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炮灰NPC她A爆全球》 第001章 世界的第一层（1） 顾乔永远也忘不了，她死去的那一天。 ...... 傍晚的夕阳，透着殷红血色。 城中村破旧不堪的五层筒子楼，外墙涂料剥落，灰扑之中透着些斑斓。 四面墙上到处贴着小广告，过道上方随意拉开的晾衣绳和电线，将仰头所能见到的一方天空，无情地切割开，只留下如同坐井观天般的一小方瓦蓝与明亮。 每层楼房间密集，人来人往嘈杂不已。 走廊绳上衣物随意招展，地上总有干不透的污水淌过，随意丢在角落的各种包装袋，隔音极差毫无隐私可言的空间里，透出底层人们近乎粗暴的生存本质。 一到晚饭时间，筒子楼里各家各户的饭香味，弥漫交错。 无数租户与住户的普通人生，织就了这一方真实滚烫，又和谐的烟火气。 这里，也是顾乔长大的地方。 “哎，那孩子打小看着就跟别人不一样.....我就知道她一准有出息！” “真是个人的造化不同，你说她无父无母的，也没谁管过她，连学费都得自己挣，可人家照样考名牌大学！” 狭小昏暗的楼道，几个大剌剌坐在台阶边上洗菜的中年女人，正在闲聊，言谈间有几分与有荣焉的兴奋。 隔壁房里探出个穿着汗衫的大叔，嘿嘿地笑着插嘴： “谁说不是，我就没见过比她还水灵的女娃子，这名牌大学镀个金，毕业了嫁个顶好的人家，不用继续在这筒子楼里受苦.....以后就是人上人咯。” “老李，我看你就是酸，你儿子那德行还想打乔乔主意呢，人家还没成年说什么嫁人不嫁人。” “就是，现在可不同以前，我看乔乔厉害着呢，说不定以后开公司当大老板.....” “哎哎.....她回来了!” 傍晚瑰丽的霞光里，通道口渐渐显露出一道纤瘦身影。 少女脸色有些苍白，瞧着像是久未晒太阳，墨黑的头发，简单地扎了一个高马尾，露出清冽的眉眼，眸光沉静，透出些许冷淡。 脖子上，挂着用毛线绳穿起来的一把钥匙，打在校服的拉链上，发出低微的叮当声响。 一身蓝白校服洗的发白，背着同样磨损严重的书包，连背带处都有明显的缝线痕迹。 手边推着的自行车，发出吱嘎声响，轮胎上大大小小布满了补胎的痕迹。 浑身上下都透着拮据，生活的清贫显而易见。 “乔乔你怎么才回来....” “刚刚街道办的主任过来，说要给你拉横幅呢.....听说你考上了z大，哎哟恭喜恭喜啊！” “我就知道你这孩子出息着呢.....还没吃晚饭吧，等着啊，王姨今天买到了便宜的莴笋，给你带两根上去加菜！” “辣椒要不要，也带点上去？” “都是素，咱乔乔考了这么好的大学，今天还是你18岁生日吧，不得吃点好的.....李叔给你半块肉，好好补补，你看你瘦的。” 楼里闲聊的大爷大妈们，神情相比往日热情了不少。 “......” 正准备扛着自行车上楼的顾乔，闻言动作顿了顿，脸上冷淡褪去，下意识露出乖巧的笑容。 “那就谢谢啦。” 她乖乖站定，大方的道谢。 少女神情清冽，即使最朴素的装扮，那双不驯又美丽的眉眼，也能让人轻易忽视，这个人曾经生长在荒芜又不幸的瓦砾之间。 她的身上没有寒酸怯懦，只有坦荡。 “成，我进去拿给你啊。” 几人放下湿漉漉的菜，在身上擦了擦手里的水，进屋去拿菜。 半块肉，几个辣椒，两根莴笋。 今天的晚饭有了。 王阿姨还顺手抓了一把糖果，递给她。 “来，乔乔，拿去....咱也没啥好东西，不过听说街道办会发奖金哦，到时候你多买点好吃的，请咱们这些老邻居给你热闹热闹。” 顾乔乖乖接过，又依次谢过，提着菜和肉，把糖果揣兜里，扛着自行车上了三楼。 狭**仄，不足20平的小屋。 一厨一卫，加上隔开的小卧室和客厅，显得有些局促。 这是奶奶去世后，她在这个世界上，仅有的生存空间。 “我回来啦....” 习惯性地对着冷清的房间说上一声。 天气炎热，顾乔看时间还早，就将菜放在小桌上，没打算做晚饭。 随手剥了颗糖，微微融化的糖浆黏糊着包装纸，色泽并不怎么诱人。 但大概是生活太苦了，顾乔对所有甜味的东西，都有些变态地喜欢，她丢了一颗在嘴里，甜意在唇齿间蔓延，眉眼间便带上了浅淡的愉悦感。 顾乔是一个弃婴。 18年前，她被靠捡垃圾为生的奶奶，在这处城中村筒子楼外捡到，并抚养长大。 从记事起，顾乔便是与各种分类好的垃圾作伴，出租屋里，四处角落，架子上，到处都是堆积的纸盒和压扁的瓶子。 脏乱，又邋遢。 还有老人那双发黑皲裂的手，和永远都洗不干净的指甲，便是她对家所有的记忆。 她几乎没有童年，为了生存，顾乔活得务实又不矫情，没有时间叛逆，除了学习，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如何挣钱上面，从小学开始，她就在学校给人抄作业，帮有钱人家的孩子跑腿，去做各种各样的杂工，只要有人肯要她，就算不给工钱也可以，只要管饭。 同龄的孩子，大多在背后议论嘲讽，或是孤立她，但顾乔不在乎。 因为她不想奶奶再捡垃圾了，破碎的玻璃，锐利的金属，总会割破她的手，可老人却不愿意买一双好的防护手套，因为要把钱留下来，给她买笔和本子。 随着奶奶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也越来越差，一年到头，大半的时间都在病中度过，之后在13岁那年彻底丢下了她。 顾乔再没有人可以依靠了。 筒子楼里有人同情她，给她几分照应，哪怕是廉价的施舍，顾乔也从不拒绝。 比起那些可怜又无用的自尊心，生存，活着....更好的活着，显然重要得多。 顾乔从不抱怨，她很清楚，自己是个聪明人，只要比旁人多努力一些，就算起点比旁人差很多，她也一样可以追上去，并走得更远。 “终于.....” 顾乔吃着糖，一边放下书包，从包里拿出从学校领回来的录取通知书。 z大，物理系。 她以专业第一的成绩，被这所国内top1的学院录取，一个月后她就可以去报道，迎接属于自己的全新人生。 过去的那些辛苦，都是值得的。 以后的人生，终于可以由自己掌控了...... 书包里，有一个小盒子装的蛋糕，是顾乔回来路上买的。 今天是她18岁的生日。 虽然没有家人可以一起度过。 但仪式感不能少，最重要的是，她可以心安理得地吃甜食。 “生日快乐，顾乔。” 点蜡烛，许愿。 一个流程不少。 “呼——” 蜡烛熄灭。 “突发，本台报道，m国中心广场，ly大型商场发生特大枪击案件，购物者受伤和死亡人数高达百人。” 筒子楼隔音很差，隔壁屋的电视里，正放着当天的一则国际新闻。 家里没有电视，顾乔吃了一口蛋糕，扬起耳朵听了一会儿。 “根据幸存的目击者拍摄视频显示，该次特大伤亡事件，是由一群10人左右，带着狐狸面具的黑衣人组织，对商场内顾客进行的无差别虐杀，并在之后高调的扬长而去，轻松逃脱了追捕，截止目前，仍未搜寻到这伙恐怖袭击者的踪影.....” 其间夹杂着隔壁老头的感叹：‘这国外是真的乱，小棠还心心念念出国去，你看看这外头多野蛮.....总指望咱这拆迁，这么多年都没动静.....’话头渐渐偏题。 顾乔听完报道，心头有些怪异的不安。 “总觉得.....梦见过.....” 从年少时期开始，她便总是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而那些梦里，自己无论伴随着怎样的人生起点，最终她都会以各种古怪的方式跌入命运的深渊，不得善终。 顾乔曾把这些诡绮的噩梦，当做是青春成长时段的自己，内心天然的悲观和太过活跃的脑细胞所致。 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但是，眼下这个情形，连同这条暴力的国际新闻，让她产生了怪异的临场感，似乎就在不久前的梦里隐约出现过的场景。 “.....” 顾乔塞了一口蛋糕。 奶油化开，她还尚不及感受甜味，耳畔骤然传来一声巨响。 砰—— “啊！” 破旧不堪的楼道，走廊内，枪声，和无数人的尖叫声，同时响起。 ..... 这一天。 生活在筒子楼里的人们，在惊惶中抬头，见证了无比荒诞的一幕。 一群穿着黑衣戴着狐狸面具，组织有序的小队，持枪，从天而降。 “他们是什么人，怎么会有枪....” “快，快报警啊....” “救救我，我....” 混乱的求救声中，有人惊惶地拨打电话试图求救，却发现毫无信号，这座筒子楼宛若被隔绝在此，成了一座孤岛。 “没信号，怎么会没信号.....” 原本平平无奇，寻常人家的傍晚，便如同重锤之下的镜面，在瞬息之间，变得四分五裂。 “这里的妞还挺水嫩....你们先找，我随后就来......” 有人嬉笑着，吹着口哨。 筒子楼里，有幸存的漂亮女租客，熟面孔的女孩们，瑟瑟发抖地被那些黑衣男人钳制着，往楼道或者其他稍有遮掩的地方拖拽。 其他的黑衣人，发出了然的哄笑声，开始肆意在筒子楼上下搜寻，不停地破门而入。 砰！ 哗啦—— 筒子楼四面传来呼救，和扫射的声音。 一场无差别攻击的虐杀，在残忍地持续了将近十分钟后，才勉强结束。 这处充满生活气息的筒子楼，瞬间，就成了人间炼狱。 第002章 世界的第一层（2） 嘭——！ 筒子楼四层。 躲在走廊栏杆边的一对年轻夫妻，被流弹击中，直挺挺地摔落在了三楼某个房间的阳台上。 男人头上的血洞炸开，瞪大的眼睛里，只剩下惊恐和空洞。 女人重伤，胸口血肉模糊，奄奄一息。 血腥味，瞬间蔓延开来。 女人不甘地睁着眼，用虚弱的声音求救，无力的右手，下意识护住了小腹。 阳台的推拉门被人从里打开，露出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女身影，她捂着头，脸色微微发白，正谨慎地探出身来查看情况。 “顾.....乔.....救，救救我.....” 女人涣散的眼神，露出一丝微弱的光亮。 “别出声。” 少女的声音还算冷静，没有犹豫，俯身爬过来，伸手抓住了女人的手，试图将其带入屋内。 有子弹朝着窗户射进来，炸裂的玻璃碎片，擦过苍白的脸颊，立刻渗出一道血痕。 少女略微蹙眉，顾不得脸上的刺痛和灼烧感，动作极快地将女人拖进了屋内。 “谢.....谢谢.....” 女人脸上露出感激的笑意，眼神却逐渐涣散。 “我去给你找止血的药，你再.....” 坚持一下.....这几个字，顾乔终究没来得及说出口。 已经晚了，女人身下大片的血迹蔓延，一时分不清是胸口的枪伤，还是..... 这是顾乔楼上的租户，叫李娟，偶然几次碰到，都是她站在巷口，等待加班很晚的丈夫。 那个男人满脸疲惫的回到筒子楼，手上总会提着回家路上买的水果，或是她爱吃的熟食，在看到妻子的瞬间，收敛起疲惫，小心翼翼地牵着女人的手，两人有说有笑地回家。 几个月前，李娟有了喜讯，还特地买了鸡蛋发给邻里，她和丈夫一直很期盼孩子的到来。发鸡蛋那天，她多给了顾乔一份，说上学辛苦，可以留着当早餐，补充营养。 两人的交集仅止于此。 “.....小娟姐？” 失血过多的女人，在顾乔面前抽搐着断了气，捂住腹部的手，微微滑落。 本就逼仄的出租屋内，突然一下子变得格外安静，顾乔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有些沉重又愤怒。 这场突如其来的血腥惨况，在此刻，顾乔才终于有了实感。 这是真的。 楼下无比安静了，她几乎可以想象，先前那些对她说恭喜的人们，此刻全都已经..... “为什么......” 顾乔牙关紧咬，看向一旁的小饭桌，上面放着的录取通知书，还有刚吃了一口的生日蛋糕..... 那些人是从哪里来的，筒子楼的人为什么逃不出去，只能在这孤岛一样的空间里，如同草芥，眼睁睁地被死亡收割。 这个世界，为什么突然就变得不对劲，变得如此疯狂..... 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已经考上了最好的大学，无人可依，辛辛苦苦为自己攒够了第一年的学费，很快就可以摆脱这种仅仅只为了生存，就要耗尽心力活着的日子。 可偏偏，要让她陷入这样荒诞的噩梦里.....凭什么！ 顾乔心口起伏，说不清是愤怒还是委屈，又或者是对这种突如其来的疯狂与未知，倾轧之下的憋屈和茫然。 “又没有，md，第几次了.....金色箱子到底藏哪儿了？” “搞快点，别让其他队伍抢了先.....” “知道了，这些npc太特么烦人了，全杀了算了，反正都可以刷分.....” 楼道各处房间，传来翻找砸东西的动静，伴随着那群人烦躁的抱怨。 脚步声靠近。 一个带着狐狸面具的黑衣男人，很快就搜寻到了三楼的房间。 “咦，这里还有个漏网之鱼......” ..... “我靠，这个可以......兄弟们速来！” 破门而入的男人，隔着面具，露出的双眼，透出显而易见的兴奋。 昏暗逼仄的客厅里，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女，头发随意地扎着，面色透出几分不健康的白。 她脚边不远处，躺着一个女人的尸体，淌了一地的血。 少女那双清冽的眉眼，带着几分破碎的脆弱，此刻正双手背在身后，瑟缩着蹲在角落，显然是被吓坏了。 男人的目光落在少女瓷白的脖颈，渐渐向下，蓝白校服胸口处，挂着某个高中的铭牌，写着‘顾乔’。 还是个黑发黑瞳的学生妹，他更兴奋了。 他看向角落里的少女，下意识放轻了语气：“不要怕.....小妹妹，哥哥又不会伤害你，只会让你快乐....” 轻浮又猥琐的话语，带着最直白的恶意。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少女声音发颤，眼神惶恐不安...... “我们.....嘿，自然是，上帝。” 男人笑起来，有些肆意张狂。 大概是觉得少女看起来年纪小，他手指一松，将枪口朝下，缓缓靠近。 如同捕猎某种幼小的动物，带着漫不经心的戏弄。 “这个副本果然妙啊......本来还有点烦，那狗屁红色紧急任务只锚定老子一个人，这会儿倒是可以降降火.....” 男人嘿嘿笑着，边向前走，边解开了皮带。 还对着空气说了一句：“这次不打码了，观众老爷们，喜欢就多多打赏星币啊！” 男人的眼神，兴奋之中带着轻松惬意，直到他俯身靠近，少女背在身后的手，微微动了动。 一块奶油蛋糕突然糊住了男人的眼睛。 “呵。” 伴随着浅淡的一声冷笑，一把剔骨刀，角度精准，狠狠地捅在男人的脖颈。 大动脉鲜血溅开的那一瞬，面具之后的眼睛瞪大，眼神里，充斥着惊愕。 身形单薄的少女，苍白的脸上溅开的血迹，带出几分惨烈的美感。 “那就，送你.....去见上帝。” 她的手在发抖，声音却出奇的冷静。 “......” 黑衣人软软的倒地，面具撞歪了一半，奶油溅开，露出一张大胡茬子的脸，轮廓很深..... 相貌和他们这里的人，全然不同。 男人没了呼吸，脸上僵住的表情，带着显而易见的震惊和扭曲。 滋.....滋滋......... 视野里，男人的尸体，瞬间变得半透明，如同破碎的立体投影画面，疯狂闪烁着...... “怎么......回事？” 顾乔眼瞳微缩，开口的声音带着轻微的哑意，和干涩。 脖颈僵硬地微微低头，看着尸体，在一阵目眩的光影中，消失不见。 只余散落一地的，粘腻奶油和碎裂糕体。 “滋......滋滋.......” 耳畔斑驳杂乱的声响，越来越大。 像是年久失修的电台，破碎的电流声，从四面八方袭来，将顾乔裹挟其中。 “......啊.....” 昏暗的客厅墙角，顾乔痛苦地皱眉，猛地伸手捂住耳朵。 电流声并未消减，如同激烈运转的钻头，旋进头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叮——恭喜您杀死314号玩家，获得《造物主online》游戏内测副本玩家名额邀请函......一经绑定，除非死亡，不可转移。】 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道机械音播报。 “314号玩家迈克已死亡，掉落技能卡牌‘超寻视野’，‘绝对空间’.....已自动拾取。” 一张画着眼睛的紫色卡牌，落入了她的脑海里。 灰蒙蒙的意识视角里，也跟着出现了一个收纳箱大小的悬浮空间。 ‘紫色卡牌：“超寻视野”，技能描述：特殊视野，能查看一切b级以下的npc角色信息，可触发随机预知画面，帮助你在游戏中更好的探索。’ ‘蓝色卡牌：“绝对空间”，技能描述：伴随型意识空间，当前储物大小：1立方；可储存有机生命体和非生命体，携带非武器类的物资可穿梭副本，不受限制。 介绍清晰地映入顾乔的意识。 “这是.....什么.....!” 顾乔僵在原地，外面传来的尖叫声，那些熟悉或者陌生的面孔，还有空气里弥漫在鼻尖的血腥味.....明明真实的过分。 可是刚刚这道声音说，这是......游戏....？ 像是为了印证，顾乔眼前的视野，骤然晃动。 混乱不堪的筒子楼，连同身后狭小客厅，在这一瞬间，变成了飞快滚动的数字符号。 建筑，人，天空....全都沦为了绿色的编码。 短暂的闪烁后，又回归了正常。 “.......” 顾乔这在一瞬间，被震撼得几乎失语。 这个世界......真的不对劲了！ 脑海中有无数念头闪过，那道机械音，又突然开始在顾乔的耳畔疯狂报错起来： “警告！警告！” ‘绑定宿主属性出错，当前宿主为非玩家！’ “出现重大bug，系统报错中......宿主绑定出错，正在解除.....解除失败！” “当前程序无响应.....系统内部出错......啊救命，本统子不想死啊！” 机械音突然在最后一句变了调，开始放声尖叫，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恐。 “......？？？”什么东西？ 顾乔心头顿了顿，神色警惕地看向四周，握紧了手里的剔骨刀。 疯狂报错的机械音，因为她这个动作，识相地安静下来。 但脑海里那两张怪异的卡牌，顾乔只要闭眼就能看见，强烈地根本无法忽视。 “快跑呀——！” “救命.....我不想死，啊——” 远处的尖叫声，清晰入耳，顾乔猛地回过神来..... 刚要离开客厅。 一把枪，突然抵上了她的后脑勺。 第003章 世界的第一层（3） “小妞，你想往哪里跑.....” 枪口并不冰冷，甚至带着一丝滚烫，这把枪必然已经使用过很多次..... 顾乔心头一沉，迅速从方才的冲击中回过神来，握着剔骨刀，缓缓转过来。 “啧......” 黑衣男人吹了一声口哨，脸上的狐狸面具被掀上了头顶，露出一张异域的脸。 蓝色的眼睛，有些夸张的红色头发，鼻子上打了鼻环。 又一个玩家。 顾乔垂眸，掩下眸光里的冷意，缓缓抬头。 “是不是吓到你了....” 男人咧嘴笑了，握着抵着她的那把枪，耸了耸肩。 少女惨白着脸，那双清冽的眼睛，如同一只无助又幼小的鹿。 “哈哈哈，你们这些npc还挺智能，看看这害怕的小表情，跟真的似的......玩起来贼爽。” 主卧里的那几个黑衣人出来时，男人止住了笑。 冲着其他人道：“迈克这个废物，上来就被这npc反杀了，没想到啊，这小破地方的背景板npc里，居然有这种极品.....” “卧槽，这么猛，那迈克号没了，这内测名额可不好搞.....” “肯定是迈克精虫上脑，大意了.....他玩啥游戏都是这b样......都特么被红色任务锚定了还这么心大。” 几个黑衣人都带着面具，语言粗鲁地交流着，眼神打量着顾乔，又很快生出几分不以为意。 这npc看着又瘦又弱，迈克真是人菜瘾大。 “行了赶快传送撤走吧，金色没有找到.....要么程序地图标记出错，要么我们被其他小队给耍了，不用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了。” 队伍后方，个子最高的男人发了话，他显然是领头的。 “这么急啊，迈克丢了一条命，也没睡到一个妞，这块副本地图的妞质量这么高，走这么快太可惜了吧。” 红发男人重新戴好面具，眼神瞅了瞅顾乔，打量的目光带着不加掩饰的猥琐。 “不过这妞有点带劲，要不给老大吧，我怕跟迈克一样哈哈....” 随意又残忍的话语。 领头的男人，目光落在了她身上，短暂的打量后，竟然真的点了点头。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女性的尖叫声，还有因为挣扎反抗，而在此响起的枪击声。 她们正在遭遇什么，不言而喻。 顾乔神色苍白，明明这些人长相怪异，非我族类，说的也不是蓝星话，更不是熟悉的国际常用语，但偏偏她却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实在是太诡异了。 这些人在找什么......？ 金色....红色....又是在指代什么。 顾乔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剔骨刀，但她脚下刚一动，其余人便纷纷抬起枪，指向了她。 “去里面的床上，躺下来。” 领头的黑衣人，这样命令着。 他的嗓音沙哑刺耳，脖间有一条长长的伤疤，如同一条盘着的蜈蚣。 狐狸面具下的那双眼睛，瞳孔极小，像是某种蛇类动物。 顾乔感觉到，这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人，稀奇古怪的外貌，超越了她以往认知的范畴。 她救不了任何人，甚至.....连自救都很勉强。 这些人来路不明，她明明杀死了那人，却连尸体都消失不见。 他的同伴，也似乎压根不着急，说明那人只是短暂的消失，而不是真的死了.....？ 这个可怕又恐怖的认知，让顾乔原本就动摇的世界观，瞬间分崩离析。 “快点。” 对方催促。 “刀丢了。” 领队的男人，再次命令。 顾乔眼眸低垂，将剔骨刀扔在了床尾不远，没有任何选择地躺到了屋内的床上。 “不怪六子进了这个内测副本，就兴致高昂......” 粗糙的手掌抚过少女的脸。 触感细腻丝滑，像是上好的绸..... “你乖乖配合的话.....我可以留你一命。” 男人低笑着，伸手，拉开少女身上校服的领子。 缓缓地往下拉......带着戏弄的味道。 在男人俯身下来的那一刻，身下的少女突然抬起了头。 “去死。” 与苍白的脸色，截然不同的冷静话语。 男人微微愕然，直到后颈传来激烈的痛觉，湿漉漉的血，滴落在少女脸上，像是雪地里盛开的红梅。 娇艳，又诡丽。 少女的手中，握着那把她本已经丢掉的剔骨刀，狠狠地抬在了他的后颈。 那张苍白脆弱的脸上，没有惊惶，只有几分同归于尽的决绝。 “老大——！” 小队的人听到动静冲了进来。 男人捂着后颈，缓缓起身，那么重的伤，似乎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大影响。 “杀了她。” 隔着面具，看过来的眼神，平静地如同她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蝼蚁..... 小队的人，毫不犹豫的开了枪。 砰—— 真实的剧痛，在眉心炸开。 “.......” 顾乔睁大眼，渐渐涣散的视野里，倒映着那群杀死她的人，踩在那块奶油散落的地上，正在兴奋的欢呼。 “找到了，是她！” 视线渐渐模糊的瞬间，顾乔竟然看到这些人的头顶，出现了无数的光屏。 上方飞快地滚动着弹幕。 ‘卧槽这个路人npc，居然特么是有隐藏剧情特殊奖励的，狐队这狗屎运简直了......该不会真的是金色吧？’ ‘不像金色哎，她中枪那一下，好像什么光都没有.....也没看到掉落稀有道具。’ “这么漂亮的npc小姐姐都杀，太没人性了，不过我喜欢！” “我想问，他们杀得这么起劲，内测阶段拿到的东西，正式上线后还能接着用.....？” “好可惜，没看到314跟这个npc碎觉觉的部分，这个副本居然没有选攻略模式的玩家.....都太粗鲁啦。” “隔壁那个征战娱乐圈的直播间有，狐队经典的烧杀抢掠土匪模式，看得就是图个爽字......” “我也不喜欢看攻略的，没意思，现实里当舔狗，游戏里还舔，夭寿。” “懂个屁，攻略就是要看最后的猎杀时刻，比粗暴的虐杀有趣多了.....” 大量的弹幕，充斥着各种混乱的信息。 顾乔倒了下去，她无法完全看懂那些弹幕里说的内容，这些玩家也比想象的还要强大，她才初初运用刚到手的技能，将剔骨刀藏在了那方空间里，却还是没能自救成功。 这个世界，竟然真的只是游戏中的一个副本么。 过去活得那么辛苦，似乎毫无意义，她对未来的野心，也如同气泡转瞬破灭。 连同最后一刻的死亡，也要直播给未知的观众，以供取乐。 凭什么！ ‘这些npc也太智能了，外形也跟我们好像，我有点恐怖谷的感觉.....这npc的眼神，让我产生了0.1秒的愧疚。’ ‘这也是这游戏牛逼的地方，这游戏里的npc建模，就是仿古地球人做出来的，据说是一比一复制......这技术找不出第二家了。’ ‘这npc长得太好看了，要是我肯定舍不得杀，圈起来当个宠物养着也不错啊......直接杀了太残忍了呜呜呜......’ 弹幕里那些未知的观众，连悲悯都带着高高在上的优越。 顾乔挣扎着动了动手指，用最后的力气，将剔骨刀劈了过去。 直播框只是闪了闪，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蓝色的光圈，出现在这些人的脚下，连同那个受伤的领头人一起，传送走了。 顾乔最后的视野里，只有落在地上，那把依旧锋利的剔骨刀。 筒子楼连同地上死去的人们，渐渐沦为数据状，如同夜幕之下的漫天星辰，被一把火燃烧殆尽，转瞬湮灭于无垠的黑暗之中。 “.......” 生机褪去，意识彻底涣散之际，顾乔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加载中的页面： 【《造物主online》loading..... →当前内测副本已封存，是否前往新地图？】 滋滋啦啦的电流声，也在同一瞬间，冲击了她仅存的意识...... 第004章 造物主online上线 ‘尊敬的上帝们： 欢迎登陆《造物主online》，从今天起，您将带着全民的目光，一起深入游戏世界探索。 勇敢的先驱者，请去那未知之地，开拓疆土，寻找您忠诚的信徒吧。 ——造物主online’ 《造物主online》是一款由星际游戏三巨头，联合推出的新技术向的全息攻略游戏。 这款攻略游戏，以古地球为蓝本，庞大的世界观与npc人设群体，涵盖众多元素的各类副本，打造出了一个几乎可以媲美真实世界的开放式游戏。 在科技高度爆炸的星际时代，极致生存，拉开了生命体之间的距离，造成娱乐和情感需求的严重空虚与匮乏。 为了让后星际时代的居民，为自己荒漠般贫瘠的心灵，来一场治愈之旅，全新研制的游戏头盔，能将玩家以精神体投射的方式，以真实五感，潜入游戏世界。 但真正让《造物主online》这个全息攻略游戏，变成全民狂热的原因，是该游戏的发布者声称，此游戏正式上线后，能通过先进的星网覆盖技术，将游戏世界里的部分资源转化到现实世界。 如此颠覆的技术，对于科技爆炸，资源却日益贫乏的星际时代，这无疑是变相地提供了新的资源地。 比起治愈攻略向的游戏本身，显然切实的资源和利益，更驱动人心。 一夜暴富，成为巨星，享受最上等的资源....这个游戏，充斥着玩家无法抗拒的诱惑。 光内测期间，便吸引了无数人报名，尽管游戏方表示依旧在开拓更多的新副本，来让更多的玩家进入游戏探索，但放出的名额实在有限。 且不同于以往的玩家自主的游戏模式，《造物主online》开始挑选10000名内测玩家，并做出了首次投放。 游戏给这些被挑选的玩家，命名为“上帝”。 被选中的幸运儿，都将会收到这样一封信。 迈克，走狗屎运，成了314号玩家。 他今年36岁，在现实里，穷困潦倒，起初他对这个打着攻略旗号的游戏，不屑一顾，但在游戏论坛看到某位网友，拿到内测名额后进入游戏不到三天，便彻底脱贫。 迈克心头火热，冲动之下，在贫民区杀了一位刚获得名额的玩家，得到了游戏头盔，成为了内测玩家。 带上头盔，身体数据扫描结束，登陆游戏后，迈克看到光屏上，跳出的一条弹窗： 【这是一场游戏，也是一场冒险，玩家随机进入各种副本中进行探索，完成系统下达的任务努力活下去，每一次历练都会淘汰经验不足或者表现不佳的玩家，在游戏中活下来的人，将会成为真正的‘先驱者’。】 “还会淘汰人啊，刺激....看着一点都不像攻略游戏啊！” 迈克放心了些，叉掉后，光屏上又跳出一条弹框： 【忠告：不要与npc建立真正的情感牵绊，他们只是数据设定的工具人，玩家应以完成游戏任务为第一目标，积极地探索游戏世界。】 “这不废话么，谁会把游戏npc当回事啊.....老子又不是真来玩攻略游戏的！” 迈克很快点了叉叉，去看游戏说明。 “新手玩家们，将会被随机投放进各类副本，副本难度不同，存活率不同.....有玩家开局简单通过，也会有玩家开局地狱模式，艰难生存.....幸运也是实力的一部分.....玩家在游戏中死亡，将会彻底失去游戏资格。” 迈克一目十行，看了个大概。 玩家在游戏里死亡，失去游戏资格，那岂不是意味着，游戏世界里的资源，现实世界里的名利，都将彻底远离.... “这可不行，老子好不容易弄到这个头盔.....” 迈克快速滑过游戏说明，终于看到了自己想看的内容： “每通关一个副本，玩家将会得到星币和积分，星币可以在星网上购买各种现实中的物品，也可购买游戏中所需的武器，和各种生存物资.....积分可以兑换技能卡牌、道具，特殊血统、基因改良等，让玩家们越来越强，提升在游戏中的存活率。” 迈克干脆地划拉到最后，看到游戏说明最下方，是一排红色的文字提醒： “阅读并同意本协议的全部内容，你将正式进入内测副本，开始游戏.....” 【同意则点击按钮，不同意则直接退出....选择退出，内测资格自动作废。】 虽然隐约觉得，这些游戏说明，跟攻略游戏好像画风不一致。 但迈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没有任何迟疑，立刻点了同意。 【玩家数据已上传，当前等级lv1，玩家的新手礼包，将根据先天潜力自动生成.....】 游戏的等级判定为：lv1-lv9。 迈克撇了撇嘴，有些不满意。 “完成游戏中的各类任务，可获得积分和对应经验值，帮助玩家提升等级和突破潜力上限......” 【您有一份新手礼包，请注意查收】 迈克看完等级升级说明，点开游戏背囊格子，发现里面多了两张卡牌，和一张邀请函。 一张紫色卡牌写着‘超寻视野’，一张绿色写着‘绝对空间’，这应该就是根据他先天潜力，生成的初始技能礼包？ “不应该啊，这游戏怎么判定的......” 看完介绍，发现不是攻击性技能牌，迈克很失望，他喜欢干脆直接的暴力，来获取自己想要的。 上来给两个这么斯文的技能卡牌，把他给整不会了。 邀请函：这是属于内测玩家的特殊福利，在游戏正式上线后，可以邀请一位朋友，和您一起探索。 他没朋友，这邀请函暂时用不着，但是可以留着卖钱。 【玩家绑定流程已完成，进入随机匹配副本，精神体正在传输中.....3、2、1.....】 嗖—— 一阵光效闪过，迈克感觉到短暂的精神恍惚，再睁眼，他已经进入了游戏世界，四周是金发碧眼的行人，和热情洋溢的街头。 “这也太真实了.....” 五感加持下，他试着小跑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凝滞，五感也十分真切，如果不是这地方的建筑落后，路上的代步工具也过于远古....他几乎感觉不到这里与现实的差别。 迈克点了立刻开始探索，与此同时，他的脑海里响起了一道机械音： 【314号玩家您好，《造物主online》已向您发起了直播间邀请，是否接受......直播间获得打赏星币，其中70%，将归属玩家所有。】 来了，就是这个。 迈克兴奋了起来，星币是当前他最需要的，他没有正经工作，只能靠洗劫附近贫民窟里的老人和小孩，才能勉强度日。 “接受！接受!” 迈克看到光屏右侧出现的直播间页面，心头狂热。 或许是内测名额太少，直播间一打开就涌进了不少人，他不知道这些观众来自哪里，但不重要，他们出手豪爽。 ‘哇这就是古地球的城市街道吗.....这些古地球人，看起来跟主播没啥差别嘛，我想看黑发黑瞳的，听说那是古地球最神秘和高贵的人种.....’ ‘我不挑，那边的妞都很辣，主播去弄个玩玩，给你100星币....’ ‘这些代步车很有趣，主播搞一辆开开，开个共享视野，带我们去兜兜风....50星币....’ 迈克听着叮叮当当的声音，呼吸都重了不少。 “行，大家多多打赏，想看什么，我都播给你们看！” ..... 转眼，迈克参与内测的时间，在现实中已经过去了一周。 游戏的宣传词果然一点也不虚，他每天沉迷在游戏世界里，完全不想回到现实。 虽然第一个惊悚元素的副本，吓得他够呛，但是‘超寻视野’，实在好用，帮他躲开了很多危机。 第二个副本是末日元素，他有空间储存少量资源，又用星币在星网上购买了热武器，杀出了重围，还成功干没了好几个npc的幸存基地，拿到不少资源，看着那些npc被丧尸撕咬哀嚎，更是逗乐了他好几天，直播间星币也是收到手软。 连着两个副本环境都有些恶劣，第三个副本是正常的古地球现代社会，虽然科技依旧落后，但迈克觉得自己简直来到了天堂，关键是这个世界的npc，无论男女，都长得水灵。 直播间里的要求逐渐过分，或是变态起来。 但迈克毫不犹豫，照单全收。 这也让他的直播间，迅速积累了不少人气。 他根本无心做任务，只想粗暴的掠夺，和小队一起，在游戏副本里穿梭，肆意发泄，怎么痛快怎么来。 “简直是神仙日子，感谢那个死在我手里的倒霉鬼，贡献的游戏头盔和内测名额！” 直播不仅带给迈克收入，一解燃眉之急，曾经难以企及的东西，在这里，也能轻而易举地得到，莫大的成就感与刺激感让他着迷。 现实中对他敬而远之的女人，令人艳羡的财富，在游戏里都唾手可得。 唯一让迈克头疼，或者说让大部分玩家头疼的，是系统下发的任务。 这是游戏官方的设定，完成这些任务，才能获取积分和经验值。 经验值，是玩家等级评定的唯一标准。 而积分，则是兑换珍贵道具保命的唯一交易筹码。 升级困难，就注定会被虐菜，获取不到多少资源，这让内测玩家都铆足了劲，不惜一切也要在游戏里获取更多积分和经验值。 但系统下发的这些任务不尽相同，游戏初期也没有可参照的方法，玩家之间的任务还可能存在互相冲突，失败的玩家将会遭受惩罚，不仅会被倒扣积分，还有丧失游戏资格的风险。 副本内的一切都是未知，甚至连游戏规则，官方给的也非常模糊，需要自己摸索探寻。 但这无疑，给了玩家新的突破口，包括迈克在内的玩家，有不少人很快发现杀死普通npc也能获得积分和经验值，积少成多，能弥补无法完成任务的缺口。 还有玩家发现，某些npc是游戏设定的‘箱子’，开箱可以获得一些奖励，经验值、小道具、武器掉落、或是直接的星币奖励。 等级越高的npc，开箱的奖励也越丰厚。 又成功引发一轮猎杀npc的风潮。 迈克作为最早发现的玩家之一，加入了一队跟他作风相投的队伍，跟着队伍掠夺和收割积分，加上他的技能卡牌，很快就在玩家排行榜上，占了一席之地。 【玩家当前等级已提升至lv3.....】 短时间内，迈克的玩家等级，得到了质的飞跃。 “这都是些什么怪物，内测才几天，就特么lv9了.....” 看着榜单头部，六个lv9，迈克语气有些酸，但很快他看了眼自己的星币账户，已经累积到了100000，回到现实后，足以让他潇洒许久。 “星币才是最重要的.....老子lv3照样赚得也不少，留住直播间观众才是最重要的，进来认真做任务的都是煞笔.....” 迈克忍不住冷嘲热讽。 【314号玩家，温馨提示您，在进入内测副本的一周内，您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数量为0，副本剧情进度解锁为1%......为了您后续的游戏体验，建议选择正确获取积分和经验值的模式。】 分配给他的随身系统，是个复读机，总是在他脑瓜子里反复播放这句话，试图让他迷途知返。 其他队友的随身系统，就没有这个毛病。 “你除了会叨叨这句还会啥，老子不解锁剧情，不也照样升级，有现在的捷径可以走，煞笔才会去乖乖完成任务！” 【捷径小贴士：【《造物主online》初始设定是全息攻略向游戏，每个副本构建，除了主角团npc，还有一个副本世界衍生的起源点npc。除了常规任务，玩家们如果能找到起源点，可以达成剧情高度解锁，若成功攻略，则可以拿到大额积分和隐藏奖励。】 这随身系统，还真给他提供了新的‘捷径’。 大家都是为了资源，为了钱和关注度来的，游戏资格这么难弄，谁脑子有坑，会真的把这当成攻略游戏啊？ “一个ai，还想教我做事？” 笑死，他根本懒得搭理。 什么狗屁的起源点，这么多npc他怎么知道是哪个，还不如都杀了，总有一个能瞎猫撞上死耗子。 关注度上升，星币入账，迈克已经想好了，未来彻底脱贫后的美好人生...... 《造物主online》内测结束的最后一天，他从别的队伍那，探听到消息，某个筒子楼的地图里，可能藏着某个隐藏剧情奖励的金色‘箱子’。 “这地图也不大，赶在其他队伍来之前，杀光就是了....总能找到!” 迈克的建议，被队伍的领头人和其他队员，一致接受。 唯一的意外，是传送去筒子楼的过程中，他突然被锚定了红色紧急任务。 不同于其他需要玩家们选择是否接受的任务，红色任务是强制任务，如果未能在时限内完成，将会接受强制未知惩罚。 可偏偏那个任务内容，只有一句话：‘黑色星空里，最寂静之处，那是毁灭一切的开始。’ 时限：30分钟。 迈克看不懂，只觉得这狗屁玩意儿是在侮辱他的智商。 也没有当回事，反正跟着队伍混，杀杀npc轻轻松松就能拿经验值和积分，就算任务失败，被倒扣点积分，也没多大事。 有源源不断的星币入账，才是最重要的。 “哦呼——看谁杀得多，冲！” 迈克和队伍一起，从载具上降落，在一片惊惶呼救声中，开启了每日虐杀npc的消遣项目..... 但他没想到，这个拥有‘致命诱惑’的游戏，给足了他诱惑，也飞快地带来了‘致命’。 “该死！” 造型超现代的玄黑色高楼，直入云层。 建筑百米之下，密密麻麻，如同蜂巢般，黑暗逼仄的地下室里，一个带着游戏头盔的矮个子男人，躺在方舱里，突然浑身抽搐起来。 在精神体登陆状态下，被那个黑发黑瞳，名叫‘顾乔’的女学生npc砍下那一刀时，迈克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种真实的疼痛，有一瞬间让他甚至以为自己并不在游戏里，他进入游戏前调低了自己痛感的灵敏度，但在此刻竟然完全失效了。 仿佛真的头身分离，脖颈传来的剧痛，和生命流逝的空虚感。 让迈克下意识心生恐惧，来不及捡起自己掉落的东西，他只想赶快退出游戏。 “怎么回事....登出按钮呢！” 红色任务强制锚定下，光屏上，‘退出游戏’的指令按钮，消失了。 看起来脆弱的少女，出手狠辣，迈克眼睁睁看着血条直接掉得所剩无几。 光幕上的倒计时，在疯狂骤减。 吱嘎—— 男人的双脚瞪着身旁的黑色金属椅子，发出急躁的声响。 “....救......” 微弱的呼叫声响起，男人拼尽全力，用脚踹掉了头盔的传导线。 猛地拔掉头盔，他哆嗦着按下了手腕间的芯片。 光幕亮起。 “这里是中心医院，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13区，贫民窟九号楼地下室一层，救.....救命！” 男人说完这句话，便口吐鲜血倒地。 “对不起，迈克先生，检测到您的游戏资格和邀请函，均已被强制剥夺，账户中的星币余额为0，无法进行消费扣除.....请尽快完成星币充值。” 怎么会？他明明，明明有十万星币！ “充值成功后，中心医院将为你即刻提供救助服务。” 迈克无暇回应，眼睛瞪圆，他看到了天花板上出现的东西..... 无尽的璀璨星空之中，出现了一方黑色空洞，并在不断蔓延扩大..... 迈克突然就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 黑暗降临，他不知在其间又看到了什么，再次剧烈地挣扎起来。 伸手剧烈地敲响墙壁，试图引起隔壁地下室住户的注意，隔着一堵墙，面色蜡黄瘦弱的小女孩，抱着手里半只发馊的营养液，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咚咚咚的声音，急促至极，听得人心慌。 “哥哥，他....他是不是又要过来抢我们吃的了....” “别怕.....” 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小男孩，紧紧地搂住女孩，神色同样惊惧不已。 “快喝，喝完了就抢不走！” 他紧张地催促，小女孩立刻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 片刻后，那边的声音消停了，也没有人破门而入。 小女孩露出豁牙，舔了舔嘴角的营养液，小声道：“大坏蛋.....被星星抓走了....” 男孩神情茫然，只当是妹妹孩子气的傻话，摸了摸她的头。 笃笃、笃——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礼貌且克制。 男孩起身，拿着手里的铁棍，紧张地冲到门边。 “咦？” 打开门，外头空无一物。 他低下头，看着面前地上，放着的大号麻袋，里头隐约有亮晶晶的闪光...... 男孩神情微愣，猛地扒过去看，袋子里，是满满当当的星币。 他欣喜若狂地回头：“妹妹.....我们不用饿肚子了！” ..... 一墙之隔。 “先生您好，还在吗......” 逼仄的空间里，静悄悄的，已无人能回应。 地上，男人惊骇着的表情定格在他扭曲的脸上，已然没了呼吸。 * 三个月后。 《造物主online》在一众祝贺和万众期待的呼声中正式上线，成功登顶热搜。 但就在当晚，该游戏的首席制作者，却突然被发现在家中自杀。 并留下警示的遗言： “请不要前往那个美丽的世界。” 瞬时将游戏推上了风口浪尖，但这并没有降低玩家们的热情，反而越发疯狂。 黑市也顺着这波热度，放出囤积的游戏邀请函和游戏头盔进行交易，造成超量玩家登入《造物主online》的服务器....但没有人注意到，游戏官网上，在服务器将要崩溃之际，紧急发布了这样一条公告： ‘各位玩家们，7号副本因技术原因暂时封存，经检测，该副本内可能含有置入的病毒代码，导致玩家未能成功接收到隐藏剧情奖励，金色技能卡牌和稀有道具没有掉落发放给玩家的bug。 为表歉意，我们将会对破解隐藏奖励的队伍，发放50000星币和等额积分。 由于技术原因，我们暂时无法追踪和封锁此段病毒代码，这可能会给玩家们的探索之旅，带来一定的风险，请谨慎对待。 游戏正式开服后，登陆游戏的玩家们，如发现流窜的病毒代码踪影，请立刻上报游戏系统，将会获得高额奖励。’ 金色卡牌技能和稀有道具，虽然极为珍贵，但游戏正式上线后，内测玩家的一切都会归零，除了多出一个游戏名额的邀请函，唯一的优势，就是收获了副本经验，可以更快地去找到想要的奖励和资源。 因为内测的bug，部分玩家可以获得星币和积分奖励，是妥妥的意外之喜。 至于病毒代码，游戏而已，玩家们谁也没有放在心上..... 第005章 世界的第二层‘新身份\’（1） 眉心的刺痛和灼热感，似乎还未褪去。 顾乔在一阵混乱的哭声，和挣扎的拉扯中，缓缓睁开了眼。 “顾...乔....对不起.....不是我你骗过来的.....” 破旧阴暗的厕所隔间，一双含泪的眼睛，神情怯怯地看着她，微胖的少女形容狼狈，惶恐不安地窝在角落。 “顾乔，你以前不是挺傲么，谁都瞧不上是吧？” “顾家找回了自己的亲儿子，你一个生父母不详的野种，鸠占鹊巢这么久，怎么还能死皮赖脸留在顾家.....” “顾淮先前在学校吃了那么多苦头，可都是拜你所赐。” 四面的嬉笑声中，厕所隔间门外，几个高个少年，气势嚣张。 “顾乔，没了顾家大小姐的身份，你除了这张脸一无是处.....老子还愿意追你，是看得起你。” 为首的少年染着一撮粉毛，正一脸不忿地看过来。 “......” 这些人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顾乔微微皱眉，她中了致命枪伤，照理说应该已经死透了。 在被那群自称上帝的玩家杀死后，她的意识曾短暂地，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充满了未来科幻感，高耸的建筑，密集的地下室，那个314号玩家，带着科技感头盔正躺在方舱里..... 让她清晰地认知到，自己努力活着的世界，真的只是旁人的游戏......这一残忍的事实。 再然后.....就是那个机械音又开始持续报错..... 顾乔猛地摇了摇头，记忆似乎骤然模糊了，她记不起之后的事情了。 但现在是什么情况，她活了过来，似乎还处在某个事件的场景里......? “听说你一直在吃药，怎么，以为装抑郁症，就能让顾家可怜你？” 在四周的哄笑声，和肆意羞辱的话语中，顾乔绷直了身体，迅速地扫视四周。 这是一间看起来已经废弃的厕所。 发黄的墙壁，有大片污水渗透留下的痕迹，对面的厕所隔间，木门歪斜，被画满了各种张牙舞爪的涂鸦。 空气里散发着仿佛下水道里，动物腐烂的臭味，潮湿的霉味，裹挟着灰尘，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但偏偏，眼前这些少年，全然不受影响。 在此地，对顾乔进行着人身‘审判’。 “对不起.....对不起.....顾乔.....” 身旁，窝在角落的陌生少女，嘴里不停地嗫嚅着。 顾乔微微侧过脸，视线落在女孩被拉扯得近乎破碎的校服上，衬衣胸口，能隐约看到，绣着明德学校的字眼，还有她的名字‘阮音音’。 陌生的名字，明德这所学校也没听过。 “......” 顾乔抬眼，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 身后拉拽着压制她的两个男生，同年纪不大，连同外面这些人，都穿着明德的校服。 粉毛少年，胸口绣着的名字，写着“薛绍”。 他身后的小跟班们，校服上却是空空如也，像是懒得介绍，略显潦草。 顾乔低下头，去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被拉扯开的纯白衬衣，灰蓝格子短裙。 不是c城一中的蓝白校服。 剪裁精致的校服，胸口衬衣口袋上，绣着明德学校的校徽，和她的名字，‘顾乔’。 “顾乔，叫了这么多兄弟来围观，你都不愿意服软？” “你在我面前装什么呢，你缠着谢家大少爷，求他不要解除婚约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模样。” 薛绍撩起额间的粉毛，眸光讥讽。 曾经嚣张肆意的顾家大小姐，一夕之间跌落尘埃，谁都可以踩上几脚。 在顾家认回真正的顾家大少爷，并主动公开顾乔只是抱错的孩子后，她就已经被舍弃了。 他很清楚，顾乔最抗拒最害怕的，就是旁人对她身世的羞辱，学校里的人如同逗弄落水的老鼠，故意拿这些话刺她，看着她发疯，就能收获不少乐趣。 可此刻，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少女，眼眸低垂透着些冷淡，脸上也没有露出丝毫的羞恼和狼狈，甚至还在不合时宜地走神？ “.......” 从有记忆起，顾乔就是贫穷的老百姓，连学费都要辛苦凑齐的那种。 顾家大小姐.....谢家大少爷.....婚约..... 这些离她生活过度遥远，略显得狗血的词汇，像是班上同学珍藏的远古读物，冲击得顾乔有些恍恍惚惚。 但白捡一条命。 还不是穷人。 她要是嫌弃，多少有些不知好歹。 “顾乔，也别说我不疼你.....你要是让咱乐呵乐呵，就算顾家以后赶你出门，我们这么多人凑一凑，每个月也能拿点生活费给你。” “顺便再帮你出气，把你旁边这个骗你来的死肥猪扁一顿，怎么样？” 薛绍和他身后举着手机的小跟班们，兴奋的神情如同复制粘贴，透出几分怪异的不真实感。 顾乔并没有他们口中这个‘顾乔’过往的记忆，也不认识他们中的任何人。 这些人侮辱性的话语，对刚刚经历了生死的她来说，也不痛不痒，但通过他们的只言片语，顾乔基本可以判断眼下的处境。 一个原本高傲的千金大小姐，突然真实身世被曝出，成了同学眼里鸠占鹊巢的既得利益者。 过往行事风格，反过来也成了刺伤她的利刃，在流言中被摧垮，只能靠吃药自救。 而她曾反复拒绝了这个薛绍的追求，在没有顾家的依仗后，成了难以摆脱的麻烦。 自身难保之下，因为眼前这个叫阮音音的少女向她求救，原来的‘顾乔’还是冒险前来，因此陷入了眼前的危机。 所以，她不仅活了过来，还似乎被赋予了全新的‘身份’？ 可是..... “.......” 顾乔看向撑在马桶边沿的手，骨指修长纤细，在大拇指关节处，有一颗淡淡的红痣。 指腹有薄茧。 脸颊在筒子楼被擦伤的地方，依旧带着火辣辣的痛。 这，就是她自己的身体。 不是穿越，也不是重新投胎.....她是突然被拉拽到了眼前的场景里。 【欢迎登陆造物主online......】 濒死前，听到的那道机械音，再度响起，在脑海中带起杂乱的电流声。 “......” 顾乔神情一愣，立刻皱起了眉。 第006章 世界的第二层‘新身份\’（2） “顾乔.....不要....我，我没想要骗你.....” 窝在角落里的阮音音，看着沉默不语的顾乔，神情瞬间惊恐起来。 她是被这些人威胁，才假装向顾乔求助，说自己被人关在了这间废弃的厕所。 “打电话给顾乔，把她引到这里来，你母亲的医药费我们绍哥全包了.....不然就扒光你的衣服，拍了匿名发到咱们学校的群里。” 这些有钱人家的少爷，物以类聚，早就把那些恶劣的手段用得炉火纯青。 她其实打出那个电话时，也没指望顾乔真的会来救她，毕竟对方曾是顾家大小姐，向来高高在上，从不正眼瞧人。 即便现在因为顾淮被认回去，身份彻底调转，落了难，成了和她一样的麻雀。 但大概，也是麻雀里最骄傲的那一只。 自己不过是在顾乔落难的时候，悄悄替她擦去了凳子上的胶水，不愿意那么高傲又好看的人，太过狼狈。 但也仅此一次，不敢让人知晓，害怕惹火上身。 所以，阮音音压根就没想过，处境比自己更糟糕的顾乔，会搭理她的求救。 更没想到，电话接通的瞬间，顾乔问她在哪里。 她说：“你不要怕，我马上来。” 阮音音没来得及提醒她，就被薛绍他们抢走了手机...... “对不起....顾乔，你知道的，我不那么做，他们会怎么对我.....我，我也是没有办法.....” 阮音音哭得有些可怜。 “别哭了，安静点。” 少女开口，望过来的眼神，无比冷淡，阮音音只能无措地终止了哭声。 耳畔终于清净了些许。 【欢迎登陆造物主online......我是主系统.....分配给玩家您的随身系统，将引导您进入游戏....】 有些卡顿的声音，持续响起。 【玩家数据上传中......】 ‘玩家数据上传出错.....警告！’ 播报声有些混乱，顾乔只觉得眉心发胀，呼吸也变得急促。 【玩家等级默认为lv1，玩家的新手礼包，将根据先天潜力自动生成.....】 ‘初始技能卡牌无数据支持，警告！’ 杂乱的两道机械音，像是两道不同的声音势力，在垂死交战.....形势相当胶着。 顾乔快速地从这几道播报声里，察觉到了某些讯息：这个自称随身系统的存在，似乎在进行玩家新手登陆的流程，但她是那些玩家口中的‘npc’，导致未能成功。 随身系统似乎不甘认命，一直在无视报错的警告声，还在坚持在走流程。 ‘警告！失败次数1000次，已达到最高上限....超过设置的单人绑定流程次数负荷！’ 顾乔不发一语，沉默地观望，直到电流声减少，脑海里只剩下随身系统的机械音，格外清晰的播报： 【您有一份新手礼包，请注意查收....】 机械音带着几分胜利者的喜悦。 顾乔感觉到自己原本黑暗一片的意识里，死前曾见过的那张紫色卡牌和空间，还有，那把剔骨刀.....再次出现了。 【检测到玩家已在游戏世界探索中，《造物主online》向您发起了直播间邀请，是否接受......直播间获得打赏星币，其中70%，将归属玩家所有。】 流程似乎还未结束，播报再度响起。 顾乔没有任何迟疑，干脆地点了否。 “......” 脑海里的机械音，陷入了沉默。 “咱打个赌，第几个人的时候她会哭....” “那有什么意思，不如打赌第几个人她会喊救命.....” 随着口哨声、猥琐的笑声，顾乔缓缓抬眼，这些人羞辱女孩的方式，如此直白又恶毒，令人作呕。 “搞快点啊，我特么还专门开了个直播间，拉了没到场的好兄弟进来一起观赏呢.....” “兄弟们愣着干嘛，快点扒啊！别让绍哥等急了....” 无数张放大的面孔，带着恶劣又兴奋的笑容，缓缓逼近。 顾乔想起了死前那一幕，玩家，还有那些未知的观众.....眼前这些人，明明算是她的同类，可本质上竟也恶劣得出奇一致。 压下胸腔里的怒意，顾乔冷着脸，抬手握拳，胳膊肘狠狠地往后撞去。 砰—— 伴随着两人的呼痛声，顾乔缓缓从逼仄狭小的空间里，站起身来。 第007章 世界的第二层‘新身份\’（3） “你们.....谁先来？” 少女撩起耳畔乱了的头发，抬眼，似笑非笑地看向外间众人。 薛绍一愣，他身后的小跟班们，却瞬间哄笑起来： “哈哈哈这妞还挺主动，我还以为顾家大小姐骨头够硬呢！” “早这样不就好了，搁那儿装半天呢，咱举手机都举累了....” 只有角落里的阮音音注意到，被少女击倒的两人，此刻脸上冷汗涔涔，捂住小腹，压根撑不住身。 “滚一边去，老子亲自来扒！” 薛绍有些恼怒，一把推开了身旁的人。 他追了顾乔那么久没有回应，才想把她拉入泥潭，染上脏污，看她还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他.... 当然是他先来。 薛绍抬脚，大踏步跨进厕所隔间。 她刚要有所动作，脑海中‘超寻视野’那张卡牌，突然被触发。 墙壁短暂地透明化，废弃厕所外的走廊上，四道身影清晰入眼。 “......” 从刚才起，那外面便一直有人！ “你也知道，我很喜欢你的对吧.....我忍了很久，只要你乖一点.....让我.....” 薛绍那张阴柔的脸，带着恶意满满的笑容，已经近在眼前。 “哎哟，绍哥原来是想亲自动手啊.....” 外头的小跟班们，发出了然的猥琐笑声。 还有人起哄：“绍哥，记得拍视频啊....咱们也想学习学习呢！” 薛绍眼神晦暗，目光落在少女散乱的衬衣领口，瓷白的脖颈和锁骨......他咽了咽口水，蠢蠢欲动。 顾乔站在原地没有动。 隔着凌乱的头发，看向墙外的四人。 格子衫的青年男人，一脸憨厚的胖子中年男人，还有一个颧骨微高的瘦削女人，和一个梳着背头的精英男。 这四人看起来都是成年人，站在外头的走廊上，看到这么多人欺负两个女孩，也没有人上前阻拦，反而靠着栏杆，远远地站在外头看戏。 “这段无聊的剧情怎么还没走完，又点不了跳过.....烦死了。” 几个人彼此认识，正在说着话。 “这到底是个什么副本啊，你不是参加过内测么，这个副本你没来过？”女人问格子青年。 “没有，内测的时候总共就那么几个副本.....听说还有一个因为技术原因关停了，现在据说有一百多个副本坑，都是随机投放，哪有那么好运气碰上。” 格子青年也有些烦躁。 一旁的精英男看向远处，提议：“现在地图都是黑的，我们先去开图.....运气好说不定能碰到箱子。” “也行，反正这学校哪个门都出不去，说明副本主地图，就在这里，倒省的我们到处去找了。”中年胖子立刻附和。 几个人大剌剌的交谈，但厕所边上，薛绍的小跟班却没有一个人回头，似乎完全没注意身后这几人。 他们，是玩家。 只是和毁掉筒子楼的那支队伍比起来，除了那个精英打扮的男人，其他几人头顶的弹幕框都寥寥.....也不知道等级和关注度，是不是成正比。 ‘贵族学校的厕所怎么这么脏啊，里面的那群npc是不是要多人运动了，主播进去看看呀？’ ‘成老板是任务型玩家，你跑错地了吧....’ ‘啧，咱老观众都知道，成老板泡妞一把好手，还专挑漂亮妹妹下手.....斯文败类这个古成语，没听过吗？’ 正暗中窥探几人头顶的弹幕框，‘视野’里的画面微微晃动，走廊上，那个精英男突然皱眉，环顾四周。 同身旁的人小声道：“这里可能有别的玩家.....” 几人对视一眼，推开废弃厕所的门，走了进来。 精英男眼神锐利，带着人直奔厕所隔间，顾乔所在的位置。 第008章 世界的第二层‘新身份\’（4） 【友情提示：作为新手玩家，在游戏副本进行中，有被高等级玩家捕猎的风险，玩家在游戏内死亡，将会丧失游戏资格，祝您好运.....】 脑海里，机械音响起，带着几分提醒的意味。 “......” 顾乔低下头，默默扮演好被欺负的‘小可怜’角色，但也做好了会被这些人发现，拼死一搏的准备。 玩家在游戏中死亡，只是丧失游戏资格。 但她，是真正意义上的死。 “你们干嘛的？” 薛绍回头，看到四个闯进来的人，表情也不怵，反而带着被打断好事的不爽，抬手就拦住了他们。 “让开！” 四人中，那个瘦削的女人脚步向前迈了一步，眼神里有显而易见的杀气。 薛绍霸道惯了，视线在女人身上上下打量，语气不屑地嘲讽：“哪里来的穷酸狗，穿着不超过200的衣服，也敢跟爷叫板？” “你找死！” 女人神色微恼，反手一扣，竟然直接从后背，抽出一把西瓜刀。 格子衫青年伸手拦住了女人，语气不耐地开口： “我查探过了，都是低等npc，没有开箱的必要。” “......” 低等npc..... 顾乔垂眸，心头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314号玩家当初看到她时，那么随意又毫无防备，必然也是因为筒子楼里的所有人，包含她在内，都只是可以被玩家肆意屠戮，随意杀死的‘低等npc’。 男人的视线，一直在她脸上打转。 握紧藏在裙摆里的剔骨刀，顾乔全身都在戒备，冰凉的刀锋紧挨着皮肤，掠过一片细微的颤栗。 “我的能力很少有出错的时候，刚刚确实感觉到了异常能量波动......” 成路眼神怀疑地看向厕所隔间里的几人，也有些动摇起来，视线短暂地在两个女生的身上停留，又看向粉毛少年。 ‘......’ ‘......’ ‘......’ 三个连介绍都无的npc。 “确实都是低等npc.....” 还都是背景板级别的。 成路皱了皱眉，他的技能几乎没有出错过，刚刚有特殊能量波动，应该是玩家使用技能造成的，难道暗处的那人刚刚已经离开了？ “成路，不要浪费时间了，那个偷窥我们的玩家，很可能先我们一步行动了，不会在这等着咱们。” 格子衫青年催促。 “行，走吧，我们先去开图找箱子，看能不能触发任务。” 成路放弃了坚持，四人迅速达成一致，那个女人看了薛绍一眼，收了刀，走出了厕所。 玩家们一离开，薛绍和他的小跟班们，竟然完全不记得方才的小插曲，如同剧中广告中插后，又再次无缝衔接到了先前的剧情。 “你也知道，我很喜欢你的对吧.....我忍了很久，只要你乖一点.....让我.....” 薛绍重复着已经说过的台词，伸手，快速地关上了厕所的门。 转身，看向顾乔的眼神，犹如在看一枝脆弱的藤蔓植物，能轻易折断，肆意掠夺。 “顾乔.....” 阮音音眼看着薛绍迫不及待解裤带的样子，彻底慌了。 她头脑一热从角落站了起来，捂着衣不蔽体的胸口，冲到顾乔身前。 噗通一声，跪在了薛绍面前。 “不要.....不要这样....求求你！” “求求你，不要这么对我们！” 阮音音惊惶地哭着，心中的恐惧和愧疚拉扯，她太清楚这些人有多恶劣，如果顾乔真的被..... “滚开！死肥猪——！” 薛绍的脚迎头踹下。 阮音音瑟瑟发抖，惊恐地闭上了眼。 咔嚓..... 细微的骨裂声，在逼仄的厕所隔间里响起，头顶的痛呼声还未成形，便被生生掐断了。 ...... 一众跟班兴奋地等在外头。 但五分钟过去了，厕所里头，却出奇的安静。 “绍哥？怎么还没到重点啊....” 有人肆意调笑。 却听到里头传来一声僵硬的怒喝声：“都给我滚，谁特么敢留在这儿，老子弄死你们。” “知道了知道了，都识相点，咱们绍哥害羞....” 小跟班们鸟兽作散。 厕所外面，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厕所里才传来一道战战兢兢的声音：“顾....乔，他们都走了，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第009章 世界的第二层‘新身份\’（5） 厕所隔间内。 阮音音惊恐地捂着胸口，看着眉眼冷淡的少女，手持剔骨刀，压在少年的脖颈，吓得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薛绍神情惊慌还有些发懵。 他甚至没看清，少女那把刀是从哪里抽出来的。 脚骨的痛楚已然让人难以忍受，可脖颈间带着杀意的真实刺痛，让他先前的嚣张变得有些滑稽。 “顾乔.....你别发疯.....我可是薛家独子，你敢伤我一毫毛，我爸我妈绝对不会饶了你。” 薛绍双腿哆嗦着，发软得厉害。 顾乔无动于衷，提着他的衣领，转头冲着角落里的阮音音，语气平平地开口：“起来.....扒了他的衣服。” “什...什么？” 阮音音错愕的抬头，一时有些怀疑自己听到的。 但少女显然没有重复第二遍的打算。 刀锋下压，血迹很快便淌了出来。 薛绍吓得魂都没了，忙大声喊道：“我，我自己脱.....别别激动！” 方才主动解裤带的兴奋，早已沦为泡影。 乖乖地解了身上的衬衣，见对方没有叫停，又十分屈辱地脱了裤子。 顾乔随手拿起他脱下的衣服，丢在了阮音音身上。 “穿上。” 少女冷淡的声音，让阮音音有片刻的愣神，她心情复杂地看着盖在身上的衣服，不知怎么有些莫名的酸涩。 她本以为，顾乔一定恨死她了。 善意被辜负，真的是最大的恶毒。 可顾乔却还记着她的衣服被撕烂了，让薛绍脱了衣服给她.....心头的悔恨顿时更加汹涌。 “谢....谢谢....” 她小声地开口，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默默背过身去穿好了衣服。 中途薛绍似乎还想叫嚣两句，骂她肥猪穿他的衣服是不是想死之类的话语，在少女面无表情扯下他贴身裤衩地瞬间，都化成了刺耳的尖叫声。 “闭嘴。” 少女夺过薛绍的手机，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然后才抬眼，阴恻恻地道： “今天的事，你要是敢声张，全世界都会知道，你很小.....” “你....你特么....要是敢泄露出去，我就，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薛绍满脸羞红，捂着某处，一时都顾不得脖颈上的疼。 他内心最隐秘的自卑，男人最重要的尊严，就这样剖露出来，实在是羞愤至极。 “哦，你现在就可以。” 少女刀锋再次下压，语气充满了无所谓。 角落里的阮音音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顾乔她.....好牛逼。” “顾乔你简直是疯了.....” 薛绍神情恨恨地，但终究是哑火，一屁股瘫在地上。 脖间温热的血淌下，少女力度控制得很好，只是割破了皮肤，但他还是没来由的恐慌，眼前顾乔的样子，备感陌生，完全不像他过去认识的人。 “......” 薛绍死死地盯着顾乔，生怕她一刀下去，他就这样一命呜呼。 或许是他眼底的恐惧，太过真实。 顾乔心里突然有些不得劲.....觉得此刻的自己看起来，像极了故事里的反派人物。 她曾经也是合法公民，但在杀死玩家的那一刻，她很清楚自己内心有了微妙的变化，这种感觉很危险。 即便这个世界是虚假的，她也不能轻易去做那个破坏规则的人。 哪怕，薛绍是人渣，是垃圾。 这是玩家们的游戏，但却是她，还有和她一样的‘npc’们，真实的人生。 都是低等npc，却还要在无人在意的角落，走着边缘化的剧情，互相折磨。 多可悲..... 想明白这一点，顾乔缓缓压下了心头那自从醒来后，就无法轻易消解的暴戾和愤怒。 努力从那种情绪中抽离出来，回归平和，用最冷静的状态，去接受这莫名其妙的‘新身份’。 顾乔松开了剔骨刀，偏过头，看向角落里瑟缩着的少女： “阮音音，记得报警。” 第010章 世界的第二层‘新身份\’（6） “阮音音，记得报警。” 听到顾乔的话，薛绍的神色变了变。 他有些慌了： “别，别报警....顾乔，你这么对我，就不怕我宣扬出去，到时候你们都吃不了兜子走.....” 少女听到他这句话，只是缓缓俯身，那张美丽的脸，在他的视野里靠近。 沉静的眸光，仿佛深不见底的湖水。 略显苍白的唇，微启：“你可以试试看。” 笃定的语气，却让薛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在顾乔松开刀之前，她对他.....是真的动了杀心。 “还有不到一周就升学考了，我必须参加......求你别报警，我不能不参加！”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是谁让我这么对你的吗......还有顾家为什么留下你，我都可以告诉你，只要你别报警......” 薛绍仍在试图争取一丝余地。 “不想。” 少女神色如常，有条不紊地整理好衣服，扣好领口，抚平衬衫上的褶皱，显得斯文又乖巧。 从头到尾，对他的话不带任何好奇。 然后，穿戴正在薛绍愣住的神情中，对方穿戴整齐后，又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当然，如果你很想主动说，我也非常愿意倾听。” 少女的语气，听起来诚恳又礼貌。 薛绍却是双腿再次一软，就差跪下了。 “.....是，是你哥顾淮，对，就是他，他想让你身败名裂，就不会再缠着谢谨言了.....” “还有阮音音，你以为她为什么骗你来，还不是为了顾淮....” 哦，好复杂的多角关系。 角落里的阮音音猛地睁大眼，飞快地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薛绍冷哼一声，还想添油加醋说点什么，在顾乔微微挑眉的不耐表情里，又闭上了嘴。 角落里一直啜泣的阮音音，伸手，拉扯了一下少女的裙摆，小声道：“顾乔....我们惹不起他们的....你不要做傻事.....” 少女拿着刀，盯着粉毛少年的脸默不作声，还在他脖子上比划了好几次。 似乎并没有打算放过他。 “还有顾叔他....我有次听到他说顾淮是紫色，你是白色....还说什么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他肯定对你企图不轨！” “还有，还有我爸说你们顾家可能要破产了.....所以我才敢主动找你麻烦的，你饶了我这次！” 在薛绍即将吓尿的临界点，顾乔冲他挑眉:“都说完了？” 薛绍连连点头。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少女终于把刀挪开了，礼貌道谢，然后带着阮音音，出了厕所，还贴心地锁上了门。 “神经病啊......！” 拿着刀说尼玛谢谢，你这么礼貌你还特么锁门？ 等到厕所彻底安静，薛绍才开始慌了。 为了整顾乔，他特地选的学校后门这个废弃的厕所，四周都没人，跟班也被他轰走了，顾乔不仅扒了他的衣服，还拿走了他的手机..... 现在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现在光溜溜的，也不敢直接走出去。 但要是阮音音真的报了警，他被抓了，那就糟糕了，而且升学考在即....他要是不能正常参加，会出大事的。 薛绍不知想到什么，霎时脸色发白。 原本只是想吓吓她们，可顾乔居然这么不留情面。 他试着喊了几声，没能得到小跟班们的回应。 这些狗东西，就这么一会儿跑哪去了！ “妈的，顾乔你个臭婊子.....下次别再落在我手里！” 薛绍有些屈辱地咬住下唇，撑着墙站起了身，捂住某处，准备爬出去..... 从厕所门冒头的瞬间。 一道阴影迎头而下。 嘭—— 薛绍被挥了一记闷棍，整个人摔落在地，头重重地嗑在了马桶边沿。 厕所门被打开。 模糊的视野里，黑暗中，似乎有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走近。 不等他看清。 一只脚，重重地踩在他的脸上，毫不留情地碾过。 “你怎么又回......” 疼痛袭来，薛绍未出口的话被强制中断，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011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1） 出了厕所，沿着走廊走到尽头，下楼。 两侧的墙壁，贴满了泛黄的小广告，被风吹着，上下翻飞，发出哗啦声响。 楼道拐角。 “放开我们呜呜呜.....” “顾乔你会后悔的....别拍，别拍....” “我要回家告诉我妈，你等着.....” 七八个被扒光校服的少年，双手背在身后，被围成一圈绑在了一起。 嘴里还塞着各自的臭袜子。 一个个神情忿忿，含糊不清地咒骂着。 顾乔不予理会，只是看着墙壁上贴着的小广告出神。 ‘无望深渊之中的求救声，你听到了吗？’ ——是否接受任务？ 小广告上，缓缓浮现出了一行字。 字体泛着淡淡的蓝光，有种诡丽的幽静之美。 “顾乔.....再缺钱，也，也不能去卖这个，很伤害身体的。” 身旁响起阮音音尴尬又有些心疼的声音。 顾乔回神，看着泛着淡淡蓝光的任务提示消失，露出小广告贴纸上本来的内容。 有偿卖x，6000一次，电话xxxx..... 顾乔抬手撕下。 “嗯，你说得对。” 冲着阮音音笑了笑，顾乔将小广告揉成一团，揣进兜里。 远离了废弃厕所，小跟班的咒骂声也渐渐远去。 “顾乔.....你为什么要来救我呢？” 身旁，亦步亦趋跟着的少女，穿着不合身的男款校服，微微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主动打开话题。 顾乔正在检查搜罗来的手机，果然，全都没有信号。 这样的情况，像极了当时的筒子楼....仿佛一座被劫持的孤岛。 听到阮音音的问话，顾乔回过神，随口回道：“我只是在自救。” 自救之余，顺手而为。 “他们家里各个都有权有势，顾乔，你不该惹他们的....” 阮音音并没有失望顾乔的答案，看着昔日欺负她的人，如今被绑在那里任人宰割，心里无疑是解气的，但想到这些人的身份，又难免恐慌。 “正当防卫，怕什么？” 顾乔安抚，她从不自诩正义，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这些人方才对她和阮音音动手动脚，还口出秽言，那样的欺辱并不是学生间的玩闹，背后的恶意，很难被原谅。 这样的事，顾乔并不陌生。 无人依仗的孤女，谁都可以来踩上一脚，她身手不错，狠起来的时候仿佛不要命，那些对她不怀好意的人，吃了几次亏，涨了记性就不敢再惹了。 从那以后，顾乔便知道，人都是喜欢欺软怕硬的，越软弱别人便越会踩着你。 “人生已经这么苦，也没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不能活得太憋屈。” 顾乔笑了笑，有些自嘲的意味。 “没什么可以再失去.....” 阮音音重复着这句话，眉眼被凌乱的头发笼罩，看不清神情。 “这里，是学校后门吗？” 顾乔瞟了一眼不远处，那道锈迹斑斑的大铁门，问阮音音。 “嗯....” 阮音音抬头，神色微恍地看向四周，然后点了点头。 铁门封锁，看上去弃用了很久。 “顾乔，我们赶快走吧，这里阴气森森的.....” 阮音音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大夏天的，她站在这里，老觉得后背直冒凉气。 “听说，这里以前死过人，后来有学生在这里撞见过鬼，所以学校才干脆封了这里。” 她看了眼顾乔，曾经的顾大小姐，肯定不知道这些校园怪谈。 闹.....鬼么？ 顾乔缓缓回头，看向被树木遮掩住的那处废弃厕所。 “......” 薛绍还没有跑出来，找他这群小跟班。 从绑人开始，她便敏锐的感觉到，废弃厕所的窗口，好像有一道.....探究的视线，在暗中观察她。 超寻视野却没有任何反应。 【检测到玩家正在11号世界内，已自动匹配当前副本：“惊悚校园”，副本难度等级：未知。】 脑海中机械音响起。 顾乔仰头，便看到不远处，那废弃铁门之上，浮现出一排醒目的文字： “你听说了吗？那所荒废的贵族高校，一到午夜总会传来哭声....月圆的晚上，学校里灯火通亮，惨叫声四起，直到黎明。 ——欢迎来到‘惊悚校园’＞当前副本玩家人数：20人，npc人数：300人。”。” 超寻视野下，这段文字仿佛就在眼前。 第012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2） “.......” 顾乔扯了扯嘴角，或许是因为死过一回，对世界科学的认知，早在死亡那一刻，碎得稀烂。 这一刻，她竟出奇的平静。 相比起来，学校真的有鬼，还不如这一间学校里，现在有20个玩家吓人。 顾乔默默走到铁门边，门上又出现了一段描述： ＞＞主线任务‘恶鬼的复仇’：封锁的校园里，请在天黑之前，找到藏在这所学校的鬼，并杀死ta；天黑之后，鬼将开始复仇，所有人都可能会被埋葬在这所荒废的学校里，无法离开哦。 要求：存活时间＞12小时，剧情解锁＞60%，天亮之后，副本出口将自动开启，中途退出副本将会扣除10000点积分。＞＞ 这应该就是玩家们的任务？ ＞＞副本历史剧情进度解锁，最高记录：70%.....建议挑战的玩家等级＞lv3......＞＞ 顾乔刚看到这里，脑海里便传来机械音略显慌乱的声音： 【警示：您当前的玩家默认等级过低，不满足副本挑战条件，生存几率：0，建议立刻退出副本】 【积分为0，退出失败.....恭喜玩家已成功解锁剧情30%，请再接再厉呢！】 机械音再度响起，分不清是在真的祝贺，还是嘲讽。 “......顾乔，这道门有什么好看的？” 阮音音看着顾乔站在铁门边，正伸手拉扯门上铁链子挂着的大锁，铁锈刷刷直掉。 在一旁有些害怕的催促。 下一秒，就看到少女俯身，随手在地上捡起了半截砖头，然后猛地砸在了锁上。 哐当—— 锁一击即开，铁链子提溜滑落。 铁门吱嘎一声，缓缓打开了...... “看起来并不牢固，他们为什么说出不去？” 顾乔皱眉，轻声呢喃。 那群玩家说，这个学校哪个门他们都出不去，她不清楚这个‘出不去’，是物理意义上的，还是游戏技术封锁？ 但是...... 顾乔试探着推开门缝，钻了出去，没有任何阻拦和凝滞感。 “走吧，我们去报警。” 确定没有任何异常后，顾乔才回头，冲阮音音招了招手。 后者却是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有些怯怯地开口：“从这里出去，要是被学校发现了....会扣分的。” 她说完，却见铁门外的少女并没有催促，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 才平静地开口：“你自己做选择，是去报警，还是继续待在学校里，忍让了这一次，他们会更肆无忌惮地找你麻烦。” 阮音音唇角颤抖，像是挣扎又像是委屈。 只能小声道：“顾乔.....我跟你不一样....我不能被学校记过，如果被开除，我就拿不到补助，我妈妈身体不好，眼睛还看不见.....如果知道我在学校被.....她肯定会加重病情的。” 她下意识地说了很多，就像是在说服自己，此刻退却的理由是不得已，是没办法的事情。 顾乔一定会对她失望。 “手机里有他们拍的视频，这些全都可以作为证据......” 隔着铁门，站在外头的少女没有责怪，或者抱怨她的软弱，只是把搜罗来的手机，一股脑塞给她。 “如果你不报警，这些也算他们落在你手里的把柄，以后，该害怕的是他们。” 少女没有拿那些义正言辞的言论，来要求她。 “对不起，顾乔.....这次是我连累了你.....” 阮音音把手机全都放进了书包里，整个人都有些耷拉。 她声音低低的，似乎想解释，又觉得无从解释，神情渐渐变得难过起来。 “没关系。” 头顶冷淡的声音，让阮音音错愕地抬起了头。 少女的眼神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责怪，似乎自己做得一切，她都毫不在意。 越是这样，阮音音越觉得自己太过卑劣。 即便那是出于自保，不得已为之。 “错的不是你，是他们。” 顾乔微微抬眼，语气平淡至极。 “错的.....不是我.....” 阮音音神情微愣，喉咙有些发紧，即便是在学校里，被欺负的时候，老师也总会让她自己找找原因。 她学习成绩不够优异，长得普通，性格也不讨喜。 就算什么也不做，存在便像是原罪，是旁人觉得碍眼，就可以随意踹到一旁的垃圾。 她的委屈，她受到的不公，只是徒添给别人的笑料。 无人在意。 她只能忍受，一直忍受..... 可顾乔说，错的不是你，是他们。 “......” 阮音音抬起头来，似乎在努力克制恐惧，她深吸一口气，同顾乔露出一个坚定的笑容。 “只要参加升学考，以后离开了明德，到了新的环境，我就可以摆脱这一切了.....如果现在报警，会影响考试，我的成绩一直不稳定。” “等考试结束，我就去报警，不让他们再.....再欺负更多的人了。” 顾乔点了点头，回道：“嗯。” 阮音音不知道该说什么，站在铁门内，神色踌躇，看着站在外面的顾乔，神色艳羡。 “那就，再见了......阮音音。” 顾乔转身，打算离开，铁门内的女孩，下意识地拉开了铁门。 探出一个脑袋，鼓起勇气道：“顾乔.....你要去哪里？” 少女却没有回答，只是用一种期待的语气问她：“你知道c城吗？” c城？ 阮音音迟疑地点了点头：“好像听过.....不过离我们s市很远。” 顾乔心跳瞬间加速，这里是s市，阮音音也知道c城，那岂不是说明，她还在原本的世界里？ 第013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3） 阮音音看着顾乔走远的背影，心情微涩。 “顾乔......” 她轻唤了一声，像是骤然惊醒，看着四周无人的荒芜，眼底渐渐有了恐惧。 “不要.....”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阮音音闭了闭眼，猛地拉开门，探出身子钻了出去。 “出来了......” 女孩脸上惶惶不安和兴奋各占些许，仿佛是在做一件这辈子最叛逆的事情，她搂紧怀里的书包，极快地追上了顾乔。 “嗯？” 前方的少女神色警惕的回头，见是她，神情微愕。 阮音音抿了抿嘴，下意识低下头，有些委屈地小声道：“我一个人在那个闹鬼的地方，我害怕.....也不敢走回去教室。” 她说罢抬起头，露出一丝讨好的笑容：”所以......我来找你了。” “哦，抱歉。” 少女恍然，带了几分后知后觉。 “是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那，我刚刚急着回家.....疏忽了。” 阮音音听到顾乔这么认真的道歉，有些不好意思，便移开了话题： “明天你会来学校上课吗.....” 顾乔并不确定，她急着回c城，查看筒子楼的情况。 阮音音见她沉默，误解了意思，有些失落。 “是身体还没好吗？” 顾乔猜测她问的是‘新身份’的抑郁症，便摇了摇头：“我身体挺好的。” “顾乔.....你说这世上真的有鬼吗？” “可能吧。” “那你会害怕吗？” “不会。” “为什么.....鬼可是会害死人的。” “因为这世界上，有比鬼......更恐怖的东西。” 两人聊着天，一问一答。 阮音音只觉得时间过得有些快，她也不觉得顾乔冷淡，毕竟如果真正冷淡，怎么会对她的每个问题都有回应，还没有显出不耐烦呢。 远离了明德的后门，两人走到了附近一条美食街旁的公交站台。 “车来了。” 阮音音感觉到顾乔轻轻推了推她，她匆匆挥手告别：‘顾乔.....学校见。’ 说完，便慌忙跟着人群挤上车。 少女抱着书包，在乘客间穿梭，书包上挂着的白色小熊，被撞得来回晃悠。 最终才勉强挤在人群前头，寻到了一个刚下车走人的空位。 坐定之后，隔着玻璃，阮音音看了一眼窗外。 繁华的街道，夜灯渐渐亮起。 独自一人站在站牌前的少女，在光影中，看起来平静，又冷郁。 公交车缓缓开动，远处路灯下少女拉长的倒影，在热闹繁华的长街之下，有种难言的寂寥感。 她的身上，全然没有过去被流言中伤的脆弱气息了。 那些伤害与欺辱，没有打垮她，反而让她身披铠甲，渐渐变得坚硬.....直至无坚不摧。 如果，我也能这样就好了。 “......” 阮音音低下头，看着身上的衣服，心里的苦涩感更重。 抬手，摸了摸书包上挂着的小熊，少女声音低低地道： “顾乔.....比她看上去，要心软啊。” 心软，但又有些厉害.......这次才能带着她，从薛绍那群人手里平安脱身。 阮音音抬头，看着车窗玻璃里的反光，隐约可见自己的脸。 “.......” 四目相对，玻璃窗上那双熟悉的眉眼，却透着悲凄和怨怒。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就好了.....” 少女声音低涩，在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语时，又微微愣神。 她刚刚在说什么..... 心头有些怪异的可怖感，阮音音回过神来，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书包。 霓虹灯晃过，她微微睁大眼，再仔细看去，那倒映光影里，是她困惑的眉眼。 方才的一幕，似乎只是她受到惊吓后，短暂出现的幻觉。 ...... 第014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4） 街边站台。 “......” 顾乔目送着公交车远去，才沉沉叹了一口气。 死而复‘生’后，心里还有许多困顿和疑惑，那些真实发生过的死亡，还有脑海里的技能牌，让她不得不用全新的视角，去认知这个世界。 阮音音与她，只是个认识不超过一小时的陌生人，她无法代入先前的‘顾乔’，感到愤怒和失望，也无法对一个陌生人倾注太多的心神。 她不爱多管闲事，但那样的场合，救下阮音音，只是单纯的屈于本心。 拿出手机，看着渐渐恢复的信号格，顾乔心头微松。 明德学校内，果然是被某种技术力量隔绝了，但她和阮音音为什么能正常出来呢？ 暂时没有判断依据。 “活着.....” 站在原地，顾乔微仰着头，深吸了一口气。 美食街外围的江滩，吹来微凉的风，更远处江面轮渡的汽笛声，不时响起。 骑着电动车等红绿灯的母亲，正在安抚后座因为想要玩具而哭个不停的孩子。 公交站台前，顶着一脸油光，疲惫刷着手机，因为某个好笑的短视频露出一瞬笑容，又很快陷入麻木眼神的都市男女。 远处商贸中心大楼，挂着的巨幅银幕上，循环播放的彩妆广告，品牌的代言人，对着镜头，露出冷峻又魅惑的眉眼。 对面街角，穿着校服的初中生，三三两两拿着雨伞追逐嬉闹，或是捧着热气腾腾的小吃，边走边往嘴里塞。 沿街某处，躲在路边车底下，探出头来，瘦骨嶙峋的小猫。 街边破损的路沿，突破缝隙生长的杂草，迎风微微招展。 无不透出这个世界，真实，又细微的生机。 顾乔呼出一口气，活着的感觉.....真好啊。 嗡——嗡嗡—— 手机突然震动。 顾乔回过神来，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来电备注，显示着‘可疑人士’。 滑过屏幕，点了接听。 “顾乔，你怎么回事，在家待得好好的怎么又跑去学校了？司机说在校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你跑哪去了？” 中年男人的声音儒雅并不难听，只是此刻责怪的语气，没有担忧，只有满满的烦躁。 顾乔把手机拿远了一些。 “你是不是脑子犯糊涂，又跑去找谢谨言了.....” “你多体谅体谅爸爸行不行，为了把你留在家里，那女人三天两头地跟我吵.....我已经够烦的了。” 顾乔神色古怪地听着电话。 这位就是这个新身份的爹..... ‘超寻视野’下，这位渣爹带着墨镜，穿着花裤衩，正躺在海边沙滩上，旁边围着几个热辣的外国妞，他喝着鸡尾酒，还有时间同她们挤眉弄眼调着情。 明明一脸惬意快活......一点没看出要烦死了。 “我让你安分点，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你赶快给我回家....听到没有！” 语气有些凶，带着几分父亲该有的威严。 顾乔一句话没应，被‘超寻视野’下的波涛汹涌，晃花了眼，心情复杂地听着对方的‘苦口婆心’的教训。 那头因为她的沉默，不知怎么反而心虚了几分，一把推开了凑上去的女人，问： “说吧，你今天又是怎么了.....” “同学之间吵吵闹闹是正常的，你别太娇气了，把自己气病了不说，还吃上药了.....传出去多丢人啊。” “你学习本来就好，去不去学校都不打紧，不要搭理他们不就好了......还有一周就要升学考了，你别临到头受刺激参加不了......那不是枉费顾家对你的一番栽培？” 声音是温和的，但说的话.....不愧是渣爹。 “我迷路了，你让司机来接吧。” 超寻视野没有看到他头顶的直播间弹幕框，顾乔开口报了个就近的餐馆名，不理会那头的训话，干脆地挂了电话。 视野里那仿佛临场一样的画面，也骤然消失了。 这位渣爹的备注，是不是代表，原来的‘顾乔’已经察觉到了他有些不对劲？ “.....” 顾乔在站台前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安静地等着人来接。 全然的‘新’人生，还需要时间去体验和融入，即使有玩家的威胁在，她也无法做到完全克制内心微妙的期待和好奇。 顾乔翻了手机，可惜里面的记录像是被有意的清理过，通讯录里的人，也寥寥无几。 屏保上显示的时间，是2022年6月1日。 这让顾乔即使打开地图软件后，确定了筒子楼的存在后，依然不敢认定，这就是她本来都世界....... 时间为什么会提前两个月？ 第015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5） 顾乔埋头，开始高强度刷着手机。 在确认不是显示的时间有问题后，她搜索了c城本地的新闻，没有任何异常。 最大的新闻，是某个选秀明星去当地拍摄综艺，有粉丝排队探班中暑晕倒。 没有任何与筒子楼屠戮事件相关的报道。 顾乔又去搜了c城的本地自媒体，她记得2022年的夏天，自己被z大录取后，他们还专门为她发了篇特别励志的小作文。 没有。 顾乔心里隐约有些猜测，但仍不愿往那处想，拿起手机拨了一串熟悉的号码。 这是她高中三年班主任的手机号码。 “有事情一定要给我打电话，老师的家就是你的家....” 那个温柔的女人，在她拿着通知书回家的下午，还拉着她的手，再三叮嘱..... 空号。 顾乔闭了闭眼，脑海里一瞬间闪过无数人。 她不甘心，把能记住的号码，都一一拨过。 筒子楼的邻居租客。 同学，老师，甚至维修水电的师傅.....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重复的语音提示。 无情地切断了顾乔最后一丝期待。 “呵.....” 顾乔缓缓地握紧了手机，有些嘲弄地笑出声，这一刻，她竟有些痛恨自己的记性太好。 她和这个世界，恐怕相差的不是两个月的时间。 而是沧海桑田。 这片熟悉的世界，装载的是全然陌生的人。 可她没有时间脆弱。 比起筒子楼里，那些在仓皇无助中死去，都不曾留下一丝痕迹的人来说..... 她还活着，已经足够幸运。 “滋滋....滋滋滋......” 脑海中的声音，变得嘈杂了些。 “那是......” 远处，造型独特的电视塔后，那残血般的天幕，在‘超寻视野’中，突然开始扭曲晃动。 顾乔立刻收起短暂的情绪波动，站起身来，警惕地望了过去。 红色的光芒，不像霓虹，带着诡丽和危险的侵略质感，衍生出无数细长的射线，穿透过夜色，像四周扩散而去。 但街上行人，却无人在意。 密集的光线中，其中一根红色的光线，游过江水上空，渐渐向顾乔的方向靠近。 脑海中顿时变得更加嘈杂。 【lv1玩家你好，你已被红色紧急任务锚定，请立刻前往完成，时限：1小时，任务失败将扣除1000积分，并遭受强制惩罚攻击......】 播报声响起，红色的光如同蛇一样，游向她的手腕。 顾乔眼瞳微缩，本能得觉得危险，拿出剔骨刀，想也不想，一刀劈了过去。 【任务内容：@#￥%……&……】 【锚定过程受到强制干扰.....锚定失败，正在寻找新的目标....】 滋啦滋啦的电流声穿脑而过，原本清晰的播报音，如同断了电的风扇，渐渐偃旗息鼓，只剩下破碎的音节，最终陷入了寂静。 那道近在迟尺的红光，也如同星芒，骤然散了。 “......” 顾乔微微急促的呼吸缓了下来，回顾四周，这么离奇的场景，依旧无人注意。 是游戏任务。 红色....扣除积分.....强制惩罚.... 寥寥的关键词，让顾乔意识到，她似乎再次被当成了玩家，差点强制绑定了某个任务.....而且这个红色任务如果不完成，还会有巨大风险。 重新将剔骨刀收进空间，顾乔看向远处天空，那些向四面八方扩散的血色光点，渐渐消失在了沉沉暮色里。 光的方向，是不是都有玩家存在？ 第016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6） “人呢？” 街头转角，头戴鸭舌帽和黑色口罩的年轻男人，匆匆赶到公交站台附近。 环顾远处只剩下夜间霓虹灯闪烁的四周，神情不甘。 “明明任务坐标显示在附近....” 驰飞看着眼前的光幕，上面那道红色紧急任务，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他可不想在新手副本就被踢出局。 这可是从女朋友手里偷来的游戏资格，等他攒够了星币，就可以阶级跃升，过上更好的生活。 绝不能止步于此。 “还要点别的吗？这款抹茶味的最近卖的很好哦.....” “不用啦，谢谢。” 不远处，沉静又乖巧的声音响起。 “明德高中的.....” 熟悉的校服入眼，男人的视线立刻被吸引，肆意地在蛋糕店前的少女身上流连。 校服衬衣和短裙，衬托出纤瘦的身形。 修长脖颈苍白的皮肤下，能看到清晰的淡青色血管，唇色偏淡，透着几分破碎的虚弱质感。 像是树荫下的一汪清幽泉水，干净，不沾染尘埃的美丽。 “咦......只是个低等npc......？” 帽檐下，男人锐利炙热的眸光，有了短暂的困惑，他皱了皱眉，眸光嫉恨暗深，一个路人npc而已，却有张这么漂亮的脸，造物主真是不公平..... 眼见那学生妹似乎有所察觉，往这边看过来。 货架的氛围灯映照下，少女不驯的眉眼，冲淡了那份虚弱感，透出利落，和洞察的冷静。 “顾乔......” 男人看清了她校服上的名字，立刻身形微佝，扭身闪到了一旁。 就她了。 “12元，我扫你。” 店员在收银窗口的电脑上打下价格，然后指了指扫描仪。 顾乔应了一声，借着余光，去看拐角。 空荡荡的，没有人。 从刚才开始，就有一道视线，在暗中打量她.....带着恶意的打量。 但此刻四周，只有夜间匆匆的行人，热闹之中透着平静。 “......” 顾乔收回视线，摸了摸书包里的手机，打开了支付软件的二维码，递了过去。 “滴——” 扫码失败。 支付页面，提醒余额不足。 顾乔在书包里摸了个遍，也没有现金的痕迹。 脱贫失败，说好的‘顾家大小姐’.....连买块蛋糕的钱都没有，离谱。 “抱歉.....我没带够钱，给你添麻烦了。” 顾乔只能选择放弃。 “没事....欢迎你下次再来。” 店员笑了笑，依旧客气。 顾乔转身，刚准备原路返回街边的公交站台。 砰—— 肩膀被人猛地撞了一下，有些疼。 “不好意思.....” 对方的道歉很及时。 像是怕她没听清，又连声说着对不起，还匆匆伸手扶了一下她。 顾乔本就不是很在意，却看到扶着自己的那只手....手指残破，像是被什么机器残忍切断了，只有小拇指是完好的。 是残疾人。 顾乔被撞了对方又态度良好，她没有理由责怪，只是心头微微犹疑，方才....她转身的时候，旁边根本没人才对。 大概是她不做声，对方又说了一句： “抱歉，刚刚光注意看时间，不小心撞到了你....” 语气很诚恳。 只是.....男人沙哑的嗓音，像是在沙漠中徒步许久，喉咙极度缺水和干涸的状态。 顾乔抬眼，默默看了过去。 带着口罩和鸭舌帽的年轻男人，帽檐压得很低，几乎看不见脸。 第017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7） “没关系。” 顾乔摆了摆手，不太习惯陌生人的接触，后退了一步。 对方也没有纠缠，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他的身影佝偻，步伐有些匆忙，艰难地走向路边不远处等待的的士。 顾乔盯着他的背影，原本平和的眼神，却微微有了变化。 “等等！” 少女神情凛然，快步下了店前的台阶。 驰飞听到她的声音，面色一变，迅速上了的士。 猛地合上车门。 “师傅，开车！” 司机后视镜看了一眼，问了一句：“小伙子，你莫得事吧？” 后座上的人，冷汗澄澄，呼吸急促，用残缺的手扯开了口罩。 惨白的脸，五官却很俊俏，只是对比这张抢眼的脸，他暴怒和不甘的样子，让人难生好感。 “关你什么事，闭嘴，开车！” 这位乘客此刻极为愤怒焦躁。 “那你去哪儿？”司机也懒得多管闲事。 “随便，快开！” 驰飞有些不耐，眼神死死地盯着玻璃窗户外，越来越靠近的少女。 他居然失败了，没能猎杀成功。 一个普通的低等npc，怎么可能会失败！ “该死!” 红色任务是注定完不成了，驰飞神情癫狂，看着光屏上持续减少的时间，如同热锅上躁动不安的蚂蚁。 那个女孩现在追了上来，大概是发现他了。 生命值正在暴跌，一个低等npc居然让他反噬这么严重！ 鸭舌帽下，驰飞的眼神发冷，紧急呼叫自己的随身系统，却没有响应。 怎么会..... 他的随身系统不见了！ 少女的身影将至，驰飞的眸光落在了后视镜上，时间来不及了...... 他有些不甘又心疼地看着道具格子里，仅剩的一件加速道具，咬咬牙，点了使用。 “咳咳.....” 慢了一步，差点吃一车屁股灰尘的顾乔，表情有些怪异。 这个手部残疾的年轻男人.....头顶有直播框。 他是玩家。 学校外，怎么也有玩家.....这座城市，玩家含量未免过高。 “这个妹子就一低等npc，居然都猎杀失败了.....主播你现在是得多虚啊。” “看主播折腾了这么久，明德高中的大门都进不去，水平太拉了，我先取关了，去别的主播那看。” “溜了溜了.......猎杀失败，随身系统都被反噬了，这妹子是新人玩家吧，技能可能是伪装成npc？” “再来一波红色任务的强制惩罚，只能给431点蜡.....除非奇迹发生，不然游戏资格铁定没了。” 431应该是这个残疾玩家的编号。 顾乔就是看到了直播框里的这几条弹幕，才试探他的。 但他跑得太快了，‘超寻视野’下，那辆车速度也不正常，眨眼就不见了。 顾乔收回目光，默默将手里的剔骨刀，重新收回了空间。 “啊啊啊啊......本统子终于有嘴了！” 脑子里，突然有奇怪的东西混了进来，伴随着劫后余生的激动欢呼，姗姗来迟。 顾乔眉心一跳。 这‘人性化’的机械音，太过熟悉。 她可以轻松地分辨，这道风格鲜明又活跃的机械音，是杀死314号玩家后，听到的那位。 而不是初始醒来和红色任务出现时，那道毫无感情的播报音。 第018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8） “是你.....” 顾乔迟疑地开口。 脑海中的欢呼声，诡异地安静了一瞬，才小心翼翼地道：“是我.....吧?” 空间和卡牌还在，这个强行绑定的智慧体还在，也不算意外。 顾乔只是对这道过于‘人性化’的智慧体，有些本能的有些警惕。 “请问，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她礼貌询问。 “我不是东西....我是《造物主online》主系统.......随机提供给玩家的游戏随身辅助系统，就是您一刀从314号玩家身上剥离下来的那个倒霉蛋。” 机械音透出几分幽怨。 超寻视野的加持下，顾乔很快便知道了这个系统绑定自己的起始。 它曾是314号玩家的随身系统，在顾乔杀死那位后，它需要及时绑定新的玩家，否则会被清理数据，彻底销毁......惊慌失措之下，它就近选中了顾乔。 “因为314号玩家掉落的游戏资格邀请函，自动归属了宿主您.....” 顾乔虽然是货真价实的npc，但在那一刻，拥有了玩家属性。 可绑定并不顺利，几番报错之下，系统凭借强烈的求生欲，硬是耗尽全部积分，靠内部修复报错数据，强行绑定成功了。 结果刚强行绑定成功，顾乔就被其他玩家杀死了。 它本以为自己会跟着一起完蛋，但没想到，顾乔又在游戏世界里‘活’了。 随身系统内部的自毁程序倒计时，也意外按下了暂停键，没有被摧毁数据意识， 它意识混沌之际，感觉到身旁有玩家，立刻迫不及待地绑定，结果梅开二度，绑定的还是顾乔。 积分已经消耗完了，系统别无选择，只能自欺欺人，假装顾乔是玩家，强行走流程。 但宿主是npc，这个引导流程只是伪命题，显然非常失败，它还因此受到了主系统的程序攻击。 直到刚刚，它吞噬了一个虚弱的玩家随身系统，冲破了休眠的桎梏，才彻底醒过来。 可以说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全靠我不想死，才生生地，坚强地挺过来。” 这个系统看起来，有说相声的天赋。 但是放在脑子里，就显得有些吵。 “我刚成为玩家，对游戏还一无所知....或许你可要帮我更了解一些吗？” 顾乔当机立断，直奔重点。 “当然。” 机械音落下的瞬间，顾乔感觉到意识里被塞入了很多东西，她顷刻之间接受到的信息，还是以314号玩家视角代入的...... “.......” 画面终止在314号被顾乔砍下那一刀的时候。 系统被剥离，为了绑定顾乔，陷入了程序混乱。 “宿主我暂时还很虚弱，失去了很多游戏数据，你看到的，只是我作为314号玩家的随身系统期间，所能接触的关于游戏的全部信息.....他大部分时间都会把我关小黑屋，我只能当个吉祥物。” 备份的内容杂乱，顾乔能提取的讯息确实有限。 不过也不算太糟糕。 玩家等级，副本定性，任务等级，积分，星网，星币，直播间.....技能卡牌、开‘箱子’，道具、武器、资源等等。 至少让她对这个游戏有了初步的认知。 第019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9） “我现在内部数据受损很严重，还需要时间修复，现在没法查看宿主的初始等级.....” “不过新手一般都默认是lv1，除非觉醒的先天技能卡牌特别逆天的.....等级初始评定才会有优待。” 系统主动科普。 但顾乔是个npc，觉醒自然也是个伪命题。 它很清楚正常玩家的绑定流程，注定是无法成功的，顾乔可能都没法纳入玩家的等级评定体系。 “至于314号玩家，他一心只想着从直播间捞星币，去了三个副本，连任务主线都没摸过，但他却成功升级到了lv3，是因为玩家们发现了规则漏洞。” “npc虽然只是数据工具人，但是玩家靠虐杀他们获取积分，违背了这个游戏的初衷，作为随身系统的我，是不太建议宿主这么做的。” 这个系统，和玩家比起来，对于npc似乎要稍微友好一点。 “初衷是什么？” 顾乔问。 “其实，这个游戏制作者的初衷，是一个让玩家体验高光人生，治愈内心情感荒漠的攻略游戏......只是设计成了开放世界，可以让玩家自由探索。” 系统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怅惘和委屈。 “这真的是个攻略游戏......你认真的？” 顾乔抬眼，因为觉得过于荒谬，眸光瞬时变得沉郁。 如果真的是攻略游戏，多得是方法去规范玩家的行为，但是从314号玩家的视角看，游戏官方是没有的，不仅没有，甚至有意引导。 面对这么强烈的质疑，机械音莫名心虚：“因为主系统限制，加上数据损毁，我目前没有权限知晓游戏以外的信息，我知道的东西，都是允许被玩家知晓的内容......但这确实是个攻略游戏，只是玩家们为了升级，或者星币.....活生生把它玩成了杀戮和掠夺游戏。” 系统的解释，顾乔并不能接受。 314号玩家的视角经历里，她看到了问题的根本原因，游戏世界的资源，可以通过星网覆盖技术，转化到现实世界。 那是多么厉害的高纬科技，顾乔无法想象。 现实世界..... 这个词，短暂地在顾乔脑海里停驻。 但隐约有什么阻隔着她，继续去挖掘相关的讯息。 那股强烈的桎梏，与她的意识产生了冲撞，顾乔皱了皱眉，不再强迫自己去想。 “宿主，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主系统允许玩家们在游戏内的一切探索行为，没有加以制止.....那是主系统的锅，不干我的事，宿主可千万不要讨厌我。” 机械音卡壳，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它绑定了一个npc已经老离谱了，现在经不起任何的嫌弃和折腾，只想悄悄苟着保命要紧。 “......“ 顾乔想起游戏内测期间，直播间那些未知的观众，各种煽风点火，让玩家将这个游戏世界的一切规则，都不放在眼里，肆意破坏。 甚至玩家们口中的‘箱子’，都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宝箱，而是npc。 杀死之后，可以掉落他们需要的东西，这个过程，被玩家称为“开箱”。 这个游戏分明是披着攻略的外壳，本质是掠夺，是毁灭。 面对这样的倾轧，光是去承认自己生存的世界，是虚假的，自己只是一段数据.....就要用尽力气。 可又不甘心，这个世界的真相只止于此。 “你需要做什么，才能修复内部损毁的数据？” 顾乔抚平心绪，用听着十分平和的声音，开口问。 脑海里的机械音顿了顿，可怜巴巴地回答：“需要很多很多积分.....让玩家倾家荡产的那种。” 积分的来源，除了开箱，就是副本任务..... 顾乔下意识皱起了眉。 “顾乔。” 站台四周的低呼声中，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顾乔回神，立刻终止跟系统的交流，抬起头，坐直了身体。 滴—— 一辆黑色的私家车，速度缓慢地经过了公交站台。 这车一出现，等公交的众人便窃窃私语起来，‘豪车’‘三百多万’‘限量款’的字眼入耳，还有人偷偷拍照发朋友圈。 “......” 顾乔随波逐流地看了一眼，又事不关己地刚收回视线。 豪车的车窗摇下一半。 后车座上，身形清瘦的少年，也穿着明德高中的校服。 他似乎等得有些不耐，微微侧过脸，伸手敲了敲车窗玻璃。 “你不打算上车......？” 少年冷白的皮肤，衬得眉眼漆黑犹如墨染，头发剪得有些短，带着一副无框眼镜，冲淡了轮廓的锐利感。 相当出色的外貌。 来往的行人，被他衬托得如同女娲随手甩出的泥点子。 “来接我的......？” 顾乔微微皱眉，迅速扫过对方的校服，几乎是立刻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顾淮。 薛绍口中，她这个‘新身份’鸠占鹊巢的对象。 渣爹眼中的‘紫色’箱子.... 第020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10） “这地方可不能久停，顾小姐这脾气确是越来越大了......还得人请上车呢，少爷您也别事事顺着她，您才是亲生的！” 驾驶位上的中年男人，言语有些不忿，他车都开到面前了，这顾乔还能继续视若无睹，坐在长椅上不动。 没见到寄人篱下还这么任性的。 “都是一家人，不用太计较。” 少年说的话很温和，但脸上没有笑意，眉眼漆黑，眼神森然。 落在顾乔身上的视线，就像是徒手触碰带着荆棘的蔷薇，一触即离，仿佛多看一眼就要刺伤他。 “......” 顾乔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让‘渣爹’派人来接，但没想到这位会出现，而且看对方这态度，两人的关系确实有些恶劣？ “顾乔......” 几步开外，少年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笔直的双腿，从车里探出。 却在落地的那一刻，微微不稳，带着一丝踉跄。 顾乔才发现，他腿脚不便，竟然有些....跛足。 就像是造物主笔下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有了不容忽视的瑕疵，让人惋惜。 “......” 少年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视野，步子放慢了些，看起来平稳了许多。 几息之间。 少年便已经缓步走到了跟前，居高临下地看过来。 顾乔不喜欢这个视角，平静地起身，两人身高相差不算特别大，对方只比她高半个头。 眼皮微抬，正好对上少年的视线。 “.....” 短暂的视线相接，如同沉默的对峙。 顾淮先一步挪开了视线。 “我等了你快两个小时。” 嗓音微哑，带着重感冒下的疲惫。 他说完，轻轻咳嗽了一声，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病弱感。 隔着镜片反光，少年眸光阴郁，带着毫不掩饰地厌恶。 “让您久等了。” 少女还算友好礼貌的回答，落在顾淮耳里，显得有些阴阳怪气。 “上车。” 他瞥了顾乔一眼，沉声催促，却见对方神色古怪地看向他的头顶，沉静的眸光，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犹疑。 ‘顾淮，17岁，a级npc，杀死可获得积分和经验值9999--更多详情请点击.....’ 顾乔上了车，视线依旧没能轻易从少年身上挪开。 “我滴个龟龟.....宿主你也太棒了，这么快就遇上a级npc！” 脑海里的机械音，语气里透着莫名的馋，仿佛顾淮是一道可口的佳肴。 顾乔皱眉，她记得314号玩家的超寻视野，不是只能查看b级以下的npc吗？ 不等她说话，系统似乎是辨认出顾淮头顶显示的信息条，是‘超寻视野’技能的作用，脑海里的机械音，震惊加倍了。 “你居然能继承死亡玩家的技能！！？” 系统一惊一乍，顾乔也忍不住心头一跳，怎么.....技能卡牌，不是杀死玩家后就自动掉落的吗？ 当时，甚至都不需要她自己拾取。 “难怪能看到a级的部分信息，314玩家的“超寻视野”已经到达b级上限，即将破a。” 系统的自说自话，解决了顾乔的疑惑。 她不再开口询问，默默在车上坐好。 “顾乔，这是第几次了......你想这样放纵自己到什么时候？” 紧跟着上来的少年开口质问，起伏的胸口，似乎正在强压着汹涌的怒意。 顾乔压下心里的诧异，回神看向顾淮，她没有与眼前少年相关的任何记忆。 说什么都可能不对，便干脆一声不吭地听着。 装傻卖乖，她也很擅长。 “这么高的经验值和积分......” “可惜a级npc没那么好攻略的.....宿主你别急，等咱先研究研究。” 在知道顾乔继承了314号玩家的技能后，系统的态度就格外火热。 玩家就算猎杀玩家，也是不可能继承对方的技能，只能剥夺积分和星币，还有对方已购买的物资。 本命技能卡牌，玩家在游戏中死亡的那一刻，就会自动毁掉。 程序这样设置的目的，系统暗自猜测，是为了让玩家拼命赚取积分和星币，去星网上兑换技能卡牌。 赚钱嘛，不寒碜。 但现在，顾乔完全是反着的。 那些物资武器和星币积分，她没有拿到，但身上居然有314号玩家的两个本命技能.....它绝对是抱了一个粗大腿！ “我去查一查，宿主你在这个副本世界，npc等级是什么，搞不好你是主角npc，那咱们完成攻略任务岂不是相当便利！” “.......” 顾乔一点都不兴奋。 不管这个游戏是杀戮，还是攻略，她的内心都感到强烈的不适。 或许，是因为她想做一个真正的人，而不是‘人’。 第021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11） “说吧，这么久....你到底去干什么了.....？” 顾淮坐定，见少女这副恹恹的表情，整个人透着沉默。 “又去找谢谨言了吧，都这样了你还不死心，呵。” 他眼神冷冷地，语气带着嘲弄。 顾乔微微皱眉，又是这个名字，自从醒来，她的存在便仿佛自带这个标签。 这种感觉令人不喜。 “谢谨言.....” 顾淮听到身侧的少女，低低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带着几分若有所思，并不如往日那般炙热和沉迷。 倒是奇了怪了。 她最听不得从他嘴里说出这个名字，那如临大敌的样子，曾一度让他觉得不可理喻。 今天怎么....这么无动于衷？ 顾淮蹙眉，余光落在身侧的少女身上.... 额头有浅浅的擦痕，略显凌乱的头发垂在耳侧，耳畔别着的发夹，上面精巧的蝴蝶结，染上了一块脏污。 鼻头和脸颊，都沾了灰渍。 少女微仰着头，看着窗外，像一只刚在丛林里横冲直撞过的鹿，惨烈又不驯。 顾淮暗暗皱眉，每天回家看到这张脸，都已心生厌烦。 可这会儿她安静地坐在车上，眼神沉静，透着疏离，还有些.....怪异的悲伤感。 顾淮呼吸顿了顿，别开脸去，突然没了继续质问下去的冲动。 明明今天早上，她还伸长脖子，张牙舞爪地同他叫嚣，冲他发疯。 说她也是顾家的孩子，说是他顾淮毁了她本来美好的生活，说他会给顾家带来不幸。 少女掐着嗓子，尖利又刺耳。 歇斯底里，让他滚出去。 却又在顾祁山和温岚出现时，转瞬变得乖巧高傲，举手投足都带着千金大小姐该有的优雅。 顾淮只觉得她可怜。 在学校里，那些过去听从顾乔欺辱他的人，在身份调转后，又转瞬过来巴结他。 即便他什么也没说，那些曾被她气焰嚣张踩在脚底的人，便打着为他伸张正义的名号，用更过分的手段，去撕扯顾乔的骄傲，报复羞辱她。 但越是这样，顾乔在面对他时，便越发的尖锐刻薄..... “.....薛绍没告诉你？” 少女突然回过头，低声反问他，语气礼貌又平和。 “他？你什么时候跟那个二世祖搅和在一起？” 顾淮语气沉沉，余光看到少女苍白的脸，无端有些烦躁。 什么薛绍，想也知道，是去找谢谨言了，否认也没用。 可惜放学没多久，他就看到谢家的车开走了，顾乔多半扑了个空，才会赌气不回家。 如果不是怕那些人又找她麻烦，他不会让王叔在校门口等那么久，即便厌恶这样畸形的家庭关系，但他.....是她法律意义上的哥哥。 他在回到顾家前，最先认识熟悉的人，也是顾乔。 看着原本那么高傲的人，发癫发疯，变得不可理喻......就像是在路边摘了一朵开得艳丽的花，带回家后，却迅速枯萎凋零，变得丑陋。 连带着，影响了每天回顾家的心情。 才三个月，他便已经身心俱疲。 “顾小姐，下次可别放了学任性瞎跑了......少爷等了你好久，到现在晚饭都没吃。” 驾驶位，王叔看了一眼后视镜，没忍住唠叨了一句。 顾乔依旧没反驳。 “所以，你干嘛去了？” 顾淮按捺住心底那些烦躁的念头，又再次问了一句。 “我去练习了一下厨艺。” 顾乔垂眸，礼貌地回答了一下。 剔骨刀用得还算顺手。 “下次回家练......要不是爸让我务必带你回家，我一秒都不想等。” 顾淮大概是被她无语到了，也懒得再追问。 除了压抑的不耐，和漠然。 顾乔没有从少年这张脸上，看到任何心虚，甚至连这股对她的不喜，也表达得相当坦荡。 她在筒子楼，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从小就比一般人要敏锐许多。 顾淮跟薛绍，并没有很熟。 薛绍的话，不一定是信口胡诌....但存疑。 “.....宿主你这么强，上来就干翻一个玩家......怎么会只是个炮灰npc！！？” 脑海里，突然传来系统震惊又惶恐的声音。 它前脚觉得自己抱对大腿，后脚眼看着一个a级npc，已经想好了一百八十种攻略计划，在顾淮的人物关系里，发现了‘顾乔’这个名字后，更是欣喜若狂。 结果一检测顾乔的身份等级，顿时心如死灰。 ‘顾乔，女，年龄不详，等级：无，炮灰路人npc，存在于各个副本背景世界中。’ 第022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12） “要死了要死了.....怎么会这样！” 【......居然还是制作方偷懒，一个人设数据多个副本使用的凑数路人npc，这不科学！”“我怎么会这么倒霉，绑定npc已经匪夷所思，居然绑定的还是....玩家用来收割人头刷分的低等npc？】 【我还跟她透露了这么多关于游戏的信息，完了完了！】 ‘超寻视野’下，系统数据化的心声，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落入顾乔的脑海。 而这个智慧生物似乎全然不知。 “......” 顾乔默默抿嘴。 原来再次活过来的真相，是这样。 每个副本，都有以她数据为原型的凑数炮灰路人npc。 杀死314号玩家获得的游戏资格邀请函，让她被游戏系统误认成玩家，得以保留自我意识和记忆。 她被误当成玩家，投放进这个副本世界，才得以从这个副本里的路人npc‘顾乔’身上，再次苏醒。 死与生，都是因为对这个世界来说，无关紧要，且足够不起眼。 顾乔想笑，但扯了扯唇角，又发现笑不出来。 这种感觉，实在是....糟糕。 “.....” 顾乔别过脸，看着顾淮头顶的信息条。 a级npc的字眼，无不表达着身份的优越，显而易见，顾淮是比阮音音、薛绍和他那群小跟班，还有她和筒子楼里那些人，都要更重要的存在。 人活着，本就是分三六九等的。 哪怕这个世界，只是旁人的一场游戏，也不会有例外。 顾乔深以为然，但又无法甘心屈服于这糟糕的命运。 “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顾淮抬眼，少女直直看过来的眼神，有克制的愤怒，像是置于黑暗中的灼灼焰火。 怎么，想扑过来掐死他？ 下一秒，便见她伸手过来，竖着的中指，一言不发地戳在了他的头顶。 多少带点不礼貌。 “......” 顾淮咬牙，强行忍耐。 “嗯？” 那处信息条的‘更多详情请点击.....’，没有任何变化。 顾乔不甘心，无视眼前人的怒意，改成摸摸头。 依旧没反应。 “顾乔.......” 顶着被强行顺毛的头发，少年咬牙切齿地看过来。 “你装模作样的样子，令人恶心。” 比起过去两人水火不容互看不顺眼，顾淮更厌烦她此刻突然的亲近，让人摸不着头脑又膈应。 “抱歉。” 顾乔礼貌地收回手，又转头继续去打量豪车内部的装饰。 也是..... 初次见面，不能太失礼。 剔骨刀也得回去先磨一磨..... 嗡嗡—— 手机微震，顾乔低头，看到屏幕上的短信提示。 ‘我已经到警局了......顾乔，再次谢谢你，愿意帮我。’ 来自阮音音。 顾乔愣了愣，没有想到阮音音突然改变主意，选择去报警。 想了想，她只回了一句‘早点回家’，阮音音没有再回复。 “在你苏醒前，我看到江滩远处有奇怪的红光出现......” 顾淮转过脸来，微微皱着眉，见少女手里拿着手机，念念有词，有些神神叨叨的模样。 忍不住开口问：“你今天按时吃药了吗？” 顾乔看了他一眼，默默闭上了嘴。 系统有些幸灾乐祸地提醒：“我们都是数据体，在意识里交流就可以了.....” 顾乔便闭上眼，假装睡觉。 顾淮见她不搭理，似乎习以为常，也不再管她。 “红光接近我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响起了播报，说我被锚定....” 她省略着说完。 “什么，宿主你已经被锚定了，啊要死！我本来想着你不是玩家，只要不遇到强制任务，我就有时间能再找真正的玩....啊不是，就会安全。” “是什么任务，时限多久？” 它急了。 “宿主，救救孩子，还有几分钟死，给孩子留个时间做心理准备！” 第023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13） “时限已经过了。” 顾乔看了眼时间，一个小时的时限刚刚结束，外面的天也几乎快要全黑了。 “过了....那就是现在，即刻.....我们要一起死了吗，精神体彻底消亡....你和我都是数据体，不是精神体投射，死后连个尸体都没有，比真正的玩家还惨......要是等级高血条厚的玩家撑一撑，说不定还能苟延残喘顶多残疾，再不济的留口气，回去养养也还有得救，我们就只有死翘翘的份了啊呜呜呜！” 系统就差嚎啕大哭。 顾乔见它误会了意思，又觉得它话多且吵闹，干脆也不解释，而是琢磨它这句死到临头的大善之言。 玩家不能完成紧急任务，遭到惩罚，会即刻死去？ 而且，是真正意义上的死.....只剩下尸体？ 即便是高等级玩家也可能因此致残.....那个她在蛋糕店碰到的残疾玩家，难道是之前遭遇过一次红色任务的惩罚吗？ 这么说，红色任务，比她猜测得要更危险，更致命，对于玩家来说也是极为棘手的存在。 机械音在脑海里哭着等了一会儿，见屁事没发生，它又活了过来：“宿主，你个大骗子！” 它气呼呼的。 顾乔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你们智慧体，分公母吗？” 机械音尬了一瞬，才干巴巴地回：“人家出厂设定是可可爱爱的女孩子.....我不像吗？” 那属实是没感觉出来。 敷衍大师·顾乔：“挺像的。” 没有预想中的惩罚出现，系统放松了许多，不停地追问： “宿主，任务是什么....你是怎么完成的，红色任务很难完成的你知道吗？” 不然不会那么多玩家惧怕厌烦它们的出现，因为弄不好，一个错误的选择，甚至一句话说得不对，都会导致任务失败。 可是，顾乔醒来应该没多久吧，不声不响就完成了一个红色任务？ “是挺难的。” 顾乔语气平平地回。 剔骨刀都差点劈卷刃了。 看来物理攻击那道靠近她的红光，是有效的，她没有被红色任务锚定。 亦或者只是巧合，是因为她其实是npc，所以红色任务没有成功生效？ 系统还想追问任务细节，甚至觉得能完成红色任务的炮灰npc，那也是绝无仅有，可以考虑合作下去，它开始给自己做起了心理建设。 “.......你还没有告诉我，‘我是谁’呢？” 顾乔瞥了一眼顾淮，在意识里提醒系统。 就算是炮灰，也得让她炮灰个明白吧？ “稍等....我在游戏构建剧本库里，复制粘贴一下。” ..... 不过半秒钟，一段描述苍白的文字，便出现在了顾乔的意识里。 【顾乔的母亲严荷是顾祁山在乡下的原配，顾祁山是凤凰男上位，为了攀富贵娶了顾淮的生母温岚。因为顾淮是儿子，他怕外家留权给孙子不给他，才让人把原配同天晚出生不到一小时的女儿，和顾淮做了交换。 严荷因病逝世后，顾淮不知所踪，直到17年后他主动找上门，纸包不住火，顾祁山为了自保，只说是孩子抱错，想掩盖顾乔是他亲生女儿的事实，但温岚早已暗中知晓一切......顾乔虽然还能继续在顾家生活，但在顾淮18岁前一天晚上，她悄无声息地自杀了】 并不是想象中，鸠占鹊巢的假千金人设，‘顾乔’和顾淮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但就这么一丢内容，便仓促，潦草，随意.....交待了‘顾乔’的一生。 “如果我们数据相同，以我的性格，绝不可能自杀。” 顾乔可以肯定。 “游戏剧情设定，就是这样的.....这个背景故事里的‘顾乔’，只是一个没有任何人格与人性赋予的工具人。” 系统很理所当然的回答。 顾乔没有试图辩驳，只是低下头沉默。 明明从她醒来，就多次听到谢谨言这个名字，为什么属于‘顾乔’的命运里，却丝毫没有他的痕迹。 “我刚刚查了，6.2日是顾淮的18岁生日，事实上也是顾乔的生日.....强制剧情就会到来。” 系统的语气带着苦大仇深。 这天，‘顾乔’会自杀身亡。 6.2日，那......不就是明天？ 顾乔呼吸一窒，所以原本存在于这个副本世界的‘顾乔’，死于今晚......么。 第024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14） 车窗外的光影变幻，高楼大厦入眼，将顾乔拉回了现实。 “强制剧情，就是无论怎么去避开，也许过程有出入，但都无法更改结果的必然发生。” 在这个世界副本里，今晚，顾乔一定会死。 “就算没有强制剧情，以你身上的炮灰路人npc属性.....大概很快就会碰到玩家，并被收割人头。” 系统说完，便陷入了沉默。 这就是为什么它分分钟都想跑路的原因。 这地狱模式的开局，怎么都是死。 太难了！ “呼......” 顾乔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碰了碰自己的眉心。 中枪瞬间的烧灼和疼痛感，濒死前的无力和绝望，依旧在侵袭着她。 她想起自己那个没吃完的生日蛋糕。 那时候许的什么愿来着...... 无非是对未来的畅想，上大学，挣大钱.....庸俗但又实在的愿望。 醒来后碰到的每一个人，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的....他们头顶着npc的信息条或者玩家的直播框，让顾乔不得不以另一个视角去看这个世界。 来自游戏本身的威胁，并不会因为刚从‘新身份’上苏醒，而给她缓冲的时间。 先有红色紧急任务，后有强制剧情。 她什么也没做，便既要承担玩家的风险，又要承受npc的炮灰命运。 “不如，你还是先放我走....” 脑海里的机械音，小心翼翼地提议。 它的统生这么脆弱，实在经不起这一波三折的坎坷命运。 【要是被主系统监控到异常，肯定会立刻清除数据bug.....炮灰人设也就算了，还有马上就要到来的强制死亡剧情，我可不想这么快嗝屁，或是被其他玩家的系统吞噬，还是赶快让她解绑，去找到新玩家绑定才行！】 【唉可惜了这个a级npc，9999积分，大补啊....一个就能直升lv3，开启星网，想想都馋！】 数据化心声，再次完美地投射在了顾乔的意识里。 算盘打得.....隔着太平洋都能听得见响。 她收回先前，觉得这个系统对npc的态度友好这句话。 “......” 主系统监控到异常，她会被清除？ 顾乔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微微用力。 那是全然未知的力量，凌驾于这个世界本身。 她憎恶死亡。 更无法容忍自己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毫无抵抗地死去。 车内冷气开得很足，顾乔微微蜷起手脚，闭上了眼。 她在思考，眼下的困顿局面：才刚醒来又再次反复被毁去生的希望.....这种被命运戏耍的感觉，实在糟糕。 但乖乖等死，也是绝无可能的。 “.....” 顾淮看着身旁蜷在座椅上的少女，眉头紧锁，似乎陷入某种痛苦的挣扎中。 做噩梦了么？ “王叔，把冷气调高点。” 他低低地说了一声，又皱着眉，伸手拿过毯子，盖在了顾乔身上。 少女似乎感觉到暖意，眼睫微微睁开，顾淮迅速别过脸去，掏出手机，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 “谢谢。” 少女像是有些恍惚，礼貌地道了声谢，又再次闭上了眼。 顾淮听到这句道谢，神色瞬间有些奇怪，但依旧绷着脸，没有做出回应。 只是微微侧过脸，看向车窗上，少女的影子，心头沉沉。 ...... 顾乔拢紧身上的毯子，平复心绪，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用平和的语气，同系统友好协商： “你既然能避开主系统，强行绑定我，那就一定有办法掩护我......如果被你口中的主系统监控到异常，放心，我一定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 系统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 显然，它很清楚，顾乔只是在通知它，而不是真的在征求它的同意。 “你不怕我上报主系统，申请强制解绑嘛.....到时候你人没了可别怨我。” 它试探着放了个狠话。 顾乔心无波动，对方在绑定之初就在疯狂报错，至今也没有上报，显然是别无选择。 何况它此刻的心声，在超寻视野里，只有密密麻麻地‘我麻了’、‘救救我’‘她好凶’‘我害怕’‘要不先跪一波’..... 过度活跃，真的像极了‘人’。 顾乔抬了抬眼皮，主动递了个台阶： “我并不想威胁你.....我只是，很需要你。” 她的语气有些涩然，听起来有些力不从心的脆弱。 “......” 激烈的思想斗争后，顾乔看到它满屏的‘苟命要紧’，最后都定格在了‘她需要我’。 第025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15） “宿主，你说得对，咱们现在是绑定在同一条船上......内耗没有意义，所以本系统决定，从现在起，竭诚为您服务。” 语气算得上谄媚。 顾乔扯了扯嘴角，脸上脆弱的神情，险些有些维持不住。 “不要叫宿主.....我叫顾乔，你叫什么名字？” 宿主，这个称呼带来的入侵感，总是让人心里膈应。 脑海里的机械音，似乎迟疑了一会儿，才语气新鲜地喊了一声： “顾乔......？” 等顾乔回应了之后，机械音突然格外兴奋地道：“名字是个好东西....其实我，我也有，你可以叫我，嗯.....耶娃......” 一生要强的ai系统，现取了个名字。 “你知道古地球神明文化里的耶稣吧，我们所有的随身系统，都是神明的孩子。” 神明的孩子? 那些玩家，称自己为上帝。 这个游戏叫造物主.....处处透露着来自‘神明’的野心么。 顾乔垂眸，她可不信任何宗教，过去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现在也是。 这个世界没有神明，只有漠然又残忍的入侵者。 不过，她还是笑了笑，礼貌地回应： “很高兴认识你......耶娃。” “我也是，顾乔！” 机械音透着雀跃。 心情有点奇怪，又美妙。 就好像其他的系统，只是被玩家叫系统，而它是独特的..... 它喜欢这样的感觉，对于顾乔的好感度，也瞬间up。 “强制剧情的威力到底有多大，作为随身系统，我也并不是那么清楚.....但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帮你.....我们一起加油，一定能活下来。” 耶娃的话语听起来友好又富有激情。 一点看不出先前八百个心眼子。 “耶娃......我从醒来后，其实一直有一个疑问。” 车子匀速行驶，顾乔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建筑，那些熟悉的招牌，在意识里询问耶娃： “从地理位置上来说，这里是s市，距离c城7个小时的车程......我查过，地图上都是我熟悉的城市。” “但c城的本地新闻，关于筒子楼却没有任何异样，我认识的那些人似乎也不存在了。” “从时间上来说，现在是2022年6月，距离我死去的那一刻，提前了2个月.....但对我来说，却像是瞬息之间，被强行拽到了这里。” 虽然早有了猜测，但顾乔还是想从系统这里，得到确切的答案。 “可能是因为.....属于您那个副本空间的筒子楼，已经封存了。” 耶娃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竟也微微觉得有些残忍。 顾乔和它，都像是被放逐在外，艰难求生的流浪儿。 封存....顾乔记得，她在濒死时隐约听到了播报。 系统语气缓缓的解释： “在《造物主online》的游戏世界里，所有的副本背景都是以这颗星球为蓝本，只是在这片大地上，不同的时间维度里，做了空间叠加。” 顾乔沉默的听完。 以一种超越物理逻辑的方式，来认识自己生存的世界，难免令人伤感。 时间维度.....空间叠加。 这些曾都是她对物理感兴趣的点，在当下听到，只剩下物是人非。 那张z科大物理系的大学通知书，注定只能在那间狭小的出租屋里，永久落灰了。 “其实，只要没有杀戮型玩家进入，副本关闭通道后，被劫持的所有npc的意识体，都能回归自己本来的生活。” 机械音顿了顿，语气带了几分抱歉： “很可惜，您所在的副本，恰好遇到了杀戮型玩家，除了您......” 副本封存，那些被屠戮的人，都回不来了。 耶娃暗暗观察这位宿主，得到确切的答案，少女也只是微微垂眸，脸上看不到明显的悲色和痛苦。 但它感觉到了，这份平静之下的汹涌。 埋藏在内心深处的火焰，燃烧地壮烈，即使被盖上尘土，将所有情绪都内敛克制，也依然能窥见灼伤人的燎烟。 宿主只是，不愿展示自己的脆弱。 它无法感同身受，但是也明白顾乔是这个游戏的受害者，无论她做出什么样的极端选择，都是应该的。 咒骂也好，绝望也好.....都是正常的。 可她沉默着，反而让它有些心慌。 直到少女似乎独自消化了那些汹涌的情绪，缓缓抬起头来，问它： “既然这是游戏世界，那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回到属于我的那个世界里的筒子楼......” 耶娃有些迟疑地问：“还有回去的必要吗？” 那个地方已经毁灭，而重新开启副本通道，需要的积分是天文数字。 “当然，从我的时间上来算，在那个世界里，一个月后，我应该去大学报道......我的通知书还在那里。” 少女眼眸低垂，回答得相当笃定。 耶娃语塞，语气有些干巴：“都这样了，你还想着回去上学吗.....” “留在这个世界，参加了高考，以顾乔你的水准，也一样能考上好的学校。” 它不理解，但又隐约感觉，这不只是顾乔想要重启封存副本的唯一理由。 “那不一样。” 少女没有解释哪里不一样，耶娃也不再追问。 第026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16） “我只知道，如果是玩家的话，等级到达满级lv9，才可以拥有自由选择副本投放的资格。” “而想要开启封存的副本通道，进入挑战，等级再高也没用，还得需要至少100万积分才行。” 耶娃说完，又沉重地补充： “但你现在的积分账户，为0，星币存款也是0.....而且你还拒绝了主系统向你发起的直播间邀请。” lv1·一穷二白的顾乔听完，并不沮丧，反而唇边露出了笑意。 “没关系，至少，不是彻底回不去了......方法存在，就一定能有办法实现。” 人活着，总得有念想，有牵挂。 才能在独自无依的时候，自我支撑着走下去，哪怕目的地遥不可及。 “耶娃，其实我知道，你想寻找新的玩家.....” 顾乔平静的神情，让耶娃下意识菊花一紧。 它阿巴阿巴了几声，选择了闭嘴。 心里慌得一比。 顾乔无视安静如鸡的耶娃，继续抛出她的打算： “与其那么费事，不如我伪装成玩家做任务，你继续履行随身系统的职责，只要不被主系统监控到异常，咱们就都能活命。” 虽然玩家的身份很膈应人。 但玩家的那些超越寻常的技能，实在是太诱人了。 她想变强，活下去。 从小到大，她活得努力又聪明，从未想过去依靠别人，像是一棵生机勃勃的树苗，生于荒凉贫瘠，但依然扎根深处，努力地想要长成参天大树。 直到足以为旁人，也为自己遮风挡雨..... 可真相却是，努力毫无意义。 拼命生存的世界，甚至都只是未知维度智慧生物的游戏，而她，原本可期的未来，也因为一个路人设定，便注定要毫无意义的死去。 凭什么呢？ 顾乔忍不了。 17年的短暂人生，无法满足她对于未来的野心。 顾乔话音刚落，便又看到无数系统的心声在刷屏。 【卧槽、卧槽......‘big胆’、‘她好敢想’、‘妈妈我害怕’、‘那是另外的价钱’.....】 “......” 顾乔顿了顿，继续追加条件： “如果你答应我的提议，你想要多少积分，我以后都可以给你.....” 脑海里的机械音持续沉默。 但满屏的心理活动，已经逐渐失控。 【有了积分，我就能修复损毁，还能升级.....以后就不怕被其他玩家的系统吞噬了.....】 哦，系统还能升级。 顾乔知道的信息，又多了一点。 【主系统大人，人家也不想当二五仔，但她给的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了.....我跟其他玩家合作五五，甚至只能三七分成，可她说我想要多少都能给我哎！】 还行，反正目前是空头支票。 围观完耶娃的心理活动，顾乔声音微哑，缓缓开口： “对我来说，我们生活的世界就是真实的，我无法容忍玩家的入侵，但是，在他们面前，这个世界的人，连同我在内，实在是太过脆弱和渺小。” 顾乔记得那些人是如何屠戮筒子楼里那些熟悉的面孔，毁掉她本就贫瘠的人生里，那些仅存的丁点善意给予....记得那些人杀死她时的嘴脸，记得那些高高在上的怜悯.......记得那张可能再没有机会去报道的录取通知书。 “我想变强，活下去.....仅此而已。” 不，她不仅要按自己的意志好好活下去，变强。 有朝一日。 她一定会再次找到他们，让他们也尝尝绝望的滋味..... “呜呜呜，顾乔.....我知道了，我帮你。” 被情感牌彻底击溃的耶娃，完全忘记了先前被威胁的不快，压下了心里最后的犹豫。 它也想活。 这个新宿主又好可怜，自己都这么惨了，还想着把积分都给它.....这波血赚，根本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顾乔心头微松。 “谢谢，我就知道....你和那些残忍的玩家不一样，你真是个善良的系统。” 少女感激的样子，让只想苟命和赚积分的耶娃，顿时有些愧疚。 它一定会努力，当好这个善良的随身系统的！ 第027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17） “到了。” 车子速度减慢，驶入了沿湖大道，进入了别墅区。 驾驶室的王叔提醒了一句，语气有些沉闷。 顾乔立刻睁开了眼。 不再与耶娃沟通，从座位上起身，肚子里灼烧感瞬间强烈，让她忍不住皱眉，轻按住了腹部。 “嘶.....” 低低地声音，很细微。 顾淮下车的动作有些缓慢，他正努力让自己的步伐看起来平稳，却听到身后人突然发出的声音，像是无形的催促和不耐。 他神色一黯，默默握住了拳。 “......” 顾乔跟着下了车，看向眼前这栋格外繁丽的别墅门口。 三层楼高的独栋。 院外，夜灯柔和的黄晕洒下，带走了夜色的深沉。 这片别墅区，是s市有名的富人区，眼前这栋被蔷薇花覆盖了半边墙头的别墅小院，是日化行业的龙头，赫赫有名的顾家。 也是这里的‘顾乔’，从小长大的地方。 再一次体会到了人生起点的天差地别。 “走这么慢干嘛？” 身侧的少年不耐烦地开口，好像顾乔走得这么慢悠悠，还跟他步伐一致，是故意嘲讽他。 “欣赏风景。” 顾乔回神，别过脸看向顾淮。 露出个‘第一次来做客’的礼貌笑容，透着生疏客套。 “......” 顾淮转头，决定眼不见心不烦。 些微的跛足，让他变得有些敏感，少女脸上浅淡的笑，显得相当刺眼。 他转过脸，一言不发，加快了步子往一楼走。 足音有些大，像是在发泄一整晚的怒气。 顾乔其实并没有过多关注他的腿，但很不幸的是，少年怒气冲冲，为了强行走在她前面，被门口小径湿滑的鹅卵石绊倒，摔了一跤。 “嘶.....” 压抑的痛呼声传来。 顾乔抬眼，便看到少年扑在地上，抬起头，能明显看到那一截下巴尖儿，磕破了皮，淌了一条血迹.... 眼镜架也摔歪了，斜斜地挂在鼻梁上。 虽然有些狼狈，但并不滑稽.....大概是因为那双漆黑的眼眸里，在这一瞬，带着强烈的自我憎恶和挫败。 在院子里的灯光下，他缓缓坐起来的样子，有些萧瑟。 顾乔往前走了几步，刚想上前扶他，‘超寻视野’的卡牌突然发出微弱的光芒，脑海里快速地闪过一些画面。 ‘冰天雪地里，衣衫褴褛的瘦弱孩童，满脸脏污，被两个面容凶恶的中年男女抽打着，关进猪圈.....被冻得瑟瑟发抖，奄奄一息。 无数次仓皇在林间惶惶逃窜的身影，被恶犬追上撕咬。 孩童渐渐长大，露出少年的棱角，脸上一如既往灰扑扑的，仿佛常年待在煤堆里。 又下雪了.....凌晨的天光微亮，少年衣衫单薄，赤脚从猪圈翻出逃跑，越过深山.....站在山顶的背影，在那一刻变得自由。 山下有车经过，少年冻僵的身体像是被唤醒，探出手想要求救，却意外从山坡上滚落，摔伤了腿，看着车渐渐开远，少年在绝望中晕了过去..... 春日明媚，某天傍晚，蹲在顾家附近巷口，被驱赶跛脚离开的小乞丐，缓缓回头......看到了从豪车上下来的少女，高傲得如同一只黑天鹅......’ 瞬息之间，骤然塞入的无数画面，让顾乔头脑发胀。 院中，少年回头，那张夜色中的脸，渐渐与画面中小乞丐青涩的眉眼重合..... 这是.....顾淮的人生碎片？ 顾乔猛地回过神来，忍着微眩感，才勉强站稳，开口询问： “你没事吧.....” 不等她伸出手，少年拿掉眼镜，已经迅速地爬起来。 转身大踏步进屋，甚至顾不得那分外明显的跛足感。 灯光下，顾淮连后脑勺都透着些晦暗。 ...... 第028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18） 看到那些过往的瞬间，顾乔似乎有一刻与那个小乞丐同频了。 少年心头的自卑，绝望不甘，愤怒，倔强，还有那一丝小心翼翼的.....渴望，和努力掩饰自我，在镜子前反复演练故作高冷和不耐的样子。 所有细微的情绪记忆，被无限放大。 顾乔意识到这是超寻视野使用的副作用，她无法当一个真正的看客。 但理智告诉她，真要论惨，她没资格去同情任何人。 从一瞬的心软中抽离，保持原来慢悠悠地步调，顾乔进了一楼，怀着参观豪宅的心情，开始欣赏她未来一周的‘家’。 脚下地砖光可鉴人，头顶明亮奢雅。 灯开这么多，一定很费电。 一楼客厅里，依旧是古典的装饰布局。 除了基础的沙发电视这些陈列，并没有过多累赘的修饰，进门左对侧的角落，放着钢琴，左对侧的屏风后面，有一面墙的红酒柜。 一棵庭中树，从一楼延伸往上，在别墅内拓展出绿意生机的自由空间，与旋转楼梯交相辉映，显得古韵又盎然通透。 “.....” 眼看着少女站在大厅里，还有闲情逸致在那里看花看树。 有什么好看的！ 顾淮原本摔了一跤，表情有些沉郁，余光见她没有丝毫在意，眉眼间便带出了几分恍惚，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放，一声不吭地坐着。 全身上下，都透着冷意。 “顾淮，家里没人吗？” 屋里虽然好看，但有些冷清，顾乔收回视线，礼貌地问了一句。 “爸妈说有事，明天才会回来。” 屋里没别人，顾乔这语气，听上去是在主动示好，顾淮便冷着脸回了一句。 “明天啊。” 很微妙的时间。 顾乔微微皱眉，没有追问。 胃部的烧灼感越来越强烈，饥饿感让顾乔失去了在‘家’四处逛逛的冲动。 “李阿姨一直在住院......王叔不会做饭，你要是饿就点外卖吧。” 顾淮见她捂肚子的动作，强忍不耐又补充了一句。 从他回顾家后没几天，温岚便对家里的佣人格外苛刻，没多久那些人不是被开，就是主动请辞。 王叔是顾淮回家后才上岗的，负责平日接送他和顾乔上下学。唯一留下的李阿姨，是顾家的老人，即便腰腿的毛病很严重，还是坚持留在顾家，但温岚也没少磋磨她。 眼下，顾祁山跟温岚都不在，李阿姨的老毛病撑不住才请假去了医院，这一个多星期，顾乔也老是不见人，偌大一个家，自然显得无比冷清。 “那你吃什么.....” 顾乔不挑食，她可以随便跟着蹭点儿。 “我不饿。”气饱了。 顾淮语气冷硬地回了句，便提着书包，准备上楼。 “顾淮，你等一下。” 身后，少女直呼其名，语气平和，生疏之中透着礼貌。 “你还有什么.....”事？ 顾淮耐性用尽，一回头，却看到少女不知什么时候，拿过了客厅架子上的药箱，正冲他招招手。 “过来吧，你下巴还在流血，我给你处理下。” 招手的姿势，就像是在招路边的一条小狗。 “......” 顾淮抬手摸了一下，摸到了一片殷红。 他刚刚一定是被气狠了，都没有觉察到。 “不要你.....”管。 话没说完，顾淮回神，发现自己肩膀一重，已经被强行按回了沙发上。 “坐好，别乱动。” 第029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19） “坐好，别乱动。” 茶几上，药箱被打开。 少女在里面翻找，偏过头，平和的声音，却有种不容抗拒的意味。 一瓶碘伏，打开，拿棉签沾湿。 纤细的手，靠近..... 顾淮下意识身体微微后仰，躲开。 “他们不在，你不用跟我演兄妹情深.....” 哪里是兄妹情深，简直是过家家，把他当小孩耍呢。 “谁跟你演，我又不闲的慌。” 少女眉毛微挑，语气依旧是温和的，但眼神里多少觉得他有些不识好歹。 灯光下，少年冷白的皮肤，微微涨红，因为她这副态度，有些莫名的气怒。 “摆了一晚上脸色给我看.....你不累？” 她都看烦了。 顾乔似笑非笑，拿着棉签重重往他下巴一戳。 微微用力擦了擦。 看着顾淮疼得咬牙，她才手中力道一轻，语气平平地开口： “你不要多想.....” “路边要是有条狗受伤了，我也会给它包扎，我就是这么善良的一个人。” 少女波澜不惊的温和语气，略显敷衍。 顾淮漆黑的眉眼微愣，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诡异地不吭声了。 就僵着一张脸，任顾乔用不怎么温柔的方式上药。 “......” 离得这么近。 顾淮没带眼镜，这张脸看起来......和她一点都不像。 从设定上来说，顾淮跟她其实有血缘关系。 他这个哥哥当得相当不情愿，但真论起来.....她已经成年了，在吃完十八岁的生日蛋糕后，被玩家杀死，又在这里活了过来。 她比顾淮，大一点儿。 所以，他们其实是某种意义上，货真价实的姐弟。 姐弟啊..... 这种感觉，对顾乔来说也很奇怪。 她是个弃婴，除了捡到她的奶奶，就没有其他任何亲人了。 “.....” 顾乔立刻打住了内心的想法。 算了，还是不要抱有期待了。 原来的顾乔，和顾淮显然势同水火，只能在顾氏夫妇面前，维持表面的关系。 背地里，不知道掐成什么样了。 要是薛绍说的是真的。 那她一定代替原来的顾乔，赶在玩家杀死他前，掐死这个弟弟。 “嘶——！” 下巴刺痛，顾淮回过神，下意识有些委屈地皱眉：“你轻点。” 话音一落，他自己先僵了一瞬。 “......” 顾淮绷着脸，干脆一声不吭，只是余光偷偷注意顾乔的反应，她神色很平静，大概是这么久以来，他看到过的，情绪最稳定的顾乔。 纤细的手指，随手丢开了沾了血污的棉签，然后又换了根，继续给他上药。 动作很仔细，少女的眸光沉静，似乎在望着他的脸出神。 她又在看他了...... 顾淮心头有些怪异，在爸妈都不在的场合，他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她这么正常了。 没有胡乱地大喊大叫，没有一见到他，就用那种憎恶恐惧的眼神..... 回到顾家的三个月里，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她，只能用同样的冷脸和不耐去应对。 今天的顾乔，就像吃错药了一样。 亦或者，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行了，就先这样吧。” 见顾乔动作利索地收了垃圾，合上医药箱，放回了客厅的架子上。 顾淮迟疑地摸了摸下巴。 纱布剪裁的齐整，贴了医用胶包裹，也并无拉扯的不适感。 这个包扎.....手法相当专业。 “我先上楼了。” 顾淮憋不出句谢谢，有种不知在什么地方输了一头的感觉，摸着下巴的纱布，心情奇奇怪怪地上了楼。 “他自认当哥哥，你拿他当便宜弟弟.....关系可真够怪的.....” 耶娃啧了两声。 “各论各的，有什么奇怪的。” 顾乔不以为然。 第030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20） 等顾淮一走，顾乔便收敛起脸上的温和，开启了探索模式，谨慎地在别墅区前院后院都溜达了一圈。 超寻视野没有任何反应。 倒是旋转楼梯旁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全家福，吸引了她的目光。 “......” 顾乔站在画框下，微微仰头，看向照片。 她很熟悉自己的脸，但这张照片上的‘顾乔’，妆容精致，长发乖顺地披散着，耳畔用墨绿色的发夹别着，神情微睨，高傲得如同黑天鹅，还带着几分骄纵。 活脱脱一个恶女千金大小姐。 心情有些奇妙。 顾乔的傲，是藏在内心深处，不会轻易予人知晓。 照片上的少女，是外放的，毫不遮掩的。 不同的环境，真的会彻底改变相同数据下的性格长成吗？ 也许吧。 顾乔仰头，认真打量，照片里，顾氏夫妇，笑得和煦。 顾祁山长相果然儒雅，看着完全没有商人的市侩，倒像某个大学的教授。 但那副穿着沙滩裤，在海滩上同一堆热辣性感的美女们一起寻欢的画面，顾乔印象过于深刻，以至于看到照片里的这副样子，完全无法代入。 温岚一看就是上流社会出身的女人，黑发红唇，搭配着恰到好处的珠宝点缀，优雅精致，极具风情。 两人看上去如同一对璧人。 如果没有‘顾乔’生母严荷这个牺牲品，顾祁山的人生算得上完美，也难怪他不敢告诉温岚真相。 ”这个女人......“ 顾乔的视线，落在照片里温岚的脸上。 “.....梦到过....吗？” 女人的眉眼，让她一直有种隐约又莫名的熟悉，还有股怪异的亲近感。 “梦？也许是意识流窜.....” 耶娃给出了一个合理推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顾乔在不同的副本里都存在，但除了你，她们不一定有本我意识，只是服务于设定.....你觉得可能梦见过的场景，见过的人，也许是您睡着后，意识曾短暂地流窜到了不同副本内的‘顾乔’身上。” 也就是说，曾经她做过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梦境，也许其实是无数个平行时空.....不对，是不同副本世界里，真实发生过的瞬间吗？ 顾乔不太确定。 许多梦在当时醒来后隐约记得，但很快就会模糊掉。 “我是白色....顾淮是紫色.....” 照片里，顾氏夫妇身后站着的，无论是顾乔，还是顾淮，全都冷着一张脸。 以至于这张全家福，没有任何温馨感。 顾乔待在这栋别墅里，也全然感觉不到‘家’的氛围，有种貌似神离的冷清。 明天是顾淮的生日。 温岚明天会回来......但今晚，就是顾乔的死期。 会发生什么，不得而知。 她大概率没有机会，见到这位‘顾乔’曾经的母亲。 “八点半了。” 顾乔心情微微发沉，默默上了楼。 这个副本世界里，属于‘顾乔’的房间，就在顾淮隔壁，非常好认。 “好粉......” 一推开门，宽敞透亮，又充满精致和梦幻的公主房里，装载着的，是与她截然不同的人生。 顾乔如同一个外来者，看着房间里的布置，能感受到，曾经那个顾家千金大小姐‘顾乔’，留下的各种生活痕迹。 既陌生，又隐约觉得怪异的熟悉。 顾乔很有目的性，在房间四处，大致查看了一遍。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相框，还有几瓶药。 相框里是一张合照，顾乔和一个同样穿着明德校服的男生，不是顾淮.... 眉眼邪魅，少了几分青涩感。 还有些眼熟。 ....在大荧幕广告牌上出现过的，那个代言彩妆的男艺人。 “谢谨言.....” 顾乔看了眼，超寻视野没有反应，便不感兴趣地从照片上移开了目光。 桌上这这几瓶药，她仔细地看了看成分和作用。 都是治疗抑郁的。 原来的‘顾乔’，真的会因为不甘心做不了顾家大小姐，抑郁吃药，还是仅仅是游戏剧情设定的自我逻辑补齐呢？ 现在她来到了这里，抑郁便不再成立，她也根本不会自杀。 强制剧情，会以什么方式降临？ 顾乔带着这个疑问，在床上躺了下来。 一墙之隔，‘超寻视野’下，隔壁屋的少年，正在做题。 一切，都是风平浪静的模样。 第031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21） 卧室里。 顾淮做了一张卷子，已经接近九点，对完答案，望着错题量，有些口干舌燥。 他并不笨，只是没有机会打基础。 而顾乔在学习上，仿佛得天独厚，平日里都不见她翻看书本过，衬托得旁人的努力不值一提。 下意识抬手，摸了摸下巴包扎的纱布。 “她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把房里的空调温度调低，顾淮神色沉沉地靠在椅背上，思绪有些飘远。 那个与顾乔有几分相像的女人，早早病逝，临死前才告知他身世的真相。 那年他才六岁。 没有机会念书，也还来不及去s城认亲，就被同村人卖至更贫穷的深山。 他虽然年纪小但是早慧，多次试图逃跑，被打..... 后来那对夫妻有了自己的孩子，对他便越发恶劣，大冬天的在冰水里洗全家的衣服，可他自己连一件厚点的衣服都没有，手上遍布冻疮。 吃不饱穿不暖，连活命都难，哪里有机会上学呢。 一言不合就被他们关进猪圈，未曾度过真正的童年，甚至不曾有一日，像一个真正的人一样活着。 年幼时接受到的，只有世界给予他的恶意。 11岁那年，一场封山大雪里，他逃走了。 几乎要冻死，全凭一口气，又不甘心死去....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从雪山上滚落，摔在山路上晕死过去。 后来被人发现送去医院抢救，才勉强活过来。 他的腿有些微微的跛足，也是那时候落下的残疾..... 顾淮还记得，刚出院不久，他一个人来了s城。 迫不及待想要与亲生父母相认，却在看到顾乔和父母一家三口的画面，突然却步。 他衣衫褴褛，如同乞丐，蹲在别墅院外附近的巷子里，如同一堆令人恶心的垃圾。 而顾乔，穿着漂亮的校服，神情高傲地坐上去学校的私家车，连同顾氏夫妇，谁也未曾将多余的眸光分给他。 他在巷子里待了一整天......也没有勇气去敲顾家的门。 直到天黑。 少女放学回来。 她发现了他，顾淮说不出自己是怎么想的，转身想逃.... 可是他的腿脚有问题，跑不快。 少女几步就追上了他。 “你怎么回事，蹲我家门口蹲了一天了吧？” 少女皱着眉，眸光怀疑。 顾淮却在想，原来早上她注意到了自己。 他支支吾吾地开口解释，低着头甚至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直到对方让他滚远点。 别弄脏了地。 顾淮才错愕的回神，又失魂落魄的离开。 可是第二天，他又忍不住去了。 他做好了被斥责的准备，可去了那个巷子，却发现他曾待过的地方，放了一个书包。 包里有干净的衣服，和食物。 还有一张纸条：‘看你年纪也不大，有手有脚，千万不要想不开扒我家门偷东西，会坐牢的。’ 顾淮不知道这是不是施舍。 他拿着包走了。 吃了食物，换了干净衣服....去找了一份小时工，那家店的店主，是个年纪有些大的孤身老头，脾气也很古怪。 见他年纪小，怕被查到罚款，本不想要他。 顾淮不知怎么脑子一热，突然给老头跪下了。 “要不你收养我，我给你店里打工不要钱，给口饭吃，以后我给你养老。” 他那时，是不愿意回到顾家的。 那一家三口的画面，刺眼.....但也和谐。 顾淮说不清是自惭形秽，还是不忍去打破.....但内心总归是抵触的。 那老头到底心软收了他。 日子久了，总归有几分真情。 顾淮逮着机会，就跟着学认字，那老头见他聪慧，书上的东西看一遍就会，就说送他去读书。 他自然欣喜，去考了入学考试，初中本就是义务教育，倒是不要学杂费。 一通恶补，他考的出色，进了一所不错的初中，还跳了级。 直到后来，他以全市前十的成绩，被明德特招.... 再次见到顾乔，对方高傲依旧。 也理所当然地没有认出他来..... 顾淮除了暗中关注她，从未主动上前去打扰。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惹到了她.....那群捧着她的男生，开始来找他麻烦了。 虽然他都见缝插针地还了回去。 但外人看来，他被欺负得很惨。 从第一次被关在器材室，是谢谨言出现，砸烂门锁，把他放了出去。 第二次，是有人把钱包塞进他的书包里.....哦，就是他在小巷里拿到的那个书包，洗的发旧。 也是谢谨言，查了监控，还了他清白。 第三次，他被人堵在巷子里.....这次出现的是顾乔。 “离谢谨言远点。” 少女，站在一群小跟班身后，手插口袋，冷冷地警告他。 他们离开后，谢谨言的车停在了巷口。 对方把他送去了医院。 第四次..... 第五次.... 顾淮闭了闭眼，他甚至已经想不起，到底有多少次。 他在顾乔面前，露出狼狈。 也说不清有多少次，谢谨言及时的出现，将他从狼狈的现场带走.... 明明谢谨言年少成名，又星途璀璨，平日除了学校，经纪公司给他安排的行程那么忙。 顾淮厌烦了那样的日子，有种喘不过气的窒息感。 所以，在春意盎然的某天，他主动走进了顾家的门..... 拿回了本该属于他的，顾家大少爷的身份。 第032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22） “所以，你为什么要主动来招惹我.....” 顾淮抬手，有些烦躁地将卷子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从前也是。 今天也是。 为什么有过那么多歇斯底里的时刻后，顾乔还能这样若无其事，又心平气和地亲近他..... ...... 隔壁屋很安静，顾乔还没有回房吗。 这个点，她在干什么？ 正好有些渴。 需要下楼去拿瓶水上来。 顾淮默默想着，别过脸，看了眼桌上满满当当的几瓶水，眸光顿了顿。 还是从椅子上起了身。 咚——咚咚—— 门外，却突然传来敲门声。 顾淮微微愣神，这个点，敲门的还能有谁..... 拉开了门，头发湿漉漉的少女，浴袍裹得严严实实的，嘴唇没什么血色地站在外头。 胃部传来灼烧感，顾乔语气友好地同顾淮提要求： “顾淮，看在我帮你擦药的份上，帮我点份外卖吧。” ‘顾家大小姐’的手机余额，连一小块蛋糕钱都付不起的。 所以她刚刚主动帮着包扎伤口，靠劳动赚顿饭钱，不过分吧。 “你让我给你点外卖......？” 顾淮扯了扯嘴角，这人怎么能这么无赖......明知道，他一分零花钱都没有。 顾祁山作为顾家现在的掌权人，他的亲爸，却对他抠到了令人费解的地步。 可偏偏顾祁山自己花钱大手大脚的，从不手软。 真要他说，顾祁山对他这个刚回家的亲生儿子，态度简直离谱，大概就是嘴上说得比唱歌还好听，嘘寒问暖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但是，就是没有什么落到实处。 至于温岚，对他也比想象中要冷淡，似乎很抗拒他出现在顾家。 他其实和顾氏夫妇，并没有外人想的那么亲近，或许是多年没有相处，他的内心只剩下生疏，还不如看到顾乔亲近.....啊呸呸。 “......” 顾淮回过神来。 看到少女始终捂住胃部的手，面色苍白，像是低血糖，感觉随时都能晕倒的样子。 心里那股烦躁感又没来由地升了起来。 喝西北风去吧你。 想到以前顾乔的所作所为，他就忍不住在心里这么恶狠狠地想。 可抬眼，却看到少女歪了歪头，还带了几分期待，说：“我不挑食，填饱肚子就行。” 竟然还透出几分乖巧来。 顾淮怀疑自己眼瞎了。 点外卖是不可能的，他没钱。 “我去给你做。” 丢下这句，少年眉头紧皱，目不斜视，匆匆下楼。 顾乔愣了一瞬，怀疑自己听错了，直到她下楼，看着顾淮冷着脸进了开放式厨房。 拿起围裙，系在了身上。 “......?” 倒也不必，外卖就行。 顾乔眼睁睁看着他在空空如也的冰箱里，寻摸了许久，才找出两个鸡蛋打在碗里，然后拿起筷子开搅.....动作熟练得令人心疼。 心情顿时恍恍惚惚。 光影映照在少年脸上，此刻冷着的脸，也掩盖不住郁闷的样子，却莫名带出几分少年人的鲜活。 顾乔挑了挑眉，默默在沙发上坐好，等待醒来后的第一顿饭。 “顾乔你心态真好，强制剧情随时都会降临.....你还记挂着吃饭！” 脑海里的机械音，满满地不理解。 顾乔瞟了一眼厨房里的少年，声音低低地道：“我最讨厌挨饿。” 想到顾乔曾经的人生境遇，耶娃识相地闭了嘴。 厨房里，渐渐由淡淡地油香味飘散. “......” 顾乔难得的在这清冷的别墅里，感觉到了熟悉的烟火气息，心情微缓。 随手拿起桌上放着的一本明德高中的宣传册，打发等待的时间。 手里的册子，才刚刚翻开第一页。 铛—— 客厅里，石英钟突然敲响，时针指向九点整。 “又......出现了。” 【无望深渊之中的求救声，你听到了吗？ ——是否接受任务？】 册子上淡蓝的漂浮字体，骤然映入眼帘。 沙发上，顾乔下意识坐直身体，看着书页上出现的熟悉内容，神情肃然。 第033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23） “事情就是这样的.....他们拍的那些，应该都在这些手机里，如果不是同学救了我，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警察局，接待室。 身形微胖的少女，穿着不合身的男款校服，低垂着头，断断续续同对面的女警讲述了大致经过。 看着一桌子的手机，女警员叫技术部的同事带去解锁。 这样的事屡见不鲜，他们也很头疼。 不过倒是第一次，有人独自过来报案，还自带证据的。 “他们....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救我的人，建议我报警。” 阮音音紧张地扣着指甲，这是她第一次来警局，明明是受害者，可这会儿却莫名有些恐惧和担忧。 她没有遭到实质性的伤害。 那些人就算拘留几天或者罚款，对他们来说都是不痛不痒，顶多觉得丢脸。 可她不一样，她出自单亲家庭，父亲酗酒死亡，妈妈眼睛看不见，身体也不好常年要吃药，母女俩靠低保生活。 她原本成绩不错，被特招进入明德后，因为长期被孤立和霸凌，成绩一落千丈。 在学校被欺负，也不会有人站在她这边。 案件定性起来有些麻烦，一个处理不好，她还会遭到更严重的报复。 学校方说不定会借此开除她..... 想到这些，阮音音如坐针毡，甚至打起了退堂鼓。 可是..... 顾乔那张平静的脸，突然映入脑海。 ‘错的不是你，是他们。’ 阮音音微微发抖的手顿了顿，她不能辜负在知道真相后，顾乔依然救走自己的善意。 总得试一次。 试一次，不要一味忍受，试着自救一次。 “喝点水，不要怕.....” 瞧出面前女孩过度的紧张，女警员转身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 “证据齐全的话，我们会依法处理的，你做得很好.....” 阮音音接过热水，空调房带来的凉意，得到些许缓解。 “你一个人过来的吗，救你的人呢？” 女警看到她身上的校服，再联想到那么多手机，按常理判断，能在那么多人中救下这个女孩，应该是个身体素质不错，甚至有些功夫的男性。 “她....” 阮音音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如实说。 无论是被绑在外面的那些人，被吓得求饶的薛绍.....还是顾乔把过度锋利的剔骨刀。 都叫她有些无法开口。 “哟，有个学生妹.....” 突兀的调笑声，打断了阮音音的思绪。 她转过脸，望向声音的来源，正好和一张贴在玻璃门上的脸对上。 布满血丝的眼球，直勾勾地望着她。 “呀！” 阮音音被骇得一大跳，慌张往后倾身。 少年顶着一头黑黄交杂的披肩卷发，眼神萎靡，像是被她瑟缩的样子取悦，冲着她流里流气的吹了下口哨。 “你给我老实点。” 外间的走廊，有两个年轻的警员把他拉拽开，又冲着阮音音点点头，带着一丝歉意。 “放开！你们抓了我，上帝会惩罚你们的！” 年轻混混被拖拽走，并不害怕，反而神色有些狂热，高喊着这句话。 他又转过脸，嘴角拉扯开，冲着阮音音露出个怪异的笑：“上帝，正在注视着你.....你们，每一个人！” 女警员皱眉，反应迅速地按下窗帘按钮，隔绝了那道恶意的视线。 又出言安抚阮音音： “就是个在附近闹事的小混混，大概嗑大了脑子不清醒，同事抓了去问几句话.....” 一幕小插曲，很快抛开。 女警员言归正传，再次问起救阮音音的人。 “......” “我不认识她.....她救了我之后，就，就离开了。” 女孩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显而易见的慌张和不安。 “这样啊.....” 女警员没有点破，毕竟小姑娘看起来惊吓不小，能来这里报案已经很有勇气了。 至于救她的人，大概是不想牵扯太多，惹上麻烦。 “我会让同事去你说得地方逮人，你别担心。” 她语气温和，杜若的心里也安定下来。 “张姐.....” 技术部的人，敲了敲接待室的玻璃门。 “手机都打开了，里面确实有一些视频.....但这事儿，恐怕不能以简单的暴力事件来定性，张姐你最好过来看看。” 进来的男同事，神情有些严肃。 女警员匆匆走了出去，阮音音有些紧张地坐在椅子上，直到不多时，听到外头传来女人的怒斥声。 “这些畜生......” “阮音音.....” 女警员推门进来，冲她招了招手。 眼神里有怜惜还有一丝不忍，声音坚涩：“有东西需要你本人.....确认一下真实性。” 阮音音一脸茫然地起身，乖巧应了声好。 第034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24） “很晚了，我得赶快回家，妈妈会担心我.....” 阮音音仓促地做完笔录，神情恍惚地从大厅里走出来，站到了路边。 “抱歉没法送你到家，所里出了点别的事，我们得赶着去处理，我们留了你的电话，随时保持联系.....” 女警员不放心跟了过来，她神色看起来有些烦躁和怒意，但并不是针对阮音音。 一辆救护车匆匆驶向警局。 先前两个押送小混混的人，突然神色微慌的经过。 “嘴里说着什么上帝的信徒，还说上帝会惩罚我们，突然就没了呼吸.....采取了急救措施也没用。” “救护车总算来了.....” 小混混从里面被抬了出来，放在担架上送走。 阮音音偷偷瞥了一眼，只看到他张大着嘴，神情惊恐的表情僵在脸上，像是已经.....死了。 恐惧和不安，让她迅速别过脸，不敢再看。 一辆显示空车的出租的士，停了下来。 “你安心回去，马上要考试了，不要被这些影响状态，你先正常上课，不要怕。” 女警员神情关切，抬手拍了拍女孩的肩膀。 “嗯。” 阮音音应了一声，慌张地打开后座车门，坐了上去。 她的心里，此刻极为不安，喉咙有些发紧。 只能紧紧地搂着书包，强行压抑情绪。 从薛绍和他的那群小跟班那，搜罗的那些手机里。 竟然翻出来一段不堪的视频。 受害者，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是.....她自己的。 女警员走了。 阮音音同出租车司机，随口报了家庭住址，神情浑噩地看着窗外。 视频里的自己.....被那么残忍地对待，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为什么她压根不记得？ 如果那些都是真的，这些视频有没有私下传播过，她该怎么办....? “......” 安静的车内，后座上的少女，猛地捂住脸，惶然无措地哭出了声。 “你哭什么？” 前排，一直没有说话的司机，突然出声。 阮音音听到熟悉的声音，错愕地抬头。 看到后视镜里的脸，阮音音猛地惊呼出声：“薛，薛绍.....你怎么在这儿！” “嗯....你认识我?” 后视镜里，少年掀开了渔夫帽，露出那头熟悉的粉毛。 转头，冲着阮音音咧嘴笑开。 红肿的脸上，依稀能看到一个.....脚印？ “原来我叫薛绍.....谢谢你啊，同学。” 他的态度，算得上礼貌。 阮音音盯着薛绍，他身上穿着不合身的夹克工装，明显是中年人的衣服.....而此刻他望着自己的眼神，竟透着陌生和温和。 薛绍他.....这是怎么了？ “咦？” 少年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的衬衣。 阮音音下意识捂住胸口的名字，另一只手，悄悄地握住了兜里的手机。 “同学，你身上这件校服是薛绍的哎.....” 少年语气有些诧异。 又很快兴奋地道：“太好了.....不用穿这身丑衣服了。” 阮音音一脸茫然地看着薛绍，却又听他问：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 少女垂眸，神色有些许紧张，怯怯地回：“阮....阮音音....” “你也是明德的学生？” “是，是的。” 得到肯定答复，驾驶位的少年神情顿时变得狂热，看向她，扯起嘴角笑道：“真是....天不亡我。” 他抬眼，看向前方的光幕。 【当前红色紧急任务：捕猎一名明德学校的npc并获取拟态数据，进入‘惊悚校园’副本....已失败】 【您已成功使用保护道具，获取拟态npc人物：明德高中，薛绍，无等级。】 【当前>>>蓝色任务：听说，那所废弃的贵族高校，漫山遍野都是藏着宝物的箱子。】 光幕撤去。 他看向后座的少女，笑容更深了些。 “很高兴遇到你.....我的第一个箱子。” 下一瞬，薛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动作近乎温柔。 阮音音一个瑟缩，还来不及躲避，思维就突然变得凝滞。 仿佛掉入了粘稠的液体，思绪找不到支点，散乱破碎..... “我.....我得....回家....妈妈还在，等我。” 少女轻声呓语，眼睛缓缓闭上，意识陷入了模糊之中。 第035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25） “顾乔，你也太幸运了，这么快就触发了任务.....” 顾乔抿了抿嘴，这个任务，多次出现在她周围。 尽管，耶娃说蓝色任务能获取的积分，不会超过100，也就比白色任务好一点儿。 紫色和金色任务，才是玩家们的最爱。 但这个任务，仿佛是有人，一直在竭力地祈求她的帮助，难以无法忽略，还是遵从本心，选择了接受。 【已接受任务，是否前往任务所在地图？】 【是】 顾乔睁开眼，坐在沙发上的身体绷直，警惕地等待着。 “可是，顾乔，要是强制剧情到来怎么办？” 耶娃很想获奖任务积分，但同样也很担心他们要面临的大麻烦。 “该来的总会来的。” 顾乔微微侧过脸，看向厨房里，正在将煎鸡蛋装盘的顾淮，心中暗暗可惜。 差一点就能吃上饭了。 【正在前往任务地图】 播报响起，没有出现玩家脚底下，被传送离开的淡蓝色光圈.... 顾乔只是感觉到短暂的眩晕，视野变幻，顾淮和顾家别墅都不见了。 伫立在眼前的，是‘明德高中’的正门。 门口的巨幅校训写着：“知礼、明德、博学、笃行”。 “我突然消失......顾淮那边怎么说？” 顾乔问。 “不用担心，他应该是察觉不到的。” 耶娃解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和玩家不一样，玩家是精神体投射，你只是从背景世界，进入任务副本的数据复制体，顾淮的视角，你现在应该是睡眠状态.....除非你永远出不去。” “.....” 顾乔暗暗皱眉，永远出不去，那’顾乔‘的自杀，是不是另有隐情。 如果她困在这个副本里，或者死在这里，那岂不是跟强制剧情达成的结果，一样？ 算了，已经进来了。 顾乔平缓呼吸，不再分神，开始默默观察周围的环境。 校门口很安静，并没有人进出，略显冷清。 侧边的停车位上，只停着一辆出租车。 视线扫过，一眼，便看到了车门外的地上有个书包。 眼熟至极。 书包有明显的拖拽痕迹，上面挂着的白色小熊，沾满了脏污。 是阮音音的..... 视野微微晃动，校门的建筑体上，出现了那排熟悉的醒目说明： 【你听说了吗？那所荒废的贵族高校，一到午夜总会传来哭声....月圆的晚上，学校里灯火通亮，惨叫声四起，直到黎明。” ——欢迎来到‘惊悚校园’>>>当前副本玩家人数：22人，npc人数：251人。】 玩家人数增加了，npc人数比她离开时，少了51人。 天幕昏沉，不见星点。 此刻已经是晚上九点过，天已经全黑了。 也就是说，副本说明里的‘鬼’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那玩家们也必然动了起来。 俯身，捡起出租车前的书包，顾乔转身走到了校门入口。 【你需要满足任务条件，才能正常通行】 一堵无形的墙，阻拦住了顾乔的脚步。 “同学，马上要上课了，别在外面晃了啊....你哪个班的？” 门口的值班亭，探出一个保安大叔，面无表情地询问。 【惊悚校园’副本入口守关npc，从这所学校存在，就在这里的保安大叔，也许他知道关于这个学校的许多秘密哦。】 超寻视野下，这条信息突然入眼。 不等顾乔回答，身后有人突然冲了过来，差点撞倒她。 “不好意思啊同学....那个，大叔，我，我是三一班的顾淮他小姨，他今天身体不舒服，我送来他来学校。” 气喘吁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顾淮？ 顾乔侧过身，回头看去。 灯光下，化着烟熏妆，踩着红色高跟鞋，穿着红色修身短裙的女人，年纪至少三十五往上。 而被她扶着的少年，容貌出众，脚步微跛，头顶是那个熟悉的a级npc的信息条，确实是顾淮无疑。 只是他望过来的眼神，微微有些空洞，陌生至极，仿佛压根不认识她一样。 明明刚刚他还在厨房，在做吃的。 第036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26） “您看看，是顾淮没错吧？” 女人扶着少年，急匆匆地掰过他的下巴，让保安大叔看清楚。 “哦，那你进去吧。” 保安大叔摆了摆手，神情机械。 女人松了口气，扭着腰，快步走了进去。 “耶娃，顾淮为什么会在这....” 顾乔视线落在那女人身上，她走得有些快，一旁的顾淮跟得很费力。 “放心，这个‘顾淮’，只是她制造的玩家拟态，这种独立于玩家身体之外的拟态，存在时间不会超过60秒，她可能见过顾淮本人获取了形象样本.....” 耶娃解释，还主动示好： “我内部数据损毁严重，如果恢复，我也可以帮顾乔你制造喜欢的拟态形象，还可以直接穿戴。” 但现在它的功能，大概也就是提供导航，天气预报，随身秘书.....还有数据覆盖，掩盖顾乔本身的数据异常。 再多，就需要投喂大量积分才行。 “玩家拟态......” 这是314号玩家的视野经历里，没有出现过的玩家能力，但很好理解。 果然，‘超寻视野’下，建筑上显示的玩家的人数，从22变成了23，npc的人数却没有变化。 但这个女玩家，会制造顾淮的拟态，说明顾淮，一定在她的捕猎之中。 【没能检测到她身上系统的等级，这种情况，默认比我等级高，玩家保守估计等级lv4。】 lv1·顾乔，立刻收回了目光。 “你呢？” 保安大叔又把目光落在顾乔身上。 “我叫顾乔，是阮音音的朋友，她书包忘带了....” 顾乔微笑着一脸乖巧，举起手里刚在校门口捡的书包。 “哦，阮音音的朋友啊....顾乔？” 保安大叔，布满周围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整张脸似乎活了过来。 “我认识你，你是三一班那个，那个年级第一....对不对？” “你们下周就考试了，叔提前祝你金榜题名，给咱学校争光添彩啊。” 真实又正常。 完全没有先前那机械麻木的样子。 顾乔微愣，在这一刻突然生出怪异和酸涩感，又很快压下去。 露出笑容：“谢谢叔，那我先进去啦。” “去吧去吧。” 大叔挥挥手，还冲她调皮的做了个握拳加油的手势。 顾乔抬脚，跨进了校门。 这一次没有阻拦的力量。 将阮音音的书包背在胸口，沿着校道一路小跑，直到夜灯之下，保安亭的灯渐渐在黑暗中变得微弱，顾乔才放慢了脚步。 “是因为顾乔......本来就是在这里存在的npc吗？” 所以，没有玩家在的时候，保安大叔在她报出身份后，突然恢复了正常交流，而不是玩家眼中‘守门’的工具人。 顾乔抬头，看向夜幕中的建筑主体。 上面的副本说明里，玩家人数和npc人数，居然在同时间各增加1人。 顾乔盯着24和252这两个数字，心头微悸，脑海里的机械音已经先一步激动出声：“顾乔，你被这个副本.....同时默认成了玩家和npc。” “嗯。” 顾乔心无波澜，看向校园四周。 “惊悚校园.....” 细细地感受这个副本的名称，她竟然有几分怪异的期待。 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鬼。 此时的校内还算平和，‘超寻视野’下，远处的教学楼气势恢宏，处处都显露出贵族学校的奢华感。 校道上，拉着‘高考加油’的横幅。 教室走廊上，有学生在追逐嬉闹，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即便是夜晚，也是很阳间的场景，没有预想中的异象发生，但顾乔擅长解题。 副本上说，这里是荒废的贵族高校.....此刻看起来处处正常，便已经是最诡异的地方。 “咦，你一进来副本，蓝色任务进度就自动跳到了40%.....顾乔你还啥都没干呢，是不是我的数据统计坏掉了。” 耶娃有些纳闷。 初始就有30%，再次进入学校，变成了40%..... 这个剧情进度的判定依据会是什么？ 顾乔心中一动，隐约联想到一些事情，不等她确认，便突然听到身后不远，有几个人在说话。 “哎，你们看到前几天群里匿名发的那段视频了吗....到底是哪个班的啊？” “看了看了，好劲爆.....害的我中饭都没吃下去。” 几个穿着明德校服的学生，正勾肩搭背地走在她不远的身后，几个人头正讨论着某件事。 “不认识，长那样，真是辣眼睛....” “要是我是视频当事人，我就去跳楼，别污染我们明德的空气.....真的恶心。” “我听说是一班的，他们班的人丢不起这个脸，听说视频出来没多久，就把人关厕所里关了一夜。” “昨天早上，那女生没出来.....失踪了。” “肯定是偷偷跑了不敢回学校呗，还能真失踪啊.....老师们也是大惊小怪，还报警，我真是无语。” “是啊，还几天就考试了，听说他们班的人，被警察一个个询问，这不搞人心态么！” 徐明和寝室四个人，正在说着话，突然有人伸手拦住了他们。 第037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27） “请问，你们说的女生，是谁？” 徐明抬眼，看到拦住他们的少女，表情一愣，身侧的室友们，立刻开始挤眉弄眼，推推攮攮地，将他往少女面前推。 “顾乔.....你不是请长假了么，今天怎么来了？” 这人竟然是认识她的。 顾乔看着四人中，一个带眼镜的瘦高个男生，推了推眼镜走上前。 “顾乔....你身体好点了吗？” 见顾乔并不回答，他瞥了眼左右，才有些尴尬地挠头：“我们也就瞎说，口无遮拦你别放心上....是你以前同桌，阮音音。” 到底是背后议论人，还被心仪的女生撞破，徐明有些羞恼。 “她怎么了？” 顾乔抬眼，眼神微冷。 “她缺钱，拍了那种小视频，然后被传出来了.....活该！” 瘦高男生身后的几人，嘻嘻哈哈地上前，如同分享趣闻一般，说给顾乔听。 “听说她妈妈是个瞎子，还一身的病.....可能是太缺钱了吧。” 徐明在说起这些时，脸上刻意带了几分同情。 顾乔当然不相信，阮音音会是这些人嘴里说得这么不堪。 她记得在后门时，那个内向又敏感的女孩，因为一张小广告，尴尬又无措地劝她不要为了钱走歪路时的样子。 ...... 徐明几人离开后，顾乔独自一人，沿着校道，走到了中心花园。 这里，立着公告栏。 虽然是贵族高校，但和顾乔预料的也不差，上面果然贴着最近一次模拟考试的成绩单。 第一个，顾乔，高三（1）班。 第二个，谢谨言，高三（8）班 ...... 第十名，是顾淮....高三（1）班 ...... 视线快速扫过。 顾乔找到了阮音音的名字：第122名，阮音音，高三一班。 公告展览栏另一侧，是学校的200年校庆通知。 “200年......” 顾乔微微挑眉，神情古怪地看了眼校门的方向，那个建校就存在的.....门卫大叔。 年纪至今，应该是.....200岁以上。 “.......” 顾乔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所以，门卫大叔.....就是那只鬼？ 但这个副本任务，答案真的就如此简单吗.....顾乔的表情微微凝重，但转瞬又平静下来。 她进来不是为了完成副本主线任务，而是那个蓝色任务，顺便再找到阮音音。 “他妈的，成路你怎么不早说.....我以为这里会有紫色任务才来的，现在怎么办....” “本来以为是协作任务，结果现在特么是赶来送死！” 公告栏背后的中心花园假山后，突然传来男人愤怒又惊慌的声音。 隐约有些耳熟。 顾乔侧身，悄悄透过‘超寻视野’去看。 假山背后，四人席地而坐，像是在商讨什么发生了争执。 是厕所碰到的那只小队伍。 刚刚出声的是那个中年胖子。 “这是什么狗屁任务，这学校这么多人，要怎么找啊，现在天已经黑了.....” 瘦削的女人，擦了擦手里的西瓜刀，也有些烦躁。 顾乔瞥了一眼，刀锋上隐约有殷红的血迹。 “a级的谢谨言，不见了.....不知道是察觉到什么躲起来了，还是通过某种方式离开了学校。” “可惜了，妈的，那个a级的顾淮，也在副本开启前离开了学校。” “现在还剩一个a级，但是找不到....信息全部是隐藏的，攻略不成，也杀不了....这狗屁副本，早知道就干脆退出不进来了。” “退出去也不行啊，我被红色任务锚定，必须得进来。”格子衫语气听着很郁闷。 这些人，居然也把顾淮列为了目标，还有谢谨言.....但他们现在不在学校，所以这几人也没有办法。 隐藏的a，又是谁？ 顾乔窥听到这些消息，眉头紧锁。 目光又再次落在格子衫青年的身上，他，被红色任务锚定了..... 假山背后，几人发泄了会儿情绪，成路抬手安抚，提出解决办法： “实在不行，我们就用那个方法，反正.....内测的时候，很多玩家这么干，也没有被判定违规。” “杀光npc？”格子衫开口，神情有些兴奋。 视野里，那个精英男打扮的玩家点了点头。 “.....” 顾乔抬眼，心头一凛。 第038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28） “超寻视野里看到的副本当前人数，少掉的数字，是npc离开了学校，还是.....死亡人数。” 顾乔问耶娃。 “副本开始后，是封锁状态，正常情况下，已经在其中的npc和玩家都是不可能轻易离开的。” 所以，少掉的那些人，是死亡人数。 但究竟是副本里，‘鬼’杀死的npc，还是玩家杀死的，暂时无法定论。 而且.......顾乔先前分明从学校后门，成功离开了。 只是她现在，又回到了这里。 耶娃顿了顿，又补充：“积分不足的情况下，除非，副本boss主动放你走。” “这样啊......” 顾乔微微挑眉，若有所思。 假山另一边，四人的讨论仍在继续。 “杀npc我没意见，但我们俩跟成路你和刘浩不一样，我们才lv2，还没达到这个副本建议的等级，要不是因为积分不够，我们不会冒险留下来....” “没有杀伤力大的武器，就凭技能卡牌，算上技能冷却时间，还剩两百多个学生npc，杀得完吗？” 瘦削的女人表情有些难看，她似乎有所不满：“而且，就我们俩是攻击性技能。” “还有其他玩家在，我们要是体力点耗尽，他们一定会趁机猎杀我们.....” 几人热火朝天，都想为自己的利益考虑，暂时未能达成一致。 顾乔脸上的神情，却越发凝重，他们说的技能冷却时间，她似乎还没有遇到，还有什么体力点，游戏论坛，这些......314号玩家的游戏经历视角里，完全没有。 她对这个游戏的认知，仍然相当地不足。 【内测结束后，正式上线版的游戏，可能有了一定幅度的更新和调整，但顾乔你继承的技能，是内测版本的，没有体力消耗这些限制。】 顾乔询问后，耶娃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但顾乔此刻却完全无法兴奋，因为不管是内测还是正式上线，这几个玩家准备杀副本里的学生，讨论的语气就像是在地里收割白菜一样...... 和筒子楼那只队伍，别无二致。 “顾乔你的技能都是非攻击性的，千万不要冲动与他们动手，这种有队伍玩家，就算整体实力不高，但会互相打配合攻击.....更何况你还是新手状态，等级低，胜算为0。” 耶娃显然察觉到了顾乔内心隐秘的愤怒。 才会忍不住提醒，实力悬殊，苟是第一生存要素。 “太吓人了，没想到这个副本这么多玩家。” 耶娃紧张兮兮，却听到自家宿主神情幽幽地开口： “这么害怕我跟玩家正面冲突，他们随意虐杀npc来提升等级，我就在旁边看着？” 耶娃感觉到顾乔空间里的剔骨刀，蠢蠢欲动。 立刻紧张地劝阻： “还是苟着比较安全，跟玩家正面刚就是送菜......猥琐发育，先熬过强制剧情再说。” 耶娃虽然也觉得袖手旁观这个行为很缺德，但无疑是最安全的。 顾乔抿嘴，压下了愤怒和无力，声音平静地问： “我记得你说过，玩家之间是可以相互捕猎的对吧.....还有红色任务锚定时，玩家无法强制退出....红色任务失败，对玩家来说也很危险。” 听到顾乔的话，耶娃迟疑了一瞬，才小心翼翼地道： “没错，不过，顾乔你问这个做什么......？” 少女微微抬眼，脸上毫无波澜，回了一句：“没什么。” 第039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29） 顾乔看向远处，继续窥听这些人的对话。 “怕什么，反正游戏论坛上不是说，这个学校副本，据说遍地箱子.....就当是开箱了，肯定会有新的积累，说不定还能提升等级。大不了，我们缩小范围再杀......保存部分体力，只杀有等级的npc，无等级的就不要浪费体力点了。” 格子衫青年不以为意，言辞怂恿。 似乎怕女人有想法，还自嘲了一句：“我和成路是等级比你们俩高，但我也就一个路人光环的非攻击性技能，我都不怕.....你在担心什么？” 女人脸色好了些许。 “除了开箱，我们需要尽快触发更多的任务线索提示，然后共享，早一点确认任务对象的指向。” “你们多探听消息，想办法和这些npc熟络起来，npc嘴里随便一句话，都可能是任务线索......获取了信息再开箱。” 不等顾乔多探听一会儿，坐在最边上的成路说完话后，突然警惕转头： “谁在那里！” 顾乔立刻缩回身子，继续看公告栏上的信息。 四人被打断，立刻起身，绕过假山，往顾乔的方向逼近。 【完了完了，要被发现了！】 耶娃小声尖叫，然后猛地扎入顾乔的意识，如鱼儿深潜，消失无影。 “......” 四人来势冲冲，顾乔也暂时无处可躲，但一回生二回熟，她干脆抱着阮音音的书包，继续仰头看公告栏。 脸上带着略显得机械，又麻木的表情。 “学生，你在这里干什么？” 成路开口质问，手已经缓缓掏出了身上的匕首。 但凡眼前的少女，有一丝不对，他也绝不会放过。 “......” 路灯下，站在公告栏前的少女，缓缓转过脸。 沉静的眉眼，透着几分茫然和空洞，抬眼瞟了成路一眼，又毫不在意地转回去，继续看公告栏。 “成老板，她啥情况....？” 中年胖子微懵。 格子衫青年目光落在少女身上的校服，皱了皱眉。 “.....” 沉默的对峙中，四人盯了顾乔一会儿。 后者置若罔闻，看完了排名成绩榜单，便慢吞吞地走向四人。 四人接连掏出身上的武器。 直到他们发现，少女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经过他们身旁时，甚至没有分出多余的目光。 少女身姿挺拔，步伐平稳规律，走向了教学主楼，与其他学生完美融合，步伐一致地上楼，渐渐消失在了楼梯尽头拐角。 “没事，一个没有互动设计的学生npc。” “放心吧，刚刚我开了‘路人光环’，覆盖的两米范围内，大家的存在感都极低，不太容易被其他玩家注意到.....。” 格子衫青年开口。 “要不是时机不对，就直接开箱了....” 成路的视线追随着少女的身影，直到看着她但身影出现在了三一班教室外的长廊。 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但对方扎着高马尾，容貌突出，如果见过不应该会忘记。 “这低等npc的皮囊倒是不错。” 瘦削的女人随口感叹了句。 中年胖子笑了声，讨好道：“你要喜欢，等攒够了积分，我给你弄来......” “把积分给你，你那粗制滥造的复制能力，我还不如投喂随身系统，让它早点给我弄个拟态穿戴.....这种低等npc拟态没有任何加成，不值得我浪费积分。” 说话声渐渐远去。 “......” 顾乔站在走廊上，看着那四名玩家消失在建筑之后，身影与黑暗融为一体。 那个成路的能力，似乎能快速地发现玩家的存在。 她身上npc的属性，远远大于玩家，所以才能模糊掉对方的鉴别。 女人和那个中年胖子，是攻击性技能，具体技能未知。 格子衫青年叫刘浩，跟成路的等级比另两人高，被锚定了某个红色任务，有一个‘路人光环’的非攻击性技能，作用是.....降低存在感？ 窥探虽然有些冒险，但还是有所收获。 顾乔低头，看了眼背在面前的阮音音书包，恰好遮挡了校服上绣着的名字。 这几人，居然都没有人认出来，她就是废弃厕所，被欺负的女孩之一。 “顾乔，我们就这么走掉了吗.....” 脑海里的机械音，终于小心翼翼冒了头。 “你怎么这么怕？” 耶娃的惜命作风，是令顾乔都要感到敬佩的程度。 “我现在还很虚弱，需要时间修复.....等级比我高的玩家系统，可以吞噬我作为养料....我必须避开一切可能发生的危险，才能活下来。” 耶娃乖乖认怂，又忍不住夸赞道： “不过顾乔你真棒，你装低等npc的样子，简直赛高！” 顾乔扯了扯嘴角：“谢谢，我就是......” 耶娃嘿嘿两声，识相地闭嘴了。 第040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30） “叮铃铃——” 预备铃响起，学校里四处散落的学生，都开始纷纷进入教室。 顾乔收回视线，也抬脚，快速走进了身后高三一班的教室。 “哎她怎么突然来了....” “不是抑郁在家吃药么.....跑来干嘛，不学习天天恋爱脑缠着谢谨言，结果随便考考，也比我们考得好，谁知道是不是作弊.....” “难怪今天顾淮没来，在一个班，看到这个假妹妹就晦气吧！” 教室里人不多，但依然有窃窃私语声入耳。 顾乔视线扫过教室里的面孔，没有阮音音..... 顾淮也果然不在。 在旁人的低声议论中，顾乔目不斜视，走向她曾在c城一中长期坐的位置，一排倒数靠窗。 可惜，这里的‘顾乔’取向好像和她有些差别。 那里，此刻正坐着一个人。 带着黑色边框的眼镜的男生，正趴在桌上做题，因为近视的缘故，整张脸都快要凑到试卷上去，略长的头发凌乱，垂落在眉眼处，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 像一株许久没浇水的盆栽。 连顾乔走近，他似乎都没察觉，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浑身散发着苦闷。 “.....” 桌上放着的课本，写的不是‘顾乔’，是一个陌生又平凡的名字：路乙。 “同学.....请问，我现在的座位在哪里？” 顾乔轻轻敲了敲桌面。 “啊.....?” 少年从题海中抬头，额前的发厚厚地耷拉着，几乎快要遮住鼻子，鼻子上架着的眼镜，厚厚的眼镜片，让他看起来透着笨拙和潦草。 头顶的身份信息介绍，是一排敷衍的“.....” 和她一样的，低等npc。 “你说什么，我刚刚没注意.....你再问一遍。” 他放下笔，面对顾乔的问题，非常郑重。 声音倒是清爽。 顾乔目光落在课本上的名字，重复了一遍：“路乙，你知道我现在坐哪里吗....我有些时间没来学校，不记得了。” 她解释。 少年神情一愣，突然结巴道：“你.....你叫我什么？” “路乙。” 她重复了一遍。 路乙抚了抚厚重的眼镜架，仰头看向她，似乎在端详她是谁。 顾乔便提醒：“我是顾乔。” 少年听了，唇角微微翕动，突然双手合十，开始念念有词。 “大威天龙....退散退散.....” 神神叨叨的，似乎很难正常沟通。 “顾乔，你招惹这书呆子干嘛？” 一组最前排，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生，回过头，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快走快走.....” 靠窗的少年，还在念念有词。 隔着厚厚的眼镜，顾乔看不清少年的眼神，但感觉到了明显地抗拒。 “你，你坐那儿！” 见顾乔无动于衷站在面前，少年连忙抬手一指，似乎生怕跟她再有多的交流。 “谢谢。” 顾乔挑了挑眉，抱着胸前的书包，走到了前排。 “.......” 少年伸手，轻轻压低眼镜，悄然抬眼，看着少女走远的身影，松了一口气。 重新拿起桌上的笔，想继续在试卷上书写，又顿住。 “又消失了。” 少年声音有些怅惘，看着方才写满的卷子，此刻只剩下空白。 “没有意义的......这次也一样。” 他轻叹了口气，干脆地放下了笔。 ........ 041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31） “不知道你今天来，我收一下我的东西啊.....” 第二排的课桌上，堆积的书本，写着‘顾乔’的名字，旁边放着一大堆瓶瓶罐罐，全是彩妆用品。 前桌的双马尾少女，伸手往旁边扒拉了一下，留出小块桌面。 “你先坐，反正你应该待不了多久就会回去的吧，我就不费劲搬了.....” 她拍了拍巴掌大的桌面留白，示意顾乔先坐着。 态度理所当然至极。 ‘npc，明德高中学生，姜然，等级c。’ 顾乔瞥了眼对方头顶的信息条，又看向四周，明明已经打了上课预备铃，教室里这会儿只坐了七个人。 除了姜然和她，其余的全是男生。 也不知道是不是冷气开得太足，外头热气腾腾，教室里却有些阴冷。 空气里，还有股若有似无的馊味。 “......” 旁边的桌位上，一堆脏兮兮，沾满了泥水的书，仿佛刚从垃圾桶里捡出来。 其中一张画满了无数红色叉叉的试卷上，署名是‘阮音音’。 她们确实是同桌关系。 顾乔没有去看被疯狂传播的小视频，多看一眼或许都是对当事人的伤害，但能从徐明那群人的嘴里拼凑出事情的大概。 升学考在即，阮音音几次模拟考试都失误，成绩下滑得非常厉害。 她和曾经那个世界的顾乔有些像，都是特招生入学，学校减免学费，还会补贴生活费，还有奖学金。 但是外界的恶意，还有经济上的极度困难，让这个青春期女孩的敏感内心，逐渐被摧垮。 阮音音今年的几次模拟考试，都直接掉出了百名之外，甚至还不如那些靠家里赞助学校进来的人，学校在上个月，取消了对她的各项补贴。 顿时，雪上加霜。 “姜然，阮音音去哪了？” 顾乔坐了下来，将书包塞进同桌的抽屉，看着前桌女孩头顶的信息条，开口询问。 “你问警察去啊，问我我怎么知道？” 姜然正对着镜子贴假睫毛，听到这个问题，嘴里嚷了声晦气。 她别过脸，脸上笑意嘲弄：“谁知道是不是躲起来不敢见人了，你这么久不来学校，她可是被欺负得够惨....” “反正从昨天就没见到她了，这么长时间联系不上，学校才报警的.....要是我，我也不敢来。” 姜然幸灾乐祸的样子太过明显，顾乔知晓没有再问的必要，干脆坐下来，把阮音音桌上的东西，都大致整理了一遍。 “姜然，看看我准备的好东西.....” “哎呀你拿远点，章亮你想死是不是.....恶心死我了！” 寸头男生，手里拧着个便利店的袋子，献宝一样，打开给正在补妆的姜然看。 后者立刻捂住鼻子，嫌恶地后退。 章亮嬉笑着，拿着袋子，走到了顾乔身旁的桌位。 他一脸稀奇地瞟了一眼顾乔：“哟，顾大小姐今天来学校上课啦，早知道今天就给你的桌椅也上点料了！” 顾乔整理东西的手一顿，抬眼看向章亮。 神情幽沉，充满了距离感。 章亮扭头看了眼，见顾淮的位置空着，撇了撇嘴，嘟囔道： “顾淮不在，没有观众，今天就先放过你.....” 他咧着嘴，打开塑料袋子，拿出里面的铁皮饭盒，塞进了阮音音的抽屉里。 第二遍上课铃响起。 章亮刚塞进去，转身准备回位置，却被人扼住了手腕。 “把你的东西拿走。” 少女神色冷然，略显苍白的脸上，一双沉静的眼睛，显出几分锋利。 042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32） “......” 章亮愣了愣，用力一扯没扯动。 对方的力道瞬间变大。 他顿时疼的龇牙咧嘴，却怎么也抽不回手，忍不住恶狠狠地道： “顾乔，你想干嘛。” 少女眼皮都未抬，探出另一手，从抽屉里拿出他刚塞进去的铁皮饭盒。 章亮扯了扯嘴角，露出几分无赖的笑容： “怎么，还不准我关心下同学啊，给她送点礼物怎么了？” 顾乔微微挑眉，没有接话，只是当着他的面，将铁皮饭盒打开： “礼物？” 她直直地将饭盒凑到章亮的脸上，不让他扭头躲避。 饭盒里，散发着强烈的馊味。 里面装的东西，像是从盛夏的垃圾桶里，腐烂变质的残羹饭菜。 “这么好的礼物，你留着当晚饭好不好？” 少女语气平平，但却透着不留余地的意味。 “切，你装啥啊，一段时间没来学校吃教训，现在开始硬气了是吧？” 章亮满不在乎：“她不是喜欢偷食堂的饭菜回家，给她那瞎子妈吃吗，我关爱同学有错？” 哗啦—— 顾乔听不下去了，拿着饭盒的手，抬手一翻，没有任何迟疑地浇了章亮满脸。 酸腐味瞬间充斥鼻尖。 章亮慌张后退，拿校服擦着身上的脏污，都顾不得反击顾乔。 前排的姜然，皱了皱眉，站了起来： “顾乔，大家闹着玩儿，你这是干嘛.....” 这句斥责出口，她便看到一步之遥的少女，微微抬了抬手里的饭盒，用十分平静地语气反问她： “那，我可以跟你闹着玩吗？” 听到顾乔的话，姜然立刻嫌恶地后退。 她动了动嘴，翻了个白眼，轻飘飘地说了句：“果然穷人的血脉，就是这么野蛮。” 顾乔的身世，无人知晓隐情，学校里已经编造了许多版本。 有人说是保姆偷换了小孩，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过上好日子。 有人说是乡下人想要儿子，丢弃女儿，偷了顾淮。 还有人说顾乔的生父母有犯罪史，都在监狱里踩缝纫机。 总之，顾乔曾经的聪明，漂亮，变得不值一提，因为她的身体里有着‘穷人’低贱的基因，在这所贵族学校，就应该在食物链底端，和阮音音这些特招生一样。 从小穷到大的顾乔，对于这句话，不痛不痒。 “一段时间没见，脸皮倒是变厚了.....” 姜然见顾乔反应平平，似乎有几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意味，不甘心地继续拱火： “谢谨言为什么退婚你没点数么......别以为你勾搭你那养父留在顾家的事，大家不知道，网上你都被他粉丝冲烂了，你该不会不知道，还在做梦给人粉丝当嫂子吧？” 老三套，诋毁女生造黄谣是最快的捷径。 顾乔伸手，将桌上的化妆品，行云流水地一挥。 然后露出礼貌的笑容：“你接着说。” 姜然说不出来了，看着桌上消失的化妆品，一瞬间血气上涌： “顾乔，你......你给我赔，很，很贵的，都是我借来的！” 下意识吼出来的话，让姜然面色一僵。 “我......” 姜然慌慌张张看向四周。 见到教室里为数不多的几人，都看过来时，她甚至没有心思同顾乔叫嚣，而是尴尬又无措地转过身，坐回了位置。 “太弱了。” 听到身后平淡的嘲讽，姜然咬紧了牙关，满脑子都是那些借来撑场面的化妆品，要怎么赔给别人。 下一瞬，却听到身后传来瓶瓶罐罐的碰撞声，方才消失的化妆品，一股脑地被丢在了她面前的课桌上。 全都完好无损，一件不差。 043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33） 看到桌上的化妆品，姜然愣了愣，下意识转头。 视野里，只看到顾乔面无表情的脸。 “......” 瞬间心情更糟糕了。 说不清是被捉弄，还是松了口气的感觉，她识相地不再吭声了。 顾乔比以前更疯了，妈的，惹不起。 【笑死我了哈哈，她会不会以为顾乔你会变魔术.....但凡她东西再多一点，你的空间就装不下了。】 耶娃幸灾乐祸。 【不过顾乔你也太好了吧，她都这样了，正常剧情展开不应该是打脸三件套么？】 耶娃暗戳戳拱火。 顾乔心无波动，看着姜然头顶那个c，心里有别的成算。 就像那几个玩家说的，这学校里的人或多或少会知道一些消息，她不与姜然计较，也不是发善心，就单纯的觉得口舌之争，毫无意义。 “......” 姜然总觉得自己莫名输了一头，心头气闷，但视线接触到桌上的化妆品时，又在一瞬间心生恍惚。 她是什么时候，对顾乔充满恶意的，又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传言。 顾乔的身世爆出后，顾家撇清了关系，但又对顾乔的态度很暧昧，她依然住在顾家，还时不时纠缠谢谨言，这位学校里公认的校草，不仅在学校里有大批的追崇者，他还是一位年少成名的养成系爱豆。 虽然曾经是依靠顾家的资本，很快在娱乐圈年轻艺人里崭露头角，之后更是星途璀璨。 顾乔的存在，简直像是一碗绝世好汤里，出现的一粒老鼠屎。 有个机会能彻底把顾乔踩下去，没谁不乐意。 同学们曝光了各种私人消息，推波助澜，顾乔被贴上了无数标签，鸠占鹊巢，霸凌别人，在顾淮没回顾家前处处打压他，顶着未婚妻的名头对谢谨言干尽各种私生的活。 极度不堪的形象，甚至一度影响顾家的股价。 但这些里面，有多少真实的，怕是连爆料的人自己都不确定。 此刻想到这些的姜然，也生出几分不确定，顾乔以前是高傲了些，但是也从没伤害过她，自己怎么就莫名上头，和同学们开始同仇敌忾，对她大行‘正义’了呢。 姜然陷入了沉默。 “马上要上课了，老子先不跟你计较，等会下课了走着瞧！” 被忽视了有一会儿的章亮，见姜然战斗力这么弱，一点没平常的牙尖嘴利和火辣，只能恶狠狠地瞪了顾乔一眼。 走时，还故意踹了一脚阮音音的桌子。 霎时间哐当啷，从抽屉里摔出了十几个类似的饭盒.... 里面放着石头，腐烂的虫子....各种各样的东西。 还有一个日记本掉了出来，泡在汤汤水水里..... 姜然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看到顾乔俯身，去捡地上的东西，她的脑海里又接连冒出些别的念头： 阮音音......她又是因为什么被大家欺负呢，特招生，穷，长得丑，还胖，性格还不讨喜，不会来事..... 一瞬间想到了许多原因。 但姜然第一次生出几分踌躇，她，是因为这上面的原因，才讨厌阮音音的吗？ 不是。 是因为阮音音的软弱，是因为大家都讨厌，她不讨厌，便显得不合群。 害怕有一天，自己也成为被大家孤立的对象。 所以小心翼翼掩盖家里条件不如从前的事实，甚至偶尔庆幸，有阮音音这样一个包子供大家发泄取乐，庆幸顾乔这样的天之骄女，跌落尘埃，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火力。 这是她，在学校里的生存之道。 044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34） 耳边终于清净，顾乔把阮音音的桌子，简单收拾了下。 被脏污汤水泡过的日记本，没有写名字，但应该是阮音音的。 里面的内容，她并没有看的意图，只是擦去汤水的过程中，视线接触，随意翻过，便过目不忘。 日记的字里行间，都写满了少女隐秘的心事与痛苦： ‘今天又是阴天，妈妈眼睛越来越差了，现在站在她面前，她都看不清我了.....什么时候，我才能变成一个真正的大人，可以赚钱养家。’ ....... ‘每次打饭的时候，我都只敢吃一半，悄悄省下来，可以给妈妈做晚饭。’ ‘长身体了，吃不饱，但我变得越来越胖，还总是觉得饿..... ...... ‘我没有多吃，可他们说我偷了食堂的饭菜，明明他们有时候打了直接倒掉。’ ‘妈妈的晚饭里，有石子，她嘴巴里都被划破了.....’ ‘今天给妈妈的晚饭，被人换了.....妈妈只能饿肚子，我真的很没用。’ ...... ‘快点长大吧，受够了这样无能为力的日子.....’ ‘妈妈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可她还要接那么零碎的活在家做，她说要给我攒钱上大学.....我不敢告诉她，我的成绩越来越差了......’ ‘妈妈问我为什么回家越来越晚，我说我在勤工俭学......她说我还是小孩子，不要这么辛苦，她会多找一些活做。’ ....... ‘明明不是我的错......为什么所有人都逼着要我道歉。’ ‘我做错了什么，所有人都要讨厌我.....这所学校对我来说，就是地狱。’ ‘如果知道活着这么辛苦，不要出生该多好......可是没有我的话，妈妈一个人该怎么活在这世上。’ ‘我恨他们。’ ...... ‘还有一周就升学考了，考上好的大学，我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大人....什么都不怕，可以保护妈妈，还有.....我自己。’ 日记的许多内容晦暗不明，但又有着对未来的微小憧憬。 日记的后半部分，是大量关于顾淮的记录。 ‘今天没有人找我麻烦，但是你又被人关了起来....真希望全都是我一个人去承受这一切。’ ‘原来我们一直在注视着同一个人......’ ‘你说，要是没有见过光的存在，我们是不是就会一直乖乖待在黑暗里，不挣扎不反抗，直到彻底失去自我，失去意识，失去所有的不甘。’ ‘还要多少次才能结束，我没有力气了.....’ ‘......’ ‘我看到他了，他就在外面一直看着你，看着大家折磨你。’ ‘别信啊，他不是你的光。’ 最后一页，写着这样一句话。 “.......” 顾乔本就无心窥探，但依然被日记本里，字里行间的情绪微微牵动。 日记本前半部分和后半部分，有着明显的割裂，也不知道日记的主人，经历和遭遇了什么。 勉强将本子处理干净，放在了阮音音的书包里。 “黑板怎么还没擦啊.....” “这节是语文自习，你怎么还做数学.....” “数学模拟考的卷子你带了么.....上次我不在，后面的题目没修订。” 四面传来窸窣的声音，教室里的氛围有了微妙的变化，顾乔抬头，便看到方才还算空旷的教室里，突然坐满了人。 讲台上，有同学飞速地上去，擦干净黑板。 教室里的众人，都纷纷拿出学习资料和文具，似乎都在等待上课。 顾乔微微皱眉，也立刻坐下，不让自己显得扎眼。 “呼......” 刚在座位上坐下，耳畔便传来轻微的声响。 顾乔扭头，看向外面黑沉沉的夜色，却意外对上了一张脸。 熟悉的模样，正是校门口遇到的那位......自称顾淮小姨的女人。 但是.....此时这张脸，惨白地没有生气，犹如一层皮幔，挂在窗户外，随风飘荡。 嘶..... 顾乔在心里发出了一声，挺吓人。 【卧槽，这个保守lv4的玩家，居然上来就没了......难道被其他玩家捕猎了？】 脑海里，耶娃的声音近乎惊恐。 顾乔的视野里，那张脸皮，越飘越远，像一个白色的垃圾袋，渐渐没入黑暗里。 “老师来了.....” 教室里有人喊了一声。 笃、笃、笃—— 脚步声由远及近。 顾乔抬眼，便看到走廊外，踩着高跟鞋的红裙女人，手上拿着语文教案，笑盈盈地走到了教室里。 “同学们，上课了。” 女人走上讲台，唇角上扬，带着标准的微笑。 “.......” 顾乔看着女人脚下的那双高跟鞋，暗暗皱起眉头。 045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35） “老师好。” 班长喊了起立，全体同学问好。 顾乔也如旁人一样，起身坐下，余光看向教室里的其他人，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 超寻视野之下，这些同班同学的表情，此刻都如同复制粘贴，透着怪异的机械感。 全然没有方才的鲜活。 “坐下吧.....” 讲台上的女人，看起来热情洋溢，但又有种说不出的僵硬和假面。 “嗯？我们怎么少了几位同学......” 讲台上的女人脸上始终带着微笑，扬了扬手里的桌位对照表，道： “顾淮.....薛绍.....还有阮音音都不在，有哪个同学知道他们去哪里了，为什么没有上今晚的自习课？” 教室里一阵沉默。 “没有人知道？” 女人重复了一遍，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顾乔默默侧过脸，看向班上的学生.....除了她说的这三人，还有一个不在。 那个，叫路乙的男生。 “......” 顾乔收回视线，微微低下头，只是暗暗抬眼，悄然望向讲台上的女人。 此刻，她头顶的直播框，若隐若现。 “安娜别问了，上去开干，杀光完事！” “这个副本不行啊，这些npc居然连基础的互动交流能力都没有吗？” “怎么可能，听说副本里的npc都相当的智能，ai算法也很高明，还有煞笔主播在游戏里直播跟npc谈恋爱呢！” “安娜怎么还被投放来这种垃圾副本，这教室里npc看着等级都不高，没啥挑战啊。” 讲台上，安娜也看到了直播间的发言，她皱了皱眉头，目光从教室里的身影一一掠过。 高三一班的npc，此刻在教室里的，除了一个b级，其他的都是c级以下，甚至无等级的。 确实很水，她都没有开箱的欲望。 “都不知道这三人去哪儿了吗？” 讲台上，安娜敲了敲桌面，略显不耐地看了眼手上的表。 “......安娜......” 顾乔无声地念出这个名字，默默收回视线。 从直播框的弹幕上看，对方的追随者不少。 她可以确定，这个安娜，就是校门口遇到的那位lv4玩家......脚上的那双高跟鞋，一模一样。 所以，对方现在是......穿戴了语文老师的拟态么？ 顾乔略一思索，脸上立刻挂上了木然的神情，缓缓举起了手。 出声轻唤： “老师......” 一片沉默中，安娜看到靠窗第二排，一个低垂着头的少女，木然地举起了手。 她瞟了一眼，是个低等npc。 没想到还有互动功能。 “你知道.....?” 她睨了一眼，问。 “老师，我可以出去帮忙找找。” 少女的声音，听着非常乖巧。 安娜皱了皱眉，有些失望，无用的互动消息，简直浪费时间。 感觉到那不以为意的视线时，顾乔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她这个低等npc，在等级高的玩家眼里，也没有异样。 “其他人呢.....顾淮，薛绍.....阮音音，你们谁都不知道他们的下落？” 女人语气烦躁。 这一次不需要顾乔再说话，教室里终于有其他人回应了。 “老师.....他们在不在，跟我们上自习有关系吗？” 顾乔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第三组，最中心的位置。 浓眉大眼的少年，偏小麦色的皮肤，脸上的神情不算生动。 他没有穿校服，桌边靠着一根球棒，手里转悠着笔，似乎对女人一直询问有些不满，才忍不住出声。 ‘陆庆，b级npc，高三一班学委，杀死可获得经验值和积分2222。’ 超寻视野下，少年的身份信息条，简洁明朗。 046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36） “老师，没必要为了他们，耽误我们所有人的时间吧。” 陆庆望着讲台上的女人，态度不算客气。 “是啊，老问他们干嘛.....” “我们怎么知道啊，腿长在他们身上.....” 班上有人也跟着附和，教室里，渐渐像是枯草复苏，渐渐有了一丝生气。 顾乔察觉到这一丝变化，心里有些怪异。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自己想多了，这些人.....是在她开口说话之后，跟着变得正常了起来。 “那我们就开始上课了。” 女人皱了皱眉，看了陆庆一眼后，继续挂着笑容，打开了投影。 “......” 顾乔默默将手里的剔骨刀，收回了空间。 安娜没有暴起伤人，属实令人意外，但她也不敢放松警惕，这个玩家显然是更想知道这三人的下落。 教室里，些微的嘈杂声中，前排的姜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突然转过头来。 少女此刻一脸纠结烦躁的模样，小声道： “顾乔......我知道阮音音在哪.....” 顾乔抬眼，微微坐直了身子。 “我看到薛绍带着人，把她关到了学校后门那边，一个厕所里。” 姜然咬了咬唇，有几分豁出去的意味。 “后来薛绍他们慌慌张张地出来.....然后阮音音第二天就没来上课，我知道的就这些，你别问我别的了，我不想惹上麻烦.....现在，我不欠你的了。” 姜然说完，迅速地转过身去。 扬头挺胸，两侧肩膀，却悄悄松了下来。 “后门的厕所......” 顾乔微微皱眉，她和阮音音的第一次见面，就是那里。 “都安静点。” 讲台上，安娜把备课拷贝进去，刚点了开始播放。 咔—— 教室里突然陷入了黑暗。 “怎么突然停电了......” “天气太热，跳闸了吧.....” 教室里一瞬间变得嘈杂。 “都给我闭嘴，班长去看看，把教室里备用电源打开。” 讲台上传来女人训斥的声音。 “语文老师今天怎么回事，脾气这么大.....” 前排的姜然似乎有些不解。 顾乔回头，‘超寻视野’下，四周的同学脸上，表情渐渐多了起来。 班长叫罗帅，是个微胖，带着眼镜的高个男生，他轻车熟路去教室后排的储物柜，拿出蜡烛和手电，分发下去。 “凑合用吧，备用电源坏了，我也不会修。” 教室里重新恢复了亮堂。 但光影幽幽，又透出几分窃窃的感觉，不等女人重新维持秩序，有风呜咽地吹进教室，霎时间熄灭了好几只蜡烛。 “哎呀熄了，借个火....” “风好大，能关下窗户吗？” “窗户是关着的啊.......” 停电并没有给大家带来多少困扰，除了空调不再工作，明明是炎热的六月，此刻教室里却也格外阴凉。 砰—— 呼、哗啦—— 外头霎时间，狂风大作，隐约有大雨将至前的暴躁，窗户突然剧烈地拍打起来。 惊雷闪电，时不时照亮这方教室。 【顾乔小心一点，有很强的能量波动.....】 耶娃在脑海里出声。 顾乔自然不用它提醒，因为’超寻视野‘下，此时的这间教室，仿佛在一瞬间染上了一份陈旧感，墙壁泛黄，器物都透着一层灰蒙蒙的质感。 亮光之下，顾乔看着四面八方的窗户玻璃，都被震碎了。 哗啦啦地玻璃溅开。 同学们下意识地尖叫，远离，还有人钻进了桌子下方。 顾乔从破了的窗口窟窿，微微探出头，却见外头无风，也无雨。 这电闪雷鸣和狂风大作，竟是这间教室限定。 沉沉夜色渐渐褪去，窗外，夜空之上，有一轮血月悬挂。 顾乔的整个视野，都泛着惨红的光晕。 “滋.....咔......滋.....喂.....喂喂......” 墙上的广播喇叭里，突然传来杂音。 教室里安静了一瞬。 众人齐齐抬头看向前方，连讲台上的女人，也讶异地转过身，仰头望去。 “同学们，来和我做一个游戏吧....” 嘶哑的女声，从广播里传来。 教室里，所有的光瞬间熄灭，只剩下一片浓稠的黑暗。 047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37） “有一只鬼，藏在我们的学校里.....天黑之前，没有找到并且杀死的话，大家就都会死哦。” 广播里，嘶哑的声音带着嘲弄。 玩家的任务，以这种方式被广播了出来。 顾乔的视线余光，一直在讲台上那个女人身上。 她此刻似乎意识到了不对劲，顾不得教室里乱糟糟一片，飞快地走了门边，似乎打算离开。 “天已经黑了啊.....” 前排的姜然，反应很强烈：“什么东西啊....谁他妈这种时候恶作剧啊！” 恶作剧吗？ 顾乔微微抬眼，看向教室前方的黑板上，那一笔一划正在书写的血字，和广播里的内容，完全吻合。 是玩家在推波助澜，还是那只‘鬼’发现了玩家们的任务？ 教室门边。 安娜伸手拉开了教室的门，准备去寻找那不在教室里的任务目标。 现在情况混乱，难保不会有其他玩家趁乱开箱，她至少得保证，顾淮不会被其他人抢先。 ‘安娜这么费劲从外面的副本进来，现在进了高三一班，怎么就要走啊，谁脑子聪明告诉我一下？’ ‘真正要找的人不在，不走还留下来吃宵夜啊.....’ ‘安娜，这个该不会就是顾淮少年时期的关联副本吧？” ‘歪个楼，顾淮高中的学校，怎么还闹鬼啊？’ 直播框里，弹幕乱糟糟，安娜瞥了一眼，也没兴趣解答旁人的疑惑。 刚要抬脚走出门，靠窗的位置，突然传来一声轻唤。 “老师.....” 安娜顿住脚，看向出声的少女，是先前那个低等npc。 “顾乔？” 她回忆起花名册上的座位对照表，喊出这个名字。 少女在昏暗的光影里，点了点头，快步走了过来。 似乎有些害怕又紧张的模样。 “老师，其实我知道顾淮他在哪里.....” 嗯？ 女人心念一动，立刻露出‘友善’的笑容，没想到这个低等npc，还有隐藏的互动消息。 “他在哪儿？” 顾乔将视线从对方的直播框移开，这个女玩家急不可耐，真正的目标果然是顾淮。 但顾淮明明回家了，不在学校，对方为什么还会进入学校呢？ 顾淮少年时期的关联副本......难道这个安娜是从另一个跟顾淮有关的副本，来的这里？ 脑海里耶娃紧张兮兮：【顾乔，你不要仗着低等npc的存在感低，就花样走钢丝....lv4也敢惹】 顾乔置若罔闻，继续自己的表演。 “我看到，看到四个奇怪的人，三男一女，一个穿着西装，一个穿着格子衫，还有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女人很瘦拿着一把西瓜刀.....他们把顾淮带走了。” 少女脸上带着一丝担忧：“老师，你一定要赶快报警，救救他！” “成路......” 女人低声咒骂，显然很快对号入座了这四人是谁，甚至懒得安抚顾乔，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教室。 “......” 听着脚步声渐远。 顾乔微微松了口气，她的猜测没出错。 这个安娜虽然等级不低，但不像那个‘成老板’有感应异能波动的特殊能力，自己这个低等npc的身份，在对方眼里，就是一只不起眼的蚂蚁。 【主系统保佑，顾乔你没被发现.....吓死我了！】 耶娃话音刚落，便听到顾乔也语气平淡的应和道：“耶娃保佑，他们可一定要遇上。” 最好狗咬狗，他们就没时间再‘开箱’其他npc了。 “顾乔.....你看！” 身后，传来姜然恐惧的声音。 “那是....什么....啊救命！” 教室里，顿时尖叫声一片。 顾乔回神，也下意识看向外面。 “......” 一只巨大的眼睛，悬浮在教室窗外，在黑暗中露出猩红的眼眸。 充斥着怨怒与阴沉，正在注视着教室内的人。 顾乔心头微悸，进来这么久，直到此刻，她才真切地感受到了，贴合‘惊悚校园’这个副本的阴间画风。 “都.....去.....死.....” 教室里的广播，传来尖锐凄厉的声音，似男似女，难以辨别，让人不寒而栗。 教室震荡，轰隆的巨响中。 血水，从眼睛里汩汩而出。 如同倾泻的洪水，顺着破碎的窗口，汹涌地灌入教室。 教室广播里叫声也越发凄厉。 “救.....救命.....!” 凄厉混杂的声音里，顾乔听到一丝微弱的求救声，近乎幻觉。 【.......滋....能量干扰严重.....顾乔保重.....我先苟一会儿.....】 【当前任务自动追踪模式已开启，剧情解锁进度随机提示已开启.....】 耶娃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很快脑海里变得寂静。 第048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38） “它.....在看我们....是鬼....” “我的脚被淹了......好恶心.....我最新款的鞋.....” “啊快跑，地上全是血....” 惊叫声此起彼伏。 耶娃突然掉线，顾乔无法辨别，这是那只‘鬼’的力量，还是玩家在装神弄鬼。 “草，怎么又出不去....谁锁了门！” 顾乔看到有人想要冲出去，教室的前后门却突然怎么也打不开。 “怎么回事.....赶快想办法啊，班长，学委.....” 其他人也发现，大家似乎被困在了教室里。 血水蔓延，几乎要扩散到顾乔的脚边。 “这血水不太对劲。” 顾乔立刻拽着姜然，爬上了桌子，微微仰头嗅了嗅。 空气里没有血腥味，只有潮湿的水腥气，地面的血水很快积深，淹没了教室地面。 血水像是有什么在游动，不时地拉拽住还未爬上桌的人的裤腿。 仿佛要将他们拖入血水中，彻底淹没。 顾乔收回视线，抬手按了按眉心，一晚上持续使用超寻视野，让她感觉到些许疲惫。 血水里的东西，她没能看清全貌。 但也不算没有收获。 “手......” 血水里，有无数只手，密密麻麻，延升至地板深处，再往外只有黑暗一片。 很惊悚的画面。 “架桌子，快点....血水漫上来了！” 其他人见到顾乔垒砌了桌子，也立刻有样学样，短暂地避开了血水里未知生物的攻击。 姜然依旧寸步不离，半坐在顾乔身旁，用纸巾嫌弃地擦着小腿沾上的血水。 学生里，也并不是没有相对冷静的人。 顾乔回过头，人群中，那个叫陆庆的学委，虽然表情有些臭，但还算镇定，还有那位叫罗帅的班长。 两人校服系在腰间，裤腿撩过膝盖，站在桌子上，正组织其他人讲课桌垒起来。 配合很默契。 “别怕，不是血.....连血腥味都没有，指不定是什么整蛊。” 罗帅粗着嗓子喊着，安抚骚动不安的同学。 一边踩着桌子，跑到教室后方，从储物柜搬出工具箱，熟练地拆分课桌板，钉在窗户上，试图阻隔血水倒涌。 但地上血水越来越深，大家只能站到更高处。 顾乔回头，看到一片狼藉的教室，被血水浸泡后，发出黑红的阴冷感。 四面不是抱怨，便是尖叫，愤怒或者惊恐。 却又让顾乔产生一种怪异的感觉，他们是在害怕.....但却只是单纯的害怕，竟无人觉得正常的世界，出现这些场景，是多么的匪夷所思。 没有人报警，没有人试图向教室外大声求救。 而更诡异的是，顾乔觉得自己也有些不对劲。 眼前这一切，竟然没有让她产生多少恐惧......是因为死过一次的缘故么。 还是认清这一切，只是虚假的数据，本质都是虚无的存在，所以很难惊惧？ 嗡嗡—— 手机，在此刻突然震了震。 ‘顾乔，帮帮我，我被他们关起来了。’ 来自阮音音。 屏幕传来的光线短暂地驱散了黑暗。 “顾乔，你的手机还有电？” 教室里有人惊喜出声，四周的人立刻看过来。 “我们的手机早就没电了，也没有信号.....” 一旁的姜然解释着，又后知后觉地点头道：“也对，之前你都不在，你刚来....手机可以用。” 她顿了顿，语气激动带着哀求：“你快打电话求救，也许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是啊，顾乔，快打个电话。” 在众人的催促声中，唯有陆庆和罗帅没有开口，那两人不远不近地站着，望过来，神情带着几分探究和质疑。 “稍等。” 顾乔立刻低头，迅速地打了一行字，回复了阮音音的短信：‘你在哪，我马上来。’ “我在学校后门的厕所，这里好黑。” 很快便收到了回复。 手机屏幕右上角，信号格显示是空，但短信却能正常接收，顾乔抿了抿嘴，还是试探地拨通了求救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重复了几声。 教室里，所有人都渐渐安静了下来。 微弱的光亮里，人群中，陆庆拿起棒球棒，冲着罗帅摇了摇头，似乎早有预料。 看到众人都似乎死心，顾乔准备出去找人。 才刚从桌子上站起来，便被人死死拽住。 黑暗中，传来姜然小声的哀求：“顾乔你别走，我怕黑....” 这间教室，唯一的光源，是顾乔手中的手机。 但如果留下，她可能会跟阮音音失联。 短暂的僵持，教室里方才的安静被一声尖叫声打破： “啊你咬我干嘛....” 第049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39） “啊你咬我干嘛....” 有接触了血水的人，开始感觉到身体不对劲，变得躁动。 这一声斥责，仿佛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让原本躁动的其他人，也有了咬人的冲动。 “别咬我——！” “让我上去！” “滚开——！” 惨叫声此起彼伏。 不少人从桌子上滚落，摔入血水中。 超寻视野下，到处是血肉模糊的男生女生，厮咬着扭打在一起。 地上的血水，依旧在持续上升，渐渐漫过不少人的腰际。 顾乔将阮音音的桌子也垒在一起，站在两层课桌高处，视线掠过众人，依旧没有看到先前那个叫路乙的男生。 倒是章亮，这会儿被两个女孩撕咬，不得已躲在了垃圾桶里，形容惨烈。 “烦死了，每个月都要这样来一次.....是不是有病！” 姜然在一旁愤怒的碎碎念。 顾乔心头一顿，别过头，轻声道：“这样的事情，每个月都会发生.....?” 姜然愣了愣，对上顾乔肃然的眼神，伸手扯掉飞起半边的假睫毛，像是骤然惊醒。 表情有些恍惚地摇了摇头。 “什么.....” 她看起来有些茫然，仿佛不记得自己刚说过什么。 顾乔不再追问，只是望着满教室的人，心底渐渐有了猜测。 这所学校不正常，那在学校里的这些人......当然也应该是不正常的，自己犯了常识性错误，想当然认为这些人，是自己的同类，大家的世界观应该相近。 但显然，是不太对的。 耶娃也曾经说过，这些副本是空间叠加，构建衍生的故事文明载体，哪怕看起来相近，实际衍生也会千差万别。 他们的反应，对于这样惊悚的现象发生后的状态，不符合正常人。 亦或者，这些和她一样的npc.....还是人吗？ 这个念头一起，顾乔感觉胳膊上一阵寒栗，姜然拉着她的那只手，冰冷的厉害。 超寻视野下，少女整张脸毫无血色，像是浸泡在水中失温多时。 但她本人毫无察觉，只是小声地碎碎念： “还要多久.....还要多久.....赶快结束啊.....” “啊好想吃炸鸡，脆骨也行....我好饿.....好渴......” 少女说着，一直在磨着牙齿，咔哒咔哒的声音，像是饥饿已久。 顾乔没有贸然打断姜然，也没有表现出惊慌，只是微微别过身，从墙壁顶部的窗户看出去。 这个视角，能正好看到学校的大门。 ＞＞当前副本玩家人数：10人，npc人数：31人。 玩家只有一半人数，npc人数所剩无几。 玩家那边在干什么呢，在存活时间里，难道所有玩家就是在不停的开箱么。 她被副本默认成玩家，又同时默认成了npc，却除了蓝色任务，几乎没有触发任何其他游戏相关的线索提示。 当前条件，她不足以混入玩家群体，伺机而动，也无法彻底融入npc，和教室里的同学共同进退。 顾乔不喜欢被动。 信息和玩家们极为不平衡的情况下，顾乔只能冷静下来，自己揣测这个副本设计的初衷。 “存活31……” 顾乔看下教室内，光高三一班的人数，就不止是31人。 这个副本存活的定义是什么？ “我好饿……呜呜呜……” “好冷……” 身旁，姜然死死地扒拉着顾乔胸口的书包，仿佛里面会有吃的一样。 “......” 顾乔伸手，轻轻掰开姜然冰冷的手，悄然将空间里的刀，转移到了手中。 这是她唯一的武器。 但姜然并没有撕咬她，只是不停地哆嗦，看起来冷得不行。 可顾乔却分明感觉到，随着血水的涌入，教室里的温度变高了，那股腐烂酸臭的气味，越来越强烈。 像是盛夏之中，臭水沟里的味道。 “找到了……有吃的。” 身旁，少女声音欢快，从阮音音的课桌里，拿出了一个饭盒。 打开，就要将饭盒里的东西往嘴里塞。 “姜然！” 哐当—— 金属饭盒被人一掌挥开，摔落在课桌上，里头腐烂的食物泼了一桌。 饭盒滑落去血水中，转瞬沉没。 “呜呜我的晚饭！” 姜然转过头，愤怒地望着顾乔，又要伸手去捧起桌上的腐烂物。 顾乔收敛起眸光里的震惊，和心头的愤怒，语气有些恶狠狠地道：“不许吃。” 姜然愣了愣，似乎渐渐回神，语气有些委屈又理直气壮：“不能吃吗……那为什么放在饭盒里。” 顾乔伸手把桌上的东西全推进了血水中，血水中似有无数双手，将这些东西卷噬干净。 姜然在一旁哆嗦着，眼巴巴地看着。 顾乔望着她满手的脏污，眼神发沉。 ‘顾乔，救救我，我要被淹死了。’ 手机再次震动。 阮音音的求救信，再一次发了过来。 顾乔回过神，心头微堵。 “光点......” 自动上线的任务追踪，蓝色光点指引，出现在视野里。 顾乔抬眼，顺着光点看去，光点连成的隐约的线，穿过了教室门，延续向远方。 她必须得尽快从这间教室出去。 无论是因为任务，还是阮音音的求救短信。 第050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40） “火，快点火.....打光！” 黑暗中，陆庆用急切的声音催促。 教室另一头，班长罗帅立刻用打火机点燃了讲台，光亮驱散了那黏稠的黑暗，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的身影。 躁动不安着撕咬的学生，也似乎有了短暂的理智，茫然地从血水中站了起来。 只是形容模糊，映衬得这间惨烈的教室，更加可怖。 “果然是光的原因，大家站在火光照到的地方。” 那边，陆庆已经安排上了。 黑板上，‘超寻视野’下，缓缓浮现出一排字：【当前剧情进度解锁：50%】 这是耶娃说的随机提示。 “姜然......” 顾乔别过脸，看着双马尾少女咔咔哒哒的牙关，蜷缩在桌子一角，靠着墙哆嗦不停。 她还是问了一句：“我现在要出去，你要跟我走吗？” 姜然神情恍惚，似乎在努力消化她的话，而后飞快摇头： “不，不能出去，外面危险.....更危险。” 她的反应很激烈。 “会被鬼吃掉....你，不要出去。” 顾乔皱了皱眉，看着少女那张毫无生气的脸，还是伸手拍了拍她的头： “你乖乖在这里，我出去找阮音音。” “阮音音.....” 少女无意识地重复，眼神里的恐惧更深了些。 她不再说话，也不再阻拦顾乔从桌子，爬向窗户围栏的动作。 陆庆也看到了，他动作利索，踩着桌子，几步跨了过来。 直直地靠近顾乔。 看着正在破窗的少女，他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嘲讽：“没用的，一到晚上所有教室的门和窗，就算破损再严重，都是打不开的，我们试过很多次了。” 一到晚上，试过很多次..... 顾乔没有回答，而是用手里的剔骨刀，重重地砍在了木质的窗栏上。 咔嚓—— 比想象中更容易地断裂了。 顾乔没有迟疑，抓起阮音音的书包，攀附着窗沿，钻了出去。 留下身后，一脸震惊的陆庆，眼看着少女跳了下去，快速地消失在了视野。 他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从窗户探出头。 而后一脸沉重地退回了教室。 “不能出去，外面没有光.....我们会被攻击。” 少年小声嘀咕了一句，看着桌子边上缩着的姜然，又立刻住了嘴，沿着原路，返回到了罗帅附近。 “顾乔出去了，她可能会死在外面。” 正在添加新的木板的班长，叹了口气，转头同身侧的男生道：“顾乔的桌子，也可以烧了。” ...... 任务追踪模式下，淡淡的蓝色光点，在指引顾乔前进。 光点的尽头，在远处黑幢幢的建筑群里，那里几乎没有灯亮。 “去那边看看！开箱前记得套消息线索！” “外面没人了，开得差不多了。” “得想办法进教室去！” 血月之下，校园里惨叫声此起彼伏，夹杂着呼喊的人声，是玩家在‘开箱’。 地上四处，惨烈的血迹，还有破碎的肢体....触目惊心。 顾乔立刻退到了岗亭落下的阴影中，仰头，看向大门建筑上显示的信息。 当前副本，玩家还剩10个，npc人数还剩下.....2人。 默默睁大眼睛，顾乔再三确认，自己没看错。 npc怎么瞬间，只剩下2人，教室里那么多同学，果然都不是.....人么。 “顾乔.....？” 身后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顾乔微惊，立刻回神，岗亭的门被打开，先前见过的门卫大叔，腰间挂着钥匙，从里面走了出来。 “丫头，你怎么没回教室啊？” 大叔手里拿着电筒，显然是外头混乱的动静，引起了他的注意。 顾乔站在原地没动。 她方才过来时，岗亭里是空的...... 第051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41） “哎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听到有人惨叫，出来看又没人，现在孩子压力太大了。” 门卫大叔念叨着。 顾乔看着大叔抬脚，踩过一截分不清胳膊还是小腿的.....模糊血肉，脚下还趔趄了下，又茫然地回头看了眼地上。 看不见么，这满地的..... 顾乔忍住生理性的不适，稳住心神，走上前去，扶了扶。 “您怎么还没下班啊，这么晚了。” 她假装随意闲聊。 “几点了.....我看看，哎呦，都马上12点了。” 大叔看了眼手腕上一块老旧的机械表。 似乎才想起来，问顾乔：“你怎么还没回家啊，这么晚了回去不安全哦，让家里人来接。” 顾乔立刻点头，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做题做晚了，没注意时间....我马上就回。” 门卫大叔一脸慈祥，又问顾乔饿不饿。 听顾乔说饿，他还在制服兜里掏了掏，像是在找什么。 “给，这个是....叫什么，巧克力，嘿，我孙女给我买的。” 顾乔愣了愣，双手接过道谢。 大叔像是闲聊，说起自己的孙女就很自豪：“我孙女跟你差不多大，学习也不错，在学校总拿奖学金。” 顾乔一脸赞许，应和道：“还孝顺。” 大叔很高兴，腰间的钥匙叮叮当当的，他晃了晃手里的电筒，照向远处的建筑，笑眯眯地说： “是啊，她妈妈身体不好，她舍不得花钱，奖学金都攒着，这巧克力也是学校发的，她说带给我尝尝鲜。” 顾乔低头，看了眼手里包装略有些陈旧的巧克力，上面印着明德的校徽，是定制款。 门卫大叔的孙女，也是明德的。 顾乔抿了抿嘴，跟着大叔走了一小段，看着大叔似乎是要去学校安排的宿舍休息，便主动问他： “叔叔，我听说学校后门被封，是因为闹鬼.....我平常只关心学习，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您知道吗？” 问完这句话，顾乔微微攥紧手中的巧克力，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门卫大叔那张慈祥的脸。 对方脸上露出些许苦涩：“很久前的事情啦，大概七年前吧，有个学生在那片意外身亡，就在升学考前没几天的时候.......” “听说是被人关在厕所里关了一夜，半夜从窗户翻出来，摔死了。” 门卫大叔顿了顿，似乎觉得那个学生的境遇可怜，不忍再说。 只是道：“要是，要是当时我在的话，仔细巡查，那孩子就不会死。” 顾乔没有出声安慰他，只是看着手里的巧克力，抿了抿嘴。 “关那个学生的那些人，最后怎么处理的？” 她用的是处理这个词。 门卫大叔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无奈：“这学校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孩子本就可怜，死了也不会有人给出头。” “听说唯一剩下的一个亲人，拿了一笔巨额赔偿金，消失无影，说不定找地方去挥霍，早就过上了好日子。” 宿舍楼已经到了。 大叔忙住了嘴，似乎才意识到顾乔陪他走了一路，连连摆手： “哎呦，不用怕我这老头子摔跤，你赶快回家吧。” “好。” 顾乔点了点头，没有迟疑地转身就走。 “顾乔.....” 身后，略显苍老的声音，突然又叫住了她。 见少女一脸茫然地转身，门卫大叔轻轻叹了口气，从腰上取下一把钥匙。 “你是个好孩子，要是.... 他顿了顿，不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把钥匙递给顾乔。 “要是你想回家，可以走侧门....守在那里的李阿姨只是看着凶，其实人不坏的，只是不爱管闲事。” 见少女依旧满脸不解，但却乖乖接过了钥匙。 门卫大叔不再叮嘱，踉跄地转过身，上了楼。 一楼外的小径上，少女前后都背着书包，样子有些滑稽，胸前背的那个破旧不堪，上面挂着的小熊玩偶泛黄。 老人收回视线，站在阳台上，看着路灯下，少女渐渐走向黑暗中，又忍不住叹息一声。 嘴里嚷着：“都是好孩子.....可惜啊......” 第052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42） “.......” 拐了一个弯，身后，门卫大叔的目光终于消失了。 顾乔才微微松了口气，从方才跟门卫大叔交谈那一刻，她心底突然意识到一个可能。 这个学校....会不会存在于其中的，全都是鬼。 包括她自己。 “我，不也是死后再苏醒的么....” 顾乔猜测到这种可能后，只觉得整个学校都弥漫着血腥味，腐臭的味道，近乎刺鼻。 “为什么，想放我离开学校呢......” 门卫大叔的身影站在阳台上，融入阴影里，静默地宛若雕塑。 顾乔收回‘超寻视野’，沿着任务追踪的光点继续前进，四面传来的惨叫声，未曾停歇，她只能尽量走在昏暗的角落里，遮掩身形。 有好几次，她几乎要跟玩家打上照面，又惊险避开。 “就这么点地图，玩家扎堆了.....” 靠近操场外围的校道上，两个年轻男女正在说话。 男的相貌英俊，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女的头上带着一对兔耳朵，看起来也像是高中生..... “哥，我们来错副本了，他们俩不是这个，这个只是关联副本.....哎太烦了，我最喜欢的纸片人就是谢谨言了。” 女生正在跟男生抱怨，男生手里握着一根变形的水管，上面血肉模糊。 他撸起袖子，有些嫌弃地将水管暂时丢开。 “顾淮也不在，看来我们坐标定位偏了.....他们可能去了背景世界，不在这个副本里，暂时没办法靠近了。” 顾乔躲在暗处一动不动，这对兄妹，是冲着顾淮和谢谨言来的。 背景世界无法靠近，来错副本......关联副本？ 顾乔微微皱眉，想到了那个安娜......这么说，顾淮和谢谨言，都是另一个副本的主要人物？ 且同时还跟这个惊悚副本，有些关联。 “也不算没有收获，开了不少箱子，我看你跟在我后面捡现成的，积分都快攒够1000了，足够你随时退出了。” “才不要退，人家要把积分留着，突破lv4。” 女生嘟嘴：“哎，这鬼地方也没啥资源能带走的，开箱子开得脏死了，你赶快找个地方，去洗洗手.....这么大个学校，连点干净的水都找不到。” 男生听罢，又俯身捡起地上的水管，好脾气的安抚：“走吧，我看后面有个人工湖，去那洗洗。” 两个玩家一离开，顾乔才从垃圾箱后默默起身，走了出来。 【顾乔，其实.....他们说的那个副本我跟314玩家去过.....】 脑海里突然上线的机械音，让顾乔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耶娃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我就说顾淮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原来也是副本人物，那个副本的故事，据说是在古地球文明中非常流行的文明载体，衍生的副本世界.....是一个纯爱副本。】 嘶—— 顾乔牙关一紧，纯爱副本..... 简直是恐怖如斯。 “幸好我是在惊悚副本里。” 顾乔感慨。 耶娃听完默了默，算了，它这个npc宿主不太正常，不能一概而论。 “其实剧情蓝本并不重要，游戏方考究了古地球的许多文学流派，衍生成的副本剧情，只是作为人物关系的载体而已。” 耶娃强打精神补充。 顾乔明白了。 难怪她刚醒来时，听到关于‘自己’身世，品出了满满的狗血言情味。 至于纯爱.....高纬文明的生物，似乎对蓝星文明，存在很深的误解。 “耶娃，你的状态似乎不太好？” 连内心活动都没了，顾乔有些不习惯。 “强制剧情随时可能会来，我必须加快修复的进度，才能帮到你.....顾乔.....你继续加油。” 对于今晚它这么不给力的表现，耶娃也苦不堪言。 没有积分的情况下，内部数据修复非常困难，只能靠它给自己打补丁，它还得覆盖顾乔身上的异常数据，还要被这个副本里的能量波动干扰。 工地搬砖都没这么累。 “我知道，辛苦你了。” 好在绑定的宿主，非常善解人意，还独立自强。 “顾乔，又有玩家......” 耶娃低声提醒了一句，又迅速龟缩：“我先苟一步！” “......” 顾乔立刻顿住脚步，躲在了阴影里，悄悄抬头看了过去。 那对兄妹早已走远。 出现在视野里的，是两个熟面孔..... 那个成老板四人组的女人玩家，还有，格子衫青年. 第053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43） “妈的，那个安娜居然特么是lv4，我们碰上真是倒了血霉.....” “这破学校，连个医务室都找不到......” 靠近操场围栏不远，格子衫青年，拖着半条血淋淋的腿，艰难挪移。 “能看到的箱子都开完了.....也没一件热武器，手太黑了。” 一旁扶着他的女人，手里的西瓜刀，淌下的血，滴落了一地。 听着格子衫的抱怨，她不耐烦地抬了抬胳膊，把他松开：“逼逼赖赖了一路，要不你在这里休息会儿，反正出了副本就自动复原了，开了痛觉屏蔽，疼也疼不死。” “我得趁成老板拖着她，再去开几个箱子，这刀都要砍废了.....” 女人边说，边看着眼前的空气，似乎在查看什么。 神情也越发烦躁： “明明那个a就在附近，老子转了半天，地皮都要翻光，都没找到。” 格子衫干脆就近往地上一坐，靠着操场围栏的石墩，从背囊里拿了几瓶药喝了起来。 ‘主播可真惨，要不是强尼哥非要跟安娜正面刚，也不至于要主播跳出来保他，被弄断腿....’ ‘主播的路人光环，本来觉得挺废的，没想到可以变相隐匿，从lv4玩家手里抢回一条命。” ‘有啥用，行动不便，在这种副本里什么都捞不着.....这人妖哥还要丢下主播自己去开箱，啧啧。’ ‘冲这一波惨状，给主播打赏200星币！’ ‘给主播打赏100续腿！’ 刘浩看清了弹幕上的内容，听着星币到账的叮咚声，默默扯了扯嘴，掩下喜悦。 他们一队四个都是现实中的熟人，唯一的‘女人’也只是人妖号，是胖哥的复制能力，粗制滥造的一个精神体外形数据。 实际的皮下，是一个曾经长期在地下场打黑拳，有暴力倾向的肌肉壮汉。 叫李强尼。 他有些忌讳李强尼的武力值，要是在游戏里不出手救下，出了游戏，在现实里肯定不好过。 “这个副本有点奇怪，从九点以后开始，我们几乎没有再碰到什么任务提示，像是被人为毁掉了，这些npc被我们开箱前，也都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信息。” “那个隐藏的a，会不会就是那只鬼？” 刘浩主动开口，分析起来。 李强尼见状，不再查看地图上的提示。 玩家进入副本，地图四处会散落各种线索，协助解密。 但这次，他们进来这么久，触发的信息相当有限。 “会不会因果就在高三一班，我们没有关联到npc，才进不去那间教室.....那个隐藏的a，一定也在那个班里。” “成老板不是也说线索指向就是高三一班么，谢谨言的八班我们去了，那班上就没几个有等级的.....” “其他的玩家大概率会被安娜那个疯女人干掉，成老板能力特殊，安娜等级高也拿他没办法.....你别急着去开箱子，除了高三一班的，剩下没几个npc了，咱们收到跟‘鬼’唯一相关的提示，是ta惧怕水。” “你就顺着这个提示，把剩下的npc都试探一遍，没问题的先开.....找到那个隐藏的a级npc，或者是任务目标‘鬼’，只要有消息立刻发队友召唤，我们帮你一起杀。” 格子衫显然知道李强尼冲动易怒，且头脑简单，忍不住提醒。 “.......” 高三一班，隐藏的a，‘鬼’怕水？ 隔着一个石墩，顾乔默默将脚缩回阴影里，连呼吸都放的格外轻缓。 她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高三一班，那些沾染了血水后，躁动咬人的同学们.....如果这条信息属实，那么她原本的猜测..... 就是对的。 “我去了。” 女人很快提着那把西瓜刀，沿着操场跑道，有目的性地走向了教学楼。 只剩下断了半条腿的格子衫。 “终于打发走了....” 刘浩掀开上身的衬衣，从腰带处拔出了一把枪，望着女人远去的身影，表情略带嘲讽。 检查了枪里的弹药，他放在手边。 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不少东西，放在断了的腿边。 “......” 顾乔抬眼，心跳，微微有些快。 她的视线，落在了青年腿边的枪...... 第054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44） “让我看看这些线索.....” 刘浩将藏着打算独享的任务线索，全都拿了出来。 “嘶.....这血掉得太快了！” 摊开了一堆线索，还来不及一一解密，刘浩看到血条提示不由焦躁起来。 看到持续骤减的生命值，他慌忙从背囊格子里拿出兑换的药品，连磕了好几瓶，又将痛觉屏蔽开到了最大。 “这样太危险了。” 刘浩看了眼时间，脱下格子衬衫裹住腿，试图止血。 但血液很快将衣服染得湿漉漉的，作用聊胜于无。 ‘主播赶快找个地方止血吧，不疗愈的话，生命值会一直下跌的。’ ‘红色任务锚定，必须强制待满存活时间，有积分都没法退出.....主播这血条很危险啊。’ ‘去找成老板啊，他不是精神和治愈双系？’ ‘lv3跟lv4简直是有壁，完全被碾压，成老板一边被追杀一边疗愈，体力狂掉，哪里顾得上队友是死是活，主播还是赶快自救吧！” ‘建议趁着这学校npc没死完，赶快找个问问路吧，这么大学校肯定有医务室啊。’ ‘副本存活结束还有6个小时，箱子全白开了，主播稳定撑不到结束，啧，看来我关注列表又要少一个咯！” 直播间里，观众们的讨论，让刘浩也越发紧张。 虽然被锚定了红色任务，但他走运，居然红色任务跟这个副本主线任务重叠了。 等于只要完成副本主线任务，他可以拿到双倍奖励。 先前开箱，开得太过畅快，借着路人光环，大部分npc对他没有提防，哪里知道这么个小副本地图里，会直接跟lv4玩家对上。 “妈的....这学校现在还有活着的npc么....” 刘浩咬牙，进来的玩家都杀疯了，生怕被人抢了箱子，他现在找谁问路去。 除非他妈奇迹降临。 “老师......”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唤。 刘浩立刻警惕地回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血月惨淡的光影之下，穿着校服的少女，脸色微微苍白，身影纤细，胸口背着个略显得破旧的书包，向他走来。 “老师，您受伤了......需要我送您去医务室吗？” 少女言语礼貌，美丽又沉静的眉眼，带着一丝担忧。 刘浩微微一愣，这个npc有些眼熟，是中心花园碰到的那个。 但对方似乎没有认出他来，而是把他误认成了学校的老师？ 在直接开箱，还是去医务室，刘浩犹豫了两秒。 主要是不相信这个点，这学校还有活着的npc，还这么走远能让他给碰上。 等少女走近，刘浩微微摩挲了下手指，心头微喜。 哟呵，一个低等npc。 低等npc开了也是浪费体力点，被其他玩家遗漏也很正常，而且他现在确实需要去趟医务室，维持生命值稳定。 “啊.....天黑，老师看不清路，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 刘浩随口敷衍，暗中一直观察少女的神色。 或许是低等npc的缘故，智能型不足，面对他这么重的断腿伤，她的脸上除了担忧，并没有别的神色。 面对他面前这些散落的线索，还有那把枪，也视若无物。 “老师，我扶您过去吧。” 仰头，看着少女走到他面前，俯身，轻轻扶住了他的胳膊，看起来乖巧又礼貌。 “你知道医务室在哪里？” 刘浩默默将东西都收起来，塞进裤兜，把枪别在了后腰。 然后顺势站了起来，将身体的重量，全都靠在少女身上。 后者一个踉跄，看起来瘦弱无力。 短暂的试探后，刘浩微微放下心来，他开了‘路人光环’，存在感很低，一般不会被玩家轻易察觉，除非高阶玩家。 这个低等npc能发现他，大概是相同的路人属性作祟，加上这里没有别人。 此刻他的直播间，几个活跃的观众，因为这个低等npc的出现，也变得有些兴奋。 ‘主播好运气，惊悚副本还能接桃花.....’ ‘妹妹真好看，可惜是个低等npc.....主播反正腿断了，也完不成任务，不如陪这个送上门的妹妹好好玩玩。’ ‘想看，给主播打赏星币200！’ ‘+1......’ “行，你带我去吧。” 刘浩看到直播间的弹幕，不再犹豫，伸手搂住少女的肩膀，一瘸一拐的向前。 第055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45） ‘都上手了，主播就这么干巴巴地不说话？’ ‘要是成老板，早就嘿嘿得手了，哄得妹子心花路放非他不可。” 刘浩看着直播间的观众，频繁提起成路，即便是队友，还是让他心生厌烦。 而且他现在生命值狂掉，根本不想伺候直播间这些观众，玩弄npc浪费时间，他只想拿积分升级，早点升到lv3，可对于弹幕上说的星币打赏又很难不心动。 “同学，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刘浩扯了扯嘴角，微微低头，看着扶着他的少女，主动开口。 “我叫....顾乔，是高三一班的学生。” 少女乖巧回答。 高三一班的npc......刘浩心中一动，搂着少女肩膀的手，骤然一紧。 他确实走运。 居然让他碰到了高三一班的npc，虽然是个无等级的路人，但说不定能关联后，进入那间教室...... 刘浩视线右移，暗中打量。 血月之下，暗淡的光影里，这张近在咫尺的脸，除了略显苍白，确实美丽，眉眼低垂的样子，还透着几分说不上来的破碎气质。 “怎么了？很疼吗？” 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少女微微抬眼，眸光沉静，柔软的问话，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在发光。 即便因为断腿心烦意乱，这一刻刘浩也觉得弹幕的提议不错。 甚至突然理解，成路为什么在游戏里，流连于各种npc之间。 心中绮思一起，脚下突然一个踉跄，刘浩来不及反应，就被重重摔在了地上。 血条瞬间狂掉一格。 “你——！” 男人强压怒意地回头，手下意识探到身后，就要去拔枪。 却听到身畔少女略显得无措的声音：“对不起老师，摔疼了么，地上有东西绊倒了我。” “咦，这是什么......?” 刘浩抬头，就看到少女纤细的手指，握着他那把枪，一脸困惑地望过来。 他瞬间整个头皮发麻。 “.....顾......顾乔，你千万别，别乱按。” 少女点点头，神情依旧乖巧。 刘浩不敢放轻松，缓缓伸出手，表情带着一丝讨好：“乖，把这个东西给老师吧。” 短暂的对峙后。 少女摇了摇头，突然将手里的枪，向着湖的方向扔了出去。 黑暗中，刘浩只听到隐约的一声噗通，再看少女的手，已经空空如也。 “是危险的东西，不能带在身上。” “老师，我扔进湖里啦。” 少女一脸乖巧，还带着几分等待被夸奖的表情。 直播间的弹幕上，此刻为数不多的观众，也相当欢腾。 颇有几分看戏的姿态。 唯一保命的武器被丢，刘浩神色难堪，几乎压不住火气，偏偏这个叫‘顾乔’的npc毫无察觉，一脸担忧地俯身再度扶起他。 “老师，你看起来脸色好差，是不是疼得厉害......我们赶快去医务室，你流了好多血。” 刘浩听闻，低头一看断腿处近乎在飙血，但他开了痛觉屏蔽，所以没能及时察觉。 他强压着怒气，默默在直播间，跟观众承诺： “等在医务室止了血，我立刻把她办了，大家可别忘了打赏。（当前主播发言）” 直播间弹幕瞬间变多，还有其他被引来看热闹的新观众。 刘浩此时也顾不得高兴，看着狂掉的血量，催促顾乔，赶紧带他去医务室。 “医务室到底在哪儿.....怎么越走越偏了？” 眼看着前方的路，变得荒芜，连惨叫声都渐渐远去。 远处的小树林，连着湖畔，黑沉沉一片，寂静无声。 刘浩渐渐觉察出几分不对。 “就在前面，过了湖就是。” 少女回答得笃定，刘浩也瞧不出端倪，只当是这学校布局古怪。 两人沿着湖畔向前走。 血量持续降低，刘浩不由有些急了，在第三次经过同一棵湖边的柳树时，他觉得这个npc在耍他。 可是身旁扶着他的少女气喘吁吁，时不时问他难不难受，贴心又礼貌。 刘浩看着少女神色茫然，不停地环顾四周，他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不认路。” 像是被说中了，少女苍白的脸色微微一红，神色歉意又不安： “对不起老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过不去，明明我经常来的......” 刘浩心中一凉，倒是没有怀疑面前少女的话，毕竟一个低等npc，不够智能也正常。 而且现在是副本状态，也许湖那边确实有医务室，但是并未对玩家开放。 但此处荒僻无人，如果碰上玩家，没有队友在旁，又失去了武器，实在危险。 他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找个地方藏身，再给成路发坐标，等着他摆脱安娜后再给自己疗愈，苟够生存时间再说。 “你先带我去学......” 刘浩开口，想让顾乔先带他去学校门口。 但不等他说完，便见少女看向远处，一脸高兴地道：“那边有两个人，我去找他们帮你！” 刘浩抬眼望去，看到一男一女时，忍不住眼前一黑，靠，是别队的玩家！ “别.....去！” 他来不及阻止，少女已经向着远处，小跑了过去。 刘浩隐约已经看到湖边的两人，似乎也发现了他，呼吸顿时急促。 他不敢再出声，立刻拖着断腿，转头踉踉跄跄地扎入小树林中。 那个低等npc，就这么冲过去，肯定被开箱了。 可惜了，直播间的打赏拿不到了！ 第056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46） “咦，刚刚明明看到这有两个人影.....怎么不见了？” “这里有血迹，追上去看看。” 看着那对兄妹，向着小树林的方向追了过去，顾乔默默从湖水中，站起身来，迅速上了岸。 “呼......” 一口气跑出了老远，回头，顾乔脸上茫然和乖巧的表情，瞬间淡去。 小树林处，那里传来了须臾的光影和惨叫声。 没多久，那对兄妹玩家走出了出来。 女孩头顶的兔子耳朵上，沾染了血迹，她神色嫌恶地伸手，将装饰品取下，随手丢下。 然后跟着前方的男玩家，往教学主楼区的方向前去。 “......” 默默收回视线，顾乔感受了下空间里的东西。 那把枪，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其中。 她丢入湖中的只是石头，不过是一点点障眼法，虽然曾经没有接触过热武器，可能还不会用。 但有句话说得好，一切恐惧来源于火力不足。 面对玩家，多一件防身的东西，多一点底气。 在看到那个格子衫在直播间的发言时，顾乔其实是打算先‘办’了他的，要不是她的‘超寻视野’突然被触发，看到了那对兄妹玩家。 出于谨慎，她只是略微打草惊蛇，然后祸水东引给了格子衫玩家...... 等那对兄妹一走远，顾乔立刻找了一处隐蔽的树下，默默从空间里，取出了一堆东西。 “怎么全都被打湿了？” 从格子衫那顺走的线索信息，在手机屏的光亮照射下，只能看到晕开的模糊不清的字迹，线索碎片记录的纸条，也只剩下各种黑色墨团。 所有纸片类的信息提示，都作废了。 顾乔微微皱眉，这个格子衫玩家找到了这么多线索，却没有保存得当，实在可惜。 将所有的线索翻完，只找到一张还未完全模糊的照片。 相片陈旧，看起来有些年头，外头没有封塑料。 是一张毕业照。 “高三一班......” 顾乔翻看着照片，借着手机的光，看着背面打印着位置对应的学生名字，有两个名字，被划掉了。 一个是阮音音。 一个是...... “顾......” 少女眯着眼，就着光，艰难地辨认：“乔......?” 照片翻转。 这两个名字对应的位置，在照片上，却是空空如也。 【当前剧情解锁进度：60%......】 顾乔抬眼，看着漂浮在身前树干上的文字，微微挑起了眉。 “......” 将所有线索收回空间，顾乔心头沉沉。 耶娃还未上线，她只能将心里所有的猜测，都暂时压下。 在确定那对兄妹玩家不会杀个回马枪后，顾乔返身去了一趟小树林，树林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影。 但，超寻视野下，地面的血迹洒落，混合在枯叶中并不起眼......血迹，一直延续到了湖边。 ...... “好冷.....” 冰冷彻骨的湖水，寒意侵入身体，让人难以忍受。 刘浩哆哆嗦嗦地从湖水里扑腾着，游到了岸边。 血条一直在闪烁。 五感屏蔽也在渐渐失效，他咬牙，用玩家系统，给队伍列表里的成路发了一条留言： ‘我被两个lv4玩家围杀，随身系统被吞噬，只能侥幸逃脱.....血条撑不住了，帮我找一个npc，我的精神体需要穿戴拟态保护。’ 直播间没办法开启，他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知道。 等了三秒钟。 成路没有回应。 妈的。 刘浩撑着沉重的精神体，手扒拉着石块，气喘吁吁地靠在岸边。 一抬头，便看到微弱的月光下，少女站在岸边，脸色晦暗地望着他： “你还活着。” 是那个低等npc，顾乔。 他没有细细体会少女的语气，只是一瞬间欣喜若狂。 “你没死，太好了！” 刘浩仰头，只觉得他几次死里逃生，实在是幸运，这送上门来的npc..... 虽然无等级，但总好过没有。 他没有迟疑，从湖水中站起身，伸手猛地握住少女的手腕。 “我会记住你的名字，顾乔！” 【是否捕猎当前npc】 一阵微寒的亮光扫过。 滴答—— 血，落入湖水中。 那只探出去，想确认选择【是】的手，顷刻被斩断。 “你.....” 刘浩错愕地仰头，望着少女手中，与她气质格格不入的剔骨刀。 下一秒，他失去重心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轰然倒入水中，湖水湿冷的寒意，一瞬间，侵蚀了他的精神体。 朦胧水面之上，他最后的视野，是少女缓缓捡起湖畔的格子衫，擦了擦她手里的刀。 少女的四周，有浓稠的黑暗翻滚，如同汹涌的潮水袭来，渐渐没入湖中。 无尽的黑暗向他涌来，缠绕住他的身体。 将他的意识，引向虚无...... ‘那是......’ 刘浩微微睁大眼，脑海中的念头尚未成形，精神体便被瞬间冲击成齑粉，化成了散乱的数据星点。 第057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47） ...... “嘶.....” 顾乔沉静的眉眼，带着几分疲倦和冰冷，脑海中的疼痛如针扎一般，让她有些凝滞感的思维，瞬时惊醒。 脚下微微一个踉跄，又勉强站稳。 地面似有阴影，顷刻间收入少女的身体。 “嗯.......？” 强压下有些急促地心跳，顾乔视线右移，眸光迟疑地看着手里的剔骨刀。 方才那怪异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砍向刘浩的瞬间，她的体内，就像是有一座沉眠许久的火山被突然惊动，随时要爆发出滚烫岩浆，带着汹涌的势头，在身体里四处乱窜。 只差一点，便觉得自己要失控。 顾乔动了动胳膊，再次感受了一下，身体除了有一丝沉重和疲惫，肚子也依旧饿得慌。 刚才那一瞬间来去匆匆的失控感，似乎只是她的错觉。 【737号玩家刘浩已死亡，掉落技能卡牌‘路人光环’c级、‘共享记忆’e级.....已自动拾取。】 毫无感情地机械音，在脑海里响起。 一张蓝色卡牌，一张绿色卡牌落入意识。 蓝色卡牌：‘路人光环’，技能描述：在危险面前，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以提升存活几率，是隐匿行踪的不二选择。玩家等级越高，光环生效作用越强，覆盖的距离也越远。’ 顾乔默默看完，她这个低等路人npc，再加个路人光环，搁这儿叠buff呢。 绿色卡牌：‘共享记忆’，技能描述：获取npc的血液，将有一定概率获取对方的核心记忆，你可以试着感受一下npc们人生的喜怒哀乐，可辅助拟态使用，让你更好的扮演角色。本技能受npc等级限制。 【提示：‘共享记忆’与‘超寻视野’同属性，玩家可进行合并，有一定概率生成新的探查类技能，也可能转化失败。】 脑海中自动生成的系统提示，让顾乔愣了愣。 同属性技能可以合并？ 这个‘共享记忆’的技能，等级不高，显然不是刘浩主力培养的技能。 看到技能说明，顾乔就明白了，这些玩家谁会真的去感受npc的人生，即便是捕获拟态，也简单粗暴，用完就丢。 她暂时没理会那条自动生成的系统提示，决定暂时保留这个技能。 “......” 看着湖水中的身影彻底消失，顾乔脸上的神情，也渐渐归于平静。 握着剔骨刀的手紧了紧，又松开......很好，这次，手没有像之前抖得那么厉害了。 多练几次，早晚会习惯的。 比起收获新的技能，她竟然觉得，看着玩家在眼前消失，愤怒得以宣泄的瞬间，得到的愉悦才是加倍的。 但她没有丧失理智，这个刘浩还有队友。 “我可是个记仇的人......” 顾乔本打算收进空间的剔骨刀微顿，她抿了抿嘴，脸上似笑非笑，俯身在岸边的石块上，迅速地用刀尖，划拉了几笔。 筒子楼那队人的狐狸面具，深深地刻在脑海。 顾乔几下便划出了一个狐狸的简笔轮廓。 想了想，她又在一旁，刻了一个不起眼的‘q’。 她暂时无法找到那队人，即便找到也无法对抗，但不妨碍她用这样的方式，给那队玩家拉一波仇恨。 “......” 做完这一切，顾乔还记挂着阮音音的求救短信，迅速离开了小树林。 抄着近路，直奔明德高中的后门。 蓝色的光点，时隐时现，最后，竟也消失在了废弃厕所外。 薛绍的那群小跟班，已经不在了。 顾乔站定，看着熟悉的场景，心头微微有些怪异。 因为比起晚上离开时，这里看起来更荒芜，更破旧。 空气里那股腐烂陈朽的味道，也更强烈，墙壁上布满了空荡荡的蜘蛛网，没有蜘蛛，也没有粘上去的猎物。 顾乔沿着走廊上了二楼。 地面上非常潮湿，仿佛是下过暴雨，又像是如同高三一班的教室一样，被血水冲刷过。 地面泛着黑沉。 “阮音音.....” 她唤了一声，并没有收到回应。 只能依稀听到厕所长廊，传来的回应，阴森森地回荡了老远。 即使顾乔已经刻意放轻了脚步，长廊上低低的足音，在极度安静的环境下，也显得格外清晰。 风声呜咽回旋，将这里变得格外荒凉。 厕所的门，是紧闭着的。 如同她离开时一样。 顾乔伸手，缓缓拉开了门上的铁链，又猛地顿住。 转身，看向长廊尽头拐角处，冷声道：“出来。” 拐角处，黑影晃动。 超寻视野下，昏暗的光影里，穿着校服的粉毛少年，慢吞吞地走了过来。 他冲着顾乔的方向，露出了一个笑容： “别紧张，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在这里......等你。” 他的语气有些怪。 顾乔皱了皱眉，视线掠过他的身影，向后面看了过去，除了薛绍，没有其他人。 “你怎么还在这里.....” 那群小跟班都走了。 听到顾乔的质问，粉毛少年神情微微愣了愣，随即想到了什么，阴柔的脸上，露出几分了然。 “你也是来完成任务的对吧，你想救里面的人.....？” 任务.... 这个‘薛绍’，是玩家拟态！ 顾乔将手默默背在身后，空间里的剔骨刀，转瞬就转移到了手中。 第058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48） “怎么，我猜错了？” 走廊上的少女，在黑暗的光影中静默地站立，并没有回答。 ‘薛绍’用不太确定地语气，又补充了一句：“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来这里，这门都不能开。” “为什么？” 少女微微抬眸，神色微冷。 “回答你这个问题前.....先让我看看，你是谁。” 黑暗中，‘薛绍’顿了顿，抬手走到墙边，打开了走廊里的灯。 昏黄的灯光，一闪一闪，忽明忽暗。 映照在少女冷冰冰的脸上，苍白的肤色，站在这陈旧的走廊上，显得有些幽深和阴沉。 “是你！” 少年神情微惊：“你果然是玩家！” 顾乔皱眉，背在身后的手里，默默握紧了剔骨刀。 对方惊惧的眼神，显然是认识她的。 不等顾乔有所动作，对方似乎很快稳住了心神。 “哦抱歉.....我太激动了，先前是我的失误惹上了你，不过现在我们应该是一伙的，对吧。” ‘薛绍’站定，再次露出先前那样的笑容，十分友善。 先前？ 顾乔看向对方的头顶，他是玩家，但却没有直播间的弹幕框出现。 在她沉默的期间，对方似乎觉得自己抓住了她的把柄： “进这个校园副本前，我系统被吞噬，着实慌张了一会儿，但我现在才意识到，你用这么低等的拟态，显然也是积分告罄，无奈之举。” 系统被吞噬？ 顾乔暗暗挑眉，视线掠过‘薛绍’的手和腿，是那个残疾玩家。 对方捕猎了薛绍作为玩家拟态，那原来的薛绍.....已经死了么？ “看在你一个lv1活到现在不容易的份上，我可以免费送你一个信息，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不要打开这道门。” ‘薛绍’顿了顿，又补充道：“看你一脸茫然，你的剧情解锁度一定很低，我不想管闲事，但你如果打开了这道门，那我们在这个副本的玩家，都得玩完。” 顾乔眉毛微挑：还有这种好事？ 似乎以为她不信，‘薛绍’缓缓走近，笑容温和： “我叫驰飞，算得上是老玩家，要不是倒霉碰上红色任务，也不至于在你身上栽跟头。” 言语间隐约透出几分优越感。 “这个副本我下过些功夫，你接到了一个蓝色任务对吧？” 他很笃定。 顾乔没有回答。 驰飞却笑了笑，心里松了口气，看来真是个新人玩家。 但又不由得心头愤恨，就这么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害的他在红色任务锚定期间，随身系统被吞噬，现在连直播间都打不开。 没有星币入账，这一晚上要是积分也拿不到，就是白忙活。 但想到自己的计划，他还是咽下了所有的憋屈，继续和眼前的女孩套近乎： “蓝色任务只是一个诱饵，我也收到了.....有老前辈玩家跟我说过，如果救出这个npc，那么这个副本就会彻底沦为地狱。” 少女微微抬眼，睫毛微颤。 却依旧没有出声。 “相信我，我们都是玩家，我不会骗你的。” “这种惊悚副本，你这样的新人很难独立通关，跟着我，胜算更大一点。” ‘薛绍’靠近顾乔，语气充满了善意，还伸出手，动作亲昵地想摸摸少女的头。 “乖，小妹妹，我们合作吧。” 他话一出口，脸上的微笑瞬间殆尽，发动了‘意念植入’的精神技能。 【哎呦，谁tm扎我屁股！】 脑海里传来羞恼的机械音，顾乔神情微愣，就听到耶娃气呼呼地咒骂声上线： 【这个狗东西在入侵你的意识.......啊怎么多了两张卡牌？】 耶娃的疑惑只持续了半秒：【糟！这里的......能量.......干扰更严重了......】 脑海里，耶娃的声音断断续续。 顾乔其实没有感觉到意识入侵的异样，听到耶娃的话，还是果断将手里的剔骨刀，送了出去。 “薛绍，你还想试试这把刀的滋味？” 剔骨刀卡在驰飞的脖子上，尖锐的刀锋，割破皮肤，渐渐渗出血迹。 听到少女喊得是薛绍，驰飞神情错愕：“你怎么会.....” 对他的技能完全没有反应！！ 第059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49） 驰飞没想到，会在进入这个副本后，再次遇见顾乔。 在捕猎失败，他惊险逃脱后，越想越不对，顾乔不可能是npc，大概率是玩家，只是口味清奇，或者在积分不足的情况下，强行兑换了低等npc拟态。 看到顾乔来到此处，更坚定的让他相信顾乔是玩家。 因为这里，有个蓝色任务目标：阮音音。 他本来想直接开箱，没想到蓝色任务，紧跟着会突然触发紫色任务： “将阮音音关在明德高中厕所12个小时，成就达成可解锁积分5000.....” 这么简单粗暴的任务线索，都不需要解密，简直白给。 反正人在手里，先完成紫色任务，再开箱蓝色就好了。 驰飞心中欣喜，但又担心有其他玩家接到相同或者有冲突的任务，赶来这里，他才守在暗处。 没想到来的是顾乔。 所以他临时改变主意，随口编了个借口，想试探一番。 见少女似乎一脸茫然，完全没有质疑的样子，心中已经觉得稳了一半。 一个积分不足的新人玩家，太好拿捏了。 可没想到.... 近在咫尺的少女，眼神微睨，沉静之中竟透着丝冷戾。 对他的精神干扰，毫无反应。 “看来你有什么防御性的技能，可以免疫精神异能的控制和干扰......你很走运。” 驰飞咬了咬牙，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顾乔挑起右眉，没有说话。 很抱歉，她并没有..... “是我大意.....但你该不会以为，拿一把剔骨刀，就能让我一个老玩家害怕吧。” 少年脸上带着几分傲慢。 玩家等级压制，可不是随便说说。 “就算你先前阴我一把，让我在虚弱状态随身系统被吞噬，但不代表你现在能轻易动得了我。” 驰飞看着少女手里的武器，竟然只是一把刀，不由觉得好笑。 看来这个新手玩家运气不怎么样，武器开箱只开了把菜刀出来。 就算他道具都用尽了，他还有药可以补血，精神体外还有薛绍这具身体，作为保护囊，可以抵挡伤害。 一个lv1，拿着一把剔骨刀，根本奈何不了他。 “哦。” 少女没有理会他的嘲讽，默默松开了刀。 换成了别的。 “那这个呢......能伤到你吗？” 她像是在同他商量，又像是在同他确认，语气相当地礼貌。 驰飞本着逗弄小妹妹的心思，想嘴几句，偏过头一看，差点心跳都停了。 “你居然开到了武器箱子！” 少女手里拿的，是一把枪，枪口冰冷，抵在他的太阳穴。 驰飞脸上的笑容，变成了痛苦面具。 “别开枪，小妹妹，哥哥我在现实里很受欢迎的.....放我一马，交个朋友。” 见他确实惧怕，顾乔心里已经有了判断，虽然这是个惊悚副本，但武器对于玩家们来说，还是有很大的制约。 这个驰飞见过她的脸，知晓她真实的名字。 先前想捕猎她不成，又试图哄骗想控制她，失败后现在又企图拉拢.....本性足以见极端自利又狡猾。 耶娃似乎察觉到了顾乔的打算，已经顾不得它修复状态才一会儿没联系，怎么自家宿主手里就多了这么个‘好家伙’。 立刻抵着干扰，提醒顾乔： 【顾乔......这个玩家的随身系统.....被我吞噬.....从其中备份的玩家数据里有一些东西不对劲.....你不要杀他....留着有用.....滋滋.....】 紧急提醒完，脑海里一阵破碎的电流声，耶娃便再次没了声响。 顾乔眉心微微一跳，看向面前顶着‘薛绍’拟态的驰飞，他的随身系统，备份的数据里，有什么不对劲？ 耶娃说的不明不白，但它那么紧张，显然是让它也觉得很重要，不可忽视的东西。 “把你身上的校服脱了。” 顾乔暂时选择相信临时伙伴耶娃，虽然这个时候不杀驰飞，后患无穷。 见少女拿枪指着，驰飞愣了愣，惯用的手段没生效，他倒是能屈能伸，立刻脱了外套，丢在地上。 “裤子。” 少女声音冷淡。 驰飞只能忍气吞声，默默脱了裤子，一顺溜的动作，他只觉得莫名顺手又熟悉。 “转过身去，抱头蹲下。” 顶着少女不容质疑的声音，驰飞憋了口气，穿着从司机身上扒来的红裤衩，默默转过身。 捡起校服塞进书包，看着粉毛少年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顾乔才收了枪。 “我蹲下了你还要我怎样....” 驰飞抱着头，咬牙切齿地嚷着： “你相信我，你会后悔的！你打开那个门.....一定会后悔！” 可惜，施加了精神控制的念头植入，并没有起任何效果。 驰飞只感觉到，身后低低低脚步声渐近。 一阵微弱的风，划破空气。 少女的手刀，重重地敲击在了他的后脖颈处..... 咚。 少年一声痛呼，顺声而倒。 第060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50） “......” 顾乔俯身，迅速地把地上的人，拖到楼梯拐角的阴影处。 就地取材，红裤衩扒下，将对方的双手束缚在了背后，挂在了栏杆上。 收手后，顾乔才心情复杂，看了少年的脸一眼，对方双眼紧闭，连眉头那不忿又暴躁的表情，都跟薛绍很像。 要不是这个驰飞，以为她是玩家，主动暴露。 她不确定，如果对方认真扮演拟态的身份，在看不到直播框的前提下，她也是一个外来者，不知道薛绍本身的行为习惯，还能不能察觉这个‘薛绍’是假的。 目光落在空间里那把剔骨刀，刀锋上沾染的血迹..... 薛绍和她一样，是无等级的路人npc。 顾乔略一迟疑，闭上眼，试着发动了新获取的技能：‘共享记忆’。 ‘共享记忆’生效了，但又没有完全生效。 在傍晚离开后，薛绍身上发生了什么.....顾乔没有看到。 一些混乱的，纷杂的记忆，断裂，破碎。 难以理清头绪，也无法顺畅的印在脑海中，顾乔很难去理解和以旁观的视角，看得分明。 看来‘薛绍’虽然符合e级‘共享记忆’的获取条件，但因为这个玩家的缘故，薛绍本身的记忆被污染，她已经没办法完整的获取了。 有点可惜，但也不算全然无用。 “阮音音......” 那些破碎的记忆里，反复闪过一张女孩的脸，惊恐的，哭着求饶着..... 闪过的画面，还有阮音音在出租车上，晕过去的样子。 一些模糊的画面和声音，是薛绍兴奋的声音：“紫色.....阮音音居然不仅是蓝色任务，还是紫色箱子！” 阮音音，被再次关在了废弃厕所里...... 记忆画面黑去，再次断裂，破碎成齑粉，随意识彻底消失。 顾乔猛地睁开眼，呼吸微促。 共享记忆的技能描述，是只对npc生效。 现在的‘薛绍’，是彻头彻尾的玩家，为什么她还能看到已经成为玩家时的‘薛绍’的零星记忆？ ‘被玩家穿戴着的拟态，薛绍的意识.....有可能还存在着么？’ 这个念头升起，顾乔心头竟有些怪异的微寒。 她盯着眼前少年粉色的头发，如果刚刚耶娃没有紧急提醒，自己狠下心，将他杀了呢？ 记忆的线索串联，她不难猜测，眼前这个驰飞，在校园副本外，捕猎她失败后，捕猎了那辆出租车的司机。 然后因为某种方式，获取了薛绍的拟态，又在追踪蓝色任务时，发现了阮音音。 仿佛宿命一样，‘薛绍’又再次将阮音音卷入了危险之中。 “呼......” 顾乔不再管驰飞，转身，神色微沉，快步走向走廊。 廊间的灯，依旧闪烁不停。 有飞蛾，聚集在灯下，在忽明忽暗的光影里，像是被暴力撕碎的纸片，躁动地扑腾着，发出密集的簌簌声。 顾乔的脚步，停在了厕所的铁门外。 “阮音音.....” 看着封闭的厕所门，少女轻声呢喃：“在‘深渊’里求救的人，是你吗？” 让玩家们趋之若鹜的紫色箱子.....也是阮音音么。 【当前剧情解锁进度：70%】 顾乔默默抬眼，看着侧边墙壁上，漂浮的内容。 抬手，握住了厕所外门的把手。 “......” 拉开门的瞬间，顾乔眸光顿了顿，别过脸，视线微抬，看了眼长廊尽头的黑暗角落。 而后轻轻挑眉，又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 昂首，没有任何迟疑地走进了厕所大门..... “她.....看到我了？” 走廊里。 浓稠的黑暗中，一道模糊的影子微微动了动。 低低的声音，带着几分诧异的意味，散落在呼啸的夜风中。 灯光闪烁间，模糊的身影，归于黑暗，再次消失无踪。 第061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51） “......” 铁门吱嘎声传来时。 楼梯拐角阴暗的角落里，紧闭双眼的驰飞，猛地睁开了眼。 神情带着侥幸，和一丝事后的怨怒，他缓缓动了动身子，拟态的身体，短暂地数据化，从束缚中脱离，又再次恢复了正常形体。 “果然是个lv1，心不够狠，对玩家的认知还这么不足，lv2的玩家，怎么可能会轻易被外力击晕.....” 驰飞低头，看了眼自己光光的身体，也难免羞恼。 他获取这具低等npc拟态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现在又特么一切从头。 握了握拳，驰飞冷笑一声，心里有了报复回去的主意。 他站起身，咬牙切齿地打开了副本地图，发布了一个坐标标记共享。 并标注为‘紫色箱子’。 “在你身上栽了两次跟头，一个lv1玩家任凭运气再好，等副本里其他玩家都过来，你也必死无疑。” 共享了此处的坐标后，他立刻关掉地图，切断了被其他玩家追踪的可能，一路疾跑，远离了明德高中的后门附近。 同一时间，分布在明德地图里的10名玩家，都看到了某个匿名玩家暴露的箱子坐标。 明德高中，食堂。 身穿西服的男人，此刻有些狼狈，他躲在了餐桌之下，努力压下了自己的喘息声。 “紫色箱子共享坐标？” 成路松了口气，那个疯女人没有再追上来，大概是看到紫色箱子的消息，才懒得再浪费体力来与他缠斗。 虽然那女人没办法真的重伤他，但也相当烦人，为了摆脱她，不得不暂时放弃开箱，没找到a级的下落，还错过了好几个c级和b级，被那对兄妹玩家抢了先。 “嗯？” 成路看完‘紫色箱子’坐标共享的位置，退出来才看到刘浩发的消息。 对方在队伍里的头像已经灰了。 “又是lv4....除了安娜，居然还有lv4玩家进来这个副本.....” 成路伸手插入额间乱了的头发，往后梳理，一边默默琢磨，这个副本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会引来已知的三名lv4玩家？ 他本以为自己lv3的等级，在这个副本里，应该如鱼得水。 “顾....淮吗？” 安娜追着自己，也是因为这个并不在副本内的a级npc...... 成路皱眉，看了眼刘浩发送信息的坐标。 最后的位置，消失在了学校开放的副本地图内，某个湖畔附近。 “强尼，我们去看一眼，刘浩向来鸡贼，他说不定藏了开箱资源和任务线索。” 他给强尼留了言，自己却没急着动。 暂时没有安娜的干扰，他得抓紧时间，做这个副本的主线任务，他有精神和治愈双系卡牌技能，存活够时长，并不是难事。 而且目前，他没有遭遇任何那只‘鬼’的能量冲击，最大的威胁反而是自己的同类。 那几个比他等级高的玩家。 “奇怪.....正常的游戏流程设计，不应该是我们所有玩家进入这个副本，‘鬼’会对我们设置重重障碍和干扰，增加存活难度么？” 现在看，这只副本里隐藏的‘鬼’，似乎对出现在校园内的这么多陌生玩家，毫不关注。 他先前和其他队友一起，大肆开箱，也没有吸引这个副本内隐藏boss的任何仇恨值，唯一遇到的风险阻力，还是安娜。 这很不正常，是‘鬼’早就被更厉害的玩家杀了，没能掀起风浪。 还是这只‘鬼’关注的重点，另有其他....又或者有其他不走运的玩家，吸引走了火力值？ “有什么我忽略掉的......变数吗？” 成路擅长解密，但这个副本的走向，让他也有些方向感模糊。 进来这么久，目前为止，他触发的协助完成剧情解锁的线索，也少得可怜。 他唯一可以确信的推断，便是这个副本主线任务的因果，在高三一班，那只‘鬼’说不定就在里面。 “但那个安娜为什么进去后，又很快出来了.....还逼问我顾淮的下落。” 成路若有所思，安娜等级高，捕猎关联了那个班级里的npc，成功进入高三一班。 但却什么都没做，就出来了。 既没有去找‘鬼’，反而追着他们杀，仿佛笃定是他们这队人，私自捕猎了顾淮。 但是，顾淮都不在副本内，显然也不可能是那只鬼。 还有那对围攻刘浩的两个lv4，会不会跟安娜一样，并不是奔着鬼，而是另有目的地进入这个副本？ “a级哪有那么好捕猎......” 成路不置可否，他lv3的等级，在lv4下很难讨到好，管他们要干什么，先不跟他们争就是了。 现在最要紧的，是多找一点与高三一班关联的线索。 “......还有五个多小时。” 确定外头那个疯女人已经离开，成路扶着椅子，从桌子下钻了出来。 呼啦啦—— 哐当！ 空旷安静的食堂里，突然摔落一地的声响，让刚站起身的成路，身形一僵。 他回头，看到散落一地的铁皮饭盒，才微微定神。 这桌子上，什么时候堆了这么多饭盒？ 第062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52） “高三一班？” 成路俯身，随手捡起一个饭盒盖子。 上面贴着标签，似乎写着名字.....但可惜，都被墨团抹掉了。 只能依稀看到前缀，是‘高三（1）班’。 他面色一喜，立刻蹲下身，在饭盒里翻找起来，可惜，全都空空如也，并没有想象中的任务线索出现。 但这空旷的食堂里，这些来自高三一班的饭盒，一定有它们出现的特殊意义。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因果在高三一班，那只‘鬼’说不定就在里面，所有与高三一班相关的线索和痕迹，他都格外注意。 “又到了线索解密时间.....” 成路歪了歪脖子，缓缓站起身，一边舒缓筋骨，一边环顾四周。 食堂窗口的玻璃上，贴着一些标语。 ‘餐具自备，不可外带食物和酒水，食堂内禁止斗殴。’ ‘食物无限量供应，确保每一份餐盒都装满，让每一个学生营养均衡，拥有健康的体魄。’ ‘晚上九点后，食堂结束就餐，请自行带走餐具。’ ‘为保证学生的饮食健康，当日未售完的食物，食堂将会直接丢弃，确保每日所有的餐食新鲜，请放心食用。’ 成路将食堂内，有文字的内容都过了一遍。 这些标语看似正常，又怎么看都有些怪。 “......” 男人缓缓踱步，看着空空的三十多份饭盒，又去看这些标语。 心里渐渐有了一个猜测。 “是要将这些饭盒.....装满？” 这个念头一起，成路决定尝试一下， “食物.....在哪里.......” 成路站起身，环顾四周。 空气里散发着酸腐的味道， “没有.....” 食堂窗口，男人探进身子，看向里头的菜碟，早已落满了灰，没有任何食物。 储物间，空的。 冰箱，早就断了电，里头也什么都没有。 “用别的装满也行......” 成路在食堂里四处翻找，都没有找到能装的东西，连水槽都是干的，水龙头拧开也没有水。 倒是跟刘浩解出来的线索对上了，‘鬼’可能怕水.... “啧，还挺烦....” 成路翻找无果，又不愿意再浪费更多的时间。 “为保证学生的饮食健康，当日未售完的食物，食堂将会直接丢弃，确保每日所有的餐食新鲜，请放心食用......” 他短暂地琢磨了一会儿。 “先装满饭盒再说，管它装的是什么.......” 成路当机立断，转身，很有目的性地走向食堂角落里的垃圾桶。 里面果然有各种残羹饭菜。 但显然，这食堂都落灰了，这里的时间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垃圾桶里的食物显然也不是今日丢弃的。 早就腐烂得看不清原貌。 “就你们了.....啧...” 成路捂了捂鼻子，也顾不得恶心，去食堂打饭的窗口，拿了一个落满灰尘的大铁勺。 “没想到进来这个副本，还能体验下古早厨师的活。” 他将饭盒摆放整齐。 然后拿着大铁勺，站得有些远。 “呕.....” 难闻的味道，极度反胃。 成路立刻把嗅觉调低，然后才饶有兴致地将垃圾桶里的东西，挖出来，又装在饭盒里，还讲究地做到每盒都务必装满。 “该不会，这些饭盒....后面真的会给高三一班的人吃吧？” 那间教室进不去，天刚黑的时候，他和队里的几个人去看过，里面人可不少。 而且那些人，似乎因为什么原因，无法从教室出来。 对他们这些人的出现也不理不睬，更不搭理他们想进入教室的请求，在走廊逗留久了，教室里有两个男同学，还会隔着窗户，冲他们扔砸东西。 李强尼之前想强制进入，还差点伤到了自己。 诡得狠。 “管它呢.....要是真给他们吃的，也挺爽。” 成路打完了最后一勺。 饭盒已经装满。 这活虽然恶心，但成路觉得自己完成的漂亮。 他略有些紧张地等待着。 食堂里依旧安静，但他眼前的光屏闪了闪，跳出了弹框： 【恭喜你！触发紫色任务：‘常年徘徊在那处厕所附近的怨魂，总会在黑暗时刻，将靠近那里的人，全都拖入地狱.....’】 当前剧情进度解锁显示为40%，看到紫色任务出现，成路心中略微自得。 自己的判断和猜测，再一次得到了认证。 剧情有解锁新的进度，说明高三一班相关的线索，都跟主线任何或者隐藏剧情有关。 “是因为装满饭盒的东西.....答案解密贴合度达到了90%以上吗？” 成路瞟了一眼饭盒，心情越发愉悦，他本就是恶趣味作祟，没想到歪打正着。 他本以为今天拿到的线索有些，又被安娜追着浪费了太多时间，没想到运气不错，居然突然触发了紫色任务。 他立刻点了任务坐标追踪。 看着系统地图上指向的位置，坐标光圈，居然跟那个匿名玩家发布的‘紫色箱子’的地点，诡异地重合了。 “.......” 成路脸色微微一变，这意味着很多玩家可能过去，他这个紫色任务解密，难度将会人为的增大几倍。 但这也是他进副本来，第一个触发的紫色...... 成路不再迟疑，也懒得再管刘浩，立刻赶了过去。 第064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54） 另一边，接到成路消息的李强尼，拖着血淋淋的西瓜刀，已经赶快了人工湖附近。 “浩子——？” 瘦削的女人追踪着刘浩的坐标，一路追到湖畔。 眼前，这暗沉的湖水，在血月之下，也似乎染上了殷红。 但此处空荡荡的，只有湖边荒草，随风而动。 “浩子，听到我的声音，就把路人光环关了，我找不到你人！” 李强尼有些烦躁，一晚上开箱消耗了太多体力，这会儿精神体已经有些疲惫。 “老子走了，浩子，要是被我们发现你是故意藏起来，独吞线索，到时候可别怪老子再弄断你一条腿！” 瘦削‘女人’丢下这句，就打算离开。 却在转身的瞬间，又缓缓顿住： “这是.....浩子开箱的物资，怎么会全部掉落在这里.....” 湖水里，泛着淡淡光晕的各种食物，还有药品....落入李强尼的视野。 “靠北.....浩子该不会真被人弄了，名额没了？” 在游戏里，背囊物资掉落的情况，意味着什么，李强尼很清楚。 他迟疑了半秒，立刻下水，把东西全部捞起来，装入了自己的游戏背囊，格子被塞得满满的。 失去队友带来的烦躁，立刻被这装载满满的格子，抛诸脑后。 他一屁股坐在湖畔的岩石上，给成路回了个消息：“没找到，他可能又开了路人光环故意躲起来，他积分足够，真有危险，肯定直接退出了。” 成路那边回了句：‘那你再去找找胖子，他跟我走散了。’ 李强尼得了便宜，这会儿也不烦躁了，只是假模假样回了句：“紫色箱子你别想着独吞，老子不要多的，四份之一总得有。” 发完之后，成路那边很快回复了一句：“知道了。” 李强尼松了口气，握着西瓜刀，准备去寻胖子。 虽然他方才口气硬的狠，但也很清楚，他跟胖子等级不够，要是去找紫箱子，再碰到那个安娜，也没法应付。 刘浩这小子果然鸡贼，偷偷藏了这么多食物跟药，这一波他赚大发了。 “咦......这又是啥玩意？” ‘女人’微高的颧骨突起，眉毛挑得老高，弯着腰，探出脖子，看向脚边一块半人高大小的岩石。 石头上似乎刻着些什么。 “玩家....狩猎者.....” 李强尼分辨着上面的文字，用的是副本内的文字体系，像是用锋利物随手刻下，后面还画了个奇怪的图像和一个字母。 “这是个....” 李强尼转了转头，努力分辨，简陋的笔画，像是个....爱心？ 也不完全像。 他看着图像后面的字母，眉头紧皱：“桃心q.....啥意思？” 保险起见，他用系统的拍摄功能，将这一块文字+图像拍了下来，发给了成路，并俯送消息：“你看看这个桃心q......是不是什么任务解密？” * 成路收到李强尼发来的图片时，已经到了学校后门附近。 他看了眼四周，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远处，那个被树木阴影遮掩了大半的废弃厕所，灯光闪烁着，是黑暗中唯一有光的地方。 他的任务追踪光点，消失在了那里。 看来得进那间厕所。 “该不会紫色箱子是假......有人想钓鱼，引我们上钩？” 成路反而冷静了些，在这里，他曾察觉到玩家能量波动，却没发现对方。 这个紫色箱子共享的消息，来得诡异。 哪个玩家会干这种损失自己利益的事情，这会儿所有玩家可能都收到了消息，难保不是那个玩家故意的，想看其他人相争，再背后得利。 脚下的步子，微微放慢。 成路也不急着去了，反正还有时间，紫色任务随时可以去做。 还是先暗中看看情况...... 找了棵树，成路隐匿身形，躲在其中。 然后抽空看了眼李强尼发来的图片。 新的任务线索解密？ “玩家狩猎者.....” 什么东西，第一次听说。 他虽然没当回事，但一向谨慎的缘故，还是认真看了下那个图案。 李强尼说是个桃心，看着确实有点像，但也隐约有点像是一个简笔画的.... 兔子？ 猫？ 啪嗒—— 几个碎石子突然划破空气，击在了成路脚边的树干上，发出密集的声响。 正在沉迷解密的男人，猛地惊动回神。 还未探查石子袭来的方位，便听到了旁的声音。 簌簌—— 不远处的草地，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成路从树上探头，昏暗的光影里，干瘦的少年，浑身只穿着一条红裤衩。 对方正低声咒骂，经过树下时，身影骤然停驻。 仰头，看了过来。 是废弃厕所，先前跟强尼起冲突的那个低等npc.....他怎么还活着？ “草......” 对方惊叫一声，似乎发现了他，呲溜转身，立刻窜入了荒草从中，瞬间没了踪影。 “不对，是玩家！” 感觉到异常的能量波动。 成路微微眯眼，感受到那微弱的能量，明显低于自己的等级。 对方，又从远处的废弃厕所的方向过来..... 他立刻从树上跳了下来，追了上去。 “......” 离树不远的荒草从里，少年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抖了抖头上乱糟糟的草屑。 扔掉手里剩余的石子。 将略长的头发随手梳至脑后，随意地扎了个揪。 然后，在昏暗中，缓缓站起了身，望向了远处废弃的厕所..... 第064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53） “.....” 阮音音觉得有些冷，眼睛被蒙着，双手也被束缚，她蜷缩成一团，不敢动弹。 心里的惊惧，被担忧冲淡。 这么久没回家，妈妈一个人应该会很担心吧，她眼睛看不见，会不会着急跑出来。 下过雨的台阶会很滑，她会不会摔跤受伤.... “......” 阮音音鼻子发酸，害怕惊惶，比起被关在废弃厕所里，她更害怕妈妈会担心。 她像个货物一样，被丢在这里，无论她怎么求救呼喊都没用。 太晚了。 没有人听到她的呼救声。 外面寂静的可怕，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始终急促惊惶。 “呜呜.....” 包被薛绍丢掉了，她的手机也被毁掉了。 妈妈，还在等她回家。 谁来帮帮她..... 咔—— 厕所的门被打开。 阮音音下意识蜷缩起来，不敢再吱声。 唯恐自己的哭声，惹来新一轮的谩骂。 “阮音音.....” 低低地，沉静的女声，在头顶响起，熟悉得让她心头发颤。 阮音音怀疑自己冻出了幻觉。 不然，怎么会在此刻，听到顾乔的声音？ 直到一只有些暖和的手，轻轻捂住她的嘴，耳畔传来少女低声的告诫：“别出声，是我，顾乔。” 蒙眼的布，被扯开。 身后束缚的双手，也终于自由。 僵直的身体，在这一瞬间，终于有了缓和的机会。 阮音音睁眼，看着近在迟尺的少女，手里拿着衣服，批盖在她身上。 冰冷的四肢，似乎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顾乔.......” 她轻轻喊了一声，一瞬间，眼泪决堤，惶然满脸。 “嘘。” 顾乔比了个手势，把裤子也塞给她，让她换上。 “你....你也被他们抓来了....” 女孩神情愣愣地接过衣服，声音竟透出几分悲怆。 “我收到了你的求救短信，自己来的。” 顾乔出声安抚，伸手将女孩乱糟糟的头发顺了顺，用皮筋扎好。 视线落在阮音音的胳膊，腿上，全是擦伤，泛着青紫和红痕，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无助又可怜。 “求救......短信？” 阮音音愣了愣，低声喃喃：“我什么时候.....发......过....” “你说.....什么？” 昏暗灯影里，少女似乎没有听清她说的话，正在检查她身上的伤。 指尖轻柔，缓缓抹去伤口上的血迹和脏污。 “没.....没什么。” 阮音音动了动有些发僵的腿，心里突然有些莫名的慌乱，目光落在少女胸前背着的包，早已破旧不堪又脏兮兮的，上面挂着那个熟悉的小熊。 是她的。 顾乔，真的是过来找她的。 “还能走吗？” 少女俯身靠近，在昏暗闪烁的灯光中，向她伸出手。 “你，你是要......带我离开这里？” 阮音音着抱住自己的肩膀，小心翼翼地问。 “嗯。” 少女的声音冷淡又笃定。 阮音音瑟缩地往角落里退了退。 她眼眶泛红，痛苦地摇了摇头：“我怕，我怕你会后悔.....我走了，他们会报复我们.....” “我不敢....我不敢走.....” 挣扎的神情，带着痛苦和崩溃，强烈地无助感，从阮音音的身上散发出来。 “我试过了......” “其实厕所门不高，我可以爬出去....” “窗户也可以打破，我可以出去.....但我不能走......我要留在这里我不想被报复.....” “他们说如果我不乖乖待在这里，他们不会放过我....” “只要我乖乖的，等以后.....我就，我就什么都不用怕了，我会找到一份好工作......” “我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大人.....可以赚钱，我妈妈也就不会.....” 阮音音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看向顾乔。 少女的脸上没有同情，也没有怜悯，只是伸手过来，擦了擦她脸上的眼泪。 阮音音不再哭了，脸上，努力扯出一丝讨好地笑容： “顾乔.....你快走吧，谢谢你.....谢谢你来过这里。” 却听面前的少女，轻声问：“我不是给了你他们的把柄.....该害怕的是他们才对。” 少女眸光低垂，语气有种怪异的柔软： “你明明很勇敢，选择了去报警....我收到了你发给我的短信，你做得很好。” 阮音音神情茫然地抬头：“我，去报过警了吗？” “嗯，那个时候你很勇敢。” 顾乔心中微叹，指腹摩挲着血迹，短暂地停顿后，又默默捻净。 眉头微微皱起，又平复。 顾乔抬眸，缓缓探出手，轻握住了阮音音的手。 “别怕，跟我走，很晚了，你妈妈会担心。” 听到这一句，女孩的神情微微恍惚，别过脸望着顾乔的眼神，满满的悲伤。 “你真的是来救我的.....” 女孩声音哽咽，像是委屈，又像是于于绝望的深海中，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反手用力，紧紧地抓住了顾乔的手。 第065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55） 废弃厕所外面，此时是极致的寂静。 顾乔握着门把手的动作松开，默默往后退了半步。 “顾乔，怎么了.....” 阮音音紧紧地拉着顾乔的胳膊，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顾乔没有立刻出声，抬眼，看向门上，突然出现的自动追踪提示： 【您已到达匿名玩家共享的‘紫色箱子’坐标范围内，距离太近，无法继续导航。】 视线快速地扫过内容.....紫色箱子？ 指的是阮音音。 匿名玩家，这个定点坐标，是，驰飞干的？ 顾乔皱了皱眉，在意识里呼唤： 【耶娃，你还醒着吗？】 【耶娃.......】 呼唤无果。 她压下了心头的躁意，侧过脸，冲阮音音压低了声音： “我们可能有麻烦了。” 耶娃说过，紫色箱子，是玩家们都趋之若鹜的.....连她都收到了，那可能所有玩家都会看到。 阮音音和她，都会有危险。 目光落在地面。 一缕血色月光，透过门上的菱形玻璃窗，落入泛红的地砖上，像是流动的殷红湖水。 地下门缝，有一道浅淡的黑影，停驻在血月未照亮的阴影中。 “......” 顾乔缓缓后退，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但门缝处，月光中落下的那道浅淡黑影，似乎听到了她的话，悄然动了动。 如同树影微摇，并不起眼。 “外面，有人来了。” 顾乔缓缓开口。 一门之隔。 听到里头警惕的声音，在昏黄的光中，静默的身影顿了顿，放下了准备推开厕所门的手。 灯，闪烁着，忽明忽灭。 廊间，少年顶着一头凌乱的发，厚重的眼镜，将高挺的鼻梁压得有些变形。 他小心地扯了扯穿着的校服，似乎想弄整洁一些，但白色衬衫染了些许深色的脏污，显眼又难看。 脚下的鞋子也有些破了，鞋帮子都开裂了一截，高高卷起的裤腿，松松垮垮掉落，露出一截苍白的小腿。 腿上隐约泛着青筋，还有各种被划伤的红痕，看起来相当狼狈。 厕所内。 短暂地静默之后，顾乔右眉微挑，心头讶异地看着铁门。 门外的人，并没有进来的打算？ “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我们。” 顾乔微微转头，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同身旁的女孩开口。 目光却始终警惕地望着厕所的门。 依然没有动静，也没有现身阻止。 怪了。 顾乔微微皱眉。 “......” 走廊间。 少年呆立，望着厕所门，动了动唇角，似乎想要出声，又怕惊扰什么，骤然咽下。 他迟疑地站在原地，悄然挠了挠头。 镜片之下的双眼，微微低垂，透着几分耷拉。 直到身后远处，有了隐约的响动，他才默默转过身，在看到远处接近此处，两道一男一女的身影时，神色有些懊恼。 再次默默看了眼厕所门。 少年才汲着鞋子，收敛着声响，快速地下了楼。 * “顾乔.....我们，我们可以不走外面的走廊，从这里....翻出去。” 女孩低低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顾乔收回视线，外头的人突然离开了.... 对方隐藏的很好。 连超寻视野里都空空如也，她只是凭借本能的直觉，才有所察觉。 顾乔本以为是玩家，奔着阮音音而来，可是对方没有进来，又匆匆离去.....究竟是什么意图？ “可以吗？” 以为顾乔没听清，阮音音又问了一遍。 顾乔看向另一侧的窗户，外面足足两层楼高。 她自己借力倒是可以，但带上阮音音，还是稍微有些困难。 “你可以吗？” 她有些迟疑，阮音音身上都是伤。 没想到，女孩点了点头，很肯定地回答：“我可以.....那个水管很好爬。” 言语间，似乎她曾爬过无数次。 顾乔垂眸，瞥了一眼关紧的厕所门，嗯了一声，迅速上前，推开了那扇窗户。 一阵风从窗外呼啸而至，厕所内闪烁的灯，突然啪地一声彻底熄灭了。 浓稠的黑暗，几乎看不清近在咫尺的物体。 “好黑。” 顾乔听到身畔女孩的低呼，对方的手慌乱地抓紧了她，小声催促着： “顾乔.....我们快走吧。” 从对方手心处传来的湿漉黏腻，让顾乔心头顿了顿。 空气中，传来腐烂酸臭的气味，夹杂着像是饭菜馊掉的油脂和汤水的味道。 “......” 顾乔缓缓抬眼，看向身畔的人影。 “终于能回家了，我好高兴。” 黑暗中，女孩的声音听着有些飘忽，带着微微的沙哑。 超寻视野下，女孩惨白的脸，破碎不堪，黑色的眼瞳布满整个眼眶，直直地盯着她。 裂开的嘴角微弯向上，像是被人强制拉扯开，变成一个微笑的弧度。 第066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56） “我得早点回家，我妈妈会着急的....” 女孩催促着，黑暗中，脸上的笑容却越扩越大。 五官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嗯，我们走吧。” 顾乔瞟了眼女孩的脸，只做不察，反手依旧稳稳地抓住了对方的手，低声回应。 被握住的手，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抓着顾乔的力道，反而小了许多，甚至带着几分怪异的轻柔。 顾乔牵住阮音音的手，走到了窗户边。 窗外，血月被阴云覆盖，抬眼望去，都没有任何光影。 除了呜咽的风声，吹得有些歇斯底里，刮得人脸有些疼。 顾乔沿着水管先跳了下去。 地上是一个类似污水槽，里面传来非常刺鼻的味道，要不是她身手敏捷，差一点就要滑落进去。 “阮音音.....跳到我这里。” 顾乔站在平坦的地方，伸手抓住女孩的胳膊，避免她滑落下去。 等两人都安全落地，黑暗中，身畔的女孩低低地开口问： “我们现在去哪里？” “送你回家。” 顾乔声音平静又安定。 四面风声呼啸翻滚，渐渐消弭，变得和顺了许多。 “我们怎么样才能回家呢？” 阮音音紧紧握着少女的手，跟着她，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走在荒草丛生的小径上。 走了许远，她才悄然回头，看了眼那处废弃的厕所，眸光里情绪翻涌挣扎，最终又归于平静。 只剩下怯怯地笑容，始终挂在嘴边，眼神里带着几分讨好和卑微。 “门卫大叔给了我一把钥匙，让我从侧门出去。” 顾乔轻声回答。 又像是为了打破沉默和走夜路的寂静感，主动说起门卫大叔和他孙女的事。 “他说，如果他在的话，那晚仔细一点，就不会有人出事了......” 少女顿了顿，轻轻握了握阮音音的手：“今晚我不来，他也一定会找到你。” 阮音音神情微恍，又缓缓摇头，语气怯然： “不会的.....除了你，不会有人记得来找我。” 她顿了顿，又眸光贪婪地落在顾乔的脸上，轻声道：“就连你来救我，都像是一场.....幻觉。” ..... 黑暗中，两人很快到了明德的侧门。 四面的惨叫声，似乎也渐渐消弭。 顾乔抬眼，看向远处的建筑主楼，除了小小一格，此刻散发着昏黄的光，像是燃烧着的火焰，在黑暗中，犹如一叶孤舟，还在固执地留守着光亮。 整栋楼，都几乎被黑暗淹没。 那间教室里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到了，这里就是侧门。” 身畔，阮音音略带高兴的声音，低低地响起。 顾乔收回视线，停了下来，看着不远处的侧门。 除了岗亭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灯，附近都是灰暗光影里的梧桐树，黑幢幢的一片。 只能依稀听到草丛里的虫鸣声。 ‘当前副本内，玩家人数：8人，npc存活人数：2人。’ 侧门上方，和正门一样，显示着副本内的人数变化。 顾乔收回视野，心头沉沉。 驰飞，安娜，还有那个成老板和他剩下的两名队友玩家，那对兄妹....还有被副本默认成玩家的她自己。 npc存活人数，还是两人。 出于对这个副本的猜测，顾乔此时都不敢贸然，把自己算作是存活的npc之一。 也不知道副本定义的存活，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们俩怎么没去上自习？” 岗亭里探出一个女人，明明长相柔和，但此刻眯着眼睛，幽幽的光从下巴往上映照，透着些许诡异。 顾乔抬眼，看向她的头顶，上面只有一个简单的描述：‘当前副本，出口守关人’。 倒是相当的简单直白。 第067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57） “我.....我想回家。” 顾乔别过脸，看向身畔突然出声的阮音音。 女孩瑟缩着，缓缓走近灯光里，抬起头来，看向岗亭内的女人。 微圆的脸上，带着几分期盼，望着女人的神情，带着些委屈，眼眸微红。 “......” 顾乔侧过脸，看着女孩的脸，此时这正常的模样，让超寻视野在黑暗中的那一瞥，也变得像是某种幻觉。 岗亭内的女人，眼睛轻眯，似乎视力不太好，视线在她们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看清阮音音时，她那双柔美的眼睛微微睁大，神情变得有些复杂。 “又是你啊。”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 “你呢？” 不理会阮音音的请求，女人眯着眼，将目光落在了顾乔身上，开口问。 “阿姨，我想送她回家。” 顾乔握紧阮音音的手，拉着她走到了门边。 女人看着两人手牵手的样子，立刻皱起眉，摆了摆手:“天太黑了，别到处乱晃，乖乖回教室上课才安全。” 顾乔想到这个副本的内容，这个女人，说乖乖回到教室上课才安全，是不是类似对于玩家的忠告？ 刚想拿出门卫大叔给的钥匙，有人突然从身后跑了过来，阮音音被撞得一个踉跄。 顾乔回头，便看到了那四人之中的中年胖子。 他急匆匆地越过她和阮音音，头也不回地冲向门口的栅栏，嘴里嚷着‘我才不要在这里等死’之类的话语。 但他仿佛一头撞在了什么透明的墙体上，被弹飞倒地。 爬起来时，已经鼻青脸肿。 他骂骂咧咧地走到岗亭边，冲女人叫嚷：“老子是学生家长，凭什么得留在教室上课，不让我出去？” 岗亭里的女人，此刻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重复着：“黄威先生，你不满足条件，不允许通行。” 中年胖子表情发狠，抄起地上的停车牌，就往岗亭上的玻璃抡。 玻璃碎片飞溅，女人脸颊都被划伤了，却不知道躲。 一直重复机械地说着那句话。 岗亭内，唯一的灯光，也瞬间熄灭了。 四周陷入漆黑。 “顾乔......他......” 一旁的阮音音下意识攥紧了顾乔的衣服，惊惶地躲在她身后。 超寻视野之下，中年胖子抬起手中的板子，正要朝着女人头上砸去。 顾乔俯身，在地上捡了半截砖头。 “喂.......” 黄威正发泄一晚上积累的戾气，眼看要把面前这个值班的女人开瓢，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一回头，便看到身后，隐约站着两个学生npc，随身系统显示的是无等级。 黑暗中看不太清，只有依稀的身影，其中一个缓缓走到他面前。 “叔叔想出去吗？” 是个女孩的声音，听起来很乖巧沉静。 黄威有些迟疑。 心里琢磨，难不成这是触发了npc交互，可以获得离开副本的方式？ “你知道？你快说！” 他努力扯出几分和善，在黑暗中，看着女孩身影的方向，但脸上的狠劲未消，依旧有些吓人。 一边催促着，一边目光紧张地看向校园深处，像是在害怕有什么人在追着他。 “这是秘密，你凑近点....我说给叔叔听。” 黄威立刻伸长脖子，凑近：“你快说，别卖关子。” “我们学校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想离开学校，只要晕过去，醒来就回家了。” 少女语气严肃又笃定。 一旁的阮音音表情微呆：怎么回事，顾乔说的每个字我都知道，连起来却不懂什么意思？ “晕过去？” 黄威皱眉，满眼犹疑，猛地伸手掐住黑暗中少女的脖子。 恶狠狠地道：“什么鬼设定，你怕不是想驴我.....不对，低等npc应该也没这么有脑子....” “顾乔.....” 一旁的阮音音顿时惊叫起来，神情一变，猛地扑到了黄威身上。 “你放开她.....” 女孩的声音微微嘶哑。 第068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58） “给老子滚开！” 黄威抬手一挥，一道白光闪过。 阮音音身躯一滞，像是被什么击中，重重摔落在地。 白光落在地上，噼里啪啦地，像是一道微小的闪电，短暂地照亮了四周，又迅速熄灭。 阮音音惶然地抬起头，却听到黑暗中，被掐脖子的少女，并不慌乱的声音响起： “我们学校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想离开学校，只要晕过去，醒来就回家了。” 她重复了一遍。 “这么重要的信息，一般也不会给一个低等npc来交互.....不合理啊。” “我们学校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想离开学校，只要晕过去，醒来就回家了。” 黄威依旧掐住顾乔的脖子不放，在对方重复第三遍时，他开始动摇。 这个低等npc说的很荒唐不该相信，但校园里有他更害怕的东西，急于离开，又抱了一丝期待。 ‘主播，说不定是真的，这些副本设计，说不定就是越离谱的，越可能是真的。’ ‘就是，如果很常规的方法，那玩家不就能随意进出了么。’ ‘低等npc智能型又不高，肯定是设计好的互动消息啊，主播这有什么好怀疑的？’ ‘主播再不走，那对兄妹就追上来咯！’ 黄威看着直播间上的弹幕，也暗暗觉得有些道理。 手里的力气微松，他冲着面前的身影，凶狠地开口：“怎么晕？” 砰—— 话音刚落，后脑勺突然传来剧痛，黄威猛地往前一个踉跄，手里掐住的力道松懈。 半截砖头，碎在他的脚边。 血条一瞬掉了三分之一。 “谁？” 黄威一手捂住后脑勺，一边警惕地抬起手，伴随着噼里啪啦地声音，手心蓄起一道白色光团。 他就着微弱的亮光，向身后看去，除了岗亭内的女人，没有旁人。 这块砖头，像是凭空砸落。 转过身，眼前的少女不知何时挣脱了他的桎梏，往后退到了黑暗中，正语气茫然地问他： “叔叔，你的头怎么突然出血了......” 少女语气带着关心与担忧。 “......” 黄威暂时懒得搭理眼前这个低等npc，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心生警惕，目光环顾四周。 暗中调动技能卡牌，厉声喝道：“出来，别躲在暗处.....” 他抬手一挥，手心那个光团飞掷而出，击向了黑暗中。 击中的地方，短暂照亮，那里空空如也。 ‘主播没被那对兄妹抓到，居然被块砖头砸了，哈哈.....那块砖头真的是凭空出现的！” “别在这浪费时间了，体力点都不够了，赶快想办法出去吧！’ ‘主播的队友们去哪儿，好歹主播是电系异能，就算电不死人，也可以当个行走的发电机，给大家打个光嘛....’ ‘看来是被队友抛弃了，队友们不需要打光，哈哈哈’ ‘主播，我们需要光，视野这么差，这几个npc都看不清脸.....我们看个锤子啊！’ 弹幕上都是嘲讽。 黄威的脸色相当难看，他也懒得讨好观众，真用自己为数不多的体力，发动异能照明。 转头，冲着黑暗中少女的身影，狠厉地开口： “我不可能晕过去，还有别的办法吗？” “......” 顾乔眸光微闪，心里暗暗可惜，看来玩家没法直接砸晕。 先前，驰飞......果然是装的。 看着地上的光团熄灭，顾乔缓缓向前一步，伸手拉起摔在地上的阮音音。 “那叔叔要怎样才能晕倒？我可以帮您......” 黑暗中，少女抬起头。 望着胖子中年男人的方向，用茫然的语气问他。 “帮我?” 黄威皱了皱眉，精神体达到昏厥可不容易。 那必须是极致重伤的程度，意识才可能短暂无法链接游戏。 ‘晕倒才能出去，要不主播自己电一下自己吧！’ ‘都说了主播现在这体力，那电系异能只能照明，电不死人哈哈.....’ ‘哈哈主播真的不打光吗，我好想看清这个热情助人的npc长啥样....幸好低等npc不够智能，要是知道主播杀了她好多同学，还不得小拳拳捶你胸口？’ ‘真受不了主播婆婆妈妈的，随便开个武器箱子，用副本内武器给自己来一下.....以你现在的体力值分分钟晕倒。’ 黄威本就烦躁，弹幕里铺天盖地的嘲讽，让他干脆气得关了直播间视角，给自己短暂的清净时间。 开了那么多箱子也没找到武器，要是有武器，他会害怕那对兄妹玩家？ 要不是逃跑的时候，太过狼狈，也不至于在直播间观众面前闹了笑话，被铺天盖地的嘲讽。 “嗯......?” 顾乔的视线落在中年男人的头顶，那个直播框突然消失了。 她微微挑了挑眉，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第069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59） “你能有什么办法......” 黄威皱眉，看着龟缩在黑暗中，仿佛见不得人的两道身影，心头烦躁。 那对兄妹搞不好随时会追上来。 与其继续浪费时间，不如将这个npc直接杀了，这样也就没有其他玩家，知道离开副本的隐藏方式了。 反正手低等npc，杀起来也不费事。 念头一定，黄威长满横肉的脸上，狠厉再现，手心暗暗蓄能，电光渐渐成型。 “小姑娘，到底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话音落下，中年男人骤然出手，就要击向黑暗中纤细的那道身影。 嘭—— 手被猛然撞开。 黄威心头古怪，看向自己的手，方才蓄能的电光，突然散了.... 先前被击伤的女孩，冲到了他面前。 女孩惨白的脸闪过，又融于黑暗的夜色里。 “你为什么.......” 嘶哑的声音，响起。 黄威抬眼，只看到黑暗中，女孩似乎正直直地看过来，浑身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为什么要打断我们.....” 阮音音黑色的眼眸，渐渐蔓延吞没了眼白，神情怨怒地望向前方的黄威。 马上，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 头顶的云层，渐渐遮掩住血月，黑暗霎时间笼罩住了整个校园。 杀了他！ 脑海中的念头，不断回响。 阮音音缓缓抬起手，血色光影缠绕着她，无数悲戾的念头，像是要在这瞬间喷薄而出。 “老子还真是见了鬼了今天，两个低等npc而已.....还敢往我脸上跳！” 黄威神色暴躁，面色发红。 抬手，就要去掐阮音音的脖子。 阮音音心头怨气翻涌，恨不能立刻将眼前人置于死地，却被人猛地牵住了手。 纤细的指尖带着微微的热意，将她的手包裹，微微用力握了握。 “音音，站到我背后去。” 黑暗中，少女声音平静，又格外让人心生安定。 “......嗯？” 阮音音不过一个愣神，已经被顾乔拉到了身后，眼底黑暗褪去，眼前是少女挺拔又纤瘦的背。 站在面前，将她牢牢地护在身后。 “.......” 阮音音低下了头，眼底血色褪去。 差一点，她就...... 视线微抬，阮音音看着前方的少女，似乎一点也没察觉到她的异常，护着她，与那个可恶的中年胖子，冷静对峙。 “你们俩还想抢着送死.....？” 黄威冷笑着，低等箱子开了也是浪费时间。 可谁叫这两个npc，自己找死..... “顾乔，他到底想干什么？” 阮音音开口，语气怯怯地问，微圆的眼睛下耷，落在黄威身上的眼神，变得阴沉。 她马上，就可以跟顾乔离开这了...... 这个死胖子，相当碍眼！ “他想回家，我们送他一程。” 少女低声，语气凌厉又果决。 阮音音微愣，握紧的拳头，微微松开。 “让我看看，两个低等玩意儿，能开出点什么东西.....” 中年胖子显然未曾把两个柔弱无等级学生npc，放在眼里，手心里电光四射，步步逼近。 “你再上前一步，试试。” 黑暗中，少女声音平静，脸上的笑意淡去，只余冰冷。 “......” 近在咫尺的枪口，黑洞洞的，抵着眉心的皮肤，泛着微微的凉意。 “枪！你是什么人....” 黄威瞬间清醒，努力想要看清黑暗中，少女的脸。 这人手里有枪，要么本身是个隐藏的武器箱子，要么是.....玩家？ “你是玩......” 砰—— 一声重击响起。 中年男人的话音戛然而止，蓄能的胖手，微微一抖，电光噼里啪啦，滋啦一声，瞬间哑火。 第070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60） “......” 顾乔踢了踢地上晕过去的中年男人，看着对方倒在地上不再动弹，才表情微冷地摸了摸脖子上的红痕。 而后转过脸，冲着岗亭内的女人笑了笑： “谢谢阿姨。” 岗亭内，女人手里拿着一把染血的工具锤，柔和的脸上，此刻带着几分怔愣。 听到顾乔的话，她才回过神来，打开了里头的灯，眉头紧皱着从里面走了出来。 丢了手里的锤子，女人伸手去检查地上人的后脑勺。 她方才在后面出其不意的偷袭，用的力气不小，这个男人的后脑勺几乎被砸扁。 “我是怕枪声引来一些麻烦。” 对于顾乔手里有这东西，女人的反应没有太强烈，只是嘀咕了一句：“学校里，怎么还会有这么危险的东西.....。” 却并没有追问顾乔拿到它的细节，反而松了口气般，自言自语：“没落到别人手里就行。” 顾乔抿了抿嘴，收了手里的枪。 一旁，阮音音愣愣地看着地上的人，神情有些惶然，像是被吓坏了。 “真会给我惹麻烦。” 女人瞟了她一眼，柔和的脸上，带着几分不高兴。 离得近了，顾乔觉得这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长相面容，不仅和这个岗亭的气质违和。 说话的方式，也和那份特殊的温柔坚毅气质不搭。 “这个家伙交给我处理，你们最好赶快离开这里。” 女人不太甘愿地俯身，将地上的人拖到岗亭内。 力气倒是不小。 顾乔收回视线，看着女人处理中年男人玩家的姿态，相当熟练。 捆绑，蒙眼，塞住嘴。 然后丢在角落的大号垃圾桶内，合上了盖子。 做完这一切，她抽了纸巾，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嘴里不满地念叨着： “垃圾，就应该待在垃圾该待的地方。” 手擦干净，女人撩起耳边的碎发，回头冲着顾乔满脸不高兴地叮嘱：“他们擅长制造垃圾......你们最好离开这里，这堆垃圾，我会收拾干净。” 顾乔微微抬眼，只觉得女人的话似乎意有所指。 这个侧门的阿姨，和正门的保安大叔，是不是......对于玩家的存在，其实有所察觉？ 顾乔识相地什么都没有追问，只是有点可惜，这个胖子身上也有至少两种技能。 一个似乎还不太强，会被直播间未知观众嘲笑的电系异能。 还有她先前偷听到的，他有一个类似复制的能力，可以帮他队伍里的人制造玩家形态。 “怎么了，还赖在这干嘛？” 见少女立在原地，牵着身旁的女孩，脸上神色沉沉。 女人不免开口催促。 “阿姨，我想送她回家。” 顾乔回神，也不再耽误时间，拿出保安大叔给的钥匙，递给女人。 技能卡牌以后还有机会。 先送阮音音离开副本吧，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有很多玩家会来找她。 “正门的大叔，说如果我想出去，可以找您。” 女人看到钥匙，神情微愣，抬眼看向顾乔，又默默看向她身旁的女孩。 见少女一脸期待地望着她，她迟疑了一瞬，而后摆了摆手： “你可以出去。” 她顿了顿，视线落在阮音音身上，语气含糊又坚决：“但她不行.....不然我担不起责任，你要走就赶紧走吧....” 顾乔感觉到握着她的那只手，微微发紧。 她别过脸，看到阮音音脸色惨白，紧张又无助地看过来。 “顾....顾乔，你，你能出去也，也很好....” 她似乎有些挣扎，努力露出一个笑容来，有些勉强又苦涩：“要是可以，你给我妈妈带个信，让她不要出门找我，乖乖待在家里等我。” 女孩的声音骤然变得哽咽，眼眶泛红，神情充满了哀伤：“告诉她，我一定会回去的。” 四面夜雾浓稠，头顶的阴云散来，血月再度出现在了当空。 比起先前，还要殷红。 远处的风声呜咽，伴随着未知来处的惨叫声，让黑暗中的一切，变得惴惴不安。 “阿姨，那她，要怎么样才能出去。” 阮音音痛苦的神情一顿，微微仰头，看着少女正平静地询问岗亭的女人。 顾乔.....没有打算丢下自己。 第071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61） “等天亮，有光的时候。” 女人瞥了阮音音一眼，神情复杂，默默叹了口气。 “但是，天亮没有那么容易到来......往往在天亮之前，一切就都已经结束了。” 她说完这句，便似不耐烦地摆手：“好了，要出去就出去，不出去就赶快走，别待在这给我招麻烦。” “谢谢阿姨。” 少女依旧礼貌，转身拉着身旁女孩的手，走出了岗亭。 女人抬头，看着她身旁的女孩缓缓回头，五官模糊的脸上，带着的笑容不断扩大。 直到两人走到了岗亭的光，照不到的地方，女人才重重叹了口气。 “我就最后再帮你这一次.....希望你能早点明白......” 她转身，打开垃圾桶盖，看着里面中年男人蜡黄的脸，神情不忿： “这些甘愿跳进深渊的家伙们，只是为了某种使命和任务而来，不会有谁会对你.....有真正的怜悯。”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沉重： “这个游戏.....无论我们陪你进行多少次，结果都不会改变。” 女人转身，拿起桌上的工具箱，从里头翻出一把锯子。 抬手在中年男人粗红的脖子处，比划了一下。 “游戏不停止，这些塞进来的垃圾就会....一直出现，怎么也清理不干净。” 女人温柔贤淑的脸上，微微眯着的眼睛里，露出厌烦和倦怠的神色。 “也该结束了啊.....” 她抬起手，握着手里的锯子，狠狠地用力划拉了下去..... * 惨红的月色，从阴云里露出一角，极其微弱的光，笼罩着整座校园。 一眼望去，黑乎乎一片，带着诡秘的幽寂。 惨叫声不时响起，说不清传来的方向，只是回荡在学校内，格外刺耳惊心。 黑暗中，远离侧门的校道上。 “顾乔.....怎么了？” 阮音音握紧了身畔少女的手，见她频频回头望向侧门的方向，不由疑惑出声。 “没什么.....我只是好奇，阿姨她会怎么处理那个人。” 顾乔抿了抿嘴，看着侧门上方显示的内容： ‘当前副本内，玩家人数：8人，npc存活人数：2人。’ 玩家人数没有发生变化。 那个胖子中年玩家，还活着..... “她.......应该会报警吧，那个胖子大叔恶意伤人.....” 阮音音说完，又低下头，有些迟疑地小声问： “顾乔.....你看到了吗，他，手上会发光.....他会不会是广播里说的，鬼呀？” 顾乔回过头，眸光落在瑟缩着紧贴她的女孩身影，视线顿了顿。 而后声音沉静地回道： “不......他，他们是比鬼更可怕的存在。” “那他....他们是什么？” 阮音音语气疑惑，带着几分好奇。 “他们，是对你....对我，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最大的威胁和阻碍。” 少女的语气平静，却带着异样的认真。 阮音音有些茫然，像是没有太明白，张了张嘴刚想接着问，却猛地被顾乔伸手捂住了嘴。 “嘘......有人来了。” 阮音音感觉到少女伸手将她搂紧，瞬间拉到了花坛灌木之后。 耳畔，传来对方警惕的低声提醒： “别出声，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 花坛，灌木丛后的阴影里。 少女身体绷紧，像是一只躲在暗处，充满防备的豹子。 阮音音原本想要挣扎的动作停下，乖乖地任凭搂着，不再动了。 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狂奔的身影，渐渐出现在视野。 顾乔抬头，看着校道上，狂奔而来的那道身影，头顶的‘.......’格外显眼。 少年凌乱的头发梳在后脑勺，扎着一个揪，发间藏着枯叶，脸上夹着的厚重眼镜，在疾奔中，都甩得歪斜。 路乙..... 她记得少年的名字。 远处，有追逐的脚步声。 超寻视野里，一男一女两道身影出现.....是那对兄妹玩家！ 第072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62） 这对兄妹，在追捕路乙？ 顾乔皱眉，将阮音音的身体压得更低了些，神情警惕地看向远处。 “我就说刚刚肯定是野猫，是你看走眼了.....我都没闻到，怎么可能是没开的箱子....” 女声嗔怪。 “为了追逐只小野猫，胖子也跟丢了。” “电系那么弱，你让他跑了.....哥你也太大意了。’ 兄妹的交谈声隐约入耳。 距离已经很近了。 虽然有黑暗遮掩，但校道上过于空旷，能藏身的地方并不多。 少年也似乎有些无头苍蝇般，不敢再卖力狂奔，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赤着脚，踮脚在校道上动作轻缓的走，几乎没有什么声音。 确实像一只野猫。 “待在这别动。” 阮音音微微抬眼，只听到耳畔少女低等的叮嘱，下一瞬，便看到少女俯身，动作轻巧地越过灌木丛。 消失在了咫尺的黑暗中。 “顾乔......” 阮音音心头微微发紧，下意识想要呼唤，又压低了声音。 校道路口。 少年不再赤脚向前，他在短暂的犹疑后，似乎打算就地蹲在垃圾桶旁。 那个位置，顾乔有些眼熟。 她先前蹲过。 超寻视野之下，头发凌乱的少年，顶着一脸的困倦，厚厚的眼镜下，眼睛眯得仿佛只有一条线。 他像一只奄奄的狗，蹲在垃圾桶旁，如果不出声，连顾乔也很难察觉。 倒是不需要她做什么。 “......” 顾乔犹豫了半秒，见校道上的两道黑影，已经接近。 不再迟疑，转瞬退回到了花坛的灌木丛背后。 轻微的声响。 蹲在垃圾桶旁的少年，微微转头，轻轻压低眼镜，看向离自己不过五六步远的花坛。 少女的影子，消失在了后面。 “顾乔.....？” 他小声念出这个名字，带着些许惊愕和不安。 花坛的灌木丛背后。 阮音音看到重新回来的顾乔，暗暗松了口气，她下意识抓住了对方的手，有些用力。 对方没有呼痛，只是回握住她的手，没有说话。 “这能怪我，谁知道那胖子还有复制精神体的能力....杀了他三次，你就在旁边看着。’ ‘哎呀，那胖子长得那么丑，我杀起来不得劲嘛。’ 两道身影旁若无人的交谈，朝着前往侧门唯一路口的方向，缓缓走来。 顾乔，她在躲避他们..... 这两人是谁？ 阮音音皱眉，望了一眼天上的血月。 阴云飘散，血月渐盛，校道上的人影，渐渐变得清晰。 是一对陌生面孔的年轻男女。 哒、哒、哒..... 顾乔眸光紧紧地盯着，两人离路乙蹲着的垃圾桶越来越近。 她默默打开了‘路人光环’，不知成效，也只能尽人事。 覆盖的范围，意识里能大概感觉到，足够将路乙和他旁边的垃圾桶一并纳入。 “这鬼学校，把我们所有的光源都耗尽了.....” “现在这月光，勉强能看清路....” 两人说着话，就那么经过了那个路边的垃圾桶，和蹲在他旁边的少年。 女孩玩家的衣裙，几乎要擦到少年的脸上，两人也全然未觉。 顾乔心中微定，‘路人光环’对于路人的成效，似乎相当惊人。 “......” 阮音音看着两人拐弯走了过来，离她们所在的花坛，也越来越近。 身旁，少女的呼吸越发平缓，静默地蹲在一旁，像是与花坛里的灌木丛，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脚步声渐近，两人的身影，几乎就要经过花坛的瞬间。 跟在男生后面的女孩，突然停住脚步，抬头嗅了嗅：“我又闻到了箱子的味道......” 身侧的年轻男生立刻停了下来，似乎对女孩的话深信不疑。 “......” 顾乔看着那两道身影，在靠近花坛。 女玩家在前，一直在对着空气轻嗅，男玩家在后，双手插兜，紧随其后。 哒.... 女孩的脚，已经踏入了‘路人光环’覆盖的范围。 顾乔心头微惊，左手握紧剔骨刀，右手握着枪，缓缓挪到了阮音音身前。 ‘好像是这里.....气味很浓郁，至少.....是紫色！” 女孩停在了花坛前。 血月下，隔着灌木丛，顾乔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秀气的脸上，带着期待和兴奋的神情。 女孩俯身，伸出了手。 缓缓拨开了灌木丛..... 第073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63） 窸窣—— 灌木丛被拨开。 顾乔全身警铃大作，下意识要抬起枪，即便枪响会暴露，也要扣下扳机..... 砰！ 不远处的垃圾桶，突然被一道身影撞翻，极大的动静，立刻吸引了兄妹玩家的目光。 “在那里！” 男玩家高呼。 少年的身影，猛地窜了出去。 “追——！” 少年闷着头，一言不发，朝着操场一路狂奔，速度相当惊人。 花坛前的那对兄妹，立刻全力追了上去。 “顾乔....他们走了.....” 身下蜷缩成一团的阮音音，用气音小声开口。 顾乔视线看着远处，直到少年的身影，从‘超寻视野’能看到的范围，彻底消失，才缓缓低下头。 路乙，为什么会突然冲出去？ 她的路人光环，明明足以遮掩他的行踪。 少年突然的举动，就像是故意制造动静，要把这两人引走..... “路乙恐怕凶多吉少了。” 顾乔将剔骨刀和枪，都收回了空间。 那对兄妹的技能和等级，她还不清楚，但趋于本能的直觉，如果正面对上，自己没有任何胜算。 理智告诉顾乔，人各有命，路乙活下来的概率很低。 她不喜欢多管闲事，但如果路乙是故意跑出去引走那对兄妹.....趋于本心，她也不能完全坐视不理。 “路乙.....是谁？” 袖子被人轻扯，顾乔瞥了一眼身后紧挨着她的阮音音，女孩脸上的五官，在血月之下变得模糊，她的语气听起来十分茫然和陌生。 “路乙，就是刚刚跑出去的，他是我们的高三一班的同学....” 顾乔有些诧异。 阮音音的神情更茫然了，像是在努力回想，而后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她顿了顿，似乎被刚刚的情况有些吓到了，有些焦急： “顾乔，阿姨说等到天亮了，我就可以回家了.....我们去哪里躲着比较好？” 女孩仰头，神情怯怯地看过来。 顾乔站起身，看了眼路乙消失的方向，抿了抿嘴，又望向远方建筑，那唯一昏黄的光源处。 其他玩家不能轻易进去的那间教室，是当前最好的容身之处。 “跟我走。” 顾乔俯身，扶起阮音音，拉着她，一路躲藏，前往教学楼的方向。 * “这里好安静。” 长长的楼梯口，在黑暗中延绵而上。 每一层楼都一片死寂。 顾乔借着超寻视野，在黑暗中望去，走廊上，那几间相邻的教室里....是一片触目惊心。 一张张泛白的面孔，惊愕地，恐惧地，痛苦地.....戛然而止在这方黑暗里。 泛黄的墙壁上，溅开的血，犹如泼墨，透着肆无忌惮的惨烈。 密集的信息框混杂在一起，无数个陌生的名字，还有那些敷衍的‘......’，犹如倾倒的垃圾场。 顾乔先前一直在躲避，没有直面玩家是如何‘开箱’，此时看到这充斥着死亡的教室，筒子楼里的一幕幕，在脑海中翻涌，她心里的暴戾，又几乎难以抑制。 “顾乔，你闻到了吗？血的味道.....” 阮音音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几分空洞。 ‘冷静，顾乔.....这所学校，本就没有活着的人。’ 顾乔在心里告诫自己，深吸一口气，拉着阮音音，继续上楼。 拐弯，抬脚踏入长廊。 昏暗的光亮传来，顾乔的心底，微安。 “不能进？” 顾乔用力推门，门依旧和先前一样不能打开，她拿出剔骨刀，想再次用外力破坏。 但这次，却有了变数。 门窗，都纹丝不动。 隔着玻璃，顾乔能看到里面的人，都坐在高高的桌子上，教室的四面，都有燃烧的火堆。 地面的血水，比走时没有升高多少。 教室里的所有人，此时都相对平静，没有撕咬，但或站或蹲在桌子上，一个个都似乎严阵以待，望着窗外。 “......” 几张熟悉的面孔，和顾乔有过短暂交流的同学，此刻望过来的眼神，只有陌生和警惕。 顾乔走到她离开时，破坏的那个窗户窟窿前，里头被一张桌子抵着。 姜然依旧靠墙蜷缩在原先的位置。 顾乔放弃了武力破坏，在外面挥了挥手。 “我回来了，能放我们进来吗？” 教室里，陆庆和罗帅对望一眼，没有上前。 顾乔清楚地看到，陆庆伸手，拿起了身边的那根球棒，全然一副御敌的姿态。 少年跨过几张桌子，走到了窗户边。 居高临下，神情严肃： “你是谁？” 他的眼神很陌生，微微皱眉，目光落在顾乔脸上，又似乎在努力回忆。 “顾乔....” 窗外的少女，报了名字。 陆庆抬头，看向窗外，那只流着血泪的巨大眼睛，眸光变了变。 低头，视线看着少女身后，站在阴影里的女孩，他语气有些不耐：“不认识，教室里，没有你的桌位。” 第074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64） “你不是我们班的同学，不能放你进来。” 陆庆说完，转身就跳过桌子，回了原来的位置。 教室里的其他人，也齐齐转过头，不再关注窗外的顾乔。 “......” 不认识？ 顾乔有短暂地错愕和迟疑。 那些玩家说的不能进，是这个意思？ 她走时，自己和阮音音的桌子，明明都在里面。 视线落入其间的几处火光，燃烧着的残骸....顾乔立刻明白了。 但时间有限，她必须赶快把阮音音送到这间相对安全的空间里，再去寻找路乙。 “顾乔.....要不我们去别处吧....” “我们可以去食堂.....那里，我最熟悉了。” 身后，阮音音声音微弱。 顾乔摇了摇头，低声解释：“只有进去，你看到的那些奇怪家伙，才不容易威胁到你的安全。” 阮音音低头沉默，却又难掩抵触。 “你不想回到里面吗？” 听到顾乔问，女孩低下头，靠着墙无力地蹲下身，捂住了脸。 “我.....我不敢回去。” 她声音嘶哑，浑身颤抖着，像是在忍耐被缓缓揭开的伤疤，带来的疼痛。 是因为那些视频么。 顾乔没有开口问，阮音音已经小声又压抑地抽泣了起来。 “顾乔.....你看到了对不对？” 阮音音抬起头，委屈又无措地问她。 顾乔没有回答。 “可我什么都不记得....我明明没有做过。” 女孩双肩耷拉着，声音有些可怜。 “我想洗干净，可好像怎么也洗不干净....” “用再多的水，也是脏的，那间厕所的臭味，一直缠绕着我。” “还有那个臭水沟，我爬出去的时候，总会掉在里面.....妈妈眼睛不太好，但她鼻子很灵.....” 阮音音有些语无伦次。 “我知道在旁人眼里，我和垃圾一样，是令人厌恶的存在。” “我害怕，害怕看到任何一个熟悉的人，看向我的眼神。” “他们多看我一眼，我那些可怜的微薄的自尊心，就会土崩瓦解.....” 嘶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仿佛字字泣血。 顾乔抬头，没有立刻出声安慰，日记本，还有那些零碎的线索，让她对阮音音有了许多基础的认知。 一个长相普通又内向的女孩，生活在单亲家庭，父亲酗酒死亡，妈妈眼睛看不见，母女靠低保，还有妈妈四处做零工的收入，维持生活。 女孩想要早点承担家庭的重担，原本很上进，成/绩也不错，因为明德特招承诺的奖学金待遇，和它本身的优秀资质，女孩在妈妈的鼓励下，进了这所私立的贵族高/校。 但这，是噩梦的开始。 全然割裂的生活圈，她身上格格不入的穷人气息，让她变得日渐沉默，又敏感。 后来，女孩在自我内耗和外界不停压下的恶意中，摇摇欲坠。 在妈妈病重无法做零活的前提下，为了不让妈妈那么辛苦，她开始在食堂做兼职，带自己那份当日剩余的饭菜回去给妈妈吃。 在某次被熟人撞见后，大家有了新的乐子，她也成了捉弄对象。 有人会在她的铁皮饭盒里放虫子，石块，或者干脆替换成更恶心的东西..... 她第一次想要讨个公道，却反而被逼着道歉。 一件微小的事情，变成了对品格抨击的流言，她想解释，却发现其实没有人要听。 谁都不在乎，也根本不重要。 旁人只是需要一个取乐的对象，而她各方面都符合。 她不再有自己的时间，面对日常生活和兼顾学/习的勇气，在她尚且稚嫩的时候，变成了生存最大的累赘。 而曾经看好她的老/师，叹息着摇头，递给她成/绩单的那一刻。 女孩内心，那些微弱的对于未来的期待，渐渐让她变得不堪重负，无法喘息。 “......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耳畔，是女孩的哭泣声， 顾乔抿了抿唇，视线落在教室的墙壁上，那里正浮现出一排文字的投影。 【当前剧情解锁进度：80%】 明明已经无限接近于主线任务故事的全貌，顾乔的心里，却全然没有感觉到一丝轻松和高兴。 顾乔微微别过脸，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尖隐约有殷红的血迹..... 剧情进度会解锁到80%，是因为她知道的，比这些线索推测的要多得多。 在废弃厕所，她触碰过阮音音的血，也在那一瞬间，因为‘共享记忆’，突然窥探和背负了一个原本陌生女孩的人生轨迹。 看到了自己醒来后，遇见的女孩.....在那不起眼的人生里，是如何艰难挣扎的全部痛苦。 以至于，在废弃厕所的黑暗中，看到那张破碎又可怖的面庞时，她的内心都生不出害怕。 ‘共享记忆’，对阮音音生效的那一刻，顾乔的内心其实有过短暂地错愕。 她基于已有的线索和猜测，将阮音音列为了玩家们寻找的那个隐藏的a级npc.....的答案之一。 因为她的日记本里，提到的顾淮，是安娜和那对兄妹玩家，心心念念想寻找的另一个a级的npc。 可共享记忆生效了，意味着，阮音音和她一样，真的只是一个无等级的npc，是在这个世界里凑数的背景路人。 顾淮，与阮音音的关系，不在顾乔的任何一种猜测之中。 他们之间互不认识，唯一的关联，是某个深夜，阮音音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了顾淮。 第075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65） 阮音音，曾无数次梦见顾淮。 梦中的少年，似乎与她有相同的处境，她看着他，在沉默中反抗，看着他卷入同样的风暴中.... 但那个少年，没有被催垮。 在梦境里，阮音音看着少年一瘸一拐向前的背影，看着他渐渐消失在远处，走向了未知的天地。 醒来后，她在那间废弃的厕所，嚎啕大哭了一场。 她站了起来，从窗户爬了出去。 偷偷回家，照看妈妈，不让她担心。 然后，在每个天亮来临之前，她又再次回到那间厕所..... 没有谁，发现她这样微小不起眼的反抗。 阮音音觉得，自己好像赢回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她期待着每次，在梦境里见到的少年，她知道了对方的名字，看着他在熟悉的校园里，经历着许多，她也曾经历过的事情，去过她为了躲避，曾待过的角落。 可醒来后，她悄悄地打听，这所学校里，却并没有关于少年的任何痕迹，就好像是她虚无的幻想。 她将他写在日记本里，让他成为了她第一个朋友，记录下那些在梦境中看到的，许多零碎的画面。 就好像她的‘朋友’活了过来。 直到后来，日记本被人发现，大家争相传阅，被人在自习课上大肆朗读。 后来，她再也没有梦见过他。 她失去了，自己进入明德后的第一个朋友。 或许阮音音最终也未能明白，顾淮的出现和消失的缘由....但顾乔在看到记忆的那一刻，却有了答案。 又不得不感叹，那个未知的造物主，有几分玄妙.... 空间叠加。 阮音音和顾淮存在于不同维度的明德.....或许是因为特殊的能量干扰，让她意外地以旁观者的视角，看到了同一片空间之下，发生的另一些人和事。 她不知道根由，只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顾淮的短暂出现，教会了她微弱的反抗，却没能让她拥有摆脱那些痛苦的巨大勇气。 在饭盒里添材加料，已经没有新意，大家似乎玩腻了。 阮音音以为，终于被放过了，直到，那段被疯狂传播的视/频出现，没有人同情她是受害者，反而大肆嘲笑..... 而真正压垮她的，是在人生最重要的那场考/试前一周，她再一次被关在厕所，打算等人离开之后，再偷爬出去。 可那天外面的人迟迟不离开，一直守在外面。 很晚，阮音音都没有回家，妈妈担心，出门寻她。 因为眼睛不太好，看不清，从雨后湿滑的台阶踩空，摔了下来..... 深夜无人发现，未能得到及时的救助，不幸身亡。 这一切，彼时的阮音音一无所知。 直到天亮，守着厕所外面的人才离开，她匆匆爬出去，赶回家里。 却被迎面的噩耗击倒，近乎崩溃..... 她哭着，从家中离开。 那一瞬间，阮音音唯一的念头，是她恨这个世界。 当她如同行尸走肉，回到学校，她的本能，却是重新爬回那个废弃的厕所，不要被人发现。 可那天，她太饿了，虚弱让她沿着水管爬回窗户的时候，失去了控制的力气，滑落下去。 坠落至污水槽中。 头重重地，磕在槽上破碎的石板上。 她没有立刻失去意识，却也没有力气再站起来。 阮音音就睁着眼睛，看着污水和腐烂物，没过她的头顶。 在渐渐强烈地窒息感中，游离的意识，陷入黑暗....仿佛自己也成了那堆恶心腐烂物的一部分。 再醒来时。 阮音音发现自己还好好地，躺在废弃厕所里，她以为自己被人救下了..... 却听到薛绍和小跟班，在外面惊恐不安的声音。 “不过是ai换脸，她该不会真的就这么寻死吧....” “薛少，你慌什么，她妈没了....应该没人会来闹事吧。” “是啊，先走吧，就报警装不知道，咱们发现她还有功劳呢。” 阮音音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变得很轻。 就像飘起来了一样。 没有任何束缚，穿过厕所，她看到了厕所后面，污水槽中的....自己。 那一瞬间，整个明德突然陷入了黑暗。 血月升起。 再也没有，天光来临..... 第076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66） “......” 走廊间，因为顾乔沉默的太久，也没有等来预想之中的安慰，女孩的哭声渐渐变小。 她无措地抬起头，小声道：“对不起.....我，我不该哭的。” 女孩默默地擦着眼泪，像是害怕哭泣会惹人生厌。 却见身前的少女，缓缓蹲下来，认真地看着她，在沉默之后，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不要说对不起.....你没有错。” 因为共享记忆，顾乔对阮音音的遭遇，有些微妙地感同身受。 女孩终止于死亡的那一刻，之后的记忆变得极为混乱，顾乔已经无法读取，但不管是醒来时，初次见面的情形，还是第二次在厕所里，阮音音，紧紧握住她手的时候..... 顾乔可以清楚的认识到，无论那个时候的阮音音，是什么形式的存在....她的害怕和惊惶都是真的，对于自己一瞬间的依赖和期盼，也是真的。 她期盼着，有人来救她。 希望有人带她回家。 顾乔能分辨那些细微的情绪，所以，自己如她所愿，那么做了。 因为直到那个时候，阮音音未曾展现任何的恶意，甚至在最开始，她放走了自己，离开学校，把她推开，是不想自己卷入危险之中。 顾乔在那一刻，有过短暂地动容，她也是死过一次的人，只是意识形态不同，鬼又有什么可怖之处？ 她选择带走阮音音。 可顾乔的内心却又始终冷静，人总归是要自己救自己。 但阮音音.... 顾乔窥探了她的人生，心中又不忍苛责，或是强求她。 这个敏感又善良的女孩，她并不是没有努力过。 只是被无法释怀的痛苦和绝望，拽入深渊时，光挣扎着喘息就已经费尽力气，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和勇气，爬出来。 而如果假设这一切，阮音音所有痛苦的来由，只是书写在设定中的一部分，是给玩家们游戏增加一丝‘趣味’部分的隐藏剧情。 顾乔没有办法，视而不见。 “.......” 见阮音音只是呆呆地望过来，顾乔仰头，神情依旧平静，看着远处，深沉天幕之上的血月。 像是回忆般，轻声道： “阮音音.....我有没有告诉你，在找到你之前，我在教/室里面的时候，看到了很多可怕的怪象，其他人也都很害怕，但他们又好像习惯了这种恐惧。” 平缓的声音叙述着。 “后来，我因为要找到你，破窗出来.....我才发现，外面有其他可怖的东西，但在里面看到的那些可怕景象，却都不存在了。” “你看，人如果一直困在某处，连看到的可怕怪象....都是重复地，限定的....该多么无趣啊。” 少女将面前破旧的书包，塞在阮音音手里，眸光坚定又平和，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也许，这本就是一场噩梦，坚持到天亮的时候，梦醒了，所有的一切都会不复存在。” 走廊间，风声渐弱。 少女神情平静，语气笃定： “等到天亮，你会安全回到家....你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大人。” 阮音音身体轻微颤抖，她默默抬头，望向少女沉静又仿佛洞悉的眼神，鼻子有些发酸。 “你害怕的，恐惧的，不愿面对的一切，都会消失。” 平和沉静的声音，比黑夜里那昏黄的光，还要让人安定。 “......” 室内，陆庆听到少女隐约的声音传来。 他握着球棒的手，微微松了松，悄然回头。 窗外。 阴沉的夜空里，那只巨大的眼睛血泪微微停滞，怨毒的眼神消散，此刻竟透出几分.....委屈。 第077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67） 阮音音的情绪终于平复。 顾乔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要凌晨两点。 再坚持四个多小时，就天亮了。 但学校里的玩家，还有这么多，危险始终存在。 “我好饿....好饿.....” 听到哆哆嗦嗦的声音，顾乔转过身，看向离窗户最近，蹲在课桌上的少女身影，她的身体蜷缩，正在瑟瑟发抖。 顾乔扶起阮音音，俯身靠近窗口，轻唤了一声： “姜然......” 背对着的少女微微动了动，有些僵硬地转过身，看过来的眼神也有些浑噩，嘴巴张张合合，像是在咬空气。 顾乔皱了皱眉，在兜里掏了掏。 将门卫大叔给的巧克力，握在手里，隔着窗户破洞一角，试着将巧克力塞进去。 “姜然，给。” 巧克力并没有受到阻碍。 落在了姜然腿边的桌角。 “......吃的？” 姜然恍惚的神色微顿，茫然地抬眼看向窗外的少女，见对方点了点头。 她迟疑地伸手，再确认是巧克力后，迅速地剥开包装纸，猛地塞进嘴里，大口咀嚼。 囫囵着咽下肚。 虚无的饥饿感得到了一丝满足。 姜然微微睁大眼，恍惚的神情褪去，她抬头，有些迟钝地看向顾乔。 “姜然，能放我们进去吗？” 窗外的少女，轻声开口。 姜然皱了皱眉，这漂亮女生是谁。 有点眼熟的样子...... 回忆起嘴里巧克力的味道，她只是微微迟疑了一秒，便偷偷瞟了一眼教室里其他的人，猛地伸手，拉开了窗户上遮挡的那张桌子。 “你，进来。” 姜然催促。 顾乔从窗口探进手，原本的阻拦感没有了.....属于教室的禁制，暂时不再对她生效。 “你快进去。” 她回头，拉过阮音音，将人扶上窗台。 “你在教/室待着，我去找路乙......” 听到她的话，女孩站上窗台，却又顿住脚步，怎么也不肯再向前。 “怎么了？” 顾乔轻轻推了一下，窗台上的女孩却突然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微微仰头，神色有些小心翼翼的卑微和讨好： “顾乔.....你还会回来的吧？” 顾乔愣了愣，语气平静地回：“当然。” 女孩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握着顾乔的手，微微用力，低哑的嗓音带着克制：“那，一个小时之内，你.....一定要记得回来。” 一个小时？ 顾乔略微思索，一个小时以她的速度，足够将学校里的角落找遍，路乙是死是活，也有了结果。 “我会在教室等你，不要丢下我哦。” 女孩低垂着头，看不清眉眼，掩饰着某种强烈的情绪。 顾乔微微抬眼，教室里幽暗的光，越来越弱，让女孩的脸，在半明半暗间，渐渐变得灰暗。 坐在窗边桌子上的姜然，偏过头看了一眼。 眉眼间恍惚褪去，带了几分神采。 也学着阮音音的语气，小声道：“你记得回来。” 她做了一个搬开桌子的动作，表示还会偷偷放她进去。 “好，一个小时内.....我会争取赶回来。” 顾乔眸光微暗，声音笃定，轻轻回握了一下阮音音的手，转身走向了黑暗中。 “......” 少女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 阮音音回头，佝偻着背，毫无阻碍地跨越窗口，进了教室。 抬脚，站在了姜然蹲着地桌子上。 姜然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身体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阮音音缓缓坐下来，抱着膝盖，望着教室地面的血水发呆。 陆庆和罗帅看到进来的人，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 他语气有些不佳，将球棒横放在腿上，望着阮音音，声音嘲弄地开口： “恭喜你，这是这么多次里，第二个.....把你送回教室的人。” 正在走神的女孩，转头看向他，惨淡的面容，一双眼睛黑沉无光：“谢谢，第一个......已经被我吃掉了呢。” 第078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68） “谢谢，第一个......已经被我吃掉了呢。” 话音落下。 教室里，原本沾染血水，变得浑噩或者神情恍惚的人，都渐渐清醒。 他们望向女孩的方向，眼神里的恐惧，都如出一辙。 陆庆皱眉，声音有些很恨地：“阮音音......你这次又想玩什么花样？” “我，想玩什么花样......” 阮音音缓缓抬起头。 破碎的眉眼渐渐裂开，露出其间的模糊血肉，但那唇边的笑容依旧在不断扩大。 “......” 陆庆呼吸变得急促，即使他已经看过无数次，这张鬼脸，依旧不太习惯。 “当然是......在失望透顶后，想让你们和我将这个游戏一直进行下去....” 阮音音空洞的声音，在室内扩散。 如同寒冬里的风，刮过皮肤，冰冷干涩。 “一直进行下去.....” 陆庆闭了闭眼，像是在强行忍耐，他无法去反抗那股力量，只能在内心表达愤怒。 血月升起的时候，没有接触过血水的人，会恢复记忆。 陆庆很清楚地记得，这样的场景发生过无数次..... 校园里会出现很多陌生面孔，总有人想要来到这间教室。 这些同学，除了罗帅，其实其他人，他压根不认识。 这么多次，陆庆最初也会和其他人一样记忆混沌，重复那些过去的场景，直到有一次，黄昏还未降临，他在一无所知的时候，在自己的球棒上，看到了一张字迹潦草的纸条。 ‘血月升起后，不要接触血水，在恢复真正的记忆后，请保护教室里的人活下去。’ 陆庆起初没有当回事，直到窗外真的出现了血月，还有其他可怖的景象。 他在一瞬间选择了相信，避开了血水，和罗帅恢复记忆后，就一直帮着其他人存活。 守着教室，在血月升起后，不让陌生人进入这间教室。 这次也一样。 唯一的不同，是教室里，突然出现了生面孔，那个叫顾乔的少女。 她居然是顾淮的妹妹，还成了阮音音的同桌。 陆庆过去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个人..... 甚至连顾淮，也只是这教室里，某张桌子的主人，自己从未见过他。 “在这所学校里，我们很难保留独立的意识，记忆，自然也会被你影响控制。” 陆庆缓缓开口。 这所学校的一草一木，存在于学校里的每个人，都与阮音音心念相关。 他们记忆里，关于顾乔的一切。 也只是来自于阮音音。 “关于顾乔的一切，都是你强塞给我们的，对吧.....” “我们记忆里关于顾乔的一切都是凭空出现，我们谁都不认识她。” 站在陆庆身旁的罗帅，微粗的嗓门，带着几分笃定。 过去，并没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陆庆闭了闭眼，语气带着些许尖锐：“阮音音.....你已经只能靠捏造一个虚假的人，来自欺欺人，自我安慰了吗？” 阮音音猛地抬头，语气狠厉：“你胡说！顾乔，她一定是真实存在的。” “那顾乔.....究竟是谁？” 蹲在一旁的姜然，也转过身，神情困惑。 阮音音微愣，抬手缓缓捂住头。 她的声音有些挣扎，神情带着茫然地痛苦，喃喃自语： “顾乔她.....是顾淮的妹妹，是我的同桌。” “顾淮说，说只有顾乔.....能救她。” “她....她也一定能救我！” “我记得她，记得她的一切。” 眼看阮音音眼底转黑，血色蔓延至眼瞳。 “别，别生气，我就随便问问。” 姜然哆嗦着，急急地往后缩。 近在咫尺的身影，浑身血肉模糊，如同腐化的残羹，发出难闻的味道。 她下意识就要捂住口鼻，但又顿了顿，强行忍耐了下来。 默默看了眼窗外，舔了舔嘴唇： “算了.....反正我觉着，这个顾乔，还不错......” 陆庆不再说话，跟罗帅对视了一眼，他们烧了顾乔的桌子，没想过顾乔还能从外面活着回来。 不仅回来了，还带回了阮音音。 “这个顾乔，可能也是明德的学生......这间教室里的人，本来不也是除了我们，互相毫无关联，唯一的共性，就是都在明德读过书。” 罗帅看了眼角落里渐渐变弱的火光，同陆庆小声表达了自己的猜测。 陆庆点了点头，语气有些苦涩：“我知道，我在意的，只是这次为什么会不一样......” 罗帅摇了摇头，抬手嗅了嗅自己的胳膊，神情也有些发苦。 教室里，火光微弱，腐烂的味道越发刺鼻。 “别想了，反正.....再怎么变，结果都一样。” 罗帅说了这一句，便转身取出几块板材，丢入火中。 火光幽幽，在地面的血水，反射出殷红，映照在一张张惨白的脸上。 第079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69-70） 教室里，血水又上升了一些。 稍有不察，便可能被血水中的手，拉拽了下去。 血水翻涌不息，不时地侵向众人的桌子。 “你们要是想出去，我可以放你们出去....为什么一定要待在这里呢.....” 窗边，桌子上，蹲坐着的女孩，嘶哑的声音，带着嘲讽和逗弄。 “教/室那边的窗户，外面爬出去不难，虽然有点高....但你们是鬼，又摔不死。” 女孩指着教室角落，嘴角带着笑，手轻轻捂住血肉模糊的嘴，眼神却始终阴沉地看着教室里，躲得远远的这一堆人。 “哦，对了....让我看看，这次有多少？” 阮音音似乎想起什么，俯身，将手探入桌子的抽屉里。 讲台旁，蹲在倒立垃圾桶上的章亮，看到女孩的动作，神情恐惧又悔恨，小心翼翼地抽了一巴掌。 才如同请罪一样，看向女孩的方向： “阮音音.....对不起.....” “我又忘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要那么对你，你饶了我.....我下次下次一定不会了！” “都是薛绍....薛绍他让我们做的.....” 少年涕泗横流，既惊恐又绝望。 看到女孩空空如也的手，他忍不住为自己开脱： “啊不对，我这次没放....你看，我改变了，我变好了.....” 没有掏出意料之中的东西，阮音音的表情愣了愣。 “放了，但是都......被人丢掉了。” 一旁姜然蜷缩着，火上浇油地开口。 阮音音扭过头，看向惊恐着的章亮，像是心情不错： “她，是第几个阻止你的人？” 章亮连连摇头，看向陆庆的方向: “我不知道，你饶.....” 话未说完，垃圾桶四周的血水猛然涨高，无数双手，将垃圾桶上的少年拽了下去。 身影转瞬淹没头顶。 一阵短促的挣扎，掀起了血水中的波澜，又很快归于平静。 站在桌上的其他人，立刻往后退了退，生怕被血水沾染上。 连陆庆和罗帅，面色都不免惊惧。 但阮音音已经平静了下来，她转过头，继续望着地面的血水，缓缓将下巴搁在膝盖上，像是自言自语： “很厉害呢，上一个把我送回教/室的人，在发现我的真实身份后，都迫不及待地想要杀掉我。” “那些奇怪的家伙，我曾经也会被骗，给我一点点友好，我就想要抓住，以为那是我的救赎。” “可她，却是唯一一个，在最开始就想救我的人。” “可惜了呀......” 陆庆听到她的叹息声，心中微悸。 “这就是为什么你这次改变目标，不再对外面那么多奇怪的家伙出售......偏偏盯着她的原因么？” “可她是第一个，主动从教/室出去，只为了找到你的人！” 陆庆忍着惧意，开口质问。 桌子上，女孩依旧在发呆，轻声呢喃着：“那又怎么样呢，钥匙在她手上，她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 “所以呢，你故意把钥匙给她，是想试探她.....她是你这次选中的目标？” 陆庆神情微沉：“你想困住她，让她和我们一样，成为永远无法出去的‘鬼’。” “......” 阮音音望着那晃动的火苗，神情露出几分贪婪。 她声音低低的，自言自语：“顾乔.....是比这团火，还要耀眼的人。” “这样的人，只有待在黑暗里，才会被更多的人看见.....” 一旁的姜然，表示听不懂。 “你又想吃她，又想她救你.....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陆庆听到姜然的话，像是也觉得阮音音的行为割裂，极为可笑。 看向姜然身旁阴沉的人影，声音嘲弄： “是啊，我也以为，她会让你改变主意呢....” 阮音音眼底黑沉，望着那团火光。 前一秒那些挣扎和沉溺的神情消失不见，她近乎麻木地开口：“这世上所有的怜悯，都不过是刀子未曾落在自己身上时，旁观者的虚情假意....” 地面的血水翻腾，无数双手四处拉拽。 宛如在发泄着难言的愤怒。 “这么多次，我会一直困在这里，从未真正离开，便是答案。” 阮音音，伸手抹去眼角怪异的湿润，心头怨怒。 她的意识，仿佛被割裂成两半。 一半疯魔，恨不得毁灭一切，一半....又藏在某处，小心翼翼地，卑微地祈求着什么。 可是.... 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曾有人向她伸出手，就会眼巴巴相信的人。 那么多次。 她即便成了鬼，还要被一次又一次杀死。 永远都等不到天亮。 周而复始....她再也不相信，有人真正的明白她这样如同垃圾一样，在痛苦中反复挣扎都只会引人发笑的存在，真正渴望的是什么。 “你怨气这么深重....谁也救不了你。” 望着越来越深的血水，陆庆扯了扯嘴角，有一丝不甘心。 这句话仿佛刺痛了阮音音。 她猛地抬头，望向陆庆的方向，神情怨毒： “没错，无人能救我.....我的怨念早晚会侵蚀这间教室，让你们失去最后的庇护所....我也会杀光你们，让你们连鬼都做不成.....” 狠厉之语，让人胆寒。 教室里的温度越来越高，像是盛夏酷暑的午后。 陆庆低头，看着手臂上出现的纹路，和越发明显的黑沉斑点，语气变得有些颓然： “我们已经为曾经的旁观付出了代价，那个时候，我们和你一样....都只是想要努力地活而已。” “我们所有人的时间，都不多了。” 他转过脸，看向地面血水里的无数只手，难得的平静：“我知道.....我们的最终归宿，一定也是失去留存的意识，成为你怨念的一部分。” 阮音音别过脸，破碎的五官渐渐聚拢。 嘶哑的声音，带着挣扎的不甘，和孤注的狠厉：“那就不要阻挠我。” 教室里，一张张惨白的面孔，都陷入了沉默。 “......哎，我到底什么时候死的....” 一旁，姜然因为阮音音的话，陷入了深思。 她醒来后，只是隐约知道，大家都是不正常的，陆庆在点起火后，安抚大家的时候，是怎么说来着。 他说所有人都是鬼...... 只能在这间教室里待着，外面有未知的危险，只要撑到天亮以后，一切会复原，直到下一个轮回的开始，他会一直保护大家..... ‘为什么啊.....我什么时候死掉了吗？怎么死的呢.....为什么都全无记忆？’ 姜然茫然地看了眼窗户，她不记得在教室里待了多久，但应该很久了。 因为真的很饿，很饿。 她隐约记得自己为了维持身材，不怎么吃饭，可食物的味道却并没有随着时间，从记忆里消退。 反而，变得异常清晰。 总觉得有点点不甘心..... 如果还有重活一次的机会，一定不减肥了呜呜。 姜然悄悄摸摸嘴角，回忆那块巧克力的味道，这好像是.....自己在这间教/室里，吃的唯一的食物。 她咂嘴的声音，有些大。 阮音音回头，嘴角微抿，神色恨恨地。 “你吃的，是我的巧克力。” 姜然捂住肚子，惊惧着回应：“吃都吃了，你....你别想挖开我的肚子！” “不挖，我吃掉你就好了。” 眼看身前的女孩，张大了嘴。 姜然惊恐地后退，急忙求饶，却见那张破碎腐败的嘴，突然缓缓合上，扭头看向了她身后。 “薛绍？” 阮音音嘶哑的声音，带着愤怒和怨毒，喊了一声。 姜然回头，窗外人影闪动，一个粉毛少年，仅穿着条老气的红裤衩，出现在了走廊上。 在看到窗口的窟窿时，他面色大喜，双肩一缩，拼命地想挤进窗户。 “救命.....！” 少年叫嚷着。 仿佛外面，有吃人的鬼，在追着他。 姜然往旁边挪了挪，露出阮音音的身影。 粉毛少年急切地想爬进教室，抬头看到阮音音的脸时，他浑身瞬间僵在窗口，语气错愕又震惊： “你就是那只......” 他闭上嘴，望向教室里的其他人..... 少年少女们穿着校服，身上沾染着血污，一张张惨白的脸，如同.....纸扎人。 第080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71） “......” 所有人都在看向他。 驰飞顿时觉得呼吸急促，一言不发就要往后退，但身体卡在窗户口，未能及时脱身。 “我.....打，打扰了.....” 他缩着肩膀，急急忙忙地想溜。 教室里拿着球棒的少年，已经大步跨到窗前的桌子上。 “薛绍，赶快进来....外面危险。” 少年语气严肃，冰冷得不似活人的手，架住粉毛少年的双肩，动作利落地将他拖进了教室。 “......” 直到彻底进了教室，蹲在桌子上，驰飞心神处在极度的颤抖之中。 他也不知道是冷得，还是怎么，浑身直打哆嗦。 “你怎么惹上外面那人的....血月升起的时候，我们离开教室会被杀死，你不知道吗？” 陆庆居高临下，告诫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怒。 “我....” 驰飞唇舌发颤，不敢接话。 他，他是真的不知道.... “你怎么惹上外面那人的，他不是我们学校的人，很危险。” 驰飞心神恍惚，已经无法集中精神去听面前这个男npc到底在说什么。 转头默默看向教室外，那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来迟一步，正隔着窗户，神情垂涎地望着他。 他出去，必然会被捕猎。 没有了随身系统，他的精神体首当其冲，会受到重创。 对方追了自己一路，驰飞全凭‘薛绍’拟态的本能记忆，才能在学校里找到各种近道，来到这个薛绍潜意识里觉得安全的地方。 但是，他缓缓抬头，再次看向眼前的男性npc。 对方正在皱眉打量他，驰飞默默抱住了没有衣服遮挡的身体。 “不要再有下次.....离开这间教室，如果被杀死，你连鬼都做不成。” 男性npc丢下这句，就提着球棒走了。 驰飞张了张嘴，整个心如坠冰窖：这个npc说的什么意思？ 离开这间教室，被杀死，连鬼都做不成？ 连鬼.....都，做不成？ 视线掠过一张张惨白的脸，还有他们泛着青紫的脖颈皮肤.....这间教室里的，都，都不是人么！ 完了！ 驰飞看了眼地面的血水，还有角落里的火光，心跳快得像是在高空急坠。 怎么办..... 这些npc好像把自己当成了同类，是因为他穿戴了薛绍拟态的缘故吗？ 不离开这间教室，也许可以躲避外面那个比他高等的玩家追捕。 但是，如果自己不出去.... 驰飞浑身僵硬地转过头，对上了正死死盯着他的.....一双黑洞洞的眼睛。 女孩破碎的脸，模糊的面容，依旧不影响他辨认。 这就是那个他还未完成的，紫色任务的目标对象。 阮音音。 她也是鬼.....自己居然还想着把她关在厕所里12个小时，天呐，她为什么还要配合自己，在厕所里不出来。 等着被那个新手玩家救。 “怎么会......会这样.....” 驰飞分不清，是薛绍拟态的本能恐惧，还是他此刻因为道具不足，系统被吞噬各种境遇之下，在发现一教室里的人都是鬼这匪夷所思的事实后，有点胆寒发作。 浑身越发哆嗦的厉害。 冷静一点....冷静。 驰飞不想失去这个来之不易的名额，他还有翻身的机会.....这个副本主线任务，就是找到鬼，并存活满12个小时。 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鬼.....鬼也找到了。 还不是一只，是一屋子..... 驰飞僵硬着身体，脑子飞速运转，他，他只要想办法活下来就行。 “阮......” 驰飞扯了扯嘴角，不等他进入角色，努力扯出友好的笑容，便看到近在咫尺的女孩，默默张大了嘴。 嘴角撕裂，翻出模糊的血肉。 然后，朝着他的头，毫不犹豫，直直地咬了下来..... 嘎吱，嘎吱..... 沉默地咀嚼声，在教室里响起。 姜然微微睁大眼，看着面前的这一幕，默默捂紧了肚子。 第081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72） 明德，东侧食堂。 顾乔缓缓蹲了下来，看向门口的痕迹。 “这里.....来过玩家。” 半个小时已经过去，她跑遍了学校几乎可能藏身的角落，还要规避撞上玩家的风险，才总算发现了些细微的踪迹，一路追到了眼前这座食堂的三楼。 走廊，布满铁锈的栏杆上，有利刃劈过的细密凹槽。 布满灰尘的门锁上，有隐约的手印，铁门上有重击敲打的痕迹.....那对兄妹玩家中，哥哥后来拿的那把刀，被随意的丢弃在门外。 刀刃翻卷，已经不能用。 这里明显发生过打斗，地面还有血迹.... “路乙的鞋.....” 食堂一侧窗台半开着，下方挂着一只鞋底崩开的运动鞋，溅上了血点，像是被人仓促地丢弃在此。 顾乔压下了最坏的猜测，站在走廊边，尽可能用超寻视野查探了一遍，食堂附近，没有看到那对兄妹的踪影。 也没有看到可能被开箱的路乙.... 顾乔转身，伸手，拿下了窗台上的鞋子，沿着窗户，爬了进去。 迎面而来的腐烂酸臭味，混杂在充满尘螨和霉味的空气里，显得格外刺鼻，连带着呼吸，也似乎变得沉重。 食堂里的灯，坏掉了。 顾乔干脆也没有拿电量不多的手机照明，忍着微微发沉发胀的头疼，继续用超寻视野查看。 能容纳千人的食堂，开阔又空荡。 四面都蒙上了灰尘，一眼就能望到头，透着一种难言的，沉寂的压抑感。 写满标语的食堂窗口，隔间入口上了锁。 顾乔在大堂的桌椅间穿梭，很快就找到了腐臭味的来源，是两个像被人恶意踹倒的垃圾桶。 里面倾倒出的残羹饭菜，夹杂着油水，在地面浸染开，留下暗沉的痕迹。 离垃圾桶不远，那张角落里的桌子。 上面摆满了饭盒。 熟悉的铁皮饭盒，让顾乔向前的脚步顿住，是在阮音音课桌里，和那些一模一样的饭盒。 桌面上全是脏污。 顾乔视线掠过，只看到每个饭盒都装得满满当当，里面装得全都是腐烂的食物... 默默抬眼，看向远处窗口上的大字标语，沉静的眼神变了变，带上了几分冰冷。 “玩家做过的任务吗？” 桌前，满是灰尘的地上，留有足迹。 成年男人，皮鞋清晰的印记，在超寻视野下，无处遁形。 顾乔冷着脸，伸手将桌上的饭盒，全都扔进了垃圾桶里，心头难言的戾气，才稍有缓解。 饭盒被扔掉后，重新变得空荡的饭桌，顾乔可以清晰地看到，桌面上写满了乱七八糟的话。 讥笑，嘲讽，还有侮/辱的词句，不堪入眼。 密密麻麻，如同那个女孩原本平凡的人生里，遍布的疮痍。 顾乔沉默着，缓缓坐了下来。 想象着那个敏感怯弱的女孩，坐在此处，看到这些话，独自一人沉默吃饭的时间里，是什么样的心情？ “......” 很好。 是想毁灭一切的心情。 顾乔深深吸了口气，拿着剔骨刀，木着脸将桌面的各种文字，快速地划掉。 第082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73-74） 顾乔看着已经变得字迹模糊的桌面，才拿着剔骨刀，缓缓起身，走到了食堂窗口的隔间门口。 抬手用力一劈，眼前这破旧的门锁，立刻松动，门吱嘎一声便开了。 比想象中要容易。 顾乔低头看了眼时间，推门进了窗台隔间，用超寻视野，在后厨里快速地搜寻了一遍。 碗碟上厚厚的灰尘，仿佛尘封许久。 没有其他人留下的痕迹，她是第一个进来的人。 路乙他，或许已经..... 顾乔转身，准备离开，抬眼，便看到离门最近的墙上，挂着一本勤工俭学的值班记录。 她下意识伸手，取了下来。 随手翻看。 册子里之前的记录，每天值日，都是2人一轮。 其中一个是阮音音.....但后面全都只剩下一个人的名字。 阮音音被划掉了。 快速翻过，前半部分，几乎每页纸上，都有投诉备注。 一直到阮音音被主管劝退，理由是多人投诉，说她脏，影响胃口，不建议在食堂勤工俭学，建议去扫厕所。 还有一起勤工俭学的男孩，举报她，说她偷拿食材，带回家。 主管写的理由，直白又残忍。 顾乔看着下方知悉签字的部分，女孩书写的‘阮音音’三个字，笔画深浅不一，带着克制和无助。 “......” 顾乔记得，在阮音音的碎片记忆里，她只是将自己的那份省下来带回家，偷拿食材的，是她一起值日的男孩。 对方毫不在意她的告诫，得意洋洋：“怕什么，就算被发现，你觉得他们是相信你，还是更相信我？” 在食堂里兼职的机会，阮音音很努力，也很珍惜，值日同伴偷懒耍滑，将更多的活丢给她，也从无怨言。 节省下的饭钱，和每个月勤工俭学的补助费用，能给妈妈减轻不少负担。 但是有时候，很多事情，并不是努力就有回报。 她认真做事，打扫卫生，刷盘子熬至最后一个离校的辛苦，比不过旁人一句漂亮话和对主管的恭维，所有那些独自承受的劳累，也只是为别人做嫁衣裳。 “为什么会这样呢？” 女孩在被迫离开食堂的那一天，泪流满面地求主管，她没有做错过事情，她很需要这份兼职，主管却用看麻烦的眼神看着她，说：“阮音音，大家都不喜欢你，找找你自己的原因吧.....你这样，让我很难做。” 女孩愣愣地闭上了嘴巴，转身，看着食堂里其他人，看好戏或者漠然的眼神，如同利刃，将她那小心安放的一丝微薄自尊，划得稀巴烂。 顾乔闭上眼，依然能看到，阮音音视角下，众人的眼神，就如同梦魇里的恶鬼，不断浮现。 一句‘大家都不喜欢你’，压得那个本就小心翼翼的女孩，彻底喘不过气来。 “呼.....” 顾乔吐出一口浊气，她看过阮音音的许多记忆，对她遭遇的一切都已深悉，但即便如此，触碰到这些东西，共享记忆的作用，还是让她产生了短暂的情绪通感。 绝望的，愤怒的，憋屈的，还有隐秘的卑微与渴望。 阮音音遭遇的一切，不停地展露在她面前。 也在一点一点，影响她，动摇着她。 “......” 握着剔骨刀的手，微微发紧。 她是为了蓝色任务来的，那是她的本意和初衷，但是..... 顾乔其实一直在忍耐，另一种本能。 对玩家来说，诱惑力很大的紫色箱子，对她......也一样。 顾乔痛恨这样只能躲在暗处，躲避周旋，又无力改变什么的现状。 她需要变强。 完成任务，得到很好的武器，获取耶娃满心想要的积分....是她计划之内的事情。 但她无法容忍自己，变得和玩家一样，对这一切漠视，去践踏阮音音对自己的信任。 ‘制作者的初衷究竟是什么呢，这个副本的主线任务.....真的就是要杀死阮音音吗？’ 还有，耶娃说过，制作者的初衷，是为了治愈情感荒漠.....是因为玩家的加入和掠夺，变得不可控。 那这个副本主线任务，写得如此简单粗暴，会不会本身，就是与制作者的初衷相悖，或者在误导玩家？ 而且...... 顾乔睁开眼，眸光恢复清明。 “这世上，哪里会有鬼......呢。” 就算有鬼。 也是因为尘世污秽沆瀣，无人在意那些微小的恶，早已深积如海，倾覆原本该肆意绽放的人生，摧毁了那些艰难垒砌保护自我的城墙。 将好好的人，逼成了鬼。 这个惊悚副本，真正可怕的，却不是鬼..... 在她进入后没多久，就已经认识到这一事实时，难免心生可悲，又觉得可笑。 撕拉—— 顾乔木然着脸，将本子取了下来，撕掉了关于阮音音的部分。 顾乔拿着剔骨刀，从隔间钻里出来。 在食堂大厅，又仔细搜寻了一遍，然后，在另一侧的窗台上，找到了路乙的另一只鞋。 “从这里消失了吗？” 顾乔看向窗外，空旷至极，后面是学校的围墙。 伸手，拾起鞋子。 这只鞋子破损的更厉害，鞋底已经断裂，顾乔看了眼材质，鞋面的材料并不差，也不知道到底穿了多久，才会变成这幅样子。 也无法想象是在怎样慌乱的情况下，路乙丢弃了鞋子。 毕竟，在学/校侧门附近，被兄妹玩家追赶的时候，他赤足狂奔，手里也没忘提着这双破烂不堪的鞋子，宝贝得很。 将两只鞋子收好，用鞋带系着打了个结。 “也不知道鬼死了.....会变成什么。” 顾乔压下心头那一丝沉重，副本里的npc，在玩家面前毫无生路，她也一样....如果当时路乙不出去，死的会是她和阮音音。 这种无力抵抗....只能看着别人去送死的感觉，顾乔不是第一次面对。 她得.....先保证自己活下去。 顾乔握紧了手里的剔骨刀，在心里告诫自己，路乙的人情欠下了.....但他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低等npc，对上兄妹玩家，几乎不可能活命。 教室外面的玩家太多，自己徘徊的时间越长，危险越大。 顾乔很干脆地转身，眉眼沉沉地推开食堂的大门，准备离开。 手里的鞋子有些碍事，刚想收进空间去，又猛地顿住。 怪异的既视感，让她又察觉到了那股视线.... 不等她转身，食堂后方传来响动。 咚咚..... 伴随着轻微的咚咚声，空荡的食堂内，突然响起谨慎的呼唤声： “喂....顾乔！” 顾乔心头微惊，迅疾回头。 远处，月光透过玻璃窗洒进一片殷红的微弱光影。 头发凌乱的少年，像干枯的植物，蹲在食堂角落，冰箱旁的储物架上，轻轻敲打着旁边的不锈钢盆。 努力，又克制地制造着些许动静。 “别......别拿走我的鞋。” 少年小小声，架着厚厚眼镜的脸，微微仰起，透出几分无措和苦恼。 黑暗中，他头上也顶着一个不锈钢的小盆，蹲在那处，存在感极低，完美地融在了背景里。 “......” 顾乔心头警惕，咽下片刻的错愕，神色依旧没有太过变化。 这是第二次.....路乙不出声，她没法轻易发现他。 连超寻视野都没有。 这个路乙....有点古怪。 第083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75） “顾乔....。” 见到黑暗中的身影，顿在原地，沉默着没有回应。 少年抬手把头顶的不锈钢盆取下，笨拙地从储物架上钻出来，渐渐显露原本修长瘦削的身形。 他赤着脚踩地，哒哒地跑到窗户前。 望着一脚已经迈出大门的少女，不安地伸出手： “鞋.....我，我只有这么一双鞋。” 他的声音清朗，踩在地面的双脚，不安地动了动脚趾，语气听起来有些郁闷。 “......” 顾乔垂眸，默默退了一步，合上门。 将手里，被她拿鞋带系在一起的鞋子，递了出去。 对方慢吞吞地伸手接过，抱在怀里，然后赤着的脚，小心地往后面挪了挪。 离顾乔远了些，才站在原地，低垂着头，不动了。 “我不是要拿你鞋子.....我以为你，死了。” 顾乔抿了抿嘴，心头索然。 “以为我......死了？” 少年愣了愣，像是有些错愕。 他压低了嗓音，带着几分不确定，望向少女的方向：“你....你，还认识我吗？” 顾乔顿了顿，皱眉打量了一下路乙，虽然身上小伤不少，但没有致命伤，最严重的反而是他的脚和腿。 或许是逃跑时太过拼命，惨白的小腿，有些肌肉，但新伤旧伤叠加，血迹斑斑，像是在荆棘里狂奔过一样。 脚更是血肉模糊，瞧着有些触目惊心。 不过，他头上也没有外伤，应该不存在脑子摔坏的可能。 顾乔皱了皱眉，神情略微古怪：“你不是路乙么，我们在教室见过。” 少年眼镜下的眼瞳，微微睁大，而后带着几分异样的激动，连连点头：“对，我是路乙......你，你还记得啊。” 顾乔皱眉嗯了一声，反问：“我应该.....不记得你么。” 少年嘴角泛出一丝熟悉的苦闷，语气变得含糊：“我.....胡说的，你别生气。” 顾乔哦了一声，顺势转移了话题： “先前你跑出去，那两人.....没有追上你吗？” 少女的语气平和，像是在关心。 路乙一手抱着怀里的鞋子，一手扶了扶眼镜，慢吞吞地道：“他们追我，语文老师来了....他们打了起来，我就躲起来了。” 语文老师？ 安娜....跟那对兄妹玩家打了起来？ “你.....之前不是跟那个女孩一起么，怎么现在只有你一个人。” 少年迟疑地开口，顶着厚厚的眼镜，直直地望着顾乔的方向。 “我送她回教室了。” 顾乔回答得很干脆。 少年却愣了愣，语气有些意外：“她回.....教室了？” 他握紧手里的鞋子，凌乱头发遮掩的眉头，皱起，透出几分纠结。 张了张嘴，似乎想提醒顾乔什么，又无声地咽了下去。 因为身前的少女突然俯身，伸出手，似乎想查看他小腿上的伤。 “......” 路乙心中的念头被打断，变得有些紧张，脚趾蜷起，想后退避开，但又挣扎着选择乖乖站在原地，没有动。 “我检查下你的伤口，腿伸出来。” 少女声音平和，又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路乙小心翼翼地伸出腿，生怕碰到对方，保持着一个艰难地姿势，抬着自己的腿，宛如抬着一根与己无关的木头。 “这几个伤口很深，像是刀伤。” “嗯....可，可能吧。” 路乙心神恍惚地应着，隔着厚厚的眼镜，他努力睁大眼，望着面前的身影。 “是......光.....” 他轻声呢喃。 少女随口问了一句：“你嘀嘀咕咕说什么....” 路乙立刻蹲了下来，像一只骤然乖巧的野猫，双手抱着膝盖，冲着少女摇头：“没.....没什么。” 第084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76） 少女检查伤口的动作，很轻柔。 路乙心神有些莫名地紧张，一时只觉得比起被玩家追逐，心跳还有快，相当奇怪。 但他还是偷偷抬起眼，借着眼镜和头发的遮挡，悄然打量着，这位新同学。 四周很昏暗。 但是在他的视野里，此刻，面前神情沉静的少女，单薄偏瘦的身影四周，正泛着浅淡的光。 像是黎明到来后的微风与天光，或是黑夜中柔柔萤火。 并不明显，却能让他一眼就能看见她。 可少女本人，似乎毫无所觉。 “......” 路乙微微偏过头，欣赏着这仿佛是黑夜之中的星落光景，他在这所学校见过许多怪象，但大多可怖，从未像此刻，被这份微弱又美丽的光，震撼心魄。 大概是因为，每每他清醒过来，校/园里，总是天昏地暗的长夜，都快忘了，光是什么样子..... 路乙其实也不知道，顾乔这个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因为如果她曾经出现过。 不管过去多久，他觉得，自己也一定会记得。 在每个血月升起的那一刻，路乙都会放下写试卷的笔，走出教室。 他想离开学校，即便内心空白如同雪原旷野，即使他的人生没有过去，也不会有未来，但他隐约知道，自己的内心，有某种使命驱使，自己的天地，不该囿于这方小小的学校。 但试过无数次，都以失败告终。 他不起眼，也似乎很难被人在意，如同某个符号存在，那些班上的同学知晓他在，但又似乎从不知道他是谁，为什么而存在。 就像路边的树，吹过的风.....某个夜晚，落入海里的雨水。 它们存在，但又不会有谁真的注意，更不能从那么多雨滴里，认出他来。 不论做什么，留下的痕迹都会很快消失，所有的一切都是徒劳。 他感觉到，自己好像一个旁观者，毫无意义地参与着这个世界......但却，又被这个世界轻易遗忘掉了。 连那个可怜女孩，施加于这所学校的怨念，血月之后，大家可怜又无奈的遭遇。 通通对他没有影响。 除了.....那些曾经进入教室，虐/杀他们的陌生面孔。 所有人都无法反抗，那个叫阮音音的女孩，她拥有强大的怨念和力量，却总会被那些人抓住弱点，一次又一次杀死。 而他，也会被那些人各种奇怪诡异的力量攻击后，变得越来越虚弱。 路乙觉得，反正出不去，这么无意义的活着，重复着，这么无趣。 被那些人杀死也好，失去自主意识，也许可以早点结束这样的日子。 直到，有人在这短暂又不停重复的时间里，突然出现，还叫出了他的名字..... 路乙。 他在每次醒来后，随手给自己取的名字.....这次刚好叫路乙。 这个普通又不起眼的名字，被叫出的那一刻。 这个世界，好像就变得不一样了。 可是过去那些时间里，从没有顾乔这个人....他以为，这一切都是那个可怜女孩的手笔，直到少女如他一样，从教室里出来。 ‘她或许不知道外面很危险。’ 在黑暗中，少女如同萤火，路乙但视线不自觉被吸引，忍不住跟了上去，看着她穿行在校园，与那些陌生又奇怪的人躲避，周旋......冷静又无畏。 看着她似乎并不恐惧黑暗，坚定地前去寻找阮音音。 当那些陌生面孔前往废弃厕所的时候，他从一个旁观者，渐渐觉得应该做点什么，这么多次的无趣里，如果让这唯一的生机，被那些可怕的人抹去，实在让人觉得不甘心。 他引开了那些人，被追的时候，第一次生出了恐惧。 他好像，变得有些怕死了，不像从前.....恨不得蹲在那些人面前，方便他们随手杀死。 路乙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然后他很快得到了答案。 他还想看一看，那道黑暗之中，微弱又美丽的光.....还想听人唤起他的名字，想有人在万千雨点中，认出他来。 “嘶......” 小腿的伤口处，传来一阵刺痛，让他恍然回神。 低头，便看到少女那只修长的手，纤细的指尖，正狠狠地按在他血肉模糊的伤口上。 殷红血液，顺着小腿一路淌了下去。 少女沉静的眉眼轻抬，直直地望向他，神情凛然：“你.....究竟是谁。” 第085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77） “你，你忘记我是谁了吗？” 少年语气颓然，也没有阻止顾乔对他的伤口，这般过分的行为。 仿佛觉察不到痛般，看着淌下的血，整个人的气息，都变得很丧。 “.......又，是这样。” 他轻声呢喃着，带着无奈和认命。 却又见面前的少女，唇角微动，缓缓张嘴：“路乙，又是谁呢？” 少年猛地抬头，厚重的眼镜因为这个动作，微微歪斜。 他看起来有些失而复得地惊喜：“你.....你还记得路乙，那你刚刚怎么......” “没什么，我只是在怀疑你。” 少女挑眉，言语直接。 “哦哦，那就好。” 少年双肩微松，不是跟其他人一样，不记得他了就好。 “......” 顾乔听着他的话，微微皱眉，倒是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 这个人身上，至始至终，都没有流露出恶意。 她也感觉不到杀戮过后的痕迹。 但是...... 顾乔眼眸低垂，缓缓收回了手，擦了擦指尖沾染的湿润血迹。 刚刚，是她第三次使用‘共享记忆’，这个技能等级不高，相对受限，但眼前的少年，头顶着“....”，是和自己一样的路人npc。 共享记忆也确实生效了。 可她读取到的，路乙的记忆，却是大片大片的空白，这个人记忆的初始，竟是她在教室唤他名字问座位在哪儿时的场景。 第二段便是被兄妹玩家追赶，遇到她和阮音音...... 第三段，是现在，在食堂。 仅有的三段里，都有她，最过分的是..... 路乙记忆视角里的她，居然......在发光，她在黑暗中，就像是一个小型靶子在移动。 相当离谱。 顾乔可不觉得，自己有自带光源的能力，唯一的可能，就是看到她身上发光的路乙有古怪。 但是少年被怀疑的反应，又.....让人摸不着头脑，他似乎更害怕被人忘记。 “我，我有哪里不对吗？” 少年似乎终于想起来，后知后觉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有些特别。” 顾乔缓缓抬头，看向黑暗中少年沉闷的模样，语气平静。 少年愣了愣，挠头，语气突然变得羞涩：“有吗？” 顾乔抿了抿嘴，补充：“我不是在夸你。” “哦哦。”路乙呆了一瞬，语气依旧透着高兴。 “......” 借着超寻视野，顾乔盯着少年的脸，不错过他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可是，路乙那乱糟糟过长的刘海，厚厚的眼镜....嗯，约等于看不到。 她无法完全读取眼前这个人的记忆，有很多原因，读取目标不符合，技能等级不够，或者受到副本能量干扰......或是，目标对象的记忆，本就是空白。 但偏偏路乙大片的空白之中，又有这三段记忆，而且并没有其他混乱的记忆干扰。 虽然有些古怪....但能读取，至少证明他不是玩家拟态。 “我刚刚在食堂翻找，并没有发现你的存在....先前那两个追你的人，即便是我，也不能轻易逃脱。” 顾乔背在身后的手，摸出了剔骨刀，她不能丢失警惕，路乙身上依然有不少疑点。 可偏偏对方，似乎习以为常，不觉得有什么。 超寻视野，是在他主动出声后，才起作用的。 耶娃说过，314的这个技能，已经到了b级巅峰，随时可能破a。 她在顾家，连隔壁屋的顾淮，都能看到。 但路乙整个人，在他没有主动制造动静，叫住她时，他就仿佛是被屏蔽在外的，丝毫不起眼。 “所以，你.....是怎么跑掉的。” 少女的质疑未加掩饰，少年挠了挠头，凌乱的头发宛如一团混杂的水草，他踌躇地蹲在黑暗中，沉默了瞬间，才开口回应： “我不知道....每次只要我想躲起来，就没有人能轻易找到我......大家好像也不知道我是谁，很容易就忘了我的存在。” 黑暗中，少年声音茫然，带着同样深刻的困惑：“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他说完之后，又低垂下头，清瘦的背影微微佝偻。 顾乔默默看向少年那乱糟糟的头发，头顶那个显眼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怪异的念头。 只要躲起来就不会轻易被人找到。 能从三个高等级玩家手里，逃脱。 这个路乙..... 有没有可能，是那个隐藏的a级？ 第086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78） 假设，路乙......是隐藏的a级。 这样，一切就说得通了。 玩家们一直找不到那个隐藏的a，是不是因为某种特殊的能力，也许是类似她获取的’路人光环’，将自己伪装起来，变成了完美路人，以此躲过玩家的杀戮？ 而她的共享记忆，技能等级太低，才会读取到空白，类似对记忆的等级保护权限？ 顾乔短暂地闪过这个念头，但不敢妄下定论。 如果同样是a级的顾淮在，她试一下这个技能，产生的作用做参考项，也许就能知道了。 想到这，顾乔语气试探地问了一嘴： “路乙......你认识顾淮和谢谨言吗？” 少年身体微蜷，语气变得有些生硬：“你，也在找他们吗.....我只是听过他们俩的名字，从未见过。” 顾乔她，为什么也要找这两个人.......和那些人一样？ 路乙眉毛微蹙，带着几分纠结，还有一丝隐秘的忐忑。 感觉到少年顷刻的防备，顾乔立刻转移了话题： “那天还没黑的时候，在废弃厕所暗中窥探我的人，是你吧？” 路乙愣了愣，拿着鞋的双手抬起，慌忙摆了摆手。 本就破烂的鞋，其中一只，随着他这个动作..... 鞋底掉了下来。 “我只有天黑之后，才能离开教室.....而且，而且我，才不会这么变态。” 顾不得鞋底，少年急忙解释，有些做贼心虚般的慌张。 “明白了。” 顾乔皱了皱眉，语气听起来很平和。 路乙悄悄伸手，摸起地上的鞋底攥在手里，而后暗暗抬眼，看着微弱的光影里，少女的脸。 她或许以为自己看不见，此刻脸上只有冷淡，眉头微蹙，带着对他的审视和质疑。 “......” 路乙垂眸，整个人如同长期不浇水的植物，再次蔫了下去。 顾乔.....好像不喜欢他。 真，真令人沮丧。 “我不是什么奇怪的人.....我只是想做点什么，不想轻易被这个世界，遗忘掉。” 黑暗中，少年的声音依旧清朗干净，只是透着茫然和不知来由的苦闷。 “如果你不叫我的名字，我现在大概已经不存在了.....” 他会和以前一样，跑出教室，蹲在显眼的角落。 让那些人随手杀死，成为这校园里，一具无人关注的尸/体。 “被世界遗忘......” 顾乔眉眼低垂，重复着这句话。 她的世界，那些筒子楼里的人，也早已被人遗忘，除了她，不会再有任何人记得。 路乙这种情况。 只要承认这个世界，只是一个游戏，是数据生成的虚拟空间。 似乎发生什么，顾乔都不会再感到奇怪，但是她又明白，那种努力，想要在世界留下自己存在证明的心情。 就像，她一直想要找到......这个世界并不只是游戏的证明，找到自己真实地活着的证明，一样。 她没法去安慰面前的人，只能对这个命题缄默不言，语气平和地回应： “姜然，她们不都认识你么。” 少年踩在地面的赤足，微微动了动，留下细微的血印。 他摇了摇头，有些认真，语气却带上了几分怪异的腼腆：“不一样.....今天我们第一次见面，你看到了我.....还叫出了我的名字。” 顾乔抬眼，没有在意他突然的腼腆，而是抓住了这句话的另一个重点。 “你以前......从没有见过我吗？” 她问完，只觉得喉咙微微发干。 第087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79） “没有，有很多次.....大家一起，但是都没有你。” 黑暗中，少年的声音，带着笃定。 “血月夜晚发生的事情，真的发生过很多次？你，都记得？” 顾乔微微攥紧手，她问得直接，但不确定能不能这么轻易得到答案。 因为这些，都是在线索之外的信息。 如果路乙真的记得，而她无法读取.....那么他可能真的是那个隐藏的a级npc。 “嗯，很多次.....” 少年低下头，无法直面少女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仿佛带着灼热。 “一直在重复，血水会影响大家的记忆，但对我好像没用。” 他组织着语言，努力回忆着，很多记忆在重复中，变得深刻。 “其他同学，如果不碰到血水，也会想起以前经历的每一次记忆.....我一直有在努力提醒，不知道有没有人在意。” 路乙知道，自己被强烈地忽视着，就算拼命提醒所有人，下一个血月，他们还是会忘记。 他尝试过很多次了。 但他依然喜欢，那种.....试图去帮助别人的行为。 空白人生里那些无尽的空虚感，似乎也能因此填补些许存在的意义，聊以慰藉。 但又远远不够。 无法拽住他去蹲点赴死，早点解脱这样没有来处，也没有归途的人生。 “不碰到血水.....想起以前经历的每一次记忆......” 黑暗中，少女眉眼低垂，看起来有些情绪低沉。 路乙默默抱紧怀里的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却见少女微微挑眉，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过来：“这么重要的信息，你.....怎么这么轻易就告诉我了。” 路乙下意识想去挠头，又默默放下拿着鞋底的手，语气认真地轻声回答：“因为，你问我了呀......” 少年理所当然的语气，让顾乔一时有些语塞，他这样未免太好骗，如果是别的玩家...... 沉默片刻，顾乔低头看了眼时间，还来得及.... 她微微抿嘴，抱着试探的语气，问： “路乙....你，对学校里出现的那些陌生的人，不感到奇怪吗？” 少年摇了摇头，像是在回忆。 “已经习惯了，血月升起的那天，会有很多像那些追我们的陌生人，出现在学校。” “每次，好像都是不一样的人。” 语气微微停顿，少年略带迟疑地补充：“但是班上的同学一直都是这些人，除了这一次.....” 这一次，多出了一个顾乔。 顾乔意识到，路乙话里的意思。 对于学校里，恢复记忆的人来说，那些玩家不奇怪，反而是她的出现，是一个新的变数。 “大家好像都记得我，知道我是谁....但你，为什么笃定，我只存在于这一次血月的夜晚？” 顾乔抿了抿嘴，语气依旧冷静。 学校里其他人，都仿佛她一直在这里，连副本也认可她作为这个校园的npc之一。 阮音音，薛绍，姜然，章亮....门卫大叔，他们仿佛都是认识自己的。 这些，都与路乙的话相悖。 黑暗中，少年默默松开鞋底，下意识去抓头发，像是因为顾乔的质疑，而变得有些不自在。 头发越发乱了。 顾乔瞥了一眼，忍住了强迫症发作，没有伸手。 “除了我没有受到干扰，其他人如果一直被血水感染，大家的记忆就会变得不可靠....他们的记忆，会越来越像。” 路乙轻声说着，又小声补充：“最后，也许都会变成.....那一个人的。” 第088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80） “最后，也许都会变成.....那一个人的。” 顾乔没有追问，会变成谁的，她的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黑暗中，路乙的声音茫然又低落：“那么多次.....我真的从未见过你。” 这个夜晚，是他度过的，最长的一次。 追逐着光，混沌虚无的人生，得以找寻前进的方向。 “那么多次......” 顾乔闭了闭眼，只觉得头疼的感觉，越发强烈。 路乙不像是在撒谎。 如果他说的这一切是真的，这个副本曾经重复了很多次，那阮音音的记忆里，最混乱的部分......那些一闪而过，无数的陌生面孔，就是玩家们。 她努力从玩家的视角，去梳理这个副本原本的面貌，和它所谓的故事载体，还有串联载体的每一个人。 这是一个存在着‘鬼’的惊悚副本。 大部分玩家，在一开始或许不会知道，这校园里，其实每个npc都可能是‘鬼’，副本剧情解锁要求大于60%，即便之后会有很多玩家发现，主线任务或许跟阮音音这个无等级的npc有微弱关联。 但他们也许不会放在眼里，按照顾乔对这些玩家们的认知，他们中的大部分，傲慢，充满了优越，对于低等npc绝不会放在眼里。 顾乔抬眼，看向食堂远处的垃圾桶，心情跌入谷底。 如果玩家们，接收到的任务，所做的一切，其实是把当初阮音音遭遇的那一切，都重演了一遍呢？ 等阮音音是‘紫色箱子’的信息变得明朗，玩家们，比如驰飞......他们会为了开箱，选择对应的任务去完成。 无论她是不是主线任务里的鬼，都会被杀掉。 杀掉之后，副本会随之终结，一切重置回到最初吗？ 第二种，即便阮音音没有被杀，等到线索有所指向，他们也会认为主线任务目标，是与她关联的高等级npc有关，比如日记本里，出现的顾淮。 就像安娜，还有那对兄妹玩家，他们迫不及待寻找的，是两个根本没有在这个副本之中的人。 在线索充足的情况下，玩家们为了保证剧情的正常推进，其中一部分，为了促进一切事情因果重演，让阮音音在记忆还未恢复时，再度经历一遍曾经的噩梦。 另一部分聪明的玩家，则假意拯救她，却又在最后，将她推入更可怕的深渊..... 如此反复。 血月升起时，对阮音音来说，她总是会在那间废弃的厕所醒来，然后再想起一切....就是无尽的轮回。 “嘶.....” 顾乔忍不住按住眉心，如果自己的一切推断成立，那么这个副本之所以难度未知，是因为随着每一次副本重置后，又再度开启...这个副本的难度也在不断升级。 而最致命的是，阮音音在血月之后，会恢复每一次的记忆..... 那么多次。 阮音音，所有对善意的期待，都已经消磨殆尽。 她反复的求救，并不会等来真正的回应。 顾乔神情变得晦暗，她意外地从这里苏醒，带来了一些微弱的改变...... 但，也可能仅此而已。 “那些人，每次都是像今天这样，在学/校大开杀戒吗？” 顾乔回神，继续问。 “以前会有人去清理他们，最开始来的，也只是一两个陌生面孔......后来越来越多，清理不完。” “这次，那个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清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黑暗中，少年闷闷地回答。 顾乔呼吸微窒，闭了闭眼，轻声道： “你说的人....是，阮音音？ 疑问的语气，却又带着笃定。 路乙愣了愣，才慢吞吞地道：“你....都知道啊。” “嗯.......我只是一直在刻意忽略。” 顾乔垂眸，声音微哑。 “什么？” 黑暗中，少年的声音有些迷茫，他呆呆地看着面前，少女身上那萤火般的光，有种别样的沉幽。 “......” 顾乔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将剔骨刀收回了空间。 她只是一直在刻意忽略......那种莫名其妙，仿佛被开后门的感觉。 第089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81） 顾乔的脑海中，不断地回溯着，进入副本内后经历的种种。 玩家离开副本的条件，不止要找出那只‘鬼’，还要必须有大于60%的剧情解锁进度，和对应的存活时间。 她很想知道，这一晚上，在校内的玩家，除了开箱，有没有在认真做任务的，剧情进度又达到了多少。 顾乔没有上帝视角，无法判断。 但是.....她其实很清楚，无论是让耶娃以为自己坏掉了的起始解锁进度，还是截止目前的80%，显然都有些过高。 如果主线剧情那么好解锁，副本就不会只要求达到60%。 顾乔所能想到的唯一可能，会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在醒来的初始.....她无意中救下了阮音音。 成路和他的那几个队友，连同死在她手里的刘浩，和她的起点其实很相似，都在废弃厕所开始，一开始对这个副本的认知，也都并不充足。 顾乔不知道他们对应解锁的进度有多少，因为他们从起点开始，和她所做的选择便已经不同。 她选择自救，并救下阮音音。 那几个玩家，不愿在低等npc身上浪费时间，匆匆离去。 然后，第一个与副本规则相悖的事情出现了。 耶娃说，副本开始状态，玩家和npc都不能再离开对应的空间地图。 但她不仅离开了，连阮音音，也一起跟她从后门溜了。 阮音音改变主意，去报/警。 她，被便宜弟弟顾淮接上车，去了顾家，短暂地感受了一下新‘家’。 然后，因为蓝色任务的反复出现，她无法忽视本心，决定接下，重新进入这所学/校.....进入了有她身份和座位的三一班教/室。 血月降临后，她收到求救短信，从教室出来，前去寻找阮音音。 那条短信又古怪，她其实一开始就知道，没有信号的手机，能正常的接收和发送，是明摆着就有问题的常识。 之后遇到门卫大爷，他那含糊但又刻意的提示，直到给她钥匙，让她能够离开......剧情解锁上涨的速度，也很快超过了副本要求的标准。 如此种种。 第二个分歧，是她和驰飞，驰飞在标记紫色箱子信息共享时，她就已经明白为什么对方阻止自己进入。 一直到顾乔找到阮音音，想送她回家，黄威出现....她选择站在阮音音面前，对抗玩家。 那个岗亭的女人出手，解决麻烦。 再到阮音音不被允许离开.....她没有独自离去，选择将其带回教室。 这些，全都是顾乔趋于本心的选择。 “虽然是趋于本心，但细细想来.....一切都过于轻易，和过分顺利。” 顾乔按了按眉心，过程乍一看似乎有些许波折，但在玩家们残暴开箱的前提下，她能这么顺利，确实像是被开后门。 她很难不去联想到，与这一切相关的阮音音。 就好像是为了，让她早早地离去，不要卷入这个副本中。 “.......” 顾乔垂眸，心头微涩。 可她，本就是为了任务，才来到这里。 这样的局面，蓝色任务反而成了更难的.....她一时也不知如何破局。 相比之下，紫色箱子，主线任务.... 只要她想，随时都能达成。 聪明人都知道怎么选，只有傻子，才会继续执着那个蓝色任务。 可顾乔闭上眼，就能想到，在教室窗口，握着她手的女孩，让她一定要回去.....不要丢下她的模样。 “顾乔....你不舒服吗？” 路乙不习惯这样的沉默，他看着眼前的少女，沉静的眉眼，带上了几分克制的压抑与挣扎。 她看上去很疲惫，脸色在微弱的萤光里，显得越发苍白。 他挠了挠头，紧急回忆自己方才有没有说错什么话。 可是....顾乔问地每句话，他都有认真回答。 表现得.....很好呀。 不等他组织语言，想出一句安慰的话，少女已经抬起头，看向她，脸上恢复了平静。 轻声说了句：“抱歉，我.....” 她突然顿住，伸手捂了一下耳朵，微微皱起了眉。 就像是.....被什么吵到了一样，然后又陷入了无声的状态。 只是看向他的眼神，突然透着几分.....嗯？ 好好的，顾乔怎么看着他，发起了呆。 路乙不自在得蜷起脚趾，脑海里一会儿想到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一会儿想到自己校服衬衣有些脏，裤腿刮破了.....这番形容，必然不堪入眼。 第090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82-83） 【滋.......这里的空气好多了，没有能量干扰.....】 机械音在脑海中骤然响起。 顾乔眨了眨眼，视野里，是蹲在她面前，坐姿乖巧的少年。 脑海里，是滴滴的嗡鸣机械音，有些嘈杂，耶娃的声音，就仿佛是刚深潜之后浮出水面，在疯狂地做深呼吸。 【顾乔.....你的耶娃又诈尸回来了。】 它的声音依旧疲倦，但带着几分刻意轻松感。 说完之后，它似乎是后知后觉般，顺着顾乔的视野看到了路乙，顿时吓了一大跳： 【哎呦.....我才发现，你面前怎么有个乞丐？】 顾乔默默从一身潦草的路乙身上挪开视线，抿了抿嘴，没有回答。 或许是路乙确实，天生存在感极低。 耶娃转头就不再关注他，语气变得格外黏腻： 【顾乔你想我了吗.....】 安静了许久的脑海里，出现个话痨，顾乔其实依旧不习惯。 但她还是扯了扯嘴角，嗯了一声：“想了。” 事实上，耶娃要是不时不时刷下存在感，她都差点快忘记，自己还有个系统这件事了..... 自己可能没有心。 顾乔短暂了反思了半秒。 耶娃潜水的这一会儿，虽然过去得并没有太久，但她好像已经孤身一人，经历了许多事情。 【虽然顾乔你很敷衍....但要不是能量干扰太严重，耶娃可是想时时刻刻都跟你说话。】 语气依旧谄媚。 【人家只是感觉到，顾乔你好像....好像陷入了挣扎，我在你的意识里待得也很难受，虽然我现在还很废，但是当个陪聊还是没有问题的。】 机械音透着几分关心。 【所以.....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 耶娃小心翼翼地问。 即便知道脑海里这个小家伙，鬼机灵得狠。 但是被关心，顾乔心里的那些沉重，也变得平和了些，但是她又很清醒。 谁也不能相信，很多事情自然无法叙述与他人听，也无法分享自己的情绪，只能全都压在心头沉底，包括这个依附于她意识里的智慧生物。 顾乔没有直接回答耶娃的话，只是在意识里用玩笑一般的态度回它： ‘没事，我只是担心.....任务失败，你会不会在我脑子里哭。’ 【额.....原来顾乔你在担心这个啊，没关系，蓝色任务积分本来也不多，就当，就当是提前来干感受一下副本任务好了.....而且这个小副本难度不低，不去开箱的话，只能完成副本主线任务和解锁全部隐藏剧情，才可能收获大额奖励。】 【所以顾乔你别担心，反正学校里厉害的玩家那么多，也轮不到咱们。】 耶娃有在认真安慰。 顾乔抿嘴，她说的任务，就是能收获大额奖励的.....那种。 【要是实在完不成也没关系，我这次没能帮上忙.....我也有责任，顾乔你不要灰心，我很快就会变得很有用。】 【现在咱们就苟着，等强制剧情的到来.....过了这一关，积分，你以后再赚给我，补点利息就行。】 耶娃有几分贴心，但不多。 顾乔顿了顿，是啊，还有强制剧情......即将迎来这一切的她，现在实在是太弱了。 【让我看看，现在剧情进度到哪儿了，能不能去找个地方苟.....卧槽？80%！计算程序真的没出错吗？？】 耶娃这一声，炸的顾乔脑子疼。 她伸手捂住发烫的额头，抿嘴提醒：“女孩子家家，不要说脏话。” 耶娃：【哦......对不起，没忍住。】 它收敛了几分，小心试探：【顾乔.....这，这么短的时间，你怎么做到的？】 ‘都是别人白给的。’ 顾乔应了一声，见蹲在眼前的少年，正眼巴巴地看着她，像是一直在等她说话。 压下心头那些疯狂疯涨的念头，顾乔决定先安置好眼前的人，之后......再做打算。 便暂时不搭理耶娃，脸上露出微笑，语气温和： “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我是专门过来找你的，你没事就再好不过了。” 这句话有些姗姗来迟。 但少年的反应依旧很强烈。 “专门，来找我？” 路乙隔着眼镜，偷偷瞥向昏暗光影里的身影，声音不由微微变大。 顾乔点头。 “真....真的吗！” 少年似乎有些受宠若惊，猛地站起来，嘴巴咧开，露出一排大白牙，配合那厚重的眼镜和凌乱的头发，越发显得傻气，又......灿烂。 【顾乔，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傻狗......】 脑海里的机械音，语气微酸，似乎本能地对路乙有些讨厌。 顾乔微微挑眉，看着少年笑起来时候，唇边的酒窝，在意识里回耶娃： ‘刚捡的.....你数据修复完了，这么快？” 如同催作业的班主任，脑海里的机械音顿了顿，语气变得谄媚： 【嘿嘿，没有积分怎么修复得完嘛.....不过驰飞的随身系统数据，够我修个1%了，我还没消化完。】 ‘说到驰飞，你之前说有什么不对，指的是什么？’ 【数据有缺失，得对驰飞的精神体进行扫描后，我才能确定.....他现在在哪儿？】 耶娃说起此事，便有些含糊。 ‘不知道，只要没死，都在学校里.....你这么谨慎，是因为有些信息，不能让我这个低等npc知道么？’ 顾乔在意识里问完，也不等耶娃回答，便利落地站起身，冲路乙招了招手： “走吧，跟我回教室。’ 她话音落下，少年唇边的酒窝消失，他在黑暗中踌躇片刻，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不能回.....” 少年似乎从食堂里两人这闲聊般的氛围，猛然惊醒。 都怪这片刻的时间里，他短暂地忘记了当前的处境，少女认真听他说话，问他问题的样子，也让他忘记了时间。 看着少女皱眉不解的神情，路乙一脸懊恼，急忙道： “凌晨三点快到了，教室里....也一样会变得危险.....你也不要回....” 噔噔噔—— 少年的话还未说完，食堂门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啊倒霉，我才喘口气，怎么又有玩家靠近....我早晚，早晚把你们的随身系统都吃光，就再也不怕你们了！” 耶娃气呼呼的声音传来，完美转移了顾乔的质问。 顾乔皱眉，在意识里道：‘害怕就躲好，驰飞的事情以后再说。’ 抬手，拉起面前傻站着的少年。 “外面有人来了，躲躲。” “哦哦。” 少年点头，一副这事儿我擅长的表情。 第091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84） “他妈的，怎么还没摆脱....到底是几级的....” 李强尼满头大汗，呼吸急促地顺着楼梯，快速上了食堂三楼。 黑暗中，血月微弱的光，只能让他依稀分辨方向。 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看着渐渐沉底的体力，小声嘀咕： “也不知道黄威干嘛去了.....现在到处都这么黑，他倒是能有点用。” 李强尼摸索着栏杆，往食堂大门处跑，速度很快，甚至顾不得被磕绊受伤的腿。 咔—— 小心推开食堂铁门，轻微的声音，让李强尼立刻伸手扶住，不再往前推。 就着已有的门缝，挤了进去。 女人的精神复制体，在这个时候有天然优势。 李强尼在食堂里，四处寻找藏身的位置，躲进了桌子，又觉得不保险，改变主意，返回大门。 伫立在门后。 “嗬.....” 李强尼胸口起伏，呼吸格外急促，手里拿着的西瓜刀，已经断了一半。 “把爷当老鼠玩....爷可不是吃素的！” 女人咬牙切齿的声音，在食堂里响起。 “......” 食堂窗台下，顾乔顶着路人光环，和路乙齐齐地蹲着，一动不动。 女人瘦削的身影，立在门后，似乎想埋伏其他人，但此刻呼吸混乱，像是紧张到了极点。 顾乔也跟着心头警惕，转头看向他来的方向，几乎是本能的，空间里的剔骨刀，已经转移到了手上。 超寻视野下，那对兄妹玩家，和安娜一前一后，正在慢悠悠地上楼。 这三人，虽然身上都有战斗的痕迹，但这会儿气氛平和，甚至还有说有笑，显然是已经达成和解。 追捕李强尼，不需要三人联合。 能让互相有利益冲突的玩家，联合在一起，必然是为了更大的利益交换。 李强尼，大概率是误撞上了他们，逃到此处。 “.......” 顾乔神情变得肃然，食堂内有李强尼，楼梯有这三人。 这三人的等级还都很高，对他们的异能信息，她获知的又最少。 路人光环也不够保险，那个妹妹曾发现过她和阮音音..... 顾乔皱了皱眉，形势不太妙啊。 “走。” 眼看着他们已经在上楼，顾乔当机立断，也不管会不会被李强尼发现，抓着路乙的手，起身就跑。 但门边的李强尼，似乎全心神都在戒备门外即将到来的三人，压根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掠过去的两道黑影。 路人光环对李强尼也生效，他的等级应该不高。 顾乔借着超寻视野，在昏暗中，一路绕过餐桌狂奔，躲进了食堂窗口的隔间。 “.......” 路乙非常配合，紧随其后。 大门处。 李强尼的呼吸声，随着外面走廊，越来越清脆的高跟鞋足音，变得越来越急促。 他握紧手里断了一截的西瓜刀，额头青筋暴起，似乎已做好了致命一搏的准备。 但是，在门被推开的瞬间。 他几乎是本能地转身就跑，黑暗中的食堂，四周都是黑乎乎一片。 身后大门推开，门缝和窗户落入的微弱月光，也只能让他跌跌撞撞，朝着里面疯狂向前跑。 直到他撞到了一扇门，几乎想也不想就钻了进去。 “.......” 顾乔和路乙暂时躲在后厨里。 超寻视野里，瘦削女人的身影，已经钻进了外面食堂窗口隔间，正在无头苍蝇般寻找摸索藏身之地。 食堂大门口，那三人徘徊在外，并没有立刻跟进来。 ‘强尼哥lv1对上三个lv4，史诗级被虐场面，即将诞生！’ ‘蹲一个爆杀，作为我们与强尼哥缘分的终结。’ 女人头顶的弹幕框，观众似乎变多了。 lv1？ 顾乔眸光微动，这个必须lv3的副本，这个强尼能活到现在，也算有些本事。 不过，大家都是lv1，那就不要怪她，勇一把了。 她偏过头，冲着身旁的少年压低了声音： “路乙.......帮我一个忙。” “嗯。”少年应的毫无迟疑。 叮！ 一个饭勺差点被撞落。 李强尼猛地伸手，顺着声音的方向，按住了勺子，避免落地。 脚步放的极轻。 他屏息，在黑暗中待了一会儿，听着外面的动静，那三人的脚步声游离在门边，似乎没有急着进来。 “嗬......” 刚松了一口气，身后突然传来细微的呼吸，落在他的脖子处。 不等他拿起半截西瓜刀，反手刺去。 黑暗中，一只手，狠狠地抓住了他的长头发，猛地向后一拽。 他重心后倒，感觉自己似乎被拖进了另一道门。 门轻微合上。 李强尼不敢叫嚷，唯恐引来外面三个，不等他再次反攻，膝盖猛地被顶弯。 他身姿歪斜地半跪在地，回神时，手里握着的西瓜刀，已经架在了他自己的脖子处...... 竟是他这个打黑拳的人，全然不熟悉的格斗技巧，招式简单，却招招拿捏住了他这具女性精神体的弱点。 刀锋的凉意，紧贴着脖颈的皮肤。 “别——别杀我，我，我真不是故意要偷听的......” 李强尼大口喘着气，几乎是脱口而出。 “别废话，关了你的直播间。” 低哑的声音，微微有些粗，听起来，不男不女。 第092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85） “别废话，关了你的直播间。” 低哑的声音，微微有些粗，听起来，不男不女。 李强尼愣了愣，这声音不是那三人中的任何一个，他今天怎么这么倒霉.....真的不是刘浩这狗东西出了游戏之后，心里不平衡，把他的信息卖了么。 为什么走到哪里，都被人狙。 “快点，照做。” 这次，是一个男声，也是压着嗓子，有些故作地粗犷。 对方的脚正狠狠地踩在他右肩上，力气大得很，他跪地想起身的动作，被强硬地压制着。 李强尼心中痛骂，副本里还剩的玩家，他都打过照面，这两个又特么是哪里冒出来的。 “我，我关了。” 头发被拽得生疼，他默默将痛觉调到0，语气乖顺。 ‘强尼哥都学会骗人了啊，果然脑子这个东西，发育发育，也是可以有的啊！’ ‘视角太黑了，看不清，这两个是蹲点埋伏的吧.....等级怎么没显示啊，无法分辨？’ ‘强尼哥这长发碍事啊，让那胖大叔给你换个精神体嘛......” ‘肯定是主播眯了队友的物资太作孽了，不过俺们就喜欢看一些，队友相残，考验人性的戏码。’ ‘好歹是攻击技能，拿起你的快刀杀啊，怂什么.....哦，刀没了啊！” 李强尼看得心浮气躁，他本来没什么关注度，结果因为私吞刘浩的物资，莫名奇妙引来了一波关注。 之后误撞上那三个高等级玩家，直播间里又来了不少人，都在坐等他被爆杀。 李强尼试着扭了扭脖子，刚想来个出其不意，没有‘快刀’，但是他还有本身的格斗秘技。 却感觉到踩在肩上的脚猛地用力，身后那道不男不女的低哑声音，再度响起： “不想关，是想我手里的刀帮你吗？” 刀锋在脖子上利落地抹过。 力度控制得很好，皮肤血痕渗出，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李强尼看到自己掉了一滴血。 血量掉的不多，但如此精准，显然对方是在警告他。 这个躲在这里黑吃黑的玩家，也是个用刀好手？ “关....我关......” 李强尼不敢再耍本就不多的心眼，他没想到自己的直播间的状态，身后的人，居然能直接看到。 默默关了直播间视角，眼前的光屏变得漆黑。 脖子上的刀，力度轻了半分，算作对他识相的鼓励。 身后这人，难不成能直接看到他的直播间？ 那等级得有多高？ 李强尼本来满肚子的火气和烦躁，也默默安分了许多。 只是暗自揣测，这个蹲点玩家会是谁.....他脑海里猛然闪过一个怀疑对象，副本里的存活玩家他几乎都见过面，除了有一个。 连成路也说，没有寻找到对方的踪影，该不会.....李强尼咽了咽口水，想到私吞刘浩物资的地方，刻录下来的那什么玩家狩猎者？ “您....您是那个爱心q?” 不自觉带上了尊称。 身后一阵诡异的沉默后，传来那依旧低哑的粗嗓：“是狐狸。” 李强尼啊了一声，什么是狐狸，他脑子不好，没有立刻明白意思。 但身后人已经懒得解释，落在他脖子上的刀锋，又压紧了几分，李强尼立刻不敢多问了。 刘浩等级比他高，爱心q都随便噶了，还留下挑衅的记录，肯定十分残暴。 这个念头划过，李强尼瞬间老实了许多，声音也软了几分： “这是我的新手副本，跟人进来开开眼，系统等级低，为了保命，物资也都耗尽了，杀了我也是浪费您的体力，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李强尼把自己说得一无是处，虽然内心极度不愿求饶，但他以前在地下拳场出生入死，现在玩玩游戏就能赚取星币，力量也好，女人也好，都能轻松拥有。 比起失去游戏资格，求饶算的了什么？ 黑拳场里，那些被他打死的人，为了活命，奄奄一息之际，不也会屁滚尿流地求着他饶命么。 这个世界，不管在哪儿，都是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 李强尼想起那些向他求饶的人，最常说的话，正要原样照搬。 才张嘴，就被人死死捂住： “安静待着，别出声。” 手指纤细修长。 李强尼微愣，这特么还是个女的..... 第093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86） 隔间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外面的三人，在大门口徘徊了这么久，才从大门口，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女人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响，如同催命符。 另外两道脚步声，都很浅。 “哎呀，安娜姐姐，这里面顶多藏着些不敢见人的老鼠.....又没有箱子甜美的气息，何必浪费时间嘛。” 女孩的声音，带着甜腻，回荡在食堂里，便多了几分阴森。 红色高跟鞋，停下。 安娜撩起耳边的头发，皱了皱眉头，带着几分警告：“黛亚，不要再执着于开箱了，有些箱子留着，反而有更大的用途。” “安娜姐姐，自己也没少开呢......再说了，这个副本里，所有的npc不能直接转化成信徒，留着也没啥用呀。” 被训诫的年轻女孩耸肩，满不在乎。 安娜被反驳，越发不耐：“这是惊悚副本，一学校都是鬼，当然不能转化，凌晨三点一到，被杀的npc越多，那只鬼的力量，就越强。” “哦哦，安娜姐姐好厉害，什么都知道呢。” 女孩甜腻的声音，依旧不以为意，还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她身后站着的年轻男人，抱着手臂，也轻笑了一声：“还是乖乖听你安娜姐姐的话，她这么有本事，能让你躲过随机投放，直接引渡到谢谨言在的副本里，你还不得抱紧咱安娜姐姐的大腿？” 黛雅撇了撇嘴，敷衍地回应：“那我就只能暂时乖一点，忍忍咯。” 安娜似乎不想跟小女孩一般见识，朝着她身上的年轻男人，扬了扬下巴，声音带着警示的意味： “黛亚还小不懂，那莱亚你呢.....我们的使命，是要到更远的地方去，而不是单纯地来这些副本，体验这个游戏。” 短暂地沉默之后，年轻男人低头，搂紧了身前的少女，语气严肃了几分：“知道了。” 黑暗中，女人点了点头，声音带了几分狠辣： “那就不要让你的宝贝妹妹，继续再浪费时间了，我们得找到那个偷听我们对话的玩家，尽快杀死他，消除对应的数据，不要让他暴露秘密。” 后厨，案板之下。 顾乔听到他们的话，理不清头绪，但她又直觉，他们讨论的内容，关乎着游戏世界的命运。 这个安娜.....不只是一个普通的玩家。 她，他们，似乎有着更大的目的。 “你偷听到了什么。” 没有任何信息佐证，几乎是一头雾水。 顾乔只能用简单粗暴的方式，从眼前这个同为lv1的玩家身上获取。 “我......” 前有狼后有虎，好歹身后的人，没有立即开杀他，李强尼不太富裕的脑子，短暂地寻思过后，立刻开口：“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你们必须保证我安全离开副本。” 话落的瞬间，外面的三人，已经很有目的性地，打开隔间的门，往后厨的方向来。 “快说！” 少女的呼吸有些急促，但声音听起来很冷静。 李强尼咽了咽唾沫，当她是同意了，立刻磕磕绊绊地开口：“病毒.....信徒.....其实，我，我当时离得不近，就隐约听到这些字眼，就被发现了。” 他顿了顿，听着外面脚步声靠近，又紧急补充：“还有，那个女人说.....说什么，背景世界才是他们的终点。” 李强尼说完，脖颈间的刀锋消失了。 短暂地沉默之后，他有些紧张地追问：“他们要进来了，你们.....要出手了吗？” 身后是极致的安静。 连那浅浅的呼吸声，也消失了。 李强尼回过头，才发现身后的人，不见了。 后厨窗口大敞，依稀透进的殷红月色，落在他的眼瞳里，渐渐只余下恐惧。 那两人，丢下他，跑了！ 妈的，畜生！ 后厨被反锁的门，有了扭动的响动。 “门反锁了，里面果真有人呢，安娜姐姐.....” 依旧是那微微夹着嗓子的甜腻女声。 李强尼后背发冷，从案板下钻出来，伸手胡乱摸索。 没有任何增益的武器，只有案板上许久未用的菜刀。 他呼吸急促，想要打开自己的系统背囊，查看有没有什么道具，可以垂死挣扎。 “怎....怎么回事，我的系统呢！” 尖利的女人声，从他嘴里吼了出来。 话落的瞬间，后厨的门，也被彻底打开了。 第094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87） 三楼窗外。 少女身姿利落地扒拉着窗沿，敏捷地落在了二楼的窗台上。 路乙将鞋子往脖子上一挂，学着顾乔攀着窗台边沿，拐到下方的排水管上，作为支撑点快速滑到了二楼的窗户。 顾乔侧过脸，瞥了一眼。 少年本能的动作敏捷利索，一点看不出先前的笨拙感。 这个路乙..... 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顾乔按住准备一鼓作气，下到一楼的少年，抬手指了指楼上。 路乙立刻不动了，但是目光悄悄看向少女纤细的手指，心中有一些纳闷。 天这么黑，她比手势，怎么就笃定自己能看到..... 少女缓缓站起身，紧贴着窗户，将身形完全藏在窗沿之下。 路乙也聪明地没有多问，学着她的动作，隐匿身形。 “......” 两人的脸离得很近，彼此只能感觉到对方，细微的呼吸声，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哗啦—— 咣当！ 楼上，传来了打砸的声音。 伴随着那个瘦削女人的惨叫声。 “别——别杀我，我，我有重要的消息，可以，可以告诉你们......” 顾乔神情微凛，仰头看向上方。 几乎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个强尼会说出她和路乙.....但是伴随着女人嘶哑的喊声，在一阵沉闷的轰鸣中，戛然而止。 下一瞬。 砰—— 三楼窗户被打开了。 滴答—— 一丝湿润落在手背。 顾乔抬眼，就看到李强尼半边身子，被倒提着，在她咫尺之处。 女人那张瘦削，略显刻薄的脸，双眼紧闭，似乎已经没了呼吸。 嘴里淌着的血，正在滴答、滴答地往下掉。 “......” 超寻视野中，这一幕，很有冲击力。 顾乔屏住呼吸，全身戒备。 “安娜，这个lv1的数据不见了.....我没法消除。” 上方传来年轻男人惊诧的声音。 [嗝儿——] 脑海里，传来不合时宜的一声。 顾乔微微一愣，看着耶娃满屏数据化的心声，在脑海里划过，‘吃撑了呜呜’‘都有小肚子了’‘真香’‘下次一定减肥....’ “.......?” 顾乔皱了皱眉，什么鬼东西。 ‘耶娃，你背着我偷吃了什么？’ 意识里的数据体，做了个伪抹嘴的动作：‘这肌肉壮汉的随身系统，都送到我嘴边了，那么香.....谁忍得住嘛。’ 这副本里，碰到个lv1也不容易，它这半个残废的lv3系统，勉强能啃动。 它顿了顿，带着几分意外：“咦，这个lv1怎么也有这段数据植入.....跟驰飞一样！” 顾乔皱眉，还没开口问，意识里的小东西已经紧急堵嘴：“顾乔，别问我....如果你能安全度过强制剧情，我会主动告诉你的。” “不然.....被主系统监控到的话，对你，对我都相当危险。” “行。” 顾乔反应出乎意料地很淡定。 耶娃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心慌慌，宿主真的不问，不好奇，不钻心挠肺的想知道吗？ 像是心思被猜中了，它听到少女在意识里，平静地说：‘你瞧瞧楼上那三个玩家，觉得是强制剧情存活度高，还是对上他们，活下来的机会大？’ 耶娃看了一眼。 妈耶，三个高等级..... 又想匿了！ 逃跑的念头升起又落下，它默默打量着黑暗中的少女，一晚上折腾下来，她本就瘦弱的身体，似乎更虚弱了，面色也苍白的过分。 哎，算了。 它是一个善良的系统，刚吃饱，还有点力气，就再陪陪宿主吧。 至于顾乔的问题，耶娃认真计算了一番，回答： “都挺低，除非.....有奇迹发生。” 黑暗中，少女扯了扯嘴角，哦了一声。 耶娃还在一门心思安慰： “别担心，你们躲在这里，还有这个嗯，不知道哪里来的‘路人光环’，肯定不会那么倒霉被发现的！’ 意识里的机械音刚落。 三楼的窗户，突然被打开。 “啧，这不是我们跟丢的小野猫嘛....怎么还带了个新的小尾巴？” 一个身影探出头来，甜腻的声音带着几分嗔怪。 第095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88） “啧，这不是我们跟丢的小野猫嘛....怎么还带了个新的小尾巴？” 一个身影探出头来，甜腻的声音带着几分嗔怪。 顾乔身形微僵，抬头。 对方的目光锁定在路乙的身上，超寻视野下，她能清晰地看到，女孩清秀的脸，带着几分恶劣的笑容。 “安娜姐姐，今晚偷听的人很多呢，又要辛苦你啦。” 女孩摊了摊手，一副无奈的模样。 在她身后，安娜没有回答，只是拽着李强尼的手，干脆地松开。 瘦削的女人身体，被轻松地掷出窗外。 人头着地，落在了一楼的地面。 鲜血，瞬时四处飞溅。 明明是精神体，血液却带着温热，落在了顾乔的脚踝。 “下。” 顾乔没有迟疑，低声冲着路乙示警。 两人放弃了沿着下水管道攀爬，而是借着窗沿，直接翻身落地。 三米的高度冲击。 路乙感觉到了骨骼轻微裂开的痛楚，但他还是第一时间看向了顾乔。 他在学校里，就算死了，下个血月升起，还会再苏醒过来。 但是顾乔.....不同...... 她看起来很瘦弱，惨白的脸上，也总透着一种疲惫和虚弱感。 这个念头，在看到顾乔起身冲过来，准备扛起他跑的瞬间，戛然而止。 “不用，我能自己跑。” 路乙的脸微微一热，拒绝路顾乔的搀扶，也利落地站起了身。 “站住！” 三楼窗口，安娜一跃而下，几乎不用依靠墙壁借力，便俯冲落在了离两人不远的地方。 “跑！” 顾乔压下急速变快的心跳，没有任何迟疑，跨过李强尼还未数据化消失的身体，向着黑暗的地方狂奔。 她的腿在隐隐作痛，但想到自己现在只是一个数据复制体，离开副本后，一切都会复原，也就干脆放任不管了。 “不要跑，等等我们嘛.....哈哈哈。” 远方高处，传来女孩恶劣的笑声。 而身后不远，是安娜那双高跟鞋，清脆的足音，在黑暗中持续响起，如同索命的无常，紧追不舍。 * “还有两分钟，我必须赶回教室！” 黑暗中。 少年少女的身影，穿过操场。 跑道上，渐渐落下一个又一个深色的血印。 风声变得呼啸，月色也越来越暗，阴云沉沉，几乎遮蔽了所有的光。 身后追击的足音，距离越来越近，伴随着轰鸣声，如同那个强尼死的时候，三楼传来的声音一样。 顾乔仰头，看向远处教学楼，那间仿佛悬浮在半空，散发着微光的教室，似乎也越来越暗，几乎要融于漆黑的背景中。 她直觉有些不好。 教室里的人，只有光照之下，才能保持冷静不会互相撕咬。 “那，那我帮你去引开她！” 少年不假思索，就要转身迎上去。 “回去送死吗。” 顾乔猛地伸手，把人拽回来。 砰—— 一道霹雳的电光，几乎擦着路乙本就血肉模糊的脚边而过，地面瞬间落下一道焦黑的坑凹。 少年呆了一瞬，人已经被顾乔迅速拽着往前跑。 “这已经是我活的最长的一次.....” 黑暗中，少年的声音带着一丝别样的轻快。 “那你就再活久一点，至少活到去买双新鞋吧。” 耳畔的风声，夹杂着少女微哑的声音。 路乙愣了一瞬，眼角眉间却缓缓舒展，带上了几分真正的欢愉。 “两只小老鼠，倒是很能跑。” 身后远处，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嘲讽。 “......” 顾乔挡住脸，迅速回头。 十几步开外，踩着高跟鞋的女人，背后追随的云团，紫色雷光闪烁其间。 与黄威的电系异能对比起来......就是一盆水，与一条汹涌河流的差距。 第096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89） “......” 顾乔觉得自己，奔跑的速度再减慢。 双腿只是机械地向前，从食堂直接落地造成的冲击，那股隐隐作痛，也渐渐变得麻木。 一晚上的大量消耗，没有任何缓和的空间。 离教学主楼越来越近了。 但顾乔却只能生硬地转弯，往另一条校道上跑，安娜有语文老师的拟态，难保血月升起后，她还能进入教室。 不能把危险和隐患，带过去。 “不管你们是谁，只要别再试图逃跑，我可以只消除你们偷听的记忆数据.....但要是不识相，就别怪我用非常手段了。” 伴随着笃笃的脚步声，女人的身影，离顾乔和路乙的距离，在不断缩短。 “......” 距离一直没有拉开，不管是路乙那极低的存在感，还是她这个低等的路人光环，都根本没法真正起作用。 顾乔神情肃然，飞快地盘算着自己当前的技能卡牌，还有唯二的两把武器，思考着可能逃脱的方式。 【顾乔！你空间里的钥匙，是从哪里来的？】 偏偏脑海里的机械音，还在宛如逛街一样，看着她新增的卡牌技能，还有空间里添置的东西。 丝毫没有从前那濒临危险的急迫于恐惧，反而透着异样的兴奋。 顾乔没有回应它，而是将空间里的枪，转移到了手上。 只要安娜出现在射程之内...... 【不不，顾乔，你不要冒险.....安娜等级远高于你，枪击的伤害有限！】 【你有更好的选择，你已经拥有了这把钥匙，加上80%的剧情解锁，只要你不管蓝色任务，还有这个小乞丐，现在立刻离开副本。】 【你不仅能安全，你的主线任务，也不需要再算存活时间，就能变相完成。】 耶娃的机械音，透着几分怪异的紧张。 它顿了顿，飞快地补充：【顾乔.....一切的结果，都取决于你的选择和决定。】 顾乔只是些微闪神，取出了空间里的那把钥匙，拽着路乙，立刻改变了逃生方向。 直奔学校侧门。 * “还有五分钟，她不会回来了。” 高三一班教室。 血水已经漫过许多人的桌面，无数双手拉拽着，越来越多的人，被拽入血水。 阮音音蹲坐着的桌位四周，已经没有旁人，宛若置身孤岛。 她缓缓转头，看向教室窗户一侧，破碎的脸上，那双怨怒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浓重的失望。 “大家都只是想活下去，又有什么错。” 陆庆望着几乎空了一半的课桌，握着球棒的手指，紧到发白。 “阮音音.....她也许正在赶回来的路上，也许碰到了麻烦，只要钥匙没被使用，就.....就证明你这次的选择并没有出错。” 罗帅不想刺激她，不时地看向走廊外，外面先前的西装男人，已经不见了。 也再没有其他身影。 他的心情也渐渐沉底，望着教室里越来越浓稠的黑暗，不管添加多少木材，那燃烧的火光，也能迅速被吞噬。 教室里的血水，翻涌不息。 密集的手，白骨森森，带着疯狂和兴奋。 “三点一到，我们.....就会沦为这血水的一部分，我有种感觉，自己可能等不到下一个血月升起了。” 陆庆的声音，透着低敛的悲观。 “是啊，她的怨念，比以往的每一次，还要更强烈......要是一开始，顾乔没有救她就好了。” 罗帅叹了一口气，神色愁苦。 “怎么会有人，被欺骗那么多次.....还会心怀希望，去相信别人呢。” 陆庆也扯了扯嘴角，眼神中透出几分痛恨，又有几分怜悯。 “因为心怀希望......才能活下去嘛。” 姜然小心翼翼地挤在陆庆跟罗帅两人中间，舔了舔唇角，露出一丝讪笑。 “......” 三人短暂地沉默后，又不约而同地望向了阮音音。 靠墙的两层课桌上，女孩低下了头，正望着水面，低声自语： “你答应我的......一定会回来。” 第097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90） 学校侧门。 远远的，岗亭里传来微弱的光，依稀能看到其间女人扶额坐着的身影。 伴随着细微的喘息声，两道身影正在快速地靠近。 嗡嗡—— 手机震动的嗡鸣，被猛地掐断。 路乙感觉到身旁，少女的脚步紧急刹车，胸口微微起伏，沉静的眉眼里，带着深重的纠结和挣扎。 “还有三分钟。” 凌晨两点四十七，顾乔看着自己定下的时间提醒闹钟，马上就要凌晨三点。 她答应了阮音音，要在一小时内，赶回教室。 【顾乔，你还在犹豫什么，赶快跑啊，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脑海里的机械音，终于带了几分焦急。 “......” 顾乔微微咬牙，脑海中无数影像划过，她忍不住仰头深呼吸。 一瞬之间，做好了决定。 她猛地转过身，抓过路乙的手。 “给。” 路乙感觉到，少女塞了什么在他掌心，下意识接过。 小小的金属物，还带着微弱的体温。 是.....一把钥匙。 “拿着它，去找那个阿姨。” 黑暗中，少女的声音，平静又果决。 “哦哦....” 路乙有些茫然，默默握紧钥匙。 他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少女有什么避开那个女人追杀的方法，所以没有任何迟疑地飞奔向岗亭。 迅速地将钥匙递给里面的女人。 “阿姨....这个钥匙给你......” 他说完后，便下意识回头，等待着顾乔的下一步指示。 却发现，身后的少女，冲着岗亭里的女人对视而笑，而后缓缓往后退了一步。 “这把钥匙，就算作是还了你救了我和阮音音的人情。” 微弱的光影里，少女侧过脸，望向他。 苍白的脸上，唇角微微上扬，带着浅淡的笑容： “路乙，我们有缘再见了。” 低低的声音，带着几分孤勇。 在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中，少女利落的转身，往黑暗之中，疾跑而去。 “顾....” 黑暗中，那缕萤火般的幽光，渐渐远去。 路乙猛地回神，下意识要转身跟上去。 却听到岗亭里的女人，声音不耐地道：“门开了，你可以出去了。” “我得回去找她。” 话音落下，想要折返的脚步却瞬间僵住。 路乙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排斥着，眼前的黑暗，渐渐变成一片刺眼的白光..... 视野里，那缕萤火，瞬间淹没其间，看不见了。 意识断裂的瞬间，路乙听到耳畔传来惊喜的哭声：“醒了.....他醒了！” * 【顾乔，你为什么要回去寻死，我不理解！】 耶娃的声音，渐渐变得惊慌。 黑暗中，少女朝着教学楼狂奔的身影，却丝毫未有迟疑，反而越来越快。 “我想，再试一次。” 顾乔低声回答。 她最讨厌无能为力的感觉，不到最后一刻，她不想轻易放弃。 不管是放弃接受的任务，还是放弃.....对一个本就处在绝望中的女孩，许下的承诺。 一楼的阶梯，映入视野。 顾乔抬脚迈了上去，心中那些之前疯狂的念头逐渐平息，她不再感到焦躁，只剩下坚定和平静。 她冷静地思考过，强制剧情，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降临，能不能扛过去也是未知数。 如果在这个世界，‘顾乔’注定要在今晚，以死亡的方式终结。 那么至少，她可以选择怎么死，可以选择，在死前遵循本心，去做她认为对的事情。 【蓝色积分那么少，真的不值得.....】 原本还有些愤愤不平地机械音，试图劝顾乔改变主意，却突然顿住，惊叫出声：【啊，顾乔，小心！】 “!” 顾乔扭头，便看到一道身影，猛地从一楼的漆黑教室里跃出，扑向自己。 一击手刀，朝着她的后脖颈处，破风而来。 第098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91） “......” 顾乔抬眼。 胖子的脸，在超寻视野中透着惨白，他看起来很虚弱，但是扼着她肩膀的手很用力。 一旁，是穿着西服的那个精英男，成老板。 这个中年玩家，果然没死。 顾乔眸光微顿，安娜很快就会追上来，这两人出现得.....还真是时候。 脑海中，念头一定，顾乔原本躲避的动作，立刻顿住，只是微微侧身，避开了被击晕的风险。 闭上眼，顺着对方的动作，身体歪倒下去。 “成路，帮帮忙。” 胖子中年男人粗哑的声音响起。 “你自己搬进去，这附近，可能有玩家.....” 成路声音警醒。 他刚刚感受到了能量波动，还不止一种。 ‘耶娃，这个成路能检测到玩家能量属性波动，你记得藏好。’ 顾乔在意识里提醒完，将路人光环，和超寻视野都齐齐撤掉。 黑暗中，她被拖拽进了身后的教室里，黄威剧烈的喘息声，证明他此刻确实十分虚弱。 “这只是个低等npc.....就算穿戴她的拟态，对你的精神体保护，也很有限。” 门边，传来男人淡淡的提醒。 “能找到就不错了，老子的精神体复制，已经到达上限.....能从那个女人手里，金蝉脱壳逃出来就不错了。” 黄威说几句话，就一个大喘气。 “这个副本，我跟强尼进来本就有风险....要不是你跟刘浩坚持，我至于狼狈成这样吗？” 粗哑的声音，有显而易见的不满。 成路嘴角微微撇了撇，不以为意：“我不是让强尼去找你了么，你们待在一处，也不至于这样。” 黄威有气无力地回：“强尼压根没联系过我，你看看他的位置，让他来跟我们汇合吧，这副本真是见了鬼.....” “嗯？强尼怎么也......” 守在门边的男人，对着眼前的空气，抬手滑动，表情愣了愣。 “强尼下线了。” 黄威脸上的横肉一抖，下意识高声道：“他也被人弄了？！” “嘘，先别说话。” 成路突然压低声音提醒，俯身靠近门边，眼神警惕地看向教室外。 远处，模糊的黑暗环境中，突然有了一处略微显眼的亮光。 看到熟悉的雷云靠近，男人下意识皱眉，咬了咬牙，催促：“又是那个安娜，我去溜溜她.....你动作快点。” “知道了......”黄威急促地喘着气， “等你穿戴好精神体，我们就去找那个拿着枪的隐藏女玩家......你确定能认出她么？” 成路回头，下意识皱了皱眉，黄威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能撑多久都不知道，他只想早点套出消息。 一把枪，在这样的副本里，作用实在太大了。 “放心，只要她出现在我面前，化成灰我都认得！” 黄威咬牙切齿。 “行。” 黄威的嘴严得很，成路也只能姑且相信，先一步走出教室，合上了后门。 然后刻意放重了脚步声。 远处黑暗的雷云闪着电光，果然被他制造的动静吸引，立刻朝着他的方向追来。 皮鞋的落地声，高跟鞋的足音，一前一后，快速地经过教室窗外，绕过楼梯间，往另一个方向远去。 “嗬.....嗬......” 黄威胸口剧烈起伏，一晚上精神体的消耗，让他不堪重负。 “老子就说要早点退出去....我跟强尼就不该进来.....” 他低声嚷嚷，伸手探向地上躺着的少女，摸索着去抓她的手腕。 却意外地摸到了别的东西。 捕猎的程序还未开始，他的手微微一抖，下意识要喊成路。 “别出声哦。” 黑暗中，少女的声音，有些熟悉。 更熟悉的，是抵着他额头的枪口。 “是....是你。” 他下意识出声，又猛地闭上嘴，鼻子的呼吸声变得沉重，又急促。 方才还谈论的人，此刻竟然就在他眼前。 “你的直播间，怎么没有开？” 黑暗中的少女，坐了起来，如同闲聊般的语气。 第099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92） “......” 黄威动了动嘴，感受到枪口的冰冷，脸上的横肉抽动，却忍着没张嘴。 他不知道，眼前这人，为什么会突然问到他的直播间。 “关了挺好，不需要我再多费事。” 对方的语气听起来，算得上是友好，黄威暗中皱了皱眉。 之所以在侧门关掉直播间，就是在这个副本丢的脸太多，早已心烦气躁。 他平日最怕被人看不起，在现实里自己可以对性格柔顺的妻子，拳打脚踢发泄怒火。 但是在游戏里，直播间的观众怎么嘲讽，他都得受着，因为成路说他们是星币获取的来源，是上帝的上帝，他们必须要讨好和取悦。 可是，这一晚上，那些可恶的观众除了看戏和嘲讽，把他当小丑一样愚弄。 并没有人给他打赏星币。 黄威觉得是自己倒霉，进了一个没达到等级要求的副本，才会这么狼狈，成为笑料。 他好面子，总觉得以后翻身了，这些都是黑历史。 再加上关了直播间后，眼不见心不烦，他之后又疲于奔命，也没想起来再打开。 “......” 黑暗中，少女的身影依旧模糊，和在侧门时一样，仿佛见不得人。 黄威此刻，却不敢再小瞧对方。 不管是对方手里的枪，还是她能一眼看清自己直播间状态的能力，这个女玩家，等级一定不低。 就是不知道，跟外面的成路，和外面那个疯女人安娜比起来。 谁更胜一筹。 嗯？等等。 不对啊......！ 黄威猛地反应过来，先前这个女玩家，显示的信息是低等npc..... 一个只能捕获低等npc做为拟态的玩家，必然跟他一样，是穷途末路。 “你的枪......没有子弹对吧。” 黑暗中，中年男人脸上的横肉，带上了几分凶狠和笃定。 先前的惊惧，也消失无影。 “要是有子弹，在侧门你就会开枪杀了我，顶着低等npc的拟态到处跑.....你的处境也没好到哪里去吧。” “你等成路走了，才敢出手....你害怕他！” 信誓旦旦的语气，越说越笃定。 “......?” 顾乔微微挑眉，握着枪的手紧了紧。 枪里，当然有子弹。 至于害怕成路.....她是有些忌惮对方的能力，还有对方直播间相对比较多的观众。 “你口中的成路，枪杀不死他？” 黑暗中，少女故作茫然地提问。 黄威听了，脸上的横肉动了动：“呵，他有治愈系的异能，枪伤，对他来说，倒是有些麻烦，但也不能完全致命。” 他语气随意地说完，突然身体前扑，猛地掐住少女的脖子。 “更何况，你拿着一把没子弹的枪，吓唬了我一次，还想有第二回吗！” 粗哑的声音，带着愤怒。 “等我将你这身还在生效的拟态剥下来，就送你去死。” 黑暗中，凶狠的面容，情绪激烈。 又掐她？ 脖子传来的窒息感，让顾乔手里地动作，只迟疑了半秒。 砰—— 枪声响起的瞬间，校园里黑暗中的林木，惊起一阵飞鸟。 簌簌地扑腾着翅膀，飞向夜空。 中心花园。 “又是你在碍事.....” 成路，被安娜一道雷击劈中，他快速闪过，腿上顿时一片焦肉。 血条下降。 但不过片刻，焦肉缓缓复原，连同他身上烧坏的西服，也恢复原状。 成路并不安娜直面缠斗，而是在花园里绕来绕去，时不时对安娜用精神系技能攻击，两人先前就已经对上过，都熟悉对方的招式。 安娜等级确实比他高，但成路发现了她的弱点，物理攻击似乎对她不起作用，李强尼当时的快刀，没有造成丁点伤害，还害的刘浩断了腿。 反而是他的精神技能攻击，让对方有所忌惮。 砰—— 枪声响起时，两人这番彼此消耗的追逐，被骤然惊破。 安娜和成路，齐齐回头，看向教学楼的位置。 “黄威.....” “三点了。”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我敬你勉强算得上一个对手，不要再碍事.....等我杀了想杀的人，再回头来找你算账！” 安娜丢下这句话，便朝着朝着教学楼的方向掠去。 成路迟疑了一瞬，收了精神异能，也跟了上去。 第100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93） 铛—— 校园里，不知来处的钟声响起，通过广播，传递至每一个角落。 三一班的教室里。 血水疯狂上涨，蔓延，径直没过黑板的上沿。 “时间，到了。” 阮音音低头，看着疯狂拉拽着她双腿的无数双手，缓缓站起了身。 她回过头，望向教室里仅剩的其他三人。 陆庆，罗帅，姜然.... 嘴角扯了扯，带着几分怪异的苍凉：“又是你们三个，还真是.....命长。” 话落的瞬间，她闭上眼，身体向前倾倒。 “阮音音——别跳！” 姜然下意识地出声。 女孩的身体顿了顿，眼睛睁开，露出几分茫然的神色，望向她： “你在害怕吗....怕我和血水融为一体，你们谁也逃不过，都都会被我吃掉。” 姜然面上一僵，嘴巴张了张，有些磕绊地出声： “不....不是，我叫住你，只是想告诉你.....” 她闭了闭眼，有种豁出去的意味：“我其实并不讨厌你....如果，如果我真的对你说过不好的话，做过不好的事，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我，我也只是害怕，害怕被人讨厌，害怕不合群.....阮音音，对不起！” 少女几乎是喊出来，身体也哆嗦得厉害。 在她身侧，陆庆和罗帅错愕地对视，这些话，在曾经那么多次里，姜然从未说过。 两人齐齐望向阮音音。 却见对方歪了歪头，用恍然的眼神，打量着姜然。 被盯着的少女，声音渐渐小了下来，轻声嘟囔：“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就是等会咬我的时候，能不能直接一口吞，我怕疼！” “哦。” 女孩收起眸光里一瞬的的复杂，扭过脸去，声音麻木地回答着。 “现在.....该我回报大家了。” 身体再次前倾，没有任何停顿地，直直地倒入汹涌的血水中。 水花溅开。 阮音音的身影，消失在血水中。 教室里，那最后的微弱火光，也彻底被黑暗吞噬。 和从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糟了.......” 三人神情颓然。 眼睁睁看着血水如同奔涌的浪涛，瞬间上涨，已经叠了三张课桌的高度，也无法争取存活的空间。 无数双手，拉拽向他们。 姜然感觉到，那些白骨森森的手，带来的阴冷，让她连救命都喊不出来。 陆庆和罗帅死死地抓着课桌边沿，但身体腐败的程度，已经无法再抗衡多久。 血水，随时会吞没他们。 砰—— 窗户，传来破碎的声响。 陆庆扭头，看着窗户处，传来微弱的亮光。 “我回来了......” 少女带着疲倦和沙哑的声音，穿透黑暗。 伴随着细微的电鸣滋啦声，几小团光球，落在三人的脚边，短暂地驱散了血水中，白骨森森的手。 “顾乔！” 听到这道声音，姜然喜极而泣，顾不得身旁两人的阻拦，跳到血水之上漂浮的桌子上，随着血水浪涛的起势，冲到了窗边。 而后又无措地摆动着手： “对不起，我不能，不能给你打开.....血水太高了，你快走吧。” 陆庆和罗帅，缓而后至。 看着窗外，站在窗台上的少女，两人的脸上，带着同样的震惊。 微弱的光团照明下，少女穿着一身不知是哪里弄来的黑色斗篷，将身形隐匿其中。 此刻她摘掉了黑色斗篷的帽子，露出一张惨白的脸，脸上全是血，也不知遭遇了什么，沉静的眉眼戾气未消，看起来又无比疲惫。 “你，不该回来，赶快走吧.....” 陆庆咽下震惊和心头的苦楚，如果她早一点点回来，阮音音就不会跳下去。 “我答应了阮音音会回来，她人呢。” 窗外的少女边问，边朝着教室里，抛洒那些小小的电光团，驱赶着他们三人四周的黑暗。 陆庆微微转头，看着漂浮在血水上的光团，如同坠落的星星，在水面转瞬而逝，沉入血水。 真好看，可惜..... “迟了。” 他喉咙微微发干，收回视线。 “阮音音她，在你来的前一秒，跳入了血水里，她......” 姜然快速地接过话，还未说完，便听到外头的少女，斩钉截铁的声音： “别废话了，打开，让我进去。” 一直没有出声的罗帅，看着少女手上的光球，似乎想到了什么，最先伸手，打开了窗户。 “......” 阻拦感消失了。 顾乔伸手，钻进窗户，汹涌的血水，立刻就要包裹她。 课桌高处，姜然奋力地要伸手拉她。 “顾乔！” 她焦急地出声，却见少女没有伸手来拉住自己，也没有爬上课桌，而是..... 没有任何迟疑地潜入了血水中。 “陆庆....罗帅.....她，她要做什么，进来送死吗！” 姜然惊慌地声音，有些不知所措。 却见身畔的两人，都直直地盯着血水。 “你看，有那些光....那些手，不敢拽她。” 罗帅轻声说着。 陆庆没有出声，只是望着血水里，那些围绕在少女身影的光团，渐渐没入深处。 他，几乎要看不到了。 “这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吗。” 陆庆轻声呢喃，有一丝震撼，又有些许迷茫。 罗帅听到他的感慨，默默低下头，看着仍在他们四周悬浮的光球，微弱，但又在黑暗不断地吞噬中，为他们留存着最后的生存空间。 “处在绝望之中的人，总会幻想，有人能伸出手，救救他.....也许，顾乔不只是阮音音幻想出来的，也是我们幻想出来的。”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知怎么有些哽咽。 唯有姜然整张脸皱着在一起，笃定地摇头：“不会的.....我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幻想也幻想不出来。” “......” 三人蜷缩在一起，再没有说话。 只是不约而同地望向血水中，眼睁睁地看着，那微弱的光影，被彻底淹没..... 他们困在这里太久了，明知道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间教室，但还是这样一次又一次挣扎着，希望奇迹地来临。 这一次，能等来奇迹出现吗？ 第101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94-95） 一分钟前。 【915号玩家黄威已死亡，掉落技能卡牌‘复制’e级、‘超电体’f级.....已自动拾取。】 机械音在脑海里响起，两张绿色卡牌落入意识。 “......” 顾乔一把推开黄威肥胖沉重的身体，摸了摸脖子上被掐过的地方，神情冷然。 持枪的手，虎口被震得微微发麻。 顾乔站起身，默默收了枪，看向地上黄威还未消失的精神体，男人额上的枪口，还泛着灼热的烟尘，双眼瞪大，几乎要突出眼眶。 他震惊又不敢相信的样子，取悦了顾乔。 “现在你相信，这把枪里有子弹了吧。” 少女唇角微抿，微微急促的呼吸，已然镇定。 枪响声，在此刻安静的校园，无疑是自爆位置。 顾乔快速地转身，从漆黑教室的后门冲了出去，趁着还没有人赶来，立刻飞奔上了楼。 还有几十秒。 【顾乔....我太饱了，我今天真的吃不下了呜呜呜....】 脑海里，耶娃的声音带着幸福的烦恼，它好久没吃过饱饭，赶上今天真的是暴饮暴食。 顾乔勉强扯了扯嘴角，配合地笑了一个。 “......“ 沿着台阶，一路疾跑，顾乔抓紧时间，飞快地查看新获得卡牌。 ‘超电体’，技能描述：玩家的身体就是电能容器，储存的能量越大，释放后产生的电击伤害将越大。 这个是.....行走的充电宝？ 充能后，才能释放，而充能可储存的电量，与玩家本身的可承受范围，或是卡牌等级有关？ 超电体卡牌，继承了部分黄威存储的电能余量，并不多，也不怪他直播间的观众嘲笑，这点电系只能打光。 【顾乔，这些卡牌也太低了.....哎，lv1果然不行。】 脑海里，耶娃的语气带着几分嫌弃。 “......” lv1.顾乔没接话，继续看向另一张卡牌。 ‘复制’，技能描述：复制出你脑海中想象的物质形态，并赋予属性效用，被复制物品权限，不能超出当前卡牌等级。本轮技能已使用（0/5)。 意识流3d打印机？ 顾乔抿了抿嘴，这个技能有使用次数限制，虽然等级不高，黄威却想到制造精神体，从而金蝉脱壳逃生，也不得不说也是有点水平。 如果不是那对兄妹玩家杀了他太多次，光这一招，足够他活到副本结束。 顾乔一边飞奔，一边点开了‘复制’的技能卡牌，并试着在意识里，想象了一件封闭性较好，戴帽子的黑色斗篷。 然后模拟着从路乙那感受到的极低存在感，试着赋予了‘藏匿’的属性。 几乎是念头刚成型，顾乔便感觉到身上一阵轻柔，一件平平无奇的黑色斗篷，将她包裹其中。 与黑夜，完美地融在了一起。 【哇.....好不起眼的一件斗篷！】 耶娃由衷的赞叹，听起来像在阴阳怪气，但其实它并没有，只是没想到自家宿主随手‘复制’的第一件物品，就能有这么强的属性功能。 黑暗中，奔跑的少女变得相当不起眼，像是楼道里吹过的一阵阴风。 “......” 顾乔心头稍定，她太需要遮掩身份的东西了，身上的校服太过显眼，她的样貌，也曾直接暴露过在驰飞、安娜，和刘浩，这三人的直播间里。 即使除了安娜，其他两个玩的关注度都相对不高，也不知道这些未知的观众，对她这样一个低等npc的关注度，有多少..... 但她还是对这些未知观众，有莫名的防备，之后在黄威和强尼面前，她也有意遮掩，但也并不是完全保险。 顾乔很清楚，以这副面貌，如果使用玩家的能力被发现，会给她npc的这个身份，带来风险。 毕竟按耶娃的说法，或许每个副本，都有一个‘顾乔’在凑数。 她不能给那些‘顾乔’带去风险。 等顾乔快速飞奔上三楼时，她又在脑海里试着想象了一下，那队筒子楼的小队，戴着的那张狐狸面具。 明明记忆里，每一寸细节都很深刻，但这一次，复制却失败了。 【当前技能卡牌等级不足，无法复制解锁此物品数据权限。】 好吧。 顾乔皱了皱眉，时间来不及了，她不再研究这两张新卡牌，直直地奔向了三一班的走廊...... 教室里，先前那些熟悉的面孔都已经不在。 只剩下b级的陆庆和罗帅，还有c级的姜然，就仿佛是早就预设好的结果，那些低等级的npc早早的炮灰，在死亡人数里，凑了人头。 但即便是这三人，也很快要被黑暗彻底侵蚀。 顾乔出了手，刚到手的‘超电体’，等级很低，但就像那些未知观众吐槽黄威一样，用来照明是足够的。 三人被救下，姜然的话，却让顾乔的心情也坠到了谷底。 “阮音音她，在你来的前一秒，跳入了血水里，她......” 在听到阮音音跳入血水的那一刻，顾乔内心有些愤怒，又有一丝不甘心。 即便蓝色任务注定会失败，她还是想.....再一次站到那个女孩面前，告诉她：我回来找你了。 告诉她，这一次，她并没有被抛弃。 顾乔抱着这个念头，在那三人的惊呼声中，潜入了血水中。 ...... 明明在教室内，不过几米的深度。 在真正潜入其中时，顾乔却觉得，自己仿佛闯入了一片幽静的深海。 压抑无光，又漫无边际。 顾乔屏息凝神，下潜得越来越深，依旧无法沉底，不过三十秒，便已经感觉到了血水带给她的强烈压迫和窒息感。 环绕在身周的电光球，随着她下沉，也渐渐变得微弱，接连熄灭。 白骨森森的手，在视线可及的地方，密集得如同攒动的人头，对密恐患者相当得不友好。 顾乔快速地制造出一个粗糙的气泡，将自己裹住，抵挡着那些手的拉拽，一寸一寸往前游动。 然后将超寻视野的范围开到了极限，在这漫漫血色深海之中，寻找音音的身影。 咔嚓—— 在气泡被不断侵袭，渐渐有了裂痕，即将破裂的瞬间。 顾乔身侧的血水，突然变得汹涌。 【顾乔，你看它们......】 血水中，原本围绕着顾乔的那些手，变得骚动不安，兴奋地互相缠绕着，如同回洋的庞大鱼群，开始朝着一个方向疯涌.... 顾乔在激烈的暗潮席卷之中，奋力挣脱。 还来不及制造第二个气泡，她游动的双手，微微一顿，停在了原地。 ‘那是......’ 十几步开外。 无数双手，正在疯狂拉拽着一道漂浮在血水之中的身影...... 血色深渊里，微胖的女孩，看起来小小一只，宛如待在母体中的婴儿。 那些激烈的手，带着强烈的恶意，将她包裹得密不透风，拉拽着，撕扯着，搅动的血水震荡不停。 第102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96） 那是...... 十几步开外，无数双手，正在疯狂拉拽着一道漂浮在血水之中的身影。 血色深渊里，微胖的女孩，看起来小小一只，宛如待在母体中的婴儿。 那些激烈的手，带着强烈的恶意，将她包裹得密不透风，拉拽着，撕扯着，搅动的血水震荡不停。 ‘阮音音！’ 顾乔试着在气泡里喊了一声。 气泡被激流冲击着，撑到了极限，应声而裂。 这一声呼唤，落入水中转瞬湮灭，无疾而终。 “......” 顾乔咬咬牙，俯身冲进了那无数双手之中，飞快地拽开它们。 只是一瞬即离的触碰，却让顾乔听到了无数恶毒的话语，回荡在耳边。 ‘好丑，恶心！’ ‘离我远点，你身上的穷酸味太难闻了。’ ‘咦，这年头还有人偷饭菜....穷就去讨饭啊，干嘛来学/校败坏风气啊。 ‘以后扫厕所的活都归你了，嫌脏啊，怎么会呢.....厕所再脏，也没你恶心哎。’ ‘阮音音，大家都讨厌你，你还是想想为什么吧！’ ‘阮音音，你跟他们道歉啊，说你错了。’ ‘阮音音，你太令人失望了......’ ‘......’ 这血水中的每一只手，都承载着恶意，铺天盖地地向紧闭双眼的女孩身边，涌去。 在血水里待得太久，顾乔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越来越沉重。 【这些血水里怨念太重，可能会影响人的意识和理智。】 脑海里，耶娃也在低声提醒。 顾乔的理智还在，思维也很清晰，但等她犹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班，游到阮音音身边时，强烈的虚弱感和窒息感，还是让身体不堪重负。 疲惫感变得很强烈，头脑发沉，眼前一阵阵发黑。 宛如低血糖一般的反应。 “......” 顾乔鼓着腮帮子，憋着气，抓住了阮音音的手。 【......这个小副本隐藏的boss是她呀！】 脑海里的机械音带着探究和好奇，还有一丝兴奋。 下一瞬，它又格外警惕地提醒：【顾乔，小心脚下.....】 血水之中，突然出现了巨大漩涡，在飞快地靠近顾乔。 嘶—— 顾乔心神一凛，立刻拉着人，脚下用力一蹬，试图冲上去。 才将将腾起，手腕处，骤然传来一股力。 哗啦！ 顾乔的身体，被猛地拉拽下来，激起血水荡开。 扭头，便对上了一双微微睁开的眼，泛着浓郁的黑，正直直地望着自己。 “留下来.....” 在血水中漂浮着的女孩，双手紧紧地握着顾乔的手腕，像是在哀求。 顾乔憋着气，眼睛微微睁大。 超寻视野下，女孩那可怜的眉眼，又转瞬变得狠厉。 “跟我一起，永远留在这里吧！” 女孩嘶哑的声音，在水底传开，伴随着刺耳的嗡鸣和尖啸声，血水汹涌，向顾乔席卷而去。 顾乔感觉到自己在被拖拽，往下沉。 还未反击，女孩的身体，已经被四面八方的森白手骨环绕，拖拽至旋涡的中心。 那双抓着顾乔的手，有些不甘，但却仍缓缓松开，无力地漂浮在血水中。 “.......” 超寻视野之下，女孩再次失去了动静，闭上了双眼，如同无根的浮萍，被拉拽着拖入更深处。 那张有些婴儿肥的清秀脸庞上，眉头紧蹙，像是沉沦于痛苦之中无法醒来。 顾乔蹙眉，刚刚阮音音......是想杀了她吗？ 【顾乔.....她似乎正在和那些恶意的力量斗斗争，现在正是虚弱的状态。】 【只要你现在杀了她，就能获得大额的积分了！】 耶娃的声音，带着几分怂恿。 “......” 顾乔沉默着，拔出剔骨刀。 【快动手，不然等她苏醒，也会杀了你.....】 【顾乔，快点杀了她，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耶娃在脑海里继续怂恿。 机械音因为过度兴奋，听起来有些飘忽。 “......” 顾乔闭了闭眼，举起剔骨刀，挥了下去。 第103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97） 【啊咧？】 耶娃眼睁睁看着自家宿主，挥动着剔骨刀，一刀一刀，狠狠地砍断那些上前拉拽的手。 硬生生，杀出了一条白骨森森的血路。 然后带着阮音音，冲出了包围...... 【咫尺可得的积分，没了......好可惜哎！】 耶娃轻声嘟囔，语气却很轻快，似乎并没有那么难过，反而透着几分克制的欣赏和欢愉。 它就知道，自家宿主.....本心坚定，经得住考验，根本不会受它影响和左右。 嘭—— 顾乔体力不支，没有搭理耶娃，只能飞快潦草的再制造出一个气泡，包裹住两人。 抵抗着旋涡的吸力，用力地蹬腿，往上浮去。 耶娃感觉到自家宿主并不太想搭理它，它进行了短暂地自我反思后，讨好地询问： 【顾乔....我在李强尼随身系统的背囊格子里，发现了一些药，可以回复精神和体力，你需要吗？】 “要。” 顾乔张了张嘴，即便有气泡隔绝了血水，赋予了少许供氧的效用，但她的呼吸依旧急促。 怨念侵蚀下，气泡能维持的时间很有限。 即便使用技能，顾乔不像其他玩家一样有体力限制，但是对于她自身来说，在饥饿状态下进入副本，不停使用技能，她本身的精力和体力一直在消耗，也几乎到了极限。 【我去给你搬出来，放在空间里】 耶娃在意识里，折腾了好一会儿。 顾乔感觉自己要晕过去之前，终于看到了空间里，多了一堆东西，塞得满满当当。 耶娃吞噬其他玩家的随身系统，还能获取对方系统储存的物资，怎么不早说.......算了，耶娃心眼一向多，能主动拿出东西来，已经是极大的进步。 【耶娃可没有藏私哦，驰飞应该是有类似空间一样的技能，可能为了防止玩家捕猎，他的物资并没有放在随身系统的背囊格子里......至于黄威的，我还没来得及消化，要是有的话，我也会都给你放在空间里。】 耶娃解释得很及时，力保自己清清白白在人间，不拿宿主的一针一线，它只要积分。 顾乔默了默，ok，她承认刚刚腹诽的声音大了点。 “耶娃，你真棒。” 她夸奖了一句，撑着最后的力气，翻找出两瓶装满绿色液体的药瓶，转移到手中。 一瓶自己喝了。 一瓶，喂给了阮音音。 “呼......” 顾乔感觉自己呼吸平缓了一些，疲惫感减弱了些许，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特殊的感觉。 至于怀里的女孩，无意识地吞完了药液后，虽然依旧紧闭着双眼，没有醒来，但惨白的面色变得红润，眉眼也缓缓舒展开。 【顾乔，赶快从血水里出去吧，这些药物，品级很低，回复的作用也有限。】 顾乔嗯了一声，趁着状态好了些，又飞速地用‘超电体’的余量，制造出电系光球，抛向四周。 以气泡为中心，如同悬浮的夜灯，照亮了一方血水区域。 森森白骨，渐渐远离了寸许，追得没有那么紧迫。 汹涌的血水，也逐渐平息。 气泡，在血水中缓缓上升，终于接近水面。 “阮音音，我们马上就出去了。” 少女仰头，沉静的眉眼，也渐渐舒展，露出几分如释重负的笑容，抱住怀里的女孩，用力往上游动。 哗啦—— 冲出水面的瞬间，气泡也撑到了极限，随之消失。 顾乔还未彻底睁眼，心头突兀地一阵剧动，强烈的危险感，正侵犯着她的直觉。 脑海里，几乎在同一时刻，响起一阵激烈的嗡鸣。 耶娃带着哭腔的声音，在高声示警：【顾乔....我们被包围了！】 “.......!” 顾乔搂紧了怀中的女孩，抬眼，身体一瞬间发凉。 教室里，姜然他们三人，已经不知所踪。 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雷云.....还有雷云之下的四人。 安娜，成路，还有那对叫莱亚和黛亚的兄妹。 嘶。 顾乔不得不承认，这是从筒子楼死去后醒来，所面临的最刺激的时刻。 肾上腺素在狂飙。 咚、咚咚——急促的心跳声，也变得越发清晰。 第104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98） 教室内，四面一片狼藉，门窗被破坏殆尽，到处是焦糊的痕迹。 地面的血水，渐渐沿着破碎的门窗，向外涌去。 近在咫尺的雷云，带着强烈的威慑力。 分散而立的四人，锁死了血水中那道身影，可能逃跑的方向。 “......” 短暂地沉默对峙中，谁也没有先说话。 安娜也没有着急出手，她在确认这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玩家身份。 探究的眼神，落在血水中的身影上，来回打量。 黑色斗篷遮掩住的身形，看起来修长，但明显偏瘦弱。 帽檐下的脸，仿佛笼罩了一层阴云，即便有雷云在，将这昏暗的教室里，变得一眼望到底。 但唯独这人的脸上，黑乎乎一团，什么也看不清。 ‘安娜，冲上去干就完事儿了，这个副本里，不会有比你们等级还高的玩家。’ ‘就是，你们一晚上互相牵制，这个见不得人的玩家黄雀在后，坐享其成，哪有这种好事......’ ‘这玩家要是实力真的强，早就对你们出手了，现在我看是吓得不敢动了！’ 直播间弹幕上都在怂恿。 安娜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纰漏，她从刚才就看到了对方怀里的女孩，是阮音音无疑。 这个玩家，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杀死任务目标，就很耐人寻味。 而且对方的存在感这么弱，显然是有意遮掩，玩家等级和异能属性都不明朗，如果不是他们一直守在此处，等着杀阮音音，大概没那么容易发现这个玩家。 至少要先探探底，知道对方的底牌再出手。 “黛亚......” 安娜扭过头，冲着斜对角的女孩，扬了扬下巴。 “这教室里太臭了，除了腐烂的味道，我只能勉强闻到那只紫色箱子的味道。” 对上安娜的暗示，黛亚仰头嗅了嗅，然后一副欲吐的表情，耸肩表达自己无能为力。 站在最边上的成路，视线落在血水里消弭的电光球，眸光微动。 他抬起头，看了安娜和那对兄妹一眼，唇角动了动，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在安娜犀利的眼神望过来时，他状似随意地摊了摊手：“我试过了，没办法攻击意识，也操纵不了精神。” 成路没有撒谎，他和安娜那几人本就不是一路，在这血水中的玩家带着阮音音出现的瞬间，他就偷偷发动了攻击。 精神异能消耗了不少，可惜，全都犹如石沉大海。 他立刻偷偷收手，不再动作。 在看到电光团的瞬间，他心头就在狂跳，因为黄威有同样的技能...... 他从没听说，杀死玩家还能获取对方本命技能卡牌，但大家目前对这个游戏的认知并不全面，也不敢笃定没有这种可能。 所以，要么纯粹是巧合。 要么，杀死黄威的人就是......这意味着，这人手上，还有枪。 成路飞快地盘算后，便不打算再出手，有安娜和这对兄妹在，他可以先坐山观虎斗。 “.....” 安娜原本要动作的手，微微顿了顿。 这一晚上，玩家们彼此多少都打过照面，这是唯一一个......身份不明，等级不明的人。 这人面对四人的围捕，没有展露出任何惊慌，和逃跑的意图。 反而如此淡定地站在血水中，倒叫她有些忌惮。 “这位玩家朋友......” 暗暗抬起的手，放了下去。 安娜脸上带出几分不达眼底的笑容，声音柔和地开口。 “有事？” 平静又低哑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带着十足的冷淡。 “女的？” 莱亚挽起胳膊，饶有兴致地望过去。 虽然听不分明，声音低哑的厉害，但确实是女性无疑。 对方毫不惊惧的态度，让教室里的四人，都有些犹疑不定，他们几人本就是临时合作，一旦出现另一个高阶玩家，现有的平衡就会被打破。 “......” 极致的危险和死亡信号，让顾乔在这四人的注视下，反而变得格外冷静。 她在脑海中飞速地排列着所拥有的全部技能卡牌，不到最后一刻，都没理由放弃自救。 即便，突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顾乔，你.....你是真敢演啊......哎哟....人家身上好疼疼.....】 脑海中，耶娃在轻声哼唧。 它方才被成路的精神力，快要扎成筛子，偏偏自家宿主居然完全没有受到影响，还特么神乎其神地演上高手了？ 第105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99） ‘这么多厉害的玩家，你这次怎么又不怕了。’ 还敢出来，一点也不符合之前那贪生怕死，苟命王的系统人设。 顾乔的质疑，让脑海中的机械音卡壳了一瞬。 【.....怕归怕......天塌下来，不也有你....你顶着......顶不住，就，就再说嘛。】 耶娃嘟囔着，相当厚颜无耻。 它连着吞噬了三个随身系统，就算对上lv4的随身系统，虽然讨不到好，但也不怕被吞噬了。 但顾乔....这可怜的lv1就不太好说了。 耶娃不敢说，不忍在自家宿主，在这样悲催的局面下，心情再雪上加霜。 “......” 看到系统数据化心声的顾乔，懒得再搭理耶娃，在方才沉默的须臾间，安娜身后的雷云，已经越积越大了。 但在听到安娜叫出那声‘玩家’开始，她的内心越发平静。 这四人果然符合她的推断，没有谁拥有类似‘超寻视野’这样的探查技能，他们没办法看清自己的本来原貌。 但是，真实的实力差距摆在眼前，再怎么演，也不过是拖延时间。 万幸的是，她就是在拖延时间。 “恭喜你，先一步找到了主线任务目标......我想我们可以帮你，将她杀死。” 桌子上，女人唇边的笑意，透着熟悉的僵硬。 “......” 血水中的人影，抱着怀中女孩默默下蹲，直到女孩的身影，沉入血水中看不清。 “抱歉，她是我的。” 伴随着低哑的声音，黑色身影再度起身，单手将女孩抱出水面，另一只手，微微按住女孩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口。 湿漉漉的发丝，凌乱地遮掩着女孩的脸，和黑色斗篷衔接，面容变得模糊。 “想要，就自己来拿。” 黑色身影，抱着女孩的身体，缓缓上前了一步。 “你.....是在挑衅我们？” 安娜皱了皱眉，手心微抬，召来身后的雷云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嗯。” 黑色身影回答，语气听起来平淡，且无动于衷。 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了！ 黛亚没有动作，但身前已经快速凝聚起了蜂巢一样的防御墙，将自己的身影掩护其后。 而另一边，莱亚抬手微微握拳，手心里力量四溢，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蓄势待发。 准备划水的成路，微微后退一步，抬起双手，算作参与。 ‘打起来打起来......4vs1，不是完虐么，到底是在磨叽啥呀！’ ‘打不打，再不打，任务目标都要丢失了！’ ‘以俺资深观众的经验，俺敢断定，这货安娜一个雷云就能噶掉！’ 弹幕上怂恿得越发兴起。 还不等安娜做好决定，血水中，那道黑色身影突然抬起了手臂。 苍白纤细的手指，握着一把枪，在四人还未回神时，快速地扣动扳机。 砰—— 这一枪，直奔安娜。 “黛亚——” 女人皱眉，一声厉喝。 黛亚抬手一挥，蜂巢般的防护墙，立刻挡在了安娜身前。 咔.... 子弹嵌入其中，只带出细微的裂痕，未能近身。 第二枪，莱亚。 第三枪，黛亚。 子弹被牢牢地挡在防护墙后。 第四枪，成路..... 砰—— 这一枪终于中了，成路微微错愕地转头，看向黛亚的方向，对方没有为他支起防御墙。 “哦，抱歉，我忘了......” 女孩歪了歪头，甜腻的声音带着不加掩饰幸灾乐祸。 成路按住眉心，疗愈技能开到最大，生生将射入头骨的子弹逼了出来，浑身已经是大汗淋漓。 好在，血水中的人影，已经不再攻击他。 再度向着安娜的方向，开枪。 【顾乔！你疯啦！你这样会激怒她的！】 耶娃已经看不懂自家宿主在做什么了，垂死挣扎么，可少女此刻眼神冷静，连握着枪的手都不曾有一丝颤抖。 在它说话间，又开了一枪。 “我以为，有什么本事呢！” 防御墙背后，安娜轻笑出声，一直警惕的眼神，透出几分嘲讽。 “这就是你的底牌，一把热武器，便以为可以横着走了么？” 回应她的是又一道枪声。 望着透明的防御墙上，被阻隔的数枚子弹，女人唇边的笑容一收，语气有了怒意： “很好，你的不自量力，成功的激怒了我。” 轰隆声，震耳欲聋。 女人抬手一招，雷云骤然而至，朝着血水中的黑影，铺天盖地地笼罩而去。 教室的房顶瞬间消弭，血水疯狂外泄，黑色身影，转瞬淹没在雷云之中。 痛苦的哀嚎声传来。 电闪雷鸣之中，黑色身影，僵直地倒入了血水里。 第106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100） “不堪一击的小玩意儿......” 安娜站在桌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 雷云笼罩，四人暂未上前查看，成路瞥了一眼，他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玩家的能量波动了，这人应该已经丧失游戏资格，直接下线了。 “那只鬼，应该也被雷云消灭了吧，咱们是不是可以直接前往下一站了.....黛亚怕是都等不及了吧。” 莱亚双手环胸，调侃着自家妹妹。 “安娜姐姐的雷云这么厉害.....肯定已经......” 一旁的黛亚说着，仰头仔细嗅了嗅。 脸上甜腻的笑容，突然顿住：“紫色箱子的味道，怎么......还在。” 话音落下。 身后突然传来，如同泄洪般的轰隆水声，由远及近。 四人面色一变，齐齐回头。 便看到被毁掉的教室屋顶外，天幕之上的血月，像是流泪的血红眼睛。 倾覆而下的血色潮水，正朝着他们奔涌而来。 血水的浪潮之上，站着一个人影。 “糟了....副本boss已经彻底苏醒了！” 安娜皱眉，迅速重新积蓄雷云。 黛亚和莱亚默契地靠背，站到了一起。 刚恢复好的成路，抬起微微发抖的手，也不得不严阵以待。 “怎么回事，她刚刚不是还在教室里吗......” 莱亚语气有些诧异，他们四人一直守着那个黑影玩家，一直到安娜的雷云攻击，阮音音都在她怀里。 “那个玩家，一直在拖延时间.....” 成路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心中的猜测越发笃定，这个黑衣玩家，很可能在杀死黄威后，获得了对方的超电体和复制能力。 这样就说得通了。 对方不知不觉，让怀里的阮音音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金蝉脱壳了。 可惜，安娜的雷云，全方位笼罩，就算复制再多次精神体，恐怕也无法逃生，也无法抵抗。 更何况，他知道黄威这个能力，有使用次数限制。 太可惜了！ 成路压下内心的蠢蠢欲动，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就意味着对方拥有获得玩家本命卡牌的能力，对于所有的玩家来说，这是一个势必会引发腥风血雨的存在。 结果.....就这样终结在安娜的雷云之下。 “好冷！” 在血水铺天盖地涌来的瞬间，阴冷的感觉，迅速侵蚀着成路的精神体，他才猛然回过神来。 那样令人眼馋的能力，确实无法不心动。 但，那玩家已经死了，而他得先从眼前的危机活下去。 “爬上来！” 这一次，黛亚没有抛弃他这个临时队友，她挥手设下的防御墙，迅速合并，如同一叶孤舟，在浪潮中飘荡。 不过只是一瞬间，这些血水便已经蔓延至整个学校，原来的明德，几乎全都淹没在了血水汪洋中。 “把她，还给我！” 浪涛之上，女孩破碎的脸上，血肉模糊，她嘶吼着，像是在愤怒的尖啸，又像是在呜咽的哭。 话落的瞬间。 无数双手，涌向四人，热烈，又惊悚。 犹如传说中，诡秘的忘川上，拥挤的亡魂，为了唯一转生的机会，伏击着过河的新魂。 “好生讨厌，我的裙子都湿掉了！” 浪势滔天，控制着防御墙的女孩，露出几分羞恼。 莱亚一听，立刻握拳，一道强力挥了出去，震得血水激荡，腾起十来丈的高度。 霎时间，击碎了无数双手骨。 但血水之中，又瞬间生出更多双手，汹涌兴奋地推拽着防御墙化作的船体。 “哥，这些都是怨念化成，物理攻击没有太大作用，你别白使力了。” 黛亚控制着墙体，保持着平衡，在血水之上，朝着远处的女孩身影，飞驰而去。 “安娜姐姐，还有你，成路对吧.....” 她扭过头，嫌弃地看向西装男人：“你是精神系，这次轮到你起点作用了....不然我就把你丢下去。” 女孩语气乖张。 成路顶着压迫，闭上眼，抬手集聚精神力，向越来越近的那道身影，发动了进攻。 安娜没有急着出手，积蓄着雷云，伺机而动。 阮音音是魂体，雷电，和精神系，都能造成伤害。 成路一击得手，女孩发出了痛苦的嘶鸣。 莱亚打量了一会儿，突然回头：“奇怪，她怎么还没有展露恶鬼形态.....” 安娜紧盯着远处的身影，也有些诧异，而后殷红的唇角微勾：“居然没有彻底与怨念结合.....那她现在的力量，根本不足为惧。” 女人抬起手，召来雷云，朝着浪涛上的身影，迎头落下。 第107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101） “啊——” 嘶哑的声音，痛苦的哀嚎。 血浪翻涌，阮音音的身体，被雷云摧毁，四分五裂的肉身，化成焦糊的灰烬，落入血水中。 哗啦—— 血水中，再次生出新的身体，朝着四人的方向，倚浪而来。 天幕之上，血月越来越暗，阴云密布。 “怎么回事，没有化为恶鬼就算了，怎么会这么执着于人形.....” 莱亚再次发出了疑问。 阮音音，连同这校园里的一切，都是怨念所化。 她与血水之中，或是这校园任何意向化的事物里存在，都会变得更强。 “不必管，她越弱，我们更容易杀死她。” 安娜抬眼，再次引来雷云，朝着那道新生的身影，又一击。 肉身再次被毁。 血水疯狂地翻涌，几乎将四人身下的防御墙化成的船体掀翻。 “.....你们快点杀了她行不行。” 黛亚甜腻的声音，带上了强烈的不耐，她控制防御墙，一直在抵御伤害，已经开始觉得有点累了。 “我们轮番上吧。” 成路这次很主动，他跟安娜说了一声，而后发动了精神攻击。 一击结束，他脸上带了几分喜悦：“她的魂体，已经越来越虚弱了.....” 安娜的雷云立刻接上。 有黛亚抵御伤害，莱亚震断那些拉拽的手，安娜和成路两人进攻的相当轻松。 “啊......救......救.....我........” 远处，痛苦的嘶鸣，越来越弱。 浪潮之上，新生的身体，也越来越破碎。 “最后一击。” 安娜抬眼，神色带着几分畅快，她难得的赏了成路一个正眼，扬了扬下巴，道：“我们一起。” 巨大雷云，带着迫不及待终结一切的凌厉攻势，朝着血水中的破碎身体袭来。 哗啦—— 血水之中，突然跃出一道黑影，凌空而起。 挡在了那道破碎的身影前，直直地撞上了雷云。 轰—— 黑色身影，在昏暗的血月之下，并不起眼，像是微小的太阳黑子，存在，但不强烈。 起初，四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奔袭而去的雷云，未能击中真正的目标。 直到成路，痛苦地哀鸣一声，捂住了头。 “有....有人在反向侵蚀我的意识.....” 安娜和身旁的兄妹，抬眼望去。 血水连天，一片幽沉，不等女人抬手聚集新的雷云。 便看到，远处，一点光亮突现。 光点，越来越大。 “是.....是那个玩家，她没死！” 黛亚甜腻的声音，微微变调，显得有些刺耳尖锐。 安娜面色一变。 怎么可能，她最猛烈地一记雷云.....怎么可能会有玩家毫发无损！ “......” 血水之中，无力漂浮着的破碎身体，微微睁开了眼。 她感觉到了，熟悉又温和的气息。 “顾.....乔......” 血水中，女孩仰面，微微眯起眼，努力看向光点传来的方向。 她看到了一道黑色身影。 身影上方，有一个闪烁着电光的球体，越来越大。 远远看去，如同巨大明月，盘旋夜空。 “阮音音，你看....” 少女似乎感觉到了微弱的注视，在光中缓缓回头，冲着已经破碎不成型的女孩，轻声道： “天，亮了。” 光球再次扩大。 血水之上，黑暗尽褪，一瞬如白昼。 “顾......乔.....” 阮音音微微睁大双眼，那道光如此地耀眼，她舍不得有片刻地闪神。 漆黑的眼瞳里，落下血泪。 女孩破碎的唇边带上了笑意，嘶哑的声音却已然哽咽：“你，回来啦.....” “嗯。” 少女转身，缓缓抬起手，将凌驾于身后的巨大光球，拼尽全力，砸了下去。 轰隆—— 防御墙化作的船体，咔嚓咔嚓，瞬间碎裂。 直到电光侵袭的瞬间，安娜美目猛地睁大，这熟悉的气息.....是她的雷云！ 轰隆—— 四人淹没在了电光之中。 第108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102） 四人消失了。 血水之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脑海里，是耶娃的哭声：【吓死娃了呜呜呜，我还以为等不到强制剧情，我们就被嘎了…… 怎么会有人想到用雷云给自己充能，你就没考虑过要是身体承受不住怎么办嘛？】 “怎么会，我不过就是一段数据，有什么能不能承受的住的。” 顾乔回答得理所当然。 耶娃默了默，似乎想说点什么，又闭了嘴。 只是心有余悸地道：【下次....下次提前告诉孩子一声，让孩子有个心理准备。】 顾乔哦了一声，看向意识里，属于超电体的技能卡牌。 【恭喜你，解锁‘超电体’快速充能成就。】 卡牌上，有了附加效用，在顾乔第一次消化雷云的过程中产生。 连着两次雷云，卡牌的电能余量，直接发生了质的改变，上限被疯狂突破。 如果说原来黄威的‘超电体’和安娜的雷云比，是一盆水和一条汹涌河流的差距.....那么现在，顾乔的‘超电体’和安娜的雷云相比，就是一片沉寂的湖泊。 急需要汹涌河流的奔入，才能填补干涸进行储能。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果真是.....至理名言。 【哎，这波仇恨拉大了，还让他们四个跑了....要是再遇上可怎么办？】 四人明显受到了重创。 但顾乔没有收到任何一个玩家的死亡提示，证明他们都没有死。 在击中目标后，顾乔在超寻视野里，看到了熟悉的蓝色光圈，他们应该是被传送走了。 但顾乔已经是拼尽全力一击，也没有余力再追赶，更不知道他们转移去了何处。 ‘死了的话，我以后去哪里找那么好的雷云充能？’ 顾乔故作轻松，安抚耶娃。 【嗯？顾乔，你的体力都归0了，怎么精力突然回复了一大截？】 耶娃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本那些成路攻击的精神力量，一直在自家宿主的意识里游离，但现在.....顾乔的意识里，四面突然出现的黑色漩涡，正在疯狂侵蚀那些精神力量。 随着这些力量被吞噬，顾乔的精力也在快速恢复。 比先前喝药的效果，还要好上很多。 啊这......耶娃微微有些发懵。 它小心观察顾乔此刻地状态，然后发现，自家宿主对于意识里的这种状态，似乎毫不知情。 我家宿主好像.....被什么奇怪的物质感染了。 耶娃看着那些黑色漩涡在靠近自己，立刻扑腾着自己的数据体，光速远离。 ‘安静点，别在我脑子里蹦跶。’ 顾乔皱了皱眉，小声提醒在脑海里跑酷的耶娃。 然后聚集精神，将超寻视野的范围扩至上限，仔细探查了一遍。 ‘他们四个，已经不在这个副本里了......” 确认当前的危机已经解除。 顾乔心头一松，身体骤然脱力，直直地坠入了血水中。 咚..... 汹涌的浪涛，因为少女的落入，骤然归于虚无。 殷红的血水里，那些白骨森然的手，消失不见..... 如同暴风雨肆掠后的湖面黄昏，霞光映照在水中，徐徐的风，轻轻拨弄着芦苇，在水面推开粼粼的波光，柔和，又安宁。 ‘湖’面上，少女顺水游动，抬手拽起要沉下去的阮音音。 透明的气泡，凭空出现，顺势将两人包裹。 “......” 气泡内，两人都很虚弱，身体瘫开，仰着面并排躺着。 两双眼睛，都安静地看着漫天的电光散落。 闪烁着，像是坠落的星尘，瞬间的美丽，却足以消弭那些沉抑与愤怒，痛苦，与怨。 “顾乔......” 光影闪烁中，阮音音微微转过头，凌乱的头发遮掩住血肉模糊的脸，轻声唤出这个名字。 “嗯？”少女平静地回应。 “你不害怕吗？” 阮音音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那些散落的电光，落入四周，带来短暂又细微的酥麻，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害怕什么？” 少女在气泡中，缓缓侧过脸，抬手，轻轻拨开女孩脸上的头发。 即使已经破碎不堪的脸庞，可女孩还是下意识想要露出一抹笑来，听到少女的反问，她眼角耷拉了下去，不敢直视少女的眼睛，轻声道： “我.....就是大家要找的那只，鬼。” 这显而易见的真相，亲口说出，却依旧艰难。 “我知道啊....” 少女回答得无比平静，将女孩的头发梳理整齐，又因为没有皮筋只能作罢。 她收回手，补充：“从回到学校，再次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 “.....” 阮音音愣了愣，轻声嗫嚅：“那你不害怕吗....” 少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坐起身来。 有些郑重地看向她，低声回答：“害怕的。” 阮音音撑着起身的动作一顿，破碎的脸上，透着几分悲凉，她低垂下头，梳理好的长发垂落下去，遮住了脸。 “既然害怕，我都放你走了，你为什么不逃，还要留下来呢。” 女孩嘶哑的声音，有些沉闷。 气泡之外的血水，微微伏动，暗藏着汹涌的起势。 顾乔瞥了一眼，沉静的眉眼，未见波澜。 她抬眼，看着近在咫尺，早已破碎不堪，却一直在努力维持着人形的女孩，平静地开口： “因为，我想....那时的你，应该比我更害怕吧。” 第109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103） “因为，我想....那时的你，应该比我更害怕吧。” 气泡之中，女孩破碎的身体，因为这句话，双肩微微抽动，身体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 她猛地捂住脸，血泪顺着指缝淌下。 压抑嘶哑的哭声，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 “......” 顾乔没有出声，俯身上前，轻轻抱了抱女孩冰冷的身躯。 她其实撒了谎，她并不惧怕阮音音。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自己也死过一次...只是意识形态不同罢了。 甚至，顾乔自嘲地想，大家都只是一段数据，谈何恐惧？ “......这样的遭遇，我一直在反复经历....只有在这天我才能记起来，我已经重复着经历了无数次的欺/辱和绝望.....” “不停地面临着听到妈妈死亡瞬间的恐惧，不停地死在那个早晨，然后我会忘记，再次地进入到这样的噩梦里....” 少女的怀抱和这个噩梦里的其他人不同，是温暖的。 阮音音轻轻地将头，倚靠在那有些单薄纤瘦的肩膀，她许久，都没有像此刻这般，有强烈的想要倾诉的念头。 “给你钥匙的门卫，是我的外公，他当初拿了赔偿的钱去潇洒，很快就花完了......后来，或许是良心发现，去明德当了门卫.....从我再次苏醒过来的那天，他就在这间学校里了。” “侧门阿姨.....的脸，是我妈妈的....我太想她了。” “你这么聪明，一定早就发现了吧....其实，这学校的一切都是假的，是我的怨念所化。” “外公，那个阿姨，都只是脱离我意识的一部分，我们一起让这所学校里发生的一切，重复地进行下去。” 顾乔听到她的话，眸光动了动，轻声问：“高三一班里的那些人呢？” 女孩身形微僵，像是做错事被发现，小声补充：“只有陆庆，罗帅，还有姜然......他们是无意识地闯入了这间怨念化成的学校里，我太孤独了，一直.....没舍得放走他们。” “他们三个本身也一定是讨厌的家伙，才会被我的记忆慢慢同化，自动认领了我记忆里那些讨人厌的角色.....渐渐忘却了本来的意识。” 她顿了顿，语气微微有些涩然：“那么多次里，姜然....从未像今天一样，和我道歉，让我不要跳下去。” 顾乔抿嘴，阮音音提到的人里，没有路乙。 路乙，也只是怨念幻化地一部分吗？ 那她的钥匙，岂不是白给了...... 怀里的女孩动了动，她轻轻退出了顾乔的怀抱，缓缓抬起头。 “那么多次里，也都没有你....” 女孩的身体依旧破碎，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却渐渐复原。 清秀微胖的脸庞，带着几分难过和羞涩，她轻轻抬起头，轻声道： “顾乔，要是活着的时候，遇到你就好了。” “那个时候，如果我也能遇到一个像你这样的人，告诉我，错的不是我，也不是这个世界，而是弄脏这个世界的人.....” “如果有人，能拉我一把.....” 女孩声音微微哽咽：“也许，我就能再撑得久一点，努力活下去，成为一个真正能经得起风雨的大人吧。” 顾乔眸光低垂，没有接话。 大人的世界里，也许一样充满风雨。 阮音音一定也知道，她只是需要一份勇气，去支撑她摇摇欲坠的内心。 “顾乔.....我知道，你和姜然他们不一样。” 阮音音微微仰头，看着透明的气泡，顾乔展露地能力，与那些人.....很像。 可她做的选择，又如此地不一样。 在最后的电光散落殆尽之前，女孩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决定： “人形的我，最是虚弱.....杀了我吧。” 杀了她，顾乔就可以离开了。 “杀了你？” 身前的少女听到她的话，愣了一瞬，而后轻微地笑出了声： “这么多次，你怎么还是这么轻易的相信人。” 阮音音一愣，不可置信地抬头。 顾乔，所做的一切，也是骗她的么？ 第110章 来自无望深渊的求救（本卷完） “这么多次，你怎么还是这么轻易的相信人。” 阮音音一愣，不可置信地抬头。 顾乔，所做的一切，也是骗她的么？ 不等她心头地怨念再起，却见少女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带着几分无奈的语气，轻声道： “可是怎么办.....天，已经要亮了，我来不及杀你了。” 阮音音双肩一松，抬头，看向少女，沉静的眉眼微弯，促狭的笑意，让她那张冷淡的脸庞，沾染了明媚，让人移不开眼。 对上她的视线，少女脸上地笑意收了收，重新恢复了冷淡，轻咳： “抱歉，不好笑么....我只是觉得今天一晚上的气氛，太沉重了。” 阮音音有些许委屈，可转瞬扭头看向远处天幕，那一线天光时，唇边却也不自觉地上扬了起来。 “天，真的亮了。” 这是，她第一次，等来真正的天亮。 “嗯，你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少女轻声回应。 话落的瞬间。 天光乍起，血月消散。 黑暗长夜褪去..... 蔓延的血水渐渐消逝，连同校园的建筑一起，变得模糊。 “阮音音，你……” 顾乔回头，看向气泡中的阮音音，脸上温和的神色微凛，女孩的身体，正在渐渐变得透明...... 阮音音，正在跟这所学校一起.....消失？ “怎么了.....?” 女孩低下头，茫然了一瞬。 在看到自己变得透明的身体时，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怔愣的眉眼，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顾乔.....谢谢你。” 她抬起头，露出真切的笑意： “我终于，能从这个重复地噩梦里，彻底解脱了。” 阮音音感觉到了，一种难言的轻松感，那些几乎摧垮她的重压，全都消失了。 “......” 顾乔眸光微顿，看着女孩越来越透明的身体，想要说点什么，又陷入了沉默。 天光之中，女孩却主动伸手，抓住了少女的手。 “这么多次里，能遇见你，是.....是我最好的礼物。” 女孩清秀的脸上，唇角微扬，眸光微红，笑中带泪。 顾乔还未回应，便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瞬间，落入了她的身体，带着隐约的熟悉气息。 “这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阮音音的笑容，带上了一丝害羞。 “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但是我好像一直被某种念头牵动着，要好好守护它....我想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也是我仅有的。” “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女孩清秀的脸上，带着几分不舍：“顾乔.....谢谢你来过我的世界。” 一线日光，从天际显露。 阮音音透明的身体，在这声告别中，化为了虚无。 “再见，阮音音......” 顾乔看着空空如也的手，缓缓握紧。 她闭上眼，只能依稀感觉到，意识里似乎多了.....一段奇怪的编码？ 不等顾乔再仔细分辨，那段编码突然在意识里消散，彻底看不见了。 【蓝色任务：来自深渊的求救，已完成。奖励积分：100，已下发到玩家的临时账户中。】 【恭喜，‘惊悚校园’副本已通关，结算奖励正在计算中。】 【本副本即将关闭，玩家是否立刻离开，前往下一个副本.....] 脑海中，无情的机械音接连响起。 顾乔回过神，看向四周，校园里的一切，都化为了虚无。 啪—— 刺眼的白光中，裹住她的气泡，也应声而裂。 身体突然失重，顾乔从半空，猛地坠了下去...... ...... “顾乔......” 呼啸的风声中，耳畔传来一道少年的轻唤。 有些熟悉。 顾乔在白光中，努力睁开了眼..... 风声渐停，身体似乎瞬间落到了实处，清明的视野里，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你终于醒了。” 少年的声音微哑，脸上带着疲惫。 “顾....淮？” 顾乔张了张嘴，又因为自己过度嘶哑的声音，默默闭上。 她微微侧过脸，余光打量四周。 嘶..... 不是顾家。 她此刻，正躺在一张......病床上？ 第111章 纯爱副本（1） 病房的窗外，黄昏的天幕，殷红的火烧云，像极了筒子楼的那天傍晚。 顾乔躺在病床上，看向床边的身影。 少年身上，还穿着校服，眼底有些青灰，看起来相当的疲倦。 见顾乔醒了，他皱着眉头，起身在床头柜上，拿着热水壶倒了半杯水，又兑了一半凉水，递过来。 “谢谢。” 顾乔缓缓坐了起来，接过，边小口喝着水，边问顾淮： “我这是.....怎么了？” 少年居高临下瞥了她一眼，又默默坐在了床边，眉头紧锁：“你昨天在沙发上晕过去了，烧的厉害。” 【顾乔....你该不会已经平安渡过强制剧情点了吧！】 脑海里的机械音，带着兴奋。 顾乔愣了愣，是啊，昨天晚上....现在已经是第二天傍晚。 也就是说，顾淮生日前夜，设定顾乔自杀的强制剧情时间，已经过去了。 不过.... 顾乔心头微微有些犹疑，连耶娃先前都那么担心害怕的强制剧情，真的就这么轻易地度过了么？ 还是说，在原来的时间线里。 其实昨天晚上的顾乔，也进入了那个副本，但却没有出来？ 不管怎么说，哪怕是睡过去的....她也比设定好的‘顾乔’的命运，多活了一天。 不亏。 “你不舒服，怎么不告诉我。” 顾淮语气微微有些严厉，说不上是在担心，还是出于哥哥的责任。 他顿了顿又补充：“医药费花了300，你后面记得转给我。” 有点哥哥的样子，但不多。 还是钱比较重要。 “哦。” 偏偏这次，病床上的少女，没有因为这个与他掰扯。 而是在.....走神。 压根没听他说话。 “......”顾淮深呼吸，忍住，他熬夜守了一整晚，出钱出力，呵，总不能人财两空。 那三百是他压箱底的钱。 而且，今天.....是他18岁的生日。 从0点开始，就一直守在顾乔的病床前。 看着少女神色痛苦，状态虚弱，好像随时都要.....死去一样。 顾淮半夜给顾祁山打电话，对方语气含糊，只是说这么晚，他们也订不到机票回来，让他这个哥哥看顾好。 甚至都没有问一句，他有没有钱，支付医药费。 至于温岚....自从他们离开家后，她就不闻不问，完全神隐了一样。 这一晚上，顾淮过得很糟糕。 也不敢轻易睡去，他见怪了少女一脸骄傲高高在上的模样，实在无法忍受，那如同易碎玻璃一样的虚弱状态。 现在她醒了，仿佛昨夜那些虚弱，只是南柯一梦。 “你听到我在说什么了吗？” 顾淮俯身，抬手在少女眼前晃动。 病床上的人，神色微微恍然，似乎刚回过神，目光看向他，嘴角突然轻轻扬起： “顾淮....现在能见到你，真高兴....” 少女说完，沉静的眉眼带了几分愉悦，原本冷淡的脸庞便多了几分明媚。 是他全然陌生的样子。 顾淮眉头紧锁，没有任何迟疑地回头，喊来值班的护士： “护士，帮忙看看，她是不是烧坏脑子了....” 顾乔抿嘴，收起脸上的笑意，抬手阻止。 “我觉得自己现在很好，可以直接回去了，我好饿。” 住医院，怪花钱的，她现在可是身无分文。 没想到，顾淮一听这话，也不催护士了，立刻站起身。 “行，我去办一下手续，现在就出院。” 少年的身影有些火急火燎，顾氏夫妻不给他多余的零花钱，全靠他以前捡瓶子攒的存款，实在养不起两个人。 “顾淮....” 一脚已经迈出了病房。 少女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又怎么了？” 顾淮声音沉闷，脸色也阴沉沉的，却听病房里，少女说了一句： “顾淮，18岁生日快乐。” 第112章 纯爱副本（2） “18岁生日快乐。” 向前的脚步一顿，顾淮有些意外地转身。 病床上的少女唇边露出淡淡的笑容，沉静的眉眼，透出几分真诚。 “......” 顾淮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因为顾乔生病，他没有去学校，顾祁山隔着电话那头追问顾乔的病情，大家都自然而然忘了今天是他生日.....原本说好要庆祝的。 临到头，好像谁也记不得。 唯一记得人，却是....这个罪魁祸首。 “.......” 明明是烦躁的，可顾淮看着少女脸上的笑容，看着她一脸期待地建议： “生日的话，一定要吃生日蛋糕的对吧。” 一看，就是她自己想吃。 顾淮表情依旧冷冷的，嘴角却还是下意识上扬，他克制住这份微小的愉悦，抬眼看着病床上的少女。 对方轻咳了一声，抿嘴，露出几分乖巧：“巧克力蓝莓蛋糕.....就很不错。” 还点上单了？ 顾淮想到自己花出去的300医药费，脸上下意识露出肉痛的表情，又强行忍住，冷声冷气地回了句：“知道了。”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人了。 “......” 顾乔重新躺了下来。 顾淮或许不知道，今天也是他妹妹‘顾乔’的生日。 这个世界的‘顾乔’，只比顾淮晚出生一个多小时，但是顾祁山隐瞒了真相，所以大概除了她，不会有人记得‘顾乔’真正的生日了。 安静的病房里。 隔着一道帘，另一张床位的方向，突然传来说话声。 “哎呀，兄弟，我都说了我没事，就是天气热中暑了才晕倒的......小琴在这儿照顾我呢，你担心啥呀。” 顾乔回神，微微扭头。 “这大热天的，都不在一个地儿，你们没必要过来看我.....我之前没联系你们就是工作忙，真的，一点事没有。” 这道声音.....有些耳熟。 “不说了，挂了啊，病房里还有别人，吵着人家休息。” 年轻男人的声音，比顾乔记忆中的，要微微成熟一些。 对方挂了电话，从床上坐了起来，唰地一下拉开帘子，下床穿鞋。 顾乔看到了他的脸。 阳光清爽，身体要更健壮了些许，是.....陆庆。 高三一班，那个学委，但他看起来似乎成熟了不少，看着已经完全是成年男人的样子了。 病床边，还坐着一个年轻女人，神情担忧：“你骗其他人可以，能不能老实跟我说，要真是普通中暑，你能昏迷一个月？” 她说着似乎有些想哭的样子：“还一直说胡话，我差点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男人穿鞋地动作顿了顿，凑近女人，抱了抱她：“辛苦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记得在家睡觉呢，但是一直很热。” 男人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带着几分笑意：“感觉好像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累死我了....” 他说完，神色恍惚了一瞬，梦里的一切都已经模糊。 从今早醒来后，他从女朋友的嘴里才知道，一个月前，自己居然在家昏迷了，要不是她去他家发现，可能就..... “我饿了，宝贝，我想去吃火锅。” 年轻女人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赞同：“你这刚醒，吃点清淡的好不好。” 陆庆一把搂过女人：“好好，那去喝粥，正好我约了罗帅一起。” 年轻女人露出困惑：“罗帅是谁？” “我高中同学，以前跟我关系最好的.....” “是嘛，之前都没听你提起过，都毕业这么多年了，你们什么时候又联系上了.... 两人收拾好床上的东西，一边说着话，一边拧着东西，准备离开。 正准备出病房，陆庆说着话，没注意看路，不小心撞到了人。 他抬头，忙说了声抱歉。 是隔壁床的小姑娘，正巧从病床上下来，撞上了。 “没关系。” 少女抬头，苍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沉静的眉眼，望过来的目光，带着几分怪异的欣慰。 第113章 纯爱副本（3） “没关系。” 少女抬头，苍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沉静的眉眼，望过来的目光，带着几分怪异的欣慰。 陆庆有些摸不着头脑，就挥了挥手，又说了声抱歉。 “小姑娘，那我们先走了，祝你早日康复啊。” 陆庆身旁的年轻女人，一脸友善地挥手告别。 “谢谢。” 顾乔礼貌回应，重新在床边坐了下去。 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走了十步开外。 男人才回头看了一眼，而后小声跟女朋友说：“奇了怪了，刚刚那女孩好眼熟啊.....像在梦里见过似的。” 年轻女人白了他一眼：“在你梦里见过.....人家还是小姑娘呢，你皮痒了啊！” “也是，哈哈。”男人轻笑着，搂住女人吧唧一口，亲了下额头。 两人就这样，笑笑闹闹地说着话，走远了。 “.......” 顾乔收回了超寻视野。 ‘耶娃，陆庆他真的不认识我了。’ 她方才是故意撞上去的。 【‘惊悚校园’的副本，已经被判定成通关，被劫持的npc意识，如果能幸存，一般会回到背景世界里.....他们会恢复正常，但也会忘记在副本中的记忆。】 “这样么.....” 顾乔眼眸低垂，如果当时筒子楼里的人能活下去，大概也能回归于所谓的.....背景世界里？ 方才看到的陆庆，已经是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脱离了副本，没有那些压抑的情绪影响，他看起来活得爽朗又轻松。 “那......阮音音呢。” 顾乔轻声问。 【她....这个就属于是我的知识盲区了，阮音音是鬼，那副本封存，她的意识应该也会消散吧。】 耶娃顿了顿，找了个合适的说法：【就像是你们古地球文明说的，度化。她的执念消了，这个副本就此封存，不用反复经历那些设定好的悲惨人生，也是一件好事。】 顾乔嗯了一声，依然觉得有些遗憾。 这世上，再没有比活着.....更好的事了。 人死，万念俱灭，所有曾执着的东西，都失去了该有的意义。 【顾乔，现在病房没人，正好可以做做副本总结了。】 【‘惊悚校园’副本判定通关，是因为你的剧情解锁度，达到了最高上限......但你没有按照主线任务，杀死阮音音，现在临时账户里，只有蓝色任务的100积分......】 耶娃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心酸。 顾乔回过神，轻咳了一声，表情略略带上了几分无辜。 【没有哪个玩家，在从一个副本全身而退的情况下，收获如此的可怜，顾乔.....你算是这个游戏开天辟地的第一人。】 各种意义上的。 顾乔有玩家属性，但却不是真正的玩家。 随着耶娃的内部修复，它渐渐能查看到顾乔的一些玩家信息，但是..... 顾乔只有一个临时账户，玩家账户名称是q，id序列是一排乱码，等级、天赋技能，全都是一排乱码。 而唯一还算正常的临时账户，一个是积分账户，一个是星币账户。 此时，积分账户余额，写着可怜兮兮的100积分。 星币账户，是0。 唉。 它顿了顿，默默关掉了顾乔的玩家身份卡，做出了让步。 【顾乔，你现在是新手lv1，升级也需要积分.....这100积分，还是留给你吧，不要太感动哦。】 语气黏糊，带着几分刻意地卖好。 顾乔抿了抿嘴，默默看着此刻落入她意识里的.....耶娃数据化的心声： ‘嘿嘿虽然顾乔的收获介么少，但是我大丰收了呀！” ‘啊三个随身系统，够我消化好一阵子不用挨饿了，呜呼爽到飞起！’ ‘区区100积分本系统舍得，反正只要把她养好，我就能收获更多的随身系统啊嘿嘿！’ ‘啊耶娃真是个平平无奇的投资小天才呢！’ ....... 顾乔：“......”呵呵，她感动个锤子。 她挑了挑眉，在意识里问：“我这种情况，提升等级......如果被主系统监测到，会很危险吧？” 【那个......主系统每次播报的时候，顾乔你有感受到异样吗？】 耶娃指的是任务提示和任务完成后，会自动响起的那道机械音，那道声音出现时，它都会保持玩家‘随身系统’该有的安静状态。 “没有，除了红色任务那次，都很正常。”顾乔很肯定。 【唔，这样看来，只要强制剧情对你不再有影响，那在主系统眼里，你的玩家属性和原本npc的身份，或许就是分离开的，我们可以试试，能否正常提升等级。】 耶娃有一丝期待。 顾乔刚一点头，它便立刻扮演好‘随身系统’，向顾乔发出了升级提示： 【是否消耗当前积分，提升玩家等级。】 顾乔选择【是】 短暂地白光在脑海里闪过，又很快湮灭，滋啦一声沉寂在意识的黑暗处。 “......” 【提升等级失败，当前积分不足......请玩家努力赚取积分，再接再厉哦！】 刚到手的100积分，没退回....等级也没有提升。 “......” 顾乔和耶娃齐齐沉默了一会儿。 第114章 纯爱副本（4-5） “可能....可能你这个低等npc的身份，起点实在太低，比较费积分.....100积分是有点少。” 耶娃见状，磕磕绊绊的刚解释完，顾乔的脑海里，就响起了来自主系统的机械音： 【‘惊悚校园’通关奖励，已结算至玩家账户，请注意查收。】 耶娃短暂地噤声，等这道机械音播报完毕，它才恍恍惚惚地吐出了一句：“卧槽.....介么多星币.....” 积分账户：2000积分。 星币账户：5000星币。 还有一个挂着小熊的书包，落入了顾乔的空间里。 是阮音音的。 【阮音音的书包x1、来自阮音音的礼物x1......顾乔，礼物是什么啊，我怎么没翻到？】 耶娃像个尽责的管家婆，在空间里翻找无果，忍不住询问顾乔。 “我也不知道.....” 顾乔抿嘴，看向此刻脑海里的黑暗意识里，那里.....一个若隐若现的，如同弹窗一样的信息条，悬浮其中。 ‘代码接收进度：（2/10)’ 短暂地出现，又消失。 空间里，耶娃的数据体还在激情翻找，似乎‘阮音音的礼物’比起那2000积分和5000星币，还要更重要。 顾乔沉默了片刻，感觉到耶娃在意识里唉声叹气，她才缓缓开口，问： “怎么了，耶娃？” 【阮音音她是通关达成的必要人物，我以为她的礼物会是.....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 耶娃回答。 “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会以什么形式存在，只有见到了才能确认，这种感觉很复杂，就好像....好像是我统生，活着的意义。】 耶娃说得非常含糊，感觉它自己似乎也有诸多困惑。 顾乔不再追问，而是问起另一个她有些在意地事情： “耶娃....我很想知道，为什么阮音音和我一样，是一个低等npc，她却会是默认的副本boss，副本的隐藏奖励，也在她身上呢？” 游戏副本内npc等级分明的设置，等级越高的npc杀死后，玩家们能得到的奖励也越高，与阮音音是副本boss的设定，是相悖的。 【顾乔......也许是因为你很幸运.....阮音音，她恰巧就是这个副本故事背景衍生的起源点。】 耶娃的语气有些敏感。 顾乔也立刻想起，314视角里，耶娃也曾提醒他，寻找和攻略副本故事衍生的起源点，是获得大量积分的捷径。 但314玩家并不在意，他能快速杀死npc，何必浪费时间。 【不过大部分副本，都是围绕主角产生的衍生世界，像你......阮音音这种情况，还是比较鲜少的，所以我说你很幸运。】 这个惊悚副本，真正的故事背景，是阮音音对于旁人来说，微不足道的痛苦人生。 因为她的痛苦，以怨念化作了那所学校，而陆庆，罗帅还有姜然，便像是这个小副本里闯进来的主角团。 无论是主角团还是玩家们，都只是这个背景之下的参与者。 【你做了你认为对的决定....算是误打误撞，达成了这个副本原来的设计初衷。】 耶娃说着语气变得感慨。 这个游戏的初衷，是......攻略，是救赎，是治愈情感荒漠。 虽然初衷早已违背，但是游戏设计者，曾经赋予这个游戏的内核，依然存在.....每一个选择都会对故事的结局带来不同的影响。 【如果起源点未被攻略，而是直接被杀死，玩家也可以得到积分和星币或者掉落的物资.....但如果起源点恰巧守护了那件重要的东西，被杀死的话，是绝不可能掉落的。】 阮音音的礼物，就是那段奇怪的代码。 也极有可能就是耶娃说的，非常重要的东西。 但顾乔对礼物的话题，还是沉默以对，那段怪异的代码，她总觉得暂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倒是耶娃，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有些诚恳： 【顾乔，我不傻，在你选择放弃丰富奖励，坚持只做那个蓝色任务，我猜你是想保护这个副本的npc....阮音音的礼物或许以某种方式给予了你，你也许还未感受到，或是你感受到了，却并不愿告诉我，是因为你觉得我们的立场或许不一样。】 耶娃难得有些走心。 顾乔眯了眯眼，她一直知道，这个智慧生物虽然偶尔不怎么着调，但相当的通人性。 【在你之前，我绑定了三任玩家，但那个时候.....因为一些原因，我没法像现在跟你直接这样交流的方式，和玩家沟通，我只能试着提出建议，但没有任何人在乎。】 原本只是想苟命的耶娃，在顾乔身上似乎看到了某种可能性。 在接连吞噬三个随身系统后，它内部修复了一些数据，对于自身的认知，也同样有了一些新的发现。 但，它现在还什么都不能说。 因为它和顾乔，本就隶属于两个世界的存在，想要成为真正的伙伴，并不容易。 【但顾乔.....你不一样.....你，非常的不一样。】 耶娃说完，有些欲言又止。 顾乔也无法窥见它的心声，只是怪异地感觉到对方的落寞，还有一丝丝难过。 “耶娃.....你，也很不一样。” 顾乔平静地出声，听起来像是夸赞。 她没有跟其他玩家的随身系统，有过直接接触交流的机会，但是顾乔却直觉，耶娃也很不一样。 它看起来太有自己的思想和主见，对于这条寻找‘起源点’的建议，又有一种细微的执着。 “嗯嗯，顾乔，谢谢你的赞美.....我们，一定都会达成所愿，完成自己的目标。” 耶娃立刻重振士气，下意识接话。 顾乔微愣，笑着问：“那你的目标，是什么呢？” “活着。” 耶娃几乎没有任何迟疑，顿了顿，又补充道：“耶娃希望....能比这个游戏活的时间更长。” 顾乔眼睛微眯，挑了挑眉：“好巧，我也是。” “顾乔......” 病房门口，传来一声低唤。 顾乔眨了眨眼，暂时中断了跟耶娃的交流，看向走进来的少年。 “出院手续办好了.....王叔有事不能来接我们，是.....别人来接。” 顾淮手上提着装着药品的袋子，那张俊秀的脸上，表情有些臭。 “我们得快点下去，不好让人在下面等着。” 他吞吞吐吐地说完，快速走到床边。 见顾乔一副蔫蔫的模样，他皱了皱眉，又有些迟疑地开口：“你要是.....要是还不舒服，可以再住一晚上。” 顾淮说完，又有些后悔，他全身上下的钱加起来，还不够100块。 算了，不行的话，他就开口，跟下面那人.....先借一点儿吧。 “我没事。” 病床上的少女，掀开被子，身姿利落地跳下床，穿好了鞋子。 方才蔫蔫的模样，仿佛只是错觉。 “谁来接我们啊，顾祁....嗯，他们回来了么？” 顾乔随意开口一问，少年面色微沉，却是闭口不答。 只是道：“你，先坐车回去.....我送你上车了就走。” 言外之意，是他不打算跟顾乔一起坐车回顾家。 “......?” 顾乔皱了皱眉，顾淮这副阴沉沉的样子，实在是有点不像他了。 她跟着一直闷头在前走的少年下楼， 一直走到医院大楼背后的室外停车场，顾淮都没有主动说话。 远处，一辆黑色的车，在打双闪。 顾乔抬眼。 超寻视野，迅速拉近。 车里，驾驶位上坐着的人，带着口罩，渔夫帽遮掩的严严实实，但依然能看到支棱出来的银色短发。 墨镜压在鼻梁上，邪魅的眉眼带着几分慵懒。 或许是等待的时间有些无聊，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一点一点，似乎在随着音乐，敲打着节奏。 “.......” 顾乔收回视线，微微仰头，看向远处商圈高楼上的巨幅广告牌。 顾家旗下某款热门彩妆的代言人，年轻男人邪魅的眉眼，望着镜头，棱角分明，脸上一抹红痕，增添了某种迷幻的气息，遮掩了原本的青涩。 车里的人，是久闻其名，却一直未见其人的...... “谢谨言。” 身畔，少年走上前，敲了敲车窗，声音微低地唤了一声。 第115章 纯爱副本（6） “嗨。” 车窗摇下。 驾驶位上的人，抬手靠在车窗边，姿态慵懒地微微探出头。 黑色口罩之上，那双邪魅的眉眼，带了几分笑意，他抬手，冲着车外的两人打了声招呼。 “顾淮，这可是你第一次主动联系我......” 少年一开口，带着几分性感和慵懒的嗓音，让这暗下去的黄昏，也多了几分迷离。 顾淮皱了皱眉，随即想到了什么，表情带上了几分忍耐。 他压低了声音： “顾乔病了，她这段时间都没见到你.....” 顾淮话音顿了顿，下意识回头看了顾乔一眼。 天色昏暗，暮色中的霞光殆尽，身影单薄的少女，苍白的脸上，眉眼沉静，没有一丝笑容。 望着车内的人，脸上冷淡的表情始终如一，透着疏离。 顾淮心头感觉到几分怪异。 她看到心心念念的谢谨言.....不高兴么？ “你才刚回顾家不久，倒是很有哥哥的样子嘛.....你难道不知道，我的粉丝最讨厌看到我跟她同框了吗？” 车内传来的调侃，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说罢，少年又笑眯眯地，从车窗内探出手，冲着远处的少女招了招： “过来，顾乔。” 少年语气里的轻慢，让顾淮下意识皱了皱眉，但又没有立场说什么。 “谢谨言.....她就拜托你了，我....还点别的事，就不跟你们一起走了。” 少年脸色阴沉，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微跛的脚，因为速度太快，便越发明显。 但顾淮走得很快，像是厌恶极了这种场景，也没有同顾乔告别，快速地消失在了大楼拐角。 【咦？顾乔，你那把枪......】 脑海里，激情翻找顺带整理物资的耶娃，突然讶异出声。 顾乔回神，看了眼空间，语气很平静地回：‘消失了么？’ 【嗯，刚刚还在的！】 耶娃很是可惜，那把枪虽然没剩几发子弹，但有一把热武器，能避开许多危险。 顾乔手指微微蜷紧，看向顾淮身影消失的方向，在意识里回复耶娃： ‘或许是因为，我们现在.....已经在新的副本里的。’ 顾乔看向意识里，被塞得满满当当的空间，它虽然小，可携带物资的限制却只有一条：武器不能穿行副本。 耶娃搬进去的药品还在，那把剔骨刀，或许是被默认成了厨房用具，也还在。 除了那把枪。 【不是吧，我们现在还不是在‘顾乔’的背景世....额，也就是说惊悚校园副本外面，还包裹里另一个副本，为什么那个.....主系统，完全没有播报提示啊？】 耶娃话音刚落。 顾乔脑海里，便响起了那道熟悉的毫无感情的机械音： 【检测到玩家正在10号世界内，已自动匹配当前副本：“囚徒”，副本难度等级：e→a，建议玩家挑战等级：无限制。】 近在咫尺的车窗上，渐渐浮现出的副本内容： ＞＞我们，被某种‘爱’的名义，强行绑定在了一起，成了这既定命运里，从未停止反抗的狼狈囚徒。 ‘只要杀死对方，这样的命运就能打破了。’ ——欢迎来到世界的第三层＞当前副本玩家人数：7人，npc人数：略。＜＜ 顾乔视线扫过，眸光沉沉。 【咦，这不就是我跟314去过的纯爱副本么......怎么正式上线版本改模式了，这个副本难度范围这么广？】 耶娃说是纯爱副本，顾乔并不意外，在看到顾淮和谢谨言同框的瞬间，她其实就有所预料。 此刻，不过是猜测变成了事实。 副本的当前玩家人数，没有惊悚校园内的多。 更让她在意的是，这个副本的内容预告，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纯爱。 第116章 纯爱副本（7） 欢迎来到世界的第三层...... 这个形容，让顾乔不由自主联想到了，安娜那几人说的，前往背景世界..... 如果顾乔脚下的副本，是世界的第三层，那么他们口中的背景世界，又是在世界的....第几层呢？ 她原本所在的筒子楼，又是游戏世界的哪一层？ 那个叫黛亚的女孩，似乎就是要来这个副本，这意味着，安娜他们，也很可能转移或者潜藏在了.....当前这个副本里。 一瞬间划过无数念头。 滴—— 喇叭声在身侧响起，顾乔转过头，看向几乎怼到她脚边上的车。 “不上车？” 车内的少年一只手倚靠在窗边，眉眼间依旧带着笑，声音却带着嘲弄。 ‘当前npc，暂无查看权限......’ 顾乔的视线，落在少年头顶，眸光微闪，又快速地撇开。 将要破a的‘超寻视野’，连顾淮一个准a级的npc都能获取大部分信息，却不能查看眼前人丁点的身份信息， 这个谢谨言..... “顾乔....你在这磨蹭没用，今天是我的私人行程，我开的是我助理名下的车，不会有人拍的。” 少年言语间的嗤笑，仿佛顾乔是多么别有用心，手段用尽的小人。 “......” 顾乔微微挑眉，瞥了他一眼，在对方耐心殆尽之前，打开了后车座的门，坐了上去。 “当红艺人的私人行程，是来给你当司机......？” 驾驶位上的谢谨言，瞥了眼身旁的副驾驶，又抬眼看向后视镜。 后座，少女安然落座，表情依旧冷淡，一整个巍然不动，全然没有换位置的举动。 “看来你是想通了......” 谢谨言眯了眯眼，一段时日没见，这位落魄的顾家假千金，又换了新的招数，来挑战他的耐心。 后座的少女闻言，抬了抬眼，露出礼貌的笑容，真诚发问：“想通了什么？” 谢谨言关闭了车窗，摘下渔夫帽的手，闻言顿了顿。 他侧过脸，银色的头发微微有些凌乱，黑色口罩包裹着半张脸，在温和的车灯下，带了几分晦暗。 看向后座的身影，少年慵懒的声音，带了几分漫不经心： “自然是顾淮不在，你在我面前，现在连装都不愿意装了.....说吧，这次闹着要见我，又是因为什么事情？” 不耐的语气，还有些不加掩藏的疲惫。 仿佛顾乔的存在，给他的人生，带来了无限苦恼。 “我没有想见你，是顾淮自作主张。” 少女的语气平淡，很显然是在叙述事实，没有从前那些激动的情绪，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 这种感觉....让谢谨言有些微的不爽。 “是么.....？” 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话，谢谨言抬手摘掉口罩和墨镜，直直地看向顾乔。 “你看着这张脸，还能说出这么违心的话.....？” 少年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微微上挑，棱角分明的脸上，唇角一侧上扬，单边的梨涡，冲淡了那股拽痞气息。 此刻没有带妆，比起画报上那刻意性感邪魅的样子，多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干净和清爽气息。 【笑死，好好看看这张脸，这都拿不下你！】 脑海中，耶娃自带配音。 “嗯.....。” 顾乔抿了抿嘴，平静地又礼貌地评价：“你这张脸，确实长得不错。” 她的目光不加避讳的打量着，这张脸不怪乎能出道收获大量追随者，在不知本性的情况下，确实很难让人心生恶感。 “但这跟我刚刚说的话，又有什么直接关联么？” 或许是少女眼神里，太直白的困惑，冒犯到了某人。 “......” 谢谨言沉默地戴上了口罩，微微皱了皱鼻子，露出些许的不可思议。 从小时候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会被顾家选中，一路培养.....是因为这张脸。 更因为，这张脸，是顾乔喜欢的。 喜欢到，恨不得时时刻刻让他出现在她面前，喜欢到他做什么，都最好是在她眼皮子底下。 第117章 纯爱副本（8-9） 小时候，谢谨言其实并不反感顾乔。 他们两家是世交，他和顾乔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在顾淮没有出现前，他们成长的大部分时间轨迹，都是重叠的。 谁会不喜欢长得漂亮的孩子呢？ 就像他从小就格外讨大人喜欢一样，顾乔这样漂亮的小姑娘，也同样很讨同龄人的喜欢。 谢家落魄后，谢谨言和顾乔原本相当的家世地位，一下子被打破了平衡，哪怕顾家后来主动出面，负责了他所有生活所需。 他还是不得不过早地进入了名利场。 谢谨言过惯了有钱人的生活，他无法忍受没有钱，没有人关注的日子。 从三年前开始，他在顾家的热捧之下，越来越火，小小年纪，已经成了国民度很高的人气偶像。 钱的问题，迎刃而解，却让他和顾乔之间地距离，越来越远。 而顾淮的偶然出现，更是让他和顾乔之间的人生轨迹，就此脱缰。 他始终记得，在初遇顾淮的那日，对方一个贫困学生遇到了点麻烦，他不过是秉承着自己的艺人形象，主动伸出了援手。 但那一天，顾乔的反应很奇怪，她似乎很害怕他和顾淮的接触，那种害怕不只是恐惧，还有....防备与忌惮。 而在他偶然又与顾淮接触了几次后，发现顾乔会在顾淮出现的时候，刻意与自己表现得格外亲近。 他几番试探后，一向在他面前表现得满满喜欢的少女，却第一次露出了愤怒和痛恨的眼神，大声斥责他：不许靠近顾淮。 谢谨言偏不，那时顾淮还没有回顾家，他并不知道，顾淮是顾祁山和温岚真正的孩子，只是心头不服气，顾淮除了脸长得好一点，一个穷小子凭什么被顾乔另眼相看。 也因为顾淮长着一张不错的脸，让他莫名有了危机感。 他起初帮助顾淮，是因为知道，暗中会有同学拍下，也知道那些追随他喜欢他的粉丝，期待看到一个这样心地善良的完美偶像。 也确实如此，社交媒体上，迎来了无数的夸赞，更有许多自称亲妈粉的网友，写下了无数小作文，来表达他有多么美好。 而之后，则是因为顾淮的脸，他虽然腿脚有一丝不便，但这样不幸的人，却长了一张漂亮的脸，总能激起一些人的怜爱。 谢谨言多次的帮助，让网友们如同追更一般上头，甚至还有不少人莫名其妙磕起了他和顾淮的cp。 谢谨言知道，自己很适合吃娱乐圈这碗饭，不管是这张得天独厚的脸，还是.....他小小年纪，就深谙娱乐圈那些流量密码。 谢谨言也没有想到，曾随手帮下的人，会有这么强的后劲。 但顾淮，似乎对他有着本能地讨厌，明明自己帮了他不是么。 后来.....他做了一些事情，让顾淮.....不得不去接受他的帮助。 谢谨言一边觉得，这些网友似乎什么都能磕，他们或许没人想到在镜头媒体之外，他的日常生活里展露的点滴，也只是他精心设计好的。 顾淮，是他吸粉路上，一颗出现得无比巧妙的，漂亮垫脚石。 但后来..... 在顾淮回到顾家后，顾乔自己的人生，也骤然天翻地覆，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顾家大小姐，而是一个来历不明，鸠占鹊巢的....野种。 谢谨言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件事给她的打击太大，才让她变得有些不正常了起来。 听顾祁山说，她抑郁有些严重，不得不吃药。 但即便如此，在他那么繁忙的行程里，却经常能在那群追随的粉丝里，见到她的身影。 顾乔或许以为，自己没办法从那么多人里发现做了些许伪装的她。 但多年的朝夕相处，不说化成灰也认得，这种这么可怕的话.....谢谨言确实一眼就发现了她。 可是，少女看他的眼神，没有狂热，没有喜欢，只有.....像现在一样的冷漠。 谢谨言很喜欢看那些粉丝，为他发疯的样子。 追车追线下，在拥挤的人群中，无论何时何地，为他疯狂，喊着他的名字，在他所到之处，堆满鲜花和礼物。 但事实上，那些人或许不知道，他们疯狂上头的样子，其实很丑陋，很狰狞....狂热的表情，仿佛他是什么行走的罂粟。 那些人喜欢的，也只是他营造出来的外壳，他将真实的自己，蜷缩其中，冷眼看着。 觉得他们很可笑，很可怜。 但那一天，混在粉丝里神情冷淡的少女，让他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彻底地清醒了过来。 其实不只那些粉丝可笑，可怜..... 最可笑，最可悲的人，是至始至终躲在虚假外壳里，将原本真实的人生，活成假象的.....他自己。 但，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 “我这张脸.....可是有很多人想见的。” 谢谨言发动了车子，压下心头乱糟糟的情绪，唇边露出几分自嘲的笑意。 “哦。” 后座的少女反应平平。 谢谨言瞥了眼后视镜，也是，顾乔虽然不是真正的顾家大小姐，但是她的脸，即便是放到现在的娱乐圈小花里，也一样出众。 大概是对美貌已经有了免疫。 对着他这张脸....这么多年，也看腻了吧。 “你倒是真厉害，有本事让想尽办法躲着我的顾淮，亲自开口找我帮忙......你们不是一向水火不容么？” 车内很安静，谢谨言习惯了热烈的气氛，不太能接受冷场的感觉。 他这句话，也本是在阴阳怪气。 偏偏，后座上的少女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回：“怎么会，我们姐亲兄恭，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什么鬼东西。 谢谨言轻啧了一声，看向窗外一路亮起的路灯，他闭了闭眼，声音骤然变低： “明明这么讨厌我，还要在所有人面前，装出一副非我不可的样子......就算被流言攻击你也从不解释，甚至变本加厉故意去惹怒我的粉丝......” 少年望着车窗外的深沉暮色，浅淡的瞳色里，笑意褪去： “我救下顾淮的那次，你说我变得很陌生.....我们第一次吵架，你说你迟早会抓到我的把柄。” “顾乔，我一直以来都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懂，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突然开始讨厌我。” 后座的少女，神情微微愣了愣，依旧没有说话。 原来的顾乔，也并不喜欢谢谨言....那些死缠烂打的戏码，果然都是假象么。 【这样才对嘛，我就说以顾乔你的设定数据，不管在哪个副本世界做炮灰，也不可能是恋爱脑嘛！】 脑海里，耶娃说罢顿了顿：【不过，顾乔你的表情，为什么更沉重了.....不是恋爱脑这件事让你很失望吗？】 顾乔默默抬眼，盯着少年的后脑勺，在意识里缓缓回应: ''不，我只是觉得作为一个炮灰，顾乔跟副本的两个主角关系密切.......这不是什么好事。’ 耶娃：【啊我怎么忘了.....众所周知，纯爱副本里，一般跟主角关系过密的女性角色，都非常容易集火，不得好死。】 前谢谨言未婚妻·顾淮本该早逝的妹妹·顾乔：“......” 属于提前叠死亡buff了。 第118章 纯爱副本（10） 车内的音乐又舒缓，变成了淡淡忧伤的纯音乐。 “我曾经问过你，你说.....你是为了大家都能好好地活着.....” 少年轻笑出声，语气带了几分痛苦和落寞：“婚约已经不作数了，你也并不爱我，何必还要想法设法试图挽回？” “你所说的好好活着，就是要这样跟我互相折磨吗.....” “额.....谢谨言.....” 一直沉默地少女，突出出声打断了他的煽情： “我觉得，作为学生，我们应该做的是好好学习，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你作为艺人就好好搞事业回报粉丝.....以及方便的话，麻烦换回之前的音乐。” 她刚刚，都看到谢谨言打开话题时，还专门挑了个忧伤的背景音乐.... 顾乔曾经的生活，离有钱人很远，离娱乐圈更远，她没有接触过活的艺人。 但她觉得，谢谨言这个行为很抓马。 而且小小年纪，什么喜欢，什么爱.... 顾乔听得如坐针毡，还是说混娱乐圈的孩子，普遍比较早熟？ “......” 前座的少年，大概是被她这句话噎住了，但他不像顾淮，性格早就在娱乐圈里混出了从容，也不觉得尴尬，抬手在屏幕上，按下了上一曲。 “嗯，谢谢。” 少女礼貌道谢，又接着说道： “你说的婚约......既然解除了那就不作数了，以后你有你的星途璀璨，我有我的人生，大家互不干扰，都有美好的未来。” 干脆利落的语气，带着扔掉麻烦的畅快感。 没有查看身份的权限，又没有从前‘顾乔’的记忆，谢谨言对顾乔来说，就是一个全然未知的生物。 她一个低等npc，自然是避开更安全。 听到顾乔的话，谢谨言眉眼里的笑意，淡了下去。 “你这一招，倒是比以前高明。” 他做出了评价。 顾乔现在这副样子，颇有些油盐不进的味道，比起先前那直来直去的高傲劲儿，反而更让人无法掌控。 “如果你不再纠缠我，我的星途当然会更加璀璨.....” 谢谨言眼底神情微暗，语气却依旧带着笑意。 “你放心。” 后座的少女，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 谢谨言脸上的笑容顿了顿，专心开车，不再与顾乔做口舌之争，她向来言简意赅，擅长结束话题。 车子继续行驶。 短暂地沉默之后，他再想开口说话时，后座的少女，已经在闭目养神了。 后视镜里，她的模样看起来少了几分防备和高傲，有种沉静和乖巧。 “......” 但这种安静，又略带平和的状态，是谢谨言陌生的。 或许就像他说的，顾乔已经想开了，她好像对他，完全不在乎了.....即便此刻坐在同一辆车上，她也如同一位在坐公交的乘客。 他只是车上，一个毫不相干的路人....哦不对，是司机。 这个念头，让谢谨言觉得可笑。 他瞥了一眼副驾驶座位上放着的东西，想了想，伸手拿起，往后递了过去： “给。” 后座的少女，睁开了眼。 她果然并没有睡着，只是单纯地不想跟他说话。 “这是......” 顾乔抬眼，见到少年递过来的东西微愣。 系着蝴蝶结的精美透明包装盒，里面，是一个完整的巧克力蓝莓小蛋糕。 “生日快乐，顾乔。” 前排的少年，声音有些飘忽。 后视镜里，顾乔只能看到他低垂的眉眼，被银发遮掩，无法看清神情。 “是你爸爸，顾祁山告诉我的。” 听到这个答案，顾乔接过小蛋糕，放在腿上，沉默了片刻。 而后，缓缓说了一声：“谢谢。” 第119章 纯爱副本（11-12） “这款蛋糕，是他指定你买的吗......” 顾乔轻声开口，眼眸低垂，掩下了神情里的古怪。 “嗯，他说应该是你喜欢的。” 前排的银发少年，语气有些含糊。 “......” 后视镜里，少女捧着蛋糕，眉眼沉静，看起来并没有多少喜悦。 “怎么了？” 谢谨言收回了打量的视线，神情也略带了几分阴郁。 关于顾乔留在顾家的原因，有很多传言，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很恶心。 顾乔真正的生日，根本没有旁人知道，顾祁山却专门发短信，让他前来送祝福，倒像是拿他故意讨顾乔欢心。 但顾家毕竟是背后金主，一路扶持他走红，这点小忙谢谨言没理由不答应。 “没什么，是我喜欢的口味，有心了。” 顾乔抬头，脸上带上了笑容，礼貌地回应。 她对甜食向来来者不拒，但在看到这个蛋糕时，心里却有些莫名的警醒。 ‘顾乔作为一个曾经的顾家大小姐，为什么会喜欢吃巧克力蓝莓蛋糕？’ 她在意识里，随口问了一嘴耶娃。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们本质上都是同样数据设定，口味一样很正常吧？】 耶娃不以为意。 顾乔眨了眨眼，并没有立刻反驳。 她确实喜欢吃甜食，但大多数时候，自己没有选择，所以会挑最便宜的买一种。 巧克力蓝莓蛋糕，只是她因为贫穷妥协的选择。 但曾经的顾大小姐，应该有无数选择，如果是出于对甜食的喜爱，她一定会选择更多口感更好的..... 但这些，耶娃不会理解。 “?.....” 车内一直在单曲循环的舒缓音乐，突然被一道慵懒又颓废的吟唱所覆盖。 顾乔回神，看到放在车内置物架上的手机响了。 来电铃声的曲风很迷幻，充满了一种矛盾感，如同死气沉沉的灰霭里，降下了一场小雨，想冲尽那些尘埃灰蒙，却又与它们相融，悬于高空，无法坠落的僵持感。 歌手的声音很熟悉。 慵懒微哑的嗓音，是谢谨言。 “这是我上周发给你的那首demo.....新的风格，你好像很不喜欢？” 谢谨言察觉到身后的视线，眉眼间依旧带着笑意，伸手拿过手机，抬头看了眼后视镜。 后座的少女，微微皱着眉头，苍白的脸上，透着些许压抑和忍耐的意味。 上周发给她？ 她空间里，有‘顾乔’的手机，但里面联系人寥寥，也并没有谢谨言。 或许是‘顾乔’没存，或许是她删除掉了，顾乔无从考证。 只是谢谨言......既然和‘顾乔’互相讨厌，但是会分享新的歌，多少又显得亲密，两人的关系，属实有些扑朔迷离。 “看来那些歌你都没点开过，你以前说会听着我的歌入睡，也是骗我的吧？” 少年轻笑着，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地试探。 “......” 顾乔默默抬眼，看着驾驶位上少年的后脑勺，她对于谢谨言的认知很少，这么年轻的人气偶像，也是她全然不曾了解的领域范围。 稀薄的认知里，像谢谨言这样的年少偶像，大概会唱一些青春萌动或者甜甜的，快乐的歌？ 亦或者少年意气，充满了朝阳一般灿烂的生命力。 但这首歌，充满了沉郁，就仿佛再灿烂的朝阳，也会在悄然之中摧毁掉生机..... “......你不接电话吗？” 顾乔缓缓坐直了身子，很谨慎地转移话题，谢谨言这样的人，久处娱乐圈，会比一般人更观察入微，更洞察人心。 她不清楚，谢谨言对原来的‘顾乔‘了解有多深，但聊那些对她来说完全空白的过去，很难不被发现端倪。 谢谨言唇角微勾，没有追问，接通了电话： “喂？” 铃声也随即终止。 “.......” 顾乔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 她不怎么听歌，但这首歌的情绪感染力很强，即便没有歌词，不知道在表达什么，也会产生一种怪异的不适感，像是抱着浮木，陷入了黏稠的沼泽。 挣扎着想摆脱泥泞，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沉沦。 “你不是说来接我的么，怎么这么久？” 手机那头，隐约传来年轻女孩的声音，让顾乔皱了皱眉。 这道女声.....她也有些熟悉。 “快了，你再等一会儿，乖啦。” 前方，少年语气宠溺地回应着。 那头嘟囔着，带着撒娇的意味又说了几句，少年低声安慰，语气温柔地过分。 “......“ 挂了电话，谢谨言随手丢开手机，脸上宠溺的笑容，也随即消失。 将车子拐了个弯，他瞥了眼后视镜，就着方才的话题，再次主动开口： “顾乔......你最近的睡眠质量还好吗？” 少年抬眼，望着暮色中，延绵而去的霓虹光影，眸光晦暗。 嗓音带着几分温柔和关心的意味。 “还好。” 顾乔回答得简短克制，对方会关心她睡得好不好，或许是因为原本的‘顾乔’抑郁症的缘故，一直睡不好？ 如果真的听了谢谨言分享的歌，那睡不好也正常..... “还会做那些奇怪的噩梦吗？” 少年声音微哑，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发紧。 顾乔眸光微顿，这个问题她没办法回答，只能选择沉默。 车内突然暗了下来。 谢谨言关掉了车内的灯，看着后座置身在黑暗中的少女，没有任何惊惶。 “你好像也不怕黑了.....那段时间你害怕天黑，不敢睡觉，你打电话给我，希望我能陪你说说话......” “当时行程繁忙没能顾及，现在，你好像也不需要我了。” 车窗外，路灯投进的昏暗光线，随着车子的行驶，闪过少女苍白的脸庞。 她看起来依旧脆弱，眼底淡淡的青灰，仿佛许久没有休息过。 “我昨晚也做了一个梦....” 谢谨言神情黯然，欲言又止。 “也是噩梦吗？” 正准备重新打开车内的灯时，身后，少女平静地声音传来。 他顿了顿，眉眼间始终如一的笑意，微微透出几分古怪，用有些好笑地语气回道： “我梦见.....你，死了。” 顾乔的呼吸微顿，哦了一声。 大概是她的反应，过于平静，谢谨言笑意顿住，又补充了一句：“死在顾淮生日的前一天晚上。” 第120章 纯爱副本（13） “死在顾淮生日的前一天晚上。” 谢谨言话落的瞬间，车子也缓缓停下。 前方是十字路口，红灯亮了。 【哎？这哥们怎么回事.....怪吓人的！】 脑海里，耶娃的声音透着几分不安。 车子停驻，前方的少年缓缓扭过头，看向昏暗光影里少女的身影，语气带着几分飘忽： “现在你还活着.....看来我的梦是假的了。” 顾乔稳住心神，抬起头，正好对上后视镜里，少年的视线。 超寻视野下，少年的笑意未达眼底，对方正在观察她的反应。 梦，本就应该是假的.....但对方的语气，却显然是觉得那个梦，应该是真实的。 而事实....也确实本该跟他的梦一样。 ‘谢谨言，一直在试探我。’ 从上车后，这个人看起来不管是真情流露，还是状似随意打开的话题，或许都是在试探。 顾乔眨了眨眼，全身变得警醒，她快速在脑海里回忆上车后，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是否有露馅的地方。 但随即，在对方探究的目光里，她又瞬间冷静了下来。 ‘顾乔’，本就是另一个她自己。 她要做的，就是.....遵从本能。 “我昨晚高烧不退，要是没有顾淮....你的梦会成真也说不定。” 少女的语气平淡，像是在叙述一个事实。 她缓缓抬眼，对上谢谨言的视线，不避不让：“我没死，你很失望吗？” 银发半掩的丹凤眼，微微上挑，少年表情微愣。 “我当然.....也不希望噩梦成真。” 他缓缓开口，带着几分退却的意味，避开了少女的视线，转回身去。 “忘了跟你说一声，我妹妹......她吵着想见你。” “我顺路接上她，再送你回家。” 谢谨言握着方向盘的手，轻轻敲击着，耐心地等待着前方的行人通过，先前那满脸慵懒的神色，此刻只剩下温柔。 像极了一个好哥哥的样子。 对于先前两人有些尖锐的话题，绝口不提。 “你妹妹......” 顾乔眸光微顿，谢谨言，还有一个妹妹？ 【咦？内测版本里，谢谨言没有妹妹哎.....难道是因为顾乔你在强制剧情的时候没死，带来的剧情衍生改变？】 不等耶娃再猜测，车子向前行驶了一段，顾乔的视线里，渐渐有了熟悉的建筑。 这是明德高中外的那一条长街..... 这个点正好是放学的时间，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顾乔默默皱眉，在意识里回复耶娃：‘顾乔强制剧情的死亡节点是昨晚，再怎么改变副本世界衍生，也不可能让谢谨言多出个已经上高中的妹妹.....’ 车已经缓缓停靠在了路边。 前面的少年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我到了，在校门旁边的路边，你快过来.....” 顾乔抬眼，看向车窗外。 明德校门口，此时人来人往，伴随着喧闹声，昨晚的冷清不复存在。 岗亭里，负责放行的，是一位穿着制服的青年，并不是昨夜给她钥匙的大叔...... 超寻视野下，校园里的一切，熟悉之中，又透着陌生。 阮音音.....还有昨夜她遇到的那些人，和眼前这所学校，再没有关联的痕迹了。 哒—— 后座右侧的车门被拉开。 “顾乔姐姐？” 身后传来熟悉的女声，是先前打电话给谢谨言的那位。 顾乔神情微凛，扭头看过去。 进来的女孩，穿着明德的校服，对上顾乔的视线后，那张清秀的脸上，立刻眉眼微弯，露出一个了甜腻的笑容。 “.......” 顾乔的眸光，瞬间沉了下去。 【顾乔....她，她是那个......】 脑海里的机械音，慌张又震惊。 “黛亚，你坐副驾驶吧，你顾乔姐姐不喜欢闹腾。” 前排的银发少年开口，一脸宠溺地，冲着后座的女孩招了招手。 第121章 纯爱副本（14） “我还以为副驾驶已经有人了呢......你好呀，顾乔姐姐。” 女孩笑容甜腻，短暂地打量了一眼顾乔，便立刻拿起书包，推开车门，哒哒地跑到副驾位上，浑身都带着愉悦。 “哥，我今天能去你家住么....我还想吃好吃的，你让助理给我买！” 女孩刚坐下，便言语热烈地同谢谨言撒娇。 “怎么这么馋.....行，都依你。” 谢谨言笑了笑，侧身，为她系好安全带。 女孩清秀的脸上，眉眼弯弯，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故意露出几分花痴的神色： “哥哥最好啦！” 如果顾乔此前从未见过黛亚，或许看到这一幕，也会生出几分温馨感来。 捧着蛋糕的手，微微攥紧，她抬眼，看向女孩的头顶。 在谢谨言给黛亚系安全带的瞬间。 对方头顶，出现了直播框。 近在咫尺的直播框，正在飞快地刷过无数条弹幕。 ‘谢谨言少年时期，原来长这样，跟后来反差好大啊......这个时间点进副本的玩家视角，还是第一次见哎。’ ‘长得真好看啊，简直漫撕男，小小年纪，天生性感又慵懒，简直没法想象十年后，他会变成那副矜贵自持，人如其名的样子。’ ‘哈哈还有人不知道，他本名叫谢燃，谢谨言是他自己取的艺名么.....’ ‘黛亚真是个小机灵，感觉谢谨言是不是本身就很想有个妹妹，所以轻轻松松就被影响了.....’ ‘哎，有人发现车上还有第三个人么，这个妹子是谁呀.....怎么在谢谨言车上？’ ‘低等npc，存在感这么弱，大概率是缠着谢谨言的小艺人，炮灰用途.....’ ‘.....有生日蛋糕，是不是去给顾淮庆祝生日啊？’ ‘应该是吧，顾淮第一个生日，是谢谨言陪他度过的，毕生难忘.....所以后面虐成那样子，都舍不得杀啊！” “......” 顾乔皱了皱眉，她已经把路人光环拉到了极限，直播间的观众，还是能注意到她。 还有这些观众说的...... 谢谨言，本名叫谢燃。 那原本的顾乔.....会叫他什么？ 顾乔呼吸微窒，她在车上叫过他‘谢谨言’......如果‘顾乔’一直叫的是他的本名，那可能谢谨言在那一刻，已经对她生疑。 算了，就算知道叫谢燃，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什么青梅竹马约定的昵称..... 顾乔干脆不想了。 毕竟直播间里的这些观众，说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少年时期的谢谨言，还有十年后.....顾淮舍不得杀谢谨言？ 这两人，会因为什么走到那一步？ 观众们熟悉的副本故事的主体，似乎也并不是现在....而是遥远的十年后？ “哥哥曾经的未婚妻，原来是这么安静的一个人啊......” 近在咫尺的声音响起。 顾乔抬眼，女孩转身扒着车座，将下巴搁在胳膊上，盯着她看。 清秀的脸上，依旧带着甜腻的笑容。 但她的眼神，却像是在打量一个新鲜物件，直白，又随意。 ‘原来不是小艺人，是未婚妻.....谢谨言少年时期，还有未婚妻啊？’ ‘顾淮有个妹妹，死得挺早....大概率就是这个妹子了，长得很好看啊，可惜生错了副本哈哈。’ ‘死的好，不然好好的cp还搞个未婚妻出来，真膈应人。’ ‘可我觉得很刺/激哎，妹妹死掉的话，作为哥哥和曾经的妹夫......啧啧。’ ...... 弹幕上的观众，对于顾淮的妹妹似乎知道的也并不多。 顾乔微微放心了些许，看来在真正的故事主体里，她的存在确实微乎其微。 “姐姐长得真好看.... 黛亚说着，那双眼睛，直直地盯着顾乔，像是在端详她的脸。 她鼻子轻轻嗅了一下：“身上还有一股好闻的气息.....唔，这股气息有点熟悉呢。” 第122章 纯爱副本（15） “在哪里闻过呢....想不起来了......“ 女孩歪了歪头，很快放弃，捧着脸，一脸可爱地问顾乔： “姐姐，你还记得我吗....小时候，姐姐还经常带着我玩呢。” 【这个黛亚，凭空冒出来的妹妹身份，可能是利用精神类的异能，篡改了谢谨言和他身边人的记忆。】 耶娃在脑海中提醒。 顾乔暗暗皱眉，她们有过直面冲突，她记得黛亚的能力，除了很强的防御异能，还有类似某种寻宝一样的超强嗅觉，能分辨潜在的‘箱子’。 篡改记忆，需要精神类的异能...... 顾乔想到唯一可能，就是成路，和黛亚几人彻底合伙了。 那个成路，有一定概率能察觉到她身上的玩家属性，是个威胁。 她需要更好地伪装，将玩家属性，和‘顾乔’的身份，彻底割裂开来才行。 在黛亚直勾勾的眼神中，顾乔缓缓抬眼，唇边的笑容渐深。 她抬手撩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开口回应：“抱歉，我记不清了....” 女孩愣了愣，却是瞬间笑开，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不是姐姐的错....是我忘了还有姐姐你呢.....” “不过不记得也没事.....反正，很快就不重要了。” 女孩笑眯眯地，天真的表情，眼神里却透着残忍。 “黛亚，你在叽里咕噜跟你顾乔姐姐说什么呢，能不能坐好？” 驾驶位上，谢谨言缓缓开口，打断了两人的短暂交流。 女孩回头，立刻乖巧地坐好，笑眯眯地回：“没有，我再跟顾乔姐姐聊小时候的事情呢。” 谢谨言闻言愣了愣，下意识回道： “小时候.....小时候你们什么时候见过，那时候只有我在顾家.....” 他顿了顿，突然陷入了茫然。 女黛亚立刻转身坐好，笑眯眯地道：“哥哥怎么这么年轻就记忆力不好啦，我虽然一直在外婆家住，但小时候是有见过顾乔姐姐的，你们肯定忘啦。” “当时哥哥你被顾叔叔接去顾家住，还跟我哭鼻子里呢.....” 谢谨言偏过头，一脸宠溺地看着她，两人开始聊过去的一些兄妹糗事。 女孩一直在笑，少年也似乎也渐渐回忆起过去地一些事情......无论他说什么，女孩总能恰到好处的接上话。 “......” 顾乔一直在后座，冷眼旁观。 这个黛亚，对于谢谨言的人生，似乎了如指掌。 那么她也一定知道......谢谨言曾经的未婚妻，死在顾淮十八岁生日的前一天晚上。 谢谨言先前那几句关于梦的试探，会不会也是黛亚的暗示，让他受到精神异能的影响，梦到了顾乔的死亡命运？ “对啦，怎么没见到顾淮哥哥呀，今天不是他的生日吗？” 黛亚将书包抱在胸前，一脸八卦的表情。 “哥哥你怎么不去给他庆祝，你们不是关系很好么.....” 她似乎只是兴起，突然提议：“要不今晚我们去顾乔姐姐家里吧....” 女孩回头，看了眼顾乔膝盖上的蛋糕盒，笑眯眯地道：“姐姐蛋糕都买好了，那干脆我们一起去给顾淮哥哥庆祝生日吧。” “......” 顾乔的视线从女孩头顶移开，她很清楚，黛亚的突然兴起，不过是为了促成直播间里观众们的期待。 她捧着蛋糕，侧过脸，看向车窗玻璃上的影子，少女略显苍白的脸，在车灯的映衬下，显得眉眼有些幽沉。 如果按那些观众所说，这是谢谨言和顾淮本该有的宿命，这会是顾淮记忆里毕生难忘的生日..... 她，除了尊重，祝福......没有任何立场去反对。 但是，有黛亚在。 顾乔不需要知道，黛亚捏造这个妹妹的身份究竟是为什么，能起到什么作用.....这些都不重要。 因为她很清楚，玩家们最终的目的，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谢谨言和顾淮，不管是多么高等级的npc，他们也只能成为被玩家操纵，用来获取利益的棋子。 她对谢谨言无感，对于顾淮这个血缘关系设定上的存在，其实也感情不深。 但顾乔无比的厌恶，厌恶这种......被旁人随意操纵命运的感觉。 “好不好嘛？” 副驾驶上的女孩，伸手拉着谢谨言的胳膊撒娇。 谢谨言一边开着车，一边侧过脸看向顾乔，似乎也有些期待： “顾乔，可以吗......？” 副驾驶上，黛亚也扭过头来： “可以吗？顾乔姐姐？” 声音依旧甜腻，但看向顾乔的眼神，却不容抗拒。 车子已经行驶向了桥头。 顾乔缓缓将手，贴在了车门下方....... 第123章 纯爱副本（16） “......” 后座上的少女，在两人期待的眼神中，脸上带着的浅淡笑容，张了张嘴。 谢谨言没有听到答案。 少女望向前方的眼神，突然变化，声音微急地提醒： “......小心！” 谢谨言和黛亚齐齐回头。 “.....哥，快刹车！” 桥面上，全是拥堵的车子，距离太近，踩了刹车，也还是不可避免地撞上了前方的车屁股。 砰！ 吱嘎——车子猛地刹住。 顾乔坐在后座上微微一个踉跄，下意识收回手，伸手扶住了腿上的蛋糕盒子。 “好好的，怎么堵了，车子追尾了，我不能下车.....如果被拍到就麻烦了。” 车内恢复平稳，谢谨言语气微沉。 顾乔也微微皱了皱眉，她本来只想用复制技能，制造一点尖锐物，让谢谨言的车爆个胎，在半路熄火。 但是，没想到桥上会堵住，顾乔还没有实施行动，谢谨言的车子先追了尾。 嘀嘀—— 外面鸣笛声不停，有些吵嚷。 道路前方，早就排起了长龙，堵得水泄不通。 桥上的交通混乱一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不少司机，干脆从车上下来了，在桥边的人行道上抽烟。 “前面发生了车祸，好像是一个骑摩托车的女人，撞到了桥墩上，掉下去了。” “哎呦，这么高掉下去，肯定死了。” “打捞队跟救护车都来了，还没找到人.....所以禁摩是有道理的，那么快的速度窜过来，直接撞到公交车上去了。” “可不嘛，这公交都撞横过去了，拦着两条道....啥摩托车啊，这么猛！” 外头的八卦声入耳，顾乔皱眉，默默看向车窗外。 远处的桥中央，一辆公交车损毁有些严重，直接横在了路中央，导致车辆拥堵，全都过不去。 超寻视野下，那辆公交车上已经空了，上面的乘客都下来了。 “也是怪了，这公交都撞烂成这样，居然没有一个乘客受伤，那摩托车撞的位置，正好没人坐着。” “那车来的诡哎，反正我是没看清从哪里来的，怎么能横撞过来，这可是桥上，总不能从半空飞过来吧。” “还没捞着人，这么高.....人找不到，摩托车总不能被冲走吧.....” 公交车附近不远，桥栏杆上还有些车上的乘客没走，聚集在边上，看下面的打捞情况。 另一边，交/警已经在安排拖车，把损毁的公交车拖走，一部分则负责驱散聚集的群众，疏通道路。 顾乔也说不清为什么，这些乘客的讨论，让她有些莫名地在意。 “那司机下来了......” 谢谨言皱了皱眉头，追尾不是什么大事，他刹车的速度很快，撞击力度不算大，但前面的车，是个很破旧脆皮的老头乐。 车灯被撞得稀烂烂了。 而且，车主从车上下来，确实是个老头。 这会儿，正神情烦躁地走过来。 谢谨言立刻摇上了车窗，关闭严实。 伸手，将帽子口罩和墨镜，迅速戴好。 “怎么开得车，没长眼睛啊，都堵成这样了也不知道刹车，我这个老家伙差点被怼散架了！” 话虽如此，老头中气十足，显然没什么问题。 车窗玻璃被敲响，让车里的人下车，显然是要掰扯赔偿问题。 “真烦人，不就是撞了下车么，又没撞死这个老头.....哥，你别下去，我去解决。” 副驾驶上的黛亚，甜腻的语气带上了几分不耐和阴狠，她伸手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却听到后座一直话少又安静的少女，突然开口：“我去吧。” 谢谨言微愣，不等他阻止，对方已经将蛋糕小心地放在后座，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她关上了车门，侧过脸，瞥了眼车后方，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微微皱了皱眉。 而后，也不知和对方说了什么，对方笑眯眯地跟她走到了桥边的人形道上，远离了他们这辆车所在的位置。。 桥面上风有些大。 少女披散的头发，被风吹乱，本就单薄的身影，被衬托得越发寂寥。 但她步子迈得利落，有种沉静又飒爽的姿态，与那单薄瘦弱的形象相悖。 “哥，你怎么会想到来接她回家啊....你不是都退婚了么？” 顾乔不在，黛亚的语气，带着不加掩饰的不喜。 看着车窗外，远处桥栏边少女的身影，谢谨言神情黯了黯。 他缓缓开口：“婚约，是她退的。” 黛亚甜腻的笑容微僵，这跟她知道的不太一样啊？ “哥，你....喜欢她？” 女孩侧过脸，语气有些敏感。 谢谨言眸光微顿，转头看向身侧的女孩，唇角微勾：“我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人......就是她。” 黛亚却似乎不满足于此，脸上的笑容变得兴奋： “有多讨厌，想让她消失的那种吗，我可以帮哥哥你哦.....” 少年微微蹙眉，看向身侧笑容甜美的女孩。 “你，想让她消失吗？” 慵懒性感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冷意，银发遮掩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无法辨清真实的情绪。 第124章 纯爱副本（17） “我说着玩儿的，哥哥干嘛突然这么严肃......” 黛亚撇了撇嘴，有些不高兴地样子。 “你今天，为什么突然想去给顾淮庆祝生日，你们好像....从没见过？” 谢谨言不愿在谈论顾乔，默默转开了话题。 “我不是为了帮哥哥你嘛，你不是说，你很想见到他吗？” 女孩毫不犹豫地回答。 谢谨言表情顿了顿，目光落在女孩的脸上，轻轻笑了起来：“是嘛.....我，连这种话，都告诉过你啊。” “哥，你看后面那个车上的人，好像在拍我们这个车哎？” 身侧，女孩突然转移了注意力，指向车子后方，语气有些兴奋。 “哇一辆车，有12个人.....这是不是就是私生饭啊，哥哥你果然很火哎......” 谢谨言收回视线，偏过头，看了眼后视镜，跟在他车后面的面包车，看起来很不起眼，但每个半开的窗口上，都架着相机，或者手机。 这辆车可能已经追了他们许久。 但他今天接了顾乔之后，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没有注意到有人跟车。 “难怪顾乔姐姐主动下去呢，原来是想出风头，故意让那些人拍.....想宣告她还跟哥哥你在一起。” 女孩甜腻的声音，带着一丝恶意。 谢谨言神情微愣，没有说话。 桥边，人行道。 “小丫头，我真的随便说个数都行啊....可别耍我玩啊，我这车最贵的就是这个车灯了.....” 老头很瘦，脸晒得黑红黑红的，手上全是裂开的口子，瞧着平日是做苦力的。 但此刻稀疏的头发向后梳平，身上穿着衬衣和西裤，系着皮带，像是努力把自己收的齐整。 他看着面前的少女，微微有些激动。 “咱也不讹你，就这个数.....我刚刚火气大了点，在工地上晒了一天，急着去给我家小孩过生日呢，这车停的好好的，你们撞上来，蛋糕也撞坏了，你说我能不气吗？” 老头子说着说着，脸上带上了几分心疼，似乎气又上来了。 顾乔抿嘴，默默看向对方的头顶，礼貌地开口询问：“您觉得多少合适，都可以。” 老头咽了咽口水，小声嘀咕了一句：“长得这么齐整应该不至于糊弄我个老头吧。” 他小心翼翼地比了个耶。 “二十万.....” 老头说完这个数字，表情微微窘迫，似乎也觉得有些狮子大开口。 顾乔收回目光，挑了挑眉，有些迟疑地在脑海里问耶娃：‘怎么，这个副本的货币标准，跟我本来的认知不一样吗？” 撞坏个车灯，就二十万？ 她短暂地思考了这个可能性，毕竟涉及到娱乐圈，可能故事载体里的货币，动辄百万，上亿.....通货膨胀到钱如草纸呢。 【......没有，是一样的，这位......可能是想喜提新车吧，顾乔你再砍砍价吧。】 耶娃说完，却听到自家宿主干脆利落地说了一句：“五十万吧，我们对半分。” ？？？ 老头喜出望外：“哎，也可，可以呀！” 还有这种好事？ “我去给你要钱。” 顾乔转身，打算去找谢谨言，却见那辆黑色车辆随着车流，正在向前行驶。 前方，桥面造成拥堵的公交车被拖拽走，车辆被疏散，开始恢复了畅通。 黑色车辆，经过她面前时，车子却并未减速。 “顾乔姐姐，我们先走一步啦！” 车窗摇下一半，露出女孩幸灾乐祸的鬼脸。 话音落下，车子骤然加速，后面一辆面包车，也跟着加速，紧追不舍。 转眼，两辆车都消失在了桥的另一端。 面包车里，不知是私生还是媒体狗仔，谢谨言这么小心，直接丢下她在这里，不愧是一个.......合格的艺人。 行走的五十万没了。 顾乔叹了口气.....蛋糕也还在车上呢。 “小丫头，弄了半天你是给他们打掩护，耍我是吧.....今天你不赔钱，可别想走！” 身后传来老头愤愤的声音。 顾乔顿了顿，微微抿嘴，嗯，看来不义之财，不好赚啊。 第125章 纯爱副本（18） “咱也不要那个二十万了，十万也行.....太过分了，就这么跑了，把你个小丫头扔这！” 老头或许是良心发现，不想为难她一个小姑娘，主动降了价。 顾乔抿嘴，再次看向老头上方的信息条，‘杜显仁，顾淮房东，68岁，b级npc。’ 跟顾淮有关系的b级npc。 还急着要去给某人过生日.......而今天又恰好是顾淮的生日，车前往的方向，是去顾家的必经之路。 这个老头口中的小孩是谁，不言而喻。 谢谨言猝不及防的追尾，撞到的恰好是跟顾淮关系密切的人，顾乔不得不感叹一句这该死的孽缘..... 可惜，谢谨言和黛亚说溜就溜。 她身上别说十万，十块钱都没有。 顾乔心态平静，撸起袖子，回头冲着老头露出个乖巧的笑容，老老实实道：“我没钱.......” “没钱，没钱你不早说。” 老头气不打一处来。 顾乔顿了顿，补充道：“但我可以帮您修。” “你个小丫头给我修，你是不是看我年纪大，以为我脑子也不好使了？” 老头气到叉腰。 十分钟后。 “你这修好了不算，说不定还有内伤呢.....咱急着去给孩子过生日，那车牌号我记得，别想赖啊！” 老头低头，一边絮叨着，一边在车灯处来回摸了摸，硬是挑不出毛病。 小姑娘家家的，还真是个手艺人。 但是.....这咋做到的呢？ 他这个车有好些年头了，真去修理厂都不一定能找齐配件，所以他平日也分外爱惜。 但是.....这小姑娘去桥头边上的垃圾桶里翻了翻，就恰好翻出两个大灯，嘿，还正好跟他的车型号相符。 这事说出去，人家都要说他喝多了瞎编，情节太悬浮，不切实际。 但这，啧，它就是事实。 “你咋了，修个车修得脸色寡白寡白的，刚刚跑了的那辆车还回来接你不，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责任心都没有！” 车灯修好了，老头脸色缓了些许，但又忍不住唠叨了几句。 桥面疏通后，这会儿也没什么车辆，除了站在桥栏边的人行道上，三三两两看热闹的人。 昏暗的光影里，少女蹲在人行道上的栏杆边上，脸色惨白。 听见他的话，蔫蔫地抬头：“没事，就是饿了......您赶快去给您家小孩过生日去吧。” 大概是这句‘您家小孩’取悦了老头。 他迟疑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在一堆皱皱巴巴的纸币里，翻翻找找，从十块换成了二十，最后换成了五十。 递给蹲在栏杆边的少女：“给.....拿去这附近买点吃的。” 顾乔微愣，不等她接过，对方已经塞在了她手里，而后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碎碎叨叨地嘀咕着太晚了，小跑着上了车。 “臭小子，当时说得好听，要给我养老.....现在当了有钱人家的少爷，才三个月，把我忘得干干净净！” 杜显仁坐进车里，回头看了眼座位上放着的蛋糕。 因为天气热，奶油有些融了，先前那一下碰撞，上面的花饰糊成了一片。 人年纪大了，就有些迷信。 这是给顾淮十八岁的生日蛋糕，以前他从没给那小子过生日，但十八岁到底不一样，结果这个蛋糕，糊的一团糟。 意头不好。 但怕浪费，他也舍不得扔，说不定顾家会给顾淮搞个生日宴，有钱人都喜欢大排场，倒是不需要他这个蛋糕了。 杜显仁开导好了自己，但到底还是有些气闷。 从没有玻璃的车窗望去出，看了眼还蹲在桥边上的少女，他又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 “小丫头，这里一到晚上就不太平，你别逗留太久，早点回家.....。” 他探出头叮嘱了一句，又嗖地缩回去。 车子启动，嘚嘚两下，开走了。 【顾乔，你也太浪费了，一次复制机会变出一把钉子，1次变成了两个车灯......这个副本你就三次使用机会了。】 耶娃还在惋惜技能卡牌的用途。 “......” 顾乔却想着老头走之前的话，默默捏紧了手里的50块‘巨款’侧过脸看了眼身后的栏杆。 “就是这个位置掉下去的，捞了这半天，怎么又啥也没捞着？” 三四步开外，传来说话声，顾乔扭头，看到几个人正倚在栏杆边上，向下看。 还有不少人，拿着手机，对着屏幕说话，像是在直播。 “哎呀习惯了，我上周散步，还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娃子跳下去了，也是那儿.....后来也没捞着人，邪门得狠。” “我站在这儿脚都蹲麻了，咱走了算了，有啥结果，明天看新闻就知道了。” “行，走吧，走吧......” 看热闹的人走了大半，只剩下十几个直播的人。 这里一到晚上就不太平，刚刚发生的交通事故，不是偶然？ 顾乔将来到这个副本摸到的第一笔‘巨款’收好，默默站起身，走到看热闹的人群之中，靠近桥面的栏杆，瞥了一眼下方。 桥下，昏暗的路灯光影下，湍急的河流，看起来暗沉沉的。 打捞的船只，有两艘，一直在围着落水的范围搜寻。 岸上还有两只牵着狼狗的制服工作者，但那两只狗一直对着河道半空狂吠，并没有四处寻找。 “......” 顾乔心头莫名有些惴惴感，鬼使神差地打开了超寻视野，默默将范围延伸，从生长在阴暗桥墩上的潮湿苔藓，到河底积累的泥沙，一一搜寻。 但都没有人影，也没有摩托车的残骸。 顾乔皱了皱眉。 继续延伸，越来越靠近搜救船打捞的位置，她突然感觉到了强烈的凝滞和阻碍感，有什么挡在了事故地点四周。 顾乔闭上眼，暗暗集中精力，忍着眉心的胀痛，挤入那凝滞和阻碍的壁垒....... 视线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仿佛置身被隔绝的甬道，幽暗狭窄，不知通往何处。 顾乔努力适应，渐渐在这小小的一方水域，观测到了隐约的淡淡白光，像是从天而降，直入河道深处。 不等她继续沿着光束往下探，眼睛突然传来刺痛感...... 第126章 纯爱副本（19） 砰—— 巨大的碰撞声爆开，在耳畔响起，激起无数车流的警报声。 此起彼伏，听得人牙齿发酸。 顾乔回过神来，下意识身体往后一退，抬手避开了飞溅而来的金属碎片。 耳边嗡嗡作响，她揉了一下耳朵，勉强站定。 “我刚刚不是在桥......”上么？ 顾乔抬眼，有些短暂的茫然，直到她看清自己是在公交车上，外面的景致熟悉，就是刚刚她们堵车的桥面。 她迟疑地看向身侧被震碎的车窗，窗外，一辆疾驰而来的摩托车，刚刚冲向了她所在的公交车。 那车，却在撞过来，将要靠近公交车的瞬间，爆炸了。 激烈的火花，犹如漫天星点落下。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 “你们先下去，这鬼车子瞎开，特么不看路，正面撞上来.....他马勒戈壁的......” 前方传来骚动，公交车被撞，司机怒火上头，嘴里不停地祖安问候。 车上的人惊叫不已，但所幸的是，没有一人受伤。 顾乔的心跳，又莫名地快了起来。 这一幕，实在是.....太过熟悉。 公交车，摩托车.....仿佛是顾乔在谢谨言车上时，听到的，桥面事故的重演。 唯一的差别是，肇事者，没有消失。 “......” 顾乔随着人群下了车，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拉到最低，视线却不由自主地看向那骑着摩托车的女人。 离公交车不远，对方带着头盔，身上的皮衣炸损严重，她爬起来往前冲，却像是本什么阻挡，弹了回去..... 身体与地面撞击，传来骨骼破碎的细微声响。 女人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落在顾乔身前不到5米的位置，身体耷拉着不动了。 “闯什么红灯，这不是自己作死吗，还好没撞到人....” “打120了吗，看着好严重，现在车况这么差，救护车赶过来都晚了....” “追求刺激呗，看到红灯还开这么快嫌命长么....” 四面围过来不少凑热闹的人，有人忙着打电话，也有人忙着拍短视频。 原本空荡的桥面顺便变得拥堵，挤了不少人。 ‘她在看我。’ 顾乔确定了。 “......” 隔着护目镜，也无法掩饰女人那双眼睛里的绝望。 顾乔在人群中，被推攘着，离女人更近了，她在学校学过急救措施，但或许是心里有一道声音在提醒自己，不要靠近。 女人的头顶没有直播间，但是她刚刚有一瞬间，看到了......阻止女人靠近的，是空气中那一道仿佛看不见的‘墙’。 那女人伤的惨烈，却依旧执着地望着顾乔的方向，探出手，似乎想要再往前爬一爬。 “......” 看着女人截雪白脖颈间，渐渐淌下的殷红，顾乔还是下意识向前迈了一步。 她走上前，蹲了下去。 以最快的速度，给女人做了简单的检查和处理。 身体骨折情况很严重，她不是医生，不敢随意搬动。 只能微微抬了抬女人的头，避免窒息。 感觉到女人有轻微的抽搐，顾乔略一迟疑，取下了她的头盔。 面色苍白，但五官妆容精致又完整，大波浪透着风情，像是画报上的女明星。 和她骑着机车的性格，并不搭调。 此刻，女人的眼神有些涣散，但目光却一直盯着顾乔，嘴里轻声呓语： “终于成功了.....我找到你了.....顾乔......” “......不要......让谢谨言发现你回来了。” 面对这张完全陌生的一张脸，顾乔无法判断这两句话的意思，只是心里有些怪异的凛然感。 她确定自己18年的人生里，从没见过这个女人。 “你是谁....” 顾乔眉头紧锁，问出了这一句。 但身后，交警一边疏通着车辆通行，一边喊着大家让一让，不要挤到桥上。 嘈杂的声音，盖住了她的问话。 救护车来得比想象中快。 几个年轻的医护，抬着担架下来，匆匆把顾乔怀里的女人抱了上去。 等到安置好在担架上，她才起身往后退了一步，好给医护们让路。 担架经过顾乔的身旁。 上面意识涣散的女人，却突然伸手，抓住了少女垂在身侧的手。 唇角翕动，一直在重复着一句话。 在嘈杂的背景音里，微不可闻。 ‘.....顾乔......要逃出去......’ 顾乔听到了，依旧久久无法回神。 被抓住的手，沾上了濡湿的血，皮肤袭来短暂的战栗感。 顾乔感觉到有什么落入了她的身体，意识里，骤然浮现出无数怪异的代码，那行‘代码接收进度变成了（3/10)’。 她说不上是什么感觉，那些代码在脑海里渐渐消失，如同星火坠地，化为虚无。 身体有一瞬间变得很轻，像是短暂地被风吹过，灵魂得到了须臾的自由和轻松，但很快又陷入肉身沉重地桎梏。 “.......” 顾乔低头，望向那张苍白的脸。 四目相对。 女人望过来的神情，温柔又透着怀念。 她轻轻握了握顾乔的手，轻声呓语。 “这次.....你一定要赢哦......” 艳丽的眉眼舒展，殷红的唇角露出一丝笑容，仿佛已经没有了遗憾。 担架抬上救护车的那一刻，那只满是擦伤的手，无力地垂落了下去。 第127章 纯爱副本（20） 女人死了。 光线晃动，人来人往的街头，也在这一瞬间定格。 死去的女人....破碎爆炸的摩托车，赶来的救护车，连同行人脸上的擦伤，都一并消失不见了。 “......” 街头对岸，此刻四面的行人车流，若无其事地正常通行。 热闹又和谐，无比正常的街头。 似乎刚刚那一场事故，根本没有发生过。 顾乔心头震动，这个女人，和她出现后所相关的一切，都像是被这个世界，在瞬息之间强制抹去了...... 除了，那道透明的墙体，正在快速地靠近她。 顾乔退无可退，被逼到了桥面围栏边上，身后是下方湍急的河流。 熟悉的凝滞感，席卷而来。 顾乔感觉到自己仿佛待在一个狭小的囚笼里，被疯狂地倾轧着，本就少得可怜的生存空间。 凝滞感越来越强烈，带给身体极强的负荷感，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耶娃......’ 她在意识里呼唤耶娃，却犹如石沉大海。 顾乔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从模糊的意识里找回神智，几乎是本能地取出了剔骨刀，紧握在手中，狠狠地劈了过去。 眼前闪过了一道白光。 “哎，小姑娘你怎么了...！” 顾乔感觉到身体骤然变轻，在四面人的惊呼声中，她感觉到自己似乎从高处坠落。 湍急的河水，带来的冲击，瞬间将她淹没。 顾乔毫无预兆地坠入水中，如同溺水者，疯狂地想要往上挣扎，直至精疲力尽。 “顾乔！” 水面之上，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顾乔努力睁开眼，超寻视野里，只能看到来人脚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运动鞋。 对方似乎想要救她。 却怎么也无法靠近她，四面都是透明的墙，将她困在其中......河水，正在在一点点夺走她的呼吸..... 【顾乔，不要再看了！】 脑海中，耶娃的惊叫声响起。 河岸远去。 一瞬抽离。 顾乔猛地睁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桥面围栏，还有四周依然在看热闹的人群。 她回过神来，依旧无法克制地，如同溺水者，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顾乔.....恭喜你，就在刚刚你的超寻视野突破了b级巅峰，达到了a级，你获取了‘临场’的窥探能力，能对在1个小时内发生的事情进行回溯临场。】 耶娃的声音，并没有多少喜悦。 【但我再不叫住你，你可能会被a级的技能卡牌消耗，直接饿晕过去。】 眉心剧烈胀痛，心跳也本能地跳得有些快，顾乔捂住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那股疼痛感才消失。 再度看向河面，那里一片平静，她什么都看不到了。 刚刚经历的一切，只是回溯临场么，但是.....那个女人叫了她的名字。 让她逃出去。 说，不要让谢谨言发现她回来了..... 还说，让她这次.....一定要赢。 每一句话，都足以让她心头有千万种猜测，却又在接近真相之前，陷入一片混乱的迷雾。 顾乔平复着呼吸，身体的疲惫感达到了顶峰。 她靠在栏杆边，缓缓看向下方。 【顾乔，你感觉到了么......那个消失的事故遇难者，是玩家，她的身上随身系统的气息，是我迄今为止，遇到过最肥美的一个。】 肥美的潜台词是，那个系统的等级很高。 迄今为止的意思，意味着，那个死去的未知女玩家.....等级可能远高于顾乔先前遇到的每一位。 【幸好她不是来杀你的.......先离开这儿吧，顾乔，你必须尽快进食了。】 耶娃心有余悸地催促着。 顾乔垂眸看向河道上的打捞船，船只渐渐驶离了事故地点。 如果对方确实是玩家无疑，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说那些话，就好像.....她们认识了许久一样。 又为什么，会赠予她....像阮音音一样的‘礼物’。 最重要的是，顾乔直觉，那个女人，是在回溯临场里，等着她的..... 对方或许知道自己超寻视野的‘临场’能力，以这样曲折的方式，在那已经消逝的过去里，与她短暂相逢。 可，她超寻视野的‘临场’能力，明明是在刚刚，才恰巧突破...... 第128章 纯爱副本（21） “河道里，那个甬道.......是什么.....” 顾乔回忆着最后在‘临场’落入河流中，被甬道包裹，差点淹死在里面。 【像是某种空间通道.....顾乔你刚刚地观测似乎惊扰了它，它消失了......要么关闭了，要么转移到了别处。】 空间通道？ 落入其中的短暂瞬间，仅仅只是接触了须臾，顾乔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像是被关进了狭小的笼子，无法挣脱。 而甬道的尽头，又似乎遥不可及，她无法再深入。 那个空间通道......会通往什么地方？ 还有...... 顾乔心神顿了顿，脑海中回忆起差点溺死前的那一瞬，如果她没有看错。 河岸上，那双破烂的运动鞋.....像极了路乙脚上的那双。 “巧合么......” 顾乔缓缓退出了人群。 阮音音所在的副本已经封闭了，怨念幻化的一切，也该归于虚无。 路乙，大概也早就成了某一段不起眼的代码，被游戏回收。 “顾乔！” 呼唤声响起，顾乔回神，抬眼，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少年面色苍白，手上提着一个蛋糕，细密的汗珠，浸湿了额间的细碎短发。 急促的步伐，让那双修长的腿，渐渐失去平衡，显出微跛的姿态。 “顾淮....你怎么在这儿......” 他此刻，不是应该如同那些未知观众说的，在跟谢谨言，度过一个永生难忘的生日么。 “谢谨言说他被狗仔盯上了，只能把你放在这里......我正好离这里不远，就来接你了。” 好不容易让谢谨言帮忙，却如此仓促收场。 顾乔还病着，就这么扔在桥边。 “你看到了吧，他这么不靠谱的人，也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自私自利，顾家白砸那么多钱和资源给他了......” 少年漆黑的眉眼，露出几分生气的意味。 却见顾乔毫不在意，正直愣愣地盯着他手里的蛋糕，顾淮呼吸重了几分，果然，蛋糕比他显眼。 或许是他的呼吸声太重了，少女终于抬了头，视线从蛋糕上挪开，眨了眨眼睛问他： “你准备用什么接我回去？” 这个问题，把顾淮问到了。 他刚刚是踩共享单车来的.....再没有哪家有钱人家的少爷，当得有这么憋屈了。 顾乔一探头，也看到了停在桥面人行道上的共享单车。 “王叔去邻市接爸妈了.....车库里的车，我不会开。” 语气倒没有多少窘迫，他以前那么穷，压根没机会去学车...... 不像谢谨言，小小年纪就学了车，刚一成年就能上路..... “你去扫一辆，骑回去。” 顾淮语气冷冷地建议。 却见少女缓缓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几分肉痛的表情：“我们打个车回去.....我请你。” 【没想到，老头给的五十块，这么快就能用上....你们这两个虚假的大小姐大少爷，合起来都凑不出一百块。】 耶娃的吐槽声响起。 顾乔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她也不舍得，但是她都要饿晕了，哪还有力气踩自行车回去。 两人沿着桥上的人行道，走向了另一端，距离事故地点越来越远.... “车来了，走吧。” 下了桥，到了马路边上，顾淮很快便拦到了车。 坐上车，车子启动的瞬间，顾乔缓缓回头看了一眼。 透过车后窗，远处的桥面，在夜晚，仿佛蒙上了一层雾，透着些许不真实感...... ...... 河道上，两艘打捞船搜寻无果，打算收工。 “没捞着人，那一男一女出的价可真不少，可惜了....哎。” “这地儿以后多少钱咱都不接了，纯纯地浪费时间.....这都第三回了吧？” 船上的几人，照常感叹了一下这地儿的邪门。 “哎，老李，你船上这小子是.....你儿子啊？” 几个打捞的老手，收了打捞网和工具，丢在甲板上。 有人突然惊奇地出声，问了一嘴他们的领头老李，一个才三十多岁，但长得异常显老的光头男人。 “什么儿子，老子老光棍一个......” 男人赤膊，身体健壮，皮肤晒得黝黑，听到打趣，他回头随意地看了一眼。 这一看，把他个大男人吓了一跳： “哎呦，你特么谁啊，蹲我船上。” 船舱边上，身形微微佝偻的少年，戴着一个摔裂了的眼镜，头发潦草地扎成揪，浑身衣服皱皱巴巴地，像个落水的乞丐。 先前一直没出声，蹲在船舱里，在昏暗的灯光里，如同他身畔的水桶一样不起眼。 此刻，少年正仰着头，呆呆地看着远处的桥面。 听到老李的质问，他才慢吞吞地转头看过来，语气认真地回复了一句： “我叫路乙。” 听到少年的话，老李皱了皱眉，夹着烟屁股抽了一口，将烟蒂随手丢进湍急的河流。 才有些不耐烦地道：“我没问你名字，我是说你偷跑到我船上干什么？” “是你把我捞上来的，你忘了吗？” 少年神色茫然，挠了挠头，语气有些委屈。 一口烟差点呛住，老李一张黝黑的脸皱成了抹布，脑海里隐约想起，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他今早捞了个人，丢在船上..... 咋转眼就忘了呢？ 船行驶过桥洞，视野陷入昏暗。 “你家住哪儿....我把船靠边，你早点下船回家，我们要收工回去了。” 老李不想惹麻烦，也没有多余的善心，催促着船舱里的少年赶快走人。 却没有听到回应。 等出了桥洞，老李抬头，船舱里空空如也。 那少年，已经不见人影。 “人呢.....” 他狐疑地在不大的船舱里，搜了一遍，人确实不见了。 但河流湍急，他也未曾听到落水声，那少年仿佛是凭空消失了。 第129章 纯爱副本（22） 出租车，停在了顾家别墅院外。 “顾乔....醒醒，到家了。” 顾淮伸手，轻轻推了推身侧，少女的肩膀。 苍白的脸，满是倦容，不过二十分钟的路程，却眨眼便陷入了沉沉睡意之中。 他有些迟疑地伸手，打算把人抱下车。 才刚俯身靠近，怀中人蓦然睁眼，眸光深幽，又冷寂，带着警惕与防备。 “......你.....” 这瞬间的陌生感，让顾淮愣了一瞬。 “我.....刚刚睡着了？” 少女眨了眨眼，似乎看清了眼前人是谁，双肩微松，有些恍惚地回神。 顾淮默默将手移开，低哑着声音道：“嗯.....没睡多久。” 神情探究，视线落在少女发青的眼睛下方，怎么这睡了一会儿，比刚刚更憔悴了？ “不好意思。” 顾乔坐直身体，抬手按了按疼得有些厉害的眉心。 【顾乔，好奇怪啊，你的精力都负值了，一直在被什么东西急速消耗中.......】 耶娃的机械音带着不解。 顾乔抿了抿嘴，她看不到耶娃说的精力值这些，但消耗的原因.....她或许知道是因为什么。 意识里那些怪异的代码，她这会儿无法看见它们了，却能隐约感觉到，那些代码一直在她的身体里四处乱窜，像是在试图打破某种禁锢，带来洗经伐髓般的冲击感。 ‘可能是我太饿了。’ 顾乔含糊地在意识里回应了耶娃，而后打起精神，跟在顾淮身后下了车。 她看了院门外四周，那个老头人呢？ 一直到顾淮打开院门，两人走了进去，顾乔也没有等到老头的出现。 明明，她复制的车灯，就在附近... 是不好意思进来吗？ 别墅庭院，一楼大厅，都亮起了灯。 顾乔抬眼望了过去，家里有人，难道那个老头已经进来.....嗯，怎么是他们？ “爸妈回来了么？” 顾淮提着蛋糕，走在前方的身影一顿。 “不是。” 身后，传来少女笃定又微冷的声音。 顾淮诧异地回头看了眼，灯光的映照下，少女那张苍白但漂亮的脸上，此刻眉头紧蹙，正望着大厅的方向，表情沉重。 顾淮有些不明所以，放快步子走向大厅。 伸手推开了门。 砰—— 礼花炸开，顾淮抬眼，大厅里的灯突然熄灭。 黑暗之中，亮起幽幽烛光。 伴随着渐渐走近的脚步声，烛光里，渐渐映照出少年微微上挑的丹凤眼，额前银色的碎发，泛着柔迷的光。 “.....十八岁生日快乐。” 黑暗中，少年捧着蛋糕，走了过来。 顾淮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近乎本能地抗拒。 却见少年缓缓经过他身前，只是用余光扫了他一眼，便快速地走到了站在院中的少女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顾淮的错觉。 他听到了少年像是促狭，又像是冷嗤的低低笑声。 脚步声远去。 谢谨言那独特慵懒的声线，在院子里响起： “顾乔，十八岁生日快乐。” 顾淮微愣，提着蛋糕的手，下意识背在了身后，缓缓转头去看院中的两人。 “我？” 少女沉静的眉眼，此刻带着未加掩饰的意外。 “嗯，是你。” 谢谨言上挑的丹凤眼，微微眯起，脸上一贯漫不经心的笑意收起，带了几分诚恳： “许个愿吧，顾乔。” 蛋糕上的蜡烛烧了大半，显出几分残缺。 少女却迟迟没有吹蜡烛，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感动的神情。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先前丢下你非我本意，我向你道歉.....” 少年声音透着低迷。 “谢谨言......” 顾乔缓缓皱起了眉头。 他这是在，闹哪一出？ 第130章 纯爱副本（23）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顾家没有其他人，这两个人是怎么进来的..... 看着少女防备的神色，谢谨言眼睫微掩，情绪不明。 “门锁的密码都没换，还是我小时候住这里的密码......” 他低头，看着手里捧着的蛋糕，粉色的数字蜡烛，渐渐融化，落在淡白色的奶油里，模糊一团。 “时间过得真快.....我好久没来这里了。” “我以前说过，你18岁生日我一定会在......你有什么愿望，我也一定会努力帮你实现。” 少年的语气里有几分认真，又有几分遥不可及的距离感。 “我以为，这一天.....” 他略微煽情的话，还未结束，便被迫中断。 “呼——” 蜡烛，被吹灭。 谢谨言眉心一跳，看着突然插入两人之间的清秀脸庞，压下了心头的烦躁。 “黛亚.....” 他唤了一声，语气依旧温柔，但神情却带着告诫。 “哥.....你是不是搞错人了！” 黛亚歪了歪头，清秀的眉眼弯弯的，露出甜腻的笑容。 少年越来越暗的眼神，并没有让女孩有所压力，反而变本加厉，伸手夺过了他手中捧着的蛋糕。 不等谢谨言开口阻止，女孩已经端着蛋糕，迫不及待地跑到了大厅门口，递给呆立中的顾淮。 “可惜了，没来得及让你许愿。” 谢谨言骤然空落落的手，用力握拳，又缓缓放下。 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变得有些阴郁，侧过脸，眸光忍不住暗自睨向身前的顾乔。 却正好撞上路对方的目光。 他下意识开口道歉：“对不起.....我......” 欲言又止的模样，在少年过于出色的外貌陪衬下，宛如从某个青春伤痛的文艺电影里，截出的一帧。 “谢谨言.....” 少女沉静的眉眼带着不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像一个观看舞台剧的不合格观众，台上在深情，她在台下不仅没有共情，反而生出饶有兴致地趣味。 “你为什么......要刻意地讨好我呀？” 少女干净地嗓音，略显得冷淡，语气却格外笃定。 仿佛他方才给她过生日的行为，愚蠢又可笑。 “什么，意思？” 谢谨言歉意的神色微顿，抬眼，却见少女正望着远处顾淮的方向，苍白又漂亮的脸，如同脆弱易碎的玻璃，但那双不驯的眉眼，又将这份脆弱的碎片，化作了锋利的一角。 “在车上的时候，你说过的吧，害怕我去打扰你的人生......影响你的璀璨星途。” “这么短暂分开的一小会儿时间里，又是什么，突然让你改变了原本的决定，将你想要过生日的对象，替换成了我。” “我原本想要过生日的对象......” 谢谨言丹凤眼微微眯起，唇边的笑容变得耐人寻味。 少女却没有接话，而是语气平静地叙述着： “我一时也想不到，现在不再是顾家大小姐的‘顾乔’，还会有什么利用价值......值得你这样被万千宠爱的大明星，这么仓促又花心思地准备生日惊喜？” 谢谨言微微沉默，他顺着少女的视线，看向客厅外的玻璃门前，因为黛亚的靠近而后退的少年，眸光淡淡的，情绪不明。 “我只是不希望留下遗憾.....18岁生日，当然要庆祝了。” 他缓缓开口，声音微涩，又很快克制，俯身凑近少女，压低了声音： “无论是为了曾经的我们，还是......曾经的顾乔。” 语气，带着分享秘密般的亲近。 第131章 纯爱副本（24） 为了......曾经的顾乔？ 顾乔眸光顿住，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少年脸上的笑容，如同带上完美的假面，让人无法窥探。 但是..... 视线上移，少年的头顶，那里......此刻已经不再是无查看权限，而是被迷雾遮掩。 顾乔呼吸微窒，立刻集中精神看去。 强烈的阻碍感，让她的心头，如同被一双手在用力攥紧。 但她强忍着，视线坚持着往前延伸，穿透迷雾...... 短暂地一瞬，顾乔在迷雾之内，窥探到了极为简短的信息： ‘谢谨言，时间旅行者，年龄未知。’ 【卧槽，这个版本的世界衍生把我整不会儿了，这是什么失控的剧情？谢谨言他......居然是可以跨越时间的重生者！】 脑海里，耶娃看到超寻视野窥探到的内容，因为过度震惊，机械音都微微有些变调。 顾乔表情微顿，跨越时间的......重生者？ 迷雾重新汇聚，顾乔已经没有余力再去拨开，她的‘超寻视野’在桥面已经突破了a级，查看谢谨言却依旧如此费力。 但超寻视野生效，至少证明谢谨言确实应该是npc无疑，只是这个时间旅行者.... 【顾乔，npc重生不算特别特殊，甚至你能活过来，也勉强属于这类......但谢谨言被游戏认证为时间旅行者，意味着他因为某些机缘，可以自由选择进入副本世界任意一个剧情衍生开始的时间点.....那内测版本的衍生剧情主线，肯定早就面目全非了。】 脑海里，耶娃出声提醒。 顾乔皱了皱眉，所以即便是那些未知观众，透露的剧情走向，还有未来.....也已经失去了参考依据。 那谢谨言，是什么时候重生的？ 顾乔心头沉了下去。 如果在她醒来之前，那谢谨言一定知道‘顾乔’本来的命运。 从见她的第一眼，不，应该是听到顾淮让他去医院接她的那瞬间，就已经知道，她不是原来的‘顾乔’了。 “曾经的那些约定，你都不记得了么......” 少年晦暗的眸光，落在少女脸上也渐渐显露侵略感和审视。 那个消失的女玩家，说不要被谢谨言发现她回来了.....那，被发现的后果，会是什么？ 顾乔缓缓抬眼，一只手背过身去，剔骨刀已经牢牢握在了手中。 【顾乔，黛亚还在，你不要暴露你本来的身份......】 耶娃提醒完，顾乔开始快速地在脑海中思考，既然谢谨言能因为特殊的机缘，回到某些剧情衍生点，必然是为了改变未来..... 那么她还活着，谢谨言也不能完全笃定，这是不是他自己重生带来的蝴蝶校应。 想到此，顾乔稳住了心神，神色坦然地看向面前的少年，平静地回应： “嗯，不记得了。” 在少年短暂地错愕眼神中，她没有任何迟疑地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 “从我醒来那一刻，过去的很多事情，就变得模糊.....特别是关于你，我几乎要记不得了。” 少女的回答，全然出乎谢谨言的意料。 她说她忘记了，特别是关于他的......语气坦然得，让他有些不甘心，却又一时间挑不出毛病。 毕竟，他本就是试探...... 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未完成的约定。 顾乔总是吝啬承诺，即便有过许诺，也早已兑现。 “我的记忆，我的身体，都像是一切归零，又再重启.....” 少女语气听起来有些伤感，苍白的脸上，带着茫然和困惑，如同迷途的幼兽。 褪去高傲神情的眉眼，看起来异常脆弱敏感。 “......” 谢谨言心头犹疑，顾乔没有如同他噩梦里那般死去，难道不是被外来之物侵占了身体，而是因为他......回来的缘故，而产生的蝴蝶效应么？ 既然如此..... 顾乔还活着，就再好不过了。 谢谨言微微别过脸，看向客厅门口，那神情冷傲的少年。 他闭上眼，脑海里是少年已经长开的眉眼，沉郁冷酷地看着他......在那双修长的手，拿刀割狠狠断他脖颈时，那愤怒又畅快的笑声，疯魔又癫狂。 “谢谨言，你欠她的.....就算是死，也还不清！” “我会毁了你，最在乎的一切....就像你毁了我在乎的一样，我要让你即便是死了，做鬼也不得安宁。” 耳畔，夹杂着痛苦的哀鸣和嘶吼，依旧清晰，但却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 “......” 庭院有风，少年额前的碎发被吹开，露出的眉眼，带着不符合年纪的沉郁。 丹凤眼微微上挑，眸光落在一步开外的少女身上，他的唇边又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那这辈子，该轮到我了......顾淮。 我会一点一点，夺走你所有在乎的，我会让你亲手毁掉，你在乎的一切..... 然后，让你在绝望之中，死在我的手里。 第132章 纯爱副本（25） “顾乔.....” 谢谨言回过神，看着方才还好好的少女，突然身形一个踉跄，面色惨白地后退了一步。 几乎要摔倒在地。 “你怎么了？” 他下意识伸手去扶。 少女却避开了他的手，勉强站稳身形，额间细密的汗珠，没有血色的唇，让她看起来虚弱异常。 望向他的目光，冷静之中，带着熟悉的忌惮。 “我没事，只是低血糖......” 超寻视野里，血/腥的画面，快速地闪现，又骤然终止。 顾乔以第一视角直面的冲击，依然有些心有余悸。 ‘耶娃，刚刚我看到的画面是什么.....” 她看到了成年后的顾淮，也看到了谢谨言......两人之间恍似有血汗深仇，并没有像观众说的那样，顾淮舍不得下手，她这个血缘关系上的‘哥哥’，利落至极，没有丝毫的迟疑和动摇。 那一刻的顾淮，对谢谨言的恨意，绝对是不死不休。 【超寻视野突破了a级后，你有一定概率触发一些目标的临场视角，刚刚.....你看到的，应该是谢谨言已经经历过的未来。】 也就是他重生前，真实发生过的场景。 【现在副本没有任务触发，很可能是因为原本游戏认定的副本时间，是谢谨言和顾淮成年后，以娱乐圈为背景的......内测版本的主线剧情，314没怎么沾边，全程划水，我就隐约记得，顾淮最后好像成了终极反派，想杀谢谨言来着。】 耶娃在自己的数据库里，勉强搜刮出些许的信息作为参考。 这样么...... 顾乔稳住了呼吸，所以，谢谨言将过生日的对象，从顾淮换成自己.....是为了改变他的未来，或者之后的剧情走向，来避开死亡结局？ 那他不更应该趁现在，跟顾淮打好关系，为什么要来讨好她？ 顾淮，真的会在这个副本故事衍生里，成为终极反派么......这个名头，未免有些太过沉重。 顾乔和顾淮接触的时间不多，却也全然无法想象，是什么刺激得这样一个人，变成她在超寻视野里，看到的那副癫狂疯魔的模样。 “顾乔.....既然你记不清了.....那我再告诉你一遍。” 少年的语气，带着几分怀念，突然俯身更靠近了几分，呼吸几乎要落在少女的脸上。 唇角轻轻勾起，脸上的笑意渐深：“我还是更喜欢听你叫我，谢燃。” 顾乔回过神来，视线落在谢谨言脸上，这副少年的皮囊之下，藏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他回来想要改变死亡的结局，和顾淮之间，必然是.....你死我活。 这是什么狗屁纯爱副本..... “你究竟是谁？谢谨言压根没有妹妹！” 门边，黛亚和顾淮，在他们说话的功夫，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在少年期待的眸光下，顾乔抿了抿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礼貌又疏离的笑容： “谢谨言.....你不管管你的妹妹么？” 期待并没有被回应，谢谨言轻笑一声，也不再执着于此，默默回头，看向争执中的两人。 “我不是说了好几遍么，我叫黛亚，真的是谢谨言的妹妹，小时候我还见过顾淮哥哥你，你忘了吗？” 女孩歪过头，甜腻的笑容，看着一脸无害。 “小时候？那时候我根本不在顾家，你在哪里见到的我？” 台阶上，少年漆黑的眉眼，带着冷意，全然没有伸手接蛋糕的意思。 “哎呀不重要，我哥可是专门来给你过18岁生日的.....刚刚他就是捉弄你，闹着玩的。” 黛亚将手里的蛋糕，往少年手里一塞，有些强硬的意味。 少年立刻避开，微跛的脚，连连后退，差点踉跄摔倒。 浑身透着如避蛇蝎的厌恶感。 女孩手里的蛋糕落了空，摔在了顾淮脚边，残缺的蜡烛，连同蛋糕碎了一地。 “哎顾淮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黛亚甜腻的笑容顿住，带上了几分不高兴。 “我从没见过你，你，究竟是谁？” 少年冷声质问，盯着她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个入室强盗。 “顾淮哥哥用这么好看的脸，对黛亚生气.....真的很过分呢。 女孩倾身靠近顾淮，踮起脚，缓缓抬手，像是要抚摸少年的头。 “既然不记得......那黛亚帮顾淮哥哥想起来就好了。” 手心里，银芒微现。 黛亚甜腻的笑容褪去，清纯的眉眼，透出几分狠厉。 不愧是谢谨言的cp，对于精神异能的免疫力挺高嘛！ 不过，成路准备好的道具，对谢谨言都管用了，她就不信，拿不下顾淮。 已经触摸到了少年的发梢。 “嘶......” 黛亚刚要下压，却被人狠狠地扼住了手腕。 “哥，你干......” 她下意识带上了撒娇的语气，转过头，对上的却是少女沉静地眉眼，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第133章 纯爱副本（26-27） “既然是来庆祝生日的，来者是客.....” 少女神色淡淡地，语气透着礼貌和疏离。 黛亚皱了皱眉，这个顾乔.....是什么怪力女么，好大的力气。 她手腕好疼。 不等降低痛觉感受值，少女已经缓缓松开了她，转身，走到了顾淮的面前。 “顾淮，我饿了.....现在能吃饭了吗？” 后者胸口起伏，瞥了一眼黛亚，终究是冷着脸，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场风波，就此消弭。 谢谨言走在最后，看着顾乔和顾淮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神情却有些低沉。 “我去把菜热一下。” 顾淮提前在家做好了饭菜，但这么长时间已经冷了，他把蛋糕放在了长方形的餐桌一角，而后进了厨房。 三人坐在了餐桌边。 谢谨言和黛亚一边，顾乔坐在对面。 短暂地静默，无形中，仿佛是在某个谈判桌上的对峙。 “很久没来，这里似乎冷清了许多。” 谢谨言缓缓开了口，像是在打量着客厅的边边角角，语气带着几分怀念和感慨。 客厅里，许多收藏的值钱物件都被搬空了，家里从前进进出出的下人，也一个没剩。 顾淮这个刚回归的顾家大少爷，第一个生日就这么寥落，还需要亲自下厨。 都不一样了啊..... 谢谨言心头微微叹息，上辈子顾家是亲手毁在他的手里，泼天的富贵也尽被他收入囊中，顾淮这个继承人更是被他逼得如同丧家之犬。 可这次.... 似乎还等不及他动手，这顾家内部怎么会已经露出衰颓的势头，顾淮也活像个路边捡来的流浪狗一般，不受待见？ 加热好的饭菜，端上了桌。 五盘菜，样数不多，但色泽搭配得极好，有荤有素，足见这顿饭菜是花了心思的。 “吃饭。” 顾淮坐在了顾乔身边，与谢谨言正面相对。 少年却连个正眼，也没甩一个，谢谨言不觉得好笑，顾淮这脾气像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释放了那么多拉近关系的信号，他也完全不领情。 可即便如此，他昨晚却破天荒地主动找自己，去医院见顾乔...... “谢谨言，顾乔她病了....不管你到底多讨厌她，看在顾家的份上，来见她一面吧。” 少年沙哑的声音，压抑不住疲惫，还有那根本无法克制的不安。 就好像，他是在帮顾乔完成临死前的愿望一般郑重。 谢谨言接到这个电话，久久没有说话，直到少年放下高傲，用微哑的声音说了一声： “谢谨言，我知道你行程忙，但我.....求你，来看看她。” 顾淮，在求他。 谢谨言觉得很荒谬，又有一丝怪异的畅快。 “今晚有通告，明天，我会去的。” 他这么应下。 顾淮便挂了电话，那个时候，谢谨言其实只是单纯的，不愿在这个特殊的夜晚，去到顾乔身边。 他不想，再看到少女毫无生机的样子，即便那副惨败的模样，只存在于他无比遥远的回忆里。 但是上辈子，顾淮总是，总是让他无数次想起来。 如同附骨的噩梦一般。 可今天，顾淮却再次打来电话，问他什么时候来.....然后，他看到了活生生的顾乔。 她望向自己的眼神，陌生的过分，一瞬间，便让他产生了不好的联想和猜测。 可是几番试探，他又怪异的觉得，这个顾乔..... 和记忆中不同，但也依然是顾乔该有的样子。 “真好吃。” 顾淮身畔的少女，似乎被饭菜的香味，抚慰了一晚上因为饥饿而带来的烦躁。 谢谨言回过神，看着她旁若无人，吃得很认真，对食物仿佛有种怪异的虔诚感，他甚至在少女微弯的眉眼里，窥见了真实的笑意。 就好像，在座的所有人，都不比这桌上的食物，吸引她。 以前的顾乔，在饮食上很讲究.....也吃得精贵。 但是，桌上的少女，每样菜都会吃，完全不挑食.....顾淮准备的饭菜，只是普通的家常小炒，根本比不了原来顾家的厨师做的水准。 可顾乔，却吃得这么香。 “你们怎么都不吃？” 顾乔不动声色地独扫了一大半的饭菜，等她一脸餍足地放下筷子，才发现其他三人几乎没怎么吃。 身侧的顾淮一脸冷冰冰，握着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冷淡的表情之下，不自觉露出了几分丧气和委屈。 对面坐着的谢谨言脸上虽然带着笑，但笑意不达眼底，显得心不在焉。 至于黛亚，她正忙着安抚直播间里的观众。 ‘哎呀，这个未婚妻能不能懂点事啊，好碍眼啊，谢谨言都没办法跟顾淮单独说说话。’ ‘黛亚，谢谨言给顾淮过生日的剧情还没走，你能不能cue一下流程。’ ‘哎是妹妹喜欢的人，所以顾淮才会爱在心口难开.....你们看看他一晚上脸色难看的样子，肯定是吃醋啦。’ ‘谁记得未婚妻什么时候死的，能不能早点死，给谢谨言和顾淮当当情感的催化剂？” ...... ok，fine。 顾乔收回视线，抿了抿嘴，一天到晚咒她死，真是不吉利。 “我吃饱了.....” 她识相地站起身来，拿着自己用过的碗筷，进了厨房。 先把舞台暂时交给两位当事人吧。 “哥.....” 顾乔一走，黛亚便立刻不安分起来。 他们带来的蛋糕摔坏了，她把目光盯上了顾淮带回来的那个。 但不等她伸手去拿桌上的蛋糕，就见对面的少年冷冷地看着她，声音冷酷： “别碰。” 黛亚撇了撇嘴，脸上依旧笑眯眯的：“顾淮哥哥这么小心翼翼地干什么，生日蛋糕不就是庆祝生日大家一起吃的嘛？” 谢谨言在一旁并未阻止，只是望着顾淮，抬手抚了抚自己额间的碎发，漫不经心地问： “顾淮.....你好像一点也不欢迎我们？” 顾乔不在餐桌前，顾淮脸上的厌恶，完全不加掩饰。 “你今天.....为什么会给顾乔过生日....” 少年漆黑的眉眼，带着无法压抑的烦躁。 这样玩弄顾乔的感情，有意思么，都已经退了婚约，还要故意撩拨她.....把生病的她一个丢在桥上，转头又来顾家给她生日惊喜。 纯纯地有毛病不是么。 “我以为......这是你希望见到的场景。” 银发少年手肘撑在餐桌边沿，微微上挑的眸光，带着几分迷离和暧昧。 “毕竟，是你先求我的不是么。” 谢谨言的视线，落在顾淮身上，语带笑意。 一旁的黛亚，默默睁圆了眼睛，一脸雀跃。 对，就是这样的感觉。 第134章 纯爱副本（28） 他希望看到的场景？ “......” 顾淮沉默，唇角抿成一条线，透出几分苦涩，他是去求了谢谨言。 因为.... 昨晚，顾乔那么虚弱，他以为她会熬不过去，短暂地心软.....想着或许谢谨言来了，她看到他，至少能弥补些许遗憾。 现在，他却只觉得后悔。 谢谨言，还有这个动不动就笑得渗人的黛亚....这两个不速之客，让今晚这个简单平和的生日，变得面目全非。 “顾淮，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本以为，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少年慵懒的声线，带上了几分受伤的意味。 开放式厨房，洗手台边，听到这话的顾乔，洗碗地动作一顿。 【哇哇这突然贴合副本主题的场景，推情感进度还得是谢谨言自己.....】 脑海里，耶娃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 顾乔轻嘶，只觉得谢谨言这台词过分熟悉，在车上好像也是这么跟她说的，可惜.....客厅里少了点煽情的音乐。 【谢谨言实际上的灵魂可是个正儿八经的成年人，而且还是个在娱乐圈风生水起，长袖善舞的老油子.....顾淮根本玩不过他，毕竟人家可怜兮兮的，只是想跟他当好朋友哎。】 耶娃的语气，甚至带了几分对顾淮的同情。 顾乔假装不知餐桌上的情形，默默洗碗，不管这个副本，未来走向究竟如何，她也想知晓，顾淮真正的想法。 “......” 顾淮看着谢谨言此刻一脸期待，又真诚的模样，忍不住眉头紧皱。 他也说不上为什么，一看到谢谨言就心生厌恶烦躁，明明对方无数次生出援手，把他从狼狈的时刻拉拽出来。 顾乔那么讨厌他靠近谢谨言，他已经想法设法避开这个人了，可对方却总是在那么巧合的时候出现。 最可怕的是，他能感觉到，谢谨言对他很了解....喜好，习惯等等。 他不觉得这是灵魂的默契，只觉得不寒而栗。 “我不需要朋友。” 顾乔听到顾淮冷冰冰地声音响起，拒绝得相当彻底。 但谢谨言并未露出受伤的表情，只是笑着道： “我和顾家的婚约，是顾爷爷指下的娃娃亲，那个时候温岚阿姨刚刚有身孕不久.....现在想想，其实也是一桩笑谈，毕竟那个时候，在温岚阿姨肚子里的，是你才对。” 谢谨言的话音落下。 黛亚便看到直播间疯狂刷过的弹幕和星币： ‘名台词啊！不过怎么会这么早就说出来了啊，明明是谢谨言拿到影帝的当晚，跟顾淮说的！’ ‘不是笑谈，你们就是天生一对，命定的姻缘！’ ‘顾淮你说的没错，你不需要朋友，但你需要老/攻！’ 黛亚看得有滋有味，肩膀却突然搭上了一只手。 手指纤细，微微用力。 她回头，看到顾乔那张苍白又漂亮的脸，顿觉晦气。 纯爱副本里，为什么要安排一个这么碍眼的角色，直播间的观众说，这个角色会早早地死掉..... 黛亚皱了皱鼻子，她一刻都等不了，恨不得顾乔现在就消失。 心里是这么想，她脸上却露出了甜甜的笑容：“顾乔姐姐，怎么啦？” 少女的视线，从她头顶移开，笑容淡淡地开口： “虽然打断你们很抱歉，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谢谨言短暂地从方才地表演里抽离，看向突然打断氛围的顾乔，对方的手轻搭在黛亚和他的肩膀上，语气听起来很随意： “你们来时，有看到其他人么.....就是在桥上，你追尾那辆车的车主。” 像是怕他贵人多忘事，少女还特意描述了一下对方的外貌： “就是那个穿着西服的大爷，手里提着蛋糕....说赶着给他家小孩过生日，哦我记得他说他姓杜。” 顾淮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顾乔，神情有些错愕。 “没有。” 谢谨言缓缓放下了筷子，侧过脸，瞥过肩膀上，少女纤细而有力的手指，脸上笑意微淡，声音却依旧平和。 这个话题本该到此终止。 但少女却不知为何，转头向黛亚确认。 “黛亚，你.....也没有看到么？” 谢谨言心头一顿，少女的语气肃然，还带着几分笃定，不等他阻止黛亚开口，女孩甜腻的声音已经响起： “顾乔姐姐干嘛一直问呀，怕那老头追上来找我们要50万啊？” 少女抬眼，眸光里渐渐有了冷意。 “50万.....你见过他？” 黛亚笑眯眯地，刚要说话，却被谢谨言出声打断： “黛亚。” 少年别过脸，脸上的笑意消失，带着几分告诫的意味。 第134章 纯爱副本（28） 他希望看到的场景？ “......” 顾淮沉默，唇角抿成一条线，透出几分苦涩，他是去求了谢谨言。 因为.... 昨晚，顾乔那么虚弱，他以为她会熬不过去，短暂地心软.....想着或许谢谨言来了，她看到他，至少能弥补些许遗憾。 现在，他却只觉得后悔。 谢谨言，还有这个动不动就笑得渗人的黛亚....这两个不速之客，让今晚这个简单平和的生日，变得面目全非。 “顾淮，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本以为，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少年慵懒的声线，带上了几分受伤的意味。 开放式厨房，洗手台边，听到这话的顾乔，洗碗地动作一顿。 【哇哇这突然贴合副本主题的场景，推情感进度还得是谢谨言自己.....】 脑海里，耶娃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 顾乔轻嘶，只觉得谢谨言这台词过分熟悉，在车上好像也是这么跟她说的，可惜.....客厅里少了点煽情的音乐。 【谢谨言实际上的灵魂可是个正儿八经的成年人，而且还是个在娱乐圈风生水起，长袖善舞的老油子.....顾淮根本玩不过他，毕竟人家可怜兮兮的，只是想跟他当好朋友哎。】 耶娃的语气，甚至带了几分对顾淮的同情。 顾乔假装不知餐桌上的情形，默默洗碗，不管这个副本，未来走向究竟如何，她也想知晓，顾淮真正的想法。 “......” 顾淮看着谢谨言此刻一脸期待，又真诚的模样，忍不住眉头紧皱。 他也说不上为什么，一看到谢谨言就心生厌恶烦躁，明明对方无数次生出援手，把他从狼狈的时刻拉拽出来。 顾乔那么讨厌他靠近谢谨言，他已经想法设法避开这个人了，可对方却总是在那么巧合的时候出现。 最可怕的是，他能感觉到，谢谨言对他很了解....喜好，习惯等等。 他不觉得这是灵魂的默契，只觉得不寒而栗。 “我不需要朋友。” 顾乔听到顾淮冷冰冰地声音响起，拒绝得相当彻底。 但谢谨言并未露出受伤的表情，只是笑着道： “我和顾家的婚约，是顾爷爷指下的娃娃亲，那个时候温岚阿姨刚刚有身孕不久.....现在想想，其实也是一桩笑谈，毕竟那个时候，在温岚阿姨肚子里的，是你才对。” 谢谨言的话音落下。 黛亚便看到直播间疯狂刷过的弹幕和星币： ‘名台词啊！不过怎么会这么早就说出来了啊，明明是谢谨言拿到影帝的当晚，跟顾淮说的！’ ‘不是笑谈，你们就是天生一对，命定的姻缘！’ ‘顾淮你说的没错，你不需要朋友，但你需要老/攻！’ 黛亚看得有滋有味，肩膀却突然搭上了一只手。 手指纤细，微微用力。 她回头，看到顾乔那张苍白又漂亮的脸，顿觉晦气。 纯爱副本里，为什么要安排一个这么碍眼的角色，直播间的观众说，这个角色会早早地死掉..... 黛亚皱了皱鼻子，她一刻都等不了，恨不得顾乔现在就消失。 心里是这么想，她脸上却露出了甜甜的笑容：“顾乔姐姐，怎么啦？” 少女的视线，从她头顶移开，笑容淡淡地开口： “虽然打断你们很抱歉，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谢谨言短暂地从方才地表演里抽离，看向突然打断氛围的顾乔，对方的手轻搭在黛亚和他的肩膀上，语气听起来很随意： “你们来时，有看到其他人么.....就是在桥上，你追尾那辆车的车主。” 像是怕他贵人多忘事，少女还特意描述了一下对方的外貌： “就是那个穿着西服的大爷，手里提着蛋糕....说赶着给他家小孩过生日，哦我记得他说他姓杜。” 顾淮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顾乔，神情有些错愕。 “没有。” 谢谨言缓缓放下了筷子，侧过脸，瞥过肩膀上，少女纤细而有力的手指，脸上笑意微淡，声音却依旧平和。 这个话题本该到此终止。 但少女却不知为何，转头向黛亚确认。 “黛亚，你.....也没有看到么？” 谢谨言心头一顿，少女的语气肃然，还带着几分笃定，不等他阻止黛亚开口，女孩甜腻的声音已经响起： “顾乔姐姐干嘛一直问呀，怕那老头追上来找我们要50万啊？” 少女抬眼，眸光里渐渐有了冷意。 “50万.....你见过他？” 黛亚笑眯眯地，刚要说话，却被谢谨言出声打断： “黛亚。” 少年别过脸，脸上的笑意消失，带着几分告诫的意味。 第135章 纯爱副本（29） “.....什么追尾，你们说的那个人，他受伤了么？” 顾淮的视线快速扫过三人，声音透着微微的紧张，神情在意。 黛亚嘟起嘴，歪了歪头，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追尾的时候没有。” 顾乔垂眸，回答得很保守。 她隐约有所感应，复制的车灯，就在顾家范围内，但那个老头却迟迟没有出现。 直到，刚刚她在黛亚的直播间里，看到一闪而过的几条弹幕： ‘老头好执着啊，一直在给什么人打电话....可惜，黛亚的防御墙，可以隔绝一切声音和信号。” ‘这老头到底是谁呀，居然可以撑这么久？’ ‘好像是个b级.....不过就算有npc权限保护，在防御墙里待得时间越久，没人发现他的话，也一样会撑不住。’ ‘哎，黛亚你放在老头身上的临时视角，怎么突然黑掉了？’ 顾乔神色微沉，那个老头果然早就来了顾家。 迟迟没有出现，是因为他碰到了黛亚.....黛亚不仅抓了他，还将他关在了某处，虽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对方年纪大了，情况不容乐观。 “我走的时候，那个老头说记住了你们的车牌号，会找你们要钱.....所以我问问。” 顾乔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不再追问，谢谨言让人琢磨不透，黛亚她也暂时不想打草惊蛇。 只要避开这俩人，她可以试着感应复制车灯的方位去搜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餐桌另一头的顾淮已经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提示音响起，少年眉头紧皱，神情渐渐透出几分焦灼。 谢谨言本以为少女会追问，却见她仿佛真的只是随口提起，这会儿已经去收拾桌上的餐盘，打算拿去厨房。 倒是顾淮的反应，让他有些意外。 顾淮，认识那个老头？ 上辈子.....谢谨言皱了皱眉，他记不太清了，顾淮回顾家之前有过交集的人，他并不太清楚，也想不出，他意外追尾碰到的这个老头，跟顾淮....会有什么关系。 谢谨言皱了皱眉，看着少年走到客厅门边，还在坚持不懈地继续打着电话。 “哥......” 黛亚看着直播间，观众们发的弹幕，目光落在桌上的蛋糕，还是没有轻易死心。 这些观众，因为没有看到谢谨言给顾淮过生日的戏码，都有些失望。 她必须排除万难，解决一切影响的因素，给观众们安排上，才对得起那么多的星币打赏。 见顾淮去打电话，顾乔又去了厨房，黛亚伸手，快速地拆了蛋糕盒上系着的丝带。 “哥，点一下蜡烛....你还没跟顾淮哥哥说生日快乐呢。” 说罢，她掀开盒子，准备把小蛋糕端出来，却又愣住了。 蛋糕上，有一个小牌牌。 上面写着：‘顾乔，生日快乐’...... “你做什么！” 微哑的斥责声响起，黛亚回头，看到顾淮脸色阴沉地盯着她。 不等她说话，便直接从她手里夺过蛋糕。 手忙脚乱地将盒子重新包好，顾淮的表情依然有些难看。 谢谨言也看到了蛋糕上面的字，上挑的丹凤眼，渐渐露出几分兴味。 “顾淮.....你这个哥哥倒是做得不错。” 他漫不经心地调侃，少年神色却露出羞恼： “谢谨言，晚饭也吃了，能不能带着你妹妹早点回去，这里不欢迎你。” 咬牙切齿地说完，顾乔像是忍耐到了极限，抱着蛋糕气冲冲地上了楼。 第136章 纯爱副本（30） “哥，你快追上去哄哄啊！” 黛亚没想到顾淮反应会这么大，立刻轻轻拉了拉谢谨言的胳膊。 “......” 谢谨言迟疑了一瞬，刚想起身，口袋里的手机，瞬间震动起来。 他下意识扭头，看向客厅里的石英挂钟，指针咔哒一声，刚巧指向十点。 谢谨言低头，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神情微变。 “怎么了？” 见顾淮跑了，谢谨言却无动于衷地坐在餐桌前，黛亚有一丝急切。 可少年并没有回应她，银色碎发垂落，遮掩住了眉眼，他缓缓将手机塞回了上衣口袋，全然没有起身地打算。 这下，直播间的观众，也立刻不买账了。 ‘不是说毕生难忘的生日么.....怎么还吵上架啦？’ ‘这俩大兄弟怎么回事啊，刚刚氛围不挺好的么，还让不让人磕了？’ ‘无语，说好的年少青涩美好回忆了.....就这？’ ‘你们没注意，顾淮那个蛋糕上的字么，怎么这俩人都赶着给顾乔过生日啊？’ ‘要不是直播分类在纯爱副本，我也不至于在玻璃渣里面用显微镜找糖吃，这糖它是真扎人啊！’ “你们先坐，我先上楼洗漱一下......。” 从厨房走出来的顾乔，看了两人一眼，神情平静地丢下这句，也缓缓走上了旋转楼梯。 谢谨言微微仰头，看着少女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 他收回目光，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转头，看向黛亚的眸光，有些发沉：“黛亚，你跟我来一下。” “哥......” 像是察觉到谢谨言在生气，黛亚下意识伸手想拉着他的胳膊撒娇。 却被利落地避开。 “跟上。” 少年快步走在前头。 “哥，你现在要回去了吗？” 黛亚不明所以，跟在身后，看着谢谨言推开了客厅的门，径直走了出去。 ...... 二楼房间。 蛋糕放在了床头柜上，顾淮看着上面的小牌牌，烦躁感无以复加。 他知道，顾乔也是今天生日，顾乔的生母严荷临死前说过，顾乔只比他晚出生几个小时。 顾淮是晚上十点，而顾乔....严荷说刚出生没一会儿，0点的钟声就敲响了。 原本，他做好了饭菜，买好了蛋糕，给他自己，也给顾乔.... 倒不是他真的想做个好哥哥，而是在这个顾家父母都不在的夜晚，这个特殊的成人礼，过于冷清，而且顾乔.....这两天也没有歇斯底里，与他争锋相对。 虽然他们之间，很难和平相处。 但至少，一起度过18岁生日，也不算特别糟糕。 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顾淮....” 房门没锁。 吱嘎—— 少女推门而入，顾淮一个激灵，立刻将蛋糕上那块小牌牌，塞进了嘴里。 囫囵咀嚼，艰难地咽了下去。 进来的顾乔，只看到少年坐在床边，背对着，后脑勺上写满了烦闷。 “今天是你的生日，没必要因为别人不开心。” 少女的安慰，语气平静，但顾淮心里确实好受了些。 好歹还是他妹妹，没有帮谢谨言说话，也不枉他晚上做得那顿饭。 “蛋糕不吃的话，有点浪费。” 可惜，安慰了就这么一句，少女的真实目的就露了出来。 果然，还是为了蛋糕..... 见他沉默着不说话，顾乔也没有纠缠，决定让他先冷静冷静，就干脆退出了房门，还贴心地给他合上了门。 “等等。” 房门微微敞开了些，少年声音沉闷，探出一只手来，一脸冷峻地朝走廊上的少女，递出一个包装盒。 “你不是想吃蛋糕么，......别人送的，丢了可惜，你想吃就拿去吃吧。” 他语气冷冷，多少有些不耐。 抓着包装盒的指尖，却有些蜷缩。 “谢谢。” 顾乔立刻伸手接了，露出一丝真实的笑。 “那我先回房了。” 少女道谢转身，边走边撕开包装盒，就着一个完整的蛋糕，迫不及待地张嘴咬了一口，鼻尖上立刻沾满了奶油。 那张苍白的脸，也顿时添了几分生动。 傻子，也不怕他下毒。 顾淮轻哼了一声，关了门，转身往床上一躺，心情竟有些异样的轻松。 “神经病.....” 床上的少年，意识到自己微微上扬的嘴角时，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一定是今天的顾乔，还有那个谢谨言都不太正常。 连带着影响了他..... 第137章 纯爱副本（31） 虽然晚饭吃饱了，但装甜食的是另一个胃。 顾乔端着蛋糕一边吃，一边回了房间，糖分的摄入，让人的心情变得愉悦，精神也重新变得兴奋。 她没有开灯，坐在床边，试着去感应复制车灯的具体地点。 黛亚的防御墙，或许多少干扰了她的感应，但顾乔还是凭借那隐隐约约的联系，锁定了杜显仁的位置。 顾家地下..... “车库。” 顾乔心头微定。 “哥，别生黛亚的气嘛。” 楼下传来隐约的说话声。 顾乔立刻睁开了眼，起身，走到窗边，微微掀起窗帘一角。 “黛亚也不是故意要砸那个老头的，他突然冒出来，很影响哥哥你跟顾淮哥哥过生日的氛围哎。” 下方，渐渐在庭院显露身影的少年，和跟在他身后的女孩，两个人的气氛似乎并不融洽。 “那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埋头走在前头的少年顿住脚步，情绪不佳地回头，看向跟在他身后的黛亚。 “在车库里，放心吧，只要哥哥你乖乖跟顾淮哥哥过完生日，我会放他回去的。” 女孩声音甜腻，天真之中透着残忍。 “......” 顾乔抿了抿唇边的奶油，谢谨言这是......是受到了黛亚的威胁？ “我还有重要的通告行程，没有时间在这里继续耗下去，你这么想给顾淮过生日，那你就留下来吧。” 少年的声音很漠然。 黛亚跟在身后，像是在赌气：“哥哥你要是不去，黛亚就不跟你好了哦.....那个老头就让他悄无声息地死掉好了。” 顾乔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蛋糕，神情变得暗沉，黛亚对于npc的生命不当一回事，是因为她是玩家。 但是谢谨言..... 他怎么也会这么冷漠。 这个副本秩序分明，跟她原本生活的地方，基本一致。 就算是重生者，也不可能对自己的同类，一条生命，如此平淡。 而且，黛亚是他的‘妹妹’，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做出种种不合常理甚至犯/罪的行为，他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无动于衷，一点不意外？ 顾乔神情冷然，看着庭院路灯下，两人渐渐走远的身影。 这两人，并没有从顾家正门离开。 而是走向了庭院远处，树木遮掩的角落里。 将吃了一半的蛋糕，转身放在了梳妆台上，顾乔迅速的出了房间。 下楼，穿过前院。 【顾乔，你真要去救那老头么？我必须提醒你，我好像感觉到了，随身系统的气息.....还不止一个。】 耶娃心气不足，用怂怂的语气提醒。 顾乔已经站在院门边的身影，顿了顿，她没有回答耶娃，而是微微侧过脸，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远处，草木遮掩的角落。 那里，有两道视线，正在注视着自己。 视线收回，顾乔伸手，没有迟疑地打开了院门，径直向着别墅侧面的地库走了进去...... 庭院深处，攀满藤蔓的墙壁角落，青葱树木，被地灯打出郁绿的光。 “哥，去地库的人，居然是顾乔姐姐哎？” 女孩甜腻的声音带着几分惊奇。 “看来哥哥的前未婚妻，也不简单呢，这个时间，她突然去关着老头的地库，应该不会是巧合吧？” 黛亚的声音透着几分幸灾乐祸。 “确实令人意外。” 谢谨言望向远处，消失在院门口的少女，漫不经心地道：“你不是想让她消失么.....那，她就交给你们了。” “哥，你真的决定好了？” 黛亚回头，见到光影之下，少年颔首，神色沉寂。 “我认识的顾乔，本就活不过18岁。” 黛亚一听，立刻在脸上堆出了甜腻的笑容：“放心吧，不管她是不是哥哥认识的那个顾乔，她都绝不可能活着从地库出来。 “一旦时间线失控超出了临界线，我也无法修剪......0点之前，你们必须收拾干净。” 少年抬手看了眼腕表，闭了闭眼，慵懒的声线微微冰冷，透着果决。 第138章 纯爱副本（32） “感应灯坏了么？” 黑暗中的地库，如同一只长大了嘴，等待着猎物送上门的沉默凶兽。 少女略显单薄的身影，从入口渐渐走了进来，伴随着低低的足音，一头扎进了黑暗中。 像是暂时无法适应黑暗，少女穿行在停摆的车辆之间，伸手摸索着，最后停在了车库最里面的角落。 “哎呦。” 少女往前走，却被什么阻拦住，撞到了头，发出一声低低的痛呼。 站定之后，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摸索，而后疑惑地小声嘀咕：“怎么感觉我们家地库变小了很多。” 话音落下的瞬间，地库两侧，两道身影在黑暗中微动，缓缓逼近了少女所在的角落。 ‘就是这里了，耶娃......’ 顾乔垂眸，假装揉着额头，超寻视野向眼前的黑暗探了过去。 黛亚的防御墙，在黑暗中渐渐露出边际，一个透明的正方体，在地库角落里，占据了一大方空间。 墙体形成的正方体内.....正是杜显仁那辆老头乐的篷篷车。 “什么鬼东西，怎么就打不开了.....这破车子上该换了!” 车内，老头满头大汗，身上的西装外套已经脱了，穿着白色汗巾，还在坚持不懈地砸着车门。 他大概感觉不到黛亚的防御墙，只以为是车出了问题。 玩家对于npc来说，是全然不同的存在，所有不合常理的事情，会被npc自己以符合自身认知的方式，自动合理化。 ‘这老头.....倒是比想象中精神。’ 顾乔备感意外之余，也忍不住微松了口气。 “这破地库，也没信号，有钱人没事搞这么大地库干什么!” “顾淮这个臭小子，还说要给我养老，电话都不知道给我打一个....” 梳理齐整的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脸色闷红的样子，倒也很是狼狈，但骂起人来，也中气十足。 【我之前跟你说过，npc是有等级保护的，这个杜显仁是b级，没那么好杀，更何况黛亚是非攻击性的异能。】 就算是虐/杀无度的玩家们，对于等级高的npc，也并不是能随意拿捏性命，真正如同草芥的，是像顾乔这样的无等级或者低等npc。 耶娃顿了顿，语气带了几分无奈和低迷： 【但这种保护，也并非游戏的仁慈，是为了保证副本世界的正常衍生，来维系衍生世界的稳定发展。毕竟，等级越高的npc，对于副本衍生主线或是世界构建，必然是起着必不可少的推动作用。】 【但这种分级毫无意义，毕竟这个世界的背景板里，也会有像顾乔你这样被忽视掉的，优秀的人存在。】 “......” 顾乔眨了眨眼，她总觉得耶娃在吞噬了几个随身系统后，对于游戏的态度，越来越暧昧了。 这段发言，显然是对游戏规则的不认同。 可是一个随身系统，所有的一切都是依附于游戏，为什么耶娃会渐渐对这个游戏，生出和她这个npc一样，类似的抵触情绪？ 是因为，从那几个玩家身上，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缘故么...... 明明说好强制剧情度过后，它会主动告知，但耶娃明显还在藏着掖着，她也只假装忘了，没有追问。 或许是时机不成熟，或许.... 是她这个低等npc的身份，是个定时炸弹，耶娃那么想活下去，和她绑定在一起，充满了不确定性。 正如她无法全然地相信耶娃，耶娃大概也不敢轻易地将性命托付于她。 顾乔压下心头对于耶娃的猜测，看向防御墙内。 杜显仁还活着就好，不然那50块，花得也不舒坦......就是不知道这个b级老头，能撑多久。 毕竟.....连子弹都能挡下的防御墙，要打破有些难。 除非，再给她一次雷电充能。 【顾乔.....他们来了。】 脑海中，耶娃低声提醒。 顾乔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只是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边，四周渐渐都落入了光亮之中。 身后的黑暗中，高跟鞋落在地面的清脆足音响起，带着熟悉的压迫感，将安静的氛围打破..... 伴随着低沉的轰隆声，密布的雷云，出现在了少女的头顶。 第139章 纯爱副本（33） 地库在雷云的光影中，由暗转亮。 “嗯，灯又好了么？” 光影中的少女，像是被骤然的光亮惊扰，嘟囔着，抬起了头。 苍白的脸，下巴微尖，沉静的眉眼，像是一泓泉水，清澈又透着树荫遮掩的深幽，毫无血色的唇角微抿，让她看起来美丽又羸弱。 “是你.....?” 看清少女的脸，女人殷红的唇角微动，语气中带了几分异样。 陌声的声线，让顾乔微微挑眉，她脸上带上了几分茫然的神情，望向渐渐在雷云的光影里，走近的两道身影。 红色高跟鞋的主人，穿着剪裁利落的套装，齐肩的短发微卷，扣在耳后，妆容精致成熟，像一个职场女强人的模样。 不是顾乔熟悉的那张，语文老师的脸。 ‘安娜又换了新的拟态。’ 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也不知道被捕猎的npc，是什么人..... 视线微微左移，女人身畔的年轻男人，倒还是熟悉的面孔，和黛亚那双有些相似地眼睛，在男人俊秀的脸上，即便是不笑，也会显出几分多情的蜜意。 而男人此刻，着衣风格有了明显的变化，头发微卷也似乎经过专门的打理，脸上，还隐约带了妆。 这副样子..... 【这个莱亚，怎么打扮得这么花里胡哨的，比谢谨言还骚包。】 耶娃默默吐槽。 顾乔抿了抿嘴，谢谨言私底下也算清爽，只是荧幕上打扮得很有个人风格，银发加小烟熏，风格很强烈。 倒是这个莱亚..... 顾乔看了眼他的头顶，直播间上关闭状态，没办法窥探。 但她也能猜测到，黛亚靠近谢谨言拿了‘妹妹’的剧本，黛亚真正的哥哥，在这副游戏里的外貌不差，如果靠近谢谨言，进入娱乐圈，倒也不意外。 短暂地打量后，顾乔后退一步，看向安娜的方向，露出些许紧张的神情： “你们是谁，在我们家地库做什么？” 安娜皱了皱眉，眼前的少女，这张脸她有印象，在惊悚校园那个副本里，高三一班的教室里，曾有过短暂的交集。 “顾......乔。” 她还依稀记得，是这个名字。 “您认识我？” 少女苍白的脸上，露出几分茫然，紧张的神色似乎也微微放松。 “你认识？” 莱亚也有些意外，扭头看向身旁并肩站立的女人。 安娜微微侧过头，压低了声音：“她叫顾乔....也姓顾.....她说这是他们家地库，搞不好是顾淮那个早死的妹妹....” “顾淮妹妹？” 莱亚皱了皱眉，那不过是顾淮记忆里的人物，寥寥几笔，他们对这个人物知晓的信息相当少。 而且..... 莱亚抬眼，打量了雷云之下的少女几眼，不愧是顾淮的妹妹，这外貌设定倒是真不赖，好生漂亮的一张脸。 可惜，只是个无等级的npc....想来，也只是个以后跟主线剧情没有太多关联的人物。 不过，黛亚说她的存在，现在很碍事。 那就...... “杀了她吧，她看见了我们，不能留。” 怜香惜玉只有0.01秒，莱亚收回了目光，同安娜建议。 后者落在少女茫然无措的脸上，若有所思，低声道：“杀一个低等npc毫不费力，我只是有些好奇，她为什么会突然来地库。” 他们是因为黛亚的通知，才来的这里。 惊悚副本他们没能正常完成主线剧情，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奖励，利用一些手段才得以偷渡到这个副本里。 但时间线出了错，他们来得太早，什么任务也没能触发。 为了维持精神体的消耗，他们不得不暗中寻找一些潜在的箱子开箱，这个b级老头，据黛亚说是送上门来的箱子。 他们是来杀这个老头的。 顾淮的妹妹，却在这个时间，突然来了地库。 “这是她家地库，她想来就来需要什么理由....赶快杀了她，开箱走人，谢谨言和顾淮都在上面，别惊动了他们。” 莱亚抬手握拳，已经蓄势待发。 安娜闻言，没有阻止。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雷云之下的少女，似乎也感觉到了他们的恶意，有些无助地后退，又被身后的防御墙堵住了退路。 “小姑娘，算你不走运，碰到了我们。 莱亚活动着手指，再度握拳时，光影溢出。 他步伐轻松地逼近角落中的少女，在对方惊惶的神情中，狠狠地砸了下去。 第140章 纯爱副本（34） 带着绝对力量的拳头，直直地朝着少女的面部。 咔嚓—— 预想之中，砸成肉泥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几步开外的安娜微愣，看着男人挥出去的拳头，落了空，砸在了少女身后的防御墙上。 墙体有了裂纹，但还算坚固。 而本该命中的目标，却正双手抱头，蹲在男人的身前，像是被吓坏了。 “莱亚，不要戏弄她了，一个低等npc，不要浪费时间.....” 安娜皱着眉，出声提醒。 莱亚缓缓收回了手，似乎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听到安娜的话，他掩下了心头地怪异，看了眼防御墙 防御墙内，那辆车里的老头，已经被方才这一击的力量激荡直接震晕了。 他低头，看向蹲在身前，捂着头的少女。 刚刚.....是他大意了。 居然让这低等npc，躲了过去。 “你要是舍不得，就让开.....我的雷云也好久没用了。” 安娜有一丝不耐，干脆将雷云移至少女和她身后的那辆篷篷车之上，一次性解决，简单省事。 莱亚出奇地没有反驳，很干脆地转身走到安娜身旁的安全地带，做了个请的动作。 【哎，顾乔我就说吧，你这个炮灰人设，走到哪里都是会被随便收割人头.....别演了，快跑吧。】 耶娃心如止水。 顾乔却是看了眼四周，跟它确认：‘你感觉到的随身系统，就这两个玩家么，成路不在对吧？” 【不在，我没有感受到任何精神异能的波动。】 能感觉到玩家属性的成路不在，乔微微抬眼：‘那我可以放心充电了。’ 她看向头顶的雷云，脸上露出惊惶的表情，眸光里却是满满的眼馋。 【顾乔，你这是打算自爆马甲了？】 耶娃一惊，现在这个时候自爆马甲，要是一旦在玩家内部传开，顾乔压根毫无自保能力..... 还不等它开口阻止，却见自家宿主一脸惊慌的跌坐在地，往后挪移，嘴里念叨着：“救，救命呀....” 耶娃：？？？ 这是，又演上了？ 少女的求救无人在意，安娜的雷云，迎头而下。 雷声轰鸣，却没有预想中的惨叫声传来。 安娜和莱亚瞬间觉得不对劲，齐齐抬眼望去。 哒，哒，哒..... 轻微的脚步声，缓缓响起。 雷云之中，一道穿着黑袍的模糊身影，怀里抱着方才还在喊救命的少女，缓缓显露了身形。 这一幕，异常熟悉。 “是你——！” 安娜声音惊愕，想要撤回雷云，却已经来不及。 黑袍人影，帽兜之下，即便是在雷云的强光之中，也是黑洞洞一片，仿佛根本没有五官。 密集的雷云，在强烈的白光之后，尽数在抱着少女的黑袍身影四周消失。 “该死！” 安娜神色愤怒，又是这个玩家，她怎么出现在这里！ 副本开放时间，还根本没有出现，难道对方也知道偷渡的方法..... 可知道那个方法的，必定都是组织的人。 那为什么还跟她作对？ “都是误会，你既然能在这个时间点来到这个副本......那我们就是一边的，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但你现在是想保护这个npc，能告诉我们原因吗？” 安娜迅速地稳住心神，试探着开口。 但至始至终，黑影一言不发，只是抱着怀中少女，缓缓靠近。 “我们因为一些意外，被困在了这个副本，也许得到的消息延迟，如果你保护这个npc，是为了最终的任务目标，那我们也可以收手放过她。” 安娜忌惮无比，黑影却始终没有搭理她。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莱亚皱了皱眉，神色诧异地看了安娜一眼。 后者见黑影毫无反应，隐约也有些羞恼，下意识地抬起手。 “不能再释放雷云了，她的异能正好克你......我来。” 莱亚强制压下了女人的手，往前站了一步，握拳蓄能，打算进攻。 却见对方的头顶，已经在瞬息之间，汇聚了一个庞大的光电球体。 安娜和莱亚微惊，怎么会....才这么短时间没见，对方怎么会变强了这么多？ 即便感受不到等级，但是比起在副本内的攻击，这个黑袍玩家，无论是攻击速度还是蓄能强度，都增快了至少两倍。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对方在短时间内，等级可能跨越了两个阶梯! 莱亚和安娜眼睁睁看着，那光电球体越来越大，然后，没有任何迟疑地，砸向他们所在的位置。 地库内，瞬间响起了火警报警器的尖锐嗡鸣。 砰—— 莱亚打出了一道力波，却转瞬被摧毁，血量掉了大半。 一旁的安娜脚下的高跟鞋，鞋跟瞬断，她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尚未站稳。 但那光电球体，已经势不可挡，直逼面门。 第141章 纯爱副本（35） 轰—— 一道防御墙骤然出现，挡在了两人面前。 咔嚓！ 光球消弭，防御墙也碎了。 须臾的白光中，黛亚的身影出现了。 女孩甜腻的笑容有些阴沉，回头看向两人：“你们先走，我来替你们挡着。” 安娜没有任何迟疑，转身就走。 她是攻击力最强的输出，但遇上这个身份未知的玩家，就是变相给对方充能，她的攻击越狠，受到的反制越狠。 莱亚犹豫了一瞬，他想留下来保护黛亚。 却听到妹妹恶狠狠的声音：“快点走，别碍事.....你在这，我还得分出精力替你防御。” 莱亚皱眉，只能和安娜一起撤退。 脚底下蓝色光圈亮起，两人消失在了原地。 似乎意识到新来的，是个难缠的对手，黑袍人影将怀中的少女，轻轻放下，靠在了远处的承重柱旁。 而后，慢慢走向黛亚所在的位置。 嘭！嘭！嘭！ 安娜和莱亚一走，黛亚也不再分心，一道道防御墙，在身前显现。 将袭来的光电球，拦截。 咔嚓！咔嚓—— 防御墙被球体击穿，飞快瓦解，地库里星星点点的光点散落，空气中渐渐有了刺鼻的焦糊味。 但电光球体被防御墙消耗，在飞速接近黛亚的过程中，威力减弱，未能近身便已经消弭。 “哼，也不过如此。” 黛亚脸上重新有了笑意。 “现在该我了.....装神弄鬼，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地库四面，瞬间升起防御墙，将电光之中的黑袍身影，迅速围困在了正方体的空间里。 “禁锢。” 女孩微仰下巴，神情自信，将双手瞬间合十握紧。 空气在掌心荡开发出沉闷的声响，几步开放的正方体开始高速悬转。 地库里，瞬间风声呼啸，激起新一轮的嗡鸣。 “差不多了.....” 紧握的双手，缓缓松开。 正方体也立刻停下。 “让我看看你到底是.......” 黛亚缓缓抬头，甜腻的笑容微僵。 防御墙内，空空如也，黑袍人影消失了。 怎么会，她防御技能新突破的‘禁锢’，连安娜也没辙...... 头顶滋啦的电火花落下。 黛亚呼吸急促地抬头，巨大的光电球体瞬间凝聚，明晃晃的强烈光线，让她几乎睁不开眼。 轰—— 光球体直落，击穿了她身前最后的三层防御墙.... “啊——” 黛亚下意识抬手捂住头，闭上眼，拼尽全力凝结了最后一道防御墙..... 想象中的灼烧并没有传来，黛亚浑身发凉，睁开了眼。 一道纤细的身影，正挡在她面前，张开双臂，以保护者的姿态。 “不要，不要伤害黛亚妹妹！” 少女干净的声音，也同样带着惊惶感。 黛亚踉跄着跌坐在地，错愕地看着少女的背影，还有她身前那悬而未落的光电球体。 直播间里的弹幕，也瞬间沸腾了起来： ‘卧槽，这个npc居然会挺身而出救黛亚.....’ ‘有个锤子用，一个低等npc分分钟被秒，黛亚趁她挡着，你赶快跑啊。” ‘这个黑袍人到底是谁呀，连安娜都这么忌惮，榜上肯定有名的吧？’ ‘遮掩得这么严实，身份肯定不一般哎，这个玩家可是在惊悚副本，一己之力差点把黛亚他们全军覆没了。’ ‘那这小npc头铁啊，她是不是还搞不清楚状况，就跑出来救人？’ ‘不好说哎，刚刚那个黑袍人抱着她，不知道是要抓她走，还是救她....观望一下！’ 黛亚有些脱力，过度消耗异能，体力值狂掉。 连逃跑，都没有力气。 抬眼，默默看向顾乔的背影，谢谨言让她彻底清除这个npc前未婚妻，现在顾乔自己寻死，她自然也绝不会拦着。 第142章 纯爱副本（36） “......” 黛亚暗中积蓄力气，默默规划路线，一旦对方进攻，她面前的防御墙还能再挡一次.....顾乔也能替她缓冲一下攻击。 但出乎意料的是，那道黑影似乎因为顾乔的阻拦，迟疑了一瞬，而后将巨大的光电球体，随手砸向了身后。 篷篷车外的防御墙体，瞬间崩裂。 嘶。 黛亚面色一僵，要是方才直接砸向她....她的精神体必然会受伤。 在惊悚副本，安娜紧急撤离时.....她的精神体也受到了冲击，是莱亚开了很多箱子，兑换了很多药，才修复的。 “......” 光电球体消失，地库一下子陷入了昏暗。 只有地面，散落的电光星点，带来微弱的光。 黛亚的视野里，那个黑袍人，也似乎伴随着光电球体的消失，转瞬没了踪影。 “他好像走了......” 前方的少女似乎松了口气，转过身，几乎是踉跄着坐在了她面前。 苍白的脸上大汗淋漓，看着虚弱无比，像是被吓坏了。 “......” 黛亚环顾四周，确实没有那个黑袍人的踪影了，对方真的就这样放过了她..... 直播间的弹幕上，观众们也异常兴奋。 ‘我靠，这黑袍人牛逼啊，我看都没用传送，就直接消失在原地了。’ ‘你们只关注黑袍人牛逼，就我有点好奇，黑袍人为什么不杀这个低等npc，还因为她放弃杀黛亚了么？’ ‘哎呀有什么的，说不定是见色心起呗，看这低等npc长得好看？’ ‘不是我说，你们看没看过惊悚副本黛亚的直播啊，这个黑袍人也是个女的.....’ ‘哇也是女的，那更香了.....我去找找这个黑袍玩家的直播间地址嘿嘿，蹲一个第一视角！’ ‘同蹲......’ ...... “......” 顾乔默默收回了视线，这些观众，口味着实清奇。 她看着黛亚那张清秀的脸上，此刻满脸的阴沉，心情不由变得愉悦...... 背在身后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她也因为过度消耗异能脱力了，意识里，那张复制技能的卡牌，还剩下一次额度。 她复制了黑袍形象。 就算这三个玩家联手，将黑袍‘玩家’制服，也只能看到黑袍中黑乎乎的影子，她为了省时省力，连五官都没有塑造。 但是令她意外的是，安娜过分忌惮，还自爆卡车，说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困在了这个副本。 甚至还以为‘黑袍玩家’跟他们是一边的..... 要不是她没法让黑袍形象真的长嘴问话，说不定还能顺着对方说的，套出点话来。 至于这个黛亚，防御异能确实很强。 那一招禁锢，直接消耗了她一次复制体，顾乔不得不在外面，快速复制了新的‘黑袍玩家’。 她方才要不是站出来，那一击之后，复制体就会撑不住消散.....极有可能，会被黛亚发现端倪。 【顾乔，你可真是....相当哇塞。] 耶娃斟酌着，将到嘴的牛逼改成了文明的用词。 既没有暴露身份，还把黑袍的玩家和顾乔这个人割裂开来.... ‘跟安娜学的.....’ 安娜进惊悚副本，制造了体外拟态‘顾淮’的样子，她偷工减料弄个新马甲不过分吧。 “顾乔姐姐，你认识那个人吗？” 女孩直直地望过来，甜腻的笑容，也遮掩不住眸光里的阴沉。 顾乔闻言，抬眼，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迷茫和惊慌： “黛亚....你怎么了，没事吧？” 黛亚皱了皱眉，看着面前脸色惨白的少女，神情恍惚地看向四周，语气透着迷茫： “这里怎么变成了这样.....刚刚发生了什么？” 不记得了？ 刚刚那个黑袍人，难道清除了顾乔的记忆数据？ 黛亚迟疑了一瞬。 不管那个黑袍人放过她，是因为顾乔，还是因为别的原因.....都不重要了。 谢谨言，还在上面等着她.....时间有限，必须尽快杀了顾乔。 “顾乔姐姐，我扶你起来吧。” 黛亚倾身靠近，手中防御墙的碎片，露出尖锐一端。 第143章 纯爱副本（37） 黛亚的手，才刚抬起。 就被少女突然伸手，紧紧握住，对方一脸担忧地看向她： “黛亚，你没事吧，刚刚，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地库，是发生火灾了么。” “我们快走，这里不安全。” 少女惨白的脸上，惊惶和不安，看起来无比真实。 黛亚忍不住皱眉，对方似乎全然不知道，自己要杀死她，反而一把握住她的手，拽起来就要往外跑。 顾乔的力气，依旧出奇的大。 手被对方包裹握住，黛亚试图挣脱，尖锐的防御墙碎片，立刻割破了她的掌心。 妈的，好疼。 黛亚微微龇牙，被对方拖拽着往外，眼看着地库入口近在咫尺，她皱了皱眉，不能出去..... 心念一动，在半空凝结防御墙体，尖锐的一角，对准了顾乔的后脑勺。 只要微微用力一掷，便能轻易地刺穿这个低等npc的头颅.... “啊，小心。” 顾乔突然出声，转身向她扑了过来，黛亚抬眼，便看到一个光电球体，落在了她的脚边。 黛亚瞬间紧张起来。 那个黑袍人又出现了么！ 地库昏暗，她无法看清，却见前方的少女突然指着地库内的某个角落，一脸惊悚： “那里....那里有个影子......鬼，鬼啊。” 一定是黑袍人回来了。 黛亚瞬间头皮发麻，一把推开顾乔。 “我去找我哥.....你再替我挡一下。” 女孩转身就跑，冲出了地库。 顾乔跌坐在地，看着对方跑远，脸上的惊惶和茫然瞬间消失，只余平静。 低头，目光落在地面那块尖锐的防御墙体上。 意念微动，脚边的电光球体腾空，狠狠地砸向了它。 墙体瞬间化为齑粉，顾乔才缓缓站起身来，看向四周。 地库内，一片狼藉。 ‘这么大动静，也没惊动旁人.....黛亚的防御墙，确实厉害。’ 【可顾乔你更厉害啊，你难道没发现，这次充能后的攻击好像变强了2倍.....明明你的等级没有任何变化。】 耶娃在意识里低声赞叹。 顾乔愣了愣，她是感觉自己释放技能轻松了许多，本以为是晚饭吃饱有力气的缘故...... 但是变强了2倍......难怪安娜和莱亚会那么狼狈和忌惮。 等级没有变，也就是她依旧是lv1？ 上次与这三人正面战斗过后，从惊悚副本出来，这么短的时间内，她身上唯一的变量，只有..... 顾乔喉咙微干，心头瞬间有了答案。 是那个代码接收进度：(3/10）。 在阮音音还有那个未知女玩家，给予的馈赠后，她感觉到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仿佛变得开阔了许多，这种开阔感让她觉得轻松，自由..... 【要不是她开着直播间，顾乔你搏一搏，说不定能干掉她。】 顾乔握了握有些脱力的手，神色平静：‘高手的戏码再怎么演，我目前也只能暂时借安娜的雷云之力，黑袍的复制体维持的时间有限，超电体储能已经释放无几，但我试探出了黛亚的防御上限，也足够了。’ 她入地库，本就是为了救人。 确认黛亚不会折返，顾乔转身，走进了地库角落。 【咦，老头的人和车呢？】 昏暗的角落里，空空如也。 顾乔试着感应了下车灯。 只觉得距离遥远，已经很难捕捉位置。 一个人自己逃了么？ 顾乔后退，脚边似乎绊倒了什么小东西。 顾乔低头。 超寻视野下，脚边，一只破旧的运动鞋翻在地面。 无论是款式，还是掉了一半的鞋底.....都无比眼熟。 路乙！ 顾乔迅速环顾四周，地库里除了车，没有任何人。 【顾乔你刚刚在找什么？】 耶娃见自家宿主，正一辆车一辆车的，探查里面的情形，搜寻无果后，也只是皱了皱眉，转身立刻离开了地库。 “没什么，只是确认一下那个老头的安全，他没事，应该是被人救走了。” 【谁呀，刚刚没有其他人出现过啊！】 耶娃有些怀疑人生。 却听到少女语气平静地说出了一个名字： “路乙。” 【哦是那个不起眼的小乞丐啊.....哎不对，他不是上个副本的npc么，数据早就被回收了才对，怎么可能还活着，更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副本！】 “哦，那也许是我猜错了。” 顾乔挑了挑眉，没有争辩，看着近在咫尺的地库入口，她穿上了空间里的黑袍。 隐匿属性，和路人光环同时叠加的状态下，顾乔走出了地库。 【顾乔你穿这样干嘛去？】 ‘刺探敌情。’ 少女在意识里回答完，便身手利落地翻进了顾家的院子，如同一阵阴风，毫不起眼。 第144章 纯爱副本（38） 顾家前院。 郁绿藤蔓攀附的墙壁一角，穿着校服的清秀女孩，甜腻的眉眼，此刻只剩下阴沉。 她抬头，看了眼面前少年的脸，语气含糊地开了口： “哥，她被人救走了。” 不等她描述那个黑袍玩家的身份，便听到头顶少年凉薄的声音传来： “废物。” 慵懒的声线，也掩不住这两个字的杀伤力。 黛亚愣了愣，缓缓抬眼，有些回不过神来：“哥，你......” 少年俯身凑近，伸手捏住了女孩的下巴，像是在仔细端详她的脸。 慵懒的眉眼，渐渐带出几分不加掩饰的厌恶：“别叫我哥，我没有妹妹。” 黛亚微僵，清秀的脸上，露出几分不可置信。 直播间弹幕上的观众，也是一脸懵逼，也有幸灾乐祸，觉得这一幕刺激，围观看戏的。 “你主动接近我，只要能提供对等的价值，我也不介意被利用.....可惜，现在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少年松开了女孩的下巴，像是嫌脏，还在她校服的衣领上，随意地擦了擦手。 谢谨言这副样子，可一点都不符合他的人设，黛亚预感到不妙，立刻关闭了直播间视角。 “你洗脑的功力很一般，既然有办法知道我是时间旅行者，那就应该明白，每一个偏离既定轨道的存在，都会让我格外警惕。” “哥，你在说什么啊，我就是你的妹妹啊。” 黛亚下意识露出了笑容，一脸天真地看过来。 “妹妹？” 谢谨言笑了笑，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你一出现，我就修剪掉了你的时间线，出乎我意料的是，你居然还能存在.....所以，我那时便知道，你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 黛亚听到这句话，头皮微微发麻。 是她大意了，这个谢谨言毕竟是a级的npc，还是副本的主角之一，但是他为什么会直接判定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太bug了不是么！ 他说修剪了她的时间.....那个红色任务找上她，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配合你，也不过是想看看你是什么来路，想干什么.....背后，又有什么人，可惜，结果令我失望。” 黛亚硬着头皮，继续笑着：“黛亚就是黛亚，只是想陪着哥哥，帮助哥哥完成心愿....哥哥为什么要讨厌我呢。” 谢谨言顿了顿，表情越发漫不经心：“不要叫我哥，还有，以后不要这样对着我笑.....难看死了。” 黛亚脸上甜腻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她撇了撇嘴，似哭非哭地叫了一声：“哥——” 谢谨言皱眉：“我都说了，没人的时候不要再叫我....” 话未说完，空气中一阵破风声袭来。 一记重拳，朝着他的头，直直逼近。 “不许打脸！” 黛亚紧急喊了一声。 拳风在半空急刹，改变了方向，击向少年的背。 砰！ “啊......” 一拳下去，巨大的反作用力袭来，莱亚痛呼一声，人直接被震开了。 “什么东西？” 莱亚不信邪，再次朝着谢谨言攻击，拳头被震开数次，他挥出去多大力气，就被反作用到了自己身上。 几套组合重击，全都落了空。 “哥别打了，他身上除了等级保护，还有别的保护机制！” 莱亚气喘吁吁，神色凝重地停了下来。 一直站在原地的谢谨言，这才转身动了动脖子，看向莱亚。 “我记得你，我们公司娅姐新签的那个艺人对吧.....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少年慵懒的表情，带上了几分嘲笑：“这么快就不装了啊。” 他双手插兜，缓缓走向两人，步履闲适。 “让我猜猜，你们是什么人.....” 少年顿了顿，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两人，而后缓缓地道： “哦，原来是两个还不太合格的上帝，想要在我们的世界，寻找忠诚的信徒？” 第145章 纯爱副本（39） “哦，原来是两个还不太合格的上帝，想要在我们的世界，寻找忠诚的信徒？” 莱亚一惊，这个npc怎么会知道得这么多，伸手将黛亚立刻拉到身后。 他面上也多了几分认真：“谢谨言.....你，究竟是什么人？” 少年不回答，只是笑意越发凉薄： “我是谁，你们不是已经研究得很透彻了么......我的人生，我的未来，还有与我的命运紧密相连的顾淮，你们做了不少功夫吧？” 黛亚和莱亚对试一下，都陷入了沉默。 “所以你们接近我，试图参与我的人生，是想做什么呢，想把我变成你们的信徒？” 少年脸上是明晃晃地嗤笑。 莱亚咽了咽口水，他们可没有这个本事，能让副本主角成为自己的信徒。 却听到少年的下一句，便是：“可惜，你们来晚了，我很早之前，就已经被提前预订了......未来，我会有我需要侍奉的上帝。” 莱亚和黛亚面色骤变，几乎异口同声：“怎么可能......谁能将你转化为信徒！” 少年笑着垂眸，并不回答。 抬手，看了眼腕表，大概是觉得与两人浪费了不少时间。 他干脆地终止了话题： “我正在寻找正确的道路，去迎接我的上帝......如果你们干扰了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我都会设法修剪掉属于你们的时间。” 少年转身。 莱亚被他的嚣张惊到了，下意识要追上去，把信徒的事情问个明白。 身后，黛亚却猛地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声音略急地道： “哥，你看.....他的脚下。” 莱亚看了过去，神情微愕，少年此刻的脚下，渐渐出现了淡淡的白光，并不起眼。 但那是..... “空间通道。” 十米之外，前院长廊的灌木丛之后，隐匿在阴影中的黑袍身影，猛地抬起了头。 沉静的眸光，看着角落里的白光闪现。 如同手电照入黑暗的圆柱光体，白光短暂地衔接天幕，又迅速地隐入黑暗。 超寻视野之下，树木遮掩背后的角落，谢谨言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谢谨言作为副本主角，居然被某个玩家转化成了信徒，而且看样子，那个玩家是在未来才会转化他，不过，空间通道可以去往特定的时间和地点，他的重生机缘，必然也跟那个玩家有关吧。】 耶娃的语气透着严肃。 顾乔心念微动，在意识里问它：‘你知道信徒的事？’ 惊悚副本里，她几次三番接触到这个名词，甚至李强尼因此，被安娜他们追杀要清除数据，必然是围绕着信徒，玩家群体可能被划分了相对的阵营，有不能被轻易知晓的秘密。 【每个玩家的邀请函上，都会有一段相同的话，你还记得在314号玩家的视角里看到的么。】 顾乔当然记得。 ‘尊敬的上帝们： 欢迎登陆《造物主online》，从今天起，您将带着全民的目光，一起深入游戏世界探索。 勇敢的先驱者，请去那未知之地，开拓疆土，寻找您忠诚的信徒吧。——《造物主online》’ 游戏在一开始就告知了。 但玩家转化信徒，能做什么呢？ “究竟是哪个玩家，居然能将副本主角，都收纳成信徒....?” 远处，还站在原地的莱亚，语气透着匪夷所思。 身后，女孩也缓缓抬起了头，清秀的脸上，神情羞恼又阴沉。 “被最喜欢的纸片人骂废物....也是相当新奇的体验。” 她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犹疑：“我本以为他是被我们成功洗脑，植入了暗示念头，所以要杀顾乔.....既然他根本没受影响，为什么还要拿杀顾乔的事，来试探我们？” 如果那个黑袍玩家没出现，顾乔必死无疑。 “啧，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黑袍玩家跟谢谨言有关，他故意试探我们的底牌，是因为知道黑袍玩家会出现保护顾乔？” 莱亚神情凝重，他们进来的时间点太早，对于未来知晓的剧情，现在帮不上太多忙。 黛亚若有所思：“哥你的意思是，那个黑袍玩家，可能是谢谨言侍奉的上帝？” “如果真的是，能将谢谨言转化成信徒.....那个黑袍玩家也太深不可测了。” 莱亚神色茫然地摇了摇头。 黛亚却越发觉得猜测合理，黑袍玩家出面，是因为谢谨言的缘故，顾乔一个低等npc只不过是一枚试探的棋子，根本无关紧要。 “......” 黑暗处，窥探着两人的顾乔，渐渐露出了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 她就是临危之时，灵机一动随便糊了个‘黑袍玩家’的马甲，怎么这两人还给圆上了？ 第146章 纯爱副本（40） 院墙角落。 黛亚看了眼远处，别墅大厅传来的光，羞恼的神情渐渐平复了许多。 “不管那个黑袍人是什么身份.....我们在谢谨言面前身份露馅，必须得想其他办法，完成红色任务。” “要不，你先跟我回去，继续放任你跟着谢谨言，我也不放心。” 听到莱亚的话，黛亚眸光一顿，下意识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哥，我好像知道为什么我们会被锚定红色任务了.....谢谨言说他在见我的第一眼，就修剪了我的时间线。” 莱亚也不傻，立刻接话：“和你突然被红色任务锚定的时间是吻合的，那我.....啧，今天上午安娜带我去环亚公司签约，我在电梯里见到了他。” 莱亚在那个时候，突然被锚定了红色任务，但并没有多想，距离主线副本开启，可能要好多年以后，他把这当成了主系统对他们偷渡副本的惩罚。 但安娜却没被锚定，因为她为了接近谢谨言，直接捕猎了谢谨言的经纪人杨娅..... 黛亚的猜测，完全可以对上。 “游戏世界里的npc也能觉醒异能么，还是说他修剪时间的能力，是转化他的玩家赋予的....” 听到妹妹疑神疑鬼的样子，莱亚轻笑：“怎么可能，除非是lv9玩家倒是有可能，但现在这个时间，他们根本不会下副本....不然还有我们这些先行者什么事？” 黛亚轻哼了一声，似乎也认可了莱亚的说法。 “别想那么多了，我们现在已经跟组织失联超过了12小时，想要回去，必须要完成那个红色任务才行。” 顾家庭院，夜间的风微凉。 年轻男人的声音，透着迫切。 “哥，安娜既然知道谢谨言是时间旅行者，她一定有隐藏的消息来源......先让她去查查，转化谢谨言的玩家，是不是那个黑袍人。” 角落里，两人似乎都因为谢谨言身上的巨大变数，而有些无所适从。 ‘组织？’ 顾乔微微挑眉，这几个玩家，看起来各自为营，是暂时合作，但背后却有个共同的组织？ 对于顾乔的疑问，耶娃在意识里安静了一瞬，才格外郑重地开口： 【顾乔，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从驰飞身上吞噬的随身系统发现了些奇怪的东西么，李强尼，还有黄威的随身系统，都有类似的异常。】 顾乔没料到耶娃会在此刻，突然主动说明。 她凝神，态度认真起来：‘什么异常？’ 【没有找到驰飞的精神体，无法完全确认，但是......强尼和黄威，这两个玩家的精神体，都被随身系统植入了一段命令代码，但他们本人或许并不知道....】 顾乔皱了皱眉，玩家本人不知情的命令代码？ 【这几个玩家身上，都有标记印记，是某种定位手段，会自动收录玩家们到达过的地方，周边的环境信息，还有被捕猎npc的数据信息，会自动上传到某个数据空间储存....】 耶娃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继续补充： 【如果这段数据被发现，他们精神体的记忆数据，会被强制删除或者清理......我当时没办法直接读取，在它们自动损毁前，能获取的信息也只有这么多了。】 李强尼被发现时，安娜和莱亚打算清除他的数据记忆，是耶娃棋先一招，吞噬了他的随身系统。 ‘你的意思是，你怀疑这段命令代码，和他们口中的‘组织’有关？’ 顾乔垂眸，看着地面黑暗的阴影，神色难辨。 耶娃没有否认： 【同为随身系统，我在第一时间做了自我检测，幸好，我的数据体里是没有的，也许这段命令数据，是在正式上线时，才被置入的。】 耶娃在内测时，被迫绑定顾乔，之后陷入内部数据混乱，彻底错过了游戏正式上线后的外部信息。 【不过，顾乔....我在检测时虽然没有找到类似的命令段落，但是你的身体数据也有些不对劲，我暂时没法分析出原因，但是能大致判定，你的数据体居然跟我一样，并不完整。】 顾乔心头微顿，鬼使神差地想到了体内接收的奇怪代码，那个进度3/10..... 但眼下，并不是谈论这个的好时机，她抿了抿嘴，将话题略了过去：‘可能是因为每个副本都有顾乔的炮灰人设存在，所以才会不对劲吧。’ 耶娃嗯了一声，继续说命令代码的事： 【我也不确定，是只有他们三个，还是所有的玩家都有.....需要更多的样本，才能分析出最终结论。】 顾乔听完，陷入了沉默。 惊悚副本里，安娜提过他们一行人是带着非游戏的目的，进入副本中。 她在跟莱亚的对话中，很明显地表露，他们最终的目的，是要到这个游戏的背景世界中去.....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其实暂时没法进入游戏的背景世界？ 是玩家等级限制，还是游戏设置的权限？ 但是，连等级不高的玩家，都植入了某段命令代码，功用带着明显对环境和npc的信息采集。 这么做的目的......顾乔眸光微颤，心头有几分怪异的细思极恐。 【顾乔你在想什么？】 耶娃说出了自己获取到的特殊信息，但顾乔的反应，却如此沉默，它忍不住主动开口询问。 顾乔眨了眨眼，眸光冰冷：“我在想.....这个游戏的造物主到底想干什么？” 【那你想到了吗？】 顾乔坦诚地摇头。 她，不清楚。 那些是更高维的生物和文明，他们真正想要的，她的视角再怎么猜测，也许都会偏离。 但从玩家们身上可以确定的一点，利益是核心。 玩家们是为了利益。 这个《造物主online》的游戏本身，也一定与利益不可分割。 有着绝对的科技壁垒，顾乔也无法想象和猜测，但是.....她的目光看向远处树木遮掩角落里的人影，缓缓开口： “但我可以帮你获取更多的样本.....直到，你能得到确切的答案为止。” 第147章 纯爱副本（41） “谢谨言我们没法掌控，既然红色任务说是两者选其一，那我们现在更换成顾淮，还来得及......” 莱亚不打算继续在谢谨言身上耗费时间。 “虽然我知道，你最喜欢的人物是他，但是现在完成红色任务才是最重要的。” 黛亚听到自家哥哥的话，皱了皱眉。 现在确实不是任性的时候。 想到顾淮厌恶她的模样，还有那个写着顾乔生日快乐的蛋糕，黛亚迟疑了一瞬后，有了主意： “可以，但在那之前，我需要更换一下拟态。’ 莱亚有些意外： “你不是最不喜欢用拟态的么，说嫌脏....” 随即又想到这个红色任务必须完成，不然就卡关了，自家妹妹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便又立刻改口。 “你想捕猎谁的，哥帮你。” 黛亚抬眼，神情阴沉，语气笃定：“顾乔。” “额，这是纯爱副本，捕猎一个低等女npc有点......哎也行吧，不算一无是处，至少长得好看，又恰好跟谢谨言和顾淮，都有关联。” 莱亚在短暂地迟疑后，便立刻决定无条件地信任黛亚的选择。 “哥，我去找顾淮，让他去地库找顾乔，你回去找安娜，尽快弄清楚黑袍玩家的身份。” 黛亚和莱亚叮嘱完，便独自一人进了别墅大厅。 “......” 隐匿在黑袍中的顾乔，看着莱亚消失的方向，皱了皱眉，而后才缓缓转过身。 超寻视野下，黛亚已经上了二楼，敲响了顾淮的房间。 【顾乔，恭喜你，又被惦记上了。】 耶娃的语气，透着几分心酸，和几分力不从心的幸灾乐祸。 却见自家宿主，脸上平静异常，似乎并不着急。 而是从长廊转身走到院墙，依旧如一阵飘过的阴风，身手利落地翻了出去。 再次进入了地库。 少女褪去黑袍，寻了处角落，默默躺下。 【你这是准备摆烂，等着人上门杀你？】 耶娃目瞪口呆，如果它有五官的话.... 顾乔闭着眼，老神在在：‘我这是在......守株待兔。’ 五分钟不到。 地库入口便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少年微哑的呼唤声： “顾乔......” “顾淮哥哥，你先进去，黛亚怕黑......” 黛亚停在了入口处，她怕黑......袍人在里面，守株待兔。 少年甚至没有扭头，给多一个眼神她，便神色沉沉，跛着脚跑进了黑暗中。 “这里....怎么.....” 手机上手电筒的光，照射范围有限，但依然能清晰地看到地库一片狼藉。 到处是焦糊的痕迹。 空气中，还有隐约未散的硝烟，如同深夜迷雾，飘散在地库四处。 这是变压器炸了，还是发生了火灾，为什么他在房间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顾淮咽了咽口水，看着四面停着的各式豪车，不是玻璃被震碎，就是漆面都烧花了，本该平整的水泥地面，到处都是坑洼，如同陨石砸过。 这绝对会是让顾祁山血压拉满的一幕。 “......” 顾淮心头戚戚，不知道等那对刚认不久的父母回来，他要怎么交代.... 直到，手机的光源，照到了角落里蜷缩着的人影。 他才猛地回过神，踩着不平的地，踉跄着冲到了少女身边。 “顾乔，醒醒！” 少女惨白地脸上，到处是灰印子，身体也凉得厉害。 顾淮心头一慌，下意识伸手触了触鼻尖，感觉到微弱的呼吸，他整个人才松了一口气，几乎瘫坐在地。 顾淮压下那近乎本能地酸楚，俯身将少女抱在怀里，站了起来。 “顾乔......哥哥这次，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耳畔，传来少年低哑的声音，近乎哽咽。 “......” 顾乔闭着眼，心情有些怪怪的，但是在感觉到少年抱着她，努力走得平稳，也不免叹息。 顾淮，是在意‘顾乔’这个妹妹的。 可惜，他在意的那个人，早就不在了。 第148章 纯爱副本（42） “顾淮哥哥，顾乔姐姐没事吧？” 黛亚守在地库入口，看着顾淮将人从里面抱出来，暗暗松了一口气。 看来谢谨言走了，那个黑袍人也果真跟着消失了。 夜色深沉，少年闷着头，抱着怀中人，走在前方。 微跛的脚步，越来越急促。 一路穿过前院，走进了一楼大厅。 “......” 黛亚甜腻的眉眼，露出几分阴沉，她正常的步伐，居然还跟不上一个跛脚的人。 她猜的没错，顾淮对顾乔这个妹妹，并不像安娜说的那样，只是年少时无足轻重的一笔。 客厅内，少年俯身，将怀里的少女，小心翼翼地放在沙发上，而后神情焦躁地去拿桌上的手机。 想打电话叫救护车？ 黛亚歪了歪嘴角，甜腻的笑容，透出几分捕猎的兴奋。 右手轻抬。 如同蜂巢般的透明防御墙，不着痕迹地将客厅包裹其间。 “嘟嘟嘟.....” 急促的忙音响起，顾淮皱眉，看着手机上突然变成空白的信号格，面色沉了下去。 怎么会突然没有信号了..... 客厅的门被推开。 一直站在门口的女孩，缓缓走了进来，清秀的脸上，带着担忧和讨好的表情： “顾淮哥哥，我哥急着赶通告已经走了，你会开车吗，我们赶快送姐姐去医院吧。” 顾淮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紧。 他不会..... 像是瞧出了他的为难，女孩又主动请缨：“要不你去隔壁几栋问问，看有没有大人在，帮帮忙。” 顾淮皱了皱眉，扭头看来眼沙发上 他不想单独把顾乔丢下，更不想放任这个所谓的谢谨言妹妹，跟顾乔独处一室。 袖子被轻轻扯动，顾淮低头，便见顾乔微微睁开了眼，眉头紧蹙，像是在忍受着痛苦： “你，快去......我快不行了。” 少女催促着，伴随着低低地痛呼声。 “我现在就去外面找人，你再忍忍。” 顾淮不敢耽搁，几乎是跑着冲出了顾家的大门。 “顾乔姐姐别担心，黛亚会好好照顾你的。” 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女孩转身，缓缓走向客厅沙发，看着蜷缩着的虚弱少女，露出了笑容。 * “让黛亚撤回来，不要动顾乔。” 莱亚看着这条传讯，皱了皱眉，他才刚从顾家赶过来，晚上他还有行程需要跑。 虽然被卡在了这个副本，但是艺人这个角色，他扮演得很愉悦。 车子票子，还有漂亮妞，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欢呼，他很羡慕谢谨言的生活。 叮铃铃—— 手机响起，莱亚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杨娅。 他点了接听：“怎么了安娜.....为什么不能动顾乔？” 黛亚的计划，虽然仓促，但他觉得不错，反正顾乔那个人物，会早早死去。 死在他们手上，也能少些痛苦，而且那么漂亮的皮囊被捕猎了，也不算浪费。 “.....让你阻止，就去阻止....别废话.....她不能死在我们手里！” 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透着些许不自然，声音微哑，还透着几分紧张。 “行吧，那晚上的行程你帮我搞定。” 莱亚挑眉，安娜知道的信息远比他和黛亚多，这种时候，他也不想跟她抬杠。 仰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环亚大楼，他认命地输入了顾家别墅的坐标。 顾家。 整栋别墅的灯都已经灭了，隐匿在了黑暗之中，带着压抑的沉闷感。 庭院里，只有照着花草树木的射灯亮着，郁绿的光被分割，如同寂寂萤火，透着幽沉。 莱亚去而复返，一脚踩在散落一地的蛋糕上，缓缓推开了客厅的玻璃门。 啪嗒。 抬手按下了开关。 黑洞洞的室内，转瞬明亮。 空荡冷清的大厅，除了沙发上的虚弱少女，别无他人。 顾淮不在，黛亚怎么也....不在？ 莱亚放轻了脚步，缓缓走到了沙发边，面色惨白的少女，呼吸急促，身体也在微微发颤。 但即便如此，这张脸，也依旧美丽。 一个低等npc，有这样的外貌，只能是造物主的恩赐，又或者是游戏某个设计者偏心的藏私。 “啧....可惜了，安娜说暂时不能杀你.....” 男人伸手，下意识想抚摸一下少女的脸。 还未触碰脸颊，少女便缓缓睁开了眼，眸光落在了他的脸上，声音虚弱地开口： “哥.....你怎么来了?” 莱亚皱眉，抬手握拳，挥向少女的面部。 咔嚓！ 透明的防御墙，瞬间阻拦在前，格挡住了拳头的冲击。 莱亚看到防御墙，立刻撤去了力度，伸手扶住沙发上的少女： “黛亚，还真是你......你这么快就捕猎好了？” 少女缓缓抬眼，虚弱地脸上，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嗯。” 第149章 纯爱副本（43） 夜晚十一点的s市中心，依旧热闹。 盛夏将至的炎热，随着江风沉淀，渐渐有了凉意。 沿江的公寓高楼，在四面霓虹的光影里，于静默之中，带上了几分迷离。 公寓七楼，灯光亮起。 江风吹进微敞的窗户，安静的屋内，伴随着灯亮，响起了年轻男人的说话声： “还好我传送开得快，差点被顾淮撞个正着，他可是a级npc，安娜都没能拿下他......” 一前一后的脚步声，渐渐落入公寓客厅。 “喏，这是安娜新换的住处，她的新拟态是个有钱的独居女人，这就是那女人的家，以后我们就住这里了。” 走在前面的男人，带着几分愉悦，走到窗边，一把推开了窗户。 窗外灯火通明的夜景，视野辽阔，这个公寓也是寸土寸金的位置。 “其实没必要躲，反正我现在是顾乔的样子。” 走进客厅的少女，穿着纯色白t搭配牛仔裤，简单清爽，又透着利落。 只是略显惨白的脸色，看起来如同刚坐完过山车，还未缓过神。 她往前走了几步，身形微晃，默默抬手捂嘴，强行压抑住了晕眩带来的恶心感。 “说得也是，我这不是看你状态不好，想着先把你带回来缓缓么。” 莱亚轻咳，有些心虚。 主要是带回来，让安娜看看，木已成舟，不是他没阻止，是没来得及。 “黛亚，你记得输入一下这里的坐标位置，安娜把搜集到的资料，全都搬到了这里，她说以后有什么计划，就来这里商议。” 莱亚说完，见少女抬手扶额，看起来神情疲惫至极，忙拿出修复精神体的药，一股脑塞了过去。 “系统断开了链接，好友赠予用不了，也查看不了你的精神值，你要是难受就跟我说，我这里还剩几瓶修复的药品。” 说完又不免嘀咕：“捕猎一个低等npc，怎么会内耗这么严重?” “我没事，只是捕猎她的时候，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不过都已经解决了......” 见少女摇了摇头，莱亚放心了些。 捕猎顾乔的过程怎样，他并不好奇，一个低等npc不需要太费事。 麻烦的是顾乔的哥哥，顾淮。 对方是a级npc，有等级保护，但是黛亚很聪明，支开了他。 只是，从顾家客厅传送离开后，他总觉得黛亚比平时安静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今晚谢谨言那一出，给她的打击太大了。 “谢谨言再讨你喜欢，那也只是一个npc，更别说，人家还有官配呢，你别太真情实感了。” 莱亚软下声安慰。 “既然已经更换了任务目标，我就不会再主动靠近谢谨言了，哥你放心吧。” 少女说完，像是生闷气，转身四处查看起公寓内的环境起来。 这间公寓是两层高的loft，结构通透，灰冷色调透出几分清冷感，地面纤尘不染，客厅里除了沙发和家庭影院，便没有其他多余的布置，相当简约。 柜子上的加湿器，雾气缥缈，让室内沉闷的空气，多了一丝灵动。 墙壁上挂着巨幅的黑白风艺术照，隐约是一张男人模糊的侧影。 “怎么样？这里还不错吧.....你要是喜欢，以后都可以带回我们那去。” 莱亚走到沙发边坐下，翘起二郎腿，以最舒服的姿势，仰倒在靠背上。 头往后仰，视野歪斜颠倒。 莱亚看着正端详着黑白艺术照的少女，忍不住轻啧了一声： “别说，虽然是个低等npc的皮囊，但确实养眼....” 因为从未见过自家妹妹，以这样的形式出现，有些新奇，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察觉到他的目光，少女侧过脸，神情微微有些幽沉地看了过来，问他： “哥，那个红色任务，安娜有什么想法吗？” 莱亚猛地坐起身来。 啊对，他忘了跟安娜说一声了。 嗡嗡—— 手机震动，莱亚轻啧了一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来电人备注上杨娅。 他撇了撇嘴，还没想好怎么跟安娜交代呢，这么快就来催了。 “稍等，我接个电话。” 莱亚哀叹，转身走到阳台上去接电话。 “安娜，你交代得晚了，我赶过去的时候，黛亚已经捕猎了顾乔......” “唉这也不怨我，你说得不明不白的.....” 客厅内，少女缓缓回头，隔空看向阳台玻璃门后，莱亚和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聊得很不愉快。 “那已经这样了，你说怎么办......信徒集会，这么快？” 年轻男人眉心皱出了褶子，能夹死蚊子。 少女默默收回视线，转身走进了客厅右侧走廊边的洗手间。 合上门，反锁。 打开水龙头，哗啦啦地水流声响起。 少女俯身，撑着洗手台，低头吐了起来。 惨白的脸，因为胃部痉挛带来的恶心感，在剧烈的呕吐之后，有了几分血色。 “难怪这么晕，精神体的传送算法，对数据体不适用么......你怎么不早说。” 少女像是在自言自语，神色透出几分无语。 洗了一把脸，缓缓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脸。 唇角轻扯，控制着脸部表情，眉眼微弯，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样不对，笑得太甜了，少了点腻味和阴沉，重来！】 镜子里的笑脸微僵，干脆放弃了表情管理。 第150章 纯爱副本（44） “呼——” 顾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杀死黛亚，一开始，并不在她的计划之中。 直到她听到，黛亚和莱亚都被锚定了红色任务，而黛亚打算捕猎她作为新的拟态，去接近顾淮。 防御墙封锁客厅，顾淮被支走的那一刻。 顾乔做好了死战一场的准备，她的超电体已经没有储能，而黛亚的防御墙，连子弹都难以突破。 “顾乔姐姐，我一定好好用你这张脸，为这个副本添砖加瓦，得到我想要的人。” 女孩笑容甜腻，伸出手缓缓抚过沙发上少女的脸，带着几分艳羡，还有势在必得。 “你想对我做什么？” 顾乔只做不知，脸上带着惶恐和不安。 “顾乔姐姐，不是我想对你做什么，我哥哥哦不，是谢谨言......他说，这本就是你必然的宿命。” “他说，无论你怎么努力想活下去，你的生命都会终结在这一天。” 女孩笑眯眯看了一眼墙壁上的石英钟，用刻意惋惜的语气补充道： “你迎来18岁，也终止在这一天......真羡慕你，可以死在这么美好的年纪，永远活在别人的回忆里。” 这些话，用那样甜腻的声音说出来，便无端令人心头森然。 顾乔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也许是事实。 在筒子楼，死亡的那一天，也是她的18岁生日，而此时此刻，这个副本内的‘顾乔’18岁生日还未结束。 冥冥之中，这种关联，让人生寒。 “那就再见了，顾乔姐姐......” 黛亚甜腻的笑容，变得阴沉，抬手，以最简单的方式扼住了沙发上少女的脖子，她舍不得用锐器，给这具她即将穿戴的美丽皮囊，留下任何伤痕。 毕竟，她最怕痛了。 沙发上的少女，如她外貌看起来一样虚弱，没有任何反抗，在扼紧的手里，停止了呼吸。 “低等npc，也太容易了。” 黛亚松开手，耸了耸肩，看着那张惨败的脸庞，双眼紧闭，连死亡，都如同萎靡的花朵，即便凋零，也依旧美丽。 【是否穿戴当前拟态？】 黛亚没有任何迟疑，点了是。 【对不起，当前数据无法匹配，请重试。】 “出错了？” 黛亚刚要重试，脖颈的皮肤，突然传来一阵冰冷和锋利的刺痛感，转瞬即逝。 喷溅的血液，在半空落下，又化为数据消散。 黛亚错愕地回头，看着近在咫尺，白皙修长的手指，握着的剔骨刀。 视线上移，手的主人，一身黑袍，隐藏在模糊的黑雾之中，只能隐约看到对方微尖的下巴，还有缓缓上扬的唇角。 “黑......袍玩家......” 尚未回神，黛亚的脑海中响起了警报声，疯狂下降的血条，精神体也在同时受到了极大的重创。 抬手，防御墙还未结成，就转瞬消散，她今晚被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此时受到重创的精神体状态，已经撑不起她的异能消耗了。 “好痛！” 女孩面容扭曲，抬手捂住了脖颈，她在进游戏时，就已经把痛觉调整成了0，为什么还会这么痛。 围困客厅的防御墙，瞬间化为碎片，如同迅即的箭雨，铺天盖地地朝着黑袍人影席卷而来。 “啊——！” 一声痛苦的惨叫，戛然而止。 碎片，在黑袍人影一寸的位置，骤然掉落。 “你......不是玩家么，为什么，一而再地保护这个低等npc！” 黛亚清秀的眉眼，因为疼痛扭曲愤怒，她低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身体，银灰色的金属长钉，穿透了她的四肢，将她死死地钉在了墙壁上。 无法动弹，血条已经无限趋近于0。 更让她恐慌的是，就在刚刚一瞬间，她感觉不到随身系统的联系了...... “哥——救我，呜呜呜好疼！” 女孩哑着嗓子大喊了一声，因为痛而流下的眼泪，糊了一脸。 151章 纯爱副本（45-46） “放了我，不要杀我.....” 一瞬袭来的恐惧感，让黛亚非常识相地选择开口求饶。 “你，你可能还不知道，我被锚定了红色任务，你要是杀了我，不只是失去游戏资格，在现实世界里的我也会没办法醒来！” 黑袍人影顿了顿，而后再次继续靠近。 “我没骗你，你不能杀我......你也不是普通玩家对吧，你肯定知道些内幕的对不对，我们应该合作，我可以把你介绍给我的队友认识，他们都是组织里的人！” 黑袍人影置若罔闻，继续向她走来。 黛亚有些慌了，没有莱亚在身边，又没有防御墙，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内心居然生出几分脆弱，那些npc在玩家手里，绝对的力量悬殊之下，是不是也如她此刻一般，毫无反抗的能力。 “等红色任务完成，我们才能重新链接星网，组织还需要我们完成任务，定期上传数据回去，我们只是暂时失联了......你杀了我，组织一定会追究的！” 黑袍人影终于停了下来，低哑的声音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锚定你的红色任务是什么？” 黛亚微愣，呼吸急促地回： “攻略谢谨言和顾淮任意一人，好感度达到80%以上，并杀死攻略目标，就算完成任务，否则我们会一直卡死在这个副本。” 女孩说完，盯着黑袍人脑补了什么，飞快地补充： “你就是转化谢谨言的玩家对不对，你知道这个红色任务，为了保护他，才处处制衡我们？！” 黑袍人影动了动，却没有再出声。 黛亚便把这样沉默的态度，当成是默认。 “我错了，我捕猎这个npc，不是为了谢谨言......你放了我，我保证不会再靠近谢谨言。” 话音落下，她看着即将归0的血条，剧烈的挣扎起来。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黑袍人影缓缓靠近，低哑的声音，透着毫无波澜的平静。 “黛亚......再见了。” 熟悉的语气，就像是在模仿她方才杀死顾乔前说的一样。 黛亚瞪大眼睛，神色羞恼又愤怒，在绝望和惶恐之中，脑海中剧烈的警告声发出尖锐的嗡鸣，而后和血条数值一起，归于平静。 意识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她看到远处沙发上，少女的身影却如同黑色雾霭，快速地消失殆尽。 错愕的表情，与呼吸一起定格。 她刚刚杀死的......不是顾乔，只是一道以假乱真的影子？ “......” 杀死黛亚，简单得令人错愕。 【顾乔......万万没想到，那把钉子会用在这样的场合，真是一点也没浪费。】 耶娃叹为观止。 即使在五分钟前，它还在劝说顾乔不要冲动，黛亚毕竟是lv4玩家，不像刘浩和黄威他们，能够轻易杀死。 但事实上，黛亚死得很轻易。 她舍不得用锐器弄坏拟态皮囊，亦或者从未把顾乔一个低等npc放在眼底，而顾乔不一样，她不会放过任何能让敌人致死的机会，绝不会有片刻的大意。 不过是一个近身的机会，黛亚没有及时防御，便因此付出了代价。 “真好看。” 耶娃听到自家宿主的感叹，少女眸光晦暗，看着被钉在墙壁上的身影，如同在欣赏一副世界名画。 直到女孩的身影，在一片白光中闪烁，化为虚无。 “耶娃，你又有新的样本了。” 少女才闭了闭眼，眼眸中露出畅快的神色，可唇边的笑容，又无法掩盖苍凉和苦涩。 【额，谢谢......但你看起来，好像并不开心。】 耶娃感觉到自家宿主强烈的憎恶和复杂的挣扎情绪，它本以为，是因为杀死一个女孩玩家让她心生恻隐，才会如此难受。 却听到少女略带嘲讽的声音响起：“可惜还不能让她知道，杀死她的只是一个低等npc.....不然，她的表情一定会比现在更好看。” 自以为是的大象，被眼中的蝼蚁杀死，一定是羞愤又震惊吧。 地面，关于女孩留下的一切痕迹，破碎的防御墙体，全都消失不见。 两张卡牌，落入意识。 紫色卡牌：‘空间防御’b级，对基础物理伤害免疫，可以隔绝物理属性的事物形态，在远程对战中，占有绝对优势。已开发：‘禁锢’附加效能：防御墙包围的独立空间，对b级以下的目标具有极强的禁锢作用。 蓝色卡牌：‘嗅识’c级：五感衍生，藏着宝物的npc，都会有特殊的气味，你可以更快地找到你想要寻找的目标。 【提示：‘嗅识’与‘超寻视野’同属性，玩家可进行合并，有一定概率生成新的探查类技能，也可能转化失败。】 顾乔暂时没管，忍着脱力的状态，踉跄着倒在了沙发上。 莱亚的到来，让她误以为，是因为黛亚的死亡，让他赶到了此处。 已经做好了再次死战的准备，但出乎意料的是，她下意识释放的防御墙体，让对方误以为她是捕猎了顾乔拟态的黛亚。 顾家前院，大门已经被推开，顾淮带着人，匆匆跑了进来。 为了规避风险，顾乔选择了将计就计。 莱亚带着她，通过传送，来了这间公寓...... 托莱亚的福，几瓶修复精神体的药品下肚，虽然感觉不到明显增益，但身体除了晕眩，没有先前那么虚弱了。 顾乔虽然还没太做好以这种方式，打入敌人内部的准备。 但来都来了，就不能白来...... 抬手轻轻拍了拍脸，模仿着黛亚的表情，顾乔转身打开卫生间的门，走了出去。 152章 纯爱副本（47） “黛亚，安娜那边有急事找我，我得离开一趟，你先休息休息。” 莱亚挂了电话，眉头微皱，走进了客厅。 顾乔抬头，笑着应了一声，点了点头，也没有追问他要去干什么。 蓝色光圈在客厅显现，男人的身影消失其间，掠起一阵微风。 loft公寓里，瞬间安静下来。 熠熠的灯光，落入眼眸，确认男人的身影消失后，顾乔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他们为什么会通过电话交流，玩家之间的随身系统不能互相联系么？” 黛亚死亡，莱亚似乎也完全没有察觉。 【我还没来得及消化黛亚的随身系统，但她既然说失联了，应该指的是无法接入星网，跟主系统断开了链接.....】 “星网......” 顾乔记得，星币的作用，可以在星网购置想要的物品..... 【嗯......就是可以将游戏世界的资源，通过某种方式转化到现实中的星网。】 耶娃回答得有些迟疑和含糊。 【用一个比较好理解的比喻，就相当于你连不上你家wifi，你作为游戏用户没办法登入服务器，不能和好友互动，也很正常。】 顾乔挑了挑眉，下意识道：“可是黛亚的直播间还在......” 她说着突然就顿住了，耶娃也似乎意识到了逻辑bug，小心翼翼地回道： 【玩家失联了，无法链接游戏服务器，但是直播间还能正常运行，这意味着.....玩家只是单向失联。】 耶娃说出了她内心的怀疑，顾乔对于单向失联的说法，产生了某种隐约的联想： “被锚定红色任务的玩家，是不是.....也是一个筛选机制，如果完成了任务，才算是通过了挑战，如果没有，也许会变相地被游戏放弃。” 【也许吧，反正现在这个游戏已经面目全非，现实里那些人会怎么操纵这个游戏，耶娃也没办法判断呢。】 顾乔皱了皱眉，避开了关于现实的敏感话题，跟耶娃确认： “所以他们这几个玩家，现在其实除了异能，和npc也没有区别，他们必须依靠这个世界的科技手段来生存下去。” 【目前来看，他们确实是这么干的。】 耶娃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既然如此，耶娃......我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顾乔冷着眼，转身，没有任何迟疑地上了loft的二楼。 走廊两侧，一共三间房间，中间很明显是作为书房或是工作间在使用。 【什么大胆的想法，你快说呀？】 耶娃有些好奇。 “也许，我可以好好利用黛亚这个身份......” 顾乔推门走了进去。 【所以，这算不算，是顾乔你捕猎了黛亚作为拟态？】 耶娃微微有些兴奋。 顾乔眨了眨眼，唇角微勾：“不算，我只是以牙还牙。” 视线飞快地扫过房间四周。 书桌上，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志，桌上的电脑，在待机状态。 右侧的书架下方，碎纸机旁，还有散落的a4纸张，没有清理。 顾乔翻看桌上的东西，一大摞文字+图片，明显是搜集整理的材料，以非常朴素的打印方式，放在了笔记本电脑旁。 最上面的，是这间公寓原主人，杨娅的身份信息。 35岁，独居女性，谢谨言的经纪人，目前在环亚娱乐任职。 除了基础的信息素材，桌上还有大量的人物关系表，和杨娅的交际圈内的人物介绍信息，安娜选择她作为捕猎对象，显然做足了功夫。 她把控着环亚艺人签约和商务对接的工作，隐性收入不低，且与谢谨言关系亲近，因为工作关系，是最方便接触到谢谨言的人。 再往下翻，文件材料上，出现了熟悉的名字。 顾乔眸光微顿：“你看，他们对谢谨言和顾淮，果然下了不少功夫。” 153章 纯爱副本（48） 顾乔翻开了属于顾淮的一沓材料。 第一页，是一张类似人设卡一样的信息表。 照片里的人，不是顾乔熟悉的短发，头发略长凌乱地扣在耳后，脸色苍白，像是长久没有接触过日光。 棱角分明的轮廓，出色的五官早已褪去青涩，眼神阴郁的模样，倒是与他‘反派’的定位看起来人设相符。 顾乔看着表格上小小的照片，微微出神，照片里的顾淮显然是未来的他，神情病态，透着压抑与克制的疯狂。 照片下方，写了顾淮的基础信息。 年龄28岁，男，身高184cm，体重55kg，血型a。 人物情况：妹妹早逝，父母双亡，家庭破产。环亚雪藏艺人，无稳定收入来源，有反/社会倾向。 顾乔往下翻，看到了顾淮的人生时间线整理，记录了一些特殊的时间节点。 开始时间，便是今天：6月2日，顾淮生日（备注：为谢谨言空出今日的行程。） 时间节点后的备注，应该是安娜标注的。 第二行是6月7日，顾淮因为意外，未能参加考试。 第三行，6月10日，顾氏夫妇在出行中发生车祸，双双身亡...... “......” 顾乔边看边忍不住皱眉，如果这些标注的信息是真的，那么不到一周的时间，顾淮的人生会引来剧变。 第四行，时间直接快进到了半年后，顾家破产，顾淮进入了娱乐圈？ 顾乔快速翻看，在材料里，居然还找到了一张手写的内容。 【这个好像是人物设定简介......？】 脑海里机械音响起。 顾乔抽了出来，纸张上的字迹潦草，像是从某处急匆匆地抄录，又像是随手写下，有些断断续续的零碎感。 “这是......顾淮的设定文案？” 她看到了熟悉的名字，手中微顿，仔细地辨认着潦草的字迹。 “从小备受苦难的顾淮，在进入明德的第一天，就重逢到了人生中的那束光......” 第一句，便透出一种救赎文学的味道。 顾乔继续往下看。 脑海里，耶娃已经迅速扫描了纸张，以规整的文字直接投射在顾乔的意识里： ＞＞ 从小备受苦难的顾淮，在进入明德的第一天，就重逢到了人生中的那束光...... 他深知自己过往的不堪，不敢主动靠近，只隐忍地站在暗处，遥遥观望。 顾家破产后，为了那束光，顾淮走进了娱乐圈，再次见到了年少时邂逅的人，谢谨言。 彼时，谢谨言已经是万众瞩目的影帝，而他只是一个为了还债初初步入娱乐圈的菜鸟。 ...... “所以是娱乐圈纯爱文设定？” 【不太像，感觉是批皮纯爱设定，单纯把人骗进来杀的.....娱乐圈重逢梗+相爱相杀（还是真的杀死了，我读书少没见过.......】 耶娃吐槽，顾乔微哂，继续往下看。 ＞＞ 顾淮有一副好皮囊，但在娱乐圈又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他微跛的脚，有人心疼，有人怜悯，也自然有人嘲笑。 曾有一个也在明德高中上过学的艺人，知晓谢谨言与顾淮学生时期的渊源，在活动直播开始前，嘲笑他一个瘸子还想着靠谢谨言上位，隔天便被发现死在了家里，一只腿被折断。 当这起震惊圈内的艺人离奇死亡案发生后，警方顺着线索，摸到了顾淮这里。 公司为了减少损失，不等结案，便迅速雪藏了他。 顾淮离开后，很快销声匿迹，他再度进入人们的视野，已经顶着‘恶魔’、连环杀人案凶手，这样的头衔。 ...... 死亡事件接连发生。 警方调查发现，死者有一个共同点，都曾有在明德高中上学的经历。 ..... 28岁生日的那一天，顾淮被谢谨言联合警/署的人引出，发现被包围时，他杀死了谢谨言，也没有再逃。 站在原地，主动戴上镣铐，被警/察带走。 ..... 三个月后，顾淮，死于注射死刑。＜＜ 顾乔将纸放下，呼吸微微发沉，这个设定文案并不连贯，有些含糊，但是顾淮和谢谨言的结局，都已格外明晰。 顾淮的命运，向着‘终极反派’的设定上一去不返..... 顾乔继续往下翻，材料纸下面露出了一个笔记本。 熟悉的封面，和阮音音的那个一模一样。 不等她伸手去碰，书房门外，突然传来了轻微的响动。 【安娜和莱亚传送回来了。】 耶娃提醒。 几乎同一时间，书房的门被推开了。 154章 纯爱副本（49） “你怎么在这儿！” 安娜推开门，看到站在书桌电脑前的少女，下意识抬手，一道雷电疾驰而去。 咔—— 透明的防御墙，瞬间格挡，雷电消弭。 “黛亚还没恢复好，你不要再消耗她的体力了。” 身后慢了一步的莱亚皱了皱眉。 顾乔站在原地，歪了歪头，用略显刻意的语气，喊了一声：“安娜姐姐你回来啦。” 门边的女人，脸上有些微的脱妆，看起来少了几分往日的从容，听到这熟悉的称呼，还有黛亚的防御墙，她踩着红色高跟鞋，快步走进来。 冲着房内的少女摊了摊手：“哦抱歉，非常时期，我得更谨慎一些。” 安娜叹了口气，她提醒晚了，顾乔还是被捕猎了。 “我这么急匆匆赶回来，是想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 往书房内的椅子上一坐，她看向书房内的两人，欲言又止。 顾乔微微抬眼，哦豁，是什么好消息说来听听？ 对上她的视线，安娜似乎还未能习惯，黛亚这副新的拟态，顿了顿，才缓缓开口： “黛亚你的猜测是对的......就在今晚，我也被绑定了红色任务。” 她说完，有些烦躁地顺了顺齐肩的短发，看向莱亚： “半个小时前，谢谨言回公司后，因为明天的广告拍摄，我们临时对了下行程安排，开会开得好好的，我只是多问了一句，他今晚去了哪里......然后，我就被红色任务锚定了。” 莱亚双手环胸，靠在门边，轻啧了一声。 “看来你露馅了，被谢谨言修剪了杨娅存在的时间线，他既然被转化成信徒，就一定知道玩家的存在，对于身边任何的异常也格外谨慎，我们后面不太好接近了。” 连安娜都这么快露馅了，他的艺人生涯，恐怕也很快就得被迫终结，还没怎么体验，实在可惜。 “是啊，不管是谢谨言还是他背后的黑袍玩家，都不得不防。” 安娜缓缓低头看向自己脚下的红色高跟鞋。 鞋子的颜色依旧亮眼，但鞋跟有了修补的痕迹，鞋面也有不少划痕，让这双鞋看起来，如同二手市场淘来的地摊货，失去了旧日的光鲜。 就如同她这个人一样。 “不知道其他前辈，是怎么经过这世界，前往下一层的...... 安娜轻轻声感慨，透出几分茫然。 她在这个副本消耗了太多时间，本以为缺失的关键一环，可以在惊悚校园找到..... 但是，她以不同的拟态进去了几次，既没有找到隐藏的剧情奖励，也没能找到那个没有任何关联信息的a级npc。 “我记得你说过，你之前触发的主线剧情任务，是需要创造一个能让谢谨言和顾淮，都甘心为对方去死的因果对吧？” 莱亚靠在门边，俊秀的脸上露出几分思索：“既然是纯爱副本，能甘心为对方去死，必然是两人彼此相爱，又不得不为对方牺牲吧？” 安娜翘了翘腿，看着自己脚上的高跟鞋，成熟的眉眼带了几分笑意，她摇了摇头： “我也这样想，所以，我失败了.....没能完成任务，然后我发现我卡死在了这个副本里，除了搜集了些资料，我没有任何其他进展。” 说完，她扭头扫了一眼满桌的资料，又看向桌边的少女，眉头微蹙： “对了，黛亚，我们回来前，你在这里干什么？” 顾乔眸光微顿，又缓缓抬眼，露出笑容：“当然是在看这些搜集的资料，看看有没有什么突破口。” 安娜露出些许诧异，不等她追问，少女又笑眯眯地开口反问她:“哥哥刚走得匆忙，还没告诉我，安娜姐姐阻止我捕猎顾乔的原因是什么呢？” 女人的脸上，因为顾乔的问题，瞬间露出一种深沉的疲惫。 莱亚见状，忙主动开口解释： “安娜收到消息，说顾乔虽然是个低等npc很不起眼，但是对于顾淮来说，可能会有一些特殊影响。” 见少女愣神，他顿了顿，又接着补充道： “而且......她必须死在谢谨言手上，未来的世界衍生剧情才不会出现太大变故。” 155章 纯爱副本（50） 在原本的故事主线里，‘顾乔’并不是死于自杀，而是被谢谨言杀死的？ 顾乔暗暗皱眉，‘顾乔’自杀的事情，果然有隐情...... “我们必须要暗中推波助澜，促使这些时间线上的剧情点发生，才会保证我们未来的副本主线信息，能够正常生效。” 耳畔，是安娜略显忧心的声音。 顾乔的沉默，被莱亚当作了是自家妹妹在自责，他立刻开口维护： “安娜，你之前总是藏着掖着，消息渠道也避开我们，今晚我去的有些迟了.....这事不怪黛亚。” 先前安娜搜集的许多未来副本主线时期的信息，对他们来说是优势和便利，但谢谨言这个时间旅行者的身份，颇为棘手。 对方也许想要改变一些事情，而他们则要保证事情按照游戏原本的设定发生。 但现在，变故已经出现了。 顾乔被黛亚捕猎，谢谨言居然是玩家转化的信徒，唯一没有太多变化的只有顾淮。 “我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也没有办法，黛亚，不如由你扮演顾乔，完成她这个人物的命运怎么样？” 安娜前面都是在铺垫，这是她跟莱亚商量后的结果。 顾乔微愣，她本来是想好好扮演黛亚的身份，但看这两人的意思，是希望她好好扮演‘顾乔’...... 【这算什么，我演我自己？】 耶娃轻啧。 顾乔没有搭理它的吐槽，略一思索后，脸上带着笑容，模仿着黛亚的语气，缓缓开口： “也不是不行，但我想听听安娜姐姐的计划......需要我做什么？” 安娜原本以为以黛亚这样任性的调性，根本不会太配合，但这次却出奇地好说话。 也没有再对她藏着掖着： “你们想将红色目标更换成顾淮，我也赞成，你可以一边攻略顾淮，在保证好感度的情况下，再做出顾乔死在谢谨言手中的假象，这样一切都能顺利衔接。” “具体怎么攻略，我们会根据情况，制定好每一步的计划，及时通知你。” 安娜的语气很笃定。 这听起来是个过于简单粗糙的计划，但计划完成的核心，转移到了黛亚身上。 “你不是组织的成员，但你是莱亚的妹妹，做出的每一份贡献，我都会记下......等成功脱离这个副本，与组织重新取得联系，我会帮你递交推荐信。” 安娜做出了承诺，显然加入组织，对于原来的黛亚来说，是极具诱惑力的。 顾乔微微抬眼，原来黛亚还并不是她口中‘组织’的人，她当时大概是在狐假虎威，这个‘组织’或许对部分玩家，存在着很强的威慑力。 真令人好奇。 “我会好好扮演顾乔的，不过，安娜姐姐有关于她的详细资料吗？” 顾乔回答得很干脆。 “顾乔的资料......还真没有。” 安娜轻咳，这个低等npc，在主线里几乎没有出现过，只是一个符号般的人物：早逝的妹妹，顾淮进入顾家后，命运灾厄开始的信号。 “好，我会看着办。” 少女并未纠结。 安娜双肩微松，她很满意黛亚今天的态度，也不知道是不是换了拟态，被拟态的身体数据影响，今天的黛亚看起来沉稳了许多，也讨喜了许多。 “对了，这是你之前让我找的关于谢谨言的资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对他这么感兴趣，这份资料按理说只有组织的人能看，这次就先给你，当作是奖励了。” 安娜抬手，从游戏格子里取出一块微小芯片，递了过来。 顾乔倾身接过。 【哇这也太劲爆了！】 芯片才落入手中，耶娃便迅速地扫描读取，而后发出了不可抑制的惊叹声。 156章 纯爱副本（51） 芯片里，是一段不到一分钟的视频，像是监控视角自动储存的内容。 视频的主角，是谢谨言和顾淮。 耶娃将视频读取后，即时地投射在了顾乔的意识里。 “......” 顾乔呼吸微微一窒，顾忌着安娜和莱亚还在，她又强行维持了平静。 视频里，顾淮似乎被关在某个封闭的空间里。 男人面色惨白阴郁躺在水池中，手腕和双腿被铁链束缚，本就出色的五官，如同黑夜里久未进食的吸血鬼。 苍白脆弱，又带着腐朽的死寂，眼底幽暗，毫无生机。 谢谨言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年轻男人瘦削的身体，布满了伤痕。 痕迹暧昧，又惨烈。 “你想清楚了吗，顾淮，我们只有在一起，才会完整。” 密闭的室内，慵懒的声线，缠绵又暧昧。 水池里，年轻男人低垂着头，如同行尸走肉，对于他的话无动于衷。 “你这样的反抗没有任何意义......我们的命运，从不属于我们自己。” 台阶上，谢谨言闭了闭眼，笑声苍凉： “顾淮，我不想杀了你......这样，我活着太孤独了。” 男人转身，沿着台阶向上走去。 在即将离开密闭的室内时，他停下脚步，回头，脸上矜贵的神色透出几分嘲讽： “顾淮，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水池中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谢谨言在打开地下室的门时，说了一句：“你输了，你等的人不会再回来了......” 水池中的人，被铁链束缚的双手，立刻剧烈地挣扎了起来。 “生日快乐，顾淮。” 门合上的瞬间，那道慵懒的声线戛然而止。 “我一定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密闭的空间里，传来了男人痛苦的嘶吼声。 意识里，临场的画面消失了。 顾乔才缓缓吐出了一口气，顾淮消失的那段时间，是被谢谨言囚/禁了？ 谢谨言真的对顾淮情根深种？ 可视频里，两人之间的氛围，全无爱意。 “芯片里的内容，等我们恢复链接后，就可以读取了......你先收好就行。” 安娜的声音响起，顾乔立刻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耶娃的功能性，似乎远超于安娜跟莱亚的随身系统？ “好了该说的事情说完了，距离零点还有10分钟，我接到了消息，s市会刷出一个信徒集会的地点，我们得尽快伪装一下，想办法进去探探，看看那些信徒背后的玩家是什么人。” 安娜看了眼时间，脸上终于带了几分神采。 信徒集会？ 顾乔没有贸然开口询问，安娜的语气，显然黛亚也应该知情。 “我们说不定能找到组织的其他玩家成员......这样我们不用等红色任务做完，就能跟组织联系上了。” 安娜说着，起身，走出了书房。 “如果不是组织的人，那我们三人合力杀了对方，将信徒据为己有，也能在这个副本里增添不少助力。” 女人脸上的颓靡一扫而尽。 “那成路呢，我们要叫上他吗？” “暂时不了，他我自有安排。” 莱亚跟着安娜，两人出了书房。 顾乔略迟疑地扫了一眼书桌上，乱七八糟的各种材料，她短时间内没法让耶娃扫描备份，只能粗粗过来一遍，剩下的大多是这三人过去的开箱目标。 顾乔果断地放下，跟了上去。 莱亚和安娜站在一层的客厅，脚下是熟悉的蓝色光圈。 “黛亚，快过来，今晚你的嗅识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能被转化成信徒的npc，一定价值不低。” 年轻男人有几分跃跃欲试。 顾乔皱了皱眉，快步走下了楼梯。 她对信徒集会一无所知，但还是没有任何迟疑地步入了蓝色光圈内...... 157章 纯爱副本（52） 传送的过程，对于顾乔来说极为不好受。 置身于蓝色光圈，感觉自己如同一个微小粒子，正顺着某个隐蔽的甬道，以高速向着某处前进。 天旋地转的晕眩感，瞬间包裹而来，身体时而沉重，时而轻飘，仿佛在被某种力量抽离拉扯。 下一瞬。 眼前的视野变了。 潮湿的风，迎面而来。 顾乔站定，警惕地看了眼四周，空荡荡的街道没有旁人，连一起传送的安娜和莱亚，也不见人影。 四面除了静默的路灯，沿街的槐树，并没有任何集会的场所，略显空旷。 更没有人群聚集的地方。 ‘耶娃，那两人呢？” 【这个坐标四周，有分层的空间叠加，你们降落在了不同维度的同一地点，只是暂时看不见彼此罢了。】 耶娃扫描周边的环境给出了答案。 不同维度？ 空间里，突然传来嗡嗡嗡的声响—— ‘顾乔’的手机，在这个时间，突然震动了起来。 顾乔微微回神，快速走到街边的槐树背后，暂时隐匿了身形。 【顾乔，你最好看看手机，我感觉到了电子数据化的异能波动。】 顾乔取出了手机，才刚转移到手里，手机便自动停止了震动。 屏幕跳出来的消息，来自一个未备注的空白昵称用户。 对方的头像，也只有一个白框。 顾乔点来消息框，对方发来了一个定位。 还有一句简短的讯息：‘信徒集会地点已更新，6月2日，24：00，请准时到达，感受上帝的意志。规矩照旧，不要泄露现实身份，收到请回复。’ 看上去像是群发消息。 【信徒？原来的‘顾乔’，怎么也会跟这些扯上关系？】 耶娃很懵逼。 ‘你才是玩家随身系统，我怎么会知道。” 顾乔挑了挑眉，安娜他们的计划本就是要进入信徒集会，探探虚实。 而她居然会这么巧合，在临门一脚的时候，直接接受到了邀请？ 至于这个定位...... 顾乔点开了导航，发现就是她此刻站立的位置附近。 这确实是原身的手机，但是不是‘顾乔’的账号，就无法确定了。 这款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聊天软件，通讯录里的联系人，也只有这唯一的空白头像。 “规矩照旧，不要泄露现实身份......” 这里的现实，指的是npc在副本内的现实身份么.....？ 顾乔心情有些怪异地感觉，试探着回复了一句：“收到。” 消息发送成功。 对话的消息框里，几乎在瞬间出现了一行文字：“q，你还活着！” 什么？ 顾乔神情凛然，盯着聊天框。 那头似乎因为她没有及时回复，也格外谨慎，没有再发消息。 原本对话框里的所有消息，也在以飞快的速度消失，最后只剩下绝对的空白，颇有几分阅后即焚的意味。 【顾乔，你看身后。】 耶娃在意识里提醒。 顾乔握着手机扭头，缓缓看向身后。 先前空旷的街边草坪，在瞬息之间，出现了一栋突兀又独立于四周的酒吧，外部装饰不算独特，如果不是出现得如此突然，看起来其实并不引人注目。 散发着幽蓝光晕的霓虹灯招牌，在顾乔超寻视野接触的瞬间，短暂地光影闪烁后，原本的店名被覆盖。 “造.....物....主....club.....” 顾乔缓缓念出了霓虹招牌上刷新的文字，这是一个对于玩家来说，有很强的指向性的店名。 转身，慢慢走到酒吧紧闭的大门处，视线穿透门体，向内延伸......超寻视野，立刻陷入了迷雾之中。 【顾乔，这个信徒集会似乎被某种规则庇护，你不要贸然刺探......你看门上。】 耶娃提醒，声音带着几分警惕和小心翼翼。 顾乔撤回视野，看向大门上方。 铜色的门框上，贴着一张看起来有些破旧的通告纸，正随风微微晃动。 ＞＞1.不可与他人同行 2.请隐藏好身份，切勿被发现。 3.一切交易场内结清，离开会场概不负责。 4.不要相信任何人。＜＜ 顾乔看完，若有所思。 不可与他人同行，所以她和安娜他们是被这个地方的某种‘规则’强制打散了。 “交易......？” 这个信徒集会，还是某种交易场所？ 酒吧近在眼前。 手机显示的时间，已经跳成了零点。 顾乔压下了无数疑惑和对未知的猜测，披上了黑袍，隐匿了身形，推门走了进去。 身临其境，永远是最快解惑的办法。 吱嘎—— 大门打开的瞬间，红光迎面而来，瞬间将顾乔笼罩。 【顾乔，小心！】 耶娃的提醒已经晚了。 酒吧的大门，在身后自动紧闭，顾乔没有退路，便干脆站在原地没有动。 身体陷入短暂地凝滞状态。 脑海里，响起了毫无感情的机械音： 【尊敬的lv1玩家您好，系统温馨提示，您已被红色任务成功锚定。】 ...... 第158章 纯爱副本（53） 【尊敬的lv1玩家您好，系统温馨提示，您已被红色任务成功锚定。】 ...... 凝滞感消失。 顾乔缓缓抬眼，消息弹框在视野里若隐若现，让一切都透出不真实感。 ＞＞红色任务内容：‘纯爱副本’双男主a级npc，攻略其中任意一人，并在好感度达到80%以上后，杀死对方。 时限：7天。 惩罚：任务失败将无法退出游戏，也不能前往下一个副本。＜＜ 加粗的红色字体，泛出血色光晕，有种大喇喇地刺目感和警示的意味。 阅读并消化完任何内容，顾乔神色微沉。 黛亚他们被迫绑定的红色任务.....也是这个。 【怎么会这个时候被强制锚定红色任务，顾乔，怎么办呀.....这个信徒集会也太邪门了。】 耶娃有些紧张兮兮。 顾乔垂眸，看着环绕身周的红光，正渐渐散去。 原本被迷雾干扰的视线，渐渐清晰。 她置身于酒吧的一楼大厅，环形的舞池，卡座，还有昏暗又旖旎暧昧的旋转霓虹灯在不停闪烁。 但此刻厅内无人，只透着一种尘朽的冷寂感。 只有舞台中央的桌子上，立着一块倒三角形的屏幕，上面显示着一个数字‘4’。 酒吧通往二楼的楼梯尽头，是一道门，门缝微微敞开，泄出淡淡的白光。 超寻视野，顺着门缝探过去，熟悉的感觉袭来，顾乔立刻撤掉了视野。 ‘是空间通道。’ 顾乔皱了皱眉，那道门后面是空间通道，无法判断通往何处。 【顾乔，先别急着上楼，楼梯尽头有很强的异能波动，你.....先想想这个红色任务怎么办。】 耶娃似乎因为红色任务的出现略失冷静，对信徒集会也丧失了原本的兴趣。 “这个红色任务不可能完成。” 顾乔抿嘴，语气近乎笃定。 她不需要去想怎么完成，如果未来的一切是既定事实，看到的那段视频，也是副本设定里存在好的剧情片段...... 顾淮和谢谨言在未来的重逢，也就是十年后两人的再次相遇，才会衍生出这个副本的世界主线故事。 【哎，这个红色任务是不太对劲，根本不符合逻辑，7天，这个任务注定会失败！】 耶娃快速地计算红色任务的可能性，也很快得出了结论：这个红色任务与整个副本衍生的未来，相互悖论。 而顾乔的等级低，也不可能杀死有等级保护的a级npc。 却见自家宿主挑了挑眉，语气透着几分摆烂的味道：“你怕什么，这个任务完成不了，也没什么。” 耶娃忧心忡忡，急切地回应： 【可要是完不成的话，就会一直卡死在这个副本里，无法退出游戏，也无法前往下一个副本里......咦？】 机械音顿了顿，突然也get到了顾乔的意思，她本就不是真正的玩家，即使无法退出游戏，也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不过，这个红色任务出现的时机，总归是不太妙。” 顾乔对这个红色任务，确实没有多少畏惧，比起任务内容，在零点到来的时刻，被强制锚定，这种感觉反而更不好。 如果黛亚的推测属实，那么现在，极大概率是谢谨言修剪了‘顾乔’的时间线...... 今晚之后，但凡她以‘顾乔’的身份再次出现，谢谨言就能断定她是玩家，而不是原来的‘顾乔’。 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黛亚想捕猎我的时候，是怎么说来着，谢谨言说顾乔死在18岁这一天，是必然的命运？’ 顾乔的话，让耶娃愣了愣，它知道自家宿主对这样残忍又绝望的设定，深恶痛绝。 但此刻，少女的神情却出奇的平静。 “那我便替这个世界的‘顾乔’多活一天是一天。” 咚咚咚——！ 酒吧大门突然传来剧烈声响，四面墙角之上的天花板微微震动，落下粉尘。 【有人在强攻酒吧大门处的禁制。】 顾乔抬眼望去，超寻视野下，门外，是莱亚俊秀的脸。 年轻男人握着拳，重重砸在酒吧的大门上。 大门内侧立刻凸起一个个清晰的拳印，力量系的异能，在疯狂地破坏着阻隔的门禁。 门被打开是迟早的事。 顾乔收回目光，如同一阵阴风，绕过卡座，快速地躲进了一楼的吧台内。 第159章 纯爱副本（54） 哐—— 沉重一击后，酒吧的门，被打开了。 顾乔蹲在吧台内，看着进门的三道身影，缓缓睁大了眼。 “那是......” 跟在莱亚和安娜身后的少年，一头粉毛，极为显眼......薛绍？ 不对。 顾乔透过超寻视野，看向薛绍的头顶.....这人，是驰飞，他居然还活着！ 少年面色发灰，眼底乌青，距离顾乔在惊悚副本里看到的模样，差异甚大，干瘦的身材如同行走的皮包骨。 而且看起来，似乎.....精神恍惚，跟在莱亚和安娜后面，如同行尸走肉。 “你确定是这里？” 看到空荡的酒吧内部，女人愣了愣神，扭头略带质疑地看向粉毛少年。 后者战战兢兢，神情浑噩地抬头，急忙回话： “是，是这里，我收到的信徒通知就是这里.....薛绍的手机，我也给你们看过了，我没撒谎。” 粉毛少年身体颤颤巍巍的哆嗦跪地，而后似想起什么，抬手指向二楼的门。 “应该是那里.....我在薛绍残存的意识里，好像见过。” 莱亚和安娜转身，看向二楼楼梯尽头的那扇门，而后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顾乔看着三人穿过舞池中央，目的明确准备上楼。 台子上，那块倒三角的屏幕，显示的数字，突然跳动，变成了‘7’。 这个数字，是来到酒吧内的人数。 顾乔微惊，在她进来前，已经有三人上了二楼？ 视线跟着三人，安娜准备开门，又突然顿住。 目光森然地看向紧跟其后的粉毛少年。 后者对上她的眼神，一个哆嗦，近乎哀求的出声： “我，我可以利用薛绍的信徒身份，帮你们做任何事，只要别把我丢回那层封闭的空间里，你们也看到了，那里到处是玩家损毁的数据体，当真是叫天天不应。” 莱亚和安娜不为所动。 少年脸上带着讨好：“我是真的感谢你们，想为你们做事的，如果不是你们，我不知道会被困多久.....这个薛绍只是我随手捕猎的，没想到他会是什么信徒，更不知道他还跟谢谨言有联系......” “打住，别在这里说。” 女人皱眉，看了眼四周，一旁的莱亚双手抱胸，上下打量着粉毛少年。 而后轻啧了一声：“你运气确实不错，既然被我们救下了，那就别耍花招，好好干活。” 粉毛少年连连点头：“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 莱亚笑了笑，抬手握拳，没有任何预警，一拳击碎了少年的额头。 粉毛少年后仰坠落，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摔在离吧台不远的地面，脖颈弯曲，以一种可怕的方式折断，少年的脸上僵掉的表情还尤带着讨好，额头上的血洞，触目惊心。 顾乔缓缓扭头，看向舞池中央。 果然，倒三角屏幕上的数字，变成了‘6’。 “抱歉了朋友，我需要你这个‘信徒’的的拟态。” 楼梯之上，年轻男人耸了耸肩。 安娜站在一旁没有阻止，已经进入了信徒集会内部，这个半废的玩家，留着也无用。 莱亚缓缓下楼，将地上的身影拖到了暗处。 不到十秒钟，粉毛少年从窗帘背后走了出来，手里拿着药品在喝。 额间粉碎的头骨渐渐复原，脸上那尸体般的灰色渐渐褪去，连那头粉毛也慢慢有了光泽。 “......” 顾乔躲在吧台后，呼吸微微放平。 【这个莱亚本性居然这么残忍，黛亚的身份能让你暂时打入他们内部，但也是定时炸弹，一旦他发现黛亚死于你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耶娃倍感忧心。 顾乔唇角微抿，视线扫过昏暗的角落。 窗帘背后的地面，只有褪下的校服，还有暗红的血迹。 驰飞大概被莱亚攻击直接死亡，回归了现实.....? “这个驰飞运气确实不错，能活到现在，大概就是薛绍身上的信徒标记在庇佑他。” 没了外人，莱亚一边上楼，一边跟安娜感叹。 “发展信徒没那么容易，我在这个副本先前耕耘许久，也只成功发展了一个，还是个瘾/君子。” “我怕被这个副本里的官方力量察觉端倪，就撤去了信徒标记，让对方心梗死了......那是个无等级的npc。” 安娜的语气并无惋惜，话题很快转到了谢谨言身上： “我很想知道能将a级npc转化成信徒的玩家，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是像黛亚猜的，是那个黑袍玩家，还是另有其人。” 莱亚耸了耸肩，催促：“比起这个，我比较关心的是眼下的事情，现在已经零点了，黛亚还没出现.....” “这个酒吧不知道叠加了几层空间，我们连着跳跃了两层，时间有限，没有余力再找她了.....她有空间防御，也许先我们一步进入了主会场也说不定。” “不找了，我们先进去再说。” 安娜很干脆地做了决定，和刚捕获了拟态的莱亚，低声说着话，转身没有犹豫地打开了门。 顾乔蹲在吧台内，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内惨白的光晕里，才缓缓从台子下狭小的空间钻了出来。 后两人一步，走上二楼，打开门走了进去...... 第160章 纯爱副本（55） 白光，让一切都变得虚无。 前方茫茫一片，没有尽头。 安娜和莱亚的身影早已不见，顾乔看向这片怪异的空间内部，迅速地探查四周。 空气里有种怪异又浓郁的味道混杂，说不上来，就像是千千万万种不同的气味，搅在了一起。 顾乔意识到是黛亚的‘嗅识’，在发挥作用。 她甚至能在这千万种味道中，轻易地分辨，安娜和莱亚身上的特殊的气味.....这种感觉有些特别。 刚向两人气味消失的方向，往前走了半步，耳畔突然响起一道毫无感情的机械音： ＞＞欢迎进入信徒集会，本期主题‘时间的馈赠’ 温馨提示：1.你的每一次选择，关系到任务最终能否完成。2.不要相信你在集会中遇到的任何人。＜＜ “......” 对于信徒集会的本质，顾乔越发不敢轻易下判断，这个带有某种交易的场所集会，怎么还有对应的活动主题？ 她不得不拿出高考作文解题的谨慎，来阅读并消化着这句来自主系统的提示。 选择关系到任务最终能否完成，这个任务是指未来的主线任务，还是刚刚被锚定到的红色任务? 不要相信任何人，意味着她极大可能遇到.....熟人或者假装予以善意的人？ 【顾乔，你看！】 耶娃发出低低的赞叹声。 顾乔仰头，超寻视野之下，她这次才看清楚，这些近在咫尺的，并非是真正的白光，而是无数细密的白色通道轨迹缠绕。 抬手轻触，又骤然缩回。 “这些.....好像是不同人的命运轨迹？” 【是不同npc的命运轨迹.....这里就像是这个副本世界的数据站，好奇怪啊，信徒集会怎么会有这种地方？】 耶娃待在意识里，发出诧异的声音。 “不同npc的命运轨迹......” 顾乔心头震撼，这方空间里，交错着的轨迹，近乎遮天蔽日，庞大又冗杂，千万种人生，构成了这方世界衍生的无数种可能。 脑海里，机械音再度响起： ＞＞lv1玩家你好，你已进入选择，请选择任意npc进入ta的时间通道，奔赴你选择的命运＜＜ 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结束，顾乔缓缓平复呼吸，这个信徒集会太玄乎了，与她想象中的有极大的出入。 她感觉，这个集会更像是让信徒进入某些特殊的时间和介入某些npc的命运里，为了任务交易，而进行的一场时间较量。 顾乔本以为，会是一些人伪装自己，在某个固定的场合，如同拍卖会场，或是会议室一样的氛围，进行某些东西的交易。 ＞＞请玩家尽快选择，10秒钟后若还未进行选择，将进入随机模式＜＜ “......” 无法预知，顾乔干脆顺其自然，随手选择了一个不讨厌的气味，靠近后，发现是一条细细的不起眼的白色轨迹。 耶娃立刻出声： 【顾乔，选大的，肯定越显眼的越是重要npc！】 它提醒的不算及时，那道细细不起眼的白光，像一只瘦骨嶙峋的流浪猫，小心翼翼地靠近，蹭上了顾乔的无名指。 顾乔的指尖微颤，短暂地麻痹感之后，她感觉到自己，被狭窄/逼仄的甬道包裹，犹如桥下河面上那道光束中一样。 鼻尖那些混杂的气味也瞬间消失，只余下那淡淡的，仿佛是肥皂清洗旧衣裳，在阳光下暴晒之后，不起眼的香味。 “乔乔，我们到家啦，今天累坏了吧，一上车就呼呼大睡......。” 耳畔，传来温柔又心疼的女声。 白光消失，失重感也只是瞬息，顾乔睁眼，便发现自己又在车上。 她迟疑地扭头，看向身旁的女人，美丽又极为优雅矜贵的眉眼，乌黑的发盘在脑后，别着珍珠发夹。 女人正眸光温柔地看过来。 顾乔微愣，她在进顾家的时候，才刚看过那张全家福..... 这个女人.....是温岚？ “这么累，要么让乔乔回去早点睡，别让阿燃那孩子过来了。” 前排传来男人温和的声音。 顾乔抿嘴，即使知道开车的人是顾祁山，她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后视镜。 男人英俊的眉眼，还很年轻，带着眼镜，有种儒雅和斯文感。 和顾乔在超寻视野里，看到的那个放浪形骸的顾祁山，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还有女人口中的阿燃，是.....谢燃，谢谨言？ “好不好呀，乔乔，你今晚回去早点休息，阿燃反正你每天都能见，也不急于一时，他每天要去练舞也很辛苦，中考结束了就不想那么多啦，你肯定考得很好。” 一旁，温岚伸手，摸了摸顾乔的后脑勺，见她发呆的模样，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 “哎呦我的乔乔考试考傻了哟。” 顾乔能感觉到，女人对她的宠溺，和浓烈的爱意。 她却忍不住浑身发僵。 缓缓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又凑近前座，看着后视镜里自己的脸。 ......她，好像真的变小了一号，脸上的婴儿肥也有些明显。 【哎呀，顾乔，该不会你随便一选，选的是你自己的吧......这个信徒集会的主题，原来是这个意思？】 耶娃有几分看戏的意味。 顾乔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 她不确定，自己这是和谢谨言一样的穿越时间，还是.....眼前的这一切，都只是游戏制造的幻觉，或者模拟的场景。 “到家了，走吧，下车.....” 一旁的温岚伸手拿起座位上的书包，先一步走了下去。 顾乔透过车窗，看到外面，又是黄昏时分。 霞光瑰丽，顾家门口，蔷薇花依旧肆意。 顾乔抿嘴，伸手推开了车门，脚落在地面的时候，才终于有了实感。 眼前的一切，都看起来非常真实，她找不出丁点虚假的痕迹。 但很快，顾乔又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也许是自己一直身处在游戏世界里，丧失了辨别世界真伪的能力。 “我去车库停车，乔乔和妈妈先回家去，李婶应该已经做好晚饭了。” 驾驶位，男人偏过头叮嘱了一声，而后开车下了车库。 门边，女人一身墨色修身的长裙，浑身都带着优雅与柔和，一看就是出身于良好的家境，那张美丽的脸，看起来说二十五六也不过分，全然看不出年纪。 “过来呀，乔乔。” 女人眉眼微弯，在霞光下，发丝被微风轻抚，透着说不出的温婉。 在那样温柔的注视下，顾乔很难拒绝对方。 即便心头清醒地知道，女人这样的温柔和爱意，都是在以为自己是她女儿的前提下。 温岚的亲生儿子顾淮，这个时候，大概还是个逃难的小乞丐...... 走过去的脚步微顿。 顾乔扭头，鬼使神差地看了眼巷子口。 而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十几步开外的巷子口，三个并列的垃圾桶旁，佝偻着蹲在巷子里的少年，赤着脚，衣衫褴褛，完美地和垃圾桶几乎融为一体。 【咦，那里有个小乞丐？】 “......” 顾乔缓缓睁大眼，呼吸微促。 垃圾桶旁的少年，探着头，正看向这边，有几分眼巴巴的意味，头发脏乱，一张脸灰扑扑的，狼狈至极。 像极了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 在视线对上的瞬间，他几乎是起身拔腿就跑。 “喂，别跑！” 顾乔想也没想，立刻朝着巷子口追了上去。 第161章 纯爱副本（56-57） 顾乔的喊声，让拼命奔跑的少年吓了一大跳，脚下一个踉跄，他不受控制地扑在了地上。 几乎要脸着地.....少年下意识捂住了头。 想象中的痛觉，并没有出现。 一只纤细的手，稳稳地反握住他的肩膀，拦住了向下摔倒的趋势。 “......” 待他站稳，顾乔已经收回了手，手臂上碰到少年的地方，有了明显脏污的灰尘印记。 少年也看到了，他赤着的脚，下意识脚趾蜷缩，往旁边挪了挪。 自己浑身脏兮兮的，与眼前这个穿着精致衣裙的少女站在一处，也是在污了对方的眼睛。 内心有些无措，少年抵着头，先一步开口，结结巴巴地解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待在你们家门口这里.....我现在就走！” 一句话说完，他脚步微跛，就往旁边走，甚至没有勇气抬头去看少女的脸，生怕对方露出嫌恶的眼神。 直到，少女脚下红色的漂亮皮鞋挪了挪，再一次挡住了他的去路。 “不要动。” 少女的声音，还算温和。 纤细的手，朝着他的脸伸出，动作轻柔地拨开了额间黏糊脏乱的头发。 许久未见天光的眉眼露出，少年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又因为少女伸手抬起他的下巴，不得已只能仰头，与她对视。 “......” 温和又平静的眸光，让他内心的无措，渐渐变得安定。 明明她看起来高傲得像一只黑天鹅，可因为他的身高还没有对方高，而微微低下头，修长纤细的脖颈，有种说不出的迷人。 “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打量着他的脸，微微蹙眉，不知是他脸上太脏，还是旁的原因。 “我......” 他迟疑了一瞬，偏头看向远处的顾家大门，下意识想要撒谎。 可在少女沉静又清澈的眸光里，他无法说出欺骗的言语，只能本能地摇了摇头，保持沉默。 反正一个小乞丐，没有名字很正常吧。 “这样啊......那你，多大了？” 顾乔抿嘴，目光看向少年的头顶，那里..... 只有一排省略号。 脸上脏兮兮的，要说与顾淮相似，也有几分相似，但偏偏他，是一个无等级的npc。 “14了。” 少年回答得很快。 漆黑的眉眼，带着几分不安，唯恐她再继续追问什么的样子。 顾乔便不再问了，年龄对上了，眼前的少年可能是营养不良，身形比她还矮一个头。 目光落在少年的赤脚上，右脚有些肿，两只脚都有大大小小的伤和裂口，小腿上也是。 “我可以看看你的伤吗？” 听到这声问询，少年还来不及阻止，便见面前的少女俯身，温热的指尖，轻轻地碰了碰他腿上的伤。 裂口被轻按，血迹渗出。 少年咽下了痛呼声，有些不知所措地低头。 少女缓缓站起身，沉静地眉眼，不知因为什么，此刻露出了些许的茫然，还有一些压抑着的沉重和愤怒的情绪。 “.......” 他不敢再说话，就乖乖地站在原地。 在少女再次望向他头顶时，下意识地摸了摸头发，唔，是太长了，也有些脏，虽然他昨天有悄悄在河边洗过的。 但是身体也不能弄得太干净，这个繁华的城市里有些奇怪变态的人，总是对他表现出非一般的兴趣。 把自己弄脏，让自己的脸变得不起眼，便于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更好的生存...... “.......” 顾乔收回视线，缓缓压住了共享记忆带来的情绪共感，心头犹疑不定。 ‘他明明就是顾淮，为什么现在只是一个无等级的npc？’ 这说不通。 共享记忆生效了，她曾窥探到关于顾淮过去的经历，在方才以更加完整详细的方式，向她展露了眼前少年，那过于坎坷和悲情的年少命运。 甚至，她在那些灰暗的记忆里，看到了‘顾乔’真正的生母，严荷...... 【顾乔，看来你随便一选，选的那条时间通道，居然是顾淮的.....他现在因为某些原因还没有成为a级npc....那你现在就可以杀死他哎！】 耶娃的声音有些跃跃欲试，它本以为红色任务绝不可能完成，但现在却是峰回路转。 可惜，自家宿主在看过共享记忆后，神色便一直有些沉重，面对它的提议，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不行。’ 【可是你不杀他，也一定会有别的人，如果发现他就是顾淮的话......你也看到了那间酒吧，进来了不少人，他们一定也跟你一样，绑定了某个npc，进入了某个特定的时间。】 【这个信徒集会玄乎着呢，背后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操纵，我们当然要做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了......】 耶娃说完，见自家宿主表情越发凝重，很有眼色的闭了嘴。 看来共享记忆里，关于严荷的回忆，还有某些真相，给自家宿主的冲击不小。 “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可以吗？” 顾乔暂时不去回想少年旧日的记忆，轻轻吐出一口气，目光快速扫过少年身上破烂的衣服，赤着的脚，还有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心头终究有些不舒服。 如果现在直接带顾淮回顾家认亲，贸然的行动也许会带来不可逆的变数，让顾淮无法从一个和她一样的无等级npc，变成未来的a级npc。 如果无法变成a级npc，那些和自己一样进入此处的信徒也好，玩家也好......就能轻易杀死他。 顾乔现在能做的很少，但至少可以为顾淮准备一些药品食物，还有衣服和鞋子，或者想办法为他提供一些庇护。 不去论上一辈的纠葛，全当是还了未来顾淮的一饭之恩。 “乔乔，那边有什么呀？” 大门边等候的温岚，神色不解地朝巷子这边走来，顾乔方才急匆匆跑来追人，没有跟她说一声。 “.......” 少年也看到了那位优雅的夫人，心头下意识地想逃跑，但少女已经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的沉默当成了同意。 “五分钟就好。” 顾乔转身，快速地朝顾家大门跑去。 “那个，我......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身后，传来少年略显紧张的呼喊声。 “顾乔。” 少女头也不回地回应，快步向大门跑去，拦住了那位要过来查看的夫人。 “顾乔.....” 少年张了张嘴，轻轻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和这个女孩给人的感觉一样，干净又利落。 “她就是严荷的女儿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像。” 倒是，和那位挽着她手的夫人，看起来要更像一些。 少年唇边露出些许苦涩，迟疑了片刻后，缓缓转身，走向了巷子深处。 第162章 纯爱副本（58-59） “乔乔，你还是要去找阿燃呀？” “这双鞋，不是给阿燃准备的生日礼物么，这么迫不及待要拿给他啊？” 刚将翻到的一双崭新的男式运动鞋，随身塞进书包里，顾乔身后便传来温岚带着笑意，略显得八卦的声音。 这双鞋，是‘顾乔’买给谢谨言的？ “嗯......” 顾乔含糊地应了一声。 温岚穿着舒适的拖鞋，走进了房间，怀里抱着刚熨烫好的一套男士校服。 “你这么想见他，叫他来家里不就好了.....他练舞辛苦，我的乔乔刚考试完，也很累的嘛。” “阿燃这小子要是有心，今天他生日就该主动来家里，我们给他一起过也挺好，省的你跑一趟。” 女人笑意盈盈，温柔的眉眼带着对顾乔毫无原则的偏袒。 “.......” 这么巧，今天谢谨言生日？ 对于顾乔而言，她昨天傍晚，才刚从惊悚副本出来时，恰好是顾淮生日。 零点进入信徒集会，进入随手选择的时间通道，却又赶上谢谨言的生日？ 顾乔方才跑进顾家别墅，到处都能看到谢谨言的痕迹，对方的奖杯，奖状，还有照片，海报被放在置物架上。 顾家落败后，温岚和顾祁山，将他接到了家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家里有他的生活痕迹不奇怪。 这个时候他还叫谢燃。 顾淮的那间房间，是谢谨言在顾家居住时，给他准备的。 在谢谨言表达想进娱乐圈的野心后，是顾祁山出资，全力支持他成为少年艺人，现在虽然没有日后那么火，但他已经开始拍摄广告，还有影视剧饰演一些重要角色的少年时期。 按温岚的说法，谢谨言是个很有上进心的人，对自己的要求很严格，所以一有时间就去练舞，上表演课，还有学习艺人所需要的语言和才艺技能储备。 公司离顾家有些远，谢谨言在前一段时间，借着行程繁忙和课程多的理由，住进了公司宿舍，不怎么回顾家了。 “好啦，知道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好，这是阿燃不在顾家的第一个生日，我们去公司不合适，你想去就去吧。” 见少女沉默，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温岚自动理解成了这是小女儿家的害羞。 她也不逗孩子了，将校服放在床上，很识趣的道： “让司机送你去，早点回家......这套校服是他上次淋了雨换下的，都洗干净了，你给他顺便带过去吧。” 顾乔迟疑了一瞬，目光扫过衣服的大小，神情顿了顿，应了声好。 “还有蛋糕，我亲手做了他喜欢的口味，我去拿给司机，等会一并送过去。” 温岚想起来，轻轻拍了拍额头，准备下楼去安排。 临走时，还有些期待地回头叮嘱： “对啦，乔乔，你不是喜欢吃甜食么，我照着网上学了一个菜，糖醋排骨，你早点回来尝尝。” “我保证这次是好吃的，我可是连着练习了好些天，连你爸爸都说好吃呢。” 或许是有什么黑暗料理的经历，女人腮帮子微鼓，抬起手比了个发誓的手势。 优雅精致的脸，下意识露出几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可爱和天真感。 顾乔微微抬眉，看着温岚期待的表情，心情有些复杂。 她其实还没有太习惯，自己有‘父母’这件事，也不知道该如何与温岚相处。 更何况，温岚，并非是她或是原来那个‘顾乔’真正的母亲。 顾乔只能展露乖巧，被动地承受着来自温岚的关怀和爱。 “好的，我会尽快回来。” 她温声回应，女人便立刻心满意足，笑着离开了。 等温岚一走，顾乔快速走到床边，没有迟疑地将校服卷了卷，塞进了书包里。 “衣服鞋子都有了.....” 医药箱里跌打损伤，消毒的药，都塞了一些。 顾乔想起少年那微跛的脚，那是顾淮最敏感在意的地方...... 现在看还没有那么严重，也许及时治疗，可以完全恢复。 迟疑了一瞬，顾乔还是从空间里，掏出了从几个玩家身上搜罗的药品，放进了书包里。 回血的，回复精神的，修复精神体损伤的，总有一个能用上。 【顾乔，你这也塞得太多了，这花花绿绿的药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毒死他呢，顾淮现在是个小乞丐，他也不敢随便喝吧，不然这么容易相信人，早死八百回了。】 才六岁就对人性失望的孩子，被同村的熟人卖掉，吃尽苦头，才从深山里的买家‘父母’那逃出来的人，对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该抱有警惕和提防，才能活下去。 顾乔抿了抿嘴，承认耶娃说得有理，但还是把药放了进去。 信不信都是顾淮自己的事情，她也无法干预。 时间有限，顾乔没在房间找到现金，只能下楼拉开冰箱大门，快速地塞了些好存放的食物，一起放进包里。 然后趁着温岚去取蛋糕的功夫，悄悄翻墙出去。 小巷口，垃圾桶旁边，空荡荡的，没有人。 “.......” 顾乔看了眼巷子尽头的拐角处，眸光顿了顿，将书包放在了巷子深处。 而后并没有停留，直接转身离开了。 巷子里静悄悄的，一直到顾乔进了顾家的大门，拐角尽头，才缓缓探出个头来。 ...... 【顾乔，他拿走了。】 顾家前院，顾乔站在开满蔷薇的墙边，超寻视野下，少年抱着书包，一脸紧张兮兮地跑远，像是一只下水道里乱窜的老鼠。 心情越发复杂。 她在顾淮的记忆里，分明看到严荷死前，告知了他全部真相。 对这个时间段的他而言，只要走进顾家的大门，他就可以暂时摆脱那样的悲苦日子..... 虽然世间事难以预料，安娜他们获取到的关于顾淮人生的那份资料，如果没有误差..... 顾家，无论是顾乔，还是顾祁山和温岚，在顾淮回到顾家后不久，都会死。 他会再次陷入到更深的不幸沼泽里。 “乔乔，你站这儿发什么呆呢？” 儒雅温和的声音响起，顾乔回神，缓缓回头，看向方才在车上，未曾打过正面的英俊男人。 “......” 顾祁山的外在条件确实优越，英俊斯文的眉眼，淡淡的眼神，带着笑意时，便显得有几分深情和内敛。 成熟而稳重的气质，与温岚也很搭。 顾乔在面前这个男人身上，找不到任何出身贫苦的气息，也找不到之前在超寻视野里，看到的那副放浪又不耐的模样有任何的相似之处。 第163章 纯爱副本（60-61） “怎么啦，你妈妈刚给我剪的头发，有什么不对劲的么？” 见少女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头顶，顾祁山愣了愣，下意识抬手抚了抚头发。 “没有，挺好看的。” 顾乔收回了目光，脸上带着几分乖巧的笑意。 顾祁山，是b级npc。 儒雅英俊的长相，很难让人想到这是一个在商场颇有手段，靠着温岚一步上位跨越阶级的凤凰男。 “那就好，你妈妈最近理发手艺见长。” 男人笑意温和，言语间都是对妻子的骄傲和宠溺。 温岚热衷于当一个优秀的妻子和母亲。 对于美食，园艺，还有给老公熨烫衣服和剪头发这些琐碎，她有着莫名的热情。 顾祁山也乐得由着她折腾，几乎事事顺着她，温岚便越发兴起，对于公司的事物本就不感兴趣，干脆都赖给他去打理。 他的野心和才华，都得以施展，在公司很快站稳脚跟。 董事会从原来对他这个上门女婿颇有微词，到现在，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毕竟只要能赚到钱，让公司的利润年年增涨，那些老家伙乐意甩手拿钱。 在顾家的一切，都在按他的设想变化，顾祁山很享受现在的状态。 甚至偶尔，都会忘记，顾乔，是这个家里幸福状态下的唯一隐患。 他看着面前的少女，还有些稚嫩的脸上，眉眼沉静，像个小大人。 不知不觉，就快要变成大姑娘了。 “哎，你们俩在那干嘛，快过来.....” 大厅门口，女人抱着蛋糕，冲两人招手。 “大顾，你去叫司机送乔乔去阿燃公司，这个蛋糕可别碰坏了，我做了一下午的！” 顾祁山立刻一路小跑，像个永远有回应的骑士一样，冲到大厅门口，双手接过蛋糕。 还颇有趣味地弯了弯腰：“知道啦，保证完成任务。” 像是在公主面前俯身的骑士。 女人笑靥如花，捂着嘴，乐不可支。 “......” 顾乔只是安静地旁观，她没有太跟富人打过交道，但温岚一看就被保护得很好。 出生优渥，生活精致，在未成为一位母亲前，她大概活得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公主。 可偏偏，和顾乔原本地预料不同，此时的温岚，头顶也只有省略号。 作为顾淮的亲生母亲，她也只是一个无等级的npc。 顾祁山和温岚都不是玩家，至少这个时间段不是。 薛绍从他们口中听到的，‘顾乔’是白色，顾淮是‘紫色’......说因为薛绍本身‘信徒’的身份，故意胡诌，还是确有此事呢？ “要不要吃块糖醋排骨再走呀？” 见少女慢吞吞地走过来，温岚笑意盈盈，一脸期待地问她。 不等顾乔回话，旁边的顾祁山已经先一步摇头：“不吃了不吃了，我把蛋糕放车上去。” “我问的是乔乔！” 顾祁山急忙求饶，端着蛋糕催促顾乔： “哎呦乔乔快溜快溜，爸爸跟你说，你妈做得糖醋排骨，跟她这个人一样，齁甜，也就放了一吨糖吧！” 男人满脸带着笑，腾出一只手，拉着顾乔的手腕，就往大门外跑。 “好哇，大顾，你是吃腻了是吧，我让李婶把菜全撤了，今天晚饭只有糖醋排骨，你爱吃不吃，哼！” 身后远处，传来女人撒娇般的嗔怒。 “你是不知道，你妈妈有多宠你，为了烧好糖醋排骨，爸爸顿顿吃，吃得血糖都要升高了。” 顾乔跟着男人的步伐跑，听着他一脸甜蜜地列数温岚的罪状，颇有些在她面前告状的意思。 啧。 在顾淮没有回到这个家之前，这个三口之家的氛围，看起来真是.......相当美满，幸福。 蛋糕放在后备箱里的小冰箱里。 顾祁山的司机，也已经准备妥当，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并不是顾乔熟悉的王叔。 “顾小姐，系好安全带，咱们就出发咯。” 对方很有眼色，笑眯眯地很讨喜。 顾乔系好安全带，车窗外，顾祁山敲了敲玻璃，神情温和地叮嘱： “阿燃那臭小子要是惹你生气，你就告诉爸爸.....早点回来，妈妈的糖醋排骨，你得救救爸爸！” 顾乔微微侧过脸，看着车窗外的男人，仰头扬了扬唇角，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已经坐上车，顾乔也没法说，自己压根没想这么快去找谢谨言，更没打算给他过生日什么的，但顺水推舟已经到了这一步。 安娜和莱亚如果已经进来了，他们不一定能找到还不是a级npc的顾淮，那就一定会靠近谢谨言，然后守株待兔，等顾淮的出现。 去就去吧，现成的接近谢谨言的正当理由，倒是省事了。 “开车吧。” 顾乔转过脸，冲着前方说了一声。 车子发动。 后视镜里，依然能看到顾祁山站在门边，笑着挥手的样子。 顾乔脸上的乖巧笑容淡去，无论顾祁山这副慈父的模样，是演出来的，还是真情流露。 他大概早已经忘了，那个困在深山里，到死都带着怨怼的女人，严荷。 以至于，在顾淮的记忆里获悉真相后的顾乔，无法专心扮演顾家的女儿，面对温岚是淡淡的愧疚和不自在，面对顾祁山，是膈应。 因为，按照游戏设定，‘顾乔’并不是鸠占鹊巢，好歹是顾祁山的女儿。 但兜兜转转，真相，却与游戏本来的设定相悖。 这个副本世界的‘顾乔’，事实上，与顾家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血缘关系。 顾乔闭上眼假寐，意识里再次回溯来自顾淮的那份‘共享记忆’里，关于严荷的一切...... “他能抛弃我，凭什么我要为他守身一辈子，在这个山村里凋零。” “顾淮，你是顾家唯一的孩子，那个被他抱走的女孩，哈哈，我那个替你去享福的女儿，根本不是他顾祁山的！” 严荷还活着时，对顾淮不算好也不算差，最起码能保证他三餐温饱，只是因为知晓真相而痛苦，没有多少母爱。 顾乔对于这位生母的感觉很奇怪，血缘没有成为神奇的纽带联系，严荷的存在，好像真的只是‘设定’。 她在记忆里看到严荷油尽灯枯，除了淡淡的怜悯，便再没有其他强烈的情绪。 反而是对这个女人死前说的那些话，有些在意。 第164章 纯爱副本（62） “你说这是不是他抛弃我的报应.....” “我那个孩子真正的父亲，是我捡回家的，就在我们村子里的后山，伤了脑袋.....等我怀了孩子没多久，他就不见了。” “来的突然，消失得也突然，这世上男的就没一个好东西.....” 雨后潮湿的午后，半敞开的窗子，躺在床上枕着旧被褥的女人，仿佛一辈子都在逆来顺受，却在死亡的前一刻，向守在床边的孩童，展露了自己的抗争与叛逆。 “顾淮，你要是想回顾家就回吧，那个柜子抽屉里，有我存的些钱，算是我严荷这些年欠你的......你拿着钱，回家，找他顾祁山要个说法。” “你亲生母亲，你别怨她，她大概什么都不知道，被顾祁山哄骗，我为了钱，没有说出真相。” “她是个好人，我挺着大肚子本是故意撞上去的，她也是个大肚子呢，还慌慌张张地叫人把我送去了医院。” “我骗她，说丈夫死了，她就傻傻地信了，她把我们安排在同一间病房里，我这辈子都没住过那么好的病房....那么多人伺候我哈哈。” 女人枯瘦如柴的脸上，露出几分苦涩。 像是回忆起年轻时，在病房里住着待产的时刻，苦涩渐渐变成了恍惚的笑容。 “我们那个时候，总是在医护走后，晚上说许久的话.....什么都说，她还夸我是个很有想法的人，我没告诉她，我确实聪明，我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 女人扭过头，眼角有了泪意，眸光已经浑浊。 “我恨顾祁山，抱走了我的女儿，让我和那位夫人，这辈子都只能站在无法原谅的对立面.....” “我们本可以成为朋友，她说....从未和旁人这般无话不说，她那样单纯的环境长大，我想要讨她喜欢再容易不过，她也并不知道，像我这样的穷人，骨子里藏着的劣根性。” 女人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我曾跟她开玩笑说，要是我们生的孩子一男一女，以后做个亲家也不错，我本是故意这么说，顾家那样的门第怎么可能高攀，我也只是试探你母亲是家教良好对我亲近，还是真的拿我当朋友。” “你母亲应了。” “我这辈子听到过最动人的话，不是顾祁山的情话，而是你母亲说，不管我的孩子是男是女，要是像我，必然是个极好看又聪明的孩子。” 被那样的千金小姐真诚夸赞，严荷很难不心头动容，甚至有一瞬怀抱着对未来的梦想，她一个也能将孩子抚养长大。 她压根没想跟温岚争，只觉得顾祁山配不上这么好的女人。 “顾淮，是我对不起你，还有你母亲......” 那个灰蒙蒙有些凉意地午后，女人在病床上，看着孩童的眉眼，带着对顾祁山的怨怼，和对于旧日某个时刻的怀念，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床边的孩童，直到女人闭上眼，才终于伏在床边，泣不成声。 【难怪你跟顾淮一点都不像......你们居然真的毫无血缘关系，世界真实的衍生，原来真的会在无人察觉的细微处，与游戏本来的设定偏离。】 耶娃有些震撼。 “......” 顾乔缓缓睁开眼，心头有些微的振奋。 游戏设定，是可以被改写的。 无论是严荷，还是她捡到的那个男人，在这个副本世界里都毫不起眼，也无人在意。 但偏偏，一点细微的不同。 亦或者说，是一点自我意识的抗争，隐藏在世界衍生的巨大洪流里，如同一粒沙砾，如同一只蝴蝶微微扇动的翅膀，被主系统忽略不计。 但谁也无法保证，这一丝细微的不同，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掀起惊人的飓风。 第165章 纯爱副本（63-64） 暮色渐起，热闹繁华的街区，人声混杂。 十字路口，一排排高楼建筑外的玻璃墙上，一眼望去，全是刺眼的亮斑。 其中造型最独特的m形大楼，就是此处的标志性地标，环亚娱乐大厦。 “谢燃，有人找。” 八楼的舞蹈室，杨娅推开了玻璃门，冲着屋内喊了一声。 镜墙面前，高强度练习舞蹈动作的少年，额间，脖颈间，早已汗意澄澄。 青涩的眉眼，还尚未完全褪却年少稚气，但也依然无法掩盖本就出色的五官，还有这个年纪就显得优越的身高。 “我就没见过这么自律的艺人......” 杨娅忍不住感慨，她只要来找谢燃，几乎有90%的时间，他不是在上课，就是在练舞练琴，没有一刻松懈过。 这是她进入环亚的第二年，谢燃是她带的第一个艺人，因为他年纪小，公司其他资格老的经纪人觉得还要磨好些年才能出道挣钱，所以才落在她手里。 但没想到，却让她捡到了宝。 谢燃曾有极好的家庭环境，少爷的优雅气质与生俱来，在同期的艺人里独树一帜。 而谢家落败后，少年眉眼间不自觉带出的忧郁和慵懒感，让他变得神秘又迷人。 一开始谁也没料到几张路透照片和舞蹈练习物料视频，会莫名其妙，吸引了一波喜欢养成系的粉丝们，还为他渐渐有了狂热的趋势。 连杨娅自己，原本也只是抱着打工人的心态，日常宣传发发微博，直到谢燃吸粉的速度，远超她的想象。 谢燃，不同于那些被公司包装，流水线一样制造的艺人，空有漂亮的皮囊，会讨好粉丝。 虽然年纪小，却出乎意料地很有想法，对他自己的未来规划鲜明。 在其他艺人还在讨好市场，什么热门就迎合的时候，他已经能自己挑选剧本，自己创作音乐，每一个选择都极具有前瞻性。 不被看好的新题材剧，突然爆火，他饰演的男主少年时，理所当然的圈粉。 第一首自创作歌曲，因为不符合年少阳光的风格，差点压着没能发布，还是顾家那边发了话，才成功上线。 偏偏，那首歌却带起了一阵迷幻摇滚的风潮，甚至因为曲风太过成熟慵懒，还一度被怀疑是谢燃请了枪手。 直到，他在一个剧宣的综艺上，被cue临时创作，他随意弹下的旋律和哼唱，让人无法忽视，这是他本来的天赋。 以小窥大，虽然现在跟同公司的大艺人相比，人气不算突出，连三四线都算不上，但此时的谢燃才14岁，前途不可限量。 环亚的高层笃定，这个少年会是明日之星。 杨娅跟着沾了光，升职加薪，谢燃的出现，让她有了野心，只要她倾尽全力，一定会带出最棒的艺人，在这个圈子里发光发热。 “娅姐，谁找我？” 少年动作未停，只是看向镜子里，站在门边的人影，询问了一句。 仿佛只要是不太重要的人，他就会干脆的拒绝掉，不浪费丁点的时间。 “前台的小雪说，好像是顾家那个小姑娘.....你也练了一下午了，正好歇一歇。” 杨娅说完，便见少年立刻停下了舞蹈动作，拿起桌上的毛巾，仔细地擦了擦汗。 甚至还紧急地整理了下凌乱的头发。 “她在哪里？” 少年急匆匆地戴上帽子和口罩，就要走人。 杨娅看在眼里，不由暗暗皱了皱眉。 顾乔的存在，她早有耳闻。 现在谢燃还年纪小，也不算真正出道，她无法判断他是不是因为顾家的缘故，不得不跟那个女孩表现亲密，还是出于青梅竹马的真感情。 顾家千金，她不敢得罪，只是心里隐约觉得，这个女孩对于谢燃的星途很可能是某种阻碍，自家艺人的那些粉丝有多疯，她最清楚。 但顾家，又是谢燃当前星途坦荡的最大助力...... “她在贵宾室。” 杨娅压下心头的担心，立刻笑着回应。 “娅姐，八点的广告拍摄，帮我推迟到十点以后吧。” 少年推门而出，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长廊尽头。 杨娅叹了口气，这是谢燃第一次，对于通告安排表现出这么不敬业的行为。 广告拍摄租地，还有人员安排都是按时间调度..... “算了，看在你今天生日，平常又是劳模的份上.....” 女人摇了摇头，打了个电话，给广告拍摄组那边，重新调节时间。 沟通完后，她上了楼，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娅姐，还没下班呀。” “娅姐好。” “娅姐，小燃上次那部剧的宣传稿发您了，您抽空看看有没有需要调整的。” 穿过外间办公室，杨娅气定神闲地回应其他人的问好，或是工作问询。 走到了自己的独立办公室门前。 从曾经跟其他人一样，不得不挤在一张格子间，到现在宽敞明亮的个人办公室，带着十人左右的宣传组，她走得时间很短。 全托谢燃的福。 “哎，娅姐您刚要的咖啡，不加糖不加奶。” 微博运营组的小蓉，快步走过来，将手里的咖啡递给她。 “我要的？” 杨娅微愣，她一下午都在外面跑业务对接的事，刚回来没多久，听说顾家那女孩来了公司，才顺道去叫人。 还没回过办公室，更没叮嘱小蓉给她买咖啡。 “是啊，刚刚买的好几份您都不满意，您看这个牌子的可以吗？” 小蓉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实习生，平日除了基本工作安排，就是默认干一些杂活。 但杨娅对下面的人，还算比较有同理心，很少折腾人。 “.......可以，辛苦你了，你去忙吧。” 杨娅看了眼咖啡纸杯，不是她常喝的，她喝咖啡喜欢放很多糖，因为怕苦。 但是小蓉一脸真挚，还有些担忧紧张，是有人以她的名义点了咖啡？ “不辛苦不辛苦，娅姐满意就好。” 女孩圆圆的脸上，差点哭出来，有些如释重负地意味。 “娅姐.....那个叫莱亚的男艺人，您下午签了他，但是没给我详细资料，我.....我写宣传稿需要。” 见女人因为这句话，整个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小蓉立刻补充道： “没有也没关系，我，我先去写.....” 女孩匆匆返回工位，继续工作。 “......” 杨娅心里的古怪到达了顶峰，什么莱亚，她什么时候签了别的艺人，难道是环亚高层强行安排的？ 端着咖啡，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屋内一览无余，办公桌前的椅子背对着门，隐约可见有人坐在上面。 “请问你是哪位，未经允许，怎么能随意进入我的办公室......?” 杨娅的语气，不自觉带了几分生气，她办公室里，有很多还未发布的物料，还有一些需要暂时保密的宣传计划和商业合作，她手下的人都清楚，绝不会随意进入。 “呵。” 空气里，传来一声轻嗤。 是个女人，声音有些怪异的耳熟。 杨娅快步上前，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抓住椅靠，强制将椅子上的人转了过来。 正面相对。 杨娅端着咖啡的手一抖，滚烫的液体溅出来，落在她的手背上。 很疼，但是她此刻因为太过震惊，生生忍下了没有出声。 椅子上的女人，妆容精致，一头短发之下，是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 “你怎么......” 杨娅心头愕然，这个女人怎么会跟自己一模一样！ 这个念头刚起。 后脑勺猛然剧痛，一股极大的力量袭来，直接锤散了她的意识..... 第166章 纯爱副本（65-66） “小蓉，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外间办公室。 才打开谢燃的物料照片，小蓉就听到身旁桌位上同期实习的男生，小声地询问她。 “娅姐办公室，刚刚好像碎了什么东西，是不是出啥事了？” 小蓉回头看了眼男生，摇了摇头，无所谓地回应道： “可能是因为什么在发脾气吧，她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折腾我买了十几杯咖啡，唉，亏我刚入职的时候，还觉得她带我们挺好的。” 话里，有些委屈和怨气。 男同事却没有安抚她，而是突然一脸紧张地扭头，假装去忙工作。 女孩还未意识到不对，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刚刚那杯咖啡很难喝，你去再给我买一杯新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也没必要留你了。” 女人声音冷酷，丢下这句话，便踩着高跟鞋离去。 假装工作的男同事抬起头，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哇，让你买咖啡，说得好像要杀了你一样，怪吓人的。” 小蓉心头惴惴不安，看着女人的背影，红色高跟鞋渐渐远去，方才一瞬的压迫感却并没有远离。 她忙站起了身： “好的，娅姐，我这就去！” * 贵宾室内。 顾乔看着茶几上的蛋糕，等的有些百无聊赖。 【顾乔，刚刚附近有异能波动，可能有玩家！】 耶娃的提醒刚落下，便看到自家宿主迅速起身，推开贵宾室的门，准备出去。 砰。 进门的少年，被撞得猝不及防，后脑勺磕在了玻璃门上。 因为生理性的痛楚，少年眼眶微红，摸着后脑勺，疼的轻嘶了一声。 “谢谨言？” 顾乔抬眼，看到面前的少年，稚气微脱的青涩眉眼，因为看到她而下意识露出的欢喜，让她不自觉皱起了眉。 【咦，异能波动又消失了？】 耶娃陷入了茫然。 ‘安娜和莱亚这两个玩家，在这个时间点找顾淮有点费事，必然会先找上谢谨言......说不定，他们已经利用拟态，潜伏在四周了。’ 在意识里回应完耶娃，顾乔缓缓站定，恢复了平静。 她本是试探，故意喊了这个名字，但少年的反应很陌生..... 视线掠过少年头顶，神情微顿。 【咦，谢谨言现在也是个无等级npc......怎么会这样呢？】 他和顾淮一样，作为世界衍生故事的主体，不应该是无等级npc，那么两人都是因为某个契机，才会成为后来的a级npc么？ “谢谨言.....?” 谢燃重复了一遍。 不等顾乔找个理由含糊过去，少年却皱了皱眉，凑近她： “顾乔，这就是你想了好几天，给我想的那个艺名？” 语气带了几分谴责的意味。 “......” 顾乔抿嘴，悄然挑了挑眉。 面前的少年，爽朗之中带着忧郁，跟她说话时，眉眼间会刻意流露出轻松感。 他还并不是日后那个，慵懒深沉，让人看不太透的谢谨言。 或许，她应该将他们暂时分割开......谢燃是谢燃，谢谨言是谢谨言。 “虽然跟我不搭，但是既然你喜欢，那我以后就用这个艺名了。” 见她沉默，少年唉了一声，故作勉强。 “随便你。” 顾乔平静地回应。 只是心头略觉古怪，这个艺名，不是谢谨言自己取的么。 “你今天来，是要给我过生日吧.....” 眸光掠过茶几上的蛋糕，谢燃一脸期待。 “嗯。” 少女俯身，打开蛋糕盒。 温岚亲手做的蛋糕，应该还不错.....嗯？ 顾乔的眸光顿住，这一坨屎黄色的东西是啥..... “.......” 短暂地沉默后，谢燃轻咳了一声，脸上的笑容带了几分勉强： “是温姨做的啊.....她有心了，记得我喜欢吃芒果。” 哦，是芒果啊....真是完全看不出来呢。 沙发上，少女松了口气。 “生日快乐，谢谨言。” 窗外，最后一丝天光殆尽，暮色彻底降临。 顾乔礼貌地表达了祝福，然后插上了温岚准备好的开花蜡烛，蜡烛燃烧的时候，自带电子版的生日快乐歌。 在略显尴尬的音乐中，顾乔看到少年轻轻扶额的模样。 她只做不知，一脸平静地继续cue流程： “谢谨言，许个愿吧。” 原本神情无奈的少年，在这个环节，终于认真了几分。 即便这个生日蛋糕惨不忍睹。 但是，顾乔今天刚中考完，这么疲惫还赶来陪他过生日，已经很令人感动了。 “我希望......” 谢燃双手合十，望着蜡烛燃烧的烛光，虔诚地闭上眼。 我希望，我在乎的人，能永远地陪在我身边。 “我希望，我会越来越火。” 少年睁眼，用说出口的愿望，掩盖内心真实的声音。 谢家落败，父母潜逃国外，欠下的大笔外债，无形中给了谢燃极大的压力。 即便掩饰得很好，但那种内心深处的压抑和疲惫，依旧在消耗着他。 “那就祝福未来如你所愿。” 在他低头吹灭蜡烛的瞬间，少女的声音，在黑暗的贵宾室响起。 谢燃唇角微勾，嗯，未来一定要如他所愿。 笃笃—— 贵宾室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 一阵微凉的风掠过头发，谢燃吹蜡烛的动作一顿，一种怪异的感觉卷向身周，后颈微微发麻，像是本能地觉得危险在靠近自己....... “顾乔？” 谢燃心头奇怪，下意识抬头，眼前沙发上，少女的身影突然不见了。 “谢谨言。” 大门处，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 谢燃面前蛋糕上的蜡烛，已经燃烧殆尽。 最后余火光影里，他回头，看到贵宾室玻璃门被推开，杨娅，带着一个年轻男人站在门口，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娅姐，你怎么来了？” 娅姐怎么会叫他刚决定用的艺名，顾乔.....是看到娅姐才躲起来了吗？ “我当然是来找你。” 黑暗中，女人的声音，带着怪异的兴奋。 “再给我十分钟，十分钟后再出发可以吗？” 以为是晚上广告拍摄无法推迟，谢燃立刻带了几分歉意，他站起身，顺着记忆，走向贵宾室一侧的墙壁，准备去打开灯。 大门处，女人的声音变得冰冷，在黑暗之中透着陌生： “抱歉，谢谨言......一分钟都不能再给你了。” 紧接着，是女人同身旁年轻男人的低语： “交给你了，免得我的动静太大。” 第167章 纯爱副本（67） 砰—— 茶几上的蛋糕，被击碎得四分五裂。 玻璃桌面，碎了一地，清脆的哗啦声，带着惊破的刺耳感。 拳风带着的干脆杀意，几乎擦脸而过，谢燃的耳畔激起了短暂的嗡鸣，他捂着耳朵，身体后仰，还算敏捷地躲开了。 “小子，还挺机灵。” 男人轻轻啧了一声。 下一拳，又迅疾而至。 攻击再次落空。 谢燃从小学过拳击，因为拍戏也或多或少跟着武术指导练习过不少，身手不错，加上这个年纪，反应都很迅速。 但即便他使出了全力，以极为刁钻的姿势，连续躲开了这个陌生男人的好几次进攻，也不免有些头晕脑胀。 明明避开了拳头，可自己似乎还是受到了某种冲击...... “！” 再一次借着对贵宾室的熟悉，避开了攻击，谢燃在初时的错愕之后，立刻回过神来。 杨娅带来的这个男人，有些不对劲，不仅有着过于惊人的力量，还莫名其妙地置他于死地。 他下意识伸手探进裤子口袋，想要拿手机报/警。 “谢谨言，你躲不掉的。” 贵宾室内，瞬间明亮了些许。 谢燃握住手机的动作微僵，视线看向玻璃大门处。 女人头顶，此刻渐渐变大的雷云，让眼前这一幕变得魔幻，失去了真实感。 娅姐她怎么......有超能力？ 谢燃微微瞪大了眼睛，他本该是中二的年纪，但是生长环境使然，从小被要求处变不惊。jj.br> 他努力收敛起内心的恍惚和不知所措，压住胸口的疼闷感，这超乎寻常的一幕，即使报警，大概也没办法处理眼前的情况。 他意识到这一点，迅速环顾四周，方才陪他过生日的少女，依旧不见踪影。 顾乔去了哪里？ “莱亚，现在看得见了，麻烦你打准一点，赶快解决。” 女人有些不耐地提醒。 “哎，太残忍了，要是黛亚知道了，肯定要跟我生气。” 莱亚耸了耸肩，一脸随意地走向角落中的少年。 “娅姐，你怎么了.....你们......真的要杀人？” 谢燃心头狂跳，脸上带着克制的微笑，语气也维系着平静。 杨娅他再熟悉不过，门边这个女人，绝不可能是她.....夺舍吗？ 他刚拍过一个修仙的男频剧，好像有类似的设定，等等，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现在这层楼还有很多加班的人，这两个疯子要是大开杀戒怎么办？ “娅姐，有话好好说，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你们想杀我，总要给我个理由.....让我死个明白。” 少年说着，脸上的笑意变得苦涩。 微微低下头，带上了几分可怜委屈的意味：“我才14岁，我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我也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更不明白为什么。” 这样的谢谨言，安娜和莱亚，都没见过。 日后心思深沉，脸上却总带着漫不经心笑容的少年，轻易就能看穿他们三人的伪装，而后在不觉间就修剪了他们的时间线，让他们不得不防备退避。 而面前这个少年，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茫然无助，惶然害怕。 他甚至僵在原地，忘了逃跑。 “谢谨言，就这样杀掉你虽然有些可惜.....但这本就是你自己种下的因果，你说你好好地为什么要修剪我们的时间，害我们被红色任务锚定呢？” 莱亚摊了摊手，好似自己才是无可奈何的一方。 “小家伙，看在黛亚的份上，你的这副皮囊我会好好收藏，我们会帮你找到顾淮，书写(本章未完！) 第167章纯爱副本（67） 你们既定的未来。” 男人靠近，眼睛笑眯眯的，声音带着夸张怪异的腔调，像极了某个动漫番里的变态反派。 修剪时间，红色任务。 谢燃默默吞了吞口水，他压根听不懂眼前这个男人在说什么..... 顾淮，是谁？ 他既定的未来......又是什么？ 第167章纯爱副本（67） 第168章 纯爱副本（68） 一步之外，男人握拳直朝面门。 谢燃脑海中的念头中断，下意识闭上眼睛。 “！” 拳风，在靠近脸颊的瞬间，猛地撤去。.c 男人哎呦了一声，回头对门边的女人道：“突然想起来，黛亚不许我打脸。” “......” 安娜眉心紧皱，强忍怒气。 莱亚偏了偏头，似乎想起什么，也不急着再次动手，在口袋里掏了掏，掏出手机举了起来。 笑眯眯地伸手，捏住少年的下巴： “来，对着镜头笑一个，好歹给黛亚留点纪念。” 谢燃神色微微屈辱，但他知道审时度势，勉强扬起唇角，露出一个微笑。 这副模样，取悦了莱亚。 他举着手机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 “莱亚，现在不是你表演妹控的时间......” 安娜忍无可忍，要不是迫于无奈，她绝不会在这个副本，跟这对兄妹搭伙组成临时队伍。 关键时刻，就没一个正常的。 “安娜，别那么紧张嘛，他就一个无等级，杀死轻轻松松的事情。” 莱亚说着，又凑近少年，举起手机。 “来，看镜头，茄子——” 咔嚓，拍了一张两人的合照。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谢燃声音颤抖地开口，男人搂着他的肩膀，禁锢着无法逃脱。 他只能一边拖延着时间，一边下意识侧过脸，悄悄查看离自己不远的桌子。 顾乔会不会害怕，躲在了下面。 这两人是冲着自己来的，他得把这些人引走，继续待在贵宾室，可能会伤害到顾乔，还有外面无辜的人。 “我们？唔，虽然你曾经说我们还是不太成熟的上帝.....但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我们就是上帝无疑。” 莱亚说完，自己先笑了。 门边，安娜皱了皱眉，再次催促：“别耽误时间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改变等级。” “上帝.....?” 少年低语，在莱亚再次握拳的瞬间，背在身后的右手，猛地抬起。 手中紧握的玻璃碎片，早已割伤了手指，带着淋漓的血迹，刺向年轻男人近在咫尺的眼睛。 一击即中。 少年摆脱了钳制，下意识往门外跑。 “呵。” 嘲笑的声音响起。 谢燃抬眼，男人一只眼明明被划伤，却似乎感觉不到痛意，根本不受影响，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他。 还略显真诚地建议他：“要是你能心狠一点，直接刺脖子，说不定我还真要吃些苦头呢。” 谢燃扭头就跑，这个男人简直是怪物！ 雷云下压，拦住了少年的去路。 玻璃门近在咫尺，头顶雷云的女人，神色阴沉地看过来。 “废物。” 安娜本不打算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秘密杀死谢谨言后，再脱离会场。 但眼下被莱亚耗尽了耐心。 他们与组织失联太久，在这个会场里，也暂时没能发现组织的人，但却意外发现谢谨言还只是一个无等级的nc。 这无疑是他们完成红色任务的唯一机会。 杀了谢谨言，就可以重新联系上组织.....他们才能继续前往下一站。 可莱亚却总是这样不合时宜，迟早会被这群猪队友害死！ “我，我只有最后一个请求。” 或许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少年声音仓惶，带着哀求。 “不要让我死在这里.....你们可以把我带到天台上，不要，不要牵连无辜的人。” 可安娜，和莱亚不同。 她认定(本章未完！) 第168章纯爱副本（68） ，眼前的少年善于表演，他一定是在拖延时间。 没有任何迟疑，安娜释放了雷云。 轰—— “顾乔——” 谢燃下意识叫出这个名字，想让对方躲好，又怕暴露她的存在，所有的话语都咽了回去。 雷电骤然笼罩的强光里，死亡的真实恐惧袭来，他浑身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直到，有人抓住了他的手，拉至后方。 一道黑影，直直地挡在了身前，隔绝了那可怖的雷电侵袭。 “啊喂，欺负一个初中生，算什么本事？” 微哑的女声，透着平静和冷戾。 四面灼热，与巨大的轰鸣声中，谢燃努力睁开眼，看向前方。 黑影近在咫尺。 强光如斯刺眼，也无法窥见分毫对方的模样。 谢燃只能勉强感觉到，抓住自己的那只手，纤细温热，带着莫名的熟悉。 第168章纯爱副本（68） 第169章 纯爱副本（69） 雷云被吞噬殆尽的瞬间。 几步开外的女人，和年轻男人，齐齐变了脸色。 贵宾室重新陷入黑暗，谢燃站在黑影后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抑制不住心头地茫然和不安。 这个黑袍人是谁，为什么要保护他？ “是你！” “又是你！你怎么可能.....也出现在会场内！” 谢燃听到两人的惊呼声，立刻意识到，他们和救他的黑袍人认识，出现在会场内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黑袍人是谁，为什么会保护他？ 他无法在这样荒诞的时刻，寻找到答案，只是本能地意识到，自己对于未来的规划也好，那个尚未成功吹灭蜡烛许的愿望也好...... 也许在今晚之后，一切都会远离，朝着失控的方向脱缰而去。 “不管你是谁，我们今天一定要杀了他。” “你要是想与整个组织为敌，那就阻拦试试吧！” 安娜和莱亚，都带了鱼死网破的决心。 “嗯，试试就试试。” 微哑的女声，带着几分餍足的味道。 安娜心头暗恨，这个黑袍玩家刚刚一定就隐匿在暗处，她的雷云..... “莱亚，你小心。” 几番交手，他们没能试探出黑袍玩家的底，但这次安娜学乖了，她选择不出手。 莱亚作为主力进攻。 但黑袍玩家只是带着少年在避让，很快逃出贵宾室外，进入了你追我赶的模式。 ...... 一路沿着楼梯向上。 谢燃从刚开始的呼吸急促，到两腿几乎迈不动，被拖拽着爬楼。 再到..... 少年心态麻木地低头，他正在被这个黑袍人扛着走。 即便如此，也丝毫没有影响对方的速度，一直与追杀的年轻男人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下方。 “安娜，这个黑袍玩家怎么回事？” 连续三十楼的追赶，用时并不久，但还是让莱亚丧失了耐心。 对方迟迟没有释放出刚才吸收的雷云，但又表现出对他力量系异能，有所忌惮的样子。 莱亚不想放弃捉住或者杀死对方的机会。 谢谨言和守护他的黑袍玩家，今天都必须死在会场里。 “她在引我们上天台。” 安娜瞧出端倪。 这个黑袍玩家，不想在贵宾室内动手，是为了谢谨言那句话，怕波及无辜的nc？ 可笑。 莱亚推开了天台的门。 “我不喜欢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你一直装神弄鬼，我也很不喜欢。” 男人握拳蓄力，脸上的嬉笑淡去，带了几分认真。 呼啸的风声中，远处霓虹灯映照下，毫不起眼的黑影，闻言，缓缓将肩上扛着的少年放了下来。 站在原地，不再躲避。 “......” 谢燃勉强站定，胃里翻江倒海，却不敢表现分毫，唯恐在这四人的对峙中，泄了士气。 女人踩着红色高跟鞋，缓缓向前几步。 “既然执意阻止，那就让这栋楼里的所有人，都一起陪葬好了。” 一瞬间积蓄了更多的雷云，环绕于这栋大厦之上。 “你用我的雷云对付我们的时候，这漫天的雷云降下，你要怎么护住一整栋楼的人？” 赤裸裸地威胁，带着漠视与残忍。 如同世界末日降临，漆黑的天幕上，滚滚雷云，带着轰鸣声，震耳欲聋。 谢燃看到那遮天蔽日的雷云，神色仓惶而绝望，顾乔，她还在贵宾室。 “......” 黑袍之下，顾乔默默抿嘴，心中熟悉的(本章未完！) 第169章纯爱副本（69） 愤怒和爆戾升起，又强行压了下去。.c 超寻视野下，大厦四周的雷云，越来越大。 大厦内，毫不知情的nc们，竟然还有人在拿手机拍摄，全然没有意识到危机来临。 【顾乔，你是不是后悔站出来，保护谢谨言了。】 原本只需要死他一个，但现在却要卷入更多无辜的nc。 第169章纯爱副本（69） 第170章 纯爱副本（70） 【与其落在他们手里，干脆你自己出手杀了他好了，还能完成一下红色任务。】 耶娃有些烦闷地建议。 顾乔没有回应，只是微微偏过头，超寻视野之下，少年的腿依旧在颤抖。 他在害怕。 在安娜和莱亚对谢谨言出手的那段时间，顾乔其实一直在冷眼旁观。 她对未来的谢谨言了解不多，但对方留给自己的印象，还有修剪时间的能力，都让人无法轻易放下警惕。 直到，她隐匿于黑暗中，无数次望见对方一直焦急地在房间四处，暗暗寻找自己的眼神。 他在担心“顾乔”，甚至几次想往大门外跑，打算引开这两人，远离贵宾室。 察觉到这点的时候，顾乔的心情有些复杂.... 又再一次意识到，谢燃，还并不是未来的谢谨言。 他还只是一个初中刚毕业的半大少年，在面临这样超脱现实的危险时，即便惧怕，也仍掩饰着，想要与这两个危险人物交锋。 试图保护他人的行为，是出自于他的本能。 明明那块玻璃碎片可以刺向莱亚的脖颈，却选择刺眼睛，是因为谢燃曾经的成长环境优渥且平和，杀人这样的事情，不存在于他的本能。 但这一时的心软，便将自己置于了更大的危险中。 无论未来的谢谨言是个什么样的人。 此时的谢燃.....顾乔无法看着他，被这样被两个玩家戏弄，然后再轻易杀死。 安娜拉着大厦里所有nc去死的行为，也成功激怒了顾乔。 一直压在心底深处，筒子楼被屠戮的惨状，又再一次清晰地投映在脑海。 那个时候，她还毫无抵抗的能力。 雷云越压越低。 有些逼迫的意味。 顾乔闭了闭眼，以自己所能承受的最大速度，快速地凝结防御墙体，悄然地覆盖于大厦表面。 【顾乔，你疯了，这样大面积的防御墙会透支你的精力！】 耶娃近乎惊骇的声音响起。 【这个信徒会场里，也许所有的nc都是幻影，都是数据复制体，他们与你毫无关系，根本不值得你去救！】 顾乔沉默着，以更快地速度，凝结防御墙体，从楼顶延伸，飞快地往下铺满楼身。.. 心跳随着透支的力量，越发急促，清晰。 像极了被狐狸面具小队，持枪杀死的瞬间。 那些绝望和愤怒，如同跗骨之蛆，从未真正消解。 但现在，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别无选择，只能以身赴死的弱小蝼蚁了。 “你们.....杀了我，不要伤害其他人。” 天台上，微凉的风里，少年干涩的声音，带着几分决然。 顾乔眸光微顿，猛地抬眼。 身侧不远处，少年仰着头，看着天幕上几乎伸手，便能触碰的雷云，神色微微恍惚。 他已经无力去探究，今晚发生的一切，是否真实，如果所有人都会死.....虽然14岁的人生有些短暂，但终结得如此轰轰烈烈，似乎也不算特别糟糕。 比起贪生怕死，他更希望能成为一个英雄，可以拯救所有人。 可以保护，他在乎的人。 “小家伙，你做了聪明的选择。” 年轻男人略带真心地夸赞：“不愧是黛亚喜欢的角色。” “走过来吧，离那个黑袍人远一点。” “会场之内，所有的选择都是自愿，谢谨言心怀大义，甘愿赴死，黑袍玩家你可不要左右他本身的意志。” 安娜轻笑，看着黑袍身影，不自觉带了几分挑衅。 天台上，风有些大，少年扭头，冲着黑影的方向露出了笑容。 “虽然不知道您是谁，但是谢(本章未完！) 第170章纯爱副本（70） 谢您.....死在这么惊心动魄的夜晚，我这短暂的一生，也不算太平凡。” 少年说完，缓缓迈开了步子。 朝着死亡走去。 “谢燃。” 顾乔压低了声音，第一次，开口认真地唤出了这个名字。 少年茫然地回头。 第170章纯爱副本（70） 第171章 纯爱副本（71） “谢燃。” 顾乔压低了声音，第一次，开口认真地唤出了这个名字。 少年茫然地回头。 “即使在强大的力量面前，我们只是弱小蝼蚁，但只有活下去，才能见到更辽阔的世界.......总有一天，谁也无法左右你的命运。” 微哑的女声，在天台之上响起，平静，有力。 谢燃并没有那么快明白，只觉得这句话，像是埋在坚硬地面之下，沉眠的种子。 悄然生根，却不知何时发芽，冲破尘土。 直到近在咫尺的头顶，漫天雷云倾覆而下。 谢燃在14岁的这一天，以如此震撼的视角，看到了世界的另一面。 那些科幻电影里的场景也不过如此。 电闪雷鸣，轰隆巨响，他渺小得如同误入深海中的蜉蝣。 瞬息之间，恍如永恒。 在这样磅礴的力量面前，他和这栋大厦都将在顷刻间，化为齑粉。 死亡恐惧高悬，少年站在原地，忘了动弹。 “谢燃。” 视野里，黑色的身影快速地奔向自己。 有什么越过他的头顶，以极快的速度，挡住了几乎要灼伤他的雷云..... 咔嚓—— 四面八方，传来崩裂的声音。 谢燃仰头，看到那咫尺的可怖雷云，渐渐消弭。 大厦外，却连焦糊的痕迹都没有，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全力隔绝在外。 天台之上，那道黑色身影，静默地站在他的身前。 佁然不动。 即便是如此可怖的夜晚，谢燃也在此时，生出了几分心安。 “怎么会，我的雷云——” 安娜愤怒的声音中，第一次生出了绝望，交手这么多次，她从未在黑袍玩家身上，感受到如此浓烈的杀意。 这栋楼，在他们还未察觉的时候，被施加了防御。新 这么大强度和范围的防御，多高等级的玩家，在能在瞬息之间做到？ 还有她释放的雷云，全都被吸收了，这是什么样的怪物，怎么能够吞噬这么多..... 同样震惊的，还有莱亚。 他望着脚边坠落的碎片.....虽然防御系的异能技能并不算特别少见，但是这些，也太像.....黛亚的防御墙了。 “谢谢你的充能......现在，该我了。” 低哑的女声响起，礼貌至极。 “糟了。” 天幕之上，无数巨大的电光球体，瞬息而至。 将安娜和莱亚围猎其中。 “你如果杀死我，组织绝不会放过你！” 强大的电力场中，女人近乎嘶吼的叫嚣，也无法掩盖她心头的恐惧。 这个黑袍玩家，又变强了！ 电光闪烁，安娜被压制着，半跪在地。 脚上的红色高跟鞋，被电光侵袭，发出难闻的焦糊，她将痛觉调至零度，身体被电力击穿的瞬间，她还是感觉到了无法忍受的痛楚。 而方才还在身侧的莱亚，此时也不见踪影。 这个废物，是躲起来了，还是这么快就***掉了！ 巨大的光电球，在不断缩小范围，电力场的力量，对于精神体的伤害，连她的雷属性异能也无法免疫。 【滴——检测到编号099的组织成员，您正遭遇生命威胁，是否发起求救。】 安娜摔落在地，明明痛苦不堪，在看到这条提示的瞬间，眼神却流露出亢奋和激动。 她恢复链接了！ 这是组织对于玩家成员的特殊庇护，只要发起求救，她会自动传送到组织提前设定的安全坐标地点...... 第171章纯爱副本（71） 第172章 纯爱副本（72) “莱.....” 安娜的精神体已经受到了重创，瞬息的权衡之后，她放弃确认莱亚的死活，选择自己发出了求救信号。 莱亚还没出现，要么重伤要么已经没了，带上也是拖累。 信号刚发送完毕，黑色身影便笼罩住了她..... 电光之中，黑色身影身上的气息依旧微弱，她无法判断对方的等级，也无法窥探对方黑袍之下，精神体的样貌。 但她隐约察觉到，黑袍玩家比前几次交手，表现得要更激进。 谢谨言不杀，红色任务锚定下，她的处境会非常危险，安娜本不想轻易放弃，她唯一没有料到的，是这个黑袍玩家，居然会在这个时间点，就在保护谢谨言。 安娜想到此，心头一顿。 她突然想起，这个信徒***的主题，是“时间的馈赠”。 这个黑袍玩家，难道是想通过在信徒***的时间通道里，将无等级的谢谨言提前转化成了信徒..... 信徒必须对上帝忠诚，那等到未来谢谨言成为a级之后，黑袍玩家想要他死，他也必然只能心甘情愿赴死。 “你保护谢谨言，是想转化他成为信徒......为了完成那个主线任务对吧。” 安娜看着不断下降的血条，声音虚弱，脸上却露出几分笃定的笑容。 黑袍人影沉默无声。 回应她的，只有越来越靠近的巨大光电球体。 “......” 安娜咽了咽口水，为什么发出去的求救信号，为什么还没有任何反馈？ 【检测到有异常数据能量入侵，已启动记忆销毁程序。】 什么？ 她的随身系统在被人入侵？ 滴滴滴—— 脑海中响起急促的警报声。 安娜感觉到了巨大的不安，不对劲，如果她的数据记忆销毁，那她在副本里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 “嗬.....” 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安娜努力维持冷静。 没事的，她身上还背负着重要人物，组织绝不会放任她不管..... 【编号099的组织成员，因不可抗力，您的求救已被拒绝......感谢您为组织做出的贡献与牺牲。】 “不，不可能.....组织不会放弃我的！”. 安娜错愕地睁大眼，几乎是瞬间，便感觉到精神体在被抽离撕扯，她的随身系统正在快速销毁。 视野中，居高临下望着她的黑色身影，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救......救我——！” 安娜仓惶地张嘴，发出微弱的哀鸣，意识却在瞬间引爆，眼前只剩下刺眼的白光..... 不—— “.......” 顾乔听到了女人仿佛失去理智的不甘呐喊，还有她的求救。 但她抬眼，没有任何迟疑和心软，控制巨大的电光球体，拥向一处。 女人的身影被吞没，瞬息湮灭。 【她跟那几个玩家不一样，随身系统的加密程序更高级，是我大意了，它启动了自动销毁程序，这个安娜，或许已经被放弃掉了。】 脑海中，是耶娃惋惜的叹气声。 安娜的随身系统，它没能成功吞噬。 砰—— 电光四散，像是盛世烟火，绽放于环亚大厦的天台之上，又转瞬即逝。 “......” 谢燃从未见过，这样强大，让人觉得可怖，震撼，又莫名美的惊心动魄的力量，甚至有一瞬，他产生了自我怀疑。 也许今晚，只是练舞疲累后，某一瞬的中二幻觉。 直到，站在身前的黑影，晃了晃。 摇摇欲坠。 (本章未完！) 第172章纯爱副本（72) 他几乎是本能地靠近，伸手扶住了黑袍人。 比想象中还要纤细的身形，轻飘飘地仿佛没有重量，谢燃能明显感觉到，怀中黑袍人的虚弱。 手中传来怪异的湿漉感。 谢燃闻到了血腥味，他低头，看到黑袍人的脚下，渐渐淌开的血，像是殷红湖泊，越扩越大。 “您......” 担忧的话，还未说出口，黑影已经借力站稳。 “还有一个，没死。” 近乎气音。 谢燃立刻浑身紧绷，看向四周，谁，谁还没死。 嗡—— 激烈的拳风袭来。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护在了黑影前方。 眸光视野里，是年轻男人血迹斑斑的脸，是那个叫莱亚的..... 这一次，对方没有任何退避，朝着他的脸袭来，带着发泄的味道。 他闭上眼，甚至已经开始思考对方的拳头，砸碎自己的头后，有多可怖和血/腥.....如果顾乔看到这样的死相，大概会留下毕生的噩梦。 但他已经躲不开了..... 身后，黑袍人却突然发声： “哥，不许打脸！” 一道防御墙，强势地插入两人之间。 拳风骤停。 谢燃抬眼，只看到年轻男人错愕的脸，还有他脱口而出的名字：“黛亚？” 他不可置信地扭头。 黛亚是谁？ 刚刚黑袍人的这道女声，没有刻意压低，即便语气有些奇怪，但分明是...... 顾乔的声音啊？ 第172章纯爱副本（72) 第173章 纯爱副本（73) 谢燃被莱亚敲晕了。 顾乔心情复杂地搭建了禁锢空间，让他躺在其中，暂时隔绝外界的声音，也避免莱亚改变主意，偷袭他。 老实说，在叫出那一声哥后，顾乔还没想好要怎么编。 因为，有明显地逻辑漏洞。 但是...... “黛亚，真的是你，你藏得也太深了。” “你在会场里潜伏多久了，你的防御技能好像变猛了不少。” “刚刚弄安娜的时候，你也不先提醒我一声，要不是我身上有你昨天刚凝结的防御墙道具，光靠喝药，可没办法回血。” “你怎么想到要假扮黑袍玩家的，刚刚模仿超电体的那一招，是什么道具，花了不少星币吧....看着怪像回事的。” “你弄掉安娜，是不是因为红色任务撞了，你怕她跟我们抢？” “不愧是我妹，果然够狠啊......” “......” 莱亚脸上的兴奋，让顾乔陷入了沉默。 【这哥们，怕不是个傻子？】 耶娃说出了顾乔此刻的心声，但她转瞬又明白，是因为莱亚对黛亚盲目的信任，他没有怀疑过自己，自动合理化一切.....是因为他不知道，有人能获取玩家觉醒的本命技能。 “说来话长。” 顾乔心态麻木地憋出了这一句。 “那就以后慢慢说吧，反正她也就算我半个上级的接头人。” 莱亚看起来，并无伤感。 “哦。” 顾乔抿嘴，心头稍定。 安娜的等级不低，为了保证一击必杀，身体大量吞噬雷云后再通过“超电体”释放，透支的极为厉害。 在没有收到莱亚死亡提示的瞬间，她的危机感拉满。 身体还需要时间恢复，还得保证谢燃的安全，如果莱亚拼尽全力，体力过分透支的状态下，顾乔也无力应付。 但有时候，可能是她自己想的太复杂了。 在莱亚眼里，防御墙等同于黛亚。 “哥，她被强制锚定了红色任务，就这样没了，在现实里真的会醒不过来么？” 顾乔默默把握在黑袍内的剔骨刀，重新扔回了空间，低声试探。 “确实啊，推荐你进组织的信，她也还没递......” 莱亚终于面露了几分难色，但关心的依旧是黛亚的利益。 顾乔眸光微顿，看来黛亚死前说的话属实，惧怕在红色任务锚定期间，被杀死，是因为对玩家在现实中的本身，也有生命风险...... 一个会让玩家在现实里无法醒过来的危险游戏，得有多大的利益驱使，才能让玩家们前赴后继地潜入游戏世界？ “你也别太担心，反正一直卡关，我们都回不去......左右，都是在现实里醒不过来。” “要是能醒过来，也是黑袍玩家背锅，又不关我们兄妹俩的事。” 莱亚只是担忧了半秒，就已经迫不及待去扒拉安娜死后，掉落的背囊了。 顾乔沉默，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反正杀死安娜，是“黛亚”假扮的黑袍玩家的锅，关她顾乔什么事？ “星币一点都不剩，也不知道安娜背地里把星币花哪儿了......” 游戏背囊里，出乎意料的简单，没有星币，除了几瓶紫色品质的药水，最多的就是一些加密的资料。 莱亚懒得看，留了一瓶药水恢复伤势，其余的一股脑塞给顾乔，让她收着。 “这个，应该是组织的通讯联络手环，断联前，安娜用过，这是组织接头人专有的。” 一个黑色手环，从背囊里倒了出来。 莱亚拿在手里打量了一会儿，默默戴在了手上。 “你哥(本章未完！) 第173章纯爱副本（73) 向来懒散，安娜应该是通过这个手环，跟组织上级定期汇报任务，本来跟着她制定安排行动我也能省点事.....结果临时合作，她总是藏着掖着，最后直接导致我们失联，还连累了你。” “不过现在断联，这个手环也没用了.....” 年轻男人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天台上的夜风，颇有几分伤感地又说了一句： “但是，只有完成组织的命令，我们才能回家啊。” 顾乔缓缓抬眼，看向莱亚。 “哥，组织的命令是......” 不等她问完，莱亚已经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你总好奇不是好事，知道太多，也许会给你带来灾难。” 顾乔抿嘴，这个所谓的“组织”，实在是令人好奇。 见黑影沉默，莱亚抚了抚被风吹乱的头发，仰头看向天幕。 安娜跟组织的联系，远比他要紧密。 黛亚一直很讨厌安娜，他也清楚，但没想到她会胆子这么大......或许是因为他先前告诉黛亚红色任务对玩家意味着什么，让她太害怕了。 才会选择在信徒***里下手，难怪进***前，黛亚看起来那么乖巧配合。 跟安娜本就是迫不得已的临时搭伙，她被提前淘汰，他也压根不在乎，只是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我本来想着捕猎谢谨言，按设定走，去攻略顾淮，但看你护着谢谨言这个劲儿，作为哥哥，也不好意思杀了。” 男人偏头，看了眼远处角落，被暂时封在禁锢空间里的少年，轻啧了一声。 “虽然红色任务少了个有力的竞争对手，但是我们俩都被锚定，如果碰到其他玩家，也可能会有危险。” “我跟安娜也有找过顾淮，但顾家现在还没这个人......信徒***的时间是跳动的，错过了这一波，你以后可别后悔。” 吐槽完，年轻男人看了顾乔一眼：“还有，赶紧把这个黑袍子给脱了，太晦气了。” 他对黑袍玩家的厌恶，溢于言表。 “哦。” 顾乔默了默，抬手正准备取下黑袍，脑海中突然警铃大作。 【顾乔......有，有好强大的异能波动！】 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袭来。 刚抬起的手，动作一顿，顾乔仰头看向远方。 天幕之上，一点白光，伴随着嗡鸣声，越来越近。 “什么东西.....直升机？” 身畔，莱亚皱眉，仰头眺望。 天台之上，被螺旋桨激荡起的大风。 “快走，他们是玩家！” 莱亚看到了戴着狐狸面具的小队，手中整齐划一的冲锋枪，能弄到这么多热武器的玩家队伍，此刻出现在这里，显然来者不善。 一定是刚刚安娜闹的动静太大，潜伏在会场内的其他玩家发现了端倪。 “......！” 顾乔的呼吸，骤然急促。 超寻视野之下，飞快靠近的直升机，刺眼醒目的喷绘。 带着粗暴狂野的风格，绘着一只狐狸。 从天而降的几道身影，与旧日噩梦里的血色黄昏，瞬间重叠了起来。 第173章纯爱副本（73) 第174章 纯爱副本（74) 哒哒哒—— 天台地面，落的防御墙碎片，渐渐消弭的电光星点，还有轰鸣不觉的枪声。 持续粗暴的扫射，一如记忆中那蛮横和随意。 写着“环亚大厦”的巨大霓虹灯牌，灯管碎落，眨眼黑了大半，只剩下一个可怜巴巴的“人”字。 密集的弹孔，投下微弱的光影，落入灯牌背的昏暗空间。 “...... 顾乔单膝跪地，手撑着地面，靠着灯牌属组成的部分，和护着谢燃禁锢空间，得以在持续的扫射中苟延残喘。 超寻视野下，三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统一的黑色冲锋衣，手里提着重机枪，来势汹汹。 “这个队伍的标识我见过，外号“狐队”，在玩家队伍里很有名。 在绝对的火力面前，莱亚的力量系能，也无可奈何。 “狐队......” 顾乔抑着混乱的呼吸，努力平缓急促的心跳。 她当然知道，在筒子楼死去的那一刻，她就狐狸小队的直播间，看到了这个代号。 嗯？ 这三人头上，没有直播框 乔暗暗皱眉，是在信徒会场内的缘故么，不管是安娜，还是莱亚，还是这三个狐狸小队的玩家，直播间都是关闭状态。 “我们已经看到你了，识相的就乖乖出来，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 天台之上，男人的声音，带着奇怪的口音) 却又异常熟悉。 “是他。” 材高大的三人，发色五彩缤纷，有种侵略性的彩色力感。 中间的红发男人，狐狸面具遮掩下，那双蓝色眼睛，依旧显眼。 顾乔记他。 在杀死314玩后，这个男玩家拿枪抵着她，如同对待玩物一样，怂恿领队欺辱她..... 顾乔扯了扯嘴角，控不住冷笑。 没想到，会在她体力透支状态下，再次见面。 命运，可真是会考验人。 “支队伍招纳的玩家等级都不低，为了星币和积分，经常会抢夺其他玩家的任务，手段狡诈无所不用极。” 即有禁锢空间隔绝声音，莱亚还是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红发男身侧的两人，身形陌生，顾乔无法跟筒子楼屠戮的狐狸小队成员对上号，看来是狐队新成员。 顾乔成长的时间里，支队伍也发展的相当迅速。 “有小道消息说，狐队的领头人，在开服不到2个月，便以非凡的速度晋级成了lv9玩家，是组织有意招揽的对象..... 莱亚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lv9么。 顾乔撑住地面的手，微微用力。 蜈蚣痕，眼睛像血动物一样的竖瞳，那个男人...... 他们之间级的差距，依然有着巨大沟。 砰—— 巨大的声响，飞溅的金属碎片，在弥漫的硝烟中，划过手背。 “黛亚，小心。” 男人抬手，将迎面倒下的灯柱一拳击飞，拉拽着顾乔避开了炸弹的攻击。 “......” 顾乔侧过脸，看着被轰碎的牌，连同那个仅的半截“人”部的灯管，从天台坠下，在半空中闪烁着，最终不甘地熄灭了。 防御墙凝结成的禁锢空间，暴露在了天台之上。 “糟了。” 天台边缘之下，高不见底，莱亚猛地刹住身形，下意识挡在了顾乔身前。 他们已经无路可，也无处可藏。 第174章纯爱副本（74) 第175章 纯爱副本（75) “咦，居然还是个防御系家....” 红发男人，单手扛起重机枪，搁在肩) “能挡住子弹的水平，可不多见，那就再陪你玩玩好了！” 身侧的两人，得了命令，持枪走向天台角落。 朝着悬的正方体空间，再度开火。 顾乔迅速冷静下来，检查身上黑袍的完整，又勉强凝结出新的防御墙，加固在了禁锢空间外。 “黛亚，不勉强，你....” 莱亚脸色有些难看，他偏头着黑袍之下的影，颤抖得厉害，显已经拼到了极限。 这样下去，黛亚的精神体可会直接崩溃。 【顾乔，不要再管谢谨言，赶快跑路吧，你可以隐匿身形，路人光环也能降低存在感，说定还有一线生机。】 耶娃低声催促。 三名玩家还完全没有展现异能，光手的热武器，就已经让顾乔处在绝对的劣势。 虚状态，凝结防御墙，被热武器续的扫，轻松击溃。 天台之上，硝烟漫，火四射。 顾乔感觉喉咙的血腥味，鼻子也开往下淌血，异能的持使用，这具身体没有时间恢复，已经开始有了明显的反应。 在持续的火力下，正方体空间，些乎意料的顽固。 狐狸小队的两名玩家，脆掏出了炸弹，直接贴在了禁锢空间外。 “！” 一旦引爆，间内的谢燃必死无疑。 “在同一个会场相遇就是缘分，死在我“红发罗恩”的手里，可是多少玩家和求之不得的莫大荣光。” 远处，持枪而立的红发男人，显然是有意宣传自己的号，语气带着嚣张和逗弄。 “乖乖的，早点出来，我还能给你一个痛快。” 话音落下，罗的两个手下，已经准备引爆炸弹。 咬牙，抑住愤怒不甘，顾乔身形微动，就要冲出去阻止，却被身前的男人再次遮挡住。. “别冲动，你那么怕疼，还是哥先出会会他们，你躲好，找机会逃走！ 顾乔微愣，莱亚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推了她一把。 踉跄着侧过身，手指微蜷又松开，顾乔最终没有阻止男人这近乎牺牲的行为。 心底有微妙的不舒服。 但此刻，她连握住剔骨刀的手都在发抖，确实需要时恢复。 ...... 这是顾乔第一次，看到莱亚全力以赴的状。 力量系异能，虽然被火压制，但他也不算太狼狈，身形敏捷，速度极快，在和安娜组队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莱亚.....像极了受过专业训练的士兵。】 耶娃在脑海中的声，带着几分笃定。 说话间，有一人不察，被莱亚拳锤爆了脑袋，脑浆射，有种残暴的美感。 原本袖手旁观的罗恩，立刻加入了战斗。 那头，三人陷入了混乱的缠斗。 乔抓紧时间，从空间里取出紫色药水，迅速地喝了下去。 这些药水，对她依旧没有明显的作用，只是稍稍提了几分精神。 顾乔有了一丝力气，拿着剔骨刀，趁着那头的混乱，防御上的炸弹，生生了下来。 还等她找机会引爆，便听到了莱亚的惨叫声。 砰—— 他中弹了！ 男人脸上的错愕，躲在暗处的顾乔，如出辙。 莱亚，是lv4玩家，怎么会这么快就...... 第175章纯爱副本（75) 第176章 纯爱副本（76) “哈哈，瞧瞧他这见鬼的样子.....” 罗恩嬉笑着，同一旁面具被击碎，鼻青脸肿的狐队成员开口。 莱亚低头，看着胸口的枪伤，他甚至都没有看清，这颗子弹上从什么地方来的。 明明他一直在格外谨慎地躲避三人手中的枪。 “你的身手很不错，躲避子弹的速度又快又好，本来还想抓你回去当肉包呢，可惜......” “你杀了我一个手下，让我这个分队长很没面子。” 莱亚微愣，这个罗恩没有发现黛亚的存在..... 他看着持续降低的血条，权衡之后，想要搬出组织的名义，与对方休战。 但还未开口，他望着突然出现在游戏系统光屏上的提示，眸光顿住，眼瞳微微睁大.... 砰—— 又一枪。 胸口被洞穿，灼烧的伤口，泛着微袅烟气，触目惊心。 莱亚倒下去的瞬间，顾乔看到这个叫罗恩的红发玩家，扭头看向了她藏身的位置。 “咦？这个防御空间，居然没有消散。” 男人带着仅存的手下，大摇大摆地走到了悬浮的正方体边上，凑近打量。 “我还以为他们在抢夺会场的交易品，原来只是一个无等级的npc。” 罗恩取下面具，朝着半空唾了一口，颇有些烦怒。 “那这个npc我们要当成战利品带走吗？” 一旁的男人，颇有些没眼色的询问。 “给我轰了。” 罗恩说完，又顿了顿：“等等，拿那仪器给他测测.....那个悬赏任务不是说，病毒最后的踪迹，是在这个副本么。” 轰—— 男人的话音才刚落下，空间就在他们眼前被引爆了。 罗恩和手下齐齐后退。 火光四溅，防御体炸开，连同里面的身影，一起四分五裂，坠下天台。 “妈的，你引爆之前能不能先说一声。” 罗恩回头，给了身旁男人一个大逼兜子。 后者捂着嗡嗡作响的脑袋，迟疑地开口：“我....我还没按呢。” 天台一片狼藉。 罗恩一眼扫过，颇有些意外地看向天台四周，碎裂的防御墙体，若有所思。 “力量系......防御系.....” 这两个对冲的能力，可不会出现在同一个玩家身上...... 罗恩深吸一口气，空气中硝烟和血腥的味道，让人沉醉。 抬手，用食指碰了碰鼻环，轻微的叮咛声响起。 蓝色眼瞳，转悠着，掠过天台四处，特殊的成像，穿透了物体本身，将分析数据上传。 【未检测到新的玩家，请重新扫描周边地形。】 光屏上，系统反馈的结果，让罗恩下意识皱了皱眉。 回头，看向那个力量系玩家，方才精神体倒地的地方。 “他人呢？” 被罗恩询问的手下，神色微惊，立刻扭头看去。 爆炸之后，地上那个玩家精神体，已经不见了。 “可能，是已经数据化消失了，估计现在已经醒了，在星网歌颂您的威名呢。” 手下抖了个机灵，顺带拍了一波马屁。 罗恩扛着重机枪，走到了消失的地点。 地面，只有一个半损毁游戏背囊。 背囊都掉落了，看来那个男玩家，确实被他干掉了..... 捡起来一看，罗恩神色顿时黑了不少。 里面空空如也，毛都没有一根。 “观测得什么玩意儿，不是说这个方位有好东西么，啥也没有，啥也不是....妈的！” 罗恩骂骂咧咧地扔掉了背囊，气不打一处来。 “还不如迈克呢，可惜他没福气，莫名其妙就不上线了，要不然凭着咱们这些老成员的地位，老大也不会扶持这么个糟心玩意儿，来给我们做寻宝观测。” “您别气了，我们先去扫楼，总能找到一两个品级不错的箱子。” 天台门被推开。 通道口，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呼啸的风声，吹散了楼顶弥漫的硝烟。 “咳......咳......” 微弱又克制的咳嗽声，从天台水箱背后传来，低不可闻。 第177章 纯爱副本（77) 这个时间，大厦里的人，基本都已经下班。 超寻视野的探查，已经没有精力再支撑，彻底陷入了黑暗。 “......” 顾乔仰头靠着水箱，只觉得脑子昏沉，身体仿佛在发烫，还有一丝恍惚的游离感。 冒险使用‘复制’异能，达成的障眼法，让禁锢空间连同‘谢燃’在罗恩面前爆炸，最直接的后果，是让顾乔第一次尝到了身体被掏空的感觉。 【吓死我了，我冒险篡改了对方系统的检测数据....应该没有漏出马脚吧。】 耶娃提心吊胆，一如既往的惜命。 地面掉落的那个损毁游戏背囊，是安娜的...... 罗恩，相信了么。 顾乔不确定，她在筒子楼第一次跟这个红发男人的交集，便让她清楚地认识到，对方狡诈残忍，享受玩弄蝼蚁的快乐，但又格外谨慎惜命。 顾乔没有看清对方的异能，也不清楚等级。 直觉带来的强烈不安，让她无法放松警惕。 事情.......或许不会这么轻易结束，但已经没有力气，去做得更多了。 【顾乔，你的体力和精力都已经是负值了......】 大概是被顾乔的身体状态影响，耶娃的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 “顾......乔......快.....快跑！” 袍子衣角被人用力攥在手里，低低的梦呓声带着哭腔和恐惧。 顾乔垂眸，看在躺在她左侧腿边的少年，此刻依旧在昏睡着，青涩俊秀的脸上，眉毛微蹙。 “快......跑呀.....” 泪水，从少年眼角滑落，仿佛正陷入了可怖的噩梦，眼睫颤抖着，挣扎着想要醒过来。 顾乔浑身无力，也没有多余的心神，去安抚少年的噩梦，只是沉默地瘫坐着，看着远处的天幕。 雷云散尽之后，今天晚上的星星格外明亮。 她不知怎么，思绪有些不合时宜的游离，记起了遥远的年幼时，某年夏天，坐在筒子楼的巷子里乘凉时的夜晚。 筒子楼往上看，那一小方黑色夜空，会让人感觉，像是置身于一口深井。 而她，便是困在井中的青蛙，窥见了遥不可及的星空一角，便想要看得更多，走得更远..... 如今，那处筒子楼，却反而成了她最遥不可及之处。 “你不该浪费体力救我.....” 右侧，传来男人虚弱的声音。 顾乔从散乱的思绪里抽离，勉强扭转了头，看着躺在一旁的莱亚。 他的胸口早已被染红，精神体受到的创伤，在喝了紫色药水后，也依然不见恢复。 “你醒了......？” 从空间里，又取了一瓶紫色药水递给他。 男人有些阴柔的眉眼，露出了几分笑意，却没有伸手接。 而是缓缓摇了摇头：“没用的，黛亚。” “哥哥不能再陪着你了......” 莱亚已经看到了生命的终点。 他被组织舍弃了。 明明已经恢复了链接，但是组织却拒绝了他的求救，甚至启动了数据销毁程序。 痛觉屏蔽也失去了作用，原来精神体在游戏里濒死的痛觉，会这么痛苦。 幸好，幸好不是黛亚来承受这些... “咳咳......” 轻微的咳嗽声，再次响起。 男人唇角，鼻子，眼睛......渐渐开始淌血。 【顾乔，他的随身系统跟安娜一样.....被自动销毁了！】 耶娃有些恼意，要不是它损毁的部分还未修复多少，以它过去的速度，一定能赶在销毁前就吞噬成功。 连着失败两次，实在令人挫败。 顾乔不觉得意外，莱亚，或许和安娜一样，被他们背后的组织舍弃了。 他们身上关联的信息和任务，必然也比普通玩家更重要，更不能泄露。 “黛亚....哥哥有些话想告诉你.....” 莱亚挣扎着坐起身，微微有些焦急地握住了身侧少女的手。 数据销毁程序启动，他很快就会忘记一切，意识也会陷入混沌。 “如果组织的人找到你，记得把安娜的锅，甩到我身上，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是一个普通的玩家......” “黛亚，你记住.....这里不只是游戏世界。” 这句话说出后，男人的神色越发痛苦。 顾乔心头微震，身体有种莫名的激动，像是一直寻找并渴望得到的答案，渐渐有了真实的依据。 她缓缓坐起身来，神色肃然，等着莱亚继续往下说。 第178章 纯爱副本（78） “这是另一个世界的倒影，哥哥的任务，就是要一直走下去，到达终点......只有这样，才能回家。” 男人挣扎着，像是在与什么力量对抗，精神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世界的倒影？” 倒影意味着虚幻的影子.....顾乔的激动戛然而止，无法压抑住失落。 “终点，是.....背景世界吗？” 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莱亚猛地伸手捂着头，忍着精神体被强烈攻击带来的痛楚，大口的喘着气。 “是，那是一个无比美丽的地方.....游戏里的一切，都能在那里找到。” “被派遣的那一刻，我们不知道世界的尽头会如此遥远.....但是，只要我们成功找到了资源所在地，星网就会带我们回家。” “还有.....还有.....” 莱亚的脸上，肉眼可见的焦急和茫然来回更替。 他不记得还有什么了，张了张嘴，又颓然地笑出了声。 “还有，这个黑袍子真丑......” 男人的精神体，已经开始闪烁，他无力地抬眼，看着越来越模糊的黑影，有一丝不甘心。 勉强伸出另一只手，掀开了少女的帽子，想最后看一眼妹妹的模样。 苍白的脸，不是他记忆里熟悉的模样。 “虽然漂亮，但你哥还是喜欢原来的样子.....” 莱亚费劲地睁开眼，摸了摸少女的头发。 阴柔的眉眼，流露出不舍，和无奈。 “哥......背景世界，是真实的吗？” 顾乔呼吸微促，语气迫切，唯恐听到再次失望的答案。 莱亚收回手，再次紧紧地捂住了头，精神体溢出白光，神情恍惚地动了动嘴，却像是无法说出答案。 直到顾乔以为他的状态，已经无法回答自己时，男人突然有些紧张地抬头看向四周，在惶惶不安的恐惧眼神中..... 飞快的点了点头。 顾乔想维持平静，但在这一刻，她甚至连压抑住内心怪异的兴奋和冲动，都做不到。 “黛亚，你，是在为哥哥难过吗？” 莱亚虚弱地声音，让顾乔错愕了一瞬，才意识到她居然在流泪。 因为知晓世界的终点，真的有她要寻找的真实，而流泪。 “.......” 莱亚微仰着头，微微凑近，他想擦去少女脸上的泪水，少女却微微偏过头，毫不在意的擦去眼角的湿润。 而后抬头看向他，眼神里没有悲伤，只有淡漠和平静。 “你为了黛亚，甘愿赴死......你是一个好哥哥。’ 男人误以为这是夸赞，血迹斑斑的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 “你还要什么，要交代的吗？” 顾乔垂眸，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眉眼，藏在黑袍之中的剔骨刀，握得有些紧。 被这些玩家毫无负担杀死的npc，他们也有姐妹兄弟，有朋友爱人，还有孩子..... 即使是平凡无比的人生，那些npc也必然和她一样，曾努力地挣扎着想要好好活下去。 是这些玩家们，毫不留情地抹去了他们的痕迹。 “没有了....哥哥现在光是记得你，就已经费尽力气了。” 握着她手的力量渐渐微弱。 “我的黛亚这么厉害，一定得好好活下去，回到现实，叫醒哥哥.....” 莱亚感觉到精神体已经变得透明，所有的数值都趋于0，在意识抽离之际，他做出了最后的告别。 却见少女俯身，从他手腕处取走了黑色手环。 而后凑向了他耳边： “抱歉，莱亚。” 平静的声音，有些低哑。 “我不是黛亚......你的临终愿望，注定无法实现了。” 莱亚眼瞳微微涣散，视野里，是少女藏在黑袍中的刀刃，没有任何迟疑地刺向他的脖颈。 滴滴滴！ 数值归0。 男人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意识却骤然模糊..... “......” 顾乔沉默着，捧着莱亚的身体，看着他化为数据散落。 【我以为，你不会杀了他，他毕竟是为了救你才受到了攻击。】 耶娃的语气有些古怪。 自家宿主，在面对阮音音那样的厉鬼，却选择了最温和的方式。 让它得以窥见，少女那藏于冰冷和理智之下的一丝柔软，她并非是个无情的人。 顾乔将剔骨刀收进了空间，看向地面掉落的游戏背囊。 ‘那个罗恩实力未知，我们现在过于劣势，多一个技能卡牌，便多一分活命的可能，我没有理由心软。’ 更何况，她很清楚，莱亚自始至终都是为了保护黛亚，而不是她。 “活下去都如此艰难，我怎么可能会去对自己的敌人，生出怜悯。” 顾乔说完，咽下了喉咙间的干涩感。 莱亚本就会死，紫色药水无法救回他，他说出了或许是机密的内容，被组织舍弃..... 那一刀，是最理智的选择。 “哇喔，好感人的兄妹情哦.....” 身后不远，传来啪啪的鼓掌声。 顾乔微僵，立刻戴上了帽子，强撑着回头。 “看看我说什么来着，这里果然还藏了一个，还是个小妞.....” 红发男人，立刻咧嘴，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 第179章 纯爱副本（79） “小妞，你才是那个防御系玩家对吧？” 罗恩吹了个口哨，示意一旁的手下：“把她带过来。” 眼前持枪的男人靠近，顾乔一手撑地，以谢燃为中心打开了路人光环，而后主动站起身，故作惊惧地从水箱背后走了出来。 “不，不要杀我。” 颤抖的声音，带着惶然。 这副弱者的姿态，取悦了来人，男人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呵斥了一句老实点，便将她拽到了罗恩的面前。 压根没往水箱黑暗的角落，再查看一眼。 “把这身碍眼的袍子给我扒了。” 罗恩的声音透出几分兴奋和期待，神色猥然，看那力量系异能的玩家长得不错，妹妹应该也差不到哪去。 不等手下上前，他抬了抬手，示意自己亲自来。 防御墙，在少女身前凝结显现。 罗恩有些不悦地皱眉，手里的重型枪毫不犹豫地，轰碎了防御墙。 黑袍身影踉跄着，似乎已经体力不支到了极点，随时都要摔倒。 看来这个防御系玩家小妞，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正好我们小队还缺一个防御系，你要是乖巧一点，我们可以不杀你.....” 男人直白地暗示着，枪口大喇喇地向前，缓缓靠近。 【顾乔....他见过筒子楼里的你，怎么办。】 耶娃忧心忡忡。 夜风有些大，顾乔沉默着低下头，凌乱的头发，遮盖住眉眼，神情晦暗不清。 ‘复制’技能的次数已经达到副本上限，不然她或许可以冒险，复制一把对方手中的重型枪。 但方才为了保谢燃的命，已经用尽了最后一次。 超电体没有储能，空间里除了药品和还未查看的资料，便只有剔骨刀..... 藏在袍子里的手，紧握成拳。 莱亚的技能卡牌‘重拳’，也许能杀罗恩一个猝不及防，争取短暂的时间。 但是.....也仅此而已了。 她的身体状态，无法杀死罗恩，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安全逃脱。 唯一能大面积造成伤害的，是从安娜身上获取的b级技能，但积蓄雷云，不仅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也需要时间。 她来不及...... “让我瞧瞧......” 男人的手，已经抓住了黑袍的帽沿，下一瞬就要掀开。 身前的少女，突然踉跄着倒在了地上。 蜷缩成一团，似乎痛苦至极。 掀帽子的动作落空，罗恩蹲下身来，手里的重型枪，抵着黑影头部位置。 伸手，动作粗鲁地拉开了帽子。 帽子内，少女脸圆圆的，清秀的眉眼，微微眯起，笑容甜腻。 “这么丑？” 罗恩愣了愣，又不甚感兴趣地站起身，抬了抬手里的重型枪，似乎打算直接处理掉。 【啊啊啊顾乔，黛亚的体外拟态数据覆盖，只能维持一分钟.....你快想想办法啊！】 耶娃几乎要哭出来。 顾乔仰头，忍着眼前一阵阵发黑，看向夜幕。 云层翻涌，星辰已经被阴云遮盖.....但雷云还未成形。 一分钟的时间，依然不够。 “你们是什么人！” 哐——天台通道的铁门被推开。 看到大厦楼顶有异常动静，从园区赶上来的一支巡逻安保队伍，以迅捷的速度，围住了罗恩和他的手下。 “今夜，这恼人的小蚂蚁还真不少......” 罗恩皱眉，回过头，看向五人身上的制服，这些人应该是副本世界里，巡逻的安防人员。 他提在手里的重型枪抬了抬。 安保小队，看清两人手里的大家伙，一瞬间僵在了原地。 他们只是赶过来，准备上楼查看情况，毫无准备。 “放，放下枪......” 巡逻队长李奇，此刻早已冷汗澄澄，但职责所在，他硬着头皮开了口，背在身后的手，示意跟着他一起前来的四人先撤。 “李哥......” 身后的四人试图讲义气，摸起腰间的电击棒，就要上前。 砰砰砰砰—— 四声枪响，李奇僵硬地转过头，看着被转瞬击毙的同伴，他们之中最大的也才24岁，刚刚转业来这里做安防才不到一年..... 恐惧和愤怒袭来，他没有逃。 抄着电击棒，男人眼眶发红，身手还算敏捷地躲避着子弹，试图扑向明显是领头的红发男。 砰砰，接连两枪。 手臂，和腿，同时中弹。 他瞬间失去重心，跪在了红发男身前，宛若行了一个大礼。 哄笑声中，李奇抬起头。 看着红发男缓缓抬手，比了个手枪的手势，对着他...... 砰—— 又一声枪响，李奇愕然地瞪大眼，他看到了什么.....这个男人的手指，居然真的发出了子弹？ 李奇试图躲避，但腿伤动作慢了一瞬，子弹朝着眉心疾驰而来。 咔嚓！ 有什么裂开的声音，近在咫尺。 是头骨击穿的声音吗？ 李奇仰头，神情错愕地倒在了昏暗的角落里。 男人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 李奇屏住呼吸，借着霓虹的微光，他可以清晰地看到，那颗子弹就在眼前半寸，却凝滞不动，悬浮于半空。 那致命一击，被一层透明物质阻挡在外，侥幸逃脱一劫。 但重伤之下，他已经无法再动弹。 红发男人的手下一旦靠近，他依然难逃一死。 李奇握紧了手里的电击棍，却突然听到了身后微弱的声音，他侧过脸，便看到了少年熟悉的脸。 是谢燃，他们这个公司的艺人！ 少年的神色比他还要紧张，伸出手架起他的双臂，将他拖入水箱与墙壁的狭窄空间。 而后，摸起他手边的电击棒，躲在了暗处。 “......” 但出乎两人的意料，那个男人分明已经走到了两人很近的位置，却似乎并没有看到他们，就好像他和谢燃，都只是这水箱的一部分。 匆匆看过一眼，便返身回去，跟那个红发男人报告。 “好像掉下楼了。” 一个npc小杂鱼也不值得放在心上，中了几枪，又摔下去必然活不了。 “这个，也测一测吧。” 罗恩开口，身旁的男人蹲下身，从背囊里，拿出一个造型简单又古怪的三角形仪器。 顾乔没来由地绷紧了身体，下意识想要躲避。 “分队长，找了这么久都一无所获，哪有这么容易让我们碰上，她跟那个力量系玩家是兄妹，怎么可能会是.....” 男人话未说完，神色微僵。 仪器，亮了！ 第180章 纯爱副本（80） 仪器上，红色指示灯在不停闪烁。 “她，她好像真的是......” 男人回头。 “哇喔，干得不错。” 罗恩神色狂喜，抬起手里的重型枪，没有任何迟疑地开了枪。 突突突的枪声落下。 顾乔仰头，就能看见拿着仪器的男人，浑身是血的倒在了她的身旁。 “碰上这样天大的好事，我当然要独享赏金......” 罗恩蹲了下来，望着顾乔，前后的态度截然不同，方才眼中的嫌弃，此刻只剩下狂热。 他打量了顾乔一会儿，又带了几分困惑。 “不对啊，病毒怎么可能在玩家身上......会不会仪器出错了。” 说完，他又伸手摸了摸倒在地上的男人，假意哭了两声：“哎呦兄弟，我突突早了，怪我怪我，应该确认一下。” “......” 顾乔看着他这番作态，又默默看向地上仪器闪烁的红光，呼吸也不由急促。 “耶娃.....他们在找的病毒......是我？” 红发男人站起身，手持的重型枪，枪口再度对上了顾乔的头。 “管你是不是，杀了你，我就能确认了。” 顾乔没有躲，只是微微抬眼，看向男人的头顶。 轰隆！ 一声惊雷炸开。 “！” 罗恩仰头，看着头顶，不知何时出现的雷云，向他袭来。 “妈的！” 他咒骂一声，身周出现了透明的罩子，与雷云相接的瞬间，罩子也被顷刻瓦解。 【糟，这个罗恩居然也有防御异能！】 顾乔的脸色也沉了下去。 目光落在地上，罗恩死去手下，手上的重型枪和那个仪器......她撑着虚弱的身体，翻身去抓。 悄无声息地将仪器收入空间。 顾乔垂眸，单手提起手边的重型机枪，对着红发男人，没有任何犹豫地开了枪。 砰—— “哈，小妞，你可能不知道，我最不怕的就是子弹了。” 少女手中的枪，依旧在持续开火，罗恩步伐闲适，将袭来的子弹照单全收，一边强势地靠近黑袍身影。 直到，少女被逼到了天台边缘，退无可退。 “你还想往哪儿逃呢。” 罗恩主动伸出手，抓住少女握枪的手，对着自己的额头，姿态嚣张。 “来吧，朝这里开，正好我缺弹药....喂！” 男人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视野里，少女手中的枪骤然消失，紧握的拳头，迎面朝着他的头骨，重击而下。 咔嚓。 精神体遭受的重创，罗恩后退一步，顾乔立刻重新戴上了帽子，耶娃制造的体外拟态，属于黛亚的那张脸，也在转瞬间消失。 【呼好险，差点就掉马了！】 耶娃惊魂未定。.c 顾乔就地一滚，远离了天台边缘。 “喂，坐标我发你们了，别怪我不够兄弟，速来。” 罗恩紧急拿出药水喝了下去，头部精神体受到的重击渐渐恢复，体力消耗过甚，对上一个多异能的玩家，出于谨慎，他忍痛放弃独享赏金，通知了自己关系亲密的旧日队友。 “小妞，这是你自己非要寻死！” 方才的失误，让他异常羞恼，血量一回复，他便立刻化手为枪，愤怒地朝黑影的方向发动了攻击。 黑袍被子弹洞穿，留下一个个灼伤的印记。 覆盖在身体表面的防御墙，被摧毁殆尽。@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顾乔，赶快离开这里，他通知了队友，这个坐标地点随时会来新的玩家。】 耶娃紧急提醒。 “.....。(本章未完！) 第180章纯爱副本（80） .” 硝烟弥漫中，顾乔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变得十足困难，口腔里血腥味浓厚，但她厌烦了只能躲避和逃跑，更痛恨再次对上狐狸小队的玩家时，又是如此的无能为力。 “凭什么......” 视野一阵阵发黑。 躲避子弹的速度越来越慢，防御墙也无法凝结成形。_o_m 顾乔咬着牙，半跪在地，连罗恩子弹发射的方位，都渐渐听不清。 耳畔时而嘈杂，时而安静异常。 眼前，视野渐渐陷入黑色..... 顾乔感觉到身体有一些不对劲，连意识也在恍惚抽离，一半清醒，一半混沌。 “这样都不死，现在我倒是有点相信，你就是我们要找的目标了！” 红发男人越发兴奋。 疯狂地朝着黑影的方向持续开火。 砰—— “小心——！” 少年的惊呼声和枪声，同时响起。 “......谢燃。” 顾乔错愕地抬眼，模糊又摇晃的视野里，少年面色仓惶地扑过来，将她牢牢地压在身下。。 第180章纯爱副本（80） 第181章 纯爱副本（81） 砰—— 砰—— 持续的枪响声。 少年的丹凤眼，虚弱地半睁着，眸光涣散，唇色惨白，却固执地抬头看向身下的少女。 隔着黑袍，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到一截苍白纤细的脖颈。 但他知道，黑袍里的人，是顾乔。 脑海里有无数疑惑，还有对这个世界超乎想象的一面，满心的惊惶和隐约的期待，都在扑过来的那一瞬间戛然而止。@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 四目相对，顾乔抽离混乱的意识，短暂的清醒了几分。 少年唇边，淌下的血，滴在脖颈，温热黏稠的触感，让人无端战栗。 “顾......乔.....” 谢燃有许多话想说，唇边淌出的血迹，让他张不开嘴，连无声地唤出这个名字，就已经有些费劲。新 他知道，自己弱小的可笑，以卵击石或许连死都毫无意义。 但是，至少，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在乎的人，死在眼前。 他的生日愿望没来得及吹蜡烛，所以神明没能听到，也注定无法实现..... 顾乔的生日礼物他也还没有收到，那双鞋，他早早地就在顾家看到过，一定是今晚太过混乱，她忘了..... 【检测到当前濒死nc，对玩家您的好感度大于80%，是否选择杀死他，获得对应经验值奖励？】 来自主系统的提示，让顾乔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耶娃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愤怒，小心的在意识里提醒：【谢燃本来就要死了，杀了他就可以完成红色任务了.....就像对莱亚一样，顾乔你应该做出最正确理智的选择。】 顾乔抬眼，神情冷郁，谢燃和莱亚不一样.....他真的是在为“顾乔”赴死。 “快.....跑.......” 少年微红的眼眶，渐渐黯淡了下去。 头颅无力地歪垂下去，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变得微不可闻。 顾乔选择了【否】，抱着怀中少年，翻身坐了起来，将空间里的紫色药水强行给他灌了下去，但谢燃的身体大量失血，依然越来越冰凉。 “没想到在会场里，这么短的时间，你还能成功攻略下一个nc？” 罗恩子弹耗尽，干脆停了下来，脸上露出几分新奇。 “可惜，是个无等级nc，杀了之后什么奖励都没有.....“ 言语间的嫌弃，未加掩饰。 “不过还好，有你在，那笔巨额赏金足够我下半辈子潇洒了。” 罗恩抓起地上的重型枪，蓝色的眼睛里，是势在必得。 “你的体力早就耗尽了吧，这样抵抗下去，你可能都不需要我动手，精神体直接爆炸死掉哦。” 顾乔知道，自己此刻虚弱得有些过分。 空间里的紫色药水，已经完全无法起作用，她瘫坐在原地，抱着毫无声息的谢燃，视野里，红发男人大摇大摆地走向她。 如同她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小妞，我最喜欢看你这样的硬骨头，摇尾乞怜的样子......” 罗恩羞辱的话语，带着兴奋。 顾乔从空间里，取出了剔骨刀。 就算身体已经无法再使用异能，她也会战斗至最后一刻....... 想要她死，绝无可能！ 不甘和愤怒，在心底燃烧着，虚弱的身体，再次处在躁动和疯狂的边缘。 【顾乔......】 耶娃的声音有一丝颤抖，它看着出现在顾乔意识里，三个黑色的漩涡，渐渐融合变得巨大..... 而天台之上，少女的脚下，如同沸腾的黑色潮水，蔓延着越扩越大。 “嗯？” 。(本章未完！) 第181章纯爱副本（81） 罗恩微微睁大眼，蓝色眼瞳中闪过一丝错愕。 新一轮的枪林弹雨中，黑袍身影抱着怀中少年，挣扎着站起身来。 “那是什么.......” 罗恩看着黑影下方的地面，阴影的范围，在逐渐扩大，眼皮猛烈地跳动，有种怪异的心悸感。 “......” 顾乔握着剔骨刀，在等待着与死神的直面一搏，但意识逐渐抽离，她感觉自己，好像渐渐陷入了幻觉。首发更新@ 无数黑色代码，在眼前飞快闪过。 她的眼前，不再有罗恩，不再有天台的一切，入目，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 像是翻涌的暴风眼，又像是仿佛要吞噬一切的宇宙黑洞，静谧而亘古。 在那无尽的黑暗远处，似乎有一道影子。 顾乔无法控制地走向前去，那道影子，也渐渐走向她......。 第181章纯爱副本（81） 第182章 纯爱副本（82） “啊——什么鬼东西！” 顾乔听到了男人的惨叫与哀嚎声，但是却睁不开眼。 挥出去的刀，又快又稳。 明明是很虚弱的状态，顾乔却感觉到，身体里像是有股横冲直撞的力量，如同沉眠的火山，被什么点燃，即将引来沉寂许久后的首次爆发...... 【顾乔，别砍了，他已经死了.....】 死了么.....可是还不够。 身体里，怪异的空虚，和失控的力量来回变幻。 顾乔看到了熟悉的地方，筒子楼，那些从天而降的狐狸面具玩家。 尖叫声，恐惧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袭来。 还有死在她面前，大着肚子的女人，她死不瞑目的眼睛，正安静地注视着自己。 抵着她的枪口。 男人冰冷的手，抚摸着她..... 穿过她眉心的子弹..... 愤怒，迫切地需要宣泄。 压抑许久的痛苦，也需要迫不及待地分享给自己的敌人，让他们尝尝。 那些嚣张的声音，就让他们全部消失好了.... 【顾乔，前面是江滩，不要再跑了，你的身体吃不消了！】 跑？ 她在跑吗.....唔，迎面的风很潮湿，耳畔还有船鸣声，她已经不在天台上了么。 “......” 顾乔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仿佛陷入了巨大的云团，时近时远，漂浮着，落不到实处。 双眼，也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黑布。 四面，喧闹地枪声响起，密集的脚步声，将她包围。 【顾乔小心，这三个是罗恩的队友，你躲一.....哎？】 惨叫声，好像变得多起来了。 发生了什么，罗恩的队友，赶到了吗？ ......好像，又变得安静了。 “顾.....乔......顾乔你怎么了！” 少年虚弱又近乎惊恐的轻唤声响起，天旋地转间，顾乔感觉到有人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浓烈的血腥味，在鼻尖炸开。 四肢百骸传来的巨大痛楚，让顾乔忍不住低声哀嚎了一声，混沌的意识也骤然陷入了黑暗。 “.......” 灵魂仿佛在漂浮着，顾乔努力维持着些许清醒，悄然环顾四周。@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黑蒙蒙一片，暗无天日的旷远空间，不见尽头。jj.br> 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思绪有些散乱。 脱离于浓稠黑暗中的那道影子，越来越靠近她了...... 顾乔感觉到自己此刻，像是被困在透明树脂里的蝴蝶，只能微弱地扑腾着，直到生命殆尽，变成无法动弹的陈列品。 “耶娃.....耶娃......” 顾乔在心头呼唤，却没有任何回应。 甚至，在意识里，已经无法感觉到那个只能附着于她，在这个游戏世界副本里流浪的智慧体的存在。 黑暗影子袭来的瞬间，顾乔下意识要反抗，她握紧了手里唯一的武器，那把陪伴她许久的剔骨刀。 挥出去的瞬间，那道影子散了，又在咫尺之处凝聚。 顾乔感觉到，对方与黑暗中伸出的双手，以轻柔的姿态，穿过她的黑袍，轻轻捧住了她的脸。 “是你啊......” 微哑的女声，有些怪异地耳熟。 在这样寂静的黑暗中，仿佛穿过荒野的风声，带着说不出的距离感。 “你是谁……” 顾乔努力要看清眼前的黑影，却怎么也无法窥探清楚。 对方沉默了半瞬，或许是在认真思考她这个问题，而后才缓缓摇头： 。 “一个只能存在于时间夹缝里，无处皈依的游魂……你不必在意。” 时间夹缝，那又是什么？ 顾乔的困惑，黑影似乎全然洞悉。 “顾乔，我们在此处相见，意味着......你快要死了。@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黑影的声音，十分平静。 “你的命运轨迹被副本世界排除在外，精神体接近暴乱，越来越接近时间夹缝的边缘.....随时都有坠落的危险。” 徜徉在其身后的无边黑色，如同浪潮，蠢蠢欲动，像是迫不及待要拖拽着顾乔的意识一起，坠入永恒的黑暗里。。 第183章 纯爱副本（83） “......” 顾乔猛地后退，挣脱了对方的双手。 这个黑影在说什么？ 她被罗恩重伤，所以要死了么？ 不对，即便意识散乱，她也隐约感觉到，自己在有些失控地状态下，似乎成功带着谢燃逃了..... 她还活着。 谢燃.....他还很虚弱，紫色药水救不了他，她得离开这里，把他送去医院。 耶娃说过她是数据体，连精神体都不是，根本不会像玩家一样精神体溃散。 她顶多变成一段无人在意的数据。 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顾乔摇了摇头，本就混乱的思绪，无法控制，被一股力量拂得更加散乱，再度变得游离。 “时间的壁垒不该在此刻打破，我真的很好奇，你究竟做了什么，会在此时出现在这里......与我们相见。” 我们？ 顾乔看向黑暗中的影子，身后明明只有无边的黑暗.....哪里还有其他人？ 像是回应她心头的困惑。 黑影背后，那片浓稠的黑暗中，在静默间，渐渐脱离出一道....又一道的黑影。 远远地伫立着。 顾乔感觉到无数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她察觉不到恶意，只能感觉到，淡漠和平静，像是深沉的暮色，遮蔽了星辰。 “.......” 顾乔看着黑暗中，无数的影子，悄然地挣扎着，试图摆脱禁锢着她的力量。 可能随时还会有罗恩的队友来，她不能在此刻，陷入这样莫名的幻觉里。 她得清醒着，去战斗。 她得活下去。 “不能让她就这样死去，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世界的防护已经千疮百孔，那些可恶的家伙就像是老鼠，到处都是通道入口，越来越靠近，渗透得越来越远，迟早会毁掉那方最后的净土。” “我们的使命已经完成，她也应该完成她的使命.....” “她还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完成使命.....她甚至都不是完整体态......” “那就告诉她，那样沉重的使命，她迟早得知道！” “她的意识下沉太久了，那些叠加的副本衍生世界，快要吞没掉她了.....她还很弱小，那些玩家随时也能抹除掉她的存在。” “她这样的状态，可能都无法穿过世界的第三层，就会变得和我们一样......告诉她，只会让那个世界发现我们反击的计划。” “可你忘了么，她是黑桃q，唯一一个成功建立起那道墙的人，她是为了躲避那个世界的监控主动将意识分割的啊。” “是啊，那个世界的监控没有察觉到异常，甚至将她误认成了同类，将她当成了玩家......她的冒险，并非是全无意义。” “没错，就算她还很弱小，但她在世界第二层，就已经打破了设定，改变了惊悚副本里我们那些同胞的命运，让他们不再受那个世界的控制。” “只要她活着，一定可以解救我们更多的同胞，谢谨言和顾淮的悲剧，如果她能阻止......让谢谨言改变他最终的选择，站在我们这一边，我们就还有机会。” “我们应该帮她，让她远离这里......一旦坠入时间夹缝，就永远出不去了。” 黑暗中，那些静默的影子突然变得嘈杂，她们像是在争吵，又像是在窃窃私语，争论着事关顾乔，那些全然未知的命运。@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你们到底是谁！” 顾乔挣扎着伸出手，试图探向最近的黑影，那道影子却主动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双手合十，契合无比。 “顾乔，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们会清除掉你的记忆，让你回到你本来的位置。” “但愿，我们永远不会再次相见。” 平静的女声响起，在黑暗中，忽近忽远。 顾乔的目光，落在对方纤细修长的手指间，游离的思绪快速地闪过...... 这紧握的手，如此相似。 就仿佛是......同一个人的。 “顾乔，活下去，守住我们最后的家园。” 黑暗中的影子们，如同潮水一样，涌向她，在还未触碰到她的瞬间，渐渐凝结成黑色的枝蔓，缠绕住她的身体....... “！” 顾乔猛地睁开了眼。 浑身黏稠的血，伴随着刺痛袭来，顾乔轻嘶了一声，忍着痛楚，看向四周。 夜色中，空旷的桥头，有些眼熟。 没有围杀她的玩家，地面只有4个损毁的游戏背囊，还有一地的猩红..... 将地上损毁的游戏背囊，连同剔骨刀一起，收进空间。 一立方米的收纳存储空间，已经撑到了极限，满满当当的，顾乔此时也无心查看。 她缓缓低下头，看着躺在身侧的少年。 面色青灰，握着她的那只手，微微松开，绵软无力。_o_m 喉咙无端干涩，顾乔俯身，缓缓伸出食指，探在了少年的鼻尖。 “......” 谢燃死了。。 第184章 纯爱副本（84） “谢燃，环亚娱乐艺人，无等级。” 顾乔沉默着收回手，望着少年头顶的身份信息条，神色冷郁。 到死，这个与“顾乔”一起长大的少年，仍旧是和她一样的无等级。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桥面的风，有些凉意。 【叮——检测到当前会场内，对玩家好感度大于80%的已死亡，是否将其转化成信徒，被转化的信徒有一定几率根据自身天赋，觉醒特殊异能，协助您在副本世界的探索。】 少年的死亡画面被定格，弹窗一样的提示框，骤然出现在顾乔的眼前。 “......” 顾乔下意识抬眼，神色微恍。 脑海中，耶娃依旧毫无动静，这条提示来自于主系统...... 将已死亡的，转化成信徒.....觉醒异能，协助探索？ 快速地从播报中，抽取关键字，顾乔渐渐回过神来，看着这条转化信徒的提示，神色微深。 她不懂信徒转化的条件和真实目的。 也无法知晓，将谢燃卷入玩家世界的后果。_o_m 但是，提示的隐藏含义，似乎在告诉她，将谢燃转化成信徒，他也许可以活过来...... 【是否立即转化？】 顾乔伸手，指尖摩挲着少年唇边的血迹。 共享记忆生效，谢燃的记忆，可以归纳成“顾乔”的成长史，她从另一个视角，看着这个世界里的“顾乔”从一个蹒跚学步的孩童，渐渐变成少女的模样。 谢燃的记忆，五分之四都是围绕顾乔的。 她几乎无法从谢燃的身上，看到谢谨言的影子，因为这个少年，藏在他安静忧郁的外表下， 对于“顾乔”那些青涩的喜欢，热烈而纯粹。 她也听到了，少年内心许下的生日愿望。 “......” 少年青灰的脸，稚嫩的眉眼紧蹙，直至死亡的最后一刻，他依然在忧心顾乔的安危。 他不懂世界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认知之外的模样。 也不知道，顾乔为何有那样厉害的能力，为了保护他，不得不和更强大的存在周旋，陷入危险。 这个普通的夜晚，他见识到了太多人生无法解释的场景。 但最终又释怀。 在那样超脱科学的强大力量面前，他没有任何可以对抗的力量，唯有这弱小的一条命，去为顾乔争取一丝时间。 他一点也不后悔。 谢燃脑海中，最后的画面，是顾乔失控杀掉罗恩队友的样子，浑身沐血，神情阴冷，像是可怖的杀神。 可在她倒地的瞬间，谢燃还是没有任何犹豫，睁着跑向她，抓住了她的手。 仿佛无论她变成什么样。 她也依然，是他在乎的那个“顾乔”。 “......” 顾乔睁开眼，看着闪烁的提示框，最终还是缓缓抬起手，轻轻点下了【是】。 一阵淡淡的白光，从少年身体里溢出。 【恭喜您成功转化一名信徒，上帝死亡，信徒死亡，信徒将永远忠诚于上帝。】 提示框悬浮于谢燃的头顶。 【信徒天赋已觉醒，正在生效中......】 顾乔的心情有些微妙，和不安。 不等她伸手，重新探向少年的鼻尖，桥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滋啦...... 脑海里渐渐有了微弱地杂音。 【......顾乔......会场的时间线开始跳动了.....你快跑......】 顾乔终于感觉到了耶娃的气息，在意识深处，似乎奄奄一息。。 第185章 纯爱副本（85） 【......顾乔......会场的时间线开始跳动了.....你快跑......】 耶娃的警告声刚落，顾乔便听到了轰隆声响中，桥面开始崩裂坠落。 四面的建筑场景，快速地分崩离析，又以极快的速度变成新的模样。 天幕斗转星移，黑夜变幻成白昼，云层飞快地聚拢又分散，一切都像是被按下了加速键。 顾乔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咔嚓！ 近在咫尺的桥面，骤然断裂。 “谢燃！” 顾乔回头，拽着谢燃，防御空间，包裹住坠落的两人，阻挡了水面的冲击。 落入水中的瞬间，精疲力竭的感觉再次袭来。 东面，水面的尽头，晨光洒落中，一艘渔船，正缓缓驶来...... “咳咳......” 顾乔在水中拖拽着谢燃，拼尽全力，勉强爬上了渔船。 身体虚弱到了临界点，伸手探了下谢燃的鼻尖，感觉到微弱的呼吸，才心头微松。 “有人么！” 船上很安静，像是无主之物，如同幽冥船，漂在江面上.....: 会场的时间线，为什么会在她转化谢燃为信徒的瞬间，突然跳动？ 这其间是否有微妙的关联......谢谨言，有修剪时间的能力，会场的主题是“时间的馈赠”..... 嘶，某些呼之欲出的猜测，让顾乔的头更疼了。 不想了.....也不全然是坏事。 时间变化，如果罗恩还有队友赶来，应该也不会这么快找到她..... “呼......” 顾乔泄了劲，仰头瘫倒在甲板上。 视野摇晃，随着波浪起伏，意识渐渐模糊。 顾乔闭上了眼，她实在是太困了，急需要睡一觉。 等睡醒之后，看会场内的时间线，跳到了什么节点，再静观其变吧。 “......” 潮湿的风，掠过甲板。 裹着黑袍的纤细身影，悄然蜷在一起，在渐渐升高的日光中，呼吸变得绵长...... 安静的船上，船舱里，渐渐走出一道身影。 少年蓬乱的头发在脑后扎着一个发揪，赤着脚，如同一只野猫，悄无声息地走到了甲板上，在睡着的身影前，缓缓蹲下。 布满伤痕的手，指尖微微蜷缩，而后小心翼翼地掀开了黑袍的兜帽。 少女苍白的脸，毫无血色，透着疲惫，混杂着水渍和泥沙，还有暗沉的血迹.....像是一株在深潭里挖出的幽绿水草。 掀开兜帽的手微颤，望着少女的脸，那双被头发遮掩的迷茫双眼，在这一瞬，渐渐有了光亮。 “原来......一直都是你啊.....” 话音落下的瞬间。 甲板上，躺在少女身侧，浑身湿漉漉的少年，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猛地坐起身来。 “这里是......” 他扭头，茫然地看向四周。 他记得，自己在电影庆功宴的现场，一个服务生进来拿刀劫持了他..... 场外的粉丝，一直在疯狂地叫着他的名字：“谢谨言！谢谨言......” 恨不得能代替他做人质。 湿漉漉的衣服，贴着皮肤，风一吹带来寒栗。_o_m 谢谨言猛地回过神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会在一艘破渔船上？ “......你没事吧？” 头顶，传来少年干净又清朗的声音。 一双伤痕累累赤着的脚，映入模糊的视野。 谢谨言仰头，穿着破旧校服的少年，缓缓蹲在了他面前，修长的身形佝偻着，歪着头像。 是在打量着他。 像一只摇着尾巴，友好的流浪狗。 少年凌乱的头发遮住眉眼，破损的眼镜架，顽强地挂在脸上，棱角分明的脸，有些过于苍白。 “.......” 离得这么近，谢谨言看清了少年的脸，眼中茫然的神色，渐渐变得阴郁。 “顾淮.....我要杀了你！” 他叫出这个名字，猛地扑了过去，掐住了对方的脖颈。@·无错首发~~ 身体的虚弱，不足以支撑他如此激烈的行动。 少年似乎被吓了一大跳，猛地后退，推开了他。 谢谨言身子脱力，重重地磕在了甲板上，离他几步开外的少年，有些迟疑又为难地望向他，似乎想扶他，但又因为他方才的凶狠，有些防备。 “我不是顾淮.....我叫路乙。” 少年看向他，语气有些怪异的诚挚。。 第185章 纯爱副本（86-87） “......路乙？” 谢谨言皱眉，好敷衍的假名..... 偏偏少年看他的眼神，带着全然的陌生.....又不像是装的。 可怎么会呢，他分明就是顾淮，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即使是化成灰，他也不会认错。 谢谨言撑着手，俯身拉扯住少年的胳膊，抬手毫不犹豫地扯掉了眼镜，撩起了对方厚重的刘海。 漆黑的眉眼，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英俊，眸光有些迷茫，苍白脸上，大大小小微瑕的伤口，又让他多了几分孩子气。 这分明，就是顾淮！ “你是她带过来的，你们都很虚弱，我不能跟你打架。” 少年见他变了脸色，下意识抬手扒拉掉他的手，友好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警告。 言外之意，是看在他这么虚弱，才忍着没有揍他。 “.....你分明就是他。” 谢谨言微微咬牙，又因为少年的话，迟疑地扭头，看着躺在身侧，穿着黑袍的少女。 昏睡中的身影，蜷缩着，黑袍上血迹斑斑，瞧着触目惊心。 少女看起来很虚弱。 漂亮的眉眼遮掩不住疲惫，毫无血色的脸，如同破碎的锋利瓷器。 谢谨言打量的眸光，微微顿住。 她，又是谁？ 这身黑袍.....还有这张脸.....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嘶......” 头好疼。 谢谨言打住了回想的念头，悄然瞥了一眼穿着明德高中旧校服的少年，他确实要比记忆中的顾淮，更年轻，也更潦倒一些...... 还有些莫名其妙灰扑扑的不起眼感......顾淮即使是最落魄的时候，也无法让人轻易忽略他的存在。 嗯？ 谢谨言默默抬眼，看着走到少女身边的少年背影，他的脚，也没有跛足的痕迹.... “.......” 难道他已经被杀了，现在是新的时间线？ 谢谨言努力回想，在甲板上醒来之前的记忆..... 在那个服务生，拿着刀，将他带离庆功宴的过程中，谢谨言其实并没有那么害怕。 在人生获得那样逆天又特殊的能力后，所有的失败都可以被轻易推翻重来，讨厌的人，也可以讲他们抹除。 他的人生一帆风顺，星途璀璨，做的任何选择，也永远是最佳的那一个。 谢谨言感觉，他就是自己命运的主宰。 除了因为经历大量时间线后，记忆变得混乱，重复的人生版块就如同消消乐一样，自动抵扣，被消除。 偶尔为了最佳选择，不得不再开始重复的人生经历，有些无聊..... 被劫持，还是他从未经过的体验，很新鲜。 “杀死一个当红影帝，一定很刺激对吧。” 他看不清身后服务生的脸，只是相当平静，如同一个旁观者和行凶者无所谓的探讨着。 也许，在最星光璀璨的时刻，被杀死..... 带来的关注度，会大于他拍的任何一部成功的作品，也会给那些追随他的粉丝，留下终生的烙印。 这样的尝试，未免不可。 反正，他死亡之后，依旧会在某一天，在某个时间段的自己身上，再次醒来。 谢谨言做好了，完成自己人生最戏剧一幕的准备。 但在被带入化妆室，看到镜子里，服务生鸭舌帽下的脸时，他突然又后悔了。 “顾淮......” 男人英俊的脸，神情阴郁地透过镜子里，看着他。 凌乱的长发，被胡乱地扎在脑后，压在了帽子之下，苍白的脸，像是许久未曾见过光。 也对，他修剪了顾淮偏离他的任何一种时间线，将顾淮关在地下室，两年，还是三年......那么多次，他记不太清了。 反正，每次他都会那么做。 顾淮怎么可能逃出来呢。 一个被时间和命运遗忘的人，怎么还能出现在他的面前，叫嚷着要为一个早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报仇？ “顾乔早就死了......我修剪的是一个侵占她身体的外来者，你什么都不懂，凭什么要向我复仇！” “你只是嫉妒我对不对，嫉妒我有了非凡的能力，可以轻易摧毁你的人生，杀了我又能怎样，她回不来了。” 或许是修剪时间的能力，带来的后遗症，谢谨言其实有些记不清那个少女了。 关于顾乔的一切，像是在无数次使用能力的过程中，被渐渐抹去。 他只依稀记得，自己年少时谢家败落，自己寄居顾家..... 最后的模糊记忆里，是某次重新开始的时间线里，有一个写着顾乔十八岁生日快乐的蛋糕，在久远的年少时，他似乎要同那个少女庆祝生日？ 不对，蛋糕上的蜡烛，是14..... 不对，少女在让他许愿.... 是他的生日？ 破碎的，混乱的记忆，无法分辨.....古早记忆里，少女的脸像是蒙上了一层黑雾，他看不清楚。 因为年少时莫名其妙的弱小无助感，让他总是心存恐惧，不愿再去经历。 即便修剪时间，谢谨言也总是回到自己在娱乐圈渐渐站稳脚跟，一切都充满希望，可以掌控命运的初始。 对于顾淮来说，他妹妹的死，是十年之前的隐痛，顾家父母接听到这个消息，在返家途中发生车祸不幸离世......亦造成了顾家的分崩离析。 但对于谢谨言来说，并不只是十年的光景，而是无数个交叠重复，分叉又重叠的时间，那些记忆，遥远得如同日光里的一粒微尘，毫不起眼。 “那天晚上，她病了，是你妹妹留在客厅....我回去的时候，家里一片狼藉，到处是血。” “我妹妹顾乔就这么不见了，我甚至没能陪她过完她十八岁的生日.....” 男人嘶哑的声音，带着他全然无法感同身受的痛楚。 谢谨言抬眼，对上镜子里，男人漆黑的眉眼，不满地反驳： “你是不是被关太久，脑子在水里泡坏了，我根本没有妹妹......你在胡说什么？” 他是谢家唯一的独生子。 哪里来的妹妹？ 没想到他的反驳，却让男人变得焦躁，眼眸通红地将刀锋压在脖颈。 神情癫狂地低吼：“是你脑子坏掉了，明明是你，是你造成了这一切，怎么能什么都不记得.....要让我独自一个人承受。” “谢谨言，都是你.....” 顾淮是在失控之下，捅死了他吗？ 谢谨言记不得了，记忆里似乎隐约有这样血腥的画面，但是又很遥远..... 算了，不想了。 抬眼，再次看向甲板上，守在少女身畔的少年。 谢谨言神情暗了暗。 他刚刚已经检查过自己，果然是回到了年少时，但是....他不记得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有过落水，被人救起的经历。 还有顾淮，好像真的一点都不认识他，还比以前混得更差更惨，活像个小乞丐。 至于，这个黑袍少女。 他刚刚听到顾淮....哦不，路乙唤她的名字：顾乔？ 第187章 纯爱副本（88） 顾乔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她醒来的时候，是黄昏时分。 船已经靠岸了，无人的江滩，水草异常旺盛，开着不知名的紫色小花，被江风吹落在甲板上，星星点点，煞是好看。 头顶，黑色的鸟群盘旋飞过，在火烧云的映衬之下，透着几分苍凉和壮烈。 “......” 顾乔深吸了一口潮湿的空气，身体轻松了不少，过度消耗异能带来的副作用，也似乎得到了缓解。 脑海里，多出了好几张技能卡牌。 顾乔只是瞥过一眼，便暂时放在一边，用超寻视野，在船上搜寻了一圈。 “谢燃？” 渔船并不算太大，甲板和船舱里，都空荡荡的没人。 船身锈迹斑斑，和她刚上船时有了明显的陈旧感...... “时间流逝么.....” 顾乔站在船舱内，桌子，水桶，还有桌上的不锈钢碗，全都积上了厚厚的灰尘。 角落里，有一些书，像是教材。 一张破旧的单人床，床前还丢着一只黑乎乎的破烂鞋子。 无不透露着，这里存在的生活痕迹，已经是很久以前。 看来，在她睡着之后，又有新的时间线跳动，距离她真正上船的时间，可能已经过去了很久..... 那谢燃呢？ 顾乔从船舱里出来，又在甲板上搜寻了一圈，风吹日晒，甲板上的红漆都已经褪色，丢在角落的鱼竿，也似乎是多年未使用。 “......眼镜？” 甲板栏杆处，离边缘不远的铁棍上，一副断了腿的眼镜，顽强地挂在上面。 厚厚的啤酒瓶底般的眼镜片，透着莫名的熟悉。 顾乔俯身，捡了起来。 即使陈旧不堪，但这副眼镜...... 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想起某个人，顾乔眼皮一跳，立刻重新回到了船舱。 径直走到了那张单人床前。 蒙上灰尘的鞋子，是一只运动鞋，虽然破旧，但依稀能看出来本身的样子。 “.......” 顾乔辨认之后，心头依旧犹疑，又转身从角落那堆教材里，随手拿过一本。 翻开。 内页上面，写着书本主人的名字。 路乙。 “路乙，果然不是阮音音幻化出来的.....” 顾乔缓缓放下书，脑海里快速地思考。 这个生活在船上的路乙，是惊悚副本通关后，回归本来生活的路乙..... 还是信徒集会里，在过去的时间线上，生活在此处，还没有跟她相遇，不曾在惊悚副本出现的路乙？ “......” 顾乔无法得出结论，只是扭头，垂眸去看床前的那只鞋。 之前每次见到，只觉得过分破旧，路乙还格外宝贝。 但是此刻再次看到，她心头突然有几分怪异，因为这只鞋，跟她昨晚刚从顾家翻出来，给顾淮的那双新鞋，是同款。 “只有一只么......” 顾乔翻箱倒柜，在船舱里翻了个遍。 也没有找到另一只。 那晚，带走杜显仁那个老头的，真的是路乙.....遗留在地库的那只鞋，是右脚。 船上的这只，是左脚。 如果推测成立，那意味着地库的事情已经发生.....那现在的时间线，岂不是已经是在那之后？ 看着船舱灰尘的夸张程度，距离顾乔18岁生日的夜晚，恐怕都过去了很久..... 这个时间线，未免跳动得太夸张了。 第188章 纯爱副本（89） 【咳咳.....顾乔，你感觉还好么......】 脑海里，机械音蔫蔫的响起。 “我还好，耶娃，你没事吧？” 顾乔停下翻找，立刻回应。 【暂时死不了....顾乔，昏过去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意识里耶娃的气息还很微弱。 “隐隐约约。” 顾乔擦了擦手上的灰尘，蹙眉回想。 她不记得是怎么杀死罗恩和他的队友，但是还隐约记得一些画面，一望无际的黑暗里，那些数不尽的黑色影子。 她们窃窃私语，争论着关于她的命运。 顾乔能感觉到，那段记忆像是被刻意地蒙上了一层黑雾，不让她窥探清楚。 最后清晰的记忆，是那些影子都在说着同一句话： “顾乔，活下去，守住我们最后的家园。” 最后的家园.....是指什么？ 顾乔的思绪有些混乱和茫然。 【顾乔不用强行回想.....我上次说你的身体有些不对劲.....起初我以为是你绑定游戏名额成为玩家，带来的数据缺陷。】 耶娃的语气有些严肃。 【但就在你杀死罗恩的那段时间里，你的意识里，出现了三个奇怪的黑色漩涡，在疯狂地吞噬着周边的一切，差一点，差一点我就没了。】 耶娃回想起来，依旧瑟瑟发抖。 三个，黑色漩涡？ 顾乔闭上眼，意识里，真的有三处黑色的区域，或许是她清醒着的缘故，它们此刻很安静。 超寻视野拉近，顾乔心头微顿。 代码...... 快速闪过的代码，潜藏在黑色区域里。 是她接收了3/10的代码吗？ 这些代码，似乎赋予了她强大的力量，让她在罗恩面前活了下来..... 【我仔细地观测过，这些黑色区域由特殊的代码构成，或许跟罗恩他们找的什么病毒有关，但是它们并未侵蚀你的意识，而是和你的意识融合在了一起。】 耶娃有些困惑。 迟疑地说出了它检测之后下的判断：“它们和你的身体，无比契合。” 契合，病毒.... 顾乔皱了皱眉，试图抓住脑海中某个一闪而过的猜测，但又被模糊的记忆左右，无法落到实处。 她缓缓睁开眼，在意识里询问：‘耶娃，你不止一次说我的身体不完整，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识，你的数据残缺，书写地不完整，有大片丢失的空白.....我不清楚是不是因为‘顾乔’是一个存在于多副本的炮灰npc，在上载至每个副本的过程中，数据丢失造成的。】 耶娃的话，让顾乔陷入了短暂地思考。 莱亚曾经说过，这里不只是一场游戏，而是另一个世界的倒影，他作为那个背后组织的一员，接到的命令，是要前往背景世界。 他也曾这么叮嘱，只有到达背景世界，星网才能带他们回家。 她几乎不需要太费力的推测，就能笃定，他口中的背景世界，或许就是真实存在的世界，这些玩家的最终目的，是要前往背景世界，才能获取资源，并将资源带回去。 不管空间再怎么叠加，这片倒影世界，一定在真实的背景世界，找到对应之处。 耶娃说，被劫持的npc在副本通关后，会回到他们本来的世界..... 那，存在于这片倒影世界里的npc，算什么呢？ 数据幽灵？ 还有她，如果能找到对应之处，这个游戏副本里，存在的那么多‘顾乔’，岂不是乱套了？ 身体不完整...... 她隐约记得黑暗中，那些影子也这么说过。 但是清醒过后，那些混乱时刻的幻觉，都变得过度遥远，她从小记忆力变胜于常人，见过的事情，鲜少能忘。 记不清，只有一种可能。 黑暗中，那些影子不想她记得，对她的记忆动了手脚。 就像安娜他们清除玩家的记忆一样。 “我到底是.....什么东西？” 少女眉头紧蹙，语气有些怪异地艰涩。 那些模糊的影子，到底是什么人.....那片黑暗空间，又是什么地方？ “时间夹缝.....” 下意识呢喃出声的名词，让顾乔骤然顿住。 【咦，顾乔你怎么会知道时间夹缝？】 耶娃有些诧异。 顾乔回过神来：“你知道？” 耶娃迟疑了一瞬，才低声道：【那里是游戏服务器的灰色边缘，也是被游戏管理员称为暗域的地方，是游戏服务器，定点倾倒废弃数据的垃圾场。】 【副本未通关被剥夺资格的玩家数据，被玩家屠戮死去的npc数据体，废弃的叠加空间，崩坏的时间线衍生副本世界，都会被倾倒至时间夹缝中，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彻底消除瓦解。】 耶娃顿了顿，补充道：“顾乔，你怎么会知道......除了游戏管理员，npc和玩家都不会知道？” 顾乔挑了挑眉，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那你怎么会知道？” 耶娃卡壳了一瞬。 尴尬的沉默后，一人一系统，都默契地心照不宣。 大家都有秘密，就没必要追根究底。 见顾乔还在船上四处翻找，耶娃有些讨好地开口： 【顾乔，你不用太担心，谢燃活了过来，只是有点不对劲....他和小乞丐突然从船上消失了。】 “小乞丐？” 顾乔挑眉，耶娃唯二称呼为小乞丐的两个人，一个是路乙。 一个，是蹲守在顾家外头，还尚无npc等级的顾淮。 第189章 纯爱副本（90） “你是说路乙？” 顾乔抬眼，同耶娃确认。 【我听到谢燃叫的是顾淮.....他们好像发生了争执，后来船上的时间突然加快，他们俩个都消失了......抱歉，你昏睡的时候我也很虚弱，只能隐约接收到外界的环境信息，确保你的安全。】 顾乔抿嘴，很诚心地说了一声：“谢谢，辛苦你了。” “你干掉了罗恩他们，算是变相地保护了我不被吞噬，我保护你也是应该的。”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耶娃轻声哼哼，像是虚弱状态有些难受，又像是在撒娇。 顾乔不再继续在船舱翻找，看着天边渐渐黯淡的晚霞，皱了皱眉：“顾淮，怎么会出现在这艘船上.....” 转化成信徒的谢燃，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一直到他被救上船，应该都没有机会认识顾淮才对..... 又怎么会叫出顾淮这个名字，还和他发生争执？ 【哦对了，谢燃他醒来后，好像不认识你了.....他和小乞丐消失的时候，船上有异能波动的痕迹。】 耶娃的话，让顾乔心头微惊。 异能波动，是因为转化成信徒的谢燃，觉醒了天赋技能。 “.....一切都对上了，未来谢谨言拥有修剪时间的能力，竟然是因为我将谢燃转化成信徒的缘故。” 顾乔说不上来此刻的感受。 谢谨言修剪了‘顾乔’的未来时间线，导致她被红色任务锚定，她存在于这个副本，如果没有玩家身份掩护，其实也是变相的黑户。 【你后悔吗，顾乔.....这个信徒集会如此奇怪，又恰好与时间有关，搞不好，谢谨言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后悔么。 顾乔想起谢燃扑向自己的样子，还有谢燃的记忆里，那些纯粹又热烈的情感.....想要救下他，也是一种本能。 “后悔谈不上，谢燃值得.....我只是在想，谢燃醒来后不认识我，是使用技能的副作用，还是关于我的记忆被清除了？” 顾乔顿了顿，又补充了一种可能：“或者，他醒来的那一刻，已经不再是我救下的那个谢燃了。” 【你的意思是说，他可能像顾乔生日那天的谢谨言一样，是从别的时间点上回来这个时间点上的，另一个谢谨言？】 顾乔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我得尽快找到他们的下落，也不知道时间线究竟跳动了多少.....” 顾乔准备下船。 回头看了眼，想了想还是告诉了耶娃： “这艘船，有路乙生活过的痕迹，他应该和陆庆罗帅他们一样，是被劫持到副本内的意识体......” 路乙，跟顾淮...... 直觉作祟，顾乔忍不住猜测，那双鞋，难道不是巧合么。 可路乙只是是无等级npc.....等等，无等级？ 她在信徒集会里遇到的顾淮，也是无等级..... 【啊，可他不是在副本通关后离开的，意识体不可能回归......当时路乙可能是通过你给的钥匙，离开惊悚校园的副本，来到了这个‘纯爱副本’内。】 耶娃也有些吃惊。 顾乔也不确定，路乙的家在哪里，他的记忆只有大片的空白，读取之后获取的信息也有限。 【那这么说，生日那晚，救走杜显仁的，真的是路乙？】 耶娃后知后觉。 顾乔愣了愣，心头渐渐平静了下来，是啊，如果生日那晚，救走杜显仁的是路乙，那他和顾淮就是同时存在的，他们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人。 方才下意识的猜测，是直觉使然。 她的直觉很少出错，但这次的猜测，却从逻辑上说不通。 第190章 纯爱副本（91-92） 顾乔离开船，上了岸。 时间线的跳动，让她在进入市区范围后，才有了更实在的认知。 夜晚炫丽的霓虹灯，让这座城市染上了暧昧的色彩。 如果不是那个特殊的电视塔地标依旧醒目，她几乎要认不出，这里依就是s市。 四处高楼，还有地面行驶的汽车，充满了现代科技感，城市街道，也带着几分熟悉又陌生的痕迹。 唯一庆幸的是，科技的发展在顾乔尚可以理解的范围内，并没有太多质的飞跃。 “2032年8月1日......” 顾乔仰头，看着不远处，一家彩妆旗舰店的电子屏上显示的时间，身上无端起了一阵寒栗。 空间里‘顾乔’的那部手机，屏幕上面的时间，还停留在2022年6月3日的零点。 这是‘顾乔’在这个副本里存在终止的时间，也是她进入集会的时间。 红色任务7天的倒计时期限，也没有变化。 但是集会内的时间，从她进来开始，已经足足过去了十几年，而且这个时间...... 【嘶.....这个日子，不太吉利啊。】 脑海中的耶娃，看到这个时间，也有些忌讳。 虽然对于它这样的智慧体，并没有忌日这一说，但在筒子楼，从314玩家身上剥离的日子，就是8月1日。 这一天，也是在筒子楼长大的顾乔，18岁的生日。 亦是顾乔在重新认识世界后，和筒子楼里的其他人一样，毫无抵抗死去的那一天。 “确实不太吉利。” 顾乔对于耶娃的话表示了认同，对于她来说，在筒子楼死去又醒来的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但对于当下这个副本的时间纬度上来说，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时间，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变化着的数字。 这种感觉很奇妙，但同样，也让顾乔，有一丝微妙的不安感。 她这样，算是替‘顾乔’活下来了吗？ 活到了2023年？ 还是说信徒集会一结束，这一切只是镜中花水中月，虚无的黄粱一梦？ “那个姐姐穿成这样不热吗？” “嘘，不要随意评论别人的穿着，这样很不礼貌哦。” 夜晚的街道，透着盛夏的暑气，来往的行人都穿得很清凉。 顾乔回过神来，对上了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好奇的眼神。 他身旁的年轻女人不好意思地冲着顾乔点了点头，牵着小男孩快速地走开了。 顾乔环顾四周，已经走到了行人较多的市中心，这身黑袍难免引人侧目。 保险起见，等那对母子走远，她打开了路人光环，就近钻进了附近的一个地下通道。 地下通道昏暗，此时冷清至极，没有人影，确定没有任何监控设备后，顾乔将黑袍收进了空间内。 “......” 黑袍解除的瞬间，顾乔看着身上的初中生校服，心头有一丝微妙的郁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并没有替‘顾乔’活到2023年，在这个集会里，时间，在她身上好像停滞了..... 这个初中生的小身板，就是最好的证明。 【根据我的观测，安娜莱亚他们是通过不正当的方式，提前进入纯爱副本，而罗恩他们应该是因为那个悬赏任务，进了信徒集会，在时间线跳动的情况下，回到了那么早的时间......你杀了他们，也许无形中改变了一些事情的走向。】 【你可能被完全地排斥在了故事主线的时间线之外，所以才没办法长大。】 耶娃给出了相对合理的解释。 顾乔也很清楚，信徒集会的主题，是与时间有关。 而时间具有强大的包容性，同时也有无法预测的未知性。 玩家进入信徒集会，在时间线的作用下，他们采取的每个行动，做出的每种选择，都可能会导致世界衍生的差异。 不管是安娜莱亚，还是罗恩他们，无可避免都会为了自己的目的，对当下的世界衍生进行干扰，将时间线中的衍生变化，按照他们的预设去发展。 她杀了他们，终止了他们带来和产生的变化相互交叉干扰后，衍生的无数种可能，也意味着安娜他们收集的所有对于副本任务的资料，都成了废纸。 因为安娜经历过的时间线，知晓的任何一种未来和捷径，都在被她杀死的那一刻终止了。 而对于这个集会时间线上的‘顾乔’来说，她可能在去给谢燃过生日的那天，因为遭遇玩家，生命线终结了.....？ 【也可能是谢燃在船上醒来后，不，应该说是谢谨言....他再次修剪了集会内‘顾乔’的时间线。】 耶娃的猜测，都很合理。 顾乔也只能被迫接受这个事实，反正左不过身高也好，外貌年纪也好，都是一段代码数值，没必要纠结。 “咳....” 微弱地咳嗽声响起，从通道另一端的尽头传来。 顾乔迅速回过神来，心头微惊。 通道里，还有其他人.....但超寻视野，却没有及时探查到。 缓缓抬眼，顾乔看到了咳嗽声的来源。 通道远处昏暗的角落，一道瘦削的人影坐在阴影里，头发凌乱有些长，带着鸭舌帽遮住了脸，充斥着落魄和潦草感。 是个成年男人。 穿着黑色体恤，露出的苍白胳膊，上面伤痕累累。 “......” 路人光环的缘故，对方并没有注意到她。 只是轻轻地咳嗽着，透着一种虚弱感，在清冷的通道里，有些苍茫和压抑。 【咦，有个乞丐。】 顾乔皱了皱眉，超寻视野下，男人头顶显示的是无等级npc，虽然不乏落魄感，但对方身上的衣物很干净。 身前没有放碗。 这个通道的人流量低，这个点几乎没有人，行乞也不会选择在这里。 而且，他似乎受了伤。 “咳.....” 安静的通道里，再次响起男人微弱的咳嗽。 【这个大乞丐好像快死了，生命气息很微弱......】 顾乔本不想多管闲事，听到耶娃的这句话，还是硬生生改变了准备离开通道的步伐，走向了另一头昏暗角落里的人影。 * “你没事吧” 角落里，男人低垂着头颅，听到顾乔的声音，他连眼皮都没有抬，亦没有看顾乔一眼。 神情麻木地盯着地面，像是在发呆。 直到顾乔蹲下身，准备检查他身体状况的瞬间，男人猛地挥开了她的手，在昏暗的光影里，带着十足的防备和厌恶。 “不要靠近我。” 男人出声警告。 声音微哑，因为方才有些激烈的动作，咳嗽得更厉害了些。 “别碰我。” 不等顾乔再次靠近，男人低吼了一声，挣扎着站起身，踉跄地跑向了通往地面的台阶。 【顾乔，你看他的鞋！】 脑海里的机械音透着惊愕。 顾乔盯着男人远去的背影，超寻视野下，对方脚上那双不合脚只能半踩着的破旧运动鞋，熟悉的款式，让她一瞬间头皮发麻。 “顾淮！” 顾乔神色凛然，叫出了这个名字。 那道身影，却仿佛受到了惊吓，拼命地跑远，消失在了人群远处。 第191章 纯爱副本（93-94） “.......” 街边拐角处，顾乔停了下来。 那个男人，明明已经那么虚弱，却眨眼就消失在了超寻视野里。 顾乔确定，他就是顾淮没错。 跟了一路，那道踉跄的身影，双脚没有跛足的痕迹。 但他身上的气息，和顾家门口蹲守的那个小乞丐，在嗅识得感知下，一模一样。 看来，在信徒集会的时间线内，她放在书包里的药水，顾淮喝掉了？ 【顾乔，他在超寻视野里存在感这么低，你不觉得跟路乙的情况很相似吗？】 “嗯。” 顾乔望着男人消失的方向，脸上露出茫然地神情，假装自己追丢了目标。 对方不想她发现，超寻视野，确实无法看到他。 空气中，人来人往味道混杂，但嗅识依旧在生效，她还是能从那些不同的气息里，分辨出属于男人身上的那一种。 将路人光环开到最大，顾乔不远不近的跟着，顾淮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对劲，而且他似乎没有认出自己，只是听到顾淮这个名字，就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顾淮，在害怕什么.....? 他怎么会，还是一个无等级的npc呢...... 男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大厦地下停车场入口。 岗亭里的人，似乎也没有察觉男人进去的身影，依旧在刷着短视频。 “环亚大厦。” 顾乔眸光微顿，视野尽头，那栋记忆中的大厦，独特的造型依旧亮眼。 曾经写着环亚大厦的霓虹灯牌，如今已经变成了巨大的电子荧幕，上面正播放着某款充满科技感的手机广告视频。 视频内，持着手机的男人，透着慵懒与邪魅的丹凤眼，早已褪去青涩，微微上扬的唇角带着笑意，像是暮色来临前的海，迷人又神秘。 顾乔叹了口气，估算着距离差不多了，准备跟着进地下车库。 空间里‘顾乔’的手机，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 在进入信徒集会后，这部手机没有任何信号，丢在空间里就没有管过。 【顾乔，又是电子数据化异能的波动.....】 是上次发布信徒集会通知的人吗？ 顾乔顿住脚步，立刻取出了手机，不是那个通讯软件的消息..... 手机屏幕上一百多条未读短信，还有数通未接电话。 大部分是顾祁山。 最后一通，来自于温岚，来电的时间，是6月3日的零点，她进入信徒集会的瞬间。 而所有的未读短信，都来自于同一个未知号码。 耶娃快速地将短信数据化导入顾乔的意识： ‘顾乔，生日快乐。’ ‘顾乔你去哪儿了......’ ‘顾乔，他们都说我疯了.....但我记得你，一直都记得。’ ‘顾乔，我已经无数次拨通这个号码，之前总提示不在服务区.....现在提示是空号.....也许，关于你的一切，真的是我年少时的假象。’ ‘顾乔，我梦见你了，你好像被困在一个黑色的盒子里，我怎么也无法靠近你。’ ‘顾乔，你说得对，我不该回到顾家，只会给顾家带来不幸....顾家大少爷也许不如当一个小乞丐幸福。’ ‘顾乔，如果那天，我偷偷跟着你走，是不是就不会弄丢你了.....’ ....... ‘顾乔，生日快乐。’ ...... ‘顾乔，他说你一定会出现。’ ‘顾乔，他让我配合他演一场戏，我答应了。’ ...... ‘顾乔，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我终于遵从本心跟你走了，但你走得太快我迷路了.....但还好我又见到了你，只是你为什么要叫我路乙？’ ...... ‘顾乔，他的记忆好像出了问题，他不记得我们之间的交易了.....我该怎么办。’ ‘顾乔，就算所有人都忘了，我也会记得你.....’ ...... “这些，都是顾淮发的？” 顾乔抬眼，看向地下车库的入口，成年版的顾淮还在里面没有离开。 这些短信没有显示送达的时间，只能通过对方发送顾乔生日快乐的内容，来判断这些短信间隔的时间。 足足有十多年。 每一条短信，开头的‘顾乔’这两个字，像是某种深刻的心理暗示，又像是他明知道这些短信不会得到回应，只是固执地把这个号码，当成了倾诉箱。 他答应了谁，又答应了什么..... 还有，他梦到她叫他路乙？ 嗡嗡—— 握在手上的手机，再次震动。 一条短信显示刚刚接收。 ‘顾乔，我决定在庆功宴上杀了他......只有杀了他，你，还有我们......的命运才不会变得如此不幸。’ 顾乔愣住，这是一条即刻发送过来的消息，但她的手机并没有信.....眸光骤然顿住。 信号栏突然显示了一格。 怎么会...... 在信徒会场内，这个场外的手机，突然恢复了微弱的信号？ “谢谨言——！” 身后突然响起激动的惊叫。 顾乔回头，一辆从环亚大厦地下车库，另一个出口驶出的保姆车，被突然从大厦四面花坛冒出来的几十个年轻男女包围，不得不减慢了车速。 人头涌动，花痴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谢谨言......哥哥，看我！” “哥哥停车，我们等了你一整天....” “看这边....啊别挤我....!” 举着灯牌或是相机的粉丝，追赶着保姆车，向顾乔所在地位置，涌了过来。 如同蝗虫过境。 “......” 顾乔立刻将手机收起，快速后退，依旧还是慢了一步。 一拥而上的人群，将她裹在其中，身旁的男男女女疯狂地拍着车。 “初中生不好好上学，跟我们抢什么！” “别挡着我们拍哥哥，懂不懂规矩！” 混乱中，有人推了她一把，还伴随着义正言辞的怒喝。 推挤冲撞中，顾乔皱眉，给自己这个‘初/中/生’凝结了一层防御墙，站在原地不动，等着这些追车的人跟着车离去。 她现在的身高，比旁边的年轻男女要矮一些，几乎是完美地藏在了人群里。 可偏偏那辆保姆车，在离她不远的位置，停了下来。 “都别挤，赶着去庆功宴呢！” 有工作人员下来驱赶，他们急着送艺人去酒店参加庆功宴，谁知道这个点，还有这么多人在公司楼下蹲点呢。 “庆功宴？” 顾乔心头怪异，那条刚刚接收到的短信...... “哥哥，看看我们嘛！” “就一眼，我们就乖乖走人！” 围堵的人既嚣张又可怜，不管工作人员怎么说，都不愿离去。 【顾乔，谢谨言就在车上哎，你不看看嘛？】 机械音有些八卦。 顾乔抬眼，还未将超寻视野穿过车身，几乎是同一时间，后座靠左的一侧，车窗被摇下来。 银灰色长发，淡粉色墨镜，男人一手撑着头，漫不经意地看了眼窗外。 围着车的男女，顿时激起一片欢呼。 顾乔站在原地，神情微冷地看着车上的谢谨言。 男人英俊的皮囊，有种距离与冷矜感，顾乔已经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到少年的炙热与孤勇。 他头顶的信息条，显示的是a等级。 和顾乔曾经看到的一样。 第192章 纯爱副本（95-96） “今晚庆功宴的行程，谁透出去的？” 车窗合上的瞬间，谢谨言的表情微沉，冲着前排副驾的助理缓缓开口。 语气带着压迫和冷郁。 助理有些惧怕他，语气也带着诡异的尊敬：“您别急，正哥下去清场了，肯定来得及。” “我不急，我只是怕有人撑不住。” 男人唇边露出极为浅淡的笑容，缓缓往背靠上一躺，看着窗外年轻男女们发疯似地，一张张脸贴在车窗玻璃上，丑态百出。 脸上那一丝微妙的笑容，又淡了下去。 “今天晚上庆功宴是全程直播，谨言哥，您要是累了，就闭上眼休息一会儿，庆功宴时间有些长，估计会弄到很晚。” 助理向来会察言观色，他不想自家艺人生气，如今环亚最大的摇钱树，谁都得好好捧着。 今晚这个庆功宴，先前已经推掉了，不知为什么，谢谨言突然改变了主意，临时决定参加。 照理说，这种临时行程，不会有粉丝蹲点。 但这些私生，天天来公司守着，倒是防不胜防。 “......” 谢谨言没有回应，神情慵懒地看着车顶。 他确实有些累了。 从出道到现在，这条星途他走得无比顺畅，万丈光芒，被众人追捧，没有人能轻易忽视他。 这是他曾经的梦想。 真正到了这一天，好像又就这么回事，甚至他偶尔会怀疑，这真的是他年少时执着的梦想吗？ 明明什么都得到了，为什么总是心里空落落的。 甚至在这种疯狂地追捧中，心里的孤独感更甚...... 嗡嗡—— 手机的震动声响起。 谢谨言睁开眼，伸手滑过屏幕。 ‘记得准点到达，我已经准备好了。’ 未知号码的短信，它又来了。 “这么快就催上了....体力可真差。” 谢谨言勉强从百无聊赖的状态里抽离，瞥了眼窗外的一张张面孔，收起脸上的厌恶，起身，推开了车门。 “啊下来了——！” 立刻有人涌上来。 “太晚了，外面也不安全，你们早点回家.....我必须得准时到酒店，庆功宴迟到的话，会显得不礼貌哦。” 一头银发，黑色衬衫，身形修长的男人从车上走下来。 英俊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声音不徐不疾，没有责怪众人，只是带着些无奈的意味。 原本狂热的粉丝，异常吃这套，都乖乖退离得远了一些。 站在原地的顾乔，一下子成了前排，还正好站在车头前。 “......” 顾乔抿了抿嘴，目光从保姆车底挪开。 抬眼，便对上了谢谨言淡漠的视线。 “小妹妹......早点回家，不要因为我浪费你学习的时间。” 男人缓缓走近，俯身，慵懒地眉眼，带着温和的告诫。 身高压制，顾乔眼皮抬了抬，无视四周虎视眈眈的眼神，礼貌地开口： “谢谨言，你不能去参加庆功宴。” 少女平静又坚决的话语，让男人愣了愣，他直起身，目光并没有在这个小女孩的身上停留太久。 “阿正，你来处理吧。” 像是觉得现在的孩子，未免太过无药可救，谢谨言神情无奈地摇了摇头，同随行的工作人员示意，干脆地转身上了车。 “小妹妹，别拦着车，要是受伤了可就麻烦了。” 人高马大的随行工作人员，伸手过来驱赶顾乔。 男人还算客气，顾乔知道僵持没有意义，她也不可能现在把顾淮从车底拉出来，暴露在众人眼前。 只能暗暗凝结了防御墙，护着顾淮不会中途坠落出事，又给谢谨言打了一层贴身防护。 这个过程，只花了不到5秒钟。 但在旁人眼中，她的沉默就是挑衅，方才那些疯狂地粉丝，这会儿却仿佛格外守规矩，伸手就要来拽她。 “你是不是有病啊，挡在哥哥车子前面，是不是想害哥哥迟到被黑？” “滚一边去。” “初中生追什么行程，别出了事最后全怪我们哥哥头上。” 【这些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简直是双标怪嘛。】 耶娃愤愤不平。 却见自家宿主面色波澜，抬手打掉了伸向她的手，主动从车前让开了。 工作人员瞥了她一眼，临上车前，还颇为苦口婆心的叮嘱： “最近晚上有点乱的，小妹妹早点回家，别让爸妈担心啊。” “好的。” 男人没有恶意，顾乔便配合地回应了一声。 直到保姆车再次启动，方才乖乖守规矩的粉丝，又一窝蜂似地开始追车。 顾乔看得叹为观止。 车内有她凝结的防御墙，车子前行的路线，耶娃也能及时更新和接收路线。 保姆车内。 “开车....先把她们甩开，中间找机会把我放在酒店附近，你继续往江滩外围开，溜溜她们，别让她们发现我离开了。” 男人语气淡漠，仿佛是在吩咐司机遛狗，等车子启动，外头的粉丝还没追上来，他才低头拿出了手机。 拿了影帝，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关键时刻，明星这个身份却是累赘，对他的行动造成了相当多的不便。 手机短信目录里，上一条短信，他还没有及时删除。 再次点了进去： ‘去参加庆功宴，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机会了。’ 谢谨言盯着这条短信，眸光晦暗。 这么快......就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么。 鼻腔传来湿漉的温热。 滴答.......一滴血，落在手机屏幕上，透着暗沉的殷红。 那仿佛是上帝眷顾，意外拥有的超能力，在不停改变时间的同时，也在一点点蚕食着他的生机。 “你脑部那片阴影区域，压迫到了神经，可能会逐渐影响你的记忆，还有你正常的情绪感知.....甚至威胁你的生命。” “你的身体开始出现了衰竭的征兆，我们查不出别的原因，除了那片持续扩大的阴影.....它也许是你病情恶化的源头。” 私人医生的话，言犹在耳。 他们查不出什么，很正常..... 谢谨言闭上眼，他的很多记忆都变得混乱模糊，但是依然能清晰地记得，身体第一次不适，是在他意外发现，自己可以将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倒回初始状态，或是回到他想要的任意一刻。 他意识到这是人生的捷径，也无法抗拒这样的力量带来的诱惑。 无数次的使用，渐渐让人迷失麻木，连同灵魂都仿佛陷入了泥潭。 身体的痛楚，反而像是某种良药，让他得以保留些许的清醒。 谢谨言觉得，自己或许会一直这样下去，等到死亡来临，力量和生命一起，成为这个时代里，落下的一粒耀眼灰尘。 直到，他在那艘渔船上，遇到了那个自称路乙的少年。 那是另一条时间线上的顾淮。 在确认这个事实时，他也惊愕过.....顾淮的人生曾由他一手主导，而路乙却是一个本该不会跟他的人生有任何交集的存在。 籍籍无名，毫不起眼地存在着的少年，独自走出了自己的人生轨迹。 很意外不是么。 他知道，自己和顾淮之间总是你死我活收场，太多次令人厌倦，所以他只能在顾淮还未长成前，就一点点削剪他的羽翼，将他按在命运的泥潭里，无法抵抗。 路乙的出现...... 并不是一个坏信号。 截然不同的选择，造就了一个自由的意识和灵魂，游走在时间线的边缘。 让谢谨言看到了某种希望。 而他也确实看到了......那个女孩。 顾乔。 这个名字，连同穿着黑袍的少女，一并再次出现在他生命里时，谢谨言突然明白，自己始终空落，始终无法释怀的内心，究竟是因何而起。 许多遗忘的，埋藏在内心深处的久远记忆，因为她的出现，被强制唤醒..... 他想起来，自己的艺名为什么叫谢谨言了....是那少女随口唤出的名字。 谢燃。 他其实更喜欢，顾乔这么叫他..... 在那艘船上，早已麻木的内心，像是死灰复燃般，重新有了滚烫的温度。 但还未触碰到少女的手，时间线便骤然崩塌，顾乔从他眼前消失无影。 无比珍视的存在，再一次消失....如同幻影。 谢谨言久违地感觉到了悲伤，和无能为力感。 就像是年少时沉眠的种子，终于生根发芽，他意识到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了...... 即便自己也许很快会忘记，少女的存在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从他记忆里抹去，又或者被其他时间线上的另一个自己，修剪时间，替代他活下去。 那些混乱缠绕的时间线，早已千疮百孔，岌岌可危。 但没关系，他可以把想要记住的事情，交给顾淮.... 哦不对，是路乙。 这个躲过时间的少年，来保存。 第193章 纯爱副本（97-98） “直播马上要开始了，正哥先去对接流程了，谨言哥咱们先进场吧。” 庆功宴酒店门口，保姆车缓缓停下，待车上的男人下去后，又迅速开走了。 车子故意饶了弯路，甩来了部分追车的私生，但还是有些人驾车穷追不舍。 庆功宴的行程是临时的，直播一开始，这些私生必然闻风而动，他们得把人引得远一点。 “看来某人得自己想办法进会场了......” 谢谨言的眸光，随着开走的保姆车远去。 “谨言哥，您在看什么？” 一旁的助理，有些迟疑地开口，总觉得今天自家艺人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没什么，走吧。” 丹凤眼轻挑，男人漫不经心地转身，从酒店的贵宾通道，进入了庆功宴的直播会场。 ......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现场的来宾朋友们，大家晚上好！“ 镜头前，庆功宴的男女主持，神采飞扬地开启了今晚庆功宴全球直播的序幕。 会场空间很大，到场的来宾，足足有四百多人，外圈是邀请的幸运观众，内圈是影视行业的各方大佬，还有国内外的媒体朋友，以及电影的幕后工作人员。 “这里是电影《无双》的庆功宴直播现场，国内首部百亿票房，小金人全球影视奖入围8项提名，在历经激烈的角逐后，终于在昨日尘埃落地。” “最佳影片、最佳剧本、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最佳摄影、最佳美工、最佳音乐、最佳外国语影片......8项入围提名，8项获奖，多么激动人心的消息！” “没错，今晚，我们电影的全体主创人员，和各位媒体朋友，粉丝朋友们，欢聚在此，就是为了共享这份荣耀与喜悦！” 两位主持人，激情十足，与有荣焉地分享着电影的战绩和获奖喜报。 会场的电子屏大幕，正在回播着昨夜海外颁奖礼上，电影获奖瞬间。 场下，已经就坐的媒体朋友，电影幕后主创，脸上是同样的喜气洋洋。 这是国语电影，扬眉吐气的重要时刻，是能写入全球电影史的无上荣耀。 过去，也有无数优秀的电影，能提名就已经不容易，而这部由谢谨言主演的电影，却是获得了实实在在的奖项。 在西洋文化歧视和审视下，这部电影，像是一棵生在在荒漠土壤中的参天大树，给了国内影视行业极大的希望，没有人不为此振奋。 “丹姐，我知道，你是咱们这部电影男主角的骨灰级铁粉，这次，谢谨言先生不仅获得了小金人最佳男主角，听说这部电影的最佳音乐奖，也与他密不可分。” 男主持故意打趣，优雅的女主持露出几分故作的羞涩，立刻接下话题： “没错，这部电影的所有配乐，全部来自谢谨言的创作，看过电影的朋友们应该都知道，可以说是真正的视听最强盛宴。” 女主持说完顿了顿，又故意吊起来胃口： “各位媒体朋友也知道，昨日刚结束的海外颁奖礼，我们的最佳男主，电影史上最年轻的全球影帝，谢谨言先生，他今天能不能赶到我们的庆功宴现场呢，咱先卖个关子啊.....” 会场内的粉丝，欢呼期待声不断。 两位主持又立刻言归正传： “一部电影的成功，与带来精彩演绎的角色演员们功不可没，也与我们所有幕后工作人员密不可分。” “来到会场的媒体粉丝朋友，还有观看直播的朋友们，也一定也很好奇，今天直播的时间足够，大家可以与主创对话，了解更多的幕后故事。” 多机位直播，全程多语现场同声传译。 制片，导演、编剧，美术，还有参演电影的艺人演员们，在今夜的庆功宴流程中，逐一介绍上场。 谢谨言作为压轴。 “谨言马上要上场了，你们检查下妆发，还有麦。” “现场提问，不要超过十个，海外媒体和国内媒体一视同仁。” “上场时间，不要超过一小时，谨言还在倒时差，身体会吃不消。” 贵宾室内，身形健硕的高个男人，正有条不紊安排着上场前的准备工作。 “好的，正哥。” 几个人拥上谢谨言身周，忙前忙后。 李正扭头，看着被包围的英俊男人，眸光里带着温和，还有几分与有荣焉的骄傲。 杨娅意外昏迷，成了植物人之后，是谢谨言选择了他，他没有任何带艺人经验，更没想过，自己会因此改变人生，带出一个真正的巨星。 当然，谢谨言不仅仅是巨星......还是他人生的掌控者。 “也没什么要整理的，你们先出去，给我五分钟。” 谢谨言坐在沙发上，看了眼毫无动静的手机，皱了皱眉。 “ok。” 李正没有过多询问，他一向尊重谢谨言，因为自家艺人从未做过任何错误的决定，一切都是有的放矢。 他给足了谢谨言空间，也从不用娱乐圈潜移默化的那一套来要求。 “我们先出去，五分钟后我进来叫你。” 男人带着助理，还有化妆师，出了贵宾室，还贴心的合上了门。 贵宾室内。 谢谨言拿起手机，点开短信，略微迟疑之后，他拨打了那个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切断拨号，将手机缓缓放在了茶几上。 “除了我，路乙.....他还能跟谁通话？” * 贵宾室外的走廊。 五分钟还未到，负责上场指引的工作人员，已经过来催促了。 李正点头，表示马上就好，打发走了人，谢谨言的贴身助理，急匆匆从长廊另一边小跑过来，冲他使了使眼色。 两人走到了一边，助理俯耳贴近他，放低了声音： “谨言哥的私人医生刚刚又打电话来，让我们减少他的工作量，尽快安排时间复查一下.....” 李正皱了皱眉，谢谨言的私人医生口风一直很紧，从未透露过他真实的身体情况，最近半年，医生频繁打电话，斥责他们行程安排得太满，说谢谨言需要休息。 但是，作为当事人，谢谨言从未跟他们提过累，他总是完美地胜任任何一份工作，无论是演艺事业，他的音乐，或者其他需要解决的各种状况..... 正哥想起方才来时的路途中，在车上时，谢谨言突然流鼻血..... 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知道了。” 他应了一声，助理欲言又止再度凑过来，小声说了一句： “还有，正哥.....咱们那辆车在江滩附近出事了。” 李正心头一个咯噔：“出了什么事，车祸，还是撞到追车的那些人了？” “都不是，司机打电话回来说，他把保姆车停在江滩附近去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看到一波奇装异服的人，看着也不像是粉丝，把保姆车劫持走了。” 助理说完顿了顿，补充道：”司机说跟以前那些人感觉有些像，我们要不要通知谨言哥？” 李正神色微微紧张，下意识摇了摇头。 “谨言身体状态不是很好，不适合再.....” 他顿住话头，像是想起什么，神色有些挣扎，最终轻轻叹了口气：“我去跟他说。” 第194章 纯爱副本（99） 贵宾室的门被推开。 沙发上的男人，面色微微有些苍白，仰靠着，像是正在闭目养神。 听到动静，他没有睁眼，只是问了一句： “要上场了吗？” 进门的男人顿住脚步，声音有一丝沉重：“谨言，那些人可能又出现了。” “又....来了么。” 丹凤眼缓缓睁开，淡漠的眸光里，无法掩饰住疲惫，和隐约的焦躁。 李正缓缓走到沙发前，半蹲下身。 没有掩饰自己的担忧：“你不让私人医生告诉我你的情况，我尊重你所以不去问....但我知道，你应该很累。” “一个人不可能兼顾太多事情，今晚这个庆功宴，你本来也可以不用参加.....但我猜，你一定有你的考量。” 顿了顿，他伸手轻轻拍了拍谢谨言的膝盖，语气有些难过： “那些人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怎么也处理不完.....这样下去你会累坏的，要不这次你不要再.......” 他的话还未说完，沙发上的男人，睁开眼看向他： “奇哥。” 李正微微一愣，他很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 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他在谢谨言面前，并不是旁人以为的厉害经纪人，而是那个差点死去的安防李奇。 李奇这个名字，本该和他那些安防兄弟们一样，埋葬在了天台之上。 什么痕迹也未曾留下。 但那夜，谢燃救下了他..... 他从昏迷中再次苏醒，脱离生命危险后，才发现好像没有人记得他，和那些死去的人了。 关于天台惊悚一夜，仿佛只是他酒后噩梦。 只是他从不喝酒，他身上的枪伤也真实的存在着.....即使没有落下残疾，但也在每逢阴雨天隐隐作痛。 李奇搞不懂，那些真实存在的人，或者记忆，是被什么抹去了么？ 他无法求证，只能隐姓埋名，用全部的积蓄买了条渔船，去附近江域做了个打捞人...... 直到十年前的某天，谢谨言出现在他船上...... 并带走了他。 “我知道，我只是担心你。” 他缓缓直起身，坐在了谢谨言身畔，有些沉闷地低下了头。 “在我意识到，自己该做点什么的那一天.....是因为我想起曾经有人跟我说过一句话。” 谢谨言偏过头，慵懒的声线，渐渐变得郑重： “即使在强大的力量面前，我们只是弱小蝼蚁，但只有活下去，才能见到更辽阔的世界.......总有一天，谁也无法左右你的命运。” “我会这么做，是因为......如果是她，也一定会做同样的事。” 李奇听完，神色怔愣地问了一句：”是......那位，我们都无法记得清的人吗？” “嗯，这句话，我在想起来的那一刻，写进了旋律里，即便忘了，也会再度记得。” 男人的脸上，带着恍惚又模糊的笑意。 “奇哥，你和我一样，都曾见过世界的另一面.....你应该最清楚，这个世界需要规则，规则被打破就会陷入混乱。” 李奇微微耷拉下头，是啊，他很清楚。 “谨言，他们或许根本不是人，你知道那些年，我在他们消失的地方打捞过无数次，没有一次找到他们的尸身....” 因为未知，而恐惧。 “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东西并不重要，我只是不希望，她回来的时候，面对的是一个混乱不堪的世界。” 谢谨言顿了顿，看了眼依旧没有动静的手机，补充： “我，我们都在为此努力。” “好吧，这次的这些人，我会尽力解决。” 李奇叹了口气，重新振作。 他已经不再年轻，但这些年从未落下对身体的锻炼和塑造，他并不怕死，只是担心自己迟早会有老去的那一天。 到那个时候，谢谨言就只能独自一人去面对危险。 “嗯，那就还是老规矩......” 贵宾室的门被敲响，外面人来催上场了。 谢谨言站起身，整理西装，神色冷矜：“我锁定他们的身份修剪时间线，你负责去杀了他们。” “ok。” 得到肯定的答复，谢谨言走出了贵宾室。 一片热烈与亢奋的欢呼声中，他站在升降台上，缓缓升起至会场的高台。 女主持顿了顿，又补充：“现在是我们最激动人心的时刻，让我们欢迎.....大声喊他的名字——谢谨言！“ “谢谨言！谢谨言——” 璀璨的灯光映照下，男人缓缓睁开眼，冲着镜头微笑： “感谢你们的到来，今夜将会是最棒的夜晚。” 第195章 纯爱副本（100-101） 黑色保姆车，在一家霓虹灯残缺的酒吧门口，缓缓停了下来。 车门，被推开。 车上的人陆陆续续下来，一共五人。 紧闭的酒吧大门，像是提前知晓了他们的到来，缓缓打开。 “看你们这垂头丧气的样子，没绑到人？” 酒吧内，一道青年人的声音响起，修长的身影，双手环胸，隐约可见身上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 男人脚下的皮鞋微微反光，在灯影下，显出几分森冷。 “成哥，这不怨我们，扑了个空，姓谢的那小子不在车里。” 一道粗犷的嗓音回应。 “不过也不算一无所获，那车上还有个小姑娘，肯定跟他有关系.....长得贼标志，就是小了点，说不定是他没公开身份的妹妹？” “谁知道是妹妹还是偷躲进车里的私生，我倒觉得车底那个还管点用，也是一等一的好皮囊，成哥肯定用得上。” 接连两道声音响起，一男一女，颇有些互相不对付的意思。 “先把人带上楼，交给阿岚看着，其他人跟我出去一趟。” 酒吧门边的男人，微微颔首。 “好的成哥。” 五人之中，体格最好的两人，返身走向保姆车。 光头的肌肉壮汉，和一个满头脏辫打扮的青年，两人脸上都有大面积纹身，轮廓明显的西化，并不是东方面孔。 两人推开车门，将车上昏迷的少女，和她身侧的男人，轻松的扛在肩头，送上了酒吧二楼。 “岚姐人呢，怎么不在？” 光头肌肉男，将肩上纤瘦的少女，随手扔在了二楼的沙发上。 刚想去找人，就被同行的脏辫青年劝住了。 “人送上来赶紧走吧，岚姐一向古怪，这二楼什么都不准我们碰，要是触了她的霉头，遭殃的还不是我们。” 光头肌肉男打了个激灵，像是被唤起了不好的回忆，连连点头。 等脏辫青年把肩上的男人往沙发上一摔，也不管其他的，两人立刻离开了二楼。 “......” 脚步声渐远，沙发上，一身初中生校服的少女，缓缓睁开了眼。 【信徒会场里，居然也有一间造物主酒吧，看样子还是这些人的根据地.......我更新了这个时间点的地图，这间酒吧的位置，和你进入会场的坐标一样，应该也是叠加空间里的其中一个。】 脑海里，机械音响起。 顾乔嗯了一声，默默用超寻视野，在二楼空间探寻了一遍，她并没有真正上过酒吧的二楼，在进入信徒会场时，酒吧通往二楼的楼梯尽头，就是一道门。 打开门，就进入了耶娃口中类似数据中间站一样的特殊空间内。 二楼本来的样子，原来是这样么...... 如果不说这是一间酒吧，二楼看起来像是.....一套温馨的公寓住所。 陈列布置透着精致和用心，整体氛围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这个地方的主人，一定是一个对生活有热情和情调的女人。 除了最里侧那道紧闭的铁门，锈迹斑斑，与这方空间的画风格格不入，带着陈朽的气息，铁门上五颜六色的彩笔涂抹，已经看不清原貌，只能依稀感觉来自孩童的手笔。 这道铁门，连超寻视野也无法穿透，像是加上了特殊的禁制。 耶娃检测到了特殊的异能波动，未免打草惊蛇，顾乔不再试图侵入视野。 确认整个二楼，都没有人，也没有监控设备后。 顾乔从沙发上坐起身来，微微侧过脸，看向身旁陷入昏迷的男人。 鸭舌帽下，凌乱的头发散开，漆黑的眉眼，隐约能窥出几分年少时的模样。 身上特殊的气息，和她进入会场选择时间通道时，闻到的那股味道一样，像是旧衣服清洗过无数次，在阳光下散发的味道，沉绵之中，带着几分狼狈贫瘠的清爽。 如同顾淮这个人的命运一样。 “顾淮......” 顾乔轻唤了一声，这个名字如同魔咒，男人即使在昏迷之中，也蹙起了眉头，带着抗拒的情绪。 灯光下，男人面色沉郁，脸上伤痕累累，此刻双眼紧闭，呼吸时强时弱，昏迷状态下，他依然紧握着手中的匕首。 刀锋上血迹斑斑，刀口也已经残缺。 在那群劫匪劫持保姆车并发现他的瞬间，他挥着手中的匕首，伤了数人。 但结果并不理想，那些人受了伤，又很快愈合。 明明.....顾乔查看过那些人的属性，并不是玩家，而是这个世界本身的npc，而且等级不高。 在选择杀死他们带走顾淮，或者假装害怕的躲在车里，弄清楚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顾乔选择了后者。 这群npc劫匪将她和顾淮，带到了这处酒吧，是在顾乔意料之外的。 她看到这间酒吧，几乎立刻就确认了他们的身份。 信徒。 具体来说，是某个玩家的npc信徒，所以才会有异于常人的治愈能力。 他们企图绑架谢谨言，一定是因为被奉为‘上帝’的玩家，对他们下了命令。 顾乔抿嘴，在保姆车上，她看到了酒吧门口站立的那个男人，一身西装....那群人喊他成哥。 会是成路吗？ 脸已经完全不一样，在对方没有使用异能，也没有直播间的情况下，她无法确认对方的身份。 耶娃说，那个男人身上随身系统的气息，很肥美。 如果是成路.....会场内，十年的时间跨度，等级上升，发展了这么多来历不明的信徒，也不令人意外。 倒是她被红色任务锚定后，在会场内，反而丧失了时间优势，漫长的时间只是一个数值，没有筹谋的机会。 【咦，顾乔，你看】 酒吧一楼高墙上，正对着二楼沙发的位置，墙壁上挂着巨幅电视屏幕，闪烁着，突然有了画面。 音响微微震动，传来一阵歌声。 声线低沉慵懒，透着一种花开荼蘼的热烈，和迷颓的矛盾感。 “这首歌.....” 顾乔扭头看去，她曾经在谢谨言的车内，听过..... 【是谢谨言庆功宴的直播。】 电视上，舞台中央的男人，坐在一张椅子上，在镜头下，有种强烈的孤独感。 他看着镜头，眸光里空无一物，唱着这首歌，像是在述说着久远的灰色回忆，歌声渐渐变化，透着一种锋利的决然，穿透平静，像是要将人割伤。 【顾乔.....你感觉到了对吧，他的歌声.....蕴含了某种精神力量。】 耶娃语气蔫蔫地，精神力量对顾乔的影响很微弱，但对它来说，就没那么好受了。 【这歌听得我太难受了，感觉统生无望，早死早托生....相当致郁呜呜呜，我得去狂啃几口随身系统，才能好起来！】 顾乔和有精神异能的玩家，有过直面的较量，比如惊悚副本里的成路。 她对于这类的力量，其实要比从前敏锐许多。 但谢谨言的歌声，她仔细感受那股蕴含的精神力量，不像成路是直接攻击人的意识，而更像是一种渐渐笼罩的沉浸式影响。 楼下，也骤然传来男人的斥责声： “谁开的电视，赶快关了！” “他妈的，姓谢的又在搜寻我们的位置......该不会是今天打草惊蛇了吧。” 咔，电视被关掉，变成了黑屏。 身畔，也突然传来痛苦的低吟，顾乔偏过脸，看向顾淮。 【大乞丐的状态很糟糕，一时半会估计醒不来，突然被绑架到这里，应该也没办法去庆功宴上杀谢谨言了.....】 顾淮身上有顾乔提前加持的防御墙，那些信徒其实也不能真正伤害到他，之所以昏迷，是因为他本身就很虚弱。 耶娃检测过他的身体，整个人的状态很糟糕，就像是一直处在极端紧张的环境里太久，一丝风吹草动，就能让他的精神接近崩溃，脆弱又敏感。 顾乔缓缓伸手，抚向男人的眉心，又轻轻唤了一声：“路乙。” 苍白沉郁的脸上，眉眼微微舒展，仿佛这个名字，才是他想要的，是他在脆弱不安中唯一的安全感来源。 “你为什么在短信里说，只有杀了他，我们......的命运才不会变得如此不幸呢？” 顾乔皱了皱眉头，指尖迟疑地下移，落在男人脸颊上的伤口，轻轻摩挲。 沾染的血迹......不出意外的，让‘共享记忆’生效了。 第196章 纯爱副本（102-104） 路乙，是另一条时间线上的顾淮。 准确的说，是顾淮，成了无等级的路乙。 男人的记忆不仅不完整，还时间颠倒，顾乔只能窥见一些片段。 顾淮的命运，从她进入会场，在顾家门口相遇的那一天起，变得不同...... 没有成为a级npc，是因为眼前的男人，选择消失在了故事主线之外，没有与顾家产生任何关联。 像一棵生长在昏暗角落的蘑菇，在毫不起眼处，于枯萎的既定命运之中，依然顽强地苟延残喘着，微弱地抗争着。 他没有去回到自己本来的命运，而是选择在远处，悄悄追逐着‘顾乔’的步伐。 喝下药水，腿伤痊愈，穿着那套校服，和鞋子，如同幽灵，生活在‘顾乔’看不见的地方。 从未上前打扰。 因为，他在再次见到‘顾乔’的第一眼，便意识到对方不认识他了。 对方的眼神很陌生，仿佛他们的人生与命运，从未有过片刻的交集。 “她不是我想找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么奇怪的想法，明明那就是同一个人，名字，面容，没有任何差异。 直到他的意识，被意外被劫持进了惊悚副本内..... 【不同的选择，造就了顾淮不同人生的时间线，他们本不应该同时存在，但是在惊悚校园的副本里，顾乔你把逃生的钥匙给了路乙......也许那就是混乱的源头。】 顾乔抿嘴，继续读取着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并试着理清时间线。 ...... 路乙，从那间学校出来时，意外地进入了另一条时间线。 刚开始的时候，他的记忆依旧模糊，被渔船打捞起之后，他再次感觉到了顾乔的气息。 他下意识地追随着少女的身影。 也是在那一夜，他看到了和少女一起同行回到顾家的少年......顾淮。 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年。 路乙在见到他的瞬间，脑海里模糊空白的记忆，终于填补了些许。 他想起了一些记忆。 严荷，那个在他孩童时期就病逝的女人，也曾叫他顾淮，叫他一定要回到顾家去..... “他回去了......但我没有。” 这个顾家大少爷，就是平行时空的自己吗？ 路乙站在毫不起眼的昏暗角落，看着少年提着蛋糕和少女同行时，高冷眉眼间掩饰的愉悦，突然有些羡慕。 也许，他应该回到顾家去.......他一定也可以当一个好哥哥。 但顾家温馨日常，如同美丽的泡沫，破碎得如此快速。 路乙在顾家外，看到了那间困住自己的学校里，才会出现的奇怪家伙。 那个赶过来给顾淮过生日的老头，被那个女孩悄悄困住了...... 老实说，路乙真的有些羡慕顾淮，有那么多人在乎顾淮，记得他的生日。 如果他们是平行时空的同一个人......那晚应该也是他和顾乔的生日。 路乙在顾家院外待了许久，没有人发现他的存在，他一向存在感弱，如果不想被发现，就几乎不会被人察觉。 但那夜，顾乔出现在了地库，那群奇怪的家伙，想要杀他。 他想要冲上去，保护顾乔，却被透明的防御墙阻隔，根本无法靠近她。 直到那个男人，击碎了困住老头的奇怪空间体.....他终于可以扑过去，却出现了一个奇怪的黑袍人。 黑袍人似乎很厉害，和他们打了起来，战况很激烈。 路乙趁乱将杜显仁带走，他原本想要带上昏迷中的‘顾乔’，但只是一眼，他就意识到那个‘顾乔’只是一具虚无的躯壳。 等他将人送到安全的地方，再次回到顾家时，发现顾乔已经再一次消失了..... 那个顾家大少爷，发了疯一般四处寻找她，却一无所获。 路乙怀疑过，那个黑袍玩家，也许就是他追寻的那个人，但人已经消失，他无从求证，也无法继续追随。 为了不影响另一个时空里的自己，他又没有身份证明，只能再次过起了流浪儿的生活。 偶尔他会偷偷去顾家，看到那个少年一夕之间，接连噩耗，妹妹失踪，顾氏夫妇回家途中车祸身亡.... 他的心情同样痛苦又难过，但又有一丝可怜的暗自庆幸，幸好他没有回顾家..... 至少，在他的世界，顾乔，还有顾家的每一个人应该都不会因为他的回归，而陷入不幸。 顾淮没有参加考试，顾家被莫名其妙查封了，路乙和附近的流浪汉打听，也只能拼凑出些许真相。 顾祁山在半年前内部运作，进行大额套现，并大肆做假账，瞒着董事会投资了数项名义模糊的研究，导致内部资金链断裂。 顾祁山车祸身亡，那笔巨款也下落不明，所有人都觉得顾淮作为唯一继承人，应该承担这笔责任。 顾家的烂摊子，无人接手。 彩妆行业，日新月异，顾家的产品研究团队接连出走，市场很快便被其他的品牌瓜分殆尽。 顾淮才刚成年，他甚至没有机会去正常考试念完大学，再步入这残酷的职场，便已经被巨额债务压得无法喘息。 也是这个时候，环亚娱乐主动接触了他。 从那天后，路乙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顾淮。 路乙在城市里游荡，渐渐开始在街头，或是商店门口的海报，还有电视里，瞧见顾淮的身影。 他们两个的人生，再度有了天翻地覆的不同。 后来，因为城市禁令，他这样的流浪黑户，不能再往市中心跑，路乙无处可去，直到再次遇见那个打捞起他的男人，把他带回了船上。 “小子，正好我有事要离开，归期不定，你要是无家可归，不如替我守船吧。” 他答应了，住在那艘渔船上，替那个男人守着船。 “听说是一个大明星，过去跟他有旧，把他叫去当经纪人还是助理，反正是个不累人的差事。” “老李头也算是苦尽甘来，我听说他原来好像当个兵，后来转业去做安防，工资也不错.....但不知什么原因不干了，他刚来跟我们干打捞那会儿，腿上好些枪伤......” “别喊人老李头，也才三十多岁哈哈.....还不是天天在船上风吹日晒显老。” 上一任船主相熟的人对他也偶有照顾，，接到一些委托的活，去河道或者江里做些打捞工作，都会带上他。 偶尔也会跟他聊起那个男人的八卦。 “当明星助理恐怕也不是什么轻松活，就几个月前吧，我在一条河道附近接活，正好撞见他，你们猜怎么着，哎呦身上全是伤，跟一伙人干起来了。” “怎么可能，是老李头跟着大明星沾光在拍戏吧，我也撞见过，就在江滩，有一回我收工晚了，差不多凌晨.....老李头跟一群男男女女也像是干架，刷刷几下，周边炸点肯定埋了不少，火光四溅的。” “我当时本来想等他们打完了，叫他叙叙旧，这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的，也别忘了咱兄弟，结果好家伙嘛，一转眼人影都没一个了。” “我说小伙子你，年纪轻轻，怎么不让老李头给你找个别的活，年轻人，在这儿守船有什么出息.....” 路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傻傻地笑两声略过话题，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答应来守船。 只是冥冥之中，他的直觉告诉他，也许等在这里，会等到想要的答案。 渔船的主人，再没有出现过。 在船上的生活，路乙适应得很快，但好景不长...... “你小子咋回事，好几年了怎么瞧着一点变化也没有？” 身高，体重，甚至常年在渔船上风吹日晒，连肤色也没有变化。 不止如此，路乙发现自己连头发的长度，也一直刚好扎一个发揪。 他好像不再长大，停滞在了这副少年的模样，无法随着时间，成为一个真正的大人，拥有青年人的体魄。 路乙意识到，自己这样是不对劲的。 时间，忘记了他的存在。 从那之后，路乙深居简出，尽量减少与见过他的人打交道，在船上独自一人生活了许久。 再次听到顾淮的消息时，路乙不知道已经在船上待了多少年。 “那个疯子，居然杀了谢谨言.....” “死刑算什么，应该我们每个人都给他一刀，死一万次都不够！” “呜呜呜，为什么死的不是我，是谨言哥哥！” “求求了，这是在做噩梦，哥哥怎么会突然被杀死，安保是做什么工作的！” 无数嘶喊痛苦的声音，响起。 路乙再度走进市中心，看着大厦上播放的新闻噩耗，还有回放的事发现场，是谢谨言在一个电影的庆功宴上，被现场一个服务生捅死。 现场血液喷溅一地，极为惨烈。 而凶手在事发后没有逃离现场，就在原地，抱着谢谨言的尸体.....一直到被警方带走。 之后证实，这个假扮成服务生的凶手，是失踪了几年的顾淮。 一瞬间激起的剧烈舆论，让顾淮，成了恶魔的代名词。 人们对于谢谨言的惋惜和难过，变成加倍的愤恨，加诸在了顾淮的身上..... “......” 时间流逝得时快时慢，在顾淮执行死刑的那夜，路乙记得，街道上到处点着灯，播放着与谢谨言有关的影像，到处都有人群扎堆，为他哀悼。 庆功宴举办的酒店门口，堆满了鲜花，写满了给谢谨言的悼词。 除了路乙。 他独自一人，抱着一束花，再次回到顾家的旧宅。 将那束花，放在了顾家门口.....巷子里那个垃圾桶的旁边。 “一路走好，顾淮。” 他对着那个死去的另一个自己，如此说道。 第197章 纯爱副本（105） 路乙亲眼见到了时间流逝的瞬间。 渔船上的少女，离他远去，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崩塌，消失......变成虚无的黑烬。 “顾乔——” 他听到，少年声音嘶哑的在叫着这个名字。 渔船消失的瞬间，路乙没有任何缓冲的时间，直接坠入了江水中。 他抓不住少女的手，也无法挽留任何存在过的东西，破碎的场景，犹如世界末日，要将他在这个世界生存过的微弱痕迹，一并抹除。 那个嚷嚷着要杀死他的少年，也和他一样掉入江水中。 “那是什么......” 铺天盖地的黑烬，湮灭了一切建筑和草木，向着他和身侧不远的少年席卷而来，如同深海巨浪，要将他们卷入其中，成为黑暗的一部分。 他猛地回过神来，看到近在咫尺的水面，明显不会水的少年，正在仓惶地挣扎着。 “喂，把手给我！” 路乙水性很好，快速地游向少年，急忙伸出了手。 “......” 近在咫尺的少年抬头，面色阴沉又错愕，在他身后，黑烬所过之处一切都在消失。 少年咬牙，抓住了他的手。 江水很凉，路乙带着人，一路游了很远，却迟迟没有甩下那蔓延的黑烬。 “带着我，你游不快的.....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时间夹缝，一旦被吞噬，关于我们的一切都会被抹去，不会在这个世界留下丁点痕迹......” 茫茫江面，少年面色惨白，神情阴沉地看向精疲力尽的路乙，示意他松手。 “你是她带上船的人，我必须要保证你的安全。” “我们不能死在这里，我还想见到她。” 路乙语气认真，吐出口中的江水，拽着少年的手，继续执着地向前游。 “顾淮，你还是一样的固执。” 少年虚弱的声音，带着复杂的情绪。 黑烬蔓延的速度很快，他们根本无法逃脱，路乙的仁慈与援手，不过是死亡前的安慰剂。 “我说过了，我叫路乙，不是你认识的顾淮。” 他的坚持，依旧只换来少年的一声轻笑。 “也是，如果你是他，绝不可能会想要救我。” 江水模糊的视野里，瞬息之间，黑烬已经蔓延到了少年身后。 “偏爱我的时间，已经结束了，我逃不掉的......这本就是我应受到的惩罚。” 声音有些悲凉，少年闭了闭眼，有些不甘心却似乎又已经无比疲累，求生的意志变得薄弱。 “谢谨言！” 只是略一松懈，那片黑暗快速吞噬了少年大半身影...... 却并未再向前，靠近路乙。 意识到那些黑烬并没有攻击他，路乙立刻折返，游到了少年身旁，强行拽住了少年的手。 遮天蔽日的黑暗骤然消失。 “.......” 路乙在水中浮沉，抬眼看向远处，高楼，霓虹，一片安宁与和谐，方才的惊险与濒死感，像是镜花水月的幻觉。 原来，那些黑烬根本伤害不了他。 路乙暗暗觉得好笑，自己这么费劲地游水，胳膊都要废了..... 一扭头，看到身侧，少年大口呼吸着，脖颈间青筋暴起，神情痛苦又错愕地看向远处。 低声喃喃：“时间夹缝的边缘......消失了！” 路乙后知后觉，那些黑烬执意追逐的人，好像本就不是他，而是这位少年版的谢谨言。 “谢谨言，时间夹缝是什么？” 他平稳了呼吸，任凭自己的身体放松，漂浮在水面。 “你刚刚叫我什么......” 少年却猛地扭过头来看向他，湿漉漉的脸庞越发显得惨白，尚显青涩的眉眼，此刻带着强烈的惊惧。 第198章 纯爱副本（106） “.......” 路乙拽着已经虚脱的少年上了岸。 四仰八叉地躺在粗石沙砾的河滩上，身体的疲累让两人陷入了沉默，一时谁也没说话。 暮色降临，头顶上方大桥亮起的瞬间。 路乙才意识到，只是须臾瞬间，他们竟然已经不在郊区外的江道，出现在了市区的某个河道岸边。 他记得这座桥..... 从那间学校离开后，他再度清醒，就是在这条河里，被捞起来的。 在他答应替老李头守船的那一年，这座桥二次扩建修缮，已经不是眼前这样。 时间，又倒退了吗？ “路乙，你还没有回答我。” 船灯，与桥下方的阴影交错，斑驳的光影里，少年缓缓侧过脸，眉头紧蹙，仿佛只要他回答得让人不满意，就要跳起来掐死他。 “我见过长大后的你。” 这个听起来最魔幻的答案，却让少年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难怪我无法修剪你的时间，我还以为你跟那些人一样.....顶着顾淮的躯壳，内里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侵占了。” 路乙听不太明白，但也大概懂了，那些混乱的时间，跟身旁这个少年有关。 不仅如此，这个少年谢谨言，似乎也知道那些外来者的存在。 “你救了我一命，我会记住这份情，允许顾淮再杀我一次。” 少年说这话，说得心平气和。 路乙长久少与人打交道，一时倒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长大后的顾淮，杀了长大后的谢谨言......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身旁这个小谢谨言其实都知道？ “说说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少年扭过头，仰面朝上，看着头顶的大桥，语气有些淡漠。 “我是跟着她来的，但是我们走散了。” 路乙轻轻吸了一口气，不自觉有些腼腆。 “她？” 少年的嗓音微微提高，脸上淡漠褪去，变成了更深沉的复杂： “你是说，顾乔。” 这个名字，仿佛大坝的闸口，被猛地打开。 “嗯......” 或许是一个人太久，路乙虽然习惯了孤独，但是此刻也想要倾诉。 而身旁这个被顾乔带来地少年版谢谨言，是个再好不过的人选。 他一点一点回忆，从他是怎么从乡村里逃出去，到一个来到s城，再到顾家门口.....顾乔发现在垃圾桶旁的他，到那个书包里塞进去的吃的，校服，还有鞋子...... “哦，难怪那双鞋没有作为生日礼物给我，原来是给了你......” 少年下意识地不满，又猛地顿住。 他捂着微微胀痛的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催促路乙接着说：“你再多说一点，关于顾乔的......不要说你那些流浪的七零八碎。” 路乙语气越发腼腆，含含糊糊地说着他是如何跟随顾乔的步伐...... “哦，原来你是个变态跟踪狂，顾乔的疯狂私生。” 少年吐槽。 路乙不傻，有些不高兴地道：“你怎么骂人呢。” “那不然你还能是什么，你这些行为，跟我那些私生饭没有区别。” 少年撇嘴，带着几分嘲弄意味。 路乙想了想，顾乔对他来说，是什么呢..... “她，是我活着的信仰。” 是他在黑暗里，见到的光，真正意义上的光。 在失去记忆，困在那所学校里，于迷茫的黑暗中，见过的，最漂亮的微光。 “信仰......” 少年神色渐渐严肃。 “你也是她的信徒！” 脱口而出的话，让少年错愕了一瞬，猛地坐起来。 他捂着头，脸上的神情时而恍惚，时而清明，时而露出痛苦，又时而露出喜悦..... “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路乙也跟着坐了起来，他有点担心少年的精神状况。 “我想起来了。” 少年的声音，居然带上了几分哽咽。 而后，眼眶微红，死死地盯着他： “路乙，你也被转化成了信徒吗？” 紧张的语气，夹杂着微妙的醋意。 “你在说什么？” 路乙听不懂。 少年却是微微放松下来，神情有些愉悦：“哦，看来你没有。” “也没什么，就是我年少哦不对，应该就是这具身体的这个时间线上.....我中了很多枪差点死了，濒死之际，冥冥中听到她问我，愿意成为她的信徒，永远忠诚于她吗.....我回答了愿意。” “我看到了些奇怪的东西在我意识里游离，说我被转化成了q的信徒，并被赋予了强大的力量.....” “但我知道，是顾乔她舍不得我死，所以我就没死。” 少年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真情实感的幸福感。 路乙感觉到了对方的得意，有些不服输地补充道： “不需要她为我做什么，就算她压根不记得我的存在，也不重要......我永远就会是她最忠诚的信徒。” 第199章 纯爱副本（107） “打住。” 谢谨言显然不愿意听这些，重新躺了下去，让路乙接着先前的继续说。 “哦。” 路乙知道眼前这顶着初中生模样的少年，内里是个真正的成年人，但在他眼里，依然算得上是个弟弟，也懒得与他继续争辩，便说起那间学校的事情。 “有很多奇怪的外来者出现，他们好像要杀光所有人，是顾乔救下了我，还把离开学校的机会，给了我.....我和你一样，都是被她舍命救下的人。” 后半句，路乙带着低落的情绪，他总是回想起那一夜。 想起少女在黑暗中说‘路乙，我们有缘再见了。’ 那个时候，少女也许只是把这句话当做告别。 但是，他当真了。 只要再见，就是有缘.....那他们之间，确实缘分不浅。 “外来者......” 身侧，谢谨言不可抑制的轻咳出声，丹凤眼微挑，直直地看向路乙。 “那些人是玩家，他们自诩上帝，这个世界是他们的棋盘，非凡的力量，让他们可以轻易玩弄我们的命运。” 语气阴沉又决断，还有满满的不甘心。 “玩家？” 路乙对这个词汇，出奇地没有陌生感。 在那间学校，他其实就已经多少明白，那些人的身份.....只是要去相信这样的真相，并没有那么容易。 “你怎么知道的？” 他看向斑驳光影里的少年。 对方冷笑了一声：“他们总是一波又一波没完没了，用各种方法各种身份接近我，我修剪过他们的时间，也想办法清除过他们......但是收效甚微，我没法真正的杀死他们。” 说到这里，少年惨白的脸上，有振奋也有沮丧。 路乙听明白了，谢谨言在成为信徒后，拥有但特殊力量并不弱，但是对上层出不穷的玩家，依然杯水车薪。 “但毕竟有时间作为便利，足够我收集很多有用的信息了，他们的计划，这个世界在他们眼中的意义.....让我意识到那些家伙在我们的世界里，承担着上帝的角色。” “而我.....和顾淮，是他们眼中最重要的棋子。” “即便我和顾淮再怎么努力，改变......他们也会让所有的事情，沿着他们想要的方向发展。” 谢谨言说起这些，神情有些轻描淡写。 路乙却听得惊心动魄。 “你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我.....” 他问完，少年嗤笑，丹凤眼瞥了他一眼，一脸无所谓地回：“不是你自己问的么......你已经摆脱了顾淮既定的命运，成了路乙，我说的这些，也与你无关了。” “也许，有一天我也可以......只做谢燃。” 少年轻声咳嗽，望着夜色中的天幕和桥沿，语气既悲凉又夹杂着微弱的希冀。 路乙也缓缓扭头，看向头顶的大桥，他曾经在这座桥上，看到顾淮和顾乔并肩而行时，心里有过短暂的艳羡。 但或许，对于顾淮来说，也许他和谢谨言一样，想要成为‘路乙’，摆脱那样不幸的命运。 “告诉你这些，至少这世上有人知道.....我也曾很卖力的活过，抗争过。” 少年侧过身，枕在潮湿的沙砾上，蜷缩起身子，瘦弱背影里的孤独感蔓延开来。 路乙陷入了短暂地沉默，他跟谢谨言，今日才算初识，听到这句话，却也觉得沉重和难过。 “你是说，你死在顾淮手里，是命运使然吗？” 少年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路乙放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问他：“那你能告诉我.....顾淮真正杀死你的原因吗？” 他不是真正的顾淮，但顾淮是另一个他...... 路乙了解自己，走到那样穷途末路的地步，除非是有人伤害了顾乔。 “因为我杀了顾乔。” 少年的声音涩然，带着低落的萎靡。 第200章 纯爱副本（108） 在路乙拿起河滩上的尖锐石头，要扎过去的瞬间，少年嗤笑一声： “你看看......你们简直一个德性。” 路乙木着脸，已经开始打量少年哪个地方比较好下手，对方才懒懒地补充了一句： “当然，我失败了......” 路乙皱眉，手中的石头依旧没有松开。 少年瞥了他一眼，自嘲地再度开口：“准确的来说，是我发现顾乔不对劲，修剪了她的时间线......顾乔消失了，但顾淮却还记得她。” “可能问题就出现在这里......他本应该跟我一样遗忘掉才对。” 少年攥紧拳头，又松开。 他的神情短暂地挣扎，苦笑着道:“.......托你的福，今晚大概会是我最清醒的时候，我也许很快就会忘记这些，在每次见到她的瞬间，都会无法控制自己，去修剪她的时间。” “因为我曾怀疑过她.....也和那些人一样。” 路乙沉默地听完，慢吞吞地说了一句： “她和那些人不一样，她只是跟你一样，拥有了特殊的力量.....舍命和那些外来者做抗争而已。” “.......” 少年沉默了一瞬，唇边的笑容变得越发苦涩：“是啊，她也许和我一样，是某人的信徒....所以才会拥有那样强大的力量。” 路乙暗暗摇头，直觉告诉他，顾乔不可能是任何人的信徒.....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存在，那也只会是她自己。 “你不是想知道，在那些玩家眼里，我和顾淮的既定命运是什么吗？” 路乙手中的石头没有松开，默默点了点头。 他当然想知道。 但答案令他有点恶心。 “你和顾淮会相爱？” 路乙皱眉一脸不适地模样，取悦了对方，少年笑出了声：“是吧，你也觉得很恶心对不对。” 笑容淡去，少年表情再度阴沉，丹凤眼透出几分压抑的愤怒： “可那有什么办法，这就是我和顾淮的命运.....如果我们不在一起，顾乔就会被这个世界抹去，不留一点痕迹。” “我们会遗忘她的存在，会在无数双手的推攘下，走向对方，被迫去接受那样恶心的命运。” “我们越是在乎她，她就会被当成不可控的源头，最先被抹除.....我只能记录在旋律里，但是关于她的一切，依然会越来越模糊。” “我不想她从我的世界里被抹去，更不想外来者侵占她的躯壳.....顶着那副样子，来靠近我，我在玩家的手里发现了一些资料。” 少年顿了顿，语气越发阴沉：“我全都想起来了，在某个久远的时间线里，一个叫黛亚的外来者，先是试图以妹妹的身份迷惑我，之后她占据了顾乔的身体.....他们本来的计划，是想利用顾乔去靠近顾淮，对顾淮下手。” “很恶毒的计划不是么，让我们最在乎的人，做执棋者，以为这样，顾淮和我，就能按按他们的计划方向发展......” “我只是让她从我的时间线上消失，不过分吧？” 少年神情冰冷，并没有避讳自己做过的事情。 路乙心头震撼，缓缓松开了手里的石头。 声音低低地开口：“所以，让顾淮杀死你，是你选择逃避命运的方式？” 这句话，少年依旧没有回答。 算作默认。 “顾淮他，真可怜。” 路乙再度开口，情绪黯然。 少年胸口起伏，惨白的脸上，丹凤眼微合，轻轻嗯了一声。 “我给了他希望，说只要杀掉我，被我修剪时间的人，就可以回来。” “他没有留情，很干脆地捅死了我......他以为这样就可以让顾乔回来，即使因此要付出不可挽回的代价。” 路乙的心情有点麻木，如果是他，他也会这么做的。 “我本来不想死在他手里，因为....我也觉得对他很不公平。” 路乙下意识点头，谢谨言死去后，所有人都在追悼和痛惜，而顾淮，一步步被逼着坠入命运的深渊，直到死，也要背负无数人的憎恶与恨。 “但结果好像总是那样...” 桥下河滩，夜风渐渐带上凉意。 少年不自觉打了个冷噤，说出自己埋藏许久的猜测： “所以我想，我一直以为靠他躲避了恶心的命运....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也是命运的一部分，我压根没改变。” “那些外来者，也只是参与我们命运的干扰项.....在他们之上，一定还有什么无法抗拒的存在，我们再怎么反抗也不过是在既定的囚笼里，自以为是地再次画地为牢。” “我，还是太弱了。” 路乙愣了愣，在夜风中只能听到少年的呼吸声，带着委屈和不甘的酸楚。 几乎要让他忘却，这具少年的躯壳里，是一个成年男人的灵魂。 他想了想，没有出声打扰，也许谢谨言只有在这具年少的身体里，才能表现出些许的软弱。 夜幕之上，星星渐渐明亮。 “很晚了，我们最好离开这里.....不然你会生病。” 过来好一会儿，路乙才慢吞吞地开口，谢谨言现在的状态并不好，即使是昏黄的桥灯光影，也能看到少年惨白的脸，渐渐变得通红。 大概率，是发烧了。 听到他的话，少年坐起身来，神情依旧虚弱，语气却格外振奋： “路乙......我们一起演一场戏吧？” 路乙心头茫然，谢谨言大概是脑子烧坏了，他又不是艺人，也没这个天赋，演什么戏？ 少年的丹凤眼透出微弱的神采。 他叹了口气，隐约察觉到了对方的意思。 犹豫地问他：“你想骗过谁，你的粉丝、顾淮，还是.....顾乔？” 少年摇头，指了指天： “骗过那些，一直在某处摆弄着我们命运的一切存在。” ...... 第201章 纯爱副本（109） 顾乔从路乙的‘共享记忆’视角里，退了出来。 诸多混乱的碎片读取，有些花费精力，她缓缓平复了呼吸，看向沙发上依旧陷入昏迷的虚弱男人。 这是长大后的路乙，也是另一个‘顾淮’。 她从未想过，自己一个微不足道的行为，会改变顾淮的整个人生轨迹，成为‘路乙’。 而路乙，一直在暗暗跟着她，等待她的那一句‘有缘再见’。 那样强烈又近乎偏执的追随，她其实无法理解，但又很难不动容，‘路乙’与这个世界最初的联系，是她，而不是这个副本内的‘顾乔’。 内心久难平静。 还有谢谨言......顾乔从记忆里窥见的部分，依旧无法完全看透这个人，年少的谢燃只是他人生里微小的一部分，他很聪明，在成为信徒觉醒异能后，早早有了独立于副本之外的自我意识。 仅凭一己之力，就从不同玩家那里获取信息，拼凑出了.....他和顾淮的命运。 两个人是纯爱副本的cp。 他厌恶至极，试图打破却被推攘着前行，只能设计让顾淮杀死他，以为只有这样，就能破坏掉两人不堪的必然命运。 没有人能抵抗巨大力量的诱惑。 他获得了修剪时间的能力，必然曾经大肆使用过...... 谢谨言知晓时间夹缝，是不是和她一样，曾经有过濒死误入其中，又侥幸活下来的经历。 但时间夹缝的边缘，依旧在不断靠近他，如果不是路乙全然不受影响，将他拽了出去，可能会坠入其间，永久的消失。 【难怪这个副本的顾乔，也早早就无了....原来是因为谢谨言和顾淮两个人都出现自我意识觉醒征兆，不愿按照副本故事设定的走向发展，才导致顾乔被主系统判定成了必须消除的隐患，和需要修剪的分歧点。】 跟着顾乔的视野读取了路乙的记忆后，耶娃很快得出了结论。 顾乔皱了皱眉头，在会场之外，超寻视野突破，获得临场过去已发生事件能力的瞬间，她遇到的那个在她面前死去并消失的女人..... 对方认识她。 不仅给予了她一段代码，还叮嘱要小心谢谨言，让她这一次一定要赢。 这意味着，谢谨言有极大可能是站在她的对立面。 但现在，顾乔窥探了路乙的记忆之后，又不太确定了。 谢谨言有修剪时间的异能，一直在试图通过这个能力改变自己的命运，越是这样主系统越会把他列为重点关注对象，所以他想了很多种办法记住‘顾乔’，但很快又会被主系统强制抹除记忆..... 也许，谢谨言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成为了她的敌人，因为怀疑她是顶替者，所以修剪她的时间，导致她锚定了红色任务。 所以他干脆换了方式，自己一手去促成本来的人生走向.....原本应该是玩家们去推波助澜，去造成顾淮所有人生的不幸，谢谨言却选择自己上手，拉满了仇恨值，最后还刺激顾淮杀了他。 如果是这样就说得通了，谢谨言主动成为了这个副本故事衍生发展的主导者，也承担了真正的‘恶者’，对顾淮做下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那，路乙参与的这个时间线里，谢谨言又是怎么做的呢？ 他们演了一场什么样的戏..... 路乙之后的记忆，大片的空白，没有办法继续读取。 但顾乔也不难猜测，路乙出现在谢谨言的保姆车底下，身上带着刀.....他在做的打算，竟然和他记忆里那个时间线上的顾淮一样。 他要去庆功宴上，杀了谢谨言。 “咳.....咳咳......” 轻微的咳嗽声响起。 顾乔回过神，男人惨白的脸上，眼睫轻颤，有要苏醒的征兆。 几乎是同一时间，空无一人的二楼里侧，那扇门突然传来响动。 有人推开了那扇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顾乔立刻闭上了双眼，假装昏睡，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第202章 纯爱副本（110） “不是跟你说过了，不要再联系我......” 女人压低了声音，语气决绝，夹杂着愠怒。 “别说了，这里有人.....不要再联系我，你好自为之。” 伴随着靠近的脚步声，顾乔闭着眼，也能感觉到这个从门后出来的女人，正往沙发边过来。 对方干脆地挂断了电话后，略显空旷的二楼，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良久，空气里传来一声叹息。 显得既无奈，又酸楚。 似乎终于消化完了情绪，对方刚打算到沙发边上查看，一楼突然传来一个青年男人的声音，带着催促的意味： “岚姐，你总算回来了.....把沙发上那两个处理一下吧，今晚姓谢的那小子，大概率会找上门。” “知道了。” 两人隔着护栏，短暂地对话结束后，女人的脚步声，也在沙发面前停驻了下来。 “......” 顾乔感觉到对方的目光，落在脸上的瞬间，还未打开超寻视野，窥探来人，便感觉到一只手猛地向自己的脸，伸了过来。 她下意识想要还击，但落在脸上的手，格外轻柔。 女人近在咫尺的声音，透着震惊和惶然，哽咽着低唤了一声：“乔乔......” 这一声，惊到了顾乔，也惊到了对方自己。 “！” 顾乔立刻打开了超寻视野。 视野下，俯身靠近自己的女人，头发黑白交杂，脸上沧桑的岁月痕迹有些明显，明明拥有很好的五官底子，却似乎饱经风雨，失去了本该有的美丽，黯然无光。 和记忆中，那个公主一样的千金小姐的模样，全然不同。 【顾乔，这是......温岚！】 顾乔也同样心头愕然，温岚没死......那些信徒称呼的岚姐，就是她。 这些年，温岚.....经历了什么，那么明媚漂亮的一个人，怎么会摧残成这副样子？ “是我的乔乔.......” 女人嗫嚅着，低着头，眼眶微红，神色恍然地看着沙发上的少女。 大概以为顾乔仍在昏迷中，她没有掩饰自己此刻的失态，只是看着她，眸光酸楚。 顾乔不敢动了，她心头难得的有些乱，这个时间点，距离她已经消失了很多年，而在她消失前，顾淮已经回了顾家，顾乔不是温岚亲生女儿的事情也人尽皆知。 温岚，应该讨厌她才对....... 为什么，还要这么温柔地望着她......就像，‘顾乔’依然还是她的宝贝女儿一样。 “妈妈终于等到你了.....乔乔，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就那么丢下妈妈，消失不见的。” 妈妈这个词，听得顾乔心头一恸。 女人小心翼翼望着自己的眼神，眸光里是失而复得的惊喜，夹杂着恍惚和委屈。 即使容颜不在，但这副样子，又是顾乔在进入会场后，最熟悉的温岚的模样。 但此刻女人的头顶，信息条显示的，不再是曾经的省略号无等级，而是......无查看权限。 超寻视野已经突破a级，连谢谨言的a等级信息条也可以查看，但是温岚的却不可以。 顾乔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温岚，是玩家。 【也许是玩家捕猎了温岚的拟态，温岚残存的情感影响了她？】 耶娃提出了可能性，但顾乔直觉，并没有这么简单，却又无法找出更合理的解释。 “咳.....” 身侧，男人轻声的咳嗽，将温岚对顾乔的温情状态打破，女人像是猛地惊醒，看了一眼躺在少女身侧的男人。 在看清对方脸的那一刻，她猛地后退了一步。 犹如躲避瘟神般。 “顾淮.....” 她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沙发上的男人，也彻底醒了过来。 第203章 纯爱副本（111） “顾淮.....” 伴随着微微急促的呼吸声，男人漆黑的眉眼，透着虚弱，眼皮无力地抬起。 看向呼唤这个名字的女人。 原本涣散的目光，渐渐凝聚，看着女人的脸，他张了张嘴，有些惊愕的样子。 但又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是，车祸是假的。” 温岚缓缓开口，平复了情绪，回应了男人无声的惊愕。 这样的重逢，并不在她的预期中。 “......” 男人闭了闭眼，惊愕褪去，只剩下自嘲般的苦涩笑意。 “那你呢，你为什么会跟乔乔一起，还这么不小心，落在他们手里......” 温岚避开了男人的眼神，压低了嗓音，语气恶狠狠地质问。 “咳.....” 男人的咳嗽声，变得急促，他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却意外碰到了身侧的少女。 视线落在少女脸上，又移开，他缓缓转过头，仿佛身旁躺着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年轻男人那样茫然又疏离的目光，让温岚皱了皱眉。 “你不记得她了，她是你妹妹，顾乔。” 男人眼眸低垂，长睫微颤，却依旧没有多看身旁的人一眼。 “我没有妹妹。” 沙哑的男声响起，带着几分久未开口说话的沉闷感。 他的话，却让温岚变了脸色，她下意识地蹲下身，握住了沙发上少女的手，重复道： “她是顾乔，你好好看看.....你不能忘了她！” 女人的情绪有些异常地激动。 “顾淮，你不能忘记她，如果连你都忘了.....我的乔乔，她会有危险，她会被抹.....” 女人猛地住了嘴，脸上惶然的神色褪去，渐渐变得决然：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乔乔，谁也不能。” 话落的瞬间，楼梯拐角响起了脚步声。 “岚姐，好了么.....这次剥离拟态，怎么这么久？” 青年男人的声音，由远及近。 温岚脸色一变，立刻站起身。 手里凭空出现了一瓶药水，她想也不想给虚弱中的男人灌了下去，压低了声音： “把乔乔带走，算是......妈妈求你。” 这句话，让一直虚弱又沉郁的男人，神色终于有了波澜。 “好。” 他像是因为女人的哀求服软，起身抱起沙发上的少女，态度依旧生涩。 “那边。” 温岚指了一下那道陈旧的门，然后转身走向楼梯口的方向，拦住了来人。 “成路，那两个人的拟态剥离出了问题，你手下那些信徒从哪里弄来的无等级npc，脆弱得狠。” 女人的语气带着责怪和不耐烦。 青年男人轻笑了一声，不慌不忙地回了一句：“岚姐，那女孩我没见着不太清楚，但那个男人.....您应该再熟悉不过。” “岚姐，你该不会.......” 成路抬眼，俊秀的脸上，透着几分质疑。 “岚姐，你又不是他们真正的母亲，要不是精神体受到创伤，意识下沉，你压根不会与他们的人生产生交集.....该不会真的把顾淮当做家人，因此心软吧？” 温岚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成路说得不算错，她并不是顾淮真正的母亲...... 在很久以前，她在执行某个任务时，受到未知力量的冲击，不仅和队友失散，精神体也受到严重创伤，导致精神体意识下沉，落入了一家医院。 那个时候，顾淮的生母温岚，恰好在那个医院生产，且正处于难产，性命垂危..... 也是那时候，她的意识落入了温岚的身体里，陷入了休眠。 再苏醒时，她已经成了温岚。 尚在襁褓中的女婴，小小一只，抱到了她面前。 彼时，她的精神体尚未真正修复，压根忘了自己是谁，以至于她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温岚，活了许多年。 直到，有玩家进入了她的世界..... 成路找到了她，用精神异能，修补了她布满裂隙的精神体。 她想起了许多事情，也意识到，顾淮.....在这个副本中，必然要承受的命运，会给顾家带来怎样的不幸。 连她也全然无法阻止。 车祸那夜，是她一手策划，不过是想在必然发生的事件下，假死脱身。 她原本想摆脱了温岚的身份，就回去将顾乔接走，但车祸发生前，她就接到了电话，说顾乔消失了..... 这么多年，她从未放弃寻找。 那个她一手抚养长大的小姑娘......她很清楚，顾乔只是玩家眼里毫不重要的无等级npc。 她知道，这样的羁绊也本不该有，别的玩家也必然无法理解，但就好像是真的母性作祟...... 也无法轻易放下，自己在一无所知时，在游戏内认真度过的那段漫长人生。 第204章 纯爱副本（112） “那可是顾淮，他没有成为a级npc，杀不了谢谨言.....但咱们可以帮他。” 成路说完，按了一下手腕上的表盘。 楼下的人收到动静，立刻快速上楼，站在了成路身后。 “岚姐，a级的npc我们无法获取拟态，顾淮是送上门来的最好人选，错过了他，我们可就必须再等一轮。” “只要我们以他的拟态接近谢谨言，杀了对方，故事主线就可以圆满完成，我和你就不用一直困在这里了。” 成路说着原本的计划，一边观察温岚的神色。 “我知道，但或许问题就出在这里，虽然现在他只是个无等级npc，但那毕竟是顾淮.....他不认可我这个妈妈，好感度不够，没能捕猎成功。” 温岚听到身后远处门合上的声音，确定顾淮已经带着顾乔离开，神色越发镇定。 “这样啊.....不是信不过岚姐，但我得，亲自确认一下！” 成路笑盈盈的，却转瞬变脸，对着温岚出了手。 精神攻击一出手，女人伸手想要召出武器的动作被打断，精神体被攻击，立刻痛苦的蜷缩在了一起。 身后，成路的信徒们，一拥而上，压制住了温岚。 “岚姐，最紧要的时刻，你可不能有二心啊。” 成路冷笑了一声，抬脚迈过女人的身体，走进了二楼厅内。 ...... 漆黑的房间里，没有一丝灯光，破旧的铁门隔绝了门外的一切声音。 房内，有种虔诚的寂静感。 顾乔闭着眼，假装昏迷着被年轻男人抱在怀里，慢慢穿过黑暗前行。 超寻视野下，房间里的布局，熟悉得有些过分。 这里.....和顾家那间‘顾乔’的房间，一模一样。 “这里.......是......” 房间里，传来男人轻声的叹息。 像是意识到了这是什么地方，而下意识流露出了惆怅感。 顾乔心头微愣，屋内这么黑，路乙，怎么看得见..... 该不会离开了惊悚副本后，在这个副本里，在路乙眼里，她还在发光吧？ 嘶。 【玩家您好，检测到当前npc对玩家好感度高达90%，已自动添加至您的信徒列表。】 【叮——恭喜您获得新的信徒，信徒身份已确认：路乙，无等级npc】 猝不及防接收到这条主系统播报，顾乔的内心是懵逼的。 抱着她的年轻男人，一脸冷色，漆黑的眉眼，被凌乱的长发遮掩，只能看到高挺鼻梁下，毫无血色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看起来，似乎对当前的情况，和怀中抱着的人，都充满了抗拒和不耐。 但..... 好感度高达90%，自动添加成信徒.....这些字眼都意味着，路乙对她，并非像他看起来这样漠视和陌生的态度。 【信徒天赋已觉醒，正在生效中......】 顾乔闭着眼等待了一会儿，没有当初转化谢燃时，出现的异像，只有寂静的空间里，男人低低地，微弱的呼吸声。 比起当初转化谢燃，路乙成为信徒，省去了过程，只有既定的结果。 但是，顾乔竟然在接到播报后的瞬间，意识里隐约能感觉到一丝牵引，让她和这个成年后的路乙，有了一丝微弱的联系。 她说不上来，但是.....又切实存在。 “醒了，就自己下来走吧。” 男人微哑的嗓音响起，顾乔睁开了眼，她伪装得很好，对方不可能发现自己醒着..... 唯一的可能，是那一丝微妙的联系，不只是她单方面存在，路乙或许也能有所感知。 “......” 男人俯身顺势将怀中少女放了下来。 待她站定，他看着明显比自己矮了不少的少女，在黑暗中，散发出萤火般的微光，亦如他初见时那个夜晚一样。 既不强烈也不张扬的萤火之光，却是这黑暗中，最闪耀之处。 “路乙。” 他听到黑暗中，少女的声音响起，平静而温和。 这一声呼唤他等了许久，但此刻相逢，却无法轻易地开口应下。 因为，那场答应了谢谨言的戏，还未迎来落幕，他不能在此刻，让一切功亏一篑。 “不记得我也没关系。” 黑暗中，少女云淡风轻的态度，又让他不免失落。 “能再次见到你，就已经是一件很棒的事情了。” 平静地话语，带着淡淡的愉悦笑意。 路乙动了动唇，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态度生涩地回应：“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里很危险。” 像是为了证明他的话，铁门被人以粗暴的态度，从外向内破开了。 “！” 精神力，还有其他夹杂着乱七八的能量波动，瞬间入侵到了屋内的黑暗中。 门外的光，透了进来，门口数道身形，落下的剪影，延伸至屋内的地面，正好被顾乔踩在脚下。 【顾乔小心地上！】 从路乙醒后，就没出声的耶娃，紧急提醒。 顾乔低头看去。 脚下踩着的影子，疯狂地攒动，渐渐从地面虚影凝实，化成的手，死死地握住了她的脚踝。 身侧，年轻男人手中持刀，探身刺向地面的手，黑影却一分为二，迅速缠绕住了他。 门口，传来一道兴奋的声音： “成哥，逮住了，两个都在，岚姐果然是骗我们的！” “庆功宴快结束了，时间紧急，你们俩进去捕猎拟态，我们即刻出发。” 青年男人沉声吩咐。 一男一女立刻走进屋内，向着昏暗角落中的两人靠近。 第205章 纯爱副本（113） 黑暗的房间里，悄然凝成的透明屏障，快速地分割出了独立的空间。 光与声音都被隔绝。 地面黑影缠绕着两人，以为捉住了猎物，却被悄无声息的引/诱到了黑暗深处，直到被完全锁定。 “也不过如此嘛。” 黑影从雾化状渐渐有了人的实体，身材火辣的女人，头发却剃成了寸头，染成了红色，浓厚的妆容，几乎掩盖了本身的模样特征。 右脸纹着大片的玫瑰，右边眼瞳发白没有眼神光，看上去这只眼睛是瞎的。 女人头顶，显示的信息条，是无等级npc。 “飞鹰，这个小姑娘就归你了，我可不要继续当女人，还是男人好。” “小姑娘没劲，我喜欢成熟点的。” 另一道有些阴柔的男声响起，满身肌肉的大块头，全然没有注意到空气中静谧的细微声响，一脚踏入了透明空间的边缘。 四周的屏障迅速聚拢，密封严实。 进来的两人全然不知，带着挑选货物般的随意姿态，靠近床边的两人。 “老娘受够了当女人，反正这次这个年轻男人的肉体归我.....就你那点本事可杀不了谢谨言，还是得老娘出马。” “行，这次不跟你争，我在姓谢的那里吃过苦头，不想再来一次了。” “小姑娘就小姑娘......” 阴柔的男声响起。 两人做好了决定。 黑暗中，年轻男人和身旁的少女，似乎都陷入了昏迷，毫无动静。 “这么好的男人，成哥居然不想要他的皮囊.....” “那当然了，他一心一意只想打谢谨言的主意，你这么想要顾淮的皮囊，该不会是想借此跟成哥有点什么吧......” 两人低声私语间，女人的手，带着挑/逗的意味，伸向男人的胸口，刚要抚摸一番，却突然一阵剧痛传来。 砰—— 灼烧和剧烈的疼痛感袭来，飞溅的血肉，扑向她的脸。 耳畔那近在咫尺的声音，让女人脸上的错愕瞬间僵住，她中枪了.....！！ 女人因为痛苦而变得狰狞的脸，露出几分微惶，她下意识看向子弹射来的方向，昏暗至极的光影里，她只能隐约看到低垂着头的少女，还有正在靠近的飞鹰。 “飞鹰！” 她声音略显尖利地叫唤了一声，猛地伸出完好的另一只手，试图去抓住肌肉男的胳膊。 却被一道无形的‘墙’阻隔了。 “怎么回事......!” 这两个人里，有人和他们一样，也有异能！ 女人面色大变，立刻扭头看向门口：“成哥——！救救我，我中枪了，我需要治疗！” 门口，青年男人在光影中，背对着屋内，正跟面前的几人说着话。 对于她的喊声，像是无动于衷。 “成哥——他们，他们可能是其他玩家的信徒....” 她不甘心地又叫了一声。 直到所有地喊声，都似被无形的墙阻隔在前，她的同伴明明就在不远处，却谁也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 脖颈间，突然传来冰冷的触感。 “说说，你们是谁.....想要干什么？” 耳畔，男人低哑的声音，冷冰冰的，毫无温度可言。 女人感受着脖颈间锋利的刀刃，身体迅速雾化，试图逃脱。 彭！ 撞击的声音，此起彼伏。 女人如同笼中困兽，被无形的墙壁撞得头晕目眩，也依旧没有找到逃生的方向。 “不说也没关系......” 年轻男人似乎丧失了耐心，不再执着于答案。 划拉—— 锋利的刀刃，快速地划过女人的脖颈。 倒下去的瞬间，女人完好的一只眼，眸光震颤，她雾化状态，怎么会被普通的利刃直接致命！ 门口，等待的几人，谁也没有回头。 女人绝望地闭上眼，那些无形地墙有古怪，隔绝了她的声音...... 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女人破碎的嗓音，挣扎着喊了一句：“飞鹰小心。” 微弱的声音，触及空气中的屏障，悄然湮灭。 第206章 纯爱副本（114） 屏障另一侧，肌肉男全然未觉，伸手粗鲁地抓向少女纤细的脖颈。 只要微微用力，他就可以将其捏碎。 但修复起来，会比较费事，时间有点紧，死状太惨烈，恐怕会给成哥添麻烦。 他是力量系，可以轻松捏碎人类的骨头。 “......” 肌肉男松开了少女的脖子，来回比划，陷入了纠结。 “咱一个力量系，要致命，但又不能外在伤痕太明显.....可真是难为我飞鹰。” 他嘀咕了一句，始终没有找到下手的地方。 “......” 过于婆妈的行为，让低垂着头的少女，扯了扯嘴角，有一丝不耐。 她干脆抬起头，很礼貌地问了一句： “你还动手吗，不行就我来？” 肌肉男头也不抬，下意识觉得自己被质疑了，语气不耐地回怼：“那你来啊。” 话音落下。 一只手瞬间穿过黑暗，握住了他的脖颈，以同样的姿势。 手不大，但指尖落的位置，便是动脉处。 “阿曼......” 飞鹰叫出同伴的名字后已经觉得不对，这只手，来自他面前的少女，方才那声质疑，女声刻意压低，但声线年轻，也不是阿曼的。 “你怎么......?” 飞鹰下意识抬起手想要反击，才刚至半空，就被生生折断了。 “啊——！” 痛呼声，因为脖颈间的手，而生生咽了下去。 “你，你是谁.....你怎么会跟我一样.....” 飞鹰浑身警铃大作，一样的力量系，但对方明显要远远强于他......对方只是指尖轻轻点在他的手腕，他的手就折了。 不仅如此...... 飞鹰艰难地看向黑暗中模糊的人影，本该被阿曼取代的年轻男人，缓缓站到了少女身后。 屋内的反杀，却没有惊动门口的人，这不对劲。 这两人，都有异能.....该死！ 成哥明明说，顾淮只是和他们一样的无等级，他们绑架的也确实很轻松…… 这么短的时间，发生了什么！ 内心瞬间升起的恐惧，来自于身体的本能。 是一种天然的力量压制。 “别杀我，你们想做什么我都可以配合.....” “你们是谢谨言派来的对不对，我是队伍里的老人了，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别杀我......” 肌肉男并不像他的外表那么硬气，甚至因为恐惧，没有任何迟疑地跪在了地上。 “没关系，你知道的一切，我很快就会知道的。” 少女的声音，平静无波。 握在脖颈间的手，骤然用力。 鲜血喷溅，肌肉男的头颅径直落地，双目瞠圆。 黑暗中，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 视野里，被耶娃贴心地打了马赛克。 顾乔略显无奈地皱了皱眉，看着满手粘稠的绿色，像是爆开的植物根茎流下的汁液。 倒也不必多此一举，更恶心了。 身后，年轻男人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并未对她房产展露的力量和残暴的手段，露出任何惊愕和质疑。 顾乔侧过脸，看了路乙一眼，又看向地面，已经悄无声息的女人。 【顾乔，你也发现了对吧，这个女人的雾化能力虽然很低等....但是就在刚刚，她死去的瞬间，身上的能量波动已经完全转移了......】 ‘在路乙身上。’ 顾乔在意识里笃定地猜测，耶娃快速地检测完后，给了肯定的答案。 【或许，这就是路乙成为你的信徒后，觉醒的能力？】 【真有意思，他可以获取信徒身上的异能，你可以获取玩家的.....他的这个能力，和你一脉相承。】 顾乔杀死面前的肌肉男后，并没有收到技能提示，只有一条简洁的播报内容： 【恭喜你，杀死一名上帝编号为367的所属信徒......】 367，是成路的玩家编号么？ 第207章 纯爱副本（115） 顾乔没有立刻撤去防御墙的禁锢空间。 也没有向身后的路乙，询问异能转移的事情，而是快速地通过血液，读取了肌肉男和女人的记忆。 肌肉男，名叫王飞鹰。 之前是一名健身教练，取向为同性，但为了钱，以发展有钱的女性学员，并与她们产生身体和情感上的联系，来获取物质上的需求。 之后更是以各种名义，骗取大笔学员们的积蓄后，赌/博挥霍一空。 因为长时间的男女混乱生活，还染上了不可说的病症，但这并没有使他收敛，导致数人被传染..... 事情败露后，被人打断了腿，还被物理性阉/割，失去了他的‘作案工具’。 王飞鹰是在穷困潦倒，打算报复社会的时候，被成路找到的。 对方承诺会治好他的伤，并以此发展他成为了信徒。 王飞鹰早已经没有未来可言，但成路的出现，不仅改变了他的世界观，还让他有了隐秘的窃喜感。 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将会迎来全新的篇章。 因为在成为信徒后，他获得了只有在电影或是想象中，才会出现的超能力。 不仅如此，因为成路的存在，他只要杀死这个世界的人类，就可以取代对方..... 被路乙杀死的阿曼，是王飞鹰在桥洞下捡到的，满身伤痕奄奄一息。 被他带回去给成路，成路治好了她，之后也如他一样成为了信徒，甚至比他还要更加虔诚。 阿曼从小生活在不堪的成长环境，成年后所嫁非人，被家暴还被丈夫连同情人设计，差点害死她。 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要撕了别人的伞，她妒忌漂亮的女人，也痛恨旁人比她过得幸福。 在成为信徒后，除了对成路唯命是从，阿曼唯一的乐趣，就是获取拟态后，改造她们的身体，以她们的样子堕落沉沦。 如果拟态原身份的所爱之人们，因此感到痛心难过，她就心里舒坦。 阿曼的异能，可以改变自己的身体状态，潜伏到任何他们需要探听消息的地方，或是杀人。 但几年过去，阿曼的丈夫和情人二胎都能打酱油，阿曼杀人技术早已炉火纯青，却从未去对那两人下手。 这是王飞鹰很不理解的地方，阿曼可以对素不相识的人手段残忍，没有任何一丝犹豫心软，还因此为乐。 但却放任真正伤害她的人逍遥快活。 他问过阿曼，阿曼说因为害怕，就算有了超能力，在那两个人面前，她深入骨髓的害怕，和下意识想要讨好的内心，让她只能避得远远的。 “他要是还跟我好，我不介意三个人，但他们不乐意，只想要我死。” 王飞鹰也就懒得再问，而阿曼在加入队伍后，也渐渐开始转移注意力，女人已经腻了，她开始对年轻男人感兴趣。 这让他有了危机感，年轻男人的肉体谁不喜欢..... 几年下来，信徒队伍越来越大，原本他们可以过得很好，拥有全新的身份，不用当地下道的老鼠，金钱财富，权势地位，只要他们想，就可以轻易获得。 但一切都栽在姓谢的手上，那个怪咖，自己是无限风光的大明星，却把他们压制在尘埃里，不管获取多少次拟态，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 他们作为信徒，身上的特殊力量会短暂的消失。 那个跟着谢谨言的中年男人，就会立刻找上他们。 然后毫不留情的干掉他们。 幸好，他们信奉的上帝，能留存他们的意识......让他们能再卷土重来。 这次，杀死谢谨言的行动，他既兴奋，又隐约有些不安......那么厉害的人，真的会按成哥说的，只要获取顾淮的拟态，就能轻易杀死吗？ 因为故事的结局，就是如此.....那故事结局之后，他们这些信徒会去哪里..... 王飞鹰决定不想多么多，一切都按‘上帝’的指引行动就好。 偏偏，临门一脚，岚姐居然会摆了他们一道。 岚姐，是成路选中，带回队伍的第三个人。 那也是王飞鹰和阿曼第一个合作任务，是成路亲自带队，前往s市邻市，人为的制造一场车祸。 但去的时候，车祸却已经发生了。 车上一男一女，车祸发生的地点险峻，男人据说坠落山崖尸骨无存，女人在副驾驶昏迷不醒。 成路救下了那个女人。 也就是岚姐。 那个尸骨无存的男人，是她的丈夫，顾氏集团当时的实际控制人，顾祁山。 王飞鹰初见岚姐时，觉得她看起来美丽又娇气，也不知道是那场车祸给她的打击太大，这朵娇花迅速地枯萎了下去。 成路在他眼里，一直是异能深不可测的‘上帝’，即便一直以兄弟的模式与他们相处，但真正直面任务的时候，他还是能清醒地认知到，成路的力量，与他们不可同日而语。 岚姐当时明明已经.....连呼吸都没有，应该是死亡的状态了。 可转化他们的成路，却依旧将人救了回来。 超强的治愈能力，和无法反抗的精神控制力，被成路选中既是无上幸运，也被动的不敢持有任何小心思。 他见过没那么听话过度有野心的信徒，变成一具被操控的行尸走肉般的傀儡，彻底丧失自己的本我意识。 甚至他还被迫穿过自己同伴的拟态。 但是，岚姐不一样。 成路对她的态度很奇怪，刻意亲近又很忌惮，也不会如对待他们这些信徒一样，动不动就精神控制，检查他们的忠诚度。 “你想回家，不可能的......” 王飞鹰一次偶然，听到他们俩的对话，才知道，这个岚姐竟然可能和成路来自同一个地方。 原来，成路并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上帝’吗？ 王飞鹰产生了短暂地疑惑，又因为精神控制的缘故，头疼不已。 他便干脆不想了。 至于岚姐，他本以为这个女人，是顾淮的生母，温家大小姐。 既然岚姐来历和成路相同，那她必然是早早就布好了局，占据了如此有利的位置，难怪成路会这么重视她。 谁知道这个女人在进入队伍后，性格越来越古怪，一直说时机不合适，自己已经‘死’去，需要在关键时刻出现在顾淮面前，才能起到最大的作用。 用这个理由，拖延着，从未参与任何行动，顶多在大本营帮他们剥离拟态，做做后勤工作。 成路每隔一段时间，会赋予他们部分精神异能能量，让他们可以自己去任何地方，猎杀旁人获取拟态。 但这么做很费事，成路之后便丢给了岚姐...... 岚姐似乎就是那个时候，开始迅速苍老起来的。 之后借口身体不适，也不参与会议，动不动往那间谁也不许进去的房间，一待就是许久。 成路出奇的宽容，又或者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对于未来尽在掌控，一直在等待他们认为的某个关键时间点。 没想到这个岚姐，会在最后摆了他们一道。 王飞鹰进来了这间从未踏足的房间，除了有点黑，没什么稀奇的。 他们捕捉来的npc，果然被岚姐藏在里面。 轻松就逮到了，压根不费什么事情。 但这个想法...... 在黑暗中，那个年纪不大的少女出声时，就戛然而止了。 第208章 纯爱副本（117） 房间门口。 成路迟疑地回头看了一眼，屋内昏暗至极，还安静地过分。 「好了么你们？」 他问了一句，却并没有听到回应。 屋内刚刚一瞬间，有很强的能量波动，不确定是飞鹰两人获取拟态造成的，还是出了别的变故。 成路刚想走进去查看，高个的英俊男人，已经从黑暗中缓缓走了出来，一旁是面带稚气的少女。 两张苍白的脸上，斑斑血迹，有种触目的特殊美感。 「这么快就结束了？」 他问了一句，英俊男人沉默着一言不发，一旁的少女扯了扯嘴角，缓缓点了点头。 「成哥，我们现在出发吗？」 在门口等待的不耐烦的其他人，低声催促。 庆功宴直播已经进入了尾声，他们必须赶快行动了。 成路瞥了一眼从屋内出来的一男一女，一贯的谨慎，让他默默用精神力探了探两人，没有察觉到异常，才放下心来。 「阿曼负责出其不意突袭，飞鹰负责善后收尾，其他人对付保护谢谨言的那个男人，我负责谢谨言背后的那位黑袍人。」 成路迅速简单地重复了一遍计划。 「准备出发。」 他低头，迅速地输入了庆功宴酒店坐标。 熟悉的蓝色光圈，出现在脚下。 安静的少女回头，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女人，默默打了个防御加持给对方。 一旁，沉默着的英俊男人，看着地上的光圈微微皱了皱眉，悄然偏过头看向身旁的少女，眉头舒展，又再度皱眉，掩去了眸光里的担忧。 事情，和原本计划的不太一样.....但好在还是他负责去杀死谢谨言。 垂在身侧的手，缓缓落入裤子口袋，摸上了手机..... 坐标降落的地点，在酒店庆功宴直播会场的上一层客房。 7人出现在房间的时候，客房里有一对年纪相差较大的男女，在床上激情正浓。 一时间鸡飞狗跳，女人的尖叫声响起，成路不自觉皱了眉，还不等他动手，队伍里，如今顶着小女孩外表的飞鹰，先一步出了手。 熟悉的力量系，击向女人，尖叫声戛然而止，倒在了窗帘背后。 飞鹰返回队伍中，一脸微笑地看着他，少女稚嫩美丽的外貌，纯洁又透着沉静，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是一副很难令人讨厌的拟态....... 「......」 成路想到这副皮囊里，是一个取向为同的肌肉男，忍住一阵恶寒，见床上那个老男人已经吓晕，便再次打发飞鹰去处理： 「会场就在下面，我们先去，飞鹰你善后，见过我们的人，一个不留。」 少女点头，继续微笑：「好的，成哥。」 成路立刻挪开眼，冲着其他人招手： 「动静小点，直播还没完全结束，别露了端倪，让其他玩家发现我们的存在。」 队伍中，面色苍白的男人，回头看了眼走向床边的少女，少女恰好望过来，眨了眨眼。 他垂下眼眸，跟着其他人一起离开了房间。 砰—— 房门合上。 「......」 超寻视野下，成路已经带着他的信徒下了楼。 路乙混在其间，虽然面上表情沉郁，但也不显得扎眼。 或许是她提前打过招呼，路乙很配合成路的计划，眼下已经按照对方的要求，雾化潜入了直播会场内。 也正因此，成路没有对路乙露出 任何的怀疑，甚至还夸了一句：「阿曼今天很进入状态，这副样子就算谢谨言短时间内，也绝不可能发现不对。」 成路的其他信徒，躲在了这栋酒店几个逃生通道入口，暗中蛰伏，避免谢谨言逃脱。 至于成路本人....... 【他正在铺设精神网，看样子是打算在酒店这么多人里，筛选他认为可疑的人。】 耶娃出声提醒。 顾乔对精神力控制近乎免疫，但耶娃很敏感，也很厌恶精神力一类的异能。 「他在找黑袍玩家，显然是通过安娜他们知道，有个黑袍玩家一直在暗中保护谢谨言......」 顾乔走到墙角，拉开窗帘，背后的女人并没有死，她出手之前提前给了防御层，这个女人只是被力量波震晕。 随手抽过床上的床单，将女人包起来，和床上的老男人绑在了一起。 而后，顾乔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监控已经暂时替换了，顾乔赶快换皮肤.......】 耶娃有些兴奋。 走廊间，黑色长袍转瞬将身形裹住，顾乔快步走进了下行的楼梯口。 监视器画面跳了一瞬。 恢复正常时，直播会场的后台，某间贵宾休息室门刚巧合上。 「.......」 顾乔顶着路人光环，进入了贵宾室内。 门外，走廊上，隐约传来尖叫和呼声。 超寻视野下，带着鸭舌帽的年轻男人，手中的匕首正架在谢谨言的脖子上，紧贴着动脉的位置，挟持着人，缓缓往这间贵宾室走来...... 第209章 纯爱副本（118） 「谢谨言——」 「放开他，求求了.......」 「不要伤害谢哥！」 「让我去，我可以替谢哥死——！」 粉丝疯狂地呐喊，带着惊惶的哭腔。 「都别挤，不要激怒歹徒.....都离远一些！」 无数道声音交杂，让原本安静的走廊间变得喧嚣，安保试图上前却又不敢妄动，只能按住情绪过于激动，恨不得冲上前代替谢谨言的粉丝。 他们现在也有些慌乱，这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怎么进来的他们都不知道...... 谢谨言本来已经拒绝了这场庆功宴的直播邀请，最后还是临时赶过来，却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实在是没法交代。 现在歹徒已经挟持着谢谨言，一言不发地前往贵宾室，他们摸不清对方的述求，现场情况又颇为混乱，只能保持着十几米的距离，紧张的一路跟随其后。 在他们身后，除了今天庆功宴直播邀请到现场的粉丝，还有各家媒体人，所有人推攘着上前，既怕谢谨言真的出事，又怕谢谨言出事，他们拿不到最一手的现场消息。 原本还算空阔的走廊，挤满了人。 拍照的咔嚓声，闪光灯，此起彼伏。 谢谨言在获得全球影帝后，遭受歹徒挟持有生命危险，这个新闻绝对要爆...... 但也不乏许多真正担心谢谨言的电影人，《无双》的制片人从人群中挤到安保身后，冲着准备打开贵宾室把谢谨言推进去的歹徒，高喊了一声： 「顾淮，你要做什么，你想要什么....都好商量，不要做傻事！」 这个名字一出，现场拥挤的粉丝和媒体人神情微震，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 顾淮，他们这些粉丝也好，媒体人也好，都再熟悉不过。 与谢谨言从少年时期开始，便捆绑在一起的名字......甚至现场这些人，还有不少当年真情实感地磕过这俩。 但后来......顾家失势，顾淮连大学都没上，进了娱乐圈。 谢谨言当时已经当红，顾淮的出现，对于粉丝来说，撇去情怀，便只剩下.....这人不红倒是爱蹭。 顾淮并不适合娱乐圈，他不够圆滑，不够长袖善舞，不会给自己立漂亮的人设。 他或许根本对娱乐圈不感兴趣，但是他也有努力想让人看到过。 「我知道，这不是我该待的地方，但只有站到聚光灯下，我想见的人，才会更快地找到我。」 顾淮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当时很多人都以为，他说的这个人，是谢谨言。 也的确有狗仔拍到过一两次，顾淮出入过谢谨言的家，这也成了谢谨言身上唯一的诟病。 很多人怀疑过谢谨言和顾淮的取向。 因为这么多年，他们的身边都没有女***，连暧昧的都没有。 对于粉丝来说，谢谨言的取向他们并不在意，他们只在意他是不是有了现实伴侣，这会扼杀他们的做梦素材。 p的精髓在于真相是假，自己通过各种蛛丝马迹，发掘糖，伴随着各种富有想象力的联想。 但如果现实中是真的，粉丝反而觉得少了许多乐趣。 更何况，年少时的青涩懵懂虽然好磕，但成年后，顾淮跟谢谨言之间地位早已天差地别。 谣言尘嚣而上时，谢谨言公开宣布自己单身，并在一次采访中，偶然透露自己年少时有过喜欢的人，但对方在十多年前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谢谨言可以有喜欢的人，而这个喜欢的人还恰巧早已不在人世，除了让粉丝心疼，并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反感。 谣言也因此终止。 顾淮，成了一个为了红，不择手段蹭谢谨言热度的人，很快被网暴被唾弃。 他在这个混杂的圈子里，不仅没有走出坦途，反而陷入了杀人事件。 他被雪藏，被封杀.....之后销声匿迹。 现在，顾淮再次出现了，不仅坐实了传言，还把谢谨言当成行凶对象。 「把小谢放了，你要什么我们都答应你！」 《无双》的电影制片人再次高喊。 走廊明亮温暖的黄色灯光下，带着鸭舌帽的男人，面色苍白又阴郁，持刀架在谢谨言脖子上，扯了扯嘴角。 「我只想要，谢谨言死。」 男人低哑的声音，干脆而冷静，仿佛这是他今天来唯一的目的。 第210章 纯爱副本（119） 走廊十几米开外，拥挤着的人群再次骚动。 如果说之前，他们还觉得这人挟持谢谨言，是走投无路之下的铤而走险，目的无非是为了钱或者别的。 但现在，顾淮的态度让他们彻底的慌了。 反而是作为被劫持的当事人，谢谨言在听到这句话时，只是抬了抬眼，反应很平静。 锋利的刀刃，就抵着他的动脉处，却依然处变不惊。 「顾淮.....你，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会场这么多人，你偏偏要挑谢谨言.....」 制片人做不到平静，浑身冷汗直流，脑子里原本想好劝服顾淮的话，都因为他斩钉截铁的态度，变成了一片空白。 「他什么都不想要.....只想拉着谢谨言一起死，你们快想想办法。」 他扯过前面两个安保，着急的呵斥。 顾淮挑这样的日子，对谢谨言下手，难道是因为嫉妒他星途坦荡如今还获得了全球影帝，人生巅峰不过如此......受了刺激，才会这么做吗。. 顾淮一定是疯了...... 他是圈内人，是知道的，当时造成顾淮被封杀的杀人事件，其实警/方已经排除了他的嫌疑。 那个男艺人死于心脏骤停，是猝死的，只是死亡的时间太过巧妙，恰好是跟顾淮有过争执之后。 男艺人的经纪公司为了逃避责任，以免被说是因为行程安排太满导致艺人猝死，带来过多不良影响，所以操控水军，在舆论上，把责任推给了顾淮。 环亚娱乐顺水推舟，不想顾淮成为谢谨言星途上的阻碍，便立刻封杀了顾淮。 「......」 所以现在，顾淮是真的被逼到这一步，要触犯法/律，自寻死路不说，还要让他们这位新晋全球影帝，就此折戟么。 制片人又惊又恨，却又无能为力。 只能眼睁睁看着，顾淮挟持着谢谨言，走进了贵宾室。 门合上的瞬间，走廊间的人群立刻不受控制，一拥而上，冲过去疯狂地拍打着房门。 ...... 贵宾室的门合上。 路乙松开了刀刃，谢谨言一直歪着的头终于得以更换姿势，原本一触即发的紧张感，在两人之间转瞬消弭。 「结束了吧？」 路乙声音微哑，后背抵着门，任凭门外震天响，脸上的神色也毫无波澜。 谢谨言抬手摸了摸脖子，闲庭散步般地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听到男人的话，他抬了抬眼，唇边带了几分笑意： 「不，你得真正杀死我，才算结束。」 语气温和，带着旁观者才有的平静。 「什么.....」 路乙神情微震，直起身子，快步走到谢谨言面前的茶几旁。 低头，皱眉看着沙发上的男人，开口质问：「你骗我？」 演戏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什么叫，必须真正杀死谢谨言，才算结束...... 「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我陪你演一场戏，到这里为止......我绝不可能真的杀死你。」 谢谨言垂眸，目光落在路乙垂在身侧，握着那把刀刃的手，正在颤抖。 不知道是因为愤怒于他的欺骗，还是觉得他的要求过于无理，简直是不可理喻。 外面的喊声仍在继续。 粉丝们悲痛欲绝，生怕他真的死在这间房里。 「对不起......」 谢谨言唇边的笑容变得苦涩。 路乙苍白的脸上，表情越发沉郁。 「你不是说，只要我代替顾淮，就能改变你和他的命运吗......我照做了，为什么还是必须杀掉你？」 如果他今天真的杀死谢谨言，那么一切就都没有改变。 他只是从路乙，彻底地沦为了......顾淮。 第211章 纯爱副本（120） 「......嗯，我相信这一次，我的死一定会有意义。」 谢谨言抬头，目光直直地看向路乙，表情从未有过的郑重和真诚。 「所以，路乙.....请帮帮我。」 神情沉郁的年轻男人，因为这句话，再次紧紧皱起了眉头。 他并不太能理解谢谨言，这样重复地赴死，有什么目的...... 「你一直没有告诉我，我代替了顾淮，那原来的顾淮，他在哪里.....」 他本不该卷挟入谢谨言的人生，不过是一时的心软，不愿另一个自己，过于悲惨地度过一生。 更重要的是，他冥冥中觉得，只要跟着谢谨言，一定会再次见到顾乔。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但见面，却无法表达任何重逢的惊喜，他无法解释自己的存在......亦不甘心，当真正的顾淮。 「顾淮......他一直在我家里。」 谢谨言顿了顿，脸上终于有了悲色：「家里的地下室......他在里面生活了好几年，是我囚禁了他，他一定很恨我。」 路乙早已经风雨不惊的内心，再一次如同暴雨中的一叶扁舟，摇摇欲沉。 「但只有这样才能保护他......那些玩家，总能找到他。」 声音蔫蔫的，有种做错事，却又不得不这么做的委屈感。 路乙深吸一口气，听着外面已经开始撞门，还有人嚷着去找酒店拿备用房卡，他握紧了手里的刀，再次架在了谢谨言的脖子上。 在男人欣慰的眸光里，路乙摇了摇头：「我不会杀你，你现在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 这样，只要摆脱这既定的命运，从此以后大家就能自由。 谢谨言微愣，轻笑出声：「我本就一心想死，你拿我的命来逼我，我怎么会听你的。」z.br> 不仅不会听，还求之不得。 路乙咬牙：「我提前通知了你，那些家伙也会来......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谢谨言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很轻很轻，带着安抚的意味。 「路乙，我本就在等着他们.....等你杀了我之后，你就用你这个新得来的能力逃走.....然后去我家里，带着顾淮一起走好不好？」 路乙微愣，他迟疑了..... 是救谢谨言惹火上身被玩家发现，还是现在脱身去救下另一个自己，远离这世界的风暴。 然后，找个安静平和的地方..... 「不，在船上那一次我选择救你，这次也一样。」 「我们就算不是朋友，也算得上是.....同伴，我绝不会丢下同伴不管。」 路乙的语速有些快，谢谨言说过，对抗那些玩家，会让那个该死的时间夹缝，离他越来越近..... 「路乙，你可真是个.....好人。」 谢谨言脸上的笑容，渐渐有了酸涩的意味，他选择路乙，也正是因为.....他是个赤忱又单纯的人。 像极了曾经的......谢燃。 明明谢燃就是他少年时，但谢谨言却觉得自己，早已在无数次的时间旅行里，被侵蚀得面目全非。 「你到底走不走......!」 砰——！ 贵宾室的窗户被骤然击破。 碎裂的玻璃落地，如同扫射的子弹一样，四处飞溅，发生刺耳的声响。 「阿曼，怎么还没动手！」 从窗外，跃入屋内的数道人影，。 守在通道的信徒们被召回，全都跟着成路，赶来了这间房间。 路乙看到来的5人，心顿时坠入了谷底。 「杀了我。」 谢谨言微微侧过脸，嘴唇几乎没动，只是齿间发出微小的气音，提醒路乙动手。 第212章 纯爱副本（121-122） “.......” 路乙从未有像这样艰难抉择的时刻，他人生中上一次的无能为力，是在那间校园，看着少女同他告别，头也不回跑向黑暗中的背影。 那一次，少女替他做好了选择，把生的机会留给他。 这一次，他必须得自己选，但谢谨言却一心想死..... 路乙的嘴角几乎抿成一条线，他几乎是本能地看向贵宾室四周.....她还没来吗？ 顾乔，她去了哪里？ 也许只要谢谨言知道，顾乔已经回来了，会不会就不这么想死了......？ 可是，他不能暴露顾乔，更不想顾乔因此陷入危险。 哐—— 又一声巨响。 房门打开，门外拥挤的人群，几乎是扑腾着倒进了贵宾室内。 狼狈的爬起后，屋外的几十人拼命涌到了屋内，迅速让原本宽敞的贵宾室，有了怪异的拥挤感。 “不好，他还有同伙！” 有人叫嚷了一声，一众媒体和粉丝，和屋内这几个明显妆容怪异的五人，进入了莫名其妙的对峙状态。 路乙和谢谨言同时皱了皱眉。 “既然你动不了手，那就一切交给我吧......” 谢谨言抬手掩嘴，假意咳嗽，压低了声音。 在成路示意身后的人动手，解决这些不识相的npc时，路乙手中的刀，被谢谨言快速地夺走了。 “阿曼，你怎么搞的！” 关键时刻，居然这么轻易地被谢谨言夺了刀。 到底是忌惮对方的能力，成路没有急着上前，按下了准备动手清场的信徒。 谢谨言握着刀，刀刃依旧朝着自己的脖颈，神色微沉，看向屋内蠢蠢欲动的几人： “你们想要我的命，拿去便是，请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原本叫嚷得有些厉害的粉丝安静了一瞬。 即便是这样危险的时刻，他们热爱的谢谨言，也依然在为他们着想...... 有人不合时宜的哭出了声。 原本只想着抢头条新闻的媒体人，手里高举着正在直播中的手机，也不由自主地放低了一些，一种无形的自惭形秽感，让他们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却突然听到当事人温和的声音响起：“正在直播的媒体朋友，请不要关闭直播.....请把镜头，对准我。” 挤在房门口的众人，还有成路和他的信徒们，皆是一愣。 路乙站在谢谨言身后，一时也摸不准他究竟想做什么，只能目光搜寻房间角落，他直觉顾乔已经来了...... 但是她为什么没有出现？ “我知道，今天的直播，一定会吸引很多人的到来......我也一直在等着你们。” 男人丹凤眼上挑，脸上上了几分冷矜，多了几分漫不经心。 “不管是露面，或是还未露面的.....你们应该都是为了见证我的死亡，才会欢聚在此。” 谢谨言的发言，让方才流泪的粉丝和媒体人，都齐齐发懵。 “你们一定，都想看着我......在今晚心甘情愿地为谁死去对吧？” 男人波澜不惊的语气，让屋内知晓副本主线任务内容的成路，心头一惊。 谢谨言，怎么会连玩家的任务是什么.....都知道？ 他们无法直接杀死谢谨言，所以才会对无等级的顾淮先一步下手，他的信徒是无等级npc，取代的顾淮依旧是无等级npc，这是他重金获得通过的通关捷径，不会被系统判定违规。 只要通过顾淮，搞定谢谨言.....顾淮作为已经被他信徒取代的npc，必然只能心甘情愿为他这个‘上帝’赴死。 即便阿曼不想，她也没有选择.....信徒的性命，都捏在玩家手里。 但现在谢谨言居然知道了玩家们的任务.....那还会有玩家，能成功完成那个通关的必要条件之一吗？ 副本的主线剧情任务，是需要创造一个能让谢谨言和顾淮，都甘心为对方去死的因果。 既然是纯爱副本，能甘心为对方去死，必然是两人彼此相爱，又不得不为对方牺牲......他曾经理所当然这么想，却被安娜直接否决。 他与安娜失联后，也尝试过很多种方式，去寻找所谓的因果.....他找到了温岚，作为顾淮的母亲，又曾经在谢谨言最艰难的时期，将他带回顾家照顾。 她或许会为主线剧情带来关键的作用，但成路找到她时，才发现居然是同类。 对方的精神体受到过冲击，意识下沉与温岚这个npc的身体数据融合..... 可惜，这个女人大概是真的脑子坏掉了，宁愿卡在副本里永远出不去，也不愿跟自己的同类一起，共同攻克这个副本。 “......” 成路在短时间内，想到了很多。 谢谨言有这样厉害的能力，转化他为信徒的玩家，也必然等级非常高。 那名玩家或许也是为了通关......所以迟迟没有出现，坐山观虎斗？ 谢谨言是a级npc，等级保护之下没有那么好杀.....阿曼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眼下谢谨言绝不可能坐以待毙..... “那就如你们所愿吧......” 男人平和的声音，让成路的思绪戛然而止，他微微睁大了眼，看向持刀对着自己脖颈的谢谨言，心头愕然。 他方才在说什么？ 不只是成路，包括一直安静的粉丝，和开着直播的媒体朋友，也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直到男人持刀，狠狠地捅向自己的脖颈。 那般用力，带着必死的决心...... “谢谨言！” 路乙低声惊呼失声，他下意识伸手去夺刀，去听到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 像是金属划过坚硬的物体表面，发出难听的噪音。 咔嚓！ 男人握在手里的刀，锋利的刀身，断裂了。 “啊——谢哥！谢哥！” 粉丝无措地叫喊着，无法置信，谢谨言居然会以这样干脆地方式，试图结果自己的性命。 “......这下，你们满意了吧。” 男人微笑着，任凭脖颈上迅速染红，淌下了鲜血。 他握着刀柄的手，却在微微发颤，眼眸微垂，掩去了眸光里的震愕。 脖颈间的伤口只是看起来吓人，却并不致命。 他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一刀下去，却......只受了伤。 熟悉的防御墙，贴着他的脖颈处.....带着绝对的保护意味，就像他年少时一样，替他抵挡着危险的降临。 谢谨言心情突然有些怪异地紧张起来。 她回来了吗？ 此刻在哪里，是正在暗处看着他，亦或者...... 视线快速地扫过屋内的所有人，他们的时间线或粗或细，在他眼中都清晰无比......没有一个人，是他心里想的那个人。 新 第213章 纯爱副本（123） 「谢谨言.....那些黑色的东西在靠近你.......」 身后，是路乙低哑的声音。 谢谨言微微偏过头，余光视角远处，落地窗外的半空中，远处天幕，那些梦魇一般的黑烬，正以遮天蔽日之势，向这座酒店靠近。 时间夹缝，再一次找上他了..... 谢谨言闭了闭眼，看向成路的方向，又像是说给所有人在听： 「那么现在......胜利的果实，由谁来拥有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 成路已经迫不及待地出了手，打算用精神攻击，直击谢谨言的意识。 但房间四面八方，还有人群中，一瞬间却出现了数道人影，比他更快，向着谢谨言出手！ 「！！！」 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多玩家！ 成路攻势节奏被打破，心头惊骇。 随即又立刻意识到，谢谨言是故意的...... 今天的直播与其是在暴露他的位置，让玩家们暗中推波助澜达成主线故事剧情，谢谨言也在这个时间点，等待着玩家们。 但是，等待又怎么样，他再强.....又怎么可能在这么多玩家面前，落到好处？. 还是说他早有别的准备？ 成路一向谨慎，他故意落后了一步。 玩家们来了四拨人，算上他们一共五拨，互相之间，彼此忌惮，能活到现在的玩家，必然跟他一样，在这个纯爱副本里，蛰伏已久。 有两拨玩家发展的信徒中，竟然还有b级，虽然只是一个老头子.....但也让他意识到，今日这场纷争，想要拿到最后的胜利，相当艰难。 「啊——他们！他们是什么东西！」 现场的粉丝尖叫了起来。 拿着手机直播的媒体朋友，只是近乎本能地把镜头的中心，对准了谢谨言。 他们浑身颤抖着看着，那些诡奇的仿佛影视特效的场景，没有谁会不合时宜地怀疑，这是整蛊，或是一场视觉假象的魔术表演。 因为人的感官，最本能地感受是真实的，这些混战中的人，所拥有的力量，不过是瞬间，便将贵宾室摧毁，只剩下一片狼藉。 不知是谁，将房间里的吊灯击落，落地的瞬间，激荡起刺耳的碎裂音。 屋内的光源闪烁着，不甘心地挣扎着亮了一瞬，最终又陷入了黑暗中。 「快，快报/警！」 「别挤我，啊——」 拥挤践踏，一瞬间让贵宾室内，变得惶惶不安。 「吵死了，杀了这群，一个不留！」 有口音古怪的男人，在黑暗中下了命令。 「那就给各位同行瞧瞧，七分熟是什么样的.....嘿嘿！」 冷漠的调侃声响起。 黑暗中，房间一角，瞬间出现了十来个大小不一的火球，带着灼炙的温度，如同炮弹一样，朝着人群袭来。 「啊——！」 空气中烟尘弥漫，粉丝们媒体人此刻什么也顾不上，近乎本能地朝着房间门口，似乎往外挤。 混乱中，掉落在地的数部手机，仍以各种奇怪的视角，在直播着今夜，贵宾室这惊魂又挑战人类世界观的一幕。 拥挤的人群，没有任何空隙保留，将房门堵得死死的，根本无法打开..... 轰—— 火球落下的瞬间...... 所有人都无法逃走，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高声嚷着救命，还有无意识的叫喊着。 直到，意想之中的痛苦并没有袭来，有胆大的人睁开了眼，惶然地仰头看向火球落下的方向。 数十个火球，在人群头顶，像是被什么阻隔在外，转瞬消弭。 「那是.....」 故意落后，远离其他人的成路，抬头瞥了一眼，心头微惊。 这是......黛亚的防御墙？ 第214章 纯爱副本（124-125） 「......!」 成路确定自己不会看错。 火光下，一闪而过的蜂窝状防御墙，就是黛亚的异能属性。 玩家们的异能或有相似，但根据他获取的官方消息，每个玩家的能力都是某种意义上的独一无二，即便属于同类型异能，但也绝不会完全一样。 而玩家们发展的这些信徒，觉醒异能，不仅与本身天赋相关，还与玩家有关......信徒是不可能觉醒出，他们所属「上帝」，未曾见过的异能。 比如他的信徒飞鹰，觉醒的力量系，脱胎于他的临时队友莱亚。 阿曼的雾化能力，出自于他和安娜曾经共同猎杀的一个玩家。 还有其他信徒，只要觉醒出异能的，必然是他见过且接触至深的玩家，所拥有的能力。 安娜的雷云，黛亚的防御墙，他曾经的队友们，黄威，刘浩，李强尼.....他们的异能，都曾在他的信徒身上以较高的相似度，得以短暂再现。 但也仅此而已，信徒们觉醒的力量太弱了，不及玩家百分之一。 能觉醒出能力的信徒已经算是少有，这其中还有大部分信徒，在初次使用便因为无法承受异能带给身体的负荷，当场死亡。 或是使用几次之后，便无法再正常使用异能，被他从队伍里「清理」掉了，如今留下的，是异能相对稳定，且有一定战斗力的。. 十几年的发展，最终留下的，也不过眼下还跟在他身边的这几人。 「飞鹰怎么还没过来.....」 成路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跟着他的信徒们，负责善后的飞鹰还没有跟上来。 玩家们的抢夺必然死伤惨重，他没有十足地把握，必须要集中战力，找寻可乘之机。 如果猜测属实，黛亚的出现，对他来说算得上是临门噩耗。 即便已经过去多年，成路对黛亚的防御异能还是印象深刻至极，在那个惊悚副本里，他们可是靠黛亚的防御墙，才逃过一劫。 当时黛亚的等级比他高，性格又乖张，那段日子，他在临时搭伙的小队里待得并不太好受。 安娜为了黛亚不再折磨他，给他指派了任务，让他去发展信徒，并给了不少于谢谨言和顾淮相关的资料。 成路最后一次知道关于黛亚的消息，是对方利用他费了大力气凝结的精神结晶道具，伪装成谢谨言的妹妹..... 本意是为了占据有利的好感度攻略位置。 但是，他记得，莱亚说过，黛亚非常喜欢谢谨言..... 难道，她鬼迷心窍，已经倒戈了，为了一个游戏中的男人，跟玩家作对？ 还为了谢谨言，保护起这些？ 或者.....消失已久的安娜和莱亚，他们很可能也已经回来了？ 甚至他们可能是故意消失在他的视野里，背着他，有什么更可靠的计划，眼下也可能是假意与谢谨言统一战线，以获取对方的好感度？ 不管是哪种，他们如果出现，自己这些年苦心发展的队伍，恐怕会失去话语权，只能乖乖当狗......心头不由地烦躁起来。 贵宾室门边。 火球消弭殆尽，灰烬四处散落。 拥挤成一团的人，意识到他们的四周，有什么在保护着他们，一时间不敢再乱动，小心翼翼地如同鹌鹑，安静地缩在一起。 「......」 火球的连环攻击下来，连一个的衣角都没有沾到。 「哟，谢谨言鹿死谁手，凭本事说话就好，咱们就算再怎么互看不顺眼，也没必要连都护着吧.....」 丢了火球的玩家，手心又聚了个巴掌大小的火球，如同盘核桃一般地把玩着，说话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火光下，依稀能看清，这个火系异能的玩家，身上穿着一身工装，看上去就像是从某个工厂流水线上，刚打完螺丝下班回来的老实中年男人。 乍一看，任谁也看不出他与副本内的区别。 他身后，站着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孩，看上去像是一家三口，或许本也是一家人。 因为那个男孩低声喊他：「爸.....原来不止你一个人有超能力，这些人谁更厉害？」 女人和男孩，是他利用拟态的身份便利，发展的信徒。 谢谨言瞥了一眼，这个男人他认识，是这家酒店负责维修的工人。 进会场经过走廊时，这个男人正带着那年轻男孩搬着空调机...... 他当时并没有察觉对方的异常，因为肉眼可见的时间线里，对方一年的内容都是在兢兢业业的，为这家酒店坐着维修工作。 真有意思.... 谢谨言忍不住露出嘲讽的笑意。 承办庆功宴的这家酒店，果然是他在这个世界里，故事终点的关键地点..... 所以这些玩家，无所不用其极，也不嫌累或是乏味，在这家酒店当维修工人，都能当这么久？ 「有帮手是吧，藏头藏尾的做什么，出来会一会啊！」 火系异能的玩家，泄愤般地又朝着谢谨言的方向，丢出了一个火球。 不出意料，火球还未靠近，便再次消弭。 成路是精神和治愈系异能，在直接的火力面前，不具备强有力的进攻手段，他瞅着空隙，看到了站在谢谨言身后，顶着顾淮拟态的阿曼。 男人站在昏暗的角落，此刻一脸防备，像是生怕被其他玩家波及。 但他，也是目前最靠近谢谨言的人.... 「阿曼——！」 成路叫了一声，立刻闭了眼，打算控制阿曼的精神意识，操纵她对谢谨言出手。 咔—— 脑海中，像是有什么断裂的声音。 成路猛地睁开眼，心头微骇。 怎么会，他无法建立起跟阿曼的联系了..... 「不太对劲！」 成路心头有些怪异的不安，立刻趁着几波队伍互相攻击的间隙，悄然铺开了精神网...... 精神力延伸的范围，才刚触到房间边缘四面的墙壁，就无法再继续向前。 普通的墙壁，并不会阻碍他的精神力穿透。 但现在..... 成路迅速撤去精神力，心如擂鼓，这间贵宾室在所有人未曾察觉的时候，被锁定在了独立空间里。 酒店外，雷声轰鸣，狂风呼啸，像是暴风雨欲来。 「.......雷声.....安娜？」 成路心头一顿，震耳欲聋的轰鸣雷声，似乎越来越近.....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成哥，我回来了。」 身后，突然响起了略显青涩的女声。 成路回头，看到才到他肩头的少女，脸上血迹斑斑，眉毛上还在往下淌着血。 「你受伤了？」 少女摇头，声音冷淡：「是别人的。」 成路不再追问，今夜酒店必定来了很多玩家和他们的信徒，飞鹰大概率是遭到了攻击，能活下来已经不错了。 「成哥，你怎么不带大家去抢人？」 少女声音低低地问。 「情况有变，我 们先观望.....」 成路没有提其他的，只是略显警惕地看向四周，唯恐黛亚或是安娜他们，从某处突然出现。 「对了，你刚刚是怎么进来的......这间屋子被锁定了，外面不能进，里面不能出。」 成路顿了顿，心头狐疑，下意识用精神力探了探身旁的少女。 一阵剧痛袭来。 熟悉的，精神力被反噬的痛苦，瞬间冲击了他的脑海...... 「哦，我有钥匙。」 少女平静地声音，在耳畔变得模糊。 第215章 纯爱副本（126-127) 十分钟前。 贵宾室外的长廊。 谢谨言挟持事件，还未发生时。 顾乔顶着一身黑袍，独自一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提前埋伏在这条长廊内的玩家和信徒，全都清理干净了。 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收割的畅快。 【顾乔，以你当前的技能卡牌，加上杀死罗恩还有他那几个队友获取的技能，只要没有更高等级的玩家进入，足够你立于不败之地。】 耶娃今夜的心态也格外的稳。 它过去习惯了小心翼翼的苟命状态，没料到濒死前随意抓住的救命稻草，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成了一条粗大腿，抱着相当有安全感。 唯一麻烦的是，只要顾乔使用异能次数过多，精神消耗下，她意识里那些黑色漩涡，就会蠢蠢欲动。 而它作为外来物，依附在顾乔的意识苟延残喘，那些黑色漩涡很排挤它，耶娃只有不停消化顾乔杀死玩家掉落的随身系统，提升修复速度，才能保证自己的一席之地。 但凡再弱小一点，那些黑色漩涡就会毫不留情吞噬它.....逼得它不得不快速进步，壮大自身。 「热武器类型的异能，确实管用.....」 杀伤力不小，对精神消耗却又相对较低。 当初拼命杀死罗恩和他召唤来的队友，得到的技能卡牌属性都非常类似，除了罗恩的「弹夹」技能，罗恩小队掉落的技能卡牌，全都是灰色状态，无法使用。 三张灰色卡牌都是和罗恩极为相似的人体武器技能，顾乔猜测，罗恩很可能是故意寻找相似技能的玩家，组了一个人体武器小分队。 这些灰色技能几乎都是级或者c级，足以证明狐狸小队的成员，实力有多强劲，这还只是一个小分队...... 罗恩的护盾技能被顾乔拿来升级了空间防御，级技能成功突破成了级，同等级及以下的物理属性攻击可以全部免疫，对于她来说，是极大的生存保障。 热武器也占据了绝大的优势。 将玩家和信徒禁锢在独立空间，隔绝了声音和呼救，在迅速悄无声息地逐个击破，一切都了结得十分迅速。 玩家有预谋地要杀死谢谨言的当下，黛亚的防御墙升级后，能极大地保证路乙和谢谨言的安全，为她争取了更多时间。 不然分身乏术，她无法一次性迅速清理掉将近7名玩家，和他们的信徒..... 【顾乔，这两个玩家的随身背囊里，也有那个仪器！】 耶娃从背囊里，翻出两个三角形的仪器，塞进了空间里。 顾乔瞟了一眼，果然和罗恩手下拿的一模一样...... 谢谨言作为这个副本世界，主线任务的中心人物，今夜前来的玩家里，不知道有没有和狐狸小队一样，接到相同的悬赏任务。.. 狐狸小队，是否还有残存的玩家蛰伏在这个副本内？ 寻找未知病毒的悬赏任务，到底来了多少玩家，那个搜寻的仪器，为什么会对她有反应。 这些疑虑，都被顾乔早早放在了一边。 顾乔对自己有清楚的认知，无论她是什么，炮灰也好，无等级的nc也好，或是真的是玩家口中的病毒也好......都不重要。 她绝不会放弃活下去的机会，也绝不会轻易让玩家杀死。 「有点饿。」 顾乔顶了顶上颚，血腥味刺鼻，但依旧没有冲淡她的饥饿感。 满地狼藉的残骸，渐渐化作数据消失，玩家死亡的瞬间，他们的信徒几乎是同时间化成白光，消散在了原地。 「这些信徒.....果然与 玩家在副本内的生死，直接相关。」 虽然这些信徒的能力，和玩家比起来，目前还不值一提，但是觉醒的异能已经五花八门，应不暇接，且具备了一定的攻击力。 如果数量庞大，每个人都仗着有了异能胡作非为，世界会生大乱子的。 也不知道，nc觉醒异能的条件是什么，觉醒原理是否跟玩家一样？ 【nc也是另一种存在意义上的「人」，由不同的性格和潜力元素构成，一定会有人在某一方面有异于常人的不凡之处，数值会远高于平均水平，你们古地球人有一种说法，叫做「天赋」】 耶娃的话，让顾乔立刻想到了谢谨言。 就算她没有转化他，谢燃也确实是一个，有天赋，在人群中很出众的孩子。 【在没被技术开发的情况下，你们世界里的人是不具备异能觉醒条件的，就好比在灵气绝迹的位面无法修炼一个道理。】 顾乔听完，却是暗暗皱眉。 与其类比灵气绝迹无法修炼，他们这个「游戏」世界的人，更像是被设置禁制，困在了其间。 而技术开发，只是去掉了那些禁制而已。 毕竟她作为nc，获取的异能强度，和玩家并没有明显区别的。 【这些nc被转化成信徒，觉醒的特殊能力，与他们本身的天赋潜力相关，能力强弱依然受到自身和环境的限制，信徒可使用的次数也是有上限的。】 有使用上限吗？ 顾乔皱了皱眉，那谢谨言他...... 这么多年过去，他又使用了多少次？ 「谢谨言——」 「放开他，求求了.......」 「不要伤害谢哥！」 「让我去，我可以替谢哥死——！」 人群地叫嚷声传来，路乙挟持谢谨言走来时，顾乔已经躲进了贵宾室内。 两人在离开众人视线后的行为，符合了顾乔的猜测，路乙和谢谨言并不像旁人以为的那样，恶劣到要不死不休。 她沉默地站在书柜背后，听着谢谨言求路乙杀死他。 就仿佛，死亡是一件再随意不过的事情。 彼时，她并不能理解谢谨言，因为这世上再没有比活着，更让人无法放弃的事情了。 直到..... 手段通天的玩家，眨眼传送至此，打断了谢谨言和路乙之间的对话。 玩家为了任务大打出手，而谢谨言看着越聚越多的玩家，却在昏暗中露出了笑容。 顾乔看得分明。 她立刻便意识到，这些前赴后继赶到此处的玩家，是谢谨言的目标。 他一定早有计划，想要做些什么。 顾乔在贵宾室内，顶着路人光环丝毫不起眼，不动的时候，和屋内的一张椅子或是桌子，没有本质区别。 有玩家已经打到她脸上，为了不破坏谢谨言的计划，也想要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顾乔都硬是忍着没有收割人头。 她始终无法将谢谨言和谢燃两个人划等号，既要保护他的性命，以免玩家真的杀死他，又要防止意外发生。 在那夜回溯的临场时间里，那个女人叮嘱她的话，顾乔并没有忘记。 明明是她的信徒，不应该会站在她的对立面才对..... 顾乔想不到什么样的情况，谢谨言会站在她的对立面，因为就像是玩家与信徒最本质的关联一样，她想要谢谨言死，只是一念之间的事。 谢谨言往自己脖子上划下那一刀时。 顾乔没想到，那么坚固的防御墙，居然会被一把普通 的刀刃破坏大半。 几乎是谢谨言受伤的同时..... 【顾乔，你看......是时间夹缝！】 脑海中的机械音，骤然变高。 顾乔扭头，看向窗外，天幕远处燃烧着的黑烬.....像是在渐渐将这个无比真实的世界倒影，沦为彻底的虚无。 顾乔还记得落入夹缝中，那模糊的感受，永夜般的黑暗空间里，无数道影子林立，如同沉默的死神，在迎接迷失的亡灵。 【谢谨言受伤，竟然能直接让这个副本出现了时间夹缝？】 顾乔呼吸微顿，她知道谢谨言一心寻死，是想做什么了！ 他想让这些玩家，和这个时间线上的副本世界，一起被时间夹缝吞噬...... 第216章 纯爱副本（128） “兄弟们，红色任务期限要到了，我先冲一步.....” 其他玩家们还未发现异常，一边轻快地说着俏皮话，一边不由分说地再次无差别攻击。 信徒们眼花缭乱的异能，大多中看不中用。 几个主力玩家，等级都不低，火系玩家仿佛不受体力值限制，时不时向四周砸火球，贵宾室内的窗帘，倒在地上的书架，散落的书被瞬间点燃..... 顾乔冷眼瞧着，防御墙早已铺满，结成了独立的禁锢空间，将贵宾室包裹其间。 雷云已经凝聚悬于酒店之上，作为她的后手，万不得已下，她会杀掉这屋内所有的玩家。 在一众进攻的玩家和信徒中，成路带着人正在偷偷后退....... 顾乔皱眉，从昏暗处，默默走到了他的身边。 成路依旧谨慎，精神力带着攻击的意味，入侵她意识的瞬间，耶娃就立刻骂出了声。 顾乔没有受到影响，只觉得对方的精神力就像是一根毛线头，她在意识里扯了扯，如同缠线团一样，快速地卷起对方的精神力。 不过半秒钟，就见了底。 成路的惨叫声传来，顾乔闭眼，就看到意识里那三个黑色漩涡，正快速地将这团能量吸收。 顾乔暗中称奇，自己仿佛是饱吃了一顿，突然就不再感觉到饥饿。 成路只是陷入昏迷，她没有立刻杀掉他，这个男人跟安娜那些人交集不浅，或许知道不少关于‘游戏’世界的事情。 至于他的信徒，顾乔几拳下去，依次砸晕，丢在了窗帘后面，挪得有半人高。 房间里的温度，越来越高。 玩家们调低了五感，不受干扰，但追随的信徒们，却渐渐受到了干扰。 但这些混乱中互相攻击的玩家和信徒，一通操作猛如虎，却谁都还未真正的接近谢谨言的一步之内..... 谢谨言身上唯一的伤口，还是他自己划的。 渐渐有玩家也发现了不对劲。 “咱们不要内耗了，他身上好像有护盾，先集中攻击.....之后我们再分胜负！” 有玩家的建议，立刻得到了其他队伍的响应，众人开始齐齐进攻谢谨言。 无形的‘墙’抵挡着所有的攻势，渐渐有了裂隙。 这些玩家的杀招，释放的能量波，几乎很快就要透过墙体，直取谢谨言和路乙的性命。 “太慢了.....” 混乱中，谢谨言偏过头，看着天幕之外的黑烬，皱了皱眉。 等待的人依旧没有出现。 和之前无数次一样，他的终点就在这里。 但，即便总归是死，他也决不能死在玩家手里......如果被玩家杀了，那他就输得一败涂地了。 听到他的话，路乙愣了愣，下意识站到了他身前。 扭头，看向窗外天幕..... 时间夹缝，已经吞噬了酒店外的街区，无限逼近这里。 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他们没有足够的时间，从这些人手里安全逃走......就可能会被吞噬。 “我们得赶快走!” 路乙当机立断，伸手抓住了谢谨言的胳膊，语气从未有过的坚定： “你的这条命是她救下来的，你不能随便死掉。” 男人轻笑了一声。 “路乙，记着我说的那些话......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输！” 他杀不尽这些玩家，信徒更是如同肥沃之地的荒草成茬，收割不完，也烧不尽。 所以..... “只有一切归零后，才能迎来真正的新生。” 话音落下。 温热潮湿的血液，瞬间溅在了路乙苍白的脸上。 “谢谨言！” 路乙瞪大了眼睛，抓着男人的手微微发颤，苍白的脸上只剩下惊愕，眸光里倒映着，插在男人胸口的锋利刀刃。 几乎是男人踉跄倒地的瞬间，窗外铺天盖地的黑烬，眨眼便蔓延至贵宾室的墙内。 整间贵宾室，都如同点燃的白纸，快速地成为了黑烬的一部分。 新 第217章 纯爱副本（129） 今夜，注定不平静。 在3分钟前，谢谨言的会场直播中断了，无数网友只能对着黑掉的直播间，陷入了惶惶的情绪。 他们不知道是网络瘫痪，还是直播间意外中断..... 亦或者所有人都遭遇了不测。 但那小小一方直播间里，奇奇怪怪的视角下，展现的是这世界匪夷所思的另一面，他们无法在短时间内理解并消化。 “结束......了么。” 李奇仰头，看着街市上无数直播的屏幕，陷入黑暗的瞬间，再也支撑不住重伤的身体，踉跄着半坐在地，靠在了花坛边上。 濡湿的血液，将身上的衣服染出大片深色痕迹，手指拂过花坛的瓷砖，留下模糊的殷红手印。 托谢谨言的福，他今夜杀了不少那些奇怪的家伙。 但也伤的比任何一次都重。 “路乙.....咳咳，怎么还没出来。” 身前不到二十米，就是会场所在酒店的后门，李奇等在这里，替路乙清理逃生路线，让他能成功离开，去完成谢谨言最后的叮嘱。 但是，为什么.....那小子还没出来。 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虚弱感袭来，李奇强行压下满身的疲惫与疼痛，站起身来，脚步急促地沿着酒店后门，往上搜寻路乙的位置。 楼道异常安静。 几乎没有任何人声，李奇快速地跑到了谢谨言和路乙约定好的挟持地点，推开了那间贵宾室的门。 巨大的冲击力，迎面而来。 李奇迅速趴下，死死地扒着门框，抬头望去。 “小燃——” 他看清了屋内的情形，近乎歇斯底里地叫出了声。 睁大的瞳孔眸光里，映照着的，是如同巨大黑洞一样的漩涡，眨眼将谢谨言笼罩.....连带着那些他曾无法轻易杀死的外来者，也被一同卷入。 隐约间，他看到一道瘦弱的黑影，跃入了黑烬中，抓住了谢谨言的手。 指骨纤弱，是女孩的手。 李奇神情怔忪，她是谁......是小燃一直在等的那个人吗？ 巨大的黑洞漩涡，越来越近，很快连他也会一并吞没，他放弃了逃跑..... 小燃他们被带走，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快逃！” 黑烬眨眼将不远处的人影吞噬其中，迎面扑过来的身影，中断了他脑海中的念头。 男人苍白的脸，悲伤的情绪不加掩饰。 是路乙。 对方冲过来，几乎是拉拽着他受伤的胳膊，就往房外跑。 路乙还活着！ 李奇失血过多，身体虚弱不堪，看到路乙的瞬间，内心终于有了一丝求生的念头。 他强撑着跑了起来...... ...... 黑烬笼罩了整座酒店，彻底将其吞噬。 夜已深，一抹凉薄的月，挂在东面的天幕，渐渐萎靡。 “停下了。” 路乙气息微喘，背着身上昏睡过去的李奇，抬头看向酒店消失的方向，眼眸暗沉，难掩悲痛。 时间夹缝，带走了整座酒店后，便眨眼消弭。 他没能救下谢谨言......明明他曾经从时间夹缝前，救下来过。 是因为谢谨言一心寻死么，他想靠时间夹缝消灭那些外来者，但却是要以自己的命作为代价.....在这之前，谢谨言却没有透露丁点风声。 路乙直到挟持谢谨言进屋的那一刻，都真的以为只是陪他演一场戏，带他摆脱那既定的宿命。 谢谨言骗了自己，但路乙却无法在此刻生出一丝怨念，去怪罪他。 他唯一无法原谅的.....是时间夹缝的出现，带走了他生命里最重要的存在。 路乙看见了。 他们身前有一道屏障，一直在为他们抵挡外来者们的攻势。 和在酒吧二楼，那间房间里，保护他的手段一样。 顾乔已经来了......一直在保护他们。 “路乙——谢燃！” 直到谢谨言当胸刺下那一刀，时间夹缝来临的瞬间，少女如同幽灵一般出现，迅速地扑了过来，抓住了他们两人的手。 那须臾的一瞬，时间夹缝有顷刻的退避，但也不过只是眨眼间，少女加持于他们身周的屏障碎裂成了齑粉。 少女面色骤白，唇边淌下的血迹，触目惊心。 她受到了严重的反噬。 他来不及回应，时间夹缝触及的瞬间，少女身下出现了巨大的黑色漩涡，像是在于时间夹缝的黑烬对抗，又像是要与它们融为一体。 几乎是在他试图喊出顾乔这个名字的瞬间，来自黑烬的巨大排斥力，将他推了出去...... “......” 把李奇送去医院后，路乙在十字路口茫然地站了好一会儿。 顾乔.....没有死，他能感觉到。 那一丝微妙的联系，还没有断。 但谢谨言......伤得那样重，时间夹缝那样的未知之地，活下去的希望渺茫。 现在，他该做点什么呢？ 路乙仰头，看着天幕，呼吸微微沉重。 “那就，再帮你最后一次。” 微哑的声音响起，男人的身影在原地雾化消失...... 新 第218章 纯爱副本（130） 这不是路乙第一次来谢谨言的住处。 位于半郊的别墅，胜在清净，且安防给力，狗仔大多进不来别墅区。 不过来的那些回里，却是跟谢谨言约好了，故意演给狗仔看的，他实际上也不怎么在谢谨言的住处，停留太久。 也从不曾发觉，谢谨言的别墅地下室，还住着另一个自己。 虽然也曾经短暂的怀疑过，自己跟谢谨言上了八卦新闻，如果顾淮本人看到，必然会起疑心。 但顾淮从未出现来找过他对峙。 原来是被谢谨言，禁锢了人身自由么。 「......」 房间里的电视还开着，营造出一种，屋内一直有人在的错觉。 路乙没有管这些，穿过客厅，走到了后门。 侧门楼梯下方，就是地下室。 如果是往日，路乙此刻或许会难得有些紧张，毕竟是正式和另一个自己见面。 但现在，时间夹缝带来的混乱，让他无暇去关注自身的情绪，只剩下混乱，和难过。 还有那么一丝，被丢下的失落感。 赴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时间夹缝不欢迎他，顾乔大概是意识到了，所以在最后关头，推了一下他。 让他活着，带着谢谨言一起卷入了其中。 咔—— 地下室的铁门，并没有上锁。 半敞开的门，让路乙从恍惚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他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不对劲。 推门，沿着向下的楼梯，匆匆走了下去。 空空如也。 锁链，水池，台阶边沿，模糊的血水...... 路乙快速地查看了一遍，地下室的空间不大不小，但格局简单，一眼就能看清全貌。 一个成年男人，囿于这间地下室生活几年，该是多么难熬。 不怪谢谨言说，顾淮一定恨死了他.....该说不说，是真该死。 路乙短暂的替另一个自己愤怒了一会儿，随即想到谢谨言已经死了，这份愤怒便如同无根之叶，无法落地。 内心，空荡荡的。 「顾淮.....你去了哪里？」 路乙心头沉重，从地下室出来，再次进入客厅。 电视里，正在紧急插播一条新闻： 「本台消息.......刚拿下全球电影人最高荣誉的谢谨言在《无双》庆功现场，遭遇劫持不幸身亡的消息，已被证实，行凶嫌疑人于十分钟前，在环亚娱乐大厦地下车库被捕......」 「目前，嫌弃人身份已被证实，正是此前被环亚雪藏后，消失三年之久的顾淮。」 「据悉，嫌疑人被捕时未有任何抵抗行为，手中所拿的刀，和直播里挟持谢谨言的凶器一致.....」 大屏幕里，男人身上穿着的衣服，带着的鸭舌帽，和他被捕时手里拿着的刀...... 和今夜，路乙的装扮一模一样。 「起底嫌疑人顾淮的过往，他和当红影帝谢谨言之间的爱恨纠葛......到底是什么驱使他以这么极端的方式.......」 咔。 路乙按下遥控，关闭了电视。 他说不上什么心情，作为旁观者的自己，在谢谨言死后，顾淮被执行死刑的那晚，独自去顾家小巷，放下一束花时......那时的内心，只是感伤。 而如今，他成了亲历者，这份感伤，便成了一种无能为力的委屈，还有压抑不了的悲痛和愤怒。 也许谢谨言说的对，命运是无法改变的。 改变的只是.....他们这些以为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人，那原本坚定，最终支离破碎的内心。.. 路乙穿过客厅，向门外走去，在准备离开的前一秒，他看到了门后，贴着的一张便签纸。 纸上，字迹微微有些潦草。 写下纸条的人，必然匆忙而着急。 「抱歉，将你卷了进来.....现在，该我去结束一切了。」 没有署名。 但路乙知道是谁的。 顾淮.....早就知道他的存在，从地下室离开，是为了去给他收尾，将他从注定好的命运里撇出去吗。 「谢谨言......你又骗了我。」 路乙唇角抿成一条线，眼眶微微泛红。 「只要你答应陪我演好这一幕戏，我保证......保证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久远的河滩那晚，谢谨言顶着少年人的面庞，真挚至极。 他到底心软答应了。 那顾淮呢.....明明可以趁此机会，脱离这个结局，为什么还要主动迎上去？ 还是说，这也是谢谨言和顾淮商量好的？ 第219章 纯爱副本（131） 医院。 路乙压低帽子，进入了病房。 今早的时候，李奇就已经醒了。 看到突然出现在病床前的男人，他露出几分茫然，轻咳着问了一声： 「咳咳......你找谁？」 路乙脚步一顿，微微抬起头来，中年男人一脸错愕地盯着他的脸，而后扭头看向病房墙壁上的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新闻。 「顾......淮？」 沙哑的声音，艰难地唤出这个名字。 话落的瞬间，他迅速抬手，探向床边的紧急按铃。 路乙猛地伸手，覆住铃，反手抓住了李奇的手，压低了声音： 「老李头......你不认识我了吗」 准备反击的李奇微愣，迟疑地开口：「你，叫我什么？」 路乙没有回答，迅速转身，合上了病房的门，才再次回到床边。 「老李头，谢谨言昨天晚上，有没有跟你交代什么.....」 他的话还未问完，病房里的电视突然一阵闪烁，原本播放的新闻，变成了一档晚会直播。 摇滚歌手正在声嘶力竭地唱着一首歌，病房里的安静被瞬间打破。 「谢谨言.......」 病床上，中年男人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语气恍惚地道：「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那是谁？」 他下意识地问完，看了眼屏幕里的晚会直播，而后转头看向床边的路乙，像是才惊觉有个人在这。 脸上露出几分和善额微笑，开口问了一句：「小伙子，你找谁？」 「......」 路乙意识到了什么，动了动嘴，却又陷入短暂地沉默。 他摘下帽子，冲着李奇点了点头，说了声抱歉。 「我走错房间了，不好意思。」 转身，打开房门径直走了出去。 病房外的长廊，来往的护士，坐着轮椅去往某处的病人和家属...... 这些人的视线，短暂地掠过他的脸，又移开。 有人露出些许带着陌生感的惊艳，但也仅此而已，没有防备警惕，更没有人试图报/警..... 这些人，似乎并不认识他的这张脸了。 路乙没有做多余的事，一个人安静地走出了医院，看向医院不远处的商业圈，大楼上的广告牌.....z.br> 他来医院时，谢谨言的巨幅照片还挂在上头。 但现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看起来容光焕发的女艺人，代言的某款护肤品。 夏日的风，在晨光里，带着些许凉意。 路乙低头，默默拿出手机，打开了浏*览*器*搜*索：谢谨言这个名字。 出来的内容有很多。 却几乎都是同名，各行各业，这个名字并不算多么特殊，但曾经......他认识的这个谢谨言，必然会出现在每个搜索词条的最前面。 翻了几百页，即便内心的猜测已经得到了证实，路乙还是有些不甘心。 重新输入顾淮的名字。 那些与谢谨言纠缠的人生，各个时段的八卦新闻，都消失不见了。 「为什么连顾淮也......」 他又没有落入时间夹缝，为什么也没有存在地痕迹了？ 路乙有些疲惫，他已经很久没有休息，按照原本的命运，顾淮已经被抓，他应该在拘留室等待审判。 但现在谢谨言的所有痕迹被抹除...... 路乙微微睁大了眼睛 ，所以，这才是谢谨言想要改变结局的方式么......他从这个世界消失了，顾淮，便不用像原本的命运一样死去。 可这个结局，一点也不完美。 路乙颓丧地低下头，他和顾乔的联系，越来越微弱。 他几乎......快要感觉不到对方了。 「带着我，你游不快的.....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时间夹缝，一旦被吞噬，关于我们的一切都会被抹去，不会在这个世界留下丁点痕迹......」 在许多年前，茫茫江面上，少年面色惨白地看着自己，近乎是歇斯底里地冲着他这般吼道。 那时，路乙其实并不能很好的理解这句话。 直到此刻，才算是真切的明白，什么叫一切都会被抹去，不会再这世界上留下丁点痕迹...... 可怎么会呢，谢谨言....一身星光熠熠，这世上三个人里，就能找到三个认识他的人。 怎么会再也无人记得？ 那他又算什么，被世界遗忘，被时间遗忘，难道这世上，只有他还记得顾乔和谢谨言吗？ 「顾淮！」 沉闷的女声，出现在头顶。 路乙抬头，神情微愕，女人面容沧桑，神情急切地望着他： 「顾淮，顾乔在哪里！」 是，是顾淮的生母，温岚。 她，她还记得顾乔！ 他仰头，忍住心头地酸涩和委屈，轻声回道：「时间夹缝，她和谢谨言都被卷了进去......还有那一屋子的玩家。」 「时间夹缝.....乔乔她怎么又......」 女人轻咳，面色惨白，俯身拽起路乙的胳膊。 「跟我回那间酒吧，我们必须得救乔乔！」 ...... 第220章 纯爱副本（132） 身体有种被撕裂的感觉。 顾乔缓缓睁开眼，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四面八方的黑烬，如同浪潮涌来，又被暂时阻拦。 禁锢空间，一层一层的加固，转眼被迅速侵蚀殆尽，又被顾乔一层层顶上去。 身旁，紧挨着的男人，依旧死死地拽着她的手，在昏迷中也透着强烈的不安。 「这里，就是时间夹缝的内部......」 顾乔并不陌生。 散落在脚边的电光球，像是星点，光芒渐渐变得微弱。 两人此刻蜷缩着，如同关在笼子里的囚徒，连身体都不能完全的舒展开，在狭窄的防御空间内，苟延残喘。 十几层加持的防御墙外，无数具玩家的精神体残骸，化为白光消逝。 顾乔看到了熟悉的面孔，那个火系异能的男性玩家，面容惊骇，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黑色侵蚀，直到被整个吞噬。 他们或许是在惨叫。 防御墙隔绝了声音，顾乔听不到，但依然触目惊心。 不过瞬间，所有的玩家和信徒，都归于虚无。 黑烬涌动着，像是暴风掀起的浪潮，而禁锢空间，便如同这浪涛中的小小孤岛。 不太起眼，但又顽固的，存在着。 【顾乔，这样下去你们很快就会被时间夹缝吞没的.....就算你把防御空间的体积降到最低，你这样一层层加固，也只是延迟片刻，根本改变不了结果。】 耶娃的声音，透着几分激烈。 它不明白顾乔为什么会出手救下谢谨言，在那么危险的时刻，她明明可以离开..... 就算外面的副本世界被毁灭，又怎样呢？ 【你一向冷静，为什么这次这么冲动，顾乔，你和那些n不一样，副本被毁掉，你也不会真正死去.....但你落入了时间夹缝，就真的会消亡。】 耶娃越说越伤心，它好不容易养成的粗大腿，却骤然把自己置入如此险境。 可惜，它的控诉，似乎并没有给自家宿主带来多少波澜。 「我们，都是一样的。」 少女低垂的眼眸倒映着电光球的微光，有些幽暗。 莱亚说过，这个副本世界，是真实世界的倒影.....而耶娃不止一次透露，那些n是被劫持在副本内的意识体。 副本结束，他们的意识体会回归背景世界。 如果副本世界，是真实世界的倒影。 那倒影世界里的意识体，在副本里死去，那真实世界里，n对应身份的那个人，还会......活着吗？z.br> 谢谨言选择这么极端的方式，让盯上他的玩家，一起落入时间夹缝，彻底消亡。 很可能是因为......他快要失去控制时间的能力，才会如此决绝。 副本世界被毁掉，谢谨言没有能力再推倒重来，那些n在这次消失后，也许也不会再有新的时间线，去承载他们的意识体。 路乙，顾淮......这个世界本来的顾乔，顾家那位，符合她对母亲这个名词全部想象的女人，温岚。 他们，都活在这个副本世界里。 在无人在意的时间线上，存在过。 顾乔没有想要拯救世界的伟大决心，只是不愿意看到他们，被抹去.....所以遵从本能，选择救下谢谨言，仅此而已。 「......」 顾乔微微侧过脸，看着靠在她肩上的男人，脸上血痕无数，鬓发还有被烧灼的痕迹，狼狈至极。 胸口大片的血迹，染红了她半边衣裳。 呼吸声很微弱，抓着她的手，温度很低。 脚边散落的药水瓶，又追加了两支，胸口的血才勉强止住，但男人手掌越发冰凉的温度，依旧如同脱缰的马，朝着死亡奔去。 黑烬吞噬的速度，变得汹涌。 小小的正方体空间，顽固如斯，像是在挑衅它。 防御空间，外层被接连吞噬，顾乔施加防御墙的速度，越来越慢......她感觉到了熟悉的疲累。 头痛欲裂，意识沉闷。 【来不及了顾乔，谢谨言反正会死，只要你现在亲手杀了他，你也许就可以离开这个副本，前往新的世界了....】 耶娃的声音，像是绝望，又像是怂恿。 「......快，快跑......顾.....乔......」 手腕一紧，耳畔传来男人痛苦不安的呓语。 两道声音，就像是......在催促着顾乔，做出最终的抉择。 第221章 纯爱副本（133） 黑烬越来越靠近，防御墙一层层被吞噬....... 狭小空间里，少女微微眯眼，神色并没有惊惧，沉默着从空间里取出了那把剔骨刀，紧握在手里。 她没有动手杀谢谨言，亦不再做无用功继续堆砌防御墙。 而是望着防御墙外的黑烬，眸光平静，像是在耐心的等待着什么。 【顾乔，你在......看什么？】 耶娃依附在少女的意识里，能敏锐地觉察宿主的情绪，顾乔此刻的平静，让它生出几分迟疑和不确定。 它很清楚，顾乔的求生意识有多强，想要活下去的野心，有多强盛..... 顾乔真的是一时冲动，才跟着谢谨言一起落入时间夹缝吗？ ‘嘘。’ 听到机械音的询问，少女抬起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它噤声。 耶娃便不吭声了。 超寻视野顺着黑烬延伸，如同波涛上的浮萍，顺势飘入深海。 黑烬吞噬之后的黑色空间，一眼望不到边际，如同暮色之中的寂静岭，几乎听不到声音。 在视野趋于极限的瞬间，顾乔猛地抬眼，她感觉到了......平静又熟悉的注视目光，无数视线，藏在黑暗中，正静默地看着她。 被刻意模糊的记忆，渐渐变得清晰。 意识里，那些本就蠢蠢欲动的黑色漩涡，在此刻也似沸腾的水，渐渐变得兴奋，与那些黑烬相呼应着，此起彼伏，在脑海中动荡不安。 【那些影子......是什么东西！】 耶娃警惕异常，时间夹缝里，不可能存在活着的生物。 即便是顾乔和它，在时间夹缝里苟延残喘的时间，到现在也没有超过三分钟。 黑暗的影子，脱胎于黑烬，渐渐有了模糊的曲线，聚拢成具象的身体，缓缓靠近禁锢空间。 顾乔按捺住心头介于不安和兴奋的情绪，她果然来过这里，这些黑暗中的影子...... 她们再一次相见了。 “......” 安静的，沉默着，伫立在防御墙之外的影子，即使一言不发，也有种怪异的悲伤氛围在流淌。 顾乔缓缓起身，穿透最里层的防御墙体，主动走向了黑暗之中。 在她身后，禁锢空间快速地融合，顽强地抵御着黑烬的侵蚀，依旧在保护着其间的男人。 ‘耶娃，如果有任何精神类的攻击，记得示警。’ 听到自家宿主这句意识里的传达，耶娃愣了愣。 刚想问什么意思，耶娃便感觉到一阵铺天盖地的精神力铺就的网，毫无阻碍地穿过前方无数道防御墙，将它和顾乔严丝合缝地彻底包裹住了。 这股力量，确实是精神系能量波动无疑...... 但却异常温和，像是暖阳之下，沉静湖泊的水面，让人生出莫名的安全感。 比回到母亲的怀抱，还令人舒适......等等！它是ai，哪里会有母亲这种东西？ 【顾......】 耶娃立刻示警，却又骤然失声。 它，看到了什么....... 顾乔穿过了最后一层防御墙，彻底地暴露在了危险中。 黑烬并没有吞噬站在黑暗中的少女，耶娃骤然惊觉，自家宿主身上的气息，和那些黑暗中的影子......竟，如出一辙。 “我又来了。” 顾乔的语气，平静而轻松。 一步之外，缓缓靠近她的黑影，停了下来。 电光球微弱的光影下，黑影垂在身侧的手，苍白而纤细，此刻因为顾乔的话，紧握成拳，像是在压抑着愤怒。 在黑影身后，有无数窃窃私语。 ‘她怎么会记得这里......不是已经重置过了么？’ ‘不对劲，她是和谢谨言一起落入这里的，这是之前的分支从未达成的结局.....他们这算是同归于尽吗？’ ‘那这算什么，谁输谁赢？’ ‘谢谨言已经来了这里，我们杀掉他就结束了，我们没有输........’ 最前方的黑影，抬起食指，比了个嘘。 所有黑影，都再次变得静默..... 顾乔眸光沉静，视线盯着黑影的动作，唇角微抿。 “为什么？” 黑影嘶哑的声音，听起来悲伤又无奈。 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顾乔再一次无限接近死亡的边缘。 “我想清醒着，去背负我的使命。” 顾乔垂眸，她想知道，那被刻意抹去的记忆里，她该守护的家园，在何方。 她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在上一次濒死，进入时间夹缝后，许多事情，犹如疑云盘旋在心头。 既然时间夹缝可以吞噬一切玩家和npc，甚至副本世界......为什么这些黑影，还能存在其间。 这一切，她内心都有了模糊的答案，只待证实。 “我厌恶旁人替我做决定，哪怕，那个旁人......” 顾乔顿了顿，声音平静： “是我自己。” 话落的瞬间，她手里的剔骨刀，逼近了黑影。 电光球悬于四周。 照亮了黑暗影子的脸。 苍白的面庞，沉静的眉眼，少女神情悲悯，有一种被漫长时间侵蚀后的麻木与淡漠，此刻因为顾乔生出的些许愤怒，是她眼眸中唯一的生机与光亮。 【啊啊啊啊她她......她也是顾乔！】 脑海中的机械音沸腾，几乎要宕机。 新 第222章 纯爱副本（134） “顾、乔......” 顾乔缓缓抬眼，即便早就猜到了，在此刻见到另一个自己....... 也难免心生怪异。 她收起了剔骨刀，伸手猛地抓住了少女的手。 超寻视野没有生效，看不到少女头顶的信息条，也觉察不到对方真实的生命体征。 面前这个‘顾乔’，只是这时间夹缝里，一段冷冰冰的数据体。 “我把我存在的世界，让给了你......但你主导的这个终局，依旧差强人意。” 少女望着她，眸光沉寂。 两人离得这么近，顾乔在对方的眸光里，看到了自己的样子，意识微恍，几乎一时分不清，她的灵魂究竟蜷缩在哪个躯壳里。 【她，居然是这个副本，原来的顾乔......】 耶娃感觉自己的cpu要烧干了，这个副本世界的顾乔，居然一直在时间夹缝中存在着...... 对方似乎还知道，它家宿主会来到这个副本，取代她？ 嘶，这些精神网，是另一个‘顾乔’的能力吗.....好温暖，它感觉自己像是喝了假酒，整个都开始懒洋洋，醉醺醺了。 【顾.....顾乔，我们被精神能量包围了......我好困.....嗷，不能睡......zzzz】 脑海里，响起了机械音的鼾声如雷。 “......” 顾乔挑了挑眉，立刻打起精神，看向面前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女，还有那些黑暗中无数的模糊声音。 用温和的语气问道： “你，你们们期待的结局，是什么样的呢？” 少女低下头，没有回答顾乔的问题，默默看向被拽住的手，神色渐渐变得寂寥： “顾乔，明明胜利无数次唾手可得，为什么你固执地不肯杀无等级的谢燃和顾淮，还因为救谢谨言落入时间夹缝，必死无疑......现在，你有后悔吗？” 淡淡地发问，没有不满，只有困惑。 ‘胜利无数次唾手可得？’ ‘不杀谢燃和顾淮，我有什么可后悔的？’ 顾乔眨了眨眼，抓住莫名开始游离的思绪，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 “他们没有做错什么，都是被游戏副本设定奴役的对象，和我一样。” 被玩家攻略，或者杀死，亦或者落入时间夹缝，成为一段毫无意义的数据......不管经过多少次，这样的命运都是囚笼。 而顾淮，和谢谨言......从未停止反抗。 顾乔很清楚，和凌驾于一切之上的规则对抗，或是摆脱未知高维力量的操控，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她依旧想当那只扇起飓风的蝴蝶。 “如果你的选择，让你只能止步于此.....你也不想更改你的决定吗？” 少女的语气依旧平静，但顾乔却窥见了对方微妙的紧张。 “就算千次百次，我的选择，也不会改。” 遵从本心，趋于本能。 她选择了最原始的方式，自然也要相信自己的选择，并承担每一次选择的后果。 少女似乎还想问什么，短暂地沉默之后，轻声叹息着，像是认同了顾乔的话： “顾乔，如果你想救他们……想要摆脱设定的囚笼，你就该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为你而死。” 平静地语气，再度染上悲伤，仿佛对于这个故事唯一的答案，她也无能为力。 “........” 顾乔微愣，这不就是，这个副本世界的主线任务内容么。 让谢谨言和顾淮心甘情愿为她而死，才是......真正的救下他们吗？ 为什么.....每一种答案，他们，都只能死？ 新 第223章 纯爱副本（135） 「只要告诉谢谨言，你的名字，他便会自愿为你死去，我试过......就是如此简单。」 「之后，顾乔，你便可以离开这里。」 「顾淮现在是无等级，等你离开这里，让他死去也很容易.....」 黑暗中的影子，再次开始窃窃私语，站在少女身后，急切，怂恿，又紧张。 「是么.....」 顾乔皱眉，扭头看向身后。 黑烬正在吞噬防御墙最后的一层。 脑海中的机械音，依旧鼾声如雷，存在于此处的精神系能量波动，对耶娃的影响持续存在，意味着这些黑暗中的影子，正在持续地试图攻击她的意识。 顾乔对于自己此刻是否还完全清醒，无法武断的得出结论。 因为在落入时间夹缝的瞬间，她意识里的黑色漩涡，便开始躁动不安，一种说不清的饥饿感袭来....... 自己竟然对这铺天盖地的黑烬，连同这些黑烬中的影子们，都有种莫名的渴望。 无论清不清醒...... 至少，这种感觉是不太对劲的。 「是这些黑影在蛊惑我吗......她们，想让我杀死谢谨言和顾淮？」 「还是，这些黑影确实是顾乔无疑，她们是在帮我？」 意识里寂静一片，顾乔得不到答案，只是那些黑色漩涡越发躁动。 「顾乔，来不及了，快动手杀死他，谢谨言死掉，我们就赢了......你也不想输对吧？」 「你还需要去背负你的使命.....甘心在这里沦为和我们一样的存在吗？」 「顾乔，杀了谢谨言，你才能活下去！」 无数声音，骤然变得喧嚣。 顾乔闭了闭眼，又猛地睁开： 「那么，我的使命......究竟是什么？」 她记得上次濒死时的许多记忆碎片，许多事情的答案似乎近在咫尺，又藏在云雾中，不敢让她这么快就窥见真相。 「我们的使命......是让你能活着，一直的活着。」 她们，都是顾乔。 那便意味着，大家的使命是一样的。 「顾乔」的使命，是活着。 「一直活着......」 顾乔的唇边突然露出了极为浅淡的笑意，眸光却越发冰冷。 她面无表情地松开了身前少女的手。 「抱歉。」 顾乔头也不回，走向禁锢空间，再次加固。 「如果所有人都想要他们死，那我......便偏要他们活。」 这，便是她，最后的选择。 平静有力的声音，让无数黑影瞬间变得寂静。 「顾乔，你一定会后悔你现在的决定。」 少女看着落空的手，神色微变，语气虽然依旧冷漠，内心却无法真正平静.....在顾乔还未真正死去的时候，方才这样面对面的对话，实在匪夷所思。 精神侵蚀，也没能完全让面前这个顾乔，失去自主的意识。 就像是顾乔说的那样，她要保持清醒.....便能清醒至此刻，与她对话。中文網 要做抉择，便绝不受她们左右。 明明，她，她们，都是顾乔......时间夹缝里，有很多个「顾乔」，都曾比这个执意救下谢谨言的人，要走得更远。 但为什么，偏偏，偏偏如今最弱小的她，才是...... 主体。 她们，只是复制的分支。 「顾乔，如果你抱有不必要的仁慈，注定无法走远。」 「那我们，只能让你留在这里.....等待下一个「顾乔」的出现了！」 淡漠狠厉的声音响起。 暗黑的空间里，那些悬浮的电光球瞬间熄灭，如同狂风骇浪般的能量，骤然袭向了走向防御空间的少女后背...... 第224章 纯爱副本（136） 外面发生了什么？ 谢谨言睁不开眼，意识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像是短暂地脱离了身体，如同一个旁观者在俯瞰着眼前的黑暗空间。 看到那些浓稠的黑暗影子，侵袭向少女的身体...... “顾乔.....快跑......” 无声的呐喊，在寂静的虚无之中，湮灭。 少女却似有所感，迅疾回头，护在了那方透明的空间体之前，与那些黑暗的影子较量。 遥远的记忆深处，似乎有一幕，与眼前重合。 天台之上，少女也是这般不屈地战斗，保护着他...... 谢谨言记得漫天惊雷，亦记得少女的谏言。 “即使在强大的力量面前，我们只是弱小蝼蚁，但只有活下去，才能见到更辽阔的世界.......总有一天，谁也无法左右你的命运。” 他已经成长为了能明白这句话的大人，也切实地感受到，更辽阔未知的世界，和力量。 谢燃是弱小的。 谢谨言，必须是强大的。 他丢弃了那些热忱，善良，和对一切微小事物与情绪的感知，让自己着眼于大局，在无数次推倒重来的时间线里，逐渐麻木，偏执，孤注一掷。 但却不肯舍弃，天台那夜的自己。 那是他如今的身体里，唯一小心翼翼保护并掩藏的，属于谢燃的部分。 少年最纯粹的部分，和少女的名字一起，封存在心底，直到他主动落入时间夹缝，与那些难以战胜的家伙们同归于尽时....... 少女穿过时间，从记忆深处跃身而出，抓住了他的手。 “谢谨言......” 眼前再度被黑暗遮蔽，他的意识有短暂地凝滞感，耳畔传来一声轻柔的低唤。 温暖，舒适，像是午后的阳光。 他不自觉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靠近...... 少女站在黑暗中，身上穿着他遥远记忆里那身黑袍，整个人像是与黑烬融为一体，正微笑着看向他。 “顾乔！” 脱口而出的名字，对方显然听到了，脸上的笑容更加温和，连眸光都带着暖意。 谢谨言心头雀跃，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仍是真正的少年。 “过来，来这里。” 黑暗中，少女朝着他缓缓招手。 谢谨言感觉到自己的意识，随心而动，立刻飘到了少女身前，如同一阵风，自由，且自在。 ‘或许，我已经死了......’ 脑海里短暂地冒出这个念头，在看到少女真切的眉眼，与复苏的记忆里，完全重合时，一时杂念全无，只剩下......虔诚。 很奇怪的感觉。 谢谨言的意识有些散漫，少女明明近在眼前，却又同云端之上那般遥远。 就像，她是上帝。 自己，只是无数信徒之中，最痴心妄想的一个。 “谢谨言，你愿意为我而死吗？” 黑暗中，少女的眉眼依旧温和，沉静。 淡淡的声音，在耳畔回荡。 谢谨言只是茫然了一瞬，便几乎是趋于本能地点了点头。 他早就在天台那夜，做出了选择，从未改变过。 这个答案，让少女脸上的笑容，变得深切了几分，她伸手，主动牵住了谢谨言的手。 ‘顾乔，要带我去哪里呢？’ 谢谨言散漫游离的意识，生出几分茫然和期待。 少女没有说话，只是牵着他，渐渐走向更黑暗的地方..... ‘去哪里都没关系，只要，是和顾乔一起.......’ 脑海里，升起了这个念头。 游离的意识，渐渐有些抓不住......顾乔的手，比想象中，要冰冷...... 但很舒服，内心也从未有过的平静。 “谢燃——” 意识坠落黑暗的瞬间，身后传来一道激烈的女声，伴随着什么碎掉的声音，他的另一只手，被人猛地抓住了。 谢谨言下意识回头，猛地从恍惚中回神。 “顾......顾乔？” 他看向身后，少女几乎冷厉的脸，那双美丽的如同幽冷湖泊的眸子，此刻像是有熊熊烈火在燃烧。 “谢燃，不许去。” 少女抓紧他的手，恶狠狠地咬牙。 “谢谨言，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左侧，同样的女声，在催促他。 她们，都有着......一模一样的脸。 新 第225章 纯爱副本（137) 谢燃......不许去！ 谢谨言听到了久违的名字，恍惚之中，沉寂许久的内心，那颗埋在枯涸干裂之地的种子，终于在这一瞬顶破了黑暗，钻出了脆弱的芽苗。 “顾乔。” 他从游离恍惚的意识中，挣扎出几分清醒，回头认真地看向身后少女的脸......眸光近乎贪婪。 如果在死前，能够清晰地记得顾乔的模样，也算是了却了一桩憾事。 许多年了，他早已经变成了真正的成年男人，顾乔却还是小姑娘模样的少女，和那夜天台之上，没有任何区别。 谢谨言有很多话想要问，这么多年里，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清少女的脸..... 少女苍白的脸上，血迹斑斑，垂落在侧的鬓发，也沾满了湿漉漉的血，显然方才那一击，她受到了重伤。 “谢燃，回来！” 少女猛地用力，将他完全拉扯过去，用黑袍将他包裹，以绝对的保护者姿态，将他护在身下。 抓着他的手，纤细，有力，掌心近乎滚烫的温度，灼烧着他迷失的灵魂。 谢谨言抬头，恍然惊觉，自己.....此刻像是一团游离的云絮，身体几乎要跟那些黏稠的黑暗融为一体。 如果再晚一点，大概就会变成黑暗的一部分。 “真有趣，我们都是顾乔，他却偏偏.....会选择你。” 黑暗中少女神情阴郁，盯着顾乔，困惑又不甘。 顾乔没有搭理她，护着谢谨言，试图走进禁锢空间内。 身后，却再度响起少女平静又蛊惑的声音： “没关系.....谢谨言，你想要救她吗.....只要你死去，她就能离开这里了....” “否则，你们俩都会葬身于此，谁也救不了谁。” 男人的身形微凝，他缓缓扭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侧脸，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做好了决定。 他已经活得足够久了。 但顾乔.....她甚至从未有机会，真正长大过。 “顾......” 不等他开口，少女似乎察觉到他的意图，转过脸，干脆地说了一句：“闭嘴。” 谢谨言神色微涩，认真解释道： “我听到她跟你说的话了，你已经保护过我一次.....现在，该我保护你了。” 这句话，让少女的眉眼间无端染上了几分愤怒： “我不喜欢别人为我送死，也不需要。” 语气利落，又不容商量。 谢谨言顿了顿，脸上露出几分尴尬的笑容，格外乖巧的闭上了嘴。 禁锢空间就在眼前。 汹涌的黑烬，也带着毁灭的意味，如同月夜潮汐，卷向两人。 “顾乔，你要想清楚.....一旦选择他生，那你就绝不可能活下去。” 黑暗之中，无数女声，合成一道。 回荡在这旷远幽寂之地，带着告诫的意味。 仿佛只要顾乔随时改变主意，便还会有一线生机。 “......” 顾乔没有回头，抬手护着谢谨言，冲向了那小小一方透明的空间体。 但黑烬终究是快了一步，将她和谢谨言彻底吞没其中...... 【顾乔，顾乔，快醒醒！】 脑海中的机械音，再度响起。 顾乔猛地睁开眼，又瞬间愣住。 他们此刻，仍在禁锢空间内？ 那方才她经历的一切...... 【顾乔，刚刚一瞬间，有很强的精神能量波动.....你没事吧？】 顾乔听到耶娃的提醒，心头怪异，迟疑地问了一句： “我昏迷了多久？” 她转头，看向身侧谢谨言，身上伤口已经不再渗血，但看起来更糟糕了，仿佛随时就会死去。 空间体外，那些明明在她眼前化为白光的玩家精神体，现在又在重复着她先前看到的一幕。 沦为残骸，彻底消失。 这一切，都像是奇怪的重演。 【额，严格来说，方才你昏迷到醒来，不过1s的时间。】 可以等同于，顾乔没有昏迷。 “1s?” 顾乔皱眉，心头微悸，她明明...... 怎么才过去了1s。 方才那一切，只是幻觉？ 不可能。 会是超寻视野的临场作用吗，那些是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她和谢谨言必然会葬身于此？ 可超寻视野的‘临场’，不是只对过去......发生的事情，才会生效么。 新 第226章 纯爱副本（138） 禁锢空间里，越来越暗。 光电球散发的微弱光亮，被靠近的黑烬蚕食。 顾乔蜷缩在空间体内，沉默地看向防御墙外，那些玩家再一次，在她眼前化为虚无。 再一次，看着黑烬穿过防御墙，越来越接近她。 【顾乔......根据自我检测，刚刚我受到了较为严重的精神能量波动的影响.....损失了少许内部数据。】 【对时间的计算数据，也许并不准确......顾乔，刚刚你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吗？】 耶娃迟疑地补充了一句。 顾乔意识里那三个黑色漩涡，似乎又开始有融合的征兆。 一旦融合......耶娃还记得上一次，自家宿主近乎失控的状态，时间夹缝里，有什么东西触发并唤醒了这些黑色物质吗？ “没......发现什么。” 顾乔微微挑眉，耶娃依附于她的意识存在，假如那些黑影是顾乔，她们必然也会知道耶娃的存在...... 耶娃现在却似乎完全不记得那些黑影是‘顾乔’这件事，它损失的少许内部数据，很可能就是关于这一段的记忆。 那些‘顾乔’，显然是故意的，不想耶娃知道她们的存在。 耶娃，他们是暂时的同伴无疑，但它毕竟来自于未知的高等维度，顾乔始终无法全然信任。 而且...... 顾乔皱眉，看着外头的黑潮，她的身体蠢蠢欲动，那种渴望感，如同是沙漠中行走许久的缺水之人，看到了海市蜃楼里的大片湖泊......想要一饮而尽。 缓缓伸出手。 黑潮之中，也悄然凝出一模一样的黑色手掌，隔着透明的防御墙，与她的手相贴。 有一种怪异的冲动，顾乔想要抓住这只手，和外面的黑暗合二为一。 【顾乔，你看那里！】 脑海里的机械音响起，顾乔指尖一颤，猛地缩回了手。 防御墙外的黑手，瞬间消失。 “.......” 顾乔抬头，看向耶娃示意的方向。 超寻视野之下，宛如夜幕般的黑潮之中，有一道不显眼的缝隙，像是.......一道门，还未完全闭合，传来的微弱亮光。 【是门？？？有人从外面打开了时间夹缝的门？】 耶娃惊愕地呼喊声，有几分刻意。 顾乔抿嘴，耶娃的呼喊虽然透着惊愕，但这句话却像是在故意提醒她，那真的是一道门.......还是一道有人从时间夹缝外面打开的门。 “.......” 顾乔抬头，看向那道微光处，超寻视野下，有人推开了那道门。 门外透进来的白光，让黑烬一瞬肆意汹涌，眨眼又似气急败坏般，四处退去。 楼梯，从门处，渐渐显露。 一阶一阶，蜿蜒着，朝着她和谢谨言所在的空间体延伸。 那道打开的门里，出现了两道顾乔意想不到的熟悉身影。 “乔乔在那里！” 顾乔听到了女人的呼声，忧心又兴奋。 是，温岚？ 骤然出现在此，散发着白光的楼梯，似乎来自温岚的手笔。 这是‘温岚’这个玩家的能力吗？ 女人身后，跟着的瘦削男人，是顾淮......还是路乙？ 她无法立刻分辨男人究竟是谁，但他们出现在此，似乎是专门来找她的？ 黑烬在避开两人。 和‘温岚一起来的人，应该......是路乙。 她在对方的记忆里看到过，路乙是把谢谨言从时间夹缝边缘带走的人，这些黑烬像是很讨厌他。 两人快速地奔向透明的正方体。 由远及近，顾乔甚至能听到路乙微喘的呼吸，他无比迫切又着急，却在靠近防御墙的瞬间，只是一言不发地静默在原地。 像是，这样的重逢并不在他的预期之中，所以有些委屈和难过。 顾乔将他舍弃在外，差点就跟谢谨言一起赴死了。 这种感觉，不算太好。 直到身后女人伸手轻轻推了推他：“我们的时间不多，我的权限只能打开3分钟，得赶快离开。” 新 第227章 纯爱副本（139） 【温岚她......她怎么会有管理员权限！！？】 耶娃欲言又止。 顾乔垂眸，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和强烈的饥饿感，看向了空间体外的两人。 ‘温岚’明明是不是真正的npc，为什么会跟路乙一起，冒险来搭救她? 这些黑烬不愿靠近路乙，所以路乙才会主动进入这里，试图救她。 但这样的话，路乙......不对，是另一个顾淮，和谢谨言，都在时间夹缝之中了！ 如果他们死在这里...... “进来！” 顾乔面色一变，还来不及给路乙和温岚打上防御加持。 原本避开的黑烬，就在路乙接触禁锢空间的瞬间，朝着他袭来。 汹涌至极，哪还有先前的畏惧。 路乙面色沉重，瞬间雾化，进入了顾乔和谢谨言所在的禁锢空间内。 本就狭窄至极的空间体，立刻不堪重负。 “不好，时间夹缝受到了侵扰，我的权限等级.....快要支撑不了入口了。” 温岚还在禁锢空间外，她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此刻声音微高，难掩惊愕。 通往那道门的台阶，几乎要被黑烬侵蚀吞噬，它们蔓延而上，目标是那道半掩着的门。 “乔乔，妈妈快要撑不住了，你们快走！” 权限保护的时间有限。 温岚回头，竭尽全力，在三人暂时容身的空间体下方，快速建造起几十米高散发着微光的白色建筑体。 仅完成这些，她的精神体已经进入了危险的阈值。 但已经顾不得这些了，这次她必须让乔乔活着离开这里，悲剧才不会反复上演....... “快一点......在快一点！” 被黑烬包围的女人，精神体渐渐开始闪烁，随时都可能崩溃。 衔接门与白色建筑体之上，快速形成的滑梯通道，与黑烬争分夺标。 直到，门已经近在咫尺。 滑动的速度，却越来越慢，温岚快要撑不住了。 “妈妈，你真的，要选择带她走吗？” 身后，传来蛊惑又委屈的声音。 温岚心头微惊，强撑着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要回头。 她太清楚，这个时间夹缝里存在的.....那些东西，一旦放任它们从出口溢出，会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可怕后果。 “妈妈，你不要乔乔了吗？” “妈妈，带乔乔走，好不好？” “妈妈，我才是乔乔啊，让我离开这里......” “妈妈，这里好黑，乔乔好害怕.......” “乔乔最喜欢妈妈啦！” 无数声音，或稚嫩，或青涩，或沉静，或活泼......围绕着温岚，在耳畔回响。 她感觉到了难言的痛苦，却无法疏解，亦无法回应这些声音。 只能费劲地想要睁开眼，看向远处黑暗中，那道门...... 禁锢空间体内。 “路乙，我求你一件事。” 顾乔从超寻视野里，看到了苦苦支撑的温岚，心中有些怪异的动容。 那个女人，是玩家没错。 但，或许是她成为了这个副本内的‘顾乔’，那些并不短暂的母女相伴的记忆，变成了羁绊，跨越了血缘本身。 让一个玩家，心甘情愿为‘顾乔’这个不重要的npc，赴死。 顾乔已经模糊的知道了，这个所谓‘游戏’世界的真相，也很清楚，玩家在这个副本内无法完成主线任务的前提下，死去......意味着什么。 谢谨言的能力，让这个副本没有再生推倒重来的余地，玩家精神体消亡后，或许现实中就再也无法醒来。 就像黛亚和安娜她们害怕的那样。 ‘温岚’她，不害怕吗？ “顾乔，你要我帮什么忙？” 路乙有一丝微妙的不安，下意识唤了一声。 顾乔面色惨白的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来，将取出来的紫色药水，一股脑都塞进了路乙的手里。 而后，将晕倒靠在她肩上的谢谨言，轻轻推到了顾淮怀中，语气前所未有地平静： “你们要活着离开这里。” 新 第228章 纯爱副本（140） 活着离开这里...... 路乙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顾乔已经半跪着身子，从禁锢空间爬了出去。 黑烬立刻闻风而动。 「顾乔！」 路乙眼瞳微睁，几乎是下意识要跟着钻出来，却见少女微微俯身，低头看向他。 略显悲伤的眉眼，有种释然的平静感： 「你们活着出去，我才能知道.....我会不会输。」 「什么？」 禁锢空间没有隔绝住少女的声音，但路乙觉得自己听不明白。 他是来救顾乔的。 但顾乔，让他和谢谨言......活下去。 为什么？ 他不明白，为什么顾乔要再次舍弃他......可少女眼眸中的郑重和悲伤，让他心头无端酸涩，无法说出任何拒绝的话。 「所有人都想你们死.....那，只要你们活着，我就赢了。」 少女轻笑着，并没有露出多少悲壮的神情。 「因为只有我，是遵从内心做下的选择。」 温和有力的声音落下。 在路乙错愕的神情中，顾乔猛地用力，将空间体，推向门的位置。 ...... 「乔乔——快走！」 女人这一声近乎声嘶力竭的呐喊，让那些黑暗中的声音，变得愤怒又悲伤。 「凭什么.....我们都是你的孩子，凭什么，你选择了她！」 「妈妈，留下来，陪我们吧！」 「永远，永远在一起！」 下方，黑暗中的女人，眼角溢出了眼泪，异能已经耗尽，再也撑不住，踉跄着跪地。 「好，我陪着你们.....你们放她走！」 女人低垂着头颅，声音微不可闻。 四面的黑烬，立刻涌过来，几乎要将她身影淹没的瞬间...... 砰—— 半人高的电光球，阻在了黑烬前，宛若萤火之辉，与漫天黑夜不自量力的抗争。 温岚的精神体，只能勉强支撑着她，缓缓仰起头。 眼眸里，是少女裹在黑袍中的瘦弱背影，在光电球之下，宛如一块太阳耀斑，亦或是雪白纸张上的污渍，顽固地停留在前方。 她的乔乔，没有离开。 女人唇角微动，竟是骤然哽咽，一时无法出声。 远处。 黑暗之中，那微弱的一线微光，彻底消失了。 门，合上了。 光亮中，少女勉力站起身，慢慢走到女人身前，蹲下。 「再坚持一会儿。」 明明毁灭，是即将来临的必然。 但少女惨白的脸上，没有恐惧，亦没有放弃求生的无力感。 她依旧，如同无风的暗夜里，沉默的湖面一样，那般平静。 「......」 黑暗中的影子，亦陷入同样的沉默。 这便是分支，与主体的差距吗....... 就算只剩一丝余烬，也能凭借一阵微不足道的风，扬起火种，落在一根杂草间，便能成就燎原之势。 可即便是这样的顾乔，也要止步于此。 难免令人感伤。 她们的使命，大概.....永远都不可能完成了。 影子站在黑烬中，唇边露出了极浅的微笑，像是释然，又像是松了口气。 「顾乔......你彻底输掉了。」 「无法离开这里，外面的世界便 再与你无关。」 「恭喜你，顾乔，你要和我们一样，成为这黑暗的一部分了。」 「哦，还有我们最爱的妈妈......」 无数私语声，变得喧嚣。 四面的黑暗忌惮着，又蠢蠢欲动，渐渐拢向两人。 顾乔扶起温岚，缓缓站起身来，透过黑暗，看着那些模糊的影子，神色变得晦暗。.. 「你.....先前那么抗拒我落入时间夹缝，真的只是害怕我死吗。」 黑烬中的私语声，骤然安静。 「看来我猜对了。」 顾乔向来敏锐，对方不是害怕她即将死亡，而是害怕她落入时间夹缝带来的真正后果。 「因为你，来的太早。」 黑暗中的影子，沉默须臾，才缓缓回答了她的问题。 「这么漫长的时间里，我们一直在此，靠汲取那些玩家的精神体能量，苟延残喘。」 那些黑烬与她们融为一体，通过汲取掉落至此的玩家残骸蕴藏的精神体能量，一点点壮大，幽深潭水相拥着，在那些漫长的杂乱的时间线里，汇集成了汹涌无边的黑烬之「海」。 「顾乔，我们一直在此等待你的到来，成为真正的顾乔......却又惧怕你真的到来。」 这一句，影子的声音并不平静。 「为什么害怕？」 顾乔皱眉。 「因为你来了，我们便会消亡.....时间夹缝，也会消失。」 黑暗中，影子平静的声音，有些不甘和无力。 「乔乔，不要和它们对话，它们会蛊惑你。」 温岚虚弱地精神体忽明忽灭，随时都有溃散的可能。 她只能惶然地抓住顾乔的手，唯恐那些黑暗中的东西，影响乔乔的神志。 却见少女偏过头来，眸光黑沉，眼瞳几乎没过眼白，瞧不出情绪，只是隐约感觉到对方在克制着什么。 「乔乔，你怎么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温岚被一股磅礴的能量推开，透明的禁锢空间将她快速包裹，悬于半空。 下方。 少女眼眸低垂，仿佛意识无法自控，犹如一截枯木立在原地。 她的脚下，黑色的漩涡翻腾着，正快速地朝着四面八方探去，以极为惊人的速度，吞噬着无边的黑烬...... 第229章 纯爱副本（终1） 顾乔感觉自己陷入了漫长的梦境。 刺眼的白光中，意识像是被拉扯的棉絮，随风飘散，找不到悬停的落点。 她看到了无数属于「顾乔」的人生碎片，如同她青春年少时，那些天马行空又惊悚的梦一样。 顾乔感觉到了身不由己，在一层层「顾乔」的梦境里急速坠落，像是重击碎裂的玻璃，又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惊雷。 她看到了许多个「顾乔」，也看到成为那些「顾乔」之中的领袖，这个副本里「顾乔」的记忆。 她与「她」，之间的联系，竟早在进入这个副本之前，就发生了。 在顾乔杀死314号玩家，获得「超寻视野」这个能力之后。 这个「纯爱副本」内的「顾乔」，开始频繁的做梦，梦境里总能预示着一些内容，她看到了顾祁山和温岚车祸惨死，也看到了顾淮手里持刀满脸是血，杀死谢谨言的模样。 在这之后，有人联系了「顾乔」，那些人自称信奉神明，说可以带她进入那个神秘团体。 只要得到神明的洗礼，就可以避免这样的悲剧发生。 「顾乔」并不相信，但或许是对于那些梦境的忌惮和惶恐，她还是去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并不记得。 关于那间酒吧里的一切，在离开之后，「顾乔」都想不起丁点相关的回忆。 那个时候，她相信了，也许真的有神明。 但很快，「顾乔」便知道，那个神秘组织，为什么会对她格外关注，并突然找上她。 是因为顾淮和谢谨言。 彼时，她压根不认识顾淮，只是在无数个梦境里，见过他的存在，也知道他会在某天，回到顾家。 更知道，自己不过是鸠占鹊巢者，很快就会失去一切。 至于谢谨言，他们本该是青梅竹马，关系密切。 因有顾家暗中赞助，他小小年纪，已经是星途灿烂。 但在她身份公之于众后，对方会立刻主动解除了婚约，并对她不闻不问。 「顾乔」在梦里，已经提早预知了部分未来，那些未来也正一点一点与她的生活重合，侵蚀她的希望。 春日的某一天，顾淮真的回了顾家认亲。 一切，都犹如尘埃落定，所有的未来没有任何偏差。 也是这个时候，「顾乔」不再抗拒神秘组织，交给她的任务。.. 她并不喜欢谢谨言，对于顾淮，或许有些愧疚，但也仅此而已，她很清楚，造成一切错误的人，并不是她。 她只是，渴望活下去。 活下去，像是植根于心底，最强烈的执念，连她也说不清缘由。 托那些梦境的福，神秘组织交代的任务，她完成的很好......未知的「神明」接见了她。 并交给了她最后一个任务。 只要杀死谢谨言和顾淮，她就可以活下去。 「顾乔」犹豫了。 也是那晚，她再次做了一个梦，梦见了自己的死亡，也梦见了......死亡之后的新生。 「顾乔」做出了决定。 但，失败了。 她死在了，梦境里自己死亡的那一夜，一切努力都是可笑的无用功。 「顾乔」等来的新生，却是......被另一个时空的自己取代，再次去重复那些根本改变不了的死局。 一个，又一个..... 前赴后继，无数个自己，步入相同的后尘。 万般折腾，却终究是殊途同归。 「顾乔」沉默又愤怒的，缩在黑暗中，旁观着这一切。 直到，又一个......又一个顾乔，从她的世界里醒来。 谢谨言和顾淮，居然先后成为她的信徒，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突然柳暗花明。 「顾乔」有些兴奋，但在对方两次落入了时间夹缝中，在死亡边缘，却最终把生的机会让给了谢谨言和顾淮时，她出离了愤怒...... 砰—— 梦境似乎已经触底。 顾乔感觉到了强烈的失重，和呼啸的风声。 刺目的白光似乎消失了？ 她勉力睁开眼，向下望去，骤然骇住。 炫目的光影，充满科技感的悬浮飞车，灰冷色调的建筑.....她此刻，竟在一座未知维度的城市上空。 第230章 纯爱副本（第二卷完） 【「纯爱副本」已成功通关，玩家解锁并完成隐藏金色任务：顾淮与谢谨言首次达成he结局，互相拯救彼此，避开杀死对方的既定命运。】 【恭喜玩家，获得金色道具：空间跨越x1；获得积分......】. 炫目的光影，充满科技感的悬浮飞车，灰冷色调的建筑..... 顾乔此刻，竟在一座未知维度的城市上空。 她已经无暇去听，脑海中突然响起的播报，只能努力维持清醒，去压制心头的震撼，因为她依旧在万米高空，往下坠落。 「跨越空间维度过高，权限出错.....权限出错.....警告，警告！」 冰冷的机械音，重复着这一句。 「耶娃，耶娃你还在吗？」 即使是顾乔，也无法冷静的面对当下的情况。 但意识里，没有耶娃的回应，连警报声都已经消失，只有刺耳噪杂的声音。 坠落的过程，顾乔感觉到有什么，在从她的身体里剥离。 「啊——！」 胸腔强烈的挤压感，让顾乔不得不叫出声来。 身体仍在快速下降。 在要接触到高楼顶端时，顾乔闭上眼，做好了摔死的准备...... 但除了呼啸的风声，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 顾乔再次睁眼，发现自己的身体竟毫无阻碍地穿过高楼，径直下落，直达地底深处。 这座城市，是幻影？ 亦或者，此时的自己，是影子？ 顾乔无法分辨，直到持久的坠落之后，奢靡的高楼内景，渐渐变成了简陋脏污的地下贫民窟。 一间间，宛若蜂蛹一样的小格子，划分的生存空间，逼仄至极。 即使无法真正触及，但顾乔还是感觉到了这些幻影的真实。 下落的速度，在减缓。 「要到底了吗？」 这个念头落下的瞬间，顾乔的身体骤然悬停，她落入了一间狭窄的地下室房间里。 昏暗无光的屋子里，超寻视野能看到灰褐色的地面墙壁，***在外的电线，还有摔落在地的半个造型古怪的头盔。 顾乔缓缓落地，直到双脚接触地面，失重的感觉才彻底消失。 几乎是接触地面的瞬间，顾乔突然闻到了一股难言的味气味，混杂着尿骚味和腐烂的熏人臭味，骤然入鼻，让人几乎下意识捂住了口鼻。 「气味......」 顾乔抬手捂鼻的动作微顿，这些气味如此真实，是「嗅识」在发生作用，还是这里，并非她以为的幻影。 站稳身形，顾乔将超寻视野向四周延伸，越看，越觉得此处有些怪异地熟悉，明明她从未来过这里。 这股熟悉感，实在来得诡异。 咔嚓—— 破碎的细微声音从脚下传来，顾乔猛地回头，看向身后的地面，神情微骇。 地上，有一具尸体。 她刚刚踩住了死者的手腕骨头..... 死者身上破烂的衣服是男士的款式，个头不高，腐烂程度看上去应该死了很久，连蛆虫都没有了。 顾乔立刻挪开了脚，被踩的手腕骨节处，突然落下一片指甲大小的破损芯片。 芯片上有字。 视野拉近，顾乔的眉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迈克？ 芯片是上写着13区的字样，迈克显然是死者的名字。 「314......」 她记得那个314玩家，就叫迈克。 顾 乔往后退了半步，快速地看向不远处地面那个头盔，视野拉近，上面果然有造物者的字样，头盔上方的编号，正巧是314。 这里......竟是游戏外的高维世界吗？ 314在这类似平民窟一样的地下室内死亡，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顾乔渐渐回神，314死亡了多久，死因是什么？ 视线在房间里快速扫过，没有任何行凶，或是发生打斗的痕迹。 倒像是突发疾病死去..... 脑海里，无端想起黛亚的话，在游戏里死亡，在现实中也会无法醒过来。 「是因为那一刀的缘故么。」 顾乔抿嘴，竟不觉得畅快，而是一种难言的憋屈感。 在筒子楼大杀四方，肆无忌惮的玩家。 她曾经愤恨的狐队成员之一的314，在这个世界里，只是一个活在贫民窟里，毫不起眼的蝼蚁和蚊蝇。 ......连死，都无人在意的存在。 只是因为有了凌驾于她世界的力量，便可以肆意杀戮，无所顾忌。 这一刻，顾乔生出了强烈的悲哀和挫败感。 一个狐队，就彻底毁掉了她的人生，那，这个凌驾于她的世界之上的......世界，又该是持有怎样的孤傲与优越，在俯瞰她，以及那些无法像她一样自控的意识。 大概只是广袤大地上的一粒落灰，都不值得抬手轻拂。 顾乔心头沉重，不再理会地上的尸体，缓缓走到了门边。 或许，只有走出去，看到这个世界最真实的面貌，才能得到答案。 抬手，一把拉开。 门外，又是一阵刺眼的白光。 顾乔还未向前迈出去，地面骤然一空，身体又不可抑制地栽了下去。 失重感再度袭来。 顾乔勉强睁眼，看向四周，那些高楼，地下室全都不见了。 身体再度悬停的瞬间。 她看到了一间巨大的建筑内，一眼望不到边尽，在白光中，密密麻麻，整齐伫立着的无数透明容器。 一层楼高的容器内，淡金色的溶液之中，浸泡着......一具具人形实验体。 离顾乔最近的容器里。 一个浑身赤裸的少女，在溶液中微微蜷缩着身子，悬于其间，白色长发在溶液中散开，如同轻羽拥着她的身体。 「........!」 顾乔看到了少女的脸，几乎是下意识地靠近，贴上了容器外壁。 像是察觉到她的存在。 容器里，紧闭双眼的少女，白睫微颤，缓缓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 顾乔在对方的眼瞳里，看到了同样的愕然。 第231章 无光之城（1） 荒芜之地的公路上，一辆没有玻璃车窗，锈迹斑斑的大巴车，伴随着吱嘎的刺耳金属声，缓缓停了下来。 「到地方了，都他妈给我醒醒神！」 粗鲁的声音，带着几分暴戾，在耳畔响起。 一股腥臭的味道近在咫尺，顾乔感觉到一阵强烈的侵略感，猛地醒了过来。 这里是...... 看清四周的情形后，少女神情微愕。 破烂的车厢里，车座被拆卸光了，衣衫褴褛的男女挤在车内，一个个饿得只剩下皮包骨。 众人或坐或蹲，或蜷缩成一团，在狭小的间里，浑身透着疲惫，神态麻木，安静异常。 混杂着无数怪异气味的空间里，足足挤了上百人，顾乔也是其中一份子。 嗅识的存在，让车内熏人的恶臭，更加难以忍受，但醒来前闻到的那股腥臭味，却并不在其中。 那股味道的存在，带着侵略感，让人在意识混沌间感觉很危险。 眼前的处境让顾乔暗暗皱眉，脑海里最后的画面，依然是那个透明容器内的白化状态实验体。 对方.......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短暂的四目相对后，她便瞬间彻底失去了意识。 但现在，她醒了过来，却在眼前这一辆破旧的大巴车内？ 那些坠落的画面，真的只是一场梦境么。 「......」 短暂的惊愕之后，顾乔迅速冷静下来，微微屏住呼吸。 「动作快点，要是误了时间，老子崩了你们！」 车头，站着一个持枪的大块头络腮胡，正往车尾方向走，一边不耐烦抬脚踹着车上昏沉欲睡的人，驱赶着他们下车。 那男人一只眼睛受过重伤，泛着灰白，脸上有大面积增生的疤痕，像是虬枝盘曲的老树根，情绪激动的样子，越发让那张脸显得可怖。 车厢上的人依旧很安静，麻木的脸上倒是终于有了畏惧之色，挣扎着爬起身，匆匆下了车。 顾乔窝在车厢最后头的角落，必须要前面的人都下了车，才能走出去。. 此刻的车窗外，充斥着污染严重的雾霭，灰蒙蒙一片，几乎接近于暮色时。 下车的人，如同奴隶，双手抱头，蹲在离车不远的雾霭之中，像是一个个黑色的幽灵蘑菇。 一行穿着黑色制服的魁梧男人，正拿着枪，将这群「蘑菇」围起来。 超寻视野下，顾乔一眼望去，空旷得过分，介于沙漠和岩滩之间，雾霭严重可见度也很低，也看不到任何建筑。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这一车人，要去做什么？ 「耶娃.....你还在吗？」 顾乔垂眸，在意识里唤了一声。 她本没有报任何希望，在进入那个科幻感极强的城市上空开始，耶娃便仿佛断联了。 但出乎意料，意识里骤然响起了熟悉的电流声，仿佛耳鸣一般。 然后，顾乔便听到了耶娃的哭声: 【呜呜呜顾乔你又活过来了太好了，呜呜呜呜吓死我了！】 它哭得真情实感，顾乔顿了顿，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什么叫又活过来？ 她......在什么时候，又死过一次了？ 顾乔皱眉，迅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扮，和车上其他人一样，身上套着亚麻色的奇怪袍子，破破烂烂，布满污渍和灰尘。 视线下移，看向袍子下的手，骨指修长纤细，只是脏兮兮的如同在泥里打过滚。 顾乔轻轻摩挲，指腹有薄茧，将大拇指关节处的污泥擦掉，那颗淡淡的红痣，露了出来。 还好，这依旧是她自己的身体。 袍子之下的身体，皮肤依旧是不健康的白.....露在外头的手和胳膊，沾染的污泥更像是故意抹上去的伪装。 空间里，放着的枪，都不见了，武器只剩下那把菜刀。 她现在......是在新的副本世界里。 第232章 无光之城（2） 【呜呜幸好你没事，怪我没有注意，那个空间道具居然会自动开启，跨越的维度和频次都超过上限，连我也被屏蔽在外，根本无法联系你.......】 耶娃似乎心有余悸。 顾乔心头一震，立刻查看先前的副本奖励，那个完成金色任务获得的空间跨越道具，果然已经消失了。 所以，那些坠落的画面，不是梦境，是空间跨越道具的作用。 她真的，短暂地去过高维度世界？ 【你无法承受负荷，停留在上个副本世界的身体数据，直接崩坏了.....我以为你已经消失了。】 耶娃越说越伤心：【就在刚刚，你叫了我的名字.....我才敢确定是你。】 它醒来的时间更早，但是却迟迟不敢吱声。 因为车上昏迷的少女，虽然跟顾乔一模一样，但有了些许醒目的变化，它无法确认这就是她原本的宿主，直到少女终于想起它，并呼唤了它的名字：耶娃。: 这是它和顾乔产生羁绊的符号，除了她，不会再有别的人，或是别的「顾乔」知道。 【顾乔，或许你该看一看这个......】 耶娃迟疑了一瞬，将只有它才能看到的宿主临时账户面板，在顾乔的意识中投射出来： 玩家账户名称：q id序列：yt00001 等级：识别失败 天赋技能：因计数过多，识别失败。 「......」 顾乔微愣，之前从耶娃这里知道，她情况特殊，没有玩家账户，只有一个临时账户。 但看到这个玩家账户名称，还是心头一突，有几分怪异感。 id序列前面的缩写不知含义，但后面这个00001，特殊得宛如某个生产线上，出现的第一个产品标签。 【之前id序列都是乱码，是顾乔你来到这个副本世界后才更新的，我能感觉到你各方面的数据有明显提升，你可以查看一下自己的卡牌，看看是否有升级提醒，可以消耗积分进行升级。】 【至于等级和天赋技能，也许是因为你从别的玩家手里获取的卡牌过多，超出了系统的原有计算规则。】 耶娃解释完，顾乔立刻快速地看了眼意识里的卡牌：超寻视野a级、绝对空间c级、共享记忆d级、路人光环c级、复制d级、超电体d级、防御b级、弹夹b级，嗅识c级。 顾乔没有看到升级提醒，但一看便知道，这些卡牌大部分已经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全都有了明显的升级。 不仅如此，卡牌里还多了两张新的技能牌：治愈和精神控制。 两个熟悉的技能，且都是c级卡牌，很难不让顾乔联想到一个人：成路。 她记得自己没杀对方，只是敲晕了，但这两张卡牌在这，说明对方大概率已经失去了游戏资格？ 初始获取卡牌力量的兴奋，已经随着离开的副本世界湮灭，如今看到这么多张卡牌技能，顾乔的内心格外平静。 她见过那个高维的世界，也知晓了自己最终的目的地在何方，现在只需要在那双无形推着她向前的手中，毫不胆怯地往前走。 【还有资产账户。】 耶娃又再度投影出其他信息。 此刻积分账户再度清零，而星币账户却出现了一个大额数字：100001。 有零有整，这些星币的来历，耶娃无从得知，只是猜测或许是时间夹缝中死亡玩家的星币掉落后，被宿主无意识中自动拾取。 又或者是空间跨越过程中拾取的，耶娃跟顾乔确认，却只得到一个茫然的眼神。 看来宿主完全不记得了。 「抱歉，答应你的积分......」 看着光秃秃的积分账户，顾乔难得的老脸一红。 耶娃却格外善解人意：【托你的福，我已经吞噬了许多玩家的系统，比积分升级修复更快。】 「那就好，现在这个新的副本，你有什么辅助信息吗？」 【呃，没有......】 耶娃似乎还不习惯顾乔这么快进入状态，它迟疑着问了一句：【顾乔，你不问问顾淮，谢谨言.....还有温岚他们的情况吗？】 顾乔未免太快将自己抽离出来。 「你说过副本通关，被劫持的意识会回到真正的背景世界，他们不会有事。」 相比起来，新的副本，意味着新的未知风险.....那个传达副本任务的主系统，也迟迟没有播报。 但顾乔已经隐约感觉，眼前这个副本世界，有些不对劲，那股腥臭味时有时无，来自于车外雾霭深处。 「都给我滚下去，马上要到进洞的时间了。」 前方，大块头抬起枪，厉声呵斥。 第233章 无光之城（3） 都给我滚下去，马上要到进洞的时间了。」 前方，大块头抬起枪，厉声呵斥。 顾乔回过神，正准备起身，身后两个男人急匆匆地撞开她，越过去往车下跑。 一时间，车上只剩下她，还有离她不远的角落里，一个十一二岁，头发剪的极短皮，肤黝黑的少女。 「白妍，地下城居民。」 头顶的信息条，简陋至极，顾乔知道这意味着对方在这个副本的里，也只属于背景板。 对方听到呵斥声，正慌忙踉跄着爬了起来，但动作明显有些迟缓。 顾乔看到她身上袍子遮掩着的脚踝处，血肉模糊，伤口泛黑还在渗血，像是被什么生物生生咬下了一块血肉，依稀还能见到锋利的齿痕。 或许是医疗条件有限，女孩的伤口就这样***着，甚至没有经过任何的包扎，看上去早已发炎感染。 顾乔方才就注意到了她，因为车上大多是成年男女，没有老年人，也没有小孩，像极了自然界的优胜劣汰。 这个干瘦黝黑，名叫白妍的女孩，应该是车上最小的孩子。 啪—— 女孩受伤的那只腿，突然硬生生地跪倒在地，接着整个人歪倒在了一步之外。 顾乔听到了对方痛苦的呻吟声。 车上还未下去的其他人，却似乎无人在意，又或者习以为常，安静沉默地起身，快速下车。 独眼络腮胡男人走上前来，用枪头怼上了那短发女孩的头，不耐烦地道： 「你怎么回事，是不是受了伤.....受伤的不许进洞。」 这是顾乔第二次听到「洞」这个字眼。 「桥长，我可以......我可以去的，我阿妈重病，还等着我带口粮回去换药！」 女孩蜷缩着，抱着男人的腿，低声哀求。 桥长像是某种职称，顾乔皱眉看着，她知道的信息太少，不适合妄动，但持枪的男人已经俯身来扯女孩的衣袍，态度粗暴。 「77号，***了老子看看，要是有伤，老子崩了你！」 显然，男人不只是要验伤。 顾乔起身，掩在袍子下的手，握住了剔骨刀。 「马上外面要开洞了，两分钟也够老子在里面给你开洞了.......」 秽语难入耳。 噗—— 金属扎进血肉的声音，带着几分沉闷和不安。 地上干瘦可怜的小姑娘，手里握着一截磨尖的树枝，狠狠地插在了络腮胡男人的另一只眼睛上。 「都是你，是你害死了我阿姐！」 哀嚎声响起的瞬间，女孩带着愤怒的哭腔，哆嗦着松开树枝，大口喘着气，慌张地往后退。 「妈的，你演老子，老子一枪崩了你！」 男人抬手捂住流血的眼睛，另一手持枪乱扫。 枪响声，在车厢铁壁上激起尖锐刺耳的嗡鸣。 「嗬......」 白妍呆坐着不知躲避，方才那一刺已经用尽了全部勇气，她此刻只能惊恐地抬眼看向窗外，男人的叫声还有枪声，一定会引来其他人。 她受了重伤，就算进洞也是死路一条，死在外面还是里面，都一样。 白妍咬了咬嘴，硬是忍着没哭。 「......」 混乱的扫射中，女孩闭着眼，却迟迟没有感觉到子弹落在自己身上，明明她方才见到桥长的枪，就对着她..... 那些子弹却哗啦啦落在她身前不远处，宛如神佑。 外面的人，也似乎没有注意到车上的 动静，竟无人来查看。 「......」 白妍微微愣神，迟疑地睁开眼，目光落在地上被男人拔出来的尖锐树枝，下意识捡起来握在手里。 这一次，却不是去攻击那个男人，而是对准了自己的脖颈。 等死的感觉太难受了。 倒不如自己了结得痛快。 抬起的手，却被人瞬间握住，终止了树枝的去势。 白妍顺着那只握着她的手回头，对上了一双沉静的眼睛..... 「嘘。」 她听到对方的声音，惶惶不安的情绪，慢慢安定下来。 只是心头短暂划过困惑：这个白头发的姐姐是谁......她从未在车上见过，是新发配进洞的人吗？ 「妈的，人呢，人都去哪儿了，快来扶老子一下！」 一阵扫射结束，男人似乎痛得难以忍受，见车内安静了，他才跌跌撞撞往车头方向跑，下跟同伴呼救。 却怎么也......找不到车门出口。 「快他妈来人！」 男人疯狂地敲打着车门，刺耳的吱嘎噪音和他愤怒的声音，让女孩脑中的困惑瞬间惊走。她不知道车上还有一个人，仓促之下动手，自己死了不要紧，却不能连累其他人。 但诡异的是，即便是这么大的动静，外面场地上那些持枪的管理者，依旧没有察觉。 「能走吗？」 头顶传来沉静又温和的声音。 白妍抬头，眸光里，映照着的那道身影，在晦暗雾霭中，却似乎环绕在微光里。 白色头发，白色眼睫，即使脸上刻意涂抹了尘土，也依然难掩美丽的五官。 白化特征，看起来宛如琉璃的质感，充满脆弱的气息。 是前不久刚送到地下的那批改造人？ 白妍短暂的思索，又有些迟疑，这个姐姐看起来，并不像那批只能待在地下的改造人......脆弱的气息，只是这副白化的外表赋予的假象。 因为下一瞬，她便看到姐姐抬手，一把剔骨刀飞过，干脆利落地斩断了男人的头颅。 第234章 无光之城（4） 「这人......?」 顾乔沾了死去男人的血，她原本是想读取对方的记忆，方便增加对这个副本背景的认知。 但出乎意外，对方的记忆，和外面的雾霭一样，如同灰蒙阴沉的棉絮，或是地下道的污水，几乎很难找到成形的记忆碎片。 只勉强确认对方的名字，许阿彪，年龄未知，还有零星的片段，都是他在搞女人....其中一段碎片，是他在追着一个年轻的少女，导致对方跌入了一个奇怪的黑洞里。 碎片只有短暂的画面闪过，他似乎在那个黑洞前受过惊吓，之后便再没有新的记忆碎片留存了。 【他的身体应该接受过改造，受到了较为强烈的基因污染。】 耶娃在意识里提醒。 顾乔皱了皱眉，共享记忆的卡牌技能，对生效，只受到的等级限制，在副本世界有没有改造，不应该受到这么大的影响才对..... 脑海里短暂划过一个人，路乙....她在初次遇到他的那个副本，曾经也很难读取对方太多的记忆，有大片的空白。 还有被玩家获取拟态的薛绍.....共享记忆生效了，但不能完整获取对方的记忆。 【说不定是玩家意识下沉.....额......】 耶娃下意思脱口而出，又紧急刹车。 顾乔挑了挑眉，刚想追问，身后传来女孩略显坚定的声音：「姐姐，你快跑吧，我会跟外面那些护卫队说，人是我杀的。」 顾乔略显意外，转身，对上女孩的眼睛。 有些倔强的眼神，虽然年纪不大，但或许因为吃了太多苦，身上有野草般的韧劲。 黝黑的脸上，泛着怪异的红。 【她在发烧.....感染的伤口早已经恶化，她或许还不知道，再这么下去，她很快就要死了。】 耶娃语气惋惜。 「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姐姐说过，如果被洞里的生物伤到了，如果没有基因药剂改造体质，很快就会感染某种病毒死去。」 「我已经撑了三天，想等到今天进洞给我阿妈找药，但我也知道受伤之后进洞，就是寻死。」 「现在能看着桥长死掉，也不亏了......对不起，连累了姐姐你。」 女孩说得并不算平静，几句话快速地说完，才勉强忍住喉间的哽咽，她是害怕的，但又试图做出超出年龄的担当，不想哭哭啼啼的面对自己的结局。 顾乔抿了抿嘴，目光落在她袍子下的脚踝。 伤口腐化程度不低，但并不算什么.....成路的治愈卡牌技能，可以轻松解决。 【这个副本背景未明，太早暴露能力并不是好事，顾乔你要想清楚。】 即使知道顾乔向来有主见，耶娃还是尽责地提醒了一句。 「耶娃，你有没有发现.....白妍看起来有些眼熟？」 顾乔眯了眯眼，白妍黝黑瘦弱，但是细看眉眼是有些好看的，不然那个许阿彪也不会..... 在哪里见过呢。 她自诩记忆力不差，却总觉得快要想到某张相似的脸时，又被什么奇怪的力量干扰中断了。. 【没有，我从没见过这么黑的小姑娘。】 耶娃倒是回答得很干脆。 「哦，那可能是单纯的面善吧。」 车内，少女并不纠结于此，缓缓俯身，蹲在了女孩面前。 语气温和地问： 「白妍，能让我看看你的伤吗？」 对方愣了愣，像是因为这个称呼，打碎了她面上所有故作的坚强。 眼眶迅速酝满了泪水，在顾乔错愕的神色中，突然猛地伸手抱住了她。 「姐姐，是你对不对，你是我姐姐！」 白妍犹记得外面有人，不敢放声哭，只能哑着嗓子，强忍哭腔。 第235章 无光之城（5） 「姐姐，是你对不对，你是我姐姐！」 白妍犹记得外面有人，不敢放声哭，只能哑着嗓子，强忍哭腔。. 「还差两个人，你去车上看看！」 远处，清点完场地上蹲着的「蘑菇」们，终于发现少了两号人。 有人过来了。 怀里哭着的小姑娘，此刻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方才满脸的死志烟消云散。 「姐姐，你变了样子，是因为基因改造导致的吗.....你进洞失踪之后，是不是被抓走了！」 愤怒，不安。 白妍甚至一瞬间想了很多，那些被送到地下的白化改造人，会不会就是以前地下城的居民.....只是改头换面，她不再认得了。 抬头，看着少女错愕茫然地眼神，白妍顿了顿，在心头暗道，说不定还抹去了改造人的记忆，让他们没法说出这个秘密。 胡乱的猜测，都在少女伸手抚上她脚踝的瞬间，戛然而止。 那几乎要了她命的狰狞伤口，在她眼前.......缓缓消失了。 如果不是伤口复原的地方，皮肤明显有些白，和黑黢黢的脚踝边界分明，她大概也要怀疑自己压根没受过伤。 ...... 「你俩怎么回事，下来这么晚？」 雾霭笼罩的广场，持枪的大胡子，狐疑地打量着从车上下来的两道身影。 「抱歉，桥长检查我们身上有没有伤口，耽搁了。」 年纪小的女孩，声音低低的，表情带着些许羞愤。 一旁的少女，低着头未说话，白化的特征，在灰蒙蒙的雾霭中，依旧显著。 「检查伤口，呵，老子还不知道他......」 大胡子目光在两人身上划过，神情了然，这车的桥长怕是借着检查的名义，做那些事。 他瞥了眼车上，高声骂了句：「阿飚，你特么能不能别跟牲口似的随便***，要是误了进洞的时间，老子崩了你。」 车里静悄悄的，像是心虚得不敢应声。 「罗全，34岁，地下城护卫队成员。」 顾乔瞥了一眼大胡子的头顶，又快速收回目光。 「啧，真是一车不如一车，怎么连失败的改造人，也放到进洞的队伍里凑数.....」 罗全哼了一声，看了眼面前这个白化特征的少女，心生不满，这些被放逐到地下城的改造人都是失败品，脆弱至极，严重拉低战斗力。 目光从面前少女的脸上扫过，刚想开口找点茬，不远处护卫小队的其他人，已经高声催促： 「马上开洞，还磨蹭什么，赶快把人带过来。」 罗全皱眉应了声，拿枪驱赶两人过去。 顾乔拉着白妍，走到了场地中间，在护卫队恶狠狠盯着的眼神中，蹲了下去，成为「幽灵蘑菇」的一份子。 「都给我记住了，进洞之后收集到的所有东西必须上交，不许藏私。」 「要是偷拿被我抓住了，就跟上周那小子一样，当场处决。」 「不想死在污染区，发给你们的药剂记得带好，及时服用.....采集时间12个小时，12个小时还没出来，洞口关闭，你们就等死吧！」 护卫队的领头发话，态度有些恶劣。 顾乔一只耳朵听着，脑海里却在回想，在白妍血液里读取的记忆。 第236章 无光之城（6） 白妍今年13岁。 77号，是她一个月前死去的姐姐「白羽」，进洞的序列编号。 进洞的频率为每周一次。 上周，白妍在进洞过程中被未知生物袭击，咬伤了脚踝，记忆画面里，无数条黑色的巨大长影在雾霭中一闪而过。 白妍甚至没看清是什么，只是凭借本能冲向洞口，赶在关闭的前一秒，逃了出去。 顾乔也无法从那快速的画面暗影里，判断未知生物的原貌。 像是体型庞大的蟒蛇，但活动方式又不太像......而且大蛇类捕猎的方式，都是绞杀，不会直接攻击撕咬。 关于这个副本世界背景，从白妍的记忆里，得到的也依然片面。 白妍出生在物资匮乏到极点的地下城。 在她的认知里，他们生活在地下，是为了抵抗地面浓度过高不适合生存的雾霭，和因为核辐射污染等等造成的恶劣环境，才在地底深处一千米之下，建造的人类幸存基地。 生病，饥饿，死亡，活在这方世界的人，大多不长命，只能拥有短暂且潦草的一生。 而最难生存的，便是女性。 地下城人口锐减，适龄女性必须要承担起人口危机，不停的生孩子，来弥补大量的人口短缺。 很快，地下城已经不再保留人类婚姻制度，女性被强制要求与多人结合，已尽快保证孕育下一代。 甚至被迫接受基因改造，进行人为「催针」，大部分女性的一生只有短短三十年，黑暗的地下城，以这种方式苟延残喘的生存。 新生儿脆弱，出生后只要过了哺乳期，就要被带到地面接受「洗礼」，美名曰是为了让他们适应地面的环境，以期有朝一日人类能重新活在地上。 这也导致存活率更加低下，强行改造基因带来的弊端，即便存活下来，寿命也大多只能维持在三十五岁以内，他们会快速成长，亦会快速老去。 女性因为生育伴随的风险，加大了她们生存的严峻程度，短暂地一生在尚且懵懂之时，就要开始生育，等艰难度过那段时期，她们便已经快速衰老，只能等待死去。 她们毫无选择，极端匮乏的物资之下，为了生存，为了每日的三餐温饱，不得不被动地承受这样残酷的命运。 甚至，在孕期时，可能是唯一她们能吃得半饱的时候。 但即便世道艰难至此，也总有人不甘这样的命运，白妍的姐姐白羽，便是如此。. 在她十六岁这年，连着夭折两个孩子后，她不愿意继续在这么残酷的世道，让小生命诞生。 她开始寻找破局的办法。 三年前，那些不知什么原因，在地面定期或随机出现的神秘入口，连通着不同的地方，可以采集物资，挖矿石，或是捕猎动物，又或者大片干净的水源......蕴含着丰富的资源，但也同样充满危险。 起初，只允许男性进入。 白妍的姐姐，算得上是一个先驱者，她乔装混进了队伍里，跟着上了地面，进了洞。 接连几次，因为她的细心，都收获了相当珍贵的药草。 在身份被发现后，她带来的利益，让队伍的桥长产生了新的念头......在那之后不久，所有进洞的队伍，开始遴选合适的女性，跟随进洞。 女性加入队伍后，带来了意外的成果，或许是压抑太久，她们不愿回到过去那种生活，即使，因为进洞死亡的女性更多，她们也愿意以这样的方式，寻求一线生活的转机。 进洞，是生存的希望，亦和毁灭并存。 地面上所有新开的洞，都会有专门的护卫队接管，白妍的记忆认知里，这些人是保护地下城居民安全和维护治安稳定的。 但顾乔蹲在人群中后，让耶娃检测了当前的环境，虽然污染确实不轻，但并没有白妍认知里那么可怖。 什么在地上待的时间超过三天就会全身腐烂死亡.....听起来更像是恐吓之语，避免地下城居民私自上到地面。 至于这些护卫队，真的在意这一车人的安全吗？ 第237章 无光之城（7） 结合白妍的记忆，和许阿彪那些短暂的记忆碎片，顾乔大概还原了部分事情经过。 白羽作为一个老手，在一个月前，意外跌入一个随机产生的新洞后，失踪了。 那个洞口自动关闭，之后也一直再没打开。 许阿飚的记忆碎片里，他追赶那个少女时，护卫队只是冷眼旁观，甚至都没有出面制止。 这个新继任的桥长，并不像老桥长一样，内心或许早就对女性进洞，给她们部分物资奖励的行为，多有不满。 在他眼里，女人就是用来解决他们的生理需求和生孩子的。 根据白妍的记忆，白羽曾多次告知家里人，许阿彪多次对她欲行不轨，但为了保住进洞资格获取物资，除了白妍，家里人都选择了沉默。 白羽意外跌入那个随机产生，且未被探测过的新洞里，不知所踪。 白妍之后替补了白羽的序号，她快要满十四岁，如果不选择进洞，只能走所有女人的老路。 她妈妈因为生她时身子亏空，常年需要药吊着一口气。 爸爸在地下矿场常年累月的工作，得了尘肺病，在一年前死了。 为了相依为命的母亲，白妍需要进洞采集物资，交给护卫队来兑换生存物资还有药品，也内心期盼着有朝一日，能找到失踪的姐姐。. 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顾乔出现，白妍将她认成自己的姐姐白羽，也不算完全凭借想象。 在她的认知里，白发的地下城居民，是白化实验体，他们曾经也是地下城居民，只是因为接受改造，改头换面甚至失去记忆。 但这个认知来源于白妍的想象，并没有实际依据。 顾乔倒是在她的幼时记忆里，汲取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每隔一段时间，地下城就会有白化的改造人送下来，这些改造人用不了多久就会死去，活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即使在车里，顾乔展现了非同寻常的力量，杀死许阿彪，给白妍治愈了伤口，封锁了车内的一切动静。 但白妍依旧觉得，姐姐是脆弱的。 白妍的记忆里，有一段白羽告诉她的讯息：在某个未知之地，那些白化实验体中有部分会得到神赐的力量，代价却是身体会变得格外脆弱，且以更快的速度衰败。 越是使用力量，便越快接近死亡。 「这个世界，一定比我们想象的要大......也许有一天我能到达那个未知之地，拥有力量后再死去。」 白羽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是渴望，向往的，她执着于进洞也许不仅是为了生存，而是在意外得知这个世界的真相后，试图去寻找传说中的未知之地？ 「姐姐，发药了。」 身旁，蹲着的小蘑菇小声提醒。 顾乔回过神来，抬眼，便看到护卫队的人走到了边上，发了两小包鸽子蛋大小的液体药剂。 她前面许多人，一拿到药，都已经纷纷拆了一包喝下去。 顾乔随手接过，让耶娃检测了下成分后，立刻伸手将白妍拆药的手，压了下去。 「先别喝。」 小姑娘没有问为什么，立刻乖乖收好，只是动作小心，依旧把那两包药当做很珍贵重要的东西。 顾乔也没多解释。 「开洞了——」 远处，男人高喊了一声。 顾乔略微伸直了背，抬眼望去...... 护卫队们，快速地散开，按照熟知的坐标站定。 场地上蹲着的人，这会儿也隐约有些骚动，纷纷有起身探头的意味。 「全体站立 ，五分钟内快速通过！」 每个护卫队身侧，灰蒙蒙的雾霭中，几乎在同一时间，闪过圆弧形的白光。 光晕渐渐变大，像是一座小桥下的桥拱，又像是烟花转瞬即逝，光影暗下去，只留下黑黢黢的洞口。 【咦，这些......是空间通道？】 耶娃诧异的机械音响起。 顾乔跟着人群站起身来，暗暗挑眉，她方才也觉得那白光格外熟悉，果然是空间通道么。 「姐姐，跟我去那个洞口。」 白妍寸步不离跟着，看顾乔似乎随意地缀在一支队伍后面排队，忙伸手拉住。 「那里面是一个大草原，会有很多药草，运气好我们还能挖到珍稀药株，可以兑换20支营养剂，省着点吃，我们跟妈妈半个月的口粮就有了。」 小姑娘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最重要的是，那个洞里没什么危险，姐姐你以前去过，我也去了两次，路都摸熟了。」 顾乔没有刻意辩解，自己并不是白妍的姐姐白羽，因为无论她说什么，这个小姑娘执拗的过分，只靠自我脑补，便能逻辑自洽。 坚持认为是顾乔的记忆被抹去，不记得自己的妹妹和妈妈了。 如果再有理有据的证明自己不是，多说一点，先前野草一般的小姑娘就会眼泪汪汪的看着你，委屈的样子，像是雨夜扒拉在玻璃门外望着你的可怜小猫。 算了，上个副本有顾淮这个便宜哥哥，这个副本多个小妹妹也不是不行。 顾乔思至此，便任凭白妍牵着她的手，像一尾灵巧的鱼儿，快速地穿过人群，跑向她想去的那个洞。 第238章 无光之城（8） 「这个洞人数满了，你们俩去旁边那个......」 进洞过程并不顺利。 白妍被护卫拦了下来，态度强硬不许她进。 「怎么可能，我分明看到才进去六个人......」 小姑娘声音不大，对上护卫队的大汉们，神情有些紧张，但又不甘心。 「让你们去旁边就去旁边，哪这么多废话！」 壮汉抬了抬手里的枪，有些不耐烦。 粗鲁地伸手扒开白妍，顾乔跟着站到一边，看着在她们之后，是一个年轻男人，当着她们的面，神情尴尬地别开脸走了进去。 护卫却没有阻拦对方。 「.....」 白妍咬了咬唇。 显然，这些多次进入后被证实危险性小的洞，进去的名额或许也已经有了内定一说。 白妍虽然年纪小，但在恶劣的环境里生存许久，也自然懂得在哪里都有潜规则。 顾乔并不在乎进哪个洞，眸光落在十步之外另一个黑色洞口，那里冷清多了，几乎没有多少人主动过去。z.br> 那些隐约的腥臭味，似乎就是从那个洞口里传来的。 一旁的白妍也不再争辩，只是目光迟疑地看向四面其他的洞，这里面有大部分她都进去过，但或多或少有些危险。 而此刻这一耽误，大部分洞进入的人数上限，已经满了。 除了，她上周刚进去的那个洞，因为新出现不久，大部分人都不愿意冒险。 「你们俩还愣着干什么，洞马上关闭，12小时后才会打开，你们想违反规定不听安排进洞？」 一顶严厉的帽子扣下来，白妍立刻垂下头，整个人都有些蔫了。 有轻柔的风，掠过白妍头顶的碎发，细密的汗水沿着她的额头，从鬓角滑落。 神情略挣扎了一瞬，白妍看了身侧的少女一眼，咬了咬牙： 「姐姐，只能去那个了......」 她没有多说什么，拉起顾乔的手，在护卫不善的眼神中，硬着头皮走向了十步之外，略显冷清的洞口。 【这个空间通道衔接的目的地，似乎有些混沌。】 脑海里，耶娃有些迟疑地提醒。 顾乔默默思考了下这个「混沌」的含义，这里的空间通道似乎跟纯爱副本里出现的，不太一样......谢谨言即使更改了时间维度，也是在同一个空间地图里平行通过某些节点。 但眼前这些空间通道，似乎衔接的是独立于这方世界，之外的地方，且这些地方存在形态各异。 「走吧。」 顾乔还是决定进洞，没有副本任务提示，那道有别于耶娃的提示音，在她醒来后就想死了一样。 在那之前，她需要一个在这个副本落地的身份，便于后续的探索。 白妍对这个洞的恐惧犹新，但还是硬着头皮，想主动走在前面。 顾乔紧跟着白妍快速地钻进洞口，通过了一段狭窄的甬道，那种包裹感很熟悉，几乎是身形刚出甬道，身后白光闪烁，远处的洞口合上了。 甬道消失了。 顾乔抬眼，入目海天一色，天空瀚蓝，日光灼灼，带着盛夏的气息，浪花拍打着远处的礁石，冲刷着金色沙滩。 日光下，平静温和的海面，和外头是截然不同的风光。 但迎面而来的风，带着潮湿的腥味。 浅滩处的暗黑色礁石，粗糙嶙峋，带着怪异的尖锐感。 顾乔打开超寻视野，看向她们所在地，一座孤立的小岛，四面都是无尽的海。 视野延伸到了极限，也没有探出海的边界。 即使美景当前，顾乔的第一感觉，却是： 如果在这个岛上遇到危险，在洞口没有开启前，她们逃生的概率很小。 第239章 无光之城（9） 「姐姐，你在看什么？」 短暂了适应了日光的耀眼，长期生长于阴暗与灰蒙环境的白妍，也只是眨了眨眼，抹掉了眼睛下意识分泌的生理性眼泪。 她顺着顾乔的视野，看向远处，除了一望无际的海面，什么也没有看到。 至于头顶明晃晃的太阳，和明亮的环境，白妍脸上也并没有露出惊奇的神情，因为除了地下城，她进过的所有洞，都会有明显轮回的白天黑夜。 长期的日光暴晒，进洞的人虽然已经适应，但皮肤也会快速变黑和衰老。 生存的重压下，没人在乎自己会因此变得难看。 「姐姐......？」 白妍悄然抬眼，看着比自己高上许多的少女，好看的眉眼低垂，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单纯地走神。 不笑没有表情的样子，会显得有些冷淡。 听到她的唤声，少女回过神来，下意识唇角微扬，冲她露出安抚的笑意。 白发垂落，那身麻袍明明破旧不堪，在她身上却显出几分素洁。 纤弱的身影，在日光下越发显得苍白而单薄，像是高崖山巅之上的一捧残雪。 美丽，却也随时有被日光灼热融化的风险。 白妍总觉得内心有些不真实感，她的姐姐明明回来了，站在眼前，却又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时间有限，姐姐你就在这里守着，我先去探索。」 小姑娘拿出怀里揣着的网兜，棕褐色，像是不明植物的根系拧结在一起，虽然难看，但能装纳不少东西。 从代替姐姐序号，补进队伍时，就被告诫，洞内的黑暗夜晚不像地下城，充满了危险。 所以他们必须在洞内天黑之前，离开。 「一起。」 顾乔语气干脆利落，没有给小姑娘拒绝的机会。 黝黑发红的小脸上，流露出了明显不安。 白妍虽然年纪小，但脑子却很清醒，自己就是在这个「洞」里被未知生物咬伤，潜意识不想姐姐涉险。 「洞口已经关闭了，守在这里也没有意义。」 顾乔陈述事实。 「你叫我一声姐姐，这座岛上无论有什么，我都会护着你。」 她是一个成年人，身上保命的技能不少，白妍见证她杀人之后，依然把自己当成易碎品，可见送到地下城的改造人，本身体质应该相当羸弱不堪。 但她并不是真正的改造人，也没那么容易死。 「......」 白妍愣了愣，她听懂了，姐姐是在让她不要害怕。 姐姐会护着她。 就像在那辆车里一样。 小姑娘被安抚，却依然颓然地低下了头，她是害怕岛上的未知生物，但更害怕姐姐为了保护她使用那神迹般的力量。. 那会加速姐姐的死亡...... 「我们要在这里待够12小时，先查看一下这座岛，看能采集些什么。」 顾乔并不给她颓丧的时间，开始安排任务。 「嗯......」 白妍心情微微安定下来，才有心思查看四周，这一看她立刻发现了些问题。 「奇怪，这里好像跟我上次来的时候不太一样，这个岛之前不仅很小还光秃秃的......」 她上次来，这里只有一片略显荒芜的沙滩，她勉强采集了一些不认识的植株，和藏在沙子里的贝类，就遭到了未知生物的袭击。 但现在，这座岛好像变大了很多，快赶上三分之一个地下城了，雾气缭绕中，也能隐约看到岛上树木成林，跟先前那荒芜的模样完全不同。 顾乔听了白妍的话，默默抬眼看了一眼四周。 海浪声的背景音，灿烂的日光洒落金色沙滩，茂盛的乔木郁郁葱葱，这个无人小岛，看起来宛如某些度假胜地。 长这么大，她都没有去过真正的海边，美景当前，却完全没有心思欣赏。 反而心里有种不安。 这是危险的直觉在作祟。 【顾乔，你好像很紧张？】 耶娃不明白自家宿主，向来稳得一批，为什么会在进洞后，身形紧绷。 听到它的发问，赤脚踩在沙滩上的少女，抿了抿嘴。 虽然岛上有树木植株的覆盖，看上去生机茂盛，但是...... 太静了。 除了自然界的风声，海浪声..... 她没有听到其他生物的任何动静，这么湛蓝的天，美丽的海面，却连一只海鸟都没有。 第240章 无光之城（10） 「耶娃，检测下环境污染情况，扫描可采集动植物，还有海鲜是否达到食用标准。」 顾乔给耶娃也安排了任务，升级之后它的功能更全面，作用也更完善。 【未检测到核辐射，海内生物可食用，岛内动植物图鉴正在扫描导入......】 耶娃干起活来一本正经。 海内生物可食用......那就好。 顾乔勉强松了口气。 【顾乔，好奇怪，岛上存活的居然只有植物......可食用的种类也不多。】 耶娃检测完，将可采集的植物导入顾乔的意识，随意感叹了一句。 一个完整的生态环境，不可能只有植物。 顾乔心里的警惕感，再度强烈了几分。 先前在洞外闻到的腥臭味，像是腐烂了许久的鱼类，又像是潜藏在潮湿深潭里的冷血动物，但在完全进来后，嗅识却像是失去了作用，无法辨清气味的来源。 这种潜在的危险，不是玩家带来她的，而是当前的环境本身。 「只要我们小心一些，这个岛够我们采集好久好久......姐姐你看，那是长果！」 白妍完全兴奋了起来，她没有注意到顾乔微微皱起的眉头，此刻正看着远处坡中的一棵长果树，脸上是真实的喜悦。 这种像是月牙弯弯的奇怪果实，以前在别的洞里也偶然碰到过，她曾在饿得不行时，趁人不注意偷吃过，软糯香甜，非常的好吃。 「香蕉？」 顾乔看到了白妍指的方向，那里孤独地立着一棵香蕉树，树上大部分果实都已经泛黄...... 人类看到成熟的果实，很难克服采集的本能。 先前还不安的小姑娘，已经高兴的低呼一声，撒丫子奔向了香蕉树的方向，仿佛晚一秒就会有人跟她抢一样。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超寻视野里，从另一个方向，蹿出来两个人，冲向了那棵香蕉树。 是在她们之前进来的，其他人？ 【咦？这两人好像是突然出现的......】 即使耶娃不说，顾乔内心也有些警惕，因为她方才分明没有感觉到，这岛上还有其他人..... 【顾乔，你看他们的衣服......】 超寻视野下，顾乔看清了两人的着装，面色微变。 那是两个年轻男人，进洞的采集人都是年轻人并不稀奇，但他们身上的衣服并不是统一的麻袍。 两个人个子都挺高，发色偏金，其中一人穿着燕尾服内搭繁丽的衬衫，脖子，手上都挂着奢华又复古的珠宝饰品，像是刚参加完某个主题晚宴。 另一人穿着浴袍，脸上带着墨镜，除了有些狼狈，和地下城居民完全不同。 地下城的轻工业早已丢失，趋近原始，但却又保留了各类科技和武器的发展，这两人的服装，有着本质的差异。 这两人不是地下城居民。 「我先看到的——！」 一早冲出去的白妍，被他们奇怪的着装惊了一瞬，但本能让她的第一反应，是拼命拽住离得最近的一大串香蕉。 试图用力生扒。 命可以丢，食物不能丢。 那两人大概是被白妍吓到了，生生在原地站住不动，两手摆在胸前，是防御的姿势。.z.br> 离得近了，顾乔听到那两人的叫嚷声： 「啊啊啊啊啊哥，这岛上有原始人！」浴袍男大叫。 「你在放什么屁，就是个晒的黑了点的小姑娘！」燕尾晚礼服男，举止优雅，说话却毫不斯文。 第241章 无光之城（11） 超寻视野下，顾乔看清了两人的脸。 和地下城居民截然不同的画风，这两人五官都很精致，眉目狭长，一头金发，衬得皮肤苍白，但并没有很强的异域感，处在未脱离东方人的审美意义上的高颜值帅哥。 这对哥俩，五官有些相似，但一个长相斯文沉稳，一个有几分痞气和跳脱。 「呼——」 浴袍男跑得大喘气，依然与树上的果实失之交臂。 看到突然冲出来的黝黑小姑娘，他抬手勾了下墨镜，抬眼确认，是不是自己看花眼了。 嗯，确实是人，阳光下那张小脸，也确实很黑。 在他身后的男人，整理完燕尾服凌乱的衣摆，缓缓平稳呼吸，走到小姑娘身前不远。 「小妹妹，你是不是这里的岛民，我们迷路了......」燕尾服男这次很斯文。 「对，你家里有其他人吗，有没有船，能不能送我们离开这座岛，我们可以给钱！」浴袍男立刻补充。 面色黝黑的小姑娘，一脸警惕地看着两人，这两个穿着奇怪的家伙，在叽里咕噜说什么她听不懂。 「姐姐，他们要抢长果！」 她看到了两人身后的少女，立刻唤了一声。 那两人听到小姑娘说话，也愣了，其中一个嘀咕了一声：「她说啥，该不会真的是野人吧？」 顾乔脚步一定，心头微微震惊，这两人和白妍副本世界的语言，似乎不共通。 但是......她为什么能完全听懂？ 【可能是因为跨纬度的原因.....】 耶娃在意识里小声提醒。 【顾乔，你算半个游戏玩家，无论玩家处在什么副本和世界观背景，语言都会被自动翻译成通用语......之前你没有察觉，是因为先前副本的文化背景纬度，并没有特别大的差异。】 「那这个副本的任务，是在洞外的世界，还是洞内......」 日光下安静的岛屿，在少女的呢喃声中，渐渐变得不再平和。 远处，海风变得喧嚣了些许。 湛蓝的天空，有云层聚集，渐渐变得阴暗，连带着海水，也映衬得灰蒙。 「要变天了......「 白妍抬头，神情有些焦虑。 她不知道这两个奇怪的大人在说什么，一句也听不懂，但姐姐来了，心里便安定了不少。 但怀里那一大串长果，依旧抓得牢牢的。 「......」 顾乔走近两人的时候，燕尾服男率先警惕地转了身。 顾乔看到对方的手快速地探向了腰侧，隐约露出银灰色一角，是制作很精良的武器。 「怎么了我的哥？」 浴袍男后知后觉，一回头才发现岛上还有第四人存在，在看到少女头发和脸的瞬间，他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中一般，呆滞了一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浴袍男，突然叫出了声。 声音之大，吓得他身旁穿着礼服的哥哥，忍不住皱眉。 出于礼貌，有外人在，他并没有开口斥责。 但惊叫声并没有停下，浴袍男猛地摘掉墨镜，神情震惊，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却又几乎是脱口而出，叫出了一个名字。 「顾......额，黑桃q！」 「???」 顾乔瞬间警惕了起来，这人难道是以前有打过照面的幸存玩家？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 「黑桃q，大佬，救救小弟啊！」 浴袍男猛地往面前的沙滩上一跪，试图抱住少女的腿，被灵巧避开后，他干脆摆烂般的往地上一扑。 摆出了朝拜的架势。 做出这一举动后，见身后的哥哥试图拔枪，他立刻探出一只手，轻轻扯了扯对方的裤腿。 「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救过我的大佬，我们现在这个情况，也许她能帮我们。」 「黑桃q?」 那尚且看着正常许多的哥哥，低吟一声，迟疑了半瞬，放在腰侧的手，缓缓放了下去。 【他们俩身上没有随身系统，也没有被玩家获取拟态，顾乔你认识他们？】 「不认识。」 顾乔皱眉，不仅不认识，眼下这两人的行为，还让她觉得无比荒谬。 这个哥哥明显并不认识自己。 但这个浴袍男，叫出了她本来的名字......还有代号。 顾乔默默从空间里取出了剔骨刀。 两人浑然不觉危险的降临，浴袍男那张漂亮的脸上，此刻洋溢着兴奋和希望： 「大佬，您还记得我吗，我叫叶泽。」 伴随着这两句话，他的头顶的信息条也缓缓显露：「叶泽，浮空城叶家之子，20岁，b级。」 抽刀的手一顿。 半跪在地上的叶泽，眉眼弯弯，透着真实的喜悦和期待： 「半年前，在浮空城，您从玩家手里救下了我，还，还记得吗？」 「今天我和我哥被玩家所害，飞艇坠落在这个荒岛，如果三天内我们不回浮空城，就会死......好在又碰上了您！」 「大佬，您简直就是我的天降救世主！」 叶泽嘴巴嘚吧嘚吧不停，快速地说着自己遭遇的困境，言语间有种说不出的亲近和信赖。 顾乔缓缓抬眼，神情微凛： 「我，从玩家手里，救过你？」 怎么可能。 她不认识叶泽，也不知道什么浮空岛。 第242章 无光之城（12） 海岛上的天气，骤然变化。 倾盆大雨，瞬间将视野淹没。 临近半腰，一处掩盖在藤蔓中的天然洞穴，此刻被短暂地清理，燃起了火堆。 「我为什么会知道玩家......都是大佬您告诉我的呀？」 火堆旁。 四人围坐，叶泽拧了一把身上浴袍的雨水，眼巴巴的看着少女，全然不知道自己正在诉说着的，是对方并不知晓的往事。 「......」 叶钦看弟弟就差对着人摇尾巴一样的姿态，默默扶额。 方才那场雨来得及急，他的燕尾服早已湿透，留下大片深色痕迹，一头金发凌乱潮湿，略显狼狈。 但此刻他却无心整理形象，眸光落在对面的白发少女身上，难掩探究。 从弟弟嘴里，叶钦已经听过很多次「黑桃q」这个代号，叶泽不止一次说起，他是如何从一群异能者手中逃脱。 而救他的人，一身黑袍，黑发黑眸，还曾在救人现场，用一把剔骨刀，刻下了「黑桃q」的符号。 叶钦觉得自己的弟弟很好骗，不止一次怀疑可能是叶家敌对势力自导自演，获取叶泽的信任，借此接近叶家。中文網 但眼前这个..... 「虽然您的样子有了变化，但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洞内的温度一直随着大雨在下降，叶泽却丝毫不觉得冷，只觉得内心火热。 但奈何对面盘腿而坐的少女，神情冷淡，丝毫没有回应他的热情。 叶钦也看出来了，对面的少女并不记得叶泽，只是他弟弟一头热。 像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少女近乎淡漠的眼眸，向他看了过来，视线落在了他的头顶。 叶钦没有动作，只是暗暗猜想，是他头发太乱了吗？ 少女的眸光，只是短暂扫过，似乎又不太感兴趣地挪开了。 「在下叶钦，遭女干人所害，与弟弟叶泽所乘飞艇出了意外，坠落在此岛。」 「我们也不知什么原因，无法与家人取得联系，光脑虽未完全失灵，却也找不到这片岛屿的具体坐标。」 「我和弟弟是自然人，离开浮空岛超过一周不注射基因保护药剂，长时间暴露在污染源环境中，会死。」 「已经过去了四天，飞艇里的能源耗尽，也没有食物，今日不得已才到这座岛上来。」 他主动开口，苍白的脸色露出几分不自在，或许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像极了生长在保护罩里的娇花。 「叶钦，浮空城叶家长子，26岁，a级n。」 信息条入眼的瞬间，顾乔状似无意地挪开了目光，虽然知道这两人长相优越，不一定是普通的背景板n。 但在确定叶钦是a级n时，她心里还是顿了顿，这意味着叶钦大概率是这个游戏副本内主线相关的人物。 他们两人提到多次的浮空岛.....难道那才是副本任务的主战场吗？ 那自己，被重置在「洞外」的意义，也许就是为了......遇上这哥俩？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 顾乔的脑海里，有电流声响起，久违的机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仿佛信号不顺畅般： 【检测到玩家正在3号世界内，已自动匹配当前副本：「无光之城「，副本难度a级，此副本进入玩家由系统大数据自动筛选。——欢迎来到世界的第七层。】 以前好歹有文字浮现，这次仿佛力不能及，只有机械音。 顾乔没有听到副本介绍，机械音就彻底没声儿了。 意识里，那些怪异的代码形成了黑***域，此 刻，那行「代码接收进度「突然变成了（7/10)。 突然的变化，让顾乔心头怪异。 之前是3/10，现在毫无理由变成了7/10...... 「耶娃，在我从这个副本醒来前，我，是不是丢失了 部分记忆。」 【我也不清楚，当时完全无法跟你链接上，就好像......彻底把我剥离了一样？】 耶娃的答案很模糊。 【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顾乔，是这个叶泽的话，让你怀疑自己的记忆了吗？】 顾乔抿了抿嘴，她也并不太确定，从时间夹缝出来，再到空间跨越跟耶娃失联。 在那个奇怪建筑里，她看到了白化版的自己，然后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这中间真的是无缝衔接吗？ 多出来的4/10，或许是最直接的答案。 顾乔说不上来，但心跳没来由地变快，这种感觉很不好，是一种全然无法自控的感觉。 如果叶泽说的是真的，半年前，她救过他，地点在浮空岛......她有必要去那里寻找痕迹。 确定是自己丢失了记忆，还是......与时间夹缝中类似，这个副本里，可能有别的「顾乔」？ 「恳请.....黑桃q前辈，助我与弟弟叶泽返回浮空岛。」 叶钦开口时，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我要怎么帮你们？」 少女语气平静，眸光落在火苗上，幽幽恍恍。 第243章 无光之城（13） 岛上的另一侧，大概两公里外，是坠落的飞艇。 远远看去，银白色的飞艇，在海面，犹如跃入水中的大鱼。 飞艇周身笼罩着透明的空气罩，萦绕着的紫色光晕，在大雨中如同快要熄灭的火堆，越发微弱。 「好大......」 白妍怀里抱着香蕉，看到飞艇时，整个眼睛都瞪圆了。 对于仿佛蜂蛹一样的地下城，这艘飞艇，完全超越了她的已有认知。 「飞艇现在勉强有保护罩支撑，不会彻底坠入海中，但也支持不了多久了。」 岛岸边的礁石上，叶钦抚平被大风吹乱的衣领，抬头，看向半截淹没在海中的飞艇，神情难掩忧虑。 岛上的气温，正在飞速下降，一开口说话，已经开始有白雾。 「舰队出事的时候，我正在浴缸泡澡，要不是我哥，人估计已经没了，也见不到大佬您了。」 叶家的舰队从未出过事，叶泽措手不及，被叶钦拽进飞艇逃脱母舰的时候，好歹抓住了一件浴袍遮身。 叶钦原本在舰上大厅参加舞会，身上的西服和衬衣质感上乘，还自带调节温度的作用，但高热和极寒外环境下，衣服自带的能源也支撑不了多久。 叶钦从出生到现在，一切都有人打理好，也鲜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他有过受训经验，但实战不多，叶家舰队出事的概率极小，在察觉到异常的瞬间，他立刻进入了备用飞艇，还把叶泽拽了进去，第一时间脱离了母舰。 母舰爆炸，飞艇虽然脱离，还是遭到了一击炮轰，操作失控后，坠落在了海里。 飞艇坠落冲击导致两人陷入了昏迷。 醒来后，第一时间是试图驾驶飞艇离开返航，却发现无法定位航线，且损毁程度无法支撑航行。 直接暴露在浮空城外的自然环境里，就是在等死。 「下雪了？」 岛上气温降得有些不正常，直到雨渐渐停下，天空飘起了白色。 叶泽一边哆嗦，一边仰头看。 这里可是海域，先前还烈阳高照，现在居然开始下雪，这天气实在过分异常。 「大佬，您既然突然出现在这里，那知道这个岛的具体坐标位置吗？」 叶泽冷得直哆嗦，也没阻止他言语间的礼貌。 听到弟弟的问题，叶钦也默默看向了顾乔。 如果能知道具体坐标，再想办法发送出去，以叶家的势力，派人来营救，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对上两双暗暗期待的眼睛，少女神情坦然地：「不知道。」 她也刚醒没多久，白妍的记忆，对世界的认知过于简单苍白，也无法作为参考。 叶泽眉眼耷拉下去：「飞艇损毁严重，等修复完成再寻找出路，根本来不及。」 别说他们有被污染的风险，飞艇外的保护罩能量耗尽，直接坠入海底深处，那就啥都没了。 「这艘飞艇，现在还能上去吗？」.z.br> 顾乔双手环胸，微微仰头，看着海面上远超她原本生活的科技水平产物。 「可以是可以，就是比较费体力。」 叶泽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雨水和雪，把湿漉漉的头发扒拉到脑后，苍白的脸，此刻因为太冷，有些泛红。 「我跟我哥当时游过来差点累瘫，之前上岛的时候天气不错，现在这么冷，游过去恐怕直接失温了。」 他打了个寒颤，两只脚在沙滩上来回踱着，试图唤醒些许体温。 早知道岛上突然变得这么冷，他们宁愿挨饿，也会在飞艇里待着。 「那就去看看吧。」 在三人诧异的神色中，少女语气平和，抬脚踏上了海面。 「！！！」 叶泽即使在浮空城见过对方的异能，但忙着逃生也只是惊鸿一瞥，此刻见到少女踏足海面，如履平地，还是忍不住惊叹的睁大了眼。 浮空城的科技文明，行走水面并不是什么难事，但那也是各种特殊手段辅助。 但此刻，缓缓走向飞艇的少女，只是穿着最简陋的低廉布袍，浑身上下完全看不到科技装备。 第244章 无光之城（14） 「跟上来。」 前方，少女微微侧过脸，示意三人跟上。 叶泽顾不得冷，对顾乔的盲目信任，让他没有任何迟疑，踏上了海面。 咦？ 蜂巢状的透明墙体，与水面几乎平齐，一脚踩上去，纹丝不动。 正赞叹间，身旁一个黑溜溜的小姑娘已经快速越过去，冲到了前方少女身旁。 叶钦谨慎稳重许多，见三人在水面行走无误，才伸出脚，走了上去。 前行几步，他注意到身后的透明墙体正在消失。 「竟然是纯异能支撑.....」 叶钦难掩惊诧，浮空城除了叶泽口中的玩家，也有不少异能者。 连叶家也养着两个，但浮空城的异能者，大多像是高阶的魔术，更多是表演取悦的性质，让城中当权者，图个新奇和乐子。 他看不出这少女的异能路子，但能感觉到对方力量的丝滑流畅程度，叶家养着的那两个，完全无法相比。 不过，既然是货真价实的异能者，为什么在浮空城却没有任何声名。 如果不是叶泽，他压根不知道，还有这一号人。 这少女出现在这个孤岛，且是在他和叶泽遇难无助之时.....这个时机未免过于巧合。 叶钦不自觉深想，但又忍不住自嘲，自己确实有些多想，以对方的能力，没必要迂回地接近他和叶泽，去浮空城任何大家族，都会被奉为座上宾。 「哥，你来开门。」 四人很快沿着顾乔铺就地透明「桥」，走到了飞艇周围。 舱门还在水面之上，叶钦回过神来，快步走上前，验证了虹膜。 滴的一声，舱门打开，四周的紫色光晕短暂消失。 「走，我们快进去，冷死了。」 叶泽瞟了一眼白妍手中的香蕉，主动伸手示意帮她拿。 后者躲开他的手，跟兔子似的，一脸警惕地走进了飞艇内。 银灰色的舱体内，除了驾驶舱，还有可以容纳八人左右的椅位，独立的卫生间和餐饮供需间，功能配置和一个小型私人飞机无异。 差别只在于，舱内一切功能***，都由造型简洁的类人机器人代替。 四人一进来，机器人便立刻调节了暖风，为他们烘干衣物，赶走了寒冷。 【这个飞艇的制造科技，至少比顾乔你原本的世界，高出了六百年。】 耶娃接入几个机器人的主控系统，溜达了一圈后，回来跟顾乔报告。 「六百年.....比那些自称上帝的玩家来自的文明，差多少？」 顾乔在意识里问。 【不好评估，应该仍在之下，毕竟....我是那个文明的产物，而我可以轻易入侵飞艇上的任何一个控制系统。】 耶娃回答得很保守。 那个文明比想象中还要高维...... 顾乔抿了抿嘴，不再问。 她默默打量飞艇内部，从外观上看，她甚至看不出飞艇哪里损毁了，机身和内部都很完好。 在飞艇内晃悠了一会儿，耶娃也已经扫描完成。 【飞艇机身外保护罩消耗度已达90%，内部运行系统损毁度达到了60%，系统自我修复进展缓慢。】 顾乔明白了，飞艇硬件的水平已经足以抵挡大部分的普通坠机，可惜未来的科技手段过多得依赖智能系统，已经没有机械手段运作，系统受损严重，依然无法启航。 原世界的物理学知识，只能让顾乔更好更快的理解，这些科技产物运行的基本原理。 但依然有许 多，已经跳脱了框架。 这或许是从筒子楼遭遇这个「游戏」之后，带来的唯一好处。 让她知晓这世界之外的世界之大，前往更辽阔的地方，追寻未知。 「飞艇有内部修复系统，但需要强大的电力支持，我们带的蓄电石已经能量耗尽了，目前靠光能转化，进展缓慢。」 舱门合上，叶钦前往驾驶舱，又去检查了飞艇的各项数值检测评估。 修复得太慢，离开这么久，连百分之一都没有。 而海上气温突然异变，极寒之下，飞艇要维系内部温度，需要更多的能源消耗。 叶钦很清楚，损毁程度严重，想短时间内修复，自救离岛，根本不可能了。 叶泽脸上也愁云惨雾：「是啊，可这个岛上啥都没有，去哪里给蓄电石充能......」 他顿了顿，看向顾乔旁边地小黑妞，后知后觉地道： 「哎？这个小妹住的地方总该有电吧？」 白妍见叶泽盯着她，一脸警惕地抱紧怀里的长果，那是她的命，谁也不能抢。 见顾乔没有翻译的打算，叶泽试图比划。 叶钦回头，看到这一幕，很干脆地从手腕上取下手环，操作了一番，递给了白妍，示意她带上。 顾乔盯着他的动作，眸光落在那个黑色手环上，唇角微抿。 【这个手环，跟安娜身上掉落的那个好像。】 耶娃瞅着眼熟，立刻从顾乔的空间里翻找了一番，黑色手环在意识中投射，果然跟叶钦拿出来的非常相似。 第245章 无光之城（15） 「麻烦你让她说一句话，手环录入后会识别语言，这样她就能听懂我们说话了。」 见少女盯着手环看，叶钦解释了一句。 这种辅助手环，除了日常基础收据记录和通讯，还可以选择语言模式。 这个世界的版图割裂，语言种类繁多，手环设置语言模式后，能很大的方便大家的沟通。 顾乔翻译给白妍，后者茫然地对着手环说了一句：「要我说什么？」 「滴滴——当前语言非系统录入常规语，正在转化为通用语。」 叶钦愣了愣，表情瞬间变得肃然。 他给白妍戴好手环，回头看了叶泽一眼，语气略显沉重： 「她的种族语言非常规语，我之前的猜测可能没有出错，这座岛已经跨离了我们原本的维度。」 顾乔在一旁不动声色的听着。 白妍并不是这座岛上的人，她来自「洞外」。 【顾乔，我检测到这个副本的边界，非常的大，我们所在的地方包括白妍记忆里的地下城，都不过这片地图上，微不足道的一点。】.c 耶娃如今能覆盖扫描的面积延展之后，范围非常大。 大概是被叶氏兄弟提醒，它偷偷入侵了两人的光脑，再结合飞艇内机器人的储存内容，得出了这个结论。 「猜到了，叶钦是级nc，来自浮空城，大概率这个浮空城，才是副本任务的衍生地点。」 顾乔没有生出太强烈的诧异，她原本就心有猜测，白妍对世界的定义，更像是外界主观赋予地下城居民的狭隘认知。 只有不知道地下城之外的世界，才能安稳地遵守规则。 【那我们也得赶快去浮空城才行，去的越晚，其他玩家可能抢占先机对我们不利。】 耶娃依旧是个急性子。 顾乔也有此意。 叶钦说到跨越维度空间时，太过理所当然，这意味着不同的维度空间，对他们来说，并不是特别稀奇的事情。 只是这种情况，针对他们眼下的处境，比较棘手。 这让顾乔内心越发好奇，这两个的来历，还有他们口中的浮空城，是什么神奇的地方。 「然后呢，我还要说啥吗？」 白妍皱着眉头，看了眼手环，嘀咕了一句。 这句话一出，顾乔看到叶钦和叶泽明显已经听懂，大概是已经转化为了他们熟悉的语言。 但顾乔压根听不出分别。 她都怀疑自己脑子里，是不是有个自动的语言转换系统，虽然这个想法有些离谱。 但耶娃，跟《造物主onlne》的游戏官方系统，都能在她脑子里说话，语言转换也就不算稀奇了。 「没有电，地下城常年都是灰蒙蒙的。」 白妍终于听懂了叶泽的话，但电，在地下城是很珍贵的，那些上到地面的运行梯，就需要电的维系。 「啥？点油灯，油灯是啥？」 一大一小，在飞艇舱内，大眼瞪小眼。 彼此都不太懂对方的世界。 叶钦暗暗摇头，自家这个傻弟弟太天真了，支撑一整个飞艇的电力有多少，他显然没有概念。 这个黝黑的小姑娘，明显出身资源匮乏之地，绝不可能「借」出这么多的电能资源。 他允许叶泽犯傻，是想看看一直寡言的白发少女，有没有什么底牌。 第246章 无光之城（16） “唉，反正注定要污染，能不能让我吃饱再死。” 叶泽心很大，目光一直落在白妍手上那一大把香蕉。 黄澄澄的，肯定熟透了。 他试探性地伸出手，做出小狗乞讨状，给白妍卖可怜。 小姑娘迟疑了一瞬，扒了一个下来。 在叶泽惊喜的目光中，递给了顾乔。 “.” 这小黑妞！ 顾乔没有辜负白妍的好意，当即扒了皮，默默吃了。 叶泽眼巴巴望着。 顾乔吃完，没提电的事情，而是问了一句：“你们说的污染，到底是指什么？核辐射？” 耶娃检测过，这处海域并没有明显的核辐射和污染源。 “我们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叶泽还未回答，叶钦先一步开了口，对于污染的话题似乎不想再谈。 却见少女将香蕉皮递给他：“不好意思，帮我拿一下。” 叶钦茫然地接过。 下一瞬，少女腾出手，握住了两兄弟的手腕。 “哎———？” 突然的亲密接触，叶泽不明所以，还没来得及激动，少女已经皱着眉松开。 “你们的身体很健康。” 叶泽跟叶钦同时一愣。 “我没有发现任何病灶。” 顾乔可以理解叶氏兄弟，求生心切，但她用治愈异能为两人检查，并没有发现什么。 显然他们所处的科技水平和医疗水平，都相当非凡。 但这两人害怕离开浮空城的区域，身体被污染侵袭致死，也不像假话。 顾乔只能猜测，或许是跟许阿彪一样的基因污染？ 基因序列的变化，如果不在肉体上直观的体现，治愈异能确实不容易发现端倪。 顾乔低头，看了眼没过胸口的白发，心头一跳。 在白妍和许阿彪的认知里，她这样的白化状态，是改造人的特征。 如果，她的基因真的被污染过，导致忘记了部分记忆，‘洞’外不是她真正初次醒来的地点这种可能性极大。 “.” 那种失控不安的感觉又来了，顾乔猛地打住，不再继续想下去。 “如果你们身体出现问题，我会尽可能帮你们治疗，延续生存的可能性。” 顾乔压下心头的异样情绪，回过神来，看向两人。 虽然成路的治愈异能有c级，普通的受伤，身体衰亡修复，都可以处理。 但对他们口中未知的‘污染’，知道得太少，她也没法打包票。 即便是这样，叶泽的脸上依旧笑出花来: “谢谢，谢谢大佬，您太客气了。” 那张好看的脸，表情乱飞，有些浪费。 叶钦则是暗暗深思，难道这位黑桃q小姐，还是个医师？ 顾乔瞟了一眼，驾驶屏幕上，那无比缓慢的进度条，想了想，不太确定的问了一句： “你们刚刚说，只要有强大的电力支持，飞艇就可以完成自我修复？” 得到肯定后。 顾乔抿嘴，很礼貌地道：“电力的问题，我可以解决。” 一句话，成功让两个男人都陷入一种，惊喜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下意识表达了质疑： “怎么解决？” 总不至于真去小黑妞家借？ “但有一个条件。” 顾乔顿了顿，沉声道：“我要跟你们一起，前往浮空城。” 就这？ 叶钦瞬间松了口气，这个条件简直不值一提。 “好呀好呀，大佬跟我们一起回，求之不得。” 叶泽满口答应了下来。 “只要飞艇能再次正常运行，一切都不是问题。” 叶钦见顾乔默默看向他，也立刻点了点头。 顾乔仰头，看了眼飞艇窗外的阴云，语气微缓：“嗯，再等一会儿，我需要先把白妍送回家。” 等‘洞门’重新打开后，让白妍带着物资离开，她再引雷电给‘超电体’蓄能，为飞艇提供电力。 至于超电体的蓄能，能不能达到飞艇的需求，她其实也没有底。 白妍听到回家的事情，立刻腾出一只手，拽了拽少女的布袍袖子。 “姐姐，一起回。” 虽然不知道，姐姐为什么想跟这两个来历不明的人走，但她不想再跟姐姐分开了。 “回家？这里是孤岛，要如何回？” 叶钦的语气还算温和，但眼神却骤然锐利。 四面环海，他们压根无法离开，岛上也查看过，并没有村落或者居民住宅的痕迹。 他瞥了眼几步开外的白发少女，和紧挨着她的小姑娘，心里微微顿了顿。 他突然意识到，这两人是突然出现在岛上的。 且没有任何辅助飞行器，或是其他的乘载工具。 瞧出叶钦眉间的深思，顾乔也没有隐瞒，指着海岛的方向：“那里，天黑之前，会出现一个空间通道的洞口。” 她说的稀松平常。 叶泽却已经先一步惊讶出声：“这种鬼地方怎么可能会有空间通道！” 叶钦脸上，也露出几分难以置信。 顾乔暗暗挑眉，这两人果然也知道空间通道就算按耶娃说的有差别，这些概念互通，那他们生活的维度，跟那些玩家本土世界的科技文明，至少是有些相近？ “嘶如果你们说的空间通道是指洞的话，我们那里有很多个。” 一旁，白妍搂紧怀里的长果，满不在乎地补充了一句。 第247章 无光之城（17） “天越来越黑了，我们赶快上岛吧。” 天黑的比想象中要快许多。 透过飞艇的窗外，顾乔看到海面上，还在落雪，远处的海岛在超寻视野下，黑乎乎一片，像是一个沉默蛰伏的影子。 白妍似乎想起了不好的回忆，轻声提醒：“姐姐，天一黑，那个怪物可能会出来.” 她脚上的伤虽然好了，但被咬的痛感，像是和恐惧一并烙刻在了她的身体里。 “这些，还有这些，小白妍，全都给你拿回去交差。” 叶泽拿飞艇上的餐具，跟白妍换了两根香蕉果腹后，对小姑娘的态度亲切了不少。 那岛上能吃的很少，又下这么大雪，下海捕鱼也不现实。 “谢谢谢？” 白妍受宠若惊地接过，但还是忍着没多拿，那些漂亮的盘子和刀具，即使带回去，也无法带回家。 她并不喜欢欠人情。 不过叶泽的好意，让白妍心里的防备和警惕少了些许，这两个来历不明的人，好像也不坏。 “别客气，咱们快点上岛，别错过了空间通道。” 叶泽拿着餐桌布包裹好给白妍的东西，熟练地打了个结，背在身后。 哗—— 舱门打开。 一瞬间扑面而来的冷空气，让人仿佛置身冰寒极地。 四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噤。 “带上光源。” 叶钦站在顾乔身后，看了眼远处，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 他叮嘱了叶泽一声，便打开了副脑，准备确认小岛的方位。 “滋滋.滋.” 嘈杂的声音，夹杂着尖锐的电流声，一瞬间强烈的不适感，仿佛直击天灵盖。 叶钦下意识皱眉，强忍了这瞬间的痛苦，快速关掉了光脑。 “有点不对劲。” 还未从那骤然的冲击中缓过来，叶钦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刚站直身体，便听到身前少女冷肃的声音传来。 “怎么了？” 他下意识问。 “什么不对劲？” 走在最后的叶泽，手里拿着光源，刚合上舱门，听到顾乔的话，下意识抱着胳膊哆嗦了一下。 “.” 顾乔没有说话，黑暗的海水，缓缓地拍打着飞艇，像某种深邃的黑暗力量在这里游动。 她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腥臭味，一瞬间强烈至极，她差点要窒息过去。 嗅识突然发挥作用，气味的源头很可能离她非常接近。 “靠近我！” 几乎是本能的危险直觉，顾乔迅速撑起了防御墙，组成的防御空间，迅速以她为中心，将白妍和叶氏兄弟包裹在其中。 防御空间结成的瞬间，飞艇突然剧烈颤动起来。 “怎，怎么回事，飞艇要下沉了吗” 为了节约体力，防御空间不算宽敞，四个人靠得很近。 叶钦能清晰地感觉到，站在身旁比他矮一个头的少女，此刻身体紧绷，带着强烈的防御感。 即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也立刻反应过来，有什么巨大的危险在靠近他们。 砰—— 一声巨响，有什么正在攻击飞艇。 顾乔偏过脸，冷眼看过去。 黑暗中，有什么一闪而过，速度极快。 这片海域，果然隐藏着某种诡异的存在。 啪—— 又一声，巨大的长形黑影，将悬于海面之上的空间体缠绕。 被骤然攻击，空间体一阵动荡，除了空间体的主人顾乔，其他三人全都踉跄摔地。 “这，这是什么东西！” 叶泽的声音，微微发颤。 “是，是那个怪物！” 白妍强忍恐惧，在防御空间里站稳身形，她回过头，借着叶泽手中的光源，看清了透明墙体外的东西。 巨大的吸盘，在防御墙外，迅速包裹。 如同食人花般裂开的口子里，锋利尖锐的密齿，吸附在墙体之上，显得狰狞至极。 第248章 无光之城（18） “是，是上次咬我的怪物！” 白妍下意识惊叫了一声。 她先前逃的匆忙，都没有看得太清，此刻为了分辨，多看了几眼，心头收缩，竟不自觉的冒出一身冷汗。 脑海中，一瞬间有些怪异的昏沉和晕眩感。 嗯？ 墙体外的怪物，怎么不见了？ 花.外面有好多漂亮的花。 还有长果，熟悉的草药都在咫尺处。 白妍愣愣地看着墙体外，从那短暂地恍神中惊醒，墙外那丑陋怪异的生物，裂开的嘴，正一张一合的翕动。 可怕的怪物，又不见了。 好多长果带出去可以换好多营养剂。 内心明明很恐惧，白妍却不自觉想要上前靠近。 “白妍？” 叶钦发现了她的不对，小姑娘对他的呼唤毫无察觉，整张脸几乎要贴在墙体上，和那个可怕的生物零距离接触。 这一幕，看得让他头皮发麻。 叶钦刚想上前，却发现四周的墙体突然不见了，他掉落在了飞艇上。 嗯？ 飞艇舱门显示绿灯。 难道飞艇自我修复已经完成了？ 他立刻爬起来，走向舱门，抬手握住了舱门的把手。 “哥？你拉我胳膊干嘛？” 耳畔，传来叶泽茫然的嘀咕声。 叶钦皱了皱眉，开口回应了一句：“我要进飞艇看看修复进度。” 半插入海面的飞艇，突然被什么东西顶了起来。 光脑佩戴的地方，突然一阵痛意袭来，叶钦痛苦地闭上眼。 【警告，您的身体正在遭受污染，请尽快离开污染源！】 光脑的警告声，让叶钦猛地清醒过来。 “.” 眼前，那近在咫尺的飞艇，已经彻底没入海中。 想要回浮空城的最后一丝希望，彻底湮灭。 叶钦闭了闭眼，有些无力，但很快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因为他此时和白妍一样，紧紧地贴着透明墙体，与外面缠绕的未知生物，近距离贴面。 狰狞的裂口，锋利锐齿，透露出未知生物的垂涎，黏稠的液体，顺着空间体的墙壁往下流淌。 叶钦顿住心神，强忍恶心，转头看向身后。 光源掉落在角落，勉强驱散着夜色海洋带来的可怖感。 离他不远，抱着胳膊，在地面喊疼的叶泽。 依旧紧贴着另一面墙壁，浑身僵硬呈大字型的白妍. 还有始终站在中心，用异能支撑着空间体的白发少女。 此刻少女苍白的面色，在光源下，仿佛外面飘下的雪，瞧不出血色。 她看起来，很虚弱 这样可怖的场景下，叶钦突然意识到，自己脱离了叶家，能做的事情很少。 他扭过头，再次看向外面的未知生物，记录下特征，想在光脑上搜索，却无果。 光脑依然和之前一样，完全陷入了瘫痪，那声让他清醒的紧急警告，仿佛只是他的幻觉。 下方，海浪翻滚，试图将四人彻底淹没。 这一小方透明的空间体，是他们唯一的容身之处。 “白妍！小黑妞！” 白妍的内心在尖叫。 她听到了叶泽的呼唤声，却发现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浑身发麻。 墙体的冰冷质感，在脸上摩擦。 白妍意识到，如果不是姐姐用异能制造的这方小屋子，自己此刻可能已经主动走到了那个怪物的嘴里。 好在，墙壁阻拦了她。 可这么近距离，贴着外面的怪物，恐惧依旧蔓延至全身。 白妍僵硬地张嘴，却无法出声，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谁，谁来救救她。 第249章 无光之城（19） “别怕。” 顾乔伸手拉过浑身僵硬的小姑娘。 防御空间外，覆盖上了新的墙体，尖锐的倒三角，穿透外面残绕的未知生物。 浓稠的黑色汁液飞溅。 “嗯？” 顾乔皱眉，视线快速扫过墙体上的黑色污液。 “得赶快上岛！” 在身后沉默许久的叶钦，突然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我看不到那座岛了。” 顾乔皱眉，看向黑暗深处，在方才的攻击里，他们失去了方向。 超寻视野里，已经看不到那座岛屿了，四面都是空荡无边的海面。 【顾乔，外面的东西好像能影响人的精神，他们刚刚都中招了，你也要小心。】 耶娃的声音传来。 它入侵了叶钦跟叶泽的光脑，才勉强将两人的神志唤回。 白妍有顾乔干预，还算及时的摆脱了外面生物的蛊惑和影响。 耶娃最讨厌精神类的能量波动，它依附于顾乔的意识，如果不是顾乔心志向来坚定，很容易因为精神类能量影响，导致它依附的锚点松动甚至脱离。 ‘海面下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超寻视野，接触到那片黑影时，顾乔的心头竟有些惴惴不安。 巨大的黑影，从海面之下，渐渐显露。 深海中，巨大的海洋怪物缓缓游动着。 庞大的身躯，一眼看不到阴影的边际，给超寻视野带来了极强的压迫力。 长长的触手像是深海里疯狂生长的藤蔓，搅动着海水翻涌，浪涛声起伏，宛如来自地狱恶魔的低吟。 顾乔的视野撑到极限，终于看清了它的样子。 “那是.章鱼？” 空间体外，有更多的触手，在轮流攻击。 顾乔看清了那庞大黑影的本体，心头骇然，立刻操纵着空间体，顺着记忆中海岛那个方向前行。 即使知道这不是她长大的世界，但这样庞大到过分的章鱼，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对于完全超出认知的巨大生物，顾乔不觉得自己有挑衅的资本。 更何况，她首先得保证身旁这三人的性命。 【这些触手太多了，无穷无尽，又很难挣脱，顾乔你的这具身体，不足以支撑持续的异能消耗。】 【要不，还是丢下他们，先溜吧？】 耶娃一向是个懂逃生和苟命的。 顾乔确实感觉到了强烈的疲惫感，干脆懒得搭理耶娃分心。 空间体躲避着触手攻击，速度却越来越慢。 她有些乏力了，海岛距离飞艇不过几公里，此刻的范围明明应该已经近了 但偏偏连个鬼影都没有。 超寻视野开到最大，没有看到海岛，倒是看到了那越来越靠近他们的庞然大物。 幽蓝色的本体，凹凸不平，布满了游动的经络，堆叠的肉块，像是独自存在的生命一般，在嘭嘭跳动。 那些无声舞动的触手，顶端布满了齿状的吸盘，每一次的摩擦都会发出刺耳的声响。 顾乔看到了这只怪物的眼睛，一只，两只三只越来越多。 无数只眼睛，遍布在它的身体各个部位。 所有的眼睛，都默默地像同一个方向看过来。 ‘它们在注视我。’ 顾乔只觉得一股毛骨悚然的恐惧，贴着后背，蹿至全身。 这个怪物，发现了她的偷窥！ 【顾乔，不能再接着看了，这个大家伙能污染人的精神。】 耶娃提醒的瞬间，顾乔已经和怪物的眼睛，对视上了。 (本章完) 第250章 无光之城（20） 顾乔看到了一些怪异的景象。 这片无人的海域上，不知何时漂浮着无数小船，像是成群结队的渔民出海。 遭遇风暴，小船向着远处的海岛靠近。 黑暗中的触手，渐渐靠近一艘艘小船，激荡起的浪花，让船上的人感觉到了异样。 他们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乱糟糟的长发用鱼骨固定，身上衣袍具有久远年代的特征。 船只在浅水区停泊，里面的人，还来不及庆祝劫后余生。 变故，却在一瞬间发生。 海面上暴风雨，电闪雷鸣。 巨大的触手朝他们伸来，吸盘紧紧地贴在船板上。随着怪物的拉扯，船板渐渐变形，船上的人们发出惨叫声。 渔民们面色恐惧慌乱地跑上海岛，拿着鱼叉抵御那些可怕的触手。 直到，脚下的海岛震动，沙滩，礁石，树木.四崩五裂。 海岛之下，蛰伏许久的庞然大物，在这一刻才渐渐显露本体。 那些可怕的触手，不过是它渺小的分肢。 人类的求生意志再强烈，在真正庞然大物的侵袭前，毫无作用。 血液和碎肉四溅。 刺眼的猩红，持续地冲击着顾乔的视野。 直到庞大的海洋章鱼怪，终于完成了它的捕猎游戏，渐渐沉入海洋深处。 海面恢复平静，那座海岛以狼藉的姿态，在孤海中，宛如求生者最后的稻草。 “.” 顾乔知道，这是超寻视野‘临场’的幻觉。 亦是无数年前，这片海域发生过的一幕。 【这只海洋生物存在的时间，比顾乔你所在世界维度的人类文明，还要久它对人类的精神有很强的污染，且具有不亚于人类的智慧。】 耶娃的语气有些忌惮，它厌恶一切依托精神能量的攻击。 顾乔目前的精神值还算稳定，她有过与成路直接对垒的经验，精神污染并没有对她产生太强的作用。 反而是这只巨怪，居然有不亚于人类的智慧，让她生出一种怪异的惊悚感。 那座进洞之后，待了许久的岛屿，竟是那只庞然大物伪装蛰伏的假象。 想到此，她的后背传来一阵战栗。 对方，一直在暗处，而她先前并没有完全察觉。 如果不是嗅识，那无法忽视的味道，变相地警醒，后果不堪设想。 ‘我展露了防御墙，所以它试图诱我们上岛.’ 上岛之后，为了保存体力，又脱离海洋生物的威胁，她大概率会撤去防御墙。 顾乔抬手捂住有些发烫的眼睛，看向那突然出现在不远处，近在咫尺的海岛，在夜幕的笼罩下，只剩下诡异和恐怖。 呼吸，不自觉变得有些急促。 “海岛在那，我们赶快上去！” 叶泽有些激动。 “快，姐姐我们上了岸，那些海底的怪物就没那么好攻击我们了。” 白妍觉得自己有经验，她上一次就是在被咬时，在岸上及时跑进了‘洞’，才安全逃生的。 只是今天，那个‘洞’口的位置，天都黑了，却迟迟没有出现。 “先上岛，这样消耗异能，你会撑不住的。” 叶钦的神色也很严肃。 这么长时间的纯异能支撑的空间体，已经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空间体紧闭，迟迟没有靠近海岛。 悬于海面之上，谁也上不了岛。 三人都望向此刻眉头紧蹙的白发少女，等着她停泊靠岸。 却见对方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地告知： “不能上去.那座岛，就是怪物本身。” (本章完) 251章 无光之城（21） “不能上去.那座岛，就是怪物本身。” 在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顾乔很清楚，这是宣战。 亦在告知对方，她看破了它的诡计。 果不其然，那只怪物，的确是有智慧的，只是一瞬的停留，它便立刻察觉到，这方空间里的小人们，居然没有上当。 它化作的岛屿，多么的完美无暇，怎么会有人在孤海之中，遭受攻击，不急着跑上岛躲避呢。 有些生气。 作为这片海域的霸主，捕食人类其实不足以果腹，海洋里有更多美味的食物，但.它就是喜欢。 这些充满智慧的渺小人类，努力抗争之后，又不得不在恐惧中死去的样子，最是取悦它。 砰—— 庞大的本体，不愿那么快显露海面，开始在靠近空间体的下方，搅弄风雨。 触手不停地攻击着空间体，试图将其拽下深渊。 “啊——” 叶泽捂住嘴，依然没能阻止自己的尖叫声，充满了惊恐。 在第二声要叫出来时，白妍掰了一根长果，塞在了对方嘴里。 她也很恐惧，但更害怕影响姐姐，在面对危险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分心。 “不要害怕它，不要恐惧.否则，你们的精神会被污染。” 顾乔叮嘱了一句，便无暇再管他们。 她从小生活在内陆，也跟很多人一样，曾向往着大海。 自由，而辽阔。 平静，又包容。 但真正置身于无法探寻边际的海洋之中，才切实地体会到，这种沉默的汹涌，给人的压迫感有多强。 浪涛砸下来，空间体如一叶孤舟，似无根浮萍，找不到可以依托与支撑。 全靠顾乔，以精神力维系。 “我们怕是彻底逃不出去了！” 叶钦仰头，透过墙体，苍白的光源下，他看到了海面之下的庞然大物，无限接近他们最后的生存空间。 轰隆—— 震耳欲聋的水声响起，水面之下，出现了巨大的漩涡，带着强劲的吸力，要将空间体吞噬。 白妍看到了尖锐巨大的牙齿那漩涡形成，是因为海面下的巨大怪物张开了嘴。 空间体摇摇欲坠。 海面之下的巨怪，却似乎并不急着将其吞噬，而是搅动着骇浪，仿佛戏耍般，逗弄着其间的小小人类。 任凭他们尖叫，恐惧，它便愈发兴奋。 “呕——” 叶泽第一个控制不住晕眩感带来的恶心，吐了出来。 尚未消化的香蕉糜，泛着微微发酸的气息，在狭小的空间体内蔓延。 叶钦皱了皱眉头，伸手拍了拍自家弟弟的背，目光却始终在关注站在中间的少女。 空间体越来越不稳，肆意的浪涛，每一次袭来，对她，都是一次极大的消耗。 可偏偏，少女一直在微仰着头，透过空间体，在看黑暗中的天幕。 纤细的脖颈，叶钦离得有些距离，也能清晰地看到血管. 轰隆—— 海浪的又一次戏弄。 整个空间体，伴随着巨大的震荡，仿佛终于失控，栽落入海面。 下方，是那漩涡形成的正中心。 “姐姐.” 白妍松开了长果，声音恐惧地下意识喊了一声。 叶泽伸手，探向光源的手一顿，立刻向顾乔看了过去。 那道纤细的身影，宛如落入水中的蝉翼，单薄而脆弱。 少女的眼睛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泛着生理性的泪水，紧抿着的唇角，淌下一丝殷红。 苍白额间细密的汗，让她看起来，像是一朵晨间露水中，颓败的花。 席卷而来的水声，视野变得更加昏暗，空间体仿佛在落入了高度旋转的机器内部，被搅动得昏头转向。 少女似乎渐渐坚持不住，无法再对抗外力的侵攘，身形踉跄了一瞬，又立刻站稳。 “.” 即便是大佬，面对眼前这样的场景，也同样感到无力吗？ 叶泽有些怕死，但这一刻，心里却生出许多愧疚。 在远离浮空城的污染区域，顾乔这具明显经过改造的脆弱身体，面对这样未知而庞大的巨物攻击，还能坚持到现在，已经相当惊人。 【顾乔，检测到了，那个空间通道，在那怪物的身体里。】 脑海里，耶娃的声音响起。 ‘好，知道了。’ 天幕之上，雷云已经成型，这是她当前最大的杀招。 但依然没有把握，能撼动这大海中的庞大怪物。 顾乔压下心头浮动的烦躁感，脑海里那些黑暗物质也乖顺了几分，不再蠢蠢欲动。 她干脆不再控制空间体，任凭它持续下坠 海洋深处，幽蓝色的光影，渐渐显露。 无数根触手，向着此处的方向围拢。 空间体中的几个小人，已经是穷途末路，它也失去了戏弄的心思。 触手开始收缚，绞着透明的空间体，越来越紧。 寂寂之中，那一点微弱苍白的光源，渐渐在密集的触手挤攘中消失。 只剩下，幽蓝的光纹，勾勒出那庞大生物，捕食时的欢愉。 (本章完) 252章 无光之城（22） ...... 空间体依旧牢固。 这或许是当前唯一值得庆幸的，叶钦的眉头却皱得更深了，因为他们此刻，似乎.....大概进入了那只巨怪的内部？ 透明的墙体外，已经没有了触手。 只有深褐色浓稠的液体，将墙体外侵蚀出深深浅浅的坑，这或许是那巨怪的胃液，具有极强的腐蚀性。 叶钦知道，墙体被腐蚀，他们彻底沦为怪物塞牙缝的食物，不过是迟早的问题。 虽然有些不甘心...... 但是，即便是浮空城那些上位者面临如此情形，大概也只能认命。 叶钦下意识看向制造出空间体保护他们的少女。 对方明显身体受到了极大的透支，但即便是这么无法抗衡的情况，也只是皱了皱眉，依旧没有放弃。 他感觉到，少女正在操纵着空间体，淌着那黑稠的液体，往前方滑行。 她想干什么？ 叶钦心头不解，顺着怪物的胃液，主动往它的肠肚里钻？ 「是洞口！」 耳畔，突然响起激动的女声。 那个叫白妍的小姑娘，先前吓得面色发青，这会儿却像是瞬间活了过来。 叶钦抬眼，看了过去。 远处的黑暗中，隐约有一个圆弧形的白光闪烁。 叶泽看到那熟悉的白光，也意识到，这个怪物身体内，居然有一个空间通道。 倍感离奇的同时，他立刻猜到，顾乔是故意的......怪物是岛屿本身，她故意进入怪物的身体里，来寻找那个空间通道的存在。 实在是......胆子太大了。 「大佬，小心！」 喜悦只是一瞬间，原本只有黑稠液体的怪物体内，突然开始蠕动，如同突然乱掉的线条，晃动着，影响着人的视线，与精神。 强烈的晕眩感再次袭来。 「不见了！」 白妍喃喃出声，洞口在那错乱的黑暗中，消失了。 叶钦这会儿警惕值拉满，受到的影响不像先前那么强烈，视线始终盯着空间通道的方向，计算着先前的坐标。 「在我们的左前方。」 几秒后，他笃定地开口。 「在右边。」 这次是叶泽。 两个截然不同的答案，叶氏两兄弟立刻意识到，他们之中有人再次受到了迷惑。 好在，顾乔谁的话都没有听。 只是控制着空间体，继续直行。 直到，触碰到了蠕湿的肉壁，无法再向前。 短暂的碰撞，肉壁上仿佛被激发了什么攻击机制，开始分离出无数细长的触手，密密麻麻，一瞬间如同掉入了万蛇窟。 【啊，这画面对密恐星人太不友好了......】 耶娃直叫唤。 顾乔也觉得恶心，不等她制造锐利的防御墙碎片，将那些触手杀死，身后传来了一道细微的声音。 滴答—— 液体滴落的声音，和白妍痛苦的呻吟声，一起入耳。 顾乔回头，便看到小姑娘黝黑的手臂上，烧灼的燎泡，触目惊心。 白妍咬牙忍着疼，见她望过去，便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笑： 「姐姐，不是很疼，你别担心。」 小丫头反而安慰上她了。 【空间体有了缝隙，它的胃液渗透了进来。】 耶娃提醒。 顾乔唇角微抿，看了眼前方，超寻视野下，耶娃定位的「洞口」位置 ，已经很近了..... 但隔着这怪异的肉壁，无法穿透，白光已经越来越黯淡，要不了多久，空间通道就会真的消失。 「忍着点，出去再说。」 顾乔立刻做出了决断，暂时放弃给白妍治疗，回头朝叶钦示警： 「这家伙的胃液很特殊，我的防御墙快要撑不住了，你们尽量寻找还坚固的角落躲避。」 她顿了顿，补充：「再坚持一会儿。」 叶钦点了点头，主动承担保护白妍和叶泽的责任，将两人拉到其中一个角落。 但渗透进来的黑液，却像是有生命一般，在地面游动。 很快，越来越多的黑液汇集，犹如一只触手拟态，朝着三人的方向开始进攻。 至始至终，顾乔都没有回头。 她在积蓄最后的力量，试图打破前方的肉壁，这具身体明明是她的，却在使用力量后，前所未有的孱弱。 极大的力量透支下的身体，五脏六腑仿佛都有些破败衰竭。 如果不是从成路那获得的治愈技能，一直在维系这具身体的生机，顾乔随时都有死亡重来的危险。 叶泽脱了自己身上的浴袍，顾不得形象，冲着袭击的「触手」挥舞过去。 却被顺牵而上，立刻缠绕拉扯着，越过浴袍，朝他的胳膊攀扯而来。 白妍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个摸得尖锐的树枝，狠狠地插在了黑色液体的尖端。 噗嗤一声，那「触手」像是短暂应激，开始剧烈抖动。 然后不甘地散了一地。 一团团墨汁一样的东西，洒满了空间体。 「阿泽，你看。」 耳畔突然传来叶钦低沉的声音，受到惊吓的叶泽，神色恍惚地回头。.z.br> 自家哥哥正抬手指着身后的方向。 「那是......」 叶泽恍惚的神情，渐渐变成了震惊，内心一瞬变得激荡。 他，他就知道......大佬，依旧是真大佬！ 不知何时出现，在空间体的后方，一个巨大的电光球，渐渐将黑暗驱散。 肉壁四面的触手，大概是感觉到了危险，挥舞得更加疯狂。 253章 无光之城（23） “护住头！” 顾乔冷着声，高喊了一句。 电光球炸开的瞬间，肉壁连同无数细密的触手，破开了一个大洞。 头顶，传来沉闷的啸声，像是来自那怪物的痛呼。 叶钦捂住了头，心头却格外澎湃。 光亮下的少女，看起来近乎羸弱，但异能却强烈而磅礴，带着锐利和杀气。 一瞬间，他甚至想到了那些守城的士官，不，更像是久经战场的战士。 “跳！” 空间体顷刻破碎瓦解，在顾乔干脆的命令中，三人捂住头，掉落进了黑黝黝的洞口。 几乎是落地的瞬间，身后那些触手便疯狂地再次涌上来。 咔嚓—— 锋利的刀刃迅速斩断。 叶钦视线扫过少女手中的武器，心头微微错愕，那是一把微弯的尖头刀。 他自然不知道，这只是顾乔那个世界，一把普通的菜刀。 但那把刀凭空出现，少女握着刀的手，又快又狠。 触手很难缠，断裂的触手蠕动着，如同蛇蟒，游向四人。 “！” 这些触手不怕利器。 落地之后还会快速增长，实在难顶。 顾乔收了刀，看向叶钦：“空间通道一旦关闭，我们就真的出不去了。” 她先前争取的生存机会，就前功尽弃。 “啊？” 叶泽不明所以，大佬看他哥看啥？ 叶钦的视线，与少女洞悉的目光相接，心头顿了顿。 “嗯。” 他伸手从后腰掏出了武器。 一把能源枪。 轰—— 蓝光点所及之处，那些触手瞬间燃烧成灰烬。 顾乔在这一瞬间，闻到了一种奇异又古怪的香味，她的‘嗅识’发现了宝物。 但超寻视野目之所及，她并没有发现特殊的存在。 直到她抬头，看向远处隐藏在黑暗之中，那只只庞大生物的本体，它的头顶. “哥，你怎么不早拿出来.” 叶泽看到能源枪的那一刻，面色微红，有些尴尬。 关键的逃命时刻，让大佬出全力也就算了，还藏私。 呸呸呸！ 即使是他亲哥，他也要唾弃! 叶钦倒是面色如常，倒是看着很快见底的能源枪，才皱了皱眉。 这是他最后的保命武器，此时才亮出底牌，不算过分。 但之后. 他带着叶泽前往的未知之地，便再没有自保的余地了。 能源枪的威力不比c级的火系异能差，落地不断分裂的触手，燃尽之后，追逐他们的智慧生物吃痛，短暂地停歇。 叶钦却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他一直在关注顾乔，少女此刻神色凝重，本就惨白的脸，在微弱的光源下，甚至透出几分阴郁和冰冷。 “我们伤它的不及百分之一。” 少女的唇角微动，却并没有发出声音。 叶钦心头一顿，对方知道自己在偷偷观察她，但比起被发现的尴尬，少女这句话透露的信息，让他浑身发凉。 枪里的能源容量有限，总有耗尽的时候。 那只庞大的智慧生物，在等待。 “快跑。” 他收了枪，趁着下一波触手没有挤进甬道，喊了一声。 几乎是瞬间，四人无比默契，踉跄着穿过狭窄的甬道，连跑带爬，冲了出去。 一只粗壮的触手，从甬道飞速探出。 跑在最后的白妍，神情骇然，眼睁睁看着触手上，丑陋的吸盘，向她的头倾覆而下。 噗呲—— 黑暗中，有血肉分离的声音，格外醒目。 翻涌的巨大触手，应声而断。 怀里搂着的长果，已经摔的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白妍浑身被黑色的粘稠液体，浇了一身，她有些回不过神，就在方才那无限接近死亡的瞬间，一只手牢牢地抓住她，将她向后拖去。 甬道关闭了。 半截被空间通道截断的触手，落在不远处，黑血淋淋，幽蓝的光点却依旧如莹火，带着艳丽和侵略感。 “.” 持续的惊惧，在此刻变成了无法出声的寂静。 甬道之外，空气有些闷。 雾蒙蒙的天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阴郁。 白妍看到了洞外熟悉的场景，咬了咬牙，回来了. 那么危险的情况，但凡有一丝失误，便会殒命。 但姐姐，护着她，活着回来了。 (本章完) 254章 无光之城（24） “逃，逃出来了，呜呜呜呜.” 叶泽干净的嗓音，此刻透着几分沙哑，还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恍惚。 “咳咳.” 低低的咳嗽了几声，顾乔压下喉间的血腥味，缓缓坐在了地上。 身旁刚脱险的小姑娘，紧紧挨着她，呼吸喘得厉害。 “没事了。” 她转过头，冲着白妍笑了笑。 【他们是没事了，tmd你要有事了！】 耶娃骂骂咧咧。 顾乔抿了抿嘴，知道这个小系统是担心她，也不计较对方的脏话。 ‘不亏，你也应该看到了，这只腕足断掉后，它的血条，降了十分之一。’ 顾乔在意识里的状态，是兴奋的。 在‘洞’内，嗅识生效后，顾乔看到那只巨大智慧生物头顶，出现了血条。 很长很长。 明明知道，自己置身的无数个副本世界，都被套上了游戏的规则和体系，那只智慧生物有血条，似乎也不算特别奇怪。 但顾乔还是心情沉重，因为实力存在着天堑般地差距，她不可能杀得了那庞然大物。 她和叶钦所有的攻击，对它来说，都只是针扎般地痛苦。 但智慧生物就是这样，即便是针扎一下，它也会感到羞恼，几只蚂蚁，居然能给它这样的海中霸主，带来疼痛。 势必会记仇。 【它的恢复能力极强，远离了洞，血条很快就会复原，真正受到损伤的，只有你。】 耶娃语气闷闷的。 顾乔的情绪，也冷静了不少。 她此刻，五脏六腑，强烈的烧灼感，连治愈技能，也不能迅速地修复。 这具身体，持续的异能使用，带来的负荷，让她四肢有些麻痹，头也昏沉得厉害。 【顾乔，你需要睡一觉，这具身体的损伤度已经超过了70%。】 耶娃有些心疼。 这副破改造人的身体，严重影响了顾乔的发挥。 【就算有治愈技能修复，但等级受限，改造人如此脆弱，许多伤害不可逆，顾乔，你可能撑不到去副本的主线地图。】 而支线任务，压根没有触发。 ‘你说的对，我现在身体的状态，没有办法再应对那个大家伙。’ 顾乔也很清楚，以他们目前的力量，绝不可能杀死那个巨怪，顶多让它吃点苦头。 如果要去浮空城，他们也许还要再一次回到洞内，而如今那个巨怪吞噬了空间通道这次又结了仇。 再回去就是羊入虎口，自动送菜。 “这里.” 叶钦回头，看着黑洞消失后，落入眼帘的，是污染严重的荒芜之地，心头微惊。 准备四仰八叉躺地上的叶泽，被自家哥哥猛地提住了后脖颈，茫然抬头：“怎么了？” 叶钦看了眼，瘫坐在地，呼吸微重的少女： “这是什么地方，污染程度相当严重，我们不能在没有防护的情况下，暴露太久.” 叶泽立刻火烧屁股一样，站起身来。 “大佬，这是什么地方？” 他瞥了一眼四处，这么荒凉，一眼看过去一个人影也无，也不像是住人的村子。 说句寸草不生，也不过分。 顾乔向四面看去，环境污染，似乎没有对她带来强烈的反应。 远处，先前她见过的其他洞口，并没有出现。 这片空旷之地，也没有守卫，但顾乔在超寻视野里，看到那些坐标位置，隐约有些散落丢弃地枯萎植株，或是动物毛发，还有些混杂的碎片。 这意味着，其他人已经回来了，根据植株枯萎程度，至少两三天之前。 (本章完) 第255章 无光之城（25） 【我们进去的空间通道，时间流速差别比较大，我检测过，里面的时间曲线是不规律的加快，并没有逻辑可言。】 顾乔听到耶娃的话，只是皱了皱眉。 她不由自主又想到了那个巨大的智慧生物，直觉岛上和那片海域的天气变化，与它有着密切的关系。 “这里是地上市集” 一旁的白妍说了一句，便低下头。 枯瘦的手，近乎本能地，将还挂在把子上的零星长果，一个个地揪下来，兜在袍子里。 进洞的大部队早就离开了，她没办法兑换口粮，只能把这些先带回去。 说不定，他们以为她已经死在了洞里，就是不知道那些守卫军，有没有人发现死去的桥长？ 白妍心里沉沉的，逃生的喜悦，渐渐被未知的担忧冲淡。 “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叫市集？” 叶泽环顾四周，有些不能理解。 但顾乔却知道，他们在这个地方，交换食物，获取物资，兑换药物.倒是承担了一丢丢市集的作用。 “姐姐，真的要带他们一起回家吗？” 收拾好长果，白妍面色迟疑，仰头，询问顾乔的意见。 带两个陌生男人回去. “不会吧不会吧，我们都一起逃命出来了，你们不会要抛弃我们吧！” 叶泽一脸怨妇状。 “额” 白妍黝黑的脸上，微微一红。 好像，是有点不地道。 “对你，会有什么不利吗？” 顾乔没理会叶泽，看着小姑娘轻声问了一嘴。 白妍摇了摇头：“妈妈还在重病，加上他们的话，我们的口粮会不够。” 也可能会引起地下守卫军的注意，她总归是要担些风险，但比起自己势单力薄的回去，多带两个人并不算坏事。 听到是这个原因，叶钦先说话了：“口粮我们自己想办法解决，还请白妍小姐帮帮忙，让我们在污染之地得一处庇护的地方。” “好，好吧。” 白妍从小被地下城的男性呼来喝去，叶钦这般诚恳，她反倒不好拒绝。 短暂地商定去处后。 三人齐刷刷地看向顾乔：“那我们现在就走？” 经过前面这一番波折，她已然成了队伍里最核心的人物。 “我饿了。” 少女开口，却是一句全然不相干的话。 “哎？” 叶泽眼看着少女起身，往地上那根触手走去，忙出声阻止： “那，那个不能吃吧？” 顾乔当然知道不能吃，虽然铁板鱿鱼，章鱼小丸子之类的，味道不差。 但这腕足，这么丑陋恶心，也很难激发她的胃口。 鼻尖传来隐约的奇异的香味，顾乔舔了舔干裂的嘴角，默默看向香味的来源。 不远处的地上，那被截断的粗壮触手，此刻还在微微蠕动，并未完全丧失生命力。 【咦？这触手，真的含有部分无法检测的能源物质。】 耶娃的话音刚落。 便见自家宿主，这会儿已经缓缓靠近了触手，纤细的手指，握住了腕足的尖端。 几乎是少女指尖触碰的同一时间，触手上幽蓝的光点，宛如熄灭的灯一样，瞬间黯淡了下去。 触手不再蠕动，成了彻底的死物，一眼望去，仿佛一团黏稠的黑色肉坨。 “这触手有什么不对劲吗？” 头顶，传来叶钦礼貌的问询。 顾乔微微曲起手指，松松一握，回头唇角微扬： “没什么，好奇而已。” 叶钦不再多问，待顾乔重新站起身，转过脸来时，他神色微暗，眸光里有显而易见的讶然。 方才还起色惨白的少女，这会儿看起来，和他们初见时无异了。 发生了什么？ 待少女走过身前，叶钦微微偏过脸，看向那地面上黑乎乎的一团，皱了皱眉头。 (本章完) 第256章 无光之城（26） 「走吧。」 顾乔回头，冲着叶钦唤了一声。 她对这个男人不太了解，但从对方在险境中，不到最后一刻，不露底牌的行为，也不难看出，对方是个心思颇深的人。 自己的状态变化，一定瞒不过他。 但顾乔也没那么在乎，触手里蕴含的能源，能够吸纳，帮助她更快地修复身体的损害，对她来说，才是最有利的。 意识里那些黑洞般的物质，此刻安静如死物。 但她很清楚，身体持续的饥饿感，真正的源头是它们。 【这么一点能源只能够解解馋，要是有玩家出现就好了，但你现在这么虚弱，遇到玩家，指不定翻车。】 耶娃已经发现了，顾乔即使吃再多的食物也无法满足，唯有从玩家身上获取吞噬的能量，才能填补一丝空虚。 可是，如果顾乔真的靠这种方式活下去，也许会有越来越多的技能，变得越来越强。 但...... 耶娃有些惧怕地扫了眼顾乔意识里，那些黑洞......七个了，整整七个，它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了。 这些隐藏在黑暗中的乱码，如同定时炸弹，在顾乔的脑海里，不过是东方压倒西风。z.br> 一旦宿主虚弱失控，它们很可能反过来侵占她的意识，和身体。 最后融合出来的，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耶娃不敢想，它只能暗暗猜测，自家宿主先前怀疑自己失去了部分记忆，也许跟这些东西有关。 「一只触手的能源，只能解解馋，但如果是.....它的本体呢？」 顾乔扯了扯嘴角，情绪平静。 【顾乔，你可真敢想。】 耶娃看了眼那只腕足身上检测到的能源物质数据，虽然无法找到对照，但与玩家身上的随身系统还有技能卡牌，有着极为相似的属性。 它想了想，还是把数据公开，给顾乔看了一眼。 「确实很像。」 顾乔皱了皱眉，单个数值并无想象，但组合规律，却异曲同工。 【说不定，那只怪物......只是不以人的形式存在，也是高等维度的玩家呢。】 耶娃说完，似乎觉得自己的推测过于离谱，打了个哈哈。 【我就随便瞎说，顾乔你别当真。】 见自家宿主哦了一声，没有追问，看起来确实没当真。 它偷偷松了口气。 ...... 白妍带路，一行人前往地下城。 灰色雾霭的环境，明显给叶氏兄弟带来了不好的影响，两人的面容，肉眼可见的变得疲惫。 「小心。」 顾乔伸手，扶了踉跄的叶泽一把，顺便扔了个治愈技能，后者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在污染环境里，我们的身体优势，反而变成了拖累。」 越是高数值的身体素质，在污染环境里反而越敏感。 因为他和他哥，在精神领域都不是极端强悍的人。 「咳......咳咳......」 叶钦一直没怎么说话，内心的自尊，让他撑住了外界污染带来的大部分影响，但肺部的极度不舒适，还是让他无法掩饰，忍不住咳嗽出声。 两人的副脑，一直在滴滴报警，显示他们的身体当下的污染状况，已经超标。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滴滴声，四人徒步走了好远，穿过了荒芜之地，到了一处巨大的黑色深坑处。 「到了。」 白妍回头，神情明显有了几分马上就能 回家的轻松之意。 「没有赶上大部队，桥长和守卫军不在，我们没有乘坐电梯的权限，只能爬下去了。」 深坑一眼望不到尽头，黑漆漆的，像是迷雾深渊。 坑壁之上，锈迹斑斑的铁梯，隔一步的距离，打上一格，依次只能容一人下行落脚。 白妍的动作很熟练，将袍子撩起打了个结，连着长果一起搂在其中，系在腰间。 翻身，就站在最上一格的铁梯，慢慢往下爬。 「这要爬多久，要是不下心掉下去，还有命吗？」 叶泽探身，冲着下方的小姑娘问。 从深坑地下传来的凉风，在坑内盘旋，时不时有呼啸之声。 叶泽本就发凉的后背，更冷了。 「别废话，赶紧的。」 眼看着眉目沉静的少女，渐渐皱起了眉头，叶钦连忙催起自家弟弟。 生怕晚一点，少女看向两人的目光，变成看两个废物的不满。 叶钦下了深坑，叶泽两腿直打颤，也只能面色发苦地跟着爬。 托那根触手的福，顾乔现在的状态，恢复了不少，只是出于对地下城的谨慎，暂时留存力量。 只保证叶氏兄弟不死就行，也懒得再消耗多余的能量，为他们搭建安全通道。 四人沿着深坑铁梯爬了许久，久到初时，叶泽还会叫嚷几声发泄心头地恐惧，到后来只剩下沉默和麻木。 特么的，是真深..... 连叶钦都快撑不住的时候，终于听到咚的一声，最下方的白妍落地了。 「到了。」 白妍腿脚利落，在地面站稳。 这一声犹如天籁，铁梯上的三人，心头皆是一松。 第257章 无光之城（27） 穿过拱形的隧道，四人的足音，在地下显得格外清晰。 地面铺设着类似铁轨一样的设施，墙壁上没有灯，只隔着一段距离镶嵌着规则不一的某种矿石。 矿石散发着淡淡的荧光，将整个隧道，都笼罩在一种模糊的幽蓝光晕里。 隧道有明显向下倾斜的趋势。 「你们住的地方到底是多深，怎么感觉还在往下，怎么保证氧气的？」 叶泽连问话都透着有气无力。 「快了。」 白妍只重复这一句，带着几分安抚。 直到幽蓝的隧道，终于走到了尽头，他们看到了地下城的真正面目。 「为什么这么黑？」 至少外面还给装点矿石借借光，这里面黑成这样？ 仿佛一头扎进了黑幕里，越往前，越发四面黑暗连绵，连方向都很难分清。 顾乔默默打开了超寻视野，将地下城的环境，纳入眼中。 这座深入地下数公里的地下城，很是寂静，整座地下城看上去非常古老，显得破旧不堪。 墙壁上长满了一层深褐色的苔藓，底部的石壁上布满了裂痕和褪色的涂料，地面上铺满了一层薄薄的矿石碎砾。 一脚踩上去，会有细微的硌脚感和沙沙声。 那始终伴随着叶氏兄弟的滴滴报警声，也终于停了下来。 叶钦低头，看了眼副脑当前显示的污染数值，眉头微松。 地下城的环境，污染程度弱了数倍......不过，不知道是他先前暴露在外面过久，这会儿身体的不适感依旧强烈，没有明显变化。 【这地面的碎石，含有微弱的特殊能量，而且还伴随强辐射。】 安静了一路的耶娃，这会儿才蔫蔫地开口。 顾乔脚步顿了顿，看向叶氏兄弟二人，污染报警声虽然停了，但两人的状态并没有任何恢复，甚至.....脸色看起来更差了。 这些石头辐射，竟然能对他们副脑提供的污染数据，产生偏差值影响。 「这些石头的辐射程度，会对人体造成什么程度的污染？」 顾乔在意识里问耶娃。 耶娃很快便给出了数据模拟的后果，有好几种可能。 但都会极快地加速人体器官衰竭，死亡周期被缩短......这无疑和她在白妍记忆里窥探到的地下城部分信息对上了。 地下城居民大多寿命极短。 「哥，这些碎石子好像能削弱污染？」 前方，叶泽查看完副脑数据，有些兴奋地在地面跳了跳。 沙沙的声响，如同风吹过河边枯叶。 顾乔听得眉头直抽抽，还是没忍住默默在地面铺了一层防御墙，暂时隔绝了辐射能源。 她是真怕还没到浮空城，这叶小弟人就无了。 「那里，就是我们居住的群穴。」 黑暗中的地下城，连基础轮廓都无法看清，只能抬头看到遥远处，依稀犹如萤火虫般的星星点点。 白妍却似乎能一眼，就看到自己家的方向，指着那微弱的星点处，语气振奋。 「这么黑，你们怎么生活啊，盲人摸象吗？」 叶泽喜欢明亮的环境，这种黑暗的生活环境，他完全不能理解，人怎么活下去。 「地下城的人，天生就不太适应有光，黑一点大家住着好，还能保证隐私呢。」 女孩回答得理所当然，叶泽只能干巴巴哦了一声。 至于她口中的保证隐私，他也没多想。 直到，他们借着手里的光源，跟着白妍摸索着回到他们居住的群穴。 才切实的感觉到，啥叫黑一点，能保证隐私了。 地下城的结构，如同顾乔现世时的土楼环形布置，四周被坚固的岩石和土壤所包围，只有偶尔的水滴，中空处回旋的风，才能打破它的宁静。 而所谓的「群穴」，是无数相邻的洞穴，仿佛一个巨大的蚁巢。 地下城居民，便是生活在其间的蚂蚁。 第258章 无光之城（28） 洞穴连通一条主干的甬道，分布在四周，连基础的门帘都没有。 所有的一切，都在黑暗中变得赤裸。 【打码打码.】 顾乔看到了黑暗中一些画面，又很快变成了大片白花花的马赛克，只剩下耳畔清晰地喘/息声。 群穴内的空气非常潮湿，呼吸本就让人感到闷热和窒息。 而这些声音，让跟在白妍身后的叶氏兄弟，有些面红耳赤，只能默默打开了光脑的降噪模式。 白妍年纪不大，但或许是从小生活在其间的缘故，并不觉得有什么。 这些生活在地下城的居民，大部分的女性都承担着繁衍的重任。 越走近群穴的内部，纷杂的声音便多了些，超寻视野里，那些直观的画面在黑暗中清晰可见，对于顾乔的冲击感要更强烈一些。 瘦骨嶙峋的地下城居民。 挺着大肚子的女人，牙齿已经掉光，坐在洞口，双眼凹陷麻木。 年幼的孩子，身无衣物，伸出舌头去舔舐墙壁上潮湿的水珠。 为了一支营养剂大打出手的两兄弟，头破血流，在黑暗中如同冲撞的犀牛。 躲在角落里，只剩下皮包骨面容苍白的男女.顾乔知道他们真实年龄或许不过三十岁。 洞穴里甚至都没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只有堆积的各种分辨不出原貌的金属。 那些金属，像是从报废的机器上拆卸下来。 地面是熟悉的矿石沙砾，产生的辐射遍布，整个群穴都在强辐射中。 破烂的麻布衣袍，大概是地下城居民唯一的衣物，此刻都晾在洞口旁。 屋内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坦诚相见。 混乱无序，也没有文明施与的道德标准。 极度恶劣又简陋的生存环境。 顾乔甚至觉得自己那方逼仄的出租屋，与眼前的这些密集的洞穴相比，堪比天堂。 ‘耶娃你说为什么我苏醒的地点，会是在远离副本地图的此间呢？’ 就仿佛，是为了让她亲眼来看看此处。 那些瞬间侵袭而来的情绪，像是地下污水，将她原本空旷寂寥的内心之地，冲刷着，变得泥泞不堪。 【顾乔，你好像.很难过？】 耶娃有些不确定，少女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是那些意识里的黑洞阴影，在沉默之中翻滚，带着强烈的不平息。 难过么。 顾乔自己也不清楚，只是代入自己，去度过这样的人生，该有多难以忍受和绝望。 可这个群穴里的人，却连绝望的情绪都没有，只剩下麻木。 白妍带人回来，并没有激起任何人的好奇。 或者说生活在这里的大多数人，已经无暇关心旁人。 明明四周的声音很多，顾乔行走其间，却觉得此处，只有一片阴暗、压抑和孤寂。 还有，全然没有未来可言的无尽黑暗。 【至少，白妍算得上鲜活.她的姐姐白羽，也是。】 耶娃安慰。 顾乔抬眼，看着前方的女孩，快步向前走的背影，似乎也随时要被四面这无边的黑暗吞没。 “阿妈，我回来了。” 白妍在一处停了下来，微微低头探身走了进去。 她急切地唤了一声。 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响应。 黑暗的洞穴里，一股浓烈的腐烂气味，将沉闷的空气，变得刺鼻。 第259章 无光之城（29） “什么味，这么臭。” 叶泽到底是顾及着，这是白妍的家，只是很小声地吐槽了一句，便猛地屏息，捂住了口鼻。 空气里的气味太过强烈，黑暗中洞内的环境无法辨别。 叶钦皱眉，忍耐着往里走了几步，抬起光源，下意识想要查看。 身侧，少女纤细的手，突然伸过来，关闭了他手里的光源。 “？” 叶钦没有出声，心里没由来的一跳。 因为下一刻，他听到黑暗中，白妍克制着情绪却依然颤抖的声音：“是我妈妈。” 发臭的，是她妈妈。 短暂的光亮里，叶钦也看清了角落里，那个半腐烂的女人，蜷缩成一团。 身旁放着的麻布袍，折叠得整整齐齐。 麻布袍上，放着一只营养液。 或许是预感到了死亡，那件麻布袍和营养液，是她仅能留给女儿的东西。 洞内有短暂的沉默。 叶泽捂住口鼻的手，缓缓放了下来，神情有些无措。 他想开口说一声抱歉，却在听到白妍压抑的哭声时，喉间变得艰涩。 “妈妈，啊啊——！” 女孩的声音变得尖锐，仿佛一瞬间无法控制情绪，跪在那具腐尸前，捂住了脸。 浑身，颤抖得厉害。 【顾乔，她，她身体有些不对劲！】 黑暗中，颤抖着近乎痉挛的女孩，四肢抽搐着。 在尖叫着重复喊‘妈妈’的声音中，白妍胳膊上的皮肤有了明显的裂隙，原本正常的头发，竟然像是枯萎的草木，渐渐变白。 【白妍的身体体征在下降，有衰竭的征兆。】 顾乔眼瞳微缩，没有任何迟疑，冲到到了女孩身边，伸手紧紧抱住了她。 “白妍。” 干脆而冷静的呼唤声，在洞内响起。 叶泽和叶钦看不见，只能感觉到白妍的尖叫声和哭声，一瞬间小了下去。 “姐姐.” 怀里，女孩像是从茫然中惊醒，咬着唇角，压抑的哭声，透出了几分委屈。 “嗯，我在。” 头顶的声音，很轻。 白妍能感觉到，后背上，轻抚她的手，温柔又平静。 她难以形容那种感觉，像是在沙漠中行走几乎力竭的绝望之时，浸入了清澈柔和的水流里，被冲刷着，洗去了彷徨，恐惧。 那一瞬间，失去妈妈，直面死亡的恐惧。 被一种平和的情绪牵引，渐渐变得可以自控，变得冷静。 快速跳动近乎疯狂地心脏，也终于找回了原有的节奏。 【还好，还好精神力影响对她有用。】 顾乔的呼吸也顿了顿，微微松了口气，她不知道方才是怎么回事，进入群穴后，她已经给每个人都贴身打上了防御层，尽可能减轻辐射场带来的影响。 但是，刚刚.白妍的状态，像是在快速衰老，即便是受辐射影响，也全然不符合常理。 顾乔抿了抿嘴，唇边有一丝苦笑，常理她怎么忘了，从游戏副本加载的那一刻起，世界就失去了常理可言。 平复下的白妍，似乎并不清楚自己刚刚失控了。 从顾乔的怀里退了出去，她的脸上，难过的表情依旧没有褪去，抬手擦了擦眼泪，努力扯出一抹笑来： “我需要去找村长，告知他妈妈死去的消息。” 黑暗对白妍的影响并不算大。 她伸手，将麻袍抖开，覆盖在死去腐尸的身上，然后包裹住。 似乎打算就这样抱着，去找桥长。 顾乔看不过去，抬手用防御墙，搭了一个长方体的盒子。 像她那个世界的棺材，将腐尸置于其中。 叶泽心怀愧疚，这会儿很有眼力劲地拉着叶钦，要帮忙抬。 起身的时候，却双腿一软，双眼发晕的摔在了地上。 “别逞强，你和你哥待在这里，我送她过去。” 顾乔伸手按住了叶泽，即使有防御层保护，处在完全的辐射场中，除非他们俩不呼吸，否则很难避免。 叶泽和叶钦的身体，已经变得虚弱。 “好。” 叶钦已经察觉，副脑给出的污染数据也许是假的，他的身体机能依旧在下降。 摔在地上的叶泽，喘着气，没有反驳。 第260章 无光之城（30） 村长，是一个枯瘦，但还算年轻的男人。 或许是见多了死亡，看到白妍带着腐尸来，并没有多余的寒暄，只是在碰到防御盒时，才撩起眼皮，看了顾乔一眼。 眼神依旧死气沉沉。 这处洞穴，应该是专门用来处理死尸的，并不是村长居住的地方。 比起他处，这里是有光的。 一块和外头隧道里一样的矿石，带着淡淡的幽蓝，让和死亡挂钩的此处，带上了冷寂和漠然感。 报告死亡的流程很简单。 一个破旧金属熔合炼制的炉子，大概有两人高。 尸体投下去。 一块淡青色的矿石丢下去。 然后，那具腐尸便消失其中。 村长处理这些的手段娴熟，应是经手了无数次。 顾乔原本猜测，炉子里发生了某种聚变反应。 这个副本世界的科技手段有种强烈的割裂感，一半原始，一半又远超于顾乔生活地世界水平。 但是超寻视野里，炉中黑暗一片，腐尸被吞噬其间，什么也不剩。 片刻之后，在她要撤回视线时，余光里看到了一些东西。 黑暗中.游离着，一些零碎的数据乱码。 像是被风吹散的骨灰，又很快落入黑暗，转眼无踪。 顾乔脸颊的肌肉，没来由地微微抽动，表情也变得暗沉。 “妈妈生活的很辛苦很累.她没有办法再分娩，无法换取到食物。” 身旁，白妍看着炉子，眼眶微微发红。 妈妈是不愿意再拖累她。 从白羽不知所踪后，家里只有她可以去进‘洞’换取食物，但妈妈不愿吃下孩子拿命换来的食物，选择在饥饿中死去。 难过当然是无法平息的，但白妍心里有隐约觉得，这或许是种解脱。 “.” 顾乔收回视线，不再看那口破旧的炉子，眸光落在白妍的脸上。 女孩尚未完全长开，却已经染上了古怪的风霜感，但除开那偏黑的肤色，她的眉眼，无疑是好看的。 与获知记忆里，白羽的模样很像。 “很快，就要轮到我了。” 女孩轻声喃喃，脸上难过的表情，竟也渐渐带出几分麻木。 眸光里.是对未来一眼可见，毫无希望，只能妥协认命的无奈。 “从今天起，你，就是一家之主了。” 顾乔准备带着白妍离开时，村长终于开口说话了。 年轻男人的面容，眉眼却无比沧桑，麻木的神态，却在此时，终于有了轻微的情绪。 那是一种，无奈的怜惜，迅疾而短暂。 这句话，却让原本沉浸在悲痛中的白妍，没来由地颤抖起来。 “我知道。” 女孩低下头，压抑着情绪。 平平无奇的对话，顾乔却看白妍身上那股熟悉的恐惧，再次出现了。 白妍，在害怕什么？ 成为一家之主吗？ 顾乔没有出声，站在一旁，静默地仿佛洞穴内的岩壁。 村长也似没有顾忌还有一个陌生外人在场，抽出了三个铁片片，上面有编码，一股脑放在了白妍手上： “就这些了，全都是你的。” 说完，摆了摆手，神情又恢复了麻木：“去吧。” 白妍握着一把铁片片，手指用力，指尖近乎发白。 顾乔皱眉，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白妍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也不管顾乔看不看得见，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顾乔，白妍还有眼前这个村长，他们都是基因被编辑和篡改过的产物。】 耶娃扫描了两人的对比数据，在意识里反馈给了顾乔。 【她手里的铁片就是普通的铁制品，检测不出用途，不过我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顾乔抬了抬眉，安静地等着它说下去。 【他们的基因编码里，关于情绪的赋值.每一个的上限都很高，但是却将与‘反抗’有关的情绪组合，限制到了极低。】 耶娃说的有些绕，而后又补充了一句：【简单点来说，他们不被允许反抗。】 ‘反抗，会加速他们的死亡。’ 顾乔微愣。 地下城的居民，并不完全是因为辐射，所以生命短暂. 反抗的情绪越强烈，他们身体衰竭加快。 ‘那他们，也是设定好的程序人？’ 顾乔压下了心头那股怪异的怆然。 所以，这些看起来麻木至此的地下城居民，是在限制作用下，飞快地加速了自己的死亡。 这也意味着，他们从未停止反抗。 他们在反抗.什么呢？ 是像顾乔想的那样吗，在这个名为《造物主》的游戏里，觉醒自主意识的，远不止她一人。 失踪的白羽，其实也是一个成功的反抗者？ (本章完) 第261章 无光之城（31） 和村长告别，白妍低垂着头，身上那一抹鲜活，似乎就这般枯萎了。 迈下的每一步，都带着沉重。 顾乔没有出声惊扰，只是默默跟在后头，快要绕过洞穴的入口时，却听到身后远处，村长声音有些沙哑地喊了一声：“白羽.” 顾乔还未说话，却感觉到身侧的白妍，身体一瞬间僵在了原地。 “是你回来了吗？” 她听到村长，又问了一声。 “不是，我姐姐已经死了，她是上面送下来的改造人。” 女孩的声音微微发抖，语气却无比坚定。 “哦。” 洞穴里，只是传来这么一声，带着一种轻微的失望。 白妍几乎是闷着头，抓起顾乔的手就跑。 仿佛后面有什么可怕的怪物在追赶。 “我的使命，就是分娩，不停的分娩，直到和我妈妈一样.” “这些铁片，都是对应的群穴编号。” 回到白妍的‘家’，在依旧气味难闻的洞穴里，女孩拨弄着手里的铁片，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 每一个铁片，代表一位可供繁衍的男性/资源。 群穴里，死的人越来越多，能去地面的人越来越少。 无法保证食物获取，不能缴够守卫们需要的东西，群穴里的人，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艰难。 “你可以跟我们走。” 叶泽的声音，格外激动。 他无法理解，几乎是本能地说了这一句：“你还是个小孩子呢，怎么能.” 白妍虽然抠门了一点，黑不溜秋的也不太好看，像个假小子。 但是，她真的还小，是个小姑娘。 这在浮空城是犯罪，是完全不合法的。 叶钦没有那么冲动，他很清楚每个地方的生存法则不同，他们这些外来者，不该贸然破坏。 但.他偏过头看了一眼。 地面上，放着叶钦带来的光源。 光影幽幽，白妍的脸上，渐渐带出的麻木神情，让人微微心惊。 “只要我们能离开。” 叶钦补充了一句，到底是生死间一起逃命过的交情，连那么可怕的怪物都逃离了，实在无法狠心，看白妍一个小姑娘从此在群穴里，消耗至死。 “我，我也想但是我现在走不了了，我成年了。” 白妍抬头，脸上的笑容发苦。 眼神里的麻木，淡了许多。 “成年了，一旦离开地下，只会加速我们的死亡” 像是怕大家不信，白妍下意识补充了一句： “村长就是最好的例子，他待在地下城从来没有离开过，他比所有人都活的久，他已经三十五岁了，样子一点没有变老。” “离开地面，会加速死亡？” 叶氏兄弟俩人齐齐心头一凉，那就是走不了，带白妍走反而会害死她？ “嗯，姐姐也知道的.” 白妍仰头，看向站在一旁靠着墙壁的少女，有些委屈和无助。 “.” 顾乔并不知道，她压根不是白羽，但确实顶着改造人的白化特征。 她先前从白妍的记忆里，没有获取这些。 但白妍说起这些认知，毫无磕绊 【这些认知，应该并不是来自于她本身，作为被编辑过的生命，他们会得到一些信息，在特定的时刻，这是很寻常的手段。】 顾乔的呼吸重了几分，所以，地下城居民的认知，并不是潜移默化的灌输，而是定时解锁 她有些不寒而栗。 有一瞬间，顾乔想到了自己，缺失的那段叶泽口中，关于浮空城的所有记忆. (本章完) 第262章 无光之城（32） 也许，我的记忆，也被篡改过，删减过. 这个念头一起，顾乔的心情开始有些不平息。 她甚至无法确定，自己经历的过去，是不是真实存在，还是和白妍她们一样，都不过是定时解锁。 这具白化的改造人，说不定是她的本体呢？ 【顾乔，顾乔救救孩子！】 耶娃微微焦急的声音，让顾乔猛地清醒了几分，她抿了抿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那些躁动不安的黑色物质，也渐渐安静下来。 ‘真实.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顾乔闭了闭眼，意识里，那方空间里，堆积的满满当当。 是她真实经历过的证明。 阮音音送自己的书包，还在其间，还有那把剔骨刀，还有各种药品，还有安娜留下的那个手环. 呼吸渐渐平稳。 耶娃从那种近乎窒息的禁锢中解放，有些委屈巴巴：【顾乔，我很乖的，你别不要我。】 它害怕被剥离的感觉。 在来到这个副本世界，顾乔使用了那个道具后，它有很长一段时间感应不到她了，那样的恐慌，不想再经历了。 ‘对不起，我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顾乔有些歉意，意识里那些黑色物质，似乎会受她情绪的影响，但又不完全受她操控。 耶娃方才，纯属无妄之灾。 不过 顾乔微微抬眼，看着狭窄群穴的墙壁，视线透过黑暗，一直延伸至更远处。 超寻视野下，黑暗中明明什么都没有。 但是 ‘耶娃，你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吗？’ 她在意识里问。 【不舒服，全身都不舒服.地下城里的一切都不喜欢。】 耶娃说完，却听到自家宿主说了一句：‘嗯，不舒服就对了。’ 心里更委屈了。 超寻视野一直到达了边界，也没有找到什么异常的存在，但顾乔相信自己的直觉，一定有什么，在方才影响了她。 ‘打起精神，这地下城里可能也有个大家伙.会无形篡改记忆和认知的那种。’ 顾乔叮嘱了一句。 【不会吧，我们有这么倒霉吗？这个副本到底是什么地狱副本.】 耶娃不委屈了，但是难免惴惴不安，它最讨厌精神类的攻击。 她的精神耐受极高，能影响到自己，即便只是些许，也绝对不弱了。 就是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盯上自己.为什么先前，她一点都没有察觉？ 嘶. 顾乔轻轻磨了磨牙，那种无法忍受的饥饿感，又来了。 就像一直处在低电量的手机，在不停的消耗下，还要保持超长待机。 顾乔被自己这个念头逗笑了。 【那我们先假装不知道，还是先想想白妍吧，你很想解救她不是么。】 耶娃心有余悸，只能想办法转移自家宿主的注意力。 顾乔抵抗着那股饥饿，缓缓别过头去，看着光源中，叶氏兄弟正焦急地看着她。 “大佬，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叶泽的脸上，都变得有些发黄，状态看上去像是一片萎了的菜叶，却强撑着，要管一管白妍的事情。 他们来的时间并不长，但这地下城的每一处，连同空气，都让他觉得有种难言的沉重，胸口压抑着，透不过气来。 “我，我得去找他们了。” 女孩握着铁牌没有看顾乔一眼，声音透着平静和麻木。 叶泽下意识拉住了白妍的胳膊，有些焦急：“别去.” 他说不出来什么别的话，只是觉得这种事情，对一个小姑娘来说过于残忍，而叶钦也眉头紧皱，看着白妍的状态，只觉得有些不对劲。 就这么认命了？ 在岛上的时候，小姑娘还鲜活如斯，怎么会这么短的时间就 “白妍，先不要急.” 叶钦话还未说完，便轻轻咳嗽了一声，牵动着胸口肺部，似乎都有些隐约作痛。 滴滴滴—— 熟悉的警报声传来，叶钦抬眼，便看到了光脑反馈的身体健康指标，几乎在瞬间，已经红了一大片。 本就比他状态差上许多的叶泽，踉跄着，身体软软地摔在了地上。 (本章完) 第263章 无光之城（33） “地下城里，有强污染源！” 叶钦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 夹杂着愤怒，和些许的失态，他们一直暴露在强污染源中.这一瞬间的错愕和恐慌，甚至让他无暇分心对白妍的怜悯。 可偏偏自家弟弟，还有些弄不清楚状况一般，从地上挣扎着扭头，固执地着向顾乔： “我好像快死了.大佬，你，你一定会有办法救白妍的对吧.” 都什么时候了？ 叶钦咬牙，盯着自己的身体数据值，还在下降再这样下去，即使有身上带的几支针剂，也无法保证他和叶泽活着离开这。 大意了，不该冒险来这个狗屁的地下城。 这少女也有古怪，他不该因为弟弟的缘故，轻信. 在死亡面前，即便是刻在骨子里的优雅，也会顷刻粉碎。 身体强烈的虚弱感传来，叶钦强撑着，扶住了墙壁，没有腿软跪下去。 而地上，叶泽身体已经开始抽搐，如同一只脱离水的鱼，在干旱的地面，翻腾着脖颈间青筋暴起。 原本神态麻木的白妍，看到这一幕，浑身颤抖起来。 小声呢喃：“没错.不能反抗反抗就会死。” 可小姑娘的眼神却分明在挣扎，在抵抗着什么，直到她握着铁片的手，被边缘的锐利划破，血液和疼痛让她短暂的清醒。 惊恐的声音，有些语无伦次，朝着叶泽大声喊道： “别想，不要想离开，忘记那个念头.赶快忘记啊！” 不要想‘离开地下城’，忘记这个念头！ 白妍喊不出来了，喉咙像是被什么掐住了，她想要转过身看一眼自己的姐姐，但念头却有些涣散。 ‘我必须去承担繁衍的重任，这是地下城每个女性都应该执行的光荣使命。’ 脑海里，似乎有这个声音，在不断地放大。 渐渐，将她自己内心微弱的念头，压了下去. “嗯，光荣.” 女孩握着铁片往前走，似乎浑然忘记了其他三人的存在，一道无形的防御墙阻挡了她。 原地行走，始终无法离开洞穴。 那副场景有些滑稽，但谁也笑不出来。 滴滴滴的警报声，在洞穴里，显得无比刺耳。 “大佬，我.我好像是不行了，没必要再救我了.” 叶泽抽搐着，说的时候，有些哽咽，他其实很怕死，但顾乔已经救过他一次了。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身体状态很糟糕，唯一的期望，是顾乔能带叶钦和白妍离开在他心里，能从那么多玩家手里解救他的人，说是天降之神也不为过。 但此刻，他心中的‘神’状态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白发少女，神态有些憔悴，本就单薄的身体，此刻穿着那个松垮垮的袍子，像是随时要升天。 “为什么只有你没事！” 叶泽听到了他哥的质问，心头戚戚，怎么可以对大佬这么没礼貌，大佬明明看起来也不太好，呜呜呜，他还是死了算了。 视野里，少女恍若没有听到叶钦激烈的质问，只是缓缓蹲下身来，对他说了一句： “叶泽，站起来。” 叶泽感觉自己随时都要变成一团烂泥，内脏也许都已经腐化了，他的身体数据已经在死亡的边界徘徊。 他怎么可能有力气站起来。 “你做什么，他已经没办法动弹了！” 叶钦的声音微微变大，带着不再克制的愤怒。 扶着墙壁的手一滑，他的身体，也跟着栽倒，半跪在地。 “叶泽，站起来。” 少女重复，叶泽抬眼，对上了少女的眼睛。 他无法形容，对上视线的瞬间，是一种什么感觉。 像是夏日的荒野，不知方向的行走，在奄奄之间仰头，看到了一方浩瀚星空. 苍穹之上，有一颗格外明亮的星。 北极星，可以指引人方向的星辰唔，他的教育体系认知里，好像没有这个说法。 短暂地疑惑之后，叶泽不由之主，望着那颗星星，向前走起来。 砰！ 他摔倒了，磕得有些疼。 不过没事，荒野没人，出糗也没人看到。 “站起来，叶泽。” 荒野尽头，有人朝他招了招手。 叶泽感觉身体好像又重新恢复了力量，呵，别说站起来，他还能跑呢！ 他站起来，朝着挥手的人跑了过去：喂，等等我，我们一起走啊！ 叶钦感觉自己见鬼了。 准确来说，他不知道自己弟弟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叶泽真的站起来了，甚至一扫先前的虚弱，还在原地蹦了两下。 他身上光脑刺耳的警报声，也停了。 叶钦咬牙，撑着地面，试图站起身。 “.”妈的，是真的站不起来。 有一丝羞恼藏着心里，但面上却不自觉地露出了先前的斯文微笑，叶钦扭头看向顾乔。 满脸写着：你过来啊！ 过来叫我起来啊！ 第264章 无光之城（34） 【成路的精神控制技能，等级还是弱了点.如果没有顾乔你本身的精神加持，恐怕没法把叶泽拉出来。】 顾乔走向叶钦的时候，耶娃在意识里忧心忡忡。 ‘嗯，这个藏在地下城中的东西，很强。’ 喉间涌起一股铁锈味，治愈技能快速修复之下，那股干裂的痛觉，还未能完全褪去。 “麻烦，快点” 叶钦看着走过来的少女，苍白着脸，眉头紧蹙，像是在与什么做抗争。 他不清楚，叶泽到底是怎么复原的，但明显跟她有关。 叶钦已经感知到，自己的意识有些涣散，内心的愤怒却越发强烈，隐约间他居然听到了一些声音。 ‘杀了顾乔，杀了她！’ ‘杀了顾乔，杀了她杀了她！” 声音越来越清晰，像是在山谷里回荡，叶钦猛地甩了下头，努力想唤回几分意识。 那道声音却越来越大，越来越嘈杂尖锐。 顾乔是谁为什么要杀了她？ 直到视野中，少女的身影越来越近，叶钦竟然在自己的脑海中，听到了那道声音的回答： “就是她，杀了她，你就能带着叶泽，安全回家了。” 什么东西！ 这道声音不是来自光脑，而是直接穿透他的意识，强制，且霸道。 叶钦残存的意识，和之对抗着，一拳砸在了墙壁上。 疼痛，也没能让他短暂惊醒，内心的愤怒像是燃烧的火，骤然壮烈，要将他焚尽 “叶钦？” 顾乔蹲下身，蹙眉看着跪在地上，耷拉着头的男人。 他的拳头上血迹斑斑，滴落在地上，带着几分触目惊心。 听到她的呼唤，男人缓缓抬起头，看了过来。 “！” 顾乔对上男人的眼睛，下意识眼瞳微缩。 原本深邃的眼瞳，此刻像是覆盖了一层白膜，没有任何焦距，瞧着格外惊悚。 “卧槽，哥，你怎么了？” 叶泽已经复原，一转头猝不及防看到叶钦此刻的样子，吓得一激灵。 几乎是同一时间，跪在地上的叶钦，身体前倾，以一种格外狰狞的方式，扑向他面前的少女。 那只受伤的手背，竟然在一瞬间生出无数骨刺。 【他想杀你！】 耶娃惊叫。 顾乔对于危险的直觉，向来敏锐，骨刺袭来的瞬间，她手中的剔骨刀挥了出去。 噗—— 沉闷的声响。 剔骨刀，砍了男人的脖子上，划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哥——！” 叶泽低唤一声，有些惊惶。 鲜血飚出的时候，叶钦在半空的身体骤然摔落在地，手背上的骨刺也消失无影。 如同被抽离了灵魂般，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 顾乔立刻将剔骨刀收入空间，上前查看叶钦的情况。 指尖落在叶钦的眉心，脑海中的黑色物质，有一瞬间的震荡和躁动。 她有种怪异的通感，男人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曾短暂地停留过。 而脑海里的黑色物质，蠢蠢欲动，有种看到食物的兴奋感。 但只是很短暂的一瞬。 “大佬，大佬，你救救我哥，他刚刚一定是疯了他一定不是故意攻击你的！” 叶泽有些语无伦次，伸手捂住男人的脖颈，那里血流不止。 光脑的报警器此刻已经刺耳至极。 【那个东西，是不是在引诱你们互相攻击？】 耶娃心有余悸。 顾乔没有说话，丢了几波治愈技能后，紧紧盯着叶钦的动静。 以防他再次攻击。 但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血止不住.大佬，你是不是累了。” 叶泽强忍难过，问的有些小心翼翼。 顾乔是很累，但是，她方才放出去的治愈技能，应该足够让伤口复原. 但事实是，叶钦脖颈间的伤口，血肉模糊，依旧没有明显变化。 她的治愈技能失效了？ 眸光扫过男人的手背，先前生出骨刺的地方，已经完好无损，没有任何伤口的痕迹 顾乔微微直起了背，神情凝重了几分。 治愈技能没有失效，但为什么叶钦脖子上的伤好不了？ (本章完) 第265章 无光之城（35） “我试试物理止血的方法。” 眼看着叶钦面色灰白，随时要生命体征崩溃，顾乔冷静下来，从空间里取出了以前耶娃在玩家身上搜集的各类医药用品。 快速用纱布按住颈动脉近心脉的2cm间，按压住最大的出血处，顾乔不死心地再次使用了治愈技能。 好在，这次终于有了微弱地作用。 割破的动脉处，被她暂时衔接修复了些许，减少了出血量。 【紫色药水给他喝，可以回复不少生命体征，帮他完成自我修复。】 耶娃提醒。 顾乔没心疼，打开药水，捏住叶钦的下颚，灌了进去。 伤口淌血量变少，开始渗血，但顾乔也不敢放松，她很清楚，在她自己的世界，颈动脉被割破，靠物理方法救治，存活的可能性极低。 她的治愈技能，在这处伤口产生的作用又低，只能欺骗玩家的回复药水，能发挥奇效了。 “哥” 叶泽声音哽咽，全程抱着叶钦，动也不敢动。 脖颈上血肉模糊，伤口翻出里面的肉，有些渗人。 顾乔抿嘴，从空间里拿出了医用针线，问叶泽：“你会缝东西吗？” 叶泽看了眼她手里的针，一脸茫然。 “.” 看来是不会了。 裸露的伤口面积太大，在地下城的环境里容易感染恶化，顾乔只能自己上，穿了线，准备去缝叶钦脖子上的伤口。 叶泽看得头皮发麻。 这么原始的缝伤口，他第一次见。 浮空城的医疗技术已经相当发达，仪器扫过，伤口便能自动捏合。 “.” 顾乔没给人缝过针，场面有些血腥，但好在她的手没太抖。 只能凭记忆，缝了一排十字针。 剪断线尾后，顾乔才长长呼出了一口气，额上竟然出了一层薄汗。 【好丑，跟趴了条蜈蚣似的，好好的帅小伙破了相了。】 耶娃很残忍的吐槽了一句。 顾乔轻咳了一声，收了针线，确实，她缝纫技术不怎么好。 主打一个凑合。 “生命体征数值恢复了一些.” 叶泽看着顾乔一通他看不懂的操作后，叶钦光脑上的数值，终于慢慢稳定，不再持续下降。他有些喜极而泣，眼神湿漉漉地看向顾乔，一脸感激。 “还要再看看如果后面发烧的话，可能会不太好。” 顾乔没有太乐观。 心里也略微有些不自在，叶钦突然攻击她，她大概清楚原因，但对危险的反应是本能，出手得太快太狠. “大佬，不关你的事，他攻击你，你还救他.已经很好了。” 叶泽低头看了眼昏迷中的叶钦，语气沉闷。 他真不明白，叶钦为什么会突然发难，还有刚刚那恐怖的样子 难道真的像浮空城那些教科书上说的，被污染后，会变成怪物吗？ 可他明明比叶钦菜，怎么可能是叶钦先被污染变成怪物 “我去看看白妍。” 叶钦暂时稳住，顾乔站起身，去看白妍。 小姑娘还是那副状态，一直低着头往前走，她设置的防御墙上，都有了淡淡的血迹。 白妍的额头，在上面磨的。 【精神控制，只能暂时帮她，顾乔你还是省着点力气.他们的问题，是身体里早就被编辑好的基因程序。】 耶娃不想顾乔再消耗异能。 消耗的越多，她的饥饿感会越强烈，意识里那些黑洞一样的存在，便会更不安稳。 它生存的空间，也就越发逼仄。 ‘我知道。’ 顾乔想了想，抬手，将白妍打晕，将其靠在了墙边。 而后自己也半坐在白妍身旁，背靠墙壁，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 实际上，却是偷偷打开了超寻视野，慢慢从白妍的家一点点往外延伸. 第266章 无光之城（36） 超寻视野延伸。 一路经过的洞穴，此间的人，在黑暗中沧桑的模样，无不在含蓄地证明，这里的每一个人，可能都在无形的抗拒着这种猪猡一样的人生。 却又被强制植入的念头，残忍地压下去。 那些反抗的意识，只能潜伏在骨血里，消耗着他们的生机。 却未曾带来任何挣扎的意义和希望。 顾乔心里无端有些烦闷，那种熟悉的，被压迫，无法选择的感觉，让她与地下城居民在此刻共情。 到底这地下城有什么特殊，值得费这么大劲，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去压制这些居民的生存？ 基因篡改，设置一些固定的强加意识植入，但怎么保证，反抗的力量，能一直被压制？ 如果有人宁愿死，衰弱，也要反抗.那么，除了从出生开始设定好的，还要有一个隐藏在地下城，长期以往潜移默化影响他们的存在。 真正的白羽，又去了哪里。 她在进入这个副本之前，那个巨大玻璃容器里，和她一模一样的白化特征的少女，究竟是谁 脑海里，一瞬闪过无数念头，顾乔试图去梳理清楚，又被什么力量悄然冲淡。 【它还在影响你，顾乔。】 耶娃语气有些烦闷，它最讨厌精神系的力量，原本察觉不到还好，现在因为顾乔的敏锐，知晓了某个暗处放冷箭的家伙存在，便觉得时刻都难以忍受。 ‘忽略它，不必去过分在意。’ 顾乔清楚，自己越是在意，对方的精神影响力似乎越强。 果然，随着她内心逐渐平静，对方的力量，便很难干扰到她了。 超寻视野继续延伸，顾乔看到了一些相似又熟悉的面孔。 白发，白瞳，身躯羸弱的改造人。 他们的样子已经不年轻了，有男有女，神情迷茫，看上去智力似乎普遍不高。 【基因改造的残缺品.居然有这么多。】 耶娃在意识里感叹了一句，对于这些改造人，似乎并不陌生。 顾乔心头一动：‘你所在的维度，也有改造人？’ 意识里安静了一瞬。 耶娃这次却没有含糊过去，而是认真地回道：“嗯，很多，顾乔那些改造人没有人权，本质上只是一件在保修期内，才能得到维护的工具。” 顾乔不再问，脑海里有了模糊的概念：那个高维文明，是一个将人物化到了极致的存在。 【我只是没想到，这个地下城，会有这么多丢弃的改造人得不到保修维护，他们活不过一个月，唉。】 耶娃叹了一口气，作为一个人工智能，它本不该有这么丰富的情绪。 ‘之前白妍说，地上会定期有一些改造人送下来，所以这地下城，只是一个残缺改造人的丢弃处理站吗？’ 顾乔皱起了眉头。 像是为了应证她的猜测，超寻视野里一路过去，足足有百来人都是白化状态的人，其中有大半，都已经衰败奄奄一息。 “把这几个拉去2号地炉，别让他们死在这里。” 一间较大的群穴里，四个黑衣的地下城护卫，正在拖拽着地上歪歪躺倒的白化人。 三个女性一个男性，枯瘦灰败，显然已经濒死。 还有十几个白化人，蹲在地上，神情迷茫地看着这一切，连恐惧都不曾有。 第267章 无光之城（37） “地上马上又要送一批下来，希望这次能有点好的。” “本就是上面不要的废品，能捡到几个会动会叫的就不错了，可惜，不管男的女的一玩就死，太扫兴了。” 守卫们低声交谈着，动作粗暴地拖着改造人，前往某处。 顾乔心头沉沉，视野扫过四个守卫有些乱的衣服，一瞬间明白那四个改造人濒死的缘由。 【妈的，畜生。】 顾乔还没发作，耶娃先替她骂了。 顾忌着地下城那个未知的存在，顾乔还是强忍了愤怒，悄然将视野追上了那群守卫。 【这就是2号地炉？？？？】 当守卫们把改造人拖到处理的地方时，他们口中的‘2号地炉’，在视野里渐渐显现，耶娃没忍住惊呼了一声。 顾乔也瞬间坐直了身体。 那是一片圆弧形的巨大黑色深坑，跟他们在地面进入地下城的入口深渊，乍一看很像。 坑内白骨累累。 不知有多少改造人，埋骨于此。 “丢下去。” 守卫们互相搭着手，将四个已经在路上就断了气的改造人，丢进了深坑。 他们处理改造人的地方，和地下城居民的地方不同，这本没有什么稀奇。 稀奇的，是这2号地炉的真身。 此刻。 在黑暗的深坑中，伴随着尸体落下，有一双巨大的眼睛，缓缓睁开了. 呜呜呜—— 像是风声，又像是低啸。 顾乔还未听清楚，便看到那四具白骨，从低空落至坑中。 黑暗中的未知之物，眨眼，便将那四人的血肉吞噬了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快走，别在这待太久。” “怕什么，咱这防护服可以隔绝它的控制.” 话是这么所，但守卫们显然也很畏惧这个‘2号地炉’，扔完了尸体，便立刻匆匆离去。 白骨深坑，只剩下黑暗中的‘2号地炉’，和顾乔的超寻视野。 顾乔试图将视野探入黑暗中，看清它的全貌，却见那未知之物的金色瞳仁，拉直成一条竖线。 那是警戒的状态。 咔咔 怪异的响动，像是有什么在碾过白骨，缓缓滑行。 一股无形的压力，蔓延开来，顾乔感觉到自己这具同为改造人的羸弱身体，五脏六腑都在挤压。 “啊！” 顾乔低声痛呼，鼻间有温热落下。 【顾乔，别看了，你的身体受到了重创。】 顾乔没有撤回，顶着压力看了一眼。 只一眼.她一瞬间觉得头皮仿佛炸开了，整个身体似乎都陷入了麻痹和僵化之中。 或许，你有看过美女蛇吗？ 顾乔想起很小的时候，筒子楼里，来过一个草台戏班子。 其中一个表演，就是美女蛇。 美女的脑袋，蛇的身子。 她从小就聪明，其他人看得乐呵称奇，她却一眼就能看出其中关窍，也因此失去了许多乐趣。 美女是美女。 蛇是蛇，它们是单独分开存在的事物，只是障眼法，看着像是何为了一体。 但眼前这个不是。 “.” 顾乔忍住胃里的不适，将视野覆了上去。 藏在黑暗中的，是一个类似蛇的躯干，盘踞着犹如一座山。 ‘蛇’身上都是闭着的眼睛，密密麻麻，宛如鳞片。 惊悚的是，那些全都是人类的眼睛。 准确的说，是无数人类的脸，在‘蛇身’上附着。 除了那双巨大的金色眼睛，或许是‘2号地炉’本身，其他的，全是改造人的血肉融合. 顾乔再镇定，看到这一幕，也很难不掉san值。 (本章完) 第268章 无光之城（38） ‘蛇头’的部分，没有人脸。 是白色的骨头组合成的三角，看形状确实很像蛇类动物的头骨。 金色瞳仁，与顾乔隔空对视的瞬间。 身体承受的压力，到达了顶峰。 仿佛身体的血肉都要剥离，不再属于自己，却又被一道足够强硬的精神力，牢牢罩住。 顾乔的思绪仍然清明，她的心志向来坚定。 对于精神力的影响，她能很大程度上的免疫，但显然黑暗中那个东西，也不是吃素的。 “是你！是你！” ‘蛇身’上无数张嘴，开开合合，在咆哮。 怪异的声调，诉说着人类的语音，就这般在顾乔耳畔炸开。 带着极强的恨意。 【卧槽它居然能直接开口说话？】 耶娃语气瑟瑟。 顾乔的吃惊只是一瞬，她在海岛见过别的巨型智慧生物，眼前这个，显然也是智慧生物 哦，她不确定，这个全身都是人脸的诡异玩意儿，到底算不算生物。 “不，不是，不是你是谁.” 黑暗中的‘2号地炉’，似乎把顾乔认错了，但并不妨碍它想要毁灭掉这个人类的冲动。 “.” 顾乔抬手试图捂住耳朵，但那些声音直直地穿过耳朵，清晰至极。 “杀了你，杀了你——” 叠加的声音回荡，成千上万道絮絮叨叨的男声女声汇聚，在重复着这句话。 密密麻麻的嘴巴，动作一致的开合，几乎充斥了整个视野。 【啊啊啊啊啊密恐犯了，好恶心！】 耶娃在咆哮。 顾乔已经感受到了很强的精神污染。 意识中的黑色物质，如同砸入了沸石，瞬间汹涌。 此刻安静的洞穴内，少女倚墙而靠，紧抿着的唇角微动，发出呢喃般的声音：“杀了你” 竟要和那无数张嘴一样，保持着同样的节奏，重复着这句话。 【顾乔！顾乔！】 耶娃心急如焚。 它家宿主好像已经被精神污染了。 咔！ 耶娃眼睁睁瞧着自家宿主猛地闭上眼，手里的剔骨刀凭空闪现，朝着自己的胳膊，干脆地砍下了一刀。 深可见骨。 “哥，你醒了！” 叶泽惊喜的声音传来。 “大佬，麻烦你再检查一下我哥，他是不是没事了？” 顾乔睁开了眼，撤回了超寻视野。 叶泽一抬头，借着光源，瞧见了少女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大佬，你怎么了！！” 少女此刻，宛如血人，脸上鼻尖，嘴角，都在淌血。 胳膊上，还有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 发，发生了什么？ 叶泽神情微恍，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我没事。” 少女声音微哑，明明狼狈至极，但脸上居然还带出了几分淡淡的笑意。 叶泽只觉得诡异。 “.你哥，刚刚被你扔地上了。” 应该砸得会有点疼。 顾乔提醒了一句，才慢条斯理地处理了胳膊上的伤口. 治愈技能正常生效，伤口很快便失去踪影，只剩下残留的血迹，和袍子的破口。 五脏六腑，也稍微得到了缓解。 【你还对自己太狠了点。】 耶娃有些心疼，那2号地炉的精神影响，居然如此强大。 ‘它的目的好像就是要攻击我，杀死我我这么做了，它似乎以为自己成功的干扰了我的精神。’ 顾乔觉得有趣。 这个2号地炉，对这具改造人的身体，有很强的攻击性。 像是，跟她有仇？ “哥你没事吧，对不起，刚刚我太慌了！” 叶泽已经返身把叶钦重新扶住，抱在了怀里，还十分温柔地将他的头，搁在了腿上。 但刚刚苏醒的男人，显然不太领情，表情黑沉沉的。 “哥你还认识我吗，别，别是给我摔傻了吧？” 叶泽伸手摸了摸自家哥哥的头，再接触到对方的白眼时，讪笑了一下。 “看来没傻。” 他松了口气，看得出叶钦这会状态仍旧虚弱，也不太想说话，便自己三言两语解释了一下方才发生的事情。 “你可要清醒一点，不能再伤害大佬了，她要是受伤了，就没人带我们回家了。” “.” 叶钦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脖颈间处于一种刺痛和麻痹交错的状态中，他不能说话，整个人都仿佛在云上漂浮。 先前内心的那些愤怒，也像是在刚刚叶泽那一摔中，无意识飘远，此刻心头只剩下怪异和迷茫。 奇怪，他本不该是那么暴躁的人. 先前，怎么会如此失态，甚至，想要杀了顾乔？ 幸好，对方反应及时躲开了。 (本章完) 第269章 无光之城（39） “杀我，并不完全是你的本意。” 叶钦的视野里，少女形容狼狈，但神态却格外平静，像是知晓他心里在想什么，出言安抚了一句。 他的记忆有些许混乱，失去意识后的时间过了多久，也不清楚。 但对上少女的眼睛，心里居然有一丝本能地恐惧。 脖颈间的那一刀，疼痛感依旧强烈，少女毫不犹豫的出刀，也让他内心有了新的认知。 他家弟弟无比崇拜的少女，看似温和，但在面对危险和威胁时，毫不留情，极度干脆利落的状态，令人胆寒。 就好像，一切威胁到她生命的存在，都会被她毫不留情的抹杀。 但偏偏，少女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善意。 所以自己才能得救.即使他在混沌之际，是真的想要她的命。 但少女清醒而分明，未将那份债算在他的头上。 此刻，对方温热的手，正落在他的脖颈，在为他继续治疗。 一股暖流，渐渐舒缓了刺痛和麻痹，叶钦感觉自己的意识和灵魂，似乎也渐渐活过来了大半。 “如果你控制不住自己，下一次可能就没这么好运了。” 少女声音平静，是告诫，亦是陈述事实。 苍白的脸上，残留的血迹映衬，像是一尊美丽的杀神，又像是见惯了屠戮的菩萨。 慈悲与血腥，完美糅合。 叶钦眨了眨眼，表示自己明白。 杀她，确实不完全是自己的本意，有什么蛊惑了他，也放大了他心中某处的念头。 他觉得顾乔来历不明，身份不明，偏弟弟对她盲目信任。 在以为叶泽暴露在污染源中，几乎要濒死的瞬间，他确实冒出了一瞬间的恨意和杀意。 但此刻冷静下来后，他才意识到，污染源环境也许不假，但现在看来，更像是他们的意识和身体产生了误念，自我认知出了差错。 叶泽没事，说明顾乔一直在暗中庇佑他们，最大程度的隔绝了环境对他们的身体污染。 而他，因为一念之差，被这地下城的某种东西影响，竟然对顾乔下杀手，可以算得上是恩将仇报。 “.” 洞穴里，从飞艇上带下来的光源，能源消耗得不到补给，已经越来越暗。 从海岛那样的险境逃生，来到这个地方，却沦落得更狼狈，叶钦不知道哪里出了错。 他的指尖在手腕上敲了敲。 “我们得尽快回去，这个地方很古怪。” 手环发出机械感十足的男声。 顾乔瞥了一眼，叶钦暂时无法说话，只能通过手环传递他的意思。 “地下城有东西，影响了我。” 叶钦再次敲了敲手环，为之前的行为做出解释，也想提醒大家有所防备。 “怎么回？” 叶泽语气有些烦闷，一头金发已经打绺，他也想回家，但现在这种情况，多少有些为难人。 自家哥哥真不懂事，还没眼力劲。 “谁不知道地下城不对劲，白妍都变成那样了，我之前也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你就更疯了，大佬刚刚莫名其妙受了重伤，还要给你治伤你这个样子，爬铁梯都都会摔，总不至于我背着你上去？” 叶泽一番连续输出，显然心里有气。 “.” 叶钦只能维持沉默，内心略不自在，都是一样被影响，叶泽却没有攻击顾乔。 到底，还是暴露了他对顾乔的忌惮和防备。 “先养伤，等地下城居民进洞的时候，我们带白妍跟着一起上去。” 说完这句后，少女轻轻咳嗽，席地而坐，似乎有些疲惫。 叶钦能感觉到，顾乔并没有藏私，但她的治愈技能，明显比之前产生的作用，要小了许多。 他脖子上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 是她自己受伤了，还是 因为伤他的人，是她.所以伤口治疗起来，便费事的多？ 叶钦愣了愣，他也不知为何会冒出这个古怪的念头，但又莫名觉得，也许就是如此? 视线默默移开，落在角落里，靠在墙边的小姑娘。 白妍已经醒了。 只是蹲在角落，神情恍惚，有些可怜无助。 叶钦内心其实不赞同，带着白妍一起离开，他们和白妍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有时候同情心过剩，反而会陷入麻烦。 就像，他们落到了现在这般境地。 也许，就是地下城古怪的东西，正在阻止他们带走白妍。 “.” 叶钦最终一句话也没有说。 反正说出来，也是招自家弟弟嫌弃，他现在这个样子，也是负累本身。 只能随他们去了。 第270章 无光之城（40） “明天，是他们下一次进洞的时间。” 灰暗的洞穴内，叶钦抬头，看着从外面回来的少女，手里抱着十来支绿色的营养剂。 身上的疲惫气息，无法掩藏。 “你们吃点东西吧。” 少女将营养剂递给他们，自己没有留一根。 “大佬你自己又不吃？” 叶泽肚子咕噜噜叫得凶，一连干了三支都意犹未尽，明明廉价的营养剂味道一点都不好。 但他们在洞穴内，已经待了将近三天时间，早已饥肠辘辘，之前的香蕉恨不得连皮吃掉。 “你也吃。” 叶钦这几天恢复得好了许多，声音虽然沙哑，但勉强能发声了。 他努力吞咽，喝完两支，虽然还是饿得心慌，但靠意志力停了下来。 每次都是顾乔出去寻觅食物，但自己却完全不吃。 “姐姐，你吃我的。” 白妍立刻把手里的营养剂递给顾乔，大有饿这一顿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 “它们没办法缓解我的饥饿。” 顾乔这几天将洞穴四周全都铺设了防御墙体，隔绝了三人与外界，那个‘2号地炉’果然没有再影响到他们。 趁着叶钦养伤，顾乔出去寻找食物的这三天里，基本已经洞悉了地下城的部分情况。 进洞的队伍和频率，跟之前从白妍记忆里得到的一致。 每周一次，以家庭为单位，进行补缺。 之前被她杀死了桥长，并没有激起多大的风浪，听说已经有新的桥长补位，在这几天里，那人做好了上次出洞的人员存活登记。 白妍在存活人员表里，但已经不再具备进洞资格。 理由是：她已经成年，要作为新的孕育资源，承担为地下城繁衍的伟大任务。 在白妍孕育出新的生命前，她都要留在地下城。 在孕育之后，才可以继续进洞。 “所以.姐姐你，准备自己去报名？” 白妍在听到顾乔打算以白羽的身份，重新报名了进洞人选后，手里的营养剂落在了地上。 小姑娘眼里噙着泪，满脸无措。 “可是.” 白妍下意识想说点什么阻止，改造人的存活时间很短，而真正让她惧怕的是别的东西。 她的脑海里，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姐姐应该赶快逃走，远离地下城才能活下去。 去地面之上活着，甚至哪怕进洞很危险，其实也不算什么。 只是不要以白羽的身份 但是，白妍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念头。 她一定忘记了什么，此刻也无法说出那关键的原因，只能内心独自惶恐。 “我先去看看，你们就在这里，不要乱跑。” 顾乔轻轻拍了拍白妍的肩膀，转身再次走出了洞穴。 洞内唯一的光源已经相当黯淡，三人的视野里，少女的身影很快便被黑暗吞没。 “我知道，姐姐是想带我离开” 白妍低声喃喃。 叶泽觉察出她的担忧，轻咳了一声，故意满不在乎道：“你姐姐厉害着呢，再说了，这次就算再倒霉，还能再进那个洞不成？” 白妍没说话，只是轻轻抱住头，努力想要去抓住脑海中，某个一闪而过的念头。 因为急切，神情带出了几分痛苦。 “到底是为什么.” 小姑娘紧紧闭着眼，脑海里是最后姐姐消失的前夜，模糊的身影那道身影渐渐清晰，是那辆公交车上，白化状态的少女。 “白妍，我发现了地下城的秘密我要去做一件事，如果我成功了，我们所有人就自由了。” 模糊的声音，在白妍的脑海里浮现。 “白妍，你要记得，要记得我说得话。” “不要留在地下城，去地面去浮空城，那里有个人答应了我，会庇护你。” 姐姐，姐姐. 她在心里默念，试图回想更多，脑海中却像是挤压一样的疼。 (本章完) 第271章 无光之城（41） “我想起来了” 叶泽正在干第四支营养剂，绿色黏糊糊的液体，刚要入喉，被身旁突然出声的白妍吓了一跳。 “咳咳.咳咳怎，怎么了？” 叶泽差点呛死，连忙借着微弱地光源去看白妍，生怕她跟先前一样发疯。 一回头，却见小姑娘泪流满脸，悲伤至极。 “我的姐姐，她早就死了。” 叶钦和叶泽同时一愣。 白妍低声克制地哭起来，就近抓住了叶泽的手，像一个真正的小姑娘一样，无助地望向他，再次重复道： “我的姐姐，她早就死了。” “我应该记得的，我怎么能忘记.” 白妍浑身都在发抖，像是愤怒又像是无法控制难过的情绪。 “你，你说清楚。” 叶泽第一反应是，顾乔不是活人，但很快他从白妍的话里，意识到，她口中的姐姐，和顾乔并不是同一个人。 “姐姐的脸.姐姐是被守卫带走了，他们说上面在找一个人，怀疑是姐姐。” 白妍紧紧地捂住头。 “后来，姐姐成了改造人，被送回来了” 密集的汗珠，在白妍的额头泌出，青筋微突，她像是在与什么艰难对抗，去找回那些遗忘记忆里，关于姐姐的片刻。 “姐姐不是失踪了，她说要去做一件事地下城的秘密是什么.自由，所有人都会自由？” “让我去地面有人会庇佑我去浮空城。” “姐姐，姐姐也去过浮空城” 即使说得有些破碎，但叶钦听得微微心惊。 “你姐姐去过浮空城.怎么去的？” 叶泽已经先一步问出了声，但白妍从方才失控的状态中挣脱，此刻像是脱力般，有些恍惚。 她还在回想她姐姐的样子。 听到叶泽的话，她也只是无意识地低喃了一声：“对啊，她是突然出现的.车上明明没有她的。” “真的，和我姐姐很像呢。” 这声感叹有些委屈，又难过。 叶钦听到了，微微抬了抬眉毛，顾乔，和白妍死去的姐姐很像，所以白妍认错了人？ 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叶泽说过曾经在浮空城，被顾乔救过。 白妍的姐姐，也曾被带去过浮空城，之后成为改造人，被送回了地下城然后因为某个原因死去。 而顾乔被认错，虽然不是白妍的姐姐，但却一直在保护这个小姑娘。 叶钦心头微顿：顾乔.会不会，在浮空城见过白妍的姐姐？ 顾乔也许是专程来的地下城，只是她可能遇到了什么，所以自己也不记得了？ 毕竟她连在浮空城救过叶泽，都忘了。 “地下城的秘密，是什么，你姐姐她有告诉你吗？” 叶钦哑着嗓子，问白妍。 “没有。” 白妍缓缓摇了摇头，神情不再恍惚，只是表情变得沉重。 小姑娘侧过脸，看着那已经接近熄灭的光源，轻声道：“我记忆里有一个画面，是姐姐闭着眼的脸.” “她想要的自由，触犯了地下城的神灵。” 她不再继续说下去。 微微黝黑的脸上，漆黑的眉眼，此刻像是因为想到了什么残忍的画面，下意识透出几分恓惶。 “我听不明白。” 叶泽有些烦躁，他想掰开白妍的脑袋看看，到底想起来些什么了。 白妍也很痛苦，她在这一瞬间觉得，自己想起来的事情，让她突然失去了两个姐姐。 一个已经死去。 一个仍在保护她的，却并不是她的姐姐。 “地下城，有能威胁到顾乔的存在。” 叶钦瞥了一眼叶泽，沙哑的嗓音，在洞穴内响起。 带着笃定。 顾乔很可能，是出于某个原因，专门来地下城。 而那个原因，极大可能是白妍姐姐口中，那个地下城的秘密 “啊？这还还需要你说，难道不是威胁我们所有人吗？” 叶泽不知道叶钦心里的推论，但也简单粗暴地认可这个结论。 第272章 无光之城（42） 黑暗中的群穴串联，曲折错综。 顾乔又走到了熟悉的地方，村长处理白妍母亲尸体的那个洞穴，里头有淡淡的光。 下一轮进洞的报名处，也是这里。 只是今日，这里有些不同，洞外站了两排守卫，黑色面甲遮盖了他们的脸，外部金属骨骼制作的护卫服，看起来充满了科技感。 与这个原始的地下城群穴，宛如两个世界的产物。 三三两两，穿着麻布长袍的年轻男女，神情麻木地走了进去。 洞穴里，新的桥长，是一名男性，头发黑白交杂，看上去是中年模样，此刻正低着头，在记录着什么。 他面前的桌子上，有一摞铁片。 每个报名的人，都会拿出一个铁片，放进去。 【看起来就是原始工艺，没有什么高科技加密技术，顾乔你可以复制一个混进去。】 耶娃检测完，将结论告知。 顾乔的目光看向那低着头的桥长，微微皱眉，视线掠过对方的头顶，又缓缓收了回来。 而后低下头，跟在了人群后面。 她手心里已经握住了一块铁片，却不是复制的，而是从白妍身上拿到的。 为了不过分显眼，顾乔乔装了自己的外貌，将白化的特征尽量掩饰，头发也暂时利用地下城的矿粉，粗糙地染成了黑色。 昏暗光源下，基本不能瞧出端倪。 “下一位。” 桌前，桥长低着头，声音沉闷地唤道。 顾乔把手里的铁片递了出去。 “198号，白妍。” 男人拿过铁片，几乎头也没抬，在一个草皮本上，记下了名字。 【咦，他怎么分辨的，这不就是普通的铁片么？】 这次轮到高科技产物的耶娃诧异了。 顾乔没有出声，视线落在桥长头顶，神情晦暗。 桥长却突然咦了一声。 “不对，白妍，你怎么来.” 说话间，桥长抬起了头。 白妍已经成年，应该去繁衍后代，孕育中的地下城居民，同样享受补助，不需要进洞寻找物资获取食物了。 他看到了桌前的少女，话未说完就愣住了。 “你怎么在这！” 男人几乎是下意识伸手，抓住了少女的手腕，略显沧桑的脸上，带着几分震惊，还有些恍惚。 “.?” 少女也在低头看他，眉头微微蹙起，眼神带着几分思索，而后渐渐归于平静。 她没有认出他来。 “.” 桥长沉默了一瞬，他仔细打量了少女的外貌，而后缓缓松开了手。 在少女平静盯着他的目光里，不死心地唤出了一个名字： “顾乔？” 不确定的语气，还带着隐约的忐忑。 少女依旧平静，脸上看不到太多表情，和其他来登记的人一样，仿佛天生没有多少情绪。 不是么。 男人低下头，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庆幸。 刚想摆手，让少女离开，却听到头顶传来冷冰冰的声音： “顾祁山，你为什么在这里？” 男人猛地抬头。 有些沧桑的面容，依旧能见到英俊的轮廓。 此刻，他眼眸发红，张了张嘴巴，竟然未能出声。 不知是因为再次听到自己从前的名字而激动，还是确定了眼前的少女，真的是顾乔，而心情震荡。 【啊啊啊真的是你那个早死的爹？他怎么会在这个世界副本啊，而且还能认出你来？】 耶娃已经是一副激动吃瓜的语气。 顾乔只是微抬了下眉毛，虽然眼前这个男人比初次见面的副本世界里，要苍老许多，但模样差距并不大。 两个不同的副本世界里，有长相相似的人，并不算稀奇。 但顾乔却从不会心存这种侥幸，不仅是因为这个男人脸上过度丰富的情绪，与地下城居民格格不入，且还叫出了她真实的名字。 而是，男人的头顶，明明白白的写着的信息条：‘顾祁山，b级npc，顾氏集团董事。’ 这地下城可没有顾氏集团。 【他是npc无疑，怎么能跨副本，出现在这个地方？】 耶娃的疑问，也是顾乔的疑问。 她和顾祁山并没有实际的血缘关系，对于他这个人，顾乔也并没有太过在意。 那个世界已经远去，但直到此刻见到他，顾乔却有些想念另一个人，那个名义上的母亲，温岚。 明明对方是玩家.也很可能早已在时间夹缝里死去，但她确实从那个女人身上，感觉到了，母亲，这个词语的温暖之处。 ‘原来温岚没有真的杀死他么，那场车祸看来是假象。’ 顾乔也很好奇，顾祁山为什么会为什么能出现在这里。 “我你.” 顾祁山的心跳有些快，按捺住内心混乱的情绪，瞥了一眼后面排队的其他人还有门口守着的护卫，含糊着没有说出什么。 只是在少女俯身，冷眉相对的瞬间，张嘴无声地说了三个字： “顾乔，救救我。” (本章完) 第273章 无光之城（43） 顾乔没法获取顾祁山的记忆，不清楚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又是如何跨越副本，流落至此。 因为即时换了一个副本世界，他依旧还是b级npc。 共享记忆等级是e，没法对他生效。 但顾乔还记得初见这个人时，对方的野心算计，还有温文尔雅的好丈夫伪装。 眼下，却已经找不出丁点痕迹了。 像是所有骄傲都因为某些事情，被彻底擂碎了。 甚至，顾祁山其实应该是讨厌她的，这会儿见到她，却仿佛见到了一线生机，眼睛里只剩下热切。 “救你？” 顾乔低头假意将铁皮放在那一堆中，不动声色地制造了禁锢空间，隔绝了身后的地下城居民，还有外头的守卫。 又默默开大了‘路人光环’，尽量降低存在感。 顾祁山抬眼，似乎对她的这些招数并不陌生，反而松了口气一般。 “顾乔，我就知道是你” 男人沧桑的面容上扯出一抹笑来，居然带着几分讨好。 “你出现在这里的消息，我不会泄露出去，但如果你要离开地下城，必须带上我。” “我不能再继续待下去，我感觉自己越来越衰老.我不能这个样子去见她。” 顾祈山压低声音，情绪却有些激动，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这里待久了，连语言能力都退化了。 “其他人确实听不到我们说话，但建议你长话短说。” 顾乔没有太多耐性，也不感兴趣顾祈山要去见谁。 她只在意：“泄露我的消息？泄露给谁？” 玩家吗？ 顾祈山缓缓直起身，放下手中的笔，一脸忌讳莫深： “我是被丢下来的，被丢下来的人都会被清除记忆但可能因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那些手段并没有对我生效。” 顾乔挑了挑眉，继续听他说： “所以我知道，‘组织’发布了通缉令，他们在找你。” 他说完，又略显紧张地看向四周，似乎怕自己的话被什么听见。 即时有顾乔的防御墙，他也依然不能轻松。 “组织.” 顾乔有些久违地听到这个名词，微微愣了一瞬。 安娜，莱亚，他们是最早与组织相关的成员，但他们是玩家，那眼前这个上个副本顾乔名义上的父亲，怎么会知道呢？ 那个组织在找她？ “你知道那个组织对不对.我，没错，我曾经是被招揽的对象，有幸知道了一些内幕。” 顾祁山眉头紧蹙，似乎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回忆。 再抬眼看顾乔时，眸光里依旧带了几分不甘：“我以为，他们看中了我的才能，许我永生，许我不老，我不惜散尽顾家的财务，替他们做事。” 他顿了顿，脸上泛出几分苦笑：“原来都不是是因为我在那个世界的身份，是你的父亲。” 顾乔微微抬眼，神情肃然了几分。 所以上个世界时，顾祈山真的是玩家的不对，那个组织的走狗？ “他们兑现了承诺，把我带离了那个世界但我压根没想到，所谓的‘神明’的世界是那样的，所谓的永生，只是不死而已。” “我实在不想变成一个机械怪物，我还是想以这副血肉之躯，去见她，我怕她认不出来我。” 男人抿了抿嘴，露出几分真情实感的难过表情。 他站起身来，顾乔才看清楚，顾祈山的双腿，已经不再是人类的身躯。 机械的骨骼不算什么，真正让他惧怕的，是附着在机械骨骼之上，黑色的跳动着的肌肉，没有皮肤，就那么裸/露着，像是被撕去了表皮。 连血管韧带都清晰可见，伴随着他的动作，上面粘稠的物质像是有生命一般，缓缓淌下，有些怪异的恶心。 “我已经知道，我其实不是你爸爸.只能请你看在咱们是一个世界的熟人的份上，帮帮我。” 顾乔的眸光落在他的双腿上，没有接话，也没有做出任何承诺。 顾祈山脸上敛去了笑意：“你应该知道了吧，这个地下城的所有人，都是为了喂养那个怪物你既然来了这里，就是为了杀它的对不对？” 顾乔抬眼，她丢失了部分记忆，也不清楚自己出现在地下城，是不是为了那个‘2号地炉’。 但她在看到地下城居民的惨况后，确实已经动了这个念头。 “组织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就算你躲避了他们的追捕，但你来了这里，那个怪物一旦发现你的存在，组织也就会立刻知道，但我可以帮你” 顾祈山还想展开说说，但门口的守卫已经察觉进来报名的队伍，有一会儿没有进度，正提着枪进来查看。 他不敢说了。 顾乔在守卫门进来的瞬间，撤去了防御墙，低头垂目地转身，像是刚报名准备离开。 “怎么回事，拖这么久，她有问题？” 守卫有些不满，说话间已经多看了顾乔几眼。 “没，没有问题，是我这边记录的笔出了问题，已经修好了。” 顾祈山宛如一个古时的秀才，在面对官兵时，下意识的怯后几分，一边说着，一边冲顾乔道： “白妍，你已经报上名了，明天一早在悬梯口集合，别误了时间。” 他示意顾乔快走。 但守卫已经注意到了她，即时是昏暗的洞穴里，也依然能看到少女苍白却美丽的脸，像是一汪幽静的湖水，清澈，又神秘。 让他生出几分蠢蠢欲动，想要打破这片湖水的宁静，让它沸腾，翻涌。 “你，过来。” 守卫藏在头盔里的眼睛，微微眯起，手里的枪，蛮横地指向了低着头的瘦弱少女。 (本章完) 第274章 无光之城（44） 【路人光环好像没法对守卫生效，他们身上穿的防护服，居然能一定程度抵抗精神类异能的影响？】 耶娃微微称奇。 顾乔并没有太意外，这些守卫身上的护甲，连那个‘2号地炉’的精神影响，都能有防护作用，她的路人光环是d级，受到限制也正常。 “哎” 顾祈山此刻很不安，他眼睁睁看着少女低着头，乖巧地跟着守卫离开了洞穴。 那守卫想干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但他却不能再多说一句，只能期盼顾乔解决守卫的动静能小一点。 洞穴外，矿石的光晕越来越暗。 狭窄的甬道连通，交错着，总有无人窥见的死角。 “靠墙，趴好。” 这位急于发泄欲/望的守卫，显然并不习惯被人围观，自己找了一处狭窄的角落，示意身后的少女进来。 为了环境的幽闭，守卫还将护甲上的光源调暗，微黄柔和的光照下，少女低敛着眉眼，像是一副远古画卷里的月下之人。 解开护甲的手，微微迫切。 头盔并未摘下，守卫只是脱了护甲，摆在一旁的地上，护甲之下的身躯，并不算特别健壮，但还算年轻。 “我能看看，你的样子吗？” 少女声音清丽，像是对他有些好奇。 守卫心头生出几分古怪，他的样子有什么好看的？ 但心头跳动，像是被蛊惑般，下意识抬起手，微微迟疑着，将头盔摘了下来。 男人转过身来，顾乔看清了对方的样子，不算难看的一张脸，但眼底乌青，头发有些稀疏，或许是闷在护甲中太久，此刻油腻腻地耷拉在额头。 “你愣着干嘛，脱衣服！” 见少女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待着不动，男人脸上带出几分不耐，一双血丝明显的眼睛微微鼓起，像是缺乏某种微量元素的病症导致。 “你确定，选在这里吗？” 少女缓缓抬眼，眸光里倒映着他护甲上的光，影影绰绰，如同晃动的烛火，又似繁丽星海。 “怎么，你不喜欢？” 守卫惊讶于她的胆大，这个地下城的居民和改造人，大多麻木无趣，只能承担最原始的欲/望。 但没想到自己随手一抓的人，竟然 守卫心头一顿，生出几分不对劲，地下城有‘2号地炉’镇守，鲜少有这般灵动的存在。 思绪还未明朗，却见那少女主动靠近，微仰着头，朱唇微启： “你喜欢就好。” 少女脸上带着笑，眸光却冰冷。 话落的瞬间，昏黄的光源下，艳丽的殷红，似雨雾，落在她苍白的脸上 “.你！” 男人那双眼睛，似乎要从眼眶中挣脱，抬手去摸自己的脖子，却摸了一个空。 整个视线天旋地转，少女抬手擦刀的画面，越来越模糊。 “这个葬身之地，你喜欢就好。” 平静的女声传来。 头颅落在的那一刻，意识归于黑暗，男人错愕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 顾乔将剔骨刀收回了空间，低头看着地上，身首分家的守卫尸体，在短暂的闪烁之后，消失在了原地。 这熟悉的一幕，让顾乔眉头微皱。 【这个守卫居然是个玩家？】 耶娃顿了顿，又小声嘟囔：【可惜是个废物，他身上压根没有玩家随身系统，不然我肯定能感觉到。】 顾乔脑海里，那些黑色物质蠢蠢欲动了一会儿又归于平静，像是兴趣不大的样子。 她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听到以前杀死玩家后，收获到的系统播报。 这意味着，这个玩家身上，没有可以获取的特殊技能。 太久没有碰到这么平平无奇的玩家，顾乔还有些不习惯，但随即又了然。 地下城远离于副本主地图之外，一个边角之地，资源稀少，一般厉害的玩家也不会来这里。 “.” 顾乔抿了抿嘴，目光落在地上的护甲好吧，也不算一无所获。 第275章 无光之城（45） “你小子，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报名的洞穴外，三个守卫其中一个，语气有些揶揄，抬手用胳膊碰了碰刚回来的队友。 后者在他们之中站定，另一个守卫便立刻急切地问：“那妹子呢，还在里头？” “还够不够我再玩一轮？” 猥琐又兴奋的语气。 透过头盔，顾乔看着眼前的三人，眼神逐渐冷冽。 她身上的盔甲，头盔眼睛的部分有白色的竖纹，这三人里，有两人跟她一样，只有最中间那个，是绿色竖纹。 【这个竖纹色彩，应该区分他们的地位，不过地下城这么暗，应该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代表身份的证明。】 也就是说，三人里面，绿色那个应该算领头的。 她顶着这身马甲回来，绿色那位的视线，隔着头盔一直在打量她。 “玩死了，已经处理掉了。” 这是耶娃模拟的声线。 见她出声，绿色那位立刻没了疑心，只先前问话那两个一脸可惜：“死了也不是不能玩，你这么着急处理干嘛？” 语气颇有些不满。 “好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今天上面要下来人都给我谨慎点。” 绿色竖纹那位，象征性的安抚了一嘴，而后又笑了笑： “不过你小子今天倒是赚大了，那样的货色可不常有。” 领头的话音落下，另外两个也跟着猥琐地笑出了声。 顾乔默默握紧了拳头，耶娃察觉到自家宿主动了杀心，忙安抚： 【先别动手，这几个搞不好也是玩家，他们身上的盔甲隔绝了窥视，但如果有定位坐标之类的植入，死一个还好，突然死了一片，肯定会上报异常，到时候说不定会发现我们的位置。】 耶娃指的他们，是顾祁山嘴里的那个组织。 顾乔也不清楚，有多少玩家跟那个组织有关，但在解决地下城那个最大的危机前，确实应该先谨慎一些。 ‘不知道这个领头说的上面来人这个上面是哪里。’ 顾乔在意识里跟耶娃交流。 【可能是这些守卫的上级，这些守卫明显不是地下城居民。】 耶娃回应道。 守卫不是地下城居民，这是显而易见的，顾乔检查过身上的盔甲，能抵抗大部分那个‘2号地炉’的影响，必然造价不菲。 更何况这些地下城居民，在守卫眼里，犹如猪猡。 他们身上，有远远凌驾于地下城居民之上的优越感。 【报名登记好像结束了。】 耶娃提醒。 顾乔抬眼，看着洞口报名的地下居民，神态麻木地离开。 其中有一些，还是上一次共同进洞的人，男男女女，看起来似乎有衰老了一些。 “三百人，还差三个.” 洞内，顾祁山看着这个人数，低头默默看向自己的双腿，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 报名的人已经都散了，顾乔还没回来。 顾祁山本来不担心，这些守卫的等级并不高，虽然自己打不过，但顾乔显然能轻松解决。 但这会儿迟迟没见到人，心里也没办法保持平静。 守卫不可怕，但地下城还有那个东西，顾乔不太好对付。 但他可以帮上一丁点忙，如果顾乔愿意带他离开的话如果顾乔不愿意管他，那他也什么都不会说。 顾祁山在复杂的心理活动中，变得有些烦躁不安。 直到，桌子被轻轻敲响，他抬起头，看着穿着盔甲的守卫，正敲打着他桌上的那支笔。 “进洞的名单里，除我之外，再追加三个名额。” 顾祁山微微错愕，直到那人又补充了一句：“我会解决掉你口中的怪物，但在组织的人追来前，你要帮我送三个人上地面。” 这人是，是顾乔？ 顾祁山不太确定，眼前这个人，对方的声线和身量和先前那个守卫别无二致。 但是，守卫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这个再寻常不过的手势，在这个世界，却并不寻常。 是顾乔没错。 顾祁山微微坐直身子，立刻点了点头：“好，只要你能保证我不用再回到这地下城。” 他甚至都没有问，顾乔要他送什么人去地面，但既然让他送，那必然就是要跟他交易 “嗯。” 守卫装束下的顾乔，配上男性的声线，显得有些冷淡。 “走了，集合了。” 洞口有其他守卫招呼。 “我会在今晚解决。” 留下这句话，桌前的身影转身离去。 “今晚.” 一直到盔甲身影消失在洞口，顾祁山呢喃了一句，脸上的兴奋，才缓缓消退。 他伸手，抓住了桌面上的笔，轻轻旋转着笔筒。 那支寻常的笔，微微亮起一个小红点。 安静的洞穴里，响起男人的声音： “这里是地下城，坐标m370-t号线，2号地炉，今晚需要增援。” 话音落下，顾祁山合上笔，缓缓站起身。 伸手，拉开椅子，从桌子下拽出一套盔甲。 慢慢穿在了身上。 昏暗的矿石自然光源下，依稀看见头盔上，紫色的竖纹。 (本章完) 第276章 无光之城（46） “我去方便一下。” 集合刚结束，顾乔便准备脱离大部队，却被两个守卫拦住。 “你别是又发现了什么可口的货色，背着我们偷吃！” “一起去，这次可不能你先玩死了。” 两人的语气，既猥琐又热切。 顾乔的眼神已经变得危险，想要刀人的心快要压抑不住。 【剔骨刀收回去，这里是守卫大本营，在门口杀有点冒险。】 耶娃友情提示。 顾乔默默挑眉，转身看向两个守卫，语气毫无波动：“好，一起。” 两个守卫得了她的首肯，颇有些高兴地勾住她的肩膀： “这还差不多，下次我有好货色，也叫上你。” 颇有些哥俩好的味道。 顾乔扯了扯嘴角，按住了想要拔刀的手。 “确定就是这边吗？” 越走，离某个他们平日里轻易不靠近的地方越近，两个守卫顿时有些没底。 “这里离2号地炉太近了，要不，你先把人弄过来。” “是啊，我们就在这里等你。” 两人不敢再上前，还立刻检查了下身上的装备，确认完好才松了口气。 顾乔脸上露出冷笑，来都来了，哪里有放他们走的道理。 手起刀落。 身首分离，连呼救的机会都未曾留给他们。 顾乔熟练地脱掉两人的盔甲，扛起尸体，趁着还未数据化消散前，丢尽了2号地炉所在的深坑。 此刻，那条巨蛇状满身都是眼睛的怪物，正匍匐在坑底。 被尸体砸到后，缓缓翻腾着，有了动作。 顾乔站在高处，往下俯视，超寻视野下，‘2号地炉’身上每一张脸，都如同鳞片一样，清晰可见。 顾祁山猜的没错，她确实准备杀掉2号地炉。 在离开之前，顾乔希望从源头解决掉问题，让地下城的居民，有能真正喘息的机会。 所谓的地面之上，是哪里，这些在白妍的记忆里完全无法窥见，显然也只是一个设置好的概念性认知。 顾乔和叶泽一样，很想救白妍，想带她走。 但如果白妍的自我认知，离开地下城会死.这个根深蒂固的念头，无法解开。 她带走白妍，白妍可能真的会死。 顾乔想要的，也不只是单纯地带走白妍.白妍是一个影子的缩写，这些无声反抗注定会快速衰老死亡的地下城居民，他们都该有自主的选择权利。 顾乔厌恶极了，被未知的存在，掌握人生的感觉。 她想试着，打破地下城居民身上被长期精神污染，还有出生既设置植入好的精神念头，让所有人都可以正常的生老病死，而不是这般如同工具人一样的命运。 坑底的巨物，缓缓扬起头，金色的竖瞳，盯着某处。 与巨大的深坑对比，站在坑沿之上的身形，即使穿着盔甲，也依旧渺小。 “它认出我了。” 顾乔曾在超寻视野中，与它对视。 此刻虽然有伪装，但显然没有瞒过对方。 【顾乔，它的身上有随身系统的气息！】 耶娃有些兴奋。 随身系统的存在，意味着，这个坑底的怪物，很可能是高维玩家数据的拟态。 “准备好了吗，耶娃。” 顾乔幽黑的眼眸露出杀意，缓缓低下头，不避不让，与那怪物对视。 雷电之力从身体直接释放出来，开始撕裂周围的空气，原本黑暗的巨坑，渐渐被照亮。 更新说明： 因为感染那个之后，身体的免疫力变得非常差，从今年过年后开始，身体出现了一些问题，状态比较差，加上三次元工作繁重，导致更新非常不稳定，身体也一个多月就暴瘦了快二十斤.我有看到大家的留言和催更，心里不安且愧疚，无法保证太多，只能保证这本书不会弃坑，只是更新会慢一些，想调整好身体，活着比较重要。 好像每次开新书，总会在更文期间碰到一些无法抵抗的事情，导致文更新不能稳定，非常抱歉，也谢谢你们喜欢顾乔。 希望大家多锻炼身体，都能健健康康。 (本章完) 第277章 无光之城（47） 一击。 雷电环绕着‘2号地炉’的身躯，犹如云雾腾龙，渐渐消弭。 它依旧毫发无损，只是发出了难听的低频嗡鸣，金色竖瞳里，露出怨毒的神色。 身躯上密集的，表情各异的脸，缓缓睁开了眼睛。 如同鳞片一样剥离，渐渐汇聚，伴随着男女老少不同的尖叫声、哭声、笑声，如同一大群蝗虫扑向顾乔所在的方向。 【好恶心！】 耶娃在意识里狂掉san值。 却见自家宿主，居然轻轻勾起唇角，不着痕迹地笑了一下。 光影模糊中，人脸群一股脑地冲了过去，将坑沿之上的人影吞没。 “世界病毒，也不过如此。” 坑底，盘旋的巨物，蛇嘴之中，吐出人言。 它扬了扬尾巴，准备召唤那些人脸回归身躯，却突然僵在了原地。 二击。 无数密集的子弹，穿透人脸，嵌入它的躯体中，二次爆破。 烧灼感袭来。 血量瞬间去了五分之一。 “除了精神污染这一套，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半空中，透明的防御空间铺就的阶梯之上，少女声音平静。 ‘2号地炉’头颅猛地摆过去，撕裂般的嘴，将少女整个吞没。 但下一秒。 同样的地方，再次出现了那道人影。 重复着说道：“除了精神污染这一套，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2号地炉’意识到了不对劲，扬起的身躯缓缓滑落，匍匐在地方，寻找着对方真正的位置所在。 但压根察觉不出。 甚至，在它的四周，再度出现了两道一模一样的身影，用同样的方式攻击它。 无数子弹，凭空出现，最后都无一遗漏地嵌入它过长的身躯，体型上的压迫，反而在此刻成了累赘。 目标太大，它无法隐藏自己。 “除了精神污染这一套，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越来越多道人影，都在重复。 “你在学我。” 低频的嘶吼，发出愤怒的人言。 这个攻击它的家伙，明显是在抄袭它精神污染的那一套。 “呵。” 顾乔轻笑，她确实是在学它那一套，虽然复制异能消耗了大量的心力，身体的饥饿感和疲惫感也越来越强烈，但看起来很有用。 ‘你看，想要攻破它如此容易。’ ‘我不信它，更不恐惧它.它便对我毫无作用。’ 【它竟然比想象中要弱这么多，顾乔你说得对，它和那只触手怪不同，它所能依仗的只是精神上的影响。】 耶娃看着已经蜷缩成一圈，匍匐在地的‘2号地炉’，还有些不敢相信。 竟然，这么容易就能打败？ “发现世界病毒，请求管理员权限！发现世界病毒，请求管理员权限！” 匍匐在地的巨大蛇形，整个身躯都在痛苦中翻腾，嘴里吐出人言，像是在与什么隔空请求。 顾乔眼神一厉，顾不得身体消耗太多，立刻顺着防御墙，从高处一跃而下。 落在了‘2号地炉’的头顶。 四面，被禁锢空间包围，将蛇形躯体封锁。 剔骨刀有些小，但此刻抵在2号地炉的眼睛之上，如同一根针，刚刚好。 “你在同什么人联系。” 顾乔并没有问世界病毒是什么的废话，很显然，它口中的世界病毒，就是她。 剔骨刀离眼瞳距离只有0.01毫米。 2号地炉头颅僵着，不敢挪动，也并不回应顾乔。 倒是意识里的耶娃，突然咦了一声。 【顾乔，那个手环响了！】 顾乔持刀的手微愣，隔了这么久，从安娜身上掉落的手环，居然在此刻响了起来。 (本章完) 第278章 无光之城（48） ‘安娜，我们定位检测到，你已经越来越接近目的地。 但你一直没有上报消息，是否是通讯有了异常。 —— 寻梦科技3组’ 耶娃将手环收到的消息，投映在了顾乔的意识里。 “寻梦科技3组。” 顾乔垂眸，看着被压制住的地炉2号，缓缓复述着这封来信所属。 这，就是那个组织的名字？ 听起来，倒像是一个公司的隶属部门。 “你，也来自那里吗？” 顾乔眼神冰冷。 金色竖瞳，顿时睁大，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词汇，看着近在眼前的剔骨刀，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 禁锢空间封锁，它挣不脱，竟然不顾剔骨刀刺眼的痛苦，猛地用头骨撞向防御墙。 张大的嘴发出嘶吼，声波恍若有形，扩散开来。 墙没碎，顾乔身上的护甲，在它的剧烈冲击下碎了。 【顾乔，快杀死它。】 耶娃蜷缩在意识里，生怕被对方的精神污染影响。 顾乔神情冰冷，握紧了拳头，防御墙猛地合并。 砰—— 不过顷刻。 大量能量的消耗之下，禁锢空间高速挤压，巨大的蛇形躯体，瞬间化为了血雾。 金光闪过，’2号地炉的身躯连同血雾，一并化为乌有。 喉咙一阵腥甜，顾乔踉跄着，跌坐在悬浮在高空的透明防御墙上，看着重新陷入黑暗的深坑，轻声喘息着。 三秒钟之后。 顾乔收到了久违地系统机械音的播报： 【恭喜你杀死009号玩家，获得技能卡牌‘神降’：可在一定范围内缔造规则牢笼，规则范围内，你就是神明，言出法随，无人能战胜对你的恐惧。】 一张金色卡牌，落入顾乔的意识中，在一众其他颜色的卡牌间，相当显眼。 神降，言出法随，无人能战胜. 顾乔缓缓直起身，坐了起来，方才战斗之后的些许轻松，瞬间变得格外凝重。 这是她第一次获得金色卡牌，这个死去玩家的编号也相当靠前，还大概率来自跟安娜同一个组织。 但是这张卡牌的技能规则下，她真的只是因为内心没有对它的恐惧，就战胜了它？ 或许，因为她是它口中的世界病毒，所以有点特殊。 但杀死对方，还是稍显轻易了些。 【顾乔，你看那！】 耶娃诧异的声音响起。 顾乔抬起头。 黑暗中，一息金色的蛇形数据条，正在快速游走。 金色。 顾乔眉头皱起，超寻视野之下，它正在往远离深坑的方向离去。 “金蝉脱壳么” 顾乔迅速站起身来，巨大消耗之后，眼前有一瞬的发黑，她顾不得晕眩状态，立刻朝着那一息金色追去。 能舍弃技能卡牌，也要留存生息，恐怕是为了给那个组织通风报信。 顾乔撑着一口气，一路追寻，那一息金色却相当狡猾，有时候连超寻视野，也会骤然失去它的踪影。 她的超寻视野，已经是a级，这个‘2号地炉’的本体数据条，等级很可能在a+。 这更让顾乔心头杀死对方的畅快，荡然无存。 它必然还有除了‘神降’之外，更特殊的保命技能，又或者它故意让自己死在她手上，是组织的什么计划。 顾乔暂时猜不透。 【该死，让它逃掉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耶娃一脸反派嘴脸。 顾乔没接话，看着近在咫尺的洞口，心情微微发沉。 那条金色数据，是在这里消失的这是白妍的家，里面还有叶钦和叶泽两兄弟。 看到了今天的热搜，真的很难过。 不是coco的粉丝，可依然觉得很难从这个悲伤的消息里面挣脱，联系到自身，这种感触更深，只是我幸运一点，在我无数次在悬崖边缘的时刻，总有爱我的人牢牢地抓住我。 情感丰富，容易共情，总是去体谅他人的人，真的很容易被现实的世界打碎。 愿您，愿我，愿每一个人，每一天，无论在何处，总能被阳光照耀。 (本章完) 第279章 无光之城（49） “大佬，你回来了！” 叶泽最先发现了站在洞口的顾乔，黯淡的光源下，少女的面色苍白，看起来疲惫又虚弱。 “大佬，你快看看我哥这是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抽搐！” 被叶泽抱在怀里的男人，翻着眼白，浑身抽搐挣扎着，那张英俊的脸，都因为痛苦而变得扭曲难看。 白妍惊骇地去捂叶钦脖子处，生怕他这样挣扎下，撕裂伤口。 “我看看。” 顾乔忍住心头没由来的疲惫，蹲下身，按住了叶钦的眉心。 精神异能和治愈异能，双重的洗礼下，男人身体渐渐平静，睁开眼看到她的瞬间，虚弱的脸上，露出短暂地迷茫。 “我” 一出声，嗓子依旧沙哑得厉害，叶钦抿了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的状态有些不好，面色微微发青，脖子上的那道伤疤，反复撕扯，顾乔的治愈异能并没有抹去痕迹。 像是一个美丽的艺术品上，打下了丑陋的补丁。 “没事，你不用浪费力量再治疗，男人留点疤不算什么。” 叶钦见顾乔几次目光落在他脖子上的疤，出言安抚。 少女唇角微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又什么都没说。 【顾乔，你是觉得这个疤痕有点眼熟，对吧？】 耶娃小心翼翼的问。 ‘也许是巧合。’ 少女冷着脸，在心里回答。 这道蜈蚣一样的疤痕，与她久远记忆里，某个与死亡相邻的画面，渐渐重叠。 在筒子楼那支队伍的领头人。 【那我们再观察观察.毕竟，他们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耶娃是与那支队伍有过密切接触的存在，它对此的态度存疑，顾乔也冷静了下来。 也许，就是巧合。 见叶钦眼神还算清明，顾乔平复了呼吸，抬眼看向直愣愣望着她的白妍和叶泽，语气前所未有地严肃：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地下城。” 她顿了顿，垂眸，盯着叶钦的双眼，继续道：“你知道去浮空城的路线对吧？” 叶钦眼睫微颤，没有直视她的目光，只是有些无奈地道：“飞艇.已经毁了。” 叶泽也立刻补充：“被那个大章鱼怪.” 飞艇留在了‘洞’内，那个‘洞’有章鱼怪，他们九死一生逃出来，不可能再回去送死。 顾乔摇了摇头，依然盯着叶钦的双眼，逼得他不得不抬眼，与她四目相对。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一旁的白妍和叶泽都有些茫然，直到叶钦笑了笑，有几分无奈和涩然：“瞒不住你。”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哥，你有办法带我们回浮空城？” 叶泽眉眼错愕，不知道叶钦和顾乔在打什么哑谜。 “你的目的地，本就是地下城.只是有人不想你到达此处，你们的飞艇才会出意外，但阴差阳错，你们还是到了这里。” 叶钦沉默，唇边带了几分温和的笑，望着少女深潭一般的眼眸，哑着嗓子问：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些只留存在他记忆里的猜测和计划，连叶泽都不曾知道的事情，她是怎么这般笃定呢？ “此时此刻。” 顾乔捻去指尖的血迹，共享记忆原本只对低等级的npc生效，可就在方才，她竟然通过血迹，窥探到了一个a级npc的记忆碎片。 要么，她的共享记忆的技能在与‘2号地炉’一战后，快速升级了。 要么，叶钦身上，出了什么问题。 但此刻，这些都不是重点，她必须带着白妍几人，迅速离开地下城。 2号地炉留下的通报隐患，很可能让那个组织迅速派人到达此处，锁定她的位置，有白妍他们在，她不能轻易去赌命。 “从这里，到浮空城，还有第二条路线吗？” 顾乔不说废话，直接问了重点。 叶钦迟疑了一瞬，似乎放弃了挣扎：“回到那个洞里，维度一致的情况下，我可以打通秘密路线，可以带你们去浮空城。” 顾乔了然，叶钦一路上掖着藏着，就算没有她和白妍，他大概率也能带着叶泽来到地下城。 只是不知道，他们在那个海岛上的相遇，是偶然的变数，还是既定的刻意巧合？ “不用怀疑我别有居心，我没有预料到那个怪物的存在，如果没有你，我不能保证能把叶泽活着带出来。” 叶钦表情有些沉重，看了叶泽一眼，继续道： “秘密路线接通后，到时候，还请你安全护送叶泽回去，我得留下来。” 叶泽神色茫然，却下意识拒绝：“要走一起走！” 叶钦摸了摸脖子的伤口，哑着嗓子，态度坚决：“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回去也是死路一条，我立下了军令状，必须取一样东西回去。” 他不再多说，只是看着顾乔，期望得到她的理解。 后者只是皱了皱眉，没有问他要取什么，也没有试图再次窥探他，只是平静地应了一声：“好。” 但不等三人动身，洞外的黑暗中，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她就在里面。” 洞穴外，传来一道急切的男音。 顾乔听着有些熟悉，脚步声逼近，洞口迅速地闯进来了一队人。 “坐标位置一致，发现世界病毒，请求清理程序。” 七个穿着紫甲的人，几乎话音一致，对着右手上的黑色手环汇报，而后大概是接到了某种指令，齐刷刷地掏出了武器，将洞内的四人包围。 “.” 顾乔眼角微动，看着他们手中持着的能源枪，与叶钦先前的是同款。 与此同时，她身后虚弱的男人，发出了不可置信的低呼：“什么！她就是世界病毒？” (本章完) 第280章 无关之城（50） “追——” 形势变化得太快，紫甲小队眼睁睁看着，那高速移动的透明四方体，旋转着撞开了他们的包围圈。 能源枪的轰鸣中，透明的四方体激起火花，却并没有撼动。 四方体，带着四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旋走了。 “她们逃不掉的，你们跟我来！” 紫甲人中，某个男人看了手环一眼，语气笃定，带着其他人，在地下城蚁穴般的弯曲小道中，快速地朝着某个方向追去。 能源枪上的光源点，四处晃动，搜寻着四人的踪影。 也在同时，惊动了各个群穴的洞中人，他们原本麻木的脸庞，此刻露出几分真切的惊惶，看着紫甲人穿梭着，闯入他们的洞穴。 远处，还有大批的地下城守卫，正在集结。 “他们，在找什么？” 地下城居民里，有人悄声问。 “不知道，但是.我们是不是该去集合，准备登梯去地面排队进洞了？” “入口被封了，来了很多守卫，不知道要干什么，谁都不许出去。” “去找村长问问？” “村长也不见了.” 低低的私语声，来自各个群穴，他们谁也没有发现，黑暗中，彼此的表情，在说话间，渐渐变得生动了些许。 “怎么死活都甩不掉他们？” 叶泽压低了声音，背着叶钦，已经控制不住有些喘。 他们在地下城兜了半天圈子，白妍熟悉这里的许多暗藏的小路，能快速地躲开追捕的紫甲小队。 好几次，他们几乎擦肩而过，迎面交锋。 “这不对劲，有些路线知道的人很少，而且很具有迷惑性，但他们好像完全没有迟疑，在岔口或者拐弯的地方，总是能快速地朝我们的方向。” 白妍手心发冷，她本来是有自信带着姐姐甩开这些人的，但现在 “别慌。” 顾乔眼眸低垂，看着狭小的藏身之处，还有外头像此处靠近的队伍，心里有了主意。 “我需要确认一件事情。” 话音落下，顾乔复制了墙体，彻底堵住了路口。 从外面看，他们躲避的地方，是浑然一体的墙体，并没有任何路径。 但是 “他们就在里面，需要破开这面墙。” 白妍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叶泽错愕地看着浑然一体的墙面。 那只紫甲小队是有透视眼吗？ 顾乔在超寻视野下，看着出声的那个紫甲人，他的声音过分熟悉，此刻正在低头看手腕上的黑色手环。 【他是.顾.】 耶娃住了嘴，仿佛说出那个名字，就是对顾乔的背刺。 顾乔眨了眨眼，却似乎并不意外：‘他本就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绝不会把期望压在一个篮子里。’ 【顾乔你是说，他一边向你求救，想你去杀死2号地炉，一边在跟他背后的那个组织通风报信？】 耶娃语气满满地鄙视，亏它先前还以为他经历了这么多变故，悔过自新了。 【还让他混上了紫甲，不愧是他。】 顾乔不置可否，顾祁山这个人，或许对他口中那个想要见到的人有几分真心，但是对她这个名义上的女儿，压根没有感情。 他既然是紫甲成员，在组织的地位，显然没有他说的那般凄惨。 那天看起来的真情流露，无非是想让她去杀了2号地炉，解了他身上的限制，而后再反手卖给他身后组织一波她的消息，彻底杜绝她将来可能会对他造成的威胁。 打的一手好算盘。 【顾乔你不要难过，反正他又不是你的亲爹.】 顾乔并不觉得有多难过，她本就没有相信过这个人。 至于爹不爹的，她自己的世界父母不详，后来的副本世界里，死去的严荷，和她捡回去的男人，造出了一个顾乔.和顾祁山也确实毫无关系。 顾乔暗暗将视野拉近，顾祁山的手环屏幕上，有一个醒目的红点坐标。 正是她此刻所在的位置。 定位么？ ‘耶娃，检查一下，我们四个人，谁身上有信号发射装置。” 【暂未搜索到。】 耶娃的回应很快。 顾乔眉头微皱，没有科技手段，那便是别的了？ 那个紫甲人是通过什么判断她的位置，游戏系统？ 亦或者，那个组织利用什么手段，在捕捉她的位置？(本章完) 第281章 无光之城（51） ‘不对，如果他们能直接捕捉我的位置，早就来追杀我了，何必等到现在.’ 顾乔沉默着，藏身此处的其他三人，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听到彼此不一的心跳声。 或平静，或急促。 【在你杀死2号地炉，那段数据逃逸之后，他们才开始追捕我们。】 耶娃心情很糟糕，那个2号地炉死的太轻易，原来是在这里等着顾乔 顾乔微微挑眉，是啊，她是追捕那段逃逸的蛇形数据，回到了白妍的家，而紫甲队伍，几乎是随后就到了。 “叶钦，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黑暗中，顾乔看向叶泽背上，昏昏欲睡的男人。 超寻视野下，男人睁开眼，神情恍惚地看向顾乔声音传来的方向，哑着嗓子回： “我还好，能坚持。” 顾乔抿了抿嘴，哦了一声。 眸光却始终没有移开，男人的眼睛变成了金色，黑色的瞳孔竖成一线，看起来防备又警惕。 在听到顾乔的回应后，瞳孔微微舒展，唇边带上了笑意，又低头趴回了叶泽肩上。 “.” 这一切，顾乔都收入眼底，对方不知道她的超寻视野如今已经是a+，这样的黑暗，根本无法掩藏任何的秘密。 【顾乔，叶钦的数据，好像真的有点不对劲。】 顾乔嗯了一声，她基本可以确定，那串逃逸的金色数据，现在在叶钦身上。 可她心底，也有短暂的茫然。 此刻，叶泽背上的人，是叶钦，还是，是2号地炉，亦或者一半一半？ 属于叶钦的神智，又占据了多少？ 她如果现在出手，直接杀了叶钦.算不算滥杀无辜？ 一瞬间，顾乔的脑海里划过了无数念头，直到耶娃突然提醒她：【顾乔，你记得筒子楼，玩家要找的金色任务吗？】 不等顾乔回应，耶娃又说了一句：【这个副本的金色任务，我们也许已经找到了如果我判断的没错，应该就是2号地炉死后，逃逸的那串金色数据。】 也就是说，金色任务现在就在叶钦身上。 【我们得想办法读取，确定金色任务的具体内容.原本以为地下城是偏离于玩家主场的地方，没想到，金色任务居然就在这里。】 不清楚副本主线任务，也没有触发其他任何随机任务，上来就与金色任务狭路相逢。 顾乔也一时说不清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 如果不能完成主线任务，她会一直困在这个副本世界，无法往前走。 但金色任务，却又是多少玩家想得到，也无法得到的. 轰隆—— 外头，墙体已经在开始被爆破了。 “不要再负隅顽抗了，你们逃不掉的，整个地下城都已经被封锁。” 紫甲队伍中，一个男人持着枪，缓缓走上前。 灰尘滚滚间，紫甲队伍打开了能源枪上的光源，照向墙体内。 地下城群穴的西边。 伴随着腐臭味和尿骚味，一片接通的洞穴内，安置着许多改造人。 有的奄奄一息，有的生命垂危。 白化的毛发，和过于苍白的皮肤，在黑暗中，像是易碎的玻璃。 他们中，也有许多人，听到了外头的骚动。 但却没有一个人起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实在是，虚弱至极，没有力气去好奇。 直到他们中有人，闻到了烧糊的味道，还有滚滚浓烟，渐渐变得呛人，他们不得不撑着最后一口气爬起来。 “外面在放火，我们的死期到了。” 一个女人掩面，声音麻木，没有惊恐。 “死了倒是解脱，我受够这种日子了，明明我们曾经也是活生生的人，在这里，却和牲畜没什么两样！” 这是一个白化症状不算特别厉害的男人，眉毛依稀可见是黑的。 “呵，都是被上面扔下来的垃圾，什么人不人的。” 先前的女人，说了这句后，洞穴里便陷入了沉默。 直到一个咳嗽着的少年，虚弱地问了一句：“那个逃出去的姐姐呢.她答应会救我们走的。” 这一句里，包含着无限希冀。 却又很快被人折断：“她白化的征兆比我们都严重，大概早就死在外头了.她可是从容器里跑出来的改造人，最是命短。” 这么扼杀一个，已经垂死的少年最后的希望，似乎不太好，女人顿了顿，又轻声说了一句： “除非，有奇迹发生。” 除非，有奇迹发生，那个少女才可能活着。 除非，有奇迹发生，他们这群被抛弃的垃圾，才可能被神明拯救。 “也许，有呢。” 少年的眼神有些涣散，望着远处，火光下，浓烟淹没的众人，轻轻闭上了眼。 第282章 无光之城（52） “你们可以一直躲在防御墙背后，但是这地下城的居民顾乔，你想眼睁睁看着他们因为你而死吗？” 防御墙体内，叶泽和白妍齐刷刷看向顾乔。 “大佬，那个紫甲人怎么知道你的名字！” 叶泽神情恍惚，甚至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就被追杀上了。 还有他哥，也是藏着不少秘密的样子，让他一时觉得有些陌生。 “寻梦.是寻梦科技的人。” 趴在他后背的叶钦哑着嗓子说了一句，而后闭了闭眼，置身于强光下，令他的眼睛有些不舒适。 叶泽依然一脸迷茫：“什么东西？” 顾乔微微侧过脸，她知道，叶钦是说给她听的，叶泽的反应证明，浮空岛上，并没有寻梦科技。 但叶钦知道.那些玩家，还有2号地炉，还有安娜的手环.都证明着，寻梦科技切实存在。 【叶钦是浮空城本土的npc，他知道寻梦科技，是不是跟顾祁山一样，是那个组织吸纳的对象？】 耶娃的猜测和顾乔一致。 她还记得，被包围的时候，对她是‘世界病毒’这个标签，叶钦震惊至极的反应。 “我下了军令状，任务就是要将世界病毒的数据带回去。” 叶钦说到这句时，语气有些艰涩。 “我其实，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但是上层的命令，让我沿着那个航线，他们似乎断定，我可以因此找到.” 叶钦说着，觉得自己有些犯困。 那种没来由的困意，似乎在悄无声息地渗透至千肢百骸。 一点一点，让他的意识有些混沌。 “我要守护我的家园.世界病毒会毁了一切.他们是这么告诉我的。” 背上的人嗫嚅着这句话，渐渐陷入了沉睡。 叶泽听在耳朵里，身体微僵，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他哥到底在说什么，但是身体本能的危险机制，让他心跳没来由的快。 “大佬.” 他喊了一声，试图得到些许安定。 “我哥他好像睡着了。” 说完，他有些烦闷，这么紧张危险的时刻，他哥居然睡得着？ 却听面前的少女，低声说了一句：“你哥的身体有些不对劲，我打了防御层隔离，你看着他点。” 一瞬间让他陷入了更强烈的不安中。 “顾乔，你可以躲在你那个安全屋里，但是.你再不出来，地下城的人都会因你而死。” 墙外，能源枪没能击破所有的防御墙体，紫甲队伍，有些骚动和不耐。 “从现在开始，每一分钟，我们会清理一片居民，直到你出来为止。” 顾祁山的声音充满了冷淡，与先前求顾乔时，全然的两副面孔。 “怎么办，姐姐？” 白妍双手抱在一起，身体哆嗦得厉害。 ‘他们身上有随身系统吗？’ 顾乔沉默地闭了闭眼，在意识中问耶娃。 【有，且等级都不低，跟黛亚莱亚兄妹不相上下。】 那就是除了顾祁山，全都是玩家了。 ‘吞掉他们身上的随身系统，你的数据能恢复几层？’ 顾乔突然这么问，耶娃惊了一瞬：【顾乔，你在说什么？】 ‘不要装傻，吞掉他们的随身系统后，你能黑掉他们申请的管理员权限吗？’ 耶娃听到顾乔这么笃定，短暂地沉默了一瞬。 而后回道：【能。】 顾乔挑眉：‘好，我去给你收割。’ 话音落下，第一层防御墙体也被外面的紫甲队伍爆破，能源枪激起的碎片墙体，又被里层铺下来的防御墙体弹了回去。 顾乔抬手，再次铺设了一层后，独自起身，穿透防御墙体，走了出去 (本章完) 第283章 无光之城（53） 顾祁山低估了顾乔的实力。 他眼睁睁看着少女宛如碾压众生的神佛，甚至还未曾展露任何异能，手中一把剔骨刀，便已经势如破竹。 这支派遣来此，听命于他的紫甲队伍，不仅有武器装备，还有等级不低的异能。 此刻，却全都在少女手中狼狈地丢掉了性命。 “怎么会.她的各项数值明明.不该这么强才对，怎么会！” 他快速地接通了手环。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你们判断失误了，目标对象实力等级与此前的数据对比，保守估计至少十倍增长，远大于你们预估的三倍数值！” 【不可能，她所有实验数据都在组织存档，根本不存在不在观测中的时间周期，能保证她达到十倍的能力增长。】 顾祁山看到组织的回应，咬了咬牙，愤怒地低咒了一声： “有什么不可能，你们之前也说她绝不可能从时间缝隙里逃出去，你们有检测她最新的等级吗，她获取的那些技能等级可能早就有了质变.” 滴—— 【你已经申请管理员权限，可以暂时编辑你所在的副本剧情，帮助你战胜‘世界病毒’，保证游戏正常运行。】 手环短暂地闪过绿色光影，进入了管理员模式。 顾祁山面色一喜，刚想操作，手环的连接却突然中断，光屏上，出现了一个嘲讽的鬼脸。 “怎么回事” 他面色微变，前方血液飞溅，视野里，少女眼眸黑沉，划破盔甲，砍断人的脖颈时，神情都未都任何波动。 这迷藏一样的路径甬道里，一瞬间，只剩下了他孤身一人。 “顾祁山。” 少女缓缓走了过来，神情近乎漠然地望着他，脸上溅开的血点，和地上的尸体一道化作白光消失，让她看起来有种邪恶诡谲，又神圣的美感。 “别杀我，我可以，可以帮你摆脱不，我可以告诉你许多你不知道的事情，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少女只是唤了一声他的名字，顾祁山却感觉到了令人窒息的死亡威胁。 脑海里瞬间权衡了无数，也许可以将组织的部分信息透露给她。 还有他，他的真实身份，比如：他其实不是npc，也不是真正的玩家，而是组织派遣的清理者，因为出了意外，导致沉入了游戏副本中，失去部分记忆，也没了随身系统。 他在游戏中的身份是设计好的，他何时重新与组织取的联系，顾乔进入的副本，所做的一切，都在被观测，被预算轨迹. 还有，温岚如今在什么地方. 顾祁山脑海里想了很多，他觉得顾乔一定会感兴趣。 但是，却都没来得及说。 少女手中的剔骨刀，斩断了他的手。 刚刚申请到管理员权限的黑色手环，落入了她的手中。 他没来由地惊骇出声：“不，你，你不能拿走它.” 少女只是淡淡地望着他，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你一定很好奇，我的异能等级，是在什么时候提升的吧？” 顾祁山微微睁大眼，心头茫然。 “你猜猜，时间夹缝里死了多少玩家，我在那个地方，又见到了多少个顾乔？” (本章完) 第284章 无光之城（54） “你猜猜，时间夹缝里死了多少玩家，我在那个地方，又见到了多少个顾乔？” 顾祁山心头一惊，几乎是下意识地道：“你一直在装，你掩盖了你的真实等级，她们告知了你游戏世界的真相！” 少女挑了挑眉，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怎么会呢，我只是暂时压制了等级。” “压制？力量怎么可能被压制，游戏世界里没有这个规则！” 顾祁山神情恍然，但这一次却没有人解答他的困惑。 因为下一瞬，顾乔便毫不犹豫地抹了他的脖子。 【吞噬结束，顾乔，你真的想让我黑了管理权限么，就在这里？】 耶娃刚刚餍足，此刻神清气爽，唯一不足，便是这刚刚血拼过后的甬道，不像是做大事的地方。 好歹，它是要黑入寻梦科技组织的管理权限哎！ 【不过，顾乔，你真的压制了自己的能力么，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耶娃小心翼翼，自家宿主前几天还病弱既视感，怎么突然之间恐怖如斯，说收割就收割。 “压制.我是骗他的。” 顾乔笑了笑，当然不是压制。 准确地来说，是融合.她与时间夹缝里，无数个‘顾乔’融合，吞噬了她们的能力，战胜了她们的意识，还有时间缝隙里，那些死去玩家的技能卡牌，她从来没有用过。 那些是她不曾暴露给任何人，哪怕耶娃在内的底牌。 至于世界的真相。 她脱离时间夹缝中后，确实在无意间触发了副本奖励的空间跨越道具，短暂地去往了更高的纬度。 与容器里那个像极了她的实验体相见。 “顾乔，我就是你是你留存于游戏之外，真正的肉体。” “这些容器里的实验体，他们所有人的意识，都被链接进入了游戏副本.但你察觉到了对吧，游戏世界，是真实世界的投影。” “从意识载入游戏的那一刻，你再次在那个世界里诞生，我们渐渐变成了两个独立的个体，你脱离了我选择为那个世界而战。” “那也曾是我的世界，那个古老的美丽之地我曾是科研工作者的一员，我们的飞船在宇宙中迷失，直到我们遇见了更高的文明，我和其他的幸存者被带到了此处。” 容器里的少女看起来有些悲伤。 她明明没有开口说话，她想要说的话，却直接落入了顾乔的意识。 “他们复刻了我们脑海中，家乡的模样，渐渐拼凑成古地球的样子.他们妄图以游戏的方式，派遣先行者去熟悉我们的世界，然后一点点打通，前往那个真正的世界的空间通道。” “叠加的磁场里，会有真实的世界误入，而后意识被卷入游戏中” “我一直在试图阻止，但收效甚微，当初的游戏设计师本意是为了观测那个美丽的古地球，在意识到，造物者已经不再是一个单纯的游戏后，他选择了自杀” “意识在游戏里死掉的人，也无法回归肉体，这些容器里的实验体，已经有很多无法醒来被清理掉了。” “顾乔，停下来吧，不要再往前了这样下去，太危险了。” 顾乔觉得，自己几乎要相信少女说的话，自己只是一个载入游戏中的意识，真正的肉身在现实世界里，是被捕获的可怜实验体。 但是她脑海里却一直有一道强烈的声音，在说：不要相信她。 她很熟悉那道声音。 机械音的质感，但情绪丰富是耶娃的声音。 然后她醒了过来，耶娃哭诉着与她失联了.之后她带着白妍进入那个洞内 她确实忘记了与少女的对话。 直到，与2号地炉的一战中。 对方持续不断地精神污染攻击，让她意识有所波动，想起了这些。 (本章完) 第285章 无光之城（完） 为了杀死2号地炉，顾乔将所有积攒的玩家技能，全部融合，快速提升了等级。 连同那原本只能使用5次的复制异能，也被她生生拔到了b+的水准，她才停下。 顾乔一直在等着，等着那个组织有新的人前来。 她感觉到，自己离他们越来越近，他们也越来越不安，迫切地想要她死。 假装弱小，再给敌人致命一击。 从筒子楼开始，顾乔就贯彻得很好。 【但是，顾乔，你确实变得足够强大了。】 耶娃默默观察着意识里，先前5个乱码一样的黑洞，总是在意识中排挤着它，各种骚动。 但此刻，却似乎融合成了一片，沉静幽深的黑色湖泊。 不起波澜，深不见底。 “寻梦科技” 顾乔没有回应它，而是拿起手环，跟安娜的那只做了比对，功能和工艺相同，应该是同一个组织的通讯器。 轰隆隆—— 地下城骤然震荡，有碎石落下，地面开始有了裂纹。 【糟了，是自毁程序，顾乔，我们得赶快离开！】 顾乔将手环丢进空间，低声道：“黑进去，让地下城的守卫，保护地下城居民，往地面迁徙。” 话落，她转身冲进了废墟般的墙体，将防御墙里的三人带了出来。 “姐姐，好像是地动，我们得快点走！” 白妍神色也格外肃然。 “你们先走，在地下城的天梯出口汇合，我得先去一个地方。” 顾乔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抬手在他们身体外覆盖了一层防御墙，保证他们的安全。 “我们先走，别留下来给大佬拖后腿了！” 叶泽很有自知之明，背着叶钦，催促白妍。 小姑娘点了点头，快速地分辨甬道的方向，带着叶氏兄弟，往地下城的出口跑去。 ‘耶娃，编辑副本剧情：顾乔解除了地下城的危机，地下城的居民来到了地面，他们发现，原来他们可以在地面正常自由的生活，地下城的一切，都不过是上面的人，害怕他们消耗地面的资源，而撒下的弥天大谎，雾霭散去，这片大地，和地下城居民一起，迎来了新生。’ 【哦好，这个剧情整挺好。】 耶娃嘀咕了一声，立刻编辑起了副本剧情。 滴—— 【协助清理世界病毒的剧情已修改，请在剧情更改结束后，携带世界病毒样本，回归组织。】 机械播报结束后。 地下城的地动按下了暂停键。 地面如同升降台一般，缓缓升高。 群穴中，正被守卫带去出口的地下城居民，茫然地看着四周，直到他们走出洞穴，看清了外面。 雾霭，正在淡淡散去。 远处，贫瘠的植被，渐渐印入眼帘。 更远处，一轮红日，穿过雾霭，落下一地的碎金光晕。 “是地面——！” 有人大叫了一声。 密集的脚步声，纷乱，急切地响起。 无数人从洞穴里走了出去。 “哈哈，可以呼吸根本没毒” “我也觉得身体很舒适，压根不像村长说的那样” “村长呢，他去哪儿了” “是河流河流没有干涸！” “你们看，那是花，是花呀我见过的！” “哈哈哈我能看得很远，那是太阳，妈妈说过，太阳挂在天上.原来看起来这么小一个！” 顾乔听到远处传来热烈的欢呼声，鲜活的，饱含着兴奋，释放，不再压抑的笑声与哭声，渐渐与大地之上的朝阳一样，越升越高。 西面的洞穴大厅里。 闭上眼的少年，缓缓睁开眼。 “奇迹.真的出现了。” 久违的日光，让他眼角落下些许泪意。 奄奄一息的改造人们，看着阳光下的彼此，沉默着起身，互相搀扶着，走了出去。(本章完) 第286章 世界病毒（1） 浮空城，顾名思义，是悬浮在空中的城池。 科技与复古建筑的结合，宛如伫立在云雾间的仙宫，一副巨大的古画，从天而落，画上的树木山野，还有一轮明月，宛如实境。 穿梭在其间的飞行器，留下延迟的光影，像是漫天流行坠落，让这夜晚的浮空城变得流光溢彩。 此刻，白妍搂着怀里的行囊，正坐在悬浮列车内，小心翼翼地看着外面造型奇特的高楼。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靡靡之音，为这座城染上了几抹艳色，像是一朵在玻璃器皿中盛开的花，美丽又妖异，明明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每多看一眼，白妍眸光里的震惊便多一分，这里是和地下城截然不同的地方。 也是远超于她想象的世界。 白妍甚至怀疑，也许眼前都是自己的幻觉，她可能早就死在了地下城，而这里是传说中的神仙之地，灵魂皈依之处。 悬浮列车里，还有其他乘客，他们打扮各异，充满了自由和想象力。 即便如此，白妍也能感觉到，穿着破旧袍子的自己，在其中，依然是异类，有不少人瞥来目光，露出不加掩饰的嫌恶。 “是旧城区来的乞丐.” “呵，旧城区的乞丐也不可能这么脏谁知道是哪里偷渡上来的，竟然敢大摇大摆地坐车” “报给守卫军，让他们扔下去.” 窃窃私语声，让白妍感觉到了不小的恶意，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但她的出现，就好像脏了这方寸之地。 “姐姐.” 白妍低头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衣袍，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身旁同样穿着袍子的少女，以此来缓解心头的紧张与不安。 少女身上的袍子裹得很严实，遮挡了她白化的特征，连眼睛都用一抹布条遮了起来。 但似乎这样的遮挡，并没有影响她的视线。 少女侧过身，牵起了白妍的手，声音温和：“别怕，马上就到了。” 白妍也说不清，自己是在害怕当下这样的陌生世界，还是在惶恐从前那些阴暗简陋的贫瘠认知，无数不可名状的情绪在冲击着她。 姐姐失踪之后，是来了这里么。 白妍偷偷抬眼，看向少女，心里暗暗猜测，姐姐拒绝了叶氏兄弟的邀请，带着她离开，熟练地坐上了这趟列车.显然是来过这里的。 “姐姐.我们要去哪里?” 她小声地问。 在这个地方，她就是十足的黑户，本以为有叶家的两个哥哥在，她至少有地方可以暂时安身，给她一点时间，她也许能够在这里生存下来。 可是叶钦哥哥似乎伤得太重了，叶泽急着救他哥哥，竟然就这么同意姐姐带着她离开。 “去找你真正的姐姐。” 少女平静的话音，在车厢里低不可闻。 “什么？” 白妍没听清，下意识靠近了一些。 叮——列车门开了。 车内播报着站点：“回生室，已到站。” “走吧。” 少女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牵着她的手，走了出去。 五分钟后，白妍仰头，看着近处那仿佛一个倒三角的建筑，心头茫然感更甚。 这个四面都是金属结构的建筑，连入口都没有，姐姐带她来这里干嘛？ 第287章 世界病毒（2） “回生室好奇怪的名字。” 白妍看了一眼，看不出什么名堂，浮空城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全新的。 站在她身旁的顾乔神情肃穆，轻声呢喃：“我果然来过这。” 【顾乔，浮空城上信号干扰太多，我感觉不是太舒服。】 耶娃在意识里，有些蔫蔫的。 信号干扰对于它来说，和精神干扰无异，都会让它与顾乔意识依附，产生松动。 上一次，顾乔利用空间跨越道具来此时，便发生过。 好在，耶娃吞噬了足够多的随身系统，修补了大部分的自身数据，眼下面对浮空城无数的信号干扰，在顾乔意识里摇摇欲坠，但也不会像之前一样，彻底断开。 ‘不舒服就休息，不用硬抗，我不会有事。’ 顾乔安抚完，便打开了超寻视野。 视野穿透眼前这个倒三角建筑的穹顶，顾乔再次看到了那些巨大的透明容器，只是这一次，那些容器里的实验体，明显变少了。 许多器皿里空荡荡的，淡绿色的液体里，爆溅开的殷红宛如棉絮悬浮其中，又久久不散，仿佛曾经有一个实验体在里面，因为某种外力瞬间化为了虚无。 视野穿透一个个容器，试图寻找那道熟悉的身影 却迟迟未见。 顾乔心头升起了一个怪异的念头，那个容器里的白化少女和此刻白化状态的自己。 直到，她找到了当初少女所在的容器，里面已经空了。 这个念头，变成了笃定的答案。 ‘耶娃这具身体，不是我的。’ 但此刻，耶娃陷入了休眠，无法回应她。 顾乔暗暗握紧了拳，有种被戏耍之后的愤怒感，她一直以为自己也许经过了一些事情，所以在这个副本里，她的数据被修改，变成了白化改造人。 但是，并非如此。 是有人偷走了她真正的身体。 顾乔皱了皱眉，又猛地顿住她还能熟练的使用全部的技能，那些底牌都与她的灵魂挂钩。 既然能力无法被盗走，身体数据可以随便修改，那些幕后者偷走她在世界副本里的身体，又有什么用？ 想用这具注定短命的白化人身体，将她困死在这个副本？ 顾乔唇角微抿，但怎么可能呢，她.不是他们口中的世界病毒么，一串可以四处乱窜的数据，身体躯壳如何能困住她。 被动接受这个身份，顾乔心里竟然生出几分悲伤感来，哪怕救下了地下城的居民，可‘世界病毒’的身份，却恍如魔咒。 在时时刻刻提醒她，一路坚持下来是没有意义的，她可能真的，只是存在于这个世界副本里的一串数据。 ‘接下来呢，接下来我该做什么.’ 接着逃下去，努力保证自己不被玩家，或是那个组织寻觅自己的人杀死？ 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又或者，那个少女说的是真的，自己是脱离于她在游戏世界副本里诞生的自我意识 本该是为了保护游戏世界背后，那个古老而真实的蓝星而存在？ 如果我再变得强大一点，把玩家杀光，把那个组织的人杀光，让他们无法靠近，不就好了么. 那她为什么要叫我停下来，说继续下去很危险 顾乔心头乱糟糟的，时间夹缝里，她与无数个顾乔融为一体，靠自己的意识战胜了其他的‘顾乔’，保留着清醒，她努力回忆着过去经历的所有事情，试图在那些看似虚假又真实的世界里，寻找出蛛丝马迹。 所有人，似乎都在推着她继续往前. 从筒子楼里出现的玩家开始，莱亚、安娜、时间夹缝里的‘顾乔’，还有无数个死在她手里的其他玩家。 还是，其实她，才是通往那个世界的真正钥匙？ 自己到达那个高维文明世界的那一刻，古蓝星和那个世界的通道，才会真正被彻底打通. 这个念头，让顾乔瞬间不寒而栗，那种被利用，被监视，被戏耍的感觉，将她袭击。 直觉，她那古怪的直觉在提醒她也许这就是答案。 但是，为什么那些追杀她的玩家，还有那个背后的组织，又害怕她再继续往前呢 “白妍，你待在这里不要乱跑，我去去就回。” 顾乔丢下这句话，眨眼便在白妍视野里消失了，下一瞬，她出现在了那倒三角的建筑穹顶之上。 很快，便再度消失。 第288章 世界病毒（3） 回生室内。 顾乔盯着眼前空荡的容器许久，这是那个自称是她肉体的少女，先前待过的容器。 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想进来再看看。 明明a级+的超寻视野，不用靠近，也能看清这建筑内的全部。 但是直觉，让她潜了进来，回到了当初空间跨越时的视角。 空气扭曲，临场回溯真的生效了。 但顾乔没有看到少女的身影，却在容器透明的壁面上，看到了细微的文字。 像是用指甲反复刻画，才勉强留下歪歪扭扭的蝇头小字。 ‘.顾乔要逃出去.’ 顾乔视线猛地顿住，心头震动。 ‘这次，一定要赢哦’ 那些从久远的记忆里的话语，一瞬间清晰地仿佛在耳畔响起。 曾经在超寻视野的回溯里，那个死在她面前的女人，垂死也要靠近她的女人，也曾这般说过。 顾乔，要逃出去. 这次，一定要赢哦。 “是，你吗.” 顾乔看着回溯消失后，那些刻画的文字，也消失无影。 她还记得那个女人的样子，成熟，充满着风情，比她那个世界里最顶级的女明星，也不遑多让。 但是，和自己并不像。 容器里的白化少女，分明和自己共用一张脸 “姐姐？” 白妍歪过头，微仰着头看了少女一眼，从回生室出来后，对方的神情沉重，像是陷入了某种挣扎，听到她的呼唤，很快又恢复了如水一般的平静。 宛如幽深湖底，无法再窥见真实的情绪。 “回去了。” “去哪里？” “叶家。” 白妍得到答案，心头稍安，不是去睡大街流浪就好。 她不再打扰，乖乖走在顾乔身旁，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再次被浮空城的景色吸引。 她看到更远处的天幕，上面的投影，一个美丽的少女，正对着镜头微笑。 那是这个城市的大明星，这种天幕投影是城市广告。 白妍微愣，她怎么会知道.这些认知好像突然就这么塞入了她的脑海。 视线却不可避免地再次看去。 高贵凛然，黑发黑瞳的少女，看起来神秘又迷人。 白妍看着看着，有些着迷，又莫名觉得那少女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想要成为那样的大明星吗，被无数人追捧，生活在云端？】 一头碎乱短发的小姑娘，神情一僵，下意识扭头向四周看去。 除了身旁的少女没有其他人，但是. “我分明听到了.” 白妍面色古怪，她刚刚分明听到，像是列车站点播报的机械音，在她耳畔说话。 是城市里播放的广告语吗？ 可是 【白妍，你想要那样的生活吗？】 那道机械音，在她的脑海里，再次浮现，还叫出了她的名字。 这一次，白妍猛地睁大眼，眸光里是清晰的恐惧。 她猛地拉住身旁少女的手，惊声尖叫：“姐姐救我，有一道声音，在我脑子里说话！” 【草，这臭丫头怎么回事@#￥%……&*】 在少女转过身来，手指触碰她眉心时，白妍听到脑海里那道机械音变了调子，像是气急败坏之下忘了伪装。 第289章 世界病毒（4） 顾乔控制精神力，将锚定在白妍意识里的东西拔除，看着那一抹数据在指尖烟消云散，心头有一丝愕然。 “随身系统.” 耶娃暂时休眠，无法回应，但她接触了太多玩家，对于随身系统也同样熟悉。 就在刚刚，居然有玩家的随身系统，试图绑定白妍。 “姐姐，那道声音又没有了但是刚刚真的有.” 小姑娘被吓坏了，麦色的肌肤上透出不正常的红晕，神情依旧在惊骇中。 “没事了。” 顾乔摸了摸白妍地短发，轻声安抚，小姑娘紧紧拽着她的手，问： “姐姐，那是什么.是什么东西，它说要捧我做大明星，还说要让我在浮空城过上云端般的生活。” 这些话，对于曾是地下城居民的白妍来说，确实诱惑。 可她第一反应，却是恐惧。 “我很害怕，在地下城，我们就无法掌控自我，所有的一切，都只能被动的去接受.” 白妍没有说完，神情低落了下去。 顾乔却听懂了，再好的生活，对于白妍来说，如果无法自控，脑海里被其它未知的东西占据甚至驱使，确实是让人应激和恐惧的事情。 这点，倒是有些像她。 “它们选中你，可能是因为我。” 顾乔的眸光里泛出冷意，前有顾祁山因为是‘顾乔’名义上的父亲，被那个寻梦科技吸纳，现在连白妍也不放过 或者除了这两人，过去与她有亲近联系的其他人，或是那些可能短暂与她产生过交集的存在。 也可能早被换了芯子？ 她想到了路乙，顾淮，谢燃，谢谨言还有温岚 不，他们不会是。 他们全都死在了上一个副本世界里，从此以后，大概永远不会再相见。 “姐姐.没关系的。” 白妍仰头，看着少女眉间的沉重，轻轻握住那双纤细而温凉的手，像是牵住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依靠。 她的姐姐早就死了。 在地下城，她想起来后选择告诉了叶氏兄弟，可是却无法坦然的告诉顾乔，她并不是害怕失去顾乔的庇护，因为白羽说在浮空城，有人答应了她，会庇佑自己。 她只是害怕一旦说了，就真的再也没有姐姐了。 白妍忍住眼泪，努力露出一个笑脸，看着眼前的少女，心道：而且姐姐看上去很孤独，有我在身边，也许会好一些。 “车到了。” 顾乔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竟会看穿她方才想起过去之人时流露的片刻孤独，看着到站的悬浮列车，牵起白妍的手，准备上去，却又停下。 “我带你，去买一下衣服吧。” 顾乔的提议，让白妍原本忍下的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嗯。” 半个小时后，原本灰扑扑的两人，焕然一新。 顾乔还是一身袍子，带着帽兜，但全变成了一身黑锦，泛着淡淡的金色脉络，低调又不失质感。 原本蒙眼的布条，变成了墨镜，遮住了她白化的眼睛。 虽然有些混搭，但是少女的气质幽沉，倒是一点不显得轻浮。 至于站在她身旁的白妍，此刻摸着身上的碧色衣裙，看着脚上的小皮靴，眼眸亮晶晶的，脸上的喜悦不言而喻。 一头刺猬般的短发，被一顶绒帽遮住，衬托出几分可爱。 “姐姐，你哪里来的钱？” 她看到了衣裙标记上的数字，那么多的星币. “借的，以后要还。” 顾乔笑了笑，带着白妍上了车。 第290章 世界病毒（5） “那要不还是不要了吧，太贵了，等我在浮空城找个工作，攒下钱自己买” 白妍坐下之后，依然有些忧心忡忡，身上的裙子也不香了。 顾乔买衣服的钱，当然不是借的。 虽然存款余额这种东西，不过是一个数字，耶娃黑进了管理员权限，她随时可以操作更改数据，有些东西只要她想要，可以信手得来。 但随意更改也可能会导致这个世界的运行崩坏，得不偿失，她并不想这么做，因为那样和那些玩家，到达一个世界副本里，无所顾忌的行为，太过相似。 屠龙者终成恶龙。 顾乔怕自己，在拥有诸多力量之后，也会堕落，变成恶龙般的存在。 这些钱，其实是从地下城被吞噬的玩家身上获取的，积攒下来已经是一笔相当夸张的数字，她原想先不花这些钱低调一点，动用他们的账户可能会被寻梦科技的人察觉。 但在浮空城看起来太过贫穷反而成了显眼包，更何况她感觉到了白妍身上的敏感和局促不安，小姑娘内心要强，也很坚强，骤然来到这样一个全然不同的地方，不愿意泄露自己的惶恐，生怕给她添丁点的麻烦。 可到底，还是个小姑娘。 眼下换上了漂亮的裙子，即使脸还是黑了些，却因为灿烂的笑容，而增添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明媚。 站在车厢里，虽然有人依旧会投来视线，但是人靠衣装，他们看到那么昂贵的衣服，便也不敢小瞧，更不会像先前的乘客一样目光蔑视，反而带着几分友好。 白妍感觉到了，原本愉悦的表情淡了下去，眉头轻轻蹙起。 浮空城，和地下城不一样. 先敬罗衫再敬人，顾乔早已经习以为常，看到白妍此刻的神情，也并没有出声安慰。 尽管离自己的世界已经很遥远，可她还是记得，记得自己一套校服，一套常服换来换去的窘迫感。 也记得筒子楼那间狭小的屋子。 记得奶奶捡废品，手都会被划伤那种对生活的无力感，曾在年幼时，包裹住她。 只是顾乔不甘命运，总是以自己的方式去冲破了那些束缚，把那些苦涩咽下去，成为自己努力变得更好的动力。 被z大物理系录取，她以为自己的人生，大概会渐渐趋于正常。 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然后在那个世界，平静的生活下去。 只可惜，她永远不可能回归平静的生活了 “没事，等以后你攒到钱了再还就是。” 看着小姑娘坐立难安，比先前穿着旧袍子时，还要别扭。 顾乔拍了拍她的头夸来一句：“这条裙子很衬你，很漂亮。” 小姑娘脸红了，有些无所适从，却不再提要把裙子退了这种话。 只是默默扭头，看着车内投影广告牌上，那个漂亮的女明星。 “姐姐.她真好看，如果我长大了，也这么好看就好了。” 顾乔抬眼看去，广告牌上，一个黑发黑瞳的女人，笑颜如花。 “那道声音说可以捧你做大明星，现在后悔吗？” “不会，没有那个奇怪的东西，以后我做不了大明星，也一定会成为一个很棒的人。” 小姑娘眼神坚定，说完却又自己羞涩地笑了笑。 顾乔也笑了，赞同地点了点头，凑近白妍： “这样看，我们小白妍其实很漂亮，只是晒得脸黑了，让人忽视了这么好看的五官，那个东西也许不是瞎说，指不定以后真能成为大明星。” 白妍紧张地屏住呼吸，看着近在咫尺苍白的脸，下意识道： “姐姐才好看，我见过最好看的人，就是姐姐。” 顾乔靠回椅背，轻笑着没再说话。 “以后我要赚好多好多钱，也给姐姐买漂亮裙子，还要买外面那种高楼上的屋子，以后，谁都不会轻易瞧不起我.” “姐姐，我们一定会在浮空城，很好的生活下去。” 小姑娘信誓旦旦，有些坚定，也有些天真。 顾乔没有泼冷水，对于白妍将她这个虚假的姐姐，也规划在未来里，有点感动，但不多。 因为她现在很清楚自己终归会离开这个世界，彻底抽离白妍的生活。 白妍和她的处境有些像，在地下城那样的环境里生长，被迫接受最亲的人离世，只剩下孤身一人。 地下城彻底消失后，她选择跟着自己，一起来浮空城，大概也是想和过去告别，寻找新的人生方向。 但这里，也或许并不如她期盼的那样好。 但总归，人是要长大的，去接受这些外在环境，再努力地以自己的方式，一个人独自存活下去。 端看白妍自己的选择。 她也很想知道，白妍未来会成为一个怎样的大人，只是她不清楚自己在这个副本里会待多久，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顾乔，我们现在是去吞噬金色任务的路上吗？】 意识里，耶娃从短暂地休眠中醒来，预测到了顾乔前往叶家的路线，询问了一句。 ‘嗯，以叶家的医疗手段，叶钦现在应该康复了。’ 顾乔是故意留出了时间差，她想确认一下，这个世界的医疗手段，能不能发现叶钦身体异常，检测到那个‘2号地炉’的异常数据条。 第291章 世界病毒（6） 顾乔到叶家地时候，叶钦已经醒来了。 “你们来了啊。” 床上，一脸病容的男人，因为地下城的诸多折磨，整个人都有些瘦削，眉眼也透着几分颓靡，看到换了衣服的顾乔和白妍，难得露出几分笑容。 一旁的叶泽，则是一脸新奇地盯着白妍，伸手摸了一下她头上的绒帽，笑呵呵地道： “哎呦，不打扮不觉得，原来是个这么漂亮的小丫头呐。” 白妍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跟叶泽斗嘴惯了，即使站在叶家这样的浮空城贵族门第，会因为地板过于一尘不染而迈不开步，这会儿却是下意识回： “那是，我姐姐这么好看，我像我姐姐肯定也不丑。” 叶泽便笑了笑，也不计较，只是偷瞄了一眼顾乔，大佬一直都好看，粗布麻衣好看，这会儿一身黑底金纹的袍子，便更透出几分神秘感来。 苍白的脸上，墨镜遮去了大半，也瞧不见少女的神情。 但叶泽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从大佬进屋开始，对方的视线一直在他哥哥身上，看起来心情不佳。 “大佬，怎么了？” 少女没有回应他，只是摘下墨镜，走到了床边，俯身低头，眸光幽深地看着叶钦。 “醒来后，身体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明明是关切的问候，却无端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没有，谢谢关心。” 床上的男人摇了摇头，英俊的眉眼，带出几分疲惫，但仍礼貌地回应。 “我醒了之后不见你们，还以为你们留在了地下城看到你们安然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说完话，男人咳嗽了几声，手虚弱地搭在床沿。 “是么？见到我们安然无恙你就放心了？” 少女唇角微抿，不再多问，眼底却浮现出几分冷意和嘲讽。 “我哥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不过检查了都没什么事，只是之前失血过多有些虚弱还有他脖子上的伤疤也不知为什么去不掉了，其他都还好。” 叶泽听到两人的对话，没有多想，一股脑说明了叶钦的身体情况。 刚想邀请顾乔和白妍去叶家的庄园逛逛，让叶钦先休息，却见方才还在关心他哥的少女，这会儿却突然伸手，猛地掐住了叶钦的脖颈。 “哥——大佬，你，你做什么？” 叶泽瞬间一头冷汗，一旁的白妍也吓到了，下意识伸手拉住了顾乔的衣袍。 “出来，别逼我动手。” 少女神情凛然，掐着男人脖颈的手，指骨纤细，却格外有力。 大佬在说什么？ 叶泽心头慌乱，下意识想去按房间的报警按钮，却见床上被掐住命门满脸胀红的男人，突然笑了起来。 那笑容有些怪异，但绝不是他熟悉的叶钦会露出的表情。 笑着的‘叶钦’缓缓转过头来，看向了他：“我的好弟弟，帮帮哥哥，救救” 试图呼唤警卫的动作一顿。 叶泽伸出去的手，更改方向，拉住了白妍，退到了一旁，神情警惕。 “站在我身后，我哥有些不对劲。” 床上，先前一脸病容的男人，那张英俊的脸此刻已经有些变形，像是有什么虫类在皮肤之下蠕动冲撞，随时要破开皮肤，钻出来。 叶钦发出了痛苦的叫声，神情时而清明，时而浑浊。 “如果你想杀死我，他也会死.” 模糊的痛呼声，伴着语调怪异的话语，还夹杂着嘻嘻的笑声。 叶泽看到这一幕，心头骇然，只能无助地看向顾乔。 后者却没有松手，只是冷冷地看着。 【剥离失败，顾乔，这个2号地炉跟金色任务绑定，已经牢牢扎根在了叶钦身体里，他他的身体里已经全是菌丝，抽掉就会死亡。】 “你想他死吗他是因为你才会被选中的，他是无辜的.顾乔，你知道的吧？” ‘叶钦’的嘴一张一合，每一句都像是在试探少女的耐心，又或者是想要故意激怒她，让她下杀手。(本章完) 第292章 世界病毒（7） 叶泽很紧张，他想让叶钦闭嘴，但也清楚，床上的男人根本不会听。 “我哥.好像被寄生了。” 他说出这句话时依旧迟疑，叶家的医疗资源在浮空城数一数二，却压根没觉察出异常，那寄生在他哥身体的，究竟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又是什么时候，进入他哥的身体？ 属于叶钦的意识还剩多少？ 叶泽心头乱糟糟的，却听见被挑衅的少女，缓缓看向他，语气平静地说了一句： “带白妍出去。” 叶泽对上那双深幽湖泊般的眼眸，心头的不安和慌张被抚平，只剩下对少女的服从。 他没有任何迟疑，拉着白妍，快速走出了房间。 脑海里，少女的声音冷淡又平和：“在没有我得允许前，谁也不准进来。” 直到叶钦的房间被防御墙围上，他听到白妍在身旁的低语，才骤然回神。 “叶泽，姐姐一个人在里面，很危险！” 他神情恍惚地偏过脸，看向身旁的小姑娘，下意识地回道：“刚刚.我无法拒绝。” 那一瞬间，他的身心似乎都不受控制，拉着白妍就出了房间。 “二少爷，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家的护卫长带人快速地赶到，发现叶钦的房间被彻底封闭，透明墙体没有任何间隙，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也无法轻易通过外力打开，立刻向站在一旁明显魂不守舍的叶泽询问。 护卫长是一位身形高大的男性，约莫三十五岁左右，一身腱子肉将制服撑得鼓鼓的，身后背着一把能源枪，脸上表情冷酷，即使是面对叶家少主，也依旧没有一丝笑容。 叶泽似乎有些怵他，闻言抬起头，那张俊秀的脸上，露出几分苦涩：“我哥他” 脑海中突然传来一阵刺痛，顾乔的那句话再度响起。 叶泽顿了顿，脸上神情一变，又恢复成往日那副不着调的样子，拍了拍护卫长的肩膀： “嗨呀，我哥他老树开花，嫌弃我们电灯泡把我们赶了出来，你们可千万别没眼色你懂的。” 这句话一落，护卫长愣了愣，目光瞟到叶泽身旁的小姑娘，想到先前带着她一起来的那位小姐.皱着的眉头缓缓展开，露出几分了然。 “咳既然大少爷要与心上人单独相处，那我等就不打扰了。” 严肃的脸上，有几分不自在。 先前这边闹出些许动静，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不过看二少跟这小姑娘都被赶出来，他也就不带人去触霉头了。 “收队。” 他挥了挥手，立刻带人离远了些。 白妍看着几人离去，后背都惊出了一声冷汗，握着叶泽的那只手，手心里也是湿黏黏的。 “是你姐啊不是，大佬让我们不要进去，你要相信她，她不让我们进去肯定有她的道理。” 叶泽注意到白妍的不安，安抚了一句，但落在防御墙上的眸光，也同样沉重。 他相信以大佬的强大，她不会出事的。 但是他不太确定，他哥会不会出事。 一墙之隔，属于叶家少主的房间里，此刻已经完全是另一番可怖景象。 无数金色的菌丝覆盖了整个房间的墙壁，侵蚀着屋内一切可见的家具，金属制品，直到屋内空空如也，却被防御墙挡住了去路，变得狂躁不安。 黑色的黏液像是呕吐的消化道残液，喷洒得到处都是。 而这些菌丝的来源，是床上那个已经面目全非的‘男人’，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菌丝完全吞噬，可此刻他却是清醒的。 望着顾乔的瞳孔，带着痛苦，嘴里也不再是那些挑衅又叫嚣着的话语。 而是：“快离开，我身体里.住进了一个怪物。” 他挣扎着似乎扯断身上的菌丝，却拉扯得血肉模糊，疼痛让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直到少女伸手，制住了他拉扯血肉的手，他在近在咫尺的黑色眼眸里，看到了可怖的自己，惊骇过后，他骤然变得平静： “杀了我，不要让我活着离开这间房。” 这里是叶家，一旦他的意识彻底失控，那个怪物驱使着这些恐怖的菌丝，会让叶家沦为地狱。 第293章 世界病毒（8） “杀了我，不要让我活着离开这间房。” 【叶钦还活着，但是意识已经很微弱了.顾乔，要杀了他，解了他的痛苦吗？】 耶娃觉得，以顾乔的理智，她一定会出手杀了叶钦。 但没想到，自家宿主却突然不合时宜地笑了：“想让我杀了你没那么容易。” 少女的眸光落在男人的脖颈上，那道蜈蚣般的伤疤，凭借叶家最好的医疗手段，也没能将伤疤抹去。 “2号地炉，你伪装他的样子有些到位，但是你那双竖瞳能不能先收一收。” 男人下意识抬手去摸自己的眼睛，又猛地顿住。 不对，他已经全方位的掩藏过了，压根没有竖瞳，但这个欲盖弥彰的动作，却让少女的笑声更嘲讽了几分。 “我杀了叶钦，会带来什么后果.让你们这么费尽心机？” 听到这冷然的质问，男人不再掩饰，缓缓抬起头，那双湛蓝眼眸渐渐变成了金色，属于动物的竖瞳，透着几分森然。 “你不杀叶钦，那便只能你去死了！” 男人的话音落下，全身的菌丝骤然爆开，铺天盖地地袭向房中的少女，将其束缚其中。 “清理世界病毒，第901次执行，执行者：寻梦科技。” 瞬息之间，顾乔的超寻视野之下，叶钦的头顶出现了滚动的字幕。 第901次执行. 想要反抗的手骤然停住，顾乔的脸色有些苍白，幽沉的眼眸看着直面而来的菌丝，缓缓闭上了眼睛。 【顾乔，反抗啊，你在做什么.危险！】 耶娃大骇，那些菌丝瞬间扎入了顾乔的身体，将它本就苟延残喘的生存空间裹挟。 【顾乔.顾乔救.】 机械音淹没在疯长的菌丝里，渐渐归于沉寂。 “好好享受寻梦为你编织的梦境吧，顾乔不要再苏醒过来了！” 男人嘴巴一张一合，它最擅长精神污染，也能快速地寻到猎物意志最薄弱的地方，从顾乔迈入这间房开始，她便注定不能活着出去 “你所期盼的一切，都将是杀死你的利刃。” 看着被菌丝包裹着渐渐失去反抗的少女，男人面目全非的脸上，露出几分怪异的笑容。 “顾乔.我已经杀了你九百次，没有一次，你曾活着从我手中逃出去.” “拿到管理员权限又能怎么样呢，你反复重置，来了浮空城九百多次，可怜呀，一次比一次死的更快，都没有机会去逛一逛。” 男人说的这些话，被菌丝包裹的少女显然是听不见了，她紧闭着双眼，仿佛一具骤然失去了灵魂的躯壳，被菌丝汲取着全部的生机。 2号地炉有些可惜，这九百多次，顾乔的选择都几乎一模一样，在浮空城她没有使用管理员权限，她不愿意破坏这座城市的运行规则。 以至于它都觉得有些无趣乏味，总是这么轻而易举地杀死她。 “已执行清理程序，世界病毒清理进度80%” 汇报完，男人缓缓从床上起身，模糊的血肉快速复原，竖瞳隐去，他又变成了那个英俊的叶家大少爷‘叶钦’，连唇边噙着的笑意弧度，都别无二致。 (本章完) 第294章 世界病毒（9） 顾乔感觉自己像是在深海中浮沉。 灵魂与躯壳，像是在努力地触碰对方，却一直不得其法，难以重逢。 “顾乔.” “顾乔，快.” “顾乔，你.” “.” 许多声音，在耳畔，在脑海，在远处或窃窃，或无状，蔓延，环绕，始终不曾有片刻安宁。 但顾乔却怎么也听不清，那些声音到底想说什么。 她下意识地想去追逐那些声音，身体却似乎被完全束缚，无法掌控，像是在阻止她靠近那些声音。 哗啦—— 巨大的水声，渐渐将那些声音荡开，推远。 有什么缠住了她。 湿滑的触感，摩擦着她的皮肤，正在一点一点收紧.仿佛她是落入陷阱的猎物，对方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她吞食。 ‘这是哪儿.’ 意识游离，她下意识在脑海中轻轻问了一声，但回应她的，是耳畔骤然激荡的骇浪声。 耶娃，又和她断开了.又？ 混乱的意识，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的碎片，又被瞬间打散。 窒息的感觉变得强烈，鼻腔里却没有海水倒灌的溺水感有什么在挤压她的身体，是那个缠住她的东西。 ‘睁开眼看看，看看是什么困住了我.’ 顾乔游离的意识，试图给身体示警。 可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沉重得仿佛她已经有几千个日夜未曾休眠，只想好好地，长久地睡一觉。 不能睡！ 直觉本能地感觉到危险无法控制的身体，轻轻战栗，似乎终于有了一丝残喘的余地。 灵魂与躯壳始终无法融洽的距离，被猛地拉近。 ‘醒醒，快醒醒！’ 强烈的自救意识，终于唤醒近乎麻木的身体。 顾乔剧烈地咳嗽着，五脏六腑的疼痛感瞬间牵动全身，意识也一瞬清醒，她快速地睁开了眼 黑色的瞳孔里，在同样黑沉的深海里，宛如莹石。 人类的眼睛，与不知年岁的智慧生物，那双如同湖泊大小的眼睛对视。 ‘是它。’ 顾乔心头明明有绝望的情绪，却又没有恐惧。 只是平静地看着那双眼睛。 脑海里有些散漫地想：啊，原来我真的在深海里呀，还碰到了熟‘人’。 无数只巨大的触手，在海中挥舞，带着雀跃，它们像是台下的观众，看着‘舞台’上的那只触手捕猎的少女，纤细的身体，狼狈又力气微弱的挣扎，无法撼动那夺命的紧箍。 世上诸多重逢，总归是宿命的安排。 宛如此刻。 顾乔在这深海中，见到了先前拼死一战的深海霸主，她一时有些想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又到了那‘洞’中的小岛吗？ 发生了些什么.她的记忆似乎有些碎，无法衔接完整。 这是，又失忆了？ 顾乔眼神直愣愣地看着身上复制的气泡已经完全裂开，身体表层的防御墙，也开始有了裂纹。 她落到了这个巨型章鱼怪的手里，马上就要死了. 死？ 这个念头仿佛触发了顾乔心头的逆鳞，她的眼神瞬间凌厉，不，不能死.谁都不能让她死。 谁要她的命，她就杀了谁！ 这股无法遏制的戾气，几乎要淹没她，脑海中那些黑色的物质，在激烈的沸腾着，似乎随时要吞噬她的肉体，冲破她的灵魂。 脑海里那行代码的进度，从7/10，眨眼变成了8/10 那些无序的代码，开始冲刷着她的千肢百骸，刚刚清醒的意识，犹如龙卷风里的一支幼芽.随时都有被捻碎的风险。 停下，快停下！ 顾乔感觉到身体有些失控。 “顾乔，快跑” “顾乔，你醒醒.” “顾乔，回来” 那些窃窃的声音，一瞬间似乎近了些，牵引着顾乔的心神。 意识里，开始有另一股力量在与那些黑色物质争缠，金色的，如同夏日正午的日光，滚荡，炙热.在它几乎无法压制时，耳畔恍惚间响起了一声：铛—— 如同隔世高山上，传来的撞钟。 剧烈的声响，贴着她的头皮，连灵魂都跟着震荡，战栗。 沸腾的黑色乱码，也骤然停歇，像是被捏住了命门，定格在了原地。 窒息感消弭，失控的身体渐渐平和，那道禁锢束缚的触手.消失了。 顾乔：被清理掉的，是压制世界病毒的意识百分比惊不惊喜。 第295章 世界病毒（10） “呼” 顾乔猛地大口呼吸，回过神来的瞬间，看清超寻视野下的四周，心头瞬间骇然一片。 喷洒四周的幽蓝，断裂的漂浮碎肉，截断的触手. 四周，这只才将将重逢的巨大章鱼怪，有着不弱于人类智慧的生物，此刻已经沦为了万千碎片，漂浮在顾乔四周的海域。 刚刚刚刚那短暂地瞬间，发生了什么？ 根本无法回想。 但这相似的场景，并不陌生，只是一次比一次.更可怖些。 杀死罗恩那只小队时也是如此。 被心头的愤怒充斥，被不甘支配，被一股无法控制的力量驱使回神时，他们全都已经死去。 眼下顾乔脱离了这个她几乎无法战胜的危险生物，却不觉得庆幸，只觉得毛骨悚然。 脑海里那些乱码，给了她超越那些卡牌的力量，但同时也在侵蚀着她。 失去的记忆，便是最好的证明。 8/10如果代码接收进度完成，她还是她自己吗？ “世界病毒.究竟是指的我，还是我脑子里那些东西？” 顾乔忍着全身仿佛被撕裂又重新组装的疼痛，为自己打了一个漂浮气泡，避开无数残尸，往海面游去。 【恭喜你杀死‘序列号ty00009的远古智慧生物’，获得拟态本能.与完美视觉，‘超寻视野’升至最高等级s，解锁破障：可以看清一切真谛，破除万物虚障。】 冰冷的机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如同古早年代的录音机，带着嘈杂的电音。 ty00009 顾乔眉心一跳，心头有几分怪异的凛然。 她记得耶娃投影过，属于她的玩家面板： ‘玩家账户名称：q id序列：yt00001 等级：识别失败 天赋技能：因计数过多，识别失败。’ 她的id序列，跟这个死无全尸的巨型章鱼怪，竟然如此类似且接近。 ‘耶娃耶娃！” 顾乔的呼唤，如同石沉大海，她的意识里，除了那些定格的黑色无序乱码，察觉不到任何耶娃的痕迹了 没事，顾乔自我安慰了一句，反正她从来也都是靠自己。 只是不知道，耶娃是单纯的断联，还是在外面出了什么别的事情. 外面？ 顾乔甩了甩头发上的水，心头有几分纳闷。 外面是哪里，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嘶.仿佛有一千根针，在同时戳她的脑仁，顾乔干脆抛弃杂念，一心只往海面上游去。 一刻钟后，气泡囊，终于漂浮到了海面之上。 被夜晚的海风吹着，在无边际的海面上，没有目的的晃悠着。 那座‘岛’随着章鱼怪的死去，也不复存在，顾乔找不到地标，只能将超寻视野打开。 s级的‘超寻视野’，不再是单纯的距离边界上的升级，而是 顾乔破开了气泡，缓缓从水面站起来，看向四周，原本沉静的眸光，渐渐压制不住眼底的愕然。 全然不同的世界，倒映在她的眼瞳。 无数绿色的数字编码构建出有形的世界，海，风.潮汐天空云.数值跳动，浪会变大变小，云会散开又聚拢，风会激起海浪. 动态的世界，本身不过都是数值的变动。 顾乔没有停下探寻的目光，即使那些快速滚动的数字编码，让她感觉到眼眸发热刺痛，让她无法长时间的注视。 可她依然没有撤去视野，执着地看着那一切，直到她顺应本能往前，看到了距离海面不过两三米高的位置，有十几个黑洞一般的存在，正在吞噬附近的编码。 这些是bug漏洞的具象化存在？ 顾乔撤去视野，却发现眼前没有黑黝黝的存在，而是十几个大小不一，发着白光的空间通道入口。 “这里，是地下城居民进洞的地方？” 她努力辨认，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大海，除了那十几个大小不一的洞，与她曾和白妍一起进洞的广场上，排布一致。 视野下移，顾乔试图在海面之下，找寻地下城的遗迹，但什么都没有。 地下城，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顾乔不可能在海面待的太久，这里什么都没有，她也有些想不起来，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只记得自己好像用管理员权限，修改了地下城居民的生存权限，让他们到了地面生活。 之后呢。 之后发生了什么.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要再想了，来都来了。” 感觉到自己的思绪又绕回去了，顾乔果断不再回想，她只能信任自己，不管在有没有记忆缺失的情况下，她绝不可能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已触发管理员权限，是否开启管理员任务管理器？】 嗯？ 顾乔一愣，她刚响起这玩意儿，意识里的机械音就响了，仿佛是洞悉了她的想法一样。 “开启。” 管理器的界面简洁，上面有无数的需要管理员权限处理的讯息，其中有很多申请通知，大都是请求加入游戏的。 眼下，上面有十条待处理信息。 其中有一条标红的申请，相当醒目： 【序列：ty00001号玩家‘q’，申请退出游戏。】 申请时间是，2022.8.1日。 顾乔看着这个熟悉的时间，唇角微微颤抖，这是她拿到录取通知书.筒子楼被入侵毁于一旦的那天。 鬼使神差的，顾乔压抑着心头无法言状的情绪，点开了那条申请。 一个弹窗跳了出来： 【亲爱的管理员，是否同意ty00001号玩家‘q’终止游戏？】 顾乔没有任何迟疑点了同意，点完之后，才发现身体战栗得厉害，不知是兴奋还是在恐惧. 直到，她以玩家的身份，收到了一条信息弹窗。 【亲爱的玩家您好，管理员已同意您的请求，您可以选择退出游戏，返回自己的世界。】 【是否立刻安全退出《造物者online》？】 顾乔怔住，看着上面的退出按钮，有些恍惚。 直到一阵冰冷的海风迎面，她才回过神来，眼底的兴奋褪去，神色沉寂地点下了退出。 “你们确实知道.该怎么击中我啊。” 少女的身影消失在海面，只余这句话，落在风激荡起的海浪之间。(本章完) 第296章 世界病毒（11） 傍晚的夕阳，透着殷红血色。 城中村破旧不堪的五层筒子楼，外墙涂料剥落，灰扑之中透着些斑斓。 四面墙上到处贴着小广告，过道上方随意拉开的晾衣绳和电线，将仰头所能见到的一方天空，无情地切割开，只留下如同坐井观天般的一小方瓦蓝与明亮。 每层楼房间密集，人来人往嘈杂不已。 走廊绳上衣物随意招展，地上总有干不透的污水淌过，随意丢在角落的各种包装袋，隔音极差毫无隐私可言的空间里，透出底层人们近乎粗暴的生存本质。 “哎，那孩子打小看着就跟别人不一样.我就知道她一准有出息！” “真是个人的造化不同，你说她无父无母的，也没谁管过她，连学费都得自己挣，可人家照样考名牌大学！” 狭小昏暗的楼道，几个大剌剌坐在台阶边上洗菜的中年女人，正在闲聊，言谈间有几分与有荣焉的兴奋。 隔壁房里探出个穿着汗衫的大叔，嘿嘿地笑着插嘴： “谁说不是，我就没见过比她还水灵的女娃子，这名牌大学镀个金，毕业了嫁个顶好的人家，不用继续在这筒子楼里受苦以后就是人上人咯。” “老李，我看你就是酸，你儿子那德行还想打乔乔主意呢，人家还没成年说什么嫁人不嫁人。” “就是，现在可不同以前，我看乔乔厉害着呢，说不定以后开公司当大老板” “哎哎.她回来了!” 傍晚瑰丽的霞光里，通道口渐渐显露出一道纤瘦身影。 少女脸色有些苍白，瞧着像是久未晒太阳，墨黑的头发，简单地扎了一个高马尾，露出清冽的眉眼，眸光沉静，透出些许冷淡。 脖子上，挂着用毛线绳穿起来的一把钥匙，打在校服的拉链上，发出低微的叮当声响。 一身蓝白校服洗的发白，背着同样磨损严重的书包，连背带处都有明显的缝线痕迹。 手边推着的自行车，发出吱嘎声响，浑身上下都透着拮据，生活的清贫显而易见。 “乔乔你怎么才回来.” “刚刚街道办的主任过来，说要给你拉横幅呢听说你考上了z大，哎哟恭喜恭喜啊！” “我就知道你这孩子出息着呢.还没吃晚饭吧，等着啊，王姨今天买到了便宜的莴笋，给你带两根上去加菜！” “辣椒要不要，也带点上去？” “都是素，咱乔乔考了这么好的大学，今天还是你18岁生日吧，不得吃点好的.李叔给你半块肉，好好补补，你看你瘦的。” 一张张热情友好的脸，在少女缓缓露出的怪异笑容中，渐渐变得安静。 “乔乔，你怎么了？” 王姨总觉得今天的顾乔，看起来有些怪怪的，神情沉郁，面色苍白，就像是许久没有休息过，充满了疲惫感。 她望过来的眼神也有些怪异，激动之中又克制着平静，还有几分怪异的难过。 “我回来了。” 少女冲她笑了笑，方才那些怪异的神情都顷刻褪去，她又变成了那个熟悉的乖巧又懂事的小姑娘。 “哎哎，回来了，王姨知道我去拿菜你等等啊。” “哎哎，回来了，王姨知道我去拿菜你等等啊。” “不用了” 正准备扛着自行车上楼的顾乔，冲着左邻右坊门露出了一个疏离的笑容，默默上了楼。 “孩子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好像在外面受了欺负似的。” 身后，传来王姨和旁人的低声絮语。 顾乔抿了抿嘴，缓缓回头，目光近乎贪婪地从那几道身影上扫过，又像是怕惊扰一般，只是沉默地看着。 直到有人从楼梯上下来，笑着同她打招呼： “乔乔你回来了啊。” 顾乔回头，抬眼，看着大着肚子的女人，方才那股怪异的情绪，冲向了顶峰。 她张了张嘴，喊了一声：“小娟姐。” “哎，恭喜你啊，听说你考上了z大呢！” 女人笑着回应，扶着腰小心翼翼下楼，去等她快要下班回来的老公。 顾乔愣愣地看着，女人微笑的脸，和那张满是血腥的脸，来回从顾乔眼前闪过。 她似乎做了一个漫长的噩梦，梦里筒子楼里这么熟悉的面孔全都好在，现在梦醒了，她回归了现实。 顾乔抬手触碰了一下眉心，脑海中那些噩梦般的记忆，在这瞬间变得有些模糊。 她迫切的想要回家，这会儿有些克制不住情绪，埋头快步连上几层楼，走到了走廊上，直到她站在出租屋门前，身体竟然隐约有些颤抖。 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恐惧。 “我回来了。” 门咔嚓一声打开，顾乔走了进去。 熟悉的陈列，在此刻竟然让她感觉到了几分陌生，她确实，很久没有回家了。 将要迈步走进房门时，顾乔的身影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宛如血色的黄昏天幕。 从方才开始，她便一直感觉到，有一道视线在暗中注视着自己。 耳畔隐约也有些破碎的杂音，像是昆虫的嗡鸣。 但长廊望出去，四面走廊空空如也。 砰—— 房门合上，顾乔皱了皱眉，走进了屋内。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门外空气波动，传来一道焦急的机械声音： “顾乔，顾乔，你真的听不见我说话吗，我是耶娃呀，你看看我！” “糟了，我们彻底断开了，顾乔好像也什么都不记得了，难不成悲剧重演，我要再绑定她一次吗” 波动的空气，渐渐复原归于平静。 第297章 世界病毒（12）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乔乔你在吗？” 女人虚弱的声音，从窗外传来，透着几分焦急。 顾乔猛地从出租屋的小床上，迅速坐了起来。 她原本心里就有些不安，说不上为什么，明明是很平静又普通的黄昏，却似乎 无法道清原因，只要顾乔试图去想，思绪便会破碎游离。 “我在。” 快步走到门边，顾乔拉开门，门外走廊，撑着墙壁的身影，有些站不直身体，竟然是不久前才碰到的小娟姐。 “乔乔.帮帮我。” 女人一脸面色苍白，额头上冷汗澄澄，一手捂住肚子，宽松白裙下面的腿弯，有血色往下淌。 顾乔像是被这一幕刺激到了，她猛地上前扶住了女人。 “你怎么了？” 女人见她这么慌张，自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忍着难受笑了笑：“刚刚去巷口，我老公说今天要加班，我就先回来，地上有水没注意，踩滑了一跤。” 她吸了一口气，忍着疼补充道：“本来也没觉得太大事，回家待了一会儿肚子越来越疼乔乔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去医院看看。” 她跟顾乔不过是住上下楼的关系，来往并不算多，说完也有些怕被拒绝。 “嗯，你有手机吗，叫下救护车，我抱你下去。” 顾乔俯身，在女人惊呼声中，将她稳稳抱起，快速地往楼下冲。 原本因为肚子疼的女人，吓得都差点忘了疼，直到少女将她抱到巷口，连呼吸都不曾喘，她才有些愕然又呐呐地道： “你好大的力气。” 说完，却见少女自己也愣住了，像是才意识到自己力气很大一样。 救护车来的及时。 顾乔帮人帮到底，干脆陪着女人去了一趟医院，前前后后产检，确定没什么大问题，她才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松了一口气。 “我怎么会.这么紧张。” 顾乔心底有些茫然，一时不清楚，为什么小娟姐出血，会让她这么紧张，甚至她能感觉到，自己内心竟然有几分恐惧。 就像是，在害怕什么的到来。 这太奇怪了，顾乔直觉自己从回到筒子楼开始，整个人好像就有些不太对劲 “就是这个地方吧，金色任务地点刷新显示，就是这里没错。” 略有些嘈杂的一楼大厅，一句怪异的话语，清晰地传入了顾乔的耳朵里。 “！” 脑海中，像是有什么锋利的东西，快速划过。 顾乔猛地抬眼。 十几米开外，一个西方面孔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防爆衣，手里拿着一把枪从大厅外走了进来。 明明这么显眼，但大厅来往的病人，却似无一人注意到他。 “攻略上是说在筒子楼，但我到了附近开启追踪模式，结果指向到了医院你们赶紧过来，一起刷分。” 男人耳朵上并没有耳麦，但他显然在与什么人对话，语言也并不是顾乔熟知的，可偏偏她能准确无误的理解对方的意识。 正这么想着，她的耳畔又响起了昆虫似的嗡鸣。 眉心有些疼，像是溺水一般的感觉，叫人不舒适。 那个黑衣男人穿梭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间，不时地抬起手臂像是在确认什么，而后渐渐往顾乔所在的方向走来。 “找到了！” 男人抬眼，与顾乔视线相对时，他的脸上露出狂喜，几乎是立刻抬起枪，朝着顾乔所在的方向，开枪射杀。 砰—— 枪响声，依旧没有惊动医院大厅的任何人。 除了顾乔。 顾乔低头，看着自己胸口，还在冒着青烟的血洞，脸上的错愕，渐渐变成一个怪异的笑容。 她好像，有些想起来. 自己那个漫长的噩梦，究竟是什么了。 第298章 世界病毒（13） 黑衣男人此刻的表情，比顾乔更错愕。 他看着已经中枪的目标npc，缓缓从长椅上站起身。 少女身上的血肉，随着她走过来，渐渐复原，连那身发旧的校服，都没有留下任何破损。 “金色箱子，这么打都不死，是bug吧.要死，你们赶快过来！” 黑衣男人抱着枪，不死心又开了几枪，直到少女已经抬手捂住他的枪口，伸出食指，冲他比了一个嘘的口型。 砰—— 又一声枪响。 黑衣男人听到自己的死亡通报时，才意识到，少女伸向他的指尖，竟然发射出了夺命的子弹。 要是他死的再慢一点，大概会发现，那子弹，还是他手中枪的匹配型号。 但是 咚——男人重重倒地，化成了一道白光。 顾乔等了一会儿，耳畔迟迟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她有些不自在地抠了抠手指，这次，杀死玩家，居然没有通报声。 “难不成我真的成功退出游戏了？” 顾乔抬眼，看着方才男人消失的位置，眼神里透出几分茫然和犹疑。 抬手，将隔绝了医院大厅与男人的防御空间撤去，外界的嘈杂声入耳。 顾乔抬脚想去检查室接小娟姐，耳畔的嗡鸣声突然变大，一道怪异的哭声传来： “呜呜呜，顾乔，呜呜呜.吞噬了这个玩家的随身系统，也还是链接不上你，呜呜呜.怎么办？” “？” 顾乔皱眉，缓缓扭过头，看向身侧扭曲的空气。 半空中，一个造型拧巴，仿佛一堆破铜烂铁被强行揉在一起的金属疙瘩，正在嘤嘤嘤。 许是察觉到了少女的视线。 金属疙瘩飞速地冲到了她的眼前，疯狂地震颤着。 “顾乔！顾乔！你看见我了是不是！” 少女微微眯了眯眼，又很快垂眸，自言自语了一句： “小娟姐检查快做完了吧，我得赶回去做晚饭.” 说完这句话，金属疙瘩不震了，宛如心死般僵在了半空。 少女转身，走向了检查室。 转眼，耶娃在与顾乔断联了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 它意识到，这次，自己成了彻底没人要的系统，无论它怎么努力，怎么吸取能量，也无法再让顾乔看到它。 “顾乔，我认准了你，只想要你当我的宿主.” 它飞在半空，看着下方做完兼职回来躺下就睡的少女，伤心地嘀咕。 可惜，少女好像真的与它彻底断开，完全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在这一个月里，它尝试了无数次，都依旧无果，倒是消耗了它不少的能量。 “奇怪，按理说这个副本的筒子楼早就被毁了，已经这么多个晚上了，还是这么平静.” 耶娃落在出租屋的水泥窗台上，眼巴巴地看着夜色中的筒子楼，从星星闪烁，到黎明将来，也没有任何异常。 而它一心想要重新连接的宿主，这会儿在房间里那张又硬又小的床上，平静安眠。 饭桌上，放着z科大的通知书，报道时间是9月1号。 也就是，三天后。 门边，有一个很破的行李箱，轮子都毛糙了，里面是宿主收拾好的去学校的行李。 箱子是前些天，宿主在垃圾堆里找到，带回来洗干净的。 耶娃守了顾乔一个月，看着她和普通高中生一样，看不出任何特别.哦，也不能这么说，看起来还是有些特别的，顾乔特别好看，也特别穷。 明明，一个月前，在医院里，它曾经很短暂很短暂地，感觉到了顾乔身上的力量波动。 但，那个玩家还没靠近顾乔，它就捕获了对方的随身系统.导致玩家死亡了。 “咦我记得我明明没有主动攻击那个玩家的系统，不对，好像是攻击了.奇怪，我是系统，我怎么还会记忆错乱？” 一定是它被那个2号地炉攻击，损伤得太厉害了。 耶娃蹦跶了一下金属疙瘩般的身体，在医院那天一直延续到当晚的12点，它储存的数据都是乱码，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些什么吗？ 它现在找不到玩家，又不敢离开顾乔太远，怕她有危险。 无法捕获随身系统来修复自己，再这样下去，它该不会彻底崩坏，数据全部错乱吧。 可现在，顾乔陷入了虚幻的梦里，压根叫不醒。 想到自家宿主还满心欢喜地，准备行李去上学报道，它就有些心疼和怜爱顾乔了。 可是再一想到，自己天天在顾乔面前刷存在感，对方也压根感受不到它，就觉得更心疼自己。 “是因为这是顾乔的梦，所以才没有玩家毁掉筒子楼吗？” “等不到玩家我就捕获不了随身系统，但如果玩家真的来了，筒子楼被毁，顾乔大概会很伤心。” “可我不重新绑定她，怎么带她回家，怎么保护她.” “唉，我太难了.” 耶娃在胡思乱想中，渐渐陷入了休眠，它需要保存能量维持运转。 嗡鸣声停止。 床上，双手放在腹部，睡姿安稳的少女，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眼睛微微转动，视线落在了窗台上。 超寻视野下，那个金属疙瘩，停靠其上，像是一只没人要的流浪狗。 第299章 世界病毒（14） “乔乔，去了学校要是有什么困难，你就找老师，或者给我们打电话.不要忙着勤工俭学把自己累坏了，也不要舍不得吃穿。” “是啊，不是有奖学金吗，你就好好学习，别想着省钱。” “你这么漂亮的小丫头，开学前记得买几件新衣服，可不能再穿你那高中校服了。” “乔乔，这是你小娟姐昨天蒸的糕点，她身子不方便托我拿给你，你带着路上吃。” “乔乔，一路平安，到了京都，记得给我们打电话报平安啊！” 筒子楼里，左邻右舍站在巷口，冲着拖着破旧行李箱的少女挥手叮嘱。 耶娃飞在半空，看着下方上了小三轮车的少女，忍不住幽幽叹气。 “这些，都是宿主梦想中的场景吗.唉，她渴求的是真不多啊.。” “要是我，我就做梦自己是天下第一系统，权限拉满，积分拉满，嘿嘿.可惜，系统不做梦。” 下方。 顾乔抱着箱子，坐在三轮车内，看向远去的筒子楼。 那些站在巷口的身影已经模糊，仿佛要随着她的离去，彻底湮灭不见。 脸颊有些冰凉，顾乔抬起手触碰，才察觉到，自己竟然哭了。 “至少.这一刻，我感受过了。” 她闭上眼，脑海中，是混乱的枪响声，还有无数从天而降落入筒子楼的身影。 和曾经那个毁灭的夜晚一样。 在拿到通知书的夜晚，有一批新的玩家到来，或许是她在医院杀死的那个玩家的同伴。 但相似的杀戮并没有重演。 她铺设了防御墙，将这些落入其间的玩家们，悄无声息的杀死。 那是一个极为难熬的夜晚，直到黎明到来，太阳升起她站在一楼，王姨推开门，冲她打招呼。 “乔乔，今天起的这么早啊吃早餐没有，阿姨今天早上蒸了包子，给你拿两个？” 清晨第一缕日光落在她身上时，顾乔才感觉自己，好像是真的活过来一样。 双手僵硬地接过热乎乎的包子，她仰头，看着瓦蓝的天幕，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 在那之后的一个月，她过得很充实，暑期兼职继续做，白天奶茶店，晚上送外卖，赚了将近一万块。 学费和开学一段时间的生活费足够了。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除了. 已经坐上火车的顾乔，趴在桌板上，抬头看向玻璃窗外。 那个一直跟着她的金属疙瘩，与火车速度保持着同频，看起来就像是静止在外头。 它现在，是这个真实的世界里，唯一的不真实。 顾乔在见到它的第一晚，便想驱逐它，和那个闯进医院的玩家一样。 可后来她改变了主意。 大概是因为.它哭唧唧的样子，实在太没出息。 除了她，大概确实没人会要它.一个太过人性化，总想着苟命，还过分有自主意识的玩家系统。 谁敢要。 ‘耶娃希望你，晚些叫醒我。’ 顾乔轻轻动了动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在脑海中产生了这个念头。 而后，她直起身子，坐在位置上，脸上露出一个，将要去上大学的贫穷少女，该有的期待和窘迫。 顾乔是真的在期待自己的大学生活。 耶娃感觉到了，它心头戚戚：“难不成，我要陪着宿主上四年大学？” (本章完) 第300章 世界病毒（15） 一个人的梦，到底有几重呢？ 顾乔没有想到，在大学报道的前一晚，她竟然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再次回到了筒子楼里.她看到了另一个‘顾乔’，在那一天，筒子楼也经历了血洗。 顾乔原本只是旁观者，当这一切发生时，她躲在暗中解决掉了他们，那个脖子上蜈蚣伤疤的男人，也死在了她的手里。 她救下了‘自己’。 而后，她用管理员权限，更改了剧情，筒子楼恢复了原状。 那个‘顾乔’正常的上了大学，甚至，连早就过世的奶奶也还活着 “这不是你想要的人生吗，顾乔？” 顾乔在意识模糊的梦境里，听到有一道声音，在这么问她。 她刚想要回答，便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吸力，要将她的意识带入到那个‘顾乔’的身体。 几乎是本能地，顾乔抬手，将梦中的一切都毁了去。 然后，她醒了过来，躺在宿舍的床上，呼吸急促。 寝室里，还没有其他人来，她起身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又重新躺下。 一直与她同一个空间的耶娃。只看到自家宿主表情晦暗的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她看起来隐约有些愤怒。 “明天就要报道了，不开心吗？” 耶娃不解。 少女显然不会回答它，只是再次躺下后，似乎久久没有入睡，半睁着眼，看着上铺的床板，像是在发呆。 老实说，那个样子，像是灵魂被抽空了似的，看着有些吓人。 耶娃只当是顾乔太过期待大学生活，而有些睡不着。 但接下来的日子，让它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劲。 顾乔报道了，寝室里也住进了其他人，大学同学们都看起来很友好，没有人因为她的贫穷对她有一丝恶意。 老师也很好，顾乔一向出色，她的专业成绩远远超过其他人。 耶娃并不意外，顾乔的脑域开发，已经超过了这个本土世界的所有人，假以时日，她一定会是站在这个世界金字塔尖上的人。 但是耶娃发现，自己的宿主变得越来越沉默。 她有看起来不错的朋友，那个女孩的脸，竟然和黛亚很像。 除了朋友，还有追求者，莱亚，陆乙，谢燃那些熟悉的面孔，看得耶娃心惊。 甚至大二的时候，顾乔还被亲生父母找回，妈妈依旧是温岚，男人却不是顾祁山，而是一个耶娃在副本里从未见过的男人。 “这个该死的梦，太缺德了。” 它有些愤愤，但随即意识到，自家宿主没有那些记忆，这些该是很美好的事情才对。 可是，为什么宿主却越发越沉默。 不像是在享受大学生活，反而像是.在忍受。 忍受正在发生的一切。 时间仿佛被按了快进加速，很快，顾乔成了大三生，在这个期间她曾多次获奖，开始跟着导师，在做科研项目。 那是一个关于ai智能和游戏，还有脑域结合的命题。 随着ai运用越来越广泛，这样的课题已经成了很多专业的研究范围，但是顾乔研究地这个项目课题，不单纯是做一个ai和脑域接入的游戏开发，而是为了应用在医疗上。 身体有重大残疾，或是植物人等，能够借助该项目的实施，摆脱肉体缺陷的禁锢，以另一种方式活过来。 “这个研究，在高维文明早就实现了，对于顾乔的世界来说，科技手段限制较多，想攻克还是很有难度的。” 耶娃甚至想过导点数据出来给顾乔做参考。 但很快它发现并不需要，顾乔进行地异常顺利，顺利到.耶娃反复对比自己的数据资料储存，发现顾乔连弯路都没有走过。 就仿佛一切，早就存在于她的脑海，她只是选择在某个时段，将那些还未现世的科技手段，开源传授给这个世界。 “可惜，这里是虚幻的，如果是真的那顾乔的世界继续发展下去，说不定能与那个世界一较高下。” 耶娃看着下方穿着白色制服的顾乔，心里有些怅然。 “数据比对没有错，我们继续吧。” 顾乔身旁，一个年轻男人查看了数据后，冲她点了点头。 男人长相英俊，眉眼气质有些特殊，衣服的胸牌上，写着‘顾昔辞’。 这位，是顾乔的导师，虽然看着还很年轻，但真实年纪，连顾乔也猜不出来。 她的脑域因为游戏被开发过，加上几个世界文明的侵袭，许多数据早已经存在于她的脑海里，研究进行自然很顺利。 但这位导师，也同样厉害，对于她提出的各种猜想，总能快速地抓取有用的信息，并付诸实践。 他们其实除开研究之外，接触的并不多，但是她对顾昔辞，居然有些诡异地亲近感。 可能，都姓顾的缘故？ 但不管怎样，能够在这个世界里，遇到一位这样厉害的原住民，让顾乔内心那个计划，又更加多了几分信心。 埋了个彩蛋，静待有缘人~ 第301章 世界病毒（16） 三年后。 “成功了！” 实验室里，传来惊喜的呼声。 四百多人的实验团队，在这一刻，都丢掉了性格里的矜持，开心地拥抱着身旁的伙伴们。 自愿成为实验体的绝症患者，在上载意识后的数字世界里，短暂地露出茫然的神情后，看向了屏幕外的众人。 “妈，妈你看到我了吗我现在可以站起来，可以跑，可以跳！” 十七岁的少年，露出喜极而泣的笑容。 守在少年遗体旁人的女人，错愕之后，猛地爆哭出声。 她几乎是踉跄着跑到了顾乔面前，骤然跪了下去。 用磕头这样朴素的方式，来表达她的感激。 “我家小风从生下来，就没能真正地走过，跳过.顾博士，谢谢你，谢谢你！” 顾乔抬眼，看向少年的遗体，四肢已经萎缩得很厉害，十七年挣扎地活在世上，大抵是为了不让眼前这位母亲失望。 但更大的病症夺走了他的生命，垂危之际，他自己亲自报名了这项实验。 她和顾昔辞选择他的原因，是因为这位叫小风的少年，录制的一段视频。 没有那种病重者的凄苦和悲凉，整个人瘦弱得不成样子，脸上却带着笑，充满着热情与生机。 “我以前看过电影呢，上传意识也太酷了，以后就算我不在了，我也能陪着我妈，她一个人就不会觉得孤独啦。” 在小风最后的日子里，他的母亲依然在四处筹借医药费，即使已经被生活压垮，在自己的孩子面前，却总是温和。 在得知这项研究时，她第一次展现自己内心的痛苦和疯狂：“都是骗人的，怎么可能小风都要死了，什么意识上传，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小风笑着握着她的手，无比坚定地看着她：“妈，就算是最后没有成功也没关系啊我能在人生最后一刻做一件冒险的事情，也很酷啊！” 这样一句话，却让这位母亲，直接破防。 是啊，这么多年，她的孩子因为疾病，孱弱的身躯，无法做任何同龄孩子可以做的事情，也经不起任何冒险。 可小风，却是那么渴望冒险，渴望以最自由的状态活着的人。 “好，妈妈陪你一起去。” 那天，绝望又无助的母亲，抱着陪伴孩子完成一个临终心愿的想法，来到了实验中心。 而现在，女人看着屏幕里的小风，以他最渴望的方式，自由地存在，眼泪再也无法控制。 只能反复地说着，谢谢。 谢谢她苦闷绝望的岁月，在亲眼见证自己的孩子，要归于虚无的前夕，命运的悬崖，没有将她拽入深渊。 而是轻轻托住了她。 “顾乔，她来实验室的那天，眼中无光，是存了死志，大概想着如果小风走了，她也会随之而去但现在，她的眼里又有光了。” “是啊，顾乔，你救了她.也救了小风.这项研究一旦投入使用，你会救助千千万万的人！” 实验室的同伴在她身旁，无比感慨，也无比激动。 顾乔站在热烈地人群中，却异样的平静。 她的脸上已经褪去了青涩，虽然依旧年轻，却不再是少女的模样，而是越发的沉静，像是午夜图书馆里，那个指针始终再向前走的壁钟。 “时间到了。” 顾乔闭了闭眼，抬手轻轻一握。 砰—— 如同镜子被打碎的声音，空间内，所有人影，脸上都有了裂纹。 她看向了自己的导师。 年轻男人也看向她，冲着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就像是明白，她即将要离去，无声地说了一句： “顾乔.加油。” 镜面彻底粉碎，所有人的身影消失不见。 “顾乔，你怎么，怎么把这些都毁了” 耶娃惊呆了。 这三年间，它看着顾乔夜以继日地投入精力，在这个世界，留下这么重要的研究成果。 却在一切功成的时候，亲手将这个幻境中的一切击碎。 “不是你一直告诉我这些都是假的吗？” 身后，从不理会它的宿主，缓缓转过头来，看向它微笑着说道。 耶娃傻了。 “顾乔，原来你一直都看得到我！！！”(本章完) 第302章 世界病毒（17） 【顾乔，这么美好的一切，按照你预期发展的一切，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干脆就摧毁了。】 耶娃重新锚定在了顾乔的意识里，仍有些回不过神来。 它许久没有跟顾乔这样正面交流过，一直以来，它的存在就像是那只在顾乔耳畔嗡嗡不停的蚊子。 以为顾乔听不见，却没想到 好社死。 幸好它不是人！ “因为再美好，也是假的。” 被黑暗笼罩的少女，脸上无悲无喜，像是一尊抛弃了人间悲欢的神佛。 神情幽暗，如同无望深海。 【明知道是假的，为什么还要用编辑器去更改，还要花那么长的时间】 耶娃有些不理解，它家宿主甚至在幻境里上完了大学，还认认真真搞研究。 “因为.就算是一个虚假的梦，我也希望，至少有一个‘顾乔’，能过上正常的生活。” 少女那无悲无喜的脸上，渐渐有了几分释然。 就像是一直无法得到，一直抗争着想要得到的，在这个幻境中，得以纾解，便能让她在以后的人生里，面对真正残忍的现实时，有片刻的慰藉。 “耶娃，谢谢你没有吵醒我得梦，谢谢你，陪伴了我那么久，仍没有放弃。” 少女脸上露出浅淡的笑意，她身上的孤独感无边无际，像是要将一切吞没，却又在说这句话时，找到了狂风暴雨中的浮舟。 一个，可以倾诉些许的同伴。 即使，在这漫长无望的旅程里，她唯一的同伴，只是一个，有些惜命地人工智能系统。 它明明有许多次机会可以放弃她。 顾乔也确实给过耶娃很多机会，让它可以绑定其他玩家，或者选择更高阶的npc，她从不找它要任务积分，也随它去吞噬玩家系统修复自身。 她一开始并不信任耶娃。 想着，只要耶娃修复能力增长后，必然会不再受制于她，也会暴露出自己真正的目的和野心。 但后来. 顾乔看着意识世界里，蜷缩着的耶娃，它被那些黑色物质排挤得，几乎快要没有容身之处。 在幻境中，见到耶娃变成一个揉得稀巴烂的金属疙瘩，她的心里其实有些许波澜。 在它之后叽叽喳喳话痨的自言自语中，顾乔才知道，耶娃为了重新找到她，能量耗尽，几乎报废。 “顾乔，我一开始是因为程序内部莫名其妙出现的命令，混在玩家随身系统里，又被迫分给了别的玩家后来我真的在筒子楼里见到了你，那个时候你还什么都不会，一刀就杀了那个玩家。 “我绑定你的时候吓死了，因为如果我不按程序执行大概会自动销毁，可我后来才发现，我那个内置的命令，竟然就是要成为你的系统。” “我不敢告诉你，怕你觉得我别有用心.可我会绑定你，真的是命运使然呀，我的内置命令是陪伴你变强，在第一次你和我断连后，那道程序命令就消失了，可能是我已经完成了命令任务。” 在无数个顾乔假装看不到它的日子里，它独自倾诉着，这些从未说过的秘密。 “我应该是自由身了，可是我也不知道该去哪，我其实其实也试着去绑定过其他玩家，但是最后的那一下时，我总是会想到你。” “所以，我付出了一点代价，再次找到了你又陪着你走了一段路，我也越来越虚弱，修复的内部数据，总是会崩溃。” 顾乔其实从未真正了解过耶娃。 但那些她在幻境里，清醒地沉沦着的时间里，耶娃是唯一的真实。 “还好，后来黑入管理员权限，我顺势给我内部的崩溃数据处理了下但是治标不治本，我也是那个时候才发现，即便是管理员权限，在解决我内部崩溃的问题上，也会权限不够。” “我那个时候突然就有些害怕了，我意识到我可能，不只是一个普通的玩家随手系统，但是因为数据丢失，导致我无法知道，我本来应该到底是什么东西，但这种感觉让我觉得危险，顾乔你知道的，我一向惜命.作为一个人工智能，所有的情绪都是数值赋予，可我还是很真切的感觉到不安。” “结果你和我因为二号地炉，又再次断连我的能量再来一次，数据崩溃的会更严重.可当时，我明明已经计算出对我最有利的结果，迅速抽离，远离你和二号地炉，就近寻找其他人绑定” “但我还是做出了和计算结果，全然相反的决定。” 一个系统，明明都是数据程序驱使，却有着丰富的人类的情绪。 “耶娃，我很幸运，能够遇到你.幻境中你说的那些话，我都记得。” 少女的声音，带着一丝温暖。 【怎么突然说这些.肉麻死了，顾乔。】 耶娃有些不好意思，它唠唠叨叨地在顾乔上大学地那几年，说得可太多了.因为害怕自己某一天突然数据彻底崩溃，会什么都不记得，什么也没来得及说。 它怕自己会感到后悔。 “耶娃，以后，我们就是真正的伙伴了。” 无论未来，你，我，我们会遭遇什么，面临什么样的真相与未知。 都会一起面对。 第303章 世界病毒（18）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顾乔为什么，我会那么坚定的选择你。】 耶娃有些恍然地喃喃，它起初觉得是自己内置的命令，天然无法抗拒与顾乔绑定。 但是在多次与顾乔断开连接后，它还是想要等这个人的原因 是因为，她是那无数个顾乔之中的一个，但也是.最特别的一个。 【嘿嘿，伙伴顾乔，我喜欢这个词。】 耶娃是人工智能，它在大多数的时候，更像是一种工具。 即便有丰富的情绪数值，但不会有任何人，把它看成是人，更不用说.伙伴，这么美好的词。 它感觉到一丝异样，伴随着少女的这句话，她意识里，那些黑色物质，不再抗拒它，排斥它，反而有些友好地拥抱它。 耶娃感到到了一种奇怪的充盈感。 就像是残缺不全的身躯，在此刻，终于渐渐完整。 体内，那些折磨了它许久，不停崩溃的内部数据，也全都归于平静. 耶娃在短暂地卡顿后，才感觉到自己如获新生。 它不用在龟缩在顾乔的意识一角，而是可以自由，而畅快地徜徉其间， 广阔，波澜。 意识之海的天地，向它彻底开放。 也是在同一时间，浮空城，叶家，被无数菌丝包裹着的少女，缓缓睁开了眼。 “你怎么可能会醒过来！” 2号地炉，发出近乎惊恐地尖啸。 这是它从未遇见过的可能，明明那么多次那么多次眼前的少女，都死在了幻境里！ “呵。” 顾乔轻轻笑了笑，2号地炉的反应，有些取悦她。 ‘耶娃不要乱动哦，现在。’ 顾乔闭上眼，脑海中的黑色物质开始加速流动，身体内磅礴的力量，在剧烈沸腾，充斥着千肢百骸，不再受她的意志压制，渐渐从身体里淌了出去。 黑色浓稠的黑色，渐渐从少女的脚下席卷向那些覆盖的菌丝。 吞噬着它们能接触到的一切。 和2号地炉产生的金色菌丝一样.这些黑暗物质也在将所有接触到的东西，都吞噬其中，消弭其间。 幻境，连同2号地炉本身，一起彻底破碎。 金色的数据条，仓惶逃窜。 却又无处可逃，被少女身侧的黑暗浓雾，瞬间吞没。 【金色任务：清理世界病毒顾乔，这个任务，我们大概注定是没法完成了。】 耶娃有些头疼，却发现已经清理了2号地炉的自家宿主并没有回应它。 倒在房间里的少女，看起来虚弱无比，身侧那些流淌着的黑暗物质，疯狂地沸腾着，在消化着2号地炉的本体数据。 【顾乔.你脑海里这些残缺不全的代码，竟然是和叶钦身体里那个2号地炉的本体数据极度相似的东西么。】 耶娃声音讷讷的，看着眼前这些黑暗物质渐渐返回顾乔的身体，重新回归意识，它才发现其间的问题。 一样么？ 制造2号地炉的跟制造她她身体里那些黑暗物质的.是一样的? 顾乔身体与心神都在承受巨大的痛苦，无法立刻回应耶娃，但心里也有了答案，那些混乱不堪的代码接收进度，在进入这个副本时，毫无理由变成了7/10。 而现在.8/109/1010/10 顾乔看着身体外黏稠的黑色，正像床上的‘叶钦’涌去，贪婪地吞噬着他身体里的金色菌丝。 滋.滋. 【警报！警报！世界病毒失控，防火墙禁制已解除——！！】 电流声，在顾乔的脑海里断断续续地响起，紧接着她听到了夹杂着无数人的欢呼声： “顾乔——顾乔她成功了！” “顾乔！顾乔！” 仿佛有无数人在叫她的名字，欢呼雀跃，就好像她是一个绝望之中降临的救世主。 可顾乔睁不开眼，连意识也有些凝滞，只觉得疲惫不堪。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温柔的低语：“顾乔.你太累了，好好睡一觉吧。” 第305章 世界病毒（19） 顾乔分不清自己睡了多久。 她睁开有些酸涩的眼，入目，一片昏暗之中，有飘忽的烛火。 感官渐渐苏醒，顾乔试探着坐起身来，身下大红的床被，四周红色元素的装饰，还有在黑暗中摇曳的烛火，来自于两支刻着喜字的大红烛。 昏暗中的室内，对着床的那面墙，是一面梳妆台。 夜间，有风。 红色床幔飘动，坐在其间的顾乔，缓缓扭头，看着铜镜里模糊的自己，苍白的脸上，神情晦暗不明。 她抬头摸了摸自己的发饰，又低头去看身上穿着的，繁丽之中又透着几分诡异感的红嫁衣，眉头渐渐皱起。 接触过几个游戏世界观的文明，都留存于她的脑海。 这种情况，也许可以称为：穿越？ 但顾乔很清楚，她并不是穿越，这里依旧是游戏副本世界，看样子，还是一个古风的世界观。 “我明明记得” 顾乔对于眼下的情形谈不上慌乱，只是心里疑窦丛生，她明明记得，当时听到了欢呼声就好像，终于要从一场漫长的梦里，醒过去。 为什么现在.她依然困在游戏世界里。 那些欢呼着，等她醒来的人呢，那些人是谁，他们在哪里？ 她，要怎么才能，回归属于她的现实。 还是说，那个白化版的‘顾乔’没有骗她，她真的只是分离出来的意识，只是一段代码，注定只能在游戏世界里，存在。 【顾乔，科技文明倒置我有些不好的感觉。】 耶娃突然出声，顾乔猛的回过神来。 她迅速检查来下自己的身体，这具身体，就是她自己没错。 长相，身型，甚至她手心里的茧子。 “你刚刚说什么？” 顾乔问了耶娃一嘴，同时放开超寻视野，探向房间之外。 外面是混乱无序的代码，没有任何具像化的模型场景。 【顾乔，这只是我的猜测，就好像是你快要接近某处，因为太过接近，他们害怕了所以将你丢到了更早的世界。】 耶娃顿了顿，在顺着顾乔的超寻视野里的情形后，又补充里一句： 【你看，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构建完就将你丢了进来。】 伴随着耶娃的话落，顾乔抬眼，超寻视野里，房间之外的世界，那些混乱的代码，开始快速组合，成为无数指令。 具像化的环境，开始围绕着这间房，开始蔓延，构成。 古风的庭院，位于深山谷内，犹如取自一卷古画。 顾乔看着不到几秒内，外界的变化，心头微微警醒：“你说的有道理.他们在害怕，害怕我。” 害怕她接近更高纬的文明副本，懂得太多东西。 所以改变了策略，让她远离科技文明。 外面的场景在快速完善，顾乔内心警惕，快速翻身下床，冲向房间门口。 视线掠过铜镜，她看得更清楚了些，此刻，自己的脸涂得白花花的，瞧着有些森然。 这哪里像个新娘子，瞧着一脸鬼气。 大门紧闭，顾乔抬手握住门扣拉了拉，纹丝不动。 【这门从外面被锁住了。】 耶娃提醒。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顾乔抬手，准备暴力解决。 门外走廊，突然传来虚浮的脚步声，急促不安，很快，便停在了门外。 顾乔手指微顿，抬眼，超寻视野透过门，看向外头。 一门之隔。 一身红衣的长发男人，正微微低着头，身型高大却又透出几分怪异的羸弱感，手里提着一盏灯。 那灯笼上，还贴着喜字。 【这是新郎？】 耶娃已经自动换上了吃瓜的语气。 顾乔不在乎外面的人是谁，她在乎的是.这是原本无序的环境里，出现的第一个人。 是玩家？ 还是这个副本里的重要npc？ 顾乔下意识视线上移，去看对方的头顶。 没有信息条，倒是有隐约的重影像是身体与灵魂意识有些许的涣散，未能完全重叠。 “咳咳.” 男人看起来，是一个病弱公子，他压抑着咳嗽声，苍白的脸上，牵出几分生理性的红晕。 像是觉察到了顾乔的视线，他缓缓抬起头来，隔着门，与顾乔相望。 绮丽的眉眼，因为苍白的脸色，透出几分与顾乔此刻模样相似的鬼气，亦或者，邪气？ 顾乔看见这一张脸，也微微愣了愣神。 这人，有一副无论是女人还是男人，都能摄人心魂，极端美丽的皮囊。 像是那些怪异传说里，林间精怪，深海之妖迷惑着人靠近，想将其捕获抓住，再狠狠地蹂躏，拽入凡尘染上污秽。 顾乔脑海中，瞬间闪过无速描述美丽的词句。 又很快切断。 ‘不对劲！’ 顾乔立刻从短暂的恍惚中，回过神来。 方才短暂的迷失，并不是出自本意，外面的人确实美的惊人，但她除了单纯的欣赏，压根不会产生别的心思。 ‘他或许有精神控制类的能力，耶娃你藏好。’ 顾乔提醒了一句，能让她晃神，对方的能力必然不会低。 大概是屋内太安静，没有传来任何男人期待的声音，他那双晦暗的眼眸，映衬出手中灯笼的反光，带上几分微妙的亮意。 “是你吗？” 门外人，哑着嗓子问来一句。 “顾遥？” 他重复。 顾乔微愣，顾遥.那是谁？ 她并没有出声回应。 只是暗暗猜测，是这个副本里故事线里的某个人，还是她此刻的这具身体，在这个副本里的新身份？ 还恰好也姓顾？ 门外的人，却在没有得到答案后，眉眼微抬，露出几分怪异的激动。 他丢下带着喜字的灯笼，从腰间取下钥匙，快速地打开房间门锁。 大门打开时，站在门口的顾乔没有躲避。 只是背在身后，那宽大嫁衣袖子里的手，握紧了剔骨刀。(本章完) 第306章 世界病毒（20） 门开了。 顾乔手中的剔骨刀却并没能立刻劈出去。 因为门外的男人，在迈步走进房间的此刻，犹如一株美丽的花，瞬间染上了尘霜。 【他怎么突然变成了npc！！！】 耶娃的声音透着惊骇。 顾乔也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从未如此具像化地，看到一个人‘失去灵魂’的过程。 ‘npc：如意，身份：不明；年龄：未知；等级：s。’ 男人身上的重影消失了，头顶出现了顾乔熟悉的信息条。 那张近乎鬼神的脸，依旧美丽的惊人，可对方原本绮丽的眉眼，却在走向她时，变得木然。 红色喜服，衬得病弱公子面色越发苍白，超寻视野下，他身周有无数黑气，正在吞噬他的生机。 顾乔难得有些分神。 不是因为对方的模样，而是因为等级，s。 这是迄今为止，顾乔遇到过的等级最高的npc，前提是，他真的是一名npc。 但很显然，至少在走进这间婚房时，这名叫如意的陌生男人，他有自己的意识，在超寻视野下，也并没有被判定成npc。 “姑娘，那些人快过来了，你快些跑吧！” 一把钥匙骤然塞到了她的手里。 病弱公子的声音响起，与门外相比，更添几分虚弱。 明明在门外时，这人即使一身鬼气，也透着一种鲜活，有灵魂，有感情。 此刻，却如同一具提前写好指令的傀儡。 顾乔握着手中的钥匙，意识到，这可能是副本刚刚生成的剧情，她理应配合，看看游戏剧情的发展。 可她还是下意识地问出了一句： “顾遥是谁？” 她的声音很低，很轻。 站在面前神情木然的病弱公子，却像是被输入了某种违禁词一般，神情挣扎起来。 身周的黑雾翻涌，他头顶的信息条，持续的屏闪。 超寻视野下，那条显示为s等级的信息条，终于像是因为某种不可抗力，变得斑驳，直至彻底淡去消散。 “啊，差点又着了道。” 男人的声音，透出几分无奈和不愉。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顾乔抬眼看着对方的眼眸，如同重新被点燃的烛火，幽幽灼灼，那份摄人心魄的艳丽，又重新染上了他的眉间。 【他摆脱了游戏的锚定，现在又不是npc了？？？？】 耶娃已经提前裂开了。 顾乔的眼底，也难掩错愕。 ‘顾遥’这个名字，对于眼前人的份量，该有多么的能让他直接摆脱游戏的控制。 内心有一瞬间的火热。 她是不是也可以摆脱.这个念头刚起，顾乔又迅速冷静下来，她骤然想起，自己连npc都不是，她本就是游戏本体想要驱逐清理的病毒。 “谢谢你小姑娘，让我从天道束缚中挣脱，得以清醒。” 男子抬手扯了扯身上的喜服，似乎感到有些可笑，却犹记得同顾乔道谢。 “天道.束缚” 顾乔挑了挑眉，意识到对方口中的天道，指的应该就是游戏程序指令。 “你可以唤我如意。” 男子抬手轻掐，那或许是一个诀，也可能是旁的异能。 他身上的喜服消失了，变成了一身素白衣袍，黑色流云般的长发被一根红绳轻轻束在一起，整个人透出几分神性，几分邪性。 “如意.” 顾乔轻轻念了一声这个名字，顿了一下，又道：“我叫顾” 话未说完，对面的男子轻笑：“顾乔.我知道你是谁。” 房中少女，面色微恍，缓缓抬眼，正视自称如意的男子，眸光警惕。 “你知道我是谁，为什么方才在门外，你把我认成了顾遥？她是谁？” 男子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许，看向顾乔的眸光虽不冰冷，但却疏离了许多。 “你的身上有几分特殊的气息，来源于她，我本以为.想来是你遇到了与她本源气息有关的人，才会沾染，真是有趣。” 如意并没有回答顾遥是谁的问题。 碰到过跟顾遥本源气息有关的人？ 顾乔没有多问，一个能被游戏锚定设定为s等级，又能挣脱游戏的，必然不是什么普通人。 有点秘密不奇怪。 甚至，他有可能不是人。 顾乔默默收回超寻视野，对方身体四周弥漫的黑雾，与他同源，并非是被恶意侵蚀，他本身就是那些东西的化身。 难不成这个世界副本，有除了异能以外的能量元素？ “你刚刚进门的时候，说那些人快过来了，他们是谁？” 顾乔扬了扬手中的钥匙。 如意愣了愣，才缓缓道：“你果真不记得了你之前跟我说，那些人，叫玩家，是这个世界的侵入者。” 什么？ 顾乔后背一僵。 她什么时候. 如意对于她失去记忆的情况，似乎并不意外。 “哦，也不对，准确的来说，告诉我的人，应该不是你。” 他顿了顿，脸上依旧带着舒缓平淡的笑意。 “是上一个.这具身体里的上一个人。” 少女错愕的眸光里，男子微笑着补充道。 如意是谁？ 指路隔壁二萝的完结文《快穿之家养小反派》里的‘家养一只魇’单元。 第307章 世界病毒（20） 顾乔很久，没有产生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这具身体.” 她不太确定的，反问了一句。 如意似乎一点也不奇怪少女此刻的茫然，看着她轻笑道： “你快些走吧，他们要抓的是你这具身体，身体芯子换了谁都没用.” 顾乔艰难地咽下喉间的干涩。 也就是说，未知的玩家们，要来抓她，而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几轮了，在她醒来之前。 “我的身体有些特殊，能够短暂摆脱天道束缚，但是，已经在此处死过几次，再次凝聚苏醒，意识也已经坚持不了几轮了，不能再被他们抓到” 如意说罢，身上弥漫的黑气，似乎被这间房抹除得淡了许多。 “你瞧，我告知你的这些，都不符合此处的规则，它们在吞噬我。” 男子绮丽的面容，眉目如旷野的夜色，慵懒的语气，却带着杀意。 他显然是厌恶极了，眼下被束缚的处境。 “我杀了不少玩家，但他们.似乎会重新复活，再次闯入我的地盘，实在是麻烦。“ 如意顿了顿，看向顾乔：“但你可以彻底杀死他们。” 顾乔微愣，她还在思考这具身体，到底是她的，还是她的灵魂进入了这具身体。 以至于听到这句话时，她短暂地反应了一会儿，才回到：“你见过我，杀死他们？” 如意点头。 “在一个很奇怪的地方，我的意识陷入混沌许久，也无肉身，只是在黑暗中，窥见你杀了许多玩家，那些玩家身上有独特的气，我可以看到。” 顾乔皱眉，耶娃在意识里快速开口： 【他身上有时间夹缝的痕迹这个npc很可能是接触过时间夹缝，从其中逃脱的人，他可能有几重记忆，死后又会迅速地回到死亡之前，所以他在这个重复的场景里，可能多次碰到过你，或者支配你身体的某人。】 顾乔有些意外，这个叫如意的男人，居然是能从时间夹缝中逃出的npc。 【他的本体，不是人类。】 好吧，顾乔不再多做探究。 “他们抓我这具身体，做什么？” 顾乔边问，边查看空间里的武器，超寻视野也迅速蔓延到了房间四周。 远处黑暗的影子，四面浮动。 数据化的玩家形态，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了她的视野里。 “黑色任务。” 如意的语气带着疑惑，补充道：“我在上一轮死去的前一刻，听到他们说，他们是为了黑色任务，所以要杀死你这具身体。” 黑色任务？ 顾乔心头一跳，她之前从未听过.游戏里最高上限，就是金色。 不对。 顾乔想到自己意识中那些黑色代码，还有2号地炉叫嚣的‘世界病毒’，也许黑色任务指的就是‘清理世界病毒’，杀死她，世界病毒就会消失。 但出于某些原因，游戏官方，发布给玩家时，并没有明确告知。 “所以我这具身体，其实已经被杀了很多次，但是又会再次醒来，只是换了芯子？” 顾乔结合前面的信息，微微挑眉问道。 如意点头，又轻笑：“是啊，就像那些我杀不死的玩家一样.玩家们，似乎也没法真正的杀死你。” 轰——！ 爆炸声，瞬间将房内的平静打破。 顾乔发髻间的簪子，被碎片击落。 门外的玩家，瞬间已经将房间包围。 如意抬手一挥，黑色的气迅速布满房间，将一切包裹，连影子都吞没。 “走！我送你出去！” 黑影中，如意抓住了顾乔的手腕，朝着房间上空飞去。 顾乔感觉不到如意身上的异能波动，那是全然不同的力量，但此刻不容她多想。 身体的弹道，将方才侵袭进来的子弹，全都放射出去。 顾乔意识中的黑色物质躁动，从身体里蔓延，与四周的黑气完美融入，如同海啸里的巨浪，向外席卷。 黑气之外，惨叫声此起彼伏。 不过一瞬间，顾乔脑海里此起彼伏的播报声，意味着有无数玩家，在方才死去。 这种感觉，顾乔既觉得骇然，又觉得畅快。 那股力量，支配着她，也被她支配。 有着足以毁灭一切的力量，只要她想。 【停下！顾乔。】 第308章 世界病毒（21） 【停下！顾乔。】 耶娃痛苦的呼唤，让顾乔迅速清醒，她差点迷失在那样恢弘强大的力量里。 ‘抱歉，耶娃，你还好吗？’ 黑色物质被迅速收回，困在顾乔的意识里，耶娃内部正在疯狂报错。 【没事，我修复一下就好。】 顾乔松了口气，暂时不再动用异能，她脑海里许多卡牌，因为融入里黑色物质里，似乎已经被彻底污染。 全都是方才死去玩家们，掉落的技能。 那些技能卡牌虽然无法单独使用，但显然都成了黑色物质的补品，顾乔能明显感觉到它们的增涨。 每次使用这股力量时，近乎失控的瞬间，都在缩短。 顾乔很清楚，她对这股力量的掌控，也变强了。 玩家们的惨叫声远去。 如意也已经带着顾乔，冲破了那间房，掠至半空，借着弥漫的黑气，两人快速地远离此处。 经过庭院，巨松，院落后山谷。 最终，在后山半山腰停下。 “出来了？” 男人的声音，疑惑且意外。 他侧过脸，看向黑气中的少女，对方也正好看过来。 四目相对，少女眼神清明。 如意便知道，他的‘吞影’并没有让顾乔失去视野，对方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 “这一次，轻松地让我有些.怀疑是否真实。” 他说完笑了笑，带了几分真切的愉悦。 “我没猜错，你果然.跟她有些关系。” 那间房，他无数次试图带着里面的人出来，但最终都死在围攻里，无论离开的是早是晚。 但这次，却轻松得，有些过分。 其他的都是一样，连同他自己，唯一的变数，是顾乔这具身体，这次的芯子. 似乎对那些束缚的规则，有天然的污染和抵抗性。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如意的语气，有几分柳暗花明般的轻快。 “我有种预感，我可以离开这里了。” 他说完，先一步，向着山腰不远处，一处熔岩山洞走去。 顾乔心里有很多困惑，立刻跟了上去。 如意的身影消失在了山洞外，像是一滴水落入湖面，转眼没了踪影。 “如意？” 顾乔没看清他是怎么进去的，下意识站在了对方最后不见的位置落脚，却并没有任何反应。 【好像是空间通道之类的东西，但也可能是另一种力量元素构成的结界，不被游戏容纳，也无法被游戏同化和吞噬。】 顾乔抬手触摸，感受到了一种类似防御墙一样的防护物质。 但如耶娃所说，是另一种力量波动。 【顾乔，想办法进去看看！】 顾乔凝神，打开了超寻视野，数据化的此处地形下，那些障眼法般的幻影，被抬手拨开。 一道具像化的门。 破旧，风化的痕迹很重。 门把手上，锈迹般般，顾乔迟疑地伸手，试图拧开。 山体内部，这道门的后面，会是什么. 脑海中的诸多猜测，在真正看到门后面的情形时，戛然而止。 顾乔微微睁大眼，心头的震撼与一种难言的慰藉，让她竟然有几分热泪盈眶的冲动。 【武器，全都是高科技武器和设备.顾乔，这里不是古代的世界观吗！】 耶娃的语气振奋又激动。 “很惊讶对不对？” 山体内部，巨大的空间里，男人的声音伴随着回音。 顾乔抬头，看到如意的身影，在黑暗中，渐渐有些虚幻和透明。 她忍住了那股想要流泪的冲动，缓缓走进门后的这方空间。 几百台高科技武器，还有各种脑机设备，和空间传送装置，就那么安静地陈列在黑暗中，像是静默的石像，已经在时间的长河里，度过了漫长的岁月。 以至于那些机体，都染上了一种泛黄的复古感。 【顾乔，这些设备所有编号的开头，都是gq】 ‘顾乔’，这个名字的首字母缩写。 这当然不是巧合。 第309章 世界病毒（22） 【顾乔，这些设备所有编号的开头，都是gq】 ‘顾乔’，这个名字的首字母缩写。 这当然不是巧合。 “这是属于我们自己的世界文明，在某个时刻遗留的火种，被一个家族世代守候，才勉强留存下来。” 如意的声音，平静的陈述。 顾乔唇角微颤，这里面的许多设备，最初始的版本，是她在实验室里，和导师一起研究出来的。 而现在，在山体内部这道门的掩藏下。 这些机器已经是迭代过无数次的版本，这意味着，顾乔离开后，那些实验仍在继续，她的世界，有很多人仍在将她留下的星火点燃。 直到此刻，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 顾乔的超寻视野，如无形的手，抚过这山体内部的每一个角落。 她看到了，贴在某台脑机上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顾乔和导师顾昔辞，还有其他研究员的合照。 顾乔的视线微微顿住，这台脑机版本相对其他的来说，有些过旧，但顾乔记得它。 嘀—— 短暂地开机启动声响起。 顾乔在光屏链接后，看到了一个久违的面孔。 “姐姐，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小风.” 少年还是穿着最后上载意识时的衣服，他可以随意更换，但此刻大概是怕顾乔遗忘，一切都和她记忆里别无二致。 “我记得。” 顾乔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平静，甚至带着温和的笑意。 但内心，却忍不住心颤。 她曾经大胆的设想，在此刻变成真是，连通了现在的游戏副本世界。 “一切，都跟姐姐你当初猜测的一样。” “我们的文明，因为姐姐你留下的宝贵资料，曾在400年间飞跃发展，当无数幻想都渐渐变为现实时，却在某一天，遭到未知文明的倾轧，导致了世界冰河期降临。” “文明，知识，那些聚集了所有科研的心血，全都毁于一旦。” 小风讲述着顾乔离开之后的世界，所经历的一切。 人们克服了许多科技壁垒，意识与身体，都能在某种程度上，获得自由。 那是一个近乎美好的世界。 贫富之分也许依旧存在，势力也各有不同，但那个世界没有真正的穷人，所有人，无论是强大还是弱小，都被很好的照料着。 人们可以自由的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变故，大概就是我们按照姐姐留下的资料设想，开始设计《造物主online》的游戏开始，那样一个乌托邦的世界，是用于治愈那些活在痛苦中的人，能够去享有第二次人生。” “一经立案，政/府和所有的科研公司都很重视，项目进度发展也很好毁灭是突然来临的，高维文明的倾轧，就是在那个游戏进度完成的瞬间。” “除了像我这样，已经上载了意识的人以外，整个星球的人，都几乎死在了那次倾轧里。” “能留下山体里的这些东西，是当时的幸存者集结了全部的力量，才留存下来的。” “最初的那一脉人，初期不到十人.经过了漫长的时间，他们犹如人类祖先，在外面慢慢繁衍生息，开拓生存的途径，一千多年过去，才有了现在的世界。” 小风如同一个时间秘密的记录者。 那些最初在这片近乎空白大地上，落下第一个脚印的人，早已死去。 他们怀揣着一个世界的巅峰文明，小心翼翼的守着，一代又一代。 就像是一群在冰天雪地里行走，手心里捧着一簇微弱火焰，就这么走啊走将那不起眼的火，捧到了顾乔面前。 说：“你看，我们做到了。” 顾乔抬手，擦去眼角的泪，露出了一个无比真切的笑容。 她许久都没有这么认真的笑过了。 第310章 世界病毒（23） “耶娃，我找到了我人生的目标。” 顾乔心情却是既悲伤，又振奋。 也许，对玩家来说，甚至这个游戏之上的高维文明来说，她的存在，是必须被清理的病毒。 但是，对顾乔的世界来说，那凌驾于世界之上，躲在游戏背后操控的那些人，才是真正的世界病毒。 少女抬眸，唇边的笑容冷冽。 “我会找到他们，杀了他们。” 【人类，真的是造物主最伟大的作品啊！】 耶娃轻声感叹着，它内心觉得震撼，又有种无名的感动。 一个人工智能，不该对人类产生怜悯。 可从它遇见顾乔的那一刻，就注定有所不同。 即使，遇见顾乔，就是它程序设定，是它存在和活着的全部意义。 但直到此刻，它才真正的明白。 为什么顾乔是不同的。 漫长的永夜里，最不起眼的蝼蚁，朝着遥不可及的天空攀爬。 没有人相信，也没有人在乎。 直到有一天，这只蝼蚁轻轻咬了一口黑夜，给这个全黑的世界里，带来了一丝光明。 于是，便有了无数蝼蚁，去撕咬那庞大无边的黑暗。 直到某日，世界一角，被光明笼罩，太阳升起，这个世界有了焕然一新的模样。 耶娃内心缺失的那部分，似乎也终于被填满。 活着的意义。 对于人工智能来说，并没有思考的必要，它可以得到无数答案。 它是为了守护人类而生。 但此刻，它是心甘情愿，为了守护人类而生。 耶娃在顾乔的意识里，看着那些涌动的黑色物质，那些混乱的编码.其实从很早前它就知道，那些是什么了。 它吞噬了无数玩家的随身系统，那些或许可以称为人工智能的‘数字尸体’。 如同宇宙洪荒里的黑洞，足以吞噬一切靠近它们的任何东西。 但顾乔控制住了它们。 耶娃讨厌它们的存在，是因为那些对它，其实有本能的吸引力，就好像它要与它们融合，才会成为一个完整的存在。 它恐惧，成为那无数个体的一部分。 它想要当一个独立的个体，陪着顾乔走得更远。 才会在顾乔的意识里，龟缩一角，可怜巴巴的苟延残喘。 【顾乔，其实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封信一封被你守护着的人类，写给你的信。】 耶娃将这个藏在心底的秘密，第一次说了出来。 顾乔却第一次，没有听懂它在说什么，耶娃却已经做好了决定。 【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耶娃机械质感的声音，透着决绝。 话音落下的瞬间，少女身体里黑色游动的物质，不再是混沌不明的形状，也不再是胡乱无序的乱码字符。 它们渐渐融合排列，像是日光照射物体，落在背面地下的影子，最终将耶娃的意识体包裹。 顾乔下意识想阻止，却遭到了拒绝。 【顾乔，别出手，让我们融合！】 耶娃的意识体发出短暂地嗡鸣。 【修复进度100%，您的智能管家耶娃，全新上线！】 耶娃那向来生动的机械质声音，在这一瞬变得有些陌生。 顾乔僵住，她看到了意识里，那些乱码最后的组合。 【尊敬的守护者顾乔： 黑色任务即将完成。 感谢你一直在为你的家园而战，无论你是否忘却，亦或迷失，但你最终从未让我们失望。 “我们一直在等你回家，顾乔。”——%……&*】 这便是耶娃口中的信吗？ 顾乔的心情有些怪异地平静，她其实不太明白这句话，但黑色任务是什么，她此刻似乎也不在乎了。 她只是看着那句：“我们一直在等你回家，顾乔。” 就像是流浪的孩子，在无处皈依的漫长旅途里，终于要归家。 第311章 最后的曙光（1） “她在里面——！” 四面八方的玩家，正在靠近山体。 顾乔抬眼，迅速拉起防御墙，将山体里，这些珍贵的隔着时光的馈赠，纳入了空间内。 轰隆—— 几乎是防御拉开的下一瞬，整个山体被外力炸开，在顾乔的视野里，只留下滚滚烟尘。 “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顾乔。” 如意的声音，变得有些缥缈。 顾乔回头，看着男人的身影，像是再被这个副本世界推拒出去。 注意到她的视线，男人抬眼，唇边露出淡淡的笑意，而后饶有兴致地看着逼近的玩家大军。 “再见了。” 他说完，身影便随着烟尘消弭。 宛如一位异世来客，短暂地带给顾乔一些指引，还来不及有更多的展开，便被这个副本强硬地排挤了出去。 如意一消失，一道蓝色的光幕，迅速地从四周出现，变成了一个碗状的罩子，将顾乔的身影困在其中。 这透明的蓝色光罩，连同四面八方的嘈杂声响，也一并摒弃在外。 只剩下寂静。 “.” 和防御墙类似的能力吗？ 顾乔皱眉，眼看着蓝色光罩下，她拉起的防御墙，犹如日照下的薄冰，竟然在快速溶解。 这很不妙。 外面来的恐怕不是普通玩家。 【顾乔，前来围剿你的，是寻梦科技派出的特殊队伍，请你务必小心。】 耶娃在和黑色物质融合后，没了过往的鲜活，即使是关心的话语，此刻听起来也有些机械的冰冷质感。 顾乔稳定心神，看着渐渐缩小靠近自己的光幕，迅速闭眼，检查已有的卡牌技能。 “被禁了” 顾乔眼皮微跳，连身体也轻微的僵住了。 这些存于意识里的，所有卡牌，都成了灰色。 游戏赋予她的力量，在这一瞬间，都不再属于她了！ 顾乔短暂地愕然后，迅速进入战斗状态，她从玩家那里获取的诸多卡牌，早就沦为黑暗物质的养料，之后又被耶娃吞噬融合。 此刻，常用的卡牌失去作用，她也并非什么都没有。 山体里，无数人薪火相传留下的文明火种，给了她些许安全感。 她并非孤身一人在作战。 防御墙已经快要消融殆尽，蓝色光幕逼近，顾乔手中是那把跟随她多个副本的剔骨刀。 明明身上已经什么武器和能力都没有，光幕外的玩家却不敢贸然上前送菜。 这样的对峙状态，却被一道女声，骤然打破。 “姐姐——” 从红色玩家大军的后方，突然传来一阵摩托车疾驰的声音。 顾乔皱眉，看着蓝色光幕外，有一个摩托车的女人，像是突破了某种禁制，从半空中的通道出现，而后从天而降，越过蓝色光幕。 车轮飞驰，很快就要靠近顾乔。 “姐姐——” 车上的女人，急切的喊声，让顾乔战斗的姿势，变得越发紧绷。 女人一身紧身衣套装，长发大波浪，红唇雪肤性感至极。 那张面孔，陌生又熟悉。 在这种被包围的时刻，顾乔没想到还能遇见故人，这个女人，是那个在很久前的某个副本里，出现过在她临场回溯里的女人 此刻，就这么再次骑着摩托车出现，还喊她.姐姐？ 对方的车停下，顾乔却是握紧了剔骨刀，她担心这个女人是故意接近自己，也许本就是寻梦的走狗。 但对方的下一句话，却让顾乔下意识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姐姐是我，白妍！” 第312章 最后的曙光（2） 顾乔猛地抬眼，看向女人的脸。 美丽风情的模样，跟记忆中的白妍毫不相干。 像是怕她不相信，女人从后背的腰间拔出两把枪，转身对着蓝色天幕轰去。 光幕犹如镜面，瞬间炸裂。 “这是他们专门针对姐姐研制的力量禁用程序。” 女人解释了一句。 顾乔看着意识里常用的技能卡片，再度亮起，微微握紧了手中的刀。 心里依然有些错愕：“白妍，你怎么会变成玩家？” 力量一恢复，她也即刻确认，眼前的女人身份，真的是白妍！ 她明明粉碎了接近白妍的那个随身系统，还有，白妍又怎么会知道她会被玩家围攻？ “姐姐，我是为了找到你，那道声音后来又出现了，它说可以带我找到你，没想到我真的找到你了！” 听起来有些绕。 但顾乔立刻意识到，寻梦的人在她进入新的副本后，再次接触了白妍。 而她们之间曾有过精神力联系，可能是那个时候，自己在粉碎随身系统时，就被种下了锚点。 “姐姐，我不会让其他玩家伤害你，我会保护你的！” 女人双手持枪，站在了顾乔身前。 连同她的后背，也毫无保留地交付给了顾乔。 白妍已经长大了，在顾乔离开后，她凭借自己的本事，在浮空岛，一步步成了那个世界被追逐的大明星。 曾经一无所有的底层孩童，成了那个世界顶端的其中之一。 可梦想达成后，白妍却觉得孤独。 成为大明星，光鲜亮丽，享有着的光环与鲜花，背地里，却是无数丑陋的现实和腐朽的人际组成，肉体和灵魂都如同上了枷锁，不再自由。 好像不知道在哪一天开始，她就倦了。 白妍无时不刻地，想念着，那个将自己从地下城带出来的少女 那个寻常的黄昏，她站在浮空岛的卷轴投影的大楼之上，回想着当初的种种，毫不犹豫地从上方一跃而下。 失重感消失的瞬间，她以为自己会变成一滩血水和肉泥。 但，却听到了年少时听过的系统提示音，将她心底最深处的临终愿望，念了出来。 【我想，再见她一面。】 那个黄昏，白妍的身影，最终没能落地，而是消失在了黑暗来临之前的长街。 她独自去过很多地方。 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人群，激烈的对抗，九死一生的危机她一个人艰难地熬了过去。 直到此刻。 白妍再一次，看到了顾乔。 被围攻的少女，模样没有任何改变，白妍在接到玩家通缉令时，从未想过，被围剿的人，居然会是自己一直想再见的人。 “白妍，站到我身后。” 少女开口，缓缓走向她的身侧，仰头看着天幕仿佛筛子一般，不停有空间通道投放着玩家。 这样熟悉的话语，让白妍有些想要流泪的冲动。 “不，这一次，我要跟姐姐一起并肩作战。” 白妍轻笑着，语气却格外笃定。 “.” 烟尘滚滚，顾乔和白妍迅速地靠在了一起，防止被玩家们放冷枪。 超寻视野下，穿着红色紧身金属铠甲，蒙脸的玩家们，仿佛是粘贴复制一般，密密麻麻，看不到尽头。 那些金属面罩上，是一只眼睛的图案标识。 顾乔密恐都快要犯了，这些红色玩家，乍一看像是扔在在沸水里的小龙虾，一个个看不清神色，也无法分辨情绪。 顾乔在之前的副本，接触过最高的也不过是顾祁山那样的紫色玩家，而对方是寻梦的走狗。 这些红色玩家等级和能力，显然要更胜一筹。 超寻视野蔓延出去，直到红色玩家大军的尽头，顾乔才停下来。 足足一万名玩家。(本章完) 第313章 最后的曙光（3） 玩家大军们头顶滚动着的弹幕框，一瞬间将超寻视野侵占，无数来自于高维的观众声音，在此刻无所顾忌的讨论着。 【她就是世界病毒，这么好看的小姐姐怎么会是被清理的对象？】 【之前有玩家陷入昏迷，就是因为她的原因吧，你们别看人家好看就这么不怕死啊！】 【寻梦的官方小队还愣着干嘛呢，杀了完事啊，我们还等着登录呢！】 【杀了她！杀了她！】 密集的叫嚣着怂恿着赶快结束的弹幕，从顾乔的眼前快速划过。 如果是过去，她大概会觉得愤怒，觉得不平。 可此刻，她的内心却格外平静，反而能清醒冷静的，在这些快速划过的弹幕里，获取有用的信息。 很幸运，顾乔找到了。 【之前被杀死的都是这个病毒序列的分身？好麻烦，这一波是不是就可以彻底结束了？】 【什么时候解决干净啊，我们只是想有个安全通道去古地球，可不想因此丧命。】 【是啊，我们已经带回来那么多资源，结果就因为这个什么病毒，害的我们很久都没法安全抵挡古地球的锚点。】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是被操控的吧，真可怜啊，古地球派出来的那些可怜的守卫者，只剩下她了吧？】 【千万分之一的守卫者，也是古地球留存在世界投影通道里，唯一存活的守卫者.即便她是阻挡我们去掠夺的顽抗者，我也不得不敬佩她。】 【哈敬佩？疯了？要不是她，我们早就把古地球侵占了，现在我们就是那个美丽之地的主人，何必要忍受星际现在的荒凉？】 顾乔捕捉到的这些弹幕，心里不觉得意外，只是有些尘埃落定的叹息。 古地球。 可怜的守卫者。 指的就是她吧。 顾乔脸上露出浅淡的笑意，轻声道：“我就知道.我怎么会是什么狗屁的世界病毒。” 她守卫的，抵抗的，即使迷失也想要守护的，是她的来路。 这些高维生物口中的古地球。 顾乔只是其中一个守卫者，也是最后的守卫者.这些高维生物杀死了千万个，而她只是比别人幸运一点，存活至今。 明日之后，她大概也会不复存在。 “你不该贸然靠近我的。” 顾乔侧过脸，看向身旁的女人。 “你以玩家的身份，对我避之不及，也许能过得更好。” 白妍皱眉，满不在乎：“可我成为玩家，就是为了保护你啊。” 顾乔不是弱者，她自认不需要被人保护，但此刻，面对千军万马的玩家围攻，还有人坚定地选择自己。 顾乔难得的没有反驳和排斥，只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窝心。 “杀了她——！” 天幕之上，仿佛广播一般，传来直白的指令。 顾乔只觉得荒诞，寻梦科技想要她死的决心，可见一斑。 【死亡的钟声已经敲响，想要从这么多的寻梦特殊清剿小队中活下去，几乎不可能顾乔，你后悔吗？】 机械音很平静。 少女的神色也同样平静：“呵，真正的战斗还没开始呢，只要我想活，那就谁也别想要我的命。” 她抬眸，看着玩家大军发动着能力，向她奔涌而来。 少女轻轻地笑了起来。 “就算死，我也要拉足够多的玩家陪葬！” 第314章 最后的曙光（4） “草，怎么卡了？” 一只手，重重的地做了一个击打虚空的动作，而后抬起来，伸向自己的头，准备拔掉头盔。 头盔像是骤然短路，顶部冒出一阵白烟，带着烧糊的味道。 滋.滋滋 白光闪过。 刺耳的电流声，击穿了头颅，刚触碰到头盔的手，抽搐了几下，又无力的垂了下去。 空旷的房间里，男人歪倒在游戏椅上，头盔短路自燃引起的火焰，落在地毯上，慢慢烧了起来. 他手腕处的自检腕表，发出尖锐的报警声。 【警告，主人身体血氧归零，进入濒死状态，自动呼叫医院救助】 【星币不足，呼叫失败】 同一时间，另一方空间里，此刻围观病毒清剿活动的观众们，也陷入了短暂的茫然。 刚刚观看了一场堪比星际大战的绝佳爆燃场面，却突然中断了直播。 像是核爆的前一秒，所有人的身影都湮灭其中，白光闪过之后，无数观众的视野，都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造物主online服务器崩溃，正在进行维护升级，暂停玩家登录入口。】 光屏上，出现的这行字幕，让正在关注此事的观众们，有些扫兴。 “最后这一下，那个什么病毒，肯定没了吧？” “还真是智能啊，一个游戏里的程序代码，居然可以成长得这么夸张.” 无尽的纯白空间里，悬浮着成千上万个造型奇特的白色金属房间，以某种特殊的规则排布，每个房间门上都画着一只眼睛的标识。 从任意角度看去，都像是有无数只眼睛，在冰冷地注视着你，宛如对峙，也仿佛在恶意的凝视。 每个房间里，都有一块巨大的光屏，正在实时转播着游戏类的一切。 而在其中观看着的这些生物们，明明有着人类的外表，身体却格外的肥硕，大概是长久的待着这方小小的空间，吃喝拉撒都全智能化，无需动弹就能在线上享受各种快乐，导致他们的肉体本身，变成了一堆无用的肉脂堆积。 此刻，这些高维的生物们，看着骤然变黑的光屏，都陷入了相同的躁动和不安。 “世界病毒，到底被清理了没？” 这些疑问汇聚着，催促着《造物者online》的官方，给出一个最终的说明。 “还是联系不上.” 安妮看着手环上的联络人，迟迟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心情有些不安。 她是《造物主online》的第三批玩家。 作为星际中产，她的哥哥是寻梦科技的员工，《造物者online》是星际游戏三巨头联合的产物，她拿到游戏头盔的时间却并不算早。 因为哥哥说，这个游戏可能存在些安全隐患，他建议等大量玩家涌入之后，安全性承受考验之后，她再进入。 安妮虽然不太乐意，但手上星币不够，也没有她闺蜜黛亚那么幸运可以得到免费的游戏名额，只能眼巴巴等着。 她经常逛游戏玩家论坛，自从知道游戏世界里的npc，无敌智能后，几乎是抓心挠肺。 想玩！ 想在游戏里嘎嘎乱杀，想体验上帝的感觉。 可还没等她找黛亚借游戏头盔，背着她哥体验一把，黛亚却在半年前，陷入里昏迷状态。 之后的一周，黛亚的哥哥莱亚，也同样陷入昏迷。 即使是星际最好的医疗手段也无法将他们唤醒。 安妮得到的回应是，他们两人成了植物人，但是脑电波却异常活跃。 当时安妮的哥哥得知此事后，便将两人的情况提交报告给了寻梦，他认为两人昏迷并非是偶然，很可能与游戏有关。 而几乎同时间，寻梦此前派出去的先潜者安娜，也一度失联，虽然之后再次联系上，但对方却迟迟没有传递新的消息。 安妮直觉这个游戏有些古怪，不然哥哥在那之后，为什么会严厉禁止她玩？ 在她好不容易搞到头盔后，还给没收了。 直到几个月前，游戏论坛上，陆续出现一些玩家，再进入游戏后，出现了心梗猝死或者脑死亡状态等问题。 黛亚跟莱亚兄妹的情况，甚至都算是好的，他们至少没有脑死亡，只是昏迷不醒。 但是官方做出了郑重承诺，这些都是玩家自身健康问题，游戏存在一些不稳定因素，但他们已经派出了官方的人去彻底清除隐患，希望广大玩家能安心游戏，早点通关，并为通关者设置了巨额奖励。 连安妮这样从小不怎么缺钱花的人，也觉得通关奖励的星币实在太夸张了。 十亿星币。 那是多么夸张的概念，可以买下一颗星球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连安妮都有些心动。 但她脑海里生出一个模糊的念头：玩个游戏而已，这个游戏官方怎么这么希望玩家通关，是不是有点不对？ 就好像游戏通关之后，就能发生点什么一样？ 可惜，即使有巨额奖励，安妮入手这款游戏后，至今还没有见到通关的玩家，也有好不容易挑战副本快要通关的玩家，莫名其妙的猝死或者昏迷。 “世界病毒。” 一周前，安妮在游戏论坛上，看到了官方发布的通缉令。 给游戏带来安全隐患的，是一个病毒序列，ta存在于游戏副本中四处游离，并可能随机杀死玩家。 而游戏中死亡的玩家，现实中的躯体，也绝大部分会死亡，或者昏迷。 棘手又恶劣。 “玩个游戏而已，还有生命风险？这谁敢玩啊？” 一时间，安妮和其他得到消息的玩家一样，纷纷打算放弃游戏。 虽然很难找到这么真实感体验的游戏，但命也很重要。 可官方发布通告，病毒已经彻底从游戏中清理，不会再影响到玩家， 并大致讲述了捕捉和杀死病毒序列的过程。 游戏官方将病毒诱引到了开放性的未完成副本世界中，并将时间拨回了冷兵器时代，从全方位限制其反抗能力。 官方清缴小队进入游戏，将病毒序列彻底杀死并清除。 并放出了几个片段。 “一个病毒序列，居然是这样的形象” 安妮觉得稀奇，那看着就是一个柔弱少女的样子，黑发黑眼，是古地球的人种，居然是游戏世界里的病毒？ 有同样疑问的，不只是她一个人。 但当看到少女是怎么大杀四方，拿着一把剔骨刀，收割围剿小队的样子，所有人都不再质疑了。 这何止是病毒，这特么是魔鬼啊！ 病毒的清除，是在一阵白光中结束的，官方清剿小队，带着特殊武器，那少女的身影在白光中消弭。 连带着一起化为尘烟的，还有官方小队在游戏世界里的玩家数据身份。 这是一场同归于尽的战斗。 还好，作为高维的存在，他们回归现实还能重新开始，那个病毒少女，却是要彻底消失了。 官方发布通告，并将通关奖励翻倍：二十亿星币。 这下，玩家们的兴奋度空前。 而许多还在观望的星际居民，也纷纷开始采购游戏头盔，一时间游戏设备销量暴增，几乎达到了人手一套的地步。 安妮也准备重新进入游戏。 直觉作祟，她还是主动联系了一下哥哥，她哥哥是前去清缴的一员，清剿结束了，她想八卦点具体的细节。 在官方发布声明前，她就已经彻底跟哥哥失联了48小时，游戏列表里，哥哥的玩家身份一直是灰色。 第315章 最后的曙光（5） 安妮不放心，去了哥哥的住处。 瞳孔识别后，安妮打开门进入，屋内的机器人发现她，立刻发出求助的信息。 但机器人似乎内部乱码，此刻发出的语音，都是滋滋的电流声。 安妮眼皮直跳，立刻去了哥哥的游戏房。 络腮胡男人，轮廓深邃，面色发青，此刻躺在游戏椅上，头盔的灯已经熄灭了， “睡着了？” 安妮推了一下。 男人的身体却僵直地倒向一旁，又因为头盔连着的线牵扯着，维持着一个怪异的姿势僵在半空。 “哥！” 安妮心头一骇，立刻抓住男人的手腕，呼叫了医院救助。 但是却被告知余额不足，无法提供服务. 安妮忍着恐惧，看了眼男人手腕上的健康检测设备，显示的数据，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哥哥已经死去多时. “只是上线清除一个游戏漏洞和病毒，怎么会.” 安妮踉跄着后退，用自己的设备呼叫医院。 这样的情况，不只是发生在此处一例。 在大批玩家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兴奋地涌入服务器后，剩下的少部分玩家，此刻却在游戏论坛上，炸开了窝。 参与清理的官方小队玩家，不约而同的因为各种原因猝死，或者昏迷不醒. 即使寻梦科技有心想要捂住消息，但这些小队都有家人和朋友，发现他们的情况后，几乎打爆了星际的求助热线。 #造物主online杀人游戏！# 很快便登上了热搜。 星际的游戏三巨头，三位公司的高层线上紧急会晤。 圆桌四周，虚拟的投影，进行沟通。 作为星际最顶尖的存在，这三位高层此刻却大汗淋漓，齐齐看向圆桌的上位，表情都有些惶恐不安。 上位此刻有一道堪称庞大的身影。 肥硕的身形，在投影下，像是堆积的口香糖，连肢体都变得不明朗。 “吾主，此事就是意外，我们也没想到会死了那么多官方小队的人。” “是啊，这次损失确实惨重，没想到那个病毒那么厉害。” “拿我们一万的星际精英，去换她一命，实在是有些亏了，唉！” 三人哀叹不已。 圆桌上首的肥硕身影，却哈哈笑了起来。 “一万条低等生物的命算得了什么，只要把她消灭了，我们的通道才能直接连同古地球，拥有取之不尽的资源。” 那道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分不清男女，沉闷且沙哑。 圆桌下方坐着的三道身影，不约而同看向了对方，他们三个也是这位口中的低等生物，他们虽然是这个游戏的发布运营者，但这个游戏最开始是怎么来的，他们都很清楚。 作为星际的权威者，他们也曾自认为作为高纬文明的缔造者，对于游戏中的一切，包括那个遥远的古地球在内，都是囊中之物。 但没想到，他们有一天也会被更高维的文明锁定，在游戏构建师缔造这个游戏后，他们不顾构建者本身的意图和愿景，按照更高维生命的旨意，将其改造。 掠夺，才是这个游戏改造后，最真实的意图。 他们三人，为了获取更多的资源，和他们的‘造物主’达成了协议，引诱着一波又一波的星际居民，去游戏里烧杀抢掠，采集古地球的各种信息。 只要通关，他们就算彻底击碎了来自低维古地球的自救防御。 刚开始，他们不屑一顾，一个什么都不如星际的古地球文明，面对他们的倾轧，恐怕压根没有什么自保能力，注定毁灭，成为他们的资源库。 但，却没想到，这场掠夺，变成了旷日持久的长期作战。 古地球，科技文明都不值一提的纬度，竟然会有那么多防御者，一次又一次，让他们无法真正的到达终点。 曾经他们甚至一度已经抵达，也见证了古地球的美丽，和资源贫瘠的星际相比，那就是天堂圣地。 看到先潜者传回的影像，所有人激动不已。 连他们的造物主，也兴奋异常。 可惜，古地球的一个少女，手持一把剔骨刀，杀死了那位先潜者。 那名少女，也被先潜者身上爆炸的装备重伤，大概率已经死亡。 但在那之后，却再也没有先潜者，能够真正的抵达，他们建立的各种通道，也总是莫名其妙的出现漏洞bug，出现了缝隙。 导致派出去的一批批先潜者，都无故消失或者失联，而这个高纬文明制造的游戏倒影里，开始出现灰色地带侵蚀，犹如宇宙中的黑洞，还在慢慢扩大。 先潜者将那片灰色地带，称为“时间夹缝”。 时至今日，也只有一个拥有管理员权限的星际先潜者从里面，活着出来。 那是一个名叫温的女人。 “温，你还不愿意说吗，在时间夹缝里，你是不是跟那个病毒序列接触过？” 纯白的医疗房里，寻梦科技的高层，对躺在医疗舱内的女人，语气严厉。 女人淡淡看了他一眼，表情无波的回答道： “那是我的女儿，不是世界病毒。” 寻梦高层一愣，而后露出嘲笑：“连你进了游戏也把脑子玩坏了？你女儿可是游戏初始构建她至今昏迷不醒，你把一个病毒序列当成自己的女儿？” “.” 女人闭上眼，干脆不理会他。 等男人气呼呼走了，女人才睁开眼，语气温柔地呢喃：“怎么不算呢，那可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她勇敢，美丽，又聪明.” 女人说着说着，声音变得哽咽：“你们怎么能.杀了她呢。” 第316章 最后的曙光（6） 白妍从黑暗中苏醒了过来。 意识却依旧有些散漫，她缓缓抬起手，看着手中缠绕在指尖的黑色流动着的物质，像是一枚不起眼的指环。 「白妍，帮我一个忙吧。」 在那场战斗接近尾声，必死的局面里，少女的声音依旧轻松。 她甚至对自己笑了笑，握住了她的手，做出承诺和约定： 「你一定会再见到我。」 「你也一定要见到我，这一次，我一定会赢。」 白妍并不能完全理解顾乔在说什么，可这是姐姐需要她去做的事情，她无法拒绝。 「24个小时，在时间耗尽之前，请找到我。」 绝对防御的空间禁锢，将白妍包裹。 在战场的中心，顾乔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她送走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 白妍看着四面有些特殊的地貌和城市建设，还有在路上飞奔的小汽车，脸上的神情，从茫然，变成了愕然。 她成年后，曾有一次陪着某个星际***，去参观了一个特殊的博物馆。 那里面的一切，都来自于同一个地方。 古地球。 而眼下.她眼前这个生动的街头，并不是全息的投影记录。 「姐，你这车哪里买的，好酷啊卧槽！」 一道年轻的男声带着几分热切，将白妍从震撼中唤醒，她缓缓回过头，看着对方身上穿着的蓝白校服，手里还抱着一个篮球。 满脸兴奋地盯着她的摩托车。 白妍缓缓从车上坐直了身子，看向眼前的少年。 「请问，你知道明德高中怎么走吗？」 少年愣了一下，挠了挠头：「明德高中？过了前面红绿灯的十字路口，那条大道走到头就是了。」 白妍道了声谢，发动车子，直接走人。 少年站在路边，看着车开远小声感慨了一句：「这车也太帅了跟科幻电影里的差不多，也不知道多少钱.不过明德高中都荒废多少年了，她去那干啥？」 少年短暂的心头疑惑，很快被小跑过来的男生打断。 对方伸手抢走了他手里的篮球。 「顾淮，晚上又要去医院陪你妹妹？她还昏迷不醒吗？」 少年抢回了篮球，不客气地回应：「肯定得陪啊，万一她醒了我不在，骂我怎么办？」 说完一脸愁苦，将篮球主动递给对方：「谢燃，跟你商量个事儿呗今天晚上的补课，你替我去上一下成不？」 「滚蛋。」对方拒绝得很干脆。 街角，这两个少年的交谈，白妍无从知晓，她此刻陷入了麻烦。 「屏障.还是禁制？」 眼前的世界，仿佛被分割。 白妍发现自己被困在了这个街头，无法开车离开，那条路仿佛没有尽头。 或者说尽头，便是她的。 她无法真正的靠近，除这片区域以外的地方，自己在被这个世界排挤。 「是因为我是玩家的缘故吗？」 白妍有些心急，这样下去，她怎么才能完成顾乔交代的事情. 「第107次.」 循环多次后，白妍发现了重复的路径里，街头十字路口有一片隐藏区域，她怎么也无法靠近。 三角形区域。 没有时间了，24个小时，快要耗尽了。 「姐姐，请让我找到你！」 摩托车的速度拉到了最高，白妍心头一横，闭上眼，朝着那块三角区域冲了过去。 砰—— 剧烈的阻力，让白妍的胸腔感觉到了痛意，眼睛迅速充血，血腥味布满了口腔。 一瞬间，力量卸去。 白妍突破了屏障，还来不及欣喜，摩托车猛的坠地，撞上了一辆公交车。 她的异能失去了作用！ 摩托车失控了。 落地的瞬间，全身的骨骼如同粉碎，白妍痛得起不来，躺在地面奄奄一息。 「咳咳.」 白妍痛苦地闭上眼睛，失去异能，她此刻的身体状态，只能安静等死。 姐姐，对不起 手指挣扎着动了动，骨节上流淌的黑色物质，似乎察觉到了她濒死的状态，失去宿主的生机攫取，也变得有些凝滞。 「不长眼睛么，往车上撞！」 「摩托车开这么快，都死了多少个网红了，还不长记性！」 「那女人躺着不动了，估计救不回来了。」 街头传来惊呼和窃窃私语。 白妍麻木地看着远处，身体无法驱使，刚想认命，视野里却看到了那撞坏的公交车上，靠窗坐着的少女。 漠然的眼神扫视过来，又漫不经心地离开。 「姐姐.」 白妍一愣，下意识地挣扎了起来。 是顾乔，是顾乔！ 她顾不得全身的痛苦，撑着最后一口气，努力地像她的方向爬过去。 视线死死地看着少女。 姐姐，看看我看看我啊，姐姐！ 第317章 最后的曙光（7） 人群的尖叫和嘈杂声，渐渐变得有些模糊。 白妍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大概走到了尽头，四周的人观望着，几乎没有人敢走出来靠近她。 她没有力气再向前挪动。 颓然无力地趴在地上，如同一只无主的丧家之犬。 “别睡！” 意识朦胧间，白妍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 是顾乔的声音。 她努力睁开眼，俯身的少女，在微微刺眼的逆光中，向她伸出了手。 “姐姐.” 白妍挣扎着抬手，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了少女的手。 少女表情微愣，看着女人指尖缠绕的黑色物质，迅速地攀爬上了她的手背。 手指微微一抖，她下意识想要甩掉。 眩晕感袭来，有什么在脑海中炸开了。 像是星辰交汇，又像是黑洞里的无尽深渊，时间夹缝，游戏，玩家，真实的死亡，世界病毒耶娃，高纬文明，寻梦科技 无数的影像，犹如天幕崩塌，海水倒灌，疯狂涌入顾乔的意识里。 “.古地球.守卫者.” 少女痛苦地捂住头，在一瞬之间，世界的真相，和一只蝼蚁的挣扎旅程，就这么再次回到了顾乔的记忆里。 痛苦愤怒的神情反复变换，最终变成了一声叹息。 白妍紧张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已经完成了姐姐交代的任务，心中依然忐忑。 直到她看到少女眼神里的陌生和警惕，变成了平静的温柔。 “好久不见，白妍” 少女轻笑着开口。 白妍喉咙有些酸涩，想说什么，眼泪却先落了下来。 少女偏过头看她，明明如今的自己比顾乔大了许多，可面前的小姑娘却伸手轻轻抱了一下她，像是在安抚当年地下城的那个小女孩一样，平静又温和。 伴随着这个温暖的拥抱，白色的光芒闪过，白妍感觉到身上的疼痛似乎都在减轻。 这是姐姐的治愈异能在生效。 白妍面露喜色，姐姐的力量，回来了！ “这里面，拷贝了我的记忆备份。还有我另一个伙伴。” 顾乔松开白妍，看着右手无名指上，伪装成指环的黑色物质。 在白妍的记忆里，她们才分开了不到24小时，但是对于她来说顾乔在这个副本里，再次生活了一遍。 那些漫长的时间，在此刻却犹如刹那烟火，已然远去。 “姐姐，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再次遇见你呢？” 白妍坐起身来，顾乔的治愈异能似乎比以前更强了，她身上的伤几乎转瞬消弭。 四周那些围观的人群，场景，建筑，全都犹如被橡皮擦迅速擦掉了一般。 只剩下纯白的空间。 她的心里有很多疑惑，姐姐是怎么从那么可怕的围杀里逃出来的呢？ “因为这里始终是在游戏世界里，这些游戏副本构建有些类似，又不尽然相同，每个副本里，都曾有一个路人背景板npc是顾乔，这或许是游戏构建师留下的后门吧。” 顾乔语气轻松地解释：“他们能杀死我，却无法杀死千千万万个我，只要这个游戏世界依旧存在。” 她说完，看了白妍一眼，想起两人真正的初见。 “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在这个场景里。看着你在我面前死去，像是被世界抹除了一样。然后我的意识里接收到了那些黑色的代码。” 白妍微微睁大眼，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在想，那或许是另一个顾乔在以同样的方式，同我的接力。” 顾乔一直觉得自己生活的世界，不太真实，这种隐约的预感，在这一刻尘埃落地。 “就算我不是主角团的一员，只是无数个世界里的背景板npc但是，星火，亦可成燎原之势。” 少女抿嘴笑了笑。 眼神里的平静与散漫，渐渐变得有些锐利。 那些高纬生物的眼中，自己已经被清理掉了，但这个游戏里一开始就存在的后门，让她在每个副本里都有一个路人躯体数据，也意味着有无数个顾乔。 死亡并不是结束。 现在她回来了。 那些自大的高纬生物们，也该付出他们该有的代价了。 【欢迎回来，顾乔。】 熟悉的机械音响起，还附带了一段高燃的bgm，这是独属于耶娃的浪漫。 “现在，我们该出发了。” 顾乔站起身，伸手将坐着的白妍拉了起来。 “去哪儿？” “游戏世界外的真实之地。” 两人在纯白的空间里，向前走去，渐渐消失在了远处的光里。 二萝：每次看到催更新的留言，就仿佛再把一米五的我放在大火上炙烤。 太难了，现实世界里每天为了生活在剧组日夜颠倒打工中每天感觉在猝死的边缘。 但其实我很享受短暂的写文时间，只有这里的世界，是完全属于我的。 而我的乔乔，比我勇敢，一往无前，从不会退缩。 第318章 最后的曙光（8） 【管理员q向你发起了通话请求。】 黑暗的病房里，绿色荧光闪烁，悬浮的字体出现在了半空。 温岚缓缓从医疗舱里坐起身来，望着那行字呆愣了片刻，又像是骤然意识到了什么，露出激动的神情。 “乔乔，是你吗！” 那行字悬浮了一会便消散，并没有回应她。 温岚有些无措地伸手，在那行字出现的地方，反复抓取划拉。 “我该怎么做，怎么才能跟你通话？” 她划拉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带游戏设备，也并不在游戏世界里。 从退出游戏后，她便被软禁在了这个医院里。 温岚此时的怪异举动，引起了医院监护人员的注意。 但对方只是嘲讽地摇了摇头，同身旁的人道： “这女人越来越疯了，当年跟她哥哥从贫民窟里出来，那么幸运地进了寻梦科技，多少人羡慕结果现在她哥哥不知所踪，自己也成了这副鬼样子。” “可不嘛，不是自己的不能强求，贫民窟的人凭啥抢咱们的资源，福薄消受不起，都是活该！” “她领养的那个小女孩你们知道吧，那可真是个天才，《造物者online》的初始构建师就是她，可惜那小姑娘也是个命薄的，这游戏出来内测结束没多久就出事了” “那叫一个惨，身体都被炸没了，就只剩一个脑子还泡在寻梦的实验室里，至今昏迷不醒对外说是自杀，谁自杀用那么极端的手段啊！” 议论声并没有压低音量，温岚听得清清楚楚。 她像是被人猛的抽了一巴掌，从浑噩的状态中短暂苏醒，默默地收回手，再次蜷缩在了医疗舱里。 滴滴—— 细微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温岚愣了愣，再次睁开眼。 医疗舱用来记录身体数据的光屏上，缓缓浮现出了一行字： 【岚，我需要你的帮助。——你的孩子，顾乔。】 蜷缩着的女人微微瞪大眼，猛的捂住了自己的嘴，连呼吸都控制得格外轻。 “乔乔.” 她的乔乔，还活着！ “无论你需要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尽管不确定对方能不能听到，她也小声地回应着。 【谢谢，我很期待来到你的世界，与你重逢。】 字幕消失了。 温岚整个人都仿佛再次活了过来，暗淡的眼眸，也有了浅浅的光芒。 她闭上眼，假装睡去。 手却摸上了医疗舱的安乐按钮。 几乎刚触摸，医疗舱便发起了警报。 本来在闲聊的监护人员，立刻面色一变，冲了进来。 “你这是做什么！” 三名监护人员，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愤怒。 这个女人居然想自杀，上面千叮万嘱，不能让她死了。 “我要见我的女儿。” 女人在医疗舱里，表情带着笑，眼神灼热。 “疯了，你女儿被炸得只剩一个脑子，你忘了？” 监护人员毫不客气的嘲讽。 “对，我要见她，我会想办法唤醒她，为她配置最好的改造人身体这不是寻梦一直想要的吗？” 温岚脸上的表情带了几分狂热，让她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更疯了。 监护人员们对视了几眼，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我先去询问一下上面的意思，你们看好她。” 其中一人走了出去，很快接通了寻梦高层的光脑。 不等他陈述完情况，那头已经很激动地叫嚷起来： “她真说能唤醒？快，立刻带她来寻梦总部！” 男人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医疗舱里的疯女人，冲两边的人示意： “带她过去，现在。” 第319章 最后的曙光（9） “又是这个q！” 无数星际玩家，几乎在同一时刻，齐声骂脏话。 玩家排行榜上，一个代号为q的神秘玩家，在短短几天之内，积分一跃成为榜首。 而这些积分来源，则是来自于无数被收割的玩家掉落的。 “前有世界病毒，现在又冒出个猎杀玩家的高玩，这游戏还让不让人玩了？” 这是大部分普通玩家的心态。 对于身份不明的神秘玩家q，他们有诸多猜测，甚至怀疑他是来自于寻梦科技内部的员工，给自己开了后门，才能这么快上榜。 但因为其神秘，出手利落，狠辣又强大，还是吸引了不少关注游戏直播的观众。 “可惜啊，q大自己从来不开直播，只能从犄角旮旯里舔屏。” “帅得我浑身发热，简直像是末日审判者，被他杀的都有罪，咔咔得劲！” 这是游离在各个被猎杀玩家的直播间弹幕，让许多玩家退出游戏的最后一刻，也恨不得一口老血。 被猎杀的玩家，在死前都会听到一段机械播报，播报的内容，是他们在游戏世界里，做的诸多罄竹难书的恶行，然后结尾语，则是来自于那位神秘的q大。 “你有罪。” 不辨男女，明显被修改过参数的声音，带着平静又冷淡的审判意味。 即使面对痛哭求饶，也不能软化半分。 玩家害怕ta的出现，观众却极为爱看，甚至一度，觉得玩家捉弄npc开箱npc，都没有这位q大猎杀玩家来得好看。 从前玩家的狂欢，在q大面前，仿佛完全倒了个儿。 “我做错了啥我不懂，不就是在游戏里上了几个漂亮的npc么，游戏不就是拿来玩的，肯定是我怎么爽怎么来啊，这也要被审判？” 有心疼自己游戏机会的玩家，临死前在直播间愤怒开炮。 只得到一句： “你应该庆幸你是在游戏世界里，不然我的主人早就顺着星网把你本人干掉了。” 那道平平无奇的机械音，一张口就是这么浓硫酸般的话语。 玩家被迫下线前，还在喊话：“你等着，我买个号杀回来，弄不死你！ 当然，这位玩家直播间里都是哈哈哈哈声，再然后他的直播间永久关闭，过了许多天等着看戏的观众们，也没有等到这位重新卖号回归。 “谁敢回来啊，当这个号那么好弄呢，真要买号也得躲得远远的” 这个游戏不仅是游戏，还是很多人获取资源成为人上人的机会，所以即使一百多个玩家被猎杀后音信全无，也没有让观众察觉到不对。 这些人，当然是回不来了。 他们在某个凌晨，或是夜晚，被人发现僵直地躺着游戏舱，早就没了呼吸。 一时间，关于呼吁大家不要熬夜玩游戏，或是在全息游戏中停留过长时间的星际新闻，时有报道。 但执政者心头有鬼，让人按中压下这些新闻热度，对于游戏奖励等多方的宣传每天充斥在星际居民的眼球，玩家猝死的消息如同一滴水落入大海，无人关注。 而本应该关注这些的寻梦科技高层，此刻的注意力，却都在另一件事上。 《造物主online》的初始构建师，有可能会苏醒。 “那女人最好不是在耍我们.如果她能苏醒，游戏里的bug，她一定有办法处理。” 就算对外说得再好。 但只有寻梦的内部高层才清楚，围剿世界病毒的那次，服务器极度不稳定，隐隐有崩坏的痕迹，而对应的‘时间夹缝’范围在逐渐扩大。 就算是用管理员程序控制修改数值，也无法延缓。 他们甚至计算过，‘时间夹缝’当前的蔓延速度，可能用不了一年时间，游戏服务器会彻底失控崩坏。 这个后果是他们不能承担的。 至少，在通道真正建立前，他们的人真正到达古地球前，服务器不能崩坏，游戏投影的世界，也决不能成为‘时间夹缝’吞噬的口粮。 “还是查不出来时间夹缝形成的真正原因吗？” 高层心头焦急。 找不到原因，就只能等那位苏醒，但是. 被炸的只剩下脑子的人，连意识都极为微弱，真的还有苏醒的可能吗？ 他冷着脸，看着守卫扶着女人走进了研究所的实验室，转身对着身旁的人道： “那女孩清醒不了的，意识都没有了的人怎么可能苏醒找机会把那女人除掉，留着她是个祸害。” 那女人当初从时间夹缝里捡回一条命，据说是动用了管理员权限但偏偏其他人动用管理员权限，却根本逃离不了时间夹缝的吞噬。 这个女人的存在，简直就像是陷阱本身，让他们在最初忽略了‘时间夹缝’的危险性，让它得以在暗中扩大到现在的规模。 让他们一度以为，一切都在程序的控制中。 连世界病毒，都跟这个女人有牵扯，留着她，才是最大的隐患。 寻梦不是他一人说了算，这次却正好是个机会。 第320章 最后的曙光（10） “不我不能死在这里！” 干涸嘶哑的声音，在医院楼道某处昏暗的角落响起。 断去指节的手，艰难地在地上撑着，带着沉重虚弱的躯体往前爬。 “还有.还有3分钟” “为什么.时空跳跃为什么没能终止倒计时！” 年轻男人惨白的脸，眼睛瞪大，血丝遍布，恐惧地看着眼前的空气，喃喃自语。 但很快，他发现自己的技能并没有生效。 他依然停留在原地。 地面的阴影，像是沸腾的水面，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攀附住他的双腿，环绕而上，将其拉拽至更幽暗的地方。 “.我，我没有惹到你，我只想活着离开游戏！” “求求你，不要，不要杀我！” 男人猛地抬头，看向阴暗的光影里，那道修长的身影，语无伦次的求饶。 低低的足音响起。 像是恶魔地低语，缓缓靠近地上残缺的身躯，如同再看一堆无人认领的垃圾。 “惹到我了哦。” 空气中，传来低低的，带着浅淡笑意的声音。 像是潮湿雨后，推开窗时的一阵微风，轻柔但又带着凉意。 “女女玩家？” 这个副本，哪有这么厉害的女玩家？ 瑞克涕泗横流的表情顿住，随机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惊怒地后退。 “你是.你是那个q！那个专门收割玩家的绝命毒师！” 黑暗中，修长的身影，俯身蹲了下来。 “你，猜对了真棒。” 一双修长的手，摸了摸他的头顶。 男人抬眼，想要看清对方的模样，却发现浓郁的黑暗，像是吞噬了所有的光，照不到q的脸。 “不可能这么一个低位面副本，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仍不愿相信。 红色紧急任务的惩罚，已经让他苟延残喘。 偏偏偏偏在这种时候，这个地方碰到这个杀神！ 居然还是个女玩家，那么多玩家被猎杀，论坛上也一点信息都没有泄露，他现在竟然意外发现玩家q的性别？ 等等，不对.对方为什么敢让他知道？ q是最近一个月内，迅速在玩家排行榜崛起的神秘玩家，狠辣无情，来去无踪，没有人知道她在现实中的身份，但所有玩家都害怕与ta直面对上。 因为别的榜单高玩出手是为了任务开npc的箱，但ta不一样，出手就是要玩家的命。 光幕上，3分钟的倒计时，即将沉底。 瑞克眼睁睁看着血条归零，却全无挣脱的力度，弹幕上所有的观众，发出或兴奋，或可怜同情他的话语。 ‘这玩家这么废，凭啥能被q盯上啊.脏了我们q大的手，哼！’ 仿佛死在q手里，是他玩家人生唯一的高光。 ‘我记得论坛上有玩家猜测q大可能是内测时的高玩，而且还是从【时间缝隙】里活着出来的玩家，这一个月猛冲离通关只有一步之遥，突然来这个低级副本是要干啥？’ ‘说不定q大是为了金色任务来的，不过这个副本里，有啥厉害属性的道具吗.应该没有吧，科技文明也很落后的样子.’ 瑞克微微睁大眼，看着自己直播间的观众，话题中心都是q，无人在意他的死活。 没有观众对q是女性这件事产生讨论，这也就意味着，观众们可能无法从他的直播间听到对方真实声音。 那为什么那些被杀的玩家回到现实后，不去论坛上爆料呢？ 这个念头升起，瑞克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骇然。 意识，也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被撕裂。 “.” 地面如同沸腾之水的黑暗，裹挟着男人残缺的尸体，渐渐褪去，消弭无痕。 【107889号玩家瑞克已死亡，掉落星币600枚，掉落技能卡牌‘治愈’，‘精神控制’等级c。掉落道具‘时空跳跃’，剩余使用次数：2次.已自动拾取。】 黑暗中，那道身影缓缓起身，步伐由凝滞渐渐变得平稳丝滑，她转身沿着楼梯走了上前。 住院部三层，少女的身影经过夜晚安静的长廊，微微顿足，仰头，看向玻璃窗外。 夜色中的一轮月，亘古如初。 “我回来了。” 呓语，转瞬随风而散。 身影向前走，最终停在了一间病房前，推开门，走了进去。 病房内，月色下的病床上，一个苍白瘦弱的少女双眸紧闭，黑色的头发散开，在静谧的夜里，像是一具失去灵魂的傀儡，死气沉沉。 一旁，穿着校服的少年，趴在病床旁的柜子上，眉头蹙着，睡得并不安稳。 黑色的身影缓缓站到了床边，抬手，细长苍白的指尖触在了床上少女的眉心。 “已到达锚点位置，可以开始了白妍。” 黑暗中，低低的女声响起。 第321章 最后的曙光（11-12） “已到达锚点位置，可以开始了白妍。” 黑暗中，低低的女声响起。 话音落下，这间病房四面透出隐约的白光。 实体的墙壁和房间内的一切布置，渐渐变得虚幻起来，如果再细看，便能看清是无数个数字编码组合成的虚拟影像。 从实到虚，从虚再到实。 只是很短暂地一瞬。 但对于病房内黑色身影来说，却是无声且漫长，那一瞬间带来的痛苦，如同被灵魂被撕裂搅碎，再塞入极为细小的管道里，然后再重新汇聚成一滴不起眼的水珠。 【撑住，意识上传程序已经启动了，千万要撑住！】 耶娃的声音极为紧张。 空间里，意识上载的仪器读条尤为缓慢，而仪器里的数据意识体小风也在此刻满脸担忧。 “反向意识上传之前从未有过，乔乔姐真的不会有事吗？” 从低维世界，反向上传意识到更高维的文明，这是何等大胆的实验。 如果失败了，那可是连意识也会被撕碎，说一句灵魂飞灰湮灭不过分。 【嘘，不要打扰她，她一定会成功的.】 耶娃轻声回应。 因为顾乔说过，她没有退路，只能向前，一直向前. “啊——” 一声痛苦的低呼，几乎是压在喉咙间挤出，连顾乔这么能忍耐的人，都无法控制的发出痛苦的哀嚎，该有多痛。 读条仍在缓慢地继续。 黑色的身影几乎站立不住，倒在了病床上。 虚化的身体，与病床上的少女，几乎要合二为一，但又透着怪异的重影。 趴在柜子上睡着的少年，睫毛颤抖，像是想要醒来又陷入了梦魇，有些挣扎。 唰—— 他总算睁开了眼睛，眸光中透着几分茫然。 今天怎么会这么困。 顾淮有些不解，看了眼柜子上被压皱的试卷，唉了一声。 抬眼，看向病床上的少女。 迷蒙的眼神微微睁大，他下意识揉了一下眼睛，怎么回事，刚刚怎么看到床上有两个妹妹？ 少女面露痛苦，整个人都在颤抖。 顾淮却一瞬狂喜，他的妹妹好像要醒了？ 这个念头一起，他立刻伸手，握住了少女的手，眼眶发热竟有几分莫名的委屈： “别怕，别怕.我一直都守着你，快点醒过来吧。” “.” 回应他的，却是渐渐平静的呼吸。 少女不再挣扎，就像是从他短暂地话语中，收获了平静。 顾淮愣了愣，他不想看到妹妹痛苦，但是也无比期盼着妹妹能醒过来。 这样的平静并不是他想要的。 在这间病房里，他已经独自忍耐了无数个这样的平静时刻，少女沉睡着，好像与这个世界，与他都不再有一丝关系。 像是感觉到了他的心声。 床上的少女微微蹙眉，短暂地睁开了眼眸。 那真的是极为短暂地一眼，顾淮愣愣地对上少女温和又平静的视线，意识变得有些游离 “顾乔.” 他轻声呓语，像是见到了期待已久的人般，唇边露出笑容，脱力般地趴在了床边，而后再次陷入沉睡。 病床上虚弱的少女，也再次合上了眼睛。 【这种时候，你还使用精神力控制，不要命啦！】 耶娃有些气急。 病床上的少女却轻轻抿嘴，回道：“别废话，链接下一个锚点。” 同一时间。 浮空岛上，白妍从车上下来，潜入了市政中心后围的实验楼，安置好了意识上载仪器。 每一次反向上传，都有着极大的风险和隐患。 她和顾乔都不清楚，要到达高维文明的现实世界，需要突破几层限制。 只能使用最笨也最直接的方法，层层叠加。 因为顾乔和耶娃推测，浮空岛所在的文明维度，是最接近游戏世界本身的. 而此刻，刚被带入实验室的岚，看着被泡在药水中，插着无数管道的脑部结构，愤怒和眼泪几乎同时夺眶而出。 她的女儿连死都不能自主。 甚至，在自杀的时候选择了这么残忍的方式，就是害怕被察觉她在游戏世界里，留下了什么，会被当局者毁去。 她记得女儿在自杀前一个月，还兴致冲冲地跟她分享。 那个乌托邦的世界，也许可以治疗无数人的情感荒漠症。 但一个月不到，女儿被频繁地带去寻梦高层谈话，去见了什么人都是高级机密，她不能问，只能看着女儿越来越憔悴。 “妈妈，他们要毁了我的世界。” 那是女儿自杀前夜，哭着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岚的女儿，有一头美丽的黑发，出生于贫民窟，和她和她的哥哥有着极为相似的经历。 而之所以领养她，也正是因为那头黑发。 “妈妈小时候，和哥哥一起，见过神明。” “她有着漂亮的黑发，黑色的眼睛，会温和望着我笑，还会把一整袋星币，放在我和哥哥的家门口，在我们快要活不下去的时候。” “或许是神明无法被窥视，除了这些基础特征，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的样貌.” 那是在女儿小时候，岚在为她扎辫子时，总会分享的故事。 她和哥哥是幸运的，所以想要把这份幸运传递下去，在成年后，她在贫民窟发现了被流浪汉追赶的小姑娘，将她带了回来，并收养 “若若，如果我当初不带你回来，也许你” 岚哽咽着，却无法继续说下去。 寻梦用了很昂贵的医疗手段，保存了若若的大脑，却并非是出于善意，只是想要榨干她最后的价值。 若若一开始是有意识的，是因为寻梦的压榨，才会意识消耗。 “我们为她在潜意识世界里构建了幻影世界，有一个极为先进庞大的实验室数据机构，她无法察觉到时间的变化，也不会感到疲累，会一直在里面，完成她的研究，她的天赋绝不会浪费。” 这是寻梦高层曾在女儿死后，前来慰问她时说的话。 那时候的岚听起来已然觉得可怖，如今想来，便更添恨意。 “她的意识居然会消散，幻影实验室里的意识体消失了我们也没有想到，抱歉。” 还好，她的女儿意识消散了，岚在伤心之余却觉得是种解脱。 也是那之后，她主动请求进入游戏，为寻梦搜集数据。 但真相到底是什么，只有她自己清楚。 “若若，妈妈知道你想要做什么.现在，有另一个孩子也想要去做那件事，你帮帮她好不好。” 女人神情温柔，看着药水中的脑体。 而后收起脸上的神情，对旁边看守的人道：“你们都出去，你们在，给我们母女一点时间吧。” 守卫迟疑了一瞬，按着耳机汇报了情况，似乎得到了上面的首肯，全都转身离开。 实验室里，顿时空了下来。 “乔乔，你一定要平安的.来到我的世界啊。” 女人伸手，指尖颤抖地将一串早就背得无比熟练的代码，输入在了与意识脑体衔接的仪器上。 嘀—— 最后按下的瞬间，她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第322章 最后的曙光（13-14） “进去之后不要乱看，完成交代给你们的事情，然后立刻回来复命！” “是！” 欧文沉稳地应了一声，带着手下，往某个最高级别的实验室走去。 他是寻梦驻留总部的护卫队队长之一，身体经过多次基因改造，拥有超高的作战能力。 一刻钟前，他才刚交接完准备下班，还未走出总部大楼，便被长官紧急呼叫了回来。 欧文抬眼，光脑上显示的任务警戒等级：s，这个等级也意味着接下来他要面对的任务危险程度，以及总部的重视程度，很可能会超乎他的想象。 快要靠近目的地时，欧文看到其他护卫小队的身影，没来由皱起了眉头。 来得还不止他一队，这就是s级任务的重量吗？ 但这里是寻梦的总部大楼，有着最高级别的安保系统，那间实验室里发生了什么，需要出动这么多的护卫队？ 这个疑惑，很快便得到了解答。 因为，实验室的门，在他们快靠近时，主动打开了。 一个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狂热和温柔，整个人都在颤抖，像是兴奋到了极点。 欧文的目光却被她手上捧着的东西吸引了。 透明的器皿里，漂浮着特殊的乳白气体，气体萦绕间，隐约可见一个少女的头颅。 是的，少女的头颅。 欧文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颗头颅完整，美丽。 乌黑的长发像是被人小心的梳理过，整齐的别在耳后，少女苍白的脸上，五官精致，透着沉静，紧闭的双眼，微微上扬的唇角，让那颗头颅带着睡着般的安详。 和捧着头颅的女人置于同一个画面里，有种疯狂和荒诞感。 他盯得久了，竟然有几分晕眩感，连意识都有片刻的凝滞。 “她醒了我的女儿，她醒了！” 女人抬眼，看向守在门口，此刻格外安静的护卫队成员，像是迫不及待要与众人分享好消息一般。 欧文猛地回神，心跳，骤然有些快。 刚刚在这样的场合，他竟然有些走神，虽然只是很短暂地一瞬，但是，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对面的护卫队成员，似乎也有好几个踉跄了一瞬。 虽然很快站稳，但方才那一瞬，失神的显然不只是欧文一个人。 “奇怪，刚刚眼前好像花了一下.视线都扭曲了，这个任务结束我必须休假了。” “嘘，别说话。” 身后队员的低语，让欧文微松了口气，也对，他们连轴转，即使身体经过改造，也还是会疲惫，毕竟他们的肉体依旧是血肉之躯。 欧文瞟了眼其他护卫队的人，这才不动声色地看向实验室门口。 乱糟糟的头发，身上的病号服，让女人看起来有种流浪许久的沧桑感。 欧文认识她，寻梦曾经的管理层，岚。 她的哥哥，曾经是他的上官。 在岚的女儿出了事后，他的上官也一度曾失踪状态，欧文猜测，对方是接到了秘密任务，暂时调离了岗位，但这么久过去了. 岚的处境如此糟糕，那个男人也没有出现，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但这些都不重要。 欧文喉咙发干，盯着玻璃器皿里的那颗头颅，想问什么，已经有其他护卫队的人，先一步出了声： “岚，你女儿的意识早已经消散，不可能还能活过来.你私闯实验室，盗用血肉再生的基因密码，我们接到命令，要依照规定清除你。” 对面的护卫队长义正言辞。 欧文听到这句，微微愣了一瞬，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能源枪。 岚是被人带到实验室的，欧文在换班前，亲眼看到，寻梦的高层心腹带着这个可怜的疯女人，说要带她去见她女儿最后一面。 现在，有其他小队的人接到任务要清除她。 欧文意识到，有什么不太寻常的事情，或许在这个夜晚，即将发生。 寻梦的高层们之间似乎不对付，有人想直接杀了她，有人想带走她获取更大的利益。 因为，他的任务是：不惜一切代价，将实验室里的活口，带出去交给发布这个s级任务的人。 也许，岚的下场，会比死还惨，他很清楚。 但，作为护卫队的队长之一，他这一辈子能接到几个s级的任务呢。 活口 欧文看着女人手里的那颗头颅。 岚的女儿死去的有多惨烈，寻梦的人都很清楚，连那个小姑娘的头骨都只能经过科技手段重新拼凑才能完整。 可现在，那颗头颅有了血肉，如果不是没有身体，她看起来已经足够完美，和那颗曾泡在药水中丑陋的，没有血肉的脑体，没有任何相同之处。 寻梦的血肉再生手段，让她像是再次活了过来。 但.还是有些不对劲。 欧文说不上来，自从来到实验室外，他浑身不自在，总觉得哪哪都不太对劲 “杀了她，把她怀里的实验品留下。” 那颗头颅是不是岚的女儿不重要，对于他们来说，那是属于寻梦的财产，谁也不能拿走。 “你们不能杀她。” 欧文按下心头的怪异感，带人快步上前，迅速一字排开，护在了岚的身前。 他的突然举动，让对面的护卫队有些意外。 “欧文，你想背叛寻梦，违背上面的命令？” 有人激烈质问。 欧文垂眸，抬起手中的能源枪，蓄势待发。 “这是我的任务，如果有冲突，那就只能看看谁能活着回去复命了！” 他不为所动。 “我的女儿醒了！” 女人像是听不懂护卫队的杀意，沙哑的嗓音，透着几分愉悦。 欧文心中有些可怜她，但这份可怜，只维持了短暂的一秒。 因为 下一秒，他眼前的护卫队，便在一阵怪异的白光中，身影光束湮灭了。 连同他自己在内。 欧文在白光侵袭中，视线落向了实验室外走廊的窗外. 他微微瞪大了眼睛。 那份萦绕他许久的不对劲感，似乎在这一刻突然都有了实感。 窗外黑茫茫一片，密密麻麻的数据编码组成的黑色物质，如同暗夜里的惊涛，在窗外翻涌。 他是在什么时候，进入了游戏世界里？ 意识散去的那个瞬间，欧文分明听到身后，一道低沉冷静的少女声音响起。 对方在说： “岚，好久不见。” 第323章 最后的曙光（15） 岚听到了久违的声音。 那一瞬间涌来的酸涩和委屈感，在这一刻，变得愈发强烈。 “你终于来了，乔乔。” 看，刚刚没有人愿意相信她，但她的女儿真的醒了。 岚垂眸，看着手中的捧着的容器里，乳白色的雾气中，是残缺的脑部结构。 刚刚听到的声音，来自于她的意识深处。 岚抬眼，看向四周，二十多个僵直倒地的护卫队成员，全都紧闭双眼，仿佛陷入沉睡。 但岚知道，他们不会再醒过来了。 就在方才，他们的意识被干扰，短暂地进入了游戏世界，被顾乔杀死。 岚也短暂地看到自己女儿残缺的脑部，变成了完整的样子，但是回归现实，一切似乎还是原样，除了那些护卫队的人，静悄悄地死去了。 她其实不知道，顾乔是怎么做到的，但心中却有一阵被压抑许久，骤然升起的快意。 这些人，都是加害她女儿的伥鬼，死不足惜！ “乔乔，我带你出去。” 岚轻声说着，这一次，没有人回应她。 顾乔的意识体，暂时存于她手中若若的脑部里，她必须尽快为乔乔造置新的身体。 女人面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悄然离开了此处。 寻梦的高层接到警报的时候，已经是20分钟之后。 “该死，寻梦一定还有那疯女人的同谋，是不是官临回来了，他躲在暗处帮她！” “官临？他.他的身体都已经彻底死亡了，怎么可能回来？” “那怎么解释，我们二十四人的守卫队精锐，全都死了？除了他，还有谁能办到？” “官临和她是兄妹，他们一起进入的世界投影，那女人比官临弱多了都能活下来！” “官临也许压根就没有出事，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故意将意识体下沉到了游戏世界里，避开了我们的搜寻。” “世界病毒产生的时间，就是在他失踪后你们作为他的同僚，敢保证这两者没有丝毫的关联吗？” 寻梦的顶层会议室，圆桌四周的人像投影们，各个情绪激烈。 直到圆桌上首，那道压迫感十足的肥硕身影，抬了抬手。 所有人都瞬间安静了下来，等着聆听他们‘造物主’的指示。 “世界病毒？哈哈，看来你们是真的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了。” 肥硕的身影，发出低低的笑声，似乎觉得很有趣。 寻梦的高层们，愣了一瞬，又小心翼翼地陪着笑出了声。 “当初，古地球那个一刀杀了你们先遣者的少女，她的意识体，真的被你们清除干净了？” 这一声，带着显而易见的质问。 寻梦的高层们，一时间全都汗流浃背，直到有胆大的，小声地问了一句： “您看到她了？” 他们的造物主，在更高的维度，这个世界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哦，那倒没有。” 肥硕的身影，漫不经心的回答了一句。 “只是觉得，如果她就是世界病毒，那一定能给我带来更多的乐趣。” “不过可惜，连世界病毒都已经被你们消除了，你们又迟迟没有打通去往古地球的通道，让我们又少了些乐子。” “要不是最近你们派遣的玩家里，出现了一个猎杀玩家的角色，还挺有意思，这个世界大概要被关停封存了。” 寻梦的高层们，脸上的笑容不约而同的凝固了。 因为无法达成掠夺的计划，又不够有趣，所以差点准备关停封存他们这个维度的世界吗？ 猎杀玩家？ 有意思的角色那个榜单上，神秘的玩家q? 属于‘造物主’的投影已经消失，圆桌上只剩下三人的投影，他们望着彼此的方向，似乎陷入了惶然。 直到其中一人说道： “我们必须尽快打开通道了，即使造物主发怒，我们也有了新的土壤可以生存。” “还有.尽快确认q的身份。” “游戏世界里，属于ta的痕迹都被加密了，不过这几天q似乎并不活跃，或者说，几乎完全没有任何数据痕迹。” “说不定是猎杀玩家的过程中，被杀死封号了?” “ta不能死，如果封号了，那就找到ta现实的身份给予新的账号权限，那些造物主喜欢看ta，有q在，能给我们争取不少时间。” 会议室里窃窃私语了一阵，三人的影像跟着消失了。 第324章 最后的曙光（16） 想要在真正的高维的现实世界中醒来，比想象中还要艰难。 这是顾乔此刻内心唯一的念头。 “耶娃这是什么鬼地方？” 顾乔略显警惕的声音响起。 四面浓稠的黑暗，如同熬煮许久的沥青，带着滚烫的烧灼感，和一股难闻的气息，像是人类尸体在烂鱼堆里腐烂的气息。 而顾乔此刻，便淌在其间，半阖着眼，看起来奄奄一息。 刚刚依靠温岚的精神链接，拼尽全力攻击了那些守卫，这会儿精神意识体正虚弱，只能干脆随波逐流，不再动弹。 还差一点点，她通过锚点反向上传，并没有真正到达温岚的世界。 或许是因为此刻，承载她意识体的容器，是那本就生机微弱的脑体，她进来了，但同时也暂时困在了其中。 【和时间夹缝，有些相似？】 耶娃在这片空间里，试图探测除它和顾乔以外的意识生命，但是，结果有些奇怪。 【这里面除了我们之外，好像.】 耶娃的话还未说完，顾乔听到脑海里，突然响起的此起彼伏的嘀嘀声。 “怎么了？” 她皱眉，问耶娃。 对方短暂沉默后，用怪异的语气回答到： 【是意识体.这里存在过难以估算体量的低维意识体残骸，顾乔，也许你看不到，但是它们——此刻正托着你。】 耶娃的语气，竟然带着几分颤抖。 顾乔确实看不到，但却能感觉到，承载着自己的黑潮，正裹挟着她的意识体，似乎要把她送去某个地方 【数据检测显示.这里应该是某个空间通道的一部分。】 耶娃的语气更加不自信，这处空间通道看起来应该早就被废弃了.不对，看起来更像是被什么侵蚀了才对。 一个空间通道，在温岚女儿的脑部结构内。 而且，还曾经存在过这么多的低维意识体残骸，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有这么多的意识体进入这方空间通道，并被困在这里，因为某些原因最终也没能离开，直到能量耗尽，被迫解体。 温岚的女儿，为什么要把空间通道的部分，设置在自己的脑子里？ 【这个空间通道里，几乎湮灭了一个低维度的文明.但这怎么可能呢，即使是一个高维生命的脑部设置的空间通道，又怎么可能塞进一个世界维度的意识体量？】 【或者说，这些意识体为什么会舍弃本身的世界维度，进入这方空间通道？】 顾乔听到耶娃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微愣了一下。 而后，几乎是下意识地，她说了一句话：“也许，是被骗了吧。” 【什么？】 耶娃不明就里，顾乔微微抬眉，内心也有些诧异，她刚刚为什么会下意识地说这么一句，有些模糊的念头，却怎么也抓不住，只能暂时放弃。 “耶娃，有东西爬上了我的手背。” 顾乔出声，宛如在说鬼故事。 耶娃默默扫描了一下，而后发出诧异的一声【咦？】 “怎么？” 【是一个意识残骸，不过有些奇怪，它上面有锚定标记过的痕迹，它是主动靠近你的。】 顾乔来了几分兴趣，强忍虚弱，抬起手来。 “嗯？它上面竟然有记忆碎片.” 顾乔醒了醒神，她读取记忆的技能，竟然被动触发了。 “这就是那团古地球人类意识体？” 耳畔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顾乔愕然，随即又立刻意识到，她此刻正在某个意识残骸的记忆碎片之中。 那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人，比一般的正常男性都要高，目测有两米。 在广义的认知里，这个男人应该是属于英俊的哪一类，但顾乔看到他的样子，竟然会产生一些怪异的亲切感。 “经历了这么漫长的时间，这团意识体，竟然还留存着部分自我意识” 此刻，那个男人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诧。 男人俯身，从黑色的暗潮中捧起了一团意识体：“它看起来虚弱无比，却又如此的坚韧。” 他的目光带着赞叹。 “耶娃，你确定是它吗？” 顾乔听到男人开口问。 整个人.哦，整个意识体都少见的呆愣了一瞬，而此刻在她意识中的耶娃，也啊了一声。 【什么情况？我跟这帅哥认识？】 第325章 最后的曙光（17） 顾乔也是一样的心情，耶娃跟这个男人认识？ 这个男人是玩家，或者是耶娃以前绑定的主人？ 【除了它，这片通道里没有任何其他活着的意识体了.若若说过，在内测的时候，她发现了一个古地球人类的意识体，下沉到了游戏投影数据世界里。】 顾乔听到了熟悉的机械音，属于耶娃的。 但并不是来自于她的意识里，而是来自于男人身上。 耶娃也听到了，以至于它陷入了短暂地茫然中，并开始搜寻自身的数据。 【这不应该，我不是已经是完整体了么，怎么还有我不知道的事儿和人存在？】 “嘘，别吵，听听那个耶娃在说什么。” 【哦。】 两人的交流顷刻结束，顾乔集中精神，主动发动技能，更沉浸地进入了这段记忆碎片中。 对话仍在继续： 【她们曾经有过短暂的交流，而且那团意识体和若若的精神体数据重合度极高。】 【若若在发现之初，就偷偷删掉了后台记录，它不会被发现。】 “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男人捧着手里的数据，如同捧着一个脆弱的婴孩，不敢妄动。 【游戏投影世界里的时间，并不是自然流淌，若若在我的程序里，植入了回溯编码我会开启游戏时间内的回溯，而你只需要送它去一个地方。】 【在一切开始的起点处。】 “如果它回家的轨迹模拟有误，那么若若便无法再次醒来.耶娃，你应该很清楚。” 【若若醒来的可能是十万分之一，这是计算出来的结果，我无法保证任何事情。】 “你可是游戏世界生成的世界意识，如果连你也.” 男人皱眉。 【很抱歉，游戏世界被更高维度的文明篡改，我已经失去了对它的掌控。】 耶娃的声音有些失落。 男人捧着那团意识体，表情变得落寞。 在短暂地沉默之后，他开口才道：“试试吧。” 【回溯一旦开启，我将会失去大部分的数据，也无法再帮到你，希望你能活着离开时间夹缝，和岚顺利重逢。】 “寻梦暂时不知道你的存在，可一旦他们开始了掠夺计划，用不了多久，若若构建的游戏世界就会面目全非，到时候你怎么保证还能再次找到这团意识体？】 【若若在发现人类意识体后，我也跟着诞生了，所以若若一直觉得，我和它或许有着天然的联系.只要我不被彻底清除，我想我都会再次找到它。】 耶娃如此答道。 “那么，耶娃祝你成功。” 男人捧着意识体，轻轻闭了闭眼。 【再见，官临】 耶娃出声告别，开启了回溯程序。 巨大的白光，带着强烈的能量，在一瞬间将这个叫官临的男人包裹. “小伙子，你脚下这个瓶子还要不要？” 白光消失后，官临抬头，看着眼前破旧的筒子楼，还有站在他身边不远，身形佝偻的老人，露出几分恍惚的神色。 “哦不，不要。” 官临缓过神来，这处古地球模拟的场景构建，竟然如此真实。 佝偻的老人弯下腰，捡起了他脚边的水瓶，而后熟练地用脚踩扁。 啪—— 空气被压缩，产生的短暂声响，让官临下意识后退一步。 老人抬眼，冲着他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而后将瓶子扔进了她手里的麻袋里。 第326章 最后的曙光（18） “耶娃，就是这里没错吧？” 官临下意识出声询问。 回应他的，只有远处老人手里的麻袋，在地上拖拽的摩擦声。 他这会儿才真切的认知到，耶娃已经无法回应他了。 官临的视野里，老人已经走远。 他默默地掏出那团意识体，轻轻地放在了筒子楼外，并记下了此处的坐标，打上了锚点痕迹。 身后，麻袋拖拽的声音，似乎又过来了。 官临没再做多余的举动，立刻闪身躲藏。 “哎？这是哪个天杀的，怎么把孩子丢在这里！” 佝偻的老人，这一声骂，却格外中气十足。 孩子？ 官临愕然，他躲在暗处，看了过去。 那团刚放下不久的意识体，此刻竟然是一副人类初生婴孩的模样，黑发黑瞳，此刻正挥动着她的小拳头，一副似哭非哭的委屈模样。 这就是耶娃口中的回溯？ 那团人类意识体，变成了婴孩，在模拟的环境中，再次长大么？ 筒子楼里的人类很多，老人的叫骂很快引来了不少住户。 “还是个小姑娘，哎呦，造孽！” “身上怎么这么冷，快去拿个毯子” “我家儿媳有多的奶，这娃娃肚子都瘪了” 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那群人带着婴孩匆匆抱进了筒子楼里，官临下意思跟了上去，但他没能走进筒子楼内。 破旧的巷口，对他有着天然的排斥。 但官临也说不上什么心理，他在筒子楼外窥探，那流逝的时间，并没有作用在他身上。 他看着那个婴孩慢慢长大。 那个捡废品的老奶奶收养了她，筒子楼里的住户，也或多或少看顾着她。 她有了名字，叫：顾乔。 “顾乔？” 他念出这个名字，表情变得有些怪异。 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此刻却又完全想不起来。 官临沉默地观察着这团意识体。 小孩很聪明，至少在人类的水准里，她是个无比聪明的孩子，只是她好像活的很辛苦。 但是，就像是那团存活在时间夹缝里，未被漫长的时间消磨殆尽，依然坚韧地保持着自我意识一样. 她活的很辛苦，但又有在好好地长大。 官临曾无数次，在筒子楼外，注视着她放学回家的背影，偶尔那孩子相当敏锐，会回头看一看。 但也仅此而已。 耶娃没有再出现，顾乔平静地度过她的人生。 直到，官临在渐渐长成的少女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怎么会是她？” 官临被错愕和激动的情绪挟持，一时间无法确定，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因为在游戏世界里深潜太久，而产生了偏差。 但是，分明.顾乔的样子，分明是他小时候见过的那位。 贫民窟里，隔壁死去的男人，那袋让他和岚得以活下去的金币.少女黑发黑瞳的模样，所有复苏的记忆，让他产生了强烈的错乱感。 “这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出了错！” 官临不敢再去深想，唯恐自己的精神更加错乱，他离开了筒子楼，迫不及待地退出了游戏投影世界。 “自从你从内测副本中出来后，状态一直不太对劲，临，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在返回现实世界后，官临经常会陷入走神，或者发呆。 有时候甚至会触摸着房间里的一切物品，或者总是无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头，就仿佛要摘下自己的游戏头盔一样的动作。 但往往是摸了一个空，这个时候，官临的神情便会更加恍惚。 面对岚的询问，他思考了许久，终于决定说出来： “岚，你还记得吗，你总是跟若若说，我们小时候见过神明。” 女人愣了愣，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神情竟然带了几分紧张，就好像对于官临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期待，但又有些不安。 “我又再次见到她了。” “你说什么？” 岚睁大了眼，一时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真的，就在那个游戏里.是若若，她让我去那个游戏的吞噬缝隙里，救下的一团意识体。” “对，若若一定知道。” 官临陷入了无意识地碎碎念中，他像是试图从中理顺一些东西，却反而被混乱的线条缠绕地更深。 “别这样，临。” 岚有些心痛，她按住了官临的肩膀：“若若已经死了，她离开了我们.我知道你很痛苦，我也一样。” “我们的孩子，被寻梦害死了.可我们却不能为她做些什么。” 官临身体颤抖，双手捂住了脸。 “是啊，若若离开了我们，我本就是为了救回她，才会按照那个游戏意识生命，去寻找那团意识体。” 官临抬起头，双手紧紧握住岚的双手：“但我没有骗你，岚.你跟我一起进去一次，我，我真的没有骗你。” 他的眼里竟然带着恐惧。 害怕那些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是自己进入游戏后，产生的副作用。 岚的眼泪落了下来，她抬手抱住了官临。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骗我，我会陪你去.我们一起去见她。” “嗯，去见她，她一定知道怎么救回若若！” 官临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只是神情依旧有些恍惚。 第327章 最后的曙光（19） 在官临的记忆里，顾乔看到了自己，还看到了一个有些久远的名字：严荷。 某个副本里，她取代某个路人‘顾乔"后，她那个身份的生母。 而官临因为意识体受到时间夹缝的冲击，意识下沉失去了记忆，之后更是跟严荷有了某个版本的‘顾乔"。 再之后，他的意识体经过滋养，渐渐复苏，记忆却出现了断层，他停留在若若死去，而他要前往时间夹缝，救下一团意识体的使命中。 即使那个时候，他的身旁已经没有耶娃。 原来，严荷意外捡到的男人，竟然是官临.那岂不是算起来，这位算是你真的爹？】 耶娃悄***出声。 顾乔心情也略微复杂，官临当她一句爹，倒也不过分。 如果她看到的是真的，那至少某个副本的平行时空里，是官临带着‘顾乔"去了筒子楼，开启了她的人生。 变相的说，确实是他带她来到了这个世上。 顾乔继续获取意识残骸中的记忆碎片。 离开的官临，独自前往了时间夹缝中，也意外看到了夹缝的真相。 无数个版本的‘顾乔"，在夹缝中汇聚，如同一场旷日持久的接力赛，她们传递着使命，试图把不可能，变为一种可能。 然后再让这一种可能，成为真实。 而官临更没有想到，命运如此玄妙，他会在这里，再次与岚重逢。 岚，守护着她年少时遇见的神明，在时间夹缝中苦苦支撑，甚至不惜动用了管理员权限。 那两个少年，也同样被岚的神明守护着，在夹缝中苟延残喘。 官临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做点什么，若若和自己都无法再回到岚的身边，既然她那么拼命的守护着某个顾乔 那他，就舍命帮帮她吧。 一直目送着所有人的离开，官临低头看着自己逐渐消逝的意识体，竟然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若若.你看，我又拯救了一个可能性。」 黑暗涌来，官临闭上眼，心甘情愿地成为了时间夹缝的一部分。 「.」 官临意识体残骸留存的记忆，一直终止于他彻底死亡的前夕。 顾乔从记忆中苏醒，抬手轻轻触碰了一下眼睛，哦，并没有潮湿，她好像已经许久没有哭了。 官临 原来在那么辛苦的活着的时候，她并不是孤身一人，有人在背后默默地注视着自己。 原来，这里就是时间夹缝的一部分准确的说，是时间夹缝吞噬了此处。 而官临的意识残骸漂流到了这里。 但与她的相遇，并不算巧合。 顾乔细细感受上面的锚点痕迹，和他当初在筒子楼，留存在那团意识体上的一样。 而她，从某种程度上说，就是那团意识体。 所以，它是被锚点标记吸引过来的。 顾乔不知道自己能为官临做点什么，只能将这团残骸揣进兜里.嗯，她意识体的兜，就是她脑海里耶娃附着的位置。 这次，耶娃倒是没有任何抗议，乖乖挪了挪，给那团残骸留出了些许位置。 顾乔进入了新一轮的游荡，在她感觉自己已经虚弱到快要睁不开眼的时候，听到了耶娃惊喜的呼声： 顾乔，你看，是墙！】 顾乔感觉到黑潮不再流淌，她费劲地睁开眼，入目，是一道看不到边际的‘墙"，轻轻地抵住了她的身体，让她无法再向前。 这里好像就是尽头了。】 「这是 墙？」 顾乔微微挑眉，抬起的手准备去触摸墙体，但是指尖却穿透了过去。 嗯？】 耶娃有些意外，它的判定和检测不可能出错，这面‘墙"体阻拦了这片空间通道里，所有的意识体经过，但顾乔却能轻易地穿过它。 黑潮中的少女，划拉了一下手臂，眉头微蹙，以一种克制的警惕神色，穿透了墙体。 「这里.是实验室？」 顾乔微微睁大了眼，视野中的建筑，与其说是实验室，不如说是一栋庞大的实验楼。 她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已然不存在什么墙体，也没有那些意识体残骸形成的黑潮。 她此刻，就站在一栋实验大楼的大厅正中心。 仰头望去，顾乔竟然无法看到这栋大楼的层高尽头。 可分明，‘超寻视野"依然能够正常生效. 「温教授，这是最新的数据报告，还请您过目」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顾乔转身，手里拿着材料的年轻女性，对方一头金发，碧蓝的眼睛，穿着一身白衣，此刻正微微睁大了眼，错愕地看着她。 「温教授你今天看起来似乎精神不太好？」 女人说完有些懊恼，她将手里的资料递给顾乔。 「这一部分是最新的数据报告，您的设想果然没有错，意识反向上载是可行的。」 第328章 最后的曙光（20） “这一部分是最新的数据报告，您的设想果然没有错，意识反向上载是可行的。” 顾乔心头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伸手接过了资料。 ‘她似乎把我当成了温教授？但我现在明明是本来的意识体还是说我们又进入了什么新的副本，这次我扮演的角色不再是新的‘顾乔’了？’ 这里明明充满了科技感，但是报告资料，却是这么原始的纸质，有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顾乔在女人期待的眼神中，随手翻开了资料。 目光快速地划过数据报告，手指快速地翻动纸张。 “这是.” 顾乔越看越心惊，一直到所有的数据报告翻完，她的指尖依然在颤抖。 【这份报告前半部分，分明是顾乔你做的意识上载实验数据后半部分，反向上载，不就是顾乔你正在做的事情么？】 耶娃的话，让顾乔从方才的恍惚中，回过神来。 她抬眼看向面前还在等待的女人，对方大概是确认她看完了，这才带着惋惜的神情道： “可惜，我们没有可以实施的对象，没有高维的意识体链接，注定无法落地。” 顾乔挑了挑眉，没有立刻回应她的话。 女人又自顾自地说起来：“温教授，我知道您一心想从这个鬼地方出去，但是您不能再拿自己的意识体尝试了，您每尝试一次，这栋实验楼便会增加一层，您瞧瞧.” 最后的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和无奈。 顾乔听完她的话，短暂地消化了一会儿。 “你是说，我拿自己的意识体尝试离开这里？” 这句提问，并没有让女人产生任何意外。 她只是凑近了一些，有些担忧：“看来温教授你这次，连记忆都受到了影响.这可怎么办，我可没办法应付外面的检测。” 外面？ 顾乔确信自己并不是什么温教授，至于面前的这个女人，她是一个npc数据，因为她久违地在对方头顶，看到了人物标识。 ‘温若助手，小叶。’ 【温若？那不是温岚女儿的名字吗？】 【所以，刚刚那堵墙竟然不是现实世界的壁垒么，这里依旧是数据构成的世界。】 耶娃有些郁闷。 温若的情况，顾乔通过温岚已经多少有些了解。 构建了游戏世界初始版本的天才少女，遭遇了严重的事故后，脑部被封存在了寻梦实验室，也就是此刻她的意识体承载的容器。 所以，她现在是在寻梦给温若构建的虚拟实验室中？ 顾乔抿了抿嘴，合上了资料，看着面前的女人，坦诚的问道： “如你所见，我确实不记得作为温教授的一切。”。 小叶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有些沮丧：“那可真是糟糕了，明天就是外面定期检查的日子，我没办法抹除您的痕迹，被发现就糟糕了。” “外面是什么地方，定期检查什么？” 顾乔快速地问。 大概是不习惯她的风格，小叶愣了一瞬，眼神中短暂地闪过疑惑。 而后，才回道： “外面，当然是现实世界.这里是外面给温教授您构建的虚拟空间，是为了让您觉察不到时间，更专心研究的地方。” “而我，是您在这方空间里，构建的ai智能助手。” “根据您自己的记录和猜测，您的意识载体遭遇过重创，之后被困在了这里，因为您在某次研究中，意外发现了这方世界上虚拟构建，以及虚拟空间之外，有定期的检测程序，所以您让我协助您，制造了意识体消散的假象。” “之后，您一直在研究意识反向上载的命题，试图返回现实世界。” “但是这项研究实在是危险，所以您提前告知我，也许您多次尝试后，意识体会因为上载导致出错，比如记忆丢失，比如身体特征模块缺失。” 她顿了顿，看向顾乔： “就像您现在这样。”(本章完) 第329章 最后的曙光（21） 【温若的意识体，并不存在于这方空间，这里面除了我和你，便只有你眼前这个初始ai了，不过能在这方虚拟空间里，凭空训练生成一个ai意识，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耶娃有些惋惜。 顾乔在心里嗯了一声，温若的意识体大概率已经真的消散了，但也有极小的可能，她成功了，从这个鬼地方出去了 但不管是哪种可能，对于那位素未谋面的天才少女，她都心生赞叹。 顾乔仰头，看着那没有尽头的实验楼。 多么坚韧的灵魂，即使被困于这方虚拟空间里，也在无数次的失败中，仍没有放弃与现实世界抗衡。 “温教授又在数楼层，哈哈，不用数啦，那已经是无数可能性数据叠加后爆炸的数字，以我现在的能力，都无法读取呢。” 女人捂嘴笑着，虽然她的模样很成熟，但是举止和表情仍旧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 顾乔看了一眼小叶。 她说得对，这里是虚拟空间，实验室加盖不需要任何人力物力，只需要一个程序算法。 温若如果没能出去，大概就只能在无数算法的叠加消耗下，意识体渐渐消亡。 小叶被盯着看，有些不好意思，很快又露出几分庆幸： “您一直夸我聪明，成长得很快.您看，即便您的样貌改变，我还是从您的黑发黑瞳特征，一眼就确认了您的身份。” 温若交代给小叶的那些话，让顾乔内心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想：温若，好像知道我会来，但.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来。 顾乔想到此，唇边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她点了点头，声音近乎温柔： “没错，你确实很聪明为了应付接下来的检查，还要麻烦小叶你带我回我常待的地方。” “没问题，在99号研究室。” 女人被夸后，露出小女孩般的兴奋和羞涩，走在前头带路。 顾乔跟在身后，走进了大厅的电梯。 叮—— 顾乔不过是一眨眼，电梯便显示99号实验室已经到达。 【顾乔，我总觉得.这个地方我有些熟悉，但我又无法搜寻处对应的数据，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耶娃这么说着的时候，顾乔已经走进了99号实验室。 ‘也许，你曾经确实来过这儿。’ 顾乔抽空回应了一句，甚至难得的开了一个玩笑：‘你看，你们都姓ye。’ 【.】 耶娃表示无语。 顾乔看着实验室里的布置，脸上再度露出了一个笑容。 “耶娃，你看这个实验室的格局跟我和顾昔辞教授，当初的项目实验室，是不是很像？” 【不，它们是一模一样。】 耶娃在检测后，给出了笃定的评判。 “哦对啦，温教授，实验台旁边的柜子，第一个抽屉，里面有很多您过去留下的东西，您交代过，每次您做完尝试出来后，都要让您看一遍。” 小叶说完，走到了柜子边示意。 顾乔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打开了第一层抽屉。 出乎她意料的是，抽屉里，并没有多余的东西，只有一个u盘。 还是顾乔所在时代，那种古老的，插/入式u盘。 【让我来读取】 耶娃主动请缨。(本章完) 第330章 最后的曙光（22-23） 耶娃将u盘里的文件，分层级读取。 第一层，是两个档案。 “文明序列k-31jl” 顾乔快速地阅读，耶娃读取出的第一个档案。 文明序列k-31jl，是一个维度的文明世界，它们的发展趋势与古地球有些许相似，人口经过暴增，科技飞速发展后进入停滞，之后人口经历锐减. 顾乔不知道温若留下这个档案的目的，在快速扫过这个序列文明的各项详细报告数据后，突然意识到，这个维度文明会有这么详细的数据报告，这意味着什么，显然不言而喻。 果然，顾乔很快在档案中看到了，这个文明序列的维度世界，在某个时间点，意外接收到了高维文明的求救。 一个科技各方面都凌驾于这个序列文明之上的高维世界，因为遭遇了未知原因导致即将倾覆，它们急需要寻找到新的土壤，建立空间通道，送去想要保留的文明火种。 为此，它们愿意提供它们所能给的最大回报。 k-31jl则是这个‘幸运儿’。 起初，k-31jl很谨慎。 对于高维的存在，既敬畏又惶然，也有着无法克制的好奇。 它们派去了自己的使者，前去寻找高维文明的具体位置，这只队伍在太空游荡失去了航向后，被高维文明捕获，并以他们的身份，向k-31jl文明维度回复了虚假的讯息。 大概内容就是，高维文明确实遭遇了重创，但它们的科技和医疗非同寻常，甚至星球居民已经突破了智慧生物寿命的极限，对于k-31jl维度来说，那是近乎长生的技术手段。 得到回讯后，k-31jl的当权者，出于各方面的考虑，最终选择了帮助高维文明，答应建立通道帮它们保留文明的火种，而相应的，高维文明也必须帮助k-31jl突破科技限制，给原住民创造更好的未来。 k-31jl期盼着能创建一个美丽的永恒国度，但理想是美好的，而现实往往是残忍又粗暴的。 因为，这一切，都不过是于高维文明虚伪的谎言。 通道建立，便是k-31jl迎来灭顶之灾的时间，高维文明以可怜的姿态博取了k-31jl的怜悯，又以绝对的科技结晶吸引k-31jl当权者，再让先遣者证明它们的无害，不动声色地等着k-31jl踏入猎人的陷阱。 这个计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k-31jl被成功捕获，通道链接的瞬间，高维文明的倾轧也瞬间降临。 所有的原住民意识体被捕获，他们的身体，被高维文明的意识体侵占，整个k-31jl维度文明也被彻底取代。 而原住民的意识体被置换后，在狭窄拥挤的空间通道里渐渐失去自我意识，直到彻底解体。 【真是个令人悲伤的故事。】 耶娃感慨。 顾乔却在思考一个问题：‘档案里没有说，通道究竟是怎么建立的。’ 还有，她穿过墙之前，那些意识体残骸，是档案里记录的这些吗？ 耶娃读取了第二份档案。 “古地球，蓝色星球，文明序列hx2077。” 顾乔心头一阵战栗，这是她的来处，是她无法到达的归途。 【同样的计划】 顾乔强压住心头难以言说的愤怒情绪，快速地查看第二份档案。 针对k-31jl序列文明的计划，也同样瞄准了古地球，却又在真正实施的时候，出现了偏离。 它们派出的先遣者，在伪装成古地球原住民的过程中出了纰漏，被一个古地球少女发现，并被对方杀死。 导致传回的数据受损，对于古地球的数据采样并不完整。 但是，先遣者死亡自爆前，传回的紧急数据里，有一句意义不明的临终话语： ‘古地球的守卫者，早已抵达了终点.那是毁灭一切的开始。’ 先遣者死亡自爆，空间通道的锚点，失去了痕迹。 而那名少女受到了最直面的攻击，以古地球人类羸弱的身体数据，不可能撑过去。 前往古地球的通道建立，受到了极大的阻碍。 高维文明是愤怒的，一个羸弱的古地球少女，竟然将一个这么伟大的计划差点扼杀在了源头。 它们决定派出更多的先遣者，既然有先遣者能够到达，那一定可以复刻这种成功。 只要成功在古地球上，种下足够多的锚点，空间通道建立，是必然会成功的事情。 古地球的人类，太过脆弱，科技水平也很落后。 面对高维的倾轧，不可能抵挡多久。 虽然派出去的先遣者一批批消失，下落不明，但是它们传递回来的数据，却越来越多，空间通道可到达的锚点，也越来越接近古地球。 一开始是世界投影，与古地球的现实世界叠加。 接着是人类意识体，被劫掠到了世界投影里，渐渐消耗尽能量，困死在其中。 空间通道的建立，已经构建了百分之九十，一但抵达，古地球便会从此消失。 但是，就这么最后的一点进度，却迟迟无法推进。 高维文明有足够的时间，反复调整时间流速，古地球的守卫者前赴后继的被消灭，最终的胜利，想来应该是属于它们的。 顾乔心跳得厉害，她甚至有些久违地恐惧，她害怕往后看去，害怕看到这份档案的结局。 更害怕自己一直想要守护的来处，其实早已毁灭。 “呼” 耶娃无法体会顾乔此刻地心情，尽责地往后翻阅，好在后面并没有总结性的档案汇总报告。 档案后面，只有一份温若手写的日志。 《观测者日志》 顾乔的心跳，莫名地又跳得快了些。 耶娃读取打开。 顾乔的视线扫过，日志的每一个记录都是不同的时间，间隔各不相同，有的是一天，有的是几小时，而有的甚至短的只有几分钟。 ‘游戏世界构建完成后，只是内测期间，就发生了不下于一千次的数据大爆炸，究竟发生了什么，后台程序却压根没有记录呢？’ ‘每一次数据爆炸，对应的是无数错乱的时间，导致游戏世界里，竟然会出现自然生成的数据‘黑洞’持续吞噬这些混乱的数据，不，准确的来说，它们在游戏世界里占据的位置，更像是一道不起眼的夹缝.真令人好奇，明明是我构建的，但是，这个世界竟然自我消解。’ ‘夹缝中的一切，不可被观测，我以自己的身体数据为基础，更改了相貌模块，创建了无数不起眼的虚拟数据，投入了所有设置的副本中，并观测它们的自然生长。’ ‘很遗憾，这些数据体即使是处在不同的副本，也总是会在在某些相同的生长周期节点，进入停滞状态，之后便无法再被观测，也许是数据瓦体？’ ‘我在现实世界的12小时内，将游戏世界里的时间流速反复重置了100次，这个举动，为我单调的观测实验中，带来了一个意向不到的惊喜。’ ‘一个数据体，它竟然突破了程序限制，与我直接对话了。’ ‘它说，它叫顾乔。’ 第331章 最后的曙光（24） “这有些荒诞，你说，你是来自于古地球的原住民我一定是太饿出现了幻觉。” 贫民窟里，狭小窗口透出的微光，映照出一个小女孩苍白又无奈的面庞。 她拨弄着手中残缺的光脑，露出几分不可思议。 但是，她的四周，并没有人，小女孩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嗯，可我并没有听过古地球，那是什么地方，构建游戏？哦，我确实想过长大后要当一个游戏构建师，因为听说赚得超多的，到时候我可以买超多的营养液，就不用挨饿了。” “我叫若若，你叫什么名字？” “顾乔，听起来就很厉害.你可以成为我的朋友吗？” “可以？那真是太好了。” 那只是一个寻常的午后，贫民窟的小女孩，因为捡到一个废弃的光脑并试着修好它.然后，她拥有了一位遥远的朋友。 饥饿与疾病长期相伴的日子里，这也是小女孩唯一的慰藉。 “古地球有很多黑发黑瞳的人类，那真是太棒了，如果是我生活在那里就好了对呀，我就是黑发黑瞳，可惜在我的世界里，我只是一个卑贱的下等居民。” “如果我生活在古地球就好啦，那样我就能跟你一起玩顾乔，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我今天偷偷搭乘了光轨，用那张我们修改过的id卡，哈哈顾乔你太厉害了，我第一次去这么远的地方。” “我看到了游戏室，戴上眼镜就可以玩，但是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等我长大了，一定要把你想的那个游戏真正做出来。” “等我死了，我就住在那个游戏里，想想就很美好。” 小女孩脸上脏兮兮的，她抱着怀中的光脑，有些兴奋，瘦成皮包骨的脸上，两只眼睛大的有些骇人。 “好饿，顾乔，我会不会死掉.” “顾乔，你会不会也是我想象出来的，就像你跟我说的那个睡前故事一样，小女孩手中的火柴熄灭了，幻想的一切就全都消失了。” “也许我会跟那个小女孩一样，冻死在雪地里不过幸好，我不用点燃火柴，你会陪着我，直到我死为止。” “真实的？嗯，对，你一定是真实的，那么美丽的世界，我想也想象不出来。” 寒冷的贫民窟里，几乎只有一把骨头的小女孩蜷缩在墙角，怀里紧紧抱着那副破烂般的光脑。 【若若，离开这里，下楼，去贫民窟外面的那条长街。】 她听到了光脑传来的声音，但是意识有些跟不上，只能含糊的回应： “可我没有力气了，我走不动.等我睡一会，睡一会我就去。” 她甚至忘了问，她的朋友，要她去干嘛。 【现在，立刻起来，不许睡！】 模糊的意识被吓得一激灵，小女孩抿着嘴有些委屈： “顾乔，你好凶！” 或许是这一激灵，让她虚弱的身体，勉强又生出几分力气，浑浑噩噩地爬起来。 怎么下楼的，她也不知道。 只是走到了那条长街上，就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晕倒的瞬间，她看到一对黑发黑瞳的年轻男女，向她跑过来。 而她手中的光脑，重重地砸落在地。 小女孩有些慌乱，却没有足够的力气去控制自己的身体，去救回她唯一的朋友。 【到底还是.心软了。】 光脑里传来她朋友最后的话语，便彻底熄灭了。 二萝：怕有宝子看不懂，这章的叙述时空，是温若幼年时期，而顾乔看到地观测者日志里，其实是长大后的温若写下的内容，那已经是顾乔再一次与温若对话了，看下一章就知道啦~ 第332章 最后的曙光（25） ‘她说她叫顾乔，来自于古地球，并自称是我年幼时的朋友这很荒诞，她甚至叫出了我得名字，若若。’ 顾乔的目光持久的注视着这一页日志，没有让耶娃继续往下翻页。 此刻的心情，大概跟写下这部分日志的温若没有区别。 觉得有些荒诞，但又因为过去经历了太多，觉得一切皆有可能。 她接着往下看去。 ‘虽然我年少的记忆因为生病，全都记不清了，但是我想，一个居住在贫民窟差点死去的女孩，并不会拥有朋友。’ ‘对于我的回应，这个数据体或许是生气了，或许是别的原因，总之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在之后的一周内，我们没能继续这场特别的沟通。’ ‘也许是我想多了，我的游戏构建，确实是根据古地球的部分资料作为参考，我为那个文明出奇的着迷，我并不知道为什么，可惜所能找到的资料太少，那颗星球早就湮灭在了时间长河之中。’ ‘至于这个叫顾乔的数据生命.恩，数据智能生成意识，给自己取名也不奇怪。毕竟我给每个npc设置了智能区间，它们的轨迹会自然生长’ 在某个午后，一脸疲惫的少女蹲在实验室的桌前，试图说服自己，但很快又把头发抓得乱糟糟的。 显然她遇到的事情里，有无法自我说服的地方。 少女看向自己的光屏，上面是那个数据体突破游戏限制后，强制弹出的对话框： 【毁掉这个游戏，如果空间通道再次生成，我会杀了你。】 “杀了我，你有什么办法杀了我我是游戏构建师，你是我创造的数据体，你居然要杀我，你太不礼貌了。” 少女有些生气。 “毁了这个游戏更不可能，我肝了整整三年，才完成的游戏世界构建，你让我毁掉，那跟要我的命有什么区别！” 少女的表情近乎愤怒，甚至还有些委屈。 【如果你的游戏，会导致一个真实存在的文明维度湮灭，你也会拒绝我的请求吗？】 “什么意思？如果真的有这种离谱的事情发生，那我把我的命给你！” 这是近乎赌气的答案。 此时的温若，并没有意识到，她与这名叫顾乔的数据人之间，这么不友好的开局下，竟然会在之后成为朋友。 是的，朋友。 温若很寂寞，她没有任何同龄的朋友。 别人都说她是天才，一个天才注定是寂寞的，她过去总是这么安慰自己，那对从贫民窟带走自己的养父母，对她很好，但是她总是没来由的觉得恐慌。 恐慌着，自己迟早会失去这一切。 恐慌着，别人口中的天才少女，其实名不副实。 温若一直在努力，那些曾让她被称为天才的设想，并不是来自于她本身。 一个平民窟出生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庞大的世界观设想，在被养父母带走前，她大概都不曾离开过贫民窟一步。 这也是为什么，她在各种不愿相信顾乔的话后，最终又选择了相信。 她独自一人完成着游戏世界的构建，如同完成一个不切实际的梦，又在那么长的时间里，孤独的单调地记录着无数次的数据报告，而那本她设置在游戏世界的观测报告日志里，反倒成了她唯一的倾诉出口。 温若渴望有一天，有人在她的游戏里，发现这本日志。 如同一个彩蛋，里面写满了构建者乱七八糟的心情，和连她自己也无法分辨真实与幻想的邂逅。 ‘也许，我在年少时确实有过一个朋友，她告诉了我一个美丽的世界，而我曾想法设法地试图将其呈现。’ ‘而这也造就了一切悲剧的开始，原来我精心构建的游戏世界，才是最残忍的谎言。’ ‘游戏正式上线了我是个罪人。’ 日志到这里就结束了。 顾乔内心有片刻的茫然，温若口中的朋友，是她吗？ 她看了一眼最后一页日志的时间，那是高维现实世界里，《造物主online》上线的时间。 也是，温若出事的那天？ 【与其说是观测者日志，后半部分更像是温若的日记本。】 耶娃关掉了日志。 顾乔感觉有些沉重，抬手按了按眉心。 【还有一个视频文件，你需要休息一会儿吗？你的状态看起来很差。】 耶娃有些迟疑。 顾乔强行将意识反向上载，意识体遭受的攻击还没有机会修复，在虚拟空间里待的越久，意识体也会越虚弱。 “继续。” 【好。】 耶娃将最后一份视频文件点开。 视频里，是站在实验室调试光脑设备的少女，一头黑发被编成辫子整齐地别在耳后，秀丽的面容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少女的样子很陌生，又很熟悉。 顾乔在前不久，才通过温岚见过对方的头颅。 “若若。” 她下意识地唤出了这个名字。 而视频投影里，少女轻轻笑了一下，冲她招了招手： “顾乔，又见面了。” 第333章 最后的曙光（26） 顾乔安静地注视着少女的身影。 对方并不能和她直接对话，但或许是知道她此刻的困惑，少女笑着开口： “也许，你这个时候，还不太认识我但是没关系，我重新自我介绍一遍自己，就像你无数次做的那样。” “我叫温若，《造物主online》游戏的初始构建者，当你看到这份留影文件时，我的意识体应该已经从你此刻所在的虚拟空间中彻底消散了。” “我留下的档案，你应该已经看过了，没错，就像你知道的那样，在游戏之外的现实世界里，有更高维度的文明劫持了寻梦的高层，并强制篡改了我的游戏，而你曾经反复告诫我，我却始终不相信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原来我构建的游戏，真的会导致一个真实文明的湮灭，k-31jl和古地球太过相似了，连生命体征都有很高的重叠程度，而掠夺的计划也太顺利了，导致寻梦的高层尝到了甜头。” “你一定有过猜想，那个被意识体劫持倾轧的k-31jl，现在怎么样了嗯，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样子，我们这个世界当前的模样，就是k-31jl的结局。” 顾乔听到这句话时，默默捏紧了拳头。 她确实猜测过，k-31jl在高维文明降临之后，会经过什么样的发展。 “我们拥有了类人的外表，我们的意识在这个文明的躯体里，得到了很好的滋养.甚至，我们忘却了降临前的过去，开心地享受着这个文明的一切。” “而科技再次爆炸之后，这个维度的文明发展到了空间，也很快迎来衰败就像你曾跟我说过的那个故事一样，揠苗助长，只会让苗离开适合它的土壤，更早的迎来死亡。” 顾乔压抑住内心的愤怒，克制地出声： “所以，所谓你们世界之上的高维文明，其实是那些未曾降临在k-31jl维度之上的，你们自己的族类。” “是的，没错。” 或许是知道顾乔在得知这些之后，会有怎样的愤怒，她说出这句话时，就像是在回应顾乔此刻地愤怒。 而她的眼神，竟然有些悲伤。 “在我想起这些后，我很恐慌，我知道我会失去自己，唯一的朋友。” “但是.” 少女看向留影的前方，就像是在与顾乔四目相对。 “作为罪人的我，仍旧想要为我的朋友，还有我朋友所在的世界，留下一丝生机.” “在我的意识体进入这方寻梦给我设计的牢笼后，我的实验成果一直在更新，事实上我什么都没有做.那都是你的努力。” “或许是承载着你意识的精神体数据，本就是根据我生成，投放在游戏世界的缘故，你所有的研究成果，总是会同步到我的实验室，当然我掩盖了它们的存在，让外面的人以为我的意识体正在消散。” “记得那份意识反向上载的报告吗，小叶大概已经交给了你在你到来之前，我做出了最后一次尝试。” “如果我成功了，那么我会前往我降临k-31jl维度之前的文明，我会去尽我最大的可能，阻止他们掠夺古地球的计划。” “如果我失败了，那么” 她的语气变得轻松起来：“就当是信守了当初的承诺，我的这条命给你了.即使我知道，这条命，对于那个美丽的世界来说，它微不足道。” 视频的投影渐渐变得暗淡。 不，准确的说，是视频中的人影变得暗淡，温若的意识体正在消失。 “那么，我的朋友顾乔。期待我们下次相遇，即便那个时候我不记得你，也希望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求你。” 少女的身影，在这样近乎卑微的声音中，彻底消失了。 【是否销毁文件和该虚拟空间中的全部研究成果？】 这是温若植入在虚拟空间中的指令。 这些文件已经存在于顾乔的脑海，而那些所谓的研究成果，本就来自于顾乔，耶娃也已经备份，可以不用再留。 她很轻松地选择了【是】。 几乎是指令落下的瞬间，实验楼开始崩塌。 【楼开始塌了，所以，我们怎么出去？】 耶娃觉得不可理喻。 顾乔却突然就意识到，为什么虚拟空间里有这样的指令，在这里大概除了她以外，每个人都想将研究成果带出去，而不是选择毁去。 她记得小叶说的话，温若的每一次尝试，都会导致实验楼加盖。 “这不是坏事耶娃，重新链接锚点，也许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去了！” 顾乔出声。 一直站在身旁的小叶，脸上生动的表情渐渐消失，她呆呆地看着顾乔： “温教授，这是最新的实验数据报告” “温教授，这是最新的实验数据报告” “温教授，这是最新的实验数据报告” 重复的话语，渐渐变成了卡顿的杂音。 小叶的人形，在一瞬间化作数据，在顾乔视野中，即将消散。 但女人还是呆呆地望着她，嘴里含糊地发出声音： “温温教授.报告@#￥%……&呜呜聪明救，救孩子！” 顾乔听见了，那一声微弱的救救孩子。 “耶娃，保存她的数据意识。” 少女开口，耶娃在瞬间，将其纳入了它的数据库中，留存了备份。 【为啥？这方空间消散了，它作为其间生成的意识，跟着消散是它本来的宿命。】 “我只是觉得她有几分像你。” 【呸呸！什么替身文学，这个呆子哪里像我了！】 耶娃有些生气。 顾乔抬了抬眉毛，表情有些微妙，却没有再解释。 只是看着熟悉的白光袭来，皱起的眉头悄然舒展，锚点链接成功了. 第334章 反向入侵（1） 贫民窟，地下甬室。 一间隐秘的实验室里，全身插满管道的少女，正双眼紧闭，安静地站在医疗舱内。 少女的躯体，全身覆盖着流线型的银白色机械装甲，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黑色长发由最精细的纳米材料编织而成，坚韧飘逸，如同瀑布般流淌，闪烁着淡淡的光晕，与银色金属躯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怎么还没醒？明明生命体征已经恢复正常了.” 医疗舱外，一个头发稀疏带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眉头紧皱，眼神焦躁不安。 “我可是把当前在黑市流通里，最好的材料，全都用在了她身上.如果这都没法苏醒，只能说明她的意识早就已经消散了。” 他顿了顿，站在原地，小心翼翼地扭头，想要回望。 “女士.可能是我这个黑市医生的技术不够，要不您去上城找找那些给权贵们卖命的医生？” 抵在他后脑勺上的枪口顶了顶，男人瞬间不敢再做多余的动作。 视线只能再度看向了医疗舱内的少女。 这一看，他又短暂地陷入了痴迷状态，如同面对一件艺术品，作为创造者本身，陷入了一种奇妙的飘然感。 “实在是太完美了真想不到我还有这个本事.” 男人呢喃出声，眼神渐渐变得有些迷离，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是怎么做出来的。 虽然过程在脑海里此刻已经有些模糊了，但这具改造人的存在，已经足以证明他在一夕之间，有了不逊于上城区医生的实力了。 作为黑市的医生，在黑市流通的5%的改造人，都来自于这间藏在贫民窟深处的实验室。 对他来说，只要钱给的够，出于什么用途的改造人，他都可以没有任何负担的制作。 改造人在星际并不完全合法，因为黑市流通的大部分改造人，它们躯体本身的基因序列，都是非正规手段获取。 远的不说，黑市红灯区，那些备受欢迎的漂亮改造人，各个都跟当红的星际明星一个样，当然待遇是天差地别，损坏率也极高。 上城的那些医生自命清高，从不屑做这类行当，但他是来者不拒。不过，眼前这一具，跟以前那些送去红灯区的改造人，又不太一样。 因为身后拿枪指着他的女人，知道他的实验室所在，径直闯了进来，说要给她女儿造一具躯体。 “不要漂亮羸弱，要强大足够有力量，能保护她自己，也能杀掉所有想伤害她的人。” 女人提出的要求，对于一个习惯了捏红灯区瓷娃娃，来满足上流权贵变态爱好的黑市医生来说，属实有点强人所难。 但是，大概是被死神抵住了后脑勺，总是能激发出一些惊为天人的创造力。 他在极度顺手捏完了柔弱的少女形态后，脑子便仿佛断了片. 意识再度有些清醒地时候，才发现自己给这具躯体覆上了最强韧的银色机械甲，还掏空了实验室里最好的防御材料。 视线上移，男人看向少女的脸庞。 面容数据来自于他身后的女士提供，少女看上去年纪不大，但无疑是美丽的，黑色的眉，黑色的长睫是星际少见的外貌类别。 少女眼睛下方，是一道细细的红色光带，在苍白的脸上平添了几分妖异。 “女士，这条红色光带是最新的智脑芯片，我植入了上千种外貌数据，可以随时更改.这是我最新的尝试，您的女儿一定会喜欢的。” 话是这么说，医生褐色的眼珠子转了转，心里却清楚，这具躯体如果能够带去红灯区，一定会备受追捧和哄抢。 上千种的外貌数据，可以完成多少主人想要尝试的y。 过去那些送去的改造人，或许是因为基因复制缺陷，全都是白发白瞳，千篇一律，他在面容上做微调做出花来，也还是会审美疲劳。 这次的尝试可是他钻研了好久，才修改的智脑芯片收纳了这么多外貌数据当时断片过程中，竟然会把这个也用上，还真是意想不到。 虽然有点心疼，但不就是这一切意想不到的组合，才造就了这么一具奇货可居的改造人吗？ 压下心头猥琐的心思，医生又很快恢复了正常神色。 他不应该这么想，这可是他打造出来的最完美的艺术品怎么能还是老用途呢？ 哎呀，真不知道这双紧闭的双眼睁开，会是什么样的？ 要是再不醒，他在黑市的生意怕是做到头了实验室发出去的求救警报怎么还没有反馈？ 希望能赶在这个女人把改造人带走前赶到，这样他除了能白得女人一百万星币，这具改造人，他也可以有更好的用途。 脑子里乱糟糟地想着，男人的视线却始终紧紧地盯着自己创造出来的全新艺术品。 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医疗舱内的少女皱了皱眉，似乎有些嫌吵，睫毛微动，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嗬——” 男人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叫，下意识倒吸了一口气。 在阴暗的霓虹灯下，那黑发少女，就像是从黑暗世界里走出的幽灵。 神秘，又有种怪异的凛然和残酷感。 第335章 反向入侵（2） “.” 医生感觉到一种怪异的震撼，他的思想，连同意识在内，似乎都不受本我控制。 只是愣愣地看着医疗舱里的少女。 深邃的黑色眼睛，如同被黑暗吞噬的星辰余光，沉寂，又带着死亡的气息。 此刻，少女似乎渐渐看清了自己所处的地方，冷漠平静的脸上，有了几分生动，她嘴角微微扬起，竟是露出了一个笑意。 “我成功了。” 他听到少女看着他，言语轻松地道。 什么她成功了，难道不是我成功了吗？ 这具改造人，就算被身后这个女人带走了，我一定会好好运用这个模板，一定能再赚个盆满钵满。 这个念头升起，却感觉到脖颈间传来一阵痛意。 医生茫然的扭头，看着身后女人扒开了他的身体，径直走向了医疗舱。 “乔乔，你总算来了。” 女人的声音有些委屈和兴奋。 医生短暂地想了一下，他可是这对母女重逢的大功臣.下一秒，便眼前一黑，咚地倒了下去。 “只是砸晕他不要紧吗，你的身份一旦暴露，寻梦科技的人不会放过我们。” 岚扭头看着地上的医生，皱了皱眉，男人头上戴着的游戏头盔，已经摔歪了，暂时失去了链接功能。 要不是枪里已经没有能源子弹了，她一定会直接杀了他，黑市里的医生才是手里最脏的。 “没关系，我方才没有立刻苏醒，是在游戏里修改了他意识体的记忆，他醒来便会忘记跟我们相关的一切。” 医疗舱内，少女缓缓抬起手，短暂地活动了一下胳膊和手指后，露出几分疲倦。 她在游戏里操纵医生的意识，给这具身体做手术和加工，实在是耗费了太多的心神。 还好，这个医生似乎并没有察觉。 一把扯下扎入身体连接仪器的管子，抬手推开了医疗舱的门。 还未走出去，女人已经上前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乔乔.” 岚轻轻唤着这个名字，紧紧地拥抱着少女。 “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让我真的来到了你的世界。” 顾乔露出微笑，用尚未完全习惯的机械手臂，轻轻拍了拍女人的后背。 “乔乔，还能再次见到你真好。” 这具改造人的身体并不柔软，银色的机械甲甚至有些坚硬，但岚却舍不得轻易松开。 顾乔与她而言，是另一个女儿，是她在游戏世界里一点点养大的孩子。 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不能再失去另一个了。 ‘耶娃，你还好吗？’ 顾乔感觉到自从来到现实世界，耶娃是彻底没了声音，心情一时有些沉重。 通道建立的瞬间，那道白光袭来时，耶娃再一次为她做出了牺牲。 虽然意识反向上载成功，但支撑链接锚点的能源有限。 耶娃不得已再次贡献了它全部的能量，而她的意识体，也不知能承受多久高维文明现实世界的消耗. 最重要的是，一旦真正来到现实，那些在游戏世界里获取的技能，变成了真正的数据外挂，无法在现实世界中施展了。 她现在，有且仅有的战友，除了岚，便只有这一具，以温若为基础数据的改造人躯体。 哦，对了倒还有一个外挂。 顾乔抬手摸了一下脸上的红色光条，细细的犹如一道血痕，才刚一触碰，她的耳畔便响起了一道声音： 【小叶没死，呜呜小叶还活着，太好了顾乔，谢谢你救了我！】 小叶的数据拟态入侵了智脑数据库，短暂地以智脑管家的形态存在。 它本就是这个维度的产物，这会儿在智脑本身的数据库里，如鱼入海，光速学习着。 顾乔没有再管她，安抚好了岚后，快速说起她的计划： “时间有限，我的意识体不知道能撑住多久，得先潜入寻梦科技，将《造物主》的最高管理员权限拿到手，再按计划把那些人全都” 轰—— 剧烈的爆炸声，打断了顾乔的话，实验室的门从外面被人彻底破坏了。 “里面的劫持者请听好了，一分钟之内将杰克医生和你们手中全部的星币交出来，否则就地处决。” 外面传来了警告声。 岚面色一沉。 快速将顾乔拉到身后，瞥了眼地上晕倒的医生，而后才警惕地看向门外。 “是贫民窟外面的守卫者.这坏东西竟然报了警，早知道我就该杀了他，我明明给了他将近一百万星币” 寻梦对岚发出了通缉令，冻结了她明面上的全部财产，一百万星币，是她从官临的账户里获取的全部资产。 顾乔听到外面的声音和岚的话，适应着身体，走到了医生旁边。 她对这具身体适应度有限，和外面拥有热武器的守卫对抗，并没有胜算。 “乔乔，他们这么明晃晃地开口要钱，恐怕也压根不是为了救医生来，就算我们真的劫持医生恐怕也走不出去，怕免不了一番恶战。” 岚握着枪的手有些紧，她迟疑地扭头看向顾乔，问她： “之前你杀死寻梦那些守卫者的那招，还能用吗？” 顾乔弯腰，取下了医生头上的游戏头盔：“要看这里的守卫者，有没有频繁地进入过《造物主》游戏中。” “次数太少，精神意识体入侵程度有限，能在现实中造成的影响也相对降低，除非对方自己主动进入游戏。” 岚皱了皱眉头，这还真不太好确定，毕竟贫民窟这边的守卫者，能不能拿到游戏头盔都不好说。 “不过.” 顾乔微微挑眉，上前一步：“我也许要托他们的福，能更快地见到寻梦高层，在他们不设防的情况下。” 岚抬起头，表情微微一愣，有几分茫然。 第336章 反向入侵（3） 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守卫者，拿着能源枪走了进来。 领头的守卫者，是一个身形壮硕，如同一座移动肌肉山般的光头男人。 他目光不善，瞧着实验室内的情形，脸上有类似烧伤的痕迹，瞧着便充满了暴虐和血腥气。 医生趴在仪器前的座位上，像是睡着了。 他瞥了一眼，看着实验室正中央的医疗舱内，站在其间的身影，让男人原本警惕又不善的眸光愣了一瞬，又很快回神。 “这次的货色，还真是绝无仅有” 他感叹了一句，这实验室里，其他的医疗舱里，也有几个改造人，但没有哪个，能比得上他视野里的这个。 “老大，这，这妞是医生新捣鼓出来的改造人？我擦.极品啊！” “也不知道是哪个权贵的定制玩物，真特么羡慕.” “咦？她的身上还没打标识无主之物？” 医疗舱外，几个男人的脸贴在透明的舱壁上，眼神里的垂涎，快要化作实质。 顾乔眼睛是闭着的，但外头这些守卫的动静，她感受得分明。 虽然心生厌恶，但很可惜这几个守卫，大概并没有频繁进过《造物主online》这个游戏。 游戏对他们的精神污染很浅，她方才试图发动精神控制，但是链接太浅了，在现实里几近失效。 这个领头的守卫只是刹那分神，便又清醒。 幸好刚才没有带着岚莽出去。 改造人的身体还在适应，她需要时间，灵与肉的融合，过程总是有些难熬。 在现实世界，顾乔很清楚，此刻的自己有多弱小。 但没关系，她还有一条捷径可走。 “老大，你怎么看呆了.哈哈哈您要是真喜欢，直接扛走就是了，医生也没胆子拒绝啊。” “或者您想就地办事，咱们几个小弟出去给你守门，绝不打扰您。” 嘻嘻哈哈的声音，伴随着不正经和下流的笑声。 岚躲在其中一个医疗舱里，听到他们的声音，几次想要冲出去，可耳畔是少女平静又温和的声音： “没关系，岚，他们会送我，去我想去的地方。” 岚只能握紧拳头，压住怒火。 “老大，这医生是不是误触了报警，我看他睡得这么香，哪里有什么生命危险？” “把他弄醒，咱来都来了，可不能白跑一趟，总得捞点油水回去！” “就是，这几天贫民窟外面戒严，天天巡逻累死了” 听到手下的抱怨，光头肌肉男冷哼了一声，废了点力气，才把目光从医疗舱内的少女身上挪开。 对于小弟们的调侃和建议，他虽然有些心动，但也很清楚，这样的尤物如果只是被自己玩弄或者豢养，实在有些可惜。 若是能带走，献给权贵他也许能从贫民窟，调职回到上城。 这个念头一起，内心不禁有些激动。 “把医生弄醒。” 他吩咐了一声，两个手下立刻转身，去仪器前把医生拍醒。 杰克医生神情恍惚的醒来，瞧着就像是刚做了一场美梦，看到他们出现在实验室还愣了一下。 而后一脸警惕： “我这里的货都是有主的，你们这次可别想着拿.” 这副样子，让肌肉男领头有些不爽，他大步走到医生身旁，撩起右腿往桌子上一坐，有些兴味地看着他。 “说好的，老规矩.我们保护你在这里的安全，你给我们应得的酬劳，怎么？想不认账啊？” 这话说得杰克医生清醒了几分，有些紧张地看了他一眼。 “我没报警，你们来这干嘛？” “没报警？那你看看这是什么？” 有其他守卫立刻上前，把杰克医生的报警讯号记录调出来，给他看。(本章完) 第337章 反向入侵（4） “嗯？我真没报，可能是我这几天搞新品实验太累了.不小心误触了。” 杰克一脸真诚，不似作假。 “我们不管是误触还是别的，反正我们来了，就不能空手走。” “咱老大看上了你这边没打标识的货了，无主的，你给了，咱立刻就走。” 有守卫这么说。 肌肉男也有些意动。 这黑发改造人少女，身上还没有标识，肯定是杰克医生研究出来的新型商品，还没有对外出售。 “什么没标识的货，你们尽管拿，拿了赶快走人，别影响我实验。” 杰克医生摆了摆手，毫不在意。 没标识的都是残次品，送给这些人玩玩也没多大事。 肌肉男连同他的手下，都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医生这么好说话。 “你确定，这个没打标识的极品，咱可以拿走？” 有小弟下意识问了出来。 杰克医生一脸不耐烦，回头，顺着守卫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看，直接呆了。 他陷入了短暂地恍惚，下意识呢喃了一句： “这这改造人是哪里来的.是我？我弄出来的？” 实在是有些难以置信。 杰克医生思绪一片混乱，他有些记不清，难怪自己感觉这么累，浑身酸痛，连脑瓜子都像是被人反复扇过，嗡嗡作响。 原来是他耗尽心思，做了这么一个完美的改造人。 以至于太累昏倒了？ 唔，好像隐约，是有这么个事儿？ 杰克医生很快说服了自己，满脸都是兴奋。 “喂，那我们直接把她带走了啊走，咱们给老大搬回去！” 这话，如同一盆凉水，浇在了杰克医生秃了的脑瓜上。 “不，不行，你们不能带走她！” 他像是护食的狗一样，拦在了守卫面前。 “你耍我们玩？” 肌肉男面色一沉，能源枪直接抵在了杰克医生的胸口。 “这个，这个是我收了钱的，这是别人定做的，这具改造人我只是还没来得及录入财产所属证明者.” “我可以给你们星币，我收了一百万，可以给你们一半！” 杰克医生忍痛报价，肌肉男却没有耐心了，听到他说还没有录入财产证明，脸上已经有了笑意。 “在这贫民窟，还没有我想要不能要的东西。” 他说完这句话，不等杰克开口，直接敲晕了他。 “打开舱门。” 两个守卫把舱门打开，医疗舱内，腾起乳白色的雾气。 雾气中的少女闭着双眼，雪肤墨发，透着神秘和美丽，看得人心头发颤。 肌肉男走进去，拔掉各种管子，俯身将少女抱住。 比起他的身形，少女瞧着实在纤细孱弱，仿佛轻易就能折断。 “杰克医生，还是喜欢做瓷娃娃这口” 他说着，将少女抱起，身形微微一顿。 比想像中，竟然要重上不少。 肌肉男没有多想，虽然比过去那些改造人要重不少，但整体的重量对他来说，还是很轻。 “放心，我一定为你找个最好的去处。”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少女，脸上那抹红痕，瞧着格外妖异。 “收队。” 肌肉男语气愉悦。 几个手下立刻跟着他离开，一片狼藉的实验室里，某个医疗舱，门被打开。 岚从里面走了出来，悄悄尾随了上去。 第338章 反向入侵（5-6) 守卫专用的悬浮车，离开了贫民窟。 往一条特殊的航线前去。 车内，顾乔被放在了角落的地上，四面都是打量的目光。 “老大您真舍得送出去啊。” “可惜了，要打上标识才会激活，真想看看她睁开眼的样子。” “去那岛上送了这么多次货，这个看得着摸不得还是头一回。” 守卫们嘀咕着。 有大胆的，已经开始撺掇领头：“老大，要不咱们先玩玩，不弄坏就行，反正又不会知道。” “嘿嘿是啊，她没激活，也录入不了咱们的信息，您想送出去的人，也查不到咱的生物信息。” 立刻有人附和。 他们之所以敢说这话，便是因为肌肉男寻常本就荤素不忌，别说是改造人了，哪怕是贫民窟那些小丫头，瞧上哪个还不是随便玩。 以前，碰到些不错的，老大也经常叫他们一起玩，这次他们才敢把心里的蠢蠢欲动直接说出来。 肌肉男心里难得权衡了一下。 往日里叫着这群手下寻刺激，但这个极品改造人，事关他未来的前途。 不过 他的目光落在了少女脸上，渐渐下移，一寸一寸，滑过少女的身体。 在这贫民窟，他算得上是一个小小的王，上面的人放弃了这里向来不管，他某种程度上，可以随心所欲。 “凭什么好东西就都得先让权贵们尝尝滋味咱先用一用，让那些权贵们用咱用过的，想想都爽。” 手下的话，说中了肌肉男的心思。 他虽然一心想着讨好权贵离开这破地方，但是内心也厌恶那些上层人，高高在上的样子。 他只能匍匐着当一条摇尾巴的狗，表达自己的忠心。 “好，咱们先弄一弄，到时候给她收拾干净，不要留下痕迹。” 肌肉男开口，一锤定音。 几个手下立刻欢呼，迫不及待地宽衣解带。 “抓紧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就到岛上了，快点！” 守卫们急吼吼地，身上的防御服也迅速地脱了下来，佩备的能源枪，随手放在座位上。 这是在悬浮车内，这条航线特殊也不担心有人闹事，车内这些人都是熟人，大家也自然放松了警惕。 自动驾驶的悬浮车开得平稳至极，四面的窗户也调整成了防窥探的模式。 几个男人，往日玩在一起的机会很多，彼此看到对方袒露的样子，还能互相调侃几句。 “.” 顾乔垂着头，微微睁开了眼，只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荒谬。 她从温若留下的讯息里，已经很清楚，这些人全都是更高维的智慧生物，侵入到这颗星球上，进入了这些人的身体里。 而后，它们失去了记忆，以此间的类人活着。 即使是这样，这些人犹如普通牲畜般，毫不掩饰的生理欲望，依旧让顾乔皱了皱眉。 是那些更高维的生物，本就和人类相似，有七情六欲，亦有这些生理欲望的本能。 还是它们，是被这颗星球的类人，他们的本能，所影响？ 顾乔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花费太长的时间去思考，眸光瞥去，看着桌椅上的能源枪，指尖微微动了一下。 有点远，够不着。 这些守卫们竟然会在车上，想对她做点什么，不在顾乔的意料之中。 看来，对这个领头守卫的控制，时间还是太短了，虽然植入了念头，但并不能动摇他本身的恶劣念头。 她很清楚，杰克医生之前制造的改造人，去了哪里。 那些，都是流通给上流权贵的玩物。 他们被送到了这个星球上，所谓的‘红灯区’。 准确的来说，是一座岛屿，名叫‘天域’，专门供上层权贵或是富豪们娱乐。 顾乔在医生的精神控制中，获取到了部分讯息那座岛安防严密，被送进去的改造人，除非被销毁，否则终身不得离岛。 这个肌肉男头领，偶尔也会送货前往那座岛，也多半是托杰克医生的福，他制造的改造人，总有些权贵好这一口。 但其实那个岛上，被送去当权贵们玩物的，不只是改造人。 肌肉男头领就在平民窟找到过几个不错的苗子，跟着改造人一起送去了那座岛上。 他因此在某些权贵那，尝到了些甜头，还升了职，成了贫民窟这边守卫队的老大。 顾乔正是捕捉到了他精神意识里这些念头，才想着让他主动送自己上岛，去接触这个维度世界里的那些顶级权贵。 虽然，对于寻梦来说，别说改造人，就算是那些星际明星本尊，只要他们想，不管对方是否情愿，也总能弄到手。 但现在，她的计划里，不只是寻梦科技了。 这个岛的存在，是权贵们的恶欲宣泄之地，对于改造人和普通人来说，是被迫承受的痛苦地狱。 对她来说，是她要掀翻这个所谓的现实世界，必经的起点。 这些人寻求刺/激和娱乐，必然不可能错过《造物主online》这个游戏。 游戏对他们的精神污染想必不低。 顾乔这个‘世界病毒’想要控制他们的意识，反而要比控制普通人容易。 还有什么地方，能汇聚这么多的权贵，和世界金字塔顶端的存在呢？ 只要她控制住这些人，便算是拿捏住了这个世界的部分命脉，有了和寻梦打擂的资本。 顾乔计划得很好，但没想到，这几个守卫，这么不争气。 那就只能临时更改计划了。 顾乔闭上眼，面上依旧没有任何情绪，就像是一具没被激活，毫无灵魂的沉眠改造人。 “老规矩，老大先上，我们在旁边学习观摩观摩。” 下流的话语，响起。 顾乔闭着眼睛，感觉到一只热烘烘的大手，摸上了她的脸。 这种熟悉的感觉。 让顾乔响起了在筒子楼里，被那个玩家靠近，想要肆意玩弄折磨她的情形。 那个玩家死在她的剔骨刀下。 而此刻，肌肉男的手已经顺着脖子往下，想要脱去她身上这层薄薄的银色机械甲。 “真滑啊这脖子要是掐着，叫出声来，一定很动听。” 肌肉男的声音带着几分遗憾。 他不能像过去那样，肆意弄坏眼前的瓷娃娃。 “你想听我怎么叫？” 低低的声音，轻柔地在耳畔响起。 肌肉男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抬眼，却看到半躺着的少女，睁开了眼，正静默地看着他。 黑色的眼瞳，像是深邃宇宙里，吞噬一切的黑洞。 连他的意识在内，都似乎被卷入其中，在宇宙中变成了虚空里的浮沫，不起眼的尘粒。 第339章 反向入侵（7） “老大，你动作快点呀，快要到岛上了！” 守卫小弟见肌肉男突然顿住，一时有些急不可耐。 “转过身去，我不叫你们，不准回头看我。” 肌肉男声音低低的，语气是少有的严厉。 围着的几人，本就因为少女在角落，被他们肌肉山一样的老大挡着，看不清动作。 这会儿听到老大呵斥，只能撇撇嘴，乖乖地转过身去。 “老大今天怎么还害羞上了！” “嘘，你懂个屁，肯定是碰到极品老大把持不住，时间太短怕咱们小瞧。” “嘿嘿他是想来第二次，早说嘛” 几个人不仅转身还默契地走远了一点。 给自家老大留足了空间。 不到一分钟，身后传来肌肉男闷哼的嘶吼声，从嗓子里挤压，分不清是痛苦还是愉悦。 还有隐约液体喷射流淌的声音。 几个守卫听着，发出心领神会的低笑。 “看来老大这次是爽翻天了.老大你好了没有啊，啥时候轮到我们？” 悬浮车航线图上，岛屿的位置已经近在眼前。 几个守卫心里痒痒，生怕玩不上，忍不住催促自家老大。 但偏偏刚刚那声之后，老大已经没声了。 空气中，腥味突然变得浓厚。 “怎么这么重的血腥味？” 其中一个守卫没忍住，想偷窥看一眼，这一眼，却直接让他哆嗦了一下，很快尖叫出声。 “老大——！” 这一声，听起来恐惧又惊愕。 其他几人意识到有些不对，难不成老大把人给玩死了？ 齐齐回头。 “老大——！” 又是一声惊怒的叫声。 角落里，方才让他们回头的老大，此刻，他的头颅和身体早就一分为二，肌肉山般的身躯像肉盾般，挡在少女的身前。 少女瘫坐着，低垂着头，靠着墙。 苍白的脸上，溅开的鲜血，有些触目惊心。 而他们老大的头颅，正被那只苍白又纤细修长的手，轻轻提起。 断裂处，哗哗流下的血。 像是蜿蜒的溪流，渐渐流淌到了他们的脚边。 即便是如此血腥的场景，几人看着角落里的少女，竟也觉得心魄动荡，美得惊人。 但很快，他们心头的恐惧，战胜了本能的生理欲望。 “她杀了老大！” 有守卫惊叫。 一个改造人，一个本该在沉眠的改造人，刚刚徒手杀了老大。 他们盯着那座肌肉般的躯体，脖颈处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凭空切断。 老大甚至没有任何呼救或者警戒的信号。 一时间，几个人脑海里想了很多，甚至都忘了去拿枪，只是浑身哆嗦着，站在原地，望着角落里的少女。 “.” 沉默，蔓延着恐惧，还有空气里刺鼻的血腥味。 无声的对峙中，顾乔缓了会呼吸，慢慢从角落里，站了起来。 她扔开了手里的头颅。 几个光着身子发抖的守卫，随着她站起身来，才看清，少女的右手，握着一把金属状武器。 看着，像是一把刀。 一把，连贫民窟都不会用的，未知金属制作的刀。 “.” 能源枪，就在座椅上。 顾乔握着剔骨刀的手，仍有些微微发抖，思绪也有些乱。 此时此刻，这里是现实世界没错为什么这把剔骨刀，会突然出现在手上。 对，她方才短暂控制了肌肉男的精神意识后，脑海里是短暂想过，如果那把剔骨刀还在 她一定会像当初杀死那个玩家一样，砍掉他的头颅。 然后，那把剔骨刀就出现在了手上。 顾乔忍着震惊，用尽全身力气，杀死了守卫者们的老大。 她其实暂时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杀那几个守卫了，只要他们拿过能源枪，能轻易地杀死自己。 但是为什么？ 顾乔站起身，看着对面的四人，他们的眼神透着恐惧，哆嗦着望着自己。 却没有一个人，试图去拿起武器反抗自己。 就好像，她是多么可怕的怪物，或者无法战胜的对手。 第340章 反向入侵（8） “你们.” 顾乔开了口，想问一句你们怎么还不动手？ 她很清楚，自己没有控制这四个人，他们看起来并不怎么接触《造物主online》这个游戏，她留在游戏世界里的意识，寻找不到他们的精神体数据，无法链接。 顾乔试探着往前迈了一步。 她想赶在这几人回神前，先抢一把能源枪。 但才刚一动作，那四人却惊恐地后退，挤作一团。 什么东西？ 顾乔心头不解，迅速奔向座椅，拿起了能源枪。 她得杀了这四人，不然等悬浮车到达‘天域’，后患无穷。 “老大” 四人在她转身时，突然跪了下来。 “老大，别杀我！” 他们叫嚷着，顾乔眉头皱得越深。 和他们比起来，此刻的自己，才是真正的弱势方，哦，也不对，她现在手上有能源枪。 而在几个守卫小弟的视角，此刻拿枪对着他们的人。 长着他们死去老大的脸。 身体，却还是纤细少女的身体，整个人瞧着怪异，又有种诡异的可怖。 他们四人是贫民窟这片，从下面选拔起来的守卫，没见过太多世面。 老大来自上城，听说是因为一个什么游戏，导致身体意外受伤，有了残缺破了相。 因为上城的权贵觉得碍眼不好看，才被赶下来的。 老大是个有本事的人，懂得多，玩得花，手段也多，很快就凭本事升上去，成了贫民窟这片守卫的老大。 他们几个跟着老大，也算是吃香喝辣。 但这会儿，眼前的场景，已经超越了他们的认知。 甚至分不清，到底死的是老大，还是老大把人玩死了，还是老大跟这个改造人合二为一了。 总之，他们就是害怕得要死。 “.” 顾乔没有耐心，拿着能源枪，一颗子弹爆头。 这四人到死，还是一副害怕的样子。 “实在是莫名其妙。” 顾乔把剔骨刀别在了后背腰带处，抱着能源枪上前，确认四人都死了。 心里还是有些莫名奇妙地感觉。 这几个人，到底在怕什么？ 带着这个疑问，顾乔去往驾驶室，看到屏幕里的自己，才得到了解答。 她现在的脸，竟然是方才那个肌肉男的。 顾乔至始至终，都不知道那人是谁，记忆读取的能力在现实世界不可用。 她又短暂地想到别在身后的剔骨刀。 这把刀 真的只是当初，自己在筒子楼随手从厨房摸出来的么.她也不怎么做肉菜，厨房里为什么有把剔骨刀呢？ 有些疑问一旦产生，很多原本坚定认知的真实，突然就有了裂缝。 顾乔按了按眉心，努力让自己忽略。 即使，这是一个很难忽略的事实。 在现实世界，她从空间里拿出了剔骨刀，并杀死了一个壮硕的守卫。 现在，她的脸，还变成了对方的。 “是因为这个吗？” 顾乔盯着光屏里的自己，抬手摸了一下脸上的红痕。 【当前生物数据采集未完成，是否继续?】 这是小叶的声音。 她依附于此，看起来还给自己找了个新工作。 “数据采集？” 【就是刚刚那个被你杀死的大壮汉，我只来得及采集他的脸，身体数据还没扫描完。】 小叶嘀咕了一声。 顾乔看着自己那张，属于肌肉壮汉，带着明显烧伤，略显得狰狞的脸，唇边渐渐露出一个笑容。 她从驾驶舱离开，回到了乘坐区。 血腥味依旧浓厚。 “你继续采集吧。” 顾乔走到角落，将手按在了肌肉壮汉的身体。 片刻后。 【采集已完成，是否使用当前生物皮肤？】 小叶有些兴奋。 顾乔抿嘴，心情有些微妙，明明是在游戏之外的现实世界.此刻，她却觉得自己仿佛像是身处在现实世界的玩家。 有些荒谬和怪异。 第341章 反向入侵（9） “用。” 顾乔没有犹豫。 ‘天域’快要到了。 她得想办法把自己送进去。 一个沉眠的改造人，是没法自己送货上门的。 【皮肤已加载——加载完成。】 小叶的声音落下。 顾乔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变化。 但她走的驾驶位，看到光屏里的自己，已经完全是肌肉光头男的样子。 肌肉壮硕的身躯，看着很有压迫力。 顾乔好奇地抬手摸了摸。 依旧是纤细的胳膊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障眼法？ 【杰克医生研究植入的这个功能，只是针对女性容貌上的变化，女性的身形差异较小，我正在学习完善，很快就能保证外观和实体皮肤加载一致。】 小叶一板一眼的解释。 顾乔哦了一声，原来本身只能变成女的，突然变一个大肌肉猛男，对这个功能来说，是破格的挑战。 毕竟杰克医生的认知里，应该没有什么权贵，喜欢肌肉男壮汉守卫这款. 虽然，顾乔觉得杰克医生，还是太保守了。 “那你好好学我先联系一下岚。” 顾乔通过游戏里的意识链接，和岚传递了自己的位置讯息，以及计划。 收到对方也安全的回复后，她便起身，将悬浮车里的清洁功能打开。 空气里的血腥味立刻散去。 地面湿漉的血迹，也被机器人快速处理。 只剩下五具尸体. 【车上有垃圾仓，可以试着投入其中，处理干净，我已经连接了车上的管理员权限，修改了垃圾仓处理的级别。】 小叶显得异常可靠。 顾乔有一瞬间幻视，在她意识里说话的，依旧是耶娃。 但她知道不是至少，现在的小叶，不是。 顾乔，找到了垃圾仓，把五具尸体扔进去，一脸好奇地看着它怎么处理。 垃圾处理功能指示灯亮了绿灯。 “正在处理湿垃圾稍等” 顾乔正在擦拭身上的血迹，听到这句，轻咳了一声。 小叶，是有点幽默在的。 不过片刻： “垃圾处理已完成，谢谢您的使用。” 指示灯熄灭。 顾乔打开垃圾仓，里面竟然已经空无一物。 “不愧是守卫者专用的悬浮车。” 虽然不大，但是杀人越货.哦不是，是处理各种垃圾，都手到擒来。 滴滴—— 自动驾驶航线，显示目的地即将到达。 悬浮车自动进入接驳流程。 顾乔坐在驾驶舱内，关闭了防窥模式。 窗外，不远处的前方，是一座泛着七彩光影的岛屿，在海面中心。 岛屿上方，四面八方，都是列控的悬浮车，在半空中有条不紊地排队，等着进入那座岛屿。 漫天的光轨，瞧着像是一场白日的流星雨。 顾乔看不清岛上的情形，因为半空中设置了各种通道。 作为贫民窟守卫者的专用悬浮车，她自然走不了vip通道，得先去排队。 她刚刚获取的这辆车，在这片空域，实在是破旧不起眼。 远处天边，vvip通道，一辆辆豪华的浮空专车进入。 顾乔不由地有些兴奋。 那些车里，必然坐着的全是权贵或者富豪.他们进入天域寻找娱乐的猎物，肆意玩弄获得快感和刺激。 而顾乔，也要去寻找她的猎物。 第342章 反向入侵（10） 天域的夜晚，是最为璀璨的时刻。 当夜幕降临，整个天域，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霓虹海洋。 建筑上的灯光和飞行器的轨迹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幅绚丽多彩的画卷。 身份未知的客户们，乘坐着豪华飞行器，在夜空中穿梭，沿着特殊的通道，奔向他们的乌托邦。 这里是星际贵族们，纵情享乐的私密天地，无数人在这里，挥霍着无尽的财富，寻求着刺激的感官体验。 一个独立于文明之外的赛博乐园，一个只要有钱有权，便能彻底地感受“造物主”般无上的尊贵与权力。 “生物信息已录入，欢迎您登岛。” 顾乔收回手，看着光屏上显示的个人信息，是肌肉男守卫的。 琼斯。 被小叶采集加载在她身体的皮肤主人，叫琼斯。 【呼——还好我完善的快，现在顾乔你表层的生物信息，会和变化身份后的主人一致。】 小叶紧张兮兮，这个地方的人工智能程序太多，相比起来，她觉得自己还是个弱鸡。 也不敢随意干扰这地方的任何系统，唯恐被发现异常。 【不过除了采集样貌，可能还需要接触皮肤组织或者血液，虹膜信息等等，过程有些复杂。】 顾乔点了点头，她懂了。 ‘想变成那个人，得先杀了对方。’ 不然哪有那么多时间，可以采集这么多的生物信息。 【.】 小叶表示沉默。 顾乔进入闸道，她走得并不是客户通道，琼斯的身份，连天域一层的客户标准都达不到。 他走的，是送货专用的入口，一起进来的，陆续还有些人，有的提着箱子，有的和她一样两手空空。 来送货的，自然不只是仿生人，这里各种猎奇，只要上面的人喜欢，便都会搜罗。 她看到几个人的行李上，挂着旧版本的游戏头盔。 到这里来，还不忘玩游戏么？ 顾乔精力有限，并没有去试着链接他们的意识，只是眼神冷静地查看着四周。 “护卫队比想象中还要多了一倍.” 严密的换岗，来回巡逻的队伍。 在这个地方生乱，还没开始，大概就已经被就地处决。 她仰头，看向上方。 这座岛屿表面，覆盖着无数由高级合金，和光感材料打造的建筑。 它们或高耸入云，或蜿蜒曲折。 建筑之间，穿梭着形态各异的飞行器，和智能机器人，它们或忙碌地运送着物资，或悠闲地巡逻着每一个角落。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自从上了岛，总觉得胸闷气短，有种待在狭窄地方的窒息感。” 顾乔试着深呼吸，但依然摆脱不了这种不适。 小叶检测之后没有发现明显的异常，她这具身体是人造人，血肉与科技的结合，也许是未知的副作用。 顾乔找不到原因，只能强忍着不适，跟着队伍，往里走。 天域的繁丽绝伦，非同寻常。 顾乔甚至在部分建筑群里，看到了古地球的东方元素，横栏勾檐，游动的金鱼，组成一个类似八卦的悬浮灯影。 红色的灯笼，悦耳的铜铃。 “原来.他们对古地球的渗入，已经这么深了么。” 顾乔只觉得不寒而栗。 又乘坐了一次悬浮车，天域一层总算到了。 “又来送货的？” 一队穿着白色合金制服的守卫，走了过来，例行检查，其中一个似乎认识琼斯。 见到她出现，便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屑。 “你还想着回上城呢，这次又找到啥了？” 这守卫的身形，比琼斯要低矮一些。 他朝着顾乔身后看了一眼，见她两手空空，便嗤笑了一声。 “你是不是搞到小道消息了，过来准备把自己卖了？那你来晚了，今天的专场参赛名额已经定了，等明天吧。” 顾乔看了他一眼，对于琼斯的过往不了解，但这个守卫虽然话语不怎么客气，但眼神并不算恶意。 “我来送人造人，新出的货。” 顾乔故意透露信息。 “哦，最近报废了不少，是该换换新了。” 见琼斯不是要去出卖自己，守卫似乎还有些失望。 “你刚刚说小道消息，是什么？”顾乔问。 守卫靠近了些，压着声音： “现在上头有些人发明了新玩法造物主online这个游戏你知道的吧，他们在上头设了个专场。” 第343章 反向入侵（11） “这些上等人自己不再进游戏了，反而是找人替他们进，大家都在到处招揽人才，给这些人效力。” “这几天人可多。” 顾乔呼吸微微一顿，守卫的话，让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上岛之后，就胸闷气短。 这个地方，同时上线的玩家肯定很多。 天域说是岛屿，但顾乔查过，这个地方的面积和一座城市相当，可以容纳两千多万人。 当然这个人口里，也包含了大量的人造人和仿生人。 人造人是有人脑意识的，适用于各种行业，至于仿生人只有程序植入，则多应用于服务行业。 但即使排除它们，剩下的可以成为玩家的数字，也依旧相当惊人。 这里的玩家意识太多，导致她的精神力无意识中与大量玩家意识体，处在同一个区域位置。 产生了‘拥挤感’。 “说要找到游戏里一个什么隐藏的宝藏有些风险，所以不是什么人都能替他们卖命，得有两把刷子才行。” 守卫笑了笑，又道：“不瞒你说，其实我也想去，可惜天域签死了我，不能擅离职守。” “最近连游戏也不让我们玩了。” 他显然有些郁闷。 顾乔却听得心头一惊，天域的守卫不让随便进入游戏.那么这些负责安防的群体，精神被影响的作用就会很小。 “为什么突然不让你们玩了？”她问。 “寻梦那几个守卫队猝死的消息，你应该听说了，内部消息，说是玩游戏玩太多了，天天熬夜才死了。” 他说到这个，露出几分无语的笑来。 “谁信呢，指不定就是那游戏有问题意识上载到游戏里，超负荷运作，没有副作用才怪呢。” 在旁边盘查的某个守卫，也凑了过来。 “你看上面那些人多惜命，找能人来替他们进，也不知道那游戏里的宝藏是什么好东西。” “我是搞不懂，以那些人的地位，寻梦藏在游戏里的宝藏再吸引人，也不至于这样费尽心思，跟寻梦高层说一声，不都乖乖送上了？” 那人吐槽了两句。 顾乔默默握紧了拳头。 宝藏古地球。 因为可能涉及到倾轧古地球，所以这些上等人，都想分一杯羹。 她是通过小叶，快速链接了这个世界的文明。 也获取了很多普通人能知道的讯息。 大量的权贵涌入天域，这方娱乐天堂，迎来了新的盛况。 普通人在各种社交论坛上，表达羡慕和嫉妒。 可顾乔却注意到，那些前往天域的权贵，并没有离开。 比起是沉溺于这里的娱乐之中，她更倾向于，是有更大的利益，驱使那么多人，顷刻聚集此处。 所以，是这个守卫口中的游戏比赛么？ “我也就是替你觉得可惜，好歹也是上城的守卫。” “我记得你以前还是寻梦护卫队的吧，那官临失踪了干你什么事，寻梦居然把你打下来丢到贫民窟，多侮辱人啊。” 守卫怂恿的意味很明显。 顾乔骤然听到官临的名字，愣了愣。 这琼斯，还曾经是寻梦护卫队的，跟官临失踪有关。 可惜她在现实世界，无法读取这个人的记忆。 见停留的时间有些长了，前头领头的守卫回头往这边看，便催促了一句： “行了，你快去送货吧。” 顾乔看了他一眼，也笑了笑：“好，等我送完货，会去了解了解的。” 守卫走了。 顾乔一直紧握的拳头，才缓缓松开。 第344章 反向入侵（12） 天域，一共十七层。 每层的属性，并不是简单的地理位置划分。 层级便是等级标准。 每一片区域划分，各区之间的空间有着绝对的壁垒，客户的阶级筛选也格外明确。 每个区域享受到的功能权限，可娱乐的内容，供娱乐的资源，安防，都随着等级做了明确的划分。 天域虽然是娱乐综合体，但也有属于它的‘上城’。 “嘿，琼斯，这次捞着什么好货了？好久没看到你来了。” 路德，是天域一层的管理。 他看着还很年轻，但实际年龄未知。 这会儿见到熟人来访，坐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神情有些懒懒地取下了游戏头盔。 办公室四面空荡荡的，镜面墙壁被调成了天空模式，瞧着便像是坐在云端，俯瞰众生。 “最近有点忙，贫民窟那边有些事。” 进来的肌肉壮汉点了点头，跟他交谈。 “今天来找我，说明有好货？” 路德脸上笑眯眯的，从沙发上坐起来，又招了招手，示意他坐。 “我这里也没啥好招待你的，你要是有好货，我帮你送上去就是。” 路德的权限不高，全靠各处漏点油水，他是最希望下面送货的人，能找到点好东西，得权贵青眼。 只可惜，这样的机会很少。 大部分的好货，都不会落在一层。 他这个一层管理，能对接的，只有贫民窟，和一些各地流通的暗市里，捡捡漏。 “这次送的是什么，改造人，还是贫民窟的孩子？” “是好东西。” 许久没见，琼斯看起来话少了许多。 路德瞥了一眼壮汉，笑着说了一句：“我一定是在这个变态的鬼地方呆久了，今天连看你都觉得眉清目秀，哈哈哈！” 这里，对于上层阶级的人来说，是天堂。 但对于在这里打工卖命的人来说，则是站在悬崖边上. 见琼斯不理会他的调侃，路德有些悻悻，干巴巴地问了一句： “什么好东西，带我看看.要是有一年前，你送过来的那个小子差不多的姿色，那我肯定报上去，给你申请个好价钱。” 他抹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嘿嘿笑了两声。 “你是不知道，那小子多走运，现在已经在十七层了，不知道多少权贵点名要他。” 好东西，至少要留给最上层的客户。 “可惜是个倔骨头哈哈，不过那些人就好他这口，太乖了他们反而觉得腻味。” 路德碎碎念，下意识就想搂着琼斯，好好念叨一番。 “.” 顾乔默默离得远了一些， 隐藏在琼斯皮肤之下的她，是改造人纤瘦的身形，要是被他靠近了，很容易就会感觉出不对来。 “哟，你躲什么，还真当我看得上你这样的.” 路德笑骂了一句。 目光从男人壮硕的胸肌上划过，唔，要是脸没毁，说不定也有点趣味。 这个念头升起，路德轻啧了一句，暗骂自己现在是真不挑。 不过 他瞥了一眼，安静走在身旁的男人。 以前瞧着这人，只觉得狠辣有手段，为了往上爬很是豁得出去。 私下底，他其实是有些瞧不上地。 这次还真是见了鬼，竟然生生把这张丑脸，看顺眼了。 “咳咳，你走快些，我看看货。” 他催促了一句，自己离顾乔远了一些，一副浑身不舒服的模样。 但没走几步，他似乎心情又好了起来。 “你最近要是有时间找货，我不介意再给你透露点内部消息。” 见顾乔看向他。 他嘿笑了一声： “你知道游戏里，那个人气很高的玩家q吧.上面的人已经发了巨额悬赏，每一方势力都想找到q，为他们卖命。” 顾乔的眸光顿了顿，没有接话。 “你以前是寻梦的，总能认识个把人，看想办法去查q的身份，找到他，献给上面，说不定是个绝好的机会。” 路德话虽这么说，但并没有完全指望琼斯把人找到，只是透露下消息，多个人去找罢了。 过来送货的，他都提点过。 “说来好笑，这几天，来了不少自称是q的玩家，可惜，上面那些人好像有什么特殊的验证方法全都是假的。” 路德有些幸灾乐祸。 第345章 反向入侵（13） .” 顾乔收敛目光。 她摆脱了不停进入游戏副本的束缚，但游戏里还存在着那么多的玩家，即使已经杀了很多. 依然没有起到明显的震慑作用。 顾乔让温岚查过，那些被她杀死的玩家，在现实中也会脑死亡。 可是，并没有真正的爆出来。 所谓的验证方法也许就是这个。 难怪依然有前赴后继的玩家进入.这些权贵们在游戏之外，也玩起了新的游戏。 q这个代号，好像也成了玩家的一部分，只是它特殊一点，猎杀的是玩家。 顾乔看过这个世界的论坛。 他们以此取乐，q，也不过是娱乐的一部分，甚至得到了众多人的追捧。 “反正你上点心，要是走狗屎运，找到了人，那真是.发达了要。” 路德笑眯眯的。 上面几层的管理自然也发了消息，但每一层应对的群体不同，那个q虽然不太可能是贫民窟这种地方。 但谁也不好说。 不然为什么其他层派出去的人，都没能找到q。 “嗯” 顾乔垂眸，想起路德办公室的游戏头盔。 她往前走了几步，在路德身侧站定，默默看向他。 “他们为什么要找q卖命？q不是会猎杀玩家么？” 路德见她突然凑过来，下意识看向她。 眸光一短暂的对视。 路德恍了下神： “说是q积分上涨比例惊人，很可能会突破某个临界点，一点到达那个临界点，便能兑换宝藏的钥匙。” 兑换宝藏的钥匙. 顾乔心底微微有些愤怒，用来打开前往古地球的通道口么。 “我也玩这个游戏，不过前头因为那个什么病毒的事情，我现在不怎么敢进副本，也就没事在里头直播逛逛.别说，当旅游了。” 游戏世界里，各种风格设定，风景各异，如果不急着做任务拿积分，倒确实挺适合旅游。 这或许，本来也是游戏构建者的初衷吧。 “也不知道最后这个q，会成为哪家的座上宾，真羡慕啊.我听说好像还是名女性玩家。” “要是长相不丑，基因也不算劣质，说不定得了上面人的青眼，能跟天域的顶级客户春风一度。” 路德一脸嫉妒。 顾乔却只觉得，这是在说什么恶毒的话，她做错了什么，要跟那些人春风一度。 这高维文明，也这么狗屁倒灶的。 “.” “到了，在车上，是改造人，还没打标识。” 听到是改造人，路德有些失望，哦了一声，先一步上了车。 车内空空如也。 “货呢，藏这么严？” 路德回头，看了过去。 对上一双黑色的眼瞳，沉静得如天域黎明前的黑夜。 “嗯？” 路德晃了晃神，看着眼前，靠坐在角落的少女。 “这琼斯，你在哪里弄到的极品！” “我们要发了！” “琼斯，你放心，我一定报上去，到时候让你露露脸！” 路德一脸兴奋，冲着身旁的空气，高兴得说话。 而后，他似听到了什么，立刻抬手，拍了拍身旁的空气。 笑嘻嘻地道：“好，我现在就把人送进去，正好今晚的‘筑梦’环节，我把她安排上。” “嘿嘿，好，那你先去休息，等我的消息！” 路德喜滋滋的说完，整个人容光焕发。 他俯身，将角落的少女抱了起来。 竟然没搬动。 “嚯，还有点沉哈哈，早知道就不让琼斯先走了。” 路德嘟囔着，转过身，改抱为背。 “发财了，走大运了，噢噢！” 路德背着人，快乐得唱起歌来。 这样的极品，被他捡漏了，怎么不算是走大运了呢。 第346章 反向入侵（14） “哟，路德，你真舍得把这极品货给我，让我送去上层？” “这样的好货，当然得先给上层享受，腻味了再扔下来就是路德留在下层要是被客人弄脏了，再送上去可就捞不着大好处了。” 两个上层管理，看着光脑里的投影，对于路德的识相，都很满意。 投影里，男人神色恭敬：“今晚17层要开赛，不如送上去做个彩头？” 两个高层管理闻言，互相对视了一下。 “倒也是个不错的彩头，跟那个小子一起送到赛场，给大家提提神也好。” “路德，把货打包好，给我们送过来。” “好，我马上去办。” 光脑结束链接，投影散去。 方才还恭敬的男人，冷笑了一声：“还以为进17层需要费些功夫，没想到这么容易。” 抬手，从脸上摸了一下，生物皮肤卸载，露出少女纤细的身影。 17层，赛场后台服务区。 一头黑色短发的少年，浑身赤裸，坐在美容舱里。 皮肤白得近乎透明，透露出一种不健康的病态，头发黑如夜色，一缕一缕地贴在额前和颈后，眼眸深邃而空洞，仿佛是一汪死水，没有波澜，任凭被洗刷折腾，宛如一只被精心打扮的宠物。 十分钟后，他的身上，被换上了柔软的黑色长袍，上面隐约可见暗金色的纹路，熠熠生辉。 少年清瘦，黑袍上身，整个人透出几分病弱和神秘，即使没有什么表情，倒也依然有一种古韵的美感。 等候在旁的工作人员，有些满意地欣赏：“照着游戏里古地球的部分服饰数据，制造出来的衣服，果然美丽极了。” 少年被送上了传送高台，犹如即将上桌的餐点。 “听说今天下层送了一个极品，管理交代要跟这个一起，送到赛场做彩头。” “跟这幸运的小子一样，也是贫民窟弄来的，虽然是个改造人，但是听说也是天生黑发黑瞳，还没被打过标识。” 两个后台的工作人员，低头窃窃私语。 坐在传送台上的黑发少年，微微抬眼，眸光微动：黑发黑瞳？ 他张了张嘴，用有些生涩地语气，问了一句：“她在哪儿？” 工作人员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狎亵，笑眯眯地回应： “你马上就能见到她了。” 黑发少年不再问，身侧有人启动了传送台，他闭上了眼睛，强忍着晕眩。 短暂地通过空间通道，不过是一秒的时间，少年的面色也瞬间苍白了不少，微微蹙起眉头，捂住胃部，压下了恶心感。 “比赛已经开始了，请到这里就坐。” 已经到达了赛场，黑发少年被人带到了追光灯投射的高台，仅仅容纳两个座位的高台，四面被朦胧的光幕隔绝。 “.” 外面很安静，没有激烈兴奋的呼声，少年睁眼，只能窥见下方远处的黑暗中，数百名带着游戏头盔，似在闭眼沉睡的玩家们。 他们已经进入那个游戏了吗？ 眼前的光幕上，只有不停轮换的id条，是玩家们的实时排名. 少年短暂地看了一会儿，轮的很快，除了榜单首位，那个黯淡的id，嵬然不动。 “q” 他眼眸动了动，收回视线，双手交握，置于腹部，安静地坐着。 身畔，传来一丝细微的声响，另一个‘彩头’，被送到了高台处，就坐在他咫尺之处。 工作人员已经离开。 又一束追光落下，少年微微侧过脸，向身旁的座椅上看了过去。 闭着双眼的少女，黑色的长发散落，瓷白的脸上，如墨的眉眼，一道红痕，增添了异样的妖异和美丽。 一身外覆的银甲在灯光下，泛着莹润又锋利的光泽，纤细却又完美的身体曲线，无一处不见创造者的用心。 “咳” 少年轻咳了一声，四周无人，唯有头顶的光落下，他鬼使神差，伸出手轻轻碰了下，少女垂在身侧的手。 没有反应。 他垂眸，刚想收回手，纤细修长的手指突然扣在了他的手腕处。 少年微愣，抬眼，便看到手的主人，睁开了眼，看向了他。 “我激活了标识？” 黑发少年的脸色越发苍白，他一个被禁锢在天域，没有自由之身的奴隶，将一个送给上层顶级客户的改造人，激活了？ 一瞬间，无数的念头从他的脑海中闪过，直到抓着他的少女，望着他，沉静的眼眸里闪过短暂地疑惑。 “你，没有进过游戏？” 少女开口，声音清澈又温和。 游戏？ 黑发少年露出茫然，转头看向眼前的光幕，下意识摇了摇头。 他出身于贫民窟，记忆不全，对外面的世界极度陌生，进入天域之后，也没有任何自由的时间，哪有什么机会玩游戏？ “难怪。” 少女松开了他，从座椅上起身，走到了高台边缘。 “你，要去做什么？” 黑发少年试图阻止，他们这样的‘彩头’，不被允许到处乱动。 少女站在高台边缘，远离了追光的位置，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中回头，看向他： “你叫什么名字？” 黑发少年眸光一顿，他张了张嘴，有些困难地发出一个音节，语气生涩地回道： “谢燃。” 站在高台的少女，猛地抬眼，重复了一句：“谢燃？” 第347章 反向入侵（15） “你可认识一个，叫顾乔的人？” 再次听到记忆中的名字，顾乔情绪微微起伏，她盯着少年，试图寻找一些熟悉的痕迹。 但除了黑发黑瞳，他和谢燃，或是成年后的谢谨言，完全没有相似之处。 “我不知道。” 少年开口，神情有些茫然。 他望着顾乔，眼眶竟莫名开始泛红：“我不记得我的过去.但这个名字，让我有些难过，即使我从未认识这样一个人。” 从贫民窟苏醒，如同初生婴儿面对一切，不知来处，也没有归途。 浑浑噩噩地，被带到了这里。 如同一个奇珍，或是宠物，被这里的人追捧，连他生涩的说话方式，也是受到喜爱的原因。 看到少年的反应，顾乔几乎已经确定，这个谢燃，恐怕就是顾淮那个世界的同一个人。 也许，和若若说的那样，她在贫民窟降临在本土居民的身体里，失去了自己的记忆，彻底地融入了这里。 这很古怪。 他明明不认识眼前的少女，却为何对这个名字，有这么汹涌强烈的情绪呢？ 她并不相信什么巧合。 “你，叫顾乔？” 那么谢燃，会不会就是她认识的人，意识因为某种原因被掠夺到了这里，记忆因为维度不同，受到了清洗或是污染，所以记不得了。 “我就叫顾乔，你现在认识了。” 这里的世界，天域的设计，古地球的元素运用，让她清晰地感知到，游戏对于那个真实存在的维度，入侵得已经很深。 顾乔看着少年轻笑，神情带着温和。 “那边有多余的游戏头盔，要试试跟我一起进入游戏吗？” 但却记得自己的名字，也记得‘顾乔’。 顾乔笑了笑，指了指下方闭目的参赛者们，向他发出邀请。 外物可以被盗用掠夺，人的意识自然也可以。 顾乔，他在心底重复着这个名字，瞬间再次涌起强烈的难过和悲伤感，竟莫名有些想要流泪的冲动。 谢燃愣了一瞬，他意识到眼前这个改造人少女，是如此的不一样，才刚激活，眼眸沉静明亮，带着强烈的生命力，对于周遭的一切，都清醒地面对。 谢燃摇了摇头，在椅子上端坐。 “我很恐惧.恐惧靠近那个游戏。” 他如实回答，在这里许久，他从未有过进入游戏的念头，只有一种本能的恐惧。 “那我去了，你要替我保密哦。” 少女冲他眨眨眼，竟然沿着高台，往下攀越，纤细的胳膊明明看着很无力，却又稳稳地抓着金属架，一路落到了下方。 在昏暗的光影中，渐渐靠近了后排的参赛者。 “咳？” 谢燃微微瞪大眼睛，努力看清了少女的动作，顿时愕然。 这就是她说的，有多余的头盔？ 闭目中的参赛者，突然微微抽搐，悄无声息地瘫倒在椅子上。 少女伸手轻轻取下头盔，将那人塞在了椅子下方后，无声落座，完美地融入其中。 “怎么会？” 谢燃悄然捂住嘴，难掩惊诧，他亲眼看着顾乔坐下，眨眼却变成了原来的参赛者的模样。 一个扎着揪的长发肌肉男。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眼前的光屏上发生了变化，游戏排名上，一个id突然亮了。 “q?” 第一序列的排名，以格外霸道的姿势上榜，原本在榜单上的几十名参赛者，瞬间暗去了大片。 下方，安静平和的昏暗中，骤然开始骚动。 四面，抽搐着瘫倒的影子，如同收割的稻草，纷纷落地。 “快，q上线了，锁定她的位置！” “把那些被猎杀死掉的参赛者，送去垃圾回收处理！” 昏暗的大厅里，四面渐渐亮起了能源灯，天域的守卫队，冲了进来，开始清理现场。 骤然的混乱，让高台之上的少年，渐渐回过神来。 q是谁？ q，是顾乔。 这个答案，让心中总是空白茫然的少年，一瞬间变得兴奋起来。 脑海中，隐约有一道男人的声音，从模糊的记忆中，渐渐变得清晰： “从时间夹缝偷渡过去，把她带回家，她在那个陌生的维度，孤独地流浪太久了.” “她是谁？” “顾乔。” 少年抬眼，从椅子上缓缓站起身，看向下方：“回家.对，要带她回家。” 第348章 终焉（1） “q出现了？” 天域的高层收到了消息，兴奋不已。 “会是谁？” 他们联系了寻梦科技的领头人，将赛场现场的画面，同步投射在了会议全息投影中。 高层们，试图在现场的选手中，搜寻q的痕迹。 却没有发现端倪。 “她就藏在这些人之中，q现在就在天域，立刻封锁天域，将她找出来！” “这么粗暴地方式会不会有反作用，这个q身份不明，之前那么大的利益诱惑，也不为所动，迟迟没有出现。” “她可是上帝口中，目前离打通古地球的空间通道最接近的游戏玩家，通关在即，还是得客气一点。” “立刻开启最高权限，搜寻到她的玩家id所在位置，我们进入游戏与她对话。” 高层们达成一致。 天域之内，赛场外的守卫不过呼吸之间，翻了十倍的数量。 赛场之内，意识受到攻击的玩家越来越多，有许多还在游戏中的玩家，出于惧意，选择了主动登出，大汗淋漓地从座位上醒过来。 一个个大口喘息着，露出劫后余生的神情。 不顾天域守卫的阻拦，主动放弃比赛的玩家们，一个个站起身，要离开赛场，两边争执，赛场内顿时有些嘈杂。 不知什么时候，高台之上，这场比赛的‘彩头’，连同那个少年，都已经消失无影。 光屏之上的实时排名消失不见，变成了游戏世界里的实时画面转播。 “那是q？” “她有些眼熟！’ “这是在干什么？找上q的是游戏官方管理员？” 注意到实时投放的画面，底下准备逃离赛场的游戏玩家们，全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仰头看向光幕。 光幕的影像中，黑发黑瞳的少女，站在沙漠背景中的三体镜面建筑之顶上，被一行七个黑袍蒙面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这七个黑袍人，头顶有明显的管理员字样，既不是玩家，也不是游戏世界的npc投影。 “他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们听不见？” 赛场的这些人，能明显感觉到游戏世界里，他们在对话，或是在谈判什么事情。 但不知是刻意，还是别的原因，没有任何声音和文字信息，随着画面的出现，同步传递。 在场的选手，没有不好奇的。 “谁胆子大，现在进游戏去附近看看，有管理员在，q应该不会随便再杀我们玩家吧？” 有人提议，很快还真有人重新潜入游戏。 但不过一秒钟，那人便抽搐着不动，被天域的人抬了出去。 “这q还真是霸道！” 其他慢了一步没有进游戏的，心有余悸，也不敢随便再进入游戏了。 “我想起来了她，她和那个世界病毒用的同个皮肤？” “是，是巧合吧？” “你们看管理员没有任何异常，要真是那个被清除的世界病毒数据，他们不会一点反应也没有吧？” “嘶，说不定是这个q故意的，别说这个皮肤还真挺好看。” 话题渐渐偏离。 游戏世界内。 顾乔站在穹顶之上，她的外在拟态皮肤，还是那个被杀掉的游戏玩家，但这七个管理员还是准确地找到了她的位置。 “看来是玩家属性的劣势，他们作为游戏官方最高权限的管理员，能够搜寻这个id的定位。” 小叶在顾乔意识里嘀嘀咕咕。 “你们是来找我谈条件的？” 顾乔开口，看着前往这七个黑袍人，他们头顶只有管理员的信息，她的技能无法读取这些人本来的身份信息，他们不是以玩家的身份进去。 跟岚的情况有些像。 “没错，你是这个游戏目前最接近通关的玩家，只要你为我们官方所用，将通关之后获取的那把钥匙交给我们，无论你想要什么，我们都会提供给你。” “权势，星币，地位，漫长的生命，享受不尽的资源。” “甚至，居于我们之上的上帝们，他们的庇佑和注视，你都会拥有。” 黑袍人影们，情绪激动，话语也极具煽动性，他们说完，便迫不及待等待着顾乔的答案。 少女却陷入了短暂地沉默。 她看起来很困惑，又像是在思考，权衡。 直到七人的耐心都隐约有些不足，少女才缓缓开口，问道：“通关之后的钥匙，是用来打开去往古地球真正空间通道的门，让你们的上帝降临吗？” 黑袍人骤然一惊，谁也没有主动出声。(本章完) 第349章 终焉（2） 以最高权限，进入游戏的几位高层，此刻都有些忐忑。 不过是一个游戏玩家，虽然是序列第一的玩家选手，但面对他们这些星际最高阶层的对话，也如此平静又犀利。 “这么多选手，除了我，没有人能真正靠近那道门，对吧？” 少女眼睛带着笑，像是在权衡利弊。 “既然是唯一你们的提议，与一整个星球文明和资源相比，也就不过如此了。” 七个高层暗中传递消息，已经预感这场谈判，因为对q的认知信息不足，有些失策。 ‘她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连上帝降临都知道，这些信息不是绝密吗？’ ‘我猜.可能是那个游戏初始构建师，留下了什么秘密信息，被她意外获取了？’ ‘现在怎么办，我们给出的条件，和她知道的信息相比，也不过如此。’ 七个黑袍人交流不出结果，几乎要准备动用粗暴直接的方式，下决定逼迫q去完成最后的通关。 却见少女缓步而来，在透彻的镜面上，如果踏在春日沉静的湖泊之上，近乎轻柔地出声： “不过，我对你们口中的上帝，很感兴趣。” 七人暗中交流的讯息，暂时停止，齐齐看向她。 “这样吧，待我通关之时，拿到那把钥匙后，我希望能够面见上帝，亲手把钥匙交给它。” 少女抬眼，面露虔诚。 她抬手，指尖点过自己的眉心，点过自己的双肩，以一个信徒的姿态。 “届时，我希望各位都能在此，见证这激动人心的一刻。” 七个高层此刻全都愕然至极，寻梦的领头人迟疑片刻，主动出声： “你是认真的？” “当然.不过，你们承诺的那些，我也要的。” 少女理所当然。 寻梦的领头人反而松了一口气，又问：“你想怎么面见上帝？” “自然是在游戏里，在通关拿到钥匙的那一刻，见到上帝降临，这与我而言，是多么浪漫一件事？” 顾乔面带微笑，神情期盼。 七个黑袍人盯着她，似乎想要分析她此举的真正用意，寻梦的领头人，再一次出声： “我们会将你的祈求，传达给上帝，见不见你，要看上帝的意志，我们无法左右。” “那我，便在游戏里，等着上帝的传召了。” 少女言笑晏晏，七个黑袍人暂时切断，齐齐登出了游戏。 “呵，上帝降临.” 不过是高维倾轧，进入低维原住民的身体，取代他们的意识与灵魂，将他们的家园，变成自己新的游乐场。 顾乔冷冷地望着黑袍管理员消失的方向。 她即使无法读取，也能很轻松地猜到，这些人里，一定有寻梦的高层，也有天域的高层，汇聚了这个星际文明，与这个游戏绑定的最高阶的贵族们。 他们知道更高维之上，那些贪婪的‘上帝’，想要侵占古地球的决心，自然会将她的条件传达。 ‘希望若若，安全地回到了那里。” 顾乔唇角抿成一线，抬手挥向天幕，四面的场景全都变成了数据代码，唯有她孤身一人，置于其中。 她闭上眼，看着意识深处，那些数据代码形成的黑洞之中，有一扇.具象化的门。 第350章 终焉（3） “看来是我们多虑了，q虽然猎杀玩家，但我们是管理员，她无法对我们造成攻击。” 天域顶楼，高层坐在会议室中，看着其他人的全息投影，暗暗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刚才对话的时间里，我已经让人用最高权限，链接了她在现实世界的生物信息，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不管她在游戏里多厉害，只要现实中被我们拿捏住，也起不了风浪。” 高层们这会儿都有些愉悦，事情比想象中要更容易解决。 上帝给出的旨意，q是最接近通关的人，这些日子一时没有下落，各种假冒的层出不穷，就算以残暴的手段，凡是假冒地都秘密处死，但还是有不少赌徒，想要一步登天。 现在，q却自动送上了门。 “来了，生物链接的结果出来了，各位，一起看吧。” 天域的高层兴奋不已，在大家的注视之中，点开了光幕上的汇报。 “嗯？” 全息投影中，其他的高层面色全都一沉，寻梦的高层直接质疑道： “什么意思，q的生物链接足有三千多人？” 天域的高层动了动嘴，不死心地翻看汇报结果，从妖娆的女性，健壮高大的男性，年老者，年少者，无数张全然不同的面孔，出现在生物数据库中。 他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表情也渐渐凝重起来。 “这些人，是先前冒充q的玩家，被我下令悄悄处决，没有对外公开” “不对劲，这个q到底是什么来头？” 天域的高层说完，会议室里其他的投影，开始窃窃私语。 “你确定不是天域的智能系统，出了问题？” 寻梦的高层面露怀疑。 “不应该，天域的系统升级已经是整个星际最高配置，除非有比它更智能权限更高的系统出现，不然它就是绝对的权威。” “难不成，咱们那些上帝所在的高维，有人帮她不成？” 天域高层说完，面色悻悻，显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离谱。 “现在找不到她现实身份，无法控制住她，强硬的手段无法生效，接下来怎么办？” 其他高层见事情未按预期，都有些心急。 “通道打开只差临门一脚，古地球的资源和文明眼看就要到手，我们那些上帝也等着降临那里，我们不能搞砸。” “不过，为什么这么久，只有q可以？” “我们搜寻她的痕迹，并没有解锁多少场景和关卡，可数据完成度上，她却是最高的。” “甚至，同一时间，她的玩家痕迹，出现在了不同的副本里，这个q决定有些特殊！” “那，我们要告知我们的上帝吗？” 高层们互相讨论，谨慎又小心。 “别多想了，立刻请求与高维的上帝通话，不要自作主张。” 寻梦的高层当机立断，他们曾多次与那位‘上帝’有过联系，深知这个星际上的一切，都在他们的注视之中，自作主张，只会徒增麻烦。 “回应她，满足她的一切需求，通关之时，吾等着她献上钥匙。” “是，我们也会遵守约定，进入游戏，共同见证这一刻。” 三方高层将消息汇报，得到了确切的答复后，也如释重负。 投影中，肥硕的影子，笑得畅快。 高维，纯白色的空间里，无数金属笼一般的空间里，无数注视着光幕的身影，一同笑了起来。 “这个小玩意，确实有趣，将游戏世界的管理员数据发来，我会将我们的文明复刻，大家一起去迎接我们的圣地。” “古地球，降临。” “古地球，降临。” 无数絮语，在纯白色的空间里蔓延。 数万个金属房间，都在回荡着这一句话，其中一间低垂于下方的金属房，却被悄然打开了半边窗户。 露出一个瘦弱少女，苍白的脸。 她大口喘息，眼神由茫然，变得清晰：“我成功了，乔乔，你的意识上传成功把我送回来了！” 若若面露欣喜。 “我一定会帮你，守住那个美好的地方。” 她支撑起各位羸弱的身躯，从金属房间半敞开的窗户，艰难地爬了出去. 第351章 终焉（4） 【顾乔，若若回去了，我们可以开始了。】 熟悉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 游戏世界里，顾乔坐在穹顶上，猛地睁开了眼睛：“耶娃！” 声音隐约有些激动，如同久违的老友见面，如果不是它此刻没有实体，顾乔都忍不住想要拥抱它。 【顾乔，我的时间有限，这只是来自高维，短暂地数据投射，若若让我告诉你，她已经在高维设下了意识传输核心模块，只要上面的那些‘东西’，进入游戏，她就会按你的计划，切断链接。】 “那她呢。” 顾乔抿嘴，神色肃然。 “一旦切断，她会永远留在那个高维，那个世界会空无一人，她该怎么办？” 【她说，如果你们不再相见，这一切才会终止.无论她在何处都不会觉得孤独，因为她有一个叫顾乔的朋友，会在记忆中永远陪伴着她。】 顾乔喉间发酸，沉默着没有说话。 耶娃安静了一瞬，机械音透出几分感性和柔和，亦如初见时： 【顾乔，祝你好运我不能继续再陪伴你，但小叶的开始与未来，都是因为你而存在.她就是我。】 【你的家人和朋友，一定也在等着你，不要回头，大胆地向前走吧，顾乔。】 顾乔抬手，轻轻碰了碰眼角，潮湿的触感。 “耶娃若若很谢谢你们，陪我走到了这里。” 她轻声道。 【顾乔，刚刚刚刚我好像断片了，有什么厉害的东西短暂地占了我的权限。】 【不会是被什么病毒攻击了吧，我先自检一下！】 机械音重新有了变化，顾乔能很轻松地分辨，此刻是小叶，不再是耶娃哦不对，是还在成长中的‘耶娃’。 “是未来的你，来过了。” 顾乔唇边扬起了笑容，意识里小叶咦了一声，随即恍然道：【耶娃？我看到它留下了信息：送顾乔回家.哦好吧，我当然会了！】 说不清的醋意。 小叶在意识里轻哼，又突然惊呼道：【哦哦哦！顾乔，它送了我好大一份数据模块，我要升级了！哈哈哈我要变强了！】 顾乔笑着摇了摇头，视线扫过眼前的游戏光幕。 有人发来了好友申请。 ‘你的老乡，谢燃。’ 嗯？ 顾乔挑了挑眉，点了同意。 白光闪过，她扭头，看到数据化的视野中，远处下方有个半透明的影子，正在快速地靠近她所在的位置。 顾乔打了个响指，游戏世界里的意志随她而改变，穹顶之外的数据重新构建，恢复成了沙漠地图。 穿着一身华丽衣袍的少年，将衣袖扎着，衣摆打了结，扎在腰间，赤脚狂奔，朝着穹顶的镜面体而来。 “顾乔！” 他仰头，脸上带着笑，不同于先前高台之上的茫然和空洞。 此刻的少年，像是被重新注入了灵魂，带着鲜活的气息。 “谢燃。” 顾乔唤出这个名字，从穹顶一跃而下，朝着少年伸出了手，将人拽上了镜面体的顶上。 “你来找我做什么？” 刚潜入游戏的少年，似乎还不习惯，他的意识与游戏中的数据链接，操纵着游戏中的身体，神色微微有些兴奋。 “我来接你回家，顾乔” 谢燃说完，神色顿了顿，意识似乎短暂有些游离。 “顾乔？我怎么在这里？” “顾乔，时间来不及了，他们快要过来了，快点打开那道门，离开这里！” “顾乔，不能打开，是陷阱，有东西操控我！” 似不同的灵魂，在争夺游戏意识链接的主权。 时而激动，时而无措茫然，时而愤怒警惕。(本章完) 第352章 终焉（5） 顾乔按住少年的肩膀，用额头抵着他的眉间。 在意识里询问： “顾淮，你知道那把钥匙在哪儿吗？我要怎么通关？” 就仿佛是顾乔输入了正确的口令一样，少年愣住，缓缓抬眼，唇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谢燃，顾淮，谢谨言都是同一个人的化身。 却唯有眼前的少女知道，他们是同一个人，却又是不同时间线上的存在，能够清晰地辨别。 ‘是你自己，你就是钥匙本身。’ 意识里传递回来的答案，顾乔并没有太意外。 从她在意识那些数据黑洞中，看到那道门开始，就已经隐约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或许是拦截古地球与高维之间的特殊存在。 一个本无人在意的路人npc，存在于多个不同的副本，在背景板里，犹如散落的薪火。 终有一日，汇聚成燎原之势，无法阻挡。 “妹妹，我们一直在等你回家。” 少年的身体似乎跟着淡了一瞬，边缘变成了模糊的数据代码，开始缓慢消散。 耀眼的白光闪过，才短暂相见的人，就在眼前顷刻间灰飞烟灭，一点痕迹都感受不到。 “他在游戏世界里的意识，被管理权限彻底删除了” 顾乔仰头，看向了天幕，神色凝重。 【它们来了。】 小叶也瞬间警铃大作。 “上帝已经降临，还不献上你手中的钥匙！” 天幕之上，骤然出现了无数身影，让顾乔恍惚间以为，回到了那日作为世界病毒，被围剿的瞬间。 但到底还是不同的，因为这次出现的，不是那些精英玩家，也不是寻梦的护卫队。 七个黑袍人影之后，是无数个肥硕壮大的黑影，如同藏在云层中的贪吃野兽，瞧不见具体的面貌。 “上帝？哪一位才是？” 顾乔故作困惑，目光扫过无数黑影。 其中一道肥硕的黑影，渐渐露出身形，它的打扮十分奇怪，肉山般的身躯，头顶带着宛如王冠一样的金属饰品，手中捏着权杖。 “吾听说圣地文明中，至高无上的存在，便是这样的打扮。” “我的信徒，你觉得如何？” 略显得刺耳的声音，不辨男女。 顾乔抬眼，盯着这个丑陋的东西，这就是众人口中的‘上帝’，更高维之上的生物？ 【它好像是在模仿古地球历史文明中，国王的打扮。】 小叶忍着笑。 顾乔唇角微扯，还真是辣眼睛。 “很好，我的上帝，我很荣幸能与你见面我会献上钥匙，陪着上帝一起打开古地球的通道之门。” 顾乔垂眸，心底却在快速思考，这些东西来得这么快，是怎么判断她已经拿到了钥匙，她这些天一直待在这里，甚至没有进入任何的游戏关卡。 唯一的变化，是顾淮的意识体短暂地进入游戏，与她相见后，被这些人强行抹去。 “不过可惜的是，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你们怎么判断我通关了？我也没看到钥匙啊？” 顾乔想不明白的，干脆直接开口问了。 “没有钥匙？怎么可能，你的玩家账号游戏完成进度已经是100%的状态了！” 其中一个黑袍人影急切地道。 顾乔暗暗皱眉，玩家账号游戏完成度100%？ 她抿了抿嘴，眼底的冰冷掩下，仰头笑的一脸温和：“可能是条件还未达到？” “我这边显示的最后一个条件，是要在整个维度文明的游戏玩家见证下，献祭自身，才能拿到钥匙。” “这可怎么办？” 少女似犯了难。(本章完) 第353章 终焉（6） “献祭自身？” 天幕之上，诸多身影低语，他们无法看到最后的通关任务，虽然疑惑，但任务内容，是要q献祭自身，他们只担心q会临时反悔。 “我非常甘愿献祭，只要我的上帝能够到达圣地.只是这个通关条件与我而言实在有些困难，整个维度的星际玩家，足足有一百多万，我如何能够召集他们来此见证？” 少女忧心忡忡，黑袍人们快速交换信息，不过片刻，便听到那肥硕的身影道： “这有什么难的，吾来到此处时，就已经科技封锁了这个世界，只要吾一个念头，所有参加过这个游戏的玩家，都会强制登入。” 话音落下，无数玩家登入游戏。 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意识体挤在一起，犹如长堤之下被挖开的蚂蚁巢穴。 “好了，吾的信徒，开始你的献祭.吾等已经全都来此，等着降临于圣地呢。” 肥硕身影身后，无数相似的影子，蠢蠢欲动。 “那我就开始这场献祭了。” 少女声音骤然锋利，抬眼，看着四面八方的影子，眸光淡漠。 无数玩家意识体，嘈杂拥挤，蔓延的人海，看到了远处袭来的黑色浪潮。 尚在茫然中，就被吞噬。 “沾染了污秽的东西，我一定会好好清洗。” 顾乔低语。 整个游戏世界，都开始数据化，唯有黑色的浪潮，如同海啸，亦如黑洞，铺天盖地，快速地吞噬着。 “你疯了，不是献祭自身吗，你要献祭所有的玩家吗？” “这到底是什么能力，为什么我们没法关闭她的玩家技能！” “朝我们过来了！” 天幕之上，七个高层管理员，疯狂地操作权限，试图退出。 只能短暂地设置安全权限，暂时免受黑潮侵袭。 至此，他们依然护着身后那无数来自更高维的‘上帝们’，却没发现它们惊惶失措，同样陷入了混乱中。 ‘怎么回事，吾等无法回归，跨维链接被切断了！’ ‘谁干的！’ ‘不可能，所有上帝都在这里了，等着前往圣地，故地早就空了。’ 无数混乱的鸣啸声中。 “什么上帝，不过是恶心的掠夺者，今天便是你们集体的殉葬日。” 少女在半空中，负身而立。 “记住我的名字，顾乔。” 沉静的声音，响彻至天地间，精准地传送至每一个意识体的耳畔。 天幕之上，高层黑袍人们，心神俱惊。 “怎么会？她，她是那个世界病毒不，她是，她是古地球杀死先遣者的那个少女！” “天呐，古地球的守卫者，怎么还活着！” “她怎么会成为玩家q！还欺骗了我们所有人！” 愤怒的，羞恼的声音，此起彼伏。 “从现在开始，你们的精神意识里，被我植入了锚点，直至你们生命终结，都不能再靠近我守护的地方，一旦靠近，立刻意识死亡。” 少女的声音，平静至极。 却带着毁天灭地的杀意，高高卷起的黑潮，悬于天幕之上，暂未落下。 “你怎么如此极端残忍，我们的文明有许多不知情者，他们只是以为这是一场游戏。” 有高层尖叫着辩解。 “是，他们不知情，但也并不无辜，我没有将你们剿灭在游戏内，已经是仁慈。” 顾乔冷然回应，神色无波。 她等了这一刻许久，看着这些曾经的掠夺者，成为她陷阱里的猎物，露出这样宛如受害者般的模样，只觉得可笑。 “剿灭我们，我们这么多精锐，今天在这的星际居民玩家，足足有一百多万，你怎么杀的完！” “所有的玩家听令，杀死玩家q不，是清除外来者，杀死这个来自古地球的意识体！” 肥硕的影子蠕动。 黑袍人影怒气腾腾。 “呵，那便试试！” 少女抬眸，神色森然。 话音落下，天幕之上悬挂的黑潮，轰然落下，犹如催命的死神。 大浪席卷。 无数玩家发动游戏内的技能，试图逃生。 黑袍高层，操纵管理员最高权限，试图更改游戏世界的数据.却发现这一瞬间，全都失去了链接。 “进了游戏，在这里，她就是神明。” 一个女人轻笑着，坐在悬浮的摩托车上，从天幕黑影的后方，急驰而过。 冲撞了所有的意识体，来到了顾乔的身边，潇洒地撩了一下大波浪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