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试婚小丫鬟》 第1章 他不行 少师府内,黎凝儿被沈行南压在身下,粗重的呼吸声喷洒在她的脖颈,她的脸美得不可方物,双手紧紧拽着身下的锦被,一双眼睛因为害怕已然泛起了泪光,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有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沈行南一手探进了她的衣裳,动作生涩的抚弄着,黎凝儿很快软了身子,衣服被一件件脱下,诱人的身体暴露在沈行南视野中。 双腿好像被人强行劈开了一般,每动一下,都是撕心裂肺得疼,她控制不住哽咽着求饶,双手胡乱挥舞着,在沈行南背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抓痕。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行南终于停了下来,松开了黎凝儿纤细的腰肢,从她身上抽身而出,叫了水,擦洗干净,穿上衣服。他再也不看她一眼,仿佛刚刚的疯狂和温存都是假象。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黎凝儿躺在床上,好像失去了灵魂的木偶,呆愣愣的,双腿之间的疼痛尚还残留着,她勉强支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有些失魂落魄。 房门被人从外推了开来,嬷嬷端着药走了进来,看到染血的床单,眉眼间闪过一抹喜色。 她疾步走到黎凝儿面前,将药碗递了过去:“姑娘,将药喝了把。” 黎凝儿点头,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药碗中的,是避子汤。 她将药碗递还给嬷嬷。 “姑娘,少师方才表现如何?是否当真如公主所担心一般不行?” 嬷嬷有些紧张,开口问道。 嬷嬷也是公主府派来的人。 黎凝儿是公主的试婚丫鬟,要在太师府中待上三日,每日都要与沈行南同房,同房后,还要将沈行南的表现都说与嬷嬷听,好让公主分辨太师能力到底如何。 听的嬷嬷说话这般直白,黎凝儿的脸不由有些红了。 她低垂着头,瓮声瓮气:“少师确实时间短了一些,至于尺寸,也比嬷嬷之前说的要短一些。少师他,确实不行。” 她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 黎凝儿原是被爹娘卖进青楼,幸而遇到公主府来买丫鬟,看中了她年幼老实,将她买进了公主府。 她本以为自己逃出生天,没想到是从一个深渊里掉进了另一个深渊。 买她的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长公主酒楠颐,买她入府是为了试婚。 圣上将她赐婚给了朝中风头正劲的少师沈行南,而酒楠颐想在成婚前,先试一试沈行南的能力。 试婚丫鬟身份卑贱,说难听些,就是以色侍人的玩意儿,若是主家肚量大,试婚结束后,说不定还能混个通房姨娘的位置,只可惜,被买回公主府后酒楠颐便对黎凝儿非打即骂,百般折磨。凭借酒楠颐声名在外的残暴,试婚结束后,楠颐声怎会容忍一个与自己夫君同床共枕的女人活着?很快就会找个罪名将她处死。 她不过是个身世凄惨的小人物,从未犯过大错,她不想死,她要活。 沈行南是她唯一的机会,她要抓住沈行南的心,求一个保命的机会。 既然要活命,自然得让公主对沈行南丧失兴趣。 嬷嬷一听,脸色瞬间有些难看起来。她细细盯着黎凝儿,似是在辨别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你要记得,是公主救了你一命,不然,你现在已经是青楼里的下等妓女,千人骑万人睡的玩意儿了,做人,可切不能忘恩负义。” “嬷嬷放心,奴婢明白,奴婢谨记公主恩情,对公主绝无二心。” 黎凝儿赶忙应道,心中却有些腹诽: 公主的残暴不仁世人皆知,救她,还不是看上了她孤苦无依,若是死了,她引不起任何风浪和舆论。若是她没了利用价值,下场恐怕会比青楼里的妓女更加凄惨。 待嬷嬷走后,黎凝儿长出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今儿总算是糊弄过去了,看嬷嬷刚刚的样子,应当是信了。 她强撑着清理掉了身下的污秽,穿上衣裳,扶着墙,一步一挪,走出了房间,朝着自己临时居住的房间走去。 她没有抬头,自然也没有发现屋顶上,一抹月白色的身影矗立着,在月色照耀下格外俊秀,周身仿佛都被渡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正是太师沈行南。 此刻,沈行南面色很难看,眸光紧紧盯着底下缓慢挪动的黎凝儿。 方才,他若是没有听错的话,她是再说自己,不行? 男人怎么可以不行! 想到这,他脸色更加难看,想起刚刚沈行南在自己身下求饶哭喊,不停挣扎的样子,嘴角不禁勾起了一丝冷笑。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不行! 这个小丫鬟对她的主子好像并不那么忠诚,心思也没那么简单啊。 沈行南起了几分兴趣,眼神更加玩味起来。 回到房间,黎凝儿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床上,便沉沉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她匆忙梳洗一番,便打算去小厨房拿自己的早膳。 只是刚出房门,就被人给叫住了。 “前头的丫鬟,你给我站住。” 她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对上了一身粉衣的娇俏少女。 少女也不过刚刚及笄,一身粉衣,头上珠翠点缀,衬得整个人都珠光宝气的,脸上妆容精致,带着上位者的刁蛮傲气,看向黎凝儿的目光满是不屑与鄙夷。 “你就是公主派来的试婚丫鬟?” “是。” 黎凝儿对着少女行礼,一脸温顺。 入府前,嬷嬷曾和她说过少师府的情况。 太傅只有少师这一个儿子,自幼在京中就不缺姑娘追求,愿意嫁给他的世家小姐可以一路排到京城外头去,只可惜皇上圣旨一下,众多姑娘只能望而却步。其中却不包括少师的远房表妹——陈芳瑶。 第2章 演戏而已 陈芳瑶自幼跟在少师身后,及笄后更是以表妹的身份住进了少师府,哪怕只能嫁给少师为妾,她也心甘情愿,可谓对少师是一片痴情。 黎凝儿猜测面前这少女应该就是陈芳瑶了。 看来,她是听说了试婚丫鬟的事情,专程来找自己麻烦来的了。 “抬起头来。” 陈芳瑶道。 黎凝儿抬起头,望向陈芳瑶。 少女上下打量黎凝儿,看到黎凝儿裸露在外的雪白脖颈上还带着青紫的吻痕,眸中瞬间满是嫉妒愤恨。 她跟在沈哥哥身后这么多年,更是不顾自己的名声搬进了少师府,甘愿做个妾室,可沈哥哥却从未正眼看过她,这也就罢了,如今,公主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她怎么都得不到的人,还派了个试婚丫鬟来折辱沈哥哥。 一个有几分姿色但青楼出身的贱婢,如何能与沈哥哥同床共枕! 凭什么? 她找不了公主的麻烦,难不成还教训不了一个丫鬟了吗? 陈芳瑶想都不想,扬起手就要打黎凝儿。 然而,她的巴掌并没有落到黎凝儿脸上,就已经被黎凝儿捉住了。 黎凝儿看着瘦瘦小小的,手劲却大的吓人。 她幼时便跟着爹爹在田里干农活,力气自然不是陈芳瑶这种养在深闺中娇滴滴得大小姐可以比的。 陈芳瑶万万没有想到黎凝儿居然还敢反抗,顿时更加生气了! 她的手腕被黎凝儿捏的死死的,一阵一阵的疼痛,仿佛都要被捏断了! “你这个贱婢!赶紧放开我的手!你疯了吗?居然敢对我动手!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人将你打死,扔出少师府去!” 陈芳瑶怒吼起来。 “表小姐刚刚是想做什么?” 黎凝儿并没有放开手,反而开口问道:“是想要动手打奴婢吗?敢问奴婢做错了什么?惹的表小姐要对奴婢动手?” “我身为小姐,动手打你一个下人怎么了?就是你什么也没做,我要把你打死,你也只能受着!我倒是没有想到公主府的丫鬟居然这么不懂规矩!” 陈芳瑶道。 “我是丫鬟没错,但是黎小姐是不是忘了,我是公主府的人,是公主派来的试婚丫鬟,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少师府的主子都没有发话,你一个寄人篱下的表小姐,哪来的资格对我动手?是看不起公主,还是看不起皇家呢!” 黎凝儿冷笑了一声。 “我劝表小姐还是掂量清楚的好,我挨顿打没什么的,就是不知道表小姐打算怎么和公主交代?” 她说着松开了陈芳瑶的手。 陈芳瑶万万没想到面前看着老实巴交的丫头居然如此牙尖嘴利,给她扣了这么大一顶锅下来,这个锅她要是背了,可是要抄九族的! “你以为本小姐会怕你吗?你不过是个试婚丫鬟,就是死在了少师府,圣上难不成还会因为你为难沈哥哥吗?你少吓唬我了!真以为本小姐是吓大的啊!” 陈芳瑶虚张声势起来,指着黎凝儿: “我警告你,别以为你是公主府的人,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一个以色侍人的卑贱玩意儿,我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黎凝儿正要张口,忽然看见陈芳瑶身后缓缓走来一抹月牙白的身影。 她心中了然,“噗通”一声便跪倒下来,一张小脸说白就白,泪水啪嗒啪嗒一颗紧接着一颗掉了下来,肩膀也开始瑟缩起来,一副极度恐慌害怕得模样,声音打着颤:“求表小姐绕了奴婢,奴婢来少师府,只是奉公主之命行事,对少师绝对没有别的心思,奴婢不会和表小姐抢少师的,求求表小姐,饶了奴婢吧!” 看到黎凝儿突然求饶,陈芳瑶还以为是自己的话唬到了她,顿时洋洋得意起来:“哼,一个贱婢,就凭你,也配和我抢?来人,给我打烂她的嘴!我倒要看看,你的嘴烂了,还怎么去勾引沈哥哥!” “表小姐不要!饶命啊表小姐!” 黎凝儿一副极度恐慌的模样,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她仰起头,一张小脸上满是泪痕,透着几分楚楚可怜。 沈行南见到的就是她这般模样。 莫名的,他想起昨夜,黎凝儿也是这般,红着眼圈,眼中含着泪光,在他身下,哭着求他慢一些,不要了。 小腹处涌起一股邪火,他心里有些躁动起来。 眼看着陈芳瑶身边的两个丫鬟就要对黎凝儿对手了,他最终还是开口叫住了两人:“住手。”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陈芳瑶脸上原本得意的笑容瞬间僵硬住了。 沈行南缓步走了过来,身边的丫鬟都在对着他行礼,黎凝儿也可怜兮兮得从地上爬了起来,柔柔喊了一声:“少师”。 这一声,小猫挠痒痒一般,从沈行南心间挠过。 “沈哥哥,你怎么来了?” 陈芳瑶转头,脸上原本凶狠的表情变得一派温柔甜美,不谙世事一般。 “都活腻了?”沈行南没有看她,只看向陈芳瑶那两个要动手的丫鬟。 “沈哥哥,这个贱奴不懂府里的规矩,冲撞了我,我刚要让丫鬟教教她府里的规矩。” 陈芳瑶打着马虎眼。 “嗯?是吗。” 沈行南挑眉,一双眼睛犀利的扫过陈芳瑶,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话。 他向来温润如玉,谦谦君子一般,此刻说起话来却十分有压迫感。 陈芳瑶被他这一眼看的心虚得低下了头:“是啊。” “你来说。” 沈行南望向了黎凝儿。 陈芳瑶猛地抬头,也看向了黎凝儿,眼中满是警告,再开口,声音却是柔柔:“沈哥哥,你不相信我吗?瑶瑶跟你认识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不清楚瑶瑶的为人吗?” 她转身,伸手去拽沈行南的衣袖,撒起娇来。 沈行南有些不耐的皱眉,伸手抽出了自己的袖子,眼中嫌弃一闪而过,看着黎凝儿,语气却不自觉带了一丝温柔:“我让你说。” “奴婢,奴婢害怕。” 黎凝儿楚楚可怜开口,声音哽咽,眼中的泪珠蕴满了眼眶,却没有掉下来。 “怕什么?” 沈行南适时地问道。 她三份真情七分假意,他约莫也是能看透这小丫鬟的小心思,但他偏偏忍不住和她演戏,想看看她到底还有什么招儿是他没见过的。 一如在床上忍不住地折腾她,想看看她到底还有哪些招数,能让他欲仙欲死。 “奴婢怕奴婢说错了话,会被表小姐活活打死。表小姐说了,要是奴婢不听话,她有的是法子让奴婢生不如死,奴婢不想死,求求少师,求求表小姐放了奴婢,奴婢会老老实实的,做了三天试婚丫鬟就回公主府,绝对不会生出半点儿不该生的心思。” 黎凝儿说着“噗通”一声又跪回了地上,对着沈行南和陈芳瑶就嗑起头来。 “你个贱婢!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陈芳瑶尖叫一声,急了,冲上前去就要撕打黎凝儿。 黎凝儿抱着头,瑟瑟发抖,丝毫没有要反抗的意思,柔柔弱弱,看的人莫名心疼。 嘶——演戏而已,怎么还真磕头。 第3章 赶出府去 沈行南皱眉,看着黎凝儿额头磕得红红的又泪眼含珠的娇俏模样,明知她这个貌美小狐狸只是在演戏,竟觉得她太逼真,把额头都磕红了。 夜晚,他可是稍微擦破她一点皮,她就哭着喊着摇头求饶的啊,这下该有多疼呢。 她竟还没哭。 沈行南对女人从来不怜香惜玉,此刻看着黎凝儿咬住嘴唇不哭的模样,心知她的演的,可心中竟然隐约带了心疼。 “陈芳瑶,你还有没有点规矩?”沈行南声音骤冷。 陈芳瑶停下了动作,转头看向沈行南。 她这会儿发丝凌乱眼神中满是凶光,丝毫没有了往日里伪装出的温柔端庄,娴雅大方。 “立刻,滚出去。”沈行南的声音中早已布满不耐。 “沈哥哥,你居然为了这个贱丫头凶我?” 陈芳瑶的眼中渐渐有了泪光,她声音哽咽,满是难以置信:“她刚刚都是在胡说,我没有威胁她,难道你宁愿相信她,也不愿意相信我吗?你不是明明就不喜欢公主,明明就不愿意和她成婚,也不接受她的试婚,你不是说过觉得她在侮辱你吗?” “啪!” 刺耳的巴掌声响了起来。 是沈行南点了点头示意,身边的嬷嬷立刻上前,狠狠一巴掌打在了陈芳瑶的脸上。 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气,陈芳瑶被打的一边脸高高肿了起来,嘴角都有了血渍。 “陈芳瑶,口无遮拦可不是什么好事。你要是想死,滚回陈府再死,现在就收拾东西滚吧。” 沈行南声音冷冷,没在看陈芳瑶。 “沈哥哥,你要赶我走?” 陈芳瑶一听,顿时慌了。 她这会儿也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盛怒之下都说了什么,害怕起来,泪水啪嗒啪嗒滴落下来,脸颊也火辣辣的疼。 她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般狼狈丢脸过。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黎凝儿这个贱婢! “沈哥哥,我知道错了,你不要赶我走,我刚刚是口不择言,我以后不会了,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不要离开少师府,沈哥哥。” 她伸手,要去拉沈行南的袖子。 沈行南躲开了,眼中满是厌恶嫌弃与不耐:“送表小姐回房,明天早上,我不想再看见她还在府里。” 他说完,立马有丫鬟嬷嬷上前,架着陈芳瑶离开了。 陈芳瑶一直在拼命挣扎,口中不停地喊着“沈哥哥”,沈行南却始终没有回头松口的意思。 陈芳瑶不叫了,眼里的凶光却越来越狠毒。 黎凝儿,给她等着! 声音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了。 沈行南看向黎凝儿,嘴角竟带了笑意:“满意了?” 黎凝儿一怔,眼中泪花还没来得及咽回去,就这么呆愣愣看着沈行南:“少师,奴婢不明白您的意思。” 她心中有些慌乱起来。 不会吧?啊?被识破了? 应该不会吧,他怎么可能配合自己演戏还帮她出头呢。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看着沈行南。 沈行南定定盯着她的眼睛,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突然笑了一声:“没什么。” 说罢,他转身离开。 演吧,看看她究竟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看沈行南离开,黎凝儿长出了一口气,只觉得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后背不知不觉都被汗湿了一片。 没办法,刚刚沈行南的眼神实在太吓人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还有些惊魂未定,肚子咕噜噜叫起来,她擦掉了额头的汗水,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 到了晚间,黎凝儿照规矩提前来了沈行南房中等候,却等了半晌,也没等到沈行南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坐在床边,迷迷糊糊睡着了。 另一边,书房内,沈行南还在温书,外头,小厮走了进来,提醒沈行南:“少师,黎姑娘已经在房中等候您多时了。” “知道了。” 骤然被打断温书,沈行南有些不耐烦,他放下书,想起白日里黎凝儿仗势欺人,拿着公主派头吓唬陈芳瑶,又在看到自己来了以后一秒变脸的样子,不由低低地笑了。 确实有些意思。 她还不知道,她那些举动,早就已经落入了他的眼中。 他站起身来,朝着房间走去。 一进房间,他就看见了坐在床上,头一低一低显然已经睡着了的黎凝儿,轻勾了勾嘴角。 还真是没耐心,就等了这么一会儿,居然就睡着了。 他上前几步,径直走到床前,脱下了衣裳,露出肌肉线条分明的身体。 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了黎凝儿,黎凝儿有些迷茫地抬眼,就对上了堪称完美的裸露上身,一张脸顿时红透了,煮熟的苹果一般,她立马低下了头,声音弱弱:“少师。” “昨天不是都见过了吗?还害羞什么?” 见她这般,沈行南不由起了逗弄的心思,他弯下腰来,与黎凝儿平视。 黎凝儿生得闭月羞花,脸是纯情的美,能勾起男人的保护欲,一双眼睛却是媚而不妖,摄人心魄,她可怜巴巴地看着沈行南,就是极致的诱惑。 “你昨晚不是还说我不行吗?” 他一字一顿,声音里带着些许诱惑人心的味道。 黎凝儿僵住了,她难以置信地望向沈行南,眼中是真有了些慌乱。 昨晚他明明已经走了,她和嬷嬷说的话,他怎么会听见? 她预感,今晚她有难了。 胡思乱想间,沈行南的吻落在了她的耳垂:“说谎,是吗?嗯?” “我短小,不行,是吗?”他含糊不清的话暧昧地传进她的耳朵,坚硬万分明显,他又故意顶了顶,“短小......吗?” 隔着单薄的长衫,感觉到沈行南的温度,黎凝儿闷哼了一声,双手抵住这人的肩膀,脸颊绯红得犹如滴血。 “少师,奴婢没有……” “没有什么?” 打断了黎凝儿的话,沈行南扣住了他腰侧的双腿,大手顺着滑嫩的线条移到了纤细的后腰处。 黝黑狭长的眸子扫过黎凝儿有些慌乱无措的样子,嘴角扬起了淡淡的笑。 他在朝堂上多年,对于什么人心权术都了然于心,可彼时,他竟然瞧不懂一个塞进府邸用来试婚的小丫头了…… 究竟是白日之时,她玩转心思让旁人对其恐惧无措是真,还是此刻害羞得犹如猫儿一般是真? 第4章 诽谤的惩罚 “我倒是有些好奇,倘若今日所发生的事情,不偏不倚地传到了公主的耳中,她会如何想?” 整个人被沈行南的身子给禁锢住,清洌的味道窜进鼻息。 黎凝儿只觉得自己的呼吸越发急促,而在听见这话之后,倒是清醒了几分。 “少师,少师这话是何用意?奴婢不懂……” 话虽如此,可黎凝儿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身子还是不自觉的颤动了一下。 毕竟按照楠颐声的性子…… 她黎凝儿身为一个试婚的奴婢,竟然敢借由公主的名声去打压少师府中的人。 倘若楠颐声的心情好了,兴许会赏几两碎银子,夸赞给她涨了脸面。 但更为可能的是,楠颐声会觉得自己越权碍眼,从而打发了。 至于这打发,并非青楼,更可能是乱葬岗…… 一想到这种可能,黎凝儿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双手扣住了沈行南的手臂,眼角微红。 “少师,今日之事是奴婢的错,只是白天的时候,少师已经救了奴婢一次了,还恳请您高抬贵手,再救奴婢一次,万万不可将此事告知公主。” 她这番话倒是动了八分的真实情绪,而另外两分,她便是在赌。 毕竟如果沈行南就此答应了,那她便可以依靠着这个答允,从而平安过活好一阵子了…… 此时,烛光映衬在帷幔上,让视线内所及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 看着黎凝儿可怜苦楚的模样,沈行南的喉咙不觉滑动了一下,指腹捏住了那小巧的下巴,继而转到了前胸处。 “不得不说,你这小丫鬟昨日表现得不错,只是,你说的那些不符合实情的事情,要如何分辨?嗯?” 拉扯到了现在,也确认沈行南并没有真的生气,黎凝儿松了一口气。 佯装着不经意地用双腿夹紧了沈行南那精壮的腰身,稍稍侧过头,舌尖擦过粗劣的指尖,小声嘟囔了一句。 “那些话,本是奴婢同嬷嬷随口所言,按理说少师不应当听见……” 指尖上的湿润,让沈行南的眸子又暗沉了几分,转而笑了出来。 “这府邸本就是于我所有,这一花一草都姓了沈,如今倒是多了我不能踏足的地界了?” “少师如此所言,那奴婢当下也在沈家府邸,于少师而言,奴婢算什么呢?” 野心在情欲之下流露出了几分,黎凝儿挣脱开了沈行南的钳制,手掌再次探入到这人的长裤内。 而即便是这种野心一闪而过,却也被沈行南捕捉到。 “怎么?想做我府邸上的人?” 感觉到黎凝儿的呼吸一滞,沈行南脸上的笑容更为明显,声音却冷了许多。 “难不成,你是想要用这床笫间的功夫作为投名状?如此,可是万万不够啊……” “奴婢可以学。” 几乎不等男主的话说完,女主便扯开了他腰间的带子,整个人趴了下去。 不够,便是不排斥。 只要得到了一个由头,她便会拼命抓住,不敢放松分毫。 沈行南低声喘着粗气。 而黎凝儿只觉得天旋地转。 “不错,如此恭顺的态度着实是不错,至于学习之事也急不得,且今晚让本太师痛快便是。” 沈行南说着话,看着黎凝儿因自己的力度而无法开口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更为明显。 “这便是你在暗中诽谤本太师的惩罚……” 黎凝儿扬起脖颈,嘴角溢出了几分轻喘,心中却松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这次的事情算是被躲过去了…… 而直至翌日,等黎凝儿慢慢的睁开眼睛,看着帷幔外面的光线,暗叹了一口气。 她倒是真希望,自己同嬷嬷所言之话是真的,真希望沈行南是不能尽人事的,如此,她也不至于遭这些罪了…… 强撑着坐起身子,黎凝儿缓缓从床榻上面走了下来,坐在铜镜前,将凌乱的长发梳整了一下,又用胭脂水粉涂了涂脖颈以及脸颊上面的红痕。 片刻后,是正准备出去用早膳的时候,可刚走到了院子里,就见嬷嬷走了过来,双手端着个餐盘。 “见过嬷嬷。” 黎凝儿心中一紧,赶忙欠身施礼。 而嬷嬷瞧见黎凝儿却一愣,看向了她走出来的房间,眉头皱紧,带着几分质问的样子。 “姑娘昨日,可是在太师的屋内休息的?难不成……” “嬷嬷误会了。” 知道这人在想什么,黎凝儿赶忙开口,走到了嬷嬷的近前,带着几分难以说明的样子。 “太师还是,不大行……” “昨日奴婢也想了一些法子,可还是无用,只是夜里霜寒露重,太师心好,念及奴婢体弱怕染了风寒,所以留奴婢在软榻上休息一夜,并未回到自己的房中。” 黎凝儿一边说着话,一边小心打量着嬷嬷的神情。 而此时,这嬷嬷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在她听见黎凝儿谈及沈行南还是不能人事后,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大惊失色。 她手中端的正是避子汤,可这会儿已经顾不及叮嘱黎凝儿了,含糊的安抚了两句后,便转身快步离开。 而看着这人的背影,黎凝儿双手支撑在石椅上面,嘴角勾起个淡淡的弧度。 她知道,嬷嬷必然是去同长公主提及了这件事情。 只是,心思深沉如长公主,究竟能不能相信,这还是两说…… 而事实上也正如黎凝儿所想,嬷嬷是当天夜里赶回了公主府,毕竟她也是心存顾虑,生怕白天离开太师府的话,会被有心人盯上。 而彼时在公主府内,酒楠颐已经准备休息,忽而听见侍女的传话,便精神一振,赶忙叫了嬷嬷到了近前。 “见过长公主。” “嬷嬷免礼。” 看着嬷嬷欠身施礼,酒楠颐赶忙摆了摆手。 此时,她的长发散落在肩上,头上的饰品已然褪下,但眉眼看上去仍旧带着几分凌厉。 “怎么样,太师府那边可有了什么消息?大人的身子以及房事究竟如何?” 随着酒楠颐开口,一旁的侍女下意识的低下头,脸颊绯红,就连嬷嬷也是轻轻咳嗽了几声,带着几分不自在。 毕竟一尚未出阁的公主,如此谈及一男子的房中之事,倘若要是被旁人听进去,可就坏了名声了。 但嬷嬷也不敢耽搁回话,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对上了酒楠颐的目光后,将黎凝儿的话几乎是原封不动的转达了出来。 “回长公主的话,那凝儿姑娘接连两日都同老奴禀告,大人着实是不善房事,甚至还有可能更糟……” 嬷嬷这话说的隐晦,实则也是顾及酒楠颐的脸面。 可她即便如此开口,酒楠颐的脸色也是瞬间暗沉了下来,握紧拳头的手掌慢慢摊开,掌心一层冷汗。 第5章 公主退婚 “嬷嬷,你可确定那下贱的坯子说话属实?” 像是不死心一般,酒楠颐几乎是咬着牙开口,而嬷嬷闻言,身形一怔,赶忙摇了摇头。 “公主明鉴,老奴是一直盯着那婢女的,这两日老奴凑近太师的寝室,也并未听见什么欢愉的声音,怕是不会有假,况且那婢女也没有这般胆量来诓骗您啊,她脑袋还要不要了……” 嬷嬷这话,算是侧面证实了黎凝儿所言的内容不假,可却也让酒楠颐的心彻底凉了。 这天夜里,酒楠颐是一夜未眠,直至到翌日,她甚至来不及用早膳,便打扮进宫见了皇上。 皇上这会儿才刚刚下了早朝,回到自己的寝宫,就瞧见了酒楠颐站在正殿内,哭的那叫个梨花带雨。 “公主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了什么冤屈?” 面对自己的亲妹妹,皇上自然是关心急切。 而酒楠颐闻言,更是直接跪在地上,原本还算是抽泣的她,直接嚎啕大哭。 “恳请皇兄收回圣旨!楠颐不愿嫁给太师大人!” “胡闹!” 原本还有些担心酒楠颐的皇上,在听到这话后立刻站直了身子,带着几分呵斥的开口。 “长公主为何如此不懂事?你可知朕这是为了你好?朕同太师可是一同长大,自知他学识颇高,其能力出众!即便是王室,也没有几个可以与之比拟!你怎么还如此推脱?” 要不是因为沈行南有这般能力和品行,再加上十分俊朗的面容,酒楠颐也不至于在昨晚听到嬷嬷的传话后,内心遗憾愠怒,却又无力改变。 可要让她嫁给终身不能房事的男子…… 这种想法窜入脑袋,让酒楠颐打了个激灵,慢慢的抬起头,余光扫了一眼近身的侍女和太监。 皇上自然也瞧见了这个目光,一挥手让众人摒退之后,这才把酒楠颐搀扶了起来。 “说吧,究竟是为何突然让朕收回旨意?好端端的,怎么说不嫁就不嫁了?” “皇兄,您有所不知,太师大人他虽然是一个完人,的的确确是男子之身,可他却……” 酒楠颐咬紧牙齿,眼前闪过了沈行南那俊朗的面容,更是气怒不已,声音颤抖的开口。 “他却不能行房事,可能也是因为此,所以在房中还多有一些怪癖,您当真舍得让楠颐嫁于他?那之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呀?我还不如直接找一条白绫吊死算了!” 酒楠颐是将自己所听来的消息再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她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天子在上不得胡乱言语。 如今她是打定主意了,死都不要嫁入太师府邸。 而皇上则是骤然瞪大了眼睛,显然没有想到事情竟会是如此。 “此话当真?楠颐你可有探查清楚了?这太师的身手武学从来不错,按理说也不至于如此啊……” 听到这话,酒楠颐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儿,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的泪痕之后,瘪了瘪嘴巴。 “即便是他武功超群,又能如何?皇兄,您就算是不疼楠颐,但你也不能眼见着妹妹绝了后啊!” “这是什么话?” 当然知道酒楠颐这话是在激自己,可皇上也的确不忍。 只见他不满的瞪了一眼酒楠颐后,又愁虑了片刻才终于开口。 “如此,朕只得收回赐婚旨意了……” 看着酒楠颐顿时展露出了笑容,眼中却略带遗憾,皇上倒也同样的笑了笑,拍了拍自家妹妹的肩膀。 “不打紧,日后皇兄会为你寻得一更好的人家,且先回去吧,一大早上便跑来宫中哭哭闹闹的,成何体统?” 瞧见事情已然达成,酒楠颐自然也不会继续留在这里,打着哈哈的同皇上又撒娇几句后,便大步离开了。 而这天下午,皇上用过午膳后,便叫来了自己的近身太监,小声传了口谕。 “传太师进宫一趟,切记,不要让太多人知晓此事,朕有一些密事要同他谈及。” “是,奴才这就去……” 近身太监闻言,赶忙应声离开宫中,赶往太师府。 良久之后,等沈行南随着太监进了御书房,看着皇上正在伏案批阅卷宗,神情之中多了几分困惑。 “微臣见过皇上,公公说皇上您有急事要召见微臣,可是有什么大事儿?” 见沈行南走到近前,皇上放下了奏折,再次屏退了屋内伺候的人。 随着御书房的门关上之后,皇上才慢慢起身,走到了沈行南的面前,目光之中多了几分怜悯和同情。 “行南,你同朕是自小的玩伴,可如今朕登基了之后,对你的关心的确是少之甚少,今日倘若不是长公主随朕所言,朕就还是被蒙在鼓里,此事的确是朕考虑不周,你可有什么所需要的,尽管一并提出,朕会尽可能的给予你补偿。” 听到这话,沈行南眨了眨眼睛,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他是尽可能的将皇上方才的这番话,在脑子里面整理出一个说得通的逻辑。 片刻之后,才眉头轻挑,试探性的开口。 “皇上所言是与长公主有关?难不成是不让微臣娶长公主过门了吗?” 看着皇上颇为遗憾的点点头,却避开了自己的视线,沈行南抿紧薄唇,眼中闪过了几分精光。 他虽然不知酒楠颐与皇上说了什么,可这对于自己来说无疑是个好事儿。 先前他是念及同皇上之间的旧情,这才以沉默应对了迎娶酒楠颐入府的事。 而如今这旨意被撤销,他这心中沉甸甸的担子也就此撤下,但喜悦之余,他也可以笃定一点,这事情从先前的敲定到眼下的撤销,其从中作梗的始作俑者便是黎凝儿…… 想到了黎凝儿在自己面前哭着求饶演戏的样子,沈行南下腹居然有些火热。 是回过神之后,佯装着有些无力的开口。 “多谢皇上怜惜微臣,只是这所求之事……” 话说到这里,就见沈行南立刻再度抱拳施礼,十分恭敬的样子。 “如若可以的话,还请皇上允准微臣将长公主所派来的侍女留在府邸伺候。” 皇上也自知,沈行南并非是什么贪享荣华之人,必然不会要什么珠宝金银。 可是听到这个要求,他却更是意料之外。 第6章 来日方长 什么陪床试婚丫头这些细微末节的事情,酒楠颐并未同他言说。 可是想到今日晨间酒楠颐所提及的,沈行南还有一些床笫之间的别样情趣,皇上的眉头便下意识的皱了起来,轻轻咳嗽了一声,多了几分尴尬。 在他以为,这沈行南是把酒楠颐送去府邸的丫鬟给折腾了一通,且还比较顺手,所以舍不得放开。 堂堂一国之君,他自然不会为一个区区的侍女抱不平,去烦忧什么,反之这不过一点头之事,同时又能安抚了沈行南,他必然欣然答允,何乐而不为? “行南啊,这些年来你为朝廷也是劳心劳神的很,平日里倘若没什么要紧事,便在府邸中好好休养身子……” 只见皇上走到了沈行南的面前,带着怜悯的拍了拍他结实的肩膀。 “朕方才已经让太医院抓取了一些补身子的药,稍后你且带回府邸,一日三顿的喝着,兴许有朝一日这身子便痊愈了呢……” 片刻后,等沈行南离开宫中,看着侍从端着两大包汤药,他忍不住的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狭长的眸子里面闪过几分凌厉的光。 而一旁的近侍则是闷头跟在身后,憋笑憋得浑身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直至回到了府邸,沈行南直接朝着偏院走去,看着黎凝儿正在屋内修剪着花花草草,不觉狞笑了一声。 只见他快步走上前,一把抓住了那纤细的手腕,直接将人给拎了起来。 “你这小女子倒是能耐得住性子,在背后这么捅了我一刀子,如今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看着面前的这张嫩白的小脸儿,沈行南手掌的力度更为加深几分,忍不住的错了错牙齿,他只觉得自己又想吃肉了。 而这会儿,看着沈行南明显压抑着怒火的样子,黎凝儿不觉吞咽了一下口水,却仍旧装作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大人所说是为何事?奴婢不清楚呢……” “不清楚?” 即便黎凝儿这回答在预料之中,可沈行南真切听到之后,还是不觉气笑了。 只见他大手扣住了黎凝儿的后脑,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方才皇上传召我进宫,所谈便是同长公主取消婚约这件事情,而这件事情其中的缘由,怕是你这丫头最为清楚了吧?” 如此近距离之下,看着黎凝儿抿紧红唇,紧张的吞咽口水的样子,沈行南的手掌不由得放缓了几分力度,连他自己都不知为何要这般…… 拇指指腹划过那光洁的下颚,目光中仍旧带着几分审视。 而这粗劣的触感,让黎凝儿的身子一颤,长袖之内的手掌握紧成拳头。 眼前这男子,明明没有继续追问,为何她却觉得压迫感更为强烈…… 沈行南这么急不可耐的同皇上禀明撤退了旨意,于她而言是好事,但眼下最是迫在眉睫的,便是她要如何在这太师府继续存活下去。 所以即便是她很笃定,沈行南对于自己存有疑心,也知道她在演戏,但这戏码也只能继续演下去。 想到这里,只见黎凝儿暗叹了一口气,继续装着无辜,睫毛轻颤。 “大人所言可是抬举奴婢了,奴婢身份卑微,哪里能够左右得了皇上以及长公主所决断的事情,怕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吧……” 听到这话,沈行南那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却缓缓的放下手臂,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黎凝儿的距离。 他心中是自有决断的。 那一日,这小女子同长公主的嬷嬷所言,他一字不落的听到耳中,事情的逻辑关联起来,也大抵弄清楚了来龙去脉。 只是他现在尚且不知,黎凝儿身为一个陪床侍女,为何要做这种可能会被杀头的事情? 他今天的质问,也并非要寻个结果,所以这会儿看着黎凝儿含糊其辞的找了个搪塞的理由,便也没再追问。 “是了,怕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想要探查清楚的话,必定会大费周章。” 看着黎凝儿动了动嘴巴,却不知要如何回应自己的样子,沈行南冷冽的一笑。 “不过也不打紧,我们来日方长。” 一瞬间,这阴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黎凝儿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猛兽给钳住了一般。 片刻后,等她再回过神,屋内哪里还有沈行南的影子…… 黎凝儿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桌面的植物上,只觉得有些许的恍惚。 沈行南的手腕狠辣,其权利在朝中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些她不是没有听过,虽然她脱离了沈行南的掌控,但又何尝不知,这太师府也是另外一个是非之地。 而与此同时,沈家老宅府邸。 沈家主母吴氏坐在正堂内,堂中有一盆冰块纳凉,她则是吃着南城运输来的时令果子,好不惬意。 可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就见自己的贴身侍女翠莲慌慌忙忙的跑了进来,额头上面布满了一层汗珠。 “老夫人,大事不妙了!” “怎么了?这么火急火燎的,出了什么事儿?” 兴致被打扰,吴氏显然有些不悦,将手中的果子放下之后,拿起手帕擦拭了一下嘴角,余光撇了一眼翠莲。 只见翠莲是接连吞咽了几下口水后,才将事情一串连的讲述了出来。 “奴婢方才在坊间买点心的时候,听闻皇上取消了太师与长公主的婚约,这件事情没法儿成了……” “你说什么?” 全然没有预料到的事情,让吴氏瞬间站起身,这手一抖,将一盘子果子尽数打翻在地。 “此事可当真?这可是皇上御赐的婚约,岂能说取消就取消了!” 吴氏急切的开口,连带着声音都尖锐了几分,而翠莲则是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声音不自觉的弱了下去。 “奴婢特意打探了,真真儿的,据说还是长公主特意去求见的皇上,恳请皇上撤回旨意呢!” 这猝不及防的消息让吴氏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是在堂内转了几圈儿之后,快步朝着府门走去。 “备轿撵,去太师府!” 彼时的太师府内,沈行南正在书房处理着政事,听见房门轻轻叩响,是手不停批的应答了一声,就见近身护卫沈风走了进来,脸色有些难看。 “主子,老夫人朝着这边来了……” 听到这话,沈行南拿着笔杆子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眉宇间带出了明显的厌烦。 要论起血缘关系,吴氏是他的继母,但也算是他的姑母。 原本,他的生母为父亲的正室夫人,可生下自己不过几年,因孕中所带的虚症便撒手人寰。 第7章 吴氏的关切 将军府不得没有掌事的主母,父亲便又娶了母亲的妹妹吴氏,成为了如今的正妻主母,其后又生下了庶出的弟弟沈安明。 想想这些年,吴氏表面上虽疼爱关切自己,可实则…… 想到母亲离世后不久,吴氏满心欢喜的入了将军府,沈行南放下笔杆,眸子里闪过了几分戾气。 “主子,倘若您不想见的话,属下去搪塞便是。” 知道自家主子同吴氏的关系,沈风赶忙开口。 而沈行南则是摇了摇头,起身走到了书房外,目光看向了府邸大门。 “她今日前来,必定是因为皇上撤回了旨意之事,即便是今日搪塞过去,他日也不得落个消停……” “是,属下明白了。” 沈风闻言,快步朝着正堂走去,嘱咐侍从备齐茶点。 且不说私底下,这母子之间的关系如何,但明面上必定要周全无误。 片刻后,沈行南带着黎凝儿在太师府外等待着。 看着吴氏坐着四人轿辇,身侧还跟着两个侍女,这大张旗鼓的样子,让他嘴角溢出了几分冷笑。 聪明如黎凝儿,自然察觉到了沈行南有些不痛快的情绪,只是相对于困惑,她心中更是好奇。 既然是沈行南的母亲,为何要这般大张旗鼓的赶过来? 如今朝堂动荡,有不少人盯着沈行南,就想让他犯下些许错误。 而身为母亲,都不会顾虑到这一方面吗? 看着轿撵落在自己面前,黎凝儿赶忙回过神,跟上沈行南的步子欠身施礼。 “见过母亲……” 沈行南哑声开口,目光里面没有分毫的情绪。 而显然吴氏也习惯了沈行南的这副样子,下了轿撵后,热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带着十分温和的笑。 “才数日不见,南儿你为何又消瘦了几分?可是这天气热,用膳不妥当?” “劳烦母亲记挂,儿子无恙。” 沈行南轻声开口,跟着往后退了一步,不着痕迹的拉开了与吴氏的距离。 这手臂一落空,吴氏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余光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黎凝儿,略带训斥的开口。 “这身边的侍女是如何伺候的?要是你家主子身子抱恙,我必定狠狠责罚你!” 所谓飞来的横祸,便是如此。 黎凝儿这会儿正在看戏,瞧见吴氏突然转向自己发难,忍不住在心里嘟囔了一句。 她当然看得出来,吴氏是觉得自己被驳了面子,便寻了个台阶儿,把话题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看了一眼沈行南,黎凝儿垂下眸子,赶忙乖巧的认错。 “老夫人训斥的是,日后奴婢必会更加仔细的伺候大人……” 吴氏的这副样子,沈行南早就习以为常,倒是看到黎凝儿熟练的演戏,眼中闪过了几分笑意。 并没有在大门处久留,几人落入正堂之后,吴氏坐在主位,接过侍从递来的茶盏浅喝了一口,跟着看向沈行南,略带无奈和埋怨一般。 “南儿,娘亲听闻皇上撤回了你同长公主的婚事,可是你做错了什么事情?皇上有意苛责?” 果然如此…… 听到这话,沈行南的手掌扣住了椅子的扶手,烦躁的情绪一闪而过。 这人关心自己是假,怕被连累才是真。 “这其中的缘由,儿子也不清楚,想来是福薄,攀附不上长公主这门亲家了。” “这就怪了事儿了……” 接上沈行南的话,吴氏将茶盏放在了桌子上。 “按理说,皇上下旨是断然不会轻易撤回旨意的,你又未做错什么事情,娘亲当真是想不通啊。” 吴氏这边仍旧是念叨着,口吻已然转变成了抱怨。 而这会儿正巧给沈行南端过热茶的黎凝儿,听到这话倒是双手一抖,滚烫的茶飞溅出来几滴,落在了手背上。 毕竟这其中的门道,她最为清楚不过了。 而这一幕被沈行南尽数看在眼中,嘴角勾起了个玩味的笑。 接过了茶盏,手指有意的划过黎凝儿的手背。 一瞬间的触感,让黎凝儿抬起头。 两人就此对视了一眼,黎凝儿捕捉到了沈行南眼中的调侃和奚落,后颈顿时冒出来了一层冷汗,眸子眨了眨,多出几分哀求的样子。 沈行南自然不会把心中所想同吴氏讲明,倒是看着她这幅样子,郁结的情绪消散了不少。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吴氏,并没有看到眼前这主仆两人的视线交流,见沈行南对酒楠颐这份婚事也不上心,便收了话茬,转移了个方向。 “南儿,日后你还是多去宫中走动走动,倘若皇上对你存了异心便不好了,但于长公主成婚一事,你也不必责怪自己。” 吴氏这话可谓是半真半假,沈行南就此失去了跟酒楠颐的婚事,于她而言,这富贵荣华必定会消减不少。 但从长远来看,倘若沈行南真的成为了当今皇上的亲妹夫,再加上这手足的这层关系,那日后的权势必定会权倾朝野。 这样一来,于她和自己的亲儿子也没有什么好处…… 沈行南虽然面上对她恭恭敬敬,可实则还是提防着,中间隔了一层。 所以借由这件事情,她必须反将沈行南一军,让这太师府从某种程度上交给自己把控。 看着沈行南静默的喝着茶,全然不理会自己,吴氏心中咒骂了一声,脸上却丝毫不露痕迹。 “但话说回来了,你如今也到了该娶妻纳妾的年纪,朝中虽然有事繁忙,可这府中没有一个料理家事,贴己伺候的人,终归是不成的。” 全然没有预料到吴氏会突然说起这个事情,沈行南的动作停滞了一下,而站在一侧的黎凝儿更是双手紧握,心中闪过了几分异样的情绪。 “芳瑶那孩子心悦你多年了,这件事情你也是清楚的,她陈家虽然家世不抵我们沈家,可也算是名门,且那孩子娴雅大方,又十分温顺端庄,最主要的是还知根知底的人,如此亲上加亲,这不是极好的?” 吴氏这边接连的劝慰,她才无暇去顾及沈行南会不会心生不满。 说到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等亲事敲定了,她也笃定沈行南不会公然的反对自己。 退一步来说,就算是她这边没办法将事情落实,那还有老爷在…… 而将吴氏的这番话听到耳中,黎凝儿赶忙稍稍侧过身,将目光看向了堂外,嘴角抽动着。 天知道,她是用了多大的耐力,才没有直接笑出声来。 且不提陈芳瑶跟沈行南会不会在一起,可娴雅大方,温顺端庄,这些字眼跟那女人能挨得上半分关系? 第8章 陈芳瑶恨嫁太师府 也不知道是陈芳瑶平日的伪装太好,还是这老夫人眼盲心盲。 沈行南这会儿并没有察觉到黎凝儿的反应,倒是他原本淡漠的情绪,这会儿多了几分愠怒。 原本他以为,吴氏今日过来府邸,只是为了念叨与酒楠颐的事情。 可未曾想,这人过来的主要目的,竟然是让他同陈芳瑶成婚。 察觉到吴氏的心思,沈行南抿紧薄唇,嘴角溢出了一声轻笑。 也未曾站起身,只是稍稍侧过头,对上了吴氏的目光。 话语规矩周全,可神态之中却找不到半分的恭敬。 “多谢母亲为儿子考量,表妹虽自小同儿子一起长大,两家关系属实亲近,可儿子却从未想过娶她进府成为正室。” 话音落下,看着吴氏还要继续争取,沈行南再一次抢先了开口。 “妾室也不成。” 黎凝儿原本还能忍住的笑意,在听到沈行南的这番话之后,嘴角不由自主的扬起个弧度,而坐在主位上的吴氏,却再也耐不住了脾气。 只见她猛地站起身,走到了沈行南的面前,脸色异常难看。 “芳瑶那孩子除了身世攀附不上你,其余还有哪点差了?你这孩子怎么如此断言?还是说,因为皇上给你赐婚了之后,便瞧不上你表妹了?” 吴氏说的这番话让黎凝儿瘪了瘪嘴巴,眉眼低垂,再次悄无声息的往后退了一步。 她怎么听着吴氏的话有点酸呢? 先前她在小厨房做点心的时候,有听大师傅们聊天提及过,沈行南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所以,大夫人是羡慕沈行南有如此待遇,被皇上看重,导致心里不平衡了? 方才这母子之间斗法都能烧到自己,这会儿她必须要避其锋芒。 而沈行南则是抓紧椅背的手微微用力,手背上的青筋脉络逐渐凸显…… 他跟吴氏相处了这么多年,表面上一直都是相安无事。 可自打自己成为了太师之后,不管是出于地位还是出于利益的缘由,但凡涉及一些大事,这人便会不经意的流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 这让原本就耐心不多的他,对自己的这个庶母更厌烦了几分…… 只见沈行南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对着屋内的侍从摆了摆手。 “你们且先退下。” “是,大人……” 也感觉到了正堂内的气氛紧张了起来,侍从们赶忙应答,快步离开。 而黎凝儿闻言也准备走出去,结果她这步子还没迈开,手腕就被硬生生的抓住了。 黎凝儿下意识的转过头,就见沈行南看向吴氏,而后者的目光却落在自己的身上。 “南儿,你们这是……” 吴氏抬起手指着黎凝儿的脸,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她刚刚到了太师府的时候,便注意到了黎凝儿的姿色过人。 身为沈行南的近身侍女,有了一些关系也未尝不可,只是当着自己的面,就拉拉扯扯,想必这关系…… 可笑的是,她脑中所想为真,但沈行南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原本就诧异的情绪更是被撞击的支离破碎,脑子嗡嗡作响。 “母亲此话倒是误会儿子了,儿子之所以不想娶表妹过门,只是不想耽误了她一辈子而已……” 话音落下,就见沈行南将黎凝儿再度拉扯到自己的近前,眼中闪过了几分精明。 “不瞒母亲,儿子虽然身体无病,可却无法行房中之事,有关于这一点,这丫鬟便可为我作证。” 手腕被沈行南给禁锢住,黎凝儿想要躲也躲不开,而等听见这话之后,更是眼前一黑。 她怎么也没料到,沈行南竟然当着自己母亲的面,将此事说了出来。 更要命的是,如此一遭的话,那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并非是沈行南的贴身侍从,而是他的通房了,而她作为试婚丫鬟的过往岂不是更要被扒出来! “主子,这……” 黎凝儿试图分辨几句,可她这话还没有说完,吴氏的追问便紧随而至。 “你说!南儿所言可为真?你,你与他……” 吴氏这会儿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紫的,磕磕绊绊的开口,这一句话都说不利索了。 而沈行南则是微微侧过头,狠厉的目光划过黎凝儿的面容,其警告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黎凝儿此时算是欲哭无泪…… 这是沈行南的报复吗?想要把她架在火堆上烤! 可是自己到底在太师府过日子,自己的小命也被眼前这个男人给掌握在手中。 想到这里,黎凝儿动了动嘴巴,到底对着吴氏点了点头。 “回老夫人的话,大人所言实为真,这几日夜里,奴婢都是在大人床榻前伺候,也有些亲厚之事,可大人的确不能尽人道……” 想到自己被沈行南折腾到连床都下不了,黎凝儿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甚至不敢抬起头正视眼前的两个人。 “奴婢听得出来,老夫人极其疼爱表小姐,可大人所言也的确是为表小姐好,还请老夫人三思。” 看着黎凝儿把事情交代了出来,还不忘添油加醋的描述一番,沈行南倒是颇为满意。 是将这小女子的手腕放开,转身再度喝了一口茶,将嘴角的笑意压了下去。 他不是没有看出来黎凝儿的紧张和无措,可这丫头暗地里毁了自己那么多的事儿,如此小小的报复,根本不痛不痒。 而眼下最为受到震撼的当属是吴氏,原本她今日算是运筹帷幄的,可听着沈行南和黎凝儿一唱一和的讲明这件事情,只觉得脑子都没办法再转了。 想要追根其源,可碍于身份,又不好多说什么,整个人便僵在了原地。 而就在此时,太师府的大门再次被叩响,侍从忙打开门后,就见是陈芳瑶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侍女,十分张扬。 “见过姑母,见过表哥。” 只见陈芳瑶快步走到了正堂,余光瞥了一眼黎凝儿后,规规矩矩的跟吴氏和沈行南问安。 此时,陈芳瑶的眉梢上扬,是止不住的欣喜。 从坊间过来,她自然听到了消息,知道沈行南同酒楠颐的婚事被皇上取消,那自己就必然要趁热打铁,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瑶瑶,你怎么来了?” 瞧见陈芳瑶,吴氏赶忙走上前拍了拍她的手臂,想要缓解一下方才的尴尬。 第9章 奴婢肝脑涂地 可想到了沈行南身子的情况,这会儿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 陈芳瑶哪里知道方才这府邸所发生的事情,这会儿是对着吴氏笑了笑,又佯装义愤填膺的开口。 “侄女是听闻了皇上撤回了表哥同长公主的婚事,便觉得心里不痛快!表哥能力与样貌出众,在朝堂之中更是被皇上另眼相看!这样好的机会,长公主竟然不识人,放弃了良缘!” 陈芳瑶的这番话,没有激起沈行南的任何反应。 毕竟他知道,方才黎凝儿的那一番话语,已经彻底打消了吴氏的心思。 所以,任凭陈芳瑶如何发难,也无需自己再应对。 而如沈行南所预料的一般,听着陈芳瑶的这番话,吴氏想要拉扯住自己的侄女,中断话题。 可此时正在兴头上的陈芳瑶,哪里能拦得住。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这会儿更是不嫌害臊的直接开口。 “长公主不识表哥的好,但表妹却十分珍惜和懂得,所以表哥也不必自怜自艾,表妹愿意嫁给你为妻,促成一段佳话!” 陈芳瑶如此的一番话,别说是沈行南和黎凝儿了,就连候在院外的侍从们,一个个都忍不住交头低耳。 这表小姐还未曾出阁,便如此大胆谈及婚嫁之事。 不仅如此,她竟然还有更大胆的,敢这般讽刺如今的长公主,这要是让有心之人听去,这小命怕是不保了。 而吴氏这会儿的脸色更是格外精彩,这会儿她也顾不上什么体面和端庄,余光瞥了一眼沈行南之后,一把拉住了陈芳瑶的手腕。 是稍稍侧过身,躲开了沈行南的视线,对着陈芳瑶皱了皱眉头,目光变得有些狠厉。 “大姑娘家,这话说出去也不怕旁人笑话!差不多就得了!” 吴氏的这番话,已经算是明示了,可如今在兴头上的陈芳瑶,哪里能听得懂。 她只知道,如果这一次自己的机会再抓把握不住的话,那此生便只能跟沈行南以表兄妹相称了! 想到这里,只见陈芳瑶一把甩开了吴氏的手腕,大步走到了沈行南的面前,瞪大了眼睛,十分笃定。 “表哥,表妹不怕被旁人嚼舌根!即便嫁入太师府会受到异样的目光,兴许还会被长公主诟病,可这何所畏惧?倘若还有什么不妥的话,你可带着我去宫中,我们一起面见皇上,恳请皇上的恩准!” 原本黎凝儿只觉得,陈芳瑶是心思不端,可未曾想,这人居然如此疯魔…… 皇上才刚刚收回了赐婚的旨意,这女人竟然就要让皇上重新下旨?她究竟是哪里来的胆量? 陈芳瑶这会儿是浑然不觉自己说出的话有何不妥。 情绪激动,声调高涨。 吴氏也怕把这件事情闹大了,管不得自己的计划,立刻招呼了陈芳瑶的近身侍女上前。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把你们家主子给带走,休要在府邸中胡闹!” 碍于吴氏的身份和地位,两个侍女互相对视了一眼,还是壮着胆子拉住了陈芳瑶。 吴氏更是借坡下驴,对着沈行南点点头,嘴角扬起了一个十分尴尬的笑容。 “为娘也未曾想到,瑶瑶今日竟然这般激动,倒是搅扰了府邸的不安宁,南儿你且好好休息,等改日娘再过来瞧你。” 等这话落下之后,吴氏甚至急切的没有再看沈行南一眼,推搡着陈芳瑶一起离开了府邸。 随着两拨侍从也相继离开后,府邸终于归于了安静。 沈行南站在正堂的门口,双手背在腰后,看着府邸门口两个轿辇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眼中闪过了几分笑意。 可片刻后,等他转过身,正堂内哪里还有黎凝儿的影子? “这小女子,胆子当真是越发大了……” 当然知道黎凝儿是落荒而逃,生怕被自己揪住小辫子,沈行南脸上的笑意更浓,却也没有朝着后院走去,而是回到了书房继续忙碌。 直至到了晚上,黎凝儿坐在自己的屋内,惶惶不安之时,就见沈风快步走到了门前。 “凝儿姑娘,大人传您过去伺候……” 看着沈风有些别扭的开口,黎凝儿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 她当然知道,这人口中所提及的伺候是什么意思,可是哪怕她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也没有胆量说个不字。 是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站起身,将额前有些凌乱的碎发打理了一番之后,黎凝儿便随着沈风朝着主院走去。 等到了院内,看着屋子里燃着暖黄色的烛光,黎凝儿走到了门前,沈风早已经识趣的转身离开。 轻柔的冷风吹过,黎凝儿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终归是抬起手叩了叩门。 片刻后,听见屋内的应答声,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可彼时的黎凝儿,看着堂中空无一人,不觉抿紧红唇,转身继续朝着内室走去。 结果才刚刚穿过屏风,这手腕就被抓住,紧跟着天旋地转,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然躺在了床榻上,整个身子被沈行南结结实实的禁锢住。 “大人……” 稳了稳心神,黎凝儿双手抵住了沈行南的肩膀,脸色绯红如血。 显然很满意她当下的反应,只见沈行南浅笑了一声,手指勾扯开了黎凝儿的腰带。 “今日,你且告知了大夫人,我不能行人事之事,想必不假时日,这坊间的百姓们都会得知此消息,这可如何是好?你可想过要怎么善后吗?” 感觉到腰间的布料轻轻滑落,紧跟着是温热的掌心贴附在后腰,黎凝儿闷哼了一声,眼角微红。 “还请大人饶恕,今日奴婢同大夫人说的那些话,也是大人您的意思,否则奴婢怎么有胆量如此呢……” “怎么,这责任倒是想要赖在我的身上了?” 看着黎凝儿的睫毛疯狂颤抖着,沈行南的喉咙轻轻滑动了一下,一声轻笑自薄唇溢了出来。 “本大人可不曾明确提及让你说什么,不过再去分辨什么也无济于事,只是日后这坊间传闻,当朝太师竟不能行房中之事,如此的污水名声,我思来想去,只觉凝儿姑娘是最应当要负责的那个人……” 沈行南突然的话锋一转,黎凝儿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抵住这人胸膛的手臂,逐渐放缓了力度。 第10章 只想要表妹 好在她这会儿还算清醒,两人之间的地位悬殊,永远都可以作为搪塞的理由和借口。 “大人说笑了,奴婢身份低微,说破大天也不过是给您通房暖床的丫鬟而已,但只要大人不嫌弃奴婢的话,奴婢愿意为您肝脑涂地……” 黎凝儿自己也不知道,她说出的这番话有几分是真情。 好在沈行南也不想去分辨这真假,至少当下他看到的,便是这小女子乖巧的俯首在自己面前,如此足以他身心畅快。 于是大手直接将黎凝儿那轻薄的衣衫扯开来,整个身子再次重重的压了下去…… 等到了翌日,沈行南用过早膳之后,看着仍旧深眠中的黎凝儿,眼中闪过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直接让侍从收拾了碗筷后,他自行朝着书房走去。 可才刚刚走到院子里,前院的侍从跑了过来,声音极轻的开口。 “主子,大夫人又来了……” 原本尚佳的情绪瞬间消散,沈行南垂放在身侧的手掌握紧成拳头。 长出了一口气,尽可能将厌烦的情绪压下,神情恢复了平日的淡漠后,这才朝着前院走去。 而彼时,吴氏已经走进府邸,身后的嬷嬷则是怀抱着十几卷画轴。 沈行南走到近前瞧见这个情况,眉头轻挑,仍旧规矩的欠身施礼。 “儿子见过母亲,不知母亲今日过来又是何事?最近晨起的天儿还是有些凉的,要注意身子,不要多行劳累才是。” 沈行南这话虽然是关切,可实则是在说明自己的不满。 毕竟平日里,他是半月之多甚至是上了月份,才会同吴氏见一次面,而且是他回去沈家老宅。 而此番吴氏接连两天的到访,属实不正常。 吴氏自然感觉到了沈行南这话中暗藏的意思,却也未曾深想,只见她摆了摆手,又紧了紧身上的大氅,毫不在意。 “这身上的大氅,还是先前你爹特意从南城那边托人转送过来的,暖和着呢,相比较自己的身子,母亲倒是更为担心你这婚姻大事啊……” 吴氏说着话,完全不给沈行南反驳的机会,径直步入了正堂,继而让嬷嬷将怀中的画轴,逐一摊放在了桌面上。 而方才在主院的内室里,黎凝儿慢慢的睁开眼睛,环顾了一圈四周,确认沈行南不在屋内后,不知为何,心中闪过了几分失落。 也知道自己睡过了头,不敢怠慢,黎凝儿赶忙拖着有些酸疼的身子,起床更衣梳洗。 如今,她虽然身为沈行南的陪床丫鬟,在府邸内是不必跟其余的侍从们同吃同住的,但就是因为如此,她更要谨言慎行,不能有任何马虎之事,被旁人抓住了把柄…… 片刻后,黎凝儿走到铜镜前,确认自己一切妥当,暴露的皮肤也未曾留下什么痕迹后,这才朝着前院走去。 可等她刚刚踏进正堂内,正好瞧见沈行南站在桌前,桌上摊放着十几卷画轴。 画轴上是各式各样女子的画像…… 黎凝儿轻咳了一声。 刚想要给沈行南问安,结果余光一瞥,才瞧见了坐在主位上的吴氏。 不敢有分毫的闪失,立刻欠身施礼,又赶忙退到了一旁。 因昨日了解到的事情,吴氏原本就对黎凝儿有些许的不待见,而这会儿看到她明显刚刚睡醒,睡眼松懈,神情中更是多了几分蔑视。 在她看来,沈行南不能行房中之事,竟然还要把这粗鄙的侍女留在床榻边伺候。 想必这侍女是生性下贱,会使一些什么勾人的手段把戏…… 而自黎凝儿出现之后,沈行南便将视线落在了她那走路有些不稳的身形上,根本没有察觉到吴氏的表情。 等回过神之后,这目光才懒懒的扫过桌上的画轴,佯装着不解的开口。 “母亲拿来这些画像是所谓何意?” “还能是何意呢?不过是拿来让你瞧瞧,可有相中的?” 听到沈行南的询问,吴氏也将视线从黎凝儿的身上收了回来,佯装着温和的开口。 “这画像上的姑娘,要么是京中的大家闺秀,要么就是族中十分得体的女子,南儿你且瞧瞧,看看上哪个之后,娘去帮你说下这门亲事。” 黎凝儿此时是站在沈行南身后的椅子边上,原本还有两分睡意的她,在听到吴氏的这番话之后,瞬间清醒了过来。 这大夫人当真是心狠…… 明知道沈行南没有办法尽人道,竟然还要坑害其余的女子嫁进府邸。 而沈行南虽然明白吴氏的想法,可当下真切的听到之后,眼中明显闪过了几分愠怒。 赶忙了垂下眸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佯装着不经意的开口,只是声音变得暗哑了几分。 “母亲此番是用心良苦,不过昨日您离开之后,儿子仔细想了想,倒是觉得表妹昨日所说,言之有理,让她嫁到府邸伺候儿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吴氏此时是刚刚拿起茶盏准备润润嗓子,直接被一口茶呛到。 哪里还顾得上喝茶,只见她用手帕擦拭了一下嘴角之后,赶忙起身走到了沈行南的近前。 “南儿,你怎么突然改变了心意?” 将吴氏的神情尽数看在眼中,沈行南心中冷笑,继续开口。 “表妹昨日也说了,她是自幼同儿子一起长大,而如今儿子身为朝中的太师,即便是不能繁衍子嗣,不能行男女之事,但还是可以护得表妹以及陈家周全,如此说来也算是一桩美事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沈行南那黝黑的眸子犹如死海一般,看不出分毫的情绪以及波澜。 掌中的手帕被紧紧捏住,吴氏长出了一口气,原本还算是红润的脸色,逐渐惨白。 “这话说的倒是也不假,为娘再去同瑶瑶谈一谈这件事情,看看她的意见,倘若她要是点头同意的话,那这桩婚事便可敲定下来了……” 没想到吴氏竟然还敢顺着自己的话说下去,沈行南的眉头轻挑,却没有就此打住。 他倒是要看看,自己庶母这招,究竟要玩到什么时候。 第11章 接连到访 “那如此的话,便劳烦母亲多跑一趟了……” “不打紧,不打紧的。” 对着沈行南摆了摆手,吴氏手指卷着手帕,带着嬷嬷立刻朝着府邸的大门走去,连桌上的画轴也忘了收。 直至从太师府邸离开了之后,吴氏直接去了一趟陈家。 此时的陈家府邸,陈芳瑶正在院子里如无头苍蝇般胡乱转着。 虽然昨日,她被自己的姑母从太师府邸拉扯出来,并没有达到最终的目的。 可此番嫁给沈行南,是她势在必行的。 先前她没法子同长公主去竞争什么,但现下便没有什么旁的可忌讳了。 陈芳瑶不是没有听见坊间的一些流言,可与她而言,这些都不作数的…… 而就在此时,见吴氏突然到访,陈芳瑶心下一喜,赶忙迎了上去。 “姑母,您怎么突然过来了?可有什么事情?” 陈芳瑶说着话,还不忘了往吴氏身后看了看,见沈行南并没有随行过来,微微扬起的眼梢就此暗淡了下去。 吴氏心知肚明自己这侄女心系沈行南,而当下看到她这副期盼的样子,更是觉得窘迫不已。 有些话,她没有法子直言,偏偏这丫鬟还拎不清楚事情,非要钻死胡同,让她为难。 “瑶瑶,今日姑母特意过来,是想要同你说一件事情。” 吴氏拉扯住陈芳瑶的手,走到了门廊处落座,神情之中带着几分严肃的样子。 “姑母知道你是喜欢表哥的,可有些事情并非是表象上看到的那般简单,接下来的几日,你就乖乖在府中歇息着,寻些旁的趣事儿来做,倘若无事的话,少去坊间闲逛,更不许去太师府,知道吗?” 原本陈芳瑶以为,吴氏这次过来是想要给自己想一些办法,同沈行南能够走的更近些。 可听到这番话之后,她原本淡笑的模样尽数消散,反而细眉皱紧,带着几分怨妒的样子。 “姑母为何这般所言?先前皇上没有给表哥和长公主赐婚之时,您不也是想让我嫁到府上吗?您这怎么突然反悔,是……” 打断了陈芳瑶的质问,吴氏越发烦躁。 “你就听姑母的话便是,我何曾害过你!” 吴氏这话说的是硬气,可她也知道,陈芳瑶是有自己的心思,所以再怎么拉扯也没有意义,只能强行把她留在府中。 看着陈芳瑶抿紧红唇,眼中尽数是不甘的情绪,吴氏也没有再规劝,直接起身走到了门前。 离开之时,还不忘对着看门的侍从再度叮嘱一番。 “这几日都精明点儿,不可让你们家小姐出随意出去。” 侍从闻言赶忙开口,余光瞥了一眼自家的主子,又悻悻的低下了头,不敢多说什么。 说起陈家府上,陈芳瑶的父亲只是临城的一个小官,府上在京城中也做些生意,铺子的营生还算是不错。 可这一切所得,都是因为沈家的接济和关系。 所以很多大事儿上,别说是陈芳瑶了,就连陈家老爷夫人也不敢太忤逆吴氏的意思。 而与此同时,太师府邸。 等吴氏离开了,沈行南便让黎凝儿回去主宅休息,自己则是进了书房。 他也知道这件事情还没完,不仅仅是吴氏那边,就连带着皇宫也是如此…… 可让沈行南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吴氏接连两日的到访还不够,转眼第二天又过来了。 这次吴氏并没有带什么画轴,而是直接带了几个京中颇有名气的媒婆上了门。 “南儿,这几个婆子在京中可谓是掌握了各家名门之女的消息和情况,你瞧瞧她们手中的册子,看看有没有属意的,只要你相中了便可,剩余的事情母亲去为你打理……” 此时的府邸堂中,沈行南坐在椅子上,看着吴氏接过媒婆手中的画册,一个劲儿的往自己眼前推,他的神情之中闪过了几分不悦,伸手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眉心。 而几个媒婆则是站在了距离沈行南一米开外的位置,互相看了看,面面相觑。 平时一向牙尖嘴利的婆子,这会儿却都不敢随意言语。 虽然是大夫人带着她们过来的,可她们更是惧怕沈行南的地位和手腕。 倘若把这太师给惹得一个不高兴,那到时候这大夫人可保不了她们的脑袋…… 彼时要说最为轻松的,当属是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黎凝儿。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为了保住性命,竟然闹出来这些个事件,不过这会儿…… 看着吴氏就快把那些女子的画册,贴在沈行南的脸上了,她还是忍不住的别开了视线,抿紧红唇,生怕一个不留神就笑了出来。 而沉默已久的沈行南原本就不多的耐心,在此刻也算是消耗殆尽。 他将画册撇开来,跟着站起身子,抗拒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母亲最近一阵子可真是劳心劳神,但儿子觉得自己也不是什么菜市场的牲口,您当真觉得,我身为一朝太师,会缺少女子傍身?” 话音落下,沈行南转过身,余光扫过了黎凝儿的面容后,喉咙轻轻滑动了一下,嘴角反而扬起一抹笑容。 “儿子只想要表妹……” 沈行南就这一个眼神,便让黎凝儿觉得脸颊火辣辣的,可听到这话之后,她的心中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 也是,这件事情能够唱戏唱的这么久,也是眼前这男人十分的配合…… 不过这接连的三日,她也算是看透了。 坊间都说,当朝太师与爹娘之间关系亲厚和睦,但眼见为实,这母子之间的嫌隙,可真是不少啊…… “且儿子可以保证,只要成婚后,便让表妹做府邸的主母,日后也不再纳妾。” 再度响起的声音,让黎凝儿回过神,碰触到沈行南那黝黑的目光,心中不觉一抖。 起先,她还能笃定沈行南是在针对吴氏,以守为攻。 可这会儿,这保证说的有鼻子有眼的,难不成沈行南真有这个心思? 倘若陈芳瑶当真进入府邸成为主母的话,自己的小命虽不至于没了,可日子也断然不会好过…… 第12章 心意未定 想到这里,黎凝儿眼前不由得闪过了接连这几日沈行南环抱着自己入眠的样子,心中又溢出了几分旁的心绪。 脑子一热,甚至顾不得吴氏还在这里,欠身走上前,佯装着体己的开口。 “大人当真对表姑娘情真意切,只是奴婢觉得大夫人所虑是在理的,要不然大人您再三思考量些日子?” 沈行南方才的话,实际上就是在给黎凝儿听,而此时见这小女子终于有了动静,明显是耐不住性子了,他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几不可查。 轻抖了抖袖口,声音照比方才暗哑了几分。 “我今日便是在同母亲谈及这件事,只是最终的考量定夺,也并非是你一个小丫鬟可以置喙其中的。” 沈行南这话,明面上是在说黎凝儿的身份,可只有他们两个人心中清楚,彼时的交谈并非是这件意思。 看着沈行南完全不正面回应自己,甚至还略带几分搪塞的意思,黎凝儿咬紧了嘴角,剩余规劝的话咽回到了肚子里。 她直接欠身施礼,声音中多了几分薄凉。 “回禀大人,大夫人,小厨房现下正做着点心,奴婢去瞧一瞧,先行退下了。” 看着黎凝儿直接转身离开的举动,吴氏的手掌握紧成拳头,眼中闪过了几分狠厉。 本来因为沈行南的话语,她就有些心烦意乱的。 她要思辨如何让这桩婚事成不了,又在考量为何如今,沈行南这般不听从自己的话。 烦闷和疑虑正没有个突破口,黎凝儿的突然开口,倒让她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 曾经数年,沈行南的身边始终没有什么贴身的侍女,更不谈通房的丫鬟。 如今,说有什么转变,也只有突然多出来这么一个下贱的丫鬟! 而就在此时,府邸的大门被叩响,就见是宫中的御前大太监江公公走了进来。 沈行南正在想着用怎么样的借口让吴氏离开,这会儿瞧见江公公,倒是松了一口气,大步走上前。 “公公怎么突然跑来这一趟?可是皇上有旨禀明?” 姜公公是知道沈行南和当今皇上的关系,所以万分的规矩,不敢失了分寸。 “大人客气,奴才今日过来是传了皇上的口谕,让您进宫一趟,皇上说有事情与您商议。” 江公公说着话,还不忘了对堂内的吴氏行了行礼。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原本吴氏那阴沉的面容,瞬间转为了和煦的笑。 她赶忙走到了沈行南的身边,慈爱一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南儿,既然皇上有事情宣召你进宫,你便赶忙随着公公去了便好,母亲就先回府了。” “母亲路上小心。” 接上吴氏的话,沈行南轻声开口,直至门前的轿辇离开后,他才回去房中更换了一身衣裳,同姜公公一并进了宫。 直至宫中,到了御书房门口,江公公进入殿内禀告,沈行南则是规矩的站在门口等候着。 想着方才黎凝儿给自己更换衣裳时候的沉默不语,嘴角溢出个轻笑。 而此时,身侧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沈行南回过神,循声看过去,等瞧见来人是酒楠颐之后,不觉轻咳了一声,拱手施礼。 “微臣见过长公主。” 酒楠颐本来是想着到御花园去散散心,正好途经御书房,与沈行南撞了个正着。 相比较沈行南的尴尬,酒楠颐更是脸色一变,抓住侍女的手都用力了几分。 “太师大人为何在此?是有要事同皇兄商议?” 酒楠颐尽可能稳住自己的表情,佯装着淡然的开口。 看着酒楠颐没有提及婚约之事,沈行南更是不会主动提及,便轻点了点头。 “皇上召见,微臣在此等候。” 此时,这宫殿外面静悄悄的,经过的宫人们都垂着头经过,气氛更是冷到了冰点。 酒楠颐也不傻,悔婚之事,她是想要搪塞过去,可这明显就是个绕不开的弯儿。 倘若两个人没有碰到面的话,那还好说,可这会儿…… 酒楠颐掩住嘴角轻咳了一声,余光看了一眼自己的侍女。 后者会意,退后了几步,同时清走了一旁的几个侍卫,给自家主子留出来空间。 而酒楠颐则是拉近了与沈行南的距离,脸上多了几分窘迫的笑容。 “先前是本宫求得皇兄,撤回了我与大人的婚约之事,只不过这原因并非是源于大人本身,是本宫自己还未曾想清楚究竟要不要出嫁,也没有选定好到底让谁作为夫君……” 酒楠颐这会儿的话,说的较为体面,给两个人都留了面子和余地。 沈行南自然一清二楚,也没有戳破。 不过这整件事情中,他都是被动的那一方。 当初赐婚之时,他只是得到了通知,正想着要如何应对,酒楠颐竟然还派来了一个试婚陪床的丫鬟。 且不论他与黎凝儿如今如何相处,可酒楠颐往他的嘴里塞了个苍蝇,他怎么也要送还回去。 想到这里,沈行南垂下了眸子,冷声开口。 “公主这番话,倒是让微臣惶恐了,微臣不敢埋怨半分,况且这世上好男儿比比皆是,想必公主假以时日要成婚之时,必定会有大把大把的人为之挤破脑袋,想要为您延续血脉呢。” 听到延续血脉这几个字,酒楠颐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眼神因为慌乱而颤动了起来。 她未曾想到,沈行南竟然这么堂而皇之的,提及两人没有成婚的根本原因。 这人甚至不要自己的名声和面子,也要把她心中的顾忌给戳破。 什么时候被这番对待过,酒楠颐蹙了蹙眉头,刚想要继续开口的时候,御书房的大门便打开了。 就见江公公一甩拂袖,对着沈行南做出个邀请的姿势。 “太师大人,皇上让您进去……” 听到这话,沈行南神情一敛,对着酒楠颐点了点头,便快步走进了御书房。 看着殿门被侍卫重重的关上,酒楠颐的呼吸急促了几分,狠狠的咬紧牙齿。 “好大的胆子,竟敢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 第13章 长公主反悔 沈行南自知酒楠颐的心性如何,可他全然不在乎。 这会儿在御书房里,听着皇上愁虑当朝税收的情况,脑子里面飞速的运转着。 而此时的太师府邸,自沈行南离开了之后,黎凝儿这心便开始不安。 方才她拗不过自己的性子,即便是给沈行南更衣,也沉默不语,任凭那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可这会儿…… 从院内踱步到了正堂,黎凝儿看着府邸大门虚掩着,一阵恍惚。 她的确达到了目的,让长公主主动取消了跟沈行南的婚约,可这件事情也不是板上钉钉的。 要是酒楠颐反悔了,再恳求皇上赐婚…… 心中瞬间腾升起来了不安感,黎凝儿下意识的走到了门口,盯着皇宫的方向,手掌紧握。 “凝儿姑娘,可有什么事?” 看门的侍从,这会儿走上前小心问询着,只见黎凝儿回过神,对着他扬起一抹有些尴尬的笑。 “无事,只是瞧着冷风起,想着主子今日穿着可否妥当。” 府邸的人虽然从未明说过什么,但也知道黎凝儿与沈行南的关系如何。 此时听见这话,侍从倒是抓了抓头发。 “姑娘不必担心,皇上时常会叫主子去宫中密谈,但大多数都是过不了多久便回来了……” 侍从这话是规劝,可落在黎凝儿的耳朵里就变了个味道。 “那如此说来,主子应该快回来了。” 侍从是何时离开的,黎凝儿浑然不知,良久后,直至瞧见了一轿撵拐进了街巷,她才回过神,双腿发麻,踉跄了一下。 等沈行南从轿撵下来后,瞧见的便是这一幕。 “怎么?等了许久了?” 只见沈行南走上台阶,目光擦过黎凝儿有些微红的脸颊,嘴角多了几分玩味的笑。 “你这幅样子倒是让我心生怜爱,有个词是怎么说来着?望夫石?” 说着话,沈行南拉近了与黎凝儿的距离,那炙热且熟悉的气息瞬间涌入。 黎凝儿紧着垂下头,而此时的耳廓都染上了几分粉色。 “并未等许久,主子说笑了……” 话音落下,冰凉的手指被温热瞬间包裹,黎凝儿抬起头,就见沈行南拉着她,直接朝着主院走去。 屋内,房门掩住,黎凝儿刚想要试探一番自己心中的顾虑,可话还没说出口,整个人就被沈行南给禁锢在了怀中。 “主子……” 黎凝儿像是蚊子一般的声音,让沈行南轻笑出声,黝黑的眸子里照比平时,多了几分温柔。 方才下了轿撵后,看到这小女子守在大门口,被风吹的有些瑟瑟发抖的样子,不知为何,他竟然心生出几分暖意。 有如此一人等着自己归家,这滋味儿倒是不错。 两个身体截然不同的温度碰触,让彼此的嘴中都发出了舒适的轻叹。 直至感觉到沈行南的大手覆在自己的腰后,黎凝儿这才回过神来,赶忙往后退了一步。 “今日天气冷,奴婢先伺候您沐浴,不要受了风寒才是。” 话音落下,黎凝儿便打开了房门,几乎是落荒而逃。 而瞧着这人的背影,沈行南的眼角泛起了细密的纹路,喉咙轻轻滑动了一下。 一炷香的功夫,屋内的屏风后。 黎凝儿将窗户关上,转过头看着沈行南大半个身子浸在了浴桶中,目光仍旧落在自己的身上,不由得抿紧红唇。 从架子上面拿下帕子,用热水浸湿后,搭在了沈行南的肩膀上,紧跟着双手又覆了上去,轻轻的揉捏着。 看着沈行南扬起脖颈,有些惬意的闭上眼之后,黎凝儿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小声开口。 “主子今日前去皇宫,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听闻这几日长公主也住在宫苑,你们可有碰见了?” 明白黎凝儿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沈行南轻咳了一声,压下了笑意。 “今日皇上召我进宫便是说明此事,说长公主反悔了,想要请旨重新赐婚。” 话音落下,瞬间感觉到肩膀吃痛,沈行南轻挑眉头,慵懒的睁开眼睛。 就见黎凝儿脸色变得惨白,甚至都不敢与自己对视。 “长公主这是反悔了?想要再度下嫁与您么……” 黎凝儿颤抖的开口,想着给浴盆里面添些水,借此稳住烦躁的情绪。 可未曾想,这一个不留神,脚下打滑,整个人失去平衡,直接掉进了浴桶里。 “唔……” 双手抓住了浴桶的边缘,黎凝儿试图站直身子,重重的咳嗽了几声。 可还未等她有下一步的动作,整个人再次被沈行南抱在了怀中,湿热的吻落在了后颈。 “你这丫头,当真是笨手笨脚,如此我倒是要考虑一番,还要不要你在近身伺候着。” 沈行南说着话,从身后将黎凝儿欺压在了浴桶的边缘,眼角微红。 而这一句话,彻底让黎凝儿清醒了过来。 如果长公主当真要跟沈行南重新成婚,自己又失去庇护的话,那这条小命…… 想到这里,黎凝儿有些吃力的转过身,双手扣住了沈行南的手臂。 睫毛上挂着水珠,长发连同衣衫湿漉漉的贴在皮肤上,看上去更为楚楚可怜。 “都是奴婢的不是,日后奴婢会更加小心在主子身旁伺候,还请主子垂爱,不要将我赶出去!” “是么……” 强压下心中的悸动,不知是被热气熏染抑或是旁的,沈行南的声音更为暗哑。 “这府邸中,细心妥帖的侍女不少,你需得有些旁人不能及的用处,如此才会让我将此事考量考量。” 黎凝儿此时已经考量不了其他,见沈行南并没有将话说死,她只得拼命的点头答允。 “奴婢会尽力所为,忠心于主子,绝无二心!” 将黎凝儿的慌乱无措尽数看在眼中,沈行南将禁锢住那腰身的手臂松开,重新靠在了浴桶的边缘。 他今日说这番话,本就是要黎凝儿的一个态度,这会儿火烧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收手了。 得到了喘息的功夫,黎凝儿赶忙爬出了浴桶,对着沈行南欠身施礼。 “容奴婢去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再去小厨房为您准备晚膳,主子您先小憩片刻,奴婢就不叨扰了……” 看着沈行南点点头,算是应答了下来,黎凝儿赶忙跑出房间。 回到自己的屋子,换身干净的衣裳,又将长发擦干,重新梳理一番。 站在铜镜前,确认无误后,才跑去了厨房。 良久之后,天色已然暗沉下来,黎凝儿端着餐盘,见书房的烛光亮着便走上前,轻轻叩了叩门。 “主子,晚膳好了。” 第14章 税收文书 听见屋内传来了应答声,黎凝儿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等将餐盘放在桌子上后,见沈行南坐在书案后面,眉头紧锁,手边堆砌着不少竹简,不禁小声的开口。 “主子可有什么事情烦心?这屋内暗沉,仔细伤了眼睛……” 黎凝儿说着话,又点了一烛灯送到了沈行南的手边。 目光扫向竹简上面的文字,眨了眨眼睛。 “奴婢愚钝,但盼着能为主子宽心,不知可否能帮上一二呢?” 听到这话,沈行南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动了一下,抬起头对上黎凝儿那一副求知的神情,轻笑了一声。 他知道,这小女子是在为方才沐浴之时,所说的话做出表态。 那自己就必然不会驳了她这份儿心思。 “这是今日皇上交与我的岁入文书,你可懂得?” 话一问出,见黎凝儿的目光瞬间暗淡,跟着有些羞愧的摇了摇头。 而她这一个表情,便让沈行南的细眉一蹙。 也不知是为何,明明只是一普通的侍女,即便有了床笫间的厚密。 但为何她的一颦一蹙,倒是能勾起自己的某种情绪。 “不懂便要学,只是这步子不能迈大了,如今府邸的账簿虽有管家,可反锁之事也不少,你平日里也是闲着,可否想着学习学习这些事情?” 原本黎凝儿以为沈行南会呵斥自己一番,毕竟方才的功夫,她还言之凿凿的。 而这会儿听到这话,自然是受宠若惊。 “多谢主子给奴婢这次机会,奴婢必定会刻苦,早日为主子分忧。” 黎凝儿这乖巧是真,但内心有自己的谋算也是真。 将这一切联系在一起,沈行南轻笑了一声,起身走到了桌前落座,目光扫过餐盘上面的晚膳,倒是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如今朝中的税收过低,国库虽是有些存银,可保不齐会遇到一些大事,且边境部族始终虎视眈眈,因为不得不为此提前筹谋。” 黎凝儿这会儿已经走到了沈行南的近前,为其布菜倒茶。 虽然她不懂得文书的事情,但她听得懂,这是朝廷缺银子了。 这么多年她在坊间生活,百姓们的日子和收入情况,她还是清楚一二的。 “主子,您可想过是坊间的商铺不景气?毕竟税收主要来源是商铺和土地耕种,而如今并没有发生什么天灾,近两年风调雨顺,有田地的百姓们,收成虽不过富足,但也起码够得上基准水平,从未因粮食收成不好而发愁烦闷。” 沈行南这会儿是夹着青菜,往嘴巴里面送,忽而听到黎凝儿这番侃侃而谈,动作不由得停滞了一下。 拿起茶盏送了送嘴巴之后,再次看向黎凝儿,显然是被提起了兴致的样子。 “继续。”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黎凝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多嘴了,可见沈行南并没有怪责的意思,才继续开口,态度更为乖顺。 “奴婢只是觉得丁税并非是主要原因,同理,田租也是稳定征税,主子没有特意提及到军营税收,想必其运转也是一切稳定,那最终问题便只能是在商业税收上了,所以奴婢想着应当先要促进消费,调动起关税和市税……” 见沈行南放下了碗筷,沉默不语,黎凝儿浅咳了一声,硬着头皮继续开口。 “奴婢觉得主子您明日闲暇之时,可去坊间市集上,看看城中最为繁华的一些商铺可否景气,如此便可探知一二……” 顺着黎凝儿的话,沈行南整理思路,脑子里面瞬间浮现出了城中最为繁华的永安街。 永安街是官府商道,坐落在城中央,四通八达,寻常百姓去得,官员富商也同样。 各种物件儿汇聚其中,可谓是安阳城最为繁华之商铺所在。 原本有些愁虑的心情在此时消减掉了一大半,只见沈行南重新拿起茶盏,尽数饮下后,粗劣的手指划过黎凝儿的手臂,目光中带着不假掩饰的赞赏。 “不成想,这书简文字上的规矩你不懂,可头脑倒是清楚,拎得清一二。” 事实上,朝中官府在办事之时,接触到百姓,那么中间便少了一个可以将两者地位挂钩的人,所以很多事情没有办法探入到根本,即便沈行南身为太师也是如此。 而黎凝儿的出现,恰恰可以作为纽带,将这两者拉扯到一起,严丝合缝…… 直至到了翌日,晌午之时。 皇上召集了不少文臣武将,聚集在御书房议事。 而在侧殿的屏风后面,酒楠颐坐在椅子上面,听着海公公在一旁给自己小声介绍。 “长公主您瞧瞧,那一位可是两年前领兵出征的少将军,其文才武略都是一顶一的,相貌也不错……” “那一位是平原侯家的二少爷,虽然如今官职不高,可心性不错,最近也颇得皇上的信任与青睐……” 随着海公公的介绍,酒楠颐透过屏风,扫向正堂内那些低眉垂首的人,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打了个哈欠。 她今日还未睡醒,便被皇上叫来了宫中。 原以为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可未曾想,自己的兄长竟然要给她选取一朝中的男子作为夫君,说是给予她的补偿。 知道皇上是一片好心,酒楠颐虽然心里不痛快,却也躲到了屏风后面,观察今日到书房中的官员们。 可这会儿逐一看去,不管是脸蛋身形,亦或者是品级地位,通通都与沈行南没有可比性。 良久,就在酒楠颐即将要睡着的时候,皇上终于将官员们屏退,跟着走到了内室。 “楠颐,朕今日所叫来的这些官员,个个都是出挑的,无论是能力还是家世,你这会儿都瞧过了,可有和心意的?” 酒楠颐此时已然起身施礼,可等听到这询问之后,压抑了许久的气怒,终于忍不住的发泄了出来。 “皇兄,在您的眼中,妹妹就只能嫁给这些人吗?虽说沈行南那边成不了了,可我还配不上嫁得一个好男儿了?” 眼前闪过沈行南那俊朗的容貌,酒楠颐冷哼一声,不知是气怒还是嫉妒,几乎是咬着牙开口。 “我可是如今朝中的长公主,是皇上您的亲妹妹!我成婚之后,总不能比一通房的陪床丫鬟过的还差吧!” 第15章 不是黄花闺女? 皇上自然知道自己这妹妹的心性颇高,可当下听见这话,他还是有些窘迫。 一旁的海公公更是双手一抖,拂尘差点掉在地上。 好在这内室之中只有他们三个人在,否则要是让旁人听了去,这长公主说话失了分寸,皇家的门面可就保不住了…… 可此时的酒楠颐哪里能顾虑得了那么多,只见她一甩袖口,对着皇上敷衍的欠身施礼。 “倘若皇兄无旁的事情,妹妹就先告退了。” 话虽这样说,可根本不给皇上开口的机会,酒楠颐直接带着近身嬷嬷走出了御书房。 等出宫之后,酒楠颐坐在轿辇内,听着坊间的喧闹声,脸色越发的难看。 只见她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前方的酒楼,突然勒令开口。 “停轿!” 片刻后,在酒楼二楼的围栏处,酒楠颐落座,随着店内伙计上来了一壶酒以及几个小菜后,近身嬷嬷赶忙凑上前,一边斟酒一边耐心规劝着。 “主子,您也不必心急,皇上必定是好心,您也不能这般驳了他的面子……” “我当然知道皇兄是好心。” 接过酒盅,酒楠颐仰头一口气喝下,用手帕胡乱的擦了擦嘴角,目光看向了外面,神情中是掩盖不住的恼怒。 “只是今日皇兄传唤的几个官员,嬷嬷你也瞧见了,一个个都是什么歪瓜裂枣!他们这种德行的,岂能配得上我!” 说着话,酒楠颐刚想要再拿起酒盅,可忽而瞧见了一双背影后,目光瞬间定住。 向嬷嬷也察觉到了酒楠颐的不对劲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是沈行南带着黎凝儿,从一成衣铺中走了出来。 两个人的距离十分靠近,看着沈行南眉眼温和的对着黎凝儿开口,那样子根本就不像是主仆,倒像是一对儿眷侣。 “这个下贱胚子,倒真是有几把刷子!竟然能在太师府留下,还是沈行南亲自恳求皇兄让她留在府中的!十足是个狐媚子!” 将这两人的一举一动看在眼中,酒楠颐吃味的紧,拿着酒盅的手逐渐用力。 而被她注视的黎凝儿,这会儿也是浑身不自在。 今日晨起,见沈行南同意了自己的说法,要来永安街看看商铺,她本来还有几分欣喜的。 可未曾想,给这人打点更衣好了之后,自己却被勒令要前行陪同。 从理性的角度来说,这当然是好事儿,可昨日在床榻间,她却是被折腾得不轻,直至天色泛起了肚白,才昏昏睡去,而这会儿就连走路都有些吃力…… 看着沈行南刻意靠近自己,一副嘘寒问暖的样子,黎凝儿忍不住的搓了搓牙齿,脸上还要强装着笑容。 她只怕自己一个没留神,这气怒压不住,就直接一口咬上去了! “怎么?方才那几匹好的布料,还不足够让你消气?” 将黎凝儿的情绪尽数看在眼中,沈行南轻扇着折扇,明显的心情大好。 事实上,昨日他发现了黎凝儿的一些才华后,的确是有些抑制不住情绪,所以在床榻间折腾的有些狠,甚至连床被上都染了点点的红色…… 所以今日,他带着黎凝儿出来,一来是想要更多探知一下坊间百姓的情况,二来也是想要买个小物件儿,来哄哄这丫头。 “主子打赏恩赐的,奴婢自然欣喜,只是奴婢身份卑微,怕配不上那些个高级绸缎,只觉得将其浪费,有些不忍罢了。” 黎凝儿压着火气答话,只是这话说的客气,可那脸颊都要气的鼓起来了。 再瞧见她这副娇嗔的样子,沈行南磨了磨牙齿,连呼吸急促了几分。 而此时的酒楼处,向嬷嬷看着黎凝儿走路的姿势,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禁不住的走到了围栏处仔细瞧了瞧,片刻后才折返到了酒楠颐的面前,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你瞧见了什么?” 酒楠颐几杯酒已经下肚,这会儿连眼角都是赤红的,眼中更是多了几分狰狞的红痕。 而向嬷嬷闻言不敢隐瞒下去,左右看了看邻桌的客人,才压低声音开口。 “主子,老奴方才瞧见黎凝儿那个丫头,并不像是没破身子的样子啊……” “你说什么?” 完全没有预料到的话,让酒楠颐瞬间瞪大了眼睛,这手掌一抖,好险没把酒壶直接撞翻。 只见她猛地站起身,走到了围栏处,双手抓住栏杆,恨不得半个身子都探出去。 可这会儿,沈行南与黎凝儿已经走远,她也没法子看得真切。 向嬷嬷此时是一边护着酒楠颐,一边继续回答着。 “主子,据老奴所知,女子在破身子后,走路的姿势是同寻常有些不一样的,您瞧瞧这会儿走到凉茶铺子的那位女子,她身边有夫傍身,自然是破了身子的,您看她走路的姿势……” 向嬷嬷说着话,又将手指向了一个身材娇小,明眼看着就是还未出阁的姑娘。 “而那黄花大闺女,其姿势便不与她相同,刚刚老奴瞧黎凝儿的走路姿势,显然就是经过了房事的。” 酒楠颐这会儿是酒气上头,她根本分辨不出来向嬷嬷所言,女子走路的姿势有何不同。 如今,这些话经由她的脑子,最终只得出了一个结论。 “黎凝儿这个下贱坯子!她竟然敢耍本公主!我必定让她落不得好下场!” 酒楠颐气怒黎凝儿欺瞒自己是真,可更为主要的是,一想到沈行南对一个下贱侍女那般体贴,她这心中就极度的失衡。 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体面和身份,酒楠颐作势便要下楼追赶,结果这步子还没迈开,就被向嬷嬷给拦住了。 “主子,您切勿操之过急啊,这件事情是急不得的,我们必定要先拿下证据,否则别说是太师这边了,回头您进宫面见皇上的话,要如何交代呢?” 对上向嬷嬷规劝的目光,酒楠颐大口的喘着气,双手抵住了桌面,算是冷静了下来。 “好,好……” 只见酒楠颐喃喃开口,冲动逐渐压抑了下去,刚刚的愤怒反而转为了欣喜。 “倘若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丫头欺瞒了我,那就证明了沈行南是可以尽人道的,那这婚事……” 第16章 长公主的赏赐 越想越激动,酒楠颐哪里还有心思吃酒,带着向嬷嬷离了酒楼,快步回去了宫外的府邸。 与此同时,沈行南和黎凝儿这会儿已经到了永安街巷。 环顾四周,沈行南将手中的折扇收起,双手背在腰后,狭长的眸子打量着街道两旁的铺子。 “照比上一次过来探查,这卖面食点心的铺子少了些许,就连带茶楼酒楼,也有部分改换成了卖首饰胭脂的……” 沈行南哑声开口,转头看了看身侧的近侍沈易,后者立刻会意的点点头。 “主子您说的极是,属下还瞧见冒出来了不少布匹成衣的新铺子。” 听到这话,沈行南侧过头看了一眼黎凝儿,就见这小女子的目光正盯着一旁首饰铺子,眸子里面多出了几分精光。 先前两个人商谈税收之后,她回去屋内便想了想如今坊间铺子的类型。 而最终的结论,便是眼前这一类的首饰铺子最能赚取银两…… “怎么?想要首饰?” 思绪被打断,黎凝儿回过头,对上了沈行南的目光,赶忙摇了摇头。 沈行南以为是小女儿的扭捏,正欲开口。 “奴婢未曾这般想,刚刚只是在计算,在城中开一个这样的首饰铺子需要多少银两,倘若不在永安街,那租房便可节省一大笔银子,但流水又相对于较少,所以还要权衡一下怎么才算是最合理的……” 全然没料到黎凝儿竟然在盘算着这个事情,沈行南压下心中的诧异,不留痕迹的开口调侃。 “当真?可我怎么觉得,你这丫头可否是故意带着我来这里的?” 这冷不丁的一句质问,让黎凝儿一愣。 见沈行南扫了扫她身后的那些发钗首饰,又将目光转移到自己的身上,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小脸上难得显露出了几分急切。 “主子莫要冤枉了奴婢!这永安街的地势情况,您也是清楚的,奴婢只是想为您解燃眉之急罢了,至于这坊间的变动,奴婢哪里知晓呢?” 且不论黎凝儿到底有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可看着她这副急切的,想要给自己辩解的意思,沈行南倒觉得颇为有趣。 只见他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径直绕开了黎凝儿的,大步走进首饰铺子。 片刻后折返回来,手中便多了一个发簪。 “这簪子倒是不错,做工也还算是精细,衬得起你这脸蛋……” 沈行南一边说着话,一边抬起手,将发钗稳稳的插在了黎凝儿的发髻上。 在街巷上,这突如其来的亲近,让黎凝儿的脸颊一热,袖下的掌心冒出来了汗珠,却未曾想要躲避。 不是没有期盼过沈行南对待自己有一些别样的不同,而当下切切实实的感受到,要说没有几分窃喜,那才是假的…… 黎凝儿这会儿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又要装作乖巧不敢承受的样子,感觉到沈行南拉开了与自己的距离,才赶忙欠身施礼。 “多谢主子的厚爱,奴婢惶恐,喜不自胜。” 沈行南身为朝中的太师,又同皇上的关系亲密,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朝中群臣的心思,都瞒不过他的眼睛,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女子? 归根结底,不过是他不介意罢了…… 只见沈行南的目光,从发簪转移到黎凝儿的眼睛上,手指熟练捻起那小巧的下巴,轻轻捏了捏。 刚想要开口调侃几句的时候,就见沈风急切的跑了过来,神情有些许的难看。 “主子,长公主派人来到府上了。” 沈风的这话说出口,沈行南还没有任何反应,却感觉到黎凝儿的身形一颤,方才她眼中的欣喜情绪,瞬间转为了惊恐。 知道黎凝儿惧怕酒楠颐,可未曾想竟然到了这个程度。 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想到这里,沈行南的眉头轻蹙,对着沈风摆了摆手。 “传话回去,让下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说本大人在外巡查民情,稍后赶回。” 沈行南这边吩咐完,黎凝儿才回过神,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这会儿连带着额头都冒出了一层汗珠。 沈行南可以不顾及酒楠颐的身份,但她不行。 酒楠颐突然命人到太师府,说不准就是已经察觉到她撒了谎,所以想要强行把她带回去公主府。 长公主的脾气,她太了解了,这会儿再加上沈行南说稍迟回去。 倘若真是怠慢几分,那长公主的这份气怒便会转加在自己的身上。 到时候,怕是一个全尸都得不到了…… 想到这里,也忘记了什么身份规矩,只见黎凝儿一把拉扯住了沈行南的袖口,声音有些颤抖的开口。 “主子,皇上前几日刚刚收回了您同长公主的婚约,如今长公主又特令人到府上,怕是有什么急事,倘若您这边怠慢了的话,回头皇上虽不至于怪责,可也会左右为难吧?” 黎凝儿的这番借口,实属是编造的一塌糊涂,甚至毫无逻辑。 可越是这样,沈行南心中的疑心越是大。 黎凝儿的脾气和心性,他是瞧见过的,而如今,只听见了酒楠颐的名字,便会吓成这副样子? 一种无名的怒火自心中燃起,沈行南暗叹了一口气,反抓住了黎凝儿的袖口,对着沈风轻挑眉头。 “回府。” 太师府邸。 黎凝儿随着沈行南走进大门,就见堂内的向嬷嬷赶忙走了出来行礼,身后还跟着两个丫头。 “老奴见过太师大人。” 认出了向嬷嬷是酒楠颐的近身嬷嬷,黎凝儿又忍不住的往沈行南的身后躲了躲,但可惜,这人就是冲着她来的。 “凝儿姑娘,许久不见,模样倒是越发水灵了,到底是太师府邸养人啊,大人阳气正盛,连侍女的气色都越发好了。” 向嬷嬷这会儿是皮笑肉不笑的开口,目光在黎凝儿的脸上狠狠的划过后,才打哈哈的开口。 沈行南自是不会将向嬷嬷看在眼中,可这人的头上是酒楠颐。 而酒楠颐倚仗的是皇上,所以多少还要顾及脸面的。 “嬷嬷今日此来,可是长公主有什么事情要指教?” 沈行南说着话,侧头看了一眼黎凝儿,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正堂。 而向嬷嬷则是刻意走在后面,眼睛紧盯着黎凝儿走路的姿势,越发确信自己所想无错。 “回大人的话,老奴今日过来,是奉了公主的命令,过来伺候凝儿姑娘的。” 第17章 有失体统 看着黎凝儿给沈行南倒茶,听到这话后手明显颤抖了一下,向嬷嬷脸上的笑意更浓。 “凝儿姑娘到底是年纪尚浅,公主怕她坏了规矩,惹了大人您不高兴啊……” 说着话,向嬷嬷有把身后的两个丫头拽到了身边,犹如献宝一般。 “这是明翠和明月两个丫头,也是长公主特意挑选,让她们来府上伺候的。” 明翠明月听见这话,是时候的给沈行南施礼,脸颊微红。 而向嬷嬷的这番意图,别说是沈行南了,就连黎凝儿也明白其目的是为何。 说是伺候,左不过是监视。 至于明翠明月这两个丫头,模样十分端正,也是精心打扮过后的样子。 伺候服侍是次要的,更多的是想要往沈行南的床榻上爬,以此试探吧。 气怒转为了冷笑,只见黎凝儿将茶盏妥帖的放到沈行南的手边后,走到向嬷嬷的面前,规矩的点了点头。 “多谢嬷嬷的好意,只是凝儿自知身份低微,本就是伺候主子的奴才,哪里敢劳动长公主的心思,再派遣您和这两位姑娘来伺候呢。” 沈行南此时拿着茶盏,听到黎凝儿这不卑不亢的话语,轻笑了一声,喝口茶掩住嘴角的笑意。 而向嬷嬷则是确认了沈行南瞧不见自己的表情后,狠狠的瞪了一眼黎凝儿,其警告的意味过于明显。 “姑娘不必这般自轻自贱,您毕竟是长公主府邸出来的人,倘若回头闹出了事端,岂不是也给长公主丢了人吗?” 黎凝儿再怎么胆子大,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是没有办法同酒楠颐进行对抗的。 看着向嬷嬷句句提及酒楠颐来压自己,她只能将到了嘴边的话,给硬生生的吞咽了回去。 俩人就这么对视了片刻,黎凝儿心中忽而腾升起了几分委屈,想要转过头求助,可她还未曾动作,就见沈行南已经走到了身边,更是将她护在了身后。 “嬷嬷所言,是觉得我太师府邸会怠慢了你们公主府所送来的人?” 与方才淡漠的态度截然不同,沈行南这会儿冷声开口,黝黑的眸子里面夹杂了几分戾气。 而沈行南这突然的转变,让黎凝儿都跟着低下头,向嬷嬷更是往后退了一步,方才那自在笃信的模样消散全无。 “大人误会长公主了,老奴今日过来,真的是想要让……” “够了。” 不想再听向嬷嬷的这些话,沈行南一挥手臂,看向了正堂外面。 就见沈风沈易走了进来,俩人站在两侧,手掌附在腰间的长剑上。 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可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压的向嬷嬷有些喘不过气。 “本大人念及长公主的身份是当今圣上的亲妹,所以再三有礼谦让,可如今长公主是越发有失体统了。” 大抵没有想到,沈行南竟然有胆子直言酒楠颐的不是,向嬷嬷不觉抬起头,瞪大了眼睛。 想要再次警告,可沈行南仍旧没有给她张嘴的机会。 “当初,是长公主恳求皇上赐婚,而后又自作主张将婚约取消,其整个过程未曾问过本大人一句,现下还想要继续往府邸塞人进来,公主当真是觉得,我这帅府是任何人都可出入,无需付出任何代价的么!” 就算向嬷嬷是酒楠颐派来的,可也挨不住沈行南的这番气焰。 毕竟把眼前这人逼急了,那接下来的事情也无法预估…… 想到这里,向嬷嬷吞咽了一下口水,用袖口擦拭着下巴的冷汗。 “大人之意,老奴明白了,老奴这就回去府中同长公主禀告,今日多有打扰……” 话音落下,并未听见任何的答复,向嬷嬷便再度行礼,跟着带两个丫头转身快步离开。 看着向嬷嬷跨过府邸大门时候,还身子摇晃的踉跄了一下,黎凝儿轻笑出声,那压在心底的石头,才总算落回到了肚子里。 直至大门关上后,沈风沈易识趣的离开,黎凝儿又重新倒了一杯热茶,端到了沈行南的面前。 “奴婢多谢主子庇护……” “主子这称谓,你叫的殷切,我也不能让你的希望落了空不是?” 接过茶盏,沈行南却没有喝下,看着黎凝儿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他的眼中没有任何的奚落。 如此一遭下来,他确认,在他所知之外,酒楠颐所做的事情不仅仅是往府里送了个陪床丫头…… 直至当晚,黎凝儿准备好了晚膳后,极其熟练的进入了书房。 而沈行南听见动静,便将手中的书简放在书案上,起身走到桌旁落座。 “今日探寻商铺的事情被打断了,明日朝中无事,我便还要前去考察一番。” 黎凝儿此时正在盛着热汤,听到这话,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开口。 “明日主子可否还会带奴婢去?” 黎凝儿这话说的恳切,毕竟她急需要在沈行南的面前,建立自己的所用之处。 更何况退一步来说,倘若明日长公主再派人来府邸,她可不要独自面对…… 而黎凝儿的这句话,显然是在沈行南的意料之中。 只见他看着放在面前的汤碗,眉头轻挑,眼中多了几分戏谑。 “此事倒也不是不成,只是让我瞧瞧你的表现吧。” 看着沈行南说完话后,将目光落在了面前的饭碗上,黎凝儿撇了撇嘴巴,心中翻了个白眼。 堂堂太师,竟然还要侍女喂饭,好不害臊! 可心中是这样想,动作上却没有一点点含糊。 可黎凝儿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晚膳吃到最后,怎么又吃到了床榻之上? 帷幔下有月光映射进来,黎凝儿双手扣住了沈行南结实的肩膀,原本压抑住的喘息被一重重的顶撞后,再次宣泄出口。 直至过了良久,黎凝儿整个身子瘫软在床榻间,身子像是从水中捞起的一般。 而此时,尚存了几分清醒的她,将脸颊上凌乱的碎发打理了一下,侧过头看向身旁的男子。 “主子可否满意了?” 没想到黎凝儿还在惦记这件事情,沈行南不由得失声一笑。 手掌再次划过黎凝儿汗津津的脖颈,薄唇落在她的耳畔处。 “看起来,今日那嬷嬷所言不错,你这身子倒是越发好了,折腾了这么久,难不成还嫌不够累?” 第18章 有何高见? 热气喷洒在脸颊上,让黎凝儿打了个冷颤,哪里敢再开口,立刻闭上了嘴巴,转过身。 半梦半醒之时,察觉到身子被温热的环抱住,黎凝儿不觉溢出一声轻喘,一夜好眠。 翌日,直至日晒三竿,黎凝儿才悠悠睡醒。 沈行南正巧走进屋子,身上是还未曾褪下的官服。 两人对视了一眼,黎凝儿是后知后觉,一个激灵的坐起来,又利落的下了床榻。 “主子,已经下朝了?” “不错,看起来你在我这床榻间睡的极好。” 看着沈行南一边解开官服长袍,一边调侃的看向自己,黎凝儿脸颊绯红,也不敢多说话,赶忙走上前伺候这人更衣。 彼时,黎凝儿垂着头,脖颈间露出了一些红痕,让沈行南的眸子加深了几分。 让这小女子晚起床的始作俑者是他自己,所以这些小事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等更换好衣裳之后,就见沈行南指了指放在桌上的包裹。 “打开瞧瞧。” 见沈行南没有怪责自己贪睡,黎凝儿松了一口气,听话的将包裹打开,就见里面是一身长衫,其样式同坊间百姓并无二致。 “这是?” 黎凝儿喃喃开口,心跳加速了几分。 “昨日你我出街,穿着模样还是受到了不少侧目,想来要深入探访铺子的情况,还需要乔装一番。” 沈行南这话说的隐晦,好在黎凝儿也瞬间明白,明眸立刻弯起了弧度。 甚至忘了施礼谢恩,抱着衣裳立刻走到了屏风后面,更换了一番。 片刻后,两人在屋内用过早膳,便扮作是寻常百姓到了永安街。 而作为近身护卫的沈风,则是藏在暗处,始终保护着,不敢有半分懈怠。 因自己出身的缘故,黎凝儿曾经很少有出来逛街的机会,即便知晓城中繁华,可最多也是途经,哪里有当下这般闲散的心境? 昨日的行程被打断,这会儿她更是目光四处乱转,脸上写满了好奇。 也是如此,黎凝儿没有察觉到,沈行南的目光却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像是不舍离开片刻一般…… 直至走到了一间胭脂铺子门口,看着门前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精致盒子,沈行南停下了步子,手指敲了敲黎凝儿的手背。 “平日见你在府中也不常打扮,想来也是缺少个这些东西,进去瞧瞧,选几个属意的。” 昨日刚刚收下了发簪,今日又要给自己购置胭脂水粉? 看向沈行南,黎凝儿眯起眼睛笑了笑,却同时摇了摇头。 “主子您有所不知,这街巷的胭脂水粉名气甚大,价格也不菲,可质量用料却比不上柳巷的那边几间小铺子,奴婢多谢主子的好意,可属实是不划算的。” 此时,黎凝儿所扬起的笑容赤诚,让沈行南愣了一秒,转而才继续开口。 “这些事情,你是如何得知的?” 愉悦的心情戛然而止,知道沈行南这样问是没有什么用意,可过往的种种映入眼前,黎凝儿抿紧红唇,轻咳了一声。 “方才在经过凉茶铺子的时候,听见了几个姑娘谈及的,主子您没听见么……” 话音落下,甚至不等沈行南开口回应,就见黎凝儿反抓住了他的手腕,指了指前方不远的一间点心铺子。 “昨日主子您还说这边的点心铺子少,我们前去看看那家的营生如何吧。” 聪明如沈行南,哪能听不出来黎凝儿这是在转移话题。 他们今日过来街巷,同昨日所走的路不一样,所以根本就未曾经过什么凉茶铺子。 这小女子,心中究竟暗藏了多少秘密? 看着黎凝儿清瘦的背影,沈行南的眉头微蹙,心中有了旁的打算。 直至到了晌午之时,黎凝儿随着沈行南一起到了城中规模最大的酒楼。 等到二楼的包间中,沈行南点了几个饭菜,直至小伙计离开了之后才轻声开口。 “今日一上午,这坊间的情形也大致瞧出来个七七八八,商铺经济的确不景气,想想看,我们方才去看的几间点心铺子,哪见几个平头百姓?唯有富人吃着快意,就连一些成衣铺子,也都是他们在一掷千金……” 听着沈行南的话,黎凝儿的心中泛起了几分酸楚。 她本就出生贫寒,长公主当初买下她送入太师府邸,其目的也是把她当做赏玩之物罢了。 但所幸,她遇到的是眼前的这个人…… 一丝暖流涌过,黎凝儿压下了喉咙中的酸楚,给沈行南倒着热茶,尽可能条理清晰的回应。 “主子,这安阳城是我朝皇城,其人手富足,多有余钱,虽然有一些乞丐百姓流落街头,可也是极少出现的情形,依奴婢所见,倒觉得是城中没有什么值得花销的东西,如此这银两才没有流动起来。” 看着黎凝儿的嘴角有些干涩,沈行南将面前的这杯茶推到了她的面前,跟着继续开口。 “此话有理,不过,你又有何高见呢?” 越跟黎凝儿谈及这些事情,沈行南就越发觉得她的心思不简单,其才情胆识,并非是寻常女子所有。 撇了一眼面前的茶杯,黎凝儿倒是也没客气,尽数喝下后,舌尖轻舔了一下嘴角的湿润,继续开口。 “奴婢觉得在城中举办一次美食节,如此得以让百姓们热闹一番,兴许也会促进钱财流动,甚至可以重新开启一些点心酒楼!” 黎凝儿这会儿是越说越激动,毕竟以前这些事情,她根本没有机会去思考。 而沈行南听到这个建议则是陷入了沉默,此时恰好店小二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将其一一摆放好之后又退了回去。 黎凝儿又拿起筷子递到了沈行南的面前,见这人仍旧没有开口,才终于忍不住的试探。 “主子,您……” “多吃点。” 沈行南此时回过神,接过筷子夹起一块儿肉,放在了黎凝儿的碗中。 “你倒是需要多补补脑子了。” 这冷不丁的一句话,让黎凝儿眨了眨眼睛,脑子里面成形的思路瞬间变得空白。 看着沈行南又给自己夹了一块肉,便垂下头,端起饭碗闷声吃饭,没有再多一句嘴。 果然,这人的心思,不是自己可以猜得透的…… 第19章 栽赃嫁祸 看着黎凝儿将小半个脸都埋在了饭碗里,沈行南轻笑了一声,拿起茶盏浅喝着,眼角泛起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 直至良久后,黎凝儿终于吃饱喝足,两人才从酒楼里走了出来。 “方才你这吃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太师府邸苛待,从来不让侍从吃饱。” 沈行南甩开折扇,轻轻晃了晃,一阵轻柔的风吹在了黎凝儿的脸颊上。 只见她神情闪过几分窘迫,带着几分别扭的开口。 “主子您方才点了那么多菜色,您也不吃多少的,要是留存太多都浪费了,那可就是罪过了。” 黎凝儿这话说的十分自然,好似本应该如此,倒是把沈行南给呛了一下,不禁气笑了。 “伶牙俐齿,倒是有本事的。” 两个人这会儿是一边拌嘴,一边迈步朝着永安东街走去,可结果还没走几步路,就被突然窜出来的沈易给拦住了去路。 眼下这场景同昨日过于相似,只以为是酒楠颐又派人去了府邸,黎凝儿下意识的躲在了沈行南的身后。 沈行南是任由黎凝儿的这番举动,并无在意,对着沈易轻挑了一下眉头。 “何事。” “回主子的话,是大夫人带着表小姐到府邸了,而且还带了好几位郎中,让您赶紧回去。” 听到这话,黎凝儿松了一口气,反而是沈行南的脸色暗沉了下来。 他当然知道吴氏此举不过是不甘心,想要带人来试探罢了,可心中厌烦,面上到底不能撕破脸。 猛的将折扇收起,沈行南的手掌用力,手背上脉络凸起。 良久后,太师府邸。 陈芳瑶这会儿同吴氏正在正堂坐着,听见大门口有了动静,便赶忙起身走了出去。 可等着大门推开,见黎凝儿随着沈行南一起进门,陈芳瑶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方才她同吴氏到府的时候,侍从所言沈行南是去坊间集市逛了逛。 要说这件事情本身是不打紧的,可这么多年,她不止一次央求沈行南带着自己逛街玩乐,但每一次都被回绝了,而且是没有反驳的可能。 如今,黎凝儿这个贱婢才到府邸多久,能够近身伺候沈行南还不算,现在竟然连出门都要随行在侧! 看着黎凝儿发髻上插着的簪子,陈芳瑶咬紧牙齿,目光之中满是怨毒。 沈行南不是没有看到陈芳瑶的表情,可他全然不在意,走到吴氏的面前欠身施礼。 “儿子见过娘亲,是儿子的不是,让娘亲久等了……” 见沈行南这般恭恭敬敬的样子,黎凝儿瘪了瘪嘴巴,怕被当做是这一家子人的出气筒,施礼后便悄无声息的绕过正堂,朝着后院走去。 原本黎凝儿是想要回去自己的房间休息小憩一番,可等到了门廊之后,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她不觉一愣,转而轻笑了一下,直接朝着沈行南的宅院走去。 此时是午膳时辰刚刚过,府邸的下人要么在正堂伺候着,要么都在自己的房间休息,这会儿能出现在门廊处的人,必然不是无意的。 而能做出此举的人,只有陈家表姑娘了…… 事实上也正如黎凝儿所想,陈芳瑶原以为自己的跟踪极其小心,可看着黎凝儿突然调转方向,直奔沈行南的院子走去,她这心中瞬间多了几分急切,也顾不得旁的赶忙跟上。 而等到了院子后,看着寝室的大门敞开着,屋内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陈芳瑶心下一动,赶忙闯了进去,正巧就看到黎凝儿从床榻的被褥下拿了什么东西,藏在了身后。 “大胆奴婢,竟然敢在府邸内偷东西!藏的是什么!赶快给我交出来!” 看着陈芳瑶突然出现,且这般狠厉的呵斥,黎凝儿眼中闪过几分笑意,脸上却装作慌张的样子,双手仍旧背在身后,眉目低垂。 “奴婢见过表小姐,只是表小姐方才所言的话,奴婢不明白,奴婢只是在打理着主子的床铺,并未有偷藏什么东西啊……” 黎凝儿越是辩解,陈芳瑶就越是觉得自己碰触到了事情的真相。 毕竟在她看来,只要抓到了黎凝儿偷东西,那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把这个碍眼的丫头给赶出府邸! “哦?没有藏东西?” 只见陈芳瑶轻笑了一声,慢慢走到了黎凝儿的近前。 看着黎凝儿垂着头,一步一步往后退,陈芳瑶脸上的笑容更为明显。 “既然你心中没有鬼,那为何不敢同我对视?这双手又在身后鼓捣着什么呢?” 话音落下,也并不想再跟黎凝儿继续拉扯,陈芳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全然不见昔日那温和的样子。 “表小姐,奴婢真的没有!您别……” 黎凝儿佯装着慌乱的开口,紧跟着手臂一松,手中的肚兜便直接落在了地上。 确认了陈芳瑶瞧见肚兜后,黎凝儿再次装作慌乱一般,将肚兜捡起来继续藏匿。 而此时的陈芳瑶才反应过来,将肚兜抢到了手中,脸色微红,不知道是气怒还是嫉妒。 “好啊!果然是贱胚子!你黎凝儿的确是没有偷什么东西!但你竟然敢将肚兜放在了我表哥的床榻之上!你这明显就是想要勾引主子,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是不是!” 陈芳瑶这会儿是越说越气,自然没有察觉到黎凝儿眼底的得意和笑容。 只见她转过身,对着院内的侍从招了招手。 “来人,把这个勾引主子的贱人给我拖出去!不要脏了我表哥的屋子!” 太师府府邸的侍从,听到陈芳瑶这话,个个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动作的。 毕竟黎凝儿于自家主子而言意味着什么,他们心知肚明。 而陈芳瑶瞧见自己使唤不动这些人,便看向了自己的近身侍女,手掌拍了拍桌子。 “还愣着做什么?没听到我的话吗?” 陈芳瑶的两个侍女,闻言赶忙走上前,一人架着黎凝儿的一个手臂,将人拖出去房间。 陈芳瑶则是紧随着走到了院子里,拿出来了主子的架势。 “有些贱婢就是如此!手脚跟心思都不干净!要好好教训一番,才知道自己的身份!” 第20章 娘亲之意不敢违 陈芳瑶这会儿越说越是气血上涌,一想到沈行南带着黎凝儿出去逛街,还送她物件儿,浑身都在颤抖。 只见她目光扫过庭院中的木棍,对着自己的侍女勒令开口。 “将那木棍拿起来!给我杖责五十!必定要让这不听话的贱婢懂得规矩!” 听到这话,黎凝儿的眼皮轻轻一跳,原本还算淡定的她,这会儿也有了些许的紧张。 她今日所做这一切,都是在配合演戏,让沈行南听见动静赶来,好让陈芳瑶再吃些苦头。 但她还是低估了这陈芳瑶的狠心,五十棍子,岂不是要把她给打死? “主子,这有些不合规矩啊……” 陈芳瑶的近身侍女秋兰,这会儿瞥了一眼草坪里的木棍,跟着小心翼翼地开口。 “这姑娘怎么说都是太师大人的近身侍女,您这会儿要是教训了的话,回头惹恼了大人,那可如何是好……” “你这吃里扒外的丫头!” 不等秋兰的话说完,陈芳瑶狠声开口,声音变得越发尖锐。 “她黎凝儿只是一区区的下人,而我是太师的表妹,这孰近孰远的,谁瞧不清楚?” 陈芳瑶这话说得急切,更像是在自欺欺人一般,目光犹如刀子一般狠狠地划过黎凝儿,跟着走到了庭院前,自己捡起了那木棍。 这一次,她必须要抓住机会将黎凝儿给就地正法,否则日后…… “瑶瑶,你这是在做什么?” 此时,吴氏的声音忽而传了过来,陈芳瑶的动作停滞了一下,却忘了将手中的木棍扔下。 而黎凝儿则是松了一口气,目光看向院外,对上沈行南的目光后,不知为何突然鼻子一酸。 今天这闹剧,她是始作俑者,可这种委屈的情绪,就莫名其妙地弥漫了起来…… 直至沈行南和吴氏走到院落后,陈芳瑶才回过神来,赶忙上前告状。 “姑母,方才我在院中逛了逛,正巧就瞧见了黎凝儿这丫头鬼鬼祟祟的,我这随口一问不打紧,没成想就看到她的肚兜放在了表哥的床榻上!这明显就是在勾引表哥啊!” 吴氏听到陈芳瑶的这番话之后,并未将目光落在黎凝儿的身上,反而是余光扫了一眼身旁的沈行南。 这段日子,她一直在怀疑沈行南不能行房事的真实性。 不能行房事,身边有一个近身侍女,这两者之间倒是不矛盾,可显然肚兜就有些多余了…… 太知道吴氏把这件事情的端倪又落回到了自己的身上,沈行南哼笑了一声,迈步走到黎凝儿的近前,其保护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表妹倒是劳心劳神,我倒不知,这太师府邸何时需要你来教训侍从,看管下人了。 沈行南这话说得委婉,可意思过于明显,陈芳瑶今日所行之事是越了规矩的。 私底下他们虽是亲属关系,可明面上沈行南身为朝中太师,这逾越了的规矩,往大了说就连小命都可能保不住的。 果然听见这话,吴氏也顾不上怀疑了,脸色一变,赶忙拍了拍陈芳瑶的手腕。 陈芳瑶就算是再蠢,这会儿也要收敛起气焰,将手中的棍子扔在一旁,对着沈行南垂头开口。 “表哥教训的是,表妹方才只是一时恼了火气,并未想要做什么坏了规矩的事,还请表哥切勿怪责。” 表面上还要维系着家族的平静,陈芳瑶表面上认错道歉,沈行南自然也没有再抓着这件事情不放。 毕竟,身后这小女人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只是这件事情,也不能这么算了。 想到这里,只见沈行南双手背在身后,慢慢的走到了陈芳瑶的面前,而后佯装着可惜的开口。 “其实表妹你是有机会掌管太师府邸的,作为主母操持大事的,可是你应当也清楚了,娘亲不同意我们二人的婚事,表哥我也只能听从母命,不敢违抗。” 沈行南这一句话让几个人瞬间安静了下来,黎凝儿别开视线,忍住笑意,吴氏则是瞪大了眼睛,心中骇然。 她全然没有想到,沈行南竟然会当着陈芳瑶的面儿,将这件事情提及! 只见她动了动嘴巴,刚想要解释什么的时候,就见陈芳瑶眼睛赤红,怒视了自己。 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直接转身快步离开。 看着陈芳瑶离开的背影,沈行南嘴角勾起弧度,对着吴氏温和的开口。 “娘亲,看来表妹今日心情不快,您还不去安慰安慰她?” 今日来府邸的本意没有解决,又被沈行南这件事情给闹得措手不及,吴氏也是压不住心中的怒火,脸上多出了几分狰狞的表情。 目光盯着沈行南的笑脸,仍旧是没有开口,转身快步离开了太师府邸,去追了陈芳瑶。 喧闹声终于结束,直至院落肃清了下来,黎凝儿才走到了沈行南的近前,眸子里面亮盈盈的。 “主子这一番离间计,做得倒是不错,这可是您临时想出来的妙计?” 对上黎凝儿的表情,沈行南并未回话,只是目光顺着她的小脸往下移了几分。 黎凝儿见此倒是多了几分困惑,顺着沈行南的目光也跟着低下头。 而等看到手中握紧的肚兜后,她的脸色甚至比肚兜上的红布还要更甚几分,犹如滴血一般。 随着耳边传来的轻笑声,不敢与沈行南对视一眼,黎凝儿咬紧嘴角,赶忙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而彼时的两人并不知,方才院子里面所发生的事情,尽数被向嬷嬷给看在眼中…… 说起先前,向嬷嬷离开太师府邸后,经由酒楠颐的叮嘱,又折返回来,仍旧是用这表面上的恭敬话语,试图留在府中监视黎凝儿。 沈行南虽然对此气怒不已,但也深知酒楠颐的心性。 倘若把向嬷嬷和另外两个侍女再打发回去,日后这人必然会有更多防不胜防的招数。 与其那般提防,索性将人收在眼皮子底下,反倒还能安心几分。 此时的向嬷嬷是立刻从太师府的侧门跑了出去,直奔公主府,又将刚刚亲眼所见的事情,尽数告知了酒楠颐。 第21章 请求重新赐婚 此时,陈家府邸。 陈芳瑶气喘吁吁的走进正堂,看着吴氏慢条斯理的走了进来,而后落座在一旁,她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将茶盏快速拿起,又重重的放下。 “姑母!侄女属实是不明白!您为何要行此举?您不是一向希望侄女嫁给表哥的么?先前皇上赐婚了表哥和长公主,您还为我觉得可惜来着!” 看着陈芳瑶说着话,就要重新站起来同自己理论一番似的,吴氏伸手揉了揉发疼的眉心,眼中闪过了几分烦躁。 她对这个侄女当然是有感情,可牵制利益的缘由也不占少数。 所以每当陈芳瑶胡闹的时候,她心中的耐心便会快速消耗着,连带着感情也逐渐减少。 “你这孩子,你当真觉得姑母会害了你不成?” 打断了陈芳瑶那聒噪的声音,吴氏抬起头,话语算是温和,可目光却极为冰冷。 一瞬间,陈芳瑶便安静了下来,不知道是因为吴氏的眼神还是话语…… “所以侄女百思不得其解,姑母您为何……”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也知道没办法继续瞒下去,吴氏喝口茶润了润嗓子,这才窘迫的开口。 “姑母也是前不久才知道,你表哥是没法子行房中之事的,这还是他亲口同我提及,所以我怎舍得让你嫁过去呢?” 要说陈芳瑶原本还有些茫然,可听到吴氏的这番话之后,她是一个踉跄的坐在了椅子上,久久未曾回过神来。 而吴氏原以为这件事情就此就翻篇了,虽然心中有些许无奈,可如果让陈芳瑶嫁到太师府邸,但没有办法生育子嗣的话,那这就是一步臭棋,她断然不会走这一步的。 可结果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就见刚刚安静下来的陈芳瑶再度站起身,眼神坚定。 “姑母,我不信表哥的身子有问题,这其中必然有蹊跷!而且就算是表哥当真不举的话,那我便去请最好的郎中给他瞧病!” 看着陈芳瑶这势在必得的样子,吴氏动了动嘴巴,却发现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在她看来,自己这侄女当真愚蠢到可笑。 而与此同时,在长公主的府邸处。 随着向嬷嬷将自己所瞧见的尽数说完了之后,酒楠颐猛地站起身,长袖甩过桌子,上面的物件尽数摔在了地上。 “倘若沈行南真不能行房事的话,那个贱婢必然清楚这一点,又何必拿什么肚兜做勾引?” 酒楠颐气喘吁吁的开口,手掌抓住了桌面上的布料,眼角赤红。 “黎凝儿这个贱种,她竟然有胆子敢欺瞒于本公主!我必定让她落不得全尸!” 酒楠颐这边的咒骂不停,心中像是聚了一团火,根本没有办法冷静下来。 这一桌子上的宝贝摔坏了不够,又转身走到了内室,接连摔打。 向嬷嬷此时看着酒楠颐的架势,不敢上前劝阻,便寻了个侍从,小声交代。 “快,快去宫中禀告皇上,就说公主在府中情绪不安,气怒的很,容易伤了身子……” 侍从闻言不敢怠慢,立刻踉跄的跑出了公主府,骑马赶往到皇宫。 向嬷嬷也不敢久留公主府邸,嘱咐了侍女几句后,返回了太师府。 而皇上在听闻酒楠颐大发脾气后,便唤了海公公,安排轿辇,赶到了长公主的府邸。 可不成想,一进入府邸大门,看着院内乱糟糟的杂草,甚至连带着几盆开的花都砸碎在地,皇上不觉皱紧眉头。 是随着侍从的指引走到了主宅,而此时的酒楠颐已经发泄的差不多,也属实是没有了力气,只坐在椅子上面大口喘着气。 这会儿听见了声音,酒楠颐转过头,瞧见是皇上到来,神情一怔倒还没忘了起身行礼。 “见过皇兄,不知皇兄为何突然到访?” 即便皇上知道自己这个妹妹的性子,可眼下看到她发了这么大的火,还是有些诧异,略带关切的询问。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瞧瞧这府邸上下让你闹的,都没有几块儿干净的地方落脚了……” 酒楠颐对那些个珠宝首饰从来未曾放在心上的,听见这话自然没有半分愧疚。 只见她抓住了侧身裙摆,砰的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 “皇兄,先前是妹妹任性了,妹妹不知皇兄为我考虑周全,所以今日想要皇兄重新赐婚,让妹妹下嫁于沈大人!” 看着酒楠颐突然下跪,皇上吃了一惊,可等听到她这番话之后,这情绪瞬间转为了气怒。 只见他猛的一拍桌子,明显是带了呵斥的开口。 “楠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可知君无戏言?朕已经为了你日后的生活,撤回了旨意!这已经对不住了行南!如今你竟又要反悔,你让朕这脸面往哪放?” 也知这件事情是自己理亏,听着皇上的呵斥,酒楠颐梗着脖子并未说话,却也并不打算改变主意。 此时,这长公主府邸与陈家都热闹至极,而太师府也同样如此。 黎凝儿从沈行南的宅院离开后,原本想要回去自己的房间休息,可转念一想,还是先去了小厨房做了几道点心。 直至过了良久,天色暗沉了下来,她才折返回房间,可才刚刚迈入门槛,这动作便停了下来。 虽然她平日里在沈行南的房间时辰过多,但也能看出来自己的房间陈设有了变化,明显是被人动过的样子。 而在这太师府邸中,有这个胆子又有这个目的做这种事情的人,也就是向嬷嬷以及她带来的那两个侍女了…… 想到这里,黎凝儿走到桌前,看着桌上的陈设和布局同样发生了改变,不由得眯起眸子,红唇抿紧。 碍于沈行南在朝堂上的地位,她必然不会同向嬷嬷这三个人撕破脸。 毕竟那样就算是得罪了酒楠颐,也会让沈行南为难。 可如今,人家的手都伸到了她的面前,她还哪有不接招的道理…… “凝儿姑娘!” 思绪被打断,黎凝儿转过头,正好就见向嬷嬷走了进来,双手湿漉漉的。 “嬷嬷有什么事吗?” 收敛起自己的思绪,黎凝儿淡笑着开口。 就见向嬷嬷脸上的笑容更甚,快步走到了近前。 “老奴方才为姑娘准备了些沐浴的水,今日天热,虽然没到晚间,但也可以沐浴冲冲凉啊。” 第22章 翻墙逃离 向嬷嬷说着话,目光肆意的落在黎凝儿的身上。 通过这两日的观察,再加上酒楠颐今日的发怒,她要在短时间内弄清楚黎凝儿究竟是不是处子之身。 而沐浴一事,也是最直观的。 只是这目的过于明显,根本逃不过黎凝儿的心思。 “有劳嬷嬷了。” 黎凝儿走到桌后,与向嬷嬷可以拉开距离。 “虽然您是长公主命令来伺候奴婢的,但奴婢谨记身份,万万不敢……” 开玩笑,身上的痕迹,光是她自己能看到的就足以让人面红耳赤,要是让这个老奴瞧了去,事情可就闹大了。 可惜今日这拉扯,向嬷嬷就是铁了心的。 “姑娘不必客气,毕竟老奴不能近侍的话,回头长公主可是要苛责的。” 话音落下,不给黎凝儿开口的机会,向嬷嬷直接拍了拍手,就见明月跟明翠一并走了进来。 “搀扶着凝儿姑娘去沐浴。” “是……” 明月跟明翠对于向嬷嬷的吩咐是言听计从,听到这话,便走到了黎凝儿的近前,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她的手臂。 可说是搀扶,可更像是控制和摆布。 黎凝儿试图挣脱了两下,看着明月明翠犹如木偶人一般根本不为所动,心中暗骂了一声,再度对着向嬷嬷开口。 “嬷嬷大抵不知道这帅府的规矩,府中的人沐浴只需在自己的屋子即可,即便是太师大人也如此。” “凝儿姑娘就别再推诿了,这是长公主的一番心意啊。” 黎凝儿这会儿试图用沈行南的身份来压向嬷嬷,可这人便像是有所准备一般,拿酒楠颐反压过来。 两人无声对峙着,紧跟着下一秒钟,黎凝儿便被这两个侍女半拖半拽的带到院外。 原本以为,这几个人想要朝着后院儿走去,毕竟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势必要掩人耳目…… 可让黎凝儿万万没想到的是,经过门廊之后,随着向嬷嬷的步子,她们竟然是朝着府邸的小门走去。 这要是出了府,那无论自己大嚷大叫,都是个落入狼圈的羊,根本无自救能力。 想到这里,黎凝儿猛的用手肘撞开明月跟明翠跟着,身子一软便开始大叫了起来。 “哎,奴婢肚子好痛……” 知道向嬷嬷这人老谋深算,自己这光是叫嚷几句,想必欺瞒不过这人。 黎凝儿眼中闪过了几分狠厉,暗自掐了一下自己的侧腰。 瞬间的刺痛让她眼角泛红,连声音都多了几分委屈。 “嬷嬷,即便是长公主的恩赐,想必稍迟片刻也不打紧,且让奴婢出恭一趟,奴婢实在是腹痛难忍,请嬷嬷允准……” 黎凝儿这话说的客套,但向嬷嬷也不傻。 这好歹是沈行南的府邸,倘若黎凝儿真的出了什么事儿,那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 示意明月和明翠退开,向嬷嬷走到了黎凝儿的近前,看着她额头冒着冷汗,身体轻轻颤抖着,这才略带烦躁的叹了一口气。 “去吧。” 淡漠的两个字说出来,黎凝儿心中松了一口气,佯装着十分痛苦的样子,踉跄的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可听着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她这心又凉了半截儿。 果然,这个向嬷嬷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等回到院中,黎凝儿走到屋子的后面,余光一瞥,果然就见向嬷嬷带着两个侍女看守在院门口,根本不给她逃离的机会。 “该死的!” 黎凝儿忍不住的咒骂一声,目光四处瞧了瞧。 这会儿府中的侍从,要么在前院忙着,要么就在后院准备晚膳。 沈行南则是在后花园,同来访的大臣在商量要事。 如若自己叫嚷开口,要么是立刻被向嬷嬷捉到,要么就是惊扰到沈行南以及客人,搅合的太师府丢了脸面。 思虑左右,黎凝儿长出一口气,将修长的袖口稍稍卷起,又悄然的拿起几块砖石垫在了墙根下。 双手攀附上围墙处,跟着一个借力,身子轻巧的翻过了墙院。 随着双脚轻轻落地,黎凝儿的手掌抵住围墙,长出了一口气,这悬在心口的石头才算是落回到肚子中。 年幼时在村子里打闹胡玩儿,终日的翻墙头,没想到如今还能派上用场…… 不敢发出声响,毕竟自己要是长时间没有出去院门的话,向嬷嬷必定会进入屋内探查,这会儿她只得多在这边,等着这件事情挨过去。 可此时的黎凝儿全然不知,她身后正是府邸后花园,而沈行南正与户部侍郎卢尧在凉亭里商谈着政事。 因为先前,黎凝儿谈及到美食节的事情,这两日沈行南正在思虑部署。 如今脑子里已经有了个大致的雏形,便让府中的侍从准备了安阳城几间酒楼的特色菜逐一购置来,再请了卢尧过来尝一尝,试图把事情具体化。 而此时,两个人正是谈的热切,就见沈风走上前,对着卢尧抱歉的施礼后,走到沈行南的近前,俯耳开口。 “主子,墙院之下,那不是凝儿姑娘吗?” 听到这话,沈行南眉头轻挑,将手中的长筷放下之后,顺着沈风的话转过头。 果然就见黎凝儿整个人猫在了一个假山石后面,像是在躲着什么人一般…… 这丫头,又在玩儿什么把戏? 看着黎凝儿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沈行南忍不住的气笑了,黝黑的眸子里闪过几分怜爱的情绪。 “去把她叫来。” “是,主子。” 沈风闻言赶忙开口,等走到墙院后,生怕惊扰到黎凝儿,便稍稍咳嗽了一声。 可即便这样,这冷不丁的声音也让黎凝儿的后脖颈瞬间弓起,下意识的转过头,带着几分防备的样子。 “凝儿姑娘,你这是……” 沈风有些尴尬的开口,而黎凝儿在看清楚来人之后,忍不住的长出一口气,紧绷着的身子瞬间放缓。 “没,没事儿。” 知道黎凝儿有事情隐瞒,但也不是自己应该过问的,沈风侧过身做出个邀请的姿势。 “姑娘,主子正在凉亭与尚书大人商谈事情,让你过去一趟。” 第23章 刮目相看 “让我过去?” 顺着沈风的动作,黎凝儿朝着凉亭看去,模糊的人影让她吞咽一下口水,有些为难的样子。 “主子正在谈正事,让我过去做什么?” 这话原本是询问,可看着沈风像是没听见一样,黎凝儿瘪了瘪嘴巴,只能权当自己是自言自语了…… 心下虽然困惑,但是也不敢继续耽搁下去,黎凝儿快步随着沈风走到了凉亭。 随着距离越发拉近,凉亭之内传来的交谈声,也断断续续的落入耳朵里。 听着沈行南提到美食节的事情,黎凝儿原本困惑的心绪,逐渐转为了明朗,慢慢的连眼角都多了几分笑意。 “奴婢见过主子,见过尚书大人。” 等到了凉亭前,黎凝儿欠身施礼,悄然打量了一番卢尧,便十分规矩的走到了沈行南的身边。 先前她伺候沈行南的时候,有听见与沈风谈及到卢尧。 说卢家是一门三杰,卢尧本人虽然年轻,可颇有头脑,性子温良,也算是朝中仅少几个能不被沈行南刻意提防的人,而且连亲事都已经定下了。 而卢尧这会儿则是放下了茶盏,目光含笑的开口。 “看来,这便是太师大人您同皇上讨来的那位姑娘?倒是规矩,模样也颇为水灵,想来很合大人的心意啊。” 卢尧这话并非是揶揄嘲讽,纯粹是打趣的意思,只见沈行南轻笑了一声,虽没有直接回应,但也是不置可否。 而黎凝儿更是懂得眼力的,将手中的帕子收回到袖口内,再度给两人斟满了热茶。 “奴婢多谢尚书大人的夸赞,是主子不嫌弃奴婢蠢笨罢了……” 接过递到面前的茶杯,卢尧再次对着沈行南点点头。 其意思再明显不过,是在夸赞沈行南的眼力非同一般…… 但卢尧懂得规矩的,夸在沈行南身边的侍女,一句两句是礼数,可再多就是逾越了,他便是时候的收敛了话题,再度将目光落在了桌面上的餐盘美食上。 “大人方才所言的美食节,必定要择一个天气尚佳的日子,且要提前在坊间贴上告示,如此方得让百姓甚至是酒楼有提前做准备的时间,而之后的评选以及奖赏,这也还是要仔细斟酌,切勿不可操之过急的。” 卢尧的这番话,更是敲定了黎凝儿心下的几分困惑,目光瞥了一眼沈行南,眼中多了几分得意。 先前两人在酒楼时,她提及到美食节,这男人还让她多吃些好的,长长脑子,可如今还不是采纳了她的意见? 朝中太师,竟然也会嘴硬! 注意到了黎凝儿那得意的目光,沈行南轻咳了一声,倒是有些不自在了。 那一日在酒楼之时,他的确是略带调侃的开口,可回到府中思前想后,好似也没有更好的活动,能够调动坊间百姓的积极性。 至于这个美食节,如若商讨合适的话,的确能够实行下去。 不过…… 看着这小丫头得意的样子,倒是招人疼的很。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只见沈行南在桌下,伸手勾扯了一下黎凝儿的袖口。 可这一动作不打紧,他刚好就瞧见了黎凝儿的手腕上多了几处擦伤。 一瞬间,不错的情绪瞬间消散,沈行南黝黑的眸子,闪过了几分狠厉。 方才他看见黎凝儿躲在假山石后面,只以为是这小女子贪玩儿,亦或者是想要过来偷听自己与卢尧谈论事情。 但现下看来,她的确是在躲着什么人,且在这过程中弄伤了自己…… 而放眼整个太师府邸,能这样做的人,屈指可数。 大抵是酒气上头,一向自持冷静的沈行南,这会儿倒是有了几分情绪的加持。 只见他慢慢的站起身,对着卢尧拱了拱手。 “尚书大人,请稍候片刻,在下有个物件忘在书房,要去取一下。” 话音落下,沈行南拍了拍黎凝儿的手背,声音骤然放软。 “留在这儿,陪着尚书大人说说话,我去去就来。” “是,主子……” 黎凝儿能明显感觉到沈行南的情绪变化,虽然有些疑惑,怎么好端端的,这人突然不高兴了? 但卢尧在侧,她也不能多问,孰轻孰重,自然选择后者。 而直至沈行南离开了之后,黎凝儿才收回视线,对着卢尧点了点头,站在一侧规矩的伺候着。 原本卢尧也并未多想什么,可他这边一杯茶还没喝完,便注意到了黎凝儿的目光数次落在桌子的菜色上。 而那目光并非是贪婪嘴馋,反倒是好奇和研究。 “怎么,姑娘懂得做菜?还是说这几道菜,你瞧出来什么门道了?” 堂堂尚书大人,并没有什么傲气派头,让黎凝儿放松了些许,轻点了点头。 “奴婢只是瞧见这些菜色的摆盘和用料十分精致,想必是各大酒家出品的招牌菜,可恕奴婢直言,这些菜好似并不适合用在美食节上,其看上去华丽精致,但价钱想必也是非比寻常的,这哪里是百姓能消费得起的呢?” 卢尧的本意,只是想要打破这个静默的气氛,所以也算是随便找了个由头试问一下。 没成想,这黎凝儿还真是条理清晰的,把话题给引了下去。 只见卢尧顿时来了精神头,放下茶杯后,双手抵住膝盖,身子微微前倾。 “那你可有什么法子?如若这些都登不上台面的话,那美食节要呈上什么菜色呢?” 听到这话,黎凝儿看向卢尧,确认这人并没有气恼亦或者是试探的意思,才放心开口。 “奴婢觉得,百姓们瞧见这些菜色,虽会觉得好奇,想要品尝其味道,可碍于价格也只能是敬而远之,如此便让大家对这次的活动有了抵触的情绪,也打消了积极性,所以还是要另辟蹊径才可……” 说着话,黎凝儿又快速的思索了分秒钟,接上了自己的思路。 “其实城中的这几个有名气的酒楼,其大师傅的手艺必定是极好,大人自可选择一些酒楼内价格不贵又很独特的菜品,可加上各地的饮食习惯,餐前餐后的点心也可一并配上,如此加强了大家的兴趣,也能品尝更多种美味,倒是事半功倍呢。” 黎凝儿此时是滔滔不绝的讲述着自己的见解,而等话说完之后,她才回过神来,赶忙对着卢尧再度施礼,神情有些尴尬。 “还请尚书大人莫要怪责,是奴婢方才多嘴,自作聪明了……” 第24章 求得谅解 “哪里哪里,倒是本官觉得自己方才浅薄了呢。” 意料之外的话,让黎凝儿抬起头,就见卢尧手掌拍了拍石桌,满是赞赏的样子。 “方才瞧见姑娘的时候,我只以为太师大人是因了你的乖巧以及容貌,才得以在皇上面前开口,可如今看来,姑娘当真不属等闲之辈,有如此见识,难得,难得呀。” 猝不及防的夸赞,让黎凝儿的脸颊一红,垂头道谢的时候,又不留痕迹的往后退了几步。 她看得出来,这卢尧品行不错,否则沈行南也不会同这人在府邸吃酒,谈论着美食节的事情。 可她更清楚的是,沈行南的占有欲有多强烈,她可不想刚刚舒服了一些的身子,再被折腾的下不了床榻…… 而另外一边,沈行南走出后花园,绕过门廊后,并没有去书房,而是进入到了正堂,又让沈风将向嬷嬷三个人叫过来。 片刻后,看着这三个人气喘吁吁的走到自己面前,沈行南坐在主位上面,毫不留情的开口。 “嬷嬷,先前你们二次到访之时,我虽没有将你们再度赶出去,但也并没有点头答允你们留在府邸伺候,而如今你们没表个态,难不成真是把我这太师府,当成串门的商街铺子了么?” 要说向嬷嬷,这会儿别提有多憋屈了。 她原本带着两个侍女在黎凝儿的院子门口等候着,可好半天都没有动静,便察觉到不妥。 是刚准备跑去院内探查一番,结果就被沈风叫来了正堂。 而此时此刻,看着沈行南突然间的发难,神情不至于狠厉,可冷冰冰的话砸在身上,却让她仍旧忌惮万分。 只见向嬷嬷深吸了一口气,垂放在身侧的双手握紧成拳头,抬头瞥了一眼沈行南后,又立刻垂下头。 “太师大人所言,老奴不太明白……” “不明白?” 如此的回答,让沈行南冷笑了一声,慢慢的站起身,神情越发冷冽了下来。 “原本,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我并没有把话说的太死,可看起来,嬷嬷并不明白自己的身份,在我的府中不规矩不说,甚至还敢动我的人?” 听到这话,向嬷嬷的心凉了大半截儿。 虽然刚刚在来的路上,她就有了几分猜测,而此时听见这话,她更是确定黎凝儿在她的眼皮底子下逃走了,而且还跟沈行南告了一状。 这个下贱坯子,手脚倒是麻利! 忍不住在心中咒骂了一番,向嬷嬷也是气息不顺,身子微欠,说话却硬气了几分。 “既然大人提及到了长公主,那么您应当清楚才是,老奴我与这两个侍女都是长公主的人,更何况我们的月俸都是由长公主发的,如今在这里也是按照公主的吩咐做事……” 向嬷嬷这话,就差直接挑明说沈行南无权看管她们,更没有权利将她们给驱赶出去。 像是感觉这火烧的不够旺一样,向嬷嬷动了动嘴巴,身子也逐渐站直。 “而且大人想必是忘了,这黎姑娘也是从长公主的府邸出来的!” 将向嬷嬷这神态的转变尽数看在眼中,沈行南双手背在腰后,薄唇抿紧,不觉气笑了。 “嬷嬷这话说的在理,只是你好似忘了,当初黎凝儿到达府邸,本就是因为长公主同皇上恳请赐婚之事,而后又自作主张的取消了联姻,如今没有登门致歉罢了,反而还派了你们来府邸搅扰不休,这礼数规矩应当要如何分辨呢?” 话音落下,看着向嬷嬷一愣,刚刚的气焰被瞬间浇熄,沈行南绕过几个人的身子,走到了门槛之处。 “不过也不打紧,既然你们这心中有怒火,不想听从我这府上的规矩,那我们便去宫中面见皇上,将此事分辨的明明白白,如此,我与长公主也都能安心了。” 沈行南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让向嬷嬷这会儿脸上的冷汗直流。 刚刚还理直气壮的样子,此时的身子却开始颤抖了起来。 今日的事情,本来就是她没有办妥的,这要是传到了长公主的耳朵里,必然就会被问责了,更别说再直接越级,捅到皇上那里。 那日后还能不能留在长公主的府邸伺候不说,这条小命都未必能保得住了…… 想到这里,只见向嬷嬷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沈行南的面前,看上去十分可怜的样子。 “还请太师大人饶恕老奴,老奴也只是听差做事,倘若今日您将我们三人赶出去的话,那长公主势必会教训老奴一番的,老奴这么大岁数了,身子实在是顶不住啊,还请大人给留一条生路吧。” 此时,沈行南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几个人,眼中毫不隐藏的厌烦。 想到黎凝儿那白嫩的手臂上,多出来的几道痕迹,心间一痛。 “留在这里也不是不可,但之余你们先前所言,过来府邸是伺候黎凝儿的,那你们在府邸的日子,她便是你们的主子,今日需得到她的谅解,否则便打包铺盖,给我离开府邸!” 看着向嬷嬷慌乱的目光,却一时间说不出个干脆利落的话,沈行南也不想跟她磨嘴皮子,浪费功夫。 毕竟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把这几个人给赶出去,但适当的敲打和警告还是有必要的。 此时确认火候差不多了,沈行南便示意沈风,将几个人送回到后院,自己则是折返回了花园。 而等步入凉亭之时,就见黎凝儿脸上挂着笑,同卢尧聊的正是起劲儿。 瞧见这一幕,沈行南的眉头轻挑,刚刚才消散出去的气怒,又转回成了另外一种情绪,堵得他胸口有些不痛快。 “主子。” 察觉到了沈行南的目光,黎凝儿侧过头,赶忙规矩的开口。 而卢尧则是立刻站起身,看着沈行南走进凉亭后,十分快意的开口。 “大人,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微臣倒是对这次的美食节多出来了很多设想,您可要听一听?” 目光自黎凝儿的脸上划过,沈行南一掀长褂,重新坐在了椅子上面。 将有些冷掉的茶喝下后,手指点了点桌面。 “尚书大人先行落座,如此再继续谈论便好。” 第25章 老奴失了规矩 沈行南此时突然的情绪变化,虽然只有点点,并未不显露,可黎凝儿也敏锐察觉到。 而卢尧这会儿全然沉浸在美食节的策划之中,自然没觉得半分不妥,只见他也随着落座后,将脑子里的构想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卢尧这会儿可谓是侃侃而谈,其内容方案考虑的十分周全,沈行南原本微蹙的眉心便稍稍放缓。 可就在他正要开口的时候,却见卢尧抬起手指了指黎凝儿,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 “这么一会儿功夫便得出个还算是完整的方案,这还是得幸于凝儿姑娘的想法甚好,微臣再结合如今朝堂的情况以及坊间的局势,加以完善一下……” 卢尧这么一指,黎凝儿的心中咯噔一下,转过头看向沈行南,果然就见这人的脸暗沉了下去。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黎凝儿干瘪的开口,想要倒茶打破这个诡异的氛围,可茶壶已经冷掉,她只得将其再度放在桌面上。 “尚书大人过奖,方才奴婢也只是胡乱说几句,还是大人您的心思敏捷,奴婢不敢邀功。” 黎凝儿此时说着场面话,可实则是想要跟卢尧摆脱掉关系。 而很显然,卢尧没有察觉到这个意思,赶忙摆了摆手,又对着沈行南竖起个大拇指。 “太师大人,您当真是捡了个宝啊……” 听到这话,黎凝儿此时连想哭的心思都有了,而沈行南搭放在膝盖上的手掌握紧成拳。 忍了这么一会儿,他只觉得自己的后槽牙都有些隐隐作痛,暗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黎凝儿,几乎是命令的开口。 “起风了,去拿件大氅过来。” “是,主子。” 黎凝儿此时是想也不想的立刻开口,甚至都忘了同卢尧拘礼,几乎是落荒而逃。 而仍旧没有回过神儿来的卢尧,目送黎凝儿离开后,将杯子里的冷茶尽数喝掉,显然是在兴头上。 “太师大人,您觉得微臣方才所言的方案如何?当然,具体的细节回头还需商议,不过雏形出来了,之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不必操之过急。” 冰冷的声音打断了卢尧的话,沈行南慢慢站起身,走到凉亭外面,抬头看了看有些暗沉的天色。 “今日时辰不早了,大人过来说了这么些个话,想必也乏了,先回府休息吧。” 话音落下,根本没有给卢尧开口的机会,沈行南便对着沈风招了招手。 “将尚书大人好生送出府邸。” 片刻后,卢尧站在了太师府邸的门口,瞧着大门上的牌匾,咂了咂嘴巴。 “太师大人今日是怎么了……” 一旁的贴身侍从,听到这话便浅笑着开口。 “主子,您方才未曾察觉么?您在夸赞凝儿姑娘的时候,太师大人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想必其中是有些缘由的。” 侍从这一句话让卢尧一愣,转而恍然大悟般的拍了拍手掌,忍不住笑了出来。 “如此,倒是我没有看清楚局势了,不过今日我倒是领会到,为何太师大人会同皇上请求,留下一个侍女在身旁了。” 虽然被下了逐客令,但卢尧全然不在意,扬起手中的折扇,带着侍从晃晃悠悠的回去了府邸。 而另外一边,黎凝儿从后花园朝着前院走去,结果到了廊前,刚好就看到了向嬷嬷带着两个侍女迎了过来。 见状,黎凝儿心中一紧,正想着要闪躲开来,结果那明月却眼睛尖得很,突然抬起手,指着她的方向。 “嬷嬷,凝儿姑娘在那儿!” 黎凝儿哪里知道向嬷嬷这三个人,已经被沈行南给敲打威胁了一番。 这会儿听到明月的声音,心间一紧,方才刚刚缓解一会儿的情绪又紧张了起来。 “凝儿姑娘,您这是去哪儿了?可让老奴好生找了一通啊!” 看着向嬷嬷立刻朝着自己走来,黎凝儿四处看了看,红唇抿紧。 方才她佯装着肚子疼躲过一劫,而这会儿…… 向嬷嬷要当真再次强行把自己带走的话,那真就是无计可施了,只能不顾旁的,大嚷着把沈行南给叫来。 毕竟回头同沈行南赔礼受罚,总比被这几个人拖出府外给弄死要强的多…… 想到这里,黎凝儿打了个冷颤,又朝着后花园的位置稍稍挪了几步。 刚准备要叫嚷开口,却见向嬷嬷带着两个侍女对着她欠身鞠躬,一副愧疚的样子。 “方才老奴所行之举,想必是吓到姑娘了,在此同姑娘赔个罪,还望姑娘不要在意啊,老奴并非有意害您,只是失了些分寸罢了……” 向嬷嬷这突然的话锋一转,让黎凝儿眨了眨眼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而垂着头的向嬷嬷,则是眯起眼睛,目光里面多了几分狰狞。 方才她们被沈行南训斥过后,便收到了长公主府邸传来的口信儿。 简而言之,便是她们现下还不能离开这里,必定要想法子让沈行南点头,亦或者是悄无声息的把黎凝儿带出府,让酒楠颐见上一面。 要说,这伸手不打笑脸人…… 看着向嬷嬷这三人的样子,黎凝儿伸手点了点鼻尖,有些无措的轻咳了一声。 她当然知道,这几个人是奉酒楠颐的命令过来打探自己和沈行南的事情。 但如今,自己也只是太师府邸的一个陪床丫头,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几个人的身份地位是一样的。 为了保证短时间内能够安稳度日,至少表面上不能同这些人撕破脸皮,与其交恶…… 想到这里,黎凝儿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将向嬷嬷给搀扶站直。 “嬷嬷所说严重了,凝儿不敢承受,您是奉了长公主的命令,凝儿更是知道公主的苦心,所以也不敢怪责,只盼着日后相安无事,大家也都能轻松一些。” 点到为止,黎凝儿对着向嬷嬷勾起嘴角笑了笑,只是这笑意并没有达到眼底。 而相对于太师府邸这边的人心浮动,一些危险掩藏在暗处,另外一边的沈家将军府,却被陈芳瑶给搅扰的鸡飞狗跳。 第26章 主母的责任 自打上次在太师府邸大闹一通后,生怕陈芳瑶再闹出来什么事端,吴氏便把她这个侄女直接带回了府邸。 可好言相劝无用,威逼利诱也没任何效果。 看着陈芳瑶这心犹如长草了一般,终日想要奔着太师府邸,吴氏终于是忍无可忍,命人将她关在了后院的一处偏宅内。 可对于府邸上的侍从们来说,陈芳瑶到底是客人,是大夫人的亲侄女,她们哪里敢过度的看守警惕。 结果就趁着晌午用膳之时,她们一个没留神,便让陈芳瑶一溜烟儿的跑出了宅院,继而直奔太师府邸。 此时,府邸看门的侍从,瞧见陈芳瑶是只身一人跑来的,便有些纳闷儿的询问。 “表小姐今日到府邸,可有什么要紧事儿?您身边的丫头们呢……” “少啰嗦!” 自己如今能够来一趟太师府实属不易,陈芳瑶哪里还有心思跟这些下人们搭话,浪费功夫。 只见她一边在前院晃悠着,一边压低声音开口。 “表兄今日可在府中?” “回表小姐的话,大人此时正在书房忙碌政务要事,倘若您有事情的话,奴才这就给您去叫主子……” 侍从也知道这表小姐的火爆脾气,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遭了怒斥,以至于这会儿十分殷切的开口。 结果,他这边儿刚想要朝着书房走去,却被陈芳瑶再度拦住了去路。 “表兄既然在忙着正事,切勿去叨扰他,只是眼下正是晌午之时,想必府中还没用膳吧?” 一个主意自脑中闪过,陈芳瑶轻笑了一声,一边挽起袖口,一边朝着后院的厨房走去。 “不许将我在府邸之事偷偷去告诉表兄,知道了吗?” 见侍从一脸茫然,却仍旧点了点头,陈芳瑶下巴微微扬起,是十分得意的样子。 而等到了后院,陈芳瑶推开厨房的大门,一股香气扑面而至。 厨房里的大师傅们,这会儿已经将午膳准备的七七八八,瞧见陈芳瑶突然到访,一个个停下手中的家家伙,走到面前问好。 “见过表小姐……” “免礼免礼。” 同样没有心思理会这些人,陈芳瑶一边摆着手,一边快步走到了灶前。 是大致看了一眼布在桌上的菜色后,十分气恼的摇了摇头。 “这两天天气微寒,你们都不曾察觉吗?表兄近日辛苦,怎么你们做的饭菜都是清汤寡水的?油水这么少,如何能补身子暖胃?” 陈芳瑶此时犹如主母的架势,让大师傅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而陈芳瑶却是越说越激动,将灶台一旁的一整块儿猪肉都拎到了案板上,指了指主刀的大师傅。 “将这肉做了!一会儿本小姐给表兄送去!” 沈行南的饮食一向清淡,且太师府府邸的规矩,午膳之时从不用什么大鱼大肉摆桌。 大师傅听闻陈芳瑶的命令,想要开口阻拦一番,可到底地位悬殊,他也只得硬着头皮答允下来。 而与此同时,书房内。 沈行南坐在书案后面看着文书,黎凝儿则是站在一旁伺候笔墨。 对于文书这些案头,黎凝儿上一次已经看过,自是不感兴趣,她也瞧不懂。 倒是在书案的侧边放着的府邸账簿,让她多了几分兴致…… 原本黎凝儿是站在沈行南的右手边,书案的侧面。 可被那账簿吸引,她便挪挪蹭蹭的,转为站在了沈行南的对面。 光线稍稍被遮挡,沈行南不觉抬起头,结果就见黎凝儿的目光已经落在了账簿本上,久久未曾回过神。 看着那青葱似的手指,已然沾染了些许的墨迹,沈行南不觉哼笑了一声,将手中的文书放置在桌案上。 而听见声音,黎凝儿这才回过神,碰触到沈行南的目光后,神情多了几分窘迫。 但当下被抓了个正着,她倒不如直接将心中怀揣着的想法说出来…… 想到这里,黎凝儿拿起帕子擦拭了一下手指的墨迹,而后佯装着闲聊似的开口。 “主子,您上一次不是还说,让奴婢可以学习熟识这管理账簿之事?怎么之后就未曾提及了呢?” 哪里不明白黎凝儿的心思,但未曾想她竟真的直接询问开口自己。 沈行南的眉头轻挑,手指在桌上轻轻敲打了几下。 “先前是我提及的不错,只是你这丫头可知,这账簿是我太师府邸的银钱账簿,其大大小小的事情囊括其中,而能够掌握此项权利的便只有未来主母,况且我先前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你岂能当真呢?” 随着这番话落下,对上沈行南那黝黑的眸子,黎凝儿擦拭手指的动作不觉停了下来。 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却没有再说任何的话语,将帕子胡乱的收回到袖口内,继续拿起磨墨。 她此时无法去分辨,沈行南先前让她管理账簿和刚刚的话语,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但她可以明确的感觉,自己是被眼前这个男人给耍了一通的。 不过想想也是,自己只是一个无名无份的,身份低贱的陪床丫头。 太师府邸的主母?这是云泥之别…… 想到这里,黎凝儿深吸了一口气,眸子垂下,没有再看账簿一眼。 而将黎凝儿所有细微的小动作以及神态的变化,尽数看在眼中,沈行南的喉咙轻轻滑动了一下,身子抵靠在椅背上,神情中多了几分玩味,就连声音都轻浮了几分。 “怎么?你平日里不是能说会道的?怎么这会儿不继续争取争取了?先前你提及到的税收以及美食节之事,想来这肚子里是有几分墨水跟才干的,兴许再开口央求几句,主子我便心软,让管家教教你这账簿之事呢?” 不知为何,听到沈行南的这番话,黎凝儿心中忽然腾升起了一股无名的怒火。 只见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对上沈行南的目光,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对抗。 “大人身为当朝太师,想必管制约束侍从,这规矩也多得很,奴婢至微至陋,哪里敢开口央求您呢。” 第27章 送别饭 黎凝儿这明显是阴阳怪气的话,让沈行南忍不住的溢出几分轻笑。 他站起身子绕过桌案,走到了黎凝儿的身侧,薄唇落在了小巧的耳垂上。 “太师府邸的规矩的确不少,可身为陪床的近身侍女,说自己是至微至陋,这岂不是在说本大人的眼光不慎?你这丫头过谦之语,倒是把你自己的主子都连带着一起骂了,嗯?” “我……” 炙热的呼吸喷洒出来,黎凝儿半个身子都泛起来了鸡皮疙瘩。 原本这恼怒的情绪就把理智给占据了不少,再听着沈行南这句句都是陷阱的话,黎凝儿更是急切的咬紧红唇,明眸覆上一层水润。 倘若顺着沈行南这话说下去,她没有这个胆量,可如果否认的话,刚刚自己说的那些话便不成立了。 两边都已经被堵死,黎凝儿呼吸微促,侧过身刚想要下跪认错,结果这腰身就被沈行南扣在了手臂间,连后退的机会都没有。 “说不出话了?” 看着黎凝儿气急不已却无法反驳的样子,沈行南心情大好。 薄唇顺着黎凝儿的耳垂滑到了嘴角,眼底激起了浓烈的情绪。 “主子敲打提点的对,是奴婢忘却了自己的身份,胡言乱语了,还请主子不要怪罪,奴婢下次不敢了……” 身子因为这触碰激起战栗,黎凝儿双手推搡着沈行南的胸膛,声音轻颤。 而这话里面夹杂的些许的委屈,让沈行南的眉头轻挑,眼中的戏谑瞬间消散了一大半。 只见他暗叹了一口气,主动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跟着抬起手捏住了黎凝儿的下巴。 脸上仍旧是玩味的笑,只是彼时的笑容,是他需要掩盖住自己真实的想法。 “我还什么都没说,你这丫头倒是先给自己定罪了,如此的胆大犟嘴,哪里是一陪床丫头所应该有的规矩?” 此时,黎凝儿是被迫与沈行南对视,以至于听到这话的时候,她能明显感觉到这人的口吻以及眼神的变化。 所以,这人并非将她当做一个陪床的丫头对待么? 脸颊瞬间一红,黎凝儿眨了眨眼睛,想要再次试探自己的心意,却又不知要如何开口。 如此孩童纯真的样子,让沈行南的神情一怔,眸子里多了几分热切,手掌转移到黎凝儿的脖颈间,用力的吻了下去。 而另外一边,陈芳瑶已经准备好了午膳,甚至已经让侍女们将午膳摆放在了正堂。 可迟迟未见沈行南过来,耐不住心中的急切,陈芳瑶便快步朝着书房走去。 书房外,看着房门紧关着,陈芳瑶转了转手中的帕子。 她怕惊扰到沈行南,可是今天她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断然不能出岔子! 想到这里,陈芳瑶深吸了一口气,可刚想要敲门的时候,却见房门从内侧被打开,黎凝儿快步走了出来,满脸通红。 好险撞了个满怀,两人就此对视了一眼,见到陈芳瑶,黎凝儿眼中闪过了几分诧异,稍稍欠身后,便快速朝着后院跑去。 看着这人离开的背影,陈芳瑶咬紧牙齿,眼中满是怨妒。 她没成想,黎凝儿这个丫头如今能够随意出入书房,在沈行南的身边伺候不说,两人还可以将门关上,在里面所行亲密之事! “你何时来的?” 身后突然响起了声音,陈芳瑶心中一惊,赶忙转过头,就见沈行南已然走到了门口,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自己。 “表哥……” 慌乱的情绪一闪而过,陈芳瑶重新扬起了笑容,做出个邀请的姿势。 “我大概半个时辰之前到的,下人说表哥你在书房忙碌着,我便没有打扰,想着去厨房做些好吃的,这会儿已经准备好了一桌子你爱吃的饭菜呢。” 听到这话,沈行南双手仍旧背在腰后,目光扫了一眼院内的侍从,明显是有怪责的意思。 陈芳瑶这么堂而皇之的进入府邸,又逗留了这么久,他竟浑然不知。 而陈芳瑶看着沈行南仍旧是不为所动,手心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脸上的笑容也转为了委屈可怜的样子。 “表哥,表妹今日过来是想要给表哥道歉的,先前的几次事情,我也知自己做的有些不太妥当,姑母打算让我迁居到别院住一段日子,想来数日内,我都没有办法同表兄见面了,今日也算是一顿别离饭吧。” 话都说到这里了,沈行南就算是再怎么不情愿,但也得看在吴氏的面子上,这才终于迈出了步子。 可是他很确信,今日陈芳瑶是有事情隐瞒自己的,方才交谈之时,这人都不敢同自己对视一眼…… 直至走到正堂,落座在饭桌前,看着桌上的饭菜,沈行南却没有丝毫的胃口。 并非因为这些饭菜不合胃口,而是现下,他脑子里面充斥的都是黎凝儿那害羞的样子。 倘若没有陈芳瑶的突然出现,这会儿他必然会追到后院…… 可彼时的沈行南哪里知道,黎凝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后,正想着沐浴。 结果就在她拿起木盆准备去烧水的时候,后脑一痛,眼前一黑,整个人便晕倒在了地上。 没过多少功夫,等黎凝儿再度睁开眼睛,环视了一下自己所处的环境后,原本十分紧张的情绪,却稍稍放松了一些。 万幸,她并没有被带到府邸外面,这应该是后院的柴房……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今日所做这一切的人,并非是想要她的性命,毕竟沈行南还在府中。 可留在这里,也不是什么上好的计策…… 只见黎凝儿慢慢的站起身子,稳住了头晕的感觉,慢步走到门前。 就着木门的缝隙,看见门口有人看守着,细眉微蹙。 正门必然是逃不掉了,至于窗口…… 黎凝儿转过头,看着柴房完全被封死的窗户,刚刚放松下来的心,这会儿顿时凉了大半截儿。 与此同时,正堂内。 看着沈行南只是喝了几杯茶,吃着最靠近的一道青菜,陈芳瑶心急如焚。 再次拿起了酒杯,递到了沈行南的面前。 “表哥,今日都说是离别饭了,表妹敬酒,您一杯都不打算喝么?” 第28章 柴房起火 “时辰尚早,我没有白日饮酒的习惯。” 看着陈芳瑶脸上挤出来的笑容,沈行南不留痕迹的皱了皱眉头。 “倒是表妹,今日为何三番五次的来劝酒?难不成这一杯酒于你而言这般重要吗?” 察觉出来沈行南的怒气,陈芳瑶拿着酒杯的手一抖,酒水溅在了手腕上,让她打了个激灵。 “表哥误会了,我只是,只是……” 赶忙重新坐在椅子上,陈芳瑶佯装着无辜的,将酒杯放在了沈行南的面前,喃喃的开口。 “只是这几日,我时长想着曾经与表哥相处的样子,一晃过去数年,如今你我二人都已长大,却也渐行渐远,日后怕是表妹连见你一面都难了,所以想让表哥你记着点儿我……” 沈行南当然能明白,陈芳瑶这是在演戏给自己看。 可今日这酒要是不喝的话,想来这一顿饭还要拖延的更久。 想到这里,沈行南的目光越发变得冷漠,拿起酒杯,仰头将一杯酒尽数喝下。 他最恨被人威胁,可碍于吴氏的关系,他不得不就范…… 而看着沈行南这一杯酒喝下的痛快,陈芳瑶顿时来了精神,刻意的用手帕擦了擦眼角根本就不存在的泪珠后,再次拿起酒壶。 是正准备用另外一些理由,让沈行南继续喝酒,却见后院的侍从这会儿跑了过来,打断了她的动作。 “主子,不好了!” 看着侍从慌乱的开口,脸色惨白的样子,沈行南坐直身子,耐着性子开口。 “出什么事了。” “主子,府邸西边儿,不知怎么突然走了水!” 随着侍从回话,沈行南的脸色更阴沉了几分,可还不等他开口询问,就见陈芳瑶身子一抖,将酒壶放在桌面上,手掌扣住桌面。 “走水了?可是后院柴房的位置?” 侍从闻言,忙不迭的点了点头,跟着又是满脸的困惑。 “此事,表小姐为何得知?” 侍从这一反问,陈芳瑶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看着沈行南将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哪里还有胆子隐瞒下去…… “表哥,您先别生气,的确是我将凝儿姑娘关在了柴房之中,可是我并没有刻意放火,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看着沈行南在听到黎凝儿的名字之后,立刻起身朝着后院走去,那急切的样子,让陈芳瑶的指尖重重划过桌面,又气又妒。 说起来,她今日本就没有想把黎凝儿怎么样。 派了自己的侍女把黎凝儿给打晕,不过是想把这个碍眼的小贱人给暂且关起来,留给自己同沈行南亲近的机会。 至于这走水之事,全然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而等沈行南赶到后院柴房的时候,就见火光冲天,侍从们正接连的拿着木桶灭火。 “主子,您离远些,这柴房的木头已经散开了,不知何时就会掉落下来,再砸着您了!” 侍从这会儿紧张的开口,而沈行南此时哪还听得进去这些话。 一想到黎凝儿被困在火海中,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在此时已经被恐惧和急切给掩盖住。 只见沈行南一把拿过了侍从手中的木桶,将水尽数浇在自己的身上,作势便要冲进柴房。 “主子,主子,万万不可呀!” 几个侍从看清楚了沈行南的意思,这会儿急切的开口,甚至已经有跪在地上规劝的。 “都让开!” 沈行南暴怒的开口,将侍从推搡开来。 而就在此时,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柴房的门被撞开。 沈行南抬头,就见黎凝儿跑了出来,长发凌乱,脸上也已经被黑色的灰给铺满。 “凝儿!” 沈行南忍不住的开口,眸子里满是狰狞的红血丝。 而听见沈行南这般唤了自己的名字,黎凝儿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也顾不得周围的情势如何,一个猛子便扎在了沈行南的怀中,浑身颤抖不已。 “主子……” 黎凝儿小声的开口,听着沈行南急促的心跳声,双手更为用力的抱紧这个人。 柴房走水,是她在柴房内找到了一些火石和干草,原本想着弄出一些烟雾,引得侍从将门打开。 可奈何屋内干燥的物件儿太多,火势瞬间蔓延,她根本阻拦不了。 想到自己刚刚差点就要葬身火海,黎凝儿吸了吸鼻子,只恨不得钻进沈行南的身体里,好似当下,也只有这个人能给予她几分安全感…… “给我瞧瞧,可有伤到……” 声音好似由远到近的响起,黎凝儿有些茫然的抬起头,可对上沈行南那担忧的眸子,不知为何,她竟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而这一笑,却让沈行南的心尖,像是被重重的石头给压住一样。 呼吸瞬间一滞,大手抚上黎凝儿那黑黢黢的脸颊,指尖颤抖着。 “主子,您先带着凝儿姑娘回去歇息吧。” 随着沈风是时候的开口,沈行南点了点头,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几乎是半抱着黎凝儿,回去了自己的宅院。 而后请了郎中过来,给黎凝儿检查身子,确认只有一点点的皮外伤后,沈行南这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看着郎中上药的时候,黎凝儿那忍痛的样子,沈行南的手掌握紧成拳头。 想着今日陈芳瑶所行的一切,便将沈易叫到了近前。 “去将娘亲请来,不得有半点延误。” 看出来自家主子着实是动了怒火,沈易不敢有任何怠慢,应答了一声,快速离开府邸。 良久之后,随着沈易回来禀报,沈行南才带着已经梳洗完毕的黎凝儿,一同到了正堂。 “南儿,你今日如此急切的把娘亲叫来这里,是所为何事啊?” 吴氏此时坐在主位,感觉到府邸诡异的情绪,心中腾升起了不安。 方才她进入府邸的时候,看到陈芳瑶在这儿,就已经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可等沈行南将方才所发生的事情,都尽数说完了之后,吴氏便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侄女的胆大…… “你这丫头!当真是胆大包天!偷偷从府上跑出来也就罢了,竟然还在你表哥的府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不快点认错!” 第29章 试探的机会 吴氏此时呵斥着陈芳瑶,是真的动了气,也是演给沈行南看的。 而沈行南却不为所动,脸上没有半分的表情变化。 “表妹今日在我太师府中刻意纵火,在儿子看来,理应当要报给衙门来归办此事。” 沈行南此话一出,别说是吴氏跟陈芳瑶了,就连黎凝儿也不由得一愣。 毕竟两人之间是有亲戚关系,这要是押送到官府的话,指不定会如何判决。 “表哥,你……” 陈芳瑶听到这话,双腿一软,好险没直接摔在地上,而吴氏这会儿也坐不住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在沈行南的眼中,黎凝儿的分量这么重,甚至不惜把陈芳瑶送进官府。 “南儿,我知道今日这事儿,无论怎么说都是瑶瑶做错了,还差点伤了你府中的丫鬟……” 吴氏刻意将丫鬟这两个字重重说出来,便是明面上拎清楚,陈芳瑶和黎凝儿在众人眼中的地位高低立见。 一个是表小姐,一个是侍女丫鬟。 倘若沈行南真的要把陈芳瑶因此送进府衙的话,必然会遭到一些非议。 “南儿,这府衙官员都知道瑶瑶是你的表妹,到底是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情倘若闹大了的话,对你的官声也是有损的啊!” 吴氏的这番话算是合情合理,至少明面上,沈行南找不到理由来反驳她。 只是这口气,他当真是咽不下去。 而看着沈行南沉默不语,明显不想要就此放过的样子,吴氏又一把抓来了陈芳瑶,郑重其事的开口。 “今日瑶瑶到你这府邸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到底也是姨娘没有将她约束好,但姨娘可以保证,日后断然不会再让这丫头搅扰到你,如何?” 陈芳瑶听到这话,下意识的想要反驳,可一抬头碰触到沈行南的目光后,又立刻低下了头。 今天这件事情,说到底是她不占理,所以只能闭上嘴,听从处置。 此时,正堂内安静了数秒中,最终还是沈行南暗叹了一口气,冷声开口。 “姨娘如此开口,今日之事便可作罢,但倘若再闹出什么乱子的话,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对于沈行南的态度,吴氏心中是十足十的不痛快,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再度保证之后,拉着陈芳瑶离开了府邸。 一场闹剧总算是结束,看着府邸的大门重新被关上之后,黎凝儿长出了一口气,紧绷的身子终于放缓了下来。 目光扫过了桌上还未收拾起来的饭菜,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噜了一声。 此时沈行南转过头,刚好瞧见这一幕,不由得气笑了。 “当真是心大,方才遇到这么大事儿,此时还想着吃饭?” 经由此事,现下对于沈行南的调侃,黎凝儿没有分毫的恼怒,反倒是觉得异常放松。 “奴婢刚刚可是经历了生死,如今劫后余生,当然要补偿自己了。” 将黎凝儿的笑容和神情尽数收在眼中,沈行南眸子里生满了温柔。 招手让侍从们将饭菜热了一下,便拉着黎凝儿落座。 “不过是嘴馋罢了,还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腹诽的同时,沈行南将自己的酒杯递到了黎凝儿的面前。 “先喝些酒压压惊,等着一会儿饭菜热好之后,我陪你吃。” 府中的侍从是不可以在正堂上桌吃饭的,这一点黎凝儿也心知肚明。 而当下,看着沈行南如此理所应当的说出这番话,黎凝儿脸颊一红,赶忙拿起酒杯尽数饮下,掩盖住心中上涌的情绪。 可接连的两杯酒下肚,正准备喝下第三杯的时候,黎凝儿便感觉到不对劲儿了。 感觉身体的温度逐渐升高,连带着呼吸都急促了几番,黎凝儿一把抓住了沈行南的手腕。 而这熟悉的皮肤接触,让黎凝儿更是连身体基本的支撑都做不到了,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沈行南的身上。 “主子,热,奴婢不舒服,这酒不对劲儿……” 看着黎凝儿的这副样子,又想到了先前,陈芳瑶一个劲儿的让自己喝酒,沈行南瞬间明白了今日的事情,其背后隐藏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顾不得气恼,沈行南一把将黎凝儿打横抱了起来,跟着快步回去了自己的宅院。 而此时刚好走到前院的向嬷嬷,瞧见了这一幕,瞬间眼睛一亮。 她太知道黎凝儿这会儿的状态,是被下了迷情的药物,显然这是最好的一个试探的机会…… 看着沈行南带着黎凝儿回到房间,又关上门,遣开了近身侍从,向嬷嬷便悄然的躲在了窗沿之下,屏息听着屋内的动静。 可向嬷嬷哪里清楚,自己刚刚跟过来的时候,便被沈行南发现了。 沈行南当然知道向嬷嬷此举是何缘故,虽然心下气怒,可要是因为这件事情,从而打消了公主府那边的试探,也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想到这里,沈行南将黎凝儿缓缓的放在了床榻上,看着这小女子作势又要扑上来,便暗叹了一口气,忍着心疼将人压在了床上,跟着刻意提高了声音。 “你且忍着点儿,我没法子帮你,只能给你泡泡冷水,把你体内的药效给消除掉……” 听着这些话断断续续的传入到耳中,向嬷嬷双手扒着窗檐儿,满脸都是困惑。 紧跟着门口传来的声音,她赶忙走了过去,当真就见侍从端了一盆一盆冷水送进了房间…… “都这种时候了,难不成,这太师的身子当真无法行人事?” 向嬷嬷伸手抓了抓头发,小声嘟囔了一句,但仍旧不死心的回到了窗檐处。 只听着屋内有泼水的声音,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压抑着的声音,不过多时便归于了安静。 “怪了……” 总觉得这件事情过于诡异,向嬷嬷慢慢的站直身子,试图想要戳破窗纸。 可听着身后传来了侍从的交谈声,生怕被发现,便赶忙跑了出去。 而彼时的屋内,沈行南喘着粗气,确认屋外已经没有旁人后,将捂住黎凝儿嘴巴的手掌放开,掌心一片湿润…… 第30章 言传身教 “主子,放开奴婢,求求你……” 随着急促的轻喘声,沈行南看向面前的黎凝儿,忍不住的喉咙滑动,额头上的青筋凸起。 方才他怕这小女子抑制不住体内的药性,所以便强制性的用绳子将她捆绑在了床榻上。 此时,看着黎凝儿红唇轻启,有口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眼睛更是赤红的一片水雾,抽泣一般的恳求自己,沈行南觉得自己才是中了催情药的那一个。 赶忙将那些个碍眼的绳子给解开来,看着黎凝儿侧过头,犹如猫儿一般的用脸颊轻蹭着自己的手臂,沈行南闷哼出声,连手指都开始了颤抖。 “主子,沈行南……” 这突然间唤的大名,让沈行南身子一怔,那最后一根绳子,几乎是让他直接扯断开来。 而彼时,感觉到身上的禁锢尽数消失了之后,黎凝儿直接起身,顺势将沈行南压在了床榻上,炙热的红唇便覆了上去。 感觉到脖颈间传来的痛感,沈行南轻笑了一声,大手顺着黎凝儿腰间的衣料慢慢探入。 可显然的,他这样慢条斯理的动作,是满足不了挂在自己身上这小女子的…… “大人……” 黎凝儿喃喃开口,不知道是痛苦亦或者是恳求,这犹如撒娇又犹如哭泣的声音,让沈行南几近疯狂。 而紧跟着下一秒,还不等他有动作,衣襟上的腰带就被扯开。 两人的皮肤贴合上的那一瞬,熟悉的温度,让他们同时轻喘出声…… 良久,直至天色彻底暗沉,黎凝儿身上的药性才得以尽数消散。 可还不等她清醒,被折腾了一天的身子,终于是挨不住了疲乏,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翌日,黎凝儿慢慢的睁开眼睛,身上传来的痛楚让她皱了皱眉头,稍稍挪蹭了一下身子,便看见了近在咫尺的沈行南。 好险尖叫出声,黎凝儿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看着两人的衣裳都落在床榻边,床上更是一片凌乱,想也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 已经无心力去怪责那酒中所含的催情药物,昨日她所展现的样子,虽是记不得全部,可也有零星的记忆。 看着沈行南胸膛上面的划痕,黎凝儿脸颊通红,正打算掀开被褥跑开,可结果才刚刚起身,整个人又被重新按回在了床榻间。 “怎么,这就想要跑?你要跑到哪去?” “大人……” 黎凝儿双手抵住了沈行南的胸膛,看着这人黝黑的眸子,立刻别开了视线。 “昨日,昨日奴婢……” “你这丫头,胆子倒是不小,昨日竟敢直接唤起我的名字啊。” 沈行南抬起手,打断了黎凝儿的话,手指拂过那光洁的额头,带着几分调侃的口吻,可实则,他也在回味。 也奇了怪了,昨日黎凝儿唤他名姓的时候,明显是越了规矩的,可他没有分毫的气恼,反而有一些别样的情绪蔓延开来。 而随着沈行南的提醒,更多的画面映入脑海中,黎凝儿的红唇在高频率的颤抖,一句利索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大人,昨天……” “昨天倒是主动的很呢。” 沈行南粗劣的手指划过黎凝儿的侧腰,看着这小女人再次被激起一阵战栗,明显的心情大好。 “平日里说是伺候,可哪一次也没有昨日尽心,看起来你这丫头嘴上说的,和真正做的还是有些不一样,这怕不是在欺瞒于我?” 随着沈行南如此开口,原本还有些慌乱的黎凝儿,也淡定了下来。 她瞧得出来,眼前这男人又犯了想要捉弄人的毛病…… “倒是要谢谢主子,昨日赐给奴婢那两杯酒,否则也不至于闹出这样的事情。” 黎凝儿这话像是在同沈行南撒娇,可实则也是在提及昨日之事的始作俑者。 虽然昨天吴氏已经表态了,她短时间内也见不到陈芳瑶。 但是这个亏,她不想就这么白白的吃掉…… 沈行南当然明白黎凝儿这话语间的意思,眼中戏谑的情绪消散,跟着慢慢的坐起身子。 “这件事情我心中有数,先起来收拾收拾吧,吃点东西,稍后随我出门。” 听到出门二字,黎凝儿皱了皱眉头。 不比平日兴奋的样子,她实在是有些累。 昨天刚刚死里逃生,又被催情药物折腾了一晚上,她眼下只想着要歇歇…… 而沈行南哪里看不出黎凝儿的心思,轻笑一声,说出后半句话。 “今日我要去坊间选定美食节的场地,再考察考察商户的情况,路上也可教你瞧瞧账簿的事情,当然,你要是懒得去的话……” “奴婢这就起床!” 这话甚至还没说完,就见黎凝儿赶忙拿起衣裳,随便往身上胡乱的套着,又拖沓着鞋子,朝着自己的院子跑去。 沈行南忍不住气笑了,是瞧见黎凝儿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后,这才收回了视线。 片刻后,等黎凝儿用过早膳,便快步走到了府邸大门口。 可看着已经准备好的轿辇,又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沈行南,心中又犯起了嘀咕。 很显然,自家主子是不懂得怜香惜玉的。 今日晨间,这人恶作剧的心思还没有发泄出来,倘若要是在路上又闹出什么糊涂的事情…… “在想什么?” 思绪被打断,黎凝儿回过神,对上沈行南的目光后,赶忙摇了摇头,立刻钻进了轿撵之中。 她只怕自己犹豫的话,会错过这一次学习账簿的机会。 可让黎凝儿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等二人上了轿撵后,这一路上,沈行南并没有调侃亦或者是动手动脚,当是真的将一账簿摆在了她的面前,跟着悉心教授了起来。 “这是太师府邸外铺的一个营生账簿,你且先瞧瞧。” 黎凝儿此时被沈行南抱在怀中,半个身子抵靠在这人结实的肩膀上,倒是十分舒服。 听着沈行南细心的教授着账簿的最基础内容,黎凝儿不敢有任何的分神,一边听着,一边用手指计算着数字。 而彼时,过于认真的她并没有察觉到,沈行南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脸上,黝黑的眸子里多了几分贪恋。 第31章 考察后厨 直至良久,轿撵停下,外面响起了沈风的声音。 “主子,到天香楼了。” 听到这话,沈行南应了一声,作势便要起身,可却见黎凝儿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目光紧盯着账本,看的那般津津有味儿。 “怎么?不下去?” 沈行南耐着性子开口,却见黎凝儿摆了摆手,仍旧是连头都不抬一下。 “探访酒楼这些事情,奴婢不懂得,也不去给主子您添麻烦了,奴婢在这儿等着就是了。” 明白黎凝儿这是舍不得放下账簿,看着她这般的好学认真,沈行南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知道这劝说一两句是无用的,便直接抢过了黎凝儿手中的账本儿,顺势拉住了这人纤细的手腕。 “账簿什么时候都能看,我今日带你出来,可不是让你在轿撵中偷懒的。” 身子被拉拽了起来,黎凝儿才终于抬起头,目光追随着账本,而后才看向了眼前的这人。 原本想要争辩几句,可看到沈行南的目光后,黎凝儿不由得撇了撇嘴巴,泄了气一般。 “是,奴婢跟您下去就是了……” 沈行南今日到坊间探查,并没有隐瞒身份,以至于排场不大,可进入到天香酒楼后,掌柜的将伙计账房的人都叫了出来,磕头拜礼好不殷勤。 这种场面对于沈行南来说,早已是习以为常,可落在黎凝儿的眼中,还是觉得有些新鲜。 虽然知道自家主子是太师,可看到旁人对他这般恭敬,又敬又怕的样子,倒觉得有些滑稽。 “不必行如此大礼,今日本大人过来只是随意瞧瞧,铺子如今营生可还好?” 感觉到黎凝儿在偷偷打量着自己,沈行南却也不以为意,对着掌柜的轻声开口,眉宇间是不怒自威的气焰。 等过了大概半柱香的功夫,听着掌柜的同沈行南攀谈,讲述着酒楼有多么的景气和受欢迎,黎凝儿忍不住在暗中打了个哈欠。 目光四处转了转,瞧见后厨的帘子,便耐不住心性的走了过去。 虽然她方才还说,沈行南今日访查铺子同自己没有关系,但总不能白来一趟…… 而等将后厨的帘子掀开一看,那浓郁的气味扑鼻而来,黎凝儿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用帕子盖住了口鼻。 这种香气并非是美食的味道,而是所有的食材、香料以及熟食所混杂在一起的,让人多少有些不舒服。 此时并非是酒楼上客的时辰,厨房内的大师傅们便在做餐前准备,洗菜剁肉,但所有的一切都混杂在一起,毫无章法和规程。 “这位姑娘,有什么事吗?”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黎凝儿转过头,就见是这酒楼内的小伙计站在身后,带着提防的目光打量着她。 “不打紧,我只是随意看看,有什么打扰吗?” 黎凝儿不见分毫的慌张,毕竟她很笃定,沈行南今日过来天香楼,绝对不是跟掌柜的打哈哈,一团和气的。 “既然如此,姑娘这倒是有些不合礼数了,即便姑娘是随着太师过来的,可后厨也并非是闲杂人等可以随意出入。” 小伙计此时的气焰是明显涨了上来,连身板都直了起来。 刚刚他瞧见沈行南进入酒楼的时候,黎凝儿只是站在最末端,明显就是一个排不上名号的侍女。 而这会儿,他更像是抓到了黎凝儿的马脚,想要在沈行南和自家掌柜的面前露一脸。 “姑娘此番之举,还是让太师大人和掌柜的来说道说道吧。” 看着小伙计做出个邀请的姿势,明显是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了,黎凝儿摸了摸鼻尖,暗叹一口气。 此时,沈行南已经被掌柜的邀请到二楼的包间处。 等黎凝儿随着小伙计走进去之后,抬头看了一眼沈行南,两人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 掌柜的此时放下给沈行南倒茶的壶,转头看向了伙计,一脸的不解。 而这伙计自然就是添油加醋,将黎凝儿方才所行之事,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掌柜的,方才我瞧见这姑娘在后厨间鬼鬼祟祟的,我问她什么,她也说无事,我只怕她动了什么手脚,到时候惹得食客们不舒服了!” 听到这话,沈行南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沈风跟沈易更是对视了一眼,明显是准备看好戏的样子。 可未曾想到的是,这天香楼的掌柜的,同小伙计也是一样没个眼力,以为黎凝儿只是一个下人丫鬟,便轻哼了一声。 “姑娘虽为太师大人的人,可是您无端跑到我这酒楼的后厨,是为何?总应该讲个道理吧?” 看着掌柜的直接越过沈行南来询问自己,黎凝儿反倒是为这人捏了一把汗。 余光看了一眼沈行南,见这人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便将自己的想法,直言不讳的说了出来。 “掌柜的,方才小女并未踏足到厨房,只是掀开帘子瞧了一眼,可小女发现,您这后厨的问题却不小啊……” 看着黎凝儿将自己发现的问题,以及会造成的影响尽数说明,这番侃侃而谈的样子,让沈行南嘴角勾起个弧度,而掌柜的却脸颊一热。 天香楼是城中最出名的几个酒楼之一,就连王爷大臣们都经常过来吃席,而身为掌柜的他,哪里能受得了这一个侍女的教训。 更何况,他心知肚明,沈行南今日就是过来检查的,倘若真的被发现问题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掌柜的走到了黎凝儿的面前,几乎是硬着头皮开口,眼中带着几分轻蔑。 “区区一个小女子,懂得什么铺子营生?这般无知轻狂的,当真不怕给大人丢脸么?” 黎凝儿完全没想到掌柜的竟然来身份来说事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而掌柜的更是看准时机,继续挖苦着。 “姑娘虽是在太师府做工,但归根结底是一女子,日后相夫教子罢了,其余的懂得什么!我劝你还是不要外行人管内行人,省得让人笑话!” 第32章 三日为期 随着掌柜的念叨这番话的功夫,黎凝儿也将脑子里面的思路赶忙理了清楚。 她生于穷苦人家,从前并未瞧见过什么大场面,更是没有机会面对像酒楼老板这样的人。 而彼时,看着沈行南静坐一旁,虽未开口,目光却落在自己的身上,那种浓烈的安全感,让黎凝儿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的无措转为了坚韧,甚至还夹杂了几分怒气。 “掌柜的身为天香楼的支柱,不听取旁人的意见,这当真是营生的好手段吗?更何况就事论事,为何要提及男子女子?难不成掌柜的说话办事的,从来只看对方的身份和性别,从不关乎对错吗?” 看着黎凝儿冷声开口,袖口下的拳头握紧,犹如猫儿气急了要抓人一般,沈行南心中轻笑了一声,却又有几分心疼。 他看得出来,黎凝儿这会儿是在强装着镇定和强大,是逼迫着自己不能输掉这场博弈。 而黎凝儿的这番话,也的确是让掌柜的哑然失口,不知道如何反驳。 毕竟不承认的话,那便是打他自己的脸,倘若承认的话,那便坐实了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甚至是连刚刚,对待沈行南的这些个态度恭敬,都变成了拍马屁之嫌。 场面此时就僵持在了这里,黎凝儿咬紧了嘴唇,手心里面一层汗珠,是再一次控制不住的,将目光落在了沈行南的身上。 而这再一次的对视,终于让沈行南坐不住了。 他原本是想让黎凝儿为自己出头,如此才更有意义,可他也实在是舍不得看着小女子气呼呼的成这个样子。 毕竟平日里,他都舍不得如此这般…… “掌柜的,本大人倒是有一个想法,你可要听听?” 这会儿,沈行南仍旧是平心静气的开口,没有恼怒的样子,掌柜的才赶忙擦拭了一下额头冒出的汗珠,忙不迭的点头。 “大人,您说……” “三日,将这天香楼交给我这侍女打理三日,以三日后的流水来定论,此事由我做担保,倘若有亏损的话,我会尽数补齐,但倘若三日后,这铺子盈利了,掌柜的应当知道要怎么做……” 沈行南此时开口,像是在打圆场,可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他这是在帮黎凝儿撑场面。 知道自己是低估了黎凝儿的身份地位,掌柜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哪里敢摇头,只得应了下来。 “大人如此开口,小的哪有不从的道理,只是这亏损之事,实属不必让大人您掏银子……” “这些事情,等之后再去谈便好。” 打断了掌柜的话,沈行南转过身,冷漠的眸子瞬间染上了一层温柔。 四目相对,看着沈行南的表情,黎凝儿抿紧红唇,长出了一口气,眼角多了几分湿润。 “多谢主子,这次的比拼,奴婢会竭尽全力的,必定不会让您丢脸。” 黎凝儿这话说的声音不大,只有沈行南能够听见。 虽是保证,可两人都清楚,不仅仅是如此…… 事情姑且算是敲定下来,沈行南也知道黎凝儿昨日的疲乏,便想着带她回去府邸好好休息。 结果还未等自己开口,就见黎凝儿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下巴微微扬起,带着几分傲然的开口。 “劳驾您,将这酒楼的账簿拿来与我瞧瞧。” 黎凝儿这装腔作势的样子,让沈行南转过身轻咳了一声,掩住嘴边的笑意。 而掌柜的虽然心中略有不痛快,可也只得听从,让账房将账本拿了过来。 按照先前沈行南所教授自己的,黎凝儿一边翻动着账本,一边划拉着算盘。 虽说过程有些缓慢,但也算出来了这酒楼平日里的流水。 拿出纸笔浅显的记了一下之后,黎凝儿便下楼,将酒楼内所有的员工,包括跑堂的和后厨人员尽数叫到大厅,逐一问话。 沈行南此时走出包间,站在二楼的缓台处,双手抵住围栏,看着黎凝儿那有模有样的举措,眸底一片温柔。 而一旁的沈风,观察片刻后忍不住小声的开口。 “主子,凝儿姑娘说话的时候,这些人好似都不太当回事儿啊……” 沈易听到这话,也赞同的点了点头,接上了话茬。 “方才不是也瞧见了,酒楼掌柜的都眼比天高,手下的人自然不会把凝儿姑娘这一侍女看在眼中了……” 说话间,两人颇为默契的看向了沈行南,明显是想让自家主子去帮黎凝儿。 而沈行南眼中虽有几分心疼,却是摇了摇头。 “这丫头野心不小,想要学习账簿,必定是想要学习营生铺子,今日就当给她练练手,如果这些都招架不住的话,那日后的路要怎么走。” 瞧出来了自家主子是用心良苦,沈易和沈风倒是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而彼时,在一楼的大厅内,黎凝儿已然把天香楼的所有菜品都逐一背了出来,并且进行了逐一的点评,顺势还将卖的最好的菜品以及最差的都点了出来,又叫来了掌勺的几位师傅说明原因。 黎凝儿此时所展现的能力是实打实的,而且显然也是上了心的。 所以方才还不将她放在眼中的人,这会儿倒是也多了几分认真。 而瞧见这些人的态度转变,黎凝儿才不在意他们真的是因为臣服于自己,还是碍于沈行南的面子,至少表面上,她很满意。 给众人粗略的分工了一下之后,黎凝儿便折返回到了二楼包间。 将门关上后,原本挺着的身子瞬间瘫软了下来,下巴抵在了桌面上,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本打算明日才让你过来接手,瞧瞧自个儿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沈行南坐在对面,看着黎凝儿的样子,不觉暗叹了一口气,拿起折扇给她轻轻的扇着。 此时,他已然将沈易和沈风打发到了隔壁休息,怕这俩人在,黎凝儿没办法放松下来。 而听到这话,黎凝儿翻了个白眼,想要腹诽几句,可嗓子都要冒烟儿,也实在是没有力气去说什么…… 呜咽了一声,伸手直接拿过沈行南面前的茶盏喝了起来,像是数日未曾进水一般。 第33章 奴婢的愿望 “慢着点,别呛到了……” 看着黎凝儿这幅样子,沈行南忍不住的开口,又将一盘糕点递了过去。 “做事情同吃东西是一回事儿,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急不得的。” 此时的场景,倘若要是这酒楼的掌柜的以及小伙计瞧见了,恐怕借给他们个胆子,也不敢像方才那般对黎凝儿进行刁难。 黎凝儿这会儿塞了几块糕点,感觉肚子踏实了之后,用手背擦拭了一下嘴角,嘟囔着开口。 “主子,您可知道奴婢的愿望是什么?” 看着黎凝儿这煞有介事的样子,沈行南收起折扇,前倾身子。 “洗耳恭听。” “赚好多好多的银子!这便是奴婢的愿望!” 黎凝儿一板一眼的说出这句话,没有分毫开玩笑的样子,沈行南没忍住轻笑出来。 伸出手指擦了擦黎凝儿嘴角残留着的糕点碎渣,满眼宠溺的开口。 “这愿望倒是十分朴实,不错。” 见沈行南并没有嘲笑自己的意思,黎凝儿的脸上才重新勾起了笑容,又十分畅快的开始吃着糕点喝着茶。 她当然不求沈行南能够理解自己的出身以及数十年的苦楚。 如今两人的地位,这男人没有笑话她,反倒是帮衬她,便已然足够。 而此时的包厢外面,传来了沈风的声音。 “主子,卢大人到了。” “嗯,请他进来吧。” 沈行南应答开口,手指在黎凝儿的下唇重重的压过,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手。 而等卢尧走进包间后,就瞧见正在喝茶的沈行南,以及脸颊微红的黎凝儿。 “见过尚书大人。” 黎凝儿赶忙起身,欠身施礼,而卢尧则是点了点头,将目光落在了沈行南的身上,拱手见礼。 “见过太师大人。” “大人不必拘礼,坐。” 随着沈行南开口,卢尧这才坐在了长椅之上。 碍于上一次自己在太师府邸被下了逐客令,所以这会儿,他虽然有心想跟黎凝儿好好的打个招呼,但还是作罢。 “方才微臣去了宫中,同皇上回话,这会儿出宫便赶来与大人会合了。” 黎凝儿这会儿给卢尧倒茶,听到这话心中才了然,原来沈行南早已经约见了跟卢尧在这里碰头。 事实上,沈行南倒还是有些在意卢尧对于黎凝儿的看重,可是正事要紧,孰轻孰重,他还是拎得清的。 “卢大人,今日我叫你前来,便是商榷美食节的事情,这酒楼在城中也算出名,到举办的时候也可作为头阵。” 沈行南一边说着,一边将黎凝儿和掌柜的打赌的事儿,也一并讲述了出来。 卢尧是越听越有兴致,最后还是忍不住的,将目光放在了黎凝儿的身上。 “凝儿姑娘有自己的见解,也有远见,想必这三日内定会让酒楼一改风貌,焕然一新的。” 原本沈行南夸赞自己,黎凝儿还觉得这人是有点私心,说白了就是护短。 可当下听到卢尧也这般赞赏,她这小小的自尊心便得到了极大满足。 立刻将茶壶放下,有些急切的开口。 “卢大人才从宫中出来,想必是没有用过膳吧?奴婢这就让后厨去准备几道特色菜,您且尝尝,给提些意见。” 看着卢尧点点头,黎凝儿立刻转身离开了包间。 而盯着她的背影,沈行南抿紧薄唇,不自觉的咬了咬后槽牙。 这小丫头,怎么不见她对自己这般热情? 此时,察觉到了包间内骤然降低的温度,卢尧苦笑了一声。 转过头,果然就对上了沈行南明显阴沉下来的脸色。 “到底是太师身边的人,就是这般有能力,即便是侍女也是出挑的,看起来大人为美食节这件事情真是煞费苦心。” 知道沈行南又吃了飞醋,卢尧只能将黎凝儿往自己远处推开,规避两人的关系。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包间内沉默片刻,直至看着沈行南放在桌上的拳头逐渐松开,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此时在大堂,掌柜的看着黎凝儿这忙前忙后,虽然心中不愿承认,但也看得出来,这丫头的确是有几分能耐的。 倘若要是被一个区区侍女给比下去了,那自己的脸面何所安置? 越想越是心慌,趁着黎凝儿没有在眼前的功夫,掌柜的又将堂内的伙计们都叫到近前。 “身为掌柜的,这丑话我今日先说在前面,我不管那丫头是太师的什么人,可接下来这三日之中,如若你们听从了那丫头的命令,忘却了谁才是你们的主子,那三日后,你们便无福在酒楼继续做工了!” 伙计们听到这话,一个个点头如啄米,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但说来也是巧,掌柜的只以为自己的这番训斥,做的是天衣无缝,不会被人察觉。 可他殊不知,黎凝儿从包间离开之后,原本打算直接下楼去厨房。 结果才走出两步,便想着直接让卢尧一起,参观一下后厨的情况,而沈行南在侧,听到这话之后,更是一个劲儿的要坚持一起。 所以这会儿,三人正好从正厅的楼梯走了下来,掌柜的所说的这番话,就一个字不落的都传入到耳中。 看着掌柜的有些心虚却又佯装问心无愧的样子,黎凝儿暗叹了一口气,犹豫再三,往后退了一步,直接站在了沈行南的身后。 她今天算是看出来了,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办法服众。 那倒不如让沈行南直接出面,一劳永逸。 沈行南当然看出来了黎凝儿这一动作的意思,原本他想着站在一边,沉默的撑腰便好,没想到这小女子竟然直接让他出头了。 也罢…… 瞟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卢尧,沈行南走下楼梯,直至到了掌柜的面前。 “掌柜的,今日打赌之事,是本大人提出且作证的,你这暗中让伙计们忠于自己的命令,岂不是不将我的话放在眼中,想要打我的脸吗?” 看着掌柜的低下头,脸色惨白的模样,黎凝儿仰起头,悄悄的伸了个懒腰。 有时候,拿身份地位压人,的确效果加倍。 第34章 贵客到访 把整个局势都稳定下来了之后,黎凝儿还是让厨房给卢尧做了几道小菜,几人简单的吃过之后便打道回府。 而黎凝儿随着沈行南回去太师府邸的路上,坐在轿撵内,仍旧是一门心思的看着账簿,一路沉默不语。 沈行南盯着面前这巴掌大的小脸儿,心中突然腾升起来了几分后悔。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外铺账本,就能引得黎凝儿的全部注意力了。 而直至到府邸后,两人一行回到主宅院。 看着黎凝儿站在自己身前伺候更衣,沈行南喉咙滑动了一下,佯装着随意的开口。 “凝儿,你觉得尚书大人如何?” 黎凝儿这会儿正在给沈行南宽着腰带,听到这话后不作他想,十分老实的回应。 “尚书大人并没有那种身居高位的傲慢感,且十分亲近平和,奴婢感觉他必定是一个不错的官员。” 黎凝儿这话说得十分中肯,有关于她提出来的卢尧的这些优点,沈行南也心知肚明,否则也不会跟这人平心静气的商谈事情。 但如今,听到黎凝儿这么说出来,他心中就是不痛快。 “你这丫头,才见过两次的人,便这般笃定信得过她?” 将黎凝儿给拉拽起来,沈行南大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几乎是咬着牙开口。 感觉到沈行南突然转变的情绪,黎凝儿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但也没有多想什么。 “奴婢并非是信得过尚书大人,而是信得过主子您啊,与您交好的人,想必也不是坏人吧?” 黎凝儿的这句话,八分是真,两分是讨好,但也足够让沈行南瞬间泄了气。 这吃醋与欣喜交杂在了一起,让他哼笑出声。 是一把将黎凝儿给扣在了怀中,快步朝着床榻走去。 “主子,您……” 整个人被禁锢在床榻之上,后背贴着沈行南炙热的胸膛,黎凝儿双手抓紧被角,脸红犹如滴血。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这男人究竟是哪根儿筋搭错了?怎么无缘无故的,事情就发展成这个样子了…… 直至到天色彻底暗沉,府邸大门下了锁之后,屋内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黎凝儿的手指都没有力气动弹一下,就这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向嬷嬷则是趁着这个功夫,从府邸的侧门偷偷溜走,回去了长公主的府邸。 等她将这几日的情况都仔细交代了之后,酒楠颐从软榻上面坐直了身子,一巴掌拍响了桌面。 “明月明翠那两个臭丫头!本公主明明都已经告诉她们要怎么做了!可这么久的功夫都没有一点动静儿!倘若她们没办法近到沈行南的身边,那我要她们何用!” 看着酒楠颐这般气恼,向嬷嬷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她生怕自家主子如上一次一般,将顺手的东西都给砸碎了。 “主子切勿动怒,老奴瞧见,今日太师大人带着黎凝儿那丫头去了永安街,好似是到什么天香楼筹备一些事情……” 向嬷嬷这言下之意,便是让酒楠颐找准机会去接近沈行南。 可显然,这话落到了酒楠颐的耳朵里,却变了个味道。 只见她慢慢从软榻上走了下来,在屋子里转了转之后,哼笑了一声,眼中满是得意。 “既然如此,本公主就去瞧一瞧,从我身边走出去的下贱奴婢,如今在沈行南身边伺候的如何!” 直至到了翌日,还未到晌午用膳之时,酒楠颐便蒙了面,带着几个侍从赶往到了天香楼。 而已经算是暂且接管了酒楼主事的黎凝儿,瞧见有客人来,自然亲自上门迎接。 可结果,她刚刚做出邀请的姿势,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见酒楠颐冷笑了一声,眼中满是轻蔑。 “都说这天香楼是安阳城中最为像样的酒楼,可门口甚至都不安排几个跑堂的迎人,哪有半分恭敬之意?想来也不过是虚名,这菜色也未必可口啊。” 沈行南此时如昨日一般,坐在二楼的缓台处,听见酒楠颐这尖锐的声音,下意识的看过去。 而等瞧见酒楠颐身穿的衣料,看到那料子是宫中才可得到的,那黝黑的眸子里闪过了几分冷冽。 “沈风。” 沈行南冷声开口,见沈风凑到近前,便继续嘱咐。 “来人是长公主,下去给凝儿提个醒儿,让她不要吃了亏,尽可能的避其锋芒。” “属下这就去。” 沈风此时应答开口,可还未等他转身离开,却见黎凝儿对着酒楠颐点了点头,脸上堆满了笑意。 “多谢这位客官提出的建议,我稍后便安排几个跑堂在门口候着。” 见黎凝儿这般应了下来酒楠颐的刁难,沈行南轻挑了眉头,拦住了沈风的动作。 他倒是要瞧瞧看,这小女子接下来要如何应对…… 而显而易见的是,黎凝儿并未让他失望,仍旧继续恭敬的对着酒楠颐开口。 “看来,今日这酒楼是迎来了一位贵客呀,姑娘请到二楼的雅间落座,我这便命人准备最好的酒菜,您且尝尝看,还有什么意见……” 要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酒楠颐虽然心里面不痛快,可也不敢仗着自己长公主的身份,在坊间作威作福。 听到黎凝儿这么说,便只得应了下来,就着侍女的搀扶朝着二楼走去。 而等到包间之后,屏退了几个伙计,黎凝儿将门关上,便直接对着酒楠颐下跪施礼。 “奴婢见过长公主。” 黎凝儿突然挑明了自己的身份,让酒楠颐不由得一愣,神情之中闪过了几分窘迫,有些恼羞成怒的开口。 “你是如何识得本公主的?” 听到这话,黎凝儿心中哼笑了一声,脸上却仍旧装作惶恐乖顺的样子。 “长公主身上的香包极其好闻,先前在府邸之时,奴婢便记下了这个味道,所以认出了您来。” “你倒是好记性,也好大个胆子!” 知道黎凝儿是给自己递了个台阶,酒楠颐也理所应当的换了个话题。 “本公主让你去太师府邸做什么!你可还记得?如今你倒是登堂入室!都快要把自己当成主子了吧!” 第35章 挑唆主仆 黎凝儿认出酒楠颐,已然了解这人今日过来是何意,心中也想好了应对的法子。 以至于此时听到问责之后,她反倒是慢慢的抬起头,带着十分不解的样子。 “公主所说之语,奴婢不懂,奴婢数日未曾找到机会回去府邸同您汇报,但得知向嬷嬷一直在中间传着消息,不知道嬷嬷同公主您可有将事情转述清楚呢?” 见黎凝儿这会儿竟然还反过来询问自己,酒楠颐神情之中闪过了错愕,烦躁的将脸上的面纱取掉。 “怎么?你这个贱胚子!你以为本公主不知道你在太师府所做的那些勾当吗?你先前声称太师身子无能,不能行人事,可这么多日却始终在床前伺候着,甚至在书房伺候笔墨,如今连带着处理正事,太师都将你带在身旁!本公主倒是没有瞧出来,你有这般本事!” 黎凝儿刚刚的话虽是询问,可也是在试探,而此时听到酒楠颐的回应后,她心中的猜疑才由此确定。 果然,向嬷嬷躲开了太师府邸的侍从,往公主府邸递去消息…… “回公主的话,嬷嬷所言并不假,可奴婢是在秉承着您的命令,不敢有分毫的懈怠。” 说着话,黎凝儿眨了眨眼睛,将手掌勾扯在一起,佯装着委屈恐惧的样子。 “奴婢是公主买到府邸的丫头,曾经从未接触到什么贵人,更何况是太师,所以处处谨小慎微,又想着报答公主您的恩赏,所以尽可能想办法留在太师身边,获取更多的消息,只是奴婢不懂,为何嬷嬷只将这些表象同您禀明?” 黎凝儿这会儿的样子不像是在控诉,更像是见到了久违的主子,赶忙将心中的苦水往外倒似的。 而这些话说完还不算完,黎凝儿又将袖口稍稍掀起来,白嫩的手臂上面,有着触目惊心的红痕。 “倘若太师大人真的信得过奴婢的话?那这些伤又是因何而来呢?” 原本对于黎凝儿的话,酒楠颐是半信半疑的,可这会儿看到她身上的痕迹,这实打实的证据让她心中咯噔一声,红唇紧抿。 此时,酒楠颐的脑子里面迅速整理着这件事情,想着向嬷嬷和黎凝儿,究竟哪个更可信。 而她的神情尽数被黎凝儿看在眼中,原本紧张的情绪也稍稍放缓了一些。 身上的痕迹是真的,但这痕迹是那一日她喝下了迷情药之后,沈行南将她捆绑在床上所留下的…… 至于其他的地方,她便不敢让酒楠颐再进行验证了。 想到自己身上的点点红痕,黎凝儿别开了视线,心虚的轻咳了一声。 而这声音让酒楠颐的情绪拉扯了回来,只见她拿起茶杯浅喝了一口,略带烦躁的开口。 “你先起来回话。” “是,多谢公主……” 看着酒楠颐的态度软了下来,黎凝儿赶忙起身,膝盖的吃痛让她暗中瘪了瘪嘴巴。 毕竟在太师府邸这么些日子,她极少会下跪了…… 也知道今日这件事情就这么结束的话,酒楠颐的疑心还会起,毕竟自己的话放在向嬷嬷的跟前也是立不住脚的。 倒不如乘胜追击,将这件事情给做死了。 想到这里,黎凝儿走上前,殷切的给酒楠颐又倒了一杯茶,而后小声开口。 “公主,今日正好太师大人也在酒楼,倒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您再找一郎中过来瞧一瞧,直接在当场验个真假,如此的话,奴婢可以验明自身清白,您也可以放心了。” 酒楠颐这会儿正是满心疑惑,听到黎凝儿这个法子,倒是眼睛一亮,立刻让自己的侍女在坊间寻一药铺的郎中。 片刻后,等郎中跟酒楠颐碰了面,被交代了几句,黎凝儿便把他带入到了沈行南所在的包厢内。 而随着包厢的门被黎凝儿轻轻的关上后,就见这郎中扑通一声,直接给沈行南下跪叩头。 “草民见过太师大人,给您问安了。” 郎中这突然的动作,让黎凝儿一愣。 自己好似从未跟他提及看诊的人是当朝太师啊…… 而这件事情说来也是有趣,方才酒楠颐跟郎中交代的时候,为了降低影响,并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 可这郎中在进入酒楼,又转至到二楼包厢的这一路上,倒是听见几个小伙计念叨着,说如今这酒楼,是被太师大人给管理着…… 身为安阳城的郎中,见过的人也不胜其数,他虽未见过太师大人,可参考着小伙计的话,再看见沈行南这不同凡人的气场之后,心中也有了个估量。 而沈行南原本目光是落在黎凝儿的脸上的,方才他让沈风去打量了一下这小女子同酒楠颐的谈话。 本打算奚落几句的,可这会儿看到郎中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样子,倒是轻挑眉头,眼中有几分诧异。 “主子……” 黎凝儿是时候的开口,赶忙走到沈行南的面前,附耳在他身边将这件事情又大概的讲述了一遍。 而听到这话后,再看着面前的郎中,沈行南一收折扇,用扇子点了点桌面。 “既然郎中知晓了我的身份,想来也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一会儿要如何同另外那位姑娘去说明我的身体情况吧。” 郎中这会儿可谓是欲哭无泪,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次寻常的走访看诊,可殊不知自己此时的脖子都被架在了长刀之下。 对上沈行南的目光,郎中赶忙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忙不迭的点头。 “草民明白,草民必定不会说错话……” “那就好。” 沈行南满意的点了点头,将手臂搭放在了桌面上。 郎中见状,赶忙起身进行把脉。 在得知沈行南的身体情况后,又结合酒楠颐刚刚需要他诊治的方面,两者相结合,也猜出来了眼前这主儿想要他如何去回话。 “回大人的话,草民一会儿便去回了那位姑娘,您的身子欠妥,还需调理,可即便参汤终日的滋补着,想必也无法行人事,留后嗣了。” 黎凝儿听到这番话,忍不住的轻笑出声,而沈行南脸上的笑容更甚,侧头看了一眼沈风,后者会意,从袖口里面拿出一锭银子放在了桌子上。 第36章 镯子送主子 “劳烦郎中跑一趟,这点子心意,您且留下喝茶吧。” 随着沈行南开口,郎中不觉瞪大了眼睛,惶恐的将银子收下之后再度叩头施礼。 “多谢大人赏赐,大人体健无恙,草民祝大人始终如此,无疾病困苦……” 听到这话,黎凝儿微微眯起眼睛,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这郎中的确是个会办事儿的人,而他口中的所愿,也是自己想要的…… 没再耽误功夫,黎凝儿便带着郎中走到了隔壁,酒楠颐的包厢内。 “诊断如何?那人的脉象如何?身子可有异样?” 看到郎中折返回来,酒楠颐十分急切的开口,那种傲然凌厉的样子瞬间凸显。 而相对于沈行南的温和与打赏,两相之下一比较,郎中皱了皱眉头。 欠身施礼后,便将沈行南的身子状况说的更严重。 “回姑娘的话,那位公子不能行人事,其病症应当存有多年,且其气虚体弱,兴许多年后还会出现一些痨疾,需要尽早治疗啊。” 听到这话,原本已经站起身的酒楠颐,才终于心死了似的,跌坐在长椅上。 让侍女带着郎中离开之后,看向了黎凝儿,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嬷嬷,竟然有胆量欺瞒自己。 虽然其目的是什么,她还尚未得知…… “长公主,您别太伤心,也不要过分去苛责嬷嬷,想必嬷嬷是有为难之处,亦或者是让公主您下嫁与心仪之人……” 黎凝儿是时候的开口,她这话看上去像是在给向嬷嬷说话,可实则也是真怕酒楠颐对嬷嬷进行严刑拷打。 那样的话,自己的事情会不会败露,还真是两说…… “没成想,你倒是个忠心的丫头。” 听到忠心这两个字,黎凝儿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觉得从头皮麻到了脚趾。 无论怎么说,短时间内,她在酒楠颐这边算是安全了…… “公主,奴婢这么多日子在太师府邸做工,十足十的了解到了太师为人之狡猾,倘若您信得过奴婢的话,奴婢愿意为您继续效力,盯着太师大人,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及时同您禀报的。” 黎凝儿恭敬的开口,觉得这火候儿烧的不够,又殷切的抬起头,目光中充斥着敬仰的情绪。 “公主您美若天仙,地位卓群,您实不必在太师府邸这样荒度一生,浪费了您的岁月光景啊。” 表忠心加上拍马屁,酒楠颐轻笑了一声,显然是颇为满意的。 “这小嘴儿甜的,也怪不得沈行南会甘心情愿的,留你在府上伺候着,只是你身上的伤还是要好好医治,倘若真留下了病根儿,本公主可会心疼的。” 酒楠颐说着话,起身走到了黎凝儿的近前,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脸颊,便将手腕上的玉镯子摘了下来。 “这镯子,本公主便赏了你,喜欢便自己带着,不喜欢的话,回头可换成银两,好好填补填补你这身子,不要亏待了自己,知道了吗?” “多谢长公主的恩赏!奴婢感激不已!” 双手接过这玉镯子,触手生凉,让黎凝儿心中一喜。 没想到,今日让长公主放下了对自己的猜疑之外,还能有一个意外的收获。 事情已然办妥,酒楠颐自不会继续留在酒楼,带着侍从款款的离开包间,又上了轿辇。 而黎凝儿站在酒楼门口,将轿撵目送离开之后,转过头便瞧见了沈行南站在二楼的缓台处,正看着自己。 两人目光碰撞的一瞬间,黎凝儿喉咙一紧,只觉得心间腾升起些许难以言喻的情绪。 双手抓紧了裙摆,黎凝儿快步朝着二楼走去,直至走到沈行南的近前后,压下稍稍急促的呼吸,垂头施礼。 “今日之事,多谢主子您的配合,否则的话,奴婢怕是要被长公主带回去府邸加以教训了……” 黎凝儿这话说的还是言轻了,如果要是让酒楠颐知道了真相,那她这条小命必然是保不住。 即便沈行南会有心保自己,可酒楠颐身后的靠山毕竟是皇上…… 沈行南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听到这话之后,眼中闪过了几分心疼。 抓住了黎凝儿的手臂,让两人的距离更靠近了几寸。 “这种道谢恭维表忠心的话,日后不必再说,你这丫头应当知道,我要的从来只是实际的行动而已。” 沈行南说着话,瞥了一眼黎凝儿手中的镯子。 方才他虽未继续让沈风去打探酒楠颐在包间里又跟黎凝儿说了什么。 可看到酒楠颐方才离开的神情,以及这镯子,他大抵也猜测到了其过程是怎么样的。 很显然,黎凝儿是比她预料之中,还要聪明的更多…… 可黎凝儿哪里能猜得到,沈行南此时所想什么。 镯子?实际的行动?难不成…… 想到这里,黎凝儿将镯子直接举到了沈行南的面前。 “倘若主子喜欢的话,这镯子便是您的,奴婢可以什么都不要。” 黎凝儿这突然的举动,就连站在一旁的沈风都赶忙别开了视线,浅咳了几声,压下上涌的笑意。 再看沈行南,只见他嘴角抽动了一下,眼中看不出是喜是怒,倒是脸色暗沉了几分。 拿起折扇拍了拍黎凝儿的脸颊,之后转身回到了包间。 “主子,您……” 黎凝儿轻唤开口,看着沈行南离开的背影,又盯着手里的镯子眨了眨眼睛。 将方才一串联的事情思索了片刻之后才恍然大悟。 小声嘟囔了一句后,转身离开了天香楼。 在街上寻了个当铺,极为爽快的将镯子卖了出去,又在一处饰品店内,选了个极好的玉佩购置回来。 而等回到酒楼的包间处,看房门紧关着,黎凝儿稍稍凑到近前,便听见里面的谈话。 知道沈行南是在跟近侍交代什么,黎凝儿将玉佩收在了袖口,目光看向窗外,已是晚膳之时,便去了厨房,准备亲自下厨。 左右半个时辰后,等黎凝儿端着餐盘折返回来的时候,正准备敲门,却发现房门虚掩着,沈行南的声音也自此传了出来。 “明日天亮之前,在这酒楼中放一把火,但不要让楼内有任何的损失。” “是,属下知道。” 第37章 放一把火 听到这命令,黎凝儿一愣,转而便明白了沈行南的心意,悄然推开门,将餐盘放在了桌上。 沈风沈易是时候的退了出去,顺势关上了门,包厢内霎时安静了下来。 黎凝儿看了一眼坐在长椅上的沈行南,便将袖口内的玉佩拿了出来。 “奴婢方才在街上寻得一处铺子,瞧见里面的玉佩挂坠倒是十分精致,择了一个还算是不错的,还望主子不要嫌弃才是。” 刚刚沈行南回到包间,见黎凝儿没有跟来,只以为这丫头去忙碌了。 可这会儿听到这话,再看到她手中的坠子,沈行南不觉一笑,眼角泛起了细密的纹路。 “你这脑子,转的倒是快。” “还是主子调教的好。” 接上沈行南的话,黎凝儿眯起眼睛,脸上堆满了笑容。 两人对视了一眼,看着沈行南站起身抬起手,黎凝儿会意,赶忙走上前,将这玉佩挂在了他的腰间。 顺着玉佩的弧度,手指梳理下面的流苏,黎凝儿将其戴好了之后,又往后退了几步。 不知为何,看着沈行南带上自己亲手送的物件儿,她心中突然多了几分归属感…… “坐下,陪我一同用晚膳。” 看着沈行南坐在长椅,又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黎凝儿回过神来,赶忙坐了过去。 如今在府邸中,两人一同用膳并非是罕见之事,她也已然习惯了。 而等到晚上用过后,看着外面的天色暗沉下来,黎凝儿起身给沈行南倒了一杯温茶,小声规劝着。 “主子,天色将晚,夜里再起了风,您今日又未带着大氅出来,还是早日回去休息吧。”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黎凝儿是真心的,可也有些言不由衷。 不知何时起,她竟逐渐开始依赖眼前的这个男人。 而沈行南则是一手拿起茶杯,一手重新把黎凝儿给按在了长椅上。 浅喝了一口茶之后,才哑声开口。 “这几日,我都会在酒楼陪着你,你一个人在这边,我回去府中也无法安心。” 心中所期盼的事情被真切的提及出来,黎凝儿心中一热,脸颊微红。 “怎么这么看着我?” 黎凝儿此时眼中的情绪,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而沈行南瞧见的一瞬,心中咯噔一声,是抬起手臂捏住了黎凝儿的下巴,手指指腹擦过她红唇的边缘。 “放心,这几日你身为天香楼的掌柜的,事事周全繁忙,我便饶了你几日,不会随意折腾你的。” 听到这话,黎凝儿明显看得出来沈行南眼中的调侃和揶揄,原本微红的脸,这会儿瞬间变得通红。 是一巴掌拍掉了沈行南的手臂,将餐盘端起来,走出包间,落荒而逃的样子。 而随着黎凝儿离开之后,沈行南深吸了一口气,垂眸看着腰间的挂坠,眼底一片温柔…… 直至入了夜,黎凝儿给沈行南开了个雅间儿休息。 等打点好一切之后,她正准备离开房间,后腰便被抱住了。 “去哪儿?” 热气喷洒在耳畔处,黎凝儿打了个激灵,又将刚刚打开的房门赶忙关上。 “主子,这好歹是在外铺,倘若要是让伙计们瞧见你我二人共出一室的话,怕是对您的名声不好……” “怕什么?” 打断了黎凝儿的话,只见沈行南哑声开口。 是半强制的让黎凝儿转了个圈,面对自己,脸上则是带着几分放肆的笑。 “连皇上都知我府邸中有陪睡的侍女,其余人之口,我又何所畏惧?” 看着黎凝儿眼中的慌乱逐渐转为坦然,沈行南轻笑了一声,拉住了她的手,朝着床榻走去。 “虽说这几日不碰你,可在这酒楼入住,你留我一人在这屋内,便是没有伺候周全了。” 看出来沈行南是在打趣自己,换做是平时,黎凝儿必定会反驳几句,可是今日,她的确是有些疲乏。 管理酒楼这种事情,可不像是曾经在乡下干农活,这会儿她是身心俱疲…… 烛光之下,黎凝儿动了动嘴巴,脑子一热,便伸出手抱住了沈行南的腰身,整个人砸在了他的怀中。 这种亲昵依赖的举动,让黎凝儿心跳瞬间加速。 她知道这并不应该存在于一个主子和侍女之间,可连日来,沈行南对于她的庇护,让她的胆子更大了一些,像是在试探什么…… 而同样的,沈行南于此也是心中闪过了几分错愕,但也仅仅是眨眼的功夫,他便将自己的下颚抵在了黎凝儿的额间,大手抚过那单薄的后背,呼吸微促。 “早些休息,明日怕是要更热闹呢……” 听到这话,想到沈行南同沈风交代的话,黎凝儿轻笑一声,点了点头。 而作为沈行南的贴身侍卫,沈风沈易两人做事,完全是秉持着自己主子所下达的命令,不会有一分一毫的差池。 翌日,天色才刚刚泛起肚白,黎凝儿便听见了外面传来了一阵阵的叫嚷声。 感觉到脸颊被轻轻拍打着,黎凝儿慢慢的睁开眼睛,就见沈行南已经穿戴好衣裳,坐在床榻边含笑的看着自己。 “不过一会儿,这火光便会引来城中的百姓们,掌柜的,你不借此机会好好为自己造势一番?” 听到这话,黎凝儿反应了两秒钟,跟着立刻起身,接过沈行南递给自己的衣裳,胡乱的套好,快步下了楼。 接下来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正如沈行南所说的一般,城中的百姓听闻天香楼起了火,一个个便跑来凑热闹。 而黎凝儿趁着这个功夫,已经将酒楼推出的新菜式和糕点写在了案板上,直接摆在了酒楼大门口。 第38章 还请指教 此次天香楼走水,虽然烟雾浓重,可实则并没有多少的火苗飞窜。 伙计们此时已经将火势扑灭,而围观的百姓们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刚好就看到了黎凝儿放在门口的板子。 “这天香楼许久不出新菜品了,今儿倒是新鲜。” “这算是要给酒楼冲冲喜吗?” “前五人进店可免费,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百姓们对着自己这个案板指指点点,显然是有了兴致,黎凝儿得意的一笑。 拍了拍双手,引得所有人的注意都落在她身上。 “如大家所见,今日天香楼出了事故,但并无什么损伤,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多年来承蒙大家伙儿的照顾,所以本酒楼今日活动,前五人进门可免费,并且今日进店的客人,倘若邀了亲朋挚友一起到店消费,便可打个折,还会赠送一道凉菜。” 原本嘈杂的氛围就此安静下来,黎凝儿淡笑着继续开口, “天香楼在坊间营生多年,其口碑和菜色价格,大家都是清楚的,所以不存在欺瞒诓骗的情况,还请大家赏个脸,如何?” 随着黎凝儿的话落下,原本蠢蠢欲动的百姓们,这会儿便一股脑儿的涌进了天香楼。 而沈行南此时站在二楼的缓台处,看着黎凝儿背着手,站在门口迎接着客人的样子,眼中多了几分笑意。 “知道她有手段,但这一两日的功夫,便能想出简单有效的法子,的确不简单……” 而此时,站在柜台后的掌柜的徐成,这会儿看着黎凝儿在大堂内穿梭着,同食客们笑眯眯的开口交谈,一种无力的挫败感闪过心间。 虽然知道黎凝儿的背后有沈行南撑腰,可是这些营生手段却是她一个人操作实行的,而自己身为掌柜的多年,却无此般能力。 想到这里,徐成暗叹了一口气,刚好就见黎凝儿走了过来,将一桌食客结账的银两,放在了桌面上。 “掌柜的,劳烦记账。” 看着黎凝儿温和的开口,丝毫没有怨怼的情绪,徐成一愣,倒是释然的笑了笑。 “凝儿姑娘,您且慢一步。” 见黎凝儿转身要离开,徐成赶忙开口,对着她规规矩矩的鞠了一躬。 “虽然还未到三日,可我自知这次的赌局,姑娘是稳稳的赢了,先前是我出言不逊,又小瞧了姑娘的能力,还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 全然没有料到,徐成会这般低姿态的跟自己说话,黎凝儿浅笑一声,回了个礼。 “掌柜的您不必多想,我并没有气恼,也理解您的心思,毕竟我一个外行要过来提点意见,倘若转换身份的话,我也会不痛快的。” 看着徐成慢慢的抬起头,同自己对上目光,黎凝儿脸上的笑意更浓。 “倘若掌柜的您不嫌弃的话,那我便把我的想法同您说一说,这样的话,这酒楼的营生才会更为好起来。” 黎凝儿这便是一种御人之术,她不想同人结仇,更不愿意让沈行南因自己而被旁人诟病。 果然就见徐成再次施礼,言语笃信的开口。 “多谢姑娘不计前嫌,倘若您不嫌弃的话,我徐成愿意交您这个朋友,日后倘若用得着的,我必会鼎力相助。” 而正如黎凝儿所言,自己的想法,加上徐成多年来对于酒楼的管理。 接下来两日,这天香楼的大堂以及包间都是满客的状态,甚至已经有不少人预约排队,流水更是在账簿上面拔出来了一个新高度。 直至三日结束之后,黎凝儿随着沈行南上了轿辇准备打道回府。 看着徐成带着伙计们在门口恭送,黎凝儿心中一暖,直至轿辇抬起后,她才整个人跌坐在椅子上面,身心俱疲。 “怎么,遭受不住了?” 看着沈行南坐在一旁轻飘飘的开口,黎凝儿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着。 “于主子而言,这三日就是换了个地方休息,偶尔再瞧瞧奴婢的笑话,自然是惬意的,但奴婢以前从未做过这样的活儿,疲乏的紧……” 看着黎凝儿明显发蔫儿的样子,沈行南轻笑了一声。 想要再调侃几句,可瞧着这小女子眼底的乌青,到底是没有忍心继续开口。 良久之后,轿辇停在了太师府邸的大门口。 看着黎凝儿已经靠着角落睡的香甜,沈行南将手中的折扇别在了后腰间,小心翼翼的将人抱起。 从下了轿辇,直至回到了自己主宅的房间,沈行南都没有忍心叫醒怀中的人。 是直接将黎凝儿放在了自己的床榻上,又拿着温热的毛巾,擦了擦那巴掌大的小脸儿…… 而彼时的沈行南并不知道,自己这番举动,便被有心人瞧了去。 太傅府邸,正堂内。 吴氏这会儿正惬意的吃着糕点,就见府中的侍从跑了进来,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了?不是让你去太师府邸送点去了吗?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只见吴氏将手中的点心扔回到餐盘里,有些不耐烦的开口。 “回大夫人的话,奴婢已经将点心送达了,只是刚准备离开时,就瞧见太师大人回了府,且还抱着那个侍女……” 侍从说到这里,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吴氏的反应,又忍不住继续吹风。 “大夫人,您可要管管太师大人啊,他如此偏爱一个侍女,这事儿传出去的话,可对两府的名声有损啊。” 侍从的这句话,恰好是说在了吴氏的心坎儿之上。 原本吴芳瑶在沈行南那边遭受到了冷漠,她心中就不痛快。 再加上原本就看着黎凝儿不顺眼,这会儿更是一股脑儿,把全部的过错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这个小贱人!想来她就是刻意勾引行南的!说到底是卑贱的胚子!终日不见什么能耐,只想着如何爬上男子的床,寻求一个靠山!” 只见吴氏猛地从椅子上面站起来,在堂内转了几圈儿之后再次站定,狞笑了一声。 “明日晨起,你且去太师府邸候着,倘若瞧见行南赶往宫中上朝的话,便立刻回来告知于我。” “是,大夫人。” 侍从闻言,赶忙应声开口。 第39章 大夫人请三思 而等到了翌日,确认沈行南离开府邸进宫了之后,吴氏便带着几个侍从,快速赶来了太师府邸。 黎凝儿这会儿刚刚吃过早膳,正准备将在天香楼所做的一切记档,以备之后所用。 可结果她刚刚拿出纸墨,就见前院的侍从跑了过来,带着几分紧张。 “凝儿姑娘,大夫人到了,命你赶紧去正堂回话呢。” 听到这话,黎凝儿心中暗道不好,好险将笔上的墨迹沾染到袖口。 沈行南几日未曾上朝,今日刚刚走,吴氏便赶来了。 很显然,这就是刻意挑准了时间,而且是奔着自己来的…… 想到这里,黎凝儿伸手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眉心,也不敢怠慢,立刻起身跟着侍从朝着前院走去。 步入正堂,看着吴氏坐在主位,目光冰冷的盯着自己,黎凝儿吞咽了一下口水,赶忙下跪施礼。 “奴婢给大夫人问安,不知大夫人将奴婢唤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吩咐你?你也配?” 看着黎凝儿跪在地上,虽是自称奴婢,可身上所穿的布料同一般侍女截然不同,就连头上的发饰也是如此。 察觉到沈行南对黎凝儿格外的偏爱,吴氏忍不住错了错牙齿,哼笑了一声。 “本夫人今日到府邸,便是瞧瞧这府上有什么缺少之物,亦或者是多余的东西,如今,行南并未迎娶夫人妻妾,所以府上并未有太多事情忙碌,也无需那么多人伺候。” 黎凝儿原本是垂着头的,她始终在揣度着吴氏此次前来是何用意。 可听到这话之后,她的后颈顿时冒出了些许的冷汗,赶忙抬起头,眼中流露了几分的慌乱。 “大夫人,您这意思是……” “我会给你找个好人家,不会让你流落街头的,只是这太师府邸,是容不下你了。” 盯着黎凝儿那绝美的小脸,吴氏拿着茶杯的手都因愤怒而颤抖着。 她今日过来,便是打定了主意,要把黎凝儿给卖了。 回头给黎凝儿择一个商家府邸去伺候,算是给沈行南一个说法。 等数日后,便悄无声息的了结了黎凝儿,直接扔进乱葬岗。 吴氏这边筹谋的周到,而黎凝儿也知道,倘若今天自己真的被卖出去了,那也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 想到这里,黎凝儿气极反笑,袖口内的手指握紧成拳头。 “奴婢知道大夫人您是为了主子好,只是此等事情,还请您三思。” “哦,这话怎讲?” 看着黎凝儿抬头看向自己,吴氏哼笑了一声,全然不在乎她此番所言。 而黎凝儿则是挺直了脊背,眼中的慌乱已然不见。 “大夫人想必是忘了,奴婢是皇上亲自赏赐给主子的人,且奴婢的身契,如今是在长公主的手中,所以您今日倘若是将奴婢给发卖了,那回头这两边,您要如何去解释呢? 黎凝儿这话说的,让吴氏心中一怔,不由得弥漫上几分恐惧。 的确,她还真是忘了黎凝儿的身份十分复杂。 倘若今日落实了这件事情,那必然是吃不了兜子走的…… “好啊,你这丫头,在这里等着我呢!” 黎凝儿这话说的有理有据,吴氏是无力反驳,可这气血上涌,让她必不能就此罢休。 “来人!这黎凝儿身为一侍女,竟然敢公然顶撞本夫人!今日行南不在府邸,那我便要好好教教这丫头规矩了!” 吴氏的侍从和嬷嬷,这会儿立刻走上前,见黎凝儿欲以起身,便立刻将她重新压在了地上。 “给我狠狠的打四十鞭子!让这丫头长长记性,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知道这府中究竟是谁说的算!” 整个人被压住,趴伏在地上,黎凝儿闷哼了一声,想要挣扎可无济于事。 她很确认,刚刚的言语是足够让吴氏忌惮,将发卖的事情给打消掉。 可她未曾想,这人竟然如此疯狂,竟然要在沈行南的府上就此教训自己。 “大夫人还请息怒!奴婢方才所言全是为了您和主子日后着想!奴婢又有何错呢?” 黎凝儿皱紧眉头,眼中闪过了几分凌厉,是仰起头,看着吴氏慢慢起身,走到了自己的近前。 “这个时候竟然还敢大放厥词!你当真以为有行南护着你,本夫人便不敢把你怎么样吗?” 只见吴氏抓住了黎凝儿的长发,逼着她同自己对视。 “你这个小贱蹄子!不给你长点教训的话,你还真的要翻天,把自己视作主子了!” 吴氏这已然顾不得自己平日佯装的端庄形象,目光犹如刀子一般划过黎凝儿的面容,看上去十分的狰狞。 “给我打!” 随着吴氏带着几分尖锐的声音响起,黎凝儿赶忙闭上了眼睛。 可就在嬷嬷要扬起鞭子的时候,府邸大门猛的被推开,就见沈行南快步走了进来,脸色暗沉到骇人。 只见他走到正堂,目光冷冷的瞥了一眼嬷嬷,又全然不顾吴氏在旁,直接将黎凝儿搀扶了起来,护在身后。 “主子……” 此时,看到沈行南的出现,黎凝儿小声开口,声音都带着几分轻颤。 而她这显然是受到惊吓的样子,让沈行南原本黝黑的眸子,更为幽深了几分。 在确认了黎凝儿没有受伤之后,沈行南转过身看向了吴氏,声音极为冰冷。 “姨娘今日到府邸,为何不提前同我告知?又为何自作主张,惩罚我府中的人?” 吴氏哪里能想到,沈行南今日这么早就回归府邸。 此时,看着这个继子如此冰冷狠戾的看着自己,吴氏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转而皱紧眉头,又拿出来了主母的样子。 “南儿,姨娘知道你心疼这丫头,可过于的偏袒只会让她恃宠而骄,等回头她在府中酿成了大祸,再想规劝教训就已经来不及了!” 听到这话,沈行南不由得轻笑了一声,只是这笑容并没有达到眼底。 “姨娘所说之事,孩儿记下了,只是这太师府邸是孩儿做主,属实是无需您来浪费心思。” 第40章 父子隔阂 沈行南这话说得委婉,可实则就是在明确地告知吴氏,无需她在自己的府邸多管闲事。 看着吴氏的脸色变了变,想要开口却又无力反驳的样子,沈行南却依然开口。 “姨娘,您身为太傅府邸的主母,只需要在那边稳住您的地位,不要出现乱子便是,这太师府邸,自然由我自己全权处理,即便出了什么岔子,也叨扰不到您!” 太傅府邸主母的位置,是沈行南的亲生娘亲过世之后,吴氏才嫁入府中,顶上了这个位置。 这件事情两人心知肚明,以至于见沈行南这样暗中的,将这件事情挑了出来,吴氏眼中闪过了几分怨妒。 目光越过沈行南的肩膀,吴氏狠狠地瞪了一眼黎凝儿,最终是一句话都没有,带着近身嬷嬷跟侍女,快步离开了太师府。 只是在离开府邸之时,吴氏的侍女,便已然跟前院的一个侍从搭上了话…… 这天晚上,太师府邸这侍从寻了个借口,便赶到了太傅府邸,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些事情,尽数告知给了吴氏。 “所以,行南的身子无恙?可以行房中之事?” 吴氏此时在自己的屋中,听着这侍从讲明沈行南跟黎凝儿的相处日常,更是气的牙齿痒痒。 “回大夫人的话,这些时日,凝儿姑娘日日都宿在主子的房中,且两人时常有亲密举动,想来,那不能行房事之说,应是虚假之言。” 看着桌面上的那几个银锭子,侍从眼睛发亮,想也不想地便将自己知晓的事情,又添油加醋地讲明了出来。 事实上,他也不确定沈行南和黎凝儿究竟有没有行房事,可看着吴氏的反应,自己这般回答自然是没错的。 果然,等他这些话都说完了之后,吴氏一拍桌案,额头上的青筋都凸显了出来。 “好,当真是极好的,你且将这些银子收下,回去太师府,日后有什么动静的话,便过来告知于本夫人,我自是不会亏待你的。” “多谢大夫人,那小的就先告退了。” 将桌上的银锭子收到袖口,侍从再三叩谢之后,转身离开。 而吴氏则是喝了两杯茶,压下了心中的愤怒后,快步朝着书房走去。 前些日子,沈行南的父亲沈自山去临城办事,今日才回归城中,用过晚膳后便在书房忙着事务。 等吴氏到了书房后敲了敲门,听见屋内传来了应答声,便推门走了进去。 见沈自山坐在书案后,便赶忙凑到近前,脸上带着急切和慌乱的样子。 “老爷,南儿的事情,你可要想想办法呀,再这样下去的话,怕是会坏了事儿的!” 思绪被打断,沈自山皱了皱眉头,将手中的书卷放下之后,抬头看向吴氏,颇为不解地开口。 “作何这般急切,怎么回事儿?” “老爷您可不知,在您不在城中的这段时日里,南儿先是被皇上赐了婚,让他迎娶长公主,可数日后,这婚约又被退了回去。” 吴氏一边说着,一边绕到了书案后面,拉近了跟沈自山的距离,双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此时,她的声音里面充斥着慌乱和不安。不知道的当真以为,她这个姨娘多为自己这个继子担心着急。 “坊间最近一阵子流言不少,妾身先前便想了个法子,让南儿迎娶瑶瑶,毕竟是知根知底,也算是亲上加亲了,如此也可规避那些流言,可未曾想,南儿却怎么也不听从,还狠狠地训斥了瑶瑶……” 说起来,自打沈行南的生母离世了之后,父子两人便有了隔阂。 加上沈自山又将吴氏给迎娶过门后,他们便就没有了往年的那种亲密。 这些年,对于沈行南,沈自山并不过问太多,全权交由了吴氏在中间做一些沟通。 但恰恰也是如此,这会儿吴氏添油加醋的说明,沈自山是深信不疑的。 “这孩子,如今仗着自己在朝中的地位,仗着同皇上之间的关系,便经常冷脸面对朝中大臣,如今竟然连长公主也得罪了,日后怕是会举步维艰啊……” 沈自山这会儿起身,长叹了一口气,吴氏则是十分有眼力地倒了一杯热茶,递到面前,跟着继续开口。 “所以妾身想着,让南儿先娶了瑶瑶,这亲事一旦落定,两人也好进宫跟皇上和长公主好好解释一番,倘若中间有什么误会的话,就此说开了也是好事儿啊。” 吴氏这一番话语,在沈自山看来,显然是很识大体,自然也就答允了下来。 “如此的话,明日便让这孩子回来一趟,把这件事情敲定下来吧。”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吴氏心中一喜,立刻点头应答了下来。 而等到了翌日,沈行南本来就是要来一趟太傅府邸,给自己的父亲问安。 抛开感情不谈,这最基本的礼数,他是断然不敢忘记的。 可这会儿,他刚刚走进府邸,还未曾开口请安,就见坐在主位上的父亲冷声开口。 “行南,先前你姨娘让你娶瑶瑶为妻,此事你为何回绝了,怎么如今你年岁越大,这见识却越发短浅了?” 听到这话,沈行南的目光一敛,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吴氏。 察觉到沈行南的目光,吴氏有些心虚地咳嗽了一声,又扮演起了慈母的样子。 “行南,先前你说你身子不适,这一点姨娘也同瑶瑶提及过,可那孩子心悦于你,姨娘也不想断了你们的情分。” 吴氏的这番话,让沈行南心中一紧,不快的同时也腾升起了一些疑惑。 明明得知自己不能行人事,为何她还会让吴芳瑶嫁给自己…… “行南,这些年为父对你的事情从未有过什么约束,但你如今已经位极人臣,很多事情就不能一意孤行了。” 思绪被打断,看着父亲仍旧坐在主位上,带着命令呵斥的口吻,沈行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父亲所言甚是,只是儿子先前离开这府邸出去独住之时,便已然同您讲明过,即便我犯了什么滔天大错,也断然不会殃及到太傅府邸,所以婚约之事,您也不必烦心了。” 第41章 权当缴学费了 “你,你这个逆子!” 看着沈行南这连消带打的,将自己的话和关系撇的干干净净,沈自山皱紧眉头,虽是愤怒,可心底更多是无奈。 “父亲您老早就这般看待我了,不是么?” 对上沈自山的目光,沈行南眼中的怨怼一闪而过,转身朝着府邸外面走去。 站在一旁的吴氏,瞧见今日之事并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有些急切的想要规劝一番。 结果这话刚到了嘴边儿,就见沈自山也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朝着书房走去…… 从太傅府邸出来后,沈行南想着方才所发生的事情,侧头看向沈风,目光里多了几分狠厉。 “父亲今日规劝之言,必然是姨娘察觉到了什么,从而与之劝说的,想来是府邸里有人出了小心思了……” 沈行南的话没说完,而沈风已然会意,立刻点头应答。 “属下知道了,属下必会把人揪出来,将其打发了……” 而与此同时,在太师府邸的后院。 黎凝儿正在屋内数着这一次在天香楼三日所赚到的银两。 左手边是一些散碎银子和铜钱儿,右手边则是一个小小的账簿加上算盘珠子。 这三日的流水,她已经算过了两次,虽然结果都是一样的,可瞧着这些银两是自己所赚来的,其过程便让她万分愉悦。 而等沈行南走进院子里望向屋内,瞧见的就是这一幕。 方才郁结愤怒的情绪,瞬间消散了一大半,沈行南轻笑了一声,快步走了进去。 “当真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家子,这银两不过打眼瞧一番,便也知道多少数额,还用这么费心劳力的算?瞧瞧你这眼睛,都要盯在银钱上了。” 情绪被打断,黎凝儿抬眼瞥了一眼沈行南,小声嘀咕了一句后,起身施礼。 “见过主子,主子您刚刚回府,为何不去寝室内休息,跑来奴婢这里做什么?” 黎凝儿这话虽是询问,可更多的是自己的小情绪,落在沈行南的耳朵里,便更是觉得有趣。 “怎么?这偌大的太师府邸,倒是有我不能去的地方了?” 知道沈行南是在顾左右而言他,黎凝儿懒得理会这人,重新坐在椅子上,又晃了晃算盘珠子。 看着黎凝儿那修长的手指又开始盘算,沈行南双手抵在膝盖上,眼中多了几分笑意。 “不过话说回来,你虽是我的贴身丫头,可账目也应该明算,这三日里你赚取的这些银两,也是我教导有方所致,所以不打算匀一些给我,可当做是缴学费了……” 话音落下,看着黎凝儿拨弄算盘的动作忽然停顿了一下,睫毛轻颤。 沈行南不觉轻咳了一声,压住险些溢出来的轻笑。 两人就此对视了一眼,看着沈行南眉头轻挑的盯着自己,黎凝儿红唇抿紧。 手指在那堆散碎的银子里面拨弄了几下,又将一小部分慢吞吞的推到了沈行南的面前,就差把不情不愿这四个字印在脸上了。 “主子说的是,那,这些可还够啊……” 将黎凝儿的神情和动作尽数看在眼中,沈行南是终于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只见他前倾身子,一把扣住了黎凝儿的后颈,整个人用力的吻了上去。 在唇齿接触的一瞬间,沈行南不禁闭上眼睛,心跳加速。 说起来,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这小小一陪床丫头,如今竟然一颦一笑,就可消散他那么多烦杂的情绪…… 随着一吻落下,看着沈行南起身将房门关上,黎凝儿轻喘了一声,晃晃悠悠的站起身。 而下一秒钟,她的手腕又被沈行南抓住,直接走进了内室。 帷幔之下,日光打进来也犹如月光般柔和,看着沈行南含笑的亲吻自己,黎凝儿手心发烫,配合的勾住这人的脖颈,热切的回应着…… 等到将近晌午,黎凝儿才重新睁开眼睛,身上的酸痛让她轻哼了一声。 侧过头,见屋内并没有沈行南的身影,黎凝儿心中闪过了点点失落。 起身梳发又更换了一下衣裳后,这才走出院子,准备去小厨房瞧瞧午膳。 可结果走到另一处偏院的时候,便听见了院内传来了一阵叫骂以及求饶的声音。 黎凝儿皱紧眉头,心生困惑的寻声看过去,就见是向嬷嬷正叉腰站在院内,明月和明翠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你们这两个没有用的东西!我这般重视你们!你们就这样回报我的?倘若是日后再不尽心尽力的话!我便将你们卖去旁的府邸当苦差去!” 这两日,向嬷嬷回去公主府邸,明显能感觉到酒楠颐对于她的态度转变了一些。 思来想去,这缘由也只能是黎凝儿在中间作梗…… 她心下虽是愤懑不已,但也无计可施,只能将这种情绪发泄在明月明翠这两个侍女身上。 眼瞧着向嬷嬷抬起手臂,一巴掌又要打下去的时候,黎凝儿赶忙走上前,将两个侍女护在了身后。 “嬷嬷,您这是做什么?如今,你与她们两个都是太师府邸的侍从!身为下人,你又怎有资格去教训她们呢?” 看到黎凝儿,向嬷嬷更是气不打从一处来,可想要呛声回去又没这个胆量。 如今她也弄不懂,沈行南究竟可不可以行人事。 但是这长着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黎凝儿在府中的地位。 虽是下人,谁又敢得罪? “姑娘倒是心善啊!可老身在长公主那边是近身嬷嬷,想要训斥几个下面的丫头,还是有这个资格的。” “我是好言相劝,倘若嬷嬷觉得这两个侍女罪不可饶恕,那你也可以将其带回到公主府邸,至于这太师府,是断然不可出现这种事情的。” 接上向嬷嬷的话,黎凝儿冷声开口,是不容许反驳的样子。 事实上,她倒是希望向嬷嬷有些骨气,直接一拍屁股,带着明月和明翠离开。 可她也知道,这人没有这个胆量…… 果然,就见向嬷嬷的脸色一变,最终是愤愤不平的转身离开。 直至这人离开院子之后,黎凝儿才暗叹了一口气,转身看向仍旧跪在地上的两个丫头。 “你们两个起来吧……” 第42章 特意的安排 黎凝儿如此开口,明月明翠对视了一眼,倒是颇有默契的给黎凝儿叩了一个头。 “多谢凝儿姑娘的搭救!奴婢感激不尽!” 明翠更是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仰头看向黎凝儿,满眼坚定。 “多谢姑娘不计前嫌!我们姐妹俩愿意跟着您!日后会听从您的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黎凝儿出身于贫苦之家,哪里瞧见过这个场面。 看着明月和明翠跟自己表忠心,黎凝儿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而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轻唤的声音,黎凝儿猛地转过头,就见沈行南正在门廊处,黝黑的眸子盯着自己。 “奴婢这就来!” 跑到沈行南的近前,黎凝儿刚想要开口说话,却被打断。 “农夫与蛇的故事,应当有听过吧?不要让自己成为那个农夫……” 对上沈行南的目光,黎凝儿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 “奴婢明白主子的意思,奴婢自会当心。” 看着黎凝儿痛快的开口,沈行南轻笑一声,拉着她的手腕朝着正堂走去。 良久随着俩人用过午膳,黎凝儿一边给沈行南倒着茶,一边试探性的开口。 “主子,奴婢想着拿这几日在天香楼所赚到的银两开一个铺子,也算是有个活计,只是这诸多事宜,奴婢实在不清楚,所以想要问一问您的意思。” 沈行南此时拿起茶盏浅喝了一口,听到这话,他的动作不觉一顿,抬起头,眼中是有些看不透的情绪。 “你所设想之事不错,只是你的身契是奴籍,按照我朝的律法而言,是不可以开铺子的。” 有关于开铺子的事情,黎凝儿设想过中间的沟沟坎坎儿,可她全然忘了自己的身份。 沈行南的这番话,可谓是将她的热情尽数消灭。 心中闪过了几分苦涩,黎凝儿抿紧红唇,乖顺的点点头。 “多谢主子提醒,是奴婢异想天开了……” 虽然已经预料到黎凝儿有这般的反应,可即便如此,看着她那明显搭耸下来的眼角,沈行南的心中还是闪过了几分疼惜。 忍不住的抬起手,在黎凝儿的脸颊上轻轻捏了捏,直至看到那嫩白的脸颊微红,才放下手。 “你这小脑袋里不要想着乱糟糟的事情,接下来几日,你就是想要偷闲也不得空。” 看着黎凝儿一边揉着脸颊,一边抬起头,有些委屈的看向自己。 沈行南错了错牙齿,呼吸变得急促。 “美食节的事情,我需要你来帮忙筹备,毕竟你已经向我展现了自己的能力了。” 猝不及防的话,让黎凝儿一愣,眨了眨眼睛,再三确认沈行南并没有奚落玩笑之意,她原本跌入在谷底的心又再次活泛了起来。 只见她猛地走上前,一把抓住了沈行南的手臂,满心开怀的样子。 “多谢主子信任,奴婢必然不会让您失望的!” 话音落下,看着沈行南黝黑的眸子里倒映着自己的样子,黎凝儿的脸颊再度红润了起来,赶忙寻了个由头,转身离开。 而沈风此时恰好归来,进到屋后对着沈行南抱拳施礼,神情冷峻的开口。 “主子,属下已经查到了,是前院的一个侍从,进府伺候不足半年,得了大夫人那边的一些银子,便去传了话。” 看着沈行南手臂搭放在桌面上,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沈风暗叹了一口气,继续开口。 “那人说,他只是跟大夫人说,觉得您身子没问题,但也并未有说出什么实质性的事情,属下便拿些银钱将其打发了,命其不许进城。” 随着沈风的事情交代完,沈行南才终于点了点头。 “姨娘如今这事情办得越发顺手,竟然将手伸到我府邸之中了……” “如今老爷回到府邸了,想来大夫人也会就此收敛几分吧。” 沈风作为沈行南的近身侍从,他当然知道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如何,便是时候的转移了话题。 “属下方才瞧见凝儿姑娘出去的时候,煞是开心,想来在天香楼所做的事情,可以让她回味很久。” 听着沈风将话题转移到了黎凝儿的身上,想着这小女子方才离开的样子,沈行南轻笑了一声,眼底满是宠溺。 “早知道如此的话,我便应尽早安排这一切,何必要等到如今再对她进行考验。” 沈风是最早看清楚沈行南对于黎凝儿的态度转变,听到这话更是十分贴心的开口。 “先前主子您想要考验凝儿姑娘的时候,其目的是为了证明她是否忠心,但如今事情拖到了现在,怕是主子您有了旁的心思了……” 沈风这话语里面带着几分调笑,却让沈行南的表情转为了严肃。 “不错,那时只觉得她要是个忠心且聪明的丫头,便可让她留在府中继续伺候……” 而随着沈行南这话开口,站在门外的黎凝儿心中一紧,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眼底一片落寞…… 原本她是走到半路,想着自己忘了拿账簿,又想着顺便问一问沈行南,有关于美食节定下的几间商铺的事情。 可未曾想,才刚刚进到门前,便听见了沈行南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所以,主子一直在试探自己? 双手抓紧了手帕,黎凝儿心中弥漫上了重重的苦涩,感觉到眼角腾升起温热,转身快步离开了府邸。 她当然知道自己身为一个侍女,不应该有旁的心思,可这种空落落的情绪,她没有办法抑制,便只能自我排遣…… 原本是漫无目的溜着街,可等回过神之后,才发觉自己竟不知不觉的走到了母家。 从东城门出来后,过了一条河,便是黎凝儿的母家,一个极小的村落。 不过数日未归,如今再回来,倒觉得有些恍惚陌生。 黎凝儿长出了一口气,将帕子收回到袖口后,脚下不自觉加快了速度。 不过多时,看着母家的大门虚掩着,黎凝儿悄然的将其推开。 就见爹娘正在院子里面挖土种菜,境遇同自己离开之时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贫寒。 “爹,娘……” 黎凝儿压下喉咙中的酸涩,小声轻唤着…… 第43章 没有你这个女儿! 而听见动静,黎凝儿的父母黎大川与李氏转过头,等看清楚黎凝儿的面容后,不觉瞪大了眼睛,没有欣喜只有惊讶。 “你怎么回来了?” 只见李氏扔下手中的锄头,走上前一把拉扯住了黎凝儿的手腕,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到她身着不错的衣裳,眼中尽是困惑。 而黎大川则是冷哼了一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冷水,又将嘴中的茶叶沫子啐在了地上。 “看起来,我这丫头的本事不小,如今这日子过得不错?” 爹娘如此的态度,黎凝儿并没有什么意外,因是女儿身,她自小便不得喜爱,有了弟弟之后,她更是一个多余的外人。 只是爹娘将自己生养,她不能不孝…… “数日未回来了,是女儿不孝,今日回来带了一些银子,爹娘可贴补家用吧。” 黎凝儿垂下眸子,将眼中的泪意压下去,又将身上所有的散碎银子,都放在了桌子上。 而看到这些银子,李氏皱了皱眉头,小声嘟囔了一句。 “卖了你的那些银钱,早就用没了,现在这些够干什么的?你弟弟连一口肉都吃不上……” 听到这话,黎凝儿别开了视线,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可紧跟着下一秒,就见黎大川砰的一声拍响桌子,对着她大嚷出声。 “你这臭丫头!没心肝的!你还跟你爹我装作无事发生是不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得罪了大公主!现在回来是什么居心?想着让我跟你娘连带着你弟弟,都被你拖累死是不是!” 全然没有预料到的话,让黎凝儿瞪大了眼睛,肩膀轻颤。 难不成,她去太师府邸的这段日子,大公主派了人来家中说了什么? “说不出话了是不是?逆女!你就是恨你爹和你娘把你给卖了!现在就来报复全家!你给我滚出去!我黎家没有你这个孩子!” 黎大川的这通叫嚷,让村子里不少邻居听见动静,都好信儿过来看热闹。 而李氏则是长叹了一口气,又用余光打量了一番黎凝儿,带着几分嫌恶的开口。 “凝儿啊,你得罪了大公主,如今还能穿戴得这么好,想来也是寻了个好门路赚钱,咱们家都是规矩的老实人,你日后就别回来了,不然回头要是沾染上了什么不好听的名声,那以后你弟弟还要怎么娶媳妇儿啊?” 李氏这话说得隐晦,可黎凝儿听得明明白白,这是母亲在怀疑自己落了那花柳之地,卖了身子? “娘,女儿没有,女儿这银子可是干干净净地赚来的!” 顾不得去谈论什么亲情,这般被家人轻贱误会,黎凝儿哪里能受得了! 可她这分辨的话才冒了个头,就再一次被打断。 “你愿意哪里赚钱就哪里赚的,跟我们黎家没有关系!” 只见黎大川一把抓住了黎凝儿的手,将她直接往门外推搡着。 “今日你回来一次也好,咱们就把这话说明白了,日后我们就断绝关系,你也不再是我黎家的闺女!记住了!不要再来打搅我们一家人的日子!” 整个人被推了个踉跄,黎凝儿摔倒在地。 看着父亲砰的一声将大门关上,听着邻居的窃窃私语,黎凝儿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浑身发麻,动弹不得。 她今日本是想要回到家中,寻得一点点的安慰,可如今…… “爹!娘!你们把门打开!你们听女儿解释啊!” 忍着身子的疼痛,黎凝儿站起身,用力地拍打着铁门,里面却毫无回应。 而此时,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村民们,这会儿一个个忍不住的开口,或揶揄,或同情。 “你这孩子也是个苦命的,打小下地干活儿,如今被卖到了城中,就好生过自己的日子吧。 “黎家丫头啊,你爹娘不是说得很明白了么,你这么闹下去可不好看啊……” “行了行了,眼瞧着要下雨了,大家伙儿赶紧散了吧!” 耳边议论纷纷个不停,又逐渐转为了安静。 黎凝儿将额头抵在了大门上,身子痛苦地弓了起来,眼泪也终于忍不住的落了下来…… 她以为找到了一个可以护自己周全的人,可实则逃不过是猜忌试探,原本至亲的爹娘,又跟她断绝了关系。 至于她自小就疼爱的弟弟,明明在屋子里面,却连出来院子见一面自己都不肯…… 感觉到落雨用力地砸在身上,黎凝儿闷哼了一声,才回过神来,转身朝着桥头走去。 双手抱紧手臂,浑身冰冷得快要失去知觉,黎凝儿拖着身子走着,而不经意的一个抬头,却瞥见了桥下面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 只见沈行南撑着伞,看着那瘦弱的身子逐渐走向自己,他身侧的手掌握紧成拳头,心疼得一塌糊涂。 “主子,主子怎么寻到这里来了……” 再次相见,看着眼前的沈行南,黎凝儿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个人…… 而沈行南则是将纸伞稍稍倾斜,全然不顾雨滴落在自己的肩上。 “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幅样子?” 方才他在府邸同沈风谈过事情后,才发现黎凝儿跑出了府邸,差人问询了好一通,清楚踪迹便耐不住地寻了过来。 此时,看着黎凝儿垂着眸子不看自己,沈行南的眉头紧皱,手指捏住那小巧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而黎凝儿这会儿像是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任由沈行南的动作,声音暗哑得不像样子。 “主子身为当朝太师,位高权重,应当保重自己的身子,倘若因为奴婢这卑贱之躯而染了风寒,那奴婢便是赔上这条命也不能被饶恕的……” 这话被雨声给打得七零八落,沈行南听得并不真切,可看到黎凝儿那漠然的表情,他不觉心下一惊。 可就在他刚准备要开口追问之时,就见黎凝儿长叹了一口气,跟着闭上眼睛,身子控制不住的倒了下去。 “凝儿!” 良久之后,太师府邸内。 黎凝儿躺在床榻上仍旧昏迷着,沈行南薄唇抿紧,顾不得打湿的衣裳,看着郎中为其诊脉,眸子里面满是肃杀的情绪。 第44章 旁观者清 片刻后,随着郎中把脉结束,沈行南才终于有了些许反应,身子微欠,鬓边的雨水随着落下。 “大夫,如何?” “回大人的话,姑娘本身体弱加上淋了大雨,得了风寒,最主要的则是姑娘心思郁结,如此结合来看,怕是要昏迷几日才得缓解。” 郎中规矩的开口,而沈行南原本微蹙的眉头则是皱的更紧。 心思郁结? “沈风,好生送大夫出去,再按照药方子去抓上好的药。” 压下心中的困惑,沈行南冷声开口,直至屋内的人都离开了之后,他才走到床榻前,大手拂过黎凝儿的脸颊,指尖颤抖。 直至入了夜,沈行南将需要处理的书简搬到了寝室内,又将刚刚熬煮好的药物给黎凝儿服下,结果这一转身便瞧见了明月明翠走了进来,胆怯紧张的模样。 “大人,今日您也淋了雨,还是要好生照顾自己的身子啊。” 沈行南一天都没有舒展开的眉头,在看到这两个人之后,只觉得更为烦闷。 “这边用不上你们,且退下吧。” 明月明翠今天就是被向嬷嬷逼着过来的,虽然她们本身也有想要上位的心思。 如今黎凝儿昏迷不醒,这是最好不过的机会了。 像是没有听见这命令一般,明月赶忙走到桌前倒了一杯热茶,而明翠则是凑近了沈行南…… “凝儿姑娘这几日身子孱弱,没法伺候大人,就让奴婢们效劳,让大人放松心神吧。” 明翠软语开口,可就在她的手掌刚刚要搭上沈行南肩膀的时候,手臂便被狠狠的扣住。 吃痛的感觉让明翠闷哼了一声,还没等反应过来,整个人就顺力跌坐在了地上。 “大人……” 明翠抬起头,刚想要装作委屈的开口,可对上了沈行南的目光后,愣是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屋内颓然下降的温度,让一旁的明月手臂一抖,热茶飞溅到手臂上也不敢发出声音。 “今日晨起之时,你们在凝儿面前表忠心,这会儿就要耐不住性子了?” 没想到沈行南会知晓这件事情,明翠明月纷纷跪在地上,身子如筛糠,脸颊惨白。 “奴婢们没有旁的心思,大人您……” “沈易!” 哪里有心思去听这两个人的辩驳,沈行南压低声音开口,烛光映衬着,他那黝黑的眸子看上去更为骇人。 “主子……” 听见动静,沈易赶忙跑了进来,等看到明月明翠两人跪在地上,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请主子恕罪,是属下没有看守好。” “把她们带去后厨房做工!不要让我再在前院瞧见二人!” 沈行南下令的同时,目光扫了一眼床榻上的黎凝儿,生怕这不算大的动静将她吵扰到。 接下来的三四天,黎凝儿因高热不退,始终处于昏迷中,而沈行南便傍身在旁,除了晨起上朝之外,几乎没有离开过屋内半步。 这一日,沈行南下朝后刚刚到府邸,就见一侍从跑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欣喜的模样。 “主子,凝儿姑娘醒了!” 听到这话,沈行南的身子一怔,动作大于理智,快步朝着主院走去。 而此时正盯着窗外看着风景的黎凝儿,听见动静看过去,等看到沈行南的面容后,一抹酸涩的感觉再度上涌。 “奴婢病了几日,当真是失了分寸,还请主子责罚……” 黎凝儿哑声开口,作势便要掀开棉被起来,结果下一秒钟就被沈行南重新扣在了床上。 “你这是做什么?” 伴随着心疼的情绪,看着黎凝儿那清冽的目光,沈行南轻叹了一口气。 手指轻轻划过黎凝儿的脸颊,却感觉到明显的闪躲。 见沈行南的眸子里闪过几分诧异,手臂僵硬在枕边,黎凝儿别开了视线,话语中听不出情绪。 “到底是主仆身份,云泥之别,奴婢清楚自己的身份,先前有逾越规矩的地方,是奴婢的不是……” 见黎凝儿如此的态度,想到她离开府邸那一日的情况,再加上郎中的诊断。 彼时,沈行南可以很确定,这小丫头对自己是有了些许的抵触情绪,可缘由是什么? 想要开口追问,可看着黎凝儿惨白的小脸,沈行南暗叹一口气,起身叫来了沈风。 “去集市上购置些女子喜欢的小玩意,再将府邸和外铺的几个账簿拿来。” “是,属下这就去办。” 沈风闻言,目光扫了一眼床榻上的黎凝儿后,转身快步离开。 等他再次回来之时,得知沈行南正在前院会客,便直接将东西送到了黎凝儿的面前。 “劳烦你这一趟……” 此时,黎凝儿窝在床榻上,看着桌上堆砌着的东西,对着沈风笑了笑,只是这笑意并没有达到眼底。 “只是,主子实在不必这样,我如今是病人,也怕沾染了病气给他,所以劳烦沈大哥转告,让主子今日宿在旁的屋子吧。” 黎凝儿也不想如此,可每当她一瞧见沈行南,便想到那日所听所遭遇的事情,她只觉得自己再一次被全世界抛弃…… 而从来不会置喙沈行南私人事情的沈风,在看到黎凝儿的这个态度后,到底是忍不住的为自家主子抱不平了。 “凝儿姑娘,我不知道你为何突然与主子生出嫌隙,但你可知道,在你昏迷的这几日里,主子彻夜不眠的在身边守着你,瞧见你高烧不退,更是寻了人脉请来了城中最好的郎中逐一看诊,这几日你没有吃丁点儿东西,主子也是如此啊。” 黎凝儿慢慢的抬起头,对上了沈风的视线,只觉得眼眶发热。 “可我终归是大公主府邸过来的人,主子他……” “难不成姑娘觉得主子对你还不够信任?” 聪明如沈风,看着黎凝儿这般吞吞吐吐,虽不知道事情全貌,但把她心中所在意的事情也猜测了七八分。 “姑娘是聪颖之人,你想想看,倘若主子当真对你有提防之心的话,又怎可任你一个人自由出入书房?让你一个人独自睡在他的屋内?” 第45章 习武之女 所以,是自己误会了什么? 伴随着沈风的话,想着沈行南这段时日对于自己的点滴照顾与举动,黎凝儿手掌抓紧了棉被一角,鼻子发酸。 因在意而忍受不了被怀疑,以至于情绪上涌,顾不得全貌…… 手掌逐渐放松力度,黎凝儿轻笑了一声,对着沈风点了点头。 “多谢沈大哥告知这些,主子他,现在在哪儿……” 等沈行南与来客结束谈话后,天色已然暗沉下来,他刚刚走出正堂,就见沈风迎面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主子,凝儿姑娘说这几日都没吃东西,有点馋油水了,想让您给安排一下……” 听到这话,沈行南一愣,拍了拍沈风的肩膀后,快步朝着寝室走去。 跨入到内室后,看着黎凝儿坐在软塌上面看着账簿,又是那般认真较劲儿的样子,这压在心口的大石头像是终于落回到肚子里。 等到晚膳的时候,看着黎凝儿闷头吃饭,偶尔还给自己夹一筷子肉,沈行南不觉轻笑了一声。 知道这小女子是抹不开面子,便直接转移了话题。 “现在你身子虚,再休息几日,好好将养将养,等恢复的差不多了,便去同卢尧碰一面,商讨美食节的事情。” 有了沈风这边传小话,黎凝儿先前对于沈行南的隔阂已经尽数消散,这会儿再听见这话,她更是多了几分愧疚。 想想也是,倘若这人不信任自己,又怎么会任由她结交朝中重臣,参与如此大事儿。 “主子……” “嗯?” 黎凝儿小声开口,看着沈行南放下筷子,侧头盯着自己,她心跳不觉加速。 起身给沈行南倒了一杯热茶,眼角微红。 “这几日奴婢生病,让主子担忧了,日后奴婢必定好生照顾自己,不然您烦心……” 被家人抛弃的彻底,好在她仍旧有归处。 手腕被轻轻抓住,黎凝儿回过神,看着沈行南眼底的温柔,不觉勾起嘴角,心底一片潮湿…… 又过三日,沈行南这边悉心照顾,再加上高级药材的服用,黎凝儿这一场病也算是彻底养好。 这一日晨起,两人用过早膳后,黎凝儿便伺候着沈行南更换官服。 “一会儿我进宫面见皇上,留了沈易带你去见卢尧,稍微晚些,我再去与你们碰头。” 沈行南这会儿轻声交代着,而正在给他系腰带的黎凝儿,听见这话倒是一愣,转而笑了出来。 “怎么?” 捕捉到黎凝儿的笑容,沈行南喉咙滑动了一下,手指扣住她那小巧的下巴,逼着这人抬头同自己对视。 “没什么,奴婢只是有些诧异,主子竟然同意让奴婢单独去见卢大人。” 黎凝儿主动的调侃开口,让沈行南心中颇为畅快,而面容上却佯装恼怒一般,将人给拽了起来。 “你这丫头难不成是在提醒我,让我应该担心什么?” 很多事情明面上没有戳破,可两人都是心知肚明。 看着沈行南如此的神情,黎凝儿脸上的笑意更浓,凑上前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当然不是,只是奴婢自知蠢笨,只怕一个不留神坏了主子的事情,怕被责罚……” 黎凝儿这番动作和言语,让沈行南的呼吸不自觉急促了起来,隔靴搔痒,别提有多不痛快。 虽然这几日,两人的关系已经没有隔阂,但他怕这小女子再度多虑,便一直没有行暧昧之举。 再加上黎凝儿大病初愈,为了防止自己耐不住,更是没有共睡一床。 可如今,看着黎凝儿竟然主动点火,挑拨着自己,责罚两个字落入他的耳朵里,就全然变了个味道。 “当真是养好了身子,那低眉顺眼的样子,也装不下去了?嗯?” 被情绪熏染的声音越发暗哑,沈行南扣住了黎凝儿的后腰,薄唇滑落柔软的耳垂。 熟悉的温度和触感,让黎凝儿轻喘出声,双手却抵住了沈行南的胸膛。 “主子可不要忘了,皇上正在宫中等着您呢……” 话音落下,感觉到沈行南的身子一僵,跟着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与自己的距离,黎凝儿眼角弯起,像是恶作剧得逞了的孩童一般。 “此次姑且饶了你。” 看着黎凝儿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沈行南心中长出了一口气,在她腰间的软肉上轻捏了一下,转身快步离开了府邸。 也没再耽误工夫,沈行南前脚离开了府邸后,黎凝儿便更换了衣裳,又带了些许的点心,同沈易一起到了尚书府。 已然提前得知此事的卢尧,这会儿就在府邸门口等着,直至瞧见黎凝儿后,立刻噙着笑的迎了上去。 两人这会儿一边交谈着,一边进入府邸,殊不知街巷内的百姓们瞧见这一幕,一些闲话便传开了来。 坊间百姓闲暇之时谈论朝中官员的事情,已经是不足为奇,可今日的事情就这么恰巧的传到了卢尧的未婚妻,李琴琴的耳朵里。 “据说那卢大人,不是已经与李将军府邸的嫡二小姐订了婚约?怎么如今又把一姑娘带进府邸了?” “哎呦,那李二小姐可是自小习武的女子,倘若要是让她知道了,自己还没有嫁过去呢,夫君便定了妾室,指不定怎么闹呢……” 此时的李琴琴正在坊间的铺子里挑选布料,听见这些流言后,那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白,二话不说便带着侍女赶往到了尚书府。 卢尧这会儿正带着黎凝儿在府邸转着,忽而就见侍从跑到了跟前,脸色十分的难看。 “主子,李小姐来了,奴婢们拦不住啊……” 随着侍从的话说完,卢尧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十分尖锐的声音。 “好啊!没成想坊间所传之事竟然是真的!” 李琴琴掐着腰,小脸气的通红,目光自上而下的打量了一番黎凝儿后,抬起手指着卢尧,再次开口的声音夹杂了几分委屈。 “卢尧!你是不是要把这女子给收了!你想要纳她为妾!” 全然没有预料到的情况,让黎凝儿眨了眨眼睛。 她怎么都没想到,卢尧这么温文尔雅的人,未婚妻竟然是个如此飒爽的女子,倒是有趣。 第46章 认清主子 “这位姑娘,您误会了……” 生怕给卢尧添加麻烦,黎凝儿赶忙开口。 可结果她这解释才刚刚蹦出来两个字,就见李琴琴走到了近前,再次将她的话给打断。 “这件事情我可以接受!” 李琴琴干脆的开口,对着黎凝儿翻了个白眼之后,再次看向卢尧,凛然是府邸未来主母的样子。 “但是我身为将军府的嫡女,万万不可再未嫁入你家门第之前,便容许你纳其他的人!” 李琴琴的这番话,让黎凝儿只觉得哭笑不得,而卢尧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是对着黎凝儿抱歉的点了点头之后,轻咳了一声,抓住了李琴琴的手腕。 虽然是呵斥开口,可眼中仍旧是温柔的情绪。 “胡说八道什么呢?这位姑娘是太师大人身边的人,今日过来是同我商讨正事儿的,我与她之间也没有任何逾越身份的事情。” 黎凝儿自知这会儿自己不应该开口,便随着卢尧的解释,在一旁猛地点着头。 可已然先入为主的李琴琴,却听不进去任何的分辨。 她一把挣脱开了卢尧的手腕,脸颊微微的鼓起,眸子里多了几分委屈。 “我都已经同意了!已经够宽容大度了!你们竟然还想着编造这种由头来诓骗我吗?谁不知道沈大人做事严厉谨慎,怎会派一个小丫头过来同你商谈事情?你们找理由,也应该找个像样一些的!” 随着李琴琴这番话说出来,黎凝儿别开了视线,抿紧红唇,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的笑了出来。 她喜欢李琴琴这样飒爽干脆的姑娘,而从这人的口中,再次验证了沈行南对于自己的信任,这种感觉倒是挺奇妙的…… 而就在此情势僵持不下的时候,前院的侍从又赶忙过来禀告。 “主子,太师大人到了。” 听到这话,卢尧长出了一口气,也不管李琴琴情愿与否,直接拉着她赶往到前院,黎凝儿紧随其后。 沈行南此时刚刚步入府邸,看到黎凝儿十分主动的站在自己身旁,倒是颇为满意。 “见过大人。” 随着卢尧跟李琴琴同自己施礼,沈行南回过神,回了个礼之后,淡笑着开口。 “未曾想李小姐也在,看来是我们今日商讨事情的时辰有些不对……” 因黎凝儿今日的所有举动,沈行南此时心情不错。 而卢尧则是跟黎凝儿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纷纷流露出几分苦涩的样子。 “沈大人,劳烦你跟琴琴表明一下凝儿姑娘的身份,好让她不要继续误会下去才是……” 卢尧这冷不丁的挑起一个由头,让沈行南一愣,目光在几个人的脸上划过之后,最后看向了黎凝儿。 两人就此对视了一眼,黎凝儿便稍稍凑上前,附在沈行南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没想到,自己才稍稍来迟片刻,便生出了这样的滑稽事情。 压下心中的醋意,沈行南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捏了一下黎凝儿的手腕后,对着李琴琴淡笑开口。 “李小姐误会了,这丫头的确是我身边的人,今日过来尚书府也是因有我的吩咐……” 沈行南暗中的动作,让黎凝儿脸颊一红,可她这种悄然的心思还没消散下去,就被李琴琴的又一嗓子给吓回去了。 “好啊卢尧!你如今倒是越发处事周全了!为了想要纳一个妾室进府,竟然还联合着太师大人一同诓骗我!怎么?是我过去太好说话了?还是你想要让她进到府中当主母?我们这婚事到底还算不算数了?” 看得出来,这李家二小姐认定了自己的思路后,便很难更改主意。 黎凝儿递给卢尧一个同情的目光,而沈行南也瞧得出来,经由这么一闹腾,正事儿必然是谈不下去了,便对着这两个人轻声开口。 “今日,卢大人府上有家事要处理,我便不多叨扰了,等改日我们再碰头商谈美食节的事情吧。” 看着卢尧赶忙点点头,对着沈行南拱手施礼,眼中多了几分抱歉的样子。 黎凝儿赶忙转过身,率先离开了尚书府。 是随着跟沈行南上了轿撵之后,才终于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给卢大人闹出来这么大的一个乌龙,你还有心思笑?” 看着黎凝儿笑的眼睛眯成一道缝隙,沈行南忍不住调侃的开口,抬起手将她额前有些凌乱的碎发稍稍打理了一下。 而黎凝儿则是享受着这样的照顾,垂头打理着自己的袖口,浑然不介意的样子。 “李二小姐当真是将门之女,如此直来直去的性子,奴婢很喜欢,倘若二小姐不嫌弃的话,奴婢倒是想要跟她相识,结交一番呢……” 听到这话,沈行南并未开口,看着黎凝儿眼底仍旧带着几分乌青,便半强制的让这人抵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面小憩一番。 直至两人回到太师府后,沈行南走去书房做事,黎凝儿则是朝着后院儿走去。 接连休息数日,养尊处优的,如今身子无恙,也想着做几道点心给沈行南尝尝鲜。 结果,等黎凝儿刚刚走到后院,就见厨房的门被打开,明月跟明翠被大师傅给推搡了出来。 这两日,黎凝儿跟厨房里的嬷嬷有闲聊过,也知道明月和明翠被沈行南打发到了厨房。 而这厨房的人,对沈行南都是忠心不二,知道这两个丫头是长公主那边派来的人,便不给她们好脸色。 这会儿,看着两人狼狈的从地上慢慢的站了起来,黎凝儿眼中闪过了几分狠厉,快步走了过去。 听见动静,明翠和明月抬起头,瞧见来人是黎凝儿后,立刻又跪在了地上,脸上写满了恐惧和慌乱。 “凝儿姑娘,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们姐妹二人,倘若我们继续留在厨房的话,就算不被打死,也会被活活毒死的……” 两人这话,听在黎凝儿的耳中,只觉得有些想笑。 厨房的人厌烦她们是真,可断然也不会私底下做出戕害性命的事情。 不过,借着这个由头,她倒是可以将两人重新敲打一番。 想到这里,黎凝儿走到近前,将两人搀扶起来。 “先跟我走吧……” 第47章 主仆离心 等回到了自己的院中,黎凝儿反手关上了房门,落座在椅子上,凛然是一副主子的样子。 要说这装腔作势的劲,她还是拿捏不准,可她太清楚,明月明翠这样的丫头就是惧怕这种态度。 果然,还不等黎凝儿主动开口,就见明月和明翠对视了一眼,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原本缓解过来的紧张,这会儿再度加剧。 “凝儿姑娘,您这是……” “我今日把你们带过来,自然是有事要说。” 打断了明月的话,黎凝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十分放松的姿态。 “我知道你们是畏惧向嬷嬷,对于她的话言听计从的,但你们也要知道,自己真正的主子是长公主,而如今她们二人已经主仆离心了,你们也应当想想自己接下来的后路……” 明月跟明翠虽然没有在公主府邸服侍太久,可也知道陈芳瑶的性子,再加上向嬷嬷的阴狠毒辣。 显然,两边无论是得罪了哪个,她们都没有活路。 “凝儿姑娘,先前我们跟向嬷嬷到太师府来伺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们也未曾做出什么实质性伤害您的事情,还望您可怜可怜我们,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黎凝儿嘴角溢出了几分笑容,她就是在等着这句话。 “其实很简单,以后你们跟着我,我自然能护你们周全。” 明月跟明翠两个人不傻,这段日子她们没有真正的去执行向嬷嬷的一些命令,是因为看清楚了黎凝儿在沈行南心中的地位。 如今她的这番话,两个人几乎是深信不疑。 “凝儿姑娘,我们明白了,日后你便是我们的主子!” “我们会尽心竭力地伺候您!必然不会再让您失望!” 明月跟明翠的这番话,黎凝儿是并不相信,不过彼此都是把对方作为筹码,也不必计较这些。 “既然如此的话,那明日你们就先陪我演一出戏吧。” 说着话,黎凝儿对着明月明翠勾了勾手指,两人这才悻悻地站起身,凑到了近前。 而等到了翌日,早膳刚刚用完,黎凝儿便刻意将桌上的餐盘打翻,随后捂着肚子,痛苦不堪。 “哎呦,我的肚子……” 此时,向嬷嬷正在庭院外面,听见动静后赶忙跑了进去。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嬷嬷,今日我的早膳是你送进来的,为何现下我这般腹痛?你在这里面动了什么手脚!” 相比于先前温和的态度,黎凝儿此时是直接怒视向嬷嬷。 “嬷嬷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蓄意害我!” 自打向嬷嬷带着明月明翠,表面上表明忠心之后,便开始在黎凝儿的身边做起来了这些日常琐事。 今天黎凝儿的早膳的确是向嬷嬷端进来的,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给反将了一军。 “姑娘,天地良心啊,老奴什么都没做,您大可搜身,可不能将这罪过落在我的头上啊!” 压下心中的愤怒和慌乱,向嬷嬷只想着自证清白,而瞧见火候烧得差不多了,黎凝儿便也佯装着相信一般的叹口气。 “倘若嬷嬷您这边没有问题的话,那我腹痛又是为何……” 而此时,明翠跟明月适时走进来,听到这话后,两人将黎凝儿搀扶坐在了床榻上,再看着向嬷嬷的眼中多了几分提防。 “嬷嬷,这几天凝儿姑娘本身身子就孱弱,太师大人对姑娘十分关照,倘若知道经由您手的膳食让她腹痛了,想必您就会挨罪责了。” “是啊嬷嬷,不如您今日就先回去公主府邸那边休息一天,我们姐妹二人帮您盯着。” 眼前的这番情景,让向嬷嬷愣在原地,一时间只觉得有些蹊跷。 可她也知道,如果黎凝儿真的在沈行南面前告一状的话,那自己…… 向嬷嬷脸色立刻变得惨白,只见她对着黎凝儿轻施一礼之后,转身便从太师府邸的侧门离开。 而直至到了当天晚上,黎凝儿正在沈行南的屋子里面收拾着床铺。 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便下意识地转过头,刚好就与沈行南的目光碰撞在了一起。 “今日朝中有事情要忙?怎么主子您回来得这么晚?” 将床铺打理好后,黎凝儿走到了沈行南的近前,帮助其宽衣解带,更换官服。 而黎凝儿如此自然的动作,让沈行南轻笑了一声,抓住了放在自己腰间的小手,哑声开口。 “方才在路上,我得到消息,向嬷嬷回去长公主府邸不过半日的功夫,便被赶了出来,且头发凌乱,好不狼狈……” 听到这话,黎凝儿是反抓住了沈行南的手掌,明眸瞪大,欣喜的情绪自然而然的表露了出来。 “奴婢原想着,这次让向嬷嬷回去是被呵斥一番,加深她们主仆二人的嫌隙,可未曾想长公主竟然这般绝情!” 感觉到黎凝儿的手掌微凉,沈行南便拉着人走进了内室,眸子里面多出几分赞赏。 “说到底,还是你这丫头如今心眼活泛,将向嬷嬷赶回到长公主府邸之事办妥了之后,才同我讲明,先斩后奏,倒是不怕我气恼?” 知道沈行南是在跟自己打趣,黎凝儿眉眼弯起,顺着这话茬接了下来。 “的确是奴婢逾越了规矩,那奴婢去给您热一壶好酒,晚膳的时候让您舒坦舒坦。” 话是这么说,可黎凝儿纯粹是想要自己喝点酒来庆祝一下。 毕竟向嬷嬷是长公主的心腹,她把这人连削带打地给除掉了,日后便也能舒心一些。 将黎凝儿的心思尽数看在眼中,沈行南脸上的笑意逐渐明显。 可下一秒钟,还未等他应答,这小女子转身快步地朝着厨房走去…… 黎凝儿呈上晚膳,将面前的两个酒盅都斟满,那小脸儿在烛光的映衬下变得微微红润,沈行南错了错牙齿,呼吸多了几分急促。 自打黎凝儿生病以来,两人虽同床而睡,可至多也只是相拥而眠。 而这几日,看着黎凝儿重新活泼了起来,他便心痒难耐…… 感觉到强烈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上,黎凝儿余光瞥了一眼沈行南,红润的脸色再度加深。 将酒盅递到了沈行南的面前,又主动的碰了碰杯。 “这酒,奴婢已经温透了,且酒香浓郁,主子您多喝两杯。” 听闻此言,沈行南拿起酒杯浅喝了一口。 第48章 进宫面圣 沈行南放下杯子,黎凝儿一仰头,将一杯酒尽数喝了下去。 看着她这举动,沈行南的眸子闪过几分精光,也没阻拦,反倒是主动拿起酒壶,再把她面前的酒杯倒满。 相伴如此之久,黎凝儿当然知道沈行南当下的举动,以及这人目光中所蕴含的意思。 只见她用手背轻轻擦拭了一下湿润的嘴角,却也没有抗拒…… 随着一壶酒喝掉了一大半儿,看着黎凝儿轻轻摇晃着身子,沈行南是再也忍不住,大手直接扣住了她的后颈,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而就在他作势要吻下去的时候,却见这小女子突然站起身,冷不丁的一下子,好险将桌面上的餐盘打翻在地。 “怎么了这是?” 只以为黎凝儿是喝醉了要耍酒疯,沈行南赶忙稳住了她的身子。 结果却见女子眼睛亮莹莹的,伸手指了指桌案的方向。 “主子,奴婢,奴婢想到了一个好点子,有关于美食节的事情,快,快写下来,否则回头再忘了可就不好了……” 说着话,黎凝儿几乎是把沈行南强行拽起来,踉踉跄跄的朝着桌子走去。 天知道,沈行南是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没有直接将这小女子打横抱上床榻…… “坐下写,瞧你这晃晃悠悠的样子,一会儿再摔着。” 看着黎凝儿坐在椅子上,抬头对着自己眯着眼睛笑了笑,沈行南只觉得心口发热,不知是浊酒的催生,亦或者是那越发丰盈的情感。 暗叹了一口气,沈行南拿起一旁的墨砚帮忙研磨着,见黎凝儿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试图清醒,又赶忙拿起毛笔,露出白皙的手腕…… 这一切,竟然让他多出了几分贪恋。 “主子,您给奴婢磨墨,倒真不怕奴婢恃宠而骄吗?” 只见黎凝儿一边书写着有关于美食节的想法,一边小声念叨着。 听见这话,沈行南并没有回应,直至看到黎凝儿将想法都写完了之后,便走上前,再度将她揽在了怀中,牙齿咬住了那温热的耳垂。 “你问出这话,便是恃宠而骄了,不过我倒是要瞧瞧,你究竟能够得意到什么程度……” 炽热的呼吸,连带着熟悉的温度包裹着自己,黎凝儿呜咽了一声,双手环住了沈行南的脖颈。 并非同往日那般欲拒还迎,这一次她主动的靠近,送上了自己的红唇…… 两日后,陈芳瑶赶往太傅府邸请安,结果刚刚走入正堂,便听见了吴氏在跟侍女翠莲,商讨着有关于沈行南的事情。 “行南身子无恙,便是能够传宗接代的,如今老爷刚好在家,这婚约之事必定要快一点敲定下来。” 听到这话,陈芳瑶忍不住的叫嚷了一声,快步跑到了正堂内。 “姑母,您所说是真的?表哥身子无恙?” 全然没想到,自己方才的话被陈芳瑶给尽数听了去,吴氏脸色一沉。 而正在兴头上的陈芳瑶立刻转身,便要跑去太师府邸,最终还是翠莲手疾眼快的,将人拦住了去路。 “表小姐,奴婢知道您现下想要去见少爷,可是您就这么空手而去,岂不是有些失了礼数。” 看着陈芳瑶有些不解的样子,翠莲心中轻笑了一声,脸上却仍旧佯装着关切的模样。 “眼瞧着马上要换季了,表小姐可以上街瞧瞧,给少爷置办一身衣裳,如此贴心,也可加深你们二人之间的情感啊……” “你这丫头,说的倒是有理!” 说着话,陈芳瑶拍了拍翠莲的肩膀,是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太傅府邸。 而说来也巧,沈行南今日也带着黎凝儿来到坊间挑选料子。 这会儿,两人步行逛着商铺,看着一个个琳琅满目的铺子,黎凝儿暗中拽了拽沈行南的袖口。 “主子,奴婢又不是没有衣裳穿,何必非要出来重新购置啊?” “一会儿直接在成衣铺子给你买一身像样的衣裳,随后跟我进宫一趟,面见皇上。” 沈行南是云淡风轻的开口,可这话着实是让黎凝儿心下一怔,脑子嗡嗡作响。 “主子,您为何要让我进宫面圣?怎么这般突然啊……” 看着黎凝儿这慌乱无措的样子,沈行南轻笑了一声,反抓住了她的手腕,走进了一个成衣铺。 而这一幕,刚好就被陈芳瑶给尽数看在眼中。 在她看来,黎凝儿便是有意撒娇讨好,招惹的沈行南对其极度上心。 “这个狐媚小妖精!我倒是要瞧瞧,你们还能做出怎样的事情!” 陈芳瑶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开口,悄然跟上了两个人。 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看着黎凝儿更换了一身衣裳,同沈行南上了轿辇之后,两人竟然直奔的皇宫。 “难不成,表哥要请求皇上赐婚与他跟这个小贱人?” 站在宫墙之外,陈芳瑶小声念叨着,而如此的想法,让她心尖一抖,好险将手中的帕子落在地上。 不敢再细想下去,便立刻上了轿辇,急切命令着侍从。 “快!回去太傅府邸!” 良久后,太傅府邸内。 吴氏正在院子里面吃茶,就听见府邸大门被重重叩响,紧跟着便是陈芳瑶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你这丫头,倒是越发没有规矩了,冒冒失失的像是什么样子!” 看着陈芳瑶跑到自己的面前,吴氏放下了手中的点心,皱紧眉头开口。 “不是说要去坊间买些衣裳给你表哥送去,怎得又跑回这边来了?” “姑母,出大事儿了!” 不等吴氏的话说完,就见陈芳瑶坐在了石椅上,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添油加醋的把方才自己所瞧见的内容讲述了一番。 “姑母,您可得想想办法呀!表哥身为当朝太师,怎可真的娶一低贱的奴婢成为妻妾!那事情传出去像是什么样子!” “你说什么?” 把陈芳瑶所说的一番话,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吴氏的脸色越发难看,挣脱开了她的手掌,用力的拍了拍石桌。 “行南竟然带着那个黎凝儿去了皇宫面圣?你可知他们当真是去请求赐婚之事?” 说起来,陈芳瑶心中也是拿不定主意,但即便她说错了,可能让姑母阻拦沈行南对黎凝儿的偏爱,此事也是稳赚不赔。 “姑母您想想看啊,黎凝儿她一身价低廉的奴婢,她进宫能做什么?即便是陪着表哥进宫面圣,又何必换一身十分华丽的衣裳?这显然目的就不纯啊!” 第49章 可是蓄谋已久? 被陈芳瑶这接二连三的话给搅扰的,吴氏这会儿也坐不住了。 赶忙站起身,在院子里面转了转,却寻不出一个上好的良策。 而彼时,在皇宫的御书房内。 皇上看着手中的,关于美食节的细化方案之后,抬起头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沈行南,以及站在他身后的黎凝儿,不觉轻笑了一声。 “先前你在朝堂之上,同朕讲明美食节的一些想法和缘由,如今短短数日内,这内容细节便已经敲定好了,这么快的决定,你是不是蓄谋已久啊?” 皇上这话说的严重,可自知他的性子,沈行南却没有分毫的紧张。 只见他拉扯着黎凝儿站到自己身侧,而后淡笑着的开口。 “皇上当真是抬举了微臣,您不知,这些方案都是这丫头前两日细化出来的,微臣可不敢抢了这功劳……” 沈行南这话,就是在抬举黎凝儿。 今日他带着黎凝儿进宫,主要目的就是让皇上察觉到这丫头的存在。 毕竟酒楠颐那边还是虎视眈眈,而让黎凝儿在皇上面前多了一个存在感,那安全性便大大的提高了。 而彼时,在公主府内。 酒楠颐这会儿正在院内听着戏文,就见侍从跑了进来,小声的开口。 “公主,太师大人今日进宫,不知是所为何事……” 听到这话,酒楠颐连眼睛都没眨动一下,轻笑了一声,带出了几分鄙夷的意思。 在她看来,沈行南如今在朝堂之上能有如此的地位,不过是跟自己的兄长关系甚好,其真实才能未必多么突出。 可是,看着侍从并没有转身离开,酒楠颐轻叹了一口气,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还有什么话一并讲出,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是,公主……” 只见侍从抬起手臂,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珠之后,才再次开口,此次的声音更是小如蚊子一般。 “今日太师大人是带着黎凝儿那个侍女一起入宫的,不只是何缘故……” “你说什么!混账!” 听到黎凝儿的名字,酒楠颐猛地站起身,原本睡眼松懈的也顿时精神了起来。 让侍女将唱戏文的人给赶出去了之后,她也随之朝着府邸大门走去。 “备轿!进宫!” 在前往宫中的这一路上,酒楠颐便在盘算着今日沈行南所行之意,直至快到宫门口之后,她便冷声开口。 “停轿!在这里候着!倘若是瞧见了沈行南与那个贱婢出来后,立刻叫我!” “是……” 站在轿撵外面的侍女,闻言赶忙应答,目光紧盯着宫门口,不敢有分毫的走神。 片刻后,左右一炷香的功夫,瞧见了沈行南带着黎凝儿从宫门出来后,侍女便赶忙掀开了轿撵的帘子,看着闭目养神的酒楠颐,轻声开口。 “主子,他们出来了。” 听到这话,酒楠颐慢慢的睁开眼睛,眸子里面闪过了几分戾气后,搭着侍女的手慢慢下了轿辇。 而黎凝儿此时是刚准备随沈行南上轿撵回府,结果一个转头,便瞧见了站在对街的酒楠颐。 看着酒楠颐的表情,黎凝儿心中咯噔了一声,在旁人无法瞧见的角度,捏了捏沈行南的手掌。 “主子,长公主想必是听见了什么风声,特意在这候着,奴婢去答个话。” 听到这话,沈行南余光瞥了一眼酒楠颐的方向,跟着像是无事发生一般,点了点头后,先行进入了轿撵。 两人就此对视了一眼,看着沈行南全然信任自己的样子,黎凝儿心尖一暖,将帘子下放好之后,便奔着酒楠颐的方向走了过去。 “奴婢见过长公主,给公主问安……” 看着黎凝儿身穿华锦,十分美艳的样子,酒楠颐冷哼了一声,嘲弄似的开口。 “方才跟沈大人说了什么,他才让你过来同本公主见面的?” 知道酒楠颐是在试探自己,也知道这人是压着火气的,黎凝儿便垂着头,十分乖觉的开口。 “回公主的话,太师大人并未瞧见您,奴婢只说来这边的酒楼买些糕点,稍迟一些再过去。” 显然,对于黎凝儿的这个答案,酒楠颐是颇为满意的。 “那你今日随沈大人进入宫中,难不成他让你接管什么?” 听到这话,黎凝儿心中盘算,倘若要是让长公主知道,主子今天让她在皇上前露了脸,那日后的下场,恐怕会比向嬷嬷还要惨…… “公主多虑了,今日奴婢只是随着大人进宫,方才在宫中,大人也只是同皇上谈及了有关于美食节的事情,可是这些事情过于繁琐,奴婢是一句都听不懂……” “美食节?” 酒楠颐轻哼一声,目光在她穿着的衣裙上扫过:“太师可真有意思,既是向陛下禀告美食节之事,又为何要带上你这么一个小小婢女?” 她一步一步的逼近黎凝儿,声音里带出三分嘲弄:“这带了你这么一个奴才不说,竟还将一个奴才打扮的如此光鲜亮丽,实在可笑。” 酒楠颐字字句句都在嘲讽黎凝儿,黎凝儿心中有恨,却并不敢表现出来,只低眉顺眼的站在原地,任由酒楠颐嘲讽。 说起来,黎凝儿自己心里也正糊涂着,按说酒楠颐早已亲口说出自己已经放下沈行南这句话了,可如今……字字句句中又显得对她嫉妒非常呢? 黎凝儿扫过酒楠颐穿着的绣鞋,心中已然有了主意,她温顺道: “公主说的是,奴婢本就不该穿这样的衣裳,只如今不好更衣,待奴婢回去以后,立时就将这衣裳换掉。” 她说着,又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只……容奴婢多嘴问一句,奴婢那卖身契,公主打算何时还给奴婢?” “你就是天生的奴才秧子,要卖身契做什么?” 酒楠颐被黎凝儿那一番话哄得心中舒坦了不少,然而她依旧看不起黎凝儿,她上下打量了黎凝儿一番,又是一声嗤笑:“怎么?你想脱籍,嫁给沈行南做正妻?” “奴婢不敢。” “不敢?不敢就对了,凭着你的身份,别说嫁给沈行南做正妻了,就是做个通房丫鬟,那也是你的福气。” 酒楠颐一声冷笑,又啐了一口:“行了,别总想着你那卖身契,丫鬟就是贱婢奴才,做好你自己的本分。” “公主说的是。” 黎凝儿跪在地上,热烈的太阳炙烤着她的皮肤,叫她没一会儿就沁出一身的汗。 第50章 奴才秧子 “那今日在府中呢?”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黎凝儿抬起头,见酒楠颐的目光朝着沈行南的方向看去。 如今,她越发猜不透长公主的心思了,请求皇上取消婚约的是她,怎么如今却还偏偏执念着不放? “回公主的话,奴婢前几日病了,天天在院内休息,且太师大人都是在书房行事,奴婢并未察觉到什么不妥……” 对于黎凝儿的这番话,酒楠颐当然有些怀疑,可同时又觉得放心。 姿色不错,却没有能力的侍女在侧,沈行南早晚会对她厌烦,继而被赶出府邸。 到那个时候,这丫头是死是活,都是自己说的算了。 想到这里,酒楠颐垂眸轻笑了一声,刚想要打道回府。 黎凝儿看着那一双绣着指头大的东珠的绣鞋慢慢离开,心中一横,又喊道:“请公主留步!” “啧~” “公主,奴婢还有一事……” 酒楠颐蹙了蹙眉,顿住了脚步,她轻嗤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那跪在地上的黎凝儿:“怎么?还有事?” “殿下,奴婢只想放了奴籍,开一家小店,做个普通人,不知殿下可否成全奴婢。” 黎凝儿一脸的乖顺,这不仅仅是她在试探酒楠颐,更是她的心里话,她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脱了奴籍。 她心绪翻飞,一个没注意,酒楠颐已弯下腰,捏住了黎凝儿的下巴:“成全你?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让本宫成全你? 做个奴才不好吗?瞧瞧你现在,华服美食,还能随着太师一同入宫,你若是脱了籍,可就没有这等好事了。” “奴婢……” 黎凝儿话未出口,就见酒楠颐摆摆手,慢条斯理的用丝帕擦着自己的手指,仿佛她方才触碰过什么脏东西一般: “黎凝儿,不要挑战本宫的耐心,记清楚了你是什么身份,一个奴才秧子,也配跟本宫提条件?你还是好好的伺候太师吧,下去吧。” “奴婢遵命。” 黎凝儿垂着头,尽管双膝疼痛不已,可她依旧不敢妄动,甚至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待那脚步声慢慢走远以后,黎凝儿这才失魂落魄的站起身,她略揉揉疼痛的膝盖,快步走到沈行南身边,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朝着沈行南露出一个浅笑:“主子,走吧。” “嗯。” 沈行南点点头,略打量着黎凝儿的神色,见她面色如常,自己也略略安心,不免又提起美食节一事:“凝儿,这美食节的布置,你可有想法?” “奴婢尚未想好。” 黎凝儿摇摇头,心中蓦然想起酒楠颐今日说的话,她下意识的抚上手腕上的镯子,那是沈行南给她的。 做个奴才…… 她真的……要安心做一个任人驱使的奴才秧子吗? 黎凝儿这么想着,心中竟有几分恐惧,她紧紧的抓住腕上的翡翠镯子,在心中狠狠地反驳着: 不,她绝对不要做一个奴才,她要想办法,想办法脱去奴籍,她从不求做什么人上人,她只想做一个普通的良民! “你这丫头,又在发什么呆?” 黎凝儿回过神,见沈行南面带笑意看着自己,甚至还举了一盏茶,送到自己跟前,便朝着沈行南露出一抹浅笑:“谢主子赏茶。” 她说着,一时尚未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接过那一盏茶仰着脖儿喝下去,那热茶才入口,黎凝儿便惊叫一声。 茶盏摔到马车里,茶水四溅,叫弄得黎凝儿的衣裙上都是褐色的水团。 然而此时,黎凝儿却顾不得衣裙,她捂着嘴,疼的连嘴唇都在颤抖,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只急忙跪在马车里,算是告罪了。 沈行南本是想给黎凝儿递一盏热茶,好叫黎凝儿回神,没想到这丫头竟就这么送到唇边,烫伤了自己。 他一时也顾不上别的,只将黎凝儿拽起来,拉到自己怀里,细细检查着,又一叠声的对着外头的车夫道:“掉头,先不回府,去回春堂。” “主子不用担心,奴婢没什么大碍。” 黎凝儿声音轻轻,倘若她在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狠狠地吸气的话,想来会更有说服力。 见黎凝儿嘴唇被烫的红艳艳的,唇角更是烫出来几个大包,竟还有心情宽慰他,沈行南就忍不住没好气的瞪着黎凝儿: “行了,有没有大碍,我还能看不出来?你别说话了,仔细扯着伤口,嘴疼。” 有了沈行南这样一句话,黎凝儿果然不再说话,她自己也觉得疼痛,只不好在主子跟前说罢了。 她轻轻的抚着唇角,一个晃神的功夫,马车已经稳稳的停在了回春堂的门前。 沈行南担心黎凝儿的伤,此时哪儿还等着黎凝儿慢吞吞的下马车?早已经将黎凝儿抱下马车,直奔回春堂最有名的齐大夫而去。 “公子不必担心,你家夫人这是被烫伤了,用这药膏子擦拭几日即可,期间切莫吃太烫的东西,发物也不要碰。” 那齐大夫对着黎凝儿一脸的温和,转过头再看沈行南的时候,面色便沉下来: “公子送来的也算是及时,好在还是尽到了做丈夫的责任,只日后万万不可再叫自己的娘子被烫成这样了。” 黎凝儿这会儿正喝着药水,听到大夫这话好险被呛到,而沈行南则是自责的点了点头,并未反驳…… 接下来的几日,黎凝儿完全秉承着大夫的叮嘱,而沈行南更是责令她不许开口说话。 而这一日,黎凝儿正在自己的院内,忙碌美食节的一些规划,沈行南则是刚在书房忙碌完,出来便听见了府门被叩响。 随着侍从将大门打开,就见是卢尧带着李琴琴登门拜访。 “大人,微臣今日过来,想要同您和凝儿姑娘商谈美食节的一些具体事宜,不知你们可否得空啊?” 卢尧一边说着话,一边欠身施礼,可等他抬起头,就见沈行南摇了摇头,回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凝儿那丫头,这两天不方便商谈事宜,尚书大人还是先回去府中,等过几日我便带着她一起过去。” 太知道沈行南的性子,一次被回绝,那便没有第二次的机会,卢尧脸上的笑容顿时多了几分尴尬。 而一旁的李琴琴却是眼睛一亮,凑到沈行南的面前,试探性的开口。 “但凝儿姑娘现下正在院中是吧?我便同她去说说话!” 李琴琴这边话刚刚说完,便转身朝着后院儿走去,留下沈行南和卢尧站在原地,对视了一眼,颇有些不解。 而此时,在自己的屋子里面,黎凝儿将美食节的重新细化分类之后,便又开始着手画着这次活动的布置,也是难得静下心来。 可未曾想到,她这刚刚画了个初稿,便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黎凝儿有些困惑的抬起头,等看到来人是李琴琴后,心中一紧,好险又咬到了舌尖。 想到上一次自己同这人会面时的场景,黎凝儿赶忙将手中的毛笔放在一旁,起身跑了出去。 “黎凝儿!” 李琴琴这会儿是刚走到院门口,就见黎凝儿主动迎了过来,她心下一喜,赶忙开口招呼。 结果下一秒钟,就见黎凝儿对她慌乱的施礼之后,从侧面跑了出去。 “哎,你这是去哪儿啊!” 看着黎凝儿犹如泥鳅一般的躲过了自己,又朝着前院跑去,李琴琴双手抓住了裙摆,轻笑了一声之后,又赶忙追了上去。 第51章 欣赏 两人这一躲一追的,引得府中不少侍从纷纷停下驻足,而在前院商议政事的沈行南和卢尧也听见了动静,生怕两人再起什么纠葛,便赶忙走了过去。 结果四人到达门廊处,就结结实实的撞了个满怀。 黎凝儿未曾看清楚前路,便一个猛子,直接扎进了沈行南的怀中。 这突然间的力度,让黎凝儿呜咽了一声,只觉得鼻子吃痛。 而沈行南则是下意识的将黎凝儿抱在怀中,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瞧见这两人如此自然的相处,卢尧轻咳了一声,赶忙抓住了李琴琴的手腕,小声开口。 “姑奶奶,您这是又要作什么妖?” “我哪有作妖啊,我只不过是想要跟凝儿姑娘说几句话,没想到她便跑了出来,那她跑,我自然就追出来喽!” 李琴琴理所应当的开口,挣脱开了卢尧的手腕之后,走到了黎凝儿的面前,十分郑重的拜了一礼。 “凝儿姑娘,上一次的事情是我误会了,你走了之后,大人把整件事情讲明清楚,今日我随他过来,也是想要给你道个歉。” 听到李琴琴这话,卢尧长出了一口气,这心算是放回了肚子里。 而黎凝儿则是自沈行南的怀抱中慢慢的转过身,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还望凝儿姑娘不要计较我上一次的冒失,倘若你不嫌弃的话,等改日我们出去玩一玩,我也算交下你这个朋友了。” 李琴琴对上黎凝儿的目光,十分明媚的开口,走上前一步,缓缓的伸出手臂。 作为一个将军的嫡女,又是尚书大人未来的夫人,能有如此的气量,交友更是不看出身,让黎凝儿的鼻子一酸。 她习惯了冷眼蔑视,而如此的看重,她却有些不知所措了…… 后腰被沈行南轻轻掐了一下,黎凝儿这才反应过来,脸颊一红,走到了李琴琴的面前,握住了她的掌心。 即便嘴巴仍旧有些疼痛,但还是尽可能清楚的开口。 “多谢李小姐不嫌弃奴婢出身,能与您结交成朋友,是奴婢的幸事。” 两个女子之间的误会算是解决,生怕黎凝儿被李琴琴缠着说出更多的话,沈行南还是先下手为强,带着她回到了屋内。 卢尧跟李琴琴对视了一眼,倒是颇为默契的紧随其后。 而等四人走进屋子里,瞥见桌上的画稿,卢尧眼睛一亮,全然不掩饰的欣赏。 “这布置以及细分的情况,都是凝儿姑娘你所画出?” 看着黎凝儿点了点头,卢尧不由得感慨的再次开口。 “如此巧妙的构思,当真是在下不能之所及的。” 沈行南此时站在一旁,目光落在黎凝儿的侧脸上,明显骄傲的样子。 别说是卢尧了,就连他也第一次瞧见黎凝儿的画作。 这丫头身上,当真是有太多的惊喜,值得自己去发掘…… 美食节前期的筹备已经做完,又得了皇上那边的允准,沈行南和卢尧便敲定了具体的举办时间。 以至于接下来这一阵子,沈行南是越发繁忙了起来,可即便如此,一日三餐之后,他也总是能出现在黎凝儿的面前,盯着这小女子将汤药一滴不剩的喝下去。 这一日午膳过后,黎凝儿将汤药喝下,送沈行南离开府邸后,折返回院子便瞧见了明月跟明翠在打扫着落叶。 想着近日一段时间,这两个人的乖觉听从,黎凝儿轻笑了一声,对着她们招了招手。 “随我进来。” 听到这话,看着黎凝儿走进屋内,明月跟明翠将手中的笤帚放置在了一旁,赶忙走了进去。 “不知姑娘有何吩咐?” 随着明月开口,黎凝儿坐在椅子上面,手掌抵着下巴,嘴角勾起了浅浅的弧度。 “瞧得出来你们二人最近用心劳苦,虽然太师府邸给侍从的月钱不少,但倘若能赚一点外快的话,你们这手头也能宽裕点儿。” 没想到黎凝儿叫来她们是因为这件事情,明翠跟明月立刻又凑上前几步,满眼惊喜的样子。 “还请姑娘疼疼奴婢们……” 两人如此的态度,倒是让黎凝儿颇为满意。 且不论她们心中是如何作想,但至少明面上,她容不得这俩人出现任何差错。 “当初你们能被买入到长公主的府邸,想来手上也有一些个活计,刺绣也好,织布也好,回头我会让人拿一些布料与针线,你们这边做活之后再卖出去,如此不至于赚到什么大钱,但想也是个美事儿。” 知道黎凝儿还犯不上在这些小事儿上面来诓骗自己,明月跟明翠再一次的跪下叩头,神情中满是感激。 当天,直至深夜,沈行南才回到府邸,等走进黎凝儿的宅院后,就见这小女子已然趴在桌上睡了过去,手边是一些画纸,以及放在食盒里面的温汤。 知道黎凝儿这是等着自己,禁不住的睡着了,沈行南轻笑了一声,悄然将人抱起来,朝着床榻上走去。 而等到第二天一早,沈行南下朝后便赶忙回到府邸,倒不是有什么大事儿,只是想要同黎凝儿说说话,结果却扑了个空。 主宅和偏宅都没有人影,沈行南的神情之中多了几分焦急,立刻唤来了在府中留守的沈易。 “人呢?” 知道自家主子询问的是谁,沈易轻咳了一声,神情中有几分窘迫。 “回主子的话,是李二小姐方才来到府上,将凝儿姑娘带走了,说是要去逛逛商铺,寻些个好玩的好吃的……” 听到这话,沈行南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先前有卢尧的满口夸赞,如今又被李琴琴给缠上了。 想到黎凝儿的模样,沈行南不由得气笑了。 “当真是个招人疼的……” 而此时,趁着黎凝儿尚未在府邸中,嬷嬷便摸到了她所住的院子。 美其名曰是打扫,可实则就是想要找出来一些可以抓住把柄的证据。 上一次,她从长公主的府邸被赶出来了之后,便折返回了太师府邸,而黎凝儿也是配合着这人的心思,全当做不知情,仍旧留着她在府中伺候。 此时,向嬷嬷正在打理着黎凝儿的梳妆台,瞧见铜镜旁边放置着一个碗,碗底还留有一些药物的残渣,她便心中一紧。 赶忙将那些残渣给捞了出来,仔细分辨之后,表情多了几分狰狞。 “还真是让我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避子汤的汤药,黎凝儿,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事实上,能让向嬷嬷发现这件事情,也是黎凝儿的百密一疏。 在平日里,黎凝儿喝完避子汤药后,都会自行将残渣扔掉,确认无人发现。 只是今日李琴琴突然到访,让她有些意外,也不好让这人等着自己,梳妆后便立刻迎了出去,把这件事情给疏忽掉了…… 只见向嬷嬷拿出手帕,将这些药物残渣给包好了之后,立刻从太师府邸的侧门溜了出去。 不过她这一次,并未回去告知酒楠颐,而是打听到了陈家府邸,找上了陈芳瑶。 此时,随着向嬷嬷自报家门之后,原本对其不想理睬的陈芳瑶,却突然来了兴致。 “怎么?可是太师府里出了什么事情,为何让你来找上本小姐?” 第52章 亲上加亲 “陈小姐!” 向嬷嬷一进屋,就像是见着救星一般,慌张的扑到陈芳瑶的脚边:“陈小姐,我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事情。” “向嬷嬷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你发现了什么?” 陈芳瑶看一眼跪在自己脚边的老货,目中闪过一抹嫌弃,将自己的脚移开。 那向嬷嬷见陈芳瑶如此,不由得在心中啐了一口,面上仍旧笑嘻嘻的,她宝贝似的从袖口掏出一块儿绣着喜鹊登枝的手帕,递给陈芳瑶:“陈小姐请看。” 看什么? 陈芳瑶困惑的看一眼那粗糙的帕子,再迟疑的看向向嬷嬷:“这帕子……有什么东西?” “瞧我,陈小姐可瞧好了!” 向嬷嬷慢慢的将帕子翻开,露出里面黑乎乎的药渣子:“这可是好东西。” “好东西?” 陈芳瑶柳眉倒竖,她冷笑一声,指着向嬷嬷便骂:“好你个向嬷嬷,你是故意耍我不成?拿着一堆药渣子来恶心谁呢?” “这……怎么会呢?哎呦我的小姐哟,你可实在是误会我了!” 向嬷嬷先是一愣,接着又轻轻的拍着自己的嘴巴,只道:“也怪我,没跟小姐说清楚,这里头的药渣子可不一样,这是那边儿那狐媚子喝的药渣子。” “黎凝儿?你当真?” “自然是真的,您给老奴一万个胆子,老奴也不敢骗您啊!” 见向嬷嬷如此,陈芳瑶心中既得意,又困惑:“你知道就好,不过,你给我这个有什么用?” “陈小姐,你想想,你平日里可有听说那狐媚子吃药的事儿不成?” 陈芳瑶摇头。 见她如此上道,向嬷嬷不免在心里暗暗点头,面上只道:“这就对了,这说明,那小贱蹄子是背着人吃的!这背着人吃的药,能是什么好东西?” “对啊!” 陈芳瑶一拍手,目中带着三分兴奋:“若是我能查出来这是什么药,岂不是……” 想到这里,陈芳瑶再也坐不住了,她连忙叫身边的丫鬟送向嬷嬷出去,又派出另一个贴身的心腹去查那药渣子。 不过半日的功夫,那药渣子就被查了个清清楚楚。 陈芳瑶看着那一堆药渣子,再想想那大夫说的话,不由得悚然一惊:“这竟是避子的药?” 周围的侍女全都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陈芳瑶看着那药渣子,想了一会儿,干脆捧着那药渣子去寻了吴氏,又将药渣的来源说了清楚以后,又道: “姑母,我已去查过了,这避子的汤药,分明就是黎凝儿那个小贱蹄子喝的,表哥身体根本就没出问题!” “什么?” 吴氏拿过那药渣子细细的看了两眼,虽然看不懂,却也装模作样的仔细检查一番,这才肃了脸,只道: “我知道了,瑶儿,你做的很不错,你放心就是,姑母知道你想要什么,定然不会叫你吃亏!” “多谢姑母!” 陈芳瑶要的就是吴氏的这句话,这会儿见吴氏如此说,心中顿时一喜,又坐了一会儿,哄着吴氏高兴一番,见吴氏面露疲惫之色,便识趣的找了个理由离开。 那厢,陈芳瑶才走,吴氏便将沈行南叫了过来,她素来不爱兜圈子,如今更是直白道: “行南,你如今也算是老大不小了,虽如今你身子不好,然而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身边儿只有一个奴才秧子伺候着。” 她假作犹豫一番,一副忍痛割爱的模样:“不如这样,我那侄女儿瑶儿一心痴恋你,不如我将她嫁给你,你们两个亲上加亲,你也有个知心人,她也能有个好归宿,如何?” “姨母说的很是,姨母既是我娘的妹妹,想来必然不会害我。” 沈行南想也不想,竟是直接应了下来。 他却不知,就在他和吴氏说话的时候,外头的黎凝儿已经将那些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因着这些事情,黎凝儿晚上很有些心不在焉,她满脑子都是那一句“奴才秧子”,一时不察,竟是在给沈行南盛汤的时候被烫了一下。 “这是怎么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沈行南扶了扶额,立时便叫人去拿了烫伤膏过来,又细细的为她上了药,见那伤势并不算很严重,这才舒了一口气: “还好烫的不严重,要不然,你这丫头可得好好的养一段日子了。” “多谢主子的关心。” 黎凝儿干巴巴的应了一声,她这会儿实在是没心情跟沈行南你侬我侬,她只要一想到陈芳瑶要嫁进来做正室,日日折磨自己,她就静不下心。 沈行南早就盯了黎凝儿有一会儿了,这会儿见黎凝儿还是那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免好笑道:“你这是在想什么,手被烫了,也不觉得疼?” “我在想你要娶陈芳瑶!” 黎凝儿也是太过入神,叫沈行南这么一问,竟是脱口而出,她说完,又跪到地上,只道:“主子,奴婢并非是想要议论主子的婚事,奴婢只是……” “你怕什么?我又不曾生气。” 沈行南好笑的将黎凝儿拉起来,将她拽进自己怀中:“你呀,只管把心放进肚子里就是,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娶陈芳瑶的。” “主子?” “看我做什么?” 沈行南捏捏黎凝儿的鼻尖,目色深沉,说出来的话也带着凝重:“陈芳瑶……实非良配。 我今日之所以会答应夫人,也是因着她逼迫的太紧,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 “主子……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这一刻,黎凝儿竟有些分不清自己心中是惊喜,还是什么了,她抿了抿唇,竟只能说得出这一句来: “主子晚上不曾用过太多,再喝一碗汤吧,今儿这乳鸽汤炖的格外的好。” “不怕自己再被烫一次?” “奴婢不怕!” 心中的担忧被解决,黎凝儿到底还是高兴的,就连说话也显得欢快许多。 有了陈芳瑶这么一个插曲,沈行南是万万不愿再住在太师府了,他干脆带着黎凝儿搬出了太师府,叫吴氏他们想找,也找不着自己。 第53章 英雄救美 沈行南是借着“美食节”的名头搬出去的,他搬得匆忙,后来更是直接带着黎凝儿一同住在了举办美食节场地附近的客栈里。 那黎凝儿原先还容易想东想西,如今睁开眼睛,就能听到客栈里的客人讨论美食节,她不免也有些跃跃欲试,心中充满了干劲儿。 黎凝儿一心投入到美食节之中,一个晃神,竟已到了庙会的节日。 看着纸张上寥寥几个参加美食节的商贩名字,黎凝儿叹了一口气,朝着窗外看过去,心中烦闷不已。 那外头如今正因着庙会而热闹,各色小贩都在街道上大显神通,只为了能叫路人们多花几个钱。 黎凝儿听着外头的叫卖声,心中渐渐的有了主意,她为什么不能趁着这个功夫,好生的游说一番呢? 想到这里,黎凝儿再也坐不住了,她连忙出门,瞧着一个小商贩,便向他们推荐这美食节: “您瞧瞧,单是一个庙会,就能有这么些人,若是到了美食节,您岂不是还能再赚上一番?这样来钱的日子,可是不多啊!” 这么一说二说的,没过两日的功夫,整条街竟就这么热闹起来了,小商贩们也兴致勃勃的为美食节宣传着。 黎凝儿看着大家的兴奋劲儿,心中悬着的那一口气彻底放了下来。 她这心才放下来,加上这两天休息不好,竟是就着那路人之间的吵闹声,这么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沈行南才忙完,抬头一看,黎凝儿睡得那么安稳,一时无奈的摇摇头,干脆站在黎凝儿身边护着她,免得有人不长眼,过来冲撞了她。 在沈行南和黎凝儿你侬我侬,一同为美食节而努力的时候,陈芳瑶正满世界的寻找沈行南。 陈芳瑶万万没有想到,不过是一天而已,沈行南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愣是找不着人了。 她几乎把沈行南会去的所有地方都找了一遍,却始终找不到沈行南。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陈芳瑶没能找到沈行南也就罢了,竟还在吃饭的路上,遇上了一群乞丐。 她看着这些往前凑的乞丐们,目中露出一丝恐惧和害怕:“你们……你们想要干什么?我告诉你们,我可是官家小姐,你们要是敢过来,我,我就让我表哥杀了你们!” “杀了我们?” 那领头的乞丐狞笑一声,更加兴奋的凑近陈芳瑶:“横竖都是个死,死之前能爽一爽,也不亏了。” “就是,大哥,这不就是那些读书人说的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另一个乞丐磕磕绊绊的背了这么一句诗,逗得所有乞丐都哈哈大笑起来。 陈芳瑶接连被羞辱,此时已气的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你们,你们实在是欺人太甚!” “小娘皮,大爷今儿欺负的就是你!来吧~” “啊——” 眼看着那呲着大黄牙的男人就要扑上来了,陈芳瑶却无力反驳,只绝望的闭上眼睛。 她等了许久,却不见任何动静,这叫陈芳瑶忍不住好奇的睁开眼睛,却见一穿着莲青色衣袍的男子宛如从天而降,一脚便将那即将冲上来的乞丐踹到了一边: “在京城竟然还敢做出来这种事儿,你们也真是嫌自己命长。” “你谁啊?也敢管大爷的事儿!” 那乞丐揉着胸口,轻轻的嘶了一下,见这男子一脸轻松,不由得大怒道:“简直就是找死!” “这话用来形容你自己,可以说是刚刚好。” 男人轻笑一声,左踢又踹,手中的折扇犹如利剑一般,不过几个呼吸,就将这么一群乞丐打的躺在地上直哼哼。 那群乞丐挨了一顿打,终于知道害怕了,这会儿再也顾不上调戏陈芳瑶,只放了一句狠话,便撒腿就跑。 那陈芳瑶本以为自己今日定要受辱了,没想到竟有义士从天而降,一时心中欢喜不已,连忙提着裙摆跑到男人身边: “今日多谢恩人了,不知恩人的名讳是?” “在下顾延舟。” “顾延舟……” 陈芳瑶蹙眉细想了一会儿,忽的瞪大眼睛,眼前这位若是顾延舟的话,他的身份岂不是尚书顾家那位极其有名的嫡子么? 陈芳瑶有幸听过顾延舟的大名,却不曾见过,如今一见,只觉得那顾延舟不愧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 剑眉星眸,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正是那极招人喜欢的翩翩公子。 陈芳瑶在心中暗自感叹着,她朝着顾延舟略一福身,又道:“顾公子既然救了我,我自然应该好生感谢公子,不若我请公子吃饭如何?” “我救人并不图吃饭。” 顾延舟有一下没一下的瞥着不远处的天香楼,远远的看到了一人的背影,这才轻笑道:“不过,既然姑娘这么说了,我自然不能拒绝,走吧。” “顾公子能够赏脸,是瑶儿的荣幸。” 二人有说有笑的进了天香楼,无人注意,方才那一群被打跑的乞丐此时又探头探脑的拐了回来。 只见一个乞丐张望一番,凑到了那领头人跟前,小声道:“老大,他们已经进去了,咱们是不是该走了?” “走个屁,小楼,你去找那男人身边儿的小厮,先把咱们的工钱结一下。” 此处的事情不必再提,只说那陈芳瑶和顾延舟才进了天香楼,正跟着那小二的带领下,朝着包厢走去,却见身后一个带着帷帽的女人道: “怎么可能没有包厢?若是没有包厢,那女人是要去哪儿?” “这……这位姑娘,那位姑娘来得早,这最后一间包厢,已经给了那位姑娘了。” “给她?” 女人嗤笑一声,只道:“我出双倍但是价钱,这最后一间包厢,我要了。” “姑娘好大的口气。” 陈芳瑶站在楼梯上,并不往上走,她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女人,只轻笑一声便道:“看姑娘也是有头有脸的官家小姐,怎么能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呢?” “凭你?也配跟本——小姐提什么先来后到?我怕你受不起!” 第54章 煽风点火 女人嚣张的口吻叫陈芳瑶好生愤怒,她压下心中的怒意,只以绣帕掩口:“姑娘好大的口气,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可否叫我听听?” “本小姐的身份,你还不配知道。” 她歪了歪头,又细细的看了一番,面上露出一抹冷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去太师府打秋风的陈大小姐。 陈大小姐还是不要在本小姐面前猖狂了,你有这功夫,倒不如回去,好好儿的抱住沈太师的大腿。” 女人说着,又对着一旁的侍女使了个眼色,自己提起裙摆,一步一步的往上走: “小二,还冷着做什么,还不给我带路?莫非还真指望着那么一个打秋风的女人去坐包厢不成?” 这话犹如无形的巴掌抽到了陈芳瑶的脸上,叫她脸颊涨得通红。 陈芳瑶咬着嘴唇,气的浑身发抖,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眼看着那小二就要带着那女人进包厢了,陈芳瑶连忙跟上去,想要将位置抢回来。 她今日遇到了顾延舟,正打算好好的跟顾延舟拉近关系呢,可不能被这泼妇给毁了! 陈芳瑶想的入神,一时不曾注意,竟是被那女人身边的侍女撞到了一旁,那侍女高昂着脸,看起来十分的高傲: “你要做什么?莫不是还想要与我家小姐抢包厢不成?你若是识相的,就快快滚开,别扰了我家小姐吃饭的兴致。” “你!” “你什么你?还不快滚!” 那侍女说着,又狠狠地推了陈芳瑶一把,直将陈芳瑶推的往后踉跄了几步,眼睁睁的看着女人进了包厢。 她跺跺脚,忍着眼泪咬牙道:“实在是欺人太甚!” 转过头,陈芳瑶又恢复了原先的温柔,只眼尾带着红色:“顾公子,着实抱歉,我本想请你吃饭,只是……” “无妨,不过是路见不平罢了,姑娘不必太在意。” “顾公子,这一次是我失礼了,日后,我再请顾公子吃饭。” 陈芳瑶朝着顾延舟福了福身,转身就走,直奔沈家。 才到沈家,陈芳瑶便冲向了主院,抱着吴氏好一番哭泣:“姑母,她实在是欺人太甚!” “这是怎么了?” 吴氏看着哭的伤心的陈芳瑶,一脸的茫然,就是想安慰,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莫非……是黎凝儿那贱人仗着自己得宠欺负了你?” 陈芳瑶只顾着哭,听到吴氏这么说,她也只是抽抽噎的摇头,哭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的将事情说给吴氏听: “姑母,那女人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她……她……她竟然说我是来打秋风的,还对着我好一番侮辱!” “什么?你可知她的身份?” “不知道,那女人只说我不配知道她的身份。” “你呀!平时瞧着也是个机灵的,怎么如今却蠢成了这样?” 吴氏恨铁不成钢的戳戳陈芳瑶的额头,略一沉吟,便叫身边的婆子去寻了沈行南: “就跟他说,他爹正急着找他呢。” 吴氏吩咐了婆子,又好生安慰了陈芳瑶一番,只温声道:“凭谁说你是打秋风的,只管叫他们说去,你是我的侄女儿,我不帮你,还能帮谁?傻丫头,竟为了这个哭成这样。” 吴氏说着,又轻哼一声:“既然那女人说你是打秋风的,今儿我就让她好好看看,你这秋风打的如何!” “姑母这话是?” “一会子且叫你那表哥出面,他如今可是太师,这满朝权贵,能有几个比得上太师的?也叫我瞧瞧是哪家的姑娘,竟如此猖狂。” “有姑母这一番话,我就放心了,我就知道,姑母最是疼我!” 且不提陈芳瑶拉着吴氏好一番撒娇卖痴,只说沈行南知道吴氏在找自己以后,就立时叫身边的小厮去打听了一番。 他一听那前因后果,就猜到了那戴帷帽的女子的身份,凭着小厮的描述,那样嚣张,不可以输的女子,除了当朝公主,还能有谁? 他心中这么想着,面上却并不露出来,只做出一副急急忙忙的模样,赶回沈府。 才回到府中,便见陈芳瑶朝着沈行南扑过来,哭哭啼啼道:“表哥,你要为我做主啊!” 他心中一声冷笑,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去看吴氏,却见吴氏也在用帕子擦泪:“好孩子,你可算是回来了,咱们沈家的脸面,真真儿的是被人踩在脚底下去了!” “姨母莫哭,这事发生了什么?竟是叫姨母和表妹伤心成这样?” “表哥,有人欺负我!” 陈芳瑶嘟着嘴,又将酒楼的事重新说了一遍:“表哥快快带人将那女人抓起来,好好的杀一杀她那威风!” “表妹,你这话我就不赞同。” 沈行南严肃着脸,见陈芳瑶瞪大了眼睛,也只当没看见:“这事儿,我不好出面,你想想,那女人既说了你是来沈家打秋风,你再让我出面,岂不是坐实了这件事吗?” “那……那要怎么办?” “简单,你自己去将那女人捉了,如此,也叫人瞧瞧陈家的脾气,有了今日这一出,日后再也不会有人在你面前嚣张了。” “这……” “瑶儿,你还犹豫什么?” 一旁的吴氏越听,越觉得沈行南说的对,她一拍手,只道:“你表哥说的是,你呀,就照着你表哥说的去做就是了。” 她想了想,见陈芳瑶一脸的忐忑,又道:“这么着吧,你小小人儿,也没见过这种场面,不若我与你同去,有我给你镇着场子,此事定然能成!” “既然姑母和表哥都这么说,那,那我就去!” 陈芳瑶一咬牙,果然点头同意。 有吴氏的帮忙,陈芳瑶立时就从沈家找了一些年轻力壮的小厮,浩浩荡荡的去了天香楼。 她们这队伍实在是庞大,以至于路上不住的有人看过去,陈芳瑶心中虽然怯怯,面上却强撑出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 她和吴氏带着人才到了天香楼,便将赶过来的小二推到一旁,直奔二楼的包厢。 “给我踹开!” 陈芳瑶的声音还有些发抖,表情看上去既害怕,又兴奋。 那些小厮都是沈家的家生子,出奇的听话,一听陈芳瑶的命令,便二话不说,将门踹开,露出里面才戴好帷帽准备离开的女人。 第55章 有缘无分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女人实在是没有想到,陈芳瑶竟然还有胆子过来踹门,一时勃然大怒:“你们莫非是不想活命了?还敢踹门?” “我不仅敢踹门,我还敢掀开你的帷帽,看看你究竟是哪家小姐!” 陈芳瑶这会儿被那女人一激,竟忘了害怕,她厉声道:“这京中最不缺的就是官家小姐,莫非阁下是皇亲国戚不成?不过闯了一间包厢罢了,竟还敢让我们死?” 她说着,快步走上前,不等女人说话,便将女人头上戴的帷帽彻底拽了下来,露出了一张艳丽冰冷的脸庞。 “如何?陈姑娘可看清楚了?本宫……能定你们的生死吗?” 这声音仿佛是从她的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说起来,酒楠颐着实郁闷不已,她不过是吃腻了宫中的御膳,想着有些日子不曾来天香楼吃饭了,这才过来。 没想到竟是叫自己最看不起的陈芳瑶掀了帷帽,这事儿若是传出去,她这公主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酒楠颐只要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杀心大起,她看着仿佛被吓傻了一般的陈芳瑶,以及站在门口的吴氏,声音里带着嘲弄: “陈姑娘,你怎么不说话了?可是在心里想着,如何处置本宫?嗯?” 陈芳瑶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与自己抢包厢的竟是当朝公主酒楠颐! 她脑子乱成一团,正想着如何解释,却听到了酒楠颐的话,一时双膝一软,便跪在地上,连声道: “殿下,都是我的错,是,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的错,请殿下饶命。” “啧~聒噪。” 酒楠颐摆摆手,又看向身边的侍女,慢条斯理的坐下来,以手撑头:“明菲,你说,像这样的人,如此冒犯本宫,按律应当如何?” “回禀殿下,陈姑娘以下犯上,惊扰公主殿下,还上手摘了殿下的帷帽,按律当仗四十,流放。” “流放就不必了,本宫素来心肠好,只仗四十吧。” 酒楠颐说着,目光又挪到了门口的吴氏身上,她伸出纤长的手指:“门口那位,是你的姑母吧?” “是……是……” “一同仗四十。” 酒楠颐面上带着温柔的笑,可说出来的话却格外的吓人:“拖出去,送到天香楼的门口打,也叫她们都长长记性,日后不要再这么不长眼了。” “奴婢这就去办。” 明菲应了一声,手一摆,便带着瘫软如泥的陈芳瑶和吴氏一同出了天香楼,又将他们按在楼下,朗声道: “陈氏之女,沈氏之妻,冒犯公主殿下,杖责四十,行刑!” “啊——” 明菲话音才落,便听到一声声木棍击打肉体的声音,叫人忍不住胆寒。 沈行南见状,干脆将打瞌睡的黎凝儿叫过来,一同观刑:“如何?” “这是主子做的?” 黎凝儿侧过头,好奇的看着沈行南:“主子是如何做到的?不对,您怎么知道公主殿下会过来吃饭的?” “我不需要知道她什么时候过来,只要叫人守在那里就好。” 沈行南轻轻一笑,目光幽幽的看向那高楼之上的红衣女子:“你可能不知道,咱们这位公主殿下素来是个不拘小节的,她每月都会来这天香楼吃饭。” “所以……主子只需要守在这里,瞧见公主殿下过来了,便使人将陈姑娘引过来?” “自然。” “主子果真好计谋。” 黎凝儿笑弯了眼,又将目光移向挨打的二人,只觉得心中出奇的畅快:“如今,主子也算是为奴婢出了一口恶气。” “这本就是为你准备的礼物。” 沈行南摆摆手,又在这里看了一会儿,便带着黎凝儿一同回去,在回去的路上,他突然道:“凝儿,这美食节你想要参加吗?” “嗯?” 黎凝儿没听明白,只歪着头,困惑的看着沈行南:“主子这话是何意?” 她的目光犹如一只纯真的小鹿,叫沈行南看的心中暖洋洋,软乎乎的,连声音也不自觉的放柔了: “你素来忙碌,不如去美食节摆个摊子,只当是散心了,如何?横竖你平日里做的东西都很是稀奇,又好吃。” “主子这话说的,竟是叫奴婢都有些心动了。” 黎凝儿抿着唇笑了笑,并不曾反驳,只细细的想着此事的可行性。 平心而论,若能够得到沈行南的同意,在美食节摆个摊子,黎凝儿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但…… 她又有些犹豫,只怕自己做不好。 不过这些暂时不必说,横竖美食节尚未开始,她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慢慢想。 在黎凝儿为美食节而纠结的时候,那吴氏和陈芳瑶也都被送回了沈家,二人的屁股上血迹斑斑,又是丢脸,又是伤身的。 吴氏才回到家里,就立时叫来了身边的婆子,只道:“你快快去把表小姐的东西都收拾好,送表小姐回家。” “夫人不是说叫表小姐跟大少爷……” 那婆子话还没说完,就被吴氏瞪得再不敢说一句话。 吴氏咬着牙,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痛叫她对陈芳瑶的恨意又深了一层,她没好气道: “都已经出了这样的事儿,还有什么姻缘?你还不快去办!” “奴婢这就去。” “站住!” 吴氏想了想,又道:“送瑶儿回去的时候,记得往外头散散消息,只说瑶儿身子弱,受不住这一遭,如今正在庄子上养病,你可明白?” 那婆子点点头,不等吴氏催促,便飞似的离开了主院,去给陈芳瑶搬东西。 且忽略陈芳瑶那大呼小叫的声音,只说吴氏在床上躺了两日,便又差人给沈行南送了信儿: “我们夫人说,表小姐这一次遭了大罪,身子不太好,只怕是与少爷有缘无分,请少爷切莫怪罪。” “无妨,姨母素来为我打算,若我仅仅只为着这一件事就怪罪姨母,那我可还是人?” 沈行南看着面前跪着的婆子,目光幽深:“你只回去好生伺候姨母就是,若姨母有事,我必定唯你是问!” 那婆子听了,登时喏喏应是,不敢反驳一句。 待那婆子走后,沈行南和顾延舟相视而笑,顾延舟更是调笑道:“沈兄如今好好儿的姻缘被我给毁了,沈兄可怪罪我?” 第56章 冰酥酪 恰好黎凝儿从此处路过,才听着一句“好姻缘”就忍不住笑起来,她捂着小嘴,咯咯的笑恰好黎凝儿从此处路过。 才听着一句“好姻缘”就忍不住笑起来,她捂着小嘴,咯咯的笑了一会儿,听着里面互相调笑的声音,悄没声的离开此处。 她才要走,就见沈行南朝着黎凝儿招手,示意她过来。 黎凝儿心中虽有些困惑,面上却并不显,只乖顺的走过去,朝着沈行南和顾延舟行礼:“奴婢见过主子。” “这就是你的心肝儿?” 顾延舟手一挥,将折扇打开,饶有兴致的盯着黎凝儿看了一会儿,满意的笑了起来:“果然好样貌,难怪能将你迷成这样。” 这话听着实在可恶,黎凝儿蹙了蹙眉,有心想要反驳,却顾及着自己的身份,于是只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沈行南见黎凝儿低头,就知道她不高兴了,一时只笑道:“这是顾延舟,是顾尚书家的嫡子,素来放浪形骸。” “啧,沈行南,你说谁放浪形骸呢?” 顾延舟啧了一声,又看向黎凝儿,脸上带笑,只轻佻的用折扇挑起黎凝儿的下巴:“好一个美人儿,不如与我回家如何?我保证,沈行南能够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公子说笑了。” 黎凝儿蹙起眉,她略偏过头,避开顾延舟的折扇,声音淡淡:“奴婢虽然身份低贱,却也是活生生的人,并非什么物件儿,顾公子莫要如此羞辱我。” 说来也是奇了,黎凝儿本以为自己这么一说,顾延舟定然会恼羞成怒,再不搭理自己。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尽管她已经将话说的如此难听了,那顾延舟却依旧如同听不懂人话似的,日日缠着她。 黎凝儿被缠得没法子,她倒是想找沈行南,奈何沈行南这两日不知道在做什么,竟一直不曾出现。 顾延舟自问也算是了解女人,他看着黎凝儿这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知道黎凝儿在想什么。 不等黎凝儿询问,顾延舟便主动解释道:“别寻你们家沈公子了。” “顾公子这是何意?” 黎凝儿倚在窗前,扭着头看顾延舟:“莫非……是主子出了什么事?” “哎哎哎,你这丫头,怎么就急成这样?” 顾延舟伸手拽住想要出去的黎凝儿,又叹了一声,一脸无奈的模样:“我真是怕了你了,放心吧,你们家沈公子没事,不过是宫中有事,陛下叫他暂留宫中罢了。” “哦,多谢顾公子告知。” 黎凝儿郑重的朝着顾延舟行了一礼,这是她第二次如此郑重,第一次是他们二人初见。 顾延舟看着黎凝儿,嘴角抽搐:“好你这丫头,我日日过来看你,还帮了你的忙,你倒好,一丝儿情也不领,我不过说一点沈行南的消息,你就巴巴儿地过来了,你可真是……” 尽管黎凝儿知道,顾延舟又是在故意逗她,却还是忍不住上扬的唇角,她掩着唇咯咯笑起来,到底不再对顾延舟一副冷漠的样子。 沈行南果然如同顾延舟所说,一直不曾出来,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有带过。 黎凝儿虽然得了顾延舟的话,可心中到底还是担忧焦虑,为了转移自己的视线,她干脆做起糖水,以此来打发时间。 可巧这段时间李琴琴前来寻黎凝儿玩耍,这简直就是一个免费的劳动力,没少帮黎凝儿的忙。 黎凝儿在心里想着,果断哄着李琴琴道:“琴琴,我新得了一份糖水方子,不如……做给你尝尝好不好?也算是多谢你这几日的辛苦了。” “这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李琴琴摆摆手,她虽然对什么新方子不太感兴趣,却极其信任黎凝儿的能力,一时便咽着口水,往黎凝儿身边凑:“凝儿,你要做什么糖水呀?” “冰酥酪。” “冰酥烙?” 李琴琴一愣,满脸的不可置信:“这……冰酥烙听说很难做成的,而且你这方子万一做出来的……凝儿,要不你也不要试什么新方子了,万一不好吃怎么办?你给我做别的吧?” “你何不试一试呢?” 黎凝儿也不恼,只笑嘻嘻的看着李琴琴:“你先尝尝,若真是不好吃,回头我再给你做你想吃的,可万一这个好吃,那你可就错过了,你若是错过,就不后悔吗?” 这话好像有几分道理。 李琴琴垂头想了一会儿,咬牙点头道:“那……我今日可就舍命陪君子了!” 这话将黎凝儿逗得哈哈大笑,她也不磨蹭,只迅速的准备好材料,就开始做冰酥酪。 做冰酥酪用到的材料并不多,牛乳,酒酿,和价值千金的糖霜。 黎凝儿先将冰酥酪做出来,放在锅上蒸,见时间还有许多,犹豫一番,又想着剩下的牛乳不能浪费,干脆又做了一些乳糖浇。 只是这乳糖浇方子写的并不详细,黎凝儿自己也没把握做好,只姑且一试罢了。 黎凝儿抱着忐忑慢慢去蒸煮,好在冰酥酪耗费的时间并不是很久,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已成了,只那乳糖浇还需再等等。 黎凝儿又忙了一会儿,竟果真将那乳糖浇做了出来。 而先前嚷着不愿意吃的李琴琴,此时正看着冰酥酪和乳糖浇两眼放光,她指着那布丁大呼小叫: “凝儿,你竟然真的做出来了!” “还不知道味道如何呢,尝尝。” 黎凝儿拿过来两个勺子,先看一眼冰酥酪,再看一眼乳糖浇,只略一犹豫,便将勺子率先伸向了乳糖浇跟前: “这个乳糖浇看起来也太好看了,颜色真是鲜嫩,口感也好!入口一抿就化开了!” 见李琴琴吃得开心,黎凝儿又将冰酥酪朝着李琴琴推过去:“再尝尝这个。” “好吃!真好吃!” 李琴琴不住的点着头,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将两份甜品吃了个干净:“真不错,凝儿,你就没考虑过用这个在美食节上大显身手么?” “嗯?” 黎凝儿收起碗筷,抬头看向李琴琴,又有些好笑道:“有这么夸张吗?” “这不是夸张!” 李琴琴一脸的严肃:“是你做的,真的非常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样的糖水饮子,甜而不腻,入口即化,除了用的糖霜太贵以外,旁的都很好!” 第57章 思虑再三 见李琴琴如此夸赞这两份糖水,还极力推荐她摆摊,黎凝儿心中虽然高兴,却始终有些犹豫。 一方面是自己的身份,黎凝儿很清楚,她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奴才罢了,做奴才的,就应该本本分分的伺候好主子,而不是日日想着摆摊做生意。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糖霜,这两份方子都是黎凝儿机缘巧合得到的,她从未做过,今日虽然只是试试,却也用了好些糖霜。 那糖霜价值千金,只用来做一些糖水实在是可惜,且她要如何定价,才不算夸张呢? 价钱定少了,反倒显得这糖霜亏了,可是贵了,又不会有人来买账,实在是让人头疼。 黎凝儿这么想着,干脆挑了一个理由,只对着李琴琴道:“我虽然想过摆成一个摊子,可这糖霜实在是太贵了,若是摆摊,势必会亏损。” “凝儿,你这是自误!” 李琴琴握住黎凝儿的手,在黎凝儿困惑的目光中坦然道:“我方才看过你如何做那糖水。 虽说你这糖水里用了些糖霜,然而用得并不算多,你可以试试,把那糖霜的量再减少一些,只吃着有那么一丝儿的甜就好了,实在不行,用蔗糖也可以嘛。” “蔗糖……” 黎凝儿若有所思的看着桌上空空的碗,说起来,李琴琴却是给她提供了一个思路,这蔗糖确实比糖霜便宜了不是一星半点儿,只是做出来恐怕没有那么漂亮。 她心中记挂着这件事,一下午又特意叫人去买了些便宜的蔗糖,那蔗糖虽然便宜,却也不是普通人能常吃的。 黎凝儿用了蔗糖去做,虽然味道没有放糖霜的味道好,却也不算很差,用李琴琴的话来说,就是—— “这蔗糖虽然便宜,但耐不住你放的多呀!我吃着甜丝丝的,味道倒是比糖霜更好一些,不过吃的多了就腻住了。” “这种糖水普通人还能吃上几碗不成?” 黎凝儿摇摇头,心中已然决定要将糖霜换成蔗糖了。 只是这摆摊…… 她心里记挂着这件事,有心想要和沈行南商量一番,可沈行南偏偏不在这里,一时只好自己在心中思量。 因为想得太过入神,竟是连沈行南回来也不曾发现。 倒是沈行南几日不曾见过黎凝儿,此时已想得不行,才一下马车,便拉住了黎凝儿的手,叫一旁的顾延舟好生嘲笑了一番。 “这是怎么了?看见我回来竟也不像平日那般高兴。” 沈行南略挑了挑眉,目中带着几分好奇。 黎凝儿发了一会儿呆,恍然回过神以后,只垂头道:“主子回来了,方才奴婢在想事情,一时想得有些入神了,竟是没察觉到主子。” “在想什么事?” “不过是一些繁琐小事罢了。” 黎凝儿犹豫一番,到底还是不打算跟沈行南说出来,虽然沈行南也曾说过,让她去美食节摆摊。 可黎凝儿知道,这些话不过是随口一提罢了,她若是当真傻乎乎地去摆了摊子,只怕就该叫沈行南心中不满了。 黎凝儿不说,却不代表旁人也不会说,只见一旁的顾延舟看了半日,很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挤进来,道: “她还能想什么事?不过是下午做了些新奇的糖水,想要在美食节摆个摊子,又怕你不同意罢了。” 说着,顾延舟又开始唉声叹气道:“说来我实在是命苦啊!我在旁边又是做苦力,又是充当侍卫的,辛辛苦苦忙了这么几日,竟是连一口糖水也不曾吃到,实在是太让我伤心了。” 顾延舟说起这个,黎凝儿就忍不住讪讪地低下头,说来,此事也不能怪她。 谁叫顾延舟自己说了不吃这些糖水,还说这些东西都是女人吃的,他一个大男人,不爱吃这些呢? 顾延舟既说了不吃,黎凝儿也就没多做,毕竟做得太多,到时候放凉了就不好吃了。 只是叫黎凝儿没有想到的是,顾延舟竟然恶人先告状! 黎凝儿兀自愤愤不平,可一旁的沈行南却很是清楚自己这好友的毛病,他瞥一眼好友,轻笑道:“延舟,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不爱吃糖水?” “我!” 顾延舟一噎,又想试图狡辩:“那这丫头也不能真的不给我留啊!” 天知道他看到那做出来如同白玉黄月盘的冰酥酪和乳糖浇以后,心里有多后悔! 对着顾延舟,沈行南实在是懒得理他,这人就是一个打蛇随棍上的无赖,他摇摇头,转移了话题,只看向黎凝儿道: “你不必担心摆摊的事儿,我这几日入宫的时候,也跟陛下说过,陛下的意思是,这首次美食节,只怕办得不好,为了能吸引更多的人过来,所以并不限制身份。” “果真?” 这会儿,黎凝儿也顾不上吐槽那一句“办的不好”了,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天上的星子一般:“这么说,我也可以摆个摊子了?” “当然。” “太好了!” 黎凝儿惊喜地欢呼了一声,又拉着李琴琴碎碎念道:“琴琴看起来对这冰酥酪很是感兴趣,不如……你跟我一起吧?” “我?我也可以跟你一起吗?”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李琴琴第一次有些踌躇起来,她咬着唇,看着一脸兴奋的黎凝儿,小声道:“我什么都不会,到时候会不会拖累了你?” 黎凝儿想过李琴琴会拒绝,但她绝没有想过李琴琴会因为这个而拒绝她,她愣了一瞬,又连忙摆手道: “你怎么不会呢?别这么想,你帮了我很多忙呢!” 李琴琴纵使再不想拖累黎凝儿,也架不住黎凝儿一直邀请她,好听话不住地往她头上砸,直把黎凝儿砸得晕头转向的。 她一个迷糊,就一口答应了下来:“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一定不会拖累你!” “我信你。” 二人相视而笑,不知为何,沈行南竟觉得这个场景叫他有些不太舒服,他温润一笑,不着痕迹地挤进二人之间,又将黎凝儿往自己的怀中揽了揽: “既然你们都已经想好了,那就去做吧,横竖你平日在府里也没什么事情做。” “自然。” 黎凝儿点点头,果断从那客栈里搬出去,回到了太师府里住着,日日做糖水,不断地叫李琴琴挑毛病,再做修改。 第58章 闲汉闹事 黎凝儿会做冰酥酪和乳糖浇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太师府,明月和明翠也都听说了这个消息。 这二人早就惦记着美食节了,如今听说黎凝儿要去,立时就跟苍蝇似的,围了过来,日日恭维黎凝儿。 黎凝儿早就看透了她们两个,所以并不觉得惊讶,反倒是李琴琴,见她们两个如此,只做出一副看不上的模样,不住地刁难二人。 明月和明翠素来能屈能伸,这会儿为了个美食节,不管李琴琴怎么刁难她们,她们竟也丝毫不生气,依旧笑嘻嘻的。 她们这样的脾气叫李琴琴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似的,一点儿成就感都没有。 李琴琴虽然不再针对明月和明翠,可黎凝儿到底还是想着她们两个被李琴琴针对过,为着补偿,连方子也叫二人看过。 “姑娘这方子竟真的能做出冰酥酪和乳糖浇这样的东西么?” 明月和明翠对视一眼,任她们如何掩饰,也遮不住自己目中的兴奋和野心:“看起来好生神奇。” “不过是一份糖水罢了,再神奇也只是一份糖水。” 黎凝儿笑着让出了灶台:“等到美食节那日,光靠我和琴琴必然忙不过来,你们两个也过来熟熟手,省得到时候帮不上忙,反倒手忙脚乱的。” “多谢姑娘!” 明月和明翠早就想自己做一次试试了,只是她二人不知道该怎么说而已,如今黎凝儿主动邀请她们,她们自然答应的迅速。 时间就在黎凝儿等人不断改良方子中慢慢度过。 一转眼,距离美食节已经只剩下几日的功夫,这段时间里,李琴琴只要一想到自己要出去卖糖水,就忍不住的想要笑出来。 连李琴琴都兴奋不已,就更不必说身为奴才的明月和明翠了。 临近美食节,李琴琴紧紧的握住黎凝儿的手,认真道:“咱们这糖水用的可都是好东西,到时候一定很受人喜欢!” 她这话才说完,第二日,明月和明翠便退出了这个临时组成的小团队,并迅速的另组团队。 这一番变故将李琴琴炸的头晕眼花的,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明月和明翠:“那……你们准备卖什么?” “这个么,还要多谢姑娘教了我们如何做冰酥酪和乳糖浇。” 明月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得意,任她如何想要掩饰也掩饰不住。 明翠虽然没有这么明显,却也没好到哪儿去,她故意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咬着唇看向黎凝儿: “虽说这糖水是姑娘教给我们的,可我和明月想着,姑娘背靠着太师这一座大山,总不至于缺了那么一点碎银。 然而我和明月却都只是靠着月银的奴才罢了,只想借着这一次的美食节,为自己赚些赎身银,姑娘……不会怪罪我们罢?” “你……你这分明就是强词夺理!” 李琴琴越听越觉得这话不对劲,可要她说出来具体哪里不对劲时,她又说不出来。 她咬着牙,一拍桌子,就这么站起来,又举着秀气的拳头,恶狠狠道: “你们要赎身银,凝儿就不需要了吗?就算你们要另立门户,也不能用凝儿教给你们的东西!” “李姑娘这是要我们死啊!” 明月明翠对视一眼,纷纷捂着眼哭泣起来。 她们这样的举动,更是把李琴琴气了个倒仰。 眼看着李琴琴被气得都要打人了,黎凝儿也不好再在一旁看着,她拉住冲动的李琴琴,静静地看着明月和明翠表演。 等这二人耐不住,哭不出来了,黎凝儿这才道: “哭够了么?既然哭够了,那就收起这一副模样,你们是高门大户的丫头,平日里吃金噎玉,总不至于亏了你们,偏你们学了这副妖娆模样,传出去不觉得丢人么?” “我们……” “我可以不在乎你们另立门户的事情,然而我却不能不在乎你们这一副妖妖娆娆的样子。” 黎凝儿忽的严肃了脸,厉声道:“这是头一次,我便饶了你们,你们平日里代表的是我的脸面,若是再有下一次,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姑……姑娘……” 明月和明翠都是第一次见黎凝儿做出这一副神态来,一时吓得不敢辩驳,竟果真乖乖的领训而去。 待明月明翠出去以后,李琴琴这才跳着脚问黎凝儿:“凝儿,你……唉!你何必在意她们那妖娆模样?最重要的是那方子!她们拿了方子,我们要怎么办?” “你急个什么劲儿?” 黎凝儿好笑的看着李琴琴,见李琴琴是真的着急,无奈之下,干脆拿了纸和笔过来,又写下了几个方子: “我又没说我到底得了几张方子,你何必那么着急,去跟她们较劲儿?” “凝儿,你真厉害!这上头的方子有好些都失传了呢!” 李琴琴抱着那方子不撒手,一时听了黎凝儿的话,她又撇着嘴道:“哪里是我跟她们较劲儿?分明是她们不讲诚信,凝儿,你当初就不应该教她们!” “好了好了,这真的不过就是几张方子而已,明月和明翠想赎身,就需要银子,平日里的月银又有人克扣,还要孝敬这个,孝敬那个,想存一点银子不容易。” 黎凝儿慢慢的劝着李琴琴,又温声道:“为了赎身而做出这样的事,并不丢人,不过是被逼无奈罢了你也多让着她们一些。” “我是没有你这么好的心肠,我呀就是刻薄,就是看她们不顺眼。” 李琴琴抱着方子不撒手,嘴里嘀嘀咕咕的,又朝着黎凝儿做了个鬼脸,拉着黎凝儿开始研究起新的糖水。 二人研究了一日,只觉得这糖水虽不错,却还需要再改一改,只今日天色已晚,只能明日再改了。 黎凝儿伸了个懒腰,满脑子都是糖水的事儿,就连进了屋,都没发现早就坐在屋里等着她的沈行南。 她一遍遍的想着此事,竟是不曾发现沈行南的出现。 还是沈行南等了又等,始终等不到黎凝儿说话,这才主动开口道:“这是又发什么呆呢?” “嗯?” 黎凝儿猛一转头,先是一愣,接着面上便带出浅淡的笑来:“也没什么,只是那方子临时出了一点儿小问题。” 第59章 公主有请 “说起来,我已经听说明月和明翠偷了你的方子的事儿,你打算怎么处理?可需要我去把她们两个抓起来?” 昏黄的灯光下,沈行南手中握着一卷书,面上含笑,叫人看了以后忍不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黎凝儿自然也不例外,她不自在的移开自己的眼睛,口中只道:“主子不必如此,说到底她们两个也只是想攒些钱的可怜人而已。” “你倒是还同情起了旁人?” 沈行南实在是有些意外,他放下手中的书卷,撑着头看着她:“那你怎么办?明日的美食节……不打算参与了?” “奴婢自然有奴婢的法子。” 黎凝儿娇俏的朝着沈行南笑了笑,神神秘秘的样子让沈行南忍不住掐住她的脸颊:“好,那我就等着看你的法子。” “这法子还是脱不开主子的帮忙的。” 黎凝儿可怜巴巴的看着沈行南身子晃着晃着,就晃到了沈行南的怀里,她环住沈行南的脖颈,面上带着娇柔的笑:“还请主子帮帮奴婢。”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我想……” 黎凝儿附在沈行南的耳边悄悄的说了一句话,惹得沈行南哈哈大笑,不住地点着头,一边儿点头,一边儿抱着黎凝儿往床榻上走:“你既然想要,我自然同意。” 一夜无话,翌日天还未亮,黎凝儿就已经忙活起来,李琴琴因着头一次出来摆摊子,不免也异常兴奋,早早地就过来要帮忙,路上竟还遇上了明月明翠二人。 李琴琴看着明月和明翠合伙推着一辆简陋的木车,心中越发生气,她有心跟黎凝儿抱怨一番,奈何黎凝儿并不当一回事: “凝儿,她们都已经这么欺负你了,你怎么就一点也不生气呢?” “这没什么好生气的,卖冰酥酪只是我的选择之一,但对她们不是,这是她们唯一的选择,我们没必要把她们的路堵死,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可是……” 李琴琴咕哝一句,到底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只老老实实的跟着黎凝儿去了摊位,准备摆摊。 二人才到美食节分配的位置,就见前面的摊位上围着许多人。 李琴琴一开始还在好奇是什么摊位,如此的吸引人,然而走近一看,却发现是明月和明翠在卖冰酥酪: “她们怎么能这样!凝儿,也就你这么好心,若是换了我,她们这样剽窃方子,还故意离我们的摊位这么近,我一定打上去!” 李琴琴越说越生气,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狠狠地把明月和明翠二人打一顿。 相较于李琴琴的愤怒,黎凝儿就显得平静许多,她拉着李琴琴,一起布置自己的摊位,用大块大块的粗布将整个摊位都围起来,让人看不到里面的样子。 “这是在做什么?” “我还从来没见过这种摊子呢,这老板怎么会想出来这种方法?” “里面儿卖的什么啊?” …… 周围人议论的声音让李琴琴喜笑颜开,此时的李琴琴再也不惦记着明月和明翠了,一个劲儿的夸着黎凝儿: “凝儿,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卖东西啊?最好现在就开始卖,你看看多少人议论咱们这摊子,这都是钱!” 李琴琴说着,又看向明月和明翠,轻哼一声,只道:“凝儿,你可别磨蹭,现在卖,还能把她们两个身边的客人都吸引过来,让她们后悔钱去吧!” 见她如此,黎凝儿也只是笑笑,她温声劝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呢,再说了,我们东西都没做好,现在卖什么? 那冰酥酪和乳糖浇也算是惹人喜欢的东西,明月她们手艺也好,那些人暂时是不会走的。” “凝儿,你总是有这么多的理由。” “别生气嘛琴琴,要不……我给你做好吃的?” 二人说话的功夫,明月明翠那边又围上了一圈人,看起来很是热闹。 李琴琴看看明月明翠那边的人,再看看路过自己这摊子时,仅仅只是议论了一两句的人们,不由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还要多久才开始卖呀?凝儿你瞧,明月她们都已经卖完了。” 黎凝儿顺着李琴琴的话看过去,果然见明月二人面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这会儿正收拾自己的东西,看样子是要走了。 在黎凝儿和李琴琴观察明月明翠时,沈行南和顾延舟也好奇的看着毫无动静的黎凝儿二人。 顾延舟依旧拿着那一把从不离手的折扇,啧啧道:“行南,你家这小丫头莫不是没有更好的点子,又不肯服输,所以才特意过来摆个空摊子?” “你怎么这么想?” “这……不是很明显么?” 顾延舟摊着手:“这美食节都已经举行了一个上午了,那丫头的摊子还用粗布包着,一丝儿光也不露出来,也不做生意,这不就是没法子么?” “未必,延舟,你总说自己聪明机智,就没发现她们是在造势么?” 沈行南想起昨天晚上黎凝儿向他求的东西,面上笑意加深,他抬头看了看天,忽然轻声道:“时候差不多了。” “什么差不多?” 顾延舟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惊呼一声,他顺着声音看过去,却见黎凝儿一把将摊子上的粗布扯下来,露出里面巨大的冰块。 因着那冰块才露出来,上面还冒着丝丝白雾,让人看了犹如进入仙境一般。 这边动静极大,登时吸引了不少人过来,黎凝儿和李琴琴见人多了,立刻马不停蹄的做了一份酥山。 那酥山下面铺着满满一层冰块,又放了些许水果,上面则是用热热的酥油浇下去,远远看去,竟如同小山一般。 那酥山上还冒着气,也不知是酥油的热气,还是冰块的凉气,但毫无疑问,黎凝儿这一手吸引来了不少客人,没一会儿的功夫,这小小的摊子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李琴琴收银子收到手软,一时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俗话说,有人欢喜有人愁,李琴琴和黎凝儿是得意了,可明月和明翠的表情就难看多了。 二人也不忙着收拾摊子,只像那阴毒的蛇一般,暗中盯着黎凝儿和李琴琴,仿佛是要用眼神杀死她们二人一般。 第60章 移情别恋 黎凝儿坚持着看了沈行南一眼,接着便彻底晕了过去,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沈行南的怀里,耳边传来马匹踢踏的声音。 她撑着坐起来,声音虚弱:“主子?我记得我方才还在公主府。” “你身体还难受吗?” 向来有问必答的沈行南这一次竟选择了逃避问题,见黎凝儿一脸茫然,沈行南干脆转移话题道: “你那糖水倒是受欢迎,这几日就专心做糖水吧。” “主子说的是。” 黎凝儿乖顺的笑了笑,并没有追根究底的打算。 接下来的日子,她果然像沈行南说的那样,每日除了卖糖水以外,并不出门。 那明月和明翠心里还记恨着黎凝儿在美食节抢她们的生意,害她们不能继续摆摊的事儿,有心想要找茬,却找不到黎凝儿的破绽。 向嬷嬷听说了明月二人的苦恼以后,当即便指着她们骂起来:“真真儿是两个蠢货,那小浪蹄子不出门,你们就拿她没办法了?我教你们一个乖……” 明月和明翠起初并不当一回事,然而听了向嬷嬷的话以后,登时恍然大悟。 当日便故意在黎凝儿的窗下说起了闲话:“明翠,你听说了吗?咱们太师跟公主如今好生恩爱,太师听说公主对那美食节感兴趣,还特意陪着公主一起去美食节呢,一逛就是一整天!” “明月,这话你可不能乱说啊,太师的心不都在咱们姑娘身上吗?” “嗐,什么姑娘!” 明月恶劣的朝着那窗子翻了一个白眼,又道:“太师跟公主,一个有权,一个有势,再说了,公主殿下千娇百媚,一个小小的通房丫鬟,也敢说自己勾住了太师的心不成?” 这二人的话实在难听,黎凝儿明知道这是她们故意的,可她总是忍不住想起自己那日在公主府晕倒的时候,沈行南邀请公主一同逛美食节的话。 若仅仅只是因为这么一番话,和明月二人的话,就要黎凝儿认定沈行南移情别恋的话,黎凝儿是万万不能相信的。 总要有实打实的证据才好。 黎凝儿这么想着,转天,她就在自己的房间里发现了沈行南和酒楠颐之间来往的信件。 这信件绝非凭空出现,必然是有人故意放在这里的,可这信也没有人强按着沈行南的头逼着他去写! 他真的……和公主这般恩爱吗? 黎凝儿心里藏着事,到了美食节也频频出岔子,叫一旁的李琴琴很是不解:“凝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 “没事。” 黎凝儿摇摇头,苦笑道:“我这会儿恐怕也不能好好儿的收银子了,还是你来吧,我去切水果。” 不等李琴琴说话,黎凝儿便主动将李琴琴推过去,叫她收银子,自己站在一旁切着水果。 然而,她如今看着那案上的水果,就像是看到了那一封封被她揉的皱巴巴的信件一样,叫她的心也安定不下来。 她像是忘了自己的左手还压在水果上面似的,抬起刀就要往下切。 “黎凝儿,你在做什么?” 若非沈行南来得及时,只怕黎凝儿这刀就当真要切下去了。 他皱着眉,劈手将刀夺过去,又无奈的看了黎凝儿一眼:“你这又是在做什么?还要把刀往自己手上切,不要命了?” “主子怎么来了?” 黎凝儿顾不得别的,只欣喜的看着沈行南,只是这欣喜持续不了一秒,便因为不远处的酒楠颐,而彻底消失。 只见那酒楠颐款款的走过来,打量了一番糖水摊子,巧笑倩兮: “本宫听沈大人说,你这丫头的什么酥山甚是好吃,特意叫他买了给本宫尝尝,不想左等右等,始终不见沈大人过来,原来,是你们在叙旧啊。” 不等沈行南和黎凝儿说话,酒楠颐便又在这摊子上转了一圈,轻笑道:“这劳什子酥山,同宫中的冰酪没什么区别么,亏了沈大人夸的跟花儿一样。” 酒楠颐说着,美目流转,见黎凝儿只垂着眼,一声不吭,顿觉无趣:“罢了,沈大人,走吧,这里的冰还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呢,本宫可不敢入口,倒是那边的烤饼不错,陪本宫去尝尝吧。” “公主先请。” 沈行南做了一个手势,见酒楠颐走远了,这才简单的跟黎凝儿说了两句:“过些日子,南街有庙会,不如……” 是要带着我一同逛庙会吗? 黎凝儿的眼睛亮了一下,眼巴巴的看着沈行南。 这样的眼神叫沈行南的目光都柔和了许多,他倒是没想那么多,只道:“那庙会上的人一定很多,届时,你也可以试试在庙会上弄一个糖水摊子,定然受欢迎。” “主子……说的是。” 黎凝儿声音干涩,却不能说什么。 她将心中的情绪强行压下来,只沉默的点点头,一句话也不想说。 那沈行南只顾着应付酒楠颐,一时也不曾看出黎凝儿的怪异之处,只点点头,转身便走。 看着沈行南渐渐远去的背影,以及这摊子上依旧拥挤的客人,黎凝儿忍不住在心中放出豪言壮语: 纵使沈行南移情别恋又有何妨?她会做糖水,能养活自己,大不了日后想办法把身契要回来,开一个小铺子,也挺好么。 黎凝儿才给自己鼓完劲儿,便见有几个人过来,将李琴琴拽到一边说了一会儿话。 没一会儿的功夫,李琴琴就面红耳赤的过来寻了黎凝儿:“凝儿,实在是……对不住,我,我可能要食言了。” “这是怎么了?” “我……我爹娘说摆摊子不好,不许我再出来,日后……这摊子只能你一个人来了。” “这有什么?” 黎凝儿好笑的看着李琴琴,见李琴琴还是那么伤心,又道:“日后你不过来帮忙,可以过来买糖水啊!” “凝儿,你真好!” …… 李琴琴的离开叫一直关注着黎凝儿的明月二人看到,都觉得这是整黎凝儿的好时机: “咱们多雇些人去买她那什么酥山,最好叫她忙中出错,好好的收拾她一顿!” “你说得对,这次一定要给她一个大教训。” 明翠握着拳头,转头便找来了一堆闲汉:“看到那个摊子了吗?” 第61章 同游美食节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黎凝儿总是觉得今儿下午,自己的摊子上的人格外的多,且有好多的人都已经来过好几次了。 她的糖水就这么受欢迎吗? 黎凝儿一边忙着做糖水,一边在心里琢磨着。 眼看着来人越发的多起来,正好她那些做糖水用的材料也快没了,黎凝儿干脆搞起了半卖半送的活动。 明月和明翠想过黎凝儿可能会忙中出错,也想过她可能会因为忙不过来而被迫关掉摊子。 却着实没有想到黎凝儿的摊子都已经排起那么长的队了,她竟还是这么的游刃有余。 不仅游刃有余,竟还做起了半卖半送的活动! “她是不是疯了?那冰可都是太师府里出来的好冰!她竟然还弄什么买一送一!” “那是只有冰是好冰吗?” 明翠的牙都快咬碎了:“那些果子,牛乳,哪个不好?这个黎凝儿,简直……简直不是个东西!” “别说她是不是个东西了,你还有银子吗?” 明月和明翠大眼瞪小眼,她们后知后觉的发现,她们这一次在美食节赚的银子,竟全都白白的送给了黎凝儿! 二人偷鸡不成蚀把米,如今银子没了,黎凝儿的摊子却依旧开的好好的,明月明翠再也不想待在这美食节上了,只灰溜溜的往太师府走。 只是这二人走的时候,却不曾想到自己的身影被黎凝儿看到。 黎凝儿盯着明月二人的背影看了一瞬,再低头看看自己今日赚的银子,心中恍然大悟。 她就说嘛,她那摊子虽说有回头客,可哪个回头客一个下午能吃四五回冰?就不怕拉肚子吗? 想来,这应该是明月明翠想出来的蠢法子,特意来给她找不痛快的。 黎凝儿这么想着,又摇摇头,才回了府,就将那银子给了二人。 迎着二人惊讶的眼神,黎凝儿只道:“下次就别想那么蠢的法子了,知道的,说你们是故意给我使绊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给我送银子呢。” 她说完,转身便回了房间,再不去看明月二人的脸色。 房间里虽说装饰的如同一个销金窝一般华丽,却空荡荡的,毫无人气。 黎凝儿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饭菜,和压在盘子下面的字条,勉强扯出来一抹笑。 微风从窗户处钻进来,轻轻的吹动字条,叫上头的字也跟着飘荡起来:“好好吃饭,我还有事,晚上不回来,勿念。” “是有什么事呢?是去陪公主了吧?” 黎凝儿的呢喃声飘散在空中,她懒得看那摆得满满的桌子,扭过头便和衣躺下。 一夜无梦,黎凝儿是后半夜才勉强睡着的,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也才微微亮罢了。 桌上的饭菜字条依旧和昨日一样,无人动过,可见沈行南昨晚根本不曾回来。 黎凝儿不愿去看那字条,她匆匆忙忙的换了一身衣裳,出门便直奔东街,摆了好几天摊子,她还没认真的逛过美食节呢。 她漫无目的的在美食节转着,虽然美食节上几乎全是美食,可黎凝儿却提不起一点胃口。 叫她意外的是,她竟在这美食节上遇到了顾延舟! 彼时,顾延舟正笑嘻嘻的在那摊子上买东西,一回头,瞥见黎凝儿以后,也是一脸的惊讶。 黎凝儿没打算凑上去,可架不住顾延舟自己贴上来,他才过来打了个招呼,就已察觉到了黎凝儿心情不好:“来,吃根肉串。” “多谢顾公子,我不饿。” 黎凝儿看着那肉串,只摇摇头,又朝着顾延舟福了福身:“顾公子慢慢逛着,我先去前头了。” “我跟你一起。” 见黎凝儿一个人,顾延舟哪儿敢让她自己走,干脆肉串也不吃了,只当是给那摊主送银子去了。 一路上,顾延舟絮絮叨叨,一会儿要跟黎凝儿唠家常,一会儿又要给黎凝儿讲笑话,嘴巴简直就是一刻也不停歇。 只可惜,任凭顾延舟说的再多,黎凝儿也不曾接过一句话。 一转眼,二人已经快要把这里的摊子转完了,正当黎凝儿要走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她下意识的转头看过去。 只见一膀大腰圆的壮汉双手叉腰,凶神恶煞道:“你个死老太婆,这面摊一天得赚不少银子吧?我管你要一两保护费,不多吧!” “您行行好,我这面摊真的没有那么多银子,我……我请您吃一碗面吧?” “没有银子?” 那壮汉狞笑道:“没有银子还开什么面摊?兄弟们,给我砸了这烂摊子!” “别砸!别砸!我就这么二钱银子,都给您……” 老婆婆的声音沙哑,带着哭腔,叫人听着,便心生怜悯。 周围的人只同情的看着那老婆婆,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帮忙。 黎凝儿抿了抿唇,在顾延舟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站了出来:“住手!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敢这么欺辱一个老人?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良心?” 打头的壮汉嘿嘿笑了几声,色眯眯的朝着黎凝儿搓着手:“哥哥没有良心,但是哥哥体格健壮,好妹妹,你想替这老不死的出头? 这么着吧,你跟哥哥去那客栈住一晚,哥哥就饶了这老不死的,怎么样?” “老大,您别忘了我们啊!” “就是,这么漂亮的妞,老大,您不能吃独食!” 黎凝儿听着这些人口无遮拦的议论声,气的脸颊都红了。 她尚未说话,就见那打头的壮汉已经过来,想要拉黎凝儿的手:“好妹妹,天也不早了,跟哥哥一起走吧!” “你敢!” 黎凝儿这一声不仅没能吓退那壮汉,反倒叫他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眼看着他就要碰上黎凝儿的手,忽然有一只脚伸过来,将那壮汉踹到地上: “好大的胆子,皇城根下,还敢强收保护费,调戏女人,怎么?你们这是觉得自己命太长了?” “你……你……爷今天不跟你们计较,老不死的,算你今天运气好,兄弟们,走!” 那壮汉素来是个欺软怕硬的,这会儿见顾延舟身手不凡,立时便放了狠话,转身就跑。 “真是一群怂货。” 顾延舟冷笑一声,干脆招呼黎凝儿:“得了,走这么一路,你不累啊?来尝尝这儿的面味道如何。” 第62章 为祸一方 黎凝儿本是不想吃面的,她实在是没有胃口,然而一旁的老婆婆为了感谢她和顾延舟,硬是将她留了下来。 热气腾腾的面条上盖着分量十足的肉块,甚至还有一个焦黄的煎蛋,让人看了忍不住食欲大增。 就连黎凝儿也是胃口大开,她慢慢的把面吃完,又去看那慈祥的老婆婆:“婆婆,今儿那混混是经常过来吗?我看有好几家老板都像是认识他的样子。” “是啊,那胡老大是这片儿有名的混混头子。” 尽管胡老大已经走了,但老婆婆依旧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他一个月过来一次,要保护费,每天都要吃白食,你不让他吃,就要挨打,你不给他钱,他就要砸摊子。” 她说着,目中充满了感激:“这次还要谢谢你啊,姑娘,要不是你站出来,我手里这二钱银子就要被抢走了,这点钱是我们家老头子的救命钱,怎么能给他呢!” 见老婆婆如此愤愤,黎凝儿更加不明白了:“婆婆,这胡老大这么嚣张,您就没想过报官吗?到底是京城,官府应该会有人管吧?” “唉,姑娘啊,不是我们不愿意报官,是……” 老婆婆欲言又止的看一眼黎凝儿,她低下头,小声道:“姑娘,你看这附近的商户小贩多吧?” 黎凝儿点点头,有些茫然,她不知道老婆婆为什么说的好好的,突然就问起来这个了。 哪知那老婆婆又道:“这么多商贩,总是有几个有血性的人的,那胡老大在这片儿已经好几年了。 前些年的时候,还有商贩去告官,结果呢?自己反倒被送到牢里了,那家里头的人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人赎出来。 没想到出来以后,胡老大还不放过他,天天过来砸东西,砸了三天,那家的生意就彻底做不下去了。” “什么?!” 黎凝儿愣了愣,她知道有些地方是有官员和混混狼狈为奸的事情,可这是京城,皇帝住的地方,怎么也会…… 她想了想,不免想到自己,想到酒楠颐对她起的杀心,又有些明白过来,如她们这样的人,死了也就死了,根本不重要。 虽然事实如此,可黎凝儿的心中总归是有些憋闷的,她垂着眸,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怒意:“难道这件事就没人管了?” “倒也不是完全没人管。” 一直不曾说话的顾延舟又开始摆弄他那心爱的折扇:“黎姑娘,你是不是忘了一个人?” “谁?” “你家主子,沈大人啊!” 顾延舟合上折扇,又用折扇戳了戳黎凝儿的肩膀,笑嘻嘻的:“沈行南那么疼你,你说什么他都应,你说说,这事儿你要找他,他肯定二话不说就处理的妥妥帖帖的。” 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 黎凝儿想,如果是沈行南和酒楠颐重归于好之前,她一定会第一时间想到沈行南,求沈行南帮忙解决这件事,可惜,她现在已经不是沈行南心里的那个人了。 她自嘲的想着,倘若她现在当真这么贴上去的话,不说沈行南,只说酒楠颐,一定会奚落她,一个丫鬟,竟然还生出了忧国忧民的心。 单是凭着这个,黎凝儿就不可能找沈行南帮忙。 她朝着顾延舟笑了笑,含糊着敷衍过去,又扯开了话题。 出了这样的事,黎凝儿再也没有心情逛什么美食节了,她本想向顾延舟告辞,没想到顾延舟竟主动要送她回去: “你自己回去多危险呐,虽然现在艳阳高照,但是!你长得这么漂亮,这万一遇上那拐子,还能有人帮你吗?万一你被拐走了,沈行南不得找我算账啊?” 顾延舟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堆,把黎凝儿绕的晕头转向的,迷迷瞪瞪的就带着他一同回了太师府。 黎凝儿回到太师府的时候,沈行南也才回来,这会儿已换了衣服,只坐在屋里看书。 见黎凝儿回来,沈行南本想着跟黎凝儿说一会儿话,却见黎凝儿身后竟还跟着顾延舟,一时挑了挑眉,只将目光看向黎凝儿:“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没去摆摊?” “奴婢今日身子不大舒服,就没去摆摊。” 黎凝儿朝着沈行南福了福身,恭谨温顺,却独独失了原先的亲昵:“主子若是无事的话,奴婢就先告退了。” 沈行南眉头一皱,尚未说话,就见黎凝儿已经离开,这期间竟是一个眼神也不曾给他。 这是怎么了?莫名其妙的,又在发什么脾气? 沈行南正想着,又见一旁的顾延舟没骨头似的瘫在椅子上,一时只好奇道:“你今儿惹了她?” “谁?你那心肝宝贝儿?” 顾延舟撑起胳膊,又摇摇头:“可不是我惹的,是那不长眼的混混惹的。” 他说着,又将今日卖面的老婆婆的事情说出来,只道:“你那心肝宝贝儿现在估计正憋着气,想收拾那混混呢。” “嗯,有善心是好事。” 沈行南可有可无的点点头,心中却在盘算着此事应该如何处理,他很清楚,黎凝儿自己是处理不了这件事的,这事儿到了最后,势必还是得由他来处理。 沈行南就抱着这样的想法,在屋里等了黎凝儿一夜,却始终不曾等到她过来。 他心中疑惑,翌日天才亮,便去来黎凝儿的卧房,想要跟黎凝儿好好聊一聊,然而等他过去的时候,黎凝儿根本不在屋里。 “黎凝儿呢?” 沈行南随手抓了一个丫鬟,他的脸色很是平静,看起来仿佛什么时候也不曾发生。 那丫鬟只道:“黎姑娘天没亮的时候,就已经出去了,说是有什么事要做。” 天不亮就出去了?难道她以为这事儿她自己就能摆平吗? 沈行南冷笑一声,心道:你既然不愿意来找我,那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能自己把这事儿给解决了! 黎凝儿还不知道沈行南是这么想她的,她在卧房想了一夜,最终还是找到了官府。 她想的很简单,这官府之中,总不至于所有人都是那等黑心官员吧? 黎凝儿信心百倍的进了官府,又找了那名叫卢尧的官员,将事情说了个清楚:“这样的人,为什么一直不曾被抓?难道就这么由着他们为祸百姓吗?” 第63章 上吊自杀 “你这姑娘说话未免也太……” 卢尧还是头一次被一个妇人指着脸骂没用,一时气的脸都涨成了青紫色,他冷笑着,将袖子狠狠一甩,又道: “这底下的百姓既受了欺负,为什么不来递状子?你们自己不来申冤,莫不是等着我们去发现不成?你当我们平日里很闲,日日都盯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成?” “百姓们被欺压成这样,反倒被你当成小事?” 黎凝儿同样冷笑一声,她小时候在青楼长大,才长大便跟了沈行南,对外头的事情了解的并不算太多,更遑论这些官员。 她强压着自己想要往那卢尧脸上唾一口的冲动,慢慢的走出官衙,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时竟有些不知道该去何方。 黎凝儿这么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间,竟下意识的走到了昨日那老婆婆的摊位。 她有心想要跟那老婆婆商量一番,写了状纸,去告那胡老大,然而她到了摊位,却发现那面摊今日并没有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黎凝儿看着眼前这换了人的摊子,心中竟有那么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她连忙问附近的摊子,只道: “大娘,这儿以前不是一个卖面的婆婆吗?那婆婆呢?” “哦,你说牛婆婆啊?” 那大娘唏嘘的看一眼换人的摊子,摇摇头,压低了声音道:“牛婆婆已经死了。” “死……死了?!” “对啊,听说昨儿胡老大过来找牛婆婆要保护费,结果被人打了一顿,那胡老大挨完打,昨夜里就跑牛婆婆家闹了一场。” “那……牛婆婆怎么会……” 黎凝儿只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紧,她费力的吞咽着口水:“如果只是闹了一场,怎么会……” “嗐,姑娘,你不懂,那胡老大是个混不吝的,说是闹,其实是去牛婆婆家砸东西去了。” 大娘唏嘘一声,半是怜悯,半是八卦道:“那牛家的老头子身子不好,胡老大上来就想打牛家那老头子。 牛婆婆肯定不乐意,俩人就拉扯着,弄着弄着,胡老大就把牛婆婆推到桌角上,磕破了头。” “所以……所以她就……就这么没了?” 黎凝儿只觉得自己有些不会说话了,她问了牛婆婆家的地址以后,便如同游魂一般,一步一步挪到了城门处。 她想去牛婆婆家,可偏偏这会儿城门处查验严格,根本不许她出去,黎凝儿好话说尽,却始终出不去,心中着急不已。 可巧沈行南骑着马过来,那守门的士兵见了沈行南,立时便点头哈腰的恭维起来。 沈行南看一眼黎凝儿,先是问明白黎凝儿要去做什么,接着便又看向那士兵,伸手将腰间荷包里的银锞子拿出来,丢给士兵,声音淡淡:“劳驾行个方便。”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那士兵笑得见牙不见眼,待黎凝儿出去的时候,还巴结道:“姑娘下次过来,只消说自己是太师府的人就行。” 黎凝儿并不理那士兵,她不断的催促着沈行南快一点,再快一点,她想要最后看一眼牛婆婆。 二人到大娘给的地址时,黎凝儿有些踌躇不定,她远远望着,见那简陋的土屋上只挂了两条白布,白布随着风飘荡起来,叫人看了忍不住心中一酸。 黎凝儿咬着唇,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她先是拍门,却无人应声,她又横下心,将门使劲儿推开,却被那门口吊起来的人吓了一大跳。 “小心。” 沈行南扶住黎凝儿,他站在门口,只皱着眉朝里看:“这里面只有一口薄棺,地上有血迹,门上吊着人,这老两口只怕都已经没了。” “那是什么?” 黎凝儿面色苍白的指着桌上的白布:“上面怎么红红的?” “你站在这里,别乱走动。” 沈行南眉头一皱,朝着门口告一声罪,自己走了进去,将那白布拿出来。 二人头对着头看那白布上的红色血字,上面字字句句,无不诉说着胡老大的桩桩恶行。 “实在是……欺人太甚!” 黎凝儿咬着牙,她看向沈行南,心中彻底不再犹豫是否要沈行南帮忙,只道:“主子,求您帮帮他们!” “不必如此,就算你不说,这事儿我也会管。” 沈行南仔细的将那白布收起来,声音里泛着冷意:“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竟然还会发生这样的事,可见他们都是吃干饭的!” 他盯着那白布看了一会儿,又看向黎凝儿,只道:“你不是说你去找过那卢尧吗?” “主子莫非还想要找他为牛婆婆二人讨公道不成?” 黎凝儿蹙起细细的眉,声音里带着一点儿担忧:“那卢尧话里话外都在推卸责任,主子就算再去,只怕也……” “这一次,我带着你去,他不认识你总也该认识我才是。” 沈行南说着,趁着城门未关,立时回去叫了自己身边的人过来守着,他自己则是带着黎凝儿再度去了官衙。 那卢尧看见黎凝儿,便觉得头疼,连声音里也带着不耐烦:“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了吗?百姓自己不来,是没用的!” “现在百姓已经死了,卢大人,您还觉得胡老大不能抓吗?” “死?死在哪儿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胡老大做的?你又怎么证明是胡老大先招惹的他们呢?” “卢大人,两条人名,您就一点也不在意吗?” 卢尧看着黎凝儿,摊摊手,只道:“并非是我不在意,只是如今人已经没了,还有什么好查的呢?这位姑娘,你若是有这时间,不若早些送他们两个入土为安,何必在这里过多纠缠呢?” 他说着,见黎凝儿一脸的忿忿,想了想,到底还是提点两句:“再有,那胡老大是有身份的人,他手里的人命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两条,你呀,还是罢了吧。” “这事儿不可能就这么罢了的。” 黎凝儿惊怒交加,她攥着拳头,紧紧的抿着唇:“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胡老大必须为这两条人命赔罪!” “那你就去找能定罪的人吧,横竖这个事儿,本官判不了,送客!” 卢尧从未见过如此倔强的人,他黑着脸,茶碗一端,便把黎凝儿给赶了出去。 第64章 双管齐下 直到自己被推出来,黎凝儿终于确定,对方并非因为没有人证物证,对方分明就是不想管这件事! 也是,一个有背景的人,谁会愿意管呢? 黎凝儿扯了扯唇,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她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黎凝儿在心里想着,既然报官不行,那就换一种方法好了,卢尧不是说没有人证么?她会弄出来足够多的人证! 想到这里,黎凝儿顿时信心大增,她找了个借口,只叫沈行南回府,自己去了一处破庙。 那破庙如今已没有香客,只有在此安身的乞丐,那些乞丐见到黎凝儿的时候,都人不知坐直了身子,诧异的看着她,却无人说话。 黎凝儿见他们不说话,干脆将自己先前在望月楼定的饭食一样一样的拿出来。 那些乞丐都是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这会儿见了色香味俱全的饭食,无一不在流口水。 他们倒是想过要抢,只是黎凝儿看起来就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自然无人敢动手去抢。 见乞丐不动,黎凝儿不免满意的点点头,她主动将一份水晶肘子推过去,示意那些乞丐们吃:“吃吧,我请客。” 有了黎凝儿这一句话,乞丐们就像是解除了封印一般,纷纷跑过来抢夺起来。 这场面实在热闹,把黎凝儿吓得退到门口看他们吃,一直到他们抢着吃完,舔了三遍盘子以后,黎凝儿才走进去: “诸位吃了我的东西,总要帮我一个忙吧?” “不知姑娘想要我们帮什么忙?” 那些乞丐推出来一个领头的,叫那领头的说话:“我们不过是些乞丐而已,怕是帮不了姑娘。” “不是什么大事。” 黎凝儿慢吞吞的去收那些散落的餐盘,又道:“不过是想叫你们往外传些流言罢了,放心,不让你们白做,只要……这流言能传出去,我包你们一个月的饭食,如何?” “一日三餐?” “自然。” 这些乞丐日日为吃食发愁,如今黎凝儿不过是让他们出去传些流言而已,如此就能一个月不挨饿,这么划算的买卖,傻子才不同意呢! 一时间,所有乞丐都轰动起来,争着抢着要和黎凝儿合作。 黎凝儿对于要与她合作的乞丐可谓是来者不拒,她将流言说给那领头的乞丐,又约定了送饭的时间,这才离开。 自然,黎凝儿并非只有这一手准备,她甚至还找了几个出名的说书先生,叫他们用这个来说书。 那几个说书先生自然不愿意,只是他们才摇摇头,黎凝儿便摆出一大包的银子:“如此,几位可否同意?” “这个……” “不够么?” 那几个说书先生再有名,拿到手的银子也没多少,不过是过得略富裕一些而已,如今见了那一大包银子,顿时咽着口水,盯着银子: “姑娘,不是我们不愿意说,实在是……这一看说的就是胡老大嘛!这胡老大的脾性,姑娘心里应该也清楚,这么一点银子……怕是不大够吧?” “看来几位是不愿意了。” 黎凝儿也不与他们纠缠,她作势要将银子收起来,口中轻飘飘道:“无妨,只当是我打扰了几位,横竖这京城里的说书先生多着呢……” “慢着!” 眼看着黎凝儿真的要走,这几个说书先生顿时再不敢拿大,也不敢提价,只一口应道: “姑娘的气性未免太大了些,我等素来不畏强权,一个胡大而已,算得了什么?这活儿,我们接了!” “如此那就多谢几位了。” 黎凝儿在心中闷笑,面上却并不表露丝毫,她细细的将整件事情与那说书人讲了一遍,这才离开。 一转眼,不过两日的功夫,京城里上到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竟都知道这京中有一名叫胡大的人,仗着自己与衙门有些关系,竟活生生打死了人,且至今无事。 这事儿越传越广,如今,黎凝儿不过是出来给那些乞丐们送个饭而已,竟也能听到有百姓唾骂这胡大。 黎凝儿心中满足不已,她想,等这传言传的再广一些,衙门那边儿只怕就该出来抓这胡大了。 黎凝儿只当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丝毫不知道沈行南已经猜到是她。 她正兀自想着胡大的下场,却不知沈行南这两日都在担心她的安危,甚至为了保护她,还特意找了一个会武的侍女暗地里护着她。 黎凝儿并不知道那侍女的存在,一心忙着胡大杀人的事情,却不知太师府里,明月已经将目光放在沈行南身上了。 自从上一次美食节被沈行南罚过以后,明月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何必如此辛苦的去摆摊赚钱呢? 只要巴结上沈行南,她就可以做姨娘,有人服侍,再也不用担心没钱了! 明月只要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心潮澎湃起来。 为了让沈行南对自己感兴趣,明月特意拿出了自己从做宫女开始就一直攒着的银子,一路打通关系,又跟太师府的管家搭上话,终于寻到了机会—— 沈行南每月十八的时候,就会在宗祠待上半日。 而这个月的十八,正是明日! 明月躺在狭小的房间里,听着耳畔明翠的呼吸声,手指摸着枕边的小药包,安心的睡过去。 翌日一早,明月便甩开明翠,径自去找了那管家:“陈伯,这银子……您也收了,今儿不如就叫我去打扫宗祠吧?” “这怎么能行?” 陈伯一口回绝,见明月表情不好,又笑道:“我的好姑娘,你别误会了,这宗祠是主子极为看重的地方,平日里都是有固定的人去打扫的。” 陈伯说着,又搓搓手指,嘿嘿笑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只要……嘿嘿,足够,我可以给你寻一个好机会。” “什么好机会?” “咱们主子每次进宗祠的时候,都会叫人备了茶站在门口,等他传唤,若你做那端茶的小丫鬟,到那时,整个宗祠里只有你和主子,岂不是妙哉?” 这活听起来倒是比打扫宗祠要好上许多。 明月暗自琢磨着,忍痛拿出自己仅剩的银子:“陈伯,这可是我最后一点儿银子了,这……你可得帮我!” 第65章 勾引不成 “好孩子,你只管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剩下的,且看我吧。” 陈伯一把将银子抢过去,又推着明月道:“得了,你等着我一会儿叫你。” “多谢陈伯,只要陈伯愿意帮我,来日我飞黄腾达了,也能报答陈伯不是?” 明月温声说着,又往外走:“陈伯可千万别忘了叫我。” 她说着,又转头去看陈伯,见陈伯摆手,这才放心地往外走去。 明月等了一个时辰,终于等来了自己的机会,她抖着手,将自己那一包细白的粉末倒进茶壶里,端着茶壶便往宗祠走去。 “你就在这里站着,若主子有需要,自然会叫你。” “是。” 明月柔顺地点点头,趁着那过来说话的老妈妈走后,又从袖口拿出一支镀金的簪子插在头发上,还临时抹了口水。 一会儿……沈行南就该叫她了! 明月在心里想着,她自认自己并不比黎凝儿差,凭什么黎凝儿能做沈行南的女人,她却不能呢?她一定要跟黎凝儿平起平坐才好! 她正想着,忽然听到里面传来沈行南的声音:“把水拿过来。” “是~” 明月掐着声音,妖娆妩媚地走进去,昏暗的宗祠里,沈行南跪地身板挺直。 明月看着沈行南的身影,抿了抿唇,慢慢地倒出一杯茶,伸出白嫩的手,递到沈行南跟前:“主子,您请喝茶~” “怎么是你进来?” 沈行南并不去接明月手中的茶,只冷冷地看着明月:“平时进来倒茶的好像不是你吧?” “奴婢想着许久不曾见过主子,特意求了陈伯,来为主子送茶。” 明月说着,伸出柔媚无骨的手,放在沈行南的肩上,声音柔得仿佛能滴出水:“主子累了吧?奴婢为主子松松乏。” “把手放下去。” “主子?” 见沈行南冷着脸,明月立时便红了眼圈:“是奴婢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吗?主子不要生奴婢的气——啊——” 明月话还没说完,就见沈行南突然站起身,又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将锋利的剑架在明月的脖颈上:“谁许你过来服侍我的?” “奴……奴婢……是……是陈伯!陈伯叫奴婢过来的!” “你觉得我很好骗?” 沈行南牵动唇角,冷笑一声,只道:“太师府容不下你这样的人,赶紧滚!” “奴婢……奴婢这就走。” 明月吞了吞口水,连茶盘也忘了收走,连滚带爬地逃出宗祠,直到看到外面的太阳,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她恍惚的走在路上,只觉得脖颈上刺刺的痛,又有些湿黏黏的,一时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一把,才发现自己已满手都是鲜血。 这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 明月看着手上的血,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冒冷气,她身子一软,差点倒在地上。 因着此事,当天夜里,明月便悄悄地收拾了一个小包袱,逃出了太师府。 明月逃走的事情并不曾跟明翠说过,以至于明翠醒来发现明月不见以后,很是惊讶。 她想也不想,便报给沈行南,恰好黎凝儿当时也在,不免奇道:“她一个女孩家,怎么会偷偷跑了呢?” “奴婢也不知道。” 明翠跪在地上,依旧低着头:“明月也不曾与奴婢说过。” “嗯,你先下去吧。” 沈行南点点头,显然并不把此事放在心上。 他不放在心上,却不代表黎凝儿不好奇,待明翠离开以后,黎凝儿便好奇地问沈行南: “莫非是这府中有人欺负了她,所以她才会离开?还是说,她去找公主殿下了?” “是我让她走的。” 沈行南显然并不把明月的事情当成事,他慢条斯理地给黎凝儿夹着菜,又将昨日的事情说给黎凝儿听,冷笑道: “也是她跑得快,若是她还在这里,我一定叫她自己把那一壶茶喝个干净。” “这……她竟然在茶里下药?” 无论如何,对于沈行南并不被明月勾引这件事,黎凝儿还是极其高兴的,只是这一份开心显然是不能说给沈行南听的。 黎凝儿这么想着,唇边的笑容怎么也遮掩不住。 见她高兴,沈行南干脆又放出来一个更让她高兴的消息:“如今外面全是那胡大杀人的流言,就连远在深宫里的陛下都知道了。” “那陛下打算怎么处理?” 黎凝儿迫不及待地抓住沈行南的衣袖,一双杏眼巴巴地看着沈行南:“可是要处理了他?” “自然。” 沈行南看着自己袖口处那一双白嫩的小手,目中闪过一丝笑意:“不仅仅是胡大,就连京兆尹也得仔细盘查。” “这是好事儿!” 黎凝儿一口断定,面上的欣喜怎么也遮掩不住:“那些个官员一向怕事,遇上这样的人,竟也不敢处置,反倒害死了这么多的人,我看,就合该抄了他们的家才好!” 她说了一堆,却不见沈行南说话,一时便好奇地看过去,只见沈行南浓眉微皱,双目涣散,显然这是在想事情。 黎凝儿看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晃晃沈行南的衣袖:“主子这是有心事?” “嗯?无妨,不过是想一些官场上的事,想得入神了而已。” “主子,我能看出来,您这是有心事,可是胡大的事连累了您?” “……” 沈行南绝没有想到黎凝儿竟如此敏锐,他诧异地看一眼黎凝儿,见她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又摇头道:“我还想着我瞒过了你,没想到你竟然自己看出来了。” “难道当真连累了主子不成?” 见黎凝儿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样,沈行南只觉心中微暖,他罕见地勾起一抹浅笑,只道: “当真不是大事,只是……陛下如今不仅在查胡大的事儿,也在找外面散布流言的人。” “什……什么?” “你放心,此事我自有法子,绝对不会叫他们把你供出来的。” “主子怎么知道是我?” 黎凝儿瞪大了眼睛,实在是没有想到沈行南竟早早地就已猜到了她,她还想着自己瞒得很好呢! “知道牛婆婆,又一心为其鸣不平的可不就只有你么?” 沈行南失笑,又摇摇头:“到底还是不够稳重,你且放心吧,此事绝对牵连不到你身上。” 第66章 兴师问罪 虽然黎凝儿对于沈行南的话有些半信半疑,但她到底还是信任沈行南的,因此也并不曾将此事太放在心上。 然而当日傍晚,京兆尹的卢尧就过来,特意来寻了黎凝儿,他顾不上与黎凝儿寒暄,只急切道:“姑娘可知如今外面关于胡大的传言?” “我不过是一个见识浅薄的丫鬟罢了,如何知道这些呢?” 黎凝儿心脏一提,面上虽然否认,心中却暗自警惕起来。 那卢尧本就只是过来问一句,他虽然怀疑黎凝儿,却并不将女子放在心上,只觉女子成不了大事,竟叫黎凝儿逃过一劫。 这几日,他实在是憋的很了,这会儿竟跟黎凝儿抱怨起来:“竟不知是哪个混账东西,把胡大做的孽传的满京城都是,如今陛下正叫人好好查验,誓要找到幕后之人,可把我给愁死了!” 卢尧越说越激动,一时竟不曾发觉黎凝儿的面色变幻不定。 她勉强笑着,又敷衍了卢尧几句,将卢尧送走以后,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看着屋里正聚精会神看书的沈行南,又想起卢尧的话,心里很五味杂陈。 沈行南听着声音,见黎凝儿正一脸复杂的盯着自己,一时惊奇又好笑:“过来坐着,怎么这副表情?莫非又有人欺负了你?” “并没有人欺负我。” 黎凝儿缓缓的摇摇头,见沈行南要说话,突然就跪在地上,面上带着人认真之色:“主子,陛下如今派了那么多人要找幕后之人,您还是……把我交出去吧!” 沈行南见黎凝儿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突然就跪下了,不由得唬了一跳,他看着黎凝儿,手中的书已被他放在桌上。 “起来。” 沈行南声音沉沉,带着威严,是黎凝儿从前不曾听过的,独属于上位者的威严。 这一声差一点就叫黎凝儿站起来了,只她想到皇帝,到底还是咬着牙跪在地上: “主子,是奴婢把这事儿闹大的,如今陛下铁了心要找我,您还是把我交出去吧。” “胡闹。” 沈行南轻轻的呵斥了黎凝儿一句,见她面上带着惶恐和自责,又有些心软起来:“你放心吧,我既然说了有办法,就一定是有办法,难不成我还能骗你?” “可是……” “若你连这点小事都如此担惊受怕,当初又为何做出来?” 沈行南轻嗤一声,只道:“如今既然已经做下了,就大大方方的,有我在你身后,你怕什么?” 黎凝儿张张嘴,却觉得沈行南说的很有道理,可见她就是被卢尧给吓得自乱阵脚了而已。 她又恢复了从前那一副沉稳模样,照旧日日出门为那些住在破庙里的乞丐送去吃食。 黎凝儿给乞丐们送吃食的事情早已在太师府传遍了,如今更是从太师府传到了吴氏的耳朵里。 彼时,吴氏正躺在贵妃椅上小憩,冷不防身边的胡妈妈走过来,她弯着腰,恭敬的站在吴氏身边,低声说了一番话。 吴氏才一听到那话,便睁开眼睛,她挑了挑眉,只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奴婢盘问了那人好几遍呢。” “呵~好好儿的,她怎么会突然想起来给那些乞丐送吃食?还亲自去送,莫不是这些乞丐里有她的相好不成?” 吴氏的声音里充满了恶意,不等胡妈妈说话,她便坐起来,轻轻的理了理鬓发:“走吧,去瞧瞧咱们太师府这位有着菩萨心肠的好奴才吧。” 一主一仆对视一眼,目中皆充满了嘲弄。 沈家与太师府的距离并不算远,吴氏坐着马车,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已到了太师府。 虽然吴氏并不住在太师府,但太师府里的丫鬟婆子也都认识吴氏,此时自然无人阻拦。 吴氏一路畅通的到了黎凝儿住的映月居,她才进去,便一声厉喝: “来人,还不快把这小蹄子拿下!” 彼时,黎凝儿才从外头回来,尚未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便被吴氏带来的人按在地上。 她挣扎两下,却不能挣扎开,一时又惊又怒,却依旧保持着理智:“夫人为何要抓奴婢,总该给奴婢一个理由才好。” “理由?” 吴氏围着黎凝儿转了一圈,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和得意:“我听说,你如今很是有些贤名,日日都出去为那些乞丐送吃食?” “奴婢是做过这些,然而不过是怜悯乞丐罢了,难不成这也有错?” “若只是怜悯乞丐,自然无措,而你——” 吴氏话锋一转,声音阴狠,又带着嘲弄:“你不过一个丫鬟,虽然有幸被主子宠幸,可一个月的月银也不过就那么一点,如何有钱去给乞丐送吃食?” 她说着,又垂头理了理身上的碧色宫绦:“可见你这些吃食都是从府里偷的!好你个黎凝儿,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偷主家的吃食,去成全你自己的贤名!” “夫人总得有些证据才是吧?若不然,空口白牙岂能让人信服?” 黎凝儿跪在地上,仰着头,满脸的倔强,她看向两侧按着她的人,第一次拿出沈行南做自己的挡箭牌: “你们还不快快把我放了!否则,等主子回来,你们都别想好过!” 见黎凝儿还敢威胁自己带来的奴才,吴氏便又是一声冷笑:“胡妈妈,这小蹄子不懂规矩,你去教教她什叫规矩。” “奴婢遵命。” 那胡妈妈长着一张圆脸,看起来倒是慈眉善目,然而一旦笑起来,便格外的刻薄,她抡圆了手,直直的朝着黎凝儿的脸颊而去: “姑娘莫要怪我,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你不过是被爷们儿收用的丫鬟,有三分宠爱罢了。 居然还敢偷偷主家的东西出去给自己立名,如今还敢在夫人面前张狂,我今儿就好好的教教你什么叫规矩!” “胡妈妈,下手且轻一点,免得一会儿人牙子过来了,又说这丫头的脸被打坏了,卖不得好价钱。” “夫人想卖了奴婢?” 黎凝儿抬起头,白嫩的脸颊上已慢慢浮出一个鲜红的手印,远远看去,竟像是涂了一团胭脂似的。 她顾不上脸颊上的刺痛,只咬着牙冷笑道:“夫人这辈子只怕都没法卖了奴婢!” 第67章 一见钟情 “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奴才而已。” 吴氏冷笑一声,便对着一旁的胡妈妈抬了抬下巴:“去把那人牙子找过来,把她卖去青楼去,这么喜欢伺候男人,那就去青楼伺候个够!” “夫人,您要卖了奴婢,奴婢绝无怨言。” 黎凝儿仰着脸,定定的看着吴氏,她并不像吴氏想的那么慌张,相反,她看起来竟像是有几分兴奋: “只是……夫人若果真想要给奴婢找一个好去处,也得有奴婢的卖身契在手才是,否则……您觉得那人牙子能把奴婢带走么?” 吴氏原先还得意洋洋,如今见黎凝儿如此笃定,心中不免有了一分的不确定,然而面上,她还是要强装镇定,只道: “你当你那身契是什么宝贝不成?只要我去要,你那身契,立时就得落到我手里!” “那夫人且去吧,奴婢是公主殿下买来的丫鬟,身契自然也在公主殿下那里,夫人需要奴婢为您提个醒么?公主殿下……平素最讨厌冒犯她的人。” 明明黎凝儿并未说什么狠话,吴氏还是被吓得往后踉跄了一步。 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日自己被压在酒楠颐面前打板子的事情,一时牙齿咬的咯咯响:“你这贱婢!” “姨母这是在说谁?” 吴氏话音刚落,便听得身后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她心中“咯噔”一声,下意识的转头去看,果然见到沈行南面无表情的走过来。 明明沈行南并没有对着吴氏发火,可吴氏心中还是怵的不行,她轻咳一声,声音里不自觉的带着一丝讨好: “行南回来了,你不知道,这小蹄子仗着你的喜爱,竟然偷了家里的饭食,拿出去给乞丐们吃,反倒成全了她的贤名! 你是我亲侄儿,我哪儿能眼睁睁的瞧着你吃亏?这不,我不过是想教教她,什么是规矩,这小蹄子倒好,竟用公主来威胁我!” 吴氏说着,眼一斜,长长的指甲差点戳上黎凝儿的脸。 沈行南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吴氏,待吴氏说完,他便平静的的将黎凝儿扶起来,只道: “多谢姨母费心,不过这丫头并没有偷家里的饭食,去给乞丐送饭,也是我让她去的,怪我没有交代清楚,倒叫姨母误会了。” 这一番话说出来,吴氏脸上的笑容立时便僵住了,她看看黎凝儿,再看看沈行南,什么话也没说。 这事儿究竟是不是沈行南安排的? 吴氏心里很清楚,不是,倘若是的话,黎凝儿不可能不说。 只是沈行南已经用了这个借口,那她就不能再抓住不放,她没必要为这么一件事,跟沈行南撕破脸。 更何况,黎凝儿背后站着的是酒楠颐,吴氏可没有那个胆子去找酒楠颐要黎凝儿的身契。 想到这种种理由,吴氏只能不甘心的看一眼黎凝儿,又朝着沈行南笑道: “哎哟,竟是我关心则乱了,罢了,虽然你不曾偷盗主家的吃食,然而以后也要恪守本分,若还是不守规矩,我定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她说完,也不等沈行南说话,便寻了个理由掉头就走,丝毫没有发现跟在后面的沈明安。 那沈明安先前看见吴氏一脸兴奋的往太师府跑,就知道这太师府是出事了。 因着好奇,他便偷偷摸摸的跟在吴氏的身后,一同过来,且不曾叫吴氏发现。 只是,吴氏虽然没有发现他,却不代表沈行南也没有发现。 沈行南随手找了个侍女,便叫黎凝儿跟着那侍女下去:“脸红成这样,是我来迟了,你先去抹上药。” 待送走了黎凝儿,他便又看向沈明安躲藏的地方,目光一厉,便道:“出来,好好儿的藏什么?” “大哥。” 沈明安扭扭捏捏的站出来,讨好的朝着沈行南笑,他左看右看,就是不去看沈行南:“今儿这天实在是好,艳阳高照,这个……呃……阳光明媚啊!” “你喜欢?那你就在这里站到太阳下山吧。” “大哥,我错了。” 沈明安一向明白,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认错也认得极快。 见沈行南往书房走,他立时便追上去:“大哥,我还没好好转过太师府呢,今儿我就留下来吧?大哥,你这儿的路倒是弄得很不错,大哥……” “闭嘴。” “哦。” 哪怕被沈行南训了,沈明安也一点不生气,只依旧四处张望。 沈明安只顾着看太师府周遭的风景,一个不注意,竟是撞上了从这里离开的明翠。 明翠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她被撞了个踉跄,才想要骂人,抬起头一看,眼前这人竟穿着绸缎衣裳,对着沈行南一口一个“大哥”的叫着,登时便跪下道: “奴婢不小心冲撞了公子,还请公子恕罪!” “你是这儿的丫鬟?” 沈明安看着明翠,只觉得自己心中仿佛有一朵花儿悄悄的开了:“你叫什么名儿?” “奴婢叫明翠。” “好名字!你……” “还不走?在那里做什么?” 沈行南明明没有转头,却仿佛背后有眼睛似的,沈明安话还没说完,便被他打断了。 见沈行南催着自己,沈明安也顾不上说话,只急匆匆的朝着明翠道:“你且等会儿,一会儿爷来找你。” “公子,奴婢——” 明翠只来得及叫一声公子,沈明安便已经走了,她看着沈明安的背影,心乱如麻,一时竟有些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了。 明翠是从宫里出来的丫鬟,什么事儿不曾见过?如今那沈明安明显是对她感兴趣,可她想着酒楠颐说过的话,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唉,也是明月突然失踪了,不然,好歹还有个人同我商量一番。” 明翠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拎起那食盒,慢慢的往屋里走着。 她这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实在是明显,叫一边盯着的向嬷嬷看在眼里,不由得眼珠一转,凑到她跟前问道: “好丫头,我瞧着你这活儿做的心不在焉的,莫非是有什么心事不成?” “嬷嬷想什么呢?我能有什么心事?” “啧啧啧,你这心事都已经摆在脸上了,来跟嬷嬷说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第68章 郎情妾意 明翠虽然见不得向嬷嬷这样,但如今明月莫名其妙失踪,她身边也没有什么可以说话的人,一时忍不住,干脆吞吞吐吐的将沈明安的事情说给向嬷嬷听: “嬷嬷可别往外说,这事儿我只跟嬷嬷说过,别再叫旁人知道,反说我张狂。” “好丫头,你看看嬷嬷是那种人么?” 向嬷嬷拍拍明翠的肩膀,眼珠一转,便显出了几分狡诈来:“明翠,照你这么说,二公子这事对你有几分心思啊!这泼天的富贵就摆在你面前,你还这么愁眉苦脸的,怎么?不满意?” “倒不是不满意,只是……” 见明翠不愿直说,只暗示的指了指天,向嬷嬷便已明白了,她一笑,又道:“好丫头,我且问你,你瞧着映月居那位如今过得如何?” “自然是好了,平日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虽然顶着个奴才的名头,可谁不知道,只等着太师夫人进门,她就能做个姨娘?” 明翠的声音里含了三分怨气,她之所以犹犹豫豫,不曾主动对沈明安出击,也正是因为嫉妒黎凝儿,想要跟黎凝儿争个高低: “嬷嬷只说,这满府的下人,谁人不羡慕她?只怕都巴不得做下一个她呢!” 明翠的话虽然不好听,却说的是实话,向嬷嬷一听就知道,明翠这是生了嫉妒,她并不当一回事,只道: “你这傻丫头,你既然想做下一个她,那更得抱紧了二公子的大腿,难不成,你还指望着大人把你给收用了不成?” 向嬷嬷这话仿佛戳了明翠的心窝子一样,她涨红了脸,试图为自己辩解:“嬷嬷这话说的,殿下既然把我们送过来,不就是为了让我们伺候大人的?说不得哪日……” “说不得哪日,你就要被撵走了。” 不等明翠说完,向嬷嬷便慢悠悠的插嘴道:“明翠,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你呀,还是把心思收回来的好。 明月走的不明不白的,你怎么确定这里面有没有大人插手?再者说,你和映月居那位比,你能比得过她?” “我……” “明翠,听嬷嬷一句话吧,这沈二公子,说不得就是你最好的归宿了。” “嬷嬷~” 明翠很清楚向嬷嬷说的归宿是什么意思,她长于宫中,手段样貌没有差的,若是能把沈明安拢过来,日后不说做个正头娘子,那荣华富贵必然是少不了的。 她在心中盘算一番,很有些认同向嬷嬷的话。 明翠心里有了想法,接下来,趁着沈明安住在太师府的时候,更是频频往沈明安跟前晃。 那沈明安本就对明翠一见钟情,如今被明翠这么钓着,更是痴心不改,一心想要将明翠带回去,做自己的女人。 二人一个有心勾引,一个念念不忘,很快便暧昧起来。 明翠又是在黎凝儿身边伺候的,她的变化,黎凝儿又怎么会不知道? 虽然黎凝儿跟明月和明翠的关系不好,但这并不代表她愿意看着明翠往火坑里跳。 那吴氏是个厉害角色,又最是护着沈明安,若是叫她知道明翠勾引沈明安,只怕活吃了明翠的心都有了。 明翠虽然从宫里出来,却未必玩得过她,只怕还不如待在太师府里好。 黎凝儿这么想着,很是琢磨了两日,这才叫住明翠,只道:“明翠,我听说你最急跟二公子走的很近?” “姑娘如今竟是连这个也要管了么?” 明翠如今虽然已经将沈明安当做自己的跳板,却依旧不待见黎凝儿,如今听黎凝儿问起这个,顿时眉头一皱,阴阳怪气道: “这是奴婢的私事,就不劳姑娘惦记了,姑娘还是好好儿的伺候大人吧,赶明儿说不得也能做个姨娘呢?” 这话实在是尖酸刻薄,黎凝儿不适的皱起眉,一时连说话的兴致都没了。 她蹙着眉,不愿意搭理明翠,只是想着明翠好歹跟自己相处这么久,不管她能不能听得进去,自己说了,总归是问心无愧的。 这么想着,黎凝儿便又耐着性子道:“我没心情管你的私事。 我只是想告诫你一句,你跟二公子走的这么近,总该想想二公子后面站着的是谁才是。 夫人一向把二公子看的跟宝贝疙瘩一样,若是叫她知道你和二公子如此亲昵,你未必能从夫人手里讨着好。” 这话说的,叫明翠的怒火噌的一下燃起来,自从她和沈明安有了暧昧以后,这府中的下人哪个不恭维她?哪个不说她会是沈明安的心尖尖?唯有眼前这黎凝儿,净泼她冷水! 明翠捋了捋鬓角,妩媚的看一眼黎凝儿,半是含酸半是得意道: “这就不劳姑娘惦念了,奴婢怎么着也是从宫里出来的,什么样的手段没有见过? 倒是姑娘,如今有了大人这样的夫婿,竟还不许奴婢这样的小人物为自己找一个好归宿吗?” 见明翠如此,黎凝儿还有什么好不明白的?她实在是懒得再说。 良言也难劝该死的鬼! 想到这么一句俗语,黎凝儿干脆摆摆手,冷声道:“既然你自己选了这条路,那我也唯有祝你一路顺畅罢了。” “多谢姑娘的吉言。” 明翠敷衍的行了一礼,转头便走,一个回头也没有。 黎凝儿看着明翠的背影,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她摇摇头,既然明翠一心一意的想要追寻自己的“幸福”,她一个外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说到底,明翠没有说错,这是她的私事,既然自己提醒过了,那便是问心无愧。 黎凝儿重新收拾好心情,转头开始算自己这一次美食节下来,究竟赚了多少银子。 这美食节拢共持续了七日,黎凝儿的酥山一直都很受欢迎,从未被打败过,自然赚的盆满钵满。 她废了一个下午的功夫,将赚来的银子算清楚,又分出来一份,只当是李琴琴的,翌日一早,便送去了李家。 李琴琴自打美食节被爹娘派来的侍卫抓回去以后,便一直被禁足,好好儿的武将家的女孩儿,竟过上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 李琴琴在家里都快要发霉了,如今见黎凝儿找过来,就如同见着救星了似的,竟亲自出来迎她:“凝儿,你终于来了!” 第69章 再遇明月 李琴琴又蹦又跳的,跑去挽着黎凝儿的手臂,将黎凝儿迎进门,带去她自己的院子里,口中不住地说着: “你可算是来了,你不知道,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家里待着,人都快发霉了,有好几个人邀我去玩,我都没去呢!” “李夫人也是想着叫你在家中好好歇息一番,你可好,竟是一点儿情也不领。” 黎凝儿含笑看着李琴琴,与她说了好一会子的话,这才拍着脑门道:“瞧我,我都忘了,喏,这是卖酥山的银子,太多了些,我就给换成银票了。” “这……这么多?!” 李琴琴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厚厚的一沓银票,愣了许久,这才结结巴巴道:“凝儿,你不必给我,我……你忘啦,我头一天就回来了,我,我不能拿。” “拿着吧。” 黎凝儿将银票强塞到李琴琴的手里,见李琴琴还要说话,便干脆先一步,只道: “这银子并不是你来帮忙的银子,是咱们两个合伙的银子,不是吗?” “可我都没帮着你……” “你帮了呀,你忘啦?那时候太师府没有冰了还是你给我弄来的冰呢。” 黎凝儿说的是美食节刚开始的那几日,她因为准备的不多,冰块早早地就用了个干净。 当时因为太师府离得远了些,还是李琴琴指挥自己的侍女回李家取了冰块过来。 见黎凝儿说起这个,李琴琴又红了脸,她讷讷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低着头,羞涩的数着银票:“那,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你了,凝儿。” “这有什么?我……” “你就是太师府里的那小丫鬟?” 黎凝儿正要跟李琴琴分享自己卖糖水的趣事时,却见一个穿着绛红彩绣团花妆花缎对襟襦裙的美妇走过来。 她上下的打量着黎凝儿,面上虽带着笑,可眼底的那一分刻薄与嫌弃却怎么也遮不住。 那妇人抚着腕上的白玉镯子,只笑道:“我时常听琴琴说起你,她总说你聪慧伶俐,是个可人儿,如今见了,才知道这丫头说的一点也不错。” 这话虽是夸赞,却怎么听,怎么觉得怪异。 黎凝儿垂着眸,并不以妇人的夸赞而得意,只低眉顺眼道:“多谢夫人抬爱,奴婢当不得夫人如此夸奖。” “如何当不得呢?我们琴琴素来天真烂漫,被我和她爹爹宠坏了,你能叫琴琴对着你言听计从,那便是你的本事了。” “娘,你在说什么啊?” 李琴琴终于意识到是哪里不对了,是自己娘亲对黎凝儿的敌意!亏她一开始还真以为自家娘亲很欣赏黎凝儿呢! 李琴琴的话并没有阻拦住李夫人,她美目一瞪,便将李琴琴瞪得缩了缩脖子: “好孩子,你是个好的,只我们琴琴已快到了出阁的年纪,这手中呢,总归是要有几个手帕交的,你既然把琴琴当朋友,总不能眼睁睁的瞧着,她跟一个奴才是手帕交吧?” “娘!” 眼看着李夫人越说越不着调,李琴琴终于急了,不等黎凝儿说话,李琴琴便挡在黎凝儿跟前,大声道: “娘这话说的,莫不是我日后是同那些世家贵女过日子不成?凝儿很好,她聪明,果敢,有魄力,我不觉得她比那些世家贵女差!” “琴琴,你如今是在忤逆我吗?” 李琴琴和李夫人互相看着对方,谁也不服输。 见她们二人如此,黎凝儿左右看一眼,只笑着打圆场道: “琴琴,李夫人说的很是呢,你日后出阁,总是要与各家夫人联络的,自然不能日日同我这么一个奴才厮混,李夫人也不过是一番为你着想的慈母心肠罢了。” 她说着,又朝着李夫人行了一礼:“叫李夫人误会了奴婢,这是奴婢的错,日后再不敢叫夫人误会。” “你……” 李夫人也没想到黎凝儿竟如此能屈能伸,她错愕的看着黎凝儿,话也说不出来,只眼睁睁的看着黎凝儿告辞。 李琴琴倒是想追出去送一送黎凝儿,可惜她还没走出去,便被李夫人揪住耳朵: “我日日劝你好生学规矩,你瞧瞧你,都学到什么地方了?如此不长心眼,还没有一个奴才有礼节,我若是你,干脆找一根绳子吊死算了!” 黎凝儿听着身后隐隐约约传出来的声音,只轻轻的摇摇头,再不放在心上。 虽然去李家的事情叫黎凝儿心里有些不大舒服,但到底出了府,她也不急着回去,只在那路上转起来,一会儿看看这个,买一点那个。 黎凝儿转的入神,冷不丁的,便被一人大力的撞倒在地,连着手里买的那些小玩意儿也都撒了一地。 “嘶——” 黎凝儿吸了一口气,勉强忍着身上的痛,看向眼前穿着暴露的红衣女子,略一怔愣,又温声道:“姑娘,你没事吧?” “姑……姑娘?” 那女子一愣,猛的撩起散下来的头发,眼睛发亮的看着黎凝儿,大哭道:“姑娘救救我,我是明月啊!” “明月?” “臭婊子,还敢跑!” 黎凝儿来不及问她发生了什么,便见一伙人冲过来,手里拿着手腕粗的长棍,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那一伙人目光森冷的看向黎凝儿身后的明月,领头那个更是一脸的狞笑: “婊子,你找帮手,也不说找个能护着你的,竟然躲在一个娘们儿身后。好哇,大爷今儿就成全你,连这个娘们儿一起带回百花楼!” 黎凝儿还没从明月突然出现的事情中回过神,便见那群男人已经要冲过来,一时想也不想,便大声道:“等等!” “等什么等?你要是识相的,就别来掺和这事儿,你要不识相,那就进百花楼跟这婊子作伴!” “我并无意插手此事。” 黎凝儿掰开明月拽着自己的手,面无表情,她平日里虽然容易心软,却不会对明月这种想要拖她下水的人心软,她还没这么下贱! 见明月一脸的不可置信,黎凝儿也只是冷淡道:“这大街上有这么多的人,男人,商贩,膀大腰圆的农妇,你全都不拦。 如今你独独拦下我,是觉得我柔弱,可以用我来转移他们的视线,好方便自己逃命,是吗?” 第70章 用心险恶 “黎姑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我只是认识你,所以才会找你……求……求救。” 明月楚楚可怜的看着黎凝儿,眼神不断闪躲着:“黎姑娘,看在我伺候你一场的份上,你救救我吧!” “我说了,我不会救你。” 黎凝儿依旧摇着头,见明月一脸愤恨,只伸手将明月轻轻一推,从自己身后推出去,又道: “若是因为你认识我,所以才朝我求救,那你应该刚看见我,就叫我的名字才对,而不是一头将我撞倒。” “我,我那是太急了!” “是吗?是急着找我求救,还是急着把他们领过来抓我,我想,明月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吧?” 黎凝儿冷眼看了那蠢蠢欲动的打手一眼,见明月的脸颊忽红忽青,又冷笑道: “从太师府出去以后,吃了不少苦吧?还是说才从太师府出去,就被人骗去了百花楼? 那百花楼就在这条街的斜对面,站在楼上可以看到整条街的风景,你看到了我,是吗?” “我没有!” 尽管明月一直挣扎着,可黎凝儿却丝毫不理她,只继续道:“你从太师府出来,也有小半月了,早不逃,晚不逃,偏生这会儿要跑,还恰好撞在我身上,是因为跟他们做了交易,想要用我来换你自己吧?” “姑娘别冤了我,我不过是才找着机会罢了!” 明月的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她怒视着黎凝儿,像是一条毒蛇,在阴冷的吐着蛇信: “再说了,便是我想要害姑娘,姑娘如今不是也好好儿的站在这里吗?姑娘何必对我如此苛刻?” 黎凝儿原先面上还带着一点儿笑,如今听了明月的话,顿时将仅剩的笑收了回去: “我能好好儿的站在这里,是因为我背靠太师府,而不是因为你放我一马,明月,时至今日,你竟还是只想着指责别人,而不是反思自己。 罢了,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如今你已脱离了太师府,过得是好是坏,也都与我没有干系,能不能从他们手里跑掉,全看你自己的本事罢了。” 黎凝儿说完,再不看面色发白的明月,只看向那边虎视眈眈的众打手: “诸位,此人与我并无关系,是打是罚,与我无关,大家各走各的阳关道,就此别过。” “小婊子想跑?哼,入了我们百花楼的妈妈的眼,你就是百花楼的人,什么跟你有关没关的,抓起来!” “太师府的人,你们也敢动?” 黎凝儿伸手拿出沈行南给她的腰牌,又是一声冷笑,见那群打手面上带着三分犹豫之色,又道: “你们抓了我过去,与朝廷命官作对,这百花楼,还想不想开了?” “呵,我们把你捉了,改名换姓,再有,你一个丫鬟,莫非太师大人还能为着你,与我们作对不成?” “不错,我只是一个丫鬟而已,明月想必就是这么跟你们说的。” 黎凝儿淡淡的看一眼缩着脑袋的明月,又道:“然而打狗尚且要看主人,你们这样并非羞辱我,而是在羞辱太师大人,你以为太师大人真的不会插手此事不成?” 黎凝儿一番话下来,彻底让那一群打手没了兴致,他们摆摆手,示意黎凝儿快走,转头又虎视眈眈的看向明月。 黎凝儿走的时候,甚至还能听到那一群打手殴打明月的声音,她唏嘘一番,加快了步伐。 若是明月没有用黎凝儿做置换的筹码的话,说不得黎凝儿真的会拉她一把,毕竟二人也相处了一段时间。 然而明月竟想要利用她还妄想将她推进火坑,如此,黎凝儿又不是傻子,怎么会选择救她? 一直到回到太师府,黎凝儿都有些惊魂未定的样子,她恍恍惚惚的进了映月居,一时不注意,竟撞到了沈行南的怀里:“主子?” 黎凝儿愣了愣,顾不上发痛的鼻梁,连忙向沈行南行礼道歉。 这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沈行南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他看着黎凝儿,含笑摆手道: “无妨,我今日是过来告诉你一件事的,那胡大已经被抓起来,开始审问了,他手上人命甚多,只怕到最后也只会是一个秋后问斩。” “果真?” 一听是这事儿,黎凝儿立时将明月抛之脑后,双目发亮的看着沈行南:“那,我替牛婆婆夫妻俩多谢主子了。” “这有什么好谢的?” 沈行南目不转睛的看着黎凝儿,他那眼睛,素来多情,如今这般看着黎凝儿,倒是将黎凝儿闹了个大红脸。 只见黎凝儿微微垂着头,小声道:“主子为何这样看着我?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你这几日可还去庙会?” 好好儿的怎么突然就跳到庙会上了? 黎凝儿心中不解,面上却只是乖巧的看着沈行南,只当沈行南是想要带自己一同逛庙会,一时便羞涩道:“全听主子的。” “听我的?” 沈行南一愣,半是无奈,半是宠溺的戳戳黎凝儿的额头,又叹道: “既是听我的,那边在家待着吧,我到时候要陪着公主殿下一同去庙会,你那小脾气,我心中清楚,你还是别去了,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好玩的。” 原来……他问我去不去庙会,是为了这个? 在那么一瞬间,黎凝儿只觉得自己火热的心像是按在了冰水之中,“刺啦”一声,全都熄了。 她勉强扯出来一抹笑,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看着沈行南突兀问道: “主子既然这么怕我生气,那为什么不能不去呢?” “嗯?” 二人四目相对,一时竟有了几分相顾无言,沈行南没有回答黎凝儿的话,可黎凝儿心中很清楚,他不会不去的,他不过是嘴上最在乎她而已。 黎凝儿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见沈行南如此,立时便故作轻松道:“奴婢方才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主子届时得带公主好好儿的玩一玩才好。” 她说着,转头就进了卧房,再不出来。 沈行南看着那烛光映着的房门,一时竟失了去推开的勇气,他站在门前,看了一会儿,转过身回了书房,只打算在书房里住一晚。 第71章 同逛庙会 接下来的两日,沈行南和黎凝儿之间就像是有某种默契一样,有沈行南在的地方,一定没有黎凝儿,有黎凝儿在的地方,一定没有沈行南。 这股子奇怪的氛围影响了整个太师府,不等底下的丫鬟婆子们说起此事,沈行南和酒楠颐约好的时间便到了。 去逛庙会当晚,酒楠颐早早地便坐着马车到了太师府,她穿了一身艳丽的红色,头上插着一整套东珠做的首饰,就连绣鞋上,也坠着一颗巨大的东珠。 酒楠颐并不想在门口等着,她像是一个女主人一般,大大方方的进了门,四处挑拣:“这儿修的实在是简陋了些,日后……呵呵~” 不知想到了什么,酒楠颐掩着唇便是一阵轻笑声。 她正看太师府的布局,便见沈行南走出来,一如往日的冷淡:“公主殿下,我们走吧。” “太师可是叫本宫好等。” 酒楠颐挑起眉,娇笑着将手放在沈行南的手掌中:“不知,太师是想要带我去哪儿逛呢?” “去南——东街吧。” 沈行南一直想着黎凝儿,脑子一热,直接说出了美食节时,黎凝儿摆摊的位置。 他一说出口,酒楠颐的脸色就阴沉下去,她冷冷的扫了一眼沈行南,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 有了这个小插曲,这一路上,马车里的氛围都有些怪怪的。 一直到了东街,听着外头喧嚣的人声以后,这氛围才算是好了一些。 沈行南才下了马车,便被酒楠颐挽着胳膊,一同闲逛起来,二人到一个摊子前面便停留一阵子,虽然沈行南一直冷着脸,却也不妨碍别人把他和公主当成一对夫妻。 沈行南心不在焉的陪着酒楠颐逛街,却不知黎凝儿就在不远处,摆着小吃摊。 说起来,黎凝儿之所以会突然出来摆摊,也是因着沈行南那日的话,她这几日一直在想沈行南究竟会不会去庙会。 想的多了,人也就冲动了,这不,冲动之下,黎凝儿干脆早早地备好食材,出来摆摊。 这庙会的热闹程度到底不是美食节可以比的,若说美食节是热闹的话,庙会便是人山人海。 黎凝儿一边儿做着糖水,一边儿东张西望的看着,她既想看见沈行南,又想沈行南不要出现在这里,心中想法可谓是极其矛盾的。 沈行南究竟来了没有? 黎凝儿这问题很快就被给出了回答,她沉默着低头做着糖水,听着站在她这摊子上的客人说话: “你们说的也就那样,那边儿猜灯谜那对小夫妻才叫厉害呢,听说连着赢了五盏花灯,还都是最精巧的花灯!” “最精巧的不容易拿到手吧?” “要不说人家厉害呢……” 那客人说的话,黎凝儿已经有些听不清楚了,尽管他们并没有提名字,但黎凝儿自己心中清楚,那就是沈行南! 沈行南他……真的和酒楠颐一同来逛庙会了。 黎凝儿忍住打着转的眼泪,闷声闷气道:“您的糖水。” “多谢……哎呦,这位姑娘,你这糖水也太甜了,这是放了多少蔗糖啊?” 听着那客人抱怨的声音,黎凝儿这才回过神,她快速的眨眨眼睛,把泪水憋回去,又陪笑道: “实在是对不住,方才听你们说花灯,听的有些入迷了,我再给您做一碗。” “姑娘若是想看花灯,一会儿过去也无妨么。” “您说的是。” 黎凝儿一边应着,一边做糖水,很快便重新做了糖水递给那客人。 待客人走后,黎凝儿便看着不远处静谧的河流发呆,她现在很有去找沈行南的冲动,但她没有,她忍下来了。 黎凝儿摆弄着手头的食材,嘴里嘀嘀咕咕的:“你不是喜欢陪着公主吗?那你就陪着吧! 我赚银子,多赚银子,以后把身契拿回来了,我就再也不在这太师府里待着了!” “老板,我要一碗糖水。” 黎凝儿正恨恨地想着,忽的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她看着眼前的红色布料,看着那衣服上坠着的,指肚大的珍珠,心中已然认出这是酒楠颐了。 毕竟……这满京城里喜欢,并且有财力,有身份用东珠的,也就酒楠颐一个而已。 他们两个竟然过来买糖水。 黎凝儿在心中酸涩的想着,越发不敢抬头,只迅速的做好了一碗糖水,递给酒楠颐,闷声闷气道:“您的糖水好了。” 她却不知,酒楠颐没有认出她,沈行南却已经认出了她,还多看了两眼。 当然,也正是因为这多看的两眼,竟直接引起了酒楠颐的刁难。 只见酒楠颐捏着勺子抿了一口,旋即便将糖水丢到了地上,又冷冷的斜着黎凝儿:“这什么味儿呀?你到底会不会做糖水?一点儿都不甜,难喝死了!” 酒楠颐说着,转头就走,她倒不觉得这糖水难喝,只是她见不得沈行南这么注意一个女人,她已经有黎凝儿做自己的对手了,万万不可再多出来一个对手! 她这么想着,见沈行南没有跟过来,声音便有几分阴冷:“行南,你站在那儿做什么?莫不是瞧上了这位妹妹不成?” 她说着,不等沈行南说话,便又去看黎凝儿:“把头抬起来,叫本……我看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 沈行南忍着心中的腻烦,只道:“我并没有看上她,我只是告诉她,少抠搜一点,多放一点糖,糖水糖水,没有糖,叫什么糖水?” “这还差不多。” 酒楠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亲昵的挽着沈行南的手,慢慢的往前走着。 远远的,黎凝儿甚至能够听到酒楠颐撒娇的声音:“我不过只吃了一口,你把剩下的吃了嘛。” 吃吃吃,早晚吃成一个大胖子! 黎凝儿冷笑一声,忿忿的为自己做糖水:“我舍不得放蔗糖?我呸!你不是想要蔗糖吗?够不够?够不够?齁死你算了!” 很显然,她已经将眼前的糖水当成酒楠颐本人了。 待那糖水做好,黎凝儿下意识的自己喝了一口。 甜! 入口便是蔗糖的甜腻! 黎凝儿只觉得喉头发紧,口腔里满是蔗糖的甜蜜,那腻味程度堪比吃蜂蜜! “齁着了?” 一只手端着一碗清水,递到了黎凝儿的眼前:“喝一口,漱漱口。” 第72章 脱出奴籍 黎凝儿猛的抬起头,便看见含笑看她的沈行南。 她怔怔的看着沈行南,只觉得口中的蔗糖一路流到心里,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甜蜜。 “不喝?” 沈行南晃晃手中的茶碗,忍笑道:“一口气给自己放了那么多的蔗糖,不甜齁了,才是怪事吧?” 被沈行南如此“嘲笑”,黎凝儿多少有些尴尬,她慢慢的接过茶碗,闷声问道:“主子怎么知道是我?” 不等沈行南回答,黎凝儿便又含着酸道:“主子不去陪着公主殿下吗?可别叫公主殿下等急了。” “殿下如今已经回去了。” 沈行南看看周围,这会儿已是深夜,这附近的人们都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见黎凝儿收拾东西,他也跟着在旁边帮一点小忙。 直到东西都收拾好,沈行南这才从袖口掏出一张薄薄的纸,递到黎凝儿眼前。 “这是?” 黎凝儿看看沈行南,再看看那一张纸,心脏不受控制的“扑通扑通”的跳动起来。 她抿着干涩的唇,慢慢的接过那张纸,然后打开。 明亮的灯笼映照下,那张薄纸上的“身契”二字格外的显眼。 黎凝儿瞪大了眼睛,不住地去看沈行南:“主子,这……这是……” “喜欢这个礼物吗?” “喜欢!特别喜欢!” 黎凝儿扑到沈行南的怀里,眼睛笑成了一轮弯月。 到了此时,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沈行南会跟酒楠颐走的那么近,其实是因为她的身契。 黎凝儿只要这么一想,心中就忍不住泛起丝丝甜蜜。 有了身契,黎凝儿自然也能够脱出奴籍,从今以后,她再也不是那个生死皆由主子的小小丫鬟,而是一个挺直了脊梁的良民。 自从黎凝儿成了良民以后,便很是兴奋了几日,只是没过多久,她便又开始发起愁来。 “这是怎么了?” 沈行南低着头写字,他不必抬头,也能清楚的感知到黎凝儿的愁绪。 黎凝儿正在发愁,如今冷不防的被沈行南一问,竟有些怔怔,她下意识的回道:“这几日,天香楼的掌柜总是过来找我,想要买我的方子。” “那你呢?你想不想给?” 沈行南放下手中的毛笔,郑重其事:“说起此事,我也有问题要问你,你如今脱了奴籍,想要做些什么?” “卖糖水!” 对于这一点,黎凝儿倒是早已经有了规划:“我琢磨着先支着一个小摊子去卖糖水,等日后攒的钱多了,再做打算。” “支摊子和卖给天香楼是一样的。” “不一样。” 黎凝儿摇摇头,撑着下巴道:“支摊子可以源源不断的赚钱,但是卖给天香楼……对啊,卖给天香楼也能一直赚钱!” 黎凝儿这么想着,当日便去寻了天香楼的赛掌柜,开门见山道:“我可以把方子给您,但并非买断,我要用这方子入天香楼的股。” “这……” 那天香楼的赛掌柜先是一愣,接着便想也不想的拒绝道: “黎姑娘,我同你说了实话吧,你这几个糖水方子也不过如此,我们天香楼什么样的大厨没有?只消尝上两口,就能把你这方子猜个透彻。” 赛掌柜觑着黎凝儿的表情,见黎凝儿并不曾生气,这才继续道:“我说买断,也不过是看在您与太师府关系密切罢了,若是要分我天香楼的干股,只怕是不能够的。” “赛掌柜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黎凝儿笑了笑,她当然清楚自己这方子并不难,别说天香楼了,但凡是有点能力的厨子,只要稍微尝尝味儿,就都能够猜出来她是如何做的,区别只是失败次数的多与少罢了。 只是这方子虽然简单,可她黎凝儿也并非全靠这几个方子。 黎凝儿将身后的食盒拿出来,推到赛掌柜跟前,面上带着一抹浅笑:“劳您再尝尝这个。” “这是?” 赛掌柜本想拒绝,可黎凝儿的眼神太过真诚,他叹一口气,干脆对着一旁的小二招招手,示意他去后厨叫一个厨子过来。 既然他没法子直接拒绝,那就让黎凝儿知难而退,如此双方的面子上都能好看一些。 那小二脚程很快,后厨的王大厨过来的时候,嘴里还不住的抱怨着:“我那道甜汤还在烧着,你这急匆匆的把我拉过来是要做什么?” “哈哈,黎姑娘,这是我们后面的王大厨,专精糖水糕点,我把他一起叫过来,品鉴美食,你不介意吧?” “怎会介意呢?” 黎凝儿摇摇头,见王大厨面上带着不屑,又道:“既然人都来了,那我就打开了,只望赛掌柜和王师傅吃的高兴。” 她说着,慢慢的打开了那食盒,在场的三人只嗅到一阵杏仁的芬芳,定眼望去,却见那食盒中摆着一只莹润的玉碗,碗中摆着犹如白月盘的酪,上坠点点干桂花。 黎凝儿伸手将玉碗拿出来,手微微一动,便见那酪也跟着晃动起来,叫人目不转睛的看着,舍不得眨眼。 “这是杏仁?” 王大厨的话破坏了整个氛围,他皱着鼻子嗅来嗅去,目中带着痴狂:“可否让我品尝一口?” “这糖水带过来,自然是让吃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 王大厨说着,便拿了一旁的勺子,不客气的挖了一大勺,细细品味起来。 赛掌柜:“……” 赛掌柜无奈的捂着额头,方才他眼睛都快抽筋了,也不见王大厨看他一眼,也不知王大厨能不能给力一些。 那酪被挖去一大块,看起来竟有些残缺的美。 赛掌柜的目光又落到了这酪上面,他们厨子这一行,要的就是色香味俱全,这酪如今色和香都有了,只不知这味…… “好吃!” 王大厨突如其来的声音把赛掌柜吓得一个激灵,不等赛掌柜说话,便见王大厨兴奋的看着那酪: “这应当是把杏仁捶出浆水,滤渣,再用了米粉,和蔗糖,一同熬制而成,我说的可对?” 甚好!老王你再多说一点! 赛掌柜几乎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激动,不枉他特意把王大厨叫过来。 这老王平时有一个毛病,一旦他觉得哪样小食好吃,就会控制不住的去猜那小食的做法,因着这个,没少挨打。 只是叫赛掌柜没有想到的是,老王这臭毛病竟然能够用在这里! 赛掌柜轻咳一声,压着自己憋不住的笑意,故作为难道:“黎姑娘,你也看到了,并非我针对你,你这糖水味道虽好,可这方子实在是入不得股啊!” 第73章 两个选择 赛掌柜一面说着,一面觑着黎凝儿的脸色,生怕黎凝儿以太师府的权势压人。 倒不是天香楼怕沈行南,说起来能在京城安稳开店的,或多或少都是有些背景的。 赛掌柜不怕沈行南,但做生意总归是要以和为贵的,他这么想着,干脆又在原先开出来的价钱上提了一些: “黎姑娘这杏仁酪做的也很好,这么着吧,我们天香楼都收了,这银子么,再给您加一成,如何?” “不够。” 黎凝儿摇摇头,见赛掌柜变了脸色,一副忍着怒意的样子,又道:“赛掌柜,您还是没明白我今日来的目的。” “您请说。” 若非他是个生意人,只怕黎凝儿现在已经被赶出去了,赛掌柜憋着气,又阴阳怪气道: “黎姑娘,这做人呢,也不能太过贪心,太贪心的话,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赛掌柜说话难听,叫一旁的王大厨都想替黎凝儿辩解一番了。 然而他还没张嘴,就见赛掌柜暗暗的瞪了他一眼,又叫那小二将王大厨带走。 一转眼,这待客用的包间里,又只剩下黎凝儿和赛掌柜二人。 面对赛掌柜的小动作,黎凝儿权当自己没看见,她并不为赛掌柜的话而生气,只笑道: “天香楼卧虎藏龙,我这糖水被您这边儿的大厨略尝一口就能知道方子,我实在是佩服。” 见赛掌柜面上带着隐约的自得,黎凝儿顿时话锋一转,又道:“只是,赛掌柜可愿听我一言?” “哦?黎姑娘说来听听。” “不瞒掌柜,我手里的方子甚多,可不止您如今知道的这四个方子,若掌柜执意要买下这四个方子,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我手上剩下的方子,只怕与掌柜无缘了。” 黎凝儿这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要么,赛掌柜买下这几个方子,从今以后再不合作,且即便天香楼能品出来那糖水方子,只怕也用不得。 毕竟黎凝儿身后还站着一个沈行南,一个……极受帝宠的沈行南。 但倘若赛掌柜愿意分给黎凝儿一些干股,黎凝儿手里的方子自然与天香楼同用。 这两条路,简单的让赛掌柜有些迟疑,他看一眼胸有成竹的黎凝儿再看看那被王大厨挖的已不成形状的杏仁酪,到底还是有些犹豫: “这……黎姑娘,这干股一事,到底要郑重些,不如您先回去,且叫我先考虑一番?” “自然可以,赛掌柜好好想想就是。” 黎凝儿朝着赛掌柜略一颔首,转身便走,竟是连食盒也不要了。 她知道,自己这一番话说出去,赛掌柜已有五分心动,只待她再露出几个方子,说不得赛掌柜就真的同意了。 这么一想,黎凝儿的脸上便不自觉的带出三分笑意。 这笑容一直停在黎凝儿的脸上,连沈行南晚上回来,也不曾消失。 沈行南见过黎凝儿很多笑,可没有哪一次的笑容能够比得上今天,他看着黎凝儿为自己倒酒,忍不住好奇道: “你今儿这是怎么了?高兴成这样?” 在沈行南喝酒之前,黎凝儿已先喝了两杯桂花酿,她素来酒量极浅,如今被沈行南问起来,顿时便捧着脸笑:“我……我高兴!” 她凑到沈行南跟前,口中呼出来的淡淡桂花香盈满沈行南的鼻腔,黎凝儿环住沈行南的脖颈,故作神秘道: “主子,我今儿……今儿去跟天香楼的赛掌柜谈生意了!” “哦?谈的如何?” “他好过分!” 黎凝儿嘟着嘴,一副不满的模样:“他……他要把我的方子全部买断!” “那你同意了吗?” “我当然不同意!” 黎凝儿又嘿嘿笑起来,面上带着一点得意和俏皮:“我今天专门带了新的糖水去找他哦。” “他同意了?” “他说再考虑考虑。” 黎凝儿又垮着脸,她攥着沈行南的袖子撒娇:“主……主子,你说说,赛掌柜为什么不愿意让我拿干股啊? 我明明会那么多糖水,虽然,虽然他们的厨子一口就能尝出来是什么味儿,可是……可是我可以不断的想新方子啊!” “我知道,你很厉害。” 沈行南试图把自己的袖子扯回来,奈何他用了大力气,也没把袖子拽回来,只好无奈的看着说着说着自己睡过去的黎凝儿。 一夜无梦,第二日不等黎凝儿起来,沈行南便率先收拾一番,出了太师府。 他身边的小厮还有些奇怪,只道:“主子,今儿不是休沐么?您这是约了人在天香楼?” “多嘴。” 沈行南瞥一眼那小厮,顿时见那小厮缩着脑袋再不敢吭声了。 那赛掌柜今儿本来不打算去天香楼,只想着在家中好好的歇息一日,没想到他人尚在梦中,便听得天香楼的小二过来找他: “掌柜的,不好了,沈太师过来替黎姑娘砸场子了!” “什么?!” 赛掌柜一个弹跳,立时清醒过来,他一面儿换衣裳,一面儿问着那小二:“黎姑娘来了吗?” “没,就沈太师自己过来了。” 啧,这是打算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赛掌柜心中暗暗叫苦,他火急火燎的穿好了衣裳,直奔天香楼。 他本以为自己会看到被砸的稀烂的天香楼,却不曾想他到了天香楼以后,又有一小二引着他,去了二楼的包间内。 “赛掌柜,许久不见,你倒是又圆润了许多。” 沈行南端坐在桌前,朝着赛掌柜举起手中的酒杯:“来陪我喝一杯?” “不敢不敢。” 赛掌柜挤出来一抹笑,又朝着那小二使了个眼色,将人撵出去自己亲自关上门,逢迎道: “太师甚少来天香楼,可恨我家中有事,今日竟不曾第一时间出来迎接太师大人。” “无妨,不过是小事罢了。” 沈行南朝着赛掌柜招招手,指着桌上摆着的酥山,杏仁酪几样糖水,笑的意味不明: “赛掌柜这里的糖水可真是不错,吃起来竟与我家的味道甚是相似。” 果然是冲着这糖水来的。 赛掌柜抹了一把脸,呵呵的赔笑:“不过是几样糖水罢了,我,我这就把那买方子的银子送去给黎姑娘,我……我再加厚三成,如何?” “怕是不大好吧?” 第74章 暗中相助 沈行南面上带着极浅的笑,他将面前的茶水推到一旁,漫不经心道:“天香楼如今虽然也算红火,却比不过东街的百味居。 赛掌柜若是愿意分给那丫头二成干股,这百味居……也不过是一桩小事罢了,赛掌柜以为呢?” 赛掌柜苦笑着点点头,面对黎凝儿一介女流,他尚且能够傲然的说一句“待我考虑考虑”。 可是对上沈行南这样深受圣宠的朝廷命官,他除了答应,还有别的选择吗? 好在沈行南答应帮他压下百味居,如此竟也不算亏本。 赛掌柜这么想着,面上的笑也真诚许多:“沈大人说的是,说起来我是很佩服黎姑娘的,她一个小小女子,竟能够将方子钻研到如此地步,实在是让人心生敬佩啊!” 他说着,又小心的觑着沈行南的脸色,见他既没有很高兴,又没生气,只好硬着头皮夸道: “先前我与黎姑娘说了,要考虑一番,如今沈大人的话可谓是醍醐灌顶,我这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 这么着吧,三成的干股,今儿下午,我就请黎姑娘过来,沈大人以为呢?” “这是赛掌柜的事情,不必与我说的这般细致,我相信赛掌柜的为人。” 沈行南这话,已经是在暗示他很满意了。 赛掌柜见沈行南如此,心中暗暗的舒了一口气,自然又是一番殷勤招待,暂且不提。 只说那黎凝儿当日下午收到了赛掌柜的帖子,心中已经猜到了赛掌柜见自己的原因。 她心中略有些激动,面上却并不显露,只稍微打扮了一下,便直奔天香楼。 那赛掌柜这会儿见了黎凝儿以后,态度可比先前要好上许多,他才一见着黎凝儿,便满面笑容:“黎姑娘可是叫我好等!” “路上有些事情耽搁了,叫掌柜的等久了,是我的不是。” “哎~话不可这么说。” 赛掌柜说着,又请黎凝儿去了最上等的包间,他并不跟黎凝儿过多的寒暄,一上来便直奔主题,轻轻的拍着自己的嘴巴,道: “说起来,我还要多谢黎姑娘愿意等我考虑,我昨儿回到家里这么一想,黎姑娘手里方子繁多,不正如那会下蛋的金鸡吗? 啊呀,也不晓得我先前是如何叫猪油蒙心,竟只想要姑娘手里的方子,却忘了姑娘这个人!实在是……黎姑娘不会生气吧?” “赛掌柜这话说的,做生意罢了,能有什么生气的?” 黎凝儿倒是没有多想,她只当是赛掌柜想了一晚,心里已经想明白了,故而便带着十分的期待道: “掌柜的今儿总不至于是叫我过来专程说这个的吧?” “当然不是,黎姑娘请看这个!” 赛掌柜从袖口处掏出来一张薄薄的纸,那纸上顶头写着最为瞩目的“契书”二字。 黎凝儿看着那两个字,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接过纸张,细细的看起来,耳边响起了赛掌柜的声音: “说起来,原先给姑娘定的是两成黎,只是我想着姑娘的方子被老王一口尝出来,竟也不恼,更不纠缠,是个大气的,便又给姑娘加了一成。 姑娘莫要嫌少,这天香楼看着赚钱,实则也不过如此罢了,我能给姑娘三成利,已是让步太多,还请姑娘……” “我签了。” 赛掌柜话还没说完,便听得黎凝儿果断的应了一句,他定睛一看,却见黎凝儿已低下头,认真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还问他要了印油,仔细的按了手印。 事情能够进行的如此顺利,不光赛掌柜高兴,就连黎凝儿也是开心的。 为了庆祝此事,黎凝儿难得的亲自去小厨房做了几样菜,等着沈行南回来。 沈行南回到太师府的时候,月亮已经悄悄地爬上天空。 他远远的看着坐在映月居里的黎凝儿,橘色的灯光映着黎凝儿的脸庞,将她的脸映衬的仿佛一块黄玉一般,温润美丽。 那院子里的石桌上摆着一盘盘精美的菜肴,可黎凝儿却并不动筷,想也知道,黎凝儿是在等着他回来。 思及此,沈行南加快步伐,迅速的进了映月居。 “主子!” 黎凝儿看到沈行南以后,竟激动的站起来,特意走过来迎接他,她笑得眉眼弯弯,不等沈行南说话,便将他拽到那石桌前,面上带着三分得意: “主子猜猜我今儿有什么好事?” “嗯?说来听听?” “您瞧着这个就知道了。” 黎凝儿朝着沈行南晃晃手里的契书,口中不住道:“我原先还想着赛掌柜只怕不会再与我合作了,没想到他竟然连契书都准备好了,而且他原先只想给我两城利,后来又谈到了三成呢!” “天香楼能够做的这么大,确实离不开赛掌柜,他就是个人精。” 沈行南好笑的看着黎凝儿,声音里带着他自居尚未察觉到的宠溺:“就这么高兴?” “当然高兴,从今日起,我也是有自己进项的人了,瞧,我好特意做了一桌子菜,只等着您回来,与您一起庆祝呢。” “这老鸭汤不错,煲的时间久,很是入味儿。” …… 映月居里,因着黎凝儿和沈行南心情极好,显得格外的欢快,那声音飘荡出去,传了很远。 而这一切,远在庄子上的陈芳瑶自然无从得知,她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整日关在庄子里,叫陈芳瑶很是无聊,因着无聊,她的心思也跟着浮动起来,竟开始打听起酒楠颐的事情。 “照你这么说,公主殿下跟表哥一同逛了庙会,很是恩爱咯?” “是啊,小姐,虽说殿下已经与沈大人退了亲,可是……若是二人重归于好的话,那小姐不就更加没有机会了吗?” 一旁的丫鬟清绘眼珠子一转,故意将事情说的更加严重一些:“小姐,您如今在这庄子上,虽然不缺吃穿,可您也不能在这里待上一辈子不是?您总归是要成亲的呀!” “是啊,我当然不能在这里待上一辈子。” 陈芳瑶拄着头,双目无神,似在发呆:“只是,我能有什么法子呢? 姑母当初把我送过来,可不就是因为我得罪了公主,又连累姑母,这才被姑母厌弃吗?如今便是想要回去,只怕也不能了。” 第75章 讨要明翠 陈芳瑶经历了上一次的事情以后,心中对于酒楠颐便更多了几分忌惮,她也知道吴氏是因为她才会被酒楠颐当众打板子,此时正是心虚的时候,哪儿敢主动去找吴氏,叫她放自己出来呢? 只是陈芳瑶想要再缓一缓,却不代表清绘也想要留在这里,她看陈芳瑶心中有所浮动,干脆又在一旁鼓吹道: “小姐,夫人只有您一个侄女儿,自然是疼爱您的,说起来,上一次的事情,也并非小姐的错,只要您愿意低头向夫人赔罪,想必夫人也不会放任您在庄子上。” “这个……” 陈芳瑶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一般,郑重的点头道:“既然如此,我这就给姑母写一封信,向姑母赔罪。” 这信说是陈芳瑶写的,倒不如说是一旁的清绘帮忙指点的,二人将那信改了又改,一连改了两日,这才满意的叫来庄子上送东西的奴仆将信带回去。 那吴氏果然如清绘所说,早已对这个不争气的侄女儿心软了,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梯子,不好主动提起陈芳瑶。 如今收到了陈芳瑶的信以后,吴氏当即便喜得拆开来看,期间更是数次流泪,心中早已软的一塌糊涂。 有了这一封信,当天晚上,吴氏便撒娇似的拉着沈志山哭道:“我不过就这么一个侄女儿,从小就看的跟眼珠子似的疼她,如今她已经在庄子上吃了苦,也知道错了。 再者,马上就要到乞巧节了,瑶儿也该找个婆家了,这乞巧节,不正是一个好时候吗?老爷,你就让瑶儿回来吧~” “让她回来么,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确定她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惹出什么乱子了?” 有了沈志山这句话,吴氏便知道,陈芳瑶是有机会回来了,她连连点头,又钻进沈志山怀里撒娇: “瑶儿一向乖巧,上一次之所以得罪公主殿下,那也是因着殿下先招惹瑶儿,她如今吃了教训,一定能改好,再不济,不是还有我么?” 见吴氏说的如此信誓旦旦,沈志山便点点头,很有些不在意道:“既然如此,那你明儿就去把她接回来吧。” 吴氏一听到这句话,登时便喜笑颜开的将红唇送上。 彼时风光得意的吴氏还不曾想到自己的好儿子在闯什么祸。 那沈安明这几日一直住在太师府,吴氏以为沈安明是在跟沈行南打好关系,好图谋更大的事,她却不知,这沈安明其实是在太师府里跟明翠调情。 这一日,明翠娇弱的伏在沈安明的怀里,面带崇拜与愁苦之色,看着沈安明,口中更是娇滴滴道: “二公子,您打算何时带奴婢回去呢?这太师府到底是大人的,您不能一直住在这里呀。” “你这丫头,竟这般性急?” “怎的就是奴婢性急了呢?” 明翠噘着嘴,将身子一扭,做出一副不高兴的模样:“人家也是为二公子着想,二公子在太师府住的久了,这名声可还能好? 若是二公子不愿意将奴婢要走,哪日奴婢与二公子的事情泄露出去,连累的岂不还是二公子吗?” 明翠说着,又伸出手指,在沈安明的胸口上画圈:“人家一心为了二公子着想,偏二公子没心肝,竟觉得是人家着急。” “好好好,翠儿不急,是我着急。” 沈安明最是喜欢明翠这一副娇憨妖娆的模样,见她如此,嘴巴都要笑裂开了。 他抓住明翠的手,狠狠地亲上去,又小声道:“小妖精,你且放心,今儿我就去找大哥,把你讨过来,日后你就不住太师府了,可好?” “奴婢……都听二公子的。” 明翠又低下了头,面上一片娇羞之色。 那沈安明被明翠迷的晕头转向的,才告别了明翠,便兴冲冲的去找了沈行南,气势昂扬道:“大哥,我想跟你讨一个丫鬟。” “丫鬟?” 沈行南放下手中的书,剑眉微挑,他像是早就料到沈安明要说的话了一样,丝毫不觉得惊讶,反倒还带了三分调笑:“说说,是哪个丫鬟?” “嘿嘿,就是映月居里的明翠。” “明翠……” 沈行南的目光慢慢的移到沈安明的领口处,那里有一点鲜艳的口脂,不用他细想,就知道那口脂是谁留下的。 沈行南勾了勾唇角,很是正经的问了沈安明几个问题,又大方道:“一会儿,我就让她跟着你走,只是你把她带走了,就要好好儿待她,切莫欺负了她,到底也是个好姑娘。” 那沈安明平素就活在吴氏和沈志山的庇护下,哪里见过什么斗争?整个人单纯的犹如一张白纸。 他听着沈行南的话,不由得激动万分的拍着胸口,大言不惭道:“大哥你就放心吧,有你这么重视翠儿的主子,翠儿又是个单纯可爱的姑娘,我怎么会对她不好?” 单纯可爱? 明翠? 沈行南差点被沈安明的话给逗乐了,他忍着笑,轻咳一声,淡淡的点点头:“得了,这等好事儿,你还不赶快去告诉她?也好叫明翠高兴高兴,尽早把东西收拾好。” “那大哥,我这就走了?” “去吧。” 那沈安明新得了一个宝贝,自然迫不及待的就要回家,按他的想法,明翠如今已经是他的人了,当然不能再住在大哥家,得回自己家住着。 抱着这么个想法,沈安明很快就兴冲冲的带着明翠回到了沈家。 那沈志山今日心情甚好,听说沈安明回来,便破天荒的问了一句,又冷哼道:“这小子,如今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他在他哥哥那里已住的乐不思蜀了!” 说着,沈志山便叫人把沈安明带过来,只说要考教他的功课。 沈安明素来受宠,这会儿更是一心一意只惦念着明翠,一听沈志山的话,便催道:“爹快些出题,翠儿还等着我回院子呢。” “什么翠儿?” 才一听这个名字,沈志山便觉得不好,他顾不上考教自己的好儿子,只将书往桌上一摔,便沉声问道: “你不是去你大哥家么?这翠儿又是怎么回事?莫非你竟瞒着我们去了花楼不成!” “爹,我怎么可能去花楼?” “那你这翠儿是怎么回事!” 第76章 狐媚子样 “嘿嘿嘿,爹,这是大哥府上的丫鬟,叫明翠,爹,你别看她只是一个丫鬟,实际上啊,心地善良,长得也……嗷——” 沈安明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志山一脚踹了个倒仰。 只见沈志山喘着粗气,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他用手指着沈安明,“你”了半日,这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扬声喊道: “墨书?去把夫人叫过来,让她好好儿地看看自己养出来的孽子!” “爹,我这又怎么惹了您老人家?” 见沈安明一脸的无辜委屈,沈志山只觉得气血上涌,胸口不住的起伏着,他抖着手,指着沈安明,怒骂道: “你这个孽障,滚出去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老爷?老爷,你这是做什么?明儿又怎的惹着您了?” 吴氏过来的时候,便见沈安明面色潮红,嘴唇发白地跪在太阳下面,身子不住地摇晃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一样。 那沈安明可是吴氏的心肝宝贝儿,她如何能看着沈安明这么跪在太阳下面? 吴氏指着一旁的墨书便骂道:“你是个死的不成?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公子跪在这里,就不知道扶一扶?” “回禀夫人,是老爷命二公子跪在此处,奴才实在是不敢插手。” 只这一句,便将吴氏彻底堵了回来,她恨恨地看一眼墨书,又冷笑一声,转身便进了书房。 才一进书房,吴氏便嘤嘤地哭起来:“老爷,您怎么能那样罚明儿?明儿他身子弱,又是府里的公子。 如今日头毒辣,万一明儿有个不好怎么办?再说了,您今儿这么罚了明儿,府里的下人还怎么看他?” “哼,怎么看他?” 沈志山一声也不辩驳,只冷笑着听着吴氏发牢骚,待吴氏停下以后,这才冷笑一声,双手背在身后,道: “他沈安明自己都不顾着自己那张脸了,还用得着他老子在这里替他找补脸面吗? 哼,每回他一犯错,你就说他身子弱,我如今倒是情愿他死在外头,干脆别活了!” “老爷,您怎么能这么说?” 吴氏从未见过沈志山这副模样,这会儿听了沈志山的话,顿时大惊失色,她快步上前,抓住沈志山的手,心中惴: “老爷,您快跟我说说,可是明儿在外头惹了什么祸事不成?” “你这儿子好啊!” 沈志山甩开吴氏的手,一步一步地逼近吴氏,唇边挂着森然的冷笑:“你儿子前几日去了行南的府上,你猜他在那里做什么?” “这……明儿向来好学,指定是去找行南教导他的功课了。” “呵呵,可不是嘛,这功课教导着教导着,就成了女人,你这儿子如今尚且是白身,竟已想着红袖添香,还敢从他大哥那里要人!我沈家的脸面都要被他丢尽了!” 沈志山说着说着,声音便不住地拔高,情绪激动之时,他竟拿起桌上的童子抱莲砚,顺着吴氏砸过去。 好在吴氏机敏,略闪过身,那砚台只在吴氏额头边上划过去,留下一道墨痕。 吴氏顾不上擦去脸上的墨迹,她直直地扑到沈志山的跟前,抱住他的双腿,一点儿美感也不顾,只大声哭道: “老爷,老爷,你是不是弄错了?明儿一向单纯,怎么会做出这等腌臜事来?定是有人在背地里教坏了明儿!” “你是说,行南连自己的脸面也不要了,硬要往明儿身边塞自己的女人不成?” 沈志山厌恶地踹了吴氏一脚,那一脚正中吴氏的心口。 那吴氏坐在地上,想了又想,终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老爷,我没说是行南故意教坏明儿,行南是个好孩子。 只是他那府上没有当家主母,底下的丫鬟们会使心眼儿也说不定,为着行南和明儿的名声,不若将这丫鬟——” 吴氏伸出手,往自己的脖颈上划了一下,又期待地看着沈志山,想要得到沈志山的肯定。 然而沈志山并不曾说话,他只是微微的点点头,如此,已算作同意。 那吴氏见他同意,一时连跪在外头的沈安明也顾不上,只急匆匆的出去,回到主院,叫丫鬟伺候她洗脸梳妆,而后便直奔沈安明的院子。 吴氏过去的时候,明翠正好奇地打量着整个院子。 虽说此处没有太师府那般大气美丽,然而一想到自己以后再也不用做丫鬟,说不得生个一儿半女,就能站稳脚跟,明翠便忍不住偷偷地笑起来。 “怪道明儿一定要把你带回来,这长得倒真儿是一副狐媚子模样。” 吴氏连一声招呼也不打,便闯进了院子,她打量着明翠,只觉得明翠很是眼熟,然而却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儿见过:“你叫什么名儿?” 这就是夫人吧? 明翠在心里想着,又偷偷地觑了吴氏一眼,低眉顺眼地跪在地上,细声道:“奴婢叫明翠。” “明翠?长得跟个狐媚子似的,取的名字倒是很好。” 吴氏摆弄着自己的指甲,见明翠跪在地上,面上带着一丝遮不住的不服,登时又是一声冷笑: “行南既然把你给了明儿,想来这身契应该也拿过来了吧?” 不等明翠说话,吴氏便朝着身边的胡妈妈略一颔首:“前儿让你叫的那人牙子,你瞧瞧什么时候能到。 若是来了,就请她过来看看这丫头能送去哪儿,最好给我送窑子里去,敢勾引我家的爷们儿,你也真儿是不知道我的厉害!” “夫人且放心,那人牙子一向稳妥,这小蹄子又有几分姿色,想来那小子也很是喜欢她呢,说不得到时候还能做个头牌,这也是夫人的功德了。” “哼,功德么,我倒是不在乎,只不许送她去百花楼那样的好地方,给我把她送去京里最下贱的勾栏院里去!” 见吴氏和胡妈妈三言两语就确定了自己的未来,明翠一时吓得浑身发抖,她哆嗦嗦的,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规矩,只尖声道: “夫人,您不能卖了奴婢,奴婢的身契还在太师府,不,奴婢,奴婢的身契在公主殿下那里,奴婢是宫里出来,专门伺候公主殿下的,您不能卖了奴婢!” 第77章 生意火爆 明翠的话正如一滴凉水,溅入热油之中,叫吴氏和胡妈妈一时都愣了一瞬。 吴氏见明翠敢这么顶撞自己,登时又怒又怕,她气明翠一个小小的丫鬟敢这样跟自己说话,又怕明翠果真是酒楠颐的丫鬟。 她只要一想到自己曾经的罪过酒楠颐,这会儿便很有些束手束脚。 只是这么僵持着,到底也不是个办法,吴氏盯着明翠看了一会儿,好半晌以后才道: “胡妈妈,你去太师府问一问,就说今儿跟着明儿一起回来的丫鬟是不是公主殿下从宫里带出来的。” “是,只是,夫人,这丫鬟现在……” “绑起来,先关柴房里,总归是不能再让她教坏了明儿,明儿如今尚未娶妻,怎么能落个觊觎哥哥府上的丫鬟的名声!” “夫人说的是。” 见吴氏已经确定了明翠的未来,明翠一时后悔不已,她尖叫着想要说话,只是嘴巴才张开,就被人用汗巾子堵上,拖去柴房。 那胡妈妈去太师府问明翠一事时,正好遇上了才从外面回来的黎凝儿,她是吴氏身边儿的婆子,论资历,论年纪,都高于黎凝儿,此时也不过是点点头,转身便走。 到了晚上用膳的时候,黎凝儿不免提起此事,只好奇道: “也不知道那胡妈妈今日过来到底是为着什么,我瞧着那脸色可不大好。” “她脸色当然不好,安明把明翠带回去了,我那姨母自然不乐意安明身边儿有这么一个女人。 偏明翠又是公主身边儿的人,她就是想处置,这会儿也处置不得,那胡妈妈这会儿若是能笑出来,才是怪事。” 沈行南说到此事,面上便带出了刻薄的笑来,叫一旁的黎凝儿听的一愣一愣的。 黎凝儿咽下口中的饭食,这才恍然大悟道:“怪道先前明翠跟二公子走得近呢,原来是你出的主意,我当时还劝她呢,只是她不曾听罢了。” “这可不是我出的主意,她只是找了向嬷嬷聊过而已。” 沈行南摊着手,一脸的无辜,见黎凝儿摇着头,面上带着可惜,又笑道:“你何必如此?她这样的人,纵使今日没有安明,明儿也会有其他人,横竖,她的心是静不下来的。” 沈行南的话虽说听着有些冷情,可他说的也确实是实话,黎凝儿仔细一想,也就将此事丢到一旁,只兴冲冲的同沈行南说起天香楼今日的售卖情况: “我就知道我当初要干股是对的,你瞧瞧,今儿天香楼可没少赚钱,我这个月一定能拿不少钱!” 黎凝儿说着,目中便满是期盼。 她一语成谶,天香楼因着她的糖水方子,果然爆火,接下来几日都有不少宾客,甚至还有宾客前来吃饭,却没有位置的事情发生。 赛掌柜看着账本,不由得眯着眼睛,幸福的笑起来。 说起来,天香楼能够有今日,还要多亏了黎凝儿,赛掌柜只觉得黎凝儿简直就是自己的财神,一时便笑叹道: “当初,你说要分干股,我还不乐意,若非沈大人跟我许诺,硬要我分你三成干股,只怕我这天香楼这辈子都不会有如今的模样了!” 他说着,尚未注意到黎凝儿的表情,只当黎凝儿知道这事儿,又笑道:“还好我当时怂了些,不敢跟沈大人硬碰硬,只硬着头皮同意分你干股。 唉,黎姑娘,你说你怎么就那么执着我这天香楼呢?连沈大人都搬出来,就为了分干股,我若是能有你这不服输的劲头,天香楼早就名动天下了!” “赛掌柜,你方才说,是沈大人硬要你分我干股的?” 黎凝儿听了一大堆,重点却只放在那一句话上,她紧紧的盯着赛掌柜,期盼他能说句话。 那赛掌柜被黎凝儿这问题问的一愣,又是错愕,又是尴尬道:“黎姑娘,你,你原来不知道啊?哈哈,我就说嘛,黎姑娘怎么会是那等以势压人的人?” 面对赛掌柜尴尬的吹捧,黎凝儿既不附和,也不否认,只笑了笑,便寻了个理由离开。 她从未想过沈行南会以势压人,只为了帮她,在她的记忆中,沈行南一直是一个不屑于用权势压人的人,可他愿意为了她,而去做自己不屑做的事情。 黎凝儿漫无目的,茫茫然的走在东街上,她应该给沈行南买一个礼物,感谢他的帮忙。 她这么想着,可是走过一个又一个的摊子,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礼物。 如此走走停停,黎凝儿竟又一次走到了牛婆婆的面摊前,那里如今已经是空地了。 没有小贩愿意来这里售卖,所有人都嫌这摊子死过人,还惹过胡大,是一个晦气的摊子。 黎凝儿站在一旁,盯着那摊子发呆,她想,兴许这摊子她可以拿下。 可是拿下以后能做什么呢? “唉,这边儿什么时候能再开一个面摊啊?我还是想吃面。” “嗤~前几天不是有人开了个什么卤面摊子吗?也没见你去吃啊!” “那能怨我不成?一碗素卤面就要我十文钱,结果一看,里头的豆芽菜少得可怜,面也没蒸熟。” “吃肉的呗。” “你没吃过啊?那荤卤面十五文,一扒拉,里头的肉才两片,个个儿薄的跟纸似的,活该那摊子倒了!” 那二人说着,又狠狠地啐了一口,从黎凝儿的身边路过。 黎凝儿听着那二人的话,心中渐渐的也有了主意,既然这边儿的人想吃物美价廉的面食,那她为何不能像牛婆婆一样,在这里开一个面馆儿? 不,她有银子,为什么只开一个面馆儿呢?她完全可以什么都卖,不是吗? 黎凝儿越想,越是兴奋,一时连沈行南的礼物都忘了买,只迫不及待的回了太师府。 才回到太师府,黎凝儿便想起礼物一事,她看看天色,这会儿再出去的话,会乱的时候只怕天也黑了,倒不如为沈行南做一餐饭,想来沈行南会喜欢。 待黎凝儿做好了饭食,沈行南也回到了太师府,他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饭食,不免有些惊奇: “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做了这么多的菜?莫非是赚了银子,高兴?” “是啊,我特别高兴!如果不是有人帮我说服赛掌柜的话,这干股恐怕成不了呢。” 第78章 闲不下来 黎凝儿此话一出,一旁的沈行南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免笑道:“原来你都知道了,好个赛掌柜,当初说的时候我便与他说,不许告诉你,没想到他竟然还是说漏了嘴。” “主子一番心意,何苦这样瞒着我呢?” 黎凝儿又嗔了一句,主动站起身来为沈行南布菜:“我今儿出去看了一圈,本想为主子选一方好砚,送给主子。 只是看来看去,却始终找不到让人满意的,只好做了菜,只当是谢过主子了,主子可别生气,说我敷衍。” “怎么会?你做的菜最好吃,我怎会嫌你敷衍?” 二人有说有笑的吃过了一餐饭,到了夜间歇息的时候,黎凝儿再三犹豫,还是轻声问着沈行南: “主子,如今这方子已是天香楼的了,我也不可能再出去摆糖水摊子了,你说……我还能做些什么?” “在外头玩了这么一段时间,你竟还没玩够不成?” 沈行南面上含笑,在烛火的照耀下,犹如一块美玉:“现如今,你在天香楼有干股,家里也不缺吃喝,如此还不好?” 见沈行南这样问自己,黎凝儿缓缓的摇着头,她托着下巴,思来想去,还是对着沈行南道: “我先前摆摊子,一方面是为了赚一点银钱,另一方面也是想要给自己找一点事情做,现在我手头上没事可做,反倒叫我有些不大适应了。” 黎凝儿说着,又小心翼翼的觑着沈行南,道:“主子,我今儿路过牛婆婆那摊子,发现那边儿现在还空着。” “牛婆婆?” 乍然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沈行南还有些茫然,也不怪他,他平日里事情繁多,又如何能够记得一个庶民呢? 见沈行南如此,黎凝儿便眼巴巴道:“就是那个,因着没银子交保护费,被打死的牛婆婆。” “哦~” 沈行南可有可无的点点头,又奇道:“那边的位置甚好,牛婆婆如今没了,那里不是应该人人争抢吗?怎么到现在还在空着?” 沈行南不问这个还好,他一问这个,黎凝儿就开始唉声叹气,她简单的把那边儿的事情说给沈行南听,末了又叹道: “其实那面馆之所以会开不下去,也是因为他们自己用料不够实诚,可现在有了牛婆婆的事情以后,大家就都觉得是因为这地方晦气了,因此也就没人愿意在那边儿开店了。” “一帮子愚民罢了。” 沈行南摇摇头,他倒是听出来黎凝儿话里的意思了,见黎凝儿始终不说,沈行南干脆挑明道:“你如今突然提起这地方,莫非,你也想在这里开一家铺子?” “嗯!” 黎凝儿重重的点头,双目亮的仿佛天上的星星一般:“这是个好地方,要是就这么荒废了,那就太可惜了。” “你打算卖什么?” “不管是牛婆婆,还是那卖卤面的,大家都是卖面,我就琢磨着,也开一个面馆,等以后人多起来了,再加一些新吃食,主子,你觉得如何?” “嗯……” 从黎凝儿开始说出自己的想法时,沈行南就已经在心中估算起来了,等黎凝儿说完,沈行南也忍不住点点头: “这想法倒是很好,那边儿人多,你的手艺也好,说不定还真能吸引到一些客人过来,只是……” “只是什么?主子,可是我这想法有什么不妥当?” “倒不是你这想法不妥,我是想着,那地方到底出过凶案,且上一个老板不明不白的关店走人,你一个女子,怕是压不住。” 沈行南说着,想了想,怕黎凝儿不愿意放弃那地方,干脆又道:“不如这样,我手底下也有不少铺子,你若是觉得在家无趣,我就分你两个铺子,你且先管着,如何?” 这主意,换了一般人,只怕真就立刻答应了,可现在,站在沈行南面前的是黎凝儿,她只是摇头,认真道: “主子,我不要你的铺子,我如今有吃有穿,且天香楼还不断的给我分银子,若我再要主子的铺面,我成了什么人了?” “你就一定要那边的铺面不成?” “主子,牛婆婆那铺面当真极好,若是只因着这一类莫名其妙的传言,荒废了这铺面,岂不可惜?” 黎凝儿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沈行南又能说什么?他长叹一声,只道: “罢了,你心里既然已经有了决定,我自然也无法阻拦,只是你就一个人,这铺面一事,且先放放吧。” 这理由叫黎凝儿无法拒绝,她不可能天天泡在铺面里头的,总归还是要找人去铺子里管事儿的。 便是她想要把这面馆开起来,也得等她找到合适的人选才行。 黎凝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一直到三更天的时候,才算是睡过去。 翌日一早,黎凝儿便见到了酒楠颐身边的明菲。 那明菲如今摇身一变,已成了酒楠颐的贴身大宫女,瞧着浑身的气势也强上不少,她看着黎凝儿,不卑不亢道: “黎姑娘许久不曾见我们公主了,只怕已将公主殿下忘到了后脑勺了吧?” “怎会呢?” 黎凝儿笑得温温柔柔的,便是被明菲安了一个莫须有但是名头,也一丝儿都不害怕:“我日日都想去给殿下请安,多谢她将我的身契还我呢。” “是吗?” 明菲扯了扯唇,忽的道:“既然黎姑娘早有此想法,也不必等改日了,今儿就去公主府,给殿下请安吧。” 从明菲过来开始,黎凝儿就一直在等待着明菲伸出自己的獠牙,她早已经做足了准备。 横竖酒楠颐也不能吃了她,不过是见上一面而已,这有什么好怕的?她现如今,已不是酒楠颐身边随时可以打杀的奴才了! 黎凝儿这么想着,只微微的朝着明菲点头,又伸出纤长手指,道:“还请明菲姐姐带路。” 二人一路走出太师府,又乘了马车,去往公主府。 再次进入公主府的时候,黎凝儿心中别提有多感慨了。 她还记得自己先前被酒楠颐当成一个物件赏给沈行南,她还记得自己行房事以后,被酒楠颐身边的嬷嬷追问感受如何,她还记得…… 太多太多了。 黎凝儿深吸一口气,紧紧的攥着拳头,一步一步朝着公主住的院子而去。 第79章 加官进爵 黎凝儿不断的用自己现在是一个良民,来为自己打气,好叫自己见到酒楠颐以后,显得不那么怯场。 她被明菲一路领进屋子里,连头也不敢抬起,只轻轻福身,道:“给公主殿下请安。” “起来吧。” 酒楠颐半倚在贵妃椅上,上下打量着黎凝儿,见黎凝儿已没有从前那般瘦小,反而丰乳肥臀,心中多少有些嫉妒,和后悔。 她嫉妒黎凝儿脱胎换骨的变化,也后悔自己亲自挑了黎凝儿这么一个头等大敌出来。 酒楠颐这么想着,顿时再也坐不住,她赤着脚下了贵妃椅,涂了艳红蔻丹的手指勾起黎凝儿的下巴:“抬起头来。” 酒楠颐的手力度并不大,然而黎凝儿却不敢反抗,只温顺的,顺着那手指抬起头,露出一张越发娇媚精致的脸庞,困惑的看着酒楠颐。 被这么一张脸看着,酒楠颐心中自然不舒服,她目中闪过一丝厌恶,声音里却带着笑: “瞧瞧,这才进了太师府多久,竟好似脱胎换骨了一般,长得是越发的可人儿了。” “殿下谬赞,奴婢不过蒲柳之姿罢了。” 黎凝儿的腰弯的更低了,她听着酒楠颐的咯咯娇笑声,面色不变,只道:“不知,公主今日叫奴婢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 酒楠颐声音婉转,她松开自己的手,重新坐回贵妃椅,低着头,只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听说你才拿了身契,就迫不及待的去衙门消了自己的奴才身份?” “这都是托了公主殿下的福气。” “呵~” 见黎凝儿说的滴水不漏,酒楠颐又是一声冷笑,只道: “既知道是托了本宫的福,当初还敢骗本宫,黎凝儿,你果真好大的胆子!” 随着酒楠颐的怒喝,黎凝儿迅速的跪在地上,虽是低眉顺眼,却依旧不卑不亢:“不知公主殿下此话何意,奴婢一向乖巧柔顺,实在不敢欺瞒殿下。” 乖巧柔顺? 酒楠颐差一点笑出来,她只要一想到黎凝儿当初骗自己,说沈行南“不行”,导致她退婚,丢了这么个人才,她这心里便满是恨意。 酒楠颐越想,心中的怒意就越重,然而这话她却不能明说,到底不够雅致,她再狂傲,也是要脸面的。 她在心里这么想着,干脆不与黎凝儿在这问题上过多纠缠,只道:“好一个乖巧柔顺,你既然如此乖巧柔顺,那就想法子重新让沈大人求娶本宫。” “沈大人乃是朝中重臣,他的婚事理应由陛下与沈家做主,奴婢不过是太师府一个小小的丫鬟罢了,只怕做不得沈大人的主。” “做不得主?” 酒楠颐“呵”的一声笑出来,她故意朝着明菲使了个眼色,见明菲出去以后,这才压低了声音,透出三分厉色: “好啊,你若是做不得主,那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本宫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你那父母亲人,如今还活得好好儿的吧?” 尽管黎家的众人伤了黎凝儿的心,可黎凝儿却也不希望他们受到伤害。 她猛的抬起头,声音干涩沙哑:“公主殿下想要做什么?” “不是本宫想做什么,而是你愿不愿意替本宫做事。” 酒楠颐吹了吹指甲,眼睛瞟了一下窗外,又道:“若你能够替本宫想法子的话,那黎家的人自然活得好好儿的,只是,你若是不听话…… 黎凝儿,看在你从前替本宫服侍过沈大人的份上,本宫就赐给你那父母兄弟们一个加官进爵,如何?” 加官进爵? 竟是加官进爵! 黎凝儿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自从她进了太师府以后,便对那酷刑了解许多,这加官进爵,便是其中一种。 传说,行刑的人会用厚厚的黄纸沾了水,一层一层的贴在犯人脸上,直至犯人窒息而死,那纸自然也印上犯人的口鼻。 这一刑法,名字叫做贴加官,后来有人嫌这名字不够好听,便又取了个吉祥名儿,就叫加官进爵。 而现在,这加官进爵就要用到自己的家人身上了。 黎凝儿抖着身子,看着斜斜的坐在贵妃椅上,笑的美艳至极的酒楠颐,她吞了吞口水,低声道: “只要殿下愿意饶了奴婢的家人,奴婢愿为殿下驱使。” 那酒楠颐听了黎凝儿的话,却始终没有动静,正当黎凝儿觉得奇怪之时,酒楠颐却看向窗边,那里有那么一片阴影,瞧着竟仿佛是一个人站在那里。 酒楠颐看着窗边,满意的勾唇轻笑,面上却只道: “瞧你这话说的,黎凝儿,本宫可不曾逼你撮合本宫和沈大人,你这么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是做给谁看呢?” “是,殿下不曾逼迫奴婢,都是奴婢自己愿意。” 黎凝儿背对着窗户,揣测着酒楠颐话中含义,又咬牙道:“奴婢天生下贱,早已知道自己配不上沈大人这般龙章凤姿。 唯有公主殿下,与沈大人堪称绝配,奴婢是自愿帮公主殿下夺得沈大人的宠爱的。” “果真?” 酒楠颐的姿态越发的放松起来,她拿着一把美人扇,若有似无的轻轻摇动,尽显绰约风姿。 酒楠颐每多问一句,黎凝儿的头便低得更深:“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你既然这么说了,那就不能后悔,若是让本宫知道你出尔反尔,届时,可就不只是加官进爵了。” 酒楠颐的声音很轻很轻,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楚。 此时的黎凝儿满心都是黎家的人,哪里会注意到酒楠颐突变的神态,和窗边的异常? 她恭敬的朝着酒楠颐叩首道:“奴婢不敢背叛公主殿下。” 酒楠颐又一次看向窗边,见那处的阴影已然消失不见,面上便露出来一个满意的笑,她像是撵苍蝇一般:“罢了,本宫乏了,你先退下吧。” “是。” 黎凝儿出去的时候,依旧是明菲相送,二人谁也不曾说话,只默默地走到门口,坐上马车。 在去往公主府之前,黎凝儿还有心思为自己打气,然而出来以后,她已经精疲力尽,再也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了。 “到了,黎姑娘,你好自为之。” 这是明菲与黎凝儿这一路上说的第一句话,也是让黎凝儿极其摸不着头脑的一句话。 第80章 误会 放在平日,黎凝儿一定会面带微笑,不轻不重地反击明菲一句再走,然而现在,她只是冷淡的同明菲点点头,便进了太师府。 她一路不停地回到映月居,才一进屋,便见沈行南面色如常,正倒着酒喝。 “主子怎的这会儿回来了,竟还喝上了酒?” 黎凝儿顾不上去想黎家人日后的下场,只提着心思去伺候沈行南:“主子,您的脸都红了,我去给您端一碗醒酒汤吧。” 黎凝儿说着,就要亲自去厨房,然而她才走了一步,手便被沈行南攥住了。 她转过头,一脸疑惑地看着沈行南:“主子?” “我这会儿回来,你很惊讶?” 沈行南缓缓地问了一句,不等黎凝儿回答,便又阴沉道:“你方才去哪儿了?” “我去天香楼了,赛掌柜说,现在这些糖水过于单调,叫我再给他琢磨几个方子呢。” 黎凝儿心里一咯噔,连忙为自己想了一个理由,她只想着酒楠颐威胁她的事儿是她自己的事儿,不说出来,也是不想叫沈行南为自己担心罢了。 然而沈行南之所以这么问,为的就是想再给黎凝儿一次机会,他那时被酒楠颐请去公主府的时候,还不知道是什么事。 而现在,他知道这是酒楠颐故意让他听到的,可这些话,却不是酒楠颐逼着黎凝儿说的。 沈行南在映月居枯坐到黎凝儿回来,他想再给黎凝儿一次机会。 只要黎凝儿能够原原本本的把事情告诉他,他就会原谅黎凝儿, 可惜事与愿违,黎凝儿选择了欺骗他。 沈行南在心里想着,面上也带了失望,他讽刺道:“商量什么方子?商量如何让我求娶长公主吗?” 这一番话,犹如炸雷一般,在黎凝儿的耳边响起,她错愕地看着沈行南,紧紧的咬着红唇: “主子,您……您都知道了?我没有想……” “你没有想什么?你想说什么?” 沈行南冷冷的打断黎凝儿的话: “你想说是公主陷害你,还是逼迫你?我愿意为公主殿下效劳,让沈大人求娶公主殿下,这是你说的吧?” 沈行南一句一句地学着黎凝儿对酒楠颐说过的话,在黎凝儿越发苍白的脸色中厌恶道: “黎凝儿,你原本就喜欢对着公主撒谎,为了留下来,不惜抹黑我,我以为你不过是求生罢了,没想到这是你的本性!” “我不是……” 黎凝儿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明明只是想救自己的家人而已啊! 她说不出来话,眼泪如同决堤一般,从脸颊滑过,顺着下巴,“啪嗒”掉在地上,渐渐地形成一片小小的水渍。 见黎凝儿哭得如此凄惨,沈行南并未像从前一样,抱着黎凝儿哄了又哄,从前,黎凝儿是他的宝贝,而现在,他弃之如履。 沈行南闭了闭眼,抬手指着门外:“滚出去。” 那外头如今正是最热的时候,金黄的太阳把地面晒出了水波纹,就是连最勤快的丫鬟这会儿也不愿意走在太阳下面。 然而,黎凝儿看了却义无反顾道: “主子,奴婢领罚,奴婢这就去外面跪着,您别生气了,您叫奴婢跪到什么时候,奴婢就跪到什么时候。” “跪?” 沈行南又是一声冷笑:“你有什么好跪的呢?你不必在我面前卖可怜。 既然你是公主身边儿的人,如今又消了奴籍,那么,现在也不必再住在太师府了,收拾了你的东西,从太师府离开吧。” “主子!” 黎凝儿白了脸,她想过无数种惩罚,却唯独不曾想过,沈行南竟然要赶她走,她紧紧的抓住沈行南的袍角,几乎趴在地上: “主子,奴婢是您的人,我不要走……” “我至多给你两日的时间,你若是不走,就别怪我撵你出去了。” 沈行南根本不去看黎凝儿,他偏着头,猛的将袍角撩开,面上带着厌恶,快步走出了映月居。 他走得极快,却依旧能够听到身后隐隐约约的哭声。 在沈行南走后,黎凝儿便惴惴不安地将东西收拾好,她心中还带着最后一丝期盼,她盼着沈行南消了气以后,过来见她。 所以,黎凝儿在映月居等了一夜,却始终不曾等来沈行南。 接下来的时间里,整个太师府就像是完全将映月居遗忘了一样,他们没有赶走黎凝儿,却直接忽视了她。 黎凝儿表面上却只做出一副没事的模样,依旧早出晚归。 二人虽然同住在太师府,却形同陌路,黎凝儿“偶遇”过沈行南很多次,她也试着去跟沈行南搭话,可沈行南从未正眼看过她,时日久了,黎凝儿也就放弃了。 在黎凝儿和沈行南僵持的日子里,时间悄然来到了乞巧节。 乞巧节,也称七夕,每到此时,女子们都会向七姐乞巧,祈求姻缘。 到了后来,乞巧节更是变成了灯会,一连三日,日日灯火通明。 黎凝儿有想过趁着这时候邀请沈行南,二人一同逛灯会,说不得也能和好了,然而,当黎凝儿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明菲时,她便知道,自己这想法,怕是不行了。 她强撑着,不愿意在明菲面前露出一点脆弱,只道:“明菲姐姐今日过来,可是殿下有什么事吗?” “自然是有事的。” 明菲双手交叠放于腹间,她打量着映月居,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目中带着轻蔑:“黎姑娘应该还记得自己答应了殿下什么吧?” “我自然记得。” 黎凝儿回答得很有些咬牙切齿,她如何能不记得这个承诺,这个系着黎家所有人的生命,害得沈行南和她冷战至今的承诺。 她深吸一口气,不必明菲细说,便道:“殿下可是要我帮着她做什么?” “明日是七夕,黎姑娘在民间长大,也该知道七夕是做什么的,你要做的事情,总不必我细说了吧?” 黎凝儿不说话,明菲却也只是不以为意的哼笑一声。 明菲开口,声音里带着威胁。 “明日,公主殿下酉正时分会来在公主府等着太师大人,若是等不到,黎姑娘是知道的,这加官进爵也并非最残酷的法子。” 第81章 和好 只这一句话,便叫黎凝儿的脸煞白起来,她咬了咬唇,心在沈行南和黎家众人之中摇摆了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我知道了,明日,我一定让大人去公主府,与公主一同出行赏花灯。” “黎姑娘很识时务,这世道,也只有识时务的人才能活下来。” 明菲朝着黎凝儿略一颔首,又状似亲昵的去为黎凝儿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声音低低的威胁道: “黎姑娘既然是为殿下做事,那就要好好儿的替殿下做事,若是叫太师大人知道黎家人有危险,或者……黎姑娘背地里污蔑殿下的名声,那……” “我不会的。” 黎凝儿回答的果断,她是绝对不会将酒楠颐的话说出去的。 酒楠颐是当今公主,公主想要杀几个人,只要稍稍使点伎俩,最坏的也不过是得到皇帝的一顿训斥,再扣几个月的月俸罢了。 酒楠颐不会付出同等的代价,而黎家人却极有可能永远的失去生命。 单是这个原因,黎凝儿就不可能对外说出酒楠颐做的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她宁可和沈行南冷战,失去沈行南的宠爱,也不愿意说出自己苦衷的原因。 黎凝儿脑子昏沉沉的,一时竟不知道明菲是什么时候走的。 她咬了咬舌尖,勉强让自己清醒起来,又轻轻的碰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只觉得额头滚烫。 黎凝儿撑着身子,勉强从屋子里走出去,一时竟有些看不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 她只吃力的拽住那人的衣袖,虚弱道:“劳驾,帮我找一个大夫过来……” 黎凝儿话还没说完,便觉得眼前一黑,直挺挺的倒在了那人的怀里。 在晕倒的最后一瞬,黎凝儿便忍不住模模糊糊的想着,这人身上的味道和沈行南身上的味道好像,都很好闻。 晕倒的黎凝儿并不知道沈行南的脸色有多差,自然也不知道沈行南阴着脸,迅速派人去请了京里有名的老大夫过来。 她只知道自己昏睡的时候,被人压着强灌了几碗药。 “大人且放心,这位姑娘到了申时若是能够退烧,自然会醒过来。” “陈大夫,她这是因着什么发烧的?” 沈行南皱着眉,左思右想,始终想不明白,这几日正是天气炎热的时候,他们二人又吵了架,映月居没有冰块供应,黎凝儿究竟是如何发烧的? 那陈大夫见沈行南脸色不好,便抚着胡须笑道:“这也是常事,左不过是邪风入体,用的冰太多了。 便是不曾用冰,那也是因着忧思过多,身子受不住,再加上这几日格外的炎热,一时发热也是正常的。” “原来如此,多谢陈大夫了。” 沈行南朝着陈大夫略一颔首,又叫了一旁的小厮送陈大夫出去。 那陈大夫果然猜的不错,黎凝儿于申正醒来,身上的烧也退了。 她茫然的盯着房梁,手指轻轻一伸,便碰到了温热的皮肤,这让她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正看到沈行南坐在床头。 二人四目相对,一时都有些无话可说,沈行南很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只道:“醒了?” 他说着,又站起身来,作势要往外走:“既然醒了,就早些养好身子,搬出去吧。” “主子。” 黎凝儿的声音很有些沙哑,她吃力的坐起来,伸着手想要拉住他,一时不察,竟“咕咚”一声摔到地上去了。 这声音实在太大,把往外走的沈行南吓了一大跳。 沈行南本就惦记着黎凝儿,这会儿黎凝儿摔倒,他顿时不急着出去了,只急匆匆的拐回来,将黎凝儿扶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主子,别走,别走好不好?” 黎凝儿第一次如此可怜的乞求着沈行南,她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一样,没说两句话,便哽了声音,眼泪将整双眼睛遮盖起来。 那泪珠子溅到了沈行南的手背,烫的他缩了一下。 沈行南抿了抿唇,终于还是心软道:“我不走,你好好养身体。” 二人之间的冷战,就因着黎凝儿这么一场病,奇怪的消除了,甚至他们之间的感情竟更好了。 然而,和好归和好,该兑现的承诺,还是要兑现的。 翌日一早,黎凝儿便开始坐立难安起来,她时不时的去看看沈行南,然后再焦虑的抠着手指,叫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有心事。 一旁坐着的沈行南见她如此,不免好笑道:“你这是干什么?怕我不陪你去灯会?放心吧,陛下特意赐我三日假期,我一定好好陪着你。” 三日假期? 赏赐? 怎么会这么巧? 黎凝儿的脸色更白了,她甚至在想,这会不会是酒楠颐求着皇帝赏赐给沈行南的假期,好用来陪酒楠颐的? 她只要一这么想,就觉得心中越发的焦虑起来。 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 黎凝儿这么想着,又轻轻的咽了咽口水,小声道:“主子,你……很想去灯会吗?” “我?” 这莫名其妙的问题让沈行南有些奇怪,他看着黎凝儿眼巴巴的模样,想了想,又道: “灯会也不过如此,指数我想着上一次的灯会我就不曾陪你,这一次总该陪着你才是。” 沈行南说完,见黎凝儿看起来并不太高兴,又后知后觉的问道:“你不想去么?你若是不想去,那咱们就不去……” “主子。” 黎凝儿将心一横,撑着还没好透彻的身体跪在地上,她咬着牙打断了沈行南的话,只道: “主子,我不爱去灯会,但公主殿下很喜欢灯会,还请主子可以陪着殿下一同去灯会赏灯。” 黎凝儿话音才落,屋子里便一片寂静,她仔细的听了听,竟好似连呼吸声也消失了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沈行南才开口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再说一遍。” 这声音里不含喜怒,反倒显得极为平静。 黎凝儿不敢抬头,但她知道,沈行南一定生气了,她以头触地,抖着声音道:“我知道,我,我怕殿下一个人去灯会,太过孤独,求主子与她同去。” 第82章 乞巧节 黎凝儿低着头,一点也不敢去看沈行南的表情,即便不抬头,她也能够感受到,沈行南一直在看着她。 外面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屋内却一片寂静。 过了许久,沈行南这才冷冷道:“你倒是对公主一片忠心,既然如此,我去就是。” 沈行南说过以后,便不再去看黎凝儿,他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映月居,临走之前,他背对着黎凝儿,留下了一句话: “你既然已经做了这个决定,就不要后悔。” “奴婢,绝不后悔。” 黎凝儿朝着沈行南深深叩首,自从她脱籍以后,除了面对酒楠颐以外,就不怎么自称“奴婢”了,而现在,她像是为了得到沈行南的原谅一样,又一次将这称呼挂在嘴边。 映月居如今已经没有什么丫鬟了,明月如今还在青楼之中,明翠也已经跟着沈安明去了沈府,而其他人因为黎凝儿的失宠,也已经各自寻了门路,再不愿留在映月居。 一转眼,这偌大的院子里,竟只剩下了黎凝儿一个人。 她瘫坐在地上,痴痴的望着门外,外面骄阳似火,没有黏干净的知了有气无力的叫唤着,叫人平添一份燥意。 她抹了一把脸,只觉得手上湿漉漉的,定睛一看,全是自己的泪水。 其实这样也挺好,沈太师,一听就和公主极为相配,总归……是比跟她这么一个小丫鬟登对的多。 黎凝儿在乎黎家,而这也是她的把柄,从酒楠颐威胁她的那一日起,她就知道,她不可能再留在沈行南身边了。 她勉强撑着桌角,慢慢的站起来,她的病还没好全,整个人晕晕乎乎的,按理说,她应该在映月居好好休养一阵。 可是不行,沈行南说要她离开映月居的话,她至今记着,从前她不走,是因为她觉得他们还有可能,而现在,她不得不走。 既然要走,就要租房子,要赚钱,乞巧节的灯会,正是赚钱的好时候。 黎凝儿这么想着,干脆咬破舌尖,用舌尖的刺痛来让自己清醒起来。 她将自己从前卖糖水的推车推出来,摆上自己前一段时间特意为乞巧节做出来的胭脂,从角门离开,不敢惊动任何人。 黎凝儿走的匆忙,她却不知,就在她走后没多久,酒楠颐的车架就已经缓缓的过来了。 在明菲的搀扶下,酒楠颐慢慢的从马车上下来,她穿了一身朱红缂丝百花云锦对襟襦裙,头上戴着一整套上好的东珠头面,极其引人注目。 酒楠颐看着沈行南,面上不自觉的就带了一个浅淡的笑容:“陆大人,怎么不见黎凝儿?” “一个奴才而已,很不值当公主如此记挂。” 沈行南冷声应了一句,立时便转移了话题:“时候不早了,想来如今外头已热闹起来了,殿下,该走了。” “好。” 酒楠颐挑了挑眉,竟是将手搭在沈行南手上,摆明了是要他将自己扶上马车。 沈行南并不推辞,果真温柔的扶着酒楠颐上了马车。 二人一路上说说笑笑,很快便到了湖边。 彼时,天色不算太晚,然而那湖边已经亮起一盏盏花灯,周围除了商贩,便是出来游玩的少男少女,看起来很是热闹。 酒楠颐这一次出来本就是为了和沈行南增进感情,因此,这外面的花灯虽然一般,可酒楠颐还是拉着沈行南闲逛起来。 “一看到这些花灯,本宫就想起来,上一次沈大人为本宫赢下来的花灯,都一样漂亮。” 酒楠颐伸手指着一盏兔儿灯,又拉着沈行南一同去看。 二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他们不仅看了灯,还看了周遭的商贩售卖的东西。 正当二人玩兴大发之时,酒楠颐突然“咦”了一声,她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女人,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罐子,又伸出纤长的手指,去点那罐子里的胭脂: “这不是凝儿么?怎么竟出来摆起摊子了?莫不是沈大人连饭都不许你吃饱?” “奴婢闲来无事,随手做了一些胭脂,自己又用不完,就想着今日人多,不若卖给有缘人。” 黎凝儿低眉顺眼,她像是没看见一旁试胭脂的客人被酒楠颐身边的侍卫吓走一样,又像是对沈行南视而不见一般: “殿下金尊玉贵,便是用的胭脂,也该是宫中淘制的,最好的胭脂,奴婢做的这些东西,想来殿下是看不上的。” 酒楠颐原先面上带笑,这会儿听了黎凝儿的话,不由得轻轻的冷笑一声,讽刺道: “这宫外的东西么,倒也没有那么不堪,若是有好东西,本宫自然也愿意用一用,只……这东西不好,别说是进上了,就是放在宫外只怕也没人用。” 酒楠颐说着,便将那胭脂随手一扔,那小小的瓷瓶在红绸布上滚了又滚,最后掉在地上,碎成一堆瓷片,露出里面嫣红的胭脂来。 酒楠颐已如此羞辱黎凝儿,可黎凝儿却依旧只是垂着眼睑,如同木人一般:“殿下说的是。” “哎呦,本宫不小心把你的胭脂弄到了地上,可要本宫赔你银子?”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黎凝儿终于舍得抬起头来,她看着酒楠颐脸上的挑衅,只觉心中怒火中烧。 然而,她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丫鬟而已,甚至很快,她将会连丫鬟也做不了。 这样的想法犹如一盆冷水,泼到了黎凝儿的怒火上,让她的怒意又一次沉寂下来。 “不过一份胭脂罢了,这样的胭脂,想是几文钱就能买到的,公主不必如此自责。” 这声音并非黎凝儿发出的,而是一旁一笔不曾说话的沈行南说出来的。 黎凝儿紧紧的盯着沈行南,她想要用目光问一问沈行南,问他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只是沈行南已全然将黎凝儿当成了一团空气,此时正耐心的安抚着酒楠颐。 沈行南哄了许久,眼看着酒楠颐重新展露笑容,这才随手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银角子。 他像是在打发一个乞丐一样,随手丢到了黎凝儿的摊位上:“这银角子,也该够赔你的胭脂了,收了吧。” 相较于他对公主的温柔,在面对黎凝儿的时候,沈行南显得格外的冷漠,他甚至都不愿意正眼看一眼黎凝儿。 黎凝儿紧紧的盯着沈行南的背影,看着沈行南和酒楠颐肩并着肩,慢慢走远,在这期间,他从未回过头。 第83章 逃离 他真的不要她了。 黎凝儿摩挲着摆的整整齐齐的胭脂罐子,不知不觉间,又一次落下泪来。 “轰隆——” 沉闷的雷声拉上乞巧节结束的帷幕,豆大的雨滴迅猛的落下来,将黎凝儿淋了个透彻。 黎凝儿的身子尚未好全,便又被雨水淋湿,这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咬着唇,慌乱的将小摊收好,随意的找了个屋檐便躲进去,看着前来参加乞巧节的黎民百姓或是撑伞,或是快跑,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哎呀,衣服都要湿了。” 这熟悉的声音让黎凝儿下意识的顺着声音看过去。 只见酒楠颐正一脸不高兴的提着裙摆,旁边的沈行南为她撑着伞,二人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起来像极了一对恩爱夫妻。 黎凝儿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一直到沈行南和酒楠颐走远,坐上马车离开,这才回过神。 她跌跌撞撞的跑回太师府,不顾周遭人讶异的目光,一路直奔映月居。 映月居内因为没人,所以也不曾点灯,黎凝儿顾不上换身干净的衣裳,只拿着笔,一笔一笔,写下一封信。 那信中并没有什么不该说的,顾及着黎家人的性命,黎凝儿也不过只与沈行南道别,祝他和酒楠颐白头偕老罢了。 待写过了信以后,黎凝儿又休整一晚,翌日天不亮,便带着自己不多的行李离开了太师府。 一夜的休息并不曾让黎凝儿休息好,她淋了雨,又没有及时吃药,此时已经头昏脑涨起来。 她强撑着病体,一路去了天香楼,点名要见赛掌柜。 那天香楼的小二已经认识黎凝儿了,这会儿见黎凝儿面色潮红,嘴唇苍白,连忙去叫了赛掌柜过来。 那赛掌柜才见了黎凝儿,便吓得一叠声的问她:“黎姑娘,你可需要请大夫?你这……这是怎么回事?” “无妨,不过是一点小事罢了。” 黎凝儿摆摆手,拿出了几张方子,朝着赛掌柜一晃,又对着赛掌柜深深一福: “掌柜的,劳您帮我赁一套宅子,我一个女子,如今又生了病,怕是没什么精力。” “这……你不是……” 赛掌柜想问黎凝儿,他是知道黎凝儿住在太师府的,可如今…… 他了然的点点头,又有些为难:“租一套宅子,这倒是容易,我有一老友,如今即将回老家落叶归根,那房子现在也没人住。 只是……黎姑娘,我冒昧问一句,您这突然出来租宅子,沈大人知道吗?” “赛掌柜,您不必管他。” 黎凝儿手指动了动,似乎有些压不住,低低的咳嗽几声。 见赛掌柜苦着脸,一副为难的样子,她又笑起来:“我今日过来,除了宅院一事,便是为了这件事而来,只要掌柜愿意帮我保守秘密,我便愿意给掌柜更多方子。” “这个……沈大人到底是朝廷命官,我不过是一商贾罢了,如何能瞒得住沈大人呢?” “另加一成干股。” 这一句话立时便叫赛掌柜变了脸色,他也不再说什么“瞒不住”之类的话,只急迫道: “黎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如今天香楼客似云来,这干股……你确定要还回来?” “只要掌柜的帮忙,我愿意分出一成干股。”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赛掌柜是个爽快人,他拍着胸口,义正言辞道:“我与黎姑娘初次见面便一见如故,如今黎姑娘有难,我如何能不帮忙呢?你只管放心,我这就带你去那宅子看一看,包你满意。” “多谢。” 黎凝儿略一颔首,便跟着赛掌柜出了天香楼。 二人一路在东街转来转去,最后进了一个小巷子,停在一座宅子面前。 赛掌柜一面开锁,一面滔滔不绝的介绍着这宅子:“这宅子足足两进,赶明儿,我再给黎姑娘买几个丫鬟婆子,黎姑娘也有人照顾不是? 说起来,这宅子可是我那老友自己盯着,一点一点建造出来的,他们一家子在这里住了二三十年了,如今也是我那老友年纪大了,这才想离开京城的,若不然,黎姑娘只怕还找不着这么好的宅子呢!” 赛掌柜的话很多,很密,黎凝儿好几次想要说话,但都插不进去,她只能不住的点着头,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这座宅子。 平心而论,赛掌柜确实没有撒谎,这宅子不管是是影壁,还是小湖,亦或是房屋,都做的很好,看起来也并不像是二三十年的老宅子,可见主人有多么爱惜。 黎凝儿抚着影壁,微微点头道:“这宅子很好,多谢掌柜了,至于租钱,就从我那干股里拿吧。” “这没问题。” 赛掌柜说着,又担忧的看一眼黎凝儿,小心翼翼的问道:“黎姑娘,你这身子,当真不需要大夫么?我认识一个大夫,是回春堂的,医术极好,保管几贴药下去,你这病就好了。” 听着赛掌柜的话,黎凝儿有那么一丝心动,只是很快,她就摇摇头,道:“不必了,我不想让人知道,我住在这里。” “原来黎姑娘是怕那大夫嘴巴不严!” 赛掌柜一拍手,又道:“这简单,我给你找一面屏风,放在这里,你只消露出手腕,叫他诊脉即可。” 这倒是个好办法。 黎凝儿并非不清楚自己的身体,她很清楚,她现在病的很重,只是她才从太师府出来,心中还有些担心沈行南会过来找自己,所以并不敢请大夫,也不敢抓药。 只是这想法在黎凝儿的脑海里不过一闪而过罢了,很快,她便苦笑着唾弃自己: 黎凝儿,你清醒一点,沈行南自己亲口说的让你滚蛋,现在你滚了,他怎么可能会过来找你?别白日做梦了! 只要这么一想,黎凝儿便觉得心中一阵绞痛。 她生着病,也没法子去铺床,整理屋子,无奈之下,赛掌柜干脆给她请了两个婆子: “这两个都是在我家做惯了的老实人,有她们在黎姑娘身边,倒也安全一些,方便一点,黎姑娘先去歇一会儿吧,一会儿大夫就过来了。” “多谢掌柜了。” 黎凝儿朝着赛掌柜略一颔首,便歪在才铺好的床上睡了过去。 第84章 救人 黎凝儿在家里休养了三日,身子总算是好的差不多了,这三日里,一直是赛掌柜送过来的两个妈妈在照顾她。 那两个妈妈着实贴心,将黎凝儿照顾的无微不至,由此也能看出来赛掌柜的可靠之处。 黎凝儿身子才好,便收拾一番,出门四处转悠,想要寻到一份商机,于她而言,那天香楼的干股只是用来以备不时之需罢了,她不可能在宅子里坐吃山空。 这几日里,黎凝儿从未听到两位妈妈说过有人来找过自己,可见沈行南并不曾寻她,赛掌柜也没有把自己的位置说与沈行南听。 只是,她这样日日躲避终究不是办法,按着黎凝儿的想法,她得早早地赚些银子,去别的地方生活,如此才能彻底脱离沈行南的桎梏。 黎凝儿这么想着,却对自己看过的铺子没有一样满意的,她轻叹一声,不知不觉间,竟又一次走到了牛婆婆曾经的面摊处。 那曾经围满人的面摊如今变成了一块空地,黎凝儿站在那里,听着周围路过的人的可惜声: “我以前还吃过牛婆婆做的面呢,别的不说,味道是真不错,吃完了还能续面,多好啊!” “都怪那个胡大不干人事,居然把牛婆婆老两口给逼死了,现在好了,这种又便宜又好吃面是再也吃不着咯!” …… 那些人说过便忘,然而黎凝儿却从中得到了一些灵感。 她轻轻一拍手,目中带着一点兴奋之意:对啊,这大病一场,她都快忘了,她之前有意把这里盘下来,做面馆来着! 想到那些人们说过的话,黎凝儿在心中暗下决心: 若是她真的在这里开了面馆,她也要和牛婆婆一样,把价钱定的低一些,面放的多一些,总归,是不能叫这些靠力气过活的人们吃亏的。 黎凝儿心中已想的清楚,她出来的时候,又特意带了银票,就是为了方便她看到合适的铺子直接买下来的。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黎凝儿肯出银子,又不还价,在官府办一张地契轻而易举,不过半日的功夫,她便拿到了那一张地契。 她摸着地契,面上的笑意怎么也遮掩不住。 如今,她也是有地契的人了,这可是一个好兆头。 黎凝儿正想着晚上叫两位妈妈给自己做些什么饭,一时不看路,竟是叫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待她站稳身子以后再往回看,却见方才差点绊倒她的竟是一个人! 黎凝儿盯着那躺在地上的女人一愣,心中犹豫再三,到底还是凑上去,轻声喊道:“姑娘?姑娘醒醒……” 她连着叫了好几声,却始终不见那女子醒来,眼看着天色渐晚,若是把这女子一人丢在巷子里的话,不必说,一定会有危险。 黎凝儿抬头看了看,此处距离她住的院子并不算远,这女子看着又瘦弱至极,想来若是想要把这女子带去自己家,应当是没什么问题的。 黎凝儿在心中略一琢磨,便咬起牙,半拖半扶的,将那女子带回了家。 那两位妈妈一个夫家姓肖,一个姓陈,这本来正在前头乘凉,忽的见黎凝儿带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回来,登时便都吓了一大跳。 两位妈妈对视一眼,一个上来扶黎凝儿,一个去抱着那昏迷中的女子,一叠声道:“我的姑娘,你您这是从哪儿带回来的人?这……这还……”有气吗? 当然,最后三个字,肖妈妈是不敢说出口的,这话在她的舌尖转了一圈,到底还是咽了下去:“姑娘,这位姑娘……” “劳烦两位妈妈把东厢房收拾出来,好叫她先住着,再有,请二位去请一个大夫回来,为这位姑娘看看病。” 见黎凝儿一口一个“姑娘”,摆明了是不认识那女子,肖妈妈和陈妈妈登时便为难起来。 陈妈妈一向心直口快,这会儿自然也不例外:“姑娘的意思是……您不认识她?” “这是我走路上的时候,意外撞上的。” 见两位妈妈一脸的不赞同,黎凝儿便又劝道:“到底是个女孩儿,这天也黑了,若是不救回来,谁知道夜里会发生什么?” 此话一出,二位妈妈再也无话可说,这世道对女子如何,她们心中都是有数的。 那二位妈妈长叹一声,利索的分配了任务,肖妈妈脚程快,就由她去请大夫,陈妈妈是干活的好手,就让她去收拾屋子。 待陈妈妈把屋子收拾好,叫那女子躺下以后,肖妈妈也已经带着大夫过来了。 那大夫是回春堂有名的大夫,只一把脉,又看看舌苔,便道:“这位姑娘身子虚弱,只怕是叫饿晕过去了。 你们只煮了那米汤来,细细的熬出米油,再用那米油喂给她,她腹中有了吃食,自然会醒过来。” “多谢大夫。” 黎凝儿朝着那大夫略一福身,就又叫了肖妈妈去熬米油出来,剩下陈妈妈在这里同她一起给这女子擦拭身子。 如此折腾一晚,翌日一早,那女子便醒过来,她才醒来,就见黎凝儿趴在床头睡得正香。 那女子并不敢乱动,只用眼睛打量着四周,见这屋子虽没有那么华丽,却也像是殷实人家。 她在床上躺了一刻钟,便见黎凝儿打着哈欠醒过来。 黎凝儿原以为这女子昨夜就能醒来,为了能够在第一时间问到话,她便一直守在这女子床前。 没成想这女子一夜未醒,她竟也不知不觉间趴在床头睡着了。 “你是?” “早。”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这倒是叫那女子有些尴尬起来,她撑着床,想要下床给黎凝儿行礼,只是尚未起身,便被黎凝儿按了回去: “你要做什么?你这身子还虚弱呢,便是要走,也得等身子养好了再说。” “多谢姑娘。” 既然不能下床,女子便在床上对着黎凝儿略一颔首,这一次,不等黎凝儿问,那女子便主动道:“奴名白露,白露为霜的白露,家中……曾是商户人家。” 白露在说起这个的时候,目中隐约带了一点紧张,毕竟时下行商之人总归是要受些鄙夷的。 倘若这位姑娘对我露出一丝儿嫌弃,我就立刻离开! 白露这么想着,却不曾想,黎凝儿不仅不嫌弃,反倒拍手笑道:“既是商户,想来也该懂些生意才是,如此,我倒是给自己寻了个帮手出来。” 第85章 入宫 “姑娘竟……不嫌弃我?” “这有什么好嫌弃的?我也算是个小商户呢。” 黎凝儿有数一笑,见白露面露哑然之色,又道:“不要叫我姑娘了,我叫黎凝儿,黎明的黎,凝聚的凝,你叫我凝儿就好。” “这怎么好……” 白露本想推辞,可见黎凝儿一脸的坚决,她只好抿着小嘴笑道:“凝儿姐姐。” 二人如今很有些一见如故的意思,很快便互相说了姓名,亲亲热热的聊着天。 只白露一直担心黎凝儿会追根究底的问她的家庭,她做了许多准备,黎凝儿也不曾问过,如此反倒叫她松了一口气。 那黎凝儿如今得了白露这么一个兴趣爱好相同的好友,正是高兴的时候,她却不知,太师府如今已经快要翻天了。 事情还要从乞巧节那日说起,那天晚上,沈行南本身是想先把酒楠颐送回公主府,然后再去接黎凝儿回太师府的。 可等他的人去了黎凝儿躲雨的地方以后才发现,黎凝儿早就已经不见了,那里只有她摆摊时用到的小推车。 想来是已经回去了。 沈行南这么想着,心脏却“怦怦”的跳个不停,就连右眼皮也跟着一直在跳。 不知为何,沈行南心中一直有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而这一种预感从回到太师府以后的第二日,也彻底成真。 沈行南看着那侍女跪在自己面前,身体哆哆嗦嗦的,就连声音也仿佛在发抖一样:“黎姑娘……黎姑娘不见了。” “你再说一遍。” 沈行南的声音很是冷静,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究竟有多慌乱,他听到自己的声音: “一个好好的大活人,昨天还在今儿怎么不见了?看门的婆子都是死的吗?” “奴婢,奴婢实在是不知道啊!” 那丫鬟不住的磕头,自从映月居的人都各自寻了门路,离开映月居以后,映月居的饭食便是大家轮流送过去的。 也是巧了,今日偏该着这丫鬟送饭,她进了映月居以后,先是喊了几声,却听不到黎凝儿应声的动静,无奈之下,这丫鬟便只好推开那卧房的门: “奴婢本想着黎凝儿还在睡觉,想要叫黎姑娘起来用膳,只是奴婢进去以后才发现,黎姑娘并不在房间里,桌上只有,只有这一封信。” 那丫鬟抖着手,将信递给沈行南:“主子,这……这……” “罢了,你先下去吧。” 沈行南面无表情的打开信封,看着信纸上的簪花小楷,一时有些恍惚,这一笔字,黎凝儿还曾经在他面前炫耀过,只是如今,这一笔字竟是用来给他写了诀别信。 “沈大人,见字如晤,奴婢知道您不愿看见奴婢,因此也不曾与您道别……愿沈大人与公主殿下白头偕老,恩爱两不疑。” 沈行南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慢慢的将信纸攒成球,狠狠地掷出去,然而扔出去以后,又开始后悔起来,再跑过去,将信纸捡回来,珍而重之的重新舒展开。 “你既然要走,那就再也别回来了。” 沈行南看着那一张皱巴巴的信纸,深吸一口气,将那信纸夹在书中,再不看一眼。 太师府少了个黎凝儿,乍一看就好像没什么变化一样,只是沈行南总是惯性的想要往映月居走。 每一次过去以后,便会在映月居里面发一会子呆,久而久之,沈行南为了不再去想黎凝儿,便干脆一心扑在朝堂之上。 当初沈行南一大半的心神都放在黎凝儿身上,然而即便如此,整个朝堂能够怼得过他的人依旧屈指可数。 而现在,沈行南一心扑在朝堂上,最终受苦的自然是那些倒霉催的朝臣们。 有那受不住,又愚蠢的人听说酒楠颐最近跟沈行南走得近,竟还专门给酒楠颐写了信,求她劝劝沈行南,不要太逼迫朝臣。 “沈行南为什么突然变化这般大?” 酒楠颐看着手里的信,那都是这些大臣们写给她的,先前她觉得有趣,便多看了几眼,不曾想,正是这几眼,倒叫他们的信来的更多了。 “殿下,奴婢听说,是太师府里的黎凝儿走了,听说临走之前,那黎凝儿还给太师大人写了一封信,所以太师大人才会如此……” “哦?黎凝儿走了?” 酒楠颐捏着手中的信纸,面上满是兴趣:“本宫还以为她会一直留在太师府,缠着沈行南呢,本宫都已经想好如何求陛下替本宫除了这黎凝儿了。” 酒楠颐说着,又轻笑一声,毫不在意的将信纸丢到一边:“没想到啊,她倒是识趣。” “她自然要识趣,您是公主殿下,那黎凝儿不过是青楼的一个妓子罢了,当初有幸得了您的青眼,却那样欺骗您,如今也不过是把您的东西还回来罢了。” “明菲,这话不能这么说,黎凝儿……到底是有些魅惑人的手段的。” 酒楠颐轻轻叹息着,在知道答案以后,她再去看这些信纸,就显得淡然多了: “一群废物,这么多的人,竟不知道联合起来对付沈行南,既如此,挨了沈行南的骂,也是应该的,那黎凝儿才失踪,沈行南心中烦躁也正常,且叫他出出气再说。” “殿下说的是。” 明菲掩着唇轻轻一笑,她如今是酒楠颐的心腹,行事方面也自由散漫的多了,这会儿便凑上去,只道: “殿下,如今沈大人的府中已经没有黎凝儿了,您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叫陛下为您……” 这话可谓是说到了酒楠颐的心坎上,她微微一挑眉,目中便带出三分兴致: “你说的是,本宫不能再拖延下去,沈行南有着一副好皮囊,他自己么,也足够争气,万一本宫晚了一步,岂不是给别人做嫁衣?” 越是这么说,酒楠颐便越是着急:“明菲,去叫人备上轿撵,本宫现在就要进宫!” “是。” 明菲应了一声,果真去准备了全副公主仪仗,又请了酒楠颐过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入了宫。 那酒楠颐面见皇帝的时候,正好赶上沈行南也在,她看着沈行南,目中带着娇羞。 酒楠颐表现的实在是太过明显,以至于皇帝都看得出来了,他看一眼沈行南,再看一眼酒楠颐,一时打趣道:“颐儿这是在看什么呢?” 第233章 试探 皇上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的密函扔进了香炉里,看来沈行南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即使如此,这次的援军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前去。 他得找一个值得信得过的人,但应该找谁好呢? 一时之间皇上陷入了沉思,不一会儿一个小太监进来通报。 --下 --纵 --横 --app --看全文 --领先24小时 -- “皇上,丞相来了。” “让丞相进来吧。” 叶霖快步走进了御书房,刚要给皇上行礼,却被他拦了下来。 “不必多礼,丞相你来的正好,朕正有一事有些头疼。” 皇上朝着叶霖招了招手,两人走进了内殿,皇上便将刚才...... 《娇软试婚小丫鬟》第233章 试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43章 合作 四皇子闻言,微微一愣,随即苦笑道, “不愧是太师大人,什么事情都无法逃过你的法眼啊。” --下 --纵 --横 --app --看全文 --领先24小时 -- 随即他的嗓音又冷了下来, “所以,此番找我,到底所谓何事?恐怕不只是与我交谈往事如此简单吧。” 沈行南微微勾唇,缓缓抬手,喝了一口酒, “四皇子殿下也是聪明人,那我也不说暗话了。既然你的目的是要让耶律齐血债血偿,我此番前来的目的也是打退匈奴,那我们何不联手,拿下耶律齐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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