,你找着就行啦。反正像你说的,大多数都是你们家东西。我爹说,王寡妇手里那些黄的,基本上全是管你姥爷借的。不过,大洋啥的是他们那帮胡子种大烟卖的。” 赵军嘴角一扯,他就感觉那些东西不够成栋买楼的。可转念一想,没准是那俩帽筒值钱?或者银元里有特殊的? 赵军暂时把这念头压下,反正这些东西他都不打算卖,等过些年,有机会出山的话,就去找个明白人给看看。 而就在这时,邵天鹏问他说:“赵小子,窖你找着了,但我想知道那兆是啥兆啊?” “什么兆?”赵军问一句,就听邵天鹏说:“我爹说,早先王寡妇就问过他,那窖怎么挖,自己能记住,别人还找不着。我爹教的他挂反兆,完了王寡妇就总搁那么奔老鬼头子岭去,我爹还寻思那窖搁老鬼头子岭呢。” “嗯?”赵军忽然一怔,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老鬼头子岭上是否也有那么一个财宝窖? 这时,邵天鹏继续说着,道:“咱这边刚解放那两年,我还往你们那老鬼头子岭跑呢。完了有一次,我碰着那个……宋安禄了,我跟他唠两回嗑,才感觉不对劲。 之后,我再就奔王寡妇门框对面,那时候我一年去一回呀。这是我现在不能过去抬参,咱爷俩这么说。那几年东西没找着,但棒槌我们可没少抬呀。 我不跟你说过吗?我抬出来一苗一等一的棒槌,那棒槌才好呢。没成想跟一老绝户打仗,给棒槌还特么打丢了!” 赵军听得直撇嘴,心想就你说的这话,要让我三大爷听着,你就成老绝户了。 “唉呀!”电话那头的邵天鹏重重叹了口气,语带懊悔地道:“那苗棒槌,真特么好!我这辈子,再没见过那么漂亮的棒槌。我都后老悔了,我就寻思那窖里东西都没有这棒槌值钱。” 这话,赵军听着很高兴,毕竟那棒槌在他家柜子上摆着呢。 “行啦!”此时的邵天鹏似乎有些失落,意兴阑珊地道:“山财呀,得有福能享。那窖是你找着的,就是你的福,那啥……有工夫过来呗?” “行,邵爷。”赵军应道:“我答应你老了,我有工夫……我一定过去。” 这话没说死,毕竟啥时候有工夫就赵军说的算了。不过就现在这一天天的,赵军多忙啊! 言尽于此,二人互相道别并挂了电话。在向赵国峰道谢后,赵军从屯部出来,骑上摩托往家走。 这时候就已经将近四点了,天刚刚渐黑。赵军离家还有二三百米的时候,远远地看到天上挂着两抹红。 “呀!”赵军一怔,心道:“是不是小臣回来了?” 果然,临到家门前时,赵军就见解放车停在家门口。 在猎狗们迎接的叫声中,赵军快步进了家门。 外屋地里,金小梅、赵玲、杨玉凤、徐春燕四人各守一个菜板切着肉。 今天没冻肉,也就没用刨子推。山羊、狍子,排肉、腿肉,全部手切。 “军哥!”解臣从里屋迎出,赵军见他便笑道:“小弟,回来啦?” 和解臣打完招呼,赵军看向杨玉凤问道:“嫂子,你过来了,那我大哥呢?” “里屋呢!”解臣抢在杨玉凤之前回答,道:“我跟老舅,我俩去接的咱张大哥!” 赵军闻言,忙向西屋走去。这几天张援民恢复的不错,但想起来还是不成。 赵军进屋问候了一下张援民,然后几人坐在一起唠嗑。 赵军说了自己提干和永安春猎的事,但保卫员名额的事,赵军暂时没说。毕竟这个事还没定准,不准成的事不能说。 对于赵军的提干,大伙并没意识到什么。因为这年头,护林员啥也不是。 相比之下,大家更在乎明年的春猎。按照张援民所献之计,春猎就是赵家帮发财的机会。 对此,王美兰很是兴奋。春猎的事已成定局,她儿子更是全权负责这件事,这真如张援民所说,乃是赵家帮腾飞之机。 “妈、老舅、大哥、小臣。”这时,赵军对四家的代表说:“咱划拉、划拉家底,过完年咱就得收东西了,今年咱买卖刚开张,得给人家现钱啊。” “是!”王美兰最先响应,而是冲外屋地把金小梅和徐春燕也叫了进来,并说道:“咱几家都在这儿呢,大伙都掺和一股。挣钱的事,谁也不能落下。” 对于王美兰的话,众人纷纷响应。 这就是赵家帮未来十年的发展,按赵军的想法,这十年就这样挣钱、花钱、攒钱。 等十年后禁猎,林区成材的树也砍差不多了,这帮人不算老太太是六家,到时候一家承包一座山头,养殖野猪、开蛤蟆沟养蛙塘、采收山野菜,一年挣老钱了! 再等二十年,直播业一兴起,原本十块钱一兜的圆枣子都能卖好几十一斤,自己那时候就可以退休了。 就在赵军胡思乱想时,屋外传来声声狗叫,而且狗叫声尤为激烈。 众人纷纷向窗外望去,王美兰对赵军说:“儿子,你出去看看。” 赵军答应一声,起身拿过棉猴穿上,紧接着便出了屋。 这时候,两家的狗像疯了一样,嗷嗷地冲着门口咬。 赵军皱眉往前走了两步,借着院门上悬挂的大灯笼,赵军看见一人牵着两条狗站在门前。 赵军呵斥两声,狗叫声依然不减,因为院门口那两条狗在叫。 赵军快步走过去,招呼那人道:“胡哥,你这是干啥呀?” 看赵军过来,两条狗顿时变了声音,冲赵军吼叫着。 人有人言,兽有兽语。 两条狗的变化,更激怒了赵李两家的狗。尤其是赵家院里的狗,如疯了一样扯着链子。 “军呐!”胡振江一扽手中绳子,将两条狗拽住,然后大声喊道:“你二姐夫不没了吗?这狗你二姐养不了,完了寻思你稀罕狗,就给你牵来了!” “哎呦我……”赵军想推辞,一看那两条狗呛毛呛呲的,就像过完冬乍一出仓子的熊,都是因为饿的。 赵军猎熊替邢智勇报仇后,将黑熊送到邢家的时候,这两条狗的状态就不是很好。 那是因为邢智勇去世,胡二丫没心思伺候狗的缘故。这些日子,胡二丫仍沉浸于悲痛中,喂狗也不那么精心,就导致这两条狗越来越瘦。 今天提起来赵军的恩情,胡二丫说想买点东西去看看赵军。但最近这俩月,林区一直传赵家如何、如何阔绰,胡二丫感觉自己能买的东西又拿不出手。 然后,胡满堂就提议把家里那两条狗送给赵军。一是赵军本身打围就喜欢狗,二是给胡二丫减轻了负担。 于是,就有了胡振江送狗。 胡振江都把狗送到家门口了,赵军也不能让人再牵回去。 但他家已经养不下了,于是赵军便让胡振江牵狗跟自己进了李家。 一进李家,两条狗扯着绳子与大花、二花、黑妞、小花对咬着空气。 暂时把狗关在李家仓房里,等赵军、胡振江从仓房里出来,门一关上的瞬间,仓房里的两条狗立马没了动静。 但这时,被激怒的赵家狗帮仍叫得很凶。可对手认怂了,赵军再呵斥两声,狗帮也就安静了。 从李家院里出来,赵军要请胡振江进屋,可胡振江说什么也不干。 就在二人僵持时,王美兰从屋里出来,把胡振江请了进去。 但坐一会儿,喝了两口水、抽了一颗烟的胡振江便要告辞离去。 见其执意要走,王美兰也没强留,给他拿了一个狍子大腿。 王美兰、赵军送胡振江出门,刚把胡振江送出院外,就听不远处有人喊道:“赵军!赵军!” 第二章.地主老财 放山抬参这行的规矩比打猎还多,相传野山参非有福者不得见,一切机缘都来自山神爷、老把头,所以“见兆就拜”是放山人的传统。 有兆就有参埯子,怀着一份虔诚与恭敬,祈求山神爷、老把头也能保佑自己发财。 所以赵有财拜兆没毛病,即便这兆是他儿子砍的,赵有财拜的也不是赵军,而是山神爷、老把头。 可关键这兆是假的,赵有财拜也没用啊,“哐哐”往地上磕头,王强能不拦他吗? 听王强的话,赵有财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昨天晚上赵军提过这茬。 “艹!”赵有财口吐芬芳,羞愤地从地上起来。 眼看赵有财目光不善、脸颊紧绷,王强也没敢说啥,只分出一根火把给了赵有财。 赵有财接过火把,跟着王强来到那财宝窖前,绕着大青石和树转了一圈,又看看树干上刻字的痕迹,赵有财像模像样地点了点头,道:“应该就在这底下呢!” “嗯呐!”王强嘴角微微扯动,有想阴阳怪气两句的冲动,但怕赵有财怒气未消,他就没敢。 这时候的赵军已到了老郭头的窝棚,他将摩托停稳后进窝棚去接邢三。 老头子早都吃完饭了,这时正跟郭德旺坐在炕上抽烟呢。 见赵军来了,邢三当即从炕上起来招呼赵军拿东西。 看着赵军往外拿锹、镐、油锯,郭德旺很是好奇地问赵军说:“孩子,你们这是要干啥呀?” 前天邢三过来借宿的时候,郭德旺就问过他的来意,当时邢三说自己是来抠獾子的,郭德旺也多没想。 可昨天邢三出去一天,晚上回来的时候是坐摩托回来的,还弄回来这么多工具,锹、镐确实是抠獾子的东西,可谁家抠獾子能这么大阵仗啊? 再说了,啥獾子洞啊?昨天抠一天了,还抠不完? “不告诉你抠獾子、抠獾子嘛?”这时,邢三抢在赵军前头回应郭德旺,骂骂咧咧地道:“告诉你好几遍了,逼哧、逼哧地还问!” 郭德旺连忙闭嘴,但却狠狠地瞪了邢三一眼。郭德旺觉得自己不跟邢三一般见识,因为这窝棚是当年邢三让给自己的,而不是因为邢三后腰别的那把剔骨刀。 赵军看了郭德旺一眼,但他没说什么,背着油锯、提着工具就往外走。 而这时,邢三对郭德旺道:“你那俩大水梢,我先拿走,使完给你送回来。” 水梢是北方方言,说白了就是铁制的水桶。 郭德旺在山里住窝棚,平常就用扁担挑水梢取水。两大水梢,省着用能够他用一个礼拜。 一听邢三要借水梢,郭德旺更怀疑了,但他不敢再问了,只道:“你拿去吧,使完给我送回来就行。” “肯定给你送回来,我晚上还得在你这儿住呢。”邢三说着,拿着扁担、水梢就往外走。 郭德旺起身相送,却听邢三道:“把你那喂得罗也给我拿着。” “啊……”郭德旺回手将他抠鱼用的喂得罗提起,拎着送出了门外。 两个大水梢和喂得罗拴在摩托车后,扁担和锹镐扎在一起,然后邢三上车由赵军驮着消失在窝棚前。 郭德旺抻脖看着赵军、邢三离去的方向,他很好奇但又不敢跟过去。 而就在这时,南边岗岔上下来两人,看到这窝棚前有人,便过来问路道:“大兄弟,永安屯怎么走啊?” …… 十几分钟后,还是昨天停车的地方,赵军将摩托车锁在树上,便和邢三去与赵有财、王强汇合。 等四人兵合一处时,已经七点十五了。这段时间,赵有财和王强也没闲着,他俩在附近划拉了不少干树枝。 油锯一到,即刻找松明子、糟烂木箱截柴火。忙活到八点半时,大青石南侧架起了柴火堆。 点着柴火,火苗子很快窜起两米来高。山风一吹,火头燎到北面的树干。这树可能是被石头顶的,朝北有个欠身,得有风吹火才能燎到它。再一个,树干里水分入冬冻住,所以树很难被烧着。 而放这火也不是为了烧树,是为了烧石头。石头烧得滚热,取冰凉山泉水往上一浇,石头炸开,下面的财宝窖不就露出来了吗? 要一次成功,就得烧到火候。 四人耐心围着火堆坐着谈天说地,一直唠到十点多,期间添了两次柴,保证火势不大不小。 眼下随着不再加柴,火势慢慢减小,赵军、王强起身,赵军挑着两个水梢,王强提着喂得罗,二人去不远处抬水。 …… 与此同时,永安屯来了两个外人。 这二人风尘仆仆,自永安屯南而入,一路走来经过一户人家时,就见院里走出一人。 这人年纪不大,但举止古怪,走路咧着腿、摇晃着身子,就像一只大鸭子似的。 “小伙子!”二人中,年长之人向其问路,道:“跟你打听一下子,赵有财家怎么走?” “嗯?”张来宝一愣,心想这回怎么不找赵军了? 张来宝抬手,下意识地就想给二人指条岔路,但转念一想,因为给人指错路,自己都挨两顿打了。 想着,张来宝懊恼地一甩手,道:“我不知道!” “哎?”中年人闻言,怒指张来宝道:“你这小兄弟咋回事儿啊?这不永安屯吗?你们一个屯子住着,你还能不知道?” 被中年人用手一指,张来宝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生怕再挨揍的张来宝,忙自己给自己找台阶地问道:“你俩不是我们林区的吧?你们找赵有财干啥呀?” “我爷俩是岭南韩宋堡子的。”这时,最先开口问路的老头子拦了中年人一下,紧接着对张来宝说:“我们过来找赵有财、赵军,想让他们爷俩上我们那儿打虎!” 这老头子名叫宋祥臣,是韩宋堡子的老书记,也是黄贵媳妇宋兰的三叔,更是张援民他爸的伯乐。 当年张大脑袋游(要)历(饭)到了韩宋堡子,宋祥臣看他可怜,收下他给生产队放牛。 当时赶上东北虎迁徙,张大脑袋设下驱牛钓虎之计,让东北虎又多吃了韩宋堡子生产大队的两头牛。 想当年,永安林场会因为老虎吃牛而大动干戈,韩宋堡子生产队一连损失三头牛那还了得? 宋祥臣因此引咎辞职,而且从那以后,他们生产队的书记一直由韩家人出任。 多年之后,韩宋堡子再遇虎患,宋祥臣请侄女婿黄贵过去打虎。 黄老尿子还真尿性,到那儿就搂倒一只虎,却没想到这次是双虎过境。 黄贵受伤后,在病榻上向宋祥臣举荐了赵军,一听是威震岭上的伏虎将,宋祥臣当然乐意了,但电话打到永安屯,却被王美兰给拦了下来。 韩宋堡子顾名思义,早先是韩宋两姓的聚集地。这么多年下来,两姓通婚,彼此之间早就不分你我了。 但当年的引咎辞职,被宋祥臣视为平生之耻,老头子虽然年纪大了,但他想在闭眼之前看着自己儿子从韩家人手中夺回大队书记的宝座。 正所谓: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这次打虎,不但他们家找人了,大队书记韩秋实家也找人了。现如今两方都不曾成功解除虎患,所以宋家父子便往永安而来。 正好大队上有人到大海林探亲,他二人便跟着顺路车先到的大海林,然后掏山过来永安请赵军、赵有财。 这是黄贵的意见,他在永安的时候看赵有财展示过虎耳、虎尾,知道赵有财确实有两下子。 所以到永安屯以后,宋祥臣打听的时候,就问赵有财家怎么走。这是正常的,毕竟赵有财是老人。 “打虎?”听宋祥臣这话,张来宝一怔,脱口问道:“那不犯法吗?” “我们上报了!”中年人宋长青道:“那老虎妈子祸害我们老牛,还好悬没伤着孩子。” “祸害老牛?”张来宝听得一乐,笑着摆手道:“那你们可别找赵有财。” “嗯?”宋祥臣、宋长青一愣,宋祥臣问道:“小伙子,那是为啥呀?” “哈哈哈……”张来宝开口先是一阵嘲笑,然后才道:“他祸害老牛比老虎妈子还厉害!” 听他这话,宋家父子对视一眼,爷俩此时心里闪过同样的念头:“难道又是一个张大傻子?” 这时,宋祥臣向宋长青使个眼色,宋长青问张来宝道:“小兄弟,到底咋回事儿呀?” 张来宝一笑,手往四外圈一划拉,笑道:“你们爷俩搁这屯子打听、打听,赵有财有个外号叫屠牛炮,呵呵呵……” “屠牛炮?”宋家父子面面相觑,而张来宝继续说道:“不到俩月,他磕死俩老牛了,你们找他去了还能有好?” 宋祥臣一把年纪了,能看出来张来宝不像是扒瞎,于是便问:“那赵军呢?” “赵军……”张来宝闻言抿了抿嘴,比起黑赵有财,他更想黑赵军,但赵军没法黑,伏虎将那是上过报纸的,这怎么黑? 就在这时,前头走过一人,张来宝一缩脖子,抬手向前比划一下,慌张地道:“她上赵军家,让她领你们去吧。” 说完,张来宝转身就往回跑,连茅房都不上了。 宋祥臣眯眼一看,前面横道走过去一个小老太太,他忙带着宋长青追过去,唤道:“大姐!” 正在赶路的解孙氏一愣,她茫然地往两旁瞅瞅,见四下无人,心知身后的人是在叫自己。 可解孙氏一回头见是个老头儿,当即扬头使下巴往前一点,没好气地问:“你管谁叫大姐呢?你老么咔哧眼的!” “我……”宋祥臣险些一口气没上来,一旁的宋长青心里也气,但也没法跟一个老太太吵。 “大妹子。”宋祥臣平复了一下心情,偷偷打量一下面前的解孙氏,只见这小老太太新棉袄、新外裤穿的板板正正,双手互插在袖子里,正一脸不善的看着自己。 自从到了赵军家,解孙氏胖了十斤不止,腮帮子鼓鼓着,称得上一脸横肉,瞅着挺吓人。 宋祥臣客客气气地道:“我们想上赵有财家。” “你俩……干啥的?”一听这俩人是奔赵家,解孙氏瞬间警惕起来,上下打量着宋祥臣和宋长青。 “我俩搁岭南韩宋堡子过来的。”宋祥臣道:“想请赵……那个……” 话说到一半,宋祥臣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请赵军帮我们打虎。” 原本是请赵有财和赵军,但自听了张来宝一番话,宋祥臣改口只请赵军。 “打虎?”解孙氏皱起眉头,心里猜测这俩人是黄贵弄来的,但解孙氏知道自己妹子不想让赵军去趟这浑水。 可一想到这里有黄贵的面子,解孙氏冲东边一甩头,道:“走,跟我走吧!” 说着,解孙氏在前带路,引着宋祥臣、宋长青往赵军家走。 但没走多远,在经过王富家小卖店时,解孙氏脚步一顿,下巴往道边一点,对宋家父子说:“这是我们屯子卖店。” “卖店?”宋长青一愣,宋祥臣先反应过来,道:“啊,我还寻思呢,上人家不能空手去哈?” 宋祥臣说完,见解孙氏没搭话,他便带着宋长青进了小卖店。 岭南、岭东风俗差不大多,宋家父子在小卖店里买了两瓶罐头、两瓶山河白,凑了四盒礼花了将近两块钱,出来后与解孙氏再奔赵军家。 两三分钟后,就听前头狗叫声声,解孙氏抬手往前一指,道:“那就赵军家。” “啊!”宋祥臣听着此起彼伏的狗叫声,道:“这是养多少狗啊?” “二十来条吧。”解孙氏报出个数字,吓了宋家父子一跳,这个数字赶上他们半个堡子了。 他们这一说话,狗听着生人动静叫得更激烈了。而这时来在赵家门口,宋家父子看着篱笆仗子上的万朵腊梅花,不禁呆在当场。 “那啥……”解孙氏手向宋家父子一挥,道:“你俩搁这等会儿,我进去通禀一声。” 通禀这个词,是前两天李大勇调侃解臣的。李大勇说解臣天天点灯,干脆在门口盖个小房,让解臣当门房,来人去客他就通禀一声。 这是长辈跟晚辈开玩笑,大伙听完哈哈一乐,但解孙氏记住了通禀这个词。 此时解孙氏不是跟人摆谱,她是想先进去跟王美兰通个气,让王美兰有个准备,毕竟王美兰不想让赵军去打虎。 看着解孙氏跑进了院,宋长青指着解孙氏背影,对宋祥臣道:“爹,这啥人呐?还通禀!这特么地……” 这时的宋祥臣,正抬头看着那高高挂着的两个大红灯笼,听宋长青的话,宋祥臣咬牙切齿地道:“这特么是地主老财!” 一点之前还一章,我还差千八百字,下章就取财宝了! 第三章.青石破 财宝现 在得到解孙氏“通禀”后,王美兰亲自出迎。 宋家父子进到赵家后,看着赵家男女老少十来口子人,不禁有些诧异。 这年头,不光小卖店、豆腐坊、大煎饼铺子聚人,还有些人家设牌局,那样的人家屋里人也多。 但像赵军家这样,男女老少都有的,宋祥臣活这么大岁数也没见过。 在赵家西屋落座,宋长青奉上礼品,王美兰客套两句后,叫徐春燕将礼品收下,同时赵玲给那父子俩沏好了茶水。 等宋祥臣说完来意,却见王美兰面露难色,道:“老哥,你来前儿也没说打个电话,孩子上外地去了,这你不白跑一趟吗?” 王美兰撒谎了,但她就是不想让赵军去。王美兰的想法很简单,自己儿子虽然厉害,但也不是天兵天将。黄贵都折了,足见那大爪子不是容易对付的。 再一个,王美兰感觉自己儿子没有去打大爪子的必要。且不说家里不缺钱,就是缺钱的话,打着大爪子又能挣多少? 虎不像别的山牲口,别的山牲口死了,皮、肉、骨头全归猎手。虎则不然,打完了连毛得归公。 是,那大队能给奖金?可奖金又有多少? 一千?两千? 不可能,这都给不了! 既然如此,那在家打熊瞎子,杀熊胆不好吗?有狗帮护着,杀黑瞎子不比打老虎强吗? 所以,王美兰只能在心里对这二人说上一句对不起了。 “啊?这……”宋祥臣一听赵军没在家,第一反应是看向了一旁的李宝玉和林祥顺。 解臣送刘兰英还没回来呢,家里就这么两个年轻人,宋祥臣一进屋还以为他俩其中有一个是赵军呢。 “老哥,他们不是。”王美兰笑着给宋祥臣介绍,道:“这大高个是宝玉,然后这个是顺子,我黄贵兄弟都认识,你回去跟他一说就知道了。” 王美兰的意思是我没骗你,宋祥臣听王美兰如此说,不禁砸吧下嘴,随即长叹一声,问道:“那妹子,孩子上哪儿去了?啥前儿能回来呀?” “他上八里铺子、义气岗子那边去了。”王美兰此话一出,宋祥臣一怔,紧接着便道:“那不蛟河吗?” 蛟河也在岭南,但和韩宋堡子不是一个方向。 “嗯呐。”王美兰点下头,道:“对,什么长条沟啥的,他上那儿帮人打标本去了。” “那他啥前儿能回来呀?”宋祥臣又追问一句,王美兰微微摇头,道:“那不知道啊,这孩子他经常出去,反正打完就回来了。” “唉呀!”宋祥臣又叹了口气,当他看向宋长青时,发现儿子也看着自己。 “那啥……那行,妹子。”宋祥臣转回头,对王美兰说:“既然孩子没搁家,那我们爷俩就走啦!” “不行!”王美兰闻言,忙伸手拦道:“老哥,都到家了,你们得吃饭呐!” 说着,王美兰伸出的手往旁一摆,招唤道:“小梅,你回家捞两棵酸菜。完了玲儿跟春燕,你俩赶紧取块肉缓上,咱掂对几个菜。” “不行,妹子!你别麻烦了!”宋祥臣一边起身,一边拦王美兰说:“我们着急走呢!” “那还差这会儿工夫啦?”王美兰道:“咋也得吃口饭再走啊!” 王美兰说话时,李大勇过来扶住宋祥臣,同时劝道:“老哥吃完饭再走。” “不行啊,兄弟。”宋祥臣对李大勇说:“我们得赶紧回去,来前儿是搭人家车来的,人家明天中午就往回返了。” 他们来的时候黄贵说了,去永安搭顺风车,回来的时候不用管。赵军来,赵军就安排了。 可赵军不来,这就麻烦了! “老哥,你们今天搁哪儿过来的?”听宋祥臣的话,李大勇问了一句,当听说宋祥臣是从大海林过来的时候,李大勇忍不住看向王美兰。 大海林在北边,前些日子老鬼头子岭那头东北虎要越境避难的时候,就是想走大海林,但却被赵有财惊得退了回去。 这爷俩要是往返永安屯、大海林的话,正是经过61、62林班那一撇,整不好容易跟赵军他们碰上。 可王美兰对这些林班不了解,她只知大海林在哪个方向,却不知道去的话得经过哪个林班。 此时见李大勇看着自己,王美兰一时间便会错了意,当即对宋祥臣说:“老哥,到家了咋也得吃口饭才能走!你要着急的话,我也不给你们爷俩掂对菜了,我让人烧水给你们煮饺子。” 听王美兰如此说,宋祥臣便没推辞,王美兰让李大勇、林祥顺陪客,她起身出到外屋地时,见赵玲、徐春燕从外面拿着冻野猪肉、木耳、白菜回来。 “不炒菜了。”王美兰对二人道:“他们爷俩着急走,给他们煮饺子。” 赵玲答应一声,放下手里东西转身就往外走。而这时,王美兰到东屋叫过看电视的李如海,从兜里掏出钱,查出十块钱递给李如海,道:“如海,你去上小卖店买两条迎春,再买四斤光头饼子。” 刚才跟宋祥臣撒了谎,王美兰心里过意不去,那老头儿六十多了,大老远过来的,就让人这么回去了。但是没办法,王美兰就是不想让赵军去打虎。 于是,王美兰就想给这爷俩拿点东西。迎春烟五毛钱一盒,在王富小卖店成条拿的话,两条能便宜一块。剩下那一块正好买几斤干粮,给他们带着路上吃。 李如海拿着钱乐颠地走了,这趟跑腿他一分钱也挣不着,但能有机会去小卖店,李如海就知足了。 王美兰前后煮了两锅饺子,八十多个饺子,宋祥臣、宋长青爷俩都吃光了。 吃饱喝了一碗饺子汤,二人便起身告辞。这时候王美兰递上烟和干粮,撕扯了半天,宋祥臣才收下。 等送那爷俩的时候,李大勇对王美兰说:“嫂子,你在屋吧,我送那老哥去。” 王美兰也寻思李大勇他们都是男人,相处起来比较方便,所以王美兰一口就答应下来。 李大勇把宋祥臣、宋长青送出院子后,宋祥臣对李大勇道:“兄弟,你回去吧,外头怪冷的。” 他们又不熟,按理说这时候李大勇叮嘱宋家父子两句,什么路上小心啥的,然后他就可以回屋了。 可没想到,李大勇紧走两步,来到宋祥臣身旁,道“老哥,你要找人打虎,你不如找我大哥。” “你大哥?”宋祥臣闻言,眼睛瞬间一亮,问道:“你大哥家在哪儿啊?” 宋祥臣还以为李大勇口中的大哥,是他亲大哥呢。 “这不就我大哥家吗?”李大勇回手往赵家院里一比划,道:“我大哥赵有财,打枪嘎嘎的。” 听李大勇这话,宋家父子对视一眼,然后就见宋祥臣向李大勇抱拳,道:“不麻烦赵家兄弟了,那啥……李兄弟,我们走了哈!” “啊?那……那……”李大勇半响才挥手,道:“那老哥你爷俩慢点儿!” “嗯呐,回去吧!”宋祥臣向李大勇一摆手,带着宋长青就走。 …… 宋家父子进赵家时,两大水梢、一喂得罗,共四十多斤的凉水扑灭了大青石附近的火。 呲……啦…… 水迸溅在大青石上,发出声响,并有水珠在大青石上翻滚、滑动。 赵有财挥锹撮雪、邢三用喂得罗擓雪,齐齐向大青石上扬去。 雪落在青石上,又发出呲啦啦的声音,雪化成水往下流,但在滚烫的青石上很快蒸干。 这时,赵军、王强一人拎一个桶往水边跑。这里离水源很近,跑着一分钟就到。 所以,二人很快回来将凉水泼在大青石上。 呲啦啦声响中,大青石表面现出一道道不规则的裂纹。 四人停手,在旁观望,就听噼啪声响,大青石裂开了! 它不是裂成两半,它是裂成很多片。片是竖向赵军他们,垂向刚才的火堆。 赵军挥镐,刨开一片青石,赵有财、王强、邢三合力将青石片拽在一旁。 在将青石大片都拽走后,四人就见半边树洞中,贴地竟然是石板。 赵军过去拿锹一探,这石板不止树洞中那部分,它还往外延伸。 “哎呀?”邢三看了一眼,便诧异地道:“那么大石头压上面,它咋没往下沉(chèn)呐?” 赵军三人也感觉稀奇,但事到如今干就完了,赵军挥锹将旁边和烧剩下的焦柴、灰泥都撮丢到一边。 这地经过火烧两三个小时,早都化开了,赵军清理干净后,露出一个长一米半、宽一米的石板。 赵军在左边用大棒翘开着石板一边,王强在右边用镐头配合着其勾住,赵有财、邢三上前搬住石板,将其立起。 赵军往石板下看了一眼,抽出棒子往右,并喊道:“慢点,慢点,别砸脚!” 说着,赵军已到了右侧,并将手中棒子斜插在赵有财、邢三腿前。 “我喊一、二、三哈!”王强招呼一声,赵有财、邢三皆应道:“你喊吧!” “一、二、三!”当王强喊到三时,三人齐齐用力将石板往自己这边一拽,同时三人抽身向后。 石板倒下的一瞬间,被赵军斜插的棒子拦了一下。三百多斤重的石板压在棒子上,赵军哪里把得住?可在这之前,赵有财、王强、邢三都已躲开了。 石板重重地拍在地上,赵有财、王强、邢三踩着石板奔向之前石板压盖的地方。 这时,赵军已到达所谓的财宝窖前。 下面四外圈由石头垒成,真如窖门一样,中间放着一口大松木箱子。 红松木的箱子,外涂蜂蜡就像棺材似的,有防腐之功效。 四人纷纷动手,将松木箱子抬出,抬的时候四人挺高兴,这箱子挺沉。 将箱子放到地上,四人围箱子而站。 “大外甥,你开!”这时,王强当先开口,将开箱子的机会给了赵军。 赵军也没客气,过去看箱子盖。箱子盖无锁,但埋在地下这么多年,箱盖就跟长在箱子上一样。 赵军用刀刮箱子一面,看到细微缝隙便使刀刃轻划,在沿缝隙划过四分之三圈后,用刀轻敲的一瞬间,一股腐朽的味道直往赵军鼻子里钻。 开箱就见箱子上头一层土黄色的布,这时一阵山风吹来,这层布随风而散。 埋的太久了,布早已糟了,不见天日还好,见天日遇风则散。 它这一散,露出底下的东西。 右边两个类似瓷器的东西,里面装着银元。左边一个类似绸子布的口袋,还有一个不知什么皮做的口袋。 “这是我们家的!”王强略显激动地指着那个绸子布口袋,道:“这布跟我娘那衣裳……” 王强正说着,有一阵山风吹来,绸子布口袋遇风而散。 口袋一散,金光一闪。 赵军、赵有财、王强、邢三,四人八只眼睛瞬间都直了。 小拇指长短的小金鱼、羊嘎拉哈那么大的金元宝,却没有王美兰口中的金镏子! 没有袋子束缚,这些东西散开,磕得旁边瓷器发出清脆响声。 赵军拿起一个小金鱼,这东西很轻连一两都不到,赵军将其拿在面前,看着上面的字,不禁皱眉道:“中央造……” 这行后面仨字赵军不认识,他继续念下一行,道:“民国几四年七月?” 那个“几”是卅字,赵军不认识。 与此同时,邢三拿过瓷器里的银元,看了一眼道:“袁大头啊。” “我看看这啥玩意啊?”赵有财吃力地提出一个瓷器,这物件是桶状的,上画喜鹊枝头。 赵有财看了一眼,很肯定地对三人道:“这是笔筒。” “姐夫,你可拉倒吧。”王强笑道:“那是帽筒!” “帽筒?”赵有财闻言一怔,看向赵军道:“是不是你妈总念叨那个?” “哎呀!”赵军一惊,忙把手里的小金鱼揣进口袋,然后凑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托住那物件,道:“备不住啊!” “这啥玩意啊?”邢三好奇地凑了过来,笔筒他听过,但帽筒他也不知道是啥。 “这古代大官放帽子的。”王强解释一句,然后伸手将木箱中另一个帽筒取了出来。 他们哪懂这东西,看了半天也看不明白,只把帽筒里的袁大头都倒在了赵军背的挎兜子里。 “看看那里头是啥?”这时邢三指着那个皮口袋,这不知道是什么皮做的,埋在地下这么多年竟然不腐。 赵军伸手去拿皮口袋的一瞬间,忽听上头传来声响。 “吼!呼!” 这是人发出来的! 第四章.赵二咚再现江湖 正沉浸在发现财宝喜悦中的四人,被上头传来的喊声吓了一跳,邢三一手攥紧大银元,一手去摸身后的刀。 “儿子,赶紧收拾东西,你拉箱子走!”在这个时候,赵有财表现出了领袖风范,他指挥三人道:“老哥、强子,你俩搁锹给这填吧、填吧,雪啥的给这埋喽。” 这时候有个主心骨,赵军三人瞬间冷静下来,但眼看赵有财将半自动步枪提起,赵军连忙喊道:“爸,你要干啥呀?” 钱是不少,但也不能杀人灭口啊! 赵有财左手掐枪,右手往上一挥,道:“我听着像叫山,应该是过道儿的。我迎过去就说我是打猎的,看看给他们引开。” 赵有财说的“过道儿”,就是路过的意思。而叫山是人在山中行走时,以大吼大叫的方式惊走附近的山牲口。 “姐夫,你真行!”王强闻言,向赵有财竖起大拇指,一旁的邢三也连连点头,表示对赵有财的肯定。 面对自己小舅子的夸赞,赵有财淡淡地瞥了王强一眼,随即看向赵军道:“赶紧收拾!” “哎!”赵军答应一声,忙用王美兰缝制的麻袋包去卷瓷器。 两个瓷的帽筒,各用一个麻袋卷着,然后放在松木箱子里。 那些小金鱼、小金元宝,还有那个没打开的皮口袋,都装在了王强挎的兜子里。但装好以后,王强把兜子挎在了赵军身上。 “大外甥,你赶紧拿着东西,抱着箱子走!”王强对赵军说:“剩下这个,我们收拾!” 赵军看向王强、邢三问道:“老舅,那你们咋回去呀?” “你就别管我们啦!”邢三推了赵军一把,道:“我们咋还不能回去呀?没有车,还不能走道啊?” “就是!”王强也冲赵军甩手,并催促道:“你赶紧回家,把东西啥的都收好了。完了,我们给这儿收拾利索了,我跟你爸就回去了。” “那行,老舅!”赵军左一个兜子、右一个兜子,怀里抱着松木箱子,对王强说:“把油锯也给我拿着,那玩意沉。” 王强一听也对,忙拿起油锯给赵军挂上。 就这样,赵军连背带抱地奔摩托车而去,王强、邢三则留在原地,用锹撮雪、用喂得罗擓雪往财宝窖里填。 而这时,赵有财背枪先向西南,那边有一条岗岔直通上面高岗。 一上岗岔,赵有财就见上头一帮狍子,顺着主岗岗梁由西往东而跑。 狍子这种动物,大早晨起来放食,吃饱了找地方倒嚼。十点多起来再放食,吃饱了再倒嚼。然后,就是一直入夜才起来活动。 眼下是下午一点半,按理说狍子正应该午睡呢,这漫山乱窜,定是被那叫山人惊起来的。 赵有财只往上扫了一眼,就断定那叫山人百分之八十是跟狍子一样,由西向东而行。 因为他既然是叫山,那他就不是打围的。赶路的话,一定是踩着岗梁子走。 想到此处,赵有财提枪向上,然后徘坡奔东面而去。 赵有财判断既然他们往东去,那就不会经过财宝窖。既然如此,自己何不去打个狍子? 这样的话,等把狍子弄回家,也能给这一天的消失找个理由。不管谁问起来,都能说是打溜围去了。 就这样,赵有财斜徘坡向东的同时,宋祥臣、宋长青父子二人踩岗梁子从西向东。 这爷俩从赵家出来的早,不到十二点就出了永安屯,一路紧赶慢赶,每过一条大岗,他们都会提前喊两嗓子,这样能惊走附近的山牲口。 当宋祥臣、宋长青下东岗时,一帮七个狍子站在山二肋的岗梁子上。 这就是狍子,被惊起来以后,翻山过岗就停。要是野猪、熊瞎子的话,那就一路跑到黑了。 宋家父子住山区,深知野生动物的习性,他们认为自己喊两声惊走野猪、熊瞎子就够用。狍子的话,他们也不怕。 而这时,赵有财从北坡摸了上来。 相隔四五十米,赵有财远远看到一帮狍子站在岗梁子上,他又往上摸了十几米,才把半自动枪提在了眼前。 枪星一瞄,赵有财心中一喜,因为在这七只狍子中,有两只狍子头各朝东西,但它们屁股、大胯都重叠在一起。 如果枪法好的话,这时候一枪搂过去,直接撂倒两只狍子。 赵有财就是枪法好的那个,可眼下他没着急动手,因为这时候从偏高的位置又走下来一只狍子。 赵有财屏住呼吸,他是从下往上看,当他看不到第三只狍子的脑袋时,他当即扣动扳机。 “嘭!” 子弹急射而出,连穿两只狍子后胯,又打透第三只狍子胸膛。 三只狍子同时栽倒,其它四只狍子飞奔着往下蹽。 这东西号称雪上飞,眨眼就没影了。当然了,主要是今天心情不错的赵把头没想打第二枪。 枪声一响,北面下方的王强、邢三一愣,邢三把手中喂得罗一丢,问王强道:“这咋还动枪了呢?” “没事儿,老哥。”王强想了想,笑道:“我姐夫装打猎的呢。” “嗯,那也备不住。”听王强如此说,邢三就没再多想。 而这时,位于赵有财右上方的宋祥臣、宋长青爷俩吓了一跳,他俩忙躲在树后,生怕被打围人误伤。 但一声枪响过后,半响没听着第二声,宋祥臣便喊道:“嘿!谁打枪啊?下来人啦!” 赵有财眉头一皱,心里有些不太乐意。按照山规,这时候下来人了,咋也得给人拿个狍子大腿。 赵有财不想给,但想拽仨狍子跑的话,又得用绳将仨狍子拴在一起,拴狍子的工夫,估计那人就下来了。 不过想想今天挺高兴,赵有财便昂头应道:“下来吧!” 喊完,赵有财便将三只狍子拽到一起,并从身后掏出刀来给狍子开膛。 开膛放血,红下水留着、白下水挂在树上祭山。当赵有财收拾第二个狍子的时候,宋家父子从上头下来了。 宋祥臣、宋长青到近前的时候,干活的赵把头抬头扫了他二位一眼。 按规矩,谁下货谁是大爷,哪有大爷先开口打招呼的? 可这时,宋家父子呆呆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三只狍子。 “大兄弟!”宋祥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看向赵有财问道:“这仨狍子都你打的?” 赵有财眉头一皱,心想这老东西不能是看我打的多,想要走一整个的狍子吧? 想到此处,赵有财不客气地说:“不是我打的,还你打的?” 宋祥臣被赵有财噎了一下,心中暗道:“这边人说话咋都这么横呢?” 心里虽如此想,但宋祥臣却很是客气地道:“不是,大兄弟,我刚才搁上头就听着一枪啊。” “那咋地?”赵有财梗着脖子,傲气地道:“我一枪打仨!” 听赵有财此言,宋祥臣眼睛一亮。他刚才就有过这样的猜测,但这等枪法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了,所以宋祥臣才向赵有财求证一下。 此时从赵有财口中得到了证实,宋祥臣心里不免有些激动,他此行是为了请赵军赴岭南打虎,可赵军没在家,让他们父子白跑了一趟。 没想到在回去的路上,竟然碰到了这么一位高人! 按捺住心中激动,宋祥臣试着跟赵有财套近乎,道:“大兄弟,你是哪儿的人呐?” 赵有财何许人也,他一眼就看出这老头子是在跟自己套近乎,但赵有财以为宋祥臣的目的是想管他多要狍子肉。 心里如此想,赵有财态度自然不会太好,只听他冷冷地道:“永安的,咋的?” “永安的?”宋祥臣抬胳膊拦住要说话的宋长青,老头子比宋长青见过世面,他知道高人都有脾气。 此时听赵有财自报是永安屯人,宋祥臣自觉找到了套近乎的切入口,当即便道:“你永安的,你认识赵有财不得?” “啊?”赵有财一怔,诧异地看着宋祥臣。 宋祥臣也看着赵有财,笑道:“你们一个屯子的吧?我们刚搁他家出来。” 听宋祥臣这话,赵有财也不给狍子开膛了,从死狍子前起身,问宋祥臣说:“你俩不是我们林区的吧?” “不是,我俩从岭南韩宋堡子来。”宋祥臣说着,伸手去拽腰间的烟口袋。可当手碰到烟口袋的一瞬间,宋祥臣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冲宋长青一摆,道:“儿子,给咱那好烟拿出来!” 老头子平常都抽叶子烟,如今要请高人,才咬牙拆了王美兰送的迎春烟。 宋长青都四十多了,自然不是愣头青,他想到自己老父亲礼贤下士的缘由,当即从兜里掏出整条迎春烟,拆封后拿出一包递给宋祥臣。 宋祥臣接过烟,打开后先抽出两颗烟,并将其中一颗分给了赵有财。 由于跟这二人不熟,赵有财就没掏自己的石林,而且一想到一会儿还得给这二人砍个狍子腿,赵有财就想着不抽白不抽。 可接了宋祥臣的迎春烟,赵有财吸了一口便咳嗽了好几声。半年前还抽叶子烟的赵有财,如今抽迎春都感觉呛嗓子了。 再看宋家父子,抽着迎春都感觉美得不行了。 这时,赵有财问宋祥臣道:“你们岭南的,你们咋往北走呢?” “唉呀!别提了!”宋祥臣叹口气,道:“我们爷俩来,寻思找那个……你们屯赵军呐,让他上我们那儿打虎去……” “打虎?”一听这俩字,赵有财小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嗯呐!”宋祥臣点头,道:“我们那屯子让老虎祸害了,完了报到上头,上头批可以打。” “啊……”这时赵有财就明白了,这二人是听了黄贵的话,才过来找自家那小犊子的。 想到这里,赵有财问宋祥臣说:“那……赵军没搁家吧?” “嗯呐呗。”宋祥臣微微摇头,道:“他妈说,那孩子上蛟河打标本去了。” 听宋祥臣这话,赵有财心知自家那败家娘们儿是撒谎了,但他想到一事,便问宋祥臣说:“刚才咱搭话前儿,你说你奔赵有财家来的,那你们咋不说请赵有财呢?” 赵有财问这话的时候,还没有去打虎的心思,他只是想问问凭啥只找赵军而不找我? “先头可不想找他了吗?”宋祥臣此话一出,赵有财立刻来了精神,可紧接着就听那老头子说道:“但后来一打听不行,我们大队专门养牛……” “养牛?”赵有财听到这俩字就感觉不对,忙打断宋祥臣问道:“找他打虎,跟你们大队养啥有关系吗?他给你们打虎,给他俩钱就完了呗,他还能吃你们牛啊?” “不是啊,大兄弟。”宋祥臣凑到赵有财近前,下巴向赵有财一挑,语带调侃地问:“你们一个屯子,你还不知道吗?他外号不叫屠牛炮吗?” 赵有财:“……” 赵有财只觉得脑袋“轰”的一下,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自己这点儿事,都传岭南去了? “m的,黄老尿子!”赵有财在心里问候黄贵家人,此时他就认为是黄贵说出去的。 “呼……”长长的呼出一口烟,赵有财把烟头往雪地上一丢,随即蹲身继续给狍子开膛。这么一来,一下子将宋家父子晾在那儿了。 宋家父子面面相觑,这什么人呐,唠好好的,咋忽然变脸子了呢? 此时的赵有财心意已决,连一根狍子毛都不给这爷俩。 可宋祥臣压根就没想要赵有财的狍子肉,他蹲下身对赵有财说:“大兄弟,我看你这枪法不错,我想问问你,你敢照量老虎不得?” “嗯?”赵有财一愣,紧接着就听宋祥臣诱惑他道:“要是打下来吧,这个老虎咱谁也不能动,但队上能给五百块钱奖金。” 其实他不提钱,赵有财也想去。但他怕去了碰着黄贵、姜伟丰,到时候一喊屠牛炮来了,自己得多丢脸? 心中有些惋惜,赵有财摇头问道:“咋的,你们那边没人啦?” “唉呀!咋说呢。”宋祥臣叹口气,道:“我那侄女婿也是硬实人,但他没防备,他打个小崽子,完了让老虎妈子给他扑了。” 一听宋祥臣这话,赵有财就知道他说的是黄贵,于是紧忙问道:“那你侄女婿伤啥样啊?” “唉呀!大兄弟,这我不能瞒你,他伤的不轻。”宋祥臣道:“得养一阵子,昨天我们搁堡子出来,顺道给他和他小舅子送回去了。完了他就让我上你们这儿来,说是找赵军肯定好使。” 说到此处,宋祥臣摊手道:“好使不好使的,这没在家当啥呀?” 一听黄贵和姜伟丰打道回府了,赵有财那颗心瞬间就活了。自己屠牛炮的恶名都传到岭南去了,再不为自己正名,自己的围猎生涯真的就结束了。 于是,赵有财便对宋祥臣道:“那我要到岭南,我怎么找你们呐?” 听赵有财这话,宋祥臣大喜,他对赵有财说:“大兄弟,你这就跟我们走呗?到大海林那边有车,咱直接就回去了。” “那能行吗?”赵有财没好气地道:“能说走就走吗?我不得回家交代、交代呀?” “行,行,那啥……那我告诉你咋走。”宋祥臣有些激动,而这时宋长青在一旁插话,问赵有财说:“唠这么半天了也没打听,你贵姓啊?” “姓赵……”赵有财脱口而出,说完就愣住了。生人问贵姓,不只是问姓,还问名呢。 可怎么报名? 情急之下,赵有财道:“叫……赵二咚。” 第五章.金镏子……一堆! 一回生,二回熟。 但当再说自己名叫赵二咚时,赵有财老脸仍是一红。 “赵二咚?”听着感觉这名字古怪,宋祥臣追问:“哪个咚啊?” “栋梁的栋。”赵有财轻咳一声,别过脸的同时,扯开话题说:“那啥……这碰着了,我给你们拿点狍子肉吧。” “大兄弟,谢谢你,但我们不拿了。”宋祥臣婉拒道:“我们爷俩掏山都够呛了,还拿啥肉了?” 赵有财就知道他俩不能要,这时眼看宋祥臣手往宋长青那边一比划,他忙借机问宋长青名和姓。 俩人一聊才发现,宋长青与赵有财同岁,但比赵有财大三个月。 如此一来,赵有财便叫宋长青一声“宋哥”,然后与宋祥臣也改口了二人以叔侄相称。 忽然,一阵兵兵乓乓声响从底下传来,收拾完残局的王强、邢三,拿着锹、镐、喂得罗,挑着扁担过来找赵有财。 他们上来的时候,正赶上宋祥臣、宋长青即将动身,宋祥臣冲赵有财摆手道:“走了,二栋,完了上我们那儿去啊!” 老头子岁数大了,又折腾了一小天,说话中气不是那么足,王强就没太听清楚,隐约听是那老头儿邀请赵有财到家中做客。 王强只把这当做是临别前的客套话,但这时宋长青对赵有财说:“走了哈,二兄弟!” 他这句话,王强可是听清楚了,王强抬头向上张望,看到宋长青侧脸却不认识那是谁。 宋家父子走后,赵有财蹲下收拾狍子,王强、邢三从下头上来,第一眼看到的是挂在树上的肠、肚。 两副肠、肚在那儿挂着,赵有财却还在那里忙活,王强、邢三连忙过来一看,看着躺在地上的三只狍子,王强惊讶地道:“姐夫,这都你打的?” “那不是我打,还是伱打的?”赵有财硬气地怼了王强一句,然后起身时将手中刀丢在最后一只没开膛的狍子身上,并对王强道:“你给这狍子收拾了。” 说完这句,赵有财招呼邢三道:“老哥,走,咱俩坐那儿抽颗烟去。” 王强一看,就知道赵有财这是装上了,但在外人面前,王强还是给自己姐夫留了面子。再一个这仨狍子拽回去,自己一家都跟着吃。 就这样,赵有财、邢三到一旁抽烟,王强叼着烟收拾狍子。 忽然,王强想起刚走不久的宋家父子,便问赵有财说:“姐夫,刚才过岗那俩人谁呀?我咋不认识呢?” “你能认识就怪了。”赵有财笑道:“我也刚认识他们。” “啊?”王强一愣,脱口问道:“那他咋管你叫二兄弟呢?” 王强以为宋长青是知道赵有财在家行二才那么叫的,殊不知这个“二”是赵二咚的二。 “咳……”赵有财轻咳一声,没回答王强的问题,而是一手掐烟,一手往旁边树上一挥,道:“肠子、肚子都不要了啊。” “哎?”这时,邢三出言拦了一下,道:“别不要啊,给那肠子、肚子收拾、收拾给我,我拿窝棚去给那老郭头子。” 这可不是邢三寒碜人,他们这些山狗子都习惯了,平常打着猎物,肉一口不吃,只吃内脏。 “老哥,那是干啥呀?”赵有财对自己人还是可以的,他指着最大的狍子,对邢三说:“这个,给你留下。” “我可不要!”邢三闻言直接拒绝,说:“我那些都卖给解老大了,我要两套下水点,回去就跟郭德旺说我出来跟你们打狍子了,要不他总j8问我干啥去。” “那就给他砍个大腿呗。”赵有财笑道:“咱今天找着东西了,咱高兴!别说砍个大腿啊,仨狍子都给出去,我都不寻思。” 邢三不清楚赵有财为人,可王强听这话却是直撇嘴。 在将狍子收拾好以后,三人将三只狍子绑成一串,后一只狍子骑前一只狍子脖子,如此拽着第一只狍子的两条后腿,就一起拽走了三只狍子。 经过郭德旺窝棚所在山岗时,赵有财砍下个狍子腿丢在邢三提的水梢里。 与邢三分开,赵有财扛着锹镐,王强拽着三只狍子往家走。 路上王强忍不住夸赵有财,道:“姐夫,那前儿我就听着一声枪响,你打一枪就撂倒仨狍子?” “呵!”赵有财高傲地一笑,扛着锹镐的他微微昂头,反问道:“强子,现在要有人找你磕大爪子,你去不去?” “我不去。”王强毫不犹豫地摇头,然后问赵有财道:“咋的,姐夫?你要磕大爪子去?” “啊?”赵有财又试图靠打岔蒙混过关,便追问王强说:“强子,你咋不去呢?” 赵军伏虎之前,林区人看到虎都得下跪,第二天还得带全猪过来祭拜。 自赵军永兴伏虎之后,张广财岭附近这些猎户可就没了忌讳。 “我打它干啥呀?”王强反问,然后道:“打它也给不了几个钱,你要说为了名吧?” 说到此处,王强一笑,道:“姐夫,自从我磕死那九百来斤大炮卵子,我在咱们这边儿也出名了。” 说着,王强空出一只手,自己为自己竖大拇指,笑道:“那家伙,他们不少人都管我叫王炮。” 赵有财:“……” 人家是王炮,自己竟然是屠牛炮! 当赵有财暗自恼怒时,赵军已回到了永安屯。 他自进屯子便降低了速度,一路直往自己家而去。 但赵军此时去的家,是他那五间新房。 眼瞅一转弯就到地方,赵军忽然把车停了下来,然后抬手打招呼,问道:“玲儿,你干啥去?” 马玲一提手里的瓶子,道:“我打醋去,你这干啥去?” “啊……”赵军淡淡一笑,心里已经想好了说词,当即道:“我往咱那新房捣腾点东西,哎?你去不去?” “我不去!”一听新房俩字,马玲脸颊一红,而这时赵军下巴往前一点,问道:“你戴这发卡,是我送你的,还是小弟送你的?” “小弟送的。”马玲实话实说了,她和赵军才订婚不久,她对赵军有感情但不深,还比不上她从小带大的弟弟。 如今自己要嫁人了,弟弟长大了,都知道给自己买礼物了。虽说这发卡没几个钱,但马玲要的是马洋的一份心意。 赵军当然不会挑这个理,只是听完马玲的话,他再问道:“他给你发卡前儿,他说没说啥呀?” 被赵军如此一问,马玲不自觉地撇嘴,道:“没说啥,那能说啥?” 姑娘这是撒谎了,马洋给她发卡的时候说了,但就说了俩字:给你。 马玲还没过门,肯定不好意思去新房,尤其是和赵军孤男寡女。 而在二人分开以后,赵军拐弯便到了自家新房大院前。 赵军解开棉猴扣子,从内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打开院门后,将摩托推进院里。 停稳摩托,赵军回头关上了院门,然后快步到房前用另一把钥匙开门。 打开门,赵军进屋将油锯放在外屋地,紧接着进东屋将两个挎兜子摘下放在炕上。 此时屋外摩托后座还绑着一个松木箱子,那松木箱子里装着两个帽筒。 但赵军没着急去取箱子,而是将王强的挎兜子打开,从中拿出那个小皮袋子来。 赵军一上手感觉这皮子很柔,他仔细一看这皮袋子是水耗子皮做的,毛面在里,难怪在山里的时候没看出来呢。 袋子口不是用绳线缠的,而是用十几股银丝缠的。 “用银丝缠,这里头得装的啥呀?”想到这里,赵军心中一片火热。 随着他打开袋子,又见金光闪闪,赵军倒提袋子,轻轻往炕上倒出一小堆金镏子! 兄弟们,今天太困了,一边写,一边坐着就睡……这章差一千来字,明天我补一张四千字的 (本章完) 第六章.大秤分金 金镏子! 王美兰心心念念的金镏子! 赵军拿起一个就往自己手指头上套。 金镏子,就是大金戒指,但不是指环那种细薄的东西。 把一个金镏子戴在右手食指上,赵军翻过手背看了一眼,紧接着又拿起一个戴在中指上。 相传他姥爷王大巴掌,左手每个指头上各戴着一个金镏子。 为什么戴左手而不是戴右手呢?因为戴一个还好,要是每个指头上都带,就会影响吃饭、书写、擦屁股。 据赵有财酒后吐槽,那老爷子和王美兰一个习惯,就是当宣布开席或是要往外撒钱的时候,他们的手会由胸前往外一挥。 所以,当年王大巴掌一巴掌推出去,那是金光闪闪,逼格拉满。 赵军将手上金镏子撸下,五个、五个地从堆里往一旁扒拉,查清楚一共是四十八个金镏子。 “发了!”赵军叨咕一声,快速将金镏子往皮袋里装,装好了扎紧口,顺手将其塞进了炕洞。 然后,赵军将那些银元、小金鱼、小金元宝都装到一个挎兜子里,并把这个挎兜子也塞进了炕洞里。 出到屋外,赵军将那绑在摩托车上的木箱解下,拿进屋后,放在直接下到了外屋地的窖里。 盖这新房的时候,王美兰可是为日后的四世同堂做了准备。 王美兰想过,以后人一多,吃的就多,秋天就得囤很多菜。于是,盖房以后王美兰叫人在院子里挖了个地窖,并且在外屋地也挖了个窖。 放好了松木箱子,赵军出屋锁门,骑着摩托扬长而去。 这时候就将近四点了虽说自过了冬至,天是一天比一天长但林区太阳落山还是早,眼下就已经渐黑了。 赵军没回家,而是从屯子出来去迎赵有财和王强。三人一起出来的,要是就他自己回去,那有些说不过去。 赵军骑摩托入山场,一口气跑出将近十里地,却还是没能与那二人相遇。 这时赵军不禁怀疑赵有财、王强是不是改道了?按理说这时候应该遇上了。 忽然,前头一抹亮光若隐若现,赵军加快车速过去一看,赵有财在前扛着锹镐、打着火把,王强紧随其后却拖着一大串子东西。 赵军到近前停车一看,惊讶地问:“老舅,这哪儿整的狍子呐?” “你爸打的!”王强应了一声,然后反问:“大外甥,东西都收好啦?” “收好了,老舅!”赵军停稳摩托,翻身下车来到王强身旁一看,更为惊讶地道:“打仨呐?你们跟踪啦?” 听赵军问话,王强没说话,而是撇着嘴向前抬头,使下巴点了赵有财一下。 赵军顺着看过去,只见他爹背着钢枪,一手拄着锹镐,一手举着火把,遥望着永安屯的方向。 “你爸打的。”王强小声对赵军说:“人家一枪搂仨!” “啊?”赵军大惊,他们家传有一枪双狍的绝技,他爷赵大柱、他爹赵有财打狍子都是出名的厉害,但一枪打仨狍子,足以让赵军大吃一惊。 赵有财早不开口、晚不开口,偏偏在王强说出他的战绩以后,回身向赵军挥手道:“把仨狍子绑伱那车上,你先送回去吧。” 大摩托拉三人已经是极限了,要是光驮人,那仨狍子肯定是没办法了,总不能拴车后面拖着走吧? 而赵军先运狍子回家,也能减轻王强的负担。可以说要是没有这仨狍子的话,赵有财、王强也不会才磨蹭到这儿。 “别的了!”王强却是不同意,道:“我大外甥新买的大摩托,驮这玩意多埋汰呀?那啥……姐夫,你坐摩托回去吧,我自己慢慢拽。” 赵军咋可能把王强自己扔下? “老舅啊!”赵军对王强道:“啥新车不新车的?咱赶紧地给这仨狍子解开,都摞我后头。完了我给狍子先送回去,返过来再接你俩。” “可别的!”王强横胳膊拦住赵军的手,道:“血渍呼啦的还有油,那不整你一车吗?” “行啦,你可别磨叨啦!”赵有财在旁扒拉开王强的胳膊,没好气地说:“赶紧往回走吧,我都饿了!” “那你就走呗!”王强瞪了赵有财一眼,道:“我不让你跟我大外甥先走了吗?” “谁还能把你扔下啊?”赵有财使眼皮夹了王强一下,道:“那我们回去了,你姐能干吗?” “行啦,行啦!”赵军自己过去,拽起中间那个狍子的一条后大腿,将其胯下第三个狍子解下来。 眼看赵军已经解狍子了,王强就没再说什么,过来帮赵军的忙。而这时赵有财把锹镐在怀里,腾出一只手从兜里掏出石林烟,用松明火把点着一根递给王强。 王强斜了赵有财一眼,把烟接过塞在嘴里,本想着刚才的争吵就这么过去了,却听赵有财说:“刹愣得了,一天磨磨唧唧的。” “我……”王强一怔,忍不住怒道:“你是不是磕头给脑瓜子磕坏了?” “嗯?”听王强的话,刚把一只狍子捆在后座上的赵军一愣,看向赵有财问道:“爸,你给谁磕头了?” 赵有财:“……” “给你……”王强冲着赵军说出这俩字,惊得赵军瞪大了眼睛,紧接着就听王强接茬说道:“刻那老兆。” “啊……”赵军刚松一口气,却听王强又冲赵有财说:“我大外甥还以为你让谁给打跪下了呢。” “滚特么犊子!”叼着烟的赵有财一推手中锹镐,道:“我特么一镐刨死你!” 王强白了赵有财一眼没再吭声,而是弯腰帮着赵军抬狍子。 五分钟后,赵军骑着摩托远去,留下赵有财、王强。 “给你!”赵有财把锹镐推向王强,道:“我拿着火,你扛着这个。” 王强嘴角扯了扯,伸手将锹镐接过扛在身上。 …… 解臣回岭南尚未归来,他不在,大灯笼都没人积极主动去点。 赵军到家都快五点了,李宝玉才出来点灯。 李宝玉正用挑杆子往高处挂灯笼时,两院的狗的叫声连成一片。 李宝玉杆子还没等放下,大摩托就骑进了院子。 这时,听见狗叫声的王美兰从屋里跑了出来,她急切地想知道今日是否起出了财宝。 看王美兰过来,赵军冲他妈一点头,王美兰脚步一顿,眼中闪烁着光芒。 随即看到摩托车后一堆东西,王美兰又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她还以为赵军把财宝都带回来了呢。 “妈!”赵军抢先一步,对王美兰道:“我们打仨狍子!” 该说不说的,赵有财这一枪,为他们三人今天一整天的消失,找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啊!”王美兰一听就明白了赵军的意思,但她忽然想到了赵有财和王强,忙问赵军说:“儿子,你爸跟你老舅呢?” “他俩慢慢往回走呢,我先给狍子送回来,完了马上接他们去。”赵军回答完王美兰的话,转头就对李宝玉说:“宝玉,赶紧给狍子整屋去。” “哎!”李宝玉乐呵地答应一声,而这时王美兰喊李宝玉说:“宝玉,留一个拿你家去,那天你大爷搁你家拿走一狍子呢。” “拿就拿了呗,大娘!”李宝玉双手将三只狍子的六条后腿掐在一起,一起拖着三只狍子就往屋里去,边走边道:“我们家不要了,咱都扒了包饺子吃!” “这孩子……”王美兰看了李宝玉背影一眼,这时赵军凑到她耳边道:“妈,东西都送到咱新房去了,晚上我再给你拿回来。” “嗯,嗯!”王美兰连连点头,赵军则跨上摩托,掉头直奔屯外去接那二位。 等三人回来的时候,都快要六点半了。 吃饱喝足,女人们收拾碗筷,剁狍子腿肉和馅子。和好馅子,用小盔、铝饭盒装上,每家走的时候都拿走一份,明早自己在家包馅。 解臣没回来,赵军便送老太太和解孙氏回去。 等从老太太家出来,赵军又来到了他的新房,鬼鬼祟祟跟做贼一样进到屋里,把兜子、袋子从灶坑里拿出来,又从窖里抱出松木箱子后,赵军匆匆忙忙地就往家走。 赵军到家时,王美兰早已等候多时,赵军一到门前,她就外屋地将房门推。 赵军侧身,抱着箱子进来,小心翼翼生怕磕到、碰到。 进家门后,赵军抱着箱子、挎着兜子、别着袋子直奔西屋。 进屋后,赵军将箱子放在炕桌上,然后摘下挎兜子,从腰间拽下那水耗子皮缝制的口袋。 “妈。”看着跟进来的王美兰,赵军招呼道:“都在这儿了!” 这时两个小丫头已经睡着了,听着动静的赵有财也跟了过来。 关好房门,一家三口躲在西屋里看宝贝。 一个个金镏子摆在炕桌上,一条条小金鱼、一个个金元宝摆在炕沿边, 银元十个一摞也摆在炕沿边,还有两个大帽筒放在炕上。 “这特么不少都是我家东西!”王美兰罕见地说了脏话,但紧接着又很客观地指着炕沿边的那些东西,道:“这些玩意……不全是我家的。” “那就是王寡妇划拉的家底。”赵军附和了一句,随手拿起一个帽筒,转圈看了一遍,又看了看里面,最后看帽筒底部。 “呀,这有字啊!”赵军上辈子是个土大款,还没等到接触古玩的时候就破产了,他好奇地看着帽筒底下的字,磕磕巴巴地念叨:“绪大年清……什么光?这写的啥玩意啊?” 赵有财凑过来看了一眼,随即看向王美兰。 王美兰见爷俩这副样子,过来瞅上一眼,不禁嘴角一扯,道:“那是大清光绪年制,光绪皇帝那时候的。” 瓶底六个字,从左到右、从上到下写的是“大清光緒年製”。赵军按照现在的书写顺序,就将其念成了“緒大年清製光”,然后製字他还不认识。 还好家里有个请过先生授课的大小姐,虽说王美兰连火腿肠的腿字都不会写,但帽筒底下这几个字她都认识。 “光绪皇帝是谁呀?”赵军、赵有财异口同声地问出了同样的问题,王美兰反问:“慈禧,你们知道不得?” “那知道!”赵军、赵有财齐齐点头,然后就听王美兰道:“他们是一把联儿。” 斗地主里的牌型顺子,用本地话说,就叫一把联。 “啊!”王美兰这么说,赵军和赵有财就明白了。 “儿子,把这放好了!”王美兰指着一对帽筒,对赵军说:“先搁麻袋裹上,完了还放那箱子里,明天妈……” 说到此处,王美兰顿了一下,然后跟赵军说:“这俩帽筒是你大姥最喜欢的,我寻思咋的呢?这不俩吗?咱跟你老舅,咱一家一个。” “行。”赵军毫不犹豫地道:“妈,这都你说的算。” “真是妈的儿子!”当自己的提议得到儿子赞同以后,王美兰很是开心。 紧接着,王美兰又看向了赵有财。 “你瞅我干啥呀?”赵有财语气很拽地道:“那次我取出那老些东西,我不也没要么?不都给你弟弟了吗?” 听赵有财这话,王美兰一下子就乐了,她笑着在赵有财肩膀上一拍,道:“你好,你好还不行吗?” 赵有财一耸肩膀,王美兰的手从他肩上滑落,顺势就抓起了两个大银元,将其递到赵有财跟前,道:“嗯,这给你了!” “上一边子去!”赵有财一把扒拉开王美兰的手和银元,道:“这破玩意,我上哪儿花去?” “呵呵……哈哈……”赵军、王美兰哈哈直乐,这年头银元啥的确实不值钱,不知道大城市里啥样,反正在东北,偏僻的小城里是没人收这个。 “那给你这个!”王美兰把银元往旁一丢,从炕桌上拿过一个最大的金镏子,将其塞在赵有财手里,道:“这个好!比我给你那都大!” 王美兰给赵有财买的那个金镏子在十七克左右,而这个大金镏子比那个大一倍还多,得将近四十克,跟大扳指似的。 赵有财把大金镏子接在手里,一掂量就感觉很沉,见赵有财没说话,王美兰又从炕桌上抄起一个,递向赵有财道:“再给你一个。” “我可不要了。”赵有财瞥了一眼,道:“戴一个就行了,戴多了,我和面都费劲。” 赵有财一句话,把赵军、王美兰都给逗乐了。 这时,王美兰目光落在那些小金鱼和小金元宝上。稍微停顿了片刻,王美兰对坐在靠门口位置的赵军说:“儿子,你去上碗架底下给那盘子秤拿出来!” 这章补昨天的,今天的更新还差半章,我得写到一点多钟,这几天白天犯困,正所谓春困秋乏夏打盹,没招了 (本章完) 第七章.宝下藏宝? 这年头,一般人家都没有秤,全屯子也就做买卖的那几家,什么小卖店、大煎饼铺子、豆腐坊才有。 而赵家这盘子秤,是王美兰当年的嫁妆。 当年赵有财和王美兰成亲的时候,老王家已经没啥像样的东西了,但赵军他姥和王强把家里差一不二的都给王美兰陪送了。 三十四根小金鱼全放在盘子上,王美兰拨动秤砣,一家三口头顶头地过来看数。 这三十四根小金鱼,总重是二斤一两。这就是民国的小金鱼,每根重约30g。 然后是四十个小金元宝,总重是二斤二两,单个重量比小金鱼还轻呢。 而那四十八个金镏子,除去给赵有财的那个,其它的四十七个加在一起,重量竟然超过了三斤,不到三斤一两。 这些金镏子没有一个轻的,最小的都比王美兰买的那些大。 而眼前这些金子加在一起,按眼下的金价,总价值在二十万左右。 “妈。”这时赵军对王美兰提议,道:“要不等明天我老舅来,你们姐俩商量、商量,完了咱再唠这些东西咋分。” 赵军的想法是不能因为钱而伤了亲情,何况就这两个钱,赵军也没放在眼里。 “行,儿子。”王美兰闻言一笑,道:“妈听你的。” 说完,王美兰又看向了赵有财。 赵有财嘴角一扯,没好气地说:“你娘俩儿都定完了,还瞅我干啥?” 听赵有财这话,赵军、王美兰相视一笑,王美兰手向赵有财一比划,道:“儿子,伱就随你爸了,仁义!” “嗯?”王美兰说的是好话,但赵有财听着就感觉别扭,好像是骂自己一样。 赵军淡淡一笑,而这时王美兰想起一事,便对赵军说:“儿子,妈有个事儿跟你说。” “你说呗,妈。”赵军问道:“咋的了?” “今天家来人了。”王美兰道:“来个爷俩,是从岭南来的,说是黄贵家亲戚,来找你上他们那儿打大爪子。” “啊,那妈你咋说的?”赵军问,王美兰实话实说道:“妈撒谎了,妈说你没搁家,那啥……妈不想让你去。” “那就不去呗。”赵军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妈,我还寻思啥事儿呢?我也不太想去,正好不去了。” “嗯!”听赵军如此说,王美兰脸上露出笑容,重重一点头。 而这时,赵军问道:“妈,他们爷俩就那么回去啦?” “我留他们吃饭了。”王美兰略带歉意地说:“让人家白跑一趟,我还觉(jiǎo)着不好意思,完了我花十块钱,给他们买两条迎春、买四斤干粮。” 说完这些,王美兰问赵军道:“妈这么做,是不是行?” “太行了,妈!”赵军哄着夸王美兰,道:“我妈办事就是大气。” 说着,赵军看向赵有财问道:“是不是,爸?” “嗯,嗯!”被拖下水的赵有财连连点头,眼看王美兰看向自己,赵有财伸手将王美兰给他的大金镏子从手上撸了下来,随即将其放在了炕桌上。 “嗯?”王美兰一愣诧异地看着赵有财,问道:“你这干啥呀?那给你了。” “我不要。”赵有财一笑道:“我有你给我买的那个就行了。” 赵有财此话一出,赵军、王美兰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赵有财这个人比较古怪,他能偷人家打的野猪,也能把钱借给人家看病;能因为两三毛钱斤斤计较,也能跟兄弟仗义疏财,要不然李大勇、张利福也不会那样对他言听计从。 可赵有财眼下的行为,不符合他的性格。按赵军对他的了解,赵有财如果真不想要的话,他把这金镏子往炕桌上一扔,说一句“我不要这j8玩意”都属于正常。 而当他一副与人无害的样子时,那这老小子就是要搞事情了。 赵军都知道事,王美兰就更清楚了。见娘俩看着自己,赵有财一摆手,道:“你俩给这收拾、收拾,累一天了,睡觉吧。” “啊……”王美兰闻言,忙拿过之前装金镏子的皮袋子,仍将金镏子往这里装。 而银元、小金鱼、金元宝啥的,则用单独的布口袋装起来。 等收拾妥当,王美兰拎着两个三角兜回东屋去了。赵军倒水烫脚,临钻被窝时,看了一眼放在地下的松木箱子。 他忽然愣了一下。 赵军在心里粗略一算,今天起出来的这些东西虽然价值不菲,但老庞家想用这个整栋的买楼怕是不成。 赵军关灯,躺下时心里还在想:“难道是那俩帽筒值钱?” 金价就在那里摆着,那些金子也就那样了。所以赵军能想到的,就只有那两个帽筒了。 古玩这东西赵军是一点儿也不懂,但上辈子他听人叨咕过,说有的瓶瓶罐罐都上亿。 就在赵军胡思乱想的时候,东屋里那两口子躺在炕上小声唠嗑。 “哎?”王美兰对赵有财说:“你们打那仨狍子打的挺好,要不大伙都问你们这一天干啥去了。” “是吧?”赵有财笑道:“那仨都是我打的。” “都是你打的?”王美兰倒没多想,赵有财能一口气撂倒十一头野猪,仨狍子又算什么? 可赵有财紧接着又道:“我就打了一枪。” “啊?”王美兰虽不打猎,但她打过枪,或者说在那个全民皆兵的年代,女人都参加过民兵打靶。 王美兰感觉一枪打仨狍子是不可能的,但赵有财语气中的肯定,让王美兰信了几分。 而且就算不信,今天赵有财有功,王美兰也语带赞赏地说:“还是我老头儿厉害,他们谁都不行!” “唉!”没想到,被夸的赵有财长叹一声,道:“你老头儿憋屈呀!” “憋屈?”王美兰一愣,紧忙用手轻拍赵有财后背,道:“咋还能憋屈呢?” 说着,王美兰忽然想到一事,便对赵有财说:“这个月你再开支,我给你留二十块钱,行不行?别憋屈了哈!” “那……那倒行。”赵有财先把涨零花钱的事应了下来,可他紧接着又道:“但是……唉呀!” 王美兰是个直肠子受不了这种欲言又止,于是便追问道:“你别唉呀、啊呀的了,你咋的了,你就说呗。” “兰呐,你没听说吗?”赵有财语带委屈地道:“现在屯子人都磕碜我,都管我叫屠牛炮。” 听赵有财说起这个,王美兰嘴角一扯,道:“那有啥办法呀,那老牛属实是你打的。” 王美兰此言一出,赵有财语塞,沉默了大概三四秒钟,才道:“我是想看看找个机会,把面子找回来。” 王美兰闻言,眉头微皱道:“那你啥意思?” “我想上岭南。”赵有财说:“我想磕那大爪子去。” 听他这话,王美兰沉默了。 赵有财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于是便道:“兰呐,这一天太憋屈了,你老头儿哪丢过那么大人呐?” 赵有财这话倒是不假,但王美兰却道:“那你说,咱儿子我都不让他去,你这……” “咱儿子也没丢这么大人呐。”赵有财小声嘀咕:“那小犊子干啥都顺,我这还赶不上个孩子了。” 这是赵有财第二次在王美兰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上一次是管王美兰要钱赔人家大青牤的时候。 而以往即便是当初小金库被缴,棉袄、棉裤被拆时,赵有财也是一声不吭、满脸倔强。 一看他这样,王美兰还挺心疼,吧嗒下嘴,然后说:“那我让儿子跟你去吧。” 说完这句话,王美兰就后悔了。今天撒谎送走了宋家父子,王美兰就是不想让赵军去趟这浑水。结果可倒好,这回爷俩一起去。 可让王美兰没想到的是,赵有财竟然还拒绝了。 “兰呐,别让儿子跟我去了。”赵有财说:“我枪法比他好多了,用不着他。” “那不是枪法好不好的事。”王美兰道:“你们爷俩一堆儿去,那不能有个照应吗?” 王美兰哪里知道她老头儿在宋家父子面前自称赵二咚,如果赵军去了,赵有财这慌还怎么撒?如果让赵军和他打配合,赵有财又感觉在儿子面前丢了面子。 这时,赵有财问王美兰道:“我领强子去行不行?” 别看王强总怼赵有财,但他比赵军更听赵有财的话。 “唉呀!”王美兰长叹一声,道:“要去吧,你们仨去,我才放心呢。” “让儿子上班吧。”赵有财说:“他都在家晃荡多长时间了?这标本也打完了,再不上班,单位同事不都得有意见呐?” “那倒也是。”王美兰微微点头,然后道:“那这么的吧,明天让儿子往岭南去个电话,你们要过去的话,那得提前沟通好了啊,是吧?完了那边要安排好了,你跟强子再过去。” 到岭南得有人接待,吃住都得安排好。所以,王美兰才说,安排好了再过去。 但那要是没安排好呢? 王美兰已经下了决心,谁也不让谁去!自己家有的是钱,扯那个哩格楞呢? “哎呀,兰!”听王美兰那么说,赵有财似乎很惊喜的样子,胳膊从被窝里伸出,一把将王美兰搂住,道:“你同意了,是吧?” “啊!”看赵有财这么高兴,王美兰笑道:“同意,行了吧?赶紧睡吧,明天还上班呢。” “嗯呢!”赵有财应了一声,两口子没过两分钟就进入了梦乡。 而此时的赵军,正处于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他在脑袋里回想这一天发生的事,迷迷糊糊地即将睡着时,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片段。 邢三指着财宝窖中的松木箱子,道:“那么大石头压上面,它咋没往下沉(chèn)呢?” 老头子的话,就像是在耳边一样,赵军猛然惊醒。 “那底下……不能还有啥吧?”赵军如此一想,越想越有可能。 而这一想,赵军就睡不着了。 …… 第二天,也就是1988年的1月2号。 昨晚失眠的赵军,都快六点了才起来。 当他从里屋出来时,王美兰正在往锅里装包子。 昨天剁的馅子,王美兰今早包的包子。 “妈。”赵军从屋里出来,便问王美兰道:“我爸呢?” “你爸搁外头喂狗呢。”王美兰手上有面,只往窗外扫了一眼。然后笑道:“这一天可积极了。” 紧接着,王美兰把赵军叫到身旁,将赵有财要去岭南打虎的事说给了赵军,并让赵军从中把这事给拦下。 赵军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感觉赵有财最近挺衰(sui)的,还是不要折腾的好。 “妈。”这时,赵军问王美兰说:“昨天那仨狍子,咱都扒了?” “没有啊。”王美兰说:“扒俩留一个,宝玉不要也给他家了。就这俩,咱还吃不了呢。” 说到此处,王美兰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于是便问赵军:“咋的,儿子,你要整个狍子啊?” “嗯呢。”赵军说:“我想找我们组长再请几天假,我寻思一会儿去给他送个狍子。” “那你再给宝玉家那个拿着。”王美兰笑道:“完了哪天打着再给他们。” “行。”赵军应一声便往屋外走去,而当他一出门的时候,就看到青老虎直挺挺地站在它的狗窝前。 别的狗都闷头吃食,唯有这老狗一直望着西边。 赵军的视线循着向西而去,一看就看见赵有财、李大勇,俩人正隔着墙嘀咕呢。 “一会儿我上单位请个假,我就走。”赵有财说:“反正你嫂子答应了。” 赵有财心知赵军是王美兰那头的,想让赵军帮他搭搁去岭南那恐怕是不可能了。 但王美兰、赵军不知道他赵有财已经和宋祥臣搭上线了,去了就会有人接待。 “大哥,我请个假,我陪你去吧。”李大勇道:“大爪子不像别的,你自己去,我不放心。” 听李大勇这话,赵有财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实话,赵有财也想带李大勇去。 当然,以赵把头对自己枪法的自信,他不认为大爪子能伤到自己,但他需要有一个伴儿。 可赵有财也知道李大勇工作太忙,要想请假的话,怕是会影响工作。 于是,赵有财摇头道:“兄弟,不用了,你该上班就上班,我自己也没事儿。” 说着,赵有财抬手一指李家屋,道:“完了你回屋,偷摸地把那挂管枪给我拿出来。” (本章完) 第八章.赶鸭子上架 逼赵军当官 当初赵军往永胜还枪,将56式半自动还给了周成国,周成国也没亏待赵军,把他那棵挂管枪送给了赵军。 后来随着赵军交际面越来越广,他就不缺半自动用了,然后李宝玉接过了那棵挂管枪。 再后来李宝玉工作忙,他就不怎么跟赵军上山了,但那棵挂管枪一直挂在李家西屋。 这可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这是为了镇宅! 之前魏铁媳妇犯外科病,就曾来找赵军要过子弹壳。 在本地就有那样说法,上山打围的刀、枪都能辟邪,炮手就更不用说了。 赵军上辈子的时候,他媳妇马玲信鬼信神,有一次赶上赵军下楞场不在家,他家儿子高烧不退,马玲花重金请来老韩太太在家跳神。 没想到的是,那边狐仙刚上身,赵军忽然回来了。那天赵军临时回家的原因是他检尺的林班路过一帮野猪,赵军想打猎便回家来取枪。 当赵军进屋的一瞬间,老韩太太一下子就清醒了,身上的神也跑没影了。也正是从那以后,马玲不再信那些乱七八糟的,而是专心研究祖传偏方。 此时听赵有财要挂管枪,李大勇自然不会有意见,但他却问道:“大哥,家有半自动,你拿挂管干啥呀?你要上岭南下地枪去啊?” 之前赵军以炸子加地枪猎虎,李大勇就以为赵有财要故技重施。 “我下那逼玩意呢?”赵有财不屑地道:“这回再让我捞着枪打,我一枪就能给大爪子撂那儿。” 赵有财说这话时,语气中是满满的自信,将一旁的李大勇都给感染了。 但转念一想,李大勇又问赵有财说:“大哥,那你还拿挂管干啥呀?它能有半自动快吗?” “半自动,我不得背着吗?”赵有财小声道:“挂管枪我给它一拆,枪管、大槽拆两轱辘,往我这棉猴兜里一揣,谁也看不着啊。” “大哥,伱真偷摸去呀?”李大勇皱眉问道:“到时候我嫂子不得跟你急眼呐?” “她同意我去了!”赵有财很理直气壮地说:“她急什么眼?” “你可拉倒吧,大哥。”李大勇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听兄弟的,你再等一天,让小军往岭南那边打个电话问问。” “问啥呀?”赵有财斜了李大勇一眼,道:“兄弟你咋那么实在呢?他问能问出啥来呀?” 原来赵有财早就猜到了王美兰的心思,而他竟然有了背着王美兰直奔岭南韩宋堡子的想法。 “大哥,那你也得等一天呐!”李大勇劝赵有财说:“小军那边不给你办,你再自个去,我嫂子说不出来啥。要不得,她肯定得不乐意啊?” 听李大勇此言,赵有财陷入了沉默。 而这时,李大勇趁热打铁,继续劝说道:“大哥,你信兄弟的再等一天。要走也明天再走,到时候我搁组里查查,要有森铁往双马架去的木材车,让他们给你捎着,那不省着你走了吗?” “也行。”赵有财听李大勇说的有理,稍微一点头,就听身后“汪”的一声,冷不丁吓了赵有财一跳。 “我艹!”赵有财猛地一转身,正看到赵军站在门口。 “汪!汪!汪!汪……”狗仗人势,青老虎看到主人出来,凶悍地扯着链子,向赵有财发出声声咆哮。 “我特么的!”赵有财转身直奔青老虎,青老虎见状转身就往窝里跑。 冲到狗窝前,赵有财双手扶着狗窝,将脚踹入窝里,但却控制着鞋底踹在青老虎面前的空处。 “爸!爸!”赵军连忙跑过来拽住赵有财,赵有财往后一退,青老虎便从窝里探出头来。 这时候青老虎反而不咬赵有财了,而赵有财指着青老虎喝道:“明天特么给你卖喽!” 赵军连忙安抚赵有财,然后跟李大勇说了要狍子的事,李大勇二话不说,便往他家后院去给赵军挖狍子。 “你又要狍子干啥呀?”赵有财见状,便问赵军说:“昨天刚给完你李叔,今天又让人扒出来!” 这事办的确实有问题,赵军答道:“我想拿那狍子看看我们组长去。” “看他干啥呀?”赵有财问,赵军答道:“到那儿跟他说说,再给我几天假。” “嗯?”赵军此话一出,赵有财小眼睛圆睁,忙问:“你请假干啥呀?你都多长时间没上班了?” 赵有财怕是王美兰和赵军说了什么,让赵军请假和自己去岭南打虎。 这时院里就他们爷俩,赵军拉着赵有财到仓房门口,小声说道:“我怀疑咱昨天挖那财宝窖底下还有东西!” “啊……”赵有财一听赵军如此说,便知赵军请假并非是要与他同去打虎。 “嗯?”赵军狐疑地看了赵有财一眼,他纳闷赵有财听到这个消息为啥一点都不激动呢? “儿子,你请假是要去找东西呀?”赵有财甩手,道:“那你去吧,爸就不跟你去了哈。” “啊。”赵军越来越感觉赵有财有些奇怪,而这时李大勇拽着冻成一坨的狍子从后院回来,将狍子往两家隔墙一放,喊道:“军呐!” 赵军上前接过狍子,只听赵有财在身后问道:“儿子,你啥时候走啊?” “那我不得吃完饭吗,爸?”赵军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然后把狍子放在了背阴处。 …… 吃完饭,赵军穿上衣服就走,他得赶在徐宝山上班之前过去。 而此同时,马家饭桌上, 马洋快速地将自己碗中的酸菜炒土豆丝拌饭划拉进嘴,然后把碗筷一撂,右手手背一抹嘴,便道:“爸、妈、姐,我上学(xiáo)去了!” 说完,马洋下炕就往西屋跑。 回到房间以后,马洋拽过他那书包,看了一眼夹在语文书里的红发卡,紧接着套上棉袄便往外跑。 “哎?”王翠花抻脖往窗外看了一眼,好奇地道:“这孩子今天这么积极呢?” 差生哪有上学早的? 听王翠花的话,马大富一边夹菜,一边道:“是不是又尿炕了?” 马洋九岁那年,有一天早晨五点多钟起来,穿衣服、背书包就要上学,给一家人都整懵了。 直到马玲叠被的时候,才发现那孩子尿炕了。 马洋跑出家门,没跑几步就看见了骑摩托的赵军。 “军哥!”马洋冲赵军招手大喊,道:“捎我一骨碌!” 赵军闻声见是这小子,掉头来到马洋身前,停车问道:“你这么早干啥去?” “上学啊!”马洋手往南边一挥,道:“军哥,你要不顺道,你就给我送到屯口。” “上来吧。”听马洋这么早就去学校,赵军有些诧异,但嘴上却说:“我一脚油就给你送过去了。” “谢谢军哥!”马洋很有礼貌地向赵军道谢,然后上车坐到了赵军身后。 而这时,赵军很八卦地问道:“小弟,那发卡送给你小同桌没有?” 马洋嘴角一扯,感觉赵军这老小子快赶上李如海了,一天啥都打听。 但坐人家车了,马洋只能如实答道:“没送呢,我今天给她。” “你这孩子真能磨蹭。”赵军忍不住叨咕一句,然后才启车奔屯南而走。 …… “你别躺着了。”在外屋地刷碗的王美兰喊赵有财,道:“你出去点块松明子!” “干啥呀?”吃完饭躺在炕头抽烟的赵有财一愣,皱眉问道:“你一大早晨就折腾啊?” “我让你去,你就刹愣的得了。”王美兰催促道:“晚上涮羊肉,你不吃啊?” 听王美兰如此说,赵有财从炕上起身,嘴里嘀咕道:“这败家娘们儿,家里活物多了,她心刺挠啊。” “你叨咕啥呢?”王美兰隐约听见赵有财嘀嘀咕咕,虽然没听清楚他到底说的啥,但王美兰感觉那老小子没憋好屁。 “没事儿,没说啥。”赵有财从里屋出来,对王美兰说:“兰呐,想着今天让儿子往岭南打电话哈!” “啊?啊……”王美兰敷衍地应道:“放心吧,忘不了。” 王美兰话音刚落,听到屋外响起两声狗叫,还不等王美兰往外张望,就见赵虹、赵娜从里屋跑出。 “妈,铃铛来啦,我们上学去了!”赵虹和王美兰招呼一声,便带着赵娜往屋外跑去。 同时,李家的李小巧也张罗去上学,但她比赵虹、赵娜能磨蹭,这时候还没穿外衣呢。 “小哥!小哥!”李小巧抱着棉袄,喊在西屋李如海,道:“你给我穿衣服!” “你可别磨蹭了!”金小梅一把夺过李小巧怀里的棉袄,三下五除二地给她套上,然后拿过书包塞给李小巧,道:“赶紧去,别让人家等你。” 李小巧抱着书包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冲西屋喊道:“小哥,我上学去啦!” “哎,小妹慢点儿哈!”在炕上看小人书的李如海随意地应了一声,而这时穿衣服准备上班的李宝玉眼神古怪地看了李如海一眼,问道:“咋的,你又给她啥好处啦?” “没有。”李如海不承认李宝玉却是不相信,只道:“你不给她好处,她能这么黏糊你?” …… 赵军骑着摩托,先把马洋送到永安中学,然后直奔永福屯。 一路来到徐宝山家徐宝山都穿上衣服准备去上班了,见赵军拿着狍子过来,徐宝山问道:“你这是干啥呀?” “徐叔,我过来看看你。”赵军一笑,道:“完了……我寻思再跟你请几天假。” 听赵军如此说,徐宝山笑了,他指着被赵军放在灶台旁的狍子,道:“这狍子吧,你愿意留下,我也不跟你客气。但我得跟你说好了,以后你就不用来我们验收组了。” “啊?”赵军被吓了一跳,忙对徐宝山道:“徐叔,不是?我请个假,你不给也不至于给我开喽啊!” “没有,呵呵。”徐宝山闻言一笑,道:“前天开完会,我们吃饭的时候,周书记跟我说了,让你去负责春猎的事,验收这边你就不用管了。” “不是?那徐叔……”赵军惊讶道:“那春猎以后,我再回来呗?” “你回来干啥呀?”徐宝山笑道:“这一年,你也没上几天班。这一冬天,你也没检多少尺啊。” “那也不能不要我呀,徐叔。”赵军一听徐宝山那么说,立马就不干了,验收员属于技术工种,虽不是官但有权,干的还轻松。自己第一年上班,还没干够呢。 可这时,徐宝山对赵军说:“我听周书记那意思,咱们林场这场春猎要办好了,咱们山河林业局底下这些林场都得跟咱学习,到时候就有你忙的了。” 听徐宝山这话,赵军心里有些抗拒。其它林区向永安林区学习,自己为什么要忙?是他们派人来学习,还是自己过去指导? 赵军这一世没有太大的事业心,他不想让工作牵扯自己太大的精力。不过转念一想,山河林业局下大大小小的林区要是都搞春猎,自家趁机过去收山货的话,那绝对赚得盆满钵满。 “回家得跟我妈说,好像盖一排仓房都不能够。”赵军如是想着,而这时徐宝山对他说道:“走啊,到点儿上班了。” “啊?”赵军一愣,随即问徐宝山说:“徐叔,我寻思跟你请假呢。” “你跟我请什么假呀?”徐宝山道:“我不说了么你以后不归我管了。” 说着,徐宝山一指地上的狍子,笑着问赵军说:“这狍子还给不给我了?” “给,给。”东西都拿来了,咋也不能再拿回去,赵军跟着徐宝山往外走时,问徐宝山道:“徐叔,那我以后归哪个部门呐?” “归保卫!”徐宝山一把拉过赵军,小声说:“洪云涛不没了吗?你过去直接副组长,过些日子咱营林、保卫的场长都来了,你好好表现。” 说到最后,徐宝山一拳落在赵军肩上,道:“好好干,你这年纪轻轻的,一天有点儿正事。有你姐夫那方面,整好了四十岁之前,你都能干上保卫场长。” 听徐宝山这番话,赵军不禁有些无语。天地良心,他是真不想当官啊! (本章完) 第九章.赵军:爸,你真行啊! “呜……” 小火车沿山而上,直奔永安林场。 山路上,赵军骑着摩托车也奔林场,就好像在追火车一样。 本来是去永福屯请假,赵军想的是请完假就回家,没想到还得上班。 骑着摩托从家出来的,总不能把摩托扔在徐宝山家。推摩托上通勤车倒是也可以,但赵军怕人说三道四。 …… 永安中学二年二班当翘首以盼的马洋看到胡丽娜走进教室的一瞬间,他整个人懵了。 胡丽娜头上正戴着一个红色的发卡,和他书包里那个一模一样。 马洋呆呆地看着胡丽娜,而胡丽娜看见马洋也是一愣,这小子平常都是踩着上课铃进班级,今天咋来这么早呢? 眼瞅胡丽娜走过来,马洋在冲动之下猛地起身,可就在这时,和胡丽娜一起上学、下学的刘楠楠看着马洋,笑道:“马洋,听说你裤裆开啦?缝上没有呢?” “哈哈哈……”周围传来阵阵哄笑,马洋脸瞬间就红了。 与此同时,永安屯李家。 金小梅从外面回来,在西屋看书的李如海问道:“妈,你咋回来了呢?” “你大娘让我穿利索的。”金小梅颇为无奈地道:“完了跟她扒羊去。” “啊?”李如海一怔,放下小人书的同时,从炕上坐起身道:“扒羊还穿利索的?那不整埋汰了吗?” “行了,伱别搁家躺着啦。”金小梅没接李如海的话茬,而是说道:“你军哥没搁家,你臣哥没回来呢,就你一个小子在家,你挑水去。” 今天是李如海休班的日子,金小梅仍不让他出门,让他在家闭门思过外加劳动改造。 李如海答应一声,下炕穿鞋的同时,金小梅进西屋打开了立柜的抽屉。 “哎?”打开抽屉的金小梅一愣,喊道:“如海,你妹早晨戴发卡走的?” 赵军本着“宁落一屯,不落一人”的原则,给家里的女性,上至老太太、解孙氏,下至小王雪都买了发卡。 但那几个孩子戴不了,就由大人们暂时帮着戴。当初金小梅挑发卡的时候,给自己挑了个蓝的,并代李小巧挑了一个红的。 如今,那抽屉里就只剩一个蓝的了。 “妈。”李如海小心翼翼地走进东屋,冲金小梅一笑,道:“我妹把她那发卡给我了。” “给你了?”金小梅皱眉看着李如海,问道:“你能戴咋的?” “呵呵……”李如海淡淡一笑,道:“我们兄妹感情好,就给我了呗。” 李如海这么说,话里话外无疑是在说那发卡是我妹的,我妹愿意给我没毛病。 但金小梅眼睛一横,指着李如海道:“你给我拿出来。” “妈……拿不出来了。”李如海赔笑,道:“我送人了。” “我不是说发卡。”金小梅微微下头,使下巴点李如海,道:“我说的是钱。” “啊?”李如海一愣,紧接着就听金小梅说:“你不给你妹好处,你妹能给你东西?” “我……”李如海无言以对,他这几天领了赵威鹏的赏钱,又拿了赵军的“媒人礼”,总共是二百五十块。 差点重回巅峰的李如海,又一次赢得了妹妹李小巧的尊重。 但知子莫若母,金小梅对她这些儿女甚是了解,但她不知道赵军、赵威鹏给了李如海钱,还以为是李如海之前当掮客时藏的钱呢。 “妈,我……没有钱。”李如海说着,就见金小梅抄起了扫炕的笤帚,李如海脸色一变,大声喊道:“杀人啦,抢钱啦!” “呃啊……呃啊!” 隔壁东院赵家房后。 在小毛驴惊恐的叫声中临棚里那只公山羊中锤倒地,口鼻流血,四肢抽搐,气绝身亡。 那天赵威鹏买了两只羊,杀了一只,剩下这一只也被王美兰给锤了。 没办法,高兴! 昨天找着财宝,王美兰高兴,家里那些牲口除了狗和小猞猁、小黑熊,其余皆可杀之。反正有钱,大不了杀完再买呗。 只不过想到年前还得磨两次豆腐,王美兰便决定暂留小毛驴一条命。 但眼看着隔壁的公羊倒下,小毛驴感到了恐惧。之前这后院有它、有狍子,结果那狍子被王美兰锤死了。后来这后院有它、有两只羊,而如今最后一只羊也惨死在大锤之下。 眼下这后院就剩自己了,这怎能不让它感到害怕? 望着王美兰拖羊远去的背影,小毛驴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王美兰到前院时,看到松明烽火的王强、赵玲、徐春燕带着孩子结伴而来。 见王美兰拖着一只羊,王强问道:“姐,咋又杀羊了呢?” “杀了大伙吃呗。”王美兰说:“咱涮锅子,这羊还有你们昨天打那狍子。” 王美兰话音刚落,就听隔壁传来“嘡啷”一声,众人向李家望去,只见李如海从屋里冲出,直奔院外跑去,后面还跟着挥舞笤帚的金小梅。 李如海飞快地跑出院子,金小梅停在院门外,笤帚遥指李如海,喊道:“你瞅回来我不打死你!” 李如海出逃时,赵军已到了永安林场。 骑摩托跑这一路,赵军都已经冻透了,他哆哆嗦嗦地就近来到食堂。 他进食堂的时候,赵有财正坐在大堂里抽烟呢。看赵军进来,赵有财一怔,下意识地问道:“你咋来了呢?” “爸……”赵军一说话,上牙、下牙直往一起碰,哆哆嗦嗦地道:“我得暖和一会儿。” “这冻逼得喝的。”赵有财吐槽一句,随即起身对赵军说:“你缓一会儿,我去给你倒口温乎水。” 还得是亲爹! 赵有财到后厨,往他平时喝水的缸子兑了点热水,然后出来没把缸子递给赵军,而是放在桌子上。, 此时的赵军,双手抱着肩膀,双腿伸直两脚勾在一起,穿着棉鞋抵住暖气片。 “你不请假去了吗?”赵有财问,,赵军道:“我们组长说我不归他管了。” “啊?”赵有财一愣,就听赵军继续道:“说是我周大爷给我安排到保卫去了。” “那是干啥呀?”赵有财闻言皱起眉头,道:“保卫员哪有验收员好……” “说让我当副组长!”赵军一句话,给赵有财干没声了。他之前谋划当食堂主任,可张国庆没升,他就没办法接班。 “那也不咋地!”赵有财想了想,还是摇头道:“保卫员不得倒班啊?” “嗯呐呗!”赵军说着,拿过桌上的茶缸端在手里,道:“我得跟我周大爷唠唠去。” 保卫员得上夜班,赵军能干吗? 说着,赵军放下茶缸就要起身,而这时赵有财将其叫住,说道:“儿子你别忘了,往岭南打个电话。” 为了师出有名,赵有财撺掇着赵军打电话。 “爸,你非得上岭南干啥呀?”赵军不解地看着赵有财,问道:“你跟我找宝贝去多好?” “我不去。”赵有财斩钉截铁地说:“你让你老舅跟那老头子陪你去吧。” “爸,我们仨也不行。”赵军小声对赵有财说:“我不说了吗?我怀疑那底下还有东西。这要往下挖,那说不上挖多深呢?” 听赵军这话,赵有财嘴角一扯,道:“那回填土你看不出来呀?” “嗯?”赵军闻言咔吧下眼睛,然后摇头道:“爸,那都四五十年了?还啥回填土了?” “我昨天在那前儿,我特意瞅了。”赵有财不慌不忙地道:“你就听我的,过去挖两锹。那黑土里要有石头子,它就是回填的!要没有,你也别挖了。” “啊!”赵军闻言眼前一亮,冲赵有财一竖大拇指,道:“爸,你真行啊!” 兄弟们今天就这些了,下午猫跑出跑丢了,找到天黑得屯子一家柴火垛苫布底下找着了。 欠一千来字,明天晚上我补一章四千的。 (本章完) 第十章.保卫副组长、猎人队大队长赵军 在放山行里有「山参不长无宝地」的说法,但这句话是用来形容老参埯子的。 但凡老参埯子,都是依山傍水、有阳有阴的宝地。 可山参并不在老埯子里,也有单独生长的。这是因为入秋山参顶红榔头时,有小鸟吞吃参籽消化不了,参籽随鸟粪排出,落地生根,这就使山参就有了生长在任何地方的可能。 不同土质,长出来的人参品相还不一样。 赵军家这边属长白山支脉,一道张广才岭分两省。山川绵延千万里,有黑土地,也有黄土地。长在黄土地里山参的品相,就不如黑土地里长的参。 而山就有土有石,有些黑土地里还掺杂着石子。 这样的地里长出的山参,要比纯黑土地长出的山参品相更好。 赵有财刚才说的话,对赵军有所隐瞒,是他当初私昧人参的时候,他为了迷惑赵军,特意在财宝附近挖过坑。 赵有财记得,那一片沿河地,地表以下都是没有石子的黑土。 所以赵有财让赵军顺着那财宝窖往下挖,虽然四十多年过去了,但如果是回填土,那里面一定有当年在地面上卷走的石头子。 听赵有财如此说,赵军大喜过望。这天寒地冻的,不利于挖掘,有了赵有财提供的消息,赵军只需要往下挖两锹就能确定下面是否埋着东西。 「呵!」面对赵军的夸奖,赵有财发出得意地一声冷笑,然后叮嘱赵军道:「上你周大爷那儿,会来点儿事啊。」 说着,赵有财手往兜里一掏,掏出了快瘪的烟盒。赵有财随即掏右边,又掏出一包没开封的石林给了赵军。 赵有财难得有这样的一面,赵军心中一暖,道:「爸,这你留着抽吧,我一会儿上食杂店给我周大爷买两盒就完了。」 「别买两盒。」赵有财拦赵军,道:「拿一条,成条拿便宜五块钱呢!」 「啊?」赵军一怔,道:「我拿一条,我周大爷能要吗?」 一条石林四十五,周春明不可能收小辈这么大礼。 「他不要,你给他两盒。」赵有财道:「剩下你给我,我不得抽吗?」 赵军:「……」 赵军嘴角一扯,撂下茶缸往外走去,同时身后传来赵有财的声音:「给你倒水也不喝!」 赵军出了食堂,先到林场商店买了一条石林,拆开包装后单拿出两包放在一边口袋里。然后,赵军直奔办公楼,来到周春明办公室轻轻敲门。 开门的是秘书于全金,他热情地将赵军请进屋里。 「周大爷!」赵军进屋先跟周春明打了声招呼,而周春明自办公桌后起身,拿起桌上的一沓文件,喊道:「小于呀。」 于全金连忙上前接过文件,就听周春明吩咐说:「你去给这复印十份,完了给生产、营林他们发下去。」 给秘书打发走后,周春明微微昂头,下巴向赵军一点,问道:「那天你干啥去了?吃饭前儿楚局还找你呢?」 赵军能说自己找宝贝去了吗? 他淡淡一笑,道:「大爷,你们领导吃饭,我一个小职工哪能往前凑啊?」 听赵军如此说,周春明就没再说啥,而是摆手示意赵军到沙发那边落座。 「喝水自己倒啊!」周春明随口说了一句,就见赵军从棉猴兜里掏出两盒石林烟,周春明眼睛一瞪,问道:「你这孩子,你这干啥呀?」 「大爷,这我爸给你拿的。」赵军这么说,周春明听是亲家给的就没客气,接过烟时还夸赵军道:「你这孩子,不抽烟、不喝酒真挺好。」 赵军闻言一笑,对周春明说:「周大爷,我听我们徐组长说你要给我调动工作?」 听赵军问起这个,周春明嘴角一扯,笑道:「你这孩子,你还说呢,你这一年干多少活呀?」 都不是外人,赵军也是一笑,道:「大爷你看你说的,我不净给咱场子干别的活了吗?」 「说的就是啊!」周春明道:「所以呀,你干脆干保卫去得了!」 「周大爷,我上不了夜班。」赵军捂着自己胸口,道:「我要后半夜不睡觉,这胸腔子啥的都疼。」 赵军说的这是他真实感受,但却是上辈子经历的。他上辈子成天成宿耍钱的时候,一到后半夜两三点钟就觉着胸腔发空。 「你这孩子,不大小岁数啥身体呀!」听赵军如此说,周春明眉头一皱,道:「不让你上夜班。」 说完这句,周春明顿了一下,道:「让你上夜班,你姐都不干。」 「嗯?」赵军一愣,心想自己大姐咋还掺和自己工作的事了呢? 其实之前楚安民、周春明就有将赵军调到保卫那边的心思,周春明放假回家的时候念叨一嘴,赵春当时就提出了反对意见。 人家赵春说了,她弟弟过完年就结婚,到时候赵军两班倒、三班倒,那不影响小两口感情吗? 这年头干保卫的多了,谁家也没因为这个打离婚呐。但家里除了小周到,其他都是成年人,谁听不明白? 周春明一想也对,自己亲家那边就赵军一棵独苗,结了婚就得让他抓紧要孩子,上夜班可不耽误事么? 「周大爷。」赵军对周春明说:「不让我上夜班,组里那些人能干吗?」 都是保卫员,连组长刘金勇都得上夜班,你赵军不上夜班,其他人谁能乐意呀? 「你是营林保卫员。」周春明说:「你不驻场,你办公的地方在上头三工段,你平常就是巡视林区,完了咱们林区所有的护林员都归你管。」 「哎呦我的妈呀!」赵军被周春明这话吓了一跳,他这个位置在这年头就相当于孙猴子的弼马温,有权利当不大。而这时候的护林员也不算啥,他们大多数连个编制都没有。 但往后推二十年再看,那护林员一个个老牛了。堪称林区城管。山民上山捡柴火,他们要说不行,都可以抓人。 成对比的是,以后林区停止生产,整个林场都处于闲散状态时,那些护林员可不闲,反而比原来权利还大。 赵军感觉自己接了这差事,用不了十五年,整个林区都得听自己的。 见赵军脸色异常,周春明还以为他不满意呢,当即解释道:「孩子你别多想,咱是亲戚,大爷不可能坑你。 我跟你姐夫,我们俩研究了。你不乐意上山吗?这回你满山串就是工作,完了你现在还年轻,你在这岗位上多了不用,干五年就给你转成营林技术员,再下一步就是营林场长!」 周春明的计划是,十年后他儿子当书记、赵军当营林场长,小舅子跟姐夫一条心。 「不用!」赵军忙拦周春明,道:「大爷,我啥也不转,我就干这个了!」 赵军可不傻,别说营林场长啊,就是林场书记,十五年后也得闲的钓鱼去。 自己明明能当林区老大,要是按照周春明的安排走,那不就跟49年加入青天白日是一样的吗? 「啊?」周春明一怔,他忙道:「不是?你听我说完了。」 「大爷,你说。」赵军忙摆正姿态,听周春明道:「你除了这个营林保卫员、副组长,还兼任咱们林场猎人大队的大队长。」 「什么玩意?」赵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脱口问道:「猎人大队?大爷,咱场子有吗?」 「马上就有了!」周春明抬手,笑呵地对赵军说:「咱 们春猎的事定了,打完春咱就干!」 周春明说的打春就是过完立春,日子上和永兴大队差不多少。人家永兴大队有猎人队,永安林场就搞出个猎人大队。 可关键,人家永兴大队是真有人呐。 一想到周春明说的,这猎人大队由自己负责,赵军忙问道:「大爷,那……那春猎怎么个章程啊?」 「怎么个章程……」周春明迟疑了一下,道:「你就看着整吧。」 「什么?」赵军一惊,又听周春明继续道:「我们也没参加过,我上哪儿给你整章程去?」 赵军:「……」 「再说了,你是大队长。」周春明道:「这担子,你得挑起来呀!」 赵军:「……」 见赵军不吭声,周春明心知这孩子散漫惯了,忙对赵军说:「你也不要有啥负担,打猎这玩意,是吧?打多是多,打少是少,就摸索着来呗。」 「大爷,那人呢?」赵军问周春明,说:「我这都是大队长了,那我手底下得有多少人呐?」 「招多少是多少。」周春明说:「林场职工家属、氓流子、外边来的,参加就登记。不登记,不给奖励,登记就都归你管。」 说到此处,周春明手往旁一挥,道:「你姐夫管后勤,周成国管装备,到时候物资啥的也差不了你。」 「物资?」赵军一愣,问道:「大爷,都有啥物资啊?」 「枪。」周春明道:「半自动,但是谁借枪,得有咱场子正式职工给他担保。春猎完事,第二天枪必须都得给送回来。」 说到这里,周春明看向赵军问道:「还用给发劳保啥的吗?」 「可别的,大爷。」赵军苦笑道:「要一说给发东西,全来领,老太太啥的都得来。」 劳保就是手套、毡袜啥的,这个不可能用完再还回来。 「那倒是。」周春明点点头,道:「那你就看着办吧。」 「不是?大爷!」冷不丁得到领导器重,赵军还有些忐忑,忙问周春明说:「不能我看着办,到时候你不得来指导、指导吗?」 「我哪有那工夫啊!」周春明理直气壮地说:「我这一天多忙啊?脚打后脑勺的,再说我也不懂打猎呀。」 说着,周春明冲赵军一挥手,道:「到时候有啥困难,你可以来找我。反正你就放心,咱场子对春猎这事是一路绿灯。」 这时,赵军又问周春明道:「大爷,那过一阵子保卫场长上任,我这摊是不是归他管呐?」 「你那个营林保卫员归他管。」周春明抬手向赵军比划一下,道:「也归营林管,是双重领导。」 赵军嘴角一扯,自己上头婆婆太多了,还双重领导。不过想想也是,保卫员归保卫,而他即将管理的护林员却是归营林。 「但是……」周春明忽然话锋一转,道:「你这个大队长,他们谁也管不着。春猎的事除了我,谁说话你都不用听,你干就完了。」 紧接着,周春明又补充一句,道:「楚局就这么说的,谁要说啥,你就让他找楚局去。」 这个后台够硬,但赵军仍有些迟疑地问周春明道:「大爷,这事就定死啦?」 「定死了!」周春明说:「这玩意还有翻来覆去的吗?再说了,咱林业局底下这些林场,还都等着咱给他们打样儿呢。」 「大爷,那……」赵军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接下了差事,道:「我啥时候上任呐?」 「今天就上任了!」周春明手往窗外一挥,道:「你满山溜达去吧!」 「大爷,那我走了。」赵军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当即起身就要走,他还想趁早找宝贝去呢。 「哎?」周春明闻言,连忙叫住赵军道:「以后咱林区再有山牲口啥的惹祸,可就全归你管啦。」 「妥嘞,大爷!」赵军今天没犹豫,他也想通了,就自己不当这个保卫员,这一年永安林区山牲口闹事也都是自己平的。 「那啥……」周春明随着赵军起身,叮嘱他道:「你再片儿几天,等营林、保卫的场长来了,你得过来打个转儿,让营林场长领你上三工段,起码得让那些护林员认识你呀。」 「是。」赵军笑道:「我也不能当光杆司令啊!」 「什么光杆司令?」周春明道:「你是保卫副组长,你手底下还有保卫员呢,咋能光杆司令呢?」 「有几个保卫员呐,大爷?」赵军忙问:「搁咱场往那边调啊?」 「不得!」周春明摆手,道:「到时候给六个名额,你看着跟营林、保卫他们研究。但我先告诉你,刚开始没有编!」 「没有编没事儿啊!」赵军眼睛一亮,想到了自己老舅,想到了张援民、解臣,这些人平常都是「游手好闲」,这给他们弄上山和自己一起巡林子那得多好? 免费阅读. 第十一章.求助邵家帮 来的时候,赵军还对调动工作的事有些不情愿。走的时候,赵军可高兴了。 “哎?”当赵军出门时,周春明叫住赵军,对他说道:“找你姐夫去,让他领你上人事、上财务,这个月是不行了,下个月你能多开点儿。” “大爷,我能开多少啊?”赵军很好奇这个问题,其实那点工资对他来说根本不算啥,赵军抓一个活狍子还一百多呢,但感觉不一样啊。 “哎呀!”周春明咔吧下眼睛,琢磨着说:“你是干部,还出外勤,工资、补助加烂码七糟的,不得小溜儿一百块钱呐?” “那么多?”赵军闻言大喜,这工资都快赶上赵有财了。可赵有财都多少年工龄,自己才上一年班啊! 就这样,赵军乐颠地就走了。 赵军到后勤组找周建军,可周建军却不在。听人说周组长带人盘库去了,而那人也认识赵军,知道这是他们周组长的小舅子,于是就要帮赵军去找周建军。 赵军没让,工资的事不着急,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去找宝贝。但赵军向那人借了一把管锹、一把尖锹和镐。 后勤组咋可能缺装备,五分钟后,赵军骑着摩托来到了一食堂。 这时候,赵有财已经在后厨准备中午的菜了。 听见小徒弟说赵军来了,赵有财放下菜刀从后厨出来,一边走向赵军,一边问道:“又干啥呀?” “爸,我当官了!”赵军高兴地和赵有财分享这个消息,赵有财一愣,下意识地问道:“你当啥官啊?” “副组长。”赵军笑道:“保卫的副组长。” “保卫的副组长?”赵有财皱眉,道:“你不说你不上夜班吗?” “我不用上夜班,我是营林保卫。”赵军道:“就管巡林子。” “你净特么扯淡。”赵有财没好气地说:“哪有营林保卫啊?” “有。”赵军骄傲地说:“特意给我安排的,爸,你猜我一个月挣多少钱?” “挣多少钱?”赵有财也好奇,而他问完,就听赵军说:“我是干部,完了还出外勤,补助啥的都算上,得一百块钱。” 赵有财:“……” 赵有财在林场工作二十多年了,天天烟熏火燎的,也才一百多呀。 而赵军这小子参加工作才一年,而且这一年他一共也没上几天班,竟然都快撵上他赵有财了。 作为赵军的父亲。赵有财理应高兴,但他属实高兴不起来。 就在这时,赵军对赵有财说:“爸,我走了啊!” 说完,赵军风风火火地就走了。 出林场,直奔王寡妇门框,没想到半路上竟然遇到了准备回楞场的邢三。 老头子被赵军抓了壮丁,跟着赵军一路来到昨天启财宝窖的地方。 将昨天埋回去的雪撮开,露出下面的土。这土冻的邦邦硬,赵军、邢三便在划拉收拢柴火,今天只是挖一锹试探,所以柴火堆覆盖的范围不大。 就这还烧了一个小时,然后赵军一锹下去,他都不用把土挖出来看,便知道这下面是回填土,因为下锹的时候,锹头受到了阻碍,磕碰到石子,发出闷涩的碰撞声。 见赵军停下动作不动,邢三问道:“咋的啦,小子?” 赵军冲邢三重重一点头,道:“三大爷,看来咱得接着烧了。” 说着,赵军撮一锹土抖落在地上。 “是!”看着地上散开的黑土里大块的石头子,邢三看了看天,然后催促道:“赶紧!赶紧!咱俩多拢柴火烧它!” “嗯!”赵军点头,俩人在附近拢柴,火越烧越旺。 就这么一直忙活到十一点半,赵军招呼邢三在火堆旁坐下,掏兜掏出一包石林烟塞在邢三手中,然后又从棉猴兜里掏出一个光头饼给了邢三。 这光头饼是买烟的时候买的,大棉猴这衣兜,大到如赵有财所说,将那16号枪一拆,枪管都能藏在兜里。 俩人坐那儿烤干粮、啃干粮时就将近十二点了,中午放学的马洋气呼呼地到了家。进屋时猛地扯开门,把在锅台前盛菜的王翠花吓了一跳。 “你干啥……”王翠花话没说完,就见他小儿子气呼呼地奔了西屋,然后一头扎在炕上不动了。 “这又咋地啦?”盛好菜端着盘子的王翠花,与那在碗架前的马玲对视一眼,娘俩放下手里的东西,一起走进了西屋。 “咋地了,小弟?”马玲进来就关心地问马洋,道:“谁欺负你了?” 马玲此话一出,马洋“腾”地一下坐起来了,冷不丁吓了马玲一跳。 “赵军!”马洋吼道:“赵军给小姑娘送发卡!” 马洋这一上午,净偷瞄他小同桌……头上的发卡了。 虽然那红塑料的发卡上一个字都没印,但马洋知道一模一样的发卡必是赵军出品! “啊?”马玲、王翠花闻言大惊,马玲大眼睛瞪着,眼神中透着慌张地看向王翠花。 这时候的马玲心已乱成了一团麻,而王翠花右手抓住马玲手腕,示意闺女不要着急,然后她另一只手指向马洋,喝道:“你说,你看着赵军送谁发卡了!” “胡丽娜!”马洋吼出一出名字,然后一头躺倒,双手抱头,放声痛哭。 “胡丽娜?”马玲、王翠花都是一愣,王翠花看向马玲问道:“胡丽娜是谁呀?” “不……不是咱屯子的吧?”马玲在脑海中回想着这个名字,半响也没有印象。 而这时,痛哭而没人关怀的马洋猛地起身,脸上当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谁?谁!我同桌!”马洋再吼一声,马玲、王翠花都愣住了。 等娘俩反应过来,几乎是同时出手,一人抽了马洋两巴掌。 “打我干啥呀?”马洋没了吼声,但一肚子的委屈。 可这时,马玲、王翠花齐齐往外屋地走去。要说赵军给哪个小媳妇、哪个小姑娘送发卡了,马玲非得哭死不可。但马洋同学能多大,说是赵军给她送发卡,那不扯犊子吗? 娘俩到东屋吃饭,谁也没再理会马洋。而这时候,就到了十二点,林场食堂开饭了。 赵有财还守着他的一窗口,给他的亲朋好友打饭打菜。 眼下端着饭盒站在窗口前的是李大勇,李大勇身后是王强和林祥顺, 忽然,在二号窗口打完菜的崔富贵,凑到李大勇身前。 但他都已经打完饭了,他也不是要插队。 “赵哥!”崔富贵说话的声音,给人一种叽叽喳喳的感觉,非常吵闹。 所以他外号叫崔大喇叭。 赵有财抬眼皮瞄了崔富贵一眼,道:“咋的?” “赵哥,过两天我媳妇回娘家看我老丈人去。”崔富贵对赵有财说:“她一年就回去两趟,寻思也没啥拿的,寻思跟你买十斤牛肉。” 崔富贵此话一出,就感觉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不少。还没等崔富贵反应,他就被一旁的李大勇推了一把。 “干啥呀,李哥?”崔富贵诧异地看着李大勇,他搞不懂了,自己只不过就是想买几斤牛肉,你卖就卖,不卖就不卖,买卖不成还仁义在呢。 可这时,赵有财在窗口了伸出长杆勺,指着崔富贵问道:“你特么给我滚犊子!” 连番被人骂和推搡,崔富贵火气上来了,他怒视赵有财,道:“赵有财,你装什么b呀?你是不是牛肉吃多了?” 听崔富贵这话,赵有财气的浑身发抖,嘴唇哆哆嗦嗦。 “我去你妈的!”李大勇一脚踹在崔富贵肚子上,崔富贵往后暴退,还好他身后有人排队,崔富贵撞到人,但好歹稳住身形。 “揍他!”这时,在后厨的赵有财一挥勺子,大喊道:“往死里揍!揍坏算我的!” 赵有财此话一出,李大勇、林祥顺纷纷向崔富贵冲去,但却被附近人给拉住了。 “赵有财!”崔富贵手指赵有财,大喊:“你装鸡毛b?,你不就有个好儿子吗?你特么戴金镏子、抽石林,那没有你儿子,你能吗?” 有些人呐,就是不压事。越有人拉架,他越来劲,叫得就更欢! 可这时,一条大长腿踢出,崔富贵“哎呦我艹”一声,捂着肚子蹲了下去。紧接着,就见李宝玉撞开崔富贵身前拉仗的,过去一顿王八拳就往崔富贵身上捶。 之前李宝玉没参战,他岁数小,见了崔富贵还得叫声叔呢,大人打仗他就不应该掺和。 但见这厮太气人了,李宝玉最后还是没忍住。 被李宝玉打得一脑袋包,崔富贵终于冷静下来,在周围人的拉扯下,崔富贵连饭都不吃了,直接走出了食堂。 热闹散场,该排队的排队,该吃饭的继续吃饭。这时,赵有财已不再打饭,把大勺给了他的小徒弟。 然后,赵有财就坐在后厨,“吧嗒、吧嗒”地抽着烟。 但这时,崔富贵那尖细的声音一直萦绕在他耳边,这让赵有财的眼神愈发坚定起来。 下午两点,赵军从财宝窖里又挖出了一口小箱子。箱子一开,里面都是银元,这让赵军不禁有些沮丧。 冰天雪地的挖坑太费劲了! 但啥事都是一鼓作气,都进展到这一步了,那就得继续往下挖。 可赵军、邢三再挖,就全是黑土了。 “小子别挖了。”邢三见状,对赵军说:“也就这些东西啦。” 赵军没说什么,与邢三用锹撮雪,将那财宝窖掩盖住。然后捧着箱子,和扛锹的邢三奔摩托车去。 东西挖出来了,邢三就要回楞场,赵军一直将他送了回去,然后才孤身一人往家返。 回家的途中,赵军在脑海中过了好几次自己的寻宝之旅。 到最后,赵军仍坚信王寡妇的财宝不止这些,要不然他上辈子的老庞家不会那样的发达。 一路回到屯子的时候,就将近四点半了,赵军到自己新房,将一箱子银元放在炕上,然后转身就往外走。 骑着摩托,赵军来到屯部,请赵国峰帮忙往岭南桥头村打电话。 桥头村不是林区,没有林业部门内部线路,所以电话接通的就费劲。 从打电话,到宋兰过来接电话,过去了将近四十分钟。但赵军不着急,等宋兰来了,赵军问宋兰说:“老嫂,我老哥咋样啊?” “不是很好啊。”虽然隔着电话,但宋兰光听赵军的声音就觉得亲切,不禁哽咽道:“你老哥呀,就是不听话,我不让他去,他还骂我。” 黄贵外号黄老尿,就是那个脾气。 赵军长叹一声,说了一番安慰宋兰的话,然后说道:“嫂子,你帮我个忙呗,帮我找邵老爷子。” “啊?”宋兰先是一愣,随即反问赵军:“你找老爷子,还找老老爷子。” “找老爷子就行。”赵军在回来的路上就想好了,论对放山的了解,谁能比得了邵家帮?他庞家帮不也是是邵家帮的学生吗? 再一个,当初邵云峰可是王寡妇的手下,王寡妇连下反窖都会,想必是得了邵云峰的指点。 但邵云峰年事已高,赵军不想折腾他。再者,那财宝窖是王寡妇留下来的,就怕邵云峰起别的心思。 “那行,我给你找去,兄弟!”宋兰小心翼翼地将话筒放下,然后冲着话筒喊道:“等着哈!” 说完,宋兰就跑了。 等了大概二十分钟,邵天鹏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啊,赵军呐!” “邵爷。”赵军笑着向对面打招呼,道:“你老挺好的呗?” “我挺好的,家里也挺好的,不用惦记。”邵天鹏反问道:“咋啦,赵军?有啥事儿,你就说吧。” 老头子是一点不糊涂,知道赵军费了那么大劲找他来,肯定是事。 果然邵天鹏话音刚落,赵军便问他道:“邵爷,咱放山都有啥偏头?” “偏头?”听赵军问,邵天鹏道:“那就是挂反兆呗。” “对!对!”赵军连忙点头,并追问:“邵爷,比如说啊。我看着个反兆,然后我反着来,把反兆背面的棒槌抬出来了,那……” 说到这儿,赵军停了下来。他想用棒槌代替财宝窖,但忽然想到棒槌和财宝不是一回事,棒槌是天生地长的,年长的参把头会根据多种因素判断人参所在方位。可财宝不一样啊,那是人为埋的。 见赵军说不下去,邵天鹏感觉这里有事,但他的性格没有他爹邵云峰那么强势,邵天鹏淡淡一笑,问道:“你说那参埯子附近有没有水呀?” “有!有!”听邵天鹏这话,赵军眼睛一亮,他感觉这老爷子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第十二章.赵军:全是我家的! 赵军会放山、抬参,但他纯纯是野路子出身,他放山、抬参的本事全来自于远东大山中的熟能生巧。 对参帮的传统规矩、各种习俗,赵军了解的有限。那天找到财宝窖,完全因为上辈子他听参帮老人说起过,昔日庞家帮把头庞瞎子挂兆都是挂反兆。 正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赵军找到了他姥爷留下来的财宝,外加一箱子、两帽筒的银元。 但这些不够庞家人整栋、整栋的买楼,所以赵军感觉还有自己未曾找到的宝贝。 赵军打这个电话,是想与邵家的老参把头请教一下放山行里的偏门手段。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邵天鹏一开口就问附近是否有水,赵军想也没想就承认了。 听赵军承认,邵天鹏呵呵一笑,紧接着便问:“那水自东往西?” “对!”赵军点头,道:“是!” 这时,邵天鹏忽然压低声音,问赵军道:“赵小子,你是去王寡妇……家地窖了吧?” 邵天鹏身旁应该有人,所以他把话说的很隐蔽,但他此话一出,赵军整个人激灵一下,心中那点期盼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军万万没想到,邵天鹏只问了赵军山水流向,就联想到了王寡妇的财宝窖。 忽然赵军想到,应该是自己提到了挂反兆,才让邵天鹏起了怀疑。再想想江华留下的笔记本,赵军意识到当年邵家帮在前面那个参埯子抬参,应该不只是为了抬参。 “这老不死的!”赵军心中暗骂一声,此时他想起了自己在邵家做客的时候,曾提起过自己姥爷藏在柴火垛里,但被胡子拉走的金子财宝,那时候老胡子邵云峰也没提财宝窖这茬。 “呵呵……”电话那头,邵天鹏呵呵一笑,问赵军道:“赵小子,那窖里都有啥呀?土豆子、大萝卜?” 赵军嘴角一扯,道:“邵爷,那都是我家的东西!” 赵军先一步宣誓主权,别看他邵家帮有人有装备,但到了岭西就是赵军的地盘。 虽然赵家帮人不多,但再过些日子,赵军手下就有人了,两百多森林城管,邵家帮过来敢动岭西一草一木,赵军直接就拿他们。 不过赵军又想到一事,当年邵家帮曾跟庞家帮有约定,不再来岭西放山。 “是,都是你家的。”这时电话那头,邵天鹏笑道:“没人跟你要啊。” 赵军心中仍怀警惕,而这时邵天鹏对赵军发出邀请,道:“赵小子,你啥前儿过来玩儿两天呐?” “我……去不了啊,邵爷。”人家老头子没说什么,赵军自然不可能跟人撕破脸,他和气地说:“我们场子给我调工作了,马上就得忙了。” “啊?那你开春得上我们这儿来呀?”邵天鹏问道:“咱不说好了吗?咱放山去。” 邵天鹏这话说的依然隐晦,他父子二人和赵军约定的是,赵军帮他们料理掉盘踞在老阴沟的东北虎,然后邵家帮会允许赵军到他们的老埯子抬参,但仅限于春季。 “邵爷。”赵军想了想,还是向邵天鹏问道:“放山的事,咱先撂撂。我想跟你老打听、打听,我家还有点东西没找着,你家老太爷能不能知道啊?” “还有东西……啊,胡萝卜呗?”邵天鹏道:“那玩意怕糠,得在窖里头再挖坑,完了埋上才能存住。你那啥,你都找着窖了,那你就再往下挖挖呗。” 邵天鹏的意思,赵军听明白了,也就是说财宝窖再往下挖还有东西。也难为这老爷子,临时想出来的暗语还挺贴合实际。 但那第二层的松木箱和银元,赵军都已经挖到了。不过,那东西也不值钱呐。 可邵天鹏既然能这么提醒赵军,那就说明他没有恶意,于是赵军又问:“邵爷,那没有旁的了吗?这些玩意也不值钱呐?” “小子……”邵天鹏在电话那头笑出声来,道:“那你还想要啥呀?” 邵天鹏说这话时,他那边屯部里的人应该是暂时离开了,所以邵天鹏忽然话锋一转,道:“赵小子,邵爷不糊弄你。山里胡子能有啥呀?一天抢谁去呀?附近就你姥娘家有钱,但王寡妇跟你姥爷,他俩还是亲戚。 后来我家老爷子不说了么?赶上打仗,他们要买枪啥的,管你姥爷借不少东西。但下山头两天吧,王寡妇又改主意,说不买,改抢了。” “哎?邵爷。”赵军忽然拦了邵天鹏一句,道:“这话,你家老爷子当初可没说呀!” 邵天鹏闻言一怔,然后就听赵军道:“是不是老爷子岁数大,忘了?” “啊,那备不住啊!”邵天鹏以为赵军是给自己台阶下,连忙接了一句,可紧接着就听赵军说:“邵爷,你当时也没想起来,是吧?” “你这孩子……”邵天鹏哭笑不得,道:“行了,你找着就行啦。反正像你说的,大多数都是你们家东西。我爹说,王寡妇手里那些黄的,基本上全是管你姥爷借的。不过,大洋啥的是他们那帮胡子种大烟卖的。” 赵军嘴角一扯,他就感觉那些东西不够成栋买楼的。可转念一想,没准是那俩帽筒值钱?或者银元里有特殊的? 赵军暂时把这念头压下,反正这些东西他都不打算卖,等过些年,有机会出山的话,就去找个明白人给看看。 而就在这时,邵天鹏问他说:“赵小子,窖你找着了,但我想知道那兆是啥兆啊?” “什么兆?”赵军问一句,就听邵天鹏说:“我爹说,早先王寡妇就问过他,那窖怎么挖,自己能记住,别人还找不着。我爹教的他挂反兆,完了王寡妇就总搁那么奔老鬼头子岭去,我爹还寻思那窖搁老鬼头子岭呢。” “嗯?”赵军忽然一怔,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老鬼头子岭上是否也有那么一个财宝窖? 这时,邵天鹏继续说着,道:“咱这边刚解放那两年,我还往你们那老鬼头子岭跑呢。完了有一次,我碰着那个……宋安禄了,我跟他唠两回嗑,才感觉不对劲。 之后,我再就奔王寡妇门框对面,那时候我一年去一回呀。这是我现在不能过去抬参,咱爷俩这么说。那几年东西没找着,但棒槌我们可没少抬呀。 我不跟你说过吗?我抬出来一苗一等一的棒槌,那棒槌才好呢。没成想跟一老绝户打仗,给棒槌还特么打丢了!” 赵军听得直撇嘴,心想就你说的这话,要让我三大爷听着,你就成老绝户了。 “唉呀!”电话那头的邵天鹏重重叹了口气,语带懊悔地道:“那苗棒槌,真特么好!我这辈子,再没见过那么漂亮的棒槌。我都后老悔了,我就寻思那窖里东西都没有这棒槌值钱。” 这话,赵军听着很高兴,毕竟那棒槌在他家柜子上摆着呢。 “行啦!”此时的邵天鹏似乎有些失落,意兴阑珊地道:“山财呀,得有福能享。那窖是你找着的,就是你的福,那啥……有工夫过来呗?” “行,邵爷。”赵军应道:“我答应你老了,我有工夫……我一定过去。” 这话没说死,毕竟啥时候有工夫就赵军说的算了。不过就现在这一天天的,赵军多忙啊! 言尽于此,二人互相道别并挂了电话。在向赵国峰道谢后,赵军从屯部出来,骑上摩托往家走。 这时候就已经将近四点了,天刚刚渐黑。赵军离家还有二三百米的时候,远远地看到天上挂着两抹红。 “呀!”赵军一怔,心道:“是不是小臣回来了?” 果然,临到家门前时,赵军就见解放车停在家门口。 在猎狗们迎接的叫声中,赵军快步进了家门。 外屋地里,金小梅、赵玲、杨玉凤、徐春燕四人各守一个菜板切着肉。 今天没冻肉,也就没用刨子推。山羊、狍子,排肉、腿肉,全部手切。 “军哥!”解臣从里屋迎出,赵军见他便笑道:“小弟,回来啦?” 和解臣打完招呼,赵军看向杨玉凤问道:“嫂子,你过来了,那我大哥呢?” “里屋呢!”解臣抢在杨玉凤之前回答,道:“我跟老舅,我俩去接的咱张大哥!” 赵军闻言,忙向西屋走去。这几天张援民恢复的不错,但想起来还是不成。 赵军进屋问候了一下张援民,然后几人坐在一起唠嗑。 赵军说了自己提干和永安春猎的事,但保卫员名额的事,赵军暂时没说。毕竟这个事还没定准,不准成的事不能说。 对于赵军的提干,大伙并没意识到什么。因为这年头,护林员啥也不是。 相比之下,大家更在乎明年的春猎。按照张援民所献之计,春猎就是赵家帮发财的机会。 对此,王美兰很是兴奋。春猎的事已成定局,她儿子更是全权负责这件事,这真如张援民所说,乃是赵家帮腾飞之机。 “妈、老舅、大哥、小臣。”这时,赵军对四家的代表说:“咱划拉、划拉家底,过完年咱就得收东西了,今年咱买卖刚开张,得给人家现钱啊。” “是!”王美兰最先响应,而是冲外屋地把金小梅和徐春燕也叫了进来,并说道:“咱几家都在这儿呢,大伙都掺和一股。挣钱的事,谁也不能落下。” 对于王美兰的话,众人纷纷响应。 这就是赵家帮未来十年的发展,按赵军的想法,这十年就这样挣钱、花钱、攒钱。 等十年后禁猎,林区成材的树也砍差不多了,这帮人不算老太太是六家,到时候一家承包一座山头,养殖野猪、开蛤蟆沟养蛙塘、采收山野菜,一年挣老钱了! 再等二十年,直播业一兴起,原本十块钱一兜的圆枣子都能卖好几十一斤,自己那时候就可以退休了。 就在赵军胡思乱想时,屋外传来声声狗叫,而且狗叫声尤为激烈。 众人纷纷向窗外望去,王美兰对赵军说:“儿子,你出去看看。” 赵军答应一声,起身拿过棉猴穿上,紧接着便出了屋。 这时候,两家的狗像疯了一样,嗷嗷地冲着门口咬。 赵军皱眉往前走了两步,借着院门上悬挂的大灯笼,赵军看见一人牵着两条狗站在门前。 赵军呵斥两声,狗叫声依然不减,因为院门口那两条狗在叫。 赵军快步走过去,招呼那人道:“胡哥,你这是干啥呀?” 看赵军过来,两条狗顿时变了声音,冲赵军吼叫着。 人有人言,兽有兽语。 两条狗的变化,更激怒了赵李两家的狗。尤其是赵家院里的狗,如疯了一样扯着链子。 “军呐!”胡振江一扽手中绳子,将两条狗拽住,然后大声喊道:“你二姐夫不没了吗?这狗你二姐养不了,完了寻思你稀罕狗,就给你牵来了!” “哎呦我……”赵军想推辞,一看那两条狗呛毛呛呲的,就像过完冬乍一出仓子的熊,都是因为饿的。 赵军猎熊替邢智勇报仇后,将黑熊送到邢家的时候,这两条狗的状态就不是很好。 那是因为邢智勇去世,胡二丫没心思伺候狗的缘故。这些日子,胡二丫仍沉浸于悲痛中,喂狗也不那么精心,就导致这两条狗越来越瘦。 今天提起来赵军的恩情,胡二丫说想买点东西去看看赵军。但最近这俩月,林区一直传赵家如何、如何阔绰,胡二丫感觉自己能买的东西又拿不出手。 然后,胡满堂就提议把家里那两条狗送给赵军。一是赵军本身打围就喜欢狗,二是给胡二丫减轻了负担。 于是,就有了胡振江送狗。 胡振江都把狗送到家门口了,赵军也不能让人再牵回去。 但他家已经养不下了,于是赵军便让胡振江牵狗跟自己进了李家。 一进李家,两条狗扯着绳子与大花、二花、黑妞、小花对咬着空气。 暂时把狗关在李家仓房里,等赵军、胡振江从仓房里出来,门一关上的瞬间,仓房里的两条狗立马没了动静。 但这时,被激怒的赵家狗帮仍叫得很凶。可对手认怂了,赵军再呵斥两声,狗帮也就安静了。 从李家院里出来,赵军要请胡振江进屋,可胡振江说什么也不干。 就在二人僵持时,王美兰从屋里出来,把胡振江请了进去。 但坐一会儿,喝了两口水、抽了一颗烟的胡振江便要告辞离去。 见其执意要走,王美兰也没强留,给他拿了一个狍子大腿。 王美兰、赵军送胡振江出门,刚把胡振江送出院外,就听不远处有人喊道:“赵军!赵军!” 第二十四章 .救火队长赵军 大晚上的,二十多个男人,举着火把,拿着侵刀、棍棒聚在大门外,可是把李如海给吓坏了。 李如海拎着提灯往后退了一步,就在他要跑去找保卫员时,就听那姜其才冲他喊道:“小李师傅,你认识我不得啦?我是67楞场的把头!” 大上个月,也就是11月的月底,姜其才到楞场来送票子的时候,认识了新来的小门卫。 宰相门前七品官,姜其才靠着林场吃饭,连个小门卫都不敢得罪。 可一搭上话,姜其才才发现这小门卫是个人才。 “嗯?”李如海闻言,仔细往门前看了一眼,试探着问道:“姜把头?” 难怪姜其才认为他是个人才,永安林区一百多个把头,只要跟李如海说过话的,李如海都能记住。 “是我,是我!”姜其才伸手招呼李如海,道:“小李师傅,赶紧给我们开门呐,我们有大事儿要找咱保卫组啊!” 他虽如此说,但李如海仍未放下警惕,直接问姜其才道:“姜把头,你们有啥事儿啊?” 李如海问也没毛病,他是门卫,这是他职责所在。 “小李师傅!”这时,一人从姜其才身旁挤过来,喊李如海道:“你认识不得了?” “啊……”李如海借着那火把亮光看了一眼,试探着问道:“是不是卫把头啊?” “对,是我!”刚才说话这人叫卫友朋,是69楞场的把头。 见两个把头一起来的,李如海心里的警惕降低了一些,但看那刀枪棍棒,他还是问了一句:“伱们这大晚上的,咋上林场来了呢?” “哎呀,可别提啦!”姜其才说着别提了,紧接着就直接说明来意,道:“我们那边工人干活前儿,看着大爪子了!” “啊?”李如海闻言大惊,而这时卫友朋抬手比耶,为姜其才补充道:“俩呐!” 下午一只耳和黑老虎横穿67林班后,又闯入了69林班,它们虽没伤人,可气味惊毛了不少牛马,吓坏了不少工人。 69林班的工人将此事告知把头卫友朋,卫友朋做出了与姜其才相同的决定,就是带人上山收拢工人。 结果就出现了这样的一幕,两帮人在两面山对着喊。 最后,两位把头坐在了一起,将信息一汇总才确定,今天的确出现了两只老虎,而且有一只体型巨大的黑老虎。 一只老虎都吓人,何况是两只? 姜其才、卫友朋商量一下,便连夜带人奔林场而来,又怕路上遇着虎,这才拿上了武器。 听二人道明来意,李如海暗松口气,道:“这么回事儿啊,我还寻思你们要造反呢。” 李如海一句话把大伙说乐了,姜其才笑道:“小李师傅你真能闹。” 李如海嘿嘿一笑,道:“姜把头、卫把头,那个不好意思哈。你们还得稍微等一会儿,我去给你们招唤保卫员去。咱们林场有规定,下班以后大门一上锁,就不能随便开了。” 其实,李如海仍未放下戒备心。听他这么说,姜其才和卫友朋虽不太乐意,但谁也没说啥,因为他们听人说过,这个小门卫家里关系贼硬。 就这样,两个楞场的人在大门外等着,李如海提着提灯往保卫组驻地跑。 跑到一半的时候,他遇到巡逻的保卫员。 林场值夜班安排保卫员,两人一组,三组轮流在场子里巡视。 “孙姨夫!小冯哥!”看到熟人,李如海忙招呼二人。 而周大奎、冯超看到李如海跑来,却是被吓了一大跳。 “咋的啦,如海?”周大奎问,李如海答道:“孙姨夫67、69的把头领不少人在大门口呢!” “啥?”周大奎一愣,他想不明白那俩把头大晚上来林场干啥。 “说是他们工人在伐区看着大爪子了!”李如海说着,抬手比划着说:“俩!看着俩!” “哎呦我艹!”周大奎听得头大,之前那个过路的东北虎在永安林区一顿闹腾,可是把他们这些保卫员折腾屁了。 如今又冒出俩,那还了得? “没事儿,周叔!”比起周大奎,年纪小的冯超不但不担心,反而有些跃跃欲试。 可他并非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只听冯超继续说道:“这回这事儿都不归咱管了。” “嗯?”李如海、周大奎闻言皆是一愣,二人这才想起,如今保卫组多了一个专管山牲口闹事的副组长。 但紧接着,周大奎嘴角一扯,没好气地对冯超说:“你忘啦?赵军不出差了吗?” “啊,对呀!”冯超脸一垮,心中暗道麻烦了。 “孙姨夫。”这时李如海催促周大奎,道:“咱咋整啊?那帮人还在外头呢,我没敢让他们进来。” “啧!”周大奎吧嗒下嘴,对冯超说:“走,小冯,咱过去。” 说罢,周大奎摘下肩背半自动枪,连续拉动枪栓活动弹簧。 随即,周大奎将十发子弹纳入膛中,确认保险关着后才把枪又背回肩上。 冯超也是如此,二人拿着手电在前,后面跟着提灯的李如海。 三人来到大门前,周大奎又盘问了下情况,感觉这些人不像是撒谎,这才李如海开门,将众人都放了进来。 不是周大奎警惕性不强,关键是林场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就连每个月开工资,也是开支当天,一早由森铁警卫押运上来。所以,林场财务室也仅有两三千块,用来应付日常采购。 再就是林场商店里有些现金和吃喝,但也不至于这么多人上来抢。 这里有把头、套户,他们一个楞场的工人,一个月工资加一起还得几千呢,谁会冒着杀头风险来林场抢那点钱啊? 所以,再让大伙在外面冻着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尤其这晚上,山里将近零下四十度了。 众人在进场时,将侵刀、棍棒都留在了大门外,姜其才也把他那棵16号放到了收发室。 然后李如海把大门一锁,跟着众人来到保卫组看热闹。 到了保卫组,看到老虎的套户们七嘴八舌地说着下午之所见。 周大奎让他们一个个说,在将消息汇总并确认无误后,六个保卫员眼中闪现凝重之色。 “周师傅!”姜其才苦着脸对周大奎说:“这咋整啊?现在工人谁也不敢上伐区了,生产任务还这么重,我们都跟场里签合同了,这要完不成任务可咋整啊?” 这事儿哪是周大奎能管的? 但他想到,书记周春明和新来的保卫场长阎书刚都在场子里。于是,周大奎让姜其才等人在保卫组等着,他则奔招待所去找领导。 周春明除了节假日、休息日,他都在场里住。而阎书刚的家还没搬过来,就在招待所暂住。 虽然才八点多,但周春明和阎书刚都已经睡下了。被周大奎敲门叫醒,迷迷糊糊的周春明披着衣服出来一听,顿时只觉自己是在梦中。 上一个大爪子才死几天呐?这又出来闹事的了,还是俩! 阎书刚也有些懵,自己昨天才上任,今天永安林区就这么欢迎自己吗? 周春明、阎书刚到保卫组,亲眼看了保卫员的记录,又向目睹山神爷真容的套户们询问了一番。 在确定了基本情况后,周春明捂住了自己的腮帮子,才一会儿工夫,周春明的火牙就疼上了。 阎书刚也是一阵头大,而就在这时,姜其才小心翼翼地对周春明说:“周书记,上个月那大爪子从44那头闹到我们这边儿,耽误我们两天生产。这个月,又来这么一次,我们这任务怕是完不成啊!” 姜其才是在诉苦,要知道他们这些把头包楞场之前,都是跟林场签过合同的,完不成任务会有麻烦,而且麻烦还不小呢。 听姜其才这话,周春明脸色一变,他一天连家都不回,是为了啥?不就是为了完成冬运生产任务吗? 可大爪子不像别的,那是真踢蹬人呐!他们屯子的李大拐,让大爪子啃的连全尸都没留下,周春明不可能硬让67、69两个林班的工人开工。 相反,在解决虎患之前,他还得让那附近的几个楞场全都停工,毕竟人命关天呐! “哎?”这时,阎书刚从姜其才的话抓住了关键信息,忙问周春明道:“周书记,你们……不是,咱们林区上个月也闹大爪子了?” “嗯呐!”周春明轻叹一声,道:“咬死个人,咬死俩马。” 周春明这话,听得阎书刚瞪大了眼睛,紧接着他便追问:“那最后咋整了?” “赵军打死的。”周春明说这话时,心头无形的担子顿时轻了几分,他当即起身,道:“我上楼往永兴打个电话,让赵军回来!” 听周春明如此说,六个保卫员与两个林班的把头、套户全都松了一口气,纷纷赞成周书记的英明决定。 看到这一幕的阎书刚,忽然意识到自己手下那个年轻的副组长,当真是个了不得人物! 周春明进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将近九点了。这个时候要是往永安屯打电话,肯定没有人接。 可永兴大队不一样,人家大队部有值班的,只不过打外线费点劲。 好不容易把电话打过去,周春明让值班的人去叫陶大宝。 陶大宝做东宴请赵家帮三人,但他明早还要带人去青石顶子。 所以陶大宝让弟弟陶小宝陪好王强、解臣,而他带带拉拉地才喝了三两多。 前脚送走赵军他们,陶大宝刚脱衣服躺下,就被人喊了起来。 跑到屯部接电话,陶大宝和周春明说他们永兴大队的事已经被赵军给解决了。 周春明闻言大喜,当即就让陶大宝转告赵军,让他一早就速速返回永兴解决虎患。 陶大宝从大队部出来,绕到背面就是招待所。但他进屋的时候,就过九点半了。 赵军也是刚躺下,见陶大宝来了,他还以为是山上的熊鬼子出问题了。 在得知永安闹虎后赵军对陶大宝说:“陶大叔你们这儿也完事了,我们明天早晨起早就回去了。” “行,你们回去吧。”陶大宝点了点头,道:“那边儿有事,大叔就不留你们了。完了等不忙的时候,一定过来哈!这次着急忙慌的,也没招待好你们。” “陶大叔,咱们之间不用客气。”赵军一笑,然后对李文才说:“李爷,我们明天早走。早晨五点来钟,我们起来就走,你就不用给我们做饭了!” “那能行吗?”李文才猛地一晃脑袋,大声道:“那还能让你们掐瘪肚子走吗?好孬也得吃一口!” 说着,李文才一挥手,道:“明天我还给你们煮饺子,吃完再走。” “对,吃完饭再走。”陶大宝附和道:“我明天早晨也过来,完了我送你们。” 赵军也没想到自己这个保卫组长刚上任就被借调了。更没想到的是,自己刚上任没三天,永安就闹出这么大的事。 那黑老虎是怎么回事,赵军不晓得,但那黄老虎,不就是赵家帮的仇虎吗? 想到此处,赵军心中起了杀意,如果可以的话,也不送那虎去吃供应粮了,直接送它去见阎王。 怀着这样的想法,赵军进入了梦乡。 深夜,寒风呼啸。 青石顶子南山鱼鳞松林子里,连同于学文在内的七人围在火堆周围。 火烤胸前暖,风吹后背寒。 冬夜在山里烤火,就是一面暖和。 在这种情况下,谁也睡不着,他们时不时地往上看一眼,可放眼望去只有黑乎乎的一片。 直到后半夜两点多钟,七个人接连打起了哈气,于学文往嘴里含口雪,整个人顿时清醒了许多,他招呼其他人精神一些,再有几个小时天就亮了。 守这半宿不是白守,期间他们数次听到树上有动静,想来是那熊要下树。 每当那时候,人这边稍微有点动作,那树上就没动静了。 于学文想的是,就让这熊在树上待着。这样等明天天一亮,就是这熊死期! 可就在这时,树上那只熊使一双前臂抱着树,两只后掌蹬树。 它全仗体重轻,要不然在这么高的树上,树都得摇晃。 忽然,熊双肩一耸,双臂张开的同时,粗壮有力的后肢在树上一蹬。 一瞬间,熊离树,于半空将身一拧,扑向左边那棵鱼鳞松。 这棵鱼鳞松相对矮小一些,应该是早年鱼鳞松果实落地发芽而出。 两树相距五六米远,但熊在半空折身、腾挪,它就没法稳稳落在另一棵树上了。 可熊臂张开,刮到了鱼鳞松粗达的短枝。 哗哗啦啦的声音从上面传来,于学文等人持枪起身。 可他们盯着的,是之前熊爬的那棵树。 一百多斤的熊,自由落体下来就是一瞬间。当七个人起来时候,那熊已经摔在旁边了。 轰! 一声闷响,于学文、李老五等人循声调转枪口时,只借火光看到一抹黑影消失在林中。 第十三章 .刚上任就被借调了 声音很熟悉,赵军、王美兰齐刷刷向东边望去,影影绰绰见一人向这边跑来。 “是我赵叔吧?”赵军嘀咕一声,随即快步迎上,问道:“赵叔,咋的啦?” 来人是屯长赵国峰,他见赵军迎上来,便在离赵军四五步的地方停下,招手道:“赵军,赶紧跟我上屯部,有电话找你!” “啊?啊!”赵军反应过来后,却没着急跟赵国峰走,而是回头对胡振江道:“大哥,那我不送你了哈!” “兄弟,你忙去吧!”胡振江冲赵军摆手。 望着赵军随赵国峰而去,王美兰不禁有些担心,能让屯长这么着急,必是有大事发生。 能找到自己儿子头上的,那不用问,必是与打猎相关。 王美兰能想到的,赵军自然也能想到,在往屯部赶的途中,赵军找机会问赵国峰说:“赵叔,咋的了?” “永兴陶主任给你打电话。”赵国峰道:“可着急了!” “哎呦!”一听是陶大宝找自己,赵军就知事情比想象的严重。永兴大队可是有猎人队,如果他们都搞不定,那必然是大事。 来到屯部,赵军拿起话筒“喂”了一声,就听电话那头传来陶大宝的声音:“赵军呐,你能不能过来一趟啊?” “啊?”赵军一愣,道:“陶大叔,咋的了?” “就我们那块儿青石顶子……”陶大宝话刚说半句就顿住了,他怕赵军不了解他们那边的山场,于是便换了种说法,道:“就你上回来,你们哥儿几个打熊霸那地方。” “陶大叔,我知道。”赵军道:“还碰着东北虎了呢。” 说这话的时候,赵军还在想会不会又是东北虎惹事了。 “对,对!”听赵军之言,陶大宝附和两声道:“那东北虎头些日子走了。” “啊?”赵军一愣,脱口问道:“上哪儿了?” 坐山虎轻易不挪窝呀! “让我们送走了。”陶大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头些日子你不来电话了嘛?听你说完,老于我俩一商量,那玩意留着也是祸害。 完了……正赶上我们队产队有个马腿别(biè)折了,我们就……那啥……就那么回事儿吧。” 赵军:“……” 要不看在黑妞和大花、二花的份上,赵军就撂电话了! 上次赵军往永兴大队打电话,想让队上帮他找一个打虎的指标。 当时于学文问起赵军打虎缘由,赵军没说是为了给自己的猎狗报仇,而是编了个理由说自己为了防止那东北虎伤人害畜、破坏冬运生产。 这个事,于学文没答应赵军,但撂完电话,他自己却活心了。就那么和陶大宝一商量,永兴两大巨头申请个指标,把他们那边的老虎给打了。 而他们申请指标的手段,竟然与王美兰之前想的一样,都是栽赃嫁祸。 当初王美兰想把自家小毛驴送上山,然后将其杀害在老鬼头子岭下。这样往林场一报,就说驴是东北虎害死的。 王美兰只是一妇人,虽然是有钱的妇人,但咋也不比了永兴那二位。 那二位连现场都懒得伪造,直接把屎盆子扣东北虎脑袋上了。 赵军能想象得到,那头东北虎一定死不瞑目。但他想象不到的是,永兴大队连东北虎都能处决,那山里又有什么是能抵抗56半和迫击炮的? “那陶大叔……那……”赵军迟疑一下,问道:“那你打电话让我去,是干啥呀?” “你听我说呀。”陶大宝道:“就你打那大熊霸跟这虎一没,我们大队的人也不用躲着那边走了。没成想就这两天,那顶子上不又去个啥玩意,就给人拽乱(làn)石窖里去了。” 乱石窖就是石塘带,有些地方也叫它乱石塘、花石塘。 “给人拽里头去了?”赵军下意识地问道:“那人救回来没有啊?” “救回啥呀?”听陶大宝语气,明显是压抑着愤怒,道:“现在还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呢。” “啊?”赵军闻言,脱口道:“那人呢?” “你看你这孩子。”陶大宝说:“不告诉你了吗?拽乱石窖里去了。” “啊……”赵军这才反应过来,道:“拽石头洞里去了呗?” “对!”陶大宝道:“那洞挺深,里头还七拧八歪的,透不着底。” “那堵洞眼子使火熏呐。”赵军这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都是最粗浅、最传统的招,永兴大队那么多打猎的,还能不知道这个? 果然他话音刚落,就听陶大宝说:“熏啦,火头子都往里扔多少呢,大老松木扎子塞进去呼呼着,那都不好使啊。” 陶大宝的话听得赵军直皱眉头,据他猜测那洞里藏的不是黑熊就是棕熊,但当初他们烧火连黑熊怪都能熏出来,永兴这洞里藏的又是啥呢? 这时,陶大宝继续为赵军介绍情况,说:“双响子,我们一捆子、一捆子往里扔,那也不行。我说特么地赶爬犁给炮拉上去,老于不同意,说那两边坡子积雪都厚,整不好再雪崩就麻烦了。” “那……”赵军想了想,才对陶大宝说:“陶大叔,这个……我也没招啊。” “那你来瞅一眼呗。”陶大宝用商量的语气对赵军说:“老于和我都认为你是那个,你那脑瓜比我们都好使,没准你到地方一看,你就有招了呢。” 赵军雪陷东北虎、桥套黄鼠狼的手段给于学文的印象很深,所以他们百般无计的时候又想到了赵军。 “陶大叔。”赵军直接对陶大宝说:“我调动工作了。” “啊?”陶大宝一怔,随即问道:“调哪儿去了?” “调保卫去了。”赵军说:“我现在是营林保卫员,然后呢我们新来营林场长和保卫场长明后天到任,这时候我不能走啊。” 赵军的理由合情合理,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陶大宝闻言就道:“你真调保卫去啦?” “啊?”赵军有些懵,咋听这话感觉不对劲呢? “那天我跟老楚、赵胖子,我们喝酒来着。”陶大宝提到的都是赵军熟人,并道:“老楚说要给你调他们局里干保卫去,你不干。” 赵军忽然想起来了,陶大宝他们仨是战友啊。当初楚安民来永安打猎,就是因为陶大宝显摆的。 此时,陶大宝继续说道:“调保卫那就好办了,我一会儿给老楚打个电话,让他给你办个借调。你上这儿帮我们个忙,完了你差工资啥的,我们队上给你补贴。” 赵军忽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自己当上这个营林保卫员,以后怕是没得消停了。 没听到赵军说话,陶大宝道:“你那边场长啥的也没事儿,他们要知道林业局借调你,他们不敢……不能说啥呀。” “那倒是。”赵军苦笑,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不去怕是不行了。 “陶大叔。”赵军想了想,才跟陶大宝说:“那你可跟楚局长说一声啊,完了明天我就奔你那边儿去啦。” “来呀!”陶大宝说:“我家西屋那大炕,你那回来也看见了,我让你婶儿收拾出来,完了你们就搁我家住呗。” “不,不,陶大叔,可别劳烦我婶儿。”赵军推辞,道:“我还住招待所吧。” “什么劳烦?”陶大宝道:“住咱自己家,吃的啥都有,住招待所的话,那老李叔做饭净糊弄。” “没事儿,陶大叔。”赵军道:“我就住招待所,我跟那李爷,我们爷们儿处的都挺好。” “那……也行吧。”听赵军如此说,陶大宝就没再客气,而是道:“那你就来吧?你们几个人呐?” 赵军在头脑里过了一下,老舅王强和解臣肯定能跟自己去,但在给陶大宝回答时,赵军却是留有余地道:“三四个吧。” “那行。”陶大宝道:“那口粮啥的,我明天都给你预备出来,还有喂狗的。” “那个……陶大叔啊。”赵军拦了陶大宝一下,道:“喂狗的,你得多准备点儿,我家狗帮狗比以前多了。” “多少狗也不怕。”陶大宝豪气地道:“咱生产队,还能喂不起你家狗?” 赵军在心里琢磨一下,明天去外地不带花妞妞,这样就是二黑、二虎、三花、五龙。 于是,赵军便对陶大宝说:“陶大叔,我现在十二条狗呢。” 永兴大队确实是家大业大,但陶大宝应该想不到赵家狗帮现在有多大。 果然听赵军说他要带十二条狗,陶大宝愣了一下,随即高兴地道:“没事儿,都领来吧!” 陶福林唠嗑的时候曾说过,永兴大队自有大锅饭那天,他们就有猎人队。从那以后,猎人队成员养狗上山狩猎,回来将猎物交给队上,这猎物算公分。而且,猎狗还是队上出粮给喂。 陶大宝不怕赵军的狗多,赵家狗帮战斗力越强,猎杀那洞中牲口的几率就越大。 “那行,陶大叔。”赵军在临撂电话前,向陶大宝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道:“那洞附近有脚印吧?是不是熊瞎子呀?” 听赵军问这个,陶大宝迟疑了一下,然后道:“旁边没有脚印。” “啊?”赵军一惊,问道:“没有脚印,那咋给人拽进去的呢?” “那附近扑撸溜平。”陶大宝道:“完了窟窿前面有只棉鞋,石门子上还有血手指头印。” “那也不可能啊!”赵军皱着眉头,问道:“那东西要在洞里,周围必保有脚印啊!哪管它是走驼子来的熊瞎子,一进一出不也得有踪吗?” “大侄儿啊!”陶大宝轻叹口气,道:“第一天我亲自上去的,我领我们猎人队搁那儿……那叫套踪啊?” 套踪是打围的行话,又叫圈踪、圈山,是以足迹圈定野兽的活动范围。正常套踪要按野兽的脚印,往外扩一圈,这个工作量可不小,毕竟山牲口走起来漫无目的。 陶大宝脚上有伤,能让他亲自出马的时候可是不多。 听陶大宝说起套踪,赵军没吭声,然后就听陶大宝说:“找一圈没有,后来几趟老于也跟我们去了,那整个青石顶子,我们套了五遍,没有!” 眼下俩人通过电话交谈,赵军看不到陶大宝的脸色,但从他的语气中,赵军能听出来陶大宝很是坚定。 当初东北虎猎马,赵军和陶大宝上山,他见识过陶大宝的军人作风,他相信从陶大宝嘴里说出来的话一定不会有差错。 更何况永兴大队那么多猎人,将山头翻了五遍,不可能谁都看不到。 “陶大叔,那毛啥的呢?”赵军追问道:“洞口有毛啥的吗?” “没有。”陶大宝干脆利落地给出答案,然后道:“几个洞口,我们都找了,没有。” “那熊鬼子是啥呀?”赵军再问陶大宝,他感觉这应该是熊,但被山民传邪乎了。 “应该是熊瞎子。”陶大宝说:“但是这熊瞎子吃人脑子了,反正老辈人传么,熊鬼子专吃人脑子,吃完它就聪明。” 熊瞎子会伤人、会杀人,但很少有吃人肉的。 又与陶大宝聊了几句,赵军撂下电话后走出屯部。往家走的时候,赵军还在想,自己这副组长刚上任一天就被借调了。 再想想永兴大队、岭南桥头村、韩宋堡子,三地方都让自己过去,自己劈两半也忙不过来呀! 想着、想着,赵军忽听有人喊自己,但听到这个声音,赵军乐呵地回头,应道:“哎,玲儿!” 马玲拿着手电向这边走来,问道:“你看着小弟没有?” “没有啊!”赵军反问:“他这时候应该放学了吧?” “没有!”马玲气恼地说:“他中午回来的,不知道拥呼啥哭叽尿腚的,完了都一点多钟了,躺炕上也不动弹。我妈过去说他两句么,还跟我妈犟嘴。我妈打他一巴掌,他哇哇就跑了。” “你都找哪儿了?”赵军问,马玲道:“屯子都找个遍了。”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王翠花喊马玲的声音。 赵军、马玲迎过去,赵军让王翠花回家,他带着马玲骑着摩托出屯子寻找马洋。 二人从屯南而出,绕着南大地地边跑了一圈,然后奔东边而去。 摩托车穿过杨树林,又奔屯北。 远远地,赵军、马玲就看见前头有火光。赵军在三十米外停下摩托,带着马玲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屯南是苞米地,屯北是稻田地。 稻田地边上有枝丫垛,赵军、马玲过来的时候,就听避风那边传出说话的声音。 仔细一听,不光有马洋,还有李如海! 李如海这小子一早就离家出走,赵军回来也没看着他,没想到他跑到这里来了。 听着马洋动静,马玲上就要上前,但被赵军一把拽住。 赵军右手拽住马玲胳膊,左手举起摇了摇,示意马玲不要上前,然后赵军手往后摆,让马玲跟自己往回走。 马玲瞪大眼睛,想要说些什么,却见赵军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抱歉了,兄弟们,昨天差那章今天补不了了,打字隐隐约约带点重影,强把这章打完了。 昨天欠那章先挂着,明天不补,后天也早早的。我最近这一阵子说话还挺有谱,欠这差不了。 第十四章 .小咕咚吓尿李如海 赵把头再聚猎帮 “我爸打我都拿三角带呀。”枝丫垛下,马洋坐在火堆前向李如海诉苦,说:“那家伙给我抽的,身上一道凛子、一道凛子的。” 说到此处,马洋忽然转向李如海,道:“我跟你说这个,你别出去叭叭。” “嗨呀,我叭叭你啥呀?”李如海叹口气,道:“我爸也拿三角带抽我。” “真的?”马洋闻言,眼睛一亮,而李如海撇嘴道:“啥好事儿啊?我还骗你?” 听李如海这么说,马洋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紧接着就听李如海说:“不光我爸,那天我妈还拿三角带抽我了呢!” “啊?”听李如海此言,马洋挪着屁股往李如海身边凑凑,问道:“我李婶儿啊?” “唉呀妈呀!”李如海摆了摆手,道:“今天要不拥呼她,我能从家跑出来吗?” “对呀,你拥呼啥跑出来的?”马洋纯属好奇地问了一句,而李如海也没多想,随意地道:“就拥呼一发卡。” “嗯?”马洋一愣,缓缓把头转向李如海的过程中,眼睛随之越瞪越大。 此时的李如海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摊着左手使手背在自己大腿上连拍三下,道:“那发卡还不是她的,是我妹跟我换的。我答应我妹给她买羽绒服,就跟你姐一样的那个。” 说到最后一句时,李如海还抬起胳膊,用胳膊肘轻怼了马洋一下。 马洋脸颊抽动,攥紧拳头的同时,再问李如海道:“你妹哪儿来的发卡呀?” “我大哥……”李如海说着,又用胳膊肘点了马洋一下,道:“你姐夫给的!” 李如海此话一出,马洋牙关紧咬,又问:“红的?” “啊!”李如海一怔,脱口道:“你咋知道呢?啊……” 李如海话没说完,马洋就恶狠狠地向他扑来,那一双手掐向李如海咽喉。 “哎?”李如海反应挺快,往旁一歪身,躲开了马洋的锁喉,抬腿一脚蹬在马洋胸口。 蹬开马洋,李如海从地上爬起,回身指着马洋喝问:“你干啥呀?” 刚才还难兄难弟呢,转眼就要下死手了。 从地上爬起的马洋也不说话,主要是他没法说,只向李如海扑去。 李如海往旁躲闪,却被马洋抓住胳膊,就在李如海要反击时,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吼,吼!嗷!嗷吼……” 李如海身形一顿,他动作一停,立马被马洋从身后搂住。 “起开!”李如海大吼一声,用力挣脱马洋,随即在他胳膊上一拍,吼道:“快跑!炮卵子!” 说完,李如海撒腿就跑。 有的打围人,被山牲口撵过以后,再听着那东西叫唤,他就怕得不行。 之前张援民有一阵子,听到有人提黑瞎子,他腿肚子都哆嗦。 去年冬天,李如海偷摸跟着赵军、李宝玉上山,结果被炮卵子吓尿了裤子。 从那以后,有那么一阵子,赵军、李宝玉他们打猎拖回炮卵子来,李如海看到那炮卵子尸体,他都绕着走。 直到野猪肉吃多了,李如海才渐渐地好上一些。 这时,枝丫垛背面传来的声音,和当日发怒撞树的炮卵子一模一样,这瞬间就让李如海毛骨悚然。 但该说不说的,这孩子虽然毛病不少、嘴也不好,但即便都怕得都哆嗦了,他也没忘了喊马洋。 “炮卵子?”马洋慌忙中,跟着李如海就跑,可这时候一阵恶风追上马洋,一股力量将其撞倒在雪地中。 “啊……”未知的恐惧把马洋吓坏了,他双手撑雪、双脚蹬地,试图起身的一瞬间,借着不远处他们拢的火堆,马洋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赵……”马洋刚要说话,就觉得后脑勺一痛,马洋转头一看见是马玲,还不等他说话,耳朵就被马玲揪住。 “啊……”马洋再叫,这一声惨叫可是把李如海吓坏了。 慌乱之间,李如海摔倒在雪地上,当他跪着往起爬的时候,赵军双手抓住他棉袄后襟,用力将李如海一提,直接往旁边的稻草剁上一丢。 底下是草垛,根本摔不坏,但这下可把李如海吓懵了,他还以为自己被炮卵子挑起来了。 “啊……”李如海嚎啕泪下,可这时却听那边的马洋叫道:“姐呀,别揪耳朵,我错啦!” “嗯?”伏在草垛上的李如海止住哭声、泪水,然后才敢睁开眼睛。 “大哥!”看到赵军,李如海气恼地大喊一声,却听赵军喝道:“回家去!” “哎。”李如海气势瞬间跌破谷底,从稻草剁上下来。 赵军带着李如海去与马玲、马洋汇合,一过去就见马玲一手拽着马洋,一手在马洋背上扇着巴掌。 姐打弟,天经地义。 但赵军看着了,就必须得充好人。 于是,赵军上前拦了马玲一下,道:“玲儿啊,别打了,让人看着了笑话。” 这大地哪有人呐? 但马玲扫了李如海一眼后,毫不犹豫地放下了举起的巴掌。 受到血脉压制马洋这时候也老实了,而这时赵军对马玲说:“玲儿,我送你回去。” “不用。”马玲拒绝,道:“送啥呀,我得押他回去。” 听马玲这么说,赵军笑了,李如海也笑了。可紧接着,就听赵军道:“那行,玲儿,我也押如海回去。” 李如海小脸一挎,随即被赵军拽了一把,道:“走,回家!” 马家姐弟走着回去,赵军则准备骑摩托带李如海。可二人来到摩托车前后,李如海却是不肯上车。 “上来吧!”赵军招呼李如海,道:“你还能一辈子不回家呀?” “大哥……”李如海眼睛往旁一扫,见马家姐弟已经走出三五米远了,他才凑到赵军耳边,小声道:“我尿裤子了。” “啊?”赵军一怔,脱口大声道:“你尿裤子了?” 赵军这一句话出口,那边的马玲、马洋齐齐回头,李如海慌乱间喊道:“没有,你听错了,我说我坏肚子了!” 尿裤子和拉肚子,说听错了倒也能说得过去。听李如海这么说,马家姐弟才转回头继续赶路。 而这时,赵军问李如海道:“咋地,你坏肚子,你搁这儿拉呀?” 赵军还以为这小子要屎遁呢。 “我拉什么拉!”李如海冲赵军一甩,埋怨地说:“大哥,你别吵吵!” 说完这句,李如海压低声音,道:“我尿裤子了,坐你摩托不整你一车座子吗?” “你咋还能尿裤子呢?”赵军打量着李如海,李如海却是没好气地道:“不让你吓的吗?” 就被赵军丢上草垛那一下,李如海误以为是炮卵子挑了自己,吓得没夹住。 “呵呵……”在李如海羞恼的目光注视下,赵军仍不厚道地笑了,他看着李如海,笑道:“你一天,你可哪儿说人家顾洋尿裤子,你尿裤子你咋不说呢?” “别吵吵!”李如海急道:“大哥,你不行往出说。” 赵军笑着连连点头,然后对李如海道:“咱是回家呀,还是在这儿烤火呀?” 去年那次偷摸上山,李如海被吓尿了裤子,就是在山里烤的火。 这时,李如海琢磨了一下,才道:“回家吧,我脱光腚搁这儿烤裤子,再让人看着呢?” “呵呵……”李如海话音一落,赵军又笑了。 “你别乐啦!”要搁往常,李如海不会这么跟赵军说话。可恼羞成怒之下,李如海对金主也没了好态度,不悦地嘟囔道:“挺大个人了,一天贼啦咕咚的,知道我怕啥,你还拿那吓唬我。” “哈哈哈……”本来赵军笑声都收住了,但听李如海这么说,他笑得更大声了。 他这么一笑,李如海气鼓鼓地走了,赵军忙骑摩托追过去,招呼李如海上车,道:“上车,我拉你回去。” 外头这大冷天,不能让孩子穿湿裤子回去。 李如海瞪了赵军一眼,然后坐到了赵军身后。 坐着摩托车,很快便到了家。 正常赵军是要将摩托骑进院子的,但为了李如海考虑,赵军先将摩托停到了李家院门口。 看着李如海往家跑去,赵军又忍不住笑了。 赵军调掉骑摩托进自家院子,他停车的时候,金小梅拎着泔水桶从屋里出来。 看到赵军,金小梅问道:“小军,找着你小舅子没有啊?” 刚才赵军回来取摩托车的时候,家里的狗叫声引出了王美兰,所以家里都知道马洋离家出走了。 “找着了,婶儿。”赵军道:“我不光给马洋找回来了,我还给如海找回来了。” “嗯?”听赵军这话,金小梅下意识地往自家院里一看,正好看见她家东屋亮灯。 这边的规矩就是老东少西,长辈住东屋,晚辈们都住西屋。 所以金小梅一看自家东屋亮灯,下意识地道:“这小子又跑我们屋翻啥去了?” 说着,金小梅撂下水桶就奔墙去,准备翻墙回家抓李如海一个现行。 而就在这时,赵军拦了金小梅一下,道:“婶儿,他不是翻啥,他是要搁你那屋火墙烤裤子。” “烤裤子?”金小梅一怔,就听赵军道:“婶儿,我今天办个错事儿。” “咋的了?”金小梅问,赵军便把刚才发生的事跟金小梅说了。 “行了,军!”金小梅听完一摆手,道:“这不赖你,他该!一天嘚了八瑟的!” 说这话的时候,金小梅咬牙切齿地就奔西墙而去。见金小梅还要翻墙,赵军忙问道:“婶儿,你还干啥去?” 正往墙头上登的金小梅,没好气地说:“他搁我屋烤,整一屋骚得烘的,晚上我们咋睡觉啦?” …… 为了庆祝赵家宝藏重见天日,今天王美兰组织七家在一起吃涮肉。 手切羊肉、刨推狍肉,还有粉丝、木耳、白菜、土豆、胡萝卜、酸菜、冻豆腐等配菜。 赵军进屋的时候,外屋地忙活得热火朝天。赵军走进西屋时,正好看到那样的一幕。 小黑熊在炕沿边如人站立,使一双前掌夹着一块胡萝卜,然后像人一样跑到炕里,紧接着一头扎进松木箱子。 见赵军进来,王强对他笑道:“大外甥,你看那小玩意多有意思。” 赵军往里扫了一眼,而这时躺在炕上的张援民问赵军说:“兄弟,谁打电话找你呀?” “永兴那陶大叔。”赵军回答了一句,然后侧身坐到炕沿边,问王强道:“老舅,啥是熊鬼子呀?” “就熊瞎子呗。”王强先说了一句,随后话锋一转,道:“不过吧,我以前听你爷念叨过,熊瞎子里头有那精的,能跟人玩心眼儿,完了它还专门踢蹬人啥的。” 熊这种动物很聪明,比狗聪明得多,而且它有极强的报复心。 科考人员在野外捕捉、标记野生动物后,一旦将野生动物放出,即便是狮子、老虎,它们出笼以后都是立马就跑。 可熊则不然,它从车后的笼子里出去以后,它会转过头去攻击驾驶室。 还有在围猎中,即便是猪神、东北虎,它们听到枪声也是跑,但大多数的熊,都会顶着枪上。 这样一来,以前那些用洋炮的老猎人很难再打出第二枪。 听完王强所说,赵军咔吧两下眼睛,这时张援民在旁问道:“咋的,兄弟?永兴那边儿闹熊鬼子?” “嗯!”赵军点了下头,然后对张援民说:“大哥,就在咱们干大熊霸那青石顶子上头,咱路过的那个石塘带。就在那里头,说是给一人拽地仓子去了。” “那是完了。”赵军话音刚落,王强便接茬道:“要是熊鬼子,那人就完了。” “是啊!”赵军道:“关键是附近还没有脚印。” …… 赵家帮在家讨论熊鬼子时,永安林场通往永安屯的通勤小火车上,已经解散的赵家猎帮,赵有财、李大勇、林祥顺三人坐在一起,被他们排挤在外的李宝玉竖着耳朵,可也只隐约地听到只言片语。 “我明天就走!”赵有财此话一出,李大勇道:“大哥,我给你问了,木材车得大后天能有。” “不等了!”赵有财斩钉截铁地道:“我掏山过去!” 第十五章.家电下林区 黄泥火盆小铜锅,锅底很是简单,就是葱白段与生薑片。 煮开后,先下攥好成团的酸菜,再开锅后才下肉。 新鲜的羊肉,手工切片,立盘不倒。 狍子肉用刨子推成薄片,下锅热汤一滚即熟。 肉熟,一筷子连酸菜带肉一起夹起,冒著热气的肉菜往蘸料里一搅,端碗、低头将食物往口中一送,咀嚼时咧嘴散出热气。 赵军不喝酒,而那些喝酒的,这时候抿一口五十二度小烧,一股热流顺著喉咙追上进到胃里的食物,一瞬间喉咙、食道和胃都热了一下。 酒过三巡,眾人打开话匣子,在得知赵军明天要带人领狗去永兴大队猎熊鬼子时,赵有財对那传说中的熊鬼子並没有太大的兴趣。 因为如今枪法大成的赵有財,自信即便是再遇见东北虎,那山大王也挨不得自己两枪。 酒足饭饱,食客们散场,赵军在房间里收拾东西。 这年头林区一般人都没有换洗衣服,像赵军这样的有钱人,出门收拾行李也不过是两个背心、两个裤头、两双毡袜、两双羊毛毡垫。 这些东西被他装在一个三角兜里,而就在这时王美兰拎著暖壶进来,问道:"儿啊,妈给你收拾啊?" "不用,妈。"赵军笑道:"我都收拾完了。" 说著,赵军从靠墙的木桌下拽出洗脚盆,王美兰为其往盆里倒温热的水。 王美兰一边倒水,一边问赵军说:"今天又挖出啥来了?" 因为家里一直有人,王美兰都没机会问今天的成果如何。 "一箱大银元。"赵军一边挽自己棉裤裤脚,一边答道:"就那么一个箱子,再啥也没有了。" 赵军说这话的时候,赵有財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 赵把头纯是好奇。 可这时,赵军抬头喊了赵有財一声,说:"爸,明天我们走了,家里活儿啥的,你就多担待吧。" "嗯?"赵有財一愣,他心想自己明天也要走,但这话可不敢说出口。 "啊?"赵有財下意识地应付一声,可紧接著就没好气地道:"咋地,你还给我安排活儿呀?" "没有,爸。"赵军抬手往屋外一指,说:"明天我走,给家硬实狗都领走了。两棵半自动枪,我也得拿走。 咱家仓房晾那么多熊瞎子胆,家里还那老些钱,你可不得在家看家吗?" 吃饭之前,王强找机会偷摸在赵军耳边低语几句,说了赵有財昨天在山上碰见宋家父子的事,还说赵有財可能要偷著跑去岭南打虎。 为此,赵军不得不防。 听赵军这番话,赵有財愣了一下。他是明天要去岭南,可赵军说的有道理呀。家里那么多钱和值钱的东西,家里不能没有男人。 赵有財是有心要为自己正名,但他又意识到,自己儿子不在家的时候,自己不能把媳妇、闺女扔下。 转瞬之间,赵有財就在心里拿定了主意,明天先不去岭南了。 做这决定是必须的,但赵有財心里不高兴,转身就回了东屋。 赵军也没多想,洗完脚便上炕睡觉。 第二天,也就是1988年的1月3號。 清早起来的赵有財有些无精打采,餵狗时隔壁走出李大勇。 李大勇东张西望、偷偷摸摸、鬼 鬼祟祟地来到两家隔墙前,从怀里掏出拆成两截的掛管猎枪。 赵有財接过枪,却微微摇头,道:"兄弟,今天去不了了。" "嗯?"李大勇一愣,问道:"咋地了,大哥?" "小军走,我再不在家……"赵有財说著,往自家屋前看了一眼,道:"留她们娘仨,我不放心吶。" "嗯!"听赵有財一说,李大勇也点了点头,赵家有事,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但问题是他能不能行。 赵军走,拿走家里掛著的两颗半自动。而赵有財再走,就将两家仅有的掛管枪也拿走了。这样一来,若是有什么事,李大勇真怕自己挡不住。 这时,赵有財猛地转过身去冷不丁的举动嚇了李大勇一跳。 转身的赵有財盯著青老虎,而今日的青老虎却是瞅都没瞅他,只在那里舔著狗食。 赵有財见状,不禁有些纳闷。平日自己跟李大勇嘀嘀咕咕,这老狗就冲自己嗷嗷叫,今天咋没叫唤呢? "嘿!嗨!"赵有財下巴冲青老虎一点,嘴里发出两声声响。 赵有財这一喊,院子里所有狗都看著他,狗嘴插在狗食盆里的青老虎也挑眼皮看了赵有財一眼。 "嘿!"赵有財又冲青老虎喊了一声,青老虎抬起头,茫然地看著赵有財。 赵有財回屋时,两个小丫头还没醒呢。赵有財将掛管枪组装好,暂时掛在西屋墙上。 吃完饭,赵军穿戴整齐,但他不是即将出发。在临走之前,他得上趟林场,找保卫组组长刘金勇请个假。 这一走,没准得多久。虽然有林业局开的借调手续,但出於尊重,咋也得到保卫组跟顶头上司说一嘴啊。 对於赵军加入他们保卫组,组长刘金勇以及眾组员都十分欢迎。 赵军这个副组长可不是顶洪云涛的缺,他的这个营林副组长是因为有他这么个人才有的。所以,他没挡任何人的路。 再一个,今年永安林区没消停,野猪闹完熊瞎子闹,熊瞎子闹完了再野猪闹。 中间东北虎还闹了一次,可是给保卫员们折腾够呛啊! 如今来了这方面的大拿,以后要是再有山牲口作乱,就可以去三工段请赵副组长主持大局! 在一片掌声中赵军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就是和同事们认识的环节。 这时候,赵军也不能著急走,反正一开始他想的就是,等林业局那边把借调令发过来再走。 一直到十点多钟周春明的秘书於全金来保卫组,宣布林业局借调赵军的命令。 正规手续,谁敢拦吶? 就这样,赵军从保卫组出来直奔后勤组。他要去打个电话,让已经准备好的王强、解臣乘车、带狗来与自己匯合。 当赵军到后勤时,后勤组乱糟糟一片,所有人都像很忙的样子。 赵军逕自来到周建军办公室前,轻敲两声得到回应后,才进去喊了一声:"姐夫。" "军吶!"见是赵军,周建军从板凳上起身,很是兴奋地说:"大彩电啥的来了!"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免费阅读. 第十六章 .新官上任 赵军从周建军手里接过一张清单,见上面写著电视机一百台、收音机二十台、电冰箱一台、洗衣机一台。 "姐夫。"赵军问周建军说:"冰箱、洗衣机咋那就一台呢?" "那玩意谁要啊?"周建军隨口应了一句,但紧接著他看了赵军一眼,道:"一样一台就够啦,没人跟咱家抢。" 这年头,东北林业工人的待遇、福利还都不错,一台电视机的话,老工人们能买起,就是想与不想的问题。 像一些干部、家里条件好的,他们还会买收音机。但冰箱和洗衣机,就连周建军家都不会买。 毕竟东北一到冬天,屋外全是冰箱。 至於其它季节,尤其是夏天,地窖可以短期起到冷藏的作用。 对於林区人来说,这就足够用了,毕竟这年头谁家能有多少吃的呀? 而洗衣机,那就更不用说了。这时候的妇女宁可天天从早手洗到晚,也捨不得那电费去运转洗衣机。 所以,周建军在与林业局安排的供销社经理对接时,洗衣机、冰箱一样就要了一台。 就这,那供销社经理都很是惊讶。因为这两样东西,别的林区一台都不要。 "啊,那……"赵军刚要开口,周建军桌上的电话响了,赵***身望向窗外,周建军接起电话应了两声,紧接著把话筒一撂,对赵军道:"军吶,赶紧回去!" "嗯?"赵军一愣,他还没说自己要干啥呢,周建军咋就撵上自己了? 这时,周建军道:"营林、保卫的场长都来了,你是副组长,可得给人家留个好印象。" 赵军闻言微微皱眉,然后对周建军说:"姐夫,我往屯子打个电话。" "咋的了?"周建军下意识地问道:"家有事儿啊?" 赵军把自己被借调的事,简单地和周建军说了一下,並道:"我往家打个电话,告诉老舅一声,让他和小臣午后再出来,我们下午再过去。" "行。"听赵军如此说,周建军点头,道:"咋也得跟那俩场长见一面再走啊。" 没赶上,也就那么地了。可既然赶上了,那最好是见上一面。 人家新官上任,肯定要对主管工作进行一些安排,赵军不怕任何人针对,但怕被人孤立。 见面了打个招呼,起码让新来的场长知道有自己这么个人。 周建军拿起电话通过内部线路打到永安屯,这时候王强正在屯部跟赵国峰、谭朝阳嘮嗑呢。 电话一响,等候多时的王强一下子从板凳上躥了起来。 电话接通,赵军告诉王强,让他和解臣下午两点再从家出来,三点在林场外碰头。 眼下是十点十五,两大场长到场以后,肯定第一时间去见周春明,然后他们领导坐在一起开个小会,中午再到食堂吃顿便饭。 所以,赵军想跟新来的营林场长、保卫场长搭上话,就得等到下午。 不过没事,今天能去上永兴就行。 从后勤组出来,赵军往保卫组走,却是碰见骑挎斗子回来的刘金勇。 "组长,你干啥去了?"赵军很好奇地问了刘金勇一句。 在他想来,自己前脚从保卫组出来打电话,刘金勇后脚就出去跑了,应该是想翘班,但到大门口得知了新 场长到任的消息,这才折返了回来。 可让赵军没想到的是,刘金勇根本不是翘班,只见他从挎斗上下来,就冲赵军招手道:"我撵你去了,咱保卫、营林的场长都到了,我寻思招呼你一声,先别走。" 听刘金勇如此说,赵军不禁对其心生感激。这人有什么事能想著自己,想来以后在一起工作也不会有隔阂。 回到保卫组,跟同事们嘮嗑到中午,赵军又跟同事们往食堂去。但不同的是,别人都拿著饭盒,赵军却是两手空空。 这时候赵军才想起,自己的饭盒还在验收组柜子里锁著呢。 不过没饭盒也不要紧,他今天还没带饭票呢,但到一食堂也不耽误吃饭。 往食堂走的途中,碰到了车队一行人,赵军远远地看到李宝玉冲自己挥手。 上班以后,李宝玉很少在人前喊赵军"哥哥",因为那样会被人笑话。 两帮人匯合在一起,林祥顺直接对赵军说:"你没走就对了。" "嗯呢。"赵军压低声音道:"见个面再走。" "哥哥。"这时,李宝玉在赵军耳边小声说:"营林场长好像是我叔。" "啊?"赵军一愣,就听李宝玉继续说道:"我听他们说,新来的营林场长叫李大智,那不就我叔吗?" "啊……"赵军眨巴下眼睛,想起是有那么个人,是李大勇的叔伯兄弟。 而且在岭南邵家做客的时候,邵家人还提起过这位。 今天中午,一食堂的饭菜是两合面馒头、冻豆腐燉白菜粉条野猪肉。 赵军他们进到食堂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了。今天在一號窗口前打菜的不是赵有財,而是韩大春。 今天新场长来,赵有財应该是做小灶去了。 没有饭盒的赵军仍在一窗口前排队,前面林祥顺打完饭菜后,赵军将林祥顺给的饭票送在窗口旁的木匣中。 虽然不用饭票也能吃饭,但食堂里那么多人,怕会影响不好。 "大春叔。"赵军对里面的韩大春说:"我没带饭盒。" "没带饭盒……"韩大春迟疑了一下,然后把头往前一扬,道:"找地方坐去吧。" "啊?啊……"赵军一听就明白了,转身就去林祥顺匯合。 不大一会儿,有人端著盘子、小盔儿从后厨出来,盔儿里斜插著勺,盘子里则是用一双筷子穿著三个馒头。 "军吶!"这人过来喊了赵军一声,赵军回头一看,连忙起身叫了一声"三哥"。 这人姓冯,在家中行三,也是赵有財的徒弟。 赵军接过饭菜,坐下后从筷子上拽下馒头,然后使筷子往菜里一插,立马察觉到了不对。 他打量下四周,快速将菜翻动。隨著沉在底下的粉条被翻上来,还带出了一片片野猪肉。 正常打菜,一勺里能有两片肉就不错了。 赵军快速地夹起肉片,分给同桌的李大勇、李宝玉和林祥顺。 吃完饭后,赵军还了餐具就回了保卫组。 一直等到三点,赵军都等的不耐烦了,以周春明为首的一帮领导才来到了保卫组。 这五个人里,除了周春明和他的秘书,新上任的生產场 长刘仁山也是赵军的熟人。 而另外两人,那个瘦高的,跟李大勇长得有几分相像。 果然,周春明笑著介绍道:"刘场长,咱都熟悉哈。这位是咱营林场长李大智,大家欢迎。" 说完,周春明带头鼓掌。 新领导到任,都得到各个班组走一圈,让工友认识一下,省著在外面因为点儿小摩擦,给场长打了都不知道。 掌声落下,李大智面带笑容,向眾人道:"我是李大智,从曙光林场调来的。但我呢,是咱土生土长的永安人,这里是我的故乡。 虽然我离开故乡小二十年,但我一直心繫著这片土地。如今再回来,我的心情十分激动。而我对工作的热情,正如我此时的心情一样……" 李大智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了,这回赵军可知道,为啥领导们这么晚才过来了。 "改g的春风吹遍大地,也吹到了咱们永安林区……"李大智一说就是五分钟,在临近收尾时,他仍激情澎湃地號召道:"我相信在我们这一代,一定能完成我们伟大民族的復兴,我们种花家也将屹立於世界民族之林!" 说到最后一句时李大智高举手臂向前一挥,下面一眾保卫员掌声雷动。 赵军一边鼓掌,一边暗想:"这叔总算是说完了!" 忽然,赵军有一种感觉,在这位叔的身上,隱约能看到李如海的样子。 而这时,周春明与刘仁山对视一眼。 "这傢伙说的也不挨边啊!"周春明在想:"他不能来爭权的吧?他跟大勇不是亲戚吗?那应该是自己人吶?" 刘仁山则是打心底佩服李大智,这老小子太能说了。自打从周春明的办公室出来,营林那边还没来得及去呢,就生產这边统计、调度、后勤,这才走到保卫,李大智就已经"演讲"四次,关键是次次还都不一样。 在掌声中李大智向前、左、右分别点头表示感谢。 "咳!"在掌声落下后,周春明轻咳一声,抬手指著另一个一脸严肃的中年人道:"这是咱们保卫场长阎书刚同志,大家鼓掌欢迎。" 说著,周春明先鼓起掌来,眾人隨之。 待掌声落下,阎书刚开口,声音鏗鏘有力地道:"我叫阎书刚!" 他话音落下,眾保卫员还在等待,而这时周春明又带头鼓掌。大家一看才知道这位新来的保卫场长是个惜字如金的主,瞬间掌声炸裂,比刚才任何一次掌声都要热烈。 "阎场长,我给你介绍一下。"周春明抬手伸向刘金勇,然后为阎书刚介绍,道:"这是咱们保卫组长刘金勇,前几天受了点工伤,但轻伤不下火线,仍带伤坚持工作。" 刘金勇被周春明夸的有些惭愧,而这时阎书刚把手向他伸来,道了句"你好"。 "阎场长你好。"刘金勇回应一句,就听周春明在旁说道:"刘组长,你给阎场长介绍一下咱们这些保卫员,以后你们就是阎场长手下的兵。" 在其他的组的时候可没这样,只跟组长、副组长认识一下就得了。但保卫组归阎书刚主管,所以就趁此机会就都认识一遍。 至於耽误时间那根本不存在。介绍这二十多人耗费的时间,也比不上李大智的一次自我介绍啊。 "是,周书记。&quo t;刘金勇应了一声,他转头第一个看到的就是赵军。 在这些保卫员里,赵军资格最小,但架不住他官大。 这时,阎书刚看向赵军的眼神也带著几分好奇。 刚才李大智白话的时候,阎书刚就暗中观察这些保卫员,他早就看赵军不对劲了。一个小年轻的和组长站在头一排,而其他人都站在他俩后头,那这肯定是有说道啊。 "这是咱们的副组长,赵军。"刘金勇介绍完,赵军上前向阎书刚微微点头,道:"阎场长你好。" "你好。"阎书刚没说什么,只平静地与赵军握手。而这时,一旁的周春明道:"阎场长,这是咱们营林保卫员,在咱们保卫组跟副组长一级。" "什么?"阎书刚神情终於有了一些波动,他诧异地看向周春明,问道:"什么保卫员?" "营林保卫员。"周春明为阎书刚解释,道:"他归你们保卫、营林双方领导,他主要的工作是保卫生產、营林。" "嗯?"阎书刚仍是不解,看著周春明问道:"我们不都是这活儿吗?" 林场工作重心分两大块,一是生產、二是营林,保卫组保卫林场,也就是保卫生產和营林。 "不太一样。"周春明耐心解释,指了赵军一下,才对阎书刚说:"他是特殊人才,咱们林区有山牲口伤人啥的,就归他管。" "周书记。"阎书刚似乎性子很直,当场就问周春明道:"那我们不也是干这个的吗?" "老阎吶。"这时刘仁山在旁插话,问阎书刚道:"你是鸭子架调过来的,离咱们这儿也不远,你听过伏虎将不得?" "啊!"阎书刚闻言,神色为之一变,看向赵军道:"我说的呢?这小伙子这么年轻。" 这好像是自阎书刚出场以后,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赵军笑著向其点头致意,而这时李大智凑了过来,道:"那营林保卫员,春、秋、夏就跟著我们营林工作唄?" 生產是一线,这是最主要的,毕竟木材是要支持国家建设的。 而营林是二线,乾的是抚育树苗、种植、清理、维护道路等一系列工作。 见李大智向自己看来,赵军笑著点头,叫了一声"李场长"。 见李大智向自己伸手,赵军连忙伸出双手准备与其握手。可下一秒,赵军抓了个空,李大智伸出的手往起一扬,指著赵军问道:"你是不是赵有財家的?" "是。"赵军应道:"赵有財是我父亲。" "嘖!"李大智晃手指著赵军,对身旁的周春明说:"这孩子,跟他妈长得可像了。" 说著,李大智双手在身前比划,道:"我走那年,这孩子才这么大点儿。" 赵军:"……" "啊,呵呵。"周春明呵呵一笑,李大智这话,他都不知道该咋接。 免费阅读. 第十七章 .又咕咚又仁义 从李大智的话中可以得知,当年他离开永安屯时,赵军尚在襁褓之中。所以,赵军对这个人没有任何印象。 但当日在岭南邵家做客时,邵志强媳妇林月莹提起李大智,张援民接了一句话。 赵军记得很清楚,当时张援民问的是"那人还活著呢"。 张援民对李大智有如此大的怨念,是因为他"大裤襠"的外號,就是李大智给他起的。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这位叔也是个乐子人。 被李大智打了个岔,周春明乾笑一声也就滑过去了,没在赵军小时候如何的话题上延伸,而是对二位新来的场长说道:"今天林业局来借调手续,赵军得出差一些日子。" "啊?"阎书刚眼神愈发的古怪,这么半天他也看明白了,这位小赵组长不是一般人物,根脚硬得很。 这时,刘金勇将借调条子呈到阎书刚面前,阎书刚只扫一眼,便对赵军说:"那就去吧出门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阎书刚这话说的中规中矩,赵军向其道谢后,並未著急离去。直到阎书刚认识过保卫组所有成员,才与周春明等人前往下一个班组。 这时候赵军就能走了,他与刘金勇打了声招呼,便往林场外走去。 赵军出了林场大门,不远处有汽车鸣笛,赵军快步向汽车走去,后车箱上的狗看到赵军往这边来,纷纷在后车箱中吭嘰起来。 可猎狗们再怎么叫,赵军也没理会它们。此去永兴,路途遥远,赵军选择和王强一起挤副驾驶。 看赵军过来,王强推开副驾驶车门,问道:"咋这么晚才出来呢?" 之前赵军打电话时,说两个场长到任,需要打过照面再走。但赵军约的是三点在林场外碰头,可现在都快三点四十了。 "唉呀老舅,可别提了。"赵军坐在王强身旁,关上车门问道:"哎?老舅,你猜我们营林场长是谁?" "谁呀?"王强问,赵军道:"说是我李叔的叔伯弟弟,叫李大智。" "哎呦我艹!"王强爆了句粗口,道:"那逼养子!" 说著,王强回手在赵军胳膊上一点,说:"他还搁宝玉家住过挺长时间呢。" "是,是。"赵军点头,道:"去年我爸跟我李叔,他俩喝酒念叨起来,我爸还骂他了呢。" "嗯。"王强抿嘴一笑,道:"他见著你爸就喊二咕咚。" 赵军:"呵呵……" 汽车沿备战公路行驶,一路直奔永兴大队。 两个小时后,汽车驶入永兴一队,向著大队部开去。 在大队部门前停车,这就已经过六点了。赵军、王强、解臣三人下车,赵军在前开门、撩棉门帘子进了屋里。 屋里烟雾繚绕,一帮人抽著旱菸,其中不少人,赵军都认识。 看到赵军来了,於学文、陶大宝带头,眾人纷纷起身相迎。 这规格可是不低了,於学文、陶大宝在这十里八村的地位不次於周春明。 眾人寒暄几句,於学文出言邀请赵军一行和陶大宝到他家吃晚饭。 赵军没拒绝,但他在去做客之前,得先往招待所把狗帮安顿好。 招待所就在大队部后身, 於学文、陶大宝陪著赵军、王强步行前往,而解臣开车先行一步。 当赵军四人进到招待所大院时,李文才已经在帮解臣安顿狗了。 去年赵军带著狗帮来的时候,黑虎、小熊造小狗的棚子扒了,然后在东墙边盖了一溜棚子里。 棚子里装一些工具什么的,但每个棚子里都有空余地方。一共八个棚子,安顿赵家这十二条狗足够了。 此时看到赵军来了,李文才十分热情地拉著赵军,道:"赵小子,这回来了,你可得多住几天吶。" "老李叔总念叨你。"陶大宝在一旁笑著对赵军说:"念叨你给他熊瞎子肉啥的。" "那你看!"李文才拍著赵军的手,对陶大宝说:"赵小子打那黑瞎子,肉大多数都给我了。焅那油,我吃到现在还没吃完呢。" 说完这番话,李文才招呼道:"走啊,别搁外头了,咱进屋啊!" 赵军三人拎著包袱进屋,屋里烧得可暖和了,而李文才将眾人引进西屋,拉开灯对赵军说:"赵小子,这屋被啥都新换的,我找队上老娘们儿帮洗的,那几个老娘们儿……" "咳。"於学文轻咳一声,打断了李文才的话,然后转移话题道:"李叔给这屋烧的挺热乎哈。" "那你看!"李文才笑道:"我老头子啥也没有,但孩子来了,我有多大力,我就使大多力唄!" "李爷,这就够好了。"赵军对李文才道:"就都给你老添麻烦了。" "麻烦什么?"李文才摆手,道:"你来,住多长时间都不麻烦。" 听李文才这话,王强不禁暗自腹誹,还是跟自己大外甥出来有面子,不像头十来年跟姐夫赵有財出去,到哪儿吃都吃不上溜儿。 再一想,得亏上次没跟赵有財、王大龙来,要不人都得丟到姥姥家去。 这时,於学文再次邀请眾人到他家吃饭,这书记是个讲究人,连老头子李文才都没落下。 而等赵军到他家时,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於学文两个儿子,一个在城里当干部,另一个在部队当兵,家里就他们两口子在。 於学文媳妇方静雯身体不太好,这顿饭是请邻居帮忙做的。 家里来客方静雯与帮厨的妇女们在西屋吃。而东屋里,大圆桌上摆著八道菜。 外圈是猪肉燉粉条、酸菜炒野猪肉、酱鹿肉切片、白菜炒木耳、呛土豆丝和炸花生米。 而中间是两道大菜,飞机燉坦克和火箭燉飞弹。 这菜名,何等之霸气! 飞机燉坦克,就是林蛙燉鸡。而火箭燉飞弹,则是飞龙燉沙半鸡。 这可不是乱燉,都是有章法的。 山珍就得林区妇女来做,做的才好吃。这两道菜可不是乱燉,林蛙燉鸡是酱油口,汤汁收干,散养的大公鸡肉质紧实有弹性,林蛙入口一抿肉就烂,露出里面的籽和油,嚼起来有种特殊的香味。 飞龙燉沙半鸡为垮燉,里面加榆黄蘑、红蘑,两种山禽与两种蘑菇味道都以鲜为主,垮燉汤大肉汤皆鲜。 所以说,东北菜不是上不了台面,只是一般人吃不著罢了。 好酒好菜吃上,大伙话匣子打开,就提到了发生在青石顶子上的惨案。 "死那是你老李五叔…… "陶大宝一开口,就把赵军嚇了一跳,但陶大宝紧接著又道:"他小舅子。" "啊……"赵军暗鬆了一口气,隨口问道:"大冬天的,他上那石塘带干啥去了?" "说是那顶上有悬羊么。"陶大宝夹粒花生米丟进嘴里,道:"他套悬羊去了,三天没回来。完了他媳妇找你五叔,你五叔领几个人上去,最后在那石头窖口看著他小舅子棉鞋了。" 陶大宝所说的李老五是永兴大队猎人队队长,和赵军是平级。赵军和这个人打过几次交道,双方相处的很是不错。 "哎?陶大哥。"王强问陶大宝说:"四外圈都找了,没有山牲口脚印?" "没有,王兄弟。"陶大宝很肯定地道:"转圈找个遍吶。" 说著,陶大宝看向於学文,道:"是不是,老於?" "嗯!"於学文努了努嘴,愤恨地说:"这就是冬天,两边山帮子雪大,要不我豁(h)出两发炮弹。杂艹的,***零碎它!" 这是个狠人,赵军知道他能干得出来。 而这时,王强询问道:"熊鬼子蹲那仓子,是不跟地道似的?" 听王强这么问,於学文手一拍桌子,道:"还真是。" 说著,於学文抄起酒杯,示意眾人一起喝一口。 撂下酒杯后,於学文说:"前天早晨老五腰上绑绳子,拿大铁钎子选进入了,说里头几了拐弯,跟特么地道战似的。" "我五叔下去多深呢?"赵军问,陶大宝说:"也就三四米,碰第一个弯就回来了。" 听陶大宝如此说,赵军微微点头,然后问道"那出气孔得老多了吧?" "嗯。"於学文道:"烧烟,那一大面都冒烟,堵也没法堵。" "於书记,这个我不一定保能杀下来。"赵军说:"但我明天过去看看,能办明白,我肯定办。" "能不能办,你能来,我就谢谢你。"於学文说著,再次举起酒杯。 吃饱喝足,赵军、王强、解臣隨著李文才回到招待所。 进屋后,赵军从包袱里掏出四条握手烟,将其送给李文才。 这是赵军让解臣从家出来的时候,去王富小卖店买的,专门拿来送给李文才。 "赵小子你买这干啥呀?"李文才道:"我有旱菸,咱抽旱菸。" "李爷,这是我爸让我给你拿的的。"赵军见李文才不收,便提起了赵有財。 一提到赵有財,李文才长嘆一声,道:"你爸呀,我一整就能想起来他,那人真不错!" 说著,李文才手往赵军身前一比划,道:"你这孩子就隨你爸,仁义!" "什么?"听李文才之言,王强有些懵,赵军甚是无语。解臣却是暗笑,笑赵叔赵有財和自己军哥不愧是父子,都是又咕咚又仁义的主。 书里过年前,给两只东北虎和悬羊都·收拾了。 免费阅读. 第十八章 .异兽现身 两虎相争 永安屯,赵军家。 今天晚上少了赵军、王强、解臣他们仨,但赵家比以往还要热闹,这是因为李大智来了。 他和阎书刚从外地调过来,林场是要给他们在家属区安排房子的。 有公房的安排公房,没公房的,林场出面帮他们张罗买个私人出售的小院。 阎书刚在永安林区没有亲戚,所以他不在乎住哪个屯子,于是周春明便让他住范志生搬走后留下的房子。 房子有了,可阎书刚的家人还没过来,所以这位保卫场长暂住在林场招待所。 李大智的家人也没来呢,但他有李大勇,于是便跟着李大勇他们回来了。 就像李大智「演讲」时说的,他是永安屯土生土长的人,赵家这些人,年长的除了解孙氏,其余的他都认识。 看着一个个盘子盛着菜往桌子上端,李大智喊王美兰道:「小姐呀,别整啥菜了,这些够吃啦!」 李大智他爹,曾是王家的老板子。 老板子不是老板,老板子是赶车的。 后来王家落魄,搬离大宅子就在李大智家隔壁租房子。 李大智比王强大几岁,比王美兰小四岁,小时候总跟着王美兰,所以管王美兰叫小姐。 听李大智的话,王美兰淡淡一笑,把野猪肉炒酸菜放在桌上,然后对李大智说:「也没啥好菜,六子你多吃、多喝哈。」 「哎呀!」看着桌上六个盘子、两个盔儿,李大智笑道:「这饭菜够可以了,咋地,小姐,你知道我要来呀?提前给我预备这老些菜?」 「美的你大鼻涕泡!」赵有财在旁插话,道:「我们天天这么吃。」 赵有财此话一出,李大智脸上笑容凝固,瞥了赵有财一眼,道:「小姐夫,你咋回事儿?你咋能跟领导这么说话呢?」 赵有财:「滚特么犊子!」 男人在一起打打闹闹实属正常,王美兰见状一笑也没多言,这时金小梅端着呛土豆丝和炸花生米进来,在往桌上上菜时,问李大智说:「老六,弟妹跟闺女啥前儿过来呀?」 李大智和李大勇他们叔伯兄弟排行,李大勇排老大,李大智排老六。 而李大智就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儿,如今那闺女和她妈还在曙光林场没搬过来呢。 「哎呀,别提了,大嫂。」李大智闻言,懊恼地一甩手,道:「中午跟周书记、刘场长他们吃饭,完了我小姐她姑爷子也在呢。 春儿她男的管后勤嘛,问我们想把家安顿在哪儿。老阎说他不挑,哪儿都行。但我得挑啊,我说我就回咱屯子。 这你说也赶当,春儿她男的说是,别的屯子都有空房,还不老少呢。就咱屯子,一间空房都没有。 我说我就想住咱屯子,他就打电话给我问。问的赵国峰啊,他现在当屯长呢,是吧?」 李大智说话条理清晰、语速极快,谁也插不上嘴。只在听他提起赵国峰当屯长时,众人跟着点了点头。 「电话打给的他嘛!」李大智继续说道:「他说你们屯儿现在公房、个人房都没有了,说是之前有也都让人买走了。」 说到此处,李大智一拍大腿,道:「说营林的技术员调动,前天刚搬走的,正好空出个院儿么,昨天就让人买走了。」 李大智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看向王美兰。 「嗯?」李大智感觉不对,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了王美兰。 「咳!」王美兰轻咳一声,然后对李大智笑道:「六子,那房子让我买下来了,你要真找不着房子,你就先住他那房子也行。」 「啊?」李大智闻言一愣问道:「小姐,你买那房子干啥呀?」 说着,李大智手往赵有财这边一比划,再问王美兰说:「你要跟我小姐夫打离婚呐?」 「去你奶奶孙子的!」赵有财一巴掌抽在李大智肩头,而王美兰呵呵一笑,道:「有个人要搁这儿安家,托我给他买个院。好不容空出个院,我赶紧就买下来了。 那啥……他得过完年才能来呢,你看你要相中那房子,就先给你们住着。完了以后有相当的,我再给他寻摸。」 「啥相中、相不中的。」李大智道:「我先住下吧,不行我再收拾呗。小姐那房子多少钱,等我家你弟妹来了,让她给你。」 「哎呀,那都好说。」那个房子是王美兰给赵威鹏买的,这李大智赶上了,就先给他们家住呗。 「哎?」这时,李大智侧身对赵有财说:「小姐夫,我记着以前屯子那破房子有的是,也没人要啊,这咋现在还得盯着抢呢?」 赵有财闻言一笑,下巴微抬往门口一点,道:「都让这帮人买去了。」 就这一年,张援民家最先买了个房子,然后是解家来此定居。 菜上齐,酒倒满。 男人们吃吃喝喝、谈天说地,聊天的时候,李大智问起赵军出差的事。 都是自己人,谁也没瞒他。在得知赵军去永兴大队猎熊鬼子时,李大智惊奇地道:「小前儿就听老人叨咕熊鬼子、熊鬼子的,真有那玩意啊?」 「嗯!」赵有财努嘴,点头说:「这玩意要是没有的话,老辈人不能传的那么贴铺衬。」 山民传说,一般都是有依据的。 听赵有财如此说,李大智「哎」了一声,在将众人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后,他神秘兮兮地扒拉了赵有财一下,道:「我记着小前儿,听你家我赵大爷讲,他十了岁那的时候,白洋大甸子上头,不怎么就下来个黑老虎,说是给甸子里那狼都吓跑了。」 「他也没见过呀。」赵有财笑道:「那好像是我爷回家跟他说的,说那黑老虎见熊磕熊、见啥干啥。就那大熊霸,都让它弄(nng)死好几个。」 「那么牛逼呐?」李宝玉惊讶地问:「咱那天看电视,看着过白老虎,那黑老虎长啥样啊?」 「咱看电视不看着了吗?」这时林祥顺接茬,道:「什么黑化美国狮……」 「顺子哥。」李如海小声打断林祥顺,并纠正道:「美洲狮。」 「啊,对!」林祥顺笑道:「那玩意一抹(m)黑,跟那大黑猫似的!」 众人闻言发笑,而李大勇笑道:「爱啥样、啥样吧,反正咱是见不着啊。」 「谁说见不着啊?」李大智忽然开口,道:「我为啥提起这个来?就前些日子,我们曙光那边有人看着黑色老虎了。」 「真的?假的?」李大勇道:「扯犊子吧?」 「应该是真的!」李大智摇了摇头,道:「说给那人吓尿一裤兜子。」 他此话一出,众人目光纷纷投向李如海。李如海昨天被赵军吓尿裤子的事,已经在小范围内传开了。 …… 夜深人静,山林不宁。 广袤的原始深林中,寒风呼啸,树枝、树条摇曳,哗啦啦、扑簌簌、咯吱吱;又有夜枭、狍子的尖叫夹杂其中。 老鬼头子岭上。 卧于石砬子高处的一只耳猛然惊醒,虎目在夜色中泛着幽红的光芒。 「嗷……吼……」一只耳张口,虎啸山林,狂风起,四野鸟兽惊走。 「嗷……吼……」一只耳再次狂啸,但叫声中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威风与霸道。 「嗷……吼……」一只耳一声接一声的叫,这是在威慑敌人,不让敌人进入自己的领 地。 一只耳所望,正是王寡妇门框的方向。在王寡妇门框西峰,一兽迈步挺进。 它体貌和受伤前的一只耳没什么两样,但体型比一只耳大出两圈。 这就吓人了! 一只耳是成年雄性东北虎,巅峰时体重在四百斤左右。最近因为挨枪子的缘故少了尾巴的一只耳捕猎受到些影响,导致体重有些下降。 但自王寡妇门框西山而来的东北虎,体型比当初巅峰的一只耳还要夸张,目测这只东北虎体重得将近五百斤。 这大胖老虎,有着突出的圆肚子,而且随着走动,它肩上、背上皮毛直颤,这是皮下脂肪厚到一定程度的体现。 可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这大胖老虎呈黑色。 但它并不是林祥顺说的那样,像大黑猫似的通体发黑。它身上黑色条纹重又都连在一起,这样覆盖面积大,使得身上黄色皮毛很少、很少。尤其是它那条尾巴,从尾巴根到尾巴尖都是黑的。 这胖老虎大步迈向老鬼头子方向,路上时而以锋利的爪子在树干上留下道道抓痕,时而弓身、抬尾,带刺虎枪向后刺出,喷射尿液。 胖老虎强势地进入一只耳的领地,并留下自己的气味,这是要与一只耳争夺地盘。 老鬼头子岭上,一只耳愤怒地发出吼声,它的兽王尊严受到了挑战。 偌大个永安林区,千百个山头,这胖老虎不占别的地方,偏偏来抢它的地盘,一只耳如何不怒? 「嗷……吼!」一只耳自大石砬子上跃下,落地时将身一纵,身已在三十米开外。连续数纵,虎已没入林中。 半夜两点四十六,胖老虎踏上老鬼头子岭,一只耳不战而逃。 今天是1988年的1月4号。 住在永兴大队招待所西屋的赵军、王强、解臣,凌晨四点多钟就起来了。 在别人的地盘就这样,听见外屋地有动静就得起。 他们起来的时候,就见李文才正往锅里下窝瓜、土豆,准备为赵家狗帮插狗食。 「都起来啦?」李文才看向赵军三人,道:「不着急走就再睡一会儿呗?」 「不睡了,李叔。」王强客气地说:「我们都醒了,再说一会儿他们猎人队不就来了吗?」 「不说六点半么?」李文才一怔道:「我这狗食插完了,淘出来就给你烧水煮饺子,快!」 赵军他们来,是受于学文、陶大宝所邀。这二位领导给予赵家帮的待遇很高,于学文媳妇把家里的冻饺子、粘豆包都送来了招待所。 酸菜油滋了馅的饺子,虽然没有家里的香,但这伙食已经了不得了。 吃完饭,才五点五十,这时候李老五就背枪过来了。 双方互相打过招呼,赵军三人回屋打绑腿的工夫,于学文、陶大宝联袂而至。 于学文一身上山的装束,明显是要与赵军等人同去。 果然,陶大宝对赵军说:「赵军呐,今天阴天,我这脚不得劲儿,我就不跟你去了,完了让老于跟你们去。」 陶大宝话音落下,于学文扫了赵军三人一眼,最后视线落在王强那棵挂管枪上,问道:「王兄弟,给你拿棵半自动啊?」 「不用了,于哥。」王强道:「我使我这枪都习惯了,那啥……就是你要有子弹,你给我拿几发呗。」 听王强这话,于学文眉头微皱地看了下王强那棵枪的枪管。 于学文皱眉并非是不乐意,而是灯光昏暗,他皱眉能看得清楚。 随即,于学文对王强道:「你这是轻机枪管哈!」 「嗯呐。」王强应了一声,于学文背枪就往外走,边走边说: 「我给你取(qiu)去!」 56式轻机枪和56式半自动步枪的口径是一样的,但子弹不一样,这是由于轻机枪枪管的蛋包更大。 永安林场不缺半自动子弹,但没有轻机***,王强一直都是买子弹用。 等于学文拿着四包共一百发子弹回来,赵军他们已经收拾妥当。 这时候刚过六点半,外头天还黑着,于学文拿着手电先行,众人鱼贯而出。 赵军、王强、解臣三人到那一排仓房前放狗时,大院外又来了一辆解放车。 开车的是陶飞,他下车就奔赵军而来,一边跑,一边道:「军哥,我爷让你们晚上上我家吃饭。」 赵军闻言一笑,看向陶大宝问道:「陶大叔,上谁家呀?」 「上我家。」陶大宝笑着一扬手,道:「一会儿给你们送走,完了我上老二家告诉他们一声,晚上都上我家吃去。」 「虎子!」陶飞认得黑虎,这狗捡回来以后在他家住过。 黑虎也认得陶飞,围着陶飞摇头晃尾、翻爪撂掌。 赵军等人将十二条狗送上车,解臣开车、王强坐副驾驶,赵军在后车箱陪狗。 而这时,于学文走过来对解臣说:「小子,小飞开车搁前边,你要跟不上,你就摁(nn)喇叭。」 解臣应了一声,于学文回身坐上另一辆解放车的副驾驶,李老五带着猎人队来的二十二人在后车箱。 随着陶飞按一声喇叭,他启车先行,解臣开车紧随其中,在陶大宝、李文才的注视下向大队外驶去。 两辆车出大队入山场,直奔青石顶子。可行至当初赵军乘车猎熊霸的地方时,后车厢里黑虎「嗷」的一声,吓了赵军一大跳! 紧接着,青老虎、青龙双双扑起,爪扒挡栏朝着远山狂吠。 数日之前请假来着,这章补那天的 免费阅读. 第十九章 .入洞猎熊 黑虎、青老虎、青龙,三条头狗齐齐开声,一瞬间,其它猎狗也都有了反应,纷纷扑向汽车行进方向右侧的挡栏。 十二条狗拥挤在一起,赵军连忙起身呵斥。 这时候已经将近七点半了,赵军隐约间看到一道身影翻山而上,直奔高峰。 随着那兽离去和汽车向前行驶,车箱里的狗渐渐安静下来。 但这时,汽车鸣笛两声,随即停了下来。 是解臣按了喇叭,而按照约定,前面于学文等人乘坐的那辆车也停了下来。 “咋了,大外甥?”王强下车来问赵军,刚才狗在车上那么叫,他和解臣都听见了,于是才在道边停车。 “没事儿,老舅。”眼看于学文下车过来,赵军嘴上说着没事,却抬手蹭了下鼻子。 这是很正常的动作,但却是舅甥之间在传递信号。 之前进山寻宝,有时候有些话不方便说,于是舅甥俩就商定了一些暗号,手背蹭鼻子就是其中之一,代表着有重要情况。 “咋的了,赵军,狗咋那么叫唤呢?”这时于学文过来问了赵军一句,赵军答道:“没事儿,于大爷,狗可能闻着山牲口味儿了。” 昨天到于学文家吃饭,双方关系更进一步,于学文不让赵军再称自己为于书记了。 听赵军如此说,于学文也没说什么,转身上车继续赶路。 而王强以助赵军看狗为由,翻身上了后车箱。 在汽车启动后,王强凑在赵军耳边,问道:“大外甥,刚才怎么回事儿?” “应该是悬羊。”赵军摸着黑龙脑袋,说:“我没看清楚,但眼瞅着那玩意几纵就从山二肋上岗尖子去了。” “啧!”听赵军这话,王强吧嗒下嘴,道:“抓这个,下捉脚能行吧?” “够呛!”赵军摇头时微微撇嘴,道:“那玩意弹跳太好了狍子要跟它比,那都属于残废。捉脚撸它蹄子,都够呛耽误它跑。” 说着,赵军抬手往山上一指,继续说道:“老舅,你想啊,它跟大爪子当邻居,它能没两下子吗?” “可也是。”王强附和一句,然后又道:“使狗围也不行哈。” “好像不行。”赵军说着,看向了黑虎、黄龙,这两条狗会截仗,平日里跑的也挺快,但得分跟谁比。要跟悬羊比,它俩都属于瘫痪。 这时,赵军想到了养在李家后院的豺。那东西擅长山地战,翻山越岭是它们的强项,只可惜那东西到家的时候,野性就挺足已经养不熟了。 “大外甥,说是悬羊血值钱呐。”王强对赵军说:“我听老徐炮叨咕过,双马架那头有个小供销社,人家啥也不卖。熊胆、棒槌啥的,人家也不收,就收一样东西,就是晾干的悬羊血。” 王强说的这件事,赵军也知道。 见赵军点头,王强又道:“我那年跑山,在大锅盔一老山狗子窝棚里倒宿。唠嗑唠到那儿了,老山狗子就说,悬羊他们岭南没有,辽省也没有,还就咱们这一溜有。 他还说,拿悬羊血泡酒,功效比野山参还nb。” “嗯,是。”赵军点头,道:“我还喝过呢。” “嗯?王强闻言一怔,问道:“大外甥,你啥前儿喝的?” “去年在新楞场检尺么。”赵军道:“老杨大舅给的。” “那酒咋样?”王强追问,赵军少有的不文明用语,道:“嘎嘎nb,我那天检尺吭哧一天,累的进窝棚就躺炕上了。老杨大舅看我累那样给我倒一盅酒。” 一听赵军说他喝过悬羊血酒,王强便问:“喝完啥感觉?” 赵军道:“喝完当时全身都松快了。” “那么邪乎?”王强有些不太相信,道:“赶上灵丹妙药了都。” “那你看呀,老舅。”赵军说:“那大爪子骨头泡完酒,人前脚喝一口,后脚光膀子出外头去,大冬天都不带冷的。” 这话并非是赵军道听途说,他上辈子在远东混的时候,曾尝过一杯虎骨酒。 而赵军话音刚落,汽车就又一次停下了。这次解臣停车没按喇叭,是因为前车停,他才停的。 到地方了! 赵军见状,拿过丢在车箱里的绳子开始拴狗。 今天不管是打什么,那兽藏身在石塘带是定了。照这种情况,就必须得拴狗,否则狗先到地方就会往里面钻。 而石洞里没有闪展腾挪的空间,狗钻进去就是个死! 前车众人下车后,纷纷向后车走来,看到赵军、王强在用绳子拴狗,李老五道:“对,给狗拴上,要不钻进去就完了。” 他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赵军转头看了李老五一眼。 见赵军看向自己,李老五苦笑着对赵军说:“前天李树峰家那大黑狗,扎里头就出不来了,听着狗嗷嗷搁里头叫,给李树峰急的在外头直掉眼泪。” “李树峰?”听到这名字,赵军眉头微皱,反问道:“咱二队的?” “伱认识他啊?”李老五一听就知道赵军和李树峰认识。 赵军点头,他去年第一次来的时候还到过李树峰家。而那次是因为黄贵,黄贵来永兴参加春猎的时候,就是住在李树峰家。 “嗯呢。”赵军点头,皱眉道:“他应该懂啊,咋还能让狗往地仓子里钻呢?” “唉!”李老五轻叹一声,说:“他拴着狗,让狗进去,想是要不对劲儿就把狗往出拽。没成想,拽不动了。” 赵军嘴角一扯,那洞里要是熊,将狗扑在身下,狗根本逃脱不得。 这时,十二条狗都被拴上,永兴猎人队众人帮着赵军牵狗,大部队浩浩荡荡直奔那片石塘带。 与此同时,永安林区66林班大后堵的石塘带里。 一个黑色尾巴尖在石洞口内微微翘动,而从尾尖往前的胖大身躯此时都在洞中。 洞里,一头从睡梦中惊醒的棕熊,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胖老虎。 胖老虎耳朵时平时立,一双前掌捣腾着小碎步逼向洞中棕熊。 这头棕熊是刚性成熟的雌性,入仓子前抓膘将体重维持在四百斤左右。 去年第一次找男朋友的棕熊,已快到了临盆的日子。这时候的它,不愿与其它猛兽发生冲突,可眼下却是避无可避了。 又差两千字,昨天差一千字,等下午六点多钟,我再补章四千字的。 一到晚上我干别的都不困,一写东西就困……效率极低。 第二十章 .吃人的熊鬼子 吃熊的黑老虎 吼呼……」洞中棕熊张口,呲犬牙,发出呼气吼声。 在它对面,胖老虎不声不响,身子微微压下,摆出一副攻击的架势。 那双虎眼在黑暗中如茶色琥珀一般,泛着丝丝杀意。 胖老虎的杀意被棕熊感受到了,它继续呼气发出低吼,试图将胖老虎逼退。 「吭!」眼看胖老虎不退反进,棕熊挥掌扫向虎头! 胖老虎脊背弓、抽前身,避开棕熊一掌的同时,脊背弹开,进前身张嘴咬住棕熊前臂。 「嗷!嗷!」棕熊发出惨叫,它用力地抽扯胳膊,试图将前臂从胖老虎口中扯出。 胖老虎死死咬着棕熊前臂,口牙间发出虎吼之声。 一虎一熊就像拔河一样,可它们拔的是棕熊的胳膊。 按理说,这个时候,棕熊应该扑过去与胖老虎撕咬。 那样的话,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凭借着皮糙肉厚和一双灵活的前掌,最后活下来的极有可能是它。 但猛兽相争,起决定性因素的是勇气与自信心。 而此时的棕熊,心中只有恐惧,嗷叫着与胖老虎在洞中撕扯。 …… 永安林场一食堂。 自家里发达以后,赵有财就养成了一个习惯。来上班到岗位,赵有财不像其他人一样去后厨忙活,他得先坐在大堂里抽颗烟、喝一缸子茶水。 就在赵有财抽烟时,门口门帘被人掀开半边,紧接着崔玉英领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进来。 「赵师傅,抽烟呢。」崔玉英很客气地跟赵有财打了声招呼,然后带着那人来到赵有财面前,对赵有财说道:「你看看,这是我外甥女婿丁庆斌。」 赵有财抬头,眯眼扫视过去,只见那男人一张大方脸,穿着有些寒碜,棉袄、外裤上都打着补丁。 这时,赵有财想起那天崔玉英跟自己说过,想让她妹妹崔玉兰的姑爷跟自己学打猎。 想起这个,赵有财不禁眉头微皱,那天他根本没答应崔玉英,这娘们儿直接就给人带来了,赵有财哪里能惯她这臭毛病? 「呵!」赵有财冷笑一声,可他刚要说话,却见那丁庆斌从兜里掏出两盒石林,恭恭敬敬地放在赵有财面前的桌子上,道:「赵师傅,你抽烟。」 说这话的时候,丁庆斌心头都在滴血,两盒石林烟就是十块钱呐。他们两口子一年伺候地、采山货才挣几个钱啊? 买烟办事倒是正常,可丁庆斌往日人情往来、求人办事,最贵也就给人买过迎春、花团,今天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买石林呢。 但没办法,他姨丈母娘说了,这赵有财家里阔得流油,平日只抽石林。 起初听这话时,丁庆斌还不信,因为在他们家那边儿,场长也没有这么阔绰呀。可到这儿一看,赵有财正抽着石林呢。 再看后厨人来人往地忙活着,而这老小子抽着石林、喝着茶水,手上还戴着明晃晃的大金镏子。 这活脱脱一个地主老财! 「啊……」看了眼丁庆斌递过来的石林烟,赵有财神情缓和了不少。 可不是赵有财贪图这两盒烟,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嘛。而更关键的是,冷不丁有人给他送礼,让赵有财心里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赵师傅。」崔玉英上前一步,拿过丁庆斌刚放下两盒石林,快速地将其塞在赵有财的棉猴兜里,然后小声说:「快收起来,别让人家看着,不好。」 「哎呀,我不要。」赵有财嘴上这么说,手上却没有任何动作。 崔玉英见状,忙道:「赵师傅,你别多想哈, 我们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我这外甥女婿来了,寻思让你多照顾、照顾。」 「照顾……」赵有财视线再次扫过丁庆斌,然后有些为难地说:「我都多长时间不上山了,我也……」 要是让赵有财领丁庆斌上山是不可能了,因为赵军明确表示过不行。别看爷俩平时吵吵闹闹,但人家终究是父子。 「不是。」崔玉英手向丁庆斌那边比划一下,笑道:「他现在到咱食堂当学徒来了。」 「啊?」赵有财一愣,就听崔玉英继续说:「张主任给安排的,说赵师傅手艺好、人也和善,让他上来你这儿当个学徒。」 「张国庆安排的啊……」赵有财一听就明白了肯定是张国庆收了人家好处。 果不其然,那天晚上崔玉兰截住赵军,本想求赵军带她大姑爷打猎。这样一来,她大姑娘、大姑爷过来,就能给她养老了。 可让崔玉兰没想到的是,求人办事没求成,还跟赵军起了冲突。如此再想让赵军、赵有财带丁庆斌上山,那是不可能了。 崔玉兰一计不成又生二计,拿棺材本给丁庆斌买了个工作。她的想法很不错,有工作吊着,丁庆斌肯定能来,而且来了还就不走了。 但如今的永安林场,各大班组肯定进不去,就连工作车间、归楞小组也不缺人。 正好崔玉英提议,让丁庆斌来一食堂。一来学厨是份手艺,老话说荒年饿不死厨子。二来,他们在一起上班,互相之间还能有个照应。 「啊。」了解了事情缘由,赵有财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对崔玉英说:「那你领他上后厨吧,跟大伙认识、认识,完了先干几天杂活。」 说着,赵有财手指向丁庆斌一扫,道:「这老爷们儿在家,都不带做饭的,先锻炼、锻炼。」 「那可不是啊!」崔玉英再替丁庆斌说话,对赵有财道:「我这外甥女婿,他老爹、老妈以前是生产队做饭的,这孩子切墩、炒菜都行。」 听崔玉英如此说,赵有财没说话,只把烟头往地上一丢,低头去踩烟头时,淡淡说道:「去吧。」 「啊……」崔玉英见此情形没敢再说什么,领着丁庆斌向后厨走去。 跟着崔玉英走了几步,丁庆斌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赵师傅仍坐在那长条板凳。 但这时的赵有财端起了搪瓷缸子,一边小幅度缓慢摇头,一边吹着缸口。 「这人谱真大!」在丁庆斌眼中,赵有财比他们曙光林场的场长、书记架子都大。 …… 寒风呼啸,天空阴沉。 赵军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青石顶子上,这条路赵军他们曾经走过,就是在前头遇到了熊霸对峙东北虎。 但没到那位置,于学文、李老五就改道,带队进入了石塘带。 踩着石头往前摸,在李老五说即将到目的地时,赵军让王强、解臣、陶飞和其他牵狗的人停在原地,而他独带青老虎随于学文等人上前。 再行百十来米,乱石碓下有一洞口。 洞口很宽阔,赵军钻进去都没问题,难怪熊鬼子能把人拽到里面去。 「老虎!」赵军双手紧紧拽住绳子,原来是青老虎要往洞里钻。 赵军向后退,青老虎却不断地向洞前挣着绳子,赵军将青老虎拽得后退十多步再停下时,青老虎扥着绳子,朝那洞口发出吼声:「汪!汪!汪!」 青老虎到赵家已经有些日子了,最近这段时间吃的好、睡的香,还有坏人每天被它监督,青老虎肉眼可见地变胖了。 这老狗一胖,身上皮毛没那么垮了,此时它仰脖吼叫,一身长毛随风摆动,威势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青老 虎叫,不远处其它猎狗纷纷开声,并拉扯着绳子。 「咱都拽住了啊!」王强再三督促众人,牵狗那些人早就将绳子头缠在小臂上,但赵家狗帮里有大家伙,那黑虎、二黑、白龙发力,拽得人直往前出溜。 王强站在最前面,不时地挥手压制黑虎等狗。与此同时,赵军一手抓着绳子,一手从青老虎脖子往上抹。 让赵军手摸到青老虎下巴时,这老狗怕伤到主人,很自觉地把嘴闭上,但紧接着它就将头一绕,别过赵军的手掌后,继续朝那洞口咆哮。 「是熊瞎子!」赵军通过观察青老虎的神态和兴奋程度,判断出了这洞里藏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是吧。」于学文附和一声,然后就在一旁看着赵军操作。 赵军呵斥两声,青老虎挣扎这么半天,心里也明白了主人不想让自己上前。它不再挣绳子,但叫声仍然不停。 青老虎不再挣扎赵军便腾出一只手,从兜里掏出子弹哨,含在嘴里连吹数声。 子弹哨声音尖锐、悠长,远处王强等人都能听见,何况是猎狗呢? 赵家狗帮能听出吹哨的赵军,顿时更加兴奋了。而这时,王强指挥众人分散,十一个牵狗的加他是十二人,分成两组从左右绕大圈而行。 与此同时,李老五带着其他猎人队队员,去与牵狗之人汇合。他们两两一组,一人牵狗在前,一人持枪在后。 在李老五走时,赵军还让他牵上了青老虎。 如此一来,洞口前就只剩下赵军和于学文二人。 「赵军呐。」于学文问赵军说:「我们大队也有几家养狗的,前些日子也让他们带狗来了,但好像没啥作用。」 「嗷!嗷!」 于学文:「……」 于学文那话音刚落,远处就有狗叫声传来。于学文并不觉得有什么尴尬,而是好奇地看向赵军。 「于大爷。」赵军淡淡一笑,道:「春猎那回我来你们大队我也看着了。你们大队是有养猎狗,但是……你们这边人太猛了,就练不出狗的能耐。」 关于这点,赵军跟黄贵讨论过。永兴大队这边不缺枪,而且常年组织民兵训练,在陶大宝这老兵的带领、监督下,永兴民兵一个个战斗素养都可高了。 这就导致永兴这边打围和永安那边打围不一样,永兴这边打围几乎全是溜围、仗围,几个人拿几棵半自动上山,碰着东北虎都不怕。 所以永兴大队可不像永安林区,总因为山牲口伤人而劳烦赵军。 永兴大队从开始到现在求赵军的几次,一次是活抓东北虎,再就是抓活狍子、秋天打黄叶子,还有眼前的无底洞。 可以说,永兴大队请赵军出手办的都是技术活。要是简单、粗暴的工作,人家永兴大队自己就干了。 人能办到的,何必养狗啊? 所以,永兴这边很少有打狗围的。就算拖出来好猎狗的话,也都拿去卖钱了。 这时候,黑虎开声,它所在小队的其余五条狗在人的带领下纷纷赶了过去。 黑虎开声的地方,有一条石头缝子,几块石头堆在一起,彼此之间的缝隙很窄,连小手指头都插不进去。 黑虎挠了两下发现挠不动,便把嘴凑了过去,用鼻子拱着那石缝。 这时其它猎狗过来,纷纷凑到近前去闻。 石缝内,向里延伸近两米之处,一熊如狗般坐在洞中,仰脖抬头向上张望。 这数九寒天正是熊冬眠的时候,可这熊不睡觉,直勾勾地在那儿坐着。 或许是没睡好的原因,这熊骨瘦如柴,它身形也不大,看着也就一百五六十斤。 而恐怖 的是,这熊身旁有一具尸体,那尸体整张脸皮都没了,顺着咽喉往下,胸膛被撕开,内脏被吃的精光,还剩空膛、四肢在那儿。 这下面空间不小,而熊冲上面抽了抽鼻子,随即起身往洞深处而去。 熊走后,洞外猎狗仍在石缝前嗅着,直到过了四五十秒,猎狗们才停下了动作。 解臣扽绳子,牵黑虎一路嗅着往东走,其他人掐枪的掐枪,牵狗的牵狗。 两分钟后,带着另一队猎狗过来汇合的青老虎又开声了。 听见狗开声,赵军看都不曾往那边看一眼,只对于学文说:「于大爷,咱看看那俩窟窿口去。」 「哎,走。」于学文答应一声,背枪在前带路。 这一折腾,就折腾到了中午,大伙暂停工作聚在一起嚼干粮。 王强等人边吃边复述猎狗们开声的路线,而与此同时,永安林场一食堂里,吃完饭的赵有财坐在后厨窗前抽着烟。 「赵师傅。」丁庆斌笑呵呵地凑了过来,拿着烧水壶,道:「给你添点热乎水。」 赵有财没说话,只微微点头。 丁庆斌给赵有财添完水,小心翼翼地把茶缸盖盖上,然后他走两步将烧水壶放在炉盖上,紧接着回来对赵有财道:「赵师傅,我听我大姨说你打猎可厉害了,十枪磕十一个野猪。」 「呵呵。」被人说到得意之处,赵有财淡淡一笑。 「赵师傅,我来的头两天,我在我们那边儿看着个黑老虎。」丁庆斌压低声音对赵有财说:「那老虎老特么大了!」 「啊?」赵有财一怔,看着丁庆斌问道:「你家原来是哪儿的?」 「我家曙光的。」丁庆斌答道:「搁北边儿拉(l),靠牡丹江界那块儿。」 「啊……」赵有财道:「你认识李大智吧?」 丁庆斌一愣,随即点头道:「认识!那是我曙光的营林场长。」 听丁庆斌这么说,赵有财心里有数了,曙光那边靠杜丹江,翻山过去就是大海林下属的海浪林场,想来那黑老虎是要走牡丹江奔罗刹国去。 当初一只耳准备出国避难时,走的就是这条路线,但却被赵有财给拦回去了。 可赵有财没想到的是,那黑老虎不是奔罗刹去,而是从罗刹来的! 丁庆斌当热闹说,赵有财就当热闹听。毕竟连黄老虎都不能随便打呢,何况黑老虎呢? 与此同时,66林班上头的石塘带里。 光天化日之下,黑老虎撕破了棕熊的肚皮,随着棕熊肠子、肚子,三只血呼啦的无毛熊崽流了一地。 黑老虎叼起一只熊崽时,那没睁眼的熊崽身体微微抽动,随着黑老虎一甩头,熊崽被它吞进了嘴里。 (本章完) 免费阅读. 第三十三章 .虎踪突现 保卫组二十多人,把林场招待所住了个满满登登。 赵军和阎书刚、刘金勇住在一个屋里,三人又商量下了明天的安排。 一直到十一点多,赵军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赵军他们五点钟就起床,洗漱完打绑腿。 收拾妥当后,直奔一食堂。 热汤面、白馒头、炒咸菜,吃饱喝足、热热乎乎,赵军提枪在手,起身时道了声“走”,刘金勇等人纷纷起身跟上。 周春明、阎书刚带着剩下的保卫员,将包括赵军在内的十人送出食堂。 今天保卫组兵分两路,赵军和刘金勇领着八个保卫员去靠山屯收拾一只耳。 而阎书刚则要在场里等局里来人,在汇合了林业局保卫科的精兵强将后,他们再出发去对付黑老虎。 为了支持赵军的行动,周春明把两辆吉普车都给了他们这组。 一行十人,前俩后仨,一辆车五人,两辆车正好坐了十人,在周春明等人的目送下,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 十人打虎队中,会开车的人不多。没办法,赵副组长只能亲自开车。 刘金勇坐在副驾驶上,怀抱钢枪,望了眼窗外茫茫夜色,转头对后排座上的三人笑道:“哎,赵军一来,我心里有底了呢。” “哎呀!”保卫员徐大永道:“组长啊,这玩意不是咱能捅咕的。” “嗯。”刘金勇点了下头,随即看向赵军说:“赵军呐,今天就看你的了哈!” 赵军点点头,这时的他想起了靠山屯的故人,不禁自言自语地嘀咕道:“我搁靠山屯还有认识人呢……” 说着,赵军忽然想起一事,便问刘金勇说:“组长,他们屯子咋还能有驴呢?以前他们跟我说,他们那屯子就养马、鸡、狗啊。” …… “老婆子,这肉啥的,一点不留啊?”靠山屯冯家,冯金贵一边往麻袋里装驴肉,一边问他老伴说:“要不给屋里那肝乎啥的留下,给俩孙儿吃呗。” 昨天没能从林场要到赔偿,等刘金勇他们走了,冯金贵一家就把毛驴扒了,给大姑娘家拿了块腿肉,剩下的肉都放在屋外冻上。 这天还没亮,冯金贵就点上提灯来装肉。等天亮,他大姑爷许方满会赶爬犁过来,送他到永安屯外的集市上卖驴肉。 “不留了。”冯宋氏斩钉截铁地道:“都拿去,能卖就都卖了。” “那肝乎也卖不几个钱……”冯金贵还想再劝,却被他老伴狠狠瞪了一眼,然后就听冯宋氏说:“有多,多卖;没多,少卖。咱多凑俩钱,明年看看搬他们家属区住去。” “上那儿干啥去?”冯金贵道:“咱搁这儿住半辈子了……” “咱住半辈子了,咱还让孙子也住一辈子?”冯宋氏说:“这啥破地方啊,一天特么不是熊,就是虎的,赶紧搬走得了!” 听冯宋氏如此说,冯金贵吧嗒下嘴,点头道:“老婆子你说的对,我听你的!” 说完这句,冯金贵抬头看向冯宋氏,问道:“去年赵小子给我那钱,完了还有咱卖马买驴剩的,够买房子了吧?” “今天伱下山,你路过那屯子,你问问。”冯宋氏掂掂麻袋,道:“问问他们那房子多少钱?完了我跟二闺女在家,我俩查查家里总共能拿出多少钱。” …… “沙沙沙……” 这沙沙声,是王美兰数钱的声音。 赵军不在家,早起的王美兰就拿着公文包到了西屋,独自一人坐在炕上数钱。 大团结,一沓百张为一千,王美兰拿出五沓,然后从其中一沓里抽出四张。 这样,那五沓就变成了四千九百六,买那四大件还能剩五块钱。 王美兰又从公文包的隔层里拿出一沓信封,这信封都是永安林场专用的。 一个信封里装三沓,一个里装两沓,装好后,王美兰把信封放在一边。 紧接着,她又从公文包里掏出个布包,打开布包也是一沓沓钱。 但这些钱是解臣的,存放在王美兰这里。 解家要买电视,一会儿肯定得来拿钱,所以王美兰提前给准备出来。 电视机是一千一百五十,王美兰查出一百一十五张大团结单放一个信封里。 拿那红布再把解家钱包上,王美兰拽开公文包瞅了一眼,不禁咧嘴笑道:“还有这多钱呢!呵呵……” 正笑得开心,王美兰忽然感觉到不对,她一回头就见赵有财杵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干啥呀?往那儿一杵,也不吱个声。”王美兰说着,快速地收了桌上的钱。 赵有财嘴角一扯,白了王美兰一眼,道:“你买那些玩意干啥呀?” 说着,赵有财抬手往窗外一指,说:“你买冰箱,你能装多些东西?半扇猪肉都装不了,哪赶放外头好啊?” 王美兰闻言一怔,就听赵有财继续说道:“还有那洗衣机,他们都说那玩意洗不干净。” “还能洗不干净?”王美兰道:“洗不干净,人家还能发明这个?那大发明家不比你明白?” “明白不明白的,你看还谁家买那玩意?”赵有财没好气地道:“老娘们儿搁家,不就是洗洗涮涮吗?还买上洗衣机了,这一天给你懒的。” 王美兰被赵有财一顿数落,气鼓鼓地瞪着眼睛。 而这时的赵有财,不但不依不饶,还抬手指着王美兰,比比划划地说:“你说你,天天整一帮人搁家,你们就洗呗!” “咣!”王美兰把装钱的信封摔在炕桌上,发出一声闷响,把赵有财吓了一跳。 王美兰一指桌上的信封,道:“不买了!” “嗯?”赵有财一愣,他就是日常嘴欠,没想到竟然真能说服王美兰。 可紧接着,王美兰转手指着赵有财说:“这礼拜天休息,你搁家洗被!” 赵有财:“……” 两口子日常斗嘴,又一次以赵有财的落败而告终。 …… 天蒙蒙亮时,两辆吉普车一前一后在楞场大门外停稳。 “咵咵”声响,一扇扇车门关上,赵军等人聚拢在头辆车前。 从林场出来的时候是十个人,这时变成了十一个人。 多出来的那个人,是赵军的老朋友,77楞场把头杜春江。 原来赵军他们在半路上的时候,遇到了77林班的一行人。 据杜春江所说,今天一早,他们楞场套户起来喂牲口的时候,忽然牛马全都像受惊似的发毛。 看牛马受惊的程度,比前阵子远东豹呼啸山头的时候还邪乎。 这山林里,比远东豹还霸道的山牲口,无非就是熊、虎。 这时候熊应该冬眠呢,要是有熊,那也是走驼子的。 可紧接着一声虎吼,吓得整个楞场乱做一团。 杜春江忙带人将空爬犁推到大门口挡住,然后一帮人点起提灯、火把,将楞场里照得如白昼一样。 半个小时后,牛马渐渐安静,可楞场里没有一个人敢出去。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杜春江让他弟杜春林赶爬犁,他们五个人坐着爬犁往林场跑。 半路上碰到赵军,杜春林激动的热泪盈眶,拉着赵军的手可劲儿地摇。 一听77林班附近出现了虎踪,赵军并不知道那是一只耳还是黑老虎,但不管是谁,赵军都得过去。 因为这虎踪是新踪,过去就能搭着溜子。不然的话,无论是去靠山屯,还是去35林班,都需要捋着脚印一路往下跟。 老虎跑一天,说不准跑多远,人可能一天都搭不着新踪。 所以,虎出现在77楞场,正好给了赵军一个机会。 “兄弟!”杜春江指着西南方向,对赵军说:“就那边,我听真亮的,就搁那儿传来的!” 赵军顺着杜春江所指看了一眼,随即又扫了一眼楞场,这是他去年战斗过的地方。 只见楞场大门内,横着一架架没套牲口的爬犁,爬犁上插着一根根火把。 赵军回头对杜春林说:“大哥,你回楞场吧,今天楞场停工吧。” “兄弟,那我们啥前儿开工啊?”杜春江问,赵军道:“等通知吧,大哥,这玩意儿也不能硬来呀。” “是,是!”杜春江连连点头,而这时赵军对刘金勇说:“组长,谁对这一片熟,你让他跟韩哥俩走一圈,告诉78、79、80,还有那边的83,让他们四个楞场都停工。” “好嘞。”刘金勇派一个叫孙德富的保卫员和韩绍刚去办此事,然后以赵军为首,八人直奔西南。 那里是77的林班的7、8、9、10小号,赵军带人进伐区时,林子里灰突突的,并未完全放亮。 他们出来的时候,林场给配了手电,三个保卫拿着手电照亮,赵军沿途向四下打量。 这片林子里寂静无声,赵军一进来就感觉不对,他抬手示意众人止步,然后对刘金勇说:“组长,咱用不用摆个阵型啥的?” 刘金勇闻言,连忙接过指挥权,按三三制将八人排列。 所谓三三制,是三个战斗小队,每个小队三人。 可现在只有八个人,刘金勇就亲自在最后面衔接后两个战斗小队 赵军处于第一个战斗小队的核心位置,他们这个战斗小队呈倒三角,赵军在后,他前面一左、一右各有一人。 此时的赵军,左手拿着手电为自己和前面两人照亮,右手托着半自动枪管,将枪托夹在腋下。 八人在林中穿梭,此时林子里没完全放亮,但赵军他们也不找老虎足迹,就是在林中扫荡。 “呼……” 忽然一股风吹过,树条随风摇摆,哗啦啦作响。 赵军嗅到寒风中带着一丝腥气,而这时远处“噗”的一声闷响,最前面两人似乎看到了什么,他们端枪就打。 “嘭!嘭!” 枪声于林间响起,赵军紧走几步。他一动,身后两个战斗小队连忙跟上,五人中有人端枪防御四围,有人前插等着为赵军三人提供支援。 “看着啥啦?”这些人里,唯一一个没有战术素养的就是赵军,此时他走到打枪的二人中间,手电向前一晃。 手电光从一棵棵树上扫过,忽然往回一拨,赵军看到在一棵棹树上,有爪子印记。 “赵组长!”眼看赵军要贸然前行,他右边的罗广彬忙喊了一声,然后罗广彬与赵军右边的牛义军双双上前。 赵军这才反应过来,跟着二人来到那棵树前,树附近雪地上都是爪子印。 赵军蹲身一看,顿时眼睛一亮! 一只耳! 昨天赵军亲赴67、69林班,看过一只耳和黑老虎的脚印,他一眼认出面前脚印是老对手一只耳留下的。 赵军伸手一摸,脚印内雪呈松软状态,然后赵军起身问罗、牛二人,道:“刚才看着大爪子了,是吧?” “我没看清楚。”罗广彬摇头,道:“我就看模模糊糊的,我就搂一枪。” 说完这句,罗广彬补充道:“不是你说的么?见着影儿就打!” “对!”赵军点头,道:“刚才那就是大爪子,你们不打它,它也要撩杆子了!” “那现在咋整啊,赵军?”刘金勇问,赵军抬头看附近山场,然后往东边一指,道:“一会儿咱分开,我从那儿兜上去。完了组长你过半个小时,你再带人慢慢往上顶。记住了,只要捞着影就开枪。” “好嘞!”刘金勇应了一声,然后道:“一会儿他们上来人了,咋整啊?” 半路碰着杜家兄弟的时候,赵军只带走了杜春江,然后让杜春林赶着爬犁继续去林场。而杜春林到林场,第一时间就会去找阎书刚要人。 正所谓: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抓住了虎踪,赵军就想先干掉一个。 “看情况吧!”赵军望着南边,道:“咱先堵它一仗,堵了好就给它磕那儿。要堵不着,完了再说。” “行!”刘金勇也不墨迹,当即就道:“听你的!” “走!”赵军把手电塞在腋下夹住,双手握枪看向众保卫员,道:“来仨人跟我走。” “老牛、小罗、金子,你仨跟赵组长去!”刘金勇安排三人与赵军同行,然后叮嘱赵军说:“一定注意安全啊!” “组长你们也是。”赵军说完,带着三人匆忙赶路。 这时二里地外,山间陡橛子上,一只耳正坐在那里,张望四周! 兄弟们,我今天进城了,明天检查身体,明天我请假一天 第二十一章 .两虎闹永安 烟熏无底洞 赵军家养的那只小黑熊属于早产,一般情况下,熊都是在冬眠的时候,三九天在仓子里生崽子。 即将生产的母棕熊被黑老虎残忍杀害、肚腹破开,黑老虎大快朵颐,吃光了棕熊膛里的所有东西。 吃饱后,黑老虎就趴在棕熊尸体旁休息。 与此同时,黑老虎杀熊之处向南那座山头,也就是67林班的主伐区,一只耳正在林间隐蔽。 昨夜一只耳离开自己盘踞多年的领地,一路犹如丧家之犬。 而更让一只耳深恶痛绝的是,那黑老虎抢了它的老巢之后,以尿液标记完领地,便又向一只耳逃亡的方向追杀过来。 可在跨过66林班后堵以后,一只耳发现黑老虎的气味变淡了,一只耳以为黑老虎不会再追自己,于是便找了个地方休息。 在养精蓄锐的过程中,一只耳也没察觉到黑老虎向它追来,它就以为黑老虎是彻底放弃了,殊不知当时的黑老虎正在屠熊。 休息够了,一只耳起身奔南山觅食。 而它扑奔之处,正是67林班的主伐区。 这一片山场每天都充斥伐木的油锯声、喊号声和大树伐倒砸山的动静,早已惊走了附近的山牲口。 一只耳寻不着野猪、马鹿,可它顺着气味盯上了猎户们的牛、马。 牛、马闻到老虎的气味,直接就毛了,扯着缰绳拼命地嘶嚎着。 今年的永安林区,属实是不太平。 冬运生产开始将近两个月,就发生了老虎吃牛、马,熊霸吃牛和炮手屠牛等一系列的恶性事件。 套户们听见牛吼、马叫的动静,连活儿都不干了,纷纷敲树、吼叫,惊得一只耳仓皇逃窜。 就在这时,一只耳又嗅到了那令它心惊胆寒的气味,吃饱喝足休息够的黑老虎,又奔南山而来。 一只耳惊慌失措之下,冲出树林,徘坡而逃。 逃跑的过程中,一只耳横穿爬犁道,如此惊得上头拉套子的老黄牛嚎叫不止。 正往爬犁上顺木料的套户听到老黄牛发毛的吼叫声,忙跑过去拉着缰绳安抚老黄牛。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套户不经意间看到了逃走的一只耳。 套户被吓得腿都软了,他忙喊上头的油锯手、油锯助手,说自己看着老虎了。 油锯手、油锯助手不信套户的话,可也得信那浑身发抖的老黄牛。 什么木头、工具,三人都不要了,赶着爬犁就往下跑,到楞场便去找他们把头。 67把头姓姜,名叫姜其才,家在沙河子住。 这人喜欢玩枪打猎,来永安包楞场时,他从家带了棵枪过来。隔三差五地就进山,打些狍子、野兔、沙半鸡。 当套户和油锯手、油锯助手进来的时候,姜其才正在窝棚里扒兔子皮呢。 没到下工的时候,一组三人就一起回来,姜其才不禁有些诧异忙问他们咋不在山里干活呢。 冬天天本来就短,还不抓紧时间干活,那能挣着钱吗? 等套户说他看着老虎了,可是把姜其才吓了一跳。他早就听说过,不远处的老鬼头子上有只东北虎。 只不过那东北虎是坐山虎,有固定的领地,轻易不会到处乱跑,要不然他们也不敢在这边包木头。 可不论如何,今天自己木帮的套户看着虎了,那必是老鬼头子岭上的东北虎下山了。 一时间,姜其才感觉麻烦大了,连忙摘下挂在墙上的16号猎枪,招呼三人道:「吴啊,你们有刀拿刀、有斧子拿斧子,我去招呼那帮归楞的,完了咱们一块堆儿上伐区」 「把头啊!」姓吴的套户哭丧着脸,道:「那是山大(di)王啊,你拿个破16号跟老烧火棍似的,你管啥用啊?」 姜其才:「……」 一旁的油锯手、油锯助手,不约而同地点头表示赞同套户的话。他们好不容易从山上逃下来的,咋可能愿意再回去扯犊子? 姜其才被气得直瞪眼,冲三人吼道:「我拿枪朝天打,完了你们跟着喊,咱还有那老些人在林子里呢,不得给他们招呼回来吗?」 姜其才是个负责任的把头,眼下他手下不少人在林子里干活呢,不给这些人找回来,容易出***烦啊! 听姜其才这么说,套户三人虽不情愿,但也跟着姜其才出了窝棚。 姜其才到楞堆场找到归楞小组长,将套户遇到东北虎的事一说,小组长也觉得头皮发麻。 碰着这种事,谁都不愿意掺和,但姜其才找到跟前,小组长也不能说不去。 于是,他把归楞工人们聚在一起,一帮三十多人自楞场出来,直奔伐区小号。 正如姓吴套户所说,姜其才就不是打大围的人,他身上连个独头弹都没有,只能拿着霰弹一枪抢朝天上打。 「啪!啪!」 朝天打枪,枪声发空,但总聊胜于无。 众人仗枪声壮胆,沿着爬犁道向上走,一路众人呼喊,听到声音的工人得知有虎,有牲口的套户便三两个人一起赶爬犁下山,而油锯手、油锯助手则是与姜其才等人同行。 「啪!」 又是一声枪响,枪声落下,众人大呼小叫时,就见上头不远处,一人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下山而来。 姜其才见状,忙快步迎上,到近前看清来人,忙问道:「老三,你爬犁呐?」 来人姓马,在家中行三,与姜其才是同乡。 看到姜其才,马三一把抓住姜其才小臂,哆哆嗦嗦地道:「姜哥,还要啥爬犁啦?我看着个大黑老虎!」 「大黑老虎?」姜其才闻言,转头看向姓吴套户。 姓吴套户也是一愣,脱口说道:「我看是黄的呀!」 「那老虎身上不也有黑道儿么?」这时,有人接茬道:「说黑的也没毛病。」 「不是,不是。」马三喊道:「就是黑的,一抹(m)黑呀!」 说着,马三眼神中流露恐惧之色,双手比划着说:「可老大了,比特么老牛还大似的!」 众人闻言,觉得马三有些夸张,他们都以为马三是被吓傻了。 而这时,姜其才再问马三说:「老三,你爬犁呐?」 「搁上头呢。」马三回身、抬手往上一指,说道:「我往爬犁那儿顺木头,看着那大黑老虎,我几了轱辘从坡上就轱辘下来了。」 姜其才嘴角一扯,才知马三脸的血凛子是怎么回事。 姜其才继续带人赶路,一路呼喊聚拢干活的工人。 而与此同时,赵军、于学文等人背枪来到一棵鱼鳞松前。 鱼鳞松树根下,有一土洞,洞口不大,但十分隐蔽。关键是此地离了石塘带处于鱼鳞松林当中。 「艹!」后面的李老五爆句粗口,道:「我说烟熏咋熏不出来呢,这儿还有个口呢。」 李老五话音落下,猎人队里有人搭茬道:「这特么离那头三四里地,还搁林子里,光说咱瞅不着……」 正常来说,熏熊和熏獾子一样,在洞口拢火看那边冒烟,就过去堵窟窿。这洞口离着远,又在松树林子间,那天李老五带的人还少就没发现。 第二天大部队上去,也没再重新点火,而是信了李老五的话。 此时那人话没说完 ,就被于学文瞪了一眼,他连忙闭嘴,然后就见于学文问赵军说:「赵军呐,咱接下来怎么整?」 「于大爷,剩下就好办了。」赵军对于学文道:「咱还是老路子,留一个口,剩下都堵上,完了烧火熏呗。」 「嗯!」于学文道:「这回它可受不了了。」 说完,于学文对李老五等人道:「赶紧,你安排,该拢柴火就拢柴火,完了挪石头给这俩窟窿堵上。」 之前永兴的猎人队找到了三个洞口,将其中两个堵着,在最大的那个洞口烧火。 可他们没找到,在这鱼鳞松林子里,竟然还有两个洞口呢。 这都是赵家狗帮找到的,它们先是在头狗的带领下嗅着了那熊鬼子的气味。 熊的嗅觉保守的说,也在狗的十倍之上,当猎狗嗅到熊的气味时,熊便早已嗅到了狗的味道。 熊鬼子在洞内,猎狗们在洞外,熊鬼子在洞内爬行,猎狗们在洞外尾随。 赵军通过观察猎狗移动方位,提前判断出熊鬼子可能会从这鱼鳞松林里逃跑,于是他提前赶到林中打枪,逼得熊鬼子不敢露头。 然后,再牵猎狗排查,最终找到这俩洞口。 一共五个洞口,堵三个,一个点火,就算那熊鬼子有通天本领,它也得从最后一个洞口钻出来。 那时,便是它的死期。 这时候就已经将近三点了,大山里太阳落山得早,但于学文和赵军的意见都是今天就把这熊鬼子干下来。 这家伙智商很高,人一撤走,怕它会离洞而逃。 随着于学文一声令下,永兴猎人们纷纷动手,有找松明子提前点火把的,有拢树枝往石塘带里抱的,还有在附近挪石头堵洞口的。 赵军、王强、解臣三人经管十二条狗,就没跟着动手。 此时三人聚在一起,赵军向周围张望一眼,然后问王强道:「老舅,刚才顺着爪(zho)爪(zhu)印寻摸着啥了?」 「啥也没有啊。」王强努嘴,摇了摇头,道:「跟踪看奔沟塘子去了,我就没下去。」 「军哥。」王强话音落下,解臣开口对赵军说:「那沟塘子,就是大熊霸原来蹲那大沟。」 赵军闻言,眉头微皱,他知道解臣说的大熊霸就是那头一千三百斤的棕熊。 提起这茬,赵军环视周围。 四外都是高挺的松树,赵军视线投不出太远。 而此时赵军心里在犯嘀咕,这片青石顶子有说道啊。 有悬羊、有东北虎,还有体型罕见的大熊霸。如今,又出了个熊鬼子。 人多力量大,永兴大队很快就做好了准备工作。 他们最终选择将林子里两个洞都堵上了,然后往石塘带朝天的一个洞里塞干树枝点火。如此一来,熊鬼子会从发现鞋的那个洞口蹿出来。 战场选在石塘带里,是因为林子里视野不好,容易有变故。 他们这样选是一点毛病都没有,赵军、王强也都认可。 就这样,距离石塘带那个宽阔的洞口二三十米处,以于学文为首的五个人手握钢枪严阵以待。 他们身后两个人举着火把,六个人握枪警戒。 这等阵势,别说熊了,恐龙复生也得死这儿。 这时候,赵军就没往前凑,他与王强、解臣、陶飞等人带狗在后边看热闹。 折腾一小天了猎狗们虽然都知道那石洞里有东西,但它们也都明白主人不让自己往这里钻。于是,猎狗们或坐或卧在赵军周围。 「啪!」 远处传来一声枪响,这是李老五在那边点火的信号。 「哎呀!」陶飞抻脖抬头,往洞口前观望一眼,然后回身与赵军等人说道:「我可得看看这熊鬼子长啥样儿。」 「就是熊瞎子呗。」王强笑道:「那还能长俩脑袋?」 「不是啊,王舅。」陶飞道:「昨晚上我爷跟我念叨半宿,说那玩意咋咋邪乎。」 听陶飞提起陶福林,赵军一笑,问陶飞说:「我陶爷没张罗要跟着来呀?」 被赵军这么问,陶飞微微撇嘴,道:「军哥,要不我爸咋没来呢?不就在家看他呢么?」 「呵呵……」赵军闻言笑道:「我陶爷呀,守着林区年轻时候不上山,到老寻思上山了。」 「可不咋地。」陶飞道:「非得要跟着来看热闹,我爸就不让,说他腿脚跟不上这些年轻人,来了大伙还得经管他。」 这是孙子吐槽爷爷,赵军就没接茬。 过了大概四五分钟,洞口依然没有动静。 不得不说,于学文等人的素质是真强,端枪端了这么半天,动作一点儿也没变形。 又过了差不多五分钟,于学文挥手让后面六个持枪的顶上。 见此情形解臣忍不住嘀咕道:「能不能还有别的窟窿啊?」 听到解臣此言,于学文回头看向赵军。 「不可能!」赵军抬手、摆手,道:「要有,老虎它们不可能找不着。」 听赵军提到自己,坐着青老虎起身冲赵军摇了摇尾巴。 这章补昨天的,今天的八点之前发,我还差半章没写完。 下午又睡着了,要不能早点……夏天吃完午饭就犯困,一睡还睡不醒,明天再更新肯定会早一点。 (本章完) 免费阅读. 第二十二章 .赵家狗帮战鬼熊 狗通人性,夸它、贬它,它都能听得懂。 被主人信任的青老虎瞬间兴奋起来,它不再坐着,而是挺直了身板、望着远方蠢蠢欲动。 但这时候,于学文心里有些没底,之前他们永兴大队还说找遍了呢,结果赵军一来,竟然又找到两个洞口。 于学文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如果当初他自己带人再好好找找,就没必要折腾赵军了。 见于学文向这么望来,赵军上前对其说道:「于大爷别着急,这底下洞可是不小,正经得熏一会儿呢。」 听赵军如此说,于学文点了点头。 而这时,赵军凑到于学文耳边小声嘀咕一句,道:「于大爷,你派人给我李五叔捎个话,让他再塞干枝子啥的,往上尿泡尿!」 赵军此言一出,于学文眼睛一亮,随即叫来一人,对其耳语两句。 那人去与李老五汇合,此时那朝天的洞口里,树枝噼啪燃烧,火苗直往洞里抽。 于学文派来的人忍着笑,跟李老五说了两句,李老五连招呼周围人一起解腰间麻绳。 有多,多尿;没多,少尿。 随着尿湿的树枝塞入洞中,火苗一暗被湿树枝压下,但却有缕缕黄烟向洞内飘散。 底下洞道曲折蜿蜒,但在中心最宽绰处,也就是上午黑虎第一次嗅到熊鬼子的地方,那头熊像狗一样趴在那里,闭着眼睛将头插在死人棉袄里。 树枝烧着产生的白烟,辣眼睛、呛鼻子。 熊瞎子视力不好,眼睛倒没什么,闭着眼睛就好。关键是它嗅觉极其灵敏,鼻子受不了烟熏。 不是这熊不想出洞,它顺着空气流通往烟雾稀薄的地方去,但在离洞口七八米的地方,它嗅到人身上的油泥味、烟味,还有狗的味道和松油子燃烧的味道。 于是,这熊又转头回来了。 回来以后,它将头掩在棉袄下,就像蒙头一样。可这时,一股古怪的烟气钻进鼻子,那骚、腥、臭气熏得这熊甩了下鼻子,直接将头从棉袄下甩出。 这熊再无多余动作,起身就奔西南而走。西南方向,就是那片鱼鳞松林子。 熊到被石头堵住的洞口前,这洞口斜朝上,小石头摞大石头的压在洞口上方。 熊双手托石不曾将其举开,一连试了两个洞口,熊又转身往回走。 「呼……呕吼……呼……呕吼……」 行走中,熊不断嘶吼,时不时地还打个喷嚏。 熊又回石塘带,石塘带这边一共三个口,其中一个是浓烟生成的源头,一个外有伏兵。 熊只能尝试地奔向最后一个可能的出口。 这个洞口朝西南,堵洞的时候,依旧是小石头摞大石头。但不同的是,刚才那两块石头是压着洞口,而这两块石头是堵着洞口。 熊推底下的大石头纹丝不动,它便如人般站起身,使一双前掌推上头的小石头。 说是小石头,那是和底下大石头比,上面这块石头还百十来斤呢,十多人才合力将其托举上去。 但托举抬高是一个力度,推就是另一个力度了。熊尝试了两次感觉有戏,用力推得小石头在大石头上挪动,露出一个口子。 底下大石头挡住了大半洞口,推开小石头仅露出一个狭窄的洞口。 熊这东西,蹲仓子钻树洞、钻地洞,脑袋能进去,身子就能进去。 永兴大队的猎人们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即便不搁上头这小石头,只靠大石头就能堵住所有超过二百斤的熊。 所有人都以为这洞里藏了个大家伙,可他们万万没想到,传说中的熊鬼 子不过一百五六十斤,瘦得跟狗似的。 这话不假,那黑虎还一百二十多斤呢,这熊才比它重多少? 当熊费力地钻洞而出时,另一个洞口前的于学文等人紧着鼻子,赵军、王强、解臣、陶飞、季林五人早就牵狗远离了此地。 烟在那洞烧,从此洞出。 之前没使咕咚招还好,淡淡烟气能忍受。可当黄烟冒出时那古怪难闻的味道着实让人受不了。 于学文等人作为伏兵,他们不可能动。而赵军他们,作为看热闹的直接换了阵地。 「汪!」 忽然,青老虎一扽绳子,朝着西南方猛地一蹿。 五个人牵十二条狗,每个人都将拴狗绳子缠在胳膊上。 青老虎一蹿,冷不丁地扯了赵军一个踉跄,紧接着就听黑虎「嗷」的一声,与青老虎合力将赵军拽倒在地。 「哎呦我艹!」赵军被摔得七荤八素,被青老虎、黑虎、二黑拖拽着向前。 好在于学文离着不远,他带着四个人过来帮忙。这时候,不光是赵军牵着的三条狗在闹,其它狗也纷纷***。 「撒狗!」得到于学文帮助的赵军稳住身形,躺在地上大声呼喊。 这时候赵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那句话,他相信自己养的狗。 虽然不知道那熊鬼子是怎么出来的,但赵军看自家狗帮的反应就知道一定是那熊鬼子出来了。 赵军一声令下,王强等人纷纷撒狗。 赵家狗帮的主力,是战一只耳生还的黑虎、二黑、白龙、青龙、黑龙、小花,还有后来的青老虎。这几条狗中,体型庞大的黑虎、二黑、白龙称得上主力中的主力。 当熊鬼子出洞的时候,作为主力的七条狗反应也是最凶的。 赵军拽着的三条狗中,有两个大胖狗,压力全在他这里。当然了,赵军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刚才摔在石头上,又被狗拖拽了一段距离,赵军胳膊肘、波棱盖、肋巴骨子、胯骨轴子都疼! 拴狗绳子绕在赵军胳膊上,他想松开绳子都费劲,还好于学文等人赶到,他们纷纷到狗近前,去扽拴狗的链马扣。 链马扣一扽就开,但赵军喊的时候,王强、解臣他们就将白龙等狗松开了。 这就导致黑虎、二黑和青老虎出去的,要比其它狗晚。 当于学文将赵军扶起时,远处狗叫声已经乱做了一团。 「大外甥,没事儿吧?」王强跑过来关心赵军,赵军双手扶着膝盖,喊道:「不用管我,快撵狗!」 熊鬼子在林区只是个传说,都传它厉害,却没有人见过它。 未知的才是可怕的,赵军怕自家猎狗有失,忙催众人前去助狗杀敌。 赵军想来,那熊鬼子再邪乎也是熊,它咋也跑不过狗。想来用不多远,自家的狗就能将其圈住,那时候就需要猎人打枪了。 「陶飞,你在这儿!」于学文冲陶飞喊了一句,然后与王强奔狗叫声而去,但在经过洞口时,于学文让端枪的几人留下两个,其他人都跟着他走了。 「汪汪汪……」 今天没有二黑配合,但白龙仍勇敢地超过那熊,快速奔跑着在其前头划过。 被白龙绕前,熊脚步放缓,但它没站脚。而是当白龙从前绕到它另一侧时,熊忽然加速。 今天猎这只熊,发生了很多出人意料的事。但有一点,赵军料想的没差,那就是这熊跑得再快,它也快不过狗。 熊加速时,追上来的青龙与其并驾齐驱。 熊听到狗叫声,转头去看青龙的时候,黑龙纵身扑起袭熊后身。 紧 接着,小花扑熊腿。 有狗带头,大花、二花、黑妞纷纷下口,而黄龙、花龙趁着青龙抄截熊,迫使其再次减速时,二狗直接给熊来了个双鬼拍门。 只不同的是,与熊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花龙被熊那猩红的双眼惊住了,它猛地往后一撤,冲着熊就是一顿吼叫。 而黄龙往起一蹿身为钻山狗的它有着惊人的弹跳,一蹿便纵上熊背,一口咬了一嘴熊毛。 随熊一动,站立不稳的黄龙自熊背上落下,但这个时候,不但青龙、白龙挡在熊前,黑虎、二黑也赶来助阵。 过程描述的繁琐,但现实狗起狗落毫无停滞。黄龙自熊身上落下时,二黑直奔前头与白龙、青龙汇合在一处,而黑虎一口将熊夹起的尾巴咬在了嘴里。 熊都是一身长毛,这只熊自然也不例外,而且它的毛比一般熊还要长。 别的狗咬熊都是骚扰,它们即便袭熊后路,也是往熊屁股的长毛上咬。 但黑虎和黑龙,却能让熊感觉到疼,因为它俩要么咬熊后大腿里子,要么就咬熊尾巴。 而小花下口,可以限制黑熊行动,因为它咬熊和咬猪一样,都是往熊小腿肚子上咬。这么咬一口,熊想跑就费劲了。它本来跑的慢,这一来更跑不动了。 狗叫声乱做一团,熊猛地立起,前、左、右围着它的狗全都松口暴退。 熊起身,双手接连向后掏,逼退黑虎等狗。 「汪汪汪……」这时青老虎到了,老狗停于熊右。 这熊应该是经历过狗围,也就是跑山人口中的狗漏子。 它逼退黑虎等狗后,直接伏身重回四脚着地的状态,然后斜向左冲破大花、二花和黑妞组成的防线,夺路而逃。 见熊要逃,猎狗们一窝蜂似地追过去,但在追上熊后,该迎头的迎头,该袭熊后路的照旧。 这时王强等人距离熊狗战场还有二百多米,眼下将近四点了,虽然石塘带视野相对林子里开阔,但随着天色见暗,看东西就已经模模糊糊了。 「打枪别伤狗!」王强大声呼喊,道:「千万不能伤狗!」 这是打狗围人必须遵守的,但今天这帮人不是打狗围的,王强可怕冒出个莽夫。 「不能伤狗!」这时,于学文也喊了一声。其实要没有王强提醒,于学文真没意识到这一点。 这年头,狗对于人来说跟牛、马、驴、骡没什么两样,不过就是给人出力的。 于学文不跑山在他眼中一条狗不过二三十块钱,他们永兴大队家大业大,打死赵军一条狗,再给他补十条都不成问题。 关键是把那害人的熊鬼子打死,这样能给乡亲一个交代。 可王强喊了,他也听着了,于学文就没硬来。此时他的想法也很简单,赵军是来帮忙的,既然人家在意狗,就不能打着狗,否则的话不够意思了。 于学文说话了,猎人队纷纷响应。 「汪汪汪……」狗叫声在石塘带上回荡,熊陷入狗帮围攻,它不断起身以熊掌攻击猎狗。 双拳不敌四手,熊就那一双前掌,可赵家狗帮十二张嘴。熊攻击哪个方向,这边的狗就暂时撤下。趁此机会,除前方以外,其它两个方向的狗就对熊下口。 这熊从洞里逃出来的时候,身材瘦小占了便宜。但当它陷入狗帮围攻的时候,它在这方面就吃亏了。 毕竟俗话说的好嘛,身大力不亏。 但这是熊,它最厉害的在于缠斗、在于近身肉搏。 这熊被黑虎扯着尾巴,被青老虎、小花扯着后腿,扯得它腰往后拽倒在地。 见此情形,其它猎狗纷纷加入。只见青龙五龙在熊前咆哮、步步 逼近,而黑虎、青老虎带着其它五狗,共计七条狗拽着熊两条后腿、尾巴、屁股在石塘带上滑动。 就像刚才被狗拖拽的赵军一样! 熊一双前掌连抓石头,同时腰腹发力将身一拧,双腿翻动将拽它腿的猎狗都提拎起来。 紧接着,这熊腰部迅速一翻,随即就像仰卧起坐一样,坐在冰冷的石头上。 「嗷嗷嗷……」黑虎向前,咬扯熊腿,熊后掌灵活地向前一蹬。 这招极为少见,黑虎躲闪不开,被一掌蹬翻在地。但爪子没伤到黑虎,黑虎翻身又起。 下一秒,熊双臂齐向左摆,摆到尽头再向右抡。 「嗷……嗷……」这不是黑虎的叫声,这是大花、二花被熊抓伤了。 大花被抓得不实,但就这它左肋仍皮肉翻开,留下两道血沟。 而二花肩膀上,巴掌大的一块皮被熊爪叨得翻开了。 受伤的还有黑龙,它后屁股被熊爪戳了一下,顿时破开个血洞。没办法,护甲也护不住屁股。 逼退面前群狗,熊连续回手,抓退青龙等狗。紧接着,黑熊头往前一低,从地上起身的一瞬间向前撞去。 「嗷!」黑虎忙闪在一旁,熊往前一蹿,随即将身一纵,瞬间旋出五米开外。 这就是熊! 赵家狗帮能强杀四百斤的炮卵子,但却摁不住一百五六十斤的熊。 这熊要不是一心想走,再来十二条狗也摁不住它! 至于打消耗战那就更不用说了。熊有着极为强大的生命力,老虎也耗不过它。 见熊要走,猎狗们呼啸而去,眨眼间就追上了熊,然后双方又厮杀在一起。 狗追熊永远都不费劲,但如此变换方位,可就苦了王强等人! (本章完) 免费阅读. 第二十三章 .明火执仗 狗追熊容易,人追狗和熊可是不容易。 尤其是隨著时间推移,眾人看东西已经影影绰绰了。 而且石塘带里也並非一马平川,石头堆、石头包、石砬子阻隔眾人视线。 刚才他们听到的熊吼声、狗叫声传来的方向是正南方向,眾人追著、追著,声音又奔西南去了。 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眾人跑得棉袄、棉裤里都是汗。 此时熊正往石头堆上爬去,熊厉害之处,就在於它有著灵活的前肢,在这方面它比狗强多了。 这乱石堆如假山一般,有四米来高,熊占据高位,居高临下挥动前掌,逼得所有狗都没法近它身。 "汪汪汪……" "嗷嗷嗷……" 狗叫声乱做一团,猎狗们攻不上去,就做足了声势。 "吭……吭……"熊发出声声低吼,面对这么多猎狗,它虽然一时无忧,但早就有了离去之心。 忽然,熊猛地转身,从另一侧蹬石而下。 降落时,熊身舒展,稳稳落地,隨即它以最快速度扑向石塘带外。 "汪汪汪……"登上石堆顶的猎狗们没敢像熊那样纵身跃下,它们在青老虎的带领下,顺著上来的路下去,然后绕过石头堆继续追杀那熊。 熊奔出石塘带,钻入鱼鳞松林子里。 鱼鳞松这种树,专长在高山,长在石塘带附近。 这片林子可是有年头,高大的鱼鳞松冬日不落叶,枝枝覆盖、叶叶相连。 在林子里,熊背靠一棵鱼鳞松起身而立,将一双熊掌提在身前,摆开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 赵家狗帮也不怕它,将熊围在当中,在群狗吼叫声中,最年长的青老虎第一个下口。 老狗扑过去就咬熊直立的左后大腿,熊左掌往旁一抓,青老虎鬆口将身一撤,直接就著熊所靠的鱼鳞松绕了个圈。 这一绕,青老虎就绕到了熊的右侧。这时候熊还没回身呢,右边又挨了青老虎一口。 熊再向右抓时,黑虎一纵咬住熊左腿,然后永安第一胖狗将身一沉,恶狠狠地往后一撤。 身大力不亏嘛,黑虎一拽,熊直立的左腿往左一出溜,整个熊直接来了个劈叉。 其它狗见状,纷纷咬住熊左腿,拖著它在雪地上移动。 "吭……"熊吼叫一声,一双前掌抓地却无济於事,被猎狗们拖行了十来米,中途熊背、熊臂碰撞在树上,磕得这熊嗷嗷直叫。 咆哮声中,熊终於找到机会以前掌抓树,稳住身形后,它单臂抱树,另一条前臂接连挥动。 熊前肢长、后肢短,它突如其来的攻击,抓破了白龙、二黑的护甲,让两条狗受了些皮外伤。 逼退猎狗们的一瞬间,熊快速地往树上爬,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汪汪汪……" "嗷嗷嗷……" 见熊上树,猎狗们纷纷往树上爬。 狗也能爬树,但爬不到两米就下来了。赵家狗帮中,黄龙在这方面练过,但爬到将近三米的地方,将身往后一掀,纵身落在雪地上。 而那熊,已爬到离地五六米高的位置上了。 这时候,王强等人还没跑出石塘带呢。 不是人废物实在是做不到更好了。 石塘带坑坑包包,还有积雪,人跑的一裤兜子汗,越跑就越吃力。 忽听狗叫声发生变化,王强看了一眼那黑压压一片的鱼鳞松林子, 当即大喊一声:"别跑啦,於哥别跑啦!" 於学文等人听到王强喊声,停下来问他:"为啥不跑啦?" "熊上树了!"王强抬手往前一指,道:"听啊,狗叫声不一样了!" 从赵家猎帮跳槽到赵家帮的王强,有著丰富的狗围经验,从狗叫声的变化当中,王强听出了一丝端倪。 "上树了?"於学文闻言,眼睛一亮道:"上树了好啊!" 熊一上树,就成活靶子了。 "不用著急跑了!"王强对眾人说:"咱慢慢走就行,喘口气,完了到那儿稳稳噹噹给它磕下来。" 枪打一口气,打枪时气息必须得稳,眾人都信王强的话,他们改跑为快走。 可到林子前,於学文心中暗道不好。 林子外影影绰绰还能看个大概,可林子里完全黑了。 好在不远处有火光飘来,第二梯队赶来与於学文匯合,他们这帮人有两个松木火把,就这么点著火把进了林子。 当王强、於学文等人看到赵家狗帮的时候,猎狗们里外三圈地坐在树下。它们时不时地抬头朝树上喊两声,此时看到人来,猎狗们又兴奋了一些。 "是搁这树上吶?"於学文抬手指了下猎狗们围著的松树,他也知道自己这话多余,可他这时候看不著熊啊。 那熊爬得离地六七米高,松油火把的亮光本就照不出多远,眾人抬头视线又被松枝、松叶阻隔。 "那就是唄。"王强接了一句,然后问於学文道:"於哥,你们带锯没有?" "没有。"於学文摇了摇头,然后抬头看了眼黑乎乎的上空,道:"谁也没寻思能用上那玩意啊。" 话音落下,於学文往后退了两步,退的同时招呼眾人道:"来,围一圈朝上头,打著算,打不著拉倒。" 听於学文如此说,眾人围树而立,纷纷举枪朝著树顶就打。 "啪啪啪啪……" 十二个人,都一口气打光了枪里的子弹,然后纷纷快速将子弹上膛。 树前,猎狗们乱做一团,可却没有任何东西从树上掉下。 "别打了!"於学文喝止眾人,然后看向王强问道:"这咋整啊?" "书记。"这时,有人向於学文提议道:"要不咱拿大斧砍吧。" 这些人没拿锯,但有大斧。可大斧虽然锋利,但它跟锯不是一个力道,砍到这大鱼鳞松,那不得砍到明天早晨吶? "要不回去取锯去吧。"旁边又有人开口,道:"咱让小飞开车,一来一回,咱也等起了。" "嘖!"听这人之言,於学文砸吧下嘴,说:"哪有大晚上放树的?" "是啊。"王强道:"咱也不知道熊瞎子在哪軲轆呢,黑灯瞎火的,再让它跑了呢?" 这大鱼鳞松十来米高,树倒的方向倒是能控制,可谁知道熊在什么位置啊? 人是到八米的地方蹲,还是到十米之外的地方蹲?是在倒树的左边蹲,还是右边蹲。 而且树倒的时候,能 预测它倒的方向,但周围数米之内都不能有人。晚上黑灯瞎火的,万一让熊跑了怎么办? 就在这时,赵军等人赶来了。 见於学文等人站在树下,赵军不禁有些疑惑,刚才听著"啪啪"打枪,得打百八十枪敢情啥也没打著啊。 不过赵军抬头一看,就明白了於学文等人遇到的困境。 "赵军吶!"看到赵军,於学文当即便道:"你们先回去吧,我搁这儿看著。" 眼下这种情况,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等到天亮再打那熊。 听於学文如此说,赵军並无二话。等到明天早晨,就算这熊爬五十米高,在半自动枪口下,它也只是个活靶子。 於学文带著李老五等六人留下,中午剩的乾粮正好够他们几认吃,其余人全都出林子回永兴。 在上车的时候,赵军举著火把将自家的狗挨个检查一遍。 大花、二花伤势较重,但不影响行动。除此之外,白龙、二黑、黑龙、黑妞身上都有些轻伤。 坐车很快就能回到永兴所以赵军没急著给狗包扎。 回到永兴大队的时候,都过六点了,陶大宝、陶小宝和陶福林已在招待所里等候多时。 听到动静,陶家父子和李文才一起出迎。 赵军先是和四人打了招呼,在陶大宝问山上情况时,赵军道:"陶大叔,那熊瞎子让我们从洞里整出来了,但让它跑林子里上树了。这黑灯瞎火也打不著,於书记说他搁那儿看著,让我们先回来了。" "啊。"听赵军如此说,陶大宝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想到明天天亮就能给那熊打下来,陶大宝心里高兴之余,招呼眾人道:"咱大伙赶紧的,咱都上我家,我媳妇、我弟妹都做好饭了。" "陶大叔。"这时,赵军却拦陶大宝说:"不行啊,我那狗受伤了,得麻烦你给我找大夫。" "那不麻烦。"陶大宝一听,连忙转头对陶小宝说:"老二啊,赶紧找曲大夫,让他拿著药箱子过来。" 无论轻伤、重伤,只要是受伤的狗,赵军就把它们都带进了屋。李文才在地上铺了麻袋,让黑龙它们趴在麻袋上。 永兴大队卫生所的大夫叫曲讚扬,赵军跟这人打过交道,知道这是个势利眼。 赵军不怕势利眼,因为他在永兴有关係。这有陶大宝坐镇,曲大夫的态度老好了,简直就是拿受伤的狗当他自己的家人。 尤其是在知道赵军他们没吃饭后,曲大夫主动说自己已经吃过了,並要求留下护理伤狗,让赵军他们去陶大宝家吃饭。 可即便这样,赵军他们到陶家的时候,都已经快七点了。 自赵军结识陶家以来,双方相处始终都是有来有回。就连赵有財上次来永兴,王美兰都特意给他拿钱,让他给陶家老人、孩子买东西。 虽然那钱被赵有財私吞了,但赵有財打著狍子、野猪可都给陶家人送肉了。 后来赵有財不光彩的离去,虽然主要责任在王大龙身上,但陶家人一直觉得脸上无光。 今天赵军再到家里做客,陶大宝媳妇姜兰和陶小宝媳妇李云香做了十个菜,而且杀鸡宰鹅全是硬菜。 作为主人家的陶家父子热情地招待赵军、王强、解臣。 而与此同时,永安屯赵家西屋。 赵有財正骑在李大智身上,一手掐著李大智双手手腕,一手拿著扫炕的笤帚,指著李大智鼻子,质问道:& quot;你还说不说啦?" "不说啦,不说啦。"李大智连连求饶,道:"小姐夫,我错了还不行吗?" 他俩打架,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在旁边看热闹,刷碗、洗筷子、收拾剩菜的女人们在外屋地看热闹。 赵有財从李大智身上下来,仍觉得不解气,回手抽了李大智一下。 "哎呦吼!"李大智捂著胯骨轴子,白了赵有財一眼,道:"小姐夫,你咋说说就急眼呢?" "你给我滚犊子!"赵有財用小笤帚指著李大智,道:"再叭叭,看我不揍你!" "呵呵呵……"被赵有財指著训,李大智也不生气,反而呵呵直笑。 他这一笑,又挨了赵有財一下。 李大智被赵有財收拾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今晚有道葱爆牛肉。 李大智吃牛肉的时候,就一个劲儿问赵有財这牛肉是哪儿来的。 赵有財不好回答就选择了沉默,结果等吃完饭,李大智忽然冒了一句:"小姐夫,你说你打老牛,你就承认了唄!" 好嘛,原来他早就知道,一直搁那儿逗赵有財呢。 於是,李大智就被赵有財收拾了。 点菸抽了一口,一肚子气的赵有財忽然想起一事,抬腿伸脚在李大智小腿的轻踢一下,问道:"那个事……谁跟和你说的?" 李大智瞪大眼睛,一脸茫然地看著赵有財问道:"哪个事儿啊?" 话音刚落,眼看赵有財抄起笤帚,李大智忙道:"林场都传开了,中午他们议论前儿,我听著的。" 听李大智如此说,赵有財、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皆用怀疑的目光看著他。 "咳!"被四人看得心里发毛,李大智轻咳一声,硬是没将某人出卖。 这时候虽还没八点呢,但在永安林场值夜班的李如海已经躺下了。 他躺在枕头上,借著提灯灯光看著小人书。这小人书是李大智带来的《海灯法师》,讲的是海灯习武为家人报仇的故事。 李如海从没看过这样的故事,看得是如痴如醉。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阵阵吵嚷。 李如海猛地从被窝里坐起,侧耳倾听,隱约间听到很多人的叫喊声,李如海连忙下炕,穿上棉袄提著灯走出收发室。 一出收发室,李如海就见林场大门外站著一帮人,他们举著火把的同时,有的拿侵刀、有的拿棍棒。 李如海见此情形,瞬间嚇得小脸发白。 免费阅读. 第二十四章 .救火队长赵军 大晚上的,二十多个男人,举着火把,拿着侵刀、棍棒聚在大门外,可是把李如海给吓坏了。 李如海拎着提灯往后退了一步,就在他要跑去找保卫员时,就听那姜其才冲他喊道:“小李师傅,你认识我不得啦?我是67楞场的把头!” 大上个月,也就是11月的月底,姜其才到楞场来送票子的时候,认识了新来的小门卫。 宰相门前七品官,姜其才靠着林场吃饭,连个小门卫都不敢得罪。 可一搭上话,姜其才才发现这小门卫是个人才。 “嗯?”李如海闻言,仔细往门前看了一眼,试探着问道:“姜把头?” 难怪姜其才认为他是个人才,永安林区一百多个把头,只要跟李如海说过话的,李如海都能记住。 “是我,是我!”姜其才伸手招呼李如海,道:“小李师傅,赶紧给我们开门呐,我们有大事儿要找咱保卫组啊!” 他虽如此说,但李如海仍未放下警惕,直接问姜其才道:“姜把头,你们有啥事儿啊?” 李如海问也没毛病,他是门卫,这是他职责所在。 “小李师傅!”这时,一人从姜其才身旁挤过来,喊李如海道:“你认识不得了?” “啊……”李如海借着那火把亮光看了一眼,试探着问道:“是不是卫把头啊?” “对,是我!”刚才说话这人叫卫友朋,是69楞场的把头。 见两个把头一起来的,李如海心里的警惕降低了一些,但看那刀枪棍棒,他还是问了一句:“伱们这大晚上的,咋上林场来了呢?” “哎呀,可别提啦!”姜其才说着别提了,紧接着就直接说明来意,道:“我们那边工人干活前儿,看着大爪子了!” “啊?”李如海闻言大惊,而这时卫友朋抬手比耶,为姜其才补充道:“俩呐!” 下午一只耳和黑老虎横穿67林班后,又闯入了69林班,它们虽没伤人,可气味惊毛了不少牛马,吓坏了不少工人。 69林班的工人将此事告知把头卫友朋,卫友朋做出了与姜其才相同的决定,就是带人上山收拢工人。 结果就出现了这样的一幕,两帮人在两面山对着喊。 最后,两位把头坐在了一起,将信息一汇总才确定,今天的确出现了两只老虎,而且有一只体型巨大的黑老虎。 一只老虎都吓人,何况是两只? 姜其才、卫友朋商量一下,便连夜带人奔林场而来,又怕路上遇着虎,这才拿上了武器。 听二人道明来意,李如海暗松口气,道:“这么回事儿啊,我还寻思你们要造反呢。” 李如海一句话把大伙说乐了,姜其才笑道:“小李师傅你真能闹。” 李如海嘿嘿一笑,道:“姜把头、卫把头,那个不好意思哈。你们还得稍微等一会儿,我去给你们招唤保卫员去。咱们林场有规定,下班以后大门一上锁,就不能随便开了。” 其实,李如海仍未放下戒备心。听他这么说,姜其才和卫友朋虽不太乐意,但谁也没说啥,因为他们听人说过,这个小门卫家里关系贼硬。 就这样,两个楞场的人在大门外等着,李如海提着提灯往保卫组驻地跑。 跑到一半的时候,他遇到巡逻的保卫员。 林场值夜班安排保卫员,两人一组,三组轮流在场子里巡视。 “孙姨夫!小冯哥!”看到熟人,李如海忙招呼二人。 而周大奎、冯超看到李如海跑来,却是被吓了一大跳。 “咋的啦,如海?”周大奎问,李如海答道:“孙姨夫67、69的把头领不少人在大门口呢!” “啥?”周大奎一愣,他想不明白那俩把头大晚上来林场干啥。 “说是他们工人在伐区看着大爪子了!”李如海说着,抬手比划着说:“俩!看着俩!” “哎呦我艹!”周大奎听得头大,之前那个过路的东北虎在永安林区一顿闹腾,可是把他们这些保卫员折腾屁了。 如今又冒出俩,那还了得? “没事儿,周叔!”比起周大奎,年纪小的冯超不但不担心,反而有些跃跃欲试。 可他并非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只听冯超继续说道:“这回这事儿都不归咱管了。” “嗯?”李如海、周大奎闻言皆是一愣,二人这才想起,如今保卫组多了一个专管山牲口闹事的副组长。 但紧接着,周大奎嘴角一扯,没好气地对冯超说:“你忘啦?赵军不出差了吗?” “啊,对呀!”冯超脸一垮,心中暗道麻烦了。 “孙姨夫。”这时李如海催促周大奎,道:“咱咋整啊?那帮人还在外头呢,我没敢让他们进来。” “啧!”周大奎吧嗒下嘴,对冯超说:“走,小冯,咱过去。” 说罢,周大奎摘下肩背半自动枪,连续拉动枪栓活动弹簧。 随即,周大奎将十发子弹纳入膛中,确认保险关着后才把枪又背回肩上。 冯超也是如此,二人拿着手电在前,后面跟着提灯的李如海。 三人来到大门前,周大奎又盘问了下情况,感觉这些人不像是撒谎,这才李如海开门,将众人都放了进来。 不是周大奎警惕性不强,关键是林场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就连每个月开工资,也是开支当天,一早由森铁警卫押运上来。所以,林场财务室也仅有两三千块,用来应付日常采购。 再就是林场商店里有些现金和吃喝,但也不至于这么多人上来抢。 这里有把头、套户,他们一个楞场的工人,一个月工资加一起还得几千呢,谁会冒着杀头风险来林场抢那点钱啊? 所以,再让大伙在外面冻着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尤其这晚上,山里将近零下四十度了。 众人在进场时,将侵刀、棍棒都留在了大门外,姜其才也把他那棵16号放到了收发室。 然后李如海把大门一锁,跟着众人来到保卫组看热闹。 到了保卫组,看到老虎的套户们七嘴八舌地说着下午之所见。 周大奎让他们一个个说,在将消息汇总并确认无误后,六个保卫员眼中闪现凝重之色。 “周师傅!”姜其才苦着脸对周大奎说:“这咋整啊?现在工人谁也不敢上伐区了,生产任务还这么重,我们都跟场里签合同了,这要完不成任务可咋整啊?” 这事儿哪是周大奎能管的? 但他想到,书记周春明和新来的保卫场长阎书刚都在场子里。于是,周大奎让姜其才等人在保卫组等着,他则奔招待所去找领导。 周春明除了节假日、休息日,他都在场里住。而阎书刚的家还没搬过来,就在招待所暂住。 虽然才八点多,但周春明和阎书刚都已经睡下了。被周大奎敲门叫醒,迷迷糊糊的周春明披着衣服出来一听,顿时只觉自己是在梦中。 上一个大爪子才死几天呐?这又出来闹事的了,还是俩! 阎书刚也有些懵,自己昨天才上任,今天永安林区就这么欢迎自己吗? 周春明、阎书刚到保卫组,亲眼看了保卫员的记录,又向目睹山神爷真容的套户们询问了一番。 在确定了基本情况后,周春明捂住了自己的腮帮子,才一会儿工夫,周春明的火牙就疼上了。 阎书刚也是一阵头大,而就在这时,姜其才小心翼翼地对周春明说:“周书记,上个月那大爪子从44那头闹到我们这边儿,耽误我们两天生产。这个月,又来这么一次,我们这任务怕是完不成啊!” 姜其才是在诉苦,要知道他们这些把头包楞场之前,都是跟林场签过合同的,完不成任务会有麻烦,而且麻烦还不小呢。 听姜其才这话,周春明脸色一变,他一天连家都不回,是为了啥?不就是为了完成冬运生产任务吗? 可大爪子不像别的,那是真踢蹬人呐!他们屯子的李大拐,让大爪子啃的连全尸都没留下,周春明不可能硬让67、69两个林班的工人开工。 相反,在解决虎患之前,他还得让那附近的几个楞场全都停工,毕竟人命关天呐! “哎?”这时,阎书刚从姜其才的话抓住了关键信息,忙问周春明道:“周书记,你们……不是,咱们林区上个月也闹大爪子了?” “嗯呐!”周春明轻叹一声,道:“咬死个人,咬死俩马。” 周春明这话,听得阎书刚瞪大了眼睛,紧接着他便追问:“那最后咋整了?” “赵军打死的。”周春明说这话时,心头无形的担子顿时轻了几分,他当即起身,道:“我上楼往永兴打个电话,让赵军回来!” 听周春明如此说,六个保卫员与两个林班的把头、套户全都松了一口气,纷纷赞成周书记的英明决定。 看到这一幕的阎书刚,忽然意识到自己手下那个年轻的副组长,当真是个了不得人物! 周春明进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将近九点了。这个时候要是往永安屯打电话,肯定没有人接。 可永兴大队不一样,人家大队部有值班的,只不过打外线费点劲。 好不容易把电话打过去,周春明让值班的人去叫陶大宝。 陶大宝做东宴请赵家帮三人,但他明早还要带人去青石顶子。 所以陶大宝让弟弟陶小宝陪好王强、解臣,而他带带拉拉地才喝了三两多。 前脚送走赵军他们,陶大宝刚脱衣服躺下,就被人喊了起来。 跑到屯部接电话,陶大宝和周春明说他们永兴大队的事已经被赵军给解决了。 周春明闻言大喜,当即就让陶大宝转告赵军,让他一早就速速返回永兴解决虎患。 陶大宝从大队部出来,绕到背面就是招待所。但他进屋的时候,就过九点半了。 赵军也是刚躺下,见陶大宝来了,他还以为是山上的熊鬼子出问题了。 在得知永安闹虎后赵军对陶大宝说:“陶大叔你们这儿也完事了,我们明天早晨起早就回去了。” “行,你们回去吧。”陶大宝点了点头,道:“那边儿有事,大叔就不留你们了。完了等不忙的时候,一定过来哈!这次着急忙慌的,也没招待好你们。” “陶大叔,咱们之间不用客气。”赵军一笑,然后对李文才说:“李爷,我们明天早走。早晨五点来钟,我们起来就走,你就不用给我们做饭了!” “那能行吗?”李文才猛地一晃脑袋,大声道:“那还能让你们掐瘪肚子走吗?好孬也得吃一口!” 说着,李文才一挥手,道:“明天我还给你们煮饺子,吃完再走。” “对,吃完饭再走。”陶大宝附和道:“我明天早晨也过来,完了我送你们。” 赵军也没想到自己这个保卫组长刚上任就被借调了。更没想到的是,自己刚上任没三天,永安就闹出这么大的事。 那黑老虎是怎么回事,赵军不晓得,但那黄老虎,不就是赵家帮的仇虎吗? 想到此处,赵军心中起了杀意,如果可以的话,也不送那虎去吃供应粮了,直接送它去见阎王。 怀着这样的想法,赵军进入了梦乡。 深夜,寒风呼啸。 青石顶子南山鱼鳞松林子里,连同于学文在内的七人围在火堆周围。 火烤胸前暖,风吹后背寒。 冬夜在山里烤火,就是一面暖和。 在这种情况下,谁也睡不着,他们时不时地往上看一眼,可放眼望去只有黑乎乎的一片。 直到后半夜两点多钟,七个人接连打起了哈气,于学文往嘴里含口雪,整个人顿时清醒了许多,他招呼其他人精神一些,再有几个小时天就亮了。 守这半宿不是白守,期间他们数次听到树上有动静,想来是那熊要下树。 每当那时候,人这边稍微有点动作,那树上就没动静了。 于学文想的是,就让这熊在树上待着。这样等明天天一亮,就是这熊死期! 可就在这时,树上那只熊使一双前臂抱着树,两只后掌蹬树。 它全仗体重轻,要不然在这么高的树上,树都得摇晃。 忽然,熊双肩一耸,双臂张开的同时,粗壮有力的后肢在树上一蹬。 一瞬间,熊离树,于半空将身一拧,扑向左边那棵鱼鳞松。 这棵鱼鳞松相对矮小一些,应该是早年鱼鳞松果实落地发芽而出。 两树相距五六米远,但熊在半空折身、腾挪,它就没法稳稳落在另一棵树上了。 可熊臂张开,刮到了鱼鳞松粗达的短枝。 哗哗啦啦的声音从上面传来,于学文等人持枪起身。 可他们盯着的,是之前熊爬的那棵树。 一百多斤的熊,自由落体下来就是一瞬间。当七个人起来时候,那熊已经摔在旁边了。 轰! 一声闷响,于学文、李老五等人循声调转枪口时,只借火光看到一抹黑影消失在林中。 第二十五章 .永兴大队的谢礼 于学文工作忙,他从来也不跑山,可和他一起留守在林子里的李老五等人,哪个也不是白给的。 这些人在大队打靶,进山打鸟兽,枪法自是无需多言。而论跑山、打猎的经验,他们也不比那些老山狗子差。 可以说,包括李老五在内的六个猎人队成员。单拿出来的话,任何一人都不比王强差。 此时众人端枪向前追了几步,眼看漆黑一片,这才懊恼地停下了脚步。 于学文手握钢枪、脸色铁青,二三十人折腾一天,落得这么个结果,属实让这位大队书记没有办法接受。 “撵!”于学文一咬牙,招呼众人道:“不打死它,不行!” “于书记!”虽然于学文生气了,但李老五不得不劝,道:“咱没处撵去。” 不是没处撵,那熊奔走必有足迹留下,可问题是黑灯瞎火根本没法打猎。 “那就这么地啦?”于学文转头瞪着李老五,问道:“啊?折腾一溜十三招,你们有脸回去,我可没脸回去。” “于书记,这不赖咱。”李老五知道于学文这人极为要强,但眼下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劝说于学文道:“谁也没寻思那熊鬼子冷不丁就蹦下来了。” “是啊,文哥。”于学文的叔伯兄弟于学亮知道自己兄长的脾气,也跟着解释说:“我们打多少年猎,都没碰着这样的。” 这话是实话,打大围的人因为种种原因蹲树守熊的事常有。 听于学亮如此说,李老五回身指着树下火堆,对于学文说:“于书记,咱没断了加柴火,火苗子蹿那老高,它不应该下来呀!” “就是!”李老五话音刚落,便有其他人附和说:“于书记,这熊鬼子太特么奸了,先头它在树上一动弹,咱们就端枪往上瞄。 完了它这回冷不丁就蹦下来了,咱都没反应过来。” “要不咋叫熊鬼子呢?”黄贵的朋友李树峰接茬道:“我老丈人说,这玩意才贼呢!” 听众人如此说,于学文才断了摸黑追熊的念头,可这时候他脸色仍十分不好。 “咱还咋整啊?”于学文问了众人一句,随即一脚踹在树干上,怒气冲冲地说:“白特么折腾了!” “于书记。”李树峰小心翼翼地对于学文说:“咱们回去吧……” 刚一开口,见于学文看着自己的目光不善,李树峰忙补充说:“我老丈人说了,这熊鬼子跑山全是划大圈、打倒踪,脚印一圈套一圈,人根本整不明白。 要想撵它,必须得有大头狗,要不根本都搭不着溜子。” 李树峰话音刚落,旁边有人搭茬,道:“老李,你那狗就大头狗吧?” 李树峰一怔,他家哪有大头狗啊?、 可就在这时,只听那人说道:“你那狗撵熊鬼子,都撵洞里去了。” “我去nmb,我……”反应过来的李树峰破口大骂,他为了探那无底洞,将绳子拴在猎狗腰上,想着狗若有危险,也可将其从洞里拽出来。 没想到连狗带绳子都搭进去了。 虽然事后于学文答应给他弄两条好狗,但李树峰心里仍很是难过。此时听人嘲讽,李树峰哪里能忍? “行啦!”于学文喝住李树峰,然后狠狠瞪了刚才胡乱说话的那人一眼,随即才问李树峰道:“三兄弟,谁家有大头狗啊?” 听于学文问话,李树峰答道:“赵军家就有啊,他家那青狗,还有那大黑胖子,我瞅香头都可好了。” 听李树峰这话,于学文嘴角一扯,想起赵军临走前要把那长毛青狗给他们留下,但于学文他们身上的干粮不多了,留狗就得喂狗。喂狗的话,人就不够吃了。 当时于学文问过李老五,也不知道李老五当时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地说了句:“不用狗也行,这熊鬼子要下来,咱这些人磕它,那手拿把掐的。” 于学文只是想想,也没说什么。他不喜欢埋怨人,事既然已经出了,埋怨也无济于事。 “行了。”于学文将半自动保险合上,紧接着把枪往肩上一挎,道:“走,回去吧。” “回去呀,文哥?”于学亮随口问了一句,于学文没好气地道:“不回去,还干啥呀?咱不还得找赵军吗?” 说着,于学文望向永兴大队的方向,道:“咱现在回去,用不上六点就能到家,他们那时候也不带出来的,完了咱们吃口饭一块堆儿来。” 赵军他们回去的时候,于学文让永兴大队的人天亮来接他们。 至于赵军那边,于学文跟赵军说好了,让赵军他们在招待所休息,就不用过来了。 但于学文也说了,打死这熊鬼子,整个熊全都给赵军,他们连一根熊毛都不要。 可如今情况有变,于学文想的是回去叫上赵家帮。 一行人打着火把往永兴大队走,眼瞅着离家还有七八里地,都听能着大队那边传来的鸡叫时,赵军、王强、解臣正往解放车后车箱里铺稻草呢。 回家肯定得把伤狗带走,李文才弄了许多稻草让赵军他们铺在车箱里。然后让伤狗趴在草上,再给它们盖上麻袋。 就在赵军几人忙活的时候,陶飞开着解放车驶进大院,副驾驶上坐着陶福林,后车箱里站着陶大宝、陶小宝两兄弟。 头两次赵军来,走的时候陶家人送鸡、送鸭、送大鹅。此前赵军从他们这边买了七十多大鹅,所以这次陶大宝就没送家禽。 三只羊,陶家送给赵军三人三只大公山羊,正好一人一只。 刚把羊送上车,陶大宝又打开最北边的棚子。他开棚子后,黑虎、二黑从棚子里蹿出。 陶大宝在开棚子门之前问过赵军,赵军说没事,他才去开的。 此时棚子里的两条狗跑出去,陶大宝指挥赵军、解臣、陶小宝、陶飞从棚子里拽出一个个牛皮卷。 牛皮卷很沉,因为每一个牛皮卷都是一整张牛皮。 昨天在陶大宝家吃饭的时候,陶大宝为赵军的猎狗受伤而表示歉意。 之后,陶大宝问起赵军,为什么有的狗着甲,有的狗却没有护甲? 赵军当时说的是,那前儿没那么多牛皮。 赵军可没撒谎,当时真的是牛皮不够了。 虽然后来二赵枪打大青牤,但朱大江还没来得及给赵家狗帮制作第二批护甲呢。 可陶大宝听赵军说牛皮不够,就要把永兴大队这两年攒的牛皮送给赵军。 永兴大队近两年有五头牛因断腿无法医治而被杀,牛肉分给家家户户,而牛角、牛皮、牛筋什么的就被保留了下来。 永兴大队家大业大,没想买这些东西,牛皮也是他们留着以后做大鼓用的。 但陶大宝说赵军为他们永兴大队解决了麻烦,这牛皮就送给他们了。 牛皮是永兴大队给的谢礼,而那三只公山羊是陶家送给赵军他们的礼物。 “这两年我们就攒这五张。”陶大宝在赵军他们往车箱上抬牛皮时,说道:“等以后再有的,我们给伱留着。完了你是买啊,还是我们送你,到时候再说。” 今天这五张牛皮是送的,虽然陶大宝没跟于学文商量,但陶大宝相信即便于学文在,他也会同意。 “陶大叔,这我们都够感谢你的了。”赵军向陶大宝道谢,牛皮可是稀罕物,赵家有钱也不好弄。 虽然大青牤的皮够赵家狗帮一狗一身护甲,可牛皮这种物资赵军愿意多屯一点。 至于陶大宝刚才说的“他们两年就攒这五张牛皮”,也是有原因的。昨天说起来牛皮的时候,酒劲儿上来的王强,冷不丁来了一句“陶大哥,你们两年才整这么几张牛皮啊”? 王大少爷说这话并不是嫌少,而是他当时想到了赵有财。想自己姐夫以一己之力,两个月杀下两张牛皮。你们这上千人口的生产队,两年才攒五张。 在赵军他们将牛皮卷都搬上车后,陶大宝又打开从北数第三个棚子。在放出黄龙、花龙后,陶大宝从棚子里拽出个麻袋。 将麻袋拽到赵军身前,陶大宝对他说:“这是两套牛筋。” 这两套牛筋是赵军主动开口管陶大宝要的,这两套加上家里那两套,赵军有大用处。 这时李文才端着凉差不多的狗食过来,屋里那几条伤狗,老头子都喂完了。 赵军把棚子里的狗都放了出来,让李文才帮着喂狗,他和王强、解臣将屋里的伤狗都带出来,一一抱上了后车箱。 先安顿伤狗,再将吃饱的其它狗赶上车,一切收拾妥当后,赵军与众人告辞后,他翻身上了后车箱。 这一路,赵军都要待在后车箱里陪着猎狗。 汽车启动,缓缓驶出招待所大院,陶福林不舍地向赵军挥手,喊道:“小子,啥前儿来呀!” “哎,陶爷。”赵军回应喊道:“快回去吧怪冷的!” 赵军话音落下,解臣稍微给了一脚油,车驶入茫茫夜色之中。 送走了赵军,陶家人祖孙三代四口人要各回各家的时候,却被李文才叫住了。 李文才把众人带进招待所东屋,指着炕上的东西,对陶家人道:“这赵小子给你们买的,你们乐咋分,我是不管了。” 在那炕沿边,摆着十二瓶西凤酒、十二条迎春烟。 这应该是给陶福林、陶大宝和陶小宝三个人分的。 这次赵军没给陶大宝买石林,因为陶大宝不是赵有财。即便赵军送他整条石林,陶大宝也是连封都不会拆。 而迎春,陶大宝平时虽也舍不得买这个,但有人送,他还是会抽的。 “这孩子!”陶福林轻叹一声,拿起一条迎春烟,说:“啥时候买的呢?” 迎春没有石林贵,但赵军买的这些烟酒加一起,也得一百来块。 说完,陶福林拿着迎春烟,看向李文才道:“给你一条啊?” “我有。”李文才一笑,指了下炕柜,道:“赵小子也给我了。” 说完这句,李文才又补充道:“就这些东西,他给学文还准备一份呢,让我搁碗架子里了。” 于学文、陶大宝都是他看着长大的,所以李文才不用叫于书记、陶主任。 “这孩子,多像样儿!”陶福林忍不住夸赞赵军,陶大宝、陶小宝在旁附和。 他们一家四口拿着东西走后,李文才关好房门,回到东屋上炕坐下,笑呵呵地从兜里掏出一盒石林。 这老头子平时连金葫芦都抽不上,但赵军送陶家人什么,就送李文才什么。不仅如此,赵军还额外多塞给老头子一盒石林烟。 要搁以前,李文才绝对会把这好烟、好酒拿去换钱,但最近他想开了,就自己一个老轱辘棒子,留钱还有鸡毛用? 拆开包装,李文才抽出一颗塞进嘴里,划火柴点着烟吸了一口。 呼出烟时,李文才掐烟在手,拿在面前观瞧嘴里嘀咕道:“这烟是特么好抽!” 说完,李文才紧忙又将烟塞进嘴里,生怕这烟自着浪费。 一颗烟,老头子抽到烧手才把烟头丢在地上。 然后,李文才靠在炕柜上,拿出一整条迎春烟,美滋滋地端详着,自言自语道:“我一天就抽一颗,这几条烟得够我抽好几年的。” 话音落下,李文才将整条烟盒打开,拿出一包打开,点着一颗烟刚抽一口,外屋地的门猛地被人给拉开了。 “哎呦!”这冷不丁的可把老头子吓一跳,李文才坐起身,看着闯进屋来的于学文问道:“学文,你来取烟的吧?” “什么?”赶回来的于学文连家都没回,直接来到招待所找赵军,刚进屋时气没喘匀,正准备问赵军去哪了的他,被李文才抢了个先。 听李文才的话,于学文是一头雾水。 见他发愣,李文才一边下地,一边对于学文说:“不光有烟,赵小子还给你买酒了呢。” “不是,李叔。”于学文忙拦下李文才,问他道:“赵军呢?” “回家啦。”李文才此话一出,于学文着急地道:“他咋回家了呢?” “他们林场书记昨晚上来电话了,说让赵小子回去磕大爪子。”说完这句话,李文才紧接着又道:“咱这边儿也完事了,就让人就回去了呗,要不高低不能让他走啊,说啥得好好安排、安排他。” 听李文才这话,于学文转身就往外走,李文才追到外屋地喊道:“学文,你走啊?那烟、那酒,你拿着呀?” “不拿啦!”于学文哪有心思管什么烟酒啊,在关门之前回应李文才道:“给你了,李叔,你留着抽、留着喝吧。” 说完,于学文将门关上。 屋里的老头子也不知道山里发生了什么,听了于学文的话他乐颠地跑到碗架前,从中拿出四条迎春烟抱在怀里。 然后,李文才一边往东屋走,一边笑呵地嘀咕:“这够我抽十年了!” 第三十九章 .岭南来电话 我找赵二咚 今天永安林场最忙的,当属车队! 上午来了半节车厢的炮仗,车队几乎全体出动,给各个楞场发炮仗。 这样各个楞场套户上山以后,时不时地崩几下,惊走附近猛兽,还不影响生产。 李宝玉回到林场时,已经过下午四点了,他中午都没吃上饭。 一进林场大门,李宝玉把车往收发室门口一停,下车直接闯进收发室。 屋里看书的李如海被吓了一跳,紧接着就见李宝玉抄起他的大茶缸,「咕咚、咕咚」地往嘴里灌水。 「哥,你咋地啦?」李如海问李宝玉道:「你慢点儿、慢点儿的,这么喝身体受不了!」 听李如海的话,李宝玉喝水速度慢了下来,他也喝差不多了。 而就在这时,李如海道:「哥,我看他们饮(yin)驴,怕驴喝猛了,都往水里撒把草面。」 「我去你妈……」听李如海的话,李宝玉张嘴就骂,可骂到一半,李宝玉猛地闭上了嘴。 越是口渴,喝水越不能急。否则的话,对肺、对胃都不好。 冬天稍微还差异,夏天天热的话,就更不行了。 有些人夏天带狗上山,狗跑热了到山溪前,「咵咵」喝那冰凉的山溪水,喝完就炸肺。 驴马牲口也是如此,劳作完,主人给它们喂水的时候怕牲口炸肺,就在水表面撒些铡碎的干草面。 牲口低头喝水,不经意地将草面吸进鼻子里,就会停下来甩头、打响鼻。 消除了不良的感觉后,牲口继续喝水、继续甩头。 这样呢,是为了减慢牲口喝水的速度。 这时挨骂的李如海,笑呵地指着李宝玉,道:「我也没说你啥,我就说人家喂驴。你就骂咱妈,你看我回去不告诉咱妈……」 话说到一半,李如海忽然闭上了嘴,因为他看到了李宝玉凶狠的眼神。 「啪!啪……」 这是大巴掌凑在棉袄上的声音。 拍了李如海一顿,李宝玉将他推在凳子上,并向李如海一扬拳头。 李如海一缩脖,小声道:「哥,我才想起来,出事儿了!」 「又咋的了?」李宝玉问道:「大爪子又伤人了?」 「没有。」李如海摇头,道:「臣哥和王舅他们给大彩电啥的买回去了。」 「啊?」李宝玉闻言一怔,端起缸子又喝了一小口,道:「那不好事儿吗?」 「不是,哥。」李如海眉头说:「中午我碰见咱爸,咱爸脸拉可老长了,完了我听他跟顺子哥说,永胜老周大哥给咱大哥买电视。」 「老周大哥……咱大哥?」李宝玉理清了这里的人物关系,瞬间瞪大了眼睛,喊道:「什么?他给买了?他买了,那咱家咋整啊?」 「咱家没买呗。」李如海道:「要不咱爸闹心呢?王舅他们给冰箱啥的都拉回去了。」 「妈呀!」李宝玉听得眼睛都直了,他们这几家天天在一起吃、在一起玩,别人家给赵家买东西了,他们家没买就感觉低上一头。 要是没打算也就罢了,关键是咱们把钱都准备好了,结果却出了这样的岔子。 张家别院,王美兰指挥王强、解臣,将一个个大松木箱子搬了进来。 这四大件,赵家是没地方放了。放在新房那边,左右都没有人,王美兰又怕招贼。 于是,就暂存在张家新买的房子里。 最后一个,也是最大的那个松木箱搬进来,这里装的是冰箱。 王美兰道了声「完活」,王强、解臣相视一眼,脸上都闪过一抹微笑。 他们在半路上的 时候,停车将这松木箱拆开一面,然后把王美兰买大件的钱放在冰箱里了。 这样等王美兰发现,都已经是年后了。 从张家别院出来,王美兰跟着杨玉凤顺路到了隔壁。 她一进屋,就见张援民躺在炕上,一手拿着小人书,一手摇着鹅毛扇。 「哎呀!」王美兰笑道:「这屋多热啊?你还扇呼上了。」 「老婶儿来啦?呀,老舅、小臣。」张援民忙放下书、扇,和王美兰等人打招呼。 「行啦,别看了。」王美兰对张援民说:「驴肉都烀上了,让你老舅跟小臣抬着你,咱上我那儿吧。」 王美兰话音刚落,解臣轻车熟路地从大立柜后拽出了担架。 抬张援民上车,众人乘车到赵家,王美兰从副驾驶上下来,冲身后挥手道:「小臣,掌灯!」 解臣刚回来,他不在家,没人点灯笼。 「哎!」解臣答应一声,乐颠地就往院里跑,这时后车箱上传来了王强的声音:「小臣,你先跟我给援民整屋去!」 解臣脚步一顿,回身道:「老舅,点着灯笼不是能瞅着嘛?」 「不行啊,臣!」王美兰招唤解臣道:「这外头多冷啊?赶紧先给你张大哥整屋去!」 王美兰发话,解臣忙往院外跑。 这时,进到院子里的王美兰感觉到了不对。 借着屋里传出的亮光,王美兰看到自家的狗都站在狗窝外,一个个抻着脖向房前张望。 「嗯?」王美兰一怔,快步走到房前。她拉门进屋,就见外屋地一个人都没有。 王美兰往里走,到东屋门口,就看见金小梅正坐在炕沿边抽泣。 「哎呀,小梅呀,这咋地啦?」王美兰见状,连忙上前。 今天电视没信号,孩子们在西屋玩,老太太、解孙氏、赵玲、徐春燕在一旁面面相觑。 「没事儿,嫂子。」金小梅强忍泪水,她们几家有约定,谁也不能说漏嘴,所以金小梅即使委屈也不能跟王美兰说。 都哭了,还能没事儿吗? 王美兰看向其他人,可老太太他们直摇头。 看这样子,不像是内讧了,王美兰便劝金小梅道:「行啦,小梅,今天多高兴啊?你家买俩大彩电呢。」 金小梅:「呜呜呜……」 王美兰这么一说,金小梅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王美兰懵了。 这时,解孙氏跟王美兰解释说:「小梅这是高兴的,谁家买俩大彩电能不高兴啊?」 「是么,小梅?」王美兰狐疑地问了金小梅一句,金小梅捂着嘴连连点头。 「这没出息。」王美兰笑着拍了拍金小梅的手,道:「这才哪到哪儿啊?今天早晨我跟我家你大哥还说呢,这以后没准儿咱还买飞机呢。」 王美兰说这话的时候,杨玉凤开门,王强、解臣抬着张援民进来。 王美兰见状,忙往西屋去,招呼小铃铛道:「铃铛,你领他们都上那屋玩儿去,让你爸躺这炕头。」 张援民虽然吃不多少,但他得在西屋参与男人这局。 王美兰招呼完,除了小铃铛,那帮孩子谁也没动地方,他们非要和张援民玩儿。 这几天,解孙氏主持护理猎狗的工作,每天都找韩尚来给黑龙它们打针。 打完针的点滴管、针管、点滴瓶,解孙氏都收集起来,用酒精消毒以后,拿给孩子们玩儿。 张援民进来之前,这帮孩子正给小黑熊、小猞猁打针呢,七个大夫轮流给小黑熊、小猞猁听诊、测体温、打针,折腾的小黑熊、小猞猁都蔫吧了。 现在来了个真病人,孩子们嚷着让张援民跟自己玩儿。 王美兰呵斥几声,但张援民主动配合,再一次享受起特护待遇。 趁着王美兰经管张援民的工夫,赵玲、徐春燕拉着金小梅往隔壁去了。 李家锅里烀着驴肉呢,虽然还得多半个小时肉能烂,但赵、徐二人想安抚下金小梅。 四点半时,吉普车驶入林场,赵军一行人回来了。 他们前脚刚进来,阎书刚一行人坐着解放车也回来了。 众人在保卫组碰面,互相诉说今天遇到的情况。 当赵军听说赵有财又搅进来了,整个人都很是无语。 而就在这时,岭南韩宋堡子的一个电话打到了永安屯。 「你说找谁?」屯长赵国峰冲电话那头问道:「你再说一遍,叫啥名?」 「赵二咚!」上岁数的宋祥臣大嗓门,一字一顿地道:「赵!二!咚!」 「赵二咚?」赵国峰眉头一皱,道:「我们屯子没有这人呐?你整差了吧?」 「不能啊!」宋祥臣反问道:「你们不是永安屯吗?岭西永安林区那个永安屯。」 「对呀!」赵国峰一承认,宋祥臣便道:「那就没错,他自己说的,他家是你们那儿的。」 「那我们没有这人呐!我是屯长,我还不知道吗?」赵国峰很确定地说,他当十来年屯长了,这屯子男女老少每个人叫啥名,就连新生儿的名字,赵国峰都一清二楚。 「不能啊!」宋祥臣也很坚定地道:「上礼拜天,我去的你们屯子嘛!」 「你上我们屯子,你上谁家了?」赵国峰问:「他谁家的呀?」 「这个……」被赵国峰这么一问,宋祥臣不禁有些迟疑,他那天上的是赵军家,但他认为赵二咚和赵军家没关系。 见宋祥臣不说话,赵国峰追问道:「你上谁家了,你还不知道吗?」 「他不是那家的。」宋祥臣说:「我搁山里遇见的这人,当时他打狍子,一枪磕倒仨。我瞅他挺有两下子,就想让他上我们这儿磕大爪子来。」 「打狍子,一枪打倒仨……」赵国峰慢慢咀嚼着宋祥臣的话,喃喃道:「赵二咚……赵……嗯?」 赵国峰忽然意识到不对,忙问宋祥臣说:「那人长啥样啊?」 「那人呐……」宋祥臣回忆了一下,道:「细眉小眼的……」 他一开口,话头就被赵国峰夺了过去,就听赵国峰问道:「趴(p)趴鼻子?」 「对!」宋祥臣刚一附和,赵国峰又问:「身上一股油烟子味儿!」 「哎?」宋祥臣大声道:「对,就是他!」 「哈哈哈……」 宋祥臣话音刚落,就听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笑声。 免费阅读. 第二十六章.赵有财:给我起个NB的外号 于学文连烟酒都不要了,着急忙慌地从招待所出来,准备去找陶大宝商量追杀熊鬼子的事。 他刚往西一拐,就看到远处有亮光,并有细微的说话声随风飘来。 于学文紧走几步,站在道边观望,就见一帮人打着手电奔屯部方向来。 人群中,陶大宝、陶小宝、陶飞都在。他们送完赵军后,一起到陶小宝家打绑腿。 收拾妥当后,三人异口同声地拒绝了陶福林看热闹的要求,从家出来奔屯部,准备进山去接猎熊成功的于学文等人。 走路的时候碰着来汇合的猎人队成员。大家闲聊时,陶大宝说起永安虎患,赵军回去救火的事,陶小宝这才想起熊鬼子的那颗胆,应该归赵军所有。 陶大宝这才想起,可不有这么个茬嘛。不过没关系,胆晾干给赵军留着就是了。 到现在陶大宝他们也不知道,于学文带人蹲熊鬼子,竟然被那熊鬼子跑了。 “呀!”看道边站个人,陶大宝等人还以为是猎人队过来汇合的,拿手电一晃才看出是于学文。 一时间,众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陶大宝惊奇地问道:“老于,你啥前儿回来的?” 于学文并未答话,他紧走几步来到陶大宝近前,问道:“你咋让赵军回去了呢?” “啊?”陶大宝被问的一愣,下意识地道:“咱都完事儿了,还能不让人回去……” 话说到一半,陶大宝意识到了不对,忙问于学文说:“老于,那熊鬼子杀下来了吗?” 于学文嘴角一扯,长叹一声,把事情与陶大宝一说,陶大宝也是无语了。 为了打这熊鬼子,永兴大队请来了伏虎将。而伏虎将也确实给力,带着狗帮将那熊鬼子撵上树了。 虽然黑灯瞎火,又有松树枝叶遮挡,没能第一时间将那熊击毙,但所有人都以为手拿把掐了。 可没想到刚把伏虎将送走,你就告诉我杀秃噜了…… 事已至此,埋怨于学文也没有意义,更何况于学文是一把手…… 众人进到大队里商量一番,再让赵军回来,暂时是不可能了。人家永安林区出了那么大的事,肯定不会再同意永兴大队的借调。 至于李树峰说的需要大头狗,永兴大队是没有,但猎狗倒是有不少。 于是,于学文和陶大宝决定,今天他二人兵分两路,陶大宝带人前往无底洞,将死难者尸体接出来。 而于学文,他负责把大队的猎狗都聚在一起,然后按着熊鬼子脚印搜寻。 商量好了,众人便开始行动。 …… 今天是1988年的1月5号。 通勤小火车在永安林场外靠站,赵有财、李大勇、李大智、李宝玉、林祥顺、韩大春等人下车,一起往场子里走。 “哎?”临近大门前时,李大智抬手指着大门里,对左右赵有财、李大勇道:“我小侄儿。” 他口中的“小侄儿”就是李如海,听他这话,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收发室。 一眼望去,收发室前聚了不少人,当真是里三层、外三层。 人群当中,看不清李如海全貌,但隐隐能听到他说话的声音。 离着比较远,赵有财等人也听不清楚李如海在白话啥。 而这时,眼看李大智要凑过去看热闹,李大勇一把将其揪住。” “嗯?”李大智回头,却见李大勇往后一指,李大智一看,只见赵有财、李宝玉、林祥顺三人依次溜边儿而走。 唯有韩大春,凑到收发室前去听热闹了。 李大智见此情形,立马就明白了,这是嫌李如海丢人呐。 想明白了这点,李大智跟在李大勇身后,与赵有财三人呈一字长蛇阵。 忽然,李如海声音骤然加大,只听这小子高声呼喊道:“昨天那两只斑斓猛虎在咱永安林区伱追我赶、殊死相搏,谁生谁死,就看它们的造化了!” “嗯?”赵有财一愣,脚下一个停顿,紧跟在他身后的李宝玉没控制住,直接将赵有财撞得往前一踉跄。 “大爷!” “二叔!” 李宝玉、林祥顺也顾不得队形了,连忙上前扶住赵有财,而此时的赵有财,直勾勾地望着人群。 这时,人群里又传出李如海的声音,只见他双手抱拳举在左耳旁,道:“昨夜周书记亲自致电永兴大队,搬我大哥伏虎将赵军回来擒虎保卫生产,这两只大爪子赶紧撒丫子跑,那算它们识时务。如若不然,必叫它们虎命难保!” 说到“难保”二字时没有惊堂木拍打的李如海拍了下巴掌以震声势。 听到这儿,大伙就知道李如海没什么好说的了,有些人转身就走,而他们一回头,就有人看到了赵有财。 “二哥!”有人对赵有财说:“这回你家赵军又得露脸了!” “那可不咋地!”有人跟着附和,道:“赵哥家大小子多厉害?抓个虎,打个虎,谁行啊?” “就是!”这时,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说:“那年赵哥他们四个蹲好几宿,才给那大爪子磕下来……” 听人们议论,虽然都是夸他儿子的,可赵有财脸颊微微抽动,强挤出一丝笑容。 “如海呀。”李大勇伸手招呼李如海,道:“过来,爸跟你说点事儿。” 作为赵有财最后的支持者,李大勇叫李如海过来,想为赵有财打探一些消息。 可李如海脚下微动,不进反向后稍了一步。 李大勇往身旁扫了一眼,李宝玉心领神会地挤进人群。 眼看李宝玉奔自己来,李如海瞬间放弃了抵抗,他亲哥的脚力,就让他先跑二里地,李宝玉撵他都不费劲。 “来了,爸!”李如海装出一副乖巧模样,主动向李大勇走去。 见李如海过来,李大勇问道:“咋回事儿啊?什么大爪子?还俩的?” 这时,赵有财、李宝玉、林祥顺、李大智,还有一些刚才没听全的都凑了过来。 如果是正常人讲完一遍的事,再让他讲第二遍,他一定会嫌烦。 可李如海则不然,只要有人愿意听,就算讲上百八十遍,他也甘之如饴。 在众人注视下,李如海轻咳一声,清了下嗓子,然后开口道:“昨夜戌时……” 刚说了四个字,李如海就停下来解释道:“也就是傍晚上八点左右钟,我一边在收发室里坚守岗位,一边醉心苦读咱们林业生产的安全手册,只求有朝一日……” “别扯没用的犊子!”李大勇扒拉了李如海肩膀一下,没好气地道:“赶紧说,咋回事儿!” 李如海缩了下脖子,紧忙将昨晚发生的事如实道出,但众人只听到黑老虎追黄老虎,李大智就打断了李如海,但他说话是对赵有财的。 “小姐夫。”李大智说:“我不跟你说了么?我在曙光前儿,有那氓流子就看着一个黑色老虎。” 赵有财微微点头,李大智口中的氓流子,正是他们食堂新来的丁庆斌。 赵有财也听丁庆斌说了黑老虎的事,但没想到那虎不是穿大海林奔罗刹国,而是途径永安奔老爷岭往大兴安岭。 一想到这里,赵有财忽然有了别样的心思。那就是如果上头允许永安林场猎杀东北虎,自己势必要打死一只,并以此将屠牛炮的帽子从自己头上摘下去。 众人从收发室门前往场子里走,赵有财并没像往日一样去食堂,而是跟着大伙一起往办公楼走。 半道上林祥顺、李宝玉往车队去,就剩赵有财和李家兄弟。 “小姐夫。”李大智再问赵有财,道:“你到底要干啥去?” 同样的问题,之前林祥顺、李宝玉都问过赵有财,但赵有财都不曾接茬。 “老六,你别问了。”还没等赵有财说话,李大勇先替他拦下了李大智,道:“你快上你办公室吧。” “嗯?”李大智一愣,反应过来李大勇是在撵自己,当即问道:“大哥,你跟我小姐夫有啥事儿啊,还背着我?” 李大勇嘴角一扯,自己这个叔伯弟弟从小就是欠儿登,属于哪儿有事他都到的那种。 “我跟大哥唠唠打虎的事,你又不打围,你掺和啥?”李大勇再赶李大智,该说不说的,还是李大勇了解赵有财。 “那就说呗。”李大智撇嘴,道:“这还背着我。” 话虽如此说,李大智转身就往办公楼走。 见他走了,李大勇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刚要和赵有财说话,却见那李大智猛地回头,道:“好事儿不背人,背人没好事儿!” “我特么……”赵有财拳头一攥,猛地起步向李大智冲去,李大智一怔,随即转身就跑。 追了几步的赵有财停下脚步,看着李大智离去的背影,向跟来的李大勇吐槽道:“这老小子咋这么屁呢?” “谁知道了?”李大勇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禁想起了自家二儿子。 而这时,赵有财问李大勇说:“兄弟,你说我磕那大爪子去,行不?” “那太行了!”李大勇重重点头,道:“大哥,你的手把,磕大爪子是没问题。但你不能自己去呀,这大爪子不像别的。” “嗯!”赵有财点头,道:“我知道,到时候让场里给我配几个保卫员。打着了,他们还能给我拖。” 赵有财想的还真周到,听他如此说,李大勇道:“大哥,这倒是行。但是你得抓紧了,赶紧找周书记说去。” “嗯!”赵有财点头,然后就听李大勇继续道:“你跟周书记说,小军要是没回来,就别折腾他了,这边有你就行!” “好!”赵有财眼前一亮,瞬间明了李大勇的意思,然后赵把头抬手长办公楼的方向一挥,道:“我现在就找我亲家去!” 说着,赵有财快步向办公楼走去。李大勇上班的调度组搬到二楼右边去了,他要去上班也跟上了赵有财。 忽然,快步行走的赵有财回身,对李大勇说:“兄弟,你给大哥想个外号。” “啊?”李大勇一愣,就听赵有财继续说道:“跟打虎有关的,要nb点的!” 第二十七章 .赵军归来 毛驴遇难 还没等打虎呢,赵把头已经在想自己打虎后的事了。 从这里可以看出,赵有财对打虎的事,那是信心满满。 就这样,赵有财上了办公楼,直奔周春明的办公室。 到办公室门前,赵有财轻敲两下,周春明的秘书于全金过来开门,一看是赵有财,于全金不敢怠慢,忙将赵有财请进屋里。 此时办公室里,周春明正在打电话,东南角的沙发上坐着保卫场长阎书刚。 看到赵有财,阎书刚微微起身,将屁股抬离沙发的同时,并向赵有财点头示意。 阎书刚能这样,和刚才的于全金一样,都是看的周春明面子。 赵有财也不是傻子,抱拳拱手向阎书刚致意,然后快步走到沙发前坐下以后便从兜里往外掏烟。 看到赵有财的动作,阎书刚也把手伸兜里,准备拿自己的凤舞烟分给赵有财。 可当看到赵有财拿出的石林后,阎书刚手上动作一顿。 赵有财笑呵地抽出烟来,递到阎书刚面前,淡淡一笑。 这时候周春明在打电话,所以谁都不曾说话。 就在阎书刚接过赵有财递来的烟时,就听周春明对电话那头,说道:“楚局,那我知道了。赵军回来,我跟他说。哎,哎,好。” 说完,周春明就撂了电话。 扣好话筒,周春明惊讶地看向赵有财,起身时说道:“有财来啦。” “哎,周书记。”赵有财微微起身应了一句,见周春明冲自己压手,赵有财就坐下了。 当着阎书刚的面,俩人没亲家、亲家的称呼。 而这时,阎书刚问周春明说:“周书记,局里咋说的?” 坐在沙发上的周春明接过赵有财递来的石林,说道:“楚局说让咱看着办。” “嗯?”听到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赵有财、阎书刚都是一愣,直性子的阎书刚问道:“周书记,这啥意思啊?咋还能看着办呢?” 周春明借赵有财划着的火柴点着烟,然后对阎书刚笑道:“老阎别着急,局里意思是看咱们,咱们要给这俩虎打了,局里就给咱们批手续。当然,楚局的意思是不打最好。” 听周春明这么说,阎书刚就放心了。 而周春明紧接着说:“赵军回来,让他看着办吧。他能抓就抓,愿打就打,不影响生产就行。” 这话说的,好像东北虎跟泥捏的似的任赵军摆弄。 可周春明说完,阎书刚竟然配合地点点头。 他虽然是从岭南调来的,但只要在岭上林区,必然听过伏虎将的威名。 要知道赵军永兴擒猛虎,那可是去年张广才岭的头号新闻啊。 得到林业局的同意,接下来就看伏虎将一展拳脚了,所以书记、场长,连同小于秘书在内都很轻松。 这屋里唯独赵有财,心里有不同意见。 “周书记。”赵有财对周春明道:“赵军要是赶不回来,就不用他了。” “嗯?”周春明一愣,一旁的阎书、于全金刚也是一脸诧异地看向赵有财。 在三人的注视下,赵有财道:“我领几个保卫员,我就给那大爪子磕下来了!” 听赵有财如此说,阎书刚看向他的目光更惊讶了。 周春明深深吸了口烟,微微皱眉的同时,却是想起自己亲家也并非一般人物。 去年年底,东北虎过境,林业局保卫科长李春明亲自带人来打虎,虽说最后解决虎患的还是赵军,但事后李春明对赵有财可是赞不绝口。 今日赵有财毛遂自荐,周春明却没立马答应,他紧接着又吸了口烟,再看向赵有财时,周春明微微摇头。 “嗯?”赵有财一怔,随即便问:“咋的啦,亲家?咋不行呢?” 赵有财一着急,连亲家都叫出来了。 周春明淡淡一笑,手指在赵有财膝盖上轻点两下,道:“亲家,这事儿让小年轻的去吧,咱闺女不乐意让你总往山上跑。” 赵有财:“……” 之前赵有财撵大野猪王,险些把老命丢在山里。那天周建军正好在赵家,还跟着找了一宿。 回家的周建军,把这件事跟赵春说了,赵春很是生气,时不时地就念叨几句。 那天赵有财出事,是他自己上山打围,这要是因为场子里的事周春明都怕自己落儿媳妇埋怨。所以,周春明直接就将赵把头给pass掉了。 而且在周春明看来赵有财打猎远不如赵军靠谱。 听周春明这么说,赵有财抿了抿嘴没再坚持。不是他不想去了,也不是他怕赵春担心,而是当着阎书刚、于全金的面,他如果再说什么那就是不懂事了。 见赵有财不说话,周春明以为赵有财被自己说服了,当即一笑,安慰赵有财说:“赵军办这事儿有把握,完了咱们林场还都支持他。” 说着,周春明看向了阎书刚,阎书刚连忙点头,并对赵有财说:“赵师傅,你就放心吧。这当着周书记,我也表个态。 我们保卫这方面,对赵军是绝对的支持,要枪给枪,要人给人。除了场里必须留守的保卫人员,其他人包括我在内,全都归赵军指挥!” 阎书刚姿态摆得很低,这可不是看赵军的人脉,而是那东北虎要是影响了冬运生产,他作为保卫场长可是要承担主要责任的。 阎书刚自认为没有打虎的能耐,所以他没有一丝一毫压制赵军的念头,刚才说的话也都是他的心里话。 只不过,阎书刚对周春明是表态,对赵有财是顾念一个父亲的爱子之情。 没错,阎书刚还以为赵有财是怕赵军有事,才主动请缨要冲锋在前的。 被周春明以大女儿规劝,又被阎书刚拿话架住,赵有财再想说什么也不行了,他郁闷地抽着烟。 而这时,解放车在林场大门外停稳,赵军翻身下车,来到副驾驶门前,对里面的王强道:“老舅,你们回去吧。完了到家找韩大夫,让他给咱那几个狗打针。” 像黑龙、白龙受的都是轻伤,不用打针也没事,但打完消炎针好的快。 说完赵军便往林场里走,与此同时林场上工的铃声响起。这个时候,场子里已经就没有闲人了。 “哐当”一声,李如海自收发室里蹿出,大喊一声:“大哥,伱可回来啦!” 冲赵军喊完,李如海又向大门外的解臣招手,喊道:“臣哥,把我也捎回去!” 刚才家住永利的老蒋头儿来接班,李如海就下班了。 但他年纪小,不敢自己走山路回家,就需要像往常一样在林场逗留一天。 如今看到解臣开车,李如海就想跟回屯子。林区出了这么大事,他迫不及待地想为屯子里的父老乡亲提供第一手的消息。 赵军没理李如海,快步向办公楼走去。他一会儿看到周春明就什么都知道了,所以赵军对李如海的第一手消息并不感兴趣。 就这样,在赵军上楼时,与下楼的赵有财碰面了。 “爸……”赵军略带惊讶地看着赵有财,问道:“你这干啥来了?” 赵有财没答话,而是深深地看了赵军一眼,嘴里嘀咕道:“小犊子回来的还真快。” “啊?”赵军隐隐约约听着不像好话,诧异地看着赵有财。 赵有财斜了赵军一眼,手往上一挥,道:“去吧,你周大爷等你呢。” 说完,赵有财下楼而去。 赵军看了一眼赵有财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在赵军上楼往周春明办公室去的同时,靠山屯北坡,一头毛驴在前,啃食着地里的苞米杆子、苞米叶子。 而在毛驴后面不远处,冯金贵背着手慢慢地走着。 冯金贵就是黄龙的前主人,之前他二姑爷郑金鹏被黑瞎子咬死,赵军不光替他家报仇,还分熊胆给冯金贵一份,而且是当场给的现钱。 这让冯金贵无比感念赵军的恩情,他知道赵军喜欢狗,于是就把黄龙送给了赵军。 而赵军对他们的帮助远不止这些,在赵军牵线搭桥下,解忠楞场喂牲口的草料都是他们靠山屯人提供的。 草料虽不值什么钱,但靠山屯人一年也没什么收入,有钱赚就比没钱强。 冯金贵没有儿子,大女儿嫁给了赵军上辈子的朋友许方满,小女婿也就是死了的郑金鹏,是冯金贵的上门女婿。 上门女婿没了,冯金贵即便年纪大了,他也得撑起一个家。有时候大女婿也帮衬一把,但那不是常事。 靠山屯坐落在山上,差不多的人家都有马。以前冯家也有,但自郑金鹏死后,老头子冯金贵赶马吃力,他便把马卖了,然后用卖马的一部分钱买了头骟驴。 公驴被骟了以后,就不那么叫唤了,而且脾气也变好了许多。相对马来说,驴更吃苦耐劳。 早晨老头子吃完饭,从家出来喂驴。他们靠山屯坐落在两山夹一沟的两面山坡上,分为南北两个部分。 两边屯子往南北,是屯子人自己开垦的山地。 山地上种些苞米,作为屯子人的食物来源。入秋收完苞米,剩的苞米杆子、苞米叶子就扔在地里了。 毛驴悠闲地吃着苞米叶子,这是它一天最悠闲、最享受的时候。 可忽然,毛驴眼睛一下就直了,它微微张嘴,嚼了一半的苞米叶子落在雪地上。 下一秒,毛驴猛地往前一蹿,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 “呀!”冯金贵被吓了一跳,他咋也没想到骟过的毛驴竟然也会受惊。 老头子刚迈出一步,要去撵毛驴时,忽的一阵狂风吹过,就听一声兽吼。 “嗷呜……” 虎啸山林。 南北二坡,靠山屯家家户户,马嘶鸣,鸡趴窝,狗都拉拉尿! 兽吼炸起,毛驴四蹄酥软,瘫卧在地。 两章各欠一千字,哪天我补一章四千的,这几天太难受了,坐立不安,胸闷喘不上来气,还迷迷糊糊 第二十八章 .赵组长追虎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冯金贵。 老头子眼睁睁地看着一只东北虎「踏空」而来,落在毛驴尾后,一双前爪往毛驴尾巴根前一搭,张口朝着驴屁股就咬。 见此情形,冯金贵瞠目欲裂,他想上前、想呼喊,可他浑身抖若筛糠,身体已不听他控制,嘴巴倒是张得很大,但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嘭……啪!」 「嘭……啪!」 「嘭……啪!」 …… 这时,背后山屯里无数二踢脚窜天而起。 靠山屯就在山里,周围时常有猛兽出没,所以家家户户都备有炮仗。一旦家里的牲畜有异样,家家都会立刻燃放二踢脚。 今天兽吼声传遍南北二屯,家家户户的牲口全都受到了惊吓,尤其是狗夹不住尿的情况,更是吓坏了山民们。 不是所有人都听过老虎叫,但在山里觅食的狗,即便见了熊瞎子也不会如此。能单靠吼声,就把狗吓尿的,那就只有百兽之王了。 所以,即便是家里人都不曾外出,山民们也不吝啬地点燃了二踢脚。 正是这些二踢脚救了冯金贵,刚撕开毛驴屁股的一只耳被连续不断的炮仗声所惊,将身一起、一纵,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只耳离去好一会儿,毛驴才发出「呃啊」的叫声,它屁股被一只耳掏开,肠子什么的流了出来。 听到毛驴惨叫,冯金贵踉跄着上前,到跟前只看一眼,老头子就觉天旋地转。 三百七十块钱的骟驴没救了,扒皮卖肉的话,能卖二百二三十块,得赔一百五十多。 冯金贵全家采山,一年收入也不超过二百块,让一只耳一口就给祸害了。 冯金贵心知毛驴已经没救了,想给它一个痛快,可手里又没有家伙。 老头子一咬牙,将拴驴的绳子解了,挽个套往毛驴脖子上一勒。 随着冯金贵用力,毛驴发出声声哀嚎的同时,冯金贵老泪纵横。 几乎是与此同时,35楞场把头薛立民背着猎枪,带着四条猎狗,在35、36两个林班交界处的山坡上找寻着猎物脚印。 去年野猪王大闹新楞场,岭南猎人薛立伟被野猪王活活挑死。薛家父子带着领狗,来为薛立伟收尸加复仇。 可那野猪王战力非凡,将薛立民的狗帮杀散。六条猎狗,两死四挂伤。 虽然都是轻伤,但那一仗给这四条狗干怂了。 入冬以后,薛立民从岭南来他包的35楞场监工时,也把他的枪和狗带来了。 可再上山的时候,薛立民就感觉养好伤的四条狗滑了,不像以前那么卖力干活了。 所以,最近薛立民正准备买些东西,去永安屯拜拜码头。 去年跟他爹薛宝军认识了赵家父子,那小赵炮更是替他叔伯哥哥报了仇,两家有这情分在,薛立民就想着求赵军帮他拖一下狗。 忽然,一阵恶风自岗尖子上卷下,跟着薛立民的四条猎狗瞬间炸营,漫无目的地四散而跑。 看到这一幕的薛立民有些懵,他下意识地去摘肩膀上的猎枪时,就听「嗷」的一声。 薛立民整张脸皮木然,头皮麻酥酥如过电一般,但跑山人有胆量,薛立民摘枪在手,举枪朝天便打! 「啪!」 一声枪响,一团黑影踏雪飞奔,自那黑影下,有狗尖叫的声音。 薛立民撅枪换子弹的工夫,那黑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薛立民仍将子弹纳入枪膛,随即举枪朝天就打。 薛立民又打三枪,待枪声落下,四下寂静无 声。薛立民鼓着腮帮子连吹口哨,过了约有三四分钟,才见一条黑狗夹着尾巴向他跑来。 紧接着,两条花狗也是如此,夹着尾巴、缩着脑袋跑到薛立民身旁。 来到主人身边的狗,就像在外面被人欺负了的孩子,一个劲儿地往薛立民身上扒。 狗仗人势,人也仗狗壮胆。 有狗在身边,薛立民才敢向黑影离去的方向。沿途他看到了狗脚印,也看到圆形似猫爪印的脚印。 薛立民他爹薛宝军,是当年的打虎四将之一,在跑山行里,薛立民可称一声家学渊源。 看到这脚印再回想刚才猎狗们的反应,薛立民心中即刻有了判断。 是东北虎! 薛立民紧握猎枪,缓缓向前挪步,在一棵水曲柳树下,他看到狗扑腾的痕迹,而旁边依然有虎爪印。 薛立民心知自家的狗回不来了,他忍着心中悲痛,大步往35林班上走去。 薛立民一路走,一路大声呼喊,他是35林班把头,这林班里作业的工人,薛立民不能不管。 薛立民收拢工人回楞场,然后找个胆大的套户赶爬犁,他亲自带着四个人乘坐爬犁赶往林场。 与此同时,靠山屯也有一辆马车下山,直奔乡里而去。 他们靠山屯都是氓流子,永安林区不管他们,没办法只能去找乡里,然后再让乡里和林场协商。 而这个时候,一辆吉普车在67楞场门口停下,副驾驶门推开,赵军右脚迈出,随即整个人下了汽车。 开门声中,保卫员王茂青、冯超、李成林从后座下来,紧接着是开车的司机兼保卫员韩绍刚。 五人都拿一棵半自动步枪,下车后纷纷将枪挎在肩上。 这时,李成林指着楞场大门对赵军说:「赵军呐,这就是67楞场。」 包括李成林在内的四人,都是保卫组的保卫员。正常来说,赵军上任以后,应该招募专门的营林保卫员。 可他刚一上任就外调了,哪有工夫招人?没办法,就只能用现有保卫员了。 林区出了这么大的事,就算没有阎书刚为赵军站台,保卫组也不可能拖赵军后腿。 在众多保卫员中,赵军点了四个年轻人随行。这四个人没有永安屯的,但都是林区人。 乡里乡亲的,赵军说啥也不让他们称自己职务。 但在进楞场时,四人都默契地跟在赵军后面,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赵军是头儿。 五人都背着半自动,除赵军以外的四人又都穿着林场发的棉猴,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林场下来人了。 很快,得到消息的姜其才从把头窝棚里跑出,到跟前见为首是个小年轻,姜其才瞬间眼前一亮,来到赵军面前,欠身问道:「是伏虎将、小赵炮吧?」 昨天周春明往永兴大队打电话,召赵军回来的事,姜其才他们也都听说了。所以一看到年轻的猎人,姜其才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赵军。 赵军淡淡一笑,姜其才这话说的,他都不好接。 而这时,李成林上前一步,对姜其才道:「这是我们赵组长。」 山里人也知晓人情世故,他不说赵军是赵副组长,而说赵军是赵组长。 「哎呀,赵组长,赵组长。」姜其才连连欠身,侧身向里面指引,道:「咱上窝棚暖和、暖和吧。」 赵军笑着点了下头,他虽然听周春明、阎书刚描述过事情经过,但仍然需要问一下当事人。 在进窝棚前,赵军让司机韩绍刚前往69林班接人。而他带着三个保卫员,跟姜其才进到窝棚坐下后,赵军拒绝了姜其才递来的烟,让姜其才赶紧将那见虎套户叫来。 听完二人看到老虎的经过,赵军不禁皱起了眉头。 以这67、69两个林班的地理位置,赵军可以判断老鬼头子岭上的那只东北虎肯定是下山了,关键另一只黑老虎是哪儿来的? 李大智到任当天,赵军就赶赴永兴大队去救火,所以他不知道曙光林区出现过黑老虎的事。 「姜把头。」赵军很客气地对姜其才说:「要是方便,给我们拿点干粮呗。」 「嗯?」姜其才一怔,就听赵军解释说:「我们现在上山,中午肯定是回不来了,要有干粮给我们拿点儿。」 「那个……」姜其才手忙脚乱地向窝棚外比划着说:「中午回来吃呗,我让做饭的整几个菜。」 这可是组长啊,送到眼前的马屁,姜其才怎能不拍? 「姜把头,别忙活了。」赵军淡淡一笑,道:「我都说了,我们中午肯定回不来了。」 说完这句,赵军一指姜其才,笑道:「你还有这俩师傅,都得跟我们去,咱晌午都得搁山上吃。」 「啊……」听赵军如此说,姜其才笑了,他忙起身去安排干粮。而就在这时,69林班把头卫友朋带着看到虎的套户乘坐爬犁而来。 赵军又询问了一番后,当即决定沿67林班套户最初看到一只耳的地方开始,一路往69林班那边推。 这个过程肯定耗费时间但是没办法,只能这样去做。 姜其才那边准备好干粮,众人便启程出发。保卫组没开车,而是乘坐爬犁上伐区,来到第一个套户看见一只耳的地方。 「你当时就在这儿?」赵军询问套户,套户连连点头称是,赵军追问:「那虎搁哪么过去的?」 听赵军问话,套户手往下头一指,随即往南一划,道:「就那么过去的。」 「赵组长。」当着外人的面,李成林又叫上了赵组长,并道:「我们下去看看?」 他们一行人是从山背面翻过来的,而不是从下面上来的。 听李成林之言,赵军摆了摆手,再问那套户道:「看着大爪子前儿,你把爬犁拴哪儿了?」 「就拴底下了!」套户道:「给我那老牛吓的趴地上就不动弹了。」 套户话音刚落,姜其才向身后、向上坡比划着说:「他连牛都没管,扭身儿就跑了!」 听姜其才这么说,套户讪讪一笑。 人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会下意识做出反应。事前、事后问这套户,他都会说自己必与老牛共存亡。可当事到临头的时候,他才会做出直达内心的选择。 赵军没笑而是指挥众人呈扇面向下搜寻,在临出发前,赵军又对众人说:「看看有没有大爪子站脚的脚印。」 无论是兽还是人,在一个位置站久了,留下的脚印和行走的脚印是不一样的。 果然,不多时林中传出口哨声。 赵军过去,见林中走出冯超和一套户。 「赵组长。」冯超指着林子,对赵军说:「大爪子在那树后头站了,还趴窝()儿了!」 赵军闻言,忙提着枪随冯超过去。 在一棵大青杨树后,清晰可见东北虎趴窝的痕迹,赵军顺着林子往外看,便判断这一只耳是想吃那套户的牛。 想到此处,赵***身往四周观察。 这时候,赵军感觉人手不够用了。 他带了四个保卫员,加上两个林班的把头和套户,能供赵军驱使的人有十人之多。 但这些人不行啊,如果王强在的话,赵军就会让王强带一路人,顺着一只耳的来路摸过去,尽量去搜集信息。而他自己,则带另一路人,沿东北虎脚印向下追。 如此兵分两路,可不是无用功。 正所谓知己知彼,必须得知道那两只老虎是什么情况,才能在围剿它时,制定出可行、有效的方案。 现在手下人都是外行,赵军轻叹一声,便将所有人聚拢,然后带着他们沿着一只耳离去的方向追。 沿途,一只耳起纵的脚印清晰可见,一纵约莫二十米,显然这不是一只耳的巅峰。 继续跟踪而行,徘坡转山时,赵军按照习惯向上一瞭整个人不由得一顿,抬手示意众人。 众人循着赵军所指望去,只见山坡上又多出一趟脚印。 赵军往坡上去,只见仍是提溜圆的虎爪印。 由于是猛虎下山,所以脚印趟雪、拉沟,但肉眼可见,这脚印可比一只耳的脚印大。 判断出这一点,赵军不禁皱起了眉头,转头看向四个套户。 四个套户中,第一个见虎的套户只看到了一只耳,其他三人却都看见了两只老虎。 之前赵军听他们说过,黑老虎比一只耳大好多,看着得有五六百斤。 当时赵军还不信,以为他们是受到惊吓后的胡诌八咧。 可现在,赵军信了。 而这时赵军再次慨叹,早知道给老舅带来好了。要是王强在,他可以顺着黑老虎的来路摸过去。 「走!」可事已至此,赵军只能带人下去,继续徘坡而行,这时就能看到两趟虎脚印了,想必是那黑老虎追上来了。 果然,赵军目测一下,黑老虎一纵一跃,都在二十五米到三十米之间。 赵军带人再跟,就这样从67林班跟到了69林班。 简单吃了顿午饭,赵军继续带头跟踪,就这样在69林班西山高尖子处,赵军忽然发现黑老虎转向了。 两只虎在这里分开了! 赵军心中暗道不好,而这时永安林场已经乱套了。 (本章完) 免费阅读. 第二十九章 .有财随行 赵军求材 自召回了伏虎将,周春明就心安了,他把打虎的事交给赵军,他自己则去忙生产的事。 永安林区西北那一片,从65到69林班全都停产,这无疑会影响本就严峻的生产任务。所以,周春明得调度一下,让其它林班将这五个林班的任务分担一下。 刚和新上任的生产场长刘仁山谈完话,周春明就接到了来自榆树乡乡长的电话。 周春明在永安林区干了二十年,新老林班的划分都在他心里存着呢。 一听孙乡长说靠山屯出现了老虎伤害家畜的事,周春明眉头一皱,迅速反应过来,应该是昨天67、69林场上报的东北虎蹿到了靠山屯。 靠山屯那个地方,不归永安林区管,但老虎又不是到那屯子就不走了,不管它往哪边跑,危害的都是林区。 于是,周春明挂掉电话后,当即找来保卫场长阎书刚和保卫组长刘金勇。 这二位自从赵军走后,他们也以为没事儿了呢。 这时听说靠山屯有虎伤害家畜,阎书刚在和周春明商量后,派刘金勇亲自带人赶往靠山屯查看现场,并沿途通知靠山屯附近的40到47林班停产待命。 刘金勇带人乘车刚出林场大门,薛立民就坐着爬犁来了。 看门卫室的老头子将薛立民一行人拦下盘问,可只一问就立马放行了。 薛立民到保卫组的时候,保卫组就只剩下三个留守人员,听薛立民说有虎捣乱他们林班后,保卫员忙把此事汇报给阎书刚。 阎书刚听完,脑瓜子嗡嗡的,他忙带着薛立民去见周春明。 得知消息的周春明,悲愤地看着墙上挂着的永安林区伐区分布图。 这俩老虎这么闹,永安西北乱成一锅粥,三十多个林班停产,这连调度都没法调度,今年的大好形势难道就这样毁于一旦了? 这时,阎书刚主动请缨,要求亲率仅剩的三个保卫员前赴35林班探查情况。 周春明能说不行吗? 时间紧迫,得给阎书刚他们派台车,可林场仅有的两辆吉普车,都被赵军、刘金勇他们开走了。 于是,周春明拿起电话拨通调度组,让他们调度车辆送阎书刚等人去35林班。 接电话的正是李大勇,撂下电话的他感觉不对。 李大勇看了眼车辆出场、返场记录后,发现他儿子李宝玉刚从工段返回。 于是,李大勇便往车队打了电话,通知解放车于十分钟后到办公楼前接人出任务。 撂下电话,李大勇从位子上起身,拿过狗皮帽子扣在头上就冲出了办公室。 从办公楼出来,李大勇快步奔向一食堂跑。 老李家人跑的都快,李大勇两分钟跑到一食堂,进到屋里便大声呼喊:「大哥!大哥!」 后厨走出赵有财问道:「咋了,兄弟?」 李大勇两步冲到赵有财近前,抓住赵有财胳膊,道:「大哥,时局有变,快穿衣服跟我走!」 「什么玩意?」赵有财没听懂李大勇说的是啥,但出于对李大勇的信任,赵有财茫然地回到后厨,拿着棉袄、棉帽子就出来了。 「快走,大哥!」李大勇带着赵有财出食堂,一边往办公楼方向疾走,一边对赵有财说:「伐区好像是出问题了,保卫刘金勇刚开走一辆车,周书记又让我们调车,送新来的保卫场长上山。」 听着李大勇提供的消息,赵有财那双小眼睛里闪烁光芒,道:「肯定是那俩大爪子分帮了。」 说完,都不用李大勇催促,赵有财便迈步往办公楼前跑。 当他们到办公楼的 时候,正看见阎书刚带着三个人保卫员,连同薛立民从楼里出来。 擅自离岗的李大勇连忙溜边儿,赵有财却大步迎了上去。 看到赵有财,阎书刚微微一怔,而身后的薛立民就是惊呼一声:「赵叔!」 「呀!」赵有财见是薛立民,也是有些惊讶,问道:「立民,你上场子干啥来啦?」 「别提了,赵叔。」薛立民苦着脸说:「我不包的咱35林班吗?昨天伐区上去个大爪子!」 「哎呀,那可麻烦了。」赵有财装模作样地摇头,道:「大爪子不像别的那年咱林场养那老牛让大爪子造了嘛。那我跟你爸,我们几个蹲多少天才给它打死。」 赵有财这话说的吧,要不细分析也没毛病。 听他这话,阎书刚顿时眼前一亮。他们如今正缺人手,尤其是刚才打绑腿、检查装备的时候,阎书刚和三个保卫员商量过,这事他们没经验,够呛能办了。 整不好几人就是去走个过场,至于打虎的事还得等赵副组长回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眼前忽然冒出个打过东北虎的好汉,阎书刚紧走几步来到赵有财面前,很是客气地问道:「赵师傅,我们正要往薛把头那林班去呢,我们没有经验,你看你能不能……」 「嗨呀!」赵有财笑着一摆手,道:「有啥能不能的,阎场长,你别忘啦?我也是咱场子的一份子。场子有难,我……我那个……」 「责无旁贷。」阎书刚笑着接了一句,赵有财连连点头,道:「对,对,责无旁贷。」 得到赵有财相助的阎书刚很是高兴,但一打量赵有财,忙回身对一个保卫员道:「小吴啊,去给赵师傅取把枪。」 姓吴的保卫员应声而去,阎书刚与赵有财相视一笑。 「阎场长。」这时,薛立民插嘴问阎书刚说:「那我先让我们林班套户回去啦?」 跟着薛利民来的,还有好几个套户的,他们是赶爬犁的来。就算林场派解放车,爬犁也上不了车啊。 于是,薛立民就想让套户们赶在天黑前回去,而他得给赵有财等人带路。 「那让他们先回去吧。」阎书刚看向不远处拴的爬犁和爬犁前哆哆嗦嗦的几个人,叮嘱薛立民说:「让他们注意安全哈。」 薛立民答应一声,过去向套户们传话,而这时阎书刚皱眉道:「车咋还没来呢?」 阎书刚话音刚落,解放车缓缓驶来。 前天阎书刚到各个班组走过一圈,李宝玉认得这位新来的保卫场长,看到阎书刚以后,李宝玉停车、下车,上前跟领导打声招呼。 可看到李宝玉,阎书刚就语带埋怨地问道:「你咋才过来呢?」 李宝玉脸上笑容一滞,调度组李副组长给他的通知,是十分钟以后到办公楼前,追求进步的李宝玉还特意早到两分钟呢。 赵有财见状,心知李大勇是为了自己能跟着行动,才推迟了发车时间,他不能让自己兄弟和大侄坐蜡,当即出言道:「阎场长,咱林场运输这方面属实有点困难,车队这帮司机天天忙的都脚打后脑勺。」 听赵有财如此说,阎书刚面色稍霁,看向李宝玉问道:「小师傅一天跑几趟啊?」 「上午两趟,下午一趟。」李宝玉回答完阎书刚的问题,紧接着又补充道:「我刚搁工段回来。」 「啊,那是挺辛苦。」阎书刚说着,手向林场外一挥,继续对李宝玉说:「那你再辛苦一趟,送我们上35林班。」 「哎,好嘞,阎场长。」李宝玉答应一声,转身就上了驾驶室。 阎书刚也知道场里的两辆吉普车都出去了,解放车他也不挑,当先坐上了副驾驶。 可就在他要关门的时候,赵有财将车门挡住,对他说道:「阎场长你往里窜窜,咱俩挤挤。」 「嗯?」阎书刚一愣,眼看赵有财把着车门上来,他下意识地往里挪了挪屁股。 赵有财坐在阎书刚身旁,随手关上了车门,从兜里掏出石林烟,给阎书刚、李宝玉散烟。 看着手里的石林烟,阎书刚深深地看了赵有财一眼。 这么贵的烟,他也只在过年的时候能抽几颗。眼前这个油渍麻花的厨子虽是书记家亲戚,但瞅着比书记还阔绰。 这时,三个保卫员连同薛立民都上了后车箱,李宝玉启动汽车,直奔林场外而行。 与此同时,赵军却已带着四个保卫员,乘坐吉普车往林场返。 在看到黑老虎脚印改道时,赵军蹲身摸了摸脚印,脚印四外圈的雪有一定的硬度,但一摁则散。 由此加上套户们提供的信息,赵军能判定这脚印是昨天下午留下的。 以老虎的脚力,昨天一晚上加今天一上午,说不上跑出多远呢。这么跟,永远也跟不上。 而且赵军担心的是,这两只老虎分帮以后会为祸林区,所以自己不能再那么往下跟了。 尤其是现在已经过了下午两点,再这么往下跟的话,天就黑了。 老虎不像旁的,黑天的林子里,人视线受影响,老虎非但不受影响,反而更加如鱼得水。 在往林场返的途中,几个人坐在车里唠嗑,听他们聊起家用电器的事,赵军好奇地问道:「彩电啥的不前天就来了吗?你们还没买到手呐?」 「是前天来的。」开车的韩绍刚家住永胜屯,跟周建军是发小,他回答赵军道:「前天入的后勤大库,昨天建军领人连盘带检查,说是今天能公布价。完了谁家要买啥,明天拿钱到场子,交完钱往家搬东西就完了。」 「啊……」听韩绍刚如此说,赵军微微点头。王美兰早就说过,不能让福利白瞎了。所以来什么货,他们家就买什么。 但这话不能当着同事说要不然有炫富的嫌疑。 就这样一路回到林场,吉普车直接开到办公楼下停稳,赵军推车门下车,上楼直奔保卫组。 要搁以前,赵军直接就去找周春明了。可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是保卫组的副组长,上头有专门的保卫场长,他就不能越级汇报。 可一到保卫组,赵军几人吓了一跳。 保卫组里一个人都没有,再看保卫组的装备,半自动一把没剩下。 赵军让几人在组里休息,他出保卫组直奔周春明的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赵军听完靠山屯和35林班的情况,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果然如他所料,这俩老虎没一个善茬。 而这时,赵军心里也有些犯嘀咕。老虎不像熊和野猪,熊和野猪没有狗跑的快,只要让猎狗掐住它们的足迹,熊和野猪都跑不了。 可老虎则不然,老辈跑山人总说老虎来去一阵风,它要想走,狗是撵不上的。 当初那只过境的东北虎,带着赵有财和林业局保卫科的几个精兵强将在山里绕了一大圈,三天走了二百多里地。 「赵军呐!」周春明捂着腮帮子,对赵军说:「你想想办法吧,赶紧给这俩玩意磕死,大爷这火牙都起来了。」 「啧!」听周春明如此说,赵军吧嗒下嘴,随即轻叹一声,道:「行啦,大爷,你也别上火,这事儿就交给我吧。」 赵军此话一出,周春明顿时眼前一亮,赵军虽然年纪小,但办事有谱,从来不吹吹嘘嘘。他既然说能办,那就肯定能办。 「那这事儿可就交给你了。」周春明在赵军膝盖上轻拍 两下,道:「不是大爷催你,你想办法尽量快一点儿,要不咱生产进度全耽误了。」 「嗯,大爷,我知道。」赵军先应了下来然后对周春明说:「大爷,干这俩大爪子,我得需要点东西。」 「你需要啥?」周春明问道:「咱场子有的,你随便拿。咱场子没有的,你说,我想办法。」 「我要一轱辘材料。」赵军道:「铁也行,钢也行,硬度不能太高,韧性还得好,得能回弯、能回弹。」 「啊?」周春明一愣,常识他还是懂的,金属材料硬度高了,韧性才会好。强度不能太高,韧性还得好,那得是什么东西? 「大爷,军工应该能有。」赵军对周春明说:「永兴那于书记,他认识红星保密厂的,要不我问问他?」 之前赵军要氰酸钾铝药鹿的时候,就是托于学文帮他弄的氰酸钾铝。他刚帮永兴那么大个忙,现在求于学文的话,于学文是一定不会推辞的。 可这时,周春明却是一把按住了赵军,然后就听周春明道:「孩子,给咱场子办事,这人情不能让你去走。」 「嗯?」赵军一怔,又听周春明继续说:「我让楚局长打电话,让他想办法。」 「啊……」听周春明如此说,赵军笑了,点头道:「行,大爷。」 周春明起身,到办公桌前,将电话打到了楚安民的办公室。 林区四分之一的楞场停工,这么大的事,必须得告知林业局。 楚安民知道后,对永安林场的情况很是关心,但听说赵军回援后,楚安民让周春明对赵军全力支持。 电话打通,周春明把赵军的要求和楚安民说了,楚安民似乎有些为难,然后就听周春明道:「楚局,那个……永兴大队的于书记应该有那关系,要不你跟陶主任说说?」 楚安民那边应该是答应了,周春明撂下电话,和赵军一直等了半个多小时,电话才响起。 可周春明接起电话后,那边的楚安民却要让赵军来听电话。 赵军接起电话,道了声「楚局长你好」,就听电话那头传来楚安民的声音:「赵军呐,你要那材料,永兴那头给你问。但是呢,等你们场子这边儿忙完了,你还得过去一趟。」 「啊?我还过去一趟?」赵军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几分,这是真拿自己当救火队长了? (本章完) 免费阅读. 第三十章 .卸磨杀驴 靠山屯,是氓流子的聚集地。 一个个小院杂乱无章地散落在山坡上,家家户户没有一座砖瓦房,全是木刻楞的房子。 木刻楞,主体是木结构,樑上蓬草,墙体是黄泥和草。 冯金贵由於招了上门女婿,所以他家有东西两个屋。 此时,冯金贵家外屋地里,摆著一只开完膛的毛驴。 毛驴连皮都没扒,就那样四脚朝天地摊在地上,旁边两个大盆,一个大盆里装著驴心等五臟,另一个大铁盆里装著驴肠、驴肚儿。 驴肠已经摘好,收拾乾净了;驴肚儿也用刀从中间破开,倒出了里面的脏东西。 冯金贵蹲在灶台前,吧嗒、吧嗒地抽著菸袋锅子。他二女儿带著两个孩子,怯生生地站在西屋门口。 冯金贵的老伴儿冯宋氏对刘金勇道:"领导啊,我二姑爷去年没的,我们家里全指这头毛驴子吶。" 老太太说著,眼泪就下来了。而她一哭,站在西屋门口的冯二丫也哭了。 冯家两个孩子年纪虽小,可也知道家里又遭难了,看到妈妈、奶奶都哭,他们也跟著大人哭。 冯金贵倒是没哭,但吧嗒菸袋锅子的频率更快了。 "唉呀!"保卫组组长刘金勇重重嘆了口气,道:"婶子,别哭了。" "嗯?"冯宋氏刚要继续诉苦,却听刘金勇道:"你跟我哭也没有用。" 说著,刘金勇手往毛驴那边一摆,道:"你们老两口收拾、收拾,把这驴拉集上卖了吧。" "卖了?"冯宋氏泪珠子连成串,道:"卖了那得赔多少啊?" 刘金勇闻言嘴角一扯,道:"赔也得卖呀,那不卖,那咋整啊?" 这时,冯宋氏的大女婿许方满对刘金勇道:"领导,咱林场能不能不让我们损失啊?" "呵。"刘金勇忍不住乐了,但他不是好乐,这一家人想的倒挺好,可那不是做梦嘛。 刘金勇不会阴阳怪气,也没说生硬拒绝的话,只是摇了摇头。 眼看冯家大闺女还要说什么,刘金勇身后一个年长的保卫员道:"行啦,林区套户拉套子那牛让大爪子咬死,都没有补偿那一说呢,这还说啥呀。" 他此话一出口,冯家人全都闭上了嘴,但老太太和冯二丫的眼泪流得更多了。 看到这一幕的刘金勇微皱眉头,这个事真不是他能管的,所以刘金勇直接看向冯金贵,问道:"大叔,你上午在哪儿碰著的大爪子?不用你老领我们去,你给我们指个方向就行。" 冯金贵磕磕菸袋灰,起身出屋为刘金勇等人指出他家毛驴遇害的方位。 那地方离屯子不远,刘金勇即刻带人过去探查。 而与此同时,赵有財、阎书刚等人跟著薛立民往东北虎擒猎狗的地方去。 途中看到狗脚印四散,赵有財小眼睛一转,就问薛立民道:"你走到这儿的时候,听著大爪子叫唤了,是吧?" 被赵有財冷不丁一问,薛立民向四周看看,才点头应道:"对,就这儿,赵叔。" "赵师傅,你咋知道呢?"阎书刚不解地问赵有財,赵有財得意地一笑,指著地方的狗脚印,说:"阎场长你瞅啊,四条狗搁这儿分的帮,要不是让大爪子惊著了,狗 不能散这么邪乎。" "啊……"听赵有財如此说,阎书刚点头,他感觉赵有財说的很有道理。 这时,赵有財指著雪地上两个略深的脚印,问薛立民说:"你搁那儿打的枪唄?" "嗯呢,赵叔。"薛立民抬手比划著名说:"磕四枪。" 赵有財点下头,抬手示意眾人跟上,然后他顶替薛立民在前带路。 赵有財顺利地找到黑老虎擒走大黄狗的地方,他抬头往四周望望,隨即问薛立民说:"你那狗多大呀?" "九十多斤呢。"薛立民嘆了口气,说:"那傢伙,给我狗叼起来,一阵风似的就没影儿了。" 赵有財看看黑老虎离去的方向,又望了望黑老虎来的方向,不禁心生感慨:"大勇没工夫,要能给强子领来也行啊。" 没有得力人手,赵有財就不能分兵,他倒不是害怕自己有危险,而是害怕阎书刚、薛立民等人折在山上。 所以,赵把头就带人顺著老虎脚印往下追。 下坡穿沟塘上对面岗,在一处窝棚圈子里,看到了惨死的猎狗。 老虎的食谱除了野猪,就是马鹿,它连狍子都不会去抓。 原因就是,狍子太小,不够它一顿吃的。 狗也是如此,黑老虎没吃这条黄狗的肉,而是将它肚子撕开了。 看著眼睛圆睁,肠穿肚烂的大黄狗,薛立民鼻子一酸。 他紧走几步,上前抱起狗的尸体后,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大侄儿啊。"赵有財指著右边,对薛利民说:"那边有松树,去给狗埋了吧。" "嗯。"薛立民点头,抱著黄狗僵硬的尸体,到赵有財所指的松树前,用脚揣雪揣出个坑,将黄狗放在坑中以后,又揣雪将其埋上。 虽然埋的不深,但只要不被人扒开,明年春暖花开雪化,这狗便会隨著雪水融入大地。 薛立民的动作很快,十来分钟也就完活了。在他埋狗的时候,赵有財也没閒著,他从老虎趴窝的地方找到数根黑色毛髮。 这些都是虎毛! "这大爪子真不小啊。"看著黑老虎趴窝的痕跡,赵有財对阎书刚等人说:"比我那回打的那个大。" "那回?"旁边有永安土生土长的保卫员杨绍兵,他问赵有財说:"赵哥,那年那个大爪子是你打的吗?" 二十年前,四人夜战猛虎。结果是东北虎命丧柵栏前,但那只大爪子身中两枪是谁打的,在永安林区一直是个迷,只有参与的几人知道是周成国所为。 但周成国为人孤傲,不屑於靠那个扬名。 "不是那个……"赵有財笑著摆手,道:"前一阵,吃他们老牛那个大爪子,我还磕它一枪呢!" "对,赵哥!"这时,旁边有人点头附和道:"后来你家赵军下地枪给那大爪子崩了,完了拉林场去了么。大伙看少个爪子,他们说是你打的。" 赵有財微微撇嘴,隱蔽地白了说话这人一眼。 "赵师傅。"阎书刚闻言,感觉伏虎将之父也有两下子,於是便问赵有財说:"你看咱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赵有財蹲身,摸了摸黑老虎趴窝留下印记四外圈的雪壳,起身时摇头道:"走有一阵子了,今天肯定是搭不著新溜子了。" 赵有財比谁都想打虎,但眼下过三点了,别看山林里现在还有亮。但说黑,马上就黑。 "那咱今天先回去吧。"阎书刚说这句话时,眼中满是担忧。 这一晚上,东北虎还不一定往哪边躥呢。 但阎书刚一直在林区干保卫,他深知夜幕下山林中东北虎的厉害,於是在等薛利民回来后,几人便往回走。 他们回到解放车前,太阳也落山了,留守在汽车上的李宝玉将车灯打开,为几人照亮了路。 等赵有財、阎书刚坐上副驾驶,李宝玉问赵有財说:"大爷,咋样儿啊?" 赵有財微微摇头,道:"今天搭不著新溜子了,明天起早来吧。" 听赵有財如此说,李宝玉问阎书刚道:"阎场长,那咱回去唄?" "回吧。"阎书刚道:"路过他们35林班,给那个把头放下去。" 李宝玉答应一声,启车往回走。 五点之前,两个小队都回到了永安林场。 下车的时候,赵有財问阎书刚说:"阎场长明天咱得起早走吧?" "嗯?"阎书刚闻言,感觉赵有財刚才的话有些不对。 见阎书刚愣神,赵有財连忙补充说:"阎场长,明天我还跟著保卫组去。" "不用你!"让赵有財没想到的是,阎书刚拒绝得十分乾脆,抬手拦住赵有財说:"明天局里还下来人呢。" "局里下来人?"赵有財道:"咱有人,干啥还让局里下来人吶?" "赵师傅。"被赵有財这么一问,阎书刚笑了,他对赵有財说:"你为咱场子的这份心,我今天都看著了。但你有你的工作呀,是不是?咱各司其职吧。" 赵有財:"……" 阎书刚说完一笑,抬手在赵有財肩膀上一拍,顺手还将赵有財肩膀上掛的枪摘了下来。 就在这时,办公楼里走出赵军,他借著门等看到了站在解放车的几人。 "爸?"赵军快步走过来,问赵有財说:"你干啥去了?" "啊,赵师傅今天跟我们去了。"阎书刚对赵军说:"他帮我们不少忙呢。" 赵军狐疑地看向赵有財,而这时阎书刚向赵有財一摆手,道:"赵师傅,你快回食堂吧。收拾、收拾,一会儿该下班了。" 跟赵有財说完,阎书刚又看向赵军道:"赵军吶,咱上楼,十分钟后咱开个会!" "好,阎场长。"赵军应道:"你们先上去吧,我跟我爸说两句话,完了我就上去。" 听赵军如此说,阎书刚点了下头,然后带著三个保卫员就往办公楼里走。 "哥哥、大爷。"这时李宝玉想和赵军、赵有財打声招呼,然后他就开车回车队了。这眼瞅要下班了,他得把车送回去。 "mlb地!"赵有財口吐芬芳指著 关上的办公楼大门,问李宝玉道:"我特么今天跟他折腾几个小时?" "嗯?"听赵有財骂人,赵军不禁有些诧异,心想这是咋地了? 李宝玉微微撇嘴,道:"三个多点儿吧。" "折腾我三个多小时,说不用我,就不用我了,妈的!"赵有財气鼓鼓地道:"纯特么卸磨杀驴!什么玩意儿啊!" 赵军看著赵有財,以他对他父亲的了解,赵军似乎猜到了什么。 "他特么是不是还抽我烟了?"赵有財指著已经关上的办公楼大门,追问李宝玉一句。 李宝玉点头,小心翼翼地道:"啊,大爷,那……那不是你给人家的么?" 赵军听得直撇嘴,心知自己爹小心眼儿的毛病犯了,当即拉住赵有財胳膊,小声劝道:"爸呀!你说那话干啥呀?可别生那气。" 说著,赵军冲李宝玉一挥手,李宝玉忙向车厢跑去。 而赵有財,气仍未消,骂骂咧咧地道:"杂艹的,那烟给他抽,都抽白瞎了。急眼了,我特么让他咋抽,咋给我吐出来。" "这话让你说的!"赵军瞥了赵有財一眼,道:"抽菸,那都不用你让他吐,他抽完一口,他自己就得吐一口。" 赵有財:"……" "小犊子!"赵有財大怒,抬手指著赵军鼻子,刚要继续爆粗口,却被赵军按下。 "爸,搁单位门口不嫌乎磕磣吶。"赵军说著,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赵有財,说:"这是我抄的价格表,你回去给我妈,完了明天你把钱拿来,咱把东西都拉回去。" "我特么不管!"赵有財把赵军的手一推,没好气地道:"你特么还指使上老子了!" "爸,我今天不回家。"赵军把那张纸折了一下,塞在赵有財棉袄兜里,然后道:"你跟我妈说一声哈。" 听赵军这么说,赵有財面色稍霽,摸了下衣兜,隨即抬手一指赵军,道:"等你特么回家的。" 被赵有財威胁,赵军並未说啥,也只是淡淡一笑。 而这时,已转身要走的赵有財忽然脚下一顿,回头看向赵军,叮嘱道:"上山啥的注点儿意,别逞能。" 赵军一怔,隨即脸上露出笑容,应道:"哎,爸,我知道了。" 赵有財瞪了赵军一眼,转身离去。 看了眼赵有財离去的背影,赵***身进了办公楼大门。 上到保卫组,赵军进屋时,屋里烟雾繚绕,跟妖精洞似的。 而烟雾中,保卫员都比较沉默。对於打老虎这种事,他们属实不在行,连个头绪都没有。 "赵军吶!"看到赵军进来,刘金勇起身招呼他,道:"阎场长上周书记办公室了,一会儿就回来。" 赵军点了点头,自己找空地方坐下。 而他刚坐下,阎书刚就回来了。 阎书刚进屋后,视线在屋里扫了一圈,看到赵军便问:"赵军吶,怎么办啊?" "阎场长。"赵军起身,道:"我 准备下挑杆子!" 今天晚了,午后太热,下午实在是不舒服 (本章完) 免费阅读. 第三十一章.王美兰:太便宜了! 阎书刚一直都在林区工作,在来永安之前,他在山河林业局下面的跃进林场担任保卫场长。 跃进林场是事业林区,规模远远比不上永安林区,所以阎书刚从跃进调来永安也算是升职了。 在林区混这么多年,阎书刚虽不会打围,但他跟人唠嗑什么的,多少也听说过一些。 听赵军说要下挑杆子对付东北虎,阎书刚忙道:「赵军呐,整那玩意可得加小心,可不能给人提拎起来呀!」 挑杆子连几百斤的东北虎都能吊起来,何况是百十来斤重的人呢? 这天寒地冻的,吊一宿,那人就成大冰棍了。 「那肯定不能。」赵军道:「我今天在场子住,明天一早就上山。上午套明白踪,下午封山,各个路口立警示牌,完了把杆子吊上。」 听赵军如此说,阎书刚沉思了三四秒,然后重重一点头,道:「行,赵军,你有计划,咱们保卫组就全力支持你!」 按理说,阎书刚是外来的干部,刚到这个陌生岗位,应该来个新官上任三把火。 也就是拉拢普通保卫员,敲打赵军、刘金勇。 但阎书刚一到任,就发生了两虎闹永安这种几十年未有的奇事,阎书刚不但不能打压赵军,还得全力支持赵军。 别看赵军刚才说的简单,但封山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尤其他们不是堵人,是堵虎! 「赵……副组长。」就在这时,韩绍刚出言向赵军询问,道:「挑杆子……冬天能下吗?」 挑杆子,一般是选水曲柳、小青杨,将其枝丫削去,将主干拉弯下套。 猎物踩中陷阱后,树干回直将猎物吊起在半空。 永安宋铁民他老叔宋老歪就是下这个的行家,那老头子常年住在青石砬子上,以挑杆子吊悬羊。 可即便是那老山狗子,也没办法在冬天下挑杆子。因为冬天树木上冻,树干内水分一冻,树干梆硬可折但不可弯。 赵军看了韩绍刚一眼,然后看向阎书刚时,却见这位保卫场长正看着自己。 赵军一笑,道:「这点,我想到了。我也跟周书记说了,调一台架杆机,用杠杆给它挑起来。」 之前赵军想搞特殊材料,但于学文出面也没好使,没办法,就只能动大阵仗了。 见赵军确实是心里有数,阎书刚对赵军的信任又增添了几分。 这时,林场下班铃声响起,阎书刚扫视众人一眼,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对所有保卫员道:「昨天上夜班的回家,其他人都留下。今天回家的,明天不能休息,都得到场里来值班。」 特殊时期,保卫员就这样。大伙也没有牢骚,昨晚上值夜班的几人看看身边同事,他们还不好意走。 「走!」阎书刚挥手,道:「咱们不回家的,咱们上食堂吃饭,吃完饭咱还回来开会,然后让赵副组长给咱们讲讲明天的安排。」 说完,阎书刚转身就走,众人纷纷动身,那几个回家的也就跟着出去了。 食堂每晚都有值班的,今天正好轮到韩大名。 眼看来了这一帮人,韩大名有些惊慌地从后厨跑出,来到阎书刚面前,道:「阎场长,没准备这么些人的饭呐。」 平时在林场值夜班的,也就是一个门卫、一个管理招待所的,还有六个保卫员,外加在场里不回家的周春明。 这两天阎书刚也不回家,但这个提前通知过,后厨准备了阎书刚的饭。 可眼下保卫员一下来了二十多人,还没有提前通知,这没饭也不能怪厨子。 「师傅,你贵姓啊?」阎书 刚很客气地向韩大名伸出手,韩大名受宠若惊地把手在围巾上蹭了两下,然后握住阎书刚的手,道:「阎场长,我免贵姓韩,我叫韩大名。」 「韩师傅。」阎书刚拉着韩大名的手,很客气地说:「我们这些保卫员为了林场,今天晚上都不能回家了,韩师傅你辛苦、辛苦,给我们整个菜,好孬我们也不挑,能吃饱就行。」 「哎呀。」韩大名咔吧下眼睛,回手一指后厨,道:「二米饭都焖好了但不够这些人吃呀。那啥,外头有冻的干粮,我拿回来熥熥。完了菜呢,那个汤不够,我再炒个白菜片、土豆片。那个快,行不行?」 「太行了!」阎书刚笑道:「那辛苦韩师傅了哈。」 韩大名连道不辛苦,然后去后厨忙活了。 保卫员他们刚坐下,周春明就拿着饭盒进来了。 正好赵军和阎书刚、刘金勇这张桌还有个位置,周春明就过来坐到了阎书刚身旁,也就是赵军的对面。 赵军刚才在保卫组和阎书刚说的方案,他都提前和周春明说了,所以周春明也不问保卫组有什么计划,只给保卫员们鼓劲、打气。 然后,周春明还从兜里拿出一盒迎春,散给保卫员们。 阎书刚抽了口迎春,将烟拿在手中看了一眼,他一下午抽了赵有财三颗石林,此时再抽这迎春就感觉出差距了。 「咋样儿,老阎。」周春明冲阎书刚笑道:「我们这儿工作不轻松吧?」 阎书刚抿着嘴点了下头,然后面露苦笑道:「没想到啊,周书记,我刚一上任,就出这么大事儿。」 「唉呀!」提起这两天的事,周春明长长叹了口气,道:「今年一年也没消停。」 说着,周春明向刘金勇比划了一下,却对阎书刚继续说道:「不信你问金勇。」 刘金勇也是一脸的苦笑,道:「这一年也不咋地了,就没消停过。大炮卵子闹,大炮卵子闹完了,熊瞎子闹。熊瞎子闹完了,大爪子闹。大爪子闹完了,熊瞎子又闹。」 刘金勇的话,听得阎书刚脑瓜子疼。 永安这一年来的麻烦事,昨天吃饭的时候,刘金勇就和阎书刚说了。 直把阎书刚听得目瞪口呆! 其实,他们保卫工作相对来说挺轻松的。林场值钱东西不少,但大多都偷不走,因为都是大件,像木材、汽车、机器什么的。 而能偷走的,像油锯啥的,那也不值啥钱,大偷看不上,小偷不敢偷。 即便哪天出俩脑袋不好使的,真偷到林场,基本上也都能破案。 所以,阎书刚万万没想到,这大场的保卫场长竟然如此难当。 野猪、熊瞎子、大爪子,阎书刚以前都没跟这些东西打过交道。 他以前在跃进林场的时候,当然也有山牲口闹事的情况发生,但都不用林场出面,当地猎户就给问题解决了。 永安这边,不是猎户不给力,是山牲口太恶(n)。 听刘金勇说,这多亏是有伏虎将坐镇,要不然还指不定啥样呢。 「哎呀妈呀!」刘金勇话音落下,周春明手捂腮帮子,道:「闹啊,闹的我这牙都起来了。」 「唉呀!」阎书刚很共情地来了一句:「谁能不上火呀?整不好所有林班都得停产。」 「那倒不至于。」周春明放下手,赞赏地看了赵军一眼,道:「赵军想的办法,给所有林班发炮仗,上山先崩两下子。」 听周春明这话,阎书刚脱口道:「那得多少炮仗啊?」 「多少也得崩。」周春明叹口气,道:「要耽误一天生产,那哪多哪少?」 「不是,周书记。」阎书刚道:「我意 思是,咱上哪儿整那些炮仗去?」 「我跟楚局长说了,让他帮着爆竹场。」周春明道:「楚局跟那边沟通,明天一早走森铁给咱送上来。」 「大场是好。」阎书刚闻言,不禁心生感叹,道:「就我以前那小场,有啥事儿局里都不管。还森铁送物资?美得你呀!自己搁大解放拉去吧。」 永安是山河林业局下属第二大林区,如果永安林区的冬运生产出了问题,直接影响整个山河林业局生产任务完成。 听阎书刚的话,周春明淡淡一笑,随即看向赵军说:「明天局里保卫科的李科长,他们跟车过来,你不跟他们都认识吗?」 见赵军点头,周春明继续说道:「明天他们都跟你上山,完了你也别管他们级别多高,他们都得听你的。这是楚局的原话,他们要不听指挥,楚局收拾他们。」 这话,赵军也没法接,只能笑着点头应下。 阎书刚暗中扫了赵军一眼,没人跟他说,但他是看明白了,赵军是楚大局长器重的人。 阎书刚暗自苦笑,想自己在山河林业局下属林场工作十来年了,楚局长倒是认识自己。但也只是认识,见面了知道自己是他下属,但连自己叫啥名都不知道。 见周春明、阎书刚都不说话了,刘金勇笑着对周春明说:「周书记,以后咱可不能把赵军往外借了。这昨天是上永兴了,离咱们近,说回来就能回来。这要跑远了,可是麻烦了。」 「可不咋地!」周春明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架不住来借赵军的都不是一般人呐。 「周书记。」赵军趁机对周春明道:「我想把咱们营林保卫员招上,招几个打围手把好的,家里养狗、养枪的。」 当初让赵军上任的时候,周春明就说了,他这个副组长不是光杆司令,是有自己手下的。 有六个名额,和赵军一样都属于营林保卫员。 但周春明不说,赵军心里也清楚,这六个人虽然归自己管但不能自己说招谁就招谁。 营林保卫,既归营林管,也归保卫管,营林、保卫能不想往里安插自己的人吗? 不光江湖是人情世故,这世界的每个边边角角都是人情世故。 这跟靠山硬不硬没关系,如果靠关系,赵军可以把六个名额都要了。 但那样就太独了。 太独,就混成独夫了。 那不是赵军愿意的。 但六个名额赵军想多捞几个,起码把自己老舅和张援民、解臣安排了。 正好趁着两虎闹永安的机会,赵军提一下自己的要求。可以给营林、保卫名额,但来的必须得是差不多的,来白吃干饭肯定是不行。 「嗯。」周春明点了下头,看向阎书刚道:「等忙完这俩大爪子,老阎你跟李场长碰碰这个事儿。」 「哎。」阎书刚应了一声,然后就听周春明说:「我的意思啊,你俩多帮帮赵军。他们这个不是闹着玩儿的,也不是啥好活儿。」 说到这里,周春明看了刘金勇一眼,然后才继续道:「前些日子,咱们保卫副组长就是因为这个因公殉职的。」 听周春明这么说,阎书刚陷入了沉思,他本来还想把自己侄子、外甥安排过来,现在听赵军、周春明说完,阎书刚觉得还是算了吧。 …… 永安屯,赵家。 下班的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李大智结伴回来。 五人进屋,炒菜的王美兰一怔,问赵有财道:「我儿子呢?」 心情不大美丽的赵有财道:「你儿子不回来了。」 「嗯?」王美兰感觉他这话有问题,但顾不上纠结这个, 只问道:「我儿子为啥不回来了?」 「那啥……忙着打大爪子呢。。」赵有财说着,从兜里拿出赵军给的清单,递向王美兰说:「这你儿子给你的。」 「啥呀?」王美兰接过纸,打开一看,顿时眼睛一亮,道:「这么便宜!」 赵有财听得嘴角一扯,瞥了王美兰一眼就往里屋走去。 这时,金小梅等人凑到王美兰身旁,看着清单上写着:长虹21寸彩电1150、三洋双卡录放机1025、白菊回转桶式双桶洗衣机980、万宝冰箱1800。 看到这些商品及价格,女人们饭菜都不往桌上端了,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王美兰更是到东屋从炕柜里拿出算盘,噼里啪啦地算出四样东西加一起,总共是四千九百五十五元。 都将近五千块钱了,王美兰还说便宜,是因为同样的东西,从山下商店里买的话,每样都得多花好几百。 「大彩电,我家也得要一个。」就像买大鹅一样,买电视的时候,解孙氏也跟着凑热闹。 「没事儿,孙姐。」金小梅笑着对解孙氏说:「我家老六他们都有指标,想买没问题。」 听金小梅的话,解孙氏脸上露出了笑容。而这时,王美兰走到西屋门口问赵有财说:「儿子明天回来不得?」 「不知道啊。」赵有财答完反问:「咋的,你找他有事啊?」 「什么叫我找他有事?」王美兰道:「那他不回来,买那么些东西,你自己咋拿呀?」 林场有通勤车,买彩电的话,搬上小火车就完事儿。 可赵家买的东西太多,往哪儿整都是个问题。李大勇他们也都买电视,李家更是不只一台,所以没人能帮上赵有财啊。 「你儿子回来,我俩也搬不了啊。」赵有财说完这话,王美兰怔了一下,然后把手一挥,道:「不用你们了。」 「嗯?」赵有财一愣,就见王美兰冲解臣喊道:「小臣啊!」 「婶儿!」解臣连忙起身,紧接着就听王美兰吩咐道:「一会儿谁家要啥,都列个单,完了大伙把钱都齐上。明天你开车上场子,直接找我家你姐夫,交钱把东西都拉回来!」 (本章完) 免费阅读. 第三十二章 .解孙氏大闹李家 赵家开宴。 三个盘子,四个碗,还有一盆装着汤。 李大智夹了块午餐肉咬一口,看着赵有财问道:“小姐夫,你家天天都这么吃啊?” 赵有财心里装着事,所以只点了下头,而李大勇在一旁向李大智解释,说:“这两天小军没在家,要不吃的能比这好。” 听李大勇这么说,李大智抿了抿嘴,又伸手夹了块烀野猪肉,蘸了一下蒜泥后塞进嘴里。 这时,坐在桌尾的李如海想要开口,却被林祥顺抢先。 林祥顺道:“小军不还得忙几天呐?” “好像是。”李大智嘴也挺快,抢过话茬道:“下班前儿,我看老阎领他们保卫那些人上食堂吃饭去了,呼呼啦啦去一大帮呢,好像他们今天都不能回家。” “瞎子点灯白费蜡!”李大智话音刚落,王强便道:“就你们林场那些保卫员呐,去也白扯,哪次他们办成事儿了?” “你行!”李大智怼王强道:“伱能办成!” “嗯?”王强被怼的一怔,他转头瞪了李大智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才特么来几天呐?你特么知道个六啊?你问问去,哪回林场有事,不是我大外甥解决的么?” “那你咋不解决呢?”李大智问王强说:“你都打多少年猎了?还赶不上你大外甥?” 李大智此话一出,坐在主位的赵有财猛地转头,小眼睛如刀子一般剜向李大智。 李大智并未察觉,他还在跟王强吵嘴。他比王强大几岁,俩人从小就不对付。 “艹!你知道个鸡毛?”王强白了李大智一眼,骂骂咧咧地说:“我是不惜得管这些事儿,等今年我上场里上班去,再有山牲口闹事的,你看我磕它不得?” “你说啥?”李大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着王强问道:“你说你上哪儿上班去?” 这时桌上的所有人,除了解臣以外,其他人都一脸惊奇地看向王强。 “上林场啊。”王强吸溜一口酸菜炒粉条,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道:“我大外甥说了,过几天给我和小臣,给我们安插进去。” “你大外甥都能安插人了?”李大智问了王强一句,然后看向赵有财。 赵有财也是一脸懵逼,自家那小犊子才上任几天呐,再说他不过就是一个副组长,哪有权力安插人呐? “你还营林场长呢?纯纯啥也不是。”这时,王强嘲讽李大智说:“营林保卫员你不知道吗?” “啊……”李大智恍然大悟,但却道:“这孩子他啥时候把人都定下来了呢?我咋不知道呢?” “你知不知道能咋地?”王强瞥了李大智一眼,说:“你知道了,你还能不让我去呀?” “让你去,那能不让你去吗?”李大智撇了下嘴,然后看向赵有财、李大勇说:“我听说人员还没定呢,我还寻思给我姑爷安排进去呢。” 听王强的话,李大智还以为赵军把六个名额都定下来了呢。 这事要是别人干的,李大智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但如果是赵军,李大智是不会计较的。 不过,李大智想要一个名额。 “你姑爷?”李大勇闻言一皱眉头,道:“咱家小云才多大呀?你不说她没说婆家呢么?哪来的姑爷呀?” “啧!”李大智吧嗒下嘴,手指在桌子上连点,说道:“现在没有,那以后不就有了么?” “唉呀妈呀!”听李大智这话,王强终于抓住报仇的机会,当即笑道:“你这老丈人当的挺孝心呐,还给姑爷子找工作呢。” “呵呵……” “哈哈……” 桌上众人发笑,李大智瞪着王强道:“你特么滚犊子!” 这时,李大勇笑着冲王强摆了下手,替李大智解释说:“大智就一个姑娘么,他就寻思招个上门女婿。” “啊……这么回事儿啊。”听李大勇这么说,王强先是点了下头,随即下巴向李大勇一点,道:“还是有儿子好哈!” “滚犊子!”李大智大怒,抬手指着王强道:“你跟小前儿一个熊样,我特么早咋没给你嘴撕了呢!” “哈哈哈……”王强大笑,其他人也跟着笑。 男人在一起就这样,说说笑笑、打打闹闹。 笑够了,王强对李大智说:“六哥,咱不闹了。” “滚!滚!滚!”李大智没好气说:“你特么气完我了,你不闹了!” “呵呵……”王强一笑,道:“六哥,咱兄弟说归说、闹归闹,以后家里来女婿了,他是那样儿的,你让他上山。他要不是那样儿的可不行。” “老六,强子这话说的对。”听王强如此说,李大勇在旁附和着对李大智说:“上山不像旁的,真让熊瞎子啥的踢腾了,哭都找不着调儿。” “嗯呐。”李宝玉也道:“六叔,保卫组以前那副组长,就是前一阵儿让大熊霸给咬死的。” “是啊。”李大智听大伙都这么说,便打消了刚才的念头。 往日吃完饭,女人们捡桌子、收拾碗筷,帮王美兰忙活完了,然后各自回家。 有的孩子困了,一家人就早走一会儿;有的孩子看电视没看够,就在赵家多待一会儿。 而今天,王、李、林三家的女主人同时张罗要走。小王田嚷着要留下来看电视,竟然被他爸妈同时以凌厉的眼神吓到改变主意。 三家人一起走,王美兰也没多想。 而这时东屋炕上,老太太捅了下目不转睛看电视的解孙氏,然后小声凑到解孙氏耳边道:“咱也走!” “看完这轱辘的。”解孙氏此话刚一出口,老太太手在她大腿上一拍,解孙氏咔吧下眼睛,然后一边下地,一边喊道:“老儿子,走,咱也回去了!” 那三家人出了赵家,王强、林祥顺带着各自的孩子先走,赵玲、徐春燕却是留了下来,跟着李家人往李家去。 刚出门的解孙氏看到这一幕,转头刚要说话,却被老太太拉到了狗窝前。 老太太一指西院进屋的几人,小声对解孙氏说:“他们几家商量给老赵家买东西?” “买啥东西呀?”解孙氏、解臣,娘俩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 “彩电啥的,那四大件。”老太太小声说:“我听燕儿说的,他们几家都商量好了,一家给赵家买一样。” “啊?”解孙氏闻言一瞪眼睛,大声道:“那咋没人跟我说呐?” 她这一吵嚷,狗窝里的狗纷纷抬头看她,但因为太熟了,没有一个狗冲她叫的。 “你小点儿声。”老太太拽了解孙氏一把,然后说道:“我寻思、寻思,还是得告诉你们一声,毕竟小臣跟赵军他俩……” “江奶,这事儿你必须得告诉我们呐!”解臣打断老太太的话,看着西院李家亮灯的东屋,道:“他们咋能把我们落下呢?” “就是啊!”解孙氏猛地转头看向西院,紧接着她大步奔赵家西墙去了。 在老太太和解臣惊讶的目光中,解孙氏一扶墙头,搬腿就上了墙。 “妈!”解臣被吓得往前走了两步,但见解孙氏平稳落到东院,快步往李家屋前走去,解臣暗松一口气,然后回身对老太太说:“江奶,你自己先回去,慢点儿的哈!” “哎!”老太太答应一声,目送解臣翻墙而去,老太太刚要走,却感觉腿旁多了什么。 老太太一低头,借着大红灯笼发出的亮光,看到青老虎正在自己身边转圈。 “好狗。”老太太一抬手,青老虎就凑了过来,老太太摸了摸青老虎的头,随即出院往家走去。 这时李家东屋,李大勇、金小梅、赵玲、徐春燕四人坐在炕上。 而西屋里,是李大智、李宝玉、李如海和李小巧。 “宝玉。”李大智扒拉了李宝玉一下,问道:“她们来干啥来了?” “他们……”李宝玉刚开口,就听“哐当”一声,外屋地房门被人大力拽开。 李宝玉从炕沿边弹起,开门就见解孙氏气呼呼地冲了进来。 “解娘……”李宝玉张口叫人,可解孙氏都没搭理他,一拳轰开了东屋的门。 屋里四人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见是解孙氏,李大勇脱口喊道:“你干啥呀,孙姐?” 这时解臣也进来了,李宝玉有些茫然地看着解臣,但解臣直接进了东屋。 李宝玉见状,忙也跟了进去。而西屋门口,露出了三个脑袋,李大智小声问李如海说:“这咋地啦?刚才吃饭还好好的呢?” “不知道啊。”李如海小声回应一句,然后蹑手蹑脚地往东屋门口走去。 “大侄女儿。”李大智轻声在李小巧耳边说:“六叔领你看热闹去。” 李小巧点了下头,同样小声说道:“六叔,那孙大姨打仗可厉害了!” 此时进到李家东屋的解孙氏,啥话不说直接上了炕,然后巴掌在炕桌上一拍,喝道:“你们太不像话了!” 李大勇等人都有些懵,赵玲忙安抚解孙氏,说:“孙姐,这是咋地啦?有啥事儿,你说呗,咱也不是外人。” “玲子。”解孙氏眼睛一横,质问赵玲说:“你说咱不是外人,那你们搁这儿呿(qu)呿啥呢?” “孙姐,你看你咋说话呢?”李大勇有些不高兴地对解孙氏说:“啥叫呿呿呀?我们商量点事儿!” “那你们商量啥呢?”解孙氏追问,而她这一问,给李大勇问住了。 李大勇咔吧两下眼睛,没吭声。 “李叔。”见李大勇不说话,解臣语带埋怨地说:“你们也不拿我们娘俩当自己人呐,这事儿咋能把我们落下呢?” “你这孩子……”李大勇一下找到了台阶,冲解臣一甩手,道:“大人说话你不行掺和。” “就是啊。”金小梅附和着对解臣说:“你跟宝玉,你俩上那屋去,我们大人商量事儿呐!” “啪!”解孙氏双手拍在炕桌上,惊得李大勇等人向后躲闪。 但解孙氏没再出手,而是抬手指着解臣,大声道:“老儿子,那四样东西哪个最贵?” “电冰箱。”解臣立马给出答案。 解孙氏闻言,抬起的手落下,“啪”的又拍在桌上,大声道:“老赵家的电冰箱,我买啦!” “那能行吗?”赵玲立马就不干了,不甘示弱地拔高声音,道:“电冰箱我们家买,这都商量好的了!” “你跟谁商量了?”解孙氏又拍了下桌子,道:“你们没跟我商量就不好使!” “孙姐,你不能这样啊……”金小梅作为主人家,还想劝上两句,但见解孙氏一瞪眼睛,对解臣说:“老儿子,明天妈给你拿钱,完了你上林场找你周姐夫,到那儿你想买啥就买啥。” 跟解臣说完这两句话,解孙氏扫视围桌的四人,道:“明天我家小臣开车去,买完回来直接就给赵军送新房去。你们买那东西,都不给你们往回拉,我让你们买也白买。” 李大勇、金小梅、赵玲、徐春燕:“……” “孙姐,你看你干啥呀?”金小梅见情况不妙,忙拉过解孙氏的一只手,赔笑道:“有啥事儿,咱商量呗。” 那些东西又不是消耗品,买多了没有用,解孙氏先把东西搬进去,他们买回来的,不就都白买了吗? “商量啥呀?”解孙氏甩开金小梅的手,道:“你们咋寻思的?咱天天搁一起吃、一起喝,你们咋能把我们娘俩扔下呢?” “就是!”解臣小声嘟囔一句。 “孙姐,不是不想跟你商量。”李大勇诚恳地对解孙氏说:“那天我们几个人往一块堆儿一碰,唠起这事儿了大家伙就把这几样东西摊了。” 听李大勇这么说,解孙氏长出口气,心里的火略微降下。 而这时,赵玲笑着解孙氏说:“孙姐,你换一样儿买呗,别买电冰箱了呗。” 赵玲这话一出,旁边的徐春燕轻轻怼了她一下。 把这一幕都看在眼里,解孙氏没理会赵玲,而是问徐春燕说:“燕儿,你家买啥?” “我家买洗衣机。”徐春燕回答完,解孙氏看向李大勇、金小梅两口子,问道:“你家呢?” “我家买彩电。”金小梅答道。 解孙氏闻言,咔吧下眼睛,问道:“那还剩啥了?” “录音机。”解臣回答。 得到答案的解孙氏环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李大勇脸上,问道:“录音机,老张家买呀?” 李大勇知道解孙氏口中的老张家是张援民家,他摇了摇头道:“录音机是赵威鹏买。” “赵威鹏?”解孙氏一怔随即大声道:“他买个屁呀?我们家买!” 说完,解孙氏又一拍炕桌,这一拍把李大勇到嘴边的话拍回去了。 “那你买吧,孙姐。”李大勇无奈,只能把赵威鹏舍了。 “走,儿子!”办完了大事,解孙氏便下了炕,在和解臣往外走时,解孙氏对解臣说:“儿子,咱家得赶紧搬过来!” “嗯?”解臣一愣,然后就听解孙氏继续说道:“儿子,你还没看明白吗?咱要不在这儿呀,啥事儿都轮不上咱。” 解孙氏这句话把大伙都逗乐了,在送走解孙氏等人后,李宝玉回到西屋,李大智一把拽过他问道:“宝玉,你们刚才吵吵吧火的,都是要给老赵家买东西呀?” “嗯呐!”李宝玉点头,道:“六叔,你没听着么?差点儿都干起来了!” 解孙氏推门出李家的时候,正好赵家的房门关上,王美兰抱着个小盆进屋,盆里装的是牛肉馅包子。 冻包子拿屋来缓一宿,明早上锅热气一熥就热透了。 王美兰把盆放在灶台上,进屋和赵有财说:“大勇家吵吵吧火,不是干啥呢?” “唉呀!”正为打虎事而忧心忡忡的赵有财叹口气,道:“那还用问吗?又是如海挨揍了呗!” 听赵有财如此说,王美兰点头表示赞同。 第三十三章 .虎踪突现 保卫组二十多人,把林场招待所住了个满满登登。 赵军和阎书刚、刘金勇住在一个屋里,三人又商量下了明天的安排。 一直到十一点多,赵军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赵军他们五点钟就起床,洗漱完打绑腿。 收拾妥当后,直奔一食堂。 热汤面、白馒头、炒咸菜,吃饱喝足、热热乎乎,赵军提枪在手,起身时道了声“走”,刘金勇等人纷纷起身跟上。 周春明、阎书刚带着剩下的保卫员,将包括赵军在内的十人送出食堂。 今天保卫组兵分两路,赵军和刘金勇领着八个保卫员去靠山屯收拾一只耳。 而阎书刚则要在场里等局里来人,在汇合了林业局保卫科的精兵强将后,他们再出发去对付黑老虎。 为了支持赵军的行动,周春明把两辆吉普车都给了他们这组。 一行十人,前俩后仨,一辆车五人,两辆车正好坐了十人,在周春明等人的目送下,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 十人打虎队中,会开车的人不多。没办法,赵副组长只能亲自开车。 刘金勇坐在副驾驶上,怀抱钢枪,望了眼窗外茫茫夜色,转头对后排座上的三人笑道:“哎,赵军一来,我心里有底了呢。” “哎呀!”保卫员徐大永道:“组长啊,这玩意不是咱能捅咕的。” “嗯。”刘金勇点了下头,随即看向赵军说:“赵军呐,今天就看你的了哈!” 赵军点点头,这时的他想起了靠山屯的故人,不禁自言自语地嘀咕道:“我搁靠山屯还有认识人呢……” 说着,赵军忽然想起一事,便问刘金勇说:“组长,他们屯子咋还能有驴呢?以前他们跟我说,他们那屯子就养马、鸡、狗啊。” …… “老婆子,这肉啥的,一点不留啊?”靠山屯冯家,冯金贵一边往麻袋里装驴肉,一边问他老伴说:“要不给屋里那肝乎啥的留下,给俩孙儿吃呗。” 昨天没能从林场要到赔偿,等刘金勇他们走了,冯金贵一家就把毛驴扒了,给大姑娘家拿了块腿肉,剩下的肉都放在屋外冻上。 这天还没亮,冯金贵就点上提灯来装肉。等天亮,他大姑爷许方满会赶爬犁过来,送他到永安屯外的集市上卖驴肉。 “不留了。”冯宋氏斩钉截铁地道:“都拿去,能卖就都卖了。” “那肝乎也卖不几个钱……”冯金贵还想再劝,却被他老伴狠狠瞪了一眼,然后就听冯宋氏说:“有多,多卖;没多,少卖。咱多凑俩钱,明年看看搬他们家属区住去。” “上那儿干啥去?”冯金贵道:“咱搁这儿住半辈子了……” “咱住半辈子了,咱还让孙子也住一辈子?”冯宋氏说:“这啥破地方啊,一天特么不是熊,就是虎的,赶紧搬走得了!” 听冯宋氏如此说,冯金贵吧嗒下嘴,点头道:“老婆子你说的对,我听你的!” 说完这句,冯金贵抬头看向冯宋氏,问道:“去年赵小子给我那钱,完了还有咱卖马买驴剩的,够买房子了吧?” “今天伱下山,你路过那屯子,你问问。”冯宋氏掂掂麻袋,道:“问问他们那房子多少钱?完了我跟二闺女在家,我俩查查家里总共能拿出多少钱。” …… “沙沙沙……” 这沙沙声,是王美兰数钱的声音。 赵军不在家,早起的王美兰就拿着公文包到了西屋,独自一人坐在炕上数钱。 大团结,一沓百张为一千,王美兰拿出五沓,然后从其中一沓里抽出四张。 这样,那五沓就变成了四千九百六,买那四大件还能剩五块钱。 王美兰又从公文包的隔层里拿出一沓信封,这信封都是永安林场专用的。 一个信封里装三沓,一个里装两沓,装好后,王美兰把信封放在一边。 紧接着,她又从公文包里掏出个布包,打开布包也是一沓沓钱。 但这些钱是解臣的,存放在王美兰这里。 解家要买电视,一会儿肯定得来拿钱,所以王美兰提前给准备出来。 电视机是一千一百五十,王美兰查出一百一十五张大团结单放一个信封里。 拿那红布再把解家钱包上,王美兰拽开公文包瞅了一眼,不禁咧嘴笑道:“还有这多钱呢!呵呵……” 正笑得开心,王美兰忽然感觉到不对,她一回头就见赵有财杵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干啥呀?往那儿一杵,也不吱个声。”王美兰说着,快速地收了桌上的钱。 赵有财嘴角一扯,白了王美兰一眼,道:“你买那些玩意干啥呀?” 说着,赵有财抬手往窗外一指,说:“你买冰箱,你能装多些东西?半扇猪肉都装不了,哪赶放外头好啊?” 王美兰闻言一怔,就听赵有财继续说道:“还有那洗衣机,他们都说那玩意洗不干净。” “还能洗不干净?”王美兰道:“洗不干净,人家还能发明这个?那大发明家不比你明白?” “明白不明白的,你看还谁家买那玩意?”赵有财没好气地道:“老娘们儿搁家,不就是洗洗涮涮吗?还买上洗衣机了,这一天给你懒的。” 王美兰被赵有财一顿数落,气鼓鼓地瞪着眼睛。 而这时的赵有财,不但不依不饶,还抬手指着王美兰,比比划划地说:“你说你,天天整一帮人搁家,你们就洗呗!” “咣!”王美兰把装钱的信封摔在炕桌上,发出一声闷响,把赵有财吓了一跳。 王美兰一指桌上的信封,道:“不买了!” “嗯?”赵有财一愣,他就是日常嘴欠,没想到竟然真能说服王美兰。 可紧接着,王美兰转手指着赵有财说:“这礼拜天休息,你搁家洗被!” 赵有财:“……” 两口子日常斗嘴,又一次以赵有财的落败而告终。 …… 天蒙蒙亮时,两辆吉普车一前一后在楞场大门外停稳。 “咵咵”声响,一扇扇车门关上,赵军等人聚拢在头辆车前。 从林场出来的时候是十个人,这时变成了十一个人。 多出来的那个人,是赵军的老朋友,77楞场把头杜春江。 原来赵军他们在半路上的时候,遇到了77林班的一行人。 据杜春江所说,今天一早,他们楞场套户起来喂牲口的时候,忽然牛马全都像受惊似的发毛。 看牛马受惊的程度,比前阵子远东豹呼啸山头的时候还邪乎。 这山林里,比远东豹还霸道的山牲口,无非就是熊、虎。 这时候熊应该冬眠呢,要是有熊,那也是走驼子的。 可紧接着一声虎吼,吓得整个楞场乱做一团。 杜春江忙带人将空爬犁推到大门口挡住,然后一帮人点起提灯、火把,将楞场里照得如白昼一样。 半个小时后,牛马渐渐安静,可楞场里没有一个人敢出去。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杜春江让他弟杜春林赶爬犁,他们五个人坐着爬犁往林场跑。 半路上碰到赵军,杜春林激动的热泪盈眶,拉着赵军的手可劲儿地摇。 一听77林班附近出现了虎踪,赵军并不知道那是一只耳还是黑老虎,但不管是谁,赵军都得过去。 因为这虎踪是新踪,过去就能搭着溜子。不然的话,无论是去靠山屯,还是去35林班,都需要捋着脚印一路往下跟。 老虎跑一天,说不准跑多远,人可能一天都搭不着新踪。 所以,虎出现在77楞场,正好给了赵军一个机会。 “兄弟!”杜春江指着西南方向,对赵军说:“就那边,我听真亮的,就搁那儿传来的!” 赵军顺着杜春江所指看了一眼,随即又扫了一眼楞场,这是他去年战斗过的地方。 只见楞场大门内,横着一架架没套牲口的爬犁,爬犁上插着一根根火把。 赵军回头对杜春林说:“大哥,你回楞场吧,今天楞场停工吧。” “兄弟,那我们啥前儿开工啊?”杜春江问,赵军道:“等通知吧,大哥,这玩意儿也不能硬来呀。” “是,是!”杜春江连连点头,而这时赵军对刘金勇说:“组长,谁对这一片熟,你让他跟韩哥俩走一圈,告诉78、79、80,还有那边的83,让他们四个楞场都停工。” “好嘞。”刘金勇派一个叫孙德富的保卫员和韩绍刚去办此事,然后以赵军为首,八人直奔西南。 那里是77的林班的7、8、9、10小号,赵军带人进伐区时,林子里灰突突的,并未完全放亮。 他们出来的时候,林场给配了手电,三个保卫拿着手电照亮,赵军沿途向四下打量。 这片林子里寂静无声,赵军一进来就感觉不对,他抬手示意众人止步,然后对刘金勇说:“组长,咱用不用摆个阵型啥的?” 刘金勇闻言,连忙接过指挥权,按三三制将八人排列。 所谓三三制,是三个战斗小队,每个小队三人。 可现在只有八个人,刘金勇就亲自在最后面衔接后两个战斗小队 赵军处于第一个战斗小队的核心位置,他们这个战斗小队呈倒三角,赵军在后,他前面一左、一右各有一人。 此时的赵军,左手拿着手电为自己和前面两人照亮,右手托着半自动枪管,将枪托夹在腋下。 八人在林中穿梭,此时林子里没完全放亮,但赵军他们也不找老虎足迹,就是在林中扫荡。 “呼……” 忽然一股风吹过,树条随风摇摆,哗啦啦作响。 赵军嗅到寒风中带着一丝腥气,而这时远处“噗”的一声闷响,最前面两人似乎看到了什么,他们端枪就打。 “嘭!嘭!” 枪声于林间响起,赵军紧走几步。他一动,身后两个战斗小队连忙跟上,五人中有人端枪防御四围,有人前插等着为赵军三人提供支援。 “看着啥啦?”这些人里,唯一一个没有战术素养的就是赵军,此时他走到打枪的二人中间,手电向前一晃。 手电光从一棵棵树上扫过,忽然往回一拨,赵军看到在一棵棹树上,有爪子印记。 “赵组长!”眼看赵军要贸然前行,他右边的罗广彬忙喊了一声,然后罗广彬与赵军右边的牛义军双双上前。 赵军这才反应过来,跟着二人来到那棵树前,树附近雪地上都是爪子印。 赵军蹲身一看,顿时眼睛一亮! 一只耳! 昨天赵军亲赴67、69林班,看过一只耳和黑老虎的脚印,他一眼认出面前脚印是老对手一只耳留下的。 赵军伸手一摸,脚印内雪呈松软状态,然后赵军起身问罗、牛二人,道:“刚才看着大爪子了,是吧?” “我没看清楚。”罗广彬摇头,道:“我就看模模糊糊的,我就搂一枪。” 说完这句,罗广彬补充道:“不是你说的么?见着影儿就打!” “对!”赵军点头,道:“刚才那就是大爪子,你们不打它,它也要撩杆子了!” “那现在咋整啊,赵军?”刘金勇问,赵军抬头看附近山场,然后往东边一指,道:“一会儿咱分开,我从那儿兜上去。完了组长你过半个小时,你再带人慢慢往上顶。记住了,只要捞着影就开枪。” “好嘞!”刘金勇应了一声,然后道:“一会儿他们上来人了,咋整啊?” 半路碰着杜家兄弟的时候,赵军只带走了杜春江,然后让杜春林赶着爬犁继续去林场。而杜春林到林场,第一时间就会去找阎书刚要人。 正所谓: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抓住了虎踪,赵军就想先干掉一个。 “看情况吧!”赵军望着南边,道:“咱先堵它一仗,堵了好就给它磕那儿。要堵不着,完了再说。” “行!”刘金勇也不墨迹,当即就道:“听你的!” “走!”赵军把手电塞在腋下夹住,双手握枪看向众保卫员,道:“来仨人跟我走。” “老牛、小罗、金子,你仨跟赵组长去!”刘金勇安排三人与赵军同行,然后叮嘱赵军说:“一定注意安全啊!” “组长你们也是。”赵军说完,带着三人匆忙赶路。 这时二里地外,山间陡橛子上,一只耳正坐在那里,张望四周! 兄弟们,我今天进城了,明天检查身体,明天我请假一天 第三十四章 .赵军与一只耳的短兵相接 “呲……哗……” 撒摊在热油中的鸡蛋液瞬间凝固,中间处略有鼓起。 王美兰迅速地用炒勺翻炒,将摊成型的鸡蛋炒碎,然后拿过旁边装酱的碗。 今天赵军不在家,赵家早饭吃的也简单,焯萝卜干蘸鸡蛋酱配大碴粥、馒头。 此时主食和焯好的萝卜干都已上桌,王美兰炸好酱就能开饭了。 就在这时,屋外的狗叫了两声,王美兰听狗叫声分辨出来的是熟人,她顺着窗户往外一看,见是解臣来了。 正好鸡蛋酱也出锅了,王美兰端着酱碗,等解臣进屋,她问解臣说:“小臣,吃没呢吧?上屋,在这儿吃。” “婶儿,我吃完了。”解臣伸手接过酱碗,笑道:“我江奶抻的面片。” 说完这句,解臣又夸自己老娘道:“我妈早晨四点来钟就起来了,叮咣地给我们都整醒了。” “她咋起这么早呢?”王美兰一边拿碗筷,一边诧异地问道。 “烧炕。”解臣笑道:“我妈说狗受伤了,怕狗冷。” “哎呦!”王美兰一听就乐了,解臣继续说道:“烧完炕就插狗食,完了就喂狗。” “我姐真行!”王美兰跟着夸了一句,说话的工夫,二人拿着东西进屋。 解臣把酱碗放在桌上,冲赵有财喊了声“叔”,然后就很自然地坐到了一旁。 “小臣吃完啦?”赵有财问了一句,这就相当于打招呼了。 在得到解臣回应后,赵有财又问他说:“那几个狗咋样了?” 以前狗受伤都放屋里,但这回伤了五条狗,赵李两家屋里放不下,就送到解家新买的房子去了。 而照顾这些狗的重任,就落在了解孙氏的身上。 人呐,变化多快。 两个多月前还好吃懒做的解孙氏,如今吃苦耐劳了! “好多了。”解臣笑道:“打针好的是快……嗯……婶儿。” 解臣说话的时候,王美兰回身从炕柜上拿过三个信封。 在交给解臣时,王美兰特意分出一个信封,对解臣说:“这是你家买电视的钱,婶儿给你写上了。” 解臣一看,那信封上写着一个“解”字。 解臣接过三个信封拿在手里,然后冲王美兰一笑,道:“婶儿,你再给我拿俩钱呗。” 解臣知道,另两个信封里,装的是赵家买四大件的钱。 按他们几家人商量的,这钱王美兰给。 王美兰给的话,解臣就先拿着。但这笔钱不动,等晚上偷摸地塞在赵军家哪个旮旯,回头告诉王美兰一声就得了。 如此,解臣光收了买电视的钱不行,他还得要给赵家买录音机的钱。 拿勺盛粥的王美兰一愣,赵有财笑着对她说:“瞅啥呢?孩子没钱花了,你赶紧给拿俩。” 王美兰也没多想,紧忙撂下饭碗,伸手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来。 作为永安首富,一二百块钱,王美兰随身就有。 “臣,婶儿先给你拿一百。”王美兰说着,麻溜地查出十张大团结,送到解臣面前,道:“你先花着。” 王美兰只当解臣要点零花钱,这年头尤其是在山里,又没啥高消费的地方,一百块钱够解臣花好几个月的。 “婶儿。”一看王美兰会错意了,解臣忙道:“我……我想买个收音机。” “你买那玩意干啥呀?”王美兰、赵有财两口子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解臣不会撒谎,但眼下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我寻思……我过两年结婚,家里不得有大件么?” “你过两年结婚,你买这么早干啥呀?”王美兰笑道:“我家你姐夫说了,明年还有一波呢。你现在连对象都没有呢,你不用着急买。” “可不咋地!”赵有财附和的时候瞥了王美兰一眼,道:“那个东西没有用,买回家就是落灰。” “臣,那钱是你的,但婶说啥意思呢?等你都定下来了,再问姑娘家啥意思呗。”王美兰对解臣说:“你军哥开亲的时候,咱场子没整这些东西。 但你要等明年、后年开亲,你再看看,那定亲没准儿,女方家就得要求,得有哪哪大件,是不是?” 两口子几句话给解臣整不会了,他们说的都有道理,解臣也认可。但他要钱,不是给自己家买东西呀啊! “听你婶儿的吧。”这时赵有财又在旁边补了一句,道:“你婶儿懂得多。” 赵有财此话一出,立刻挨了王美兰一记白眼。 王美兰道:“一代人一个样,咱们那时候,能做两双被就不错了。那搁现在能行吗?没准儿再过些年呐,还得买小汽车呢。” “嗯呐!”赵有财道:“没准儿还得买飞机呢。” 王美兰闻言不由得一撇嘴,随即没好气地说:“那咋地?等我大孙儿那时候,人家要都使飞机接媳妇,我就买!” “你买去呗,你有钱。”赵有财嘟囔一句,闷头喝粥。 眼看两口子叽咯上了,解臣忙起身,道:“婶儿,我听你的,那我先不买了。” “对!”王美兰抬手对解臣说:“臣,咱明年先说媳妇。我寻思咋地呢?等过完年,刘铁嘴身体也恢复差不多了,婶儿去找她,让她上老郑家给你问问去。” 一听王美兰说起这个,解臣立马喜笑颜开,随即道:“行,婶儿,那我走了哈。一会儿韩大夫过去给狗打针,我还得给他把着狗呢。” “哎,那你走啊,那婶儿不送你了!”都不是外人,王美兰就没起身相送。 解臣一走,赵有财一声不吭,只顾闷头吃饭。 而从赵家出来的解臣,此时有些茫然。 他看了看手里的钱,心中不禁有些犯难,没要来买录音机的钱,这可怎么办? 解臣恍恍惚惚地回到自家新宅,他一进院子,在院里溜达的小熊就奔他扑了过来。 这些日子,在解孙氏的精心呵护下,小熊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解臣摸摸小熊的脑袋,带着它往屋里进。 那五条伤狗,有四条都在东屋,唯一的母狗黑龙待在小熊坐月子的西屋。 解臣进屋的时候,解孙氏正逗小狗崽儿呢。 当初四个狗崽儿,黄贵抱走仨,给赵军留了一个。 这小狗崽儿是那四个中最大的那个,最近小熊吃的好,小狗崽营养也跟得上,长得虎头虎脑,胖胖呼呼。 经过赵家父子的一番唇枪舌战和亲友投票,最终赵军的黑胖战胜了赵有财的三黑,成了小狗崽的名字。 “妈,这回麻烦了!”解臣进屋来,把自己到赵家以后发生事一说,解孙氏一瞪眼睛,道:“你这孩子,这点事儿你都办不明白。” 解臣嘴角一扯,同样语带埋怨,道:“妈,我就说你去,你不去。我去了,我办不成,你又埋怨我。” “我特么……”解孙氏抖肩头,一杵子解臣胸口,怼得解臣往后倒退两步,手捂胸前。 解孙氏瞪了解臣一眼,下地出屋到隔壁去找老太太借钱。 解孙氏毛病不少,但她待人实心实意,在江家住这些天,她和老太太处得可好了。 可得知解孙氏的来意后,老太太一笑,道:“我钱都搁赵军那儿了,给你用倒是行,但我去了咋说呀?” “这可咋整?”解孙氏一听,不禁为难地道:“要不我家电视不买了。” 听她这么说,老太太笑笑没说话,转身从炕柜里拿出个小手绢。 老太太打开手绢,里面有二百多块钱,老太太连钱带手绢往炕桌上一丢,对解孙氏说:“这多少钱,你看看,不行你凑凑呢?” 解孙氏看向解臣,解臣从兜里掏出王美兰给的零花钱,放在桌上道:“妈,我这有一百。” “录音机多钱来着?”老太太自问自答,说:“不到一千一吧,你再有七百就够了。” “这七百块钱上哪儿整去?”解孙氏为难地说:“我们家又不是这屯子的,抬钱都没地方抬去。” 解孙氏的话,逗得老太太直乐。 这时,解臣对解孙氏说:“妈,要不找我李叔、找我王舅他们倒一手,过几天就还他们了。” “不找他们!”解孙氏脖子一梗,说:“不找他们借!” 解孙氏还在为昨天的事耿耿于怀。 见解孙氏如此坚持,解臣吧嗒下嘴,道:“那就只能找我张大哥去了。” 听解臣这话,解孙氏眼睛一亮,但听老太太道:“小啊,给赵家买东西这事儿,你张大哥还不知道呢,你去了咋说呀?” 与此同时的张援民家。 卧炕休养的张援民,冲外屋地喊道:“你别收拾啦,你赶紧把钱给小臣送去,要不一会儿人家该走了!” 外屋地刷碗的杨玉凤涮完最后一个碗,简单擦了下手,进屋拿上钱就往解家赶。 他们两家离着不远,杨玉凤没两分钟就到了。 到解家看没人,杨玉凤便往隔壁的江家。 她进来的时候,解臣三人正商量咋凑钱呢。看杨玉凤来了,三人皆是一愣。 “凤,你咋来了呢?”老太太问,杨玉凤看了解臣一眼,才道:“我寻思求小臣办点事儿。” “啥事儿啊,嫂子?”解臣闻言,急忙起身。 “帮我捎个电视。”杨玉凤说着,便从兜里掏出钱来。 “啊,就这事儿啊。”解臣把钱接过,笑道:“嫂子,这事儿我早都知道了,我赵婶儿都跟我李叔他们说了,把他家名额给你们一个。” “不是,兄弟,嫂子啥意思呢。”杨玉凤指着解臣手里的钱,说:“买完这电视吧,你不用给我们家送,直接给你军哥。完了咱婶儿给你拿那买电视的钱,你给她拿回去。” 杨玉凤此言一出,解臣看看解孙氏,解孙氏看看老太太,老太太轻咳一声,什么都没说。 见他们仨都没说话,杨玉凤轻叹一声,道:“解娘、小臣,这我江奶搁这儿呢。她知道,那以前我家困难的,日子真都过不下去了。 这全仗赵军兄弟,有我家今天。我和铃铛她爸寻思,这回赶上了,就给他买个大彩电。” “嫂子,那个……”解臣组织了下语言,才道:“我军哥家彩电,我李叔他们给买了。” “李叔……”听解臣这么说,杨玉凤咔吧两下眼睛。 而就在这时,解孙氏指了下杨玉凤刚给解臣的钱,对杨玉凤说:“凤啊,那啥……他家那电视有人给买了,要不你把这钱借给我们?” “嗯?”杨玉凤一愣,他们两家相处一年不到,但交情很深。借钱不成问题,但老解家不比他们家差,咋能管自己借钱呢? “解娘。”杨玉凤随嘴一问,道:“你用钱干啥呀?” 解孙氏一笑,道:“我寻思给赵军买个录音机。” 杨玉凤:“……” 此时的赵军,正在山林间穿梭。 他设计打一场仗围,和刘金勇兵分两路。赵军带人先行,绕道到上山。 他出发半个小时后,刘金勇带人向上扫荡,若能惊得东北虎往上奔走,就落入了赵军的埋伏当中。 赵军一边走,一边观察山势,在岗喯儿喽头下,赵军将手下人聚集在一起。 他安排二人到西南角蹲守,他带一人在正南方向埋伏。 要想设伏,必须得找隐蔽处。 赵军带着罗广彬,往紧贴岗喯儿喽头的地方去。 喯儿喽头是东北方言,就是额头的意思。 就像人的额头一样,岗喯儿喽头下也有个洼兜,赵军正是要去那里埋伏。 “嘭!” 忽然,一声枪响从山下传来。 罗广彬紧张地向枪声传来处张望,可赵军却是一脸淡定地继续赶路。 “罗哥,走咱的。”赵军招呼罗广彬一声,道:“刘组长他们看着大爪子了,这一枪打着好。打不着,大爪子奔咱这儿来,也得几分钟呢。” 赵军和刘金勇,两个小组出发间隔半个小时。虽说赵军绕了路,但从刘金勇遇虎处到岗喯儿喽头下,也得有个三里多地。 这段距离,即便虎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须臾而至。 所以,赵军有充足的时间应对。 在山洼兜处,赵军、罗广彬双双埋伏好,赵军藏身在一棵大青杨树后,双手端枪严阵以待。 过了约莫三四分钟,赵军、罗广彬也未见东北虎。 就在这时,一阵寒风吹过。 头顶树条哗啦啦作响,赵军心里感觉不妙,再一睁眼,就见一虎落于青杨树前,离赵军不过三米之遥。 “哎呦我艹!”赵军心头一颤,下意识地扬枪就打。 “啪!” 昨天请假了,加上有一天差了两千字,我答应补一章四千字。 这样的话,就是差两章4000字,我明天补一章、后天补一章。 第三十五章 .聪明的一只耳 机智的张援民 事发突然,赵军端枪就打。 这一枪连瞄都没瞄,全仗离着近,子弹才擦着一只耳头顶过去,带走了一撮虎毛。 这时,一旁的罗少斌反应过来,可当他枪口一转时,就听「嗷」的一声,一只耳纵身蹿起。 「我敲里哇!」赵军只觉头顶一暗,他猛地向前一扑,一阵恶风自他头顶卷过,赵军头顶的狗皮帽子飞在半空。 狗皮帽子落地,顶面被撕开。 这两天越来越冷,马玲给赵军织的帽子扛不住了,赵军这才换了狗皮帽子。 也得亏换了狗皮帽子,要是那毛线针织帽的话,赵军头皮就得叫一只耳抓开。 赵军躲过虎扑,不禁浑身发寒,手脚发软。 「嘭!」这时,一声枪响自赵军身后响起,眼见一只耳落下,罗少斌当即就是一枪。 可枪响的瞬间,一只耳纵身闪入树后。 罗少斌挪枪口去打一只耳,这时候人的眼睛就已经跟不上老虎了。 一只耳几纵就消失在赵军、罗少斌眼前,赵军去捡自己狗皮帽子,罗少斌快步向他走来,问道:「赵军,没事儿吧?」 赵军摇摇头,拍打下帽子上的雪,道:「我没事儿,罗哥。」 话是如此说,但说话时,赵军上牙、下牙直打架。 不身临其境,永远无法感受到那种恐怖,而后的恐惧是身体不由自主的反应。 「赵军,咱还撵不得了?」罗少斌问,赵军狠狠一咬牙,道:「跟!」 说着,赵军抬手往岗喯儿喽头上一指,道:「罗哥,我往上去,你在这儿等刘组长。」 「不行!」罗少斌想也不想,直接拒绝道:「你自己去不行!不能让你自己去!」 「罗哥,我不往远走!」赵军对罗少斌说:「我和我老周大哥,我俩跟这大爪子打过照面,它让枪惊走,它不走太远,然后找地方就猫下!」 「那你更不能去了!」罗少斌拉住赵军,道:「要去,我跟你去!」 罗少斌紧张赵军的安全,跟什么副组长毫无关系,关键他和周建军是发小,他转业回来进林场,还是周建军帮的忙呢。 「罗哥,我不快走。」赵军指着上头,说:「我都不上那岗喯儿喽头,我就往上去,整出动静。完了等刘组长他们来了,你们顺那儿抄上头去。」 赵军说着,指着东南方向继续说道:「那有个小岗腿子,直接能顶到岗尖子上。你们上去以后,往下兜它!」 「啊……」听赵军这么说,罗少斌眼睛一亮,点头道:「那行,但你自己不能冒险呐!」 「放心吧,罗哥!」赵军说着,摘下自己头顶的帽子看了一眼,道:「多特么悬,差点给我带走!」 「可不咋地!」罗少斌看着,不禁有些后怕。 赵军重新戴好帽子,又交代了罗少斌一些事,然后赵军双手端枪,枪口朝着脚尖前方,缓步穿林往上走。 就如他自己和罗少斌说的一样,赵军走的非常慢,并且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 在岗喯儿喽头上,一只耳卧在一棵大棹树后,它趴在雪地上一动不动。 岗喯儿喽头,顾名思义就像人的额头一样,中间高,两边低。 赵军要是从下面上去,中间高处遮挡他视野,一只耳趁机袭击,赵军恐有性命之忧。 赵军不傻,更非贪功冒进之辈,他选择与其他人配合,再打一场仗围,再围一只耳一次。 而他缓缓前进的原因,是为了吸引一只耳的注意力! 果然,当赵军往上走时,远处一只耳竖着耳朵,听着从下面传来的细微声音。 这时,刘金勇带着三人,与西南方向的两人都来与罗少斌汇合。 「打着没有?」刘金勇过来先如此问了一句,他们都听着打枪了,所以先问战果如何。 可刚一问完,刘金勇发现赵军不在,所以都不等罗少彬回答,就追问他道:「赵军呐?」 「他往上去了……」罗少斌话没说完,刘金勇就急了,刘金勇吼道:「咋能让他自己去呢?」 「组长,他没走多远。」罗少斌半回身,指着上面百十米处,道:「刚才我还看着他帽尖子了呢?」 「那咱撵他去?」刘金勇此话一出,罗少斌忙将他拦住,紧接着就将赵军的计策道出。 刘金勇听完,忙让罗少斌和牛义军去支援赵军,然后他带着另外五个人,按赵军说的奔那小岗腿而去。 罗少斌和牛义军很快就追上了赵军,见二人跟上来,赵军心里更踏实了。 刘金勇一组是绕路而行,所以赵军他们放慢脚步。 约莫二十分钟后,赵军三人稍微加快了脚步,渐渐走到岗喯儿喽头的最高处。 再往上走,他们又将与一只耳短兵相接。 而此时,那埋伏在雪地中的一只耳也有了动作,只见它自雪地中起身,头低但身子略高,四肢曲着收在身下,摆出一副出击的架势。 就在这时,上头传来一丝细微的响声,一只耳脑袋一动,虎眼向上一瞭。 刘金勇带人下来了,五人摆开队形,前俩、后俩,刘金勇居中,他们都端着半自动大步往下推。 一只耳看看上头,又看看下面。 山石林茂,一只耳放眼望去,它也看不到人。它看那边,就是意识到那边有威胁。 通过气味,一只耳敏锐地分辨出上头下来有五个人,下面上来三个。 一只耳不怕人,但当上下前后都有敌人的时候,一只耳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妙。 这个时候一只耳想走,可岗尖路窄,左右陡壁悬崖没有去路。今天一个不好,一只耳就容易虎吊朝天。 在危难关头,一只耳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它又缓缓趴下,伏在雪里中,躲在大棹树后。 这时,两个保卫员一右一左从柞树前经过。靠右这个保卫员,他离棹树都不到三米的距离。 但因角度问题,他就是没看到躲在树后、雪中的一只耳。 两个保卫员身后,四五米处,刘金勇双手掐枪,小心翼翼地下来。 真不怪他们眼瞎,他们下坡而来,一路还得注意脚下。 主要一只耳藏身的地方低洼,它身前有雪、有树腿挡着,关键是谁也没想到它能趴冰卧雪的一动不动! 刘金勇身后,再四五米处,又是两个保卫员。他俩从一只耳藏身的柞树前经过后,一只耳伏在雪中的身体微微抬起。 但它没完全站起来,而是像匍匐一样,向斜后方退了几步! 退出三四米,一只耳迅速转身,两纵就消失不见。 当一只耳翻过岗尖,一路绝尘下坡而去时,刘金勇五人与赵军汇合。 赵军瞪大眼睛看着五人,刘金勇五人也瞪着或大或小的眼睛看着赵军。 不用问,这五个人肯定是没碰着虎,因为没听着枪响。 赵军看他们的原因是,他让罗少斌告诉刘金勇了,如果在岗尖子看着老虎脚印,那就是一只耳已经过岗了。 那样的话,刘金勇在岗上打一枪,赵军听到了,便去与他们汇合。 如果看不到老虎脚印,那老虎就是没岗,也就是说赵军判断的没错,那老虎在那儿埋伏着呢。 这时候,刘金勇他们五个人下来,必将把虎 冲起来。 然后,刘金勇他们可以居高临下地攻击东北虎。如果没打着,虎往下来,赵军还有打枪的机会。 可现在,两帮人汇合了,那东北虎呢? 刘金勇五人大眼瞪小眼的原因,是他们认为赵军的安排很好,情况确实确实如赵军所说的那样,岗尖子上没有脚印。 他们一路扫荡下来,那大爪子哪儿去了? 「组长!」赵军抬手往上一指,问刘金勇说:「岗尖子上没脚印吗?」 「没有!」刘金勇很肯定地给出了回答。 赵军一怔,眉头微皱,问道:「那你们往下来,看着脚印了吗?」 「这个……也没有吧?」刘金勇迟疑了。 「有吧。」这时,旁边有个保卫员很肯定地说:「我看着了,刚才还看着了呢?」 「我咋没看着呢?」又一人接话,道:「我从岗尖子上往下走,走出那么老远,我也没看着有脚印啊!」 这些年,一直都有民兵打靶训练。 男女老少齐上阵,连李如海都参加过几次。 林区的成年人,没有不会打枪的,王美兰、老太太、金小梅她们也能打。 但即便是一个神枪手,他也不一定是好猎人。 打围的专业与不专业,就在于对细微处的把握。 专业的猎人,追击猎物的时候,下意识地就会去留意野兽的足迹。 而刘金勇等人,他们在岗尖子上没看到虎脚印,就认为一只耳中了赵军的圈套。 然后五个人就又紧张又激动地往下来,从岗尖子到一只耳藏身之处,是没有老虎脚印的。 而从一只耳藏身的棹树往下来,就有老虎脚印了。 所以有人说看见了,有人说没看见。 其实他们都看见了,但看着了没在意,忽略了就没记住,当时只一门心思等着打老虎了。 听他们这么说,赵军提枪就往上走。 刘金勇等人见状急忙跟上,看着地上虎爪印,有人还议论呢。 「这不有脚印嘛!」 「可不咋地!」 赵军提枪,先其他人一步,跟着脚印来到棹树前。他往树后一瞅,顿时就明白了。 赵军嘴角一扯,继续提枪往上走。由于那虎在棹树后向上兜了个小圈,所以赵军走直线向上时,有一小段距离是没有虎爪印的。 这一变化,顿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这就是有人带和没人带的区别。 再往上走,虎脚印又出现了。 众保卫员顺着脚印来的方向一看,知道一只耳是绕上来,但大伙也没多想。因为他们下来的时候,就没注意这里到底有没有脚印。 可上到岗尖子的时候,刘金勇等五人不干了。 别的地方,他们叫不准,但岗尖子这里,他们记得清楚,明明没有脚印。 可现在呢,虎爪印清晰地留在那里。 赵军给众人讲明缘由,他没埋怨任何人,因为他也没想到一只耳会那么聪明。 扫了眼周围几人,赵军轻叹了口气,带这些人打围,真是不适应。要是自己赵家帮人马在,刚才那一仗定能给一只耳堵上。 但营林保卫员的人员没敲定,赵军就不愿让自己人出动。 赵军继续带人追赶一只耳,而此时的永安屯张家。 「什么?」张援民手中的小人书滑落在地,仍卧炕养病的他,瞪大眼睛看着杨玉凤问道:「他们咋能这样呢?这不就给咱家落下了吗?」 「谁说不是啊!」杨玉凤道:「要不是解娘、小臣跟我说,我还 不知道呢!」 「小臣不应该呀!」张援民皱眉道:「我们哥俩儿那么好,这么大的事儿,他都不跟我说?这不掩咱们呢么?」 「小臣也昨天晚上才知道的!」杨玉凤气呼呼地说:「他家给咱兄弟买录音机,说这都是解娘打仗抢来的?」 这话听得张援民一头雾水,但他在心里一算,四大件对王、李、林、解四家,想来是没有自己家的份儿了。 「他爸,你说咱咋整啊?」杨玉凤坐到张援民身边问道。 「这还能咋整啊?」张援民皱眉、咧嘴道:「人家几家都没带咱们。」 杨玉凤推了张援民一下,催促道:「那你想招啊!」 「我能想啥招啊?」张援民问,杨玉凤反问:「你不小诸葛吗?你天天看你的、看你的,这回我看你的,你说咋整吧?」 张援民:「……」 见张援民不说话,杨玉凤又怼他一下,追问:「你那妙计呢?」 说着,杨玉凤起身走到立柜前。 「嗯?」张援民一愣,眼看杨玉凤打开抽屉,从中拿出一把鹅毛扇,转身将其丢在张援民枕头旁,道:「你拿着扇呼、扇呼,完了想个招。」 张援民:「……」 前阵子解孙氏没少请客,而她一请客就杀大鹅,那些鹅毛被张援民收集起来,做了两把鹅毛扇。 其中一把,在石塘带力战黑熊时,遗落在了山里。 这把,是他放在家里的。 鹅毛扇在手,张援民整个人气质顿时发生了变化,多了一股傻气。 大冬天的,谁拿扇子扇呼? 可只扇了两下,张援民眼睛一亮,哈哈一笑。 免费阅读. 第三十六章 .驴肉自由 援民一笑,福祸难料! 今日杨玉凤见张援民一笑,仿佛看到了希望。 计上心头的张援民,手中鹅毛扇向杨玉凤一挥,问道:「媳妇,钱呢?」 「嗯?」杨玉凤一怔,随即不高兴地道:「你是不是有点儿不要脸了?」 张援民被杨玉凤骂的一愣,紧接着就听杨玉凤追问:「给咱兄弟办事儿,你还要钱?」 「不是!」张援民手中鹅毛扇一转,一扇拍在杨玉凤腿上,道:「我说你拿走那钱呢?」 「那钱借给小臣了。」杨玉凤道:「他家想给咱兄弟买录音机,完了没法跟咱老婶儿要钱……」 杨玉凤话没说完,眼看张援民一抬鹅毛扇,杨玉凤便止住了话头。 「那你再多拿点儿。」张援民道:「明天你下山。」 「下山?」杨玉凤纳闷地问:「我下山干啥呀?」 张援民轻摇鹅毛扇,笑道:「下山给咱兄弟买东西去。」 「买啥呀?」杨玉凤说:「彩电啥的,他们都给买了,咱再买不买重了吗?」 「妇人之见!」张援民使鹅毛扇向杨玉凤一指,用从小人书上学来的成语讽刺了一下他媳妇。 「你才贱呢!」杨玉凤不乐意了,没好气地说:「我问问你,你咋就骂我呢?」 「谁骂你了?你呀!」张援民无奈地摇头,心想自己身边咋净是这种没文化的? 「你赶紧说!」杨玉凤催促道:「我下山买啥呀?反正我可跟你说好了,这个机、那个机啥的,我自己可整不动啊!」 「媳妇,你听我给你细细道来。」张援民起了个头,但却没有下文了。 「你说呀!」杨玉凤也是个性子,但听张援民道:「媳妇,你附耳过来!」 他纯是想摆谋士的派头。 杨玉凤无奈,只能侧身把头倒在了张援民枕头边。 此时张援民躺在炕上,人与炕沿边垂直,也与杨玉凤垂直。 两口子头挨头,就听张援民说:「咱先头为啥说给兄弟买大彩电?是不是让他看的时候就能想起咱了?」 虽然四大件里,冰箱比电视机贵不少,但这年头老百姓最认的电器是彩电。 「既然他们买了,咱就换一样儿。」张援民笑道:「你明天多拿点儿钱,下山买三块手表。」 「手表?」杨玉凤眼前一亮,张援民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赵军还没手表呢。 赵军虽然不咋上班,但他上山,一块手表对他来说,比彩电还有用。 「买块男表,买块女表。」张援民继续说道:「男表给兄弟一块,女表给弟妹。」 「行!」杨玉凤微微点头,直到现在她过日子也很仔细,但要说给赵军买东西,多少钱她都舍得。 「哎?」忽然,杨玉凤想起来不对,忙问张援民道:「那你咋说买三块呢?」 「给我一块呀!」张援民此话一出,杨玉凤笑道:「我美的你大鼻涕泡……」 「嫂子!」就在这时,张家外屋地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拽开了。 进屋的徐春燕通过房门,看到那两口子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躺在炕上,徐春燕「妈呀」一声,转身就往外走,一边走说:「没看着,没看着!」 「什么玩意没看着?」张援民还有些纳闷,杨玉凤羞恼地给了张援民一杵子,道:「你个死玩意,你有啥话,你就说呗,还附耳、附耳的!」 说完,杨玉凤气呼呼地起身往外走去。 这时张援民反应过来,当即没好气地道:「我们也没干啥呀?」 说完这句,张援民声音更大了,嚷道:「就干啥还 能咋地?我们是亲两口子,又不是搞破鞋!」 当杨玉凤从家门出来的时候,急匆匆的徐春燕已经走到院子门口了。 「燕儿!」杨玉凤叫住徐春燕,追过去对徐春燕,道:「你有事儿啊?」 「嫂子。」徐春燕道:「你家那俩狗,跟小军那(ni)妞妞跑了。」 杨玉凤闻言,回头一看。 果然,俩狗窝都是空的。 也是,如果有狗在,家里来人了,哪怕是熟人,狗也会叫两声。 听到狗叫,杨玉凤肯定不至于像现在这么尴尬。 「这俩死玩意!」杨玉凤骂了句狗,然后问徐春燕说:「它们往哪边儿跑了?」 「往大集那边跑了,我喊它们也不回来,我寻思赶紧找你来吧。」徐春燕微抬胳膊肘,她左胳膊上挎着一个土篮子,显然是要去赶集。 「那我找狗去!」杨玉凤说完这句,就想跟徐春燕解释一下刚才的事。 可这时,徐春燕抢先开口对杨玉凤说:「嫂子,你说你跟你家我大哥……」 徐春燕越说声音越小,中间停顿了一下,才道:「大白天的,你俩锁点门呐。」 杨玉凤:「……」 徐春燕微微眉头,低头道:「再说了,我张大哥还起不来炕呢,那、那……」 「那什么呐?」杨玉凤大声打断徐春燕的话,但她紧接着往左右一打量,才向徐春燕解释说:「燕儿,你误会了,你大哥那是跟我说点儿事。」 「啊……」徐春燕抬头看向杨玉凤,与杨玉凤对视着点头,道:「那行,嫂子,我知道了。」 杨玉凤:「……」 杨玉凤听徐春燕这话,感觉不对呢。 而徐春燕在心里腹诽道:「骗谁呢?孩子都没搁家,两口子说话还鼓鼓秋秋的?是说想再要个孩子,那也不能这么着急呀!轻伤不下火线,那他是重伤啊!」 今天是1987年1月6号。 永安林区这边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单月双号都有集,双月是单号有集。 说是集,其实就是不收费的菜市场,谁来卖啥都行。 俩人刚到集上,就听一个声音传来:「驴肉、驴肉啦……新杀的毛驴砸!」 杨玉凤、徐春燕跟着声音就过去了。 俩人到摊上的时候,只见那柳树下反铺着一张驴皮,驴皮前摆着大驴头,驴皮后站着一老头。 此时,那老头正从***袋里往出掏驴肉呢,掏出驴腿、驴排就摆在驴皮上。 这老头子不是别人,正是冯金贵。 今早天一亮,他坐大女婿许方满的爬犁下山。 刚到这集上,许方满就让冯金贵自己在这儿卖驴肉,而他赶着爬犁去买化肥。 按理说,许方满用不着化肥。 毕竟这年头,种地多用农家肥,很少有上化肥的。尤其是许方满他们家住靠山屯,开那几亩山地,就更用不着化肥了。 而且就算是买化肥,也得是开春才买呀! 事出反常必有妖! 许方满买化肥,是要杀黑瞎子仓。 至于杀黑瞎子仓为何能用到化肥,那是因为他要用化肥和锯末、柴油一起炒炸药。 许方满走的时候跟老头儿说了,他买完化肥就回来接冯金贵。 翁婿二人都以为,这几百斤驴肉得卖好几天呢! 可没想到,许方满刚走,还没等冯金贵把驴肉摆完呢,杨玉凤和徐春燕就来了。 「大叔!」杨玉凤过来就问:「啥时候杀的驴呀?」 「昨天杀的。」冯金贵一脸苦涩 。 徐春燕蹲身,翘着兰花指捏起半扇驴排。 她跟着王美兰,隔三差五就扒皮、剔肉,所以徐春燕一眼就能看出这肉新鲜与否。 感觉这驴肉不错,徐春燕便问冯金贵,道:「大叔,你这驴肉咋卖的?」 「排骨一块。」冯金贵答复完徐春燕,看到杨玉凤拽过驴腿,便道:「大腿一块二。」 「这么贵呀?」杨玉凤嘟囔了一句,放下驴腿起身,问冯金贵说:「大叔,你给我们便宜点儿。完了你这些肉,我都包圆了!」 「啊?」冯金贵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脱口问道:「闺女,你说啥?」 「我说啊!」杨玉凤拔高声音,大声道:「这些肉,你给我便宜点儿,我都要了!」 「这二百来斤呐!」听杨玉凤声音大,冯金贵也不由自主地大声喊道:「你能都要买了吗?」 「你价给实在点儿!」杨玉凤继续喊道:「我就都要啦!」 冯金贵瞅杨玉凤衣着不像是有钱人,生怕她骗自己,便问道:「你要这么些干啥呀?」 「我办席!行吧,大叔?」杨玉凤大声回应完冯金贵,然后以正常的声音对徐春燕说:「这老爷子卖东西还怕卖!」 「不是我怕卖。」还不等徐春燕搭话,冯金贵就说:「我是怕你要不了那么多?」 「嗯?」杨玉凤诧异地看向冯金贵,问道:「大叔,你能听见呀?」 「我又不是聋子!」冯金贵道。 杨玉凤微微撇嘴,随即说道:「行啦,大叔,你就说你这些肉怎么卖吧。」 「哎呀!」冯金贵还真没想过能有这种情况,他咔吧、咔吧眼睛,看了看驴皮上摆出的肉,又看了看立着的两个麻袋,道:「我这二百七八十斤肉呢。」 「你这能有那些么?」徐春燕问了一句,她的意思就是找个秤称一下。家有钱是有钱,但买东西也不能稀里糊涂。 「称(yo)呗!」老头子说着,趁着脖子喊那边卖粮的。 说是卖粮,其实他就卖大黄米和高粱米。 但卖粮有大秤,那种两人抬起来称的大秤,把装满肉的麻袋往秤杆的挂钩上一挂。 这一上秤,两***袋驴肉是二百六十八斤。 「大叔,不能按一块钱一斤。」杨玉凤和冯金贵说:「一块钱一斤那不是排骨吗?你这里不光都是排骨啊!」 「那还有后鞧啥的呢!」冯金贵提了下麻袋口,道:「这些肉,你就给我二百六十块钱吧。」 「我们是包圆!」徐春燕说:「又不是零卖呢!给你二百三吧!」 「那不行!」昨晚上火睡不着觉的时候,冯金贵和老伴躺在炕上粗略算过,于是便给徐春燕报价,说:「最少也得二百五!」 「那不傻子数么!」杨玉凤道:「二百四吧!」 「不得,就二百五!」冯金贵说:「傻子数就傻子数了!这肉冻着也不坏,你们不买拉倒,我自己慢慢卖!」 见这老头如此坚持,杨玉凤妥协了。 没办法,驴肉太少见了。对赵家来说,比牛肉还难得。 「大叔,我给你二百五十一!」杨玉凤还是避开了那个傻子数,然后她于半空往下一划拉,说:「但你这驴头、蹄子,还有皮,你都得给我!」 「行!」冯金贵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 他答应了,徐春燕却把杨玉凤拽到了一边,道:「嫂子,你买这驴,你要是往咱婶儿家送,那就不能让你一个人花钱,我得给你掏一半。」 虽说林家给了赵家买电冰箱,但她们一家三口天天晚上在赵家吃。赵军打着猎物,还给他 们家拿。 这种连吃带拿的日子,简直不要太好。 但其实大家喜欢在赵家的主要原因,是热闹,是气氛! 今天要是没有杨玉凤,徐春燕也买下这驴。但杨玉凤在,而且看她的架势,肯定是要出钱的。 于是,徐春燕就提议一家一半。 可让徐春燕没想到的是,杨玉凤白了她一眼,道「拉倒吧,这驴,我家花钱买。」 「那是干啥呀?」徐春燕道:「咱大伙吃……」 「那都没事儿。」杨玉凤道:「燕儿你就别掏钱了,你还给咱兄弟买电冰箱了呢。」 「啊?」徐春燕大吃一惊,道:「嫂子,你咋知道的?」 「还我咋知道的?」杨玉凤数落徐春燕说:「这事儿,你们都不跟我们两口子说。」 「不是,嫂子,你误会了!」徐春燕连忙解释说:「那时候你家我大哥刚出院,我们寻思、寻思就别跟你说了。」 听徐春燕这么说,杨玉凤面色稍霁,不管咋的,人家说的理由是为他们着想。 「哎?」这时,冯金贵打断二人对话,问道:「你俩到底要不要啊?不要,我接着摆出来卖!」 「要!」杨玉凤大手一挥,不知不觉间,她身上带了几分王美兰的味道。 「大叔,我出来没带那么多钱。」杨玉凤对冯金贵说:「我家就在永安屯,你跟我回家取去行不?」 「那倒行!」冯金贵反道:「那这肉咋整啊?」 「肉……」杨玉凤看了一眼那俩麻袋,心想这老头子能扛一个,自己和徐春燕分担另一个,有点儿够呛。而且,还有驴头啥的呢。 就在这时,冯金贵问二人说:「你们两家爷们儿呢?」 「我家爷们儿上班了。」徐春燕先回答,紧接着就听杨玉凤说:「我家爷们儿炕上躺着呢?」 「那快别让他躺着啦!」冯金贵说:「你回家连取钱,带给他领来。」 「领不来!」杨玉凤道:「他下不了地。」 听杨玉凤这么说,冯金贵脱口问道:「瘫吧啦?」 杨玉凤:「……」 免费阅读. 第三十七章.周成国送来大彩电 住得越偏僻,接触外人越少,说话就越不经过思考。 像冯金贵、邢三,他们说话都是直来直去。 「什么瘫吧了?」杨玉凤鼻子差点没气歪,没好气地道:「我家爷们儿有病了!」 「啊……」冯金贵也不会说个软乎话,只问杨玉凤道:「那你爷们儿也来不了,这老些肉咋整啊?」 杨玉凤闻言,看向徐春燕说:「燕儿,你搁这儿等一会儿,我回屯子招唤小臣去。」 「行,你去吧。」徐春燕挥手示意杨玉凤离去,她没走是要在这里看着,怕冯金贵偷摸往外拿肉。 杨玉凤走后,冯金贵问徐春燕说:「闺女,你是永安的,还是永胜的?」 这集在永安、永胜之间,这俩屯子的人都到这个集来。 「我是永安的。」徐春燕此话一出,就听冯金贵追问:「大叔跟你打听、打听,你们那屯儿有卖房子的没有?」 「没有。」徐春燕问:「咋地,大叔,你要搁我们屯儿买房子?」 「嗯呐!」冯金贵点头,道:「我家在山里,明年我大孙子该上学了,我就寻思搬屯子住来。」 「哎呀!」徐春燕抬手往永胜方向一指,道:「大叔,那你得上永胜问去,我们屯子没有。」 徐春燕寻思话了,要有卖房子的,我二婶儿早就出手了,还能轮得着你? 买着驴肉,杨玉凤也顾不上找狗了,跑回屯子到解家去找解臣。 这时候解臣还没走呢,他那车暖风坏了。这大冷天的,要是没有暖风,跑远道儿那可遭罪了。 所以,解臣和王强商量吃完晌午饭再去。 一听杨玉凤说买驴,解臣就开车陪杨玉凤上集。 而这时,一架马爬犁停在后勤组外。 老周大嫂徐海芬扶着拄拐的周成国下爬犁,周成国脚还没好利索呢,这些日子都没上班。 这时候林场也刚上班不一会儿,但后勤组里不少人在忙活,因为有二十多个工人在这里交钱、登记。 这些工人都是要买家电的,他们早晨从家拿钱出来,到场子以后来后勤交钱、登记,这是为了怕揣钱揣丢了。 等一天工作结束,晚上下班以后,他们再来后勤提走家电就可以了。 看到周成国进来,后勤组的工作人员们都很惊讶。 周成国在林场管装备库,归他们后勤下属,而且装备库就在后勤大库旁,他们彼此都熟。 「哎呦!」看到周成国,周建军紧忙过来问道:「老哥,你腿脚不利索,咋还出来了呐?咋地,有啥事儿啊?哎?」 忽然,周建军停顿了一下,随即便追问道:「老哥、老嫂,你们咋来的?」 他们是一个屯子的,刚才坐通勤车来的时候,周建军没看着这两口子。 「我们坐刘二麻子爬犁来的。」徐海芬笑着接了一句,说:「我们买完电视,直接拉着就走了。」 「那着啥急呀?」周建军不解地问道:「老嫂,你跟我说一声,晚上我就把电视给你送家去了呗?何必折腾一趟呢?这我老哥腿脚还不好。」 「我们买电视送人。」周成国小声对周建军说:「送我赵军兄弟!」 「啊?」周成国此话一出,周建军愣了两秒,他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那天四家商量给赵家买四大件的时候,周建军也在车里,只不过他没争过那几个人罢了。 但周建军记得,李大勇、李宝玉争夺到了给赵家买电视的机会。 如今周成国买完了,那李大勇、李宝玉咋整? 但要让周建军拦周成国,那肯定是不行。 周建军虽然是赵军的姐夫,但也没有那个权利。别说是他了,就是赵春也不行。 再一个,周成国是拄拐来的,周建军还能拦着吗? 「这可怎么整?」周建军左右为难时,就见徐海芬从兜里掏出手绢包,打开手绢露出里面的钱。 「建军,这是一千一百五。」徐海芬笑着把钱递到周建军面前,道:「给我们拿个大彩电!」 看着老周大婶递过来的钱,周建军吧嗒下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建军,瞅啥呢?爬犁还搁外头等我们呢。」周成国在旁催促,周建军轻叹一声,回身道:「严哥,来,你给老周大哥开票!」 「哎!」周建军话音刚落,就有后勤员工响应。 严庆福家也是永胜屯的,走过来看着周成国、徐海芬,笑道:「周哥、周嫂,你们还至于特意跑一趟吗?」 说着,严庆福扫了眼周成国拄的拐,才继续说道:「我周哥腿都这样了,还往出跑啥呀?」 「行了,庆福啊!」徐海芬拦住话茬,把钱递了过去,道:「赶紧给嫂子开票,完了给我取电视。」 严庆福答应一声,接过钱带着周成国两口子去开票。 看着周成国拄拐的背影,周建军重重叹口气,摇头道:「这里可没我啥事儿!」 …… 解放汽车在赵家门口停下,东西两院的狗都认识这车了,只有青龙叫了两声。 屋里拿抹布擦柜的王美兰,往窗外扫了一眼,刚才解臣把车开走,她是知道的。她还以为解臣改主意,上午就去拉家电了。 眼看解臣这么就回来,王美兰有些好奇地撂下抹布往外走。 她出门时,正好看到杨玉凤、徐春燕从副驾驶上下来。 「你俩咋跟他一块堆儿来的呢?」王美兰问了一声,就见俩人冲自己直乐。 紧接着,就见解臣从后车箱上拽下个麻袋。 「那啥呀?」王美兰问的时候,杨玉凤和徐春燕俩人接过解臣手里的麻袋,合力提着往院子里走。 然后,王美兰就看到解臣从后车箱上拽下一大张驴皮。 王美兰一愣,她第一个反应竟然是:「谁上山给人家毛驴子打死了?」 「二婶儿!」进院的徐春燕冲王美兰喊道:「我张嫂子买个驴。」 「啊?」王美兰走上前,扯着麻袋边往里看了一眼,随即便问杨玉凤道:「这得花多少钱呐?」 「二百五……十一!」杨玉凤笑道:「昨天杀的,我瞅肉也新鲜。老婶儿,咱打水给这肉泡上,到下晌也缓开了,晚上咱就吃呗。」 「凤啊,你买十斤、八斤的就得了呗……」王美兰有些舍不得让杨玉凤花钱,可她话还说完,就听解臣问道:「婶儿,这驴皮咋整啊?」 「先挂后院去!」王美兰手往北边一甩,道:「看哪天熬冻是咋整?」 解臣拽着驴皮往房后去,王美兰和杨玉凤、徐春燕将驴肉从麻袋里倒出来。 二百来斤肉,不可能一顿都吃了,王美兰挑些晚上吃的,其它的放大缸、埋雪堆冻上。 就在这时,房后传出小毛驴撕心裂肺地嚎叫声:「呃啊……呃啊……啊……呃啊……」 「这咋地啦!」杨玉凤问,王美兰笑道:「吓着了吧?」 「看着驴皮给它吓着啦?」徐春燕感觉挺有意思,而王美兰说:「你别寻思它是哑巴畜生,那也明白事儿。 我就记着啥呢?就我一小前儿,我家杀牛一放血。那家伙,满屯子老牛闻着味儿都嗷嗷叫唤。」 「是!」徐春燕接茬道:「我家顺子就说,那时候老牛叫唤 声,跟平时还不一样呢。」 「嗯呐呗!」王美兰点头,附和道:「黑瞎子就那动静。」 「哎呀!」忽然,杨玉凤似乎想起了什么,她起身往院一指,道:「肝乎、肠子啥的还在车上呢,那都没冻呢。」 听杨玉凤如此说,王美兰连忙起身,道:「赶紧拿下来,正好晚上吃!」 就在王美兰准备今晚的全驴宴时,赵军还在山里奔波。 靠着自身聪明、智慧躲过赵军布置的第二次仗围后,一只耳不再和赵军他们周旋,而是撒丫子就跑。 这下,赵军犯难了,只能带着人一路追赶。 而这时,一辆吉普车停在一食堂门口,推开车门的李春明对车里其他人道:「你们别下来了,在车上等着吧。」 说完,李春明下车走进一食堂。 此时赵有财正在后厨抽烟、望天,他心里有些惆怅,他也想去打虎。 「师父。」就在这时,赵有财一个徒弟走到他身旁,道:「有人找你。」 「嗯?」赵有财一怔,就听他小徒弟道:「就上回搁局里下来的那个什么科长。」 「哎呦!」赵有财把还剩半截的石林烟按在充当烟灰缸的破碗里,急忙起身往前面走去。 「哎呀!」出来见是李春明,赵有财大笑着迎上去,道:「李科长!」 「赵师傅!」李春明与赵有财握手,道:「忙不忙啊?」 「嗨呀。」赵有财笑道:「我忙啥呀?一天就这点活儿。」 「赵师傅,那你跟我们走呗。」李春明看着赵有财,诚恳的说:「再帮帮我们。」 赵有财眼睛一亮,压制住心中激动,试探着问李春明说:「李科长,你啥意思?让***啥去?」 「打虎!」李春明言简意赅地道:「你们阎场长说你儿子奔什么靠山屯去了,那我们就磕35林班那个。」 「那我跟你去?」赵有财自带答案地问了一句,李春明笑道:「那我来啥意思啊?不就是请你这位老炮手出山么?」 「呵呵……」赵有财呵呵一笑,从兜里掏出石林烟要给李春明分享。 「先别抽了,赵师傅。」李春明拦了赵有财一下,说:「你赶紧穿衣服,完了咱就走吧,车在外头等你呐!」 「哎呀!」赵有财没动地方,而是问道:「开车来接我来啦?」 「那必须的呀!」李春明往旁一甩头,道:「大吉普搁外头停着呢!」 「那我赶紧!」赵有财说着就往后厨跑,套上棉袄出来和李春明一起出食堂、上吉普车。 吉普车启动,没往林场外,而是来在办公楼前。 他们到这儿的时候,一辆解放车已在此地待命,开车的是车队队长林祥顺。 吉普车刚停稳,保卫场长阎书刚带着十个保卫员,各挎一棵半自动步枪从办公楼里出来。 看到阎书刚,赵有财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心想:「你不让我去,有人请我去!」 「李科长!」阎书刚过来与李春明一行人汇合,看到赵有财,阎书刚又打个了招呼道:「赵师傅,又得麻烦你了。」 赵有财:「呵呵……」 阎书刚感觉赵有财的态度有些不大对劲,但他并未多想。而是问李春明说:「李科长,那咱走啊?」 「走!」李春明话音落下,众人分分上车,赵有财今天可不和阎书刚挤副驾驶了,他坐上了吉普车。 就这样,一台吉普车、一辆解放车,一前一后地出了林场。 门卫室中,今天当班的李如海微微摇头,道:「我就是岁数小啊,要不早给这俩大爪子磕下来了。」 …… 马蹄铁踏地声一路延伸,周成国、徐海芬坐着爬犁来到了赵军家院子外。 他们的到来,使赵李两家狗躁动起来。 马爬犁停下,周成国、徐海芬和刘二麻子目不转睛地看着赵家门口的高挂的大红灯笼和朵朵腊梅。 「你瞅我兄弟这日子过的。」周成国感慨一句,而赶爬犁的刘二麻子指着不远处那堆冒黑烟的松明子,纳闷地说:「谁搁外头点松明子干啥呀?」 「那谁知道了!」徐海芬也感觉这事透着古怪,但她只扫了一眼,就回身扶腿脚不便的周成国下爬犁。 这时,听到狗叫声的王美兰从屋里出来。 「王美兰和周成国没打过交道,但她认识徐海芬,眼看徐海芬扶着一拄拐的人,王美兰就猜到了此人身份。 不过,王美兰还是问了徐海芬一句,道:「这是你家成国呀?」 「是!」徐海芬应了一声,周成国、刘二麻子纷纷开口和王美兰打招呼。 虽然不知道周成国他们为何而来,但来者是客,王美兰便热情地招呼三人进屋。 可周成国两口子没动地方,只见周成国对刘二麻子说:「二兄弟,你帮把那大彩电抬屋去!」 「大彩电?」王美兰一愣。 「大彩电?」看到烽火黑烟,从家出来准备去东院的金小梅,听到这话也是一惊! 免费阅读. 第三十八章 .赵军:我堵它家门! 「不是!不是!」眼看刘二麻子从爬犁上往下搬那大松木箱子,王美兰紧忙拦住他,然后看向周成国、徐海芬,问道:「你们两口子干啥呀?」 跑到院门口的金小梅,瞪大眼睛看着四人。 周成国看了金小梅一眼,他不认识这娘们儿,不知道应不应该当着金小梅的面说。 「老周!」徐海芬拽了周成国一下,道:「那是宝玉他妈!」 「呀!」周成国闻言,忙跟金小梅打招呼。 然后,周成国一手拄拐,一手指着爬犁上的大松木箱子,对王美兰说:「这一年,跟我赵军兄弟处的不错。他过完年结婚,我给他随礼也就那些钱,完了我就寻思给我兄弟买点啥呗。」 这年头在永安林区,不管是什么交情,哪怕是亲兄弟,随礼顶天也就二十块钱。 要不然的话,屯子人会讲究,会说是给办事的人家抬高礼钱、挤兑别人。 「这不行!」王美兰明白了周成国的意思,但她想也不想就拒绝,道:「你花这老些钱,那哪能行呐?」 「婶儿啊!」这时,徐海芬道:「多少钱就是我们一份心意。」 说着,徐海芬一指周成国,才继续对王美兰说:「你看我家老周,特意拄拐上林场买的这大彩电!」 「是啊,赵婶儿!」刘二麻子也在旁边为周成国说话,道:「周大哥张罗这事儿好几天了,今天为了能把大彩电给你家送来,他早晨都没坐通勤车,坐我爬犁上去的。」 听徐海芬、刘二麻子这么说,王美兰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了,她冲几人摆手道:「那快进屋吧,外头冷,赶紧进屋暖和、暖和。」 王美兰也寻思了,反正自己家也要买彩电,既然周成国都送来了,还是一片真心实意,那就收下吧。 至于买这彩电花多少钱,王美兰想的是以后找机会把这礼过回去。只要两家不断来往,那就总有机会。 所以,王美兰就收了这份礼。 见王美兰不再拒绝,周成国、徐海芬两口子也乐呵了,送礼、收礼双方可谓是皆大欢喜。 可如此一来,金小梅就不乐呵了。 她想的是,周成国给赵家买了大彩电,那我们家怎么办呐? 刘二麻子搬着松木箱子快步走在前面,王美兰小跑着追过去给他开门。 后面是周成国两口子,拄拐的周成国走不快,得徐海芬扶着。 最后,是茫然的金小梅,她有些懵,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想了想,金小梅转身就往屯部跑,她要打电话到林场和李大勇商量。 刘二麻子搬着大松木箱子进了西屋,这时候解臣、徐春燕都在赵家。 买驴杨玉凤先回去照顾张援民了,说是等晚上再来赵家吃饭。 看人往屋搬东西,解臣上前帮忙。 在搬着箱子往西屋门里退时,解臣问了一嘴对面的刘二麻子,道:「这啥呀,这么沉?」 「大彩电。」刘二麻子的回答让解臣一愣,从东屋出来的徐春燕也有些懵。 等王美兰将周成国、徐海芬两口子请进来,几人在东屋坐下,王美兰让徐春燕准备茶水。 徐春燕端着茶水进屋,就听王美兰向周成国两口子道谢。 徐春燕听了一嘴,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忙从东屋出来,到西屋喊着解臣出去。 俩人出门到了院子里,徐春燕对解臣说:「小臣,你赶紧开车,咱走!」 「干啥去?」解臣问,徐春燕说:「先到我家,我给你取钱。完了,你去找你王舅,你俩赶紧上林场把东西都买回来!」 「嗯 ?林嫂,那着啥急呀?」解臣道:「我们吃完饭再去呢?」 「还吃什么饭呐?」徐春燕往左右打量一眼,见四下无人,才小声对解臣说:「周成国给你军哥把大彩电买来了,老李家买不上,他们不得琢磨买别的呀?」 「啊……」解臣恍然大悟,道:「可不咋地!」 「所以我让你赶紧去!」徐春燕道:「嘁哩喀喳给东西买回来就完事儿了,要不再吵吵起来多闹心呐。」 「行,林嫂,我听你的!」解臣冲徐春燕一挑大拇指,徐春燕脸上刚浮现笑容,就听身后「汪」的一声。 徐春燕被吓了一跳,忙往旁边一蹦,转身就见青老虎自狗窝中冲出,扯着链子冲她咆哮:「汪!汪!汪!」 「老虎!老虎!」解臣连忙呵斥青老虎,青老虎略微平静一些,但直勾勾地看着徐春燕。 「你干啥呀?」徐春燕瞪着青老虎喝道:「你不认识我啦?自家人也咬!吓我一大跳,干啥呀你?」 青老虎甩了下尾巴,转身钻回了狗窝。 喝退了青老虎,徐春燕催促解臣说:「去吧,小臣,咱赶紧走!」 二人上车,往林家而去。 到了林家,解臣在屋外等候,徐春燕进屋取钱。她拿了两千九百五十块钱,出来给了解臣。 这笔钱里,有一千八是给赵家买冰箱的,剩下的是她家买彩电的。 解臣拿上钱,自己开车先回家,拿上自己买电视和给赵军买录音机的钱。然后,解臣出门驱车赶往王家。 到王家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王强抱着小王雪从家出来,赵玲在后面挎着篮子。 「王舅、王舅麽。」解臣问二人道:「你们干啥去?」 「你没看着吗?」王强抬手往赵军家的方向一指,解臣回头就见缕缕黑烟飘在空中。 解臣恍然大悟,然后把刚才发生的事和王强、赵玲一说,二人也赞同他们现在就走。 于是,等金小梅从屯部出来的时候,解臣、王强已经乘车走了。 金小梅刚才的电话打通了,但调度那边说李组长开会去了。 因为那两只虎,永安林场除了生产车间,其它各个班组都挺忙。 更忙的是两个打虎队,赵军带着刘金勇等八人,一路追杀一只耳。 一只耳一路直奔西北,几乎是一刻不停。在这种情况下,人想撵上它,就有点痴人说梦了。 而另一队,以赵有财、李春明为首,一行十六人从35林班开始跟踪。 今天李春明不是自己来的,上次来的那几人,这次也都来了。 这些人有经验,所以他们兵分几路,一路扫荡搜寻,将黑老虎的踪迹掐得是明明白白。 但到目前为止,他们看到的脚印还是前天留下的。 于是,赵有财带队沿着黑老虎留下的痕迹,一路往东南推进。 一队向西北,一队往东南,两个方向截然相反。 …… 十一点刚过,解放车驶进林场,作为门卫的李如海上前「盘问」一番,就放二人进了林场。 汽车直接来到后勤组外,王强、解臣下车,走进后勤组。 但凡是林场职工,基本都是永安四屯的。十里八村,不认识王大少爷的不多。 尤其,这位王大少爷还是他们组长的长辈。 听说王强来了,周建军紧忙从办公室出来。 临近中午了,王强也不废话,直接从兜里一沓、一沓往外掏钱。 彩电五台,其他三样家用电器各一台。而五台彩电,有李家两台,王、林、解三家各一台。 本来李家要买三台,但现在不用了。买两台,他家留一台,另一台给分家的李宝玉。 而解臣出来的匆忙,也没敢管金小梅要钱,这两台电视的钱,还是王强给垫的呢。 交钱、开票、提货,一个个大木箱子搬上车。 完事之后,王强、解臣开车到办公楼前。 他俩稍等片刻,随着午休铃声响起,职工们陆陆续续从办公楼里出来。 看到李大勇时,王强从车上下来。 看王强来了,李大勇不由得一愣,随即跑过来问道:「都置办下来啦?」 说完,李大勇也不等王强回答,自己走到后车箱旁。看着里面一个个大箱子,李大勇脸上露出笑容。 可就在这时,王强凑到李大勇身旁,小声道:「李哥,出点岔子。」 「嗯?」李大勇一怔,问道:「咋的了?」 「那个……」王强在心里组织下语言,道:「你家不要三台彩电吗?完了吧,就给你买了两台。」 「啊?那咋回事儿啊?」李大勇追问:「后勤库里不那么多呢吗?还能不够卖啦?」 「是咋回事儿呢?」王强道:「今天一早晨,周成国两口子就上我姐家去了。」 「周成国?」李大勇微微皱眉,道:「他腿好利索了吗?」 「说是拄拐去的。」王强道。 「拄拐?」李大勇越听越诧异,问道:「他上家干啥去了?」 王强偷瞄了李大勇一眼,然后小声道:「他给我大外甥买台电视。」 「啥?」李大勇眼睛瞪大,此时的他脑瓜子嗡嗡的。 这时王强指着后车箱,补充说:「所以……我就先给你买两台,完了李哥你看……」 李大勇闻言,没接王强的话茬,而是走到后车箱前,扒着挡栏往里观望。 只看一眼,李大勇就转回头问王强说:「收音机啥的,你们都买啦?」 「啊!」王强点了下头,紧接着就听李大勇问他:「那我家咋整啊?」 王强吧嗒下嘴,道:「李哥,这我不来问你来了么?你是再买一台电视呐?」 「强子!」李大勇嘴角一扯,道:「给我大哥、给小军,买两台我也行,那关键买那么多给谁看呐!」 以前王美兰总念叨,家里有两台电视的话,他们那屋放一台,赵军、马玲小两口那屋放一台。 再多买一台的话,难道专给赵虹、赵娜看不成? 见王强不说话,李大勇轻叹一声,然后冲二人摆手,道:「走吧,咱上食堂吃饭去!」 说着,李大勇又重重叹了口气,说:「这个闹心!」 王强、解臣对视一眼,跟着李大勇到食堂蹭了顿饭。 而他们在食堂吃白菜炖冻豆腐的时候,赵有财、阎书刚等人也聚在一起吃东西。 今天赵把头出来匆忙,一没喝白糖水,二没带大煎饼。 他们有的,是在林场商店买的光头饼。 吃饱喝足,一行人继续赶路,赵有财和局里下来的四个保卫员各带一组,再次发现黑老虎行踪后,众人凑到一起。 「赵师傅。」李春明对赵有财说:「看脚印,我感觉这虎过去得有一天了。」 赵有财抬头望向黑老虎离去的方向,他没有说话。 而这时,阎书刚问李春明道:「李科长,现在咱咋整?」 李春明看向赵有财,道:「赵师傅,你看这样行不行?让阎厂长他们先回去,完了咱们五个继续掐踪,撵!」 「行!」赵有财点头,道:「那边是104,我认识的一个老山狗子在那顶上压窝棚戗子。 咱撵到天黑,上他那儿倒个宿,完了明天早晨继续撵,」 听赵有财如此说,一起跟着来的林祥顺就想说话,他有些不放心赵有财。 林祥顺认为赵有财这么做是犯不上的,你一个厨子,这又不是你分内之事,你那么卖力干啥呀? 就算打着虎,能给你多少钱呐?趴冰卧雪的,上次出完事儿才几天呐。 可还不等林祥顺说话,李春明就接话道:「赵师傅,那要照你这么说,咱明天中午能掐上新踪。」 「嗯!」赵有财重重点头,道:「我估计它百分之八十,是奔两省交界那大岗去了。你们就跟我走,在它过界之前,咱最少能堵它三仗!」 李春明他们四个从林业局下来的保卫科成员,是在山里混过的,打猎经验可是不少。 在之前的猎虎途中,四人与赵有财配合得不错,也见识过赵把头的能耐,也相信赵有财说的话。 赵有财这么说,他们真信! 于是众人兵分两路,赵有财一行五人继续追踪黑老虎,而阎书刚带着其他人下山离去。 与此同时,带队追到54林班的赵军也停下了脚步。 「不撵了,组长,咱回去!」赵军此言一出,刘金勇急道:「赵军,不撵咋整啊?这大爪子再祸害人呐?」 「撵,咱现在也撵不上。」赵军道:「咱回去好好歇一晚上,明天咱还堵它。」 「你可拉倒吧。」刘金勇道:「咱这么撵都撵不上呢,还上哪儿堵它去呀?」 「老鬼头子岭!」赵军很坚定地给出一个答案,对众人说道:「它是让那个老虎撵出来的,它现在一门往西北顶,它是要回家!」 听赵军这么说,众人将信将疑,然后就听赵军继续说道:「让它自己跋扯去吧,我明天直接上它家门口堵它!」 免费阅读. 第三十九章 .岭南来电话 我找赵二咚 今天永安林场最忙的,当属车队! 上午来了半节车厢的炮仗,车队几乎全体出动,给各个楞场发炮仗。 这样各个楞场套户上山以后,时不时地崩几下,惊走附近猛兽,还不影响生产。 李宝玉回到林场时,已经过下午四点了,他中午都没吃上饭。 一进林场大门,李宝玉把车往收发室门口一停,下车直接闯进收发室。 屋里看书的李如海被吓了一跳,紧接着就见李宝玉抄起他的大茶缸,「咕咚、咕咚」地往嘴里灌水。 「哥,你咋地啦?」李如海问李宝玉道:「你慢点儿、慢点儿的,这么喝身体受不了!」 听李如海的话,李宝玉喝水速度慢了下来,他也喝差不多了。 而就在这时,李如海道:「哥,我看他们饮(yin)驴,怕驴喝猛了,都往水里撒把草面。」 「我去你妈……」听李如海的话,李宝玉张嘴就骂,可骂到一半,李宝玉猛地闭上了嘴。 越是口渴,喝水越不能急。否则的话,对肺、对胃都不好。 冬天稍微还差异,夏天天热的话,就更不行了。 有些人夏天带狗上山,狗跑热了到山溪前,「咵咵」喝那冰凉的山溪水,喝完就炸肺。 驴马牲口也是如此,劳作完,主人给它们喂水的时候怕牲口炸肺,就在水表面撒些铡碎的干草面。 牲口低头喝水,不经意地将草面吸进鼻子里,就会停下来甩头、打响鼻。 消除了不良的感觉后,牲口继续喝水、继续甩头。 这样呢,是为了减慢牲口喝水的速度。 这时挨骂的李如海,笑呵地指着李宝玉,道:「我也没说你啥,我就说人家喂驴。你就骂咱妈,你看我回去不告诉咱妈……」 话说到一半,李如海忽然闭上了嘴,因为他看到了李宝玉凶狠的眼神。 「啪!啪……」 这是大巴掌凑在棉袄上的声音。 拍了李如海一顿,李宝玉将他推在凳子上,并向李如海一扬拳头。 李如海一缩脖,小声道:「哥,我才想起来,出事儿了!」 「又咋的了?」李宝玉问道:「大爪子又伤人了?」 「没有。」李如海摇头,道:「臣哥和王舅他们给大彩电啥的买回去了。」 「啊?」李宝玉闻言一怔,端起缸子又喝了一小口,道:「那不好事儿吗?」 「不是,哥。」李如海眉头说:「中午我碰见咱爸,咱爸脸拉可老长了,完了我听他跟顺子哥说,永胜老周大哥给咱大哥买电视。」 「老周大哥……咱大哥?」李宝玉理清了这里的人物关系,瞬间瞪大了眼睛,喊道:「什么?他给买了?他买了,那咱家咋整啊?」 「咱家没买呗。」李如海道:「要不咱爸闹心呢?王舅他们给冰箱啥的都拉回去了。」 「妈呀!」李宝玉听得眼睛都直了,他们这几家天天在一起吃、在一起玩,别人家给赵家买东西了,他们家没买就感觉低上一头。 要是没打算也就罢了,关键是咱们把钱都准备好了,结果却出了这样的岔子。 张家别院,王美兰指挥王强、解臣,将一个个大松木箱子搬了进来。 这四大件,赵家是没地方放了。放在新房那边,左右都没有人,王美兰又怕招贼。 于是,就暂存在张家新买的房子里。 最后一个,也是最大的那个松木箱搬进来,这里装的是冰箱。 王美兰道了声「完活」,王强、解臣相视一眼,脸上都闪过一抹微笑。 他们在半路上的 时候,停车将这松木箱拆开一面,然后把王美兰买大件的钱放在冰箱里了。 这样等王美兰发现,都已经是年后了。 从张家别院出来,王美兰跟着杨玉凤顺路到了隔壁。 她一进屋,就见张援民躺在炕上,一手拿着小人书,一手摇着鹅毛扇。 「哎呀!」王美兰笑道:「这屋多热啊?你还扇呼上了。」 「老婶儿来啦?呀,老舅、小臣。」张援民忙放下书、扇,和王美兰等人打招呼。 「行啦,别看了。」王美兰对张援民说:「驴肉都烀上了,让你老舅跟小臣抬着你,咱上我那儿吧。」 王美兰话音刚落,解臣轻车熟路地从大立柜后拽出了担架。 抬张援民上车,众人乘车到赵家,王美兰从副驾驶上下来,冲身后挥手道:「小臣,掌灯!」 解臣刚回来,他不在家,没人点灯笼。 「哎!」解臣答应一声,乐颠地就往院里跑,这时后车箱上传来了王强的声音:「小臣,你先跟我给援民整屋去!」 解臣脚步一顿,回身道:「老舅,点着灯笼不是能瞅着嘛?」 「不行啊,臣!」王美兰招唤解臣道:「这外头多冷啊?赶紧先给你张大哥整屋去!」 王美兰发话,解臣忙往院外跑。 这时,进到院子里的王美兰感觉到了不对。 借着屋里传出的亮光,王美兰看到自家的狗都站在狗窝外,一个个抻着脖向房前张望。 「嗯?」王美兰一怔,快步走到房前。她拉门进屋,就见外屋地一个人都没有。 王美兰往里走,到东屋门口,就看见金小梅正坐在炕沿边抽泣。 「哎呀,小梅呀,这咋地啦?」王美兰见状,连忙上前。 今天电视没信号,孩子们在西屋玩,老太太、解孙氏、赵玲、徐春燕在一旁面面相觑。 「没事儿,嫂子。」金小梅强忍泪水,她们几家有约定,谁也不能说漏嘴,所以金小梅即使委屈也不能跟王美兰说。 都哭了,还能没事儿吗? 王美兰看向其他人,可老太太他们直摇头。 看这样子,不像是内讧了,王美兰便劝金小梅道:「行啦,小梅,今天多高兴啊?你家买俩大彩电呢。」 金小梅:「呜呜呜……」 王美兰这么一说,金小梅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王美兰懵了。 这时,解孙氏跟王美兰解释说:「小梅这是高兴的,谁家买俩大彩电能不高兴啊?」 「是么,小梅?」王美兰狐疑地问了金小梅一句,金小梅捂着嘴连连点头。 「这没出息。」王美兰笑着拍了拍金小梅的手,道:「这才哪到哪儿啊?今天早晨我跟我家你大哥还说呢,这以后没准儿咱还买飞机呢。」 王美兰说这话的时候,杨玉凤开门,王强、解臣抬着张援民进来。 王美兰见状,忙往西屋去,招呼小铃铛道:「铃铛,你领他们都上那屋玩儿去,让你爸躺这炕头。」 张援民虽然吃不多少,但他得在西屋参与男人这局。 王美兰招呼完,除了小铃铛,那帮孩子谁也没动地方,他们非要和张援民玩儿。 这几天,解孙氏主持护理猎狗的工作,每天都找韩尚来给黑龙它们打针。 打完针的点滴管、针管、点滴瓶,解孙氏都收集起来,用酒精消毒以后,拿给孩子们玩儿。 张援民进来之前,这帮孩子正给小黑熊、小猞猁打针呢,七个大夫轮流给小黑熊、小猞猁听诊、测体温、打针,折腾的小黑熊、小猞猁都蔫吧了。 现在来了个真病人,孩子们嚷着让张援民跟自己玩儿。 王美兰呵斥几声,但张援民主动配合,再一次享受起特护待遇。 趁着王美兰经管张援民的工夫,赵玲、徐春燕拉着金小梅往隔壁去了。 李家锅里烀着驴肉呢,虽然还得多半个小时肉能烂,但赵、徐二人想安抚下金小梅。 四点半时,吉普车驶入林场,赵军一行人回来了。 他们前脚刚进来,阎书刚一行人坐着解放车也回来了。 众人在保卫组碰面,互相诉说今天遇到的情况。 当赵军听说赵有财又搅进来了,整个人都很是无语。 而就在这时,岭南韩宋堡子的一个电话打到了永安屯。 「你说找谁?」屯长赵国峰冲电话那头问道:「你再说一遍,叫啥名?」 「赵二咚!」上岁数的宋祥臣大嗓门,一字一顿地道:「赵!二!咚!」 「赵二咚?」赵国峰眉头一皱,道:「我们屯子没有这人呐?你整差了吧?」 「不能啊!」宋祥臣反问道:「你们不是永安屯吗?岭西永安林区那个永安屯。」 「对呀!」赵国峰一承认,宋祥臣便道:「那就没错,他自己说的,他家是你们那儿的。」 「那我们没有这人呐!我是屯长,我还不知道吗?」赵国峰很确定地说,他当十来年屯长了,这屯子男女老少每个人叫啥名,就连新生儿的名字,赵国峰都一清二楚。 「不能啊!」宋祥臣也很坚定地道:「上礼拜天,我去的你们屯子嘛!」 「你上我们屯子,你上谁家了?」赵国峰问:「他谁家的呀?」 「这个……」被赵国峰这么一问,宋祥臣不禁有些迟疑,他那天上的是赵军家,但他认为赵二咚和赵军家没关系。 见宋祥臣不说话,赵国峰追问道:「你上谁家了,你还不知道吗?」 「他不是那家的。」宋祥臣说:「我搁山里遇见的这人,当时他打狍子,一枪磕倒仨。我瞅他挺有两下子,就想让他上我们这儿磕大爪子来。」 「打狍子,一枪打倒仨……」赵国峰慢慢咀嚼着宋祥臣的话,喃喃道:「赵二咚……赵……嗯?」 赵国峰忽然意识到不对,忙问宋祥臣说:「那人长啥样啊?」 「那人呐……」宋祥臣回忆了一下,道:「细眉小眼的……」 他一开口,话头就被赵国峰夺了过去,就听赵国峰问道:「趴(p)趴鼻子?」 「对!」宋祥臣刚一附和,赵国峰又问:「身上一股油烟子味儿!」 「哎?」宋祥臣大声道:「对,就是他!」 「哈哈哈……」 宋祥臣话音刚落,就听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笑声。 免费阅读. 第四十章 .从此打猎还能领工资 从外面回来以后,赵军先是和阎书刚、刘金勇开了个小会。 然后赵军和阎书刚,两个人一起去营林场长的办公室找李大智。 三人关上门一番商议,六个营林保卫员的名额,赵军三个、李大智一个、阎书刚一个、刘金勇一个。 分完名额,赵军和阎书刚回到保卫组,组织全体保卫员开了个大会。 会上,赵副组长做了简单的任务部署。 大会开完,下班铃声也响了,赵军起身准备回家。 后续如何对付一只耳,赵军已经有了详尽的计划。 这计划,就如他在会上布置任务那样简单,就是带人开磕。 名额分到了,家里那三个氓流子工作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该赵家帮上阵了。 赵军下楼的时候,心里很是高兴。 营林保卫员暂时没有编制,但在永安这一亩三分地上,王强、解臣、张援民现在没编制,以后还能一直没有吗? 一想到自己老舅、张援民、解臣他们老了能领退休金,赵军真的挺开心。 下到一楼,赵军碰到了从调度那边出来的李大勇。 赵军和李大勇打了声招呼,李大勇笑了一下,算是回应。 赵军暗中打量李大勇一眼,不知为何,他就感觉自己李叔情绪不大对劲。 在往林场大门外走的途中,赵军看到不少搬大箱子的人,他们都是买了电视机的。 「叔。」赵军喊了李大勇一声,他刚想跟李大勇说些什么,却听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李叔、小军。」 赵军循声望去,见林祥顺向这边快步走来,身后还跟着李宝玉。 「嗯?」赵军眉头微皱,他最了解李宝玉了,李宝玉不走前边,向来也不落后太多,今天这是怎么了? 这时,林祥顺抬手跟人打招呼,看那人还搬着个大箱子,林祥顺问道:「用我帮你搬不得?」 被那人婉拒后,林祥顺过来与赵军、李大勇汇合,刚凑到一起,林祥顺就笑道:「咱买那东西都拉回去了哈。」 「那肯定的!」赵军笑呵地应了一声,李大勇、李宝玉二人脸色愈发阴沉。 但没办法,他俩还不能说什么。 就这样,四人跟着人群上了通勤车。他们坐下后,李大勇狐疑地望了下四周,然后喊韩大春说:「大春,我大哥没回来呀?」 中午李大勇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没看见赵有财,他一问才知道赵有财上山打老虎去了。 可不想,他大哥此时还未归来。 「没有啊。」韩大春道:「谁知道咋还没回来呢?」 「李叔。」这时,林祥顺开口对李大勇说:「我二叔跟李科长他们在山里倒宿,说明天起早撵那老虎。」 「啊?」李大勇闻言,咔吧两下眼睛,狠狠一拍巴掌。 李大勇这一拍巴掌,周围人都看向他,李宝玉更是问道:「咋啦,爸?」 李大勇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 而这时,李宝玉询问起赵军今天追杀一只耳的事, 赵军刚说两句,就听车厢门口有人道:「飘雪花了!」 「嗯?」听到这话,赵军一怔,随即起身向车厢门前走去。 还有一个人比他更着急,李大勇两步蹿到车厢前,往外张望一眼,嘴里嘀咕道:「这特么可麻烦了!」 这时,外面飘着清雪。 风一吹,带着些许雪花拍在人脸上。 听着一声哨响,这是火车启动的提示,赵军忙拽着李大勇回去。 车厢门关闭,火车在「呜呜」的汽笛声中启动,沿 着蜿蜒的铁轨下山,直奔永安屯。 半个小时后,通勤车在永安屯靠站,赵军四人急匆匆地顶着雪往家走。 到家门口时,只见赵李两家烟筒都冒着烟,赵家院里两口大灶也都烧着。 「哎呦!」赵军纳闷,嘀咕道:「这是整啥啦?」 虽然怀着好奇,但在经过两口大锅时,谁也没掀锅。 因为此时大锅冒着气,里面若是炖肉、烀肉还好,要是蒸干粮的话,一掀锅盖跑气可就不好了。 四人进屋时,最年长的李大勇走在头一个,正在灶台前炒菜的王美兰看了一眼,笑道:「回来啦?」 按理说,上班的这帮人在一起,回来应该是赵有财第一个进屋。 但赵有财到家,得先稀罕狗。 从院门口到房前,赵有财就那么捋着一个个狗窝,也不管那些狗愿不愿意搭理他,就是一顿乱摸。 所以,没看着赵有财,王美兰也没多想,甚至都没问。 「哎,嫂子。」李大勇今天心里有事,到家心里更不舒服了,就含糊地应了一声。 这时赵军跟着进来,看王美兰翻炒的食材,赵军看出那两样分别是辣椒和肠子。 最近自己东跑西颠,没在家这边打猎。而且就算打猎,一般也不往回弄肠子。 「妈。」赵军走到王美兰近前,看着锅里的食材,问道:「这炒的啥呀?」 「驴肠子!」王美兰笑着答了一句,可是吓了赵军一跳,道:「妈,你给驴杀了?」 「没有!」王美兰手中铁勺迅速翻炒着菜,道:「你张嫂子买头驴。」 「啊?」赵军没看到杨玉凤,他便往西屋走去,一进西屋就见张援民躺在炕上,脑袋上缠着纱布。 「我的天呐!」赵军被吓了一跳,扑到炕沿边,道:「大哥,谁给你打这样啊?」 「没事儿,兄弟。」张援民抬手指了下头上,道:「这是那帮孩子给我包的。」 说着,张援民扯了下旁边的点滴管,笑着说道:「他们给我打针来着。」 那帮孩子祸害张援民一顿,直到电视有信号了,他们才集体去东屋看电视。 「啊……」赵军这才安心,然后问张援民说:「大哥,我嫂子搁哪儿买的驴呀?」 「在集上。」张援民此话一出,外屋地传来开门声和说话声,杨玉凤端着个很大盘子进来,盘子上托着一块块酱驴肉。 驴腿肉剔下来,大块、大块地酱。 杨玉凤用筷子插起一块冒着热气的酱驴肉,将其摔在案板上。 然后,杨玉凤右手持刀,左手拇指、食指、中指在装凉水的碗里轻蘸一下后,扶肉快速下刀。 热乎的酱驴肉片颤颤巍巍,散发着香气。 这时,从西院回来的徐春燕把外面的一口锅起了,盛出大半扇驴排骨来。 进屋后,徐春燕在另一个菜板上,用刀分着烀熟的驴排骨。 这半扇驴排骨不剁,直接下锅烀熟,然后再沿根根肋骨分开。最后剩下的一条脊骨使刀一剁,手把驴肉上桌! 王美兰的辣椒炒驴板肠也出锅了,这驴板肠和驴肚(du)等内脏都是提前烀好的。 辣椒炒驴板肠一上桌,那边赵玲开始切驴肚。这个也用辣椒炒,但这个是用干辣椒和大葱爆炒。 王美兰炒这道菜时,赵玲开始切驴肝。 这驴肝不是和肠、肚儿一起烀的,王美兰单煮的盐水驴肝。 「妈。」这时,赵军从屋里出来,问王美兰说:「我老舅和小臣呢?」 「他们捣腾那些东西去啦。」王美兰笑道:「买回来……」 王美兰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下,一边炒菜,一边对赵军说:「儿子,妈才想起来,今天你老周大哥来了!」 「嗯?」赵军一怔,道:「他不在家养伤呢么?」 「拄拐来的。」王美兰这么说,赵军紧忙问道:「他有事儿啊?」 「可不有事儿嘛!」王美兰道:「你老周大哥给你买台电视。」 「啊?」赵军一惊,道:「咋他还给我买电视啦?」 「嗯呐!」王美兰点头,说:「你老周大哥一早晨坐爬犁上的林场,买完了人家给送家来了。」 「啧!」听王美兰这么说,赵军砸吧下嘴,轻轻叹了口气。 「儿子。」王美兰往盘子里盛菜,并对赵军说:「妈这么寻思的,咱不说人情,就看你老周大哥这份心,这电视我也收了。」 「收吧,妈。」赵军道:「年前我给他抓头猪,以后逢年过节,我多过去看看他。」 「哎,对,妈也是这么想的!」王美兰很赞同赵军的想法,她将盛了辣炒驴肚儿的盘子交给赵军,然后转头喊赵玲道:「妹子,给姐片肚儿、切块心。」 驴肚儿还剩好几块呢,王美兰准备拿驴肚儿、驴心、驴肝配着胡萝卜来个熘驴三样。 炒完这个,还有火爆驴腰花。 就在这时,外屋地的窗户被人在外面敲了两下。卸完驴排骨的徐春燕,回身对杨玉凤说:「张嫂子,你离碗架近,你拿几个盘子递我,我出去跟李婶儿捡饺子去!」 「别的啦!」杨玉凤一边擦手,一边往出走,道:「外头下雪呢,别搁外头捡了,咱挑盖帘子,整屋捡来。」 随着一盘盘驴肉大蒸饺上桌,王美兰的菜也都炒好了,王强和解臣也回来了。 王美兰把炒好的火爆驴腰花盛在盘子里,随即往外瞅了一眼,问刚进屋的王强说:「外头下那么大雪,你姐夫还跟狗腻歪呢?」 「啊?我姐夫?」王强被王美兰问得一愣,道:「没看着我姐夫呀?」 「啥?」王美兰举着盘子进西屋,直接问赵军道:「你爸呢?」 「我爸……我……」赵军被问懵了,他倒是知道赵有财干啥去了,但这么说出来,他怕王美兰生气。 见赵军不吭声,王美兰看向李大勇,喊了声:「大勇。」 「那个……嫂子……那个……」李大勇磕巴半天,才看向林祥顺道:「顺子,你跟二叔他们一块堆上的山是吧?」 林祥顺:「……」 到林祥顺这儿,林祥顺没法往出推了,这时的他有些局促不安。 好在听说赵有财没回来,女人们也都过来了,见林祥顺那副样子,徐春燕忙道:「小宝他爸呀,咱二婶儿问你话呐,咱二叔呢?」 有徐春燕垫了下话,林祥顺顺势道:「咱二叔让保卫科找去上山了。」 「上山了?」王美兰眼睛一瞪,看向赵军问道:「你咋还让你爸上山了呐?」 王美兰没听仔细,以为林场保卫组让赵有财上山的呢。 「妈,不是我让的。」赵军连摆手带摇头,道:「局里下来的保卫科人找他上的山,我根本都不知道。」 「是,二婶儿。」林祥顺插话道:「林业局那李科长直接上食堂找的我二叔,我事先都不知道啊。」 「那他们干啥去了?」王美兰问,林祥顺说:「我开车拉他们一帮人撵老虎,傍(bng)下午三点左右钟,完了说回来嘛,我二叔他们……」 「咳!」林祥顺说到关键时候,旁边的李大勇重重咳嗽一声。 林祥顺一下反应过来,但为时已晚,王美兰直接问林祥顺说:「他们不回来,又要搁 山里捂持呗?」 林祥顺微微点了点头,王美兰嘴角一扯,把手里盘子往桌上一撂,然后将手一挥,道:「不管他了,咱吃饭。」 说着,王美兰招呼众人道:「多吃哈,凤今天买的驴,肉可新鲜了。」 说完,王美兰带着女人们回东屋吃饭。 入九天,晚上零下四十多度,还下着雪,赵军也担心赵有财。 但这一桌子人气氛有些低迷,赵军连忙起身,拎起酒桶过去给李大勇倒酒。 给李大勇倒完,赵军又给李大智倒。 这时,王强把自己的空杯子倒置,控着杯中水珠,看向李大智道:「艹,自己不会倒啊?还得我大外甥伺候你!」 「王老疙瘩,你别跟我嘚瑟!」李大智抬手指着王强,笑道:「今天我跟我赵军大侄给你安排的工作,以后我就是你领导。再见面你叫六哥都不好使了,你得叫场长。再跟我俩呜呜圈圈的,看我不给你穿小鞋。」 听李大智这话,大伙都笑了。 「艹,这逼让你装的!」王强一边回应,一边将杯子放好。 在赵军给他倒酒时,王强问道:「大外甥,真给我们安排好啦?」 「安排好了。」赵军应了一句,然后看向李宝玉道:「宝玉,你整俩饺子给咱大哥夹开。」 旁边还躺一个病号呢,李宝玉闻言,忙夹过一个驴肉大蒸饺放在小碗里。 紧接着,李宝玉用筷子在饺子中间一夹,将饺子夹成两半。 当饺子皮破开时,一股汤流在碗中。 这汤烀驴肉盛出来的汤,撇净上层油,少量多次地搅在肉馅里。 这样蒸好的大饺子,皮里是肉蛋和汤。这个汤,只有在饺子刚出锅热的时候才有,饺子一凉再咬开就没汤了。 这个汤鲜,但也容易烫嘴。 「军哥!」听赵军说安排好了,解臣眼睛一亮,问道:「我呢?」 「那能把你落下么?」赵军笑着对解臣道:「老舅、你,还有咱张大哥,以后咱再上山打猎,还能领工资呢!」 免费阅读. 第四十一章.赵把头风雪宿窝棚 听赵军这么说,解臣很高兴,躺在炕上的张援民更高兴。 因为,他之前不知道这件事。 这倒不是赵军瞒着他,而是一直没来得及跟张援民说。 王强、解臣知道,也是在去永兴大队的途中,赵军对他二人说的。从永兴回来,赵军这刚回家。 「兄弟!」张援民挣扎着就要起来,可是把附近的李宝玉吓了一跳。 「大哥,你赶紧好好躺着吧。」赵军扫了张援民一眼,语带埋怨地说:「我都不应该给你安排这活,瞅你这上山造的。」 张援民知道赵军说的是气话,嘿嘿一笑,道:「兄弟,你大哥以后不能了。」 就在这时,听着动静的杨玉凤过来了。她没听清楚赵军说话,但听好像有张援民的动静,她过来单纯是怕卧炕的张援民给别人添麻烦。 杨玉凤到这屋以后,听说赵军给张援民安排了工作,杨玉凤激动地眼圈都红了。 「兄弟,嫂子可谢谢你了!」杨玉凤再三向赵军道谢,东北对铁饭碗的重视是刻在骨子里的。 「嫂子,你也知道。」赵军先给杨玉凤打预防针,说:「上山肯定是有一定危险,咱尽量能避免就避免。要真避免不了,那也没招。」 丑话得说到前头。 「兄弟,你啥也不用说!」杨玉凤道:「你大哥跟你上山,真要出啥事儿,那也就是他的命了,也比他自己嘚瑟出事儿强。」 「哎?你这娘们儿……」张援民刚一开口,就听杨玉凤说:「你哎啥呀?你自己说,你哪回受伤,不是你自己作的?」 张援民沉默,众人发笑。 有了赵军带回来的好消息,屋里气氛渐渐恢复。 而这时,大山里寒风呼啸,雪花漫天。 这场雪不是很大,但也不小。雪随风飞舞,天地茫然。 赵有财一行五人,手持火把,低着头艰难赶路。 他们是迎着风,风雪迎面拍在他们脸上,五人抬不起头、张不开嘴。 在山二肋处,有一窝风圈子。 赵有财五人在此歇息,此时五人饥寒交迫。 但没办法,开弓没有回头箭,五人现在回不去林场。只能继续赶路,去赵有财认识老山狗子窝棚借宿。 望着四周,李春明等四人都懵了。 在原始森林里,能见度本来就低。 晚上就低了。 眼下不但是晚上,还是雪夜。 漫天风雪,天地茫然。 「赵师傅。」李春明问赵有财说:「咱还有多远呐?」 「唉呀!」赵有财闻言苦笑,道:「李科长,实话告诉你吧,我也走懵了。」 赵有财此话一出,听得李春明、秦竹松、张冬至、赵继成四人眼睛都直了:「哎呦我的天呐!」 赵有财张嘴喘着气,手往四外圈一比划了一下,才对四人说道:「一下雪,我也分不出哪儿是哪儿啊。」 听他这话,李春明四人眼泪都快下来了。 这不作死吗? 但这又怪不得赵有财,漫天风雪遮挡视线,谁也望不出去。 所以,要怪也只能怪这场雪来的不是时候。 「走!」赵有财在众人的沉默中起身,此时的赵把头,脸上满是坚毅,说话铿锵有力,道:「在这儿坐着干啥?走!」 「赵师傅,你都说走!」岁数最小的张冬至说话也冲,他道:「那也没个方向,咱往哪儿走啊?」 「那也得走!」赵有财冷声道:「咱五个人分开,一边往下走,一边找号桩子!找不着,咱就一直到底下沟塘子集合。完了 上对面岗,咱再分开!」 赵有财如此强势,反倒给李春明四人竖起了一根主心骨,李春明主动与赵有财一组,五人兵分两路往下摸。 往下走了二里多地,快下到沟塘子时,赵有财发现了号桩。 号桩就是林班小号的分界桩,赵有财蹲在号桩,用手中火把一照,上面写着:永安林区98林班14小号。 「跑98来了!」赵有财起身,伫立于风雪当中。 他并非是在凹造型,而是在回忆这一路走来的山形地势。 「赵师傅!」李春明看得有些着急,而这时赵有财抬起空着的手,拦住李春明的话茬,紧接着便道:「李科长,打枪叫他们!」 片刻之间,赵有财就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分析出了自己该走的路线。 这个主要看山场的熟悉程度,如果对这周围山场不熟,再nb的猎人也白扯。 「啪!啪!啪!」 李春明举枪朝天就打,片刻之后就等到了对方用枪声给予的回应。 听到枪声传来的方向,赵有财示意李春明跟上自己,然后他二人去与那三人汇合。 对于赵有财的这个决定,李春明有些疑惑,他问赵有财为什么不在这里等秦竹松三人过来。 赵有财闻言,将手中火把往上一举,雪夜寒风吹得火焰几乎与天地平行。但由于松明子里所含的油性大,即便寒风也未能将火把吹灭。 赵有财看了眼火焰倒向,背着风对李春明说:「西北风,咱往南去,我记得那么是95。咱翻过去,就能看着河岔子,捋着水往下走,八成能碰着压窝棚戗子的。」 听赵有财这么说,心悦诚服的李春明跟上他的脚步。 等五人汇合到一处,赵有财带着他们继续赶路。这时候的赵把头,举着火把走在最前面。 而与此同时,东南方向三十里外,黑老虎威风凛凛地行走于山林之间。 按理说,大雪纷飞,山禽走兽都不觅食了,而是就近找避风、避雪的地方趴窝。 可这黑老虎,在大雪天仍横行无忌。 它的肆意妄为,惊动了沿途山禽、野兽,这就导致了许多意外。 距它大约三里地的林子里,六只豺围着一头隔年沉。 这些豺临近傍晚遇着了风雪,它们就近在一棵大水曲柳下休息。 这大水曲柳欠身而长,根部有山葡萄藤,爬得满树都是。 山葡萄在那欠身树枝上垂下,如帘幕一般为六只豺提供了一个避风、避雪的地方。 六只豺本以为得在这里蹲到明天午后,可没想到一头隔年沉慌不择路地闯了过来。 六只豺起来营业,它们对付野猪的杀法,和狗帮围猎有几分相似。 它们分工明确,有的骚扰,有的牵制,真正对野猪构成威胁的是抄野猪后路的两只豺。 就这样,豺将野猪逼得坐在一处倒木前,然后六只豺将野猪包围,轮流试探着下口,最终合力将隔年沉摁在地上,并将其喉咙咬破。 滚热的鲜血流在雪地上,豺王开始向野猪***下口。 它们不是口味特殊,单纯是喜欢内脏,即便粘了排泄物的肠、肚儿,也是它们的美味。 「嗷……呜……」可就在这时,一声虎吼震彻山林,豺王尖叫一声,加快了撕扯。 其它豺也加入进来,它们想趁着黑老虎到来之前,尽可能地吃上几口。 这寒风大雪天,它们也需要补充能量。 虎吼声越来越近,但六只豺已经把隔年沉肚子破开了,它们吃的满嘴是血和脏东西。 在百兽之王的步步逼近下,六只豺都 没走。因为按照它们的生存经验,即便老虎到了的话,自己把食物让出去就好了。 这是正常,老虎再凶,它也不吃豺。眼前有现在野猪肉,老虎就光顾着吃肉了。 可这些豺不知道的是,一方水土养一方生灵。 它们所在的这片山林,食物充足,这边老虎不缺食物。 而且,这山林里没有狼。 但在西伯利亚那边就不一样了,那边更冷,食肉动物更迫切地需要食物。 而且,那边还有狼。 西伯利亚狼,它们甚至会与东北虎争夺生存空间。 再有就是,这黑老虎杀性极重,它自曙光林场那边过来,竟然绕道二十里地去找一只耳的麻烦。 夺了一只耳的领地,它还不要。在追杀一只耳的途中,它杀了一头熊。 「嗷……呜……」虎吼声再起。 「呜……」风雪声灌耳。 「哗……」树条在风雪中摇曳。 大水曲柳树下,六只豺吃得十分开心。 下一秒,豺王脊背弓起,口中发出尖利如哨鸣般的叫声。 紧接着,豺王蹿出,其它五豺纷纷动身。 它们才起速,可这时黑老虎已经开始了加速。 「呜……」虎吼声发闷,似咬住了什么。 「嗷……」豺王惨叫,它被黑老虎扑在下面,咬住后脖子。 豺王剧烈挣扎,但黑老虎不但咬合力惊人,还使一双前爪按着它。 一声声豺叫响起,五只豺围在黑老虎身后。 虽然豺王被黑老虎制住,但它麾下五豺也不敢迎头去救它,只敢偷袭黑老虎。 可黑老虎不是野猪。 一声闷响,黑老虎一摇后臀,虎尾如钢鞭般抽出,一只豺中招被抽了个跟头。 黑老虎起身,二十多斤的母豺王长拖拖被它提起,显然是已经咽气。 黑老虎叼着豺王走到野猪尸体旁,丢下豺王开始啃食猪肉。 看到这一幕,五只豺不敢上前,但却在黑老虎身后趴下了。 它这次进食长达一个半小时,将那野猪吃的只剩些边角料后,又撕开豺王肚子。 吃光了豺王的内脏,黑老虎拖着微鼓的肚子,晃晃悠悠地起身。 雪一直下,但黑老虎进食过程中,身体有动作,积留在它身上的雪就滑下去了。 而五只豺趴在不远处都没怎么动,此时它们身上积留了不少雪。随着黑老虎起身,五只豺纷纷弹起,身上的积雪滑落。 黑老虎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迈步就走。 黑老虎一走,五只豺一拥而上,有的撕扯野猪残骸,有的去咬豺王尸体。 可就在它们准备大快朵颐时,一股恶风呼啸而至,紧接着豺的惨叫一声比一声高。 就在黑老虎大开杀戒时,追赶它的赵有财,带着那四人来到了一间窝棚前。 这窝棚应该是有人住,因为在窝棚外,两树之间悬着两股八号线,铁丝上吊着一个面口袋。 那应该是窝棚主人的口粮,吊起来防耗子。 赵有财到门前没拍门,而是小声试探着问:「有人吧,我们是跑山的。」 跑山有规矩。 在山里遇到难处了,见到窝棚、地窨子。里面没人也可以进,里面有吃的可以吃,日后没机会就罢了,有机会可以给人家补上。 但有个前提,那得是在白天。 如果是晚上的话,没经过主人允许,绝不能擅自进入人家窝棚。 这年头还好些,挨两句骂、挨两巴掌也就那么地了。 要是解放前,晚上随便闯人家窝棚,人家有枪拿起来就打。 赵有财找小声试探了一句,这时候不能大声喊,因为人家可能睡了,大声喊容易给人惊着。 跑山人在山里住,已经习惯大自然发出的各种声音。虽说外头风大、雪大,但只要不是地震,他们就能睡得着。 但他们觉也轻,一有特殊的动静就会醒。 赵有财声音虽小,但他话音刚落,就听屋里有人喊道:「谁呀?」 屋里人说话声很大,这像是一种震慑,但其实是给自己壮胆。 「大叔,我们是跑山的,走麻达山了,能不能在你窝棚倒个宿啊?」赵有财不知道里面人岁数多大,但这个时候即便屋里是个小年轻,也得叫叔。 「等着!」这时那声音从里面传出,赵有财等人顿时面露喜色。 不大一会儿,窝棚里传出一丝亮光。 紧接听见门后有动静,山里的窝棚、地窨子,门都没有锁。这大风天里面要用东西堵门,要不然门容易被吹开。 这时,窝棚里再次传出声音:「你们推门进来吧。」 「大叔,那我进来了啊。」赵有财一改往日杵倔横丧,推门当先进了窝棚。 窝棚里,微弱灯光下,一个老头站在炕前。 这老头一手拎着提灯,一手背在身后,应该是握着刀。 而在炕沿边,横着一棵16号。 「哎呀,我的大哥呀!」看到这老头,赵有财高呼一声,而那老头看到赵有财,先是一愣,紧接着唤道:「二兄弟呀!」 这老头不是别人,正是秦强他爹秦大江。 一看赵有财跟着窝棚主人认识,李春明四人呼呼啦啦就进来了。 「快关门,要么热乎气都跑啦。」秦大江指挥走在最后的赵继成把门关好,然后转头看着满脸通红、眉毛挂霜的赵有财,问道:「二兄弟,大雪嚎天的,你们这是干啥呀?」 前年赵军刚重生的时候,秦、赵两家发生过摩擦,但没撕破脸,平常路上遇见,该打招呼还打招呼。 「别提了,大哥。」赵有财想让秦大江给整口吃的,但他想起一事,便问:「你咋跑这边来了呢?你不应该在52那边吗?」 「唉呀,兄弟可别提了。」秦大江摆手道:「大哥也不怕你笑话,你搁屯子住,你不也知道吗?我家你三侄儿,让人家给捅了。 那老山狗子才恶(n)呢,我怕他整我,我就换地方了。」 赵有财:「……」 免费阅读. 第四十二章 .雪停开干 从老伴儿去世以后,秦大江就进山压窝棚,下套子、下夹子、下压拍子。 一晃在山里住七八年了,秦大江绝对称得上是老山狗子。 这年头跑山人都守规矩,像秦大江这样的老山狗子,在山场都有固定的地盘,其他跑山人轻易不会来他的地盘来下套子什么的。 可因为那一场冲突,秦大江搬离了自己经营多年的老巢,这也算是背井离乡了。 人离乡贱,从原来那窝棚出来,秦大江就再找不着那么好的地方了。 林区虽然大,一百多个林班,可想下套子什么的,就得找那种择伐过的老林班。 择(zi)伐和皆伐不一样,皆伐是一面山坡上所有树全放倒。择伐是有选择的,挑那够粗的砍。 择伐过后,树墩拱树条,这树条是狍子冬天的主要食物来源。 择伐剩下的棹树、松树,秋天还能落果,野猪、松鼠还都在这儿活动。 这样,猎物充足。 关键是择伐过后,树墩开春憋出树条,充斥在择伐过的林子里,这样一来便于下套子。 像这种好地方,早都被人占了。 秦大江没办法,跑到95林班这边来,守着河沿子也就是水源。 然后,每天找水浅结冰处下夹子,夹黄叶子。 可前头每天伐木,天天油锯声、喊号声,树木东倒西歪地砸,就惊得这附近什么都少,黄鼠狼也不多。 从打秦大江到这儿,一共才夹着两张黄叶子。 两张黄叶子,一公一母倒是能卖个六十多块钱,但这还不够给他儿子秦强治伤的呢。 秦大江越说越委屈,越委屈越想说,话匣子这一打开可就关不上了。 李春明四人毕竟不是山里人,听秦大江一说,张冬至眼睛一横,道:「这啥人呐?这不土匪吗?大叔,那老头子在哪儿呢?」 「唉呀!」见此情形,赵有财紧忙把话头拦了过来,对秦大江道:「大哥呀,有这事儿你咋不早说呢?我家你大侄现在干保卫呢,还是营林保卫,巡林啥的都归他管。你这事儿,让他给你出面解决就完了!」 赵有财哪能不知道「欺负」秦家父子的老头子是谁? 他这么说,是不让李春明等人干涉,要不然这事还麻烦呢。 「哎呀,二兄弟!」秦大江闻言,面露惊喜地拉住赵有财的手,道:「我大侄儿现在这么出息了么?」 「嗨呀,那孩子行,挺知道上进的。」不管平常爷俩私下怎么相处,当在外面提起赵军时,赵有财满脸笑容,那份得意劲儿是藏不住。 「那可麻烦我大侄儿了!」秦大江摇着赵有财的手。 而这时李春明插嘴,和赵有财说:「赵师傅,这事儿你想着,可得跟你家赵军说啊。」 「就是啊!」秦竹松附和道:「这都解放多少年,山里还有胡子呐?」 「不至于,呵呵。」赵有财笑着摆手,道:「啥胡子啊?」 说着,赵有财手往秦大江那边比划一下,才继续说:「老秦大哥跟人抢地盘么,吵吵起来,岁数大人脾气脏(zng)腥就动手了。」 「二兄弟……」秦大江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赵有财拦住。 「大哥呀!」赵有财对秦大江说:「你赶紧给我们几个整口吃的吧,我们都饿了。」 「还没吃饭呐?」秦大江瞪大眼睛问,赵有财一甩手,说:「可不咋地,都掐老憋肚子呢。你有啥,赶紧给我们整一口。」 「那赶紧的。」秦大江说着就下地,挪开倚门的树墩子,开门顶风冒雪地去解挂起来的麻袋。 半响,秦大江回来,拿 了个剩底的面口袋和一个铝饭盒。 「我给你们插点糊涂粥吧,热乎的。」秦大江说,李春明四人却是面面相觑。 他们虽然上山打过猎,但他们是玩,谁也没真正在山里生活过。 他们以为秦大江即便不能炒俩菜,也能煮锅热汤面,再卧几个荷包蛋。 「行,大哥。」赵有财说着起身,拿过炉子旁边的小焖罐。 赵有财打开焖罐,随手拎起旁边装水的喂得罗,往焖罐里倒水。 这时候,李春明四人还没说啥,他们以为赵有财倒水是要刷那焖罐。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赵有财直接把焖罐就坐在了炉盖上。 李春明四人面面相觑,他们亲眼看见那焖罐内壁上还有嘎巴呢,显然是秦大江吃完上顿没刷锅。 李春明他们四人平常也不是太干净,老爷们儿嘛,一个个大大咧咧,但也没有这样的呀! 「赵师傅。」张冬至轻声唤了赵有财,试探着问:「不刷锅呀?」 「刷锅?」赵有财一笑,抬手往门外一指,道:「你打水去吧。」 张冬至闭嘴了,他们离河沿子有一里多地呢,他们沿着那儿过来,一路走都直打滑。 「呵呵,跑腿子窝棚就这样儿。」秦大江笑着说了一句,然后他一手拎着面袋子一边,一手从袋子里抓出苞米面,就那么扔在锅里了。 看到这一幕,李春明四人眼睛都长了,但谁也没说啥。 秦大江那双手黑乎乎的,指甲盖挺长,里头还都是泥! 秦大江往锅里撒了两把苞米面,就被赵有财拦住了。 「大哥,剩点儿你留着吧。」赵有财说:「兄弟这阵儿忙,你等我忙完的,我给你背二十斤来。」 这一幕,又看的李春明四人目瞪口呆。 听赵有财如此说,秦大江往口袋里看了一眼,然后将袋子口一扎,对赵有财笑道:「行,二兄弟,你看着锅哈,别扑撸了。」 煮糊涂粥,要是盖着锅盖,开锅就扑锅。 「哎。」赵有财应了一声,秦大江一指他放在炕沿边的铝饭盒说:「那里是饼子,一会儿搁锅盖上热一下。」 说完,秦大江拎着面袋就出去了。他这窝棚里,没准儿哪儿就藏着耗子,粮食可不能往屋里放。 秦大江走后,张冬至打开饭盒盖,见里面码着大饼子。 巴掌心那么大的饼子,立着码,一饭盒能有十二三个。 「赵师傅。」张冬至看向赵有财,道:「咱就吃这个呀?」 「那你想吃啥呀?」赵有财一笑,道:「能吃上这个就不错啦,凑合垫吧一口,明天磕死那大爪子,咱回场子吃好的去!」 糊涂粥开锅就熟,把焖罐挪到地上,赵有财将饼子一个个贴在黑乎乎的炉盖上。 李春明四人都是军人专业,能吃苦,只不过好些年没吃了。 今天在这窝棚里,不干不净地垫了一下肚子。这窝棚里用水也不方便,四人连洗漱都省了,盖着棉袄躺到了炕上。 外屋呜呜风声,窝棚里听得一清二楚。 而此时,永安屯赵家,屋里一片喜气祥和。 今天除了张、江两家,其他几家都买了彩电,再加上天天好吃好喝,各家感觉日子越来越有劲儿。 眼瞅着过九点了,各家纷纷带着孩子离去。 「大外甥。」临出门前,王强问赵军道:「明天早晨七点呗?」 「嗯?」赵军咔吧下眼睛,道:「老舅,明天早点。要是不下雪,你跟小臣六点半就到这儿。」 「好嘞。」王强应了一声,解臣也道:「好嘞,军 哥!」 等食客们都走了,家里就剩赵军、王美兰领俩小丫头。 王美兰在屋里焐被,赵军拿个毛巾,将毛巾一边转圈掖在赵娜领子里,然后给小妹妹洗了脸。 洗完赵娜,再洗赵虹。 两个小丫头今天特别欢实,拉着赵军,小嘴叭叭个不停。 赵军又给两个妹妹洗了脚,才把她俩送进被窝。 「行啦,你俩睡吧哈!」赵军挨个揉下她们的小脑瓜,然后对王美兰道:「妈,你也别惦记了,你不也听我二哥说了吗?我爸奔哪个老山狗子窝棚去了。」 赵军如此安慰王美兰,他心里也很不放心。他比王美兰明白,这外头刮大风、下大雪,赵有财弄不好就得迷路。 但没办法,这话赵军都不敢和王美兰讲。 「睡去吧,儿子,不特么管他!」王美兰话说的很硬,但赵军了解他娘,当王大小姐爆粗口的时候,她内心里肯定是很焦急的。 赵军虽然不太会劝人,但也试着安慰了王美兰两句。 可家里少了这么个人,这个人现在搁山里呢,山里又是刮风又是下雪。 这时候王美兰的担心,真不是赵军能安慰的。赵军没说两句,就被王美兰赶回了西屋。 赵军也累一天了,躺在炕上不大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他睡着了,东屋的赵虹、赵娜也睡着了,王美兰却睡不着。 「二咕咚,你个缺大德的,你就嘚瑟吧!」王美兰骂骂咧咧地担心着赵有财。 「阿嚏!」窝棚里,土炕上,赵有财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躺下半个小时了,赵有财还没睡着呢,李春明、秦竹松、赵继成和张冬至也没睡着呢。 条件太艰苦了,秦大江就一套被褥,人家自己盖。赵有财他们五个棉裤、棉鞋都没脱,盖着棉猴、棉袄。 在山里跋涉一天,脚都发胀但也没办法,脱鞋就冻脚。 烧柴的炉子,半个多小时火就差不多了,现在整个窝棚里就炕热乎,李春明都觉得冻鼻尖了。 同样没睡的,还有一只耳! 它那皮毛一体真扛冻,这虎卧在一椴树根下。 此处有个洞,但无法将一只耳全部容纳进去。 所以,一只耳后半身在洞里,前半身在洞外。 野兽趴窝的地方,肯定要背风。 但一只耳趴在地上,不断有雪花落在它身上。 此时的一只耳,一双琥珀色的虎眼在黑夜中炯炯有神,雪花落在它鼻子上,一只耳眼睛连眨都不眨。 一只耳附近,方圆五里之内,无一山禽,无一野兽。 只要不遇上赵有财,不碰上黑老虎,一只耳仍为百兽之王。 将近凌晨三点时,一只耳才眯上眼睛。 而这时,王美兰从被窝里坐了起来。 外头风声、雪声,让有心事的王美兰心烦意乱。 王美兰干脆起来,到外屋地把炕烧上,然后揉面包包子。 昨天剩的驴肉馅,晚上又发了面,于是王美兰今早起来包驴肉馅大包子。 昏暗的灯光下,王美兰擀皮、包馅,一个个大包子坐在了面板上。 王美兰的动作很轻,尽量不吵醒她儿子。 但四点钟时,赵军被跑酷的小猞猁吵醒了,他一把薅住蹦到它身上的小猞猁,掀开被子将其塞进了被窝里。 这时赵军看到从门缝透进来的灯光,他把头抬离枕头侧耳去听。王美兰动作轻微,赵军没听到一丝声音,他便拿过手电筒,推开亮光往墙上晃了一下。 一看才四点,赵军掀被下炕,披 着棉袄出了屋。 赵军到外屋地一看,王美兰正往锅里摆包子呢。 「妈,你咋起这么早呢?」赵军问,王美兰道:「先蒸一锅,完了给你江奶他们送去。」 听王美兰这么说,赵军又问了一句:「妈,你是不是掂心我爸了?」 「这个老犊子!」王美兰张口就骂:「你等他特么回来的。」 赵军微微抿嘴,没再说什么。而这时,王美兰问他:「儿子,外头刹风了,雪好像也停了,你今天还去呀?」 「雪停就去。」赵军往漆黑的窗外看了一眼,此时的确听不到风声和刷刷的雪声了。 赵有财不在家,赵军也不睡了。他点着提灯挂在外面,然后开始扫雪。 王美兰连蒸了四锅包子,给老太太、解臣他们送了一锅,给隔壁李家送了一锅。 赵家这锅蒸包子,李家那锅就插狗食。 忙活到快六点,赵军回家吃饭,李大勇、李宝玉帮他喂狗。 赵军吃完饭,狗也吃饱了。 外面没继续下雪,但又起风了。 呜呜的大风吹得雪面漫天,赵军坐在炕沿边扎好绑腿。 当他起身时,屋外的狗叫了两声。 解臣和王强来了。 解臣来的时候,牵来了白龙和黑龙。这两条狗本来受得就是皮外伤,都不用缝针,光这两天打针伤口已然闭合。 眼看赵军穿上山的衣服,背枪从屋里出来,院子里的狗都雀跃起来。 赵军到仓房拿出修补好的护甲,给白龙、黑龙穿上。 随着一条条狗上车,赵家帮启程进山。 正常的山牲口,大雪过后上午都不起窝,下午才起来觅食。 所以本来要到老鬼头子岭堵一只耳的赵军,改变主意去堵它被窝。 几乎是同一时间,在秦大江窝棚吃了高粱米饭、咸菜条的赵有财五人,也背枪出了窝棚。 免费阅读. 第四十三章 .陷住一只耳 雪停了,风反而更大了。 但赵家帮有车,赵军、王强、解臣在车厢里,猎狗们趴在后车箱里,四周有挡栏也挡风。 汽车从屯东头出来,沿着备战公路进山。 备战公路比林场修的运柴道好一些,但毕竟也是山路,同样有弯有折,有坡有坎。 今天赵军亲自开车,在经过靠53林班的出口时,赵军将车开出备战公路。 然后,赵军直接把车停在道边。 「下车!」赵军提枪在手,与王强、解臣纷纷下车。 而这时,在前头不远处,已有一辆吉普、一辆解放车在等着他们。 看到赵军三人下车,刘金勇带着十多个保卫员从车上下来。 赵军和刘金勇他们打招呼,都是屯亲,这些人大多数王强都认识。 而在赵军为解臣引荐众人时,车上的猎狗们按捺不住了,一个个急得直吭叽。 听说解臣是赵军的人,保卫员们对他都很客气,大家简单认识一番,赵军便让解臣放下挡栏。 挡栏一放,猎狗们呼呼啦啦都下车了。 赵军没着急赶路,给其他人抽颗烟的工夫。 等一颗烟抽完,猎狗们兴奋劲儿稍退,赵军才下令拴狗。 大花、二花受伤较重,暂时上不了山。花龙伤势不轻不重,但护甲不够,赵军怕它有失,就没带它。 新来的黑妞和邢智勇家送来的两条狗,经历不住这么大的阵仗,赵军也没领它们。 至于花妞妞,它昨天跟张援民家的两条公狗跑出去浪了一小天。 回家以后,那小母狗就一直无精打采,今天早晨还不怎么吃东西呢。 于是,赵军便让它在家养精蓄锐。 所以,赵家狗帮今天出战的有黑虎、青老虎、青龙、黑龙、黄龙、白龙、二黑、小花,八条狗皆着护甲,可谓是精锐尽出。 赵军不让狗乱跑,将猎狗一一拴上。他不牵狗,让王强、解臣和六个保卫员各牵一条。 在临上山前,赵军交代八人,他说放狗,八人才能扯开链马扣。如若不然,说啥也不能松手。 八个人按赵军的要求,将麻绳一头缠在小臂上,紧紧地抓着绳子。 然后,赵军在前开路,一行十五人沿山而上。 这十五人里,有赵家帮三人,保卫员十二人。 那十二个保卫员,连同刘金勇在内,皆手拄一根卡巴拉棍。 卡巴拉棍,就是y字型木棍,这是刘金勇他们从林场带出来的。 除此之外,没牵狗的六个人,各背两根松树明子。其中有三人比较特殊,他们一人背了一副野猪皮的滑雪板。 这些都是特殊东西,而枪就不用说了,十二个保卫员皆背56式半自动步枪。 赵军昨天提过一嘴,所以刘金勇还给王强拿了一棵半自动。 这样,十五个人全都是半自动。如此强大的火力,别说东北虎了,就算剑齿虎复生对上这帮人也是个死。 「大外甥。」行进途中,黑虎扯着王强往前快走几步,就追上了赵军。 然后,王强跟赵军说:「我跟小臣以后上班,是不也给我们发家伙事儿啊?」 「不归咱,但咱随便使。」赵军一笑,道:「老舅,回去给你那枪卖了吧。」 再过十年收枪了,所以赵军想劝王强趁价格高赶紧把枪卖了。 「汪!汪!」这时,黑虎往前一蹿,要奔左边山坡下去,王强紧忙扽住绳子,赵军见状急忙伸手帮忙。 后面一众保卫员,看到黑虎有动作,得到了提醒的他们纷纷发力拽住猎狗。 众人扯着猎狗前行,行进数十米后,猎狗们渐渐平静下去。 「大外甥,你这帮狗真行!」王强虽不打狗围,但他跟赵把头混过,明白的真不少。 「刚下完雪,这狗能往出去,你爹养那狗啊……」说到此处,王强摇了摇头,紧接着又道:「这香头也就花小吧。」 下雪和下雨不一样,下雨后水汽蒸发,野兽身上的气味随水汽散开,一般的头狗上山也能找着猎物。 可下雪后,大雪将野兽先前的足迹、气味掩盖,野兽上午不起窝,香头不好的头狗上山就是抓瞎。 如今的赵家帮,可是不缺好头狗。 黑虎、青老虎、青龙都是抬头香,而且香头极好,它们在山林间穿梭,时不时地就要往外窜。 但牵狗的人都被赵军嘱咐过,每当猎狗有异常时,一定要死死拽住猎狗。 黑虎、二黑、白龙这仨大胖狗,在它们挣扎的时候,一个人拽它们都费劲。 但今天赵副组长麾下可谓是兵强狗壮,一个人不行,就两三个人拽。 就这样,赵军率队一路高山跋涉。 与此同时,赵有财五人也在艰难赶路。 他们和赵军几乎是同时出发,但赵军是坐车,赵有财他们是走路。 走了这么久,众人找个背风处抽颗烟。 赵有财带的石林早都抽完了,此时他抽的是秦竹松的金葫芦。 金葫芦这烟,单买一盒才九分钱,人都称其为「九分损」。 而赵有财抽的石林,一根就两毛五,冷不丁从石林换到金葫芦,赵有财抽得直咳嗽。 「赵师傅,你是不是凉着了?」赵继成问赵有财道:「昨天晚上你就总打喷嚏。」 「哎呦我的妈呀!」还不等赵有财搭话,旁边的张冬至插嘴道:「那窝棚条件也太艰苦了。」 「山里就这样。」赵有财大声说道。 这四处刮大风,不大声说话都听不见。 「这风也太大了。」李春明说了这么一句,赵有财摆了下手,道:「风大好,一个呢,风大树条子上不积雪。二一个咋的?风大呜嗷的,咱弄出动静啥的,不惊山牲口。」 正常来说,雪后第二天不上山,就是因为树上都刮雪。 人在林间穿梭,雪时不时就落身上。 人长途跋涉,身体发热,时间长了棉袄后背就结霜、结冰,一动就会发出响声。 这样,就容易惊着猎物。 可今天风大,将树枝上雪都刮落了。 而且风大的天,最适合打溜围。因为风一起,树条子哗啦哗啦,树杈子嘎吱嘎吱,就掩盖了人无意间发出的响动。 「赵师傅!」张冬至提出疑问,道:「这也没个脚印,咱这么找能行吗?」 是啊,昨天一场雪下到今早三点多。 此时不能说漫山无痕无迹,但也只有零星的小脚印,那都是山耗子留下的。 没有虎爪印,他们这么走,就是去蒙! 蒙对了,好;蒙不对,就白跑。 面对张冬至的质疑,赵有财抬手一指前头那座山,道:「看着那上头了没有?那是一大片花石塘,我估计大爪子晚上得到那儿站。 咱这么过去,要能搭着踪,咱就继续想法磕它。咱要搭不着呢,顺那山尖子往回一兜,就是三工段。他们那养路工天天通勤,咱坐他们那大板车就回去了。」 说完这番话,赵有财回手往后一指,道:「要不咱现在往回走,到场子也得刹黑了,还不如撵一轱辘呢。」 赵有财说的合情合理,李春明等人继续跟着赵有财在雪里间 跋涉。 几乎是与此同时,刘金勇也向赵军提出了同样的问题。 地上什么脚印都没有,你凭什么带着我们往上走啊? 狗冲山坡下叫唤,为什么不去?那万一就是大爪子呢? 其实,此时赵军和赵有财的想法都差不多,就是蒙一下。 蒙着了,算。蒙不着,就拉倒。 但蒙也不是瞎蒙,赵有财蒙的是黑老虎跨省出逃的路线,赵军蒙的是一只耳返回老巢的路线。 爷俩称得上是英雄所见略同,他们都选择往石塘带摸。 这倒是打围行里的常识。 东北虎、东北豹、猞猁、棕熊、大马鹿、紫貂,这都是生活在石塘带、石塘带附近的动物。 虎卧高山,兽王轻易不在低处。 这片山场,赵家狗帮很熟,它们在这儿打过一场硬仗,是和一群豺。 而赵军奔向的石塘带,黑虎曾在那里发现了一窝豺崽子,后来赵军花费了不少工夫,才将那窝豺崽子弄回去。 如今养在李家后院那三只就是。 故地重游,赵军一边走,脑海中一边出现附近的山形地势。 忽然,走在赵军身后的黑虎「嗷」的一声。 赵军回头一看,黑虎从他身边蹿过,赵军帮助王强扽住绳子,但见黑虎竖起的尾巴上黑毛炸起。 狗在受惊的时候,脖子、后背上的毛会因为毛孔收缩而炸起,尾巴上的毛有小概率会如此。 由于赵家狗帮的猎狗身着护甲,所以脖子和脊背上的毛看不出来。 「嗷嗷嗷……」 「汪汪汪……」 一时间,黑虎、青老虎全部开声,其它猎狗纷纷在原地打转。 这时,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赵军身上。 赵军扥着绳子向上看了一眼,然后喊道:「小臣,你把老虎放开。」 「哎!」解臣答应一声,扽绳解扣,青老虎咆哮而出。 它跑的慢,让它先跑二十米。 眼看青老虎消失在视线中,赵军亲自将黑虎解开,同时大喝一声:「撒狗!」 八条狗,成一条线,踩着岗梁子一路狂奔而上。积雪如烟尘卷起,漫天遮挡人眼。 赵军皱眉、眯眼,却看不出去。 「赵军,能不能是啊?」这时刘金勇过来问了一嘴,赵军摇头道:「不管是不是,遇啥打啥。」 说着,赵军右手往后一掏,手握住枪把将其往上一甩。 56半自动步枪绕赵军肩膀一转,当枪口朝前时,被赵军抓在手中。 「啪!啪……」 赵军一口气打光了枪中所有子弹,然后拉枪栓,一边装子弹,一边快步往上走。 椴树下,一只耳缓缓起身,听着狗叫声由远及近,一只耳张口发出低声吼叫。 它不光听到了狗叫声,也嗅到了这些猎狗的气味。 它不是第一次遇到这些狗,上一次遇见这些狗的时候,一只耳吃了个亏。所以,它对这些家伙的印象很深。 就当一只耳准备应敌时,一连串枪声响起。 虽然没有它印象最深的油烟子味,但这枪声它记得。 当日正是这声音一响,自己折了尾巴,又掉耳朵。 惊慌之下,一只耳转身就跑,奔上面石塘带跑去。 老虎速度比狗快,一只耳呼啸而上,眨眼就进入了石塘带。 猎狗们越追越远,但它们清晰闻到了老虎的气味。 换做旁的狗帮,闻着老虎味,不拉拉尿也得往树后躲。 但赵家狗帮 总闻这股味,而且它们之间有仇。 这仇怨没有青老虎的份,但那七只狗嗷嗷跑,青老虎就在后面跟着。 黑虎一狗当先,跑在队伍的最前面,它一边跑,一边嗷嗷叫,将其它猎狗都聚在身后。 其实,这才是赵家狗帮厉害的原因。 先有小熊,后有黑虎。 它们一边跑,一边叫,狗不拆帮,合力对敌的胜算就大。 「啪!啪……」 这时,枪声又响。 这枪声,让一只耳心惊胆战,但却是猎狗们战意的助燃剂。 八条狗听着枪响,就认为主人跟上来了,于是它们一路狂奔。 但狗怎么跑,也跑不过东北虎。 它们刚进石塘带的时候,一只耳已经下对面坡了。而赵军一行人更慢,还跑到刚才一只耳趴窝的地方呢。 「老舅,打枪!」跑起来的赵军换子弹费劲,他就让王强打枪。 「别打啦!」王强情急之下,连大外甥都不叫了,直喊道:「咱撵不上啊!」 在王强看来,人上不去,还一个劲儿给狗助威。狗撵不上东北虎还好,撵上了非得全军覆没不可。 「听我的,老舅,打!」赵军再次催促,王强脚步一顿,往旁边一躲,给后面让出去路,然后抬手举枪就打。 此时一只耳下山坡,刚下岗喯儿喽头。 一起一落的一只耳忽然脚下一空,庞大的身子「库嚓」一下沉在雪里。 岗喯儿喽头下,是一个大簸箕崴子。 所谓簸箕崴子,就像个大簸箕一样。 王强这些年一直打溜围,他跑山经验十分丰富,他也了解永安林区的山形地势。 但若是和他说,53林班后身有个大簸箕崴子,王强能想起了。 可要问他53林班上山势如何,王强就未必能想起来这个簸箕崴子。 但赵军不一样,他上次来的时候,对这簸箕崴子记忆颇深。 所以,他也是有心设计。 此时一只耳扑腾着往前挪,越挪雪越深。 这得亏是虎,这要是鹿或者野猪,直接就拔这里了。 这也是大山里,冬天会有狍子、麂子被困死在雪里的原因。 「嗷嗷嗷……」黑虎头一个到簸箕崴子前,可它到这儿往雪里一沉,这大狗瞬间就没影了。 免费阅读. 第六十七章 .伏虎之名传四方 在电话里,赵有财答应宋祥臣,答应得很痛快。 可撂下电话,赵把头心里就泛起了嘀咕。 王美兰能让他去岭南才怪呢。 「哎?」忽然,走在赵有财身旁的赵国峰,扒拉赵有财一下,指着不远处问赵有财道:「你看那是不是永兴陶主任?」 「啊?」赵有财一愣,顺着赵国峰所指望去,只见不远处走来两人,其中一人正是陶大宝。 而另一人,乃是永兴大队猎人队队长李老五。 从张广才岭下的云杉林出来,陶大宝一行人遇到了陈良友。 听说熊鬼子是赵有财打死的,陶大宝忽然心血来潮,想来赵家串个门。 顺便再通知赵有财,啥时候有工夫了,可以去他们大队领取奖金。 本来陶大宝是让李老五带人回去,但李老五不肯,他也要来赵家串门。 李老五还说了,去年年初他和季林送赵军、李宝玉回永安的时候,王美兰要留他们吃饭来着。 当时他二人着急返程,就婉拒了王美兰的好意。王美兰送他们出门的时候,曾叮嘱李老五和季林,有机会一定得到家里来。 在李老五看来,今天就是机会。 听他这么说,陶大宝也不能不带他。 就这样,两个人坐爬犁到了三工段。 在得知陶大宝是永兴大队的治保主任后,陈良友派人赶爬犁,一路将二人送来了永安屯。 本来是要给他们直接送到赵军家的,但陶大宝说不能空手登门。 于是,爬犁费了一番周折,才将他二人送到王富家小卖店。 然后,赶爬犁的就走了。 而陶大宝和李老五,各自买了两瓶桃罐头和两瓶西凤酒,凑足四盒礼才奔赵军家来。 赵有财不认得李老五,但他认识陶大宝啊。 而看到陶大宝的一刹那,赵有财冥冥之中感觉自己的机会来了。 「陶大兄弟!」赵有财小跑着向陶大宝迎去。 「哎呀,赵哥!」陶大宝一看,来串门碰见主人家了,于是便向赵有财走来。 两人将手握在一起,陶大宝问赵有财说:「赵哥今天咋没上班呢?」 「今天休息了。」赵有财笑呵呵地先答后问,道:「陶大兄弟,你今天咋也这么闲着呢?」 「我哪闲着呀?我这两天也忙屁了。」陶大宝笑着说完,又反问赵有财道:「赵哥,你昨天是不是搁山里打着熊了?」 「嗯?」赵有财一怔,随即道:「是啊,打着了,咋地了?」 陶大宝继续问道:「赵哥,你知不知道那是啥熊?」 「大兄弟,这话让你问的。」赵有财笑道:「我打多少年围了?啥熊,我还能不知道吗?那不黑瞎子吗?」 「不是!」陶大宝笑道:「赵哥,我是问你,你知不知道那熊是咋回事儿?」 「咋回事儿还能咋地?」赵有财笑道:「反正让我一枪撂那儿了!」 听赵有财这么说,陶大宝和李老五对视一眼。果然如此,果然只有一枪! 自己队上百十号人,围追堵截都不曾拿下的熊鬼子,被人家一枪爆头了! 「咋地了,兄弟?」赵有财感觉陶、李二人神色不对,便问了这么一句。 「赵哥,你儿子头两天上我们那儿去了。」陶大宝对赵有财如此说。 「啊!」赵有财下意识地点头,道:「你们不找他打熊鬼子……」 话说到这里,赵有财忽然反应过来了。 见赵有财小眼睛里目光发直,陶大宝就知道他明白了,当即笑道:「赵哥,我们 就是撵它过来的。撵到两省交界大岗底下那云杉林里,到那儿一瞅,它死那儿了。 我们从林子出来么,碰着你们三工段陈段长了,他告诉我说,那熊鬼子是让你打死的。」 「是,是,我让他拉那熊瞎子回去扒肉。」说到这里,赵有财忽然想起一事,便问陶大宝说:「陶大兄弟,那个熊瞎子你们要么?」 「我们要个脑袋,都已经让他们带回去了!」陶大宝道:「我们队上有个人让它祸害了,咋也得给家属个交代呀。」 「可不咋地!」赵有财说着,目光投向李老五。在看了李老五一眼后,赵有财看向陶大宝问道:「那兄弟是谁呀?」 「这是我们大队的猎人队队长。」陶大宝为赵有财引荐,道:「叫李武波,我们都管他叫老五。」 「五兄弟!」赵有财向李老五伸手。 李老五忙与赵有财握手,在喊了声「赵哥」后,就听赵有财说:「五兄弟,我听说过你。」 「嗯?」李老五一怔,就听赵有财说:「上次我去你们大队,招待所李叔跟我说的,他说你打围可厉害了!」 「哎呦。」李老五面带惶恐地道:「赵哥、,我那两下子跟你可比不了,我今天上山看你那枪溜子了,真nb!」 李老五说着,向赵有财竖起了大拇指。 「哈哈……」赵有财哈哈一笑,刚要继续吹嘘,就觉得有人在后面捅他。 赵有财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而趁这工夫,赵国峰急忙上前,向陶大宝点头道:「陶主任!」 赵国峰认识陶大宝,陶大宝第一次来赵家答谢,就是赵国峰给带的路。 但在陶大宝面前,赵国峰将自己地位摆的很低。 毕竟陶大宝是与周春明平起平坐的人物,他赵有财要不是有个好儿子,想跟陶大宝搭上话都不容易。 「老赵!」陶大宝笑着与赵国峰握手,然后他又对赵有财说:「赵哥,之前我们队上说过,谁能打死熊鬼子,就给谁二百块钱。 今天我出来没带钱,但这钱黄不了。你看你啥前儿有机会,到我们队上溜达、溜达。在那儿打几天围,让我们好好招待、招待,完了你走前儿呢,顺便给奖金领回来。」 赵有财闻言,小眼睛瞬间一亮,心想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但人得有深沉,人家刚说让他去领奖金,他紧接着就张罗要去,那不让人想歪了吗? 赵把头可是要面子的人,自然不会做这种事。 去永兴大队的事,须得顺其自然。 想到此处,赵有财微微一笑,对陶大宝说:「陶大兄弟,你跟五兄弟来的太是时候啦,今天咱家好酒、好菜,哈哈哈……」 「那好啊!」陶大宝笑着一提手中东西,道:「正好我们一人给你添两瓶酒啊!」 「兄弟,你看你们呐!」赵有财耸打一下,道:「来就来呗,买什么东西呀?」 「赵哥,那你看。」陶大宝连比划带说,道:「你去我们队上,打着野猪、狍子,你还往我们家送肉了呢。」 听陶大宝如此说,赵有财呵呵一笑。想当初他去永兴的时候,王美兰特意给他拿钱,让他给陶家人和李文才买东西。 但那时候囊中羞涩的赵有财,偷摸把钱眯下了。 「还有你家赵军!」陶大宝单手前伸,道:「哪回他去,都不落(l)过儿!」 不落过儿是这边的方言,意思是将礼数尽周到了! 「那是啊!」陶大宝话音刚落,李老五在一旁插话,道:「赵军那孩子最仁义了。」 说着,李老五向陶大宝这边一比划,道:「去年你家我二哥,让我和季林送他们回 来的么。完了再以后,赵军哪次到咱们队上,都不忘了我俩。」 要么说赵家父子的关系比较矛盾呢,平时赵有财一口一个「小犊子」的叫他儿子。 可当有人夸赵军的时候,赵有财得意地把小眼睛都笑没了。 「行,行,呵呵。」赵有财连连点头,扫了眼二人手里拎的东西,道:「你们还真行,还找着我们屯子卖店了呢。」 「哎呦我的妈呀!」陶大宝道:「赵哥,你还说呢。赶爬犁送我们那人呐,好像是后搬你们林区的。 能找着你们屯子,但你家在哪儿,卖店在哪儿,他都不知道。 完了我们寻思打听呗,没成想让一个人给我们指大北头子去了。 这爬犁就跑啊,眼瞅着都看着大地了,我说再跑这不就进山了吗?」 「不能吧……」听陶大宝的意思,自己治下出了刁民,赵国峰忙出头,道:「我们屯子能有那人吗?」 「那谁知道了!」陶大宝道:「瞅特么小岁数不大,走道儿劈腿拉胯、拉扒、拉扒的。」 赵国峰:「……」 陶大宝简单的一句描述,赵有财、赵国峰就知道他说的是谁。 面上无光的赵屯长心中暗恨:「杂艹的,张来宝,你个遭大瘟的,一天不够你丢人的了!那天让老邢头子给你捅了好了!」 「那啥……」赵有财也感觉抹不开,当即招呼陶、李二人,道:「走,走,陶大兄弟、五兄弟,咱们家去!」 就在四人往赵家走去时,岭南双马架林场,生产场长办公室。 原永安林场营林场长范志生,合上小本、扣上钢笔帽,然后将钢笔别在本皮上。 忽然,一阵敲门声传来。 「请进。」范志生说完话,眼睛看向门口。 门开,一人走了进来,叫了声「大场长」。 在林场里,书记之下便是生产场长。 林场最主要的也是生产,生产是一个林场的重头,调度、统计、验收都归生产这管。 而生产场长手下,更是号称有八大金刚。 在三个场长当中,那俩场长绑在一起,地位也不及生产场长。 所以在林场里,又称生产场长为大场长。 「呦,洪技术员。」范志生看到来人,便从座椅上起身,抬手示意来人到沙发就坐。 洪技术员名叫洪闻亮,是双马架林场的山场技术员,属于范志生手下的八大金刚之一。 范志生刚到这林场,正想着笼络手下。今天洪闻亮到访,范志生心里很是高兴。 二人坐下后,范志生问洪闻亮道:「洪技术员,你来是有事儿啊?」 「是,大场长。」洪闻亮道:「刚才我小舅子来了。」 正在给洪闻亮倒水的范志生,抬起脸点了点头,示意洪闻亮继续往下说。 「他是咱们北边五道沟,韩宋堡子的大队书记。」洪闻亮道:「他们堡子外头,现在仨老虎。」 「什么?」范志生手一抖,水都洒外头了。 范志生急忙放下暖瓶,拿来干抹布擦了茶几上的水。 等坐下后,范志生问洪闻亮道:「仨老虎?咋整的呀?」 「咱也不知道啊。」洪闻亮苦笑,道:「反正给他们堡子祸害够呛,牲口都吓掉崽子了,老百姓也都不敢出去。」 牲口掉崽子,指牲口流产。 即便是二三十年后,牲口掉崽子都是大事,何况现在了? 「那你找我啥意思?」范志生笑道:「这事儿,你得找保卫场长啊?」 虽然这洪闻亮是自己手下,但洪闻亮和 双马架保卫场长都共事五六年了。如果有需要的话,根本用不着他范志生出面去说。 「大场长,是这么回事儿。」洪闻亮一笑,道:「头两天,我小姨子家闺女出门子,我们都聚一起了。 吃饭的时候唠嗑,我说我们新来的大场长人挺好,是从岭西永安调过来的。 完了,那个……今天我小舅子就来了。他跟我说,大场长你是永安来的,那你应该认识那个伏虎将。」 「啊……」范志生终于明白是咋回事了,当即一笑道:「认识,能不认识吗?连他爸,我都认识。」 「不用他爸,呵呵。」洪闻亮说了句玩笑话,然后道:「现在就是求你帮个忙,看能不能给伏虎将请来,他们都传那人厉害。」 「是厉害!」范志生点头,道:「确实是厉害。」 范志生说完,就见洪闻亮面带笑容地看着自己。 「行,你等我打个电话。」范志生说着,起身走向自己办工桌。 虽然是两个林区,但林业专线是通的,范志生一个电话要到永安林区周春明的办公室。 「喂,老周啊,知道我是谁不?」 「啊?小于呀,我范志生!老周呢?」 「啊!啊!那我知道了。」 「行,等他回来,让他给我来电话!」 范志生撂下电话后,见洪闻亮已来到他办公桌前。 范志生一扬下巴,对洪闻亮说:「那个……有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大场长,我先听好消息行不?」洪闻亮感觉范志生这个电话,打的好像不成功。 「好消息呀,就是你们要找的这个伏虎将,他叫赵军。」范志生道:「这人嘎嘎厉害,前两天永安林区,下来个老虎给一屯子毛驴子咬死了。 完了这赵军就去了,嘁哩喀喳就给那虎摁(nn)那儿了!」 「这么nb呐?」不是洪闻亮不信,而是这种事不但骇人听闻,而且闻所未闻! 「真的!」范志生道:「电视台今天过来录像,过两天人家就上电视了!」 这年头上电视,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听范志生这么说,洪闻亮心里便相信了,心想如此一来,自己小舅子的事就解决了。 不过,洪闻亮又想起一事,便问范志生道:「大场长,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我刚才说了。」范志生道:「电视台来录像,人家上山了,我这没联系上呢。」 洪闻亮:「……」 免费阅读. 第四十四章 .乱棍打死一只耳? 「嗷唔……吼……」 看到黑虎,一只耳发出一声咆哮。它记得这个大黑胖子,记得它们曾经交过手,记得这个大黑胖子打法相当猥琐了。 「嗷……」黑虎也看到了一只耳,它也记得一只耳这个家伙,记得自己的几个伙伴都是被一只耳害死的。 黑虎往前一蹿,吼声消失,它也落入了雪里。 和一只耳在雪里扑腾不一样的是,黑虎消失了。 但很快,一只耳发现了不对,因为雪面呈一条线型在崩塌。 很快,一条狭窄的通道出现了。 青老虎的绝技出现在了黑虎身上。 这就是头狗的魅力,它无法言传,但它能身教,将自己的本事教给后辈。 黑虎明显是学到了精髓,而跟过来二黑、白龙,一前一后沿着黑虎开辟出的道路行进。 这时的一只耳有些慌,于是它更卖力的扑腾起来。 它比野猪、狍子要灵活许多,没被雪拔住,但它行进得很慢。 相反,赵家狗帮在黑虎的带领下,毫无困难的在雪中穿行。 一只耳就好比溺水挣扎,连狗刨都生疏;而赵家狗帮的猎狗,它们直接开始了潜水。 一只耳不断腰腹发力,提身向前扑腾。 终于,一只耳来到一棵花曲柳附近。 花曲柳就是水曲柳长得大到一定程度,木材破开后,有着花花溜溜的纹路,所以又叫花曲柳。 这花曲柳长在簸箕崴子里,树根往上半米都没在雪中,但它粗大的树腿破土而出,在雪里似小拱桥一般。 一只耳前掌踩住树腿,一登一提身,将身往上一拔,一蹿一纵。 它上树了! 传说猫教老虎留一招,留的就是上树这一招。 一只耳没上太高,这花曲柳主枝旁边分出一侧枝,由于被主枝压制,这侧枝横往旁长,并有枯坏的趋势。 它也不高,距离雪面不过半米多的距离。 一只耳就像走钢丝一样,颤颤巍巍地上了侧枝。它尾巴要是还在,不会这么困难,尾巴没了,使得它对平衡的掌握极差。 「嗷嗷……」黑虎出雪,同样蹬着树腿往上一蹿,但黑虎不是上树,因为一只耳就在它头顶。 黑虎蹿起,咬向一只耳后小腿,一只耳艰难地抬腿,整个虎险些从树杈掉下来。 这时,二黑、白龙,一连串的猎狗都到了,它们把嘴从雪中伸出,朝上面的一只耳发出怒吼。 一只耳进退两难,不是这兽王怂,远处一声声枪响震得它心惊胆寒。如今又身处这么个破地方,一只耳一身战力无法施展。 「嗷呜……吼……」一只耳将身一纵,不向前不向后,而向簸箕崴子左肋扑去。 那边是岗梁子,那里人行、爬犁过,即便昨天下了一场大雪,那里的雪也不会太深。 可这花曲柳,距离那岗梁子百八十米,一只耳纵跃能力虽强,但也蹿不了那么远了。 当它落下时,整个虎就陷在了雪里。 「汪汪汪……」 「嗷嗷嗷……」 这一下,赵家狗帮乱营了。 所有猎狗下意识地扑奔一只耳,这一扑,大多数狗都陷在了雪里。 但狗在雪里扑腾时,状况比一只耳要好的多。 这种情况,和开春领狗撵狍子、野猪、鹿一样,将这些动物从无雪的阳坡撵到有雪的背阴坡。 狍子什么的,到背阴坡就陷住,但猎狗却无恙。 这是狗的身体构造决定的,它比那些山牲口更灵活。 老虎倒是比狗 还灵活,但它沉。 野兽威猛与否,取决于它的体重。但在大雪里,体重过大就吃亏了。 不光一只耳吃亏,黑虎、二黑、白龙在雪里瞎扑腾时,也不如青龙它们灵活。 顷刻间,青龙、黑龙、黄龙、小花、青老虎五狗呈扇子面,围住一只耳后座。 打围行里说到猎物的后座,就是腰部往后,后腿、大胯、屁股、尾巴。 这样,让一只耳很没有安全感。 它猛地转身,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下一沉,这时青老虎纵起前半身,张嘴向一只耳咬来。 「嗷!」一只耳悍然起身,三腿撑身,一只前掌拍向青老虎。 虎的反应、速度、反应速度都远在狗之上。 它这一掌后发先至,一巴掌就将青老虎拍在了雪中。 「嗷……」拍落青老虎的一只耳,将头微微一摇,仅剩的那只虎耳翻动,活灵活现真如脑后生眼。 这才是所谓的吊睛白额虎! 有人说吊睛白额是虎吊眼梢,额头有花纹。 实则不然,虎耳一翻为白,再一翻为黑白似瞳,所以虎耳又称假虎眼。 据说假虎眼向前翻,是虎不欲死战。而如今,假虎眼朝后,说明一只耳正处于盛怒之下。 「吼……呜……」 虎啸山林。 虎吼声压过漫天风声,狗叫声在这时也变了,变得急促中略带恐慌。 「听……嘡!」 忽然,天空炸响。 一只耳一扑楞脑袋,假虎眼白斑向前一翻,扭身夺路而逃! 无巧不成书,万事皆有因果。 前天赵副组长提议,给各个林班发放二踢脚,套户、油锯手进山作业,时不时崩上两下,可以惊走附近猛兽。 此地背坡那边,53林班的油锯手、油锯助手上山准备放树。 今天风大,正应了那句狂风怒号,起初的虎吼声被风吹得四散,他们也没听真亮。 巧的是,这二人正准备放两个双响子以防万一,就赶上一只耳杀心暴起,发出的吼声震彻山林。 这年头,放炮仗没有搁地上放的,都是拿在手里放。像张援民那样把二踢脚摆地上再点引线,那属于对炮仗的不尊重。 一只耳的吼声,惊得油锯手把点着的二踢脚扔雪堆里了,崩得积雪纷飞,但就像被窝里放屁没啥动静。 还好油锯助手,下意识地将炮仗丢了出去。 二踢脚爆炸的声音,惊散了一只耳的战意,它用力扑腾着逃出猎狗们的包围圈。 「啪啪啪啪……」 这时,枪声在岗尖子接连响起。 听到枪声的一只耳,战意荡然无存,相反听到枪声的猎狗们战意高昂。 青老虎也自雪中钻出,一只耳那一拍最后亮出了爪子,躲闪不及的青老虎背上护甲被抓开。 青老虎毛长,看不出它伤势如何,但它护甲两侧挂着血色雪碴。 岗尖上,赵军、王强、解臣、刘金勇四人在穿滑雪板。 赵军滑雪板蹬上,伸手从旁边保卫员手里接过枪挎上,又接过一根卡巴拉棍,这东西下坡的时候可以当滑雪杖用。 王强、刘金勇也是如此,但解臣与三人不同的是,他没背枪,而是左右一边一个挎兜子。 挎兜子装的都是麻绳! 「我们先下去!」收拾妥当的赵军,对其他保卫员道:「完了咱都快点儿哈!」 众人纷纷响应,但说实话,赵军对他们不太放心。 在这紧要关头,赵军想李宝玉、想张援民了。 这些保卫员都是退伍军人转业,个人的身体素质、战斗素养都比解臣要强。但在种时候,赵军坚定地选择解臣与自己同行。 随着赵军道了声「出发」,四人蹬着滑雪板下山坡。 「听……嘡!」 「听……嘡!」 …… 岗梁子北坡,油锯手、油锯助手将身上带的四个二踢脚都点燃抛在了空中,然后他俩就躲在树后瑟瑟发抖。 这也是赵副组长交代的,随着二踢脚下达各个林场。 按照赵军的理解,二踢脚一炸,燃放中心附近肯定是安全的。这时候不能乱跑,否则容易撞在大爪子怀里。 这俩人真听话,而他们燃放的二踢脚,可是帮了赵家狗帮大忙。 此时的一只耳,不再向岗梁子上逃窜,而是试图穿过大簸箕崴子,然后一路下坡畅行无阻。 可这里雪太深,一只耳若是不扑腾,它站在这簸箕崴子里,雪能没到它鼻子尖。 一只耳周围全是狗,受雪的阻力,这些狗想咬一只耳也困难。 即便如此,可它们的存在,仍给一只耳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因为狗在身旁、身后,这让一只耳很没有安全感,它不断地左顾右盼向后看。 「啪啪啪……」枪声又起,这是赵副组长交代给那些保卫员的。 周成国在家养伤,将装备库钥匙交到了保卫组。今天出来,那些保卫员带足了弹药,每人带了两包五十发子弹。 眼下一只耳没受任何伤,但它的压力很大,它的体力也在迅速流失! 与此同时,赵军四人正踩着滑雪板往下。在过岗喯儿喽头,由于山势较陡,所以四人速度稍慢。 下了岗喯儿喽头,就是大簸箕崴子了。 赵军居高临下,听到狗叫声、老虎嘶吼声,他稍微加快速度滑进了簸箕崴子。 在经过那棵花曲柳时,赵军看到了青老虎留下的血迹。 赵军心中一突,他知道这血肯定不是东北虎留下的。 四人再向前追,很快就看到了猎狗追逐一只耳。 「吼……嗷呜……」发现人来,一只耳发出凶悍的示威声。 一瞬间,四人头皮发麻! 「汪汪汪……」 「嗷嗷嗷……」 但虎吼声一落,狗叫声便起。 看到主人来了,猎狗们更奋勇地向一只耳扑腾着。 这时,四人停在三十米外,刘金勇肩膀一摇,将枪甩在手中。 「赵军!」刘金勇喊了赵军一声,问道:「打不打?」 下来之前,赵军说过,如果可以的话,尽量不取一只耳性命。 当然了,送它去当配种挣钱,送它去吃供应粮这样的话,赵军并未对众人提起。 「先不打!」赵军用手中棍子轻点,继续向前移动。 他居高临下,视线绕过稀疏的树木,看到一只耳左前方,雪面呈洼兜状。 也就是说,那个地方比周围都低,可以说是簸箕崴子的最洼处。 「组长!跟住我!」赵军叫了个保镖,刘金勇这组长可不是靠关系上去的,人家转业前是副连,格斗、枪械都是顶呱呱的。 「老舅、小臣,你俩搁后面跟住了!」赵军手向前指,比划着说:「咱往那么兜它一下子!」 王强、解臣一看就明白了赵军的意思,知道赵军这是要再捉东北虎。 作为87年威震岭上的第一人,赵军最让人称道的就是永兴擒猛虎。 这一战给赵军带来的声望,比他猎猪神还惊人,毕竟都上晚报了。 四人呈一条线,慢慢悠悠地往一只耳右侧兜去。 「组长,朝它上面五六十公分来一枪。」赵军呼喊一声,刘金勇稳住身形,抬手就是一枪。 「啪!」 这一枪,子弹自一只耳头顶掠过。 一只耳「嗷」的一声向左蹿去,然后就听「噗嚓」一声,一只耳就剩脑瓜皮和一只耳朵还露在雪外面。 「呜……」一只耳往上一蹿,将头扬出雪面,口中发出急促的吼声。 这下陷得深,它拔在里面动不了了! 而这时候,猎狗们虽艰难,但纷纷扑腾着奔一只耳而来。 一起来的,还有赵军四人。 此时,刘金勇绕到一只耳侧前方,端枪严阵以待。 赵军、王强、解臣,三人皆手持长度超过两米半的卡巴拉棍向一只耳而去。 一只耳在雪中扑腾,脊背、屁股,剩下不多如兔子一样的尾巴不时露出雪面。 周围八条猎狗,不断在雪中扑腾着向一只耳张嘴。 这时候狗就不是咬了,每动一下都需要在雪中稳定身体的猎狗,张嘴过去在虎身上衔一下,衔住一嘴毛,轻拉轻拽仅此而已。 在虎低吼、狗嗷叫声中,赵军三人赶到,赵军在前举起卡巴拉棍向一只耳脖子叉去。 当棍触到一只耳脖子时,一只耳回头就咬。 这家伙咬合力惊人,一口咬断了v形卡巴拉头的一边。 「嗷……」然后,一只耳向赵军发出愤怒的咆哮,同时将身一蹿,前半个身子破雪而出。 「我艹!」赵军大惊,背后瞬间起了一层白毛汗,浑身如触电一般麻酥酥。 这是生理反应,是人所控制不了的! 好在一只耳一蹿即落,可它这一落,竟将黑虎扑在了身下。 黑虎低身往后一抽,将身抽出来,迅速像远处扑腾,逃离虎口。 「汪汪汪……」狗叫声乱做一团,猎狗们围着一只耳后座开咬。 「嗷?」一只耳回头发出咆哮,但它的叫声在中间来了个拐弯,然后戛然而止。 因为赵军一棒子削在了它脑袋上。 「给我打!别打着狗!给我往死里削!」赵军胡乱地大喊,招呼王强、解臣殴打一只耳。 说着,赵军双手挥棒就打。 棒落闷响,棒抬带起雪。 这时,不远处的刘金勇懵了。说好的找机会生擒,这怎么要改成乱棍打死了? 免费阅读. 第四十五章 .伏虎+1 都说虎是铜头、铁尾,但就是那么一形容,它脑袋再硬,终究是血肉之躯。 挨了一顿棍棒的一只耳被打懵了,眼冒金星的它一头扎在雪里。 「呼……」一只耳呛了一大口雪,它下意识地抬头吐雪,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竟又挨了几棒。 人在前面挥棒,后面的猎狗不但不怕,反而更凶狠地扯咬着一只耳的短尾、大腿、屁股。 这就跟一帮狗打架,人过去打狗一样,人越打,狗越咬。 只不过,人打的不是狗,而是虎。 这时候的一只耳,当真是顾不上头也顾不上腚。 「别打啦!别打啦!」赵军连喊两声,喊住王强、解臣。 「叉它!」赵军大声指挥,然后转头喊刘金勇道:「组长,来!」 抓老虎虽好,但必须有刘金勇在场,他手里的56式半自动能保护赵军三人和猎狗们周全。 刚才赵军让往死里削,现在又让抓活的,但王强、解臣都听他的,二人手持卡巴拉棍向一只耳身上叉去。 只不过王强叉的是虎后脖子,解臣叉的是虎背。 解臣这么叉,也是赵军提前交代过的,他这一叉的主要目的是限制一只耳行动。 「嗷……」 困兽犹斗,何况是兽王呢? 木棍临身,一只耳奋起反击,凶悍地张开血盆大口。 它这血盆大口可是名副其实,刚才被三人棍棒打的满嘴是血。 「我去***!」赵军一棍子扫出,小咕咚是又损又坏,一棒子抡在一只耳鼻子上。 一只耳被打一愣的时候,就被王强、解臣叉住。 一只耳悍然翻身。 都说鳄鱼有一招死亡翻滚,而此时一只耳这一翻,威力也不容小觑。 随着它的翻身,在后头衔咬它的猎狗被扯得东倒西歪纷纷松口,王强、解臣加在它身上的卡巴拉棍也被翻顶开来。 「打!照脑瓜子削!」赵军又改变了主意,抡起大棒朝着翻滚后陷在雪里的一只耳打去。 王强、解臣挥棒就打,他们三个群殴一只耳,不可能都打在脑袋上。 有的棍子落在一只耳脖子上,有的落在一只耳肩背上。 「嗷!嗷……」兽王真有兽王的威风,一只耳除了在面对赵有财、黑老虎时略显软弱之外,眼下即便到了这种地步,棍棒噼里啪啦地打在身上,一只耳也不断发出不屈的吼声,并在深雪中扑腾着试图起身再战。 「打!」见一只耳仍如此嚣张,赵军大喊一声:「替大黄给我打它!」 别忘了,这虎和赵家帮有仇。 大黄、大胖、三胖、花猫、花狼,都是死在它一只耳爪牙之下。 赵军前两天做梦还梦见大胖了呢,梦见那大胖狗打完猎,坐在他身旁「哈哧、哈哧」喘气的样子。 大黄那就更不用说了,赵军起家就靠的花小和大黄。 后来花小死了,大黄任劳任怨地陪着赵军他们。 想起大黄死在李家帐子外的情形,赵军将手中大棒抡出了残影。 「汪汪汪……」 「嗷嗷嗷……」 赵家狗帮八条狗陷在雪中,但它们都咬住了一只耳,它们仿佛感知到了主人的愤怒。 虎有长毛,能抵御大多数的狗咬,但它护不住屁股和脆弱的***。 黑龙、黑虎,一狗一口,咬得一只耳像野猪坐倒木一样,坐在雪地里挨着棍棒。 「别打啦!」这时,赵军叫住王强、解臣,并让二人继续尝试捕捉一只耳。 「嗷……呜……」忽然,一只 耳眼中迸射凶光,它后腿发力想要短暂地如人般站立,然后提身去扑三人。 可就在这时,一阵恶风压下。 争相咬虎的狗挤在一起,黑虎不怎么就踩在了二黑背上,然后借力纵身扑到了一只耳背上。 「嗷!」黑虎一声怪叫,一口咬住一只耳后脖子,随着黑虎落下,它将一只耳拽得一个踉跄。 这一个踉跄,瞬间化解了一只耳的绝地反扑。 赵军、王强、解臣几棒子就将一只耳打的头晕脑胀、眼冒金星。 而这时,其它六条狗在扑一只耳后座,咬断尾的咬断尾,咬大腿的咬大腿,咬屁股的咬屁股。 后面,二黑扑腾着从雪地里露出头来,刚才黑虎那一蹬,给它蹬进了雪里。 这也得亏是二黑,除了它和白龙,别的狗真扛不住黑虎。 三人打了一顿,便纷纷收身向后。 离虎这样近很危险,万一出溜到虎口之下,那可是要命了。 挨了几顿打的一只耳,仍在雪里扑腾,但能看得出来,一只耳已临近强弩之末。 这个时候,更不能掉以轻心。 「叉它!」赵军再次临阵指挥,他们手里的棍棒是林场车间昨天下午加班锯出来的。 用大料锯的,都是硬杂木的干料所成,两米半的长度可以给人一个安全距离。 再加上虎落深雪,猎狗围咬,才能僵持到现在。 该说不说的,一只耳的勇猛和坚韧让赵军对它另眼相看。除了仇恨之外,也心生一丝敬重。 但眼下双方正在交战,赵军没办法,大棒只能挥得更起劲了。 「啪!」一声闷响,小咕咚这一棒子,正抡在一只耳那独耳的耳根处。 这个位置,本地人称其为耳台子。 以前赵有财吹牛的时候讲过,有一年他和李大勇上山打狗围,他家的三傻围住了一头野猪。 当时赵有财一刀捅过去,随着野猪一动,刀身垂直插在野猪肋骨上。 「嘎嘣」一声刀就折了,然后他赵有财抡着刀杆,连击野猪耳台子,直接打晕了野猪。 将近十年后,一只耳挨了这一棒,一头就扎在雪里。 「叉它!」赵军又喊王强、解臣出手,二人举着卡巴拉棍,向倒在雪地里的一只耳插去。 可在棍子临身的一刹那,一只耳扑棱脑袋又起来了。 但这个时候,援军来了! 十一个保卫员下簸箕崴子,即便大雪及腰、过腰,他们也往前行。 「来!上!」赵军大声呼喊、催促,不是赵副组长不体恤下属,大伙折腾了好几天,就是为的这一仗。磕下来,大伙回去摆庆功宴;磕不下来,那就啥也别说了。 十一个人在深雪里扑腾着赶来,当十三个人一起用力将卡巴拉棍叉出去时,体力见底的一只耳真撑不住了。 「嗷……嗷……」满脸是血的一只耳,不甘的咆哮着。 十三个汉字一起用力,十三根卡巴拉棍将一只耳从脖子到尾巴根都叉住,将其死死摁在雪地里。 一只耳咆哮,不断有雪灌入它嘴里,一只耳的吼声越来越低,越来越沉,但它一直没放弃展示自己兽王的尊严。 面对这样的对手,赵家狗帮停止了攻击。 这是它们第三次做出这样的姿态,第一次是花石塘战东北豹,在杀得那东北豹毫无还手之力后,赵家狗帮围而不攻。 第二次是赵军领人带狗为邢智勇报仇时,赵家狗帮追上那中枪断臂垂死的黑熊,它们同样是围而不攻。 今天是第三次。 赵军不知道这是出于什么原 因,李宝玉文艺的说法是给予对手最后的体面,林祥顺则说这是这帮狗的骄傲。 但不论如何,赵军知道自家的这帮狗与众不同。 二十分钟后,一只耳四肢被捆在一起,嘴用布条缠住,两根棍棒呈十字形穿过一只耳四肢当间,八个人分前后左右的将它簸箕崴子外走。 陷虎处往前一百七八十米,就出了簸箕崴子。而一只耳差的不是这一百七八十米,它只要再往前三五米,就离了那最低洼处。 然后越向前,地势越高,再有三四十米,一只耳就能逃过此劫。 八人抬虎,包括刘金勇在内的四人持枪押运,而在他们前面,是肩扛青老虎的赵军。 这老狗被一只耳抓伤,脊背刮开道口子,腔子没透气,但是出了不少的血。 赵军给它用药,内服、外用都有。内服是邢三自己配的,治疗心脏的药,那药丸里的主药是止疼的功效。 外用就是去痛片擀碎了,这个药粉赵军只要上山就带着。 然后,用医用绷带给青老虎包扎好伤口。 老狗的精神头还不错,但赵军还是把它背了起来。 其它猎狗跟在赵军身边,今天这一场恶战,所有的狗都累了。 所以,赵军特意让王强、解臣踩着滑雪板先行,二人下山坡穿沟塘子去开车。 在赵军下到沟塘子时,王强、解臣返回来接他,解臣背上了青老虎。 跨沟帮子上爬犁道,猎狗纷纷上车,一只耳也被搁在了后车箱上。 解臣开车,王强、刘金勇挤副驾驶,赵军带其他保卫员挤后车箱,他们得回去找保卫组的那两辆车。 当解臣开车过来的时候,那辆吉普车和解放车还停在那里。 可解放车后头站着俩人,而在俩人脚旁躺着一头开膛的野猪。 解臣停车,刘金勇当先下车,问那二人道:「你俩干啥的?」 刘金勇不是横,也不是仗势欺人,就是直。 「这是你们车呀?」眼看后车箱上呼呼啦啦蹦下来不少人,那年长的跑山人说话也挺直。 「啊,咋地?」刘金勇问,那年长的跑山人答道:「我寻思问问你们往哪么去,捎我们一轱辘呗,我俩打这野猪往回整,实在是整不动了。」 「你们家哪儿的?」刘金勇再问,如果顺路的话,刘金勇并不介意拉他们一程。 「我们是西头老青年点儿的。」那年长的跑山人说话的时候,扫了这一圈十来人,不禁苦笑道:「这遇上了,你们给我送回去,我给你们半拉猪。」 这人也是个讲究人,正常给个后大腿就行,但赵军他们十多个人,他就说要分出半拉猪。 他这不是畏惧赵军人多势众,而是怕就给一个大腿,赵军一帮人不够吃。 「我们不要,咱不顺路。」刘金勇抬手往东一指,道:「我们回林场。」 「啊,那行,那没事儿。」那年长的跑山人一听不顺路,便抄起一旁的棍子,对另一年轻的跑山人说:「老二,咱俩动手给猪挪腾、挪腾,给人倒地方。」 野猪和狍子不一样,野猪在雪地上拽,呛毛卷雪是越拽越沉。 这俩人打的猪不大,一百七八十斤还没跑过骚的小公猪。 开完膛剩一百斤出头,一个在前面用绳子拽,一个在后面用棍子支。 眼看二人要走,赵军叫住他们道:「哎,等会儿呗。」 那年长的跑山人看向赵军,道:「我给你砍个大腿儿啊?」 这是山规,这人还挺守规矩。 可赵军一摆手,道:「你这猪也别往回整了,多少钱,你卖给我吧。」 「哎呦!」年长的跑山人一愣,上下打量赵军一眼,又回头看看地上躺的野猪,道:「这……也没扒皮,要不你给三十块钱得了!」 赵军闻言,手往旁一摆,道:「小弟,给钱。」 「哎!」解臣答应一声,上前一步从兜中掏出钱来,拽出三张大团结给了那人。 接过钱,那俩人正准备要走,却听赵军对解臣道:「放狗,喂狗。」 「啊?」不光那俩人,就连刘金勇等一众保卫员都一脸惊愕地看着赵军。 花三十块钱买头猪,转身就喂狗了? 他们没有办法理解,赵军却是不在乎。 不是赵军钱多,这和钱多、钱少没关系。 关键是那帮狗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一个个累得都不行了,尤其它们对战的是东北虎,那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在厮杀。 打这么一仗,岂能不好好犒劳这些狗? 可今天围的是虎,即便大获全胜,却也没办法像以往一样开膛喂狗。 回到家倒是能喂狗,但家里也没准备,现去化肉肯定不赶趟了。 正好碰着这俩人猎了头隔年沉,赵军又怎会不舍得那三十块钱? 只是他刚才摸兜发现没带钱,这才让解臣先给付了。 眼看解臣放下挡栏,赵军吹声口哨,黑虎打头,七条狗都下来了。 青老虎也从麻袋上起身,但被解臣制止了。 看着那隔年沉躺在地上,七条狗兴奋地围着野猪直打转。 「组长,要不你们先回去吧。」赵军给刘金勇扔了句话,便从后腰拔出鹿皮刀,准备割肉喂狗。 「小兄弟!」年长的跑山人见状,忍不住出言拦了赵军一下,道:「这是小炮卵子、小隔年沉,肉嘎嘎香啊!」 「啊……我知道。」赵军淡淡应了一声,然后呼喝一声,道:「都坐下!」 赵军一声令下,七条狗纷纷面向赵军坐下,虽然没坐成一条线,但也让人称奇。 赵军在众人肉疼的目光中,直接从野猪肚囔子下刀,割下二指宽、一指厚、一拃长的肉条,然后喊了声「虎子」,黑虎就屁颠、屁颠地过来了。 今天一战,黑虎可谓是居功至伟,赵军当先奖赏它。 这时王强切条肉,起身去喂青老虎。而刘金勇走到赵军身旁,问道:「赵军呐,我们先回去,那大爪子搁那解放后头啊?」 保卫组还一辆解放车呢,完全可以运送一只耳去林场。 「大爪子?」那俩打野猪的人惊呼一声,无比惊讶地看着赵军。 「行,你们拉走吧。」赵军随意地一甩手,他继续喂狗,别的啥也不管了。 刘金勇招呼一声,众保卫员呼呼啦啦过去,抬棒子将一只耳抬下车。 「哎呦我艹!」看那帮人搁车上抬下只老虎,那俩猎人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当众保卫员抬着一只耳从他们身前经过时,年轻的跑山人忍不住问道:「这你们抓的?」 刘金勇一笑,指了下赵军,对那两个跑山人道:「这是我们赵副组长,他领我们抓的。」 赵军的功劳,没人能抢,也没人敢抢。 「赵……」跑山人看着赵军,又迅速转头看看那被抬上车的一只耳,脑海中顿时闪过一个名字。 「伏虎将赵军!」 免费阅读. 第四十六章 .如海打虎 一道张广才岭分两省。 两省挨着张广才岭的所有林区,所有跑山人,甭管是打大围,还是打小围的,就没有没听说伏虎将赵军的。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打围人靠刀枪说话,谁服谁呀? 你能干猪神,我也能干,就是我没碰着,或是碰着了没捞着枪打。 你能打一千三百斤熊霸,我也能打。我就是没碰着,我要碰着那一千五百斤的,我还打一千五的呢。 你能抓老虎? 这个……真没有谁不服! 关键赵军还不是抓一个,去年一年的时间,他抓一个、打一个。 这战绩,张广才岭之上自古及今,也只有打虎将郭威能压他一头。 那俩跑山人来自西边的青年点,也就是原来的知青点。 后来知青都返城,那里就变成氓流屯。 之前李如海最风光的时候,还和那氓流屯有业务往来的。 所以那老青年点离永安屯不远,也就十多里地。离着这么近,这两个跑山人又岂会不知赵军的威名。 而更让两人惊讶的是,这刚过完阳历年,刚过完元旦没几天,伏虎将竟然又抓了一只东北虎。 看那东北虎满脸是血,脑瓜子上就剩下了一个耳朵了,两个跑山人瞬间脑补出了一场恶战。 这就导致二人再看赵军时,赵军在他们心中的形象于无形中高大了许多。 赵军蹲在那里,用鹿皮刀割下一条还带着一丝丝肥膘的野猪肉,转手眼都不眨地就塞在了青龙口中。 这种败家行径,在此时这两个跑山人眼中,却成了成大事者的豪迈。 这时,保卫员们已将一只耳送上另一辆解放车,刘金勇亲自赵军身旁询问,道:「赵军,那我们先走了啊。完了你一会儿喂完狗,你撵我们哈!」 「我撵你干啥呀?」赵军一怔,道:「组长,我就不回场子了,我家那狗伤挺严重,我回屯找人给它打针。」 「别的了,赵军。」刘金勇闻言忙道:「要不你跟我走吧,让你老舅他们搁那么就给狗送回去吧。」 说到此处,刘金勇压低声音对赵军道:「早晨我们从场子出来前儿,周书记、阎场长都说了,今天咱给这个大爪子磕下来,回去就开庆功会,还要论功行赏。」 听刘金勇如此说,赵军咔吧下眼睛,然后道:「行,组长,那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喂完狗,我撵你们去。」 「嗯?你别喂了,你让他俩喂吧。」刘金勇再劝赵军说:「你现在跟我们走呗。」 刘金勇的想法是,让赵军跟他们走,然后狗由王强、解臣带回去。 但赵军有赵军的想法,他想让王强、解臣跟着去论功行赏,这样没准能混个编制。 「不用,组长。」赵军道:「一会儿我们都上场子。」 「那你那狗咋整啊?」刘金勇问,赵军很自然地回答:「咱场子不有医务室嘛,找那老董爷给我狗打一针就完了呗。」 「哎呀妈呀!」刘金勇忙道:「赵军,那老头子可不是一般炮啊,那倔吧呲的,全场子都有名,他还能给你狗打针?」 人家是林场医务室的大夫,你让人家当兽医,人家不骂你都便宜你了。 但赵军很随意地一摆手,道:「没事儿,组长。别人不好使,我到那儿就好使。你们先走吧,我正经得等一会儿呢。」 听赵军这么说,刘金勇便上了解放车,带着保卫组押送一只耳前往永安林场。 而这时,那俩跑山人还没走,他俩盯上了黑虎。 今天吃肉的时候,旁边一堆陌生人,于是黑虎便使出 许久不曾施展的反刍绝技。 黑虎的想法是,我拿着肉到一边儿吃去。没成想,那俩人看到黑虎反刍,竟然激动得直嚷。 「老叔,你看那大黑狗。」年轻跑山人叫秦宏志,那年长的是他老叔,名叫秦光泉。 「哎呀,你就瞅它胖的哈!」秦光泉也对黑虎指指点点,并道:「那一动弹,它身上那肉都直颤悠。」 听二人议论,赵军也没在意,他和解臣继续喂狗。而这时,王强拿着肉从解放车后回来。 赵军见状便问:「老舅,老虎不吃是不是?」 不是所有狗都是黑虎,一般狗受完伤,刚开始都不吃食。哪有黑虎那样的,腿折了还惦记吃呢。 此时的黑虎,就感觉那秦家叔侄对自己不怀好意,它叼起刚丢在地上的三条肉,迅速将这些肉吞下,然后再远离他们一些距离。 「哎呀呀!老叔,你看,你看,又都吞下去了!」秦宏志一脸兴奋,就跟看马戏似的。 「赵炮!」秦光泉很郑重地尊称了赵军一声,听得赵军连忙起身。 而这时,秦光泉指着周围吃肉的狗,对赵军说:「你这帮狗瞅着就挂架!」 赵军淡淡一笑,就听秦宏志插话道:「赵炮,我听说去年新楞场那边野猪挑死人,你领一大黑瘸子去的。就那一条狗,就给那四百多斤大炮卵子磕下来了?那大黑瘸子呢?」 赵军被他问得一愣,旁边正往外吐肉的黑虎也是一愣,它狗嘴含肉,转头看向秦宏志。 此时的黑虎或许在想,已经好久没人这么称呼自己了。 「啧!」就在这时,秦光泉拽了他二侄儿一把,低声说道:「你咋啥都问呢?」 「那我问问怕啥的?」秦宏志一脸茫然,他不感觉自己问的有错。 「那还问啥呀?」秦光泉声音压得极低,赵军、王强、解臣都听不见,但远处黑虎支棱耳一动,就听那老小子道:「好狗死在山上,大黑瘸子肯定是让啥玩意踢蹬了呗。」 「嗷!」忽然,背后传来一声怪异的狗叫,吓了二人一跳。 赵军也不知道他俩嘀咕啥呢,反正在赵军喂完狗之前,那看够了热闹的叔侄俩就已告辞离去。 一百多斤的野猪,七条狗吃了不少肉,但四个猪腿、里脊、排骨都没动。 王强把剩下的猪肉扔上车,赵军带着七条狗也上了后车箱。他在后面陪狗,王强坐副驾驶,解臣开车一路直奔永安林场。 这时,山里大风仍在刮。 赵把头带着李春明四人来到了三工段。 这一路上没发现虎踪,但几人想来应该是大雪覆盖了黑老虎的脚印。 按照赵有财之前的计划,五人到这三工段歇个脚,吃口东西、喝点热水。 然后等到下午两三钟,敞篷的那种硬板通勤车下山,他们跟着坐个蹭车回去。 但那个车是林场冬季临时雇佣的养路工坐的,那车不回林场,直接回各个家属区。 所以赵有财说了,让李春明四人跟他回家,他家有好吃好喝。 三工段的段长姓陈,名叫陈良友,比赵有财小两个月。 他们不光同事十多年,还都乡里乡亲,陈良友一看赵有财就喊「二哥」。 陈良友:「二哥,咋你儿子要来我们这儿当官,派你给他打前站来啦?」 赵军的营林保卫驻地,就设在这三工段。 「去你奶奶孙子的!」赵有财和陈良友关系不错,骂骂咧咧地道:「别特么说没用的,赶紧给我张罗饭。」 「你瞅瞅,这儿子当官,他爹都不一样了,来就要吃要喝的。」陈良友打趣一句,笑着躲过赵有财 巴掌,然后问道:「二哥,我们晌午没吃呢,你跟我们一起吃呗。」 赵有财也不挑吃喝,听陈良友这么说,他便带着李春明等人围着炉筒子坐下,纷纷脱下棉鞋放在炉子边烤。 陈良友闻到这五人身上一股馊了吧唧的味儿,当即就问赵有财说:「咋的,二哥,昨天搁山里倒宿啦?」 不是五人不讲卫生,那股怪味是秦大江窝棚里的味儿。 「可不咋地,这一宿给我睡的,后脖根子生疼。」提起昨晚,赵有财直摇头。 「二哥,你们这一帮人是打啥来了?」陈良友说着,拎起了坐在炉子上的水壶,准备给五个人倒水。 「打虎啊!」赵有财反问:「你在工段,你没听说吗?咱们林区都闹开锅了!」 「我咋没听说呢?」陈良友拎水壶的手一顿,转身对赵有财说:「哎呦我ctm的,昨天晚上后山大爪子昂昂叫唤,那给我吓的,脑瓜皮酥酥的……」 「哎?」赵有财险些从板凳上弹起,他伸手冲陈良友连招,问道:「咋的?昨晚上?」 「啊!」陈良友道:「都特么半夜了,给我叫唤醒了。」 这时的赵有财,一脸欣喜地看向李春明道:「李科长,我走这条道没错吧?」 「李科长?」陈良友惊讶地看向李春明,赵有财「呵」了一声,为陈良友引荐道:「这是咱林业局下来的李科长。」 「哎呦,李科长!」陈良友把水壶放下,过来就要和李春明握手。 李春明下意识地要起身,但却被陈良友按住了。 「李科长,你没穿鞋,你快别起来了。」陈良友说完,又冲旁边屋喊道:「小成子,去告诉老王大叔,让他再炖个冻豆腐!」 「可别忙活了!」赵有财拦住陈良友,道:「我们垫吧一口就走!」 听赵有财这么说,陈良友却看向李春明。 「陈段长,我们有口吃的就行。」李春明说:「吃完了,我们上你说那后山看看。」 「科长。」这时,秦竹松问李春明说:「咱还撵啊?」 「去看看呗。」李春明说这话时,看向赵有财问道:「你说呢,赵师傅?」 李春明的话,正中赵有财下怀,他当即便点头,道:「行,咱过去看看。」 工段的午饭和林场差不多,今天中午吃白菜炖土豆配二米饭。 饭菜上桌,赵有财、李春明、秦竹松、赵继成、张冬至五人端着碗就往嘴里扒拉饭菜。 与此同时,解放车来到林场门前。 今天当班的李如海从收发室里出来开大门,见是刘金勇等人,李如海便问了一句:「打着老虎了吗?」 「如海!」冯超在后车箱上喊道:「我们抓住个活的!」 说话间,汽车驶入永安林场,李如海愣了下神,便大声喊道:「那老虎几个耳朵?」 这时,汽车已驶进林场,但从后车箱上飘下一句话:「就一个耳朵!」 李如海眼睛圆睁,随即也不关大门了,脑瓜快速地往左右扑棱。 紧接着,李如海冲到收发室西房山头,一把抄起了大板锹。 然后,李如海提锹在手,向着解放车离去的方向猛追! 汽车停在办公楼前,刘金勇叫众保卫员将老虎抬下车。 他虽然不知道有夸功这个词,但他知道这么个意思。 交代完,刘金勇快步就往楼上跑。 众保卫员也知道跟赵副组长干这一仗,他们都有功了,所有人此时都很轻松,他们嬉笑着摸着一只耳。 摸老虎的机会,这辈子怕也只有这一次了,那还不得摸个过瘾呢 ? 一时间,二十几只大手在一只耳身上各种摸。有个损种,还用手指勾了两下一只耳挂在屁股下的铃铛。 「哈哈哈……」他扒拉完,笑得那叫一个放肆。 「起开!」忽听一声暴喝,众保卫员闻声望去,只见李如海高举铁锹杀来。 众人下意识地躲闪,李如海冲到虎前,大板锹挟风而落,重重拍在一只耳头顶。 这一锹,得亏是拍,要是砍,一只耳就完了! 但即便如此,今天挨了一顿一只耳也是头晕脑胀、眼冒金星。 「还我大黄命来!」李如海再将铁锹抡起,却被旁边反应过来的保卫员们拦住。 「如海,干啥呢?」 「别拦我!」李如海与冯超争夺着铁锹,这孩子大吼道:「让我打死他!」 「干啥呢?」这时,从楼上跑下来的阎书刚一声厉喝,众人纷纷向他望去。 「这不那小门卫么?」阎书刚过来看了李如海一眼,然后看向一只耳时,阎书刚眼睛瞬间亮起。 「哎呀!」阎书刚指着一只耳,问身旁保卫员道:「这是哪个虎啊?咬死驴那个?」 「对!」有保卫员应道:「赵副组长带着我们抓住的!」 「哎呀!」阎书刚感叹着摇头,心道赵军真是太厉害了的同时,他也忍不住伸手在一只耳身上摸了一把。 就在这时,周春明跟着刘金勇小跑着从办公楼里出来。 看到一只耳被捕,周春明哈哈大笑,在简单询问经过和撸过一只耳后,周春明无意间看到李如海手拄铁锹站在一旁。 「呀,如海。」周春明问李如海道:「你整个锹搁这儿干啥呢?」 周春明话音刚落,就见阎书刚指着李如海,对周春明道:「周书记,咱这小门卫思想过硬、觉悟高啊,看着老虎进场,他上去就打呀!」 众保卫员闻言面面相觑,而听到阎书刚这话的李如海一怔,心想:「原来我刚才的行为,是这么给我定性的!」 免费阅读. 第四十七章. 赵家父子谁更咕咚? 听阎书刚夸奖李如海,周春明扫了李如海一眼,却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然后,周春明眼含深意地看了阎书刚一眼。 元旦过后,永安林区领导班子有了调整,周春明的心腹刘仁山任生产场长,这个没什么好说的。 而三大场长另外的营林场长、保卫场长都是外来户,这就需要重视了。 但在报到的第二天上午,李大智就到周春明办公室,聊了一个小时的天。 那一个小时,大多数时候都是李大智在说,这家伙那张嘴不比李如海差。 在走的时候,李大智光明正大把周春明放在茶几上的大半包石林烟拿走了。 那烟是赵军上次给周春明拿的,周春明不太舍得抽,只拿来招待人。 虽然被李大智拿走了,但周春明丝毫不心疼,因为从那以后,生产、营林两大班子都是他的人了。 林场的主要工作就两大块,一是生产,二是营林。剩下的保卫场长,根本不重要,要不然也不会空置多年。 但在一起搭班子,身为班长的周春明,他有必要了解阎书刚的性格和为人。 而这位阎场长来的第一天,给周春明留下一个沉默寡言的印象。 这样的人,通常都心思深沉。 可听阎书刚刚才的话,让周春明对他放心了。 他确实是新来的,但新来的就贸贸然下结论,这人的城府显然不深。 这时,阎书刚也感觉出不对了。因为他刚夸完李如海,就见周围的人都是一脸的诡异。 但阎书刚也没多想了,在他看来李如海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再能闹又能翻起什么风浪? 「周书记。」阎书刚转向周春明问道:「这老虎怎么处理啊?上交就这么活着交,能行吗?」 二十年前,虎闹永安。 打死那只东北虎后,从头到尾都要求上交。正因为有人私藏虎骨,导致两个林场员工丢了铁饭碗。 「这个我就不管了,赵军回来,你问他就行。」周春明摆了下手,然后和阎书刚解释道:「因为这个虎呢,赵军和楚局长汇报过。怎么处理,赵军知道。」 听到这话,李如海眼睛一亮,提锹悄悄撤出人群。 「啊……」听周春明这么说,阎书刚点了一下头,然后又问周春明说:「周书记,咱们保卫组立功了,咱得开庆功宴呗?」 「那必须的!」周春明面露笑容,虎最后到谁手,他一点儿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生产任务能否正常进行。 一只耳这头盘踞老鬼头子岭数年的东北虎被擒,当真是解决了永安林区一块顽疾。 周春明高兴时,回身向于全金指示道:「让小韩子开车,你跟着下山。看有那烧鸡、熟食啥的,你就往回买。」 说着,周春明手往下一点,道:「多买!买够了啊!」 「哎!」于全金答应一声,忙去找周春明的司机韩根良。 而在这时,周春明看了阎书刚一眼,又看向众保卫员说:「今天晚上咱在一食堂,好酒、好菜,吃完了还有车送你们回家!」 听周春明如此说,众保卫员齐声欢呼。 不是谁家都有赵家那样的伙食,住在山区即便有铁饭碗,一年又能吃着啥呀? 这时,周春明似乎还想下达什么指示,但回头时发现自己的秘书已经走了。 于是,周春明便对刘金勇说:「金勇啊,你中午吃饭的时候告诉一食堂一声,晚上焖大米饭,再多炒几个菜,让赵师傅下班留下掌勺。」 听周春明的指示,刘金勇刚开始满脸堆笑,可当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刘金勇脸 上笑容一扫而空,上前一步对周春明说:「周书记,那个……赵师傅跟人家走了?」 「跟人家走了?」周春明一怔,道:「跟谁走了?我咋不知道呢?」 刘金勇那话说的有问题,听着好像赵有财撇家舍业和哪个小寡妇跑了似的。 「周书记。」阎书刚忙向周春明解释说:「昨天林业局李科长他们临上山之前,到一食堂找的赵师傅。」 听阎书刚这话,周春明不由得一皱眉头,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能说什么罢了。 而此时,他亲家正站在一副野猪残骸前,旁边还有一具豺的残骸。 昨天黑老虎走后,剩下的豺一拥而上,啃光了野猪,也啃光了它们曾经的王。 豺也走后,雪覆盖了所有的足迹,只留下两具骸骨。 「这大爪子恶(n)呀!」陈良友发出赞叹,当他想找赵有财交流看法时,却见赵有财正注视着张广才岭。 巍峨、蜿蜒的山岭,一眼望去,仿佛横在天上,挟崇山峻岭将大半天幕挡住。 「赵师傅。」这时,李春明走到赵有财身旁,询问道:「咱怎么办?」 「撵!」赵有财眼神、语气都透着坚定。 「不是?赵师傅。」秦竹松指着对面两山,对赵有财说:「这连个踪都没有,咱往哪么撵啊?」 要是一条路,那也就罢了。 而此时,他们对面就有两座山。 在那两座山与张广才岭之间,还有山! 在林业局下来的四个保卫员中,秦竹松最年长,他也最稳重。 当他都这样问的时候,想必其他人也是同样的想法。 但面对着质疑,赵有财将视线从张广才岭上收回,转头看向秦竹松道:「我知道该怎么走!」 听他这么说,陈良友在后头拽了赵有财一下,并小声叫了声「二哥」。 陈良友是个好朋友,他怕赵有财得罪局里来的人。 可让陈良友没想到的是,秦竹松听了赵有财的话,就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笑道:「赵师傅,你知道那就好办了,那我们跟你走就完了。」 「嗯?」陈良友一愣,惊讶地看向他的赵二哥,什么时候他赵二哥这么有威望了? 这时的赵有财,脸上没有过多表情,但让旁边人一看,就觉得赵有财信心满满、胸有成竹。 正是这样的自信,时刻地感染着李春明等人。 「兄弟!」赵有财唤了陈良友一声,道:「我们现在跟你回工段。完了你给我们拿点干粮,要有苞米面,你再给我拿十斤,赶明儿我都还给你。」 「二哥,你这说啥话呢?」现在的陈良友,可不像刚见面时那样和赵有财闹了。 陈良友一耸打手,没好气地说:「你骂你兄弟呐?我这工段不缺吃的,一会儿到我那儿,你管够拿,没有事儿!」 他们工段归林场,虽然驻扎在山上,但林场按时给他们补给,所以他们根本不缺吃的。 可说完那番话,陈良友眉头微皱,又问赵有财说:「二哥,那你们晚上在哪儿住啊?」 赵有财抬手往东南方一指,道:「我们晚上在那儿住!」 …… 「哥!哥!」跑进车队驻地的李如海,大声呼喊着李宝玉。 「炸呼啥呀?」李宝玉放下手里的大铁钳子,起身时还回头看着拆下零件的拖拉机。 上班的大半年,李宝玉不但学会了开车,他还会修车了呢。 看了一眼后,李宝玉一边下意识地摘手套,一边回头。 一回头,正看见李如海提着大铁锹奔他来,李宝玉紧忙回 身把大铁钳子抄在了手里。 看到李宝玉的动作,李如海脚下一顿,手拄铁锹直勾勾地看着李宝玉。 对面李宝玉手持大铁钳,兄弟二人仿佛决斗的剑客,屹立对峙。 「你俩干啥呢?」这时,林祥顺从屋里出来,看哥俩那样子紧忙叫停。 「如海,你拿锹干啥呀?」林祥顺问,李如海道:「我大哥给那大爪子抓住了,我上去就给它一板锹,干它俩眼一翻……」 「死啦?」李宝玉惊讶地大声问道,李如海气势一滞,声音弱了几声道:「没死,但给它拍懵了。」 说完这句,李如海声音瞬间拔高,喊道:「我寻思再给它来个九九八十一锹,让那新来保卫场长给我喊住了。」 「哎呀,如海呀!」林祥顺上前从李如海手中拿过铁锹,道:「拉倒吧,大爪子不是随便打的。别给它打死了,再让你蹲笆篱子!」 蹲笆篱子就是蹲监狱的意思,听林祥顺这么说,李如海咔吧、咔吧眼睛不说话了。 而这时,李宝玉恶狠狠地抡着铁钳子,抡出破空之声,道:「杂艹的,看我特么脑瓜子给它削放屁了!」 「你也拉倒吧!」林祥顺过去,在李宝玉肩膀上拍了一下,然后将铁钳子也夺下,道:「你也不行嘚瑟,再过几个月你就结婚了,咱消停好好过日子!」 听林祥顺的话,李宝玉抽搭下鼻子,道:「我家大黄啊!」 李宝玉本就是性情中人,他对大黄的感情极深。 而那大黄狗不光救过尿裤子的李如海,还救过他李宝玉呢。 就李如海短篇评书《小八戒传奇》中,小八戒被真八戒挑在空中看着太奶那段。 真实故事发生的时候,要不是大黄过去扯住小黄毛子,小八戒还得让野猪撅两次。 「哥,不整死它也行!」这时,李如海眼睛一亮一亮地对李宝玉说:「你回家让妈熬点大黄米饭,趁热盛一碗摔(zhui)凉水里滚一下。完了紧忙就捞出来,给它灌嘴里。」 李如海此言一出,李宝玉、林祥顺皆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忽然,李如海指了林祥顺手中的钳子一下,道:「你再拿钳子,给它卵(ln)子夹碎了。」 林祥顺:「……」 李宝玉:「……」 「你这孩子!」林祥顺哭笑不得,说李如海道:「你都搁哪儿学的呀?」 「跟我大爷学的。」李如海如此说,听得林祥顺一怔,他紧忙问道:「你大爷啥前儿教你的?」 「那年……」李如海回忆往事,道:「他跟我爸搁我家喝酒,俩人琢磨咋调理张占山,我搁旁边听着一耳朵。」 李宝玉、林祥顺两人对视一眼,很默契地一起撇了下嘴。 「行啦,如海,别寻思没用的了。」林祥顺对李如海说:「那大爪子也到不了咱手。」 「咋没用呢?」李如海歪着脖子,道:「我听周书记说了,那大爪子归我大哥处理。」 「是吗?那好啊!」李宝玉和林祥顺都挺惊讶,李宝玉道:「我哥哥处理就行,我哥哥说了给它送辽省那边马戏团配种去。 完了,再给它卖到吉省搞研究去。折腾一溜十三招,折腾也折腾死它了。」 「行啊。」林祥顺摆了下手,道:「让你们军哥处理吧,他比你们有道儿道儿。」 「是!」李如海点头,笑道:「我大哥上来那劲儿,比我大爷还咕咚呢,呵呵……」 笑到一半,李如海笑声戛然而止,因为那俩人都用一种特别的眼神看着他,看得李如海好不自在。 李如海忙请二人帮忙保密,在林祥顺、李宝玉答应 后,李如海转身出了车队。 从车队出来没多久,李如海突然停住脚步,哎呀一声自言自语道:「我锹忘拿了。」 李如海刚转身,就被冲过来的一人推倒在地。 「哎?」倒地的李如海一看,推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死对头张来发。 李如海急忙脚蹬地起身,指着张来发喝道:「我没招你,没惹你,你打***啥呀?你虎啊?」 李如海语气挺横,但他只说却不往前去。 没办法,李如海一身本事,百分九十都在他那一张嘴上,打架并非他的长项。 「你特么没惹我?」张来发正与李如海相反,只见他面露凶光,迈步向李如海逼近,道:「你刚才是不是呿(qu)呿我爸了?」 「你爸?」李如海眉头一皱,他忽然想起刚才说到灌大黄米饭、钳子夹卵子的时候,确实提到张占山了。 忽然,张来发一拳袭来,李如海闪身就跑,边跑边叫嚣道:「我就呿呿你爸了,还能咋地?」 说完,李如海撒腿就跑。 「别跑!」张来发迈开大步就追。 「我就跑!」李如海回了一句,然后在前面带着张来发跑。 俩人绕着花坛跑、绕着树跑,张来发穷追不舍。 李如海一身本事,百分九十在嘴上,另外百分之十多数在腿上。 这是李家人的基因。 但李如海脚上穿的是军勾,这大皮鞋扳脚还沉,导致李如海好几次都险些被张来发抓住。 被逼急了的李如海,这回也不绕圈了,闷头在道上一路直冲。 他身后,张来发咬牙追赶。 二人一前一后,跑的都很快。 奔跑中的李如海回身看了一眼,见张来发穷追不舍,李如海将心一横。 这时,李如海回忆着他帮赵威鹏抓郑家父子那天,几人去的时候在车上唠嗑,赵军当玩笑说过的一件事。 「还是我大哥咕咚啊!」李如海心里如是想着,然后卖个破绽,慢慢减速。 眼看自己离李如海越来越近,张来发咬紧牙关,像小宇宙爆发似的提速。 一个减速,一个加速,张来发很快就追上了李如海。 可就在张来发伸出手,要去抓李如海后背棉袄的时候,李如海猛地双头抱头往下一蹲。 就在张来发惊讶地发现自己前面没人时,他双腿拌在李如海身上,然后整个人在惯性的作用下,如炮弹一般射了出去! 「啊……」 免费阅读. 第七十二章 .打围行有史以来最大阵仗 在第三悠早餐进行中,赵军、李宝玉、解臣来到院子里放狗。 从门前往院门口,依次放开黑虎、黄龙、青龙、黑龙。 当赵军解黑龙脖子上的绳子时,青老虎、二黑和白龙都急得直叫,青老虎更是激动地直蹦。 「汪!汪!」脖子上的绳子解开,黑龙欢快地向青龙追去。 青梅竹马的两只狗,一路追逐着跑向院外。 出了院门,青龙往旁一转,到帐子根下,把左边后腿往外一撇。 跟在后面的黑龙凑过去,等青龙尿完,它跑到被青龙呲的帐子旁,将小屁股一沉,左边后腿向上微抬。 就在两只小狗划地盘的时候,赵军的手摸到了青老虎脖子上。 青老虎老老实实地等在那里,等着赵军松它脖上的链子。 可赵军的手,却是顺着它脊背一抚,道:「老虎,你在家吧哈。」 青老虎猛地抬头,看着赵军。 狗脸上显示不出太多表情,但能看得出来,此时的青老虎不太高兴。 但它没向赵军咆哮,而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并将头别了过去。 赵军在青老虎头上摸摸,不带这老狗,是因为它下口极狠。 今天猎狐狸,要的是皮毛,让它把皮毛咬坏,不就白忙活了吗? 其实,打狐狸最好的办法是下套,但为了让楚局长有参与感和体验感,赵军这才决定带狗走这一趟。 不带青老虎,也不带白龙、二黑。黑白双煞下口也是极狠,而且它们的体重都在一百零五斤朝上。 它俩要是一左一右,拽住狐狸一扯,狐狸直接就碎了。 见赵军不带自己,黑白双煞很不乐意,在狗窝前连蹦带跳,嗷嗷叫着表达自己的不满。 隔壁院的小花、黑妞获得了出战的机会,两条母狗欢快地跑出院子。 「哥哥!」李宝玉问赵军道:「带这六个狗,够吗?」 「够了!」赵军道:「抓狐狸,又不是抓旁的。」 「军哥!」这时解臣从李家院里走出来,指着赵家院里在嚎的二黑、白龙,问道:「不领它俩呀?你瞅那叫唤的!」 「不领它俩!」赵军一摆手,招呼李宝玉、解臣将黑虎等六狗拴上绳子、带上车。 「嗷嗷嗷……」眼看三人带着其它狗上车,白龙、二黑的叫声都变了。 「干哈呢?」赵有财带着李大勇快步从屋里走出,指着赵军三人喝道:「整那狗嗷嗷叫唤?」 「爸,今天不抓狐狸吗?」赵军向赵有财解释说:「二黑它俩口太狠……」 「呜嗯……」看赵有财过来,一百多斤的二黑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吭叽着绕到赵有财身后,把脸埋进赵有财腿弯里,嘴里还发出声声呜咽。 「口狠还不好吗?」顾忌着家里有客人,赵有财低声喝道:「平时抓野猪、打黑瞎子,你咋不说这狗口狠呢?」 「大爷,你看……不是你说的么?」李宝玉看自己哥哥被数落,小声地插了一句:「打围每一仗都不一样,打啥使啥。」 「闭嘴!」李大勇一看自己大哥被顶撞,指着李宝玉喝道:「就你会说话?」 李宝玉紧忙闭嘴,低头挑眼瞄了他爹一眼,见李大勇横眉怒视,他忙后撤到赵军身后。 「瞅这给我们二黑气的!」赵有财抱住委屈的二黑,说了这样一句。 李大勇一怔,看向赵有财,他感觉刚才那话怎么不对劲呢! 这时的赵有财摸着二黑脑袋,说:「没事儿,二黑!咱不跟他们去,我领你上山!」 这狗能听明白,瞬间就不吭叽了,在赵有财怀 里蹿出,激动地围着赵有财直转圈。 见二黑如此高兴,赵有财脸上也露出笑容,他转头看向白龙,道:「白龙,你也跟我去!」 坐在狗窝前的白龙看了眼赵有财,又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赵军。 赵有财见状,知道这狗看主人脸色,当即冲赵军一摆手,道:「你们先走吧!」 赵军不走,他领不走白龙。 「爸。」赵军见状,忙问:「你领俩狗上山,它不单吗?」 狗单,说的是狗势力单薄。 「什么俩狗!」赵有财转头,看向青老虎道:「这不还有老虎呢吗?」 青老虎是真想上山,即便再不得意赵有财,这时候也没吭声,只是斜眼瞄了下赵把头。 「那你们去吧。」赵军叮嘱道:「爸,那你注点儿意呀。」 「我用你告诉?」赵有财眼睛一横,道:「我上山的时候,还没有你呢。」 「就是!」李大勇在旁附和,道:「大哥,我跟你去!」 赵有财满意地看了李大勇一眼。 就在这时,王、林两家人来了。 此时看到家门口站着解臣,猎狗还都上车了,王强便喊解臣道:「小臣,要出发啦?」 「嗯呢,老舅。」解臣随意地道:「咱走啦,咱打围去。」 「那算啥打围呀??」王强下意识地一摸肩膀,笑道:「不就扣个狐狸吗?枪,我都没拿啊!」 「不拿枪,你来干什么?」赵有财闻言,从院子里走出,冲王强招手,道:「去吧,回去取枪去!」 「啊?」王强一怔,却是没听赵有财的,缓步走到汽车后,问道:「我大外甥不说今天打狐狸么?打狐狸,我那枪也不行啊!」 「什么打狐狸?」赵有财道:「咱上山磕猪去!」 王强闻言,转头看向赵军,却见赵军一笑,道:「老舅,你跟我爸他们去吧。完了你也不用取枪,咱家就有。」 听赵军这话,王强又看向赵有财,却见赵有财那双小眼睛正瞪着自己。 赵把头很不满意,王强这小子,明显是跳槽了! 「啊,那行。」毕竟是姐夫,王强只能道:「我上哪儿都行。」 「那你和大勇,你俩进屋。」赵有财吩咐道:「取枪、取绑腿。」 「好嘞,大哥!」李大勇痛快地答应一声,然后招呼王强道:「走啊!」 王强撇了撇嘴,跟李大勇往屋里走去。 赵有财转头,狠狠地瞪了王强后脑勺一眼,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这时,赵家房门打开。 楚安民、赵子阳、宋志远、陶大宝、李武波,五人鱼贯而出,后面跟着周春明、周建军和李大智。 周家父子与李大智不上山,他们三个要留下跟着混采访,现在出来就是为了送一送楚局长。 再后面,是拍摄组三人。 刘贵海扯着嗓子,喊道:「你们别着急走,等我们拍几个镜头的!」 赵家院子里,支起录像机,苏、刘二人做着准备工作。 赵军见状,忙让李宝玉、解臣再将猎狗从车上牵下,除黑虎以外,都撤下护甲。 撤护甲是为了展示狗身上的伤疤,黑虎不撤甲是因为它身上没疤。 此时,赵家房檐下也站满了人。 「嫂子,你找啥呢?」金小梅感觉旁边的王美兰一直在动,转头一看就见王美兰正在棉袄、裤子的几个口袋里翻着什么。 「哎?找着了!」王美兰从裤子口袋里,翻出一个叠的比麻将块还小的纸片。 「妈,这啥玩意啊?」抱着孩子 的赵春看王美兰在展那纸片,不禁好奇地问道。 「这昨天你张嫂子给我的。」王美兰道:「说是你张大哥给写的。」 「我张大哥还会写字呢?」赵春嘀咕道:「他不小学念三天就回家了吗?」 四方的小纸片,横叠一下、再纵叠一下,当王美兰打开第一下时,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小字。 「你看!」王美兰将其展示给赵春看,赵春上前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张援民口述,张玲玲代笔。」 赵春嘴角一扯,旁边金小梅道:「你看援民办事,板板正正。」 王美兰打开纸条,顿时脸色一变,她抬头时向院子里看去。 这时,赵军、李宝玉他们正在将黑虎六狗,一条条地拴回狗窝前。 猎狗以为主人改变主意,不打算领它们上山了,一个个都是抗拒。 「慢着!」王美兰高高抬手,喝止住赵军等人的行动。 王美兰从屋前跑过去,在赵军耳边低语几句,赵军眼睛一亮,随即娘俩相视一笑。 赵军冲王美兰点了点头,王美兰转身到苏香莲面前,唤道:「闺女。」 「姨,你别着急。」苏香莲伸出手,亲切地把着王美兰胳膊,说:「你说的那个事,我刚才和我刘叔、侯叔都说了,他们感觉可行。 但是咋地呢,我们得跟领导汇报一下。现在领导不一定到单位,我寻思等十来点钟再往台里打电话。」 王美兰闻言,转头看向刘贵海、侯景林二人。见王美兰看来,刘、侯二人纷纷笑着向她点头。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就是三人没权利,要不然直接就拍板同意了! 「闺女,我是怎么想的呢?」王美兰抬手一指钻进窝里的黑虎,随着她一招呼,黑虎屁颠、屁颠地向王美兰跑来。 王美兰摸了摸黑虎的脑袋,对苏香莲说了一番话。 她说完,苏香莲都不用和刘贵海、侯景林商量,当即就点头道:「行,姨,这么办挺好!」 见苏香莲答应,王美兰向赵军摆了摆手,然后她往房檐下退去。 赵军看向苏香莲,苏香莲走到他面前,连比划带说了一番话。 赵军点头答应,回身招呼王强、李宝玉和解臣,道:「老舅、宝玉、小臣,赶紧拿绳子,咱给这几个狗都拴上,一会儿先拍咱们。」 「啊?啊!」王强、解臣闻言大喜,李宝玉也高兴了,这对他来说绝对是意外收获。 「大哥!」李大勇见状,忙拽了下赵有财衣角。 「哎?你们干啥呀,这是?」赵有财带着李大勇凑了过来,李如海感觉有好事,也跟了上去。 「爸、李叔。」赵军小声问道:「你俩也上电视啊?」 「废话!」赵有财小声回了一句,然后问道:「咋整?」 「拿绳子拴狗。」赵军随手给了赵有财两根绳子,然后招呼陶大宝、李武波和林祥顺,道:「陶大叔、李五叔、二哥!」 「哎!」 「哎!」 「哎!」 三人忙不迭地答应,赵有财一愣,斜瞪了赵军一眼。这小犊子,就等着自己开口求他呢! 「那个……赵军呐!」已经上车等候的楚安民连忙下车,带着赵子阳和宋志远走来,喊道:「带我们一个呗?」 「还有我!」李大智刚去了趟茅房,险些错过了这等大事。 这时,周建军看了看周春明,周春明冲他点点头,周建军忙也混了过去。 「楚局。」赵军冲楚安民一笑,道:「你不能拍。」 「为啥呀?」楚安民急道:「宁 落一屯,不落一人,咋不带我呢?」 「不是不带你。」赵军笑道:「楚局,你忘啦?你昨天刚拍完你。」 「呀!」楚安民这才反应过来,昨天自己刚拍完死驴老汉历险记。 「赵军,那我们呐!」赵子阳一脸期盼地看着赵军,宋志远、李大智也都眼巴巴地看着赵军。 周建军倒不着急,他知道有好事,他小舅子不会把他落下。 「还有我,大哥!」李如海在人群后蹦跶,道:「我对咱们赵家帮的忠心可昭日月呀!」 李如海话音刚落,就感觉两道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你不行。」赵军摇头,指了下李如海身上,道:「你穿这身,你也不像打围的呀!」 李如海一怔,低头看着身上行头,周围人哈哈直乐。 「那我回去换去!」李如海说着,就要往回跑。 「换,你也不行!」赵军喊道:「瞅你就是半大小子,你也不带那架呀!」 李如海脚步一顿,小脸上满是失落。 「如海!」 「大娘!」听到王美兰叫自己,李如海委屈巴巴地走过去,来到王美兰面前。 「你别着急呀。」王美兰慈祥地帮李如海整整衣领,笑道:「一会儿跟着大娘上电视,你这身行头正好。」 「嗯?」李如海惊喜交加地看着王美兰,道:「大娘,我以后就忠心你一个人!」 「哈哈哈……」女人们哈哈大笑,金小梅在李如海脑袋上点了一下,笑骂道:「这没出息的!」 「嘿嘿!」李如海嘿嘿一笑。 这时,苏香莲受不了了。 就算你们是猎帮,也不能搞这么多人呐! 十来号人,还说不是你们暴力组织? 听苏香莲说自己这帮人不像猎帮,赵军大手一挥,众人纷纷行动。 赵家院子里,除了九条猎狗以外,还有三条红狗。此外,隔壁李家也有秦镇江给送来的两条狗。 不像猎人,牵上狗就像了吧?反正赵军家狗多,人手一条,狗还有富裕呢。 还觉得不像? 那就背枪。 陶大宝、李武波来的时候,自己带着枪。再把赵家西屋里的两颗半自动,和李家挂管枪拿出来,不够的到仓房里取气枪。 很快,赵军等十三人全副武装,各个牵狗,各个配枪,李宝玉、解臣不但背枪,还拿了侵刀。 霎时间,一股无形的杀气在赵家上空凝聚。 免费阅读. 第四十八章 .向赵师傅学习! 在惯性的作用下,张来发如出膛炮弹一般射了出去。 但这“炮弹”射程不怎么样,才飞出一米半多,就一头杵在了地上。 虽然昨天才下了一场雪,但今天凌晨三点多雪停,工人们来到林场后,就在后勤的组织下对场里道路进行了清扫。 人多力量大,二百多号人没用上一个小时,就将林场里各条道路上的积雪推成一座座雪山,然后再用东方红拖拉机运出场外,倒在偏僻处的沟塘子里。 所以张来发落地时,是重重地摔在夯实的土路上。 而且还是脸着地。 “啊……”张来发惨叫的声音更大了。 站起身的李如海笑呵呵地向前望去,却见趴在地上的张来发头猛地往起一扬,紧接着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我的天呐!”李如海隐约看到张来发满脸是血,这可吓了他一大跳,慌忙向张来发跑去。 到张来发近前,李如海蹲身将其脑袋扶起,就见张来发脸上有划痕,鼻子在出血,嘴里也满是血。 “救人啊!快来救人啊!”李如海扬起头,嘶声大喊。 他嘴碎但本性不坏,平时和张来发不对付是真的,但从来没想给这小子弄死。 李如海的声音随风飘远,在车队修理东方红拖拉机的李宝玉听见了。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李宝玉一听是自己弟弟呼救,提着大铁钳子前去相助。 李宝玉跑得极快,当他赶到看清情况,不禁诧异地看向李如海问道:“你咋给人打成这样了呢?” 说完,李宝玉伸手在张来发鼻子下一探,见张来发还有气,便翻手轻轻拍拍张来发的脸,低声唤道:“醒醒,咋地啦?” 他这一拍,昏迷中的张来发嘴一撇,随着血落下两颗牙来。 摔那一下,给小子俩门牙卡掉了。 “哎呦我天呐!”李宝玉心道不好,忙拽起张来发扛在自己肩上,背着他就往卫生所跑。 李如海跟在后面,但被李宝玉越落越远。 当看不见李宝玉时,李如海却看到了从东边过来的解放汽车。 李如海一眼看出那是解臣的车,顿时眼前一亮,自家说的算的来了! 这时的汽车上,赵军在后车箱里照顾伤狗,王强和解臣看见前头站着一人,那人向上挥舞着手臂。 “哎?”王强一怔,对解臣说:“如海咋来了?” 解臣踩刹车停住,李如海跑过来看了一眼,见车厢里坐的是王强、解臣,这小子便往后跑。 一边跑,李如海一边嚷:“大哥,大事不好!” 忽然停车,赵军还以为发生什么了呢,此时听到李如海的呼救,赵军忙起身问道:“咋的了?” 李如海道:“我给张来发干灭火了!” 赵军闻言一愣,他也被李如海的话吓了一跳,忙问道:“他人呐?” “我哥背他上卫生所了!” 听李如海这话,正好顺路的赵军忙叫李如海上车。 汽车在卫生所门外停下,赵军翻身下了后车箱,让解臣在外照看狗,他和王强、李如海进了卫生所。 一进门,赵军就听董成梁对李宝玉说:“这孩子没啥事儿,就是镶完牙,以后说媳妇费劲了!” 这年头就能镶假牙了,但技术相当的粗糙了。 没有种牙技术,像张来发这样的,门牙少了两颗,补两颗牙在缺口处,然后用铁皮牙套固定。 固定的时候,铁皮牙套得套在左右两边两颗牙上。 也就是说,以后张来发一张嘴,前边四颗锃亮的大银牙。 赵军一听就知这事不好。 老张家两个孩子,张来宝娶媳妇就够费劲了,张来发如今又这样,那徐美华不闹才怪。 这时看到赵军,李宝玉瞬间有了主心骨,他转身刚要说话,却被赵军拦住。 “呦!这不王小子么?”董成梁看到王强却是一愣,问道:“你咋还来了呢?” 留王强和董成梁在屋里寒暄,赵军叫着李宝玉出屋问道:“宝玉,今天下午活儿多不得?” “哥哥,今天没啥事儿了。”李宝玉说完,就见赵军抬手一指解放车道:“那你请个假,给狗和张来发送回去吧。” “啊?”李宝玉一怔,随即点头道:“行,那倒行。” 赵军继续叮嘱道:“回屯先到家,老虎让大爪子挠一下,你让我妈找韩大夫给老虎打针。 完了老张家那边,别让我妈去,你让老舅嚒陪着我婶儿去,实在不行就赔他们俩钱。” 王美兰和徐美华是老对头了,王美兰去的话,更容易激化矛盾。 “行,哥哥,我知道了。”李宝玉点头应下,然后对赵军说:“哥哥,可不能饶了那大爪子啊,咱们得让它血债血偿!” “你可快拉倒吧!”赵军扒拉李宝玉一下,道:“整不好老张家再让咱如海血债血偿!” 李宝玉瞥了一旁的李如海一眼,没好气地道:“那就让他偿去吧。” 李如海:“……” 赵军闻言一笑,扒拉李宝玉一下,催促道:“行啦,快去吧。” “那我走了,哥哥。”李宝玉对赵军说:“你帮我跟顺子哥说一声就行。” 赵军点头答应,李宝玉进屋叫走着张来发从屋里出来。 看到赵军,张来发似乎有些畏惧,而看到李如海时,张发来狠狠地瞪着他。 “你看,你这么瞅我干啥?”李如海颇为无奈地道:“我说不让你撵我,你不干……” 李如海话没说完,就被赵军拽到了身后。 在送走李宝玉、张来发后,赵军打发李如海去车队给李宝玉请假。 有林祥顺在,请假就是说句话。而赵军,则带着王强、解臣去一食堂吃饭。 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过了午饭的时候,但赵军相信食堂肯定有饭。 果然,当赵军进到食堂时,刘金勇等一众保卫员都在,阎书刚也在。 看到赵军回来,阎书刚亲自起身,笑着与赵军握手,并道了声“辛苦”。 赵军笑着应下,然后又把王强、解臣介绍给阎书刚认识,并指明这是自己招的三个营林保卫员之二。 阎书刚一听这是专业人才,而且还有赵军的面子在,所以对王强、解臣进行了一番热情的笼络。 这时,韩大春、韩大名两兄弟一人端着个盆从后厨出来。 两个盆里,都是热汤面。先让这些中午没吃饭的简单垫吧一口,然后晚上再吃好的。 “韩哥。”刘金勇对韩大春说:“给我们切点咸菜。” 这年头的东北人,多数都口重,林区人更是如此。 “哎,有酱缸黄瓜,我这就切去。”韩大春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后厨走去。 此时后厨里,新来的丁庆斌一边扒着白菜帮子,一边小声问身旁的崔玉英道:“大姨,哪个是赵军呐?” “那个!”崔玉英扬头,并抬手指着赵军,对丁庆斌说:“浓眉大眼那个!” “啊……”丁庆斌左右微晃身子,在看清后嘀咕道:“这跟赵师傅长得也不像啊!” 这话不是骂人,这是事实。 看人先看脸,看脸先看眼。 赵家父子,赵有财是细眉小眼,而赵军却是浓眉大眼。乍一看,这父子俩的确不像。 这时韩大春进来后厨,冲丁庆斌道:“小丁子,去,上酱缸捞几根黄瓜。” 作为一个新人,还是临时工,丁庆斌不敢怠慢,连忙起身去捞咸菜。 而此时,前厅大堂里。 众保卫员纷纷拿碗盛着面条,赵军却注意到韩大春走后,韩大名却没走,他就在一旁静静地站着,但他始终看着自己。 赵军见状连忙起身,和韩大名走到一旁,问道:“咋的了,大名叔?” “军呐,我师父呢?”韩大名问道:“你们都回来了,他们咋还没回来呢?” “唉呀!”听人提起赵有财,赵军也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说道:“没事儿,大名叔。等下黑,我爸也就该回来了。” “能吗?”韩大名道:“军呐,我都怕他有事。” “没事儿,大名叔。”赵军下意识地顺着窗户往外瞅了一眼,道:“昨天下完雪,山上都没踪,他们掐不着踪就该回来了。” …… “赵师傅,这么走能行吗?”赶路的李春明紧跑两步,跟上赵有财问道:“这也没踪,咱别跑过了啊!” “不能!”在前开路的赵有财吃力地将左腿从雪地里拔出,然后他指着左手边拔起的山峰,对李春明说:“咱从那么绕过去,完了直接上前头截它。” “赵师傅。”跟上来的秦竹松对赵有财说:“咱别整冒仗了啊!” 打仗围没堵着猎物,那就是冒仗。 就像昨天赵军组织的第二场仗围,刘金勇等人叫一只耳跑了,那也算冒仗。 “那不怕!”赵有财坚定地道:“堵不着,咱能划拉着新溜子也行。划拉着新溜子,咱好接着撵啊!” 听赵有财这话,李春明四人面面相觑,他们属实是不想撵了,但架不住赵有财积极性太高,让他们谁也说不出打退堂鼓。 可即便这样,四人心里对赵有财也没有任何的反感,反而钦佩赵有财的主人翁精神。 当然了,他们不知道赵有财这么积极是为了翻身。 在李春明四人看来,赵有财一个厨子,放着后厨清闲的工作不干,爬冰卧雪地参与到打虎中来,是为了永安林区,是为了冬运生产的顺利进行。 这种牺牲、奉献精神,让李春明四人对赵有财无比敬重。 甚至李春明都想好了,等自己回到局里,一定要向楚安民汇报,并提议将明年的生产保卫标兵称号颁发给赵有财。 就在李春明胡思乱想时,赵有财已先他们一步远去。 难怪李春明四人敬佩,在这行进过程中,赵有财始终承担着开路的重任。 昨天刚下完雪,漫山遍野都没有路了,这时候开路是很费力的。 望着赵有财背影,李春明感慨地对自己的同事说:“咱们是干保卫的,咱们还是军人出身,咱们怎么能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呢?” 听李春明这么说,秦竹松、赵继成、张冬至三人不禁有些惭愧。 “等这次回去,咱们都得检讨一下自己。”李春明道:“我也不例外。” 三人纷纷点头附和,李春明很满意同志们的态度,当即说道:“咱们要向赵师傅学习,走!” “向赵师傅学习!”秦竹松三人高呼一声,与李春明追着赵有财脚印行进。 …… 吃完饭的赵军,独自一人来到了周春明的办公室外。 他轻轻扣了两下门,过来开门的竟然是姐夫周建军。 周建军笑着向赵军一招手,示意赵军进屋。 赵军进到办公室里时,周春明正在打电话,见赵军进来,周春明冲他招了下手,然后对着话筒道:“楚局,赵军来了,你跟他说呀?” 随即,周春明将话筒从自己耳旁分开,唤道:“赵军!” 赵军连忙过去接过话筒,在向楚安民问了声好后,就听电话那头楚安民道:“赵军呐,你这次任务完成的太好了。我就说你是干保卫的材料吧?我没看走眼吧,哈哈……” “呵呵……”赵军淡淡一笑,这时候他没法说别的。 “哎?那啥……”楚安民又道:“不说还有一个黑色老虎呢吗?那个咋整啊?” “那个老虎,李科长他们撵去了。”赵军如此说,楚安民追问:“他们能撵上吗?” “这个吧……”赵军迟疑了一下,这话说不好可是得罪人呐。 “楚局,我们这儿昨天下场大雪,给那些山牲口脚印都盖住了。” 听赵军这么说,楚安民就明白了赵军的意思。 赵军的解释,在楚安民看来有一定的道理,但他又不以为意。 同样是看不着山牲口脚印,你赵军能生擒东北虎,他们打不着,那不就说明他们能耐不行吗? 但为了不让赵军为难,楚安民没再继续往下问,但在他心里,已经不对李春明四人抱有希望了。 同时,楚安民再一次坚定了自己是个伯乐的信心,要不然咋能挖掘赵军这样的人才。 “楚局!”赵军对楚安民说:“那个大爪子,咱咋处理呀?” “啥咋处理呀?”楚安民反问:“你不都给联系出去了么?该找赵胖子,你就找赵胖子,赶紧给它整走就完了。” “楚局。”虽听楚安民那样说,但赵军仍试探着问了一句:“我寻思咱林区第一次抓住活的东北虎,咱是不是得留个纪念啥的?” “嗯?”忽然,电话那头楚安民的声音变了。 赵军又道:“楚局,咱是不是能找人做个采访啥的?你看永兴大队他们都上晚报了,咱不行上个电视呢?” “上电视?”虽然看不到楚安民的表情,但听他声音中带着几分激动:“你搁电话旁边别走,等我几分钟。” 说完,楚安民都不给赵军反应的机会就撂了电话。 赵军一撂电话,就见周春明看着自己问道:“小军,咱真能上电视吗?” “我感觉差不多。”赵军对周春明说:“大爷,要是能行的话,到时候你得跟我们去!” “嗯,嗯!”周春明连连点头,一旁周建军过来问道:“军,那你姐夫呐?” 第四十九章 .有财,你儿子出息了 即便是二三十年后,能上电视也是一件光彩的事。 当然,前提得是正面形象,上法治节目那就不中了。 而在这年头,上电视绝对是光宗耀祖的事。 「你一个管后勤的,你跟着掺和啥呀?」周春明白了自己儿子一眼,道:「咋那么没深沉呢?」 没深沉是东北方言,意思等同于不矜持。 周春明说的确实没毛病,虽说这次行动,后勤给予了赵军他们不小的支持。 可这次冲锋在一线的保卫员都不能全上电视,周建军再往里面挤的话,倒是没人敢和他争,但事后肯定会有人说三道四。 「爸,这……」周建军知道周春明心里是怎么想的,但他仍道:「这是祖坟冒青烟的事儿啊!我要能上电视,让我妈、春儿、周到搁家看我,哎呀!」 他家也是刚买的电视,要是这几天就能在电视里看见自己,周建军感觉人生都圆满了。 「我上电视,咱家祖坟一样冒青烟。」周春明像开玩笑似的,对周建军说:「到时候让你妈他们看我不就完了嘛!」 周建军:「……」 一旁的赵军暗暗偷笑,周春明这话倒是没错,毕竟他们父子的祖坟是一个。 周建军也知这事不好办,便也不再强求。 「军呐,那你在这儿吧。」周建军抬手往屋外一指,对赵军说:「我先回去了哈!」 「姐夫。」赵军叫住周建军,问:「你下午忙不啊?」 「不忙,咋地了?」周建军问,赵军道:「我给老舅、小臣他们办成营林保卫员了,你不忙你领他俩上人事呗。给岗位啥的落实下来,完了下月好开工资啊!」 「老舅来啦?」周建军闻言一惊,周春明也看向这边。 那是赵春的舅舅,绝对是实在亲戚。 「啊!」赵军笑道:「今天老舅还立功了呢。」 说到此处,赵军看向周春明道:「大爷,能不能给我老舅他们整个编制啊?」 周春明没说话,而是把头一扬,眯着眼睛将下巴往前一点。 赵军瞬间心领神会,忙替王强三人谢过周春明。 而等送周建军出屋时,赵军小声对周建军说:「姐夫,一堆儿给我张大哥那也办了。」 周建军也没说话,只是回手将赵军往门里一推。 没说话,这就是没有问题。 赵军回到周春明办公室,和周春明一起等电话。 这时办公里就剩赵军和周春明二人了,周春明对赵军说:「赵军呐,我亲家母在家挺好的呗?」 「嗯?啊!」赵军一愣,没想到周春明忽然会问起王美兰,反应过来的他点头道:「我妈她挺好的。」 「啊……」周春明点了点头,随即道:「你回家跟我亲家母说呀。」 赵军瞪大眼睛看向周春明,他想知道周春明接下来要说什么。 这时,周春明继续说道:「你爸上山可不是我让的。」 赵军:「……」 「那天他要去,我就没让。」周春明说:「我为啥没让呢?因为你姐说了,不愿意让他爬冰卧雪地遭那罪。 但我也没法天天看着他呀,他跟阎场长去完了,又跟着李科长去,这我都不知道!」 赵军是听明白了,但这话回家跟老娘说,老娘就得炸。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周春明一把抄起话筒,紧接着就道:「楚局,我知道啦,明天一早我们就下山。哎,哎,好!」 说完,周春明就撂了电话。 赵军见状忙凑了过来,然后就听周春明对 他说:「楚局那边都安排好了,明天下午一点在林业局,咱地方台的记者来采访咱们。」 「真的呀?」赵军也有些激动,这可是露脸的事。 「真的!」周春明点头道:「明天上午我和阎场长,我们直接从场子走,你是和我们一起走啊,还是你们单独走啊?」 赵军未答反问:「大爷,那大爪子咋整啊?」 「大爪子得搁解放车拉!」周春明说:「我和阎场长坐吉普,你们开个解放啊?」 赵军闻言,眼珠一转,这种露脸的事,得留给自己人。 于是,赵军对周春明说:「大爷,那我们明天要直接在屯子走,那大爪子今天晚上我拉走啊?」 「赶紧拉走!」周春明挥手,道:「可别放场子里。」 说到此处,周春明又问赵军说:「你拉回去,没有问题吧?」 「没问题。」赵军笑道:「绑可结实了,啥事儿不带有的。」 这话从赵军嘴里说出,周春明放心得很。 而这时,电话又响了。 周春明接起电话,就听那头楚安民道:「老周啊,李春明他们打着那个老虎没有啊?」 「不知道啊,楚局。」周春明说:「他们也没回来呀!」 电话那头的楚安民沉默了两秒,然后才道:「他们今天要是回来,不管打没打着,明天都让他们回局里吧!」 「楚局,他们回去了,那个大爪子咋整啊?」周春明问,楚安民道:「那不有赵军呢么?让他明天休息一天,上局里来,完了回去就打呗。」 「那行吧……」周春明看了身旁的赵军一眼,然后撂了电话。 而一直到晚上林场下班,赵有财和李春明等人也没回来。 他们没回来,庆功宴仍正常召开。 地点设在一食堂,几张桌子拼在一起,上面摆着丰盛的菜肴。 烧鸡、酱肘子、猪头肉、红烧大鲤鱼、蒸笼排骨、酱焖林蛙、炸丸子、挂浆地瓜、酸菜炖大骨头、白菜粉条五花肉、炸花生米、麻酱大拉皮。 整整十二道菜! 酒是西凤酒,烟是迎春烟。 这规格可是不低了,都赶得上赵家晚宴了。 周春明也不废话,直接招呼大伙开吃、开喝。 烧鸡、酱肉啥的,赵军平时也很少吃。今天赶上了,他甩开筷头和其他人一起猛造。 「吃啊!大伙吃!」周春明招呼众人,道:「烧鸡、大肘子,小于一样买六个呢,咱管够吃!」 …… 「赵师傅,那窝棚还有多远呐?」夜幕的山林之间,李春明喊赵有财道:「我真不行了,饿的腿肚子都转筋了!」 这帮人撵到下午三点多,没能截住黑老虎。五人不气馁,继续向前赶路。 走到现在,不走也不行了,要回去也得翻过前面那座山。 而眼瞅着要黑天的时候,他们竟搭上了黑老虎的脚印。 赵有财伸手一摸,那脚印之内的雪不软不硬,以他的经验判断,黑老虎留下脚印的时候距今,应该在四五个小时左右。 赵有财眺望远山,决定再在山里倒个宿,明天早起直扑张广才岭,在那两省交界的大主岗上设伏,截仗黑老虎! 对于赵有财这个提议,李春明是持否定观点的。因为那黑老虎明显是跨岭而走,它只要跨上张广才岭,就出了永安林区的范围。 既然知道它会走,那就不撵它了呗。 但赵有财不干,非说那黑老虎是个祸害,就像一只耳一样,若是早将其除去,也不至于前几天闹成这样。 赵有财的这番话, 李春明不以为然。但都追到这里了,他又敬佩赵有财的为人,于是才愿与赵有财再磕一天。 可人是铁,饭是钢。 几人从中午折腾到现在都饿了,陈良友是给他们拿干粮和苞米面了。 但这些是到寄宿窝棚吃的,毕竟那些山狗子没什么像样的吃食。 「再坚持、坚持!」赵有财鼓励四人,道:「咱顺那岔子上去就是了!」 「哎呦我的妈呀!」张冬至叫苦,道:「还得往上去呐?哪个老山狗子住这么高啊?」 秦竹松举起火把,向上瞅了一眼,然后问赵有财说:「赵师傅,再往那么走,奔山大堵子去了吧?」 秦竹松一外地人都看出来了,越走山势越高,再往上隐约能看到云杉、鱼鳞松。 也就是说,上头是石塘带。 石塘带附近猛兽出没,冬天熊瞎子冬眠还好一些,要不然虎、豹、大熊霸、豺狗子都在此地活动,什么人敢在这里压窝棚啊? 赵有财抬手,向上比划着说:「那是我们这儿有名的青石砬子,有俩老山狗子在那青石砬子底下合伙压那么个窝棚。」 「他们在这儿压窝棚,他们打啥呀?」秦竹松好奇地问,赵有财左掌立起,道:「这俩老山狗子都不是一般炮,一个专门套香獐子,一个专门吊悬羊。」 「哎呦我艹!」听赵有财这话,赵继成脱口道:「都特么值钱东西啊!」 「行啦,咱别管值不值钱了!」赵有财说着,向四人摆手道:「整悬羊那老山狗子原来是我们屯儿的,我们都子一辈、父一辈,咱上去在他那窝棚倒一宿。」 「行,赵师傅,我们听你的。」李春明话是这样说,现在他想不听赵有财的也不行了。 望山跑死马! 赵有财口中的一轱辘道,四人走了一个多小时啊。 但好在到了窝棚前。 这窝棚依山而建,直接靠山抠的槽子,然后架梁、蓬杆、夯草、拍泥。 在山里搭这样的窝棚,绝对是常住。 「嘿!」赵有财到窝棚前,就像昨晚借宿一样,小声试探着问道:「有人嘛!」 赵有财话音刚落,就听屋里传来动静,紧接着屋里有人说话道:「滚犊子!愿哪儿去、哪儿去,敢进来,我特么一枪打死你!」 赵有财:「……」 李春明四人面面相觑。 「是不是我宋三哥呀?」赵有财连忙自报家门,道:「我赵有财呀!」 赵有财此话一出,窝棚里安静了片刻,然后就听人问道:「赵二呀?」 「对,对!」虽然窝棚里人看不见,但赵有财仍连连点头,一脸和善地道:「是我啊,宋三哥,我们是五个人,想在你们窝棚找个宿啊。」 「你等着!」 不大工夫,窝棚门开,一个老头子出现在门口。 「你是老许大哥吧?」赵有财笑呵地问道。 这个老头子,赵有财没见过、但他听说,这个老头子跟他们屯子的许广福家有亲亲。 「快进来吧。」许长明瞥了赵有财一眼,侧身让五人一一进来。 这窝棚里,小块青石铺地。 炕也是青石所搭,以沙子密缝。窝棚里不但有炉子,还有灶台。 此时那炕上坐在一个老头,这老头左耳贴着左肩头,这是胎里带的歪脖子。 这老头名叫宋柱子,外号宋老歪,和永安中学门外宋栓子是兄弟。 「三哥,咱多少年没见了!」赵有财看到宋柱子,连忙上前握住宋柱子的手。 「二呀,你这大晚上干啥来了?」宋柱子拉住赵有财 的手,对赵有财很是热情。 但这并非是赵有财说的,他们屯里屯亲,子一辈、父一辈,完全是看王美兰的面子。 这个事,王美兰曾在家里讲过。 早年宋柱子他叔伯哥不学好,上山偷胡子种的烟葫芦,让胡子打死后,将尸体吊在山上不许宋家人收尸。 宋家人无奈求到王大巴掌头上,经善良的王大财主出面,胡子才让宋家人去收尸。 那年头的叔伯兄弟之间很亲,这个恩情宋家人一直记着。 「三哥,我们撵一个大爪子……」赵有财话没说完,就被旁边的许长明打断。 「哎?」许长明问:「你们撵那大爪子是不是黑的?」 「是啊,是黑的!」赵有财惊讶地道:「老哥,你看着它啦?」 听赵有财这话,许长明转向宋柱子道:「你看,我说是黑色大爪子吧,你不信!」 「还真有那玩意啊?」宋柱子一怔,道:「我就听我大爷念叨过一嘴,说黑老虎、黑老虎的。」 宋柱子他大爷,是早年赫赫有名的老宋炮,那老头子专打狐狸扒皮卖钱。 「老哥!」赵有财看向许长明问道:「你搁哪儿看着的那大爪子?」 「就在这上头。」许长明往山墙上一指,道:「青石砬子后身,我溜香獐子套回来看着的。那家伙……」 许长明说着,双手比划地像磨盘那么大,道:「脑瓜子得有这么大,吭吭的,给我吓逼扭了!」 「那它没走吧?」赵有财问,许长明说:「那我哪知道啊,我能管了它么?」 赵有财没在意许长明的俏皮话,此时他脑海里回想着这一片的山形地势,构思着明天如何截那黑老虎。 就在这时,宋老歪对赵有财说:「二啊,现在你儿子出息了?」 「嗯?」赵有财一怔,宋老歪继续说道:「他们都说你儿子是伏虎将。」 听到这话,赵有财脸色微沉,问道:「三哥,他们没说别的吧?」 免费阅读. 第五十章 .有财痛饮悬羊酒 壮志未酬誓不休 永安屯,赵家。 今天吃饭的人少,不光赵军、赵有财、王强、解臣没回来,林祥顺也没回来。 今晚保卫组开庆功宴,宴会后需要用车送保卫员们回家。所以,林场留了两个司机。 一个司机送南边永福、永利的人,一个司机送北边永安、永胜的人。 林祥顺就是两个司机中的一个。 再有李如海当班未归,今晚赵家男人这边就只剩下了李大勇、李大智和李宝玉。 所以今晚靠边站上放了大桌面,男女老少全挤在一张桌上吃饭。 虽然人少,但菜不少。 正好猎狗们吃剩的猪肉,一起随车回来。王美兰一看剩的都是好肉,就带人准备了一桌好菜。 焖野猪排骨,烀野猪肘子,野猪里脊炒酸菜…… 不多,也就八个菜,但菜码很大。 饭桌上,金小梅和李大勇说:「今天你老儿子惹祸了。」 「啊?」正啃猪排骨的李大勇一愣,道:「惹祸了?他今天不上班了吗?」 李大勇可能在想,我老儿子没在家,怎么能惹祸呢? 金小梅斜了李大勇一问,又问:「那你大儿子为啥回来早,你不知道吗?」 李大勇看了李宝玉一眼,道:「宝玉回来不是送狗吗?」 李宝玉躲开李大勇的目光,闷头往嘴里扒拉肉。 「是送狗。」金小梅叹气口,道:「还给张来发送回来了呢。」 「张来发?」李大勇一听就觉得不对,忙问:「咋回事啊,宝玉?」 李宝玉把今天李如海坑张来发的事一说,听得李大勇嘟嘟囔囔地骂了李如海好几句。 「大嫂。」李大智撂下筷子,问金小梅说:「这事儿最后咋解决的?」 「给人赔钱、道歉、挨骂、挨撅呗。」金小梅此话一出,李大勇眼睛一瞪,道:「咋还骂人呐?」 「那要卡坏的是咱家孩子,你骂他们不得?」金小梅这么一问,李大勇不吭声了。 这年头孩子打仗,不伤筋动骨,大人基本都不参与。 张来发卡掉四个牙,伤势不严重,但影响形象,影响以后娶媳妇。 换位思考一下,谁家孩子卡成这样,谁都得不乐意。 这时,金小梅看了赵玲一眼,然后对李大勇说:「我跟王田他妈进屋一说,那家伙徐美华就骂上了,完了张来宝也跟着骂。」 「妈的,这***崽子!」一听张来宝也骂,李大勇很来气,徐美华毕竟是同辈人,他张来宝是小辈啊。 「我倒是没说啥。」金小梅道:「玲子护我来着,给我推门外,徐美华她娘俩就追出来了。」 「啊?你们动手啦?」李大勇此话一出口,就听旁边「咣当」一声。 其他人都知道事态如何发展,唯有下午没在家的李大勇、李大智循声望去。 哥俩一看,就见解孙氏一手按着桌面,一手指向李大勇道:「大勇,你也太瞧不起你孙姐了。有我在,还能让我妹妹挨欺负?」 李大智打量着解孙氏,他来了没几天,还不了解解孙氏的过往。但据他观察,这小老太太虽然挺能干活,但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个虎娘们。 「孙姐,你动手啦?」李大勇虽也反感徐美华的态度,但自家孩子给人家孩子伤了,再打人家就不好了。 「没有……」解孙氏刚开口,就听金小梅笑道:「我孙姐跟我们去了,但她没进屋。我寻思啥呢,我寻思孙姐要进屋,好像咱欺负她们似的。 完了我孙姐就在外头站着了,这家伙他们娘俩呜呜圈圈出来一看,见着我孙姐,立马就灭火了 !」 「哈哈哈……」众人发笑,解孙氏微微昂头,一脸骄傲的样子。 李大勇笑完,问金小梅说:「完了呢?走前儿没给她扔俩钱啊?」 「唉呀,能不扔吗?」金小梅叹了口气,道:「不管咋地,那也是个孩子,一笑、一说话,一嘴大铁牙锃亮的,那是一辈子啊。」 听金小梅如此说,李大勇也唏嘘不已。 张占山如何,那是他们这代人之间的事。人死如灯灭,张占山走后,他们谁也没欺负过那三口人。 「我走前儿给徐美华扔二百块钱。」金小梅又说:「她自己要的,我本来寻思给她多拿两个呢。」 「行啊,二百也不少了。」李大勇叹口气,对金小梅道:「等你老儿子回来,你好好给他梳梳皮子。」 梳皮子就是要打李如海,可金小梅早就打不动那小子了。而李大勇这么说,无疑是把这篇揭过去了。 「你们还要打人家孩子呢!」这时,王美兰笑道:「如海说了,这事赖你跟你大哥。」 「那咋能赖我呢,嫂子?」李大勇知道王美兰是在开玩笑,他也笑道:「我跟我大哥喝酒闲唠嗑,谁知道让他听去了。」 「孩子大啦!」王美兰有些感慨地道:「以后有啥话,该背着就得背着呢。」 「可不咋地!」赵玲接茬道:「我家王田现在都会传话了。」 大家聊到孩子,欢乐的话题就更多了,再配上好饭、好菜,那真叫一个其乐融融。 可就在这时,李宝玉忽然来了一句:「唉呀,也不知道我大爷咋样了。」 李宝玉此话一出,王美兰脸上笑容瞬间凝固。 李大勇、金小梅皆向李宝玉投去凌厉的目光,而李大智在桌下踢了李宝玉一下,小声道:「咋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哎?」徐春燕见状,忙找话题道:「要说咱这些孩子,最懂事的是铃铛啊。」 「嗯呐呗。」赵玲给小王雪喂了一口饭,道:「铃铛那孩子还说啥了?」 「唉呀!」王美兰也不知道跟谁叹了口气,然后道:「援民还下不了地,他们一家也不过来了。」 不是赵军、解臣不愿意每天接送张援民来热闹,而是张援民、杨玉凤不愿意过来。毕竟张援民下不了炕,吃喝还行,拉撒困难呐。 「哎?」忽然,李大勇道:「那前儿我还看着铃铛她妈了呢。」 「你看着凤啦?」金小梅问道:「你啥前儿看着她的?」 这时所有人都看向李大勇,李大勇白天都不在家,他能什么时候看到杨玉凤呢? 「就刚才回屯子么。」李大勇道:「我看她背个包从那么回来,好像是出门了。」 「她出门了?」王美兰眉头一皱,相处了这么久,她了解杨玉凤。张援民在家躺着不能自理,杨玉凤咋可能出门? 见大伙都不信,李大勇道:「真的!我问她"出门啦",她说"嗯呐"。」 就在这时,李小巧接茬道:「铃铛也说她妈今天没在家。」 「她妈干啥去了,没在家?」金小梅问,李小巧摇头道:「那她没说,她就说中午回家生火热饭了。」 大人们一听就明白了,想必是杨玉凤早晨从家走的时候把饭菜留在了锅里,小铃铛中午放学回家生火热饭。 但问题是,杨玉凤能干什么去呢? 张援民家。 张援民、杨玉凤、小铃铛一家三口围在一起,看着摆在盒子上的两块手表。 一块男款,一块女款,都是海鸥牌手表。 小铃铛伸手,用手指肚轻轻 碰了碰表带。在她周围也有不少戴表的,比如赵有财,比如他们老师。 但是,小铃铛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手表。 漂亮的东西,谁看了都喜欢。但再怎么喜欢,一家三口谁也不曾把表戴在手中。 不光如此,今天杨玉凤在城里买表的时候,售货员拿出新表拆盒让她试戴,杨玉凤都没戴。 「咋样?」杨玉凤笑着问了张援民一句,张援民连连点头,并抬手向杨玉凤竖起大拇指,道:「媳妇,这事儿你办的真像样!」 杨玉凤闻言一笑,从旁拽过挎兜子,迅速地从里面又掏出个盒子,拿在手里向张援民一晃,问:「那你再看这个呢?」 「哎呀!」张援民大喜过望,惊喜地道:「媳妇,你还给我买啦?」 这时,小铃铛从杨玉凤手里抢过盒子。 这个是他们家的,小姑娘没有任何顾虑地将包装拆开。 「爸!」小铃铛拿着手表送到张援民面前,张援民扫了一眼,看向杨玉凤说:「这跟兄弟那不一样啊?」 「兄弟那比你这贵。」杨玉凤抬手比划,道:「兄弟那是最好的,比你这贵二百块钱呢。」 「啊,那没事儿!」张援民把表拿在手里,看着表盘道:「是不是得上劲儿啊?」 「不用。」杨玉凤说:「那卖表的说了,晃荡、晃荡就行。」 张援民把表戴在手腕上,看向小铃铛,笑道:「姑娘,挺好看哈!」 「嗯!」小铃铛重重点头。 「好看就行啊。」杨玉凤叨咕一句,随即小心翼翼地将另外两块表装在盒子里。 紧接着,杨玉凤又把两个盒子装进挎兜里。然后,她拎着兜子起身,向立柜走去。 「哎?你干啥呀?」张援民叫住杨玉凤,道:「别往起装啦,明天你就给兄弟送去吧。」 「明天就送啊?」杨玉凤道:「他们给兄弟买那冰箱啥的,把钱都塞那箱子里了,完了谁也没跟兄弟、老婶儿说呢。」 王强等人是想,赵军结婚之前得布置新房。到时候冰箱什么一拆箱子,钱自然而然就出现在赵军、王美兰眼前了。 「他们是他们!」张援民一手捏着表,一手抄起了旁边的鹅毛扇,他用鹅毛扇指着杨玉凤说:「老李家先没给兄弟买上电视,他们肯定得想别的路子。咱们可不能扯那哩格楞,赶紧把表给兄弟送去!」 说完这番话,张援民看向小铃铛问道:「大姑娘,爸说的对不?」 小铃铛伸手双手,向张援民竖起两个大拇指。 …… 与此同时,青石砬子下。 窝棚里,宋老歪冲赵有财竖起一根大拇指,道:「二啊,你老丈人是这个!」 正在喝糊涂粥的赵有财一笑,道:「那还说啥了!」 然后,赵有财和李春明四人道:「我老丈人以前是大财主,老有钱了。」 「那老爷子不光有钱,还仁义呢!」说这话的是许长明,他道:「那年我爹跑山给腿卡折了,就是那老爷子找人给我爸接的腿。 虽然没等腿好呢,开春我爸就没了,那我也念他好。」 说到此处,许长明指了赵有财一下,道:「那前儿要不老歪说你是王大巴掌姑爷子,我说啥也不让你们进来。」 这老山狗子性格太直了,直到不懂人情世故。既然都让人进来了,还这么说话,人情不就没了么? 但许长明不管那些,自己在那里说着王大巴掌如何仗义疏财、照顾乡里。 刚才听赵有财说他老丈人有钱,李春明四人并没什么感觉。此时听许长明说这些,四人不禁对那位王大财主肃然起敬。 吃饱喝足,赵继成和张冬至收拾残局时,宋老歪从箱子里掏出个点滴瓶子。 这年头的点滴瓶是玻璃瓶,橡皮塞堵住瓶口。 玻璃瓶里装的液体,赵有财五人看去,只见那淡红色液体迅速分层。 下面是透明色的液体,而在其上面浮着一层血红。 宋老歪拿着瓶子下炕的过程中,随着摇晃,那一层血红化作一道血线直扎瓶底。 到底扩散开来,瞬间液体混成淡红色。 可随着宋老歪将瓶子放在炕沿边,他去找酒盅的工夫,那瓶子里液体再次分层。 「大叔,这是啥呀?」秦竹松惊讶地问许长明。 「好东西!」许长明看向手拿酒盅回来的宋老歪,道:「你告诉、告诉他们,这是啥玩意!」 「喝一口再说呗!」宋老歪把酒盅给了赵有财,然后拽开瓶塞给赵有财倒了一盅。 他拽瓶塞时,瓶子一晃,里面又成了淡红色的。 赵有财大概知道这是啥,所以他二话不说,仰头闷了盅里的酒。 一口酒入口,一股火辣顺着喉咙直戳胃里,然后迅速向外扩撒。 刹那间,赵有财浑身发热,瞬间便感觉不到跋涉两日积攒的疲惫。 李春明四人都是好酒的,山里条件困难,两天没喝上。 此时老头子给酒,四人一一端盅入口。 「大爷,这啥酒啊?」李春明喝完酒问宋老歪,说:「这也太解乏,太霸道了。」 「呵呵……」宋老歪呵呵一笑,而这时许长明从张冬至手中夺过酒盅,对宋老歪说:「给我整一盅!」 宋老歪给他到酒时,转头指着门外对李春明说:「你现在给棉袄脱了,光膀子出去跑,多了不敢说啊,半个小时之内你不带觉(jio)着冷的!」 李春明四人惊讶地看着宋老歪,而此时疲惫尽去的赵有财微微昂首,小眼睛中光芒闪动。 这一刻,赵有财想到了黑老虎,想到自己的翻身、正名之战就在明日! 免费阅读. 第五十一章 .宝玉咬虎 赵家东屋墙上的时钟已经走过九点十五分了,可赵家食客还都没走。 王家人在等王强,林家人在等林祥顺,老太太和解孙氏在等解臣,李家纯粹是凑热闹的。 反正孩子们有电视看,一个个也不说困。 女人们在外屋地和面、和馅,王美兰把剩的猪肉都剁了馅子,一会儿给几家分了,明天早晨各家自己包馅。 就在这时,一辆解放车驶入永安屯。 刹那间,赵李两家院里的猎狗分成两帮,赵家狗帮主力纷纷冲出狗窝,一个个站在冬夜寒风中,望着村东头。 而三条红狗和胡振江送来的两条狗,全都趴在狗窝里瑟瑟发抖。 李家后院,三只豺在笼子里不断徘徊,花妞妞却在寒风中扭着小屁股,晃着小尾巴。 解家新宅。 东屋里,养伤的花龙、大花、二花在地上、炕上转圈。 西屋里,小熊把小黑胖护在身下,最近一个多月都不曾上山的小熊被解孙氏喂的像球一样。 久疏战阵的它,有些不安。 反而在炕上养伤的青老虎,拖着重伤的身子咆哮着要起身。 与此同时,赵家屋里传来吭叽声,被赵虹抱在怀里的小猞猁和被赵娜抱在怀里的小黑熊纷纷躁动起来。 除了这几家,此时的永安屯忽然间陷入到一片寂静当中。 鸡、鸭、鹅、马、牛、羊、驴、狗、猪全都趴在窝里瑟瑟发抖。 黑夜下准备觅食的老鼠也钻进洞底深处,今晚宁可饿着,它们也不会出来了。 汽车在周大奎家院门外停下,喝多的周大奎下车仍不忘招呼和他同坐副驾驶的王强。 「强子,上家呀!咱哥俩再喝点儿!」 驾驶室里的赵军连忙下车,扶着周大奎进了院子,将其送回了家。 出来的时候,看着漫天星星,赵军还在纳闷,今晚上咋这么安静呢。 「上车啊,大外甥!」王强在副驾驶上喊赵军,赵军连忙上车,启车往家走。 本来司机应该是林祥顺,但有赵军在,林祥顺就跟着喝酒了。 等庆功宴散了,赵军开车从永安林场下来,先到永胜屯送两个保卫员,完事儿才回永安屯。 送完了周大奎,赵军开车往家来。 副驾驶上坐着王强,林祥顺、解臣在后车箱里,但赵军没把他们送回家。 因为,后车箱里还躺着一只耳呢! 赵军需要有人帮自己把一只耳卸下来,要不它这么躺在后车箱里睡一宿,一晚上不冻成虎冰棍,也得冻个半死不拉活。 就在赵军驱车往家走时,赵家狗帮主力齐齐发出咆哮,惊得屋里人纷纷望向窗外。 李大勇的第一反应是有坏人! 因为如果是屯子人,即便不熟,狗也不会这样叫! 狗叫这么邪乎,必是有生人! 当然了,屯子里谁家来个串门,有外人也属正常。可串到赵家门口来,引起猎狗长时间骚乱,那就不对劲了! 李大勇披上外衣,拿上手电急匆匆地就往外走,后面跟着李宝玉和李大智。 三人刚出院门,就见远处驶来一辆解放车。 「是我哥哥回来了!」李宝玉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但紧接着就反应过来。 家里回来人,狗会叫,但不应该是现在这个状态。 「他们把大爪子整回来了!」李大勇想到了一种可能,他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汽车在三人身前停下,赵军推车门下车,笑道:「叔呀,你们知道要抬东西呀?」 「不 知道。」李大勇笑道:「我还寻思有旁人过来呢。」 说着,李大勇回身指着赵家院子,道:「你瞅狗叫唤这样。」 说完这句,李大勇问赵军道:「小军,你们是不给大爪子整回来了?」 这时,王强、林祥顺、解臣纷纷下车。 赵军笑着对李大勇说:「叔,整回来了,我们明天直接拉它上林业局。」 「我们都去!」喝到微醺的王强插嘴道:「我们明天去上电视!」 「啥?」李家三人大惊,稍微见过些世面的李大智问道:「强子,你说啥?」 「明天电视台采访我大外甥。」王强骄傲地拉过赵军,说:「我们跟着都沾光。」 赵军的想法是,护送大爪子进城需要人手,到时候让王强、解臣都跟着。即便不能都接受采访,能露个脸也行啊。 对了,还有周建军。为了满足自己姐夫上电视的想法,赵军让他请假,明天进城的时候赵军去永胜屯接他。 「军呐!」这时,林祥顺走过来对赵军说:「我明天我也跟你们去,行不行?」 「那咋不行呢。」赵军笑指身后的解放车,说:「二哥,这是林场的车,明天你得开车呀!」 「嗯?」林祥顺眼睛一亮,转向李宝玉道:「宝玉,明天你上场子,帮我跟老萧说一声,有事让他照应着。」 林祥顺口中的老萧是车队副队长,可李宝玉听完却道:「顺子哥,我也想去。」 「啊?」林祥顺一怔,而这时李宝玉扑到赵军跟前,道:「哥哥,我也想去。」 赵军闻言看向林祥顺,林祥顺对上赵军目光,便道:「行,去呗,我给你假了!」 说着,林祥顺一笑,赵军、李宝玉、解臣也笑了。 「爸!」李宝玉兴高采烈地对李大勇说:「明天你上车队,帮我们跟萧师傅说一声。」 「行!」李大勇回答的有些不太情愿,但究其原因是他也想去。 不光他想去,一旁的李大智也想去,但他和李大勇明天早晨都有会。 兴高采烈的赵家帮和李家两兄弟,一起去后车箱拽一只耳。 可当放下挡栏,借着灯笼光看到一只耳时,李宝玉瞬间就怒了! 「杂艹的!」李宝玉扑上车箱,直奔一只耳。 看人来了,一只耳虎目闪着凶光。它虽然没法动弹,没法吼叫,但凶性不减分毫。 李宝玉扑过去,骑在一只耳身上,左右开弓就是两拳。 这两拳都擂在一只耳脑袋上。 「哎呦我艹!」李宝玉吃痛。 虎是铜头铁尾,李宝玉朝着虎脑袋打两拳,一只耳没感觉多疼,李宝玉两只手疼的他眼泪都要下来了。 一只耳轻蔑地看着李宝玉。 而这时的李宝玉想到了大黄,想到了花猫、花狼,他心中发狠,扑过去双手抱住一只耳脑袋,张嘴就咬在了一只耳仅剩的耳朵上! 一只耳那双原本凶狠的虎眼瞬间就直了! 免费阅读. 第五十二章 .黑老虎VS熊鬼子 “哎?哎?”眼看李宝玉做出禽兽之举,赵军、王强、李大勇、林祥顺纷纷出手拉架。 但在拉开李宝玉时,李大勇“咣咣”踹了一只耳两脚。 一只耳闷哼两声,满眼凶狠地看着李大勇。 但这并不能对李大勇造成任何伤害。 紧接着,赵军几人七手八脚地将一只耳从车上拽下,四腿中间棍棒一穿,抬着就往院子里走去。 眼看一只耳被人抬进了院子,黑虎等今天参与围虎之战的狗都不叫了,它们都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一只耳。 今天上午在那雪坑里,一只耳被十多个人叉住时,这些狗也是这样,停止了撕咬,静静地看着一只耳。 “这干啥呢?”在屋里等了许久,不见李大勇三人回来的王美兰、解孙氏从屋里出来。 本来金小梅、赵玲她们也要跟着出来,但王美兰说有解孙氏就够了。 乍一出来,王美兰冷不丁地没看清楚,见一帮人抬着大呼呼的一个东西,王美兰习惯性地像往常一样,问道:“这又打着啥啦?” 问完,王美兰就已看清那被抬的大家伙。 “哎呀妈呀!”王美兰过去,就给了赵军一拳,道:“这小子,你给它整回来干啥呀?” “妈。”赵军笑道:“我们明天上电视,可就指着它了!” 儿子突然弄回来一只东北虎,惊魂未定的王美兰没太听清楚赵军说什么,她自顾问道:“你要给它往哪儿整啊?” “先放狍子棚里。” 赵家后院有两个牲口棚,一个棚始终由小毛驴占据,而里面那个棚养过鸡鸭,住过狍子,圈过山羊。 赵威鹏临走的时候,给赵家留下一只羊,前几天赵军他们从永兴回来,永兴大队那边又送了三只羊。 虽然这三只羊是分给赵军、王强和解臣的,但回来以后就归公了。 这个公,指的是他们七家。 王美兰每天照顾那么多狗,已经够忙的了。 所以,房后的四只肉羊和赵家仓房里原来种山羊都被挪到了王强家,平日由赵玲经管着。 这样一来,赵家后院就空出一个棚来。 当赵军几人抬着一只耳到后院时,小毛驴浑身颤抖地看着这些人和一只耳。 此时的小毛驴感觉,这个家越来越待不下去了。 原来养狍子、养羊,那棚里靠后帐子的地方堆了不少豆杆。 众人胡乱地将一只耳丢在豆杆垛上,他们这样的举动让永安林区曾经的兽王很是不满,一只耳用凶狠的目光盯着几人。 “走,回屋!”王强当先招呼一声,然后对王美兰说:“姐,给我们沏点茶水。” “几点了,还喝茶水呀?不睡觉啦?”和自己亲弟弟,王美兰有什么说什么。 “没事儿,没事儿。”王强略带兴奋地道:“回屋唠会嗑儿再走!” 这帮人一窝蜂似的往回走,无视了一只耳凶狠的目光。 眼看赵军他们都走了,小毛驴缓缓转头,看向一只耳。 当毛驴与虎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小毛驴被一只耳那凶狠的目光吓得转过头,同时一双竖起的驴耳往左右耷拉。 可过了一会儿,小毛驴耳朵竖起,它又转头看向一只耳。 一只耳再次用凶狠的目光,吓得小毛驴别过头去。 这时,赵家屋里很是热闹。 听说家里有人能上电视,所有人都非常高兴。 “燕儿。”林祥顺对徐春燕说:“回去把咱结婚前儿,我穿那中山装找出来。” “你快拉倒吧。”徐春燕笑道:“咱结婚那前儿,你一百二,现在你一百四十多,你穿能系上扣吗?再说,那也冷,那不得冻死你么?” “哎,姐。”这时,王强和拎着暖瓶进来的王美兰道:“我明天就穿你们新做那棉袄。” “行,那不挺好嘛!”王美兰忽然话锋一转,问王强道:“你姐夫咋没回来呢?” 王美兰此话一出,王强愣在当场。 王强看看赵军,见赵军一副无奈的表情,王强只能硬着头皮对王美兰说:“下午听他们说,我姐夫跟那四个保卫员搁三工段走了,说是撵那黑老虎去了。” 王美兰嘴角一扯,当着这么多人没说什么。 金小梅见状,连忙转移话题,问王强说:“强子,你们那工作咋样了!” “定下来啦!”王强知道金小梅的用意,故而极为高兴地对王美兰、对赵玲说:“今天建军领我办的!下个月我就能开支了,完了林场按月还给我饭票!” 东北人特别看重铁饭碗,王强上班一个月工资加各种补助都不抵一头隔年沉。但这个钱拿着,人就高兴,人就自豪。 “是吗?那可太好啦!”赵玲是真高兴啊,她想的挺好,王强有这么个工作,过些年她儿子还能接班。 听到这话,王美兰面色稍霁,她弟弟好,当姐能不高兴吗? “哎呀!”解孙氏也高兴地拍着解臣肩膀,笑道:“我家老疙瘩有工作了,哈哈!” 说完,解孙氏看向赵军道:“谢谢军啊!” “解娘,这是说啥话呢。”赵军笑道:“小臣不是我兄弟吗?” “那也得谢!”解孙氏大笑着转向王美兰,道:“也得谢谢我妹子!” “现在知道谢我啦?”王美兰别过身子,面向众人时,手指解孙氏,阴阳怪气地道:“刚来那天,跟我倔吧呲的。” “哈哈哈……” 众人大笑,解孙氏笑着拽过王美兰说:“妹子,你怎么还能记姐仇呢!” “不记仇,跟你闹着玩儿呢。”王美兰笑着拍打着解孙氏。 笑声落下,解孙氏忽然把脸一扳,很郑重地说:“我寻思这两天,我回趟家。” “你干啥去?”王美兰忙问:“你不说过等年前,解忠楞场停工,你们一堆儿回去吗?” 人呐,在一起相处就容易处出感情。 相处这两个月,王美兰他们和解孙氏都处出感情了,一听解孙氏要走,王美兰心里还空落落的。 “妹子。”解孙氏道:“我回去待三两天,完了我再回来。” “那是干啥呀?”王美兰问:“想家啦?” “这不小臣要上电视了吗?”解孙氏指了下赵军家的大彩电,笑道:“电视播我们小臣那天,我给全屯子人都找我们家看电视去!” 解孙氏越说越开心,解臣忍不住在旁边给她泼盆凉水,道:“妈,咱家哪有电视啊?” 解家买了电视,但不打算带回岭南了。尤其是解臣在这边有了工作,解孙氏就打算给他在这边找个媳妇结婚。 这就是刘铁嘴伤势未愈还不能下地,要不然解臣婚事早就提上日程了。 “把咱买那个先拉家去!”解孙氏道:“我儿子上电视这么大的事,不回屯子露露脸?” 解孙氏话音刚落,就听李大勇、李大智、李宝玉三人异口同声地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什么玩意?”解孙氏看向他仨,其他人也是一脸的懵逼。这屋里除了他们仨,再没有有文化的了。 “孙姐!”李大智笑着对解孙氏说:“我们意思是你说的对!咱孩子出息了,必须回屯子让他们都知道!” “对喽!”解孙氏狠狠一拍大腿,道:“就这么回事儿!” 在这帮人说说笑笑的时候,李小巧、赵虹、赵娜、王田、王雪、林小宝溜出了屋。 看着几个孩子从屋里出来,离门口最近的黑虎抬起头来。 只见这些孩子除了手电以外,还拿着大笤帚、小笤帚、炉钩子、灰铲子,呈一字长蛇阵向后院走去。 赵家后院,小毛驴一直在跟一只耳玩儿对眼的游戏。 小毛驴耳朵一竖,回头向一只耳望去。四目相对的一刹那,驴耳朵一耷拉,小毛驴再转回头。然后,继续酝酿情绪。 就在这时,一帮孩子打着手电,拿着家伙气势汹汹地来了。 小毛驴心里一突,但见李小巧带头,快步向里面那个棚走去。 小毛驴耳朵一竖,转头看热闹。 眼看来了一个个小家伙,一只耳眼中凶光更加凌厉。 可此时,一道道手电光迎面打来,晃得一只耳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一只耳短暂地适应一下,再睁眼时眼神依旧凶恶。 “给我打!”李小巧的声音划破夜空,这小丫头挥手,炉钩子刨在一只耳脑袋上。 赵军家没有锅炉,但他家有炉钩子。 细钢筋制成的炉钩子,头是直角弯。 这一下,刨得一只耳一眯眼睛。 疼啊! 下一秒,大笤帚、小笤帚、灰铲子……噼里啪啦向一只耳脑袋上招呼。 除了拿炉钩子刨,其它的都不疼,但侮辱性挺大。 “嗷嗷嗷……”前院,黑虎急促的狗叫声,让屋里唠得火热的大人发现孩子没了。 女人们呼呼啦啦往后院跑,一看自己孩子在殴打东北虎,可是把他们吓了一跳。 “这孩子!”王美兰一把拽过赵娜,在她屁股上抽了一巴掌,道:“你不害怕呀?” “这害怕啥呀?”小丫头很自然地看着王美兰。 由于特殊的家庭条件,导致这些孩子都不怕山牲口。 赵娜虽小,但她平常放学回家,家里躺个大熊瞎子,躺俩野猪,这孩子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经他们这么一闹,大人赶紧带着孩子各回各家。 很快,后院就剩下那一驴一虎了。 小毛驴支棱着耳朵,再回头看向一只耳时,一只耳眼神依然凶狠、凌厉,但这时候的小毛驴,已不再怕它了! 王美兰回到屋里,带着赵虹、赵娜洗漱,在哄两个小丫头睡下以后,王美兰打开房门。 见西屋门里传出亮光,王美兰从东屋出来,到西屋门前轻唤一声:“儿子。” “妈!”赵军过来将门打开,王美兰一看就乐了,赵军把王翠花给他做的厚毛料衣裳穿上了。 赵军也笑了,但是没办法,他两辈子也没上过电视啊! 王美兰进屋打量了赵军一眼,笑道:“我儿子穿这真精神。” 当娘的,看自己孩子总是好的。 可紧接着,王美兰话锋一转,道:“但不行啊,这前儿穿得冷。” 赵军和马玲的婚礼在开春那时候,那时候穿毛料西服没事,现在不行啊。 “那我不穿了。”赵军笑着把外衣脱下,王美兰帮他将衣服挂起。 “妈,你不用惦记我爸。”忽然,赵军来了这么一句。 “唉呀,哪能不惦记呢?”王美兰叹了口气,说:“这个缺德的,你说他要有点啥事儿,可咋整?” “不能啊,妈。”赵军说:“我爸他们撵那大爪子奔岭南去了,我说那大爪子百分之百是要穿五道沟上兴安岭。我爸要不捣乱,那大爪子早都蹿园子了!” …… “呜……”高山处,山风席卷山岗。 “哗……”河水在山间流淌。 这长流水是松花江之流,往下就是日后供给冰城饮水的磨盘山水库。 潺潺河水冲刷着如台阶般依次向下的块块青石。 踩着青石饮水的黑老虎猛然抬头,它看到一兽自对岸林子里走出。 “呜……”黑老虎双耳齐动,它浑身呈黑色,耳后两块白斑很是明显。 当假虎眼向前翻时,黑老虎仿佛头生四眼,煞是骇人! 但假虎眼前翻,表面黑老虎内心不愿争斗,它的吼声是想惊走对岸那个家伙。 对岸那兽摇摇晃晃走来,它身形不大,前肢长、后肢长,行走间肩膀耸起。 它脸似人形,却有突出的长鼻、大嘴。 它立于对岸,向着黑老虎发出一声咆哮:“吭……” “嗷呜……”黑老虎吼声更加响亮。 黑老虎很疑惑,它认得对面这种动物。在罗刹那边,它常与这类动物争夺生存空间。 往日与它争斗,也没有这么小的呀? 对面这个看着都不到二百斤,正常这么小的家伙,见到自己应当落荒而逃才对。 对岸是只熊,长的有些诡异,行为更为诡异。 它曾闹得永兴大队人心惶惶,百十猎人队拿它束手无策! 它就是那熊鬼子! 这青石砬子位于永安林区西南角,向南是张广才岭,向西跨过眼前山河水,就是永兴大队的青石顶子! 熊瞎子,熊瞎子,熊的视力都不好。 熊鬼子也是如此! 夜色之下,熊鬼子隔着五六米看的模模糊糊。 “吭……”熊鬼子发出一声咆哮,然后踩着青石逆河水而上。 黑老虎本来杀性就重,刚才放过对岸那家伙一马,可它却反复邀战。 如今熊鬼子奔岭上去,黑老虎也迈步向南而行。 一熊、一虎隔河相对,齐向张广才岭上奔去。 第五十三章 .岭上等虎来 两只异兽,隔河相对。 它们一路沿岸逆流而上,向那分割两省的大主岗上挺进。 「吭……」 「嗷呜……」 行进中,两兽互相以叫声挑衅对方。 行至河道变窄,河石突露出,熊鬼子竟抢先渡河。 这一幕,看呆了黑老虎。 这黑老虎是从西伯利亚一路杀过来的,一路上它是遇熊杀熊,遇虎逐虎。 刚才不主动攻击熊鬼子,是因为河水阻碍。 在这寒冷的冬季,要是整得一身湿,基本就离死不远了。 但让黑老虎没想到的是,这熊鬼子竟然主动地来攻击它。 黑老虎咆哮一声,准备给予熊鬼子致命一击。 野兽之间没什么道义,黑老虎没法半渡而击,但它会在熊鬼子临上岸时发起攻击。 熊鬼子踏着青石渡河,湍急的长流水迸在它身上,熊鬼子张开嘴发出怪异的叫声。 眼看熊鬼子即将上岸,黑老虎将身一纵,整个虎半立而起,一双虎爪扑向熊鬼子。 「嗷!」熊鬼子怪叫一声,弹跳而起。 这熊鬼子就像个大蛤蟆一样,一蹦就来到了黑老虎头上。 突如其来的诡异攻击,让黑老虎一扑落空的同时,熊鬼子落在了黑老虎背上。 熊鬼子一双熊掌,分别抓在黑老虎左右大胯上,黑老虎将身一歪,倒地将熊鬼子甩落的同时,虎头向后一扬,张嘴就咬! 这一口,黑老虎并不是想咬熊鬼子,而是避免熊鬼子趁势攻击。 等黑老虎迅速地翻身而起,熊鬼子已向远处林间逃窜。 黑老虎咆哮一声,将身一提一纵,两纵就追上了熊鬼子。 一个是五百多斤的东北虎,一个是不到二百斤的熊。 这熊再聪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它也占不到便宜。 「吭!」忽然,熊鬼子将身一拔,瞬间旋出五米开外。 这五米对老虎来说不算什么,可熊鬼子落地,抱着云松就往上爬。 熊鬼子爬树并不快,可黑老虎刚追到树下,熊鬼子把身一拧,整个熊倒转扑下。 黑老虎慌忙躲闪,熊鬼子却又上了另一棵树。 黑老虎再追至树前,熊鬼子再次翻身而下,欲扑黑老虎。 熊鬼子的故技重施,黑老虎已有准备。 虎啸山林,黑老虎向后掀身,腾在半空与熊鬼子相遇。 「嗷!」熊鬼子怪叫,一双熊掌连抓,但眨眼之间,它被黑老虎按在了身下。 熊鬼子剧烈挣扎,翻身从黑老虎身下蹿出。 逃出生天的熊鬼子,快速爬上云杉,说什么也不下来了。 黑老虎甩头吐掉一嘴熊毛,它踱步到云杉下,眼神凶恶看着抱树的熊鬼子,然后慢慢趴了下去。 它是要守株待熊! 就这样,一熊一虎、一上一下开始了僵持。 熊鬼子被黑老虎吓坏了,此时它无比后悔自己的决定。但要没有它拖住黑老虎,黑老虎怕是已连夜翻过张广才岭。 第二天,也就是1988年的1月8号。 今天是星期五,所以楚安民才催着赵军他们去林业局接受采访。 早晨赵军五点就起来了,他找到房后去看了眼一只耳。 被绑的老虎,和能活动的老虎不一样。 被绑的老虎不能动,血液循环不好容易冻死。 所以,昨晚赵军他们往一只耳身上盖了稻草和苫布。 当赵军经过驴棚,走到虎棚前的时候,就看到苫布里 一拱一拱。 刹那间,赵军浑身都酥了! 赵军挪动脚步想跑,但忽然一阵吭吭唧唧的声音传入耳中。 赵军脸色一变,过去掀开苫布,就见花妞妞正在东北虎怀里蹭个不停。 赵军一把揪住花妞妞脖子。 「嗷嗷……」花妞妞发出声声惨叫,二十多斤的它被赵军提着后脖子毛拽过来。 「啪啪啪……」 赵军一连抽了花妞妞十多个***兜,抽得自己手都麻了,赵军才将花妞妞推到地上。 落地的花妞妞,匍匐在地,一边用眼睛偷瞄赵军,一边挪着小腿要跑。 「我告诉你啊!」赵军一指花妞妞鼻子,花妞妞立马停了下来。 「以后你再敢往外头跑,我打死你!听见没有哦?说话!」 最后那有点欺负狗了,花妞妞哽咽着发出呜咽声,但被赵军一巴掌拍在屁股上。 「嗷!」花妞妞跑了,一路从赵家院子跑到李家后院,然后钻进自己的狗窝,说什么也不出来了。 见一只耳没被冻死,赵军就进屋了。 昨晚王美兰和的面和馅,今早起来给赵军包饺子。 而此时青石砬子下,赵有财、李春明、秦竹松、赵继成、张冬至五人辞别了宋柱子,跟着许长明从窝棚出来,打着火把往许长明昨天溜套子的地方去。 在前带路的许长明走的很快,别看这老头子年纪大了,但跑山仍是一把好手。 到了昨天听到虎吼的地方,许长明抬手往上一指,对赵有财说:「看着没有?那砬子尖。」 「啊!啊!」赵有财连连点头,然后就听许长明道:「昨天我听那动静就从那边传来的。」 「行!」赵有财点了下头,扫了许长明一眼,道:「老哥,你自己能回去?」 「没事儿。」许长明把肩上的32号双管猎枪摘在手里,道:「你们小心点儿,我走了哈!」 众人和许长明道别,然后按照他所指的方向追去。 半个小时后,众人发现了虎爪印。 赵有财带着人一路追赶,当来到一处岔路口前时,赵有财看着脚印往西南,便对李春明说:「李科长,咱们往南走,上大岗往回兜。」 说到此处,赵有财抬手向秦竹松等人示意,道:「你们沿着脚印往那边走。」 说着,赵有财向十一点钟方向一指,继续说:「那有片云杉林,你们穿林子的时候一定加小心。 要是给它豁楞起来了,你们谁就打一枪,我在上头听着,我和李科长就准备堵仗了。」 众人纷纷响应,然后兵分两路。 赵有财、李春明奔向岭上,秦竹松三人沿着黑老虎往西南。 赵有财、李春明走直线,秦竹松三人绕个弯。 当赵、李二人到达岭上时,秦竹松三人刚入云杉林。 而此时,黑老虎都不用人惊,它已经踏出了云杉林。 前面就是张广才岭,赵有财、李春明二人正在岭上等它! 免费阅读. 第五十四章 .有财神枪 金胆再现 秦竹松、赵继成、张冬至三人按着赵有财的吩咐,拐入了云杉林里。 其实黑老虎昨夜的行进路线,是在永安林区西北角划了个圈,贴着山河岸边走了二里地,才拐入云杉林中。 可以说,秦竹松三人抄了近路。 但进到云杉林里,眼尖的赵继成就发现了黑老虎的脚印。 赵继成过去,蹲下用手一摸,发现那脚印还软乎呢,是不久前才留下的。 看脚印方向,是奔着张广才岭去了, 其实这片大云杉林,有一半都在张广才的西坡上。 所谓岭上,指的是那条大岗的岗梁子! 「秦哥、冬至,你俩过来看啊!」赵继成招呼秦竹松、张冬至过来。 「哎呦!」张冬至过来一看,忍不住夸赞道:「这赵师傅是厉害呀!」 「咱们赶紧撵!」秦竹松道:「给那虎划拉起来,咱就开枪告诉赵师傅和科长。」 赵继成、张冬至齐声答应,三人摸着脚印快步向前追赶。 他们刚动身不久,不远处云杉后闪出熊鬼子来。 黑老虎再厉害,它终究是不会爬树。熊鬼子在树上熬到今早黑老虎离去,它等了一会儿才从树上下来。 下树的熊鬼子,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便奔这边来了,正好看到秦竹松三人的背影。 秦竹松三人只看到了黑老虎的脚印,没看到熊鬼子的脚印,也没看到熊鬼子与黑老虎厮杀留下的痕迹。 他们以为踩着黑老虎脚印追就万无一失,可万万没想到,熊鬼子从他们后面跟了上来。 眼看三人快上张广才岭西坡时,走在最后的张冬至只觉顶上一暗,他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熊鬼子扑倒。 熊鬼子双掌抓住张冬至背上棉袄,将其往回一拽,拖着他往林子里倒行 「啊……」张冬至嚎叫一声,双腿连蹬往下一蹿,欲从熊鬼子掌中逃出 这时,走在前面的秦、赵二人被张冬至的惨叫声吓了一跳。 「哎呦我艹!」秦竹松回头的瞬间下意识地抬枪,但见熊鬼子猫腰拖着人,他就没敢打这一枪。 而是把枪口往上一扬,连打三枪。 「啪!啪!啪!」情急之下的秦竹松顾不上赵有财制定的围猎计划了,他得救人呐! 在秦竹松的计划里,他这么一打枪,熊鬼子要不奔他来,要不被枪惊走。 无论是何种情况,张冬至都会得救。 可让秦竹松没想到的是,这三枪没惊了熊鬼子,却是惊了黑老虎,惊动了岭上的赵有财和李春明。 听到枪声,赵有财、李春明纷纷现身。 张广才岭作为两省交界,一条大岗就算百十来人也封锁不住它。 赵、李二人只封锁正对云杉林这一边,也难照顾到每一处。 此时他们听到枪声,以为秦竹松三人将黑老虎从林中惊了出来。 所以,赵有财、李春明现身,想让自己视野更为开阔。 殊不知,此时黑老虎已经上岭,而且离二人不远。 二人冷不丁一现身,本就被枪声所惊的黑老虎猛地将身一纵。 「呜……」 一股恶风卷起,积雪腾空,周围树条噼啪作响。 赵有财、李春明只觉一团黑影从身旁掠过,更靠近黑老虎的赵有财将身一转,望着那十米外闪过黑影,双手将枪迅速地往前顺出个提前量。 「嘭!」 那黑影在半空中折个跟头,一头扎了下去。 赵有财没急着开第二枪,他屏住呼吸,稳稳地瞄着上头。 那有一棵大树,树长在陡坡下,坡下有青石。大树树根将青石包住,所以树下连坡带石外加树根,好大的一坨。 赵有财知道黑老虎藏在那一大坨后,而且自己刚才那一枪绝对咬着它了! 「啪!啪!啪!啪!」 忽然,脑后响起一连串枪响。 突如其来的枪响,吓了赵有财、李春明、黑老虎一跳。 最初那三声枪响就有些莫名其妙了,因为黑老虎已上岭,秦竹松三人示得什么警? 但黑老虎现身,赵有财和李春明的注意力就全在它身上,谁也没去琢磨刚才的枪声,只把那枪声当作了示警。 按照打仗围的逻辑,示警之后,那三人就可以一边玩儿去了。 接下来就看堵仗的赵有财和李春明了。 所以,他二人咋也没想到,这又特么来四枪。 冷不丁地四枪,惊着了全神贯注的赵有财。 就在这时,同样受惊的黑老虎纵身向岭上跃去。 「嘭!嘭!」 「嘭!嘭!嘭!」 赵有财两枪,李春明三枪,一共五枪。 可打枪人透过枪星就知,这几枪没一枪中的! 黑老虎跃岭而上,迅速地消失在岗梁子上的原始森林当中。 「我俏丽哇的,谁特么***啊!」赵有财单手持枪,回身望着云杉林方向破口大骂。 枪打一口气。 打枪的时候,枪手微弱呼吸都会导致枪打不准。 更何况那四枪给他惊着了! 「啪!啪!啪!」 赵有财骂声落下,下面又响了三枪。 「坏了,赵师傅快走!」李春明最先反应过来不对,忙叫着赵有财往下跑。 赵有财这时也回过神来,他转头往岭上了一眼。赵有财敢肯定,他第一枪打着黑老虎了。因为他当时在枪星里,看到黑老虎往下一栽歪。 按照赵有财的脾气,不给黑老虎撵死,他是誓不罢休。 但眼下,秦竹松三人显然是遇到了麻烦,赵有财不得不先救人。 想到此处,赵有财单手提枪就往下冲。 别看李春明是转业的军人,但在山林间活动,他真不比上赵有财。 下坡,山岭上又有雪,任谁都得小心翼翼。 可赵有财就像打出溜滑的似的,双脚倒腾着小碎步,一段段地向下出溜。 虽然滑行的速度不快,但比小心翼翼又着急的李春明强多了。 每滑行一段距离,赵有财都会用空着的手或把、或扶、或抱、或推一下树。 这样,可以控制身形。 云杉林里,乱做一团。 秦竹松、张冬至都被熊鬼子舞持到战团当中,熊鬼子或抓或拽,或挠或带,将二人始终拢在身前。 秦竹松刚扑腾着起身要往外逃,熊鬼子大巴掌一扒拉,一百四五十斤的人就像球一样,被熊鬼子扒拉到身前。 这时,不远处的赵继成急得直跺脚。 熊鬼子始终将秦、张二人罩在身前,赵继成想从旁边绕,他往哪边绕,熊鬼子就带着那两人往哪边转。 在这样的情况下,赵继成不敢开枪。 「我艹!」眼看秦、张二人身上挂彩越来越多,二人惨叫连连,赵继成将半自动枪上刺刀拨开,端着刺刀直奔熊鬼子冲去。 他想用自己的冲锋换秦、张二人脱困,可刚才秦竹松就是这么做的。 眼看赵继成杀来,熊鬼子双掌皆似野马分鬃,带得秦竹松、张冬至于原地旋转一圈,双双倒地。 「 哎呦我艹!」赵继成暗道不好,忙止住脚步端枪之时,熊鬼子就像个大蛤蟆一样,一弹、一蹦、一蹿,瞬间来到赵继成面前。 「秦哥,快跑啊!」赵继成大吼一声,舍己救人可以,但舍己再救不了人,那可就悲哀了。 当然,赵继成也没束手待毙,下意识地举起56式半自动。 「啪!」熊鬼子一巴掌,将56式半自动抽飞的同时,带得赵继成往旁一拧身。 熊鬼子一把抓住赵继成肩头,狠狠地自己身后一甩。 「啊!」肩膀被抓伤的赵继成发出一声惨叫,他被熊鬼子甩出,撞在刚起身的张冬至身上。 二人嚎叫一声倒地,熊鬼子翻身奔逃跑的秦竹松去。 秦竹松绕云杉而躲,他一边跑,一边抽空望向四周。 他在找枪! 被熊鬼子一顿胡撸,他的枪早不知道丢哪儿去了! 「过来!往我这儿跑!」忽然,一个声音传来。 秦竹松猛地绕树一个直角弯,熊鬼子在惯性作用下往前一出溜。 还不等秦竹松往外跑,就听「嘭」的一声枪响。 刚一出头的熊鬼子折跟头栽倒在树下! 「赵师傅!」 「赵师傅!」 「赵师傅!」 秦竹松、赵继成、张冬至三人见那端枪站在高处的赵有财,仿若天神下凡一般。 赵有财上脸的枪撂下,双手持枪斜于胸前,快步向那熊鬼子走去。 永兴大队二百猎人队束手无策的熊鬼子,脑浆迸裂,栽倒树下。 赵有财走到离熊鬼子五六步的地方,枪头往前一甩,猛地向上一端。 赵有财瞄都不瞄,只让枪把子稳稳靠在肩上。 「嘭!」 熊鬼子头颅炸开,死得不能再死。 这一枪确定将熊鬼子击杀,赵有财撂下枪,改单手提着转身就走。 「赵师傅!」秦竹松喊赵有财道:「你干啥去?」 赵有财也不吭声,大步奔岭上走去。 没走多远,李春明迎面而来。 这一路着急忙慌地下来,李春明卡了两个坑头,白大褂、裤子都破了,脸上也被树条子划得一道一道的。 「赵师傅!」 赵有财一手持枪,一手向后一摆,道:「仨人让一熊瞎子给收拾了!」 「啊?」李春明大惊失色,还以为秦竹松三人命丧熊口了呢。 「他们都死不了。」赵有财道:「我给熊瞎子磕死了!」 说着,赵有财从李春明身旁挤过,就要继续上岭。 「赵师傅,你干啥去?」李春明死死拉住赵有财胳膊。 「你们回去吧,我接着磕那大爪子!」赵有财语气无悲无喜,风轻云淡。 「不行,赵师傅!」李春明不让赵有财走,拽着他胳膊道:「你不能自己去!」 李春明强拉硬拽地把赵有财拽进云杉林,当他们与秦竹松三人汇合时,三人刚把伤口包扎上。 看到赵有财、李春明过来,三人都激动坏了。 在与熊鬼子的争斗中,秦竹松三人的枪都落了进雪里。虽然都把枪找到了,但在没清理枪膛之前,这枪暂时是不能用了。 三人被熊鬼子杀破了胆,没有枪,三人感觉在这林子里不安全。 见三人棉袄前后左右都露棉花,脸上刮的一道道凛子,李春明惊讶地道:「你们咋地啦?」 说着,李春明看向躺在地上的熊鬼子,难以置信地问三人:「这么点儿个熊,给你仨收拾成这样?」 「 那熊瞎子可厉害了!」张冬至带着哭腔嚷道:「好悬没给我弄(nng)死!」 「科长,这熊瞎子可不一般呐!」秦竹松也道:「我打那老些枪,它都没反应。」 赵有财也不听他们磨叽,自顾走到熊鬼子近前,拽着它一条前腿,将其翻了个肚皮朝上。 刚才着急打虎,熊胆不要也就罢了。现在即已如此,赵有财就不会放过这熊胆了。 但赵家人从来不才黑,赵有财望向李春明四人,道:「这熊瞎子胆摘出来,我拿着,过后卖钱分五份,咱五个人一家一份。」 「赵师傅!」李春明走到赵有财身前,很恭敬地道:「这熊胆,我们不要了,我们求你个事儿行不?」 「啥事儿?你说吧。」赵有财问,李春明道:「你把我们送回去,行不行?」 「我送你们?」赵有财眉头一皱,不是很乐意地反问:「你们不认识道儿啊?找不着啊?」 赵把头多少有些不开心,三人对付一个不到二百斤的黑瞎子,打成这个逼样儿不说,还扰乱自己打枪节奏,放跑了黑老虎。 要不然,自己现在就能改名为屠虎炮了! 「我们能找着,但是……」李春明为难地指着秦竹松三人,道:「你瞅瞅,这身上都挂彩了,那棉袄都坏了。我寻思你熟悉这山场,到哪儿还人缘都好,你领我就近到哪个楞场,找个爬犁给我们送林场去吧!」 说着,李春明抬手指向熊鬼子尸体,道:「这黑瞎子是肉、是胆,我们都不要了,全归你了,行不行?」 听李春明如此说,赵有财抬头望向岭上。 看到赵有财的举动,李春明忙劝:「赵师傅,我看你打一枪,那大爪子着中了。但它挨那一枪,不跑到下黑都不带站脚的,你撵这一天,不也撵不上它么? 你先回家多好呢?休息一宿,你家也有车,明天你坐车直接上岭南撵它去就完了呗。」 赵有财闻言一怔,李春明说的不错。那老虎着一枪,不跑到晚上不会站脚。 赵有财脚力远不及它,今天肯定是追不上黑老虎了。 「赵师傅打着那大爪子啦?」这时,秦竹松、赵继成、张冬至身上即便有伤也都凑了过来。 那是打虎啊,那是何等的枪法? 「嘿呀!」李春明白了三人一眼,道:「要不是你们捣乱,赵师傅指定能把那大爪子磕下来!」 「赵师傅,那还说啥了!」秦竹松道:「刚才那熊瞎子一露头,赵师傅一枪就给它撂那儿了!」 「赵师傅!」张冬至向赵有财竖起大拇指,道:「你这是这个,我张冬至心服口服!」 被众人这么一捧,赵有财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行啦,一会儿我送你们回去!」赵有财扫了一眼秦竹松等人,道:「你们给那绑腿都解下来,把棉袄袖子露的地方都缠吧、缠吧哈。完了,我给这熊瞎子开膛。」 四人一听赵有财肯送他们回林场,一个个顿时喜笑颜开,向赵有财道谢后,纷纷到一旁找树腿子坐下互相解绑腿。 赵有财从身后拔出刀来,麻利破开熊鬼子胸膛,割断护心肢将肝胆往出一拽,赵有财小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这颗熊胆黄澄澄,颜色比铜胆深! 这胆晾干,胆粉必为金色! 免费阅读. 第五十五章 .赵家帮接受采访 「这不掏上了嘛!」 赵有财心中暗喜,既然那四人说不要,他也不客气了。 赵有财解开棉袄扣,将跨栏背心撕出一条加一块。 一条将胆管口处系紧,然后用布将这熊胆包住。 赵有财掂量一下,这熊胆二两出头,晾干的话顶天一两。 但赵有财知道,就这一两金熊胆粉的价格,足以媲美一张豹子皮! 想到这里,赵有财心中一片火热! 但在将熊胆收起后,起身的赵有财,再次望向岭山那片林子。 这时,帮赵继成缠好胳膊的李春明,回身见赵有财望着岭上,不禁摇了摇头。 李春明不认为赵有财应该继续打虎,因为那虎已经出了永安范围,甚至出了整个山河林业局的范围。 如果赵有财欠欠地跑到人家地盘去打虎,再让人抓起来!虽然最后能解决,也是麻烦不是? 再说,图啥呀? 打个虎,从头到尾都得上交,又获不着利。 可就在这时,秦竹松突然来了一句:「哎?科长,上回听谁说来着,虎过张广才岭,都奔什么沟?」 「五道沟。」赵有财淡淡地接了一句。 秦竹松、李春明惊讶地看着赵有财,李春明道:「赵师傅,你知道啊!」 「我太知道了!」赵有财看着岭上,眼前出现了宋祥臣的样子。 看来,自己非得走趟韩宋堡子不可了! 秦竹松三人收拾好后,四人在赵有财的带领下往回走。 赵有财把熊胆揣着了,但熊鬼子的尸体被他遗弃在云杉林子里。 四人往下走,走到十点半,在五工段坐上了去往林场的板车。 这板车,前头是摩斯嘎头,后面是敞篷板车。 等五人到林场的时候,都冻木了! 赵有财一看时间,已经快到一点了,他马上带着四人前往医务室。 这时候正是午休时间,但董成梁由于特殊的工作性质,所以他吃完饭就回了医务室。 到医务室,秦竹松、赵继成、张冬至把衣服一脱,董成梁忙为三人处理伤口。 都是皮外伤,但伤口有深、有浅,深的伤口就得缝。 这年头没有破伤风,所以董成梁缝针,小护士打消炎针。 赵有财和李春明留下也没用,他俩便往一食堂。 此时食堂里,工人们都吃完了,在一起唠嗑呢。 一看五人进来,众人不禁议论纷纷。 走在前面的赵有财,身上板板正正,后面的李春明却如残兵败将一般。 「大哥!」看到赵有财,李大勇连忙起身。 今天这饭,李大勇吃的也不顺心,李宝玉、林祥顺都不在,都去上电视了! 「大勇,来。」赵有财招呼着李大勇跟自己走。 一食堂是赵有财的地盘,一看他回来,后厨众人纷纷围了过来。 赵有财一看锅里还有剩的白菜、粉条炖冻豆腐,忙让韩大春给自己盛两份菜,菜里多汤再放辣椒油。 然后,赵有财把李春明、李大勇带到了小包间。 赵有财边吃边给李大勇讲他这几天的经历,他刚讲完,下午上工的铃声就响了。 李大勇还没机会给赵有财讲赵军擒虎、众人到林业局录采访的事,他急匆匆地就走了。 …… 此时,林业局大院。 没有长枪短炮,但扛着录像机的师傅已经在录一只耳了。 一只耳眼神凶狠地望着所有人! 转了一圈的录 像师与女记者汇合在一起,女记者在前,录像师在后,他们走到楚安民面前。 女记者转身与楚安民并肩而立,面向镜头,对着话筒笑道:「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目前正在山河林业局。 最近,在我们山河林业局永安林区发生了一件大事。一只东北虎在林区横冲直撞,咬死家畜,危害老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 得知此事的楚安民局长,立刻做出指示,务必保证人民生命财产安全。 永安林区的营林保卫员同志,不畏艰险,顶风冒雪地对东北虎展开追捕。最终,他们成功地将这只东北虎捕获。 下面,我将就此事采访楚安民及捕虎的保卫员同志们。」 「楚局长你好。」女记者说着,将话筒送到楚安民嘴前。 楚安民淡淡一笑,道:「你好,记者同志。」 说着,楚安民向镜头微笑并点头致意。 「请问楚局长,这只东北虎身上的伤是怎么造成的呢?」 「啊?」楚安民一愣,没想到这女记者问了这么个问题。 「这个……」楚安民不知道,他又不敢乱说,忙对女记者道:「这个问题,需要我们的营林保卫员来解答。」 说着,楚安民向旁身后喊「赵军」。 在周春明、阎书刚、周建军等人羡慕的目光中,赵军走到录像机前。 「赵军同志。」女记者把话筒送到赵军面前,问道:「我们看到这只东北虎伤痕累累,它的这些伤是否是捕捉时留下的?」 「不是的。」赵军指着一只耳,道:「你看它少那个耳朵还有尾巴,都是旧伤,不是我们打的。」 「啊,那依赵军同志看,它身上那些旧伤会是怎么原因造成的呢?」这女记者的问题都挺不寻常,换句话说就是刁钻。 「那咱就不知道了。」赵军总不能说是我爸打的,于是便道:「我估摸呀,应该是跟旁的……」 赵军本想说,可能是跟旁的山牲口打架留下的。但他忽然想到,自己要那么说的话,赵有财不就成山牲口了吗? 「和其它野兽搏斗留下的,是吧?」赵军没说完的话,女记者替他说了。 「啊,是吧。」赵军硬着头皮接了一句,然后就听女记者追问:「赵军同志,咱们观众可能不太了解,在大山里能伤害到东北虎的野兽都有什么啊?」 面对着大爪子,赵军都不紧张,但面对录像机和话筒,赵军心里还真有点突突。 女记者一问,赵军直接道:「像熊瞎子,其它大爪子,就是别的虎都有可能。」 女记者再问:「那像这样说的话,咱们林区工人日常的工作、生活都十分危险啊?」 「额……」赵军感觉这问题不咋对,他想起去年学习的内容,当即道:「危险总是有的,但无法阻挡我们林业人支援国家建设那颗火热的心。」 这话听着不太顺,但看赵军形象就不像有文化的样子,这样更显得朴实。 「我们赵军同志说的太好了。」女记者一笑,转向楚安民问道:「楚局长,听说我们山河林业局,今年的冬运生产任务指标比往年高十个百分点!」 「是十五个百分点!」楚安民总算是找到机会了,他清了清嗓子,道:「这十五个百分点,是三十万立方木材。为此,我们整个山河林业局……」 楚安民显然是经过准备的,只不过那女记者总问一些「乱七八糟」,让他没有机会发挥。 眼下抓住机会,楚安民吧啦、吧啦说起没完。 女记者脸上笑容越来越不自然,终于抓住楚安民一个吞口水的机会,女记者道:「好,楚局长说的太好了。那么接下来,我想 问赵军同志一个问题!」 楚安民一怔,心想我还没说完呢,你这么整,到时候播出去,大伙看着不完整啊? 殊不知,人家女记者都寻思好了,回去这段都特么给他剪了。录这么多废话,浪费那么多底片,回去领导都得骂自己。 「赵军同志。」话筒又一次送到了赵军面前,女记者问道:「你们这次捕捉这只东北虎,一共出动了多少人?」 「额……我们昨天去了十五个保卫员……」赵军说到此处,就听身后一声咳嗽,他忙接着道:「这是我们永安林场参与战斗的人员,除此之外呢,我们楚局长还派遣了林业局的保卫科。 还有我们周书记、阎场长,给我们这些战斗人员很大的支持。再有就是我们林场后勤的周组长,也为我们提供后勤保障工作。 最后就是我们的群众,为我们提供可靠消息。」 女记者:「……」 群众都出来了,你是要考编呐? 又问了一段废话的女记者,看向旁边一排人,录像机镜头扫过,每一个人都露出灿烂的笑容。 「赵军同志,咱们哪些人是参与了捕虎行动的。」女记者一问,赵军回手为其引荐王强、解臣。 「这位同志!」女记者在这两人中选中了王强,因为她看王强年纪偏大,以为王强会稳重一些。 「哎,呵呵。」王强一笑,道:「咋地啦?」 「那个……这位同志。」女记者调整下心情,问道:「你能否为观众朋友们讲述一下你们捕捉东北虎的具体过程?」 「那天早晨,我跟我大外甥吃完饭,我们就上山了……」 「你大外甥?」女记者一愣,王强一指赵军,笑道:「他就我大外甥。」 女记者嘴角一扯,然后耐心地听王强讲完全过程。 听完以后,女记者颇为感慨地看向赵军,道:「赵军同志,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然就这么厉害。」 「我哥哥乃是伏虎将!」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女记者闻声望去,见是那大高个子发出的。 「你刚才说你什么人?」女记者向李宝玉问道。 「我哥!」李宝玉连忙改口,并一指赵军道:「我哥人送外号伏虎将,威震岭上,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咳!」 「咳呃!」 这时,旁边传来咳嗽声。 但女记者这时来了兴致,伏虎将听着就比林业生产听着有意思。 更何况他们这小地方台主要面对大众,寻常老百姓谁关心你林区产多少立方木头啊? 伏虎将,一听就很有噱头! 「这位同志,你们不是刚捕捉到东北虎吗?」女记者故作好奇地问:「昨天刚捉住,今天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嗨呀!那你是不知道啊!」李宝玉大手往前一伸,道:「去年开春,我就和我哥……我们就抓过一只东北虎。送到冰城动物园去了,都上晚报了吗?」 「啊!」女记者眼睛瞬间就亮了,惊奇地道:「去年那个东北虎,也是你们抓的?」 「然也!」李宝玉道:「去年年底,又有一只东北虎闯入我们永安林区,残害人命、咬死牲畜。 经上级部门批准,我哥……带着我们,将那东北虎击毙!」 「我也参与啦!」解臣上前一步,挤进镜头里。 「还有我!」王强也往前上。 看到这一幕,楚安民、周春明面面相觑,想拦还怕被录进去。 这就是他们没经历过这个,不知道这录播能剪辑。 「赵军同志!」 女记者惊讶地看着赵军,问道:「也就是说,你抓了两只东北虎,打死一只?」 「啊,呵呵……」赵军淡淡一笑。 「难怪他们都叫你伏虎将。」女记者眼睛一眨,又问赵军道:「那赵军同志,这只东北虎,你们打算如何处置呢?是还送往动物园吗?」 「不是。」赵军道:「这只东北虎,我们先给它送到辽省马戏团养伤,然后再送到吉省。」 「这么复杂呢?」女记者问:「给它送到吉省后,让它做什么呢?」 「呃……」赵军迟疑一下,道:「让它为保护野生东北虎做出一份贡献。」 女记者:「……」 且不说赵军这话沾点所问非所答。 关键是保护东北虎这几个字,从你伏虎将嘴里说出来,咋感觉那么违和呢? 但紧接着,女记者示意录像师关了录像机。 看到这一幕,楚安民急了,他上前问道:「记者同志,咱们接着采访啊?」 「楚局长,咱们今天的采访到此结束了。」女记者笑着对楚安民解释说:「咱们晚间新闻是四十分钟,不能只播咱们林业局,是吧?」 「那倒是。」楚安民咔吧下眼睛,感觉说的倒是也对,然后追问道:「那四十分钟的晚间新闻,我们这次能占多长时间呢?」 「大概五到八分钟吧。」女记者笑道:「咱们林区同志捕捉东北虎的事,我们台里非常重视,回去看一下录像,可能还会增加一些时间。」 「那太好了!」楚安民心想,反正我说了三四分钟呢,我是露脸了。 想到此处,楚安民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可就在这时,那女记者走到赵军面前,道:「赵军同志,我们可以对你进行一个专访吗?」 「什么?」赵军一愣,就听女记者说:「就你去年捕虎、打虎的事迹,我们想对你进行一个专访,向广大观众朋友们介绍下林区伏虎将!」 免费阅读. 第五十六章.这B让他装的 「吱……」 热水响锅边,赵有财捏着细麻绳,将熊胆送至热水中,轻轻蘸了一下。 这趟上山是为打虎,赵有财没准备装熊胆的东西。 在山上的时候,他简单地用布条系熊胆,用布包熊胆。 回到食堂后,赵有财找根细麻绳将熊胆重新系了。然后让丁庆斌烧水,他把熊胆处理一下。 处理完,赵有财把熊胆暂时挂在阴凉处,悄悄告诉韩大春等人帮他看着。 毕竟这后厨里不全是他徒弟,还有些帮工的妇女呢。 收拾完,赵有财从后厨出来,去往医务室看那受伤的三人。 赵有财到医务室时,不但李春明在这儿,生产场长刘仁山也在。 没办法,周春明不在,阎书刚不在,生产场长只能暂时顶上,来慰问伤员了。 赵有财进来时,李春明正在和刘仁山抱怨。 「刘场长。」李春明道:「你们场子人都哪儿去了?周书记不在,阎场长不在,车队队长还不在!」 来了四个人,伤了仨,老虎还没打着。 李春明着急回城,但车队那边没人又没车。 「李科长,别着急。」刘仁山安抚李春明道:「我让调度给你要火车线了,完了安排摩斯嘎送你们回去。」 这年头,要想临时跑趟摩斯嘎,得让调度调配,避开其它的火车的运行时间才可以。 但临时调配,就得等。 看到赵有财进来,李春明态度立马好了不少,很客气地打招呼,道:「赵师傅。」 「赵师傅。」三个伤员也纷纷和赵有财打招呼。 赵有财微微抬手,向四人简单致意,然后问刘仁山道:「刘哥,周书记他们都干啥去了?」 「你不知道啊,有财?」刘仁山问完这句,才想起来昨天赵有财昨天跟那四人进山未归,当即笑道:「有财,这回你家可露脸了。」 「嗯?」赵有财一怔,就见刘仁山向他紧走两步,来到他身前,连比划带说道:「你家赵军给那个大爪子抓住了,今天他们给那大爪子送到林业局,完了林业局那头安排电视台采访。」 刘仁山的话,惊呆了赵有财,惊呆了李春明四人。 又抓个大爪子? 还采访? 赵有财咔吧着小眼睛,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李春明一屁股坐到了秦竹松身旁。 「哎呀!」躺在病床上的秦竹松,用力一推李春明道:「你坐我点滴管子上了。」 「刘场长。」李春明对刘仁山说:「麻烦你再跟调度说说,让他们抓紧给我们安排。」 李春明感觉自己没脸在这林场待了。 上次来打虎,在山里转悠好几天,结果那过境虎被赵军给崩了。 这次又来打虎,又在山里转悠好几天,结果老虎没打到,自己这个四人小队险些全军覆没。 反观人家赵军,不但抓了个虎,还要上电视! 就在这时,一人闯进卫生所,赵有财一看,竟是李大勇。 「刘哥!」李大勇向赵有财点了下头,然后他喊刘仁山,道:「安排好了,摩斯嘎五分钟之后来。」 「咋这么赶呢?」刘仁山眉头皱起,秦竹松三人的点滴没打完呢,那边就着急要走了。 「这还是抢的线呢。」李大勇道:「十分钟以后不走,就得明天了。」 「走,我们走!」李春明斩钉截铁地起身,对刘仁山道:「刘场长,我们现在就走。」 听李春明如此说,秦竹松三人纷纷挣扎着起身。 如此匆忙,连 找人帮忙抬伤员都来不及,好在三人还能行动。 李大勇通知完消息,他那边还需要打电话调度,于是急匆匆地走了。 赵有财、刘仁山、李春明三人,各帮一个伤员举着点滴瓶,就那么出了林场。 「赵师傅,我们走啦!」上车后,李春明、秦竹松、赵继成和张冬至纷纷和赵有财道别。 「走吧,走吧。」赵有财说着客套话:「回去好好养伤,等养好了,有工夫过来哈!」 「赵师傅,我们再也不来了。」李春明叹了口气,道:「你要啥时候进城,你给我们捎个信,完了我们请你喝酒!」 「哎!」赵有财向四人挥手,目送摩斯嘎离站而走。 送走了李春明四人,刘仁山急匆匆地往回走。 最近大闹永安的两只虎,一只被赵军擒获,一只被赵有财驱逐出境,永安林区即将完全恢复生产。 接下来,还有一大堆事需要他处理呢。 刘仁山走后,赵有财一个人走进林场大门,他满怀心事地走到林场商店。 他没有烟了! 「呀,有财。」曹金旺看到赵有财进来,热情地打了声招呼,道:「你拿点儿啥呀?」 「拿烟!」赵有财说着,从兜里掏出钱来。 自从赵有财将卖豹子皮的钱上缴归公以后,王美兰给了他一千块钱的奖励。 从那以后,王美兰也就不在钱上难为赵有财了。 所以赵有财有钱,他一掏兜,拿出一把钱来。 虽然有零有整,但七八十块也是有的。 「石林多少钱呐?」赵有财这一问,给曹金旺问笑了,他道:「五块钱呗,有财,到哪儿不都这个价么?」 赵有财打开手里的钱,摸着一张五元纸币的边,但他想了想,却将这五块的翻了过去。 下一张是两元的纸币,也翻过去,一直翻到五毛的纸币,赵有财才将其抽出来,拍在柜台上道:「给我拿盒葡萄。」 葡萄烟,一盒是两毛五,成条拿的话是两块四。 这烟,才是场领导的口粮烟,周春明、刘仁山他们平时都抽这个。 曹金旺接钱、找钱,递上一盒葡萄烟。 赵有财接过烟,当即就拆包,抽出一颗递向曹金旺。 「不来,不来。」曹金旺摆手,笑道:「我刚抽完。」 听他这么说,赵有财回手把烟塞进自己嘴里,点着了吸上一口。 「咳!咳!」这一口烟,给赵有财抽呛着了。 抽烟这个事,完全符合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抽惯了好烟,再抽次烟,就跟抽杨树叶子一样。 赵有财拿下嘴里的烟,用大拇指、食指将烟掐灭,随即把掐灭的烟插回了烟盒里。 商店里,包括曹金旺在内的四个售货员看着这一幕,都感觉莫名其妙。 赵有财把烟盒放进兜里,紧接着摸出钱来,直接抽出五块钱,道:「给我盒石林。」 曹金旺嘴角一扯,从柜台里拿出盒石林给了赵有财。 赵有财拆开烟包,拿颗石林塞进嘴里,点着了深吸一口,顿时小眼睛一亮。 就是这个味! 赵有财心满意足地走了,他刚出商店的门,就有售货员凑到曹金旺身旁。 这售货员往窗外看了一眼,见赵有财走向远处,才对曹金旺说:「曹叔,你瞅这b让他装的!」 「哎呀!」曹金旺一抹搭眼睛,道:「谁让人家儿子nb了?我儿子要nb,我比他还装呢!」 赵有财一路抽着石林走向一食堂,抽着好烟,赵有财心 思活络起来。 「我咋能上岭南呢?」赵有财心想:「我家那娘们儿不能让啊!」 胡思乱想的赵有财进了食堂,自己坐在大堂里抽烟。 他就这么一直坐到下班,直到下班铃声响起,赵有财才缓缓起身。 「师傅!」韩大名拿个小布袋从屋里出来,到赵有财面前,问道:「这胆,我拿回去了。」 先头师徒俩商量好了,这胆由韩大名拿回家去,帮赵有财把这熊胆阴干,然后存放在韩大名家。 「拉倒吧。」赵有财一手接过布袋,一手解棉袄扣,道:「我自己拿回去吧。」 …… 坐上小火车,一路回家。 今天他们一起的还是四个人,只不过李宝玉、林祥顺换成了李如海和李大智。 小火车在永安屯外靠站,四人快步往家走。 越靠近家,赵有财心里越感觉没底。 忽然,李大勇喊了声「赵哥」。 赵有财循声望去,看到了屯长赵国峰。 赵国峰笑着和李家三人打过招呼,然后招呼赵有财说:「有财,你等会儿走,我跟你说点事儿。」 听赵国峰这话,赵有财对李大勇道:「大勇,你们先回去吧。」 李大勇三人走后,赵有财和赵国峰走在一起。 这时,就听赵国峰道:「有烟没有,给我拿一颗。」 「你抽啥的?」赵有财从兜里拿出两盒烟,一盒葡萄,一盒石林。 「抽石林呗!」赵国峰一把将烟盒夺了过去,道:「有好的,谁抽孬的?」 在抽出颗烟塞进嘴里后,赵国峰紧接着竟把那盒石林烟揣进了自己兜。 赵有财见状,白了赵国峰一眼,他们俩关系相当不错了,赵有财知道赵国峰不是占便宜的人。 于是,赵有财大手一挥,道:「行啊,你乐抽,你拿去吧。」 「哎呦!」赵国峰一下笑了,他把烟盒从兜里拿出来,塞还给赵有财,道:「行啊,挺大方啊……」 说到这里的时候,赵国峰稍微有个停顿,然后道:「赵二咚!」 「嗯?」赵有财一怔,诧异地看向赵国峰道:「谁跟你说啥了?」 「呵呵……」赵国峰呵呵一笑,用肩膀撞了赵有财一下,道:「那天有人往屯部打电话,说要找赵二咚去打虎。」 「啥前儿的事啊!」赵有财一把抓住赵国峰手腕,他那掂大勺的手可有劲了,抓的赵国峰「哎呦」一声。 「你干啥呀?」赵国峰没好气地道:「你要咬我呀?」 免费阅读. 第五十七章 .有财挨打 林业局后身胡同,大众小吃最大的包房里。 楚安民看着手中的照片,一脸铁青。 那照片上,五头野猪下三上二地摞着。 这五头野猪,都是三百斤朝上的大炮卵子,各个长着带弯的大獠牙。 在五头野猪摞成的猪山最上面,还有一个身材不弱于野猪的大胖子,正是赵威鹏。 去年的12月16号,也就是半个多月前,赵军带着马玲进城购物,并将胶卷送到了照相馆。 当时照相馆和赵军约定,半个月后来取照片。 但这些日子赵军太忙,一直没来得及。 今天送一只耳下山,赵军顺带将那收据拿着,到照相馆取了照片。 这些照片有赵威鹏力压五猪、生撕猞猁等各种帅照,除此之外还有赵、李、王等几家人的温馨画面。 自己这伙人的照片,赵军、王强他们在照相馆的时候就分出来了。 而赵威鹏的照片和胶卷都单装在几个信封里,并请楚安民帮忙寄给赵威鹏。 在向楚局长提出请求的时候,赵军想的很简单,楚安民和赵威鹏是战友,彼此之间常有电话往来。 再一个,山里没有邮局,赵军在城里又不认识别人,也没别人能托付了。 而且邮局每天都有人来他们林业局送报纸、派送信件,邮个包裹就是捎带手的事嘛,楚安民派秘书就办了。 最关键的是,赵威鹏走的时候就这么嘱咐的,让赵军取了照片交给楚安民。 赵胖子应该是没安好心,而自从看了赵威鹏的照片,楚局长脸色似乎不太好。 楚安民端起酒盅狠狠地闷了口酒,然后看向赵军问道:“这都是你给他照的?” “啊……”赵军小心翼翼地答道:“那啥……那个,赵叔他乐意照相。” 楚安民闻言嘴角一扯,将一沓照片立在桌上磕了两下,在将边缘磕齐后,随手塞进了信封里。 “行啊,哪天我给他邮去。”楚安民把信封塞进棉袄兜里,然后看向周春明道:“老周,你们林场后天休息是不是?” “是。”周春明道:“一周休一天。” 楚安民点了点头,随即看向赵军问道:“明天电视台上你家采访?” “是,楚局,她是那么说的。”赵军应了一声,今天下午山河地方台的女记者苏香莲和赵军做了约定。 明天她会带着一个摄制组,前往永安林区,由赵军陪同,到捕捉一只耳的地方实地进行拍摄。 然后,还要在冰天雪地之中,对永安伏虎将进行采访。 这么露脸的事,赵军自然不会拒绝。 当然,他想拒绝也拒绝不了,周春明抢先就替他答应下来。 “明天我跟他们一起过去。”楚安民说着,看向赵军道:“完了后天你要没事儿,咱们上山打场猎。” “啊?”赵军一怔,随即紧忙点头道:“楚局,后天我没事儿。” “那咱打猎去。”楚安民一挥手,道:“上次我都没过瘾。” “局长。”这时,楚安民的秘书赵子阳笑着对他说道:“那我一会儿告诉宋师傅,我们准备上山的衣裳啥的。” “你可拉倒吧。”楚安民冲赵子阳一摆手,道:“你俩跟着去,就是拖后腿,赶紧消停待着吧,我可不领你俩。” 赵子阳闻言,整张脸瞬间一垮。 秘书不跟紧领导,那还怎么进步啊? 但当着领导,赵子阳不敢撂脸子,忙变出笑脸道:“局长,我们走的慢,我们就在后边跟着呗。你打着野猪、熊瞎子,我们好帮你拽。” 跟楚安民说完,赵子阳又转向赵军,唤道:“赵组长。” “嗯?”赵军一愣,才反应过来这是喊自己呢,连忙应道:“咋地了,赵秘书?你不用跟我客气,叫我赵军就行。” 宰相门前七品官。 赵军不会忘了,上次张援民到林业医院就医,就是楚安民的司机宋志远帮找的院长。 在饭桌上,赵子阳也没太拘谨。 他对赵军一笑,道:“那赵军,咱后天上山呢,你陪着局长在前头打猎,完了还让那张哥带着我们。” 听他这话,赵军有些迟疑。 赵军明白赵子阳的意思,上回他们上山打猎,就是赵军、楚安民走在前面,张援民陪着走不快的赵子阳、宋志远。 可如今,张援民上不了山了。 “你咋回事儿啊?”楚安民一把拽住赵子阳胳膊,轻轻扯了一下,道:“那张援民受伤了,你不知道吗?” “啊……”经楚安民这么一提醒,赵子阳恍然大悟。 他想起来了,之前宋志远向楚安民汇报过这个事,说赵军送张援民到林业医院就医。 后来,赵威鹏来局里找楚安民的时候,他赵子阳跟着作陪,也听赵威鹏讲过张援民力搏黑熊的故事。 “你这一天!”楚安民白了赵子阳一眼,道:“你吃完了,你去打个电话,问问李春明他们咋还没回来呢?” “哎,局长,我这就去。”赵子阳匆匆离去,楚安民招呼周春明、周建军、王强等人继续喝酒。 楚大局长对王强他们很是热情,没有丝毫的架子,他甚至能清楚地叫住王强、林祥顺等人的名字。 这多亏了赵威鹏,从赵家出来以后,赵威鹏一直念叨赵家的饭菜和那些人。 阎书刚羡慕地看着这一幕,同时也有些心酸。他在山河林业局下属林场辛辛苦苦工作十几年,楚安民也记不住他名字啊。 没几分钟,赵子阳去而复返。 “咋样啊?”楚安民看向赵子阳问道:“回来没有?” 赵子阳看着楚安民,嘴角不由自主地扯了一下。此时的赵秘书有些犯难,不知道该不该在领导高兴的时候,给领导泼冷水。 “你看,你说话呀!”楚安民是个急性子,他催促了一句,赵子阳就不得不说了。 “局长,刚才我打电话到值班室,听那保卫员说……说李科长他们回来了。” “哎呦!”楚安民闻言,撂下手中酒盅,看向赵子阳问:“那个黑老虎,他们打没打着啊?” “没……没有。”赵子阳心想还是先让领导高高兴兴喝顿酒吧,于是便道:“那个虎,让李科长他们撵岭南去了。” “奔岭南哪边去了?”楚安民道:“你回头问清楚了,完了往岭南那边打个电话。告诉岭南那边一声,让他们注点儿意啥的,别伤着人,是不是?”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楚安民看向了周春明。 “是呗。”周春明应道:“岭南那一撇子,光明、新星、双马架啥的,都得告诉他们一声。” 说着,周春明脸上露出了笑容,黑老虎死不死对于他来说不重要,只要不在他们永安林区闹腾就行。 楚安民也是一笑,然后转回头,问赵子阳道:“哎?他们也刚回来呗?” “啊。”赵子阳点点头,这个不能撒谎,因为楚安民他们是一个小时前到的这小饭店。 他们从林业局出来的时候,李春明四人还没回来呢。 “那他们也没吃饭呢呗?”楚安民道:“你看他们回家没有呢? 要没回家,你就让他们都过来。要他们回家了,你就往我家打电话,让我姑娘上楼招唤李春明。” 林业局家属区离着也不远,李春明家更是在楚安民家楼上。 自从赵军横空出世,楚安民就在酝酿一个计划。 那就是以后林业局下属的林区,哪里有山牲口作乱,就调赵军过去解决问题。 但赵军手底下总共才六个人,可能还需要李春明他们前去助阵。 今天正好赶上赵军进城,楚安民就想让李春明他们都过来,两帮聚在一起唠唠嗑,互相交流下经验。 “那个……”赵子阳闻言,不禁有些犯难。 “你看,你又咋地啦?”楚安民性子急,追问道:“他们回去啦?” “局长,是这么回事儿。”赵子阳一看瞒不下去了,便对楚安民说:“李科长下午在永安林场,往咱们后勤车队打的电话,让派车上车站接他们,他们四个是坐永安林场给安排的摩斯嘎回来的。” 听到这话,楚安民没多想,赵军他们也没多想。 可接下来,赵子阳道:“在电话里,李科长就说了。车接完他,得直接送他们上咱林业医院。” “啥?”楚安民瞬间瞪大眼睛,问道:“拥呼啥上医院呐?咋地啦?” “李科长在电话里没细说。”赵子阳苦着脸,道:“但好像除了他,那仨人都受伤了。” “我的天呐!”楚安民腾地一下站起身来,这时赵军等人脸色也变了。 因为他们知道,和李春明几人同去的,还有赵有财。如今打虎队四人伤了仨,那赵有财呢? “赵秘书。”赵军急向赵子阳问道:“就李科长他们四个回来的吗?” 如果赵有财重伤,那也得跟着摩斯嘎下山。 “好像是。”赵子阳也不敢确定,保卫那边也没跟他细说。 “那啥……老周,我得先走。”楚安民一边穿衣服,一边对周春明说:“你们吃着、喝着,完了想吃啥,你们不够再点。吃完了那账,你们不用管,我搁老板那儿压二十块钱呢。” “楚局,我们也都吃饱了。”周春明环顾一下,见众人纷纷都撂下起身,便对楚安民说:“我们这也就回去了。” 周春明知道赵有财和打虎队同去对付黑老虎,心里也担心他亲家。这赵有财要出事了,儿媳妇、亲家母再埋怨自己可咋整? 楚安民掂心伤员,也就没和周春明他们客气,众人急匆匆地就从小吃部出来了。 出到外面,楚安民的车在,但司机不在。 不过楚安民自己就会开车,在临上车前,他对周春明等人道:“老周,你们回去慢点儿的,完了明天没啥事儿,我就过去哈!” 如今有伤员,楚安民也不确定自己明天能不能去永安了。 “楚局,我们也跟你上医院。”周春明此话一出,楚安民诧异地问:“你们跟我干啥去?” “我亲家和李科长他们一起走的。”周春明道:“我们也上医院看看,看我亲家跟着下山没有。” 周春明很稳重,考虑事情也周全。他想的是,既然这些人都在城里,那就到医院去看一眼。 赵有财不在的话,这帮人就回家。如果赵有财在医院躺着,那赵军他们就都留下。 听周春明这话,楚安民就明白了,他看了赵军一眼,然后摆手道:“上车,走!” 众人纷纷上车。 赵军他们是两辆车,周春明、阎书刚是从场里坐吉普下来的,而赵军他们是开解放过来的。 如今一只耳已被林业局接收。 作为林业局,他们有大号的铁笼子。将一只耳束缚去了,装在笼子里。 此前楚安民已和赵威鹏研究好了,明天一只耳连同笼子一起上火车,前往辽省为东北虎的繁育做贡献。 就在赵军他们赶往林业医院时,和赵国峰分开的赵有财即将到家。 看着不远处高高悬挂的大红灯笼,赵有财嘀咕道:“这败家娘们儿!” 忽然,赵有财感觉不对。 按理他走到这儿,离家还有二三十米,家里的狗该叫了。 可家里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小犊子又领狗上山了?”赵有财想到一种可能,又嘀咕道:“一天真能嘚瑟!” 赵有财话音落下,他人已从北边胡同转过。 这时,赵有财看到自家帐子根下站着一人。 虽有灯笼,但晚上离着二十多米,赵有财没看清那人样貌。 但赵有财光看那人外形和举止动作,就知道那是他媳妇王美兰。 此时,赵李两家院子里,一条条狗站在狗窝外,齐刷刷仰脖望着西边。 但没有一条狗吭声。 王美兰咬牙切齿,看着小跑而来的赵有财。 刚才李大勇、李大智和李如海到家,王美兰问赵有财是否回来了,李大勇说回来了,跟赵国峰说话呢。 当时,王美兰把炒一半的土豆丝交给了金小梅,她说要出屋下窖拿两盒罐头,然后就出来了。 从屋里出来,回身关紧房门,王美兰再转头,就一副气势汹汹地冲出了院子。 看她这样,家里的狗都不敢吭声。 “兰呐!” “啪!”这是王美兰一拳砸在赵有财肩膀上发出的声音。 “哎呦!”赵有财怪叫一声,捂着左边胸口,道:“你别把黑瞎子胆打坏了!” 王美兰抬腿,又轻踢了赵有财一脚。 看着赵有财从兜里掏出个布口袋,王美兰狠狠瞪了他一眼,也没说话。 “我这两天打黑瞎子去了,呵呵……”赵有财笑声忽然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王美兰凶狠的目光。 “兰,你不信呐?” “啪!啪!” 昨天差一千字,补一章,晚上正常更新 掉链子了……兄弟们,我请宿假,明天早晨补 抱歉了,兄弟们,掉链子了…… 下午那章写挺好,我挺高兴,出去溜达一圈。 回来看见道边有摆摊的,我买了仨烤毛蛋、十个烤毛鸡。 毛蛋、毛鸡可能南方的兄弟没见过,就是孵化鸡雏的时候,有那种没出壳的。 小鸡成型出不来,就憋死在壳里了。 这时候扒出来烤。这个小鸡有头、腿什么都有,唯独肚子里是蛋黄。 而毛蛋呢,有的是完全蛋状,有的是半鸡半蛋。 这个蛋,先蒸后烤,蒸完把蛋大头磕破,放在火上烤。小头那边,毛蛋有個哏揪的蛋清,特好吃。 我吃挺香,还喝了瓶凉啤酒。刚才快九点的时候,突然就不行了…… 肠子疼,肚子疼…… 得亏我奶没吃,我给老太太,老太太说害怕不敢吃…… 我吃思密达了,到现在还有点疼。我请宿假,明天早晨补 太掉链子了……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掉链子了……兄弟们,我请宿假,明天早晨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八章 .令人激动的好消息 女人打架,最厉害的就是抓脸。 但在这年头,有一个共识。 那就是两口子打架,再怎么生气也不能往自家老爷们儿脸上胡撸。 尤其是林区这边,劳动力多数都是男人,也就是所说的男主外、女主内。 男人每天要在外上班,所以只要夫妻俩还有感情,那女人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动男人那张脸。 因为,那不光是男人的面子,而是全家的面子。 王美兰当然不会打赵有财的脸了,可这两巴掌打在棉袄上,赵有财不疼不痒地嘿嘿一笑,道:「兰,你听我说呀。 我咋寻思的呢?我要不去给那大爪子整走,咱那傻儿子不就得去吗?」 赵有财此言一出,王美兰面色稍霁,她倒不是只心疼儿子,不心疼男人。 关键是一个父亲的怜子之情,任谁听了都会动容。 两口子二十多年,赵有财一眼就看出了王美兰怒气稍缓,当即趁热打铁道:「兰,你也不用惦记。那是大爪子,我也不真往上冲。 我就是咋的呢?感觉离那大爪子差不远了,我就朝天打枪。反正公家的子弹管够,我一道儿打枪,给那大爪子就撵到岭南去了。 这咱不用冒险不说,你瞅我还逗扯个黑瞎子胆。」 「啪!」王美兰又拍了赵有财一下,然后没好气地道:「那你倒早说呀,这给我惦记的,我都两天没睡好觉了。」 「嘿嘿……」赵有财嘿嘿一笑,道:「兰呐,那不是没倒出工夫么?」 说着,赵有财抬手,轻轻挡了王美兰后背一下,道:「兰,赶紧找阴凉地方,给那黑瞎子胆挂起来。我跟你说,这是个金胆,能卖不老少钱呢。」 「啊?」王美兰下意识地看了眼布口袋,她也听赵军念叨过,一颗金胆珍贵之处不在于它值多少钱,而是在其药用价值。 以现在赵家的财力,金胆、麝香、猪砂这些东西,是不会拿出去换钱了,王美兰要给自己大孙子留着。 「兰,挂完了赶紧回屋。」赵有财说着,抓了把王美兰的手,道:「你瞅你手冻冰凉。」 王美兰抿着嘴,但嘴角已经压不住了,白了赵有财一眼,转身就往院子里走。 「呵呵……」赵有财跟着进院,然后直奔二黑而去。 赵有财抱住二黑后,借着大灯笼的光,视线从一个个狗窝前扫过。 他听说了赵军带狗生擒一只耳的事迹,赵有财怕家里的狗有折损。 这一看,赵有财吓了一跳,问从仓房出来的王美兰道:「老虎呢?」 王美兰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赵有财说的是青老虎,于是便道:「老虎脊(jin)的骨让大爪子挠一下。」 脊的骨是本地方言,就是后背的意思。 「挠啥样啊?送哪儿去了?」赵有财忙问青老虎情况。 虽然青老虎掐半拉眼珠子都看不上他,但赵有财不会和狗计较。 尤其,那老狗是赵有财斥巨资买的。 「有护甲,伤口不算太深。」王美兰道:「在孙姐家放着呢,状态不错,今天孙姐给熬骨头汤,老虎也没少喝。」 赵有财听说青老虎没事,手摸着二黑,嘴里嘀咕道:「小犊子,给我狗领出去,干受伤了。」 王美兰闻言一笑,知道赵有财也就是说说罢了。 为了庆祝赵军等人今天上电视,王美兰可是没少做菜。 赵军等人一直不回来,王美兰也就没再等。因为赵军走的时候,就告诉过王美兰,不用刻意等他们吃饭。 赵军他们不回来,也不影响家里这帮人庆祝。 而 与昨日不同的是,今天赵有财、李大勇、李大智三人没和女人们一张桌吃饭,他仨在西屋围着炕桌喝酒。 炕桌的空间有限,王美兰没给他们摆盘子,各种菜肴多数都用大碗装盛。 唯独铁锅炖大鹅用了个盘子。 遇到喜事,解孙氏又杀大鹅了。 铁锅炖大鹅,收汤?到汤快干,用铲子翻炒,炒的出锅的大鹅红彤彤、油汪汪,滋味十足。 除了大鹅这道硬菜,还有炸丸子、炸酥肉、炸虾片、野猪肘子切片蘸蒜泥、炒土豆丝、凉拌冰糖萝卜。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菜呢,但这仨老爷们儿喝酒,他们就要这几样菜。 而女人那屋,菜就多了,但最受孩子们欢迎的不是炖大鹅,也不是肉。 而是几样炸货。 大鹅、野猪肉,这些孩子差不多都吃够了。他们最喜欢的,却是那炸虾片。 孩子们用手拿着虾片,咔哧、咔哧地嚼着,女人们兴高采烈地唠着赵军他们上电视的事。 与此同时,楚安民带着一帮人冲进了林业医院。 林业医院轻易不对外开放,所以到晚上的时候也很少有急诊。 呼呼啦啦进来十来个人,一楼大厅里值夜班的门卫被吓了一跳。 作为林业局下属医院,在这里工作多年的门卫肯定认识楚安民。 可还不等门卫和局长打招呼,心急的楚安民就问道:「下午保卫科来的几个伤员在哪儿呢?」 「不知道啊,局长。」这医院一天人来人往,门卫哪知道谁是保卫科的呀。 而就在这时,一楼值班室的大夫听到动静出来了。 同样的问题,楚安民又问一遍,值班大夫抬手往楼上一指,道:「在三楼特护病房呢。」 他话音刚落,以楚安民为首的一帮人,呼呼啦啦地往楼上跑。 所谓的特护病房,就是张援民之前住的那屋。 秦竹松、赵继成和张冬至,三人没什么要命、致残的伤。 但三人中,秦竹松和张冬至被熊鬼子抓挠半天,身上有些伤口挺深的。 永安林场医务室水平有限,到了林业医院后,有些伤口又被医生重新处理,然后又给三人打上了消炎针。 看三人都能走能动,李春明正准备回家呢,门忽然被推开,然后就涌进来一帮人。 楚安民上前一看,就知三人没什么大碍,当即转身瞪着李春明问道:「咋整的?让老虎挠的?」 「楚局,不是老虎挠的。」李春明硬着头皮,道:「是黑瞎子挠的。」 「黑瞎子挠的?」楚安民眼睛一横,道:「多大黑瞎子呀?给你们挠这样?」 楚安民这话,并非是说挠秦竹松三人的黑瞎子大,而是说那黑瞎子小。 要不说呢,楚安民不好糊弄。他在认识赵军之前虽没打过猎,但他慰问过不少被熊挠过的人。 看秦竹松、张冬至身上缠的绷带,要是三四百斤熊瞎子造成的,这俩人不躺板板也送急救了。 「那个……二百多斤。」李春明撒谎了,他虚报了一下。 不虚报不行,要是说自己三人被一只一百多斤的黑瞎子收拾成这样,那得多丢人呐。 可即便这样,楚安民也被李春明的气坏了。 你们是精锐呀! 你们是打虎队呀! 大老远跑去永安林区帮人家打虎,结果差点全军覆没。 而让你们惨败而归的凶手,竟然只是一头二百多斤的熊。 楚安民心里那股火就别提了,但当着永安林区这帮人,他强忍着没批评自己手下。 「李科长。」这时,赵军找到机会问李春明说:「我爸跟你们在一起了,他受伤没有啊?」 刚才进这病房没看到赵有财,赵军悬着的心就放下了大半,此时只是正常的问一嘴。 在此之前,李春明和赵军只接触过一次,但听赵军那句「我爸和你们在一起了」,李春明瞬间认出了赵军。 一时间,李春明有些羞愧,刚才撒谎、虚报,赵军回家一问赵有财,那不全露馅了么。 但李春明转念一想,反正自己以后再也不去永安了,只要瞒住楚安民就行。 「赵军呐。」想到这里,李春明对赵军说:「你爸没事儿,他啥事儿没有。」 「哎呦。」赵军的心算是彻底落了地,赵有财没事,他们就能回家了,明天也能正常接受采访。 要么说李春明这人直呢,在跟赵军说完话以后,李春明感觉埋没了赵有财的功绩,于是便对楚安民道:「楚局,这回得亏赵师傅了,要不是他,我们几个就栽那儿了!」 上次打虎队从永安回来,李春明就向楚安民举荐赵有财到局里来担任保卫工作,但被楚安民否决了。 事后作为李春明同乡的赵子阳,用一句「楚局有好的不吃孬的」,完美的概括了即便赵军不来,楚安民也不批准赵有财来局里的原因。 但在李春明看来,赵师傅就是那个好的,所以他想再次向楚安民举荐赵有财。 李春明说完,就见楚安民身旁的赵子阳连着向自己挤眼睛。 其实,对于李春明等人口中的赵师傅,楚安民并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你再厉害,打虎的人也不是你呀。 上次你们没打着,是赵军打着的,你说赵军捡了便宜。 那这次呢? 你们兵分两路,一路对付一个虎,结果人家赵军生擒东北虎,接受电视台采访。你们五个人,却有仨住院的。 但李春明已经把话说到这里了,为了不让赵军担心赵有财,楚安民便问李春明道:「你说说吧,到底咋回事儿。」 李春明把他们这几天的经历一说,赵军、王强等人忍不住直撇嘴。 楚安民更是想骂人,此时李春明的打猎水平,在楚安民心里一落千丈,直接和赵威鹏划上了等号。 楚安民轻叹一声,转头看向了周春明,道:「老周,那没事儿了,你跟赵军你们就先回去吧,完了明天我跟电视台一起过去。」 既然伤员没大事,明天的采访正常进行,楚安民也正常去凑热闹、混镜头。 周春明答应一声,带着众人呼呼啦啦地出了林业医院。 出了医院后,众人纷纷上车。 进入永安林区后,周春明、阎书刚与这一天毫无存在感的刘金勇,三人乘坐吉普车返回林场。 而赵军一行人,先奔永胜送周建军,然后再回永安。 晚上九点半了,赵家食客们还没散呢,他们在等进城的家人回来。 西屋里,赵有财、李大勇、李大智抽烟、喝茶、闲唠嗑。 「唉呀!」李大智叹口气,道:「这帮孩子都上电视去了!」 「咋地,你羡慕啊?」赵有财问,李大智点头道:「可不羡慕呗,那是光宗耀祖的事儿啊!」 李大智话音落下,坐在地下四脚八叉凳上,怀抱小猞猁的李如海,噘着嘴嘟囔道:「我也没去上,我大哥也不说招唤我一声。」 李大勇嘴角一扯,刚要拿话怼他,就听外面传来声声狗叫。 紧接着,有汽车的声音。 两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除了赵有财以外,全都涌到外屋地迎接。 不一会儿,赵军等人进屋,王美兰她们七嘴八舌地问今天采访的如何?还有何时能上电视? 「妈、解娘,你们先听我说。」赵军制止了两个声音最大了,然后向众人宣布:「今天我们采访的挺好,然后电视台明天还要到咱们这儿来。」 「来干啥呀?」王美兰眼睛一亮,她心中隐隐有些猜测,并有着无限的期待。 「他们来,先跟我们上山,看看抓大爪子那个窝儿。」赵军道:「完了下来就奔咱家来!」 赵军此言一出,屋里顿时炸开了锅。 「儿子!」王美兰激动地抓着赵军的手,问道:「上咱家来干啥呀?」 「来看看,看看咱家狗啥的。」 其实,这个机会是赵军为王美兰争取来的,今天下午的时候,女记者苏香莲听说赵军是以猎狗困住的东北虎,就想拍摄一下赵家狗帮。 苏香莲的意思,是想让赵军带狗上山到现场。 但赵军为了让王美兰高兴,就说有狗在与东北虎的战斗中受伤。如果想拍的话,只能到家里去拍。 苏香莲一听,感觉拍一下能与东北虎搏斗的猎狗,也会是很不错的题材。 于是,明天电视台先上山转一圈,然后下山来永安屯赵军家。 听说电视台到家来采访,王美兰激动地都不行了,屋里支棱耳朵听声的赵有财摁灭烟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王强吵嚷一句:「我姐夫呢?」 「哎呀!」众人闻言,左右寻找才发现赵有财不在。 忽然,赵虹喊道:「我爸搁小屋呢。」 赵家西屋比东屋略小一点,所以习惯把东屋称为大屋,西屋称为小屋。 王强分开人群,快步走到西屋。 他看赵有财盘腿坐在炕上,面前炕桌上放着开盖冒热气的茶缸,那用易拉罐自制的烟灰缸里,也有没完全被摁灭的烟头冒着缕缕烟。 此时的赵有财,好一副惬意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的王强,忍不住道:「姐夫,你今天可把我们吓完了。」 「嗯?」赵有财一怔,这时王美兰跟着王强进屋来,问道:「咋地了,强子!」 「还咋地了!」王强侧身往炕沿边一坐,背对着赵有财,对王美兰说:「今天林业局那局长请我们吃饭……」 「局长都请你们吃饭了?」李大智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王强,问道:「楚安民呐?」 「啊,咋地?」王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跟我大外甥出去,可有面儿了。」 李大智嘴角一扯,没再说什么。 而这时王美兰向王强追问道:「强子,他请你们吃饭,完了呢?」 赵有财也猜不到王强要说啥,还以为王强要显摆他和局长吃饭的事呢。 可紧接着,王强的话让赵有财变了脸色。 免费阅读. 第五十九章 .没毛鸡赵有财 地主婆王美兰 “我们正在饭店吃饭呢,局长秘书呼啦一下就进来。”王强背对赵有财,面向王美兰道:“完了他说,跟我姐夫一块堆儿去撵老虎那四个人么,有仨都住院了。 哎呀妈呀,这家伙给我们几个吓的,可怕我姐夫出啥事儿了。” 王强此话一出,王美兰、赵有财脸色齐齐一变, “是!”王强话音落下,李宝玉附和道:“那时候真看出是亲爷俩了,当时我哥哥脸都不是好色(sǎ)儿了。” 李宝玉说这话,明里暗里是夸赵军孝顺。可李大勇听了,却是暗为赵有财捏了一把汗。 李大勇心道:“你哥哥当时脸不是好色儿,我大哥现在脸就不是好色儿了。” “咋回事儿啊,强子?”王美兰瞪了赵有财一眼,紧接着便向王强追问。 之前赵有财说的轻描淡写,王美兰还当他说的是真事儿呢。 “谁知道我姐夫了?”王强手往身后一比划,道:“他们昨天就应该回来了,我姐夫非得不干,说啥也要磕死那大爪子。 人家那保卫科科长都说了,大爪子奔岗去的,眼瞅就过吉省界,撵它没有用。 我姐夫呢,非张罗要撵,然后他们堵仗么,赶仗那仨小子就让黑瞎子给他们堵那儿了。 那家伙给他们挠的呀,挠的跟特么土豆丝似的。” “你别特么叭叭了!”赵有财实在受不了了,抬腿一脚蹬在王强后腰处,紧接着就问王强道:“你是不是喝了?叭叭啥呀?” 赵有财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此时他即便不抬头,也感受到一道冰冷的视线扫在自己身上。 “哎呀,行啦!”就在这时,李大勇故作诧异地呼喊一声,道:“这都十点了,咱该回家就回家吧,明天还得上班呢。” 说着,李大勇伸手将王强拽起,防止他再胡说八道。 在李大勇的号召下,各家纷纷离去。 王美兰送他们出门时,还叮嘱道:“明天没事儿都早点过来啊,能上电视,咱都沾吧、沾吧。” 西屋里,赵军同情地看了赵有财一眼。 感觉赵军看自己的眼神不对,赵有财还横了他一眼。 “咣当!” 随着房门关上,王美兰到东屋门口,喝道:“你俩把电视关了,赶紧睡觉。” 此时就连小赵娜都能听出来王美兰的语气不善,两姐妹连忙关电视。 王美兰在东屋给赵虹、赵娜焐被时,赵军也在西屋准备焐被。 在从炕柜上往下拽被褥的时候,赵军小声问赵有财说:“爸,我给你焐被,你搁这屋睡呀?” 听赵军这话,赵有财白了他一眼,略带嫌弃地道:“谁搁你这屋睡?” 赵军嘴角一扯,焐好自己的被,下炕拿盆子准备洗脚。 就在这时,王美兰应该是给赵虹、赵娜安顿好了,她关上东屋门,便气冲冲地奔西屋来。 听到关门声,赵有财连忙坐起,眼看王美兰进屋,赵有财道:“兰呐,我忘跟你说了。就我今天拿回来那黑瞎子胆,你得好好经管着。 啥时候瞅它瘪了,你马上就得烧热水蘸。你别瞅那胆小,那阴干了也能卖万八千呢。” 换做一般的女人,听到“万八千”这仨字,转身就得去给赵有财打洗脚水。 可王美兰是谁? 永安首富。 尤其是最近还找到了她们王家的财宝,王美兰还能他那万八千的吓到? 王美兰一把揪住赵有财肩膀头处的布杉袖子,用力一扯,扯得赵有财锁骨都露出来了。 “兰,你干啥呀?”赵有财急忙按住王美兰的手,理了理自己领子。 “我上回咋跟你说的?”王美兰指着赵有财鼻子,问道:“我是不说你再上山,我就给你撵出去。” 说完,王美兰两只手拽住赵有财胳膊,将他用力往炕下一拽。 “哎呀,你干啥呀?我没穿鞋呢!”赵有财光脚踩在地上,被王美兰两下子就扯到了门口。 王美兰天天干活、抡锤啥的,她也挺有劲呢。 到门口的赵有财,一把抓住了西屋门框,瞬间和王美兰形成僵持局面。 “你干啥呀,兰!”赵有财急道:“黑灯瞎火、五更半夜的,你让我上哪儿去?” “你愿意上哪儿,你就上哪儿去!”王美兰拽着赵有财,道:“不行你就上山,,你不乐意搁山里住吗?你去压个窝棚,天天搁山上住多好啊?” “妈,妈。”赵军紧忙过去拉住王美兰。 他清楚,王美兰不过是一时气愤,才有这么不理智的举动。 这个时候,得需要有人拦着。 这就像“我要走,你别拦着我”一样,万一真没人拦,那可就尴尬了。 “妈,差不多得了,妈!”赵军扶住王美兰,好言相劝。 “这缺德的!”被赵军一劝,王美兰果然不扯赵有财了,但她攥拳在赵有财后背上捶了两拳。 这两拳,王美兰可是用力了,捶的“咣咣”响。 “一天说啥,啥不听!”王美兰没好气地狠叨赵有财,道:“你出点啥事儿,咋整?” 赵有财理理布杉领子,靠着门框沉默不语。 “行了,妈,大晚上的,别生气哈。”赵军一边劝王美兰,一边扶了赵有财后背一下,赵有财顺势进了西屋。 “缺德吧,你就!”王美兰追着赵有财脚步,指着赵有财后脑勺,道:“嘚瑟!嘚瑟!” 赵军紧忙拽住王美兰,将她送回东屋。 两个小丫头都没睡呢,她俩用被子挡着脸,被子边贴着下眼皮,露着两个眼睛在外面。 送完王美兰,赵军回到西屋时,眼看赵有财站在炕上,正从炕柜里往下拽被褥呢。 赵军嘴角一扯,对这个爹也是无语了,上辈子的赵有财也没这么能作啊。 赵军拿盆倒水洗脚,他洗完了,赵有财洗。 洗完脚的赵有财,盘腿坐在炕上抽烟,边抽边道:“这个娘们儿,前些天她特么让我上山的,这又跟我俩叽歪上了。” “爸,你别说了。”赵军往门口一指,道:“一会儿我妈过来了。” 赵有财闻言一怔,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眼房门,然后默默地坐在那里抽烟。 …… 第二天,也就是1988年的1月9号。 王美兰起来和面,准备擀面条。 这是老王家的习俗,但凡有大事,当天早晨一定得来碗手擀面。 赵军是被王美兰和赵有财的吵架声吵醒的,当他从西屋出来时,正看向赵有财关门离去。 “咋地了,妈。”赵军问道:“咋又叽咯上了呢?” “他才缺德呢!”王美兰往窗外扫了一眼,没好气地问赵军道:“他搁你屋睡一宿,没有虱子往你身上蹦啊?” “啊?”听王美兰这么一说,赵军顿时感觉身上有点不舒服了。 这年头,林区一般人家都有虱子,但赵军家不但没有,就连他家养的狗都没有。 赵有财住了两天窝棚,带回虱子来了,早晨他从西屋出来,王美兰借着灯光看着有虱子在赵有财头发里爬。 王美兰相当膈应这了,即便是困难那几年,她也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孩子穿的衣服,她洗的也勤。 看到赵有财身上有虱子,王美兰气的数落他两句,赵有财顶了一句嘴,到东屋拿着篦子,去外面梳头了。 “唉!”赵军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向屋外走去。 赵军出来的时候,赵有财正在院外用篦子梳头发呢。 看到赵军过来,赵有财也没说话,赵军拿着卫生纸去了茅房。 从茅房出来,赵军特意到仓房里,看了一眼赵有财打到的金熊胆。 这是好东西啊! 赵军回到屋里时,就见赵有财孤零零地坐在外屋地的角落里。 赵军往西屋里一瞅,就见王美兰正拿着扫帚扫炕呢,旁边是拆下来的床单、被单。 这些都是赵有财昨天睡过的。 “嗷!”这是小猞猁发出的叫声,王美兰一手揪着它后脖子将它提起来,另一只手拿着小笤帚在小猞猁身上一顿扫。 不怪王美兰膈应,这小猞猁、小黑熊养在家里都没生虱子,他赵有财竟然把虱子带回来了。 扫完小猞猁,扫小黑熊。 收拾完了炕上的东西,王美兰扯过丢在地上的面口袋,将床单、褥单塞在了里面。 然后,王美兰开门将这口袋丢了出去。 不是不要了,是等着忙完了今天的采访,再烧热水将床单、褥单泡一下。 看王美兰做这些,赵有财直翻白眼。 王美兰行径,说白了就是有洁癖。 这在眼下这时候的林区,显得有些不太合群。 但该说不说的,王美兰确实是干净,她做出来吃的,别人在卫生上绝对挑不出任何毛病。 赵军进到西屋,在炕沿边的小猞猁,一下就蹿进了赵军怀里。 这小家伙到家两个月了,长得非常快。与和它同期降生的小猞猁做比较的话,它一个能顶那些小猞猁两个大。 造成这样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伙食好。 毕竟大山里风餐露宿的,即便是猞猁,也不是顿顿都能吃饱。 何况是猞猁幼崽呢? 而小猞猁在赵军家,饿了有肉吃,渴了有凉白开,不仅如此,它还喝过罐头汤呢。 赵军仔细检查下小猞猁,竟然在它身上抓住个虱子。 赵军并没声张地将虱子摁死,如果声张的话,赵有财又得挨骂。 趁着王美兰在外屋地往锅里下面条,赵军又检查了下小黑熊。 这小家伙挺粘人呢,再养一阵子,整不好还舍不得送人了呢。 “儿子,放桌子!”这时,王美兰的声音从外屋地传来。 赵军从西屋出来时,眼看赵有财还在角落坐着呢。 赵军从碗架里拿出两副碗筷,然后招呼赵有财道:“爸,进屋吃饭呐!” “别让他进屋了!”正在捞面条的王美兰道:“自己支靠边站,搁外屋地吃吧。” 王美兰前一句话是对赵军说的,后一句是对赵有财说的。 赵有财起身支桌子,然后就听王美兰说:“一会儿吃完饭,你赶紧上澡堂子,洗不干净别回来。” 赵有财也不吱声,自己拽过凳子坐在桌旁。 王美兰端着面条和鸡蛋酱炸的卤进屋,给赵军送去时,就听外屋地的赵有财嘀咕道:“虎落平阳被犬欺呀!” “嗯?”王美兰撂下碗,转身就出去了,指着赵有财就问:“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我说啥了,我说……”赵有财反应也挺快,当即道:“我说我是没毛的凤凰不如鸡。” 爹跟儿子都没什么文化,落地的凤凰被他说成了没毛的凤凰,但这样倒也算通顺。 可这时,王美兰斜了他一眼,道:“你可拉倒吧,少往你自己脸上贴金吧,还没毛的凤凰,我看你是没毛的鸡。” 赵有财:“……” “呵呵呵……”屋里吃饭的赵军忍不住乐出了声。 吃完饭,赵有财拿上澡票和换洗衣服就走了。他今天应该上班,但他今天要不洗干净,怕是晚上都得在外屋地住, 还好赵有财跟着打虎队走的时候,把假请到了下周一。 赵有财走后,王美兰用温水和开了高锰酸钾。她们家养的动物多,所以常备这个消毒。 然后,王美兰用笤帚蘸着紫色的高锰酸钾水,往屋里各个角落抖撒。 消毒后,王美兰叫起了赵虹、赵娜,又给她们单煮了两碗面条。 照顾着两个孩子吃完饭,王美兰先收拾屋子,然后收拾自己。 “妈,我上班去了啊!”穿戴整齐的赵军从里屋出来,他今天得上班,到林场去汇合电视台摄制组。 在和王美兰打了声招呼后,随意往东屋扫了一眼的赵军愣了一下。 他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打量着王美兰。 此时的王美兰,穿着新做的蓝布小棉袄,头发盘起用一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簪子束着。 顺着头发往下看,金耳环、金链子,手上的金镏子、金镯子。 “妈,你这要干啥呀?”赵军问道:“我看你这出,你好像地主婆要下乡收租子去。” 租子就是旧社会穷苦人租地主家的地,所需要支付的租金。 想当初杨白劳就是因为拿不出租子,才用喜儿抵了债。 “这孩子!”王美兰回手打了赵军一下,然后抬手扶了扶自己脑后的头发,道:“今天上电视嘛!妈不得收拾立整的么?” “妈,你收拾立整的倒行,这玩意就别戴了。”赵军指着王美兰手上的金镏子,道:“播出去,影响能好吗?” 与此同时,永胜屯周家。 小周到被层层包裹,这时的赵春也将王美兰给的金镏子戴上了。 “春儿啊,你去两天就回来啊!”这一早上,胡三妹都叮嘱好几遍了。 “放心吧,妈。”赵春信誓旦旦地说:“我明后天就回来了!” 第六十章 .援民献妙计 如海购物资 今天赵军得去上班,但他提前从家出来,拿着一个信封直奔马家。 这信封里,装的是他和马玲的合影,还有他单独给马玲拍的照片。 到马家的时候,正看到马洋吊儿郎当地从茅房出来。 但看样子,这孩子并不是要回家,而是要去别处闲逛。 「小弟!」赵军喊了马洋一声,道:「去给你姐招唤出来。」 「等着!」马洋转身回家,不一会儿马玲就出来了。 马玲一路小跑着到院门口,笑对赵军道:「你今天不忙啊?」 「忙!」赵军笑道:「那再忙,我也得来看看你呀!」 马玲大眼睛白了赵军一下,但姑娘眼中、脸上的笑容都是藏不住的。 这时,赵军从兜里拿出信封,拿在手里晃了晃,笑呵地问:「玲,你猜这是啥?」 「呀!拿回来啦!」马玲也不猜,伸手将信封拿了过来。 打开信封口,倒出厚厚的一沓照片,赵军给马玲也没少拍。 但第一张,却是赵军和马玲在照相馆花钱拍的合照。 照片上的马玲戴着发卡、穿着羽绒服、牛仔裤,再加上她皮肤白皙,怎么看也不像农村姑娘。 当然了,主要是穿着。 因为就她那一身,一般小干部家闺女都穿不起。 马玲用手轻轻摸了摸相片上的自己,又摸了摸相片里的赵军。 此刻,马玲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女人。 马玲随即转头看向赵军,她知道自己的幸福是赵军给予的。 「我家玲儿真好看。」赵军和马玲对视一眼,说着甜蜜的话。 反正说好听的话又不要钱,干嘛不说呢? 马玲白皙脸蛋上飞起两朵红霞,和赵军相处久了,她已不像当初那么害羞了,她这是开心的。 「干啥呢!」忽然,院子里传出一声暴喝,不但破坏了气氛,还吓了赵军、马玲一跳。 赵军、马玲都是大眼睛,刹那间两双大眼睛齐齐瞪向马洋。 「咳!」此时马洋被他们瞪得有些心虚,这小子强撑着从二人面前走过,并道:「注意点儿影响哈!」 「我注意鸡毛影响!」赵军没好气地道:「我们又没干啥?」 马玲也是一脸不善地瞪着马洋。 这时的马洋,根本不接赵军的话茬,当即就想开溜。 赵军见状,忙换了副面孔,笑着问马洋道:「小弟呀,考完试了吧?」 「考完了……」马洋刚开口,就被赵军打断,只听赵军道:「啥时候出成绩,要不行上我家躲几天呢?」 马洋闻言,脸不由得一垮,赵军这话无非是说他可能会因为成绩不好,而被马大富打出家门。 「啧!」马洋又不是李如海,哪能说得过赵军,但这时马玲不干了,她轻拍了赵军一下,道:「你说啥都行,就是不行说小弟学习不好!」 「呵呵……嗯呐,我知道了。」赵军一笑一说,马洋心情更不好了,感觉自己被深深地冒犯了。 可等他再想说什么,就见那俩人脑瓜凑在一起,一张张地翻着相片。 马洋腮帮子一鼓,气呼呼地走了。 正所谓:冤家路窄! 马洋没走出多远,就碰见了李如海。 「李如海!」大冬天的,马洋一撸棉袄袖子,奔着李如海就去了。 那天他俩在苞米地里没分出胜负,就被赵军搅和了。今天马洋一看李如海,眼睛都红了。 「哎呀呀!」李如海慌忙躲闪,他一边躲闪,一边指着马洋道:「我告诉你啊,你 再跟我俩嘚瑟,你别说我不给我大哥面子了!你看着张来发没有?那小子大板牙都让***掉了!」 李如海话音刚落,豁牙子张发来正好从胡同里走了出来。 虽然金小梅给了钱,但这两天徐美华没带张来发去镶牙。 因为要镶牙得下山,下山就得请假,请假就少当天的工资。 毕竟如今的张来发是家里的顶梁柱,家里的日子全靠他那微薄的工资维持着。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张来发也奔李如海追去,吓得李如海撒腿就往家跑。 撵跑了李如海,马洋嫌弃地看了张来发一眼,然后迅速远离此人。 他俩倒是没什么仇怨,但马洋站位赵军,无论如何也不愿和张家人有牵连。 …… 这时的赵军,已离开了马家,去往林祥顺家。 昨天林祥顺把林场的大解放开回来了,一会儿林祥顺还得开车去林场,正好赵军坐他车去。 可在往林祥顺家去的途中,赵军碰着了杨玉凤。 「嫂子,你干啥去?」赵军问了一嘴,杨玉凤道:「兄弟,嫂子能干啥去?嫂子找你呀!」 「嫂子,咋地啦?」杨玉凤的话,把赵军吓了一跳。杨玉凤那样说话,赵军下意识地担心起张援民来。 「你大哥找你。」杨玉凤笑道:「找你两天了,你这两天挺忙,我也看不着你面啊。」 「我大哥找我有事儿啊?」赵军问道:「着急不得?要是不着急,就等我回来再说。」 「走吧,兄弟,就两分钟。」杨玉凤这么说,赵军抬手一指前面的林家,道:「那行,嫂子,我跟我二哥说一声。」 说着,赵军一边往林祥顺家走,一边和杨玉凤解释道:「今天我俩说好了,一块堆儿上班。我不来告诉他一声,他再上家找我去。」 「是。」杨玉凤点头,道:「我看他家门口停林场车了。」 赵军跑进林祥顺家的时候,林祥顺正在吃饭呢。 看赵军进来,徐春燕招呼赵军一起吃。 「二嫂,我吃完了,这都几点了?」赵军惊讶地问:「我二哥咋才吃饭呐?」 听赵军这么问,徐春燕悄悄往后捎了一步。 昨天晚上,他们两口子研究要二胎的事了。这么一折腾,今天早晨就起来晚了。 「啊,没事儿。」林祥顺撂下碗,冲赵军一摆手,道:「咱自己开车走,你怕啥的?」 「啊,那行……」赵军手往屋外一指,道:「二哥,那正好,我上我张大哥家去一趟,你吃完上他家找我就得了。」 在得到林祥顺回应后,赵军从林家出来,汇合杨玉凤往张家去。 到了张援民家,小铃铛迎出来喊了声「叔」,赵军应过,进屋一看张援民,不禁愣住了。 「大哥。」赵军笑道:「你这啥造型啊?」 今年张援民家条件好了,他重新盘的火炕、火墙。 林区不烧煤,但有的是木头。大木头柈子一烧,这屋里老热乎了。 此时的张援民躺在炕上,下半身盖着被,上身就穿个跨栏背心,露着俩胳膊在外面。 关键是,他一手拿着鹅毛扇,一手明晃晃地戴着手表。 由于他光着胳膊,手腕上手表相当明显了,赵军一眼就看着了。 「兄弟,你看这表咋样?」张援民招呼赵军,赵军过去看了一眼,道:「大哥,你这表挺好啊?」 说到此处,赵军感觉不对,狐疑地问道:「大哥,你啥时候买的表啊?」 张援民哈哈一笑,鹅毛扇向杨玉凤、小铃铛一挥,这母 女俩也是配合,将炕桌上的红布一掀,露出两个在这年头算是精美的盒子。 然后,娘俩抬起炕桌,将其送到赵军身旁。 仪式感拉满了! 「啊?」赵军都懵了! 「兄弟!」杨玉凤笑着喊了赵军一声,手指着一个盒子,道:「你打开看看。」 「我看啥呀?」这时候赵军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他身子微微向后靠了一下,然后问张援民道:「大哥,这是干啥呀?」 「兄弟!」张援民手中羽扇向下一按,道:「老周大哥给你买的电视,你大哥跟你嫂子给你买两块表。 然后等你结婚的时候,大哥就正常给你写礼,要不写多了,屯子人该说的啥都有了。」 听张援民这么说,赵军没说任何客套话,更没有推辞。 毕竟,这是人家两口子一份心意。 虽然不知道这表是怎么买回来的,但赵军知道肯定是不容易,毕竟那杨玉凤是个没出过门的人。 「谢谢我大哥,谢谢我嫂子。」赵军伸手拿过杨玉凤刚指的盒子,打开一看,赵军就知道这表不能便宜。 「兄弟,嫂子说这话没别的意思哈!」这时,杨玉凤对赵军道:「你这表是城里最好的,你大哥说了,配我兄弟,就得是最好的!」 赵军不止一次救过张援民的命,张援民也救过赵军的命。 就以他们两家的关系,提钱根本没有意义,杨玉凤说这话,只是表明自己两口子的心意。 「我看出来了,嫂子。」赵军将表戴在手腕上,然后一转手腕,笑道:「瞅着就比我大哥那个高档。」 「哈哈哈……」张家三口哈哈一乐,小铃铛指着桌上另一个盒子,道:「叔,你看看这个?」 「啊?」赵军一愣,看向张援民手腕上的手表,道:「大哥,那盒子不是装你这表的吗?」 「什么呐,兄弟。」张援民笑道:「刚才大哥说话,你听啥了?我不说了么,给你买两块表。」 「买那些干啥呀?」赵军这回推辞,道:「我还能一手戴一块吗?」 「不是,兄弟。」杨玉凤道:「这是给弟妹的!」 「啊?」赵军看向小铃铛,见小铃铛连连点头,赵军伸手拿过那个盒子,打开一看确实是块女表。 「兄弟,你跟我弟妹一人一块。」张援民笑道:「一会儿你给我弟妹送去。」 赵军心中暖呼呼的,他没推辞张援民的好意,但却说道:「大哥,我马上得上班,到场子完了就得上山。不能揣着这个,这表……」 说着,赵军看向杨玉凤道:「嫂子,折腾你一趟,你帮我送家去。」 「行,那我这就去!」杨玉凤说着,就要接盒子走。 而这时,赵军拦道:「嫂子,你别现在去,你中午再过去,领着铃铛去。」 「兄弟,我们就不过去吃了。」一听赵军让他们中午过去,杨玉凤道:「你大哥这炕拉炕尿的,过去不方便。」 「不是,嫂子。」赵军笑道:「为啥让你去呢,今天中午电视台过来……」 赵军把电视台来采访的事一说,张援民忙问道:「兄弟,电视台要采访你们一家,我们都过去能好吗?」 「我露个脸就行了呗。」赵军如此说,张援民又问:「那人家能干吗?」 「能!」赵军笑道:「我妈说了,好好招待他们搓一顿,完了跟他们说说呗。」 听赵军如此说,杨玉凤和小铃铛都笑了,然后杨玉凤问道:「我婶儿准备几个菜呀?」 「哎呦!」赵军笑道:「马、牛、羊、鸡、鸭、鹅、毛驴。」 这伙食 标准可够高的,马肉是过境虎咬死的,解忠买下来送到了赵家。 牛是赵有财打死的,羊是王美兰锤死的。 鸡、鸭、鹅是家里现成的,毛驴肉是杨玉凤前两天买的。 赵军话音刚落,外面传来汽车鸣笛声。 林祥顺来了! 赵军急忙告辞离去,都不是外人,杨玉凤也没送他。 而赵军走后,杨玉凤问张援民道:「她爸,你说我去不去呀?」 「去!」张援民手中鹅毛扇一挥,道:「你不但要去,而且现在就去!」 「现在去?」杨玉凤诧异地道:「兄弟让我中午去呀?」 说到此处,杨玉凤一摊手,继续道:「不是我不去帮老婶儿干活,你说我去了,你在家咋整?」 「你听我说!」张援民最近的表现,让他在家积攒了不少威望,鹅毛扇向杨玉凤一指,杨玉凤就不吱声了。 然后,就听张援民道:「你马上去,替我向咱老婶献上一计。保管不影响人家拍咱兄弟,完了还能给咱这几家人都拍的明明白白!」 …… 张援民出谋划策同时,李如海跑了回家。 他刚到院门口,就遇上了出门上班的李大勇、李大智和李宝玉。 看着三人,李如海脸上露出笑容。 今天他歇班,可以在家跟着蹭镜头,万一老李家祖坟冒青烟,那不就上电视了吗? 三人除了李大智,也没理他。李如海也不在乎,在目送三人离去后,他快步进到屋里。 李如海一进屋,就见金小梅在镜子前戴首饰呢。 和王美兰进城那次,金小梅也买了套首饰,但她买的是银的。 虽然是银的,也总比没有强。 「唉呀!」李如海忽然重重地叹了口气,引得金小梅和李小巧齐齐一怔。 金小梅嘴角微微扯动,但她没搭茬。 「唉呀!」见金小梅不接茬,李如海又叹了口气,然后紧接着便道:「我这当儿子的没本事,我要有我赵军大哥那能耐,我也给我妈买金镏子、买金链子。」 「呵呵……」听这话金小梅乐了,但她不是看着她老儿子画的大饼而乐,而是被李如海逗乐的。 没吃画大饼的金小梅,转头看向李如海,问道:「你说吧,你到底要干啥?」 「妈!」李如海凑到金小梅近前,搂住金小梅胳膊道:「今天来采访的,你让我把那身行头穿上呗。」 「去,去,去。」金小梅轰李如海,道:「给我上一边去!」 「妈!」李如海道:「今天我爸、我哥都不在家,你老儿子给你撑个场面。」 说到此处,李如海看向李小巧问:「是不,老妹儿?」 李如海想拉拢李小巧,跟自己来个二比一。 所以在问李小巧的时候,李如海悄悄竖起一根食指,并微微一转。 这是兄妹之间的暗号,意思是李如海事后会给李小巧买根嗦了蜜。 但李小巧双手顺着下巴,在胸前往下一划,意思是你答应我的羽绒服呢? 李如海嘴角一扯,感觉靠人不如靠自己,于是摇着金小梅胳膊,道:「妈,我穿那身行头,人家看我穿立整的,没准就问我两句呢。这我上电视了,你脸上不也有面儿么?」 「你别跟我磨叽!」金小梅甩开李如海,道:「人家今天采访你大娘家,你大娘让咱这帮人都过去,是啥意思呢? 咱多掂对几个菜,好好招待、招待人家。给人家吃高兴了,镜头一扫都给咱扫里。」 「妈,那我出去再张罗、张罗呗。」李如海道:「别都让 我大娘家出了,完了这几天我大哥、老舅他们也没上山,我出去张罗点野猪肉、狍子肉,再买两条大鲤鱼。」 「你上哪儿买去呀?」金小梅道:「今天也没有集。」 「嘿呦!」李如海得意地一笑,道:「妈,你忘了你老儿子以前是干啥的了?」 免费阅读. 开奖了,大裤裆药酒花落谁家 在大群里直播的抽奖,中奖名单如下。 一等奖一名,奖品是大裤裆药酒加圆枣子一箱,中奖编号是:1294 二等奖三名,奖品是圆枣子一箱,中奖编号分别是:239、456、1494 请大家核对一下自己的月票编号,麻烦中奖的书友加群,找群主百里山中仙或管理员百里彤云验证、领奖。 兄弟们好像对药酒挺感兴趣,我还有十斤十年份的鹿尾酒。鹿尾是鹿身阳气之凝聚,有生精固本是功效,非常补身体亏空、年轻时不节制的。 下次抽奖,我多给兄弟们整一些,让获奖的人能多一些。 第六十一章 .缺德的王美兰 李如海这孩子有很多毛病,但不能否认的是,在他擅长的领域里,他办事就从来没掉过链子。 一气张占山、两毁窦保国、三助赵有财,外加上杨家村乔装乞讨摸底。 可见李如海在不胡闹的时候,他是值得信任的。 就像他干拼(bin)缝,一手托两家地倒腾山货,和那些大人打交道,也没人能挑出他的毛病。 要不是1220事件的发生,导致李如海行头被扒、生意被捣,这孩子可能早就做大做强了。 “儿子,你大娘家还有四个野猪肘子,是哪天喂完狗……不是,是我们吃完,不是……”金小梅经过短暂的混乱后,干脆不提猪肘子了,直接道:“你看看还能置办点儿啥?妈给你拿钱,你挑好的买!” “好的,那就买个活狍子呗。”李如海掰着手指头,道:“前些日子那个老西山青年点,他们下老式捉脚,抓着俩狍子,我过去买一个。” “那么老远,你咋去呀?”金小梅问,李如海笑道:“我雇个爬犁去,看我王叔忙不忙。他要不忙,让王婶看着店,他送我一趟,来回也就一个多小时呗。” “行!”金小梅一边从炕柜里往出拿钱,一边问李如海说:“那还能买点啥呀?” 东北的林区,物资属实匮乏,有钱都没地方花! “他们那儿还有大鲤鱼、鲫瓜子。”李如海道:“都是老秋的时候,赶要上冻前两天。 他们打上来的鱼,完了装网扔泡(pāo)子里头。没两天就上冻了,鱼冻到底下,但还都活着呢。我去了,让他们刨冰给我抠出来。” “抠!”金小梅挥手,道:“给抠四条鲤鱼、八个鲫瓜子,挑大的啊!” 李如海一怔,就刚才金小梅挥手那一下,让李如海在他妈的身上,看到王美兰的影子。 “妈,买那么些,能吃了吗?”李如海惊讶地问:“我大娘摆多少桌啊?” 一桌就能上一盘鱼,要么一条鲤鱼,要么一盘子里两条鲫鱼。 这四条鲤鱼、八条鲫鱼,就是八桌呀,都够办场红白事的了。 “摆多少桌,到时候看!”金小梅道:“四平八稳,你买回来了,今天不吃,咱明天吃呗。咱们这几家,那老些人呢,那也不能天天吃你大娘家的呀!” “那倒是!”李如海想了想,又问道:“妈,他们那儿还有地瓜,咱要不要?” “他们咋还有地瓜呢?”金小梅问,李如海道:“他们专门有好几个窖,挖十了米深,最底下往上灌五米半的砂子,完了就搁它存地瓜。” “哎呀!这帮老氓流子挺会整啊!”金小梅抬手,道:“买三十斤、五十斤都行,这玩意别整太多,咱们自己没法存。” “他们还有蛤蟆。”李如海此话出口,金小梅毫不犹豫地道:“买!” 然后,金小梅就不说话了,因为她在查钱。 金小梅数出二十张大团结,丢在桌上问李如海道:“二百块钱够了吧?” “用不了,用不了。”李如海乐呵地将钱拿起,其实金小梅要的那些东西里,只有活狍子贵,其它的都便宜。 金小梅知道,赵军往永兴卖一只活狍子是一百到一百二,但那个氓流屯会贵一点。 再加上鱼、蛤蟆什么的,二百块钱肯定够了。 李如海笑呵地看着手里的钱,忽听金小梅咳嗽一声,李如海抬头看了金小梅一眼,侧身坐在金小梅身旁。 “妈!”李如海笑道:“剩的钱,我给你拿回来。” “你自己照量办吧。”金小梅道:“我今天不少事儿呢,没工夫搭理你。” “妈!”李如海往金小梅身边挪了一下,小声问道:“咱家不定给我赵军大哥买电视吗?这回老周大哥给他买了,那咱家咋整啊?” 李如海此话一出,金小梅和李小巧都惊讶地看着他。 李如海一怔,看看坐在金小梅另一侧的李小巧,豁然起身,气恼地道:“妈,我小妹都知道的事,咱家就瞒着我一个人呐?” 金小梅眉头一皱,道:“你那嘴,妈都没法说你。这我们要跟你说,你不都给漏出去了吗?” 李如海闻言,双手一拽裤子,气呼呼地往炕沿边一坐。 金小梅见状一笑,问道:“老儿子,你是咋知道的?” “呵!”李如海脖子一梗,骄傲地道:“有啥事,能瞒住我呀?” “不是,老儿子?”金小梅忽然一脸诧异地道:“你都知道了,你咋没往出说呢?” 金小梅问这话时,李小巧在旁连连点头。 李如海嘴角一扯,未曾想到自己在家人心中竟然是那样的形象。 “妈!”李如海忽然眼珠一转,道:“你给我钱,让我买这些东西,是不是因为咱家没给我赵军大哥买上电视?” “可不咋地!”金小梅一拍大腿,一脸地不开心,道:“老儿子,你说咱这几家天天在一起。人家都给买东西,就咱家没买……” “铃铛家也没买!”李小巧在旁插嘴,金小梅扒拉她一下,道:“当时都没跟老张家说,这都不够分呢,再算上他家那还了得?” “妈,人家都买冰箱、彩电。”李如海对金小梅说:“那东西放那儿,跟你买这吃的、喝的能一样吗?这玩意,大伙一造就没了。东西放那旮沓,总能看见,一说这谁谁给买的。” “那咋整啊?”金小梅道:“这两天你没在家,我跟你爸、你哥都商量了。” 听金小梅这话,李如海翻了个白眼,问道:“那你们商量出啥了?” “啥也没商量出来啊!”金小梅道:“要商量出来了,那啥说啥了!” “妈,要不咱给我赵军大哥买块手表?”李如海不像张援民那样喜欢兜圈子,直接就说出他的想法。 “哎呀!”听他这话,金小梅眼睛一亮。 金小梅伸手拉过李如海,拍着他胳膊,大笑道:“还得是我老儿子!” “呵!”李如海一仰脖,道:“三个臭皮匠,也比不上我这诸葛亮。” “那还说啥了?我老儿子最聪明了!”去了心头一块大石头的金小梅,笑呵地摸着李如海的头,紧接着道:“老儿子,等你买完东西,剩的钱,你就揣兜,妈都给你了。” “谢谢,妈。”李如海闻言一笑,金小梅也笑着摸摸李如海的脸蛋,一副母慈子孝。 “妈!”就在这时,看到风向改变的李小巧在一旁开口,道:“你把我小哥那身行头还给他呗,我小哥穿上老精神了!” “行!”正在高兴时的金小梅,当即转身朝向炕柜,去翻李如海那身炫酷行头。 李小巧向李如海一笑,将眼睛一眨。 李如海撇嘴,刚才让这小丫头帮自己说话,这小丫头一言不发。 这时候,她还做上顺水人情了! 见李如海看过来,李小巧一双小手顺着领口往下一划,意思是告诉李如海,别忘了答应她的羽绒服。 十分钟后,头戴旱獭帽,脚穿军勾鞋,一身中山装的李如海走出家门。 李如海刚出门,就看见王美兰在院门口搭松明子呢。 “大娘,可要燃起狼烟?”李如海笑着问了一句,今天解臣不在,他和王强坐着通勤车去林场了。 他俩也参与了捕虎,今天都跟着上山录像。 解臣不在,点松明子的活就得王美兰亲自上了。 “不用你,如海。”王美兰看了李如海一眼,便摆手道:“你穿流光水滑的,别整你一身。” “哎,大娘,那我走了啊!”李如海背起手,慢慢悠悠地向小卖店踱去。 松明子遇火即燃,一缕黑烟随风而起。 王美兰转身进屋,外屋地里大盆、小盆的,装的都是肉。 在那火墙下,更是堆着四个熊掌。 “汪!汪!” 忽听屋外传来两声狗叫,一听就是熟人,王美兰惊喜地回头,道:“来这么快呢?” 王美兰以为是有人看到她点燃的狼烟才来的,可进来的却是杨玉凤。 “凤儿,你咋自己来的呢?”王美兰看是杨玉凤也没多想,只问道:“你给铃铛也领来呀! 今天有电视台来录像,说是录咱家狗,但我寻思留他们吃顿饭。到时候跟他们商量、商量,给咱们都拍里头。” “老婶,那不现实。”杨玉凤说:“电视咱也看了,人家是来采访我兄弟磕大爪子得,还能中间插一段播咱们么?” 听杨玉凤这么说,王美兰一怔,咔吧下眼睛道:“可不咋地哈。” 见王美兰这副神情,杨玉凤在心里给自家老张竖起根大拇指。 “妈,那我们不能上电视啦?”王美兰倒能接受现实,但赵虹不干了。 “能啊,虹!”杨玉凤一笑,按照张援民教她的话,说:“我今天来,就是为这事儿来的!” “凤儿,你啥前儿听说的?”王美兰问,杨玉凤答:“我兄弟刚搁我家走,他把这事儿都跟我们说了,然后我家铃铛他爸让我来的。” 王美兰一听,就听出了杨玉凤的言外之意,忙问:“援民咋说的?” 此话出口,王美兰感觉不对,又纠正道:“他张大哥有何妙计?” “哈哈哈……”杨玉凤和王美兰相视一笑,杨玉凤道:“我家铃铛他爸说了,硬往人那里头挤,肯定是不行。但咱可以让那电视台看看,看看咱们林区人的崭新面貌啊!” 说着,杨玉凤手往外屋地一比划,道:“老婶你张罗那么些好菜,电视台都得造一愣。 完了咱们就说呗,咱林区生活好起来了,发生翻天覆地变化啥的。录这个多好啊?实在不行……” 杨玉凤说着,手往王美兰身旁一伸,大拇指连续在食指指肚上搓了两下,做了个数钱的手势。 “我明白了!”王美兰微微昂头,道:“今天我好好张罗一顿,嗯?” 这时,王美兰看到了杨玉凤从兜里掏出的盒子。 “这啥呀?” “我那天下山了,老婶儿。”杨玉凤一边打开盒子,一边对王美兰说:“我给我兄弟买块表,给我未来弟妹也买一块。” 说着,杨玉凤将盒子打开,推到王美兰面前。 赵虹、赵娜见状,一左一右地凑了过来。 “哎呀!”王美兰虽没买过表,但她不止一次地逛过商店,她一看就看出来这块表不能便宜。 “凤儿,你没少花钱吧?”王美兰道:“那天你李叔回来,说你好像出门了,你就买这个去啦?” “嗯呐!”杨玉凤把盒子塞在王美兰手中,道:“男表给我兄弟带走了,这个呢,老婶儿你给经管起来。” “这回让你们破费了。”王美兰一笑,道:“我家赵军也是有福,原本身上就一个姐姐,现在又多个大哥、大嫂。” “哪有啊,老婶儿,有福也是我们有福。”杨玉凤很是感慨地道:“有时候我就想哈,这要是没有我兄弟,我们家得啥样? 就我们家铃铛她爸那样的,不得让黑瞎子踢蹬了啊?” “不能啦,不能啦!”王美兰攥着杨玉凤的手,摇道:“这回他们有工作了,他们哥仨在一起,还有你老舅看着。以后啊,援民也不用上楞场找活了。” “那倒是。”杨玉凤笑道:“还得是我兄弟!” 王美兰闻言一笑,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看着手里手表,对杨玉凤道:“凤,这你们给小军买东西了,那几家看着不得寻思啊?不也得张罗给小军买啥呀?” 听王美兰这话,杨玉凤笑笑没说话,她心里想的是,那几家都买完了,现在就差老李家了。 就在这时,屋外的狗忽然又叫了两声。 “谁来了?”王美兰说着,向外望去。 只看一眼,王美兰瞬间起身。 她大闺女抱着孩子回来了! 王美兰急忙跑出去,将赵春迎进屋里。 “走回来的,闺女?”王美兰急道:“你咋不说一声呢?让你弟接你去啊!” 王美兰一边说,一边解包孩子的包裹。 “接啥呀?我弟一天也挺忙的。”赵春一边解头巾,一边道:“人家姑娘回娘家,不都这么走么?” 王美兰白了赵春一眼,解开小棉被,露出周到那熟睡的小脸。 赵春也不傻,咋也不会冻着自己儿子,包了三层,里面还放了热水灌的点滴瓶。 “凤儿,你看我大外孙胖的。”看着孩子,王美兰满脸笑容,赵虹、赵娜也凑过来看小外甥。 这时,赵春却指着窗外,对王美兰说:“妈,谁那么缺德,搁咱家门口点的火呀?” 赵春此话一出,却见赵虹、赵娜、杨玉凤齐刷刷地看着自己。 这章补昨天的,今天的稍微晚点,1点多发。兄弟们困了就先睡,明早看。 咱们都爱护身体,好好生活 第六十二章.采访受害者 澡堂里,热气腾腾。 赵有财一个人泡在水池子里,微微眯着眼睛,很是享受。 但赵把头心里,却是揣着事呢。 如今,他儿子赵军已经抓住了两只东北虎。 而自己呢,猎杀了两头老牛。 那屠牛炮的帽子,就像被唐三藏念动的紧箍咒,在赵有财头上越箍越紧。 “哗……” 池子里水翻荡,赵有财豁然起身,眼神中满是坚毅。 “我要去岭南,我要去韩宋堡子!” 穿戴整齐,赵有财挎着装脏衣服的三角兜回家了。 离家还有一段距离时,赵有财脚步一顿,望着自己方向升起的浓浓黑烟,赵有财撒腿就往家跑。 “败家娘们儿!点松明子给柴火垛点着了吧?”赵有财跑过拐角,就看到不远处解孙氏手拿大铁钎子,拨弄着火堆里的熊掌。 赵有财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走过去问道:“孙姐,这干啥呢?” “妹夫回来啦!”解孙氏是唯一一个这么称呼赵有财的,她冲赵有财咧嘴一笑,道:“妹夫赶紧回屋吧,还都等着你掌勺呢!” 赵有财嘴角一扯,提着三角兜进了院子。 进了院子以后,赵有财先奔冲他嚎叫的二黑而去。 赵有财刚摸了二黑两把,他家房门被人推开,赵春站在门里喊道:“爸!” “哎呦!我大闺女!”赵有财提着兜子就往门前跑。 忽然,门内闪出王美兰,她手提菜刀,冲赵有财厉声喝道:“站住!” “你干啥呀?”赵有财大骇,就听王美兰问道:“洗干净没有。” “洗干净了。”赵有财声音都柔弱了许多。 王美兰回手,刀劈在灶台的菜板上,那菜板上有被她砍开两半的大鹅。 大鹅,是解孙氏一早起来杀的。杀完的大鹅,她还给大鹅开净膛、褪了毛才拿来。 王美兰过来,一手揪着赵有财棉袄,一手扒拉着赵有财头发。 “你干啥呀?我洗干净了!”赵有财有些不耐,但王美兰却道:“大外孙来了,你要整虱子跑孩子身上去,我就给你扔出去。” “扔呗,扔我,我上岭南去。”赵有财小声嘀咕,王美兰猛然回头,问道:“你嘟囔啥?” “啊,没说啥?我大外孙呢?”赵有财进到里屋,脚步就轻了,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看那躺在炕上的孩子,他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孩子睡着了,你别给孩子整醒了!”王美兰说完,拉着赵有财到外屋地,指着地上大盆、小盆,道:“今天的菜,你掂量着做呗。” 赵有财嘴角一扯,道:“人家能不能拍你,还是回事儿呢?你整这老些吃的,再干赔了!” “他们来几个人呐?”王美兰道:“他们还能吃过咱们这些人吗?再说了,援民给我出招了,想法也得让他们拍咱呐!” “这一天呐!”赵有财叨咕了一句口头禅,然后去看大盆、小盆里的肉。 就在这时,徐春燕拎着两个大麻袋,带着林小宝来了。 徐春燕也挺有劲呐,她拎的俩麻袋,一个里装的是两只鸡,一个里装的是两只鸭。 自从赵家后院重新规划以后,羊养在王强家后院,鸡、鸭养在林祥顺家后院。 但照眼下这种吃法,这些东西可能吃不到过年就没了。 “烧水!”王美兰扒拉赵有财一下,指着外面大锅,道:“搁外头烧水,给那小鸡、鸭子都秃噜了。” “唉!这一天天的!”赵有财又嘟囔一声,转身出门去打水。 他感觉自己今天天需要好好表现,才能换来去岭南的机会。 …… 两辆解放车,一前一后驶入林场,来到办公楼前。 赵军、王强、解臣下车,进到楼里前往保卫组。 听说新上任的赵副组长,给组里赢来了上电视的机会,所有保卫员都很是兴奋。 阎书刚、刘金勇也开心,他们在屋里兴高采烈地聊着天。 王强、解臣很顺利地融入进了保卫组,哪怕解臣是外来户,但架不住有赵军的面子在。 “来了,来了!”冯超出现在门口,冲屋里人喊道:“车到大门口了,搁那录呢!” “是吗?”阎书刚起身,拿过狗皮帽子戴在头上,招呼众人道:“走,走,咱下楼等着去!” 来的不光有拍摄组,还有楚安民呢。 众人呼呼啦啦出了保卫组,一出门,正好看见周春明从楼上下来。 大伙纷纷到室外,没等多久,拍摄组的车就来了。 前面带路的是楚安民的吉普车,后面是他们电视台的吉普车。 进山,还是大屁股吉普扛造! 见头辆车停下,周春明带人迎了上去,在与楚安民打过招呼后,周春明与后辆车下来的拍摄组成员一一握手,以表欢迎。 拍摄组先进办公楼大厅,拍摄一楼墙壁上的林区、林场老照片,听周春明讲说永安林区的光荣历史。 在听完历史后,记者苏香莲示意录像师傅关了录像机,然后她转向赵军,道:“赵师傅。” “嗯?”赵军一怔。 这年头,称人师傅是尊称,但赵军从没被人这么叫过,以往在工作上,人家都尊称他一声“赵技术员”。 短暂的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检尺生涯,赵军冲苏香莲一笑,道:“苏记者,怎么了?” 今天赵军谈吐都很得体,没问“咋地啦”。 “赵技术员,咱们现在就上山吧?”苏香莲对赵军说:“咱们今天的拍摄任务比较重,要从你发现那只东北虎的地方开始拍,一直拍到你捕捉东北虎的地方。” “苏记者。”周春明赶在赵军开口前,插嘴道:“咱们中午得回来吃饭呐,我都让食堂准备饭了。” “周书记,你看这样行不行?”赵军截过话茬,道:“咱拍完山上的镜头以后,咱们直接去我家,苏记者要拍我家的狗。正好,我也让我妈准备饭了。” 周春明不知道赵军和王美兰的打算,但他一想,自己亲家家的饭菜肯定比林场强,更适合招待客人。 于是,周春明就询问起楚安民和苏香莲的意见。 在他们两方也都同意后,众人纷纷上车。 三辆吉普车在前,赵军、阎书刚、刘金勇三人坐周春明的车,由周春明司机开车,在前带路。 第二辆,是楚安民的车,曾帮张援民在林业医院找人的宋志远开车,秘书赵子阳坐副驾,楚安民和周春明坐后排。 一上车,楚安民就对周春明吐槽道:“特么的,那赵胖子上赵军家去几天呐,都不知道咋地好了。 那天上我家,我媳妇费劲吧啦给他做八个菜,他说还不赶在赵军家吃大豆腐。这特么什么人呢?” 周春明闻言,不禁面露苦笑,他媳妇、儿媳妇去了赵军家,就不愿意回自己家。 尤其是他老伴胡三妹,那人具备华夏劳动妇女的所有优良品德。 可在去了赵家几天后,竟然滋生出了小资情调。 第三辆吉普车,是电视台的。 自关上车门,录像师傅就对苏香莲说:“小华,你刚才不应该答应去那个人家里吃饭。” “嗯?”苏香莲一怔,问道:“刘叔,为啥呀?” 录像师姓刘,叫刘贵海,他和苏香莲家是老邻居,和苏香莲她爸更是把兄弟。 苏香莲高中毕业分配到电视台,刘贵海有从中出力,并且在苏香莲上班后,他一直对苏香都很照顾。 也正是有这层关系,刘贵海才能喊苏香莲的小名,也能直言不讳地指出苏香莲的问题。 面对苏香莲的疑问,刘贵海道:“小华,现在林区都挺困难,咱去这老些人,整不好给人家半个月口粮干没了。” “啊?至于吗?刘叔?”苏香莲一脸的难以置信,问道:“林区现在还这么困难呢?” “那你寻思啥呢,小苏?”开车的司机候景林道:“刚才进来前儿,你没看收发室那老头吗?棉袄上都好几个补丁吗?” “唉呀,那我没寻思啊!”听两个人都这么说,苏香莲有些懊悔,道:“我就寻思咱们这次来,得拍赵军家的猎狗。然后,他还说他妈准备饭了,我就没多想。” 说到此处,苏香莲轻拍了一下前排靠椅,道:“现在咋办啊,刘叔?” “唉呀,去了看看再说吧。”刘贵海叹了口气,道:“大侄女,不是叔说你哈。以后咱们再出来干啥呀,得多寻思、寻思。” 一些职场前辈在面对后辈时,总有好为人师的习惯,但这并无恶意。 “是啊,小苏。”司机侯景林也道:“咱在他们林场食堂吃饭也行,公家咋也比个人条件好啊。” “候叔、刘叔。”苏香莲这姑娘心眼不错,对候、刘二人问道:“那一会儿咱跟他们说,完事儿回林场吃,行不行啊?” “那不赶趟了。”刘贵海摇头,道:“人家局长,还有林场书记都点头了。行啊,去就去吧,完了到那儿再看。” 被两个人说的,苏香莲心里有些不舒服,怕一顿给老乡吃困难了。 到靠山屯北山下,众人下车上山。 在上山途中,刘金勇带人先行一步,去到冯金贵家,请老头子到一只耳扑杀毛驴的现场。 赵军一行人,陪着拍摄组。 拍摄组三人还真没在山里拍摄过,一路上山相当费劲了。 赵军等人见此情形,自然不能干看着,纷纷帮摄制组拿东西。 解臣接过了苏香莲的大包,苏香莲冲他一笑,解臣嘴丫子快咧到耳朵根子去了。 赵军、李宝玉眼瞅都要结婚了,张援民孩子都挺大了,哥几个就解臣还单着,解臣能不着急吗。 乍一看到城里姑娘,解臣眼前一亮,忍不住地就想往上凑。 众人达到靠山屯时,刘金勇和一众保卫员已将冯金贵请过来了。 “老冯大叔?”赵军过来一看是熟人。 “赵军!”和这些林场保卫员在一起,冯金贵感觉很不自在,此时看到赵军这个好后生,冯金贵直接奔他而来, “老冯大叔。”赵军往周围扫了一眼,立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忙问冯金贵道:“让大爪子咬死那毛驴子,是你家的?” “啊!”冯金贵重重点头,道:“可不是我家的吗?” “不对呀!”赵军皱眉道:“你不说你家是马爬犁吗?” “爷们儿啊!”冯金贵想起死去的毛驴和养老女婿,不禁抹了下眼角,道:“我家二姑爷没了,我也伺候不动那大马呀,我就把马卖了,买个骟驴给我拉活。没成想,让那大爪子给我驴咬死了。” “唉呀!”赵军闻言,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对冯金贵的遭遇感到不幸。 “来,老冯大叔。”赵军引着冯金贵来到拍摄组面前,对苏香莲说:“苏记者,这位就是受害者老冯大叔。” “啊,冯大爷你好。”苏香莲没在意赵军的用词不当,她向冯金贵点头致意的同时,上下打量着老爷子一眼。 冯金贵那一身就不用说了,头上带着已经磨飞边的狗皮帽子,身上穿着袖子、衣领锃亮的棉袄。 这个锃亮,是脏导致的。 再看冯金贵下身,连个外裤都没穿,就一个棉裤瓤子。 棉裤也是锃亮,而且波棱盖、胳膊肘都露棉花了。 一看就十分困难。 苏香莲心里一揪,深感答应去赵军家吃饭是个错误。 拍摄开始,空镜头由远处山林靠近。 随着苏香莲出现在镜头里,她拿着话筒,道:“观众朋友们,我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山河林业局永安林区靠山屯的北山。 在数日前,一只东北虎的吼叫声,打扰了这个小山村的宁静。我们能看到……” 随着苏香莲的话,镜头挪到了旁边的雪地上,那里被人趟过,虎爪印和毛驴扑腾的痕迹已经看不到了。 但那附近雪里,有点点殷红。 苏香莲虽未出现在镜头里,但她说话道:“雪地上残留的血迹,那是一头毛驴留下的,东北虎无视了一旁毛驴的主人,残忍地将毛驴杀死。 好在这时,听到虎吼声的乡亲们点燃了爆竹,惊走了东北虎。 现在我将就此事,采访一下被害毛驴的主人冯大爷。” 说着,苏香莲将话筒送到了冯金贵面前。 随着镜头移动,苏香莲和冯金贵出现在了镜头里。 “冯大爷,请你为我们简单描述那天的情景。” “哎呦我说闺女呀!”冯金贵咧嘴道:“好悬没吓死我呀……” 苏香莲:“……” 第八十八章 赵军强势整顿护林队 从打给宋祥臣的电话中,赵有财听到了一个对他不利的消息。 那就是韩宋堡子一直在努力,试图请伏虎将到他们那里去降伏那三只东北虎。 论枪法、论上山的身手,赵有财对那所谓的伏虎将不屑一顾。 怎奈赵军各路手段层出不穷,都是赵有财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再加上赵军有钱有人,所以赵有财真怕被赵军抢走自己翻身的机会。 在电话里,赵有财听宋祥臣说伏虎将家中有事,暂时去不了岭南,可他偏偏也被困在了永兴大队。 就在赵有财为难的时候,秦东的话给他指了条明路。赵有财知道,赵军一直在谋取悬羊血。如果把三只悬羊的消息告诉赵军,必能调走赵家帮。 赵有财很聪明,他在电话里告诉王美兰,让赵军他们从永安林区青石砬子过境,过到永兴大队的青石顶子。 这样的话,赵家帮不来永兴大队,就不知道他往岭南的事。 赵有财觉得自己此计甚妙,可电话那头的王美兰,语气很随意地说:“啊,那我知道了,你打电话就这事儿啊?” 今天赵军上班以后,王美兰在门口点着松明烽火堆,将六家女人们都叫过来,一起商议收山货的大事。 大伙正唠的热火朝天,赵国峰跑过来招唤王美兰接电话,说是赵有财从永兴打来,王美兰还以为他又闯祸了呢。 “啊?”赵有财一怔,紧忙道:“这事儿还小啊?” “我不告诉你,我知道了嘛。”王美兰敷衍地说:“儿子回来,我跟他说就完了呗。” “你想着跟他说!”赵有财再次叮嘱,王美兰有些不耐烦地道:“知道啦,知道啦,你在那边少给人家添麻烦啥的哈。” “啊,我知道了。”这回轮到赵有财用敷衍的口气答话了,赵有财心想哪是我给他们添麻烦啊,明明是他们给我添麻烦。 …… 此时的赵军,已带着王强、解臣抵达三工段。 到了三工段,赵军三人直接找到陈良友。 按级别,赵军不比他陈良友低。但这陈良友是赵有财的把兄弟,所以见面之后,赵军一口一个陈叔地叫着陈良友。 陈良友对赵军也热情,他听赵有财说赵军喜欢吃飞龙,就硬是托人弄来两只。此时已经宰杀、褪毛就准备下锅炖了,说是中午非要好好安排赵军这顿饭。 赵军笑着答应下来,人情有来就有往,哪天自己打着野猪,给这陈良友半扇就是了。 在这三工段,一排十二间木刻楞房子里,有赵军专门的办公室。 说是办公室,但屋里有炉子又有炕。知道赵军今天要来,老伙夫特意将屋子烧得热热乎乎。 老伙夫的一番好意,赵军心领了。但他现在不能在办公室里待,他还要去护林队的歇脚窝棚,见永安林区的一百九十四名护林员。 自赵军从永兴大队回来,他就让李大智在营林那边把话放出去了。定在今天,赵副组长会在三工段下山脚的护林队歇脚窝棚,给所有的护林员训话。 训话是李大智说的,赵军起初真的没想难为这些人,但今天早晨听了那些氓流子的话,赵军心里憋着一股火。 和陈良友说好了中午回来吃饭,赵军骑着摩托车,带着王强、解臣下山。 永安林区共有一百九十四名护林员,永安林区正在采伐的一百三十多个林班,还有采伐过的老林班都归他们巡视。 这些护林员虽都没编制,但也是林场直接雇佣来的,林场为了他们着想,就将以前开山、修路搭建的雷管库、炸药库改成了护林员的歇脚窝棚。 这一百九十四个护林员不都是永安家属区的,很多都是本乡各村、屯托关系来的。 而护林员这个工作需要倒班,都是上五天、休两天。所以即便是住在家属区的护林员,也免不了在山里过夜。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小的班组的六个护林员,会将某个歇脚窝棚收拾出来,做为他们的宿舍, 当赵军将摩托车停在道边的时候,道南那个窝棚冒着烟,应该就是护林员宿舍。 听到摩托车动静,道南、道北两个窝棚呼呼啦啦出来不少人。 “王叔。” “赵哥。” 这些护林员里,有来自四个家属区的,甚至有赵军、王强的熟人。 永安林区的护林员没有岁数太大的,因为这边的护林员没编制,只作为某些人进入营林、进入林场的跳板。 一般岁数大了,基本成功进入林场到营林干育苗去了。 赵军和永安、永胜两屯的三个年轻人打了招呼,他们都是十八九、二十出头的小伙,家里没太硬关系那种的。 “是赵组长吧。”这时,一个小个子男人凑到赵军身旁,笑着从兜里拿出一包迎春烟就往赵军手里塞。 赵军手往后一躲,皱眉看着此人。 在他身上,赵军隐约看到了张援民。 “军呐。”王强走到赵军身旁,小声道:“这是张济民。” “啊……”赵军眉头微皱,心里已知此人身份。 听名字,就知这张济民和张援民有关系。而实际上,他俩是叔伯兄弟。 按理说,叔伯兄弟应该很亲。可张济民他爹瞧不起张援民他爹,张济民又瞧不起张援民,所以两家多少年都不来往了。 赵军听过这名字,是因为张援民经常念叨张济民这厮不是人啥的。 别看张援民个不高,但张援民绝非小肚鸡肠的人。作为亲戚,张济民能让张援民记恨,足见张济民这人不咋地。 而最近据李大智证实,当年张援民他爹,永安一代奇人张大脑袋病故的时候,张援民他娘托李大智帮忙捎口信到张济民家。 李大智回忆,当时听到张大脑袋离世的消息,张济民和他爹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也就是李大智还在屋里,那爷俩才没乐出声来。 见赵军没接自己的烟,张济民似乎想说什么,却有一高个子挤了过来,很客气地对赵军说:“赵组长,我叫宋福安。” “宋队长啊。”赵军听李大智念叨过,这人是护林队队长。 “呵呵,啥队长啊,就那么回事儿吧。”宋福安知道自己这个队长在赵军面前上不得台面,他简单地客气一句,就抬胳膊指向道南的窝棚,说:“赵组长,咱上屋里吧,屋里暖和。” “屋里能搁下这些人吗?”赵军没动弹,而是丢给宋福安一个问题。 其实不用问,赵军也知道道南的窝棚装不下这些人,要不然刚才也不会有一部分人从道北那个窝棚出来了。 “搁不下。”宋福安说:“那窝棚里有炕,道北那窝棚差不多,但道北那窝棚生不了火。” “那就哪个也不去了。”赵军道:“我在这儿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来!来!咱大伙儿!”宋福安拍了拍手,喊道:“欢迎赵组长讲话!” “哗……”护林员们竟然鼓起掌来。 “行啦!行啦!”赵军摆了摆手,他浓眉大眼,当不苟言笑的时候很有威势。 底下一百九十多护林员鸦雀无声,赵军问宋福安道:“咱护林员都来了吗?” “都来了,都来了。”宋福安说:“算上我一百九十四个人,一个不差。” 赵军目光扫过众人,开口说道:“我叫赵军,是咱林场营林的保卫员。我旁边这是我老舅王强,那边那是我小弟解臣。” 赵军也懒的跟他们打官腔,都十里八村住着,这些护林员肯定能将他们几人的关系弄清楚。 “我还有一个大哥,我们四个人一组,他今天不方便就没过来。”赵军继续说道:“等他方便了,哪天再找个日子,他过来也让大伙儿认识、认识。” 赵军说这话时,隐蔽地扫了张济民一眼,然后继续说道:“为啥让大伙儿认识呢?我怕我们几个走林子里,再让你们给我打喽。” “哈哈哈……”众护林员以为赵军和他们开玩笑,大伙哈哈直乐。 赵军冷眼看着这些人,不能否认不是所有的护林员都仗势欺人,但就在永安混了小二十年的张利福说,以前那些老护林员还行,就近几年换这些年轻护林员上来,就没有几个好人。 张利福的话,赵军还是信的,想起西山屯人说的话,赵军脸色愈发的阴沉。 等笑声落下,赵军冷声道:“我为啥这么说呢?因为人家说了,咱永安的护林员恶(nē),说打,那巴掌撇子就上去了!” 众人错愕、惊讶,宋福安想开口,就听赵军继续说道:“说是不光打人,还抢东西。啥都抢,什么背筐、背篓、烟袋锅子、烟面子,你们倒特么是不挑啊!” 说到最后一句时,赵军言语中带上了当啷。下面的护林员可能是有些懵,没一个吭声的。 赵军稍微等了一会儿,果然蹦出来个搭话的。 身为护林队队长,宋福安不得不出头,对赵军道:“赵组长你这都是听谁说的?咱没有那个事儿。” “要有咋整?”赵军瞪眼看向宋福安,当宋福安与赵军对视的一瞬间,宋福安顿时就怂了。 炮手那双眼睛是杀生见血的,赵军去年一年光熊瞎子就杀了多少? 他那凌厉的眼神当真带着杀气,再加上赵军浓眉大眼,威慑力十足。 宋福安不吭声,赵军却不放过他,抬手指着宋福安道:“要有,你回家去!” 见宋福安还是不说话,赵军问道:“你不说话,那就是行呗?” “不,不,不行,赵组长。”宋福安摇头、摆手,道:“是不是氓流子告的我们状啊?” “氓流子不是人呐?”赵军反问,问得宋福安哑口无言。 山风呼啸,吹得漫山树枝摇动,刷刷作响。 赵军迎着寒风,大声道:“我们家祖辈就是这地方的,解放前山上那么些胡子,也没有这么欺负人的呀!都是乡里乡亲,好狗还护三邻呢,何况你是人啊?” 赵军训斥,一百九十四个护林员有羞有恼,都被赵军说的抬不起头来。 “咱们林区护林员没编制,但工资不低吧?”赵军继续大声呵斥:“林场看你们辛苦,还都有补助。工资加补助,最少也得三十五六块吧?咋地,你是吃不起,还是喝不起啦?活不起呀?” 护林员的工资属实不低了,赵军干验收员的时候,一个月工资加补助也才四十多呀。 下面的护林员都不吭声,赵军不知道他们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但是赵军知道,就自己刚才那一番话,能听进去的人不会太多。因为,巧取豪夺是会上瘾的。 所以,赵军直接说道:“从今天开始,山里成材的树和能成材的树,要有私砍私伐的你们管。不成材的东西,不用你们管,那本来也不是你们的活。 你们要再打人、抢人家东西,过后那些氓流子找到我这儿,谁干的谁就回家去。” 赵军此话一出,所有人齐刷刷抬头,一百九十多双眼睛盯着他。 赵军并不在乎,只道:“能当护林员的,自己报名上来的少,大多都是托关系来的吧?我不管你托谁关系,你可以回去问问。我要开你,你找谁也不好使。” 赵军呵斥人的时候,他的声音很大。说上面这番话时,赵军的声音就没那么宏亮了。而且山风一吹,他的话断断续续。 但就赵军刚才那番话,听得所有人心里一凉。 十里八村,哪有没听说过赵军? 他们这些护林员,虽不入编、不进场,但坐在一起喝酒、唠嗑的时候,谈的都是林场里的人和事。 赵军是什么背景,在场的谁不知道啊?他们要是关系硬,何必在这儿干护林员呢?进场当个工人不也比这强么? 而且赵军也不光是靠背景,去年他在新楞场三打窦保国,打的有理有据,打的那么大一个生产场长都下不来台,他们一个小护林员又算个六啊? 赵军说完,便向自己的摩托车走去。王强跟着赵军走了两步,忽然停下看着那帮护林员,笑道:“是不是有骂我大外甥的?” 王强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着他,王强笑道:“你骂都行,但是你别让我们知道,要不然你试试!” 说完,王强快步跟上赵军。 众护林员面面相觑,想要骂都得偷着骂了,要不然传出去还是丢饭碗。 第六十三章.楚局长杀青 北风呼啸。 冯金贵举着那黑乎乎的左手,五指张开向旁边雪地上的血迹探出,道:「我那天放毛驴子,就走到这旮沓。 就感觉"嗖儿"的一阵风,还没等毛驴子叫唤呢,我就瞅黄的呼一玩意,给我那毛驴子扑那儿了! 我一瞅"妈呀",这不大爪子么。当时就给我吓麻爪了,浑身突突的,脑瓜皮酥酥的呀! 完了,我就瞅那大爪子给毛驴子屁股蛋子攋开了。」 苏香莲:「……」 录像师刘贵海稍微有个停顿,他与跟来看热闹的电视台司机侯景林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下乡采访,难免会遇到乡亲们乡音比较重的问题。 可这老头子不光口音重,他还一嘴的山间俚语。语速一快了,刘贵海、侯景林都听不太清楚。 这怎么往出播? 这时,苏香莲微微侧身,冲镜头一笑,道:「观众朋友们或许不太了解,老虎又被当地乡亲们称为是大爪子。」 简单解释下名词后,苏香莲又转向冯金贵,试图继续采访,道:「冯大爷,据我听说,老虎咬坏毛驴的时候,屯里就有人放炮仗。 是炮仗的声音,把那老虎吓跑的,是吗?」 「是啊,闺女!」冯金贵点头,道:「大爪子听着炮仗声,起来就特么蹿园子了。」 这还冒出脏话了。 苏香莲眨巴两下眼睛,又问:「冯大爷,那这个时候,你那毛驴儿还活着呢吧?」 「活着有鸡毛用啊?」冯金贵大嗓门,嚷道:「那家伙,我过去一瞅,肠子都让大爪子扯折了。屎啥的,沫沫叽叽整哪儿都是,还有……」 「行啦,冯大爷!」苏香莲毫不客气地打断冯金贵,然后空着的手一抬。 苏香莲刚要说「关机」俩字,录像师刘贵海就抢先道:「我关机了。」 「咋的啦,闺女?」冯金贵一脸茫然。 「没事儿,冯大爷。」苏香莲强挤出一个笑容,对冯金贵道:「刚才那个问题,就当我没问。」 「问也没事儿。」这时,刘贵海在旁插话,道:「把驴肠子折了以后的那轱辘,剪下去就完了呗。」 苏香莲闻言,微微点头,轻喊了声「开机」,然后苏香莲又做出采访冯金贵的姿势。 随着刘贵海已开机的提醒,苏香莲问冯金贵,道:「冯大爷,也就是说,这次东北虎袭击事件,咱们靠山屯并没有人员伤亡,只有你损失了一头驴呗?」 苏香莲这句话并不是风凉话,她是要由此引出对周春明、阎书刚等林场领导的访问。 即便所有的损失也只有一头驴,但林场领导也十分重视,派出精兵强将,尤其是有伏虎将之称的赵军同志…… 可冯金贵不了解这个流程,他蹭蹭几步,走向血迹旁的那棵青杨树。 冯金贵双手虚抱,向地上一甩,道:「当时毛驴子就在这儿,我过来一瞅,这是不行了。完了,我就给牵驴的绳子拿过来了。」 「啊?冯大爷。」苏香莲惊讶地问:「毛驴儿肠子都折了,你还能给它牵回去?」 「哪有啊!」冯金贵抬手一摆,道:「我瞅它不行了,我搁那绳子往它脖子上一转,然后绕那青杨树一勒,那毛驴子腿就蹬腾,你瞅那地上雪让它蹄子刨的!」 苏香莲:「……」 好嘛! 原来那地上扑腾的痕迹,不是毛驴在虎口下挣扎留下的,而是这老头子勒死驴留下的。 苏香莲没来得及阻拦,冯金贵就继续说道:「不一会儿,那毛驴子就翻翻眼睛, 吐白沫子了。」 「行了,冯大爷。」苏香莲拦住冯金贵的同时,向刘贵海示意关机。 刘贵海关了录像机,苏香莲过去和刘贵海、侯景林商量了一下。 他们虽然是小地方台,但也不能什么都能往出播。 采访冯金贵这一段,肯定是不行的。 眼看三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冯金贵也没搭理他们,转身走到赵军身前,道:「赵军啊,你一会儿还干啥去?」 赵军抬手往老鬼头子岭方向一指,道:「我得跟他们上那边儿!」 「啊?」冯金贵面色惋惜地道:「你这就走啊?我还寻思让你上我家呢。」 对冯金贵而言,赵军是恩人,他有心说留赵军吃饭的话,但看赵军身旁那么多人,冯金贵又不敢说那样的话。 就在这时,苏香莲走了过来,略带歉意地对冯金贵说:「冯大爷,刚才那段采访不是太行。」 「咋不行呢?」冯金贵瞪大眼睛,问道:「为啥不行啊?」 苏香莲也没说为啥不行,尴尬地一笑,道:「冯大爷,你看这样行吗?我们准备一段词,你稍微地背一下。」 冯金贵一脸懵逼,他转头看向赵军。 老头子想不明白,自己半辈子没吃过念书的苦,到老、到老咋还要求自己背东西呢。 「苏记者。」赵军拦过话茬,对苏香莲说:「老冯大叔他不认识字,你让他背东西好像不行。」 「那……」苏香莲转头看向刘贵海,这时刘贵海也不禁挠头。 见此情形,楚安民一帮人也不看热闹了,他们纷纷凑了过来。 看到楚安民,赵军眼前一亮,然后他对冯金贵说:「老冯大叔,你老想上电视吗?」 「我上那***玩意呢!」冯金贵无视录像组三人的脸色,道:「要不他们招唤我来,我刚才就上西山买驴去了!」 「老冯大叔,那就不麻烦你老了。」赵军一出,旁边苏香莲变了脸色。 恶虎扑驴,是事件起因。 苏香莲刚才采访那几句话,只要保留下来一个片段,能向观众朋友们展露东北虎的凶恶就可以了。 怎奈冯金贵说的那些,一个片段都用不了。 但最后怎么办,不能你赵军一句话就给改了啊? 刘贵海、侯景林的脸色也不好,楚安民也感觉赵军这样做不妥当。 可楚安民刚要说话,就听赵军对苏香莲道:「苏记者,你看要是找个人,去老冯大叔这角行不行?」 「啊?」苏香莲一怔,随即眼前一亮,赵军的话,为这个女记者打开了一扇窗。 「刘叔,这个行啊?」苏香莲向刘贵海征求意见,毕竟她也没遇到过这样的事。 「行!」刘贵海重重点头,表示赞同,但却道:「那让谁去呢?」 侯景林刚要上前,就见赵军问楚安民道:「楚局,要不你来呢?」 楚安民强压住心中的激动,别看他是个局长,但昨天才是他第一次参与电视节目的录制。 今早在来之前,楚安民联系了他在山河台认识的副台长。 那个专门负责审核节目的副台长告诉楚安民,昨天录他和周春明的镜头都被掐了。 他们两个人甚至不如解臣,解臣还留下一个「我也是」的镜头呢。 今天,楚安民就是抱着蹭画面的目的来的。 但到这里,通过观察以后,楚安民感觉不太好蹭。 尤其是今早他才从朋友口中知晓,录制的内容是否被保留,要考虑其是否必要。 楚安民一路冷眼旁观并分析,虽然录像组从进林场 就开始拍,但到最后怕是只会留下在林场大门拍的那个镜头。 像什么林场历史,以及周春明的长篇大论,怕是都会被删掉。 但冯金贵的采访,绝对是必不可少的,否则苏香莲也不会有让冯金贵背稿的想法。 刚才还羡慕冯金贵呢,没想到自己竟有成为冯金贵的可能! 楚安民一脸激动地上前,重重点头道:「我行啊!」 「楚局,您这身衣裳不行吧。」苏香莲对楚安民说着,向四处寻找,道:「咱们也没有道具呀。」 「那啥……那个。」楚安民转头看向冯金贵,笑道:「老哥,把你衣服借我穿一会儿呗。」 就这样,楚安民穿上了冯金贵的破棉袄。 按照苏香莲的说法,直拍上半身就够用,所以没换棉裤。 破棉袄、破狗皮帽子一戴,楚局长瞬间成了放驴老头。 冯金贵摆弄牲口,棉袄上的味道好不了。 但楚安民就像闻不到一样,乐呵呵地等着开拍。 来到楚安民面前,苏香莲颇懂人情世故地夸了楚局长一句,道:「楚局穿啥,您局长的范儿都在这儿呢。」 「嗯?」听着苏香莲奉承地话,楚安民却脸色一变,道:「那不行啊,那让观众们看着不对,那哪能行啊?」 「这……」楚安民一句话,给苏香莲整不会了,这姑娘现在只恨自己多的那句嘴。 这时,赵军在一旁抬起手来,楚安民见状眼睛一亮,道:「赵军,你说。」 赵军双手拢在一起,齐齐揣进袖子里,道:「楚局,你这样。」 楚安民立马照做,抱着肩膀、揣着袖子,活脱脱的一副老盲流子形象。 「小苏同志。」楚安民冲女记者一笑,问道:「你看这回呢?」 「太行了!」苏香莲可不敢多嘴了,想着赶紧把这应付过去就得了。 楚安民闻言一笑,他有文化在,不需要别人给写稿。 而随着苏香莲一声「开拍」,同样的问题被丢在楚安民面前。 「冯大爷,请你简单地描述一下那天发生了什么。」 「停!」让苏香莲没想到的是,自己一个问题抛出去,楚安民竟然喊了停。 「哎?」录像师刘贵海关了录像机,对楚安民道:「楚局,小苏没说话,您不能喊停啊!」 「不是!」楚安民抬手,道:「我寻思啥呢?既然都换我上来了,也就别冯大爷了,直接叫楚大叔得了呗。」 苏香莲闻言嘴角一扯,转头看向刘贵海。 刘贵海一脸为难,道:「那倒行,就是前面那块也得重拍。」 他说完这话,暗中观察楚安民,却发现这位楚局长好像没听见似的,低头望着他抱在胸前的双臂。 公家的胶卷,又不是他刘贵海花钱。 他那么说,无非是想表示按楚安民的要求有些为难,但看在楚安民的面子上,又答应了。 这样,他把这份人情做下。 见楚安民不动声色,刘贵海仿佛下了什么重大决定,道:「行啊,咱们就按楚局说的,小华你给改一下。」 苏香莲点头表示赞同,楚安民闻言欣喜,当即给赵军使了个眼色。 他能有这样的要求,还是刚才换衣服的时候,赵军偷摸告诉他的呢。 一声「开机」,苏香莲独自出现在镜头里,拿着话筒道:「接下来我将就此事,采访一下那天的目击者,也是受害毛驴的主人楚大叔。」 随着苏香莲侧身,楚安民顺利出现在镜头里。 「楚大叔您好。」 「小苏同志你 好。」 「嗯?」苏香莲一怔,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这里怪怪的。 眼看苏香莲卡壳,刘贵海忙关了录像机,出言问道:「怎么了,小华?」 「刘叔,我怎么感觉不对劲呢?」 刘贵海咔吧下眼睛,就刚才那两句话,他也觉得不对。 这时,楚安民对二人道:「咱们重开,我知道咋回事了。」 苏…、刘二人将信将疑,随着开机,苏香莲先打招呼道:「楚大叔您好。」 「哎,你好,你好。」楚安民连连点头,笑呵呵地回应。 这样一来,苏香莲也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楚大叔,请您简单地描述一下当时是怎样的情况。」 「那天我吃完早饭,从家出来,来这片山坡上放驴……」 楚安民还是有文化,回答的十分流畅、得体。 …… 「我们屯长将这件事上报了给乡里,乡里又报给永安林场。」楚安民面对镜头侃侃而谈。 紧接着,楚安民转身,抬手向周春明、阎书刚那边此话,道:「永安林场的周书记、阎场长,派来了保卫员,帮助我们彻底解决了虎患。」 「咔!好!」从到这儿开始采访,苏香莲忙活快一个小时了,终于喊出了第一声咔,姑娘似乎很是激动。 周春明等人也很激动,随着赵军带头,保卫员们纷纷鼓起掌来。 楚安民就更激动了,他向众人连连挥手。 随着掌声落下,赵军笑着对苏香莲道:「苏记者,要按他们拍电视剧的说法,我们楚局杀青了是吧?」 赵军的话,把苏香莲…、刘贵海和侯景林都逗笑了。他刚才的话,保卫员们听不懂,但电视台三人都懂。 接下来,苏香莲采访了作为林场领导的周春明和阎书刚一人一个问题。 问题很简单,就是问派遣保卫员打虎的感想,两位场领导回答的倒是中规中矩。 到这里,靠山屯的镜头就拍完了,随着众人转场,赵军他们就要走了。 「赵军,不到家吃饭啊!」换回破棉袄的冯金贵拉着赵军,道:「我家你大婶、你二姐总念叨你呢。」 「今天不行了。」赵军耐心地对冯金贵道:「等哪天的吧,哪天我来看看你,看看我大婶。」 赵军说这话时,一手轻扶着冯金贵肩膀往前走,另一只手从自己兜里掏出两张大团结,悄悄塞进了冯金贵的棉袄兜里。 而这一幕,恰巧被苏香莲看在了眼里。 免费阅读. 第六十四章 .远方来客 三台吉普、两辆解放,在运柴道上行驶。 当年永安林场生产场长周春明的独生子,后勤副组长周建军迎娶赵春的时候,接亲也没这么大阵仗啊。 五辆车在道边依次停下,从道南沟帮子进核桃塘,上东山走三里多地,就是赵军当日带人擒一只耳的簸箕崴子。 众人纷纷动身上山,解臣乐呵呵地帮人家录像组搬东西。 与此同时,张广才岭下那片云杉林里。 一队人沿着乱七八糟的脚印,一路走了过来。 为首的,是永兴大队猎人队队长李老五。 队伍里,有一人一瘸一拐,正是永兴大队治保主任陶大宝。 “停!”忽然,李老五暴喝一声,制止众人再向前行。 其实这时都不用他说,不少人都看到了突然出现的虎爪印。 一时间,众人觉得脊背凉飕飕。 “我惊它两枪!”陶大宝直接从肩上摘下56式半自动,对众人道:“不管我惊起来啥玩意,管它是虎啊,是熊啊,你们就给我打!” “主任!”旁人有人好心提醒,道:“这进永安界了,打熊鬼子还好说,要打着大爪子,那……” “那怕啥的?”陶大宝看了那人一眼,道:“打死了,拽咱们那边儿,不就完了嘛。” 说完,陶大宝举枪朝天就打! 枪声落下,林子里仍是静悄悄的。 “找!”陶大宝一声令下,众人分成三人一组,迅速地在林间展开搜寻。 忽然有人喊道:“大爪子跟熊鬼子干起来了。” 紧接着,又有人喊道:“熊鬼子上树啦,树上看着爪子印了。” 陶大宝过去看了一眼,问道:“谁摸爪子印了?大约摸啥前儿留下的?” “得挺长时间了!”李老五过来答话,道:“即便是昨天留下的,也是昨天早晨。但我估计还得往前,应该是前天晚上。” 李老五还真猜对了,这些痕迹的确是前天晚上留下的。 就在这时,数道急促的口哨从远处传来。 一听就是有事,陶大宝虽腿有旧伤,但仍提枪快步向那边走去。 其它人纷纷跟上,当看到三人站在不远处的红松树下时,陶大宝等人也看到熊鬼子。 众人呼呼啦啦过去,看着头颅崩碎的熊鬼子,他们一时间都陷入沉默当中。 他们都有些难以置信,把永兴大队闹个翻天覆地的熊鬼子,就这么死了! 当然,他们也有些不甘。永兴大队付出那样多人力、物力,熊鬼子竟被别人打死了。 “老五。”陶大宝对李老五说:“看看枪溜子。” 李老五答应一声,带着五个人分散开来寻找子弹痕迹。 赵继成等人打空枪,都是朝天打出去的。 所以地上只有两处枪溜子,一处在不远处的坡上,打穿熊头的子弹带着絮状的脑浆扎在血里。 还有一处,是直上直下扎在雪里的,看其距离熊鬼子尸体处不远,应该是有人在熊脑袋上补了一枪。 “好枪法啊!”李老五看着周围脚印杂乱无章的痕迹,再想起刚才熊鬼子爪子尖下各个带血,李老五虽无法准确复盘昨天的事,但也能猜个大概。 “主任,是一枪爆头。”李老五说完,陶大宝也是一怔,他望着远处的张广才岭,嘀咕道:“这特么能是谁呢?” “哎呀,能不能是赵军呐!”这时,有人道:“赵军不是让他们场长找回来,打大爪子吗?” 刚才雪地上有虎的脚印,应该是赵军跟着虎来,却没想到遇上了熊鬼子。 “不像。”陶大宝摇头道:“赵军枪法我见过,除非在点儿上,要不……” 说着,陶大宝微微摇头。 “主任,那咱还咋整啊?”李老五问,陶大宝说:“那还咋整啥呀?咱回去吧!” “那这不要了?”李老五指着熊鬼子尸体问,陶大宝道:“要它干啥呀?一百多里地,你整它干啥呀?” 说完,陶大宝带头往外走。 众人纷纷跟上,他们出林子往下走。 永安西南方与永兴大队就隔了一条河,但这条河还是很宽的。 而人过河,又不能像熊、虎那样横行无忌。 所以,陶大宝他们来的时候,用石头将河分叉处堵住一边,在那边河水被截住后,永兴大队这些人才踩着露出来的石头过河。 他们离开红松林不远,对面来了一辆马爬犁。 赶爬犁的是个老头,坐爬犁的却是个中年人。 这中年人,正是三工段的组长陈良友。 今天上午。李宝玉开着解放车来送物资,并带捎来了赵有财给陈良友的消息。 赵有财昨晚就听李宝玉干脆要来三工段,于是便让李宝玉替他捎话。 也正是因为赵有财的话,陈良友才赶着爬犁来拉黑瞎子的。 看到十人大队各个背着半自动,关键这些人还都是陌生人,陈良友心知这些人都不一般。 双方互报家门,在听陶大宝说,他们是来对付一只熊鬼子时,陈良友不由得一怔。 “那熊瞎子死了!”陈良友道:“我们屯子人打的。” 陈良友家也在永安。 “你们屯子人打死的?”陶大宝问道:“谁呀?” “赵有财!”陈良友似乎为自己有这么个朋友感到自豪。 “赵有财?”陶大宝一怔,道:“他打的?” “啊!”陈良友说:“这不他让我来取黑瞎子肉的么?” 而听他这么一说。陶大宝忽然萌生了去赵军家看看的想法。 他把这个提议一提,李老五便道:“主任,咱们这么多人,赵军家咋招待啊。” “你们不用招待。”陶大宝说:“你们一会儿顺底下那河岔子就回家了呗。” 李老五嘴角一扯,众人往下走。到了山水分岔的地方,陈良友也坐着爬犁下来了。 看陶大宝腿脚不利索,陈良友便问他想去哪里,看是否顺路。 听陶大宝要去赵军家,陈良友就将陶大宝带到了三工组。 在这里,陶大宝需要耐心地等待两个小时作业,然后坐着通勤板车下山。 永安屯。 赵国峰急匆匆地走向赵家,在拐过转角后,他看到了赵家门前的火堆。 “这干啥呢?”赵国峰冲赵有财的面前,看着火堆里扔着一个个野猪蹄子。 赵国峰搭眼一看,惊讶地看向赵有财:“不是?你家要摆席啊?” “啊!”赵有财笑着点头,道:“摆席呀,你留下吃呗!” 欠两千字,等晚上我补章四千的。 第六十五章 .永安第一宴 我们赵家帮 不怪赵国峰来问,他今天一早去屯部,就看到赵家方向冒起黑烟。 但赵国峰并没当回事,因为最近赵家经常这样,有时候还放炮呢。 不过平常时,那黑烟就一阵。 可今天,黑烟越来越浓。 赵国峰怕引发火灾,毕竟家家户户院子外都有柴火垛。 不仅如此,有些人家的房子是木刻楞的。再加上东北的冬天,外面很是干燥。 万一火势一起,随风一卷,来个火烧连营可就麻烦了。 于是,赵屯长匆匆忙忙就来了。 到这儿一看,赵有财在那儿燎野猪蹄子呢。 这年头的人,对猪蹄子不亲,家猪蹄子都不受欢迎,就更别说野猪蹄子了。 再者,赵家平时十几、二十口人吃饭,打一头野猪,四个蹄子也不够分。 所以,王美兰就把野猪蹄子都攒了起来。 攒这半个冬天,赵家攒了四大筐的野猪蹄子。 所谓的大筐,是用树皮编的那种半人来高,一个成年人能坐在里面的那种大筐。 烧猪蹄子,是为了燎猪毛,去脚指甲盖。 这个一烧,味道老难闻了。 但为了能让王美兰放自己去岭南,赵有财卖力地表现着。 「我不来,我那边有事儿。」面对赵有财的邀请,赵国峰竟然拒绝了。 「你一天能有啥事儿。」赵有财白了赵国峰一眼,而赵国峰却道:「我咋就没事儿呢?」 赵国峰和赵有财是好朋友,去年赵家年前请客,可是把赵国峰全家都请来了。 但那次,赵有财提前好几天就跟给赵国峰说请客的事了。 请客就这样,提前那叫请,那是重视。 要是现叫人来的话,那就是提溜了。 这时赵有财起身,从兜里掏出石林烟,分给赵国峰一根。 在两人点着烟后,赵有财对其说道:「这是你来了,你不来,我还得上家找你去呢?」 「找***啥呀?」赵国峰问,赵有财道:「今天临时张罗吃饭,赵军他妈说请你过来,大伙在一起热闹、热闹。」 「我不过来了,你们吃吧。」赵国峰仍然拒绝,赵有财抬手在他胳膊上一拍,道:「傻老小子,今天林业局局长过来。你来了,咱在一起喝顿酒,这不就认识了吗?」 在林区,有这样一个不成文的说法。 那就是:在一张桌上喝过酒,就算是朋友了。 「真的?」赵国峰惊讶地道:「人家局长上你家吃啥饭呐?」 「这不嘛,有那电视台来采访的。」赵有财道:「完了局长也来,我亲家也来。」 赵国峰闻言,脱口就问:「是不因为赵军又抓住大爪子了?」 赵有财嘴角一扯,含糊地道:「是不是也就那么回事吧。」 说完这句,赵有财不想在这问题上多聊,直接扯开话题道:「你一会儿过来呗。」 「行!」赵国峰迅速点了下头,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到一阵马蹄声、铃铛声由远及近而来。 赵有财、赵国峰循声望去,就见王富赶着马爬犁奔向这边。 「吁……」来到赵家帐子根下,王富勒住缰绳,李如海自爬犁上下来。 「大爷、赵叔!」李如海和赵有财、赵国峰打了招呼。 「如海,这哪儿来的?」赵有财很诧异地看着爬犁上四脚被捆、嘴巴被缠的狍子,还有麻袋、编筐。 「大爷,这是我妈让我上老青年点买的。」李如海笑道:「今天咱家招待,我妈说添几个菜。」 「啧!」赵有财砸吧下嘴,道:「那咋能让你妈花钱呢?花多少钱,一会儿让你大娘给你啊。」 「大爷,钱不钱的都没事儿。」李如海说着,扯过爬犁上的麻袋,道:「这是五十斤地瓜,咱整个挂浆。」 「啊……」赵有财不禁撇嘴,这不给自己找活吗? 紧接着,李如海又从爬犁上拽下编筐,对赵有财说:「大爷,这是鲤子和鲫瓜子。」 刚从冰窟窿抠出来的鱼,还活着呢。但外头天太冷,一条条鱼身上都挂了冰碴。 赵有财扫了那编筐里的鱼一眼,随即从兜里拿出石林烟散给王富,道:「兄弟,辛苦你了哈!」 「辛苦啥呀,二哥。」王富呵呵一笑,他跑这趟收了李如海五毛钱呢。 「中午过来吃饭。」赵有财招呼王富,道:「咱哥几个喝点儿。」 同样是邀请人,赵有财邀请赵国峰和王富,是两种不同的话术。 不是赵有财看不起王富,而是压根没想叫他。这么说就是客套话,毕竟李如海刚才说了,家里中午要办席。 王富自然也能听明白,当即拒绝道:「二哥,我来不了。一会儿我家你弟妹要回娘家,她走了,我就得看家。不能关门呐,要不不伤客(qi)么?」 开门做生意的,就不能总关门。要不然,来买货的白跑一趟,有的人就会生气。 这在买卖行里,就叫伤客。 「那行,那下回有机会的。」赵有财把这茬揭过,随手就抱起了背筐。 王富见状,提起了装五十斤地瓜的麻袋,跟着赵有财往院子里进。 李如海拿根棍子,往狍子被捆的四腿中间一穿,和赵国峰一起将狍子抬进了赵家院子。 送完地瓜,王富急匆匆地就走了。而赵国峰则留下,帮着赵有财把狍子倒吊在赵家后院。 原本在后院吃食的小毛驴,停下了咀嚼,惊恐地看着那一幕。 一片苞米叶子,一半在驴嘴里,另一半还在驴嘴外。 赵有财拿来绳子,使绳子中间在狍子脖上绕一圈。 赵有财拽着绳子一头,赵国峰拽着另一头,两人一起用力拉着,试图将狍子勒死。 狍子四肢被捆、嘴巴被缠,它挣扎不得也叫不得。 但这时,看到这一幕的小毛驴,扯着脖子惊叫起来。 「呃啊!呃啊……」 「你俩干啥呢?」忽然,一个声音传来。 赵有财、赵国峰停手,小毛驴的叫声也戛然而止。 王美兰来了! 随着二人松绳,狍子腰腹发力,在半空中剧烈地扭动着。 「这多残忍呐!」王美兰冲赵有财摆手,道:「要杀,你也得给它个痛快呀!」 「那咋整啊?」赵国峰笑着问道:「嫂子,啥叫痛快呀?那还能拿枪打吗?」 「呵呵。」王美兰淡淡一笑,眼睛不自觉地扫过立在墙根的八磅大锤。 这锤,以前都不怎么用,都是放在仓房里的。 「国峰啥前儿来的?」王美兰没在杀狍子的事上多说,只对赵国峰道:「我那前儿还跟你哥说呢,让他一会儿找你去。」 说着,王美兰冲前院方向一摆手,道:「国峰,你屋里去吧,进屋暖和、暖和,这活不用你伸手。」 「没事儿啊,嫂子。」赵国峰道:「我们哥俩给这狍子杀了。」 「可不行,这活可不能让你干。」王美兰笑道:「这么大屯长,哪能让你干这个呀?」 王美兰此言一出,赵国峰哈哈一笑,而在一旁的李如海暗自腹诽:「我那么大个家属主任,我还得给你干采购呢。 」 「嫂子,你要不用我,那我先回去了。」赵国峰甩手向屯部的方向一比划,道:「屯部没人不行啊。」 「那让你哥送你。」王美兰向赵有财那边示意了一下,紧接着又道:「中午开饭,我让他请你去。」 这才是真心请人吃饭呢,要不然人家咋好意思自己来呀? 「行,行,嫂子,那我走了哈!」 「国峰,那我不送你了哈!」王美兰给赵有财个眼色,赵有财陪着赵国峰往前院走去。 当两个人消失在墙角的一瞬间,王美兰咧起的嘴角向下一沉,然后她转身就奔八磅大锤跑去。 这时的小毛驴,一双耳朵向脑袋两侧耷拉,和初见一只耳时有些相似。 王美兰双手握着锤杆,回头又奔狍子而去。 「大娘!」李如海见状,忙道:「我帮你抻着那绳子,要不怕你闪着腰啊!」 这一锤要抡空了,就容易闪着。 「不用!」王美兰话音落下,大锤横扫而出。 「呜!」锤头扫过,有个短促的破空之声。 「噗!」一声闷响,锤头触碰到狍子天灵盖。 「啪啦!」狍子如触电一般,猛烈地将身弹起。 但下一秒,狍子身体一僵,两眼一翻,口鼻流血,气绝身亡。 锤头落地,王美兰手拄锤柄,喃喃自语:「不能让它遭罪,要不多残忍呐!」 围观的李如海和小毛驴,大气都不敢喘。 「如海,进屋帮大娘拿盆出来,放血、扒皮。」王美兰说完,转身拖着大锤而行,准备将其放回原处。 「大娘啊!」 「嗯?」王美兰回头看向李如海,就听李如海道:「我错了。」 「咋地了,如海?」王美兰诧异地道:「你又干啥坏事儿了?」 「没有,大娘,我是想起我以前犯的错误了。」李如海道:「我不应该跟着选家属主任!那啥……大娘,等再选举的时候,我出去给你拉选票,保证让你选上。」 …… 套上白大褂,背上猎枪,他是纵横山林的赵把头。 脱下白大褂,赵有财虽然还穿着那件令一只耳闻声丧胆的破棉袄,但他仍只是赵厨子。 「呲啦……」 一条收拾完的鲫鱼下锅,热油一煎,鱼皮抽动。 紧接着,赵有财将一条又一条的鲫鱼下到锅里。 而在旁边四脚八叉凳托着的大盘子里,装着煎好的四条鲤鱼。 煎鱼腥味极重,院子里的狗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赵有财。 没错,赵有财正在室外烧菜。 这口大锅炸鱼,旁边那口大锅,里面烀着满满一锅野猪肘子和野猪蹄。 李家烟筒也冒着烟,屋里大锅中烀着熊掌。 赵家屋里,锅中炖着牛肉。 与此同时,杨玉凤在家煮着驴肉,徐春燕在家烀着马肉,赵玲在家炖着蘑菇小鸡,老太太在家做着铁锅焅大鹅,隔壁解孙氏守着土豆干焖鸭子。 这些肉菜被女人们一一带回家,然后赵有财一一上门烹饪。 赵有财走后,女人们在家看着火。 赵家外屋地,王美兰切着酸菜,赵春剥着葱。 「妈!」赵春笑着对王美兰说:「以前咱家过年也没这么热闹啊!」 「那时候咱家啥条件,现在咱家啥条件?」王美兰颇为感慨地说:「不说别的,就你结婚前儿,咱家要有这条件,你看妈怎么给你办!」 「呵呵。」赵春呵呵一笑,心想:「你要这么给我办,我婆家咋敢娶我?」 「闺女!」忽然,王美兰盯着赵春道:「我那前儿好像看你戴金镏子了?」 「啊,搁兜呢,妈。」赵春笑道:「扒葱,我还能戴金镏子吗?」 「那有啥不能的?」王美兰抬手,给自己大闺女展示下自己戴在手上金戒指,道:「这玩意不能总摘。」 「我平时不能戴。」赵春道:「那我家周到啊,看我手上戴那个,他就撸。」 「嘿!」王美兰闻言一笑,道:「我大外孙这点随咱家人。」 「哈哈……」赵春被王美兰逗乐了,紧接着就听王美兰道:「我大外孙喜欢,他小姥再给他整一个。」 「啊?」赵春一怔,随即摇头道:「妈,可不行了啊!你给我这个,以后不也是他的么?」 王美兰淡淡一笑,没再说这个话题,而是问赵春:「闺女这次回来,能在家待几天呐?」 「我还没想好呢,妈。」赵春来的时候,确实是想待两天就回去,但这边的氛围实在太好了。 「那就多待两天。」王美兰笑道:「家里也能住开,你想吃啥,妈还能给你做。」 「我怕我婆婆不乐意。」赵春小声说:「今天我打着上电视的幌子出来的。」 七家人准备大宴时,赵军一行人已来在当日生擒一只耳的簸箕崴子里。 这里简单拍一拍,然后随机采访当日随赵军擒虎的保卫员。 既然是随机,那就是随苏香莲心意了。 而她第一个采访的,是解臣。 这倒没别的原因,主要是解臣一直在帮他们拿东西。 「这位保卫员,您贵姓啊?」苏香莲问,解臣道:「我免贵姓解,我叫解臣。」 说这话时,解臣激动地身体微微颤抖。这要播出去,不都知道有解臣这些个人了吗? 「解保卫员,你能说说,那天你赶到这里时,看到的情景么?」 「我那天到这儿,就看见我们赵家帮的猎狗……」 「停!」苏香莲脸色一变,连忙叫停。 刘贵海关机,解臣则是一头雾水。 「解保卫员。」苏香莲问解臣道:「你刚才说的赵家帮,是什么组织啊?」 免费阅读. 第六十六章 .岭南双虎斗 请赵家父子 不怪苏香莲反应过度,这离83年才过去几年呐?你整乱七八糟的往出播能行吗? 还赵家帮,听着好像暴力团体! 「啊?」解臣有些懵,他下意识地看了赵军一眼,见赵军神色如常,解臣才道:「我军哥挑头,我们这些人在一块堆儿打猎。」 先有解臣这么说,赵军才补一句,道:「对,我们是猎帮。」 「啊……」刘贵海道:「打猎的叫猎帮?我就听说过他们有参帮。」 「咱们林区还有木帮。」楚安民还替他补充了一下。 周春明也道:「他们挖沙子的,还有沙帮。」 苏香莲看了刘贵海一眼,苏香莲感觉这种事很有趣。 但苏香莲没敢轻易开机,而是先询问解臣道:「那你们猎帮都有谁呀?」 「我军哥。」解臣抬手,指向赵军道:「也是我们把头,人送外号伏虎将赵军!」 苏香莲眼睛一亮,脱口问道:「你们都有外号啊?」 「啊!」解臣想起了赵有财,想到了李宝玉,随即点头道:「都有啊!」 「那你外号叫什么啊?」苏香莲问,这一问可给解臣问住了。 解臣悄悄瞄向赵军,却见赵军眼神躲闪,赵军心想:「我哪懂这个啊?」 没有外力援助的解臣,回忆自己看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书,想起飞将吕布,想起病大虫薛永。 灵光一现的解臣,当即开口道:「我外号飞大虫!」 「飞大虫?」苏香莲眼前一亮,道:「如虎添翼?」 「嗯?啊!」解臣文化有限,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感觉这是个好词,便点头应下。 苏香莲愈发感觉有趣,追问道:「那你们还有谁呀?」 「我们还有小八戒,小诸葛……」 「咳!」赵军轻咳一声,打断了解臣的话。 解臣看向赵军,见赵军微微摇头,解臣就知道这个话题不能再往下说了。 这时,苏香莲也瞄了赵军一眼。这女记者都看出来,解臣是看着赵军的眼色说话。 由此可见,他们那个赵家帮是真实存在的。 今天这次采访,赵军是关键人物,最后采访他。 所以,苏香莲让刘贵海开机,她继续采访解臣。 与此同时,永安屯赵家院里。 李如海拿着一把瓜子,站在赵有财身旁看热闹。 赵有财把最后一条两面煎好的鲫鱼盛在盘子里,然后往锅里舀水刷锅。 「大爷,你干活真麻利!」李如海马屁奉上。 赵有财斜了他一眼,问道:「你有事儿啊?」 「我没啥事儿,呵呵。」李如海呵呵一笑,今天去西山采购,他仿佛又找到了当初的感觉。 想想自己上个月要是不作死,不还是照样风光? 李如海有心扭转眼下局面,就需要重塑自己的几大靠山。 不久前他刚许诺王美兰,自己会辅佐她竞选妇女主任一职,但王美兰好像不是太感兴趣的样子。 如今,李如海又把目光放在了赵有财身上。毕竟,赵有财是他李如海最大的黑靠山。 因为家里打他最狠的是李大勇,而李大勇一向最听赵有财的话。 「大爷。」李如海道:「刚才我上西山那老青年点,听他们都议论我大哥呢。」 「嗯?」赵有财眉头一皱,下意识地以为谁说他儿子坏话了,第一反应是:「谁说我们啥了?」 「没说啥,大爷。」李如海忙解释说:「他们都夸我大哥。」 听李如海这话,赵有财不但 皱眉,还撇嘴呢。 他们父子之间的感情有些古怪,互相都很在意对方,但又不喜欢看到对方太得意的样子。 父子间的这种小情绪,自然不能让外人知道,所以赵有财、赵军都藏得很深。 李如海并不了解,由于赵有财刚才的言语对赵军有维护之意,李如海便道:「不知道为啥,我大哥前两天抓大爪子的事,传到他们那边去了。」 「都传到西山去了?」赵有财眉头紧锁,道:「传这么快呢?」 「嗯呐,谁知道了。」李如海也纳闷地说:「这两天我也没在家呀,消息咋还能传这么快呢?」 赵有财:「……」 李如海歪头思索,想到一种可能,道:「应该我大哥太出名了,声名远播嘛。」 「去,去!」赵有财冲李如海摆手,道:「你上屋去吧,外头怪冷的。」 「没事儿,大爷。」李如海一笑,道:「我陪你唠会儿嗑。」 蹲下身往灶坑里添柴的赵有财斜了他一眼,但李如海没注意到这细节,自顾说道:「大爷,其实要论本事啊,这些人里还得是你。」 话是这么说,但说的时候,李如海想到了那句「神枪无敌赵有财,虽勇无奈命太衰。」 「是吧。」赵有财哪知道那小子心里咋想的,只是听他这么说,赵有财随声附和了一句。 「嗯!」李如海没话硬捧,道:「我大哥毕竟还是年轻,枪法、经验跟你比,那还是差不老少呢。」 「是吧。」赵有财用高粱糜子扎的锅帚,扫着大锅里残留的水。 「是呗。」李如海笑道:「我王舅和我爸那就更不用说了,那都是你带出来的。」 「呵。」赵有财轻呵一声,又听李如海道:「我哥也就跑的快呗,我张大哥……那就不说了,现在还搁炕上躺着呢。」 「呵呵……」赵有财被李如海给逗笑了,但这时赵有财又生出了收李宝玉、解臣为徒的念头。 「嘿嘿。」李如海陪笑一声,就听赵有财问道:「那你臣哥呢?」 「哎呦我的妈呀!」李如海笑着摆手,道:「大爷,这是咱爷俩唠嗑,我臣哥那就是放屁扇风的主。」 「啊?放屁扇风?」赵有财不解地问:「那啥意思?」 「这是孙悟空说猪八戒的话。」李如海笑道:「你看我臣哥哈,别人说啥,他说啥。」 「哈哈……」赵有财正笑着,几声狗叫打断了他。 「哎?有财!」赵国峰出现在院门外,摆手招呼赵有财过去。 赵有财看了眼锅,见大锅烧干了,便向赵国峰问道:「咋地啦,国峰?」 「上屯部!」赵国峰没过来,而是喊道:「有电话找你!」 「哎呦!」赵有财下意识地就要往外跑,但听大锅烧干后冒出滋滋声,他回头指着李如海道:「往锅里擓一舀子水!」 说完,赵有财跑向院门外,来到赵国峰面前,语带急切地问道:「谁呀?」 赵国峰一笑,道:「找赵二咚的!」 赵国峰话音落下,见赵有财撒腿就往屯部跑。 「哎?」赵国峰看着消失在拐弯处的赵有财,颇显无奈。 自己跟着跑吧,没有必要。不跟着跑吧,赵国峰还想听听赵二咚要搞什么猫腻。 他倒不是有意窥探别人隐私,纯是感觉好玩。 赵有财跑到屯部时,屯部一个人没有,他抄起话筒问道:「谁呀?」 「是赵二咚,赵爷们儿不得?」电话那头传来了宋祥臣的声音,他道:「我是岭南韩宋堡子老宋头子,咱那天搁山里见着过。就你打仨狍子那天,我跟我儿 子……」 「我记着呢,大叔!」赵有财哪能不记着,那爷俩一个叫宋祥臣,一个叫宋长青,来自五道沟韩宋堡子。 这信息,赵有财说梦话都不带说错的。 「赵爷们儿,你来不来呀?」宋祥臣在那头问道:「那天你说过来,这都长时间了,你也不来。」 「唉呀,别提了!」赵有财道:「大叔,你是不知道啊?这几天我们这头也闹大爪子,我跟着打大爪子去了!」 听赵有财这么一说,宋祥臣再次证实了自己的判断。 这赵二咚绝对是个有本事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参与这种事。 「那你打着没有啊?」宋祥臣问这话,不是不相信赵有财的本事,而是想问他这边的事了结与否。 如果了结了,才能赶紧过去。 「唉呀!」赵有财叹气,道:「那大爪子见我就跑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赵国峰正好追进来,就听赵有财道:「让我给它追过岭了。」 「追过岭了?」宋祥臣一怔,随即问道:「啥样的虎啊?」 「哎呀,宋叔,这大爪子可不一般呐。」赵有财道:「黑色的!」 「哎呦我的妈呀!」宋祥臣惊呼一声,道:「赵爷们儿,整了半天,那大爪子是你撵过来的呀?」 「啊?咋的?它跑你们那儿去了?」赵有财问,宋祥臣道:「可不咋地!它跑我们这儿来啦,要不我也不能着急催你呀!」 「催我?」赵有财闻言感觉不对,便问:「昨天早晨我给它撵过岭的,这才一天呐,它能祸害你们啥呀?」 「哎呦我艹!」宋祥臣道:「我们这儿之前不来俩虎吗?一个虎妈子,还领个虎崽子。 我不还跟你说过吗?我那侄儿女婿,一枪给那虎崽子,后干腿棒子掐折了。 后腿折了吃不上劲,这虎崽子就过不了大沟,趴那沟底下不动弹。它不动弹,虎妈子不走,就那么守着它。 天天俩虎嗷嗷叫唤呐,谁也不敢过去。先头他们说啥呢?说等那虎妈子喂够那虎崽子,它自己就走了,完了虎崽子慢慢也就死了。」 宋祥臣说是虎崽子,其实都两岁多,快三岁了。 东北虎的交配季节就在冬季,按理说虎崽子长这么大,母虎就应该返群了。 但两只虎处在迁徙途中,有责任心的母虎,想将孩子带到罗刹以后,娘俩再分开。 可让虎没想到的是,黄贵一枪将虎崽子打残了。娘俩相伴将近三年,母虎不舍得将虎崽子扔下。 虎崽子伤在小腿被子弹打折,当时流血不多。 再加上是冬季,气温抑制了伤口发炎,使这虎崽子活了下来。 它三条腿也不是不能活动,只是不能捕猎,不能奔跑、跳跃。 以赵有财的经验判断,韩宋堡子人说的倒也没错。即便现在母虎捕食会喂虎崽子,但野兽终究是野兽,母虎终究会离开。 而且,这个时间不会太久。 这时,宋祥臣继续说道:「今天早晨么,八点来钟那阵儿,山沟子里嗷嗷的呀。 我们这帮人还以为虎崽子死了呢,没成想啊,是你给撵过来那黑色老虎,跟虎妈子它俩干起来了!」 「干起来了?」赵有财皱眉,道:「不能啊,我给那大爪子打伤了!」 「那黑色虎是你给打坏的呀?」宋祥臣故作惊讶地惊呼,同时他瞥了一眼旁边椅子上坐的老头。 那老头满脸老年斑,手拿大烟袋,闻言冷笑一声。 「啊!」赵有财追问:「我一枪打着中了,咋地?它还能干架呢?」 「伤的不算太严重。」 宋祥臣道:「他们说看那虎走道一拧一拧的,八成是肋挺折了。」 这说的还真没错! 赵有财那一枪,是擦着黑老虎左肋过去的。 说打上了吧,就带走一撮毛、刮破了虎皮。要说没打着吧?子弹冲击力,还带折黑老虎一根肋骨。 要不是受断肋骨的影响,黑老虎也不至于和母虎打成平手。 「那八成是它想跟那母虎子交配呗。」赵有财道:「它要给那虎崽子咬死,母虎子不干。」 「它们干不干的,我们受不了了!」宋祥臣道:「俩虎从南沟打到北沟啊,我们堡子牲口都毛啦,完了还谁也不敢出去。」 「那打枪、放炮仗惊不走啊?」赵有财问,宋祥臣道:「惊不走啊,放多少天了也不行,那虎崽子过不去沟,虎妈子就不走。今天来这个,放炮仗了它也不走。」 说到此处,宋祥臣叹了口气,道:「赵爷们儿,你要能来,你就赶紧过来吧。」 「行啦,大叔,我知道啦!」赵有财当机立断、斩钉截铁、自作主张道:「我收拾、收拾,看明天能过去,我就过去!」 「行,行,那你收拾、收拾吧。」宋祥臣高兴地道:「到五道沟,你一打听我,大伙都知道哈!完了,你得搁沟上主道过来,要不怕大爪子掏你。」 「嘿呦!」赵有财冷笑一声,道:「我还怕那大爪子不来呢?它们来了,我一枪一个。」 听赵有财这话,宋祥臣眼睛一亮,随即冲话筒喊道:「赵爷们儿,你说啥?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 说完,宋祥臣把话筒送到抽烟袋的老头子耳边。 话筒里传出赵有财豪迈的声音:「我说,我最不怕大爪子了。要来俩,我一枪一个。行啦,大叔,你等着我吧!」 说完,赵有财就撂了电话。 当赵有财一转身时,就见赵国峰眼神怪异地看着他,道:「你现在咋这么能吹nb呢?」 …… 「这人真能吹nb!」岭南韩宋堡子大队部,老头子磕打两下烟袋,说了这样一句话。 「艹,啥叫吹nb?」宋祥臣从兜里掏出王美兰送他的迎春烟,拿出一颗叼在嘴里。 宋祥臣叼着烟,一边划火柴,一边道:「后来那黑色虎,就是他撵过来的。」 「那特么是给咱坑了!」抽烟袋的老头子没好气地说。 「哎?」宋祥臣冲他一笑,道:「韩麻子,别忘了啊。我找的人要能给那虎磕死,你儿子就赶紧回家去,听见没有?」 这韩麻子,名叫韩凤仁。 二十年前,宋祥臣错用张大脑袋,使生产队多损失了两头牛。 事后,宋祥臣引咎辞职。而接任大队书记的,正是这韩凤仁。 如今的大队书记,是韩凤仁的儿子韩国正。 听宋祥臣的话,韩凤仁一笑,反问道:「老宋头子,你知道我儿子干啥去了么?」 「你儿子干啥去了,我哪知道?」宋祥臣白了韩凤仁一眼,道:「又特么不是我儿子!」 韩凤仁嘎吧下嘴,想破口大骂但忍住了,他冷声一笑道:「我儿子找人去了!」 「找人,找谁呀?」宋祥臣问,韩凤仁道:「岭西有个伏虎将,你听说过没有?」 免费阅读. 第六十七章 .伏虎之名传四方 在电话里,赵有财答应宋祥臣,答应得很痛快。 可撂下电话,赵把头心里就泛起了嘀咕。 王美兰能让他去岭南才怪呢。 「哎?」忽然,走在赵有财身旁的赵国峰,扒拉赵有财一下,指着不远处问赵有财道:「你看那是不是永兴陶主任?」 「啊?」赵有财一愣,顺着赵国峰所指望去,只见不远处走来两人,其中一人正是陶大宝。 而另一人,乃是永兴大队猎人队队长李老五。 从张广才岭下的云杉林出来,陶大宝一行人遇到了陈良友。 听说熊鬼子是赵有财打死的,陶大宝忽然心血来潮,想来赵家串个门。 顺便再通知赵有财,啥时候有工夫了,可以去他们大队领取奖金。 本来陶大宝是让李老五带人回去,但李老五不肯,他也要来赵家串门。 李老五还说了,去年年初他和季林送赵军、李宝玉回永安的时候,王美兰要留他们吃饭来着。 当时他二人着急返程,就婉拒了王美兰的好意。王美兰送他们出门的时候,曾叮嘱李老五和季林,有机会一定得到家里来。 在李老五看来,今天就是机会。 听他这么说,陶大宝也不能不带他。 就这样,两个人坐爬犁到了三工段。 在得知陶大宝是永兴大队的治保主任后,陈良友派人赶爬犁,一路将二人送来了永安屯。 本来是要给他们直接送到赵军家的,但陶大宝说不能空手登门。 于是,爬犁费了一番周折,才将他二人送到王富家小卖店。 然后,赶爬犁的就走了。 而陶大宝和李老五,各自买了两瓶桃罐头和两瓶西凤酒,凑足四盒礼才奔赵军家来。 赵有财不认得李老五,但他认识陶大宝啊。 而看到陶大宝的一刹那,赵有财冥冥之中感觉自己的机会来了。 「陶大兄弟!」赵有财小跑着向陶大宝迎去。 「哎呀,赵哥!」陶大宝一看,来串门碰见主人家了,于是便向赵有财走来。 两人将手握在一起,陶大宝问赵有财说:「赵哥今天咋没上班呢?」 「今天休息了。」赵有财笑呵呵地先答后问,道:「陶大兄弟,你今天咋也这么闲着呢?」 「我哪闲着呀?我这两天也忙屁了。」陶大宝笑着说完,又反问赵有财道:「赵哥,你昨天是不是搁山里打着熊了?」 「嗯?」赵有财一怔,随即道:「是啊,打着了,咋地了?」 陶大宝继续问道:「赵哥,你知不知道那是啥熊?」 「大兄弟,这话让你问的。」赵有财笑道:「我打多少年围了?啥熊,我还能不知道吗?那不黑瞎子吗?」 「不是!」陶大宝笑道:「赵哥,我是问你,你知不知道那熊是咋回事儿?」 「咋回事儿还能咋地?」赵有财笑道:「反正让我一枪撂那儿了!」 听赵有财这么说,陶大宝和李老五对视一眼。果然如此,果然只有一枪! 自己队上百十号人,围追堵截都不曾拿下的熊鬼子,被人家一枪爆头了! 「咋地了,兄弟?」赵有财感觉陶、李二人神色不对,便问了这么一句。 「赵哥,你儿子头两天上我们那儿去了。」陶大宝对赵有财如此说。 「啊!」赵有财下意识地点头,道:「你们不找他打熊鬼子……」 话说到这里,赵有财忽然反应过来了。 见赵有财小眼睛里目光发直,陶大宝就知道他明白了,当即笑道:「赵哥,我们 就是撵它过来的。撵到两省交界大岗底下那云杉林里,到那儿一瞅,它死那儿了。 我们从林子出来么,碰着你们三工段陈段长了,他告诉我说,那熊鬼子是让你打死的。」 「是,是,我让他拉那熊瞎子回去扒肉。」说到这里,赵有财忽然想起一事,便问陶大宝说:「陶大兄弟,那个熊瞎子你们要么?」 「我们要个脑袋,都已经让他们带回去了!」陶大宝道:「我们队上有个人让它祸害了,咋也得给家属个交代呀。」 「可不咋地!」赵有财说着,目光投向李老五。在看了李老五一眼后,赵有财看向陶大宝问道:「那兄弟是谁呀?」 「这是我们大队的猎人队队长。」陶大宝为赵有财引荐,道:「叫李武波,我们都管他叫老五。」 「五兄弟!」赵有财向李老五伸手。 李老五忙与赵有财握手,在喊了声「赵哥」后,就听赵有财说:「五兄弟,我听说过你。」 「嗯?」李老五一怔,就听赵有财说:「上次我去你们大队,招待所李叔跟我说的,他说你打围可厉害了!」 「哎呦。」李老五面带惶恐地道:「赵哥、,我那两下子跟你可比不了,我今天上山看你那枪溜子了,真nb!」 李老五说着,向赵有财竖起了大拇指。 「哈哈……」赵有财哈哈一笑,刚要继续吹嘘,就觉得有人在后面捅他。 赵有财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而趁这工夫,赵国峰急忙上前,向陶大宝点头道:「陶主任!」 赵国峰认识陶大宝,陶大宝第一次来赵家答谢,就是赵国峰给带的路。 但在陶大宝面前,赵国峰将自己地位摆的很低。 毕竟陶大宝是与周春明平起平坐的人物,他赵有财要不是有个好儿子,想跟陶大宝搭上话都不容易。 「老赵!」陶大宝笑着与赵国峰握手,然后他又对赵有财说:「赵哥,之前我们队上说过,谁能打死熊鬼子,就给谁二百块钱。 今天我出来没带钱,但这钱黄不了。你看你啥前儿有机会,到我们队上溜达、溜达。在那儿打几天围,让我们好好招待、招待,完了你走前儿呢,顺便给奖金领回来。」 赵有财闻言,小眼睛瞬间一亮,心想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但人得有深沉,人家刚说让他去领奖金,他紧接着就张罗要去,那不让人想歪了吗? 赵把头可是要面子的人,自然不会做这种事。 去永兴大队的事,须得顺其自然。 想到此处,赵有财微微一笑,对陶大宝说:「陶大兄弟,你跟五兄弟来的太是时候啦,今天咱家好酒、好菜,哈哈哈……」 「那好啊!」陶大宝笑着一提手中东西,道:「正好我们一人给你添两瓶酒啊!」 「兄弟,你看你们呐!」赵有财耸打一下,道:「来就来呗,买什么东西呀?」 「赵哥,那你看。」陶大宝连比划带说,道:「你去我们队上,打着野猪、狍子,你还往我们家送肉了呢。」 听陶大宝如此说,赵有财呵呵一笑。想当初他去永兴的时候,王美兰特意给他拿钱,让他给陶家人和李文才买东西。 但那时候囊中羞涩的赵有财,偷摸把钱眯下了。 「还有你家赵军!」陶大宝单手前伸,道:「哪回他去,都不落(l)过儿!」 不落过儿是这边的方言,意思是将礼数尽周到了! 「那是啊!」陶大宝话音刚落,李老五在一旁插话,道:「赵军那孩子最仁义了。」 说着,李老五向陶大宝这边一比划,道:「去年你家我二哥,让我和季林送他们回 来的么。完了再以后,赵军哪次到咱们队上,都不忘了我俩。」 要么说赵家父子的关系比较矛盾呢,平时赵有财一口一个「小犊子」的叫他儿子。 可当有人夸赵军的时候,赵有财得意地把小眼睛都笑没了。 「行,行,呵呵。」赵有财连连点头,扫了眼二人手里拎的东西,道:「你们还真行,还找着我们屯子卖店了呢。」 「哎呦我的妈呀!」陶大宝道:「赵哥,你还说呢。赶爬犁送我们那人呐,好像是后搬你们林区的。 能找着你们屯子,但你家在哪儿,卖店在哪儿,他都不知道。 完了我们寻思打听呗,没成想让一个人给我们指大北头子去了。 这爬犁就跑啊,眼瞅着都看着大地了,我说再跑这不就进山了吗?」 「不能吧……」听陶大宝的意思,自己治下出了刁民,赵国峰忙出头,道:「我们屯子能有那人吗?」 「那谁知道了!」陶大宝道:「瞅特么小岁数不大,走道儿劈腿拉胯、拉扒、拉扒的。」 赵国峰:「……」 陶大宝简单的一句描述,赵有财、赵国峰就知道他说的是谁。 面上无光的赵屯长心中暗恨:「杂艹的,张来宝,你个遭大瘟的,一天不够你丢人的了!那天让老邢头子给你捅了好了!」 「那啥……」赵有财也感觉抹不开,当即招呼陶、李二人,道:「走,走,陶大兄弟、五兄弟,咱们家去!」 就在四人往赵家走去时,岭南双马架林场,生产场长办公室。 原永安林场营林场长范志生,合上小本、扣上钢笔帽,然后将钢笔别在本皮上。 忽然,一阵敲门声传来。 「请进。」范志生说完话,眼睛看向门口。 门开,一人走了进来,叫了声「大场长」。 在林场里,书记之下便是生产场长。 林场最主要的也是生产,生产是一个林场的重头,调度、统计、验收都归生产这管。 而生产场长手下,更是号称有八大金刚。 在三个场长当中,那俩场长绑在一起,地位也不及生产场长。 所以在林场里,又称生产场长为大场长。 「呦,洪技术员。」范志生看到来人,便从座椅上起身,抬手示意来人到沙发就坐。 洪技术员名叫洪闻亮,是双马架林场的山场技术员,属于范志生手下的八大金刚之一。 范志生刚到这林场,正想着笼络手下。今天洪闻亮到访,范志生心里很是高兴。 二人坐下后,范志生问洪闻亮道:「洪技术员,你来是有事儿啊?」 「是,大场长。」洪闻亮道:「刚才我小舅子来了。」 正在给洪闻亮倒水的范志生,抬起脸点了点头,示意洪闻亮继续往下说。 「他是咱们北边五道沟,韩宋堡子的大队书记。」洪闻亮道:「他们堡子外头,现在仨老虎。」 「什么?」范志生手一抖,水都洒外头了。 范志生急忙放下暖瓶,拿来干抹布擦了茶几上的水。 等坐下后,范志生问洪闻亮道:「仨老虎?咋整的呀?」 「咱也不知道啊。」洪闻亮苦笑,道:「反正给他们堡子祸害够呛,牲口都吓掉崽子了,老百姓也都不敢出去。」 牲口掉崽子,指牲口流产。 即便是二三十年后,牲口掉崽子都是大事,何况现在了? 「那你找我啥意思?」范志生笑道:「这事儿,你得找保卫场长啊?」 虽然这洪闻亮是自己手下,但洪闻亮和 双马架保卫场长都共事五六年了。如果有需要的话,根本用不着他范志生出面去说。 「大场长,是这么回事儿。」洪闻亮一笑,道:「头两天,我小姨子家闺女出门子,我们都聚一起了。 吃饭的时候唠嗑,我说我们新来的大场长人挺好,是从岭西永安调过来的。 完了,那个……今天我小舅子就来了。他跟我说,大场长你是永安来的,那你应该认识那个伏虎将。」 「啊……」范志生终于明白是咋回事了,当即一笑道:「认识,能不认识吗?连他爸,我都认识。」 「不用他爸,呵呵。」洪闻亮说了句玩笑话,然后道:「现在就是求你帮个忙,看能不能给伏虎将请来,他们都传那人厉害。」 「是厉害!」范志生点头,道:「确实是厉害。」 范志生说完,就见洪闻亮面带笑容地看着自己。 「行,你等我打个电话。」范志生说着,起身走向自己办工桌。 虽然是两个林区,但林业专线是通的,范志生一个电话要到永安林区周春明的办公室。 「喂,老周啊,知道我是谁不?」 「啊?小于呀,我范志生!老周呢?」 「啊!啊!那我知道了。」 「行,等他回来,让他给我来电话!」 范志生撂下电话后,见洪闻亮已来到他办公桌前。 范志生一扬下巴,对洪闻亮说:「那个……有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大场长,我先听好消息行不?」洪闻亮感觉范志生这个电话,打的好像不成功。 「好消息呀,就是你们要找的这个伏虎将,他叫赵军。」范志生道:「这人嘎嘎厉害,前两天永安林区,下来个老虎给一屯子毛驴子咬死了。 完了这赵军就去了,嘁哩喀喳就给那虎摁(nn)那儿了!」 「这么nb呐?」不是洪闻亮不信,而是这种事不但骇人听闻,而且闻所未闻! 「真的!」范志生道:「电视台今天过来录像,过两天人家就上电视了!」 这年头上电视,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听范志生这么说,洪闻亮心里便相信了,心想如此一来,自己小舅子的事就解决了。 不过,洪闻亮又想起一事,便问范志生道:「大场长,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我刚才说了。」范志生道:「电视台来录像,人家上山了,我这没联系上呢。」 洪闻亮:「……」 免费阅读. 第九十三章 赵大少爷 “什么玩意叫唤?”骑车进入西山屯的赵军,冷不丁被那狐狸的嚎叫声吓了一跳。 赵军靠边将摩托车停下,他没来过这西山屯,也不知道该去谁家买活狍子。 但这难不住赵军,找人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就在这时,赵军看到有三人急匆匆地从南边过来。 这三人中,有两人赵军都认识,正是那秦光泉、秦宏志叔侄。 “哎呦!”远远地看到赵军,秦光泉带着秦宏志、刘成东一路小跑过来,冲赵军微微欠身并点头,道:“赵领导。” “秦师傅。”赵军从摩托上下来,很和气地冲秦光泉一笑,道:“不用那么客气,我不算什么领导,叫我赵军就行。” “那可不行。”秦光泉摇了摇头,然后问赵军说:“赵领导,你今天没上班啊?咋有工夫上我们这儿来呢?” “今天家来客了。”赵军道:“我妈让我过来买个活狍子。” “活狍子……”秦光泉道:“那得找那谁,找佟友丰啊。” “他家在哪儿啊,秦师傅?”赵军问,秦光泉抬手往北边一指,道:“他没搁家,他上武大林家去了。” “啊……”赵军咔吧下眼睛,说:“那武大林家在哪儿啊?” “走,赵领导。”秦光泉说:“我带你过去。” “那麻烦秦师傅了。”赵军向秦光泉道谢,秦光泉却摇头,道:“这有啥麻烦的,要不我们也得去他家。” “他家办事啊?”赵军再问,秦光泉道:“不是,武大林昨天偷摸在杨树林下俩套子……” 秦光泉正说话呢,又一声狐狸尖嚎从西边传来。秦光泉指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说:“我们本来都商量挺好,今天下午大伙都去,完了有刨狐狸窝的,有拿网围啥的。这他自己行动,不听指挥嘛!” 秦光泉说话时,赵军正准备推动摩托车。听到秦光泉最后那句话时,赵军笑了。 这帮氓流子挺有意思,人家大集体都撤了,他们倒搞上分工合作了。 “赵领导,我帮你推。”秦宏志挺有眼力见,扒拉了刘成东一下,然后他过去扶住车把,刘成东在后面推。 赵军谢过二人,和秦光泉边走边唠嗑。没走几分钟,就到了武大林家。 此时的武大林两口子,正被张兴隆、佟友丰带着一堆人训得抬不起头。 这年头的村屯,可跟二三十年后不一样。以后的人能关起门来过自己日子,但现在不行。 被人数落着,武大林、林文芹两口子还得一个劲儿道歉、认错,给人赔着不是。 忽然,他家房门被人从外面拽开,秦光泉在门口说道:“张叔、佟哥,赵领导来了!” “啊?”众人纷纷向门口望去,这些男人有不少昨天都去过赵家,都见过赵军。 “赵领导!”佟友丰挤过人群,到赵军面前问道:“你来是有事儿啊?” 佟友丰这么一问,其他人不由得紧张起来,他们是怕赵军反悔,又不收他们的狐狸皮了。 “有事儿啊,佟师傅。”赵军道:“你们还有没有活狍子了,我想买一个。” “啊……”一听是好事,佟友丰松了口气,忙道:“有,那个……赵领导,你要公的,还是母的?” “佟师傅,你们挺有货啊。”赵军一笑,道:“我自己家吃,要个公的就行。” 赵军话音刚落,挤过来的张兴隆对他说道:“小,吃饭没有,要不上大爷家吃口饭去?” 现在还不到十点呢,谁能这时候去他家吃饭?张兴隆问这话,是彰显自己跟赵军关系好,多少有点狐假虎威的意思。 “不用,张大爷。”赵军笑道:“家来客了,我买完狍子就得抓紧回去了。” 赵军话音刚落,隐隐约约听到屋外有阵阵狐狸嚎叫。 这时,张兴隆抬手向外一指,对赵军说:“本来我都给他们安排好了,今天下午就给那狐狸窝全抠喽。没成想他们瞎整,整的那帮狐狸崽子又嗷嗷叫唤。” 旁边的佟友丰狠狠瞪了张兴隆一眼,围剿狐狸的计划明明是自己安排,这老头子却在赵军面前吹嘘上了。 赵军淡淡一笑,没接张兴隆的话茬,而是问佟友丰说:“佟师傅,公狍子多少钱啊?” “那个……”佟友丰苦着脸说:“前天如海给我们一百块钱,他说你往出卖,也都是一百卖出去的。” 赵军闻言,心里知道佟友丰是什么意思。昨天在赵家的时候,王美兰和他们这些氓流子约定好了,西山屯的所有山货,都按之前李如海的价格走。 佟友丰嫌一百块钱少,但他又不敢骗赵军。 赵军从兜里掏出钱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数出十二张大团结递给佟友丰,道:“你们养活着狍子不容易,我按一百一给你。完了多出来十块,是我替如海补给你们的。” “哎呦!”佟友丰没第一时间接钱,而是激动地赵军抱拳,道:“谢谢赵领导,谢谢赵领导。” “哎呀。”赵军最看不了人这个样子,将钱推到佟友丰面前,道:“佟师傅拿着吧。” 佟友丰接过钱,问赵军说:“赵领导,那你跟我走啊?” “佟师傅,我不去行不行?”赵军反问道:“你把那狍子绑上,给我送过来行吗?” “行,行!”佟友丰回身,冲众人招呼:“老三、老五,你俩回家,跟你嫂子上圈,给最大那狍子绑来!” “哎!”有人答应,然后就见二人从人群中穿过来,自赵军身旁经过推门而去。 这时,佟友丰笑着对赵军说:“赵领导,我们那儿有个九十多斤的大青粟子,我把那个给你。” “那谢谢佟师傅了。”赵军向佟友丰道谢,然后话锋一转,问道:“我听说咱屯子人,谁套着狐狸啦?” 赵军不跟佟友丰走,可不是拿钱指使人,他是想留下来看狐狸皮。 不说这家人套着狐狸了吗? “啊……那个……”佟友丰回手,招呼武大林说:“大林,给你套那狐狸皮拿过来。” “哎,哎!”武大林连应两声,然后喊身旁的林文芹道:“媳妇,去给那拿来去!” 林文芹忙往屋里走,到东屋北窗户旁,摘下挂着的两张狐狸皮。 林文芹快步出来,将狐狸皮都交在武大林手中。武大林穿过人群,将狐狸皮送到赵军面前。 “呀!”看到两张狐狸皮,赵军不禁有些惊讶。那两张狐狸皮,一张白的,一张黄的。 赵军拿过那张黄狐狸皮,双手托着检查一番。冬天的皮毛质量就是好,狐狸皮毛浓密、柔软,入手摸着就感觉暖和。 “师傅,你贵姓啊?”在众人注视下,赵军问了武大林一句。 “我免贵姓武,我叫武大林。”武大林话音落下,赵军将狐狸皮往上一托,再问:“武师傅,你这俩狐狸皮卖不?” “卖!卖!”武大林强忍着心中激动,他大冷天地出去下套子,不就是为了挣钱。 此时不光武大林激动,其他人也都激动地看着赵军,他们在等赵军兑现自己的承诺。 “昨天我跟大伙说,十块钱一张狐狸皮,但这两张特殊。”赵军此话一出口,所有人的心都提起来了,他们怕赵军找借口不给钱或少给钱。 可赵军却道:“十块钱那是灰的,咱们最常见的。这个白的、黄的,都比灰的少,它价就高。” “啊?”武大林大吃一惊,众氓流子也是如此,他们感觉十块钱就够多了,却没想到赵军还会主动给他们加钱。 “赵领导!”武大林的媳妇林文芹挤过人群,到赵军面前问:“那两张皮子,你能给多少钱呐?” “大嫂。”赵军很和气地微笑着与林文芹打声招呼,然后看着其他人,道:“我家在永安屯,咱们离着都不远,都是乡里乡亲,大伙不用赵领导、赵领导地叫,你们叫我声赵军就行了。” “啊,啊!”林文芹连连点头,此时赵军说别的,她都听不进去,她就等着赵军给报价呢。 “这个黄的,我给你们十五。”赵军说着,将手里的黄狐狸递给林文芹,林文芹瞪大眼睛,晕晕乎乎地将狐狸皮接在手中。 然后就见赵军指着武大林手里的白狐狸皮,道:“白的二十。” 赵军此言一出,武大林不大的眼睛瞪得溜圆,旁边那些氓流子瞬间议论纷纷。 “二十?咱这儿白狐狸也不少啊!” “他花钱收这个干啥呀?” 赵军一边从兜里往外拿钱,一边说道:“要谁打着红的了,我给五十,这是到顶的价了。” “多少?” “五十?哎呦我艹!” “五十?我家一年也挣不来那些钱呐!” 在氓流子们议论纷纷的时候,赵军数出三十五块钱递在武大林手中,并笑着说道:“武师傅,这是三十五,你查查。” “不用查,不用查。”武大林连连摇头,然后好似想起了什么,双手捏着钱向赵军作揖,道:“谢谢赵大少爷!谢谢赵大少爷!” “啊?”赵军有些懵,不让你叫赵领导,你也不能这么叫啊。 这时,赵军也认出武大林来了,昨天在自己家的时候,带头管自己老娘叫赵大奶奶的就是此人。 “谢谢赵大少爷!谢谢赵大少爷!”旁边的林文芹更夸张,直接给赵军来了个九十度鞠躬。 真不怪两口子夸张,在赵军给钱之前,他们全家总共就五块多钱的存款。 没办法,即便住在林区吃喝不愁,但也有一些必要的花销。他们又没有稳定收入,日子过的难着呢。 说的再好,也不如做的好。 众人看到三十五块钱块钱捏在武大林手里,谁都不淡定了。 佟友丰挣钱,他们不羡慕,抓活狍子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佟友丰一伙七个人,在山里爬冰卧雪一个月,才抓住三公一母四个狍子。 一个狍子卖一百一,却是七个人分。 而套狐狸、打狐狸可比抓活狍子容易多了,一个人就能下套子,挣的还多! 赵军从武大林两口子手里接过狐狸皮,然后对众人说道:“咱老少爷们儿都在这儿呢,我昨天在三工段下边,给所有的护林员开会了。我告诉他们,谁再吃拿卡要的欺负氓……你们,谁就回家去。 咱大伙再上山啥的,要有护林员欺负你们,你们记住他长啥样,完了上家找我去。” 说到此处,赵军一挥巴掌,道:“我说到做到,我肯定管!” 听到这话,氓流子们又激动了。他们都被护林员欺负怕了,每次上山都提心吊胆。就是家里太困难没办法,不得不硬着头皮进山。 也不知道谁带头,众人纷纷向赵军拜谢,异口同声地喊着:“谢谢赵大少爷!” “这是干啥呀?”赵军也是无语了,他一把拽住旁边的张兴隆,道:“张大爷,我是小辈,你哪能这样啊?” “也就你认我是大爷。”张兴隆激动地拉着赵军的手,说:“林场家属区那些小年轻,谁都不拿正眼看我们这些氓流子。” 听张兴隆这话,很多氓流子都点头表示认同,一旁的佟友丰摸着口袋里的一百二十块钱,心想自己刚才是不是怠慢了? 这时,被佟友丰派去取狍子的人回来了,那两人进来就对佟友丰说:“佟哥,狍子搁外头呢。” 佟友丰看向赵军,赵军道:“那我这就回去了。” 说着,赵军就往外走,十多号人跟着他,呼呼啦啦地从屋里出来。 一只狍子四蹄被捆、嘴巴被缠,躺在摩托车后,看到众人出来,它有些惊恐地转动着耳朵。 佟友丰见状,在征得赵军允许后,他亲自动手将狍子绑在了摩托车后。 “谢谢佟师傅。”赵军向他道谢,佟友丰却说:“谢谢赵大少爷。” 说完这句话,佟友丰感觉心里踏实多了。 “嗯?”赵军却被他整懵了,赵军心想自己得赶紧走,这地方可不能多待。 于是,在众人目送下,赵军骑着摩托车离开了武大林家。 目送赵军的摩托车消失,张兴隆回身对众人说:“咱们现在都回家,让家里那个抓紧做饭,咱吃饱饱的,完了十二点咱在我家门口集合。” 张兴隆说完,一阵寒风吹过,四周鸦雀无声。 还没等张兴隆感到尴尬,佟友丰笑着扒拉他一下,道:“张爷们儿,你平常连夹个黄叶子都不会,你赶紧该干啥就干啥去吧。” 说到此处,佟友丰轻轻嗓子,对众人道:“咱都回家吃饭,吃完饭拿上家伙事儿上我家,咱下午磕狐狸去!” 让佟友丰没想到的是,他说完这番话,也没有一个响应的。 就在佟友丰愣神之际,众人四散。 紧接着就见武大林拎着镐,林文芹扛着锹,他们家两个小子,一个拿着炉钩,一个扛着钢丝绳,急匆匆地从院里出来。 “哎?”佟友丰抬手招呼,道:“大林,你们两口子领孩子干啥去?咱不说好了,全屯子能上手的一块堆儿去吗?不是,你领小孩伢子干啥去?” 佟友丰话音落下,回应他的却只有西山一声狐狸嚎。 第六十八章 .初到赵家 惊讶不断 中午十二点刚过。 永安屯张家,屋门从里往外被人推开。 小铃铛从门里走出,拽着门把手,不使门关上。 紧接着,杨玉凤抱着个盆从屋里出来,盆口扣着高粱杆扎的盖帘。 杨玉凤出门后,小铃铛关紧自家房门,蹦蹦跳跳地超过了杨玉凤。 娘俩一前一后走向赵家。 在这前后的十几分钟里,徐春燕、赵玲、解孙氏、老太太等人陆陆续续地抱盆出门,不约而同地向赵家走去。 这是没有组织导致的,要不然她们各自抱盆,混成一排走在屯子里,那场面绝对带派。 此时赵军家里,王美兰、金小梅、赵春、李如海四人忙的热火朝天。 家里来了客人,就不好再使唤赵有财干活了。赵有财在屋里陪着陶大宝他们抽烟、喝茶、唠嗑,王美兰又一次扛下了重担。 今天属实有些忙,没办法,连李如海都跟着忙活上了。 随着杨玉凤等人的到来,王美兰的压力逐步得到缓解。同时,一盆盆大菜放在了李家东屋炕头。 刚出锅的菜,不能一直扣着盖帘,要不然水汽大了,菜就不好吃了。 一路走来太冷没办法,进了李家以后,撤了盖帘将一盆盆菜放在西屋炕头。 今天赵家宴请宾客,东、西两屋未必坐的下,所以孩子们都有小铃铛带着,一起在李家玩耍。 屋里都是孩子,所以金小梅把屋烧的特别热。 屋里得有二十五六度,炕头更是都烫手,能对饭菜起到一定的保温作用。 就这样,赵家大宴的一切准备工作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十二点半刚过,一辆解放车飞奔至永安屯外才降下速度。 解臣开车,载着王强先一步回家报信。 得到消息的赵有财让赵国峰替他陪客,他和王美兰亲自到门口迎接。 三五分钟后,三辆吉普依次驶入永安屯。 这阵势,永安屯这几年的红白喜事,都没有能办到这种地步的。 赵军坐着场里的吉普车在前带路,然后是楚安民、周春明乘坐林业局的车,最后才是拍摄组的。 进到屯子里,看着一个个杂乱无章的林区小院,即便城里如今也不太富裕,但总比永安屯的情况好太多了。 看到这一切,苏香莲才明白,为什么刘贵海说自己答应来赵军家吃饭是个错误。 「刘叔。」苏香莲问坐前排副驾驶的刘贵海,道:「咱上人家吃饭,用不用买点东西呀?」 「咱上哪儿买呀?」跟着前车往左边胡同里拐,刘贵海摇头道:「在这屯子里头,咱掉队了,咱都找不着地方。」 「就是的,咱到人家也别管饭菜好孬了。扒拉一口饭,咱就开拍,拍完咱赶紧走,别给人家添麻烦。」司机侯景林也不赞成苏香莲的提议。 今天的录制任务,就剩下录赵军和猎狗了。再加上临近中午,众人就按照约定来到了赵军家。 这时,声声狗叫入耳。 刘贵海眉头一皱,看向身旁开车的侯景林,道:「他们屯儿还有狗场?」 这年头,林区、农村不少都养狗。 他们一路进屯,听到不少零星狗叫。 可前头狗叫声乱糟糟一团,听着怕是得有十来条狗。 刘贵海话音落下,赵军乘坐的头车向右一转,再向前行四五十米后,停在了李家门口。 紧接着,楚安民、周春明乘坐的第二辆车,停在了赵家西帐子根前。 然后,录像组的车停到了东帐子前。 坐第二辆车后排 的周春明先下车,在门口的赵有财、王美兰眼看下来人,刚要上前迎接,一看是自己亲家。 「亲家。」赵有财问道:「客(qi)呢?」 「嗯?」周春明一怔,回头向自己刚坐过的吉普车看了一眼。 他倒是看见车旁站着赵军,但三辆车除了他俩以外,不再有其他人下来。 是啊,人呢? 周春明快步走到车旁,此时还在车上的楚安民、赵子阳、宋志远,三人齐刷刷地歪脖仰脸,看着赵军家的篱笆帐子。 「楚局,到地方啦。」周春明轻唤一声,回过神的楚安民这才推开车门。 「哎呀,楚局长!」赵有财迎过来与楚安民握手,他们倒是熟人,楚安民每次到永安林场,招待餐都是赵有财做的。 「赵师傅,这给你们添麻烦了!」楚安民笑着对赵有财说,而赵有财笑道:「不麻烦,你是贵客,平时请都请不来呀!」 「哈哈。」楚安民一笑,看了旁边王美兰一眼,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仍问赵有财道:「这是嫂子哈!」 他管赵有财叫赵师傅,但称王美兰一声嫂子没毛病。 「是,是。」赵有财点头称是,王美兰笑着向楚安民点头示意。 这时,头两辆车上下来人。 这些人对于赵有财来说都不陌生,而楚安民冲赵子阳、宋志远摆手,道:「你们给酒搬下来呀!」 被提醒的赵子阳、宋志远,紧忙从车上,抱下来两箱山河白,还有两个大黄油纸包。 楚安民给赵家凑四盒礼的,山河白是山河镇当地产的白酒。 纯粮食酿造,酒香醇厚。 厂里有一个从清末传下来的大酒池,据说百十年来,那酒池里的白酒只在六二年、六三年空过。 而断酒那两年,酒池里的酒香都不曾散去。 另外两个黄油纸包,一个装的是槽子糕,另一个装的是长白糕。 这两样和山河白比,上不了档次。 但没办法,他们这趟来的途中,要在山中停留许久,买罐头就容易冻。 买烟呢,楚安民又听说赵有财这厨子专抽石林。自己买迎春吧,拿不出手。 要是买石林呢,两条烟按批发价还九十块钱呢,都快赶上楚安民一个月工资了。 所以,只凑了这样的四盒礼。 不过人家那么大局长,来能给赵家带礼物,足以让赵家人受宠若惊了。 看到楚局长携礼而来,赵有财、王美兰客套了几句。 就在他们客套时,录像组三人下车了。 三人伫立在狗叫声中,目瞪口呆地看着赵家篱笆帐子,上万朵梅花盛开的景象。 直到周春明为他们介绍这家的男主人、女主人,三人这才缓过神来。 简单和三人打过招呼,赵有财、王美兰便招呼众人进院。 在踏入赵家大院时,客人们都有个抬头仰脸的动作。 在看过赵家大灯笼后,众人鱼贯走入赵家大院。 一进院子,就看到东西两排狗窝,和在窝前前窜后跳的猎狗们。 再往里走,在赵家西窗户前,两个砖头垒的土灶都冒着烟。 土灶前,杨玉凤、徐春燕锅铲翻飞,快速地炒着菜。 「这怎么还在外头炒菜呢?」看到这一幕,楚安民忍不住要问。 录像组三人也好奇。 他们倒不是嫌室外炒菜不干净,毕竟冬天大雪一下,外面刮风也没有灰尘。 他们纯是好奇,毕竟即便是农村,也少有在院子里还支灶子的。 一般家来 客人,一口大锅忙活不过来,都是请邻居帮忙做几道菜。 「家里锅转不开了。」赵有财笑呵呵地做出回答,而杨玉凤、徐春燕笑着向客人们点头致意。 随着赵家屋门开,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赵有财将众人往屋里请,平时也就罢了,今天有贵客到,客人桌必须在东屋。 「哎呦!」赵军在后面没看到,先进屋的楚安民惊呼一声,道:「你咋在这儿呢?」 让他惊讶的人,正是他的老战友陶大宝。 「咋地?」陶大宝笑道:「就你能来,我不能来呀?」 楚安民指着陶大宝,连晃两下手,问道:「你说,你是不是知道我要来?完了,你才过来的。」 「你寻思啥呢?」陶大宝笑呵地拍了楚安民肩膀两下,道:「我们今天路过,到永安这边了,我寻思上赵军家来串个门。」 说到此处,陶大宝向门口张望,问道:「赵军呢?」 「陶大叔!李五叔!」赵军和二人打过招呼,此时他也纳闷陶大宝咋忽然来了?难不成是来找自己打熊鬼子的? 不光他这么想,楚安民也这么想。 在众人落座后,楚安民问陶大宝道:「你说,你是不是来找赵军的?」 问完这句话,楚安民不等陶大宝回答,紧接着就说:「就我们林区,别的林场要有事找赵军,那都得排号。你这,我给你走个后门,哈哈哈……」 这话让他说的,找赵军打猎都赶上二三十年后挂专家号了。 「我不找他,我就是串门来了。」陶大宝说这话时,看向赵军道:「那熊鬼子,让你父亲打死了。」 「啊?」赵军闻言一惊,和王强、解臣不约而同地看向赵有财。 而此时的赵有财,一脸风轻云淡地给众人散着石林烟。 「赵师傅,我还得谢谢你呢。」这时,楚安民接过话茬,对赵有财说:「李春明他们跟我说了,昨天要不是你,他们都得让那熊瞎子踢腾了。」 「哎呀,那没啥的。」赵有财微微转头,旁边有王强递来划着的火柴,赵有财点着嘴里的石林烟,吸了一口后,淡淡地说:「我们一块堆儿上山,我还能不管他们么?」 「李春明还说了呢。」楚安民道:「要不是他们拖你后腿,枪响给你打搅乱,你都能给那个大爪子磕下来。」 赵有财淡淡一笑,微微摇头。 「楚局。」这时,刘贵海向楚安民问道:「那虎不是赵军大前天抓住的么?」 「什么呢?俩呢!」楚安民说完,感觉自己说的不够清楚,当即抬手比个耶,才继续对刘贵海说:「俩虎,他们爷俩一人撵一个。」 「哎呦!」刘贵海惊讶地看了赵军,又看向赵有财道:「真是虎父无犬子啊,这儿子抓个虎,当父亲的……差点打个虎。」 赵有财:「……」 在坐众人,除了赵有财以外,都认为这是夸人的话。 「哎?」这时,楚安民盯着赵家的电视机,看向周春明说:「老周,这不是咱局里下来那批电视啊!」 说完这句话,楚安民看向赵有财,问道:「赵师傅,你家电视瞅着像新的呢?买多长时间了?」 「也就一个月。」赵有财也记不住具体时间,但知道买的时间不长。 「才一个来月,你咋不等咱局里给你安排呢?」楚安民道:「那能省四五百块钱呢。」 「是,是。」赵有财点头,笑道:「那个我们家也买了,搁我儿子新房呢,是挺合适的。」 赵有财这么说,是夸赞局里给的福利。 但落在众人耳中,却又不一样了。 楚安民一怔,苏香莲、刘贵海和侯景林三人更是一惊。 这林区,竟然有人家能买两台电视! 但录像组三人对赵军不熟,回想刚才赵有财说的话,还以为他家不止一个儿子,赵军即将和赵有财分家呢。 「合适是吧?」楚安民以疑问句的口吻,重新确定了林业局给广大林业职工的福利是正确的。 「相当合适了。」赵有财笑道:「算上冰箱、洗衣机、录音机,我们家省两三千块呢。」 楚安民、陶大宝、李老五、阎书刚:「……」 苏香莲、刘贵海、侯景林:「……」 赵军、王强、解臣、赵国峰皆看向赵有财,四人此时心里闪过同一个念头:「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呐!」 想曹操,曹操到。 这时,王美兰端个大搪瓷盘子进来,盘子上托着一杯杯茶水。 「嫂子别忙活了。」第一个接过茶水的楚安民客气一句,王美兰笑道:「喝口暖和、暖和,咱马上就开饭。」 说着,王美兰给客人们依次分杯茶水。 当到苏香莲时,看着姑娘有些局促,王美兰冲她一笑,道:「闺女,一会儿跟婶儿上那屋吃去,他们男的喝酒,咱喝汽水。」 「行,大娘。」苏香莲很感激王美兰,她一个小姑娘跟一帮男人坐一桌吃饭,会感觉不舒服。 王美兰拿着空了的搪瓷盘出屋,赵玲紧接着端着瓜子、花生进来。 赵春出屋后,李如海拎着暖水瓶跟了进来。 看着一身中山装、脚下军勾鞋的李如海,刘贵海微微一愣,下意识忽略了李如海手里的暖水瓶,脱口问道:「这是屯干部吧?」 赵国峰:「……」 「嗯?」李如海也是一怔,心想:「这人什么来头?眼光竟如此毒辣,连我这上不了任的妇女主任,他都能看得出来!」 「哈哈哈……」一阵笑声打乱了李如海的胡思乱想,楚安民笑着向刘贵海一摆手,道:「什么屯干部啊?」 说到此处,楚安民手往李如海那边一比划,笑道:「这是永安林场的小门卫!」 刘贵海:「……」 李如海:「……」 免费阅读. 第六十九章.永安大宴 酒后百态 随着几道小炒出锅,赵家大宴正式开席。 这是继赵军过礼之后,王美兰第二次在中午办大席,准备的有些仓促。 但随着食材的增加,这次大席规模、质量都远超以往。 红烧熊掌,这菜在满汉全席都是数一数二的,通红的熊掌扣在盘子里,上浇浓稠汤汁。 那熊掌烧得软烂,筷子一挑,筋、皮、肉就下来了。放在嘴里,入口即化。 手把马排骨,马肉肉丝粗,比起牛羊肉,它有一种特殊的口感。 用山花椒、盐面烀熟的马排骨,一根根码在大盘子里。 盘子比较大,空处放一装调料的小碟,碟里是酱油、醋、辣椒油、蒜末。 酱牛肉、酱驴肉,呈拼盘上桌,肉中带筋的是牛肉,肉边带筋的是驴肉。 扒羊肉条,刚一年的羊本身就嫩。薄薄的做成扒肉条,齐刷刷码在盘子里,覆盖浓浓的汤汁,上撒葱花、蒜末,是肉菜里最下饭的。 小鸡炖蘑菇、铁锅焅大鹅、鸭子焖土豆片、酱焖林蛙,这都是东北的农家菜。往常桌上能有一道,那都是招待贵宾了。 红烧杂鱼,别人家做杂鱼,或是各种小河鱼,或是老头鱼、柳根子那种一指来长的鱼。 而赵家的杂鱼,是鲤鱼和鲫鱼混做。 一个大搪瓷盘里,鲤鱼在中间,左右各有一条鲫鱼。 爆炒三样,炒的是狍子三样,新鲜、现杀的狍子心、肝、肚儿与泡开的青椒干、胡萝卜片一起炒,是那下酒的菜。 手撕狍子拆骨肉,大锅清水烀,烀熟了撕成小块,蘸着咸盐面吃。 熏猪蹄,先酱后熏,这个在这年头不多见。 十二道肉菜,加上黑白菜、挂浆地瓜、花生米、桃罐头。 整整十六道大菜,有荤有素,有凉有热。 赵家先是在屋里支了靠边站,然后摆上了从屯部仓库借来的大桌面。 这拼接的大桌面,还是当年大锅饭时期留下的。 能坐下十七八人的大桌面,中间以燕尾榫拼接。 随着一道道菜摆上桌,宾客们都傻了眼。 刚才进门的时候,就看俩女人在外面炒菜,没见过这么多好菜啊。 这宴席的规模,哪怕楚局长见多识广,也没见过这么吃的。 苏香莲更是惊讶,摆桌子时她就被王美兰带到了西屋。 在苏香莲的记忆中,小时候家里来人,她爸在屋里招待客人,她和哥哥、姐姐就和她妈在外屋地吃。 那年代,人心淳朴,好吃的都可着客人吃,女人、孩子能吃到的不多。 苏香莲以为王美兰也会这样,但比起和一帮男人一张桌的不自在,她宁可少吃一点,也更想和女人们在一起吃饭。 但上菜的时候,苏香莲才发现,杨玉凤、徐春燕、赵玲、解孙氏等人,每次都是托着两个盘子从外面进来。 然后,一个盘子送到东屋,一个盘子送到西屋。这上菜方式,就跟坐席上菜一样。 饭菜的档次,更是让苏香莲感觉惊讶。她在城里长这么大,也没吃过这规格的席面。 「哐当啷!」这是汽水箱子落地的声音,王美兰起开一瓶汽水递给苏香莲。 在苏香莲道谢接过后,王美兰又给苏香莲夹了一个大鹅腿。 这年头的人比较含蓄,除非是坐席,否则到别人家吃喝,是不太好意思的。 尤其这一张桌,就她一个是外来的。 但随着女人们聊开,苏香莲也渐渐放开了。主要是菜够多,肉够多,多吃两口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苏香莲尚且如此,东 屋里那帮男人就更不用说了。 西凤酒咕嘟、咕嘟地往杯里倒,男人们推杯换盏,喝得不亦乐乎。 吃着、吃着,苏香莲碗旁就堆起了一堆骨头。但她吃的,可不只看到这些。 因为今天有不少菜,都是只有肉,没有骨头的。 「来,闺女,你长点筷够着。」王美兰招呼着苏香莲,但她筷子用过后,就没再给苏香莲夹过菜。 「嗯,嗯。」苏香莲咬着鸡中翅,连连点头道:「婶儿,我吃着呢。」 「多吃哈!」金小梅也招呼,道:「西屋还有呢!」 她们眼下所在是赵家西屋,再往西就是李家了。 在王美兰示意下,徐春燕又给苏香莲开了瓶汽水。桌上全是肉,汽水喝着解腻。 王美兰接过汽水瓶,将其放到苏香莲手边,道:「闺女喝。」 「嗯,嗯。」正啃到关键处的苏香莲只剩点头了。 而这时,解孙氏笑道:「他们那屋气氛挺热烈呀,咱这屋不行啊!」 「小梅!」王美兰对金小梅道:「一会儿给你家如海招唤来。」 今天李如海挤不上男人桌,也凑不进女人桌,干脆回他家和孩子们一起吃去了。 「那还用招唤?」金小梅笑道:「他吃饱,他自己就来了。」 苏香莲眨巴下大眼睛,心想王美兰、金小梅说的,应该是那个穿的很精神的小伙子。 「来,闺女!」这时,老太太举起装酱驴肉、酱牛肉的盘子,招呼苏香莲夹菜。 桌子大、菜也多,对面的菜,苏香莲坐着肯定是够不着。站起来,她还不好意思。 而这桌上的女人都挺讲究,用过筷子都不会给她夹菜,但她们会端起远处的盘子,让苏香莲夹。 见老人给自己递菜,苏香莲连忙道谢,并伸筷将驴肉、牛肉各夹两块。 这肉是赵把头亲自卤的,滋味当真不错,蘸点和了辣椒油的料汁,别提多香了。 正吃着,苏香莲忽然皱了皱眉头,她感觉自己好似忘了什么。 这些女人也能吃,吃了四十多分钟才纷纷撂筷。但她们没下桌,围着桌子唠着家常。 她们也和苏香莲唠,唠着苏香莲多大了、家里几口人、有没有对象啥的。 她们唠着、唠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如海混了进来。 李如海混进来以后,那就更热闹了。 李如海一张嘴,东家长、西家短,谁家老娘们儿不刷碗,哪家婆婆说儿媳妇懒,老爷们儿搞破鞋没法管,都说得头头是道。 女人哪有不八卦的? 苏香莲不是这屯子的,也跟大伙唠的眉飞色舞。 「咳!嗯!」这是金小梅假装咳嗽、清嗓子的第八回了,之前几回那边都正唠的热火朝天,始终没有人理她。 这次也是赶巧,李如海无意间地转头一瞥,与他妈四目相对。 见金小梅眼神凌厉,李如海心中暗道不好,随即借着刚才唠的话题,对苏香莲道:「苏姐,那小寡妇也没招啊,她男的有病,看病就花不少钱。 结果,男人还没留住,落个人财两空。她吃饭都费劲,领两个小子还不好走道儿,你说那怎么整?」 「啧!啧!啧!」苏香莲一边摇头,一边咂吧嘴,道:「如海,你这么说,倒也对啊!」 「可不嘛!」李如海道:「这咱姐弟俩唠嗑说,她要有点儿钱,她也不至于走这一步。」 「嗯!」苏香莲点了一下头,仰脖将瓶子里剩的汽水一饮而尽。 「哎?小苏啊。」这时,王美兰唤了苏香莲一声,随即问道:「就像我们屯 子这些事,你能拍完上电视不得?」 王美兰的本意,是不管苏香莲接下来怎么说,她都会试探着让苏香莲拍这几家人。 「嗯?」苏香莲闻言一怔,随即猛地站起身来。 「唉呀妈呀!」苏香莲惊呼一声,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起身开门往对面屋去。 东屋没关门,苏香莲过来就看见刘贵海和王强搂着肩膀,比比划划地不知是说着什么。 「老弟,你再进城,你就找你刘哥!」刘贵海舌头都喝硬了,说话呜噜呜噜地道:「你刘哥到哪儿都有认识人!」 「刘叔,刘叔!」苏香莲在门口喊了好几声,刘贵海都没听着,还是赵军扒拉他两下,然后指向了站在门口的苏香莲。 「干啥啊,小华?」刘贵海皱着眉头,问苏香莲道:「喝酒呢!」 苏香莲微微撇嘴,她爸和刘贵海是发小,俩人经常在一起喝酒,喝多了就是眼前这个样子。 要搁平时,苏香莲真不管他。但今天,苏香莲不得不道:「刘叔,咱还没拍完。」 「啥玩意啊?」这时候的刘贵海,脸蛋子通红、眼眶子通红,不管谁跟他说啥,他大脑收到信息以后,瞬间又会自动清空。 「咱片子还没拍完呢!」苏香莲急的直跺脚,从城里进山是带着任务来的。 结果到这儿拍了一上午,拍了一些镜头,但主要的伏虎将和猎狗都没拍呢,这回去了怎么交差? 可苏香莲说什么,刘贵海就好像没听见一样,转过头去问王强:「老弟,咱刚才唠到哪儿了?」 「唠哪儿了?」王强皱眉思索,道:「唠我进城!」 「对,对,对!」刘贵海继续重复之前的话,说:「你再进城,你就找你刘哥……」 喝多了就这样,同样的话,翻来覆去地说。 「候叔!」苏香莲想向侯景林求救,可这时侯景林和李老五打的火热。 「我跟你说哈,咱林区旁的没有。」李老五掰着手指,对侯景林说:「野猪肉、狍子肉,你乐意吃的话,管够! 那啥……年前你有工夫,你上我们那儿去,我们家啥都有,到那儿我给你拿!」 喝多以后最严重的,就是喝完酒就瞎许愿。 「真的?」侯景林醉醺醺地道:「你要这么说,我真去呀!我小媳妇儿,最乐意吃狍子肉馅饺子。」 这时苏香莲的声音传来,侯景林把头一甩,没好气地道:「你上一边拉去!老爷们儿喝酒,你小丫头片子叫唤什么玩意?」 苏香莲咔吧两下眼睛,也顾不上和侯景林生气,她回想着自己刚才听到的话,好像听到什么特别的信息。 「闺女!闺女。」王美兰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苏香莲身后,双手把着苏香莲肩膀,道:「走,咱回咱那屋去,不跟他们掺和。」 苏香莲一转头,看到王美兰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无名指上那枚金灿灿的金镏子。 苏香莲迷迷糊糊地跟着王美兰回屋,但在桌前坐下后,苏香莲瞬间从凳子上弹起。 「不行,我得招唤他们!」苏香莲道:「我们还没拍完呢!」 「没拍完,现在也不能拍啊。」王美兰一手拉住苏香莲,一手指着东屋,对她说道:「你瞅你那俩叔喝那样儿,再给你机器砸了!」 苏香莲闻言,脑海里瞬间出现了那样的画面,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录像机可贵了,就山河电视台这录像机,不是什么好牌子,还得小一万块钱呢。 这个弄坏了,可赔不起啊! 「他们喝这样啊,估计晚上你们也回不去了。」金小梅在一旁笑道:「要不你们今天就在这儿住呗, 也有地方。」 「那不行啊!」苏香莲急道:「那回去没法跟台长说。」 「你这丫头。」王美兰笑道:「你就说在林区拍电视,就得了呗。」 「那也不行,婶儿,你不知道。」苏香莲道:「就我拍这点玩意,领导一瞅就不对!拍两天,还能就拍那么点儿东西?」 「那你就多拍点呗。」解孙氏在旁边溜缝。 「大娘我拍啥呀?」苏香莲问,王美兰笑着把手往胸口一抚,道:「拍我们呐!」 「你们有啥好拍的?」心情忧虑之时,苏香莲竟说了大实话。 「我们咋没拍的?」王美兰把手伸在苏香莲面前,连手带胳膊地摇晃两下,说:「闺女,就gk以后,我们林区这生活,照以前发生这么大变化,这还不值得你拍吗?」 这话是张援民教她的,要不说张援民脑瓜好使呢,自从他出院以后,只来过赵家两次。他躺在西屋炕上,听东屋电视里播出的新闻,他都能悟出些东西。 「这……」 就在王美兰忽悠苏香莲时,赵有财正有意无意地打猎的事,并说起了永兴大队附近丰富的野生动物资源。 听他这么说,去过永兴大队的楚安民也跟着附和。 「赵哥、安民,哪天你们上我那儿去呗。」陶大宝对二人道:「不用赶赵胖子回来,他得年后呢,咱们几个先聚。」 「可拉倒吧。」赵有财苦笑道:「上回去,我都丢老人了。」 「哎?」陶大宝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忙拦赵有财的话头。 人呐,都有先入为主的习惯。 正如王大龙和李鸣响媳妇乔晓丽搞破鞋,永安人知道了,都会说王大龙又擓人家媳妇了。 而永兴大队的人听了后,他们会坚定地相信,一定是李鸣响两口子给王大龙下的套。 陶大宝也是这么想的,而且他感觉这事发生在他们大队,是一件很丢人的事。 所以,陶大宝生怕赵有财将此事传出去。 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楚安民好奇地问赵有财:「咋地了,咋丢人了呢?」 「没咋地,没咋地!」陶大宝紧忙把话头抢过来,然后对赵有财说:「赵哥,过去事儿就拉倒了,这回你再上我们那儿去,你看我们大队怎么招待你就完了。」 「哎呀,那能行吗?我见李叔,我也不好意思啊?」赵有财这么一问,陶大宝当即变了脸色,道:「那有啥的,那又不赖你,赖我们大队那王八犊子。 那啥,赵哥,你最近要没啥事,你上我们那儿玩两天去!」 「那行!」赵有财答应的可痛快了! 免费阅读. 第七十章 .狐狸围脖 去永兴大队打猎,并非赵有财的真正目标,毕竟永兴大队那边已经没有老虎了。 但赵有财那么大的人,只要能出得了家门,去哪里还不是他自己说的算吗? 这时陶大宝也是酒意上头,当即邀请赵有财说:「赵哥,明天我回家,你跟我走呗?」 「行啊!」赵有财心中暗喜,这不是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嘛。 「那我明天打电话,让陶飞来接咱。」陶大宝此言一出,赵有财摇头道:「咱家也不是没车,明天让赵军送咱俩。」 「那不行啊。」赵有财话音刚落,还不等陶大宝说什么,一边的楚安民先不干了。 「赵军明天还得跟我上山打猎呢。」楚安民道:「你俩等我晚上回去的时候,顺带脚就给你们捎着。」 「那也行哈。」陶大宝看了赵有财一眼,赵有财也微微点头。 「哎?」赵有财忽然看向楚安民,问道:「你愿意上山,我领你去得了呗。」 听赵有财这话,楚安民微微一怔,目光躲闪了一下,笑道:「不用,我跟赵军都说好了,呵呵。」 楚安民不是看不起赵有财这人,要不然他也不能和赵有财推杯换盏,喝的这么高兴。 但在打猎这方面,赵有财的确并非他心里的最佳人选。 这就如当初,楚安民一心想调赵军进林业局。 在被赵军婉拒后,保卫科科长李春明向他推荐赵有财,但楚安民说什么不同意。 事后,赵子阳对不解的李春明说,楚安民是有好的,就不吃孬的。 赵有财或许身手了得,或许虎父无犬子,但把爷俩放在一块儿比,楚安民就认为赵军是那个好的。 赵有财嘴角一扯,心中暗恼。 他知道楚安民是什么意思,当初自己十枪十一猪,威震永安的时候,正赶上楚安民来永安林场。 当时急于扬名的赵有财,宁可少卖一部分钱,也想送给局长一头野猪。 但楚安民却问是不是赵军打的,不是赵军打的,他就不要。 当时把赵有财气的都爆粗口了,今天又来了这么一出,让赵有财不太开心之余,也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那就是自己一定要去岭南打虎,让所有人都知道谁是岭上第一枪。 「等我nb了,你求我,我特么都不领你去!」赵有财暗自腹诽,端起酒杯张罗喝酒,猛灌楚安民。 这顿酒喝到下午五点多,一帮人喝的东倒西歪。 赵军、解臣两人各开一辆吉普车,送李老五、赵子阳、宋志远,还有拍摄组的刘、候二人,前往永安林场招待所住宿休息。 而苏香莲,被王美兰留了下来。 王美兰倒是没有什么坏心思,王美兰想的是,那些住招待所的都是男人,如果就苏香莲一个女人的话,她会很不方便。 留下苏香莲,让她到老太太家,与老太太、解孙氏一起睡。 再把解臣安排到李家,这样一来江家那边都是女眷,怎么都方便。 在王美兰说出自己的想法后,苏香莲别提多感动了。 她向王美兰许诺,明天一早她就去屯部往电视台打电话,向主管节目组的副台长申请拍摄一期,gk以来林区旧貌换新颜。 苏香莲思忖,这样的主题,台里百分之百会同意。 周春明、阎书刚、刘金勇和陶大宝和楚安民,他们没走。 周、阎、刘三人等着赵军回来,再单独送他们。而陶大宝、楚安民今晚就住下了,和赵军、赵有财同住赵家西屋。 此时赵军不在家,赵有财陪着五人在炕上,里倒歪斜地抽烟、喝茶、唠嗑 。 「唉呀!」忽然周春明皱起眉头,眯着眼睛看向赵家外屋地,喃喃道:「我怎么看着我儿媳妇,看着我大孙子了呢?」 周春明还以为自己喝出幻觉了。 上午赵家忙成一锅粥,赵春就在隔壁李家带周到。后来吃饭的时候,她也没过来。是在李家那边,跟孩子们一起吃的。 这时候不少客人都走了,赵春这才抱着孩子过来,想让周春明看看孩子。 毕竟公公一周才回来一天,这要不让他看着大孙子,又得派周建军来接人。 「爸!」赵春笑道:「周到说想他爷了。」 「啊?」周春明茫然地接过孩子,看着孩子肉嘟嘟的小脸,周春明忍不住亲了一口。 那口感,不是做梦! 「老周,这是你孙子?」盘腿坐在炕上的楚安民,紧忙挪屁股凑到周春明身旁,道:「来,给我抱抱。」 这多亏了在姥姥家的历练,使周到小小年纪就不怕生人,被楚安民抱过后,周到也咧嘴傻嘿嘿的笑着。 笑的孩子,就是比哭的可爱。 「哎呀呀,你看,你看!」楚安民笑的合不拢嘴,抱着孩子给赵有财、陶大宝展示,道:「这笑的!」 陶大宝家孩子不比周到大多少,他伸手轻轻拨了拨周到胖嘟嘟的脸蛋,笑道:「这大胖小子,好东西不能少吃喽!」 「那你看!」赵有财得意地道:「去年,我特意买个羊,就为了给我大外孙喝羊奶。」 听他这话,楚安民、陶大宝都夸他是个好姥爷,唯有赵春斜眼瞥了她爹一下。 就在三个老男人稀罕孩子时,周春明歪头看着赵春,问道:「春儿,你啥前儿来的?」 说着,周春明抻脖,一边向外屋地张望,一边问道:「你妈呢?」 周春明问的不是王美兰,而是胡三妹。 他这时候有点喝多了,看到赵春,下意识地就以为胡三妹也来了。 「爸,我妈没来。」赵春笑道:「我自己抱孩子来的。」 周春明一怔,又听赵春说:「昨天建军回家说,今天电视台到我妈家录像,我寻思抱周到过来,看看能不能给我儿子混上电视。咱说,就露个脸也行啊。」 「那倒是哈!」周春明先是点头,认可赵春所言,然后再道:「那正好,一会儿赵军开车送我,你们娘俩也跟我回去吧。」 「啊?那……那不行吧。」赵春道:「今天他们没拍完呢,明天还得拍。」 「咋没拍完呢?」周春明问:「不说一天咋也完事儿了吗?」 赵春嘴角一扯,道:「爸,你忘啦,你们不喝酒了吗?喝一下午呢!」 「你爸喝多了!」楚安民笑着插了句嘴,然后他抱着周到往周春明这边一靠,颇为感慨地道:「老周,这方面我太羡慕你了。咱俩才差一岁呀,你大孙子都抱上了。」 「哎呀,楚局,你也快。」周春明开心地接过周到,随口安慰楚安民说:「你家大小子也二十了吧?明年参加工作,说媳妇、要孩子就快了。」 「他特么都二十一了!」楚安民家有一儿一女,提起大儿子来,楚安民就生气,骂骂咧咧地道:「ctm的,也特么不找对象!」 「嘿嘿……」陶大宝在一旁幸灾乐祸,别人也笑,但人家都不出动静。 「你还嘿嘿呢?」楚安民看着陶大宝,回手一指周到,说:「你儿子跟人家孙子差不多大!」 陶大宝:「……」 被扎心的陶大宝瞪了楚安民一眼,没好气地道:「你说你,非得跟我们搁这儿挤,住招待所去,多好?」 本来是想让楚安民去住招待 所,让李老五留下。但楚安民硬是不肯,非要留在赵军家住。 「我才不去呢!」楚安民道:「招待所有啥意思?一会儿赵军回来,我还有事儿跟他商量呢。」 「啥事儿啊?」陶大宝纯是好奇,但楚安民别过头,道:「我不告诉你。」 就在这时,下班的都回来了。 李大勇、李大智、李宝玉、林祥顺,还有周建军。 早晨赵春抱着孩子前脚刚走,后脚胡三妹就给了周建军十块钱,让他买点东西,下班以后来赵家。 并让他明早起来以后,立马带着赵春和周到回家。 场里领导也就罢了,今天局长都在,李大勇等人忙都过来混个脸熟。 然后,王美兰安排他们到东屋吃饭。 饭菜都是现成的,还不是剩菜。毕竟每样都做那么多,怎么吃都有富裕。 他们吃完饭,解臣开着场里的吉普车,拉着赵军、王强回来了。 送人的时候,开了两辆车。林业局那辆吉普,留在了林场给那几个住招待所的。 至于王强,他跟着跑个来回,是因为和刘贵海喝的太投缘了,非要去送刘贵海。 回来以后,解臣再开吉普车去送阎书刚和刘金勇。 昨天,阎书刚的家人就已经搬过来了。范志生原来的小院,就归他们家了。 让解臣去送阎、刘二人,是赵军打算亲自去送周春明。 到家一看姐夫也在,赵军就想将他们父子都送回去。 可当解臣他们走了以后,周春明却丝毫没有走的意思。 这时都八点多了,赵家食客的女人和孩子们各回各家,王美兰陪着苏香莲去江家。 赵春抱着孩子,带着俩妹妹在东屋看电视。 男人都留在西屋陪客人,周春明、周建军谁也不张罗走。 而周家父子不动地方,赵军也没法催他们回家。 王美兰安顿好苏香莲,从江家回来以后。 眼看周家父子没有走的意思,王美兰亲自到西屋,对周春明说:「亲家,要不今天就别走了,都这么晚了,还折腾啥呀?」 「不走了?」周春明皱眉,喃喃道:「那我们往哪儿住啊?」 「们?」王美兰一怔,看向赵有财。 两口子对视一眼,赵有财向赵军一抬下巴,道:「你和你姐夫,上西院跟宝玉他们住去。」 说完,赵有财看向李大勇。 李大勇笑着点头,赵有财见状,手摸炕边又对周春明说:「亲家,你就跟我们仨搁这炕上住!」 周春明闻言,略带迟疑地问:「那能方便吗?」 「那有什么不方便的?」赵有财说:「这么晚了,就别折腾了!」 说着,赵有财冲赵军招手,道:「拿你跟你姐夫被,去吧!」 「哎!」赵军应了一声,就在他要上炕时,楚安民叫他道:「赵军呐,明天咱上哪儿啊?」 「嗯?」赵军感觉不对,楚安民对永安林区的山场不熟,就算自己说出哪个地方,他也不会知道。 不知道还要问,赵军就得考虑,这位楚局长是喝多了随便问的,还是有其它的原因。 「楚局。」赵军问楚安民说:「你上山想打点儿啥呢?熊瞎子钻仓子,咱未必能找着。 打别的都行,大家伙有那个狍子、野猪、大马鹿,小玩意就是沙半鸡、跳猫子、灰狗子。」 「狐狸好打吗?」楚安民问的赵军一愣,赵军还真没打过狐狸。 「你打那玩意干啥呀?」陶大宝在一旁,道:「那玩意也不好吃。」 「我 老闺女。」楚安民皱眉,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道:「看她同学戴个大狐狸围脖,她跟我说好几回了,我都给忘了。」 说完这句话,楚安民看向赵军问道:「那玩意好打不得?」 人家局长这么问,赵军当即道:「没事儿,楚局。咱只要知道哪儿有,咱领狗去把林子一圈,放狗撵就行了。」 「对!」赵有财在旁边附和,道:「不能搁枪打,搁枪打皮子就瞎了。」 「不是?」陶大宝手指窗外,问道:「就赵军养这些狗,逮住狐狸,不得给它撕了?」 「不能,不能。」赵军笑道:「口太狠的狗,我不领它。」 说着,赵军看向王强,问道:「老舅,哪儿有狐狸呀?」 赵军十月份的时候,在屯北边碰到一窝狐狸,当时那黄狐狸为了买命,还孝敬他一只野鸡呢。 现在不知道那窝狐狸还在不在了,但收了人家的东西,就不能赶尽杀绝了。 「西山老沙场!」王强抬手比划,说:「那家伙有的是狐狸,没人敢打呀!」 「为啥呀?」李大智问,王强道:「要不说那玩意邪乎呢,你打一个,一窝一窝地报复你!」 「那咱能打吗?」楚安民问赵军,在他心里,还是小赵炮靠谱。 「能!」赵军笑道:「西山老沙场那边,离咱这儿十七八里地呢,咱打完就撤,它报复谁去?」 说到此处,赵军抬头看向墙上交叉挂着的半自动步枪,道:「再说了,咱有枪、有狗,咱怕啥的?」 「就是!」陶大宝附和道:「那年我们大队闹黄皮子,咋打也打不干净。后来给老于整生气了,把炮拉出去,一炮干消停了。」 「哈哈哈……」 免费阅读. 第七十一章 .吃个早晨也像坐席一样 东北人睡火炕,头朝炕沿,脚向里。 今天,李家西屋炕沿里,摆着六个枕头。 赵军、周建军、解臣三人,今晚都在李家睡。 李宝玉很开心,很热情地照顾着每一个人。 而李如海很欢快,小嘴叭叭个不停,李大智则与李如海对着说。 出现这种局面,主要怪赵军和周建军。 刚才赵军洗脚的时候,无意间提了一句今天的挂浆地瓜不错。 李宝玉、解臣在一旁点头附和,李大智不禁撇嘴。 挂浆地瓜是这边的叫法,其实就是拔丝地瓜。 这个东西再好,它还能有红焖熊掌、铁锅焅大鹅好吗? 不过是赵家这帮人,天天大鱼大肉的吃顶着了,吃一次挂浆地瓜就觉得新鲜。 那个时候,李如海就已经跃跃欲试了,但一直没找到话题的切入点。 不过紧接着,周建军随嘴问道:「哪儿整的地瓜呀?咱家今年没存吧?」 「大姐夫,我采购回来的!」李如海猛地抬起右手,小臂与大臂成标准的九十度角,兴高采烈地回答着周建军的问题。 「啊……哈……」眼看赵军、李宝玉、解臣连向自己使眼色,周建军也感觉不妙。 但在东北唠嗑,讲究一个「话不能掉在地上」。 李如海都喊大姐夫了,周建军不得已接了一句:「如海,你真厉害,咱场子采购都赶不上你。」 这句话可是说坏菜了! 周建军话音刚落,李如海腾地一下从板凳上站起,一步跨到周建军面前,道:「大姐夫,要不我给你干采购去吧?」 「啊?」周建军一怔,场子里采购方面也归他管,但十四岁孩子干采购,传出去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大姐夫,我不是跟你吹呀……」李如海的话匣子,从这儿打开就关不上了。 他滔滔不绝、侃侃而谈,给赵军等人讲述起了他干拼缝的发家史。 「你快别磨叽了!」李宝玉不是没拦过,但根本拦不住。 要是只有赵军、解臣来,李宝玉肯定早就向李如海出手了。但今天周建军也在,李宝玉怕自己动手会让周建军多想。 因为当着客人打孩子,会让客人感觉尴尬,有的就误会主人家不欢迎自己。 眼看李如海收不住了,赵军马上擦脚,上炕往被窝里钻。 二十分钟后。 「啊……哈!」睡在最里面的赵军假装打了个哈欠,然后扯着翻了个身。 这一翻,他就面朝西墙、背朝东了。 周建军见状,在三十秒后也打了个哈欠,然后翻身面向赵军后背。 紧接着是解臣,然后是李宝玉。 从赵军开始到李宝玉,总共不超过两分钟。 赵军、周建军、解臣、李宝玉四人,都成了面朝西、背朝东的侧身躺着。 而躺在炕西边的两个人,是李大智和李如海。 这个时候,李大智也挺不住了,装作打了个哈欠,然后转身背对李如海。 一个炕上六个人,五个都脸朝西。 李如海意犹未尽地吧嗒下嘴,然后转身面朝东墙而睡。 …… 此时的赵家西屋里,呼噜声震天。 四个喝多了的老爷们儿,谁也吵不醒谁。 作为主人家,赵有财睡在炕稍。炕稍虽然没有炕头热乎,在热的炕头,也没有赵有财梦中的掌声热烈。 台下人头攒动,靠近架子台的地方,支着一架录像机,女记者苏香莲正在那里等着采访。 而台上,赵有财胸配大红花,在他身前横着三具东北虎的身体。 其中,一黑两黄、两大一小。 这时,一个声音仿佛从天外传来:「下面大家以热烈的掌声,向我们的打虎英雄赵有财表示祝贺!」 「哗……」掌声如钱塘潮信。 「哈哈哈……」台上的赵有财仰天大笑。 掌声随赵有财笑声而停,这时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赵有财同志九岁上山,风风雨雨三十四年。四十三岁时,创下十枪击毙野猪十一头的辉煌战绩,从此名声大噪。 在那之后,赵有财同志更是立志锄强扶弱,扫清虎患。如今他两枪毙三虎,威震岭南、岭西,两岭跑山人称其英雄盖世,故人送外号……」 声音落下,四周鸦雀无声。 赵有财于梦中想道:「我外号什么?大勇还没给我想出来呢。」 …… 第二天,也就是1988年的1月10号。 王美兰四点多钟就起来了,今天家里有客人,还是贵宾。 按照当地的习俗,必须得包馅以表重视。 昨天菜太多,李如海采购回来的狍子就没怎么吃。 下午男人们还在喝酒的时候,王美兰吩咐赵玲和徐春燕,让她们将上午剔下来的狍子腿肉、腰盘肉剁成肉馅。 和王美兰在一起混的久了,赵玲和徐春燕都摸清了她的路数。 剁好的肉馅,不能直接调味、配菜,需要先用清水去洗,洗掉肉里含有的血。 然后用笊篱将肉馅捞出,攥干后再和馅。 这样做,费时费力。整个永安林区,只有王美兰会这么做。 但不得不说,这样调出来的肉馅,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腥味,再将剁碎的葱白和在里面,放适量的调料调味。 面是昨天晚上发的,这边蒸饺是烫面,发面不是蒸包子,就是烙馅饼。 王美兰选择两样都要,反正包子改馅饼也不费劲。 先包好包子,然后一手托着包子底,一手轻提包子褶,然后再擀成馅饼。 提那一下,是为了让褶处死面变薄,这样馅饼里没有太厚块的死面。 馅和面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干活也不会发出太大声音。 但西屋有客人,而且王美兰自己也忙不过来,于是抱着盆去了隔壁。 这时候,金小梅、李大勇都起来了。 王美兰到的时候,两口子已经从豆腐坊把豆浆、豆腐脑、大豆腐、干豆腐都换回来了。 然后,金小梅、王美兰动手包包子,李大勇出门翻墙到赵家,抱柴火点着大灶,烧水准备蒸包子。 一个个白胖白胖的大包子,转圈摆在高粱杆盖梁上,金小梅和王美兰小声嘀咕,道:「嫂子,过两天你还得组织我们扎一批这个盖帘子,要不然不够用啊。」 「不够用吗?」王美兰一边捏着包子褶,一边说:「阳历年前,咱几个扎二十个呢。」 「那够干啥的,嫂子?」金小梅道:「我听宝玉说,年前放假以后,他们小哥几个要上山。 到时候多整回来野猪、狍子啥的,往外头冻肉,不都得拿盖帘子托着吗?」 这话是冲王美兰来的,别人家冻肉直接往雪地里一扔,冻两三个小时,出去从雪里往缸中捡冻好的肉块就行了。 但王美兰不干,剔下来的肉必须码到盖帘上,然后一盖帘、一盖帘地拿出去冻。 有时候,冻好的肉沾到盖帘上,还得拿刀背去翘。翘不好,就把盖帘翘坏了。 「我不想让他们抓野猪了。」王美兰将包好的包子放在盖帘上, 说道:「年前那野猪都贼老瘦的,那也不好吃啊!」 深秋、初雪之间,刚抓膘的野猪最肥,肉也最香。 冬天越靠年跟前,那野猪肉越瘦越不好吃。 「嫂子,那你啥意思?」金小梅道:「咱买两头猪啊?」 「哎呀,到时候看看吧。」王美兰道:「我让小军他们尽量可黄毛子、隔年沉抓。」 金小梅瞥了王美兰一眼,心想你家小军能听你话,这帮人也能听你的话,那黄毛子、隔年沉还能听你的?猎狗还能听你的? 心里这样想,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金小梅也不敢说。 「嫂子。」金小梅说的是:「到时候张罗抓猪,让我家如海去办这个事。」 金小梅说的这个抓猪,和赵军他们上山抓野猪不一样,而是去养猪的人家抓。 「唉呀!」王美兰手忙着,就一扬下巴,道:「拉倒吧,可不用你家花钱了!」 昨天金小梅出钱买狍子什么的,王美兰要给她钱,金小梅说什么都不要。 「没事儿,嫂子。」金小梅道:「那也不能天天吃你家的。」 金小梅说这话时,心里满是苦涩。昨天李如海献计,提议给赵军买手表。 金小梅感觉此计甚妙,想着李大勇回来,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李大勇。 没想到,赵军先回来的。而赵军回来的时候,手腕子上多出来一块表。 金小梅旁敲侧击地一打听,才知道是张援民两口子给赵军买的。 而且不光赵军有,就连马玲都有一块。 又一条路被人堵死了,这可把李大勇两口子愁坏了。 他们在一起吃喝玩乐的,一共是七家人。 赵家不算,他家是收礼的。老太太也不算,因为她连棺材本都给了赵军。 这样一来,其余五家里,王、林、张、解四家都给赵家买了东西,就剩他们老李家没买了。 这样的局面,让李家人根本无法接受。尤其是李大勇和李宝玉,他们父子一个认为赵有财是自己亲哥,另一个认为赵军是自己亲哥。 …… 临近六点的时候,赵家西屋的客人陆陆续续都起来了。 冬至以后,天是一天比一天长,天亮也比原来早了。 但这时候,天还没亮呢。 周春明拉开窗帘,就见外面灶坑里火光通红。 借着火光,几人都看到了两口冒着白汽的大锅。 包子都蒸上了! 众人纷纷出屋洗漱、上茅房,等他们收拾完。 包子出锅! 一人合抱的大盖帘,上面摆满了热气腾腾的包子,由赵军、李宝玉、解臣三个人、六只手,拿六根筷子别着帘子一起发力,才将这一盖帘的包子送进屋里。 盖帘直接放在靠边站的桌面上。 包子不是很白,微微发黄。 但这不是碱大了,而是农家小麦自磨面粉就不是特别白。 这时,李大勇、金小梅、赵春各端着一个盆进来,三个盆里分别装的是糊涂粥、豆腐脑和豆浆。 糊涂粥是现插的,豆浆是热过的。 紧接着,李如海又端来两盘小菜,分别是小葱拌豆腐和红油干豆腐丝。 放下包子的赵军、李宝玉翻墙到隔壁,赵军拿来切好的午餐肉、火腿肠拼盘和炸花生米,李宝玉端来一摞馅饼。 「这……」楚安民和陶大宝对视一眼,他俩这才明白,为什么赵威鹏会说赵军家吃饭的场面大了。 这真是不看不知道啊! 楚安民、陶大宝都是有一定社会地 位的人,尤其是楚安民,他不但住在城里,每年还出差学习呢。 但楚安民走南闯北,也没看见谁家这么吃的。 「那个……」楚安民看着端菜过来的赵军,道:「赵军呐,跟你妈说别整啥了。整这么多,咱能吃了么?」 「没事儿,他们一会儿就来了。」赵军话音刚落,老太太、解孙氏带着苏香莲来了。 不过女人不和男人在一张桌吃,在东屋单支一张桌。 「来,来,趁热呼!」赵有财挨个给递大碗,这是盛稀的用的,豆腐脑、豆浆、糊涂粥,想吃什么自己盛。 楚安民等人纷纷坐下,这时李如海端着刚出锅的豆腐脑卤过来。 这豆腐脑卤,是用胡萝卜丝、木耳丝、红蘑丝做出来的,味道鲜美。 楚安民拿了个大包子,这时候包子皮不那么热了。 他将包子一掰,皮破,一股热气从肉蛋馅上蹿起。 「小李师傅!」楚安民很喜欢逗李如海,看李如海要出去,他喊道:「你也坐下吃呀!」 「我先不吃。」李如海笑道:「楚局,我等下一悠。」 「哈哈……」陶大宝闻言,笑道:「这孩子真有意思,还一悠一悠的,你当坐席呢?」 李如海刚要说话,就迎来了李大勇犀利的眼神。李如海一怔,把到嘴边的一大堆话都咽了下去。 这年头,东北林区、农村办席,都是在自己家办。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不够,就找邻居家借。 但是来的人很多,随一份礼,全家男女老少都来吃。 这么多人,很难一次都坐下,所以就得分批吃。 东北人管分几批吃席,就叫几悠。 赵家东西两屋同时支桌,客人和今天上山打猎的,在西屋吃。老太太、解孙氏陪着苏香莲,在赵家东屋吃。 王美兰等人和孩子没上桌的原因,不是没有位置,而是在等第二锅包子和第二锅馅饼。 等王美兰和孩子们都吃完了,在林场招待所住的五人下来。 早晨食堂有饭,而且为了招待他们,特意焖的高粱米饭,还炖的大豆腐。 但宿醉后的五人吃不下。 可到赵军家以后,捡桌子的王美兰招呼他们吃包子、喝豆腐脑。 五个人也不说吃不下,不约而同地围着桌子坐下了。 所以,赵家这顿早餐,吃了三悠。 免费阅读. 第九十八章 赵军跑业务 西山屯没有张援民那样的“兵家大能”坐镇,不晓得什么叫疲兵之计,但任谁都能看出那些狐狸在折腾人。 佟友丰当机立断,将男人们叫在一起,八人一组,分成十八小组。每三个小组又为一个小队,每个小队值夜班一小时,其他人则抓紧休息。 佟友丰亲自率领第一小队开始执勤,其他人纷纷赶回家里钻进被窝,抓紧时间睡觉。 武大林被分到了第三小队,两个小时后,也就是半夜两点钟的时候,第二小队会有人来叫他接班。 武大林很快就进入梦乡,可他刚睡着才十几分钟,就听房后“嗷”的一声,紧接着下屋棚子里的大鹅“啊啊”地叫。 “他爸快起来!”林文芹坐起身,使劲一推武大林,喊道:“狐狸进鹅圈了!” 她这么一喊,不光武大林,就连家里俩孩子也都起来了。 一家四口穿上棉袄、棉裤,蹬上棉鞋慌忙跑到屋外,就见下屋棚子的门不怎么就开了。 大鹅和鸡不一样,大鹅没有夜盲症,棚子门一开,大鹅昂着头,压着腚、踮着脚、扇呼着翅膀满院子跑。 一家四口好不容将大鹅撵回棚子,武大林找来钳子、铁丝将棚子门死。 这时候,有三个人打着火把,来到了武大林家帐子外。 “大林啊,咋地啦!”有人问,林文芹没好气地道:“还咋地啦?狐狸都给我家棚子门扒开了,你们巡逻巡哪儿去了?” “哎呀,弟妹呀!”那人委屈地道:“我们搁你家门口过去两趟了,佟哥给我们仨安排的巡这三趟房,那谁也不能一直守你家呀?” 这时林文芹还想说什么,却被武大林给拦住了。因为人家说的没错,一个小队二十四个人,巡逻这么大个屯子,怎么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一家四口回到屋里,脱下衣服钻进被窝继续睡觉。刚睡着没多大一会儿,就听房后“嗷”的一声狐狸叫,紧接着大鹅又是“啊啊”地叫。 武大林、林文芹瞬间从被窝里弹起,林文芹问武大林说:“他爸呀,你不给棚子门拧严了吗?” “我都拧严实的了。”武大林气呼呼地说:“大鹅不就那b玩意吗?有点儿动静它也叫唤。” “ctmd!”林文芹爆了句粗口,拽过棉袄就往身上套,武大林见状问道:“你别去了,那狐狸也不能给棚子扒开,你去干啥呀?” “我去看看吧。”林文芹无奈地说:“鹅这么叫唤,我能睡着这个觉吗?” 倒不是说鹅叫吵到林文芹了,而是林文芹不放心。他家棚子里,留了一公四母五只鹅。 五只鹅要给解孙氏拿去请客,赵家那帮食客吃两顿有富裕,吃三顿还不够。 但对武大林家而言,这五只鹅可是太重要了! 这五只鹅是东北的豁眼鹅,极爱下蛋。从开春到入冬,能下二百个蛋。 熬过这个冬天,开春遍地是野菜,这五只鹅下的种蛋捡进屋,在炕上孵出小鹅,外头母鹅还不耽误下蛋。一年到头,卖鹅蛋还能卖百八十块钱呢。 所以即便武大林再三保证狐狸进不去棚子,可林文芹怎么也不放心。 “你别去了!”武大林拽过棉裤蹬上,道:“我去!” 两口子起来,点着提灯出去,眼看一道黑影奔帐子外窜去,武大林提板锹的工夫,那黑影就消失不见了。 两口子到关鹅的棚子前检查一番,见没什么事,才回屋休息。 “他爹呀。”两口子躺下后,林文芹对武大林说:“等到你班的时候,你多在咱家门口转悠、转悠。” “我知道!”武大林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这样想,别人也这样想。这就导致,这一晚上西山屯没有什么损失,但谁都没睡好。 相比之下,在永安的邢三睡的很舒服。家里咋也比山里得窝棚强,屋子暖和,还比山里安静。 平时在山里一过三点,邢三就让早起觅食的狍子嗷起来了。可今天,邢三睡到了四点才醒。 他醒来以后,听外屋地没有动静,邢三就坐起来围着棉被抽烟。 人呐,一闲下来、一静下来就好胡思乱想。这时的邢三,想起了他曾经的家,他也有妻儿,但如今就剩他老轱辘棒子一个人。 “三大爷。”忽然,赵军迷迷糊糊地对他说:“早晨这屋没那么暖和,你别凉着啊。” “哎。”邢三应了一声,平房火炕、火墙取暖就这样,上半夜热的光膀子,后半夜冻鼻尖。 可虽然屋里没那么暖和了,但邢三心里暖和。他丢了烟头,又躺下眯了个回笼觉。 等外屋地隐约传来声音时,邢三才和赵军起床。赵军从屋里出来时,王美兰已经把灶坑烧上,火墙那边也热了。 “儿子,锅里烧上水了。”王美兰端着一小盆黄豆,又拿过另一个盆对赵军说:“烧热乎了,你跟你三大爷洗脸啥的。” 王美兰说完,端着盆、拿着盆就走了。 邢三在山里住,吃不着大豆腐、豆腐脑,王美兰就拿着黄豆给他换回一些。 主食是新蒸的白面大馒头,配上淋了辣椒油的豆腐脑,吃的赵军脑门见汗。 吃饱喝足,赵军和邢三收拾东西准备上山。 当他们从家出来的时候,隔壁李家走出李宝玉。 从今天起,李宝玉正式归队赵家帮,但他现在要去找王强汇合,然后两个人去永福屯,赶养路工通勤的铁轨板车去三工段。 赵军骑上摩托,驮着邢三出永安入山场。 邢三指路,赵军骑行半个小时,来到一窝棚前。 “老邓!”邢三下车,扯着嗓子就喊。他话音落下,窝棚门开走出个骨瘦如柴的老头儿。 “老三!”邓照山出门见邢三领着个年轻人,开口便问:“这是你侄儿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邢三嘴角一扯,但不知者不怪,他拉过赵军对邓照山,道:“这跟我,比我侄儿还亲呢。” 说着,邢三抬手向邓照山一比划,道:“赵军呐,这你叫邓大爷。” “邓大爷。”赵军很客气地和邓照山打声招呼,刚才邢三喊老邓,赵军以为他喊的是老灯呢。 “赵军?”邓照山眼睛有些花,他眯眼看着赵军,道:“你就是赵军啊?” “这什么话?”邢三在旁摆手,道:“他不是,你是啊?” “你这说啥呢?”邓照山瞪了邢三一眼,说:“我听南三班那老孔头子念叨的,说有个叫赵军的小子可恶(nē)了。” “那就是他!”邢三乐呵地在赵军肩膀上一拍,邓照山刚才说的那个“恶”,是夸赵军厉害。 “啊……”邓照山被邢三的举动整的一愣,但他能看出来邢老三和这年轻人确实挺亲近的。 邓照山感觉诧异之余,邀请邢三、赵军进到他窝棚里。 跑腿子窝棚,条件十分艰苦,就那么一个茶缸子,邓照山往里倒上热水,送到邢三面前。 邢三接过茶缸,问邓照山说:“你今年咋样儿啊?” “哎呀,一般话吧。”邓照山含糊地回答了一句,邢三闻言追问:“从落雪到现在,你划拉多少张黄叶子了?” “十来张吧,就对付事儿。”邓照山怕邢三再问,紧接着他就反问邢三说:“老三,你这大早晨来,有事儿啊?” “嗯呐。”邢三道:“有好事儿我跟你说。” “好事儿?”邓照山一副打死我都不信的表情,冷笑道:“有好事儿,你还能找我?” 邢三自从跟赵军认识以来,整个人活泼了不少。听邓照山语带嘲讽,邢三也没急眼,而是抬手一指赵军,对邓照山说:“这小子收黄叶子,给的价还不差,这是不是好事儿?” “啊?”邓照山看向赵军,问道:“小子,你能给啥价呀?” “母的二十八,公的三十八。”赵军也不磨叽,开口就报了价。 “什么?”邓照山瞪大眼睛看着赵军,一脸惊讶地问赵军道:“你这跟供销社一个价呢?” “啊!”赵军点头,笑道:“我要给的比供销社少,你老也不带把皮子卖给我的。” 邓照山一笑没说话,他赞同赵军说的。如果赵军给的比供销社少,哪怕一张少五分钱,这老头儿也宁可走一天,将皮子卖到供销社去。 “邓大爷。”赵军对邓照山道:“你老要愿意卖,咱就说准成了。完了我下礼拜一拿着钱过来,我到你窝棚来收。” “嗯?”邓照山一怔,脱口道:“这好啊!” 虽然赵军给的收购价,和供销社里的一样。但上门来收黄叶子,就省着老头儿往城里跑了。跑一趟不说挨累吧,主要得花路费。老辈人仔细惯了,能省则省。 邓照山说完,瞄了旁边的邢三一眼,然后对赵军说:“小子,那你下礼拜一过来,完了那啥……” 说到此处,邓照山停顿了一下。趁着停顿的工夫,邓照山又扫了邢三一眼,然后才对赵军说道:“你能收多少张啊?” 听邓照山这话,邢三冷笑一声,但他知道跑山的人规矩,即便这片山场再好,也不当着外人的面说。 “有多少,我要多少,百八十张我也能收起。”赵军道:“完了邓大爷你放心,我家在永安屯儿,我和我爸都是林场职工。我办事不带差的,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我听说了。”邓照山道:“你家跟那个林场书记有亲戚,是不是?” “嗯呐,周书记是我亲(qing)爹。”赵军也没啥好瞒的,老头子这么问,无非是图个心里踏实。 “艹!”赵军话音刚落,旁边的邢三爆了句粗口,他看着邓照山,没好气地说:“净整那没用的,我们是能抢你呀?还是能骗你呀?” 邓照山瞥了邢三一眼,然后对赵军说:“行,小子,那你来前儿拿个千八百的。我这两天再溜溜夹子,完了划拉、划拉,能有个二十张黄叶子。” “好嘞,邓大爷。”赵军笑着应下,然后给邢三一个眼色,邢三起身与邓照山道别,和赵军从窝棚出来赶往下一个地方。 摩托车一路向南,沿着运柴道一路向高山大岗。 大概五十分钟后,摩托车在一个窝棚前停下,邢三下车后,喊道:“老孔头子!” 这山是原来林场的南三班,窝棚里住的,就是之前邓照山提过老孔头儿孔繁荣。 “谁呀?”窝棚关着门,从里面传出的声音很小。 “我邢三啊,我进去啦?”邢三话音落下,就听屋里有人说话:“你快进来吧。” 邢三冲赵军一摆手,俩人进了窝棚。一进窝棚,就见老头儿坐在炕上,一条腿横在炕头,脚脖子那里肿的老高了。 “哎呦我的妈呀!”邢三见状,问孔繁荣道:“你咋整的呀?” “可别提了!”孔繁荣摆了下手,道:“这不前天下雪吗?昨天我下岗没注意,崴一下子。” “你这得养啊。”邢三说着,环顾一下孔繁荣的窝棚,问道:“你自己在这儿能行吗?” “说的就是啊!”孔繁荣说话间,自己就看向赵军道:“爷们儿,你家是哪儿的?” “我家是永安的。”赵军说完,孔繁荣道:“大叔家是富强的,我求你个事儿,你上富强替我送个信儿,让我儿子过来接我呗。” 老山狗子不都像邢三那样没有家,很多老山狗子都有家、有儿女,但他们为了挣钱,自己在山里压窝棚发山财。 隔三差五的,他们家里会山上,给老山狗子送干粮、白酒、烟叶子。毕竟老人挣钱也是为了家里,家里肯定会支持。 “唉呀。”赵军轻叹了一声,他咋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于是便道:“大叔,你看这么的行不行?我去给你送信儿,我也得往那么跑,干脆我直接给你送家去得了。” “啊?”孔繁荣一愣,就听赵军继续说道:“大叔,要是行的话,你现在就归置东西。完了午后我从上头下来,我再到这儿接你。” 此地离三工段不远,翻过山头就是赵军前天给护林员们训话的地方。 “你从上头儿回来再接我?”孔繁荣眉头一皱,问道:“爷们儿你接完我,咱俩咋走啊?” “我骑摩托车。”赵军抬手往屋外一比划,道:“正反就是风呲的慌,大叔你有啥衣裳都穿上,那脚要不方便穿鞋,你就找布啥的包上,完了多包几层。” “你有摩托车啊?”孔繁荣惊讶地看着赵军,邢三在一旁对他说道:“我还没给你介绍呢,这是赵军,你还没听说过吗?” “哎呦我艹!”孔繁荣闻言惊道:“伏虎将。” “呵呵……”赵军一笑,道:“大叔,你叫我名就行,什么伏虎将。” “赵军你来!”孔繁荣抬手招呼赵军,道:“有好事儿我跟你说。” “嗯?”赵军一怔,隐约感觉这话听着耳熟。 第七十二章 .打围行有史以来最大阵仗 在第三悠早餐进行中,赵军、李宝玉、解臣来到院子里放狗。 从门前往院门口,依次放开黑虎、黄龙、青龙、黑龙。 当赵军解黑龙脖子上的绳子时,青老虎、二黑和白龙都急得直叫,青老虎更是激动地直蹦。 「汪!汪!」脖子上的绳子解开,黑龙欢快地向青龙追去。 青梅竹马的两只狗,一路追逐着跑向院外。 出了院门,青龙往旁一转,到帐子根下,把左边后腿往外一撇。 跟在后面的黑龙凑过去,等青龙尿完,它跑到被青龙呲的帐子旁,将小屁股一沉,左边后腿向上微抬。 就在两只小狗划地盘的时候,赵军的手摸到了青老虎脖子上。 青老虎老老实实地等在那里,等着赵军松它脖上的链子。 可赵军的手,却是顺着它脊背一抚,道:「老虎,你在家吧哈。」 青老虎猛地抬头,看着赵军。 狗脸上显示不出太多表情,但能看得出来,此时的青老虎不太高兴。 但它没向赵军咆哮,而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并将头别了过去。 赵军在青老虎头上摸摸,不带这老狗,是因为它下口极狠。 今天猎狐狸,要的是皮毛,让它把皮毛咬坏,不就白忙活了吗? 其实,打狐狸最好的办法是下套,但为了让楚局长有参与感和体验感,赵军这才决定带狗走这一趟。 不带青老虎,也不带白龙、二黑。黑白双煞下口也是极狠,而且它们的体重都在一百零五斤朝上。 它俩要是一左一右,拽住狐狸一扯,狐狸直接就碎了。 见赵军不带自己,黑白双煞很不乐意,在狗窝前连蹦带跳,嗷嗷叫着表达自己的不满。 隔壁院的小花、黑妞获得了出战的机会,两条母狗欢快地跑出院子。 「哥哥!」李宝玉问赵军道:「带这六个狗,够吗?」 「够了!」赵军道:「抓狐狸,又不是抓旁的。」 「军哥!」这时解臣从李家院里走出来,指着赵家院里在嚎的二黑、白龙,问道:「不领它俩呀?你瞅那叫唤的!」 「不领它俩!」赵军一摆手,招呼李宝玉、解臣将黑虎等六狗拴上绳子、带上车。 「嗷嗷嗷……」眼看三人带着其它狗上车,白龙、二黑的叫声都变了。 「干哈呢?」赵有财带着李大勇快步从屋里走出,指着赵军三人喝道:「整那狗嗷嗷叫唤?」 「爸,今天不抓狐狸吗?」赵军向赵有财解释说:「二黑它俩口太狠……」 「呜嗯……」看赵有财过来,一百多斤的二黑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吭叽着绕到赵有财身后,把脸埋进赵有财腿弯里,嘴里还发出声声呜咽。 「口狠还不好吗?」顾忌着家里有客人,赵有财低声喝道:「平时抓野猪、打黑瞎子,你咋不说这狗口狠呢?」 「大爷,你看……不是你说的么?」李宝玉看自己哥哥被数落,小声地插了一句:「打围每一仗都不一样,打啥使啥。」 「闭嘴!」李大勇一看自己大哥被顶撞,指着李宝玉喝道:「就你会说话?」 李宝玉紧忙闭嘴,低头挑眼瞄了他爹一眼,见李大勇横眉怒视,他忙后撤到赵军身后。 「瞅这给我们二黑气的!」赵有财抱住委屈的二黑,说了这样一句。 李大勇一怔,看向赵有财,他感觉刚才那话怎么不对劲呢! 这时的赵有财摸着二黑脑袋,说:「没事儿,二黑!咱不跟他们去,我领你上山!」 这狗能听明白,瞬间就不吭叽了,在赵有财怀 里蹿出,激动地围着赵有财直转圈。 见二黑如此高兴,赵有财脸上也露出笑容,他转头看向白龙,道:「白龙,你也跟我去!」 坐在狗窝前的白龙看了眼赵有财,又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赵军。 赵有财见状,知道这狗看主人脸色,当即冲赵军一摆手,道:「你们先走吧!」 赵军不走,他领不走白龙。 「爸。」赵军见状,忙问:「你领俩狗上山,它不单吗?」 狗单,说的是狗势力单薄。 「什么俩狗!」赵有财转头,看向青老虎道:「这不还有老虎呢吗?」 青老虎是真想上山,即便再不得意赵有财,这时候也没吭声,只是斜眼瞄了下赵把头。 「那你们去吧。」赵军叮嘱道:「爸,那你注点儿意呀。」 「我用你告诉?」赵有财眼睛一横,道:「我上山的时候,还没有你呢。」 「就是!」李大勇在旁附和,道:「大哥,我跟你去!」 赵有财满意地看了李大勇一眼。 就在这时,王、林两家人来了。 此时看到家门口站着解臣,猎狗还都上车了,王强便喊解臣道:「小臣,要出发啦?」 「嗯呢,老舅。」解臣随意地道:「咱走啦,咱打围去。」 「那算啥打围呀??」王强下意识地一摸肩膀,笑道:「不就扣个狐狸吗?枪,我都没拿啊!」 「不拿枪,你来干什么?」赵有财闻言,从院子里走出,冲王强招手,道:「去吧,回去取枪去!」 「啊?」王强一怔,却是没听赵有财的,缓步走到汽车后,问道:「我大外甥不说今天打狐狸么?打狐狸,我那枪也不行啊!」 「什么打狐狸?」赵有财道:「咱上山磕猪去!」 王强闻言,转头看向赵军,却见赵军一笑,道:「老舅,你跟我爸他们去吧。完了你也不用取枪,咱家就有。」 听赵军这话,王强又看向赵有财,却见赵有财那双小眼睛正瞪着自己。 赵把头很不满意,王强这小子,明显是跳槽了! 「啊,那行。」毕竟是姐夫,王强只能道:「我上哪儿都行。」 「那你和大勇,你俩进屋。」赵有财吩咐道:「取枪、取绑腿。」 「好嘞,大哥!」李大勇痛快地答应一声,然后招呼王强道:「走啊!」 王强撇了撇嘴,跟李大勇往屋里走去。 赵有财转头,狠狠地瞪了王强后脑勺一眼,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这时,赵家房门打开。 楚安民、赵子阳、宋志远、陶大宝、李武波,五人鱼贯而出,后面跟着周春明、周建军和李大智。 周家父子与李大智不上山,他们三个要留下跟着混采访,现在出来就是为了送一送楚局长。 再后面,是拍摄组三人。 刘贵海扯着嗓子,喊道:「你们别着急走,等我们拍几个镜头的!」 赵家院子里,支起录像机,苏、刘二人做着准备工作。 赵军见状,忙让李宝玉、解臣再将猎狗从车上牵下,除黑虎以外,都撤下护甲。 撤护甲是为了展示狗身上的伤疤,黑虎不撤甲是因为它身上没疤。 此时,赵家房檐下也站满了人。 「嫂子,你找啥呢?」金小梅感觉旁边的王美兰一直在动,转头一看就见王美兰正在棉袄、裤子的几个口袋里翻着什么。 「哎?找着了!」王美兰从裤子口袋里,翻出一个叠的比麻将块还小的纸片。 「妈,这啥玩意啊?」抱着孩子 的赵春看王美兰在展那纸片,不禁好奇地问道。 「这昨天你张嫂子给我的。」王美兰道:「说是你张大哥给写的。」 「我张大哥还会写字呢?」赵春嘀咕道:「他不小学念三天就回家了吗?」 四方的小纸片,横叠一下、再纵叠一下,当王美兰打开第一下时,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小字。 「你看!」王美兰将其展示给赵春看,赵春上前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张援民口述,张玲玲代笔。」 赵春嘴角一扯,旁边金小梅道:「你看援民办事,板板正正。」 王美兰打开纸条,顿时脸色一变,她抬头时向院子里看去。 这时,赵军、李宝玉他们正在将黑虎六狗,一条条地拴回狗窝前。 猎狗以为主人改变主意,不打算领它们上山了,一个个都是抗拒。 「慢着!」王美兰高高抬手,喝止住赵军等人的行动。 王美兰从屋前跑过去,在赵军耳边低语几句,赵军眼睛一亮,随即娘俩相视一笑。 赵军冲王美兰点了点头,王美兰转身到苏香莲面前,唤道:「闺女。」 「姨,你别着急。」苏香莲伸出手,亲切地把着王美兰胳膊,说:「你说的那个事,我刚才和我刘叔、侯叔都说了,他们感觉可行。 但是咋地呢,我们得跟领导汇报一下。现在领导不一定到单位,我寻思等十来点钟再往台里打电话。」 王美兰闻言,转头看向刘贵海、侯景林二人。见王美兰看来,刘、侯二人纷纷笑着向她点头。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就是三人没权利,要不然直接就拍板同意了! 「闺女,我是怎么想的呢?」王美兰抬手一指钻进窝里的黑虎,随着她一招呼,黑虎屁颠、屁颠地向王美兰跑来。 王美兰摸了摸黑虎的脑袋,对苏香莲说了一番话。 她说完,苏香莲都不用和刘贵海、侯景林商量,当即就点头道:「行,姨,这么办挺好!」 见苏香莲答应,王美兰向赵军摆了摆手,然后她往房檐下退去。 赵军看向苏香莲,苏香莲走到他面前,连比划带说了一番话。 赵军点头答应,回身招呼王强、李宝玉和解臣,道:「老舅、宝玉、小臣,赶紧拿绳子,咱给这几个狗都拴上,一会儿先拍咱们。」 「啊?啊!」王强、解臣闻言大喜,李宝玉也高兴了,这对他来说绝对是意外收获。 「大哥!」李大勇见状,忙拽了下赵有财衣角。 「哎?你们干啥呀,这是?」赵有财带着李大勇凑了过来,李如海感觉有好事,也跟了上去。 「爸、李叔。」赵军小声问道:「你俩也上电视啊?」 「废话!」赵有财小声回了一句,然后问道:「咋整?」 「拿绳子拴狗。」赵军随手给了赵有财两根绳子,然后招呼陶大宝、李武波和林祥顺,道:「陶大叔、李五叔、二哥!」 「哎!」 「哎!」 「哎!」 三人忙不迭地答应,赵有财一愣,斜瞪了赵军一眼。这小犊子,就等着自己开口求他呢! 「那个……赵军呐!」已经上车等候的楚安民连忙下车,带着赵子阳和宋志远走来,喊道:「带我们一个呗?」 「还有我!」李大智刚去了趟茅房,险些错过了这等大事。 这时,周建军看了看周春明,周春明冲他点点头,周建军忙也混了过去。 「楚局。」赵军冲楚安民一笑,道:「你不能拍。」 「为啥呀?」楚安民急道:「宁 落一屯,不落一人,咋不带我呢?」 「不是不带你。」赵军笑道:「楚局,你忘啦?你昨天刚拍完你。」 「呀!」楚安民这才反应过来,昨天自己刚拍完死驴老汉历险记。 「赵军,那我们呐!」赵子阳一脸期盼地看着赵军,宋志远、李大智也都眼巴巴地看着赵军。 周建军倒不着急,他知道有好事,他小舅子不会把他落下。 「还有我,大哥!」李如海在人群后蹦跶,道:「我对咱们赵家帮的忠心可昭日月呀!」 李如海话音刚落,就感觉两道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你不行。」赵军摇头,指了下李如海身上,道:「你穿这身,你也不像打围的呀!」 李如海一怔,低头看着身上行头,周围人哈哈直乐。 「那我回去换去!」李如海说着,就要往回跑。 「换,你也不行!」赵军喊道:「瞅你就是半大小子,你也不带那架呀!」 李如海脚步一顿,小脸上满是失落。 「如海!」 「大娘!」听到王美兰叫自己,李如海委屈巴巴地走过去,来到王美兰面前。 「你别着急呀。」王美兰慈祥地帮李如海整整衣领,笑道:「一会儿跟着大娘上电视,你这身行头正好。」 「嗯?」李如海惊喜交加地看着王美兰,道:「大娘,我以后就忠心你一个人!」 「哈哈哈……」女人们哈哈大笑,金小梅在李如海脑袋上点了一下,笑骂道:「这没出息的!」 「嘿嘿!」李如海嘿嘿一笑。 这时,苏香莲受不了了。 就算你们是猎帮,也不能搞这么多人呐! 十来号人,还说不是你们暴力组织? 听苏香莲说自己这帮人不像猎帮,赵军大手一挥,众人纷纷行动。 赵家院子里,除了九条猎狗以外,还有三条红狗。此外,隔壁李家也有秦镇江给送来的两条狗。 不像猎人,牵上狗就像了吧?反正赵军家狗多,人手一条,狗还有富裕呢。 还觉得不像? 那就背枪。 陶大宝、李武波来的时候,自己带着枪。再把赵家西屋里的两颗半自动,和李家挂管枪拿出来,不够的到仓房里取气枪。 很快,赵军等十三人全副武装,各个牵狗,各个配枪,李宝玉、解臣不但背枪,还拿了侵刀。 霎时间,一股无形的杀气在赵家上空凝聚。 免费阅读. 第七十三章 .百年历史赵家帮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从三四百万年前人类的出现,人类就是靠着狩猎和采集野生动植物为食而求得生存的。 狩猎,是一种原始而古老生产方式……」 镜头里,平复了心情的苏香莲,手持话筒侃侃而谈。 为了来采访赵军,苏香莲提前写了稿,可见这姑娘工作属实是用了心。 「今天我们节目组来到了永安林区,在八十年代的今天,这里仍生活一群靠打猎为生的人。」 苏香莲话音刚落,镜头转到赵军等人身上。 镜头一扫,刘贵海不禁眼睛一亮,这些人太带价了! 十三个男人背枪、带刀地站在那里,身旁猎狗或站或坐。 「他们都是猎人,他们组成了永安林区最大的猎帮——赵家帮……」 「哎!」忽然,一声暴喝打断了苏香莲,冷不丁给苏香莲吓了一跳。 「老赵二哥,你干啥呀?」说话的是侯景林,昨天他们喝酒喝的挺好,所以都以兄弟相称。 这时,刘贵海也关了机器,看向赵有财。 不光是拍摄组,猎帮成员和房檐下看热闹的,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赵有财一个人的身上。 「我们是赵家猎帮!」赵有财嚷道。 「那还有啥不一样啊?」刘贵海道:「那差哪儿了呢?」 「老刘,你不懂?」说话的是李大勇,可除他之外,就再没有替赵有财说话的人了。 「呵呵……」刘贵海笑道:「大勇,我搁电视台干小溜二十年了,是你不懂啊?是我不懂?」 「我……我不是……」李大勇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赵有财拉住了! 要不是这么多客人在,院外还有来看热闹的左邻右舍,赵有财非得罢演不可! 但事已至此,他想拂袖而去也不行了,那是给谁使脸子呢? 见李大勇不说话了,苏香莲忙道:「几位叔,咱们得配合哈!」 说完,苏香莲向刘贵海打了个开机的手势。 在得到刘贵海回应后,苏香莲继续道:「赵家帮历史悠久,在清末民国时期,赵家帮就……」 「哎?」忽然,又一个声音将苏香莲打断。 众人纷纷看向赵有财,赵有财大声道:「我不是捣乱啊,啥玩意就历史悠久啊?那不骗人嘛!」 「就是啊!」李大勇附和道:「还清末民国!」 「爸!爸!」赵军伸手拽了赵有财一下,问道:「我爷哪年生人?」 赵有财:「……」 「啊?」李大勇诧异地看着赵军,道:「啊,从你爷那儿开始算的?」 「那你看,李叔。」赵军笑道:「我太爷闯关东过来的,他不会打围,就得从我爷那辈开始算了呗。」 「那可不咋滴!」李宝玉小声嘀咕道:「要从我哥哥他太爷那辈算,还清末光绪年间了呢!」 见赵有财、李大勇不吭声,刘贵海笑道:「赵二哥、大勇,你俩诚心捣乱是不是?」 也就是昨天的酒菜够硬,要不然刘贵海非骂人不可,哪还能如此和颜悦色。 「赵叔、李叔,二位叔叔配合一下啊。」苏香莲说话好听,道:「咱拍完了,上电视多好啊!」 说完,苏香莲向刘贵海做了个开机的手势。 再开机,赵有财控制得很好,因为王美兰一直瞪着他。 苏香莲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赵家帮的「悠久」历史,以及辉煌战绩。 辉煌战绩都是赵军的,什么两擒东北虎、卧雪猎猪神、架车枪打熊霸王。 然后,她主要采访了赵军,赵军回答倒是 中规中举。 紧接着,苏香莲又依次采访了李宝玉、解臣、王强。 至于其他人,苏香莲没去采访。因为她感觉除了赵有财、李大勇以外,其余人都是凑数的。 而不采访赵有财和李大勇的原因,是怕他俩捣乱。 但李大勇在他们把头的授意下,主动询问苏香莲, 像一枪三狍、十枪十一猪、力毙熊鬼子这样的传奇故事,为何不采访一下。 结果,苏香莲反问「你打的那些猎物在哪儿呢」。 人家赵军打的猪神、熊霸王都在博物馆呢,抓的老虎也在动物园呢,人家经得起查。 你那仨狍子、十野猪的……早进茅坑了。 李大勇不吱声,采访人物环节就算完事了。紧接着,苏香莲又听赵军介绍他的猎狗。 在这个时候,赵军想起了他的花小、大黄、大青、大胖那些战死的猎狗。 但他很快收拾下心情,为苏香莲介绍起狗帮的主力。 画面一转,镜头里又出现了苏香莲的上半身。 这时的她,手拿话筒,八点多钟的一缕阳光打在她身上。 苏香莲道:「在我们拍摄即将结束时,赵家帮也即将再次踏上狩猎的征程。」 这时镜头又转。 在镜头里,只能看到解放车的后车箱。 车箱尾端斜至一块木板,与地面成坡。 为首的赵军牵着黑虎,踩着木板蹬上后车箱。 紧接着是大个子李宝玉,他身材魁梧,一手拿着按了落叶松杆子的侵刀,一手牵着小花。 再往后是赵有财……众人陆续登上后车箱。不过,刘贵海的镜头只给到李宝玉。 但刘贵海关上镜头后,特意等落在最后的赵子阳上车,才喊:「好!咔!」 随着刘贵海喊咔,苏香莲暗暗松了一口气。 「好!」房檐下,王美兰鼓起掌来。 「哗……」 掌声响起,不少在两边帐子外看热闹的,也跟着鼓起了掌。 「哎呀!」拍摄结束,赵国峰才匆匆赶来。 望着周建军、赵子阳等人也背枪、牵狗的从车上来,赵国峰急忙跑向院子里,问那帮忙收器材的侯景林,道:「老侯,他们都上了,那把我也带上啊!」 昨天他俩喝酒,喝的挺好。 「你倒是早来呀!」侯景林冲他一甩手,道:「你早干啥去了?」 「唉呀!」赵国峰懊恼地一跺脚,道:「我没寻思谁都能上啊!」 「你看看你!」侯景林反过来埋怨赵国峰,说:「都完事了,你来干啥来了?」 「还***啥来了?」赵国峰瞥了侯景林一眼,道:「你们台长找你们呐?」 「啊?」侯景林吓了一跳,刘贵海、苏香莲忙也凑了过来,刘贵海问道:「咋回事儿啊?」 「说是看你们一天一宿没回去,怕你们搁山里出事。」赵国峰道:「电话打到林区去了,小于秘书接电话告诉的他,说你们跑我们屯子来了,完了就把电话打过来了。」 「那你咋说的?」录像组三人都紧张地看着赵国峰,赵国峰要是在电话里说他们仨在这儿胡吃海塞,那他们仨也就不用回去了。 「我能说啥?」赵国峰道:「就说,你们在这儿拍电视来着。拍到昨天下黑,走山路不安全,就在屯子住下了!」 「哎呦!」听赵国峰如此说,三人这才松了口气。 侯景林拉着赵国峰的手,一边摇,一边问:「那完了呢?我们台长说啥了?」 「说让小苏接电话去!」赵国峰回手往屯部的方向 一指,苏香莲一怔,下意识地看向刘贵海。 「老侯,你开车!」刘贵海道:「咱仨赶紧过去,看看台长咋说!」 「那啥,你们快去吧!」早就过来的王美兰,扶住录像机道:「这些东西,我先帮你们拿屋去,别搁外头冻坏了!」 王美兰怕这仨人直接跑了,所以把他们器材留下。 「小苏,这玩意给我吧。」金小梅上前接过苏香莲的话筒。 「那行,姨。」苏香莲向王美兰一笑,道:「那我们过去了哈!」 说着,苏香莲还向王美兰眨了眨眼睛。 王美兰面露喜色,同样以眨眼回应苏香莲。 侯景林开着吉普车,赵国峰坐副驾驶指路,刘贵海、苏香莲坐后排,四人直奔屯部而去。 这时,赵家帮的群众演员们都已将气枪收起。暂时不能上山的五条狗,也都被送回了窝里。 周建军、李大智不上山,但陶大宝不怎么被赵有财说动了,要跟着赵家猎帮去打野猪。 听到这个消息,王美兰跑过来,阻拦道:「要不你们别去了呗?你们这去了,中午吃啥呀?那还能拿大煎饼吗?」 此时王美兰,还不知道陶大宝、李武波下午要坐顺风车走,更不知道赵有财也要跟着陶、李二人一起去。 王美兰只知道楚局长一行三人,还有录像组的三人,吃完了午饭,下午就得走。 为此王美兰还特意问过赵军,赵军说他们打狐狸,一上午怎么也回来了。 所以,王美兰准备中午继续开席,欢送城里来的客人。 人家下午走,中午就得开席。人家在家吃席,你赵家猎帮在山里啃大煎饼? 虽然赵家酒菜管够,回来还能吃二悠,但王美兰感觉不是那么个事儿。 「哎呀!」陶大宝闻言,看向赵有财道:「你说那什么母猪林远不远呐?要不咱别去了,下午他们走,咱不也得走吗?」 「咱?」王美兰感觉不对,转头看向赵有财。 赵有财冲王美兰呲牙一笑,道:「那啥……那个……咱老陶大兄弟和老五兄弟,说啥让我上他们那儿玩两天。」 王美兰闻言,看向陶大宝。 「嫂子。」陶大宝笑着对王美兰,说:「我赵二哥那回上我们那儿去,因为点误会,整的都挺不愉快。 我家老爷子一提这事来,就闹心。这不今天赶上了吗,寻思让我赵二哥过去,上我们那儿玩两天。」 「唉呀!」王美兰闻言,道:「哪有啥的呀?这还让我陶叔惦记,老爷子那么大岁数了……」 「可不咋地!」赵有财抢过话茬,道:「我也是寻思,过去看看我陶叔。」 说着,赵有财冲王美兰一摆手,道:「兰呐,你看看家还有啥,咱给我陶叔拿去点儿。」 王美兰一怔,心想:「你纯是家雀(qio)下鹅蛋,硬撑大p眼子!」 不是王美兰小气,要论家用电器,陶大宝、陶小宝两家也比不过他家。 可要比山货、农副产品,你能跟人家生产队比?你家这些东西,人家全有啊! 「哎呀!」陶大宝一手拉过赵有财,一手挡在王美兰面前,道:「嫂子,你别听我二哥的,啥也不行给拿!你准备了,我也不能要!」 「就是啊,嫂子!」李老五也道:「我们队上啥都有,昨天是临时决定来的,要不然我都给你扛点儿啥送来!」 「可不咋地!」陶大宝附和一句,转头看向赵有财,道:「赵二哥,你要硬给我拿东西,你就别跟我走啦!」 「啊?」赵有财一看这不行啊,他刚要说话,就听陶大宝说:「二哥,我为 啥想让你去呢,一个是上我们家住两天。 再一个呢,让熊鬼子踢腾那人,到现在还没入土呢,他们家就说要给这熊鬼子整死。 这熊鬼子是你打死的,让你去呢,也他们认识、认识你,知道谁是恩人!」 「哎呀!」赵有财笑着一摆手,道:「那算个啥事儿,呵呵,那我去吧!」 「嗯?」王美兰惊愕地看着赵有财,但此时赵有财已经把话说出去了,又是当着陶大宝、李老五当面,王美兰任何阻拦的话都没说。 「那行。」王美兰看了赵有财一眼,道:「那我给你收拾东西呀!」 「那你看着办吧!」赵有财向王美兰挥手,就像甩手掌柜的似的。 「爸!」这时赵军向他走来,喊赵有财说:「你们跟不跟我们走啊?」 「跟你走,抓狐狸去?」赵有财问,赵军说:「我们上西山,到那儿以后,让我二哥开车,给你往老头沟那甸子送呗。」 「哎?这也行哈!」赵有财闻言,瞬间明白了赵军的意思。 眼下这个时节,野猪已经打完圈了。筋疲力尽的炮卵子,会跑到甸子边恢复「精力」。 如果按照赵军说的,往甸子边摸一圈,没准真能找着炮卵子。 炮卵子的肉是不好吃,但赵有财今天打围不是为了吃肉,就是为了玩。 「走,大兄弟!」赵有财招呼着陶大宝,两个人挤上解放车副驾驶。 李大勇、王强、林祥顺分别牵着白龙、二黑和青老虎登上后车箱。和他们一起的,还有李老五。 后车箱里,李宝玉一人经管着狗帮,赵军在楚安民的吉普车上,为楚安民指路。 吉普在前,解放在后。 两辆车驶离赵家。 …… 岭南,韩宋堡子。 「ctm的!」宋祥臣摔下话筒,骂道:「又特么占线!一打就特么占线!」 「艹,你别把电话摔坏了!」麻脸老头韩凤仁,手拿烟袋指着宋祥臣,道:「摔坏了,给你骨头渣子砸了卖,你都赔不起!」 「滚犊子!滚犊子!」宋祥臣骂骂咧咧地走了。 宋祥臣一走,韩凤仁忙从板凳上蹿起,催促他儿子道:「你赶紧,给洪闻亮打电话,问他联系那伏虎将没有呢?这特么都几天了?」 韩国正闻言,紧忙一个电话打到双马架林场,但双马架林场今天放假。 「往他们屯子打!」韩凤仁在旁催促,韩国正好半天才打通电话,但简单两句话后就撂了。 「咋样啊?」韩凤仁问,韩国正道:「他说的,他们新来那个场长,从早晨到现在,往那屯子打八百个电话了,那边一直占线呢!」 「ctm的!」韩凤仁怒骂一声,将烟袋摔在桌子上。 这时的永安屯部。 苏香莲扶着话筒,听那边主管节目的副台长说道:「真的?假的?小苏,你也不是撒谎的孩子啊。那林区啥条件啊,我也不是没看着,还能咋翻天覆地呢?」 「真的,宋台长,我不糊弄你。」苏香莲道:「人家家家户户都有电视,最阔的一家,五间大瓦房,冰箱、大彩电、洗衣机都有。」 「那你给拍吧,拍不回来,你瞅着的!」宋台长道语气不是很好,紧接着又叮嘱道:「我去年上林区,那都老困难了。反正你们乐意拍也行,完了你记着点儿,别搁人家大吃二喝的!」 苏香莲:「……」 免费阅读. 第七十四章 成百上千万的大买卖 当年知识青年下乡时,曾有一部分知识青年来到永安林区发光发热。 永安林区为了妥善安置,就在西山,也就是永安屯向西十五里地的山脚下,盖了一片木刻楞房子。 这一片知识青年聚集点,被永安人叫做西山青年点儿。 数年之内,知识青年陆续回城,这片木刻楞就空出来了。 没有职工愿意来住,这片木刻楞就空出来了。 随着一个氓流子壮胆住进来,这里很快就变成了氓流屯。 这些氓流子肯吃苦,跑山特别卖力。所以在前一段时间,这屯子成了李如海的主要供货商。 在这屯子背后,就是所谓的西山,西山根有一片荒凉地,那里是解放前的乱葬岗。 随着永安建场,附近都被清理出来,但没想到之后的几年,在那里聚集了不少狐狸。 连这片荒凉地,带两旁的树林子,都成了狐狸的地盘。 由于狐狸皮不像松鼠皮、紫貂皮那样能出口换外汇,而不出口就不值钱。 正是因为不值钱,所以楚安民才要来打狐狸。否则以他的身份,想在林区弄几张大皮,那简直再容易不过了。 但那大皮什么价?那个东西有人送,楚安民也不会收。 狐狸皮不值钱,狐狸肉还不好吃,所以就很少有跑山人去打狐狸。 但氓流子生活条件苦,肉骚也是肉啊! 于是,就曾有人在树林里下套。套到狐狸,拿回家扒皮炖肉。 可第二天晚上,有人采山回来晚了。黑天往屯子走的时候,看到屯子周围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 给那氓流子吓坏了,嗷嗷叫着往屯子里跑。 氓流屯没有屯长,但在哪儿都有乐意出头挑大梁的主。 氓流屯几个有威望的,将屯里的老爷们儿都召集在一起,大伙举着火把,拿着侵刀、斧头、棍棒向屯子外去打狐狸。 出发的时候,这帮人还相约,如果打到的狐狸多,全屯子就好好搓一顿。 氓流屯没有枪,有枪的人也混不成氓流子。氓流屯还没有狗,人吃都困难,哪有精力养狗啊? 但随着人们结队出屯,远处中黑暗中沙沙作响,点点绿光向西山撤退。 氓流子们随后追赶,追到荒凉地,就见两边树林子里满是绿光。 夜风一吹,树枝、树条哗哗作响,二三十条大汉全都遍体生寒,头皮发麻。 众人不敢入林,只能退回屯子。回到屯子里以后,都以为将狐狸赶走就没有事了。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氓流屯里家禽几乎都被狐狸给咬死了。 当时正值秋天,正是家禽长膘、下蛋的时候,只等落雪,就能杀鸡、宰鹅卖钱了。 可没想到,那帮狐狸吃不了就祸害,将鸡、鸭、鹅咬死丢在圈里,就让主人看到。 据李如海说,那时有个姓王的老娘们儿,养了二十只鹅。 就等落雪,这二十只鹅能卖小溜的一百块钱。 谁知第二天一早,那女人早早起来,去鹅圈放鹅,准备带它们外出吃早的时候,看到的是满圈死鹅。 女人短暂的惊愕后,瘫坐在地,放声嚎啕。 那一段时间,像这样的事比比皆是。 人和牲畜打交道,人怎么厉害都好说,怕就怕被牲口拿住,那就难办了。 氓流屯没办法,四处求爷告奶。可那些年,老一辈打大围的炮手都有个规矩,那就是不碰狐黄。 无奈之下,氓流屯人家家出山货,凑东西求到了老韩婆子头上。 那几年老韩婆子跟儿子都断绝关系了,哪敢出来接活呀? 但架不住那帮氓流子给的太多! 在十斤高粱米、五斤山木耳、五斤船钉子干和十斤山梨干的诱惑下,老韩婆子偷偷摸摸地跑了趟氓流屯。 到了氓流屯,老韩婆子一番操作过后,那里属实不闹狐狸了。 但赵军上辈子曾就此事,与马玲展开过争论。 马玲就说老韩婆子道行深厚、法力无边,可赵军却说氓流屯家禽都死绝了,那狐狸群不走还留下干嘛。 孰对孰错,世人不得而知。但从那以后,氓流屯的人就再也不敢打狐狸了。 久而久之,西山脚下那片荒凉地成了狐狸巢穴所在,狐狸们在那里掏出大量的洞穴,密密麻麻、交错相通。 而那里,就是赵家帮今天的目的地。 吉普车驶出永安,一路向西。原本跟在其后的解放车,却在张援民家院外停了下来。 「这干啥呀?」副驾驶上,赵有财问了开车的解臣一句,解臣看李宝玉小跑进院,才回头对赵有财说:「我军哥说吉普装不下大件,就让我们来借几件兵器。」 「啥?」和赵有财同坐副驾驶的陶大宝一愣,不多时就见李宝玉提着黑布长包,连跑带颠地出来了。 陶大宝看那布包得有两米多长,应该不是五六冲,也不是杠。 于是,他好奇地问解臣道:「小臣,宝玉拿的那是啥呀?」 「那是我张大哥家祖传的两样宝贝。」解臣一脸严肃,道:「探洞神针铁和夺命丧魂勾!」 「啥玩意?」陶大宝惊呼一声,在狭小的空间内转身,想看清楚李宝玉手中的东西。 可这时,李宝玉已翻身上了后车箱。 「赵二哥。」陶大宝回过头来,对赵有财说:「要不我跟他们去得了。」 赵有财一愣,皱起眉头问道:「你跟他们去干什么?」 「我没见过那什么铁呀。」陶大宝道:「那都干啥的?」 解臣闻言一笑,给油发动汽车。 赵有财嘴角一扯,没好气地问陶大宝:「你没抠过獾子?」 「我抠过呀!」陶大宝道:「獾子,我还能没抠过吗?」 「那獾子洞犄了拐弯的,你拿棍子往里一探。」赵有财双手比划,带给陶大宝讲,道:「探进去这么大块,捅不动了那就是拐弯了呗?你在拐弯那外头,拿镐刨开。完了往拐那边再探,不就这么回事儿吗?」 「啊……」陶大宝听完,终于明白探洞神针铁是怎么回事了。 但陶大宝心中仍有好奇,问道:「那个什么勾呢?我听又是要命,又干啥的?吓人唬道的!」 赵有财嘴角一扯,随即一扬下巴,道:「去他一边旯去,那就是个长把钩子。伸洞里,獾子咬死口,勾住了往出一拽。」 「嗨!」陶大宝感觉有些失望,他撇嘴看向窗外。而这时的赵有财转头,瞪了一眼捡笑的解臣。 解臣脸色一变,紧绷着脸,抿着嘴想笑又不敢笑。 吉普车先到西山脚下。 随着「咵咵」的关车门声,赵军、楚安民、赵子阳、宋志远四人纷纷下车。 「就这儿啊?」楚安民看向车前,赵军来到他身边,指着前方说道:「楚局,你看!」 前面一片土坡,被积雪覆盖。 所谓的荒凉地,不是不毛之地,而是杂草丛生。就像庄稼人说地荒了,指的是农田里杂草多。 这片荒凉地上一夏、一秋长了无数枯黄草,大雪一落,将草都压在了下面,但有小榆树、小柳树毛在雪中支棱着。 由于是赵军指路,所以吉普车正好停在土坡南面。 所有动物的 巢穴,再怎么隐蔽,都有一样是固定的,那就是洞口都得向阳。 一眼望去,雪地上脚印、扑腾痕迹到处都是,远处土坡上,更是密密麻麻的洞***。 楚安民看到那么多洞穴,再转头看看赵军,心想自己闺女的狐狸围脖有着落了。 「局长!」忽然,赵子阳惊呼一声,指着西边林子。 这片荒凉地两边,西边是片杨树林,东边是片桦树林。 赵军重生前,为了生计还来那东边的桦树林采过桦树茸呢。 「啥玩意啊?」楚安民望去时,只见一抹灰白闪过。 「哎呀!」楚安民眼睛一亮,回头问赵军道:「是不狐狸?」 「应该是吧。」赵军抻脖看去时,那林子边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时,楚安民扒拉了赵军两下,问道:「咱们这边狐狸,多数都是灰的呗?」 「嗯呐!」赵军点头,道:「多是灰不突的,再就是白的、黄的。」 「有没有红的?」楚安民又问,赵军却是连连摇头。 山间野兽,除非黑老虎、黑熊怪、熊鬼子那样战力强悍的主,否则太另类都很难存活。 像那兔子,小时候儿歌都唱黑兔、白兔什么的,但在山林里,很难见到纯黑、纯白的兔子,能看到的大多都是灰兔,就连黄兔都很少。 狐狸也是如此,灰、白两色居多,黄的就很少了,红的更是难找。 听楚安民说要找红狐狸,赵军一笑,道:「楚局,有没有红狐狸,咱先不说。就比方说,咱打着了,那玩意做成围脖也不好看呐!」 「唉呀!」楚安民也笑了,他摇头道:「我闺女,看报纸上小故事,说红狐狸、红狐狸的,呵呵……」 说到最后,楚安民也乐了。 「行,楚局。」赵军点头,道:「要有红的,咱高低给它整住!」 「那就看你的了!」楚安民向赵军一挥手,道:「我是整不了啊!」 听楚安民这话,宋志远、赵子阳在一旁连连点头。 「行!」赵军道:「咱尽可量挑那个隔路色,完了楚局你拿回去以后,找人给它熟了。熟完了,你找人拧个夹子,缝到它嘴里头。」 「那是干啥呀?」楚安民不解地问,然后就听赵军往自己脖子上比划着说:「这么围上,一捏那嘴丫子,夹子正好夹尾巴上,这不就围住了吗?」 「哎?」楚安民眼睛放光,惊喜地看向赵军,道:「你这招好啊!你行啊,赵军,脑瓜够用啊!」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这招不是他想出来的,而是十年后,真皮的狐狸围脖都是这样的,都是狐狸嘴叼狐狸尾巴。 笑声落下,赵军忽然想到一事。别看现在狐狸皮不值钱,十年后一禁猎,那可是了不得了! 尤其是东北人爱皮草,在人工饲养的貂皮没大规模进入市场的时候,一件貂皮衣都十几万、几十万。 一条狐狸皮围脖,几千块甚至上万块。正是因为这个,导致两千年后hb秦皇岛一带的农村,全是养狐狸、养貂的。 此时的赵军,忽然想到自己老娘明年收山货的时候,可以主收狐狸皮。 这些皮熟好了存起来,等到98年禁猎以后,价格疯涨的时候再拿出去卖,那岂不赚翻了? 想到此处,赵军与楚安民相视一笑。 楚安民笑,是小赵炮果然靠谱,等这狐狸围脖做好了,自家闺女不得高兴坏啦。 赵军笑,是笑楚安民无意间让自己想到了一个发财的路子。 这买卖干好了,才是成百上千万的大买卖! 这一笔买卖掏上,别的不用说 。就这几家人在林区生活,即便禁猎以后,也能整天胡吃海塞。 就在赵军胡思乱想时,宋志远指着北边,道:「他们来了!」 解臣驾驶解放车,一路而来。 停车后,解臣紧忙推开车门,窜下车箱。 陶大宝摇下车窗,冲楚安民喊道:「我们不下去了哈!」 楚安民向二人招了招手,然后就盯上了解臣从后车箱接下来的长布包。 等解臣来给赵军送兵器时,楚安民好奇地问道:「小解,那啥呀?」 「这是我……」解臣刚要说那套词,就被赵军打断。 「楚局,这是那啥……」赵军解开系布包的十字花,一边展开那布包,一边对楚安民说:「一个大铁钎子,一个长杆钩子,没准一会儿掏洞能用上。」 「汪汪……」 「嗷嗷……」 赵军话音刚落,下车与没下车的猎狗纷纷开声。 最先下车的黑虎,更是拽得王强直往前出溜。李武波见状,急忙出手忙住王强拽住黑虎。 之前赵家帮赴永兴追杀熊鬼子的时候,李武波与赵家帮合作过,还帮着赵家帮牵狗来着。 当时他没轮的上牵黑虎,但就小青龙蹿起来,李武波拽着都感觉吃力。 更何况黑虎了。 这是过冬,稍微掉了几斤膘,但黑虎体重也在一百二十二三十斤左右。它身体又好,当它发力时,王强根本拽不住。 李武波紧忙伸手帮忙,才将黑虎勒住。 赵军抬眼望去,眼看黑虎望着西边杨树林。 「老舅!」赵军抬手,道:「把黑虎撒开!」 「好嘞!」王强答应一声,一扽链马扣,黑虎脖上绳开,大黑狗一蹿就出去了! 「嗷嗷……」黑虎跑,则开哐(kung)。 它一叫,其它没能出击的猎狗纷纷急得乱叫,一个个扯着绳子。 「顺子,上车!」赵有财大声呼喊林祥顺,赵家帮的司机是解臣,赵家猎帮司机则是林祥顺。 随着赵有财一声令下,人、狗皆分成两帮,跟着赵军的留下,跟着赵有财的上车! 免费阅读. 第七十五章.手拿把掐VS小菜一碟 虽然冬天树叶凋零,但成片的杨树林,粗壮的树干仍遮挡人的视线。 随着黑虎跑进杨树林里,未能出战的狗急得嗷嗷叫。这叫声扰人耳朵,让人听不着林子里的动静。 「宝玉!」赵军大手向李宝玉挥手,李宝玉一手提着抄网,一手将大铁钎子和长杆尖钩抓着,迈开大步跑向杨树林。 眼看李宝玉快到林子前,赵军喊赵子阳道:「子阳哥!」 宰相门前七品官,身为楚安民的秘书,赵子阳在林业局也不是一般的人物。 下属林区,小林区的场长都不被他放在眼里。像永安这种大林区,也只书记和三大场长能和他说上话。 像赵军这种组长,还是副的,除非是家里关系硬,否则赵子阳都不搭理这个级别的。 赵军家关系硬,仅是在永安林区,但架不住赵军自身硬。最关键的是,赵子阳他老板得意赵军。 端谁碗,就得看谁的脸色。 据赵子阳观察、分析,以赵军的能耐,再加上有赵威鹏、陶大宝这些关系,使得赵军在楚局长面前说句话,绝对比自己这个秘书好使。 所以借着昨天在赵家赴宴,赵子阳就和赵军论上兄弟了。 「哎!」听赵军喊自己,赵子阳乐呵地答应一声,然后扽绳子,放出了黄龙。 无了束缚,黄龙一纵就蹿出去了,它身子压得很低,飞快地向林中奔跑。 此时杨树林里,黑虎正追逐着一只灰狐狸。 那灰狐狸像个球似的,瞅着很胖,实际是冬天气温低,它在秋天时换了一身又厚又密的毛才导致的。 这狐狸体重在十二三斤左右,在狐狸里,它可算是大个了。 但和黑虎比,它连黑虎体重一百后面那个零头都不够。 不过身材小巧,有小巧的好处。 灰狐狸闪展腾挪,灵活多变。像那一些小的树空,它能过去,黑虎就过不去了。 所以,灰狐狸一直在戏耍黑虎,带着黑虎不断绕圈。 但随着黄龙加入,两只狗配合着堵仗,灰狐狸就受不住了。 它是这里的坐地户,熟悉这林子的地形。于是在绕过一棵杨树时,灰狐狸瞬间没影了。 原来在那棵杨树下,树根处似乎是獾子没掏完的洞,灰狐狸到这里,一头就扎了进去。 扎进去以后,灰狐狸将身一拧,后脑、脊背靠着树洞内壁,嘴和四爪朝着洞口。 黑虎到洞前,将狗嘴往洞里一插,灰狐狸一爪子拍了过来。 要是实心眼的狗,必然要挨这一下子,但黑虎嘴往洞里试探,感觉头进不去,它马上就撤出来了。 然后,黑虎就用一双爪子在洞口扒。 扒了两下,黑虎就停爪了,因为冬天地都冻上了,它扒不动。 这时,黄龙和李宝玉一前一后地来了。 洞口处一黑,狐狸敏锐的嗅觉又嗅到了一个陌生的气味。 紧接着,一根尖细的钩子头捅了进来,狐狸前爪挠、后爪蹬,发出声声尖叫。 它原以为就两个狗,要不然也不会往死胡同里钻。这跑到这里面,灰狐狸是彻底没了逃生的机会。 李宝玉感觉这洞里确实有东西,但这洞穴工程没竣工,洞口大、洞穴浅,钩子探进去,狐狸不像獾子那样会一口咬钩。 但李宝玉并不着急喊人,因为他在到张援民家取东西的时候,张援民问他借兵器干啥,李宝玉说要去抓狐狸。 然后,张援民叫他附耳上前。 想起张援民告诉自己的话,李宝玉喃喃道:「我张大哥躺炕上以后,办事越来越手拿把掐了。 嘀咕完,李宝玉起身,将钩子往旁边一立,转身时从后腰拔出侵刀,一连砍下五根杨树枝。 每一根杨树枝,李宝玉都取粗的那段,三下五除二地削出五根卡巴拉棍。 「去!去!」李宝玉回到树前,伸手推开黑虎和黄龙。 猎狗都聪明,知道自己弄不出那狐狸,人一推,它们就退到了一旁。 李宝玉先将抄网放在树洞旁,以便自己伸手就能拿过来。 然后,李宝玉拿着卡巴拉棍,用力往洞里一怼。 卡巴拉棍前面的v字头不大,张开角度大概在一百度左右。被李宝玉用力抵在灰狐狸身上,灰狐狸猛烈地挣扎,并伴随着尖叫。 李宝玉用力将卡巴拉棍一拧,抵在狐狸身上的v型头一转,转动过程中,v型头紧紧地拧住了一撮狐狸毛。 「嗷啊……」洞里的灰狐狸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但其实它没有多疼,主要还是害怕。 李宝玉脚尖抬起,将棍把踩在脚下,然后拿过另一根卡巴拉棍,仍然重复之前的动作。 很快,五根卡巴拉棍拧在灰狐狸身上,灰狐狸怎么抓、怎么踹,也弄不掉这些卡巴拉棍。 这时,李宝玉想起了赵军的叮嘱,他从兜里拿出子弹哨,连连吹响。 「楚局!」听到口哨声,赵军对楚安民道:「拿下来,咱过去吧。」 「咱还过去吗?」在这卖呆半天的楚安民,指着荒凉地上的一个个狐狸洞,问道:「咱抠这些洞就完了呗。」 「不是,楚局。」赵军忙道:「宝玉招呼咱们,肯定是有他的原因。咱过去呢,给你拍个照,留个纪念啥的。」 「嗯?」楚安民眼睛一亮,不知道从时候起,楚局长喜欢上了照相。但在下其它林区的时候,即便是在林海里穿行,楚安民也没有拍照的欲望。 因为大山、大林,他见的多了。 但赵军一提,楚安民瞬间来了兴致,他转头看向赵子阳。 赵子阳见局长看向自己,笑着向楚安民点了下头。 楚安民下意识地一撇嘴,看得赵子阳一愣,好在有赵军在旁边提醒,道:「子阳哥,赶紧拿相机去。」 「哎!哎!」回过神来的赵子阳,忙不迭地答应两声,然后向吉普车跑去。 这时赵军回身,单掌向下一压,对青龙、黑龙、小花说道:「在这儿等着!」 说完,赵军又叮嘱解臣,说:「小臣,你留下看狗!」 「哎!」解臣很痛快地答应一声,他对抓狐狸丝毫不感兴趣。 赵军、楚安民在前,宋志远落后两步跟着。这时,赵子阳拿着相机追过来,笑呵地对楚安民道:「楚局,一会儿还我给你拍!」 「还?」被赵子阳这样一提醒,楚安民想起了之前过境虎、熊霸王送到林业局后,赵子阳给自己拍的那些照片。 「给我拿来吧,你!」楚安民一把夺过相机,下意识地想给赵军,但他手上动作停住了。 楚安民没直接那么做,是怕赵子阳会与赵军心生嫌隙。 四人两前两后地进到林子里,黑虎、黄龙双双奔赵军而来,前蹿后跑地陪赵军过去。 「楚局!」看到楚安民过来,李宝玉乐呵地向领导打了声招呼。 「哎!」楚安民点了头,很感慨地道:「这大个子长的!真好!」 李宝玉大高个,长的一般人,但虎头虎脑的,看上去特别威武。 听局长夸自己,李宝玉呵呵一笑,道:「楚局,拿下了!」 「嗯?」楚安民一怔,目光向下落在李宝玉脚踩的五根杨树棍上。 这时李宝玉蹲下,使双手将 五根杨树棍拢在一起,然后向楚安民一笑,道:「楚局,你一拽这把棍子,就给那狐狸带出来了。」 「是吗?」楚安民快步向前,来到树前弯腰、歪头往洞里一瞅。 洞里黑,楚安民只看到一双琥珀色泛着幽光的眼睛。 楚安民是当过兵的,自然不会怕这个。可当他刚伸手要接棍子的时候,赵军在后面喊道:「楚局,等一下!」 「啊?」楚安民回头,略带急切地问道:「咋地了,赵军?」 「楚局!」这时赵军正拿绳子在拴狗,见楚安民看来,赵军忙道:「你给那狐狸拽出来的时候,我给你拍一张。这你拿回去,给你家夫人、闺女一看,知道这是你亲手为她们打的!」 「嗯!这个行!」楚安民一听,眼睛更亮了。 来时在车上,赵军就建议多打几个狐狸。然后让楚安民挑两个,回去做好围脖,给他闺女一个,再给他媳妇一个。 楚安民一听,瞬间想到等围脖做好,忽然给媳妇一个惊喜,那媳妇得多高兴啊。 现在赵军又给他提了一个好建议,送礼送的是真心,有什么比楚局长亲手抓狐狸做的围脖,更能表达对妻女的心意呢? 楚安民越想越高兴,抬手指着赵军时,手指连摇两下,道:「你呀!我就说给你调局里去,你说啥不干!」 「哈哈。」赵军一笑,道:「楚局,我就不去了。我在山里,你那边缺啥、少啥、想吃啥了,你跟我说一声,我这边也方便给你安排。」 拒绝的话,都让赵军说得让人那么舒服,楚安民转头看向赵子阳、宋志远时,摆手比划道:「你俩瞅啥呢?帮赵军牵狗啊!」 说完,楚安民抬手从脖子上摘下相机,招呼赵军道:「赵军,你过来给我拍照。」 「哎,好嘞,楚局。」赵军应下,然后将手里绳子交给赵子阳、宋志远,并向二人微微点头表示歉意。 赵子阳、宋志远都是重重地点头,表示自己理解。 「子阳哥,这狗你可得拽住了!」眼看赵子阳接过拴黑虎的绳子,赵军连忙叮嘱他。 「嗯呐,赵军,我知道。」赵子阳接过绳子,笑道:「拽个狗,还能拽不住吗?这不小菜一碟么?」 「嗯?」赵军一怔,这话他倒是第一次听,但这种说话口气让他感觉似曾相识。 「赵军,快来!」楚安民还着急了,出声催促赵军。 赵军回应一声,跑到楚安民跟前,接过相机并将其打开。 「楚局,你慢点拽!」赵军先端起相机试了试,然后一手拿住相机,一手指着洞口,对楚安民说:「你给那狐狸拽到这儿,露个边的时候我给你拍一张。 完了呢,你别动。我喊一二三,喊到二的时候,你一猛劲儿就给拽出来。你给它那么往上一举,我喊三的工夫就给它拍上了。」 「啊!好!」楚安民点头,笑道:「那我往出拽了啊!」 「慢点,楚局!」赵军先叮嘱楚局长表示关心,紧接着又唤李宝玉道:「宝玉,你拿抄网看着点,别整不好再给楚局咬了。」 「你放心吧,哥……我咋也不能让它咬着楚局呀!」李宝玉那是读过书,好话说的可溜了。而他说完,就抄起棍棒守在一旁。 楚安民双手将五根杨树棍握在一起,慢慢地往出拉扯。 赵军在他左边,端着相机;李宝玉在他右边,拿着棍棒。 看到这一幕的赵子阳、宋志远对视一眼,二人吃味的同时,心里更多的是庆幸。 庆幸的是,赵军、李宝玉这两个小子不进城。不然的话,正好一个秘书、一个司机,还有他俩什么事儿啊? 随着楚安民 拉扯,洞中灰狐狸撕心裂肺地尖叫。 此时的它头朝洞里,屁股朝外。五根卡巴拉棍,三根都拧在它肚子上。 另外两根,一根拧在脖子上,一根拧在尾巴根子上。五大撮毛被这么拧着往出拽,灰狐狸既挣脱不开,也拽不过楚安民。 楚安民是第一次拽狐狸,但他之前钓过鱼,他用一股寸劲和狐狸纠缠,以防拽掉狐狸身上的毛。 整个狐狸,从脖子到尾巴根都被控制住了,所以这灰狐狸先出来的,是四只抱蹬杨树棍的小爪子。 灰狐狸感觉到了危险,它那爪子不断蹬挠着树棍。 「好啦,好啦!」楚安民向赵军发出提醒,同时手上停止动作。 「楚局,再往外拽一点点也行。」镜头后的赵军指挥,道:「千万别让它咬着啊。」 楚安民没说话,但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听那边发出清脆的「咔嚓」一声。 「楚局准备!」拍完一张照片的赵军,调整了一下,好让楚安民上半身都能出现在镜头里。 「一,二!三!」紧接着,赵军喊出一二三的同时,楚安民双臂发力将灰狐狸举在半空。 这可把狐狸吓坏了,吱吱的叫个不停。 接下来,就该李宝玉拿抄网上前,将狐狸兜在抄网里,然后往树上一拍,让狐狸内脏破损而亡。 这样,能尽可能地不损伤到皮子。 可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哎呦我艹」! 一阵恶风奔楚安民而去! 灰狐狸出洞时,黑虎、黄龙就一直在叫。随着赵军喊三,楚安民举起灰狐狸,黑虎纵身向上一蹿高,赵子阳就拽不住了。 麻绳脱手的一瞬间,撸得他掌心火辣辣的疼。 「嗷嗷!」黑虎两纵就来到了楚安民面前,直接将身往起一立。 黑虎倒是没扑到楚安民,但把楚安民吓了一跳,什么玩意,黑乎乎一个大影子就过来了。 受惊的楚安民胳膊一动,下意识地想要挥手去打。但随着他胳膊一沉,黑虎张嘴就把灰狐狸夺过来了。 「哎!」赵军大喝一声,他这一喊,黑虎撒腿就跑。跑到一棵杨树后,脊背往上一弓,用力地晃着狗头。 狗头晃动,灰狐狸也跟着被甩动,赵军等人看眼着一撮撮毛从灰狐狸身上掉下。 免费阅读. 第七十六章 纪录片林区新生活之富裕的赵家 「虎子!」赵军大喝一声,扑奔黑虎而去。 听到熟悉的声音,黑虎停下甩狐狸的动作,歪头挑眼一看,见赵军气冲冲地向它过来。 狗是能看出来人脸色的,黑虎一看不对,就有了跑的心思。 可它想起步就已经晚了,赵军窜过来一把揪住黑虎脊背上的皮毛。 黑虎胖,皮下脂肪厚,跑起来身上肉都一颤一颤的,被赵军抓住,黑虎当即放赖,将身往旁边一栽,就地便要躺下。 这是黑虎犯错误即将挨揍时的惯用手段,往地上一趟,再把肚皮朝上,露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这时候,灰狐狸从黑虎嘴里挣脱,但它那小身板,哪扛得住黑虎那样抡? 黑虎一咬、一甩,灰狐狸脊椎、肋骨都被咬断。 灰狐狸没死,躺在地上以一双前爪胡乱地刨着雪,嘴里发出声声呜咽。 赵军看了一眼,感觉心里很不舒服。就像王美兰说的,杀生可以,你得给它个痛快。 「我特么……」再看狐狸身上的毛,这儿秃一块,那儿秃一块。 赵军伸手就要打,却听楚安民喊道:「别打狗!别打狗!」 楚安民是个喜欢狗的,第一次和赵家帮打猎的时候,楚安民就讲过他家以前的大黑狗,讲过他为了养狗不挑好的楼层,而选则一楼的亲身经历。 听楚安民呼喊,赵军顺势松手,但却指着黑虎,道:「楚局,这狗太缺德了!」 这就跟自家孩子在外面犯错误了,家长拽过来就要打,但旁边人一劝,就立刻收手是一样的。 「哎呀!」楚安民过来挤开赵军,伸手摸了摸黑虎,道:「一个哑巴牲口不懂事,那哪能打呢?」 说着,楚安民往前探身,看了眼那还在挣扎的灰狐狸,楚安民微微摇头表示惋惜。 这时,李宝玉、赵子阳、宋志远全都聚了过来。 楚安民隐晦地瞪了赵子阳一眼,瞪得赵子阳心里惴惴不安。 但楚安民没当着赵军、李宝玉的面埋怨赵子阳,只对赵军说:「赵军,咱还咋整啊?」 「咱只能撒狗了。」赵军道:「先搁这两片林子划拉一圈,尽可能地抓。到最后实在抓不着了,咱再抠那狐狸洞。」 信任就像一张白纸,污了就很难再恢复。 而赵军从未让楚安民失望过,所以楚安民对赵军,那叫一个信任有加。赵军说什么,楚安民就信什么。 就这样在赵军的安排下,李宝玉、解臣皆手持抄网,配合猎狗在杨树林里搜寻、围堵狐狸。 与此同时,赵家院里的两口大灶又冒烟了。一口大锅,锅边冒着黄烟,锅里面熏着猪蹄。 昨天菜太多了,酱好的猪蹄都没有上席的资格。今天熏一下,切了当凉菜吃。 而旁边那口锅里,烀的是满满一大锅的羊蝎子。 这么多羊蝎子,一只羊都不够,是两只公山羊贡献出来的。 此刻赵家帮、赵家猎帮的战况尚不明了,但在他们走后,王美兰大开杀戒,连锤了两只公山羊,吓得小毛驴一早晨都没吃饭。 当录像组三人回来的时候,女人们已经在扒羊皮、分羊肉了,那阵仗看得苏香莲、刘贵海和侯景林一愣一愣的。 本来有副台长的叮嘱,苏香莲想回来以后,就劝王美兰今天简单吃口就行。 但回来一看,人家都把羊杀了,这时候再劝就浪费人家一番心意了。 看到三人回来,王美兰很是热情地招呼他们到案板前,看着一块块用黄油纸包卷起来的羊肉,王美兰向他们宣布今天中午吃涮羊肉的好消息。 「姨啊,咱吃啥都好说。」 苏香莲抿了抿嘴唇,将副台长的叮嘱抛到了永安的深山老林里,然后对王美兰说:「关键咱得开拍了。」 「拍呗!」王美兰手一比划,道:「你没看出来吗?我们这帮人都准备好了!」 王美兰说话时,老太太从屋里出来。但她没和王美兰站在一起,而是到了西边,那里站着杨玉凤和小铃铛。 然后这帮女人好像有意似的分开两边,东边人多,西边人少。 「这是……」苏香莲皱眉看着西边三人组,感觉哪里不对劲。 「这是干啥呀?」看出端倪的刘贵海,看着老太太笑道:「大娘那破棉袄是净意儿穿上的?」 净意儿是这边方言,就是故意的意思。 这时,苏香莲忽然反应过来哪里不对了。 两帮人泾渭分明,而分明就分明在衣着上。 西边三人组,老太太、杨玉凤和小铃铛,都穿的破衣烂衫。 昨天一张桌吃饭的时候,小铃铛在李家吃,但老太太、杨玉凤都是和苏香莲一起吃的。 苏香莲清楚地记得,那桌上没一个穿得差的,都是新做的小薄棉袄。 就今天早晨,老太太还穿的溜光水滑呢。 这才多一会儿啊,老太太身上穿的衣服都大布丁摞小布丁。而杨玉凤和小铃铛,竟然也是如此。 这就让苏香莲搞不懂了。 不光苏香莲不懂,刘贵海和侯景林也看不明白。 「闺女!」王美兰拉过苏香莲,笑道:「咱不是拍gk以后我们林区的崭新面貌吗?」 「啊,对呀!」苏香莲点头,道:「姨,这不是昨天你提的么?你咋还问我呢?」 「不是,闺女,我是啥意思呢?」王美兰抬手,向西边三人组比划了一下,然后才对苏香莲说:「你拍他们两家,就是之前。你拍我们这几家呢,就是之后。」 「啊?」苏香莲似懂非懂,王美兰又进一步解释说:「这样不能有个对比吗?」 「啊……」苏香莲明白了,难怪那仨人穿成那样子呢。 「嫂子。」这时,刘贵海问王美兰:「我明白你那意思了,让我们上他们两家拍困难去,但他们两家不是不困难吗?」 「不困难!」王美兰摆下手,说:「但人家那边都安排好了,你们一会儿去了就知道了!」 刘贵海闻言,先是看了看侯景林,然后又看了看苏香莲。 三人都没说话,就是都感觉这样拍很靠谱,同时也感觉这样拍特新颖。 本来按他们的想法,是在拍这几家之前,先由苏香莲口述昔日林区的困难情况,然后再拍设这几家的富足,以此来形成对比。 但口述没办法给观众带来直观的感受,而按王美兰的想法拍摄,那就非常直观了。 「行,嫂子。」刘贵海一笑,对王美兰说:「那咱就按你说的那么拍。」 刘贵海此言一出,王美兰等人也都笑了,笑的最开心的当属小铃铛。 在录像组三人回来前,杨玉凤带着小铃铛匆匆赶来,又传给了王美兰一个纸条。 那纸条,仍是张援民口述,小铃铛代笔。 王美兰看完当即立断,去东院老孙家借了一件破棉袄,给老太太套上了。 七家人,唯独让老太太和张家装穷是有原因的,原因就是他们两家没有电视。 其他五家屋里都有电视,想装穷都不成。 见录像组同意,王美兰把手一挥,让众人各回各家准备。 先拍的肯定是赵家,而就在王美兰招呼三人进屋时,苏香莲却要从院外开始拍。 苏香莲特别喜欢赵家的大红 灯笼和万朵腊梅花,尤其是晚上,大红灯笼一晃,下面帐子的万朵腊梅花晶莹粉透,煞是好看。 苏香莲提议,今天稍微晚一点走,四点多钟、五点多黑天的时候再走。 那时候把大灯笼点着,拍那么一组镜头,作为片子的结尾,寓意林区新生活红红火火、花团锦簇。 苏香莲提议,得到了刘贵海、侯景林的一致赞同,听得王美兰心花怒放。 七家人各回各家,录像组先从赵家开拍。 王美兰、周建军,还有抱着周到的赵春进屋,周春明出来看锅。 那么大个书记,在外面看着锅熬羊汤。 而周春明不在屋里的原因,一是他已经拍过两次了,二是怕拍出去让人误会他和王美兰是两口子。 赵家屋里,王美兰、赵春、赵虹、赵娜、周建军、小周到,六口人上身都穿着九成新的小棉袄,下身都穿着水洗布裤子,脚上棉鞋都是新的。 王美兰、赵春母女二人更是穿金戴金,屋里的摆设倒是普通,但看东边炕柜下,摆着两个孙悟空书包。书里往里,是一排毛绒玩具。 这年头,城里孩子能有这些的,那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此时赵虹、赵娜伏在炕桌上,用蜡笔在纸上画着小猫、小熊。 她们是照着画的,在因为在两个桌上,一边坐着小猞猁,一边坐着小黑熊。 小猞猁打着哈欠,一撮毛的耳朵一动、一动,它想走但不敢。 小黑熊拍在桌子上睡觉,这小东西一点都不怕人,不管谁来,它就是睡。 王美兰、赵春、周建军笑呵呵地坐在炕沿边,看着录像组三人。 苏香莲、刘贵海、侯景林看着这一家,感觉有些不对,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开场白已经在外面说完了,很简单的几句话,意思是他们来林区走访,到了一户人家,看他家院门、帐子新颖、特别,就进屋来采访一下。 镜头中,苏香莲进屋自报家门,获得了王美兰的许可后,苏香莲拿着向王美兰问道:「阿姨,您贵姓啊?」 「我免贵姓王,叫王美兰。」王美兰笑着说完,苏香莲看向赵春、周建军,却仍问王美兰说:「王阿姨,这几位都是您家里什么人呐?」 王美兰抬手向周建军时,镜头一下就移了过去。 「这是我姑爷周建军。」随着王美兰的介绍,还不满三十的周建军,脸上都笑出褶子了,他连向镜头点了两下头。 「这是我大闺女赵春。」镜头移动到赵春,这两口子表情差不多一样。 「还有我小外孙,叫周到。」赵春怀里的小周到也闯荡,面对镜头小嘴一咧,然后把手指头塞进了嘴里。 介绍完那一家三口,王美兰又介绍赵虹、赵娜,两个小丫头齐齐向镜头咧嘴笑。 「王阿姨家里还有什么人啊?」苏香莲再问,王美兰道:「我老头儿跟我儿子,他俩……」 说到此处,王美兰卡壳了一下,但她反应很快,稍微停顿便继续说道:「上班去了。」 「嗯?」一旁的周建军一怔,心想:「人家都上班了,那我这是干啥呢?我氓流子?」 这时,苏香莲空着的手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一摆,给了刘贵海一个信号。 然后,镜头追随着苏香莲,照到了赵家那台彩电。 「王阿姨,你家都买彩电啦?」苏香莲故作惊奇地问,王美兰呵呵一笑,起身走过去摘下电视罩,笑道:「嗯呐,21寸的。」 苏香莲三人昨天就见过赵家的彩电,对此三人表示无语,他们仨也就苏香莲家有台18寸电视,而且还是黑白的。 至于刘、 侯两家,他们还都听收音机呢。 「王阿姨,这彩电得不少钱呢吧?」苏香莲往主题上引,王美兰无所谓地一摆手,道:「哎呀,没几个钱,不到三千块钱。」 苏香莲、刘贵海、侯景林:「……」 「花两千九买的。」王美兰又补充一句,紧接着赵春抱着孩子过来,娘俩蹭个镜头的同时,赵春道:「哪有啊,妈?不是三千吗?」 「啊?是吗?」王美兰咔吧下眼睛,似乎想起了什么,当即说道:「是两千九,但咱没有票,又花一百块钱淘腾个票嘛。」 「嗯,是那么回事儿,咱们说的对!」周建军附和一声,顺便也蹭了个镜头。 苏香莲干笑一声,再问王美兰说:「那王阿姨,您家得是万元户了吧。」 这年头的万元户可了不得,这时候的一万块钱,差不多能顶2020年后的两百万。 「哎呀!」王美兰笑着一摆手,刘贵海从镜头里都能清楚地看到,王美兰手腕上的金镯子和手指上的金镏子。 王美兰笑道:「打多暂就是了。」 苏香莲、刘贵海、侯景林:「……」 打多暂是东北方言,意思是已经很久了。 苏香莲抿了抿嘴,又问王美兰说:「那王阿姨,咱们家成为万元户的收入来源是什么呢?」 「什么?」王美兰一怔,这时周建军凑过来,小声说道:「妈,人家问你,咱家钱怎么挣来的。」 「唉呀!」提起这个,王美兰长叹一声,道:「我们家挣钱也不容易,那都是我儿子一刀一枪打出来的。」 苏香莲、刘贵海、侯景林:「……」 免费阅读. 第七十七章 .纪录片林区生活之书香门第李家 「停!」王美兰那话一出,录像组三人都一脸惊愕地看着她,苏香莲、刘贵海没反应过来,还是侯景林喊了一声停。 通过这两天接触,录像组三人知道王美兰是好人,这几家也都是好人。 但唠嗑没有这么唠的,还一刀一枪打出来,你儿子是宋太祖啊?你当打江山呐? 「嗯?」王美兰一怔,自己说的正起劲儿呢,咋就喊停了? 「姨呀,话不能那么说。」苏香莲道:「那么说话,容易让人误会。」 「可不咋地!」刘贵海笑道:「嫂子,你说的像胡子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儿子打家劫舍呢。」 「那才不是呢!」王美兰不高兴,道:「我儿子是打猎挣钱,我儿子打一个黑瞎子胆,就卖一千来块……」 听王美兰语气不好,刘贵海刚想道歉,却听王美兰道:「这不比胡子挣钱多啊?以前那胡子,我也不是不知道,那一个个穷的叮当响,都搁山沟子种烟葫芦,要不是我爸接济他们……」 「妈!妈!」周建军连忙拦住王美兰,然后向录像组解释道:「我们家大姥爷,以前帮助过抗联。」 「啊……」苏香莲想了想,对王美兰说:「姨呀,马上咱们再开机,然后我再问你,你就说你家我赵军小弟打猎挣的钱。」 经过苏香莲的纠正,王美兰改了自己的用词不当,重新概括了一下自家的主要经济来源。 顺着话茬,苏香莲聊到了王美兰的儿子,聊到了赵家如今的美好生活,聊到了赵家的五间大瓦房和一水的家用电器。 随着苏香莲说要去赵家新宅参观一番,赵家老宅的拍摄暂时告一段落。 刘贵海那边关机,王美兰带着姑娘、姑爷、小外孙去自家新宅子等着。而录像组却先到隔壁,就近拍摄李家的镜头。 「请问家里有人吗?」镜头随着苏香莲进门,看到金小梅正坐在锅台前摘木耳呢。 「哎呀!」金小梅装作一副诧异的样子,起身问道:「你们是?」 「婶子您好。」苏香莲很客气地说:「我们是山河电视台的,今天来到咱们永安林区,是想录制一期林区人的新生活。」 「啊?电视台的?」金小梅一脸的惊喜交加,道:「快请进、快请进。」 说着,金小梅抬手将人往屋里请。 苏香莲面带微笑地走进李家东屋,进门的一瞬间,她愣住了。 李家东屋,炕上摆着一张炕桌,李小巧伏着炕桌,写着毛笔字。 李如海站在地上,背着双手,看着她妹妹写字。 这时,金小梅在苏香莲身旁笑道:「我们家屋里也没收拾,别嫌乎哈。」 「呵呵。」苏香莲干笑一声,李家屋里的家具摆设,比隔壁赵家老宅还带派。 这是因为赵家明年就搬新房去了,所以老宅这边没怎么收拾,家具也老旧。 但李家就不一样了,明年李宝玉分家单过,李大勇四口还得继续在这个家生活。 所以趁着给李宝玉收拾房子,李家这边也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屋里虽没重打家具,但也都上了蜂蜡。 而且在秋天的时候,还为窗户框、门框、门板刷了新漆。 但房子不重要,关键是那李家兄妹俩。李小巧跪坐在棉垫上,像模像样地写着毛笔字。 李如海头戴旱獭帽、脚穿军勾鞋,一身中山装。背着双手,领口的口袋里还插着钢笔,苏香莲感觉自己单位的台长都没这么气派。 听见金小梅招呼客人进屋,李如海微微转头,李小巧抬头,兄妹俩几乎同时向镜头点了点头。 然后,李小巧继续低头写字。李如海则转过身, 冲着镜头一笑。 苏香莲咔吧下眼睛,心里感觉怪怪的,但没挑出来什么大错,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演。 「婶子,您贵姓啊?」苏香莲问金小梅,金小梅笑道:「免贵我姓金,我叫金小梅。」 「这两个是您的儿子和女子么?」苏香莲再问,金小梅点头道:「是,这个是我小儿子……」 说话时,金小梅手往李如海这边一比划,李如海当即接过话茬,笑着向苏香莲拱手,道:「忽有贵客上门来,在下永安李如海!」 苏香莲一怔,紧接着那写字的李小巧抬头,道:「丁是丁来卯是卯,小女名叫李小巧。」 苏香莲、刘贵海、侯景林:「……」 金小梅看看儿子、看看女儿,心中很是不喜,这一双不孝的儿女,怎么不给老娘安排一句? 「呵呵。」苏香莲略带尴尬地一笑,看向这屋里唯一一个比较正常的人,说:「婶子,你们家孩子都挺有文化哈!」 「啊……」金小梅刚要开口,就听那李如海道:「富家不用买良田,学识渊博好少年。」 「嗯?」苏香莲一怔,就听李小巧道:「谁说女子不如男,四代书香美名传。」 苏香莲、刘贵海、侯景林:「……」 录像组三人都懵了,先拍赵家,然后拍李家,这都是事先商量好的。 但李家兄妹的这些台词,事先可没和录像组商量过。 可想到李如海口中「富贵不用买良田」,还有李小巧说的「四代书香美名传」,苏香莲心头一动,想着把话题引到读书上进这方面,播出去也算是正能量了。 想到此处,苏香莲一笑,对金小梅说:「婶子,你家这两个孩子都挺优秀。」 金小梅咧嘴一笑,镜头扫过,李如海、李小巧也淡笑着点头。 可随着金小梅招呼苏香莲坐下,刘贵海控制着镜头向前一扫,扫到了李小巧写的毛笔字。 镜头一顿,迅速划过。 刘贵海想骂人,但李小巧一个小女孩子,刘贵海最终还是忍住了,只在心里吐槽一句:「那破字写的,跟老蟑爬的似的!」 老蟑爬的是本地方言,意思是把蟑螂丢进墨水瓶里,然后再将沾了一身墨的蟑螂弄出来丢在纸上。 蟑螂在纸上乱爬,会将自己身上的墨水蹭在纸上,留下不规则的墨迹,以此来形容人字写的磕碜。 刘贵海透过镜头看了一眼,只见李小巧白白净净的小姑娘低头写字,一脸的认真,为这屋中气氛增添了几分恬静。 但一想到那纸上的字迹,刘贵海眼前的美好瞬间都荡然无存。 和刘贵海不同,苏香莲的注意力主要都在李如海身上,她将话筒递到李如海面前,主动询问:「小李同志,你平时喜欢阅读哪方面的书籍呀。」 「呃……」李如海眼珠一转,道:「我读书比较杂,但我最喜欢看诸子百家。」 「啊?」苏香莲心中一惊,诸子百家那可是大学问呐。 她并不怀疑李如海说话的真实性,因为十四岁的林区少年,只要他能提到「诸子百家」这四个字,在苏香莲看来,那他就是真懂! 苏香莲的文化水平属实不低,她面对镜头,侃侃而谈道:「从我们进到这个家里,就能感受到浓浓的文化氛围,这在以前的林区是很少能见到的……」 苏香莲说这些话时,刘贵海控制镜头扫过一身儒雅的李如海、恬静练字少女李小巧,扫过李家略带古色的柜子,扫过…… 当镜头扫过一大摞小人书时,顿了一下,然后迅速转回到苏香莲。 见刘贵海给自己使眼色,苏香莲知道刘叔让自己赶紧往下进行。 苏香莲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相信刘贵海。 「婶子。」苏香莲笑着问金小梅说:「能看的出来,你们家的生活水平不错啊。」 「哎呀。」金小梅笑道:「还行吧,这两年咱生活属实是好起来。」 她这话属实是没毛病,家里生活确实刚好了两年。 但在苏香莲看来,金小梅刚才这句话很扣主题,于是她又对金小梅道:「婶子,我看咱家也买彩电了,也是21寸的。」 这时,镜头扫过李家的大彩电。 「哈哈……」金小梅得意地一笑,手往门外一指,说:「那屋还有一台呢。」 苏香莲、刘贵海、侯景林:「……」 「婶子,你家怎么买两台电视呢?」苏香莲不解地询问,金小梅也不说她大儿子要分家,只道:「那咋整?这几个孩子总拥呼看电视吵架,他要看这个,他要看那个的。」 「就因为这……买两台电视?」苏香莲咔吧下眼睛,随即笑道:「但从这里能看出来,婶子家的条件确实不错。」 「呵呵……」金小梅笑的可开心了。 苏香莲嘴角微扯一下,然后问道:「婶子,你们家里一共是几口人呐?」 「五口。」金小梅说:「还有孩子他爸和我大儿子。」 「那他们是上班了吧?」苏香莲明知故问,金小梅也含糊一抬手,道:「嗯呐,他们一天工作都挺忙的。」 「那他们是干什么工作的?」苏香莲继续问,但和在赵家时相比,苏香莲换了一种问法。 「我家孩子他爸叫李大勇,在林场调度工作。」金小梅没忘了宣传自家男人,道:「我大儿子叫李宝玉,在林场车队当司机。」 「婶子,那我方便问一下么?」苏香莲道:「他们的工资大概都是多少呢?」 「这倒没啥不方便的。」金小梅说:「我家孩子他爸,一个月能开一百二十一块四,我大儿子工资加补助是四十二块八毛五。」 这人真实在,回答的真详细。 「这……」苏香莲眼睛在屋里扫了一圈,最终停留在那台21寸的大彩电上。 「婶子,你家门五口人?」苏香莲说这话时,金小梅连连点头,可紧接着苏香莲就问:「两个人上班,他们的工资不到一百七十块,那是如何维持现有生活的呢?」 「这个……」金小梅刚要回答,李如海在暗中拽了她一下,金小梅明白他什么,于是便道:「我家小儿子也参加工作了。」 「啊?」苏香莲一怔,看向李如海时愣了愣,道:「小李同志才多大了,就参加工作了?」 被她这么一问,李如海骄傲地昂起脖子。 「嗯呐。」金小梅在一旁道:「我家如海十四了,去年十一月份上的班。」 「十四?在哪儿上的班啊?」苏香莲问,金小梅道:「在林场啊。」 「林场?」苏香莲皱眉,问道:「十四岁能干了体力活吗?」 「不是体力活。」金小梅摇头,道:「我儿子是门……」 「我是保卫干事。」李如海忙抢过话头,而他的回答听得苏香莲一愣。 保卫干事?你十四岁,你能保卫啥呀?你连自己都保卫不了。 可紧接着,李如海又道:「兼工会干事,再兼宣传干事。」 听李如海的话,苏香莲惊愕地眨眨眼,心想永安林场是不是要黄啊? 但她没忘自己的采访中心,于是追问李如海道:「那小李同志,那你是否方便透漏一下自己的工资情况呢?」 「我……」一句话给李如海问住了,他略带迟疑地道:「我工资少,才十 来块钱。」 「十来块钱?」苏香莲又想问,这些加上你爸、你哥的工资,也不够维持你们现在的生活呀。 可这时,李如海又道:「但我额外的收入多呀,上个月我带干不干的,还挣五六百块钱呢。」 「啥?」苏香莲、刘贵海、侯景林三人大惊,金小梅也诧异地看着李如海。 在缴获李如海的收入后,金小梅曾拿着李如海的账本对过,最后李如海剩的加上借出去的钱,大概在二百五十元上下。 今天怎么就成了五六百了呢? 李如海倒没撒谎,他说的五六百,大头是赵军、赵威鹏给他的奖金和赏钱。 这些钱被李如海藏了起来,一直都没暴露。但今天上电视啊,这么大的舞台,李如海决定不再掩饰,好好地露一把脸。 「小李同志!」苏香莲很郑重地转过身,将话筒递到李如海面前,问道:「你这五六百是怎么赚来的呢?」 刘贵海、侯景林也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李如海,经过一天的接触,他们感觉这几家人没有坏人,所以他们相信李如海的收入都是合法的。 既然这样的话,三人想向李如海取取经,学习一下。 「唉呀!」李如海轻叹一声,晃了晃脑袋,然后冲镜头一笑,道:「这话说起来就长了。」 「那咱们慢慢说。」苏香莲将送到李如海面前的话筒往上抬了抬。 「咳呃。」李如海清了清嗓子,道:「这几年允许个人做买卖,我呢,就做了一点小生意。」 「那小李同志,你做的是什么买卖?」一听这话紧扣今天采访的中心思想,苏香莲忙问:「本钱如何?」 「本钱?」李如海淡淡一笑,道:「我做的,都是无本买卖。」 苏香莲、刘贵海、侯景林:「……」 免费阅读. 第七十八章 .西山人道:那是咱们岭西的伏虎将! 一失足成千古恨。 从李家出来的苏香莲、刘贵海、侯景林三人,浑浑噩噩,恍恍惚惚。 「那个……侯兄弟!」金小梅从屋里追出去,冲走在最后的侯景林喊道:「上老解家,你们不知道咋走,让我家如海领你们去。」 「啊?」侯景林一愣,此时的他哪儿也不想去了,就想赶紧回城。 三人虽然没沟通,但苏香莲、刘贵海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李嫂,咱们……」刘贵海刚想说「咱们要不就拍到这儿吧」,就见李如海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 「刘叔、侯叔、苏姐。」李如海说话时,正了正头顶旱獭帽,道:「咱们走吧。」 「如海困啦,要不……」侯景林刚想劝李如海,如果困的话就回去休息。 李如海摆了摆手,笑道:「没事儿,侯叔,再困也不耽误咱上电视。你们不知道啊,我们这帮人为了能上电视,这两天谁也没睡好啊。」 「是啊?」侯景林干笑一声,李如海的一句话,把他们后面的话都给堵回去了。 「可不是呗。」李如海撇嘴,表示这话是真的,紧接着又道:「行啦,侯叔,咱赶紧走吧,我给你们带路!」 说完,李如海屁颠屁颠地就往院外跑。 侯景林咔吧两下眼睛,到嘴边的话变成了:「如海,要不咱开车走啊?」 「开什么车呀?」李如海回身笑道:「走几步就到了,咱溜溜达达就过去了。」 说完,李如海又跑回去帮苏香莲拿东西。 「那……那……」侯景林看了看拿着东西出院的李如海,又回头看看金小梅,道:「那我们去呀?」 「快去吧。」金小梅连连摆手,道:「解臣娘和老江婶子,她们都等你们一早晨了。」 今天的拍摄的计划是由西向东,拍完赵李两家,接下来就近去解家和江家。 金小梅话音落下,东院看锅的周春明喊道:「老侯,你们刹愣拍,拍完赶紧回来。那羊蝎子烀的,眼瞅就脱骨了,这汤熬的才鲜灵呢。」 烀羊蝎子不是目的,目的是要那个汤来涮羊肉。 听周春明如此说,金小梅忙对苏香莲三人道:「快去吧,中午回来咱涮羊肉!」 闻到空气中烀羊肉的香味,苏香莲三人抿了抿嘴。这时,又听李如海在院门外喊道:「苏姐,咱们走啊!」 苏香莲三人互相对视一眼,感觉不走好像都不行了。 三人磨磨蹭蹭从李家院里出来,在经过赵家篱笆帐子时,侯景林轻叹一声,摇头道:「咱不来好了。」 「嗯。」苏香莲小声说:「这几家人……好像都不太正常。」 「那还说啥了。」刘贵海抬手,一指篱笆帐子上的朵朵腊梅,道:「谁正常人家整这玩意啊?」 「那咋整啊,刘叔?」苏香莲问刘贵海,道:「咱还挨家拍呀?」 「啧!」刘贵海吧嗒、吧嗒嘴,皱眉道:「我是反过味儿来了,他们这好酒好菜地招待咱,是想让咱拍他们上电视。」 「你现在反过来,有鸡毛用啊?」侯景林道:「咱吃也吃了,喝了也喝了。」 说着,一脸惆怅的侯景林从兜里拿出半包石林烟,抽出两颗,准备自己一颗,再给刘贵海一颗。 「侯叔。」苏香莲在旁提醒,道:「你俩还拿人家烟了。」 侯景林一怔,抖手似乎想将手中石林烟丢掉,但终究还是没舍得。 在叹了口气后,侯景林把烟塞进嘴里,然后道:「反正跟我没啥关系。」 「嗯?」苏香莲、刘贵海看向他时,就听侯景林说:「我就一开车的,拍啥、不 拍啥的,我说的也不算。」 苏香莲、刘贵海:「……」 「老侯,你说这话,你有点儿不是人了。」刘贵海没好气地道:「酒,你也不是没喝。吃,你比我们吃都多。」 「就是。」苏香莲小声附和,道:「早晨吃人家五个大包子,还喝两碗糊涂。」 苏香莲的话,把侯景林说乐了,他又叹口气,道:「行啦,要不这么地吧。咱接着往下拍,拍完了再说吧。」 「那回去不得挨骂呀?」刘贵海苦着一张脸,他们副台长是有名的暴脾气。 于是,刘贵海提议说:「要不我不开机了,反正他们也不看。」 「那不行,刘叔。」苏香莲道:「那前儿汇报的时候,宋台长说了,咱要拍不回去,咱也得挨收拾。」 就在三人唉声叹气时,站在前面的李如海,招手喊道:「快走啊,你们干啥呢?」 「哎,走呐!」刘贵海应了一声,然后对苏香莲、侯景林说:「行啊,拍吧。大不了回去我扛,我岁数大、脸皮厚,他要愿意骂,就骂我吧。」 说完,刘贵海大步向李如海追去,苏香莲、侯景林闻言,双双跟了上去。 看到三人跟上来,李如海笑道:「外头多冷啊,咱赶紧走呗。」 李如海话音刚落,苏香莲三人还来不及搭话,就见李如海高高抬起右手,冲前面一摆,喊道:「刘婶子,你干啥去?赶集呀?」 「啊!如海,走啊,一堆儿赶集去呀?」刘婶子回了一句,李如海道:「不得啦,刘婶子,今天走不开。」 「咋地?你妈又不让你出屋啦?」刘婶子一句话,问得李如海好没面子。 李如海心知自己不能再低调了,当即手往身后一比划,道:「哪有啊?这不电视台过来人了嘛,要拍我们。那啥……刘婶子,你家不也买电视了么?等我们上电视前儿,我给你送信儿,完了你们搁家看我啊!」 刘婶子嘴角一扯,随即笑道:「行,我知道啦。」 双方错身,各走一边。 可没走两步,李如海又停下和人打招呼:「张娘,你干啥去?赶集呀?」 就这样,五分钟路程中,四人足足走了二十多分钟。 这一上午,录像组将七家与赵家新宅都走了一遍,当从最后一家,也就是张援民家出来的时候,苏香莲眼圈都红了。 「苏姐,你别抹哧了。」李如海凑过来,笑着对苏香莲说:「我张大哥他家都是假的,他家不困难。」 「我知道。」苏香莲抽搭下鼻子,道:「但那躺炕上那人说的太可怜了!」 李如海嘴角一扯,整个永安林区能称得上是自己对手的,也就只有张援民了。而自己是能说,张援民是会说。 「行了,行了。」刘贵海在旁劝苏香莲,道:「咱赶紧回老赵家吧,吃完饭,下午咱赶紧走。」 「对!」听刘贵海这话,李如海笑道:「刘叔、侯叔、苏姐,咱回家吃涮羊肉去!」 …… 就当四人往赵家走时,林祥顺驾驶解放车直奔西山荒凉地。 当解放车到时,看吉普车还在原地停着。 赵有财等人纷纷下车,赵有财侧耳倾听,听到东边桦树林里有狗叫,于是便带人前去助阵。 这个时候,赵家帮也已经结束战斗了。 三只狐狸,两灰一白,都是脖套绳扣,被吊死在树上。 此时,李宝玉拽着一只灰狐狸的两条后腿,赵军则在往下剥狐狸皮。 剥皮这活不难,但得手上有活才能干。在这些人里,只有赵军可以,所以其他人只能在一旁看热闹。 听到 有汽车动静,青龙、黑龙、黄龙、小花四狗纷纷发出叫声,并向着熟悉的气味迎去。 「哎呦,整着啦!」赵把头棉袄敞着怀,叼着石林烟大步走来,青龙、黑龙环绕在他周围。 在这些人里,赵有财不是最有钱的,更不是最有权的。但是,他气场不比任何人差。 「整着了。」心情不错的楚安民笑道:「真挺好,一头午整着仨。」 说到此处,楚安民随嘴问了一句:「你们打着野猪没有啊?」 「打着了。」赵有财一手掐烟,一手抬起伸出四根手指,道:「打着四个。」 「哎呦!」楚安民一怔,道:「没少打呀。」 赵有财撂下手,把烟往嘴里一塞。他没说话,跟过来的陶大宝道:「都老赵二哥自己打的。」 说着,陶大宝脸向赵有财那边一扬,然后对楚安民说:「要实战的话,他打枪搁部队也能排上号。」 「是嘛!」楚安民惊讶地看了赵有财一眼。 而此时的赵有财,大步走到赵军身旁。 赵有财眼睛一扫,随即不屑地瞥了赵军一眼,然后手往身后一挥,李大勇连忙上前,抓起一只灰狐狸的一双后腿。 每一只狐狸被吊的时候,都是背靠着树,李大勇一抻狐狸腿,那张死狐狸脸正对着赵有财。 赵有财神情淡定,伸手从后腰拔出刀,一手捏住狐狸嘴往上一推,一手横刀在狐狸脖子上一划。 赵有财下手力度拿捏得很到位,将狐狸脖骨割断,后脖子的肉和皮却没断。 然后,赵有财竖着下刀,锋利的刀刃如划纸一般,「刷啦」一下,狐狸胸膛上皮毛破开,边角向两旁微微卷起。 赵有财二话不说,直接就动手,而且下手速度飞快。 反应过来的楚安民一看,只见赵有财这第二刀在划开狐狸皮的同时,却不曾破开狐狸膛。 「嘡!」赵有财抖手,掌中刀钉在狐狸头上方的树干上。 然后,赵有财徒手两下,将狐狸双肩上的皮掀开。 紧接着,赵有财抬手将刀取下,割断狐狸前肢中间关节处,将狐狸两只前爪留在皮子上。 「嘡!」赵有财再次抖手,刀又一次钉在树上。 然后赵有财顺着狐狸两边腋下,扒狐狸两肋两侧的皮。 他动作仍然简单、粗暴、有效,只见赵有财一手抓着狐狸皮,一手握拳往皮肉之间一塞、一怼,随着拳头顶过,狐狸皮肉分离。 两侧皮拨开,赵有财又拔下刀,顺着狐狸大胯往下,同样是割破后腿关节,留小腿棒和后爪子。 这时的狐狸,整张皮只有脊梁骨那一溜和后脖子还是皮肉相连。 赵有财顺着尾巴根从下往上,一手拽狐狸皮,一手用小刀「刷」的一滑,一副无头、无爪、无尾巴的白条狐狸肉掉在地上。 「呼……」赵有财咧嘴呼出一口烟,他剥狐狸皮时,一直叼着烟,此时烟烧到屁股了,烟灰攒出很长一段。 赵有财吐掉烟头,举手向上一划,割断拴着狐狸头的绳子,整张狐狸皮入手。 与此同时,一旁的赵军也剥下了狐狸皮。 赵有财抖手,将狐狸皮丢在旁边的雪地里,然后对楚安民说:「搁雪里轱辘、轱辘,完了回去找那熟皮子给你处理,那脑袋啥的不整好了,来年伏天必生虫子。」 「知道,知道。」赵有财剥皮子的手法,令楚安民换了副面孔,笑着冲赵有财点头道:「辛苦赵二哥了。」 说着,楚安民向赵子阳、宋志远示意,道:「快去,给那皮子好好收拾、收拾。」 「还有这个,楚局。」赵军将自己手中 的狐狸皮递过去。 不想楚安民没接,笑道:「赵军,这个你留着吧,留给你小对象,我有那两张皮子就够了。」 赵军一怔,却见楚安民指着树上吊着的白狐狸,对赵有财笑道:「赵二哥,你再受累,辛苦、辛苦。」 「那倒没事儿。」赵有财说着,上前三下五除二,很利索地将白狐狸剥下。 楚安民向赵把头道谢,众人可谓是皆大欢喜。 时间也不早了,赵有财张罗回家吃饭。众人带着猎狗出林子,在经过后车箱时,楚安民往后车箱里扫了一眼,然后说道:「哎呀,这几个野猪挺好啊,瞅那小屁股,一个个圆呼的。」 「唉呀。」赵有财叹口气,道:「我们家那口子嘴挑,吃野猪肉不吃炮卵子,不吃老母猪,我专门挑黄毛子、隔年沉打的。」 听赵有财这话,众人都一脸惊讶地看着他。第一次听说,打猎还能挑着打的。 但人家确实打着了,打的都是黄毛子、隔年沉。 听李大勇说,在他们往甸子附近去的时候,途中发现了一帮野猪,赵有财叫解臣停车,推门蹿下去端枪就打。 赵有财开了六枪,打死四头野猪。 这时,赵有财对楚安民说:「一会儿你们走前儿,拉回去一个呗?」 「那多不好啊。」楚安民这样说,就不是拒绝。 「没事儿。」赵有财摆手,道:「给你们一个,给电视台那帮人一个。」 说着,赵有财看向陶大宝、李老五,说:「再给你们一个。」 「我们可不要。」陶大宝笑道:「我们还能缺野猪吗?」 「那行吧。」人家不要,赵有财也不硬给,抬手道:「走,咱回家吃涮羊肉去。」 众人纷纷上车,青龙等狗看着死野猪就要咬。赵军没办法,连吉普车也不坐了,就在后车箱里看着。 吉普在前,解放在后,两辆汽车往永安屯返。 途中碰到道边走着三人,当解放车从那三人身旁过时,黑虎将身一蹿,扒着栏杆冲下面连叫两声。 「下来!」赵军呵斥一声,汽车绝尘而去。 而那道边一人,指着解放车道:「老叔,是那大黑胖子!」 「可不咋地!」旁人那人应了一声。 他二人正是西山氓流屯的秦光泉、秦宏志叔侄,当日赵军带人、带狗力擒一只耳,返程途中买了叔侄二人的野猪喂狗。 当日赵军的豪爽和那会倒嚼的黑虎,都令叔侄二人记忆犹新。 「哎?那谁呀?」这时与秦家叔侄同行的,也是他们一个屯子刘成东问道:「这么气派!」 「嗨呦!」秦光泉道:「那是咱们岭西的伏虎将!」 免费阅读. 要过节了,送大裤裆药酒一份 咱兄弟都知道我比较懒,我写书三年,没求过打赏订阅,我也有一年半不求月票了。年纪大了,懒得折腾。 但今天咱们运营官说,其它书作者都送福利呢,我也得不能死吧地挺着。 我这穷山僻壤的,也没啥好玩意。赶上圆枣子下来了,我买几份送兄弟们。 都给,我也送不起。给谁,不给谁呢,咱运营官说抽奖定吧。 给书投月票的,说是每张月票上有编号,咱就抽那个编号。具体咋抽,我也不懂,咱们运营官说在群里直播抽,。 兄弟们今天零点到现在已经投完的,也不用担心,都能跟着参与。说是在什么投月票的简介右上角,有个月票纪念册,那里可以查询编号。 咱们就抽这个编号,抽一个一等奖,三个二等奖。 二等奖三名,奖品是圆枣子一箱,这玩意收到了一次别吃太多,要不然p眼子刺挠。 一等奖是一名,奖品也是圆枣子一箱,但多给一份大裤裆药酒(四年份),我亲自泡的。 咱们从九月一号零点到九月七号晚上七点,这个时间段投月票的都能参与抽奖。 到时候运营官在群里直播,保证公正透明,不想加群的也行,完了我在作者的话里公布中奖的兄弟。 然后你找我领奖,运费啥的也都我包,大家放心就是。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要过节了,送大裤裆药酒一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十九章 群狐嚎山 有财出征 泥火炉、小铜盆,羊肉下到锅里,在沸腾的羊汤中一滚,瞬间变了颜色。 羊肉加在碗里一蘸,腐乳、韭菜花、芝麻酱、辣椒油和在一起的调料卷在羊肉上,盖住了羊肉上散发的热气。 所以,羊肉入口时有些烫嘴,烫的人直「嘶溜」。 但有些食物,就是热着才好吃。 赵家东西两屋,热气腾腾,热闹非凡。 可荒凉地,还是那么的荒凉。 寒风吹过,两旁杨树林、桦树林,树条哗哗作响。 「呜……」这不是风声,而是从荒凉地中的狐狸洞里传出。 忽然,一个狐狸头从洞中探出,它抬起鼻子在空气中嗅嗅。 然后,狐狸头一动,整个狐狸都从洞中出来。 这是只罕见的大红狐狸。 一身皮毛又密又厚,火红火红。 红狐狸现身,直奔东边桦树林跑去。 「嗷……嗷!」紧接着桦树林中传出红狐狸凄厉的嗷叫。 三具残缺不全的尸体被丢弃在林子里,狐狸肉又骚又臭,猎狗都不吃。 三具尸体,被扒的像熏兔一样,光溜溜的没了一身皮毛,还没脑袋、没尾巴、没爪子。 「嗷!嗷!」红狐狸连续发出凄厉的嗷叫声。 这时,荒凉地密密麻麻的洞穴中,钻出一只只狐狸。 西山上,林子里跑出一只狐狸。西山这些狐狸,都是被赵家狗帮从杨树林里撵上山的。 「刷刷」声响,一只只狐狸聚在林子里。 有个成语叫「兔死狐悲」,眼前死的是同族,狐狸们更是悲痛。 「嗷……」 「嗷……」 一只只狐狸仰天哀嚎。 声音传到不远处的氓流屯,一些留着明年开春下蛋的母鸡「咯咯」的叫个不停,鸭子「嘎嘎」连续不停地吵。 不少人都从屋里出来,站在院子听着狐狸哀嚎。 「坏了!」秦光泉似自言自语,也似对身旁人说:「谁捅那狐狸窝了!」 「不能吧,老叔。」秦宏志道:「谁捅咕那玩意干啥呀?」 东北林区虽然条件艰苦,但只要勤劳肯干就饿不死人。 林区挣钱的路子也多,有捅咕狐狸那工夫,进山到河沿边下两个夹子,打黄叶子不好吗? 要知道在这年头,黄叶子比狐狸皮值钱多了。 「二姨夫。」刘成东在一旁,一脸兴奋地对秦光泉说:「我听那动静不远,咱给你那老洋炮灌上药,打它们去!」 「去你爹了尾(yi)巴的!」刘成东话音刚落,屋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一个胖娘们儿站在门口,指着三人道:「你们别特么扯犊子,那玩意不能打!」 这胖娘们儿叫王小兰,是秦光泉的媳妇,也是刘成东的二姨。 刘成东是到这边来投奔亲戚的,他二姨发话,他哪敢说旁的。 「小东子!」王小兰吩咐刘成东道:「你跟你三兄弟,给那小鸡都圈起来。」 一听这里还有自己的事,秦宏志赶紧上前,和刘成东一起将鸡往圈里撵。 五月份的鸡雏,养到入冬落雪。公鸡只留一个做种,其余的全宰杀卖钱。 母鸡体型小,肉也少,卖也卖不上价,就留着养到来年开春下蛋。 冬天鸡也找不着什么吃的,主人随便撒两把糠、麦麸,维持着不让它们饿死就行。 白天的时候,鸡也从圈里出来溜达,还会在南窗户下晒太阳。 此时的鸡本来就受到了惊吓,人再一撵,都扑腾着翅膀往窝里跑。 王小兰催促外甥关紧鸡棚门时,院门外走来一人。 这人五十多岁,到门前就喊秦光泉道:「小泉呐,你们今天出去打狐狸没有?」 「没有啊,佟哥!」秦光泉向院门前跑去,道:「我们今天溜野猪套子去了。」 「那行啦!」佟友丰抬手向东边一指,说:「我上老赵家问问去。」 氓流屯没有屯部,更没有屯长,但有几个愿意张罗事的,这佟友丰就是其中一个。 「嗷……」 「嗷……」 不知多少狐狸在嚎,嚎声传入耳中,王小兰忧心忡忡地道:「这可咋整啊?要不晚上咱轮流守夜吧?」 「二姨?」刘成东一听还得守夜,忙问王小兰说:「至于吗?」 「唉呀妈呀!」王小兰呲牙咧嘴地说:「小东子你是不知道啊,那年可给我们家祸害惨了!我养二十只鹅子,一宿都给我咬死了!」 「啊?」刘成东闻言大惊,问道:「二姨,你养鹅不往起圈(jun)呐?」 「咋不圈呐!」王小兰道:「也不知道那狐狸都咋进去的。」 「不是?」刘成东纳闷,道:「那狐狸咬你家鹅,你听不着叫唤吗?」 「我没寻思啊!」王小兰说:「鹅不天天晚上都叫唤吗?」 这话不假,鹅晚上看着耗子叫唤,听着动静也叫唤。 叫唤、叫唤,家里人都习惯了。 「唉呀……」今年家里鹅还没事呢,王小兰就嚎上了:「这哪个遭大瘟的呀?你没事儿,你捅咕它干啥呀?」 「你可别嚎啦!」秦光泉没好气地呵斥:「嚎的这个让人膈应!」 秦光泉话音刚落,就听院外有人喊道:「秦二媳妇咋地啦?」 「哎呦。」秦光泉回头一看,连忙小跑迎了过去,道:「张叔!」 来人是个老头,穿的破破烂烂的,但背着手,就好像领导视察似的。 老张头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抬起遥指王小兰,问秦光泉道:「你媳妇嚎啥呀?狐狸嚎,你媳妇也嚎?」 「张叔啊,这不就是听着狐狸嚎,我媳妇害怕么。」秦光泉愁眉苦脸地道:「怕狐狸再祸害咱们。」 「唉呀!」老张头闻言叹口气,然后问秦光泉说:「秦二,今天你们爷仨出去,没捅咕狐狸吧?」 「没有,没有。」秦光泉道:「那哪敢呐?张叔,我平时出屯子看着狐狸,我都绕道走。」 「那这谁呢?这么闲的!」老张头在嘴里嘀咕着,在他们这些氓流子的眼中,这年头打狐狸就是闲的。你有打狐狸那劲儿,打啥不比打这个挣的多呀? 说完,老张头儿抬手向东边一比划,道:「行啦,我也就问问。不是你打的,我就再上老赵家问问去。」 这老张头儿也是个愿意张罗事的,而且与之前过去的佟友丰,两个人之间存在着竞争关系。 所以,秦光泉也没说佟友丰刚过去,只道:「张叔,那你慢走啊。」 狐狸嚎山,闹得氓流屯人心惶惶。 而永安屯赵家,两屋里热闹非常,男人们推杯换盏,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王美兰待客,向来都是吃喝管够。 男人这屋,有啤酒、有白酒,想喝什么就喝什么。 李宝玉叼着烟,给自己倒满一杯啤酒。人太多,再大的桌子也挤。菜多,桌面上放不下太多的东西。 所以,倒完一杯酒后,李宝玉身子往右边一弯,将酒瓶放在地上。 可等李宝玉回头的时候,却见自己的杯子空了。 「我喝多了?」李宝玉一怔,但他敢肯定自己没喝 多。 李宝玉微微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猛吃羊肉的李如海。 李如海动作一顿,斜眼看向李宝玉。 李宝玉嘴角上扬,提起酒瓶又倒了一杯。然后,李宝玉没着急把酒瓶放回去,而是把桌上的酒杯推向了李如海。 李如海抿抿嘴馋,看向李宝玉。李宝玉冲他一笑,李如海快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等李如海放下杯时,兄弟俩相视一笑。 亲兄弟哪有仇啊? 此时看着自己弟弟,李宝玉不禁幻想起日后哥俩坐在一起喝酒的场景。 …… 这顿酒,从午后一点喝到下午四点,除了两个司机和赵军以外,其他人包括李如海在内,都在微醺状态。 这时候,说话嗓门也大了,动作幅度也大了。 楚安民将最后一口酒喝下,将空杯子往桌上一撂,道:「行啦,赵二哥。今天就这么地吧,可不能再喝了!」 「那……那喝好了没有啊?」在众人当中,赵有财属于比较清醒的,因为他心里挂念着事呢。 比起林业局三人、录像组三人,赵有财更急着走。所以,楚安民撂下杯子,赵有财就没再硬劝。 众人纷纷起身,吃了三个小时,也都吃饱喝足了,大伙抽完一颗烟,说走就都张罗走。 眼看客人都要走,王美兰、金小梅她们也都出去送客。 之前赵有财答应给楚安民三人、录像组三人各一头野猪,那大屁股吉普的后屁股,勉强能塞下一头隔年沉。 王美兰也是大方,将赵有财打到的两头隔年沉都送了人。 看那猪蹄子支棱着,王美兰叫李宝玉进屋取砍柴的手斧。 李宝玉说仓房有丹东镜面大斧,但王美兰不让,因为镜面大斧是林区作业用的,家里干活轻易不动那个。 那个斧子太快了,劈柴火弄不好都有可能伤到自己。 孩子们都在李家,由老太太和赵春看着。所以此时赵家屋里只有赵有财和李大勇两个人在。 李宝玉进屋开门时,正听李大勇对赵有财说:「大哥,你此去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嗯?」李宝玉一怔,而听见动静的李大勇急忙到门口,往外扫了一眼。 见是自己儿子,李大勇问道:「你干啥呀?」 听他爹的语气,李宝玉就知道这老哥俩没什么好事。 「啊,我大娘让我取斧子。」李宝玉说着,向西屋门口走了几步,特意往屋里扫了一眼。 眼看赵有财背上一棵半自动步枪,李宝玉心中一动,转身拿起灶台旁边的手斧,便往屋外跑去。 到屋外,「咔咔」两斧子,将野猪小腿棒砍折,野猪顺利地装在吉普车后屁股处。 这时大多数人都在说着客套话,李宝玉却是将赵军拉到了一旁。 「哥哥,有情况!」 「啊?」赵军一愣,问道:「咋地啦?」 李宝玉先是没说话,撇嘴向赵家西屋一甩下巴。 赵军顺着李宝玉所指望去,他家西屋点着灯但没拉窗帘。 所以,赵军能清楚地看到赵有财和李大勇在屋里,不知在议论什么呢。 「哥哥。」李宝玉告状道:「刚才我爸和我大爷说"此去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嗯?」赵军眉头一皱,问道:「啥意思?」 「意思……就是说我大爷一出门就没人管了。」李宝玉说完这句,就听赵军道:「那咋地啦?本来他出门也没人管他。」 「不是,哥哥。」李宝玉小声道:「我大爷还背枪了 。」 说完,李宝玉见赵军仍未反应过来,便继续说:「哥哥,你想啊。我大爷要是上永兴大队的话,他还用背枪吗?」 「哎呦!」赵军一怔。 而就在这时,赵有财和李大勇出来。 赵军站在门口,当赵有财经过他时,赵军一把拉住赵有财胳膊。 「嗯?」赵有财一瞪眼睛,就感觉赵军在自己兜里塞了东西。 赵有财一摸兜,他能感觉出那是一沓钱。 「爸。」赵军在赵有财耳边小声说:「到那头该走人情,就走人情,别不舍得花钱。」 给楚安民拿了野猪,给录像组也拿了野猪,但却没给陶大宝、李老五拿任何东西。 当然不是赵家舍不得,而是他们家有的那些山货、野味、农副产品,人家大队上都有。 正好赵有财去了,就让他在那边给人家老人买些烟酒、给人家孩子买瓶罐头啥的。 赵军怕赵有财抠,特意塞给他一百块钱。 可听赵军的话,赵有财却给了他一个白眼。 而这白眼的意思是:老子用你教? 赵军嘴角一扯,虽然赵有财不友好,但他还叮嘱说:「爸,你出门在外头,好好照顾自己。」 听赵军这话,赵有财又给了赵军一个白眼。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赵军也就没再说什么。可赵有财走出两步后,忽然停下脚步,转头对赵军说:「你搁家好好的,你妈、你妹妹啥的,你多照顾着。」 说完,赵有财便奔楚安民的吉普车而去。 「走啦,嫂子!老周……」楚安民挨个和人打招呼,经过这两天的永安之旅,让楚安民感觉这边的人都很不错。 录像组三人,也在和他们这几天结识的人做着道别。 与此同时,西山氓流屯佟友丰家,屋子里聚了三四十号人。 这些人都是正当年的汉子,而他们聚在一起的原因,就是荒凉地的那些狐狸。 免费阅读. 第八十章.是伏虎将干的! 天都黑了,可荒凉地那边,野狐狸还在嚎叫,嚎得屯子人心惶惶。 佟友丰挑头,让屯子一家来一个男人,到他家里来商量事。 老张头儿张兴隆也来了,张兴隆有心让这些人到他家开会,但他家是老房子,屋里特别小,聚不下这么些人。 看人都来得差不多了,佟友丰清清嗓子,拿腔作调地说:「各位屯亲们,今天晚上给大家招唤到我家的原因,想必大家都知道了。」 「你这不废话么?」张兴隆抬手往窗外一指,语带嘲讽地说:「外头嚎那样,谁聋啊?谁不知道?」 「老张头子,你别说话了!」佟友丰指着张兴隆,道:「这是我家,你要不待,你出去。」 「我凭啥出去?」张兴隆不服,佟友丰却伸手指指脚下,说:「这特么我家!你说凭啥?」 「你家,你特招唤我来的……」张兴隆嘴上仍不服输,但被左右邻居拦下。 「行啦,张叔,你俩可别吵吵啦。」一人劝张兴隆说:「这都啥时候了,你俩咋还有心思犟咕呢?这家伙给我们两口子愁的,晚上饭都没吃下去。」 「老孙大哥,你跟我嫂子该吃饭还得吃饭。」佟友丰劝刚才说话之人,道:「傍(bng)四点左右钟那前儿,我跟小泉,还有他侄儿、他外甥,我们四个上狐狸地来着。」 佟友丰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身上。 眼下都88年了,氓流屯也不富裕,全屯子只有两棵枪。 一棵老洋炮在秦光泉手里,另一棵是32号双筒猎枪,在佟友丰的手里。 「我们没到跟前儿。」佟友丰继续说道:「但看那些狐狸,绝对是没往咱屯子来。」 「是!」张兴隆不甘心让佟友丰一人出了风头,找准机会插话说:「我挨家挨户都走了,咱屯子没有打狐狸的,它们报复也报复不到咱们。」 「没有也不行啊!」张兴隆话音落下,就有人接茬说道:「这帮狐狸嚎一下午了,喊得我老娘心都突突。」 「就是啊。」有人附和说:「这吓人道怪的,谁知道得叫到啥时候啊?佟哥,要不你跟光泉,一家干它两枪。」 「那可不行!」张兴隆蹿起,指着刚才说话那人,道:「你忘啦?那年老韩婆子咋说的?千万不能动刀动枪,要不你今天给它打散了,过后它往死祸害你。」 十多年前的事,在座的所有人都经历过。听了张兴隆的话,众人全都沉默不语。 「哎?」张兴隆转头,使下巴一点佟友丰,道:「要我说呀,不行还得找老韩婆子。」 「你可拉倒吧,那得多少钱呐?」佟友丰说:「我听说,现在你上老韩婆子家去,进屋压堂子就得十块钱。」 正常到谁家拜访,都少不了拿上些礼品。 而到出马仙家里看事,进屋就得从兜里拿出钱来,压到龛堂前的香炉下。 这个钱,就叫压堂子钱。 二十年后,在城里看事压堂子,有二十块钱也够了。 像老韩婆子这样的,这年头要十块钱,可以说是天价了。 「啊?」张兴隆一怔,诧异地道:「咋这么黑了呢?」 「那你寻思啥呢……」佟友丰话没说完,忽然就变了脸色。 即便在屋里,他也能听得出来,那狐狸群的叫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众人纷纷起身,佟友丰从墙上摘下双筒猎枪,喊道:「大伙跟我走!」 此时此刻,枪就是人的胆! 眼看众人呼呼啦啦都跟佟友丰走了,张兴隆急得直跺脚,但无奈也只能跟了过去。 当众人在往屯西走时,狐狸们的叫声 却发生了改变。 众人只听狐狸叫声从屯子南边传来,佟友丰又带人向南。 可没走出多远,狐狸叫声又跑到屯子东边去了。 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狐狸们是在围着屯子绕圈。 霎时间,所有人都觉得脊背发寒。 「走!跟我走!」佟友丰当机立断,要带着众人向西。 张兴隆提出质疑,佟友丰却说两条腿追不上四条腿,只能提前去堵那些狐狸。 佟友丰有两下子,当他带人横穿屯子,从屯西而出时,不远处狐狸嚎叫声戛然而止。 氓流屯三十几号人,连个手电都没有,举的全是松明火把,火光照不出太远,众人看不到远处黑暗中藏着什么,但他们感觉那黑暗中有无数东西在耸动。 佟友丰打头,他猫着腰,双手掐双管猎枪缓步向前。 其他人都跟在佟友丰后面,随着人群向前移动,那黑暗中出现了一双双茶色泛光的眼睛。 众人只觉头皮发麻,走在最前面的佟友丰咬紧牙关,两侧脸颊绷紧。 他鼓足勇气,缓缓举起手中猎枪,但听身后传来张兴隆的声音:「不能打!」 佟友丰一怔,猛地回头看向张兴隆。 当年的事,佟友丰也亲身经历,但那年整个氓流屯连一把枪都没有。 如今自己有棵32号双管猎,秦光泉还有一棵老洋炮,佟友丰相信就算是狐狸精,它也怕火器,何况这些狐狸还没成气候呢。 可就在这时,张兴隆说了这样一句话:「你打完,出事算你的啊!」 张兴隆此话一出,佟友丰迟疑了一下,心里就没有了打枪的念头。 这一枪打出去,会是什么结果,佟友丰心里没底。他家在氓流屯算是条件好的,但他们一家不敢招灾、不敢惹祸。 众人没有办法,只能将一根根松明火把插在雪地上。 从他们出屯到现在,狐狸一声没嚎。 可当众人回到屯子,回到佟友丰家时,屯西又响起凄厉的狐狸声。 所有人都有些沉默,他们心里都有着自己的计较。 但更多的是害怕,害怕招惹狐狸会遭报复。他们都是穷人,家里没有应对风险的能力。一个极小的变故,都可能让他们一辈子没有办法翻身。 焦躁让人不安,有人在低声抱怨,抱怨那打狐狸的损种。 这时,张兴隆皱眉道:「今天中午我上茅房,听着西头有狗叫,是不是谁领狗撵狐狸了?」 张兴隆此话一出,秦光泉猛地抬起了脑袋,当即大声道:「是伏虎将干的!」 免费阅读. 第八十一章 酸甜苦辣 要不是张兴隆说听到西山脚下有狗叫,秦光泉万万不会想到赵军。 即便他下午在屯子南边的大道,看到过解放车和黑虎,秦光泉也没往赵军头上想过。 因为在秦光泉心里,伏虎将那样的人物,杀熊伏虎都不在话下,怎么都没有理由来打狐狸。 当秦光泉喊出那句「是伏虎将干的」,满屋人三十多双眼睛都盯在他身上。 「小泉。」佟友丰问道:「你说的是赵军吗?」 秦光泉连连点头,道:「是他,今天晌午那前儿,我在南道上看着他车、看见他狗了。」 「那就是他了!」张兴隆一拍大腿,道:「头午我就听西边有狗一个劲儿叫唤。」 「刚才你还说中午呢。」佟友丰斜了张兴隆一眼,道:「这你又头午了。」 头午是上午九、十点钟,差不多正是赵军他们到荒凉地的时候。 张兴隆被佟友丰问的一愣,他找不到理由去反驳佟友丰,当即就要发火。 好在这时,有人附和张兴隆说:「我头午也听着了,好像不老少狗呢?」 「我也听着了,嗷嗷咬啊。」 「是,我头午搁家编筐,我媳妇上茅房回来还跟我说呢。」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证实,众人才将「嫌疑人」锁定在赵军身上。 张兴隆得意地瞥了佟友丰一眼,然后对众人道:「行啦,咱爷们儿今晚上辛苦、辛苦,守一宿完了明天起早找那赵军去!」 底下有几个响应的,但紧接着佟友丰就反驳道:「你找谁呀?你找人家,人家认吗?」 「咋不认呢?」张兴隆回手一指秦光泉,道:「秦二都看见他了。」 「张叔!」一看让自己挑头,秦光泉心里不禁打怵,连忙开口道:「我没看着人呐。」 「那你不看着他车了吗?」张兴隆问,秦光泉道:「那车都一个样。」 「你不说还看着他狗了吗?」张兴隆再问,秦光泉道:「那狗……不也都差不多吗?」 张兴隆无奈地一撇嘴,他心里知道秦光泉是怕得罪人。 「不用问,那就是他!」这时有人喊道:「永安那李如海哪回来不替他吹nb呀?开车拉狗打猎的,除了他没别人。」 「就是!」又有人说:「像老张大爷说的,咱们合伙找他去!」 此话一出,有不少附和地。 一看众人要让张兴隆挑头,佟友丰忙道:「哎?咱找人家,咱咋说呀?」 「那有啥咋说的?」被人一架,张兴隆顿时来了精神,大声道:「就找他去!」 「还就找他去?」佟友丰眼带不屑地看着张兴隆,道:「人家打狐狸,打你家狐狸啦?」 「没打我家狐狸……」张兴隆一怔,随即道:「他打完狐狸,狐狸祸害我们呐。」 「祸害你啥了?」佟友丰反问:「是祸害你鸡了?还是祸害你鸭了?」 「我……」张兴隆语塞,旁边有人道:「佟哥,现在没祸害,晚上祸害呢?」 「我感觉不像。」佟友丰摇头,道:「那年咱屯子闹狐狸的时候,我也参与过。我就感觉今天这些狐狸,跟上回不一样。」 「哎?」有人附和说:「我也感觉出来了,上回它们也不叫唤呐!」 「啪!」佟友丰重重一拍巴掌,指着刚才说话那人,道:「可不是嘛,那次一声动静都没有,先是堵咱村口,后来就祸害鸡鸭嘛。」 佟友丰此话一出,众人瞬间议论纷纷。 张兴隆一看事情不对,便冲佟友丰道:「那你说现在咋整?就这么挺着呀?这些狐狸崽子是没祸害东西,但成天成宿就 这么叫唤,你能受得了啊?」 「瞅你说那话!」佟友丰白了张兴隆一眼,然后对众人说:「今天都这时候了,咱就先挺一宿,明天早起来看看,那帮狐狸要是还不回窝,咱没招就得找赵军去了。」 「你刚才不说不能去吗?」张兴隆都挺大岁数了,此时梗着脖子,学着佟友丰的语气道:「咱找人家,咱咋说呀?人家打狐狸,打你家狐狸啦?」 佟友丰心头一堵,狠狠瞪了张兴隆一眼,道:「找他跟他唠呗,这事儿是他整出来的。不能他打完猎拍拍屁股走了,影响咱屯子人生活呀。」 「就是!」有人附和说:「咱大伙找他去,他家再nb还能咋地?」 「咋地?人家姐夫的爸是场长,你是个六啊,你还找人家?」 「他场长也得讲理呀,要不行咱上林场找去。」 「就是……」 眼看群众情绪被自己挑动起来,佟友丰心里暗喜。 最近有消息说,上面可能会给氓流子落户口,而且各个氓流屯有可能会被划分到乡里。 要是那样的话,这屯子就得有个屯长,而他佟友丰,很有想法出任西山屯的第一任屯长。 「那个……」就在这时,秦光泉有些为难地开口,说:「咱们最好是别找场里,那样太得罪人。」 「那怕啥的?咱屯子又没有在林场上班的。」真有不怕死的,道:「再说了,咱屯子人一起找他去,他还敢难为咱们这么些人呐?」 他刚说这话的意思,跟法不责众差不多。 其实谁也不傻,大伙心里都明白,要是因为这事得罪人,那么被人记在心里的,除了挑头的,就是指认赵军的秦光泉。 挑头之人,不管是佟友丰,还是张兴隆,他们挑头都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即便会因为这件事得罪赵军,那也是他们权衡利弊自己愿意的。 而秦光泉嘛,只能说人都是自私的。氓流屯的人,此时在乎的只有自家的家禽。 秦光泉也感觉到不对了,否则他刚才也不会去试着去推翻自己的证言。 但以他一人之力,改变不了整个屯子的人心所向。 就在秦光泉心急如焚时,忽听有一人嘀咕道:「他要不给咱个说法,咱就往上告。他特么一个验收员,一天不好好检尺,可哪儿打猎!」 这人纯就是口嗨,但听他这话,秦光泉忽然想起一事,忙道:「那赵军现在可不是验收员啦!」 「是啥跟咱们有啥关系?咱一帮氓流子,又不归他们林场管。」 「就是!tmd,他们林场有清理的活,人家也是雇家属,也不用咱们。」 光脚不怕穿鞋,这些氓流子不归林场管,再大的官又能怎样? 可就在这时,秦光泉幽幽道:「他现在是保卫的头头,负责林区保卫,所有护林员都归他管。」 秦光泉这话出口,屋里瞬间鸦雀无声。 氓流子不怕场长,不怕书记,但他们怕那些在这年头百分之八十都没有编制的护林员。 自永安建场,山上的一草一木就都是公家的。个人谁动都不对,但就看有没有人管。 或者说,看有没有人能管。 赵军他们上山,说放树就放树,说刨坑就刨坑,护林员看着也不敢吱声。 甚至说家属区妇女上山采山货,也没有人敢去管。 但氓流子要采山货,就得看护林员的脸色了。 都说不侮下乃君子也,可有一些人,就喜欢欺负穷苦人。 此时佟友丰家里在座的,有一个叫武大林的汉子,去年冬天他进山采冻青。 冻青是半寄生植物,武 大林看到的冻青正好寄生在青杨树上。 武大林拿出带的镰刀,用镰刀头勾那树枝,想把那树枝勾得弯下来,他好顺手摘冻青。 这一勾,就将树枝勾折了。 按理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昨天李宝玉拧狐狸毛的时候,砍卡巴拉棍都快给那杨树砍秃了。 武大林也以为没事,他连树枝带冻青一起塞在背筐里了。 可等武大林下山的时候,就被两个护林员拦住了。 这些护林员眼睛都厉害着呢,跑山没有穿着干净、利索的,但他们从中分辨盲流子,能分辨个八九不离十。 两个护林员拦下武大林,直接给他扣了个帽子。然后没等武大林反应过来,两个护林员伸手就打。 穷横穷横的人不是没有,但氓流子里几乎没有。在永安这一片,唯一比较横的氓流子就是张利福。而他横,是因为他有靠山。 武大林没有靠山,护林员又是面上的人,武大林不敢还手,只一个劲求饶。 他越求饶,两个人打的越起劲,直到给武大林打跪下了,交出身上所有的东西,连烟袋锅子、烟口袋都交出去了,那两个人这才放过他。 而像这种事,发生在护林员与氓流子之间,那简直是太常见了。 所以一听护林员都归赵军管,刚才叫嚣的人全都哑巴了。 「咳!」这时张兴隆缓缓起身,道:「行啦,今天晚上咱爷们儿都精神点,看着点家里鸡鸭啥的,完了明天早晨,我去找张大舌头。 不都说他是二咕咚把兄弟吗?我跟他说说,让他领咱们找赵军去。这有个认识人,说话咱也好说。」 佟友丰闻言,心里咯噔一下,但他明着却问:「你找赵军咋说呀?」 「那有啥咋说的?」张兴隆道:「他不伏虎将吗?老虎他都能抓,这狐狸也让他抓呗。」 …… 「阿嚏!阿嚏!」坐在自己炕头看电视的赵军,猛打两个喷嚏。 「唉呀,小,咋地啦?」老太太很着急地问道:「是不是今天跑外头凉着了?」 「没有,江奶。」赵军揉揉鼻子,笑道:「八成是谁念叨我呢。」 「啊……」老太太仍有些不放心,叮嘱赵军说:「要感觉不得劲儿,赶紧整两片感冒通吃上。」 「哎。」赵军笑着应了一声,而这时外屋地传来了周春明的声音:「亲家母,可不要这些东西。」 「亲家,你可别跟我撕吧了。」王美兰用麻绳将麻袋口狠狠一肋,道:「你天天在场子,你不在家吃,我大外孙还不得吃嘛?」 看着灶台旁的两个***袋,周春明心想自己孙子一个月吃不完这些呀。他知道这是亲家母的好意,也就没再拒绝。 听到两人的说话声,赵军看向赵春。 赵春撇了下嘴,拽过一旁的小被,在老太太的帮助下,将小周到包了一层又一层。 等赵春包好孩子,周家父子已经将王美兰给准备的东西都拿上解放车了。 此时解放车后车箱还有一头黄毛子,也是王美兰给周家的。 赵军亲自开车去送,而当他陪着赵春从家出来的时候,忽听两声狗叫。 借着院门上悬挂的大灯笼,赵军看到周春明、周建军在和一个人说话。 这时,跟着出来送赵春的解孙氏「唉呀」一声,一边向门口跑,一边喊道:「老大!」 还得是当娘的,解孙氏再怎么不着调,她单看体型、举止就认出了解忠。 当赵军等人到院门前时,解孙氏刚问解忠是怎么回来的。 然后,就听解忠道:「今天我给套户放假,让他们修修爬 犁啥的。完了这不赶上刚开完支嘛,那刘汉山就张罗要回家,说把钱送家去。我寻思、寻思,我也跟着来吧。」 「解忠没吃饭呢吧?」王美兰闻言,忙问道:「赶紧进屋,涮羊肉啥都现成的。」 「走,老大!」解孙氏一把拽住解忠,道:「进屋妈给你整饭去!」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解忠呆在当场。 这样的话,他从小就听,但都是听别人的妈对别人说的。 这样的话,是他三十年来第一次听自己妈说。 向阳屯双花红棍、扛把子、刀枪炮解忠,瞬间红了眼眶。 也就是周围人多,要强的他强忍着不让自己落泪。 一旁的解臣,愣愣地看着解孙氏和解忠。这样的感触,赵军、李宝玉他们谁都不会有,只有他和解忠能体会到。 「那你们快进屋吧!」周春明对众人道:「不用送了,外头怪冷的,我们这就走啦!」 「那行,亲家。」王美兰看了赵春一眼,然后说道:「你们有工夫再过来哈!」 「妈,我们走了!」赵春在上车前不舍地看了王美兰一眼,王美兰挥挥手,道:「快上车吧,别给孩子冻着。」 赵军开车,赵春抱孩子坐副驾驶,周家父子坐后车箱。 在解放车开走后,王美兰招呼众人进屋。 泥火炉、小铜锅,重新煮上奶白的羊汤。 羊肉、粉条、白菜、冻豆腐、干豆腐、酸菜、蕨菜干…… 一盘盘菜摆上桌,还有炝土豆丝、炸花生米、炸虾片等小凉菜。 不光解忠一个人吃,李大勇、王强、林祥顺、李宝玉等人纷纷上桌。 他们不是没吃饱,而是中午没喝好。正好解忠回来,男人在喝一场。 「老大。」解孙氏拿着刚从外面酱缸里捣的农家酱进来,将酱碗放在解忠旁边。 解忠吃东西隔路,不管吃啥他都蘸大酱。 解忠冲解孙氏一笑,此时的他在享受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幸福。 可就在这时,解孙氏对解忠说:「老大,明天妈跟你小弟,我俩回家了。」 解忠:「啊?」 免费阅读. 第八十二章.小舅子吃雪糕 从永安到永兴,开车来回不过十多分钟。 赵军送完赵春回来,在屯子里减低了车速,而且轻易不会按喇叭。 随着赵军掰方向盘拐弯,车灯扫过,照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赵军一怔,脚踩刹车,停车推门就下去了。 「小弟。」赵军问马洋道:「大晚上的,你搁外头干啥呢?你吃没吃饭呢?」 「我吃完了,军哥。」马洋说话时,将手里的零钱塞进了衣兜。 赵军眼睛也好使,借着灯光看到那钱最外面是张一分的。 这孩子没什么钱,上次就为了买个发卡,这孩子又撵兔子又打山鸡的,结果到最后还没送出去。 赵军想想,都觉得这孩子可怜。 赵军两辈子都拿马洋当自己弟弟,看马洋捅咕他那几分钱,便问道:「小弟,你拿钱干啥呀?」 「啊……那个……」马洋向王富家小卖店的方向一指,道:「我想买块雪糕。」 「雪糕?」赵军闻言,忙问:「王叔家卖雪糕了?」 「嗯呐!」马洋连连点头。 这年头的雪糕做的很简单,但口感属实有雪的那种沙感。 「走,小弟上车!」赵军摆手,招呼马洋道:「咱买雪糕去!」 「我不去!」马洋往后一躲,道:「我得回家了。」 东北孩子从小受的教育就是,人家吃什么好吃的不许去要,人家给也不能要。 「唉呀,走吧!」赵军一把揪过马洋,将他塞进副驾驶。 汽车很快就到了王富小卖店前,马洋下车就要往家跑,却被赵军抓了回来。 「军哥,我不能要!」马洋和赵军拉扯,道:「要不回家,我爸该打我了!」 「打什么打?」赵军一把拽过马洋,笑着说:「就买个雪糕,还至于打咱们么?」 「那也不行……」 就在俩人拉扯时,屋里走出准备关板的王富。 所谓的关板是东北这边才有的,就是商铺关门时,会将一扇扇闸板扣在窗户上。等第二早晨开门的时候,再把闸板从窗户上摘下来。 看到赵军,王富眼睛一亮,就像看到肥羊一样。 「这哥俩干啥呢?」王富笑着打趣道:「要抢着结账啊?」 「啊,哈哈……」赵军哈哈一笑,道:「王叔,听说你家来雪糕啦?」 「可不咋地。」王富笑道:「小军买两根啊?」 「买几根吧。」赵军问道:「咋卖的,王叔。」 「五分钱一根。」王富说着,拎起门口的提灯,带着赵军往旁边的仓房走去。 赵军回手拽着马洋,跟着王富进了仓房。 一进仓房,就看着一个大木箱。木箱没有盖,里面是一个个小木箱。 每个小木箱里,都放着一个白布口袋,那布口袋包着东西。 王富打开口袋,从中拿出一个雪糕,递到赵军手里。 赵军接过雪糕,回手塞在马洋手里。马洋抿了抿嘴唇,从心地将雪糕接在手中。 「小军,我再给你拿一个。」王富见状,又要给赵军拿个雪糕,但被赵军拦住了。 「小弟,好吃不?」赵军回头问了马洋一句,马洋连连点了两下头,然后把他没咬过的那面雪糕送到赵军嘴边。 「你吃,你吃。」赵军将雪糕推了回去,然后问王富说:「王叔,你这一小箱是多少根啊?」 「这一小箱是一百二十根。」王富说完,赵军再问:「那我成箱拿,能合多少钱一根?」 买的多,肯定得有个优惠价呀。 但王富一笑,道:「小军,这玩意成箱拿,也是五分钱一根。」 「嗯?」赵军一怔,就听王富解释说:「但你要成箱拿的话呢,你给一百根的钱就行,那二十根是送你的。」 「啊……」赵军闻言点头,道:「王叔,给我拿两箱,完了你抽出一根,把我小弟吃这根算上。」 「不用,不用。」王富摆手,说:「那是干啥呀?你也瞧不起你王叔了,给孩子吃了还能怎么的?」 「呵呵。」赵军一笑,道:「哪能瞧不起我王叔啊?我不寻思这不都有本钱来的吗?」 「那也没事!」王富说着,搬起两箱雪糕问赵军,说:「用叔给你送家去不得?」 这话纯是人情话,赵军开车的,还用他送干嘛? 「不用,王叔。」赵军笑着将雪糕箱接过,然后道:「出去我再给你钱啊。」 「没事儿,没事儿。」王富连连摆手,道:「啥时候给都行。」 赵军搬着雪糕箱刚要走,马洋吃了一半的雪糕咬在嘴里,伸手抱过了两个箱子,然后那孩子转身就往外走。 赵军见状一笑,既然手空出来,他就从兜里掏钱准备结账。 一箱雪糕按一百根算账,一根是五分钱,一百根就是五块钱。 那么两箱雪糕,就是十块钱。 但赵军却给了王富十块零三毛,在王富不解的眼神中,赵军说道:「王叔,多那三毛钱,你再给小洋拿五根。」 「你这孩子!」王富心知赵军是什么意思,当即道:「叔都说了,那根算送的,你给什么钱?我给他拿六根。」 「那谢谢叔了啊!」赵军笑着向王富道谢,并道:「我回去了。」 「你回吧,慢点儿的哈!」王富说完,回身又进仓房去给马洋拿雪糕。 看到赵军过来,正在舔雪糕杆的马洋,回手一指副驾驶道:「军哥,我给你放车上了,我不用你送,我自己就回去了。」 「行……」赵军刚开口,就听那边王富喊道:「马洋啊,你来!」 「啊?」马洋一愣,他不明白王富为什么会喊自己。 「小弟,你去看看。」这时,赵军对马洋说道:「看王叔喊你是不有事?」 马洋闻言,抬手向赵军摆手告别。看着马洋向王富那边走去,赵军笑了笑,随即上车往家而去。 「小洋,你姐夫给你的。」看马洋过来,王富将手里的六根雪糕递了过去,并道:「王叔就不拿纸给你包了,你揣兜揣回去得了。」 「啊?」马洋皱起眉头,往后捎了一步,道:「王叔,这我不能要!」 「你不要不行啊。」王富笑道:「你姐夫都给完钱了。」 「他给钱……我也不能要啊。」马洋为难地说:「我拿回家,我爸、我妈该骂我了。」 马大富、王翠花都是要强的人,赵军平常给肉什么的,他们都觉着不好意思。 所以,两口子明确告诉过马洋,不许让赵军给他花钱买东西。 「那咋整啊?」王富看着手里的雪糕,为难地道:「赵军都给钱了,你不要咋整啊?」 「这……」马洋也有些为难,但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于是便对王富说:「王叔,这六块雪糕寄放到你这儿,我啥前儿想吃了,我来拿行不行?」 「那咋不行呢?」王富一笑,就听马洋继续说道:「完了你别跟我爸、我妈说哈。」 「不说。」王富笑道:「说那玩意干啥呀?叔就当没有这事儿。」 马洋也笑了,眼看王富转身要把雪糕送回仓房,马洋急忙开口叫住王富,道:「王叔,你再给我一块。」 「嗯?啊 ……」王富转身,递给马洋一个雪糕,然后冲自己卖店一摆手,道:「孩子,去,上屋吃去!屋里也没旁人。」 「哎!」马洋撩下棉门帘就进了屋,他进屋时,老板娘杨雪正带着孩子吃饭呢。 和杨雪打了声招呼,马洋便到了炉子旁,将雪糕纸揪下来丢在柈子堆上后,马洋急不可耐地咬了一大口。 这时王富从外面回来,看到妻子问询的眼神,王富从兜里拿出赵军给的钱递给杨雪,然后道:「刚才赵军来了,买两箱雪糕走,完了还给他小舅子买了六根。」 「啧!」杨雪收起那十块零三毛,然后冲马洋笑道:「小洋,你有这姐夫真好。」 坐在火炉旁吃雪糕的马洋,感觉美滋滋的,听到杨雪这话,马洋下意识地点了下头。 马洋也认为杨雪说的没毛病,赵军这个姐夫真的很好,对他姐好,对他们家也好。 马洋就没见过这样的女婿,起码他大哥马胜对他大嫂娘家就做不到赵军那样。 随后马洋又想到,如果自己能娶到胡丽娜的话,肯定拿老丈人、老丈母娘当亲爹、亲妈那样孝顺。 就在马洋胡思乱想时,一根雪糕吃没了,马洋意犹未尽地舔舔雪糕杆,然后抬头对王富说:「王叔,你再给我拿一根呗。」 「啊?」刚拿起筷子准备吃饭的王富一怔,但雪糕是人家姐夫给完钱的,王富只能出屋又给马洋取了一根。 这一根,马洋还是几口就吃光了。吃完,又让王富给他拿了一根。 吃完第三根,马洋又要第四根。吃完第四根,马洋一边舔雪糕杆,一边对王富说:「王叔,剩那两块,你都给我拿来吧。」 王富:「……」 「小洋啊。」杨雪皱眉问道:「你一堆儿吃那么多,你能受了么?」 她不怕这孩子吃,毕竟人家姐夫都给完钱了,关键是她怕这孩子吃坏了。 「没事儿,王婶。」马洋把雪糕杆往柈子堆上一丢,道:「这家伙,我都热了。」 王富眨巴、眨巴眼睛,出到外面将剩下的两根取了回来。 王富也没多寻思,就寻思这跟趴被窝吃冻梨似的,越吃越想吃。 两根雪糕拿回来,马洋摘下雪糕纸就开吃。等他吃完第一个雪糕,第二个雪糕微微化。 这个时候的雪糕口感更好,而且没那么冰了,于是马洋三口就把最后这根雪糕吃进去了。 随着最后一口雪糕进肚,马洋就觉得一股寒气从胃里直窜天灵盖! 「唉呀!」马洋一捂脑袋,只觉得脑瓜盖剧痛无比,一时间疼得他双手捂头蹲在了地上。 「妈呀!」杨雪见状,忙推了王富一下,道:「快看看,孩子是不是拔着脑瓜银子了?」 脑瓜银子是东北方言,就是脑袋的意思,东北人总说什么脑瓜银子疼、脑瓜银子嗡嗡叫唤。 「没事儿,没事儿。」王富一边从柜台绕出来,一边说道:「我昨晚上啃冻梨,还拔着脑瓜银子了呢?」 吃雪糕拔着的,王富还是第一次见。但吃冻梨拔着的,他见得太多了。 可没想到的是,马洋蹲地上五分钟都没起来! 这可把王富两口子吓坏了,王富拿着电棒就往马家跑。 王富刚走没多大一会儿,马洋吭吭唧唧地起来,他捂着脑袋坐到了板凳上。 杨雪领着孩子,在一旁紧张地看着马洋。 这年头没有讹人的,杨雪纯是担心这孩子的安危。 很快,王富就带着马家人回来了。 马大富、王翠花、马玲都来了,而他们进屋的时候,马洋也缓过来了,他坐在板凳上直「哎呀」 。 刚「哎呀」两声,他爸、他妈、他姐就来了。 「咋样儿,老儿子!」马大富紧张地看着马洋,但听马洋说没事了,马大富三人这才放心。 这时,王翠花看到了丢在柈子堆上的一张张雪糕纸和雪糕杆,便指着问马洋道:「这都是你吃的?」 在来的路上,王富就简单和马家人说了情况,所以王翠花都不等马洋回答,伸手就在他胳膊上一拧,道:「这没出息!」 马大富扒拉了王翠花一下,意思是在外面别打孩子。 …… 就在马洋吃冰棍的时候,赵军都已经到家了。 他将一箱冰棍送进仓房,将一箱冰棍抱进屋里。 当赵军进屋的一瞬间,一股热气伴随着欢声笑语扑面而来。 赵军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他和王美兰一样,都喜欢热闹,都很享受眼下的生活。 「我儿子回来啦?」这时,西屋传出王美兰的声音。 「妈!」赵军抱着雪糕箱进屋,给女人、孩子们分雪糕。 西屋这些人,人手分到一根后,赵军就把箱子送出去了。 东屋那些男人还喝呢,赵军就没给他们雪糕,怕他们一冷一热再吃坏了肚子。 等赵军回来,赵娜将留给赵军的雪糕递给他。 赵军接过雪糕一笑,一边拆上面的雪糕纸,一边问赵娜:「小妹,好吃不?」 「好吃!」赵娜舔着雪糕,小脑袋瓜点的像小鸡啄米似的。 赵军一笑,拿着雪糕坐在炕沿边,这时老太太问他:「小啊,你不打喷嚏了吧?」 「没事儿,江奶。」赵军笑道:「我就说是谁念叨我了。」 赵军话音刚落,就听王美兰对他说:「儿子,你们今天就打着仨狐狸呀?」 「嗯?」赵军闻言一怔,他听出来王美兰这话里有话,于是笑道:「妈,你不说的嘛,轻易不让我动狐狸、黄皮子。」 王美兰闻言一撇嘴,白了赵军一眼。 免费阅读. 第八十三章 .有财的坎坷岭南路 赵军的霸道宣言 赵家今晚这第二悠酒,男人们喝到九点多才散。 酒桌上,心里高兴的解忠不断地提杯畅饮。 喝酒喝的就是一个气氛,今天大伙也都高兴,喝到最后都喝多了。 回到隔壁的李大勇,醉眼朦胧地靠着炕柜,一声声地喊道:“儿子!儿子!” “你喊哪个儿子呢?”正焐被的金小梅道:“如海和大智上茅房去了。” “啊……”李大勇闻言,便改口喊道:“宝玉呀,宝玉!李宝玉!” “干啥呀,爸?”西屋里,躺在炕上的李宝玉应了一声,紧接着就听李大勇喊道:“你给我过来!” “你干啥呀?”金小梅腾出手来怼了李大勇一下,道:“有啥事明天再说呗,宝玉也累一天了。” 李大勇挥胳膊,将金小梅的手扫到一旁,然后皱眉眯眼,瞥着金小梅,喝道:“你别管!” “我……”金小梅罕见地没吭声,因为她知道李大勇喝多了。而喝多的人没有理智,万一真抽她金小梅两个嘴巴,金小梅都冤枉。 “爸,咋地啦?”李宝玉扶着门框,出现在门口。 “来,大儿子!”李大勇伸手,将李宝玉叫到身边。 这年代的父亲,在情感表达上都比较含蓄,明明心里有,也不会说出口。 但喝多就不一样了,只见李大勇拍打着李宝玉的手,说:“大儿子,以后咱爷俩分家了,你也是爸的好大儿子!” “那必须的!”李宝玉也喝多了,他的大巴掌拍在李大勇的手上,拍的李大勇手背瞬间就红了。 李大勇喝多了没感觉多疼,爷俩继续互相拍着手背,然后就听李大勇说:“大儿子,现在咱家的头等问题是啥,你知道吗?” 听李大勇这话,金小梅心想这老爷们儿还有点正事。现如今他们家头等大事,是给赵家买份礼品,金小梅还以为李大勇要商量这个呢。 “不知道啊。”李宝玉瓮声瓮气地答,李大勇道:“咱得抓紧给你大爷起个外号。” 金小梅:“……” 不得不说,李大勇对赵有财是真忠心。都喝成这样了,还没忘了他大哥的事呢。 “想啥外号啊?”李宝玉抬头摸摸了自己发昏的脑袋,说:“我大爷不有外号吗?” “那都不好。”李大勇用了一个都字,然后说:“想个nb点儿的,响亮点儿的,跟虎有关的。” “跟虎有关的?”喝多了的李宝玉,脑袋里信息衔接不上,没办法对李大勇的要求做出回应。 “一天净整没用的!”金小梅忍不住吐槽一句,见李大勇向自己看来,金小梅将李大勇的枕头往炕沿边一丢,随即问道:“还跟虎有关,他大爷是打过虎啊?还是抓过虎啊?” “你别特么管!”李大勇瞪了金小梅一眼,道:“你知道个啥?我大哥此去……此去……” 李大勇话说到一半,忽然卡壳了。在送赵有财出发之前,李大勇曾说过一句“大哥此去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此时他还想说这句话,但这个时候由于喝多了,李大勇说完此去两个字,大脑中就一片空白。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念句诗,但是什么诗,就是想不起来了。 “此去啥呀?”金小梅笑着追问,李大勇茫然地眨了两下眼睛,然后伸手一拍李宝玉,问:“完了啥词来着?” “我哪知道啊?”李宝玉迷迷糊糊地也想不起来,而就在这时,上茅房的李如海自己先回来了。 听东屋里热热闹闹,李如海进来凑热闹,问道:“这干啥呢?” “你爸甩词甩不出来了。”金小梅手指李如海,然后向李大勇那边一划,道:“老儿子,你教会你爸,此去完了是啥?” “此去完了?”李如海眼珠一转,手往前一挥,笑道:“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李大勇、李宝玉一怔,喝多的他俩没反应过来,而金小梅也没什么文化,不了解这句诗词的意思和背景,当即哈哈一笑,指着李如海对李大勇说:“你看,你还不如我老儿子呢吧?” …… 两辆吉普车,一前一后停在永兴大队招待所外。 此去……永兴的赵有财,背着半自动步枪从楚安民的车上下来,而陶大宝、李老五从后面那录像组的车上下来。 楚安民等人也纷纷下车,和赵有财、陶大宝、李老五郑重道别后,才重新上车离去。 目送两辆吉普车消失在转角处,陶大宝转头就对赵有财说:“二哥,要我说,你上我家得了。” 按陶大宝的打算,赵有财来到永兴大队,必须得住在自己家。因为他陶大宝到永安的时候,得到了人家的热情款待。 李老五也邀请赵有财去他家,但赵有财把他们都给拒绝了。 因为赵有财此行有他特殊的目的,不管住到谁家都不利于脱身。 就这样,在赵有财一再坚持下,他最终还是住到了招待所。 看到赵有财来,李文才别提多高兴了,拿出赵军上次给的迎春烟,硬往赵有财手里塞。 看俩人相处的不错,陶大宝轻叹一声,对赵有财说:“二哥,明天早晨你上我家吃去,中午、晚上我问问我爸,完了看咱怎么安排。” “这……”赵有财心里着急,但他知道这顿饭是自己肯定躲不掉了。 自己要是不吃这顿饭直接就跑了,陶大宝肯定得往永安打电话。 所以赵有财就想,明天走不了的话,自己就后天起早走。 陶大宝对赵有财说完,又对李文才、李老五说:“李叔、老五,明天你们都来,咱大伙在一块堆儿热闹、热闹。” “行,陶大哥。”李老五道:“明天你家安排,后天我安排。” 说完这句话,李老五伸手在赵有财胳膊上一拍,道:“二哥,我爹那儿有好酒,我让他拿出来,咱几个给他喝了。” “不是……”赵有财心里更急了,今天吃你家,明天吃他家的,我得什么时候才能走啊? “哎,有财。”这时,李文才扒拉赵有财一下,然后指着李老五说:“他爸是我们大队酒厂的大师傅,那老头子整不少好酒,那家伙都搁坛子里装上,藏他家窖里头了,谁去也不给喝。” “哈哈……”李老五闻言一笑,道:“一会儿我回去,就跟我爸说,这我二哥来了,必须把好酒都拿出来。” “呵呵。”赵有财干笑一声,他刚想说婉拒的话,就听李老五对李文才说:“李叔,到时候你也来啊。” 宁落一屯,不落一人。 大伙在这儿说话,李文才就在一旁听着,三个人都吃这顿饭,就不带李文才不好。 更何况李文才跟他们两家的老爷子关系都挺不错。 “行!”李文才没客气,但老头子不是白喝人家酒、白吃人家菜的主。 想到赵军对他的好,想到自己侄子坑赵有财,李文才一咬牙,手往大腿上一拍,道:“那后天我招待。” “啊?”赵有财一愣,就见李文才冲陶大宝摆手道:“大宝,我自己掏钱搁咱大队买头猪,完了后天我杀猪请客,你们到时候都来。” “不是,李叔,你老……”陶大宝想劝老李头儿别太性情,但见李文才道:“没事儿,没事儿,我老头子手里还有几个钱,到那前儿你们来就完了。” 赵有财心急如焚,他们仨轮流请三天,大爪子早跑了个屁的。 …… 永安屯,赵家。 赵军正坐在炕沿边洗脚,忽然听见王美兰在门外道:“儿呀。” “哎,妈。”赵军忙道:“咋地啦,你进屋。” 王美兰推门进屋,问赵军道:“明天早晨咱吃口剩菜行不行?” 这两天家里招待客人,尤其是昨天摆了那么大一桌席,肉菜剩老多了。 刚才王美兰把剩菜给几家分了分,她家也留了一些。 “行,妈。”赵军一笑,道:“我吃啥都行。” 说完这句,赵军稍微顿了一下,又道:“妈,我明天早晨得上班。” “啊?”王美兰闻言不由得一愣,她儿子不上班,她都已经习惯了。这冷不丁上班了,王美兰反倒不习惯了。 见自己老娘没反应过来,赵军笑道:“我明天先到场里打个转,完了我得上三工段。” “啊……那妈知道,妈听你说过。”王美兰说着话,忽然想起一事,便问赵军道:“那你老舅和小臣,是不也得去呀。” “最好是去。”赵军说:“反正小臣跟我解娘,他俩后天才走呢。” “那你跟他俩说没有?”王美兰问,赵军一笑,道:“我给忘了,呵呵。没事儿,明天早晨我出去告诉他们一声。” “那小臣后天能不能走啊?”王美兰再问,赵军点头道:“那不影响,就明天头一次去工段,我们到那儿认识、认识人。完了后天……” 说到这里的时候,赵军笑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道:“后天我们就照常了。” “啊……”王美兰点头,道:“又不用上班了呗?” “得上!”赵军笑道:“天天在林子里转转啥的,要是看着哪个……可能会破坏冬运生产的牲口,打枪就给它打死了。” “啊!”听了自己儿子冠冕堂皇的话,王美兰点了两下头,笑问赵军:“就是打围呗?” “唉呀!”赵军笑道:“妈不行那么说,人家我们这叫营林保卫。” “嗯,嗯,是。”王美兰笑着说:“我儿子真会说话,还看哪个山牲口破坏冬运生产,一年有几个那么虎的山牲口啊。” “你看啊……妈。”赵军也跟王美兰说笑,道:“那狍子啃树条子、大个子拔杨树皮、野猪拿肩膀头子给那红松都蹭秃噜皮了,这不都是破坏林业资源吗?” “呵呵……”王美兰听得呵呵直乐,道:“行,我儿子真厉害,那像你这么说,跳猫子还啃槐树皮!呢” “是呗!”赵军大笑道:“看不着也就那么地了,要让我看着了,看我不罚死它们!” “哈哈……”王美兰被自己儿子逗得哈哈一笑,过后对赵军说:“儿子,你爸不告诉你了嘛,上三工段就找那陈良友,那是他把兄弟。” “嗯呐,妈,我知道。”赵军道:“我姐出门子前儿,那陈叔还来了呢,我认识他。” 不管两口子平时什么样,只要赵有财一不在家,王美兰心里就有种没着没落的感觉,就想叨咕赵有财两句。 叨咕还不能跟两个小的叨咕,只能跟赵军叨咕。可王美兰刚提了一嘴,赵军却不往他爸身上唠。 没办法,王美兰只能硬往上说,只听她道:“你爸呀,一天才能嘚瑟呢。我说不让他去吧,他还非得张罗去。上人家咋就那么好呢?去了就得给人家添麻烦。” “没事儿,妈。”赵军一边拿毛巾擦脚,一边说:“我爸走前儿,我给他拿钱了,让他到那儿给我陶爷、李爷买点东西。” “他有钱,他也不待买的。”王美兰说:“那次去,我特意给他拿的钱,他都没花。完了他在那儿打猎,打狍子、野猪给人家肉了。” 赵军嘴角一扯,这的确是他爹能干出来的事。 赵军叹了口气,道:“那他这回去,又是打猎给人家肉呗?” 王美兰也无奈地道:“人家谁也不缺他那肉啊,晚上走前儿,我说给你陶大叔、李五叔拿野猪,人家说啥都不要。” “没事儿,妈,你不用惦记。”赵军道:“等哪天的,看有工夫我过去,我再给他们买点东西。” “儿子,那不是那事。”王美兰摇头说:“你看今天他们走,楚局长那边给拿个野猪,电视台那边给拿个野猪,你陶大叔、李五叔空手走的,妈心里就不得劲儿。” “是哈。”让王美兰这么一说,赵军也皱起了眉头。没给人家拿东西,赵有财还跟着去了。 “儿子,这事儿不用你掂心。”王美兰一摆手,说:“妈都寻思好了,咱家外头还有二十来斤驴肉、三十多斤牛肉,我明天分吧、分吧。等后天小臣跟你解娘走的时候,我让小臣绕一下子,到永兴那边给他们几家,一家分点驴肉、分点牛肉。” “哎,这行。”赵军很赞同王美兰的想法,他永兴大队是既不缺山牲口,也不缺家禽家畜。 但他们一年能死几头牛、几头驴?牛肉、驴肉,他们还是没有的。 见儿子同意,王美兰便回东屋睡觉去了。 第二天,赵军五点多就起来了。 吃完饭刚过七点,赵军就急匆匆从家里出去,准备去通知王强、解臣今天上班。 快到王强家的时候,赵军看到了一个人,赵军笑着挥了两下胳膊,然后跑了过去。 “玲儿。”赵军跑到马玲面前,问道:“你这换大豆腐去啦?” “嗯呐。”马玲微微撇嘴,道:“小弟起来吵吵要吃豆腐汤。” “啊?这都几点了?”赵军道:“他没跟你们一起吃饭呐?” “没有,他刚起来不大一会儿。”说到此处,马玲笑了,她瞄了赵军一眼才道:“他昨天脑瓜子疼,半宿没睡着觉,今早晨就起来晚了。” “感冒啦?”赵军表示关心地问道:“是不是搁外头跑凉着了?” “不是。”马玲笑道:“吃雪糕拔的。” “啊?”赵军一惊,等听马玲说完原委,赵军“哎呦”一声,苦笑道:“我给他买六根,寻思让他拿回去,你们一堆儿吃的。” 对于昨天的事,马家没有一个人怪赵军,都只怪马洋没出息。 听赵军的话,马玲笑道:“他说怕我爸、我妈骂他。” “呵呵。”赵军也笑了,他道:“完了他就都给消灭啦?” “呵呵……” 小两口正有说有笑的,而在无意间赵军眼角余光扫到西边。 他猛地一怔,转头向西边道上看去,只见那边乌泱泱来了不少人。 第八十四章 .赵家帮吞并西山屯的第一步 赵军看到张利福时,张利福也看到了赵军,他离老远就喊:「小军呐!」 「哎,张叔。」赵军答应的同时,还给了马玲一个眼色。 随着赵军向张利福等人迎去,马玲悄悄地捧着盆溜了。 赵军走过去,狐疑地看着那些与张利福同行的人。 永安林场四个家属屯的人,赵军不说都认识吧,见面了看着也眼熟。 可跟张利福在一起的这些人,不但没一个是他认识的,而且还都是生面孔。 刚才张利福应该是和张兴隆、佟友丰说了什么,此刻西山屯那帮人都停了下来,只有张利福一人和赵军走到一起。 「张叔,大早晨的,你们干啥去?」赵军问,张利福苦笑道:「小军,这不他们吗?非得要找你来?」 「啊?」赵军一怔,眉头微微一皱,转头看向西山屯那些氓流子。 仔细一看,赵军才发现人群中有一个熟面孔,好像是擒一只耳那天,自己和他买野猪喂狗来着。 但剩下那十来个人,赵军属实不认识。 「张叔,他们找***啥呀?」赵军小声问了张利福一句,紧接着就听张利福反问:「小军你昨天是不上西山屯子那边了?」 「啊?」听张利福这么问,赵军在心里泛起了嘀咕。 这时见赵军不说话,张利福又问:「你是不是领狗在西山根底下整狐狸了?」 「张叔。」赵军歪着头、皱着眉,小声问张利福道:「我抓狐狸,跟他们有啥关系吗?」 「小军啊,是这么回事儿。」张利福苦笑道:「你走了以后,西山乱坟岗跑出好几十狐狸,搁西山屯外头嚎一宿……」 「啊?」赵军一愣,脱口道:「我打的狐狸,为啥找他们屯子啊?」 「那可能是欺软怕硬呗。」张利福压低声音对赵军说:「这帮人也不敢直接来找你,没招就上我家了,叔也没办法……」 「行了,叔。」赵军拦住张利福的话,看向西山那帮氓流子,道:「老少爷们儿都跟我走吧,有啥事儿到家坐下说。」 这事不能躲,如果真是自己引起的,解决就是了。 赵军说完,在前带路,带着一众氓流子向家走去。 快到家门口时,赵李两家的狗就炸营了。 赵军进院,连连摆手,但看到十多号生人,狗止不住嗷嗷叫。 看着赵家东西两边的猎狗,氓流子都感觉开了眼。 「来,咱们进屋说。」赵军说着,打开自家房门,对在灶台前刷碗的王美兰说:「妈,你领我妹回屋。」 「儿……」王美兰刚要说话,就见门外聚了不少人。 王美兰看了一眼赵军,见赵军给她使眼色,王美兰便应了一声,将手在干活的衣服上擦了擦,转身就进了东屋。 随着东屋门关上,赵军招呼外面众人道:「来,都进屋。」 以张兴隆、佟友丰为首的十三人走进赵家,随着赵军、张利福进到西屋。 看到这么多陌生人,小猞猁蹿到炕桌上,弓背、踮脚,发出哈气的声音。 「哎呦,这啥猫啊?」有人忍不住问,旁边人扒拉他一下,小声道:「那什么猫?那是老虎崽子?」 「是吗?」看着被赵军揽在怀里的小猞猁,有人惊讶道:「这就老虎崽子?」 「嗯呐,你看那耳朵上,那不带撮毛么?」 这时赵军拽开抽屉,从中拿出一包开封的葡萄烟。这烟是赵有财买的,他抽不惯就扔在抽屉里了。 赵军一手抱着小猞猁,一手拿着烟,转身要给来客散烟,却见所有人都站在屋里。 「大伙找地方坐!」赵军招呼众人道:「赶紧上炕,搁西山那边过来,走一道冷了吧?」 说着,赵军把烟盒递给张利福,然后手往外一划,示意张利福给大伙散烟。 而就在这时,张兴隆道:「小啊,我们就不坐了。你看我们这棉袄瓤子、棉裤瓤子,都埋了吧汰的。你这屋收拾这么干净,我们这……」 「没事儿啊!我这岁数小,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但瞅你老岁数比我爸大,我咋也得叫声大爷呀。」赵军伸手扶住张兴隆胳膊,笑道:「大爷,咱爷们儿不说旁的,什么干净、埋汰?到家就是客,赶紧坐这儿。」 赵军说着,将张兴隆拉到炕沿边,但张兴隆说什么也不上炕,只搭边坐在了炕沿上。 赵军这屋天天一帮人吃饭,靠北窗户根下正好十个四脚八叉凳,氓流子大多都坐在那个上,唯有张利福、张兴隆、佟友丰和作为证人的秦光泉坐在炕沿边。 大伙刚坐下,赵家外屋地的门就被人拽开了,李大勇、李大智、李宝玉气势汹汹地就进来了。 李大勇进门就嚷:「咋地啦,来这么多人?」 说话的工夫,李大勇就到了门口。 李大勇一米八的个子,后面跟着一米七八的李大智和一米九的李宝玉,关键是三人都穿着林场工装,看得氓流子们直眼晕。 「叔,没事儿啊!」赵军怕李大勇误会,先说了一句,但李大勇仍问张利福道:「咋地,老六,你领这帮人干啥呀?」 「李哥。」张利福起身,对李大勇说:「他们都西山屯子,过来找小军有事儿。」 「啊……」虽然张利福这么说,但李大勇仍回身对李宝玉摆手,道:「去,拿几个凳子去。」 李宝玉答应一声,就往东屋去,而李大勇、李大智哥俩随即就进了西屋。 这时,金小梅、李如海匆匆赶来,金小梅进门后直奔东屋,而李如海只顺着门往西屋看了一眼,便进屋直奔张兴隆。 「哎呦,老张大爷!」李如海和张兴隆四手握在一起,笑道:「有日子没见了!」 和张兴隆摇了两下手,李如海又握佟友丰的手,道:「佟叔,昨天你卖我那地瓜也不行,有一个水了叭嚓的!」 佟友丰一怔,随即笑道:「如海,那地瓜你买一半、我们送一半,还咋地呀?」 佟友丰此话一出,李如海瞬间变了脸色,他冲佟友丰一挤眼睛,然后又和秦光泉握手,笑道:「秦二叔,呵呵呵……」 然后,李如海向张利福挥了挥手,叫了声「张叔」后,转身就要奔那十个氓流子去,却被李大勇一把扯到自己身边。 李大勇横了李如海一眼,李如海把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然后抬起手,向坐四脚八叉凳那十个氓流子挥了挥手。 那些人也配合,纷纷向他点头。 李大勇嘴角一扯,但听赵军对张兴隆说:「大爷,我感觉这些人里,你老是领头的。」 「哈哈……」张兴隆咧嘴一笑,道:「小,你真有眼力。」 一旁的佟友丰刚想插话,就听赵军继续问道:「大爷,你老贵姓啊?」 「我姓张,叫张兴隆。」张兴隆的回答很简单,等他话音落下,赵军道:「张大爷,在外头那前儿,我听我张叔说了两句。怎么的?西山乱坟岗那狐狸,昨天晚上嚎山啦?」 「哎呦,小啊!」张兴隆抽了一口葡萄烟,顿时老眼一亮,停顿了一下才说:「从昨天傍(bng)四点左右钟,一刹黑就开始嚎。」 「嚎到啥前儿啊?」赵军问,张兴隆叹气答道:「我们从屯子出来前儿,还在那儿嚎呢。」 「啧!」赵军吧嗒下嘴,再问:「那狐狸进屯 子祸害小鸡儿啥的没有?」 「那没有。」张兴隆道:「但就这么嚎,我们也受不了啊。」 「你们受不了,你们打呀!」李大勇发声道:「你们没有枪,双响子还没有吗?双响子一崩,不就都跑了吗?」 「大兄弟,我们没敢呐。」张兴隆道:「我们怕给它们整急眼,它们再祸害我们。」 「是!」佟友丰终于找到了插嘴的机会,说:「那年我们屯子让这帮狐狸祸害不像样啊,后来还是你们屯儿老韩婆子给我们掐咕的。完了她就说,不让我们惹乎狐狸,说狐狸、黄皮子都小脸子好记仇。」 「那你们找老韩婆子去呀!」李大勇接过张利福递来的葡萄烟,点着抽了一口,道:「让她给你们掐咕不就完了吗?」 一般看事的都得先掐指算,这边的老百姓就管那叫掐咕。 「这……」佟友丰被李大勇噎得说不出话,而张兴隆感觉还是赵军好说话,便对赵军说:「小啊,你是伏虎将,你看你有没有工夫,帮我们把这帮狐狸整走呗。」 赵军笑着向张兴隆点了下头,然后开口道:「张大爷,我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昨天我是上那边打狐狸了,你们刚才说的这个事,应该是我打狐狸引起来的。」 男子汉敢作敢当,赵军毫不犹豫地承认下来,然后问道:「现在不是没有狐狸祸害山小鸡儿、鹅子啥的吗?」 「现在没有。」张兴隆为难地说:「但就这么没完没了的嚎,我们也受不了啊。」 「那张大爷,你们是想让我怎么办呢?」赵军再问张兴隆说:「让我拿枪磕它们去?别再我打完了,给那些狐狸整急眼,它再祸害你们小鸡儿啥的?」 赵军此话一出,众氓流子面面相觑。 「小啊。」张兴隆恳求赵军道:「在咱这林区,你打围是头子,你帮我们想想招吧,我们这些人谁也不容易呀。」 赵军眨巴两下眼睛,忽然问道:「你们那屯子老爷们儿都跑山,是不是?」 「是啊。」张兴隆说:「一年种地也打不多少粮,全靠跑山维持着。」 赵军再问:「下夹子、下套子都会吧?」 「差不多吧。」张兴隆似乎明白了赵军的意思,他苦笑着说:「小啊,我们不敢打,我们要敢打,我们都不来找你来。」 「你们不就是怕狐狸报复吗?」赵军追问:「那咱给它们打绝了,不就不怕报复了吗?」 「嗯?」听赵军这话,众氓流子齐齐一愣。 是啊,把那西山乱坟岗狐狸全打没了,不就没狐狸报复了吗? 但这些人都没说话,他们家里条件都不好,不敢去冒那个险。 赵军将他们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当即笑道:「要我说呀,咱能下夹子的下夹子,能下套子的下套子。打着狐狸皮了,拿来卖给我。」 「啥?」众人震惊地看着赵军,佟友丰激动地问道:「赵领导,你收狐狸皮?」 「军呐!」李大勇从板凳上起身,想要出言阻拦,身后却有人扒拉他胳膊。 李大勇回头一看,见是王美兰,王美兰冲李大勇摇了摇头。 知子莫若母,王美兰知道她儿子这么做,一定有特别的用意。 此时同样为赵军紧张的还有张利福,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军啊,你收那玩意啥用啊?」张利福丝毫没顾及西山屯那些氓流子。 「没事儿,张叔。」赵军笑道:「这些天,你领你家我那几个兄弟都去,打着狐狸皮我就收。」 赵军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然后对西山屯众人道:「好的皮子,没有眼儿的,没有窟窿的,十块钱一张。」 「十块钱?」 「多少?」 「多少钱?」 「真的?」 西山屯氓流代表们炸锅了。 之前赵军下山去过几次供销社,无论是镇里的,还是岭南的供销社,收皮子的柜台都不收狐狸皮。 贵贱,人家都不收。 如今有个能收狐狸皮的,还给出了一个氓流子们心中的高价,一个个氓流子眼睛都绿了。 十块钱一张狐狸皮,他们只怕西山乱坟岗狐狸少。别说什么狐狸报复,就是狐狸精来了,这帮人也敢干! 「小军呐,不行!」张利福拉住赵军,然后转头问王美兰说:「二嫂,我二哥呢?」 张利福想让赵有财出面来制止赵军,可王美兰一笑,道:「你二哥给人做席去了,得晚上回来呢。」 王美兰这话,不是说给张利福的,是说给西山氓流屯那些人听的。 没办法,家里好东西太多,怕引起别人惦记。 「二嫂,那你说句话呀。」张利福着急地喊王美兰,王美兰笑道:「没事儿,收就收吧,不行我们缝个大衣啥的。」 张利福、王美兰的对话,让西山氓流子们很是紧张。 这时人群中有人说话:「不用十块钱,五块钱我也卖呀。」 「呵呵。」赵军淡淡一笑,道:「咱爷们儿说话,吐吐沫是钉。十块就十块,但十块钱是好皮子。打坏的皮子,咱们再商量。」 赵军此话一出,将众氓流子乐得合不拢嘴。 免费阅读. 第八十五章.王寡妇晋级赵大奶奶 听赵军十块钱收狐狸皮的决定不变,一帮氓流子别提多高兴了。 佟友丰将手在棉裤上蹭蹭,然后一把拉住了赵军的手,道:“赵领导,我代表我们西山屯五十八户二百七十二口感谢你呀。” 赵军一怔,旁边张兴隆用肩膀头将佟友丰挤开,然后他接过赵军的手,道:“小啊,我也代表我们西山屯五十八户二百七十二口感谢你。” “哈哈……”赵军被这俩人逗乐了。 见皆大欢喜,王美兰张罗道:“你们坐着哈,我给你们整点热乎水去。” “二嫂,不用太麻烦呐。”感觉给赵家添麻烦的张利福追到外屋地,就听王美兰说:“没事儿,我给他们倒口温乎水暖和、暖和。” 眼看王美兰、金小梅要涮茶缸,张利福摆手拦道:“拿俩大碗就行,轮着喝就得了。” “那能行吗?”王美兰不同意,她的想法很淳朴,无论贫与富,来者就是客,都得好好地招待。 “没事儿啊。”张利福道:“我们帮谁家干活,喝酒都那么喝。” 这话不假,这年头人情味足。一般谁家盖房子,一个村、一个屯的都过去帮忙。 忙完一天,主人家安排饭,但这年头一般人家里都没那么杯子,一桌人就拿一个大碗倒满酒。谁也不嫌谁埋汰,大伙轮着喝。 “那不行!”王美兰说什么也不干,愣是连茶缸子带水杯,凑足了十四个,连张利福也端着茶缸子喝上了热乎水。 早晨六点多,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这些人从西山屯一直走来,一个个都冻透了。 这口热乎水喝进去,佟友丰感觉浑身都暖和不少。 这时,金小梅拿着暖水瓶进来,将其放在靠墙的桌上,然后对如海说:“老儿子,你看着给你这些叔叔、大爷添水啊。” “哎。”李如海刚应一声,就听佟友丰唤道:“如海娘。” “嗯?”金小梅一愣,头一次听人这么称呼自己。 “如海娘。”佟友丰没看到李如海不断地向他挤咕眼睛,仍对金小梅道:“你咋不让如海上我们屯子收山货去了呢?” 金小梅嘴角一扯,要不寻思来者是客,金小梅非怼他两句不可。 “如海娘。”张兴隆也这么叫人,然后对金小梅说:“如海这孩子上我们屯子收东西,帮我们不少忙。要没有他呀,我们挣点儿钱可费劲了。” “老哥。”这时王美兰出现在西屋门口,她问张兴隆道:“都这时候了,你们屯子还有啥东西要卖呀?” “哎呀,赵军娘啊,那说起来可就老鼻子了。”张兴隆掰着手指,道:“刚下雪前儿,我们杀那小鸡儿、鹅子,如海给我们卖出去不少,但还有几家的都没卖。” “还有五六百斤地瓜。”佟友丰接话,道:“晒的那个木耳、榛蘑、元蘑,零了码碎的还有百八十斤。” “啊……”王美兰眨巴下眼睛,然后先问那张兴隆道:“老哥,你们屯子总共还有多少小鸡儿,多少鹅子?” “还有多少……”张兴隆说着,抬手指了北窗户下坐在的一个氓流子,问道:“老三,你家剩多少?” 那人答道:“我家剩十个鸡、六个鹅。” “你家呢?”张兴隆又指武大林问了一句,武大林连忙道:“我媳妇赶集卖出去几个,完了还剩十三个鸡、两个鸭子、八个大鹅。” 听完两人的话,张兴隆看向王美兰说:“我们屯子还有几家,加上他们的,小鸡儿能有四五十,鹅子也差不多这些。” “都杀完冻上了呗?”王美兰问道:“挂蜡没有?” “那肯定不带差的。”张兴隆笑道:“咱家里都干活的,这肯定都整板板正正的。” “那就行啦!”王美兰将巴掌一挥,道:“哪天你们给那些小鸡儿啊,鸭子、鹅子,都划拉、划拉归拢一堆儿。” “那是干啥呀?”张兴隆一头雾水,还不知道自己遇到了心善的富婆。 “我都买了!”王美兰很随意地说:“到时候你们给我捎个信,我派人上你们那儿拉去!” “你都买啦?”张兴隆激动地从炕沿边,瞪大眼珠子看着王美兰,问道:“那可五十多小鸡儿、五十多鹅子呐?” “哎呀!”王美兰淡淡一笑,轻轻地挥了挥手,道:“我知道,刚才咱不都算完了吗?” 赵家去年养的鸡,还没等过年就都吃没了。 大鹅倒是还有不少,但都是留着过年下蛋的。 王美兰正愁过年怎么整呢,突然冒出这么一堆氓流子,给王美兰送来了鸡、鸭、鹅。 “赵……嫂子。”眼看张兴隆为屯子人办成了一件大事,佟友丰心里不禁有些着急,但他可没敢叫王美兰一声赵军娘。 “嗯?”王美兰看向佟友丰,佟友丰赔笑道:“赵嫂子,我们还有点木耳、蘑菇啥的。” “那就都拿来吧。”王美兰很随意地说:“但可别糊弄我啊,不行给我陈的,烂七八糟的也不行。” “那不能。”佟友丰连连摆手,道:“咱不能那么干。” 佟友丰话音落下,有个氓流子问王美兰道:“大姐,我家有二十来斤山梨干,你要不要?” “要!”王美兰连犹豫都不犹豫,山梨干酸酸甜甜很好吃,还能拿来做罐头。 “婶子,我家也有十五六斤山梨干。”又一个氓流子道:“完了还有七八斤冻的圆枣子。” 他说的这个圆枣子,就是秋天黑瞎子抓膘最爱吃的那个。 圆枣子和山菇娘一样,深秋下霜,被被霜打过以后更甜。 有的圆枣子没人摘、没熊撸,留到秧上,冬天就冻了。 冻了的圆枣子和冻梨、冻柿子一样,缓透了好吃,而且别有一番风味。 “要,都要。”王美兰道:“但山梨干、圆枣子啥的,给不了几个钱哈。” “没事儿,婶子。”对氓流子而言,什么都没有钱好,只要能换钱就行。 “如海。”王美兰喊了李如海一声,问他说:“你收这些都多少钱呐?” “大娘,我是帮着卖。”李如海嘿嘿一笑,道:“山梨干是一毛二,冻圆枣子是三分钱一斤。” 听李如海这话,王美兰看向刚才那个氓流子,问道:“都按这价行不行?” “行,行!”氓流子忙不迭地点头,道:“太行了,婶子!” 高兴之余,氓流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问王美兰说:“婶子,你不抽我们钱吧?” “嗯?”王美兰一怔,随即笑道:“我自己家吃,我抽你什么钱?” 说到此处,王美兰扫了李如海一眼,然后对西山屯众人说:“你们整那些山货呀,挑好的我都要,次的我不要。好的呢,如海给你们什么价,我就给你们什么价。” 众人闻言大喜,价钱一样,还没人抽钱,这就相当于涨价了。 见氓流子们都挺高兴,王美兰笑道:“冬天也就这么地了,等过完年开春,我们家就开始收山货。不管有啥,你们收拾板正的,拿我家来卖,我就给你们钱。” 王美兰此话一出,众人议论纷纷,有人问道:“大娘,你都收啥山货呀?” “我啥都收。”王美兰道:“你是山野菜呀,松子、蘑菇、五味子,熊瞎子胆、大皮、黄叶子……反正有啥,我收啥。” 听到这话,氓流子们更开心了。 “赵军娘,我们可太谢谢你了!”男女有别,张兴隆没握王美兰的手,而是向她抱拳道:“你是不知道啊,我们这些氓流子挣点钱太费劲啦。” “可不咋地!”佟友丰抢过话茬,道:“上山抠那点儿玩意,有时候让人家抢去了,有时候还挨揍……” “啊?”赵军眉头一皱,脱口问道:“怎么还有截道的?还挨揍?” “嗯呢呗。”佟友丰悄悄打量赵军一眼,道:“就那些护林员,说打我们就打我们一顿。” 说着,佟友丰一指武大林,道:“去年大林让他们打的,后槽牙都打活动了,烟口袋、烟袋锅子都给他们了。” “这样呢吗?”赵军知道,林区停产、停止采伐后,那些护林员挺嚣张,但不晓得这年头就这样了。 “嗯呢,赵领导,我们敢骗你嘛?”佟友丰话音落下,又一个氓流子道:“前年我跟上山揪木耳,碰着俩护林员,非说那倒木是我整倒的,我哪有那能耐呀?” “这不扯犊子嘛!”李大智都听不下去了,能长木耳的木头,那都是放倒多少年的糟烂木头。这往人家身上赖,那不是颠倒黑白了吗? “大智啊。”这时王美兰喊了李大智一声,李大智忙回头道:“小姐,咋地啦?” “大智,这事你得管啊。”王美兰道:“这也太欺负人了。” 李大智重重一点头,转头看向赵军,道:“军呐,这事就归你管了。你今天要下林区,你就说这事。他们要有七八的,坐地就让他回家去!” 李大智是营林场长,那些护林员去留都是他一句话的事。 赵军和王美兰一样,最看不惯欺负弱势群体的,有李大智给撑腰,他当即应道:“行,六叔,我知道。” 佟友丰提起这事,就是想让赵军帮他们出头,此时目的达到,佟友丰忙向赵军道谢。 有佟友丰带头,西山屯十三个氓流子一起赵军道谢,纷纷喊着“谢谢赵领导”。 “不用谢我,不用谢我。”赵军连连摆手,然后为众人介绍李大智,道:“你们大伙要谢啊,就谢我六叔,我六叔是林场的营林场长。” 众人一听,又纷纷向李大智道谢,纷纷大喊:“谢谢场长。” “哎呀,不用谢我啦。。”李大智有些不好意思,忙向王美兰那边一比划,道:“你们要谢,就谢我小姐,我小姐发话了,我们都得听啊。” 王美兰知道李大智是开玩笑,可氓流子激动地向王美兰道谢。 比起谢赵军、谢李大智,谢王美兰时就有些混乱了。 主要是称呼混乱,有说谢嫂子的,有说谢婶儿的,有说谢大姐的。 还有那被护林员欺负惨了的武大林,双手抱拳向王美兰道:“谢谢赵大奶奶!谢谢赵大奶奶!” “啊?”王美兰都懵了,赵军更是起身问武大林道:“这大哥,你管我妈叫啥?” “赵大奶奶呀!”武大林一脸淳朴地道:“我们关里都这么叫。” “叫啥这么叫啊?”李大智笑道:“你把我小姐当地主婆(pé)儿了吧?” “哈哈……”众人哈哈大笑,王美兰也乐了。 这时汽笛声传来,林场的通勤车到了。 张利福撂下手中茶缸,对众人道:“咱们差一不二就走吧,人家还得上班呢。” “走,走……” 众氓流子纷纷起身,一边和赵军、王美兰告辞。一边都往外走。 从赵家出来,寒风一吹,氓流子们忽然心里没底了。 走到门口,有人向赵军问道:“赵领导,我们回去真打狐狸呀?” “打!”赵军道:“咱大伙放心吧,我赵军说到做到。成的狐狸皮,十块钱一张。你要能打着隔路色,我还给你们加钱收。” “赵大奶奶!”武大林喊王美兰道:“那我家鸡、鹅啥的,我都给你送来呀。” “你不能那么叫!”王美兰笑着一指武大林,武大林咧嘴一笑,就听王美兰说:“你们不用给我送。” 说着,王美兰看向赵军道:“儿子,你看看,你啥时候上人家那儿取皮子去?” “那就下礼拜天的呗。”赵军道:“赶上放假,小臣差不多也回来了,完了我们开车去。” “听着了吧?”王美兰问武大林道:“下礼拜天,你们把东西提前收拾好。我儿子开车过去一摁喇叭,你们往出扛东西就完了。” 众人闻言,纷纷再次道谢,人群中竟然又多了两个喊“赵大奶奶”的,王美兰佯怒也无济于事。 “赵领导。”临走前,佟友丰对赵军说:“要是我们那边打狐狸打秃噜了,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呐。” 赵军眨巴下眼睛,随即斩钉截铁地说:“放心吧,要是不行你们就上我家来送个信,我知道信儿,我马上就过去。” 得到赵军的这个保证,佟友丰等人才肯离去。 送走了氓流子们,赵军他们也到了上班的时候,赵军忙骑上摩托车,去找到王强、解臣,然后骑着摩托去赶通勤车。 今天赵军三人要到林场,然后再去三工段。 所以,赵军把摩托车推上了小火车。想着从林场去三工段,骑着摩托车能快点。 到林场后,赵军带着王强、解臣去保卫组开会。 今天是周一,各个班组基本都有早会。 到保卫组坐下,赵军刚和同事唠两句嗑,就听门口有人问道:“赵军来了吗?” “哎呦!”赵军一看,是周春明的秘书于全金,他忙走过去问道:“于哥,咋地啦?” “快跟我走。”于全金道:“周书记找你!” “咋地了,这是?”赵军纳闷,昨晚上才他送周春明回家。昨晚上还没事呢,今天早晨这是干啥呀? 听赵军问话,于全金小声道:“好像是岭南出事了,三个大爪子聚一块堆儿了,应该是找你过去。” 赵军闻言大惊:“什么?” 第八十六章 .下林区的赵组长 难脱身的赵有财 「什么?」赵军被于全金的话吓了一跳。 大爪子?还三个? 赵军心知事情紧急,忙喊出王强交代了几句。交代的是,等阎书刚、刘金勇两位领导来了,让王强帮着跟领导解释一下。 要不然第一次开早会就不来,领导还得以为他赵军听宣不听调呢。 可刚从保卫组出来,赵军就看到了阎书刚和刘金勇。 赵军过去亲自向领导解释,当听说是周春明找赵军以后,阎书刚、刘金勇多余的话一句没说就放赵军走了。 赵军跟着于全金,匆匆忙忙地来到了周春明的办公室。 「赵军呐!」见赵军进屋,坐在办公桌后的周春明忙冲他招手,道:「快来,来!」 「周书记。」赵军过去打了声招呼,然后在周春明对面的板凳上坐下。 「赵军,刚才范志生来电话了。」周春明直接为赵军介绍情况,道:「他说岭南有个地方叫五道沟,五道沟有个什么堡子……」 「韩宋堡子。」赵军接了一句,接得周春明一怔,反问道:「你咋知道呢?」 赵军苦笑道:「之前那地方人找我来着,让我过去打虎,我没去。」 「啊?」周春明一怔,再问道:「啥前儿的事啊?」 「就咱们这边儿闹大爪子那前儿。」赵军道:「那时候他们说那边是两个大爪子,后来我爸给那黑老虎撵过去,这就成仨了。」 「啊……」周春明点了点头,道:「整了半天是这么回事儿啊。」 「呵呵。」赵军淡淡一笑,问道:「周书记,范场长不是调双马架去了吗?他跟那五道沟也不挨着呀。」 「那谁知道了?」周春明看着赵军道:「老范说你答应他了,说他那边有啥事儿,你都过去给他解决。」 赵军闻言苦笑,他是答应过范志生,就在元旦表彰大会那天,但赵军当时就是随嘴一说。他也没寻思范志生这么快就遇到事了,还是这么大的事。 见赵军苦笑,周春明笑道:「他打电话说了,他手底下技术员求的他,说是他刚到那儿,手下底人啥的都没捋顺呢,得咱们这些娘家人帮忙。」 「唉呀!」赵军叹口气,道:「我去倒是行,但我现在去不了啊?」 「咋的了?」周春明问道:「你不没啥工作吗?」 赵军一怔,这话让他周春明说的,好像自己是来单位混日子似的。 「周书记,昨天跟楚局,我们不上西山根子打狐狸去了吗?」赵军道:「今天早晨西山屯十来个氓流子找我们家去了。」 「啊?他们找你干啥呀?」周春明皱眉问道:「打狐狸关他们啥事儿啊?又不是他们养的。」 「不是那事儿。」赵军忙解释说:「我们走了以后,西山那边狐狸成帮就开始嚎山,说是嚎一宿,今天早晨还嚎呢。」 「哎呦!」周春明这回意识到问题了,喃喃道:「那不跟那年一样吗?」 「是啊!」赵军说:「我寻思我要去岭南的话,咋得先把西山屯这事处理明白了,我才能走啊。」 西山屯这事还连带着楚安民,楚局长好不容易到永安来玩一天,咋也不能留下摞烂? 「赵军呐!」周春明道:「那我知道了,你该忙就忙你的去吧。」 「那范场长那边……」赵军试探着问,周春明摆了摆手,道:「那你就不用管了,完了我跟他说。」 「行,那周书记,那我走了哈。」赵军起身就撩,这事对赵有财来说是翻身的机会,但对赵军而言就是一滩浑水。 那堡子又不是没枪,就算打不着,惊也能将大爪子惊走。 可从黄贵 离开永安,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韩宋堡子外的大爪子不但没少,反而数量增加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赵军感觉这里面肯定是有原因的。 跟自己又没关系,何苦趟那浑水? 从周春明的办公室出来,赵军回到保卫组时,早会已经散了。 「阎场长、组长。」赵军来到阎书刚、刘金勇面前,道:「我们今天就上工段、下林区了。」 「去吧。」阎书刚很干脆地说:「下林区腰杆硬点儿哈,你记着你不光是营林的干部,你还是咱保卫的干部呢。有啥事儿,我和刘组长都给你撑腰。」 「谢谢场长,谢谢组长。」赵军忙向二人道谢,然后带着王强、解臣从保卫组出来。 三人往办公楼外走,赵军的摩托车停在外面,他们准备骑摩托奔三工段。 就在往外走的时候,王强问赵军说:「大外甥,周书记找你啥事儿啊?」 「老舅,你记着不得?」赵军反问道:「我黄老哥上那叫韩宋堡子打虎去了。」 「记着。」王强点头,道:「他不让大爪子扑了么?」 「他去的时候,那旮沓是俩大爪子。」赵军道:「现在变仨啦?」 「啊?」王强、解臣大惊,解臣更是问道:「生啦?」 「什么生啦!」王强抬胳膊肘轻怼解臣一下,道:「啥山牲口这天能给崽子生外头啊?」 熊是腊月前儿生崽子,但熊生崽子都生在仓子里。而其它山牲口,像野猪、狍子、东北虎都是在冬季交配受孕,但母兽都会等到来年春暖花开才产子。 说话的工夫,三人已走到了办公楼外,来到了摩托车前。 即将出发,赵军也没跟二人兜圈子,直接给出答案:「就我爸撵过岭那个黑色大爪子,跟那俩凑一块堆儿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哎呦我天呐。」王强、解臣听着,都为韩宋堡子犯愁。 赵军坐上摩托,王强紧跟着坐到赵军后背,然后才是解臣。 忽然,王强呵呵一笑,道:「得亏我姐夫没搁家,这要让他知道了,他得蹦高高地去。」 被人念叨的赵有财,正一个人坐在招待所里抽烟。 今天的早饭,赵有财是在陶大宝家吃的。 为了招待他这位贵客,陶大宝两口子早早就起床,陶大宝去豆腐坊换豆浆、豆腐脑,他媳妇姜兰炸麻花、油炸糕。 赵有财、陶大宝吃早饭的时候,姜兰把炸好的麻花、油炸糕装上一些,送去了陶小宝家。 到陶小宝家以后,姜兰告诉那边一家人,赵军他爹过来做客的消息,并代表陶大宝与陶福林、陶小宝商量怎么招待赵有财。 老陶头子听完就一句话,有鸡杀鸡、有鹅宰鹅。而陶小宝明确表示,今晚这顿饭在他家这边安排。 因为老爷子在这边,所以姜兰没和陶小宝争,只说自己午后会带着东西过来帮忙。 回到家,姜兰对还在吃饭的陶大宝说一句「爹让晚上去那边吃」。 然后,赵有财今天的晚饭定下来了。 等赵有财刚喝完最后一口豆腐脑,李老五来了。他对赵有财、陶大宝说,明天都到他家去,他爸已经将存了十二年的高粱酒从窖里拿上来了。 赵有财心里怎么着急,他也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赵把头是场面人,他知道这两顿席都必须得坐,好酒好菜且不说,关键这是人家的一份心意。 吃饱喝足,赵有财从陶大宝家出来,拿着姜兰给的麻花、油炸糕,带回去给李文才。 可等他回到招待所的时候,李文才没在屋。过了二 十分钟左右,李文才才从外面回来。 进屋摘下狗皮帽子,李文才也不管手上干净埋汰,抓起麻花就咬。 老头子一边吃,一边对赵有财说:「有财呀,我刚才看猪去了。 「啊?」赵有财一怔,就听李文才继续说:「咱大队看猪圈那个孙瘸子,把最胖呼那猪给我了。ctm的二百四十多斤,那猪才好呢,胖的忒儿、忒儿的。」 「叔啊!」赵有财皱眉看着李文才,道:「你真要杀猪啊?」 「杀呀!」李文才把剩下的一块麻花塞在嘴里,简单嚼了几口就咽下,然后一边吮着手指头上的油,一边说道:「杀完了,我留它小半扇。等你走前儿,你给它拿家去。」 「我可不要,李叔!」赵有财忙摆手,道:「你老这么大岁数了,我能要你东西吗?」 「哎呀!不是给你的。」李文才道:「你给赵军拿回去!」 赵有财:「……」 其实给赵军就相当于给赵有财,老头子说那话,就跟「这是给孩子的」一样,是想让赵有财收下。 但赵有财时真不想要,他赴完这三天的宴,就将赴岭南猎虎,到时候带小半扇猪肉怎么去? 可这话没法说,赵有财心里惆怅地点着一颗烟。 赵有财刚抽两口,李老五又从陶大宝家追过来了。 「二哥!」李老五进屋就对赵有财说:「我叔丈人来了。」 「你……叔丈人?」赵有财眉头一皱,顿感不妙。 之前陶大宝、于全金请赵军过来猎熊鬼子的时候,就曾说过那被熊鬼子害死之人,是李老五的小舅子。 实际上,那受害者并不是李老五的亲小舅子,而是李老五媳妇的叔伯兄弟。 那家人也是倔,被熊鬼子啃光内脏的尸体运回去,那家人硬是不肯将人下葬,非要等着大队给死者报仇。 正因如此,陶大宝才带人追到了永安那边。 前天猎人队成员将熊鬼子脑袋带回来,受害者家属昨天就将丧事给办了。 忽然外屋地的门开了,呼呼啦啦就进来一帮人。 这帮人男女老少都有,为首是一个留山羊胡子的老头。 看着这老头儿,李文才忙起身,道:「刘哥,你过来啦?」 那老头儿看了李文才一眼也没说话,只看向屋里唯一的一个陌生人问道:「你就是赵有财吧?」 「啊!」赵有财这一点头,那老头儿直接就跪下了。跟着这老头儿来的那些人,也全随着跪了下去。 「唉呀!」赵有财吓得蹬腿就起来了,连忙躲开身,下炕扶住那老头儿,道:「大叔啊,这可不行!」 老头儿拉着赵有财的手,老泪纵横。 赵有财腾不出手来,便对李老五喊道:「老五,赶紧给他们整起来。」 「大哥。」李老五去扶一个中年男人,这男人应该是受害者的兄弟。 这时,后面跪着的一个女人说话道:「大宝、二宝、小丫,咱给恩人磕个头。」 这女人应该是受害者的遗孀,她带那仨孩子应该是遗孤。 这屋里都是土地,娘四个脑袋直接就往地上磕,赵有财忙挣开老刘头儿的手,去扶那几个孩子,然后让孩子扶他妈。 李文才帮着赵有财招呼众人坐下,然后就听那老刘头儿对赵有财说:「我老头子今年七十二了,我叫你一声有财行不行?」 「行啊,大叔。」赵有财被这一家人整懵了,拿出石林烟来,给了老刘头儿一颗,道:「我是小辈,你老咋叫都没事儿。」 「有财啊,大叔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老头子接过烟后也没看,拿在 手里说道:「我家老疙瘩……」 老头儿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免费阅读. 第八十七章.一个厨子改学兵法了 赵有财从赵军口中得知,秦东这厮不是什么好人,但赵有财骂他的时候,还是有些心虚。 人的口碑很重要。 就像段正淳,他要说谁是他的野种,那人拿出dna报告都反驳不了。 在赵有财看来,搞破鞋就是王大龙的错。而并非是像陶大宝、李文才认为的那样,是李鸣响两口子搞的仙人跳。 但当着李文才的面,赵有财就得顺势往秦东他们身上赖,要不然他感觉自己没法跟李文才相处了。 “滚出去!”李文才蹿下炕,随手从准备烧火取暖的柈子堆抄起一截松木,一路将秦东撵出屋、撵出院子。 赵有财生怕真给秦东打坏了,一路从屋里跟出来,见李文才骂骂咧咧地提着松木回来,赵有财装作一副同仇敌忾地道:“杂艹的,打死这逼养的。” “那小子最特么损!”李文才转身,抬手使松木往院外一指,气呼呼地说道。 “是呗!”赵有财心虚地道:“设套坑我侄儿。” 一听赵有财这话,李文才咔吧、咔吧眼睛,道:“有财啊,对不起了啊。” 同样是口碑,李文才和永兴大队的人,就认定当初那场事是李鸣响两口子搞的仙人跳。 “唉呀,叔,那能怪你嘛。”赵有财扶住李文才胳膊,将他扶进屋里。 二人进屋刚坐下,赵有财重新拿出石林烟,自己一颗,给了李文才一颗。 二人刚抽上烟,外屋地门被人拽开,紧接着李老五的声音传入赵有财耳中:“二哥呀!” “哎妈呀!他咋又来了?”现在赵有财听李老五动静都害怕。 等李老五带一个人进来,赵有财更害怕了。 “二哥!”李老五将那小伙子带到炕沿边,为赵有财介绍道:“这是季林。” “啊!”赵有财一怔,就见季林冲他点头,道:“赵叔,我是季林。” “啊……”赵有财心道不好,他虽然没见过季林,但他隐约记得赵军提过这个名字。 “二哥,你没见过季林。”李老五笑道:“去年送小军、宝玉回去的,就是我们俩。” “啊,呵呵……来抽烟。”赵有财笑呵地抽出两颗石林,一颗给了李老五,一颗给了季林。 李老五接过烟,问赵有财说:“二哥,我俩陪你打围去?” 赵有财跑到永兴大队,是打着来打围的旗号来的。陶大宝是没工夫陪他,于是就叫李老五陪赵有财在永兴大队附近山场游玩儿打猎。 可这时候的赵有财,只对大爪子感兴趣,在永兴待的直上火,根本没心思上山。 “老五,今天不去了。”赵有财摆手道:“昨天那酒可能喝的不对,身上有点不大得劲儿呢。” 赵有财随意找了个借口,听他这么说,李老五并没强求,反而刚点着烟的季林,对赵有财说:“赵叔,那晌午没啥事儿,上我家吃口饭呗。” “啊?晌午……”赵有财有些迟疑,当他看向李文才时,李文才道:“去吧,有财。他爷那老灯也是打围的,你俩唠唠嗑啥的。” “我还不饿呢。”赵有财道:“这才刚吃完多大一会儿啊。” “那晌午饭也得吃啊。”季林笑着招呼赵有财说:“昨天没喝对,正好晌午到我家喝两缸酒,透透就好了。” “这……”就在赵有财迟疑的时候,季林上前一步扶住赵有财胳膊,欲将他从炕上扶下地,道:“走吧,赵叔。” “不,不!”赵有财忙摆手,道:“小子,去也不能着急,我得先上屯部打个电话。” “叔,你打你的呗。”季林说:“我们在这儿等你。” “这……那行吧。”赵有财下地,蹬上鞋出门去屯部。 从招待所出来,转过身就是永兴大队的大队部。 这两天于学文没在家,赵有财进屋的时候,陶大宝正跟几个人对账呢。 看到有人撩棉门帘进来,陶大宝抬头见是赵有财,忙问道:“二哥,没打猎去?” “没有。”赵有财刚回到一句,陶大宝闻言就道:“那不打猎,晌午上我家吃去呗,我让你弟妹掂对俩菜。” “不,不,可别总麻烦我弟妹。”赵有财抬手,往陶大宝背后的方向一指,说:“刚才来个叫季林的小伙儿,非让我上他家吃饭去。” “啊。”一听赵有财提到的名字,陶大宝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当即笑道:“那行,那你上午去他家吃,晚上咱都上我爸那边儿。” “行,我得跟我陶叔喝两杯。”赵有财点头应下,然后对陶大宝说:“兄弟,我想打个电话。” “你打呗。”陶大宝随手一指电话机,并起身问赵有财说:“二哥,这电话你要到家,还是要到哪儿啊?” 这年头的电话,不是说拿起来就能拨打,得先打到交换台,然后由交换台给转接出去。 所以,这时候打电话又叫要电话。像电影《高山下的花环》里,雷军长有那样一句台词:“有这么一位神通广大的贵妇人……竟有本事从千里之外把电话要到我的前沿指挥所……” 赵有财道:“岭南五道沟韩松堡子。” “嗯?”陶大宝一怔,他本以为赵有财是想往家打呢。这往岭南打,跨省更费劲呢。 正因为费劲,这电话要了十五六分钟才接通。 “二哥,要过去了。”陶大宝把话筒给了赵有财,赵有财接过话筒,对那边道:“哎,我找宋祥臣呐!” 这时,电话那头麻脸老汉韩凤仁眉头一皱,试探着问:“你谁呀?” “我岭西的!”赵有财心寻思话了,我说我是谁,你能认识是咋地?赶紧给我找人得了。 “岭西的?”韩凤仁眉毛一挑,道:“你是不是赵二咚啊?” “嗯?”赵有财一怔,但他听声音感觉对面不是宋祥臣,可对方一听是岭西来电,就能道出他的化名,让赵有财又有些怀疑。 于是,赵有财问:“你是老宋叔啊,还是宋兄弟?” “我是老韩头儿。”韩凤仁说得赵有财更懵了,然后韩凤仁继续说道:“听说你打枪还行啊?” 吉省有些地方,口音比较特殊,一句话到最后那两三个字、一两个字的时候,音挑得很高。 赵有财不知该怎么回答这老头儿,就在这时电话那头有些响动,紧接着话筒里就传出了宋祥臣的声音。 “二咚啊,我是你宋叔。”宋祥臣略带激动地问:“你到哪儿了?” “宋叔啊。”赵有财悄悄转身看了陶大宝一眼,生怕陶大宝听到赵二咚什么的。 见陶大宝在远处桌子上,与那两个会计讨论事,赵有财小声道:“你们那边儿咋样了?那仨大爪子走没走啊?” 赵军是今早通过周春明,才知道五道沟三虎相聚的事。可赵有财早就知道,那天他和宋祥臣通电话的时候知道的。 赵有财生怕那仨大爪子跑了,要是跑了的话,他就没有机会了。 “哎呦我的妈呀!可别提了!”宋祥臣叫苦,道:“那虎妈子领崽子搁东沟,那黑的搁西沟,它仨对着嚎啊!” 说完这句,宋祥臣又继续说:“二咚啊,你赶紧来吧,他们要请那伏虎将……” “啊?伏虎将也去?”赵有财吓了一跳,伏虎将要去了,那自己还能去了吗? “没请来。”宋祥臣得意地扫了旁边的韩凤仁一眼,笑道:“伏虎将家里那边有活,说一时半会儿都来不了。二咚啊,你赶紧过来吧。” 听宋祥臣如此说,赵有财那叫一个心急如焚,他对宋祥臣说:“宋叔,我知道了,你们再坚持两天哈!” “那得啥时候……”宋祥臣话没说完,那边电话挂断了。 赵有财撂下话筒,和陶大宝打了声招呼就往外走。刚从大队部出来,赵有财自己在大部队前踱步。 他着急去岭南,但现在是真走不了。 就在赵有财闹心的时候,忽听有人喊赵叔。赵有财抬头一看,老脸不禁一红。 喊他的人,正是秦东。 “赵叔。”秦东走到赵有财面前,苦笑道:“旁人不知道,你应该知道啊。去年不是我们下的套,是你那侄儿真擓人家媳妇啊。” 秦东说这话时,也有些心虚。他们一开始真是设计仙人跳,但没想到王大龙道行太深。 本来秦东他们还想第二天早晨去招待所闹,逼赵有财留下青龙、黑龙,却是没想到,赵有财连夜跑了。 不过后来陶家人发威,给李鸣响好一顿收拾,不禁让秦东、秦北感到后怕,得亏当时赵有财跑了,要不他俩跟着去闹就惨了。 秦东这话,说得赵有财满脸通红,在心里暗骂王大龙不是个人。 “那个……”赵有财忙转移话题,问秦东说:“东子,你最近挺好的呗?” “还行吧。”秦东说话时,往四处打量一眼,然后示意赵有财和他到一旁说话。 两人到了偏僻处,秦东谨慎地往四周打量一下,那举止、神态就跟做贼似的。 见四下无人,秦东才对赵有财说:“赵叔,你打过悬羊没有?” “啊?”听秦东提到悬羊,赵有财想到了青石砬子上的宋老歪,想到了那一杯解乏的悬羊血酒。 关键是赵有财听说,打一只悬羊,取血焙干能卖不少钱呢。 赵有财爱财不假,但自从误杀大青牤后,屠牛炮就好像紧箍咒,在赵有财头上越箍越紧。 所以现如今的赵有财什么都不想,他只想打虎为自己正名。 “东子,那玩意我打不了。”赵有财摇头,道:“你问问旁人,看看谁能打吧。” 赵有财自信,这山林里所有的山牲口,只要森林警察不管自己,那再没什么能拦得住自己的了。 但眼下的赵有财,没心思跟秦东废话,就以自己打不了悬羊为由,将秦东劝了过去。 一听赵有财打不了悬羊,秦东仍继续说道:“赵叔,不用你打,你会不会下捉脚啊?” “捉脚?”心里有事的赵有财,刚才并未在意。此时,赵有财明白秦东的意思。 猎悬羊不能动枪,一旦动枪,子弹一穿就是一个窟窿,随着悬羊倒下,血哗哗淌一地。 而悬羊值钱,就值钱在血上,一枪下去还剩下了? 赵有财小眼睛一转,心中立马有了计较,直接摇头道:“我不会那玩意!” 赵有财咋可能不会?他是没下过捉脚,可赵军摆弄捉脚的时候,从来也没瞒着过他。 但赵有财不傻,他知道自己儿子下捉脚的手法是秘技。而所谓秘技,关键就在那“秘”字上。 一旦不秘了,就赵军捅咕出来的那东西,跑山人看一眼就都会做。 “赵叔。”秦东却不想放过赵有财,又问赵有财说:“你家我兄弟会,你咋能不会呢?” “嗯?”赵有财一愣,人家问这话没毛病啊,爷俩跑山都是爹带儿子。哪有儿子会,爹不会的道理? 可事实就是在赵军展示之前,他赵有财是真不会呀! “那小犊子在特么哪儿学的?”赵有财心中暗自嘀咕一句,然后编瞎话对秦东道:“他是跟我们那边山上一个姓邢的老山狗子学的。” “啊……”秦东又问:“那你不会呀,赵叔?” “我用不着那玩意。”赵有财一笑,道:“我平时上山打猎就是玩儿,我就打狗围、打溜围。” 听赵有财这么说,秦东吧嗒、吧嗒嘴,心里在想要不要去永安请赵军呢。 在秦东看来,赵军那人挺没深沉的,到他家就把他们家大鹅吃了,不像赵有财那么好打发。 可就在这时,赵有财递给他一根石林烟,问道:“你搁哪儿看着的悬羊啊?” “那个……”秦东接烟的手一顿,就听赵有财说:“咋地,怕我截你胡呀?” “没有,赵叔。”秦东道:“那哪能啊?” “我就随口一问,你不用害怕。”赵有财把石林烟塞给秦东,道:“我不会下捉脚,我也不在这儿跟你抢。再说了,我这几天安排的都可满了,喝酒还喝不过来呢,我跟你扯那个?” 秦东眼珠一转,心想赵有财说的没毛病,于是便道:“赵叔,没啥不能说的。大前天我也跟我们陶主任去了,到你们那边看着你打那熊鬼子了。完了回来的时候,过了那长流水,我就看着悬羊了。” 说到此处,秦东抬手比划三根手指,道:“仨!” “哎呦我艹!”赵有财道:“这你整着,你不就掏上了吗?” “可不咋地!”秦东说着,却是眉头皱起,道:“但我下那老式捉脚也不好使啊。” “啧!啧!”赵有财连连摇头,道:“我也不会呀,我要会,我真都交给你。” 这话说的,听得秦东嘴角一扯。 “行啦。”赵有财抽口烟,道:“我先回招待所了,完了那啥……你要需要我家你兄弟来,你就赶过两天我回家,你也跟我回去,完了你们哥俩再过来。” 赵有财这话,可就没谱了。他过两天就跑岭南去了,回家说不上得啥时候呢。 但听赵有财这么说,秦东真就信了。 可二人分开以后,往回走的赵有财溜进了大队部。 他一进大队部,没看到有人,赵有财轻声喊了两声,陶大宝才从里面那屋里出来。 “兄弟,你干啥呢?”赵有财问,陶大宝说:“我们盘一下弹药,最近没少消耗。我们统计个数,完了好往上边报啊。” “啊……”赵有财微微点头,说:“我想往家要个电话?” “要呗。”陶大宝一指赵有财身旁的电话机,道:“往家要,你自己能要过去吧?” “能。”赵有财一笑,随手抄起了话筒。 陶大宝也没管他,继续回到库里去盘点弹药。 赵有财这一个电话要到永安屯,那边接起电话的是赵国峰。 “国峰啊!”赵有财急促地道:“赶紧上我家,招唤你嫂子来,快点!” 大概过了七八分钟,电话那头传来王美兰的声音:“你搁那头咋样啊?啥前儿回来呀?” “兰呐,你听我说啊!”赵有财道:“你告诉儿子,让他搁咱家那么上青石砬子。完了过那个长流水,到永兴青石顶子这头。那儿有悬羊,仨呢!” 赵有财听他好兄弟李大勇念叨过,这叫调虎离山! 第八十八章.赵军强势整顿护林队 从打给宋祥臣的电话中,赵有财听到了一个对他不利的消息。 那就是韩宋堡子一直在努力,试图请伏虎将到他们那里去降伏那三只东北虎。 论枪法、论上山的身手,赵有财对那所谓的伏虎将不屑一顾。 怎奈赵军各路手段层出不穷,都是赵有财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再加上赵军有钱有人,所以赵有财真怕被赵军抢走自己翻身的机会。 在电话里,赵有财听宋祥臣说伏虎将家中有事,暂时去不了岭南,可他偏偏也被困在了永兴大队。 就在赵有财为难的时候,秦东的话给他指了条明路。赵有财知道,赵军一直在谋取悬羊血。如果把三只悬羊的消息告诉赵军,必能调走赵家帮。 赵有财很聪明,他在电话里告诉王美兰,让赵军他们从永安林区青石砬子过境,过到永兴大队的青石顶子。 这样的话,赵家帮不来永兴大队,就不知道他往岭南的事。 赵有财觉得自己此计甚妙,可电话那头的王美兰,语气很随意地说:「啊,那我知道了,你打电话就这事儿啊?」 今天赵军上班以后,王美兰在门口点着松明烽火堆,将六家女人们都叫过来,一起商议收山货的大事。 大伙正唠的热火朝天,赵国峰跑过来招唤王美兰接电话,说是赵有财从永兴打来,王美兰还以为他又闯祸了呢。 「啊?」赵有财一怔,紧忙道:「这事儿还小啊?」 「我不告诉你,我知道了嘛。」王美兰敷衍地说:「儿子回来,我跟他说就完了呗。」 「你想着跟他说!」赵有财再次叮嘱,王美兰有些不耐烦地道:「知道啦,知道啦,你在那边少给人家添麻烦啥的哈。」 「啊,我知道了。」这回轮到赵有财用敷衍的口气答话了,赵有财心想哪是我给他们添麻烦啊,明明是他们给我添麻烦。 …… 此时的赵军,已带着王强、解臣抵达三工段。 到了三工段,赵军三人直接找到陈良友。 按级别,赵军不比他陈良友低。但这陈良友是赵有财的把兄弟,所以见面之后,赵军一口一个陈叔地叫着陈良友。 陈良友对赵军也热情,他听赵有财说赵军喜欢吃飞龙,就硬是托人弄来两只。此时已经宰杀、褪毛就准备下锅炖了,说是中午非要好好安排赵军这顿饭。 赵军笑着答应下来,人情有来就有往,哪天自己打着野猪,给这陈良友半扇就是了。 在这三工段,一排十二间木刻楞房子里,有赵军专门的办公室。 说是办公室,但屋里有炉子又有炕。知道赵军今天要来,老伙夫特意将屋子烧得热热乎乎。 老伙夫的一番好意,赵军心领了。但他现在不能在办公室里待,他还要去护林队的歇脚窝棚,见永安林区的一百九十四名护林员。 自赵军从永兴大队回来,他就让李大智在营林那边把话放出去了。定在今天,赵副组长会在三工段下山脚的护林队歇脚窝棚,给所有的护林员训话。 训话是李大智说的,赵军起初真的没想难为这些人,但今天早晨听了那些氓流子的话,赵军心里憋着一股火。 和陈良友说好了中午回来吃饭,赵军骑着摩托车,带着王强、解臣下山。 永安林区共有一百九十四名护林员,永安林区正在采伐的一百三十多个林班,还有采伐过的老林班都归他们巡视。 这些护林员虽都没编制,但也是林场直接雇佣来的,林场为了他们着想,就将以前开山、修路搭建的雷管库、炸药库改成了护林员的歇脚窝棚。 这一百九十四个护林员不都 是永安家属区的,很多都是本乡各村、屯托关系来的。 而护林员这个工作需要倒班,都是上五天、休两天。所以即便是住在家属区的护林员,也免不了在山里过夜。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小的班组的六个护林员,会将某个歇脚窝棚收拾出来,做为他们的宿舍, 当赵军将摩托车停在道边的时候,道南那个窝棚冒着烟,应该就是护林员宿舍。 听到摩托车动静,道南、道北两个窝棚呼呼啦啦出来不少人。 「王叔。」 「赵哥。」 这些护林员里,有来自四个家属区的,甚至有赵军、王强的熟人。 永安林区的护林员没有岁数太大的,因为这边的护林员没编制,只作为某些人进入营林、进入林场的跳板。 一般岁数大了,基本成功进入林场到营林干育苗去了。 赵军和永安、永胜两屯的三个年轻人打了招呼,他们都是十八九、二十出头的小伙,家里没太硬关系那种的。 「是赵组长吧。」这时,一个小个子男人凑到赵军身旁,笑着从兜里拿出一包迎春烟就往赵军手里塞。 赵军手往后一躲,皱眉看着此人。 在他身上,赵军隐约看到了张援民。 「军呐。」王强走到赵军身旁,小声道:「这是张济民。」 「啊……」赵军眉头微皱,心里已知此人身份。 听名字,就知这张济民和张援民有关系。而实际上,他俩是叔伯兄弟。 按理说,叔伯兄弟应该很亲。可张济民他爹瞧不起张援民他爹,张济民又瞧不起张援民,所以两家多少年都不来往了。 赵军听过这名字,是因为张援民经常念叨张济民这厮不是人啥的。 别看张援民个不高,但张援民绝非小肚鸡肠的人。作为亲戚,张济民能让张援民记恨,足见张济民这人不咋地。 而最近据李大智证实,当年张援民他爹,永安一代奇人张大脑袋病故的时候,张援民他娘托李大智帮忙捎口信到张济民家。 李大智回忆,当时听到张大脑袋离世的消息,张济民和他爹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也就是李大智还在屋里,那爷俩才没乐出声来。 见赵军没接自己的烟,张济民似乎想说什么,却有一高个子挤了过来,很客气地对赵军说:「赵组长,我叫宋福安。」 「宋队长啊。」赵军听李大智念叨过,这人是护林队队长。 「呵呵,啥队长啊,就那么回事儿吧。」宋福安知道自己这个队长在赵军面前上不得台面,他简单地客气一句,就抬胳膊指向道南的窝棚,说:「赵组长,咱上屋里吧,屋里暖和。」 「屋里能搁下这些人吗?」赵军没动弹,而是丢给宋福安一个问题。 其实不用问,赵军也知道道南的窝棚装不下这些人,要不然刚才也不会有一部分人从道北那个窝棚出来了。 「搁不下。」宋福安说:「那窝棚里有炕,道北那窝棚差不多,但道北那窝棚生不了火。」 「那就哪个也不去了。」赵军道:「我在这儿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来!来!咱大伙儿!」宋福安拍了拍手,喊道:「欢迎赵组长讲话!」 「哗……」护林员们竟然鼓起掌来。 「行啦!行啦!」赵军摆了摆手,他浓眉大眼,当不苟言笑的时候很有威势。 底下一百九十多护林员鸦雀无声,赵军问宋福安道:「咱护林员都来了吗?」 「都来了,都来了。」宋福安说:「算上我一百九十四个人,一个不差。」 赵军目光扫过众人 ,开口说道:「我叫赵军,是咱林场营林的保卫员。我旁边这是我老舅王强,那边那是我小弟解臣。」 赵军也懒的跟他们打官腔,都十里八村住着,这些护林员肯定能将他们几人的关系弄清楚。 「我还有一个大哥,我们四个人一组,他今天不方便就没过来。」赵军继续说道:「等他方便了,哪天再找个日子,他过来也让大伙儿认识、认识。」 赵军说这话时,隐蔽地扫了张济民一眼,然后继续说道:「为啥让大伙儿认识呢?我怕我们几个走林子里,再让你们给我打喽。」 「哈哈哈……」众护林员以为赵军和他们开玩笑,大伙哈哈直乐。 赵军冷眼看着这些人,不能否认不是所有的护林员都仗势欺人,但就在永安混了小二十年的张利福说,以前那些老护林员还行,就近几年换这些年轻护林员上来,就没有几个好人。 张利福的话,赵军还是信的,想起西山屯人说的话,赵军脸色愈发的阴沉。 等笑声落下,赵军冷声道:「我为啥这么说呢?因为人家说了,咱永安的护林员恶(n),说打,那巴掌撇子就上去了!」 众人错愕、惊讶,宋福安想开口,就听赵军继续说道:「说是不光打人,还抢东西。啥都抢,什么背筐、背篓、烟袋锅子、烟面子,你们倒特么是不挑啊!」 说到最后一句时,赵军言语中带上了当啷。下面的护林员可能是有些懵,没一个吭声的。 赵军稍微等了一会儿,果然蹦出来个搭话的。 身为护林队队长,宋福安不得不出头,对赵军道:「赵组长你这都是听谁说的?咱没有那个事儿。」 「要有咋整?」赵军瞪眼看向宋福安,当宋福安与赵军对视的一瞬间,宋福安顿时就怂了。 炮手那双眼睛是杀生见血的,赵军去年一年光熊瞎子就杀了多少? 他那凌厉的眼神当真带着杀气,再加上赵军浓眉大眼,威慑力十足。 宋福安不吭声,赵军却不放过他,抬手指着宋福安道:「要有,你回家去!」 见宋福安还是不说话,赵军问道:「你不说话,那就是行呗?」 「不,不,不行,赵组长。」宋福安摇头、摆手,道:「是不是氓流子告的我们状啊?」 「氓流子不是人呐?」赵军反问,问得宋福安哑口无言。 山风呼啸,吹得漫山树枝摇动,刷刷作响。 赵军迎着寒风,大声道:「我们家祖辈就是这地方的,解放前山上那么些胡子,也没有这么欺负人的呀!都是乡里乡亲,好狗还护三邻呢,何况你是人啊?」 赵军训斥,一百九十四个护林员有羞有恼,都被赵军说的抬不起头来。 「咱们林区护林员没编制,但工资不低吧?」赵军继续大声呵斥:「林场看你们辛苦,还都有补助。工资加补助,最少也得三十五六块吧?咋地,你是吃不起,还是喝不起啦?活不起呀?」 护林员的工资属实不低了,赵军干验收员的时候,一个月工资加补助也才四十多呀。 下面的护林员都不吭声,赵军不知道他们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但是赵军知道,就自己刚才那一番话,能听进去的人不会太多。因为,巧取豪夺是会上瘾的。 所以,赵军直接说道:「从今天开始,山里成材的树和能成材的树,要有私砍私伐的你们管。不成材的东西,不用你们管,那本来也不是你们的活。 你们要再打人、抢人家东西,过后那些氓流子找到我这儿,谁干的谁就回家去。」 赵军此话一出,所有人齐刷刷抬头,一百九十多双眼睛盯着他。 赵军并不在乎,只道:「能当护林员的,自己报名上来的少,大多都是托关系来的吧?我不管你托谁关系,你可以回去问问。我要开你,你找谁也不好使。」 赵军呵斥人的时候,他的声音很大。说上面这番话时,赵军的声音就没那么宏亮了。而且山风一吹,他的话断断续续。 但就赵军刚才那番话,听得所有人心里一凉。 十里八村,哪有没听说过赵军? 他们这些护林员,虽不入编、不进场,但坐在一起喝酒、唠嗑的时候,谈的都是林场里的人和事。 赵军是什么背景,在场的谁不知道啊?他们要是关系硬,何必在这儿干护林员呢?进场当个工人不也比这强么? 而且赵军也不光是靠背景,去年他在新楞场三打窦保国,打的有理有据,打的那么大一个生产场长都下不来台,他们一个小护林员又算个六啊? 赵军说完,便向自己的摩托车走去。王强跟着赵军走了两步,忽然停下看着那帮护林员,笑道:「是不是有骂我大外甥的?」 王强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着他,王强笑道:「你骂都行,但是你别让我们知道,要不然你试试!」 说完,王强快步跟上赵军。 众护林员面面相觑,想要骂都得偷着骂了,要不然传出去还是丢饭碗。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免费阅读. 第八十九章.美兰昔日的追求者 当赵副组长训斥护林队的同时,苏香莲、刘贵海这对搭档,正在遭受副台长宋时明的责备。 “你们拍的这是啥呀?”宋时明指着屏幕上播出的画面,怒视苏、刘二人道:“你俩脑瓜子窜稀啦?” 宋时明今年四十二岁,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是这年头少有近视眼。这人看上去文质彬彬,但骂起人来挺脏的。 此时的宋时明,愤怒地指着屏幕上正在播放的赵家新宅画面,质问苏刘二人说:“你俩扒眼珠子出去瞅瞅,台长家有没有这条件?镇长家有没有这条件?” 苏香莲、刘贵海被宋时明问的头都抬不起来,见两个手下不说话,宋时明转头又看向屏幕。 此时出现在屏幕里的,正是王美兰。 看着那穿金戴金的王美兰,宋时明嘴角一扯,心里刚压下去的火腾地一下又起来。 “你俩咋特么寻思的?”宋时明指着屏幕里的王美兰,怒喷苏、刘道:“美国娘们儿也没几个这样的呀!” 在美国向华夏借债之前,美国人有钱的印象深入中国老百姓的人心,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脑瓜削尖地往美国跑。 “这……”刘贵海壮了壮胆子,对宋时明说:“这不正说明咱们生活条件好了吗?” 宋时明:“……” 刘贵海眼看宋时明一张脸涨得通红,他顿时心知不妙,忙低头向后退了一步。 宋时明刚想骂娘,却被屏幕里王美兰接下来的动作吸引住了。 宋时明手扶一侧眼镜框,将眼镜往上轻推,就见王美兰拎起一桶水,倒在灶台旁的水槽里。 看到这一幕的宋时明,瞬间瞪大了眼睛。 赵家新房没有自来水,但却有下水道。一根下水管通向后院,在那里有个十二米深的渗水井,井口上压着一块大青石。 宋时明没看到渗水井,可看见山区个人家里有下水,就差点惊掉了他的下巴。 “小苏啊。”宋时明往另一侧转头,问苏香莲道:“你们拍的这是地主家吧?” “不是地主,宋台长,现在还哪有地主了。”苏香莲道:“他们家是打猎……” 苏香莲话没说完,就被刘贵海拽了一下子,刘贵海心想这孩子是不是傻,连阴阳怪气都听不出来。 宋时明眼睛瞪得溜圆,他刚要开口骂人,忽有一阵敲门声入耳。 宋时明眉头一皱,向刘贵海使了个眼色,转身去开门的刘贵海心中暗喜,心想来人若是找宋时明有事,自己和苏香莲就能躲过这一劫了。 可等刘贵海把门打开的一瞬间,心里咯噔一下,弱弱地唤了一声“台长”。 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四十左右岁的中年男人,他身形偏瘦,一双眼睛十分有神。 他就是山河电视台一把手庞春晖。 看到庞春晖进屋,宋时明慌忙起身,与苏香莲异口同声地叫了声“台长”。 三个人打招呼,庞春晖谁也没应,只问宋时明说:“干啥呢?骂骂咧咧的,我搁我那屋都听见了。” “台长。”宋时明回手指着屏幕,对庞春晖说:“你瞅他们出去两天,拍那都啥玩意啊?” 听宋时明这话,苏香莲、刘贵海暗暗叫苦。山河电视台的人都知道,宋台长虽然爱骂人,但骂完也就过去了。 而大台长庞春晖不骂人,甚至不怎么爱说话,但他收拾起人来可厉害了呢。 “拍的什么?”庞春晖走过去,只看一眼,顿时整个人激灵一下,盯着屏幕喃喃道:“小兰姐?” “嗯?”苏香莲、刘贵海两双眼睛死死盯着庞春晖后脑勺,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庞春晖竟然认识王美兰。 不过作为台里的老人,刘贵海忽然想起来,他听人说起过,庞台长曾经下乡的地方就在附近的林区。 庞春晖紧紧盯着屏幕中的王美兰,直到镜头一转,苏香莲迈进了张援民家。 看到杨玉凤和小铃铛时,庞春晖并没在意,可当看到躺在炕上,身盖破棉被的张援民,庞春晖皱起了眉头,开口问道:“那残疾人姓啥?” 在这片子里,张援民的人设是个残疾人。 “他……”刘贵海皱眉眯眼看着屏幕里的画面,他真忘了这一家姓啥来着。 而这时,苏香莲在旁道:“他姓张,叫张援民。” 听苏香莲这话,庞春晖微微点头,似乎印证了心中的猜测。 放完“贫寒”的张家,这卷带就没内容了。 “小苏。”庞春晖回头问苏香莲,道:“你们两天就拍这点儿啊?” “台长,我们拍三本带呢。”见庞台长没骂人,苏香莲鼓起勇气道:“拍挺多呢。” “给我放。”庞春晖一声令下,苏香莲、刘贵海紧忙忙活起来,宋时明在一旁没敢吭声。 此刻庞春晖坐在椅子上,两眼盯着黑了的屏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他放在腿上的手却紧紧握着拳头。 镜头一换,画面里出现了永安林场大门。 庞春晖盯着屏幕,脸颊微微抽动。等下一个镜头,就是周春明介绍永安林场的悠久历史了。 这种枯燥无味的内容,庞春晖竟听得入神,直到周春明快讲完,庞春晖才问:“现在周春明是书记?” “啊……嗯呢。”刘贵海道:“他是林场书记。” 再切换镜头,就是冯金贵哭诉失驴经过。这内容反倒让庞春晖感到无聊,他从兜里掏出半包葡萄烟,丢给宋时明、刘贵海各一颗,自己塞在嘴里一颗。 宋时明划着火柴,单手挡着送到庞春晖嘴前,刘贵海一手掐着烟,一手摸着兜里的半包石林,在想要不要给大台长递颗好烟。 庞春晖抽了口烟,没去看屏幕里的失驴老汉,而是转头问苏香莲、刘贵海说:“你们那天不拍完东北虎了吗?咋又上永安了呢?” “台长,我们一开始想拍伏虎将来着……”苏香莲话说一半,就被庞春晖打断了,他问苏香莲说:“什么酱?” “伏虎将。”苏香莲解释说:“是一个人的外号,就是前几天抓东北虎的那个人。” “啊?”庞春晖追问道:“永安林区那边人抓的?” 问完见苏香莲点头,庞春晖再问:“谁抓的?” 在问这句话的时候,庞春晖脑海中闪过几个名字。 “赵军。”可听到苏香莲这个答案后,庞春晖不由得一怔,手掐烟按在桌子上,皱着眉头半响没说话。 庞春晖眼睛无意扫到屏幕,此时画面中楚安民双手揣袖,痛诉着一只耳的暴行。 庞春晖张大了嘴巴,脑袋不由自主地贴近屏幕,仔仔细细地看着画面中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楚老汉”。 许久,庞春晖回头瞪着苏香莲、刘贵海问道:“那不是楚安民吗?” 苏香莲、刘贵海低头不敢看领导,之前看这部分镜头的时候,他们已经被宋时明骂过一顿了。 看两人这副样子,庞春晖无奈地吐出口烟,道:“给他这些都掐了,不能往外播。” “是。”宋时明在一旁赔笑道:“我刚才也说他们了,净瞎整。老百姓不认识,镇里那些领导啥的,还能不认识楚安民?” 宋时明说了一堆,庞春晖也没搭话,他转头继续看向屏幕。随着对保卫员的采访结束,是几个空镜头。 可镜头一扫,却出现了赵军偷着往冯金贵兜里揣钱的画面。 “这是干啥呢?”庞春晖指着屏幕问道,苏香莲解释说:“那老爷子家里挺困难的,毛驴儿还让老虎咬死了,损失不少钱,赵军这是偷着帮他……” “谁?”庞春晖指着一闪而过的赵军背影,对苏香莲说:“他就是赵军?他岁数也不大呀?” 刚才苏香莲提到伏虎将赵军,庞春晖并没放在心上。因为在庞春晖看来,既有伏虎之能,必是正当年三十大多、四十左右岁的炮手。 前面那个镜头,应该是刘贵海无意间拍下的,单从背影,庞春晖就看出这人岁数不大。 “他好像过年才二十二。”苏香莲说完,刘贵海壮起胆子,接茬道:“上一本带,家挺趁钱那女的,是他妈。” “啊?”庞春晖一怔,他养气功夫很深,脸上没有多少波澜,心里却是极不平静。 庞春晖再回头,想去看那伏虎青年时,镜头里出现的是大红灯笼、万朵腊梅。 乍一看这景,庞春晖也是一愣。 这个镜头很短,再往后就是昨天早晨拍的猎帮出征了。 看着一个个在自己记忆中模糊的面孔,庞春晖不禁眯起了眼睛。 忽然,庞春晖眼睛瞪得溜圆,他咬牙切齿地盯着画面中出现的赵有财,一副恨不生啖其肉的样子。 “赵二咕咚!”庞春晖齿尖挤出四个字,眼中满是愤恨。 宋时明、苏香莲、刘贵海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眼里满是好奇,但谁也不敢问呐。 “这是赵有财家,是不是?”忽然,庞春晖指着赵家院子问道。 “啊,是。”苏香莲应了一声,就听庞春晖又问:“这里哪个是赵军?” “这个!”苏香莲上前,将人群中的赵军指出。 看着那浓眉大眼的赵军,庞春晖心中暗道:“真像啊!” 随着赵家帮踏上征程,画面中的苏香莲敲开了赵家房门。 庞春晖身体微微前倾,看着王美兰的一颦一笑。当听王美兰介绍赵春,说“这是我大闺女赵春”的时候,庞春晖脑袋“轰”的一下。 庞春晖怔怔地看着画面,心道:“我叫春晖,她闺女叫春,儿子叫军……” …… 木刻楞房间里,热炕头上,一张炕桌围坐着赵军、王强、解臣和陈良友。 桌上摆着四道菜,炸花生米、炸虾片、酸菜炒土豆丝,赵有财打的熊鬼子,让三工段这个冬天都不缺油水。 最后一道菜,是飞龙熬羊肚菌。 这是道汤菜,由于飞龙肉鲜、羊肚菌鲜、汤也鲜,所以又被叫做三鲜汤。 王强、解臣和陈良友喝着小烧酒,赵军滋溜滋溜地喝着汤。 王强和陈良友从小就认识,两个人喝上酒就有说不完的话题。 王强说起今天赵军因为氓流子训那些护林员的事,陈良友对赵军的做法表示认同。 然后两个人由西山屯那些氓流子,聊到了曾经的老青年点儿,聊起了当年下乡的那些知识青年。 “哎!”陈良友扒拉了王强一下,笑道:“我记着那前儿有个小子,我二哥天天收拾他,可特么有意思了。” 说着,陈良友用筷子敲着碗边,笑道:“那时候吃伙食饭,高粱米饭大豆腐。我二哥给他打菜,那勺子一擓,上尖一勺大豆腐。哎?一抖搂勺子,没一半儿。” “呵呵……”王强、解臣跟着乐。 陈良友没有埋汰赵有财的意思,但赵军替自己爹找补,道:“这事儿我听说过,那人挺能装的,他笑话咱们,说咱林区人没文化。说咱们说的大熊霸,应该是熊罴,完了咱不认识那个字,就给叫成熊霸了。” “哪有啊?”陈良友笑着一摆手,对赵军说:“你是孩子,过去的事你不知道。我二哥为啥收拾他?他特么总掂心往我二嫂身边凑乎。” “啊?”赵军闻言大吃一惊,一旁的王强眉头说道:“嗯呐,他可膈应人了,我姐掐半拉眼珠看不上他。” “那后来呢?”解臣好奇地问,陈良友笑道:“后来?我二哥是厨子,那还能好得了他吗?他两年半没吃过饱饭呐。” “哈哈哈……”大伙哈哈直乐。 笑声落下,王强举杯邀解臣、陈良友喝酒。抿了一口酒后,王强夹了一粒花生米丢在嘴里,一边嚼,一边道:“那年我就说我揍他去,我老娘说啥不让。” “那前儿你才多大呀。”陈良友笑道:“你还揍人家?” “那我也揍他!”王强也是酒劲儿上来了,嘀咕道:“我特么一棒子就给他撂那儿。” “呵呵……”解臣呵呵一笑,对赵军说:“军哥,要不咱老舅叫王强呢,就是要强啊。” “哈哈……” 大伙哈哈一笑,然后陈良友笑着说道:“要说起名啊,那还得我二哥。人家养狗都养一码色儿的,完了大什么、二什么、三什么往下排。 后来他整一窝狗,不是一码色儿,我说这你咋整啊?人家老先生可倒好,叫大傻、二傻、三傻……” “哈哈哈……” 四人又笑,解臣插话又问赵军:“军哥,你这名咋起的呢?” “那我哪知道?”赵军开玩笑道:“我们四个,应该叫赵大、赵二、赵三、赵四儿啊。” “哈哈……”王强笑着一指赵军,道:“我姐怀你姐那前儿,我姐夫就说啦。要是春天生的就叫赵春,夏天生的就叫赵夏,秋天叫赵秋,冬天叫赵冬。 完了可倒好,没成想你和你姐都是春天前儿生的。你奶就说呀,这都有一个赵春,那我大孙子咋整啊?” 说到此处,王强看向赵军问道:“你猜你爸咋说的?” “咋说的?”赵军也好奇。 而他话音落下,就听王强道:“你爸说那都有一个赵春了,这个就叫赵春春。” “哈哈哈……”众人笑的前仰后合,解臣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仍追问王强道:“老舅,那我军哥咋没叫赵春春呢?” “他家老太太不让。”王强笑道:“完了赶上宣传队来,号召入伍保家卫国,就管他叫的赵军。” “是,是。”陈良友附和道:“是那么回事儿,前年我哥俩喝酒,我二哥还叨咕呢。说我二嫂生二丫头那天,正好过去一场大雨,完了出彩虹,二丫头就叫的赵虹。 三丫头呢,是我二哥在单位听广播,广播里说老毛子那边的书啊,有什么炼钢铁,还有一个叫什么安娜卡泥里了。 我二哥听李大勇说的,那个安娜是个小姑娘,长挺好看的,完了三丫头就叫的赵娜。” 陈良友说的这番话,前半段说赵虹名字的由来,大伙都听懂了。可赵娜名字的由来,赵军三人听得是一头雾水。 这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要是李家父子在这儿,肯定会纠正陈良友,告诉他那叫《安娜·卡列尼娜》。 书里不会有太狗血的剧情,前一段写那个采访的,不少人说看着尬。 大伙说的这个尬还有毒啊,我到现在也没理解是啥意思。 采访这几家的内容呢,谁看都知道不能往出播,往后我会有个妥善的安排。播啥不播啥,有理有据。 这个月,我挺好,过去三分之一了,我一天假没请。我继续保持,争取加更 第九十章 .赵家商会 吃饱喝足,赵军骑着大摩托,带着王强、解臣往家赶。 快到家的时候,山风吹来清雪,沾在赵军帽檐上。 下雪了! 赵军猛加油门,提高车速往家跑。 不一会,天地皆白。 “嗷嗷嗷……” “汪汪汪……” 赵家狗帮迎着风雪站在窝外,仰天吠叫,一团团白气从狗嘴中喷出。 在阵阵狗叫声中,摩托车一路开进院子,停在两口土灶旁。 赵军、王强、解臣纷纷下车,赵军摆手冲黑虎、黄龙、青龙它们喝道:“回窝去!” 他不喊还好,赵军这一喊,猎狗们更兴奋了,一个个在窝前连蹿带蹦。 下雪天,赵军没法和它们亲近,只能跟着王强、解臣跑进屋里。 随着屋门关上,猎狗们瞬间安静下去,一个个摇晃的尾巴停下,有些失落地看着紧闭的房门。 “妈。” “姐!” “婶儿。” 三人进门时,王美兰就拿着扫炕的笤帚出来,为三人打扫下身上的雪。 “赶紧把棉猴脱下去,上炕暖和、暖和。”王美兰催促着三人,他们坐摩托回来,棉袄、棉猴外面都冻的冰凉。 赵军摘下帽子,用其拍打着裤子上的雪。进屋以后,赵军将棉猴和外裤脱下挂好,然后穿着布衫、棉裤倒在热热乎乎的火炕上。 这时,金小梅端着暖瓶进来,对三人道:“缓一会儿再喝,要不炸牙。” 王美兰随后进屋,仔细看着王强、解臣的脸,二人那脸被风呲得通红,也看不出来他们喝酒了。 “强子,你们中午喝酒啦?”王美兰问,王强笑着应道:“嗯呐,姐,跟陈良友喝的,喝能有小半斤啊。” “可是没少喝。”王美兰再问:“晚上你李哥他们回来,你们还得喝呀?” “呵呵。”王强笑道:“不喝就不喝了,这几天家来人,给我喝够呛啊。” 王美兰闻言一笑,侧身坐在赵军身旁,抬手往东屋一比划,说道:“他们都说这几天吃肉吃顶着了,都吵吵晚上吃疙(gā)瘩(da)汤。” “行啊!”王强道:“吃肉我也吃不动了,这几天油水太大。” “别说咱了。”解臣偷往东屋瞄了一眼,笑着小声道:“给我妈都吃告饶了。” “哈哈哈……” 笑声落下,王美兰起身道:“那我一会儿就准备了,晌午头凤儿给拿的她生那豆芽,咱炒个豆芽、拌个冰糖萝卜,整几个小毛菜,你们乐意喝酒就喝酒。” 王美兰说完就往外屋地走去,走到门口时,她忽然想起一事,忙转身回到炕沿边,对赵军说:“儿子,你爸今天来电话了。” “啊?”赵军扑腾一下子就从炕上坐起来了,他听到这消息的第一反应,和上午的王美兰一样,都在想是不是赵有财又闯祸了? “你爸告诉你,说是……”王美兰眨巴、眨巴眼睛,回忆了一下,才道:“让你从咱这边青石砬子,往永兴青石顶子那边掏,说那块儿有仨悬羊。” “仨悬羊?”赵军眼睛一亮,追问道:“妈,我爸还说啥了?” “再就没说啥。”王美兰道:“你爸就说让你赶紧去。” “行,妈,我知道了。”赵军一听就明白了,赵有财提供的消息,显然不是好道儿来的。 听赵军应下,王美兰转身就走了,打猎的事她一概不管,她只管处理猎物。 “小弟。”赵军问解臣说:“你明天就走啊?” “嗯呐,我妈呀!”解臣有些为难往门口一指,道:“她非要回去找全屯子人上我家,看我们上电视。” “那你们就回去吧。”赵军一笑,转头对王强说:“老舅,那就咱爷俩了,咱给这仨悬羊磕下来。” “咋磕呀,大外甥?”王强道:“那玩意不能使枪打,捉脚也勒不住它。” 莫说赵军的简易捉脚,就连老式的笨捉脚都留不住悬羊呢。 “老舅,我琢磨了。”赵军道:“咱给它下双股套,捉脚外头再下个脚夹子。它踩捉脚往上一提腿,‘咵嚓’那夹子就给它扣上。” “啊!”王强一听就明白了,那捉脚虽然是活的,但第二个陷阱的脚夹子,肯定连着树或拉棒子。 “军哥。”解臣也听明白了,但他有些不解地问道:“那还使捉脚干啥呀?直接使脚夹子不就得了吗?” 他们所说的脚夹子,就是最常见的那种张嘴捕兽夹。 “不行!”赵军摇头,为解臣解释说:“悬羊气性大,脚夹子给它整出血,它一急眼容易给自己干腿棒子嗑折了。” “那不是?”赵军这么说,解臣就更不理解了,追问道:“军哥,你整那个脚夹子,能不给它夹出血么?” “明天我上铁匠炉,我让那老洪头儿给我现打两个。”赵军笑道:“两个夹嘴不拧那么紧,扣一起以后,中间留个缝儿。不死扣它腿,能挡住捉脚就行。” 赵军这么一说,解臣就明白了。但王强感觉不妥,对赵军道:“大外甥,易拉罐好像不行,那玩意太脆了。” “嗯呐。”赵军先是点了下头,然后下巴往窗外一扬,道:“昨天送我姐,我拿回来四个奶粉罐子,完了咱仓房还有几个装麦乳精的,我明天使那个做。” “这行!”王强感觉这样靠谱,笑道:“不知道悬羊肉啥味儿哈?” “他们说可膻了。”赵军道:“咱逮着杀吃肉尝尝。” …… 冬天本来天就短,再阴天下雪,不到四点外面天就黑了。 雪山之下,小屯子家家户户屋里灯光昏暗,烟囱冒烟。 在林区,烧柴火不花钱。单看烟囱冒烟,就能知道这家的条件如何。 像赵军家,烧的都是林班小号打枝、造材下来的角料。 就这,赵家还得挑好的往回拉,回家烧松木、水曲柳等硬杂木。所以,赵家烟囱冒的是白烟。 西山屯的氓流子,他们烧柴是上山捡那些糟烂木头、风撅树枝。 这些东西运回家烧火,烟筒冒什么色的烟都有。 将门拉开,武大林快速地蹿进自家外屋地,麻溜地回身将门紧紧关住,怕屋里的热乎气跑了。 “他爹呀。”武大林媳妇林文芹操着一口山东话,问武大林道:“你们这一下午整咋样了?” 武大林脸蛋被风呲得通红,但却很是兴奋地比划着说:“张叔领我们给那大网补上了,明天雪后停一天,后天我们就围林子开干!” 说完这句话,武大林在灶坑前蹲下,将双手向前推出烤火,然后头往林文芹那边一歪,小声道:“我午后往那杨树林里下了四个套子。” “能行啊,他爹?”林文芹有些担心地道:“老人不都说嘛,抓不着狐狸弄一身骚,别到时候卖不上钱,你们白忙活不说,狐狸再祸害咱家鸡。” “媳妇啊,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武大林道:“你知道人家是啥人物啊?要搁过去,在咱关里那就是大财主啊!你知道今天我们去,人家给我们的啥烟吗?” 说完这番话,武大林也不等林文芹问,就自己回答自己的问题,道:“葡萄啊!两毛五一包的葡萄烟,说给我们就给我们抽了。” 林文芹咔吧两下眼睛,随即皱眉问道:“他爹呀,主要是啥?狐狸皮一张十块钱,那也太吓人了。” 听林文芹这话,武大林一怔,随即摇头道:“我感觉赵大少爷和赵大奶奶说话能算数!” “那要算数可是太好了。”林文芹说:“咱都不用多,你打两张狐狸皮就二十块钱。” “艹!”武大林巴掌在膝盖上一拍,站起身指着荒凉地的方向,道:“要真能成,我特么跟它们拼了!” …… 第二天,赵军早早就起来,在李大勇、李大智和李宝玉的帮助下,清完前院、后院、院外过道的雪。 然后四人兵分两路,赵军、李宝玉去老太太家,李大勇和李大智去张援民家。张援民卧炕养病,杨玉凤和小铃铛清两院子的雪根本做不到。 当赵军、李宝玉到江、解两家的时候,解臣和解孙氏娘俩已经将雪清完一半了。 “解娘。”赵军过去就对解孙氏说:“你快进屋吧,剩这点活儿,我们哥仨干。” “那我不管了,我插狗食去了。”解孙氏往她家院里一比划,然后对赵军说:“小军,我这两天不在家,你好好经管那几个受伤的狗哈。” “啊?”赵军一愣,随即笑道:“行,解娘。一会儿吃完饭,我把车开过来。我爸打剩那个黄毛子,给你们拿着,完了再给你们拿几个熊掌。” “不要,不要!”解孙氏连连摆手,道:“那熊掌是我妹子留着你结婚办席用的。” “留不到那时候。”赵军笑道:“我结婚那前儿都开化了,我妈说了给你们拿四个。” “唉!”解孙氏叹了口气,道:“还得我妹子啊!” 说完,解孙氏摇摇头向屋里走去。 解臣看了他娘背影一眼,撇了下嘴小声对赵军、李宝玉说:“舍不得回去,昨天晚上还掉眼泪了。” “啊?”赵军、李宝玉听得一愣,李宝玉道:“不说到家待两天就回来了吗?” “谁知道了。”解臣说:“昨天晚上她跟江奶不知道咋唠的,抹哧、抹哧俩人就哭上了。” 人都是有感情的,解孙氏和老太太相处这些日子,俩人感情处的挺深。 清完江、解两家的雪,赵军、李宝玉扛着锹镐往家走,路上赵军对李宝玉说:“宝玉,今天到单位你看看,明天要是不忙,你就跟我和老舅上山。” 赵家帮如今面临人手短缺的问题,张援民还在养伤,解臣又要回家,得亏王强弃暗投明,要不然赵军就成光杆司令了。 “哥哥。”李宝玉叹了口气,说:“我想跟你干营林保卫去。” “嗯?”赵军闻言一怔,道:“这真行,要不你回去跟我叔、我婶儿商量、商量。他俩要同意的话,咱六叔手里不还有一个名额呢么? 你过来以后,你编制还在,完了咱兄弟上山打个围啥的,哥给你分俩钱,不比上班挣的多多了吗?” 听赵军如此说,李宝玉很是高兴地说:“哥哥,钱不钱的,我真不在乎。我看你和小臣,你们上山我去不了,我闹心。” “哈哈……”赵军哈哈一笑,他知道干营林保卫比林场司机有前途。再过几年林区停产,林场工人和下岗差不多少。 “哥哥。”这时李宝玉又道:“昨天咱上班以后,我大娘给我妈她们召集到一块堆儿,商量投钱收山货的事,我妈把她的钱都投里了。完了我的钱,我妈让我自己看着办。” 李宝玉结婚后,就会和李大勇、金小梅分家。他上班以来,每个月的工资,他自己留下五块钱,剩下的都上交给金小梅。 这些工资就当孝敬父母了,而他以前打猎分到的钱,李大勇、金小梅单给李宝玉分出来,让他结婚后带走。 “你也投里!”赵军对李宝玉说:“你信哥的,保证你亏不着。” “我信!”李宝玉斩钉截铁地道:“我妈她们都信,一帮人商量的可好了。说是在咱俩新房那后院,再起一溜棚子。 咱俩结婚办席,来人去客(qiě)就在棚子里摆桌。咱办完事儿,那棚子就改成仓房了。” “哎呦我天呐!”赵军笑道:“咱俩那大院,起一溜棚子得盖多少间呐?” “那不得十七八间呐。”李宝玉道:“我听说要都盖木刻楞的,南北开门,还有天窗。” “这真要往大了整啊。”赵军不仅不反对,还很支持王美兰的决定。 哥俩到家时,王美兰正拎着面口袋从仓房出来。面口袋里装的是冻饺子,今天早餐准备简单地吃一口。 “你小哥儿俩回来啦?”王美兰招呼李宝玉说:“宝玉要不在这儿吃吧?” “不得了,大娘,我妈应该都做好饭了。”李宝玉说不在赵家吃,却走进赵家院子。等他走到王美兰身边,对王美兰说:“大娘,我的钱也都投咱买卖里,我让我妈一堆儿给你拿来。” “行。”王美兰笑道:“等礼拜天,小臣也回来了。你们还都不上班,咱坐一块堆儿开个会,谁家多少股,咱整明白的。” “嗯呐,大娘。”李宝玉重重点头,道:“咱这要搁以前,咱就是商会,大娘你就是咱商会会长!” 赵军瞥了李宝玉一眼,心道这小子挺会哄人呐,自己老娘那点虚荣心,让他这么一捧那还了得? 果然,王美兰闻言,眼睛瞬间一亮。 第九十一章.洒泪而别 自59年后,永安巨贾王大巴掌身患黄疸肝炎,整天病病殃殃。 王家大少爷王勇英年早逝,二少王强尚且年幼,王家挑大梁的重任就落在了王美兰的身上。 当时十二岁的王美兰,就有重振家业的念头。可由于社会环境、时局等因素,导致王美兰第一次创业失败。要不是赵有财相助,他们一家怕是要遭大难。 时隔近三十年,当王美兰听到赵家商会、商会会长这几个字时,仍不免有些激动。 看着拎起面口袋就往屋里跑的王美兰,赵军呵呵一笑。 “哥哥。”李宝玉在旁笑着说道:“我回家就跟我爸、我妈说,他俩要是同意,我就跟你干营林保卫去。” “要不你就算了吧。”赵军一句话,听得李宝玉一怔,刚说好的事,这怎么就变卦了。 只听赵军笑道:“宝玉,我感觉你更适合混仕途。” “哈哈哈……”李宝玉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他听得出来赵军是在阴阳自己。 赵军也乐了,他在李宝玉肩膀上拍了一巴掌,哥俩相视一笑,各回各家。 赵军进屋时,王美兰正在往烧开的水中下饺子。看到赵军进来,王美兰对他说道:“儿子,去给你俩妹妹招唤起来。” “这才几点啊,妈?”赵军有些不解,两个小丫头每天起的都很晚。而且山区的学校没城里那么正规,不但双休,刮风下雨还都停课。 昨天几个孩子下午都没上学,而今天学校一、二、三年级停课,四、五、六年级带工具去学校扫雪。 一般不上课的时候,两个小丫头都得睡到八点多才起来。 “一会儿不送你解娘去么?你俩妹妹也去。”王美兰一边说话,一边用笊篱推着下到锅中就沉底的冻饺子。 “妈,可拉倒吧。”赵军道:“我解娘舍不得走,昨天晚上还跟我江奶抹眼泪呢,你这还整俩小的送她去。” “啊?”听赵军的话,王美兰一笑道:“你二妹妹答应的,我有啥招?” “小虹答应的?”赵军闻言笑道:“我二妹妹都懂人情世故了?” “嗯呐,懂。”王美兰语调古怪地说:“昨天你解娘上后院拿干菜,她让你解娘给她拿雪糕,那小嘴说话可甜了。后来你解娘就稀罕那丫头,说自己要走啥的,完了你二妹妹就说今天要送她去。” “那行吧。”赵军进到东屋,叫醒两个小丫头,帮两个妹妹穿好衣服,又分别用毛巾在赵虹、赵娜衣领处围一圈,给两个小丫头洗脸、刷牙。 赵军收拾完两个妹妹,酸菜野猪肉馅饺子也出锅了,赵军用筷子将一个个饺子夹开,分给两个妹妹。 煮饺子的汤一人一碗,是为原汤化原食。 剩下的饺子汤,加水烧开,烀土豆、窝瓜,加少量苞米面插狗食。 在王美兰收拾碗筷,赵军喂狗的时候,李大勇、李宝玉父子翻墙而来。 “叔!”赵军和李大勇打声招呼,他已猜到这父子俩为何而来。 “军呐!”李大勇过来,直接说道:“宝玉说了,我和你婶儿都同意他跟你干。” 李宝玉回家的时候,李大勇、李大智还没回来,李宝玉就先把想要换岗的事和金小梅说了。 当时李宝玉做好了心理准备,想到他妈有可能同意,也有可能不同意。 但让李宝玉没想到的是,金小梅想也不想就同意了,而且还说了这样一句话:“行,跟你哥干,不用上班把死身子。完了正好我跟你大娘,我们做买卖还缺人手呢。” 后来李大勇回来,李宝玉和李大勇说完,李大勇当场就同意了。 李大勇的想法很简单,他想如果把赵军换成赵有财,把李宝玉换成自己,那么自己一定会追随赵有财而去。 听到李大勇那么说,赵军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上山打猎挣钱是一方面,同样也是一份乐趣。哥几个在一起开心快乐,比什么都重要。 但想起名额的问题,赵军便对李大勇说:“那我六叔那边……” 赵军话说半句,李大勇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直接说道:“他答应了,他那名额给宝玉。” 赵军这个副组长手下,应该有六个保卫员。当初分名额的时候,赵军分到了三个,李大智、阎书刚和刘金勇各分到一个。 赵军的三个名额给了王强、解臣和张援民,李宝玉再想来,就得动用李大智手里那个名额了。 “哥哥!”李宝玉很兴奋地对赵军说:“我今天再上一天班,明天咱就能一起上山了。” “嗯呢。”赵军笑着拍拍李宝玉肩头,道:“咱跟老舅撵那仨悬羊去。” 一旁的李大勇看着这小哥儿俩,不禁想起了昔日自己与赵有财打围时的欢乐时光。 等赵军喂完狗,李宝玉跟着李大勇、李大智上班去了,金小梅却带着李小巧来了赵家。 三个小丫头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赵军、王美兰、金小梅则往解放车上搬东西。 前天赵有财枪杀四头野猪,分出去三头,剩的那头黄毛子给解家娘俩带回去。除此之外,还有四个熊掌,外加一麻袋肉。 那一麻袋肉,有牛肉、马肉、驴肉和少许野猪肉。 像这样的麻袋还有四个,但那四个里没有野猪肉。 解臣这次回家,会先到永兴大队,将那四个麻袋分别送给陶大宝、陶小宝、李老五和李文才。 除此之外,赵军还拿了个网兜,装了四瓶桃罐头。 感觉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王美兰等人纷纷上车,三个小丫头不坐副驾驶,非要在后车箱里兜风。 反正离着江家也不远,赵军一脚油门也就到了。 赵军下车前按了两下喇叭,给屋里的人提了个醒。 解家房门打开,解臣抱着电视箱子从门里出来。 这年头大屁股电视很沉,赵军见状连忙过去帮忙。 哥俩将电视抬上车,赵军回头一看,就见解孙氏一手拉着王美兰,一手拉着金小梅,嘴巴不停地说着什么。 就在这时,西边来了一帮人,王强、赵玲、杨玉凤、徐春燕挎着篮子、拎着三角兜来了。 “妈!”解臣喊了解孙氏一声,道:“我王舅他们来了!” “唉呀!”解孙氏抬眼一看,皱眉道:“这咋都来了?” 解臣嘴角一扯,小声嘀咕道:“头好几天,就叨叨你要走啥的,人家还能不来么?” 解臣话音落下,就被赵军用胳膊肘轻怼了一下。 “小弟。”赵军从兜里摸出两张大团结,要塞给解臣时却被他拦住,“军哥,你这是干啥呀?” “不是给你的。”赵军把钱塞在解臣兜里说:“你路过桥头村,你顺道看一眼黄老哥去。完了你跟他说,我这边走不开,我就不过去了。 你跟他没啥礼,你不用给他扔钱,给他拿四瓶桃罐就行了。那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在车厢里头呢。” 赵军让解臣代他去看黄贵,总不能让解臣往里搭钱。而解臣去了看病人,又不能空手,所以赵军给他准备了四瓶桃罐头。 “行。”解臣刚答应下来,就听那边王美兰道:“姐,你哭啥呀?过两天不就回来了吗?” 解臣闻言无奈地一撇嘴,却听旁边赵娜问赵虹道:“二姐,咱孙大姨咋哭了呢?” “小娜你不懂。”说话的是李小巧,只听这丫头道:“这叫洒泪而别!” 今天这章差一千多字,我明天补一章四千字的 第九十二章.王大巴掌藏宝 “妹子,我走了啊!”解放车副驾驶位置上,解孙氏从车窗伸出手,与王美兰做着最后的道别。 “走吧,姐,过两天不就回来了吗?”王美兰说话时,握住解孙氏的手摇了摇。 “嗯!”解孙氏重重一点头,然后看向赵军,再次叮嘱道:“军呐,那几个狗伤都没好利索呢,你都得经管着呀!” “啊,知道了,解娘。”赵军见解臣向自己使眼色,便上前将王美兰和解孙氏的手分开。 而这时,解孙氏又看着老太太,道:“婶子,你自己天天……” 解孙氏话没说完,早已忍耐不住的解臣启车而走。汽车猛地往前一蹿,毫无防备的解孙氏身体往后一仰,后背撞在靠背上,她整个人都撞得一震。 “妈,把窗户关上。”解臣抬手一指副驾驶车门的窗户,没好气地道:“磨叽起来没完没了……” “哐!哐!”解臣话没说完,肩膀头上挨了解孙氏两拳。 解臣吃痛,转头看见解孙氏正目光不善地盯着他。 解臣心头一颤,最近慈祥的母亲让他忘了曾经的那个解孙氏,刚才这两拳帮他找回了久违的记忆。 解臣转回头装作看路,但不住地往旁偷瞄,直到解孙氏不再看他,解臣的那颗心才落地。 对于解臣、解孙氏的离开,赵军等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毕竟那娘俩没个三五天又回来了。 “咱都上我家去!”王美兰这时候就往家招人,道:“咱在一块堆儿开个会。” “二婶儿。”徐春燕问道:“咱今天开啥会呀?” “是啊,姐!”王强也道:“咱不礼拜天才开东家大会呢么?” 王强所说的东家大会就是股东大会,老一辈就这么叫。 “咱今天先开个筹备会议。”王美兰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愣,王强更是笑道:“哎呦我的姐呀,我长这么大,我也没开过这会呀。” 王强话音落下,老太太在旁接了一句:“那年土改之前开过一回。” “哈哈哈……”众人哄笑,但最后还是都跟着王美兰走了。 …… “妈!妈!”张来宝像个大鸭子似的,摇摇晃晃跑进家门,乐呵地对那缝补衣裳的徐美华说:“那虎妈子走了!” “啊?”徐美华一怔,她知道儿子说的虎妈子是解孙氏,但解孙氏走不走跟自家啥关系呀? “妈,我出去溜达一圈哈!”张来宝似乎很开心,转身又出了家门。 可当他踏出家门后,却是瞪大眼睛看着一人。 “瞅啥?”邢三冷声问道。 张来宝抿着嘴,连着咽了两下口水,两次将到嘴边的那句“瞅你咋地”咽了回去。 见张来宝没吭声,邢三拎着东西向赵军家走去。看了眼邢三背影,张来宝咧了下嘴,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也不溜达了,转身就回了家。 邢三到赵家的时候,赵军他们刚在屋里坐下。 王美兰将早晨放在水盆里缓化的冻花红果分给大伙,可还没等她宣布赵家商会第一届股东大会筹备会议正式开始,外面就传来了声声狗叫。 听狗叫声,绝非常来常往的那几家人,但又不像是生人。 赵军起身往窗外一看,“哎呦”一声,紧忙向屋外跑去。 “三大爷!”赵军屋里跑出,跑向院门前问道:“你老咋来了?” “找你有事儿。”邢三说完,提了下手里的东西。 “嗯?这……”赵军看了眼那东西,不禁笑道:“三大爷,你在哪儿整的这好东西呀?” 邢三深深地看了赵军一眼,没答话而是抬起空着的手向赵家房前一比划,问道:“你家谁在家呢?” “我家一屋子人呢。”赵军笑着扶住邢三胳膊,道:“走,三大爷进屋。” 邢三胳膊肘一绕,挣脱开赵军扶自己胳膊的手,皱着眉头说道:“你家咋天天整一屋子人呢?” “哈哈……”赵军哈哈一乐,问邢三说:“咋地啦,三大爷,你有啥事儿啊?” “可不有事儿嘛!”邢三甩了下手,说:“你去,给你妈和你舅招唤出来,别人别找。” “啊……”赵军一愣神的工夫,王美兰已推门从屋里出来。 “老哥,到家咋不进屋呢?”王美兰大声招呼邢三一句,而等话音落下,王美兰眯眼盯住邢三手里的东西。 这时,赵军回身迎着王美兰走过去,说:“妈,你给我老舅招唤出来,我三大爷找你俩有事儿。” “啊。”王美兰应了一声,再看了眼邢三手里拎的东西后,才转身回屋去喊王强。 姐俩很快就出来,走向院门的同时,王强笑着跟邢三打招呼,说:“老哥,今天没上山呐?” 这就是句客套话,跟问人“吃了没有”是一回事儿。 “啊,没有。”邢三简单地回应一句,而这时就听王美兰惊呼道:“唉呀,这不我家食盒吗?” 原来邢三手里拎的,是一个老式的食盒。 这食盒连盖四层,上有提手,由铁力木制作而成,倒不是什么古玩物件,但也绝对是件好东西。 “是你家的吧?”邢三拎着食盒往前一送,王美兰连忙接过,摸着食盒盖上歪歪扭扭的“王”字,王美兰鼻子一酸,道:“是我家的,这字还是我拿小刀划的呢。” 赵军、王强都好奇地看着王美兰,王强都没见过这个,赵军就更不用提了。 “老哥!”王美兰看向邢三问道:“这东西咋到你手了呢?” “不是到我手。”邢三说:“是到我二哥手里了。” “你二哥?”王美兰眉头紧皱,道:“邢智勇他爸?” “嗯呢呗。”邢三说:“我那侄儿没了,我那天寻思看看我哥去。我去前儿就在他家看见这玩意了,我问他,他说是捡你爸的。” “捡我爸的?我爸咋把这玩意扔了呢?”王美兰不解地问:“老哥,你问没问他是咋回事儿啊?” 邢三闻言,却是往左右张望两眼,然后说道:“这旮沓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上旁处说去呗。” “儿子。”王美兰虽不知道邢三要说什么,还至于避着别人,但她清楚这老头绝不是没事儿找事儿的主。 甚至可以说,一般人的事儿,邢三根本管都不会管。 王美兰很果断地喊了赵军一声,道:“你领你三大爷上小臣家。” 说完,王美兰向王强一摆手,道:“强子,你也去。” “哎,姐。”王强应了一声,就见王美兰对邢三说:“老哥,你们先过去。我进屋跟他们打个知会,完了我马上也去。” “妈,知会也别打了。”赵军道:“回来再说吧。” 王美兰一怔,随即道:“那也行,咱走。” 四人向解臣家走去,解孙氏走之前,两屋炕都烧的热热乎乎,两屋养伤、奶崽子的狗都舒舒服服地待在炕上。 看到赵军来了,猎狗们都嗷嗷直叫。赵军这时没心思搭理它们,但赵军不搭理它们,这些狗就吵个不停。 赵军没办法,只能打开东屋门,将花龙和大花、二花都放出来。 这时,王美兰、王强带着邢三进了西屋。 西屋炕上有带崽子的小熊,还有养伤的青老虎。 如今小熊已经出月子了,那小狗它都不怎么喂了。而青老虎在与一只耳一战中受伤比较严重,解孙氏特意将它分到西屋来安置。 赵军看到灶台上大碗里扣着两个饼子,他就拿过饼子,拽了个四脚八叉凳坐在西屋门口,一边掰饼子喂狗,一边听着邢三和王美兰、王强说那食盒来历。 邢三指着那食盒,道:“我二哥也记不住到底是哪年了,他就说是57年、58年那两溜儿。” 邢三说着,手指指向坐在他对面的王美兰、王强,道:“那时候不大集体吗?他自己在山上压个窝棚,偷摸开了二亩地。上山划拉秋的时候,在山上看着你爸了。” 王强闻言,下意识地看向王美兰。57、58年的时候,他还穿开裆裤呢,哪里能记事啊? 而王美兰没说话、没打岔,她知道邢三必有下文。 果然,邢三又指了食盒一下,才继续说道:“你爸当时一手拎这么个玩意,一手拽个麻袋。 我二哥看着他了,就过去打招呼,问王掌柜的干哈去。你爸说那麻袋里是个死孩子,说是十三四岁上你们屯子要饭的,完了折水井里淹死了。 他看着了,就给那孩子捞出来,寻思送上山埋了。那食盒里呢,是给那孩子上路的菜。 我二哥说给他搭把手,你爸说不用。我二哥那前儿也忙着呢,他俩这么各干各的就分开了。后来呢,我二哥寻思过味儿了。” 说到这里,邢三轻叹一声,道:“就咱们这关系,我也不怕你们笑话,我二哥家吧……好占点小便宜,他寻思那菜扔山里也是个瞎,还不如他拿回去呢。” 听邢三这么说,赵军三人并没感觉有什么。 而接下来,邢三又道:“完了他背着筐就往那么跟,但他就找不着大巴掌了。” 说着、说着,邢三嘴一秃噜,就把王老爷子外号秃噜出来了。 但王美兰、王强也没在意,王大巴掌这外号是说那老爷子仗义疏财,没什么不好的。 “三大爷。”赵军把最后一块饼子塞进小熊嘴里,紧接着回手抽了要抢饼子的大花一个嘴巴子,然后才问邢三道:“那你家我二大爷,咋捡着那玩意的?” 说话时,赵军抬手向那食盒比划一下。 邢三看了一眼食盒,道:“要不我觉着不对呢。” 说着,邢三手指点在食盒上,道:“我二哥怎么找也没找着那个菜,就捡回这么个玩意来。” “老哥!”王强身子微微向前倾,看着邢三问道:“你是啥意思?” “你先听我说啊。”邢三扫视三人,道:“你们听我说的对不对。” “老哥,你说。”王美兰话音落下,邢三道:“我哥说,他那前儿就觉着不太对劲儿,因为要埋人不得挖个坑么?那你爹啥也没拿,他不能搁手指头抠吧?” 王美兰闻言咔吧两下眼睛,王强看了赵军一眼,其实此时几人心中都已有了猜测。 这时,邢三又道:“咱说,要是不挖坑,就随便往哪儿一扔的话,也不至于跑那么老远吧?” “在哪儿啊,三大爷?”赵军问道:“你家我二大爷记着不得?” “这个他还真记着。”邢三说话时卖了个关子,反问赵军道:“小子,你猜在哪儿?” 听邢三这话,赵军眼睛睁大,试探着问道:“王寡妇门框?” “啪!”邢三一巴掌拍在腿上,抬手指着赵军连点数下,道:“就咱起出东西那片儿。” “啊?”王美兰、王强也瞪大了眼睛,世间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 “姐。”王强看向王美兰,问道:“你不说咱家东西对不上吗?好东西少不少么?” 赵军也看向王美兰,他总听王美兰念叨,以前家里切西瓜的刀都是铜的,刀身、刀柄一体,做工相当精巧,说是大清朝那时候的物件。 “嗯!”王美兰重重点头,道:“好东西一件没剩下。” “哎?”邢三微微抬头,下巴向王美兰一点,问道:“他们不说你家那东西都让抄走了吗?” “不是。”王美兰脸色很严肃地摇了摇头,说:“那都啥时候的事了?那都63年了,赶上国峰他爹在任嘛。我家孩子他爸出的招,把东西给老王家这边亲戚一分,我们家层次就下去了,连富户都没算上。 完了亲戚那边,能留下的东西,都让他们自己留下。留不下的,就往上一交。” 让亲戚帮着分担,肯定要让人家得到些好处。 在此王美兰没提,但赵军和王强都知道,当年老王家几支将留不下的东西主动上交之后,赵有财带着李大勇将东西偷出一半给了王强。 至于另一半,则留给赵国峰他爹拿去交差。 “妈。”赵军问王美兰说:“你刚才说不是,是啥意思?就是说不是抄家呀,还是说咱家那些好东西都没在那里头。” “没在里头。”王美兰身体动了动,重新调整下坐姿,这时她坐的腰板溜直,道:“当时我爸都起不来炕了,那些东西基本上都是我收拾的,也是我给他们分的。” 说着,王美兰摇头道:“那没什么好东西?” “姐,那还不是好东西?咱家还有啥好东西啊?”王强问道:“就那西瓜刀啊?” “你就知道西瓜刀。”王美兰扫了王强一眼,道:“咱家那好东西多了!” 一点之前还有一更哈。 之前打狐狸那天,出战的不是青老虎,青老虎受伤了。那块儿我改了一下,跟有财走的是隔壁黑妞。 第九十三章.黄金葡萄 63年的王二少已经记事了,但还是个小孩。 而且家里就那么一个男丁了,王美兰也不敢让他担事。 此时的王美兰,很骄傲地将双手在身前比划,比划有小孩脑袋那么大,然后说道:“我记得有这么大个金西瓜,人家做的可好了,有叶、有蔓的,全是金的。” 赵军、王强惊愕地看着王美兰,就王美兰比划那么大,那得多少金子啊?有这好东西,你不念叨,天天念叨那铜西瓜刀。 “还有葡萄,都黄金做的。”王美兰双手比划,还如小孩脑袋那么大,说:“做的可精了,那一串葡萄有大有小,也带叶、带蔓。” 说完,王美兰放下了手。 “姐。”王强不淡定了,问王美兰说:“还有啥呀?” “再……就没啥了。”王美兰一摆手,道:“再就是些零了码碎的,我也记不住了。” “那好像不是了……”邢三闻言有些不确定地说:“你说这些玩意,也装不了一麻袋呀。” 说着,邢三看向那食盒的同时,老头子双手比划下,道:“你说那个那么大,这里也装不下啊。” “老哥。”王美兰轻声唤了邢三一声,然后昂头道:“那葡萄,我家有十串。” 邢三:“……” 赵军、王强:“……” “不是,妈?”赵军从凳子上起身,走到王美兰跟前,问道:“有这些好东西,你咋不早说呢?还怪我老舅说,你说你一天就西瓜刀、西瓜刀的。” 王美兰抿了抿嘴,然后大声道:“我咋说呀?那么好的东西都丢了,说出来不闹心吗?” 赵军嘴角一扯,双手掐腰有些无语。 之前起王寡妇的财宝库时,赵军就觉得不对。 虽然那些东西也能值不少钱,但却支撑不了他上辈子的老庞家成栋、成栋地买楼。 今天听邢三这么一说,赵军敢肯定,那庞家人肯定是把自己姥爷藏的东西都弄到手了。 一想到这儿,赵军就感觉憋气,自己家的东西,让人家整去了。自己家没享受到,都让人家享受了。 赵军没再说话,而这时候的王美兰反倒来劲儿了,她巴掌拍着自己大腿,道:“这我一个人闹心,不比你们都闹心强吗?” “行了,姐!”王强拉住王美兰拍大腿的手,问道:“我们那天起出东西来,没有金瓜、金葡萄啥的,你咋不说呢?” “那根本都不挨着。”王美兰将自己的手抽回,道:“让王寡妇整去那些东西,那都是多暂以前了。就我刚才说的那个金西瓜、金葡萄,解放后头几年,还都在咱家呢。” “姐,那我咋没见着过呢?”王强问,王美兰瞥了他一眼,道:“你那前儿,还没忌奶呢,我就记着哈……” 王美兰回忆着说话,脸上浮现出笑容,道:“一到晚上,我爸给那烛台上蜡点着,完了就给那些葡萄拿出来。” 说到此处,王美兰抬手在自己头顶上方,半空中连着比划数下,道:“这挂一串,那一串,可好玩了。” 说这番话时,王美兰眼神迷离,应该是想起了自己家的好东西,想起了慈爱的老父亲。 赵军、王强、邢三:“……” 三人有些无语地看着王美兰,尤其是赵军。 你王美兰要早说家里有些宝贝下落不明,大伙想方设法也得找啊。 今天要不是邢三拿来这么个食盒,你还不说呢。 “咳!”王强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道:“那……我爹那年拽那麻袋,里头装的就是宝贝呗?” “那指定是!”接话的是王美兰,她接完王强的话,就对邢三说:“老哥,你应该能记着,59年一开春,咱这儿就多长时间不下雨,完了连着三年都不好。” 邢三一头雾水地看着王美兰,不知道这人话题跳跃性咋这么大。 忽然,王美兰话锋一转,道:“但58年可是大收啊!” 邢三一怔,他似乎明白了王美兰的意思。 这时,王美兰继续说道:“57年我记着也不差,咱们山地产量不高,但那两年那粮食多的,上秋集体都收不过来呀。” “是。”邢三附和一声,然后道出王美兰话语中隐藏的含义,说:“那两年是看不着要饭的。” “是呗。”王美兰点头,道:“我在屯子,我也没听说过哪个要饭的折井里死的。” “那还用啥听说呀?”邢三道:“要有那事儿,你爸回家能不跟你们说?” “可不咋地!”王强一拍巴掌,笑道:“这回都对上了!” “哎?”此时的邢三,有些好奇地问王美兰说:“弟妹,解放那前几年,你爹在外头一年都不咋招家。他到底做啥买卖呀?挣那么多钱?” 邢三问这话,纯纯是好奇。可他这一问,好奇地就不只是他了,赵军、王强也看向王美兰。 王美兰一怔,眼神飘忽不定,含糊不清地道:“那……那谁知道,我那时候小,我也不问。” 一看老娘这态度,赵军感觉自己姥爷不一般。但王美兰明显是不想说,赵军便转移话题问她说:“妈、老舅,我大姥走的时候,没跟你们说啥吗?” “没有。”王美兰皱起眉头,微微摇头,而王强则是一脸茫然。 赵军相信自己老舅不知道,要不然上辈子的老年王强也不会那么难。 再看王美兰,她也不像知道的样子。 “姐。”王强咔吧着眼睛。回忆着当年的事,问王美兰说:“咱爹走那前儿,我好像没在身边。” “你上河沿子摸鱼去了。”王美兰道:“咱爹那前儿吃不下东西了,你说摸鱼给他熬汤。” “啊……”王强点了点头,问道:“姐,那你和咱妈呢?” “啧。”王美兰砸吧下嘴,说:“咱爸冷不丁就说要吃西瓜,我和妈上北边生产队买西瓜去了。” “那给咱爸自己扔家啦?”王强问,王美兰道:“你姐夫在家呢。” 说到此处,王美兰皱着的眉毛舒展开,道:“咱爸走的时候,就他搁跟前儿了。” “那过后我姐夫跟你说啥没有啊?”王强再问,王美兰摇头道:“没有。” 大伙倒是没怀疑赵有财,因为即便王老爷子跟赵有财说什么了,赵有财也不会瞒这么多年,况且他也没有瞒的必要。 “赵军他爸不上班了吗?”邢三道:“等他回来,问问他就完了呗。这哪管像上次似的,咱知道找松树兆,有个记号啥的,要不咋找啊?” “三大爷。”赵军笑道:“我爸跑永兴去了。” “啊?”邢三诧异地问道:“他上那儿干啥去了?” “跟朋友玩儿去了。”赵军没说他爸去打猎,因为就连他也理解不了赵有财的行为。 永安这么大山场,又不是没有山牲口,干嘛跑那么远去打猎? 四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等赵有财回来,先问问王大巴掌是否留下什么遗言,然后再着手找宝贝。 “老哥,今天别回去了。”王美兰对邢三说:“咱剁馅子包饺子吃。” “这个……”邢三刚要拒绝,就听王强道:“别走了,老哥,咱晚上喝酒。” “那我今天不走啦……”邢三有些迟疑,赵军笑道:“三大爷别走了,晚上搁家住吧。” 说完,赵军看向王美兰问道:“妈,包饺子还有肉了吗?” 今天拿走五麻袋肉,地主家也没余粮了。 外面大缸里倒是有些剩肉,但王美兰对赵军说:“儿子,你上西山屯,买个活狍子回来。” 以前都是赵军抓活狍子卖,现在成他买活狍子了。 但赵军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四人回到赵家,王美兰、王强陪着邢三进屋,赵军骑着摩托直奔西山屯。 昨天大雪一下,那些狐狸就纷纷回窝了。今天雪停,狐狸们也没再出来游行。 按理说,狐患就算解除了。 但面对十块钱一张狐狸皮的诱惑,西山屯人决定彻底将那些狐狸解决掉。 他们团结起来,在张兴隆带头下,一伙人聚在一起修补大网。而另一伙人,在佟友丰的带领下,将全屯子钢丝搜集在一起,制作出一张张套子。 按他们的计划,明天一早就在桦树林前布网,防止狐狸们突围并往那边逃窜。 西山屯的方向,由众人布下防线,只堵不攻将狐狸们赶往杨树林。 如果狐狸们进入杨树林,那就是它们绝路。因为在那杨树林里,不知布下了多少陷阱。 两伙人一起努力,一起行动,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竟然有人擅自行动。 武大林昨天上午私自在杨树林里下了两个套子,因为昨天下大雪而饿了一宿的狐狸,今天天不亮就起来觅食。 这些狐狸安逸惯了,没想到有人敢抓它们。 于是,有两只狐狸刚从老巢出来,就一头钻进了套子。 武大林知道那些狐狸的习性,所以到九点多钟时,武大林叫上自己小舅子一起去遛套子。 见有狐狸钻了套子,他二人很高兴就把狐狸拿回了家。 屯子里没有秘密,进屯的时候,有人看到武大林拎着死狐狸,就将事告诉了张兴隆。 全屯约定一起行动,武大林却自己提前去下套子。 当张兴隆、佟友丰一起登门到武大林家时,两张狐狸皮都已经被扒了下来。 还没等张、佟二人批斗武大林,西山就传来一声狐狸尖嚎。。 与此同时,赵军骑着摩托车进了西山屯。 这章差一千字,每天再补,睁不开眼睛了…… 第九十三章 .赵大少爷 “什么玩意叫唤?”骑车进入西山屯的赵军,冷不丁被那狐狸的嚎叫声吓了一跳。 赵军靠边将摩托车停下,他没来过这西山屯,也不知道该去谁家买活狍子。 但这难不住赵军,找人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就在这时,赵军看到有三人急匆匆地从南边过来。 这三人中,有两人赵军都认识,正是那秦光泉、秦宏志叔侄。 “哎呦!”远远地看到赵军,秦光泉带着秦宏志、刘成东一路小跑过来,冲赵军微微欠身并点头,道:“赵领导。” “秦师傅。”赵军从摩托上下来,很和气地冲秦光泉一笑,道:“不用那么客气,我不算什么领导,叫我赵军就行。” “那可不行。”秦光泉摇了摇头,然后问赵军说:“赵领导,你今天没上班啊?咋有工夫上我们这儿来呢?” “今天家来客了。”赵军道:“我妈让我过来买个活狍子。” “活狍子……”秦光泉道:“那得找那谁,找佟友丰啊。” “他家在哪儿啊,秦师傅?”赵军问,秦光泉抬手往北边一指,道:“他没搁家,他上武大林家去了。” “啊……”赵军咔吧下眼睛,说:“那武大林家在哪儿啊?” “走,赵领导。”秦光泉说:“我带你过去。” “那麻烦秦师傅了。”赵军向秦光泉道谢,秦光泉却摇头,道:“这有啥麻烦的,要不我们也得去他家。” “他家办事啊?”赵军再问,秦光泉道:“不是,武大林昨天偷摸在杨树林下俩套子……” 秦光泉正说话呢,又一声狐狸尖嚎从西边传来。秦光泉指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说:“我们本来都商量挺好,今天下午大伙都去,完了有刨狐狸窝的,有拿网围啥的。这他自己行动,不听指挥嘛!” 秦光泉说话时,赵军正准备推动摩托车。听到秦光泉最后那句话时,赵军笑了。 这帮氓流子挺有意思,人家大集体都撤了,他们倒搞上分工合作了。 “赵领导,我帮你推。”秦宏志挺有眼力见,扒拉了刘成东一下,然后他过去扶住车把,刘成东在后面推。 赵军谢过二人,和秦光泉边走边唠嗑。没走几分钟,就到了武大林家。 此时的武大林两口子,正被张兴隆、佟友丰带着一堆人训得抬不起头。 这年头的村屯,可跟二三十年后不一样。以后的人能关起门来过自己日子,但现在不行。 被人数落着,武大林、林文芹两口子还得一个劲儿道歉、认错,给人赔着不是。 忽然,他家房门被人从外面拽开,秦光泉在门口说道:“张叔、佟哥,赵领导来了!” “啊?”众人纷纷向门口望去,这些男人有不少昨天都去过赵家,都见过赵军。 “赵领导!”佟友丰挤过人群,到赵军面前问道:“你来是有事儿啊?” 佟友丰这么一问,其他人不由得紧张起来,他们是怕赵军反悔,又不收他们的狐狸皮了。 “有事儿啊,佟师傅。”赵军道:“你们还有没有活狍子了,我想买一个。” “啊……”一听是好事,佟友丰松了口气,忙道:“有,那个……赵领导,你要公的,还是母的?” “佟师傅,你们挺有货啊。”赵军一笑,道:“我自己家吃,要个公的就行。” 赵军话音刚落,挤过来的张兴隆对他说道:“小,吃饭没有,要不上大爷家吃口饭去?” 现在还不到十点呢,谁能这时候去他家吃饭?张兴隆问这话,是彰显自己跟赵军关系好,多少有点狐假虎威的意思。 “不用,张大爷。”赵军笑道:“家来客了,我买完狍子就得抓紧回去了。” 赵军话音刚落,隐隐约约听到屋外有阵阵狐狸嚎叫。 这时,张兴隆抬手向外一指,对赵军说:“本来我都给他们安排好了,今天下午就给那狐狸窝全抠喽。没成想他们瞎整,整的那帮狐狸崽子又嗷嗷叫唤。” 旁边的佟友丰狠狠瞪了张兴隆一眼,围剿狐狸的计划明明是自己安排,这老头子却在赵军面前吹嘘上了。 赵军淡淡一笑,没接张兴隆的话茬,而是问佟友丰说:“佟师傅,公狍子多少钱啊?” “那个……”佟友丰苦着脸说:“前天如海给我们一百块钱,他说你往出卖,也都是一百卖出去的。” 赵军闻言,心里知道佟友丰是什么意思。昨天在赵家的时候,王美兰和他们这些氓流子约定好了,西山屯的所有山货,都按之前李如海的价格走。 佟友丰嫌一百块钱少,但他又不敢骗赵军。 赵军从兜里掏出钱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数出十二张大团结递给佟友丰,道:“你们养活着狍子不容易,我按一百一给你。完了多出来十块,是我替如海补给你们的。” “哎呦!”佟友丰没第一时间接钱,而是激动地赵军抱拳,道:“谢谢赵领导,谢谢赵领导。” “哎呀。”赵军最看不了人这个样子,将钱推到佟友丰面前,道:“佟师傅拿着吧。” 佟友丰接过钱,问赵军说:“赵领导,那你跟我走啊?” “佟师傅,我不去行不行?”赵军反问道:“你把那狍子绑上,给我送过来行吗?” “行,行!”佟友丰回身,冲众人招呼:“老三、老五,你俩回家,跟你嫂子上圈,给最大那狍子绑来!” “哎!”有人答应,然后就见二人从人群中穿过来,自赵军身旁经过推门而去。 这时,佟友丰笑着对赵军说:“赵领导,我们那儿有个九十多斤的大青粟子,我把那个给你。” “那谢谢佟师傅了。”赵军向佟友丰道谢,然后话锋一转,问道:“我听说咱屯子人,谁套着狐狸啦?” 赵军不跟佟友丰走,可不是拿钱指使人,他是想留下来看狐狸皮。 不说这家人套着狐狸了吗? “啊……那个……”佟友丰回手,招呼武大林说:“大林,给你套那狐狸皮拿过来。” “哎,哎!”武大林连应两声,然后喊身旁的林文芹道:“媳妇,去给那拿来去!” 林文芹忙往屋里走,到东屋北窗户旁,摘下挂着的两张狐狸皮。 林文芹快步出来,将狐狸皮都交在武大林手中。武大林穿过人群,将狐狸皮送到赵军面前。 “呀!”看到两张狐狸皮,赵军不禁有些惊讶。那两张狐狸皮,一张白的,一张黄的。 赵军拿过那张黄狐狸皮,双手托着检查一番。冬天的皮毛质量就是好,狐狸皮毛浓密、柔软,入手摸着就感觉暖和。 “师傅,你贵姓啊?”在众人注视下,赵军问了武大林一句。 “我免贵姓武,我叫武大林。”武大林话音落下,赵军将狐狸皮往上一托,再问:“武师傅,你这俩狐狸皮卖不?” “卖!卖!”武大林强忍着心中激动,他大冷天地出去下套子,不就是为了挣钱。 此时不光武大林激动,其他人也都激动地看着赵军,他们在等赵军兑现自己的承诺。 “昨天我跟大伙说,十块钱一张狐狸皮,但这两张特殊。”赵军此话一出口,所有人的心都提起来了,他们怕赵军找借口不给钱或少给钱。 可赵军却道:“十块钱那是灰的,咱们最常见的。这个白的、黄的,都比灰的少,它价就高。” “啊?”武大林大吃一惊,众氓流子也是如此,他们感觉十块钱就够多了,却没想到赵军还会主动给他们加钱。 “赵领导!”武大林的媳妇林文芹挤过人群,到赵军面前问:“那两张皮子,你能给多少钱呐?” “大嫂。”赵军很和气地微笑着与林文芹打声招呼,然后看着其他人,道:“我家在永安屯,咱们离着都不远,都是乡里乡亲,大伙不用赵领导、赵领导地叫,你们叫我声赵军就行了。” “啊,啊!”林文芹连连点头,此时赵军说别的,她都听不进去,她就等着赵军给报价呢。 “这个黄的,我给你们十五。”赵军说着,将手里的黄狐狸递给林文芹,林文芹瞪大眼睛,晕晕乎乎地将狐狸皮接在手中。 然后就见赵军指着武大林手里的白狐狸皮,道:“白的二十。” 赵军此言一出,武大林不大的眼睛瞪得溜圆,旁边那些氓流子瞬间议论纷纷。 “二十?咱这儿白狐狸也不少啊!” “他花钱收这个干啥呀?” 赵军一边从兜里往外拿钱,一边说道:“要谁打着红的了,我给五十,这是到顶的价了。” “多少?” “五十?哎呦我艹!” “五十?我家一年也挣不来那些钱呐!” 在氓流子们议论纷纷的时候,赵军数出三十五块钱递在武大林手中,并笑着说道:“武师傅,这是三十五,你查查。” “不用查,不用查。”武大林连连摇头,然后好似想起了什么,双手捏着钱向赵军作揖,道:“谢谢赵大少爷!谢谢赵大少爷!” “啊?”赵军有些懵,不让你叫赵领导,你也不能这么叫啊。 这时,赵军也认出武大林来了,昨天在自己家的时候,带头管自己老娘叫赵大奶奶的就是此人。 “谢谢赵大少爷!谢谢赵大少爷!”旁边的林文芹更夸张,直接给赵军来了个九十度鞠躬。 真不怪两口子夸张,在赵军给钱之前,他们全家总共就五块多钱的存款。 没办法,即便住在林区吃喝不愁,但也有一些必要的花销。他们又没有稳定收入,日子过的难着呢。 说的再好,也不如做的好。 众人看到三十五块钱块钱捏在武大林手里,谁都不淡定了。 佟友丰挣钱,他们不羡慕,抓活狍子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佟友丰一伙七个人,在山里爬冰卧雪一个月,才抓住三公一母四个狍子。 一个狍子卖一百一,却是七个人分。 而套狐狸、打狐狸可比抓活狍子容易多了,一个人就能下套子,挣的还多! 赵军从武大林两口子手里接过狐狸皮,然后对众人说道:“咱老少爷们儿都在这儿呢,我昨天在三工段下边,给所有的护林员开会了。我告诉他们,谁再吃拿卡要的欺负氓……你们,谁就回家去。 咱大伙再上山啥的,要有护林员欺负你们,你们记住他长啥样,完了上家找我去。” 说到此处,赵军一挥巴掌,道:“我说到做到,我肯定管!” 听到这话,氓流子们又激动了。他们都被护林员欺负怕了,每次上山都提心吊胆。就是家里太困难没办法,不得不硬着头皮进山。 也不知道谁带头,众人纷纷向赵军拜谢,异口同声地喊着:“谢谢赵大少爷!” “这是干啥呀?”赵军也是无语了,他一把拽住旁边的张兴隆,道:“张大爷,我是小辈,你哪能这样啊?” “也就你认我是大爷。”张兴隆激动地拉着赵军的手,说:“林场家属区那些小年轻,谁都不拿正眼看我们这些氓流子。” 听张兴隆这话,很多氓流子都点头表示认同,一旁的佟友丰摸着口袋里的一百二十块钱,心想自己刚才是不是怠慢了? 这时,被佟友丰派去取狍子的人回来了,那两人进来就对佟友丰说:“佟哥,狍子搁外头呢。” 佟友丰看向赵军,赵军道:“那我这就回去了。” 说着,赵军就往外走,十多号人跟着他,呼呼啦啦地从屋里出来。 一只狍子四蹄被捆、嘴巴被缠,躺在摩托车后,看到众人出来,它有些惊恐地转动着耳朵。 佟友丰见状,在征得赵军允许后,他亲自动手将狍子绑在了摩托车后。 “谢谢佟师傅。”赵军向他道谢,佟友丰却说:“谢谢赵大少爷。” 说完这句话,佟友丰感觉心里踏实多了。 “嗯?”赵军却被他整懵了,赵军心想自己得赶紧走,这地方可不能多待。 于是,在众人目送下,赵军骑着摩托车离开了武大林家。 目送赵军的摩托车消失,张兴隆回身对众人说:“咱们现在都回家,让家里那个抓紧做饭,咱吃饱饱的,完了十二点咱在我家门口集合。” 张兴隆说完,一阵寒风吹过,四周鸦雀无声。 还没等张兴隆感到尴尬,佟友丰笑着扒拉他一下,道:“张爷们儿,你平常连夹个黄叶子都不会,你赶紧该干啥就干啥去吧。” 说到此处,佟友丰轻轻嗓子,对众人道:“咱都回家吃饭,吃完饭拿上家伙事儿上我家,咱下午磕狐狸去!” 让佟友丰没想到的是,他说完这番话,也没有一个响应的。 就在佟友丰愣神之际,众人四散。 紧接着就见武大林拎着镐,林文芹扛着锹,他们家两个小子,一个拿着炉钩,一个扛着钢丝绳,急匆匆地从院里出来。 “哎?”佟友丰抬手招呼,道:“大林,你们两口子领孩子干啥去?咱不说好了,全屯子能上手的一块堆儿去吗?不是,你领小孩伢子干啥去?” 佟友丰话音落下,回应他的却只有西山一声狐狸嚎。 昨天差一千字,我明天上午补,要过节了,今天有到家里来看老太太的。 第九十四章.顺风车来了 从西山屯出来,赵军骑着摩托飞快地往家跑。这屯子不宜久留,要不然容易把自己给腐化了。 回到永安屯,赵军骑着摩托往家走,在他转过一个弯后即将到家,狗叫声随之响起。 「嗯?」赵军看到一个人在自己院外东帐子前踱步,看身形应该是王美兰。 「妈!」赵军在王美兰身前将车停下,问道:「这冷天,你在外头干啥呢?」 「儿子!」王美兰一步来到赵军面前,拉住赵军的胳膊。 赵军一怔,就见王美兰向周围扫了一眼,才压低声音对他说:「儿子,咱家宝贝有信儿了!」 「啊?又有啥信儿了?」赵军有些惊讶,自己刚走这么一会儿,又有什么消息了。 「你三大爷说话那前儿,你不是在跟前了吗?」王美兰激动地道:「咱家那些好东西都没丢啊!」 赵军嘴角一扯,他老娘这是后反劲儿啊,才开始激动。 王美兰似乎没有赵军、王强稳当,但三人里,只有她见过那些东西,而那些东西承载着她一些美好的回忆。 「儿啊,你啥前儿找去呀?」平时的王美兰,真不是一个爱磨叽的人,此时可能就是太激动。 「妈,妈。」赵军忙安抚王美兰说:「咱不说好了吗?等我爸回来,咱们问问他我大姥走前儿,留没留下啥话。」 「好像够呛。」王美兰摇了摇头,说:「你大姥要跟他说啥,他能告诉我啊」 「也是。」赵军心想赵有财应该是不知道,因为上辈子赵有财没提过,也没发过横财。 「这缺德的!」王美兰隔空骂了赵有财一句,道:「又跑出去嘚瑟去了,这得啥时候能回来呀?」 「妈,要不我上屯部打电话,给他召唤回来?」赵军也是怕王美兰太着急,再因为这事儿上火就不值当了。 「拉倒吧。」王美兰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道:「再让人笑话,人家该说了,赵有财出来两天,媳妇就紧接着往回找。」 赵军闻言一笑,回手往那狍子屁股上一拍,对王美兰说:「妈,那就别寻思了,咱赶紧收拾这狍子吧。」 赵军寻思给王美兰找点啥事儿,让她分散一下注意力。 王美兰扫了那狍子一眼,当与王美兰对视的一瞬间,狍子那能三百六十度旋转的耳朵齐齐向后一别。 这就相当于猫咪的飞机耳,是受到惊吓的表现。 「儿子!」王美兰向赵军摆了下手,然后一指那狍子,说:「给它挂后院去。」 「哎!」赵军推着摩托车进院,直接到后院才将狍子解下。 王美兰帮着赵军将狍子倒挂起来,然后冲赵军摆手,道:「儿子,这儿不用你了,你回屋吧,完了让你婶儿、你老舅麽给那盆和扒皮刀都拿出来。」 「啊?」赵军一怔,他没见过王美兰杀狍子,就指着那狍子对王美兰说:「妈,我给你把这狍子杀了吧。」 「不用你。」王美兰伸手扒拉赵军一下,向房前一指,道:「你回屋吧,陪你三大爷唠唠嗑。」 「啊……」赵军心想王美兰有金小梅、赵玲相助,杀个狍子应该不成问题。 可他走出几步再回头时,倒挂狍子的旁边已经没有了王美兰的身影。 赵军到房前伸手拽门时,正好遇上金小梅、赵玲、徐春燕端着盆、拿着刀从屋里出来。 「军呐,你进屋吧。」金小梅给赵军丢下句话,带着赵玲、徐春燕就走了。 西屋里,王强、邢三正在炕上抽烟、喝茶、嗑瓜子。 看到赵军进来,邢三对他说道:「小子,你妈在外头忙活啥呢?你告诉她,包饺子就别整别的了。 」 「她没忙啥。」赵军看屋里也别人,东屋就是老太太领一帮孩子,便笑着对邢三说:「我妈有点着急那些宝贝了。」 「啊?」邢三一怔,随即与王强对视一眼,俩人相视一笑。 「呃啊!啊……」忽然一阵驴叫声从房后传来,那毛驴似乎是受到了惊吓,邢三下意识想要起身,并对赵军道:「你家驴毛啦?」 「没事儿,没事儿。」见过他姐行凶的王强,伸手拦邢三,道:「老哥,你不用管。来,给你这个烟,你别总抽那烟叶子。」 说着,王强抽出一颗石林塞给邢三。 「这烟我抽过。」邢三接烟,掐在手里说道:「咱那回找东西前儿,赵军他爸给我的都是这烟。」 「你就抽吧。」王强划着火柴,送到邢三面前为他点着了烟。 而这时,赵军侧身坐到邢三身旁,道:「三大爷,这两天楞场忙不忙啊?」 「我不忙,他们倒挺忙。」邢三道:「那帮套户赶任务,从天亮干到天黑。」 「你没啥事儿,你就在这儿多住几天。」赵军说:「这两天我们抓悬羊,你还能给我搭把手啥的。」 「悬羊?」邢三闻言眉毛一挑,道:「小子,那玩意可不好整啊。」 「没事儿,我有招。」赵军话音落下,就听王强说:「大外甥,你不说上铁匠炉,让他们给你做夹子去么?」 「吃完晌午饭去,我让那俩老爷子给我赶个工。」赵军笑道:「明天上山咱先套踪,要套明白了,咱后天拿着夹子、捉脚上去。」 「那玩意的踪好套,抓不好抓。」邢三忽然插了句话,说:「它平常放食啊,还是干啥呀,都离它吊那树不远,咱只要找着它吊的那棵树就行。」 听邢三这话,赵军咔吧、咔吧眼睛,他记得去年猎那熊霸王的时候,见过悬羊挂角的那棵树。 他在心里琢磨,好像赵有财提供的方位,真离去年发现悬羊踪迹的两个地方都不远。 王强知道这邢三这老头子是自己人,也不隐瞒消息,道:「老哥,昨天我姐夫特意搁永兴那边儿来电话,说那上头仨悬羊。」 「是吗?」邢三眼睛一亮,道:「那要都逮着,可太好了,悬羊血是好东西呀。」 「三大爷,你喝过吗?」赵军随口问了邢三一嘴,他就是陪着老头儿闲唠嗑,可不想邢三直直地看了赵军两秒,才道:「我喝过那一回,是搁你姥娘家喝的。」 「啊?」赵军、王强都是一怔,邢三抬下巴向王强一点,道:「那前儿还没有你呢,我给你家扛活来着。」 说到此处,邢三叹了口气,道:「那时候也不知道你爹捣腾的啥玩意,***袋可特么沉了,得有小溜儿二百来斤。」 对于扛活的人而言,二百来斤不算什么。但赵军感觉有些不对,既然能用到专人扛活,那就说明不是一个麻袋,得有很多。 那么问题来了,自己姥爷当年捣腾啥了?那时候的山货可不值钱,要是捣腾粮食的话,邢三应该不会那么说。 忽然,邢三扒拉了赵军一下,道:「当时有我二哥,还有大个子他爷。」 「嗯?」赵军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邢三口中的大个子不是马鹿,而是李宝玉。 这时邢三又道:「王大巴掌是仁义,中午管我们伙食,那家伙二米饭、大豆腐可劲儿造啊。」 不管谁提起王大巴掌,都说那是个仗义疏财的主。赵军没见过那老爷子,但单看他娘的作风,就能想象到那老爷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时候我们给他扛活,他给我们粮食。」邢三用手指敲着桌子,道:「粮食啊,扛五车给二两小米子,那我们都玩儿命地干呐。 我记着那是开春,五月出头嘛,豆苗刚长这么高。」 邢三说着,单手比划一拃来长,继续说道:「那天我第一个去的,六点多我就开始扛。扛到晌午扒拉口饭,我又接着扛,扛到下午两点左右钟,那家伙给我累吐血了。」 「哎呀妈呀。」王强皱眉道:「老哥,你这是不要命了。」 「家里困难呐。」邢三道:「我家孩子还有病,赶上有活就干呗。那我吐血都没停啊,接着扛。 后来那是你爸看着不让了,他给我领你家那屋里,给我倒那一小盅酒。原本我累的胸腔子啥的都疼,喝完那口酒好了。」 「悬羊酒啊?」赵军问,邢三点头道:「嗯呢,然后他就不让***了,给我撵家养了几天。」 邢三话音落下,外屋地传来响动,金小梅、徐春燕各拿着半扇狍子进来。 半扇狍子丢在灶台上,另半扇丢在靠边站上。 这时,王美兰带着赵玲从外面进来。赵玲过去帮金小梅剔肉,王美兰走进西屋对邢三说:「老哥,晌午不赶趟了,我给你炒几个菜对付一口,完了晚上咱再包饺子。」 「唉呀!」邢三摆手道:「不用太麻烦,我有口吃的就行。」 「那可不行。」王美兰笑道:「老哥,你是贵客,我们必须得好好招待。」 说到这里,王美兰冲赵军一比划,道:「儿子,你想着点儿,给你三大爷烫瓶西凤。」 赵家烟多、酒多,瓶酒放屋里怕孩子们碰打了,就放到仓房的架子上去了。 高度白酒再冷也不冻,但凉白酒不辣,喝着容易多。再一个,喝凉酒也不舒服,王美兰就让赵军将酒拿回来烫一下。 赵军一声,起身出去拿酒,邢三感慨地对王强说:「我这辈子,也就到这儿当回客(qi)。」 王强闻言一笑,拿过水壶往邢三的茶缸里续了热水。 王美兰说中午简单吃,可也弄了六个菜。虽然没有大菜,但也有荤有素。 王强和邢三喝酒,赵军在旁边作陪的时候,一辆解放车停在了永兴大队招待所。 「妈,你在车上坐上哈。」解臣说着就要下车,副驾驶的解孙氏却一推车门,道:「我坐什么坐?你王姨夫不在这儿呢么?我下去看看他。」 解孙氏口中的王姨夫就是赵有财,听她这么说,解臣也不敢拦着。 娘俩刚从车上下来,就见招待所房门打开,李文才从屋里出来。 「嗯?」对着这边的是副驾驶,李文才一眼看到的是富态的小老太太解孙氏。 解孙氏完美地阐释了什么叫衣锦还乡,她上身穿着新做的小棉袄,下身穿着新做的水洗布裤子,脚上棉鞋也是新的。 除此之外,她今天还特意早起烧水,用洗发精洗了头发。等头发干了以后,将头发梳的利利索索,又戴上了一个黑色发卡。 再有赵军他们在城里买回来的万紫千红润肤膏,解孙氏往脸上抹了两层,一张老脸油光锃亮的。 「李爷!」解臣从车头绕过来,跑向李文才。 「哎呀,解臣!」看到解臣,李文才面露惊喜,道:「你咋来了呢?赵军呢?」 「我军哥没来。」解臣笑道:「他跟我赵婶,让我过来看看你们。」 说着,解臣回手一指后车箱,道:「他们给你拿的东西,我给你取下来去。」 「给我拿啥啦?」李文才随口问了一句,然后见解臣往院外跑,他便跟了过去。 在经过解孙氏时,李文才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嗯?」见老头子偷瞄自己,解孙氏一横眼睛。 「这啥呀?」此时李 文才已到了后车箱旁,看着解臣往下拽麻袋,他伸手去接并问道:「整一麻袋。」 「肉。」解臣道:「李爷你慢点儿接,挺沉的。」 李文才虽年纪大了,但他总干活也有力气,在将麻袋接下来后,李文才打开一看,就见里面是一个个黄油纸包。 「这都啥呀?」李文才又问,解臣说:「牛肉、驴肉,还有马肉。」 说着,解臣拿起一个黄油纸包,对李文才说:「这方的是牛肉,那圆圆的是驴肉,那长吧的是马肉。」 「这都赵军给我拿的?」李文才道:「这肉他们就留着吃呗,还给我拿啥呀?」 「我军哥惦记你呗。」解臣一笑,眼睛往院子扫了一下,问道:「李爷,我赵叔呢?他上山啦?」 「没有。」李文才说:「老刘家请他喝酒,他上九队那边儿去了。」 「啊?哪个老刘家啊?」解臣好奇,赵有财在这边的关系,应该都是赵军交下的人,这咋冒出个老刘家? 「他不给那熊鬼子打死了吗……」李文才简单介绍完情况,解臣道:「那行了,李爷,那我们就不等他了。那车上还有东西,给我陶大叔、陶二叔、李五叔他们送去。」 「行,那你去吧。」李文才扶着麻袋,目送解臣母子上了车,他才拽着麻袋进院。 过了二十多分钟,解臣又回来了,他进屋就问李文才说:「李爷,我李五叔家没人啊。」 「啊……我刚才忘跟你说了。」李文才将柴火塞进灶坑,起身说道:「他备不住上老刘家帮忙去了,他们两家有亲戚。那啥……孩子,你们没吃饭呢吧?」 「没事儿,我们车上有干粮。」解臣说完却道:「李爷,要不那么地吧,我把给李五叔那东西留你这儿,回头你帮我给他。」 「那你干脆搁这儿吃口饭得了。」李文才说:「两三点钟,你赵叔也回来了。」 「那……我不想等他了。」解臣说:「我们要回岭南。」 「你们要不着急,今天就别走了呗。」李文才说:「明天我杀猪,你们搁这儿吃杀猪菜。」 「杀猪菜就不吃了……」解臣话说一半,就听李文才道:「那你们也别着急走啊,我给你们煮口面条,吃完了热热乎乎再走。」 「那……那也行。」解臣那车没有暖风,车厢里冷的很。 见解臣出去,李文才透过窗户往外扫了一眼,然后往大锅里舀水。 不多时,解孙氏、解臣从外面进来,解孙氏对李文才说:「老李大哥,这给你添麻烦了啊。」 「不麻烦,不麻烦。」李文才笑着摆手,道:「解臣,赶紧跟你妈进屋、上炕。」 热汤的面条配酱缸咸菜,三人饱餐一顿后,已经下午一点多了。 「解臣,要不就等你赵叔一会儿吧。」李文才留客,道:「他再有一会儿也回来了。」 「这个……」解臣闻言看向解孙氏,解孙氏道:「行,等他一会儿也行,等他回来我说说他,赶紧让他回家得了。」 解臣嘴角一扯,起身帮李文才捡碗收拾筷子去了。 这一等,就等到下午三点多,李老五赶着爬犁送赵有财回来。 爬犁挺稳,赵有财看到院外停的解放车,第一反应是自己看花眼了。 等确定是解臣的车后,赵有财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坏了,那小犊子跑这边打悬羊来了!」 就在赵有财心乱如麻时,李文才从那边茅房里出来,他看到赵有财便喊:「有财啊,快进屋,解臣和他妈来了。」 「啊?」赵有财一怔,忙问道:「李叔,他们干啥来了?」 「说是娘俩要回岭南。」李文 才此话一出,赵有财小眼睛一亮。 顺风车来了! 免费阅读. 第九十五章 .赵家商会开会啦! 听李文才说解臣和他娘来了,赵有财心知这娘俩是要回他们岭南老家去***,正愁没法去岭南的赵有财,心里有了搭解臣顺风车的念头。 至于以什么理由说服解臣,赵有财自有主意。 「解臣跟老孙大姐来啦?」李老五听到消息,紧忙将马拴在帐子外的榆树上,对赵有财说:「二哥,正好晚上我家安排,让他们都上我家吃去得了呗?」 李老五的话,正合赵有财心意。明天李文才要杀猪请客,赵有财不在乎那口吃的,但不能瞎了李文才的意思。 所以即便赵有财要走,也得明天吃完杀猪菜再走。这样的话,就得留解家母子在永兴大队住上一宿。 李老五家请客,正好可以当成个理由。 当三人进屋的时候,解孙氏正数落解臣呢。 听到开门动静,解臣忙往外屋地一看,见赵有财从外面进来,解臣急忙起身唤道:「叔。」 「哎。」赵有财应了一声,解臣又和跟在后面的李老五打招呼。 赵有财进屋,和解孙氏寒暄着道:「孙姐啥前儿到的,冷没冷啊?」 「哎呀妈,可别提了,妹夫。」解孙氏一摆手,然后往窗外一指,说道:「那破车又坏半道上了,要不我们早到了。」 「车咋还坏了呢?」李老五闻言,在旁边问了一嘴,然后就听解臣回答:「发动机里有个件不咋好使。」 「那得修啊!」李老五如此说,解臣却道:「问我李哥,说是要大修得换件,这不等他们车队信儿呢吗?」 「那你得等到啥前儿啊?」李老五使手背往解臣胳膊上轻磕一下,道:「前天我们队上集体修的车跟拖拉机,那东西啥都有,要不你问问小飞去。」 李老五口中的小飞就是陶飞,解臣闻言道:「我刚才去,他没搁家。」 说完这句,解臣又补充道:「陶二叔也没搁家呀。」 「他们今天上东集送东西去了。」李老五说:「你等晚上他们就回来了。」 「啊?」解臣一怔,道:「那不行了,五叔,我们马上就得走。」 「走啥呀?」李老五道:「晚上我家请客,你赶上了就在这儿吃呗。」 「就是啊。」偷瞄解孙氏的李文才收回目光,对解臣说:「住一宿,明天吃完杀猪菜再走多好。」 「这……」解臣看向解孙氏,如今的解孙氏可跟以前不一样了,区区杀猪菜已经留不住她了。 但还没等解孙氏说要走的话,就听赵有财道:「臣啊,听你李爷他们的吧,你娘俩住一宿再走,完了让小飞给你那车捅咕、捅咕。要不你再坏半道儿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咋整?」 听赵有财如此说,解臣再看向解孙氏问:「妈,要不咱明天再走?」 解孙氏也怕车坏半道上,要不是那破车,他们早都到永兴了。 见解孙氏点头,众人皆大欢喜。 …… 永安屯赵家。 赵军等人聚在东屋,由王美兰主持赵家商行第一届全体股东大会筹备会议。 参加会议的人员有各家妇女,以及赵军、王强舅甥二人,还有被王美兰特邀出席的邢三。 最后,杨玉凤带着小铃铛匆匆赶来。 早晨的时候杨玉凤还在赵家来着,但她不放心张援民一个人在家,所以她连午饭都没在赵家吃。 她们娘俩一到,参会的人基本就齐了,王美兰拿起一个塑料皮的小笔记本,连同一只钢笔递到小铃铛手中。 小铃铛一脸严肃的,很郑重地用双手接过王美兰递来的笔和本。 由于人才短缺,王美兰特聘张玲玲同学为赵家 商行的账房先生。 这个账房先生不用那么专业,也不用借贷记账法。因为那玩意不光小铃铛不会,而且这些人也看不懂。 王美兰对小铃铛很简单,只需要计算明白花多少、挣多少,能让钱能对上就行。 小铃铛规规矩矩坐在小板凳上,将笔记本摊在膝盖上。 她不仅担任着会计一职,还得写会议记录。 没办法,谁让她是七家人中最会写字的那个。 小铃铛作为永安小学的优等生,会写黑板报,也学过信件格式和会议记录的标准格式。 沙沙的声响中,钢笔水在纸上留下一个个工整的字迹。 在赵家商会第一届股东大会筹备会议下面,是大会的时间1988年1月12号. 再往下是大会地点,为了展现赵氏商行的财大气粗,小铃铛将其写成了:赵家商会总会场一楼东门。 然后是出席会议人员,这个看眼屋里的人,挨个写就好了。 而缺席会议人员,小铃铛则将解孙氏、解臣、张援民、李宝玉、李如海五个人地名字写上去了。 会议主持人不用问,那肯定是王美兰。 而王美兰召开此次大会,可不是吃饱撑的。 在大会开始后,王美兰直接拿出赵军收来的两张狐狸皮,宣布赵家商会从今天开始,收购皮毛的业务就正式开始了。 像什么狐狸皮、獾子皮、黄鼠狼皮、紫貂皮、猞猁皮,都在赵家商会的收购范围内。 为此业务能更好的展开,王美兰提议由邢三和李如海担任外联工作。 邢三主要负责联络他认识的那些老山狗子,让那些老山狗子将冬天猎取的皮毛都卖给赵家商会。 为了那些老山狗子方便,王美兰还承诺可以进山,上门收购他们猎取的皮毛。 忽然被人安排了任务,邢三不由得一怔,老头子咔吧、咔吧眼睛,将烧到烟屁股的石林烟烟头,在易拉罐制作的简易烟灰缸中摁灭,然后打开茶缸盖,端起茶缸喝了一口毛尖。 见邢三没吭声,王美兰只当他是默认了。连邢三都被收编了,李如海就更不用说了。 俗话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 这年头,农村、林区都有当家的说道。这一家,谁当家,谁就说的算,家里其他人都得听当家的。 李家明面上是李大勇当家,但实际上……反正金小梅当场表态,他家李如海肯定会任劳任怨、勤勤恳恳地把工作做好。 听金小梅这么说,放下茶缸的邢三抿抿嘴,心想自己也得表个态,当即对王美兰说:「弟妹,你放心吧,明天上山我就找他们说去。 那些老山狗子旁的整不着,但大皮、黄叶子都能有不少,完了你得多准备点儿钱出来。刚开始的,人不能赊给咱们东西。」 多数老山狗子都没有枪,就算有枪以他们的年纪,身手、眼睛都已经跟不上猎物了。 所以,老山狗子一般都是下夹子,夹黄叶子或者是大皮。 黄叶子还好说,大皮就贵了,那玩意一张千八百的,一万块钱也买不到几张。 但这难不倒王美兰,她对邢三道:「嗯呐,老哥,这我知道。你放心吧,咱敞开了收也没有事儿。」 王美兰话音刚落,金小梅又表态道:「嫂子,明天我家如海放假,我就给他撒(s)出去……不是。」 「哈哈哈……」金小梅的口误逗得大伙哈哈直乐,林区山耗子多、黄皮子多,家里的鸡、鸭、鹅到晚上会圈到棚子里,第二天早晨再放它们出去找食吃,圈鸡、鸭、鹅被放出去的过程就叫撒。 「我给他放出去……」金小梅改口却也 不对,她忙又道:「我让他出去,找魏铁、孙大娘们儿去。」 「行,小梅。」王美兰笑道:「邢老哥负责山里那些人,如海负责家属区,还有十里八村这些跑山的。」 「二婶儿,那我们干啥呀?」徐春燕问道。 「是啊,姐。」赵玲也问,旁边的杨玉凤跟着点头。 「都有活儿,谁也跑不了。」王美兰见大伙如此积极踊跃,笑着一指窗外,道:「明天咱先给我家、小梅家棚子都收拾了,完了打几个架子留着放东西。」 原计划是在新宅那边盖十几间木刻楞棚子,但眼下是冬天没法破土动工,况且新宅那边没人住,王美兰就想把自家现在的棚子收拾出来。 王美兰话音刚落,就见杨玉凤高高举手。 这是懂规矩,知道遵守会场秩序的。 「凤儿,你说。」王美兰点名,杨玉凤起身道:「老婶儿,我家铃铛她爸说了。要是不着急卖的皮子,没熟的必须得使灰熟,熟过的也得在里边抹层灰。」 「说得好!」王美兰夸赞杨玉凤,并抬手示意杨玉凤坐下,然后说道:「大皮、黄叶子、灰狗皮这些,咱收回来,要是没熟的,咱就使灰熟,熟的慢点儿也不怕。要是熟过的,咱不用费那事了,反正来年开春儿,他赵叔运木材,咱跟车就把那些都卖了。 要是那啥……咱们存的皮子,必须按凤儿说的,就他们熟过的,咱也得再抹层灰,要不一到伏天准生虫子。」 伏天潮且闷热,剩饭、剩菜放半天可能就酸了。一些干货,在伏天保存不当会长毛、发霉,甚至还会生虫子。 皮子在伏天保管不当,一张生虫子,百张都遭殃。 但张家有熟皮子的秘技,就是用草木灰熟皮子。草木灰这东西可厉害了,能用来处理伤口,也能防潮、防虫。 东北有些地方,一过立秋就开始晒干菜。有些人喜欢晒黄瓜干,是将整个黄瓜切滚刀块,然后滚草木灰再拿到太阳底下去晒。 滚这个草木灰,主要就是为了防止生虫子。而且滚草木灰晾干的黄瓜,清水一洗就是原色翠绿翠绿。 众人纷纷响应,王美兰又对赵军说:「儿子,这两天抽空咱下趟山,给仓房该卖的熊胆都卖了,该谁家的股给谁家,完了他们还得入股呢。」 说到最后,王美兰自己都乐了。 这次做买卖,除了老太太,其他六家都出钱,然后按比例分股。 「妈,你这两天就得准备出一笔钱来。」赵军对王美兰说:「我今天买那两张狐狸皮,给那人六十块钱,这家伙那屯子人眼珠子都红了。我估计呀,明后天就得有不少拿狐狸皮来的。」 「干得好,儿子!」王美兰夸了赵军一句,道:「重赏之下必有匹夫!」 「嗯呐!」赵军笑着点头,娘俩一直以为他们说的没毛病,旁边人也都没察觉出来。 唯有记录的小铃铛,在写到匹夫二字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不对。 这要是李如海,当场就得嚷出声来。小铃铛知道好歹,知道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戳破此事。而且,这孩子真就将「重赏之下必有匹夫」写了上去。 「儿子!」这时,王美兰对赵军说:「你整那老些气枪咋整啊?你啥时候卖呀?那压不少钱呐。」 「妈,马上就卖!」赵军一笑,道:「等西山那帮人,给那狐狸打差不多的,他们手里也有钱了。咱呢,问问谁愿意。他要同意呢,他就押这儿七十块钱,完了咱给他拿把气枪,算是租给他的。 他拿着气枪,要打着灰皮了,咱收那个皮子。完了过个十天半拉月的,让他们把气枪拿回来还给咱们,押那七十块钱该给就给他们。 但他们要 想接着用咱这枪,那七十块钱就算买枪的钱了,那枪也就给他们了。」 「七十?」邢三闻言,伸手拽了赵军胳膊一下,道:「我听东二岔子老刁头子说,他侄儿前两天买一把高压气枪,花八十块钱呢。」 听邢三这话,大伙都笑了,王强扒拉了邢三一下,小声道:「老哥,咱那是找人搁保密厂定的,完了买的也多,给咱合三十四一把。」 「啊?」邢三大惊,三十四一把来的,卖七十一把,挣一半还多呢。 但邢三知道,西山那些氓流子只要打着灰皮,他们就肯定会买枪。 灰皮一年比一年贵,今年供销社收购价都涨到三十七八了,两张灰皮就能换回一把气枪。 更何况,赵军的气枪比供销社卖的便宜,一把便宜十块钱,换谁买气枪都会来买赵军的。 「小子,你真有道儿!」邢三夸了赵军一句,虽然赵军挣的多,但邢三不认为赵军黑。 因为这钱,是赵军靠维护关系挣来的。而且不存在强买强卖,那些氓流子不想买的话,退给他们押金就完了。 赵军呵呵一笑,这些气枪要是一直留着,会涨到一百、一百二。 但赵军等不了那么久了,就像王美兰说的,这个太压钱了。 赵军算了,一把气枪顶多差五十块钱,五百把是两万五。但得需要三年的时间,有那三年早都捣腾回来了。 免费阅读. 第九十六章 .狐狸进村啦! 随着赵军将积压气枪的问题解决,赵家商会第一届股东大会筹备会议圆满结束,半数以上的与会代表摇身一变化身厨娘,在王美兰的带领下,开始准备今天的晚宴。 吃饭的人多,要包的饺子也多。所以,合面两人、剁馅两人。 金小梅、赵玲合面、揉面,杨玉凤、徐春燕剁肉馅,王美兰则将剔下来的狍子骨头下到锅中,加水熬汤。 等这个汤熬好了,是要加到饺子馅里的,那样包出来的饺子,皮里除了肉蛋,还有一股汤。 面和好、馅和好,王美兰将面、馅各分出一部分,给杨玉凤、小铃铛拿回家去。张援民还需要人照顾,娘俩没法将其一个人扔在家里。 面团醒到时候,王美兰就带着女人们开始包饺子。人多力量大,一盖帘、一盖帘的饺子往外送。 当赵军从外面回来的时候,饺子都已经包的差不多了。他刚才出去是到铁匠炉,找两个老铁匠定了十个捕兽夹。 「三大爷。」赵军将摩托车停在仓房门口,下车时看到邢三、王强正在房檐下逗那大胖狗玩儿。 看赵军回来,邢三把半块饼干丢给黑虎,黑虎叼住一仰脖,嚼一下便将饼干咽了下去。 「小子,瞅你这狗胖的。」邢三摸着黑虎后背,笑着对赵军说:「这得吃多少好东西呀?」 赵军闻言一笑,忙替黑虎找补,道:「它是水胖,两天不吃饭,就得刷刷掉秤。」 「呵呵。」邢三一笑,和赵军、王强一起进屋。 「老哥上屋等会儿。」见邢三进来,王美兰笑道:「一会儿听着火车动静,咱就下饺子。」 说着,王美兰使笊篱,将酱狍子大腿肉从锅里捞出来。 那大块肉落在案板上,不住地冒着热气。 金小梅抄起菜刀,趁热乎将肉切成薄片。王美兰把酱肉汤呈出,然后刷锅烧油炸花生米、炸地瓜块。 等李大勇、李大智、李宝玉、李如海、林祥顺到家的时候,酱狍子肉、炸花生米、挂浆地瓜、肉罐头拼盘、白菜炒木耳、狍子排骨炖酸菜都已上桌。 随着他们五个进屋,王美兰热气腾腾的饺子出锅,用搪瓷盘装着先往东屋里送,紧接着又下第二锅。 「邢老哥来啦!」李大勇进屋一看邢三来了,紧忙上前打招呼,李宝玉、李如海、林祥顺紧随其后。 这时眼尖的赵军发现,李大智看到邢三后,似有往后躲的架势。 「老六啊!」可这时,李大勇却向李大智招手,道:「来,我给你介绍、介绍。」 李宝玉、李如海向两旁分开,暴露出来的李大智向邢三微微欠身。 「呵呵。」李大智干笑一声,还没等他再说啥,就见邢三眯着眼睛,盯着李大智说:「我好像见过你。」 「没有,没……没有。」伶牙俐齿的李大智,说话有些磕巴,他看向李大勇问道:「大哥,这老爷子咱得叫叔吧?」 「哎呀!」李大勇也实在,在李大智肩膀上一拍,道:「这老哥跟胡满堂有亲戚,咱就随着我大哥叫,叫老哥也行,叫三哥也行。」 「啊,呵呵。」李大智闻言一笑,冲邢三喊了声「老哥」。 邢三应了一声,然后看着李大智说:「你叫啥名?你是谁家的?我以前肯定见过你。」 「呵呵呵……」李大智一笑,道:「老哥,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李大智词甩的挺好,奈何邢三根本听不懂,老头子眯眼看着他,皱着眉头在自己记忆中找寻。 「老哥,你能不能是认差了?」这时,李大勇在旁边对邢三说道:「我六兄弟得有十来年没回来了。」 「 要么我说以前见过呢。」邢三很肯定地说:「我就有那能耐,打过……交道的人,那眉眼啥的,我都能记住。」 说着,邢三抬手挡住自己视线中的李大智半边脸,随即眼睛圆睁,问李大智说:「你爸是李大鼻涕(ting)?」 「啊……」李大智尴尬一笑,但他尴尬并非是因为他爸的外号。 农村人都有外号,而且多数外号都不是正面形象,就今天金小梅提到的孙大娘们儿,那是个老爷们儿,就是说话像女人动静,才落得那么个外号。 李大勇看了李大智一眼,他此时感觉不对,好像自己六弟得罪过这老头儿。 「老哥,李大鼻涕是我老叔。」李大勇把话茬接过,都是自己人,冤家宜解不宜结嘛。 「来!来!」这时,王美兰端着两盘热气腾腾饺子进来,招呼众人道:「赶紧都趁热吃,儿子,给你三大爷他们倒酒。」 赵军见状忙也跟着张罗,见此情形邢三就没再说什么。 今天赵有财不在,赵军是小辈还不会喝酒,王强就陪着邢三坐在炕沿边。 赵军将烫好的西凤酒给邢三倒在酒盅里,王强拿着没用过筷子,热情地给邢三夹菜。 「呼……」邢三咬口饺子,刚出锅的饺子很烫,但烫饺子才好吃。 这时众人都坐下了,赵军看向李宝玉和林祥顺。 不用赵军说话,李宝玉就心领神会地眨下眼睛,表示事已办妥。 而林祥顺见赵军看着自己,则笑道:「事儿是办完了,就是让你姐夫好顿埋怨。」 「啊?」赵军一怔,就见李宝玉呵呵直乐,赵军就知道林祥顺开玩笑。 果然,林祥顺笑道:「你都说调岗,我上人事咋说呀?没招了,我寻思找建军吧。到后勤跟建军一说,建军就说了,好不容易培养个司机,完了还不务正业。」 「哈哈……」赵军闻言哈哈一笑,正好王美兰端着蒜泥、辣椒油进来,林祥顺对王美兰道:「二婶儿,你姑爷子纯是看人下菜碟。嘟嘟说我半天,我一说是他小舅子安排的,他不吱声了。」 「哈哈哈……」林祥顺的话,逗得大家哈哈一乐。 笑声落下,李宝玉对赵军道:「哥哥,明天我就跟你上山了。」 「那啥……宝玉。」赵军对李宝玉说:「明天早晨,你跟老舅上永福,坐往三工段去那养路工的通勤车。到三工段以后,你俩搁那儿等我一会儿。我跟三大爷,我俩走几个窝棚。」 明天四个人上山,而且是骑山路。坐四个人的话不安全。所以,赵军让王强、李宝玉坐通勤的板车去三工段。 而他和邢三,沿途走访几个老山狗子,和他们谈一下收皮子的事。 交代完明天的交通工具,赵军忽然问林祥顺说:「二哥,你们车队能不能给我们这些营林保卫安排台车呀?」 「啥?」林祥顺愣住了。 李宝玉看眼赵军,又看向林祥顺说:「顺子哥,我们也是工作需要。」 「你给我滚一边儿去。」林祥顺笑骂道:「你刚调走,你就惦记搁车队往外划拉车。」 「呵呵。」李宝玉呵呵一笑,就见林祥顺对赵军道:「这你跟我说没有用,你得跟调度,跟你们领导说。」 「嗯?」正在吃饺子的李大勇、李大智一愣,他们一个是调度副组长,一个是赵军的领导。 让人没想到的是,李大勇撂下筷子,说道:「现在是不行啊,现在生产任务多紧呐。得等赵威鹏送给咱的拖拉机都到了,大解放有空出来的,咱再琢磨这事儿。」 「不是,大哥?」李大智看着李大勇说道:「你真是场里有啥,家里有啥?这你也琢磨。」 众人哈哈大笑,随着几个饺子下肚,上班的人给肚子垫了个底儿,王强就举起酒杯张罗喝酒。 饺子就酒,越吃越有。 众人连吃带喝,赵军和李如海也喝起了橘子汽水。 「大哥!」李如海一手拿着汽水瓶子,一手托着底,隔着李宝玉往赵军的汽水瓶上碰了一下。 「你要干啥呀?」赵军感觉这小子没憋好屁。 果然,李如海一笑,道:「大哥,过完年我就十五了,完了我也加入赵家帮,我也跟你们上山。」 「你拉倒吧。」赵军道:「你不用加入赵家帮了,你大娘的赵家商会已经给你收编了。」 「啊?」一听是王美兰的赵家商会,李如海不敢胡言乱语,而是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道:「赵家商会还有我一席之地?」 「太有了!」王强冲李如海招了下手,然后往旁边一比划,说:「你跟你三大爷负责外联。」 「啊?」李如海一怔,心想我跟那老头儿……确定负责不是对外武装? 这时,赵军隔着李宝玉扒拉了李如海一下,道:「三大爷负责那些山狗子,你负责十里八村这些跑山的,让他们把山财卖给咱们。」 「啊……」听赵军这么一说,李如海就明白了。这跟自己以前的业务有重叠的地方,但自己是拼缝,是小打小闹。 而赵家商会拥有丰厚财力,可以收购山货,然后将其运输到外地进行销售。 见李如海不吭声,赵军又补充说:「你不愿意当官吗?今天开会说了,给你个官当。」 「啊?」李如海感觉赵军这话带点阴阳怪气,紧接着又听赵军道:「咱三大爷是外联组长,你是外联干事。」 「又是干事?」李如海闻言,不禁有些泄气,道:「我原来是工会干事、保卫干事,现在又多个外联干事,就跟干事干上了。」 …… 酒足饭饱,女人们帮王美兰收拾好碗筷和残羹剩饭,食客们以家为单位告辞离去。 赵军和邢三坐在炕沿边烫脚的时候,赵军忽然想起一事,便问邢三道:「三大爷,你以前跟李六叔认识啊?」 邢三闻言,淡淡一笑道:「见过一次。」 见邢三那副表情,赵军忙问:「你打他啦?」 「嗯?」邢三一怔,惊讶地看向赵军问道:「你咋知道?」 赵军总不能说是看你表情看出来的,只问道:「拥呼啥呀?」 「那小子不是好人。」邢三说:「那年我搁南道往小红河那边走,他冷不丁从那树上蹦下来了,让我回去,说是前头养路呢。」 「然后你就揍他了?」赵军问,邢三道:「你三大爷不是那喊杀好打的人,我从那坡底下上来的,他在树上都能看着我。 你说要是不让我走,喊我一声,我就不往这么来了。这我都到跟前儿了,他才撵我回去。」 「那完了呢?」赵军笑着再问,邢三道:「我揪过来,就给他俩大嘴巴子。完了这时候,徐长林搁那么过来,说这是李大鼻涕儿子,也就那么地了。」 就在赵军和邢三唠嗑的时候,西山屯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亮光。 这很反常,毕竟氓流子条件都不好,一般天黑吃完饭就都上炕睡觉了。 可今天,家家户户不是点煤油灯就是点蜡。而且,家家户户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上午赵军来过以后,男女老少争先恐后地冲向荒凉地。 即便冬天地土上冻,镐头也将一个个狐狸洞刨开。随着狐狸跑蹿,女人、孩子拿着棍棒、板锹向狐狸打去。 这场战斗,一直持续到黑天,大获全胜的西山屯众 才收兵归来。 到家扒狐狸皮、炖狐狸肉,男人们坐在炕上闷声喝着酒,女人、孩子高兴地啃着狐狸肉。 狐狸肉不好吃,即便除了臭腺也又骚又臭,但谁也不挑,一个个吃的满嘴流油。 正常来说,这些氓流子即便有肉,也不会一次吃这么多,他们会将肉存起来细水长流。 但今天打到狐狸的家庭都敞开了吃,因为他们感受到了希望。 而希望,就在那一张张狐狸皮上。 武大林家。 武大林滋溜一口酒,然后将空了的搪瓷缸往桌上一丢,道:「大儿子给我倒酒!」 「别喝了呗。」正在整理狐狸皮的林文芹劝了一句,就见武大林一横眼睛,喝道:「倒上!」 「儿子!」林文芹忙向她家大小子使眼色,十四岁的武小山忙拎着酒桶给武大林倒上一缸酒。 酒呈紫红色,是林文芹自己采山葡萄酿的。 武大林喝了两大口酒,才对林文芹道:「有这一百来块钱,咱明年再起两间房,老大、老二娶媳妇就够用了。」 …… 张兴隆家。 其他人都下桌了,唯有老张头儿守着桌子就是不撂酒盅。 「你差不多得了啊!」张刘氏催促张兴隆说:「咱家总共打着两张狐狸皮,才卖二十块钱至于你这么喝吗?」 「你懂个屁!」张兴隆道:「咱屯子人能挣着钱,不得亏我领他们上那老赵家去了吗?他们不得感谢我吗?」 张刘氏撇了下嘴,白了她家老头子一眼,随手拽了烟袋锅子。 这时,张兴隆醉眼朦胧地道:「明年榆树乡要给咱划成正规屯子,他们不得选我当屯长吗?」 「呵!」张刘氏冷笑一声,道:「人家凭啥选你呀?」 「我领他们去的永安啊!」张兴隆拍着桌子,道:「我到那儿跟那赵小子说的,人家那孩子可好了,一口一个大爷叫着我。」 「爹!爹!」张兴隆话音刚落,外屋地门被人拽开,一个三十左右岁的汉子跑进屋来,冲张兴隆喊道:「不好啦,狐狸进村啦!」 免费阅读. 第九十七章.有财收徒受挫 「嘡啷啷……」张兴隆手中的搪瓷岗子落在炕桌上,老头子伸腿下炕,蹬上鞋的同时大吼一声:「来得好!」 不到两分钟,张家父子持锹提镐,老太太、儿媳妇举着火把,一家人一起杀出屋去。 不光张家如此,整个氓流屯在狐狸皮的诱惑下,男女老少几乎全体出动,以家庭为单位在屯子里搜寻着狐狸踪影。 …… 与此同时,永兴大队,招待所东屋炕上。 李文才趴在枕头上抽烟,他旁边的赵有财盘腿坐着,身围着棉被,絮絮叨叨给解臣上的课。 「他们懂鸡毛啊!我都不惜得说他们。」赵有财一脸不屑,手夹着烟伸出炕沿外,往地上弹了一下烟灰后,才对解臣说道:「就赵军、张援民他们药那鹿都不对。」 解臣躺在被窝里,他没抽烟,此时的他就想睡觉,但赵有财喋喋不休地给他上着课。 这时,赵有财继续说道:「药鹿那个药豆,得先把蜡化开,完了搁柳毛子蘸。蘸成个蜡丸,再给那氰酸钾铝塞里头。 然后使盐水和黄泥,给这蜡丸包住,包成啥样的?」 赵有财说着,单手竖起大拇指,道:「半拃长,大拇指这么粗。完了上山找那黄泥岗子,必须得是黄泥岗子,有小坦坡那种的。 记着必须得是黄泥岗,沙土岗不行。沙土岗的话,鹿一刨就刨开了。」 说到此处,赵有财又抽了口烟,然后将烟头往地上一丢,双手比划着给解臣演示,说:「你找这么个棍儿,往那地上杵。杵个坑出来,你再往里头撒大粒盐,完了灌水让盐往下沉。迎风十里,大个子闻着味儿,就都上那儿啃去了。」 「啊……」解臣闻言,感觉赵有财药鹿的方式确实比赵军、张援民的手段靠谱。 见解臣接茬,赵有财继续说道:「等它们啃的差不多了,你再去,再灌盐水让它们啃。 啃到那时候呢?啃到大个子再想啃,得跪那旮沓,脑瓜子插里头啃。这个时候,你把做好那药豆下里头,大个子再啃就个保个地给它撂那儿!」 说完这番话,赵有财问解臣道:「记住了吗?」 「记住了,赵叔。」解臣笑着夸赞道:「要不说你是老炮手呢,经验是足啊。」 「呵!」赵有财傲然一笑,然后道:「小臣,我再给你讲讲那个黑瞎子仓。」 解臣:「……」 …… 一个小时后。 在炕头的李文才已睡着,赵有财和解臣却还唠嗑呢。 「啊……哈……」解臣张大嘴打了个哈欠,但听赵有财道:「啥地方的圆枣子、山葡萄好吃?」 解臣都懵了,这一个小时赵有财从天仓子讲到地仓子,然后又讲到黑熊习性,现在又讲起了圆枣子、山葡萄了。 讲熊仓子也就罢了,圆枣子、山葡萄跟自己有啥关系呢? 就在解臣疑惑之时,但听赵有财自问自答道:「圆枣子、山葡萄要长在色(si)树、白妞子、水曲柳上,哎,它就好吃。要长在秋子、松树上,它就不好吃。 那山葡萄呢,你还得挑红根的,红根的它就甜……」 「赵叔啊。」解臣实在是挺不住了,上下眼皮直打架,于是便对赵有财说:「我又不采山,山葡萄、圆枣子跟我有啥关系呀?」 「这都是经验。」赵有财抬手向解臣一比划,道:「你是后入门的,你千万别小瞧跑山这一行,这里头说道老多了。」 「是,是,赵叔。」解臣苦着脸,道:「这我知道,但我平常都跟我军哥上山,他懂这些就行了呗。」 「那可不行。」赵有财把脸一扳,很严肃地对解臣说: 「你不能啥玩意都指他呀。」 「嗯?」解臣闻言一怔,困意瞬间去了大半。听赵有财刚才那句话,解臣以为赵有财嫌弃自己。 其实解臣心里清楚,自己和赵军上山打猎,就是赵军带自己发财。 解臣也和赵军说过,不用给自己分那么多钱。但赵军总说钱不常在人常在,哥们儿兄弟一场,今天我拉帮你,明天你拉帮我。 渐渐地解臣也就不提那个了,他只在心里下定决心,如果有一天赵军有需要,自己豁出命也得上。 「叔教你,你就好好学。」就在解臣胡思乱想时,赵有财对解臣说:「本事学到手是你自己的,等你学出活来,你也成炮手了。」 说到这里,赵有财右手竖大拇指往上一扬,蛊惑解臣说:「那前儿十里八村谁一念叨你,就解炮、解炮的,那多nb呀。」 「叔,我倒真没寻思这些。」解臣诚恳地说:「我就寻思好好跟着我军哥,平常用不着我伸手,我就给他打下手。要是……」 解臣话说一半,忽然顿了一下,道:「叔,我这么说,你别生气啊。跑山都有那啥的时候,万一哪天我军哥要秃噜手了,就算豁出命去,我也得上。」 说到此处,解臣有些失落地道:「那次撵那七百多斤大黑瞎子撵到石塘带,我军哥有危险的时候,我没冲上去,过后我都老闹心了。」 听这小子对赵军这么忠诚,赵有财眼珠一转,忽悠道:「你为啥没冲上去?」 「嗯?」解臣一怔,就听赵有财道:「那不是你手把不行吗?你要手把好,他一枪没递出去,你这一枪"咔"就给补上了。」 「叔,你这么说也对。」解臣点头,道:「我是得好好练练枪了,这枪和子弹都现成的,我不能再懒了。」 「哎……这就对了!」赵有财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欣慰模样。 但紧接着,赵有财话锋一转,道:「练枪也不是瞎练的,你得找个厉害人带你。」 「我军哥就能带我。」解臣此话一出,赵有财砸吧下嘴,道:「你跟他学,这辈子你也撵不上他。你要经师学艺,你就得找那最厉害的。」 此时此刻,赵有财之心,可谓是路人皆知。 解臣咔吧、咔吧眼睛没说话,没得到回应的赵有财问解臣说:「咱这林区,谁打枪最厉害?」 赵有财问这话时,一脸的跃跃欲试。 「那……」解臣迟疑了一下,喃喃道:「我听说永胜屯那老周大哥最厉害,那是部队的校枪员专业。」 赵有财嘴角一扯,但仍未放弃,继续问道:「除了他呢?」 「那就得是我王舅了。」解臣道:「我王舅打溜围是一绝呀,说是狍子只要让他搭着影儿……」 「去***!」解臣话没说完,就听赵有财爆了句粗口。然后就见赵把头气呼呼翻身背对解臣,将被角往上一拽,紧紧将自己裹住。 解臣撇了撇嘴,心道:「我又不傻,我再跟你磨叽,你又没完没了的。」 和赵有财收徒同样不顺利的,是西山屯众夜战狐群。 自狐狸进村的消息传开,西山屯男女老少全民皆兵,在屯子里对狐狸进行围剿。 在围剿中,有些狐狸被人打死,但一番折腾下来,全屯子也不过打死了三只狐狸。 西山屯人不放弃,又将屯子翻了个遍,确定没有狐狸了,大伙才鸣金收兵。 这时候,就已经十点多了。西山屯人回到家,纷纷上炕睡觉。 可刚睡着,就有狐狸叫声在屯子里响起,似乎就在自家房前屋后。 西山屯人纷纷起来,穿衣服、抄家伙、点火把。 可等他们杀出去找一圈,也没发现狐狸踪影,只看到道两旁积雪上有不少狐狸的脚印。 大晚上的又是冬天,谁也不能在外头守着,只能各回各家,上炕睡觉。 可也就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所有人刚睡着的时候,狐狸叫声又在屯子里响起。 这次只有男人们出动,但找了一圈还是什么都没有。 这时候,西山屯人才意识到麻烦。 免费阅读. 第九十八章 .赵军跑业务 西山屯没有张援民那样的「兵家大能」坐镇,不晓得什么叫疲兵之计,但任谁都能看出那些狐狸在折腾人。 佟友丰当机立断,将男人们叫在一起,八人一组,分成十八小组。每三个小组又为一个小队,每个小队值夜班一小时,其他人则抓紧休息。 佟友丰亲自率领第一小队开始执勤,其他人纷纷赶回家里钻进被窝,抓紧时间睡觉。 武大林被分到了第三小队,两个小时后,也就是半夜两点钟的时候,第二小队会有人来叫他接班。 武大林很快就进入梦乡,可他刚睡着才十几分钟,就听房后「嗷」的一声,紧接着下屋棚子里的大鹅「啊啊」地叫。 「他爸快起来!」林文芹坐起身,使劲一推武大林,喊道:「狐狸进鹅圈了!」 她这么一喊,不光武大林,就连家里俩孩子也都起来了。 一家四口穿上棉袄、棉裤,蹬上棉鞋慌忙跑到屋外,就见下屋棚子的门不怎么就开了。 大鹅和鸡不一样,大鹅没有夜盲症,棚子门一开,大鹅昂着头,压着腚、踮着脚、扇呼着翅膀满院子跑。 一家四口好不容将大鹅撵回棚子,武大林找来钳子、铁丝将棚子门死。 这时候,有三个人打着火把,来到了武大林家帐子外。 「大林啊,咋地啦!」有人问,林文芹没好气地道:「还咋地啦?狐狸都给我家棚子门扒开了,你们巡逻巡哪儿去了?」 「哎呀,弟妹呀!」那人委屈地道:「我们搁你家门口过去两趟了,佟哥给我们仨安排的巡这三趟房,那谁也不能一直守你家呀?」 这时林文芹还想说什么,却被武大林给拦住了。因为人家说的没错,一个小队二十四个人,巡逻这么大个屯子,怎么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一家四口回到屋里,脱下衣服钻进被窝继续睡觉。刚睡着没多大一会儿,就听房后「嗷」的一声狐狸叫,紧接着大鹅又是「啊啊」地叫。 武大林、林文芹瞬间从被窝里弹起,林文芹问武大林说:「他爸呀,你不给棚子门拧严了吗?」 「我都拧严实的了。」武大林气呼呼地说:「大鹅不就那b玩意吗?有点儿动静它也叫唤。」 「ctmd!」林文芹爆了句粗口,拽过棉袄就往身上套,武大林见状问道:「你别去了,那狐狸也不能给棚子扒开,你去干啥呀?」 「我去看看吧。」林文芹无奈地说:「鹅这么叫唤,我能睡着这个觉吗?」 倒不是说鹅叫吵到林文芹了,而是林文芹不放心。他家棚子里,留了一公四母五只鹅。 五只鹅要给解孙氏拿去请客,赵家那帮食客吃两顿有富裕,吃三顿还不够。 但对武大林家而言,这五只鹅可是太重要了! 这五只鹅是东北的豁眼鹅,极爱下蛋。从开春到入冬,能下二百个蛋。 熬过这个冬天,开春遍地是野菜,这五只鹅下的种蛋捡进屋,在炕上孵出小鹅,外头母鹅还不耽误下蛋。一年到头,卖鹅蛋还能卖百八十块钱呢。 所以即便武大林再三保证狐狸进不去棚子,可林文芹怎么也不放心。 「你别去了!」武大林拽过棉裤蹬上,道:「我去!」 两口子起来,点着提灯出去,眼看一道黑影奔帐子外窜去,武大林提板锹的工夫,那黑影就消失不见了。 两口子到关鹅的棚子前检查一番,见没什么事,才回屋休息。 「他爹呀。」两口子躺下后,林文芹对武大林说:「等到你班的时候,你多在咱家门口转悠、转悠。」 「我知道!」武大林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这样想,别人 也这样想。这就导致,这一晚上西山屯没有什么损失,但谁都没睡好。 相比之下,在永安的邢三睡的很舒服。家里咋也比山里得窝棚强,屋子暖和,还比山里安静。 平时在山里一过三点,邢三就让早起觅食的狍子嗷起来了。可今天,邢三睡到了四点才醒。 他醒来以后,听外屋地没有动静,邢三就坐起来围着棉被抽烟。 人呐,一闲下来、一静下来就好胡思乱想。这时的邢三,想起了他曾经的家,他也有妻儿,但如今就剩他老轱辘棒子一个人。 「三大爷。」忽然,赵军迷迷糊糊地对他说:「早晨这屋没那么暖和,你别凉着啊。」 「哎。」邢三应了一声,平房火炕、火墙取暖就这样,上半夜热的光膀子,后半夜冻鼻尖。 可虽然屋里没那么暖和了,但邢三心里暖和。他丢了烟头,又躺下眯了个回笼觉。 等外屋地隐约传来声音时,邢三才和赵军起床。赵军从屋里出来时,王美兰已经把灶坑烧上,火墙那边也热了。 「儿子,锅里烧上水了。」王美兰端着一小盆黄豆,又拿过另一个盆对赵军说:「烧热乎了,你跟你三大爷洗脸啥的。」 王美兰说完,端着盆、拿着盆就走了。 邢三在山里住,吃不着大豆腐、豆腐脑,王美兰就拿着黄豆给他换回一些。 主食是新蒸的白面大馒头,配上淋了辣椒油的豆腐脑,吃的赵军脑门见汗。 吃饱喝足,赵军和邢三收拾东西准备上山。 当他们从家出来的时候,隔壁李家走出李宝玉。 从今天起,李宝玉正式归队赵家帮,但他现在要去找王强汇合,然后两个人去永福屯,赶养路工通勤的铁轨板车去三工段。 赵军骑上摩托,驮着邢三出永安入山场。 邢三指路,赵军骑行半个小时,来到一窝棚前。 「老邓!」邢三下车,扯着嗓子就喊。他话音落下,窝棚门开走出个骨瘦如柴的老头儿。 「老三!」邓照山出门见邢三领着个年轻人,开口便问:「这是你侄儿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邢三嘴角一扯,但不知者不怪,他拉过赵军对邓照山,道:「这跟我,比我侄儿还亲呢。」 说着,邢三抬手向邓照山一比划,道:「赵军呐,这你叫邓大爷。」 「邓大爷。」赵军很客气地和邓照山打声招呼,刚才邢三喊老邓,赵军以为他喊的是老灯呢。 「赵军?」邓照山眼睛有些花,他眯眼看着赵军,道:「你就是赵军啊?」 「这什么话?」邢三在旁摆手,道:「他不是,你是啊?」 「你这说啥呢?」邓照山瞪了邢三一眼,说:「我听南三班那老孔头子念叨的,说有个叫赵军的小子可恶(n)了。」 「那就是他!」邢三乐呵地在赵军肩膀上一拍,邓照山刚才说的那个「恶」,是夸赵军厉害。 「啊……」邓照山被邢三的举动整的一愣,但他能看出来邢老三和这年轻人确实挺亲近的。 邓照山感觉诧异之余,邀请邢三、赵军进到他窝棚里。 跑腿子窝棚,条件十分艰苦,就那么一个茶缸子,邓照山往里倒上热水,送到邢三面前。 邢三接过茶缸,问邓照山说:「你今年咋样儿啊?」 「哎呀,一般话吧。」邓照山含糊地回答了一句,邢三闻言追问:「从落雪到现在,你划拉多少张黄叶子了?」 「十来张吧,就对付事儿。」邓照山怕邢三再问,紧接着他就反问邢三说:「老三,你这大早晨来,有事儿啊?」 「嗯呐。」邢三 道:「有好事儿我跟你说。」 「好事儿?」邓照山一副打死我都不信的表情,冷笑道:「有好事儿,你还能找我?」 邢三自从跟赵军认识以来,整个人活泼了不少。听邓照山语带嘲讽,邢三也没急眼,而是抬手一指赵军,对邓照山说:「这小子收黄叶子,给的价还不差,这是不是好事儿?」 「啊?」邓照山看向赵军,问道:「小子,你能给啥价呀?」 「母的二十八,公的三十八。」赵军也不磨叽,开口就报了价。 「什么?」邓照山瞪大眼睛看着赵军,一脸惊讶地问赵军道:「你这跟供销社一个价呢?」 「啊!」赵军点头,笑道:「我要给的比供销社少,你老也不带把皮子卖给我的。」 邓照山一笑没说话,他赞同赵军说的。如果赵军给的比供销社少,哪怕一张少五分钱,这老头儿也宁可走一天,将皮子卖到供销社去。 「邓大爷。」赵军对邓照山道:「你老要愿意卖,咱就说准成了。完了我下礼拜一拿着钱过来,我到你窝棚来收。」 「嗯?」邓照山一怔,脱口道:「这好啊!」 虽然赵军给的收购价,和供销社里的一样。但上门来收黄叶子,就省着老头儿往城里跑了。跑一趟不说挨累吧,主要得花路费。老辈人仔细惯了,能省则省。 邓照山说完,瞄了旁边的邢三一眼,然后对赵军说:「小子,那你下礼拜一过来,完了那啥……」 说到此处,邓照山停顿了一下。趁着停顿的工夫,邓照山又扫了邢三一眼,然后才对赵军说道:「你能收多少张啊?」 听邓照山这话,邢三冷笑一声,但他知道跑山的人规矩,即便这片山场再好,也不当着外人的面说。 「有多少,我要多少,百八十张我也能收起。」赵军道:「完了邓大爷你放心,我家在永安屯儿,我和我爸都是林场职工。我办事不带差的,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我听说了。」邓照山道:「你家跟那个林场书记有亲戚,是不是?」 「嗯呐,周书记是我亲(qing)爹。」赵军也没啥好瞒的,老头子这么问,无非是图个心里踏实。 「艹!」赵军话音刚落,旁边的邢三爆了句粗口,他看着邓照山,没好气地说:「净整那没用的,我们是能抢你呀?还是能骗你呀?」 邓照山瞥了邢三一眼,然后对赵军说:「行,小子,那你来前儿拿个千八百的。我这两天再溜溜夹子,完了划拉、划拉,能有个二十张黄叶子。」 「好嘞,邓大爷。」赵军笑着应下,然后给邢三一个眼色,邢三起身与邓照山道别,和赵军从窝棚出来赶往下一个地方。 摩托车一路向南,沿着运柴道一路向高山大岗。 大概五十分钟后,摩托车在一个窝棚前停下,邢三下车后,喊道:「老孔头子!」 这山是原来林场的南三班,窝棚里住的,就是之前邓照山提过老孔头儿孔繁荣。 「谁呀?」窝棚关着门,从里面传出的声音很小。 「我邢三啊,我进去啦?」邢三话音落下,就听屋里有人说话:「你快进来吧。」 邢三冲赵军一摆手,俩人进了窝棚。一进窝棚,就见老头儿坐在炕上,一条腿横在炕头,脚脖子那里肿的老高了。 「哎呦我的妈呀!」邢三见状,问孔繁荣道:「你咋整的呀?」 「可别提了!」孔繁荣摆了下手,道:「这不前天下雪吗?昨天我下岗没注意,崴一下子。」 「你这得养啊。」邢三说着,环顾一下孔繁荣的窝棚,问道:「你自己在这儿能行吗?」 「说的就是啊! 」孔繁荣说话间,自己就看向赵军道:「爷们儿,你家是哪儿的?」 「我家是永安的。」赵军说完,孔繁荣道:「大叔家是富强的,我求你个事儿,你上富强替我送个信儿,让我儿子过来接我呗。」 老山狗子不都像邢三那样没有家,很多老山狗子都有家、有儿女,但他们为了挣钱,自己在山里压窝棚发山财。 隔三差五的,他们家里会山上,给老山狗子送干粮、白酒、烟叶子。毕竟老人挣钱也是为了家里,家里肯定会支持。 「唉呀。」赵军轻叹了一声,他咋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于是便道:「大叔,你看这么的行不行?我去给你送信儿,我也得往那么跑,干脆我直接给你送家去得了。」 「啊?」孔繁荣一愣,就听赵军继续说道:「大叔,要是行的话,你现在就归置东西。完了午后我从上头下来,我再到这儿接你。」 此地离三工段不远,翻过山头就是赵军前天给护林员们训话的地方。 「你从上头儿回来再接我?」孔繁荣眉头一皱,问道:「爷们儿你接完我,咱俩咋走啊?」 「我骑摩托车。」赵军抬手往屋外一比划,道:「正反就是风呲的慌,大叔你有啥衣裳都穿上,那脚要不方便穿鞋,你就找布啥的包上,完了多包几层。」 「你有摩托车啊?」孔繁荣惊讶地看着赵军,邢三在一旁对他说道:「我还没给你介绍呢,这是赵军,你还没听说过吗?」 「哎呦我艹!」孔繁荣闻言惊道:「伏虎将。」 「呵呵……」赵军一笑,道:「大叔,你叫我名就行,什么伏虎将。」 「赵军你来!」孔繁荣抬手招呼赵军,道:「有好事儿我跟你说。」 「嗯?」赵军一怔,隐约感觉这话听着耳熟。 免费阅读. 第九十九章.林中兽影 从进窝棚以来,三人光顾着说话了,此时孔繁荣才邀请邢三、赵军坐下。 邢三、赵军在炕沿边坐下,孔繁荣拿过装烟袋的小筐和烟袋锅子,对邢三道:「来一锅子呀?」 这年头,也不是谁家都有卷烟的纸,所以有些人还抽烟袋锅子呢。 「来,抽我这个。」邢三从兜里掏出半盒金葫芦,在孔繁荣错愕的目光中,邢三抽出两颗烟并给了孔繁荣一颗。 抽上一口烟,孔繁荣对赵军道:「爷们儿,你真能送我回去?」 「大叔,这……呵呵。」赵军笑道:「咱爷们儿说话,吐(tu)吐(tu)沫是钉,咱都不说你跟我三大爷,你们老哥儿俩的关系。 就咱都是跑山的,搁山里看着谁有难了,那还能眼瞅着不伸手吗?」 听赵军如此说,孔繁荣连连点头。 「你这是干啥呀?」邢三很不高兴地看着孔繁荣,道:「瞅你那***心眼儿,你搁这儿试探谁呢?」 「不是,不是。」孔繁荣连连摆手,道:「我不寻思给赵爷们儿添麻烦了嘛。」 一样米养百样人,有人心思单纯,有人生性多疑。 「行啦,大叔。」赵军对孔繁荣说:「我都说了,我就肯定送你回家。」 六十左右岁的老头儿受伤在山里,不管的话,赵军过不了自己内心这一关。 「那行。」孔繁荣一笑,道:「那爷们儿,我跟你说个好事儿。」 「你能说就说,不能说拉***倒。」邢三有点生气,早知道这老灯这样,刚才都不应该给他烟抽。 「我又不跟你说。」孔繁荣白了邢三一眼,然后对赵军说:「爷们儿,我知道一个熊瞎子仓,你去杀去呗。」 「熊瞎子仓?」听孔繁荣的这种说法,赵军问道:「地仓子?」 「嗯呢。」孔繁荣道:「地仓子,住大熊霸的。」 「大概多少斤的熊霸?」赵军问,孔繁荣把烟夹在指间,道:「没多大,四五百斤。」 「母的?」赵军眉头一皱,如果是四五百斤的黑熊,那是个大家伙。可四五百斤在棕熊里,那就算是小的了。 四五百斤的棕熊,不是母的,就是没长开的。 「嗯呢。」孔繁荣点头,印证赵军的推测,道:「母的。」 「母的不打。」赵军摇头,道:「大叔,腊月前儿熊生崽子,这时候杀它一开膛,那熊崽子血呲呼啦往出掉……看不了。」 说到此处,赵军摇摇头,道:「要不知道也就那么地了,要知道了就不能杀。」 「不是啊,爷们儿。」孔繁荣道:「它都生完崽子,有一个多月了。」 「啊?」赵军闻言一怔。 熊,无论棕熊,还是黑熊,都是在冬眠时生产,并且会把树仓子当做产房。 一般熊生产的时间,是每年腊月时。 但也有例外,比如赵军家的小黑熊,就是早产。 这时,孔繁荣道:「我是刚下完头场雪,我上山下夹子,看着那熊霸踩岗梁子上来。 当时我没敢跟,到第二天了,我才码着脚溜子过去。我瞅那脚印进仓子里,我离老远没敢上前。」 熊都是落头场雪才进仓子,初进仓子的熊睡得不实,孔繁荣不往前凑是对的。 「等过了得有半个月。」孔繁荣继续说道:「我又去了,看那仓子门四外圈儿都挂霜了,完了我听着里头有吭吭唧唧的动静。」 「啊……」听孔繁荣这么说,赵军微微点头,道:「这么说,那熊崽子未必睁眼睛。」 熊从出生到睁眼,大概五周到六周的时间。 这 时候的熊,长得非常快,就像赵军家的小黑熊,都十五六斤了。 要是那么大棕熊,就得有二十多斤。 「爷们儿,你有枪、有狗,你去给了那仓子抠了。」孔繁荣对赵军说:「大熊瞎子给它打死,小熊瞎子给它卖喽。」 这老头子挺会算计,那仓子要抠早了,他还得想法喂小棕熊。如今小棕熊大了、长牙了,能吃杂食了,他才想抠那仓子。 听孔繁荣这番话,赵军没吱声,只听孔繁荣继续说道:「你要说行,到时候我家你大哥,让他跟你去,你俩就给那仓子抠了。」 赵军闻言一笑,拒绝道:「大叔,我这阵子调工作了,班上活儿多,我就不去了。」 赵军这话也就是骗骗孔繁荣,但他这么说是婉拒。 赵军婉拒的原因,一是这老头儿太能算计,心眼儿太多了。 如果孔繁荣只提供熊仓的位置给赵军,那按照规矩,他分不到多少。价值一千的熊胆,赵军给他一百就可以。要给他二百,赵军就是大仁义。 但孔繁荣要让他儿子带赵军去,而且这老头儿明确说了,让赵军和他儿子俩人给那仓子抠了。这样的话,孔家最少分一半。 孔繁荣想挣钱,心里有算计,这也没毛病。但赵军自认为跟这老爷子不是一路人,如果和孔繁荣儿子一起上山的话,做不到老辈人说的「人合心、马合套」,那这熊仓子不抠也罢。 再有就是,孔繁荣描述的杀其母、卖其子,让赵军有些不舒服。 重生以来,赵军打过带崽的熊,而且还不止一次。 但那几次都是遭遇战,已经打起来了,不得不战。 可要是知道那棕熊母子在仓子里,赵军就不想去抠。 孔繁荣没想到赵军会拒绝,诧异地看着赵军,道:「爷们儿,一大一小,大的杀胆,小的直接卖了,那可不少钱呢。」 「大叔,不是钱不钱的事儿。」赵军一笑,道:「我现在调到保卫去了,上班真脱不开身。」 「保卫?」孔繁荣眉头一皱,仍不死心地劝赵军,道:「保卫不是倒班么?你看你啥前儿有空,你俩就去了呗。」 孔繁荣虽能算计,但他也知道什么钱能挣,什么钱不能挣。他儿子也能跑山,但根本没照量过熊,更何况是四五百斤的大棕熊了。 「大叔,我现在算个小头头儿。」赵军再次婉拒,道:「我是真走不开。」 三番两次被赵军拒绝,孔繁荣就知道赵军是真不去。 俗话说:上杆子不是买卖。 孔繁荣轻叹一声,道:「行吧,你不去就拉倒吧,我还寻思让你挣点儿钱呢。」 「呵呵,那谢谢大叔了。」赵军笑着起身,道:「大叔,那你慢慢地收拾、收拾吧,我午后下来接你。」 不管怎样,答应孔繁荣送他回家,赵军就会做到。 一看赵军连皮张都不收了,邢三也没说什么,起身跟孔繁荣说了句客套话,就跟着赵军出了窝棚。 「tmd!」出到外面,邢三往地上啐了一口,道:「这什么逼玩意儿?这个小心眼儿。」 「三大爷。」赵军扶住邢三胳膊,陪着他往摩托车那边走,并道:「别让他听着。」 「听着咋地?我还怕他?」邢三生气,是因为孔繁荣是他介绍给赵军认识的,孔繁荣太跌份,邢三就感觉没面子。 「咱怕他啥呀?」赵军笑着安慰邢三,说:「咱不得罪那人,没有啥用。」 「哎?」邢三脚步忽然停下,他拉住赵军,然后转头看了一下那紧闭的窝棚门,说:「咱俩给他说那地仓子抠了去?」 「嗯?」赵军一怔,脱口道:「三大 爷,你知道那仓子搁哪儿啊?」 「就在上头呗。」邢三抬手往窝棚后的山上一指,道:「他搁这儿压窝棚,他那大皮窝子就在这两溜,我估计那仓子也在那儿。」 赵军知道邢三说的没错,尤其这上头是一片石塘带,正是棕熊蹲仓的地方。 「咱都不用别的。」邢三笑着对赵军道:「你信不信?他那脚崴,很可能是在石塘带里崴的。 要我说啊,咱码他脚溜子往上跟都行。这前天刚下完雪,码脚溜子太简单了。」 「拉倒吧,三大爷。」赵军笑道:「咱哪有工夫搭理他呀。」 说着,赵军示意邢三上车,然后说道:「咱一天都多忙了?咱哪有工夫搭理他呀。咱爷们儿今天套踪,明天就下夹子啥的,抓个悬羊放血给你们泡酒。」 听赵军这话,邢三面色稍霁,点点头道:「那行吧。」 赵军启动摩托,带着邢三翻山往三工段去。 …… 此时的赵有财,正背手站在永兴大队招待所院里,看着一帮人在帮李文才杀猪。 「小臣!」眼看解臣和解孙氏在另一边看热闹,赵有财出声招唤解臣过来。 解臣不想来,他怕赵有财再给他上课。但长辈招唤,小辈哪有不动弹的道理? 「叔。」解臣走到赵有财面前,就听赵有财说:「晌午吃完杀猪菜,咱就走哈。」 「咱?」解臣一愣,忙问:「叔,你走?你上哪儿去?」 紧接着,解臣又补充道:「我跟我妈,我们回岭南。」 「我知道。」赵有财点头,道:「我也去岭南。」 「啊……」解臣下意识地以为赵有财要去自己家做客,于是便道:「行,叔,咱上我家,完了我带你溜达、溜达。」 「嗯?」赵有财转头看向解臣,道:「谁说上你家了?」 「叔,那你上哪儿去?」解臣一头雾水,就听赵有财说:「老尿子不让大爪子扑了吗?我寻思我去看看他。」 没错,这就是赵有财的脱身之计。 解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就听赵有财继续说道:「我记着过了桥,就是他那村子。到桥下,你停车,我自己过去就行,我能找着。」 「不是啊,叔。」反应过来的解臣忙对赵有财说:「我出来前儿,我军哥交代了,让我过去看黄老哥。」 「让你过去?」赵有财一双小眼睛死死盯着解臣,解臣点头道:「嗯呢,我军哥交代的。」 「那你也别去了。」赵有财说:「我去就行,你不是要回家吗?你要回家,你就别到他家了。要不他家再安排饭,今天下晚你们又走不了了。」 「这倒也是哈。」解臣感觉赵有财说的有道理,但他感觉赵有财没有特意跑一趟的必要。 可在赵家这些日子,解臣早已摸透了赵有财的脾气。 于是,解臣从兜里掏出钱来,说道:「叔,那我不去了哈。」 「你拿钱干啥呀?」赵有财说:「你不用给他买东西。」 「这不是……」解臣抽出两张大团结塞在赵有财手中。道:「这是我军哥让我给黄老哥的。」 「那……」赵有财接过二十块钱塞在兜里,然后冲解臣道:「行啦,这事你不用管了。」 「啊……」解臣忽然想起赵军给自己准备的送给黄贵的四瓶罐头,便指着解放车对赵有财说:「叔,我军哥还给他准备四瓶罐头呢。」 「罐头,你们留着吧。「赵有财满不在乎地挥挥手,他要往韩宋堡子拿那么多罐头多费劲哦。 「那行,叔。」解臣无奈拗不过赵有财,便去找解孙氏就。 解臣走后,赵有财微微侧身望着南边,心里想到:「我赵有财翻身的机会来啦!」 …… 就在赵有财胡思乱想时,西山屯家家户户正在讨伐西山狐狸。 虽然经历了昨晚的挫折,但西山屯人为了挣钱,今天天一亮,男女老少拿着大锤、大斧、锹、镐,到了西山。 到达目的地,那些人直接开干,连凿待刨,将一个个狐狸洞捣毁,一只只狐狸打死。 发财了! 这是西山屯人的共识,自己打的不是狐狸,是钱! 与此同时,赵军、王强、李宝玉、邢三以踩着青石过了河,摸进了永兴大队地盘。 前天刚下完一场雪,昨天停了一天,今天所有的动物都出去觅食,只见雪地上各有各样的小脚印。 一行四人由赵军带路,赵军凭着记忆找那悬羊挂角的树。 「哥哥!」忽然,李宝玉惊呼一声。 赵军抬手,就见李宝玉抬着大长胳膊指着东边,道:「那边不走啥玩意,黄呼地一闪就过去了。」 「咱加小心!」赵军紧忙让三个同伴都做好战斗准备。 李宝玉口中那黄呼的又是什么,有可能是东北三大猫科猛兽,也有可能是只狍子。 还有可能是他们今天的目标——悬羊,但由于光线问题,李宝玉看成了黄色。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响动,王强猛地将枪一举。 枪一上脸,王强却不曾激发,因为视线里已经没有了目标。 免费阅读. 第一百章 .赵家父子共赴岭南 不用说话,王强的动作,就已将赵军、邢三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王强端枪不下脸,只道出两个字:“南边。” 赵军闻言,知道那东西是奔南边去了,他转头向李宝玉使了个眼色,李宝玉点头表示明白。 赵有财去永兴做客,背走了一把半自动。如此一来,在将挂管枪给了邢三以后,李宝玉就无枪可用了。 但这是暂时的,保卫那边的报告已经打上去了,武装部即将拨给赵军他们七颗半自动步枪,以及一千发子弹。 李宝玉高抬脚、轻落步,在前开路。 此地积雪过膝,人脚踩进雪里,行路吃力但几乎没有声音。 这种厚度的雪不适合打狗围,但适合打溜围和跟踪。 李宝玉在前,赵军紧随其后,二人向左边包抄。王强、邢三仍按原路继续行进,四人两队合成一个包围圈。 一进林子,李宝玉就停下了脚步,等赵军跟上来,见李宝玉指着前面的蹄子印,赵军不禁眼睛一亮。 那蹄子印和山羊蹄子印很像,赵军凭经验判断,留下这脚印的羊不会太大,体重应该在四十斤左右。 野猪、狍子、鹿等动物,在雪地上行走、奔跑,蹄子会趟雪,也就是留下的蹄子印带着像尾巴似的划痕,打围人管这叫拉沟。 此地这么厚的雪,蹄子印几乎不怎么拉沟,说明留下蹄子印的动物跳跃能力极强,甚至在号称“雪上飞”的狍子之上。 在这山林中,能做到这一点的,赵军见过的除了三大猫科猛兽,再就是香獐子,连豺都做不到。 但这脚印明显不是猫科猛兽,也不是香獐子留下的,这就让赵军想到了悬羊。 传说无论是什么样的悬崖峭壁,只要留给悬羊一只蹄子的垫脚之地,它就能借力而走。 这脚印很可能是悬羊留下的,也就是说赵家帮刚到此地,就发现了目标的踪迹。 但坏消息是,通过脚印的方向,悬羊应该已经逃出了赵家帮的包围圈。 赵军并不气馁,因为他们今天本就是来圈踪的,就算他们将悬羊围在这里,也不能用枪打。 赵军摘下手套,双手扣在嘴前,吹出三声鸟叫。 赵军学的很像山雀叫声,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但他连学三声山雀叫,第一声短、第二声长、第三声又短。 如此一来,王强和邢三就能知道这是赵军给他们的信号。 学完山雀叫,赵军给李宝玉一个眼神,李宝玉沿着悬羊脚印,缓步地跟了上去。 赵军不紧不忙地跟着李宝玉,哥俩走的不快。很快,王强、邢三就跟了上来。 四人聚在一起,然后各自为战,分四路呈扇面向前方搜寻。 赵家帮今天要做的是圈踪,所谓圈踪,顾名思义就是将猎物平常活动的踪迹全都圈定出来。 而且人圈踪确定的范围,要将猎物平时的活动踪迹都包括在内。 这个的工作量可是不小,赵军四人一直忙活到下午两点多才往回走。 忙活这一小天,赵军四人可以确定那蹄子印就是悬羊留下的,而且赵有财提供的消息没错,确实有三只悬羊在这附近生活。 但悬羊的活动范围很大,附近几座山头都是。 好在赵军他们不是打溜围,不需要找到悬羊后再将其击毙。 四人找到悬羊挂角的树,便以那树为中心,寻找悬羊在这附近的觅食点。 冬天的林区,素食野生动物的食物来源匮乏。但各种动物都有自己固定的吃食,像马鹿喜欢扒杨树皮吃,狍子啃那二茬林子的枝条。 而悬羊,它们独爱吃被雪覆盖住的莝草。 这片山场不是永安地界,赵军他们对这里不太熟悉,不知道哪边是莝草塘、哪边是莝草顶,只能跟踪悬羊的脚印慢慢寻找。 悬羊在这里长期生活,说明即便是冬天,这附近也有相对充足的食物,大量莝草生长的地方也不止一处。 忙活了四个多小时,四人才确定了两个地点。以悬羊挂角树为参照,一个在西坡沟塘底下,另一个在对面小山岗的岗尖子上。 有这两片地已经足够了,赵军四人打道回府,明天再带着夹子、捉脚上来。 在回去的途中,王强、邢三、李宝玉走着去三工段,坐养路工的通勤车,赵军自己骑着摩托去接孔繁荣。 他到那窝棚的时候,孔繁荣都收拾好了,他将自己穿的跟个粽子似的,受伤的脚也缠裹好了。先缠干草,再包布,最后再围一张獾子皮。 “大叔,我背你。”赵军到炕沿边,将孔繁荣拽到自己身上,老头子自己伸手拿过旁边的一个三角兜。 那三角兜装装的挺满,赵军猜那里面装的肯定是皮张。 但赵军什么都没问,这老头子本来就生性多疑,此时赵军送他回家,若是和孔繁荣说自己要收他的皮子,这老头子必会多想。 赵军也不惹那麻烦,也不差他这两张皮子,背着孔繁荣出了窝棚。在将孔繁荣安置在摩托车上后,赵军又回去用粗木棍将窝棚门顶住。 做完这些,赵军骑着摩托带孔繁荣下山。那富强村距离永安屯大约二十里地,等赵军从那村子回来,就听到远处传来小火车的汽笛声。 通勤车都回来了,这得五点半了。 赵军正骑着摩托往家走,忽听身后有人喊自己:“赵军呐!赵军!” 赵军听出那是赵国峰的声音,急忙把车停住。 见赵军停下,赵国峰就没再往前走,而是站住脚冲赵军喊道:“赵军上屯部,有你电话!” “好嘞,赵叔。”赵军应了一声,骑着摩托调转车头。 赵国峰是从屯部出来往赵军家走,半路碰见了赵军。在赵军经过他时,停下摩托让赵国峰上来。 在赵国峰上车时,赵军问了他一句:“赵叔,谁给我打的电话啊?” “范志生。”赵国峰说:“也不知道他找你干啥?” 赵国峰认识这个曾经的营林场长,但想不明白这人都调走了,咋还会来电话找赵军呢。 一听是范志生打来的电话,赵军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到屯部,赵军接起电话“喂”了一声,就听那边传来了范志生的声音。 “是赵军呐,我是你范叔。”范志生上来就套关系,套的赵军一笑。 “啊,范叔。”人家都那么说了,赵军也只能接着。 “赵军啊,叔求你个事儿呗。”范志生话说的很客气,毕竟赵军不归他管。 “呵呵……”赵军闻言苦笑,他不是很会拒绝人,尤其是范志生还这么客气。 “唉呀!”见赵军没说话,范志生叹口气,说:“你范叔要不是没招了,也不能三番两次地找你。我刚到这儿没几天,工作啥的还都没捋顺呢,山场技术员来求我,我实在、实在是没招了。” “范叔,他们那边儿没有炮手啊?”赵军问,范志生道:“有,但手把不行,他们哪赶你呀!” 范志生反手给赵军戴顶高帽,然后又道:“他们那块儿地形挺复杂,说是个大夹脸子。人一过去,还没等人看着虎呢,虎先看着人了。” “范叔,那我去也不安全呐。”赵军如此说,范志生连忙道:“赵军,可不是你范叔不管你安全,我也跟他们这么说了。但人家说你是伏虎将,你肯定有特殊的招。” “我能有什么招啊。”赵军一阵无语,却听范志生道:“赵军,你看这么地行不行?你过来当溜达了,你过来一趟。到那儿你瞅一眼,能打就打,打不了就拉倒。完了你到叔这儿来,叔好好招待、招待你。” “那倒不用,范叔。”赵军大概明白范志生是啥意思了,无非是只要自己走这一趟,他范志生就能在手下人前面把面子圆了。 黄宏和宋丹丹有个小品,里面黄宏有句台词是:“人活着不就是为了面子吗?” 当时宋丹丹反驳了黄宏,说的话听着很正能量。但谁不要面子? 尤其是这年头的农村、林区,面子掉地下了,人甚至都抬不起头来。做领导的,就更是如此了。 “那你能来吗?”所以当范志生再问赵军的时候,赵军轻叹一声,道:“范叔,这你都说话了,我还能不去吗?” 赵军这一句话,把人情做足了。 “哈哈……那太好了,赵军。”赵军此话一出,范志生直接乐出声来,紧接着便道:“那啥……你要是不……不想打,你到他那儿打个转就行。完了你就来找我,你看叔怎么安排你就完了。” “那行,范叔。”赵军道:“不就是韩宋堡子吗?那我明天走,后天到。” “啊?”范志生闻言一怔,问道:“那你明天咋整啊?你还在山里倒宿啊?” “不倒宿,我明天过岭那头儿去看个朋友。”赵军如此说,是想去看看黄贵。 一来黄贵伤的挺严重,自己虽然派解臣去了,但既然要过岭,赵军就想去看黄贵一眼,看他到底伤的怎么样,自己能不能帮上啥忙。 再一个,赵军想问问那虎牤沟的情况,然后好加以应对。 “那行,完了你有事儿给叔打电话哈。”范志生说:“到那堡子,你找他们大队书记韩国正,韩国正要不在,找他爹……叫什么来着?” 范志生一时也想不起那老头儿叫啥了,赵军笑道:“没事儿,范叔,我到那儿就打听大队书记家呗。” “对,对,就这么回事儿。”范志生笑道:“赵军呐,这次叔给你添麻烦了。等以后的啊,你看叔怎么对你就完了。” 范志生如此说,就代表这人情他记下了。 赵军再和他客套两句就挂了电话,然后赵军从屯部出来,骑上摩托车回家。 他到家以后,将明天去岭南的事一说,李宝玉便嚷着要与赵军同去。 “宝玉,你别去了。”赵军对李宝玉说:“明天早晨,你跟老舅、三大爷,你们上山给捉脚啥的下了,完了你和老舅得天天上去溜。” 抓悬羊得要活的,所以必须得天天去溜,要不时间一长,悬羊都得冻硬了。 “大外甥,我也不去呀?”听赵军那么说,王强急道:“你自己去能行吗?” “小子,要不我跟你去吧!”今天在山里,中午嚼煎饼的时候,邢三就说了。明天布置完陷阱,他顺那边就回楞场。 但此时听说赵军要孤身赴岭南打虎,邢三怕他一个人不安全,就要与赵军同去。 “不用,三大爷。”赵军道:“去了,我也是走个面子事儿。我到那儿看看,要能使什么招,我就让他们那堡子人上。要是不行,我骑摩托我就蹽竿子了。” 这是赵军真实的想法,此行他不准备冒任何风险,他连条狗都不带。 听赵军这么说,邢三就没再说啥。他岁数大了,要不是为了赵军,他也不想往外头跑。 “老舅啊!”赵军嘱咐王强,说:“明天你跟我老舅麼领孩子过来,你们一家四口正好住我这屋。” 赵军让王强一家过来,是为了给王美兰作伴。家院子里虽然有狗,但王美兰一个女人领俩孩子,怎么也不踏实。 别人来还不方便,只能让王强一家过来。 就在赵军安排家里的时候,永兴大队招待所,解孙氏坐在西屋炕上无聊地嗑着瓜子。 东屋炕上,赵有财、解臣、李文才三人呼噜震天响。 今天李文才杀猪请客,赵有财、解臣说今天要走,可那酒一喝起来,他们还哪走得了? 这一喝,仨人都多了,回屋倒在炕上就睡。外头残局,还是解孙氏给收拾的呢。 但第二天,赵有财醒的很早,三点多就醒了。 他醒的时候,李文才已经起来了,老头子觉少,每天都是三点多钟起来。 赵有财见状,扒拉醒了解臣,然后催解臣去叫解孙氏起床。 都起来了以后,简单吃了口热汤挂面,赵有财、解臣、解孙氏便摸黑往外走。 赵有财怀抱个灌了热水的点滴瓶,背枪上了后车箱。 没办法,他既不能和解孙氏争副驾驶,也不能跟解孙氏挤副驾驶,于是就只能坐后车箱了。 “有财呀!”这时,李文才和解臣抬着半扇猪到后车箱,在将猪肉扔上车箱后,李文才对赵有财说:“你也不回家,这猪肉就给他们娘俩吧。完了等过年的,我看谁家杀猪,我再整肉让他们给你捎去。” “拉倒吧,李叔。”赵有财道:“我们家不缺肉,这你都知道。你啥也不用忙活,你就好好注意身体,等我有空来看你哈!” “哎,那好嘞。”李文才和赵有财、解臣一一打招呼道别,最后又招呼了解孙氏一声。 解孙氏没怎么搭理他,只淡淡地点了点头。随着汽车启动,正在车尾后招手的李文才,就听赵有财喊道:“李叔啊,我塞那被垛底下二十块钱,你老自己打酒喝啊!” “哎呀,你这是干啥呀?”李文才这时候再想追赵有财,已经追不上了。 车厢里,开车的解臣笑道:“看我赵叔办事儿,多讲究。” “呵!”解孙氏冷呵一声,没好气地说:“他不又要出啥幺蛾子,这特么才几点呐,就张罗走!” 解臣嘴角一扯,他从招待所出来的时候刚过五点,属实是早了一些。 汽车沿早年的备战公路行驶,在过桥以后便到了吉省境内。 桥下就是桥头村,黄贵家就在那里。 赵有财从后车箱下来,点着早已准备好的松明火把。 “赵叔,我说我给你送到他家门口。”在一旁的解臣有些不放心,这时候刚过六点,天还黑着呢。 “不用啊。”赵有财摆手,道:“就这几步道,我走用不上半个小时就到了。” 说完这句,赵有财又跟解臣解释说:“你去了,你还得跟他走礼。” “那……”解臣一怔,心说我军哥给我准备四瓶罐头呢。 但转念一想,到了黄贵家,黄贵两口子未必会让他们娘俩走。这快到家了,解臣、解孙氏还都有些想家,也想快点儿回去。 “那……赵叔,那我们走了啊。”解臣上车离去,赵有财目送汽车消失,才举着火把沿着大路,与解放车同向而行。 冬天的早晨六点多,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号称“鬼呲牙”。 寒风吹得火苗弯腰,但赵有财迎着寒风挺进。 早晨八点,赵有财隐隐听到鸡叫声的同时,内穿小棉袄,外穿大棉猴的赵军,挎上摩托车奔向岭南。 第一百零一章 .赵家商会的第一笔大生意 赵军原本打算的挺好,早晨从家出发,中午之前就能到桥头村黄贵家。 到黄贵家看看,再住上一宿,明天去韩宋堡子。 可他刚出永安屯,就被一帮人给截住了。 “赵大少爷!” “赵大少爷,你干啥去?” 光听来人对赵军的称呼,就知道他们是西山屯来的。 “你们又来这些人干啥呀?”看着眼前的十多个人,赵军也是有些懵。 “赵大少爷。”武大林从人群中挤出,双手抱拳向赵军连摇两下,笑道:“我们给你送狐狸皮来了。” “啊……”这时赵军注意到,这些人身后各背着一个麻袋卷,想来那麻袋卷里装的就是狐狸皮。 上次西山屯人来永安的时候,赵军和他们有过约定。这个礼拜天,赵军会去西山屯收一些山货,到时候顺路会把狐狸皮都收着。 虽然现在赵军要去岭南,但礼拜天的事,他已有了安排。到了那天,赵家商会王美兰会长会亲赴西山屯洽谈业务。 礼拜天林场海放假,商会干事李如海也会随行。而且李大勇、林祥顺都在,怎么也耽误不了业务。 但让赵军没想到的是,这些氓流子等不了了。他们一年年跑山、采山,也能挣个百八十的,但跑山、采山哪有打狐狸挣的快、挣的容易呀? 看着一张张狐狸皮摞在家里,西山屯人心里着急,急着将那些狐狸皮换成钱。 而最主要的是,人都有私心。 这年头一个村、一个屯住着的人是团结,但再怎么团结,也没有大团结好啊。 这些人回到家、关上门,爷俩儿、两口子也嘀咕,嘀咕谁家打多少张狐狸皮,有几张黄的、几张白的;嘀咕谁家那张狐狸皮应该是自己家的,结果自己一棒子没削着,狐狸蹿到那谁棒子底下去了。 而且,西山屯人还怀疑赵家的财力。虽然赵军说过有多少收多少,但他们想象不到赵军家多么有钱。 在全屯人打到狐狸越来越多的时候,就有不少人怀疑,这么多的狐狸皮,赵军家能否收得起?先卖的或许能拿到钱,但后卖可能就拿不到了。 正好今早佟友丰将巡夜小队聚在一起商量事,有人就张罗来卖皮子。 算上昨天晚上,这些人已经守了两夜。所以佟友丰提议,大伙可以把狐狸皮送到他家,然后他会详细地登记。 几张黄的、几张灰的,都会记得清清楚楚。等统计完了,他会带着两三个人来永安卖狐狸皮。 佟友丰是真心想为屯子人做些事,他虽有私心,但不过是想让这些人在选屯长的时候投他一票。 可在涉及自己利益的时候,人和人之间很少有信任。 除了佟友丰的几个仨俩铁哥们儿,还有左右邻居,其他人都婉拒了佟友丰的好意,几乎所有人都要自己来。 最后还是张兴隆说,五十八户家家都去人,那有点儿不像话了。这才三家出一个代表,带着狐狸皮来了永安。 看着这些人,赵军眉头微皱。半个小时前,李宝玉、王强和邢三就往永福屯赶通勤车去了。 眼下赵家两个小丫头再上学,家里就王美兰自己。家里没个男人,让王美兰一个女人招待十多个老爷们儿,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赵军轻叹一声,对这些人说:“我先骑摩托回家,给你们准备钱去。完了你们不用着急,直接过去就行了。” 张兴隆出言应下,就见赵军骑着摩托走了。 眼看赵军回来,正在外屋地收拾碗架的王美兰一愣,道:“儿子,你落东西啦?” “没有,妈。”赵军抬手往东屋一指,道:“你去多拿点儿钱,西山屯那帮人卖狐狸皮来了。” “啊?”王美兰一愣,皱眉道:“不说咱礼拜天去吗?他们咋还来了呢?” “行啦,妈。”赵军直接拦住话茬,对王美兰说:“来都来了,你就赶紧拿钱吧。” “那行,妈知道了。”王美兰一听,就知道自己儿子为啥回来了。 眼看王美兰往东屋走去,赵军转身出屋,没理会一个个在窝前蹿蹦的猎狗,他直接进了仓房。 赵家仓房里,有一个立柜。那立柜门被锁头别着,打开柜门里面是一些米面。 赵军将挂在房梁上的熊胆都摘下来,扔到柜门里,然后将柜门关上。 今天赵李两家都没人了,隔壁只有金小梅在,所以赵军不打算让那些氓流子进屋了。 但让人都站在院子里又不好,所以赵军就以将收来的狐狸皮摆仓房里为由,让他们都进仓房里来。 收好了熊胆,赵军从仓房里出来。这时,王美兰双手共掐着五捆大团结过来。 正好赵军开仓房的门,王美兰往里面一看,就知道了赵军的意思。 这不是赵军小心眼,他上辈子的白三指一家,因何而灭门,不就是财帛动人心吗?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妈。”赵军叮嘱王美兰道:“明天不让我老舅上山了,白天也让他在咱家待着。” “嗯呐,儿子。”王美兰知道赵军是啥意思,点头道:“妈知道了。” 就在娘俩说话时,西院走出金小梅,她见赵军在院子里,很是诧异地道:“小军,你咋回来了呢?落东西啦?” “没有,婶儿。”赵军答道:“西山屯卖皮子来了。” “啊?”金小梅一怔,快步走出院子,眼看一帮人奔这边来,她快步进了赵家院里。 “这回来活儿了。”赵军笑着对王美兰、金小梅说:“妈,你跟我婶儿,你们熟皮子吧。” 王美兰闻言一笑,而这时赵李两家的狗全都叫了起来。 紧接着,西山屯人出现在院门前。 “来,进院儿。”赵军抬手招呼众人,道:“没事儿,狗都拴着呢。” 以张兴隆、佟友丰为首的西山屯人进入赵家院子,就见赵军在仓房门前招手,道:“都是狐狸皮吧?直接给我放仓房吧。” “嗯呐,放仓房行。”张兴隆道:“要不味儿太大。” 这些人打着狐狸皮就急着变现,所有的狐狸皮都没处理过,皮子又骚又臭。 赵家仓房够大,这些人都跟着赵军进去了。王美兰和金小梅没进去,而且王美兰拉了一下准备看热闹的金小梅,道:“弟妹,赶紧点块松明子去。” “哎!”金小梅也看到那些人各个背着麻袋卷,就知道商会来大活了。 进到仓房里后,西山屯人纷纷解开胸前绳子,都将麻袋卷从背后摘下来。 “咱一个一个来。”仓房里站人能站下,但十多个麻袋卷全铺地下可铺不开,所以赵军对众人道:“完了咱一个一个结账,这样谁也差不了。” “那我先来。”赵军话音刚落,就有人往前挤。 这时前边的人不干了,胳膊肘往后一怼,没好气地道:“后边等着去!” “咱谁也不用着急。”赵军见状忙道:“一个一个来,所有的皮张我全要,咱还怕啥的?” 说完,赵军抬手指了下武大林,道:“武师傅,你先来,我看你整着多少?” “呵呵……”武大林乐呵地往前走了两步,弯腰将麻袋卷在地上展开,露出一堆狐狸皮来。 这一堆狐狸皮分三份,分别用细麻绳系着,正好是三家的。 “哎呦。”赵军惊讶地看着武大林,道:“武师傅,你真没少整啊。” “哈哈,我们三家的。”武大林说完,在麻袋边前蹲下身,将一沓狐狸皮解开。 这么多人,都带着狐狸皮来的,都需要赵军验货、付钱。所以赵军也没客气,从旁边拽过一个小马扎坐在,然后翻动、检查着每一张狐狸皮。 “武师傅。”赵军检查完所有的狐狸皮,抬头看向武大林道:“十八张灰的、一张黄的,两张白的,一共是二百三十五。” “对,对!”武大林忙不迭地点头,紧接着就听赵军道:“你拿那绳,把这给我勒一起,完了扔那桌子上。” 说着,赵军一指靠西墙的木桌。他很了解这些氓流子,氓流子的麻袋是不可能给他留下的,所以赵军就让武大林用绳系那些狐狸皮。 “哎,哎!”武大林忙将那些狐狸皮摞在一起,然后用两根细麻绳,分别系住狐狸脖、狐狸尾巴根。 在武大林忙活的时候,赵军也没闲着,他从兜里拿出一沓大团结,刷刷地数了二十四张。 等武大林将一捆狐狸皮丢在桌子上,他一回头就见赵军递来钱。 “武师傅,你查一下。”赵军对武大林道:“这是二百四。” “啊?”武大林还以为赵军要多给他呢,刚要推辞就听赵军道:“我没有零钱,一会儿谁那儿要有零头,差五块钱的话,我就少给他五块,完了你们俩回去窜和。” “好嘞,赵大少爷。”武大林听明白了赵军的意思,他将棉袄扣解开,把钱塞在了棉袄内兜里。 这时赵军看向张兴隆,笑道:“张大爷,你来吧。” “哎!”张兴隆将麻袋卷开,露出一张张狐狸皮。赵军检查过后,对张兴隆说:“张大爷,你这是十五张灰的、一张黄的、一张白的,总共是一百八十五。我给你一百八。完了那五块,你回去找武师傅要。” 说着,赵军递给张兴隆十八张大团结。张兴隆高高兴兴地接过钱,老脸乐开了花。 “佟师傅。”当赵军叫下一个人时,张兴隆忽然插话道:“小啊,大爷想跟你说个事儿。” “说吧,张大爷。”赵军很有耐心地问道:“咋地啦?” 张兴隆:“我们屯子遇到麻烦了。” 这章差一千字,明天我再补章四千的。 狐狸皮价格改了一下,灰的还是十块,黄的十五,白的二十。要是有红的,那是四十。 第一百零二章.气枪租赁业务 “麻烦?”赵军闻言一怔,心想你们屯子今天得从我手里头弄走一两千块,你们能有什么麻烦。 但转念一想,赵军眉头皱起,问道:“咋地啦,张大爷,那些护林员又欺负你们了?” “那没有。”张兴隆摇头,道:“是咋回事呢?前天你从我们屯子走,这帮老少爷们儿就奔那个老乱葬岗子去了。这些狐狸皮,不少都是那一下午打的。” 这很正常,西山荒凉地那些狐狸与西山屯人相安无事多年。西山屯人忽然打了狐狸一个猝不及防,所以第一天中招的狐狸最多。 但越往后,剩下的狐狸越精,就越难中人的招。 “前天晚上狐狸就进村了,挨家挨户地闹。”张兴隆继续说道:“前天闹一宿、昨天闹一宿,我们守夜倒是没啥损失,但人扛不住了。” 听张兴隆这话,赵军皱眉追问:“那西山根子底下,大约摸还有多少狐狸?” “那片地底下没啥了,但两边林子,还得有百八十。”张兴隆如此说,赵军惊讶地道:“能有那么些狐狸吗?” “那可不咋地。”张兴隆道:“那桦树林多大一片呢,这头连着我们屯子,那头连着原野,那家伙二十多里地呢。” “还有杨树林呢。”佟友丰不愿让张兴隆一人出风头,忙抢过话茬对赵军说:“那一片杨树林到永利北头,那也十来里地呢。” “那你们接着打呗。”赵军闻言笑道:“打完拿皮子来换钱,这多好啊?” “不是啊。”佟友丰苦着脸,道:“现在我们打不着了,剩那些狐狸一个比一个奸,能捞着影儿,捞不着打。” 听佟友丰这话,赵军看着他问道:“佟师傅,那你们啥意思?” 从张兴隆说到他们屯子有麻烦到如今,张兴隆、佟友丰二人不似排练过,但也绝对是商量好的。 “那些……”佟友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还是说道:“我们想跟你借两条狗……” “那不行。”赵军还没等佟友丰说完,直接将其话打断,道:“佟师傅,我家狗认生,你领去也白扯,到那儿它也不给你干活。” 赵军这么说,无论是真、是假,西山屯人再说借狗,那就过分了。 “啧,唉呀。”佟友丰试着缓解尴尬,道:“那这回可难整了。” “哎?”这时,赵军忽然问佟友丰道:“佟师傅,你们能捞着影儿,那使枪打行不行?” “嗯?”佟友丰一愣,很是不解地对赵军说:“打枪啥的,你比我们在行,我那32号和光泉那个16号都不行啊。铅豆子一打,一个大窟窿眼子,搁枪砂还打不死狐狸。” 听佟友丰说完,赵军抬手示意佟友丰闪开,然后他指着放狐狸皮的桌子下面,道:“佟师傅你伸把手,跟武师傅你俩,帮我把那箱子拿过来。” 佟友丰、武大林齐齐响应,俩人将箱子抬到赵军身旁。 赵军打开箱子盖,从中抓出一把气枪,递向佟友丰道:“佟师傅,你看看这枪咋样?” 男人没有不爱枪的,氓流子也不例外。此时仓房里一部分人的视线,集中在佟友丰接过的高压气枪上;另一部分人的视线,集中在那个打开盖子的松木箱子里。 赵军总共买了五百把高压气枪,每二十五把装一个箱子,一共装了二十个箱子。 那些箱子都在南窗户下码着,上面盖着苫布,谁也看不出来里面是啥。 而这个箱子,赵军之前和王强、解臣、邢三上山打松鼠的时候,曾经动用过里面的高压气枪。 “高压的。”佟友丰是西山屯首富,他家虽没有气枪,但他上山见别人拿过。 保密厂给赵军做的这批气枪,都是仿的上海老工字。 这种气枪,撅枪管上劲儿为低压。而高压气枪在枪管下有个力臂,一掰那个就上劲儿了。 高压气枪无论射程还是威力,都远胜低压气枪。 佟友丰没寻思赵军要卖他们气枪,但赵军此时将气枪拿出来,一定与那狐狸有关。 于是,佟友丰道:“赵大少爷,这枪打狐狸……” 话说一半,佟友丰停顿了一下,然后歪头看着枪管,道:“不好说呀。” 这枪打松鼠、兔子、沙半鸡那是没问题的,但打狐狸就未必了。 有可能打正当就打死了,有可能打中了,狐狸还不死。 赵军抬手,从佟友丰手中拿回气枪,然后将其横在腿上,拆下木质枪托。 这枪构造特别简单,连保险都没有,也没什么零件。 赵军捏出里面的弹簧,对佟友丰说:“要给这弹簧加两股劲儿呢?” “那能强点儿。”佟友丰认可赵军的话,但紧接着他面露苦笑,道:“但……我们买不起呀。” “买不起,咱不买呗。”赵军一笑,道:“咱租行不行?” “租?咋租啊?”佟友丰一怔,所有氓流子十几双眼睛齐刷刷落在赵军身旁,然后就听赵军说道:“我不要租金,就顶算是借你们。 但咱先小人后君子,我跟咱大伙儿也不认识,完了谁想使这枪呢,谁就给我扔七十块钱押金。等礼拜天我上咱屯子,大伙把枪给我,我再把那七十块钱返给大伙。” 赵军话音落下,众人鸦雀无声。这些人家都挺困难,不涉及钱还好,一涉及钱就很小心、谨慎。 见众人都不说话,赵军三两下将枪组装上,然后把枪往松木箱子上一放。 然后,赵军翻看佟友丰带来的狐狸皮,一边检查,一边道:“我这枪都是新的,我也不是卖给你们,就是给你们拿去用。打着皮张了,你们把皮张卖我,就这么点儿事。” 众人还不说话,佟友丰却是蹲身又拿过那把气枪,试探着对赵军说:“赵大少爷,现在供销社卖这枪,得八九十呢吧?” “那我不管。”赵军抽出一张白狐狸皮,一副无所谓地道:“现在我又不卖枪,我也不管它多少钱。你们谁会使、谁能信着我就拿一把去。 今天周四,完了周五、周六,给你们使三天。这三天,你们打啥我不管,乐打狐狸,你们就打狐狸;乐打灰皮,你们就打灰皮。” 赵军最后一句话出口,氓流子们瞬间炸锅了。 灰皮呀! 今年各种皮毛都涨价,一张灰皮四十二三块,赶他们一家半年的收入了。 “赵大少爷。”武大林急切地问赵军,道:“我们拿你枪打灰皮也行?” “行啊。”赵军道:“这枪你们拿去用,你们自己打啥,我还能看着你们吗?” 说到此处,赵军一笑,继续说道:“你们打着灰皮,我也收。山下供销社啥价,我就给你们啥价。” 赵军此言一出,众人又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时,一个声音传入赵军耳中:“跟供销社一个价,他咋挣钱啊?” “咋挣钱,那是我的事儿。”赵军说了这么一句,而这时张兴隆对赵军道:“小,你接着看皮子,我们出去商量、商量。” 赵军点头答应,众氓流子纷纷出了仓房。 此时王美兰、金小梅都已回屋了,院子的狗看到他们就叫个不停,于是这些人也不在院子里商量。 氓流子们出了赵家大院,众人聚在一起商量租气枪的可能性。 这些人大多数还是相信赵军的,甚至他们对赵军的信任更在张兴隆、佟友丰之上。 而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赵军有钱,还是林场小领导。 最主要的是,赵军言而有信,既帮他们摆平护林员,又拿钱收他们的狐狸皮。 不仅如此,赵军还给他们画了张大饼。拿气枪打灰皮,这是氓流子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眼下不用花钱买枪,租一把就能用三天,押金还能退还。 之前他们或许会为七十块钱的押金发愁,但如今他们手里有钱啊。 每个麻袋卷里裹得是三家的狐狸皮,有的人卖了自家的狐狸皮也不够七十块钱,但他可以管别人借呀。 借个十块、二十块的,用三天,等退了押金再还呗。 人有从众心理,本来有几个不想租的,被别人一带也租了。 最后十六个代表,有十三个租走了赵军气枪的。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的办。 赵军先验皮子、收皮子,等给所有人的狐狸皮都结完账,再开始办气枪租赁业务。 赵军的这批气枪都是定制的,枪上有保密厂的名字,赵军也不怕别人伪造,也不给这些人开票,只告诉他们拿枪退押金。 十六个人揣着大团结、背着气枪高高兴兴地出了赵家。 赵军将这些人送出院子,然后对他们说:“我这几天得上班,白天都不搁家,咱打着狐狸皮就不用往这儿送啦,等我礼拜天过去收。” 众人纷纷答应,赵军送走这些人后,回屋招唤王美兰、金小梅去仓房收拾皮子。 而赵军骑上摩托再奔岭南。 临近中午时,赵军骑着摩托下两省分界的那座桥,进入了桥头村。 当他骑着摩托到达黄贵家的时候,赵有财已踏入了五道沟。 五道沟是老爷岭北侧,五条大沟塘子的总称。最靠近老爷岭的为一道沟,往北分别是二、三、四、五道沟。 四道沟又名虎牤沟,因永安一代奇人张大脑袋在此地放牛时,与虎结缘而得名。 在虎牤沟东边,就是赵有财此行的目的地韩宋堡子。 赵有财一路打听着,背枪穿过第五道沟东边的北峰堡和北山堡。 在穿出北山堡后,赵有财看到堡子外有集,而且他闻到了大碴粥的香气。 赵有财顺着味儿找过去,没走几步就见集北头有个小摊。 摊上支个铁皮桶改的炉子,炉子里燃着柴火,炉子上坐着个大焖罐,焖罐里熬的就是大碴粥。 赵有财从早晨五点多走到现在,属实是饿了。他到摊前瞅了一眼,问道:“咋卖的?” “三分钱一碗、五分钱两碗。”看摊的老太太报了个价,赵有财道:“我要两碗。” 说完,赵有财从兜里摸出五分钱硬币递给老太太手中。 这时正好有人来还碗,老太太把那豁牙大碗往旁边装雪的盆里一戳,拿出来抖了抖,使块发黄的屉布转圈一擦。 没办法,这年头正常的人家,一家又能有几个碗呐?红白喜事,都是管邻居借盘子、碗,借桌椅板凳。 现在又是冬天,没法打水在外面刷碗,老太太这么整就算讲究的了。 赵有财也不挑,跑山人没几个讲究的。 只见老太太从旁边小盔里抄起一双筷子,夹了一筷头的芥菜疙瘩咸菜放在碗底。 然后,老太太打开焖罐盖,舀了勺大碴粥倒在碗里。 赵有财接过粥碗,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过水曲柳树枝削的筷子。 这小摊没桌子,只有两个长条板凳。两个长条板凳上挤了五个人,但只有一个喝粥的,其他四个都是歇脚的。 见赵有财端碗过来,一个麻脸老汉磕磕手中烟袋,起身招呼赵有财道:“来,你坐我这儿吧。” “啊,行。”赵有财也没客气,搭边坐在板凳上,溜边往嘴里扒拉大碴粥。 凉牙遇热粥,刚吃的时候,赵有财感觉自己牙不得劲儿。但赵把头这一年,不都在没苦找苦吃吗? 就在赵有财唏哩呼噜地吃粥时,麻脸老汉盯着他背后的半自动步枪。 这年头是不禁枪,但能背着半自动到处跑的,也绝非一般人呐。 赵有财很快干掉了两碗大碴粥,他从兜里掏出一颗石林烟塞在嘴里。 这时候,赵有财发现麻脸老汉在看自己。 “爷们儿,给你来一颗?”没让他花钱,赵有财就没小气。 “不来。”麻脸老汉摇摇头,抬了抬手中的烟袋锅子,道:“我抽这个,这个有劲。” 赵有财闻言一笑,微微点头表示赞同老头儿的话。 “大叔。”赵有财一手掐烟,一手指着南边,问麻脸老汉道:“捋这条道走,是不就能到韩宋堡子?” 麻脸老汉一怔,未答反问道:“你上韩宋堡子干啥去?” “他们找我过来打虎。”听到赵有财如此回答,麻脸老汉眼睛一亮,紧忙追问:“听你口音,你好像是岭西的,你贵姓啊?” “我免贵姓赵……”赵有财说完姓就要报名,却听麻脸老汉道:“伏虎将?” “嗯?”赵有财眉头一皱,心想我家那小犊子名头都这么响亮了吗?岭南老头儿都知道他啦? 可还不等赵有财说话,就听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二咚啊!你咋在这儿呢?” 答应大伙那章得挺晚,兄弟们该睡就睡,明早起来看。 第一百零三章 .父子岭南相见,赵军:这我得叫声叔? 「呀!宋叔!」赵有财一抬头,就见宋祥臣小跑着奔他而来。 老头子脸上洋溢着笑容,能看得出来,他那份高兴是由心底发出来的。 赵有财下意识起身时,耳边传来了麻脸老汉的声音:「你就是赵二咚?」 「嗯?」赵有财一怔,诧异地看向麻脸老汉,心想:「我都叫这名了,还有人知道我呐?」 「二咚啊!」宋祥臣跑到赵有财面前,拉着赵有财的手,一个劲儿地摇。 「宋叔。」赵有财这时还没反应过来,颇为意外地问宋祥臣道:「你咋在这儿呢?」 「赶集来了呗。」宋祥臣说:「这让那虎妈子闹的,我们堡子集都散了,想买啥、想卖啥,我们就得往这边来。」 说到此处,宋祥臣眼睛往旁一扫,瞥了眼麻脸老汉,然后笑着对赵有财说:「这回你来了,我们堡子就妥了。」 赵有财闻言一笑,麻脸老汉脸色阴晴不定,上下打量着赵有财。 就在这时,旁边摆摊卖大碴粥的老太太收摊了。 集没有出一天的,到时间就该散了。 宋祥臣热情拉着赵有财往南边走,说他们一堡子的二三十人一起来赶集,散集时到南边大柳树下集合,然后再一起往家走。 这也是让老虎给闹的,为了防止老虎偷袭人,不得已才结伴而行。 赵有财、宋祥臣边说话,边在前面走着,麻脸老汉跟在后面冷眼观瞧。 这集不大,没走多远就看到了宋祥臣说的大柳树。此时树下已聚集了近三十人,都是韩宋堡子的,在这儿等着一起回家。 宋祥臣的儿子宋长青也在其中,看到赵有财和宋祥臣并肩走来,宋长青连忙过来打招呼。 当看到被赵有财、宋祥臣挡在身后的麻脸老汉时,宋长青又忙叫了声「韩叔」。 那麻脸老汉正是宋祥臣的老对手,韩宋堡子上任大队书记韩凤仁。 柳树下聚集的众人,看到宋祥臣、韩凤仁,纷纷和两个老头儿打招呼并寒暄几句。 宋祥臣、韩凤仁,都曾担任过大队书记,但赵有财都能看得出来,这些人对韩凤仁更尊重,说话都捧着韩凤仁唠。 宋祥臣知道,这与韩凤仁儿子是现任大队书记有关系,但老头子活这么大岁数了,争的就是一口气啊。 恰巧这时,那边有人嘀咕说:「这日子得啥前儿是个头啊?」 「快啦!」宋祥臣接过话茬,大声道:「没看着吗?我把高人都请回来了!」 众人闻言,纷纷望向赵有财。赵有财微微挺胸,尽量装出一副高人风范。 「唉呀!」忽然韩凤仁叹了口气,在赵有财身上扫了一眼,阴阳怪气地说:「赵爷们儿啊,我瞅你比我岁数小,老头子跟你说句那啥的话。山把头不像旁的东西,不是一般人能照量的。」 说到此处,韩凤仁抬手向宋祥臣一比划,继续说道:「上回老宋头子也整个高人来,到这儿三舞持、两舞持,没舞持明白,让山把头给他摁那儿了。」 韩凤仁口中的山把头是东北虎,而那高人就是黄贵。 「我老头子不是说人家三七疙(g)瘩(de)话。」韩凤仁看着赵有财又道:「我是啥意思呢?咱要是没把握,咱可不能拉硬。那要落下伤了,可是一辈子的事儿,影响一家呀!」 说到这里,韩凤仁还问赵有财,道:「爷们儿,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赵有财闻言,淡淡笑着点点头。韩凤仁这老头子,话说的不好听,但似乎没毛病。 这时,宋祥臣也皱起了眉头。 老宋头儿也不是坏人,和韩凤仁斗气是斗气,想替自己儿子争大队 书记也不假。但刚才听了韩凤仁的话,宋祥臣心里有些难受。 之前受伤的黄贵是他侄女婿,如今落下了残疾,宋祥臣感觉对不起侄女一家。同时,他也怕赵有财陷落虎口。 但当着那么多乡亲的面,宋祥臣没说什么。见宋祥臣没说话,韩凤仁边招呼大伙往家走。 宋祥臣没着急动身,而是在其他人都走出三五米后,他才小声对赵有财说:「二咚啊,叔可能是办错事儿了。 那老灯说的也对,老虎它不像旁的东西,咱要觉着不把握,咱就不去。你也不用多寻思,你既然来了呢,你就在叔家多待几天。」 说完这番话,宋祥臣指了下宋长青身旁的麻袋,继续对赵有财说:「寻思你这两天来,今天我爷俩正好上集,买了不少吃的,咱回家喝酒去。」 老头子很实在,说的也是真心话。刚才那么多人在这儿的时候,他没劝赵有财,是顾忌赵有财的面子。也怕赵有财为了面子,硬要去猎东北虎。 此刻宋祥臣再说这话,就真的是为赵有财着想,里子、面子都替他照顾到了。 「宋叔啊!你看那是啥?」忽然,赵有财很大声地喊了宋祥臣一句话。 宋祥臣、宋长青皆是一怔,不光二人顺着赵有财所指望去,就连走出去的韩宋堡子众人也纷纷回身转头。 赵有财指的,是一棵长在路边的山杏树。这树是被人移过来的,在这里扎根已有三四十年了。 每年这树都会结很多杏,但还不等熟呢,就被人给摘光了。 「二咚,你指啥呢?」宋祥臣狐疑地看向赵有财,但见赵有财从肩上摘下半自动步枪,掐枪在手连拉枪栓,笑道:「宋叔,那树上咋那么多大家屁呢?」 赵有财口中的大家屁就是家雀(qio),也就是麻雀。 麻雀是留鸟,冬天出太阳的时候,它们成群地蹲在树上。一个个缩着脖、炸着毛,看上去肉墩墩、胖乎乎的。 赵有财这么一说,大家看他更像弱智了。 可这时候,赵有财已通过连拉枪栓,使枪内被冻了一路的弹簧恢复了弹性。 紧接着,赵有财从兜里掏出一联子弹,「咔嚓」一下就塞进了枪里。 随手将弹夹一拽、枪拴一拉,十发子弹瞬间上膛。 赵有财端枪上脸,直接扣动扳机。 「嘭!」 枪响,十二三米外,枝头一只麻雀瞬间炸得四分五裂。 「哗……」 其它受惊的麻雀纷纷振翅腾空,但听「嘭嘭嘭」三声枪响,三只起在半空的麻雀相继炸开。 随着麻雀四散,韩宋堡子三十多人鸦雀无声。 眼看一根麻雀羽毛飘然而落,赵有财把枪保险一关,将枪往肩上一背。 「宋叔。」赵有财唤了宋祥臣一声,宋祥臣惊愕地看向赵有财,尚未回过神的老头儿只「啊」了一声。 「走吧。」赵有财笑道:「咱今天在家喝顿酒,明天我去打虎。」 「哎,哎!」宋祥臣连应两声,一手轻抚赵有财胳膊,一手向前指引。 眼看宋家父子陪着赵有财过来,韩宋堡子众人自动地让出去路,让三人先行。 看着赵有财背影,韩凤仁咬了咬牙,跟在赵有财三人身后往回走。 回到韩宋堡子,宋家父子带赵有财回家,张罗饭菜款待赵有财。 韩凤仁到了大队部,将头上狗皮帽子往桌子上一扔,便他儿子韩国正说:「赶紧给你姐夫打电话,问那伏虎将咋还没来呢?」 「我姐夫刚撂电话没两分钟。」韩国正不知道老头儿出去一趟,回来咋这么着急。 「他 咋说的?」韩凤仁追问,他的大女婿正是双马架的山场技术员洪闻亮。 「我姐夫他那场长往岭西打电话了。」韩国正道:「说是伏虎将已经从家往这么走了。」 「唉呀妈呀!」韩凤仁起身,拿起帽子扣在头上,说道:「这小子也太能磨蹭了。」 韩凤仁这么说,也就是心里着急抱怨两句,老头子知道人家能来已经是天大面子了。 所以说完,韩凤仁便出屯部回家去了。 韩国正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就在这时,桌子上的电话响了。 「喂。」韩国正接起电话,道:「韩宋堡子,你找谁?」 韩国正说完,就听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道:「是韩家老大吧,我宋兰啊。」 「哎呦。」韩国正一愣,随即道:「兰姐啊,你家我姐夫咋样啊?」 「他还行吧。」宋兰回应了一句,然后对韩国正说:「兄弟,你帮我喊下长青呗。」 「行,兰姐,你等一会儿,你别撂电话哈。」韩国正叮嘱了宋兰一声,然后将话筒放在一旁。 紧接着,韩国正起身到里面桌子上,打开了大队部的广播喇叭。 此时赵有财正盘腿坐在宋家东屋炕上,宋家外屋地里,老宋太太和宋长青媳妇被宋祥臣指使得团团转。 忽然,就听村里广播喇叭发声:「宋长青速到大队部来,有人找。」 一连播报了三遍,磨刀准备杀鹅、剁鹅的宋长青放下刀,起身看向宋祥臣,纳闷道:「谁能找我呢?」 「还能谁呀?」宋祥臣笑道:「肯定是老韩头子找他儿子告状了,那啥……你去吧,到那儿就往我身上推,我看他能咋地?」 「不至于呀,爹。」宋长青说完,进屋对赵有财说:「哥,你喝水啥的,完了我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哈!」 宋家人是真拿赵有财当贵客了,宋长青急匆匆地从家出来,一路快走到屯部时,韩国正在拿着电话和宋兰寒暄呢。 韩国正主要问黄贵的情况,因为那黄贵毕竟是在韩宋堡子受伤的。宋兰还是韩宋堡子嫁出去的闺女,韩国正作为大队书记,于情于理都得问问。 这年头没有讹人的,也没有沾边就赖的,宋兰也没要韩宋堡子赔偿。 而这时眼看宋长青进来,韩国正抬手冲他招了两下,然后对电话那头道:「兰姐,长青过来了。」 「嗯?」听韩国正叫兰姐,宋长青反应过来那是宋兰打来的电话,他第一反应是黄贵出事了。 但从韩国正手中接过电话后,宋长青叫了一声「四姐」,然后就听电话那头的宋兰问道:「长青,你那说话方便不得?」 宋长青眼角往旁一扫,见韩国正就在身边,于是便道:「方便,那有啥不方便的。」 听他这么一说,韩国正道:「长青,你们姐俩唠着,我去上趟茅房。」 韩国正说完,扣上狗皮帽子就出了屋。 在韩国正走后,宋长青问宋兰道:「四姐,现在没人了,你说吧。」 「那啥……长青。」宋兰道:「我赵军兄弟奔咱那堡子去了。」 「啊?」宋长青一怔,随口问道:「你哪个兄弟?」 「永安屯,我赵军兄弟。」宋兰道:「就是先头你们要找那伏虎将。」 「啊?他不是不来吗?」宋长青想起了家里的赵有财,心想你这伏虎将挺有意思。人家不来,你也不来;人家来了,你追屁股来。 「他不是奔你去的。」宋兰道:「他是老韩家请去的。」 「啥?」宋长青闻言急道:「四姐,这人咋能这样呢?头些日子我跟我爸上家请他去,他不来。现 在让老韩家请来啦?你不说他跟我姐夫关系好吗?关系好,咋还能这样呢?」 「长青,你别吵吵啊。」宋兰道:「头些日子,你找人家,人家不是有事儿嘛?现在去,是因为里头有人情,推不开了。」 「那他这么干也不对呀!」宋长青仍感觉不舒服,但听宋兰说:「长青啊,你不知道咋回事儿,你听我跟你说。 这阵子你姐夫不咋好,手好像有点发炎,他精神头也不行。今天赵军兄弟来了,到这儿看你姐夫这情况,人家出去上老邵家给你姐夫买两颗参,还给你姐夫留二百块钱。 完了人家怕我们不要,人家从那么直接就走了。参和钱,都是托老邵家给我们送来的。」 「啊……」听宋兰这么说,宋长青不吭声了。要不是他爹宋祥臣张罗,黄贵也不会来韩宋堡子打虎。 如今黄贵受伤,肯定跟宋祥臣脱不开关系。宋祥臣内疚,宋长青也感觉对不起叔伯姐姐、姐夫。 此时听宋兰说赵军对黄贵那么仁义,宋长青心里也没有了乱七八糟的念头。 「长青啊。」这时,宋兰继续说道:「赵军兄弟走有一个多小时了,他骑摩托估计快到了。姐寻思跟你说啥呢?你上咱堡子北头那小石桥接他,完了你给他接到咱家,帮姐好好招待、招待他。」 「行,四姐。」宋长青道:「那没说的,你的兄弟,那就是我的兄弟。正好今天咱家来客了,家里好吃好喝、好酒好菜的。」 「对,长青。」电话那头宋兰道:「你给赵军兄弟接家去,也省着他帮老韩家打虎了。」 「那没事儿,四姐。」宋长青对赵有财信心满满地道:「我们这回请来这人可硬实了,那大哥打枪老nb了。」 「再nb也没用。」宋兰道:「你就听姐的,我赵军兄弟去了,你找谁也不好使。」 「啊……」宋长青对宋兰的话不以为然,但他一想怎么也得招待赵军,于是就没再说啥。 撂下电话,宋长青急匆匆地出了屯部,跟上茅房回来的韩国正打了声招呼,便往堡子北边跑去。 宋长青跑出堡子,刚来到小石桥,就见一人骑着摩托从桥上过来。 「哎!」宋长青抬起胳膊,招手喊道:「是不是赵军兄弟?」 「嗯?」骑摩托的赵军一愣,他今天来韩宋堡子是临时起意,并未告诉任何人,咋还能有人在这儿等他? 赵军停下摩托,看着来人说道:「我是赵军,你是?」 「哎呀!」宋长青过来就向赵军伸手,赵军忙摘下手套与宋长青握手。 然后,就听宋长青道:「我叫宋长青,宋兰是我四姐。我四姐刚给我打完电话,说你马上就到,让我过来接你。」 「啊……」赵军还是有些懵,他握着宋长青的手,很客气地说:「我看你跟我爸岁数差不多大,我就管你叫宋叔吧。」 「叫什么叔啊?」宋长青笑道:「我跟我四姐差一个月,她管你叫兄弟,我也管你叫兄弟,你管我叫宋哥就完啦。」 「啊,那行,宋哥。」赵军应下,然后就听宋长青说:「走,跟哥回家,家里都炖上大鹅了。」 「啊?」赵军本想去韩家,但听宋长青这么热情,连鹅都炖上了,他就想不能瞎了人家的一番好意。 于是,赵军让宋长青上摩托,他驮着宋长青往家走。 赵军骑的不快,宋长青坐在后面指路。进了堡子,没几分钟离宋家就不远了。 当摩托驶过宋家篱笆帐子时,赵有财正从屋里出来,准备去茅房。 宋家可不像永安屯是家属区,有公共的厕所。这边都是家家户户有茅房,而茅房就在自家院子里。 当赵有财往茅房走的时候,赵军骑着摩托从院外进来。 刹那间,父子相见。 爷俩儿都懵住了。 摩托停下,坐在赵军身后的宋长青,轻轻在赵军肩上一拍,然后向赵有财一比划,道:「赵军呐,这你认识吧?」 之前在山里时,赵有财和宋家父子说他也是永安屯的。宋长青认为既然都是永安的,那赵军和赵二咚肯定认识啊。 「那太认识了。」赵军看着赵有财,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赵有财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赵把头是经历过大阵仗的,但此时此刻也犹如做梦一样,呆呆地看着自己儿子。 「赵哥。」宋长青从摩托车上下来,看着目瞪口呆的赵有财,问道:「你们不认识吗?」 「啊……认识。」赵有财回过神来,就见赵军走了过来。 「那啥……赵军。」听赵有财说认识赵军,宋长青转身对赵军说:「咱们各论各叫,你管我叫宋哥。管他呢,你该叫叔就叫叔,该叫大爷就叫大爷。」 赵军、赵有财:「……」 免费阅读. 第一百零四章 .我叫你一声二叔,你敢答应吗? 赵军:「你让我管他叫啥?」 赵有财:「你让他管我叫啥?」 爷俩刚回神,又被宋长青一句话整懵了。 而此时宋长青,也被爷俩异口同声问懵了。 「那……」宋长青看眼二人,问道:「你俩同辈啊?」 「什么呐。」赵军不知道赵有财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更不知道为什么宋长青认得赵有财,却不知道自己和赵有财的关系。 但赵军知道不能让宋长青再往下说了,这都给自己和赵有财说成同辈了。再让他说,整不好得让赵有财管自己叫叔了。 「这是我……」赵军刚要说赵有财是他爸,可话才说一半,宋家房门打开,宋祥臣手攥着几张卫生纸从屋里出来。 刚才赵有财出屋,宋祥臣问他干啥去,赵有财说自己上茅房。宋祥臣起初没多想,只告诉赵有财茅房在园子里呢。 但赵有财出来以后,宋祥臣忽然想起,自己忘了问赵有财解大手还是解小手了。他怕赵有财解大手没带纸,就拿了几张卫生纸追出来,要给赵有财送纸。 「二咚啊!」宋祥臣这一声打断了赵军的话,赵军闻言眉头一皱,眼神惊愕地看向赵有财。 与赵军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赵有财眼神躲闪。 赵有财这个人呐,纯纯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这时赵军刚到,正是解释清他们父子关系的时候。至于之前报的假名,赵有财完全说是自己小名或是外号。 可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赵有财一时间没缓过神,再加上感觉没面子,赵有财就没吭声。 此时赵军感觉不对,他刚想说话,却又被宋祥臣打断。 「长青。」宋祥臣问自己儿子,道:「这小伙儿谁呀?」 「爹呀!」宋长青紧走几步,一手扶住宋祥臣胳膊,一手抬起向赵军比划,道:「这是赵军,从我四姐家来的。」 「赵军?」宋祥臣眉头一皱,看向宋长青,见宋长青微微点头。宋祥臣心中暗道不好,悄悄地捏了宋长青手腕一下。 老头子虽然不打围,但他认识黄贵,从黄贵身上,宋祥臣感觉炮手脾气都古怪,最好不让他们往一起凑。 宋长青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刚才赵军与那赵二咚之间的异样,心里猜测这俩人可能是不和。 自己父子先请赵军,然后三番两次邀请赵二咚,如今赵二咚来了,自己又接来赵军。把两个本就不和的炮手整在一起,这不是制造矛盾、得罪人吗? 但事已至此,两个人都进了自家大院,即便再怎么头疼,宋长青也不能主动去撵任何人。 宋长青今年快四十了,宋祥臣更都六十二了,爷俩很懂人情世故,很默契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赵军呐,呵呵。」宋祥臣冲赵军笑道:「欢迎你到我们家来哈。」 赵军微微欠身,笑着向宋祥臣点了下头,然后看向宋长青问道:「宋哥,这老爷子我得叫……」 赵军感觉这老头儿是宋长青他爹,但自己二十出头,这老头儿六十多岁,自己张嘴就喊大爷,怕老头儿不高兴。 叫这声大爷,也得是宋长青提出来。 「你看你呀。」宋长青笑道:「你管我叫宋哥,你说你管我爸叫啥?叫大爷呗。」 赵军闻言一笑,招呼宋祥臣说:「宋大爷。」 「哎!」宋祥臣笑着抬了抬手,然后冲着赵军向旁比划,道:「二咚你跟这孩子,你们都永安的,应该都认识吧?」 「啊。」赵有财不说认识,也不说不认识,但这声「啊」属于默认了。 「哎?」这时,宋长青插嘴问赵有财,道:「赵哥,你俩 平常到底咋论呐?」 宋长青这句话看似没毛病,但他既然已经看出那二人间有些「尴尬」,他就不应该再追着问了。 但宋长青有自己的心眼儿,他想这俩人要是不和,就着自己刚才的话题绊几句嘴,可能其中一个一生气就走了。这样的话,顶多得罪一个,而不会得罪俩。 听宋长青问话,赵军看向了赵有财,他也想看看他爹怎么圆这个谎。 「啊……这……这……」赵有财抬手一指赵军,对宋家父子道:「这是家里一孩子。」 「啊……」听赵有财这么说,宋祥臣、宋长青齐齐松了口气,宋长青更是笑道:「赵哥,那你就说呗,我还寻思咋回事儿呢。」 说着,宋长青看了赵军一眼,然后又对赵有财道:「那这不还是你大侄儿吗?」 按照这边的习惯,要跟人介绍说「这是我家孩子」,那就是自己的儿女。而要像赵有财那么说,说「这是家里一孩子」,那就是亲戚家的小辈。 「呵呵……」赵有财干笑一声,却见赵军白了他一眼。 赵有财也是骑虎难下、有苦难言,打过虎、猎过熊的赵把头,竟有些手足无措。 「小子。」这时,宋祥臣招呼赵军道:「走啊,跟大爷进屋。」 跟赵军说完,宋祥臣又一指园子里的茅房,对赵有财道:「二咚,你快去吧,完事儿赶紧回屋。」 说着,宋祥臣还把手里的卫生纸塞给了赵有财。 「啊……」一向撒谎脸都不红不白的赵有财,此刻脸颊有些发烫。 赵军无奈地一撇嘴,然后笑着对宋祥臣、宋长青说:「宋大爷、宋哥,我今天到咱家认认门就行了,我马上就得走了。」 本来赵军真寻思在老宋家吃顿饭,但父子见面不能相认,他到底是管赵有财叫叔啊,还是叫大爷呀? 「啊?」刚才赵军要走,宋家父子即便会拦他,那也是客套。但此时赵军说要走,宋祥臣、宋长青可是真想挽留了。 宋祥臣虽不知道赵军走是去老韩家,但老头子一心想剿灭盘踞在虎牤沟中的三只东北虎,以此重振宋家声威。 如今两大高手齐聚自己家里,宋祥臣咋能让名震岭上的伏虎将走了? 「宋大爷、宋哥,我这次来吧,是因为人情来的。」赵军耐心地给二人解释,道:「我怎么也得到人家露个面儿,完了跟那边儿好能有个交代。」 「你是要上老韩家?」此时宋祥臣感觉到不好,紧忙拉住赵军胳膊,道:「那啥……这都到家了,咋能不吃饭就走啊?」 「宋大爷,人家双马架的山场技术员托关系找的我。」赵军道:「我怎么也必须过去一趟。」 赵军这么说,宋祥臣仍未松手,赵军抬起另一只手,向赵有财那边一比划,才又对宋祥臣道:「宋大爷你放心,这有我……我二叔搁这儿,他手把比我强多了。」 「啊……」听赵军这么说,宋祥臣才松开赵军的胳膊。他不信赵军的话,但信叔肯定管着侄子。到时候韩家请来的人打着虎,还得算在他们宋家的头上。 宋祥臣一松手,赵军急忙骑上摩托,跟宋祥臣、宋长青道别:「那宋大爷、宋哥,我走了啊,对了,宋哥,那老韩家搁哪儿啊?」 「出门往西走。」宋长青告诉赵军说:「走到头往南拐,一直过了小卖店,西边那趟房第三家就是。」 赵军将宋长青的话记在心里,然后骑着摩托出了宋家院子。在临走前,还和赵有财招了招手。 送走赵军,宋祥臣忍不住问自己儿子,道:「他是老韩家请来的,咋还从你四姐家过来的呢?」 宋长青把宋兰的话转述给宋祥臣听,宋祥臣听 完「哎呀」一声,道:「长青,你咋不早说呢?我要知道,我高低也不能让这孩子走啊?」 「爹,他先头没说今天非得去。」宋长青说:「但人家现在说了,咱就不能硬留人家了,毕竟那边儿有人情勾着。」 说完这番话,宋长青看向赵有财问道:「是不是,赵哥?」 「啊!」赵有财应了一声,他知道赵军为什么走。看赵军骑着摩托走,赵有财心里有些难受了,他也有些后悔了。后悔在赵军刚到的时候,没承认那是自己儿子了。 「二咚啊。」就在这时,宋祥臣扒拉了赵有财胳膊一下,说道:「你这大侄儿真仁义呀。」 「嗯呐。」赵有财闻言点了下头,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然后就听宋祥臣又道:「你嫂子那人也挺好。」 「嗯?谁?」赵有财一愣,宋祥臣继续说道:「你嫂子!上回我爷俩去,你嫂子给我们煮饺子,还给我买干粮、买烟。」 听宋祥臣这么说,赵有财才反应过来,所谓的他嫂子,却是王美兰。 老头子话也多,见赵有财不说话,他又对赵有财说:「你哥,我那天没见着。」 「你没见着,我咋来的?」这话赵有财没说出口,只在心里嘀咕了一下,紧接着宋祥臣说:「但好像你哥打猎不赶你和你侄儿。」 「谁说的?」赵有财小眼睛圆睁,就听宋祥臣道:「你们屯子人说的,说他不到俩月打死俩老牛么。」 赵有财:「……」 「在屋唠嗑前儿,我不都跟你说了嘛?」宋祥臣道:「那年我让你们屯儿张大傻子给我坑了,拥呼俩牛,把我大队书记给我刷(shu)了。这……就不敢找你哥。」 赵有财:「……」 此时赵有财又感到庆幸,得亏刚才没有父子相认。 …… 据说在那个忍饥挨饿的年代,生产队只有两家不挨饿,一家是大队书记,另一家是仓库保管员。 韩家父子,两任大队书记,家里房子老气派了。小四间大瓦房,院子里也停着一辆摩托车。 赵军的突然到来,得到了韩家上下的热烈欢迎,杀鸡宰鹅款待赵军。 晚上赵军自己住一个屋,被里褥面都是新洗完换上的。 赵军睡了一觉,第二天早晨起来,赵军出去上茅房。 当他从茅房出来时,就听一声口哨响。赵军循声望去,就见赵有财在不远处冲自己招手。 赵军向赵有财走去,赵有财却转身往远处走。赵军一怔,又见赵有财转身向自己招手。 赵军跟着赵有财走到一偏僻处,见赵有财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赵军唤道:「二叔。」 「嗯?」赵有财一愣:「我艹!」 免费阅读. 第一百零五章 .王大巴掌的遗言 有财道出藏宝地 赵军叫出一声「二叔」,便被那恼羞成怒的赵有财一把按在了树上。 「哎呀呀!」赵军好似受到了惊吓,连忙改口喊道:「二大爷!」 「去***!」赵有财被气的爆了粗口,一手按着赵军,一手挥起来就要打。 「爸!爸!」好汉不吃眼前亏,赵军一看不好,紧忙认怂。 赵有财按着赵军的手往前一推,放开他道:「小犊子!再特么嘚瑟,看我不揍你!」 「呵呵……」赵军一笑,但见赵有财瞪自己,他忙收敛笑容道:「爸,我寻思一宿,我也没寻思明白,你咋能在这儿呢?」 「我还想问你呢。」赵有财没好气地反问赵军,说:「你咋在这儿呢?你没整悬羊去?」 「我咋没去呢。」赵军道:「前天我们过去套的踪,套完了从山里回去刚到家,范志生就给我打电话,说啥也得让我来一趟。」 听赵军如此说,赵有财白了他一眼,然后就听赵军继续说:「昨天我搁家出来之前,宝玉、我老舅,还有我三大爷,他们仨上山下捉脚、下夹子去了,看能不能整着悬羊吧。」 赵有财倒不在乎悬羊,但他从赵军的话中听出额外信息,便问道:「老邢头子又上咱家来啦?」 「嗯呐,哎?」赵军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便问赵有财说:「爸,我大姥走前儿,就你在他跟前呢吧?」 「啊?」赵有财闻言,眉头一皱道:「你问这干啥呀?」 赵军将王大巴掌可能藏有大量宝藏的事,告诉给了赵有财。 可赵有财听完,就像没事儿人一样,从兜里掏出烟来,淡定地点着了一颗。 「不是,爸?」赵军诧异地问赵有财说:「你不相信呐?」 「我相信呐。」赵有财被赵军问的一愣,道:「我咋不信呢?」 「那你这……」赵军迟疑了一下,再问:「咋不激动?不高兴呢?」 「艹!」赵有财白了赵军一眼,脖子一梗道:「你太特么小瞧你爹了,你爹啥时候在乎过钱。」 赵军:「……」 赵把头自雪夜宿深山,差点被冻死以后,确实不咋在乎钱了。 「爸,现在问题是,我大姥藏那些东西,一句话也没给我妈、我老舅留啊。」赵军道:「我听我妈说,我大姥走那前儿,就你跟他在家呢,那当时老爷子跟没跟你说啥呀?」 「说啥……」赵有财手掐着烟,歪头回忆着。 见赵有财不说话,赵军提醒道:「我妈说,你给老爷子喂口酒、喂口肉。」 赵军说这个,是让赵有财顺着这茬往下回忆。 当年永安巨贾王大巴掌弥留之际,叨咕想吃西瓜,王美兰和她娘就出门去生产队买西瓜。留下给人做席回来的赵有财,在家陪着老爷子。 那娘俩刚走没多久,王大巴掌忽然喊赵有财,说他要不行了,让赵有财马上给他找装老衣服。 装老衣服是这边的叫法,其实就是寿衣。 那些年没有卖现成装老衣服的,都是自己买布回家做。 这个就跟寿材一样,不用儿女想着,老人自己就张罗了。 赵有财将衣服找出来,给老爷子把衣服穿上,据说当时老爷子还能伸胳膊、伸腿儿呢。 伺候完老爷子更衣后,赵有财想让他等到王美兰、王强回来,于是便说了句:「爹,兰和我娘给你买西瓜去了,你再等会儿哈。」 谁知王大巴掌来了一句:「我想吃肉,我想喝酒。」 巧了,那天正好是齐胜利,也就是如今的永胜屯屯长娶媳妇,赵有财给老齐家掌勺做席回来,带回了半个扒肘子。 在赵有财的投喂下,老爷子吸溜了两块肘子皮,喝了两盅酒,然后俩眼一闭,含笑而去。 就这件事,王美兰和王强都念着赵有财的好。 「啧……」赵有财咔吧、咔吧小眼睛,道:「那天齐胜利娶媳妇,我去做席嘛,我好像喝酒了,还没少喝呢。」 「那你意思,你喝多了,你想不起来了呗?」赵军苦笑道:「那我妈、我老舅都没搁跟前儿,大姥就没嘱咐你啥呀?」 见赵有财还在眨巴他的小眼睛,赵军再次提醒,道:「没让你给他们带什么话吗?」 「我当时我好像问他了。」赵有财一边回忆,一边说:「我说爹呀,你老没有啥话要交代强子的么?」 说到此处,赵有财停顿一下,弹了弹烟灰道:「你老舅毕竟是儿子嘛。」 「那然后呢?」赵军追问道:「我大姥咋说的?」 「他啥也没说。」赵有财回答完,看向赵军道:「后来你妈他们回来,我都跟他们说了。」 说完,赵有财一甩手,道:「行啦,我想不起来了,这都多少年了。」 「不是,爸!」赵军抓住赵有财胳膊,道:「你再想想,那老多值钱的东西啦。」 「老多值钱东西?」赵有财瞥了赵军一眼,道:「不就是那金镏子啥的吗?还能值钱到哪儿去?我自个打那张豹子皮,那多少钱呢?那不也都给你们娘俩了吗?」 「我这……」赵军无语,但还是不想放弃,便双手比划着对赵有财说:「我妈说,有这么大金西瓜。」 「啊。」赵有财吸了口烟,不以为然地道:「还有啥呀?」 「还有成串的金葡萄。」赵军加重语气,道:「十串!」 「葡萄?」赵有财一怔,脸缓缓向左转动,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赵军紧紧盯着赵有财,忽然他看到赵有财那双小眼睛直了,同时赵有财张嘴,发出「啊」的一声。 声音落下,赵有财将还剩半颗的石林烟往树下一丢,道:「我说的呢,哎呀……」 「咋地啦,爸!」赵军拉住赵有财胳膊,问道:「我大姥说啥了?」 「我问那老头儿的时候,他就不要行了。」赵有财说:「我就听他叨咕山里什么葡萄啥的,我还寻思他要吃山葡萄呢。那时候是夏天嘛,要不你妈咋上生产队买西瓜呢? 完了我就说爹呀,这前儿山葡萄才结果,还都没黄豆粒大呢,那也没得吃啊。」 「然后呢?」赵军急的都不行了,紧着追问:「我大姥咋说的?」 「你大姥说……」赵有财忽然停顿住了,然后看向赵军道:「你大姥说啥跟你有啥关系?那是给你妈、你老舅留的。」 「唉呀!」赵军抓住赵有财胳膊,急得直蹦,道:「爸呀,我妈那份,那不就是咱俩的嘛。」 赵军也不光是为了那东西,关键是赵有财话说一半,整得他心里跟被猫抓似的。 「那也不行。」看赵军急的那样子,赵有财一笑,道:「等我回家,跟你妈、你老舅说去吧。」 「爸,你这……」赵军甩开赵有财胳膊,道:「你不跟我说,我今天晚上都睡不着觉。」 「呵呵……」看赵军急成这样,赵有财竟然呵呵直乐。 赵军知道这二咕咚是报复他呢,当即说道:「你要不告诉我,我还管你叫二叔!」 「去你妈蛋的!」赵有财挥手吓唬赵军,道:「你再那么叫,你看我抽不抽你!」 赵军往旁一躲,对赵有财说:「你不告诉我,我不管你叫二叔,那我回家管我妈叫二婶儿。」 赵有财:「……」 只听赵军继续说:「完了我 妈要骂我,我就把昨天那事儿都抖落出去。」 「小犊子!你特么是不是虎?」赵有财冲过去,赵军绕树就跑。 爷俩追逐两圈,赵有财停下,指着赵军说:「小犊子,你过来,我告诉你。」 赵军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小时候他在家作祸,有他奶护着,赵有财根本没法打他。 那二咕咚是真坏,为了打孩子,就先装的像没事儿人似的。过了一会儿,他就和蔼可亲地跟赵军说,要带赵军出去买好吃的。等将赵军骗出屋子,就将其拽到仓房里一顿教育。 「你来,爸真告诉你。」赵有财又装出那副和蔼可亲的嘴脸,见赵军还是摇头,赵有财装作生气的道:「你不过来,我走了啊。」 赵军顿时陷入两难境地,小时候他被赵有财骗过不止一次,到后来明知道赵有财骗他的可能性大,但也总是经不住糖球的诱惑。 如今的赵军长大了,他回忆了一下,小时候每次都是被骗、都是挨打,所以这次他说什么都不过去了。 见赵军不上当了,赵有财白了他一眼,道:「小犊子,学女干了。」 「那还总让你咕咚我啊?」赵军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赵有财轻轻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烟盒,再点一颗烟塞在嘴里。 眼看赵有财点烟,赵军不禁放松了警惕。可当赵有财点着烟,甩灭火柴的一瞬间,他冷不丁冲身绕树,直扑赵军。 「哎呀!」赵军想跑,起步就晚了,被赵有财一把抓住。 赵有财叼着烟,胳膊将赵军脖子一夹,使劲一勒。 赵军双手试图拽开赵有财胳膊,但赵有财臂力极强,紧紧勒着赵军。 「还嘚瑟不得啦?」赵有财问,赵军忙道:「不得了,不得了。」 赵有财松开胳膊,将赵军推开。 爷俩打闹这片刻,多了些许温馨,赵军凑到赵有财身旁,嬉皮笑脸地道:「爸,咋回事儿啊,你跟我说说呗。」 赵有财吐了口烟,对赵军说道:「我不跟你说了嘛,我以为那老头儿要吃山葡萄呢。我说这时候山葡萄没下来呢,完了你猜那老头儿说啥?」 「说啥呀?」赵军问,赵有财道:「他说我俩头二年上山,揪的那个山葡萄好吃。」 「啊?」赵军闻言一怔,插嘴道:「爸,你们俩还上过山呢?」 「给他选坟茔地。」赵有财给出这么一个答案,但赵军感觉很合理。 华夏推行火葬,但不强制。 即便是二三十年后,永安林区老人去世也都是土葬。 老辈人他们不光自己准备寿材、寿衣,还自己选坟茔地。 「是我大姥、小姥坟那儿吗?」赵军问了这个问题,就进城买彩电那天,他们还去给王大巴掌夫妇上过坟呢。可老人如今的安眠之地,并不在王寡妇门框那边。 赵有财没说话,他摇了摇头,然后脸色很严肃地对赵军说:「在王寡妇门框下边儿!」 「对!」赵军一拍巴掌,道:「就是那儿!」 与他儿子的激动不同,赵有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地吸了口烟,说:「那年都老秋了,河沿边上都结冰了。我们俩从王寡妇门框往下走,走到山二肋那旮沓,你大姥就说他闻着山葡萄味了。」 这次赵军没插嘴,耐心地听着赵有财往下说。 「完了本来我俩应该往下走。」赵有财继续说道:「他就非要走那偏岔子,说那头有山葡萄。这家伙,我俩走出得有二里半地,真特么看着山葡萄了。」 「爸!」听到这里,赵军面色也严肃起来,道:「我大姥是故意那么说的。」 「是啊。」赵有财道 :「现在说起来,可不是咋地。但当时我哪知道啊,当时我寻思话没敢说,我寻思这老头子鼻子赶上特么大头狗了。」 「呵呵……」赵军被赵有财的话逗乐了,他笑道:「我妈要听你这么说,不得扒你皮呀。」 「那还说啥了。」赵有财也笑了,然后道:「我记得可清楚了,那山葡萄往白妞子上爬,还是红杆的。完了头两天下霜,霜一打,那葡萄真特么甜啊。」 赵军听得嘴角一扯,赵有财继续说道:「所以嘛,你大姥要走那前儿念叨山葡萄甜,我就想起那地方来了。然后么你大姥告诉我,那一片山里有宝贝,让我等年景好了、太平了,带着你老舅上山里找去。」 「爸呀!」赵军皱眉看着赵有财,问道:「有这事儿,你早咋不说呢?」 「我……」赵有财道:「我寻思他说胡话呢,又山葡萄又啥的。」 「哎呦我的爹呀!」赵军埋怨道:「这你不说,你耽误多大事儿啊?」 「我耽误啥啦?」赵有财道:「这两年年景不才好吗?咱哪天找去不就完了嘛。」 赵有财不知道的是,赵军埋怨的是上辈子赵有财不说,把秘密带到棺材里去了,结果人家老庞家发财,成栋成栋地买楼! 「爸,那咱现在去,你就能找着呗?」赵军问,赵有财点了下头,紧接着他停顿一下,道:「儿子,坏了!」 「咋地啦!」赵军被吓了一跳,就听赵有财说:「那边儿头两年不采伐了吗?」 免费阅读. 第一百零六章 .父子分兵 赵把头打山把头 听赵有财说,自己姥爷藏宝那片山场经历过采伐,赵军却神色不变地问了赵有财一句,道:“爸,那边儿是择伐吧?” “呀!”赵有财被赵军问得一怔,有些惊讶地看着赵军,道:“你小子对山场挺熟啊。” 不光赵军总说,赵有财也常说,打围得知野兽习性、山形地势。 野兽习性,需要有个好师父来教。可山形地势,就需要亲身走过才能记住。 赵有财不知道赵军从哪里学了一身本事,但他相信赵军对永安林区的了解应该不及自己。 赵军与赵有财相视一笑,在对永安林区山形地势的熟悉程度上,他不如赵有财,他也挺佩服赵有财的。 就说王寡妇门框所在的那片山场,南北主岗赵军有印象,但偏岔子那边,赵军就没有记忆了。 但赵军始终坚信,上辈子老庞家弄走了自家的财宝。 既然老庞家能把财宝找出来,那自己也能。 “爸,等咱回去的,咱上那边儿瞅瞅。”赵军如此说,赵有财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爸。”赵军忽然话锋一转,问赵有财道:“你还没说你咋来的呢。” “艹!”赵有财瞪了赵军一眼,骂骂咧咧地道:“老子用你管!” “好像谁乐意管你似的。”赵军没好气地道:“你跟人家撒谎,哪天整穿帮了,不得让人家笑话死啊。” “上哪儿穿帮去……”赵有财话没说完,就听赵军道:“那老宋家跟我黄老哥、黄老嫂是实在亲戚,哪天到一块堆儿,一说话不就露了吗?” 听赵军这么说,赵有财咔吧、咔吧小眼睛不吭声了。赵军说的没错,哪天宋家人跟黄贵碰面,一提起打虎的事,再将赵二咚的容貌描述一番,立马就得露馅。 见赵有财不说话,赵军追问道:“爸,我就整不明白了,你跟人家撒谎图一啥呀?” “你昨天没听着吗?”赵有财刚反问一句,紧接着便说:“啊,对,昨天那前儿你骑摩托走了,你没听着。” “听着啥呀,爸?”赵军问,赵有财道:“那爷俩不听谁说的,知道赵有财,还知道屯子人给起那外号。” 赵有财越说,声音越小。 “噗……嗯!”赵军差点乐出声来,好在他及时憋了回去。 “我寻思我磕个虎,岭上、岭下的一传开,我这名声不就回来了嘛。”这次赵有财没瞒赵军,而是道出心中想法,说:“到时候我那外号不就改了么,叫……” 话说到这里,赵有财才想起李大勇还没给他想出新外号呢,于是一咬牙道:“叫屠虎炮啥的也行啊。” 赵军强忍着不乐,对赵有财说:“爸,那你更不能撒谎了。” “咋地呢?”赵有财看向赵军,就听赵军道:“现在人家都以为你叫赵二咚,就算你给那虎磕下来了,人家说不也得说是赵二咚打的虎吗?” 赵有财闻言一愣,不由得皱起眉头。 紧接着,就听赵军说又道:“那时候屠虎炮也是赵二咚啊,你不还是屠牛……” 赵军话没说完,就被赵有财凌厉的眼神吓没声了。 赵有财狠狠吸了口烟,然后将烟头丢在脚下。赵军见状,凑到赵有财身旁,道:“爸,我这都为你好。要不这么地吧,我买点儿东西,上那老宋家去一趟,把这事儿跟他们说清楚了,行不行?” “行个屁!”赵有财白了赵军一眼,道:“现在跟他们说,不如我磕下个大爪子再告诉他们。” “爸呀!”赵军无奈地叹口气,道:“还能等到那时候吗?” “那有啥不能的?”赵有财胸有成竹地说:“我今天过去看看山场,今天不磕,明天我也给它磕下来了。” 听赵有财这么说,赵军撇了下嘴,然后对赵有财说:“爸,我去那家男的是大队书记。人家说了,一会儿吃完饭八点左右钟,就召集这堡子民兵开大会。 到时候咱俩也得过去,到那块儿统一研究还是咋整?这你去了,人家不得让你报个号嘛?那你还能说自己叫赵二咚么?” “还有这事儿?”赵有财神情略显慌乱,似乎此刻在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我能骗你吗?”赵军道:“你是我爸,你丢人,那我不也跟着丢人吗?” “谁丢人了?”赵有财一横眼睛,道:“我丢什么人?” 赵军嘴角一扯,又听赵有财继续说:“行啦,你回去吧,我这边儿不用你管。” “你总说不用我管。”赵军白了赵有财一眼,没好气地埋怨道:“你干啥也不给个知会,我要知道你来了,我都不带来的。” 说着,赵军摊手道:“这老韩家、老宋家他们本身就有隔阂,完了咱爷俩,你帮那家、我帮这家,除非咱俩都打着虎了,要不肯定得罪一家。” “啧!”听赵军的话,赵有财砸吧下嘴,道:“我也没寻思你能来呀!” 说完这句,赵有财看向赵军,道:“要不我还说我叫赵二咚吧,完了从这儿走的时候,去看看黄老尿子,跟他交代一声。” 赵军闻言撇了撇嘴,道:“爸,那不光有我黄老哥呢,那范志生不也是认识人吗?那……” “我……”赵有财刚要说话,就听那边有人喊道:“赵小啊,你跟谁说话呢?” 赵军回头一看,就见韩凤仁快步向这边走来。 “韩爷。”赵军紧忙迎了过去,他想的是尽量不让韩凤仁看见赵有财。 毕竟是否坦白身份的事,爷俩到现在也没有个最终决定。 可让赵军没想到的是,被他半路拦下的韩凤仁,抬手一指赵有财,道:“你不是老宋家找来那个……赵二咚吗?” 赵军无奈地回头看了赵有财一眼,他都不知道他爹咋认识这些人的。 “韩爷。”赵军没办法,只能打岔问韩凤仁:“你出来找我来啦?” “啊!”韩凤仁道:“饭都好了,干等你也不回来,那啥……” 韩凤仁说着一指赵有财,问道:“你们是一屯子的哈?” “啊,韩爷。”赵军连忙打岔,道:“饭好啦?” “好啦,就等你了。”韩凤仁说话时,不禁想起了赵有财打麻雀的场景,于是便邀请赵有财说:“走啊,一块儿上家吃饭去呗。” “那个……我不去了,大叔。”赵有财拒绝,韩凤仁却上前要拉赵有财。 赵军连向赵有财使眼色,意思是赶紧拿个主意,是否跟人家实话实说。 可事到如今,赵有财能有什么主意? 他只能推辞,道:“不行啊,大叔。我宋叔那边儿也准备饭了,我这就回去了。” “啊。”听赵有财提起老宋家,韩凤仁道:“那行吧,那赵小,咱回你去吃饭。” 赵军见赵有财是要一条道走到黑,他忙对赵有财说:“爸,要不你也上我韩爷家吃一口呗?” 赵军此话一出,毫无准备的赵有财呆在当场,韩凤仁也是懵住了,他瞪大眼睛看看赵军,又看了看赵有财。 细看的话,这爷俩儿鼻子、嘴都挺像的,但赵军的浓眉大眼和赵有财的细眉小眼反差感太强,鼻子、嘴什么的反倒不被人注意。 “这是你爸?”韩凤仁再次向赵军确认,赵军笑着一点头,道:“嗯呢,韩爷,我是范场长让来的。 我爸呢,是那个……他一个老哥们儿,就前些日子在你这儿打虎受伤那个黄贵,是他托我爸来的。” “不对呀。”韩凤仁皱眉道:“老宋头子说他搁山里认识的赵二咚嘛!” “是,他们是在山里认识的。”赵军撒谎也是没办法了,要不然实在没法替赵有财往回圆。 “但我爸一开始没寻思来,要不也不能昨天才来。”赵军道:“主要是前两天,他过岭看他那老哥们儿去,那黄贵说让他帮着报仇,这他才来的。” 昨天赵军去黄贵家的时候,黄贵听说赵军要到韩宋堡子打虎,还真说让赵军帮他报仇的事了。 眼下赵军是没办法了,这才编了这么段谎话。虽有些牵强,但总归能给出这么个说法。 “啊……”韩凤仁还真信了,他道:“我说你们爷俩儿咋分开来了呢。” 赵军呵呵一笑,道:“韩爷,我们爷俩不管因为啥来的呢,咱们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解决这几个大爪子,好让咱堡子人能安居乐业。” “啊,是,是。”听赵军这么说,韩凤仁连连点头,道:“我和我儿子也都是这想法,我们不像老宋头子那小心眼儿,又大队书记又啥的。”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他要的就是韩凤仁承认自己刚才的话。 韩宋堡子闹虎是小,韩宋两家争竞是大。 这就是趟浑水,这也是赵军为什么不愿意过来的原因。 赵有财的到来,弄的事情更复杂了,爷俩各助一方,就像赵军之前说的,除非双方都打着虎了,否则势必要得罪一方。 赵军还有句话没说,就是如果都打着虎了,可能得罪两边。 所以赵军想的是,韩宋堡子的人情不要也罢,自己各取所需。自己得范志生的人情,赵有财得名。 “韩爷外头冷,你先回去吧。”赵军对韩凤仁说:“我们爷俩再说两句话。” “那你爷俩都上我家吃呗。”韩凤仁道:“家饭都做好了,进屋就吃饭了。” “改天的吧,大叔。”赵有财出言婉拒,韩凤仁也没强求,说了句客套话就走了。 看韩凤仁走远,赵有财手背抽在赵军胳膊上,道:“谁让你说的!” “爸,那不说咋整啊?”赵军一把抓住赵有财再次打来的手,道:“现在不说,哪天再露了呢?这堡子离咱家也不远,哪天谁上咱家那边,给你整露了呢? 到时候人家该说了,咱爷俩跑外头撒谎聊屁,他儿子管他爸叫二叔,那咱家人还活不活啦?” 被赵军一顿数落,赵有财语气弱了许多:“那我咋跟老宋家说呀?” “那你就想办法圆呗。”赵军瞥了赵有财一眼,道:“你咋撒的谎,你就咋圆呗。” “我特么……”赵有财恼羞成怒又要动手,却被赵军拦住,道:“爸,你就说你是为我黄老哥来的。完了,你领民兵奔那虎妈子、虎崽子去。我呢,我就磕那黑老虎。” “凭啥你……”赵有财也想打黑老虎,但他瞬间明白了赵军的意思,虽有些不太情愿,却仍道:“那行吧。” “爸,你一定注意哈。”赵军嘱咐赵有财,说:“那块儿地形啥的挺复杂……” “我知道!”赵有财打断赵军,道:“宋长青都跟我说了。” “那你一定加小心。”赵军再次叮嘱,却见赵有财一挥手,道:“行啦,别磨叽了。” 赵军使眼皮夹了赵有财一下,转身回了老韩家。 他进韩家门的时候,韩家父子正坐在炕上嘀嘀咕咕呢。想来之前发生的小插曲,韩凤仁肯定是跟韩国正说了。 但看赵军进屋,爷俩都非常热情地招呼赵军上炕吃饭。 老韩家的条件很不错,一早晨就给赵军烙饼、打汤。 赵军坐下以后,没直接开动,而是对韩凤仁、韩国正道:“韩爷、韩叔,我刚才跟我爸商量了,你俩看我们这么研究行不行? 咱堡子不还有十来个配枪的民兵吗?那咱呢,就兵分两路。我爸要给他那老哥们儿报仇,他那伙儿就往东沟去,奔那个带崽子的虎妈子。我呢,我就跟你们民兵在咱跟前儿,摸那个黑老虎的踪儿。” 听赵军如此说,韩家父子对视一眼,韩凤仁对赵军说:“赵小,就是……咱要想抓那黑老虎的话,得用多少人?” “啊?”赵军一愣,韩国正在一旁笑道:“像我们这边儿五道沟,年年都过老虎。我们从小也听老人说黑老虎啥的,但谁也没见着过。 那天呢,两边沟帮子都有老虎叫,我们民兵过去,影影绰绰看着有那么个黑老虎。但谁也没看真亮,我就寻思,咱要能给它抓住就最好了。” “嗯呐。”韩凤仁接茬,道:“抓住了,咱给它往动物园一送,让大伙都能看着,这多好啊。” 之前韩家托范志生请赵军,得到的消息却是赵军前些日子抓住了个东北虎,正在接受电视台采访。 再加上去年赵军擒虎上了报纸,韩家人就有了让赵军抓虎,然后大肆宣传的想法。 “韩爷、韩叔。”赵军笑道:“这个吧,我得到地方看看情况。要抓的话的呢,得看附近山场的雪什么样儿。雪要好使,咱才能抓。 雪要不好使呢,咱就看看能不能打。要能打咱就打,要打不了呢,咱想法给它撵走,不让它在堡子闹腾不也行吗?” “那倒是……”韩国正闻言微微点头,然后拿起筷子招呼赵军吃饭。 而与赵军不同的是,赵有财回到宋家以后什么都没说,人家招呼他吃饭,他上炕就开吃。 吃饱喝足,赵有财把嘴一抹,问宋长青道:“长青,你那仨兄弟呢?” 昨天陪赵有财喝酒的,不光是宋祥臣、宋长青,还有宋长青的三个叔伯兄弟。 那人分别叫宋长江、宋长山和宋长安,据宋祥臣说,这仨人是他给赵有财找的打虎帮手。 赵有财不知道这哥仨打猎的手把如何,但这仨人都挺能喝,喝完了话还都挺多。 他们昨天约定的是,今天一早便奔虎牤沟,然后从西沟一路平推过去,先灭黑老虎,再灭那娘俩。 听赵有财问起那仨人,宋长青冲外屋地喊道:“大丫头,去给你长江叔他们招唤过来。” 宋长青的大闺女也听使唤,撂下筷子就出去了,过了七八分钟,宋长江、宋长山、宋长安联袂而来。 “三叔。”宋长江一进来,就对宋祥臣说:“韩老小子说一会儿开会,你知道吗?” “开啥会呀?”宋祥臣问,宋长江道:“说是研究打虎。” 说着,宋长青手往窗外一指,道:“说是老韩家请来硬实人了。” “哎,赵哥?”这时,宋长安问赵有财道:“老韩家那硬实人,就是你那侄儿吧?” “啊……乐谁谁吧。”赵有财含糊地应了一声,这老小子真能拉硬,到现在还不坦白呢。 但紧接着,赵有财问宋祥臣说:“宋叔,咱跟他们掺和吗?” “艹!”宋祥臣往窗外瞟了一眼,道:“我搭理他呢。” 说完,宋祥臣问赵有财道:“二咚,你们哥儿几个能不能行?” “那有啥不行的?”赵有财看向宋长江等人,问道:“咱立马就给老尿子报仇去” “好!”宋长江闻言,当即响应道:“咱给我姐夫报仇去!” 宋兰是这宋长江的亲姐,黄贵是他亲姐夫。 宋长江话音落下,宋长安道:“那咱先给我姐夫报仇,完了再打那黑老虎啊?” “哎?”这时,宋长山抢过话茬问道:“老韩家那边咋整啊?他们今天不也得去呀?” “不管他们了。”赵有财抬手对宋长江三人道:“你们赶紧回去背枪、打绑腿,我这边儿马上就好,完了咱们就走。” 十分钟后,赵有财、宋长青、宋长江、宋长山、宋长安,五人背枪走出宋家大院。 “二咚啊!”宋祥臣从南边跑来,到赵有财跟前,将两包石林烟塞在赵有财手里。 “宋叔,你这干啥呀?”赵有财往外推辞,道:“我有烟呢。” “拿着抽!”宋祥臣按住赵有财的手,把烟塞进赵有财兜里,然后叮嘱道:“二咚,你们一定加小心啊。” 叮嘱完赵有财,宋祥臣又嘱咐宋家四兄弟,说:“你们可得跟住你赵哥,不能再像上次似的啊!” 宋长青等人纷纷应声答应,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嗡鸣声响起,紧接着广播喇叭的声音回响在整个韩宋堡子。 “下面播送一个通知,大队部成员还有民兵队的,都到大队部集合。再播送一遍……” “你们快走吧。”宋祥臣向赵有财五人挥手,宋长青问道:“爸,那你呢?” “我开会去!”宋祥臣丢下句话,转身就走了。 “咱也走!”赵有财摸了摸兜里的石林,带着宋家四兄弟往堡子外走去。 没走多远,便成了宋长青在前带路。 四人从韩宋堡子出来,沿着小路进入一片桦树林。 “赵哥。”带路的宋长青停下脚步,对赵有财说:“咱过这林子就进大沟了。” “嗯,走。”赵有财很是随意。 等走出桦树林,前面就是沟帮子,越过沟帮子,便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沟塘子。 赵有财抬头,往两侧山上观瞧,只看一眼就不禁皱起了眉毛。 这山场,与他家那边的山场截然不同。 永安那边山是大山套小山,山势连绵,一山连着一山。无数鸡爪子岗将大山、小山连在一起,所以老辈人称永安林区的山场为十八道岗。 韩宋堡子外的山则不然,一山是一山,两山夹着一条沟塘子。 而且这边的山又大又陡,山上林木高耸,全是没开采的原始森林。 “嗷……嗷……” “吆……” 狍子、山禽声音在山间回荡。 在沟塘子底下抬头望去,山林给予人极强的压迫感。 “长青。”赵有财抬手往北边一比划,问宋长青道:“腿受伤那虎在哪儿呢?” 宋长青抬手比划着对赵有财说:“赵哥,那老远了。咱这边进去是西沟,黑色那老虎在南边上头。腿受伤那虎,搁紧那头呢,那边是东沟。” “它娘俩都搁那一个地方呗?”赵有财问,宋长青道:“它妈说不准,但……” “嗷呜……” 宋长青话没说完,一声兽吼自赵有财五人头顶压下。 兽吼入耳,赵有财只觉一凉,身上寒毛都炸起来了。 这是生理反应,其他四人也都是如此。 “嗷呜……”紧接着,北山上又有虎吼声传下。 赵有财脸皮如过电一般,这要换一般人得缓一缓,但老炮手早已习以为常,赵有财抬眼向两边山上望去。 山上林木森然,成片的原始森林,赵有财根本看不到虎影。 声音都是回声,赵有财判断不了两只老虎都在什么位置。 “嗷呜……”头顶上方,又传下一声虎吼。 赵有财指着南山,问宋长青道:“这是哪个虎?” “这是那黑色的。”宋长青道:“它就在南坡上不下来。” 说完这句,宋长青指向北山道:“那边是虎妈子。” “嗷呜……”宋长青话音落下,一声微弱的虎吼从沟塘子深处响起。 这不用问,定是那受伤的亚成年雄性东北虎。 眼下这时节,正是东北虎交配的季节。黑老虎一心将受伤的亚成年雄性东北虎杀死,然后好霸占其母。 若黑老虎尚在巅峰,那它已经得逞了。可它挨了赵有财一枪,子弹擦过的冲击力冲折了黑老虎的一肋骨,让黑老虎战力大减。 野兽有趋福避祸的本能,强如黑老虎也怕受伤。何况它此时有伤在身,属实不愿与母虎死斗。 但虎的习性和本能,又驱使黑老虎有击杀亚成年雄虎的执念,使它徘徊在虎牤沟东侧。 如果黑老虎走了,或者它压根不来的话,母虎可能早都放弃它那受伤孩子。 但就因为黑老虎的威胁,激发了母虎心中的母爱,使它留下来,守护着受伤的亚成年雄虎。 昨天喝酒的时候,宋长青等人已经把情况和赵有财说了。 可怎么说,也不如现场来的直观。 赵把头感觉有些棘手,站在原地不停地观望南北二山。 见赵有财不动地方也不吭声,宋长青把手伸进口袋里,想拿烟出来抽上一颗。 “长青。”正好赵有财回身,问宋长青道:“这大爪子叫唤起来没完了呢?” “天天这么叫唤。”宋长山苦笑道:“可特么坑老人了。” “嗯呐呗!”宋长安说:“我西院那家配的骡子,就让这吓掉崽儿了。” “唉呀!”赵有财闻言,问道:“那你们堡子那么些民兵咋不打呢?” “赵哥啊,咋没打呢?”宋长青说:“算我四姐夫那次,我们都打五仗了,也没打下来。” “算我姐夫,都伤六个人了。”这话是宋长安说的,他和宋长江一样,都是宋兰的亲弟弟。 “行啦!”赵有财轻提手中半自动步枪,道:“今天我给你们把这虎磕喽。” “那可太好了,赵哥。”宋长青将烟送到赵有财面前,却见赵有财从兜里拿出石林,道:“抽我这个。” 五人抽上石林,赵有财抬手往北山一指,对四人说道:“咱搁这么上去,奔那母虎子去。它要蹽杆子了,咱就徘坡下沟塘,干那个受伤的去,行不行?” “赵哥,那好像不妥。”宋长山摇头,道:“我怕那虎妈子搁后头掏咱们啊。” “是啊,赵哥。”宋长青也说:“要不咱先干那黑的呢?那黑的单把楞的。” “不行!”赵有财往南山望了一眼,然后说:“我跟人说好了,我打这俩。” “嗯?”宋家兄弟一愣,却见赵有财往沟塘子里一指,道:“得了鸡毛的,咱刹愣的,直接干那个去!” “那能行吗,赵哥?”宋长青道:“两边山上都有虎,万一下来掏咱呐?” “兄弟,要照你那么说,咋都不行了!”赵有财甩手将烟头丢在雪地,然后从肩上摘下半自动步枪,拉枪栓换上子弹,道:“直接杀过去、磕死它,完了再说别的!” 说完,赵有财大步便往前走。 “赵哥,赵哥,你等我们一会儿。”宋长山慌忙将枪摘下,手忙脚乱地往里装子弹。 不是说他们不提前准备,而是老辈人就是这么教的:进山装子弹,出山退子弹。 五人五棵枪,子弹上膛进入沟塘子。 宋长青、宋长江在前开路,宋长山、宋长安断后,赵有财走在中间。 走了约有二里地,赵有财叫住宋长青、宋长江,问道:“这道不开过吗?” “嗯呐,赵哥。”宋长青点头,说:“我们试过一次,完了走半截道,那虎妈子从坡上下来了,给我们堡子韩老八拽走了。” “哎呦我艹。”赵有财眉头一皱,问道:“完了呢?” 宋长青指着南边坡上,对赵有财道:“一百三四十的人,直接就让它给整南坡去了。我们怕打着人,就一个劲儿朝天打枪啊,完了虎妈子给人扔那儿了。” 赵有财闻言看向南坡,此时两侧山上虎吼阵阵,赵有财向开路的宋长青、宋长江道:“你俩后边来,我打头。” “啊?”宋长青、宋长江走向赵有财,然后就听他吩咐四人道:“你们四个,俩人注意南边,俩人瞅着北边。看着虎,啥也不用说,直接就搂火。” “赵哥,那也看不着啊。”宋长山道:“这两边老大林子,能看着啥呀?” 赵有财看向宋长山,没好气地说:“谁让你看林子了?你不会看我北边吗?不让虎扑着我就行呗!” “啊,赵哥,那我知道了。”宋长山被赵把头气势震慑,紧忙开口答应。 “离我两三米。”赵有财丢下句话,便提着枪前行。五人走出二三百米,忽然南山虎声落下,北山却没有了虎声呼应。 赵有财向北山瞄了一眼,道:“母虎子下来了!” “啊!”宋家兄弟经赵有财提醒,这才反应过来。 “可不咋地!”宋长安道:“没有动静就是下来了呗,你说那天他们咋没寻思呢?” “你们这边儿人都不打围呀?”赵有财问,宋长安摇头,说:“我们这边儿也没啥玩意啊。” 赵有财闻言嘴角一扯,道:“行啦,都吵吵了,咱在这等会儿。” “等啥呀,赵哥?”宋长江傻乎乎地问一句,赵有财小眼睛里光芒一闪,道:“等那母虎子下来!” …… 赵有财说话时,赵军带着八个人从韩宋堡子出来,那八个人都是韩宋堡子的民兵。 到沟帮子前,赵军同样在虎吼声中抬头观望两侧山势,并听一个民兵介绍此地情况。 当听那民兵说黑老虎在南山时,赵军摘枪在手,说道:“韩二哥,咱上去看看。” 赵军话音刚落,听到沟塘子里传出一声枪响。 昨天、今天的两章一起发了,我明天早晨再加一更,给虎牤沟打虎的情节写完。 第一百零七章 .打虎天王赵有财 在等待片刻后,赵有财带着赵家兄弟继续前行。 山大,沟就大。 据宋祥臣说,这虎牤沟由西至东长达七八里地。 “嗷呜……”沟塘子深处,一声虚弱虎吼响起。 听得多了,寒毛炸起、头皮发麻的情况也好了许多。 赵有财双手持枪,一步一步地向前走,没有什么气势,但脚步很坚实。 随着赵有财前行,沟塘深处虎吼声越来越急促,一声连着一声。 南山南坡山根靠近沟塘子的地方,一只东北虎安静地藏身树后。 它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匍匐在雪地上,只见那虎一双后肢皆以小腿着地,两只前掌一揣、一前伸,下巴搭在揣着的那只虎爪上。 此地光线阴暗,虎眼乌黑,居高临下地看着沟塘子里。 随着赵有财前行,虎身最先有动作的,是一双虎耳翻动,虎耳上的白斑齐齐向后。 紧接着,虎脊背微弓,肚皮离开雪地。但它还不是直立,而是压着身子,四肢都折着。 随着视线中出现赵有财身影,虎一双后掌交替微微抬起并轻点雪地。 两只虎掌交替着连点四下,发出了一丝微弱的声音,但人是听不到的。 听到也无妨,此时树后已无了东北虎的身影。 “刷……”山风吹过,山上、山下林木枝条齐齐摇摆。 宋家四兄弟抻着脖子、探着脑袋,观察着北山林木。 这是人在紧张时下意识的反应,此时他们忘记了赵有财“看我北边”的叮嘱。 赵有财心头一颤,猛地向左转头,就见左前方弹出一道黑影。 “嗷!”近在咫尺,虎声夺人。 宋家兄弟皆是浑身一颤,浑身不由自主地发抖。 “嘭!” 一声枪响,唤得宋家四兄弟回神。 四人匆忙转头,之前他们没一个往前看的。 一眼望去,只见赵有财半侧着身子,双臂微抬举着枪,枪口斜向上瞄。 在赵有财身前,躺着一只虎! 血染虎身,一颗无情的子弹当胸而入,打穿了虎身、打断了脊椎,自尾巴根处打出。 虎眼神依旧狠厉一双前爪向近在咫尺的赵有财挠着。 “赵哥!”宋长安蹿到赵有财身后,双手搭住赵有财双肩。 他这一搭,那一直举枪朝天的赵有财身体猛地一动,将手中枪撂下。 刚历经了生死时刻,赵有财如坠冰窟,浑身僵硬,要不然也不会在那儿凹造型。 可当宋长安手搭他肩膀的时候,赵有财以顽强的意志力控制自己身体恢复。 他怕宋长安那一搭,发现他浑身颤抖。 “赵哥!” “赵哥!” 宋长青等人纷纷来到赵有财身旁,他们激动地推搡着赵有财。 此时的赵有财脸皮僵硬,他强行咧嘴一笑,但仍是一言不发。 等宋家兄弟的激动褪去,赵有财上下牙才不再磕碰,身体才堪堪复原。 赵有财站在虎爪前,此时的母老虎已无了生机。 赵有财淡漠地扫了东北虎一眼,然后从兜里掏出石林烟,拿出一颗塞在自己嘴里,回手把烟盒给了宋长青。 宋长青将烟盒接在手里,却没有第一时间跟自己三个兄弟分享,而是从兜里拿出火柴盒,划着火柴先给赵有财把烟点上。 赵有财强装镇定,将烟塞进嘴里。那边四兄弟一边分烟、点烟,一边七嘴八舌地说着刚才的感受。 “哎呦我艹!”宋长江说:“我特么一回头,就瞅那虎妈子下来了。” “那我都没瞅着啊!”宋长安说:“我是听赵哥打枪,我一回头看那虎妈子躺地下。” “嗷……嗷……”宋长山也想表达一下,但被一阵凄厉的嗷叫声打断。 沟塘深处的虎吼,在短暂的沉寂后,再次响起。 那声音凄惨,在高山所夹大沟深处,分外瘆人。 宋家兄弟朝东边虎吼传来的方向望去,却听赵有财淡淡说道:“我叫赵有财。” “啊?”四兄弟一愣,宋长青刚想说“你不叫赵二咚吗”,却被赵有财打断。 只见赵有财微微昂首,望着山坡上摇曳的树枝,道:“打虎天王赵有财!” 成名太快,来不及等李大勇给他起外号了,赵有财心情激荡之下,自己给自己起了一个。 当然,赵有财能想出这外号这也亏了李大勇。曾几何时,李大勇给赵有财讲梁山好汉,说宋江就是名声大,其实在宋江上头还有个大哥,叫什么天王。 天王这俩字,听着就nb。 “啊?”宋家四兄弟愣愣地看着赵有财,赵有财也不答话,在凄厉的虎吼声中静静地抽完一颗烟。 随着赵有财把烟头扔在地上,他将夹在腋下的半自动步枪拿在手中,也不跟宋家兄弟说话,转身向虎吼传来的方向走去。 宋家兄弟紧忙跟上,宋长青更是向赵有财问道:“赵哥,你不叫赵二咚啊?” “我大名叫赵有财。”赵有财重复道:“打虎天王赵有财。” 宋长青咔吧、咔吧眼睛,他想说赵有财这名,他似乎有印象,但好像前缀不是打虎天王啊。 “不是?”宋长江没听过屠牛炮大名,只问道:“赵哥,那先头咋说你叫赵二咚呢?” 赵有财瞥了宋长江一眼,淡淡地道:“我说我叫赵有财,我宋叔不能用我来?” 赵有财此言一出,宋长青连忙上前,语带歉意地道:“二哥,这不误会吗?我们……” “你们啥呀?”赵有财白了宋长青一眼,道:“你们说我屠牛炮啥的,怕我给你堡子老牛打死了。” “哎妈呀……”被赵有财先声夺人,宋长青尴尬得说不出来话来。 “五哥,你咋这样儿呢?”看似宋长山是在埋怨宋长青,但他实则是给自己五哥一个台阶下,只听他说:“咱赵哥是神枪手啊,咱平常哪能见着这人呐?” “就是啊。”宋长江打量了下赵有财脸色,上前转移话题道:“赵哥,我替我姐、我姐夫谢谢你。” “还有我!”宋长安也对赵有财道:“赵哥,得亏你了,要不我们白扯呀!” “赵哥,我代我爹给你赔个不是。”宋长青过来向赵有财作揖,却被赵有财拦住。 “赵哥,你不怪我们了,兄弟跟你解释、解释。”宋长青道:“我们爷俩纯是让人误导了,那天进屯子打听你们家。完了有个小子就跟我们说,说你打猎不中,就打老牛可有名了,还有个外号叫屠牛炮。” 宋长青这话,说的赵有财又羞又恼。好在这时,宋长安在旁道:“五哥,这谁呀?这么说话,他这不扒瞎吗?” “赵哥屯子的人,我也不认识。”宋长青苦着脸道:“我就看走道儿跟大鸭子似的……” “张来宝!”宋长青话没说完,赵有财脑海中就闪过一个名字。 m的张来宝,小逼崽子,你等着的!”赵有财气的直骂,吓得宋家兄弟谁也不敢吱声了。 骂完了,赵有财简单地给他们讲了一下,自家跟老张家的恩怨。 “唉呀!”宋长青听完,手掌轻轻往自己脸上一拍,道:“这人的话,我们咋能听呢?” “可不咋地五哥。”宋长江在旁附和,道:“就咱赵哥这枪法打虎都嘎嘎的,还能打着牛吗?” “行啦,行啦!”听宋长江这话,赵有财连忙截住话茬,抬手向前一比划,道:“走,咱磕那个虎去!” …… 沟塘子深处虎吼依旧,但南山上的黑老虎却没了动静。 它嗅到了同类的血气。 染了熊血的树仓,二十年都不会再有熊住进去,就是因为树里有同类的血气。 当黑老虎闻到母老虎的血气时,它毫不犹豫地转身没入密林深处。 黑老虎一走,南山上瞬间没有了虎啸。 听着沟塘子深处,隐隐约约传出的凄厉虎吼,赵军心揪在一起。 在赵军看来,刚才沟塘子里那声枪响,百分之九十是他爹那伙人打的。 可枪声落下,虎吼声依旧,赵军的第一反应就是他爹出事了。 赵军带着八个民兵,急匆匆地往沟塘子里走。一路赵军连跑带颠,八个民兵一路相随。 九人气喘吁吁地奔出三里多地,赵军惊讶地看到了惨死的母老虎。 与此同时,沟塘子深处的虎吼声竟然不见了。 “嗷……哈……”一头三百多斤却骨瘦如柴的东北虎,正拖着残躯向赵有财五人发出低沉的吼声。 这只亚成年雄性东北虎的一条后腿被枪打断,另一条后腿也受了枪伤。 两条后腿无法吃劲,这东北虎能吃力地移动,但没有了扑跳能力,没办法上山,甚至都没办法翻过沟帮子。 当仇敌临近时,这只无路可走的东北虎,连为母而悲的哀嚎都没有了,它低沉的嘶吼连示威都算不上,就好像在说:“我告诉你我很厉害,你不要过来啊!” 赵有财双手掐枪,毫不畏惧地与虎对立。宋家兄弟看看赵有财,再看着将尾巴卷在身侧的东北虎,他们都感觉赵有财的气势更足。 “长青!”赵有财吩咐道:“你们哥四个,去砍卡巴拉棍,一人砍一根,要三米来长的。” 这附近都是原始森林,长的都是大树,想砍卡巴拉棍也不容易。 但自赵有财击毙母老虎后,宋家四兄弟对他言听计从,纷纷爬树砍那粗大的树枝,然后将其削成卡巴拉。 等四人回到赵有财身边时,赵有财还在与那东北虎对峙。 “赵哥。”宋长青低唤一声,赵有财扫了一眼,对他们说道:“去,给那大爪子叉那儿!” “啊?”宋长青一愣,却听宋长山在旁说道:“快点儿,赵哥要抓活的。” 说完,胆大的宋长山将手中卡巴拉棍向前探去。 “嗷!”虎低吼一声,挥爪将棍头拍在地上,宋长山大惊。 就在这时,赵有财双手端枪向前一杵,惊得虎往前一扬头。 在赵有财的指挥下,宋长江拿着棍子从左侧包抄,东北虎见状,用两条好腿、一条伤腿倒腾着小步,拼命地向宋长江而去。 但这样的东北虎,不能跑、不能跳,走的还不快,宋长江引着东北虎转身,宋长青、宋长山、宋长山一拥而上,用卡巴拉棍将东北虎往地上推。 “嗷呜……”虽然好多天都没吃饱了,但东北虎野性十足。挣扎之下宋家四兄弟根本摁不住它。 宋家四兄弟退到赵有财身旁,那东北虎扯着喉咙,放声嚎叫。 “赵哥,抓什么活的呀?”此刻宋长山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只听他对赵有财说:“咱没带绳子!” “谁说我要抓活的?”赵有财单手持56半立于身前,另一只手拨开顶上刺刀了,说道:“你们再摁它一下,我刀了它!” “啊?”宋家四兄弟,但见赵有财端着刺刀向前,宋长青四人忙分成两人一组,举着卡巴拉棍从左右包抄。 “摁!摁住喽!”赵有财一声令下,宋家四兄弟举着卡巴拉棍向东北虎冲出,左右摇头加摆身的东北虎被四人摁住的瞬间,就开始了拼命地挣扎。 “嗷呜……” “噗……” 赵有财一刀刺穿东北虎脖子,那东北虎猛地往起一弹,这时候谁也摁不住了。 半自动枪脱手,赵有财来不及捡枪,忙招呼宋家兄弟后撤。 鸡鸭血放开的时候还得扑腾两下呢,何况是虎呢? 随着五人后撤,东北虎身子往前一挺,虎头直奔赵有财撞来。 赵有财闪身躲避有些多余了,那东北虎没撞出半米,就落在了地上。 …… 赵军和八个民兵急匆匆赶路,忽然他们停住了脚步,就见前头走来一人。 “爸!”远看走路姿势,赵军就认出那是赵有财。 赵有财没吭声,停下脚步回身连连摆手。 赵军见状,小跑着向赵有财而去,八个民兵也纷纷跟上。 九人到赵有财身前时,宋家四兄弟也推着东北虎跟了上来。 三百多斤的东北虎,四个人没带绳子就没法拖拽。 在赵有财的指挥下,宋长青拽着老虎尾巴在前面走,那三个人用卡巴拉棍支着虎身子往前推。 “哎呦我艹!”看到这一幕,赵军瞪大了眼睛,民兵们也很是惊讶。 “长青!”有人问宋长青道:“你们这么大一会儿打俩虎?” 宋长青抬下巴向赵有财一点,道:“都是我赵哥打的。” 赵军惊讶地看向赵有财,而这时韩老二很客气地向赵有财问道:“大哥,你是赵军的父亲吧?” “嗯呐。”赵有财应了一声,然后道:“我叫赵有财。” “嗯?”韩老二一怔,心想我也没问你叫啥名啊。但人家都报名了,韩老二刚想说我叫韩国良,却听赵有财身后的宋长山道:“打虎天王赵有财。” 赵军:“……” 第一百零八章 .赵军和赵有财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 听到宋长山的话,跟着赵军的韩姓八人皆是一怔,赵军却是无语了。 那话虽然是出自宋长山之口,但赵军都不用问,就知道肯定是赵有财教的。 还打虎天王? 想那郭威一生打虎九十九,也不过才叫个打虎将啊。 你才打俩,就天王? 但赵有财不是天王,也是他老子,赵军不能在众人拆他老子的台。 平常赵有财上山,为了出手方便,所以他从来不带手套、手闷子,向来都是双手揣袖,也就是所谓的农民揣。 可今天的赵有财,双手插在裤兜里,一脸淡然,一副的高人风范。 赵有财扫了一眼赵军带来的八个民兵,看他们肩上背着麻绳圈,便道:“你们拿绳子了哈,给那大爪子拴上往回拽吧。” 说来也怪,八个韩姓民兵听到赵有财吩咐,谁都没有任何异议,纷纷从肩上摘绳子。 “分出几个人。”赵有财抬手向来路一指,道:“去给那个也拴上,往回拽。” 赵有财指挥这些人,就像指挥他在食堂那些徒弟似的。 但在场除赵军之外的所有人,都被赵有财的实力所折服,他说什么,这些人就做什么。 这只雄性东北虎虽然是亚成年,但体重也在三百斤朝上,这还是最近受伤忍饥挨饿掉分量了。 那只母老虎,体重将近三百斤,它们母子差不多少。 韩国良分出两人,和宋家四兄弟拽这只亚成年雄虎。然后,韩国良带着其他五个韩姓民兵急匆匆地奔那母老虎去。 就这样,韩国良六人在前,宋青山六人在后,而赵军、赵有财走在中间,与前面六人、后面六人各有一段距离。 “呵!”行走中的赵有财忽然冷呵一声,在吸引了赵军的注意后,赵有财白了赵军一眼。 他眼睛虽小,但眼神中不屑让赵军看的一清二楚。可赵军抿了抿嘴,选择了无视赵有财。 见赵军不理自己,赵有财又开口道:“一会儿到他们堡子,你上大队部往咱场子打个电话。” “干啥呀?”赵军问,赵有财说:“往调度打,找你叔。告诉你叔,我搁这儿一天磕俩虎。” 赵军闻言嘴角一扯,追问道:“完了呢?” “完了跟你说。”赵有财继续说道:“他们屯子人给我起个外号。” “叫打虎天王?”赵军接了这么一句,赵有财斜了他一眼,却没再说什么。 “那再完了呢?”赵军又问,赵有财却道:“没有再完了,你这么跟他说就行。你说完了,他就明白了。” 赵军撇了撇嘴,道:“别说他明白了,我都明白了。” “嗯?”赵有财扫了赵军一眼,问道:“你明白啥了?” “你不就想让我叔告诉如海吗?”赵军早已看出了赵有财的小算盘,道:“完了好让如海可哪儿给你宣传去。” “那才不是呢。”赵有财嘴硬,道:“我就是有好事儿了,想告诉你叔一声。” “呵。”赵军阴阳怪气地道:“跟我叔分享成功的喜悦呗?” “去你妈蛋的!”赵有财低声喝骂一句,但听赵军说道:“爸,你不用不承认。你让我传话,我倒能给传。就如海那嘴你也知道,肯定能给你传的全林场都知道。” 听赵军如此说,赵有财微微昂头,此时他脑海中已经想到了自己胜利回归后,屯子、单位人对自己的吹捧。 可紧接着,赵军就给他泼了一盆冷水,道:“但你要掂量好,我妈知道了怎么办?” 赵有财一怔,就听赵军继续说道:“你跟我妈说,你跟我陶大叔上永兴打围。结果你跑这边儿打虎来了,这我妈知道了,不给你撵出去呀?” 赵军此话一出,赵有财不禁想起了那天晚上,王美兰将自己往门外拽的场景。 这次,他可比那次作(zuo)得更邪乎! 见赵有财不吭声,赵军继续给他添堵,道:“这要给你撵出去,你叫打虎天王……你叫啥也磕碜呐。人家该说了,有财打围,越打越赔。有财打虎,真是命苦。” “嗯?”赵有财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小子是埋汰自己,当即攥拳向赵军扑去。 “哎?”赵军慌忙躲闪,拦住赵有财拳头,小声道:“你还不认你儿子,昨天那老爷子问我是你啥人,你咋说的?说我是你们家一孩子,你这是有财出门,不认亲儿。” 说到昨天的事,赵军心里就有气,哪有赵有财那么办事儿的,纯纯擦烟粉进棺材——死要面子。 “我说你奶奶个孙子!”赵有财一激动,啥话都往出蹦,赵军适可而止呵呵一笑,搂住赵有财道:“行啦,爸,不行激恼了啊。” “你特么等着的!”赵有财扔出句狠话,使得赵军放松了警惕,然后他一拳偷袭怼在赵军肩膀头上,打得赵军“哎呦”一声。 然后,赵有财指着赵军道:“你这小犊子,纯是看不得你老子好。” 说到此处,赵有财抬起右手、竖着食指、中指向赵军比划着。 赵军见状,脱口道:“我没有烟。” “我特么抽你烟?”赵有财没好气地摇着手,对赵军说:“你老子一天磕俩大爪子!艹,一枪蹦一个,一刀捅一个。” “嗯,嗯。”赵军鼻子发音应了两声,然后道:“你儿子抓俩、磕死一个,整仨大爪子了。” 赵有财手放下,他转头往向南山瞟了一眼,然后回头对赵军说:“我下午给那个磕了去。” …… 就在父子二人斗嘴时,解孙氏正在家里梳洗打扮。 录像组周日离开永安屯的时候,苏香莲、刘贵海他们说了,周一将录像内容拿给台长审核,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周五、周六就能上电视了。 而今天,就是周五。 解孙氏用木梳将头发往后梳,梳得整整齐齐,然后双手托起黑发卡戴在头上。 这时,解臣带着几个朋友来了,解臣的那些朋友看着穿得像地主婆一样的解孙氏,不禁全是一愣。 在这些人的帮助下,一根六米长杆埋在了解家房后,长杆顶管悬挂电视天线。 本屯电工帮着将线引进屋里,这时解孙氏家里已经聚了不少人。 解家是全屯子第一个买电视的,大伙都来看个新鲜。 解孙氏十分高兴,手比划着对众人说:“晚上吃完饭,大伙儿都上我家来哈!” 目前解孙氏还没说他们娘俩上电视的事,想的是屯子人来了以后,给他们一个惊吓。 “肯定得来,解婶儿。”一个女人笑道:“我们得看电视啊。” 说着,她拍打刘兰英一下,问道:“英子,你家还没淘米包粘豆包呢吧?要不得你这两天就淘米,我们来看电视,顺带手就给你包了。” “不用,二嫂。”刘兰英笑道:“都包完了,外屯子人帮包的,我妈昨天拿回来了。” “唉呀妈呀。”那女人有些难以置信地道:“包个粘豆包,还得外屯子人给包。” “看电视了,看电视了!”这时,屋里电视机打开,所有人都往东屋挤去。 解臣还算熟练地调着台,随着中央一、中央二和吉省电视台调出,解臣却调不出第四个台了。 来看热闹的都着急了,有仨台就够看了,还折腾啥呀? 他们着急,解孙氏更着急,她挥着手冲解臣喊道:“小二儿,赶紧给四台调出来。” 在赵军家,一台是中央一、二台是中央二、三台是黑省电视台、四台是山河地方台。 “臣儿啊!”这时,向阳屯李电工扒拉解臣两下,问道:“咱这儿不就能收着仨台吗?” “啊?”解臣一怔,随即问道:“李叔,咱收不着山河台吗?” “山河?”李电工眉头一皱,道:“那不岭西吗?咱这儿哪能收着啊?” “就是啊!”听李电工这么说,旁边有人溜缝,道:“那是黑省,咱这是吉省,咱上哪儿收那台去?你赶紧拨回去,咱还看刚才那个。” 解臣愣住了,他和解孙氏面面相觑。 …… 山河林业局,局长办公室。 “哎,胖砸。”楚安民拿着话筒,说道:“你干鸡毛呢,这么半天才接电话?” “你干鸡毛呢?”电话那头的赵威鹏反问:“我照片咋还没到呢?” “先别说照片了。”楚安民说:“哎?我跟你说个好事儿。” “啊?啥好事儿啊?”赵威鹏问道:“你跟我嫂子离啦?” “去你妈的!”楚安民没忍住破口大骂,但听电话那头赵威鹏一阵坏笑,楚安民眼珠一转,道:“你刚走没几天,赵军又逮个东北虎。” “啊?”听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惊呼,楚安民又道:“送我们局里来,我一顿拍照片啊。完了我给电视台找来了,采访我五六分钟呢。”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楚安民笑着继续道:“采访我那些,今天晚上就播。” “播就播呗。”赵威鹏知道楚安民在炫耀,他装作不在乎地说:“反正我也看不着。” “所以呀!”让赵威鹏没想到的是,楚安民接着他的话茬,说:“我借个相机,晚上我搁电视一出来,我就拍几张照片。完了连我打虎那个,还有你那些照片,我都一堆儿给你邮过……哎?喂?撂啦?” 楚安民把话筒从自己耳旁挪开,将其放回原位,嘀咕道:“这小心眼儿。” 说完,楚安民又将话筒拿起,通过林业内部专线打到了永兴大队。 “哎?是大宝啊,我楚安民呐。”楚安民拿着话筒,笑道:“我跟你说个好事儿啊。” 电话那头,陶大宝问道:“咋地?你跟你媳妇离啦?” “滚犊子。”楚安民瞬间破防,道:“你特么才跟你媳妇离了呢。” “呵呵……”听着陶大宝的坏笑,楚安民暗叹自己交的都什么朋友,但想起自己打电话目的,他道:“大宝啊,今天吃完晚上饭,上你爸家看电视。” 之前陶大宝、陶小宝两兄弟凑钱,然后托楚安民,以林业局的内部价买了一台电视。电视放在陶小宝家,陶福林睡觉那屋。 “我知道。”听楚安民的话,陶大宝笑道:“咱上电视嘛。” “嗯?”楚安民一怔,他忽然想起,今天陶大宝也上电视。 …… 永安屯,王富家小卖店。 屋里乌烟瘴气,有看牌的,有下象棋的,还有推扑克的。 棉门帘一掀,李如海走进屋里,笑着向众人抱拳,道:“各位叔叔、大爷、婶子、大娘,哥、弟、嫂、妹、姐姐、姐夫。 今天晚上新闻联播完了,拨到山河台看晚间新闻,我上电视啊!” “如海。”别人没说话,老板娘杨雪先问:“我家没电视咋整啊?” “王婶儿。”李如海看向杨雪,手往屋外一比划,道:“上我家看去!” “那我们呐?”看小牌堆里有人问,李如海道:“都去,都上我家。” “全屯子没电视的都上你家?你家能放下吗?” “不光是我家。”李如海道:“我赵军大哥家、林二哥家,你们都能去,离谁家近就上谁家。” 露脸的事,赵家商会几大股东家里都很重视,除了要在赵家陪王美兰的王强一家,今晚上李大勇一家、林祥顺一家吃完晚饭,就会抓紧时间回自己家,然后将自己的电视机对外开放。 今天到此刻为止,最露脸的是赵有财。 当两只东北虎被拽回韩宋堡子时,整个堡子除了一个卧床的老人,还有两个被虎抓伤的重伤员,其他人都出来了。 “这谁打的?”宋祥臣一路跑来,老头子累的呼哧带喘,每一次剧烈喘气,都有一股白气从嘴里喷出。 “二咚!”宋祥臣挤开人群,拉住赵有财的手,问道:“这是你打的,还是你侄儿打的?” “谁侄儿啊?”韩凤仁在旁拽开宋祥臣拉着赵有财的手,然后一指赵军说:“人家是爷俩儿!” “啊?”宋祥臣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看赵军、看看赵有财,而这时韩凤仁又指着赵有财,对宋祥臣说:“人家这爷们儿也不叫赵二咚啊,人家叫赵有财。” “啊?”宋祥臣瞪大眼睛看着赵有财,赵有财尴尬一笑,却听宋祥臣喃喃道:“赵有财?屠牛……” “爸!”宋长青紧忙一把拉住宋祥臣,将其拽出人群,向其解释赵有财化名猎虎一事。 宋祥臣听完,并没在意赵有财身份,而是严肃地问宋长青道:“那俩虎都是二咚……不是,都是赵有财打的?” “嗯呐!”宋长青道:“爸,咱让他屯子那小子带沟里去了,人家我赵哥外号叫打虎天王。” “别管天王、八王的。”宋祥臣一挥手,道:“赶紧,我找老韩头子去!” 之前俩老头儿吵架,要像当年一样,以打虎成败来决定明年大队书记选举。 可等宋祥臣又挤进人群,挤到赵有财身边时,却听韩凤仁挥着胳膊喊道:“咱都上大队部,给咱家伙事儿拿出来,咱敲锣打鼓扭秧歌!” “好!” 喊好声震天,全堡子人涌向大部队。 仓库大开,锣鼓乐器分发,服装、扇子、红绸带、猪八戒背媳妇的行头被众人瓜分。 扭秧歌有大场子、小场子之分,韩宋堡子一百多人人的大秧歌,是绝对的大场子。 只见两只东北虎躺在大队部前的空地上,男女老少三十三四人为一队,两队在虎左、两队在虎右,他们并排前行,依次转弯、转圈。 行进间,扇子挥舞、彩绸摇曳,男女老少在锣鼓乐声中有节奏的扭动着身体。 左边两队由韩凤仁为领队,这老爷子男扮女装,将自己扮成了老太太。他戴着头套,脑后有假的疙瘩揪,他猫腰、扭着胯,拿着自己的大烟袋。 右边两队由宋祥臣为领队,这老头儿套上了猪八戒行头,手挥着钉耙。随着队伍转弯,宋祥臣慢了下来,他身后一队打头的小老太太,也就是他老伴穿着一身红行头,往他背上一蹿。 宋祥臣哈哈大笑,背着老伴儿左右摇摆着身子,一步一步往前颠着,引得众人开怀大笑。 虽然六十多了,但宋祥臣在家还干农活呢,一百多斤的土豆子、大萝卜他都能背,何况八十多斤的老太太了。 但都是当爷爷的人了,宋祥臣背了一会儿就将老太太放下。可就那一会儿,让老头儿想起了曾经的岁月。 “爸!爸!”不知赵军从哪儿弄来的红绸带,他胡乱地往赵有财腰间系去。 “我不要!”赵有财百般推辞,但他是韩宋堡子的大功臣,大队书记韩国正亲自为他系上红绸带,热情地拉着他加入了扭秧歌的队伍。 热情和高兴都是会传染的,赵军一开始是起哄他爸,但自挥着扇子加入队伍,赵军情不自禁地随着锣鼓乐扭动起来。 他不会扭,但也觉得热闹,喜悦的心情由内而外地迸发出去。 这一刻,所有人都忘记了烦心事、忘记了勾心斗角,忘记了争名夺利。 对场中人来说,若是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那也会是十分美好的。 一个小时的秧歌扭下来,所有人都意犹未尽,但这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过了吃午饭的时候。 锣鼓、服装、道具入库,韩国正宣布解散,让堡子人各回各家垫吧一口,然后拿着家里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到大队部干活,今天要杀猪全堡庆贺。 这韩宋堡子以前吃过大锅饭,有大食堂,有足够的场地。 “老韩头子!”宋祥臣追上要溜的韩凤仁,一把将其拽住,道:“你答应我那事儿呢?” “我答应你啥啦?”韩凤仁笑道:“今天是咱堡子的大喜事儿,你就别总研究你那点儿小九九啦。早晨赵小他爷俩说了,甭管是谁打虎,咱堡子人能安居乐业就行了呗。” “我……”宋祥臣被韩凤仁噎得说不出话来。 “你别我、我的啦。”韩凤仁手拿烟袋向虎牤沟方向一挥,道:“你要不服就这么地,等我到家扒拉口饭,完了我上山给那黑老虎撵走!” “我去你爹了个尾(yi)巴的!”宋祥臣怒道:“那特么黑老虎是起秧子的,虎妈子死了,它自己就跑了,还用你撵啊?” “哈哈哈……”韩凤仁大笑。 韩宋堡子靠山,不到四点太阳一落山,韩宋堡子大队部前灯火通明。 四口十二印大锅皆冒着热气,有烀肉的,有焯肉的,还有焅猪油的。 好几十孩子围着焅猪油的大锅等着分油渣,今天大队杀了两头猪,比过年还热闹。 焅干的油渣用笊篱捞在大搪瓷盘上,热气一散,顷刻就被孩子们抢光了。 大队书记韩国正大手一挥,让人切萝卜丝和面炸丸子,给孩子们吃个够。 酱猪头肉、大葱炒猪心、干煸猪肺、熘肥肠,烀猪肝、肘子、苦肠蘸蒜泥,还有五花肉血肠烩酸菜。 一道道杀猪菜上桌摆成一圈,红豆白米饭用盆装着放在桌子中间,韩国正端起酒杯先敬赵有财。 今晚是赵有财人生中的高光时刻,整个韩宋堡子的人都捧着他一个。 而此时永安屯赵家、李家、林家,永兴大队陶小宝家,还有山河林业局家属大院,一号楼二单元一楼一门的楚安民家,都挤满了人。 屯子、大队那家去了那么多人,多数都是去看热闹的,但楚安民家那些人,基本上都是来捧场的。 要不然,谁能没事儿来局长家看电视啊? 晚八钟,山河台晚间新闻正式开始,楚安民略带激动地盯着电视屏幕。 随着一则则新闻事件播出,时钟已走到了八点二十七分,为时半个小时的晚间新闻即将结束。 楚安民脸色有些不好,忽然女主持人道:“近日,在山河林业局永安林场,一村民家中的驴被东北虎咬死。” 女主持人话音落下,镜头一转,熟悉的场景出现在楚安民眼前。 那是靠山屯北山,他在那里装成失驴老汉接受了采访。 可让楚安民没想到的是,画面里出现的不是他,而是冯金贵。 “我那天放毛驴子,就走到这旮旯……” 电视里,冯金贵说着质朴的话语。电视机前,楚安民却傻了眼。 很显然,电视台将对冯金贵的采访做了修剪,一些不得体的话都被剪掉了。 随着镜头一转,屏幕里又出现了女主持人,只听她道:“永安林区保卫组得知情况后,为避免东北虎危及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副组长赵军亲自带人前往事发地对东北虎展开抓捕,并成功将那只东北虎捕捉。” 然后,镜头又是一转,出现了一只耳被五花大绑的画面,但没有任何人的采访镜头。 楚安民:“……” 李宝玉等人:“……” 镜头再转,女主持人道:“如今被捕捉的东北虎已经得到了妥善安置,在此我们要感谢永安林场保卫员同志们的辛苦付出。而在这次采访的最后,本台记者无意中捕捉到了这样令人感动的一幕。” 这时,屏幕中出现了赵军偷着往冯金贵衣兜塞钱的画面。 同时,女主持人的画外音响起:“画面中向冯大叔兜里放钱的,就是带队捕捉东北虎的永安林场保卫组副组长赵军同志。 从画面中,我们可以看到,赵军同志放钱的举动并没有让冯大叔察觉,我们的录像机也是无意间捕捉到的这个画面。 赵军同志用自己微薄的薪水,为冯大叔送去了关怀和安慰。事后,本台记者苏香莲就此事对赵军同志进行了采访。” 这一刻,在王美兰、楚安民等无数人惊讶的目光中,赵军在一棵大红松树下,对着话筒说道:“其实我没有想说的,我只是做了我力所能及的事。” “赵军同志。”苏香莲未出镜,但她的声音出现在屏幕里,只听她问赵军说:“那二十块钱是你半个月的工资吧?” “差不多吧。”屏幕里的赵军淡淡一笑,道:“但说是我半个月的工资,我更想说那是我的一份爱心。因为我相信,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镜头切回演播室,女主持人声音中带着一丝激动地说:“赵军同志说的太好了,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说着,女主持人拿起面前的新闻稿,道:“以上就是今天《晚间新闻》的全部内容,感谢收看,我们下期再见。” 第一百零九章 .上电视造成的影响 赵军家东屋,四十多人将炕上、炕下挤的满满登登。 王美兰娘仨、老太太、杨玉凤、小铃铛、王强家四口,还有来看热闹的陈大赖一家、魏铁一家、魏金一家、东院老孙家、小卖店王富家。 重点是,马大富一家也来了。 老人、女人、孩子们挤在大炕上,男人们坐在屋里,众人围着电视。 随着晚间新闻结束,赵军家东屋就像炸了一样,王美兰激动直抹眼泪。 她虽没上了电视,但她儿子上了,而且露了大脸。 那句话听在王美兰耳中,是那么的骄傲和自豪。 “妹子!”王翠花紧紧抓着王美兰手腕,连推带摇道:“小军真像样!” 马玲一边坐着赵虹、赵娜,一边坐着她嫂子许小青,此时马玲紧紧攥着嫂子的手,难忍心中激动。 看着在结束曲中整理稿件的女主持人,马玲心里想的是,自己能嫁给赵军真是太有福气了! 坐在小板凳上的马洋,双手攥着拳头,他打心底里佩服自己姐夫,但回忆晚间新闻结束前,赵军接受采访说的那几句话,马洋恨不得取而代之。 自己要能露那么大的脸,啥媳妇娶不着啊? “来,兄弟。”马大富激动地从兜里拿出葡萄烟,大方地撕开烟包,先分给王强一颗,再分给其他人。 马大富这大半盒烟根本都不够分的,赵军的大舅哥马胜也将自己带的拿出来给大伙分。赵军露脸,他们也感觉有面子。 “行啦,姐。”赵玲轻轻推推王美兰肩膀,笑着说道:“你别抹嗤了,你有这好儿子,你多有福了。” “就是啊!”老太太也溜缝,道:“快别哭了,等孩子回来,咱可得好好庆贺、庆贺。” 听老太太这话,王美兰刚抹完眼泪手往外一挥,道:“那必须的!” 与赵家不同的是,隔壁李家的氛围不怎么太好。 李如海站在电视机前,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屏幕,道:“骗子!大骗子!说让我们上电视,咔咔给我们一顿拍。完了吃我家那么些东西,说了不算,算了不说。” 那天的活狍子、鱼、地瓜,都是金小梅花钱,李如海出门采购回来的。 “如海!”李大勇喝住李如海,将其按在板凳上,然后对来看热闹的众人笑道:“别听孩子瞎说,呵呵……” 李家屋里也聚了三十多口人,除了他们一家五口,还有老齐大婶一家、小王婶子一家、孙永荣一家、齐明月一家。 为什么提起这些家,都是提家里女人的名呢?那是因为,这些人都是李如海招来的。 …… 山河林业局家属区,楚局长家。 楚安民坐在沙发上,嘴唇紧紧抿在一起,脸颊微微抽动。 之前来捧场的那些人,一看这场子根本捧不住,连忙纷纷告辞离去。 而楚局长还是很有涵养的,在亲自将客人一一送走。他关上家门,才摆出这么一副生人勿进的架势。 可这时候,家里哪有生人了。 楚安民那六十八岁的老娘,指挥着小孙女楚小雪换着台,老太太一会儿想看中央一,一会儿又想看中央二。 眼看楚安民又拿起烟盒,他那没离婚的媳妇刘红梅拦了一下,道:“老楚啊,差不多得了,你这一晚上抽多少了,瞅这屋造乌烟瘴气的。” 来那么些人,给这屋抽的跟妖精洞似的。而那些人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跟局长看电视的机会,他们轮流拿出烟来递给楚安民。 今天挺乐呵的楚安民,可谓是来者不拒,一晚上不到俩小时得抽十多颗烟,基本上烟没离了手。 所以,刘红梅劝他两句没毛病。 可这时候楚局长正来气呢,听媳妇劝,他猛地将烟盒往沙发桌上一摔,吼道:“我就抽!咋地?” 刘红梅被吼得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指着楚安民道:“那你抽!抽死你!” “我特么……”楚安民刚要爆发,却见老太太冲他一摆手,道:“大晚上吵吵啥呀?让左邻右舍听着多磕碜呐?” 老娘发话了,楚安民闭上了嘴,同时将手里没点着的烟丢在了桌子上。 刘红梅狠狠瞪了楚安民一眼,然后起身对安秀兰说:“妈,我给你倒水烫烫脚,你也别看太晚了。” “哎,好嘞。”安秀容乐得脸上褶子都堆在一起,她老太太是个有福的,不管儿媳妇跟儿子怎么生气,该怎么孝顺她还怎么孝顺她。 眼看自己儿子气也见消,老太太冲楚安民招了招手,道:“儿啊,你现在这脾气咋这么大了呢?不就没上电视吗?那还能咋地呀?” 说着,老太太手向电视机一比划,继续说道:“你看刚才那孩子,那两句话说的多好。你说你上电视,你录那玩意跟人家咋比?” 听老娘这么一说,楚安民咔吧、咔吧眼睛不吱声了。 这时,刘红梅端着水盆过来,在经过楚安民时低喝一声:“起来。” 楚安民乖乖给人腾地方。 …… 永安电视台家属楼,一单元四楼一。 庞春晖侧身坐在单身沙发上,看着山河台变成雪花,他的脸上却洋溢着笑容。 在那正对电视的三人座连体沙发上,坐着两个胖女人。 那个一百八十多斤的大胖女人,是庞春晖媳妇罗彩霞,那个一百五十多斤的小胖丫头,是庞春晖的独生女庞小兰。 庞春晖和罗彩霞是包办婚姻,而罗彩霞她爹是山河县的二把手。 “换台,换台!”眼看山河台的节目都演完了,罗彩霞催促女儿庞小兰换台。 庞春晖暗中瞄了罗彩霞一眼,心里长长地叹口气了,然后起身向里屋走去。 “干啥去?”罗彩霞问了一嘴,庞春晖道:“看点材料。” 听庞春晖如此说,罗彩霞转回头,可这时罗彩霞的脸色阴沉下来。 据她在电视台里的线人提供消息,从周一开始,庞春晖就反复地观看一本录像带。 线人说,那是台里从永安林区拍回来的,据说那只是一些烂七八糟的内容,不少内容连播都没法播。 可就是这样的内容,让庞台长足足看了好几天,这着实令人感到奇怪。 罗彩霞听是永安林区,知道那是她男人曾经上山下乡的地方,但却不知庞春晖在那里经历过什么。 “妈!”这时,庞小兰拿过两个国光苹果,也不问罗彩霞吃不吃就递了过来。 而罗彩霞接过苹果,送到嘴边“咔哧”就一口。国光苹果也是小,她这一口下去,就露出核了。 他们电视台当年盖这栋家属楼的时候,三楼、四楼都是一层两户,每户都是三室一厅。 所以庞春晖在家里有个书房,里面有书籍、有材料。 庞春晖进到书房,紧紧关上房门后,走到柜子前。 柜子上层是玻璃的推拉门,庞春晖将其推开,从中拿出一本《老人家哲学思想》。 庞春晖将书打开,从中拿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那照片上密密麻麻的一百多人,一张张面庞都略显青涩,都是十八九、二十啷当岁的青年男女。 那些人一共列队六排,前两排女生蹲着,第三排女生站着。后三排都是男生,小个在前站在凳子上。大个在后,都站在桌子上。 一张照片比巴掌大不多少,密密麻麻的全是人,还是黑白的,几乎看不清楚人脸。 但庞春晖在第三排女生中找到个梳辫子的女生,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她,久久化作一声长叹。 然后,庞春晖视线上移。在最后一排,有个最显眼的大个子,在这个大个子身旁有一人,这人看不清脸,因为他的脸被庞春晖画成了小乌龟。 而这人左边那人,相貌和庞春晖很是相似,正是年轻时候的他。 这张照片拍摄的背景,是上级要求知识青年与贫下中农相结合,让庞春晖他们这些知识青年和永安林区当地青年男女打成一片。 结果就在拍照当天,庞春晖便与永安林区的两个男青年打作了一团。 庞春晖记得很清楚,那天自己一共挨了七拳、八脚,外加四个嘴巴子。 …… 赵有财不知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还始终被人挂念着。 此时的赵有财,正在宋祥臣家小屋炕上睡得香甜。 正常林区、农村都是东西两屋、南北通透,有的人家在外屋地背面接出间房。而这间房只一边开窗户,就被称为是小屋。 宋家西屋,宋长青睡得也跟死猪一样,“嗷嗷”的打呼噜。 今天大队部杀猪庆祝有财打虎,大伙本着不吃白不吃、不喝白不喝的想法,都没少吃,也都没少喝。 宋长青在头,这边是他媳妇,再往炕稍去是他家大闺女。 宋长青家还有个十七岁的大小子,但那小子在东屋跟着宋老爷子、宋老太太。 此时西屋娘俩没睡着,宋长青媳妇韩艳玲对大闺女宋晓燕说:“瞅你爸呀,一喝多就打呼噜,让他少喝还不干。” “行啊,妈。”宋晓燕压低声音,对韩艳玲道:“我爸打呼噜也比那赵大爷强啊,那赵大爷喝多了回来,呜嗷地喊多半天呢。” “嗯呐!”韩艳玲一撇嘴,然后竖起耳朵听了听,道:“现在不喊了。” “呵呵……”宋晓燕一笑,学着男人说话的声音,瓮声瓮气地道:“我叫赵有财,我是打虎天王赵有财,哈哈……” “不行笑。”韩艳玲笑着怼了她闺女一下,道:“让人家听见呢?” 宋晓燕不笑了,但却问韩艳玲说:“哎?妈,我就想不明白,那大爷昨天不还叫赵二咚呢吗?” “那谁知道了。”韩艳玲摇头,道:“午后那时候他们回来吃饭,你爸跟我说两句,我也没听明白。” “说啥了?”宋晓燕很好奇地问,韩艳玲皱眉道:“说什么屠牛炮啥的,说是有人败坏他名声,诬赖他打老牛……” “打老牛?”宋晓燕打断她妈的话,追问:“那不跟坑咱家那个张大傻子似的吗?” “嗯呐,可是给你爷坑惨了。”说到此处,韩艳玲笑道:“要不你二舅姥爷也当不上大队书记。” 这韩艳玲,是麻脸老汉韩凤仁的亲外甥女。 在韩凤仁家的赵军,睡的最踏实。对于今天发生的事,赵军很是豁达。 虽然没打虎、没扬名,但中午扭秧歌扭的很开心,晚上的杀猪菜,他也没少吃。 那母老虎一死,黑老虎找不着配偶,自己就会离开虎牤沟。 而自母老虎死后,南山上黑老虎的吼叫声也的确消失了。 那就是说,赵军在韩宋堡子的事已了,明天他就能回家了。 无事一身轻,赵军睡的很舒服。 而此时月夜之下,寒风凛冽,山间树枝摇曳,刷刷作响。 黑老虎一步一步地踏雪而行,时不时地发出阵阵吼声。 黑老虎有伤在身,但它身上散发出的气味和吼声,足以吓退沿途所有的野兽。 黑老虎自罗刹迁徙而来,本想穿过虎牤沟,走老爷岭再奔大兴安岭。 但今天两只东北虎鲜血的气味,吓坏了黑老虎,吓得它临时改变行程,往回走向着张广才岭进发。 …… 第二天,赵军很早就从炕上起来。 虽然虎不是赵军打死的,但韩家人对赵军的热情依旧,早饭还是那么丰盛。 吃完早饭后,赵军与韩家人道别,骑着摩托去宋家接赵有财。 当赵军到宋家的时候,赵有财正坐在宋家东屋炕上,跟宋祥臣、宋长青父子二人抽着烟、吹着牛。 “爸。”赵军进屋便对赵有财说:“我现在回家,你跟我回去不得?” “嗯?”赵有财一怔,问道:“那你着啥急呀?” 听赵有财这么说,宋祥臣忙招呼赵军说:“小啊,那啥……在我家住两天呗。” “就是啊!”宋长青起身拉赵军,道:“我四姐让我好好安排你呢。” “不行啊,宋叔。”赵军苦笑道:“家里一堆活儿呢,我妈自己领我俩妹妹在家不行。” 赵军知道家里有王强在,但没事儿在人家待啥呀? 赵军说完,看了赵有财一眼,赵有财抽了口烟,道:“我先不能走,他们大队部还要给我发奖状呢。” “啊……”听赵有财此言,赵军随手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纸,能看到那纸里还卷着钱。 “爸。”赵军一边打那张纸,一边对赵有财说:“韩叔把这都给我了,你看,这不在这儿呢么?” “我……”在宋家人面前,赵有财强忍着没让自己破口大骂。 …… 楚安民到了办公室,撵走了秘书赵子阳,正准备打个电话给自己的老朋友,也就是山河电视台的副台长宋时明。 打这个电话,不说兴师问罪吧,也得讹他宋时明一顿酒。 可就在这时,他办工桌上的电话响了。 “喂。”楚安民接起电话以后,脸色瞬间一变,微微起身道:“罗县长您好,我是楚安民。” 听电话那边问的话,楚安民道:“我看了,我看了,那小伙子是我们林业局下面的……对,对,是叫赵军……啊?先进个人?” 第一百一十章 .坑爹的儿子 山河电视台规模很小、节目很少,播出的多是与本地政治、民生、产业相关的新闻和时事。 内容虽有些无趣,但也正因如此,在山河县端铁饭碗的人,只要家里有电视,就都会关注山河电视台的晚间新闻。 山河县端铁饭碗的人很多,但家里有电视的人,只占一少部分。 而这些人在各机关单位的地位,基本都处于顶层。 所以说,赵军的那段采访在山河县上层圈子里,造成的影响可是不小。 那边罗县长撂下电话,楚安民一个电话就要到了永安林场书记周春明的办公室。 “老周啊。”听电话那头的周春明喂了一声,楚安民便急匆匆地问道:“赵军呢?” “赵军?”周春明一怔,随即很诚实地道:“他上岭南了。” “上岭南干啥去了?”楚安民的声音瞬间拔高了不少,周春明吓了一跳,忙道:“楚局,就我们林场以前那个老范、范志生,他不调双马架去了嘛。 他们那边闹大爪子,仨呢。完了实在没招了,一遍一遍地打电话找赵军。我寻思咱咋也算他娘家人,能拉帮就拉帮他一把呗。” “别拉帮了。”楚安民还算耐心地听完周春明的解释,然后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对周春明说:“赶紧打电话让他回来。” “啊?行。”周春明先是接了局长下的命令,然后随口问了一句:“楚局,是咱下边哪个林区,又有山牲口祸害人啦?” “没有。”楚安民反问道:“你昨天晚上没看电视吗?” “没有啊。”周春明道:“楚局,咱林区生产任务没完成,平常我也不回家呀。” 说到此处,周春明忽然想起一事,便问楚安民说:“对了,楚局。我才想起来,昨天咱上电视了吧?” 周春明一句话,给楚安民问沉默了。 周春明是真不知道情况,还向楚安民追问道:“楚局,他给咱们这些人拍咋样啊?” “不咋样儿。”楚安民说:“咱没上了,就赵军自己上了。” “啊?”周春明一怔,心想难不成楚局长是来兴师问罪的?不过那也不能赖赵军呐。 就在这时,只听楚安民继续说道:“赵军那孩子说两句话,说的挺好。” “说啥了?”周春明下意识地问道。 “那天不是有个老头儿,毛驴子让大爪子给掏了。”楚安民道:“赵军看他可怜是咋地,偷摸给他往兜塞了二十块钱。电视台那小姑娘问他拥呼啥呀,赵军说的……” 说到这里,楚安民轻了轻嗓子,道:“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听到这句话,电话这头的周春明惊呆了。 这是1988年,人们没经历过网络、自媒体的轰炸,也没见过键盘侠们的“指点江山、激昂文字”。 所以赵军的这两句话,对人造成的冲击力很大。 虽然楚安民一个人在办公室里,但在转述这两句话的时候,他也是一脸的严肃。 “这孩子……”周春明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夸赵军了。 “老周,赶紧打电话给赵军找回来。”楚安民语气很柔和地说:“罗县长刚撂下电话,他跟我说,他昨晚上看完电视,让赵军给感动够呛。” “罗县长?”周春明有些懵,只听楚安民继续说道:“他说今年咱们县里的先进个人,直接就给赵军了。” “我的妈呀!”周春明被楚安民的话吓了一跳,今年这才过去几天呐,先进个人就定下来了。 关键还是县里的! 虽然山河县的主要经济产业支柱就是林业,但山河林业局也不是每年都有人能被县里评为先进个人的。 “老周,你赶紧打电话让他回来。”楚安民再次催促周春明召回赵军,并道:“完了下礼拜一呀,你让他上局里来一趟。” “行,行,楚局,我知道了。”周春明撂下电话,紧忙给远在双马架林场的范志生打电话。 在电话接通后,周春明把情况和范志生一说,范志生当即应道:“行,老周,我这就往那堡子打电话,正好我们那山场技术员,今天上他老丈人家去了。” 这年头,通讯也不方便。 之前范志生往永安屯打电话,赵军答应他会去韩宋堡子。自那之后,俩人就再没联系过,范志生也不知道赵军去了没有。 但范志生不好再打电话问了,于是就让山场技术员洪闻亮带着媳妇回娘家看看。 洪闻亮的媳妇,就是麻脸老汉韩凤仁的闺女。两口子回去,看看赵军去了没有。如果去了,问问赵军有什么困难没有。 当范志生的电话,打到韩宋堡子大队部的时候,宋祥臣和韩凤仁这两个老头子正在大队部里吵架呢。 一听电话来了,韩国正忙招呼两个老头儿,道:“爸、宋叔,你们快别吵吵了,来电话了。” 两个老头子不吵了,但却大眼瞪着小眼。 韩国正接起电话,就听那头问是不是韩书记。韩国正应了一声,范志生也自报家门。 两人简单地寒暄两句,范志生问洪闻亮到了没有,韩国正说他姐夫已经到了,现在在他家里呢。 范志生想了想就没找洪闻亮,而是直接问韩国正说:“韩书记,那个啥……赵军去了没有啊?” “他来了,范场长。”韩国正道:“但他一早就走了。” “走了?干啥去了?”范志生一怔,他不认为赵军能这么快就能将那三只东北虎都解决了。 “他回家了,范场长。”韩国正一笑,道:“我们本来说留他住些日子,但他不干,非说家里有事儿。” “那你们堡子的事儿解决了吗?”范志生问,韩国正道:“解决了,范场长。” “嗯?”听韩国正这话,范志生眉头微皱。如果是赵军解决的,韩国正得谢谢自己呀。 而这时,只听韩国正继续说道:“仨东北虎,死俩、跑一个。” “哎呦……”范志生有些惊讶地问:“谁打死的?” 身为主管生产的生产场长,范志生也怕管辖林区闹东北虎、闹熊瞎子。问问哪个炮手有这般能耐,以后有事还能多一个选择。 可让范志生没想到的是,韩国正道:“就赵军他爸,赵有财。” “谁?”范志生不是没听清楚,只是有些不敢相信,他微微笑道:“赵有财?他跟赵军去的?” “不是,他是我们堡子宋叔找来的。”韩国正说:“那赵有财挺厉害,听我们那民兵说,他进沟就给那俩虎干死了。” “你整岔劈了吧,韩书记?”范志生难以置信地道:“是赵军打死的吧?咋能是赵有财呢?” “真是赵有财。”韩国正道:“打虎天王赵有财。” “啊?”范志生这回是没听清,紧接着便问:“那什么王是谁呀?” 他以为韩国正刚才说的是两个人呢。 “是打虎天王,赵有财。”韩国正道:“打虎天王是赵有财外号。” 说到此处,韩国正还有些纳闷地问:“范场长,原来你们都一个林区的,你不知道吗?” “你可拉倒吧,呵呵呵……”范志生笑声中带着些许嘲讽,道:“还打虎天王?他外号叫屠牛炮!” “啊?”韩国正呆住了,他看了韩凤仁和宋祥臣一眼,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范场长,整差了吧?” “什么整差了?”范志生道:“就我来的前一个月,他上山给人家套户的大青牤当马鹿磕死了。” 韩国正:“……” 这时,范志生继续说道:“完了他搁那么跑了,套户找到把头,把头找的我,我还上山给他处理这事去了呢。” 范志生这么说,就由不得韩国正不信了。 而这时,范志生又问韩国正,道:“韩书记,是不是赵军打的虎啊,让他爹顶上了。” 对范志生而言,他更希望那虎是赵军打的,毕竟赵军是他请来的。 “这个……”听范志生这么一说,韩国正也有些不太确定了。 …… 此时的赵家父子,正在五道沟北山堡外的集市上。 赵有财路过这里,说啥非要喝碗大碴粥。赵军拗不过他,只能驮着他爹来到那粥摊上。 还是三分钱一碗、五分钱两碗,赵有财放下五分钱要了两碗,大方地请赵军吃大碴粥。 虽然刚吃过饭不久,但外面这么冷,喝碗热粥暖暖身子总是好的。 可赵军一看那碗也不刷,他实在喝不下去。 赵有财可不管那个,唏哩呼噜地喝了半碗粥,然后大声问那摆粥摊的老太太说:“老大姐,今天喝粥的少了吧?” “嗯呐。”老太太一努嘴,道:“每天这前儿,半锅都卖出去了。” “知道为啥不得?”赵有财问,老太太反问:“为啥呀?” 赵有财一手端碗,一手往韩宋堡子方向一比划,道:“韩宋堡子那边儿集开了。” “啊?”老太太一怔,下意识地往韩宋堡子方向看了一眼,诧异地道:“他们那边不有虎妈子吗?” “让我打死了,呵呵呵……”铺垫了许久的赵有财,终于甩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啥?”不光那老太太吃惊,旁边长条板凳上,喝粥的、歇脚的,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赵有财。 平常的赵有财,是个挺沉默寡言的人。但此时的赵有财,却是恨自己没有李如海之能。 赵有财看向赵军,想让自己儿子帮着垫个话,可这时候的赵军,抱着肩膀、歪着头,看着那大柳树的树头上面。 “这儿子养着什么用?”赵有财腹诽一句,然后看向众人,最后对那老太太说道:“前天我在你这儿喝的粥,碰见的他们堡子老韩头儿么。” “啊,韩大麻子!”老太太似乎想起来了,看着赵有财说:“四道沟那块儿,不好几个虎呢吗?都让你打死啦?” “我昨天打死俩、吓跑一个。”赵有财说完,溜碗边吸溜一口粥,那话在他嘴里说出来,打虎就好像喝粥一样简单。 “那你是真行啊。”老太太随口夸了赵有财一句,还不等赵有财递上话,就听老太太感慨地说:“以前啊,早些年我们这边儿哪个山头都有老虎。” “真的?”坐在赵有财旁边的一个歇脚妇女,问道:“那我咋没听说呢?” “你多点小岁数啊,你能听说啥?”另一张板凳上,一个带孩子的老太太道:“我听我爹说过,就以前要从咱这堡子上那韩宋堡子。就这么远狭,都得五六个人一起走,自己根本都不行。” “这么邪乎呐?”有人问,老太太点头道:“那你寻思啥呢?就五六个人一块堆儿走,老虎从沟里蹿出去,说拽个人走,就拽个人走。” “嗯呐!”卖大碴粥的老太太,用手中勺子往五道沟方向一指,道:“就这沟里,老虎啃的人骨头、野猪骨头、狍子骨头全是啊。那家伙一到伏天,恶臭、恶臭的,都特么呛鼻子。” “那后来那些虎呢?”问话的是赵军,他也被两个老太太描述的场景吸引了。 “你岁数小,你可能不知道。”老太太冲赵军一挥勺子,道:“解放前有个姓郭的,专门打老虎。” “那我知道,大娘。”赵军道:“不就打虎将嘛?” “嗯,就他。”老太太点头,道:“那人真尿性呀三两天儿就整个虎。” 说着,老太太用手里勺子磕两下焖罐盖,道:“我爹跟我讲,老虎搁沟底下,那姓郭的就搁上边儿穿过去,根本都不怕。” “人家那是啥人物啊!”这时,旁边有个四十左右岁的男人,接话道:“那是打虎将!差一个虎,就打够一百了!” 众人这么一议论,瞬间将赵有财带起话题压了下去。 赵有财无奈地看着周围人,从这里就能看出赵有财这个人的性格很别扭。他明明想在人前表现自己,但还不好意思表现的太刻意。 当然了,也是他业务不熟练。 要是李如海在这儿,一句话就能抓住所有人的注意力,然后侃侃而谈,绝对不会让自己的话掉在地上。 赵军抿着嘴,斜眼扫了他爹一眼,看到赵有财纠结的样子,赵军嘴角微微上扬。 “哎呦!”赵军猛地回身,装作惊讶地看着赵有财,道:“爷们儿刚才光捎你过来,你也没说你打虎啊。你能磕死俩虎,那你也挺尿性啊。” 赵军这么一喊,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啊,还行吧,呵呵。”端碗的赵有财笑着应了一声,看向赵军的眼神,似乎在说:“好小子。” “你贵姓啊?”赵军向赵有财伸出手,道:“咱认识、认识啊,以后我们屯子要有大炮卵子、熊瞎子啥的闹事,我们也找你呗。” 赵军此话一出,周围人全都看着赵有财。赵军的话算是提醒他们了,三只东北虎将韩宋堡子闹的苦不堪言,难保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临到他们这里。 “我叫赵有财。”赵有财满意地看着他儿子,道:“我家是岭西,你到十八道岗子,到在永安林区一打听赵有财,都知道我。” 这个时候,赵有财可没敢提什么打虎天王,因为旁边人刚议论完打虎将,那中年人更是说打虎将平生打虎九十九。 赵有财的战绩,跟他儿子比还行,哪好意思跟人家比呀? 可架不住他有个好儿子赵军大声问道:“赵师傅,你看那个郭威叫打虎将,你们岭西还有个伏虎将,那你有没有外号啥的呀?” 赵有财:“……” 国庆节我加更,并抽大裤裆药酒一斤! 国庆,中午我加更。 然后,咱还跟上个月一样哈,给书投月票抽奖。每张月票上有编号,咱就抽那个编号。在投月票的简介右上角,有个月票纪念册,那里可以查询编号。 从今天零点到10月8号晚七点投出月票的,都跟着参与抽奖。 到时候运营官在群里直播,保证公正透明,不想加群的也行,完了我在作者的话里公布中奖的兄弟。 然后你找我领奖,运费啥的也都我包,大家放心就是。 还是一个一等奖,三个二等奖。 二等奖三名,奖品是圆枣子一箱,这玩意收到了一次别吃太多,要不然p眼子刺挠。 一等奖是一名,奖品也是圆枣子一箱,但多给一斤大裤裆药酒(四年份),我亲自泡的。 药酒我就不卖了,现在就剩个底儿,我就送福利了。抽奖谁中奖,就给谁。 别看是底儿,但兄弟们别嫌弃,精华都在这个底里了,用我们这边的话说,那叫福根啊! 我泡酒用的枸杞,是我自己种的。我们家这边没有山枸杞,过了岭吉林那边有。但我是种在自己家院子里,一年结好多。 灵芝是那年7月份那时候,我亲自上山采的。 鹿茸是鹿场朋友送的,鲜鹿茸带血直接切片,所以剩这些酒里像有小毛毛似的,那是鲜鹿茸上的毛。 这个不埋汰,兄弟们放心,我这人稍微有点洁癖,不干净东西绝对不做吃喝。 就那鹿枪,是纯马鹿枪。在放酒坛子里之前,我都用高度白酒洗过。 至于人参,是我那年自己抬回来,是苗趴货,我十五岁混参帮的时候,一个小捻子让我密起来了。六年前,我起出来的,纯的野山参。 咱们不说别的,就这酒喝完了,不能穿牛仔裤,要不顶的慌。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国庆节我加更,并抽大裤裆药酒一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一章 .虽已不在江湖 但江湖仍有他的传说(国庆加更) 在北山堡通往北峰堡的小路上,过往行人好奇地看着这样的一幕。 一辆幸福250摩托车载着两人,坐在后面那人,不断地捶打着骑车的人。 刚在集上挤兑完他爹的赵军,笑呵呵地承受着这一切。 车速不快,打打闹闹也不怕有什么危险。 堡子外面的路都是土路,坑坑包包的常有。眼看前面有个小土包,赵军不但不减速,反倒给油冲了过去。 剧烈的颠簸,让赵有财身子一震,一头撞在赵军后背上。 赵军穿的很厚,没把赵有财撞的多疼,但赵有财生气呀。 “小犊子!”赵有财挥拳又打,摩托车驶过,留下赵军阵阵笑声。 …… 永安林区。 一片鱼鳞松林子,迎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这片鱼鳞松,并非是原始森林,而是采伐后,营林培育、种植的鱼鳞松。 这些鱼鳞松长得细高、细高,再加上它是常绿植物,冬不落叶。那十二三米高的鱼鳞松成林便遮天蔽日,两人行路有些困难。 其中一人欲以随身大斧开路,却被另一人拦住。 “可不行,这要让那帮护林员看着找茬,得收拾死咱俩。”说话这人大概三十岁左右,身上的棉袄、棉裤上打着不少补丁,看样子家里条件不是很好。 但他肩背一棵16号猎枪,又像是个猎人。 “姐夫,这也太特么难走了。”手拿大斧这人,年纪约在二十五六岁,他身材魁梧,个头得有一米八十。 他不光拿着一把丹东产的镜面大斧,身上还背着一圈圈钢丝绳。 要不是个头不对,单看这套装备,活脱脱的一个张援民。 “难走也慢慢走吧。”那姐夫说道:“咱为了发财,咱就不能惹事儿。你要知道那些护林员可特么黑了,整不好再把咱熊胆逗扯去。” “姐夫啊,这话让你说的。”那小舅子皱眉道:“咱熊胆在哪儿呢?” “咱打着不就有了吗?”那姐夫倒是胸有成竹,道:“一大一小,大的那胆呢,咱卖个一千五六。小熊瞎崽子呢,咱给它抓住,不管是卖动物园还是马戏团,少说一个那都五六百。” “五六百?”那小舅子有些不相信地道:“谁要啊?” “有的是人要。”那姐夫斩钉截铁地说:“永安屯张援民,你知道不得?” “知道啊。”他小舅子脱口道:“那大虎b嘛。” “什么大虎b?”那姐夫道:“你去年一年没咋在家,你不知道。那人可现在可了不得了,一年整好几个黑瞎子。” “你可拉倒吧。”他小舅子不屑地道:“就他那两下子,还不赶我呢。还好几个黑瞎子?累尿血他!” “你真不知道。”那姐夫扒拉他小舅子一下,说:“去年刚一开春那工夫,他卖了两个小黑崽子,一个五百、俩一千,卖给他们屯子张占山了。” “啊?真的?”那小舅子惊讶地看着他姐夫,就听他姐夫继续说道:“咱今天抠这熊霸仓,要能抠出来俩小崽子,再加上那大熊胆,这就两千来块钱。这两千来块钱到手,咱两家这一年啥都不用干了。” “姐夫,你要这么说,那可是挺好。”那小舅子被他姐夫描绘的美好前景所吸引。 鱼鳞松布满了山坡,两人穿林子沿山坡而上,越往上林木相对越稀疏,周围大石头越来越多。 这一路上有来去两行人的脚印,两个人沿着脚印走入一片石塘带。 石塘带里也有人留下的脚印,两个人继续沿着脚印走了二百多米,来到一处乱石堆前。 那乱石堆下有一石洞,洞口内壁挂着白霜。 “就这儿!”那姐夫往洞里指了一下,指着白霜说道:“你看这挂的霜,这里肯定住熊瞎子了。” 他这话一出口,他小舅子下意识地往他身后躲闪。 “你看你,这是干啥呀?”那姐夫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还没看着熊瞎子呢,就给你吓这逼样儿!” “我说我不来你非让我来。”他小舅子说实话了,有些抗拒地说:“那大熊霸出来咋整啊?” 说着,他手往南边一指,道:“永福那个李老三,不就让黑瞎子给挠了吗?爬到屯子外没劲儿了,冻死在那儿了。” “你别啥话都往出嘞嘞。”那姐夫嫌弃他小舅有些乌鸦嘴,道:“那赵军要能跟我来,我还用你呀?” 上山套悬羊踪的那天,赵军和邢三顺路跑了两趟业务。 其中有一个叫孔繁荣的老头子,说自己知道一处地仓子,那里有冬眠、分娩一个多月的母棕熊。 头一天正赶上下雪,孔繁荣上山探地仓子回来,把脚给歪了。 碰到赵军上门,孔繁荣就想让赵军和他儿子孔祥东一起去杀那地仓。 这本来是件好事,但赵军感觉孔繁荣那人小气,就拒绝了他的提议。 眼下那背枪站在地仓前的男人,正是孔繁荣的老儿子孔祥东,而另一人则是他的小舅子孙富贵。 眼看孙富贵畏畏缩缩,孔祥东去摘其肩上套挂的钢丝绳,道:“行啦,东西放这儿,你就走吧。” “别的,姐夫。”孙富贵一把按住孔祥东的手,道:“来都来了,我给你搭把手吧。”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孙富贵是害怕棕熊,但他更怕姐夫孔祥东发财而没有他的份。 说完,孙富贵自己将钢丝绳摘下来,然后问孔祥东说:“姐夫,你就说怎么干吧?” “咱刚才过来的时候,不看着那个放倒那鱼鳞松了吗?”孔祥东对孙富贵说:“你去给它拽过来,完了我在这洞口下个套子。” “下套子?”孙富贵听完,冷笑道:“姐夫,你这纯是七仙女跳皮筋——纯扯j8嘚儿!” “你特么咋说话呢?”孔祥东刚要急眼,却听那孙富贵道:“听说过套野猪、套狍子的,没听说过套熊瞎子的。别说这大熊霸四五百斤,就那二三百斤的黑瞎子,你也套不住啊。” “你懂个鸡毛!”孔祥东道:“一股钢丝绳不行,那我搁两股钢丝绳能不能套住?” 孔祥东此话一出,孙富贵咔吧、咔吧眼睛不吭声了。 这时,孔祥东又问:“三股行不行?” 这句话,问得孙富贵连连点头。 “行,姐夫。”孙富贵点头,道:“这能套住,你脑瓜儿真好使。” “唉呀。”听孙富贵如此说,孔祥东轻叹一声,道:“你姐夫还真没这脑瓜,这是去年我在77楞场干短工前儿,听张援民说的。” “啊?”孙富贵又一次从自己姐夫口中听到了张援民的名字,而且听孔祥东的语气,他对张援民是推崇备至。 这时,孔祥东斜了孙富贵一眼,道:“你别觉你挺大个子就咋地了,到见真章前儿,你未必赶那小锉把子。就去年开春杀熊仓子,他领四五个人到那儿,嘁哩喀喳就给那黑瞎子攮死了。” “攮死的?”孙富贵无比震惊,却见孔祥东点头,道:“嗯呐,拿刀攮死的,完了几个人就给胆卖钱分了。” 孔祥东说这话时,一脸的羡慕。 “哎呀妈,这人挺恶呀!”孙富贵算是隔空夸了张援民,然后对孔祥东道:“姐夫,那给那大熊霸套上以后呢?” “磕它呀!”孔祥东摸了摸背着的16号猎枪,道:“要不我咋找李老三媳妇借这么个枪呢?就刚才咱看那倒木,不得有一百五六十斤呐?那大熊霸再猛吧,它刚出仓子拽那倒木也吃劲。” 说着,孔祥东一指不远处的石砬子,道:“它出仓子奔我来,我往那后边一猫,它拽老倒木咋过来?” 听孔祥东如此说,孙富贵顿时眼前一亮,觉得这办法可行。 “姐夫,那你跟我去吧。”孙富贵说:“那么沉的倒木,我自己也整不动啊。” “那走吧。” 这俩人转身往回走,到鱼鳞松林子与石塘带交界处,不知被谁放倒的鱼鳞松,就躺在那里。 孔祥东指挥孙富贵,使丹东大板斧将树头、树枝打掉,多余的枝叶打掉。留下四米半长,粗似人大腿的一截鱼鳞松木。 这倒木被放倒不止一年,在这里风吹、日晒,倒木都干透了。 这样一来,这截松木也就没有一百五六十斤了,重量刚刚过百。 但它长,按照孔祥东的想法,棕熊拖着这截木头在石塘带里行走,只要有凸起的石头,必会被卡住。那样一来,棕熊就动不了了,孔祥东便能多得一次开枪的机会。 再加上棕熊出洞时的一枪,孔祥东就有两次打枪的机会,他感觉凭自己本事,两枪足以取棕熊性命。 说干就干! 孙富贵在前,将麻绳绑在倒木上,用力地向前拖拽。孔祥东在后,用根大棒子支、撬、推着倒木前行。 回到熊仓洞前,孔祥东将钢丝绳卷成三圈套子。由于洞口是立着的,所以钢丝绳套也得立着。 孔祥东早有准备,他将两根卡巴拉棍放在洞口两侧,支着钢丝绳套。 这样大棕熊从洞里出来,就会一头钻进套子里,随着棕熊移动,钢丝绳套系着的倒木会延缓棕熊脚步。 都布置好了,孔祥东从挎兜子里掏出两个双响子,将其交在孙富贵手中。 “富贵,去!”孔祥东向熊仓子那边一挥手,将双响子接在手中的孙富贵重重一点头,然后走到洞前,点燃一个双响子将其丢入洞中。 洞口向内、向下延伸三米左右,一只大棕熊正蜷着身子闭目熟睡。 在它怀里,有两个小家伙还在动。 大熊钻进仓子冬眠、分娩互不耽误,它是该生生、该睡睡。 但出生在仓子里的熊崽儿不行,它得从母乳中汲取营养和能量来维持身体消耗。 按照孔繁荣提供的消息,这只棕熊属于早产。永安林区落头场雪,它钻进洞里就生了崽子。 如今过去一个半月,小棕熊已睁眼,并且体重都达到了二十斤往上。 此时母熊怀里的两只小熊,雄性的偏大,体重大概在二十五斤左右;雌性的偏小,体重也超过了二十斤。 两只小熊眯着眼睛在母熊怀里喝奶,母熊则处于冬眠之中。 忽然,一物“嗖”的一声窜到母熊头顶,两只小熊嗅到了一丝怪味,它们睁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到。 熊瞎子嘛,瞎不是一天、两天的,打小它就瞎。 “嘡!”那双响子猛地弹起来,在两只小熊头顶炸响。 这可把两只小熊吓坏了,它们扑腾地爬过母熊身体,“嗷嗷”叫着向洞外跑去。 这时,母熊被炮仗惊得睁开了眼睛,它茫然了片刻,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俩孩子呢。 熊跟人一样,睡得久了,胳膊、腿儿都不怎么听使唤,母熊踉踉跄跄向洞外爬去。 而此时,孙富贵已跑到了端枪的孔祥东背后。 “姐夫,我一下子就熊瞎子蹦出来了。”孙富贵大声邀功,然后就听孔祥东喝道:“别特么逼逼!” 说完,孔祥东屏住呼吸透过枪星瞄着洞口,只等棕熊探出大半个身子就开枪。 可就在这时,一团黑影从洞中蹿出。 孔祥东心中一惊,下意识扣动扳机。 “嘭!” 这一枪打的真准,子弹正中小棕熊脑袋。 随着独头弹穿过小棕熊头颅,雄性小棕熊脑瓜崩裂,白的、红的崩得到处都是。 “什么玩意?”孔祥东每年都参与民兵打靶,他的枪法属实不错,但他打猎的经验少。 一枪给那小棕熊爆头,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呢。 就在这时,另一只小棕熊从洞中蹿出。 孔祥东布的套子是给大熊的,小熊都顺利地从套子圈口中蹿了出来。 这小熊自生来第一次见天日,又处于惊恐当中,它吱吱地转圈到处跑啊。 同样是没经验,此时孙富贵就想起他姐夫说的,张援民卖两只小黑熊,总共卖了一千来块。 孙富贵脑瓜一热,扑奔小棕熊而去。 他是要效仿李虎、邢智勇,要来个生擒小棕熊。 这刚满月的小棕熊爪牙未齐,还真有生擒的机会。可这时,大棕熊出来了! “吭!”大棕熊出洞的一瞬间,它是蹿出来的。 这一蹿,就将套子套在了身上。但一子亡、一子在逃,大棕熊不管不顾地直取孙富贵。 那一百斤的倒木,直接被愤怒的大棕熊拖了起来。 “哎呦我艹!”孙富贵见事不好,弃了小棕熊便奔孔祥东。 “嘭!” 匆忙换好子弹的孔祥东,又是一枪打出,这一枪擦着熊耳朵过去,险些又是一枪爆头。 孔祥东从那枪星中就能看到棕熊并未中枪,他将枪一撤随手撅开枪把的同时,转身就跑。 一边跑,孔祥东一边喊道:“富贵,分开跑!” 说话间,俩人一向左,一向右。 一阵恶风卷过大棕熊从两人中间冲过去了。大棕熊惯性大,想刹车不易。 可这时,四米半长的鱼鳞松木贴地横扫,没扫到孙富贵,却是扫到了孔祥东小腿。 “啊……”一声惨叫,回荡在石塘带中。 晚上正常更新哈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小八戒力擒棕熊 孔祥东一边跑,一边往枪膛里塞子弹。等他合枪在手准备找机会再给那棕熊一枪时,鱼鳞松木扫在了他的小腿上。 孔祥东向后仰倒在地,整个人砸在石塘带上,后脑勺磕在石头上,摔得孔祥东惨叫的同时,16号猎枪脱手而飞。 棕熊猛地一个转身,这时那四米半长的鱼鳞松木,还真就按照孔祥东的设想,被两块凸起的石头挡卡住了。 “吭……”棕熊愤怒的发出一声咆哮,它向前一蹿,那三股钢丝绳死死勒进它肉里。 棕熊吃痛,猛地将身一纵,就听嘎嘣、嘎嘣声响,拴在鱼鳞松木的上钢丝绳折了。 “吭!”棕熊纵身来到孔祥东面前,庞大的身躯往孔祥东身上一压。 “哎呦我艹!”刚才后脑遭受撞击,一阵眩晕过后的孔祥东刚回过神。 眼看一张大熊脸压下,孔祥东挥开双臂,使出一通王八拳,连向熊鼻子上打去。 他这一顿操作没毛病,鼻子是熊的弱点,孔祥东要是有几拳闷在熊鼻子上,没准这熊真就弃他跑了。 但怎奈他没打着。 大棕熊一巴掌扫出,孔祥东双臂瞬间失去了知觉。 “富贵救我!”孔祥东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声呼救,想叫他小舅子来救他。 孔祥东的声音在石塘带中回荡,紧接着是一声惨叫。那棕熊骑在孔祥东身上,脸对脸咬下,一口咬碎了孔祥东的下巴。 然后,这棕熊坐起身,一双大爪子左右开弓,几下就将孔祥东挠成了土豆丝。 “吭……吭……”感觉孔祥东无了声息,棕熊从其身上下来,以叫声呼唤着自己的孩子。 原本两只小棕熊,一只被孔祥东爆了头。另外一只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此时已无了踪影。 大棕熊身上勒着三圈钢丝绳,钢丝绳勒进它肉里,棕熊每走一步都疼。 而绑鱼鳞松木折了的那截钢丝绳,拖在棕熊身下,所过之处在雪地上留下清晰的痕迹。 棕熊走到死去小熊身前,口中发出哀伤的嚎叫。过了十多分钟,棕熊才迈步向远处走去。 山风呼啸,石塘带一处石砬子下,一人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忽然,这人身体动了一下,很快他哼哼唧唧地抬起头,轻声唤了声“姐夫”。 他正是那孔祥东的小舅子孙富贵。 原来此人并未临阵脱逃,只不过之前与孔祥东分开跑时,他一脚踩进了石头缝子里。 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前栽去。 这一栽,摔得孙富贵头破血流,昏死过去。 寒风一吹,孙富贵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他撑着身子试图起身时,才发现自己一只脚还在石头缝里插着呢。 而当他将脚从石头缝里拽出来,才发现这只脚没有了知觉。 “姐夫!姐夫!”孙富贵喊了两声,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寒风。 孙富贵挣扎着起来,那只脚已经不能着地了,他强挺着往前踉跄两步,却见一人躺在不远处。 “姐夫!”孙富贵连扑带爬地来到孔祥东近前,只看一眼,差点将他吓昏过去。 只见那孔祥东的整张脸,外加前胸都已经烂了,血肉模糊,甚是恐怖。 “姐夫!”孙富贵哀嚎一声,随即踉跄两步,捡起了孔祥东丢在地上的枪。 孙富贵拄着这枪,走不多远又捡起了孔祥东支鱼鳞松木的大棒子。 孙富贵将枪背上,拄着那根棍子往石塘带外走。 不是孙富贵冷血,他姐夫那个样子,一看就是没救了。孙富贵自己身上还有伤,他必须得赶紧下山回家,然后找人上来给他姐夫收尸。 孙富贵踉踉跄跄地出石塘带、穿林子往下走。 孙富贵一只脚无法着地,行路实在困难。那鱼鳞松林子里路又难走,他走出林子,足足花了两个小时。 出了林子,孙富贵沿着运柴道往下走。他刚过去十多分钟,从运柴道的上头下来一人。 孙富贵一米八大个,个子就算高的了。而这人,比孙富贵还高出一头。 只见他肩背一棵56式半自动,大步流星步速度极快,都赶上一般人小跑了。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儿,香两岸……”李宝玉吭歌走路,越走越来劲儿,越走越快。 赵军离家之前,遇上西山屯的氓流子来家卖狐狸皮。当时赵军就告诉他们了,再打着皮子在家等着,等自己哪天过去收。 但人哪能都那么听话呀? 有主意正的,打着狐狸皮就往赵军家送。 所以,王强一直在赵家陪着王美兰。溜悬羊陷阱的任务,就落在了李宝玉身上。 他早晨坐养路工的通勤车到三工段,然后连跑带颠地过永兴界,到青石顶子那边儿溜悬羊陷阱。 连着两天,那悬羊陷阱也没抓住悬羊。无功而返的李宝玉,也不等通勤车,自己沿着爬犁道就下山了。 “朋友来了……有美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李宝玉的声音粗犷,唱的歌完全不在调上,但唱出了心中的喜悦。 可能被李宝玉歌声吓的,忽然那林子边上“嗖”的一下,蹿出一道黑影。 “嗯?”李宝玉脚步一顿,上半身微弓,口中念道:“迎接它的有猎枪!” 说话间,李宝玉肩膀一晃,56式半自动离开他肩膀向前一甩。 李宝玉端枪在手,小心翼翼地向道一旁的柞树后摸去。 刚才那东西一闪而过,李宝玉看其体型,估摸着应该是只大獾子。 至于为什么本该冬眠的獾子,会在外面晃荡。这问题也很好理解,熊瞎子还有走驼子的呢,何况獾子呢。 没准是哪帮人抠獾子,跑了一只呗。 当李宝玉靠近柞树时,一只小棕熊自树后蹿出,沿着运柴道就往下跑。 “小黑瞎崽子!”这回李宝玉看清楚了,那是只小熊。但他没看到那小熊胸前就不知道这是只小熊霸。 “哪里走!”李宝玉迈开大步直奔小棕熊追去。 永安四绝,绝非浪得虚名。 别看小棕熊长了四条腿,但刚跑出十二三米便被李宝玉追上。 小棕熊惊慌之下,欲改路而逃,但被追上它的李宝玉,一记扫堂腿踢在屁股上。 小棕熊身子一歪,紧接着整个熊便被李宝玉揪着后脖子提在半空。 “嗷嗷……”小棕熊一边叫,一边蹬腿,一边使双前掌去挠李宝玉抓着它的手。 “啪!啪!”李宝玉两巴掌甩过去,就像之前大棕熊抽孔祥东一样,抽得小棕熊双臂发麻。 紧接着,李宝玉将小棕熊往旁边的柞树上一按,提膝顶住小棕熊尾巴根,一手掐着小棕熊脖子。 小棕熊被牢牢按在树上,四掌下意识地抱住树。 此时,李宝玉将空出的手伸进挎兜子,掏出一根绳子来,将小棕熊两只前掌绑在一起、两只后掌绑在一起。最后,又绑住了熊嘴。 然后,李宝玉将小棕熊往自己脖子后一搭,小棕熊肚皮贴着李宝玉脖子,捆在一起的一双前掌在李宝玉左肩,一双后掌在李宝玉右肩。 李宝玉捆它的时候,两边各留一节绳头,李宝玉一手拽着一节绳头,扛着小棕熊,吭着歌往家走去。 “甜蜜的歌儿,甜蜜的歌儿,无限好喽喂。” 差一千来字,明天中午我补章四千的。 这章死的那人名字改一下,因为老孔家辈分有说道,庆、繁、祥,他爹叫孔繁荣,他应该是祥字辈的,就改成了孔祥东 第一百一十三章.三姓家奴李如海 营林保卫赵有财(8k保底+补更) 当李宝玉将小棕熊按在树上捆绑的时候,孙富贵已经搭上了从旁边小岗岔上下来的爬犁。 要不然以李宝玉的脚力,不出半个小时,必能撵上那孙富贵。 李宝玉背着小棕熊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他进到屯子里不着急回家,而是绕路直奔王富家的小卖店。 路上碰到老齐大婶,远远看到李宝玉背着个毛乎乎的东西,当即喊道:“宝玉呀,你上山打着啥啦?能不能给我整块肉啊。” “大婶子,这可不能啊!”李宝玉大声回答。 你说不能就不能呗,这小子却两步蹿到吴冬霞面前,将身一侧道:“你看这啥?” 随着李宝玉一侧身,一个小熊脑袋向吴冬霞脸上撞来,惊得吴冬霞后退一步。 “哎妈呀!”吴冬霞惊叫一声,惊魂未定地指着李宝玉,道:“宝玉,这是小黑瞎子!” “错!”李宝玉笑着纠正,道:“这是小熊霸!” “啊?”吴冬霞一怔,惊讶地看着李宝玉,问道:“宝玉,这你抓的?” “啊!”李宝玉咧着大嘴,笑呵地应了一声,道:“是我抓的!我今天上山回来,一走一过……” 说到这里,李宝玉顿了顿,道:“就听山风呼啸,随着那山风,一阵呜咽声……” 李宝玉正要对自己抓熊的事大吹特吹时,就听一个声音传来:“老齐大嫂、宝玉,你们干啥呢?哎呀,宝玉,你整的啥呀?” 未见其人,光听声音,李宝玉就知道是谁,并且心生退意。 来人是王大龙的情妇,孙大下巴的遗孀姜晓兰。 这样的俏寡妇,李宝玉可不敢沾,简单寒暄两句后,他便扛着小棕熊跑回了赵家。 赵军家这一年,没少养野生动物,但随着狍子、松鼠被卖、被宰。如今赵李两家,就只剩下豺、黑熊、猞猁这三种猛兽了。 到今天为止,小黑熊到家两个月,小猞猁到家三个月,豺到家的时间甚至更久。 如今,赵军狗帮已经熟悉了它们的气味。尤其是小黑熊和小猞猁,每天一帮人摆弄它俩,它俩身上都带着人的气味,即便凑到狗跟前,狗也不会轻易咬它们。 可今天李宝玉背回这只小棕熊,浑身上下都是野兽的气味。 他从东边过来,还没到赵家万朵腊梅开的篱笆帐,赵李两家的狗就炸锅了。 狗这么叫,王强连忙从屋里出来,一看李宝玉背回来一个二十多斤的小棕熊,王强也是吓了一跳。 王强有经验,他也懂棕熊、黑熊都是进入腊月才生产,这小棕熊这么大了,一看就是早产儿。 同样是早产儿,赵军家的小黑熊没睁眼睛就和人在一起,睁眼睛就看到一屋子人,所以它不怕人。 再加上天天这个抱、那个揉的,给小黑熊血脉中残存的野性给整没了。 可这小棕熊不一样,它没见过人,它见谁都害怕。别看它小,野性十足。 没有办法,只能再到屯部借个大笼子,将其装在笼子里。然后送到张家别院,点着屋里的火炕,防止小棕熊冻死。 至于吃喝,则专门挤羊奶喂它。 王强和李宝玉安顿完小棕熊,都已经五点多了。李宝玉进屋,端起茶缸子“咕咚、咕咚”地往嘴里灌水。 这时,李如海回来了。这孩子今天休息,满屯子地给赵家商会跑业务去了。 “哎呀!”进屋摘下旱獭帽的李如海,侧身往炕上一坐,伸手去夺李宝玉手中的茶缸子。 李宝玉将茶缸往回一拽,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瞬间露出一抹笑容,并将茶缸子递到李如海面前。 李如海瞄了他哥一眼,拿过茶缸子喝了口水,然后对李宝玉说:“哥,听说你抓住小熊霸啦?” “嘿呀!”李宝玉眉毛一挑,问道:“你咋知道呢?” “呵!”李如海手捧茶缸,得意一笑,道:“这屯子有啥风吹草动,能逃过我的耳目?” 一旁的王强,笑呵呵地看着这哥俩斗嘴,就见李宝玉故作惊讶地问李如海,道:“如海,那你听着屯子人送我那外号了吗?” “外号?”李如海看着李宝玉,反问道:“你不有外号了吗?” “我特么……”李宝玉双拳一握,吓得李如海紧忙改口,道:“啥外号啊,哥?” “咳!”李宝玉清下嗓子,道:“他们说我身高力大,又有擒熊之能,故而人送外号‘擒熊金刚’李宝玉。” 西屋就他们仨,李宝玉话音落下,却是没人接茬,一时好是尴尬。 但见李宝玉眼神越来越不善,李如海忙道:“哎呦,我哥太nb了,你等下礼拜我上班,我高低给你宣传、宣传。” 李宝玉闻言一笑,却见李如海一手端着茶缸,一手大拇指指肚在食指、中指的指肚上连搓。 这是要钱的手势。 “你这小子……”李宝玉刚要批判李如海两句,就见李如海笑道:“哥,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 “我特么不用你了!”李宝玉断然拒绝了李如海的索贿。 就在这时,王美兰从外屋地进来。 一看王美兰,李如海连忙起身,随手将茶缸放在炕桌上,然后从兜里掏出个小本,双手呈送到王美兰面前,道:“大娘,今天收获颇丰啊。” “我看看。”王美兰接过小本,打开一看。该说不说的,李如海虽然不懂正规的记录格式,字写的也不好看,但他记录十分清楚、明了。 “如海。”王美兰惊讶地看着李如海,问道:“这没有水分吧?” “绝对没有!”李如海小脸上满是严肃地向王美兰做主保证,然后指着本上记录的人名和后面的数字,道:“大娘你看,这是屯西老阎三婶儿提供的。” 王美兰一看,那里写着黄叶子二十五张。 这时,李如海继续说道:“他们家现在就有二十五张黄叶子,今天老阎三叔他们爷俩又上山了,晚上搁山里上窝棚找个宿儿,明天才能回来。” “啊……”听李如海这么说,王美兰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问道:“如海,你写这数都是保的呗?” “嗯呐!”一看王美兰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李如海重重一点头,道:“就是这么回事儿,大娘,我寻思咋地呢?那东西收咱家来,咱们还得经管不说,它也压钱呐。所以我跟他们订的,是咱过小年之前,再挨家挨户地收。” 这年头和解放前还不一样,解放前山民进城卖皮子,还顺带买一些生活的必需品。 而今各个屯子都有小卖店,完全可以供给生活所需的必需品。山民们进城卖皮张、山货纯属无奈之举。 这年头,尤其是冬天,进城不是溜达、不是享乐,而是遭罪。 王美兰愿意收皮张、山货,而且价格还不低,这就免去了山民们往城里跑,山民们都很乐意将东西卖给赵家商会。 王美兰翻看着小本子,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王美兰越看越是惊讶,她问李如海道:“如海,这都是你今天跑的?” “正是!”李如海站直身板,道:“昨天我跟车回来的晚,下午光宣传……” 说到此处,李如海停顿了一下,紧接着便道:“光宣传我大哥上电视的事儿了!” 听李如海这话,李宝玉翻了个白眼。这小子昨天晚上因为没上电视还骂骂咧咧呢,这一会儿就变成宣传赵军了。 而王美兰却是很高兴地拍了下李如海肩膀,笑道:“如海,干得好!” 昨天别人都没上电视,但她儿子上了,而且还露大脸了,王美兰比谁都高兴。 李如海咧嘴一笑,就听王美兰道:“如海,明天的股东大会,你也列席参加!” “啊?”李如海右手连续轻点自己胸口,一脸惊喜交加地问王美兰,道:“大娘,我也能参加?” 股东大会,肯定是股东参加。在王美兰的带动下,各家各户都决定入股。 像李家,金小梅和李大勇会拿出五千块钱来入股。这五千里,并没有李宝玉的钱,都是两口子攒来的。 其中,一半为李大勇历年工资,另外一半是前年年底,金小梅从李大勇棉袄、棉裤里拆出来的。 比起这两口子,李宝玉更有钱。但因结完婚就要分家单过,所以李宝玉留下了一些过日子的钱,然后将剩下的六千五百块全投进了赵家商会。 这样一来,李家五口人有三人都是赵家商会的股东,只有李如海和李小巧不是。 李小巧也就罢了,那还是个孩子。李如海虽然也是个孩子,但他干的都是大人干的事,他也只有在卖乖的时候才承认自己是个孩子。 怎奈囊中羞涩,兜里那几百块钱,李如海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投资。 此刻听王美兰说,自己也能参加股东大会,李如海激动地都不行了。 这倒是说有多大荣誉,关键别人都能参加,我参加不了,我就闹心。 “你好好工作。”王美兰将小本子还给李如海的同时,丢给他一根胡萝卜,道:“干得好的话,大娘不会亏待了你。等分红前儿,大娘搁我那股里给你分点儿。” “哎呦,大娘!”一听有钱分,李如海更激动了,单手攥着小本,双手向王美兰抱拳道:“知遇之恩呐!” “什么玩意?”王美兰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但听到有个恩字,王美兰知道这孩子大概意思,当即一笑道:“你上着班,完了还得忙活咱商会的业务,大娘能亏待了你吗?” “大娘!”听王美兰这么说,李如海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再次向王美兰抱拳,道:“如海并非一般的庸人。” 说这句话时,李如海扫了旁边的李宝玉一眼。 李宝玉:“……” 李宝玉刚起身,就听李如海道:“只是一直没有好的机会,今蒙大娘不弃,如海愿弃此门卫,与大娘共图大业!” “啊?”他这半文半白的话,王美兰没听懂,只道:“你大爷不行,你大爷那人不带跟咱掺和的。” 王美兰的话,听得李如海一愣,听得李宝玉呵呵直乐。 “大娘,他说的不是大爷,是大业。”李宝玉笑着一指李如海,对王美兰说:“他说他门卫不干了,完了给你跑业务。” “净扯淡!”王美兰眉头皱起,没好气地道:“那能行吗?那好好的班儿,咋能不要呢?” 这时,在外屋地一边切菜,一边听热闹的金小梅,拿着菜刀就过来了。 “李如海,我告诉你啊!”金小梅指着李如海,喝道:“你那工作都有编的,你要嘚瑟没了,你看我不整死你!” “妈!”李如海抬手向旁边的李宝玉比划一下,然后道:“我也跟我哥似的,跟我大哥干营林保卫去呗。” “那哪还有名额了,孩子。”王美兰扒拉李如海一下,道:“你六叔那个名额,不都给你哥了吗?” “大娘,我有办法。”李如海道:“我听说刘金勇手里头还有个名额,明天我找他去。” “你找他能咋地?”金小梅问道:“你找他,他凭啥把名额给你呀?” 对于李如海要换岗的事,金小梅没有什么太大意见。门卫也不是啥好活,不光挣得少,地位还低。 相比之下,营林保卫那岗位更好,但就是需要跑山呢。不过想想,赵军他们也不能让李如海去磕山牲口。 “凭我三寸不烂之舌,定叫那刘金勇将名额拱手奉上!”李如海如此说,但他心里想的是,自己手里还有几百块钱,就是买也把那名额买来。 听李如海如此说,王美兰看向金小梅,金小梅也看着王美兰。 这时,王美兰从兜里掏出那小本,将其交在金小梅手中,道:“弟妹,你看如海办事真挺像样儿。” 金小梅打开小本看了两眼,然后对王美兰说:“嫂子,我是没啥意见。但这孩子……也不能巡林子啥的,到时候……” “唉呀!”王美兰拉过金小梅的手,打断金小梅的话,道:“弟妹,你说这话不多余嘛。你看那几个人,不是他哥就是他舅,谁还能让他往前冲啊?” 听王美兰的话,金小梅一笑,道:“嫂子,那就让他给咱跑业务去。” “那必须的。”王美兰、金小梅短短几句话,就将李如海的事给定下来了。 李如海心中暗喜,他上班这三四个月,对林场的新鲜劲儿过了,感觉在场子里也没啥意思了。 而且他上一个班,得在林场待两天,要是能花点钱换个工作,到时候穿梭在各个家属区跑业务,那多有意思? “大娘!”高兴之余,李如海习惯性地对王美兰表忠心,道:“如海愿效犬马之劳!” “这孩子,不行说那话!”王美兰冲李如海一甩手,道:“又狗又马的,那是干啥呀?” 李如海一愣,李宝玉笑着对王美兰说:“大娘,他也就那么一说。” 说着,李宝玉斜了李如海一眼,道:“他跟我哥哥也这么说过。” “嗯?”王美兰一怔,李如海还来不及解释,就听王强道:“好像跟我姐夫也这么说过。” “你这小子!”听了王强的话,李宝玉嘲笑李如海道:“纯纯是三姓家奴嘛。” “我不是!”三姓家奴这个词的侮辱性很强,李如海气呼呼地嚷了一句,他忽然想到一事,便理直气壮地说:“我大爷、我大娘,还有我大哥,他们仨不都一家的嘛?我怎么就三姓家奴啦?” “嗯?”李宝玉愣住了,这孩子的辩解无懈可击呀! …… 与此同时,张援民家。 杨玉凤、小铃铛,娘俩从外面回来,就听躺在炕上的张援民问道:“那小熊瞎子咋样啊?吃没吃东西?” “没吃。”杨玉凤道:“闺女不搁那盆上划个线么,我俩看那奶没下去。” “没饿到时候。”张援民道:“饿急了,它就吃了。” 听张援民这么说,杨玉凤也没再打岔,她解下头巾后,就到外屋地掀开锅盖,从帘子上往下捡蒸的地瓜和熘的馒头。 帘子底下炖的是酸菜、冻豆腐,在杨玉凤捡主食的时候,小铃铛来到碗架前,打开碗架门从里面拿碗筷。 小铃铛拿着碗筷进屋,杨玉凤端着装主食的盆紧随其后。 小铃铛上炕摆碗筷,杨玉凤放下盆又出去外屋地盛菜。 这时,张援民问小铃铛道:“闺女,你叔、你解叔还都没回来呐?” “没有呢。”小铃铛道:“我李叔来前儿,你不都问一遍了吗?” “唉呀!”张援民闻言,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时,杨玉凤端着装菜的盆进来,听张援民叹气也没理他。 “媳妇。”张援民问杨玉凤说:“明天开大会你去呀?” “我不去,你去呀?”杨玉凤语气并不是太好地说:“你啥意思,你还想让我们娘俩抬你去呀?” 说完,杨玉凤侧身坐在张援民枕头旁。正常的话,接下来杨玉凤会盛菜、拿馒头先喂张援民。等张援民吃完,她再吃。 可这时,张援民长叹一声,道:“大丈夫正是建功立业之时,我却缠绵病榻之上。” 听他这话,杨玉凤、小铃铛齐齐一撇嘴,杨玉凤往盛完酸菜的碗往自己面前一撂,夹起馒头自己狠咬了一口。 小铃铛瞄了她妈一眼,夹过一块蒸地瓜。 “哎?”看那娘俩吃上了,张援民也不管什么建功立业了,忙喊杨玉凤道:“媳妇,你咋不喂我呢?” …… 岭南向阳屯解家。 解孙氏、解臣、刘兰英、解英明,三代同堂坐在炕上准备吃饭。 “来,大孙儿!”见刘兰英端上来个大搪瓷盘子,解孙氏抄起筷子,在那软烂的红焖熊掌上挑下一块,送到解英明碗里。 解英明比解臣小不多少,绝对是大孩子,可他坐在那里阴沉着脸,摆着脸色给人看。 “你尝尝这个。”解孙氏夹熊掌送到解英明碗里,笑道:“这可香了。” 解英明沉着脸没说话,这时刘兰英端着菜进来,见此情形便数落自己儿子,道:“干啥呢,英明?你奶跟你说话呢!” “嗯……”解英明拉长音的应了一声,拿起筷子扒拉碗里的熊掌皮,然后吸溜一下进嘴里。 这东西口感跟猪手差不多,软烂入味。 “大孙儿咋样?”解孙氏一脸期待地问自己大孙子,道:“奶做的好不好吃?” 解英明看了他奶一眼,他奶从外面回来,属实有了变化,竟然能干家务了。 这可把解英明吓了一跳,只以为是什么脏东西上了他奶的身,差点去找出马的。 在确定他奶是他奶后,解英明又怀疑他奶有这般变化,是不是在外头处对象了。 他的胡思乱想,被刘兰英狠狠骂了一顿。 解英明虽然接受了现实,但对于他奶有家不回的行为,解英明始终无法认同。 对于他奶回家待了两天,竟然还要继续出去闯事业的行为,解英明更是无法接受。 “大孙儿啊。”解孙氏这辈子欺负闺女、欺负儿子,但她从来不欺负儿媳妇和大孙子,她知道解英明摆脸色是不想让自己走,于是便道:“奶出去是给你挣钱去了,那边你老王姨奶办的商会……” “你可拉倒吧。”解英明打断了解孙氏的话,道:“奶呀,这两天我就拦着你,不让你往外说。就这话,你要跟咱屯子人说,那都让人笑话。” “笑话我干啥呀?”解孙氏问,解英明道:“几个人、几个子儿啊,还商会?” 说到最后“商会”俩字的时候,解英明撇嘴表示不屑,而他问的“几个子儿”是多少钱的意思,但这种表达方式是贬义的。 “大孙儿,你可说错了。”解孙氏指了下解臣,对解英明道:“你老叔自己就投一万二。” “多少?”解英明差点没拿住筷子,他惊讶地看向解臣,问道:“老叔,你啥前儿那么有钱了?” “就你奶总念叨那个,你赵叔。”解臣道:“他领着我们跑山挣钱,这回也是他说的收山货,完了使火车皮往出送。” “咋地?你们要找我大姑父啊?”解英明摇头,道:“这事儿,我大姑父办不了。你们那山货能有多少啊?人家那车皮根本不能给你们捎。” 解孙氏的大姑爷,在蛟河火车站货物处工作。这些年,蛟河火车站货物处的业务,主要是往深圳运送木材。 “不用你大姑父。”解臣道:“我们有专门的线路,直接就奔河北。” “真的?假的?”解英明一脸惊讶地问:“他们山沟里人,这么有实力呢么?” “那不是山沟人。”解臣耐心地给他大侄儿解释,道:“那是锦西那边来的大老板,老有钱了。” 说到此处,解臣怕解英明不信,抬头使下巴往解孙氏那边一点,道:“你不信,你问你奶。” “是!”解孙氏点头,道:“那大胖子才有钱呢,让人家一骗,都骗五六万。” 解臣、刘兰英、解英明:“……” 见解英明不吭声了,解孙氏哄她大孙子,道:“大孙儿,奶呢,过去给他们帮帮忙。完了奶挣的钱呢,奶都给你存着。 奶供你念书,让我大孙儿上大学。上大学以后能找个好工作,找个好工作以后能找个好媳妇。” “奶,我都寻思了。”解英明接过解孙氏的话茬,道:“我以后啊,我找工作就奔林业口去。” “嗯?”解孙氏一愣,紧接着就听解英明说:“我豁出去了,我花俩钱,找人我也让他们给我安排到那个……那个什么永安林场去。” “啊?”听解英明这话,解孙氏、解臣、刘兰英三人面面相觑。 这时,解英明扫视三人,道:“我倒要看看那地方咋就那么好,你们去了都不回来!” 听解英明这话,三人一言不发、目光躲闪。 …… 桥头村,黄贵家西屋。 赵军、赵有财已经躺进了被窝。 上午从北山堡外的集市上出来,爷俩一路来到了黄贵家。 到黄贵家,赵有财将他的战利品,两个虎爪子尖拿出来跟黄贵显摆。 这两个虎爪子尖,不仅是赵有财一日猎两虎的证明,更可以见证赵有财为他黄贵报了仇。 想他二咕咚和黄老尿斗了小二十年,今日终于赢了,赵有财心里美滋滋的。 晚上宋兰杀鸡款待他们父子,又找来姜伟丰作陪,陪赵有财喝得恰到美处。 在西屋躺下,赵有财难忍心中兴奋,手在自己胸口轻轻拍着,嘴里哼着二人转的小调,什么情郎、妹子啥的。 赵有财这个样子,倒是不影响东屋的黄家四口,但他影响赵军睡觉。 “爸呀。”赵军小声唤了下赵有财,然后对他说道:“你不琢磨、琢磨,明天到家咋跟我妈说呀?” “不用你管。”赵有财道:“我心里有数。” 赵有财搭这么句话,嘴里也就不哼哼了。赵军刚要眯眼睡觉,却听赵有财对他说:“哎?宝玉真调你们那儿去了?” 赵有财出家门在前,李宝玉调工作在后。父子相见以后也是分居在韩、宋两家。 直至今天在饭桌上,黄贵问起永安屯的故人,赵军说起李宝玉,赵有财才知那小子调到营林保卫去了。 “啊。”赵军敷衍地应了一声,道:“我叔他们都同意了。” “他使得李老六那名额呗?”让赵军没想到的是,赵有财竟追问起来。 “啊……我李六叔给他的。”赵军说话的时候就感觉不对,但赵有财没往下说,赵军也就没再多问。 爷俩不久便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父子二人在黄贵家吃完早饭,便收拾好准备回家。 七点刚过,他们便顶着寒风上路,过桥进入黑省境内,沿备战公路往家蹽。 几乎是同一时间,解臣、解孙氏也乘着解放车往永安林区跑,这娘俩着急回去开股东大会。 同样着急的,还有张家、林家和李家。 今天都没用王美兰点松明子,三家人能动弹的就都来了。 王家四口就在赵家住,李家在隔壁,他们也算是近水楼台了。 王美兰也没想到大伙这么热情、积极,但解家人没赶过来,这会暂时就不能开。 这么多人,闲着也是闲着。王美兰就让金小梅把李家仅剩的几颗酸菜捞出来,剁馅子、和面,中午包菜篓子吃。 由于家里有个卧炕的,杨玉凤就带着小铃铛先走了。但在走之前,杨玉凤给王美兰留下一万块钱,这是他们家拿来入股的。 上午十点半左右,趴在赵军家房前狗窝里的黑虎,支棱耳一动,猛地蹿出了狗窝。 这时,青龙等狗也纷纷从窝里出来。 猎狗们激动地朝东边叫着,迎接着它们的主人。 赵家房门打开,李宝玉一路跑出院子,站在院门口向东眺望。 李大勇紧跟着李宝玉出来,这时李宝玉回头问了李大勇一句:“爸,我哥哥回来,你出来干啥呀?你搁屋呗。” “没准儿是你大爷回来了呢。”李大勇说着,抻着脖子向东眺望。 这父子俩对赵家父子的忠心程度,堪比诸葛亮之于蜀汉。 在他们期待的目光中,一辆摩托车缓缓驶来。 “你瞅啊!”李宝玉高兴地扒拉他爸一下,道:“是我哥哥回来了吧!” 李大勇闻言不禁有些泄气,同时也担心那赴岭南打虎的赵有财来。 可当摩托车再靠近,李大勇惊喜地发现他大哥也回来了。 “大哥!” “哥哥!” 这爷俩乐呵地迎上去,赵军也将摩托车停在了院子外。 面对李大勇问询的目光,赵有财微微点头,这一刻,李大勇高兴地差点蹦起来。 他大哥终于扬眉吐气、一雪前耻了! “哥哥,冷了吧。”李宝玉帮赵军推着摩托车往院里走,赵军道:“可不冷咋地得亏我穿的厚,里面还一小棉袄呢,要不都得冻透了。” 说完,赵军问李宝玉道:“家里怎么样啊?” “都挺好的。”李宝玉着急和赵军分享,道:“昨天我上山溜悬羊没溜着,溜回个小熊霸。” “啊?”赵军被李宝玉的话吓了一跳,他跟着李宝玉进屋。 在王美兰等人打过招呼后,赵军到西屋炕上坐下,在听完李宝玉讲说前因后果后,赵军当即反应过来,道:“那八成是谁杀熊仓子杀出来的。” “我也那么说的。”王强接了一句,然后抻脖往窗外张望,眼看赵有财和李大勇还在二黑狗窝前,王强不禁纳闷:“这俩人嘀咕啥呢?” 听赵有财讲他枪打、刀刺,连杀两虎的经过,李大勇听得热血沸腾,称赞道:“大哥,这回可露脸了!” “兄弟,你赶紧给我想个外号。”在被自家小犊子嘲讽过后,赵有财感觉自己临时起的外号不行,忙拉住李大勇道:“完了让如海出去给我宣传一波。” “那没问题!”李大勇笑着答应下来,而这时又听赵有财问道:“大勇,我听说你家宝玉,也上他们营林保卫啦?” “嗯呐!”李大勇点头,道:“他们哥俩乐意一起,那就在一起呗。” 说到此处,李大勇笑道:“大哥,我总能想起咱哥俩,当年一块堆儿跑山那些事。” “嗯,我也是。”赵有财应了一句然后说道:“大勇,我回来前儿寻思一道,我也想去。” “啊?”李大勇一怔,问道:“大哥,你要去哪儿?” 答应中午补那四千字,跟今天的更新搁一起了,中午一溜写下来没停,我也就没分开。 那啥,我整饭吃饭去了,晚上还没吃饭呢 第一百一十四章 .在家我叫你爸,在外头你叫我声赵组长不犯毛病吧? 正当赵有财、李大勇两兄弟嘀嘀咕咕的时候,院子里的狗有些异样,除了赵有财搂在怀里的二黑,其它狗都抻脖望着西边。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西帐子前闪过一道人影。 李如海气喘吁吁地跑进院子,在赵有财、李大勇面前一个急刹车,然后抬手与那数日未招家的赵有财打声招呼:“大爷你回来啦?” “啊。”想到近期一定会有求于李如海,所以赵有财的态度特别好,笑呵地应了一声,紧接着便问:“如海,你这着急忙慌地干啥呀?谁撵你啦?” “我那个……”李如海气还没顺过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刚起个话头,却又收住道:“算了吧,我进屋跟我妈、我大娘说去。” “嗯?”赵有财、李大勇一怔,却见李如海向房前跑去。 “这小犊子!”李大勇随后追了两步,眼看李如海拽开房门跑进屋里,他止住脚步回身对赵有财说:“这特么也分不清大小王啊!” “都这么,都欠收拾。”赵有财此话,听得李大勇一愣,当他在想那个都字指的还有哪些人时,赵家房门大开,李如海在前带路,随后跟着王美兰、金小梅等一帮人。 “哎呦!”李大勇下意识地往赵有财身旁靠拢,而赵有财抬头问道:“你们干啥去?” “六子今天搬家。”王美兰抬手往院外一指,道:“我们去帮着忙活、忙活,你那啥……你刚回来,你就不用去了,你进屋暖和、暖和,搁家看孩子吧。” “啊……”赵有财应了一声,而在他身旁的李大勇对着王美兰等人,随口说道:“那我也去吧。” “这话让你说的。”金小梅瞪了李大勇一眼,道:“你自己兄弟搬家,你还能不去?” 几家的大人几乎全部出动,除了老太太和刚到家的赵家父子,其他人都出来了,都准备去李大智家帮忙。 王强、林祥顺都去,他李大勇作为李大智的叔伯哥哥,他还能不去吗? 那帮人呼呼啦啦地往院外走,赵有财独自进了家门。他一进屋,赵虹、赵娜便从东屋跑了出来。 听着两个小丫头喊爸,赵有财笑得合不拢嘴,他搓了搓手,笑道:“爸手凉,不能抱你俩。” 可赵虹、赵娜不依,嘴里都嚷着:“爸,我想你了。” 就这一句话,即便是铁石心肠,此时那心也化了。 赵有财麻利地脱下在外冻得冰凉的棉袄,随手扔给从东屋出来的赵军,然后蹲下身,一边搂住一个小丫头。 “哎呦我的二闺女!哎呦我的老闺女!”赵有财笑着跟赵虹贴贴脸,又用下巴蹭蹭赵娜的小脸蛋,此刻的温馨让赵有财沉醉其中。 稀罕完两个小丫头,赵有财进东屋和老太太打声招呼。 “大爷!” “大姑父!” “二爷爷。” 李小巧、王田、王雪、林小宝等孩子纷纷扑向赵有财。 在孩子面前,赵有财还是很和蔼的,他也有耐心答复孩子们童言童语。 “大姑父!”王田一只小手拉着赵有财,另一只手指着窗外,对赵有财说:“咱家窖里有甜水,你喝不喝?” “哈哈哈……”最近心情都很好的赵有财哈哈一笑,转头冲赵军一扬下巴,道:“去,给你小弟他们拿甜水去。” “哎!”赵军很给面子的起身,紧接着又听赵有财道:“多拿两瓶哈。” “知道了,爸。”赵军应了一声,就出屋下窖拿汽水去了。 见赵军出去,老太太随手抱过林小宝。这孩子刚才扑到小黑熊身上,朝着熊耳朵就是一口,挨咬的小黑熊硬是没敢吭声。 这时,老太太指了下那在赵有财怀里的王田,笑着对赵有财说:“昨天喝两瓶甜水,还要喝。他妈不让他喝,他抹哧、抹哧就哭,完了让他爸给揍了。” 这孩子在他自己家里还算听话,只是最近这两天来赵家住,他大姑惯着他,惯得这孩子不听话了。 老王家就这么一根独苗,王美兰就惯着他,他一哭,王美兰就应他。但昨天给王强整急了,你不是哭吗?我让你痛痛快快哭一场。 “是吗?”这里面的事,赵有财不在家也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淡淡一笑,对王田说:“没事儿,大姑父让你哥拿去了。” 这顺水人情,赵有财做的可丝滑了。 “大姑父你最好了!”王田这么大的孩子能记住的事不多。在这一刻,孩子的心里,他真的认为赵有财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 “大爷!”李小巧见状,眼睛一眨,便问赵有财说:“你这回出门打猎,肯定打着大的山牲口了吧?” “哎呀!”被搔到痒处的赵有财眼睛一亮,笑着摸摸李小巧的头,笑道:“小巧,你咋知道的呢?” 李小巧脆生生地道:“我爸说了,大爷你是神枪无敌。” “哈哈哈……”赵有财开怀大笑,笑声惊得小猞猁、小黑熊都直眼看他。 老太太斜眼瞄了赵有财一眼,抿着嘴、忍着笑。 这时,赵军拎着个编筐从外面回来,一进屋听到赵有财那样笑,还以为赵有财咋地了呢。 一看赵军拎着筐进来,赵有财周围的孩子瞬间清空,都跑下炕奔赵军而去。 “不行!不行!”赵军抬手将编筐提起,道:“太凉,现在不能喝,等缓缓的!” 那帮孩子眼巴巴地看着赵军,将一瓶瓶汽水摆在火墙下。 等赵军带着孩子们回到东屋,就见老太太抬手招呼他,道:“小,你来。” 等赵军坐到自己身旁,老太太对他说道:“小,你昨天上电视了。” “啊?”赵军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道:“江奶,咱不都上电视了吗?” “我们没上,就你自己上了。”老太太此话一出,赵军、赵有财都很是惊讶。 “婶子,刘贵海他们不给咱都拍里了吗?”赵有财问道:“我们那天早晨搁院里拍的,完了我们走,他仨挨家拍的嘛!” “可不咋地!”老太太笑道:“还给我套个破棉袄装贫困户,就老孙家那破棉袄,那股味儿都打鼻子。你说我强挺着拍一通,完了还没上去。” “江奶。”赵军忽然想起一事,忙打断老太太的话,问她道:“楚局上电视没有?” “那大官啊……”老太太说着摇头,道:“他也没有,,我说不了么?就你一个人。” “那是为啥呀?”赵有财很是不解地问了一句,老太太甩手在他胳膊上一拍,笑道:“二啊,你就别管为啥了,这回你家小子可露脸了!” “他不就抓个虎吗?”赵有财自从岭南回来,这样的话他都能很随意说出来了。 “根本不是那事儿。”老太太笑着一摆手,道:“我老太太也不会学(xiáo),你等五点来钟看重播吧。” 山河电视台属实没啥节目,头一天的晚间新闻,第二天下午还有重播。 听老太太这话,赵有财没再说什么。而这时,赵军起身道:“我出去溜达、溜达,完了上我六叔那边看看。” “那你去吧,小。”老太太一听赵军说出去溜达,就知道他是想去看马玲。 赵军拿着棉袄,一边伸袖,一边往外走。他刚出家门,赵有财却跟了出来。 赵军回头看到赵有财,便对他说:“爸,你在家吧。他们那边那么多人,搬啥都够了。” 赵军还以为赵有财也要去帮忙呢。 “儿子!”赵有财伸手抓住赵军胳膊,道:“爸跟你说个事儿。” “嗯?”赵军看了赵有财一眼,因为他爸对他的称呼和态度,赵军心里顿时打起十二分警惕。 “爸想调动、调动工作。”面对自己儿子,赵有财也没扯别的,直接开门见山。 “你要干啥?”赵军闻言皱起眉头,此时他还没明白赵有财的意思,只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上辈子,赵有财在林场一食堂干到退休,跟二食堂的张占山斗得不亦乐乎。这难道是张占山死了,他没有对手,感觉寂寞了? 就在赵军胡思乱想时,赵有财笑道:“宝玉不也调你们营林保卫去了嘛,爸寻思……我也去。” “你也去?”赵军惊讶地看着赵有财,道:“爸,你在食堂干好好的,你……” “好啥呀?”赵有财摇头,道:“那一天油烟瘴气的,完了还把死身子。我寻思不如干营林保卫去,一天没啥事儿,还不服天朝管……” “啥?”赵军忙打断赵有财的话,皱眉道:“爸你说啥?不服天朝管?你要造反呐?” “造什么反?”赵有财瞪了赵军一眼,道:“营林保卫不就是上山溜达吗?我乐意溜达,我就领狗、背枪上山溜达一圈。” 说到此处,赵有财也感觉不对了,他忙换了个态度对赵军说:“要有啥祸害人的山牲口,那都不用你管,爸磕它就完了。” 这话要是别人说,那就有点儿装了,尤其是在伏虎将面前说。但刚打了两只东北虎的赵有财说,语气中尽是随意与自信。 可他这番话听得赵军皱眉不语。 “咋地?”见赵军不说话,赵有财问道:“你爸跟你一个班,你不乐意呀?” 赵有财寻思自己以父子关系绑架赵军,赵军怎么也不能说出二话啊。 可赵军一撇嘴,道:“嗯呐,我不乐意。” “啊?为啥呀?”赵有财十分不解,却听赵军道:“营林保卫这摊归我管完了爸你来了,我说啥,你也不能听,到时候我怎么管理这小组?” “你说啥,我不听啊?”赵有财道:“我不说了嘛?你让我巡山,,我就巡山。要有啥山牲口闹事儿,我背枪磕它就完了。” 说到这里,赵有财将手往赵军面前一摊,问道:“你们还有啥活儿?” “那倒是没有了……”赵军咔吧、咔吧眼睛,随即一笑,问赵有财说:“爸,那要这么的,我是副组长,你就是我手底下的保卫员了。” “你啥意思?”赵有财瞥了赵军一眼,冷笑道:“你还要给你爸穿小鞋呀?” “那不能。”赵军笑道:“我是说,咱上工段啥的开会,你见着我……你咋称呼我呀?” “呵。”听赵军这话,赵有财冷呵一声并没接茬。 这时,赵军笑道:“爸,你别呵哈的,我现在手底下,管将近二百人呢。” “你二百人、八百人的……”赵有财瞪着赵军,问道:“那咋地?你当个官儿,那还能我管你叫爹呀?” “爸,你这是说啥呢?咱俩永远你是我爹。”赵军说着,白了赵有财一眼,然后道:“我意思是啥呢?在家我叫你爹,可咱要到了工段,你称呼我一声赵组长,那也不犯毛病吧?” “我称呼你奶奶个孙子!”赵有财双拳一握,便奔赵军扑去。 赵军闪身躲过,然后拦住赵有财的攻击,笑道:“爸,咱不闹了。那啥……我答应了,还不行吗?” “你答应了……那行!”赵有财收起拳头,对赵军说:“你给我整个名额去。” “我上哪儿给你整去。”赵军为难地道:“爸,你不早说。现在……就我张大哥那名额空着呢,但那都跟人家说好的事儿,咱也不能变卦呀,那咱成啥人了?” “啧!”赵有财闻言砸吧下嘴,然后问赵军说:“李六子那名额给宝玉了,现在就是刘金勇和……新来那个……” “阎场长。”赵军接了一句,就见赵有财点头,道:“那人咱不熟,我看看明天上班,我找刘金勇去。” “爸,你先别找这个、找那个的了。”赵军道:“这么大的事儿,我妈能同意吗?” 让赵军没想到的是,他抛出这么一个难题,赵有财却很随意地道:“你跟你妈说,就说让我过去帮你,你妈肯定能同意。” 赵军:“……” “儿子。”见赵军不说话赵有财大手搭在赵军肩膀上,说:“当年爸为了你们、为了这个家,我上林场颠了二十年大勺。这你也大了,爸……” “行了,爸!”赵军打断赵有财的话,摆手道:“你少忽悠我,你自己跟我妈说去,这事儿我可不管了。” “小犊子!”赵有财白了赵军一眼,赵军忙道:“行了,爸,你赶紧回屋吧,我还有事儿呢。” 说完,赵军小跑出了院子,一路奔马家而去。 两家都已经过完礼了,赵军到马家做客一点毛病没有,但他想跟马玲单独相处,就躲到了大柳树后。 这么干等肯定是不行,赵军按照与马玲的约定,学起了雄野鸡叫。 “咯……咯哦。” “咯……咯哦。” 一个拖长音后加一个短音,赵军叫了两声,就藏身到树后。他怕再喊,容易给哪个炮手喊出来。 不多时,马家房门打开,马玲一路小跑着从家出来。 赵军从树后探出头,笑着向马玲招招手。 让赵军没想到的是,惊喜来的那么突然。 马玲跑过来,一下子扑到赵军怀里,抬头一口亲在赵军脸上。 感谢一脉单传洞玄子三十散手、书友20200330195803873两位兄弟的盟主打赏。 我从明天开始,加更答谢盟主。 第一百一十五章 .赵家帮的私人医生和赵家商会的专业会计 这年头,城里风气可能开放一些,但农村、林区仍然遵循老的传统,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像当初赵军和马玲定亲,就是感觉对方以及对方家庭都可以,才定下了这门亲事。 定下亲事以后,两个人再通过慢慢地相处,渐渐产生了一些感情。 比起其他的年轻男女,赵军和马玲之间的感情还算好的。但这多是由于 毕竟李雷展露的手段也不是十分厉害,一个寻常的修士都能做到,所以金色长袍男子三人自然是不害怕了。 但只是几息的时间,那身影便消失不见,所有的一切再一次恢复到先前的样子……火海还是火海,大山还是压在自己的身上,金针依旧在自己身上来回刺进穿出、藤蔓还是在自己体内生长着。 “一定是这样,这盾牌品质极高。”他喃喃自语,看着盾牌双眼流露出贪婪的神色。 他识海之中的灵魂海洋一阵翻滚,一股灵魂力释放出去,压迫在两人身上,顿时间那两人便觉得有一座大山压在身上一般,难以移动半步。 一个集团,一般一年的纯收益都不一定有这么多,慕容贝贝给叶天开出这样惊人的价格,真是让人惊叹不已。 “好戏终于上演了。”夏末秋抽着烟,紧盯着面前的金成铭,如果他不动,寒卢必死无疑,在这样的打击下,恐怕连自己都生受重伤。如果他动了,那自己肯定会尽全力阻止他。 走到自己的丹炉前,只见紫色的火焰处现在他的手上。丹炉的温养在他这段时间的练习下也变得很是娴熟,只是不一会儿的时间,丹炉便被他温养好了。 这个时候,王雨薇也醒悟过来,之前她只是担心自己父母的安全,心中忧愁烦闷,心乱如麻,很多事情都未及细思。 一名护卫牵过一匹白马让辰南坐在上面,由四名武士簇拥着将他围在中间,生怕他跑掉。 若拉感觉自己好像是挖到了王薇的黑材料,非常开心,并准备一步把王薇打死。 玉紫一走到白玉台阶上,她的剑客们便一围而上,筹拥着她向府中返回。 身后的五千军士清一色的飞升期修为,而走在前面的将领修为更是可怕,有些比起万夫长也是只强不弱。 “再见了。。岩石重炮——七连弹!”约瑟夫淡淡的一挥手那犹如重炮般轰出的黑曜石亦是瞬间突破了音障,在发出巨大响声的同时从四面八方轰向了苍月。 宗庙中,三牺已备,宗庙外,剑客林立,而远处,则是喧嚣不已的各国贤士游侠。 加百利将自己背后沉重的十字架重重砸在地面之上,那一瞬间大量的金色锁链从十字架中飞射出来,将那13个巨神兵全部捆绑了起来。 这是林墨对秋水天心说的话语,也是秋瞳和水妖等人想要说的话语,着实……连“同门”都要故意残害的普盟宗的高手,着实还得被好好的训练训练。 而秋天,也正式降临了,一阵秋风吹来,会有数片树叶脱落,在空中旋转一番后,旋落在地,飘入泥沟中。 "凯斯特,麻烦你去把你们的王叫干过来一下!谢谢!"叶幻看着凯斯特,微微一笑道。 “咦?那边好像是有什么古怪吧?”将法宝材料等类收得差不多了,在最后的一堆多摆得是玉石又或者不知名目的黑乎乎的奇形怪状的东西。 第一百一十六章 .永安好汉之俏夜叉(一脉单传洞玄子三十散手盟主加更1) 上午赵有财到家,还没等他进家门呢,王美兰就带着人去李大智家帮忙。 等帮完忙回来,王美兰又忙着包酸菜篓子。等饭好了,王美兰上桌陪着林雪、李彤云。 这一上午给王美兰忙坏了,她根本都没顾上赵有财。 至于赵家父子为何一起回来,王美兰只以为是赵军回家时,顺路去永兴大队接了赵有财。 而赵 这魔塔之内,极少有弟子前来历练,因为都极其反感这个地方,而且也是最危险的地方,没有什么甜头。若是去万妖山历练的话,还可以打一些妖元丹之类的东西,也能赚个盆满锅满。 中年男子很是诧异和惊讶,自己比他高了整整一个大境界,释放剑道威压,却不能压制他? 只是秋玄心里还是有点疑惑,为什么一开始自己就没有发现鲍奇的气息?按道理来说这样的事情是可能出现的。相同的实力,而且相隔的距离并没有多远,秋玄不可能感应不到鲍奇的气息的。 在未来的某一天,维萨族真的不远万水千山,为救萧凡,漂洋过海,抛洒热血,死战不休。 “席焱不介意的话,我自然不会介意。对了,刚搬来,有什么需要的吗?”毕竟那是自己的地方,席焱作为自己的朋友,苏沫又怎么会介意他去自己那里呢? 一口气说完,皇甫类好象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咣当一声失身落魄地坐回到龙椅上,眼底的哀伤怎么也挡不住,他此刻就像一个受伤后非常委屈的孩子,头深深地埋在了双手中。 “我说你的身上怎么有一种腐臭的味道呢。”皇甫类贪婪地吮着葡萄,心口不一地说。 天空中又下起了雪,宫里的人个个行色匆匆,脚踩在雪色的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这时叶天等三人转过身来护在夏末与秦傲风与夏末前面,拿出了自己的武器做好了作战的准备。 叶雪,温妮两人都是修炼武技的,她们心里自然清楚天级是什么。大厅之中顿时安静了下来,虽然大家不是秋玄的亲人就是朋友,但是在天级高手面前,心中多少有点异样的感觉。 “爷爷这么大的年纪了,还像个孩子一样,挺有意思的。”顾祎爷爷一走沈心怡就,双眼望着车子开走的方向的,顾祎也没什么,转身拉着顾太太回了房子里,进门别是没干,直接就去睡觉了。 “在想什么?”云泽声音有着睡醒后的黯哑,蹭着童乖乖颈部的柔软以及方向。 古凡听到这里,陡然觉得这些星辰的做法,冥冥之中倒是与人类有些相似,不,星辰的年代太过久远,也许远在人类的先民还没有出现时,这些星辰就已经出现在了星域之中,要说像,也是人类像这些星辰才是。 “哎~”“哎~”苏瑾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长叹了两口气然后摇了摇头,然后独自往自己屋走去。 苏瑾话落“砰”那黑衣人轰然倒下,心脏位置处有根不起眼的银针。 老头儿身后的一众被冻得满脸通红的村民附和着,但寒冷似乎连他们的声音都给冻结了,不少人在雪地中跺着自己的双脚,免得被冻得发麻,彻底失去了知觉。但因为老头儿是村长,碍于他的威望,没有人敢转身离开。 “宝宝,累了没有,现在我先带你回房休息一下,晚点饭好了我再抱你出来。”尹子夜没有给涂宝宝开口说话的机会,他弯下腰将沙发上的涂宝宝拦腰抱了起来,搂着涂宝宝腰的手募的紧了紧。 第一百一十七章.赵家商会第一届股东大会 废物点心,换种说法就是没用的东西、窝囊废。 李如海捂着胸口,惊恐地看着他那貌美如花的姐姐。 这时,赵军已到了张来发身旁,并将这小子扶了起来。 其实按他们的关系,赵军不应该管他。 可怎奈那姑娘太狠,皮鞋头咣咣就往脑瓜子上踢呀,赵军怕李彤云把张来发踢坏了。 赵军从小到大也跟 计凯驻步,那胖子负责人自然也得停下脚步,一行三人再次吸引了其他的客人的注意力。 估计毛哥此时的这般德行。已经彻底的满足了相泽纱织心中的好奇。她的祖辈几十年前在中国大地上。看到的汉奸就是这个模样的。 陈浩并没有说话,只是带着淡淡的笑意,一路走出酒店后,朝着不远处的‘醍醐’商务会所走去,谁说吃饭就一定得再丽豪酒店里吃了呢? 司马云血红色的眼眸紧紧盯着杨妄,粗大的鼻子突然呼出两道血红色的气体,全身肌肉坟起。 他竟然看到宫萍伸出手指向着人脸之上,那两颗银色的眼珠按了过去。 看着释迦一步步被铁面和断手两人攻击下有些手忙脚乱,九爷终于露出了笑容。 我想起了一句很老的话:我知道爱上你那是一个劫难,但是我却无处可逃!我爱你,我知道那爱会给我带来无尽的痛苦,但是我却无法抗拒。 现在楚隽心里就一个想法,如果想在他面前拼爹,他就让这些人彻底的坑爹。 这样的精英队伍不要也罢,霸青天在这一刻才算真的想透彻,才算真的认识到自己的不足,自己想要追上释迦还需要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绝大多数的人都不知道,能知道的,只有北宫曦月这类有深厚背景的。 “别这么看我,不需要”我皱眉,我还没落魄到需要同情的地步。 只见第三页阴影鬼的那一张通缉令,原本消失的【撕】字,竟再次浮现。 说到这,饶晨再看向那些复原图,有些惊讶的发现,那些图片上,确确实实有很多熊的元素。 武盟平时严格限制武师及以上级别的武道强者对普通人出手,武盟的会员和眼线分布在全国各地,对全国的武道强者进行着严密的监视,一旦发现有违规的人,武盟内部设立的执法处就会出手制裁。 直播间里,机器还在不停歇的搜寻着一切可能发现恶魔果实的迹象。 “你们说要带我出去,就把我弄到这鬼地方来?”黎叔不满的道。 不过林木并不这么认为,到家之后,还没休息,丢下行李就来公司这边了。 只要是修炼者犯罪,上面都会有所反应,不过悬赏的龙币有多有少。 人们总喜欢说自己如何如何的淡泊名利,或者说道德高尚,但是实际上在真正面对名利的时候,谁又能真的无动于衷呢。 “应龙卫监察特使‘长生真人’出价三百六十两元液,可还有更高的。”梓衣姑娘环顾周围四面八方高空中的雅室。 铁砂掌终究是还是肉掌,季晨还是那个理念,只要你没有练到圆满,终究还是硬不过钢铁。 “叛军数量激增,蔓延各州,此时朝廷想做出反应,却已经晚了,他们没能及时踩灭火苗,火势蔓延天地。 最终,曹操面向许都方向,双膝下跪,从徐鏐手中接过金印紫绶。 ……堂堂璃王身边的三暗卫之首竟露出如此狗腿的表情,难道自己这种止疼药在南灵真的这么少见? 第一百一十八章 .赵军:去河北趟趟财路 随着王会长将五万块钱撂在桌上,其他人也纷纷有了动作。 李宝玉拿过一个三角兜,从中数出五沓大团结给了金小梅,然后兜里剩的六千五都是他的。 自上班以后,李宝玉几乎没怎么跟赵军上过山,今年的收入几乎全靠他的工资。 相比之下,张援民和解臣的家底就比他厚,张援民家入股一万、解臣入股一万二。 若离内心呐喊道,另一只手紧紧握拳,光洁的额头上沁上了不少的汗珠,她强忍着没有将汤水吐出,硬着头皮将它们咽了下去。 直到虚空中传来吱啦一声,似是一扇大门缓缓开启,一个从未有过的空间融合到了这个世界。 墨宇惊尘紫色的袍子上浸满了殷红,他拖着沉重的步子他满身的伤痕一步步走到了季子璃掉下的悬崖边,恍然间似乎看到了那明媚的笑靥。 孙岑看了看段凌烟,段凌烟当先为段锦衣解释了一番,简单的解释完毕段锦衣也是面色几变,杨莲心竟然害了人?不仅害了人,对方还将凤念芷杀了报复? 可惜火猪没有机会报仇了,他老子不出手,火猪根本奈何不了沐风等人,敢找沐风等人的麻烦,只会自取其辱。 凤念依到底没敢确定自己的怀疑,朝夕凝眸想了一瞬摇头,“是什么意思,再往后看便知道了。”凤念依听着这话眼底露出些许深思,忙点头不说了。 趁这机会,我赶紧把话题换到了刘潇潇去参加的婚礼上面,询问了一下她同学的老家在哪,下飞机后要不要再转车之类的。刘潇潇也顺着我的话题转开了思路,没有再提张古的事。 他回答说,他听说龙万金死了就第一时间推了工作赶过来了,毕竟他能有现在的生活,全都是因为龙万金帮他改了命。 不仅是因为金击子实力最弱,还有一点便是金击子的师尊乃是十二位特使中排在最后的一位,猪特使。子凭母贵,徒凭师尊,倘若金击子的师傅是副门主或者是门主,那么哪怕他是一个庸才,那也会受人尊敬。 当然,他给的钱只能让牢头将话带到,至于初念来或是不来她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虽然这幽香味很淡,但只要随意的一闻,就给人一种心旷神怡之感。 而且,因为多次的攻击,导致自己身体的分子结构已经被墨白掌控了,也就是所,当自己将墨白困入新世界里,墨白直接将自己也转了进去。 袁军的九团,由于阵型比较密集,一下就被秦军的火炮打的损失惨重,等幸运的士兵冲出炮火覆盖的范围,发现不仅他们团长袁能死了,就连不远的阵地上,都趴着密密麻麻的秦军。 说起来,自己与李灵儿、薛水凝、雷宏三人,在升仙试炼的第二关——“古原争锋”,也曾骑过这种头生螺旋独角的天马,对其十分喜爱。 红云密布,熔浆翻滚,炙热的温度灼烧着大地,对边狱世界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沈云四人听闻面前之人乃是元气宗弟子,面上神色一松,又听到刚才其口中的“地图玄机”几个字,心下大喜。其他三人对视一眼,冲沈云点了点头。沈云一步走上前来,双手抱拳,口中恭敬地说道。 她的声音很甜,甜中有带着一抹骄傲和优雅,让人只要听她的声音就会有一种身心舒畅的感觉。 ‘金魂’曹宇一头金发无风自动,将厅堂内纵横的刀气缓缓抚平。 第一百一十九章 .儿子(一脉单传洞玄子三十散手盟主加更2/5) 到今天为止,赵军手下六个保卫员,已经定下来了四个。只剩刘金勇和阎书刚手里,各有一个名额。 阎书刚那人比较严肃,又是新来的,跟谁都不熟。所以,赵有财能谋划的,也就只有刘金勇手里的那个名额了。 但说心里话,赵军实在不愿意赵有财到他手底下来。那人在食堂都不听他们主任的,到了这边还能听他儿子的吗 而眨了下眼睛,佐仓被冻结了的时间又回来了,刚刚那种神奇的超维体验,果然会上瘾,佐仓冲着空气比了个中指。 他也是十二如意王中唯一不曾步入青息,至今还停留在白衫境者。 “请问……”终于有人前来询问了,因为乔伊进入医疗区域,这里的研究人员根本进来的地方,而乔伊没有任何举动大步的走了进去。 季瑜兮有些诧异,这里面的信息量太大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上一世姜柔的那个孩子居然不是墨子坤的,看到墨子坤此刻脸上的悔恨,季瑜兮苦涩一笑。 “这……这……这珠子到底是什么,怎么可能……”老者眼皮子直跳,长眉毛也跟着一晃一晃的,眼巴巴盯着沐夏空空如也的手。 圣灵很少见,但是不是没有。教会中有不少人曾经见过。所以没有人对此怀疑。只是传说成为圣灵的要求非常严格,一般人根本就没有那个资质,所以圣灵才极为稀少。 “嘿,男孩,我是警察,现在让我们一起去找你爸爸好吗?”乔伊收起了枪,随后蹲在男孩的面前,轻声的说道。 一道圣光冲天而起,在阳光下,不算显眼。但是在各种巫师精灵的眼中,简直就像是黑夜中的探照灯。那名执事直接发出了最高求援信号。而与此同时,对方的攻击也到了。 梅根家的保镖们顿时气焰全消,像打了霜的茄子,没精打采,感觉挺丢人。 不会是tfboy组合吧!如果是的话,就不买了!把里面的店员都整的一个劲儿的尴尬,然后这家伙还去跟店员讲价,说我们一次性拿两套,衣服裤子鞋子到内裤袜子都是新的,有没有什么优惠。 尚琦躺着沒理他。自从回到骆家。她觉得很不自在。姚敏芝表面上对她很关心。实则处处限制。最关心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骆漪辰整天早出晚归。对尚琦虽然上心。却沒有那么多时间一直陪她。 “回丞相的话,下官…下官…”吞吞吐吐,身子都不禁颤抖起来。从他嘴里每多吐一个字,他的头就压得更低几分。可见他内心的压力有多大。 而炼丹师选择将它最后加入药鼎中。无疑说明三株赤血野参是极其珍贵的主药。 至于说唐云扬是不是美国公民,由于他的华裔血统,早就不在美国人的考虑之中。把他控制起来,无论他是否来自未来,这都是一次解决问题的办法。 当初还跑来说了些酸话,打探冷仲煜的消息,被她毫不留情的打回去了。 她千算万算,织了一张大网,将所有人都网进去,只等着最后的收网。 只要面对着妈咪,那件事就会浮上心头,让她痛苦,让她抓狂,忍不住想发脾气。 就如生与死一样。生是清醒,死是睡着。但你怎么知道,这生,不是在做一场白日梦,这死,不是大梦醒来之后的一种解脱呢? “这位是老候,我的搭档。”老蒲指了指坐在老广旁边的穿黑色衣服的中年人说。 第一百二十章.愤怒的二咕咚 在赵军这里讨了个没趣,赵有财回到东屋,拽开房门的一瞬间,那躺在赵娜身旁,手掌轻拍小丫头的王美兰,猛地一下坐了起来。 “兰呐,呵呵。”赵有财心里一突,面上强装镇定,小声跟王美兰打岔,道:“丫头睡着啦?” 王美兰并未答话,只目光冷冷地看着赵有财。 赵有财心知这是因为啥,中午解孙氏进屋后 孟衍之素来也寡言之人,二人说了几句之后一前一后下楼离开了。 医生检查了一遍之后,建议秦思昊去做一个胃镜。秦思昊怕痛,所以选择了全麻。 他哆哆嗦嗦地走进店里一看,果然发现棺奴躺在柱子边上,额前撞开一个窟窿,还在不住地流血。 叶归人盘算着这些,走入谢府之中,谢如归所住的院落算是独门独院了,跟周围人都离得很远,地方大,却少有人气。 “修,我们出去吃饭咯。”顾轻狂弯腰将陶修打横抱起来,开门出了卧室。 她觉得陆东庭应该也能理解她,毕竟他在这事上从始至终都没将自己的看法强加在她身上。 与此同时,在神风门所在的宫殿,王子风焦虑等待着神将带回来的好消息,可是等来等去,始终不见人影,心中不由一沉,开始坐立不安了。 姜宸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先看看’绯醉‘到底是什么情况再说,不要急躁,再怎么不济,他父亲还没有退休呢。 “嘎嘎”,它还想奋力的扑腾,可是刚刚扇动翅膀,却发现自己竟然从天空中往下掉,然后意识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萧易钦又是抹了一把脸庞上的雨水,精锐的目光似有察觉,什么人在看着自己。 也没立刻杀掉虎妖,从一开始猪八戒便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仿佛想到了什么,转身想要对孙悟空说上一句。 手持双棍的朱云飞,面对王实仙的攻势,双棍连续封出,可每次眼看要架住黑锏,却总击在空处,难过得差点吐出血来,好在有冈本美惠的太刀在旁牵制,拼尽全力劈向王实仙,才没让王实仙趁虚而入,直捣黄龙。 “让他发泄下吧。”身旁的李清安慰道,他能看出掌门心中有股邪火。 他说道,一步走出,混沌崩灭,下一刻,空间转换,他从一道门中走出,跨入一个宇宙。 他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面对后方的敌人,大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雷霆气势。 一道道人影,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共有三十几人,伫立在半空中,将黄奇围在中间,目光落到黄奇的身上,一脸的冷意。 唐婵甜甜的笑了,志成见状也回之一个甜甜的笑,不料唐婵瞬间冷下脸来。 那人赶紧激活城中传送阵,带王寻过去,王寻没有多说话,瞬间踏了进去,一道白光闪过,王寻的身影消失了。 “你呀…我迟早被你们卖了!去吧去吧!”唐欣怡没办法视好友的哀求不顾,只能无奈的答应了下来。 奎木狼招呼半天却没一人有所动作,他们都是眼巴巴的盯着他,这货等着谁给他拿东西呢? 至于说提升的效果,一年的时间,能够提升一点精力值上限就不错了,气力值上限的话,没有十年以上的时间是不用想了,不过楚天霖修行的话,大概一天能够提升一点精力值,十天能够提升一点气力值。 终于品尝到杨若兮的芳唇,萧凡心中的喜悦不知该如何形容,上一次一触即走,这一次却是来了一个长吻。 第一百二十一章.儿子进城当先进 他娘下屯地主婆 赵有财这个人,性格有些别扭。说白一些,就是不太阳光。 不就是屠牛的事嘛,有啥不能说的?哈哈一笑,就说我那天打围,看岔劈了,把大青牤当大马鹿打了。 大家听了,哈哈一笑也就过去了。 可他偏偏不说,只抬手往外一挥,道:“咱走吧,到点儿了,别赶不上通勤车。” 李大智还想再问,却被李大 也不知道是不是吃惯了杨浩做的,凌雪儿觉得眼前的这粥卖相不虽然错,可味道比起杨浩做的,还是差了一点。 周游一头黑线,他心下觉得,慕容天风把一个“烫手的山芋”扔给了自己。 曲轻云还在想自己会不会做错了,但没想到对方居然问出了一个这么逗的问题。 闻言,那高壮青年一脸骄傲,看向牧枫之时,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最重要的一点是,几年后,等安世权退休,梁恩彩也不再年轻,三、四十岁的时候,正是人生中不尴不尬的阶段。 “我也帮着拆卸杰里科导弹吧,里面的电路和芯片,还有钯元素都是可以用的。”殷森也开始忙活了起来。 周游已经有经验了,他看得出来这样的地方,应该有某种开启的机关。 幕倩才不管唐牧什么表情,她可是巴不得看看唐牧吃瘪的样子呢。 手持森冷的长枪,城池守将,一个脸色黝黑,相貌粗犷的汉子,警告道。 我看了看,对方,只见他印堂发黑。虽然我不会赵玲玲那种神机妙算的本领,但跟着久两人,简单一些的,还是会看。所以一眼就看出对方身上有邪气。 他的话里并没有怀疑顾霆钧的意思,只是单纯的为楚琋月的人身安全问题担忧罢了。 这整个屋子,人虽然多,但没有一人是开脉武者,这武者的分水岭,在灵界也是一样,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成功突破的。 这时候,同伴跌看了一跤,摔到了山沟里去。她大惊,叫了一声,想要去抢救,可是对方已经追得近了,他顾不得同伴,只能独自逃了。 听到叶风的问题,萧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告诉他,看见他和洛冰亲密的样子,心里很疼? 在冯峰又一次完美的完成了外出任务之后,已经被提拔成了将军,接受了顾霆钧当将军时的所有责任和义务。顾霆钧在那之后也彻底搬去了总统府,整个部队便成了冯峰的天下。 就在两方人正剑拔弩张之时,突然一声枪响传来,然后黄薇等人便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对面其中一个作为靶子的男子,突然头上爆起了血雾,吭都没有吭一声,便倒了下去。 秦潇温柔瞥她一眼,两三下便将咖啡吸个一干二净,舒服吐了一口气。 在死亡之森这种地方,萧辰与白凝霜这里嫣然成为了一种别样的风景。 白和冷冷的盯着马克,语气虽然轻飘飘的,但里面蕴含的压力不容忽视。 登时,厚厚的青石板直接炸开,无数烟尘弥漫,被劲风席卷,四处飘散开来。 现在,倒是可以看一看,这个火速出道的新人,究竟有几把刷子。 “咋回事?宴会的时候,赵磊也来了?”左时安坐在她对面,惊愕的看着她,询问。 然而机器检测出的——我沸腾的血液和升高的温度,我血液中飙升的激素,和他们所期待的结果却是雷同的。 晚饭后,安琪又和哈玻鲁去地下室做什么研究。我看了会儿哈玻鲁专为我挑选的几本心理自助手册,昏昏欲睡。 开奖了,大裤裆酒花落谁家。 战场追踪大多使用在追踪重要敌人和重要线索的时候所使用的,借助着流浪者能量和“听音辨位”配合使用,就可以根据目标方向来进行跟踪和寻找。 这时哪吒从天上飞下来,托塔天王发现哪吒胖胖的背部,撞得青乌,有一些地方还在流血。 “现在你已经可以随口定人生死了么?你很自豪么?”梁诗婧转过头看着辰枫质问道。 ——我明白你心中到底在仇恨什么,但是战争中哪有不死人的道理,无论是战死的还是无辜死的,都是他们的宿命,如果不希望他们死的不明不白的话,你最好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而探测设备则提升了零点四级,主要是探测设备功能还比较单一!只需要探测有没有高能反应和大规模的舰艇来袭即可,甚至哪怕被打爆发信息回去就行了。 众武士挥舞着武士刀,道道刀气杀向欧阳冰雪。道道刀气化为发着白光的长刀袭向欧阳冰雪。 她说她已经到家了,问我们去了哪里,我把这里的情况都告诉了她一遍,并让她明天早上赶紧过来。 可是那几个战士舍不得辰枫!唐华南大手一挥,让其脱离了军籍,爱干嘛干嘛去。 她和aj四目相对,在过去三个月的剧情中,她们是互相看不顺眼,不是aj出来袭击凯莉凯莉,就是凯莉凯莉出来袭击aj,只要有她们的比赛,一定会受到对方的干扰。 “说的不错,正是因为弱点太大,太过于明显。造成的结果却是相反的,有心的人反倒不愿意相信。”李洛玄的这句话,恰好成了林若雨制胜的武器。 所以,白腊亁扇动诸位天骄,围攻林毅的那番话语,一字不落的全传到了观潮亭内,传到了白沙河两岸。 原本他以为自己的实力,在五域的潜龙战参战者中,已经是难寻敌手。 一个字一个字吐出,地藏王的身上在度涌出了金色的佛光,佛光笼罩了整个楼顶,把十万冤魂笼罩在一起。 凌宇拿过来看了看,密室在酒店的中心位置,设置了层层的安保,密室的门是指纹锁,没有罗平之的指纹,谁也进不去。 温清夜翻看着手中玉牌,只见的那玉牌之上,只有一个‘令’字,再无其他的东西。 “刘云,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也敢让你的儿子进入家族密境。”厉无声笑着对刘云说道。 现在,皇甫龙依旧能够感受到,暗中有一股强烈的杀机锁定他,仿佛只要他一有异动,就会出手斩杀他。 你等我?冷轻语这是什么意思?凌宇心神不宁起来,难道今晚就要结束处-男之身?这怎么可能?我不是随便的人,凌宇在心里不断地安慰着,运行了一遍,真阳诀的口诀,凌宇才安静了下来。 原先他还想着,在大比开始以前,让一些实力强大的学员,去对付或挑衅叶天辰的。 “你放屁,谁是你未婚妻,别瞎说。”荆钰冰脸色微微一红,肯定是父母同意了他们家提出的婚事。 随后,五条紫色的雷龙,携带着毁灭的气息,从九霄层云之中,朝着那被龙卷控制的风间寒月身上,猛然俯冲而下。 几乎是自愿一样,整座密林都开始颤抖,它们纷纷将自己的生命养料毫无保留地交给这根仿佛要吸干一切能量的树枝,看着它逐渐地扎根,变粗,然后向上生长直到天空再也没有遮盖它的树叶。 如同神龙摆尾,唐宇一脚蹬在了周康的掌心上,巨大的后坐力瞬间让周康飞射出去。 张谦翻了个白眼,赵云和黄忠这么厉害的鬼雄只要300点就能兑换10张,而仙灵却是这么贵!他可算是知道仙灵和鬼雄之间的差距了。 “两个活生生的大活人绝不可能就这么同时突发疾病猝死,肯定是你们中有人干的!我奉劝你们最好去自首,否则等警察查出来,谁也保不了你们!”级部主任气的走了。 “庄毕德真的闯入我房间了?”赵暖央追上穆辰东,站在床边心有余悸地问道。 张谦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清朗的天空,长长的叹了口气,真特喵一波不平一波又起。 因此,陈佳辉这才瞒天过海,暗度陈仓,表面上声势浩大地招出九把金色巨剑进行佯攻,实际上却是为了转移冯少军的注意力,让冯少军无法猜到他真实的目的。 孩子到底还是孩子,即便圣童乃是药圣的弟子,且实力恐怖深不可测,但是极强的虚荣心下,还是被唐宇的这般阿谀奉承打动了,只见圣童故意的拔高音量,做出大人的模样,拍着胸脯道。 一条虹桥自船上搭下,无双城众人依次而下,为首的七人气息渊深,正是无双城十三位化劫老祖中的七位。 远是不在意的惧留孙见此,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威压,登时面色大急。 老头细想了一下,只要对孩子好,住一段时间也没啥。他回到急诊室,告诉一全,医生让住院,说是再检查一下身体。 胡垆恍然,知道她要防备的强敌该是其师叔辈的“毒手神枭”石万嗔,同时也明白她这副营养不良的身形容貌,竟是多年接触毒物之故。 众人见状也不催促,只是跟在梁言身后,一起缓慢的朝地底深处走去。 选定了后,邝长林也不犹豫,抬脚就要跨过灌木丛,走到里面一米多高的野草从里面去。 曾经的妖庭自然是他们妖族最风光的时候,而身为妖圣的飞廉,定然也是妖族中赫赫有名的强者。 伏羲虽是人族,但毕竟前世是她兄长,可居然没有提前给她一点提示。 第一百二十二章 .报社来采访 赵军现情怀(8k保底+加更) 赵大奶奶莅临西山的消息不胫而走,西山屯男女老少扛着麻袋、背着背篓、挎着土篮,从四方八方赶来。 “大伙都排队啊!”李宝玉、解臣不仅充当安保角色,还要维持现场秩序。 “赵大奶奶!”站在最前面的是武大林一家,武大林的媳妇林文芹从肩上摘下背筐,从里面拿出一个个破麻袋片的包裹。 武大林的两个 “不是‘交’手!而是杀你!”曹坤冷声道,体内的仙元疯狂爆发,周边数十丈之内的空间都响起嗡嗡震动声,气势无比慑人。 在狂豹族待了一日,萧尘便去狼王族。看望树妖族和花妖族,这可把花妖族和树妖族众人高兴坏了,狼王族长当日便设宴给萧尘接风洗尘。 山体内的蜿蜒之洞倒是一条难以发现的密道,可以通往山峰的顶部,当离开了山洞后,天已经亮了,只是由于这里终年积云,使得山顶和周围的连绵山岭仍旧是一片晦暗不明。 萧然下意识的看向莫神医,如果这位莫神医能够救醒张馨月,那许晴似乎也有一丝希望。 素曼长老手指轻轻的敲击桌子,指头上的戒指不断碰撞桌面,发出清脆声响。 两个时辰的时间,萧尘便从鬼域飞往血魔殿,萧尘无需通传,是唯一一个不属于血魔殿而又可以进出自由的人。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第一个向萧然投诚的竟然是他们当中的最强者,a+级别的邹天鹏。 朗的话音才落,现场就再次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可以感受得出来,这一次的掌声都是献给雨果的,独一无二的雨果。 可惜,一步错,步步错,他不会想到,叶闲战胜了再造灵魂,心中也没有对神殿的敬畏。 这位权势熏天的常务副省长自进门起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萧然,目光中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不加掩饰的恶意。 不过,听了季熙妍的话后,也担心会出事,于是将钥匙拿给了她,自已躲的远远的,以免祸及自身。 颜萧萧觉得穆风要是听到这句话,估计会冲上来跟靳光衍拼命。光是幻想这个画面,颜萧萧就乐得嘴角弯弯。 想到这点,众人暗自冷笑,职业圈就是这样,招惹到了人,让人感受到威胁了,难免会被人盯上。 回了院子后,周意儿也自进了内室,吩咐新荷去烧水准备沐浴,将门关上。 “头儿,咱们这样搞,对面那些个捞比,要是不跟咱们怼怎么办?”跳跳问道。 席曦晨退后了一步,躲过了他的触碰,冷漠的眼神,仿佛看着个陌生人。 她现在全身都痛,那个地方还被撕裂了,她不要跟他做那种事,可是她没有勇气拒绝,因为那样她会折磨的更惨。 白若因静静地看着白容,那双黑漆漆的双眸,一如当初跟随她的那头灵兽的眸光,忠诚而坚定。 清让走过去,刚要坐下来,他一个飞身坐到了她想坐的地方,清让觉得他这是故意与她作对,不想与他争执,再走了几步坐到了他原先的座位,臀下的温度让她侧目看他,难道他是故意想把自己捂热的地方让给她? 在永恒神殿里,有四个主要的人类领袖:原始佛、隐形佛、圣灵佛和混沌佛。 陈子武刚才被陈子言这么一提醒,马上清醒过来,他庆幸刚才自己并没有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还能补救的回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大肆采购的赵家商会 从得意到破防的赵把头 李良伟走后,周春明也向楚安民告辞。这都两点多了,他们还得往林区返呢。 楚安民并没再留他和赵军,但在赵军二人下楼时,楚安民一直跟在他们后面。 “楚局,哪能让你送我们呐?”周春明受宠若惊,连忙止步。 楚安民手往楼下一比划,周春明虽不知道他要干啥,但也下到了一楼。 到一楼后,楚安民摆手示意赵军、周春明跟着他。 三人来到阅览室,楚安民将今年这半个月的《rm日报》和《参考消息》都拢在一起,然后亲手递到了赵军面前。 “回去好好学习、学习。”楚安民如此叮嘱赵军,他那神情、语气,和那些指望班级优等生考清、北的高中班主任是一样一样的。 赵军心中暗暗叫苦,自己都多少年不学习了,还让自己看报纸?这报纸要有些生僻字,自己都认不全,真是太难为人了。 但人家是领导,赵军不但得举双手将报纸接过来,还得向楚安民道谢。 楚安民抬手在赵军肩膀上拍了两下,感觉像是对赵军给予了厚望,看得一旁的周春明好是羡慕。 从林业局办公楼出来,赵军、周春明上车,韩根良启动吉普车往回返。 当他们回到永安林区的时候,已经将近五点了,外面的天都黑了。 “直接上永安。”坐在副驾驶上周春明对韩根良说:“先给赵军送家去,完了咱也回家。” 都这个时候了,周春明也打算不回林场了,回家住一宿还能看看大孙子。 二十分钟后,吉普车停在了赵家院外。 每次来赵家,看到大红灯笼和万朵腊梅花,周春明都得多看两眼。 “大爷。”赵军没着急下车,坐在后排座招呼前面的周春明,道:“进屋呗,这都到家了。” “不得了。”周春明拒绝道:“我和你韩哥,我们俩直接回家了。” 韩根良的家,也在永胜屯,而且他家和周家是前后院。 “我韩哥也来。”赵军顺势邀请韩根良,道:“晚上就在我家吃了。” “不得了,不得了。”周春明连连拒绝,他一个想回家看孙子,二一个是到亲家这儿来,空手多不好啊。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听到狗叫的王美兰从家出来了。 借着院门上悬挂的大灯笼,王美兰看见一辆吉普车停在院外,她微微一怔,随即快步走了出来。 看到自己亲家母出来了,周春明必须得打个招呼,他紧忙下车,喊了一声:“亲家母!” “哎呀,是亲家呀!”王美兰没想到周春明会下山,眼看自己儿子从后面下来,王美兰问道:“亲家,你们今天这是干啥去了?” “亲家母啊。”周春明笑着对王美兰说:“你家小军可太给咱长脸?” “又咋地啦?”王美兰闻言,顿时喜笑颜开。 “妈。”赵军截过了话茬,喊王美兰道:“这外头多冷啊,让我大爷跟我韩哥进屋呗。” 刚才周春明下车,韩根良随后也下了车,他本想跟王美兰打个招呼,但没搭上话。 “不可咋地。”王美兰紧忙招呼周春明,道:“亲家,赶紧进屋暖和、暖和,晚上就搁这儿吃。” “不得了,亲家母。”周春明推辞,但架不住王美兰太热情了。这时王强也从屋里出来硬拉着周春明进了赵家门。 周春明发现每次来赵家,他们家都是一屋子的人。 这上班的还没回来呢,外屋地里、东屋里就满是人呐。 尤其是外屋地,金小梅、赵玲、徐春燕、解孙氏等人忙得是热火朝天。 大锅里,一条条地瓜干冒着油泡,被炸的滋啦啦作响。 今天王美兰一行人,可谓是满载而归。走的时候,装在钱兜子里的两千五百块钱没够,后来王美兰又从兜里掏出三百多。 花这么多钱,是因为他们不光收了六十二张狐狸皮、二十五张灰皮。 还收了一百八十六斤小鱼干、七十五斤山梨干、一百六十三斤干豆角丝、一百八十二斤茄子干、七十六斤黄瓜干、 二百二十斤土豆干、二百八十五斤地瓜干、二百四十二斤大红萝卜干、四百七十八斤青萝卜干、三十六斤的山木耳、五十八斤榛蘑、一百二十二斤元蘑,还有一百八十六斤的榆黄蘑。 就这些东西,原来赵家差不多都有,只不过是吃没了。唯有地瓜干,这个赵家以前也没有。 西山根子往上,南坡有片黄沙地,每年西山屯人都会在那里种不少地瓜。 秋收以后,他们挑又大又好的地瓜埋在窖里,留着过年的时候往外卖。 而那些小的地瓜,和形状不规整的地瓜,西山屯人就将其削皮后,切条上锅蒸熟,再晾晒成干。 吃的时候,把那地瓜干用清水泡洗、开水一烫,上锅热气一窜就能吃了。 蒸完的地瓜干外艮内面,甜丝丝的很好吃。 像永安屯一到过年,家家户户都会买冻梨、冻柿子。而西山屯人穷,过年的时候,他们就拿地瓜干给孩子当零食。 但经过赵家商会一顿扫荡,今年过年西山屯的孩子们是吃不着地瓜干了。但他们有钱了,应该能吃着冻梨、冻柿子了。 西山屯人吃地瓜干是蒸,王美兰却认为那样不好吃。 拿回来的地瓜干,王美兰抓了几把放在水里泡,泡完了用热水烫过,捞出来后沥了沥水。 由于水不可能沥干,所以直接下到凉油锅里。随着油温升高,将地瓜干表面的水分炸干。 这地瓜干一炸就更香了,连周春明都忍不住多吃了几根。 “亲家。”王美兰将沏好的毛尖端过来,送到周春明面前,然后笑道:“今天我收不少这地瓜干呢,等你回家前儿,我给你拿几斤,完了让我亲家母给我大外孙炸。” “嗯,嗯,行!”周春明没客气,因为这玩意吃着确实不错。 “韩呐!”这时,王美兰给韩根良递上茶水,并叮嘱道:“你也多吃,到这儿就跟到家一样。” “嗯呐,婶儿。”韩根良一笑,随口问道:“这地瓜干是西山屯卖的?” “是呗。”王美兰笑道:“今天我去,可是去着了。” “咋地了,妈?”赵军一听就感觉不对,忙问道:“你不收皮张去了吗?你还买啥啦?” “哎呀。”王美兰抬手往窗外一比划,道:“豆角丝、茄子干的,乱码七糟的,小溜两千来斤。” “亲家母,干啥呀?”周春明被吓了一跳,他问王美兰说:“你收这些,也能卖钱呐?” 周春明听赵春念叨过,说她妈要做买卖,但却是没想到,这王美兰是啥都收啊。 这不禁让周春明想起了,胡三妹曾跟他说过,屯子里有人议论说,王美兰有zcj级阔太太作风,败家程度不弱于鼎盛时期的王大巴掌。 赵军看着他妈,心里默叹了一口气。那西山屯人也是没见过钱,啥都往出卖。 东北人存秋菜、晾干菜是要吃一冬五个来月的,从十月份储存秋菜开始,一直吃到来年清明前后,才能弄着些许山野菜。 这西山屯人把干菜都没卖了,等到过完年,他们各家的酸菜、白菜吃没,他们再想吃干菜都没有了。 尤其是青萝卜干,是泡发完用来拌咸菜的,西山屯人连这都卖。等过完年,他们吃糊涂粥、吃大饼子,不仅没菜,就连口咸菜都没有。 但这还真怪不得王美兰,今天那西山屯人看着钱眼睛都红了,一个个地从家拿来干菜换钱,王美兰不收都不行。 “不卖,那卖啥钱呐。”面对自己亲家的疑问,王美兰笑道:“咱自己家留着吃。” 说着,王美兰抬手指了赵军一下,道:“来年开春,赵军、宝玉他们办事,这不就有菜了吗?” “啊……”听王美兰这么说,周春明点了点头,这理由倒是充分。 这时屋外传来声声狗叫,却是上班的赵有财等人回来了。 进了院子的赵有财,本想去跟二黑亲近一下,却被王美兰指使李大勇给他喊了回来。 赵有财、李大勇等人陪着周春明说话,难免要问到这一天周春明领着赵军干啥去了。 周春明也不藏着、掖着,把今天去林业局以后发生的事又讲了一遍。 刚进屋以后他已经给王美兰、王强等人讲过一遍了。此时周春明再讲在外屋地指挥做晚饭的王美兰,忍不住又凑到了门口。 她儿子太给她长脸了上完电视又要上报纸,而且在面对报社采访时,赵军的回答又是那么的完美。 这让王美兰下定决心,等忙完这两天,一定要去自己爹娘、公公婆婆坟上多烧几刀纸。 听完周春明的一番话,李大勇、李大智、林祥顺你一言、我一语的夸着赵军。 作为赵军的父亲,赵有财张口夸他自己儿子不好,那样好像王婆卖瓜了。 但此时此刻,赵有财看向赵军眼神中,透着得意与赞许,似乎在无声地对赵军说:“你小子好样儿的。” “哎?”忽然,李大智看到了放在炕头的《参考消息》。平常邮局给林场送报纸,有送《山河日报》和《rm日报》,但《参考消息》却是没有。 “这报纸是哪儿来的?”李大智好奇地问了一句。 现在是在自己亲家的家里,吃的又是家宴,屋里屋外又都是自己人。 所以,周春明也不像平时在林场那么严肃,他很积极地回答李大智的问题,道:“那是楚局给赵军的,让赵军好好学习。” “哎呦我天呐!”李大勇惊讶地看向赵军,道:“我大侄儿出息了,楚局都这么器重我们。” “那你寻思啥呢,大勇。”周春明接茬说道:“楚局对赵军可了不得。” 说到这里,他呵呵笑道:“赵军要跟楚局说句话,那比我好使多了。” 听周春明这么说,赵有财哈哈一笑,替他儿子谦虚道:“那哪能啊,亲家。林业局下面这几个林场,咱们规模数一数二吧?那明年再上汽运,你坐地就得调局里去。” 赵有财这话,跟周春明说的不怎么挨着,但他是捧自己亲家,而且是替儿子捧的。 可让赵有财没想到的是,周春明笑着对他说:“真的,有财,你都不知道啊。今天一到那儿,楚局就问赵军工作怎么样,有啥需要啥的就说。对了,还提你了呢。” “嗯?”赵有财一怔,手掐着石林烟的烟屁股,问道:“提我啥了?” “你儿子提的你。”周春明笑道:“小军说你上岭南,给那大爪子磕死了,人家大队还给你发奖金、奖状了呢。” 周春明此言一出,李大智、王强等人都惊讶地看着赵有财,赵有财赴岭南打虎的事,现在还处于保密阶段,只有少数人知道。 “哎呀呀。”赵有财笑着摆了摆手,道:“那都不算啥,呵呵……” 嘴上说着不算啥,赵有财脸上却乐开了花,他那双小眼睛看向赵军时,眼中是无尽的满意。 这儿子太好了,跑局长面前夸自己去了,这脸露大了。 “大哥,这都啥前儿的事啊?”李大勇装作不知道地问赵有财说:“不说那旮沓仨大爪子呢吗?你自己咋整的呀?” 赵军闻言嘴角一扯,却听赵有财哈哈一笑,道:“那有啥的呀,我到那儿叮咣五四就磕死俩。” “哎呀!要么还得说是我大哥!”李大勇向赵有财竖起大拇指,紧接着道:“大哥,不还有一个呢么?” “那个吓跑了,呵呵……”赵有财笑道:“当时就蹿园子了,得亏它跑的快,要不它也得玩完儿!” 听赵有财这么说,周春明道:“要么说虎父无犬子呢,你们爷俩都那么厉害。” “呵呵……”赵有财别提多得意了。 可紧接着,周春明又道:“今天保卫科那个李科长还说呢,说让你干厨子都大材小用了,应该让你也跟赵军干营林保卫去。” “嗯?”赵有财眼睛一亮,紧忙向旁边李大勇使了个眼色。 哥俩多年的默契,让李大勇秒懂赵有财的意思,直接开口道:“我大哥要干营林保卫那可妥了,就是那啥……没有名额了。” 说着话,李大勇在屋里找李如海身影。 而此时,却听周春明道:“有没有名额,那不小军一句话的事儿吗?今天楚局还问他了呢,要是人手不够的话,就再加几个。完了小军说不用,说现在这些人就行了。” 周春明此话一出,赵有财看他儿子的眼神又变了。 明天再加更,咱们有个叫小微的兄弟中了大裤裆酒,等我过两天进城给你发过去哈。 第一百二十四章 .窝棚里的惊悚(8k) 白天赵家商会收了很多的干菜,所以晚饭的菜肴就以干菜为主。 干菜要想好吃,必须得有足够大的油水。 之前家里扒野猪攒下的哈拉巴骨、脊骨还有一些,王美兰将它们焯水后做酱骨头。 在烀酱骨的时候,王美兰往里面放了干菜。 这年头连冰箱都没普及,赵军家这边一年中,有五个月甚至六个月的时间,都需要靠咸菜、干菜和秋储蔬菜来解决一日三餐。 在生活中,人们不断创新、互交互学,使得腌咸菜和晒干菜的手法越来越多种多样。 就像晒茄子,可以切滚刀块裹草木灰晒,等到吃的时候,拿它炖土豆。 也可以先把茄子烀熟了,然后将其撕开晾晒。这样晒出的茄子干炖鱼吃,滋味老棒了。 除此之外,还可以用刀顺着茄子大头切。切的时候,哪刀能切断,哪刀不能切断都很有讲究。 这样切完,一整根茄子将会被切成一条长长的,只有筷子粗细的茄子丝。 这三种茄子干,最受欢迎的是先烀再晒的那种。但那种茄子干不出数,挺大个茄子晒完了就薄薄的一片。 而且由于被烀熟了,茄子的水分更大了,晒的时候不容易干,很容易长毛变质。 西山屯人本来生活条件就不好,所以他们没有晾那种茄子干的。赵家商会今天收到的茄子干,只有滚刀块和细长条的两种。 细长条的茄子干和豆角丝,被王美兰她们用白棉线绑成一把一把的,然后将其下到酱肉汤里煮。 这样煮熟的茄子干、豆角丝由于用棉线绑着,它一把是一把,在锅里不散,用筷子一挑,出来就装盘了。 凡是搁肉一起炖的东西,少有不好吃的。跟酱骨一起出锅的豆角丝、茄子干更是别有一番风味,赵军夹一筷茄子干放在饭里,被茄子干吸收的汤浸了周围的米饭。 肉汤香和茄子干独有香气伴随着米饭香,让赵军胃口大开。 昨天解孙氏答应杀鹅给李彤云接风洗尘,答应这话的时候,解孙氏有她的小算盘。 后来由于解臣死活不同意,解孙氏的小算盘落空了。但解孙氏是个要脸面的人,答应人的话就照办,她今天宰了两只大鹅。 至此不光她买来请客的公鹅吃光了,就连她家准备留着下蛋的母鹅也被吃光了。 但大鹅炖土豆干是真香。 还有各种冷水河鱼晾晒的小鱼干,下到油锅里炸。赵家不缺油,主打一个怎么香怎么做。 除了炸鱼干,还有炸虾片、炸花生米,同样作为下酒小菜。 不但有热菜,还有凉菜。 今天赵家的凉菜,有焯萝卜干。 今天赵家商会收到的萝卜干,有青萝卜、红萝卜。青萝卜主要是用来做咸菜的,而红萝卜干是焯水后蘸酱吃的。 大红萝卜干艮揪揪、肉头头,裹上鸡蛋酱下饭、下酒皆宜。 凉菜除了这个,再就是白菜心、酸菜心,也都是蘸酱吃。 有人戏称东北人是世界上最先吃蔬菜沙拉的,这话有些调侃成分在里面,但大多东北人都爱这一口。 今天的菜,荤少素多,但赵家人吃的很香,尤其是配上刚出锅的大米饭。 黑土地产的稻花香米,焖出的饭来带着几分油亮。 稻花香,香在锅里,香在焖饭的时候。一到夏天谁家蒸饭,左邻右舍都能闻着锅里的米香。 吃到嘴里的时候,并不感觉香,绝在其口感肉头还筋道。 这米饭跟任何菜都是绝配。 东屋那一盆饭都快没了,西屋这边的饭还没怎么动呢。 这是因为西屋这张桌都是男人,今天李如海都没挤上去,直接被打发到东屋跟女人、孩子一起吃去了。 赵有财等人陪着周春明喝酒,唯有赵军捧着饭碗一顿猛吃。 这几个月天天大鱼大肉的,家里的菜也就那几样,赵军早都吃烦了。 今天的菜,无论是酱肉锅里的干菜,还是蘸酱的大萝卜干,都很合赵军胃口,他吃的很高兴。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赵有财总用那双小眼睛瞪他,让赵军不太舒服。 西屋这顿酒喝到九点才散,男人们送周春明出门,王美兰将早已准备好的东西,给周春明装在车上。 整整一麻袋,里面有各样干菜,其中地瓜干和山梨干比较多,这是王美兰特意给她大外孙的。 送走了周春明,食客们各回各家,赵军、王美兰从自家院门往屋里走,赵有财跟在后面。 不用回头,赵军都能感受到赵有财那犀利的目光。 进到屋里,王美兰让赵虹、赵娜关电视睡觉,赵军回到西屋刚把门关上,就被赵有财推开了。 赵有财抬手一指赵军,道:“我工作那事儿,你马上给我办了啊!” 这话说的,只听过爹给儿子办工作的,第一次听说儿子给爹办工作的。 只因不久前在喝酒的时候,李大勇找机会问了李如海换工作的事。李宝玉说相当顺利了,李如海已经和刘金勇谈妥了。从今天开始,李如海就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保卫员。 当时周春明也听着了,但他身为林场一把手,对于谁看林场大门的事,周春明管都不管,反而他还觉得挺有意思。 但他亲家赵有财,一点都不觉得有意思。没办法的赵有财,只能来找自己儿子。 “啊,行……爸,我研究、研究咋给你办。”看着一身酒气的赵有财,赵军果断先含糊的答应下来。 这人喝酒了,就不能和他一样的,要不然挨上两巴掌,赵军还能还手不成? 赵军的话,听在赵有财耳中,他就当赵军答应了。他满意地瞪了赵军一眼,转身就走了。 赵军摇了摇头,拿出洗脚的盆子,倒上热水坐在炕沿边烫脚。 赵有财回到东屋,王美兰已经焐好被了,两个小丫头坐在小板凳上洗脚。 “闺女洗完,你拿抹布给她俩擦脚。”王美兰叮嘱赵有财说:“完了你就领闺女躺下吧。” “你干哈去?”赵有财问完,就见王美兰从公文包里掏出个小本子,道:“我把账拿去,给儿子看看。” “艹!”赵有财仗着酒劲有点肆无忌惮,随手将王美兰手里的账本夺过,道:“给他看?咋不给我看看呢?” 王美兰嘴角一扯,但看他喝多了,也没跟赵有财计较。 赵有财打开账本胡乱地翻了两下,小眼睛都快眯没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什么破玩意。”赵有财把账本往旁边一扔,对王美兰说:“你们一天就折腾吧。” 王美兰白了赵有财一眼,拿着账本出屋。到西屋门口轻喊一声“儿子”,待听到里面赵军回应后,王美兰才推门进屋。 “儿子,看看今天的账。”王美兰向献宝似的,将手中账本递给赵军。 “哎呀!”赵军打开账本,见上面写着灰皮的数量,他很是惊讶地问王美兰道:“妈,这才几天呐,他们就整这么些灰皮?” 上周四,西山屯人从赵家租走了十三把气枪。但打灰皮只能在早晨,所以西山屯人只打了三天。 十三个人,三天就打了二十五张灰皮,这属实不少了。 松鼠就那么大点儿,警觉性高,动作还灵敏,想打着它们可不容易,需要一定的枪法。 “儿子,你不知道。”王美兰对赵军说:“那帮人可能吃辛苦了。” 赵军看向王美兰,就听她道:“那帮人早起四五点钟就进山,到地方差不多也天亮了。完了他们打俩小时,九点多钟再往家走,说中午到家都冻透了。” 东北冬天早晨的五六点钟,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冷到被人称为鬼呲牙。意思是鬼要出来,都得被冻的呲牙咧嘴。 西山屯人起早进山,属实能吃辛苦。 “枪呢?”赵军问王美兰说:“租给他们那些枪呢?” “他们都买去了。”王美兰笑道:“没一个往回退的。” 说到此处,见自己儿子没再追问,王美兰主动说道:“儿子,今天还有要租枪的,但我按你说的,都告诉他们了。有几个人,我看二意丝丝的是够呛了。但有俩小子,我瞅那样儿,他俩能买枪。” “唉呀!”听王美兰这么说,赵军叹了口气。早知道买卖起来得这么快,就不压那批枪了。现在两万块钱的气枪在仓房里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变现。 “妈。”赵军问王美兰说:“上次租枪那十了个人,最少那个打几张灰皮。” “一张。”王美兰道:“但他也没退,押金没要,光把票子给我了。” 赵军点了点头,而王美兰问道:“儿子,再有要租的,就租他们几天呗?打着灰皮、尝着甜头,他们就把枪留下了。” “不得了,妈。”赵军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们看着别人挣钱,他们就买了。” “行,儿子。”王美兰笑道:“听你的。” 王美兰早先在娘家时候,即便王大巴掌病重,家里靠王美兰撑着,王美兰也是对她爹言听计从。 而这一年来,王美兰对赵军也是如此,她儿子说什么,王美兰就听什么。 可以说,华夏女子传统三从四德中的三从,王美兰只跳过了中间那一从。 “妈,我年前上河北,咱就得赶紧把手里钱花出去。”赵军道:“越快越好。” “是。”王美兰附和一句,然后问赵军说:“儿子,你看这么地行不行?明天让小臣开车,拉着如海在十里八村跑一圈。联系那些跑山人,让他们往咱家送皮张。” “行。”赵军点头,道:“明天让小臣开车跟如海走,完了我跟宝玉,我俩骑摩托上山。走的时候,妈,你给我拿一千块钱。” 那天赵军和邢三上山跑业务,他们走了两个窝棚,遇到了两个老头子,一个是赵军送他回家的孔繁荣,另一个叫邓照山。 赵军看孔繁荣那老头子斤斤计较,他就没和孔繁荣提收皮张的事。 但在邓照山那里,赵军却是答应他,会去收邓照山打着的黄叶子。 那天邓照山说他能有二十张黄叶子,赵军就准备带一千块钱去。 到那里将邓照山打的黄叶子买下来,然后再去解忠的楞场找邢三。 这些天过去了,相信那老爷子能给他联系到不少业务。 “行,儿子,妈明早给你拿。”王美兰答应的很是痛快。 赵军又翻了翻账本,发现李彤云不但记的很详细,关键是很简单、明了,就连他看着都不费劲。 赵军把账本还给王美兰,王美兰伸手将其夹在腋下,然后从炕沿边起身后,弯腰端起赵军的洗脚水,准备帮儿子给水倒了。 这妈太惯儿子了。 而她儿子还有要求呢,只听赵军对王美兰说:“妈,今天那大萝卜干蘸酱挺好,明天早晨你插大碴粥呗。” “想吃那个了?”王美兰闻言一笑,道:“又大碴子、又萝卜的,那能扛饿吗?” 话虽然如此说,但她儿子提出要求,王美兰肯定是照做不误。 在倒完水后,王美兰擓了两碗大碴子,与少量红芸豆一起用清水泡上。 同样的,萝卜干吃前也得泡。王美兰不光泡了大萝卜干,还泡了青萝卜丝,准备明天拌点咸菜。 第二天早晨,赵军吃到了他掂心的大碴粥。 这粥,王美兰一早就起来熬,小火熬了一个半小时,又焖了半个小时。 熬出来的大碴粥,上面一层黏黏厚厚的米油。玉米碴子和红芸豆,被熬得黏黏糯糯、烂烂呼呼。 赵军夹块萝卜干蘸酱塞在嘴里,然后往口中唏哩呼噜地扒拉口大碴粥,鼓着腮帮子慢慢地嚼,越吃越香。 他这边饭还吃完饭呢,就听屋外传来声声狗叫。听狗叫声,不是生人,但也不太熟。 这才刚过六点,外面天还黑着呢。这么早,能是谁呢?王美兰刚要起身,外屋地门就开了。 紧接着,就听一人喊道:“妈。” “哎呀!”王美兰瞬间从炕上弹起来,赵军、赵有财也忙放下碗筷。 王美兰刚走到西屋门口,就与抱孩子的赵春碰头了。 “哎呦,大闺女。”王美兰惊讶地道:“你咋这时候回来呐?” 这时候最冷,而且天还没亮呢,要不是有事,咋也不能这时候往回跑啊。 “大姐!”跑下炕的赵军问道:“你跟我姐夫干仗啦?” “说啥呢,军?”赵军话音刚落,就听周建军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建军快进屋。”从赵春怀里接过孩子的王美兰,紧忙招呼周建军进屋。 赵军呵呵一笑,问周建军说:“姐夫,你俩没吃饭呢吧?” 周建军白了赵军一眼,笑道:“没吃呢,你姐扒开眼珠子就要往回跑。” “咋地啦,闺女?”正和王美兰解包孩子小被的赵有财,回头问赵春了一句,道:“这么早回来干啥呀?再给孩子冻着呢?” “就他不冷。”赵春一边解围巾,一边说道:“他奶给他前后揣俩热水瓶子,包四五层。” 果然,被包的严严实实的,裹了五层小被子的小周到,在包裹里睡得香甜。 赵有财将两个灌了热水的点滴瓶放在一旁,然后问周建军道:“建军,你们为啥这么早回来呀?” “爸,让春儿跟你们说吧。”周建军说完,往桌上扫了一眼,道:“呀,吃大碴粥啊?” “快去,给你姐夫拿碗。”赵有财冲赵军摆手,指使赵军道:“完了上外头下窖取(qiu)个罐头!” “不用麻烦。”周建军喊赵军说:“军呐,吃一口就行。” 姑爷是门前贵客,何况赵军对他们两口子有特殊的感情。 赵军按照赵有财的吩咐,出到外面下窖取了一瓶午餐肉罐头,拿进屋开罐切片让周建军配着大碴粥吃。 王美兰还说要给她姑爷热大鹅肉,但却被周建军以吃粥吃鹅肉腥给拦住了。 “那建军,晚上你跟你爸回来。”王美兰道:“妈给你做好吃的。” “妈呀。”赵军问道:“咱家还有啥了?” 上次电视台来,赵家大摆宴席,事后还把牛、驴、马肉装着送礼,直接导致赵家的存肉被消耗殆尽。 吃到今天,家里就剩熊掌和野猪蹄子了。 听赵军的话,王美兰也是一怔,但她抬眼看到挂在墙上的猎枪,便对赵军说:“儿子,一会儿你不上山吗?你背着枪去,完了看着啥,你就打回来。” “行吧,妈。”赵军应了下来,一旁的赵春、周建军都不打猎,也都不认为王美兰的话有什么问题。 “哎,闺女?”这时,王美兰问赵春说:“这趟回来能多待几天呐?” 赵春小眼睛咔吧一下,旁边的周建军苦笑道:“妈,能多待几天,但周六就得回去。要不我爸周六到家看不着他大孙子,他该不乐意了。” “那行。”王美兰一听大闺女回来能待四五天,她还是很高兴的,当即笑道:“那这几天,妈多给你们做点儿好吃的。” “那啥……”赵有财拦了王美兰一下,道:“你先别光琢磨吃了。” 赵有财此话一出,被王美兰瞪了一眼,但赵有财像没看着似的,问赵春说:“大闺女,你俩这么早回来,是有啥事儿啊?” “有两个事儿。”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反正此时赵春一脸严肃,看得赵军、王美兰面面相觑,娘俩在想是不是周家遇到什么难事了。 “弟呀。”赵春看向赵军,笑道:“我老公公昨天回家说,你要上报纸啊?” “嗯呐。”赵军应了一声,却是不知道自己大姐咋忽然提起这事了。 “明天能看着是吧?”赵春再问,眼看赵军点头,赵春笑着拉了他一下,道:“弟,你明天进城,给报纸买回来。” “啊?”赵军一愣,却听旁边“啪”的一声,转头就见王美兰一拍巴掌,道:“对呀!” 在赵有财的白眼中,王美兰回手一巴掌拍在赵军肩头,道:“儿子听你姐的,明天进城把报纸都买回来。” “都买回来?”赵有财撇嘴,道:“你有多少钱呐,你还都买回来。” “我……”王美兰刚要说话,却被赵军拦住,道:“行,妈。这正好我姐来了,你也好长时间没进城了,明天咱下山溜达、溜达。” 能上报纸,赵军也感觉怪好的,买回几张保存起来。日后要是有机会,就拿给自己孙子、重孙子看。上辈子妻离子散,连孙子都见不着,这辈子肯定是不能了。 听赵军要领她们进城,王美兰、赵春瞬间眼睛都是一亮。 “姐,你俩这么早回来,就为这事儿啊?”赵军笑着问道。 “不是。”周建军说:“这不是寻思给你姐送回来,我搁这么就上班了嘛。要不我上班了,谁送她呀?” “你看。”王美兰语带埋怨地对赵春说:“你上屯部往这头儿来个电话,让你弟开车接你一趟不就完了吗?” “那不让人讲究么。”赵春说:“人家一听该说了,老赵家姑娘回娘家,还得弟弟开车来接。” “那怕啥的!”赵军接过话茬,道:“姐你不上屯部打,让我姐夫到单位再打不就行了吗?” “哎?”赵春闻言看向周建军,道:“咱咋没想到呢?” “行啦,快吃饭吧。”赵有财招呼几人吃饭,而这时赵春喊王美兰道:“妈,我还有个事儿呢。” “啥事儿,闺女,你说。”王美兰应得很干脆,而这时,赵春看向往嘴里塞萝卜干的周建军。 “嗯?”周建军一怔,就听赵春问道:“钱呐?” “哎呦!”周建军拧身往左右寻找,看得赵军、王美兰、赵有财一愣。 紧接着就见周建军跳下炕,向外面跑去。 不大一会儿,周建军拎着个三角兜进来了。在赵春小眼睛的白眼下,周建军将三角兜递给赵春,赔笑道:“落车把子上了。” 赵春使眼皮夹了周建军一下,她不但那双小眼睛跟赵有财一样,使眼皮夹人的动作也跟赵有财如出一辙。 “这啥呀?”王美兰问,赵春笑着把兜子打开,从中拿出两沓大团结来。 “这两沓是我和建军的。”赵春说着,又从里面拿出四沓,道:“这是我婆婆的。” “啊……”王美兰一看就明白了,她笑着问赵春说:“大闺女,你也要与我们共襄盛事?” 共襄盛事这个词,是王美兰跟李如海学的,只不过李如海说的是共襄盛举。 “嗯呐呗!”赵春说笑道:“妈,你挣钱也不带你大闺女。” “能不带吗?”王美兰道:“别人都带了,还能不带我大闺女吗?” “哎呀。”看着赵春撂在炕稍的六沓钱,赵军问道:“我周大娘咋寻思把老本都拿出来了?” “呵呵。”赵春一笑,道:“说挣了钱给她大孙子娶媳妇。” “嗯呐。”周建军笑道:“也不知道她孙子能娶几个媳妇,准备这老些钱。” 几人哈哈一乐,事也说完,大伙继续吃饭。 吃完早饭,赵军坐在炕上,一脚踩在炕沿边打着绑腿。 赵军身后,赵有财那双小眼睛盯着他的后脑勺,赵把头也想过这种想上山就能上山的日子。 赵军打好绑腿,他的四个手下,王强、李宝玉、解臣、李如海都来了。 王强照例得在家看家,今天没准还有来买气枪的呢。 剩下的三个人,李宝玉随赵军上山跑业务,解臣和李如海往周边各村屯跑业务。 摩托车进山,沿着运柴道一路往上走。 一个半小时后,赵军将摩托车停下。他和李宝玉背枪下车,小心翼翼地踩着独木桥,过长流水到对岸的青石顶子。 来的时候,赵军忽然想到青石顶子这边,再看看之前下的悬羊陷阱。 李宝玉屁颠、屁颠地在前开路,不知道为啥,同样是上山,和赵军上山,李宝玉就特别开心。 哥俩一边走,一边观察旁边的树。 不管多么有经验的跑山人,布置完陷阱以后,他都得在附近留个记号,避免来溜陷阱的时候找不到。 例如张援民,他下套子就旁边树上写个虫字,代表他是蜀国阵营的。 赵军的习惯,是在树上划个三角,然后斜砍一刀将三角一分为二。 当赵军看到第一个记号的时候,就知道离第一处陷阱不远了。 再往前走,忽听走在前头的李宝玉惊呼一声。赵军抬头看时,却见李宝玉将肩上的半自动拿在了手中。 赵军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紧忙持枪在手并拨开了保险。 “哥哥,快来!”李宝玉后背靠树,端枪向周围警戒。 赵军双手持枪快步行进,没等他到李宝玉跟前,就看到雪地上圆溜溜的一个大脚印。 赵军心头一颤,蹲身探手在脚印中一摸,然后抬头向李宝玉喊道:“宝玉,不是新踪。” 听赵军的话,李宝玉撂下枪,快速地向赵军靠拢。 “哥哥,是大爪子吧?”李宝玉带着答案问问题,环视四周的赵军点头,道:“必须是,你瞅这大爪(zhǎo)爪(zhuā)印儿。” 李宝玉低头看着脚前爪子印,问赵军说:“哥哥,这得是多大的虎啊?” 雪下高山,霜打洼地。 这地方的雪,都过赵军膝盖了。这么深的雪不显脚印,就是说在雪地上呈现出来的脚印,要比正常的脚印小一些。 可此时赵军、李宝玉看到的虎脚印,那可是一点儿也不小啊。 “走,宝玉。”赵军往四周打量一眼,他感觉心里不是很有底,忙招呼李宝玉撤离。 李宝玉二话不说,端枪在前开路,哥俩一路很小心地退回溪水另一侧,也就是永安林区的青石砬子这边。 坐上摩托,赵军戴手套准备启动摩托车时,对身后的李宝玉说了一句:“黑老虎回来了。” “啊?”李宝玉大惊,道:“它不是过岭了吗?” “让我爸惊回来了。”赵军转头看了眼青石顶子那边,道:“回屯子得给陶大叔他们打个电话,让他们大队人尽量别往那边儿去。” “他们不怕。”李宝玉笑道:“原来他们那边儿那虎,都让他们给乓乓了。” “嗯呢呗。”赵军努了努嘴,摇头笑道:“这黑老虎跑他们那边儿,整不好啊,它要踢腾。” 说完这句话,赵军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回头告诉李宝玉说:“宝玉呀,看着虎爪印儿的事,回家别说啊。” “啊?啊。”李宝玉点头,道:“知道了,哥哥。” 赵军不让李宝玉说,是不想让赵有财再去打虎。但赵军可不是怕赵有财的打虎数超过他,只是怕赵有财会有闪失。 如今家里的条件越来越好,一天吃香的、喝辣的,根本犯不着冒险去打虎。 哥俩乘坐摩托,一路往回兜,直奔邓照山的窝棚。 跑了半个小时,摩托车来到邓照山窝棚前,赵军停下车的时候,看着那窝棚却是一愣。 “哎?”赵军喃喃道:“这窝棚门咋开了呢?” “风刮的呗。”李宝玉道:“老头子出去了,搁棒子支门没支住呗。” 山里的窝棚和地窨子,门上都没有锁,进出都用棒子将门支住、顶住,避免门开将屋里的热乎气都放跑。 此时窝棚门敞着,邓照山肯定是没在里面。不然的话,他不可能让门开着。 “邓大爷!邓大爷!”赵军试着喊了两声,果然屋里没人应答,赵军回头对李宝玉说:“宝玉,你去帮他给窝棚门顶上。完了咱走,咱不等他了。” “哎!”李宝玉答应一声,单手扶着赵军肩膀,搬腿从赵军身后下车。 坐车的时候,李宝玉抱着赵军的腰,这样一来,赵军要背枪的话,李宝玉不得劲抱。所以,李宝玉背着两棵枪。 此时他也不摘枪,背着枪向窝棚走去。 赵军坐在摩托车上,向四周张望,寻思那邓照山八成是上哪儿溜夹子去了。 “啊!”忽然,窝棚里传出一声惊叫,那是李宝玉的声音。 赵军心里咯噔一下,当他下意识地去摸枪时,才想起枪都被李宝玉背走了。 “宝玉!宝玉!”赵军当即从车上下来,一边大喊,一边快步向窝棚走去。 这时,就听窝棚里一阵扑腾声,紧接着李宝玉出现在门前。 不知道李宝玉经历了什么,他腿都站不稳了,到门口时被倒在门前的棒子绊倒。 “哥哥!”此时的李宝玉,眼睛瞪大、面色苍白,手扶着门框朝赵军喊了一声。 赵军两步蹿到李宝玉跟前,他伸手从李宝玉背上拽过一棵枪。 摸着冰冷的枪管,赵军心里多了几分安全感。 赵军蹲下身,一手拄着枪,一手去扶李宝玉,同时他向窝棚里看去。 窝棚没有窗户,但窝棚门多数都朝阳,借着光亮,赵军看到了屋里的景象。 “哎呦我艹!”只一看,赵军瞬间把眼睛瞪得溜圆。 这章是今天和明天的保底,明天没有保底,但是每天加更。 等下次再办抽奖活动,我看看给兄弟们送点稻花香米尝尝 第一百二十五章.爷俩一个德行(一脉单传洞玄子三十散手盟主加更3/5) 窝棚里,土炕上、炕下都是血。 数日前还与赵军相谈甚欢的邓照山,此时躺在地上,胸膛被撕开,内里空空如也,所有脏器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邓照山的枕头被丢在地上,棉被胡乱堆在炕头,被面被扯得乱七八糟,上面还溅着血。 赵军不是没见过死人,但眼前这一幕太吓人了,难怪李宝玉乍一看被吓得站不住了。 “嗯?”忽然,赵军看到地上有个血脚印,他蹲下身仔细观看,看着那像人的脚印。 赵军再看向邓照山,住窝棚到后半夜,炉子灭了那得老冷了。 所以老头子睡觉的时候,连袜子都没脱。 邓照山尸体躺在那里,血流土地上,留下一片、一道的暗黑色印记。 看邓照山那脚后跟打着补丁的袜子上,并没有血。在他右脚旁边,倒是有一道血迹,应该是从胸部流下来的。 那么,刚才在炉子旁看到的脚印,就是凶手留下的。 赵军再看向那脚印,一搭眼怎么看都像人的脚印。 此时赵军心里已经有了怀疑,他转头望向李宝玉。 “哥哥。”站起来的李宝玉,脸色苍白的问赵军道:“这咋整啊?” “出去!”赵军抬手往外一比划,大步往窝棚外走。 但到窝棚门前,赵军站住脚步,举枪朝天,一口气打光了枪中所有子弹。 紧接着,赵军从兜里掏出上满子弹的弹夹,咔咔两下将子弹上膛。 抽出弹夹塞在兜里,赵军才踏出窝棚。 之前没注意,此时他才看到窝棚门东边有血迹。或者说,就算之前看着了,赵军也不会在意。 因为邓照山是山狗子,他本身就是发杀生财的,窝棚旁边有血,那太正常了。 赵军顺着东边,往窝棚东边绕。这窝棚背面靠山,东边有穿林子的小路。 窝棚周围下雪,邓照山会清理,剩下贴地皮的一层雪都被踩实了,所以在窝棚附近看不清楚。 但此时进到林子里,赵军就看到雪地上脚印了。这在雪上踩出的脚印,比屋里的血脚印清晰多了。 不光赵军能看出来,李宝玉搭眼一看,便嚷道:“唉呀妈呀,哥哥,这不熊瞎子吗?” 熊的脚印,和人的脚印很像,只是熊脚印没有脚后跟那部分。 赵军掐枪在手,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对李宝玉说:“宝玉,你骑摩托上场子,到保卫组把这事儿跟刘组长说,让他决定该怎么办?” “哥哥,那你呢?”李宝玉抬手往小树林里一指,道:“你可不能自己磕那熊瞎子去啊!” 李宝玉说这话,不是怕赶不上热闹,而是怕赵军自己去追那熊会有危险。 “不能啊,宝玉。”赵军摇头,道:“我在这儿看着。” 说着,赵军朝窝棚里一扬下巴,道:“这老爷子窝棚里,得有不少黄叶子,我在这儿看着,别让旁人拿走了。” 屋里是事发现场,但这吓不住跑山人。赵军只能保证自己不贪邓照山的东西,但无法保证别人也能做到。 邓照山人不在了,东西理应给他家人拿回去。赵军不知道这邓照山家在哪里,但相信保卫组刘金勇他们能找到。 “哥哥,那你……”李宝玉回头看了一眼开门的窝棚,然后问赵军说:“屋里你也待不了啊,搁外头你不得冷啊?” “我拢堆火,烤着火没事儿。”赵军道:“宝玉,你快去快回。” “嗯呢,哥哥。”李宝玉说着,从身上摘下挎兜子递给赵军,道:“这里有干粮。” “哎。”赵军接过挎兜子,忍不住自言自语道:“这老爷子打小围的手,他咋能得罪熊瞎子呢?” “啊?”李宝玉闻言一怔,问赵军说:“哥哥,啥叫得罪熊瞎子啊?” “他不得罪熊瞎子,熊瞎子咋能来收拾他?”赵军反问了李宝玉一句,然后道:“这前儿的熊瞎子,要么蹲仓子,要么走坨子,它也是奔大岗找仓子猫冬。咋也不能说是跑这儿,钻窝棚踢蹬人呐!” 说着,赵军抬手往窝棚里一指,道:“这还给人吃空膛了。” 听赵军这么说,李宝玉追问:“能不能是熊鬼子?” “不像。”赵军摇头,道:“我瞅着像熊瞎子报复人。” “哥哥!”李宝玉感觉后背发凉,对赵军说:“我听我爸念叨过,说是老辈人跟他说的,说有熊瞎子报复人,我寻思是胡邹八咧呢。” “那可不是啊。”赵军不加思索地道:“熊瞎子报复心最强了。” 都说狐、黄小性子,好报复人,但它们的报复心跟熊没法比。 搞动物研究的团队,捉住狮子标记成功后,将狮子放生的时候,笼子门一开,狮子嗷嗷撩杆子。 可熊呢,一出笼子倒往前跑,直奔车前驾驶室去袭击人。 再有看动物着枪的反应,老虎、猪神听着枪声,都玩命地逃。 唯有熊,大多都是顶着枪上。 “哥哥,那你自己可不行啊!”李宝玉一听,脸色顿时就变了,他拉着赵军胳膊,道:“要这样儿,我说啥不能给你自己扔下。” “没事儿,宝玉。”赵军道:“我刚才搂十枪呢,它在附近听着动静也得走啊。” “那倒是……那……”李宝玉还是有些不放心,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行了,宝玉。”赵军拦住了李宝玉道:“你赶紧回林场,完了跟车回来找我。” “好嘞,哥哥。那我走了,你自己注点儿意。”李宝玉启动摩托,很快就消失在赵军面前。 李宝玉走了,赵军也没闲着,他到窝棚后,将邓照山堆在后面的柴火抱到前面。 邓照山就在山里住,他准备的过冬柴火很充足,大块的木头橛子、细树枝都有。 李宝玉一时半会也回不来,赵军先抱捆细树枝,将其扔在窝棚前面的空地上。 然后,赵军又抱了捆粗的。 但在点火的时候,赵军遇到点问题,粗枝子用火柴点不着,太细的树枝没能点着就烧断了。 邓照山平时肯定有引火之物,但不管是松明子,还是桦树皮,都不是占地方的东西,肯定是放在窝棚里。 窝棚里那个样,赵军不想进去。于是,他掐着半自动枪,向东边的树林走去。 刚才追着血迹进林子的时候,赵军看到了一棵快被扒秃了的桦树,想来邓照山的引火之物都是从它身上获取的。 桦树皮就跟纸一样,一撕滋啦滋啦直响。 赵军刚撕下一把桦树皮,就听上头林子里树枝、树条哗啦啦作响。 赵军甩手将入手的桦树皮扔掉,他双手掐枪,枪口冲着他脚尖前放。 赵军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 “哗……刷……” 今天上午山里没风,赵军周围的树枝、树条都没动。 可在他上头,距离他三四十米的地方,树枝、树条剧烈地抖动。 赵军毫不犹豫,又从旁边的桦树上撕下一把树皮,然后转身就往回跑。 赵军快速地回到窝棚前,用桦树皮点起了火堆。干树枝烧的噼啪作响,赵军抬头看向东边林子望去。 此时林间一片寂静。 …… 永安林场,后勤组。 有人敲开了周建军办公室的门。 “周哥。”这人拿着一个信封走到周建军面前,给周建军吓了一跳。 “哎呦,你这干啥呀?”周建军以为这小子要明目张胆地给他送礼呢。 “不是,周哥,这是岭南那边来的。” “岭南?”周建军眉头微皱,抬手将信封接过。 上面寄信人地址是岭南五道沟韩宋堡子,而收信人地址是永安林场工会。 自苏进宝退休后,工会也归周建军管。此时他打开信封只看一眼,瞬间眼睛一亮。 “哎呀!”周建军起身,拿着信就往外走。 周建军走出后勤组,直奔办公大楼,来到周春明的办公室。 “干啥来了?”周春明问了一句,周建军笑着从兜里掏出信纸,送到周春明面前,笑道:“爸,你看这个。” “这啥呀?”周春明撂下钢笔,将信纸拿在手里。 “感谢信。”周建军笑着说了一句,听得周春明一怔,问道:“给赵军的?” 此时周春明最先想起的,是范志生来电话邀请赵军去打虎。 “这回不是。”周建军笑道:“这是给我老丈人的。” “啊?”周春明闻言一愣,感觉这是一件新鲜事,于是很好奇地将那信纸打了开。 周春明快速浏览一边后,将信纸扣在了桌子上。 “爸。”周建军问周春明说道:“是不是让大喇叭广播、广播?” 感谢信这东西,就跟给大夫送锦旗一样,都老有面子了。 作为赵有财的好女婿,周建军想替赵有财挣个面子。 “啊……”面对周建军的问题,周春明没有回答,而是点了点头道:“我说的呢!” 此时的周春明,却是想起了昨天上午,在林业局在楚安民的办公室。当时楚安民问赵军,岭南的三只大爪子是否被解决了。 当时赵军说的是,那边的虎患是他爸给解决的。 由于昨天下午,赵军的表现太过惊艳,让周春明忘了上午的事。 此时再看感谢信,周春明将这些事都给对上了。 “爸?”周建军轻声唤了周春明一句,却见周春明缓缓摇头,道:“宣传啥呀,把这信给你老丈人,让他自己乐呵、乐呵得了。” “这是为啥呀?”周建军将信打开,指着上面的内容,对他爹说:“爸,你看人家写的多好啊,什么打虎天王、为民除害啥的……” 周建军话说到一半,却见周春明眼神怪异地看着他。 “啊?咋地了,爸?”周建军不解地问,他是真想替他老丈人扬名。 周春明歪头看着周建军,问道:“你老丈人……啥前儿去为民除的害呀?” “他……”周建军咔吧、咔吧眼睛,试探着问道:“我记得咱录电视那天,他跟楚局他们,顺道上永兴大队了。” “嗯。”周春明微微点了下头,再问道:“完了呢?” “完了……啥完了?”周建军还不明白,就听周春明说:“咱录电视那天是礼拜天,第二天是礼拜一,他不上班,他跑外头玩儿去了。” “这……”周建军一怔,就听周春明继续说道:“完了他哪天回来的?” “他……”周建军回答不上来,周春明说:“哪天回来,他也没来上班。” “今天来了。”周建军弱弱地说了一句,今天他老丈人上班他知道,因为他们一起从永安屯来的。 周春明嘴角一扯,又问道:“那你说,大喇叭怎么给他宣传?说赵大师傅一礼拜没上灶,跑岭南为民除害去了?” 周建军:“……” 周春明并不是对他亲家有看法,赵有财去永兴的时候他都知道,他也没说什么。 关键是,谁都不提也就那么地了,你还要宣传,就容易有不好的影响。 这时,周春明不禁想起了昨天下午,报社主编李良伟临走前,最后问楚安民的那个问题。 “唉呀!”周春明重重地叹了口气,手指在那表扬信上点了两下,然后才对周建军说:“你老丈人、你小舅子,爷俩都不上班,完了出去做好人好事。” 周建军:“……” 此时此刻,周建军感觉自己老爹今天的语言风格,跟自己老丈母娘家那头挺像。 宣传是不行了,周建军拿着感谢信从他爸的办公室出来,去往食堂后厨。 而与此同时,赵军背靠火堆而立,双手持枪望着东边山坡。 那边山上,时不时发出阵阵杂响。 响声不断,渐渐向下压来。 之前赵军进林子,那响声发起处距他三四十米。 此时赵军退到了窝棚前,那响声发起处竟向下压了十余米,似乎是追着赵军而来。 冬天树枝没叶,但相隔四五十米,赵军看不到那林子里到底藏着什么。 那东西在林中不断移动,不断给予赵军压力。 赵军双手掐枪,凝神静气地看着那片林子。 这时,林中无了动静。 赵军缓缓将枪端起,端在胸前。 “哗啦啦……”忽然,林中有大东西向下移动,那树林子树枝、树条哗哗作响。 “嘭!”赵军扣动扳机。 林子里,瞬间安静下去。今天无风,四周一片寂静。 赵军端枪立于原地,他没敢往林子走,也不敢放松警惕。 第一百二十六章 .棕熊现身 永安林场,一食堂。 中午是食堂最忙的时候,每个窗口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 韩大春、韩大名,甚至就连新来的丁庆斌都在打菜窗口前忙活着。 但这都影响不到赵有财,此刻的赵师傅,正坐在后厨后窗户的方桌前,和李大勇议事呢。 自从知道自己儿子“手握大权”后,赵有财认为自己调岗的事已成定局,对后厨的工作也不那么上心了。 此时,赵有财正在和李大勇商量,到底给自己起个什么外号好。 “啧!”李大勇砸吧下嘴,对赵有财说:“大哥,这还真不咋好办。你说好名都让他们叫了,什么打虎将、伏虎将啥的,你叫杀虎将、灭虎将,那也不好听啊。” “那不好听。”赵有财附和一声,随即将手中烟头丢在脚下。 “大哥,降虎将呢?”李大勇询问赵有财意见,道:“降龙伏虎。” 没办法,伏虎让他儿子叫了,他爹只能试着从降龙上改了。 “那也不好听。”赵有财摇头,道:“兄弟,没有四个字的么?” “四个字……”李大勇咔吧下眼睛,自言自语道:“打虎罗汉?那不行,那是和尚,打虎金刚?” “那不跟你儿子一个辈儿了么?”赵有财不太满意地说:“你儿子不叫什么金刚么?” “那咋整呢?”就在李大勇绞尽脑汁给赵有财想外号的时候,周建军拿着感谢信闯进了后厨。 其实,周建军上午就应该来,但他刚从办公楼出来,就被组里人喊回去了。 忙完了,正好赶上吃午饭,周建军便拿着感谢信奔后厨来。 “爸、李叔。”周建军进来,便跟赵有财、李大勇打声招呼,然后把手中感谢信递给了赵有财。 “这什么玩意?”赵有财小眼睛一眯,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就眼晕。 “爸,这是感谢信。”周建军笑道:“岭南那边给你写的。” “感谢信?”赵有财一怔,小眼睛瞪得溜圆,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给我的?” “啊!”周建军重重点头,笑道:“韩宋堡子大队书记,代表他们大队给你写的。” “哎呀!”赵有财脸上笑开了花,拿过信纸快速浏览着。 这时李大勇也凑了过来,跟着看了两眼,李大勇忽然转头,问周建军说:“建军啊,以前来感谢信,那不都得搁大喇叭广播么?” “这个……”周建军也不瞒着,把周春明的顾虑跟赵有财、李大勇说了。 赵有财和赵军不一样,人家赵军专门干营林保卫的,而你赵有财是个厨子。 再一个,赵军去韩宋堡子属于借调,你属于翘班。 “哎呀!”赵有财闻言轻叹口气,看向李大勇道:“今天如海没来哈。” “大哥。”李大勇从赵有财手中拿过信纸,抬手往前边大堂一比划,道:“大喇叭不广播,我上前边儿给你广播、广播去。” “哎呀。”赵有财喜笑颜开,道:“那能好吗?” “有啥不好的?”李大勇拿着信纸就往外走,赵有财从板凳上起身,踮着脚往前面张望。 “咱大伙注意了哈!”李大勇走到食堂大厅,大声道:“我现在念一封感谢信。” 李大勇哇了哇了就开念,食堂里不少人跟着听热闹。 在离李大勇不远的一张桌子上,围坐着阎书刚、刘金勇等四人。 “哎,金勇?”阎书刚咽下嘴里粉条,问刘金勇说:“岭南那边儿不是找赵军去的么?” “阎场长。”刘金勇一笑,道:“人家是爷俩,谁去还不一样啊?” “嗯呐,也是哈。”阎书刚咬一口馒头,含糊不清地问刘金勇道:“金勇,赵军他手底下,现在几个人了?” “五个。”刘金勇应了一句,听刘金勇这么说,阎书刚问道:“你那边安排了?” “嗯呐,安排了。”刘金勇含糊地说了一句,并没说他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阎书刚也没细问,只道:“我那边儿……我小舅子又打退堂鼓了。” “咋地了?”刘金勇问,阎书刚道:“说害怕,怕让黑瞎子挠了啥的。” “那就不行了。”刘金勇摇头,道:“这还没上阵呢就害怕,那哪能行啊?” 就在二人说话时,李大勇念到了感谢信的结尾,他顺嘴就将纸上写的“打虎天王”念出来了。 念完了,李大勇一怔,但听周围有叫好声,李大勇一笑便转身奔后厨去。 后厨的人当然捧着赵有财唠了,当李大勇过来的时候,赵有财正在接受韩大名等人的吹捧,乐得他小眼睛都眯没了。 这封感谢信算个小插曲,随着工人们都在窗口打完饭,大堂、后厨所有人都在干饭。 就在这时,食堂门口的大棉门帘子被人掀开,一人踉踉跄跄冲进来,大喊道:“刘组长!刘组长!” “哎?”刚放下筷子的刘金勇一愣,他认识李宝玉,毕竟那大个子,林场只有这么一个。 “刘组长,大事不好啊!”从保卫组找到食堂的李宝玉,虽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但保持着自己的说话风格,扑奔到刘金勇近前,道:“山里……山里……熊瞎子踢腾人了!” 李宝玉这么一喊,原本嘈杂的食堂里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向他看来。 “啥?”刘金勇猛地从板凳上起身,看着李宝玉问道:“踢腾谁了?” “一个叫邓照山的老山狗子。”李宝玉道:“让熊瞎子摁到窝棚里整死了,那家伙……” 说着,李宝玉双手顺着自己锁骨往下一划,道:“肚子里那些玩意,都让熊瞎子给造了。” 李宝玉此话一出,食堂里一片哗然。 “赵军呐?”阎书刚说着,看向刘金勇道:“快找赵军呐!” 听阎书刚这话,刘金勇心里一松,他这才想起,如今有专管这一摊的,不用他再操心了。 还没等刘金勇说话,李宝玉便道:“我哥哥在窝棚那儿呢,他让我回来向刘组长汇报,并请刘组长发兵支援!” “他手底下那几个人呢?”刘金勇问李宝玉道:“你们不五个人呢吗?” 刘金勇是真不愿意管这样的事,不是他不尽责,而是他知道自己整不了。 虽然他们这些保卫员大多都是退伍军人,但打猎跟打仗是两回事。枪法再好、单兵素质再强,捞不着山牲口的影儿,枪法再好有啥用啊? 过去这一年,永安林场大事不断,刘金勇带人撵过野猪王、追过大熊霸,还堵过东北虎,次次都无功而返。如今有了专业的营林保卫,刘金勇还管这干嘛? “五个人……”李宝玉被刘金勇问得一怔,赵军手下五大保卫员,除他以外,一个卧炕养伤的、一个在商会坐镇的,还有两个替商会跑业务去了。 这都不能说呀,李宝玉灵机一动,道:“他们都巡林子呢,我们分头行动。” “咋地了,咋地了?”这时,赵有财快步从后厨走了过来。 人家刘金勇不愿去,他脑瓜子跟削个尖儿似的愿意去。 李宝玉简短截说,将他和赵军在邓照山窝棚的所见和推断和盘托出。 李宝玉说完,赵有财当即抬手,道:“行了,宝玉,我跟你去。” 听赵有财如此说,食堂里那些吃饭的工人不禁议论纷纷。 “看啊,这就是当爹的。听说儿子有事儿,说啥都往上冲。” “那还说啥呀,他老赵家就那么一个儿子。” “哎?听说赵军那天上电视了?” “可不咋地,可是nb大了。” 就在大伙感叹赵有财的舐犊之情时,一人起身道:“有财啊,你不能去!” “嗯?”赵有财抬头一看,说话之人乃是他的顶头上司,食堂主任张国庆。 “你还有工作呢。”张国庆抬手向赵有财一指,道:“你要不放心,你让刘组长他们去还不行吗?” 张国庆的话,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懂,无非是今天有客人、有招待,需要赵有财这个大师傅掌勺。 听张国庆这么说,刘金勇也不能再推辞了,他起身环视周围几张桌,道:“谁吃完了,来四个人跟我走。” 刘金勇在保卫组里很有威望,他话音落下,周围人呼呼啦啦起来一帮。 他们保卫组为了避免打饭排队,工人们的午休铃声没响,他们就过来了。 此时也都吃差不多了,刘金勇点了四个年轻的,在李宝玉的带领下出食堂,回组里取装备。 赵有财失落地回到后厨,李大勇重新递给他一双筷子。刚才赵有财太着急了,把筷子刮掉地上了。 赵有财接过筷子叹了口气,随即又把筷子放下,拿起旁边的烟盒。 “大哥,吃饭吧。”李大勇劝道:“要不粉条子该坨了。” “唉呀!”赵有财叼着烟,含糊不清地道:“兄弟呀,这班我是真上够了。” 人呐,一旦懒散习惯了,再让他规规矩矩地工作,那肯定是不习惯。 在食堂围着锅台转,哪有背枪搁山里转悠自在呀? “大哥。”李大勇问赵有财说:“现在他们营林保卫那边,就一个名额了,还在那谁手里攥着呢。” “昨天晚上你没听我亲家说嘛?”赵有财压低声音,道:“你大侄儿要说句话,这事儿就不是事儿。” 李大勇一撇嘴,问道:“那我大侄儿能给你办么?” 赵有财闻言,一脸的难以置信。他不知道李大勇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来,他儿子敢不给老子办事儿吗? “大哥呀。”李大勇解释道:“这么大的事儿,军要办,不也得先问过我嫂子嘛?” “啊……”赵有财眨巴下小眼睛,道:“可不是咋地,那败家娘们儿……” “大哥。”李大勇忙打断了赵有财的话,然后小声说:“要不你去问问新来那阎场长。” “嗯?”赵有财一愣,就听李大勇说:“都这么长时间了,他也没安排人,我估计没准儿能行。” “那我直接问他?”赵有财心里泛起了嘀咕,而这时李大勇道:“直接问那不行啊,咋也……” 说到此处,李大勇手做个数钱的手势,道:“给人上点儿供啊。” 赵有财下意识地摸向衣兜。 …… 当赵有财和李大勇琢磨蝇营狗苟的时候,赵军仍在冰天雪地之间,皱眉望着东边的树林。 刚才他一枪过去,那边瞬间就安静了。 看似是林子里的东西中枪,但赵军始终不敢进林子。 赵军自己心里清楚,刚才那一枪是盲枪,因为他什么都没看着。 那一枪能否打中,纯看运气。 看运气的事,赵军不敢去赌。赌输了,小命就没了。 赵军背靠火堆,坐在一块木头橛子上,双手掐枪望着那片林子。 他一腿高、一腿低,时刻保持着防御姿势。只要那林子里蹿出东西,赵军马上往前探身,就能形成单膝跪地的姿势。 单膝跪地,是为了能将枪稳住,在开火的时候,能扛住枪托的后座力。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赵军紧绷的精神有些疲惫,他稍微松了口气。 这口气一松,赵军就感觉累了,紧接着就感觉到饿。 赵军一手持枪将其搭在腿上,一手伸进挎兜子里摸大煎饼。 大煎饼一凉就梆硬,但它薄,不耽误吃。 赵军咬一口,煎饼下来一大块,赵军嘴和牙动,慢慢将煎饼吃进嘴里。 就在这时,那片林子里,赵军刚才撕桦树皮的桦树下,趴着一只棕熊。 这棕熊在这里趴了有一阵子,它身下的雪都焐化了。 雪化了沾在棕熊肚子上,那一片的熊毛湿了又冻。 但棕熊并不在意,它卧在那里,只有脖子和头在动。 此时棕熊仰着头,似乎在嗅着什么。 忽然,棕熊动了。 这一片山都是早年采过伐的,择伐过后,一些树墩子年年开春都能憋出新枝、新条来。 棕熊一动,平推一切拦路的树枝、树条。 它这一推,哗啦啦作响。 “呜……”叼着煎饼的赵军身子往前一戗,手中里煎饼落地的同时,他双手端枪就打。 “啪!” 赵军这一枪没瞄,因为他没有可以瞄的猎物,这一枪是震慑,也是激那东西。 如果是熊的话,它有极大可能会顶枪来。 可这一枪过去,赵军眼看着一个个灰巴呼的大家伙直蹿窝棚后。 “我艹!”赵军爆了句粗口,他起身端枪,挪动脚步往后移。 他看清楚了,那是头棕熊。而且是一头上年纪的棕熊,要不然不会灰巴呼的。 昨天欠一更啊,十二半多点补,马上,也就半个多小时 第一百二十七章 .被追杀的赵军 此时,赵军离窝棚就七八米。 若是棕熊蹿出来,这么远的距离,它再一旋就到赵军身前。 赵军不知道棕熊会从哪边蹿出来,他也不敢保证,这么近的距离,当自己遭受到棕熊攻击时,能够反应过来。 所以,赵军现在要做的是远离那个窝棚。 此时,他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双脚移动得很快,隔着火堆向远处移动。 棕熊并没发起袭击,任赵军离去。 当赵军挪出十二三米后,他端枪朝那窝棚西边就打。 棕熊是从东边过去的,赵军就判断它要出来也会走西边。 “啪!” 一枪落在空处,赵军端枪在原地等着。 那棕熊并没顶枪杀出,赵军又往后退了两步才停住,再退就是下山的道了。 赵军没动,也没打枪。从开始到现在,赵军一共打了三枪,枪膛里还有七发子弹。 如果棕熊发动袭击,赵军不会有换子弹的机会,所以这七发子弹就是赵军的命。 赵军站在原地等了五六秒钟,然后猛地转身,快步往下走。 这片以前是老伐区,保留着走爬犁的爬犁道。邓照山在这里压窝棚,他会清理这条道。 但他的清理,顶多是打掉挡碍的树枝、树条,扫雪是肯定不能。 这路上有积雪,也有人和摩托经过的痕迹。 上山容易下山难,赵军下山得相当小心,要不然一个出溜,都不用熊来收拾他,赵军就落得跟雪夜宿深山的赵把头一个下场。 赵军尽可能地快步往下赶,只要下了这山坡,便是行车道。上了大道,一览无遗,赵军就不怕了。 但距离山脚,足有二里地,赵军想走出这二里地,得看那棕熊愿意不愿意。 就在这时,上头哗啦啦声响,赵军转头往后看去。 赵军走的是道,而道两边是林子。 道北远处树枝、树条不规则地乱动,似有大家伙穿林而过。 “啪!”赵军找到提前量,举枪就打。枪声落下,上面陷入一片寂静。 此时枪中还有六发子弹。 赵军转过身,快步往下疾走。可没等他走出多远,又听上头哗啦啦作响。 赵军心中暗骂,就近找树往树干上一靠,端枪找那边树枝乱晃之处,往前留下提前量再打。 “啪!” 树林里再次安静,但赵军知道肯定没打着熊。因为不管这熊再怎么聪明,只要它中枪了,它肯定就得叫唤。 赵军后背离开树干,侧身快步往下走。 此时,半自动枪中还有五发子弹。 赵家帮不缺武器弹药,赵军每次上山,他都是两个弹夹,外加两包子弹。 两个弹夹,各是十发。进山时,一弹夹上膛,一弹夹备用。 兜里那两包,每包是二十五发,两包就是五十发子弹。 这样一来,赵军一个人身上,就是足足七十发子弹,打大象都够用。 但今天,赵军在出窝棚的时候,直接就搂了十枪。按照常理,听着啪啪打枪,啥玩意也该跑了。 赵军属实没想到,这头棕熊的报复心竟会如此之强。 更没想到的是,这头棕熊非常有智慧。遇枪不跑,也不硬上,这不是一般的枪漏子能做到的。 打完那十枪,又换上十发子弹,这样两个弹夹就空了。倒是还有两包子弹,但那都没拆包呢,现在赵军也腾不出手来拆包装子弹。 赵军没走几步,也就刚奔出四五米,就听上头又传来声响。 赵军心中暗恨,疾走两步又将身靠在一棵大水曲柳上。 “啪!”又是一枪,此时膛里只剩四发子弹。 打完这枪,赵军转身又往下走。 赵军走不多远,那熊再次对赵军开启追杀模式,赵军回身再打,子弹又少一发。 枪里还剩三发子弹,这就有些危险了,不能再打了。 再打就剩两发子弹了,到那时棕熊迎面过来,这两发子弹能否打死它都是个未知数。 赵军快步往下走,走出四五米,又听上头哗啦啦作响。赵军一咬牙,不再回身打枪,而是继续往下走。 随着树条、树枝声响起,棕熊一路平推而下。 熊在闹瞎塘、闹林子,它比虎还猛,它下山的速度更是远在赵军之上。 此时的赵军打起十二分警惕地往下赶路,眼下局面对他不利,但赵军知道这时候不能怕、不能慌,他咬紧牙关,做好了与熊拼命的准备。 “汪汪汪……” 就在这时,一阵狗叫从下面传来。听到狗叫声,赵军心中松了一口气。他不再回头观望,而是一门心思地往下疾走。 与此同时,一条小青狗沿山而上,上山徘坡蹿入道北林中。 青狗出头狗,在这小青狗身后,一花、一黑两条大狗追了上来。 赵军听狗叫声越来越响亮,他脚步越来越快。 “吭……”忽然,一声熊吼从林中传来。 “汪汪汪……”紧接着是狗炸营一样的叫声。 听到熊吼,赵军头皮一麻,但他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赵军紧走几步,到一棵红松树前,他转身往树上一靠,将枪往咯吱窝下一夹。 紧接着,赵军从兜里掏出弹夹,又从挎兜子里掏出一包子弹。 这子弹还没开封呢,赵军摁破那牛皮纸,将一发发子弹装在弹夹上。 满弹夹十发子弹准备妥当,赵军一拉枪栓,枪膛里三发子弹退出。 赵军任那三发子弹落在地上,然后将弹夹往枪里一按、张手一掐,抽出弹夹后一拉枪栓,“咔”的一声,子弹上膛。 “我俏丽哇的……”赵军嘴里骂骂咧咧,端枪就往上走。走几步,他停了下来,继续掏出空了的弹夹,装上一发发子弹。 磨刀不误砍柴工,赵军绝不能再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等两个弹夹装满,赵军咬牙、抿嘴,眼神凶狠地朝上走去。 没走几步,狗叫声消失了。赵军一愣,刹住脚步站在原地。 赵军始终没看见那三条狗,他甚至没听出有几条狗。但他知道能猎熊的狗,肯定是有经验的。 而狗帮这么快就被熊给灭了,想来是林子里地形有问题。 “啪!啪!啪!”赵军抬手就是三枪,他打这三枪是想为伤狗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果然,三枪落下,那林中枝条摇动。 赵军双手掐枪倒往下走,此时他看不到熊,但听着哗啦啦作响,赵军就知那熊又追他来了。 虽然子弹充足,但赵军没再回头打枪,此时他并不害怕,而是着急去与那带狗的猎人汇合。 忽然,下面有人喊道:“谁在上头打枪呢?” “嗯?”赵军闻言一愣,紧接着便喊道:“我是赵军,是我魏哥吗?” “哎呀,兄弟!”下面人惊呼一声,道:“你给黑瞎子打死啦?” “没有。”赵军喊道:“魏哥,你赶紧上来!” 赵军说完,就站在原地等着。这时,上头林子哗哗作响。但看树枝、树条晃动,那棕熊是往上跑了。 赵军仍没动地方,就站在原地等。他没等上两分钟,就见四人呵哧气喘地往上跑。 赵军一看,这四个人他都认识,是永胜屯的魏来、蒋明、李冬和李新民。 “兄弟。”看到赵军,蒋明忙问道:“你咋在这儿呢?” “蒋哥,啥也别问了。”赵军持枪对四人道:“你们赶紧跟我进林子,你们那狗好像让大熊霸收拾了。” “啊?是大熊霸呀!”魏来甚是惊讶,之前他们听到熊吼,但看这周围都是林子,他们就以为是黑熊呢。 “走,兄弟!”最先响应赵军的是李新民,他爹就是被过境虎吃剩个脑袋的李大拐。 这时,蒋明、魏来和李冬也反应过来了。狗都不叫了,肯定是让熊瞎子给收拾了。不管是猎熊,还是救狗,都必须得进林子。 四人跟着赵军往林子里走,这一路太闹了,树条、树枝乱七八糟。 这山场,熊瞎子能平推,人和狗却不行。再加上过小腿的积雪,使行路更为艰难。 李冬、李新民拿刀在前面开路,赵军、蒋明、魏来紧随其后。 走不多远,就看到了熊脚印。看那脚印,棕熊应该是在到这里以后,转身往回走去。 五人追着脚印,又走出百八十米,远远看到前面雪地上有血。五人跑过去一看,只见三条狗躺在雪中。 看到人来,一条大花狗抬起头来,它左肋半扇皮让熊爪给掀开了,此时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不远处,一条小青狗脊背两侧四个窟窿眼子,显然是被棕熊咬的。 小青狗一喘气,身上窟窿直冒血沫,这一看就不行了。 小青狗旁边的大黑狗也没死,但这狗也要完,它脊椎折断,四腿张开、口鼻流血,身后屎尿都出来了。 打围人一看就知道,这狗是被大棕熊给坐的。 “这花狗……蒋哥,这是你的狗吧?”赵军看了一眼,就认出这条花狗,去年开春到永胜猎那堵屯的炮卵子时,赵军到蒋明家做客的时候见过这狗。 赵军说着,从兜子里拿出急救包递给蒋明。 这年头打围能准备急救包的,也就只有赵家帮了。这包里有缝合伤口的针线,还有药粉和绷带。 “兄弟,我这俩狗咋整啊?”魏来一边抱着他的小青狗,一边抱着他的大黑狗。 “唉!”赵军重重叹了口气,道:“魏哥,你看你要不得……你帮我蒋哥,给他那花狗抬道上去呢?” 魏来一听,就明白了赵军的意思,这两条狗已经是没有救了,现在能做的就是给它们个痛快。 身为主人的魏来没法亲自下手,他甚至都看不了那一幕,所以赵军才要支走他。 “兄弟。”魏来放开小青狗和大黑狗,当他起身的一瞬间,那两条狗还都眼巴巴地看着他。 狗这时候的眼神,没有养狗的人能与之对视,魏来转过身去,扶着被蒋明抱起的大花狗。 “唉!”赵军长出一口气,拿枪走到小青狗面前。 主人一走,小青狗的眼神就变了,赵军到它跟前的时候,小青狗静静地躺在那里,眼睛半开半闭。 不变的是,随着重重喘气,它身上仍不断有血沫冒出。 “啪!” “啪!” 随着两声枪响,走上爬犁道的魏来狠狠咬着牙,脸颊猛地一抽。 魏来帮着蒋明将狗放下时,赵军一个人追了过来。李冬、李新民两兄弟,留在林子里帮着魏来埋狗。 “蒋哥,你拿我给你那些东西,给这狗收拾、收拾。”赵军对蒋明说:“完了你就在这儿等着,一会儿宝玉就带人上来了。” “兄弟,咱磕那熊瞎子去!”不用赵军动员,魏来就咬牙切齿地对赵军说。 赵军抬头向上张望,此时已不见树枝、树条摇动,想来那熊已走远,但赵军仍道:“走!” 被熊追杀一路,赵军憋了一肚子气,此时风水轮流转,该赵军追杀那熊了。 赵军和魏来进林子时,李冬和李新民已经将狗埋在了红松树下。 看到赵军二人过来,李冬上前问道:“赵军兄弟,咱撵那熊霸呀?” 李冬跟魏来更熟,但他此时却问了赵军,显然四人要以赵军为首。 “撵!”赵军道:“咱追着脚印撵,冬哥、民哥你俩开路,看着打倒踪,冬哥你就吹口哨。” 李冬、李新民异口同声地答应,然后哥俩背着枪、手拿刀在前开路。 四人在林中一路往上顶,当穿过林子,李冬吹响了口哨。 赵军、魏来相视一眼,二人加快脚步,追上前面的李冬和李新民。 自吹响口哨后,李冬、李新民就没动地方。等赵军过来时,见李冬指着不远处的窝棚。 在贴林子边的地方,能看到一溜熊脚印向窝棚后走去。 “兄弟,咱四个俩俩一伙。”李新民的意思,人一听就明白,无非是两人一伙、左右包抄。 “那不行。”赵军摇头,道:“那打枪伤着自己人呢?” 李新民闻言,瞬间就不说话了。赵军说的对,绕过去看到熊了得开枪,万一打着对面的同伴呢? “捋着脚印走!”赵军掐枪先行,道:“我在前面,你仨散开。” 三人纷纷响应,赵军打头向窝棚后摸去。赵军一路端着枪,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当到转角时,赵军绕大圈向右一甩枪。 这时,魏来、李冬、李新民皆持枪出现在赵军右侧,四人并成一排。 “啪!”转身的李冬好像看到了什么,他直接扣动扳机。 李冬这一枪打出,就听赵军喊道:“那特么是柴火垛!” 第一百二十八章.真诚是必杀技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将近一人高的柴火垛,堆在窝棚后,李冬只把它当作了熊瞎子。 一枪打过去,细树枝这一堆根本挡不住。子弹穿透第一个柴火垛,又打在第二个粗木柴火垛上。就见木屑、断枝纷飞。 这算个小插曲,窝棚后面并没有熊。 赵军四人一直向东,走进棕熊最初藏身的树林中。 蒋明、魏来这伙人,狗帮比较单,但人员火力可是不弱,四个人都有枪。 他们今天来,是想掏山奔赵家帮经常去的母猪林。 没想到,半路上小青狗嗅到了棕熊的气味,从行车道对面那座山杀过来的。 如今狗帮被棕熊灭了,三人成了赵军的帮手。 有他们三个在,赵军心里有底了,他掐枪在手,大步在林子里追逐那棕熊的踪迹。 经过赵军撕树皮的桦树,又经过棕熊之前趴窝的地方。 看着那一片,地上雪都化开,露出原本被雪盖住的黄草,四人才知这棕熊在这里趴了有一阵子。 魏来向四周张望,道:“这地方也不窝风,它咋能在这儿趴着呢?” “它是要奔我来。”赵军给出一个令人惊讶的回答。 但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赵军继续带着四人向上追。 翻过岗尖,这面山坡上是未经开采过的原始森林,雪原林海一望无际。 赵军停下脚步,站在山尖上,看着那走入林中的脚印,心里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熊追人好追,人追熊没得追。 除非带狗来。 可带猎狗参战,赵军又怕林间雪深,搏斗中的猎狗遭受攻击时,会躲不开身。 就在赵军犯难时,魏来说话了,只听他道:“兄弟,这么撵,白扯呀。” “嗯。”赵军闻言,便借坡下驴道:“那咱就回去吧。” 四人转身往回走时,听到下面有朝天枪响。 这是有人在用枪声招唤同伴。 听连续的三声枪响,李新民诧异地道:“这不是蒋哥呀!” 蒋明用的是挂管枪,射速没有那么快,那枪声明显是56半连续打出来的。 “是宝玉来了。”赵军说话时,从肩膀上摘下半自动,举起来打了一枪。 应枪是有说道的,打一枪是我过去,打两枪是你过来,打三枪是咱们相向而行。 打完一枪,赵军便将56半背回肩上。他在前面,带着三人往下走。 等出了树林,看到邓照山窝棚时,赵军也看到了自己的摩托车。 “宝玉呀!”赵军喊了一声,李宝玉从窝棚里跑出。 魏来、李冬都认识李宝玉,他们互相打招呼,并引荐李宝玉和李新民认识。 简单的寒暄过后,李宝玉问赵军说:“哥哥,那熊瞎子整着没有?” “没有。”赵军道:“那家伙可贼了,跑没影儿了。” 回答完李宝玉的问题,赵军反问他道:“刘组长来了吗?” “他们在屋呢。”李宝玉道:“连着刘组长,我们一块堆儿来了六个人,他们现在搁窝棚给那老爷子收拾东西呢。” “哪个老爷子……哎呀!”魏来随口问了一句,然后抬头看看周围山,手指那窝棚问赵军说:“兄弟,这是不是老邓头儿窝棚啊?” 从赵军遇到魏来他们,一直也没闲着,赵军也没腾出工夫给魏来他们讲那熊害人的事。 此时听魏来的话,赵军忙问道:“是,魏哥,你认识他呀?” “认识啊。”魏来道:“他家是三里铺的,兄弟你岁数小,你不认识他。但你要回家问问我赵叔、李叔,他们都能认识。” “魏哥,那啥……”赵军将邓照山的遭遇说给魏来,魏来听完,一脸难以置信地向那窝棚走去。 李冬、李新民也不信,可等三人一进窝棚,看到窝棚一地的血,和神情严肃的刘金勇等人,他们顿时就沉默了。 “组长。”这时,赵军也挤了进来。 邓照山已被人抬到了炕上,大腿以上的部分,用他那破棉被、破褥子裹着,但两条腿露在外面。 “赵军呐。”刘金勇看到赵军便问:“那熊瞎子打着没有?” “没有,没撵上。”赵军如此回答,刘金勇也只点了点头,然后招呼赵军到近前,才说:“我们到这儿以后,给这老头子东西收拾、收拾。这儿有包黄叶子,完了还有三块二毛五分钱。” 说着,刘金勇将几张零钱带硬币放在炕沿。 “还有一烟袋锅子。”刘金勇:“再剩下那些乱七八糟的,咱也不给他收拾了,他家人愿意上来收拾,他们自己来收拾吧。” “行,组长。”赵军道:“咱把皮张给他家送过去就行。” “这老头子家好像是……”刘金勇说着,转头看向保卫员冯斌,冯斌刚要说话,就听赵军道:“我魏哥说是三里铺的。” “是。”冯斌点头,道:“就永胜往北那一溜嘛。” “这兄弟……”刘金勇看向魏来问道:“你是姓魏吧,咱好像一张桌喝过酒似的。” “我家是永胜的。”魏来道:“洪云涛那前儿,咱都去了嘛。” “啊……”刘金勇点了点头,道:“那要不得一会儿,你也跟我们车走呗。” 说着,刘金勇微微抬头,使下巴一点那躺在炕上的邓照山,说:“你知道这老爷子家在哪儿,完了咱到那堡子通知他家一声。” 这年头,人与人之间人情味足,魏来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听两人的对话,赵军对刘金勇说:“组长,那你们一堆儿下去吧,我跟我宝玉,我俩就先走了。” 说到此处,赵军顿了一下,然后对刘金勇和冯斌等四个保卫员说:“哪天我打着隔年沉啥的,咱大伙吃肉。” 今天这个熊伤人的事,跟人家保卫组没关系,或者说跟赵军都没关系。 他们保卫主要保卫林场的生产任务,其它山里的事,他们不管。 这就像采山被熊弄一下、杀熊仓子被熊反杀一样,都属于个人的事。 赵军折腾刘金勇等人一趟,改天抓住野猪,分一个给他们就是了。 “那都好说。”刘金勇随口应了一句,然后问赵军道:“那熊瞎子往哪么跑了?” “东山大岗。”赵军抬手往屋外一比划,就听旁边的魏来说:“奔大岗那是找地方蹲仓子去了。” 魏来说的是经验之谈,也是熊的习性。 听魏来这么说,刘金勇点了下头,对赵军说:“那行了,那你俩没事儿就回去吧。” 刘金勇也没说催赵军猎熊的话,还是那句话,这事不归他们管,赵军打熊与不打,都是赵军自己的事。 对赵军来说,他能找人把邓照山和二十张黄叶子送回家,已经是仁至义尽。其它的事,赵军就不想管了。 赵军、李宝玉从窝棚出来,魏来、李冬、李新民送他二人。 赵军在上摩托车前,对魏来说道:“魏哥,你那青狗和黑狗死,是拥呼我啊。” “啊?”魏来一怔,就听赵军继续说道:“是我打枪给它们招来的,要不狗也不能死。等哪天兄弟想办法,给你整四个半大(dá)子。” 今天要不是因为魏来和蒋明的三条狗,赵军就危险了。 听赵军那么说,魏来叹了口气,道:“行啦,兄弟,你能说出这话来,还什么狗不狗的了?没事儿,你也不是故意的,就那么地吧。” 真诚是必杀技,赵军一路打枪的时候,魏来四人在对面山上都听着了。但赵军不说,他们谁也没好意思说。 此时赵军把话说开了,魏来心里没有了隔阂,他反倒不在乎了。 “魏哥。”赵军道:“兄弟说到哪儿就做到哪儿,你就等着吧。” 说完,赵军骑上摩托。带着李宝玉就走了。 在下山颠簸处,赵军降低车速时,听李宝玉问道:“哥哥,那老爷子的黄叶子,咱咋不收呢?” “不收。”赵军道:“这时候收,给多、给少都不好说,让他家人自己进城卖去吧。” 说完这句,赵军问李宝玉道:“你们上山前儿,看着蒋哥了吧?” “看着了。”李宝玉道:“让他背狗往下走了,说让他上车那旮沓等着去。” 下了爬犁道,就见一辆解放车停在路边。不远处,蒋明搂着他那大花狗坐在倒木上。 这狗伤的重,但缝合、上药,回家再打针一套下来,基本都能保住命。 看赵军过来,蒋明忙问他道:“你魏哥他们呢?” 蒋明在这儿,是在等魏来、李冬他们一起回家。 “蒋哥,你别着急。”赵军说:“一会儿他们就下来,完了你们坐这车回去。” 虽然车得先到三里铺,然后才能到永胜,但咋也比他们走着快啊。 “行,兄弟,那我知道了。”蒋明应了一句,赵军带着李宝玉和他告辞,然后俩人骑着摩托就走了。 沿着行车道转弯,走不多远,李宝玉忽然猛拍赵军肩膀。 赵军将车停下,还不等他问话,李宝玉指着北山,道:“哥哥,我那天就在这上头捡的小熊霸!” “啊……”赵军抬眼望去,不禁眉头皱起,道:“翻这座山,对面坡子不是老孔头儿窝棚吗?” 想到这里,赵军想起了那天孔繁荣找他杀地仓子。 “哎呦!”赵军道:“没准就是杀那地仓子杀出来的。” 今天差一千字,明天我补上哈,感冒没好利索,难受,没精神 第一百二十九章 .李家儿女多才俊 赵军和李宝玉到家的时候,都已经将近四点了。 在东西两旁狗叫声的夹道欢迎种,摩托车一路进院,停在赵家房前。 赵军、李宝玉从车上下来,两人小跑着进屋。这一路风驰电掣,都把人给冻透了。 赵军一进屋,就见王美兰、金小梅、赵玲、徐春燕、解孙氏五人正剁馅子呢。 她们有剁肉的,有剁葱的,还有剁萝卜的。王美兰、金小梅剁肉馅,赵玲、徐春燕切打了皮的大红萝卜,而解孙氏一个人剁葱花。 包馅里,葱花放的最少,但大葱一剁辣眼睛,整不好眼泪、鼻涕就都下来了。 让解孙氏剁大葱,不是王美兰四人排挤她,而是解孙氏有其厉害之处,就是剁葱不怕呛。 “妈,这啥肉啊?”赵军好奇地问了一句。 一般人家,包饺子切一斤肉,得放四萝卜或四颗酸菜。 但赵家不是一般人家,他们吃饺子都是有说道的。肉馅可以不放素菜,只放葱、姜就行。但要是放素菜,那就不能瞎放。 羊肉馅里,只能放胡萝卜。而只有在牛肉馅里,才会掺大萝卜丁。 眼看赵玲、徐春燕切着萝卜,赵军断定王美兰、金小梅剁的是牛肉,但他纳闷的是牛肉哪儿来的。 “牛肉。”果然,王美兰的回答印证了赵军的猜想,但赵军下意识地问道:“谁打的?” 赵军的第一反应是,我爹又磕老牛了! “什么谁打的?”王美兰白了赵军一眼,道:“今天你二嫂在集上买的。” 赵军闻言看向徐春燕,徐春燕笑道:“不是病死牛,他们说是爬犁跑坡给牛腿撞折了。” 赵军他们正说话时,李宝玉走到了西屋门口。 “哎,宝玉。”眼看李宝玉要推门进去,正在揉面的老太太喊他道:“别进那屋,那闺女领那帮孩子学(xiáo)习呢。” “啊?”李宝玉一怔,他也是纳闷,大人都在外屋地干活,孩子们却没像往常一样在东屋看电视。 而且此时的东屋里,只有在给周到喂奶粉的赵春,赵虹、李小巧他们都不在,所以李宝玉才想进西屋去看看。 听老太太这么一说,李宝玉下意识地看向赵军。 赵军咧嘴一笑,有些好奇地向李宝玉走去。 这年头,不知道城里的家长如何,反正林区这边的家长对于孩子学习的态度有些矛盾。 他们不管孩子学习,一个是因为家里活多,孩子也多,想管也管不过来;二一个,是因为他们都没什么文化,想管也管不明白。 而最主要的,是没有学习的氛围。 近二十年,整个永安林区也就出去俩高中生。那俩高中生在林区人眼中,是天之骄子,就感觉那样的人不是自家孩子能比的。 而林区的大多数孩子,一天天就是瞎跑、瞎玩儿,再就帮家里干活。 男孩子长大了以后,好一些的像赵军、李宝玉这样,家里能给安排工作。而不好的,就种地、跑山、采山、出苦力。 女孩子一刀切,在娘家干活等着嫁人。 但所有的家长,还都十分重视孩子的学习。就像马大富、王翠花,听说马洋考的不好,两口子上老火了。 但没办法,两口子加马玲,谁也没法辅导马洋。 赵家商会几大股东家的孩子,以前也是散养。小铃铛倒是学习好,但她辈分小,她说什么,赵虹、赵娜他们也不听。 如今来了个管孩子,而且还是个狠人,赵军和李宝玉都十分好奇,好奇李彤云能把那些孩子管成什么样。 “你俩别进去了。”看赵军、李宝玉贼头贼脑的,手拿报纸站在东屋门口的王强招呼他俩,道:“人家学的可好了,你们别打搅乱。” “不能,老舅。”赵军为了看热闹,便找理由道:“我把枪、兜子啥的挂墙上。” 说着,赵军试探着推开房门。 他这一开门,在门口等待多时的小猞猁、小黑熊都有了反应。 小猞猁竖着小短尾巴,“嗷嗷”地叫了两声,而小黑熊则是掀身而起,抱住了赵军小腿。 赵军低头看了两个小家伙一眼,然后紧忙抬头,冲那盘腿坐在炕上的李彤云一笑,道:“妹子,我把枪挂上。” “哥……”看到赵军,赵虹眼巴巴地喊了一声。 “啪!”李彤云手里的小棍落在炕桌上,随即冲赵虹喝道:“学习呢,别哥呀、哥呀的。” 赵虹小嘴一撇,眼眶微红。 赵军只看一眼,便转过身去,从肩上摘枪往墙上挂。 虽然不指着自己妹妹考学有出息,但有人愿意管赵虹学习就是好事。 “赵军哥!”这时李彤云喊了赵军一声,道:“你来。” “啊?”赵军心知这是老师要告状,随手把枪撂在靠墙的桌子上。 李宝玉先赵军一步凑了过去,只见炕上两张炕桌,东边那张炕桌上,赵娜、王田为一组,两个人按照课本,往本子上写着拼音。 王雪和林小宝为一组,两个上幼儿园的孩子画着小猞猁和小黑熊。 而围着西边那张炕桌的,是愁眉苦脸的赵虹和李小巧。 李彤云盘腿坐在两张炕桌中间,指着两边给李宝玉介绍道:“这俩是大班,那俩画画的是小班,完了那俩是中班的。” “哎呦。”李宝玉闻言一笑,道:“我妹子整得真像样儿。” “啪!”李宝玉话音刚落,李彤云手中的小棍抽在李小巧旁边的炕席上,然后就见李彤云伸手,在李小巧胳膊上拧了一把,道:“告诉你多少遍了,是那么下笔的吗?” 李小巧以为自己来了撑腰的,当即小脖一梗,但听李宝玉道:“对,妹子,咱老妹儿不好好写,你就收拾她。” 李小巧小脸一垮,闷头继续书写。 看赵军过来,李彤云对他道:“赵军哥,你看咱家小虹给这作业写的。” 说着,李彤云伸手去拽赵虹的作业本,赵虹双手去捂没捂住。 赵军一看这是有猫腻呀,于是便把头凑了过去。 李彤云拿着本子往后翻页,按理说赵虹书写当前这页,那后面都应该是空白的。 可接下来这一张田字纸,从上到下十二行,却只有三行半写着字。 再往后翻,一张纸写了一半;下一张,写两行……一连十多张,都写的半拉嗑叽。 赵军眉头微皱,道:“这是咋写的?” 李彤云停下手,指着写了三行零两个字的一页纸,道:“这是上礼拜五,她老师给留的作业。” “啊?啊……”赵军一怔,他随即就明白了。也就是说,他二妹妹过去半个月的作业,都没完成啊。 赵军像赵虹这么大的时候,天天逃学四处打鸟,再就上南大地偷人家野鸡药豆。 他上学的时候不好好学习,但一看赵虹这样,赵军当场就不干了。 “虹啊!”赵军皱眉瞪眼地看向赵虹,道:“你这哪能行啊?” “咋地啦?”这时,听着动静的王美兰过来了,但她绝不是给她闺女出头来了。 “妈,你看我妹妹这作业写的。”赵军回手将赵虹的作业本交给了王美兰,王美兰翻看两眼,甩手将作业本一丢,拽过赵虹朝着她后背“啪啪”就两巴掌。 “啊……”赵虹咧嘴就哭,王美兰又一巴掌抽过去,道:“憋回去!” 这年头,“憋回去”这仨字对孩子可好使了。 赵虹撇嘴,瞬间就不哭了,但小丫头眼泪汪汪的。 要是赵虹因为别的挨揍,赵军不护着,外屋地那些人也得拦一下。 可见赵虹是不好好写作业,大伙谁都没拦着。 “闺女啊。”王美兰看向李彤云,道:“你有文化,你帮我们经管、经管这几个孩子。她们不好好学习,你就收拾她们。” “嗯呐,赵大娘。”李彤云一笑,道:“我好好教她们,那四个小的先不着急,我争取让小虹、小巧她俩,明年能考班级前三。” 李彤云不是闲的,主要是王美兰她们做饭,她啥也不会干,而且还不想干。但人家都干活,她干呆着还不好,于是就将“魔爪”伸向了这帮孩子。 “哎呀!”听李彤云给画的大饼,王美兰瞬间眼睛一亮,惊喜地道:“闺女,那可是太好了。” 这时,金小梅也出现在了门口,她对李彤云道:“唉呀妈呀,孩子。你要能给你妹妹教到全班前三,大娘可烧高香了。” 说着,金小梅抬手一指李宝玉,说:“他们哥俩学习都啥也不是那伙的。” “妈!”李宝玉打断了金小梅的话,紧接着就见李彤云一脸诧异地道:“不对吧,大娘,如海不说他上学净考第一了吗?” “去他妈的!”金小梅一时气愤,啥脏话都往出冒,旁边的王美兰拍她一下,金小梅才反应过来。 金小梅撇了撇嘴,没多评论李如海的学业,而是对李彤云说:“孩子,你就帮大娘看着点儿小巧。她要真能考个前三,你们老李家祖坟都冒青烟了。” “大娘,你看你这说啥话呢。”李彤云问金小梅说:“我上学前儿,我也净考第一了。” 让李彤云没想到的是,听她这么说,赵军等人的脸色都有些怪异。大伙乍一听她那话,都当她这个第一和李如海那个第一是一样的呢。 “闺女!”剁完葱花的解孙氏忽然出现在门口,她问李彤云道:“你学(xiáo)习那么好,你咋还没念完呢?” 此时的解孙氏,仍没放弃这个看上去十分优秀的儿媳妇。 李彤云被解孙氏问得一怔,然后解释说:“那不是……拥呼我爸总调工作么,离家越来越远……” 这套说词根本站不住脚,中专那都是能住校的,没听说谁是因为离家远辍学的。 赵军把那姑娘辍学的原因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眼看解孙氏还想再问,赵军忙扯开话题,问王美兰说:“妈,小臣、如海他俩还没回来呢?” “是啊!”听赵军这么问,王美兰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道:“都这前儿了,应该回来了。” 王美兰话音落下,就听屋外传来声声狗叫,赵军抬头往窗外一看。 这时候外头渐黑了,还没灯笼,但赵军模模糊糊地看到解放车停在院外。 解臣小跑着进门,到东屋拽开抽屉,拿了两根蜡烛就往外跑。 等他跑出屋去,李如海才背着手走进了屋。 “大娘!”李如海从中山装的上衣兜里,拿出一张叠着的纸,递给王美兰说:“如海不辱使命。” 王美兰看了他一眼,将那张纸打开一看,顿时眼前一亮,道:“如海,你们几天跑几个地方啊,这是?” “仨村俩屯。”李如海笑着一指那张纸,道:“现在能定下来的,有一千来张黄叶子、四百左右张的灰皮,还有六十多张大皮。” 李如海的话,可是把大伙吓了一跳啊,李如海跑这一下午,他拉来的业务,就足以消耗赵家商会一半以上的资金。 这些皮张运到河北,没有一万块钱的利润也差不多了。 就在众人惊讶时,李如海看向赵军、李宝玉,问道:“哥、大哥,你们今天咋样儿啊?” 赵军被问的一愣,到今天为止,他一张皮子的业务都没拉着。那天邢三领他走了两个窝棚,孔繁荣那边没谈业务不说,他还白送那老头子一趟。 邓照山这边儿倒是定下来了,可今天一去那人没了。 见赵军、李宝玉不说话,李如海淡定地抬起左手摆了摆,道:“行啦,哥、大哥,你们啥也不用说啦。有我李如海吃的,就饿不着你们。” “你小子……”李宝玉刚要开口却被赵军拽住了,业务都是人家谈来的,凭什么让人捧着你唠? “如海。”王美兰将那张纸还给李如海,夸赞道:“还得是你呀。” 李如海还是分得清大小王的,听王美兰的话,他一笑道:“大娘,这可不都是我的功劳,要是没你给我做后盾,我不还小打小闹呢么?” “呵呵。”王美兰闻言一笑,道:“如海,咱这业务就算铺开了呗?” “哎呀!”李如海把手一摆,道:“大娘啊,我不管到哪儿咔咔一说,那男女老少奔走相告啊!” 就在李如海吹嘘时,屋外院门口的大灯笼亮起。 解臣进来时,王美兰忽然想起一事,问他和李如海道:“小臣、如海,你们中午没吃饭吧?” “吃了,大娘。”李如海笑道:“十个菜呢。” “啊?”金小梅一愣,道:“谁家能像咱这么阔呀,还十个菜招待你?” “呵呵……”李如海一笑,就听解臣在旁边接话道:“到那叫富强的村子,有家办白事儿的。” 众人:“……” 昨天欠一千字,我明天早起我写四千字补。本来说今天补,不中了。 这几天咳嗽,一直咳嗽,到今天一咳嗽小肚子那旮沓就痉挛,遭老罪了。 第一百三十章 .上坟烧报纸糊弄鬼 “小二儿,你们吃人家席,随没随礼呀?”这话是解孙氏问解臣的。 解孙氏虽然有很多毛病,但她从来不白吃人家东西。所以在来到赵家以后,她才会有脱胎换骨、翻天覆地的改变。 “如海随的。”解臣一笑道:“他说随一份,我俩吃就行。” “唉呀我的妈呀!”解孙氏闻言,大步跨到解臣面前,一杵子给解臣怼个踉跄,道:“你都多大人了,让个孩子领你吃席。” 这年头有大人坐席领孩子去的,但没有孩子领大人的。 “行啦,孙姐。”就近的金小梅、赵玲忙拉住解孙氏,然后就听解臣辩解道:“也没人认识我,那怕啥的。” “那怕啥的?”解孙氏还想冲过去再给解臣一杵子,但被金小梅、赵玲死死拉住,解孙氏便冲解臣怒道:“咱马上在这屯子扎根了,现在没人认识你,以后还没人认识你吗?” 解孙氏想的还真多,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父母为子女,则计之深远”。 听解孙氏这么说,解臣不吭声了。 这时,李如海出来打圆场道:“没事儿啊,我小臣哥往那儿一坐,谁知道他随没随礼呀?” 李如海此话一出口,解孙氏瞬间安静下来,解臣向李如海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哎?”李宝玉赞赏地看了他老弟一眼,然后问道:“你随几个钱呐?” 李如海抬手挥出一巴掌,笑道:“五块!” 李如海话音刚落,他挨了金小梅一杵子。 “这败家孩子!”金小梅指着李如海,喝道:“你特么才多大点儿啊,随特么那么大礼。” “婶儿,那啥……”刚才被李如海救了的解臣,此时投桃报李地拦下金小梅,道:“这钱过后我给如海。” 说着,解臣一摸裤兜,道:“今天我换裤子了,兜里没揣钱,要不我就给他了。” “不是,小臣。”金小梅忙道:“婶儿不是那意思,我是说这孩子太敢花钱了,你们俩坐席有两块钱也够了。” 金小梅这话不假,一桌席才几个钱呐?而且她怼李如海,真就是像她说的,这孩子太敢花钱了。 这话不是夸张,这年头五块钱也算大钱。像和李如海同龄的马洋,买个六毛五的发卡都得攒、都得凑。李如海这么点儿小岁数,就这么敢花钱,那以后还了得? “我弟不是寻思领我吃席,随少了怕人挑理么。”解臣仍然为李如海做着辩解,有他说话,金小梅就不能再说啥了。 “哎?”这时,赵军又帮着转移话题,问李如海道:“如海,富强谁家办事儿啊?” “大哥,我还想跟你说呢。”李如海对赵军道:“就你那天送回去那个老孔头子。” “啊?”赵军闻言大惊,道:“那老头子死啦?不能吧?不就崴个脚脖子么?” “不是,不是!”李如海连连摆手,道:“是他儿子,拥呼杀地仓子,让熊霸踢蹬了。” “啊?啊……”赵军一怔,从李如海的话中,他得到了一些线索,将邓照山之死与李宝玉擒熊等一系列事件连在了一起。 “你咋还认识他呢?”李宝玉好奇地问李如海。 “我跟他媳妇,我们都挺好的。”李如海的回答让众人哭笑不得,这孩子得亏还小,他要再大两岁说这话,都得让人当成流氓。 而这时,李如海又道:“他小舅子媳妇,我们也认识。就那啥……” 说到此处,李如海抬手往窗外一比划,道:“我大爷那回给张大舌头家老牛磕死了,我上福泰帮着买牛,就是死的这个孔祥东他小舅子,孙富贵帮我们搭搁的。” 这孩子说的有头有尾,那福泰屯是青老虎的原主人孙兴旺的家,那屯子大半人都姓孙。孙富贵和那屯子有亲戚,也不足为怪。 “他们咋杀秃噜的,你知道不得?”赵军追问孔祥东死因,李如海将他从孙富贵口中听来的过程,一五一十地讲给赵军。 等李如海说完,王强就看向李宝玉,道:“宝玉呀,你逮回来那小熊瞎子,估计就是他们杀出来的。” 李宝玉看了赵军一眼,见赵军冲自己点头,李宝玉便对王强说道:“老舅啊,现在不光是死这孔祥东一个呀。” “啊?”众人闻言,都诧异地看着李宝玉。 李宝玉将他和赵军今天上山所见,还有他们的猜测讲出,听得众人唏嘘不已。 李彤云眨巴着大眼睛,支棱耳朵听着热闹,连左右孩子都顾不上看着了。 这姑娘感觉来永安屯真是太幸福,到这儿以后吃的好、喝的好,爹妈上班也有一帮人陪着自己。天天有事做,还不缺热闹。 关键是,自己家在这林区靠上了大树,即便给人打了,也没人找上门来。 …… 当赵有财等人下班到家时,热气腾腾的牛肉大蒸饺已经出锅了。 身为的赵有财一进屋,嗅到牛肉味的他顿时眉头一皱。 到西屋上炕坐下,饭菜陆陆续续上桌。 今天主食是饺子,配着炸小鱼干、炸虾片、炸花生米、萝卜干蘸酱这四道小菜。 饺子就酒,越吃越有。还有下酒的小菜男人们推杯换盏,喝得老起劲了。 唯有赵军他闷头猛吃。 牛肉萝卜馅的大蒸饺,牛肉多萝卜少,咬开筋道的饺子皮,露出里面的肉蛋馅。 王美兰和馅子的时候,往肉里搅了不少肉汤,蒸完了馅聚成肉蛋,那汤充斥在皮肉之间。 这时候不能着急,着急的后果要么是汤流到蘸料里,要么就是烫上牙膛。 等皮里热气捎散,吸溜掉那口汤,又鲜又香。然后夹着没了汤的饺子往碗里一蘸,蘸足辣椒油和醋,咬上一口,麦香、肉香和炸辣椒的香气一同刺激着味蕾。 这时,在赵有财眼色的授意下,李大勇问赵军道:“小军呐,今天搁山里那事儿解决啦?” 李大勇提问,赵军只应了一声,接下来由李宝玉、李如海顶上,李家兄弟依次发言,将那棕熊害人始末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听完事情经过,赵有财又向李大勇使了个眼色,李大勇再问赵军道:“军呐,你们啥前儿打那熊霸去?” “叔啊。”赵军苦笑道:“我没寻思打它去。” “那咋不打呢?”李大勇追问,赵军说:“它是踢蹬人了,但它没破坏咱冬运生产,上头领导也没让我们去,我们就可打、可不打。” 说到这里,赵军稍微顿了一下,然后再道:“今天看它是奔大岗去了,魏哥他们也说,那熊瞎子肯定是找仓子、蹲仓子了。我寻思就不捅咕它,咱家事儿挺多的,这都忙活不过来呢。” “蹲仓子那不就好整了吗?领狗到那儿,稳稳当当就磕呗。”李大勇继续充当赵有财嘴替,问赵军说::“军呐,你明天干啥去?” “明天跟我妈、我姐进城。”赵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不上报纸了么?明天就能出来。” “那……”李大勇看了赵有财一眼,见赵有财连使眼色,李大勇只能硬着头皮再问赵军说:“那还用进城吗?过几天邮递员不就往咱场子送报纸了么?” 说着,李大勇手往周围一比划,道:“各个组都有,到时候我们给划拉起来,有七八张还不够吗?” “不一定够,呵呵。”赵军笑道:“再有一个,我妈也着急,她说明天买回报纸,后天就上坟去。” “拿报纸上坟?”此时的赵有财忍不住了,他亲自下场,道:“那不坟头烧报纸糊弄鬼吗?” 赵有财此言一出,赵军、王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桌上这么多人王强就没说什么,只白了赵有财一眼。 而赵军却道:“我妈说,到我爷、我奶坟上烧两张,让他们老两口看看他们大孙子有出息了。” 听赵军这么说,赵有财不吭声了。 赵军最近是挺忙的,有机会他还得去寻宝,寻他姥爷留下的金西瓜、金葡萄。 再等商会的十万块钱花出去,皮张什么的都收上来,赵军就想走趟河北去出货。 今年也就是88年的2月16号是除夕夜,赵军想快去快回,等从河北回来就安心地置办年货、准备过年。 所以,赵军现在真没工夫去收拾那熊霸。 可他没工夫,赵有财有工夫啊。 赵有财想将那熊霸收拾了,杀出胆来卖给赵家商会。 然后等过完年,赵军结婚,他们搬到新房以后,将这老宅空出来,赵有财就能在这边发展自己的狗帮了。 这么一看,爷俩都挺忙的。 东屋里,女人们吃得也挺乐呵,只是林雪有些不意思地说:“那啥……这礼拜天我家燎锅底,完了我张罗几个菜,咱大伙都上我家吃去。” 按照习俗,锅到哪儿,家就在哪儿。搬锅,才算搬家。 而搬锅到新地方,烧灶坑、燎锅底、做菜、请客,一套下来才象征着这家人搬进了新家。 李大智一家自从上礼拜天搬过来,他们午饭、晚饭都是在赵家吃的。 第二天早晨,他们一家三口倒是生火做饭了,可终究是差个燎锅底、请客的环节。 没办法,两口子天天上班都挺忙,让他们下班到家现掂对饭菜请客也不赶趟。 此时林雪提出周日在家请客,王美兰代表几家人,一口就答应下来。 这没什么好客气的,这是习俗,几家人都过去也是给李大智一家壮门面。 “赵大娘。”这时,李彤云试探着喊了王美兰一声。当王美兰看向她时李彤云才道:“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姑娘一句话,把大伙逗乐了,赵玲笑道:“真是老李家闺女,说话一套一套的。” “你说吧,闺女。”王美兰也笑了,她心寻思话了,你都这么说了,我能不让你讲么? “赵大娘,你们明天进城能带着我吗?”李彤云这话刚一出口,就听林雪道:“你干啥去?” 李彤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道:“妈,咱家不要请客么,家里啥都没有,那哪能行啊?我寻思跟我赵大娘进城,看着啥好东西就买点呗。” 要搁平时,王美兰早就说话了。但此时她看得出来,这姑娘是想进城溜达,才找了这么个借口。 要正常的话,王美兰此时会说“不用那么麻烦,咱这些人都不挑,有啥吃啥呗”,或者是“啥也不用买,肉啥的让我家你哥他们上山抓去”。 可心知李彤云是找借口进城,王美兰就没说什么。王美兰能看出来的事,其他人也看得出来。王美兰没说话,其他人也都没说话。 如此一来,林雪就不能说不让李彤云跟着去。因为那样,容易让人误会她小气,怕花钱买东西请客。 当然了,林雪不想让李彤云进城,不是怕花钱,而是怕她闺女闯祸。 但此时在场这些女人,都很默契地选择不掺和。对她们来说,周末吃什么都无所谓。毕竟就城里有的东西,他们这帮人差不多也都吃着了。 关键是这姑娘现在带着她们各家的孩子学习,老师在林区那是相当受人尊敬了。 见没人吭声,林雪无奈地瞥了李彤云一眼,然后问王美兰说:“嫂子,那你们领她去,不能给你们添麻烦吧?” “麻烦啥呀?”王美兰笑着摆了摆手,道:“咱明天留俩搁家看家的,剩下咱要不嫌乎冷的,咱都去。” 王美兰此话一出,这屋瞬间热闹起来。 “你们去吧。”赵玲很主动地说:“我跟强子,我俩搁家看家。” 说完这句,赵玲对赵春道:“春儿,你把周到扔下,老舅嚒给你看着。” 赵春一听老高兴了,而这时王美兰给老太太夹了个饺子,道:“婶子,明天你也去。小臣那车修好了现在热乎,咱都进城溜达、溜达去。” “我不去了。”老太太道:“我这么大岁数老婆子,我干啥去?” “溜达呗。”王美兰道:“进城我领你吃点好的,完了再买身新衣裳,留着过年穿。” “唉呀,不用啊。”老太太手拿筷子,往面前装饺子的盘子一点,道:“咱天天吃的都挺好,棉袄啥的不也都做新的了么?” “行啦,婶子,明天你跟我走就完了。”王美兰笑着打断了老太太的话,这老太太连钱带熊胆,有四五千块钱在赵家。别说养老了,躺着花都够。 这些钱,王美兰不打算剩,打算都花在这老太太身上。 吃饱喝足,打扫完残局,进化为股东的食客们陆续散去。 喝口茶的赵有财,“呸”的一声将一片茶叶吐出去,然后对赵军说:“焐被,今天咱仨搁这屋睡。” 此时屋里除了他们爷俩,还有一人就是周建军。 “别的了,爸。”赵军道:“你还回东屋睡去。” 说着,赵军抬手往炕上比划,道:“我姐领孩子睡炕头,我姐夫睡当间儿,我睡炕稍。” “那不行!”赵有财抬手一指那趴在炕里、窗台下的小猞猁,还有靠墙坐着的小黑熊,道:“它们再给我大外孙碰喽呢?” 被赵有财一指,小猞猁贴炕的脑袋瞬间抬了起来,小黑熊也起了身。 赵军嘴角一扯,那俩玩意彻底被养熟了,今天晚饭前他抱周到过来的时候,周到指着小猞猁、小黑熊“啊啊”就叫,吓得那俩小家伙直躲。 但赵有财都这么说了,赵军也没和他犟。不过赵军知道,这老小子肯定又要搞事情。 今天稍微晚点,颈椎病犯了,难受。 答应补那一章,我还差半章没写完,得一点多发。兄弟们困了先睡。 第一百三十一章 .马玲带起的织毛衣热潮 赵军以为他爹又要磨他给调工作呢。 但让赵军没想到的是,躺下以后的赵有财,只跟周建军聊了两句赵春、周到的事,然后就翻身睡了过去。 他这么一整,整得赵军还挺纳闷。他瞪着大眼珠子,半宿没睡着觉。 一直到后半夜一点左右钟,赵军才睡着。 第二天早晨才过五点,赵有财、周建军就起来了,赵军打着哈欠起床,从里屋出来准备洗脸的时候,见王美兰、赵春在面板前擀皮包馅呢。 昨天和了很多的面和馅,在包完饺子后,王美兰将其给大伙分了,让各家今早自己掂对着吃。是饺子,还是吃包子、馅饼,全看自家口味。 这时,赵有财上完茅房回来,有洁癖的王美兰对他说道:“去洗把手,完了擓点儿黄豆,上豆腐坊换豆腐脑。” 赵有财答应一声,就听王美兰继续叨咕:“今天锅占着,冒不了粥了。” “哎,妈。”用毛巾擦脸的赵军,喊王美兰说:“咱家买个电饭锅呗?” 王美兰一听,顿时来了兴致,问道:“儿子,那玩意好使吗?” “焖饭应该不如咱家这大锅。”赵军说:“但像这锅占着,咱就使那冒个粥呗。” “也行哈……”王美兰刚一开口,就听在碗架前擓黄豆的赵有财说:“你娘俩真特么败家,拥呼冒个粥,还花钱买那玩意。” 王美兰瞪了赵有财一眼,而赵军说:“爸,你不知道。到夏天的时候,搁电饭锅焖饭,屋里不生火就没那么热了。完了咱整点蘸酱菜吃,不凉快嘛?” 赵军这话倒是没毛病,虽然大灶与东屋炕之间有隔板。天热的时候将隔板插上,然后再烧灶坑,屋里的炕也不会热。 但夏天的时候,不在屋里生火还热呢,再一烧火做饭,那就更热了。 可擓完黄豆起身的赵有财,抬手向屋外一挥,道:“外头不有大锅吗?夏天就上外头做去呗!” 赵有财此话一出,赵军不吭声了,王美兰白了赵有财一眼,道:“快换你豆腐脑去吧!” 赵有财端着盆,拿着手电筒走了。 当赵有财走后,擀馅饼的赵春对王美兰笑道:“妈,我爸可比以前能说了。” 在赵春的记忆中,她的父亲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就像刚才这件事,要放在以前,赵有财只会说俩字“不买”。 而家里的事,只要赵有财发表意见,王美兰肯定是听他的。 赵春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爹在家里的地位变了,以前两个字就能摆平的事,现在得说一大串子。就这,有没有人听他的还是两说。 “你爸这一天呐。”王美兰笑道:“可能打搅乱了。” “哎,妈。”这时,赵军走到王美兰身边,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赵春凑耳朵过来听,她知道她弟弟不是背着她,而是背着周建军。 而且还不会是什么大事,多半是她爹要作妖,怕让周建军笑话。 “不能吧?”王美兰听完,瞪大眼睛看着赵军,赵春也瞪着小眼睛。 “妈,你忘啦?”赵军反问道:“那两次咱进城,他都偷摸上山了。有一次给我俩妹妹扔家,中午都不给做饭。” 没错,赵军又在王美兰面前告了赵有财一状。但他不是打击报复,而是怕赵有财有危险。 昨天晚上赵有财没提调工作的事,赵军就怀疑这里头有事,因为这不符合他爹的性格。 赵军琢磨了半宿,才想到他爹可能会去追那头害人的棕熊。 昨天赵军被那棕熊追杀的事,赵军没和任何人说过。他倒不是怕人笑话,而是怕以后一上山,在家的王美兰就会惦记。 赵军没说那头棕熊的邪性,但他知道去追那熊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尤其今天,王美兰要带男女老少进城,仅留下王强两口子在家。 王强留下是为了应付来卖皮张,或是买猎枪的人,他不可能跟赵有财上山。 而以赵军对赵有财的了解,赵有财绝对会一个人去追那头棕熊。 这就很危险! “这个老犊子!”提起以前的事,王美兰气就不打一处来,但怕让女婿听着,她压低声音道:“一天才能嘚瑟呢!” 说到此处,王美兰有些破罐子破摔地道:“不特么管他了,他愿干啥就干啥去吧。” 家里老爷们儿就这么不听话,王美兰也没办法。说给赵有财赶出家门那是气话,要是真那么干了,他们一家子都得被全林场当作笑谈。 “妈,不管他也不行啊。”赵军真不是使坏,他想起昨天被棕熊追杀的画面,他都有些后怕。要不是魏来、蒋明的三条狗给他争取了机会,赵军昨天有很大的概率会吃亏。 赵军继续对王美兰说:“那熊瞎子踢蹬俩人了,它犯说道,尽量不照量它。” 去年老江头子下炸子猎熊被反杀后,朱大江想请赵军出手,当时赵军就有同样的顾虑。 他这不是胡说八道,而是老辈打围人传下来的。 “那你让我咋整?”王美兰少有的,用不太好的语气和赵军说话,道:“他不听,我有啥招啊?” 赵军闻言一笑,向王美兰招了下手,然后把嘴凑到王美兰耳边,说了一番话。 王美兰闻言,眼睛瞬间一亮,赵春则笑着在赵军肩膀上捶了一下。 …… 从家出来的赵有财,一手将盆揽在身上,一手拿着手电筒往豆腐坊走。 走到半道,赵有财看到对面一道手电光,紧接着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哥,你干哈去?” “大勇。”赵有财道:“我换豆腐脑去。” “你别去了。”迎面走来的李大勇道:“我刚换回来,我给你们都带出来了。” 这时,赵有财借着手电光,看到李大勇双手端着一个大盆。 赵有财连忙过去,拿下被李大勇夹在腋下的手电筒关了,然后笑道:“咱哥俩想一起去了。” 说着,赵有财把自己装黄豆的盆给李大勇看了一眼,道:“我还寻思给你带呢。” “哈哈……”老哥俩哈哈一笑,然后一起往家走。 走路的时候,赵有财忍不住跟李大勇吐槽道:“拥呼今天烙饼,锅冒不了粥,我家那娘俩儿,又张罗要买什么电饭锅。” “嗯?”李大勇闻言,瞬间眼睛一亮,但没发表任何意见。 他们没几步路就到家了,听着自家方向传来的狗叫声,赵有财对李大勇说:“兄弟,今天到单位,找张国庆给我请个假。” “行,大哥,我知道了。”哥俩都没事先商量李大勇也不用问,直接应赵有财的话道:“你自己去,你注点儿意。” “没事儿,我这手把啥也不怕。”赵有财说话时,俩人走进赵家院子。 由于赵有财端的盆里有黄豆,所以李大勇暂时没法把豆腐脑倒给他。 于是,俩人一前一后进了赵家。 “哎呦。”赵有财冷不丁进屋,在王美兰身旁的赵军,有些心虚地忙往里面挪步,但听赵有财冲他道:“搭把手,给你叔接过去呀!” “哎,哎!”赵军连忙过去,伸手接过了李大勇端着的盆子。 “叔,这换多少啊?”赵军笑问了一句,李大勇笑着回答道:“咱两家的。” “大勇,进屋啊!”王美兰招呼李大勇说:“早晨搁这儿吃。” “不得了,嫂子。”李大勇道:“我家小梅也烙饼呢。” “我知道。”王美兰笑着说:“都一样,我寻思你跟你大哥,你们唠嗑啥的。” “不得了,嫂子。”李大勇接过赵军送回来的半盆豆腐脑,道:“我回去了,我得跟小梅商量点事儿。” “啊……”听李大勇如此说,王美兰笑着点头,道:“行,行,那你回去吧。” 目送李大勇离去后,王美兰、赵春娘俩继续闷头做饭。 按理说这时候赵有财应该回屋了。但他站在外屋地,对王美兰说:“兰呐,今天你出门,你可得多穿呐,那外头嘎嘎冷啊。” 听赵有财这么说,王美兰“嗯”了一声,往锅里倒油准备开始烙饼。 赵春撇了撇嘴,转头看了她妈一眼。 大锅烧柴的火匀,待馅饼烙得两面金黄带红,这饼也就熟了。 赵军、赵有财、周建军三人上桌,赵春往屋里送饼,道:“爸,你们先吃,我妈那还烙着呢。” 赵军三人动筷,不大一会儿,赵春又端着一摞馅饼进来。 这时,赵有财冲屋外地喊道:“兰呐,差不多了,你赶紧跟闺女吃饭吧。” “啊,知道了。”王美兰给出了回应,她语气平和,与往常没什么两样。 “哎?”周建军用胳膊肘轻碰了赵军一下,道:“你看咱爸、咱妈这感情多好,今年咱家属区要评模范夫妻,就应该给他俩报上去。” “可拉倒吧。”赵军心寻思了,评那玩意给两口子捧挺高,以后不利于大义灭亲。 “啥叫拉倒吧?”赵有财瞪了赵军一眼,似乎对他儿子的态度很不满意。 赵军闷头吃饼,而周建军真是个孝顺女婿,一直哄着赵有财说话。 等到七点多钟,一家人和牲口都吃饱喝足,家里家外也收拾利索了,忽听外面传来几声狗叫。 “儿子,看是不是你老舅他们来了?”正在梳头的王美兰喊了赵春一声。 “妈,是铃铛来了。”赵春说着,紧忙催促赵虹、赵娜出去和小铃铛汇合。 “哎呀,我们也该上班了。”赵有财说话就起身,套上棉猴往外屋地走,周建军紧忙跟上。 出屋喊上西院李大勇,三人一起往屯外走。路上在与林祥顺汇合后,赵有财忽然一捂肚子,停下脚步冲三人摆手道:“你们先走吧,我得上趟茅房。” “爸,你去吧,我们等你。”周建军往南边一指,那边就有茅房。 “不用等。”赵有财道:“外头多冷啊,你们赶紧走,上车等我去。” 赵有财话音落下,李大勇也张罗走,一旁的林祥顺经历过这样的事,所以他什么话都没说。唯有周建军,他一步三回头地跟着李大勇、林祥顺走了。 三人走了约莫十多分钟,直到屯外传来一声汽笛声,赵有财才从茅房里走出。 这时候的王美兰、赵春,都已经打扮利索了,现在就等着那帮人来了。 忽听屋外两声狗叫,王美兰、赵春齐齐仰脖往窗外望去。 “哎?”当赵军看向窗外时,却是看到了一个令他意外的人。 赵军紧忙下地,这时外屋地门开,赵玲挎着马玲的胳膊进来了。 “哎呀,玲儿!”赵春热情地拉过马玲的手,摸着人家姑娘的一双毛手套,问道:“冷没冷啊?” “不冷,姐。”马玲回应一声,眼看王美兰从屋里出来,她急忙跟王美兰打招呼。 王美兰一看儿媳妇来了,也不着急走了,拉着马玲就进了东屋。 看到有生人来,小猞猁想上前嗅嗅味道,却王美兰回手一巴掌给抽走了。 王美兰、赵春、赵玲、徐春燕,四人陪着马玲坐在东屋炕上。 王美兰知道马玲来肯定是有事,但姑娘不说,她就不问,热情地和马玲唠着家常。 可她不问,马玲也不说。 直到老太太、解孙氏、解臣来了,赵玲才替马玲说出来意,只见她指了下马玲身旁的三角兜,说道:“闺女来给咱家军送衣裳来了。” 赵玲的话,让马玲红了脸。 之前她让赵军哄的,主动许诺给赵军织件毛衣。过去的一个月,姑娘白天织、黑天织,终于将这毛衣织出来了。 今天她本是想到赵军家门口转转,要是赶巧碰上赵军,马玲就把这毛衣给赵军。 但赵家门口有狗,如的今赵家狗帮对她还不是很熟悉,她离得近了,那些狗就叫个不停。 没办法,马玲只能在远处晃荡。 她不在门口,赵军上哪儿能看着她去? 就这样,赵军没发现她,赵玲、王强却先发现了她。 赵玲上前一问,这大冷天搁这儿干啥呢,马玲一紧张说秃噜嘴了,就这么被赵玲带来了赵家。 事已至此,马玲只能将三角兜打开,拿出里面的烟色大毛衣。 二斤多毛线织的大毛衣,光毛线价格就四五十块,由马大富独家赞助。 看到这毛衣,众人对马玲赞不绝口,然后就让赵军试试着毛衣。 赵军穿上,毛衣是正正好好。 “儿子别脱了,就这么穿着。”王美兰冲赵军道:“玲儿给你织的多好啊!” “姐!”赵玲对王美兰说:“你们今天进城,帮我捎几斤毛线,完了我也学学。” “我也学。”徐春燕在旁响应。 “那咱就都买。”王美兰笑道:“完了让玲儿教咱。” 王美兰话音落下,李家母子和李彤云来了。王美兰一看人到齐了,便对马玲说:“玲儿,我们今天进城,你跟我们溜达去吧。” “我不去了,婶儿。”马玲有些不好意思,但听赵春说:“走吧,玲儿,你认识哪个毛线好,到时候帮我们挑挑。” “咱一堆儿去吧,玲儿姐。”李彤云凑了过来,拉着马玲道:“我领你溜达。” 她俩是同龄人,又都是姑娘家,属实能玩到一起去。 这么多人一起哄,马玲稀里糊涂地就跟着人群走了。 到了院外,王美兰指挥道:“臣儿啊,你开车。完了婶儿,你和我孙姐,你俩坐前头。” 副驾驶让给最年长的老太太和解孙氏,王美兰等人呼呼啦啦地上了后车箱。 此时后车箱里,摆着一个个矮粗大树墩子。这是赵军、李宝玉他们提前弄上去的,在后车箱里坐这个比较得劲儿。 树墩子又粗又矮,在车箱里颠簸也不动弹,比凳子啥的强。 解臣启车离了赵家,在即将出屯子时,王美兰忽然拍了两下车箱。 解臣连忙刹车,只听王美兰对马玲说:“玲儿啊,你跟我们走,不得跟你妈说一声啊?” “哎呀,可不咋地!”晕晕乎乎的马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么走了,家里一天找不着人,那还了得? 这时,王美兰冲前头喊道:“小臣啊,上你马叔家!” 解臣答应一声,开着车就往马家走。快到马家时,王美兰再一次叫停了车。 “我才想起来!”王美兰道:“我装钱兜子塞炕柜里了,那啥……我得回去给强子找出来。要不有来卖货的,强子找不着钱,没法给人家结账。” “那你快回去吧,妈。”赵军说完,就见王美兰冲他说道:“一会儿到你马大爷家,你跟玲儿上去,给你大娘和小洋都招唤着,咱进城溜达去。” “行,妈。”赵军笑道:“那我们就在马大爷家门口等你。” 王美兰应了一声,翻身下了后车箱,小跑往家而去。 与此同时,赵有财也从王富家小卖部出来,快步往家走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悲与喜 赵有财连跑带颠地往家走一想到一会儿就能上山打围,他心里十分快活。 以前家里条件一般的时候,赵有财每天按时上班、按点下班,隔三差五再加个班,他也不觉着怎么地。 而最近这半年,尤其是这一个多月,赵有财时不常地就往山上跑,跑着、跑着就把心给跑野了。 这也怪不得赵有财,上山打猎和钓鱼一样,都是有瘾的。 尤其是对男人而言,拿着枪总比拿锅铲好;在山林穿行,总比游走在灶台之间好;屠熊猎兽更是比炒白菜土豆片有激情。 从胡同出来的赵有财,只要往西一拐,再走个十几二十米就到自己家了。 他从家出来的时候,兜里揣了绑腿,但是没带枪。这次回来,他就是为了取枪。 赵有财也知道王强和赵玲在自己家呢,而他这次回来,并不打算惊动那两口子。要不然上山杀下熊胆也得充公,那样没法卖钱了。 所以,赵有财回来是回来,但他不准备进家门。 不进家门怎么取枪? 耐不住赵有财有个好兄弟,吃完早饭的李大勇,将挂在他家那棵16号挂管枪拿走了。当李宝玉问他拿枪干啥的时候,李大勇说宋柱子管他借枪使一天。 枪那玩意也使不坏,更何况宋柱子的儿子宋铁民,不但是李大勇的徒弟,而且跟赵军、李宝玉处的都不错。 李大勇拿着枪出家门,在屯子溜溜达达地就把枪给拆了。 那棵挂管枪是用半自动枪管,和16号猎枪的大槽改装而成的。 改装后的枪可拆可装,赵军上辈子工作没这么自在,他每个冬天都得下楞场。也就是从家带着干粮,到楞场去住一阵子。 而赵军又是个闲不住的主,他就将这挂管枪拆成两部分,往大棉猴兜里一揣,背着干粮、拿着工具就上山了。 然后平常在楞场里检尺,一有空闲就持枪进山打围。 这一点,倒和赵有财挺像。 李大勇把那枪一拆,往怀里一揣,谁也看不出他身怀杀器。 到家门外,李大勇把枪和子弹袋往院外的柴火垛里一塞,进屋却说把枪给人家送去了。 实际上,那枪和子弹都是给赵有财留的。赵把头艺高人胆大,自信一颗16号在手,足以屠熊杀虎。 眼看着到自家帐子前了,院里的狗嗷嗷直叫,赵有财突然脚步一顿,看着对面走来一人。 赵有财下意识地把头往前一探,一时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在王富家小卖店的时候,一直坐在窗前抽烟,看着解放车消失在路口,赵有财才从屋里出来的。 这时,王美兰快速地从李家帐子前经过,看着站在十余米外的赵有财,王美兰咬牙切齿、双拳紧握。 这时赵有财终于反应过来,不是自己眼花了。 虽然不知道王美兰为何会去而复返,但赵有财也顾不上思考原因,他转身就走。 要不说赵有财这个人性格别扭呢,他明明心里慌得一批,但他感觉自己是老爷们儿,不能让老娘们儿吓住。 所以这时候他不跑,他快走。 可没走多远,赵有财就被王美兰给撵上了。追上他的王美兰,一双拳头敲在赵有财背后。 “缺德的,你咋不上班呢?” 赵有财也不吭声,王美兰一路连推带怼的,引着赵有财往马家走。 王美兰听了赵军的话,上山肯定是不能让赵有财去了,把他留在家里又不放心,那就带他上街吧。 “哎,强子?”赵家屋里,手拿抹布的赵玲望着窗外,喊王强道:“我刚才好像看着咱姐,搁门口过去了呢?” 一开始赵有财过来的时候,赵李两家院里的狗就叫。 在赵家待时间长了,赵玲都会分辨狗叫了,一听声音感觉是熟人,她就纳闷地往窗外看。 结果,她看到一个很像王美兰的女人,在院门前一闪而过。 “不能啊!”正抱着周到在地上晃悠的王强,抬头说道:“咱姐不进城了吗?” 今天天气不错,一早晨就出太阳了。 徐长林带着老伴从屋出来,老徐太太生病有一阵子了,屯卫生所的韩大夫给她打了一段时间的消炎针,老太太身体也不见好。 这年头的农村就这样,很少有为了治病往城里跑。条件好的挂两天消炎针,条件不好的就用去痛片顶着。 其实,即便到了二三十年后,农村老人生病和城里人也不一样。 刚一发病,到城里做个检查。如果是小毛病,那就正常治。如果是恶性肿瘤之类的绝症,那就开点药回家。 到了家以后,就当没有这个事。该吃吃、该喝喝,该干活也干活。 等到了严重的时候,再去一次城里,但同样不住院治疗,还是开点药回家。 而这次回家,就等着送老人最后一程了。 所以,即便老两口的儿子在城里,也没说带老徐太太进城看病。 今天老徐太太想上集上溜达、溜达,徐长林便带着老伴出来了。 刚一出屋,还没等出院子呢,就见赵有财、王美兰从自家院门口过。 只见赵有财在前,王美兰在后,而王美兰时不时地在赵有财身上捶一下。 徐长林抬手一指那两口子,冲自己老伴一笑,老徐太太也看到了那一幕,她咧着豁牙子的嘴,笑没了眼睛。 等赵有财、王美兰消失在他们家帐子边,徐长林对老伴笑道:“你看人家两口子多好,孩子都那么大了,俩人儿还闹呢。” 徐长林说这话,没有丝毫的恶意,他以为赵有财和王美兰是在打闹。 “哈哈……”老徐太太一笑,道:“人家正是好的时候,一天多乐呵呀!” “哎呀,可不咋地!”徐长林看着自己老伴苍白的脸,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事实证明,悲与喜,只是角度有所不同。 此时王美兰一边推搡着赵有财,一边说道:“你特么一天就嘚瑟吧,撒谎聊屁的,不知道咋地好了。这特么就是怕邻居笑话,要不我早给你撵……哎,三嫂!” 王美兰忽然看到了熟人,忙抬手跟人打招呼,赵有财撸撸着脸也不吱声。 前面不远就是马家,王美兰又给了赵有财一杵子,然后道:“别拉拉着脸,你笑呵的。” 今天大家出去玩,本就是高兴的事,而且还是王美兰组织的。要是赵有财撸撸着脸,让别人怎么寻思? 赵有财斜了王美兰一眼,但被王美兰瞪得心虚,连忙别过头去。 往东一拐,王美兰就看到解放车停在马家院外,车下、门前站了不少人。 原来是王翠花出来了,她站在院门口,车上的人就都下来跟她寒暄。 “亲家母!”王美兰大声喊着王翠花。 “亲母!”王翠花习惯性地省略一个字,而这时她看到了跟在王美兰身旁的赵有财。 “哎?”王翠花诧异地问道:“亲家,你没上班啊?” 她这么一问,旁边的李宝玉、李如海、解臣、老太太、解孙氏、金小梅、徐春燕、李彤云,这些人也都诧异地看着赵有财。 唯有赵家姐弟对视一眼,赵军、赵春眼中都闪过一丝无奈。 “大爷!”李宝玉最实在,他问赵有财说:“你不上班去了吗?” 其他人虽然没开口,但看着赵有财时,脑袋里想的也都是这个问题。 你不上班去了吗? “那个……”赵有财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得不撒谎道:“我走半道儿……不怎么得劲儿,我就上茅房了。完了等我出来,就、就没赶上车。” “亲家,那你现在好没好啊?”王翠花闻言,忙问道:“我给你找两片药啊?” “不用,亲家母。”赵有财连忙拒绝,道:“我吃完了。” “亲家母。”这时王美兰把话茬接过来,对王翠花说:“走,上车,咱进城溜达去。” “我不去啦。”王翠花摆手,道:“我家马洋不知道跑谁家去了,我不能给他自己扔下呀。” 听王翠花这么说,王美兰道:“那咱找找他去呗?” “找什么找?”王翠花摇头道:“亲家母,你们赶紧溜达去吧,我们等啥前儿再有机会的。” “那行吧。”王美兰并没强求,而是抬手拉住马玲,然后笑着对王翠花说:“亲家母,你不去就拉倒了,但我得给闺女领走。” “她也别去啦,那多给你添麻烦呢。”王翠花说了句客套话,王美兰忙道:“可不麻烦,我们这帮人今天都要买毛线。让玲儿去,能帮我们挑挑啥的。” “啊,那行。”王翠花说着,从兜里掏出个手绢包,塞在马玲手里,然后对马玲说道:“闺女呀,那你跟你婶儿去吧。” 马玲攥着手绢包答应一声,这时王美兰招呼众人上车,在与王翠花道别后,汽车启动向西而走。 王翠花站在院门口外没走,一直跟后车箱上的王美兰挥着手。 当汽车转过拐角以后,王翠花一转身,就看到自己老儿子扬了二正地回来了。 “妈!”马洋看到王翠花,心虚地脚步一顿,然后问道:“你在外头干啥呢?” “你干啥去了?”王翠花气道:“你早回来两分钟,咱是不是进城溜达去了?” “啊?”马洋忙问:“我姐又跟人进城了?” 马洋问得王翠花一愣这叫什么话,听着那么让人不舒服呢? “你赵婶儿、李婶儿就是李如海她妈,他们好几家子呢。”王翠花没好气地道:“人家一块堆儿进城,寻思招唤咱俩一声,这你没回来,我也去不了啊!” “哎呀!”马洋闻言,急忙反问道:“他们走多半天啦?” “刚走!”王翠花手往西边一指,道:“刚拐过去!” “那咱撵他们去呀!”马洋往那边一蹿,却被王翠花拽住,只听王翠花道:“撵啥呀?咱两条腿儿,咱能撵上汽车吗?” “妈!”马洋脱口道:“咱俩不四条腿吗?” 孩子这么说,倒也没毛病,但王翠花听着像骂人,回手就给了马洋一杵子。 第一百三十三章 .《妇女之友》与盒子炮 解放车从永安屯出来,一路驶出永安林区。 后车箱里,赵家四口、李家四口,再加上马玲、徐春燕,十个人分坐在五个大树墩子上。 那大树墩子直径跟小磨盘似的,坐着特别敦实,不会晃悠。 女人们叽叽喳喳个不停,对于今天的出行,她们表现得十分兴奋。 李如海混在女人堆里,小嘴叭叭个不停,时而引起众人哄笑。 “这个闹挺!”背靠车厢壁的赵有财,小声嘀咕了一句。 说完,赵有财看到坐在他身旁的赵军,正用一种异样眼神看着他,赵有财当即横了赵军一眼。 赵军也不说话,先深深看了赵有财一眼,然后眼神飘向王美兰。 赵有财顺着赵军视线看去,在看到王美兰后,赵有财这才想起,如今自己还是戴罪之身,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出山之后,路况好了很多。 后车箱两边和上面扣着帆布蓬,赵有财坐起身,抻脖看了车尾,然后问赵军说:“咋不上稻花呢?稻花离着多近呐?” 赵军闻言一笑,道:“爸,我上的是山河的报纸,稻花没有我。” 赵有财嘴角一扯,身体往后一靠,继续闭目养神。 经过两个半小时的颠簸,解放车驶入县城,女人们一听到地方了,一个个更精神了。 “哎?哎!卖报纸的!”忽然,赵春惊叫了起来。她看到刚过去的地方,有个报摊。 “哎!停车!”王美兰一巴掌拍在车厢壁上,拍在赵有财脸旁,吓得正在假寐的赵有财一个激灵。 解放车靠边停下,还没等解臣摇下车窗,就从后视镜中看到,后车箱里的人纷纷下车。 小县城里没有正规的报亭,但报摊后有一座小房。进门就那么一个屋,七八平米的空间。一个小火炕连着炉子,炉筒子从窗户上面出去。 屋里就一个老头儿,他就自己一人,白天看摊,晚上就在这屋里住。 看摊、看摊,时不时就得看眼窗外。 忽然,老头儿眼睛瞪得溜圆,只见一帮人奔他报摊来了。 老头儿紧忙起身,从屋里出来的一瞬间,就听一个女人喊道:“快看!我儿子!” 王美兰拿着一张《山河日报》,上面头版就是赵军的照片和采访。 “我弟!”和王美兰一样,赵春脸上也满是高兴和自豪,她一边喊,一边把报纸往马玲手里塞。 马玲看了一眼,随即惊喜地看向赵军。 “看呐!看呐!”李宝玉同样兴奋地抓着一张报纸,推搡着旁边的李如海。 这时,老太太、解孙氏也从车上下来,她们一边往报摊前跑,一边嚷道:“给我看看!” “你们别给我报纸磋磨坏了!”眼看这些人动作幅度越来越大,看报摊的老头儿不乐意了。 而他一句话喊出,在场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老头儿一怔,心里不禁有些打怵。 “你们……”看着摊前着一帮人,老头儿语气虽弱,但仍壮着胆子道:“你们买不买呀?” 他话音刚落,就见王美兰把手中报纸往前一抬,道:“这报纸你总共有多少,你都给我装着!” 王美兰这话,要是到百货商店、供销社里说,那还能有点儿意思。 报摊老头儿闻言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了王美兰一眼,随即手往那沓《山河日报》上一指,道:“就这些了。” “就这些?”王美兰攥着报纸的手一抬,李如海很有眼力见地伸手,将王美兰手里的报纸接过。 空出手的王美兰将那沓报纸拿过,只看一眼便皱起眉头。 卖报纸全在一早,这眼瞅要中午了,报纸也卖差不多了。除了几人手里的,报摊上还剩下十七八份。 对王美兰而言,这几张哪能够啊? “明天能不能有了?”王美兰问那老头儿,那老头儿道:“报纸……哪天都有,但不能有你儿子了。” 老头儿话音刚落,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挨了好几记白眼的老头儿,忙对王美兰说:“报纸内容都是一天一换的。” “那我明白了。”王美兰将手里那沓报纸往摊上一丢,紧接着把手一挥,道:“这我都要了。” 老头儿微微撇嘴,他不知道王会长的实力,只觉得这娘们儿有点装。他活这么大岁数,见过太多能装的男人,但还是第一次看女人这样。 王美兰一声令下,众人纷纷将手中报纸放在摊上,好让那老头儿点清份数。 就在这时,李宝玉、李如海和李彤云三人的目光,都被报摊上的杂志吸引了。 要不是因为赵军上报纸,王美兰压根不会来买报纸。至于杂志,就算白给王美兰、徐春燕她们,她们拿回家不是裁了给男人卷烟,就是拿去填灶坑。 可在赵家商会里,真有爱看书的。 李彤云拿起了《故事会》,李宝玉拿起了《军事画报》,李如海拿起了《妇女之友》。 “一共是二十三份。”这时,那看摊老头儿对王美兰说:“三分钱一份,总共是六毛九。” “这个多少钱?”李如海举起手里的杂志,问那老头儿。 看清李如海手里的杂志,老头儿不禁一愣。 就在这时,斜刺里杀出金小梅,给了李如海一杵子之后,金小梅迅速地夺下李如海手中的杂志,没好气地道:“你买这干啥呀?” 李如海没吭声,旁边的李宝玉见状一笑,对李彤云说:“妹呀,你乐看,你挑几本,完了哥掏钱。” “嗯,谢谢哥。”李彤云开心了,李如海却不满意地白了李宝玉一眼。 王美兰歪头,看那杂志上《妇女之友》四个字,她拿起来翻了两下,然后将其扔在那沓《山河日报》上。 “嫂子,你别总惯着他了。”金小梅见状,皱眉道:“那是啥书啊?” 王美兰眯起眼睛微微仰头,回手按住金小梅,示意不让她多说。 然后,王美兰对那边挑杂志的兄妹俩道:“宝玉,你俩看啥都拿过来,大娘一块堆儿就给你们付了。” 一听有大金主买单,李宝玉、李彤云老高兴了,兄妹俩一人挑了两本。 五本杂志加二十三份报纸,一共要了王美兰一块九毛五分钱。 王美兰给了报摊老头儿两块钱,接过其找给的五分硬币后,这才带着人离去。 再启程的时候,老太太、解孙氏谁也不坐副驾驶了,她们要到后车箱和大伙一起热闹。 就这样,赵有财坐上了副驾驶。 关上车门,听着后面传来的嬉笑声,赵有财叹了口气。 “叔。”这时,解臣探过头来,问赵有财说:“你会开车不得?” “我不会。”赵有财反问:“咋地了?” “那没事儿了。”解臣启动汽车,沿路而行。一路遇报摊就停,停下来过去买光今天所有的《山河日报》。 就这么一直买到中午十一点半,后车箱里已经堆了二百多份《山河日报》。 频繁的停车买报,遭到了赵有财的吐槽。为了让他闭嘴,在不久之后,汽车停在了一家清真餐馆前。 赵军诓王美兰去岭南看病那次,中午他们几个就吃的羊汤、馅饼。 那个时候,赵家一年也见不着几回牛羊肉。后来还是赵把头重出江湖,赵家的牛肉才能连顿。 这两个月,牛羊肉他们没少吃,但王美兰说要带老太太来吃烧麦和扒肉条。 烧麦的制作方法,他们还没解锁。而扒肉条,王美兰她们做不好。 一共十三人,呼呼啦啦就进了馆子。老板娘一看来生意了,忙招呼他们进包房。 这清真馆档次不低,包房里有张大桌,能坐十五六人那种的。 众人纷纷落座,齐刷刷望着墙上挂的小黑板。王美兰手往赵有财大腿上一敲,意思是让赵有财点菜。 赵有财心领神会,当即说道:“尖椒干豆腐!” 赵有财点完一道菜就不吭声了,王美兰斜了他一眼,然后抬手指着墙上小黑板,对那老板娘道:“这些菜,除了那土豆炖牛肉,剩下那个都给我上。” 老板娘一怔,看眼王美兰,又看眼小黑板,道:“都要了?” “嗯呐!”王美兰道:“扒牛肉条、羊肉条,我们都要,这不就八个菜么?” “啊……”老板娘愣了愣,然后问道:“主食吃啥?” “烧麦!”王美兰扫了一眼桌上这些人,这些人多大的饭量王美兰差不多都知道。 于是,王美兰抬手道:“八屉烧麦。” 清真主食里还有馅饼和蒸饺,但那两样他们这帮人经常吃。 “那得等等,烧麦慢。”老板娘有些为难,烧麦比馅饼费事多了。 “慢不怕。”王美兰话音落下,赵有财接茬道:“给我来碗大米饭。” “我也要碗饭。”李宝玉道。 “我也要。”这话是解臣说的。 “嗯呐!”王美兰做总结,道:“三碗米饭,完了要有汽水就给我们一人来一瓶。” “哎。”老板娘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走,准备去后厨通知厨子炒菜。 而这时,她身后传来众人的议论声。 徐春燕身子往前一探,惊奇地道:“他们这儿还有柿子呢?” “还有辣椒呢!”这话是金小梅说的。 尖椒干豆腐里,必须得有小辣椒。除此之外王美兰还点了一道牛肉柿子汤。 在赵军家这边,西红柿叫柿子,树上结的那个也叫柿子。若干年后才有圣女果,他们也管着叫柿子。 牛肉柿子汤里的柿子,就是西红柿,赵军他们都好几个月没见过这个了。 后厨东边有两个在面板前做主食的,西边有俩灶,上灶的厨师一个是老板,一个是老板娘的弟弟。 见自己媳妇进来,老板问道:“点完菜啦?” “点完了。”老板娘道:“扒牛肉条、羊肉条、溜三样、葱爆羊肉、孜然羊肉、尖椒干豆腐、牛肉柿子汤、锅包肉,完了还有八屉烧麦。” 后厨二人目瞪口呆,老板更是问道:“干啥呀,几个人吃呐?” “十三个。”老板娘先答了一句,反过来催促道:“几个人不也得做吗?人家点了,你赶紧做吧。” “可是挺能造。”老板娘她弟弟一边刷锅控水,一边道:“又是火柴厂那帮人呐?” “不是。”老板娘摇摇头,道:“好像是农村上来的。” “农村人?”后厨四人都很是惊讶,心里可能在想,农村生活水平这么高了? 菜一道道往桌上走,烧麦也先上来四屉,赵有财端着大碗,用尖椒干豆腐和扒肉条下饭。 其他人边吃边评价、探讨,探讨扒肉条是怎么做的,探讨自家做的溜三样和葱爆羊肉为啥不赶人家做的。 就在这时老板娘端着个盆进来,将其放在几个盘子中间。 “牛肉柿子汤。”老板娘道:“菜齐了啊!” “哎,大姐。”徐春燕叫住老板娘,老板娘还以为她还要点菜呢,却听徐春燕一指那牛肉柿子汤,问道:“你这柿子是在哪儿买的?” “这是我们秋天买的,买一小车呢。”老板娘解释说:“当时都买的青柿子,搁北边下屋那地下,用苫布盖着了。” “能留到现在?”王美兰、金小梅、徐春燕异口同声地问道。 “留到上大冻。”老板娘说:“都捂红了,我们给它拿头冻上去了。” “啊,我说的呢。”王美兰一边盛汤,一边看着里面不成形的柿子。 但王美兰没挑,这时候能吃着西红柿已经不错了。 “咱那青柿子也留不下呀。”金小梅笑道:“几个丫崽子给柿子塞稻子里,捂红一个吃一个。” 众人哈哈一笑,继续吃喝。 酒足饭饱,桌上一片狼藉。王美兰算完账,大手一挥,招呼众人离去。 从饭店出来,赵军笑着对王美兰说:“妈,这吃完饭不用捡桌子,挺好吧?” “嗯呐。”王美兰一笑,道:“还不用我们做呢。” 众人说笑间纷纷上车,这次由赵军开车,直奔山河县的第一百货商店,又称一百。 到了商店门口,众人纷纷下车,李宝玉从后车箱上拽下一个麻袋包。 这麻袋包是特制的,大麻袋一面被人用布条缝了两根背带。两个底角各塞一个土豆子,然后用麻绳系住。麻袋包口处穿着麻绳,一系就封口了。 李宝玉将这大麻袋包背上,这大包里鼓鼓的,装的是一条条麻袋。 今天,赵家商会要大肆采购一番。 就在众人准备出发时,胡同里蹿出一个孩子,手拿一把木制的盒子炮,朝着就近的李彤云举枪,嘴里发声:“哒哒哒,打死你,打死你!” 孩子话音刚落,就见李宝玉、李如海向他扑来。孩子吓得转身就跑,可不曾想李宝玉、李如海出现在李彤云左右,哥俩紧张地拉住李彤云。 这章补昨天的,今天这章得稍微晚点,兄弟们困了就先睡 第一百三十四章 .威胁 “你俩干啥呀?”左右胳膊被人抓住的李彤云一怔,李宝玉见那熊孩子已经跑了,他干笑一声,对李彤云道:“妹那啥……哥怕那小崽子拿东西,我寻思保护你呢。” 李彤云闻言,心里感觉暖暖的。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李大智隔三差五就换工作,到一个新的环境,她身边都是陌生人。她性格又比较倔,所以没有什么朋友。 如今到了永安林区,李彤云可算是找到组织了。“哎?”这时,王美兰一手拉着马玲,一手冲李彤云招手,道:“来,闺女,大娘给你们买糖葫芦吃。” 李彤云一笑,快步走了过去。 那道边有个推车子卖糖葫芦的,车把子上绑着个垛,垛上满满登登地插了三十多串糖葫芦。 王美兰一看到糖葫芦,立刻想起了家里的孩子,当即对那小贩道:“你这些我都要了。” “啥?”双手揣袖的小贩一愣,他上午在家做糖葫芦,中午吃完饭才出来。到这儿刚站下,还没来得及吆喝呢,包圆的就来了。 大冷天的,谁愿意在外面站着,能早回家当然好了。 一共三十四串糖葫芦,王美兰全部买下。 正常糖葫芦没有打包的,但架不住王美兰要的多。小贩又不能把垛给王美兰,于是他往商店里跑,求一楼卖糕点的给了一张黄油纸,然后出屋将剩下糖葫芦包起来。 王美兰摘下第一串糖葫芦给了马玲,第二串就给了李彤云。 李彤云刚接过糖葫芦,就见那熊孩子又拿着他的盒子炮冲了出来。 熊孩子站定,刚举起手中枪,就见李彤云手拿糖葫芦冲他一晃。 熊孩子眼睛瞬间就直了。 紧接着就见李彤云张嘴,“咔哧”一声,将一个山楂咬进嘴里。 随着咀嚼,李彤云腮帮子鼓起。 熊孩子见状,转身就跑。不大一会儿,胡同深处就传来了一阵孩子哭声。 小贩蹬着车走了,赵家商会一行人在王美兰的带领下,走进百货商店。 看着走在前头的王美兰,赵军想起了他和王美兰第一次去稻花县,刚下汽车手足无措的王美兰。这时与那日相比王美兰的气质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今天不是礼拜天,眼下又不是下班的时候,午后的百货商店里,没有多少顾客。 “橘子!”看到竹编筐里的橘子,王美兰眼前一亮。 这年头的橘子不大,表皮也不锃亮,但滋味很好。 “这多少钱一斤?”王美兰指着橘子问售货员,售货员道:“八毛五。” 这可不便宜呀。 虽然像赵军他们这些林业工人,一个月工资都几十,但家里过日子哪哪都是钱。城里能舍得买橘子的,也不是很多。 “这一筐多少……”王美兰话没说完,就被赵军给拉开了。 “妈,咱回来再买。”赵军抬手往楼上一指,对王美兰说:“咱不要买电饭锅呢吗?” “对呀!”被提醒的王美兰,轻车熟路地就往楼上走。她家东屋那台电视,就是在这楼上买的。 马玲对这里也挺熟,她身上穿的羽绒服、牛仔裤,还有头上戴的发卡,都是在这楼上买的。 还有毛线。上次赵军在这楼上,给马玲买了二斤红色毛线,让马玲给她自己织一件毛衣。 到了楼上,众人四散开来,王美兰、金小梅去看电饭锅,赵春、马玲、李彤云、徐春燕去看毛线,老太太、解孙氏要买针头线脑,李宝玉、李如海奔卖书的地方。 赵军、赵有财、解臣三人没什么想买的,漫无目的地在二层闲逛。 忽然,赵有财将赵军拽到角落里,道:“你给我拿五十块钱。” “爸,你要买啥呀?”赵军虽已把手伸进兜里掏钱,但仍然问了赵有财一句。 “我买条烟。”赵有财如此说,听得赵军一怔,道:“家那条不刚拆开吗?” 一要就要五十,那肯定是要买石林。 最近王美兰和赵军商量,家里那条石林抽完,就让赵有财抽迎春。现在他们家正处在创业阶段,应该把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 赵军很赞同王美兰的观点,啥家庭啊,一天天地抽石林? “我要办事儿。”赵军这话,听得赵军一皱眉头,道:“爸,你要办啥事儿啊?” 赵军纳闷的点,不在赵有财要办事。而是在永安林区,有什么事儿需要他们家求人?又有谁能让他们家出这么大血? “你个孩子,你打听啥?”赵有财回头看了一眼,没看到王美兰过来,紧接着便回头催促赵军道:“赶紧的!” “爸!”赵军好奇心上来了,他一边从兜里掏钱,一边问赵有财说:“你啥事儿啊,要不我给你办呗?” 之前赵有财说过让赵军帮他调工作的事,但此时赵军没往那方面想,他以为赵有财还对他抱有幻想呢,殊不知赵有财早都看透他了。 知道赵军不能给自己办,赵有财就打起了阎书刚的主意。 可他和阎书刚又不熟,就想着买条烟去走走关系。 所以此刻听赵军要给自己办事,赵有财眯着小眼睛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看赵有财没说话,赵军手拿五张大团结,笑道:“爸,啥事儿你就说呗。我要办不了,我就找我姐夫给你办。” “我特么用你呀?”赵有财一把夺过赵军手里的钱,然后没好气地道:“我不认识他呀?” 说完,赵有财转身买烟去了。 看着赵有财离去的背影,赵军嘴角微微上扬。 午后的百货商店二楼,因为赵军一行人的到来,变得十分热闹。 金小梅到柜台一问,立刻傻了眼。一个三角牌的自动电饭锅,售价是一百一十五。 金小梅傻眼,不是因为这东西贵,而是因为便宜。当然了,说便宜是相对而言,毕竟李大勇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一百出头。 但因王、张、解三家送给赵家的,都是上千的东西,金小梅就感觉自家送赵家电饭锅有些寒酸。 可眼下没旁的东西能送了,于是金小梅一咬牙,一口气买了三个电饭锅。 其中两个是给赵家的,每天在赵家吃饭的人越来越多,一个电饭锅根本供不上。 另一个,是金小梅给李宝玉准备的。随着年关将近,李宝玉分家单过的日子越来越近,金小梅愈发的舍不得。 也不知道金小梅是咋跟王美兰说的,最终王美兰接受了李家的好意,收下了两个电饭煲。 然后,两人紧急去与赵春等人汇合,她俩也要买毛线。 这帮人赶上拼单了,这个五斤、那个八斤的买。几个女人里,数徐春燕买的最少。她家钱都投在商会了,她只买了二斤毛线,准备给林祥顺织个大毛衣。 买的最多的,当然是王美兰了。她打算给赵有财、赵春、赵虹、赵娜、周建军和老太太各织一件毛衣,她给这些人一口气就买了十斤毛线。 那毛线含百分二十五的羊毛,一斤六十块钱,十斤就是六百。 除此之外,王美兰还给赵玲带了六斤,够她们一家三口的了。 而让人没想到的是,解孙氏也买了十斤毛线。她要给她自己和解忠、解臣、刘兰英、解英明各织一件。当然了,要让解孙氏一个人织的话,能给她累吐血。但她们这一大帮人呢,在家没事儿就织。 毛线这东西,贵贱取决于里面的羊毛百分比。解孙氏买的毛线就没那么贵,十斤才花了四百。 但她俩就买了二十六斤,再加上金小梅的八斤、李彤云的六斤,卖毛线的人都懵了。往常一个月,她也未必能卖出这么多呀。 几个女人付完了钱,王美兰大声呼喊李宝玉。 毛线这东西没多沉但它占地方。二斤毛线,那就老大一堆了。 李宝玉跑来,从身上摘下麻袋包,从中拿出一个大麻袋,在售货员震惊的目光中,将毛线都装了进去。 这时,买烟的赵有财也溜了回来。大伙在楼上没有什么要买的了,便往楼下走去。 “玲儿姐。”在下楼的时候,李彤云对马玲说:“你得教我织毛衣呀” 马玲笑道:“那你明天上我家来。” “闺女。”王美兰截过话茬,对马玲说:“你还是上婶儿家来吧,我们这些人都等着你教呢。” “这……”马玲有些迟疑,姑娘脸皮薄,怕没结婚就天天往婆家跑,会让屯子里人笑话。 见王美兰说话了,徐春燕忙溜缝道:“来吧,玲儿,明天二嫂上家接你去!” 这种事,有人去接和自己来是两码事。听徐春燕这么说,马玲就没说什么。 一下到楼下,那王美兰就像耗子掉进米缸,南方运过来的小辣椒、黄瓜、蒜薹,她都十斤、十斤的买。 还有苹果、橘子,她都两筐、两筐地买。谁一拦着她,王美兰就说家里人多。 此时赵有财已沦为了看堆儿的,他在后车箱上看着王美兰,嘴里嘀嘀咕咕地骂着王美兰败家。 从家里带的麻袋足够多,蔬菜、水果都套了两层,放在后车厢里都用苫布盖着。 王美兰又买了些糕点、罐头,这才罢休。一帮人呼呼啦啦地上车,等到家的时候,都快将近六点了。 这时候上班的都回来了,家里先是赵玲做饭,等林雪到家就帮她忙活。 吃饱喝足,食客们散去,相约明天来商会学手艺、织毛衣。 食客们走的时候,王美兰让他们每一家都带份报纸回去。 眼看李宝玉、李彤云都拿着白天买的书走了,李如海喊王美兰问道:“大娘,我买的那书呢?” “书?”王美兰一怔,问道:“如海,你买啥书了?” “就……就那个。”李如海也不好意说那书名字,只道:“大娘,就跟那些报纸在一起的那书。” “报纸……啊……”王美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对李如海说道:“你要买你妈不没让嘛?” “啊……”李如海一愣,就听王美兰道:“你不买,那是我自己买的。” 李如海:“……” “行啦,如海,你先回去吧。”王美兰笑道:“你等我看完了的,我看看那书里到底写啥的。” 李如海怏怏不乐地走了,而这时赵有财从西屋探出头来,问王美兰说:“你认几个字啊,你看书?” “我认不少呢。”王美兰翻开自己之前看过的那页,展示给赵有财并冷笑道:“你看,这上都教女人咋离婚的!” 这话就不对了,人家教的是怎么经营婚姻,然后讲了几个反面教材,王美兰就学那几个反面教材了。 “你啥意思?”赵有财问王美兰说:“不想过啦?” 王美兰闻言并未接话,而是指着上面的一篇文章,道:“你看这上说的,这娘们儿她男的搁外头耍钱、不招家,他媳妇一急眼,追他单位去了。” “上单位干啥呀?”赵有财天真地问道:“他在单位住的?” “上单位陪他上班。”王美兰眼中寒光一闪,冷笑道:“不是不听话吗?他媳妇天天陪他上班、陪他下班,你说这多好。” 赵有财不傻,他今天也没喝多。从王美兰的话中,赵有财听出了浓浓的威胁。 …… 夜深人静,夜风不静。 冬季晚间山风,吹的漫山枝条哗啦啦作响。 一个窝棚里,秦大江正在炕上熟睡。跑山人睡得早、起的早,也都习惯了。 忽然,一团黑影出现在窝棚外。 “嘭!”一股巨力,将窝棚门推开,一头棕熊直扑炕上。 “哎?”被惊醒的秦大江,什么都看不到,只闻到一股腥风扑面而来。 他活了大半辈子,知道这样的事不是好事,但下一秒,秦大江就被棕熊按在了底下。 秦大江看不清东西,只挥双拳试图往熊瞎子鼻子上削。 秦大江跑山半辈子,他属实有经验。他施展这套王八拳,是想击打棕熊的鼻子,来争取逃生的机会。 可棕熊爪子一扒拉,然后低头一咬,就听嘎嘣一声,伴随着一声惨叫,秦大江险些疼死过去。 又是嘎嘣一声,棕熊又咬折了秦大江的另一条胳膊。 惨叫声不绝于耳秦大江在意识模糊之际,心里想到了自己儿子秦强。 “儿啊,千万别给爹报仇啊!” 第一百三十五章.当世申公豹——邢三 一早晨,赵家就吃得很丰盛。 一般人家都烙油饼,而王美兰是炸油饼。没办法,家里还有两缸熊油呢,开春不吃完就哈拉了。 王美兰炸的大油饼,一般的盛菜盘子都装不下,得放在包饺子的盖帘上。 盖帘托着一摞油饼上桌,王美兰紧忙刷锅炒菜。 新买的电饭锅也排上了用场,咕嘟着糊涂粥。 新炸 只是看了一眼,剑晨的心头立时猛跳,一股熟悉的气息陡然围绕上了他的全身。 “三大王,天气热,喝口水。”倚海龙也是见机行事,解下腰间葫芦里,递到猴子嘴边。 此时,土法酿酒的炉灶下面已经生好了火,酿酒用的酵母酒糟也在炉灶上面蒙着的大木桶里盛放着。叶言掀开木桶的盖子,往里面放了十几株新鲜饕餮韭菜,重新盖好盖子后,就开始等待新就酒的诞生。 神殿中间有一颗太阳,一道模糊的身影就盘坐其中。不过最引人注目的,是末日身后的昆木神树。 嘴角勾起,姜云右手一伸,那降魔杵身旁佛光震荡,“咻”的一下飞向姜云。 在李道然的视线当中,四只妖兽身后的虚影开始凝实起来,这是他们寻找到了血脉当中力量的外在表现。 如果不是花沐容早就用蜘蛛丝把门给整个房间里,除了门之外的出口,就只有百叶窗后面的透明窗口了。 而圣子的身躯已然大得恐怖,盘膝坐在圣池里,血面在他的脖颈处。 “别别别,言子你别离我太近,你叔我得的是肝上的毛病,离太近可别把你给传染咯。”看着叶言往自己这边靠,七叔连忙往床后边退,伸手拦住叶言,不让他过来。 旁边车剑一脸紧张地盯着李道然,生怕他因为意念分身的动作,对自己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来这里的修士非常多,但绝大部分都是被长辈带过来的晚辈,当然也有许多中年人和白须长髯的老者自己独自前来。 没有人说什么,大家无声地遵从着亚瑟的指令,开始行动了起来,刚刚缓过来的乔伊仍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从这肃杀的气氛来看,似乎一切都来到了关键的时刻。 还有他留下来保护家人的那尊半圣级傀儡,在能量如此浓郁的仙园之中,也得到了进化,显然已经超越了半步罗天上仙的境界。 春娘有些把不准,但也知道男人看着话不多,心里是个有主意的。 “天子切莫动手!!”气息还没有平稳,天芒大吼一声,可惜已经晚了,天子的掌力重重的拍击在道途的身上。 黑暗破碎,洛伦佐丢掉手中的烟蒂,目光有些疲惫的看着车厢顶。 “珮夫人不打算问朕,此番所行,是为何意。”对方缓步至正北君位前,慢慢坐下。 “君上待珮夫人以真心至情,淳月希望,夫人你也是一样。”她看着她,月华落在两人眼睛里,格外透亮,以至于空明。 在北河跟陌都的注视下,身着黑色长裙的张九娘,嘴角含着一抹妩媚的笑靥,莲步款款的迈步走了出来。 一切是如此的沉寂,钟表的滴答声都显得格外响亮,但那声音开始迟缓,不断的变慢,直到停滞,与其一同停滞的还有时间的概念,紧接着所有的光都消失了,无尽的黑暗里只剩下了洛伦佐与这血红的房间。 如今的钱家主更是将钱家发展的蒸蒸日上,已有了更进一步的趋势。 第一百三十六章 .护一方安危 “咋地啦?”见赵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邢三问道:“小子,你那么瞅我干啥呀?” “三大爷。”赵军反问:“你刚才说的那个秦大江……你那回捅那个秦老三是他儿子吧?” “啊!”邢三点头,并用一种你明知故问地口气说道:“你们不都一个屯子的么?” 赵军一怔,停顿了大概两秒钟,才问邢三说:“三大爷 霍向空有些头疼了,他跟许妃怎么越来越不纯洁了,他们之间真的是死党吗? 在他们看来,神秘苦修士实力也就与独角猛犸兽相当,只要独角猛犸兽和光翼双翅马联手,神秘苦修士便必死无疑。 “不行,这是饮鸩止渴这样于的话我情愿不要这个虚假的gdp”迟疑许久,建哥终于做出了选择,坚定地拒绝道。 石星拿着资料,越看越害怕,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上面明明白白的记载了沈惟敬在朝鲜对日本的承诺,最后总结语上毫不犹豫的把事情全都推给了自己。 同时将双手背在身后,转动了一下自己右手上的人族首领戒指,准备如果自己控制不住局面的时候。再将左冷禅的尸体唤醒过来,变成一个僵尸,彻底将嵩山派控制住再说。 想也没想,王三才便跑到了红箱子跟前,看到这个红箱子的高度并不高,便微微一跳,先把手里的毁灭者mg3机枪扔到了红箱子顶上,紧接着,他后退两步,助跑了两下便突然跃起,抓住了红箱子的上沿。 战列舰内华达号在第二批次猛烈攻击时,正好处于珍珠港出口最狭窄的航道。日军轰炸机飞行员,一窝蜂的涌上来,经过几十分钟的高强度轰炸,内华大号战列舰被搁浅在巷道内,堵死了其它舰艇向外逃生的通道。 所幸的是没有出现看不清形势而特意捣乱的人,至于那些单单吵闹的人,祈誓相信过一会儿他们自然会安静下来。 后来他才知道,在即死的时刻拯救了他的,正是塞西莉娅在他们前去费洛伦迪斯国之时觉醒的异能,属于塞西莉娅的凭依——那个绣上了祈誓头像的抱枕成为了祈誓的“替死人偶”。 现在,军哥名下的娱乐公司握着国内最火红的几大节目,经济人公司甚至把近两年选秀8上的新星一网打尽。公司靠着这些不仅赚了大钱,而且还成了娱乐圈隐隐约约的领头羊。 我牛气哄哄的从包裹里拿出1只蜂花虫,在森林守护者眼前晃来晃去。 随即,她右手一带,长鞭顿时如龙腾一般,猛的自她腰间解下,随即极致的抽向了殷师姐。 \t“有你爷爷和大师公的照片吗?给我看看,我想看看他们现在老成了什么样子,还有没有一点年轻时的风采。”孙娇颇有些老顽童的精神,嘴角含着一丝顽皮的微笑。 总之,大轩朝的覆灭很突然,可是还有一件更为突然的事情,让一些大家族开始警惕了起来。 想想当初那个圆嘟嘟的肉脸,实在难以想象当初吴腾的那一句肉球,居然不是调侃而是调情。 殷虎哈哈一笑,手中的刀,也不含糊,看着牛娃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他也是由衷的赞叹。在整个太子军,或许能跟他抗衡的人,只有传说中的老大了,即便是韩麒都自己承认过,他不是牛娃的对手。 \t挂了电话,秦风想起胡大江今天的表现,忽然觉得这家伙很反常,也很恶搞,陆瑶跟他不知道有什么关系,搞得好像他的禁脔似的,别人见都不让见,就觉得好笑,抓起办公桌上的座机,拨打陆瑶的手机。 第一百三十七章 .有财跑关系 徐炮送青皮 当赵军立志要为民除害、保一方平安时,结束午休的赵有财,敲响了阎书刚办公室的门。 林场的保卫场长,一般时候都挺闲的。 吃完午饭的阎书刚,正悠闲地喝着茶水、看着报纸。 报纸是早晨周建军带到林场,送到周春明办公室的,一共三十份。 周春明看了两眼,就拿着那沓报纸去开早会。开会的时候, 这次回來之后雷十八很明显的感觉到林墨寒的变化,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内向沉默的大男孩,而是商场人人都避而远之的商业霸主。 “父皇……”两名皇子看着面前的耀武星皇,竟是放声大哭了起来。 “好吧,明老弟,看来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了。有你在,何愁大业不成,凌云帝国就先交给你了,哈哈!”龙拳又大笑起来。 “没事,我只是经过此地看到你在这所以过来看看而已。”梵姬一笑,跨着缓慢的步伐离开了。 那辆跑车在镇中一处地方停下,这里不是别处,正是天富公司的楼下。 “不可能吧?铃兰‘花’我也经常看到,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刘振明看着干枯的铃兰‘花’朵,有一朵慢慢地从胡淼身上滑落,掉在了电梯的地板上。 还沒说完,他的身体摇晃不已,双目慢慢的闭上,高大的身躯好像散了的架子,顿时就要倒下。 “宰了他!”莫钦看着远处的薛甲宏慢慢扭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接连着一串的,一声接着一声的嫂子好嫂子好,沈心怡都来不及回答了,最后都说完了才轮到她说了一句,就一个字的好。 不仅是在战斗方面,生活方面贾维斯作为一个管家,提供的各项便利,尤其是在科学技术上面,作为托尼的副手,完成很多科学研究跟运算创作。 本以为是个年少多金的富家公子哥儿,自己倒贴上去说不定能攀上豪门,可是谁想到竟然是个gay,这就如同把自己对异性的不堪暴露在同性面前,又气又怒又羞耻。 灭法之影的身份在轮回乐园内没什么,没人会因为一个职业传承来找他的麻烦,可在虚空中则不同,灭法之影有很多敌人。 一道寒光凭空出现,柳筱悠只觉手中血剑传来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她的身形顿时往后一翻,蹭蹭往后退。 刘硕都有点想不明白,这帮有钱人难道真的就这样有钱?将钱都不当一回事了?反正要是让他往里面扔钱,他可不会干。虽然流金直播是他自己的产业,但是他也不会给这些主播打赏。 浅梦的海贼声望已超越苏晓,如今的排行榜,浅梦在首位,枯屠第二,苏晓则是第三位,因杀敌无法获得海贼声望,三人的差距不算太大。 李瑾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深邃,脸上看不出喜怒来。听到身后聚义厅中传来的嘈杂,李瑾转身进入厅中。 现在奥尼尔已经休息了一会儿,让大姚去防,大姚也未必能顶住。等奥胖的体力不充沛了,大姚也累了,还是防不住。 城中戒严,进出查得非常苛刻,他这张脸又是比城门口的画像还要吸引人眼球的东西。 申时刚过,冯弇来到柴绍的中军大帐,只见里面人影绰约,向善志、何潘仁、郝齐平及宋玉等人已经到了,正在议着防务,冯弇抬脚进帐,叙礼入座。 简单的对话过后,风语直接操起手中似剑非剑的细长弯刀朝着闫雪峰父子冲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赵军借钱 这边跑山人所说的青色,用本地方言形容,就是灰了巴突。 像青龙、青狼、青老虎,差不多都是这个颜色。 而徐长林口中的青皮,则是狼皮。 山里是没有狼的,狼都在草原、平原、甸子上。 永安林区从古至今也没有狼,但永安林区下山,到稻花县安家镇,再往西北一直走,可进入松嫩平原。 而在 拉萨河畔有个药材市场,那里不只经营药材,还是西南地区最大的陨石交易市场。市场里有个赌石馆,如果拿到那里去赌,或许能卖出更高的价钱。 安以夏欲言又止,开车的年轻人又出声了,丝毫没考虑安以夏的想法。 “什么!?这怎么可能……”震惊声音不断,学生们的目光同时在向晚和董潇潇二人身上来扫射。 等到兵线即将进塔后,秦天羽将炮口对准了对方挡在最前面的赵信,两枪下去。 闯出鬼哭口,进入昆熊山主脉,到达密道的第一处避难点淘金洞,他们才算脱离疫区,大致安全了。 这种变化,超出了他对世界才认知和理解范围,脑子里乱糟糟的。 身边坐着的男人天生眼神,气质冷硬。安以夏座位距离他约莫三十公分,能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阵阵寒意。 顿时,夹杂着土黄色光芒的雄厚气势,自上而下,与下方众人的攻势眨眼接触,稍微停滞后,继而继续朝下方压了过去。 这就跟有些人抽烟,虽然他们明知道这东西伤身体,但还是会在潜意识中欺骗自己,尼古丁对自己的伤害不会很大,不过当医院真正给他们开一份肺癌晚期的病例时,所有人就都傻逼了。 剑姬打鳄鱼,在前面不能太怂,尤其是一级刚上线,得趁着对方脆弱的时候要打得主动一点,尽可能地去压到鳄鱼,否则一旦被对方鳄鱼怒气叠起来且等级提升上去,剑姬只会越来越难打。 暗影之王拉格纳罗斯的重拳不断的落在铁塔的盾牌上,将铁塔击得连连后退,血量更是像跳楼机一般,不断的上上下下,看得赵瑜手心里直捏了一把汗。 王辰本就连续遭受重创,现在暗魔法身自爆,本体和火狮化身刚才扑进狂暴的湮灭能量之中又再一次遭受毁灭性打击。 他的逃跑,完全吸引了龙星羽的注意力,他没再管呆坐在地上的倪欣儿,身体化为一道血影,向着逃跑的李宏林追了过去。 过了片刻,陆司怡又正声说道:“乐公子,你既然学了燕云真人的剑法,就是她老人家的徒儿,照这么算来,我就是你的师姐。我与显允焕有莫大的仇恨,这帮不帮我报这个仇?”乐异扬心头一紧,不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所有人都稳住了身形之后,才一个个的看向那突然出现的神秘人,“前辈”,紫电第一个开口,而且还向那神秘人恭敬了鞠了一躬。 “不会吧?居然还有这么厉害的法术?灭极子的手下也太强了吧……”风寒一听忍不住大声惊叫起来,这种法术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如不是亲眼所见,就是打死他都不敢相信。 甚至就连那些已经江湖一辈子的老人们,也不由得把自己的心捏得紧紧地。 那日乐异扬在幽寂谷未做道别便离去,翠心知道真相之后哭得伤心欲绝。 终于,当四周的虚空开始闭合,那广播也渐渐散去时。王辰周围的一切,都化做了一片虚无,一片废墟。 第一百三十九章.请君入瓮 所谓三厘利,就是每月千分之三的利息。 借一万块,一月利息是三十,那么借五万就是一百五。 于学文说拿这利息给大队买口猪,说的是家猪,而不是野猪。毕竟这个季节的野猪身上没膘,肉不怎么好吃。 更何况永兴大队本身就有猎人队,人家也不缺野猪肉。 “行,于书记。”这个利息很合适,赵军毫不 尹秋脸色苍白无血,好似僵尸脸,但是双眼之中,却是怒火喷涌,怨毒之色缭绕。 只是他握着手机,久久忘不掉那四个字,王者系统……主神系统都如此强大,王者系统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林飞在车里等了十分钟,依旧没有动静,下车一看,大奔头双手弄得乌起码黑,拆了不少的零件,怎么看都不像是马上能修好的。 “好!再过一个半时辰就到村里了。”他两牵着马沿着山顶而蜿蜒而下。 “李师兄,你消消气,赵师弟资质浅,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刘师兄言落,也为李大师兄添了酒。 “你真的以为我傻吗?不要以为你和如电比赛拿了冠军就觉得自己很厉害,你算个什么东西?我现在就把齐麟叫过来和你当面对质!”罗涛咬牙怒道,转而摸出手机打了齐麟班主任的电话。 学校就矗立在花都市的中心,几栋教学大楼十分的豪华。墙壁雪白一尘不染,一间间教室就在高楼里面。下面的绿化也搞的非常好,花圃里盛开着各色鲜花。 感受到身后的破风声,萧炎面色凌厉,身躯未动分毫,头也不回的将手中的玄重尺向后直直挥出,紧接着,两柄巨尺,便重重的碰撞在了一起。 最后,更是身体一歪,向着坑坑洼洼的高路面,疯狂坠落下去,露出其后的姜一山。 李秃子虽然忠心,但他不是个没脑子的人,他也有脾气,这让被人晾在一边,别说龙天,就是他自己都难以忍受,关键是他一向崇拜的龙天竟然坐得如此淡定,这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玉玲珑手指动弹,指尖飞出了一道光华,落入对方身上,迅速压制住对方自爆,接着轻而易举就制住了对方,那位威凌一方的大修士迅速一个焰火大手给包围,他的结局自然不言而喻。 虎牢关一时间又陷入了停战的状态,而关东联军们则开始觥筹交错,尽情的载歌载舞。 七司众人当然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却也有些惊讶,这诗通篇没一个脏字,意境很每,道理也对,怎么会是骂人呢? 雾影一转,跃入谢晋手中,重新感受雾影的剑意,心间踏实感传来,他念头沉入,感受体内百穴百脉传来的澎湃力量,心神大定。 在大屏幕中一梦几轮回身后十六大异象落幕的时候,整个会场的惊呼声也在十几秒后安静了下来。 而林石在传信的士兵走后,率领大军,马不停蹄的跟着林间留下的细微痕迹一路追踪。 徐晃心中一怒,徐盛便是之前最早跟随与他的徐三改名而来,他最初的三名兄弟徐盛、黑牛、二子,其中徐盛为校尉、黑牛做了刘辩的亲兵护卫,而二子却死在了怀县王家人手里。 不过紧接着就开始了第二组幻化丹的拍卖,一点时间就没给人留。 江白鹤声音一缓,带点幸灾乐祸的表情又道:“田家主,赔偿的送到董府,处罚的交到青石观。 第一百四十章.猪王后 自那山坡而下,一头大野猪立于一棵大红松下。 说是大野猪,就见它那身板如大门扇一样,一百三十多斤的黑虎,在它面前就像小朋友一样。 这野猪,体重超过了六百斤。 脊背鬃毛炸立,鼻孔奔着白气,猪蹄踏地,嘴里发出吼吼声响。 附近倒着四条猎狗,刚才短暂交手的结果,是野猪完胜,四条狗被它一 “该我了该我了,我最喜欢迎春花。”忆春眼中的喜爱豪不掩藏。 总之韩慎之露财,郑氏一个没忍住,就过问了一下云秀娘的嫁妆——比她多。云秀娘留下的嫁妆足足是她的两倍。 巨斧已脱手而出,韩断的脑海中期待着听到惨叫,看到对手慌不择路,鲜血飞溅的场面。 只要秦玫娘藏身起来,不让那王城给轻易的将她找到了,那王城也是就不敢将此事闹出大的动静来的。 “谢谢楚默,好意我们心领了。我和思思是社会新人,你朋友的公司刚起步,相对于我们更需要有经验人的帮助。我们加入不但帮不了公司,反而会连累了公司。所以,抱歉,我们不能答应你的请求。”高磊说道。 “东哥,这里除了喝酒,还有别的什么项目没有?”陈楚默委婉的问道。 “咱们俩都还没有结婚,我就已经有身孕了,现在狐族的长老们都知道了,我这个族长岂不是被整个狐族暗地里给笑死,我真是羞死了!”如萱难为情地说道。 来到寒凝殿的时候,各大域族的魔尊都已等候多时了,见白凝夕出来了,苏卿和苏劫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她,眼神似乎都有一丝善意提醒,而白凝夕也知道他们所为何意,于是微微一笑,颔首示意他们不必担心。 林宇浩一直以为能做到,直到此刻才发现错了,他根本就做不到。 那瘦子回头就是一脚,便将那老乞丐踢得在路上滚几圈,那瘦子还不解恨,口中骂道:“脏了大爷的衣服,踢死你活该,把你踢个残废或许你还能多讨一点钱,你还应该感谢我。”说完便又大摇大摆往前走去。 送来的理由也很简单,无法修炼的皇子,和废物一样,只能看守皇陵。 云帆心思诡谲,最不喜欢按常理出牌,云襄玩心重,但也是个热心肠,两人并非没有照看妹妹们,只是有些事只怕也不在他们的计划当中,想管也管不过来。 林泉对此深表赞同,他可是长子,继承家业的本就该是他,哪里能用来养外人呢。 夏渊环顾四周,看着那么多的强者到场,也是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就在路明非和零的言灵即将融合完成之际,克西略带愤怒地一挥昆古尼尔。 龙籍愣了一瞬间,什么玩意,你个武魂是大剑,然后你的魂技是扔飞刀?不太对吧。 可是,今天看孟婆的态度,这时候拿出来很不适宜,弄不好极有可能适得其反。 随后,又在其风神堂、膈关、曲垣、乘风、心俞、陶道六个穴位落针。 接下来,龙籍不得不召唤出焚炎了,在没有放大招的前提下,最后才是勉强胜利。 此时见到了云倾月,就像见到了主心骨似的,心中那一团怨气早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时就烟消云散了,此刻只想解决身体上的痛苦,压根儿想不到其他。 更让他震惊的是,从座位上看,这些大佬坐的位置,竟然全都在次席,最上方的主座位置,竟然是一个年轻人!而般若琉璃就坐在这个年轻人的身旁。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宝玉露脸 血色猪砂 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 今天赵家狗帮吃亏,就吃亏在头狗不成熟上了。 青老虎、小熊不在,青龙才满一周岁,花妞妞不靠谱。狗帮里勉强合格的头狗,也就只有黑虎。 黑虎最近这两仗才成熟一些,由于它之前的表现,使得它在狗帮中的威望不高。 被花妞妞踩了一脚的黑虎,并没有什么大碍,毕竟那小 “他们都在建造大型战舰,那我们怎么办,我们和他们的差距不是越来越大了吗?”吴佩孚问道。 “把钱全部拿出来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陈宁再次举起手枪威胁道。 也就是说,刚刚这两人相互看清对方长相的时候,是的的确确地震惊了!但是,他们两个为什么会震惊? 一个月过后董占云去了徐菁所在的宗门——万化宗。董占云一直没有得到徐菁的信物,所以不能鲁莽进入,只好在万化宗门口等待通报。过了一会儿,董占云没等到徐菁倒是一个眼神阴鹫的男子阴沉着脸来到董占云面前。 疼痛,是第一感觉。强烈的疼痛感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一阵接一阵的眩晕感涌上脑门,眼前顿时只感觉昏天黑地,但谢乔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晕。 外省和本土最精锐的舰船在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的情况下在敌人大型舰队的侧翼完成列阵,所有巨型舰船的主炮火力都牢牢锁死在遥远的天际缓缓朝天城移动的外星舰队。 身在北京又是家财最殷实的曹清承担了别墅的布置工作,用淡色的玫瑰,缤纷的彩带,还有一切最有诗意的摆设将整个别墅布置得仿佛是一个童话公主的闺房。 恭王眸光顿时一冷,一把抓起了白瓷瓶,抽出瓶塞,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手里。 师意在旁边摇了一下杨林萧的胳膊,示意杨林萧不要说话太过分。 床榻上的薛仁赋听到这些,脑海里又浮现起那日雪丽来买画的情景,不禁微微攥紧拳头。 夏明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狼狈的身体,目光灼灼的看向了这股威压,而后深吸了一口气,一步踏出。 东华帝君等人脸色无比的铁青,看着那不断膨胀的黑色光团还有那越暗淡的五团金色光芒,以及那不断破碎的七彩锁链封印。 这些人里,其他人云轻都不算太担心,因为她知道他们会想方设法活下去。 “顾总居然会告知我四喜一切都好?”这倒是有些出乎权淮琛的意料了,他还以为顾岑琛根本不会和他有任何交流,毕竟从前的他们可是情敌。 忽然间,一股大力传来,一行人纷纷是后退了几步,这才堪堪稳住身形,这时候他们头冒冷汗,忌惮的看着眼前的这道门。 还有这种操作?李三斗倒吸一口凉气,自己人吃自己人什么的,李三斗当真是还有些接受无能。 见他抬手揉着紧皱的眉心,似乎特别倦累,傅重才缓缓地收回了手。 好在在知晓了李毅修仙之后,李母,柳家众人以及韩夕杨林的家人也都跟着见了不少市面,知晓了许多秘辛,对于这一次的浩劫,也只是受到的惊吓较大,慢慢的修养就好。 终于,秦云在最后一百丈的时候,神魂已经开始彻底枯竭,甚至有衰败的迹象,若是再强行冲击下去,他的初始宇宙都有可能崩溃。 另外一个,找个男人和林馨进行双修,倒不是难事,大把男人会求之不得地,马上脱光身上衣服,爬到林馨肚皮上和林馨双修。 第一百四十二章.跟狗抢食的赵家人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自古以后,就有无数山民在这片原始森林中讨生活。 但从清末开始,军阀混战、社会动荡、民不聊生,山民们讨生活实在是太难了。 那个时候,鸟铳绝对称得上是神兵利器,家里有弓箭的都可了不得了。 没有称手的家伙事儿,就没办法去磕大野猪、大熊瞎子。 所以,赵军他 尽管她昨夜发誓,要把心里的陈洋的影子灭掉,但是,她心里仍会担心陈洋。 可是他却心想,你早不说,现在我都听到了,你还跟我说个什么劲儿? 说完,沧浪将手插在屁股后面的兜里,脚步晃荡着走了,九分嚣张。 然而刚刚按到琴键的手指,却猛的停住了。他似乎有些不信,瞪大了眼睛,试了好几次,却只见脑袋上大滴大滴的汗水流淌而下,却没有弹奏下去。 东方太乙忍不住吸了口冷气,一剑斩杀五境修为的蛇妖,这得是何等强大之人才能做到? 哪怕是手持避雷珠,凌江心头依然是忐忑不安。就在半盏茶之前,一道响雷便从他耳畔擦肩而过,若不是避雷珠的功效护着身体,他早就被雷霆劈成灰烬了吧? 杜子誉看着从唐风轻背后刺过来的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手掌凝聚着真气,硬生生地把这寒剑挡在了唐风轻的身后。 又或者,他们几个本来即使上午二人的手下,来打探老者的虚实呢? 这要是在以往,遇到这样的事情,多半都有十分明显的,可以说是十拿九稳,杜淳封肯定先让皇后平身。 顿时其他几位堂主的目光,也都落到了素心堂主身上,脸色明显有些冷。 “宫主,他们是冲着我来的,让我和你一同前去吧。”上官荣只是犹豫了片刻便挥了挥手示意苏晨洋跟上来。 她一身湖绿色银丝滚边旗袍,将身材衬托的凹凸有致,腰肢纤细得盈手可握,行动时如弱柳扶风,毫不夸张。 “主上,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儿么?我看你一直回头看呢。”姬焱淡淡的朝着对面闭目养神的白焰问道。 “这是!这是猿身猫头兽!”琴欢惊讶的叫出了圣兽的名字。苏晨洋微微皱眉,圣兽自己到是知道不少,可这猿身猫头兽,倒是没什么印象,单从外表上来看,这怪物的狰狞像倒是唬人不少,就是不知实力究竟怎样。 “有事再叫你。”陈炫说完便跳了下去,烈焰剑鹰长鸣一声,盘旋一圈后,便离开了。 “就凭你?还是有多远滚多远吧!”其中一个驴脸门卫轻蔑的笑了起来。 屋里,黄六娘听见二哥来了,已然拥被坐了起来。但头未梳脸未洗,满脸的病容,一身的憔悴。 现在天空又盘旋着一头烈焰剑鹰皇,他们简直是有十八条命也不够扔了。 轰的一声防守破碎成渣,五脏六腑痛的难以呼吸,钟情身子一软无力的想要倒下,一双散发着冷意的手掌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突的举在半空中。 她因为打人入狱几年,后面虽然被人保了出来,但在出来前,她在拘留所里,和人打架,也是这样的。 可是随着士绅集团瓦解,商人就窜了起来,他们开始用手里的财力,去俘虏官吏,获取权力。 而却将火魔兽,封印在深海之中,用水灵珠的力量镇压旗并派上古精灵鲲鹏看守。 淮西勋贵在徐达和李善长死后,失去了掌门人,已经露出了颓势。可毕竟是跟着老朱一起打天下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没有坑自己挖 自己挖完自己挑 以前赵军一天就三四头野猪、两三只狍子、一两个熊瞎子地往家整的时候,王美兰从来不会因为没有荤菜而发愁。 但最近这两天,因为家里没有肉,王美兰竟然焦虑起来。 要是只有四五口人吃饭也就算了,可他家跟小食堂似的,每天晚上男女老少二十来口,全是素菜那也说不过去呀。 一想到这儿,王美兰不禁在心 唐四十七妹很开心,因为她顺利地从财务部门那边儿,拿到了任务的奖励。 他们自是看得出来,如果朱清嫣也是修有同等级的武技,恐怕结果就得反转过来。 “我走了,得去送外卖了,有空的话在一起玩。”打完一局,叶沐很高兴,还特意看回放,用手机把视频录了下来。 翠儿一听点了点头,也不不废话立刻打开门从洞中钻了出去,何仁接到翠儿后赶紧驾着车回了何府,马若绫则赶紧将这洞用花盆堵上。 似乎是在回应他们的猜测一样,此时的天空,突然从暗无天日的状态,变成了血红色。 想要跟高层次的对手过招儿,并且能够取得胜利,就需要对自己的力量,有非常完美的控制能力。 “算了,即便被她发现了些什么也无所谓。”朱楠木挑了挑眉,不再多想,就算被她识破了他在装傻充愣又能怎样,大不了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好歹也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还能拍了谁不成。 法力光柱与光圈接触的地方,不断被消融,但净化一切的光圈速度开始放缓起来,最终被消散于无形。 一番心理建设后,婉秋裹了件睡袍,丝质品薄的近乎透明的,穿不穿也没啥区别,但她心里会好受那么一些。 监控里,她果然没在家是去上班了,只是看着一点都不急着上班,慢悠悠的四处张望着。 左然想想也是,这些人都是受人指使,杀与不杀也没什么两样,真正的罪魁不是他们。 “忘了你的身体,守住你的心神,以心神去运转淬体诀。”灵祖的声音响起,还是那样的平静,并没有因为秦天变成这样而惊慌。 ,张毅所说的联军主力出兵急援后面援兵的场景没有出现,反倒是野狼山下,愈打愈‘激’烈,从今天深夜凌晨左右开始,野狼山方向传来的枪炮声就没有停歇下来。 亲自指挥战斗的郭烨气得暴跳如雷,我擦,老子难道是后娘养大的,看看中央集团军都是什么装备,再看看我们第一团,都赶上叫‘花’子了,即便是这样,我们都在最后时刻,生擒了“敌将”陈海,凭什么还算是平局? 她抬眼看向朱景深,再行了一礼:“多谢世子告知。”虽然这位康王世子行事叫人生厌,但他肯出言提醒,无意是好意。 “怎么,我还没死呢,你就想分老宅,告诉你,老宅更是祖产,不分的,今后由长子一房继承。”郑老太的道。 这一次,张毅直接将英国公使萨道义与法国公使毕盛约到了总统府。 正在塞万胡思乱想的时候,法兰西共和国驻华夏民国公使馆已经乱了套。 赵安也是叹一口气,哎,露出一副我同情你,理解你的样子,没有说话。 “我没事,咱们走吧。”杜亦龙扶着林然站起来,然后弯腰捡起地上的外套。 在四皇子下葬的那一天,宁安郡主也去了,见到宁安,柳子珩还是很意外的,想不到她竟然还有心思来参加四皇子的丧礼。 第一百四十四章 .被赚进商会的赵有财 到永胜一来一回也快,当赵军从永胜回来的时候,赵有财正盘腿坐在炕上,向王美兰描述他在家帮工的美好的前景。 最近王美兰也感觉确实是缺人手,所以耐心地听着赵有财絮叨。 直到听见开门声,王美兰急忙从炕上下地,抓过她早已准备好的账本,对赵有财说:“你哄闺女睡觉哈。” 说完,王美兰便往西屋而去 一个个研究者说着说着,又开始叽里咕噜的陷入自己世界起来,语无伦次,前后颠倒。有的甚至前一刻还在和人说话,下一刻就两眼茫然失去焦距,完全陷入自身思考。 纯粹的恐怖力量,硬生生形成无与伦比的真空波,狠狠破开城墙冲了进去。 “张阿姨,什么吃亏不吃亏,您见外了,不过我有个提议,就是这款新药的生产,还是交给我们家的工厂。”方俊道。 连续两次被莫凡偷袭,这魔将心中已是怒火滔天,可是这一次却不敢再次全力追击,反而是一边追击一边有所防备。 这刀煞气本就中,沐浴了浓厚的人血与怨念后,煞气更是形成冲天之柱,让胖清风发现给带了回来。 李巧话语戛然而止。脸上露出一丝诡秘微笑,身形居然缓缓消散不见,这剩下一直在说话的,赫然只是一个灵气形成的影像。 发现这一幕,倒是让莫凡心中惊喜起来,当下便做起了实验,有目标的击杀周围的一些魔灵,至于那些怨灵,他根本就不予理会,同时冲杀的速度也慢了不少。 躲在一边远处的李巧心头微微一动,隐隐猜出了这被称为仙音的人影是谁。 看着办公桌上唐浅浅摆放的数沓钞票,两名保安彼此看了一眼,声音都有些颤抖。 这一幕,直接刺激了周围的众多魔族,纷纷怒吼一声,恐惧的向后退了几步,拉开与金甲巨石兽的距离。 她全副武装,一直还低着头,大过年的,倒也没引起旅客注意,江沅跟她一起等了几分钟,江钟毓和陆川便一起过来了,招呼两人去安检。 虽然是截然相反的两幅表情,眉眼间的相似确很难逃过修士的超绝眼力。各自有着自己的猜测和想法。 高建军有些意外,看来这丫头还挺护短,他明明是顺着她的话说的。 直播间里,随着时间的推移,弹幕的热情不减反增,愈发高涨,观看人数也越来越多,虽然依旧没人看好张宏发,但他的技术,折服了所有人。 毛晓军不相信,他随后就冲进了另外一个方向,把那儿也翻得乱七八糟之后,这才出来。 这大姐叫张菊,今年三十岁了。原本是住在乡下的,她前几年男人死了,又没有孩子,就被婆家几十块钱卖到更远更穷的山里,她半道偷跑了出来,没地方去,就扒了火车来到省城。 又行了十日,薛叶一行人来到天涯国京城的驿站住了下来,等待天涯国的皇上召见,但一等又是二十多天,却没有半点动静。 黑水玄蛇仰天嘶吼,巨大的身子蓦然一甩,便将薛叶抛飞了出去。 电话里的声音很熟悉,是企鹅平台的老总穆云,听到穆云嘶吼的声音,王安临有些懵,他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下巴被夏红割了一道很长的伤口,之后,两手猛得一阵撕拉,光头的下巴像是脱臼了一样,整个掉了下来。 ??在找到了丢失的宝物后,欧阳主任便立刻唤出了十三鹰,押着一众人犯准备先行离开这里。 第一百四十五章 .钱丰枪足 等待起飞 赵有财屁颠、屁颠地继续喂狗,赵军进屋收拾东西,准备上山打围。 看到赵军回来,王美兰问道:“儿啊,你张叔咋没进屋呢?” 赵军将张利福的来意一说,听得王美兰唏嘘不已。 “儿啊,你们一定得注意安全。”王美兰叮嘱赵军说:“像你说的,这熊瞎子邪性啊。” “嗯呐,妈,我知道。”赵军应了一 绯烟坐在五大长老前方,眼神中流露出一股忧色,长长的睫毛不时眨动,看上去既是惆怅,又是无奈。 “谁说远古法宝只有一件的。”苏宝儿此刻手持七彩琉璃灯也走了出来。 “咔咔咔~~”团团吃起西红柿那是一个欢实,像是一只土拨鼠吃萝卜一样,一咬就是一个大缺口,梭梭两下就吃完了一个大西红柿。 这时,沉默半晌的荒老板缓缓开口,凝眸盯着站在江寒身前不远处的白无常。 陈洛心里最是羡慕这般景象,如今自己有能力实现梦想怎能不激动。 无尽的毁灭之力,也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便是到了,宛如是最为恐怖的存在,那种不可撼动的气息,更是到了一个,给人一种难以想象的感觉。 坟墓昊苍用王道给的秘法直接将帝炎的恐惧去除,欲望放大了数千倍。 还有,rb国目前和帝国的战争一触即发,各个国家都已经看在眼里,这个时候想要招揽这些国家主动为rb展开出口贸易,简直是让这些国家去冒险。 拿着骰子拿着水两人一路笑着就赶往码头,而此时的蓝队早已经是在码头等候多时,原来他们的运气很是不错,没找几个商户便是得到了神秘之水然后便是一直等在码头,直到现在,他们才等来第二名的黄队。 不过疯大师早有准备,虽然从境界上,疯大师要稍逊一筹,但是疯大师的内力却很是雄厚,几乎不在六阳道长之下,也真是因为如此,疯大师才可以比较轻松的接住这些呼啸而来的剑气。 刚刚石秋贪生怕死的情形,已经让所有人心里对土灵宗门产生了芥蒂;此刻看见又是土灵宗的弟子,心中积攒的怒火冲天而起。 “我可没本事把爱德华前辈往死里打,事实恰好相反,是爱德华前辈把我往死里打”汤森根本不去看训斥自己的人是谁,那没有任何意义。 再后来去了梁溪,见到鬼医,帮他演了金蝉脱壳的大戏。从七浮屠口中得知玉面人的存在,舒灵雪现身,想不到她竟然是魅凰的右护法。 然而,单凭以肉身可以阻挡盘古斧全力以击的对手,王安还是第一次遇见。 喝了半天闷酒,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纵剑九天干脆也不再纠结了。 外放神识的巧妙运用,飘忽如电的身法,加上两柄难以抵挡的强力飞剑,造就了纵剑九天一步一杀,以一挡千的神话。 倭寇训练有素,得了命令拼命的往外跑去。当他们穿过军营时,发现眼前是条三丈宽的河,跳不过去,那就游过去吧,反正他们的水性很好。 然而,就在他们掉头回学院的时候,突然眼神一眯,一幕令所有人心悸的预感出现在心头。 阳魄剑自主催动的月魄剑轮,竟然丝毫不受道法限制,瞬间便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剑气倾泻一空。 “确定,他现在在楼下的咖啡厅。主子,要不要把他打发了。”于洹说道。 月票抽奖,一等奖让你重回巅峰 大裤裆药酒都送没了,我把我泡十年的鹿尾酒拿出来。 鹿尾酒和大裤裆药酒的区别在于,大裤裆药酒里放的是鹿枪。 鹿一身阳气,精华在尾。据说,鹿尾是鹿身上阳气最重的部位。 这个鹿尾酒它固本培元、调养身体特别好,喝一段时间,能让人重回年轻的时候。 一等奖,送一斤,每天喝一口,正好喝一个月。 二等奖,送稻花香大米或者是獾子油,到时候看我弄哪个方便。 一等奖一名,二等奖还是三名。 然后,咱还跟上个月一样哈,给书投月票抽奖。每张月票上有编号,咱就抽那个编号。在投月票的简介右上角,有个月票纪念册,那里可以查询编号。 从今天零点到11月7号晚七点投出月票的,都跟着参与抽奖。 到时候运营官在群里直播,保证公正透明,不想加群的也行,完了我在作者的话里公布中奖的兄弟。 然后你找我领奖,运费啥的也都我包,大家放心就是。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月票抽奖,一等奖让你重回巅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六章.赵有财调岗离食堂 赵家帮大战杀人熊(8K昨天+今天) 到氓流屯接上张利福以后,解放车驶入入山场,沿行车道一路行驶。 由于解臣不认识路,今天就由李宝玉开车。解臣到后车箱去看着花妞妞,赵军和张利福坐在副驾驶上。 一路上,赵军向张利福询问,那白家父子是如何熊口脱生的。 赵军不是好信儿,而是那熊扒窝棚偷袭人,肯定发生在深夜里。 正常情况 她试着抽dong右手,可是却被别的更紧,骨头要被撇断,筋马上就要抽离胳膊,眼泪不争气的唰的一下就溢满眼眶。 近日来却老实本分了许多,平日里很多时候都在翰墨轩门外候着,别亦轩也极少听到婢子痛苦求饶的声音。 马勇望着漆红色的大铁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因为在和于五团伙长达几个月的火拼中,马勇的心一直都是紧绷的,今天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因为他要亲手了结这件事情!今天他和于五必须要躺下一个。 “滚犊子,这几个都是我弟弟,跟着办事的!来,都给广哥介绍下自己!”赵旭脸红脖子粗的喊道。 慕婧浅笑,提起赵曦两只眼睛都亮了不少,便跟九珠说起了刚认识赵曦的点点滴滴,九珠听得很入神。 “瑾王妃意下如何?”宋婧又看向了瑾王妃。瑾王妃闻言脸色彻底青了,刚才话已说出口了,瑾王妃当着众人面也不好反驳,只是心里有一股怒气蹭蹭往上翻涌。 她和他之间的过往,才能了断。也许这么做,是太残忍,但这是最干净利落的办法。 郭教官一边喘气一边念叨了一句,从学生时代跟姓程的打到现在,郭教官觉得自己已经适应了他的套路,乘着这会子能休息就多休息一下,一会子这家伙发起狠来,绝对不是分分钟能解决的事情。 那雪白的衣角比天边的霞光还要好看,他纤细的身影,无时无刻不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王者之气。 宋婧听了这才点了点头,望着近在咫尺的男子,模样出奇的好看,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灿若星辰般闪耀,稍一不注意就被吸引了。 但是,这么多天混下来,估计天后前夫也看出来了,人家周讯的心思根本就没在他身上,面对他不断献殷勤的行为,不但视而不理,还时不时的刺儿上两句。 她在生闷气,在她看来,于洋乃是枯荣境的强者,战力更是以越阶挑战闻名于世,所以,在如今的八荒各域,名头也是极为响亮的,想来,遇上什么麻烦,他也可以应付得了,叶寒心安然入睡,迎着微风,封闭了自己的元识。 可惜,也只是一个飞天级。苏林摇头,目光落在猪蹄公子脸上,对猪蹄公子笑了笑,猪蹄公子后退一步,他心虚了。这个猪蹄公子希望自己杀掉流花落,流花流花,你们不是都姓流花吗? 可瑶月璃的肉身看似柔弱,实则和任煌一样,都是无比恐怖,绝对远超同境界强者。 所以,机魔德里斯这个名字由t0说出来,还是有一定道理的,符合星团的运行规律。 苏林面无表情,这就是机械萝莉,机械萝莉正在展现她的凶残本质,审判,机械萝莉叫做审判,比死亡星上那个审判还要凶残,还要冷血。 “那还真是谢谢了呀!”赵永齐咬牙切齿的回应着,只不过怎么看,脸上的神色都是想吃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