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小娇妻》 懒婆娘 懒婆娘 “这太阳可都晒屁股了，里头可还一点动静都没有，真的是出了名的懒。” “哎，你说这些做什么，她哪天不是这样，成日里就只知道各种霍霍食物，那活可是一点儿也不干。” 一开始说话的女子操着浓重的口音冷哼道：“我昨儿可听我家男人说了，这赵团长今儿可就回来，要是看到家里她这幅模样，铁定得好好管管她。” “那是自然，她家估计所有吃的全都挥霍空了，这赵团长回家看到，铁定得生气。”另外一女子说话柔和许多，话中的内容却满是嘲讽，更有几分看热闹的心思。 两人细碎的脚步声越走越远，逐渐消失在楼道长廊中，而后这处又归于平静。 窗外太阳升得老高，正好猛烈的阳光直挺挺地映射进窗户，倾洒在靠房屋墙壁的床上。 躺在上头睡得正香的女人似是感受到灼烫的热意，下意识地伸出纤细白皙的手臂挡在眼前，这才好受许多。 可这日光仿佛与她杠上了，非要把她弄醒才肯罢休，落在肌肤上的光线越来越滚烫。 许晚秀细长的眼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黑暗。她感受到手臂上灼烫的热意，先是缓缓坐起，移到避光的位置，这才放下手臂。 脑袋晕乎乎的，这眼睛刚睁开时，视野里模糊一片，过了好一会才缓缓清晰明亮起来，看清了屋内的一切。 她面前隔了三四米，正对着的是石灰色的墙壁，右手角落处摆放着一个半大的木制衣柜，许晚秀低头瞧见自己坐着的，是硬邦邦的床板，只是草草地垫着一张素色暗淡床单。 盛夏的热意迫近，不过几瞬，许晚秀修长的脖颈处就隐约沁出了白晶的汗珠，顺着优美的弧线滑落，悄然隐没在领口处。 然而许晚秀此时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她满门心思都在震惊于这陌生的坏境中。 这么老旧的房屋，这色泽暗淡的素色被单，望着周遭陌生的一切，许晚秀心底恍惚浮现出一个猜测。 下一秒，她原本就晕乎乎的脑袋瓜突然变得一阵阵刺痛，似乎有无数记忆奔涌而入。 她的脑海中浮现许多个画面，无限轮换流转着，一幕幕变换得飞快。许晚秀却是全都看清了，她脑海里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些记忆，只要看到其中一个画面，就能瞬间想起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许久，许晚秀站起来，走出房屋，她望着外头大厅里的老旧的桌子椅子，再走进厨房，果不其然就见到那些碗筷脏乱地泡在水盆中。 她是穿越了，穿越到平行时空的六十年代南部军区的随军家属“许晚秀”身上。 原主打小就被亲娘惯着，对于家务活，那是能不干就不干的，来到这军区自己一个人在家，那日子是过得乱糟糟的，毫无节制。 许晚秀蓦然想起那个记忆中只见过一两面的男子，原主的丈夫赵国强。 她回想起两人的相处模式，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原主和赵国强是互不相干的塑料夫妻，自己穿越过来也不用费着心思去经营原主的形象。 这门亲事说来也是凑巧，原主本就有爱慕的对象，可一向对原主很是疼爱的许母却是一反常态地严厉禁止两人再次接触，然后火急缭绕地给原主订下和赵国强的亲事。 赵国强对此也是一脸懵，这门亲事是继母帮着订下的，他想着既是定了亲事，也不可能再去退亲，他会好好对待小姑娘的。 可原主却是个倔驴，哪怕是嫁给了赵国强，心底仍旧是忘不了喜欢的人，拒绝让赵国强碰她。 赵国强本就是抱着负责任的态度对待这门婚事，既是原主不乐意，他也不愿勉强，就这么冷淡地处着。 三个月前原主会来随军，也是因着喜欢的人结婚了，她伤心欲绝，许母看不过眼，索性便赶着她来部队随军。 赵国强去车站接的原主，才刚刚把原主安置下来，就接到任务匆匆出门去了，只留下一些票证和钱，足够原主过两三个月了。 想到这里，许晚秀的肚子很配合地发生声响“咕咕”，她低头伸手摸向腹部，早已饿得干瘪。 原主在军区，没有了许母管着，再加上情场失意本就不高兴，吃喝起来就毫无节制。在这个年代大家全都省吃俭用，一分钱掰开揉碎来用，什么都是一点一点用着。 只有原主拿着赵国强给的三个月伙食费，可劲地吃着。 头一个月幸福无比，她又是个不会掩藏的，直惹得上下楼层的军属都羡慕嫉妒着。可这到了后两个月，原主的生活质量是明眼可见地下降着，只能每顿省着吃。 这不，昨儿直接只喝了点粥水，生怕肚子饿受不了，早早就去睡了，倒是没想到，这直接就把人给睡没了。 太阳再次东升，床上醒来的早已是异世的灵魂。 肚子再次发出抗议，许晚秀只觉着浑身绵软无力，实在是忍不住，不死心地再次走进厨房，打开那记忆中放置米面的木桶，里面依旧是空空如也。 她又去找了厨房里能放置食物的所有地方，最后也只是找到了一个小拳头大的红薯。 在饥饿面前，只要能有吃的，就已经很是幸福了。许晚秀赶忙给那红薯过水洗干净，放入锅中，起火蒸煮着。 做完这一切后，许晚秀立即找了把椅子坐下来，续存着体力，生怕自己随时就会晕倒过去。这会儿外头一个人也没有，要是出了些什么事，一时半会可没人知道。 原主的消逝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许晚秀现在也很珍惜再次得来的新生命，她前世就是因为病痛的折磨，年纪轻轻在医院中死去。 如今能够重来一回，虽说这个年代缺衣少食，但自己能够有健康的身体，许晚秀就已经很满足了。 思绪间，厨房内飘散出香味，许晚秀本想直接去厨房把那红薯拿出来，就看见那张小长饭桌上满是灰尘，她叹了口气，起身先去拿了张泛黑的抹布将那桌子擦拭干净，这才走进厨房。 锅盖与炉灶的缝隙间不断往上冒腾着热气，伴随着淡淡的红薯香味，许晚秀将那锅盖打开，用平时炒菜的铲子将那红薯捞出来，而后又盖上锅盖，炉火慢慢熄灭过去。 她用碗装着红薯来到厨房外的小长桌前，因着实在是饥饿难耐，她没有等那红薯散热便直接用手贴过去轻触碰，试着用指尖甲提捏住红薯外皮，猛地用力撕扯开。 被热意烫到疼了，就歇会再继续，经过好一会的磕磕绊绊，许晚秀终于吃上了红薯。她咬上一口，软软糯糯，又带着红薯特有的香甜。 虽说比不上现代的丰富美食，许晚秀却是吃得有滋有味，她三下五除二就将那红薯吃完。 其实也是那红薯个头小，只有她的一个拳头大。如果不是她的突然到来，原主是打算将这红薯留着今儿吃掉顶一天的。 许晚秀忍不住想着，这可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刚吃的红薯勉强作为午饭，可这晚饭又要怎么处理才好？厨房里可真的什么食物都没有了。 这吃一顿顶一天的日子，她可不确定自己能否忍受得下来，许晚秀愈发迫切地希望赶紧想到合适的方法去获得食物。 虽是平行时空，但这个时代的发展现状还是与许晚秀先前所了解的历史上六零左右很是相似的。 再从原主的回忆中搜寻先前的痕迹，她基本可以确定这个时代与自己所了解的六零差不多，未来的历史发展脉络也相差无几。 思及此，许晚秀忍不住松了口气。突然来到陌生的世界，换了个全新的身份，说不紧张那都是假的。 只不过许晚秀前世因着病痛经历过许多，看见人间冷暖，面对突如其来的穿越，才能如此淡定。 但现在，纵使她再有天大的本事，也没办法在半天内获取到能饱腹的食物。 “恭喜宿主激活军嫂适应系统，系统将为您调整机制，量身制定任务，协助您尽快适应军嫂生活，度过眼前难关。” 许晚秀只听到脑海里传来的陌生冷硬声音，一字一句她都听得懂，可凑成一段话，她就懵了。 许晚秀愣了一会，好在躺在医院病床上闲着没事看了许多小说的经历让她意识到，这是开启了金手指了。 她连忙惊喜开口问道：“系统，这个军嫂适应系统究竟是怎么回事？” “军嫂适应系统随机挑选幸运宿主进行匹配，会根据宿主所处的时代背景和最大的需求量身定制任务，协助宿主尽快适应军嫂生活，将日子过得美满。宿主你便是我亲自挑选出来的。”说这话时，许晚秀莫名地听出了系统的傲娇。 她笑着，为有这个即将开启的金手指而高兴着，接着问道：“那系统，我现在可以通过做任务来获取食物吗？” “叮咚，恭喜宿主激活系统。请在24小时内诱导赵国强说话，赵国强每对宿主说一个字，宿主将获得10g白米。” 去找赵国强说话 去找赵国强说话 诱导赵国强和自己说话？一个字可以换10g米？ 许晚秀听完之后错愕，如果说这个任务让她感觉到惊讶和为难，那么这个任务带来的丰厚奖励，可以让她为之上刀山下火海。 毕竟家里是真的一颗米都没有了，她可不想活生生饿死自己。 只不过，许晚秀问道：“系统，我想问一下，是以后我做的任务都与赵国强有关吗？还是说今儿的任务只是你随机发布的。” 她有种预感，为了在这个时代过得更好，为了完成系统的任务获得生存的食物，以后与赵国强的接触只会多，不会少。 系统冷然的声音又在她的脑海里响起，一字一句吐字清晰：“恭喜宿主成功窥探系统任务的规律，不愧是我选中的宿主。既然是军嫂适应系统，我已经根据宿主所处的情况作出最适合的任务匹配，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 得，许晚秀彻底明白过来，她原先还想着与赵国强继续保留着之前原主和他的相处模式，倒是没有想到系统打乱了她的计划，与赵国强的接触是无可避免的了。 不过她倒是没有什么抵触的情绪，只要能够获取食物，说几句话可不就是分分钟的事吗？ 等到日后许晚秀接到系统发布的越来越过分的任务，那时的她回想起今时今日的想法，不由轻轻嗤笑自己的天真。 然而此时的许晚秀是干劲十足，肚子那点吃了红薯依旧存在的微弱饥饿感，让她迫切地想要赶紧完成任务。 她突然早上自己睡得昏昏沉沉时听到门外两个女人的对话，当时她迷迷糊糊的，倒是好像听到说是赵国强今儿回来？ 这在原主的记忆里是半点儿也没有提及，当真是一点儿也没有放在心上。 许晚秀瞧着外头太阳正盛，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她从房屋的窗户那敲下去，外头陆陆续续有女人带着孩子走进这栋楼，说话的嗓音格外大，哪怕自己在三楼也听得一清二楚。 正好她待在家里也没事干，索性便出去走走。许晚秀垂眸瞧着自己身上穿着的黄白色衣服，这是原主夜晚在家穿的睡衣，她又走回房间，打开墙壁角落的木制衣柜。 里头明显是两极分化，右手边是两三件橄榄绿军装和黄白的睡衣等，透露着冷硬的气息，却是只占了衣柜的三分之一，被可怜地挤在衣柜的角落。 剩下的三分之二则是原主的衣服。许晚秀再次深切地体会到许母有多疼爱原主。 在记忆中这个年代的女子穿的衣裳都是那么两三件轮换着，破烂了就打补丁继续穿，只有等到订亲结婚那时才会置办几身衣服充当门面。 而原主却有着这三分之二衣柜的衣服，许晚秀伸手触碰那衣服，布料全都不差。 当然这些衣服里有两三件还是原主这阵子拿着赵国强给的票和钱去置办的，挂在衣柜里悬挂的衣杆上格外整齐。 许晚秀见惯了现代那些明亮颜色各异，款式多样的衣服，猛地瞧见这个时代素色暗淡，款式单一的衣服，还有些不适应。 她最后挑选了一件较为普通的衣裳穿上，再换上棉麻色的布鞋，一把握住门把手，打开了自家的门。 就瞧见门口只有一条狭长的走廊，一米远的对门是另外一户人家。她出来顺手关上门，顺着记忆的方向走到楼道台阶口处下楼。 这栋算是近几年新建的家属楼，一共五层楼，每层有六户人家，分别两两相对着。 分配房子一般是按照自家男人的军衔等级和参军年限等分配的，像赵国强这样的副团长级别，也就分到这一户平板房，两房一厅。 许晚秀一路走下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栋家属楼的构造。这里好就好在，没有传说中那种一个楼层共用厨房、厕所等的烦恼。 以前读书时了解到这个时代中有些家属楼狭窄不说，炉灶等都得在共用的长廊里用，做些什么食物一个楼道的人全都知道了。 再次感谢赵国强努力向上，才能分配到如此舒适的房子，许晚秀在心底感叹着。她还有点紧张，只能自我调节，通过这种差中找优的方式排解着。 她这一路也碰上不少家属楼的人进进出出，但都是只是瞥了她一眼不做声。想到原主在这家属院的名声，许晚秀也只是淡淡一扫过，点头而过，没有多打招呼。 刚一走出楼道，就正好撞见两个女子相伴回来。许晚秀认出其中一个是自家正对门的张翠花，一个是楼上的陈秋月，两人也是这栋家属楼最看不上原主的。 果不其然，张翠花挎着一个竹篮子，眉眼张扬，满是幸灾乐祸：“怎么？你舍得醒了？我可听说赵团长已经回营地了。”她以为许晚秀这是怕赵团长回家，才赶紧下来迎接着。 站在她旁边同样挎着竹篮子的陈秋月环顾了周围，下意识地轻扯张翠花的衣服，笑着和许晚秀道：“晚秀，你翠花嫂子也是关心你，她说话就是这个风格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张翠花昂着脖颈，猛地一垮篮子就要往楼道口走，还不忘留下一句膈应人的话：“这成日里吃肉的好日子可算是到头喽。” 见这两人如同记忆般对自己冷嘲热讽，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许晚秀也不是个能吃亏的，她冷笑出声道：“这也得是我家男人有本事，给我票证和钱去买肉那是一点儿也不含糊。” “这有些人成天蹦跶着，这可不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吗？” 话说罢，许晚秀还意味深长地瞥了眼神到那竹篮子刚摘的青菜上。 “你？”张翠花指着许晚秀怒道，气得说不出话。却是没想到许晚秀直接转身就走，她错愕，扭头问陈秋月，“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硬气了？” 张翠花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平时她们如何冷嘲热讽都没有反应，只顾着吃喝玩乐的许晚秀，今儿居然会顶嘴了。陈秋月望着许晚秀离去的背影，喃喃道：“真是奇怪。” 且不论她们两人是如何惊奇，许晚秀却是高兴地往军区办公的地方走。她方才不止是回怼了张翠花，更是从她那得知赵国强已经回来了，正所谓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她其实也不确定赵国强是不是在军区办公室那，但是军营重地平日里训练的地方她是万万进不去的，去这儿也正好可以打听下。 一路走来遇见不少人，有妇女带着孩子回家，有身着橄榄绿衣服急速跑过的军人，周遭的一切都是冷硬风，明明是这个时代前沿的基建场所，在许晚秀眼中却很是老旧。 她向前走着，就像是误入年代画卷的异世过客。 等到走近办公区域，老远的就瞧见入口处那有两名军人守着。许晚秀刚一走过去，站在右边的小伙子便敬礼问道：“这位同志，请问您找谁？” 许晚秀按照记忆里的做法回以一礼，笑着解释道：“同志您好，我找赵国强同志，我是他的妻子许晚秀。” 那小伙子听完说道：“赵团长在办公室，您请进。”说完站在那端守着军姿，目视前方。 这，许晚秀踌躇着，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原主没有来过这里，所以许晚秀所接收的记忆里也就没有关于如何到达赵国强办公室的路线。 倒是左边那小伙子机灵，他见许晚秀站着不动，便开口说道：“这位同志，直走到尽头右转第一间便是赵团长的办公室。” “好的，谢谢同志。”许晚秀笑着道谢，然后步伐沉稳地按着那小哥指着的方向走着。这里头都是平层的砖头泥墙，透露着肃穆的气息。 她直走到所有房屋的尽头右转第一间房门口停下，窗户关着的，门也是紧闭着，里头一点儿声音也没有，许晚秀伸手轻敲门。 “请进。”里头传来浑厚冷然的声音。 与此同时系统也在许晚秀的脑海中发出声响：“引诱赵国强说两个字，奖励20g米。” 这么容易？许晚秀没想到只是敲门请进这个互动动作，就获得了20g米，她对接下来的交谈更加有动力。 推门而入，就见里头一男子端坐在书桌前，腰挺得笔直身着橄榄绿军装，衣服是掩不住的宽厚肩膀。视线上移，就瞧见男子俊逸的面庞，下颌线冷硬。等男子抬起头，就见那不苟言笑的面容，眼神锋利，望着自己似乎在思索着。 许晚秀屏住呼吸，主动说道：“我听说你回来了，过来问你件事。” 赵国强也正在打量着自己这个妻子，与三个月之前是完全不一样的气质，更别说这突然来找自己的行为本就异常，他淡淡道：“说吧，什么事？” “你晚上回来吃饭吗？”许晚秀问道，她拼命地没话找话，尽管很是尴尬，一切就是为了凑字数，诱导赵国强多说话。 以往赵国强都是在饭堂里吃了再回去，又想起自从许晚秀来了之后，自己就直接出任务去了，家里多了个人总归是不一样的。心底叹了一口气，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赵国强点头道：“回去吃的。” 许晚秀对他的回答也很是错愕，这家里哪来的饭菜给他吃？却还是耐着性子问道：“那你想吃些什么菜，我才好准备。” “都可以，你看着做吧。”赵国强应道，他盯着许晚秀很是疑惑。若是以前未随军的时候，她可是半句话都不愿和自己讲，现在居然和自己说了这么多话。 这样的对话尴尬又无意义，许晚秀默默叠加着系统的提示音，十九个字190g米，已经够晚饭了，等晚上吃饭时再接着说话吧。 她望着赵国强道：“那行，我先回去准备了。”等瞧见赵国强点头后，她立即转身离去。 赵国强望着离去的纤细背影，陷入沉思，实在是一反常态。再一想到自己刚到军营时听到的风声，他多少还是有点信的。 以前小姑娘在村里的风声，还有丈母娘那么宠她，多少是有点儿娇惯。 罢了罢了，他倚在椅背上，心想着待会下训后得先去饭堂打点饭，免得今晚没饭吃。 精米换青菜 精米换青菜 却说许晚秀那头一走出那两个军人驻守的门口，就试图用意识在脑海里和系统沟通：“系统，我刚刚听到提示音，奖励了190g米是吗？我要在哪里领取这米？” 这可是关乎到自己晚上的伙食，由不得许晚秀不着急。 系统在意识海里回应道：“宿主放心，我们系统正规公正透明，绝不会私吞宿主的奖励。190g大米已经放入系统包裹中，宿主可以直接在心底默念提取大米，便可以获得大米。” “好，我知道了，谢谢系统。”许晚秀在心底应道，她打算回到家再查看这大米。 这会正好是吃午饭的时间，训练的战士全都下训去食堂吃饭，妇人孩子也全都在家里吃饭，她一路上也没有碰到几个人。 从楼道走上三楼，许晚秀耳尖地听见碗筷碰撞的声音，妇女催促孩童吃饭的叫骂声，孩子嬉闹的声音，人生百态，都与她无关。她直走上三楼，打开家门，进屋。 只觉着瞬间凉快下来，许晚秀坐在木制沙发上，顾不得歇息，赶紧在心底默念：提取大米。下一秒，她的手里突然多了个包裹，掂了掂重量很轻，许晚秀赶忙打开包裹往里头一瞧。 白花花的一片。 她又是将那包裹口大敞开，这回可算是清清楚楚地瞧见了里头的大米，颗粒分明，圆润饱满，隐约可以闻到米香。 这是上好的大米，许晚秀心想，她将这包裹提好，拿进厨房后又将这包裹里头的大米尽数倒入米缸中，这样也是为了方便以后拿取。 等到包裹里的米粒全都落入米缸后，神奇的一幕出现了，许晚秀亲眼看着那包裹消失不见，就像先前突然出现那般神奇。 她大概是明白了，除了系统明确提供的奖励，其他多出来的系统物品全都会被回收。 望着米缸勉强铺成轻薄一层的米粒，许晚秀再次陷入深思，今晚的米饭是有着落了，可这菜呢？她上哪去找些青菜出来。 至于她刚刚出门时遇到的张翠花和陈秋月挎着竹篮子，里头放着全都是新鲜采摘的青菜，那也是之前她们种的。 每个军属还分有一小块地，那些平层的军属分到的土地就正好在家门口前，至于她们这些住在样板层的家属分到的小块地则在不远处的空地上。这里的军嫂也会利用这一小块地种些青菜。 毕竟在军区这，买肉买菜都要票要钱，很多人每个月还要固定寄钱回老家，能省一点是一点。而赵国强先前一个人住，吃喝那些全都在饭堂解决了，那块地也就空着。 后来原主过来，也是个不会种菜的主，现在自然也就没有青菜可以采摘。 许晚秀想着，突然眼前一亮，190的米煮成饭有四碗左右，足够她和赵国强吃，甚至是有多出来的。 她索性去那米缸抓了一小把米，放入碗中，就这么端着走出门，走到自家右边那户门口前敲门。 “赵嫂子，您在不？”许晚秀唤道。她家对门是张翠花，出了名的爱挑刺，事多，看原主不顺眼。右边这户赵嫂子却是个明理的，从不会主动去埋汰原主，有时候还会笑着打招呼。 吱呀一声，门打开，一个女子一手抱着娃站在门口，见是许晚秀，眼神里闪过惊讶，还是笑着问道：“是晚秀啊，有什么事吗？” “赵大嫂，我这新得了些精细米，你要不要换点给孩子熬粥喝？给我一两颗青菜就够了。”许晚秀诚恳说道。她记得赵大嫂家的孩子还小，正是要□□米熬的粥的时候，前儿还听赵大嫂和人念叨着换不到精细米。 市面上能买到的都是糙米，精米不仅要粮票还贵，这青菜是自家种的，可就便宜很多了。许晚秀是知道赵大嫂也有种菜的，她提出这个要求也很是合适。 赵大嫂瞧着许晚秀递过来的那一小碗米，瞧着色泽明亮，圆润饱满，在她见过的精细米中也算得上是上等。她惊讶于许晚秀会主动上门示好，毕竟在赵大嫂看来，这门交易分明就是自家占便宜。 大人还没有做出反应，小孩子最是实诚，赵大嫂抱在手里的娃瞧见那碗，伸出手要去抓碰。赵大嫂赶忙抓回他的小手，抬头笑着和许晚秀道： “晚秀妹子，多谢你愿意和我换米，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精细的米呢，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两颗青菜出来。”赵大嫂接过许晚秀手中的碗，笑着说道。 许晚秀点头笑道：“赵大嫂不用太客气，我平日里没有种青菜，你愿意和我换青菜，我就已经很高兴了。”要不是自家没有种青菜，她也不至于这样。 好在系统提供的是精细米，要不然还真不一定可以换到这两颗青菜。许晚秀觉着她自己一个人能够凑合，但是赵国强要回来吃饭，除了米饭，没有肉菜，总该有个素菜给他吃。 她就侧身站在赵大嫂家门口等着，隐约听到同一楼层其他家的叫喊声，孩子吵闹声。 没一会儿赵大嫂就出来了，这回没有抱小孩子出来，而是捧着两个大白菜递给许晚秀：“晚秀妹子，这两个大白菜我今儿刚摘下来的，新鲜得很。” “行，这上头还有露珠呢，多谢赵大嫂。”许晚秀接过那两个个头不小的大白菜，再次谢过赵大嫂后，这才走回自家。她敏锐地发现自家对门的门突然上锁，一想就知道张翠花可能在偷听着动静。 她故意冷笑一声，然后进屋关上门。 一门之隔的张翠花正趴在门框上听着外头的动静，因着听不太清只能悄悄开了个门缝，就听见赵大嫂的笑声，还有那什么“精米”的字样，一想就知道是许晚秀去换东西了。 她在心底暗自唾骂一声，这败家娘们，等赵团长回来迟早收拾她。等到听见许晚秀走过来的脚步声，张翠花心急缭绕赶紧关上门，弄出了些许声响。 就在张翠花慌乱之际，听见外头明晃晃故意发出来的冷笑声，她反应过来后气得直跺脚，怒骂道：“瞧她能的，看她今晚能有好日子过不。” 屋里突然冲出一个黑球娃子抱住张翠花的大腿，嚷嚷着：“娘，我饿了。” 想起自家男人回家没有看到饭菜的铁青脸，张翠花吓得一哆嗦，吼了一那娃子一句：“吵啥呢！成天跟个饿死鬼似的，我这就去煮饭。” 那头许晚秀却是根本没把张翠花放在心上，她将那新得来的两个大白菜放到厨房灶台那，今晚的晚餐有着落了，她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盛夏的午后总是炎热异常，这个时候电风扇等夏日清凉电器尚未普及，许晚秀凭借着记忆进屋找了把竹蒲扇出来，轻摇着扇风驱热，而后躺在床上午休。 早上吃的一个红薯要撑到晚上，她刚才还出去走了一趟，基本上消耗得差不多了。 下午四点过一点，许晚秀就起身去厨房下米煮饭，米缸里只剩下150g左右的米，勉强够两个人吃，她直接用水将所有的米全都泡开，然后放入锅中加水煮着。 而后她留着一颗大白菜放在米缸旁边的地上，将另外一颗个头更大的大白菜摘叶洗净，放入盆中备用。青菜可以晚点再炒，免得等赵国强回来时全都变凉了。 等稍晚点，那头赵国强收拾好摆在桌面上看完的文件，站起身走到靠门那边的柜子前，拉开抽屉，里面赫然是一个铝制饭盒。 他拿着饭盒走出办公室，正好碰上隔壁走出来的同一团的政委李卫国，点头打招呼。 李卫国也习惯了他那冷淡不太爱说话的样子，瞥见他手里拿着的铝制饭盒，笑着像以前下训庆祝一样伸手碰撞赵国强的肩膀道：“怎么，不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还要去饭堂打饭？” 身处政委这个位置，李国强在说话做事上还是很有分寸的，也就在赵国强这个昔日战友面前说话放肆点，话一说罢，他就想起自家婆娘说的，关于他这兄弟媳妇的作风，顿时憨憨一笑。 赵国强无奈，他和李卫国说了几句，就往食堂走去。 食堂很大，供应附近三四个团的伙食，训练的士兵有固定的饭量和菜，当然也会做一些菜色和米饭摆着，吃不饱的士兵或者是军属也可以拿票和钱过来买。 赵国强直接走过去那个卖菜色的窗口，他望着各色各样的菜色，三四个肉菜全都所剩无几，素菜倒是还有不少。他和负责打饭的厨子道：“师傅，麻烦打四两饭和三两红烧肉。” 那位厨子挺着大圆肚，好奇地瞧了赵国强一眼，而后接过那饭盒开始打饭。赵国强拿出肉票和钱结账。 回到家门口，正打算拿钥匙门的时候，赵国强想起李卫国所说的话，还有先前回来听到的传闻，不免多想，估摸着进屋依旧是冷冰冰的饭桌。 赵国强推门而入，一眼望见饭桌上摆放着一个盘子两个碗，他走近一瞧碗里盛着冒腾着热气的白香米饭，盘子里装着炒好的大白菜。他眼神闪动。 听到声响转头望向厨房，赵国强就见最不可能出现在那的许晚秀走出来，笑着问自己：“你回来了？快洗手吃饭吧。” 去集市 去集市 许晚秀估摸着时间准备好饭菜，连同米饭也都拿碗装好摆放在饭桌上，又进厨房去拿筷子勺子，就听见外头门被推开的声音，知道是赵国强回来了，便整理好思绪走出来打招呼。 一走出来，就瞧见赵国强将那手中拿着的铝制饭盒放到饭桌上，淡淡说道：“我去饭堂打了点红烧肉回来了，你也准备吃饭吧。”说罢他直走去厨房洗手。 “20个字，奖励200g米。”系统的声音响起。 许晚秀错愕，她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辛苦出去一趟诱导赵国强说话也才获得190g米，结果赵国强现在回来轻易地就说了那么多的话，连带着自己也获得了200g米。 幸福来得太突然。但不管怎么说，能获得精米，总归是高兴的。更别说赵国强还带了肉回来！ 许晚秀走到饭桌前，将手中拿着的筷子勺子摆放好，打开那铝制饭盒，就瞧见里头肥瘦相间，焦糖色的红烧肉，五六块堆叠在一起看着食欲十足。 还有那浓郁的汤汁洒在上头，连带着下面的米饭也跟着染上了焦糖色。 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饥饿许久的肚子已经被诱惑得开始抗议。 许晚秀对赵国强多了点好感，又进厨房拿了个盘子，将里头的红烧肉单独夹出来放盘，留着铝制饭盒的米饭给赵国强。 两人分别在饭桌的两侧，面对面坐下来，赵国强招呼道：“吃吧。” 许晚秀的脑海里再次响起系统的提示音，她不再去管，笑着点头道：“行，吃吧。”她肚子饿得狠，实在是不敢先吃红烧肉。 就怕肚子长期没有接受到油脂，猛地吃肉受不住肚子痛，许晚秀先是夹了点大白菜掺和着碗中的白米饭吃上几口。 大白菜因着是赵大嫂自家种的，不像现代那样添加各种杀虫剂生长剂，格外香甜，还带着些许菜汁，裹着白米饭正好，软糯可口。 赵国强则是习惯先吃肉，吃过一块红烧肉后，他又伸出筷子夹了点大白菜放入碗中。他俩结婚后，那时婚假在村里也从未见过许晚秀做饭菜，他对这大白菜的味道也不抱啥期待。 只是想着荤素结合，这大白菜倒是炒得很是青翠，看着不错。 这样想着，赵国强夹起一条大白菜一口吃完，下一秒倒是难得眼前一亮。 那大白菜很是清甜不说，因着里头添加了点蒜头，味道倒是好吃不少。他忍不住又夹了一条大白菜，这回又掺和着饭一起吃，很是下饭。 许晚秀等吃了些饭和青菜下肚，让胃舒缓了会，这才夹了块红烧肉吃。那肉入嘴一咬即散，咸淡适宜，一点儿也不输现代饭馆的红烧肉，这饭堂里的厨子还是有点手艺的。 她想着，吃得正香，就看见赵国强端正着脸色，像是在夸赞士兵道：“今儿的大白菜不错。” 他是想说，这个添加蒜头炒青菜的做法不错，很是好吃。小姑娘难得炒菜，夸赞一句总是应该的。只是话一说出口，就是训练兵的风格了。 许晚秀愣了愣，接下了这夸赞，点头道：“嗯，和我娘学的。” 记忆中这里的炒菜真的就是炒菜，没有下多余的调料。她则是习惯性地下点蒜头调味，得亏厨房某个角落还有一小块蒜头。 她想了想又道：“这红烧肉也好吃，你辛苦了。”许晚秀想尽量保持原主的风格，但又慢慢做出改变，毕竟她不可能一直像原主那样过着。 赵国强神色淡淡，瞧不出心底在想些什么，只是点头应下。 男子的饭量大，更何况忙活了一天早就饿坏了，就着好肉好菜，赵国强没过一会就把那饭盒里的饭吃完了。 许晚秀瞧见，还是开口道：“今晚煮了不少饭，里头还有。”总归是做了赵国强的份，瞧他那样也没吃饱，那饭还是不留着了。 “好。”赵国强又去厨房装了点饭，就着那大白菜和汤汁继续吃着，那是一个舒坦。家里的精米总归是比饭堂的米饭好吃上许多。 两人就这么吃完了一顿饭，赵国强起身将碗筷拿进去，而后又出来把盘子和铝制饭盒一齐拿进厨房，还没等许晚秀开口，他就留下一句“我去洗碗”就进厨房了。 许晚秀也没拦着，在记忆中以前原主在家不干活，都是赵国强自己煮饭洗碗的。她继续坐在饭桌前，用意念在系统仓库里查看新奖励的精米，将近一斤的精米，许晚秀心满意足笑眯了眼。 厨房里头赵国强却不只是洗碗筷，处理完摆放好碗筷后，他还去检查了遍米缸和其他能放食物的地方，空空如也。 他无奈，果然，虽然今晚回来面对的一切有些意料之外，但这厨房里空荡的食物还是说明了，这小姑娘还是之前那个小姑娘。 宁静的夜晚偶有微风吹入，又带着些许燥热。许晚秀先是洗了澡在客厅木制沙发上坐着，轻摇着蒲扇乘凉，赵国强则接着拿衣服去洗澡。 她一个人坐在那，闲着就开始想接下来面临的又一难题，晚上睡觉怎么办？原主之前来军营的第一日，赵国强就接到任务外出了，现在才刚回来，所以也就未曾定下夜晚如何个睡法。 之前在村里赵国强新建了一处房子，里头有两件房，一开始是想着夫妻俩住一间，以后有孩子了也能住一间。倒没想到结婚后，在知道原主的不情愿后，赵国强也不愿意勉强，直接就抱起自己的一床被子去另一一间房子睡。 许晚秀纠结半响，发现如果赵国强要同睡一间房，自己是没有理由拒绝的，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能保证了。 没一会，赵国强穿着单薄的灰色睡衣睡裤走出来，手中还拿着手洗好的衣服走到狭窄的阳台那晾起来。 许晚秀见他走过来，想要和自己说些什么，却听见他道：“家里的米面全都用完了，我明儿正好休息，出去外头买些回来。” “你若是想去，也可以一起。”赵国强顿了顿，又补充道。她过来军营后，自己也没有带她出去过，正好去看看还有什么缺的，一并置办回来。 许晚秀这一听，连忙点头道：“那我明儿和你一起去。”对于这外头的一切，她都不熟悉。有赵国强带着出去一次，日后她想去做些什么，也能熟门熟路些。 明儿的事就在三言两语中定下，至于睡觉的事被这么一打断，许晚秀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再提起，心想着随缘吧，怎样都有方法应对的。 这个时代的人没有多余的夜晚活动，基本上是吃过饭洗好碗，全家洗漱完毕，最多再坐回，就各自回屋睡觉。 许晚秀坐了一会就进屋准备睡觉，明儿还要早起出门呢。却见赵国强紧跟着她身后进来，顾自地去衣柜那搬了一床薄被和枕头，然后走出去。 没错，原主来了之后，便把赵国强的薄被和枕头全部塞进衣柜中，床上则放上自己的薄被和枕头。 见赵国强这番做派，许晚秀哪里还能不明白，赵国强这是要去外头沙发那睡。哪怕今儿赵国强的举动让她有些许感动，她也是不会和小说中的女主那样心软邀请他进来同床睡的。 房屋很快灭了灯，陷入寂静中，许晚秀吃饱喝足，累得直接陷入睡梦中。外头赵国强却是有点儿睡不着。 他长得高大，一米八几的身子屈身在沙发中，脚有点放不下，只能侧身将腿伸出沙发，就那样悬着。没一会，赵国强又换了个姿势舒展着，明明该是累了，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想着，得再次弄块木板回来，搭个简易的床在客厅，长期睡沙发也是顶不住。 翌日，等到许晚秀醒过来，她走出客厅要去洗漱，就见外头空无一人，只有沙发叠着豆腐块的薄被安静地躺在那。她猜想赵国强该是出去训练了，便去洗漱。 等再次走到客厅时，就见赵国强已经回来，饭桌上铝制饭盒还装着两个大包子，听见他道：“这是早饭。” 他早上按照以往的习惯，五点多便醒了。一晚上睡得不舒服，赵国强索性也不躺着，直接下楼跑步训练，而后想起家里厨房空荡荡的，便去饭堂吃了三个包子，又带回来两个包子。 知道他这是吃过了才回来，许晚秀点头笑道：“好，谢谢。”她喝了杯烧开的热水，坐下吃馒头。 出乎意料地硌喉咙，许晚秀只能掺和着水继续吃。饭堂的包子自然不可能是用细面做，能吃上包子就已经很不错了。里头还裹着些许青菜，淡淡的像是只用开水烫过，勉强能吃。 吃包子的间隙，赵国强进屋去换了身寻常的白上衣黑裤子，拿好票和钱，就和许晚秀一齐出发。两人一路走下来，许晚秀注意到周遭遇上的人都一脸惊讶好奇望着自己。 想也知道那些人在疑惑些什么，怕是在想，为啥赵国强昨晚没有发脾气。许晚秀嘴角勾起一抹笑，注意到赵国强刻意放慢了脚步，她连忙跟上去，笑着说道：“咱走吧，去买米油喽。” 两人并肩往前走，只留下那些妇女一脸不可置信，其中站在最后头的张翠花喃喃道：“怎么可能？她居然还没被收拾？” 肌肤接触 肌肤接触 走到离家属院最近的南门，那里依旧是站着两个士兵驻守，赵国强上前出示证件，检查过后他们才让出通道，许晚秀紧跟在赵国强走出去。 军区进出管得严，每个出口都有士兵驻守，像很多普通士兵只有休息的时候拿着放行条才能出去，像赵国强这类稍微有些级别的，则可以出示相关证件出去。 至于其他军嫂要出去，就只能等外头开集市的时候，由一个负责这方面的士兵开着车将所有人载出去，又带回来。 这里位于较为偏僻的山区中，去集市犹如进城，从另一方面想，可以坐军车进城，也是一种另类的便利。 赵国强直接领着许晚秀走到一辆车军车那，搭着便车去集市。听着他和开车的士兵说话，许晚秀才知道，那也是他的战友。赵国强昨日知道他要进城，就提前交代了说要搭便车。 再次感叹于赵国强的细心谨慎，许晚秀马上就被一路上的景色吸引住。 坎坷的山路，路的两旁都是自然生长的宽叶树，长得极高，枝叶往路的方向伸展着，还能起到遮蔽的作用。 这个时候的汽车不多，除了京市的大人物可以乘坐，剩下的就是军区的了，但是数量也不多。 赵国强一边和战友说着话，还时不时注意着后头许晚秀的动静。本来还担心她头一次坐汽车会不适应，谁知道一路上却是见她悠闲自得地看着窗外风景，没有任何不舒服。 想起自己头一回接触时的反应，赵国强敛了神色，言语如常地和战友继续说着话。 “杨康，这回可真是多谢你了，回头咱聚一聚。”赵国强下车后在车窗那笑着和里头驾驶位的男子道谢。 一个五官明朗，长得憨厚，笑起来脸的右侧有小酒窝的男子探出头来笑道：“哎，咱谁跟谁啊，客气啥，下回我去你们团里找你。”说着杨康挥挥手，架着车离去。 许晚秀笑着站在赵国强后头。 他们站着的位置对面正好就是集市，此时人还不多。集市是每月的十五才会大范围开放，有不少附近的农民拿着自家的东西出来交换，这个时候军区的军嫂也会过来采购东西。 平日里集市也有开，但只有个别人会来交换东西。 这也是南部军区偏僻的好处，其他稍微好点的地方集市都是严格管控着，哪有这里自在。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明里是交唤，暗地里自是钱财两清。 这些事情都是许晚秀整理原主记忆时获得的，得亏张翠花她们成日爱大声说话，这些记忆里的细枝末节全都在此刻被她吸收化为己有。 不过今日赵国强也不是奔着集市来的，他带着许晚秀往不远处的粮油铺走去。他每个月都有领粮票，哪怕之前在饭堂解决三餐，多多少少也攒下了些。 许晚秀对这个时代的一切尚不清楚，她默不作声在旁边看着。赵国强一次性买了二十斤米，又打了半斤油，而后想了想又补充道：“同志，麻烦再称一米面粉。” “麸糠面粉还是富强粉？”负责粮油铺的人笑着问道。 这一次性买这么多粮油的人可不多，他方才瞧见这两人是从军车上下来的，这身份可不简单。这个时代大多数人对军人还是充满敬意的，他可以在其他人面前摆架子，面对军人时却是不敢的。 赵国强几乎是没有思考地就脱口而出：“富强粉。”他说罢，才觉着自己魔怔了。 不过买这如此精细的富强粉回去，不都是娇气的小姑娘在吃吗？若是买了糙点的面粉，怕是只会被小姑娘嫌弃硌喉咙。 从粮油店出来，赵国强提着一蛇皮袋的粮油，又领着许晚秀去附近的肉联厂，用肉票和钱买了两斤猪肉。 许晚秀跟在赵国强身后，望着西北方向，恰好那个穿着深蓝色衣服的女子转过身来，似乎在打量自己。 那副面容，她似乎在哪里见过。不过当时许晚秀没有说，只是想着回家再细想一下。 他们俩又走进附近的供销社，赵国强跟那年轻的售货员说道：“同志你好，买半斤盐，一斤红糖。” 那售货员抬起头时一脸不耐烦道：“盐一斤两毛钱，红糖一斤三毛钱，需要票。” 赵国强显然对这些状况见多了，也没有太过在意，直接拿出票和钱递给那售货员。随手把钱放入柜台抽屉中，那售货员这才算是脸色好些，起身去装糖。 买盐可以理解，买红糖是做什么，许晚秀心底有了些许猜测，不过也没有直接问出来。 这回的采购足够家里吃好一阵子了，她本以为买完这些就回去了，却没想到赵国强提着盐和红糖，又是往卖衣服的柜台那边走去。 就见赵国强一路直走过男装区域，在卖女装衣服的区域停下，生硬道：“你看看，再买些衣服。” 他是想着，许晚秀来随军三个月了，自己先在才有空带她出来熟悉这里，添置些衣服也是应该的。 倒没想到是带自己来买衣服，许晚秀笑着点头道：“行，那我看看。”她也不是真的要买衣服，家里衣柜里原主的衣服多得很，现在只是想着看看这个时代的衣服风格如何。 因为供销社的工作相当于是铁饭碗，里头调配的粮油米面甚至是一些高昂的物资都是当地紧缺的，根本不怕卖不出去，所以也就养成了这里的售货员眼高于顶的习惯。 像此时许晚秀凑近柜台，仰着头看那些挂起来展示的衣服，负责这个柜台的售货员那是坐着一动不动，低头忙着自己的事，只偶尔抬头望一眼许晚秀，衡量了会她身上穿的衣裳。 柜台挂着的衣服是典型的海魂衫，蓝白条纹相间，穿上去人该是精神抖擞的，其他几种风格的衣服也相差无几，都不是许晚秀喜欢的风格。 这些成衣虽说不用布票，价钱却是相对贵上不少。许晚秀心想着，回头再拿布票和钱买些布料回去，她自己也可以做衣服。 没一会，许晚秀就和赵国强说道：“走吧，我暂时不用买衣服。”她这话一出，那售货员的眼神立即发生了变化，撇撇嘴表示不屑，像是在说，就知道她买不起。 赵国强疑惑，她不是最爱买衣服了吗？犹记得当初她在家里成天闷闷不乐，只带她去买新衣服时才稍微展露笑容。不过赵国强也没有多言，只是点头应道：“那行，咱走吧。” 两人来时搭的是顺风车，回去时却是只能走回去。赵国强左手右手提满了东西，许晚秀说要帮忙提时，他却是一口拒绝了。就这么沉默往前走着，连来时觉得好看的风景也索然无味了。 这一趟可谓是收获颇丰，先不说买了一堆粮油米面回去，吃喝暂时有着落，许晚秀借着这次机会也算是对外界有所了解，不至于到时候想做些什么两眼摸黑。 走至半路，许晚秀都有些气喘了，赵国强长期训练，提着东西相当于是负重前行，气息仍旧是平缓的，没有发生明显变化。他走在前头，到底是停了下来，说道：“咱先歇歇吧。” 说着走到树下庇荫处，盘腿坐下，将手中提着的东西放置在身旁。许晚秀知道他这是在体谅自己，道了声“谢谢”，寻了个落叶少些的地方坐下。 两人坐下来后，气氛突然凝滞。赵国强虽说这两日说的话不少，但那都是有效言语，面对许晚秀必须说的话，但本质上也不是个能找话题闲聊的人。 像此时两人为了歇息坐下来，在他看来就没有说话的必要，所以缄默不言。许晚秀本就走得累，也没了和赵国强搭话的心情。 就这么歇了会，许晚秀疲惫稍微散去，抬头望着太阳在正头顶迫近，转头和赵国强说：“我歇好了，咱走吧。” 就在她说完话起身之际，脑海里突然传来系统的声音：“请宿主与赵国强进行肌肤接触，成功一次奖励100g富强粉，一周内次数无限制。” 许晚秀瞬间顿住步伐，肌肤接触？ 赵国强闻言起身，提起东西就准备走，没走几步就注意到后头没有脚步声，回头望见许晚秀站在那发呆，他疑惑问道：“怎么不走了？” “刚想起件事，走吧。”许晚秀回过神，跟上赵国强的步伐。不就是肢体接触吗？指尖不经意间碰一碰就是了。 两人回到家属楼，一路走到三楼，许晚秀上前开门，赵国强提着东西在一旁等着。刚好这时对门打开，张翠花一眼瞧见赵国强手里提着的东西，哪怕外头是蛇皮袋，她想起今儿许晚秀说的话，就浑身不得劲，猛地又关上门。 赵国强只觉着莫名其妙，他与张副团长虽是住对门，但分属不同团，原本见到也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倒也没放在心上。 “进来吧。”许晚秀却是知道张翠花这是气坏了，笑着招呼赵国强进屋，她还记得一路上谋划好的事呢。 见赵国强要走进厨房放东西，许晚秀赶忙走过去道：“我来帮忙放东西吧。”说完生怕赵国强拒绝，便直接伸手要接过他左手提着的，较为轻的盐和红糖等。 赵国强见她如此热情，正打算将左手的东西递给许晚秀，两人的手不经意间碰在一起，对方白皙的肌肤细腻柔滑，他心底咯噔一声刚想收回手，就见许晚秀的手赶忙缩回去，眼神有点慌乱。 而后就见许晚秀再次规规矩矩伸出手接过那盐糖，两人的手都握住那袋子提捏处，松手时赵国强只觉着掌心有些许痒，似是被细腻指尖划过。 望着一脸正经在收拾东西的许晚秀，赵国强沉默了。 那头许晚秀看似是如寻常一般收拾东西，实则满心欢喜于脑海中系统响起的提示音： “恭喜宿主成功与赵国强进行两次肌肤触碰，共奖励200g富强粉。” 这日子他还是满意的 这日子他还是满意的 将早上采购回来的所有粮油米面摆放好，厨房又变得稍微充盈些，灶台周围放着的油壶、盐罐等也全都装了一半，看着少了些冷冰冰的气息，倒有了几分烟火气。 赵国强瞧着也很是满意，他说道：“外头买的青菜也贵，咱直接和附近的军嫂换就好了，等回头我闲下来，再去把咱家那块地开垦出来种菜。” 他打小在农村生活过来，知道这日子的艰难，哪怕现在当兵的工资不少，那也是能省就省。 以前只他一个人，家里不开火，三餐全都在饭堂解决。如今家里多了个女人，不管他们的关系如何，这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自家种菜总归是省着些，也不用麻烦着去和别人换。 许晚秀能说啥，乖巧点头道：“好。”赵国强愿意干的事情，她也不会去阻止，只会感谢他。 她又想起上回和赵家嫂子换菜的事，说道，“昨日我和咱隔壁房的赵嫂子换了青菜，她人还挺好的。” “嗯，那以后咱家可以直接拿东西和她换青菜。”赵国强听了直接说道，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或者按照外头卖的价钱也行。” 这个时候集市还是光明正大存在的，只是上头管得严，控制着物价。军区这边还是比较避讳，私下里都是以交换的名义进行着，但是大家全都心知肚明。 许晚秀明白赵国强意思，点头应承：“那行，我回头就和赵大嫂说这件事。” 这样的相处模式，简单明了高效率，一点儿也不拖沓，仿佛之前休假回村时相处的痛苦折磨都是假的，赵国强有些恍惚，又是沉默地接受了。 两人中午简单吃过午饭后，许晚秀去休息了会，起身时就发现刚在沙发上休息的赵国强早已出门去了。 许晚秀也不甚在意，正好给了她个独处的空间可以查看今儿获得的奖励。 意念一动，下一秒面前又多了个包裹，许晚秀把那包裹束绳打开，忍不住抓了把面粉在手里，精细软糯，像流水，一点儿磨砺感也无，耳鼻间还飘散着星星点点小麦的味道。 仿佛已经可以想象到吃面条、饺子的美好日子了，开心过后，许晚秀又将那一小包裹富强粉收回系统空间中。 今儿赵国强也买了一斤富强粉回来，正放在厨房里头柜子里呢。许晚秀是打算回头用时再偷偷掺和些系统奖励的富强粉进去，神不知鬼不觉，也就只有自己这个做饭的人知道。 若是现在贸然将这富强粉放进去，以赵国强当兵多年，出任务无数的眼力见，分分钟就发现了。 这样想着，许晚秀浑身是充满干劲，一次肌肤触碰是100g富强粉，这么好的活儿上哪找去？她可一定得利用这一周的时间，多攒些富强粉存在空间里，反正里面的食物可以永久保鲜，日后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却说那头赵国强稍微浅眠午休后，因为屈腿睡得不舒服，索性起身洗了把脸就出门了。他先是回办公室看了会文件，而后又去训练的地方观察所属的兵团下面各个营的日常训练。 这些士兵原本就练得认真，此时见赵团长亲自巡视，更是腰挺得笔直，挥拳有力，斗志响彻云霄。 毕竟关于这位铁阎王的传说谁都清楚，私底下好相处，也能开玩笑，但是在训练场上那是一个六亲不认，全都往死里训。 原本天就热，再加上有赵国强在一旁盯着，时不时和几个营长点头说着话，那些士兵更加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等到望见那道俊逸的橄榄绿身影消失在训练场门口时，他们可算是松了口气，那几个营长也是厉声宣布让休息。 两三人席地而坐，其中一人直感叹：“这赵团长的眼神锋利无比，我真怕他直接一把冲过来，说我这个动作做错了，给我骂上一顿。” 另外一人已经累到不想说话，但还是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的赞同。赵团长管得严，安排的训练强度大，团里没一个人不说累，但又敬佩着。 他们的团，是整个南部军区最厉害的团。 赵国强处理完军务，想起下午出来的主要目的，他便劲直往家属楼的反方向走去。 那里是一片山头，各种不知名的树枝长得枝繁叶茂。因着山头上隐藏着猛兽，每回他们都是喊了五六个人才敢上去捕猎，开开荤。 像他这样独自一人来的实在是少，赵国强此行目的明确，就想砍些木材回去打张床板。 这个时候山头的东西虽是公家所有，却是对军区的人开放的。他拿着一把刀上去，没过一会儿就砍了不少好木材，但得等到天黑些才带回去。 家里头，许晚秀将做好的菜全部端到饭桌上摆好，望向窗外黑蒙蒙的天，忍不住嘀咕道：“奇怪，怎么还没回来？” 她这样想着，也知道军务繁忙，很多事情处理起来过了时间也是正常，也就直接坐在饭桌前等着。 又是过了半个小时，门终于有了动静，一把被推开，就见赵国强搬着比人高一点的木材斜着进门，许晚秀赶忙一惊，赶忙起身走过去相迎，协助他腾出一个可以放置的地方。 赵国强刚一放下，又去门口搬了一回，房屋里入门处顿时摆满了棕色的树干。接收到许晚秀疑惑的眼神，赵国强解释道：“我去后山那砍的树，打算回头打块床板。” 这话一出，许晚秀想起他夜里睡着沙发，那高大的身子和狭窄的沙发显然是不匹配的，顿时明白过来，也不知道该说啥。 气氛凝滞起来，赵国强强行转移话题道：“我们先吃饭吧。” “好。”许晚秀点头，她去拿碗装饭，赵国强去洗了个手也跟着坐了下来。 两人吃起晚饭，这样平淡的日子简直是之前赵国强不敢想象的，回家就有冒着热气的饭菜，还有个女子在家等着自己回来。 嘴中嚼着的是软糯的米饭，颗粒分明又格外黏腻，面前摆着的是三盘菜，翠绿欲滴的青菜还有个头较小的弯月形鸡蛋，又像是饺子。 那蒜炒青菜的美妙滋味昨儿已经尝过，赵国强夹了个黄色鸡蛋尝了口，意外地发现里头有肉。他抬头望向许晚秀，满是疑惑。 “这是蛋饺，以前我娘给我做过，味道很不错。就是把鸡蛋打散，下锅煎的时候在鸡蛋液上面撒上点肉沫，也算是道不错的肉菜。”许晚秀笑着解释道。 这个时代的人做饭都是能吃就行，苦日子过来的人，能有肉吃就不错了，做的饭菜也没有过多的花样。她不可能一上来就做些丰富的菜色，既没有这个食材，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像这蛋饺，只是一点微妙的创新，借着原主娘的由头做出来正好，日后一点点转变也不会惹人怀疑。 “这蛋饺不错。”赵国强点头道。他确实是头次吃到这种像是饺子，又是鸡蛋和肉掺和在一起的食物，比起之前的饭菜，可谓是极致享受。 不过到底是秀气了些，这么一个蛋饺，他一个大男人一口下去就没了，连着吃了三四个才有饱腹感。 看着许晚秀吃个蛋饺还得咬上三四口才吃完，赵国强也不由得放慢了吃饭的速度。实在是之前刚当兵时，每次下训在饭堂吃饭，一群男子汉都是狼吞虎咽。 一是训练累了，实在是饿；二是吃慢了，那些饭菜可就被抢光了。都是正在长身子的热血青年，饭堂的伙食比之在家里的更是好些，自然是能吃多少吃多少，吃得快才能吃得多；三是任务随时到来，吃饭的时间就是很短，由不得他们。 许晚秀吃着，像是想起什么，抬头和赵国强说：“对了，我下午和赵嫂子说好了，以后每日去她那换菜，一斤五分钱算。” “嗯，这些事情你决定就好，辛苦了。”赵国强听了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平淡而又丰盛的晚饭就这么吃完，他起身收拾碗筷去洗碗，十分自觉。 男子进厨房干活从来都不是一件丢脸的事。在赵国强十几岁时，他爹和继母一家就已经容不下他，他一个人搬出来住，做饭洗碗什么的都干过。再说许晚秀都已经做饭了，他洗个碗也不过是顺手之事。 这两日实在是过得惊奇，又滋润。赵国强慢慢习惯了许晚秀的改变，又满意于现在的生活。 一回家就有饭吃，不是掺和糙米较为硌人的饭，而是软糯可口的白饭；不是简单翻炒，没有油盐的菜色，而是稍有新意好吃的菜色。 如果以后能这么过下去，赵国强想，他还是很乐意的。这样想着，他手中的动作愈发快，将那些洗干净的碗筷放置在竹篮子中，沥干水。 他也眼尖地发现了厨房的变化，和中午的完全变了一副风貌。 米缸，置物柜简单地换了个方位放在进厨房的又角落，灶台的活动空间变大。灶台旁边摆放着唯一的铁锅，和锅铲，伸手就能拿到。还多了个竹篮子用来放置碗筷，方便沥干。 等到许晚秀去洗过澡出来，就见赵国强在沙发那望着自己，目光如炬，却又少了几分压迫。她走过去问：“怎么了？” 就见赵国强拿了一小捆票和零散的钱递给她：“这里是二十块钱，还有一些粮票、肉票、布票等，你先拿着。” 包饺子 包饺子 拿钱和票给许晚秀，绝不是赵国强突然决定的。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拿些钱和票给许晚秀，让她能够去买些想买的东西。 哪怕他们还不是真正的夫妻，也没有那般真切的感情，但这些都是丈夫该给妻子的，他应该担起的责任。 再来许晚秀这两日的表现，与先前在村里大有不同，愿意做饭，也认真地在对待军营中的生活，所以哪怕先前赵国强也听说了许多不好的传闻，他都想着再相信许晚秀一次。 毕竟自己也有错，小姑娘刚来到军营，人生地不熟，自己又刚好出任务去了，只留下一些钱和票，她头一次管钱，一下子控制不住挥霍了些，也是正常。 这次给钱和票，倒不如说是给这个月的家用，让许晚秀试着去管这些琐碎的事情，让她尽快适应这种生活。这是赵国强基于这两日的相处做出的决定，也是最后一次给许晚秀的机会。 哪怕担着责任，他也不会无条件地忍让许晚秀像之前军营传闻的那样，肆意妄为。 听了赵国强说的话，望着那些红红绿绿的票和钱，许晚秀难得愣了会，知道这是他给自己的家用，相当于以后家里的一切都要自己处理好，她郑重地接过，应道： “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打理好这个家的。”许晚秀应承道，她觉着这是件双赢的事。 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按照历史的发展轨迹，未来几年都不会太平的。在那动荡的日子里，军区绝对是最安全的地方。 再说了，赵国强这人目前来说也还算是好相处，许晚秀还是愿意继续过这种生活的。 至于其他的，日后再说吧。 第二天赵国强休假结束，一大早就出去训练了。他头一晚就和许晚秀说好，正常的话，只有傍晚下训了回来吃晚饭。他天一亮就出门了，早饭午饭在饭堂解决，让许晚秀自己吃。 许晚秀醒了简单熬了点粥，煮了个鸡蛋羹吃。外头门敲响，她起身去开门，就见赵嫂子就已经捧着一颗大白菜笑道：“妹子，我今早去菜园，就顺便把这三斤青菜给你带回来了。” 高兴接过那还淌着露水的青菜，许晚秀大打开门喊赵嫂子进门，自己赶忙进房间拿了三分钱给她：“好在有赵大嫂你帮忙，要不然我都不知道去哪买青菜了。” “哎，这事简单，等你家那块地种起来，这青菜自然就有了。”赵大嫂笑道，她指着摆在角落的长根木头问，“你们搬那么多木头做什么？” 许晚秀自然不可能让别人知道他俩分床睡的事，故作无奈道：“哎，还不是我这来了这么久，家里很多东西都还没准备好，想着打几个柜子。我家那位想着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干脆就搞了些木头想着自己打。” 这话说得，我家那位，瞧着许晚秀满脸笑容，赵大嫂也是会心一笑。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乱说话，这妹子和赵团长分明感情好着呢，人也勤快，根本就不像传言中那么混不吝。 送走赵大嫂，许晚秀把那青菜放到厨房里。这个时代没有冰箱，青菜最多放两天。 早午饭赵国强不在家里吃饭，只晚饭两人一齐吃，一天一斤青菜也是足够的。至于今天送三斤青菜过来，也是许晚秀特意交代的。 她是想着今天包饺子，这饺子馅又是个纠结的难题。要是在现代吃穿不愁，那自然是想吃啥饺子馅就做啥。 依许晚秀的喜好，七成肉滑和三成素菜混合在一起制成的肉馅，那是再好吃过的了。 但是现在肉是稀罕物，也就是赵国强舍得买，上回出去买了两斤猪肉回来。这天热得，肉可放不得久，索性便用来包饺子。但是这两斤肉可包不了多少个饺子，许晚秀就决定放多点青菜，肉少点，这样包的饺子也多点。 说干就干，许晚秀拿出那天买回来的一斤富强粉倒出一半到大盆子里，把剩下的放回柜子里，又是意念一动，将系统奖励的200g富强粉也倒入大盆子里。 哪怕都是富强粉，比起外头买的，系统奖励的更加白净细致。她将面粉搅拌均匀后，不断添水开始揉面，二十分钟后成团了再放到一旁盖起来醒面。 接着开始调制饺子馅。许晚秀特意把厨房对着外头大院的窗户紧闭上，免得待会肉的香味飘散出去。 这个时代的人吃猪肉，喜欢买肥肉多的，这样可以将那肥肉炸出猪油留着炒菜时沾点儿荤腥，再把那肥肉炒着吃，很少人愿意买瘦肉。 他们买的这两斤肉，也是肥瘦对半，算得上是这个时代的人喜欢的优质猪肉，却不是许晚秀喜欢的七分瘦三分肥。 她直接拿起其中一条猪肉放在案板上，起皮，连同去掉两成肥肉，剩下来的七分瘦三分肥正好用来包饺子。 三下五除二，许晚秀先用刀将那猪肉切成片，再挥舞着刀剁碎，制成肉馅。接着用同样的方法把那差不多两斤的包菜剁成菜馅，两样掺和着在大盆子中，用筷子搅拌着。 现在厨房里的调料还是很不齐全的。酱油在这个时候的人生活中是稀缺品，只有过年时才能在买到。赵国强这里自然不可能有。 许晚秀只能往饺子馅中下盐巴、油，再切了把葱姜蒜调味，因为料下得足，颜色虽说清淡些，勉强也能闻到大盆子里溢出来的香味，诱人无比。 这次的饺子馅肉眼可见皆是青菜，只其中掺杂着三成肉馅。估摸着那面醒得差不多了，许晚秀打开盖子，伸手在面盆里把那大面团抓住一块往上提拉，顿时呈蜂窝状拉丝。 知道这是面已经醒好了，许晚秀将那面团放在案板上揉捏排气，双手一动揉搓成大长条，挥刀切分成一个个小剂子，最后再用赵国强昨晚新制成的擀面杖开始擀饺子皮。 没一会，只见棕黄色的案板上叠垒起错落有致的面皮堆。 一切准备好后，许晚秀开始包饺子。饺子皮平铺在左手掌心上，右手拿着勺子在装饺子馅的盆子中一舀，将那青菜肉馅放到饺子皮上，左手支撑着，右手开始掐边。 过了半个小时，厨房内四五个盘子上摆满了饺子。许晚秀分别起了两个锅，一个锅用来蒸饺子，毕竟这生饺子放着容易坏，还是全部蒸熟放起来好；另外一个小锅中，她倒了半锅水进去，她打算煮水饺，自己中午吃。 忙碌了一上午，许晚秀也饿了。锅中沸腾的水不断翻滚，云雾泡沫一个接一个，十二个饺子一落入水中，瞬间没了踪影。饺子上裹着的细微面粉一遇水立即散开，融入其中，倒是把那清水晕染成乳白色的了。 她耐心等着，等到那雪白的饺子浮上水面，隐约可以透过那轻薄的皮囊看透里头的馅料，这才往里头下了点盐巴，两三滴油。而后往里头添了半碗水，烧开后再次添上半碗水，二次烧开，这饺子才算是熟透了。 许晚秀将那煮好的水饺捞起，连同汤汁一起倒入碗中，放置在一旁。又是将另外一个锅盖打开，把里头蒸好的饺子夹出来放到盘子中，接着换上生饺子继续蒸。 处理完这些后，她这才端着热腾腾冒着水汽的大碗水饺到外头饭桌上吃饭。 清黄色的汤汁清甜无比，上头还飘荡着葱花，许晚秀夹起一个水饺在碗壁碰了几下滴干水分后，这才放到嘴边试探性一咬，满口都是浓郁的汤汁，有些滚烫，她慢慢吮吸着，等到汤汁耗尽，这才一口把饺子吞下。 当真是人间美味，哪怕是少了酱油耗油十三香等经典调料，这饺子依旧是好吃的。青菜切得细碎，又带着一股清脆的嚼劲，肉滑隐匿其中，味道却是一点儿也没少，香味喷发。 许晚秀吃得津津有味，那十二个饺子下肚，顿时有点被撑到。只觉着来到这个时代后所有的疲惫全都消散，精气神瞬间恢复。 傍晚赵国强巡视完团里的训练，回办公室处理完几份文件后，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正好碰上隔壁出门的政委李卫国，他们一路走着。 李卫国瞧了瞧赵国强两手空空，忍不住笑道：“今儿怎么没有拿个饭盒去打饭啊？”话一说出口，猛地想起赵国强家那位，李卫国知道自己失言了。 “不去饭堂，回家吃。”赵国强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说的话也很是平淡，却是让李卫国愣了好一会。 “哎你这可就不厚道了，这是逗我玩呢？”李卫国佯装恼怒用肩膀与赵国强碰撞，只眼睛里闪烁着的光芒彰显着，他也在为好兄弟高兴。 这家终于像家了，他们在外头出生入死，不就盼着回家能有热腾腾的米饭吃吗？ 两人一路走到家属楼楼下，各自上楼，赵国强回到家，就见大厅里空荡荡，走近厨房，果不其然就见那道倩影正背对着自己在里头忙活着。 “辛苦了。”他不由得出声说道。 许晚秀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到，惊了一瞬，这才转身笑道：“回来了？马上就可以吃了。” 等赵国强去洗手出来，就见饭桌上已经摆好饭菜了。 他走过去一看，好家伙！今晚居然吃饺子，有水饺，有蒸饺。那可是过年时才能吃到的饺子啊。 听说你这日子过得舒坦 听说你这日子过得舒坦 昨夜许晚秀喊赵国强打磨根擀面杖时，他就有猜测，估摸着是要把那富强粉用了，做成面条也好。他倒是没有想到，许晚秀直接包了饺子。 毕竟这饺子里头裹着肉，小时候在村里时，只有秋收时节或是过年才能吃上，每人尝那么两三个；后来到了部队里，经常在饭堂里吃饭，也就只有大型节日才能吃上五个饺子。 此时突然看到饺子，赵国强难免有些惊，又带着一些喜。他并不觉得许晚秀太过于挥霍那些富强粉和猪肉，反而很是欣喜，这样平淡朴素又能吃饱喝足的日子实在是太好了。 两人坐下，许晚秀拿起碗帮赵国强乘了碗水饺，又是倒了半碗汤汁，放到他面前说：“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哪种饺子，水饺和蒸饺都煮了些。” 她想着男子吃得多，赵国强又去训练了一下午，铁定累坏了，就煮了十八个水饺，自己六个；又去蒸了二十个饺子，自己六个，这样他吃二十六饺子也就差不多饱了。 许晚秀自己吃十二个饺子本就差不多饱了，更何况晚上总是得吃得少些。 “我都喜欢吃，辛苦了。”赵国强接过那碗饺子，放在面前，点头着。这饺子他可从未敞开口吃过，以前一次能吃到五个饺子就已经很是满足了。 因着回到家很是口渴，赵国强先是夹起一个饺子放到嘴边，试探着温度一咬，将里头的汤汁吸入嘴中，再将那饺子一口吃尽。 汤汁咸淡适宜，又带着些许清甜，很是解渴。那饺子皮薄得很，青菜咬起来清脆香甜，肉馅咸得有劲，掺和在一起香津可口。这味道浓得，赵国强只觉着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饺子。 他眉眼舒展开来，神色轻松，那水饺是一个接着一个吃，连同着汤汁一饮而尽。许晚秀知道这是水饺好吃，他才会这样。 果不其然，赵国强将最后一个饺子送入嘴中后，抬头笑道：“这水饺好吃。”而后顿了顿，补了句，“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饺子。” 自己辛苦包的饺子得到如此高的赞叹，许晚秀自是高兴的，眉眼弯弯继续招呼道：“那你试试蒸饺，可能会有些干，我还熬了点酱汁，可以蘸着吃。” 这里没有麻油，没有番茄酱、酸辣酱、甜辣酱等，许晚秀分别拿了点葱姜蒜切碎，添油炒香，没有酱油调色，只能添些盐巴，终究是清淡了些，好在热油一淋，香味被激发出来。 赵国强依言将筷子伸向靠近自己的那一大盘中，夹了个饺子，试探着在面前的那一碟酱料上蘸了些汁，刚他就闻到那香味了。 从未想过葱姜蒜还有这作用，那饺子裹着浓棕色的酱汁，一入嘴就尝到那别样的味道。 明明葱姜蒜的味道以前都尝过，可这样混合在一起做成酱汁的味道又是如此新奇；明明那饺子味道都是一样的，可这蘸上酱汁，又成了另外一种香味。 小时候吃饭总是饿到，参军后在饭堂吃饭，基本上每顿都能吃饱。赵国强向来克制，可今晚却是难得地吃撑了。这顿饺子也再次改变了他对许晚秀的印象，起码包的饺子挺好吃的。 歇了会，赵国强起身将那碗筷收进厨房，就见那灶台旁的桌子还摆放着三四盘蒸饺，一个个因着冷变得生硬。 许晚秀进来，瞧见他的眼神落在那些饺子上，便解释：“我中午拿了两斤青菜和一斤猪肉调制的饺子馅，用了大概半斤富强粉。”她刻意模糊了富强粉的斤量，免得赵国强怀疑。 至于把那青菜和猪肉的斤量说得那么清楚，也是怕赵国强多想，觉得自己太过挥霍。 “挺好，这么多饺子，能吃几天了。”赵国强点头，他小时候进过厨房，操劳自己的饭菜。当兵后却是专注于训练，对这些伙食重量知道些，却又模糊不少，因此并没有觉得这个数据不对劲。 反而觉着，这么点青菜和肉，半斤富强粉居然可以包这么多饺子，太值得了。 许晚秀包完饺子后大概数了数，有将近两百个饺子。要在现代那是简直不可能的事，那时包的饺子一个个饱满圆润，全都裹着肉。 这次能够包这么多饺子，还是她特意把饺子皮擀薄，每个饺子控制着，不能包那么多馅料。一斤肉和两斤青菜掺和在一起，添上葱姜蒜调味，勉强才够。 等赵国强洗完碗，他干劲十足，拿了张小凳子坐在客厅那，手握力刀开始削木头，就惦记着尽快把那块木板做好。这成日里训练忙活着，夜晚还睡得不舒坦，那可当真是难受。 当然家里包饺子的美味也不是完全隐藏住，对门张翠花家最小的孩子穿着泛黑宽大的衣服，扒拉着门口，瘪瘪嘴进厨房扯住她娘的衣袖哭：“娘，外头有香味，呜呜呜。” 张翠花对女娃子可是一点儿也不客气，哪怕这是最小的一个，她挥挥手挣脱开孩子的束缚，继续手中翻炒着青菜，唾骂道：“吃吃吃，成天就知道吃，这外头哪来的香味，我这不在给你做吃的吗？” 与许晚秀家一墙之隔的赵大嫂家也闻到了点香味。他们两家的厨房正好相隔着，早先就听到隔壁刀和案板不断碰撞的声音，知道那是在剁猪肉呢。 赵大嫂生活过得还算顺畅，人也平和，对许晚秀印象挺好的，此时闻到香味也只是会心一笑。 毕竟她家吃好的，自家也不差不是吗？ 因着头天吃饱喝足，那床板也完成了一半，第二天赵国强起身去饭堂吃过早饭后，就神清气爽去训练了。 等到中午吃饭时，赵国强在饭堂打完饭，没一会那张桌子对面也坐下了两个男子，是政委李卫国和之前开车送他们去集市的杨康。 “你们俩怎么碰上了？”赵国强开口问。虽说杨康当初也是和他们一起从新兵走过来的，可现在不在同一个团，凑在一起的机会可不多。 杨康拿着碗坐下，晃悠着腿咧着笑：“我这不是打饭的时候刚好和卫国碰上了吗？”他笑着打趣，“我可是听说了，你这小日子可过得不错。” 李卫国在一旁吃着饭，闻言忙跟着点点头。 瞧这架势，赵国强就知道，李卫国嘴快说的。 赵国强心想，日子是过得不错，回家就有热腾腾的饭菜吃，还能吃上白白胖胖的饺子。就是，他眼眸一动，心底划过些许异样。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每次和许晚秀递接东西时，两人的手总会不经意间触碰到一起。 他不能说完全没感觉，也不能主动去提起。许晚秀没放在心上，他也就这样任由着。不过，赵国强还是忍不住望向罪魁祸首李卫国。 接收到赵国强那嫌弃的眼神，李卫国忙解释道：“干嘛这样看着我？这就是事实啊。瞧兄弟你这日子过得痛快了，咱这也高兴着呢。” 别看他平时当政委严肃，私底下在几个兄弟面前那是一片热忱，超级爱操心兄弟的生活，就盼着大家都能过好些。 杨康则一直孤家寡人，还没娶媳妇，心思也没那么细，他大口咽下一口饭，招呼道：“当时嫂子来的时候，正好兄弟你赶着出任务去了。如今你这好不容易回来了，正好趁着这次的机会，让大伙儿聚聚。” 他说着还伸手去拍了李卫国寻求支持：“你当时不也请了吗？” 李卫国依旧大口吃着饭，也不说话，但是脸上的笑容分明就是默许了杨康的做法。赵国强是知道他们两个人的，淡淡一笑，不过也没有一口答应：“这事不急，我回去问问先。” 杨康向来是气氛组，顿时吹了下口哨：“哦豁，没想到你这还是个怕媳妇的。”李卫国也是在一旁看好戏。 赵国强这回倒是没有否认，任由他们去误会，反正此时自己说什么，他们都是不会相信的了。 却说那头，许晚秀早上简单吃过早饭后，隔壁赵大嫂就找上门来，她笑着问：“晚秀，我要去菜园子摘菜，你要跟着一起过去瞧瞧吗？”这也算是另类的示好。 她家菜园子里的青菜长得正旺，短时间内也吃不完，许晚秀能够和自己交换生意，自己借着这青菜攒下个几毛钱，那也是好的，赵大嫂如是想着。 更别说她家男人私底下交代过，赵团长很有可能被提升为正团长，让她和许晚秀好好处着，最起码别去得罪人。 许晚秀正好在家闲着没事，也想着熟悉一下周遭的环境，有个人带着总还是好的，便答应下来：“好，那我和赵大嫂你过去走走。” 她简单换了布鞋就跟着赵大嫂出门。两人一路走下楼，无视楼道里她人惊讶的目光。走出家属楼，空气清新许多，赵大嫂显然是个很会搭话的人，主动给许晚秀介绍着： “这前面就是饭堂了，这个位置刚好离他们训练的地方近，我们家属楼的过去也近。咱这军区说大不大，却是有两三个饭堂的。” “咱分到的地就还要远些，那里当初都是荒地，也是上头的领导好政策，愿意把地分给我们这些家属去种，这样咱这青菜才能自己种，多少是省点钱的。”赵大嫂说着说着感慨道。 许晚秀在一旁听得认真，配合地点点头。赵大嫂是越说越起劲，她突然神神秘秘道： “我和你说，这还不是最好的，咱这军嫂如果有能力，运气好，还能分配到肉联厂、纺织厂那些去呢。咱这六楼那位可不就是这样去了肉联厂吗？” 不知道为什么，听赵大嫂这么一说，许晚秀脑海里下意识地浮现出那日在肉联厂瞧见的穿深蓝色衣服的女子，她当时似乎也瞧了自己一眼？ 这姑娘会处事 这姑娘会处事 许晚秀心底瞬间有了猜测，肉联厂这个地点，那个女子的身份似乎一下子和赵大嫂所说的对上了。 若不然，那日在肉联厂，那个穿深蓝色衣服的女子不会在听到声响后，特意转身看她们。她当时也不会觉得，这女子有些眼熟。想来在之前，原主应该是和那女子有过交集。 却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所接收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这一段事情。许晚秀淡淡笑着，赵大嫂还在继续说着，两人一路走到菜园子。 赵大嫂指着其中一片地：“那里就是我家的地。”许晚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入目一片嫩绿，青青翠翠，风一吹，随风摆动。 “这里只有两块地没有种菜，其中一块就是你们的。”赵大嫂指着其中一块道。 许晚秀望过去，果然很显眼。一大片嫩绿中，褐色的土地格外显眼，上头隐约晃过的一抹绿，大概是野生的草。 这个时代的人都很勤劳，能拥有一块地种菜，解决日常的吃饭问题，能够省一大笔钱，谁会不在意呢？ 也就赵国强家之前没有家属随军，这才荒置了。至于另外一块空地，赵大嫂也详细地给许晚秀介绍着：“那是另外一栋家属楼的林团长家的，他家媳妇是城里人，那可是个文化人，看不上咱这农家玩意，平时也很少过来家属楼住。” 在家属楼里，这位的事迹可是能够和许晚秀相提并论的。不过因着她是城里人，大多数人敢直接开口唾骂许晚秀，却只能在私底下谈论林团长家那位，生怕把人得罪了。 毕竟她们当中大多数都是农村来的，读的书少，干农活是一把手，但对城里人，却是有着天然的敬畏。羡慕她们能够吃商品粮，敬畏她们能够有工作能工资，总是把自己放到低一等的位置。 面对许晚秀这种同样是出身农村，却是出了名的懒，肆意挥霍，却是实打实地戳了那些嘴碎，看不惯她人的军嫂的马蜂窝，这流言才愈演愈烈。 赵大嫂火速挽起裤腿，迈步走进菜田，弯身摘青菜。她一边摘着自己家的份，一边问许晚秀：“晚秀，你们今天想吃什么青菜啊？这里有菜心、大白菜、包菜。” 她素来勤奋，种的菜色也多样，照顾孩子和家里是尽心尽力，和其他家属相处也很是和善，把自家的小日子经营得妥妥当当。 “摘点菜心吧，谢谢赵大嫂。”许晚秀回道，大白菜之前吃过，上回吃的饺子里头包的就是包菜，这回拿把菜心回去，也给自己和赵国强换个口味。 “好嘞。”赵大嫂爽快地应下，二话不说走到种菜心的那一片地，连着拔了了一大把菜心出来给许晚秀。她速度很快，又去摘了点大白菜，就可以准备回去了。 倒是许晚秀眼尖地瞧见最边角那种着的葱姜蒜，矮小地埋在地面上，她笑着开口问赵大嫂：“赵大嫂，我看你这还种了些葱姜蒜，我能顺道摘点不？” 家里的葱姜蒜本就剩得不多，许晚秀做饭时爱用这些来调味，上回去集市也没有买到，恰好昨日用完了。今晚炒菜心也需要姜蒜调味，看到赵大嫂这里有种，她才会开口问。 赵大嫂这一听，赶忙应下：“嗐，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这东西耐用，我们一家也用不完，你要是需要，尽管来摘就是。” 她说着，立即放下手中捧着的青菜，弯身在那，葱姜蒜各摘了点，递给许晚秀。 “多谢赵大嫂。”许晚秀高兴接过，连同着菜心捧在手里，和赵大嫂走回家属楼。 附近还挺多军嫂在摘菜的，也全都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更何况其中还混着吃瓜人。好不容易等到她俩离开，立即八卦交谈起来。 一女子很是八卦道：“我刚可全都看见了，这赵叶可是直接把自家菜园子里的菜拿给那许晚秀。” 另外一个女子迅速从旁边那块地走过来，应和道：“怪不得，这赵叶也是厉害，怕是用这青菜去换些什么吧，那可值钱不少。那许晚秀懒得要死，天天吃好喝好，这指尖缝漏出去的，可都是好东西。” 其他几个人这一听，也是七嘴八舌吐槽着。 许晚秀和赵叶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就算知道了也不在意。赵叶既然敢主动去招呼许晚秀出门，就做好了被她人知道自己与许晚秀交好的准备。 两人走到家属楼三楼，各自走进自家门。 许晚秀进屋后，把那菜心和葱姜蒜放好在厨房，又去拿了个盘子，装了大概七八个昨天包的饺子。 这也是她在路上想好的，自然不会白拿赵叶的葱姜蒜，可若是按照价钱给，一来不值钱，二来赵叶也是大概率不会收的。 她想着正好自家有饺子，拿点饺子过去给她家孩子吃，算是抵换了这葱姜蒜，也是存了交好的意思。这裹了肉的饺子自然是不能与葱姜蒜相提并论的，可这赵叶愿意交好和换青菜的情谊，也不是这饺子能比拟的。 许晚秀向来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分。她直接端着那一碗饺子出门，将门合上，走到隔壁敲门。 没一会门打开，赵大嫂瞧见是许晚秀，疑惑问道：“原来是晚秀啊，你怎么过来了？” “我昨天包了点饺子，想着拿点过来给孩子吃。”许晚秀笑道，把手中的那碗饺子递过去。 那碗白净，饺子却是比碗更是白上几分，一看就是好面粉做出来的，更别说长得白白胖胖的，那馅料可不少。以许晚秀的性子，里头大概率裹着肉。 正是明白这饺子的珍贵，赵大嫂更加不可能接受，她推攘着：“这么珍贵的东西，你留着自家吃就好了，给孩子做甚？快收回去吧，我是不会收的。” 许晚秀却是格外坚持：“赵大嫂你这当真是太客气了，你对我的好，我可全都记着呢。这阵子要不是你带着我，肯和我换青菜，我还不知道上哪去换呢。” 见赵叶还要推拒，她索性正色直接说：“我也是想和赵大嫂你交好，就给我这么个机会好不？”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知道许晚秀这是真心想要交好，赵大嫂也不再推辞，接过那碗饺子谢道：“那我替孩子们谢谢晚秀了，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我也是把你当成妹子来看待的，不懂的也可以问我。” 她这话说得实诚。本来与许晚秀交好，离不开她家男人的交代，也和赵叶自己的性子有关，不刻意针对她人，能处着就处着。但许晚秀今日这番作态，却是真正地暖到赵叶的心底。 这姑娘并不像传说中那样娇，也不懒，相反很会处事。赵叶到这一刻，也算是真正地把许晚秀当成妹子来处着，真心实意。 送走许晚秀，赵叶拿着那碗饺子回屋，走进厨房放好。屋里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孩子跑出来，抱住赵叶的腰，仰着稚嫩的脸问道：“娘，刚刚是谁啊？” 赵叶家有两个男孩子，一个刚满八个月，还在襁褓中，就是上回许晚秀拿精米过来换青菜时赵叶抱在手里的孩子；还有一个大一些，也就眼前这个孩子。 “是隔壁的晚秀姨姨，她拿了些饺子过来给你们吃。”赵叶显然很享受孩子的亲近，笑着说道。 “饺子？”那孩子一听，惊讶地长大嘴巴，他当然知道这过年时才能吃到的饺子有多香，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充满喜悦。 “对啊。”赵叶点头，她又说，“不过这饺子咱得等晚上你爹回来咱再一起吃。” 这饺子到底是好东西，虽说是拿给孩子吃的，可这一个孩子哪里用得着吃那么多饺子，还是留点给自家男人吃，他成日在外头训练也是辛苦了。 孩子顺从地点点头，赵叶笑得更加高兴，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表示欣慰。 等到夜晚郑守业回家，就见乖儿子一股劲地冲过来，他连忙张开手接住这个“小炮弹”，爽朗一笑：“今儿怎的这么高兴？” 正好赵叶这时从厨房端着煮好的水饺出来，看着他们父子俩抱在一起，顿时笑道：“他可不就盼着你回来一起吃饺子呢。” 那孩子立即点点头，倒是郑守业很是惊讶：“饺子？这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突然吃起饺子？” “也不多，就七八个饺子，隔壁赵团长媳妇拿过来的。”赵叶解释，边招呼，“快准备吃饭吧。”她正好把所有的饭菜都端出来了，就回房把小的那个给抱出来。 饭桌上是简单的一盘青菜，几个红薯，饭也不多，那种普通的糙米饭。唯一出彩的就是那一水饺了。 大孩子乐乐很馋，但是也乖乖坐在那等娘分配。赵叶直接夹了四个饺子到郑守业碗里，又夹了两个到乐乐的碗里，最后两个到自己碗里。刚好弄点给小孩子尝尝鲜，里头的肉总归是好的。 乐乐最先吃上饺子，把那整个饺子咬了咬吞下，直呼道：“爹娘，这饺子好吃，里头好多肉好多菜。”说着他还赶紧喝了口碗里的汤，香津可口。 郑守业沉默地吃着，但从他那放松的神情可以看出，这饺子还是很合他心意的。赵叶则先是戳破一个饺子，自己先把饺子皮吃了，又是弄了点馅料尝尝，果然很好吃，比以往的饺子都好吃。 她怀里的孩子见娘吃着东西，自己却没有，顿时挥舞着手，连整个身子都在摆动着，表示抗议。 “你这孩子急啥呢。”赵叶被小孩子的急性子逗乐，那馅料温度正好，也就夹了一小块送到他的嘴里。小孩子嘴里砸吧砸吧地咽下，他长了两三颗牙齿，也能咬得动一些东西。 家里平时半个月才吃上一回肉，赵叶才想着说让小孩子也吃点肉。这顿饭吃下来，乐乐对这饺子是赞不绝口，一个劲地夸赞好吃。 吃过饭后，向来节俭的郑守业瞧着大儿子那高兴样，突然对赵叶开口道：“叶子，除去咱家每月要寄回家里的钱，我的工资也还算是够用，孩子正在长身子的时候，时不时也弄点荤腥给他吃吧。” 这话说的，也正是方才赵叶想的。她方才看见儿子，还有孩子他爹吃那饺子吃得高兴，就有了这想法，倒没想到是孩子他爹先提出来。 赵叶笑着应道：“哎好，我回头看看等去集市，也去买点面粉和肉回来包饺子，这晚秀妹子包的饺子确实好吃，我去找她学。你放心，那些肉票我都攒着呢，正好用了。” 隔壁屋里，许晚秀和赵国强也正吃着饭。他们也不是天天都有大肉吃，今晚只是简单的一盘青菜，一盘饺子算作是肉菜，饭则是用精米糙米掺和着煮，味道也还不错。 等到差不多吃完饭时，赵国强想起今早杨康他们说的话，还是开口问道：“以往其他军嫂来随军，都会摆桌子请人来暖房，也算是认识一下。你来军区三个月了，之前也是刚好我出任务，也就一直没有请人来过。” “我后天休息，晚上简单请几个人过来吃上一顿？”赵国强问，而后又补上一句，“你若是不想操劳，那便算了。” 这些事情他也不强求，只是终究还是要说与许晚秀听。 你来我往 你来我往 许晚秀倒是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出，她自然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哪怕只是简单地摆一桌子菜，邀请几个人过来吃饭当做暖房，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但这件事，于情于理她都没有理由拒绝。 暖房这回事，既是家属来随军的惯例习俗，那也就是之前赵国强也去参加过他战友的暖房宴。那么原主来随军后，本就是因着先前他出任务去了，才一直拖着没有办。 现在赵国强回来了，若是不办的话，虽说大家都知道原主先前的名声，但同样的赵国强也会在他的战友面前失了面子。 再加之许晚秀也是想着日后好好在军区待着，自然得想办法改变原主在军区里头的印象，那么暖房宴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权衡过后，许晚秀点头应道：“行，那你先喊着人，我们后天摆一桌子请人吃上一顿。我听赵大嫂说过，正好明天是大伙儿去集市的日子，我正好和她一起去买些东西回来煮。” 说不清是什么心情，赵国强内心波动，而后点头：“行，那我就喊几个平时比较熟的战友还有他们的家属过来。” “好。”许晚秀想起赵叶，又道，“赵大嫂平时对我挺照顾的，要不那日也叫上她们一家吧。” 隔壁家的郑守业，赵国强也还算是熟，之前是一个连队的，他点头应下：“好，你看看还有哪家是平时和你处得好的，你可以一并叫上。” 说起这个，许晚秀突然问道：“这种需不需要喊上咱这层楼的人？”除了赵叶，她和这层楼的所有人都不太熟。当然，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住在对门的张翠花了。可都说要打好邻里关系，就怕赵国强会介意。 说到底还是，他们两人还处于相互试探的阶段，你来我往。 赵国强却是直接道：“不用，请你愿意请的人就好。” 他似乎意有所指，许晚秀点头，不再说话。倒是后来赵国强又另外交代：“你明天去集市的时候，顺便看看有没有菜种子，买些回来。我后天把那块地开垦出来，顺便种点菜。” “知道了。”许晚秀应下。 见事情谈妥，赵国强起身去洗碗。这阵子两人在这点是达成了默契，晚上许晚秀煮好饭等他回来吃，吃完饭后则由赵国强去洗碗。 翌日赵国强临出门去训练前，还特意问了许晚秀钱和票还够不够。上回给的二十块钱其实很多，这阵子也只是用来买青菜而已，那票更是没有机会用到，许晚秀开口道： “不用了，我那些钱和票都还有，基本上没动过，够用的。” 等赵国强出去后，许晚秀吃过早饭，简单收拾下，等到约好的时间就去隔壁找赵大嫂。正好赵大嫂出来，两人说着话走下楼。 家属楼下早已聚集了一批人，都是今日要去集市的军嫂，三三两两往前走着。她们见到赵叶和许晚秀一起下楼也不意外，毕竟昨日在菜田里的那一幕，早就在那些军嫂中传开，都知道她俩凑到一起去了。 到了菜田那稍微前些的地方，一辆军用大车在那等着，许晚秀跟着赵叶上车，随便寻了个位置坐下。等人全都坐好后，司机开车出发，在军区门口出示通行证后，直接往集市那驶去。 两人并排坐着，倒是赵叶最先笑着开口：“昨儿我家男人还有乐乐都说那饺子好吃，晚秀你手艺可真好。” 得到如此高的夸赞，许晚秀却是不敢应下：“我也不过是仗着食材多瞎霍霍罢了，这几天在家里做菜，一直都是那两三样，我还想着向赵大嫂您学习呢。” 这话把赵叶听得一乐，她热情招呼道：“哎这哪能一样，我可都打理家里很多年了，乐乐都五岁了，晚秀你还年轻，很多不懂也是正常，等回头我多交你几个菜色啊。” “好，真是多亏赵大嫂了，以前在家里，我也和我娘学了几个新鲜菜色，她还担心我来随军不习惯呢，好在有赵大嫂您帮忙着。”许晚秀小嘴像抹了蜜似的，半真半假说道。 这也是在为以后如果做出新鲜吃食做铺垫，就说是原主亲娘教的好了。 当赵叶提起要向自己学着包饺子时，许晚秀也是二话不说应下，不过是举手之劳，说清楚如何调制饺子馅的罢了。 到了上回的那个集市附近，军车停下，在说清楚待会十一点集中后，所有人下车。也就是一共有两个小时自由活动的时间，许晚秀依旧是和赵叶走着。 两人先是去粮油铺买了些米，又是打了一壶油，赵叶又另外买了一斤富强粉，对她来说算是奢侈的。许晚秀想起自己系统空间攒着的富强粉，为了师出有名，她也象征性地又买了半斤富强粉。 接着两人又是准备去买肉，这回不是肉联厂开放的时间，两人只能去猪肉铺买。这个地方只固定设了两三个点，肉联厂每日将新鲜的猪肉送到这些点，附近的人再拿着肉票和钱来买。 一斤猪肉八毛五，还连带着一斤肉票。赵叶想着每半个月出来一趟，家里总得沾点荤腥，又想着要包饺子，也就一狠心，咬咬牙，买了一斤猪肉。 许晚秀跟着也买了两斤猪肉，一斤五花肉，倒是把赵叶弄得一愣，她下意识说道：“晚秀你怎么一下子买那么多猪肉？” 话一说出口，她就知道自己越界了。她把晚秀当妹子，却也没有资格，也不应该去管她人的家事。 许晚秀倒也没有藏着掖着，顺势道：“嗯，早上我家那位说是之前没有请人暖房，想着明天休息，把这事给办了，交代我多买些东西回去，好好办一桌。” 她望着赵叶认真道：“本来是想着回去正式和赵大嫂您说的，既然现在提到，希望您一家明天可以过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这是喜事，既是许晚秀热情邀请，赵叶也喜不自禁，她连连点头道：“哎晚秀你不早说，我明儿肯定过来给你帮忙。你人这么好，可不就得借着这次暖房好好让人认识一番，免得那些长舌妇成日在外头瞎说。” 许晚秀被她逗乐，笑着连连点头：“行，那就多谢赵大嫂了。”而后她又买了个一斤排骨，一斤猪骨头。 接着两人继续买东西，许晚秀又买了二十个鸡蛋，正好碰上有附近的村民出来卖鸡肉，想着无鸡不成宴，她特意挑了一只又大又胖的母鸡。 没一会就提着大包小包，赵叶跟在她旁边，可算是见到她那肆意买东西的画面。心底暗自想着，也许外界传闻有一半是真的，起码她花起钱来，是真的放飞自我。 原先许晚秀还想着看看能不能买到豆腐，等瞧见豆腐店门口排满了人才作罢，就听见排在队伍最后面的小孩子嘟囔道：“哎，我爹娘成日喊我来排队，又买不到豆腐，连豆腐渣都要抢。” 许晚秀听了默然，她再次意识到这个时代的艰难，物资的稀罕。这样想着，正好赵叶要去杂货铺，她也跟着去买了点黑豆，这玩意煲汤也不错。 “对了赵大嫂，我想问您件事，哪里可以买到菜种子？”许晚秀想起赵国强的交代，开口问道。 赵叶一听，可欢乐了，忙热情介绍着：“你们终于要去那片地种菜了吗？这菜种子啊，还是得去那种子铺，不过不知道今儿有没有开门。” 因着种菜种谷物周期长，很多人买种子时都会特意买多些，因此种子铺大概隔十日才会开一次。赵叶也没去注意过具体是哪日开，此时迟疑了会，还是带许晚秀往种子铺那走去。 走到那记忆中的种子铺，虽说门庭冷落，赵叶在看到那门开着，还是松了口气，直接领着许晚秀进去。 那是一处较为窄小的铺子，里头简陋地摆放着几个抽屉，全都一一打开着，是各种大小不一，品种不同的种子。 许晚秀出声问那个倚靠在椅背上钓鱼打瞌睡的人：“你好，我想买些菜种子。” 那人眼睛半闭半合，将睡不睡，突然听到声响猛地惊醒，见有来人连忙端正身子道：“菜种子？有菜心、包菜、大白菜等，还有些瓜种子，黄瓜、甜瓜、丝瓜那些也不错。” 他虽然还没清醒过来，念起这些来却是格外流畅。许晚秀沉吟一会，便说：“那麻烦你帮我每样都挑拣些种子吧，那个大白菜的种子拿多点。” 倒没想到这回遇上个豪爽的大客户，那人也高兴，直接站起身，站在那柜台前挑拣种子。他也就隔十日来看一回铺子，哪怕是这样，平时也少有人上门来买种子，偶尔来的两三个更是挑挑拣拣，百般嫌弃。 他在这里虽说也是领着工资，却是比不上供销社、国营饭店那些神气的。三下五除二把种子挑拣好，走到柜台那算价钱，这些种子不用票，许晚秀给完钱后，又和赵叶去其他地方随便逛着看看。 到了约定好的时间，许晚秀和赵叶各自提着大包小包在下车的地方等着。当真是大采购一番，许晚秀的最多，赵叶的虽说比不上许晚秀多，却也比往日多买了不少东西。 等到其他人陆陆续续过来，瞧见许晚秀和赵叶手里提着一大堆东西，脚边还放着不少提不动的东西，一时间议论纷纷。 这味道怪香的 这味道怪香的 “你看到了吗?赵团长家的手里又提着一大堆东西，那脚边还摆着一堆东西呢，瞧她那瘦弱身子，怕是提不动了。”站在另外一个角落的女子望着许晚秀那些东西，不无酸意道。 她身旁站着的人也是一脸不屑：“也不知道她这样成日里大手笔，赵团长再有能力也养不起她的，这家底迟早得败光了。” 另外一个女子却是不无羡慕道：“说到底还是她许晚秀好命，嫁给了赵团长这家里无牵无挂的，我可听说了，这赵团长每月寄给家里也就五块钱。” 这话一出，瞬间引起其他人的同感，纷纷就这件事聊起来：“那可不是，我们家每月最少寄给家里十块钱，那过年过节也得寄点钱，搞得自家只能省着点花。” “那可不，我家也是这样，要我看啊，如果我家每个月只寄给家里五块钱，也是可以时不时吃上肉的。”说着还不害臊地咽了咽口水。 张翠花在一旁听着，向来多嘴的她难得地没有说话，神色晦暗不明地望着许晚秀所站着的方向，目光里有艳羡，有嫉妒，有愤恨。 她家就是把大部分钱寄回村里，养着一大家子人，如今一想，可不就是这样，才弄得自己过得这般节俭，一个月也吃不上一回肉。 当然她们这边如何说，许晚秀都是不知道的。她正在和赵叶分享那调制饺子馅的法子呢，军车也不久后到达，分秒不差，一行人坐上车返程。 许晚秀回到家，先把今日买回来的东西放置好，也算是大采购一番。这些东西除了用于置办暖房宴以外，还要撑到十天后再次进城。 所以这次除却买的十斤米以外，许晚秀还特意买了些红薯等可以替代主食的。 早在买东西的时候，她就已经在想着明日的菜谱了。 既是暖房宴，请了赵国强的战友还有其家属，那做出来的饭菜不说出彩，起码是不能差的。这也是她首次在家属圈里亮相，办得好，也能多认识些军嫂。 她虽说不畏惧外头的流言蜚语，但能多认识几个知心的人，哪怕是普通交情的，总归是好的。 到了夜晚赵国强回来，两人边吃着饭，许晚秀和他说着自己今儿买了些什么回来。 赵国强认真听着，买的肉菜挺多，但都是有用处的，他自认自己有能力养活这个家，也不会太过于去苛求媳妇节俭来省钱，便点点头道：“行，我知道了，你做得不错，钱和票应该快用完了，我待会再拿些给你。” 一开口又是一副训手下兵的姿态，可话里的关切和大方却是怎么也掩不住的。 许晚秀淡淡点头：“好，那明儿大概有多少人，我才会估摸着下饭。” “我们团里的政委李卫国和他媳妇，还有他儿子，还有隔壁团的杨康，再就是我们团的团长王振兴还有他的夫人，也姓王，还有你邀请的郑团长一家。”赵国强细数道。回想起今日去邀请时，各方反应不同。 李卫国向来是对兄弟夫妻生活过得好乐见齐成，听到终于可以吃上迟来的暖房宴，他二话不说就应下了。 杨康依旧是笑得打趣：“呦呵，某人前几天还不是这个态度的，怎地现在又突然要请去吃暖房宴？” 赵国强无奈一笑：“去还是不去？” 杨康立马正经几分，响声应道：“去，兄弟请的，我铁定得去。” 等去团长办公室请领导时，赵国强就严肃不少，他在敲门得到允许后进办公室，就见王团长笑着问道：“是国强啊，有什么事吗？”他笑得憨厚爽朗，却又透露着岁月的沉稳。 赵国强刚进军营时就是在他手下混的，可以说是一路跟着王团长走过来，在他的指导下，赵国强才能二十七岁当上副团长，如今已经两年了。 而比他大上十几岁的王团长如今上了年纪，很多事情都交由两个副团长去做，赵国强对他也很是敬重。 此时他立直身体，双腿并拢，伸手敬礼道：“报告团长，我明日休假，想请您和夫人明天晚上出席我的暖房宴。” 王团长长得剑眉星目，岁月悠长，那双锋利的眼眸不曾迟钝，依旧闪着锐气，端坐在椅子上，也就只有在望着自己一路带着，一路培养出来的孩子时，眼底满怀欣慰和期盼。 在听到他说要请自己去吃暖房宴，那感觉犹如听到自己孩子要成家的消息，内心震动，很是欣喜。 王团长连连点头感叹：“好，好，很好，我可算是等到你小子的暖房宴了。” “我媳妇之前就到家属楼了，但那时正好我出任务去了，也就一直没有摆暖房宴。如今是时候提上日程了，我这最想您和夫人过来，也算是见证我成家立业。”赵国强淡淡笑道。 他很多时候是沉默寡言，能做的绝不多说，但该动嘴皮子的时候，那也是半点儿也不输人的。 更何况现在面对着自己的恩师，如同兄长一般的存在，所言所语皆是发自内心。不需要多加思考，那番话便脱口而出。 “那是自然，我明儿肯定带上你嫂子一同过去，也和你媳妇认识认识。”王团长笑道，他之前倒听妻子说起过赵国强的媳妇，好像风评不是很好，明日亲眼见过自然就知道了。 说完这个，王团长又开口考察了赵国强几个排兵布阵的问题，赵国强端正神色认真回答，两人在这办公室中交流起来。 原本轻松的氛围也愈发严肃。 当然这些许晚秀都不知道，她听完后大概记了下，回道：“行，我知道了，赵大嫂那边的话是一家四口都过来，我明早就开始准备着。” 其实也正常，赵大嫂和她处得好，过来帮忙，她家男人也是过来和赵国强聊天，大的孩子过来，小的孩子没人照顾，自然也是跟着过来的。 赵国强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他说：“行，那我明天在家帮忙，你有什么需要的就和我说。” 他想着明早起床就先去开垦荒地，再留在家里帮忙。那菜种子播种的事就留着后天早上再去弄。 谁知道许晚秀却是拒绝了：“我这里自己一个人可以搞定的，你要不先去开垦那块地吧，把菜种子种下，你也忙，日后浇水那些我去就行了。” 赵国强在这，她做起菜来说不定还得去解释为什么会这种做法。种菜这件事也是迫在眉睫。 虽说可以和赵叶换青菜，但自家种上点菜，日常开销也可以省上些。赵国强明日若是没有把地开垦好，她自己一个人也是搞不定的。 既是许晚秀这么说，赵国强也不勉强，他点头应下：“行，那我明儿就先去把那块地开垦出来，顺带着把那些菜种子种上，你如果有哪里需要我的，再和我说。” 两人就这么商量好明日的安排。 第二天许晚秀也是难得地早起了，走到客厅，那张木板床已经被赵国强给收起来了，估摸着一大早就出去了。 她简单煮了个早饭吃过后，就开始准备暖房宴的菜。虽说是晚宴，但这个时代的人吃晚饭都很早，而且很有可能会提前到。 为了避免下午时间急而手忙脚乱，许晚秀决定上午便先把几道硬菜给做了，下午再做那些简单的菜色。 她拿出昨日买的五花肉和鸡肉摆在灶台上，开始处理。 许晚秀简单地将那五花肉洗净，切成方块形，冷水下锅煮着，放入葱姜蒜等去腥味。同时另外一个锅热油，倒入白糖炒至焦糖色，接着放入切好的五花肉翻炒上色。 许晚秀手上动作不停，接着往其中添入陈皮八角等。她做的正是这个时代的人特别喜欢吃的红烧肉。昨日为了买到这些调料，她还和赵叶去了趟杂货铺，好在在那里买到了。 这边添水盖上锅盖慢慢熬着，许晚秀又接着处理那鸡肉。当时她是直接挑了只又肥又大的鸡，估摸着有六七斤，当然是已经处理过的。 当下她直接拿起锋利的刀，将那鸡头鸡爪那些切下来分到一旁，又是把那鸡翅和鸡腿切分出来放好，最后是将那鸡肉切块。 许晚秀打算做一道盐焗鸡，这样加上红烧肉，也算是有了两道大肉菜，这晚上的门面就有了。 她按照着记忆中的法子处理着那鸡肉。想着那些男子饭量大，连同自家总共五家人，索性便把整只鸡肉都做成盐焗鸡，最后再把单独拿出两个鸡腿裹上一层面粉热油炸一遍，留着给两个大孩子吃。 至于赵叶家小的那个孩子，能吃得很少，许晚秀打算等下午再专门熬出点米糊糊来。 正好此时锅里的红烧肉熬得差不多了，许晚秀打开锅盖，拿着锅铲继续翻炒收汁，将煮好的红烧肉装盘，淋上汤汁。焦糖色浓郁，汤汁裹着肉，是掩不住的香味。 她直接将煮好的饭倒入锅中，就着汤汁炒饭，添上个鸡蛋，也算是午饭了。 没过一会，外头门响，赵国强回来，他瞧见许晚秀端着菜出来，笑着问道：“这味道怪香的，我在楼道就闻到了，有点熟，是什么菜色啊？” 晚秀的厨艺这么好 晚秀的厨艺这么好 实在是那味太过于勾人，连空气中都飘荡着香腻咸适的味道，再加上赵国强刚把那地开垦完回来，今儿高兴，少了几分往日的拘谨，便忍不住问了出来。 许晚秀把那盘菜心放下，她笑着说：“中午吃炒饭，该是那炒饭的味道。”说着就去厨房把两碗炒饭端出来，放在饭桌的两旁，“厨房里还有炒饭，你快去洗手过来吃饭吧。” 往日里做肉菜她都会掩着门窗，将锅盖那些盖好，免得肉香味飘荡出去。今日却是不怕的，有了暖房宴这个名头，有肉香味也就不奇怪了。 赵国强默然，难以想象炒饭能有这香味，去洗过手回来在饭桌前坐下后，就见那炒饭也和以往不同，白色的米粒裹上红糖色，颗颗饱满，期间还掺杂着黄色炒蛋，零星肉沫，算得上是顶级炒饭了。 他拿着筷子夹起一口饭放入嘴中，再次感受到方才在楼道中问到的浓郁香味，许是炒的热度刚好，那米粒倒是难得地有嚼劲，很是可口。 他恍惚意识到，那香味似乎是从那红糖色的汤汁传出来的。 同样是褐色，许晚秀更愿意称之为焦糖色，赵国强没有见识过焦糖的颜色，在他那匮乏的认知世界中，只能寻到红糖色与之匹配来形容。 许晚秀瞧他吃得起劲，笑着说道：“我早上先做了红烧肉，等下午差不多到点了，加热就上桌摆菜了。这炒饭就是就着那锅汤汁炒的，添上鸡蛋和肉沫，味道还不错。” 这回是轮到赵国强惊讶了，他望着眼前女子，巴掌大的脸庞，五官却很是精致，杏眼柳叶眉，赵国强一直都知道她是好看的。脸颊两边浅浅的小酒窝，平日里总是笑意盈盈，眉眼弯弯，光是瞧了就让人心情愉悦。 就是这样的女子，此时轻描淡写地告诉自己，她做了红烧肉。那可是国营饭点，亦或是专门的厨子，比如说饭堂的厨子才会做的硬菜。 赵国强惊叹一口气，点头惊讶问道：“真的做了红烧肉？” 话一说出口，他就知道自己失态了，许晚秀是不会拿这些事情开玩笑的。 许晚秀浑然不在意道：“嗯嗯，我以前在家里不爱去外面，就在家琢磨菜色。” 她说的话真假掺半，原主之前确实是喜欢待在家，不爱出门，但绝对不是在琢磨菜色。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能够充当一个合理的理由就好了。 “挺厉害了。”赵国强听了真诚道，他不是没有怀疑其中的真实性，但现在也无从验证。 但这并不妨碍他表达自己的佩服，红烧肉一直很受人欢迎，在军营饭堂里也是不可多得地一道好菜，每回有卖，很快就被抢光。 倒没想到有朝一日可以在家吃到红烧肉。 既是提起这件事，许晚秀干脆说出自己的打算：“我做了红烧肉和盐焗鸡两道肉菜，等下午再煮三道素菜，煲一锅汤凑成六道菜，也算是丰盛了。” 有了红烧肉带来的震惊在前头，此时再听到许晚秀念出来的一系列菜色，赵国强已经能够稳住心绪了，他点头赞许道：“好，你也辛苦了，做这么多道菜色。” 两人吃过午饭后，许晚秀去休息，赵国强则出门接着去那片地上种菜。两点半一到，许晚秀便起身开始折腾。没过一会门响起，赵叶也过来帮忙了。 倒是她醒目，提醒许晚秀：“晚秀，你们家有两张桌子吗？他们几个大男人吃饭谈的都是一些国家大事，咱们女人和孩子说的可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家里事，往日里都是分成两桌子的。” 这事倒是超乎许晚秀意料，亦或是她根本没有这个意识，早就习惯了现代那种男女共坐吃饭的形式。不过入乡随俗嘛，她也不会一意孤行要坚持自己的想法，便感谢说道： “我家还真没有两张桌子呢，第一次操办这些事，也不懂，还是多亏了赵大嫂你的提醒。” 她正打算开口问赵叶借张桌子，便听见赵叶很是热情道：“嗐，你和我客气啥呢？正好我家那张桌子容易搬，待会等我家男人回来，我再让他搬过来就好了。” “好，那就谢谢赵大嫂了。”许晚秀高兴道谢，嘴角弯弯，愈发觉得和赵叶很好相处。 两人去厨房忙活着，赵叶瞧见许晚秀准备的菜色后那是连连惊叹：“你家这暖房宴可算是大手笔了，猪肉鸡肉全都有，那素菜也是不差的。”她干活也是一点儿也不含糊，直接撸起袖子上手帮忙。 下午五点，赵国强回来谢过赵叶帮忙后，简单冲了个凉水澡，除去满身上汗后，就准备招待客人了。先是赵叶和郑守业搬了张桌子过来，他赶忙把茶几挪开腾出个位置，合力将那桌子摆放好。 赵国强单手握拳与郑守业相碰，开口道：“谢了兄弟。” “恭喜啊。”郑守业回道。 接着陆续有人到达。先是杨康单独一人，他手里还提着一壶酒，笑着拱手道：“恭喜啊，我这提酒助兴。” 再是李卫国一家子，笑着和赵国强道贺：“兄弟恭喜恭喜。”他的媳妇刘小静在一旁也是笑着恭喜，倒是那一米多高的孩子格外娴熟道：“我都好久没有见到叔叔了，叔叔你还记得我吗？” 因着赵国强之前偶尔也会去李卫国家，所以和这孩子也算是熟悉，他是半点儿也不怕生的，赵国强笑着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小远几个月没见，好像又长高了，叔叔当然记得你啊。” 而后大人们进屋坐着说话，小远却是个活泼的，他直接奔去屋里唯一一个孩子乐乐那，和他玩了起来。小孩子的友谊总是来得又快又其妙，三言两语便玩闹在一起，最大的乐趣就是逗弄八个月的小孩子。 许晚秀出来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他们在赵国强面前洒脱，到了这里却仍旧是规规矩矩地笑着打招呼：“弟妹好。”笑得格外憨厚，连杨康也是。 这也算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许晚秀。李卫国的媳妇刘小静之前倒是与许晚秀见过几次，不过倒是没有说过话，他们几个男人继续做着聊天，她却是跟着进厨房问：“晚秀，赵叶，我来帮忙吧。” 赵叶作为帮客不说话，许晚秀也不好意思让她帮忙，但见她那真挚的眼神，还是说道：“那就辛苦刘嫂把这些菜色拿出去了，我们这也差不多了。”正好这时菜色都准备得差不多，刚好可以上菜。 见许晚秀没有拒绝，刘小静也高兴，要不然这里三个女人，两个在厨房里忙活，只有她一个人闲着，总感觉怪怪的。当下对许晚秀的印象好上不少，她上前准备端菜，就见那摆着两盘满满当当的红烧肉，色泽诱人。 她心中惊讶，面上却是没说什么，帮忙把菜色端出去，每道菜都装了两盘，一张桌子放一盘。随着菜色逐渐摆满桌子，刘小静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的震惊了，这菜色当真是比年夜饭还丰富。 许晚秀和赵叶也跟着把饭菜端出来，拿碗装好饭放在饭桌前。正好这时门再次响起，赵国强知道这回该是王团长来了，起身相迎，其他人也跟着去迎接。 门一打开，就见平时一脸严肃的王团长浅笑着，跨进屋第一句就是给赵国强道喜，他身后的媳妇王菊则笑得更加明显。一众人跟着在赵国强身后打招呼，许晚秀也站在其中。 还是赵国强牵着她到王团长面前介绍：“团长，这就是我媳妇许晚秀。”许晚秀的手被赵国强握着，只觉着格外滚烫，与此同时系统提示音还在不断响起，她无暇顾及，笑着和他们打招呼：“王团长好，王嫂好。” 王团长瞧着眼前姑娘目光清正，面容清丽，和得力下属站在一起格外般配，不由得连连点头：“好，很好，这姑娘长得俊，你们这小日子过得好，我和你嫂子也算是放心了。” 王菊瞧着眼前年轻夫妇也是笑得欢乐，连连点头：“他可不轻易夸人，晚秀这姑娘不错。” 许晚秀笑得矜持，赵国强招呼他们进屋，直接上桌。 一行人瞧见那饭桌上的菜都是忍不住惊讶，王菊跟着许晚秀她们来到女子和孩子的一桌，看着那红烧肉和鸡肉也是忍不住点头：“晚秀的厨艺这么好，倒是国强有福了。” “嫂子您过奖了，您别嫌弃才好，今日多亏了赵大嫂和刘嫂的帮忙，我才能弄出这一桌子菜。”许晚秀回道。 两个孩子自觉上桌坐到椅子上，瞧见那肉菜时也是跃跃欲试。红烧肉的吸引力那是上到老下到小都无法拒绝了，等瞧见许晚秀端过来的两个大鸡腿时，小远更是鼓掌欢呼：“好哎，有大鸡腿吃了。” 王菊在一旁瞧着连连点头，刘小静看到自己儿子得了一大鸡腿，瞧着就很是酥脆，那也是一阵高兴，只觉得这许晚秀会来事。 赵叶早先尝过许晚秀拿过来的饺子，就知她厨艺高超，方才在厨房帮忙时知道了今晚的菜色，还有那鸡腿炸得酥脆，已经很是佩服了，此时倒也没有太过惊讶。 一桌子围坐在一起，闲聊着家属楼的趣事，许晚秀也都认真听着。等到男子那一桌开饭，这边也跟着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那一桌子菜，瞧着色泽诱人，这尝起来方知，味道更加勾人。 系统新机制 系统新机制 先前所说的六道菜，分别是红烧肉和盐焗鸡两道肉菜，再是土豆丝炒肉沫、豆角烧茄子和蒜炒菜心，连同一锅骨头汤，可谓是丰富至极。 小远和乐乐更是全程笑眯了眼，他们先是把那炸鸡腿给啃了，夹了一两块红烧肉放在碗里伴着饭，一脸幸福。 且不说那肉，光是这饭他们平时也没这个机会吃。家里吃的饭基本上都是精米掺和着糙米，哪像现在全是精米饭，吃起来软糯可口。 赵叶抱着八个月大的孩子在怀里喂着小迷糊，自己偶尔也吃上点肉菜。这红烧肉焖得好，肥瘦相间，咬起来也不硬，她夹了点肉给小孩子吃，靠着两颗门牙也能嚼得动。 孩子大了，刘小静不用担心，她也放开地吃着，只觉得今日来得值，平时哪里吃得到这些东西。 王菊虽说以前是贫穷过来的，但近年来随着丈夫晋升，她家的日子也好上不少，那时对肉多了种执着，近几年才好些。 因着身子不太好，她现在反而爱吃素菜多些。那红烧肉和盐焗鸡是诱人，她连着吃了两三块，已经是超出了平时的量。 等到吃那些素菜时，她才是最震惊的。肉菜只要炒出油来，基本香味都不会差，那素菜就更加考验人的做饭水平了。 土豆丝切得细嫩，搭配上肉沫，添点辣椒很是下饭。至于那豆角烧茄子，她还是头次吃到这个做法，也很不错。 等到吃得差不多，每个人都舀了一碗汤，喝着只觉得神清气爽。以往只知道坐月子时喝鸡汤，再是穷苦时最幸福的便是喝瘦肉水，今儿才发现原来这猪骨头煲汤，添上点节瓜甜瓜啥的，也很是不错。 这边桌子女子心思细，都是边吃边观察，对许晚秀的印象越来越好。那头一桌子大男子汗吃起肉来也是猛，红烧肉和盐焗鸡就很好地满足了他们的期待。 至于素菜，那都是留着等肉吃完了再吃的。 今日是暖房宴，不谈国事谈家事，王团长边吃着饭，边和桌子上几个自己一路带过来的年轻人说道自己当年的成家乐事：“我当年和你嫂子那可是不打不相识，这些年才越处越好的，咱这大老爷们可不就得多担待些。” 他又是直接对着赵国强说道：“你这孩子平时也别太冷，半天说不出什么话来，我看晚秀人不错，把这小日子顾好，家里安定，出任务才能安心。” 知道王团长这说得都是肺腑之言，赵国强一一应下。 本来大伙没打算喝酒的，偏偏杨康自提酒壶过来，很是热情，正好王团长今日心情好，便喊他们小酌上几杯。日子仿佛回到从前，这伙人已经很久不曾凑在一起喝酒畅谈了。 外头日暮黄昏，屋内高声阔谈，所有人都吃得尽兴，也聊得尽兴。 “你们慢走哈，行，我有空一定上门拜访。”许晚秀和赵国强送别着王团长他们。 本来赵叶还打算留下来帮忙收拾桌子，也被许晚秀给拒绝了：“赵大嫂真的不用了，你都已经帮我做了一下午菜了，再说乐乐和晨晨还等着你回家照顾呢。” 赵叶说不过，这才一手抱着晨晨，另一手牵着乐乐回家。 赵国强喝了一两杯酒，还算是清醒着，眼神清明定得很。许晚秀先是赶紧把碗筷和盘子收进去，又是拿抹布把桌子擦干净，再由赵国强和郑守业合力把借来的桌子搬回隔壁屋去。 许晚秀则进厨房收拾今晚的碗筷。晚上的饭菜把控地刚刚好，亦或是大家太过于热情，正好全都清空，不用去收拾剩菜。她直接开始洗碗筷盘子。 赵国强回来，走进厨房，瞧见许晚秀在洗碗，说要帮忙，却是被许晚秀拒绝了：“你喝了点酒，还是先去洗澡休息吧，这些我来洗就好了。” 看得出来赵国强今日是高兴的，此时微醺，向来冷硬的面庞也难得地染上一小抹红，微不可见。他平日里是不喝酒的，今日高兴才小酌两杯。 “没事，我清醒得很。”赵国强坚持道，许是高兴，窗外月光朦胧，眼前的女子的面庞仿佛蒙上了一层面纱，影影绰绰，他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心底的念头很清晰。 他想，她的眉眼必是比这月光还要柔和。 既是赵国强坚持，许晚秀也不再推拒。这从早上就忙活到现在，做了那么多道菜色，也就午后休息了会，晚上应对王嫂她们，也是颇费心神，能有个人帮忙总是好的。 两人合力洗完碗筷后，赵国强先去洗澡，然后是许晚秀去洗澡，等到她洗好出来时，就见客厅里早已打出了早上收起来的简易床板，赵国强躺在上头睡得正香。 盛夏夜微凉，她边拿着毛巾擦干头发上滴着的水，边走进房屋坐在床上。 哪怕是很累了，因着头发未干，她也正兴奋着，特意去查看系统的储存空间，就见那里又多了将近五斤富强粉。 方才王团长他们夫妇来的时候，赵国强主动牵住她的手上前介绍着，那时系统的提示音就不断。这突如其来的肌肤接触，还是对方主动的，当时许晚秀也愣了会。 最重要的是，系统的声音仍旧在继续：“恭喜宿主完成肌肤接触任务一次，奖励100g富强粉。滴滴滴！检测到持续肌肤接触一秒、两秒、三秒……” “恭喜宿主超额完成任务，实现短期持续肌肤接触任务，奖励翻倍，一共奖励五斤富强粉，以示奖励。” 这消息简直把许晚秀炸懵了，她当时忙着应付王嫂她们，哪怕心底再震惊，面上也仍旧是热情地在和她们搭话。 此时瞧着系统空间里头满满当当的五斤富强粉，只觉着生活一下子幸福起来了。 就好比原本一穷二白艰苦奋斗，一朝暴富了成了小康之家，那也是质的飞跃。 赵国强给钱和票，她的生活目前来说是有保障的。但这系统空间里存的富强粉和精米，却是独属于许晚秀个人的生存保障。 高兴之余，许晚秀也从这次的奖励中进一步窥探了系统的任务机制。虽说系统发布任务时说明肌肤接触一次就能获得奖励，但如果是突破任务限制取得进一步进展，也能获得翻倍奖励。 就像是打怪兽，设置了基础任务，但如果任务完成得漂亮或者取得进一步的突破，那么获得的奖励将是双倍的。 想清楚这些后，许晚秀放下心来，她分外珍视这次的任务周期，除却今日的意外接触奖励外，平日里她也总是不经意间制造些手与手的触碰，又在赵国强怀疑时恰到其分地把握住那个度。 于是任务顺利完成，系统空间里攒下了不少奖励的富强粉，而赵国强对这些不经意间的接触纵使有疑惑，也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 两人就这么心照不宣地过着。 第二天赵国强早早起来，他洗漱过后，惦记着菜田里刚种下的种子，就急忙出门去巡视了一趟，然后直接就走去饭堂简单吃个馒头后，走去训练。 他走到办公室时还早，站在门口那简单做个热身运动，待会有个七天一次的体能测试。 哪怕这个项目对于他们这些老兵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赵国强也是半点儿也不放松，认真对待。 显然其他人也是这个想法，陆陆续续大家都到了。只是有个别活跃的想要调和一下紧张的气氛，便招呼着道：“告诉大伙儿一件事，我可是听咱政委说了，昨儿咱赵团长摆了暖房宴呢。” 他笑得恣意，其他人也很是配合地惊呼诧异，像模像样拱起手来作恭喜。李卫国则深藏功与名，边瞧着热闹，默默地退后几步站到角落去，免得回头赵国强找上自己。 日子一下子恢复到平寂中，赵国强忙活起军中事务，那是聚精会神，无暇其他，许晚秀自己一个人在家也是乐得自由自在，吃喝不愁，也不用花费心思去和赵国强相处，自己还交了几个能说上话的人。 刘小静是个热心的，她之前没有见过许晚秀，听到外头的传闻便保持了观望的态度，不凑上去也绝不会落井下石，只偶尔在家和李卫国说起时，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她也是知道赵国强家里的情况的，自然也盼着人小两口能把这小日子给过好。 直到这回暖房宴真正和许晚秀见过聊过，再瞧她的厨艺和那一番大方做派，才算是真正了解这么个人，传闻都是假的，这许晚秀值得交往。 这么想着，她有时在路上见到许晚秀也会打声招呼，喊上她一起去菜田里浇菜。 赵叶也爱和许晚秀走在一起，觉得和她说话很舒服，不管是打理家里养孩子还是农村伺候公婆那些，她都耐心听着，时不时还能给上些建议。 于是原先的二人组合去浇菜变成三个女人组队去菜园子浇菜，倒也增添了几分热闹。 打从赵国强把那片地开垦好，将那菜种子播种下去后，头几日还是他负责去浇水，许晚秀也跟在他身后上手学着。等到许晚秀勉强学会后，她便向赵国强领过这浇菜的差事。 毕竟赵国强白日里去训练啥的就已经够累了，浇菜这点活儿，许晚秀自认还是可以承担得起的。 某日，她们三人往菜田地里走去，挑着一桶水放在垄间，许晚秀用长杆小桶舀水浇菜。就听见赵叶惊讶指着那头唯一的空地说道： “你们快看，晚秀家开垦完地后，那唯一的空地光秃秃的，连那林团长家也来开垦了！” 这下子所有菜园地的主都来种菜了。 万一小姑娘哭了 万一小姑娘哭了 赵叶不是个爱盯着别人家事，还时不时拿出来当做聊天谈资的人。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和许晚秀更加相熟，再加上原先她和林团长家的地都是空着的，如今猛地瞧见，就忍不住惊呼。 许晚秀对这在自家开垦种菜后唯一一块空地还是有些印象的，她顺着记忆中的方向望过去，果不其然，那里一个男子穿着大白衫，裸露着肩膀，正扛着锄头弯身在在开垦地。 他那动作肉眼可见地生疏，锄头落地也没什么力气，一看就是平时没怎么接触过农活的。 就像……就像许晚秀刚拿上锄头时的样子，当时直把赵国强给逗乐了，他索性不让许晚秀碰这锄头，万一手不够劲磕着碰着了，小姑娘哭了还得自己来哄。 见许晚秀只是笑着看着，也没说话，刘小静在一旁解释道：“林团长家的说什么也不肯碰这些，听说这之前青菜那些都是去集市上买的，长期下来也费了不少钱。” “以前你们家没有种地，她们也就没有说什么。现在这片地里就她家那块空着，林团长家的也不乐意，这才让林团长趁着休息的空挡把这块地给种上菜。” 刘小静没有明说，许晚秀和赵叶都知道她话中的“她们”是谁，有人的地方总是会有闲言碎语，无伤大雅，就是怪让人难受的。 想来林团长家的也是因着这个，才突然让林团长把这边这块地给开垦出来种菜。 她们简单说过几句，手上动作不停浇着菜。土壤湿润润的，许晚秀瞧着刚冒出头的小菜叶，娇嫩翠绿，只觉着生机无限，好歹是自己和赵国强合力种出来的。 在准备离开时，许晚秀不经意间一瞥，就见那头林团长背对着自己这个方向，手上的动作已经娴熟许多，最起码挥出的锄头有力些了。 她难得发散思维想了下，倒是可惜了之前没有见到赵国强开垦田地的样子。依他的能力，想来要顺利些的。 至于今儿瞧见的这件事又在家属楼引起怎样的风波，就不是许晚秀关心的事情了。她和赵叶、刘小静三人一路走到家属楼，各自回家。 等到下午五点，许晚秀在厨房里准备做饭。前阵子又和大伙坐着军车去集市买东西，她再次买了两斤猪肉，肥瘦掺半的，添了一斤骨头，还难得排上队买了块豆腐渣，今日刚好煮了。 炉灶起火，许晚秀拿起放在一旁的碗，用锅铲在碗里头挖了一勺猪油放入锅中，瞬间融化，散发出香味。 她将那豆腐渣直接倒入里头翻炒，炸得酥脆，添上半勺盐调味，捞起装盘放在一旁。 又是将先前剁好的肉沫倒入锅中炒熟，再次倒入豆腐渣一起翻炒，等火候差不多时倒入一碗水盖锅盖焖会，过了会又打开锅盖翻炒收汁，撒上葱花末，一道豆腐渣焖肉沫就炒好了。 赵国强每月是有三十斤粮票和五斤肉票的，他一个大男人之前在饭堂吃饭，每天训练累了，无家无顾虑自然也不会省着，饿了就拿肉票买肉，是今年才开始省着点，但也没剩多少。 上次办暖房宴时，买的肉多了些，到了月末这会就不太够用。也是在发现肉票快用完了之后，许晚秀才琢磨着得怎样省着点吃肉。 十天去一回集市，每回去集市她都会买上至少两斤猪肉，添上两斤肉票，顺带可以买两斤猪骨头。像今日这种做菜时猪油当做锅底，添上些许肉沫，也算是沾点荤。 然后隔三差五再煮一块猪肉，各种做□□换着，倒也还可以接受。闲暇之时，许晚秀也会忍不住想着，也不知道啥时候系统才能发布关于肉类的任务。 精米和富强粉她都攒了不少，就是肉类和素菜比较缺。 这样想着，她手上动作不停，又是直接煮了一盘水蛋，就着猪油炒了盘菜心，这晚饭就算是做好了。 正好那米饭也煮得差不多了，许晚秀这阵子都是直接煮精米饭，掺杂了糙米煮出来的饭总是有些硌喉咙，对此赵国强也没有发表任何看法，由着她来。 到了六点，许晚秀把做好的饭菜端到饭桌上摆好，又去装了两碗饭，正好这时赵国强回来。他素来守时，每次回来的时间都差不多，相处久了，许晚秀也算是把握住他回来的时间，每回都是掐着点做饭的。 两人坐着吃饭，许晚秀是头次吃豆腐渣，原本以为会很不习惯，倒没想到那东西一入嘴，外皮酥脆，里头则较为滑嫩，因着用汤汁焖过，轻轻一咬，还是汁水奔涌出来，甚至还带着肉香味，很是不错。 经过这阵子的相处，赵国强对于许晚秀的厨艺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以前在村里时可能是小姑娘心性，和自己较着劲，如今来了家属楼，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人到底是沉稳不少，也是真心在过着日子。 他吃着那豆腐渣焖肉沫，只觉着味道很是熟悉，又有些不同。 他也就只有在很小的时候，他娘还在世时买过一回豆腐渣，那时还是凌晨就排着队，等了好久才盼来的。 长大以后他再也没有吃过这玩意，回想起来只觉得太过遥远，早已记不得当初的滋味和心境。 可今日再尝这豆腐渣，因着新鲜高超的做法而变得美味，与记忆中的味道不同，又难得地唤起了久违的一段回忆。 赵国强一边吃着饭，想起白日里李卫国和自己提起的事。 当时是在饭堂吃饭时，李卫国说起那附近纺织厂女工被辞退的事，颇为气愤： “你说这叫什么事啊，咱这每年过来的家属那么多，工作也不是那么好安排的。人纺织厂也不傻，每次都是要考核的，你这好不容易进去了还不好好干，被辞退了又怪得了谁啊。” 他气得一拍桌子道：“现在又跑到我面前哭，我这能怎么办啊。”这被辞退的是家属，找到李卫国面前的是她家男人。 赵国强听着他发泄，也不说话。李卫国心里有火，是恨铁不成钢那种，但是他这个人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又会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想尽办法去处理的。 李卫国自己发泄完过后，心情也舒畅不少，突然想起之前一直忽略的一件事，他语重心长叮嘱赵国强道： “咱这每年都有安排家属的工作问题，你媳妇迟早从别人那知道这回事，最好还是你自己和她说，免得回头和你闹起来。这肉联厂、机械厂、纺织厂三个大厂近年来可不好进，你媳妇厨艺不错，就是饭堂也不招厨子啊。” 他将自己十几年的工作经验发挥到极致，连说话的语气也是一模一样，说着说着直接担心起来，眉头都皱了几下。 思绪回笼，赵国强觉得李卫国的话里有一点说得对，他来说这件事，总是比许晚秀从外人那听到的比较好。 他望着对面女子那柔和的眉眼，吃饭吃得认真，出声道：“晚秀，我和你说件事。”这声“晚秀”说出口，连赵国强自己都愣了下，他从未用过这么亲密的称呼。 许晚秀自己也是愣了会，见赵国强这般严肃，也正了神色，放下碗筷回道：“嗯我听着，你说吧。” “以往家属来了之后，为了缓解士兵的经济压力和调和矛盾，我们部队都会定期向肉联厂、机械厂和纺织厂推荐家属，家属过去通过那边的考核，按照能力分为正式工和临时工，领取工资和各种票证。”赵国强出声解释着。 这些许晚秀之前就听赵叶说过，下一秒就听见赵国强话音一转： “不过近年来那边人也多了起来，不怎么需要招人。这些工作对咱这边的家属要求也高。除了这些以外，就是咱这边的饭堂工作之类的，也是累人。” 赵国强解释了一大堆，就是为了下面这句话：“虽说这些都是铁饭碗，但从考核到临时工，再转成正式工都需要付出很大努力。我是觉得，你在家里想干啥干啥，我还是养得起自家媳妇的。” 这些话可能有些大男主主义，却是赵国强此时此刻最真切的想法，也是基于现状分析后得出来的结论。 干那些活必定是不轻松的，许晚秀不一定受得了，自己又不是养不起媳妇，也没必要让她去外头受罪。 见对面许晚秀久久没有说话，瞧那神色也看不出些什么，赵国强内心挣扎了会，难得地选择了妥协： “当然，你要是喜欢去外面找份工作忙活，我也会尽力去问问有没有合适的。”言下之意就是会支持许晚秀的选择。 许晚秀是有在认真听赵国强讲话，对于工作这回事，她内心也有自己的想法。 人各有志，可能这些铁饭碗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很是宝贵，许晚秀却是不怎么喜欢的。 不过刚才愣了会没有反应是因为，正在接收系统新发布的任务： “叮咚，请宿主完成与赵国强拥抱的任务，一次奖励一斤猪肉，任务周期半个月。” 面对这样亲密的接触 面对这样亲密的接触 前头才刚念叨着，要是什么时候系统能够出个关于奖励肉食的任务就好了。没想到不过一个小时就梦想实现了，实在是让许晚秀懵了好一会。 等反应过来那任务后，她更加头疼了。 先前的那些任务，不管是和赵国强说话，还是和赵国强进行肌肤接触，她都可以在不经意间完成，让赵国强寻不出痕迹，亦或是他心底有猜疑，却又寻不着确切的证据。 可这回和赵国强拥抱的任务，却是实打实的，很难像以前那样钻空子，在不经意间完成。 征愣间，又听到赵国强后来松口补充的那句话，她反应过来是自己刚刚走神了，连忙调整好心态，思虑了会，将自己最初的想法说出来： “我知道这三大厂的活进去都是铁饭碗，也是要看自身能力通过考核才可以的。既是现在厂里不怎么招人了，我对这些也不是很感兴趣，也可以再等等，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这些暂时不急的，你也不用太担心。” 她这么说也是权衡许久的。自从上回从赵叶那听到有分配工作，还得通过考核才能进那些厂的时候，许晚秀闲着没事时也会想这些问题。 家属能够被推荐去寻找工作无疑是个很好的事情，也是实打实地解决了家属在家没有收入的问题。毕竟在这儿一家子的吃穿都只能靠着工资和票，不像在农村时多数吃的来自自家田里，干多点活，攒多点公分，来年就能分到更多的粮食。 那肉联厂等大厂的工作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是铁饭碗，不可多得的好工作。这意味着吃上了商品粮，有工资可以拿，票也不少，是很多家属所渴求的。 但是许晚秀不一样，她在现代见识过很多，会做不少美食，设计衣裳做衣裳这些她也都会，动笔写起文章来也很是流畅。 她所学会的东西在这个时代，只要抓住机会就能脱颖而出。更别说那些数之不尽的脑洞点子，利用得当也是能够赚到不少钱。 进了厂里日复一复干着一样的活计，也不是她想要的。 不过她也没有把话说死，话里表明自己是想要工作的，只是现在没有找到合适的。这样日后如果她寻到合适的路子，也好和赵国强解释。 赵国强接收到她的意思，面色放松下来，本来他都已经在脑海里计划着要去找谁问问有没有适合许晚秀的工作了。 他嘴角露出一抹微乎其微的笑容道：“行，那我也留意着，有合适的再和你说。” 既是许晚秀也有这份心思，赵国强自然会尊重她的选择，并且尽力去帮助她。 两人继续吃着饭，赵国强是吃得舒坦了，许晚秀却是陷入纠结中，思考着要怎样完成这个任务。 虽然任务周期有半个月，就算没有完成任务也不会有任何惩罚，许晚秀不会有什么损失。可这么个获得肉食的大好机会就在眼前，她却是说什么都不愿意错过的。 那可以猪肉啊，在这个年代，哪怕是有钱，没有足够的肉票的话，也是很难买到的。 这次任务周期长达半个月，如果自己完成任务顺利的话，多抱几次，就能多获得些猪肉在空间里储存起来，且不说安全感倍增，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毕竟接下来的几年估计形势会越来越严峻，到时候发生些什么都是不确定的。许晚秀在心底把算盘敲得啪啪响，慢慢地形成了一个计划。 第二天晚上，吃完晚饭后，赵国强和往常一样在厨房那洗碗。许晚秀则准备拖地。 这个时候还没有拖把，她直接拿了块抹布浸了水拧干后放在地面上，用一根勉强到腰间的木棍固定着，开始拖地。先是从房间开始，她用木棍就着那块抹布，一路往外头大厅方向移动。 地板是深灰色的水泥铺成的，其实也看不出什么脏东西。抹布一擦拭过，地面颜色瞬间变得更深，没有大水珠，水渍却是逐渐显现，稍微有些滑。 赵国强洗完碗出来，就瞧见许晚秀背对着自己正在拖地，她似乎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手上动作不停，用木棍拖着抹布擦着地，一步步往厨房门口，自己所站着的这个方向后退着。 正想开口说让自己来拖地，赵国强突然就见到许晚秀脚一打滑，整个人向后仰要摔下来，他反应迅速，几乎是立即上前将人抱个满怀，手扶住她的细腰站稳，急切问道：“你没事吧？” 许晚秀背靠在赵国强怀里，仿佛置身于火炉中，那躁动的热意源源不断从后背那传来，连同着心跳声似乎也变得清晰起来，一下一下跳动着，更加无法忽略的是腰间那一抹滚烫。 与此同时，系统的声音在许晚秀的脑海中响起：“恭喜宿主完成与赵国强拥抱任务，奖励一斤猪肉，已放入空间中。” 许晚秀暗自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赌对了，正想从赵国强怀抱中退出来，就听见系统的声音持续不断：“滴滴滴，持续拥抱一秒、两秒、三秒……” 她顿时知道这是激发了隐藏任务了，立即收住了要站直身子的动作，更加严实地靠在赵国强怀中。 恰巧此时听到赵国强急切询问自己状况，许晚秀也知道不好让他过多担忧，便说道：“我没什么事，就是晃了一下头有点晕，定一下就好了。”说完还抬手在太阳穴那揉了揉，作头晕状。 “那就好，不急。”赵国强一听松了口气，知道她头晕更加是用力搀扶着她，生怕她浑身没力气站不稳。 整个房屋似乎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彼此纠缠在一起的呼吸声。也是到了这会，赵国强才意识到眼前两人的姿势是多么地亲密。 女子温香软玉窝在自己怀中，他那因训练握木仓磨砺得起茧的手还搭在人家细腰上，柔软的触感直达神经，是那么地清晰，也是从未有过的感受。 要是以往可能还没什么，但近来这段时间和许晚秀相处下来，真切地感受到对方想要过好日子，赵国强的心也跟着软和下来，好感与日俱增。 在这样的基础上，面对如此亲密的接触，他可耻地心动了，面对敌人稳如泰山的心跳蓦然加快，噗通噗通，在心上、在脑海中跳动着。 “我好得差不多了。”怀中女子突然出声道，挣扎着要起身。 赵国强心智回笼，顺势松开手，头一回不敢直视许晚秀的脸庞，低头接过那木棍和抹布就开始拖地，一边说道：“你没事就好，这里就交给我吧。” 许晚秀正沉浸在完成任务的喜悦中，努力下压着要扬起的嘴角，也不阻止赵国强的动作，毕竟刚才头晕过，现在还得歇息会，她回道：“那行，我先进屋歇会。”一时也没注意到赵国强的不对劲。 进屋后，许晚秀坐在床板上，赶忙查看起系统的奖励，一共有六斤猪肉。完成一次拥抱任务是奖励一斤猪肉，持续拥抱多一秒，就叠加奖励半斤猪肉。 这可谓是大丰收，整整六斤猪肉！ 许晚秀想到这个法子也是费了不少心神。系统任务一出的时候，提起拥抱，她第一反应是常见的面对面拥抱。可偏偏以两个人现在的关系，这样的行为太过亲密，也不太好实施。 最后好在是她大胆猜测，之前的肌肤接触被她定义为最简单的指尖接触，系统也认可了这样的任务完成程度，那么这次的拥抱是否可以定义为背后拥抱呢？不经意间滑到，刚好被赵国强抱住，应该也算是拥抱吧。 她向来是说干就干的，平日里许晚秀也会负责拖地，只不过那是白天。今天特意调整到晚上来拖地，将地擦拭地湿漉漉的，又是掐准着赵国强从厨房那走出来，装作不经意间脚下打滑向后仰，稍微出点差错就翻车了。 好在赵国强也配合，她回想起方才窝在对方怀里那一幕，滚烫的热意似乎还在背部流转，未曾消散，连带着小脸微醺泛红。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激动于系统空间新到账的六斤猪肉。 等到稍微平复下心情，许晚秀走到客厅，赵国强也把那地拖好了，在问过许晚秀还头疼不，得到否定答案后，这才安心去拿衣服洗澡。 许晚秀独自坐在客厅中，还惦记着下回如何完成拥抱的任务。今日这种伎俩也是投机取巧了，用一次可以，用两次可就……不太行。赵国强也不是傻的，这样的事情多了，自然能够猜出些什么。 纠结许久无果，赵国强洗完澡出来，看到许晚秀坐在沙发那，忍不住出声交代道：“你也早点洗澡歇息吧，免得累着。” “嗯，我这就去洗澡。”许晚秀应道，不再多想，她起身回屋拿衣服准备去洗澡，只是思绪又忍不住歪了下，今儿赵国强似乎，洗澡洗得比往常久了些。 第二天，赵国强去训练，许晚秀则和赵叶她们去菜田里浇过菜后，回到家便忍不住从系统里拿出半斤猪肉，做个白菜卷肉。 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太幸福了，她还想多抱几次，多搞点肉！ 出任务 出任务 这白菜卷肉说起来也是一道丰盛的肉菜，但却不能算是传统菜色，许晚秀当时还是在刷视频软件时看见一些美食博主做的，很是新颖。她自己后来也试着做了一次这道菜，味道很是不错。 此时她会想着做这道菜，除却自己真的想吃了以外，也是因为这道菜制作法子和所需要的调料算是较为简单常见的。 这个时代的调料制品比起现代来说肯定是少了点的，也不是那么容易买到，很多硬菜色目前都很难做出来。 说起来这系统也是特别人性化，原本许晚秀还在想着，这奖励的猪肉该不会全都是肥瘦肉吧？ 等到她方才要从系统中取出半斤猪肉时，系统却是神奇般地体贴问道：“宿主想要哪种猪肉？” 因着做白菜卷肉需要的是肉沫，许晚秀便试探着回道：“我要半斤七分瘦三分肥的猪肉。”下一秒灶台上当真多了一块猪肉，她上前一看，和自己要求的一模一样。 许晚秀当下高兴起来，她又问系统：“系统，也就是说这些奖励的猪肉，我可以自主选择成瘦肉肥肉、五花肉，猪蹄那些是吗？” 系统冷硬回道：“是的，斤数不变。” 这一出突如其来，突然幸福感爆棚。许晚秀脑海里一瞬间冒出来的是，糖醋排骨、东坡肉、酱猪蹄等，一道道美食仿佛浮现在眼前，色香味俱全，诱惑着。 定下心神后，许晚秀开始处理这猪肉，洗干净后放在案板上，拿刀先是切成条，再快速剁成肉沫放入碗中。 紧接着是对这肉沫进行调味，分别往里头加入葱姜蒜、油盐，再添上个蛋清，用筷子搅拌均匀。 接着她将那新鲜摘回来的一颗大白菜进行分拣，每一片叶子都尽可能地保留原样，洗干净后下锅热水煮开，接着又用冷水过一遍。 许晚秀拿过一片白菜大叶子放在案板上，用勺子舀了一勺调制好的肉馅，摆放到叶片上，堆积成小长方形状，再就着肉馅将那菜叶子包裹起来，变成长条形状菜团。 重复着相同的动作，没一会许晚秀就包了两盘菜团子，放了其中一盘上锅蒸着。 另外又开了一个锅，开始用辣椒等调制酱汁，待到那盘菜团子蒸好后取出锅，撒上冒着热气的酱汁，瞬间那盘白菜被激发出香味，香气扑鼻，诱人无比。 这样又有肉又有菜，再添上一碗饭，午餐也很是丰盛了。许晚秀坐在饭桌上，伸出筷子夹了个白菜团子送到嘴边，轻咬上一口。 那白菜叶子很是软嫩，又带着一点清脆，随即是一股浓郁的肉香味。系统出品的猪肉必然是好肉，再加上调料足腌制得好，嚼起来也有着一股劲，许晚秀吃得正香。 还是相同的时间，估摸着赵国强快回来了，许晚秀把中午提前包好的一盘菜团子放上锅去蒸，又简单炒了两个菜，同时另外一个锅中还在煲着汤。 赵国强回来时，还是如同往常一般瞧见饭桌上摆着几盘菜色，还有两碗饭。 房屋里干干净净，入门处多了个木制柜子，一层层摆放着男女的鞋子，大厅里，饭桌上都是烟火气，他已经想不起以前房屋冷清的样子了。 “回来了？我今天做了道白菜卷肉，你快洗手后来尝尝。”许晚秀端着两碗饭出来，瞧见赵国强赶忙招呼道。 “好。”赵国强应道，他洗过手坐下吃饭，瞧见许晚秀盈满笑意的眼眸望着自己，格外期待，他也就配合般地夹了块白菜团子。 颜色确实好看，青翠的白菜叶子上淋了一层褐红的酱料，像是格外的辣，透过嫩白的叶根，仿佛可以瞧见里头裹着一大团肉。 咬上一口才发现，口感完美地匹配了方才的期待。大白菜本就清甜，这样的做法既保住了那汁水，不会太过干，嚼起来又带着一团肉沫，香津可口。 赵国强眉头无意识地舒展开，忍不住又吃了一大口，伴着饭下咽，然后看着许晚秀郑重说道：“这白菜卷肉挺好吃的，你点子比较多，做出来的菜色都好吃。” 这一连串的赞美炸得许晚秀有点懵，见他一本正经，这才笑着点头道：“喜欢就好，喜欢就多吃点。” “好。”赵国强点头应道。两人这餐饭是吃得尽兴又满足。 一直注意着许晚秀那边吃饭的动静，等见她放下碗筷时，赵国强也顺势放下碗筷，正了神色道：“晚秀，我有件事要和你说一下。”这个称呼格外熟稔，说多几次后，他已经能够自然而然地喊着了。 许晚秀心一惊，见赵国强这么正经，也知道该是大事，立即端正神色道：“怎么了？你说，我听着呢。” “临时接到任务，我明早得出去一趟，大概三四天回来。”赵国强说道，这种事情在以前那是常态，可现在多了个需要他交代行踪的人，反倒是头次多出些不舍。 他叮嘱道：“你一个人在家注意着些，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直接走找隔壁郑团长家的，实在是处理不了的话，你找那天来咱家里吃饭的那个李卫国，他负责管这些的。”除却不舍，还有担忧。 如果不是这突来一遭，许晚秀都快习惯了这种安逸的生活。直到现在赵国强说要出任务，她才反应过来他的身份，训练出任务才是日常。 同住一个屋里一起吃饭生活，哪怕是心再清正，多少也能处出些感情。 知道赵国强这是在担心自己，许晚秀点头应道：“知道的，我在这家属楼这也认识了不少人，平时互相帮助着，有什么事情都能喊人帮忙下，你就放心吧。你出任务也得小心着些。” 接收到赵国强如炬的目光，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在家等你回来。” 低闷沉响的笑声自胸膛里溢出，赵国强是真的高兴，以往出任务时他都是自己一个人，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我自家等你回来”。有这样一个温暖的家，似水的人儿在等着自己，似乎日子也变得可以期待起来了。 他笑着点头：“嗯，我完成任务就回来。” 第二日，许晚秀特意起得比平时早些，可等她走到大厅里一看，赵国强早就已经出门了，想来已经是集合出任务去了。 他昨晚临睡前，又给了许晚秀二十块钱和一些票，说是这个月新发的，提前给她拿着备用。 家里少了一个人，乍一看变化不大。毕竟白天都是许晚秀自己一个人在家，要么和赵叶她们去菜园里浇菜，或者是在家琢磨些新鲜吃食，日子过得平淡又充实。 可细细回味起来，许晚秀又发现许多不同。比如说做晚上这顿饭时，她得减少一半的米饭，简单炒个菜就完事。 因着赵国强说三四日就回来，许晚秀也没有太过于担心，该是难度系数不大的任务，要不然他也不会用那么肯定的语气说话。 她闲着无事也会去隔壁赵叶家逗两个孩子玩。乐乐这个年纪正是好玩的时候，最爱的就是许姨姨经常做的点心，那枣泥饼又脆又甜，比糖水还好喝呢。 至于小的那个，现在正是爱爬的年纪，赵叶也有意让他多动动，经常把他直接放到地板上让他自己爬动。 小家伙也知道漂亮姨姨来的时候，自己就有好东西吃，或者是单纯地喜欢漂亮姨姨，他一见到许晚秀，立即手脚并用爬动着，向她扑过来。 还有那王团长的媳妇王菊，之前见过许晚秀一眼后就惦记着以后多处着。她听说赵国强出任务去后，怕许晚秀无聊，便喊上她和刘小静她们到自家聚聚。 聊着的话题大多是家长里短，哪家有喜事，提起怀孩子这事，王菊忍不住笑着和许晚秀说：“晚秀啊，这孩子还是得趁年轻身子好的时候生，日后才好养身子。再说国强这年纪也不小了，你看小静家的孩子都多大了，你俩也抓紧点。” 这话突如其来且无法面对，许晚秀愣了会，才笑道：“多谢王嫂提醒，这事我也急不来，主要还是得看国强。”她知道王嫂这是好意，也是因为对赵国强的关心才这么说的，句句在理。 可偏偏她和赵国强的关系并不像普通夫妻那般，许晚秀也不愿意多言，笑着转移开了话题。 这次的聊天拉近了许晚秀和家属楼这群人的距离，同样的她也没把王菊说的话放心上，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只是到了夜晚睡觉时，许晚秀躺在床上忍不住想起系统发布的任务，这才发现自己之前一直忽略的一个bug。 像这回的拥抱任务周期为半个月，赵国强突然出任务三四天，也就是平白浪费了几天的完成任务时间。 那若是以后赵国强像先前那样一出任务就三个月，系统发布的任务岂不是直接无法完成？ 脑子里瞬间敲响警钟，她是个有问题就得立即问清楚的人，马上就问系统：“系统，我想问问系统发布任务规定的任务周期，如果正好撞上了赵国强出任务，可以跟着顺延不？” 两人就这么拥着 两人就这么拥着 下一秒系统的毫不留情的回答打破了许晚秀那微小的侥幸心理：“不行，必须在系统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不能顺延。” 许晚秀低叹一口气，她又想到另外一件事，顺势问道：“那像一开始和赵国强说话之类的任务，以后还会有吗？”毕竟现在还没有出现过重复任务。 系统依旧冷漠无情：“不能，所有任务都只会出现一次，等全部任务都完成了，也就是宿主真正适应军嫂生活的时候。” 蓦然地，许晚秀想起她刚穿越过来时，系统的自我介绍是“军嫂适应系统”，再加上今天这番话，也就是说：“你的意思是，等我陆续完成任务以后，适应了军嫂的生活，系统也会随之消失？” “嗯。”系统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让你适应这个时代，是我存在的意义。” 房屋内沉默了一瞬，乌黑夜色，月亮也悄无声息躲进厚重的云层中，掩住了自己略带悲伤的脸庞。 许久，许晚秀出声道：“原来如此，看来我还是得靠自己发家致富才行呀。”她垂下眼帘，长且翘的睫毛轻颤，洒下一片暗影，白皙的脸庞透着健康的红晕，贝齿轻咬红唇，努力上扬着嘴角。 她是真的这么想的。 一开始也是自己疏忽了，只想着在这个艰难的年代，乖乖呆在家属楼里，免去安全隐患。虽说依靠着赵国强提供钱和票，她自认也不是毫无贡献。她付出劳动力做饭，打理好家里，还时不时用系统奖励的食物改善伙食。 这样的安逸让她忽略了系统的潜在不稳定性，等到这回赵国强出任务才恍然醒悟过来。 系统不是万能，总有做完任务的那天，赵国强也不是无时无刻都在身边，万一出长期任务去了，她是很难完成任务的。 许晚秀在现代靠着自己打理好整个网红铺子，见惯了各种社会险恶，她闲着没事也会学一些其他技能。就是不想把所有鸡蛋都放在同个篮子里，多给自己留些些后路总是好的。 虽说现在距离完成所有系统任务还早，许晚秀却是一瞬间调整好心态，思考着自己接下来能走什么路子，发家致富还早，但多攒点钱和票还是有必要的。 这一晚，许晚秀和系统难得地各想各的，她沉迷于搞钱小计划中，系统则暗自动用神秘力量窥探宿主的内心。 在得知她已经想了无数个点子后，系统内心是复杂的：宿主太强了怎么办？ 许晚秀向来是个有执行力的人，心底有了想法，就会想办法去尽快完成。 白日里和赵叶她们去菜田里浇菜时，她不动声色地提起个话题：“赵大嫂，我们这家属楼里的人真的只有在集体买菜的时候才能出去吗？” 先前和赵国强出去买东西时，是他出示证件才出去的。在原主的印象中，确实只有在每隔十日的集体买菜时才能坐着军车去趟集市。 许晚秀来了之后，怕自己的行为太过异常引起她人怀疑，也就一直按部就班，跟着赵叶行动。 经过昨晚一整夜的思虑，今日还是忍不住试探着问了一遍。 赵叶挑着一担子水往地里间隙走着，像往常一般回道：“是啊，一般是这样的，咱在这里什么都有，十天半个月出去买点米面肉就差不多了，菜咱自家有种，毕竟这年头，也没哪家人过着好日子。” 她放下担子，用那长杆大勺舀着水开始浇菜，突然想起一个人：“你别说，还真有一个人可以。” 许晚秀本来听她说完后心就往下沉着，索性开始浇菜，如今听赵大嫂又补充这么一句，简直是峰回路转，继续随口回道：“谁啊？我还是头次听说呢。”怕赵叶看出不对劲，她手上动作没停。 这样的聊天模式和平时没有什么差别，两人在浇菜的时候总爱说些什么，赵叶倒也没有发现许晚秀的好奇心，两人就这么背对着对方，在自家的菜田里浇菜，又聊着天：“是上次我和你说过的那个，林团长家的。” 她？关于林团长家的，许晚秀这阵子断断续续也听了不少她的事迹，有不少也是赵叶和她说的，又是猛地想起上回碰到的林团长在开垦田地的事。 她望过去林团长家那块地，此时早已开垦地像模像样，种上了菜种子了，就是没有瞧见有人来浇菜。 就听赵叶继续说道：“林团长家的是县城里的人，她在城里有工作，有时在她娘家住，有时也过来家属楼这边住，好像是报备过就可以了。” 许晚秀这么一听，瞬间在心底浮现一个想法，下一秒就听见赵叶说：“这么一说，咱家属楼里有几个去厂里工作的，也是可以出去的。” “她们能出去找点工作也是好的。”许晚秀得到满意的答案，配合般地应和道。 她是不在意工作的事，倒是赵叶忍不住唠叨：“哎，所有人都羡慕着呢，又有工资还有票，我这孩子还小，肯定是走不开的。” 话是这么说，赵叶也知道这事最重要的是，她根本就进不了那些厂。 两人浇完菜一路走回去，许晚秀又从赵叶菜地那摘了点菜，回屋拿了钱给她。自家种的菜最快也得一个半月才能吃上，掰扯着指头数日子，估摸着也快了。 接下来三日，许晚秀和寻常一样过着日子，她躁动的心也安定下来了。居安思危是好事，但也不能太过焦虑，毕竟离完成系统的所有任务还有很久呢。 “晚秀，晚秀。”房屋门被敲响，是赵叶在喊人。许晚秀还以为是什么要紧事，赶忙去开门。 就见赵叶笑得开心，像是遇到了什么大喜事：“我刚在楼下听那群人说，你家赵团长回来了。”当然在楼下听说的是，这次出任务的人都回来了。赵叶直接拣许晚秀最想听的说。 许晚秀听了，不自觉地露出笑容，嘴角向上咧着，小酒窝顿时闪现，她连连点头道：“好，回来就好，多谢赵大嫂你提醒我。” “嗐，你和我客气啥呢。咱这整个家属楼这点是最团结的，每回自家男人出任务，我们这表面上看不啥，心底可都担心着呢。能够互相通报个好消息，大伙儿一起开心也是好的。”赵叶说得真诚实意。 送别赵叶后，许晚秀走回厨房，看着灶台上原本定下的晚饭食材，一颗鸡蛋还有二两肉沫，一把青菜，想了想又从系统中取出半斤排骨，开始动手做晚饭。 她将那排骨洗净放在大碗中，添上油盐淀粉那些腌制着。趁着这会的功夫，许晚秀去放干货的柜子里翻出了上次去王嫂子家拿的话梅。她尝过这话梅的味，酸中又泛着甜，很是可口。 拿了三四颗放在碗中备用，许晚秀又去洗了两把米下锅煮饭，这才开始炒菜。那肉沫是上午就准备好的，许晚秀打了两个鸡蛋在碗中，搅拌均匀后倒入已经烧得火热的锅中。 等到鸡蛋饼稍微定型，朝上的鸡蛋液依旧翻滚着时，许晚秀手快地将那肉沫均匀撒在鸡蛋面上，接着是撒葱花，又过了几瞬，她用锅铲直接给那鸡蛋肉饼翻了个面，接着关火。 这道菜很简单，最关键的地方就在于要把握好那火候，让鸡蛋液处于半熟状态，这样伴着肉沫吃起来，最是美味。 再是把那腌制好的排骨装盘，撒上姜蒜，放入三四颗话梅，上锅蒸着。做好这一切后，许晚秀歇了会。等到估摸着赵国强差不多回来的时间时，许晚秀又去简单炒了个青菜。 赵国强回到家时，就见那冒着热气的一桌子菜，这阵子没少惦着的女人从厨房中走出，见到自己时笑得温柔，杏眼中的喜悦是怎么也掩不住，那说话的声音也是昂着的：“恭喜你完成任务啊，欢迎回家。” 说完她笑着向自己阔步走来，一把抱住自己。那一刻，赵国强终于理解了古人常说的“温香软玉扑满怀”是什么滋味。 鼻间皆是淡淡的香气，两人就这么拥着。许久，赵国强伸出了粗壮的手臂，搂住了她的腰。 回家，这个词既陌生，又让人心生欢喜。 赵国强当兵也有将近十一二年了，出过无数次任务，遇见过危险，也曾陷入生死一线中，但好在都平安归来了。 每回胜利归来，他会和一起出任务的兄弟挥拳相碰表示庆祝，也见过家属楼里其他女人见到丈夫平安的喜悦，但还是头次在回家后，有一个自己一直惦记着的人和自己说：“欢迎回家。” 他和她的家，两人共同的家。 许晚秀是真的高兴，赵国强平安归来，就是最大的幸运。当然这样的大好时机，她也不能忘记系统任务，惦记着攒猪肉。 真情流露外加点微妙小心思，这一整套动作流畅得很，她只是没有想到赵国强会突然伸手搂住自己，给出回应。 两人拥着，鼻间的空气变得稀缺，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许晚秀的脸泛着红，连忙退出他的怀抱，转移话题般招呼着：“你在外头肯定也没能好好吃上饭，我这新琢磨出的话梅排骨，你快试试。我今晚特意煮多了饭，你也多吃点。” 她难得地絮叨起来，话里言间都是关切，再加上那泛红的面庞，一下子便让赵国强多日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他笑着应道：“好，我试试。” 排骨一向是少肉的，没什么人爱吃。赵国强之前吃过许晚秀熬得排骨粥，味道足，也很是好喝。这道话梅排骨名字别致，盘子的汤汁沁着油，那飘荡着的味道还带着话梅的香甜。 赵国强尝了口，那排骨不似以往，轻轻一咬，一大块肉便脱落下来，许是添了话梅的缘故，格外软糯，肉味足，更带着话梅味。 饶是赵国强不爱吃酸的，也觉着这道菜很香，没忍住又夹了一块排骨伴着饭吃了起来。那鸡蛋肉饼也不逞多让，咬上一口，鸡蛋将熟不熟，还带着蛋液，黏着肉沫，一点儿也不干。 一顿饭下来，赵国强干了两大碗米饭，难得地吃撑了。 买双小皮鞋 买双小皮鞋 赵国强吃饱后笑着说：“我这回完成任务后有一天的休息时间，你看看想去供销社那买些什么东西，我到时候陪你一起去。” 他们每回完成难度比较大的任务回来后都有一天的休息时间，只不过之前赵国强没有任何惦记的事，孤身一人，又带着股拼命三郎的劲，很少有休息，都是回来第二天就直接去训练的。 这是他第二次主动想要休假，想陪她去看看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一并买回来。 当然，第一次是在他之前出了三个月任务回来后，陪她去集市采购。时间相隔不久，只是这心境却是天差地别。 许晚秀听了一喜，她之前问清楚赵叶关于出入外头的事情后，就想着等赵国强回来，寻个时间和他说一说这件事。倒没想到他才刚回来，就猝不及防地主动提起。 她点头道：“行，那等你休息的时候，我们去县城走走？” 这县城和他们上回去的集市是不一样的。从军区出来越过荒山野岭就是那个集市，可以说是专门为军嫂们购买食物建的，处于县城和军区的中间。 附近还特别立着供销社粮铺那些，因着这边相对管得松散些，也有不少附近农村的人会提着自己东西过来这边集市交换。 集市的东西多是日常生活用的，县城里则还有国营饭店、百货商店等，也有年轻人爱去的电影院，小姑娘想去县城走走也是正常。 心里这样想着，赵国强二话不说就应下来：“行，等我定下哪天休息，就和你去县城走走，也该多买点衣服那些了。” 小姑娘来了这边随军，自己也忙着没空多陪，出入也不方便，他想着日后若是有时间，还是得得多和她去县城走走。 熟悉赵国强的人都知道，别看他平日里清冷，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可相处久了的人都知道，他是个面冷心热的。 只要入了他的心，那么他会把你的事情放在心上，言语上看不出什么，行动上皆是心意。 这休息的事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赵国强提出要休息一天后，安排好自己的工作，第二天就可以休息了。 那日一早，许晚秀便起身，和赵国强去饭堂买点馒头吃。她来了这么久，还是头次到饭堂这边来，赵国强一边和她介绍着： “这里的饭堂也是对家属开放的，到了中午会有些鱼肉，先到先得，其他菜也不错。我上回带回家的红烧肉和饭就是来这里打的，你有时候不想做饭，也可以来这边打饭。” “好。”许晚秀应道。饭堂的早饭则相对简单些，他们俩急着出去，简单买了四个馒头吃过就走了。 她注意到这里的馒头是两分钱，四个馒头就花了八分钱，还挺贵的，心想着回头自己在家也可以做些馒头备着。 这回依旧是出军区后，搭着便车到达县城门口，赵国强谢过他那兄弟后，两人往县城里头走着。 这县城整体呈灰色调，两道的房屋墙壁是暗沉的，走在道路上的行人穿的衣服也是偏灰色的，就连街道上的行人交谈也是小声低沉的。 这仿佛已经成了时代特色，许晚秀和赵国强走在其中，倒也顺利地融入进去，他们今日穿的衣服也是偏暗沉的棉布衣，只许晚秀头上扎着的红色发圈增添了点亮色。 赵国强问许晚秀：“我们先去那百货商店看看有什么需要的？” “好，我们先去看看。”许晚秀点头，她也正想去看看那百货商店卖些什么。问过路后，两人一路走到传说中的百货商店。就见门口排着长龙，那些人正聚着嚷着要买先到的布票。 很快有售货员出来说：“大家安静，今天有一批布料是布票减半的，等会了上架了就可以进去买。”这话一出所有人更加躁动了，每个人都面露喜悦，势在必得。 实在是布票难攒，每人一年到头也就才一尺二的布票，千省万省攒够了又买不到布料。 很多人家里的衣服都是往大了做，一件能穿两三年。孩子长得快的话，那衣服是哥哥穿了后留给弟弟穿。这些都可以将就，可要结婚的那可将就不了，不管家境如何，总得穿身新衣服出嫁。 早先百货商店就传出消息，今日会上一批布料，还能布票减半，这诱惑在现代不亚于清仓一折卖。这不一大早就有人在这排着队了，且这队伍是越来越长。 赵国强也知道布料难买，他本来就想着今儿给许晚秀买点衣服，便低头问：“你也好久没有买新衣了，咱去看看有没有成衣卖？还是直接买布料拿去裁缝店让人做？” 上回他在供销社时也问过这个问题，只不过那时许晚秀是想着买些布料回家自己做衣服。后来因着很少出来，这事也不急，就一直没有去买布料。 这回许晚秀点头道：“那我们去看看，买点布料吧。” 他们这回出门带了二十块钱，肉票粮票布票，连购物本都带上了，一应俱全，就是为了碰上喜欢的东西能够大采购的。 很快百货商店的售货员出来说可以去买布料了，那群人一哄而入，往布料区冲去。其他区域则相对冷清些，许晚秀和赵国强也不急，先去卖成衣的片区看着。 这里的成衣比起之前在供销社看到的，款式还要更为新颖些，颜色也亮些，有豆绿、粉红、浅灰三个颜色。 那售货员见赵国强和许晚秀两人站在一起格外搭配，穿的衣服也相对好点，顿时热情招待道：“两位同志要看下我们这衣服不？这些都是刚从魔都那边运过来的新鲜款式，还是的确良布料，在外头很受欢迎。” 赵国强纵是不怎么了解，也知道近年来刚火起来的的确良是女子最为喜欢的布料，他问许晚秀：“这的确良听说颜色不错，也单薄，夏天穿正合适，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那些款式在这个时代算是新颖时尚的，许晚秀却是觉得单调了些，她也没有要尝试的确良的心思，于是和赵国强说道：“不用了，我喜欢穿棉布做成衣服，透气些，也舒服，倒是那豆绿色不错，咱待会买点这个颜色的布料吧。” 那售货员脸色笑容僵了僵，赵国强见许晚秀真的不喜欢，刚想说些什么，又听她说喜欢豆绿色布料，立即转口说：“行，那我们待会过去看看那边布料。” “豆绿色的布料这边都有，都是刚到的棉布料和的确良布料，两位同志可以看看。”那售货员调整好心态出声道，继续招呼着，“那边的布料是有小瑕疵的，才会布票减半卖出去，大伙都在疯抢。” 许晚秀和赵国强对视一眼，见那边人头涌动，又是有瑕疵的布料，索性就直接在这边看起布料。最后两人买了两尺豆绿色布料，一尺粉红色布料，还有一尺浅灰色布料。 也就是赵国强先前一直攒着布票，没怎么用过，这才经得起这般霍霍。 那售货员见他们买了这么多布料，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还热情介绍他们去旁边那个片区看看：“两位同志，隔壁卖鞋子那新到了几双魔都来的女士皮鞋，很是好看，你们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好的我们知道了，多谢。”许晚秀客气回答，心底却是没有打算过去的。谁知道赵国强却是直接牵起她的手走过去：“你那双布鞋也穿了好久了，还没一双皮鞋呢。” 卖鞋子的片区冷冷清清，看的多买的少，那售货员也是清闲，一直注意着隔壁的动静呢，见那对买了四尺布料的大主顾过来，赶忙热情招呼着：“两位同志，你们看这鞋子都是魔都来的新货，皮质很好，这位女同志穿起来肯定很好看。” 许晚秀瞧着那柜台上展示的三四双女士皮鞋，款式少了几分现代的花俏，那表面却是噌亮的，摸着皮质也很是不错。 赵国强见她那模样就知道该是喜欢的，便和那售货员说：“我们买一双，麻烦同志你帮忙包起来。” 疯了！许晚秀对这皮鞋是心动不假，可这价钱也太过贵了，怪不得无人问津。一双皮鞋十二块，要知道这一尺布料才九毛七，一斤猪肉八毛五，一斤青菜才一两分。 那售货员倒是没有想到这么简单就卖出一双皮鞋，喜笑颜开赶忙拿起那双皮鞋包起来。 许晚秀扯了扯赵国强的衣袖，就听他笑着说：“之前我们定婚的时候，按理说男方应该带女方去买双皮鞋的，那时候匆忙，我也没有买给你，如今就当是补上好了。” 他也是前儿听了李卫国在那说，他家媳妇珍藏许久的皮鞋坏了，那是两人定婚的时候买的。赵国强才明白这个，以前可能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可如今他想把以前缺的，通通都补上。 最后许晚秀默许了买下那双鞋。他们又去打了一斤酱油，一斤油，买了些糯米粉、淀粉、绿豆、红豆等。 等到两人走出百货商店时，里头还在抢着布料，吵得水深火热。售货员那一声声喊格外彻耳：“四毛六半尺卡其，出门概不负责。” 他们早上从军区里出发到这里废了一个小时，在百货商店里买东西时，时间流逝得无声无息，此时已经接近中午了。 赵国强提议道：“我们先去国营饭点吃午饭吧。”他今日主要就是带许晚秀出来玩的。 许晚秀应下，她还是头次来县城，对这里的各种物什都是既熟悉又新奇。熟悉是源自于之前在现代所接受的知识，新奇则是因为第一次真实地体验过。对于这个时代神一般的国营饭店，自然也是想去尝尝那味道的。 两人问清楚国营饭店的方向后看，便往那边走去，只是路上却是遇上了一点意外。 赵国强往前走着，蓦然发现一直走在身旁的许晚秀没有跟上来，顿住脚步回头一看，就见她驻足在一家铺子前，望着外头墙壁上贴着的纸张凝神。 他回头走过去，清楚地看到上头白纸黑字写着：奋斗的青年，不朽的精神，欢迎投稿关于你的故事——微角报社留。 咱家 咱家 就见许晚秀在那看得认真, 若有所思，连自己的靠近也没有发觉。赵国强瞧着上头的白纸黑字, 知道她这是对上头的内容感兴趣了。 赵国强眼底划过一抹深思, 姑且不论先前刚结婚后在村里那段鸡飞狗跳的日子，就从这阵子在家属楼的相处，她温柔体贴, 会做很多菜色, 都是自己创新的，偶尔的交谈中也能够发现, 她该是识字读过书的。 突然想起当时他收到他爹的来信时, 里头提到的：你娘帮你物色了个好姑娘, 是隔壁村少有的高中毕业生, 念过书识字, 和你也算是般配, 速回结婚。 信中的“你娘”指的自然是他后娘，许是当时太过于愤怒，没有细看那封信, 赵国强当时急急忙忙赶回家, 却是得知亲事已经定下, 一旦悔婚, 人家姑娘失了名声也不能再嫁了。 后来他在村里与许晚秀相处的那段时日里, 是半点儿也看不出她是个念过书识字的人，成日里地闹。 如今瞧着许晚秀盯着那张报社贴的纸报看得认真的样子, 温暖的日光倾洒在她雪白的侧脸上, 漾得愈发柔和。 他开始相信了。 赵国强开口问：“看到什么东西了？”他是故意问的。 “你看这个, 是微角报社的征集稿，上面有这家报社的地址, 我想试试。”许晚秀听到熟悉的声音，回过神来，笑着对赵国强说道。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许晚秀设想了几个目前有可能搞钱的路子，今天也是想着出来验证下。 第一个是做糕点出来卖，且不说成本，在家属楼里只能是私下里交换东西，保不齐会被嘴碎的传出去，到时候给赵国强造成不好的影响。但若是拿到这县城里来卖，路途遥远不说，她出入也不方便。 第二个设计衣服版型。这个时代的衣服大多还处在暗淡灰沉色调，那衣服版型更是以长宽肥为主。许晚秀见过许多衣服版型，画画也还可以，可以将这衣服版型修改得稍微时尚些，又不超过这个时代的衣服风格。 这个和裁缝铺合作会比较好些。所以方才她虽然是要买布料，还是和赵国强去看了那些刚从魔都运过来的衣服。这些衣服相当于是站在这个时代时尚领域的前沿，且能够被大众所接受的。 不过这布料买回去做成成衣也还需要一点时间。 最次的一个想法，也就是投稿报社刊登文章，这个时代主基调大体是什么，写文章要宣扬些什么，在现代写惯了各种长篇宣传文的许晚秀自认写起来也是流畅，可以一试。这个法子最难的就是找到报社投稿信息。 这也算是意外之喜，许晚秀也没想到走去国营饭店的路上，会碰巧眼尖地瞧见这贴在墙壁上的纸，上头的报社投稿信息正正好是自己想要的。 赵国强听了许晚秀的话，淡淡点头笑道：“嗯，你想试就试一试。” 这事儿无足轻重，她既是想试便试，日子太无聊了总归是得转移下注意力。他也不愿许晚秀的日子里只有在家属楼里那枯燥的浇菜做饭。 “嗯嗯，我会的。”许晚秀得到赵国强的点头同意更加高兴了，也更有动力，她将那报社上的信息全都记下来，然后跟着赵国强继续往前走去国营饭店，步伐更加轻快。 国营饭店其实就是在县城中央的一家饭馆，说大不大，驻足的人却是很多，有的在门口闻着飘散出来的香味，有的则昂首阔步走进去，以能在这里吃上一顿为豪。 许晚秀和赵国强一走进去，就见零零散散的人坐在桌子上吃着，聊天更是大声喧闹，他们寻了个位于角落的位置坐下，把东西放好，起身走到柜台那找服务员。 那服务员粘在柜台那一动不动，瞧见人来了，见两人穿得衣服不差，这才稍微热情点介绍菜色： “两位同志想吃些什么？今天饭店里有红烧肉，炒鸭肉，还有蒸黄花鱼，菜的话是清炒丝瓜，面和饺子也都有。” 因着国营饭店在这个时代的独特地位，以及物资的紧缺，所以每天的菜色都是不固定的，这量也是一如既往地稀少，有时候来得晚了，像样的肉菜可全都卖光了。 这回是他们俩来得早，所以饭菜也都丰盛着。 听完那服务员的话，赵国强望向许晚秀，示意她选。许晚秀也不客气，想了想道：“我们在家里也常吃红烧肉，不如今天就试试这黄花鱼吧，我再吃碗面试试。你看看你吃些什么？” 赵国强见她点这么少，只以为是她想替自己省钱，皱了皱眉头，和那服务员说：“除了那些，再来个炒鸭肉，一份清炒丝瓜，四两饭。” “好嘞，这就给两位同志记下。”那服务员在国营饭点待久了，自然也见过点菜点得比这多的，半点儿也没惊讶，淡定地在小本本上记下这些菜名，然后开始算账。 这里吃饭也一样是要钱要票，服务员边算边念叨着：“炒鸭肉一道八毛六，黄花鱼一道六毛五，清炒丝瓜一道两毛二，一碗面一毛钱，四两饭一毛二。总共是一块九毛五，添上一斤□□票。” 赵国强数够钱和票给他，那服务员收完就去后厨那递菜单了。 许晚秀全程在那听着，等到人走后，这才开口道：“不愧是国营饭店，这饭菜还挺贵的。”她近来经常跟着大伙儿去集市买菜，对于这些食物的价格不说了如指掌，也是八九不离十的。 就刚刚那些菜色，起码是在菜的价格上翻了一番。 赵国强听她这么一说，随口道：“咱这基本上出来吃一顿，国营饭店是最好的选择。一家独大，这价钱自然也就跟着涨。”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你做的饭菜比这儿的好吃。” 他这话倒是实话。之前几个战友私下里聚的时候，也来过一回国营饭店。男人间畅谈昔日情，点的大多是肉菜，素菜也不少，全都是硬菜，那时他觉着味道还不错，怪不得大多数人都渴望能来这里吃上一顿。 可最近在家吃惯了许晚秀做的菜，如今再回想起当年在这吃的饭菜滋味，好像已经模糊了。 再加上情感倾斜，赵国强索性认定了，许晚秀做的菜就是比国营饭店好吃，这话说得是真诚实意。 回想起刚穿越过来去办公室找赵国强，他清冷不爱说话，那时为了多攒点米诱导他说话是多么地艰辛，再对比他刚才说得那番话，夸起人一点儿也不生涩，许晚秀不禁被逗乐： “人家的厨子也都是练过的，我怎么能够和他们比，不过是创新了点菜色罢了。” 许晚秀自认自己的厨艺还可以，能得到赵国强如此称赞的，大概就是那些新奇菜色吧，比起这里已经固定几年不变的菜色，自然是新鲜的菜色更加多人眼目，印象深刻。 她这般想着，等到吃上服务员送上来的饭菜才真的懂了。等了约莫二十分钟，服务员端了盘炒鸭肉上来，接着又陆陆续续上了剩下的几道菜。 许晚秀面前就摆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面，上头撒着几点葱花。炒鸭肉是常见的颜色，清炒丝瓜则多了点汤汁，一盘大的蒸黄花鱼躺在椭圆盘中，格外肥硕，赵国强面前则是一大碗饭。 两人开动，许晚秀先是试了试面前的面。这种厨子新鲜擀出来的面是长宽板面，夹起一条往上扯，一直扯不尽，整个碗里也就才三四条。因着是鲜面，煮出来的汤特别浓稠，添上点酱油很是香甜。 这面不错，许晚秀心想着，伸筷子夹了块鱼肉。她来到这里后一直没有吃过鱼肉，今日可得尝尝。黄花鱼的鱼肉格外硬实，鱼肚子那块又很是嫩。担心蒸的没什么味道，她还将那鱼肉放到盘子旁边底部蘸了点酱汁，这才送到嘴边。 却是出乎意料的甜嫩，肉质滑腻，味道也足。这一下子拔高了她对接下来炒鸭肉的期待。许晚秀又夹了口鸭肉尝尝，却是索然无味，那肉质因为火候太过而变得特别硬，简单地炒也没有下任何调味的。 她抬起头望向赵国强，他也正好吃了口鸭肉，望着许晚秀笑道：“比不上你上回做的盐焗鸡。”显然也是觉得这鸭肉没什么味道。 味道是不太行，但这量却是分外足的。这个时候的人也都实诚，份量是多少就是多少，只会多不会少。两人勉强把点的饭菜吃完，歇了会，等肚子那么胀了，这才起身离开。 赵国强主动提议道：“你想不想看电影，时间还在，我们可以去看一场。” 他不爱看这些东西，只觉着浪费时间，但好像年轻男女出来玩都是约着去看电影的。若是小姑娘喜欢，他陪一陪也无妨。 这个时候的电影院不过是一间封闭的大厅，里头放着黑白影像，内容则大多是宣扬伟大主义精神，鼓舞青年奋斗之类的。这个时代的年轻人或许很是感兴趣，看惯了彩色高清电影的许晚秀却是没什么兴致的。 她摇摇头拒绝了：“不去看了，这些电影老片之前村里集会的时候都有播过，大多是老片子，全都看过的。” 记忆里原主的村里热闹庆祝的时候，会在中央空地坪上放电影。村里老少，甚至是年轻的下乡知青都会在吃过饭后，各自搬上张小板凳去那看电影，很是热闹。 “那行，我们再走走，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买的。”赵国强这声也应得十分干脆，既是许晚秀不喜欢，他也不用去那昏暗的大厅里静坐两小时。 因着许晚秀夸赞那鱼好吃，赵国强又带着她去买了两条活鱼，碰巧撞上个老太太提着几大把酸菜在角落坐着，许晚秀想了想又给买了一把酸菜。 一路上采购回到家属楼，两人左手右手全都提满了东西，很是笨重，也顾不得路上遇到的人如何议论纷纷，一路直走回家。 赵国强先是把那两条活鱼放在装着清水的木桶中，又把买回来的那些油、酱油等分类装好放在灶台那，再是将红豆、绿豆那些放到杂货柜中。 这里他一个人忙碌着，那头许晚秀一进屋放好东西，就赶忙奔进房间里，拿起柜子上放置的纸笔，唰唰唰把那报社的地址信息，还有投稿要求什么的全部写下来。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许晚秀就怕自己待会忙完其他东西后再来回想这些关键信息，忘得一干二净。好在之前赵国强有时会在家里看书，或是拿着本子记些什么东西，所以房间里也有纸笔。 把写好报社信息的纸珍重地放到枕头上压着，许晚秀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出去帮忙收拾今天买回来的东西。 赵国强已经把买回来的吃食全都摆放好了，许晚秀则把那双女士皮鞋珍重地放到平时放鞋子的地方，那四批布料则拿回房间，争取这阵子做件衣服给赵国强。 他平日里去训练都是穿橄榄绿军装，因着是夏日，平日里在家则穿着白色背心，赤着胳膊，只有两人去县城的时候才会穿上正经的上衣下裤，衣柜里他的衣服很少。许晚秀就想着给他添一件。 夜里简单吃过饭后，赵国强去洗碗，许晚秀则先去洗澡，然后一把躲进屋里，走到床头边掏出枕头下压着的纸，看着上头的信息思考着。 报社征集的是奋斗青年的故事，要宣扬的是像先辈流传下来的不朽精神，上头写着题材不限，文章亦或是故事都行。 报纸上的内容代表着的是这个时代的声音，面向的是普通大众。村里的农民不知道，但是很多学校的青年都会去购买报纸。 想来这报社刊登的报纸主要面向的也是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年，鼓舞的也正是这样充满激情的年轻一代，在这贫穷的年代，他们需要的精神粮食去激发内心的斗志。 想清楚这些文章故事的受众群体以及主题后，许晚秀轻松许多。她有个大胆的想法，想两者都试一试。 文章比较好处理，大约是八百字的小作文，用优美的辞藻堆砌出来的诗篇，但要在一堆文章中取得新意的话，还是得融入些自己的想法。 那故事投稿才是许晚秀真正的重点所在。一篇文章的稿费是有限的，刊登在报纸上也不过是一次的费用，但是这个时候能在报纸上刊登的小说故事，基本上都是以连载的方式，并且每一期都能获得一定的稿费，这个续航能力可比文章强多了。 夜还很长，许晚秀背靠着床头边构思着，右手拿着笔，时不时在小本子上记录些什么，兴致特别高，偶尔来了灵感，也会忍不住笑出声。 外头赵国强洗完澡后在沙发上坐了会，看了会王团长之前推荐的书，也是正入迷。不过他自制力好，到了平时睡觉的时间时就从书海中脱离出来，洗漱完躺木板上正准备休息，突然就听到房屋里传来许晚秀刻意压制的笑声。 他挑了下眉头，这么晚了还没睡？想了想还是起身走到房间门口，那门虚掩着，里头灯光足，朦朦胧胧地看到那抹倩影坐在床头边，肩膀还在抖动着，显然是憋着笑呢，隔着帐子也能窥探一二。 屋里头许晚秀脑子兴奋地很，小本子上已经密密麻麻地记着许多情节点，框架大体立起来了，就是还有很多人设细节没有想好。 “哐哐哐。”房屋门突然传来声响，低沉而又文雅，接着是赵国强的细细叮嘱：“晚秀，夜深了，你也早点睡。” 许晚秀反应过来，才发现已经接近十一点了。她来了这里后，基本上晚上九点半就入睡，今晚倒像是回到了从前修仙时刻，立即应道：“好，我这就准备睡了。” 得到答复后，站在门口的赵国强应了声好，便回他的床板睡觉了。许晚秀平复了下活跃的脑回路，想着也不急，还是先休息。距离这报社投稿的截止日期还有将近十天，还可以留着充分准备。 这样想着便躺下，熄灯睡觉。 第二天两人恢复了正常的生活，等许晚秀起床时，赵国强已经去办公室了。她简单吃完早饭后，和赵叶去菜园子浇菜。 在菜田里，赵叶笑着和许晚秀说：“我可都听家属楼里的人说了，昨儿你和赵团长去县城好好玩了一趟，没想到赵团长还挺知趣的。”她的笑带着些许促狭，就像是那种媒婆见到一对新人关系更亲密时的喜悦。 同样一件事情，在好事者眼中可以解读各种意思，并且传得满城风雨；可在心怀善意，关心的人看来，却是觉得又见证了一对夫妇的幸福日常。 赵叶便是这么认为的，她昨晚睡前还对着她家男人念叨：“没想到这赵团长还挺有情调的，又是买布料，又是去县城逛。” 这话的暗示对比意味格外明显，奈何郑守业不接招，转了个身背对着赵叶直接睡过去，只留下满屋子的呼噜声。 这可把赵叶给气得直嘀咕：“我怎么就看上了你这么个木头！”又是瞧见八月大的孩子躺在床最里面睡得正香，小嘴微张着吐气，顿时眼底柔和下来。她嫌弃归嫌弃，心底还是很满意现在的日子的。 许晚秀听了她的打趣，忍不住反驳道：“她们说的那些话太夸张了，我和他就是去县城里买东西，布料也是买回来给他做衣服的。” “赵团长难道还能穿粉色布料做成的衣服不成？”赵叶门儿清着呢，她继续反问道，“再说了，咱这两三年没做一件新衣服的多的是，赵团长攒着布料肯给你买，可不就是一片心意了嘛。” 说完不接受反驳，转身接着浇菜了。 许晚秀听了她这一番话，无奈一笑，继续手中的动作，她也知道赵叶说的话都在理，赵国强确实好得让人没话说。 浇完菜回去后，因着中午是一个人吃饭，也不着急在必须在几点吃，许晚秀索性拿着她珍重的小本本和笔坐在饭桌前，继续昨晚的构思。把那鲜活的故事人设设定好后，许晚秀歇息了会，喝了杯水开始提笔在本子上写一篇歌颂文章。 这故事得精雕细磨，相对短小的歌颂文动起来却是很容易的。许晚秀先是提笔打磨了个开头，等稍微进入状态，适应了这种高歌猛进的文风后，一切就都流畅起来了。 几乎是一鼓作气，行云流水般写完一篇文章，许晚秀也不强求，小心地将那纸张收拾摆放好，起身活动下，先去煮个午饭吃。 这也是她在现代写推文那些的一个小习惯，沉浸式的写作再怎么好，后期也是需要再精修的，可这刚写完就急着修，出于亲妈眼是瞧不出半点儿可改进的地方的。 只有先放一会，转移下注意力，待会来精修时才可能有更好的灵感。她相信这个法子同样适用于现在。 吃过饭午休后，许晚秀精气神十足地再次坐在饭桌前开始修文，把好几处地方再次润色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拿出一张新的信封纸，平铺在桌子上，开始誊写。用较为清秀的字迹将那修改好的草稿再次誊写一遍在信封纸上。 这一连串动作完成后，许晚秀看着信封纸上字迹清晰的文章，轻吐一口气，很是满意。姑且算是完成了一件大事，喝了点水后，她便走进厨房，开始准备做晚饭。 许是太过于顺利，哪怕此时厨房没有其他人，许晚秀眼底也是带了些许笑意的。她笑着伸手在水桶里抓住一条游得正欢乐的鱼，无视它一出水面就拼命摇摆着尾巴想要挣脱，直接放到案板上，左手按着，右手直接提起刀给它断命。 县城里要买鱼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虽说不用票，但买什么鱼完全是看当天有什么鱼。他们正好买了两条草鱼，然后偶然撞上老太太在角落那顺道买了点腌制好的酸菜，那时许晚秀就想着，正好可以做道酸菜鱼。 这带回家泡在水桶里的草鱼自然是越早吃越新鲜，择日不撞日，许晚秀今儿高兴，就打算做道新鲜菜色。 将那草鱼的内脏什么的处理掉后，许晚秀先是将草鱼身上两边鱼肉一大块切出来，将鱼骨切块，鱼头一起放到碗中备用，接着再单独将那鱼肉切成薄薄的一片片，放到另外一个碗中。 做好这一切后，许晚秀将那鱼片洗净后，往碗里头添加盐，直接上手抓拌，这样也是为了能够去除那鱼腥味。等抓拌均匀后，又是将那鱼片洗净，接着开始往碗里添加各种调料腌制，撒上些许清水搅拌均匀后，许晚秀再次往那鱼片上浇上油，用来锁住水分。 鱼片处理好，许晚秀也不急着处理鱼骨和鱼头，先是拿出一串昨日买回来的酸菜洗净切成条放一旁，接着起锅下油，将那蒜炒香，然后倒入切好放在一旁的酸菜接着炒，炒干水分。 其实这道菜有一个很重要的配料是泡椒，因着赵国强不太能吃辣，也买不到泡椒，许晚秀索性也就不下了。 将那炒好的酸菜连着蒜一同装盘后，再次往锅中下油，七成热的时候放入鱼骨和鱼头开始煎炸，炸至金黄。 此时要是有过惯苦日子的老太太在旁边看到，必定得急得跳脚怒骂：“这败家婆娘，油哪能这么霍霍！”或许赵叶在这也会是相同反应。 但此时无人，炸好这鱼骨鱼头后，许晚秀舀了两大勺水倒入锅中，瞬间那清水变成乳白色的汤汁，慢慢冒着泡泡。奈何无人欣赏，紧接着倒入方才炒好的酸菜和蒜。 香味瞬间溢出来，清甜鲜美的鱼肉香伴随着浓郁的酸菜味，许晚秀用锅铲轻轻搅动着，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后，直接将锅中的酸菜鱼骨鱼头捞出放入一个平时装汤的平锅中，只留下那乳白色的汤汁继续翻滚。 最后一步烫鱼片才是最关键的，火候和时间把握得不好的话，鲜嫩的鱼片很容易煮得过老。许晚秀耐心地提捏起一块块鱼片，将其展开再缓慢放下锅，这个过程既要快，又得稳妥。鱼片是不能卷着下锅的。 三下五除二将所有鱼片展开下锅后，许晚秀耐心等着，等到锅中的鱼片定型后，再轻轻用锅铲推开。一分钟后，见那些鱼片变成乳白色，她果断地将那鱼片捞出平铺在锅中的酸菜上面，再将那乳白色的汤汁一并倒入。 撒上葱花，淋上热油，香味一下子激发出来，这道色香味俱全的酸菜鱼也算是完成了。 那头饭也已经煮好，许晚秀简单炒了个青菜，这晚饭也跟着完成了。 赵国强早上训练，下午在办公室处理一些文件，有些事情需要联合处理，政委□□和另外两个副团长也在。 处理完需要商量的文件后，签上自己的名字，另外两个副团长捧着他们负责的文件回去，赵国强也跟着站起来收拾东西。 李卫国就在那瞧着，人也坐着不动，满是打趣：“呦，现在在收拾文件准备回家的人还是我们赵团长吗？之前那个铁面无情，一心只有工作的人去哪了？” 他满脸促狭，言语上也很跟着打趣。李卫国近来最爱的就是打趣自己这兄弟，当真是变了许多。 以前处理起军务来，恨不得夜里都直接睡到办公室来，他们劝他回家休息，还会正着神色一本正经道：“我回家也没事干，在这刚刚好。” 现在有家有媳妇的男人就是不一样了，散会就想收拾东西离开。也是今日的事情提前处理完了，剩下的文件就等明日早上拿去王团长办公室就好了，赵国强才想着收拾东西回去，再说了，也到了下训的点了。 他瞧了下办公室中央墙壁上挂着的钟，指针滴答滴答走着，漫不经心回道：“到时间了，我媳妇还在家等着我回去吃饭呢。” 这话一出，李卫国那促狭的笑意僵住，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向来内敛的赵国强会说出如此黏腻的话。不过，转念一想上回暖房宴在他家吃到的饭菜，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饿了。 罢了，李卫国站起身跟着赵国强离开办公室，他也回办公室拿齐东西，和赵国强一路走回家属楼。 赵国强刚出楼道，就闻到那较为浓郁的酸菜味，还透着点香甜。侦察兵总是嗅觉敏锐些的，听力也不差，他听到自家对门的孩子在问这是什么味道，很香。 接着又听见较为凶悍尖锐的女人声：“你这死孩子，家里是没有菜给你吃吗？成日就是闻到肉味，我怎么就没有闻到。”小孩子应声而哭，哭天抢地，震耳欲聋。 赵国强无奈，默不作声走到自家门口，用钥匙开门，果然那酸菜味更加浓郁，也愈发地香。 许晚秀早就准备好在那了，听见开门声就知道该是赵国强回来了，她迎上去：“回来啦，快去洗手，我把昨天买回来的草鱼给煮了，很是新鲜呢。” 说完不动声色地把门合上，隔绝了那些哭声，姿势是驾轻就熟，可见平日里这样的事情没少发生。 “好。”赵国强应声去洗过手后，在饭桌前坐下，这才瞧见那一大碗泛黄带油的汤，说是汤也不是汤，褐黄色的酸菜飘荡在上头，乳白色的鱼片影影绰绰藏在其中，诱惑着人去拨开云雾，窥探其掩盖着的面容。 微末的些许葱花在最上头，像是掌厨者随意撒上去的，倒是增色不少，显得没那么腻。 许晚秀跟着坐在自己的位置，笑着给赵国强介绍着：“我想着家里有鱼，还有酸菜，索性就新研究了这个菜色，将那鱼肉切成片下汤一烫，酸菜伴着味，这样也可以免去鱼骨头那些，叫做酸菜鱼，你试试看味道怎么样。” 鼻间都是浓郁的酸菜味，赵国强倒是难得地对掩藏在其中的鱼片颇为感兴趣，听完许晚秀这话，便盯准其中一块冒尖的鱼片，拿起筷子一夹起放入碗中，黄色的汤汁顺着乳白色的鱼片滑落，浸没在那冒着热气的软糯白米饭间。 夹起鱼片送入嘴中，没有印象中的鱼腥味，倒是那鱼肉很是滑腻，软软的一块，酸中带着清甜，赵国强忍不住拌了口饭吃。那块饭也是刚好泡过汤汁，格外松软，轻轻一咬还有浓郁的汁水溢出，香津可口。 他尝过后认真道：“这酸菜鱼挺好吃的，酸菜熬出来的浓汤正好掩盖掉鱼腥味，不用担心鱼骨头的鱼肉吃起来也很是美味。” 赵国强印象里的酸菜咸菜，多是小时候村里人为了防止冬天没有青菜而特意腌制的，格外的咸，每人分到小小的一块，得喝上两三碗粥才解渴。倒是没想到这酸菜熬成汤煮鱼片，这鱼片能这么好吃，汤汁拌饭也很是下口。 他望着许晚秀，也不知道这小巧可爱的脑袋瓜是怎么想出这么绝妙的主意的。 许晚秀被那长久的注视望得不好意思，赶忙转移话题：“这鱼片不错，酸菜也很是不错，我煮之前先过了遍水，应该是没那么咸了。” “好。”赵国强也知道自己刚才有点失态了，小姑娘明显是慌乱了，遂配合地伸出筷子夹了几条细长的酸菜，放在碗上连着拌了一大口饭一齐吃下。 原本以为会是和以前一样，咸到怀疑人生，需要连着吃几大口饭。赵国强轻轻一嚼，倒没想到这回的酸菜还有点爽脆，咸淡也正好适合，和鱼香味交织在一起，也还是很下饭。 许晚秀也在吃着饭，这道菜她不是头回做。以前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她也很爱吃酸菜鱼，经常会去菜市场买皖鱼回来做，今儿的草鱼也不错，很是新鲜。 鱼片连着汤汁在白米饭上晕开，一口下咽，只觉得人生瞬间得到升华。偶尔再搭配上一口酸菜，拌着饭也很是开胃。许晚秀同样吃得欢乐。 就这样，一大碗酸菜鱼被吃得一干二净，旁边的那盘炒青菜反倒还剩了些。赵国强吃了两碗饭后，忍不住还是起身去厨房再装了一碗饭，直接伴着那碗中的酸菜鱼汤吃。 许晚秀则把剩下的一点青菜给吃完了，两人具是吃得有点饱，也没有和以前一样马上起身，而是坐在饭桌前，面对面聊着天。 “昨天报社投稿那事你有眉目了吗？没有的话，也不用太过着急，咱可以慢慢来，晚上还是得早点睡才好。”赵国强面色有点僵，他还是头次面对面和许晚秀这么正经地说这种话，这种接近关怀的话。 他是想着，没有眉目也没关系，反正不过是小姑娘闹着玩的。 回想起昨晚自己一时太过兴奋构思到十一点，赵国强还来敲门提醒自己早点睡，许晚秀就有点脸红。 她知道赵国强是在说这件事，点头应道：“嗯好，我以后不会那么晚了。至于投稿的事，我已经写好了一篇文章了，等过些日子再拿去邮局那寄。” 至于写小说的事，许晚秀暂时不打算说，就当是日后的惊喜，亦或是为自己保留一点秘密。 她这番话说得在理，却是不知道赵国强脑补过度。他先是震惊于许晚秀这么快就写好一篇青春奋斗的文章，要知道李卫国平日里写这些宣传文章至少得写个四五日，还成日里哀嚎写得好痛苦。 心念一动，见许晚秀也没有提出要把文章拿给自己看的意思，赵国强瞬间领悟。许是小姑娘觉着自己写得不够好，这才不敢拿出来给他看。罢了罢了，左不过是小姑娘玩闹罢了，她高兴就好。 “一天就写好一篇文章，晚秀你还挺厉害的，今儿做的酸菜鱼也很好吃。”赵国强尽力扯着话，试图鼓励许晚秀，给予她信心。 许晚秀虽然觉得他这话怪怪的，但也没有多想，点头道：“嗯到时候投稿看看，对了，咱家菜园子里种的一批菜心可以吃了，我明儿就摘点回来。”她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赵国强这么会脑补了。 倒是那长成可以摘了的菜心，更加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这不仅代表着自家菜园子里的青菜可以吃了，不用再去赵叶那买青菜，更重要的是，那是她头回每天坚持浇菜，种出来的第一批青菜。 劳动最是光荣，劳动最是欢乐。虽说一开始的开垦田地，播撒种子是赵国强负责了，但后来日复一日，长达个把月的浇菜却是许晚秀每天坚持去做的，所以这第一批菜心自然是意义非凡。 赵国强显然也可以领悟到她话中的欢乐，很是配合地点头道：“这么快就可以吃上了？这阵子也是辛苦你去浇菜了。” 这说得也是实话，他忙着训练，在知道许晚秀每日浇菜没有问题后，那边菜园子基本上交给她去打理了，只偶尔早上去看看。 “不辛苦，明晚就可以吃上咱自家种的菜心了，其他的青菜应该再等半个月也能吃了。”许晚秀说起这个，很是雀跃，连话音都是昂着的。 赵国强听着也跟着露出一抹笑，他喜欢她话中的“咱家”，就像是亲密无间的样子。 第二日早上去浇菜后，许晚秀就弯着身子蹲在田地里摘菜心，将那长着黄色花骨朵的菜心摘下来，也没有摘多，就一天的量。反正是自家的菜园子，每天都能过来摘，方便得很。 她和赵叶一路走回去，赵叶也没有因为从今开始许晚秀没有买自家的青菜而不高兴，当初这场交换本来就是奔着交情去的，她笑着道：“以前我们总在想，这赵团长家和林团长家的田地该不会一直空着吧，没想到这盼着盼着，如今那块地已经青菜种满地，能够吃上菜心了。” 那时她听到很多家属楼的人在说，到底是林团长家的地更快种起来，还是赵团长家的更快。很多人都觉着是林团长家的更快，倒没想到如今反倒是赵团长家的青菜已经能够吃了。赵叶回想起来也觉着恍惚。 她笑着说道：“你们这小日子也算是走上正轨了。” 回到家里，许晚秀将那把新鲜还淌着露水的菜心放到厨房灶台里去，接着回房间换身衣服。夏日炎热，哪怕现在是早晨，日光尚不猛烈，但挑着担水去浇菜，总是会惹得一身汗，她每天浇完菜回来都得进屋换身衣服。 换好衣服后，许晚秀手臂搭着刚换出了的衣服，打算把这些拿去厕所盆子里泡着，待会顺便洗了晾起来。 转身的那一瞬间，她瞥见了放置在衣柜旁边的那四匹布料，这才想起上回说是要帮赵国强做身衣服，这差点给忘了。 紧接着脑海里突然想起系统的声音：“叮咚，请宿主完成与赵国强正面拥抱任务，任务周期一天，奖励五斤大闸蟹。” 听了这话，许晚秀无奈，得，上回的拥抱不够，这回还指定正面拥抱了！ 双向奔赴 双向奔赴 许晚秀忍不住出声道：“系统, 你不是说同样的任务不会出现两次吗？” “系统是不会坑骗宿主的，经检测, 这确实是不一样的任务。”很快系统的声音在许晚秀的脑海中响起, 听起来一本正经，可许晚秀总觉着系统在幸灾乐祸。 这次的任务简直就像是为了针对她先前的行为，避免让她投机取巧的。上回的拥抱任务尚且能够进行主观解读, 卡住系统的bug顺利完成, 这回却是明明白白地规定了必须要和赵国强正面拥抱。 许晚秀沉思着，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制造出机会进行正面拥抱。她也不杵在那, 捧着换出来的衣服拿去厕所盆子里泡着, 洗干净后挂起来。 好在这衣服都多, 要不然每回浇完水回来出汗了, 还得忍着湿漉漉的衣服没地儿换。 对了, 衣服！ 许晚秀盯着那晾晒起来高挂着的衣服, 水珠滴答滴答落在地上，突然眼前一亮，想起方才在房间里看到的那四匹布料。 这做衣服可不就得量尺寸吗？量尺寸包括袖围、袖长、肩宽、裤长那些, 其中在量腰围的时候, 可以选择面对面用尺寸量, 只不过是两人之间隔着些许距离罢了。这个时候是最最容易完成这所谓的正面拥抱任务的。 有了大概思路之后, 许晚秀可算是放下心来, 她走到厨房一边准备做午饭，一边准备对即将收入囊中的系统任务奖励霍霍着。 那可是大闸蟹啊, 一想到那蟹黄蟹肉香甜的滋味, 瞬间动力十足, 她是个能想的，就连如何把大闸蟹拿出的理由也全都想好了。 夜晚吃饭时, 赵国强吃着菜心，和往常无二。突然想起昨日许晚秀说的，自家菜园子里种的菜心能吃了，想来就是这些了。他又夹了两条菜心吃下，很是清甜，笑着开口道：“今儿的菜挺好吃的，很甜。” 菜心有些长得老，有些长得嫩，老的炒出来还带着点微涩感，这长得嫩的炒完吃起来则能感受到很明显的甘甜。 许晚秀一听忍不住笑了：“这是咱菜园子里种的第一批菜，刚长成我就给摘回来了，当然甜。”不仅是天然无污染，更是多了自家种的这个亮点，她尝起来只觉得是难得好吃的青菜。当然，她更加期待的是即将到来的大闸蟹。 望着那灿烂明媚的笑容，赵国强也忍不住会心一笑。果然是小姑娘心性，想来是第一次种成菜太激动了。他回想自己当年入伍时，头次射中十环后从内心深处涌现出来的喜悦，大抵是能够理解的。 两人吃完饭歇了会后，许晚秀开口和赵国强说：“对了，上回买的布料我这几天裁剪一下，到时候给你做一两身衣服，待会等晚点我给你量下尺寸。”现在刚吃饱也是不能够量尺寸的，免得那腰围什么的有偏差。 “我平日里训练都是穿橄榄绿军服，回到家也是穿件白背心，衣服柜子还有，你还是现做你自己的衣服吧。”赵国强有点高兴，知道许晚秀这是惦记自己，不过理智还在，还是坚持让她现做自己的衣服。 许晚秀继续劝：“我的衣服很多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倒是你，整个衣柜里就那两三件轮换的，布料都买回来了，我还是先给你做吧。”见赵国强还要继续开口说，她连忙补充道，“做衣服要不了四五天的，我先给你量尺寸吧。” 她从很久之前就想着给赵国强做身衣服了，但现在最重要的是量尺寸完成系统任务，这才是重点。 “那行，我先去洗碗，待会就辛苦你了。”赵国强见她这么坚持，无奈屈服，但心底又是泛着甜的。他起身去洗碗，许晚秀则依旧坐在饭桌前歇着，而后起身进房间拿布尺出来。 这量尺寸自然是得用布尺，但是家里却是没有的，她下午去找赵叶借。赵叶也是没有的，但她认识家属楼一个针线活做得好的，便领着许晚秀去找那人借布尺。 赵国强洗完碗出来，瞧见饭桌上的布尺，就知道她是早有准备的了。既是已经说好的，他也不拘泥，走过去笑着问：“我这边可以了，现在要量尺寸吗？” 方才说不要，现在又催着，许晚秀连忙点头站起身：“行，那我现在帮你量一下尺寸。”她拿起布尺，走到赵国强面前站住。 她没有一上来就量腰围，而是先把最简单的袖围和袖长给量好了，再绕到赵国强身后去量肩宽，再是量最重要的腰长。 赵国强挺直腰板站在那，由着许晚秀动作。他目光随着眼前倩影的移动，原本他也没有多想。只是随着她的动作愈发亲密，自己的呼吸也忍不住跟着急促起来，心跳也跟着加速跳动。 他听着许晚秀的指令，乖乖伸出手任由她量袖围、袖长，而后听话地转身。 许是看不见的时候，知觉更加敏感。赵国强只觉着那双纤细白皙的手在自己坚硬的肩膀上比划着，每一处的触感都是那么地明显，他的心也跟着躁动起来，浑身难耐。 就在他打算出声喊停，歇一会缓缓情绪的时候，肩膀上的手猛地撤走，就听见许晚秀柔声道：“肩宽量好了，你转过身来吧。” 赵国强心底暗自松了口气，谁也想不到训练场上冷静自若的赵团长此时这么容易就受到干扰。谁料他刚转身站好，就见小姑娘张开双手向自己抱过来。 “现在量下腰围。”两人挨得极近，中间只剩下一指缝的距离。赵国强垂下眼眸就能看到那人儿，她那白皙圆润的额头大抵到自己下颌的位置，眉眼弯弯勾着愉悦，双手正勉强将那布尺绕过他的腰间。 从他这个角度望过去，她就像是紧紧抱住自己，那小巧玲珑的俏脸埋首在自己的胸膛处，惹人怜惜。他恍惚间闻到那淡淡的橘子清甜味，忍不住想着，好像又是与上次不一样的香味。 下一秒，再次温香软玉抱满怀，感受到她像是站不稳扑到自己的怀里，赵国强连忙伸手搂住她的腰，扶住她。这个场景似乎似曾相识，赵国强脑海里闪过些什么，又还没来得及细想，连忙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刚布尺松掉了，我急着捡回来才没站稳。”听到没事，感受到怀中女人要站起来的力量，赵国强这才放心地松开手。 接着量尺寸就顺利很多，还是和方才一样的亲密姿势量完腰围，就见她蹲下身开始量裤长和裤围。方才量腰围时的那场意外拥抱，将那量肩宽时刺激得加速的心跳稍微平复下来，赵国强清醒了点，刻意控制着，这次倒是没出什么意外。 许晚秀方才量腰围时的意外站不稳，时机和姿势都得细细把控着。她埋首在赵国强怀里时，就听见系统的提示声：“恭喜宿主完成主动拥抱赵国强的任务，奖励五斤大闸蟹，已放入系统空间中。” 她松了口气，连忙退出赵国强的怀抱，面不改色地继续把剩下的两个尺寸量完。这是时候许晚秀的内心也是有点慌乱的，这阵子赵国强待她是愈发地好，她也不是毫无察觉，也不是无动于衷的。 好感积攒到一定的程度，迟早会引发两人关系上飞跃般的质变化，不过现在还不够，还没有出现合适的时机。 “量完了，这尺寸我全都记下了，我这几天就动手给你做衣服。”许晚秀像是完成一件大事般，眉梢上也晕染上喜悦。 她正想伸手把那布尺卷起来，眼前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宽厚的掌心上满是细茧，就听见赵国强说：“我也来帮你量尺寸吧。” “什么？”许晚秀错愕，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赵国强会突然来这一出。 就见赵国强一本正经掰扯道：“你也是要给自己做衣服的，能自己量尺寸？还是我帮你吧。”他那表情就像是在说，刚才不是答应我说也会做衣服吗？不帮你量尺寸的话，你是没办法做衣服的。仿佛拒绝了，之前所说的话就是在骗他。 最后许晚秀还是稀里糊涂地将那手中的布尺递给了赵国强，赵国强向来是学习能力强的，照着方才许晚秀给他量尺寸的一系列动作，再次复刻，分毫不差。 到了量腰围的时候，赵国强也是凑近在她面前，灼热的气息交织在一起，而后他宽厚的臂膀怀住她的细腰，度量着。 两人挨得极近，赵国强低着头认真拉着布尺量腰围，许晚秀不自在地侧过脸望着门那边，脸上泛着红。 下一秒就听见系统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疯狂叫唤着：“滴滴滴，滴滴滴，恭喜宿主以高质量水平完成正面拥抱任务，成功让赵国强主动二次拥抱你，实现双向奔赴，奖励翻倍，再次奖励十斤大闸蟹。” 双向奔赴？许晚秀听到系统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是奔溃的，简直怀疑它在搞事情。 赵国强很快就把腰围那些量好，他那因训练晒成健康色调的脸有些不自然，耳尖泛红，有些不自在说：“其他都量好了，我待会拿笔写在纸上。” 他侧着脸没有看许晚秀的神色，继续说道：“其他地方都量好了，你们小姑娘那里你待会再自己量一下。” 起初许晚秀听到这句话时还没反应过来，她就瞧见赵国强那泛红的耳尖，下意识地低头看自己身上，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里后，略微有些尴尬又有点羞：“知道了。”声音细如蚊虫。 她接过那布尺走回屋，坐在床上稍微平复下心情，试图和系统沟通。方才它那一番骚操作，分明就是在搞心态。奈何此时系统故意装死，任凭系统如何呼唤，它都没有应声。 等冷静下来后，许晚秀在小本子上记下赵国强的衣服尺寸，走到外头去，就见饭桌上放着一张纸。上头白纸黑字分明就是方才他帮忙量出来的尺寸。默默把这张纸收好，许晚秀想着回头赶紧的，把这做衣服的事提上日程。 白日里，外头太阳正当空，孩童的嚷嚷声自楼下传上来，三楼家里，许晚秀寻了个光亮好的位置，挪了张稍微高的小圆桌在那放着，正在裁剪布料。 好在上回在县城百货商店买布料时，那售货员热情推荐他们买了把裁布的大剪刀，还有一盒针线。 要说做衣服这件事，还得多亏了许晚秀之前有个精通苏绣的祖母。这也算是门祖传的手艺，随着现代科技化和机械化的发展，很多衣服都是直接打版机械化批量生产。那个慈祥的老人家最大的希望就是后代中有人能传承下她这门手艺。 可到最后也只有许晚秀姑且算是对这苏绣感些兴趣，她那些堂弟妹全都不喜欢这些。祖母便一门心思培养教导着许晚秀，盼着孙女能够带着自己这门技艺，以后不说发扬光大，起码能够顺利地继续传下去。 许晚秀回想起这件事，还有点愧疚。她打小就身体不好，走几步都会累得喘气，没办法和同龄人一起去蹦蹦跳跳，索性便一心和祖母学着那苏绣。 老人家是满怀心思地教导，她也是真心实意地在学。只是可惜，到最后许晚秀还没来得及将这苏绣技法交给她人，就已经因着病痛早早去世。 倒没想到头回用这打小就学着的技法来做衣服，是在这异世时空，还是为赵国强做衣服。 窗外微风拂过，吹起许晚秀鬓间的碎发，还是熟悉的眉眼，却是多了抹沉静，还有自信，在自己熟悉的领域里头的自信。 她将那浅灰色布料平铺开，先是用笔尖做了点标记，接着拿起大剪刀在上头，细致地裁剪起来。 她昨晚早就想好了大致的衣服版型。和赵国强衣柜里的衣服版型差不多，就是在一些细节上做了点处理，比如说在左边胸前那添加个口袋，在袖口那添上点花样。既不会那么古板，也不会超出这个时代的人的接受能力。 她可不想回头简简单单做件衣服，又引起其他人的大肆讨论。将那布料裁剪好后，剩下的布料放回房间的衣柜里，许晚秀拿起针线开始动工，从最简单的裤子开始做，上衣留在后头。 早上做衣服，下午午休醒后，许晚秀拿起笔和小本本坐在饭桌前开始创作。这里光线充足，离楼下那小孩子玩闹的地方也远些，清静些，她将早先构思好的故事，思虑几分钟过后，开始动笔。 这用纸笔写的终究还是比不上在现代用电脑键盘敲打的速度快，但也有它的好处，许晚秀在一些用词斟酌上更为讲究，甚至是有时写完一个小章节，要进行二次修改、三次修改。 因着是盼着能够被报社看上，刊登在报纸上连载，用来赚钱，许晚秀很是看重，这故事自然是精雕细琢的，这耗在上头的时间也是成倍的增加。 有时夜晚吃完晚饭洗澡过后，她还会继续在房间里对下午写好的故事进行小修改。甚至有时做梦，梦见的也是故事的情节，醒来又是急急忙忙地把难得的灵感记下。 这样的日子，早上除却去菜园子里浇菜，就是在家做衣服；下午午休过后，开始进行小说创作，有时连晚上也在加班。莫说是许晚秀稍显疲惫，赵国强瞧着也是担忧的。 他不知道许晚秀写的是什么内容，故事好不好看，这些她都没有给自己看过。但他知道许晚秀很是疲惫，更何况早上还要做衣服。 某日饭后，赵国强忍不住出声提醒：“晚秀，你这样会不会太辛苦了？若是把身体累垮了，反倒是不值当的。” 他也会跟着担心的。 “嗯我会注意的，最近确实是忙了点。”许晚秀也知道这阵子自己实在是忙得晕头转向，有时候直接倒床就睡，难得的放空脑子休息时，还是会忍不住地想着故事的剧情走向该如何设计。 这些症状显然是精神高度紧绷才会有的，说到底也是太过于看重这回投稿的机会了，想要获得他人的认可，并且能够赚钱。她笑着说：“不过好在我这故事写了有多点，日后也不用这么紧张了。” “哦？这么快就写好了？”赵国强听到她可以稍微放松些也是高兴，只是听到这么快故事就写好了，还是忍不住再次惊讶。 知道他是误会了，许晚秀耐心给他解释着：“不是这个意思，投稿文章的话一般是整篇投稿，这投稿故事却是分成整篇投稿和分章投稿。前者是相同的流程，这后者却是我先投稿故事的一部分，留着悬念，等报社确定过稿了，我再写接着写剩下的部分。” 她解释地足够清楚，赵国强也听明白了，他点点头：“我知道了，你选择的是分章投稿。反正你注意着些，咱这投稿的事就再重要，也不能拿身体开玩笑。” 不得不说的是，赵国强得承认，在投稿这个领域，许晚秀懂得比自己多。 他也是真正明白，许晚秀并不是小姑娘心性闹着玩，他先前是太过于轻视了。有斗志有梦想的人最是值得敬佩，不论结果如何，他这回也算是真心地祝福着，希望她能够顺利。 不为别的，只是希望她的努力不被辜负，希望她在看到报社回信的那刻可以开开心心。 “我知道了，也多谢你提醒我啊，要不然我肯定还没反应过来。”许晚秀笑着道，她收下了赵国强笨拙的关心。要说她这阵子会这么忙，也是想趁着文思泉涌的时候，多写点多存稿，日后好有备无患。 报社的故事投稿是只需要一万字，她这阵子却是写了两万字的稿件，那一沓纸可都宝贝似地压在房间她的枕头底下呢。 许晚秀瞧着赵国强，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立即站起身道：“对了，你的衣服我已经给做好了，我去拿出来给你试试。” “好。”赵国强听了这话，嘴角不由得溢出一抹笑。之前他想看衣服，许晚秀非说才做了一半，怎么也不肯给他看。这一举动倒是把他的好奇心拔高到极致，如今终见衣服真面目，可不得高兴吗？ 他想着，到底是小姑娘的一片心意。到时候若是衣服不太好看，只要能穿，他都会使劲夸夸，让她高兴高兴。 很快许晚秀抱着件浅灰色衣裤出来，展开给赵国强看：“这就是我做的衣服，你看看喜欢不？或者说试试，哪里的尺寸不合适，我还可以再给你改改。” 赵国强瞧着那衣服，上衣和他衣柜里的衣服差不多，都是带领口的衬衫，就是那左胸膛处多了个口袋，不仅没有显得累赘，反倒是多了点斯文，也很是实用，可以放些小东西。 那裤子也是做得修长，大体上是和之前的差不多的，就是那裤腿口那是卷了一小层进去，不像之前的裤子直筒筒的那么突兀。 总体上来说是出乎赵国强的意料的，他点头笑道：“这衣服做得不错，特别是这上衣的口袋很是实用，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见赵国强神情不似作假，许晚秀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显，将手中的衣服递给他，“那你去试试这衣服合不合身，哪里不合适的话我再给你改改。” 赵国强接过那衣服，摸着质感不错，他走进厕所去换衣服。他也是换衣服的时候摸了那上衣，才发现上头的针脚特别严密有致，可见这针线活确实是不错的。还有那袖口处居然还绣着一处红太阳，浅灰色的布料顿时少了些暗沉，多了股积极向上的力量。 很快赵国强走出来，许晚秀瞧了也忍不住眼前一亮。 她知道赵国强该是英俊好看的，但以往那多多少少还有身份加成。但这回他穿着本该是睡衣风的浅灰色衣服，衬衫很好地凸显出他孔武有力的身材，又多了分斯文，那裤子也很是合适。 就听他说：“这衣服很是合身，我很喜欢，晚秀，辛苦了。”坚毅的眼神多了抹柔情，话音低沉，情谊仿佛就藏在咫尺间，一不小心就会汹涌而出。 偏这男人非要补上一句：“那日量的尺寸果然很准，晚秀手艺好，把控得是分毫不差。”这话瞬间把许晚秀带回到那日的量尺寸时刻，她脑海里想的却是赵国强为自己量尺寸，那才叫做细致。 很难相信不是故意的！ 许晚秀不再多言，她怕再多说下去，量尺寸的事情是过不去了。当晚赵国强就把他那身新衣服给洗了，晾晒在阳台里，显然是满意的。 马上就到了报社投稿的截止日期，正好碰上大部队集体坐车去集市买菜的日子，许晚秀那天收拾好的写好的手稿，珍重地放在一个包裹中，挎在臂弯间。 走在她身旁的赵叶瞧了，忍不住笑：“你这回可是要去大采购？竟然还提着个大包裹，生怕别人磕着碰着。”她显然是瞧见了许晚秀护着那包裹的动作，但凡要有个人经过，必定要用手掩着护着。 “嗐，就是里头放着我家那位写给家里人的信，我待会还得去邮局寄信呢。”许晚秀早就想好了借口，面不改色道。 之前每回去集市，她都是和赵叶一起行动的。此时要单独去邮局寄稿件，还要不被别人发现，那么改口成寄给家里的信，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赵叶一听，立即不再追问：“原来是这样。”她又想起在农村的婆家，忍不住叹了口气，“咱这家里的啊，不管也难管也难。每回写信过来就是要我家守业寄钱回去，从来都不会问我们这情况过得怎么样。过年回去的时候就指望着我家买东西，成日里闹心。” 许晚秀回想起赵国强那个家，心想着不能对比，一家比一家离谱。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爸，赵国强从来没有收到来自他爹的关怀，好在他自己也够立得住，除却每月的固定孝敬，多的是一分也不会给。 她也不想瞎掺和别人的家事，最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因此只是笑着说：“这些都是我家那位在处理，我和那边也不太熟。”然后便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两人到了集市附近的下车点，许晚秀和赵叶说过之后，便一个人走去邮局。这手中捧着的包裹才是这趟出来最为重要的事情，不先处理了的话，总觉得不踏实。更何况提着包裹去买东西，到时候左一袋右一袋，再来邮局也是不方便。 说来也是碰巧，再次感谢这集市附近的功能完善。许是为了满足部队的人想家寄信的需要，这集市附近除却供销社、粮油铺，还有平时很少见的邮局。她问清楚路线后，就直奔邮局去了。 “同志你好，我要寄信。”许晚秀站在那小铁橱窗口前，出声和里头的人说话。小铁橱窗口里头坐着个姑娘，她立即回道：“这个你填一下。”说完递出来一张纸。 许晚秀接过，就这那里的纸笔开始添写报社的地址信息。将邮递编号、地址那些填写好后，她递回给那姑娘：“同志我已经填好了，辛苦你了。”说完把两个信封递进去给她。 一个信封是正常的厚度，薄薄的，像是家书；另外一个信封就过于厚重的了，用手一摸就知道里头是一大沓纸。 里头再次传来那姑娘的疑惑声：“同志，你确定两个都要寄到同样的地址？都比较重，要加收两分钱。” “对的没错，辛苦你了，就是这么多。”许晚秀回道。 那姑娘也是个热心的，许是难得有人来寄信，她也多了几分耐心说：“这样吧，我拿个大点的信封把你这两个信封袋放一起，买一张邮票就好了。” 一开始分成两个信封也是为了将那篇文章和那篇故事区分开，只是家中没有更大的信封，要不然许晚秀早就将其塞到一起去了。此时听到那姑娘的话，她立即笑着应道：“那敢情好啊，多谢同志了，你人真好。” 那姑娘显然也是头次被人这么夸赞，隔着小橱窗都能瞥见她微红的脸，热情地帮许晚秀搞定了剩下的事，贴好邮票后，告诉她多少钱。 许晚秀还了钱后，神清气爽地离开，转身回集市那去买东西，这一回买的可就是十天的量。赵国强的观念也是特别的先进。他不愿意亏待许晚秀，也不会亏待自己，不说吃得多么丰盛，起码不用省吃俭用。至于钱的事，能攒多少是多少，以后总还是能赚的。 所以每回家里买的肉菜等都吃得特别快，所剩不多了，所以许晚秀这回也是要大采购一番。她走进集市，买了点猪肉、鸡肉，又买了将近三斤鸡蛋，还有一些杂粮，调料等。 最后又在集市里走了一圈，见到那卖鱼的农夫，她走过去问：“老伯，我想问问这里有没有卖河蟹啊？”这个时代的人对海鲜的开发仅限于鱼，很多人还嫌弃太过于腥，只是苦于没有猪肉那些吃，勉强吃点鱼肉开开荤。 至于河蟹虾那些，更是少有人吃。大多是村里的孩子想吃肉了，就下河去摸些河蟹上，勉强用开水一烫，当做开荤一顿。因为没有正确的处理法子，稍微家境好些的正经人基本是不会吃这些的。 那位老伯是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长得周正，穿得靓丽的姑娘一开口，就是问那少有人喜欢的河蟹，他憨着声音回道：“姑娘，这东西不好吃的，我们也是摸不到鱼的时候才会把河蟹拿过来碰运气，今儿是没有的。” “好的，谢谢老伯。”许晚秀笑着道谢，转身离开。她这特意饶了一大圈来问着老伯有没有卖河蟹，也是为拿出系统空间里头的大闸蟹做准备。 她提着买好的东西到集合点那，赵叶早就在那等着了。她瞧见许晚秀赶忙招手示意她过去，在那留了个位置给她。 “你那信寄出去了吗？”赵叶关心道。她和许晚秀出来了几次，已经不会被她的大手笔吓到了，这回倒是担心她自己一个人头次去邮局寄信摸不着路。 许晚秀将手里的东西放到脚边那，放松一下手，边回道：“嗯，都搞定了。” 两人顺利坐车回到家。许晚秀将那些买回来的东西收拾放好，这才歇了口气。因着一下子搞定了做衣服和写稿子的事，她也闲了一点。至于那接下来的故事，也不急，可以边等报社回信，有灵感了再写一点。 等到下午，许晚秀午休过后难得有空，便拿出自己前阵子晒好的陈皮泡水喝，很是甘甜。这陈皮还是上回和赵叶去后山山脚下那摘的橘子皮做的，她吃完之后觉着那皮还算完整，夏日日头也正盛，索性便洗干净直接晒成陈皮，又能泡水喝，何乐而不为呢。 下午四点半后，许晚秀起身进厨房准备做晚饭，简单地准备好今晚的菜后，她又是意念一动，从系统空间里取出约莫两斤大闸蟹。 根据系统所显示的数据，一只大闸蟹大概是三两左右，两斤的话一共是六只大闸蟹，全都被细绳绑得严严实实的，动惮不得。 要说起这大闸蟹，清蒸最为原味，很是清甜；盐焗则味道足，很是鲜美；辣炒更是混杂着各种辛辣调料，很是开味。奈何赵国强吃不了辣，许晚秀便直接决定，清蒸两只蟹，剩下的四只用来盐焗。 盐焗的煮法倒是简单，就是费盐。 哪怕知道系统提供的大闸蟹是干净的，许晚秀还是坚持把那六只大闸蟹过一遍水，刷干净放在一旁备用。然后直接起锅烧火，等到温度升得差不多时再下了一大把盐，大概铺满整个锅底，然后又放入各种调料炒香后，再捞出一半的盐装在碗上。 接着把洗干净的四只大闸蟹放入锅中，再把装在碗里的盐尽数撒在大闸蟹的身上，盖上锅盖继续焖着。另外一边的锅也没有闲着，许晚秀下了半锅水烧着，又在案板上切了两块姜片。 等水一烧开，她便把那剩下的两只大闸蟹放到盘子上，再在蟹身上各自放了块姜片，盖上锅盖蒸着。 最先煮好的还是那盐焗蟹，许晚秀打开锅盖，白雪皑皑的盐雾中隐约可见几抹橙红，她拿起勺子拨开盐雾，窥探那盐焗蟹的真面容。一整只蟹都变得通红，尤其是那蟹壳上还泛着四五点更为大红的红点，空气中仿佛已经飘荡着蟹肉的清甜味。 她将那变得橙红的蟹取出来，擦干净多余的盐，装盘摆好，再拿个盘子反着盖好，锁住热气，免得待会赵国强回来时，这些都凉透了。许晚秀把那将近半锅盐倒到盘子里装好，日后还能用，接着炒制切好的包菜。 至于另外一个锅蒸好的大闸蟹，许晚秀索性就直接盖着锅盖先不打开，等准备开饭时再拿出来。 “回来了？”赵国强一回到家，就见许晚秀走出来和自己打招呼，然后又是回厨房。与以往不同的是，饭桌只摆放着一盘包菜，他敏锐地问到那一股清甜又浓郁的盐味，知道这该是许晚秀又研制出了新菜色了。 果不其然，就见许晚秀端着两盘红彤彤的东西出来，那香味愈发浓郁，诱人心神。他走过去一看，两盘橙红色的东西被细绳绑着，装盘摆好。只是这玩意，怎的这么眼熟？ 虽说这味道闻着挺香的，赵国强还是忍不住开口问：“晚秀，你怎么突然想着去买这河蟹？” 等这回回来 等这回回来 赵国强认识这河蟹, 也吃过。 在小的时候，家里的情况只能算是村里中等的, 吃不饱, 但也饿不死。那时候他老爹待他也很好，在农闲的时候，会在午后下河去摸鱼, 赵国强也爱跟着他到处跑。 但是这条河里的东西就是那么多, 村里多的是人吃不饱饭，想要下河摸点鱼开开荤, 久而久之, 已经很少有人能够在那河里摸到鱼了。不过河蟹虾这些又腥又难处理的小东西, 还是很容易摸到的。 当时他和老爹一起摸到几只河蟹, 高高兴兴地结伴回家。他娘瞧见自家儿子浑身湿透, 丈夫也是, 一边唠叨一边叮嘱他们快点洗个澡换身衣服，还特意熬了碗姜汤给他们父子俩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 她分明是埋怨的，怕他在河里出事, 眼底又满是笑意, 是很宠溺的笑容。时隔多年, 其实赵国强已经记不清他娘的面容, 也很少想起当年一家三口相处的快乐时光。只留下一个印象, 那就是河蟹不好吃，很腥, 还会让人拉肚子。 长大之后也再没有吃过。他此时瞧见自家饭桌突然多了河蟹, 才会这么惊讶, 更怕许晚秀不懂这些。 “今天我和赵大嫂她们去集市买东西，本来是想去买鱼的, 但那老伯说是鱼已经卖完了，就剩下这几只蟹。我看它们长得还挺肥实，想着很久没有吃过了，就买了六只回来试试。” 许晚秀笑着解释道，这个理由是她未完成系统任务时就已经想好了。 这回去集市也只不过是要确定下，集市有没有卖河蟹。听了那老伯的话，许晚秀才算是放下心来，就算日后赵国强有怀疑，去那集市里探听，也是能够问到的。 赵国强点点头表示了解，小姑娘上回做的酸菜鱼实在是好吃，应该是想再去买点鱼，只不过那鱼早早就卖完了，阴差阳错才买了这河蟹。 不过，他又问：“你之前也吃过这河蟹？我很久以前吃过，很腥，你怕是吃不习惯。” 许晚秀这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卖了个关子，笑着招呼道：“你快去洗手吃饭，我今儿试了两种煮蟹的法子，你尝尝，和以前的味道相比该是好点的。” 这丫头真是古灵精怪，赵国强闷声一笑，点头去洗了手后，坐在饭桌上。 面前放着两盘蟹，以他的嗅觉来看，很明显右边盘子上的四只蟹闻起来更香。他伸手拿起一只，拆开上头的细绳，准备强行掰下蟹脚，就听见许晚秀说：“等等。” 许晚秀也是手上拿着一只扯开细绳的蟹，正准备动作，就见赵国强准备用蛮力强行掰扯蟹腿，连忙阻止。就凭这动作，她可算是知道他们之前都是怎么吃这美味的螃蟹的了。 她开口解释道：“我之前在咱那边的县城里，见过那些会做饭的人怎么处理螃蟹，当时也在旁边听了好一会，一直记到现在。这吃螃蟹时，得这样掰开。” 这话说着，她用手中的红彤螃蟹示例：“你看，先是把这蟹脚旁边的须拔掉，再将两边的腮都去掉，这蟹心和蟹胃也得去掉，这些都是不能吃的。处理完这些后，把这一整个蟹壳拔下来，那蟹壳上的黑色部分也是不能吃的。” 去除掉大块蟹壳的螃蟹已经初步露出里头鲜美的白肉。许晚秀继续动作着：“我们两只手分别扶住两边的蟹脚，往下一用力，这两根蟹腿就有了，上头的都是蟹黄，很是好吃。” 她手中的两根蟹腿，红彤的外壳内裹着雪白鲜美的肉，肉上头还有浓郁的黄色蟹黄，流着汁水，很是诱人。 “对了，以前我经常听我娘说，有人吃了这河蟹容易闹肚子。其实是因为没有把这蟹胃去掉。蟹胃寒凉，若是全部下肚，身体稍微弱些的就容易闹肚子。”许晚秀像是想起些什么，借着许母的名义说出来。 赵国强本来也没在意，就那么看着。随着许晚秀的动作愈发深入，他慢慢来了兴致，认真听着，他才知道原来这吃河蟹要这么讲究。 等到许晚秀讲到后头，他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小时候吃了那河蟹直闹肚子，原来是没有把这蟹胃去掉。 那时候能有吃的就不错了，再加上大多数人对这河蟹也不懂，就是直接一整只丢到锅里煮着，煮上半个小时总共是熟了，然后饿极了的人拿到那煮好的河蟹，上口就咬着。 啃到壳，那就直接吐掉； 吃到肉，那就直接下咽。 谁也顾不得那肉有多么腥，能顶饱不饿就行。 “原来如此，还得多亏了晚秀你，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这些呢。”赵国强是个实诚的，不懂就是不懂，他勇于向好同志学习，不会害怕失了身份和形象让人笑话。说完后，他直接上手，按照许晚秀方才的手法掰蟹。 一步步的动作，许晚秀认真瞧着，是分毫不差。这男人果然是好记性，她高兴点头，眼里闪着亮光：“没错，你快尝尝看吧。” 赵国强配合地将那一大根蟹腿连着肉送入嘴中，还是和往常一样往外壳那一咬，满满的白肉连着蟹黄一起涌出，不仅没有记忆中的腥，还很是鲜美。也不知道是怎么煮的，味道很足。更多的咸味是来自那蟹壳。 他连忙拌了口饭一起咽下，忍不住点评道：“是我太刻板了，这蟹处理得好，是当真鲜美，好像还有点那日盐焗鸡的风味。” “这叫盐焗蟹，和那日的盐焗鸡是同样的做法。”许晚秀没想到他记性这么好，笑着解释，又指着另外一盘两只螃蟹道，“这里的清蒸蟹，不一样的煮法，你待会也试试。” 话说着，她也尝了一口蟹。虽然现在还不是吃螃蟹的季节，外头集市上的河蟹估计也是瘦小些的，但这系统提供的大闸蟹必是精品，肉质滑嫩，鲜甜肥美。 许晚秀显然是个吃螃蟹的好手，不仅把那蟹壳上的肉吃得一干二净，就连那蟹腿上的肉吃起来也很有技巧。 她直接把最下面的小腿折下来，又在蟹的大腿上轻咬了个口，小腿对着大腿那么一顶，一整条蟹腿肉顺势而出，成功吃到。她对面的赵国强就简单粗暴了，吃着蟹腿上的肉来，也是猛地一咬，碎壳中艰难挑肉吃。 “你这吃得还挺有法子。”赵国强显然也是瞧见了许晚秀那一连串的动作，流畅无比，再对比起刚刚自己的动作，是那么地狼狈，忍不住打趣道。这姑娘想来以前是经常吃这河蟹的。 再一想她家所在的村里好像就有一条河，家里又有个稍微年长些的哥哥，想来该是经常吃这玩意，吃久了就有窍门了。 赵国强吃着那盐焗蟹，偶尔伴着饭，吃上一口包菜，很是满足。好像自从他上回出任务回来后，许晚秀就经常做美食。每天盼着下训后回家吃晚饭，成了他一天中最美好的期待。 许晚秀吃了一只盐焗蟹后，又拿了只清蒸蟹开吃。赵国强也跟着拿了只清蒸蟹，开始掰开吃了起来，尝过之后，客观公正点评道：“我觉得这盐焗蟹好吃些，够味。” 赵国强吃完，又进厨房装了碗饭，接着吃。许晚秀则停了下来，她大概吃了一碗饭，一只盐焗蟹和一只清蒸蟹。 这些量可不少，显然是够饱的。再说那大闸蟹好吃归好吃，却很是寒凉，她从记忆中估摸着再过几日小日子就要到来了，还是注意些好。 赵国强见她停了下来，让她再吃一只盐焗蟹。听了许晚秀的解释后，他点点头，接着准备处理剩下的一只盐焗蟹，战斗力十足。显然，他格外青睐那盐焗蟹。 许晚秀和他搭伙这么久，多多少少也把握了些他的口味。赵国强不爱吃辣，又有点重口，对于味道足的食物很是青睐。 夜晚洗完澡后，许晚秀躺在床上，是难得地轻松。 既然已经手稿都寄出去了，现在担心也没有任何用处。她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接下来就看报社那边的了。回想起这阵子的忙碌，还有些恍惚，想着想着就陷入睡眠中，嘴角带着笑，想来是睡得香甜的。 第二天早上，许晚秀坐在饭桌前喝着刚煮好的粥，软糯而又颗粒分明，清汤寡水搭上一小片酸菜，很是爽脆，在这炎热的天气中倒也带来些许凉意。 她吃完后去厨房洗碗，边想着：这天天早饭都是粥配鸡蛋，或是粥配咸菜，吃久了总是会腻的。 她想起系统空间里攒着的猪肉，突然眼前一亮，冒出一个想法来，越想越有可行性。这样想着，等洗完碗后，许晚秀立即意念一动，从系统空间里拿出一斤纯瘦肉。 七七八八备齐材料后，许晚秀说干就干，她打算做些肉松，这玩意早上搭配着粥很是不错，还能作为午间零食解解馋。 先是把葱姜那些切好放在一旁备用，许晚秀接着洗净那块瘦肉，放置在案板上，拿起刀先是把筋膜给剔除，再细细地顺着那猪肉上头的纹路将这一整块瘦肉切成条。 炉灶那头锅里的水一经烧得沸开，正向上翻滚着热气，许晚秀将那切好的瘦肉条尽数放入锅中，大火烧开煮着。 等到里头的瘦肉条煮得足够软时，她才关火，等热度稍微下降后，这才打开锅盖，将里头煮熟的猪肉条捞出，放置在清洗干净的案板上。 接下来这一步敲打很是关键，以往在现代时，许晚秀选择的是用透明袋装着肉条捶打。 此时她在厨房找了半天，才找到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回家的，用来包包子的油纸。这才用那油纸把煮好的猪肉条包起来，放置在灶台那稳健的地方，拿起擀面杖开始敲打。 这敲打也不是毫无章法的，既不能太大力把瘦肉条锤得糜烂，又得把那瘦肉条锤得松软，尽可能松散。 许晚秀刻意控制着力道，一下下有节奏地锤着，每隔一会就打开那油纸包观察里头猪肉条的状态，等到确定那猪肉条松散程度达到要求后，这才停了手。 忙活这么久，特别是拿着擀面杖在那敲打时，更是费力气，许晚秀把锤得松散的猪肉条全部放置到大碗里，她也跟着歇了会，才继续动作。倒数第二步的撕肉丝是最费时间和最考验耐心的。 见外面日头还早，刚吃完早饭也不是很饿，许晚秀便继续着。她把那装着一斤肉条的碗拿到饭桌前，旁边跟着个空盘子，人也跟着坐下。要把肉条撕成肉丝，也是有讲究的。 许晚秀拿起一条肉条，顺着上头的纹路，从上往下撕，每回只能提捏到一点点，这样撕出来的肉丝才会细致。一斤的肉条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撕起来却是没完没了。 好在她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大概是撕了三分之一后，简单地吃完午饭后回屋里午休，下午继续，就连晚上吃完饭后，她又再次拿出那盘肉条接着撕。那个碗里已经只剩下不到五分之一了。 赵国强洗完碗出来，就见许晚秀坐在饭桌前，神情专注，面前摆放着一个大碗一个大盘子，虽然挡住了点视线，他还是可以看到她手上的动作不停。 好奇地走过去一瞧，就见那纤细指尖捏着一小块肉，一点点向下撕扯着，撕出一条条肉丝。再一看那左边碗里是所剩不多的肉条，右边盘子里是堆成小山丘的肉丝，赵国强忍不住问道：“晚秀，你这是在做什么？” 许晚秀百忙之中抬起头来回道：“我今天突然想到个好法子，把这猪肉煮得松软，撕成肉丝后再炒香，应该可以保存得更久些，平时早上还可以用来搭配着粥吃，做些小零嘴也是不错的。” 赵国强听了她这一连串的好处后，还是不理解，好好的肉直接吃不就好了，为啥还要费这劲撕成丝，不是平白费工夫吗？ 不过瞧着她那兴致勃勃的模样，他不由得暗叹一声，算了。左不过她有时间，怎么高兴就怎么来吧。 见许晚秀在那撕得认真，赵国强也不打扰她，回房间拿衣服起身去洗澡。外头许晚秀手上动作不停，很快将那些肉条全部撕好，蓬蓬松松的摆满整个大盘子，她成就感十足，直接拿起那一整盘子走进厨房。 炉灶起火，打算连夜把这肉松处理好。许晚秀把那肉丝全部倒入热好的锅中，再往锅里倒油、酱油、白糖等，拿着锅铲不断翻炒着。很快厨房里冒出香气，顺着未关紧的窗户飘散出去。 厨房窗户连着隔壁家的厨房窗户，赵叶家的乐乐正在厨房里帮他娘洗碗，赵叶抱着孩子在那盯着，突然乐乐鼻子动了动，望向赵叶：“娘，好香啊，有糖的味道，有油的味道，还有肉的味道！” 赵叶起初只以为这孩子又在惦记着吃的了，谁家这个点还在做饭呀？她抱着孩子走近那窗户的味道，仔细一闻，还真是乐乐说的那些味道。本来她都吃个半饱了，猛地闻到这味道，又勾起食欲来了。 她探头往外头一瞧，顿时知道了，是隔壁屋传来的。赵叶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担心着，这味道该不会传到楼上去吧，心想着要不要过去提醒下。 等了半响，楼上也没什么动静，也就没有再管，她拍了下乐乐的脑袋：“赶紧洗碗，刚吃饱就惦记着吃的。” 隔壁屋都这么明显，许晚秀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赶忙把窗户关严实了。 她来到这里之后，做饭向来是把窗户关紧了，就怕有心人成日里闻着味道瞎猜。刚才也是懵了才没有注意到，这个窗户应该是赵国强来洗碗的时候开的。 屋外的人都问到香味，赵国强洗完澡一走出来显然也闻到了，咸中透着甜，肉炒得香，炒得焦脆的味道。他把衣服拿去小阳台那挂起来后，就走到饭桌前，就见方才淡淡的肉丝已经变成金黄色了，蓬松成一大块。 “你看，这个就是肉松，尝起来特别香，你试试。”就听许晚秀闪着亮光的眼眸瞧着自己，笑意盈然，像是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高兴地分享给在乎的人，并且希望得到认可。 那味道确实闻着香，赵国强这回倒是主动上前，拿筷子夹了点那所谓的肉松放入嘴中，咀嚼起来。第一反应就是有点焦脆硬实，舌尖上有很明显的磨砺感，而后是咸咸的，再是泛起淡淡的甜。 出乎意料的好吃，想来搭配起白粥也是合适的。他点头道：“味道不错，用来搭配粥应该可以的，单独吃着也不错。” 或许连赵国强自己也没发现，与许晚秀说话时，他会不自觉地说话详尽，给足了耐心，不再是一开始那副缄默的样子。 知道这肉松好吃，可忙了一天有些许疲惫的许晚秀听到肯定的答复后，还是忍不住笑了，她又问：“那你明天早上要不在家里吃吧，就吃这肉松搭配白粥。” 想了想明儿的安排，赵国强点头答应：“好，既然这样，那我明天出门训练前先下锅煮粥。”他是习惯了每天早上五点钟跑去训练的，哪怕不是强制性要求，也会私底下自己加练，力求保持住状态。 “嗯嗯，那我明天也跟着早点起。”赵国强不休息的时候，很少在家里吃早饭。他答应下来，许晚秀自然不会和往常一样睡到七八点。 第二天，许晚秀六点起来，她先去厨房看了下，那粥已经快熬好了。洗漱过后，六点半赵国强回来，两人坐在饭桌前，难得正经地吃了一顿饭。赵国强就着白粥，搭配上那肉松，咸淡有味，倒也是难得的好菜。 许晚秀问他：“我拿小罐子把那肉松装了三罐，你拿一罐放到办公室那去吧，训练后休息的时候也能吃点，免得饿着。” 赵国强刚想拒绝，就瞧见许晚秀盼着他答应下来的眼神，仿佛只要他点个头，那秀丽的脸庞就会绽放出极致的笑意。他不由得点头道：“那行，我拿一罐过去，辛苦了。” 他好像越来越难以拒绝她了。 一路走到办公室，碰上正好到的李卫国，赵国强和他点头示意。这男人也是眼尖，立即好奇问道：“你这手里拿着的罐子，怎么那么像我们奖励的搪瓷罐？” 这个时候搪瓷罐难得，每个人都以获得这东西为荣。赵国强完成过不少任务，自然也就攒了好几个这种罐子，原本都放在家里没有用。许晚秀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容器装这肉松，索性就拿这个装了。 赵国强瞧见了也没说什么。此时听到李卫国这么问，他一边拿钥匙开着办公室的门，一边回道：“里头装着肉松。” “肉松，什么玩意？”李卫国听了一懵，他不懂。他和赵国强关系好，多年的患难兄弟了，有疑惑绝不憋着，直接问出口，“你快打开给我瞧瞧。” 赵国强走进办公室，他也跟着走进去，一边嚷着。赵国强无奈，把手里的搪瓷罐递给他。李卫国接过打开，一阵香气铺面而来，他和乐乐发出一样的惊呼：“有糖的味道，有盐的味道，还有肉的味道？” 他瞧着那金黄酥脆，蓬松无比的肉丝，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嗅着味道，陶醉无比。在得到赵国强的允许后，他擦干净手后伸进去拿了点出来，一把放入嘴中。 接着办公室传来李卫国喋喋不休的夸赞，关于这肉松如何好吃，关于赵国强如今的小日子过得有多幸福，关于自己在家水深火热的日子。 赵国强听着，很是无奈，这话痨男人一上线，谁也受不了。他掐着时间出声道：“到时间去开会了。” 办公室的门再次打开，是神色严肃的赵国强和李卫国走出，虎虎生风，往王团长办公室那走去。 日光渐盛，地面向上汹涌着热，风吹过，带来驱不散的热意。门口的哨兵挺直腰背，目视前方，这片区安静无比，与之充满肃杀气息的是王团长的办公室。 吱呀一声门打开，陆陆续续有人走出，赵国强和李卫国走在中间出来，往自己办公室回去。一路上李卫国忍不住拍拍赵国强的肩膀：“兄弟，这回的任务可不简单，你小心着点。” “嗯。”赵国强应了声，目光清明，眼底深邃，看不出什么情绪。 李卫国还在继续说着，多是叮嘱些注意安全的事，赵国强望着前方，像是在听，又像是什么也没听。 他想着，等这回回来，他一定要和小姑娘说清楚，以后好好过日子。 这么多年，总算是有个家了。 来信 来信 许晚秀中午吃完饭在厨房洗碗, 就听到外头敲门声，她立即放下手中的碗筷, 洗干净手后走去开门。一边想着,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谁。 门一打开，就瞧见门口站着一个穿着军绿色衣服的年轻小伙，他憨憨笑道：“小嫂子, 赵团长喊我过来和您说一声, 他临时出任务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让您一个人在家注意着些, 有什么事情就找人帮忙。” 许晚秀错愕, 赵国强这么快又出任务去了？她还没反应过来, 就听到那小伙子继续说道：“团长说了, 让你去家里衣柜最下面那看看, 里头放着东西。他还说了，让你等他回来。” “好的我知道了，辛苦你跑一趟了哈。”许晚秀心思杂乱, 但还是笑着和那小伙子道谢, 毕竟人家辛苦跑了这一趟。 那小伙子羞涩挠挠头, 挥手道：“不用, 小嫂子不用客气, 我就是帮赵团长传个话，那我先回营地训练了, 小嫂子再见。” 他摆摆手, 在许晚秀点头后就赶紧转身离开, 赶着回去午休，下午还要训练呢。 这年轻小伙子是赵国强团下的一个兵, 平日里最是勤奋的，做什么都认真，赵国强对他很有印象。他刚好下训，彼时赵国强正好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备齐东西准备出发，便嘱咐他来家属楼报个信。 轻松舒了一口气，小伙子跑回营地，那里聚集了不少人，尽然有序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他赶忙加速跑过去站好。 因着还没开始训练，他旁边那人伸手撞了下小伙子的臂膀问：“哎，你刚跑哪去了？我们兄弟几个还在说你，好好的不午休，也不怕下午受不住。” 小伙子憨憨一笑，带着股兄弟不知我知道的乐气道：“我今儿可算是知道了，赵团长家的小嫂子人美心善，说话轻声细语的，怪不得赵团长最近人瞧着没那么凶了，私底下也是满脸笑意。” 这话也不是瞎说，他们几个兄弟平日里训练累了，私底下也爱聊天，自然也说到过这赵团长最近的变化，以前是面冷心善，现在面上也暖了不少。 有人猜测或许是夫妻关系和睦，这铁阎王也多了几分柔情。不过谁都没有瞧见过赵团长的媳妇，只能猜测着。 至于这温声细语啥的，倒不是小伙子有滤镜过分夸大，实在是和他家里亲娘和嫂子大声说话，直来直去相比，猛地见到这么温柔的赵团长家媳妇，印象直线上升。 那兄弟听了顿时好奇，八卦道：“小嫂子真有你说得那么好？怪不得怪不得。你快给我说说看。”周围一群耳尖的人听见了这边的动静，也忍不住过来凑着热闹。 不过好在赵国强没有看错人，那小伙子也是个有分寸的，什么能说什么不该说他还是懂的，只是简单说赵团长让他去给小嫂子递个话，重点强调了赵团长家媳妇是如何地人美心善，满足了大伙的好奇心。 于是在这一片人中，关于赵团长家媳妇人美心善的好名声就这么传出去了，越传越广，倒是无形中冲击了之前关于赵团长家媳妇人特别懒还瞎霍霍的形象。 不过这些许晚秀暂时是不知道的，她还在家里思索着这回赵国强突然出任务的事情。 刚刚那传口信的年轻小伙子走了之后，她先是愣了会，然后走进房屋里打开衣柜，在最底部那翻找了下，找到了十五块钱和一些票。 把那些零散的票和钱都拿出来，许晚秀瞧着有些发愣。这些应该都是赵国强之前放在家里备用的，以防万一。 上一次出任务时，他尚且会提前一晚和自己说要出任务，三四天后回来，然后问自己钱和票还够不，想要再拿点给自己。 这回却是什么都来不及说，明明只是简简单单和平时一样去训练，人却是突然离开了。就连交代些事情，都只能让人来传口信，钱和票也是以这种方式交到自己手里。想来这任务是比上次难上不少的，危险系数也是跟着上升。 他还说，让自己别担心，等他回来。 许晚秀纵然是铁石心肠，此时也忍不住松动起来，更何况她近来本就对赵国强愈发有好感了。这样一个把自己放在心上的男人，会顾家包容自己的男人，谁能忍住不心动呢？ 她低叹一口气，把这些钱和票都收好放起来，心底只盼着赵国强这回也能平平安安回来。 等他回来，就让他屋里来睡吧。 去厨房把洗到一半的碗筷冲洗干净后，许晚秀躺在床上午休，她难得地做了一个梦。 昏暗的世界里，朦胧的雾气笼罩着，看不清人影，周围一片肃杀气息，风吹叶落，忽然一动，刀光剑影，什么也看不清，又好像有刀刃割破皮肉的声音，闷哼一声，又恢复安静。 床板上躺着的女子眼神紧闭，皱着眉头，仿佛陷入痛苦中，突然猛地一下坐起身，喘着粗气。许晚秀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背全都汗湿了，回想起方才做的梦，总觉得不对劲，索性也不睡了，起身去擦下身子换身衣服。 她搞完这些后，做到饭桌前，喝了杯热水下去才算是缓了下来。许晚秀望着外头，日光灿烂，绿色的林叶生机一片，和梦中的昏暗窒息完全不一样。 她知道是自己太过于紧张了，赵国强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她也是再次深刻意识到，赵国强于她来说，似乎已经不止是之前她所认为的，仅仅只是个共同搭伙的人了。 在还没有接触到其他人的时候，赵国强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唯一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在后来的相处中，虽然有系统发布任务搞事情，但本质上还是因为她自己对赵国强有好感，才会去试着完成任务。 而赵国强对她的照顾包容，以及他自身所散发出来的人格魅力，也在吸引着许晚秀。 她该是喜欢上他了。 彻底想通这一切后，许晚秀彻底放开来。她现在再担心也是没有用的，还不如自己一个人把日子过好，守好这个家，等待着赵国强回来。 她也是个能找乐子的人，回屋里拿出之前买的豆绿色布料，打算给自己做身衣服。 先前赵国强就一直说想要买衣服给她，她又一直拒绝，买了布料回来也一直没有去做成衣服。此时她给开始给自己做身衣服，既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也算是接受了赵国强的一片心意。 等他回来时瞧见她穿着这身豆绿色的衣服，该是会高兴的。 许晚秀做什么事情都是沉浸式的，一心绝不二用。她做衣服做得认真，许是前阵子做过一次衣服，这回上手起来特别快，三两下很快就把那布料裁剪好。 照样是把剩下的布料收起来后，她依照着上回赵国强帮忙量的尺寸，以及早先就想好的版型，拿起针线开始动工。 若不是门外突然又响起敲门声，许晚秀怕是还能接着继续做。她怕是有什么急事，急忙放下手头上的针线走过去开门。 原来是赵叶抱着怀中的晨晨，身旁站着半身高的乐乐。赵叶笑着道：“晚秀你现在方便不？我带着孩子过来坐坐。”乐乐很喜欢眼前这个许姨姨，几乎是在他娘话音刚落的时候就立即出声喊道：“许姨姨好。” “哎乐乐真乖，赵大嫂你们快进来吧。”许晚秀笑着摸摸乐乐的小脑袋，招呼他们母子仨人进屋，直接领到客厅椅子那去坐着。 她说：“我去给你们倒杯水。”赵叶拼命说不用，许晚秀还是坚持拿碗装了两碗水出来，放到她们面前：“既然是过来了，我自然得好好招待你们的，可不能来我这连口水也喝不上。待会咱聊天，铁定会口渴的。” 赵叶听了她这解释，忍不住笑：“晚秀你最是守礼的，那嫂子我就不和你客气了。”两人坐着，赵叶怀中的晨晨正是能爬动的年纪，闲着没事就趴在地上爬。 此时见哥哥坐在地面上，他也闹着，扭动着身子想要向下滑，溜出亲娘的怀抱。 “乐乐你可得看好弟弟，别磕着碰着。”赵叶按捺不住怀中的活泼孩子，只能把晨晨放到地面上，交代年纪相对大的乐乐盯着。 许晚秀笑道：“这孩子可真好动，这身体铁定是养得好，有力气。再过不了一个多月，晨晨可能就学会走路了。”她习惯性地夸着，倒也不能算是言过其实。 赵叶听到她这么夸自家孩子，也高兴。一旦谈及孩子，这当娘的总归是有很多话说的，两人就着孩子什么时候会爬，什么时候会走这话题聊了好一会，突然又冷了下来。 许晚秀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赵叶面色纠结，茶几前两小孩玩得正欢。 赵叶像是松了口气，笑说：“我家男人这回也跟着一起出任务了，我和孩子待在家里也无聊，就想着过来你这坐坐，瞧见你这笑脸，我这心也就跟着安下来了。” 闻言，许晚秀笑得更加高兴了，她和赵叶相处了这么久，此时被她关心着，实在是让人暖心。 要说赵叶在家无聊，也有孩子陪着，至于担心她家男人的安危，多多少少是有的，但不至于心安不下来。她过来家属楼这边已经五六年了，期间郑守业肯定也出过不少任务，她也都熬过来了，能够调整好心态，顾好家里。 现在带着孩子来她这边，陪她说话，孩子欢声笑语充斥着整个家，倒也添了几分人气。赵叶这分明是怕赵国强出任务去了，她一个人在家无聊，亦或是想不开，这才小心过来安慰着。 许晚秀伸手握住赵叶的手，笑着道谢：“我没事，还得多谢赵大嫂你愿意带乐乐和晨晨过来我们这边玩，也算是热闹些。” “哎，你是个聪明的，我什么都瞒不住。”听了许晚秀这话，赵叶忍不住会心一笑，她回握住许晚秀的手说着体己话， “你现在所经历的这些，以后都会习惯的。我当年刚过来的时候，孩子他爹也经常出任务，我害怕，又找不到人说话，只有刚出生的乐乐咿咿呀呀地叫着，倒像是在哄我一样。” “孩子总是心疼娘的，等晨晨也长大些，赵大嫂你可就轻松些喽。”许晚秀耐心地听着赵叶说这些话，有点心疼，也敬佩着。 说起两个孩子和自家的现状，赵叶也不忧伤了，她笑道：“我来这家属楼反倒是轻松了呢，就在家带带孩子。要是在村里，除了带孩子，还得照顾一大家子，下地干活赚工分，一年到头忙个不停，还得受气。” 这话中的情境，光是想想就有点窒息，许晚秀也庆幸她穿过来后，是到了这里。 赵国强每日都去训练，她有足够的自由空间，在吃穿方面也不会受到限制，还能顺利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要是在村里，稍微有个风吹草动，早就被人盯上了。 这个话题不能多说，只会引发出无数的负能量，许晚秀转移话题道：“我在家里也自己找了事情做，这不，正在做衣服呢。”她伸手指了指饭桌那里，隐约可以瞧见一些布料，还有剪刀、针线。 方才进屋后，赵叶也是不会乱瞧的，此时听到许晚秀的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瞧见了那做衣服的架势，她笑道：“上回是听说你们买了布料回来，原来还没做呢。” 许晚秀见她有兴致，便领着她过去饭桌那边看。赵叶走过去，就见衣服大致的版型已经定下来了，针线只是动了一点，就知道该是刚开始不久的。 她摸了摸那豆绿色布料，又定眼看了下许晚秀，点头：“你们这布料挑得好，你肤色好，这个豆绿色特别衬你。” 赵叶对这布料也是熟悉的，她家人多，这布票自然也是紧缺的，一年到头的布票可都攒着，就等过年时再去买点布料回来做新衣服。至于夏衣冬衣，她和她家男人身子都是不会变的，只要衣服不是破到穿不下，就还能穿。 至于乐乐的衣服，他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向上窜得快，他的衣服都是往大了做，能穿多一两年就穿多一两年，穿不下了再留给晨晨日后穿。晨晨这个孩子现在穿的衣服，就大多是乐乐小时候穿过后留下来的。 “嗯，这豆绿色的布料我觉得比较好看，不会太亮，也不会太沉。”许晚秀点头道，“我家那位也说好看。” “这布料颜色本来就少，豆绿色衬你。不过你还年轻地好，这么好的相貌，那粉红色衣服也是穿得了的。”赵叶点头分析道，她最近虽然没有买布料，但每回出去都会去瞧一瞧那些布料，在心底盘算着。 许晚秀也没有在这些小事上和她争执，只是笑了笑应下。晨晨在地面上爬来爬去，小腿蹬得格外灵活，乐乐一个劲喊着：“不行了，我不行了，弟弟老是到处爬，我好累呀，娘你快过来。” “这俩孩子。”赵叶摇摇头无奈一笑，又很宠溺，满是疼爱，她走过去抱起晨晨坐到沙发上，见晨晨还要挣扎着下去，她轻拍下他的胳膊，“还没玩够吗？歇会。” 小孩子晃着脑袋，澄澈的圆眼睛望着他娘熟悉的面孔，露出纯真的笑容，伸手就要扒拉她肩膀上的衣服。 那头许晚秀走进厨房，拿出一个搪瓷罐，又拿了一个小碗，用勺子在搪瓷罐里头舀了三四小勺肉松放进去，再把搪瓷罐收起来，端起那碗走到客厅坐下。 她把那碗放到茶几上，笑说：“我前儿做了点零嘴，正好乐乐和晨晨玩累了，吃点尝一下，看看味道怎么样。” 乐乐瞧见那金黄色的丝，闻着那飘香的味道，眼睛亮着，但他也不敢直接上手，而是望向他娘求助。 他可能已经忘了之前闻过的味道，赵叶却是记性好的，从那碗东西来到客厅时，她就忆起了那晚在自家厨房里闻到的味道。 她摇摇头歉意道：“你这些好东西留着自己吃就好了，我们过来坐会就回去，他们两个皮孩子哪里用得着吃这些？” 许晚秀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太贵重的东西，我是喜欢乐乐和晨晨兄弟俩才拿出来给他们吃的，这是我这个当姨姨的一片心意，赵大嫂你就不要拒绝了。” 闻言，乐乐坐在赵叶身旁连连点头表示赞同，晨晨窝在娘的怀里，瞧见刚拿出来的新奇东西，也是伸手挣扎着要去拿。 “这俩孩子真是，那就多谢你了。”赵叶见两孩子喜欢，也就应了下来，心底却是想着回头在家里拿些什么东西过来。许晚秀热情，她自然也不会也不能毫无反应，这相处是有来有往才能长久。 得到许姨姨和娘的应允后，乐乐直接上手，拿了一小团金黄色丝放入嘴中，吃了起来。下一秒他眼前一亮，连连点头嚷嚷道：“好吃，许姨姨这是什么呀？真的好香。”有他最爱的酥脆劲，咸咸的，又有点甜，反正是很好吃的。 “这是肉松，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许晚秀听了乐乐的童言童语，笑着回道。她眉眼盈着笑，本就长得美的五官愈发柔和，成了孩童最爱的样子。 乐乐显然也是这样的，他被许姨姨的笑容晃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嘶，我吃的居然是肉！” 在这个年代，肉无疑是最上等的食物，但凡沾上点荤腥，就足以让人振奋。乐乐更加兴奋了，忍不住伸出舌头舔抵着唇，回味着方才的味道。有了这主观意识，还当真品出些肉的味道来了。 赵叶则专心伺候着小的这个，她拿了约莫两三根金黄色肉松丝，放到晨晨嘴巴处，小孩子闻到香味立马张嘴咬进去，用仅有的几颗小牙齿咀嚼着。本就不大的眼睛享受似的眯起来。 “之前吃你家办的暖房宴时，我就发现你煮饭菜很有点子，没想到这肉还能煮成这个样子，闻着就很香。”赵叶听了许晚秀和自家儿子的对话，回想起当时那一桌子菜，都是自己之前未曾吃过的，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过是闲着没事瞎琢磨罢了，我做了点放着，早上搭配着粥吃。我家那位也说味道不错。”许晚秀谦虚，她想起赵国强昨日吃早餐的场景，就忍不住想笑，他当时好像是吃了三碗粥。 “也是你点子好，像我这大老粗似的，一辈子都想不出来。”赵叶笑道，她心底也是有些想法的。乐乐还在继续吃着这肉松，怀中的晨晨也是嚼着新的两三根肉松吃得正起劲，她闻着这肉松的味道确实是不错。 最最重要的是，这是肉做的。肉做成丝，数量简直是成倍地翻，再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平日里嫌弃肉贵，切成肉片煮着吃，一家子吃着，一人也不过是吃到两三片，不消一两顿这没了。可若是做成这肉松，一斤肉也是能做不少了，味道又香，每顿吃上点，也算是沾上荤腥了。这玩意搭配粥，搭配饭都是行的。 想归想，赵叶是精打细算的性子的，但是她也知道这些都是许晚秀想出来的点子，她能拿出来给自己俩孩子打打牙祭就已经算是好的了，自己开口问她怎么做这肉松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时候家家户户有什么绝妙的招数改善生活的，全都掩着藏着不愿让外人知道，赵叶懂这些道理，她也珍惜许晚秀这个朋友，自然不会去触这些眉头。 两人又谈起家属楼里的趣事，赵叶说：“你知道不？我可听说了，咱这附近要办所学校，这会正在招老师呢，这也是公家饭碗呢，福利好。” 她是没怎么读过书，勉强只认识几个字的，自然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竞争到这份工作。可许晚秀有能力啊，她读过书，这才特意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办学校？是专门为家属楼的孩子准备的吗？”许晚秀闻言来了兴致，显然赵叶能想到的，她也一下子就能够领悟到，开口就是抓住关键点。 说起这个，赵叶就忍不住了叹气了：“哎，可不就是为了这个吗？我们这地方偏得很，去集市供销社都那么远，更别说去县城了。费上一个小时才能到集市那，更别说那附近的村里还没有小学。之前就好多家属楼的人反应过这个问题，家里条件好愿意送孩子去上学的，也是没办法的。” 许晚秀听着赵叶继续说着，也没有打断她，只是时不时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这边偏僻，大多部分设施只是满足日常训练需要。但随着家属随军，孩子跟着在这边长大，有些开明的家庭也想让孩子多读书识字，那么关于学校的需求也越来越强烈。 这样的需求和呼声，上头的人自然不会忽视，他们会全心全意做好这些后备工作，满足孩子读书的需求。 学校的建立，除了解决孩子上学的问题，随之带来的工作岗位也能进一步解决一些军嫂的就业问题。更别说那些原本在家里看着孩子的军嫂，闲了下来也可以出去找些工作贴补家用，一举三得的事。 赵叶接下来说的话也和许晚秀想的差不多。这消息一出，家属楼兴奋的人不少，紧接着又是盯上了这学校老师的位置。 现在小学阶段是只有五个年级，再加上每个班级的人数估摸着也不多，大概率是让老师双肩多担。但即使是这样，满打满算至少也有五六个位置。 那些不识字的军嫂是没办法了，稍微认识几个字的可全都跃跃欲试，就等着学校消息一发出，就过去参加考核。毕竟闲着在家也是没事，这个时候当老师可是个良心活，受人尊重，福利也好，谁不想去呢？ 赵叶把听到的和自己分析的全都说给许晚秀听，说得她自己都心动了，她伸手拍拍许晚秀的手道： “是赵嫂子没这本事，要不然我也去等着参加考核了。晚秀啊，真的这个事情你多留意些，它合适你。比起纺织厂那些，这个到点就放学，可以说是轻松很多了。” “嗯我知道的，多谢赵大嫂你告诉我这个好消息，我会留意着这学校招老师的信息的。”许晚秀回握住赵叶的手，感谢道。赵叶对她好的这份心，在这里可谓是展现得淋漓尽致。 送走赵叶母子仨人后，许晚秀歇了会，继续做衣服，方才的衣身还剩下一点点就完成了。她向来喜欢今日事今日毕，把这衣身做好，免得明天还得再来费这个功夫。 有了上回赵国强出任务时，她独自在家的经历，许晚秀这回倒是一个人过得滋润，家里的东西都是齐全的，上回去集市买的东西还在家里放着，青菜的话，直接去菜田里摘就是了。 菜田里长成的青菜越来越多，像白菜、包菜那些也可以采摘了，那些甜瓜、丝瓜也爬满了藤蔓，小巧玲珑的，再过些日子也能摘下来吃了。 日子一晃而过，市里微角报社那头，一个校办室里男子正在审阅最近投递来的稿件，他已经瞧了几天了，边看边叹气： “这些内容不对啊，怎么什么水平的都来投稿呀？”桌面上拆开的信封纸摆放地杂乱无章，实在是没有一个满意的。 他又拆开一个信封，上头的字勉强能看，男子一眼扫下去觉得没啥问题，这才从头开始往下看，主题是清晰的，表达的内容也还行。他把这份稿件归类到右边，忍不住舒了口气，嘀咕道：“可算是找到个勉强能看的了，这期投稿也太差劲了。” 他隔壁桌的人也正在审核新来的投稿，不同的是，男子审核的是投稿文章，隔壁桌审核的是投稿小说。 隔壁桌的陈予易听到声响抬起头探过来，半嘲笑道：“你那还算好的，我这边收上来的故事，东扯一句西扯一句，要么假大空，要么流水账，没一个像样。” “哎，可不就是这样吗？”林晖连忙点头，不能再赞同了。 两人日常抱头痛哭后，回到自己座位上，各自拆开下一封信件看了起来。一时整个办公室安静无比，只剩下信纸翻页的沙沙声。 不知过了多久，办公室里两人几乎是同时拍桌子站起，惊喜地望着对方欢呼道：“我发现了篇好文！” 神同步之后，林晖激动道：“不行，难得发现这么好的文章，我得拿去给主任他过目。” “不行，难得发现这么好的故事，我也得拿去给主任他过目。”陈予易也不甘落后地说道。 话音一落，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喜悦和惜才之意，也有种憋屈许久终于扬眉吐气的意味。 两人并列走去另外一个办公室，一路上互相炫耀着： “这篇文章主题明确，辞藻丰富，绝对是篇能好文章。” “这部小说行文流畅，逻辑严密，也绝对是近年来难得的好故事。” “我这回收到的这篇文章登上报纸后，肯定能引得青年为之振奋。” “我这回收到的这篇故事如果在报纸上进行每期连载，绝对销量领先。” 原本和睦，互相鼓励扶持的两人为了证明自己手上收到的文章和故事多么优秀，一路上辩驳得面红耳赤，到了报社主任办公室门口才克制下来，敲门得到应允后进去。 里头稍显健壮，肚腩突出，发顶微秃的中年男子坐在办公木桌子前，望着两个不成器的小伙子，严肃教训他们：“你们成日里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要是让我们瞧见了，还以为我们微角报社要倒闭了呢。” 林晖和陈予易此时倒是达成一致，对视一眼，都能明白对方眼里的神色：可不就是要倒闭了吗？ 孙博人老眼还没花，瞧见两人神色，怒而拍桌子：“你们那是什么反应？哪怕我们微角报社现在没有以前风光了，不如那些新兴起的报社有前途，该干的工作还是得好好干。你们不在外头审阅稿件，跑来这里做什么？下期的报纸内容定好了吗？” 这话一出，林晖和陈予易顿时想起自己来这的原因，兴奋无比，较为沉稳的陈予易开口：“孙主任，我们过来是因为刚在看稿件的时候，发现了篇好故事，题材算不上新颖，但是故事逻辑缜密，行文流畅，其中表达的精神也正是我们微角报社一直所提倡的。” “对对，我收到的这篇文章也是这样，主题很鲜明，简直就是围绕着我们报社这期报纸征文主题来写的，很是亮眼，这不一激动才想着拿过来给您过目吗？”林晖连忙补充道，他说到最后还有点委屈。 要说两人二十几岁，年纪不大却能在微角报社担任审阅稿件的事，除了微角报社近年来式微以外，也和孙博知人善用有关。他用人从来不以资历为评判标准，只要有才华，有眼光发现好的文章故事就够了。 别看他表面上严厉，却是刀子嘴豆腐心，待林晖和陈予易也不错，是个能听进别人话的好主任，所以刚林晖才敢在说清楚来由后，才敢说最后那句话。 “你们还是太年轻了，文章和故事这种东西，好文难求啊。”孙主任倚在椅背上，慢悠悠道，实则心底也升起了点兴趣，只是面上不显。他招手说：“拿过来给我看看吧。” 实在是近年来微角报社就没有出过什么好的文章和作品，被同行打压得厉害，孙博依旧扛着，同时内心的希望也在一点点泯灭。他不敢高兴，就怕空欢喜一场。 “哎，孙主任您看，这些就是。”林晖和陈予易把紧紧攥在手里的稿件递给王主任，乖巧地退到一旁等着。 等待的时间最是煎熬，孙博在那看得认真，林晖和陈予易站在他办公桌对面，面面相觑，从一开始的发现宝藏文的喜悦，慢慢演变为自我怀疑，他们俩互相对视，难道真是自己眼瞎了？ 不应该啊。 只见孙博看完林晖递过去较为薄的信纸后，又开始看陈予易递过去的比较厚重的稿件，全程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许久他放下手中的稿纸，抬头望着他们两个问：“这个作者叫什么名字？” “向阳。”林晖和陈予易几乎是同时回答的，在听清楚对方的答复后更是惊讶地对视，“你说什么？” 他们不敢置信，两人互相炫耀了这么久的文章和小说居然是出自同一个人？ “这就对了！向阳这个名字起得好啊，向阳而生，和文章的主题完美契合。既是主题意义，也是这个时代的意义。”孙博拍桌子站起来，忍不住激昂道。怪不得那俩小伙子激动了，他一个半老八百的老头子瞧了也是激情十足，斗志昂扬。 他刚看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那字迹娟秀，两封稿件上一模一样的娟秀字迹，分明就是同一个人写的，一边忍着激动，一边问出这个问题。 那俩小伙子高兴半天，还为此争吵个不婷，到头来竟还不知道是这是出自同一个人。 文章偏向歌颂性，读起来朗朗上口，饶是王博这个读过无数诗章的人也忍住在心底念着应和着。究其原因，还是其中描写的意向和这个时代，目前的景象差不多。 少年负壮气，奋烈自有时。从历史照进现实，后辈上年轻，后辈正崛起，在阳光的照耀下，少年茁壮成长，已经在用他们微末的力量，一点一滴积聚，且看未来。 这篇文章与当时孙博定的报纸主题完美契合，足够让他振奋。近年来，其他报社刊登的文章大多转向鼓舞当代青年做实事，通篇都是华丽的辞藻，得到许多报纸读者响应。 孙博却是一直坚持，文章不应该只有歌颂，千篇一律的主题下只有事迹例子的支撑，才能走得长远，真正发人深省。如果说这篇文章让孙博眼前一亮，那么那篇故事却是足够让他惊艳。 短短一万字的故事，讲述的是在国家的号召下，积极响应国家号召下乡，受到村民的热烈欢迎。但是骄傲的少年腹有诗书，面对下田要做的农活时有许多不适应，又咬牙去克服的故事。 所谓一波三折，起承转合，三章一回环，最后留钩子，这故事里全都具备了。故事虽然写实，其中饱含的情绪却是昂扬向上的，能够引起不少处于相同困境的人思考，鼓舞他们，激励他们。 但无疑也是饱含争议的，和当下的主流不太适合。孙博很欣赏现在这种做实事，勤干活的社会风气，但是他也主张多点能够鼓舞人心的作品。 毕竟斗志会退却，唯有提供足够的精神食粮，才能让人心灵得到放松，调整后继续出发。奈何报社的主流已经走向另外一个方向，孙博的壮志也因为该类作品的缺少而渐渐掩埋在岁月长河里。 此时掩埋在心底的激情再次迸发，再加上微角报社再不出些作品留住读者，就真的快倒闭了，他决定赌一把。 孙博站着，脊背挺得笔直，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神情严肃，目光坚定又亮着光。林晖和陈予易知道孙主任这是有重要事情要交代了，也正了神色，竖起耳朵听着。 就听见孙博吩咐：“予易，你负责给这个向阳同志回信，发加急信，务必要留住他，千万不能被其他报社挖走。林晖你先把这期文章专栏的排版定下来，故事那里我们接下来三个人商量下，要怎么重新设计。” “向阳向阳，我们报社能否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就看这回了。机会难得，咱可一定要珍惜。” 林晖和陈予易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重视，知道这期的报纸很重要，自己一定得负责起来，于是一起齐身应道：“孙主任您放心。” 孙博松了口气，干劲十足，面上也露出了笑容，倒是那林晖脑子灵光，直接把问题说出口：“对了孙主任，这篇文章和故事稿费我们要怎么算？” 平时采用的文章字数在一千字以下，刊登上报纸后，是给作者两块钱。至于那故事是看质量决定的，低的是一千字一块钱，最高的是一千字五块钱。但这回不一样，瞧孙主任那重视的模样，林晖也不敢轻易做决定，这才有了这一问。 既是要赌一把，尽力留住这向阳同志，孙博直接拍板决定：“给到顶，按照千字五块来。” 家属楼里，许晚秀日子是过得悠闲自在，每日和赵叶、刘小静她们去菜田里浇菜，也利用这段时间把自己的豆绿色衣服给做成了，穿在身上。 偶尔想起赵国强上回交代的，如果不想做饭，可以直接去饭堂那打饭吃。许晚秀某日突然不想在家做饭了，便找出上回赵国强放在家里的铝制饭盒走出门，去饭堂打了个肉菜和二两饭吃。 味道还行，但是性价比不能很高，还是在家做实惠。许晚秀想着赵国强这么多年都是吃着这里的饭菜的，便仿佛有种体验他所过的生活那种感觉。当然她也没有忘记报社投稿那回事，不管过没过稿，她来了灵感就拿出纸笔来写点。 许晚秀隔个三天两日都会去家属信箱那里问问，终于在距离投稿将近半个月后的某天，那个守门的大叔说：“许晚秀是吧？今天有你的信件。” 听到这话时，纵然是见惯了世面，冷静自如的许晚秀，心跳也是漏了半拍。 喜忧参半 喜忧参半 许晚秀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回信, 眉梢顿时染上了喜意，她笑着和那负责守信箱的大爷说道：“老伯, 麻烦你帮我取一下信件了。” “好嘞, 你这女娃来了这么多天，可算是把这信件盼来了。我每天都挑着拣着看看有没有你的信，今天看到的时候赶紧就给拿出来了。” 那老伯因着年纪大, 面容微皱, 此时笑着从那一沓信件旁边，拿出单独放着的那封信递给许晚秀, 一边说着。 眼前这女娃子这段时间常来, 每回都客客气气地喊人, 很有礼貌, 老伯他心底乐呵着, 次数久了, 也就给关注着。 反正他也就在这守着这些信件，没啥事情做，知道那女娃心急, 怕是那信件很重要, 也就每次都扒拉下看看有没有她的信件。 这不, 今天一看到有她的信件, 老伯第一时间就给挑出来放到一旁去, 待会那女娃来了也能第一时间拿到这信件。人老了，就是喜欢看到灿烂的笑容, 高高兴兴长命百岁不是吗, 那老伯如是想着。 “好的, 那可真是太谢谢老伯你了，那我就先走了。”许晚秀笑着和他道谢, 然后转身走回家属楼。 她一路上走着，也没有去瞧周围经过的人，拿着信封的右手来回翻转着，将那信封的正反两面看了个遍，虽然也看不出啥来。 许晚秀是个有仪式感的人，不管信封里头的结果如何，她都必须得回到家中，正正经经地端坐在饭桌前，全身贯注地盯着信封，见证把里头的信件拿出来的那一刹那。绝对不能在路上就把信封拆开，这样想着，她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万一过稿了，里头塞着稿费，这样大庭广众拆信封，让好事之人瞧见了，怕是又要传出风言风语了。 很快回到家，许晚秀把家门关严实了，坐在饭桌前。外头日光正好，从窗外倾洒而入，把信封上的字照得一清二楚。 她怀着复杂的心情，伸手在信封口轻轻一撕，拉扯出一条纸条，缓慢把信封打开，里头的东西也露出了面容。 其实她也不是第一个看到这封信件的人。 送到军区信件，和在军区寄出的信件，哪怕是家属楼的人寄出去的，也需要经过重重核查。这样的做法无法厚非，毕竟为了这边军区的安全，防止泄露重要机密，会有专人负责检查信件的内容。 但也是可以放心的，除非是有问题，一般负责的专人都会守口如瓶，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许晚秀当时把投稿时的家里地址写成家属楼这，也是因为足够放心，不会因为核查的这件事而泄露出去。而这稿件能够顺利送到她的手里，也说明她这种投稿行为及内容是没有问题的，过了最基本的防线。 她忍不住屏着气息，双目注视着信封口，左手握住信封身子，手指微微用力，信封弯曲在中间开出个大口，右手伸进去一探，就知道该是稳了。 许晚秀从回来的路上就有猜测，若是单纯的退稿件，那可是得把原稿件一起退回的，厚度应该和她寄出去的差不多。但她手中拿着的信封厚度比自己之前寄出去的要薄，又不单只是一张回信，剩下的就该是稿费了。 一路怀揣着的激动心情在此刻得到释放，更让许晚秀震惊的是，信封里头倒出来的有整整五张大团结，还有单独的一张五块钱。这还是她来到这个时代后，头次见到这么多钱。 虽然之前赵国强陆陆续续拿给她去买菜啥的钱也不止这个数，但那都是用作家用的，但眼前这五张大团结意义却是真真实实的，她靠自己的能力赚来的。是她来到这里后，自己赚的第一桶金。 这意味着暂时来说，她是有能力赚钱养活自己，保障自己吃喝的。许晚秀将那五张大团结连同那张五块钱沓好，稍微平复下心情后，这才较为庄重地打开信封里头放置的一张回信，认真看了起来。 信上说，很欣赏向阳同志的才华，也感谢向阳同志能够信任微角报社，把自己的佳作投稿到微角报社。报社的孙主任很是看重向阳同志的作品，已决定采用向阳同志投稿的文章和小说，并决心开通向阳专栏用于连载这个故事，期待向阳同志更好的佳作。 里头还特意强调了报社给予的稿费明细。投稿的文章被采用，一篇是两块钱；连载的小说被采纳，一千字是一块钱到五块钱。 孙主任欣赏向阳同志的才华，破例提高了稿费，其中一篇文章的稿费是给了五块钱，连载的故事稿费更是给了最高规格的一千字五块钱。 五十块是什么概念，这基本是县城稍微好点的职工一个月的工资了。这要在农村里，基本上是一家三口两个劳动力一年攒下来的公分才能换到的钱了。 许晚秀看完之后，有点明白报社的用意了。她对自己写的东西也有自知之明，算是精准瞄准这个报社征稿的要求，想来是符合这个微角报社孙主任的心意的。故事不算新颖，但胜在该表达的和想要表达的都写出来了。 微角报社这回给的稿费如此高，或许这文章和故事本身值这个价，但更大的可能还是他们想借此机会拉拢住自己。这回倒也算是误打误撞了，许晚秀也不敢保证，如果换了另外一家报社，自己还能否取到这么好的结果。 她这匹良马再如何有才华，也还得碰上孙主任和微角报社这样伯乐，才能有发光发亮的时候。哪怕微角报社没有给如此的优待，她也是不会轻易挪地转向别家的。 向阳，是许晚秀当时在投稿时想了挺久才写下的笔名，她希望自己所处的生活能够充满阳光和希望，也希望自己所写的文字能够给他人带来积极向上的力量。至于其他意义，就任凭他人猜测了。 许晚秀把回信装回信封中，拿起那钱走回房间里放好。回信里面还提到了，让向阳同志如果可以的话，请尽快寄出小说连载故事的稿件。她想着等过几日去集市买菜的时候，再把已经写好的一万五千字寄给报社。 至于这刚到手的热乎稿费，许晚秀已经想好了用处。除了用来日常开销，买需要的东西以外，她还想给赵国强买份小礼物，至于买什么，还得再仔细想想。 人都是这样的，想把人生的第一桶金给最亲近的人分享，最简单的分享方式就是买礼物。想起前段时间赵国强对自己的好，许晚秀顿时觉得这钱该花，且花得值得，这礼物该送，且送得理所应当。 接下来的日子里，有了那巨额稿费的动力支撑，许晚秀又趁着灵感爆发的时候多多写稿，几乎是一有时间就拿起笔在纸张上写着。她的这沉迷程度已经严重到，连赵叶都注意到异常。 彼时清晨微露，晨光熹微，许晚秀和赵叶在菜园子里浇菜，之后她又弯身在地里摘了把菜心，赵叶也摘了点白菜回去。 两人走在路上，赵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许晚秀的神色，见她恬静淡然的模样，当下心放下了些，又有些疑惑。 赵叶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晚秀啊，你最近好像很忙的样子？平时除了早上出来浇菜的时候，都没怎么见到你。”就连有时在浇菜的时候，好像也有点走神，神情变化地比较快，等她注意到时已经恢复正常了。 因着怕许晚秀自己一个人在家钻死胡同，想不开，赵叶很是担心她，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许晚秀起初还没听出来这意思，只以为赵叶是随口一问，便回道：“也没忙什么事，想着在家没事，索性拿出那浅灰色布料给我家那位再做件衣服。”她是绝对不可能把投稿这件事告诉别人的，哪怕是赵叶，所以只好用这个借口了。 实际上前段时间赵叶领着两个孩子出门去玩时，也会喊上她一起。正好她前段时间闲着没事，大多数时候都会应下来，和她们出去走走。 倒是这几日为了写稿子的事，赵叶过来喊人的时候，许晚秀都给拒绝了。 赵叶听了之后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她笑道：“原来是这样，那是赵团长有福了，等他完成任务回来啊，看到你新做的衣服铁定会高兴的。” 等到回到家以后，许晚秀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赵叶刚才那一问是什么意思。感情是自己这段时间躲在家里太久让她误会了，也让她担心了。 她忍住笑意，把手里拿着的新鲜菜心放到厨房里，坐下来歇着，回头得找机会和赵叶说清楚，她心宽地很，不用太过担心。 除却之前攒下的一万手写稿件，还有收到回信前陆陆续续写的五千字，以及最近这段时间灵感爆棚写的七千字，许晚秀已经有了两万二的手写存稿，可算是松了口气。 但是她并不打算把所有的稿件一次性全都寄过去给报社，虽然能够快速将文字转化为稿费，但也相应地失去了这场关系中的主动权。 她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谋求利益最大化。许晚秀打算还是按照原计划，一次寄一万五手稿过去，剩下的就当是存稿好了，有备无患。 这样想着，很快就到了去集市的日子，许晚秀还是用了先前的借口，先是去了趟邮局寄信。那邮局里的小姑娘还是上次那位，再次看到这厚实的信封，往外头一瞧，果不其然就是上回花大价钱寄一沓厚实的信的那位同志。 她今天正好心情好，主动笑着打招呼：“同志是你呀，今天还是这么一大包信吗？”话是这么说着，邮局小姑娘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任何停顿，直接就是贴邮票，让添地址。 寄完稿件后，许晚秀又是去集市买了一斤的鸡蛋，一条草鱼，两斤猪肉，一斤骨头，就回到集合处那等着了。这回反倒是赵叶回来得晚些，她提着大包小包的，都是些日常要用的杂货，还有粮油。 哪怕是平时尽量省着，也总有用完的时候。赵叶家就是这个样子，糙米、油、盐这些全都用完了，好在很快就到了今日上集市的日子，倒是难得地大采购一番。 “你这回买这么少东西呀？”赵叶站定后，瞧见许晚秀脚边的东西比平时少了大半，忍不住问道。 “嗯，我自己一个人在家吃省着点，这些东西够我吃个十天半月了。”许晚秀点头应道。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系统空间里的大闸蟹还有不少，家里就她一个人，吃什么都自在。索性就买少点肉，回家吃大闸蟹去。 回到家里，许晚秀把东西放好后，忍不住回床上躺着休息下。连日里忙着写稿子，如今把那信封寄出去后，整个人可算是放松下来了。 奈何悠闲的日子过不了多久，随着赵叶带过来的一个家属楼新消息，许晚秀又忙碌了起来。 那日赵叶晚上突然来敲门，见到许晚秀后，立即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新得到的消息告诉她：“晚秀我和你说，学校的地方定了，就在咱菜园子再过去点的那栋破旧的两层楼。听说还会再翻新一遍，以后孩子就可以去那读书。” 菜园子那边都是空地，倒是再往前走一百米有一栋两层的楼房，那是之前用来监测外来信号的，随着设备技术的提升，整个监测室搬到更为隐蔽的地方去了，这栋楼也就一直荒废着。 而如今把这栋荒废许久的两层楼翻新作为学校，也是合情合理，也让家属楼振奋。 比起先前要跑到很远的县城去上学，这栋楼就在家属楼往前走的不远处，平日里经常去浇菜的地方再过去些，相当于是当娘的看着孩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学习，方便至极。 再一个就是赵叶今日来的目的了，她赶忙挑重点说：“我听说了，挑两个语文老师，两个数学老师，还有两个科学老师一共六个人，有三天的登记时间，得先去填信息，审核通过之后再去参加考核，你看看这几天赶紧去报个名。” 许晚秀对这次学校招老师也是挺感兴趣的，毕竟这工资和工作量都是最合适不过的，她日常闲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做，如果能够去学校当老师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这最感谢的还是赵叶，她知道赵叶最想听到的是什么答案，笑着应下：“好的我都记下了，明儿就去报名，希望能够顺利通过审核。” 赵叶顿时高兴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很是信任道：“你就安心好了，咱这家属楼里高中毕业的人可不多，这老师如果你都当不上，那简直是没天理了。” 知道她这是亲友滤镜过重，许晚秀也不去强行纠正，只是笑着说：“那就承赵大嫂你吉言了。” 赵叶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她是盼着许晚秀好，能够当上老师的话是再好不过的。这其中也夹杂着些她不能外说的小心思，赵叶家的乐乐年纪也不小了，赵叶想送他去上学的话，如果许晚秀在学校里做老师，有什么事情也能照顾着点。 送走热情的赵叶后，许晚秀洗完澡上床躺着，她说明天要去登记报名也是认真的，只是报名当什么老师呢？ 在这个时代，语文老师教识字读文章，她虽说爱创作，但是对教小朋友郎朗读书却是没什么兴趣的； 数学老师教学生学会算数，并能够利用这些知识为生活提供帮助，枯燥但又有成就感； 科学老师反倒是担着这个时代的重担，给孩子做科学世界的启蒙，培养其创新力。 毕竟这个时候都强调要学外来科技，提升我们的核心能力，希望在当代青年，更在尚未长成的小朋友身上。 将当各科老师的优缺点和自己的意愿相结合着比较，许晚秀想着想着便陷入了沉睡中。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许晚秀便主动去隔壁喊上赵叶：“赵大嫂，你现在有空不？我想过去报名登记当老师的事。” 她话才一说出口，赵叶立刻就点头，主动提出：“有空的，我抱上晨晨就和你一起过去。”她本就对这些积极，再加上她家男人也出任务去了，在家里没什么事，待在家里也无聊。许晚秀这么一喊，赵叶自然也就跟着去凑热闹。 “好。那我在这等你们。”许晚秀点头，站在门口那等着。赵叶转身急匆匆进屋收拾，连说话也跟着急躁起来，很是大声。 “乐乐你一个人在家可千万不能乱来，知道不？我抱着你弟和你许姨姨出去走走，很快就回来的。”赵叶一边交代着，一边抱着晨晨出门。 屋里头传来乐乐的答应声，趴在赵叶肩膀上的晨晨睁着咕噜大眼睛，瞧见许晚秀便欢快地挥舞着手，像是在高兴地打招呼。 两人往那菜园子前头的二层楼走去，那里就是今日的报名登记点。与其说是许晚秀今日主动招呼赵叶陪着出来，倒不如说是赵叶给许晚秀做导员，给她说一些小道消息。 奇奇怪怪的知识又增加了点，许晚秀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是悄然把这些都记住了。 去到那两层楼门口时，才发现聚集了不少人，都是附近几栋家属楼的人。只要稍微认识几个字的都想来碰碰运气，虽说机会不大，可万一被选上了呢？ 相熟的人都聚在一起交谈着，许晚秀和赵叶直接走过去，就见正门口那摆着张桌子，上头纸笔齐全，一个浓眉男子在那守着，旁边挂着一张白纸，上头黑字写着“登记”。 许晚秀走过去和那男子说了声是来登记的，在得到应允后就拿起笔在登记纸上写了起来。那登记纸上的问题还挺全面的，姓名、文化水平、想教哪个科目。她如实填上。 就听见赵叶惊讶道：“晚秀你居然想当数学老师？”她在一旁瞧着，眼尖地发现许晚秀在上头填上了“数学”两个字。 “嗯，我以前读书时数学学得还算不错。”许晚秀点头，随便掰扯了个理由。早上醒来时她就已经想好了，她还是比较适合做数学老师。数学的奥妙在于解题方法有很多种，但答案有且只有唯一一个，是很难有争议的。 再说了，教会小朋友算数，理解数学的乐趣，让他们学会在生活中运用并收获快乐，也是许晚秀比较有兴趣的。 “我还一直以往你语文那些好点呢。”赵叶如实说道，实在是平时和许晚秀相处时，她说话时柔和的，语腔语调也没有村里人常见的口音，一看就是个读书好的姑娘，倒没想到这数学也不错。 许晚秀把个人信息表填好，又在那张总表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这个报名登记也就算是完成了。放下笔直起身子，她和赵叶说：“赵大嫂我这边填完了，我们回去吧？” “哦好。”赵叶抱着一脸好奇望着周围人的晨晨应道，她还在看着四周，倒像是在找什么人。 等两人走到菜园子这里，附近稍微没什么人时，赵叶这才忍不住开口和许晚秀说：“我刚在那登记总表上看到周云珊了。”话音里满是震惊。 “周云珊？”许晚秀疑惑，总感觉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好像在哪看过。 赵叶见她没反应过来，赶忙补充道：“就是林团长家的媳妇啊，这阵子都没有看到她，怎么连她也来凑这个热闹了？”说到最后她又摇了摇头，“这回这个学校老师的工作真的是火热，连周云珊都看上了过来凑热闹。” 说起林团长家的媳妇，许晚秀可算是想起来了，和“周云珊”三个字串联起来的是无数关于她的传闻。 听说这是位出生在县城里，读书到高中毕业，还在县城里有份不错的工作的女子，说是随军，却又很少来家属楼这边住，算得上是家属楼这边的风云人物。 她对这些传言也就是抱着“听过就算”的态度，不怎么在意。赵叶见她不开口却是以为她压力巨大，连忙安慰许晚秀：“晚秀你也放宽心，虽然她也是高中毕业，你也不差的，咱肯定可以顺利通过考核的。” 许晚秀哭笑不得，再次谢过赵大嫂的帮忙，直把赵大嫂逗得，说她太过于客气了。回到家里，她还在想着，原主高中毕业，在这家属楼的人知识水平里算是挺高的，但就是名声不太好。 这学校的老师是任人唯贤，育人子弟的，自然得选些德才兼备的人来担任。但同样的，它的考核也是简单的，只要相应的题目卷子能够做对，对于当老师极其重要的讲课技能要求反而不高。 她怕就怕，在前期的资格审核阶段，会因为外头的谣言直接让自己提前出局。 好在这件事情没担心多久，在报名过后的第三天，许晚秀就收到了消息，让她明天早上九点到那二层楼里参加考核。 过了报名审核走到这一步后，许晚秀也算是松了口气。她头晚特意早点休息，第二天神清气爽、精神十足地走去二层楼那。这回她没有喊赵叶，而是一个人过来了。 到了才发现那聚集了不少人，许晚秀瞧着人大概是分成了三列，她往前走才看到最前面那分别摆着“语文”、“数学”、“科学”三个牌子，于是自觉地站到中间的“数学”队伍。 她观察了下发现，“数学”队伍是最少人的，而左手边的“语文”队伍人最多，七八个女子在那里站着。许晚秀没有细看，低眸垂眉乖乖站在自己位置上，养精蓄锐。 过了一会许晚秀又抬起眼眸，望了下左右两边思索着。奇怪，刚刚她明明感觉到有股陌生又好奇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没来得及细想，很快就有个男子走出来站定在最前头，是上回报名时坐在桌子前守着的那个浓眉坚毅男子，他朗声道：“各位同志，今日的考核也就是考试，各位分别进去对应的课室里答题。” 部队的效率向来是快的，在决定以这二层楼作为学校的教室时，就火速安排了人来翻新，五间教室里已经间隔有序地摆满了桌椅，剩下的一间大教室留着作为老师的办公室。 许晚秀走进规定的“数学”考场，在监考人的指引下坐了下来，接着分发纸笔，开始考试。一切都是安排得尽然有序，教室安静下来。她看着试卷上的题目，露出了淡然的笑容。 数学是难，但她考的是小学数学。不管是以原主的水平，还是以许晚秀现代所接受的知识水平来说，面对这场考试，她都是游刃有余的。更别说这个时候的题目还很死板，难度级别较低，许晚秀开始动笔，速度很快。 写完所有题目后，许晚秀直接起身交卷子，也不管其他人还在与题目挣扎，对面露震惊的监考男子点头致意后离开。她一走出教室来到二层楼的门口，正准备离开，就见右斜方也有一个女子走来。 她穿着较为市场的布吉拉，一袭长发在后脑勺扎了个秀气的丸子头，眉清目秀，走路十分自信。 许晚秀大概知道她是谁了，那女子却是直接走过来开口问：“你就是赵团长家的媳妇许晚秀？”虽是询问，语气上却是十分肯定。 “嗯，我是。”许晚秀点头应道，虽然不知道她的来意，但是伸手不打脸，她同样笑着反问，“你就是林团长家的媳妇周云珊？” 周云珊见眼前女子这么快就猜到自己身份，忍不住一笑，带着满意和赞许：“你果然很聪明，是家属楼里难得的聪明人。” “我们以后应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见面的，以后再见。”周云珊的语气像是笃定了自己和许晚秀一定都能通过考核，成为这新建的小学的老师似的，笑着挥挥手就离开了。 周云珊是县城人，读过书会识字，高中毕业在县城里有份工作，这是大多数女子都比不上的。她会嫁给林志刚也是被他的身手吸引，本质上是喜欢他的人，却是不能接受他那农村里的极品一家人的。 两人结婚后，周云珊也从来没去过林志刚农村的家，就连过来随军住进家属楼，也是有时来，更多的是待在她县城娘家那。她家就她一个闺女，爹娘都得陪着，在娘家也自在。 对于家属楼的人，周云珊大多数是看不上的，觉得她们都是村里来的，和自己完全聊不来。她也知道那些人背地里都在说些什么，但依旧无所畏惧。至于许晚秀这个人，一开始听说到那些谣言时，周云珊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 她觉得许晚秀在农村里也能读到高中毕业，本身就是件很优秀的事情，值得敬佩。周云珊本以为许晚秀会是她在家属楼第一个能说上话的女人，倒没想到她那番霍霍做派，自己实在是不能苟同，便也就歇了心思。 只知道许晚秀很快就沦为继她之后被热议的对象，倒也有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上回她来家属楼这住，说起许晚秀的时候，丈夫林志刚说起她在菜园地那种菜，人也正经不少，还挺像样。 周云珊又来了兴致，和丈夫林志刚探讨后，决定让他去吧自家空着的荒地要给开垦出来，种上菜种子。林志刚当时还以为她又要闹腾啥，在知道她是有打算来家属楼长住后才乐呵地去把自家那块地给开垦了。 像这回的事，来学校当老师也是周云珊自己提出来的。林志刚包容她在县城里住在娘家那这么多年，像她父母说的，她也该给点回应，免得让丈夫心寒。周云珊下了决定后，就打算搬到家属楼这，顿时又对许晚秀来了兴趣。 她是高傲的，又是孤独的，许晚秀更像是她选中的一个，条件学识相匹配，有足够资格和自己相处的朋友。 这些许晚秀暂时都是不知道的，她头次见面后，对周云珊印象还不错，并没有传闻中那么糟糕，不禁摇摇头感叹谣言不可信，接着转身离去。 赵叶家门开着，听到隔壁有声响后，知道这是许晚秀回来了，她急忙走过来问：“晚秀你回来了？今天的考核怎么样，还顺利吗？” 若说一开始还存了一分小心思，可随着这几次陪着许晚秀去报名登记，一心担忧她的这件事，感同身受后，赵叶是真的盼着许晚秀能顺利通过考核。 “嗯今天还挺顺利的，这回的事还得多谢赵大嫂你了。要不是你提前告诉我这个消息，我都还不知道这些呢，怕是得错过这么好的一份工作。”许晚秀笑着道，她有足够的把握，话也就说足了些，也算是缓解下赵叶紧张的心情。 赵叶听了后也跟着笑了，面色放松下来，一直提着的心也落回原位，连连感叹道：“顺利就好，接下来你就在家等着好消息吧。”她是知道许晚秀的性子的，若不是有八|九成的把握，是绝对不会说出这么肯定的话的。 接下来两天许晚秀还真就过起了放松的生活，每天在家悠闲地做个早饭，出去外头散步，回到家继续创作，一面等着好消息。 三天后，许晚秀在家里洗地，就听到外头赵叶在激动地喊着：“晚秀，你快出来。” “赵大嫂这是怎么了？”许晚秀把手中的抹布放到角落去，起身去开门，就见赵叶一脸激动振奋。 赵叶见许晚秀还是一脸懵的样子，直接惊呼道：“嗐你咋一点都没注意着呢？今天二层楼那贴告示，公布老师的人选，咱快过去看看结果。” 其实结果如何大概是知道的，但耐不住赵叶强烈邀请，许晚秀最后还是和她一起去了。从到家属楼楼下开始，许晚秀就敏锐地注意到，偶尔有两三个人经过时，她们互相交谈，还会时不时瞥上自己一眼，就差大声指指点点了。 那模样分明是在哪里听到了关于她的传闻，或者是出现了什么令她们震惊的事，并且这件事还和她有关。一路上碰到几个这样的人之后，许晚秀心底也算是有了计较，胜算越来越明显，那些人应该是亲眼见到了，或者是听人说了那告示的事。 两人一路上走到那两层楼，赵叶直接拉着许晚秀挤进人群中，前头都是人，许晚秀还没来得及看清告示，就听见赵叶在惊呼：“中了！真的中了！晚秀恭喜你。” 得！稳了！ 这声欢呼引起周围人的注视，各种情绪都有，议论声很大。赵叶从人群中挤出来，牵起许晚秀的手直接离开，许晚秀也由着她，顺着她的步伐走。 面上是掩不住的笑容，饶是许晚秀早有预料，在得知真正的结果时还是忍不住高兴。更别说，赵叶还在一旁说着话，平添了几分喜气。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走回家属楼，许晚秀刚进屋，都还没来得及坐下，外头的门又被敲响。 急促而又猛烈，毫无礼制，倒像是人特别慌乱，才会这样杂乱无章地敲门。许晚秀的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右眼皮跳了跳，赶紧起身去开门。 就见门口外李卫国也没了往日的在意，一直喘着气，呼吸紊乱，两旁太阳穴那挂满了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落，他望着许晚秀，艰难开口，又一口气把话说完：“弟妹，国强他受伤在军医院里，你收拾一下，我带你过去。” 回家 回家 许晚秀说不清她在听到李卫国这话时, 心底涌现出来的情绪是什么。只觉得脑袋乱哄哄的，空白一片。 她想起赵国强刚出任务那时, 自己做的那个噩梦, 仿佛一切都早有预兆。又想起那时小伙子过来递口信说，等他回来。 万幸的是，李卫国此时只是说“受伤”, 没有再说其他, 说明现在赵国强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许晚秀迅速回过神来和李卫国说：“辛苦你了，那我进屋拿点东西, 马上就和你过去。”话音刚落, 她疾步跑进屋。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消化了自家男人受伤在医院的消息, 面上虽悲拗, 还是理智清醒地进屋收拾东西, 李卫国错愕之余还是有点欣慰的。好兄弟受伤住在军医院里, 他自然是悲痛担忧的。 以往手下的兵受伤了，有家属随军的，都是李卫国负责去通知消息, 领人去医院看着。他最怕的就是这个时刻。包括其他团里也一样, 丈夫受伤, 做妻子的肯定也不好受, 哭的闹的也不少, 像李卫国这样来传消息的，还得负责好家属的安抚工作。 虽然任务艰巨, 李卫国也能够理解她们的心情, 并且尽力去宽慰她们。以往赵国强受伤在医院, 都是他们几个兄弟轮流去照顾着。 可这次受伤，既然赵国强的媳妇也在家属楼里, 李卫国掂量过后还是觉得应该过来和许晚秀说上一声。 不管什么情况，她都应该有知道丈夫受伤情况的权利。 但是许晚秀听到受伤的消息后仅仅是悲痛了一瞬，很快就调整过来去收拾东西，就足够让李卫国高看一眼了。 他恍惚有点明白，为什么之前一直孤身一人的赵国强会把许晚秀放在心上了，她确实是赵国强会欣赏的那一类人，也值得赵国强喜欢。 他思绪游离，很快就见到许晚秀提着个深蓝色包裹出来，瞧着轻便，该是没放多少东西的。李卫国问：“弟妹，可以走了？” “走吧。”许晚秀现在面上已经看不出什么了，只眼睛和鼻翼处有点泛红，她把门锁严实了，臂弯上挎着个包裹转身和李卫国走下楼道，走出家属楼，往军医院那走去。 这段路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军医院虽说也在军区里头，但因着各种先进医疗设备的安放、病人休养、重要人物保卫工作等种种原因，设置在比较偏远的地方。从训练场地出来到军医院挺远，从家属楼这边走过去大概是需要半个小时。 从家属楼出来，到哪都只能靠走，并没有其他代步工具。像自行车那些，谁家能拥有一辆都是能让周围人沸腾，争相去围观的存在，最起码目前的话，家属楼里没有一家是有自行车的，在这里不太需要，也买不起。 许晚秀一路走着，李卫国也和她细细说赵国强的情况。 因为涉及任务机密很多事情都不能说，李卫国简单挑拣了些能说的，尽量和许晚秀说清楚。许晚秀也侧脸认真听着，两人的步伐都没停，分秒不停向前走着。 事情大概就是，这次任务艰巨，大伙幸不辱命把任务给完成了。只是没想到对方还留着个后招，赵国强腹部被捅了一刀，不是关键部位，但也受罪，当时只是简单包扎了下，被人快速送到军医院后这才开始治疗。 伤口本就淌着血，还没有得到及时处理，再加上伤口有点发炎，赵国强虽说没有生命危险了，可还是得军医院里头住着，进行治疗。 到底是关心着的人，许晚秀听着李卫国那些话语都觉着疼，亲身经历着赵国强怕是更加艰辛。哪怕没有那些微妙的心思，光是凭借赵国强先前对自己的好，她就该是心疼着的。 她目视前方，看着望不清的远处，隐约有绿叶晃动，是生命的力量，开口道：“他受苦了，会没事的。”声音不大，力道却是足够的，她知道赵国强会没事的，并且坚信着。 “弟妹你能有这个心态就不错，这样等国强醒了，他也能安心些。”李卫国体会到她话中的信念，大为震撼，也松了口气，为兄弟庆幸。 像他们这些人，从走上这条路开始，就是带着信仰与热爱在努力着。不管多么艰难，从接到任务那一刻起，就咬紧牙关，一定要完成任务，哪怕是为此付出多么重大的代价。 但如果能够得到家里人的信任和理解，那是再幸福不过的事情了。 三十分钟的路程，很快到了军医院门口，许晚秀直接跟着李卫国往住院区里头走，一进去就闻到较为浓重的消毒水味道，走廊两侧都是房间，有些紧关着房门，有的敞开着，不经意间一瞥，还能瞧见纯白色的床单。 走道上人比较少，家属大多待在病房里，只两三个穿着白大褂的护士走过，像是在查房。 最后在“013”房门口停下，李卫国伸手握在门把手上，轻轻推开门，里头静悄悄的，许晚秀跟着走进去，就见里头床铺上躺着个人，身上盖着床被，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搭在身子两侧，面色惨淡，唇间泛着白，眼睛闭着。 “他昨晚半夜送到医院这就已经昏过去了，医生已经给他处理好伤口上过药了。至于为什么还没醒，大概是体力透支了，正在休息，不消一日肯定会醒过来的。”李卫国见许晚秀脸色不算好，低声给她解释着，告诉她没事。 “嗯好，那我就现在这边守着，等他醒过来。”许晚秀听了后心安些，既然医生都说了一天内可以醒过来，那她就在等着了。 “好，那我等晚点再过来看看他，现在先回去忙了。”李卫国放下心来，便和许晚秀道别。好兄弟在医院他是担心的，但他也有自己职责所在的事情要去完成，只能等有空再过来了。 送走李卫国后，许晚秀搬了病房里唯二的一张凳子，坐在一个光线通风都还行的位置，把手中的包裹放到旁边的地上，就在那等着。她看着赵国强躺着的样子，就像是平时睡觉那样，也不敢去看他的伤口。 没过一会，有一个穿着白大褂，胸前挂着脉搏听诊器的医生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拿着本子在记录的护士。 许晚秀赶忙起身给他们点头打招呼，那医生拿着小型小电筒照了照赵国强的眼球情况后，又检查了下他的伤口。 许晚秀这才瞧见那伤口，在腹部左下角半寸，绑着白色绷带，上头还隐约沁着血迹。 等医生解开那绷带检查时里头是否还发炎的时候，她看到那里足有半指长的伤口，缠绕着针线，该是已经缝合过了，她忍不住轻咬着嘴唇克制着。 那医生年纪也不轻，在这军医院挺多年了，什么世面没见过，淡定地给伤口重新上过药后，要重新给换上新的绷带包扎好，这才直起身子望向许晚秀。 这姑娘倒是个懂事的，一直站在旁边等着，也没有出声或者做什么动作妨碍他们，对比上一个病房的家属，这医生在说话时忍不住缓了下语气： “这位同志放心，他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最近这五天得先吃流食。” 他怕人小姑娘听不懂，又换了种说法：“就是尽量喝粥，米粒熬得糜烂些，还有如果要补营养的话，熬点骨头汤、鸡汤、瘦肉水那些，肉别吃，喝汤就好。他等下醒来先喝点水，粥的话等今晚再喝。之后每天护士都会过来帮忙换药，有什么情况你就去找她们说。” 许晚秀赶紧记下他说的这些，道谢：“好的我都知道了，谢谢医生。” “没事，你也不容易。”那医生点头应下，转身离开，继续去查下一个房，也不管他身后负责记录的两个护士有多么震惊。 要知道这个老资历的医生哪怕是和家属交代些什么，也都只是说清楚病人的情况，哪里会细致到交代饮食的事情，这些一般都是由她们来说的。 那俩护士相互对视一眼，和许晚秀点头示意后，就急忙跑出去，跟上那医生的步伐。 许晚秀看了下赵国强的情况，见他依旧昏沉，便坐回那凳子上，拿起放在地上的包裹打开，里头是她的一身换洗衣服，两条布巾，和纸笔。 拿换洗衣服是想着，如果赵国强这边情况严重需要一直跟着，她在医院守夜的话，如果出汗什么的，也能有身衣服换洗。 两条毛巾，一条可以用来给自己出汗，毕竟现在炎炎夏日，一动就满身汗，在医院这种地方黏腻着也是不舒服的。如果赵国强有需要擦身子那些的，另外一条毛巾也可以用。 她拿起纸笔，把刚才医生交代的事情都给记下来。 中午外头太阳正盛，赵国强还是没有任何要清醒过来的迹象，许晚秀也不饿，也就没急着去找吃的。 午后过会，她有点困了，见赵国强没有什么异常后，便直接把凳子挪到床旁边，双手交搭在一起压在床边缘，脸趴上去闭目养神，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 得亏这里是单人病房，虽然小了点，但没有陌生人在这，总归是要安静些。 外头走廊时不时有人低声细语经过，病房里头一片寂静，只剩下两道平缓微弱的呼吸声。 床上男子正面躺着，规矩闭着眼睛昏睡着，右手旁女子趴在那，小脸紧紧挨着他的手，鬓间碎发轻搭在那，人只坐在一张凳子上，弯身曲着休息。 突然男子左手手指抖动了下，接着是掩藏在被子下的脚指头跟着动了下，很快男子紧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世界恢复光亮。 赵国强躺着房间顶灰蒙蒙的一片，定了会神，回想起昏迷前的事，他知道自己这是躺在医院病房里，这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他试着动了动脚确定正常后，这才感觉右手边好像有柔软的东西挨着，他侧脸低头一看。 就见女子柔和恬静的面庞正对着自己这个方向，小脸左侧因为压着而多了抹红痕，整个身子曲着，睡觉也是不舒服的。 赵国强的心也跟着一片安静，看到她在自己身边，好像没有其他可以牵挂着的了。他小声唤着：“晚秀，晚秀。” 哪怕是这样，因为说话而拉扯到腹部的伤口，也是有明显的痛觉传来的，他面上不动声色。 这样的姿势睡得不舒服，再加上也怕赵国强醒来后唤自己时听不见，许晚秀本就睡得浅。 此时听见有人叫唤，她几乎是一下子就睁开眼睛，见赵国强真的醒了，顿时高兴地笑起来，起身凑过去问他：“我在呢，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有就和我说，我去喊护士过来。” “不用，我没事，你回家休息吧，我在这没事。”赵国强露出一抹放松的笑容，劝着许晚秀。 许晚秀连忙摆手：“不用，我在这陪你，有什么需要的你喊我帮你就好了。”她指了指放在身旁的包裹，“你看，我还拿了身换洗衣服过来，就是想着今晚在这守夜的。” “你就安心休养吧，有什么事情交给我就好了。”许晚秀笑道温柔，从赵国强躺着角度望过去，只觉得有抹光晕撒在她那漂亮的脸上，像是仙女下凡。 下一秒他就听到：“以咱们俩的关系，我在这照顾你也是应该的，就给我这个机会吧。” 他几乎怀疑是自己听岔了，可又见许晚秀笑得真切，电光火石之间，赵国强顿时领悟她话中的意思，就像是襄王梦神女，终得所愿，他高兴地连连点头应好：“好！好！” 许是太过激动，这两声“好”应得很大声，连带着也拉扯到腹部的伤口。饶是赵国强习惯了忍疼，面上的表情也有点痛苦。 许晚秀注意到连忙过去握住他的手：“没事吧？还是说拉扯到伤口？我替你去叫护士过来看看吧。”说完转身就要跑出去、 赵国强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出去，笑道：“没事的，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他望着许晚秀，眼底的情绪是那么地热烈，仿佛再也掩饰不住，他说：“我高兴。” 许晚秀反应过来他在高兴啥后，不由地脸一红，就着他的手做回凳子上，不放心又问：“真没事啊？”她佯装威胁道，“要是你不舒服还硬撑着，到时候恢复晚了，我可是要生气的。” 她说这话时，语气娇软，柔和的眼眸里多了抹灵动，眼底映着他的倒影，偏赵国强就爱吃这一套，只觉着她这样“不讲理”也是好的，忍不住扯开笑容：“你放心好了。” 确定他真的没事，而不是在硬撑着之后，许晚秀这才算是放下心来，她想起那个老医生的叮嘱，便和赵国强说：“你刚醒，我去给你倒点水来。” 赵国强醒来后确实感觉有点口干舌燥，这个时候倒也没有阻止她，点头应允。好在他到了这里之后，水壶那些也是齐全的，应该是他那群好兄弟给准备好的，要不然许晚秀还真没准备这些。 她提着水壶去外面装了一壶水回来，这才凑过去帮忙扶着赵国强起身。赵国强腹部伤着，手上的动作注意着些，也还是能够自己喝水的。他依靠在床背上，双手捧着水壶互相承受着力，举着送到嘴边喝。 许晚秀在那陪着，赵国强喝过水之后，突然回神问：“晚秀，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早上李卫国同志来家里和我说你受伤了，我就收拾了下和他一起过来了。”许晚秀如实说道，又问他：“怎么了？” 赵国强是突然想起，如果许晚秀早上就来了病房，那以她的性子是不会轻易走开的，此时听了她的回话有了八成猜测，问出口：“你该不会还没吃午饭吧？” “嗯，我早上吃得晚，中午也不饿，等饿了再去找吃的。”许晚秀知道赵国强敏锐，在他面前哪怕是善意的撒谎也是无所遁形的，她索性就直说了。 “人是铁饭是钢，这午饭哪怕不饿也是得吃的。”赵国强果真猜对，心疼道，“我这里没什么事，有事一喊护士人就过来了，这个时候医院的饭堂也不开了，你赶快先回家里吃点吧。” 许是关心至极，他也顾不得说话带来的腹部隐隐疼痛，直直叮嘱着。 “你别激动，少说点话，伤口绑着绷带呢。”许晚秀连忙按住他肩膀，怕他越说越激动，见他还想说话，立即答应道，“行行行，我回去煮点吃的，待会顺便给你带饭过来，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告诉我，我一并给你带过来。” 见许晚秀满口应下，赵国强这才算是松懈下肩膀，他点头：“行，那你也别太辛苦，你待会过来的时候再给我带那些洗漱的过来。” 他这回可算是应下了，没有再拒绝。赵国强和许晚秀生活了一段时间，也算是了解她的性子。再加上知道她担忧自己，让她晚点不再过来是不可能的，拒绝让她带饭过来也是不可能的，索性先应下。 等明天再和她说就好了。赵国强在她的帮助下躺回床上，目送着许晚秀离开。他哂笑，好久没有吃过她做的饭菜了。 那头许晚秀走出军医院，直接就挎着来时的包裹走回家属楼。她一路上还在想着家里还有什么食材，能够给赵国强做些什么病号餐。当然那医生所说的那些汤，她也是有打算的。 一回到家属楼，许晚秀把包裹放好在屋里，都没来得及休息就直接进入厨房。赵国强刚醒，还是吃清淡些的比较好，再加上那医生交代的要吃流食喝粥，许晚秀干脆先去淘了点米洗净下锅煮粥，再去忙活其他的。 她意念一动，从系统空间中取出一块精瘦肉，打算来煲瘦肉水。这样赵国强既能喝上清淡的瘦肉水，那肉滑清淡些，倒也能够用来搭配着粥喝。家里其实也还是有块猪肉的，那是上回去集市买回来的。 但从系统拿出来的猪肉是最新鲜的，许晚秀也是抱着这个心思。她将那块精瘦肉过了遍水后，便拿起刀在案板上动作起来，先是将那块瘦肉切成片，再用力剁成肉滑。 最后等锅里头的水烧沸开后，许晚秀将那剁好的肉滑散着倒入锅中，迅速用锅勺在里头搅拌开，没过几分钟，肉沫就已经漂浮起来了，清水也变得浓郁起来。 这瘦肉水精华在于汤水中熬开的精华，因此必须是少水多肉，那半斤瘦肉添上水也不过是熬了两碗瘦肉水。许晚秀将里头大部分的肉沫捞出，留了一半放在碗里，打算待会拿过去给赵国强，看看他能不能吃。 至于剩下的一半肉沫，许晚秀直接倒入另外一个炒菜的锅中，添油炒香，加上盐巴。做好这些后，她又去看那锅粥，已经煮得差不多了，装了两碗出来后，许晚秀把锅盖盖回去，继续煮着。 赵国强喝粥得吃熬得糜烂的米粒，许晚秀却是受不住的，她平时煮粥都是控制着火候，就爱吃那种特别鲜的，颗粒分明的米粒。 这些简单处理好后，许晚秀端着提前盛出来的那碗粥，还有特意炒过的肉沫，坐在饭桌前吃了起来。粥是刚刚好，那肉沫却是不如平时的香。毕竟那肉的香味早已熬出来，留在那瘦肉水中了。不过到底是用油炒过，添了盐，勉强能下粥。 她连着喝了两碗之后，可算是满足了。 就在这时，外头门响，是赵叶在外头喊着，许晚秀走过去开门。就见赵叶捧着两手的苹果，笑得格外善：“晚秀，我听我家男人说了赵团长受伤的事，就想着拿八个苹果给你，都说这吃苹果保平安，也算是我和我家男人的一点心意。” 赵叶今天和许晚秀去看告示，一路上高高兴兴地回到家，她就连在厨房里摘菜也是哼着小曲儿的。等到中午瞧见她家男人回来时，那是更加高兴了。 哪怕她来了家属楼多年，乐乐也已经五岁了，期间郑守业也出过无数次任务，每次平安归来时，赵叶都会忍不住松了口气。 这回也不例外，她高兴地在那说着这段时间孩子有多乖，平日里在家是怎么闹的，哪怕是絮叨得不停，郑守业也是坐在那听着。 等到赵叶说到许晚秀去参加考核，成为即将办的小学里的数学老师时，郑守业才突然说道：“赵国强这次出任务受伤了，腹部被捅了一刀，现在还在医院，他媳妇这会应该在医院了。” “什么？”赵叶惊讶，反应过来又是难受。她突然想起之前郑守业受伤时，自己只觉得整个天都塌下来了，在医院里的日子更是煎熬，既得顾着家里孩子，又得去医院那守着，活生生瘦了十斤。 许晚秀又是刚来家属楼不久就碰上这种情况，她之前就一直盼着赵国强能够回来，此时一定很难受。 赵叶本就心疼她，平日里许晚秀待自己和孩子也都好，她想了想和郑守业说：“这关头谁都不好受，要不咱买点东西去探望下？” 赵叶把这阵子和许晚秀相处的好都说给郑守业听，郑守业之前和赵国强只能说是点头之交又刚好家住隔壁，这回出任务和他相熟上不少，既是自家婆娘和他媳妇相处地好，上回饺子的事他也还记着呢，他点头：“行，你看看买点苹果，买八个吧。” 这个时候去看望病人，家境好的会买点麦乳精过去，再次些的是苹果，郑守业是个能省的，麦乳精也是不好买，还贵，送苹果就够了。八个苹果寓意好，也是郑守强所能送的最大限度了。 “行，那我去找隔壁楼吴嫂子，让她帮忙待会去纺织厂干活时，顺带着带八个苹果回来。”赵叶也没想到这回自家男人这么大方，喜出望外当下决定道。 那吴嫂子便是家属楼少有的在纺织厂工作的，她每天中午都来回跑着，要顾着家里，人也好说话，家属楼里的人有什么急需要的，都会摆脱她帮忙带回来。当然这私底下还是得给点帮忙的费用的。 赵叶此时也顾不得省着些钱了，在得到郑守业应允后就急忙跑去找那吴大嫂了。这会儿午后，生怕去得晚了，那吴大嫂早就出发去纺织厂了。 交代完吴大嫂回来后，赵叶才算是松了口气。她也帮不上什么忙，这八个苹果就像是自己的一点心意，能够让许晚秀看见，也知道自己在关心着她。也是刚刚她在客厅里听到刀敲击的声音，有点像是隔壁屋传过来的。 赵叶赶忙跑到厨房，声音愈发明显，分明就是用刀在剁肉的声音，她知道这是许晚秀回来了。按照经验应该是在准备待会带去军医院给赵国强吃的，她本想立即过去敲门看看情况，如果许晚秀情绪不好的话，自己也能安慰上几句。 临出门时她又想着这个时间点，吴大嫂应该也快回来了，就直接先跑去隔壁家属楼楼下那守着，等吴大嫂刚到楼下时，就把帮忙买的苹果钱还给她，捧着八个苹果就这么直接走到许晚秀家。 这个寓意吉祥和美好祝福的八个苹果，俗称平安果，许晚秀倒是收下了，她再次道谢：“真是太谢谢赵大嫂你了，你和郑团长的这份心意，我和国强都记下了，你真的帮了我很多。” 她知道这苹果珍贵，有回去供销社时瞧见了，价钱算是昂贵的。当然这来看望病人拿来的东西，不管多少都是份值得珍重的心意。但赵叶和郑守业能够拿了这八个苹果过来，少说也得两三斤，心意自然是重的。 更别说从她刚来到这里时，很多事情都是赵叶领着她去适应的，这回的报名参加教师考核也是她在忙前忙后打探消息，许晚秀也全都记得的。 “嗐，晚秀你和我客气啥呢，咱都这么熟了.你放心，赵团长命大，肯定很快就好了的。”赵叶宽慰她道，她招呼道，“你有什么需要帮忙就找我，我是没啥本事，但在这家属楼里也算是熟练。” 许晚秀笑着点头应下，她想起等下要带粥和汤去军医院，倒还真缺一样东西，这个时候也没办法和赵叶客气了，她直接问：“对了赵大嫂，我还真有件事需要你帮下忙。” 赵叶连忙问：“什么事啊？你说，嫂子能做的一定帮你。” “就是我刚在家熬粥，又煮了两碗瘦肉水，待会要拿过去军医院那给我家那位喝，但是家里只有一个铝制饭盒，想问你借一个，我好装着拿过去。”许晚秀把缺的东西和理由全都说出来。 这问题也是她之前没发现的。等到这会才想起，家里碗筷不少，可要说能带饭的饭盒，也就只有之前赵国强上回在饭堂打饭时带回来的铝制饭盒。这饭盒是扁平状的，装粥装汤都不太方便，但是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赵叶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听许晚秀这么一说，当下就点头答应下来：“这事简单，我那正好有个高点的铝制饭盒，当时也是特意买回来装汤的，我这就回去拿给你。” 郑守业也进过医院几次，这人受伤了，最是得熬汤喝，特别是鸡汤那些，营养补充足了，才能好得更快。 但是这从家里熬了汤，要带过去军医院却是困难得很，赵叶当时也是索性一咬牙一跺脚，就去买了个高脚的铝制饭盒，能够用来装汤的。 她和许晚秀合手把那苹果放到饭桌上，赵叶便火速跑回家里拿出那个高脚铝制饭盒，直接拿过来许晚秀这边。 那高脚铝制饭盒几乎是和现代常见那种可以装汤的饭盒差不多了，许晚秀本来也只是想着多拿个铝制饭盒装汤，倒是没想到能在赵叶家借到正好用来装汤的饭盒，也算是意外的惊喜了。 送走赵叶后，许晚秀赶忙把那高脚饭盒给刷了便，倒放在一旁，又把自己刚才吃过的碗筷给洗干净了。这才把那头煮粥的锅盖打开，里头的米早已熬出了米浆来，粥水浓郁得很。 她拿起自家扁平状的铝制方盒开始装粥，大概装了七成左右，再把那碗备用的肉沫倒在饭盒的右边，哪怕倒是后赵国强吃不了肉，喝点沾上肉味的粥水也是不错的。至于装七成粥，也是怕路上摇晃，那粥水溢出来。 从赵叶那借过来的高脚饭盒则装了全部的瘦肉水，饭盒容量大，约莫两碗的瘦肉水倒进去大概也是七成高。 外头天色也不早了，回来时就已经差不多四点了，许晚秀忙活着煮粥熬瘦肉水，自己又先吃了点饭，再加上和赵叶说了会话，现在应该都五点过一点了。她把要带的粥和汤收拾好后，又去准备赵国强要拿的洗漱用品。 先是去厕所那收了他平日里用的毛巾，牙刷水壶那些，许晚秀又进屋打开衣柜，拿了套他换洗的衣服。不过他在那也是穿着病号服，白色带着浅色条纹，最主要的还是贴身衣物。 她打开了平时从来不会打开的柜子，几乎是看都不看的从里头拿了两条大裤衩，飞快地放到包裹里头去，做完这些后，许晚秀的耳尖滴着血。 提着两个饭盒和挎着一个包裹，许晚秀疾步走着，半个小时后到达军医院那。她一进病房，赵国强立马就望过来，想要起身，许晚秀连忙出声阻止他：“你先别动，我把东西放下再来帮忙扶你起身。” 赵国强虽然心急，此时倒也听话，点头应好，在那乖乖等着。许晚秀把东西放好后，就走到床边，伸手在扶住他的脖颈，助力他坐起身，靠好在床背上。因为快步走过来，路上几乎是没有停下脚步休息，脸上、脖颈全都沁着汗。 “辛苦了。”赵国强一下子就看到了，他笑着感谢道，知道许晚秀这是赶着过来。 “没事，你肯定也饿坏了，我给你带了粥和瘦肉水，这就倒给你喝。”许晚秀笑着应道，她从包裹里头拿出碗筷，用水壶里的水烫了下，先给赵国强倒了碗瘦肉水，“你还不能吃肉，喝这个瘦肉水正好，又顶饱，还能补点力气。” “好。”赵国强笑着接过那碗瘦肉水，这温度他也还能接受，也就一口喝了。味道很淡，赵国强也还能接受，瘦肉水一下肚，胃暖洋洋的，倒也舒服不少。 许晚秀接过那空碗，给他装了碗粥，连着勺子放在碗里一起递过去，说：“你这几天都得喝粥，这粥我熬得糜烂，你试试。” 她是搬着凳子坐在床头边的，赵国强依靠在床背上，同样是坐着，他此时突然又笑着说：“我感觉喝粥有点费劲，要不你喂我？” 许晚秀望着他那笑容，有点错愕，这男人刚还自己喝汤呢？果真是话说开后越发肆无忌惮，到底是念在他腹部受伤，频繁举勺子喝粥会拉扯到腹部伤口，她应下来：“行吧，我喂你。” 她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勺子舀粥，送到赵国强嘴边。赵国强此时脸上眼底都蕴满了笑意，配合地张嘴喝粥。直接把许晚秀带来的两碗粥全都给喝完了。 他吃完后坐了会，和许晚秀聊天，问她这段时间在家里做了什么事，有没有遇到什么不顺的。许晚秀自然是报喜不报忧，当然也没有遇到什么忧。 她说了菜园地前那栋两层楼要被翻新建成小学，自己还去报名当上了数学老师了。赵国强全程笑着，并在她说完后给予了充分的肯定：“挺好的，你能够凭借自己学历知识找到这份好工作，我替你高兴。” 在得到赵国强的充分肯定后，许晚秀自然是高兴的。这个时代的男人尚且不会说现代那些流行的甜言蜜语，说话都是正经客气的，但恰恰是这样一份直来直去的正经嘉许，胜过无数的甜言蜜语。 谈过这些之后，赵国强突然又说：“晚秀，明天你就不用来回跑了。我在这什么都方便，有事护士也都在，平时吃饭什么的，我让人去后院的饭堂打上来就好了。你这样来回跑着，人也累了。” 许晚秀是知道他的好意的，但是不管是出于私心，还是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来着陪着赵国强。她说：“你不用太心疼我，来回跑都不算什么事，就当是锻炼身子了。你现在正是修养的时候，我给你熬些汤过来喝，也能恢复得快些。” 她最后又补充了句：“做这些我都是高兴的，很乐意。” 最后赵国强还是应允下来，只是再三交代许晚秀千万不要累着。到了晚上，赵国强的兄弟也来看望他，也是拿了点苹果。 接下来几日许晚秀在家和军医院里来回跑着，每日给赵国强熬汤，从骨头汤到鸡汤，那饭菜更是尽量清淡，像肉沫粥，萝卜粥这些也没少煮。赵国强伤势也恢复得不错，护士每天都定时过来给他换药。 闲了下来后，许晚秀也不由得庆幸着，还好现在小学还没正式建成，等到真正要去上课时，估计得九月入秋了。 很快赵国强在那医生的检查过后，被允许可以出院了。许晚秀先是回去把家里和房屋打扫了一遍，两人又挑了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回家。这段时间拿过来军医院的衣服和各种洗漱用品等，头天晚上就被许晚秀先拿回去了。 这日赵国强和许晚秀是轻松上阵，两手空空走回去。赵国强腹部的伤还是需要养养，回到家里后如果没什么事，最好还是得躺在床上休息。 回到家里后，许晚秀直接把他领到房间里去，赵国强瞧见里头床上摆放整齐的两床薄被，两个枕头紧紧挨在一起，他笑着，明知故问： “晚秀，我这是可以进屋睡了吗？” 上交存折 上交存折 赵国强刚醒来后住院的那几天, 是每天都要换上一次药，再加上伤口容易反复发炎, 在那医院里寻求护士医生帮忙也方便。 他刚醒过来也需要休养几天, 恢复□□力。要不然腹部带着伤，哪怕从军医院到家里只有半个小时的路程，那也是撑不住的。 好在赵国强身体的自我恢复不错, 也是个能咬牙吃苦的, 在医院住上两三天后，便让许晚秀扶着他起身走走, 活动下, 哪怕每天只是走上那么几步, 也是好的。 医生五日后来检查, 发现他腹部的伤口恢复得还不错, 也就让他接下来三天换一次药, 可以回家接着休息，半个月内还是要以休养为主，可以走几步, 但不能做大动作。 赵国强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最是了解的, 他也不会拿身体健康来开玩笑, 在得到医生的批准出院判断后, 确定自己身体没有什么问题, 他就打算出院回家休养着。 住在家里休息总是比在医院好的。医院里再怎么方便，总也透着股冰冷的气息, 浓郁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冰凉透骨萦绕在每一处, 休息时也睡不安稳。 最重要的一个是, 他住在医院里，许晚秀总是来回两头跑, 既要忙着做饭，还得来给他送饭，晚上在医院里守夜睡得也不安稳。 他决定的事，许晚秀也支持，在出院的头天，她特意把家里好好清扫了一遍，打开门窗透透气。这阵子家里经常没人，饭桌和客厅里的茶几都蒙上了一层稀薄的灰尘。 在收拾床铺的时候，她其实没有想的那么多，只是想着赵国强都受伤了，再让他睡回以前摆在客厅的木板不太合适。 他大部分时间都得躺床上休息，客厅里的床板向来是白天就得收起来的，他那些兄弟偶尔来看望他，瞧见了也不好。睡在房间里头的床上，肯定是舒服点的。 许晚秀索性就直接把房间里的床简单收拾了下，摆上两个人的枕头和薄被，反正这床足够大，也没什么。在把家里的东西都弄好后，今日这才去军医院，陪着赵国强回家。 她准备这些的时候也没有多想，思想绝对纯洁，偏赵国强此时笑着，那话说得，逗弄意味十足，许晚秀难得气急：“我这还不是为了让你能够休息好吗？” 许晚秀站着，大概是到赵国强喉结那个位置。她说这话时，仰着脸向上看着赵国强。本就漂亮的五官此时更是妙趣横生，杏眼微瞪，柳叶眉微蹙，倒是活生生整出点气势来，秀气的鼻梁下是红唇一张一合。 明明该是生气的，到头来还是说了这样关怀的话。明明该是气急败坏的控诉，连带着被曲解的委屈，偏又舍不得说重话，亦或是不太会说这些怒骂人的话。 赵国强在和许晚秀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每回两人说话，她都是柔和斯文的，连重话或是闹脾气的话都没说过。 哪怕是赵国强平时很注意，但有时气急了，或者精神紧绷许久，处于发泄压力也会爆粗，但他是真的没有听到许晚秀说类似于，小时候经常在村口听到那些婶娘们骂街的各种地道话。 他也是最近住院的日子太幸福了，许晚秀忙前忙后在意着自己，一时有点飘，亦或是在心动的人面前难免有些自得，瞧见那并列在床头上的枕头时，鬼使神差地就说出了那句近乎调侃的话。 此时见许晚秀这样，赵国强也不敢再得意了，他怕待会把小姑娘惹急了，怕是得翻脸不认人，于是收敛了笑容，很是郑重点头肯定道：“我知道，你是关心我的，我全都在心底记着的。” 许晚秀本也就是和他玩闹，佯装生气罢了，见赵国强放下身子，正经地承认感谢自己这段时间的辛苦，也把这份心意放在心上，她又笑了起来，伸手扶着赵国强进屋：“你好好养身子，快快好起来，我才能安心。” 赵国强顺势被她扶着，却是控制着身体，尽量减少她手上承担的重量，然后安心坐到床上躺下，他侧脸和许晚秀说：“晚秀，我先睡一下，你也休息会。” “嗯你休息吧，我去外头泡点陈皮水喝。”许晚秀点头答应下来，她把放在床尾折叠得整齐的薄被散开，帮忙盖在赵国强肚子那。这个时候天气热，也没有风扇那些，很少有人会把薄被盖全身的。 赵国强望着许晚秀走去房间，轻轻把门关上，他才带着笑意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会。 一下子从家属楼走到家里，哪怕是恢复得不错，一路上走走停停休息过，赵国强也还是不太能撑住的，他只觉着腹部伤口处隐隐作痛，手脚也没什么力气，肌肉是肿胀的，真的得好好休息了。 外头客厅里，许晚秀出来坐了会喝杯水，又起身去厨房那，拿了一个之前赵叶送过来的苹果洗净，拿了把小刀削皮，耐心地把那苹果切成一块块，放到碗里装着。切好之后，她直接端着那碗到饭桌前坐下，慢慢吃起了苹果。 她吃水果喜欢拣小块的吃，所以每次只要不是很赶时间，都愿意花费那个时间把这水果切成小块吃。在医院里，赵国强他那些兄弟来看他时，也有拿苹果过来。闲着没事时，许晚秀也会去给他削苹果吃。 按照她的习惯，那是打算直接把苹果削成一小块块来吃，赵国强却是说不用，直接一整个啃就好了。那几日，赵国强基本上是一天啃一个苹果。 今天还没吃苹果呢，不过许晚秀这回也只削了一个个头小点的苹果，正好够自己一个人吃。至于赵国强的，如果他待会要吃，她再去帮忙削。毕竟这削过皮的苹果放久了，和空气接触，也是会变黄变黑的。 吃下个苹果垫垫肚子后，许晚秀坐了会，就走去厨房洗米熬粥。煮粥本就费时间，还得熬出米浆，熬得糜烂，再加上待会还要盛出来放置晾凉，这个时候煮粥也不能算早了，提前备好这些，待会赵国强醒了才能喝。 她把锅盖盖上后，这才开始查看厨房里的食材。这五日在家里和军医院两头跑，熬的粥和煲汤的材料都是用家里的存货，如今也消耗得差不多了。许晚秀清点着家里剩的食材，一边想着中午和晚上能做些什么菜。 还好明天就是十天一回要去集市买东西的日子了，许晚秀心底计划着要买些什么，她先想好这些，明天去到集市那才不至于一团雾水，瞎买。 傍晚赵国强和许晚秀坐在饭桌那喝粥。许晚秀本来是想着和在医院一样，她把粥拿碗装好了直接端进屋里给他喝，赵国强却是坚持要到饭桌这来吃，说是从房间到饭桌这也就几步路，不碍事的。 许晚秀说不过他，也就只好由着他去了。 两人正吃着饭，外头有传来敲门声，许晚秀和赵国强对视一眼，她站起身去开门。 见是李卫国，因着他常去医院看望赵国强，一开始也是他来领着自己去医院的，许晚秀和他也还算是熟稔，笑着招呼：“卫国同志好，国强在里头喝粥呢，你快进屋。” “弟妹好。”李卫国点头和许晚秀示意，他跟着她的脚步进屋，一眼就瞧见饭桌那赵国强面对着自己进门这个方向在喝粥，还笑着和自己打招呼，瞧这身体状态当真是没话说，他调侃道，“看来你这小日子过得是不错嘛。” 李卫国也是担心着赵国强的身体状况，到底是从入伍那天就认识，还一直处到现在，有着过命交情的好兄弟。他白天要处理自己职位所要做的事情，知道今天赵国强要出院，他也没能去帮忙。 这不，事情一忙完，他连家都还没回，就先跑这边来了。 赵国强见到李卫国也高兴，等李卫国在饭桌这坐下时，笑着和他说话。许晚秀估摸着时间，问李卫国：“卫国同志，这时候也不早了，你应该也还没吃饭，我去给你装点粥喝吧。厨房里还有很多粥，只要你不嫌弃熬得糜烂就好。” 李卫国一听，连忙摆手拒绝：“弟妹你不用忙活，我和国强说几句就回去了，小静已经做好饭在家等着我回来了。” 见他话语坚定，不像是推辞，许晚秀也就应了下来：“那行，你们先聊，我把碗筷收进去洗。”正好赵国强也吃完了，她收拾着碗筷拿进厨房，也好留出空间来给他们谈话。 最近吃饭一直都是清汤寡水，碗筷盘子并不多，许晚秀三下五除二把那些碗筷洗干净后，顺带着还拿抹布把灶台上的板给擦了一遍。她忙活完之后，听到外面没什么声音了，这才走出去。 就见赵国强依旧坐在饭桌前，却没看到李卫国的身影，她走出去，随口说：“他回去了？” “嗯，刚说没几句话，这家伙就说要走，说是他家里媳妇孩子都等着呢。”赵国强想着方才李卫国说这话的幸福又刻意炫耀的模样，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意。 李卫国家庭关系确实处理得好，和他媳妇刘小静七八年来也是少有吵红脸的时候，孩子也还算是乖巧，他向来标榜自己是五好家庭。赵国强抬头望着许晚秀，笑意愈发明显，嘴角刻意压着的弧度愈发明显，他的也不差。 许晚秀也被李卫国夫妇秀到了，她失笑摇摇头，问赵国强：“你也坐了好一会了，不如我扶你进屋里休息？” 赵国强确实也坐久了，点头应道：“好，我进去躺会。”他很是自然地伸出右手，许晚秀上前两只手搭在他的右手下，给他借力。赵国强顺势起身，有许晚秀帮忙在那出点力，他站起来也容易些，不会轻易牵扯到腹部的伤。 等他回房躺下后，许晚秀想起明天的事，索性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这段时间因为要在床头边给赵国强递东西，比如说削苹果吃的时候，亦或是有时候闲着没事在这和他聊天，许晚秀直接把外头饭桌那的一张凳子搬进来，放在床头边了。 她说：“我明儿和大伙儿去集市买菜，看看有没有鸡肉，买点回来给你熬鸡汤。听说那枸杞也是补血的，我到时候去杂货铺看看能不能买到。” 柔和的声音萦绕在耳旁，句句关切，赵国强笑着应下：“好，你辛苦了，我明天就在家等你回来。” 这人说话真是越来越不含蓄了，许晚秀耳朵有点发烫，说清楚后就起身走出去。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她待会还得烧壶水给赵国强擦身子，自己也还得洗澡洗衣服。明天要去集市的话，今晚肯定也得早睡的，要不然太过劳累了。 第二天早上，许晚秀在饭桌前喝粥，赵国强的粥她已经端进去屋里了，他在里头吃着。他知道许晚秀时间赶，也没有说要出来外头吃。 外头门又响起，许晚秀看了下时间，还早，今儿赵叶怎么这么快就过来敲门？她起身去开门，是李卫国。李卫国一大早过来也是有点匆忙，他打招呼说：“弟妹，我来给国强送些东西。” “辛苦了，他在屋里头喝粥呢，你直接进去房间里吧。”许晚秀虽然疑惑，还是很干脆地招呼李卫国进屋。平日里她是不喜欢外人进房间的，那里毕竟是很私人的地方，但目前赵国强在里头休息，有人来看望他，还是来送东西，总是不好拒绝的。 李卫国直接往房间里头走去，许晚秀也没有跟进去，她赶着时间呢，直接去厨房里把碗简单洗了，再走出来时，刚好碰上要走的李卫国，她惊讶问：“卫国同志，你这么快就要走了？” “嗯，还得去办公室处理文件。”李卫国点头道，他本来就是应赵国强的嘱托来送东西的，东西送到，自然也就赶着要去办公室。 送走李卫国之后，也差不多到了要出发的时间，许晚秀走进房间，就见赵国强坐在床上，靠着枕头，他瞧见许晚秀也是一笑，招手道：“晚秀你快过来，我正想喊你过来。” “嗯，有什么要拿的？我去给你拿好。”许晚秀走过去，还以为他是需要些什么，连忙问道。 谁知道赵国强却是拿出二十块钱和票，递给她，见许晚秀一脸疑惑，他笑道：“我上回出任务急，也没给你留多少钱，应该也用得差不多了。这些钱和票你拿着，待会去集市看到喜欢的才好买些。” 许晚秀一听他这话，顿时想到李卫国早上特意跑的这一趟，敢情是为了这事，她哭笑不得；“所以刚李卫国同志来家里，就是专门过来给你送钱和票？” “嗯，家里没有钱了，我把存折拿给他，让他帮我取点钱出来。”赵国强应道。其实是他昨天就想着的了，怕许晚秀不够钱，这阵子各种煮汤吃饭开销也大，他才想着让李卫国帮忙去取钱，还特意交代他尽量在早上送过来，就是为了赶在许晚秀出门前给她。 赵国强这么多年的工资，还有每次出任务的奖励补贴等，都在那张存折里了。 至于为什么不把这存折直接给许晚秀，让她去取钱，一来是怕麻烦到她，二来是小姑娘怕是还没有拿存折去取过钱，时间这么紧，到时候又匆忙，也累。 这么想着，赵国强瞧着许晚秀就在自己身前，淡淡的桔子味让他内心宁静，又蓦然从心底生出一阵悸动，他开口道：“等你待会回来，我把存折拿给你管着。” 他向来是目标明确的，既然已经认定了对方，在医院里也已经说清楚了，那么就要以最快的速度攻城略地，免得夜长梦多。再说了，妻子打理这个家，丈夫上交钱也是应该的。 赵国强要给许晚秀存折，就是真真切切地想和她好好把这个家经营好，过好自家的小日子。不比那日刚回家时的调侃，这会谈及正经事时，他向来是稳重的。 而向上交存折这种事，是把他这么多年来出生入死的历史见证，是过去、现在所攒的，甚至是未来的一切，相当于整个人生都交付与他人，赵国强自然是在意的。 等待的时间最是漫长，特别是至关重要的事情，就差对方一个回话，饶是赵国强再怎么淡定，此时心跳也有点加速。 许晚秀刚开始听到赵国强特意交代李卫国去取钱时，既哭笑不得，又很是感动。 这男人很多事都不会说，但是该做的都会做，甚至做得很好。她刚想说自己有钱，暂时还不用，倒是没想到事情朝着更深层次的话题发展。 他直接就说要上交存折给自己？ 这意味着什么，许晚秀自然是知道的。一个男人愿意把自己每个月的工资和这些年攒的钱都交给你，这是他真的想和你过日子。就她在现代所见到的，也很少有男人会把自己的工资卡上交，能给点家用就已经很不错了。 她知道赵国强是认真的，正因为这样，许晚秀才更加难以抉择。唯有回以同样的深情和信任，才能对这个问题作出答复。 回想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的日子，赵国强是她第一个接触的，也是后来一直包容着她的人。他会体贴地从饭堂打饭回来，会拿钱给她让她去买喜欢的东西，会领着她去百货商店、国营饭店吃饭。他的在意，全都在无声无息的日常中。 而真正让许晚秀动心的是，他是真的把她当做家人来对待，一步步领着她适应家属楼里的生活。她在现代已经死过一回了，到了这个陌生又混乱艰难的年代，能够遇到这么一个，没有过多的大男子主义，是真心想待自己好的人，很是幸运。 千般想法在脑海里汇聚，源自心底的呼唤愈发明晰，在叫嚣着。赵国强正望着她，眼神深邃，眼底的柔情再也掩不住，像是要溢出来，似乎还有一点点彷徨，他在耐心等着，等着她的答案。 “好，那我以后就替你管着这个家。”许晚秀郑重答道，她也是鼓起勇气，下定决心才说出这句话的。 赵国强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笑出声，低沉又磁性，他说：“好，那以后你管着我。” 许晚秀哂笑 ，这男人又开始了。她可算是发现了，自从和赵国强说开后，只要是碰上他高兴的事，就会忍不住那嘴，说话调侃着，又透着股痞帅。 既是他真诚以待，许晚秀自然也会回以真心，她也不再藏着掖着，打算和赵国强说她上回报社投稿能赚到稿费的事，刚想开口，就听到外头赵叶在喊着。 反应过来后，许晚秀和赵国强对视一眼，两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许晚秀说：“瞧我和你在这说着，都忘了时间了。剩下的等我回来再和你说，你就安心在家休息吧。” 她先是疾步走出去，打开门和赵叶打过招呼后，领她进门等着，自己飞快去厨房给赵国强倒了壶水，拿进房间里头放在床头旁，免得待会赵国强要喝水时还找不到水。 赵国强执意让她拿着钱和票，许晚秀没有时间和他解释，又怕他在家里担心，索性直接接过揣兜里，等回头回来再和他说清楚。她自己本来就准备了钱的，票倒是真的需要。 有钱一票难求，想买啥都艰难。许晚秀拿起一早就准备好的，放在门口旁边柜子上的包裹，和等了一会的赵叶说：“赵大嫂不好意思啊，我这也没提前准备好，让你在这干坐了会。” 赵叶还能不知道许晚秀吗，每回和她去集市买菜，还是说去哪里，总是会提前准备好，从来没有来晚过。就像这去集市，她每回都会提前到集合点那等着，几次过后，连带着赵叶也会跟着提前一点时间去那等着。 “嗐没事，你肯定得把赵团长给顾好了，才能安心出门的，现在时间还早呢。”赵叶自然也瞧见了她刚去送水壶的事。她这回倒是有些感受，之前许晚秀说提前些出发，万一有什么意外，还不至于那么慌乱。 赵叶之前还不怎么信，但这会倒是有点信了。她们提早准备出门，哪怕是这会磋磨了些时间，也是不会迟的。 两人走出家属楼，往集合点那走去。赵叶问起赵国强的状况，许晚秀想起方才在房间里两人关于上交存折的事，忍不住笑：“他啊，身子恢复得还不错，现在也能起来走几步，医生让隔三天过去换次药就好了。” 她说这话时，眼底的柔光是掩不住的。赵叶瞧着她那明显的幸福样，也是高兴。她也不会傻到当面说出来，知道许晚秀脸皮薄，也就在心底乐呵着，面上也是高兴笑着，连连点头：“那就好，这回就当是过一次霉运，以后肯定能够平平安安。” “肯定可以的。”许晚秀应道。两人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题从家长里短到天南地北，倒也欢快。很快到了集合点，因为时间紧迫，刚站定没一会，就搭上车出发往集市那去了。 下车后，这回许晚秀还是和赵叶分开走，她说自己要去杂货铺买些枸杞，给赵国强熬汤喝着补血。赵叶瞬间领会，也能够理解，她是不需要去杂货铺的，自然也没必要跟在一起浪费时间，大家都是各有各的目标。 许晚秀说的也是真的，她直接走去杂货铺，买了半斤枸杞。从杂货铺里出来，对面就是供销社，想起之前拿到稿费时，说是要给赵国强买礼物，许晚秀也一直惦记着呢。 她几乎只是脚步停顿了一瞬，便坚定地走进对面的供销社。供销社一直都挺热闹的，但是看的人多买的人少，常用的东西还算是齐全，就是要钱又要票，售货员不耐烦地应付着那些询问了很多遍的人。 对那些日常用品不感兴趣，许晚秀直接走到供销社里头其他的售货柜，有一些上回和赵国强来时零散看过的衣服，她走到旁边卖鞋子的地方，零星的三四双鞋都是女鞋，款式也一般。 她开口问那坐在柜台内不怎么动作的售货员：“同志你好，有没有男人穿的鞋子？” 那售货员听完上下打量了许晚秀一下，她今天穿的是新做的豆绿色衣服，这才起身在身后的那一堆箱子里找了找，拿出两双鞋子来，摆在许晚秀面前，用还算热情的语气说话：“同志，我们这就这两双男人的鞋子，是魔都来的，款式也新，最重要的是不要票。” 这个时候的衣服或是鞋子那些，好像只要沾上魔都两个字，都变得时尚起来，代表着现在的潮流。许晚秀瞧着那两双不同款式的鞋子，都是黑色皮鞋，一双复杂些，一双简洁些。 她上手摸了下那鞋子的质感，确实不错，当下决定，和那售货员说：“同志，这对鞋子多少钱？” “十块钱，不要票。”那售货员倒也没想到真的能够卖出去，她又瞧了眼许晚秀，不过能穿上百货商店新到的豆绿色布料做成的衣服的人，也不出奇。 许晚秀当下从自己包裹拿出一张大团结递给她，那是她之前得的稿费，上回再次寄出去的稿子还没有回信。她告诉售货员一个尺寸，售货员立即转身去翻找。 自从收到稿费后，许晚秀一直都有想给赵国强买礼物。常见的男士礼物手表，只有百货商店那可能有卖，稍微好点的牌子也得一百多快，要不要票还是另外一回事。她暂时也没有那么多钱，这个选择被去掉。 至于其他常见的烟酒，赵国强都是不碰的，她自然也不会去送这些。想来想去，这个时候还是买对鞋子送给他比较好。 就像上回赵国强在百货商店给她买了双小皮鞋，说是就当补上定婚礼，她现在回送他一双鞋子，他应该会明白这其中的心意的。 这个鞋子尺寸还是许晚秀昨晚在客厅时，拿着布尺在赵国强的鞋子上量的。 许晚秀把新买的鞋子放入挎在手上的包裹中后，也没有去多看供销社的其他东西，就直接离开往集市那走去，还得去买菜呢。 今天运气好，她走进集市，就看到有人提着宰杀完处理好的鸡在那蹲着。许晚秀走过去看了下，确定是新鲜的之后，就直接把那一整只鸡给买下来，大概有五六斤。之后她又去买了两斤肥瘦相间的猪肉、一斤排骨、两斤大筒骨。 这大筒骨用来煲汤正好，许晚秀提着那些东西，继续在集市里走着，临走前注意到角落那一个老人蹲着，她面前的地上摆着几根长棍，陆续有人走过，也没有人停下过脚步询问。 她走近一瞧才发现，原来老人是在卖山药。许晚秀来了这么多趟集市，还是头次见到有卖山药的。想起病号餐里经典的汤，山药排骨汤，许晚秀开口把那三根山药买下来。 那老人激动得直落泪，说是要卖这山药换点钱给儿子治病，一片慈母心。许晚秀出声安慰了她几句，让她早点回家，又在集市转了会，买了几根玉米和红萝卜，这才走回集合点那。 她和赵叶到集合点的时间几乎差不多，赵叶见她臂弯里挎着包裹，右手提着一大袋，左手更是提了一袋东西和那显眼的三根棍子。她今天买的东西不多，连忙伸手帮许晚秀接过一袋东西，重量也是不轻，她说：“哎呦我滴天，晚秀你买这么多东西，提着多累啊。” “嗯，买了只鸡回去，打算给国强煮鸡汤补补。还有着山药煮大筒骨，也是能补充营养的。咱这十天半个月出来一次，他又正在家养伤要吃好的时候，一下子就给买多了。”许晚秀笑着解释。她知道周围那些同样在等车回去的人都在听着呢，干脆也就借着和赵叶说话的机会把这些都说清楚。 赵叶一开始不知道，见许晚秀给自己眨眼示意，她才算是反应过来，配合说道：“也是，你家男人受伤了，可不得好好补补，这家里可就全靠他一个顶梁柱了。这平时能省的就省，在这紧要关头还是你拎得清，嫂子我得向你学习。” 她这话一出，那些耳朵悄悄竖着的人也不动了。许晚秀和赵叶对视一眼，知道这话算是奏效了，不由得都笑了。很快到了集合回去的点，军车准点到达，许晚秀和赵叶一起提着那些东西上车。 等回到家时，许晚秀先是把手中提着的那些肉和菜放到厨房里，也没来得及收拾，先是去房间和赵国强说上一声。 赵国强在许晚秀她们出门后，也就躺下闭目养神休息着，其实也只是浅眠，倒也睡了会。几乎是许晚秀推开家门的那一刻，他就醒过来了。知道这是许晚秀回来了，他也不急，躺在床上等着。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小姑娘进屋了，笑着和自己说：“我回来了，今天很幸运，除了买到鸡肉，我还碰上个老人在卖山药，晚上煮汤给你喝。” 这话很日常，可其中的温馨，这家的味道，就是过去十几年赵国强一直期盼着的，如今就在眼前，赵国强恍惚，笑着回道：“好，我等着，你忙了一上午也休息会。” 简单和赵国强说了几句话之后，许晚秀走出房间又回到厨房，她忙着把买回来的鸡肉、猪肉那些放好。一整只鸡足够多，斤数也不小，除了用点鸡肉煮汤外，那鸡爪什么的凉拌也是很好吃的。 这样想着，许晚秀手上动作不停，她刻意留了一根山药放在米缸上，打算下午煮个山药玉米排骨汤，这个汤据说很是滋补，是出了名的病号餐，她想给赵国强试试。 这头家属楼里忙碌着，又在平淡中透露着温馨，着实让人羡慕。另外一头同样也是许晚秀关心着的，微角报社内也是气氛紧张，不仅仅是林晖和陈予易，就连见惯大场面的孙博精神也有些紧绷。 三人已经同处一间办公室无人说话很久了，林晖向来活跃，沉默许久后忍不住开口来活跃下气氛： “孙主任，你也不用太担心，这向阳同志的实力在前天刊登文章时你也是看到的了，那期的报纸可是咱卖得最多的一回。这次的肯定也可以的。” 孙博瞥了林晖一眼，眼底有太多的情绪，他的双手搭在办公桌上，右手摸着一个厚实的信封，开口道：“我要的不是卖得最多，我要的是突破，要的是加印。” 微角报社这几年逐渐没落，这报纸印得多了卖不出去，还得到亏钱。像林晖所说的，上回刊登了向阳同志的文章，发表后也确实引起了一点反响，接着一天陆陆续续有人买报纸。最后根据卖报郎拿报纸的量来确定这期报纸的销量，那几乎是近一年来最高的一回。 林晖是相信这回刊登着向阳专栏故事的报纸能够大卖的，销量几乎不用担心，肯定是好的。至于能不能像孙主任说的那样，再加印，怕是很难。因为前头刊登向阳同志的文章大卖，当时孙主任就让人印了在平时基础上再加印而成的量。 他倒是是看惯了文章，而陈予易长期审阅故事，对故事的敏锐度更强，他似乎有个坚定的信念，觉得向阳同志的故事可以，觉得孙主任想的也不是不可能。陈予易开口和孙主任说：“孙主任您放宽心，我觉得向阳同志的故事是有希望的，咱只要耐心等着就好了。” 孙博点头，他望向右手上捏着的厚实信封，上头是向阳同志最近刚寄过来的后续一万字故事。他看完之后是震惊也是喜悦的，这接下来的故事还是那么高质量，更加坚信微角报社这回能够靠向阳同志的故事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为此，他对这个向阳专栏故事的打造几乎是亲自上阵，和手下的人一起商量着，有什么事情变动都是第一时间关注着。鉴于向阳同志的故事对微角报社很重要，孙博甚至让陈予易把新寄到的信封拿到自己这来，他亲自守着。 这行业竞争从来没有停止过，微角报社上回先推出向阳同志的文章是为了试水，但同时也是将向阳这个笔名推到人前。上期报纸卖出的是近年来最高的一次，其他报社怕也是得到了消息，都在那盯着呢，他可不能在这紧要关头闹出事来。 把向阳同志的手稿全部拿在手上，放在自己身上，孙博才觉得稍微安心些。这期报纸嘴中定稿后，孙博就开始紧张了，特别是今天开始售卖，这都已经愁得吃不下饭了。不是他没见过世面太紧张，实在是这个机会太重要了。 到了晚上，很快统计出了数据，从早上十点开始卖，到现在报纸已经卖了七成。一开始是少数人，后来又引来大多数人，都是奔着向阳专栏故事来的。 听到这个消息后，孙博高兴地直拍大腿：“好家伙，这回是稳了！” 林晖和陈予易在微角报社这干了几年，对报纸的数据也大抵了解，自然也知道这个数据是多么地厉害。现在还不到一天的时间整，明天还会继续发力的。 接下来的几天不断传来的数据，让孙博、林晖、陈予易既是提心吊胆，又是高兴兴奋。 第一天不到十二小时卖了七成；不到二十四小时全部卖完； 紧急加印后，第二天又是全部卖完； 第三天再加印，不到傍晚也全都卖完了。 “向阳”这个名字，在这个不经意的夏天里，突然在各年龄群体中火了起来。 坦诚 坦诚 微角报社一直保持着讲真话说事实的风格, 其刊登在报纸上的文章也多为用真实的事例讲述大道理，初看觉着平常, 若是细细品味, 也是很有益处的。 奈何当下盛行的激昂愤进的喊口号文章，微角报社因为固守风格而慢慢退出人们的生活。 其他报社也在兴起，他们刊登的报纸内容更加吸引人, 能够在瞬间吸引住眼球, 很多人转而去看他们家的报纸。 直到现在还在看微角报社家的报纸的，要么是这么多年下来的老读者,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家境不差的, 左不过是一毛钱一份的报纸, 买了也就买了。 还有不少学校里的老资格老师也喜欢微角报社这种文风, 他们教书育人多年, 更加希望自己手底下的学生，国家未来的栋梁能够脚踏实地，认真提高自己的才华和技能, 在未来奉献自己的力量。 微角报社的文风, 那些用实例证明自己观点而对当下人发出呼吁的文章, 有些老师会去买, 回到放在班里, 有兴趣的学生也能去看。像这回向阳同志的故事火起来，微角报社再次火起来, 起初的缘由也是来自这。 当地的一所中学王老师便是微角报社这么多年的忠实粉丝, 他看了这么多年这家报社的报纸, 一直都觉得内容挺有现实意义，哪怕后来微角报社式微, 他也一直支持着。 王老师从微角报社头次刊登向阳同志的文章时就注意上这位新作者了，文章虽然遣词造句上不算优秀，但这读下来很流畅，朗朗上口。 最重要的是这文章里蕴含的内容，对于青年当下的迷茫，以及未来的计划都有详尽的涉及分析，最后结尾也是和主流思想契合，奋斗向上，奉献自我。 饶是王老师这样的中年男子，读惯了各种文人书籍，心灵早已经历过无数干净思想的洗涤，在读完这篇文章后，他也忍不住有点振奋，浑身充满干劲。他和学生的关系不错，平时也爱拿着自己买的报纸放到班里，让他们闲着没事时可以翻看。 这回也是凑巧，先是几个爱读书看报的学生看过之后，内心久久无法平静，忍不住和周围的人交谈自己的想法，青年的斗志和干劲被激发出来，只恨不得立即投身实践去奉献自我。 其他人听到之后对这文章感兴趣，也忍不住把那篇据说很“神奇”的文章给看了遍，振奋无比。 王老师再来上课时只觉得奇怪，平时认真上课的学生也就算了，怎么那些有点颓丧在这混着日子的学生也挺直腰背在那听着自己讲课，澄澈的眼睛里闪烁着光，像是一把火炬被点燃起来，正在努力燃烧着。 他私下打探过后，才知道原来是那微角报社那篇文章的功劳。自己平时语重心长交代着没用，一篇优秀能激愤人心的文章作用竟然如此大，王老师既是觉着好笑，又是欣慰。这就对嘛，这样的文章才是有社会有益处的。 王老师和这个班里的同学也因此对这篇文章的作者向阳同志，有了一定的好印象，当然也看到了报纸末端特意注解的，下期报纸即将开启向阳故事专栏，有优质的连载故事在等着大家。 每个人的交际圈都是丰富的，十几岁的孩子正是爱分享的年纪，有什么新奇事都爱和周边的人说上点。 他那些家人朋友听多了他的念叨，也对这向阳同志的文章多了点兴趣，有家境好的那就直接去买份报纸回来看，没有这个闲钱去买报纸的，就去找有报纸的来借阅。 这样的口耳相传，加上文章本身质量过关，没有辜负读者的期待，才能促成这期的报纸销量达到近年来最高峰的成就，同时也为下期报纸做好了很好地预热。等到下一期报纸正是开卖，有不少人是直接奔着那向阳专栏故事去买的，更多人是还在观望。 第一批买报纸的人看完之后，同样是久久不能平静，他们完全沉浸在故事里塑造的世界中，为里头的主人公提心吊胆，担心着他的现在和未来处境，最后结尾的钩子更是把他们的好奇心紧紧吊起，不由得更加期待下期的报纸，想要看接下来的故事。 这故事能够勾人心弦的最大原因还是，能有代入感。很多人听多了平时的号召，激情是有的，久而久之这所谓的斗志阈值也跟着提高了，似乎很少有什么能打动自己，重拾那份初心。莫说成年人这样，青年人有足够的热情去下乡建设，但同时也是彷徨的，他们在恐惧未知的事情。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更像是他们的一个缩影，他们想通过这个故事的走向去了解些什么，随着主人公的情绪高涨，斗志昂扬期盼着未来，不断奋斗着，他们内心的信念和热情似乎也跟着喷发出来。 无疑这回向阳专栏故事引起一片好评，更是在无数人之中流传起来。了解到这个故事的大概情况后，原本还在观望的人也是忍不住去买报纸来了。 一份报纸一毛钱，这价钱不便宜，平日里也只有那些老师学生，还有报纸的忠实读者会买。 不过这回却是个意外，愿意花钱买报纸看故事的人很多，毕竟生活里太艰难，大多数人过得毫无头绪，这个时候精神食粮实在是太重要的。他们渴望在寻求到解脱和动力。 这样形成了一个良好循环后，口耳相传，很多人都是奔着向阳故事专栏来的。随着时间的发酵，这报纸卖完了，加印之后又卖完了，再加印，人们看故事看得不亦乐乎，微角报社交代人印报纸时也是满脸笑容。 可以说这次的向阳故事专栏火起来，除却故事本身质量高，报社的合理经营和自身的气运是不可或缺的。 面对各大报社的各种旁敲侧击，想要了解向阳同志的信息，孙博是把口咬得死死的，半点信息也不透露，他还交代林晖和陈予易也千万要守住嘴巴。 微角报社办公室里，孙博这阵子的笑容是没有消停过，一直挂在嘴角，逢人就笑着问好，把最近报纸卖火的事说上一遍，大有隐忍几年翻身做主，扬眉吐气的感觉。他此时正琢磨着向阳同志的事。 之前的稿费，孙博是大胆赌了一把，赌能够靠向阳同志的故事翻身，才一咬牙给了最高等级千字五块的稿费。 这结果却是比他想的要好，微角报社这期的报纸卖得特别好，火起来的不止是向阳同志和他的故事，还有微角报社，最近他们报社的其他类报纸也跟着卖得好上一点。 再加上各个报社都在盯着，想要知道向阳同志的信息，把他挖到自己报社来，再次复刻这样的成功。毕竟在他们看来，一个已经没落不成气候的微角报社都能凭借着故事火起来，那自家的报社正值发展期，如果能够打造个同样的故事专栏，自家报社也能更上一层楼。 要想留住如今的金鸡蛋向阳同志，似乎最高规格千字五块也不是很顶用了。孙博也是在为这事纠结着，他痛并快乐着。 此时陈予易在敲门后进来，试探性地问孙博：“孙主任，这期给向阳同志的稿费和回信已经拖很久了，再拖下去怕是不好交代，您看这是？” 按理说，在决定讲故事采纳后，报社就应该立即写上回信连同稿费回寄给投稿者，免得后期出现问题。但前几天收到向阳同志再寄来的一万字手稿时，陈予易本想直接按照之前定下来的千字五块，写信回寄过去，孙博注意到了却是让他先等等。 陈予易稳重，在报社混了多年，对于些人情世故也是懂的。他私底下猜测着，或许孙主任是想看这回报纸的销量如何，再决定要不要继续按照千字五块继续给向阳同志。 毕竟这千字五块的数目不小，对于微角报社目前的处境和实力来说，算得上是一笔挺大的负担。 先前孙主任说要给最高等级的千字五块时，陈予易就已经有些惊了。他这次过来问，也是想催促孙主任尽快做出决定，他才好去处理这件事。这种事情拖得越久，越是容易惹麻烦。 他这番催促，倒是真让孙博下定决心来了。他抬头望着陈予易问：“予易啊，你觉得这向阳同志的故事值不值千字五块啊？”他心底是有了决定的，这话也有试探的意味。比起林晖，孙博是更为看重较为成熟稳重的陈予易的。 这话说得，陈予易稍微一思考，就知道孙主任是在考验自己。他笑着说：“自然是值得的。”接着把这段时间的数据进行分析，把自己的思考也一并说出来，分析得有理有据。 孙博听得暗自点头，陈予易说的话基本和自己思虑的差不多，他站起身绕过办公桌，伸手拍了拍陈予易的肩膀给予充分的肯定：“说得不错，既然你也这么说，那么就去给向阳同志回信吧。从这次的手稿开始，调整为千字七块吧，好好说下关系，我们报社是很看重他的。” 陈予易震惊，没想到孙主任这般疯狂，千字五块本就是业内较高的价钱了，这回居然又提高成千字七块，甚至是破了微角报社稿费最高等级的例子。 不过不管他内心如何思绪汹涌，面上还是立即应了下来：“好，孙主任我马上去处理这件事。” 孙博望着陈予易走出办公室的身影，满意地点点头，他坐回办公桌前，看着早上新鲜出炉的数据，忍不住又笑了起来，直接笑成一朵花。 这头微角报社报社的情况如何，这些都是后话，许晚秀此时也正紧张着。 那天晚上去集市买完菜色回家后，她当天晚上就煮了个山药排骨汤。赵国强坐在饭桌前，端着碗喝着热汤，汤里头还有煮得有些散碎的山药块。 他还是头次喝到山药熬成的汤，那汤咸稍微淡些，山药的软糯味却是渗透到汤里头，喝起来从胃直暖到腹部，很是舒适。 再咬上一口熬得软糯的山药，牙齿间能牵扯出丝线来，赵国强尝了觉得还不错，点头道：“我也就很小以前吃过一回山药，倒没想到这回尝上味道还不错。这汤味道淡淡的，但是很暖胃，浑身暖洋洋的。”说这话时，他的额头还隐约沁出汗。 他不得不再次感叹，许晚秀在做菜这方面很有天赋，常见的菜色能够从稀奇的角度再次创新，不常吃的食材也能做出美味来，比外头那国营饭店的大厨厉害多了。 “这山药是少见，我也是头次见到集市有人在卖山药。很多人都不知道这山药的作用，听我娘说，养伤的人喝这山药汤最好了，既能补营养，味道也不错。”许晚秀笑着道，她是习惯了有什么没办法解释的，就推到许母身上好了。 许母在村里，赵国强也很少有机会见到她，就算是见到了，也不太可能直接拉着许母问这些问题。 赵国强听了却是默然，他知道他岳父年轻时候在田地里干活勤快，家里一身重担都在身上，有一回在田地里伤到腰后，就再也没能干重活，后来更是久病在床。他听村里人说，那段时间岳母忙着家里照顾岳父，又要忙着地里干活，这性子就是从那时变得泼辣起来的。 可惜岳父还是久病没能撑住，早早就去了。至于赵国强为什么会对这些事情知道得那么清楚，他在知道家里继母给他定下这门亲事，且没办法退掉后，就花了点心思把许晚秀家的所有事情都了解了个遍。 他见许晚秀只是低着头，认真地喝着汤，还以为是突然想起过世的岳父太过于伤心，赵国强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吃着饭。两人无言，沉默了会。 实际上许晚秀低着头，却是在想着待会晚上要怎么说稿费的事。她是很高兴自己能够赚钱，也知道应该给自己留条后路，到时候哪怕是攒着，未来也是会有用武之地的。当然她平时去买菜，也不会吝啬于把钱用在这日常两人的伙食上。 赵国强愿意给钱去买菜，若是换个人可能会开心地接受，心想着这男人可真大方！ 但许晚秀就是会在意，她所接受的教育里不允许她一味地索取，却没有任何付出。她觉得两个人的日子里，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许晚秀也想承担起自己的那一份。 更何况现在两人说开了，是真心打算一起过日子的，许晚秀更加不可能稀里糊涂地接受着赵国强的好。能够赚稿费这件事，于她来说更像是有了独立的能力。 有高兴的事自然也会喜欢和在意的人分享，许晚秀想把这件事说给赵国强听，也是希望他不用那么担心，相信自己是有能力的。 像这回赵国强受伤在家里休养，她去趟集市里买菜，他怕她身上不够钱，还得私底下让李卫国辛苦跑这一趟，去取钱过来给她用。 等许晚秀晚上洗完碗后，她拿着白天刚买回来的男士鞋子走进屋，就见赵国强正躺在床上休息。他每回在饭桌坐着吃完饭后，都得赶紧回房躺在床上休息，要不然腹部那牵扯得疼。 见许晚秀进屋，赵国强望过去，笑着说：“都忙完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也没能帮上忙。”像以前许晚秀负责做饭，吃过饭后，他起码还能帮忙洗个碗。现在家里的全部事情都压在小姑娘纤薄的肩上，还得照顾着他，实在是太累。 “嗯洗完碗了，你也不要太担心，这些我都还能坐着。等你身体好些了，再过来帮忙就好了。”许晚秀听他的话越说越愧疚，赶忙出声劝慰。她笑着把背在身后的鞋子拿出来，展现在赵国强面前，笑着说，“我今天在供销社那给你买了双鞋，你看看。” 在她刚进来时，赵国强就注意到许晚秀背在后面的手了，心底在就猜测着该是拿着什么东西，只是当许晚秀真的拿出一双鞋子，说是专门买给他的时，他还是忍不住笑了，笑得真切。 赵国强撑着身子坐起身，笑着伸手接过许晚秀递过来的鞋子，宽厚的手掌在鞋子皮面上轻轻摩擦着。鞋子的款式简单，还挺好看，恰好戳中了赵国强穿鞋的习惯，他仰头笑着说：“我很喜欢，晚秀，谢谢你。” 这是他头一次收到小姑娘送的礼物，也是他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小时候正好赶上艰难时期，那时候家里能有粮吃，不会饿肚子就很不错了。长大后认识了不少好兄弟，只是男人之前关系再怎么好，多是体现在日常实处中，更是不会有送礼物这一说。 “我早就想着买份礼物送给你了，上回向报社投稿的文章故事过了，我拿到稿费就一直惦记着，挑来挑去还是想着给你买双鞋子，比较实在。”许晚秀笑着说，她干脆借着这个现成的话题，把这件事说清楚。 赵国强显然是能够抓住重点的，他疑惑问：“稿费？” 他突然想起上次去县城时，许晚秀在街上看那张贴着的投稿广告看得认真，也是见过她当时在家里沉迷写作。当时赵国强还担心着，怕她累坏自己的身子。 “嗯嗯，你出任务的时候，我就收到报社的回信了。本来想着等你回来和你说这个消息的，倒是没想到在军医院那忙活了一阵，现在才找到机会说这件事。”许晚秀点头，耐心解释着。 赵国强听了失笑，小姑娘当真是伶牙俐齿。两人这段日子相处的时间比过往几个月都多，当时要是想说，也不是没有机会的。 不过做人也不需要太清醒，难得糊涂也是一种生活态度。换个角度想，赵国强还是很庆幸，许晚秀最终会愿意和自己分享这件，他该是高兴的。 这样想着，赵国强面上也是溢满了笑容的：“晚秀你很厉害，所以今天这鞋子也是用你的稿费买的？” 他原先也是小瞧了小姑娘，总觉着登上报纸是件很难的事情。虽然也支持她写作投稿，但更多的是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是的，无所谓结果如何，只要这过程中小姑娘能开心就好。 现在才发觉是自己眼界太过狭隘了，万事皆有可能。他原本以为只是小姑娘闹着玩的，倒没想到还真的闯出点名堂来了。这写的文章要刊登在报纸上可不容易，哪怕是微角报社这些相对落后些的报社。 赵国强想起小时候在村里，当时村里有个家庭获得了“五好模范家庭”称号，还因此登上了报纸，当时可把整个村子的人都给轰动得。现在许晚秀获得了报社的答复，赵国强自然是知道这其中的厉害的。 他所生活的村里人，或者说是这个时候的人，都只能靠下地干活赚工分，等到年底再凭着工分来分钱和粮。 他们会羡慕县城里能够吃商品粮的，也会羡慕那些去当兵入伍的，这样相当于是有了一个稳定且有钱的工作，各种票都有补贴，再也不用把全家的生计全部放到田地上。 那都是些靠老天爷脸色的活。至于这投稿文章到报社，稿费确实可观。不仅能够得到钱，更是一个荣誉，是和他在军营里立功一个级别的。村里人会以家里出了个当兵的而骄傲自豪，甚至因此改变穷苦生活，也会因为自家人能在报纸上刊登文章而感动荣幸。 但这当兵入伍是身体健壮些就能报名参加，能不能通过又是另外一回事；要写文章投稿却是需要足够的学识，在农村里来说，这相对是更难的。 这也是为什么每年到了应征入伍时，很多人家的儿子会去参加征兵报名体检，却很少有听说哪家人写的文章被刊登到了报纸上了。 赵国强知道两者没有可比性，他热爱着自己这份职业，也明白其中的不易。但正因为在自己这个领域足够优秀了，才会觉着许晚秀在另外一个自己不了解的领域里获得成就很厉害。 他颔首点头笑道：“嗯，晚秀，我很高兴你会告诉我这些。”赵国强也没有主动去细问稿费是多少之类的话，小姑娘愿意说的时候，她自然会说的，不需要自己多问。 要是她本来不愿意说的，自己贸然问了，到时候尴尬，好不容易有进展的关系又得退回原样了。 许晚秀索性坐下来和赵国强聊天，当然连带着那些刊登一篇文章获得两块钱稿费，之后连载故事千字五块的事情也说了。 她笑着和赵国强说：“你以后也不用总担心着我不够钱，有稿费，等过段时间去做老师了也是有一小笔钱的。” “那不一样，你的钱就好好攒着，我总得给你家用的。”赵国强连眼底都在笑着，他坚持道。 他这么说，许晚秀也不再坚持。赵国强给的钱，怎么用都是她这个负责去集市买肉买菜的人决定的，到时候她也可以拿出点稿费补进去。所以她点头应道：“行，那你就每个月给我点钱买菜去，没了我自然会和你拿的，你也不用太过于担心。” “以后就是你来安排这些了。。”赵国强点头笑了出来，他从自己身后的枕头下拿出一本小本本递给许晚秀，“这是我每个月发工资的存折，这么多年攒下的钱也都在里面了。除了工资以外，每次出任务后，也会根据任务的完成程度发放补贴。” “就全都交给你保存着了。” 那小小的一本存折，意义却是非凡的。既是早上已经答应下来的，许晚秀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心意都是在无言中的，她郑重伸手接过，指尖捏紧那本存折说：“好，那我就替你收着。” 这架势还当真有点现代上交银行卡的感觉，许晚秀拿在手里，内心也不是那么平静的。赵国强见她接过存折后也依旧是规规矩矩地站着，笑问：“晚秀，你不打开看看有多少钱吗？” 出于该死的好奇心，许晚秀当然是想知道的，只是当着人正主的面打开又好像不是很好，就一直忍着，想等回头一个人时再打开看。 倒没想到赵国强会这么说，她也不再纠结，应了声后，右手拿起存折打开一看，再次震惊了。 里头居然有一千八百五十块钱。要知道哪怕是到了八十年代，谁家能先当上千元户、万元户，都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在现在猪肉一斤八毛五，县城里一套房子也还是几百块的时候，赵国强却已经攒下了这么多钱。 赵国强大概能够猜到她在想些什么，笑着解释道：“我好歹也在这里混了这么多年了，工资是随着晋升职位提高的，现在一个月也有百来块。早些年最大头的还是出任务后给的补贴。我自己一个人没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也就每个月寄回给老头子事先说好的五块钱罢了。” 村里人多数是一家子那样聚着在一起，有喜欢子孙满堂的，也是为了那劳动力，赚工分时能多赚点，来年分的粮食多些，能养活全家。 他家却是在赵国强结婚之前就已经分了家，他在村里另外建了房子。分家时说好的，他每个月寄给他老爹五块钱。 他是个体量大的，孤身一人在这里，倒是在吃的方面比较能费钱，赚的钱多数都花在这了。 “真的辛苦了。”许晚秀瞧着上头那一行行数字，有今年的，有去年的，也有十几年前的，一开始的数字很小，后面又慢慢往上增长着，都是岁月的痕迹，见证了赵国强的努力。 上头有写得很清晰的条目，哪一笔钱是工资，哪一笔钱是任务补贴。许晚秀瞧见，工资条是每个月固定一条的，倒是那任务条数量惊人，大大小小的每年都有个几十条，可谓是生死交锋中。 她内心敬佩，笑着说：“你以后如果有药用钱的地方，就和我说。” “好。”赵国强应下，上交存折这件事说清楚后，他也是松了口气。再看着手上这双鞋子，更是无比喜爱，他甚至想下床试试这双鞋子，走出来一定是虎虎生风的。 还是许晚秀阻止了他这动作：“你还是抓紧时间休息吧，这试鞋子的事，等明天，或者身子好些了再试，不急的。” 赵国强这么一想也是，向来冷静的他也是为了这份难得的礼物，失去了理智。他靠回床背上，突然想起一件事，笑着问许晚秀：“晚秀，你是怎么知道我鞋子的尺寸的？” 说起这个，许晚秀也是忍不住面色一红，她眼神闪了下，还是说了出来：“就想好要去给你买双鞋子的时候，就拿了卷布尺量了下你平时穿的布鞋子尺寸，照着和售货员说的。” 他仿佛也已经能想象到，小姑娘拿着布尺小心珍重的在量尺寸的画面，是那么地专注，嘴角边始终挂着浅浅的笑容，酒窝若隐若现，柔和极了。 说清楚这些事后，许晚秀拿了衣服去洗澡，又是赵国强进去擦洗身子，他腹部的伤口还不能下水。晚上睡觉时，赵国强已经在床的内侧躺了好一会了，许晚秀瞧了他一眼，坐在床头边，上床后也跟着躺下。 在今天之前她是不担心会发现些什么的，赵国强足够正直，也足够克制。昨天两个人便是这样躺在同一张床睡觉的。或许是她太累了，昨天并没有过多的想法，基本上是一躺下没一会就睡过去了。 今天两人彻底说开后，她也是不担心的，赵国强还受伤着，哪怕内心不平静想要做些什么，也是有心无力。许晚秀基本上是毫无心理负担地躺下，只是很多事情并没有她自己所想的那么平静。 先前习惯了一个人睡，想往哪里翻身就随意地翻动，此时蓦然多了个人，只能拘在自己那方寸间。身旁的多了个人，热意隔着床铺板那传来，男人身上的气息仿佛包裹着自己，很陌生，又出奇地不排斥。 许晚秀翻身面向床铺外，背对着赵国强那头。本来这个点她应该是有点困了的，此时却是毫无睡意，许晚秀开始试图想些杂七杂八地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从明天要做些什么菜，到后天得陪赵国强去军医院换药。想着想着又想到系统，它已经很久没有出过声了。先前系统的沉默，她还能理解成是赵国强出任务去了，发布了任务也没有办法完成，它便索性不发布任务了。 等到赵国强在军医院里住院后，许晚秀基本上是全程陪着照顾他，空闲之余也会想着，赵国强回来了，系统说不定会发布任务。趁着现在两人自然接触的机会多，完成任务也容易些。 可等到赵国强出院了，系统也是没动静。这样想着，许晚秀愈发烦躁。 赵国强平躺在床里头自己的位置上，双眼闭着像是要入睡。他自然能感受到躺在自己隔壁的小姑娘还没入睡，倒像是在想什么烦心事，时不时小心挪动一下，在黑夜里格外明显。 他柔声道；“睡吧。” “嗯。”许晚秀应声，知道该是自己闹出来的小动静。她调整了下心情，既来之则安之，系统什么时候出现都是合适的，也不再说想，闭上眼睛试着入睡，很快夜里也跟着安静下来，只剩下绵长的呼吸声。 赵国强侧脸，昏暗的世界里隐约可见身旁人的身影，谁能想到，白日里那么斯文讲规矩的小姑娘夜里睡着后很是不讲规矩，经常会掀被子。 他昨晚就发现了一次，现在也是，被子仅仅是盖在肚子上，也被挣扎得地掉了下来。 他伸手把那薄被盖到许晚秀的腹部，帮她掖好被子的边边角角，这才松懈了心神，准备睡觉。 这一天注定是波折忙碌而又幸福的，两颗跨越时代相遇的心历经各种试探，终于在某处相碰，互诉衷肠，慢慢挨在一起。 接下来几天，许晚秀忙着给赵国强各种煮汤，又陪他去军医院换了一回药。幸运的是，连医生都说他恢复得好，再过几天就可以来给腹部伤口拆线了。 那个老医生，也就是许晚秀当时第一次去看赵国强遇到的那个，很是耐心细细嘱托注意事项的医生，他也算是和赵国强、许晚秀比较熟稔了，笑着打趣道：“人小姑娘细心照顾着，你才能好得这么快，以后这日子可得好好过，对人姑娘好点。” “知道了，谢谢医生，那可是我媳妇，自然会对她好的。”赵国强当时很是高兴，话很是自然地就说出口了，笑着应道。 许晚秀每天也都会有件必须要做的事情，那就是去信件房那问问老伯有没有自己的信件。 她也觉得奇怪呢，头一回微角报社回信慢，那可能是为了审阅信件并且商量着要不要采用。按理说头次通过之后，从再次投稿到回信给稿费，这个流程应该是会快很多的。 但从她上次寄出信件后到现在，少说也有十几天了，一直没有动静。好在今天许晚秀再去到那信件房时，老伯就很是热情地从信件堆旁拿起一个信封，高兴招呼道：“同志，你的信件终于到了。” 许晚秀喜出望外，赶忙谢过老伯，接过那信件，前后端详着。她拿着信封走回家中，到了家里才坐在客厅那，直接拆开信封。她没有先看钱，而是先打开那信封，这才知道了报社那边的用意。 信中先是对这么就才回信表示歉意，又是说明了他们主人的一片心意，是想着等向阳故事专栏推出后，连带着效果什么的一并告诉她。先前发布的文章获得了外界一致好评，新出的向阳故事专栏也很受欢迎，大众对此反映强烈。 说到底这信中主要还是一个内容，微角报社很看重向阳同志，希望向阳同志能够多多投稿，还有稿费从原先的千字五块提升到千字七块。 这点倒是让许晚秀惊讶了，千字五块算是很高级别的稿费了，没想到这回微角报社又给提升到千字七块。 可别想看了提升的这两块钱，每一千字多了两块钱稿费，也就是说她每回寄出一万字的手稿后，稿费也相应地多了二十块，这基本上是县城普通职工三分之二的月工资了。 她之前和微角报社说好的是，每回寄出一万字手稿，如今报社的向阳故事专栏是三天一次更新，微角报社也希望她能够多多投稿。许晚秀想着，有钱不赚非君子，还是得多写多赚。 把信放回信封里后，果然看到里头躺着七张大团结。许晚秀把这整个信封收好，也没有大张旗鼓地进屋和赵国强说。 早先说的是千字五块，就当做一直是那样吧，多出来的千字两块就当是攒钱，总会积少成多的，是独属于她自己的秘密。 这样想着，许晚秀进厨房准备做饭。倒是没想到沉默许久的系统突然出声：“叮咚，请宿主完成任务，数清楚赵国强有多少块腹肌。” 生龙活虎 生龙活虎 要不是许晚秀知道系统向来正经, 都快以为它是流氓统了。合着它消失了这么多天，憋了这么久, 一出现就是弄了这么个任务？ 她又问系统：“你想出这么个任务, 那这规定完成任务的时间和奖励呢？这回怎么还没说。” 空气中沉默了一会，下一秒许晚秀的脑海中响起系统的声音：“任务周期为一周，完成任务后将奖励一罐麦乳精。” 麦乳精在这个时候不仅是贵, 那么一罐药五六块钱, 还要有票才能买到。一般人若是没有点门道，有钱有票也不一定能够买到这麦乳精。 在原主的记忆中, 小孩子都是吃的小米糊, 喝的粥水, 谁家孩子能够三天两头喝上半杯麦乳精, 那他家的条件也是不差的。 正因为珍贵和难得, 用来送礼也是很有面子的。在去医院看望病人或是上谁家拜访时, 拿着一罐麦乳精上门，这情面都是足够的，要是有求于人, 也好开口。 这次的奖励足够诱人, 任务周期也有七天, 许晚秀倒是难得思想不正经下, 可惜了这回是数赵国强有多少块腹肌, 有且只能完成一次任务。 要不然她可不就得趁着这次的机会，好好攒多几罐麦乳精。 暗自叹息后, 许晚秀接着手中的动作, 把洗干净的大筒骨放到锅中备用, 又拿起昨天买回来的玉米开始冲洗，然后拿刀把一根玉米切成三小段, 又开始准备其他的配料。她今天打算煮个玉米骨头汤。 当然在这忙碌的空隙中，许晚秀也在想着要怎么完成这回的任务。这个任务看似很难，要是平时要看清楚去数赵国强的腹肌有多少块，那是难如登天。 她总不能直接和人说：“哎，我想看看你有几块腹肌，要不你掀开衣服给我看看？” 那简直是大型社死现场，许晚秀是万万做不出这样的事情的。但在现在，要完成任务还是相对比较简单的。不管是在擦身子的时候，还是去医院让护士帮忙换药时，都是个极好的机会。 至于为什么这么久了，她也没有看到赵国强的腹肌，一是没有这个心思，所以没去注意；二是没有这个机会。 从赵国强在军医院住院时，她怕他腹部受伤了，手一抬举会牵扯到伤口，就主动提出说帮他擦身子。 赵国强却是很坚定地拒绝了，说这些他还是可以自己做的。后来回到家里，也一直是赵国强自己去厕所里擦洗身子的，许晚秀也就一直由着他。 至于去医院里换药，许晚秀也有陪他去过一次，更别说当时在军医院里换药了，只不过她当时一门心思都在赵国强腹部的伤口上，那一指长的伤口触目惊心，细绳穿透肌肉上缝合着伤口，只觉着心酸。 所以刚才许晚秀会问系统这回任务周期的事，也是为了根据这时间的长短来决定用什么方法来完成任务。 时间紧急的话，那么她哪怕是厚着脸皮去帮赵国强擦洗身子，也不是没有可行性的。但如果时间比较宽裕可以等到两天后去军医院换药的话，许晚秀还是更愿意选择后者。 哪怕两人说开了，她活了两世，也是头次谈恋爱，对男女之间的相处还是相对较为内敛羞涩的。像这种帮赵国强擦洗身子，两个人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单独相处，一个人还□□着上身，许晚秀还是不敢轻易挑战的。 去医院里换药，起码还有第三人在，她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在那看着，眼神注意着那，也没那么明显。 这样想清楚后，许晚秀也算是大舒一口气，系统发布的任务越来越挑战她的羞耻心了，每回要想出合适的方法来完成任务都是不容易的。 接下来两日日子过得飞快，到了第三天一早，许晚秀和赵国强吃过早饭后，简单提着个装满水的水壶，两人就一起出发了。 因为赵国强这阵子在家里修养得好，除了饭菜好，补营养的汤喝得足以外，他闲着没事也会起来走一走，活动下身子骨，累了又回到床上接着休息，从家里走去军医院，这段半个小时的路程对他来说，也没一开始刚出院时的那么吃力了。 许晚秀和他走着，偶尔也会提醒赵国强找个位置歇下休息会，好在赵国强也不急，两人走个十来分钟就随处找个位置坐下休息会。 他们是提前时间出门的，所以也不用担心去到医院时迟了。就这样走到军医院后，许晚秀基本上是没有出汗的，赵国强也好点，只是额头间冒着汗。 两人熟稔地走到换药处那，和护士说上一声，很快就被领着进了个病房。那护士熟练地推着个药车进来，上头放着酒精、绷带、药，还有各种工具。她一边准备着，说道：“这位同志把衣服掀起来，准备开始换药。” 闻言，许晚秀精神振奋起来。 这么正经的场合，她原本应该是担心着赵国强的伤势的。花季少女终究是在流氓系统的逼迫下，思想变得不正经了，危！ 许晚秀难得在心底吐槽着，倒也多了几分往常没有的活跃，她看着赵国强的动作，和往常一样。只是终究是多了一重要完成系统任务的心思，她眼神也多了抹灼热。 赵国强侦查力向来好，他自然能够感受到许晚秀今天的眼神和往常不太一样，像是期待着什么。他垂下眼眸掩住无处安放的情绪，手上动作倒是不停，直接两只手搭在上衣衣角，往上掀起，固定在胳膊窝下。 整个腹部是出了名的健康小麦色，上头有不少清浅可见的伤疤，是之前出各种任务后留下的。他训练久了，运动量足，这腹肌还是一眼就能看到的，线条纹理分明，带着强烈的男性气息铺面而来。 许晚秀不由得侧了下眼，有些涩。有一两块腹肌掩藏在白色的绷带下，护士上前动作熟练地解开那绷带，拿着碘酒、酒精那些开始消毒。 她视线上移望向赵国强的冷硬的脸型线条，他此时低垂着眼眸，又柔和了几分。见他似乎专注地看着伤口，许晚秀也放心下来，视线再次下移，大胆望向他的腹部。 最明显的是腹部右下角的一条一指长伤疤，细绳缠绕着，还有点粉红，那是伤口在结痂。他的腹肌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 许晚秀先前对于男人腹肌的欣赏，全部源于网络上流传的视频和图片。她就觉得六块腹肌刚刚好，既有男子的阳刚气息，又不会像猛男那样八块腹肌而显得夸张，四肢发达，那样看起来反倒是难受的。 而就她现在所看到的，赵国强身上的腹肌就是那种她所喜欢的，明显又不会异常突出，只会衬得他整个人男人味十足，又克制内敛。 一块、两块……一共是六块腹肌。许晚秀可没忘记这回的主要目的，她在心底默默地数着，等数到六块时，系统的声音如期响起：“恭喜宿主完成任务，数清楚赵国强有六块腹肌，奖励一罐麦乳精，已存放到系统空间里。” 一罐麦乳精到手，任务也顺利完成，许晚秀嘴角忍不住弯起，小酒窝若隐若现，眉梢也跟着染上了喜意，她认真地看着护士的换药动作，此时已经在重新给赵国强绑上绷带了。 低垂着眼眸的赵国强看似一直专注地瞧着自己伤口的恢复状况，实则一直注意着许晚秀的反应。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希望她能够喜欢自己的一切的，包括身材。赵国强自认自己自己的身体还是蛮有男性魅力的，比起那些刚毕业的高中生瘦瘦弱弱的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可万一许晚秀就是喜欢瘦瘦弱弱斯文的那一挂呢？毕竟她也是念过书高中毕业的，正好和那些读书人有话说。可以说因为在意许晚秀，向来自信无比的赵国强在面对与她有关的事情时，也变得彷徨起来了。 期初他是能够感受到，许晚秀落在自己腹部肌肉上的眼神是灼热的，但又有些不明的情绪，说不上是审视，还是满意，连带着赵国强的心也跟着提起来。 直到他瞧见许晚秀笑了出来，眉眼弯弯一如既往，小酒窝若隐若现闪进他的心里。 赵国强兀自笑了出来，声音闷哼自喉间溢出，恰好这时护士给他缠好绷带，说了句：“这位同志的伤势恢复得不错，下回过来找医生看下，应该是可以拆线了的。” 听到他的笑声，许晚秀和那护士都以为赵国强这是听到伤情好转，可以拆线了过于高兴。 向来内敛沉默的他今天是少有的情绪外露，许晚秀也是高兴，她笑着和赵国强说：“恭喜啊，伤口全都结痂了，拆线后会好得更快的。” 都说大雁向往天空，鱼儿向往大海，本应该在训练场上挥洒汗水，在需要出任务时一马当先的赵国强在家里休息了这么久，多数时间在床上躺着休息，虽说有许晚秀陪着，也是煎熬。 他是个闲不住的，能够和许晚秀相处很高兴也很乐意，就是总觉得手痒痒的，迫不及待想要回去办公室里忙活，去训练场带兵想训练。此时听了许晚秀的话，赵国强自是明白她的意思的，笑着点头道：“嗯，很快了。” 那护士忙完后就先离开了，走之前还很是热情交代道：“这位同志你们待会去前头柜台那登记下，回头才好安排人过来拆线。”这里的护士不能算是忙，到了换药处这里是有专门的护士在这负责换药的，像他们今天这样过来了，说上一声就能够换药。 但是这拆线却是需要医生看过伤口后才能决定，而且负责的人拆线技术也得要好，要不然像拆线时伤到皮肉的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两人按照那护士交代的，去前头柜台那登记之后，这才走回家。 早上八点多出门的，回到家就已经是将近十一点，许晚秀简单炒了一盘青菜，搭配着粥，就当做是午饭了。这粥是早上熬的，一直放在锅里盖着，此时喝起来温度正好，很是爽快。 接下来的日子也很是顺利，许晚秀除却每天煮汤做饭，帮着赵国强调养身子，就是找了时间写作。她拿着纸笔坐在饭桌前写作，桌子旁放着一杯温水，一切都刚刚好。 赵国强最近起来活动的时间越来越久，他会走客厅里走动锻炼，但是每当许晚秀拿出纸笔要写东西的时候，他又会很恰当地回到房间里休息。 一来是怕自己在那走动，发出声响，让许晚秀分心，没办法沉浸在一个安静的创作环境中，他在那杵着，只能干眼看着，也没有意思； 二是许晚秀没有告诉过自己写的内容和笔名那些，赵国强猜到她还有所保留，那么自己在那她反而会不自在，他不想让她难受不自在。 好的相处模式，是在两人互相退让、妥协、包容的过程中形成的。许晚秀自然能够感受到赵国强的包容，她很是满意现在的相处的模式，这种舒适感一定程度上让她觉得幸福。 这种不需要挂在言语上，却是一直默默在行动上支持的爱，最是让人心生欢喜了。 很快到了下回去医院换药的时候，医生检查过赵国强的伤口后，直接当场同意拆线了。这线一拆，也就意味着赵国强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距离上回医生说的修养半个月，还剩下三天。 走出医院时，赵国强也是松了一口气，他和许晚秀说：“晚秀，这段时间多亏了你的照顾，为了我忙前忙后的，实在是辛苦了。”他接着说，“我应该是休息够半个月就回去继续忙活了。” 许晚秀也替他高兴呢，抬头望着他说：“为你做这些都是我乐意的，不存在辛不辛苦。训练场办公室才是你所习惯的天地，能够早日回去，回归正常的生活，也是件好事。” 这个时代的人都讲究奋斗，仿佛停下前进的步伐休息，就如同按住了人生的暂停键，浑身不得劲，这是有理想有意志的人的感受，赵国强显然就是这一类人。 他点点头，望向许晚秀的眼神灼热无比，却又不会让人不适。这大庭广众之下的，许晚秀选择忽略他的眼神，两人劲直走回家。 本就是为了赵国强修养得更好，才让他搬进房间，两人同床共枕，倒也一直相安无事。这下拆了线，许晚秀没有主动提起让他出去的事，赵国强自然也装作不记得了，到了夜晚洗完澡后，很是自然地就进屋上床睡觉。 许晚秀瞧见他早早躺在床上睡着了，也不在意，和前几日一般躺在床的外侧，闭上眼睛入睡。她已经能够适应身旁多了一道浓烈的男人气息，少了份不自在，多了点安全感，入睡得也快。 接下来这三天里，拆了线的赵国强仿佛彻底放开自我，在和许晚秀的相处中变得主动起来。 时不时会在她凑近时刻意拥上去，会在吃过晚饭后以要下楼活动下为理由拉着许晚秀一起下去散步，然后在散步时两人挨得极近时，不经意间牵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许晚秀又何尝不知道他的小心思，他正在缓慢向自己靠近，试探着。她没有拒绝，一点点地配合着他的小动作，两人就像是互相暗恋着的小情侣走过暧昧期，既渴望进一步的接触，又有点羞涩。 两人之间的相处，如果总是一方主动着，另一方被动地接受着，久而久之便会出现问题。既是早已认清楚自己的心意，认定了这个人，许晚秀也是暗自想着，赵国强已经朝自己走了九十九步，自己鼓起勇气，主动走出一步来迎接他。 于是在赵国强休息结束的头一晚，他还是和往常一样，在吃过饭后说：“我瞧着今晚外头枝叶都在晃动，应该是有风的，我们下去走走吹吹风？” “好啊。”许晚秀直接点头答应，顿时把赵国强给乐得笑了。他是想趁着最后这段休息时间和许晚秀多多相处不假，也是真的喜欢这种平淡日常又温馨的生活。 从此不论是做什么事情，都能够有喜欢的人陪伴在身旁。 两人和往常一样走下楼，这个时间点还早，家属楼大多数人才刚开始吃饭，他们就已经吃饱饭下来散步了。几乎是一走出家属楼，两人肩并着肩走着，许晚秀就主动伸手去握住赵国强的手，十指相扣。 赵国强走出家属楼后，原本正在想着要怎么不经意间牵住小姑娘的手，然后得寸进尺变成十指相扣，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时，突然就感觉到有滑腻温暖的指尖碰了碰自己的手，趁着他怔愣间整个手紧握成拳钻进他的手心中包裹着，接着又是十指相扣。 和昨天的牵手姿势一模一样，意识到这一点后，赵国强露出了晃眼的笑容，他掌握主权牵住许晚秀的手，望向许晚秀。 在柔和的月光照耀下，她笑容清丽，明艳动人，许是头回主动做这事，眼睛里闪烁着娇羞，两腮泛红。 两人对视一眼，情意都在不言中。赵国强和许晚秀就这么牵着手，沿着家属楼前面的那条道路向前走着。风吹过许晚秀鬓间碎发，顺着赵国强脸的方向凑过去，倒像是在亲抚他的脸。 夜色静谧，星河闪耀，都在艳羡地望着这对情投意合的男女，连空气也变得甜了起来。 散步这回事，有时候散的不是步，是情调，许晚秀和赵国强在家属楼附近绕了几圈，享受到了恋爱的快乐后，一齐回到家中。赵国强先去洗澡，等他洗完出来后，许晚秀也拿着衣服走进厕所里。 她一边冲洗着身子，回想起刚才楼下夜色氛围是真的好。好几次走到无人地方，赵国强望着自己的眼神是那么地热烈，就像是随时要亲过来似的。不过到底这男人克制，这个时代的人再怎么情绪外泄，心意将至，也断断做不出这种在外头亲起来的事。 许晚秀总觉着，今晚会发生些什么，她是逃不过了。 既然逃不过，那就顺其自然吧。 两人躺在床上，各自在腹部上盖着一张薄被子，倒是和往常一样。有限的空间里两人不同节奏的呼吸交织缠绵在一起，慢慢地节奏变得一致，像是融合在一起了。 时间久到许晚秀意识逐渐昏沉，要陷入睡梦中时，暗夜里的掩藏在被窝下的手动了。她的手被温暖宽厚的手掌轻轻握住，赵国强的声音在夜里响起，格外低沉：“晚秀，可以不？” 说话间，他的手突然按揉着她的手，强势中又克制着，仿佛只要许晚秀拒绝，他立即就收手。 “嗯。”许晚秀躺上床到现在都没有开口说过话，她是紧张的，但又足够相信着赵国强。此时一开口，声音稍显沙哑，怕他听得不真切，她又强忍着羞怯开口又说了声，“可以的。” 几乎是话音刚落那一刹那，许晚秀身上的薄被子被掀开扔到床位处，紧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形一把覆了上来。她的两只手高放在枕头两旁，赵国强强势地一一握住，进而十指相扣。 赵国强这人做什么事情都是张弛有道，什么都计划好了。在没有和许晚秀说清楚前，他有足够的耐心和毅力去展现自己好，让她能够心动，能够试着接纳自己。后来说清楚后，他因为腹部有伤隐忍着，也是怕吓着小姑娘。 这两天和小姑娘相处着，时不时牵个手，拥抱一下，他也是真的享受其中。至于今晚这一出，他原本是没想着的，不在计划中。可是夜色太美，机会难得，许晚秀也是难得这么主动，在她还在洗澡时，赵国强便躺着在思索着这件事的可能性。 喜欢一个人是渴望更亲密的接触，爱一个人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更进一步，获得灵魂之间的碰撞。 经过先前的铺垫，走过情投意合确定心意阶段后，以赵国强那目标明确便要迅速占领城池的风格，他走了九十九步，只要许晚秀向前走出一步，他便会更加主动。 这样想着，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一夜无眠，凌晨三点多才入睡。 哪怕是晚上再晚睡，第二天天将亮时，赵国强还是依照固定的生物钟醒了过来，他只觉得浑身舒坦，精神十足。侧身看了看身旁睡得香甜的许晚秀，也不去打扰她，默默起身。 他洗漱完后，先是去厨房洗米煮粥，再和平时一样下楼去跑步。等他大汗淋漓回到家后，厨房里的粥也已经熬好了。 赵国强煮了个水蛋，就着粥简单喝了两碗，就算是饱了。他贴心地把厨房锅里剩下的粥用锅盖盖好，这才换上身橄榄绿军衣准备出发。 时隔半个月再次准备踏上训练场，赵国强只觉着斗志十足。他临出门前，又进房给许晚秀掖好被子，这才出发。 第二天早上日上三竿，床上躺着的人才终于有了动静。许晚秀缓缓睁开眼睛，强烈的日光自窗外射入，带来无限暖意。她清醒过来，记忆慢慢回笼，自然也就想起了昨夜的荒唐。 赵国强明明是个生手，可硬生生地凭着优质配件带她领略了无上的美好。昨晚的体验是好的，就是比较费体力。哪怕是睡了一晚上，许晚秀还是觉着手绵软无力。 她坐起身，身上的睡衣穿得整整齐齐。赵国强倒是挺会的，在结束后还去拿毛巾过来帮她擦身子，其中自然免不了惹火吃豆腐的时候，但最后还是帮她把衣服穿整齐了。 微微低头掀开衣领往里头一看，许晚秀的脸顿时红了，里头没一块好肉，哪哪都是印满红痕。她稍微一动，除了下面疼，上面也疼，哪哪都疼。 这具身体毕竟是第一次，赵国强哪怕是温柔地哄着，情急了动作稍微重些，也就闹得酸痛些。许晚秀强撑着起身，先是去厕所洗漱，再走到厨房去，发现盖着的锅里还装着粥，应该是赵国强早上起来煮的。 早上他起床时，许晚秀是知道的，只不过当时她实在是太累了，意识半醒半沉，也就没有睁开眼睛。迷迷糊糊间仿佛感受到他落在自己眉间的温柔一吻，然后才离开。倒没想到他还体贴地煮了一锅粥。 许晚秀也懒得准备其他了，她直接把搪瓷罐里上回做的肉松拿了点出来，搭配着白粥一起吃，味道足，也清爽。 那头早上赵国强神清气爽地走到办公室，这个时间点还早，还没开始训练。他一路上遇到不少人，他甚至主动和别人点头致意，笑着打招呼。等他离开后，那些人才叫议论纷纷： “哇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冷面阎王居然主动和我们打招呼了。” “他还对我们笑了呢，我都怀疑我是不是眼花了。” “这简直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冷面阎王突然笑得这么开心，该不会是病好了要来虐我们了吧？今天可刚好有他带的训练呢。” 这话一出，原本凑热闹激情讨论的年轻小伙子瞬间销声，一想到冷面阎王对自己笑，是为了下一秒让自己哭，他们瞬间笑不下去了。 办公室那头赵国强基本也是面对着同样的惊呼，他和李卫国的办公室就那么相隔着，一转头就能碰上。 他刚走进办公室不久，李卫国就走进来，瞧见他这生龙活虎的模样，忍不住慨叹：“我看某人的小日子过得可真不错？一路走过来我可都听说了，咱冷面阎王一大早对人笑，直把那群小伙子吓得一大早就在训练呢。” “我笑起来真有这么大威力？那我以后多笑一笑。”赵国强闻言若有所思问了句话，又没等李卫国回答，自己又立即给出了答案，兀自笑了起来。 李卫国瞧见他这真切的笑容，才意识到他今天的心情是真的好。一个男人在家修养半个月，刚到办公室这么高兴，以赵国强的性子，还真有可能是为了能够回来训练而高兴着。 但是经历过被赵国强催着拿存折去取钱，又要一大早去送钱的事，又是见过赵国强和他媳妇相处间的默契，直觉告诉李卫国，这事没这么简单。 男人的事男人自然懂，李卫国稍微动脑一想，就大概能猜到赵国强为了什么这么高兴了。他神色变得意味深长起来，笑着调侃道：“你这么多年可算是开窍了！要说咱俩是差不多的年纪，我孩子都这么大了，你孩子还没见到人影，也不知道明年能见到不。” 赵国强原本没想搭理他，男女之间那档子事，如何美妙自己在心中体会就是了，他可没有把床笫之事拿出来说的癖好。谁知道李卫国这厮热情到，哪怕赵国强明显地不搭理自己，也还是可劲在那叭叭。 他在分享着自己将近十年的宝贵经验，哪哪方面的都有。在注意到赵国强面上不在意，实际上那耳朵却是悄然竖起在偷听时，李卫国笑得更加得意了。 这也是他们在未开始训练前的闲谈聊天，等到时间点到了，莫说赵国强，便是刚才谈及男女间那档子事头头是道的李卫国也瞬间正经起来。两人对视一眼，收束起笑容，挺直腰板目视前方，分别走出办公室往训练场那走去。 家里许晚秀正打算从系统中拿出一斤富强粉的时候，突然注意到系统空间里的储存格上还多了格东西。 这里是专门存放任务奖励的地方，迄今为止每次任务的奖励都是单一一项，所以一个格子也就代表着某次任务的累计奖励。 如今突然多出一个格子，显然是完成任务的奖励，许晚秀却是没有印象什么时候接到过新任务的，她意念一动取出那格子里的东西，是轻飘飘的一张纸。 等到瞧清楚上头的图案和字样时，许晚秀震惊了，居然是自行车票？ 自行车票有多珍贵？这个年代盛行三转一响，谁家嫁人娶媳妇能凑到其中一样，那都是顶顶的，值得周围人称道的。三转一响里头当属自行车最为实用，也是大多数人家会选的。像凤凰牌自行车，价格不便宜，一百五六十块一辆，但更难得的是这自行车票。 经常有人攒够了钱，却没有自行车票，求爷爷告奶奶的去私底下买票，还得贴上几十块钱。 许晚秀知道这自行车票的珍贵和难得，更加宝贵这份奖励，不管是现在倒卖，还是留着日后要买自行车的时候用，都是很划算的。 不过，该问的事情还是得问清楚，许晚秀出声问道：“系统，这个自行车票的奖励是怎么回事？我这几天都没有接到新的任务。” 好在这回系统没有装死，它回答了许晚秀这个问题：“叮咚，恭喜宿主完成与赵国强负距离接触的任务，奖励一张自行车票，正在宿主手上。” 许晚秀错愕，死都没想到是这样的一个任务，她忍不住质疑；“你发布任务不都是实时播报的吗？怎么昨天夜里没有听到你的声音？”她更加在意的是，系统显然是能够看到他们发生的一切的。 “没有，画面太过羞耻，系统尚未成年，被屏蔽了，不能看到任何东西，但是经过检测，还是判定宿主完成了任务。”说这话时，系统还难得地叹了口气，算是彻底坐实它在许晚秀心中“流氓统”的称号。 同时许晚秀也是松了口气，那些事儿没有被系统瞧见就好，要不然可真是一点儿隐私都没有了。她又问：“那当时你也没有发出任务提示声？”刚系统还没有回答她的这个问题。 “声音被限流了，只能事后提醒。”系统冷硬回道，似乎还在不爽。 许晚秀这才算是放下心来，她满意地将手上新鲜热乎的自行车票收回系统空间中。至于她刚刚为什么要问系统那两个问题，对她来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虽说一开始接受系统并去完成相应的系统任务，是为了生存有保障，那时她所能够接受的也仅仅是表面上的，不涉及底线的牵手拥抱，那还得是她对赵国强有好感的基础上。想来系统也是精明的，它发布的任务总是恰到好处。 像昨晚这回事，是两人情到深处的自然举动，是灵魂相互依靠的表现。当时若是系统出声参与进来，许晚秀觉得自己是会停止的。因为那样神圣的举动，不应该掺和进系统的利益。 但系统当时沉默了，等到现在事后才说起这个任务，在情感的认同上又是不一样的。就相当于是去超市买东西顺手中了个大奖，许晚秀享受到了和赵国强的亲密接触，事后还意外得了张自行车票，倒是觉得心情舒畅，爽上加爽。 傍晚赵国强回来，他见到一桌子的菜，昨天夜里在自己怀中娇软哭泣的小姑娘现在正坐在饭桌前等着自己回来，他笑着打招呼：“晚秀，我回来了。” “嗯，赶紧洗手吃饭吧。”许晚秀应道。 还是熟稔的语气，亲切温馨又日常，赵国强去洗过手后回来，却是没有立即坐下吃饭，反而是绕到许晚秀面前笑道：“你现在腰还酸不？要不我帮你揉揉吧。” 做糕点 做糕点 许晚秀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就像是一个清正的直男突然学会关怀。提起昨天的事，哪怕是缓了一日, 她还是有点羞怯, 看着饭桌上冒着热气的菜，她说：“好点了，先吃饭吧。” “行, 那就等晚上再给你揉一下, 听说还挺管用的。”赵国强笑道，他拉开椅子在饭桌前坐下。 一听到“晚上”这词, 许晚秀总感觉会涉及一些让人羞耻的事, 她也顾不上赵国强是听谁说的这些, 赶忙转移话题：“行, 你今天回去还顺利吗？” 要是平时, 她知道这些都是很保密的事情, 是不能随便泄露的，她索性也就不会开口去问。 但如今总是希望能够多了解对方一些，包括今天去做了些什么, 事情还顺利不？从这些小事上去窥探他的心情、他的日常。 “嗯还可以, 我今天还和那群小伙子打招呼了, 直把他们给吓得狂训练, 所以今天的训练测试成绩也还不错。”赵国强尽量挑拣些可以说的, 又有趣的事情分享给许晚秀听。说起这个他还真挺乐的。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平时如此严厉, 竟然让那群小年轻这么害怕, 又意外地激发出他们的潜力和斗志, 最后他们团在这次的训练测试中取得了较为优异的成绩。 许晚秀光是听赵国强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已经可以想象到当时的场面了, 喜感十足，她忍不住笑出声。 吃过饭后，两人都暗自瞥了对方一眼，又是默契地问道：“要不要下去走走？”于是简单地把饭桌的碗筷收进厨房里后，他们俩就携手下楼去了。 夜里家属楼下走动的人并不多，但今天又是意外地凑巧。他们刚走出家属楼时，赵国强很强势地牵住许晚秀的手向前走着，先是碰见了同住一层的郑守业回家，又在另外一栋家属楼下碰见了李卫国回家。 “好家伙。”李卫国老远瞧见疑似好兄弟的身影还不怎么相信，等到走近看清之后却是忍不住惊呼，“你俩真是感情好啊，这是吃完饭下楼来走走？我可是连家门还没进。” 他的工作就是除了处理一些上级传下来的文件，还包括团里的建设，处理各个士兵的个人问题、家属问题，很忙。今天也是还有些事情还没处理完，所以赵国强搞定事情后回家了，他还在办公室里忙活。 “嗯，家门就在眼前了，你赶紧回家吧。”赵国强遇见熟人了也是丝毫不知道克制，牵着许晚秀的手没有放开，还对李卫国说了这话。 许晚秀站在他身旁，有点不好意思，微微点头和李卫国打招呼。 李卫国听了赵国强这话顿时噎住，他想起家中还在等着自己回家吃饭的媳妇孩子，也不在这和赵国强瞎扯皮了，白天里多的是时间说这些。他点头和赵国强俩说：“你们慢慢走，我先上楼吃饭了。” 说完道别，他二话不说就跑上楼，推开家门，屋里头饭桌上同样是热腾腾的饭菜，相处将近十年的媳妇和差不多有自己半身高的孩子正坐在那等着自己回家，李卫国突然也觉着自己很幸福。 各有各的幸福。 另外一头郑守业回到家，赵叶给他在锅里留了菜，都还是热的，直接端了就拿出来摆饭桌上，又去盛了碗饭给郑守业，然后坐在饭桌前看着他吃饭。 乐乐和晨晨都是已经吃过的了。他家的习惯不一样，郑守业回家也是不定时的，他交代过赵叶，如果自己六点半还没回到家，那她和孩子就先吃，没必要为了等他而饿着。 这话可以说是难得地体贴了，赵叶知道很多家属楼里的都是要等自家男人回来才动筷子的。 所以他家一直都是这样，等到六点半郑守业还没回来，赵叶就先喊乐乐吃饭，喂饱小的晨晨，自家也吃上点，留着饭菜给郑守业回来再吃。 她最爱的就是，等郑守业在吃饭时，自己坐在饭桌前和他说话，聊聊天。这是他们夫妻俩为数不多的说话时间。 赵叶和郑守业说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郑守业边吃着饭，默不作声地听着，时不时插上几句。 等赵叶说到和隔壁屋的许晚秀去摘菜时，郑守业想起刚刚在楼下遇到的两夫妻牵着手散步的画面，悠闲又温馨，他随口说了句：“刚在楼下看到赵团长夫妇俩在楼下散步呢。” 说起这个，赵叶也听别人说过，家属楼里都在传，赵团长对许晚秀是愈发地好了，晚上还会和她一起牵着手在楼下散步，哪像自家男人回了家就是坐在那，累得不想动。这是都是怪罪不了的，自家男人的辛苦自己能理解，只是偶尔还是会羡慕别人能有这样的陪伴。 赵叶既为许晚秀高兴，她人那么好，和她家男人处得好也是该的。只是此时听郑守业提起，还是避免不了地感叹道：“他们这小日子可真幸福。”回头一想自家的小日子，好像也不差，孩子听话，自家男人也还行，赵叶也是知足的。 “等哪天我早点回来了，咱吃完饭也能下去走走。”郑守业望着眼前女人，长得不能算是好看，这么多年却是一直为自己顾好这个家，关心着自己，心蓦然一动，就说出了这话。 “真的？那我可就等着了。”赵叶听了一高兴，忍不住笑了出来，连忙点点头应下来。她愈发觉得自家男人不错了，还不算是太死板，会试着去满足自己的小心思。 这头李卫国家和赵叶家都因为他们散步的举动而引发了感想，那头赵国强和许晚秀却是不知道的。他们在家属楼下走了一圈，许晚秀就感觉累了，她身子还没恢复利索，两人打道回家。 回到家里，赵国强进厨房去洗碗。这阵子都是许晚秀一手包揽下这些东西，也是忙坏了。他现在既然好得差不多了，洗碗这件事自然又给扛回自己身上。 散步回来出了点汗，许晚秀想着没有其他什么事，就直接进房间拿了衣服去洗澡。因着夏天比较闷热，她平时都是冲凉水澡的，这样洗完澡出来后是浑身凉爽，也能够睡个好觉。今天她却是直接冲了个热水澡。 厕所里氤氲着热气，整个人置身其中，不仅是身上的肌肉，连同着紧绷的神经也一起放松下来。她只觉着从昨天晚上一直萦绕在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舒服许多。 许晚秀洗完澡出来后，赵国强也正好洗完碗，紧跟着去洗澡。夜里赵国强还是坚持着要帮许晚秀揉一下腰。许晚秀拒绝不过，再加上腰确实也还有点酸痛，也就由着他了。 要说赵国强这按揉的手法多么老道，那倒也不是。这手法不行，力道来凑。他的力道控制地刚刚好，既能让许晚秀的腰部酸痛得到舒缓，也不会加重伤痛。源源不断的热意自腰窝那传来，他的手倒是规规矩矩的，许晚秀也就放下心来享受着。 许晚秀舒缓下来后，睡意上涨，变得昏昏欲睡。赵国强帮她盖上薄被，自己也跟着躺下，伸手揽住她，也跟着入睡。 一夜无话，第二天许晚秀醒来后，许是睡得舒服了，精气神十足。她吃过早饭后就和往常一样去敲隔壁赵叶家的门。 赵叶在里头应了声，接着是里头一顿动作声，赵叶很快走出来，笑着和许晚秀打招呼：“晚秀你还是这么准时，咱走吧。” 从赵国强在军医院那住院开始，许晚秀因为忙着要给他做饭菜送过去，夜里也是在那病房里陪着他，基本上抽不出时间去浇菜。正在她担心着要那一菜园子里的菜该怎么办时，是赵叶主动提出，要帮忙去菜园子里浇菜。 当时因为许晚秀是真的忙不过来了，她也就应承下赵叶的这份情，只想着以后再去还这份情。等到赵国强出院回家后，她也就和之前一样，和赵叶一起去菜园子里浇菜。 两人往菜园子那走去，路上有说有笑的。浇完菜后回到家，许晚秀简单把家里清扫一遍，闲了下来又开始琢磨自己的小说，开始写接下来的故事。 把每天的三千字完成后，又开始琢磨着做些什么新奇的菜给赵国强尝尝，夜里两人去散步，偶尔心情好了做个运动，日子倒也过得挺快。 很快又是十天一回的上集市买菜，许晚秀先是去了供销社问那负责卖高级货的售货员：“同志，我想问问这里有没有麦乳精卖？” 那售货员见她人长得漂亮，穿得又是那么朴素，一看就知道是又是个只问不买的人，她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回道：“每月初一才有货，老早就卖完了。”她就等着对方问一罐麦乳精多少钱，自己再说出来吓死她。 谁知道许晚秀却是对这些不在意，她也只是想知道这供销社有没有麦乳精卖，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她笑了笑说：“好的，那多谢同志了。”说完转身就离开，对供销社柜台的其它东西看都不看一眼。 许晚秀的这番举动更加是做实了那售货员的想法，她望着离去的娇俏背影，又翻了个更加明显地白眼，嘀咕道：“成日里就是这些人，买不起还偏要问，白费劲！” 奈何她的念叨和看不起只会让自己变得面目可憎，许晚秀却是没有任何影响的。她走出供销社后就直接去了集市买肉买菜。最近家里的食材消耗得快，大多数都是往清淡营养那方面靠拢，就是为了给赵国强养伤。 每回来集市买肉不外乎就是那几大样吗，就是肉票耗得快，就剩下几斤了。这几斤肉票要是在农村里，那也算是多的。他们也就只会在农忙或者过节的时候，才会拿上攒的一两斤肉票去买点肉，回来分着几顿吃，沾沾荤腥，免得家里的劳动力在抢收时累坏了。 当然在家属楼里大多数人家中也是够用的，也就是许晚秀家吃肉吃得多，也放得开，加上最近赵国强在家养伤，肉买得不少，肉票也是快要用光了。赵国强每月将近有五斤肉票，这次的快用完了，就得等下个月发了肉票才能买肉了。 许晚秀一边买着，边在心底精打细算。在这个年代里能够时常吃到肉已经是很幸福的一件事了，精打细算才能把日子过得更好。 回到家里后，她把买回来的新鲜肉和杂粮都给分类放置好。下一秒又是意念一动，许晚秀从系统空间里取出了那罐麦乳精。 拿出到外界来的麦乳精的包装已经是和先前在系统看到的不一样了，应该是系统已经把它变成符合这个时代的麦乳精。 许晚秀放心地把这罐麦乳精放在厨房里。等到晚上赵国强回来吃饭时，许晚秀和他说了下今天去集市买的东西，特意提了下那麦乳精，她状似平时那样说：“对了，我今天去供销社那看到刚到货的麦乳精，就买了一罐回来。” 赵国强之前给的票里头是有能够买麦乳精的票的，他听到许晚秀这话有点惊讶，惊讶于居然能够在没有蹲点的情况下，在供销社里买到麦乳精。 不过小姑娘好像向来是运气好的，他笑着点点头：“嗯好，这麦乳精你喝着正好，听说挺补身子的。” 他知道麦乳精这玩意，看人送礼什么的都爱送这个，据说是很难得，小孩子喝这个好，女人喝这个也好。这是赵国强对麦乳精的印象。 没想到赵国强什么都没问，过了这一关许晚秀也就跟着安下心来，不过她还是坚持道：“咱一起喝，你喝着也能补身子。” “好。”赵国强笑着应下。许晚秀得到他的回应后却是没有那么高兴的，她知道这男人铁定是不会去碰的，想着都留给她喝。 吃完饭后，赵国强去洗碗，许晚秀去洗澡，然后等赵国强去洗澡时，她又走进厨房烧了一壶水，拿出两个碗放在灶台上。准备好这些后，她又去拿了那罐麦乳精过来给打开，用勺子分别往两个碗中舀了一勺麦乳精倒进去，按照比例兑着热水冲泡。 她拿着勺子在碗里头搅拌着，浓郁的奶粉味飘荡出来，透着香甜。听到赵国强从里头走出来的声音，许晚秀也就把这两碗冲泡好的牛奶端出去放在饭桌上，等赵国强走出来时开口和他说：“我已经给咱俩都泡了碗麦乳精，温度也不多，快过来试试。” 她眼底满是跃跃欲试，盛情邀请着，赵国强看着饭桌上已经泡好的麦乳精，无奈又宠溺地点头道：“行，我试试。” 他走过去饭桌前，端起那碗送到嘴边，抿了一口。要是按照赵国强平时的喝水习惯，那是端起一碗水就直接大口往肚子里灌，一饮而尽。这回还是为了尝尝这麦乳精的味道，才这么斯文地喝的。 闻着甜甜的，喝起来也是甜甜的，赵国强喝了一口后只有这个感受，他甚至是蹙了下眉，觉得太腻。抬头一看许晚秀也在喝着，眉目舒展开，很是享受的样子。 赵国强直接改为大口喝完那一碗泡的麦乳精。末了只觉得，不愧是小姑娘和孩子喝的东西，太腻了。 临睡前，许晚秀又去了厨房一趟，把头回和赵国强去集市时买回来的绿豆、红豆都拿了出来，分别倒了一定的量到两个大盆子中。先是把绿豆、红豆过了遍水以后，又是往盆子里倒水，放在灶台那浸泡着。 第二天许晚秀完成今日份写稿子任务后，心情愉悦地走到厨房里，打算做一个很久之前就想做的糕点，绿豆糕和红豆糕。 其实许晚秀更想做的是绿豆饼，但是这里没有烤箱，没有破壁机，做起来也很艰难，只能改而选择做她之前在刷美食视频时看到的懒人版绿豆糕。正好现在有了麦乳精当做是奶粉，也算是材料齐全了。 把昨晚浸泡一夜的绿豆、红豆捞出来，许晚秀伸手简单搓弄着，很快把那豆皮全都给搓掉。 接着把这绿豆、红豆分别放到两个盘子中，添上点水，许晚秀给炉灶起火，锅中倒了一半的水，上锅隔水蒸着。她也会时不时打开锅盖看看里头的情况，等到那绿豆蒸熟、蒸烂，这才把这盘子绿豆拿出，往锅里头又倒了点水，再换了盘红豆放上去接着蒸。 许晚秀动作也没闲着，她把蒸烂的绿豆倒到案板上，直接用刀背按压碾成泥。这样的法子是比现代的那些工具差点，好在勉强能用。直接把过筛的步骤省略过去后，许晚秀直接又起了个锅，把那碾压好的绿豆泥倒进去，加上两勺糖，一勺麦乳精，还有一勺油开始翻炒着。 原本这油也是得用黄油的，花生油那些用了后，做出来的绿豆糕味道也不是那么纯净了，但现在条件有限，也就只能将就着了。许晚秀控制着中小火，拿着锅铲将那绿豆泥上下左右翻炒着。 期间她也一直关注着那边蒸锅里的动静，注意到里头的红豆也已经蒸烂了之后，许晚秀腾出手来把那头的火给息掉。这边锅里的绿豆泥炒到表面变得光滑，一大片地抱成团后，也就算是完成了。 因为没有做绿豆糕的磨具，许晚秀也不追求精致了，直接将那炒好的绿豆泥团搓成长条，接着拿刀切成一块块的小剂子，再用刀背将那小剂子的四周磨平，立即就变成了一块块长条状的绿豆糕了。 顾不及先尝试下那绿豆糕的味道，许晚秀又是火急缭绕地把闷在锅里好一阵子里的，已经蒸烂的红豆连着盘子端出来，接着的步骤相差无几。她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做着红豆糕。 前前后后忙了三个多小时，灶台上四个大盘子上错落有致地垒起了绿豆糕和红豆糕，都是小长条形状的，外皮光滑，颜色则和那名字一般，绿豆糕是绿的，红豆糕是红的。许晚秀喘了口气，她比较馋那想了很久的绿豆糕，伸手拿了块放到嘴里试了下。 这绿豆糕外表不用说，咬在嘴里绿豆的香味十足，又因为添了白糖和麦乳精，透着甜味。这甜度刚刚好，绿豆泥嚼着足够的细腻，偶尔吃到里头一些碾得不太细的，反而增加了些许磨砺感。当然，细细品尝下，不可避免地还是能尝到一点油的味道。 总体上还能接受，许晚秀又试了一块红豆糕，这个更加甜些，也还行。她看着眼前这私盘糕点，满足感十足。 半个小时后，许晚秀端着一小盘子糕点从家里走出，合上门后直接走到隔壁赵叶家门口前敲门：“赵大嫂，你现在有空不？” “来了。”屋里头很快传来赵叶的回应声，接着门打开，赵叶抱着晨晨走出来，她笑着和许晚秀打招呼，“晚秀，你怎么过来了？”她一低头就瞧见许晚秀手里端着的一碟子糕点。 赵叶自然是能认出这些糕点的，都是供销社里常见的绿豆糕、红豆糕，那里头还有卖枣泥糕那些。不过她见是经常见，买却是很少买。虽然这些糕点不要票，可这价格却是能够和肉相媲美的。 她也就只有在郑守业拿到任务补贴时，或者碰上什么全家高兴事，这才会去供销社买两三块糕点回来吃。这糕点主要还是大小两个孩子都爱吃，乐乐对这糕点喜欢得不得了，晨晨还小，但这知道这甜甜的是好东西。买糕点回来吃更像是家里难得的享受，郑守业也爱吃些。 这样想着，赵叶就见许晚秀笑得谦和，她说：“赵大嫂，我自己在家做了点糕点，味道是比不上外头供销社卖的，拿了点孩子们尝尝。” 许晚秀会想着拿糕点过来给赵叶家，一是因为她和赵叶是好朋友，做了什么新鲜吃食分享下也是应该的喋血；二来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份人情，在赵国强住院的时候，是赵叶帮忙代她去菜园子里浇菜的，她家还拿了八个苹果过来说是保平安的，情意深重。 这份情不是几块糕点能够偿还的，现在多互相走动也不错，也能增进感情。 晨晨这个年纪正是好奇的时候，瞧见什么没有见过的都要扑过去看看，他手指着那碟子上的绿色、红色糕点，探出在赵叶怀中的上半身就要扑过去。 赵叶赶忙把他抱好，她知道许晚秀送东西从来都是认真的，不是假客气，也就给她接过来，笑着说：“晚秀你可真是太客气，嫂子我平时也没有给你拿些什么。这回的糕点我就先收下给孩子们尝尝鲜，你这可手艺可真是好，不仅是做饭菜好吃，这还会做糕点，味道闻着也香。” 她也是看着晨晨那模样，想起两个孩子好久没有吃过糕点了，这才给收下来，心底却是惦记着下回要回些什么好。 “我也就是瞎琢磨，想着家里也有绿豆、红豆，就试着做一下，这糕点模样是比不上外面的，味道还行，赵大嫂你不要嫌弃才好。”许晚秀笑着说，她又是无意间透露，“我怕不够甜，除了往里头加了白糖以外，还下了麦乳精。” 至于这个用量是多少，她也没有说得仔细。会特意添上这一句，也是为了防止些后续的麻烦。许晚秀是相信赵叶这个人的，但人性的变化谁也不能完全把握，她先透露出做这糕点麻烦，用料也贵，免得回头赵叶让她教做糕点时左右难做。 赵叶一听她这话，不禁感叹道：“怪不得这糕点这么精贵，供销社那里卖得也不便宜，一斤的价钱比猪肉还贵，原来是下了麦乳精这些。” 两人简单说了几句，许晚秀就又回家了，她还得准备做饭呢。夜里赵国强回来，吃过饭又歇了一会后，许晚秀就去端了一碟糕点出来放在饭桌上，招呼他：“国强，我做了点绿豆糕和红豆糕，你试一下。” 她之前很少称呼赵国强，都是直接用“你”来代替，总觉得其他称呼怎么喊都是尴尬。 可某天夜里这男人非得逼着她喊他的名字，唤了一夜的“国强”，嗓子都有点喑哑了。有了之前的体验后，现在许晚秀直接喊他“国强”也就不觉着有什么了。 果然什么东西都是熟能生巧的。 听到这声称呼，赵国强显然是满意地，他嘴角挂着笑，眼神温暖。倒不如现在只要他回到这个家，都是这个模样，放松、高兴、恣意。 赵国强当然也听清了许晚秀说的话，他低头看了眼这小长条糕点，红绿相间倒也挺好看。“好，我试试。”他点头应下，拿起一块放到嘴边，咬上一大口。 别看他来当兵后，每个月都有工资，出任务后还有任务补贴，也是攒下了不少钱和肉票。可赵国强从来不是个能享受的人，从他之前衣柜里仅有的两三件衣服就可以看出来。他对这些糕点，还有之前的麦乳精是完全不感兴趣的。 不过现在倒是在许晚秀的软硬兼施下，会喝那泡好的麦乳精。他也接过许晚秀的活，负责晚上睡觉前去给两人冲泡麦乳精。 他最先尝的也是绿豆糕。许是放久了倒也有点冰凉，入嘴时便是一股浓郁的绿豆味，软糯可口，偶尔还有些磨砺感，淡淡的甜味越尝越是明显，味道倒也还不错。 赵国强点头称赞：“这绿豆糕味道不错，饿了的时候填肚子应该还不错。”起码他现在吃下肚是有点饱的。 “好吃就好，我厨房里还有三大碟子呢，回头我给你装点拿去放到办公室里，你饿了也能吃。”许晚秀笑着交代道。 拿去给赵叶的糕点也才四块，绿豆糕、红豆糕各两块。不是她不愿意给多，而是这糕点在这个时代的人眼里很贵重，她拿多了赵叶反而不好意思，不会轻易收下。 一个碟子大概放了十块糕点，给赵叶家拿了四块，碟子里剩下的六块现在也都在这了，其他三碟则放在厨房里，那盘子反扣着。 真的当两人突破那种关系后，感情也会进一步发展，日常说话什么的却是直接进入老夫老妻模式，像刚刚那样平常的交代赵国强带吃的去办公室里备着，饿了也能吃，许晚秀之前说不可能说得这么自然的。 赵国强也没有拒绝，而是一口应下：“行，那我明天带点过去放在那。上回你拿了罐肉松给我，也快吃完了。”那肉松确实好吃，好歹也是肉做的，味道也足。 有了身边人的关怀后，赵国强也学会了好好照顾自己，回办公室后饿了也会吃上一把肉松垫垫肚子，放松下。这要是以前，那肯定是饿了就饿了，还没到饭点就继续饿着，在办公室里什么都没有。 “家里那一罐也吃得差不多了，等下个月有肉票了，我再去买一斤回来做。”许晚秀听了说道。她和赵国强现在早上喝粥，有时也会搭上点肉松，消耗得也还算快。 “好，辛苦了。”赵国强笑道，伸出手捏了捏许晚秀笑着时的小酒窝，温暖又满足，两人是有说有笑的。 隔壁屋里也是正在吃糕点。赵叶有一点很会做，就是有什么好东西都是要等自家男人回来再一起吃的。 乐乐虽然馋着吃糕点，也知道他爹辛苦了，会愿意等他爹回来再一起，毕竟娘常说的“你爹在外头辛苦，咱有啥好吃的也不能吃独食。” 于是一家子吃过饭后，乐乐便闹着赵叶去拿糕点出来。那盘糕点一拿进屋就被乐乐看到，晨晨更是恨不得直接扑上去，赵叶怕糟蹋了这好东西，就把这盘子糕点放到高处，两个小孩子够不着的地方。 此时郑守业刚吃完饭，听到大儿子在那嚷着说要吃糕点，他疑惑地看着赵叶问：“孩子他娘，你去买了糕点？”这话倒是不带任何质疑语气的，只是很平常地问了下。 “没有，是隔壁家晚秀自己做的，拿过来给孩子尝尝。”赵叶说着走进厨房，没一会就端着一盘子四块糕点出来，笑着说，“话是这么说，她直接拿了四块糕点过来，也是留着我们俩的份的，就想着等你回来后咱再一起吃。” 闻言乐乐扑到郑守业怀里邀功，仰着头满怀期望地问：“爹，我是不是特乖？一直忍着不吃糕点，现在才吃。” 他小眼一闪一烁的，充满孩童的天真烂漫。平时他其实有点害怕这个爹，经常绷着一张脸，在家里也很少说话。也是今天有糕点吃，乐乐才会这么高兴，去和他爹亲近。 不仅是赵叶惊讶，郑守业也惊讶，他和孩子向来是不怎么亲近的，此时有点生涩地伸出手拍了拍大儿子的脑袋，点头应道：“嗯，很乖。” 顿时乐乐和赵叶都笑了，趴在地上玩的晨晨见娘和哥哥都笑了，他也跟着凑热闹笑了出来，银铃般的笑声在其中最是明显。 “这个是绿豆糕，这个是红豆糕，你们拿着尝尝。”赵叶指着盘子里的糕点说。郑守业也不客气，先是拿了块绿豆糕，乐乐紧接着也拿了块红豆糕，赵叶第三个拿了块绿豆糕，至于最小的晨晨，他还不够格吃一整块，只能和他娘一起吃。 “嗯嗯，娘这糕点好吃，许姨姨可真厉害。”乐乐咬上一口，咀嚼几下后直接吞下，忍不住惊呼道。他已经到了能够表达自己喜欢的年纪了，吃到什么好吃都会忍不住夸上一嘴。 赵叶同样是咬了一口，也很是满足。她记性比乐乐好，自然也还记得上回在供销社买的糕点是什么味道，这么一对比，还是这绿豆糕好吃些，当下忍不住再次为许晚秀的好手艺叫绝。 要知道她认识的人里面，做饭好吃的不是没有，但都没有许晚秀做的菜色有新意。至于这会做糕点的更是一个都没有，许晚秀是第一个。 也就只有赵叶知道，她家男人平日里少话沉默，却是很爱吃甜食的。她之前偶尔会去买糕点，除了疼孩子以外，也是因为郑守业爱吃。眼下自家男人虽然没有说话，可看他那嘴里动着，还没停过，就知道是满意的。 赵叶想起许晚秀说的那句话，她笑着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糕点为什么这么精贵，原来里头不仅加了糖，还得下麦乳精，所以咱这么吃着才会感觉甜甜的。”只觉着甜到心底。 这个时代的人会渴望喝红糖水，想要吃糕点，如果能喝上麦乳精泡的水，那是更加高兴。这也是为着那么点甜味，日子苦着，偶尔能尝到一点点甜，也算是幸福了。尝过这么一点点甜，他们能够更有动力地继续奋斗着，把日子过好。 乐乐虽然还是个小孩子，也知道这麦乳精多么难得，他瞪大眼睛惊呼道：“娘，照你这么说，那我岂不是也算是喝过麦乳精了？” 顿时赵叶和郑守业都忍不住笑了，赵叶怀中的晨晨咿咿呀呀的，伸手要去碰他娘手中的糕点。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赵国强带着许晚秀特意装好的几块绿豆糕、红豆糕出门，精神十足。当然等他走到办公室时，又是碰到李卫国刚好到了。 李卫国瞧见赵国强又是提着东西过来，很是打趣道：“呦呵，我说啥呢，某人的小日子可真是幸福。” 日子过得平平淡淡，一下子跨过盛夏。临近八月底的时候，许晚秀也收到消息说是学校那改造得差不多了。在九月开学前，让所有的老师去学校开个简要的会。 周云珊 周云珊 学校里头通知的这次开会, 既是想让招到的老师互相认识下，熟悉下以后的工作内容, 也是要分配工作的, 比如说带哪个班，负责些什么内容。 许晚秀她们之前去菜园子里浇菜，偶尔路过前头那两层楼时也会侧眼观察一下里面的翻新情况。 里头有专门负责翻新的工匠, 把那墙壁什么的全都刷新, 每一间教室那都摆上了桌子椅子，以及三寸讲台。她上次去参加数学考核时也是有看到的。 等到了通知要去开会的那一天, 许晚秀按照约定的时间提早出发。她今天还特意穿了前阵子新做的豆绿色衣服, 以后每天要站在三寸讲台上, 面对着台下几十个孩子, 在穿衣服这方面还是要注意些。 走到菜园子前面的那两层楼门口, 许晚秀发现如今里头的景象又是与之前她和赵叶路过时看的很是不一样了。从两层楼到门口的这段距离里, 两旁围起了比人高一点的红色墙，绕着墙角栽植了绿荫树，枝叶足够高, 正好搭着围墙探出头来。 她走进去学校, 就碰到周云珊正站在一层正中间的办公室门口等着。她今日穿着一身蓝色布吉拉, 一头长条只由一根红头绳固定在身后, 神色清冷, 透露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许晚秀不知道要去哪等着，也就直接走过去办公室那, 站在距离周云珊半米远的地方等着。她抬头望向周云珊, 正好周云珊也望了过来, 许晚秀下意识地笑着打了个招呼，总归是以后要在学校共处的同事, 没必要主动冷着脸。 周云珊倒像是没有想到她会主动打招呼，怔愣了一会才扯出一抹优雅的笑容，开口回道：“你今天这身衣服不错，我也有件豆绿色的衣服，不过没你这件好看。”这个倒也是实话。 她之前经常住在县城，家里就她一个孩子，父母都是职工人，家境是不错的。再加上周云珊自己每个月也有工资，她家男人也会给她钱，不需要养娃顾家的，每个月最大的开销就是在打扮自己身上。 所以周云珊对供销社和百货商店里的东西还算是了解的，像许晚秀这身衣服布料就是百货商店前阵子新到的。她最爱穿的是布吉拉，像这纯棉的布料也有买过，特意拿去裁缝店让人做成成衣的。之前觉得还行，今日看了许晚秀这身衣服却是觉得家里那身成衣不像样子。 她也不会客气，不会避讳些东西，直接问许晚秀：“你这衣服是哪家裁缝店做的？这版型设计不错。”周云珊之前见过的衣服都是直筒型的，或者是从上往下散开的。许晚秀今天穿的这身衣服却是在腰那里有一点收束起来，稍微显了点腰线，又不会太突出，穿出去正正好。 许晚秀听了她这问话，也知道周云珊纯粹是好奇，她笑着搭话：“我买了布料回来自己做的，这版型也是照着之前的衣服稍微改了下腰线这里。” “你真厉害，我是做不来这些的。”周云珊听了后倒是对许晚秀高看三分，她是没学过针线活的，也就只会拿针补一补衣服，所以在这点上她是真的佩服许晚秀。不过她也不会因此感到自己不如人，她擅长的地方也不是在这些。 听了周云珊这话，许晚秀对她的好感也是添上三分，心性高傲的人能够承认自己在某方面的不足，而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还是很值得敬佩的。 周云珊又瞥了瞥许晚秀身上的衣服，实在是觉得她那衣服版型好看，忍不住开口问：“晚秀，我可以请问一下你这个衣服的版型是怎么设计的吗？我想下次让人跟着做一件这样的。” 她这衣服也不过是在常见的版型上修改了下，变得稍微显点腰线，没什么不能说的，许晚秀开口把做衣服的一些细节告诉她，周云珊也认真听着。 她经常买衣服，看漂亮衣服，对这些东西多少懂一点，偶尔也能应答几句。两人就这么站在办公室门口那等着，讨论地热火朝天。 陆陆续续有几个女人走过来，许晚秀也是和她们点头示意，周云珊则没什么反应，接着和许晚秀交谈。那几个女人显然也知道她是谁，面上没有计较些什么。她们也是认识的，直接站到另外一个地方说话去。 大家伙对这份活都是盼着的，收到消息今天要来开会，全都是比定下的时间要早点。没过一会，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走过来，他笑得眉目慈祥，和一群人打招呼：“大家都来得挺早哈，快进来。” 许晚秀见他这个架势，虽然面目慈祥，说话也亲和，眼神却是锐利的。刚扫视了所有人一眼，分明是在审视。中年男子拿出钥匙把那办公室门开了，她们也跟着走进去。 这个办公室是打通中间的墙，由原本的两间房间构成的，还算是宽敞。里头摆放着一张长方形桌，左右各三张椅子，短的那头各摆放着一张椅子。大家都知道短的那边是大人物坐着的地方，所以都随意选了左右两边的椅子坐下。 许晚秀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身旁紧跟着坐下的是周云珊，她侧身笑着和许晚秀说：“我和她们不熟，坐在你旁边舒服些。”许晚秀听了是哭笑不得，点了下头算是应和她。 中年男子果然直接走到那个短边距桌子旁，在那张单独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环视所有人一眼，轻咳一声表示要说话了。见在场六个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自己的身上，他才开口道： “各位，我是咱军区小学的校长，叫周武，以前也是在这军区里头的，现在身子不利索了，这才转过来这边担任个校长。当然，以我的性子，既然是领了这个责任，就一定会尽心尽力的。” “各位的具体信息我大多都了解了，我们能在这个办公室里相见，也是说明在座的各位都有足够的能力和信念成为一个好老师。我说话向来是直接的，新学期的任务我也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先分配下去，你们谁有不满意的，回头再和我说。” 周武连着说完一大段话后，见在座的六个人都没有提出异议后，这才继续说：“咱们学校五个年级，每个年级都是只有一个班。咱学校的老师也就是只有在座六位，语文、数学、科学各两位，这样的话每个人需要担任两三个班的任务。” 他看着手中的纸张，一边念出每个人新学期要带的班级。许晚秀也认真听着，随着周武的话音落下，她听到自己被分配到教四、五年级的数学，另外一个数学老师则是教一、二、三年级。 许晚秀稍微听了下，她身旁的周云珊也是分配到教四、五年级，也就是意味着日后至少一个学期，她是和周云珊合班，时常会有交集。 “新学期的安排就是这些，有谁有异议吗？有异议的现在直接提出来，现在不说，以后就永远都不要说，也不要去抱怨什么。各位日后都是这个学校的老师，要好好相处。我不允许我带的学校有老师动坏心思，要是让我发现了，决不轻饶。”周武说道。 话音一落，随之散发出来的是一股威压，所有人神色一凛，从心中产生一股畏惧。 许晚秀对自己分配到的任务也还算是满意。比起教低年级，她还是更喜欢带高年级。小朋友刚入学的话，什么都不懂，培养些简单的习惯都要费上不少劲，在课堂纪律上更是难以把控，教最基础的数字概念那些都难； 这要是在现代带高年级的话，做老师的更多的是有升学压力，教学难度大些，但在这个年代却是没有的，高年级的数学内容许晚秀也还能应付。再说大孩子更容易沟通，也会遵守课堂纪律那些。 所以面对周武的问话，许晚秀保持了沉默，旁边的周云珊也缄默不言。但她们两个满意，不代表其他人满意。 许晚秀对桌的那个女人突然举手，试探着说：“周校长，我想问问，为什么我们要带三个班，像晚秀她们就只带两个班，怎么带班又是根据什么决定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六人当中有两三个也是神色一动，显然是对这个问题有疑惑的。许晚秀看着说话那个女人，恍惚间想起自己上回来考试的时候遇见过她，就是在同一个教室考的，也就是说她是教低年级的数学。 周武看了大伙一眼，回应道：“乔敏同志很好，敢于提出自己有疑惑的地方。关于这个问题，我在这里是第一次说，也是最后一次说。分配教几年级时，是根据大家的学历来分配的。低年级教的内容简单，所以带三个班；高年级教的内容复杂些，所以带两个班。” 言下之意就是乔敏的学历没有许晚秀的高，这话一出，乔敏脸红了一霎，不再说话。其他人也不再多说，周武又是简单地交代了几句，就直接散会。 他率先离开，许晚秀和周云珊几乎是同时站起身要走，才刚走出教室，许晚秀就听见有人在喊自己。她回头一看，面色一顿，是乔敏。 只见乔敏笑着走过来和许晚秀打招呼：“晚秀，刚刚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咱以后还要经常相处，有什么不懂的现在问清楚了，也不怕到时候影响感情。” 虽然很无厘头，许晚秀面上还是点头应下：“乔嫂子您客气了，有问题自然是要问清楚的，只要您解惑了就好。” 乔敏听了讪讪一笑，和她们道了个别后迅速就离开了。 “她这是在恶心谁呢？也就是周校长的话堵住了她的嘴，她找不到话回才放弃的。”许晚秀转身正打算开口和站在自己身旁的周云珊告别回家，就听周云珊突然这么一说，一副人间清醒的样子，她补充道，“我这是怕你太傻，看不清她这个人。” 许晚秀被她这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逗乐，好歹是一片心意，她点头应道：“知道了，这些我都知道的。”她最后一句近似呢喃，又是抬头和周云珊说，“我……” 话还没说出口，周云珊却是抢先一步说：“我和你一起走回家属楼吧。”话落她还难得地俏皮眨眨眼道，“我家也在家属楼的。” “是是是，我当然是知道的。”许晚秀笑着点头，她招呼道，“那一起走吧。”两人走出学校，往家属楼那头走去。其中经过那片菜园子，周云珊望着那头青青绿绿一片，问：“晚秀，哪片田是我家的啊？” 许晚秀想想之前传闻，突然觉得有些事也是真的，眼前这位是真的不管也不了解这些，她伸手指了一片田，“那里青绿一片都是你家的，附近那些多多少少都有些小空地，和倒地的菜叶子。” 其实是因为菜熟了，其他家人每天都会来摘菜回去煮了吃，地里落下的菜叶子也就由着在那放着，给予土地养分。许晚秀之前听赵叶说过，林团长很忙，自己一个人多数时候吃饭堂，这地里的菜可全都在那糟蹋着。 不过这些事情许晚秀也是不会多嘴的，周云珊顺着她手指着的方向望过去，还挺惊喜：“没想到他还挺听话的，这菜种得不错。” 这次许晚秀没有搭话，周云珊也只是随口一感慨，接着又和她说起教高年级的事。她教的是语文，许晚秀教的是数学，因为教的两个班级都是一样的，能聊的事情很多，开学后怕是会更多。 她们一路走回去，周云珊先到了她家楼下，她顿住脚步和许晚秀道别，很是热情：“咱下回见哈。” “好，你先上去吧，我也回去了。”许晚秀点头和她道别，她家就在隔壁栋家属楼，两三步路就到了。 却不知人来人往，这人只要闲着没事就忍不住唠嗑，很快目击者就把许晚秀和周云珊一路说说笑笑走回来的事都给说了个遍。这下好了，整个家属楼都知道，懒得出名的许晚秀和娇得出名的周云珊凑在一起，怕是要闹出笑话来喽。 “奇怪，这周云珊好好的不是待在县城里吗？今天居然回来了，还和那许晚秀走在一起，她俩居然也能说上话?”有人满怀疑惑道。 “哎，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她们听说可都是当上了这学校的老师，日后可就是一起干活的同事，说说话也不稀奇。”自然也有消息灵通的立马猜测道。 “这还不就是看人下菜吗？以前周云珊来了，咱碰上了和她打招呼，她可是大眼都不看一下的，现在居然愿意和许晚秀说话，怕是看她也是读过高中的人。”另外一人酸酸地说。家属楼里要说起念书识字，谈及学历，能和周云珊比的好像就真的只有许晚秀了。 一旁有个安静些的，看她们兴冲冲说了这么久有点冷淡下来，这才小声开口说：“其实我感觉许晚秀挺勤快的，咱每天去菜园子浇菜都能见到她。周云珊也挺好的，就是话少点。” 她这话一出，自然又引来好一阵的反驳。 关于这些闲言碎语，许晚秀都是不知道的，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晚上她和赵国强正在吃饭，赵国强是知道她今天去学校的，也知道她很重视今天的这场会，坐下就问：“晚秀，你今天学校那还顺利不？” 闻言，许晚秀把自己分配到的工作和考虑都给说了出来，当然省去了乔敏阴阳怪气那回事。赵国强听了连连点头：“嗯还可以，主要是你喜欢才好。教年纪大些的小朋友读书应该也会轻松些，你回头有什么事再和我说。” 他刚本来想说，要是觉得当老师累咱就不当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赵国强和许晚秀交过心后，才更加理解她。她是那种选定了一件事情就要努力去完成的人，与其说一些明面上宠溺实则不信任的话，不如默默支持着。 “好，我知道的。”许晚秀应道。 很快学校又通知老师去领教材，让开学前都准备好要教些什么，免得回头出岔子。许晚秀去拿教材那天又是遇到了周云珊，她较为神秘道：“我现在来学校里教书，自然也就搬回家属楼这边住了，以后你还会经常见到我的。” 说这话时，周云珊笑得格外幸福甜蜜。她和她家男人自是感情好的，之前周云珊一直在县城里工作，很久才能见上她家男人一回。可让她放弃自己的工作来家属楼里相夫教子，她也是不愿意的。 这回也是正好碰上学校招老师的好时候，在父母的劝说下，周云珊遵从自己内心的意愿选择来这边当老师，顺带着搬回家属楼里，是打算好好过日子的。夫妻俩久别重逢，蜜里调油，她家男人又是个能忍她纵她的，日子过得舒坦，这脸上的笑容自然也就多了。 许晚秀笑着应下，她最近和周云珊相处还挺舒服。她也只是嘴巴硬些，说话比较娇气，看人又是很准，像是个矛盾聚集体，耐心去挖掘，还是优点很多的。“挺好的，家属楼这什么都方便，你很快就能够习惯的。” 顺利拿着教材到家后，许晚秀只要是空闲下来有时间了，就拿着两本不同年级的教材研究着，偶尔拿着纸笔在那记录着。她是头回当老师，还是希望能够做好充分的准备，对得起那群孩子，也对得起自己。 她一边融合着教材的内容，试着用新奇的故事来讲述这些数学知识，进行教学课堂设计。很快临近九月，许晚秀也没有想到，她和周云珊的又一次见面来得这么猝不及防，又好似在对方的把控之内。 当时许晚秀和赵叶提前到了去集市的集合点，在那聊着天，周云珊突然笑着走过来打招呼：“晚秀。”又笑着和她身旁的赵叶点头道，“这是郑团长家的媳妇是吗？那我叫你赵嫂子吧。” 她望着两个人直接说：“我今天也要去集市，能不能和你们一起走啊？” 许晚秀是没什么意见的，但是她向来是和赵叶一起走，自然得尊重赵叶的意见。她笑着沉默，没有出声，倒是赵叶看了许晚秀一眼，见她同意，这才爽快应下：“好啊，咱一起走，你也别和我客气了，叫我赵叶就好。” “好啊，那赵叶你也叫我云珊好了。”周云珊像是很高兴，当下笑着点头应下，她又是侧身和许晚秀说，“晚秀你也是。” “好，是我生疏了。”许晚秀也笑着应下，于是原本两个人的交谈变成三个人的。一开始赵叶还有点拘谨，和周云珊说了几句话谈得来后，她也放开了点。许晚秀则多数时候是侧着脸在那听着，偶尔搭上几句话。 赵叶和周云珊在聊家属楼生活的一些小事，这方面赵叶是老手，她说得特别来兴致，周云珊是生手，也认真听着。许晚秀看着她们俩，突然发现，只要周云珊愿意去和人交谈，她可以打开任何话题，但如果是她看不上的人，她是连个好脸色也不会给的。姑且算是直性子吧。 殊不知她们这三人搭档又是引起了不远处其他在这等车的人热议。很快车来了，三个人上车，也是左右并排坐下，一路上顺畅到达集市附近下车。 周云珊下车后看着周遭荒凉的一切，略带嫌弃道：“这个地方还挺荒凉的，我还是头次来这里。” 许晚秀原本还怕赵叶听了会不高兴，赵叶却是笑着和周云珊说：“云珊，咱这集市小是小了点，但大多数东西都是能够买到的，往前走还有供销铺、粮油铺、杂货铺那些，你有什么想买的都可以去看看。” “行，那我就跟着赵叶和晚秀你们走了。”周云珊笑着点头，她头次来这确实不熟，能够有熟人跟着也不错。 许晚秀今天没什么特别要买的，所以也是跟在她们两个身后走着。走进集市，周云珊感到一阵铺面而来的腥味，下意识地捂住口鼻惊道：“好大的腥味。” 集市卖的各种新鲜杀好的鸡，还有活着在水里噗通着的鱼，自然是腥味重的，还有些味道不太重的猪肉等。许晚秀和赵叶是闻惯了这种味道的，所以除了走进来集市时有一瞬间的不适应，很快就调整过来了，倒也不像周云珊那般惊呼出来。 赵叶笑着说：“云珊你这多进几次集市就习惯了，现在先吸口气，再呼口气缓一下。”周云珊跟着照做，慢慢倒也适应下来，没了一开始那股想要呕吐的劲。 三人往前走着，周云珊之前在县城里，那是没有这么大型的集市的。人人都是直接去粮油铺那些，凭借着每月的票证和粮油本买东西，猪肉这些也是到了专门的铺子买，不像这里所有味道全都掺杂在一起，味道要淡写。 此时见到各样的食物，她倒是来了兴趣，有喜欢吃的都要挑拣些。赵叶也是个热情的，边给周云珊介绍着她手指着的那些食物，还有一些注意事项，倒也算是在帮她避雷。饶是这样，周云珊走出集市时还是提了不少东西。 赵叶买的东西少，还帮着周云珊提着一袋吃的。许晚秀两手都是满的，她也买了不少东西，只是和周云珊相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因为买的东西出乎意料地多，她们三个人也没有说再去供销社、粮油铺那些地方折腾，而是直接走去集合点那等着。赵叶看着周围脚下摆放着的东西，笑着打趣道：“以前晚秀是我们当中买的最多的，提着的东西是又多又重，今天云珊你可算是打破了她每次买得最多的记录了。” 周云珊听了直笑，许晚秀也是被赵叶的话逗乐，她状似埋怨道：“原来我在赵大嫂你心里是这样的。” “我要真是这样，哪里还会帮你把东西提回去。”赵叶被她这娇俏模样逗乐，笑得合不拢嘴。她自然也就是嘴上说说，在这里逗弄两人。许晚秀每次买的东西是多，但大多都是她自己提，有时候赵叶坚持说要帮忙，她也只是给了最轻的那一个给她拿。 三人回到家属楼，周云珊是最先到她家楼下的，她笑着和许晚秀两个挥手道别：“那我先回去了，赵叶和晚秀你们俩小心点，咱回头见。” “好，回头见。”许晚秀和赵叶笑着和她道别。两人继续往前走，赵叶笑着说：“我以前没有和云珊说过话，总觉得她很清冷，很难接近。倒没想到她今天会这么平易近人，说话还挺有趣的。” 她以后要在家属楼里长期生活，自然需要认识几个相熟的人，避免被孤立，一个人孤独。这些都是许晚秀自己在心底想着的，她也没有说出来，只是淡淡笑着点头：“嗯，她人是挺好的，果然这传闻不可信。” 周云珊眼睛也是毒辣，选中了人后主动去交谈，迅速混熟，接下来一切都好行动。在学校里，她选择了和许晚秀交好；在家属楼里，她选了比较和善，不爱嚼舌根的赵叶。以赵叶的性子，就像一开始对待许晚秀一样，她也会好好对待周云珊，让她尽快融入这里。 果不其然，许晚秀第二天要和赵叶去菜园子里浇菜，刚一走出家属楼，赵叶就纠结问：“咱要不要去喊云珊一起啊？她家菜园子里也是要浇菜的。”她是觉得周云珊昨天那么热情，自己今天不叫上她，好像又说不过去。 许晚秀也不在乎这些，左不过多走几步路，她点头笑着支持：“还是赵大嫂你想得周到，那咱过去她家问问？” 赵叶到底是顺从内心，在许晚秀点头答应后，两人走向另外一栋家属楼，倒也还算是顺路。家属楼里哪家哪户住在哪，赵叶或许不太清楚，但是这其中的风云人物周云珊家住哪，却是大多数人都知道的。 她领着许晚秀直接走到五楼靠楼梯口那户门前，上前敲门喊：“云珊，云珊。” 里头冷了好一会没人回应，赵叶连着敲了五六下门之后，里头才传来回应：“来了。”赵叶和许晚秀接着退后几步，没过一会门打开。 里头周云珊披散在一袭长发在肩上，身上穿着较为单薄的浅色衣服，睡眼惺忪，看起来倒像是刚从床上起来就直接出来开门了。赵叶也意识到自己的冲动了，她有点尴尬地问：“云珊啊，我和晚秀现在去菜园子里浇菜，想着过来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浇菜？”周云珊见是赵叶和许晚秀，也跟着稍微清醒了点，她想了想说，“我这刚醒，还是先不去了，浇菜的事交给我家男人去就好了，多谢赵叶和晚秀的好意哈。”周云珊实在是觉得自己的细胳膊细腿不能承担浇菜这个重担。 她后又补充道：“下次有其他事，我一定和你们一起去。” 好在赵叶和许晚秀也不在意，许晚秀是早有预料，原主的懒癌能够改过来，实际上不过是内核换了个人；周云珊的娇气要改过来，这一时半会也不会有成效。更何况人家的娇气也是有底气在支撑着的，除非她自己愿意，否则谁也无法质疑。 赵叶也只是本着内心过来问，周云珊不去的话，她也不会不高兴，当下笑着点头应下：“行，那我和晚秀就先去菜园子那了，你好好休息，回头有什么活动咱再一起。” “好，那就多谢你们了。”周云珊笑着谢过她们的好意，送走赵叶和许晚秀。走出家属楼后，赵叶倒也没说些什么，两人和往常一样去菜园子里浇菜。 接下来的日子里，除了早上去菜园里浇菜这回事，其他有什么活动，赵叶去问周云珊参不参加，她基本都会应下。好一阵下来，三人倒是熟稔不少。 很快到了开学的日子，赵国强那天一大早离开时还再三交代：“晚秀，你头天去学校也不要太紧张，反正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节奏来。” “好，你放心吧，我都知道的。” 那天许晚秀穿了一身较为正式的衣服，带好教材和写好的教案就出发去学校。到了学校，教学楼前的门口已经是聚满了不少小孩子和大人，明显地小孩子更加高兴，满脸笑容，雀跃无比。 许晚秀直接捧着教材和教案走到教学楼里，走上二楼的办公室，里头周云珊和另外一个教高年级科学的老师也已经在了。她笑着和许晚秀点头道：“晚秀，我叫钱月华，以后大家就是同事了，还是教同一个班的，希望我们能够好好相处。” 周云珊在一旁笑着看着，也不说话，可望向许晚秀的眼神里分明就是暗笑，似乎是在说：你看，又一个虚伪的人！ “好，那以后就叫你月华吧。”伸手不打人脸，许晚秀点头应下，未来相处的事谁又知道呢？现在能够和平相处是最好的，如果真的处不来，她也不会勉强。 今天是新学期开学第一天，早上头两个小时是家长来登记入学，接着她们先行离开，把孩子留下，小朋友先到对应的教室集合。许晚秀负责四年级，她走到对应的教室里，里头已经坐着二十几个稍微大些的小朋友。 “各位小朋友好，我叫许晚秀，以后也是你们的数学老师，叫我许老师就好。”许晚秀站上讲台，环视了下面的二几十个小朋友一眼，出声道。 他们许是第一天来上学，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坐得笔直，双手环绕交叠着搭在桌子上，认真听着老师讲话，还时不时乖巧地点点头。 许晚秀继续交代道：“来了学校后，学校也是有着对应的校规的，这些等以后我再慢慢和你们说。现在先说下待会下去升旗时的排队问题。所有人都站到过道上来，咱按着身高来，高的站前面，更高的站后面。”t 这群孩子听了乖乖站起身，不过在按身高排队时还是一团乱，许晚秀走下去亲自给他们排队，然后交代道：“你们记住前后的同学，待会下去就是按照这个队列来，记得了吗？” “记住了。”教室里顿时响起了响彻的回声。 差不多到了事先定好的升旗时间，许晚秀带着整个四年级的孩子下楼，有序地排好在划分给四年级小朋友的那块区域。她站在队伍的最前头，也注意了下其他年级，一开始下来那会是乱了些，好在在老师的带领调整下，都慢慢调整好来了。 升旗仪式开始，庄严肃穆，哪怕是一年级的小朋友也下意识地站直身子，抬头仰望着飘荡着的鲜艳旗帜，敬礼。接着是周武上台讲话，如和风细雨般给孩子上着开学第一课。 新学期伊始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好，再加上这个学校今年刚开的，就更加复杂了。第一天注定是无法上课的，许晚秀忙着给四年级的小朋友讲上课纪律那些，安排他们打扫教室的卫生。 下午四点学校放课铃响起，连带着许晚秀也是松了口气，她送走整个班的学生，这才回办公室里拿东西准备回家。周云珊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她和许晚秀一路走出来，忍不住唠叨道：“今天忙来忙去也太累了，这当老师的活也不比我之前在县城里轻松。” “新学期刚开始是会忙些，等过了这一阵，把小朋友们都带上道了，咱也就跟着轻松些。”许晚秀笑着道。 这么一听，周云珊也笑了，她庆幸道：“还好咱带的是高年级，要是带的低年级，怕不是要哭了。” 许老师 “许老师” 许晚秀和周云珊告别后, 她走回家里，赶忙就走进厨房里泡了一杯陈皮水喝。她今天对着朋友嚷嚷了一整天, 中间也喝了不少水, 现在还是感觉很渴，喉咙甚至还有点痛。 零星几片陈皮飘荡在杯中，里头的水微微晃动起微波, 热气氤氲着, 许晚秀等它晾凉些，这才拿起杯子送到嘴边试探着喝着。 陈皮味淡, 先是稍微涩, 又是泛起一阵甜, 十分解渴, 许晚秀喝上半杯陈皮水, 才算是稍微活了过来。 她进房间里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来, 连带着整个人也清爽许多，这才走进厨房里准备做完饭。 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这个时代, 在农村里还是在这里, 老师这份工作都是很多人所渴求了。就这个时代而言, 一个优势是工作量小, 比起在农村里下地赚工分, 站在三尺讲台上上课要轻松很多，钱也不少。 哪怕是对比那些在纺织厂、钢铁厂工作的人来说, 票和钱是少了些, 干活量也跟着少些。像现在早上九点到学校上课, 下午四点放学，既能赚点钱补贴家用, 也能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顾及家里。 在家属楼一家子中，男人去训练出任务，每天早出晚归，确实是要更辛苦些，对家里也不太能顾得到。这样的话，照顾家里的重担则更多地压在女人肩上。“妇女能顶半边天”这句话不仅仅是个喊在嘴中的号召，在这里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赵国强知道今天是许晚秀去学校上班的第一天，心底也一直惦记着，在完成今日份要处理的事情后，他也没有耽搁，立马就赶回家来了。 每次回到家中，饭桌永远是摆着三四道菜，热情缭绕着，家的味道十足。没有见到许晚秀，赵国强知道她这是在厨房忙碌着，他先去洗了个手后，再走进厨房里。 就见女子披散着一头秀发，腰间系着一条自制的围裙，正背对着自己，右手拿着锅铲动作着，一股热气铺面而来。 赵国强知道这是炉火在燃烧着，想到这么热的天气，许晚秀也是一直在厨房里忍受着这热气来做菜，他上前说道：“晚秀，我回来了，我也来帮忙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许晚秀惊喜转过头瞧见赵国强，好奇问：“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她说着，不待赵国强回答，就回过身继续忙碌着。 “想着今天你第一天去学校干活，正好事情都忙完了，就早点回来陪你。”赵国强说着一些很寻常的关怀话。 他就是这样，不会说一些哄人开心的甜言蜜语，但在行动上该给的，该关心的，是一点儿也不会少。刚刚这句话也是他目前能说的，最大限度的情话。 好在许晚秀也没有太在意这些，她能感受到赵国强对自己的心就好了。她知道赵国强既然说了要帮忙，那就是一定要帮忙的，当下许晚秀交代：“我这道菜也快炒好了，你帮忙拿碗筷烫水吧。” “好。”赵国强应道，走到放碗筷那个角落去忙着，热水都是已经烧开的，直接烫碗就好。这个时候大多数人拿了碗筷都是直接吃的，认为之前洗过碗筷就已经是干净了，赵国强之前也是这样，没有太过讲究。 是许晚秀讲究，每回用碗筷之前都要烧热水烫一遍。她说是这碗筷放在厨房里久了，也不知道有什么脏东西爬过，或者是有灰尘在里头，用热水烫过一遍后，吃起饭来也安心些。要是因为这些小事情把身体弄坏了，拉肚子什么的，那就不值当了。 那时是赵国强头次听到这个说法，仔细一想好像又挺有道理的，左不过这烫碗筷也简单，这样的事情做着做着就习惯了。 等到赵国强把碗筷烫好去装饭，许晚秀这头最后一道菜心也炒好了，她把菜装盘端到外面饭桌上放好，回去厨房洗了个手就准备吃饭。两人相对着在饭桌前坐下，准备吃饭。 他们家从来都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赵国强咽下一口饭，开口问：“晚秀，你今天在学校还顺利不？”他今天早早回家也是为了这件事，一直惦记着的。 “还行，四五年级的小朋友确实要乖点。”许晚秀想起中午放学走回家时，教低年级的老师一直在念叨着，那些小朋友太难管，正是调皮的年纪，有些话说了他们还听不懂。 对于亲近的人，还在关心着自己，许晚秀向来是很有倾诉欲的，现在赵国强开了个话题口子，她就能够把今天的事情都说上一遍。 她说：“我早上一到学校，校长就让我们每个人负责一个班，去管着纪律什么的。那些家长带着孩子登记完信息后，就先回去了。我带着那帮要读四年级的孩子，跟他们说校规校纪啊，排队的前后顺序什么的，忙得晕头转向。下午就是带着那群孩子玩，明天才是正式开始上课。” “我带着这班孩子本来还觉着累，等到去教学楼前空地集合要升旗时，才发现其他年级排的队伍更乱。” 这样说着，许晚秀忍不住笑出来。她放下手中端着的碗筷，就着右手比划着那些一二年级的队伍阵型，“就是这种曲线状的，那老师也是辛苦，调整了不长时间才勉强能看，周校长还夸了我们做得不错。” 赵国强从这一言一语中，仿佛能够窥探想象到许晚秀白日里在学校的生活，是多么地忙碌，但她笑着时又是开心的。他点头说：“你带的班排的队自然是不一样的，不说万里挑一，起码不会垫底出岔子。” 听了这话，许晚秀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至少赵国强肯定了她的能力。她笑着继续说：“我还挺喜欢和小朋友相处的，特别是大孩子，我说的话他们基本上都能听懂，也会愿意去做，小孩子就更难管了，还得哄着。”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话，赵国强的脑海里开始控制不住地想象，要是日后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的日常。 小孩子总爱吵闹，还不听话，自己还是多抽出点时间来哄孩子吧，免得晚秀遭罪。到时候家里都是小孩子咿咿呀呀的稚嫩声，想来也是幸福的。 心底的想法飘散到天涯海角，歪得没边，赵国强面上还是淡淡的，笑着点头劝慰道：“现在是新学期刚开学，肯定是累的。等到校长把学校带上正常轨道，孩子也过了那股新鲜劲，你们这当老师的也就跟着轻松些。” “嗯我知道的，左不过下午四点就放学了，回到家这太阳都还没下山呢。”许晚秀笑着打趣说，这可能就是打工人的动力了。 不过想起一件事，许晚秀还是忍不住抱怨下：“我可能是没有一次性站过这么久，从早上到学校时就一直站到中午放学，下午到了学校又是站在讲台上，一直站到放学，小腿肚那有点酸痛。” 中间虽然课间能去办公室坐会，但她这小腿肚还是酸痛的，现在坐在椅子上，那里也是滋滋滋地作痛。 赵国强听了之后，眉头皱了下，他沉声道：“也有可能，你平时没有试过一次站那么长时间，肌肉全都紧绷着，现在放松下来就痛了。就像我们以前刚开始训练时，强度都是调到最小的，但那时晚上还是会腰酸背痛，得慢慢习惯。” 他不是个会轻言放弃的人，自然也不会因为心疼许晚秀今天站累了，就很豪气地说出“累了咱就不干了”这种话。这既是违背了他向来的处事原则，也是对许晚秀劳动的不尊重。 赵国强沉吟半饷说：“等晚上我给你揉一下小腿，让肌肉放松下。” “好，那我可就等着了。”许晚秀听了立即笑着应下，她知道赵国强这是心疼自己呢，又怎么会去拒绝她的这番心意。 这天晚上许晚秀也没有去散步，赵国强在厨房里洗碗的时候，她就拿着纸笔在饭桌前写着。现在她也算是身兼二职的人了，白天在学校里忙活着，晚上在家自然得写稿子。 许晚秀做事情要么不做，既是要做，那么就要尽力做好。教小学内容对她来说确实很容易，但要教好，让小朋友简明易懂能够熟练运用，还是得花点心思设计下教案之类的。这样晚上做教案占用了点时间，分配给写稿子的时间也就相应地减少了，只能周末多写点。 像今晚她就省出了去外面散步的时间，在家写稿子，最后勉勉强强写了一千五百字，就收拾下东西准备去洗澡了。第一天上班是真的累，许晚秀打算洗完澡就早点休息，明天第一天正式上课，还是精神点比较好。 等到洗完澡出来后，赵国强早就在房间里等着了，他问许晚秀：“你是打算现在就去睡吗？” “嗯，小腿酸痛得完全不想动，只想躺着休息下，早点睡觉明天也精神些。”许晚秀愣了会点头回道，她突然想起刚吃饭的时候赵国强说要帮着揉捏下小腿肚。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赵国强说：“那这样的话，我先帮你揉捏下小腿肚，也可以让那处的肌肉舒缓些，要不然明天会更痛的。揉完你再睡吧。”他本来是想着时间还早，洗完澡再说，现在既然许晚秀要早睡，先帮她揉捏下小腿肚要紧。 最后的结果就是，许晚秀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她的腿搭在赵国强的膝盖上，他那温热的手正在她的小腿肚那或轻或重地揉捏着，很是有技巧。 当然这种按揉太过亲密，很容易就挑起火，赵国强的手不能说是很守规矩，但也没有太过分，他还是知道把握住度的，毕竟知道小姑娘今天很累，哪里舍得再折腾。 鉴于他的力道技巧都很好，小腿肚的疼痛得到很大程度的缓解，许晚秀整个人也跟着放松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赵国强说着话。 赵国强又说了一句话，手上依旧是不轻不重地揉捏着，等了半饷也没有得到回应，抬头往床上一看，忍不住失笑。 小姑娘该是累坏了，她眼睛闭上熟睡着，面容恬静，因为刚侧脸和自己说话，此时左侧脸那压出了一道红痕，温馨又美好。 赵国强也停下了手中的按揉动作，帮她把腿放回到床上，又帮许晚秀掖好被子。做完这一切后，他这才起身去衣柜那拿了衣服，走进厕所里洗冷水澡。 第二天许晚秀到了学校，她早上第一节课是四年级的，所以估摸着快上课的时候，在铃响之前就先拿起课本走到教室去。那群小朋友在教室里乱哄哄的，已经和前后左右打成一片，在那聊着天。 忽然靠门口的那个小男孩瞧见许晚秀走过来，他赶紧朝教室里头大喊一声：“许老师来了！”瞬间犹如菜市场般喧闹的教室安静了下来，原本在乱窜的小朋友也迅速回到原位。 起码等许晚秀走进教室时，每个小朋友都是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望着自己，腰背挺直端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搭在课桌上，对比起刚才那阵响彻整个楼层的喧闹声，现在倒是乖巧些。 这样的前后对比，瞬间把许晚秀带回了中学时代，她曾经也都做过这些事情。她走上讲台，笑着喊道：“上课！” 台下所有小朋友全都站起来，像模像样地弯身喊道：“老师好！” “同学们好！都坐下吧。”许晚秀同样弯身回礼，她说，“今天第二天见到大家，你们全都做得很好，提前把要上课的课本放在桌面上摆好，以后铃一响就坐回座位上等着老师过来。如果以后我听到其他老师夸你们听话，我也会有奖励的哦。” 对于孩子好的方面，做老师的一定不能吝于鼓励。老师的一个小小鼓励很有可能给孩子带来满足感和获得感，进而更有动力地去做这件事，久而久之才能养成一个好的习惯，形成良性循环。许晚秀虽然不是专业的老师，但她也在试着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当好这个老师。 “好耶，谢谢许老师！”坐在教室后面的一个活泼小孩子立马张着手掌使劲鼓掌，顿时带动着整个班鼓掌。 整体来说这个四年级的孩子精神面貌都很不错，也很听话。许晚秀不再多言，当下喊人翻开课本：“来，我们现在开始上课，大家全都看向这个课本的封面。” 她从封面开始说起，再进入第一章的导言，接着是相应的数学情境题。这个时候的封面是真的红，视觉感受上的红和现实意义上的红，导言也是跟着一片红，许晚秀按照书本上的内容讲着，等讲到习题时，她就引入自己事先准备好的故事案例，引导台下的孩子们思考着。 刚开始可能有些枯燥，但这是第一堂课，大多数孩子又是对昨天陪伴自己一天的许老师很是有好感，又好奇，眼神全都盯在许老师身上。她一走动，小朋友的小眼神也跟着移动。等到后头讲起习题，许老师开始讲故事的时候，所有人瞬间就精神了。 谁都喜欢听故事，顿时所有人全都听得入迷，就连那个新的数学概念听懂了八成。半个小时多点一节课很快就结束，许晚秀讲得还意犹未尽，她收拾了下教材说：“咱们下午还有一节课，到时候再接着讲，你们也先休息下。” 回到办公室后，许晚秀连忙喝了五六口水。站在讲台上讲课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不说话了，才感觉整个嘴都是干的。她缓了缓喉咙，见周云珊也走回来，笑着打招呼道：“云珊，你那头今天还顺利不？” 她第一节课是四年级的数学，周云珊就是五年级的语文。周云珊一把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已经顾不得什么形象了，她靠在椅背上，也是先喝了半杯水，这才开口：“呼好累，这五年级的孩子说小也不小了，怎么就那么闹呢？这钱月华也不知道是怎么带的这个班，我刚光是吼着让他们安静都废了不少劲。” 她会说这话吐糟着，也是因为钱月华不在办公室，现在这里就她们两人。她和许晚秀这么熟了，也不担心她会去嚼舌根子。周云珊伸手在小腿肚那揉了揉：“我还是不能适应，站着脚太疼了。” 说起这个，许晚秀也很是有同感，她见周云珊在揉捏着小腿肚，分享道：“我昨天站了一天回到家里也是小腿肚那特别痛，昨晚像你这样揉捏了下，今天站着虽然还是有点痛，但也还能接受。” 说起这个她还是真得感谢赵国强，他的按揉技术是越来越好了。许晚秀笑着安慰她“咱这可能是之前没站过这么久，现在猛地一下子不适应，过个三四天应该就会好很多了。” “行吧，我今晚回家一定记得喊老林给我按一下。”周云珊又是揉捏了下小腿肚，最后因为手用力有点酸痛这才停了下来，勉勉强强道。她和她家林团长向来感情还不错，林团长也愿意宠着她。 许晚秀好笑摇摇头，倒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临近十一点半的时候，伴随着学校铃声响起，许晚秀也收拾好了准备回家，照样是和周云珊一起走回家属楼。 学校这里是没有开设小饭堂的，一般来说老师学生都可以拿着饭盒自带饭过来吃，免得来回奔波。孩子怎样不知道，许晚秀却是选择回家的。 学校离家属楼很近，走几步路就到了，中午休息的时间又足够长，她简单回去做个午饭吃完后，还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睡个午觉呢。 路上周云珊还在接着说：“真的不对比都不知道差别这么大，四年级那班孩子上课也不闹，有些哪怕没在听，也不会动来动去，不像五年级那班实在是太难管了，我一想到下午还要去给他们上一节课，自己都先怕了。”她刚最后一节课上的是四年级的。 “哪有这么夸张？可能是孩子刚开学还很兴奋，你也不用太激动，上课前讲一遍纪律就好了，实在不行就凶点。咱这一凶，这些孩子就都乖起来了。”许晚秀笑着建议道，她听了周云珊连着吐槽两回五年级的纪律，心底对下午要去上五年级的课也有点恐惧了。 “也只能这样了，还好咱这一个年级只有一个班，要不然真的我这喉咙就得废掉。”周云珊吐槽归吐槽，还是很庆幸的，也算是苦中作乐了。 其实这边家属楼户数挺多的，像许晚秀住的那栋家属楼，一层有六户人家，一栋有五六层楼，像这样的家属楼有三栋。再加上级别更高的分到的门口带田地的房，级别低些更为拥挤的平层房，其实是不少人的。 只不过有些孩子被放到农村家里养着，这样每月也能省点钱。适龄的孩子基本上都在来学校读书了，像四五年级的孩子少点，每个班二三十个人左右；一二三年级的孩子就多点，每个班是三四十人左右。 能有这么多人，也是这里的学校不收学费，只收学杂费，极大程度地减少了因为想省钱，家长就不让孩子来读书的情况。学校的运作费用、水费、电费，包括老师的工资和补贴什么的，都是由上头负责，算是给家属楼和士兵的一个福利。 许晚秀在接收原主的记忆时记得，在农村里一年的学费大概是五块钱左右，别说是女孩子，哪怕是男孩子，也很少有人家愿意送去上学，全都早早变成劳动力在田里干活赚工分呢。年纪小不能干重活？那就去割猪草，好歹一天也能有一两个公分呢。 和周云珊分别后，许晚秀回到家里，直接把厨房里早上剩下的白粥给加热了，简单炒了个大白菜，也算作是午饭了。 打工人中午不想做饭，累得只能睡觉。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吃完饭后简单把碗筷洗好，就去床上睡觉了，毕竟下午还有场硬仗要打。 午后的太阳最是猛烈，两点半后的地面简直就是火炉，源源不断地向上散发着热气，教室里人本就多，呼吸间散发出来的热气也是不容小觑的，连空气都是燥热的。 许晚秀站在讲台上，将台下这群稍大点的小朋友的各种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有趴桌子上不听课的，有和左右前后交谈的，有发呆的，当然认真听课的也不少，许晚秀讲着讲着就停了下来，眼神往下扫视着。 乖巧听课的孩子自然是无所畏惧，那些在说话的，在发呆的，趴桌子上的显然也发觉到不对劲，怎么突然就没了老师的声音，他们抬头往讲台上一看，恰好就和许老师的眼神对视上，顿时心中一惊，心跳漏了一拍。 这种恐慌不是因为许老师的眼神有多恐怖，而是因为害怕胆怯，被老师发现开小差的慌张，以及心惊胆战着害怕老师让自己站起来，在全班同学面前丢脸。 见教室里全都安静下来，所有学生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的身上，许晚秀这才开口道：“我之前就听其他老师说过，五年级的同学上课有点吵，只是我没想到是这个样子。” 她没有刻意压低语气，而是用一种很平常说话的语气说出来，就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如何。 许晚秀注意到有些脸皮薄的同学脸已经开始红了，刚才开小差的，和她对视过一眼的同学知道许老师这是在说自己，也低着头不敢看她。 许晚秀继续说：“我知道大家刚开学，兴奋些是很正常的，老师也能够理解大家。但是在课堂上，老师站在讲台上讲课，你们坐在下面玩各种东西，就是不听课，老师看了心里也难受。” “老师不仅仅只是教你们一个班，来到你们班上课后，喉咙本就不舒服了，还要费劲去吼你们安静，是件很难受的事情。”许晚秀声音平缓地说着这些事情，末了她又补充道，“我手里也是有你们家的地址的，谁再不乖，我就上门去和你们的父母聊聊天。” 面对这些调皮捣蛋的同学，有时候利用是请家长这一招还是很有必要的，一定程度上可以让他们收敛些。 当然发人深省的话，许晚秀也不是不会说，比如说“读书机会难得”、“要对得起父母的心和钱”之类的。只不过现在这个阶段，她说了这些话非但没有效果，还容易引起学生们的反感，以五年级同学的年纪，暂时也没办法很好地理解这些。 许晚秀是觉得，她学生时期就不太喜欢的事情，到了现在来管着学生，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会轻易用上这些手段方法。 她说完继续上课，讲得投入，也还是注意到台下那些小朋友这回没有再搞小动作了，全都乖乖地坐在那，眼神也都望向自己，神情认真。至于有没有把她讲的内容听进去，许晚秀就不知道了。 这事情急不来，还有时间慢慢地给他们调整过来。这样想着，许晚秀讲课讲得愈发起劲，按照教案上的计划把要讲的内容都讲完，下课铃也跟着响起来了。 她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一道题：“大家把这道题都抄到本子上，这是今晚回家的作业，明早我要收起来的哈，” 台下顿时一片哀嚎，学生对作业的厌倦，不管是哪个时代都是能够共通的。许晚秀会布置作业，一是为了巩固今天学的一个新算式；二来也是想让他们知道课后是有作业的，上课得用心听课，要不然是做不出作业的。 回到办公室，周云珊老早就坐在自己位置上了，她上的是下午第一节课，许晚秀上的是第二节。见许晚秀回来，周云珊笑着问；“怎样？五年级那班孩子是不是很闹腾？你是不是也喊到喉咙痛？赶紧先喝点水吧。” “前面是挺吵的，我说过之后就好了很多，希望他们明天也能乖点。”许晚秀笑着道，她也赶紧喝了半杯水。没有人不喜欢乖小孩子，管起来轻松很多，她也希望五年级的小朋友能够真的听进去自己今天说的话。 如果不听，那就再继续说，说到听为止。 周云珊是去上过四年级的课的，知道那班孩子上课纪律特别好，也是许晚秀教的好，她闻言笑着说：“厉害还是你厉害，我就忍不住直接吼，他们不听话，反而还把自己给气坏了。希望他们能够乖点。”这样想着，她又是小声说，“我简直不敢想象低年级那帮小朋友要怎么管。” 事实上，每个年级刚开始都有或多或少的小问题，但总体上还是稳定下来了。教低年级的老师都是自家有孩子的，应对年龄小点的小朋友也很是有一套，耐心也足，愿意去哄，那些小朋友偶尔闹一闹，但还是会听话的。 反观像许晚秀和周云珊，她们教高年级也正适应，如果面对着时不时要哭闹的小朋友，她们可能还不一定能放下身子耐心去哄。 这样的人事安排出于意外的合理，也可能是周武这个校长深思熟虑的结果。 回到家里，赵国强还是和昨天一样，贴心地帮她揉捏小腿肚，手中的力道忽轻忽重，极大程度地让紧绷着的肌肉都舒缓下来。 许晚秀舒服地躺在床上，头枕着柔软的枕头刚刚好，脚则伸出到床边，搭在赵国强的膝盖上，赵国强就像之前许晚秀照顾他一样，特意从外头搬了张凳子放在床边，这样坐着揉捏也舒服些，两人都舒服。 她望着赵国强低眉专注的脸庞，从侧着的这个角度望过去，他的下颌线流畅鲜明，坚毅冷硬，但手上的动作却是充满着柔情，分外温暖。 被这样的人时刻照顾着，许晚秀内心一片柔软，她笑着搭话：“昨晚多亏了你帮我按揉一下腿，今天站着也没那么痛了。” “有用就好，我晚上正好也有时间，这段时间坚持帮你揉捏下腿，这样就算是平时不痛了，还是可以放松下的。” 赵国强笑着回道，他想起自己刚入伍时候的事，忍不住有了倾诉欲，“我记得当时真的，训练的时候不觉得，等到下训时歇了下来，才发觉浑身酸痛。” 他想起那时，笑得温暖：“我那时和几个好兄弟一个宿舍，感情也好，只要是闲了下来，就互相给地方捶背揉腿，毕竟有些地方自己还是很难够得到的。” 这些平淡的话语中描述的日子，都是赵国强之前成长的见证，想来也给予了他不少温暖，此时说起来还是很有感触。 许晚秀喜欢他，自然也想要了解他的过去，见赵国强说着说着停了下来，连忙催促道：“你快继续说，我想听。” 小酒窝若隐若现，杏眼中似是有流光闪过，求知欲甚强，刚才的声音娇俏，倒是在撒娇，赵国强望着正在床上躺得舒适的她，当下手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了些。 “嘶，你轻点。”许晚秀感受到脚下的疼痛，忍不住喊道。赵国强这才缓了刚刚那一瞬间涌起的不正经情绪，控制着手中的力道，缓了缓声音这才继续讲下去。 他当时从家里出来，憋了鼓劲，碰上了入伍的消息，出于男人热血爱国的情怀，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报名参加了。那时就想着，到了里头要好好努力，拼了命也要混出点名堂来，至少能自己把日子过好。 身体素质好，力气也大，再加上读过点书，赵国强很幸运地通过考核入伍。之后的训练很苦，出任务也危险，但他的心是安的。心之所向是信仰，所做一切皆为国。赵国强在这里找到他真正热爱的，并为之努力，一步一个脚印走到现在，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许晚秀认真听着，内心也是一股思绪翻涌着。她仿佛看到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在寻找到正确方向后，咬紧牙关奋斗拼搏着，用自己的力量去坚守着，逐步成长为今天她所看到的这个坚毅冷硬，又内心温暖的赵国强。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有点心疼，有点敬佩，想陪着一直走下去的心愿更加强烈。 这些事情之前都是赵国强一个人经历的，他不是个爱诉苦的人，这些事情也没必要说给其他人听，也没有可以去说。 但此时此刻，在这个逐渐漫起烟火气的家中，在许晚秀面前，他不自觉地就把这些年憋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只觉着心情舒畅，浑身都自由了。 见许晚秀眼神有点湿润，他淡淡一笑：“好了时间也不早了，这小腿也揉捏得差不多了，咱也早点休息吧。”赵国强说着，伸手准备她的腿扶回床上。 纤细修长的腿猛地向上缩，白皙滑嫩的足底抵着他的手，粉粉嫩嫩的指甲修得浑圆，此时正灵活地在他的掌心中轻轻划动着，勾着赵国强的心。 下一秒，帘帐下的美人左手半撑起精致的脸庞，笑得格外妩媚，她俏声问：“你今天不打算做些什么吗？” “可以吗？” “你说可以就可以。” 第二天哪怕是多睡了会，到了学校办公室的许晚秀还是有点累，她喝了口水又是歇了会，在上课铃响前还是抱着教材起身走去课室。她刚走进四年级的班里，那群小朋友就很是热情地站起身打招呼：“许老师来了！”“许老师好！” 很不合时宜的，许晚秀想起昨晚赵国强在自己耳旁唤的一声声“许老师”，低沉又酥人。 韭菜盒子 韭菜盒子 从那些不着边际的想法中迅速脱离出来后, 许晚秀站上讲台，笑着和五年级的同学们打招呼, 那群小朋友也很是兴奋地起立地喊着：“老师好！” 她今天也没有多说些什么, 直接就开始上课，首先要解决的就是昨天布置的那道题，许晚秀笑着说：“昨天老师布置的那道题大家回去都做了吗？我现在请个同学上来讲台写一下思考的过程哈, 大家有主动想上来展示的吗？” 台下的小朋友一听这话, 顿时全都收敛起笑容，埋下头颅不敢望向讲台, 生怕一和老师对视, 就会被叫上去回答问题。 许晚秀就这么站在讲台上, 将下面所有同学的反应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一切都是那么地熟悉, 果然只有当上老师后, 才发现自己当年读书时的反应，老师全都是知道的。 一般老师都会选择挑那种回避着自己眼神，平时又不认真听课的同学起来回答问题, 其实老师是知道学生大概率回答不上来的, 仍然选择喊他来回答问题, 更多地是为了提醒他认真听课。 今天许晚秀也没有这个心思, 刚上学第二天还是悠着点好, 她喊了个昨天上课认真，现在又敢抬头直视自己的同学上台在黑板上写下思路解题过程那些, 自己又对着全班同学说：“台下的同学也不要开小差, 把昨天用来做题目的本子都摆到桌子上来, 我走下来检查。” 这话一出，台下又躁动了。许晚秀从教室最左边的走道开始走下去, 有些孩子昨晚回家有认真做作业，大喇喇地把本子摆在桌面上，格外期待许老师过来检查。她也配合认真过去看了上面的内容，做对的夸一声聪明，做错的夸一声认真，继续加油； 有些孩子遮遮掩掩，把手放在本子上试图让许晚秀一扫而过，眼神飘忽着，她也不含糊，还是走过去拿起本子看了会。 等到同学坐得笔直煎熬，脸都快憋红时，许晚秀这才慢悠悠地把本子放回原位，末了添上一句语重心长的话：“以后要继续加油啊。”她这才离开。 绕了一圈过后，把整个班的作业都给认真看了一遍后，许晚秀这才抬头望向讲台，刚才喊上台做题的同学已经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了，她借着较好的视力看清了黑板上的字，歪歪扭扭很丑，但答案大体是对的。 许晚秀走回到讲台上，先是点评刚刚下去检查的情况：“我刚刚下去看了一遍，有些同学很认真，不仅做了作业，题目也全都做对了；还有些同学虽然解题时出现了点差错，但他们认真学习的态度值得我们所有人去学习。”说着她着重念了几个同学的名字表扬。 接着又是看了底下的同学一眼，被表扬到的同学坐得笔直，挺起胸膛昂着脸，面上都是骄傲和兴奋；没有坐作业的几个小朋友则低垂着头，生怕下一秒许老师直接就把自己的名字给念出来。 下一秒就听见台上传来许老师柔和的声音：“当然也有一些同学是没有认真完成作业的，这回是第一次，我也就不一一点名了。希望接下来大家都能认真听课，认真完成作业。咱都是读五年级的同学了，知识的学习和巩固还是很重要的，考不考得上初中关键就在这一年了。” 听到这话，那些一直紧张得甚至发抖的同学这才松了口气，他们有的是还没适应上学日子，昨晚玩嗨了没做作业；有些是昨天上课没听，所以回了家也不会做题，心想着反正老师也不会管，干脆就不做了；当然也有真的不想做作业的。 但起码此刻，他们都被台上许老师的好一番举动给震慑住了。五年级的孩子大多十岁往上了，多多少少也能思考些问题，起码他们现在想着，以后一定要好好做作业，免得下回被许老师抓到，真的要被当面念名字。 这要做作业的前提自然是得认真听课，于是所有同学接下来都是专心听讲，目光跟随着许晚秀移动。 这一节课的时间实在是紧迫，许晚秀简单说完些语重心长的话之后，也不耽搁，迅速进入讲课状态：“来，我们现在来复习下昨天学的内容，王智同学上来写的这个解题步骤是正确的哈，这道题目的意思是……” 接下来的三天里，许晚秀教课越来越上道，人也跟着轻松不少。她所教的两个班，四年级从一开始就引导得好，课堂纪律也好，他们本来就对许老师很是有好感，上她的课自然也认真些，就连周云珊和教科学的钱月华也是多有夸赞； 至于五年级的同学本来是很能闹腾的，头两天许晚秀费了不少心思，才勉强镇压住这群学生。 当学生闹腾时，老师确实是能够依靠人格魅力征服学生，让学生做出积极向上的改变，但这些都需要长久的时间等待。当下最紧要的就是先把闹哄哄的学生镇压下来，稳住课堂纪律，许晚秀这样的方法也是最快，并且还取得一定成效的。 至于依靠人格魅力来引导学生改好习惯，这些都是可以留着以后慢慢做的。许晚秀很喜欢一句话“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老师和学生的关系也是这样。 周六下午放课铃响起，不仅仅是连着六天被拘在教室的学生发出解放的欢呼声，就连老师也忍不住松了口气。做六休一的日子总是无比幸福的，许晚秀走回办公室收拾了点东西，就准备回家了。 最近周云珊一直都是和许晚秀一起行动的，同一个办公室的钱月华平时也会和她们聊天说下上课的各种情况，但到了回家的时候瞬间就不见人影了。 “我等这一刻可真是等得太久了，上了六天班好像干了一辈子的活，好在当老师也就这点好，干六天活休息一天，明天我一定要睡到很晚很晚。”周云珊走在路上，呼吸着自菜园地那边呼来的风，连空气中也散发着菜的香甜，忍不住感慨道。 听到她这话，许晚秀倍感亲切。周云珊的说话风格和处事方法，可以说是和现代人非常接近了，像刚刚这样的话，分明就是打工人放假的心态。这也与她从小生长的环境有关。其实早上睡到多晚才醒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怎样都是个人选择。 但在家属楼这里的集体生活中，谁家什么时候开门，谁家什么时候开炉灶，有什么看起来“怪异”的大事都会传得人尽皆知。也是大家都习惯了早起干活，睡得晚的人反而成了异类。这也还算好的，要是在农村里，怕是得被唾沫星子骂死。 许晚秀其实挺喜欢和周云珊这样的人相处的，知世故而不世故，也真性情，最重要的是两人也相处得来，她笑着应和：“那可不是？放课铃响起那一刹那，我可高兴了，心底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终于可以休息两天了。” 周云珊当即被许晚秀的语气逗笑，两人聊得愈发欢乐。她同样也喜欢许晚秀的真性情，还和自己处得来。她以前也和别人说过类似这些的话，结果就是被人当头一棒，被骂作是“享乐主义”、“思想不正确”，哪怕是最好的朋友也是在听了之后一脸不赞同。 但是许晚秀不会，两人的想法是那么地接近。 等回到家，许晚秀算是彻底放松下来了，她歇了一会后，就心情愉悦地走进厨房里准备做午饭。赵国强回家时，瞧见饭桌上摆着四盘菜和一锅汤，热气缭绕，无比丰盛，不由得一笑，他知道这是里头做饭的人心情非常好了。 许晚秀从里头端着碗筷走出来，就见赵国强站在门关那，她笑着招呼：“我刚听到声响就猜到应该是你回来了，快去洗手来吃饭吧，我今晚做了不少好菜呢。” “好，这就来。”赵国强见她那明媚的笑容，当下了然，他应下后去洗了个手，马上就回来在饭桌前坐下。厨房里的一切也早都在赵国强回来之前搞定了，刚才端碗筷出来是最后一步动作，许晚秀也在饭桌前坐下。 赵国强看了眼今晚的菜色，瞧见其中一盘菜不由得笑道：“这鸡蛋肉饼可是你的拿手好菜，今天的也煎得不错。” 鸡蛋肉饼就是先把在碗中搅拌均匀的鸡蛋液倒入锅中，等定型了再往上头还冒着热气泡的鸡蛋液中均匀撒入肉沫。上个周末许晚秀才做过一次鸡蛋肉饼，那时候两人关系也亲近不少了，许晚秀就和赵国强说，这是她的拿手绝活。 好吃倒是其次，她做其他菜味道也还不错，就是这鸡蛋肉饼最考验厨艺的就是翻转饼面的那一瞬间颠勺手艺。这里的炉灶火烧得旺，锅也重，基本上是固定在那，颠勺的难度自然也大，许晚秀是就着锅铲慢慢将那一大块鸡蛋肉饼抬起，快准好地瞬间将其翻身。 这样煎出来的鸡蛋肉饼也是一大块完整无缺，很是漂亮。许晚秀当时和赵国强说了之后，直把他给乐得，算是让他见识到了小姑娘活泼的一面。因此这件事才被他记着，现在又故意旧事重提，说出来打趣着。 “那是，这鸡蛋肉饼本来就好吃，我还煎得一大块这么整齐，你赶紧试试。”许晚秀知道他的性子，也就顺着赵国强的话继续说着。 “好，都试试。”赵国强拿起筷子先是夹了一小块鸡蛋肉饼放到许晚秀的碗中，这才又给自己夹了一块，放进嘴中吃着。半熟不干的鸡蛋就着新鲜肉沫，自然是美味的，赵国强拌了一口饭咽下后，这才夸赞道，“还是之前的味道，很香。” 许晚秀吃着也觉得味道不错，她笑说：“可能是心情好，我现在吃什么都觉得好吃。平时在家里干活也不觉得累，现在去学校里管着那些大孩子，还要上课讲知识，每天晚上回来都累得狠，一躺床上就直接睡着了。” “明天不用上课的话，我还能睡得晚点，多些时间在家里干自己的事情，也算是放松点了。”她感叹道，只有打工了才明白了家里蹲的幸福，难得的休息日更像是到达了人间的天堂。 赵国强被她那将近获得新生的幸福语气逗乐，闷笑出声，他说：“那请问许老师，咱今晚有空出去散步不？” 这几天许晚秀晚上基本上都在家写教案，写稿子，睡觉之前赵国强还帮她揉捏下小腿肚放松，有一晚还被拉着一起流汗水，倒还真是接近一周没有下楼散步了。 正好今晚也没什么事情，许晚秀也想着放松下，她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地就应下了：“好，那我们待会吃完饭就下去楼下走走。” 享受了愉悦的吃饭时间后，赵国强先是帮忙把碗筷都收拾进去，两人简单地换了双鞋子就下楼出门了。今天晚上是月明星稀，倒也还算有点凉风，偶尔吹过带着热气，令人燥热无比。 许晚秀和赵国强顺着家属楼前的这条道路走着，走到菜园子那，又继续绕到学校，再顺着另外一条道路走回家属楼，这是一条之前从未体验过的新散步路线。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倒也温馨无比。 和喜欢的人相处，不管是做什么事情，总是很有乐趣的。赵国强也从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会这么热衷并享受着这种在黑夜里漫步的感觉，大概是有身旁小姑娘的陪伴吧。因为有她的陪伴，走在路上也不再觉着孤独。 夜里两人自然是什么也没有发生的，许晚秀一躺下就累得睡着了，她还交代赵国强明天自己煮点粥喝，她睡晚点。 赵国强自是应下，他平时只要时间不赶，都是在家煮了粥简单吃过后，帮她把粥用锅盖盖好后才离开的。一夜睡得舒适，第二天赵国强醒来后，先是洗米下了锅粥煮着，又是估摸着时间有余，索性就去菜园子里浇菜了。 他当时浇完菜后，正把浇水的长柄勺子和水桶放回去时，回头瞥见不远处另外一片菜地上正在浇水的男子。对方也正好抬头望过来，视线隔着一定的距离在空气中相遇，而后两人又都收回了目光，继续各干各的事。 这其中的意味，都在相视间了然。那是隔壁团的林副团长，赵国强和他只能说是在训练场相遇过，出任务时也合作过，但私下里交谈并不多，不能算是了解。 但他这阵子经常听家里小姑娘提起和周云珊相处的事情，他们的媳妇都是老师，此时他们又同时出现在菜园子里，只有对方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幸福中透着一股相熟相知的错觉。 等到许晚秀醒来时，太阳渐盛，早已透着窗户的缝隙侵入，洒落在地方，在床尾，落在她伸出薄被的白皙精致的脚踝上。她躺在床上定了会神，这才起身去洗漱，然后走到厨房里就看见煮好的粥，伸手试探性地碰了碰锅壁，还温着。 许晚秀拿起一个碗装了粥放好，又去倒了杯昨晚事先烧开的水一饮而尽，这才简单炒了个鸡蛋装盘，连带着刚刚装好的那碗粥一齐端出去，走到饭桌前放下。 她这才注意到饭桌上的一个角落，原本放在茶几上的水壶被摆放到上头来，底部还压着一张白纸。心底一瞬间有了猜测，应该是赵国强留下的纸条，许晚秀起身走过去，扶起水壶的底部，这才拿到了那张纸条。 上头写着“我已浇过菜，不用担心”，字样规矩中又透着锋利，算不上很好看，但个人风格很强烈。 这还是许晚秀第一次见到赵国强的字，当真是字如其人，内敛又藏着锐气。字条的内容却是温暖着人的，她不得不再次臣服于赵国强的体贴。 昨晚不过是提了句要晚起，不用她多说，赵国强就能周到地去把浇菜这件事情给完成了，意料之外又似乎很是合理。当然，昨天许晚秀做这个决定时，就已经和赵叶说过今天早上不用等她一起去浇菜了。 吃过早饭后，许晚秀终于有时间开始安排自己想做的事情。她把饭桌收拾好，回房间拿出纸笔来到饭桌前坐下来，打算开始写作。 早上刚清醒过来后，思绪最是清晰的，再加上外头风和日丽，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连脑海中的灵感也跟着活跃上半分。 她最近这段时间都在屯稿子。像周一到周六要到学校上班，晚上又要设计一下教案，能够留给写稿子的时间其实很少，每次能写上个一千五就很不错了。工作日写得少，到了休息日自然就得多写些才能补回来正常的稿子数量。 微角报社的报纸是三天上一期，向阳故事专栏又是每一期都有的，这样的更新频率特别大。好在许晚秀之前也攒下了不少存稿，索性就一次性寄给微角报社一个月的稿件量，这样也方便不少。 实在是考虑了很久，许晚秀每回要趁着去集市的机会寄稿件也麻烦，三天一寄更是难度很高的一件事，她很难找到合适的理由三天出去一次。再加上她九月份就开始在学校这边工作，先不说能不能找到机会三天出去一趟，她的更新量也是不能保证的。 那么还不如一次性寄去一个月的稿件量，接下来的一个月内的更新量她也可以自由调整，像工作日能写多少就写多少，休息日再把之前缺的那些都补回来。一个月下来更新量也是有保证的。 这个假期，许晚秀在家里基本上都是在写稿子，她给自己规定了工作量，就必须得完成了才能放松下来，还能有时间琢磨些新菜色。 周日早间和赵叶去菜园子里浇菜，自从许晚秀去学校上班后，她们俩的联系也就只剩下这浇菜了，此时找着机会，自然是要好好说话的。 赵叶这阵子和其他人处得也还可以，但总是没有和许晚秀相处时的自在。两个女人凑在一起能聊啥，要是在现代还能聊聊口红包包之类的，此时在这个年代，能够说得起劲的也就只有家长里短了。 “乐乐在学校里也还算是适应，他回家还经常和我说见到许姨姨了，就是偶尔还会低叹，要是你能够教他就好了。”赵叶说完还学着大儿子样子，像模像样地叹了口大气。 许晚秀之前倒是在学校里碰到乐乐几次，那孩子喊“许老师”喊得格外爽脆，此时听赵叶这么一说，突然发现小孩子背后也有着“深沉”的一面，只不过这些可能都只和他娘说了。 两人聊着，最后回家时，许晚秀除了带了个包菜回去，还割了一小把韭菜。她回到家里还早，收拾了下就走进厨房忙活着，许晚秀今天打算做韭菜盒子，让赵国强也能尝尝这味道。 家里的富强粉还剩了点，许晚秀意念一动，从系统空间里取了半斤有多出来，和家里的掺和在一起凑成一斤。她把这一斤富强粉全都给放到大盆子里，先是掺和了点老酵面进去搅拌均匀，再一手拿着碗边往里头倒水，另一只手拿着筷子在里头搅拌着。 等到搅拌得差不多时，许晚秀放下两手中的碗筷，直接手上开始揉面，一大个面团逐渐成型。她把那揉得光滑的面团放回大盆子里，再盖上个大盘子，放在一旁当作是醒面。 接着是处理着韭菜盒子里的馅料，许晚秀拿了三个鸡蛋在碗里敲落，等鸡蛋液搅拌均匀后直接倒入炉火早已烧得旺盛的锅中翻炒，再是捞出装碗放到一旁备用。 把韭菜洗净后，许晚秀直接一手抓着那把韭菜放在案板上齐整按实，右手拿起刀开始切。刀上下摆动得飞快，只能看到一片影，与此同时是案板上多了许多切得细碎齐整的韭菜碎。切好韭菜后，先是放到大盘子中，添上点油搅拌均匀。 这一步也很是关键，是为了防止韭菜待会出水，浸湿面皮进而导致面皮破掉。她又把先前炒好的鸡蛋一并倒到大盘子中，下着各种调料开始搅拌腌制入味。 如果韭菜和鸡蛋只是简单地掺和在一起，到时候被包裹在饼皮中，那可是一点儿味道也尝不出来。 忙完这韭菜盒子的馅料后，那头的面团也醒得差不多了，许晚秀走过去拿走那个反扣着的大盘子放到一旁，里头的面团已经膨胀得两倍有大，她伸手在上面捏了一小块向上拉着，瞬间看到里头拉出来的蜂窝状面丝。 她把那大块面团取出来放到洗干净的案板上，开始再次揉压排气，再次将其揉得光滑之后，这才放到案板上搓成长条，提刀切分成一个个小剂子，然后拿起擀面杖开始擀面皮。 这回的面皮和之前的饺子面皮又是有差别的，韭菜盒子要做得大点才好看，那么面皮也要跟着擀大，又不能太薄，免得破掉，还不酥脆。许晚秀做这一步速度也放慢了下来，耐心地拿着擀面杖继续着。 很快一块块又大也不算薄的面皮错落交叠放在案板上，许晚秀赶紧拿过那些调制好的馅料放好，一手掌心上放着面皮，一手用勺子舀了馅料放到左手的面皮上。馅料要尽可能地多，掐边时却是没有讲究的，直接把两端面皮折合交叠在一起，像个半月形的饺子又大又圆。 把所有面皮都包完后，馅料也只剩下一点。炉灶再次起火，许晚秀往锅里面添油，这才放了两个包好的韭菜盒子进去煎着，等到靠着锅底的那面稍微变得硬实，这才用锅铲给它们翻了个身，继续着。 馅料里的鸡蛋是已经炒熟的，韭菜又是容易熟的，基本上看到面皮的两面都变得金黄酥脆时，这香喷喷的韭菜盒子也就做好了。空气中仿佛已经弥漫着韭菜鸡蛋混合的清香，面皮的味道也开始溢了出来。 许晚秀用锅铲把锅里头的两个韭菜盒子捞出装盘，又重复着动作煎剩下的韭菜盒子。忙活好一阵子后，炉灶旁已经垒起了两盘韭菜盒子。她把刚刚用的厨具那些全都清洗干净，连着灶台也都用湿布擦洗了一遍后，这才心满意足地那碗夹了块的韭菜盒子走去外面饭桌前坐下。 吃韭菜盒子最关键的一步就是，拿着刀或者勺子从中间切分开，瞬间在韭菜盒子中间开了个横面，清晰可见里头夹着的韭菜和鸡蛋，青绿淡黄颜色好看又诱人，香味也更久浓郁了。 许晚秀咬了一口那韭菜盒子，外皮很是酥脆，又透着细面的软和，并不会太硬。里头的韭菜和鸡蛋腌制得入味，尝起来自然也是好吃的。她吃了半个韭菜盒子下去后，只觉得整个人都差不多饱了。 她也没打算中午再做什么吃的，索性就进厨房把装了碗早上剩下的粥，就着剩下的半个韭菜盒子吃了起来，也很是有滋味。 外头门敲响，是乐乐端着一小盘蒸红薯过来，他仰着头笑嘻嘻地说：“许姨姨，我娘做了蒸红薯，让我拿过来给你尝一下。” 想起今天自己在赵叶面前念叨着说，下回去集市一定要买点红薯回来蒸，有点想吃了，许晚秀失笑，她接过乐乐手中的盘子，笑着招呼他进屋：“好的，许姨姨就收下这红薯了，你跟我进屋一下吧。” 乐乐侧脸看了下隔壁自家屋，见娘也没有催着，就欢喜地跟着许晚秀进屋了。 “乐乐，我早上可是听你娘说了，你在学校上课还习惯不？老师讲的课能不能听懂呀？”许晚秀笑着问道。 说起这个，乐乐顿时又滔滔不绝，他说话已经是非常清晰了：“我习惯的，老师上课时我也都有认真听，江老师可凶了，她一吼，全班就安静了下来。”乐乐手脚也跟着夸张比划着，伴随着动作。 “不过我在班里也有认识的人，就刘阿姨家的小远，我们上课也是坐在一起的。”乐乐高兴道，本就不大的眼睛都快笑得眯成一条缝了。 想了下，许晚秀才反应过来刘阿姨家的小远是谁，这个刘阿姨是刘晓静，孩子他爹也就是李卫国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原本高兴的乐乐瞬间声音变得沉闷：“哎，我要是能去许姨姨你们班上课就好了，要是我再长大点就好了。” “乐乐乖，你现在是一年级，很快就长大啦。再过三年等你读到四年级，许姨姨也就能够教你了，很快的。”许晚秀软了心思，柔声安慰乐乐。 那孩子歪头仔细一想，又掰扯了三根手指头仔细算了算，顿时又高兴起来了，他拍拍手掌欢呼：“好耶，我很快就能长大去许姨姨的班了。” “是的，你要好好读书加油哦。”许晚秀伸手在他柔软的脑袋上揉了揉，这才交代道，“许姨姨进厨房把这红薯给放下，你等一下我再把这盘子一起拿回去好吗？” “好的。”乐乐这回应得响亮大声。 许晚秀笑着起身，把那小盘红薯端进厨房里，拿了个新的盘子装上，又重新拿了两个韭菜盒子放到那个小盘上，有点拥挤。 她拿起刀从韭菜盒子的中间切开，分成两半，两个韭菜盒子都是这样，再交错垒起来，瞬间小小盘子也多了点空间，这样小孩子端着回去方便些。 “来乐乐，这个你拿回去和你娘分着吃，是许姨姨今天刚做的。”许晚秀端着那小盘韭菜盒子走出来，和乐乐说道。 见他懂事地摆手要拒绝，许晚秀又补充道：“这是韭菜盒子，里头的韭菜都是许姨姨自家种的，还有半个鸡蛋，算不上贵重，闻起来却是很香哦，你端回去给你娘试试，你娘肯定不会骂你的。” 因为两个韭菜盒子都是从中间切开，浓郁的香味早已飘散出来，还是双倍的效果，乐乐闻着肚子都开始饿了，听许晚秀说不贵重，他这才敢伸手接过那盘子，笑着道谢：“许姨姨，谢谢你。” “乐乐不用客气，许姨姨也很喜欢乐乐。”许晚秀笑着回道，她领着乐乐走出门，见他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挪着，生怕一不小心就把手中的东西打翻。等到他走进隔壁家门，许晚秀也才合上自家的门回屋。 给那韭菜盒子是礼尚往来，也是真的想把好吃的东西给乐乐这个乖孩子吃。 那头赵叶在厨房和饭桌那走来走去，装了两碗较为稀的粥，饭桌上是一大盘红薯。她家的午饭是吃得比较朴素节省的，晚上郑守业回来，晚饭也跟着丰盛些，起码偶尔能沾点荤腥。她见自家孩子去了半天，正想过去喊呢，就瞧见乐乐端着盘东西小心翼翼走回来。 “哎呦你这孩子，怎么过去一趟又给端了东西回来呢?”赵叶怕他把东西摔地上，连忙走过去接过，这才看清盘子里面那金黄酥脆的面皮，从侧面还能看到里头飘香的韭菜和鸡蛋。 乐乐急忙解释道：“许姨姨收了红薯的，这是她让我带回来给娘你吃的，说是韭菜盒子，里头就是韭菜和鸡蛋，不算贵重，我这才给拿回来的。” 赵叶瞧着那所谓的韭菜盒子，心底门儿清呢，这贵重的哪里是韭菜和鸡蛋，是外面那层金黄酥脆的面皮！瞧这架势，怕还是用富强粉做得呢。她也知道许晚秀这是有来有往的回礼，索性也不再纠结，招呼乐乐：“你快去洗手，带弟弟出来吃饭。” 见娘真的没有骂自己，乐乐高兴地冲去厕所洗了手，又跑去把坐在地面上玩的晨晨给抱到饭桌前，心底想着许姨姨真厉害。赵叶见盘子里有四块韭菜盒子，走进厨房里拿了个碗出来装了两块留着晚上郑守业吃。剩下的两块，一块给乐乐，一块给自己和晨晨娘俩。 “嗯真好吃，脆脆的好像过年才吃的饺子，韭菜也好吃，鸡蛋也好吃。”乐乐尝了一口后感叹道，他词汇有限，只能把里头有的都给夸上一遍。 赵叶也咬上一口，确实是好吃，面皮酥脆，里头的鸡蛋韭菜这样混合着也好吃。晨晨仰着头伸手使劲扒拉着，想要去够那块韭菜饼，赵叶这才咬了一小块送到他嘴里给他尝尝。 夜里赵国强回来，试过那韭菜盒子后也是夸赞：“这个好，外面的面皮酥脆，吃起来很香，比那些压缩饼干好吃多了。虽然没有肉，但韭菜和鸡蛋厚实，两个下肚基本上就饱了。”他还真想着，就是可惜了太香，味道太大，要不然出去还真能带着。 许晚秀被他这么一说逗笑，不过倒还真有人出远门坐火车带上韭菜盒子的。 愉快的周末就这么一闪而过，去学校的日子依然是忙碌的。等到下一个周末时，正好碰上固定去集市的日子，许晚秀、赵叶和周云珊三个人一起过去的， 这回许晚秀也是以要去邮局寄信的理由和她们两个分开，走到邮局把攒了一个多月的稿子给寄过去。还是邮局上回遇到过的女同志，她接过厚厚的信封贴上邮票，很是好奇问道：“好久没有见到同志你了，这回的信封好厚啊。” 她会记得许晚秀，也是因为来寄信的人不少，寄这么厚的信的，也就只有许晚秀一个，许晚秀当下也只是笑笑，没有多说些什么。寄完信后，许晚秀单独去了市场买东西，回到家后又是从系统里取了一斤大闸蟹出来，打算做个葱姜炒蟹。 这样闲适的日子一晃而过，许晚秀大抵是习惯了当老师去学校上课的日子，也没有一开始那么累了。九月底，她顺利拿到学校发的第一笔工资，二十块钱和五斤肉票，十斤粮票。 这是按照普通工人的工资标准来给的，不能算高，也不能算低。毕竟这里不比在农村，可以换成相应的公分，这给的工资自然也就跟着高些，还有就是这里的学校福利好。 许晚秀拿着辛苦一个月工作换来的工资，高兴地回家，心底想着下回拿着这笔钱去集市买点好东西回来煮了两人吃，也算是一种辛苦的馈赠。第一个月工资总是意义非凡的，自然是要用来和亲近的人分享。 办公室那头，赵国强处理完文件那些，收拾整齐后，拿齐东西起身走出办公室锁好门，正打算回家，又是碰上隔壁办公室的李卫国一起。路上说起放假的事，李卫国说： “咱今年过年应该是没有休假的，要值班回不去，我打算带着晓静和孩子回家一趟，你们是怎么想的？” 回村 回村 赵国强其实对于村里的家没有什么眷恋的。继母恨不得他永远不要回去, 只要每个月给他爹的钱到位就好，他爹也是当着缩头乌龟, 不支持也不阻止, 再加上后头的弟弟要读书，要找工作，找对象什么的, 家里一团乱。 从他走出那个家开始, 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外头闯荡，回到家就是无尽的争吵和阴阳怪气, 久而久之赵国强也不爱回了。 现在那个家没有什么值得他挂念的人和事, 往年都是只有过年休假才回去一趟, 有时甚至宁愿在部队里过年都不想回去。 他现在唯一的家人就是许晚秀, 挂念惦记的也都是她, 人好好地就在家属楼里住着, 回村里的诱惑对赵国强来说实在是微乎其微。 不过，面对李卫国的问话，赵国强想了想说：“我回去问问晚秀, 如果她想回的话, 那就中秋回吧。今年轮到我们值班, 在部队里过年也挺好的。” 他是不在意的, 但晚秀的娘还有她的亲人都在村里, 晚秀来家属楼已经快四五个月了，她应该也想念家里人了。赵国强心底想着回去再问问小姑娘。 听了赵国强的话, 多多少少知道他的一些家里事的李卫国沉默了, 他过了会点头, 笑着调节气氛：“也是，你回头和你媳妇好好商量下, 如果她不回去的话，你们夫妻俩正是感情好的时候，在部队里过节也不错。” 正经话说不过三句，李卫国顿时又忍不住调侃道：“这夫妻俩感情一好，说过再过一两个月就能有好消息了。不是我说，咱如果不是放假，还真没什么时间陪媳妇。” 他这也是真心话，他自家的情况自己知道，如果不是刘晓静体谅他，一个人帮他顾好这个家和孩子，李卫国还真没信心自己能事业家庭两不误。 晚上吃饭时，许晚秀正吃着饭，就听见赵国强说：“晚秀，我过年可能得值班，不能放假回村里，今年估计得在部队过年了。咱也好久没有回去见到娘了，要不中秋回去一趟？” 她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赵国强话中的“娘”值的是自己的娘，或者应该说是原主的亲娘，许母。 在原主的记忆中，或许是许父过早地离世，许母是村里出了名的强悍能干活妇女，她一个人养大了两个孩子，现在是儿子娶媳妇，闺女嫁人，正在家里带孙子呢。 许母对这个闺女是真的疼爱，要不然也不会把她培养到高中毕业，也不会养成她先前那过于懒的性子和习惯。 原主已经饿死了，许晚秀现在占着她的身子，于情于理都应该担当起对这亲娘的责任，最起码时常的问候探望还是该有的。 这样想着，她开口回道：“那咱中秋抽个时间回去一趟吧，我也好久没有见到我娘了。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她也没给我写信。”或者说是自从原主来了家属楼后，许母就没有寄信到这里过。 她不说，赵国强还没注意到，他也向来没有收到家里人来信，或者寄东西过来的习惯的。他轻声道：“离中秋假期也就还有十天左右，咱到时候回去看看。”赵国强说完又顿了顿，“如果你担心的话，可以先寄信回去说一下。” 就是不一定能够等得到回信。 “嗯嗯这也是个法子，那我等三天后去集市时寄封信回去给我娘，和她说上一声。”许晚秀点头应道，顺便地她还得给微角报社也寄去这段时间的稿件，顺便说明一下情况。 不过，她想起个关键问题，连忙问了出来：“你们这次中秋休假可以回去多长时间，学校应该是只放一两天假的。” “中秋是一天的假，不过我今年有几个假期都没有休息，一直攒着，这回也可以写报告一起休息了。”赵国强在心底默算了下，说，“大概是可以休息七天，咱来回在火车上就已经耗费两天的时间了。” 他今年回村里打结婚证休的是婚假，现在说的这些假期则是除去婚假外的其他节日假期。 “至于你说的学校放假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每年家属楼里的人如果有集中休假的话，一般都是在中秋或者年底回去。年底回去的人多点，像中秋回去的也不少，学校到时候每个班可能都会缺人。”赵国强分析道，这些东西都是很现实的。 村里的学校到了秋收时节，也会放假休息，让孩子能够去参与抢收。这边的学校会不会因时调整，赵国强他也没有把握给个准话。 “七天的时间够了，现在就看我这边学校是怎么安排。”许晚秀点头应道，她也不想刚踏上村里的土地歇没一会，又得马不停蹄地坐火车赶回来。三天的假期有两天在来回车途上，这样的回家还有什么意思？ 她想了想说：“那咱就暂时先定中秋回去，等再过几天我看看学校的情况怎么样再说。” 这话也是在情理之中，赵国强点头应下，他说：“好，我这申请休假提前三天打报告就好了。” 这事说定，赵国强心也跟着安定下来。许是有了许晚秀陪同，他对回村里这件大事也变得没那么抗拒，甚至还有点期待着。毕竟可以有七天的时间给两个人相处。 晚上床上，赵国强靠着床头背坐着，手里拿着书在看。他之前是坚持读到初中毕业，然后才入伍的。 这个学历在部队里也算是高的，但随着职务的晋升，相对地对人的知识水平也越来越高，再加上他是个好学的，知道人不抓紧机会学习迟早会被超过，只要有空闲时间都会拿着些书看。 有关于军事上的专业书，早些年他还去淘过些高中念的书回来宿舍自己看，有时也会看些其他感兴趣的书。像现在，赵国强正看着关于机械制造的书。 许晚秀洗完澡从厕所里走出，把洗好的衣服晾晒到阳台上，倒了杯温水端进房间里。她把那杯子放到桌子上，慢悠悠地在床边坐下，准备睡觉。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她赶忙坐上去移到床头边，凑过去赵国强那边，揽住他的胳膊，仰着头问道：“对了我刚忘了说，今天发工资了，也算是我去学校当老师后拿到了第一笔钱，咱回头看看去县城买点东西给你。” 女人刚洗完澡后，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香味，一头秀发披散在肩后，伴随着她一把揽住自己胳膊的动作，有几根落在他裸露在外的肌肤间，轻轻柔柔，似有若无，像是在心间缠绕着。更别提话说到最后，小姑娘抱得愈发用力，手臂间碰到的一片柔软触感愈发清晰。 赵国强慢慢积攒着一团火，正打算拒绝，就见小姑娘靠在自己肩上，巴掌大的脸笑起来格外甜美，正仰着头认真说：“不都说军功章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吗，要不是你之前晚上天天帮我揉捏小腿肚放松，我白天站讲台上也没那么轻松。” 以前就知道许晚秀长得漂亮，但那仅仅是建立在大众审美上的判断，不带有任何个人情感。自从定下心意后，赵国强每回瞧见许晚秀和自己撒娇，从路人角度转变成爱人角度，自然是怎么看怎么勾人的。 小姑娘永远不知道自己笑起来又多治愈，稍微放软声线下来说话又是多么地娇。 赵国强眼神一暗，伸手搭在许晚秀细腻滑嫩的手上，闷声道：“你说得都多，不如现在先奖励我下？”说话就要亲下去。 情到深处自然是喜欢亲近的，许晚秀向来喜欢赵国强的直白坦诚，她做这回事儿也是享受的。 谁知道系统这个时候突然在她脑海里出声发布任务：“叮咚，请宿主完成新任务，帮赵国强锤捏肩膀，任务周期半小时内，每完成一分钟奖励一罐雪花膏。” 原本意识渐渐松软下来的许晚秀顿时清醒了七分，实在是任务紧急，她不得不伸手抵住赵国强的胸膛，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低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不是。”许晚秀绞尽脑汁想着理由，她笑着说，“我是想着平日里都是你知道我回家累了，帮我揉捏小腿肚，我都还没帮你揉过。” 赵国强错愕，没想到她突然停下就是为了说这个，就听见许晚秀继续说，“你这成天里在外头训练也是累坏了，我帮你揉捏下肩膀吧。” 说完她不等赵国强反应，就直接立起身子，还小手推着赵国强也坐起身，她则膝盖抵着床板绕到赵国强的背后，小手搭上他那厚实坚硬的肩膀，不由分地就揉捏起来。 揉捏锤肩自然得是有力道的，这样才能给紧绷着的肌肉起到放松作用，要不然就和挠痒痒没什么区别。 赵国强无奈，摇摇头只好受着小姑娘的心意。他缓和了下情绪，索性也放松下肩膀，感受着后背的力道。 许晚秀自认是使出了最大的劲在揉捏着他的肩膀，赵国强却是觉得小姑娘的力道有点弱，轻轻柔柔的，像是有羽毛在心间划弄着，倒也享受着。 许晚秀给他揉捏了会肩膀，意识到自己力道太小根本没有什么作用后，就转变了方法改成锤肩。一双小手紧握成拳，颇有节奏地在他肩膀上捶打着。这样靠着拳头向下落时的重力势能转化成动能，力道也变得大了些。 其实一罐雪花膏倒不至于让许晚秀如此折腾，但那是一罐不？一分钟一罐，半个小时就是三十罐！ 雪花膏可以说是这个年代女子比较渴望拥有的一种护肤品，在供销社里一罐也得卖四五块钱左右，许晚秀之前一直没有买过，是因为她平时待在家里，加上肤质好，也就没有去折腾这些。 但现在不一样，这次系统发布的任务并不难，三十罐雪花膏简直就是天降大饼送上门，不要白不要！索性两人刚刚也还没进入正题，她爬起来给赵国强锤捏肩膀，若说系统任务占七成，情感上也要占上三成。 赵国强之前每天给她揉捏酸痛的小腿肚，自己如今给他锤捏肩膀，也算是对他先前付出和默默照顾的一种回应。 系统完成任务奖励东西的提示音不断在许晚秀的脑海中响起，她却是没有去理会的，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赵国强说着话，问他：“力道还可以不？” “还行，挺舒服的。”赵国强享受着这别样的温馨，算是彻底放松下来。 当然等半个小时后许晚秀完成了任务，她忍不住甩甩手伸展有点酸痛的手腕，随口说道：“今天就先到这吧，我这手腕也真是经不起折腾，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有点酸痛了。” 赵国强回过身拉过她的手腕用着力道揉捏：“你这真的得多锻炼了，体质太弱。”话是这么说着，他手上动作又是温柔地。最后揉着揉着，自然又开始刚刚被打断的事。 站在讲台上的日子是痛并快乐着，管着小朋友的纪律，再加上还要长时间站在讲台上，费着喉咙尽心讲课，总是能够感受到源源不断涌上来的疲惫。 当看到原本爱胡闹爱开小差就是不爱做作业的小朋友每天上课认真听讲，课后认真完成作业时，那种成就感也是油然而生，无法言语的。 办公室里老师们的谈话也是千奇百怪，从开学初最常见的吐槽上课情况，互相交流某个学生上课动作，如何管这群小朋友，以及讲课备课经验分享。等到大家都熟悉了以后，聊的话题也变得更多了。 大家都是住在家属楼里的，除却家长里短，很多家里的情况也都和对方类似，偶尔说出来还能寻求其他老师的解决方法。 像许晚秀下课回到办公室，刚一坐下喝了杯水，原本聊得热火朝天的钱月华立即招呼她：“晚秀，你们中秋节回家不？” 这个回家自然指的是回老家，而不是家属楼，大家都懂的。闻言周云珊也扭头看着许晚秀，等待着她的回答。 都说集体的力量是强大的，集体所带来的温暖也能让每个人更加适应里头的人际关系。周云珊现在已经不像刚来学校时那么清冷了，和同一办公室的钱月华平时也能聊着，见到另外一个办公室的三个老师也会大声招呼。 这种办公室友谊虽说很塑料，多多少少有点表面和睦，分分钟背过身就能翻脸不认人，比不上那种真心交朋友的。但起码现在在学校里，如果许晚秀去上课了，周云珊也能找到人聊天解闷。 “中秋是有打算回去的，我来家属楼也差不多四五个月了，还没有回去过。”许晚秀也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奈何学校里一直没有老师提起这件事，如今听钱月华主动问了，她也把自己的纠结点说了出来，“我和我家男人现在就在等学校消息，也不知道学校这能休多少天。” 这话可谓是说到钱月华心底去了，她激动道：“那可不？我和我家男人也是在等着呢，刚你没回来前我和云珊也在说这件事，真是让人纠结死了。” 许晚秀听了忍不住笑了，钱月华向来是急性子的，她扭头问周云珊：“云珊，你中秋节有什么想法不？” “我？我应该会回我爹娘那边吧，就在县城这，也近些，我家那位估计会回村里看看他爹娘吧。”周云珊回道，她说到后头还提起林团长的爹娘，话语间还有些嫌弃。 她又是笑着说：“但我还是和你们一样，都希望学校能够多放假几天，我也能在娘家多待几天，多休息会。” 三个女人一台戏，谈起放假的事总是最热烈的。钱月华说：“咱这回家的事也不只是咱老师这样，其他人回家自然也是带着孩子回去的。这一个班里学生走了一大半，咱上课也没什么意思。” 周云珊点头应和，虽然她还没孩子，但也知道一般有假期回家的话，都是拖家带口一起回，回去见见家里的老人。“我看咱这可以找周校长说说看，这多放假几天的理由是合情合理。” “我觉得可以，就好比农村里到了秋收时节，不管是村里的小学，还是县城里的中学都会放假，让孩子有时间和精力去田地里帮助家里人抢收。咱这里没有抢收的假期，这中秋节还是可以考虑下多休息几天的。”许晚秀当下说出自己的想法。 周云珊也是说干就干的人，她向来是胆大的，站起来就说：“咱这有理有据的，还是可以去找周校长说一说的，不试过就怎么知道不行呢？要是成功了，大家就都能多休息几天了，想干啥干啥。” 她这样的想法无疑是大胆的，勇于向领导提出自己的想法，在合理范围内试图争取福利。当然若是领导拒绝了，也会甘心认命听从安排。 这个时代找一份工作难，更何况是吃商品粮有工资的，多数人对领导是毕恭毕敬，言听计从，从来不会去质疑领导的决定，绝对是调节自己的计划去配合集体的行动。 这两者说不上哪个更好，哪个存在问题，都是不同人不同的选择。既是周云珊这么猛敢于去说，许晚秀心底是支持的，她衡量了一番，这样的做法该是合理的，当下也站起来和她说：“云珊，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钱月华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们两个人这么猛，还真的要去找周校长说道。周校长虽然平时和老师们相处得也不错，还愿意听取她们的意见，但他也是严肃的，好歹也是个学校领导。直接去找领导说放假的事，已经超乎了钱月华的接受能力。 但这件事情一开始是她主动在办公室里挑起的，说得最起劲的也是她。此时如果自己缩在办公室里，让周云珊和许晚秀冲到前头去找周校长说道，不要说自己心底过意不去，以后在这三人小办公室里也不用混了。 冲上去的话，万一周校长被她们的举动激怒，直接丢了活干，这可怎么办？挣扎许久，周云珊和许晚秀早已走出办公室。最终还是感情战胜了理智，钱月华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校长办公室里，周武对于高年级的三个老师一齐过来很是讶异，听到她们有话对自己说，正好现在没有什么事情要忙的，他点点头让她们讲。 周云珊是主打讲话的人，许晚秀时不时在她停顿下来时补充些意见，钱月华则已经紧张到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站在最后面那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的赞同。 她也一直注视着周校长的反应，见他皱了下眉头，当下心跳都漏了一拍。如果可以的话，她恨不得现在能给自己一巴掌，谁让自己要乱说话去提起这个话题的！休息多少天不是休息，中秋回不去那就不回去了，这在学校当老师的话这么好，要是丢了可咋办！ 她们三人说完后也就安静下来，等着周武的反应。周武一直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半饷才说：“这件事我想一下，明后天再说。” 走出校长办公室后，钱月华不由得大喘一口气，拍拍胸膛说：“还好还好，好在周校长也不生气，要不然咱就完了。” “他听不听是一回事，如果为了这个而让我们丢了工作，就是太没有肚量了。”周云珊说，她显然是在为自己没能争取到个好的答复而生气。 许晚秀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在听她们俩说着。周校长做事周到，又是顾及所有人利益的，她们今天所说的这些他是会考虑的，只不过他还需要时间去问其他老师、学生，综合考虑后再给出一个答复。 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周武第二天去巡查教室时，想起昨天三个老师说的中秋放假事情，他基本上问过学生上课情况后，还会再问问学生们家里中秋有什么准备不，希望放几天假。那群学生对总是慈祥笑着的周校长是不怕的，有什么就说什么，都是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高年级老师的想法他是了解了的，周武问过学生后又走到低年级老师的办公室里问她们三个的想法。教低年级的三个老师互相对视一眼，心底发慌，想不明白为什么周校长会突然过来问这个问题。 关于中秋节的安排，每个人都在打算，毕竟这也算得上除却春节以外的一个大节。三位老师实诚，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末了还观察着周校长的神色，生怕他不满。 周武这回倒是神色淡淡的，只点点头道：“行我都知道了，你们先忙活吧。最近学生的事情比较多，处理起来麻烦，你们也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都是我们应该做的。”那三位老师连忙摆摆手谦虚道。 另外一头高年级老师的办公室里，周云珊简直是每日一念：“这周校长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给个答复消息，我等得都快急死了。”她家男人林团长已经决定中秋要回趟家，周云珊是说什么都不会跟他回去的，所以就盼着多休息点时间能够回县城娘家那里住。 最好能够住到林团长回来后，她再回来家属楼住。她的厨艺只能说是勉强能吃，做起食物来那简直是往厨房点火，平时林团长在的话，都是直接等他回来再煮的，午饭就对付着吃。 等到她们说过的第三天，大家伙才收到周校长的通知：中秋节休息五天，至于有些老师要多休息一两天，可以让其他老师先代一下，等回来再补。 这个消息简直就是往许晚秀所期望的靠近，她能找到老师帮忙代两天更好，如果没有的话，总共放假五天回去一趟也是够了的。 周云珊听了更是直接笑了：“这假期妥妥是够了，我家男人也就回去个五天，刚刚好。” 另外一张桌子前的钱月华也是连连点头：“对啊肯定够了，没想到周校长这么够意思，还当真采纳了咱的意见。” 她们后来和低年级的其他老师交谈才知道，周校长也征询过她们的意见。更别提班里的小朋友知道可以放假有多高兴了，他们一高兴就嘴瓢，无意识地说出周校长之前问他们话，所有老师对周校长的印象和好感度直线上升。 有这么一个愿意听取意见，能够去探求老师和学生真实想法后再做出决定的校长，实在是太幸运，太幸福了！ 当天许晚秀等赵国强回了家后就和他说起这件事：“国强，我们学校今天通知了，休息五天，还可以找其他老师帮忙代两天。我和我们同个办公室的两个老师说好了，她们帮忙代两天，我回来再还回去。” “也就是说咱可以休息七天，你明天就可以打申请休假报告了。”说到最后，许晚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实在是七天的假期太过于幸福。 周云珊最多休息五天，等林团长回来了倒也无所谓在不在家属楼这，基本上一问能不能帮忙，她二话不说就应下了。钱月华要和家里人回村里，满打满算也就五天，她也主动说要帮许晚秀代一天。 “那你回来要补回去的话，会不会太累？”赵国强听了后开口问道，他还是很会抓重点的，什么都不重要，就担心许晚秀会不会累着。 “没事，我可以慢慢还的，不会累找的，你就放心好了。”许晚秀笑着安抚他，心下也感动。 赵国强这才算是安下心来，他点点头说：“那行，我明天回去就打报告，申请休假七天，然后再陪你去县城看看买点什么东西，回头一起提回去。”这么久才回去一趟，上丈母娘家总是要提点东西的。但是到了那边慌慌乱乱去买，还不如现在这边买好直接带过去。 “行，等哪天你有空咱这一起回。”许晚秀应道。 不过最终他还是没有找到时间，因为申请休假的缘故，赵国强最后这几天也没得休息，要先把手头上的事情都给解决了。 他拿了钱让许晚秀去买些想带回去的东西，又给了她家里的地址，让她给家里和娘家都寄封信回去，免得回头落人话柄。 好在中秋节回去之前还有一个集市日，那天正好赶上学校做六休一，许晚秀就提着包裹跟着大伙儿出发了。临出发前除了带上赵国强给的买东西的钱，她还带上了自己的第一个月工资和稿费。 今天的采购任务是重的，几乎是一下车许晚秀就和赵叶、周云珊她们两个分开，单独行动。她先是去邮局那寄信：“同志，今天我要寄一封信，发两份电报，发往不同地址的。” 发电报也是怕寄信的速度太慢，可别到时候人都到了，这信还没到。照着要求写上地址那些，许晚秀简单说了几个字表达两人回去的消息，就让邮局的同志处理发送。毕竟这发送电报的费用可是按照每个字这样算的。 至于那封信是接下来一个月的稿件，还附加上一封信说明自己这段时间外出，会在下个月这个时候准时寄出信件的，也请微角报社过十天后再回稿，免得信件染尘，误入他人手里。 邮局同志早就习惯了这位女同志的大信封寄信，现在也不问了，公事公办地处理着。搞定之后，许晚秀就走去供销社买东西。她把里头所有的柜台都走了一遍，思索着要买些什么。 原主的娘肯定一直盼着女儿能够回来，也希望能够见到她幸福。记忆中许母对女儿很大方，对自己又很是节俭，哪怕是冬天也只是穿着单薄的衣服，冷得瑟瑟发抖，身上穿的棉大衣还是多年前许父买了棉花回来，她自己做的。 正好现在供销社里头有件棉大衣，还挺时髦，就是款式很老，一直摆在柜台里卖不出去。年轻人看不上这种棉大衣，上了年纪的又不舍得买。许晚秀问过价钱后，果断付了五块钱买下这件棉大衣。 她还打算回去后拿给许母一罐雪花膏，就当做是原主会赚钱后的一片心意，让老人家高兴高兴。原主之前羡慕女同学能够有雪花膏擦脸擦手，在家里闹着要买雪花膏。当时许母咬咬牙还是应了下来，攒了半年的钱直接就买了那么一罐雪花膏给原主。 想到原主来家属楼的时候，娘家大嫂正挺着个大肚子，现在应该也已经过了满月了。她又接着又给家里的大嫂买了斤红糖，给三岁大的侄子买了斤大白兔。 至于婆家那头，赵国强没有任何交代，从平时他谈起家里的态度也可以猜测出是关系紧张的，再加上从原主记忆里接收到的信息，这个继母和弟弟一家好像也不太行。 赵国强不愿意的，许晚秀自然也不会自顾自地对他们好，试图去打破他们的隔阂，让家里过上相亲相爱的日子。这种假设性圣母玛丽苏的想法实在是太令人恶寒，许晚秀想着想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索性也不再想，又走去买了两三包中华烟。 这个也是赵国强交代的，他们家常年不在那，空荡荡的房子在那无人照应，回去拿包烟给老村长和两个干部抽下，也算是添点人情味，这样他们才会多关照着些。许晚秀也是当时听了才发现这男人的又一魅力，虽然直男，但有时候情商还挺高的，知世故而不世故。 零零散散在供销社买了不少东西，有棉大衣还有中华烟，都是些金贵的东西，倒也引得那些售货员多瞧了许晚秀几眼。走出供销社后，许晚秀又走去集市买东西。 因为距离出发只有两三天了，许晚秀这回买的吃食并不多，家里的各种杂货也还有，最好是能够在这两三天内处理完，免得回来后那些杂货都坏掉了。这当时买回来时可都是些好东西嘞。 赵叶和周云珊早就站在集合点那等着了，见许晚秀提着大包小包走过来，两人连忙走过去帮她提着。赵叶笑着说道：“我已经好久没有看见晚秀提这么多东西了，是家里人有福了。” “我和我家那位也是想着时间紧急，回去也住不了几天，干脆就现在这里把东西给买好提回去，免得回去后走回娘家、婆家前，还得先去供销社走上一趟。那里也不知道东西齐全不，反倒还麻烦了。”许晚秀把东西放下，笑着解释道。 当然多多少少肯定还是得去一趟的，家里很久没有人住，想来都已经沾染上灰尘了，柴米油盐那些怕是更加没有的，都得买。 大包小包跌跌撞撞提回家后，许晚秀也是费了不少时间来处理这些东西，才勉勉强强收拾好。赵国强回来后看见那些要带回去的东西已经垒放在客厅的一角，笑着点头道：“这些东西不错，晚秀你辛苦了。” 他伸手揽过她的肩膀，柔声道：“也是事情多，要不然我可以陪你一起去，还能帮上忙。”不过一想到再过两三天就能休息七天，和她回家走一趟，也是幸福。 接下来的两三天，赵国强依旧是忙得不行，许晚秀也还要去学校上课。两人只能在晚上吃过饭后，零零散散地把东西收拾好。像平时要穿的衣服鞋子全部放进蛇皮袋里装好，那些要带回去的东西也是装进另外一个蛇皮袋。 许晚秀还自己缝制了个可以随身背的小挎包，多多少少能装些随身用品，还特意把出门必备的纸巾给放了点进去。 距离中秋节到来还有两天时，赵国强和许晚秀准备好所有，提上东西坐上杨康开的车，没一会就被送到火车站那，踏上回村之路。 见面 见面 两三百公里外的南县许家屯里, 有青砖瓦房，有之前留下来的红砖房, 泥土房, 也有近年来新建起的水泥房，错落有致的分散在村里，无一例外的是每户人家门前都围了泥巴, 多了个小庭院子可以在里头种菜。 只见其中一间红砖房庭院门口, 从门进来右边的一大块地里种着各种青菜，甜瓜丝瓜各种瓜更是爬满藤蔓, 可见这家人是个勤快会过日子的。 三岁大的孩子蹲在那地旁边玩着泥土, 五六十岁头发有点花白的老妪背上背着个几个月的娃娃, 正弯身准备摘菜。 这会四点头, 儿子媳妇都还在地里忙活, 老妪在家带着孙子, 还得在他们回来前做好饭菜，这样儿子媳妇回来了才可以马上吃晚饭。 这里的生活节奏说快又很快，抢收的时候恨不得一天能有三十六小时, 化身八双手下地干活；但这里的生活节奏说慢也很慢, 每天生活不过两点一线, 下地干活和回家吃饭, 为了省点油省点电, 天黑前吃完饭是日常生活。 “奶，我来帮你。”三岁的小娃见奶奶背着弟弟出来要摘菜, 干脆土也不玩了, 直接甩地上, 就要上手去帮忙摘菜。 “哎呦奶的乖宝，你可真厉害, 还会给奶帮忙了。”老妪笑了起来，略显瘦弱的身躯似乎隐藏着无限力量，她面容微皱，但双目炯炯有神，还算是心神老定，时不时身子略微晃悠着，哄着背上的小娃娃。 许母和大孙子刚摘完今晚要吃的菜，泡到盆子里弯身洗菜，满是褶皱的手在水底浸泡着，把那菜心洗得是一干二净。 她背上的小娃娃刚四个月，虽然好动，但也懂事，闹腾了半会没人理他时，就会安安静静地趴在他奶的身上，望天空望地上望人都行。 把菜心洗完捞出，许母背着孩子把菜都放进厨房，下了红薯进锅里蒸着，就打算开始做完饭。 其实她背着五个月大的孩子在厨房里闷热也是不合适的，但这孩子乖是乖，就是一放到床上就开始闹，死活不愿意。 许母和儿媳妇也不是没有狠下过心直接把他放床上，由着他去哭不管他，结果这孩子活生生地哭了一上午，小嗓子都哭哑了。下次再放他到床上，还是继续哭，简直要把整个房顶给掀了。 于是现在只要他醒着，许母走到哪就得背他到哪。炉灶才刚开火，突然外头就有人喊着：“大胜婶子，你家有电报。” 电报？这玩意金贵，如果不是有什么急事谁都不会轻易发这些东西的。 许母顿时想到那个四五个月没有消息的女儿，眼前瞬间绽放出光彩，她顾不得煮完饭，背着小娃娃就冲出去问：“天锡啊，婶子那电报里说啥呀？” “不知道，电报全都发到村长家里去了，你得去那看。”许天锡摇摇头道。电报这玩意金贵，村里唯一的那台接收机器就安放在村长家里，平时也没有什么作用，就是用来接收上头发布的政策那些。 “好嘞，婶子谢谢你，这就过去村长那瞧瞧。”许母笑道，乐得满脸开花，二话不说就冲回厨房把炉火给关了，抱着孩子就要冲出门，结果走到门口时却是被大孙子给拦住了。 “奶，你这是要带弟弟去哪里啊？我也要去。”三岁大的孩子小胳膊小腿站在那，伸着双手试图不让他奶走过去。 要是以许母年轻时候那泼辣性子，成日里忙着下地赚工分，哪里有耐心在这和孩子说话，早就一巴掌呼呼过去让他自个去角落里待着。但现在终究是做人孩子的奶奶了，儿子和媳妇又是个疼孩子的，她带孩子的方式也在无形中被改变着。 急着去瞧瞧是不是闺女寄回来的信，许母也没心思在这和小孩子晃悠，她直接就是牵起三岁娃娃的手接着往前走：“你要走就快点，这天都快要黑了，咱早去早回。” 三岁孩子许元弘一手抓住奶奶的手，偷偷笑着，小腿向前迈得飞快，生怕走得慢了被奶奶赶回去。 许母背上的小娃娃趴在她的肩上，用稚嫩纯真的眼神望着四周，满是好奇。两个孙子是怎样的反应，许母是已经顾不得了，她满心满眼都是去瞧那闺女的信。 因为许家在外头没有亲戚，早些年许父家这边的关系都断了，许母这边的亲戚关系也是淡如雪，这会儿能够发电报回来的，也就只有她的宝贝闺女了。 “许老哥，是不是有我家秀秀发过来的电报啊？快念给我听听。”许母一走到村长家门口就立即往里头喊道，人也走得飞快，直把小家伙许元弘给落在身后。 “哎我这就看看。”里头传来村长爽快的回应，他是许家屯里土生土长的人，对这许大胜的媳妇也是由衷地佩服，一个妇女撑起家里的整片天，把儿子闺女都给养大了。当然更有名的是她那泼辣性子，村长生怕自己速度慢了被唠叨。 许母走进屋，瞧见村长在偏房那，一大堆电线电器的，她走过去生怕踩到哪根电线，到时候坏了也赔不起啊。“许老哥你快说说，秀秀都说了些啥？” “八月十三归，勿念。”村长盯着打出来的电报信息，一字一句缓慢念道，务求让许母听个清楚。 “八月十三归？”许母重复念了一遍，立马数着日子，“今天十一，明天十二，也就是后天十三回来？这可是个好消息啊，我家秀秀好久都没个消息了。” 她是见识少，也知道这电报贵，按照一个字给算钱的，倒也没有嫌弃闺女只发了这几个字回来。许母露出了欢畅的笑容，和那村长说：“许老哥，这回可真是多谢你了，回头等秀秀回来我再带她上你这坐坐。” “嗐，客气啥呢，秀秀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能够过好小日子，我也跟着高兴。”村长知道许大胜家这闺女是嫁给了个当兵的，到部队随军去了。这回中秋节回来，应该也是和她家男人一起回来的。 这话说得，向来直爽泼辣的许母讪讪一笑，她转移话题道：“可能吧，那许老哥我就先回去做饭了。” 走在回家路上，就算许母不说话，大孙子正是好奇问题多的时候，逮着什么就问什么，此时他正仰着头问他奶：“奶，秀秀是不是小姑啊？她要回来吗？我都好久没见她了。” 按理说一个三岁大的孩子，许晚秀去家属楼也已经四五个月了，他应该早就忘了有这个人的存在。但是许元弘小朋友平时都是跟着他奶的，他奶闲着没事就念叨“也不知道秀秀这日子过得怎么样了”、“哎好想秀秀啊。” 许元弘小朋友往往这个时候就会天真地凑过去问：“奶，秀秀是谁呀？” “秀秀啊，秀秀就是你小姑，是你爹的妹妹。”许母这个时候就会一把揽住他，满脸笑容地给大孙子介绍着，说了好一通秀秀是如何地好，如何地优秀后，又开始给孙子讲在他小的时候，小姑对他有多好。 最后免不了再来句耳提面命：“乖宝，你看小姑对你这么好，你以后长大了可得好好孝顺她。”许母随□□代，但这也是她的内心真实想法。 自家闺女自己知道，人养得娇懒不说，也不知道为啥还死活喜欢着那个班上的男同学。以许母多年的毒辣眼光，只一眼就认定那个长得白嫩瘦弱的男同学不可靠，心术也不正。见闺女死心不改，索性就直接押着她嫁给了那个当兵的，她不会瞧错的，这个男人才可靠。 为此许母也和秀秀闹起了矛盾，或者说是秀秀单方面和她闹矛盾，后来见她因为男同学结婚而郁郁寡欢，许母就见不得她这样为了个这样的男人要死要活，直接就和女婿联系了让秀秀去部队随军。 谁知道这孩子还真就一去四五个月，连个消息都没有递回来过。许母疼爱了这个闺女这么久，这回也是难得地憋着一口气较劲，不去主动联系，哪怕平时对着大小两个孙子天天念叨着秀秀是如何地好。 见大孙子当真记住了秀秀是他小姑，许母忍不住伸出老皱的手在他的小脑袋瓜上揉了揉，“小弘说得对，就是你小姑秀秀，她要回来了。”提起疼爱多年的闺女，向来眼神锋利的许母也不由得变得温和下来。 那头家里许晚松和媳妇李小萍回到家，见屋里和厨房都空荡荡的，莫说小孩子了，连老人都不在，他挠挠头道：“奇怪，今儿娘这是带孩子去哪儿了？” 李小萍则默不作声地走进厨房看了遍锅里，红薯放在里头了，就是还没开始蒸，菜心也洗好放灶台那了，她直接撸起袖子就开始接着做饭。 忙活了好一阵，外头传来自家男人的声音，李小萍手上动作不停，耳朵却是悄然竖起在那听着。 “娘，你这是带着孩子去哪了？我刚和小萍回来看到家里没人，正担心着呢。” “嗐，这人好好地在村里还能有什么事？你就放心好了，你俩儿子在我这，我肯定给你照顾得好好的。”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剩下的对话随着炉火渐盛，菜心落锅激起好一阵声音，李小萍也听不清外头母子俩在说些什么，索性也就歇了这份心思，乖乖炒菜。 晚饭很是简单，一盘红薯、一盘用猪油炒的菜心，白米饭里头掺和着糙米，孩子则喝点小米糊。许晚松和李小萍在地里忙了一下午，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此时一拿起碗筷就是吃。 三岁的许元弘也已经学会拿着勺子舀东西吃，就像现在右手姿势十分标准地握住手中的勺子往小米糊里一舀，小口小口地喝着，偶尔还会有粥水滴落到衣服上。 四五个月大的孩子自然是还不能上桌的，上了也只会捣乱，此时被放到房间里睡着。 李小萍向来是自己先吃完，再回屋抱孩子出来喂吃的。这回也是这样，她把小儿子抱坐在怀里，一边哄着给他喂小米糊，结果突然听到个惊天炸弹。 许母咽下喉咙里的最后一口饭后，突然说道：“晚松，小萍，我今天接到电报说秀秀要回来了。” 李小萍惊得手一抖，差点把勺子上舀着的小米糊给洒出来，就听见她家男人高兴问：“秀秀要回来了？娘你也不早说，这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啊。” “嗯对啊，秀秀去随军都四五个月了，这么久回来一次咱可得好好准备下。”李小萍调整好思绪后也是捧着说了些好话，许母听了人也高兴。 于是三人又开始聊起许晚秀的事情，许母主动提出说要去闺女家帮忙打扫下，想的也是周到的，她说：“秀秀那四五个月没人住了，铁定全部蒙上灰脏死了。她那婆家也是个不顶用的，咱如果不去帮忙的话，等秀秀回来了还得自己去清扫是不？” 许晚松对这个妹妹也算是疼爱，立即点头应下：“对，娘这么想真是周到。” “那可不，你们俩也放心，我明儿带着两孩子一起过去，肯定会带好他们的。”许母怕儿媳妇多想，又是补充道。 “这有啥不放心的，孩子有娘您带着，我和小萍肯定是高兴的，也放心。”许晚松笑着说道。 一晚上下来母子俩聊得特别高兴，大嫂李小萍时不时也掺和进去添加些奶粉。只是她心底是没有他们那么乐观的，这个小姑子比较任性，在家也是懒散不干活的，这去了部队那么久突然说要回来，该不会是被人赶回来的吧？ 不是李小萍心理阴暗，而是为了这个家的利益考虑，照顾婆婆她能理解，以后如果还要养个好吃懒做的小姑子，她也是不愿意的。 家里的粮食就那么多，红薯青菜，多一个成年人的口粮，也就意味着到自己嘴里和孩子嘴里的口粮变少了。 第二天一早，许母起来做早饭，等儿子媳妇下地赚工分后，她就带着两个孩子往赵家屯那走去，那是抬头挺胸格外自信，见人就说自家闺女要回来了。 赵家屯那边，除了一开始通知有电报时，赵父还说会走过去看看电报说了啥，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赵父家正常过着日子，丝毫没有说要准备点啥的意思。哪怕是听到亲家母过来帮忙收拾东西，赵父神色淡淡，后妈叶梅也只是唠叨句：“哎这亲家母真是热情。” 这头娘家婆家是如何地反应，都不在赵国强和许晚秀在意的范围内。他们俩坐在火车上，刚开始还会聊会天，没过多久许晚秀就睡着了。 她昨晚收拾东西，今天早上又早起，精神早就撑不住了。赵国强拿衣服给她披上肩膀后，扶着她的脑袋瓜子靠到自己的肩膀上，揽住她防止待会不小心磕着碰着。弄完这些后，他这才闭上眼睛准备养养神。 四五个小时的车程，这午饭自然也得在火车上吃了。火车上也有拉着小推车卖午饭的，只不过肉很少，价钱却是贵的，很多人都会选择自己在家带点东西来吃，哪怕是吃红薯，吃窝窝馒头。 许晚秀睡了会便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后定了会神，发现自己正靠在赵国强的肩膀上。当下轻轻地从他怀里退出来，奈何以赵国强多年来的警惕习惯吗，他并没有睡熟，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醒了过来。 “你醒了？我还想着小心点别吵醒你，让你多睡一会呢。”许晚秀笑着说道，赵国强也是坐直起身子，舒展了下有点酸痛的胳膊，回道：“没事，我这本来就是睡得轻，倒是你这么快就醒了。” 他们俩又聊了起来，等午饭时间点到了后，周围那些人都拿出吃的准备吃午饭。许晚秀问：“这个时间点也不早了，咱这折腾一早上肚子也有点饿了，要不先吃饭？” “好，我拿一下饭盒。”赵国强应了下来，弯身在放在脚边的大包里拿出两个饭盒，先是打开其中一个盒盖递给许晚秀，又是继续在包里拿了用干净毛巾裹着的筷子勺子递给她。 铝制盒子里掩藏许久的香气飘散出来，诱人魂魄，不止是许晚秀和赵国强饿了，周围原本吃着窝窝馒头很是满足的人突然觉着自己手中的食物不香了。 他们忍不住顺着香气传来的方向问过去，就见一男一女格外般配地坐在火车位置上，正边说话边吃饭，一看就是家里条件好还惹不起的人。 许晚秀早上新鲜煮了饭，煎了两个荷包蛋，炒了盘青菜，均匀地放进了两个饭盒中，还往里头放了昨晚刻意煮多了留着的红烧肉和韭菜盒子，整个铝制饭盒里装得满满当当，饿了的时候吃起来也很是幸福。 米饭软糯，上头还浇了红烧肉特有的酱汁，五六块红烧肉整齐地叠放在饭盒的右边，放上四五条菜心，一个圆圆的荷包蛋平摊在其中，韭菜盒子被切开成两半，还能清楚地看清里头的馅料，诱人无比。 赵国强也是饿了，大口吃着饭，不忘和许晚秀说：“这饭菜好吃，你也辛苦了。” 他想起以前回家时的场景，忍不住笑了，“我以前自己一个人回来时，都是直接去买了块大饼放着，饿了就应付着，哪能像现在这么舒坦？就像是在家里吃饭似的那么丰盛。” “你喜欢吃就好。”许晚秀端着铝制饭盒吃着，听到这句话笑着回道，“以后出门的话，我都给你备上丰盛的饭菜。”眼底的神色却是认真的。 她会用自己的行动，去弥补赵国强之前所经历的孤独，给他足够的陪伴。 “好，那我可就等着了。”赵国强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能够得到许晚秀这般认真的反应，大大地舒了一口气后，他闷声一笑，应了下来，同样是认真无比。 吃过饭后又睡了会，原本以为五个小时会很漫长，谁知道许晚秀再次醒过来时，赵国强就提醒她快到站了。没过一会，火车站那走出一对俊男美女，挺拔的身姿和娇俏的身影并携着往前走，路过的人也忍不住顿下脚步来注视一眼。 而此时赵国强和许晚秀正在商量着事情。许晚秀想起家里很久没有住人了，就说：“咱家里的米油盐那些当时全都用完了，烧火的柴也是全部用光了，咱现在回去可能什么也没有。” “这样，那要不我们先去县城的供销社里买点？咱现在走的这个放向就是往县城那去的，咱要回村也是走这条路的。”赵国强沉思了会，提出建议。 如果说要先回家把他们带的两大包东西放下，再进县城里来供销社买东西，不仅人累了，这时间也很是匆忙。许晚秀想了想说：“你这两蛇皮袋的东西提着会不会太累？” “不碍事的，咱也就走到供销社那停下来买点东西，顺着路直接走回去了。”赵国强知道她这是同意了，连忙回道。两人往县城里头走，这边的县城的发展程度是要比部队附近的县城还要落后一点的，但相反地人们的生活气味很足。 两旁的房屋里时不时有笑声传出，还有稍微上了年纪的长辈在里头怒吼着教训孩子。今天是周一，路上安静些，看到的年轻人不多，大抵都在学校里上课或是在厂里上班。 因为对这边的情况了解都是来源于原主的记忆，许晚秀怕露馅，紧跟在赵国强的身旁，在面对别人的一些问题时，她也会注意着赵国强的神色，见他没有诧异这才会开口答复。 供销社里同样也是冷清些，大多是一些中年妇女在这逛着，这个时间点大概是下午三点，清闲到甚至有售货员倚靠在柜台那打盹。 许晚秀和赵国强俩人对视一眼，直接走去卖粮油的那一边柜台，买了二十斤米和一壶子油，半斤盐、一斤鸡蛋，以及其他一些能想到的日常要用的东西。 赵国强手里提得满满当当，他问许晚秀：“晚秀，咱还有什么要买的？顺道一起买回去吧。” “我想了下，好像东西都齐了，剩下的肉也只能明天再过来买了。”许晚秀回答，肉向来是紧俏的，哪怕价钱很贵，但只要一拿出来卖，很快就能够卖光的。现在都已经将近下午四点了，肉怕是早就卖光了，哪怕是剩下点骨头，这种闷热的天气下怕也是坏掉了。 “行，那我们就直接回村里吧。”赵国强点点头认可她说的话，“咱明天再进县城一趟就是了，反正这过节还是得买点东西的。”刚刚买的那些勉强能够应付着今晚这顿饭了。 两人达成一致后，就往赵家屯那走去。赵国强手里扛着两个蛇皮袋，里头有特意买回来要给人的东西，也有两人换洗的衣服，现在手里还多了刚买的二十斤米，剩下的杂七杂八的则由许晚秀提着。 她落后赵国强半步，明面上看着是因为拿着东西走得慢，实际上却是许晚秀故意落后半步，既不会让赵国强疑惑，也不容易露馅。这块他比较熟，自己只要跟着他走就没错了。 越是靠近赵家屯，遇到的熟人也越来越多，这边多数是和赵国强打招呼的，这男人居然也能面不改色地喊对方的，什么人都记得。 许晚秀则默默走在后头笑着，直到笑到脸都快僵了时，赵国强才领着她到一处房子前，回头望着她说：“晚秀，咱到家了。” 记忆里看到的和现实中看到的完全是两个感觉，许晚秀带着好奇的目光望着。眼前房子和一路走来看到的房子架构很香，不过可能因为是近年来新建的，所以是水泥房。 房子门前同样是用一副篱笆墙围着，走进里头庭院空荡荡的，没有花草，自然也没有菜田地，甚至从一开始就没有挖来泥土。 房间在记忆中时两间，许晚秀走进屋后把东西放下，接着先走进去最大的主房里看一眼，也就是当初的婚房，原主先前就是在这住着。很明显房间宽敞些，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老式的梳妆台，应该是当初领结婚证时让木匠特意打的。 另外一个房间原本是准备给未来的孩子住的，要小上一点，里头暂时只摆着一张床，一张小桌子，没有其他。两间房间瞧着都不太有生活气息，冷冰冰的，也只有窗户是敞开的，偶尔还能有些温暖的日光照射进来。 走回到大厅，木头打的茶几沙发在正中央那，右旁角落那放着同样木头打的饭桌和椅子，厨房就在大厅隔壁，很近。总体上和记忆中是差不多的，但有一点不太寻常。 正好此时赵国强把刚刚在供销社里买回来的东西在厨房里放好，走了出来，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对方：“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确实是不对劲，按理说这间房子四五个月没有人住的，像茶几饭桌这些多多少少也会沾上一层灰，哪怕是像里头的房间紧闭着，也该是铺上一点灰的。 许晚秀伸手在身旁的饭桌上一抹，指腹向上一看，上头依旧是粉粉嫩嫩干净的。 赵国强想了想问：“还有谁有咱家的钥匙？”他是没有给过任何人家里的钥匙的，那就只有可能是许晚秀给的，心底也有了个猜测。 许晚秀突然想起来原主出发来部队前的事，她顿时猜到一个人，张口刚想说话，就听到外头门推开的声音，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老妪慈祥声音传来：“是秀秀回来了吗？” “小姑，小姑。”伴随着的是稚嫩的孩童声。 两人对视一眼，都知道刚对方想说些什么。许晚秀努力代入原主的情感，走出去就见一个穿着打了不少补丁衣服，两鬓斑白的许母，她喊道：“娘，我回来了。”声音清脆，笑起来酒窝若隐若现，格外的自信，眉眼中还带着股傲气。 “好好，回来就好。”许母一见到女儿和去时几乎没有两样，这面上的笑容和傲气也还是熟悉的，她连连点头，知道闺女这是在部队里日子过得不错哩。 “娘，我这当女婿的还没上门拜访，倒是您先来了，快进屋坐坐。”赵国强从大厅里走出来，伸手揽住许晚秀的肩膀笑着招呼道。 眼前男女郎才女貌，眉眼间的情意不似作假，可见这阵子在部队里相处得还不错，不枉她咬着劲也要推着秀秀去随军，许母笑得脸上褶皱愈发明显了，她背上驮着个小孩，手上也牵着一个三岁大的孙子准备进屋。 偏许元弘会给自己找存在感，他歪着头天真地指了指许晚秀，又指着赵国强，突然问道：“这个喊小姑，那小姑家的男人我要喊什么？奶你还没和我说呢。”他小小年纪还是知道一点的，奶说过和女人亲近的也就只有她家男人。 三个大人同时被逗乐笑出声，许母给大孙子介绍着：“小姑家的男人啊，你得喊小姑父。”她牵着许元弘小朋友进屋。 赵国强熟练地先去厨房里拿了个杯子装了三碗水出来，一人一碗。许晚秀接过，递了一碗给许母，两人中间甚至是不需要说话，仅凭一个眼神交流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思。 许母就那么看着，内心感叹良多，以前这女婿看着性子冷，对自己也没有这么热情，这回回来倒是变了不少。还有她家闺女也是，刚结婚那时眼神都不愿意瞧女婿一下，这才出去四五个月回来，咋就眉目含情，情意绵绵了呢。 心底偷乐着，许母举了举右手捏着的一把菜心：“你们前阵子不是发电报说今天回来吗？我估摸着你们应该也快到了，就带着孩子走过来看看，顺便给你们带了把新鲜菜心，这是自家种的，吃起来也甜。” 赵国强伸手接过，道谢：“好的那我们就先收下了，多谢娘。” “是啊，要不然我们俩个今晚都还没青菜吃呢。”许晚秀笑着说道，供销社自然是没有卖青菜的，这边也没有大集市，零散几个躲在角落里卖菜的，偷偷摸摸反倒是不安全，为了那点子青菜实在是没必要冒这个险。 他们原本还想着回来后，拿点东西给隔壁家，这几天的青菜就去他家里摘就得了，倒是没想到许母来得这么及时，还带了把菜心过来，正好晚上可以炒着吃。 听了许晚秀这话，许母总是觉得怪怪的，就好像以前她闺女说话不是这个调调，可能这和男人感情好了就是不一样吧，这都四五个月没见了，开窍了也正常。她像是想起些什么，交代道： “这屋里的所有地方我昨天都给你们全部清扫了个遍，床单那些我也都给洗过晒干铺好了，是可以直接睡的。你们俩看看还有哪些需要弄的，我这老婆子也不知道这些，你们再自己去弄。” 心底的猜测得到证实，赵国强内心是温暖的，就好像有个长辈在惦记着他们，盼着他们回来，对于他们的回来时高兴的。他笑着道谢：“娘，真是辛苦了，剩下的我和晚秀来处理就好了。” 这一声“娘”喊得是真诚实意，也是越来越顺口。许母的行为可以说是让赵国强再次感受到除却妻子意外的，来自家人的关怀和温暖。 许母见女婿这么接招，内心熨帖着呢，她简单交代几句，就站起身说：“时间也不早了，我得回去做饭吃，你大哥大嫂在地里干活应该也快回来了，免得待会饿着，我就先回去了。”说完伸手拉起在一旁玩得正开心的许元弘小朋友。 他一个机灵立即脆生生地挥手招呼道：“小姑小姑父，我就和我奶先回去啦，下次再来。” 许晚秀这才再次把注意力放到这个小朋友身上，刚刚光顾着和许母聊天了，也没怎么招呼他，小家伙却是一声不吭地在旁边玩得起劲，也是个乖的。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小男孩今年三岁出头，皮肤却是有点偏黑的，应该是经常到处跑被太阳晒黑的。身上也没几两肉，完全比不上现代的那些小孩子肥嫩，唯独那眼睛倒是亮得很，闪闪烁烁的，一看就是个机灵的。 “好，那等我们元弘下次来，小姑一定给你做好吃的。”许晚秀笑了笑又道，“哦不对，等后天过节，小姑和小姑父一起过去你家玩好不好？” “好，那我在家等你们。”小孩子顿时笑眯了眼，也不知道是真的欢迎小姑和小姑父，还是只是单纯地喜欢有人到家里来。 至于许母背上的那个小娃子，此时正闭着眼睡得正香，许晚秀也只是勉强看清他的样子，脸型和许元弘小朋友非常地像。 赵国强和许晚秀起身送许母走出门。道别之后，许母拉着大孙子走得飞快，活像后面有什么坏东西在追着。 她会这么赶也是怕待会回去晚了，儿媳妇又自己上手做饭去了。好好的老婆子在家带孩子，却是连个饭也没做好，这做儿媳妇的也是会有意见的。 许母自从收到电报后，就惦记着闺女家的事，昨天更是白天直接跑到赵家屯这来帮忙收拾屋子，打扫干净。 得亏这许家屯和赵家屯也加隔着一道墙，要不然许母哪能这般跑着。她带着两个孩子，上午过来收拾屋子，中午又跑回家里做饭吃，下午又跑过来接着收拾屋子，四五点的时候带着孙子回家，好在是没有耽搁做晚饭的。 知道闺女今天回来，许母早就过来瞧了两次了，但都没有看到人，外头门锁还是她上回离开时挂着的方向。等到临近五点，许母估摸这回总该是回来了，这才赶忙摘了把青菜过来，生怕自家闺女懒，待会没得吃。 她都想好了，如果就闺女一个人，直接喊来家里吃就是了。许母从那电报上的信息也看不出这回女婿回不回来，等到走到赵家屯那瞧见门锁被打开了，她心底一阵高兴喊着，见到闺女那一刻是想念，见到女婿那一刻就是惊喜了。 她见闺女和女婿两人感情好，这心才算是安定下来。只是赶着回家做饭，许母也只能先回来，心底想着等下回见面一定要问问闺女是什么个情况。 赵家屯这头，家里锅碗都是齐全的，加上白日里在供销社买的东西，许晚秀简单煮了饭，炒了许母拿过来的菜心，又炒了两个鸡蛋，两人简单吃过晚饭，歇了会就准备洗漱睡觉了。早上本就早起，在火车上虽然是坐着，也是累人的。 赵国强搬了床薄被和枕头成功踏入主房里睡觉，次房也终于像原先建房子计划那样空了出来。两人躺着也没有说话，赵国强和许晚秀几乎是一下子就入睡了，绵长的呼吸悠悠传出门外。 皎洁的月光也忍不住眨眨眼，看着这对人儿面对面抱在一起睡得正香，它也悄然隐没进云间，躲了起来。 村里的人作息很有规律，天黑没一会就上床睡觉了，或者做运动。实在是晚上能娱乐的事情太少，也是为了省些电费，或者省些蜡烛。白天在地里干活也累，几乎是临近九点时，家家户户都落了灯，熄了蜡烛，整个赵家屯都陷入黑暗中。 同样是赵家屯里，相隔不远的赵大全家，昏暗的正屋内赵父赵大全睡得正香，打鼾声响彻整个屋里，叶梅被他吵到睡不着，翻过身推嚷着他：“老头子，老头子，醒醒。” 赵大全转醒那一刻，打鼾声消失，他翻了个身面向床外。叶梅睡不着，睁着眼睛，望着老头子的背影，突然问：“哎你说，你这大儿子回来，咱不管行不行啊？” 被喊老头子的人毫无反应，隔了一会房间里又响起打鼾声。直把叶梅气得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闭上眼睛强行睡觉。 她终究还是受赵国强一家回来的影响了。 村里社交 村里社交 村里的早晨总是来得特别早, 先是隔壁家里的两只鸡互相鸣叫，不知哪儿来的鸟儿立在屋檐上嚎叫几声, 又在人醒来之前悠悠飞走。 接着伴随着晨光熹微, 太阳自东方开始，村里的动静大了起来，有炊烟袅袅升起, 有孩童起床蹦跶的声音。 许晚秀听到外头的声响, 半睡半醒，等过了那阵犯困劲, 她这才睁开眼睛, 伸手摸了摸身旁已经空了的位置, 冰冰凉凉的, 想来赵国强早早就起了。 她定了会神也跟着起身, 简单在装衣服的包裹中挑了身衣服换上。家里的衣柜早就被许母擦洗干净的, 只不过许晚秀和赵国强都觉得满打满算就在这住七天，索性就不碰那衣柜了。 衣服放在包裹里，拿取也方便。 走出房间, 许晚秀倒也没急着先去洗漱, 而是先去厨房准备煮点粥。一走进厨房就见那炉灶上已经放着个锅子, 她走近打开锅盖往里头一瞧, 还真的是一锅粥, 应该是赵国强醒了之后就下米煮好的。 她走到外头庭院里才看到赵国强蹲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把小刀, 就着一块小木头正在那比划着。许晚秀笑着出声道：“你真是一刻也清闲不得, 昨晚那么困, 今天还是这么早就起床了。” 赵国强听到声音，放下手中的刀, 抬头笑着回道：“已经是习惯了，到了这个点久自动醒了。躺着也挺无趣的，我干脆就起床找点东西做。” 他抬手挥了挥手中的小木头，上头已经初步勾勒出了一点点形状，神秘地说：“等中秋那天送你样东西。” “好，那我可就期待着了。”许晚秀见他手上那刚开始雕刻的木具是要准备送给自己的，很高兴，脸上的小酒窝愈发明显，她交代，“我进去炒个鸡蛋，你可以收拾下准备进来吃了，待会咱还要去县城买东西呢。” “好，知道了。”赵国强应道，等许晚秀进房里头后，他又赶紧低下头，拿起小刀继续动作着。 在县城里的猪肉都是限量供应的，每天拿出来卖的量特别少，所以哪怕很少有人去买肉，基本上一开始卖就被人一两、二两那样给买完了。 更何况今天过节，许晚秀才会想着说和赵国强早点进县城买东西去。 两人简单吃过早饭就出发了，赵家屯离县城说近不近，说远也算不上远。因为昨天从县城走回来过一次，如今再走去县城，许晚秀心里也有了个底。 他们是将近七点时出发的，走到县城大概是花了四十分钟。 赵国强对县城里的布局也还算是熟悉，他直接领着许晚秀往肉铺那走去，那里已经是排了不少人。最后在重重困难之下，用了一斤肉票和钱买下了一斤不能算是很好看的猪肉和一斤猪骨。 接着往供销社那走去，许晚秀回想起刚刚赵国强在那一群人中间挤着排队的动作，忍不住指了指他手里提着的那块猪肉笑，“这块猪肉可太金贵了，从那么多人手里抢过来的。” 能抢到还是得亏前头的那些人大多买一二两尝鲜，轮到赵国强时，他直接说要买两斤猪肉，那人一边拿刀切着仅剩不多的猪肉，头也不抬地回，“有肉票也没肉卖，没有两斤。” 排在他后头的那些人更是紧紧盯着赵国强的动作，生怕他说直接把剩下的猪肉都给买了，自己今儿这一趟可就白来了，白等了。许是那么多人的注视让赵国强收敛了些，最后退而求其次买了一斤猪肉。 提着手里那一块猪肉瞧了眼，赵国强见许晚秀那副偷乐的模样，像是被他刚才的行为逗笑，他无奈道：“我也没想到这里的猪肉这么难买，今天先买这一斤回去吃着，等明天我一起床就过来买，上娘那自然得拿点猪肉过去才像样子的。” 同样是为了买猪肉而苦苦等着，赵国强自然也不会把事情全都做绝，他明天再多跑一趟就是了。正如他刚刚所说的，这么久才回来一次，上丈母娘家去，自然得提上点猪肉才像样。 供销社倒是不挤，许晚秀直接走到粮油区那去，买了两斤糯米，还有一斤红豆一斤绿豆。瞧着架势，赵国强大概能够猜到她想要做上回那个很好吃的绿豆饼、红豆饼，笑着在那看着她挑选豆子。 那糕点还挺好吃的，小姑娘买回去做点，明儿带回去给丈母娘尝尝也是应该的。 许晚秀会当着赵国强的面直接买这些东西，想也知道不单单是为了两人的伙食量，她也是相信赵国强的性子。他在这方面向来大方，不管是对她，还是对她的家人。 在粮油铺买完东西后，赵国强原本说要去看看有没有东西可以买回去，后天拿到丈母娘家去。 还是许晚秀千拉万扯劝着才把他给劝住，她哭笑不得，“你忘了我之前去集市里买的那些东西了吗？衣服红糖水雪花膏都齐了，咱真的不用再费这个钱了。” “我娘和哥哥他们都知道你的心意的。”她大概是能够猜测到赵国强的心思的。这番想要买点东西提着上门，也是因着这回的心境不一样了。 之前对待许家，更像是对待一个名义上套着“岳家”两个字的亲戚，还是很不相熟又不得不去打交道的人。 但这因着两人的关系发生了质的变化，赵国强喜欢许晚秀，自然也想着对她的家里人好点。 都说回娘家时手里提着多少东西回去，代表着她在婆家的受重视程度。赵国强这边没有能代表的家里人，自然就想着自己来准备这些，好让许晚秀回娘家时能有面子些。 见许晚秀一脸严肃和自己讲话，赵国强瞬间放软了心思，他笑着认错：“好了我知道了，这些事情咱秀秀决定就好了。” 他这句话是顺着内心的想法说出来，两人却具是一愣，实在是“秀秀”这个词要比“晚秀”亲昵不少。 昨天没少从许母嘴中听到“秀秀”这两个字，但此时听赵国强正经又蕴着柔情喊着，终究还是在心中引起一点悸动。 买东西的时间过得飞快，一下子就逼近十点了。在供销社买完东西后，许晚秀就直接拉着赵国强从县城走回家去。要处理的事情其实还有很多，像赵国强和他媳妇回来了的这件事，昨天村里不少人都见到了。 刚一回到家把东西放下，赵国强就和许晚秀说：“晚秀你这里还需要我帮忙不？我想先去村长和他坐一下。” 这也是人情世故的问题，村长对他也还不错，平时他们不在村里住，家里又没有靠得住的长辈看着，就得靠村长多关照着些。 “我这里没什么事，待会做个午饭就是了。你趁着现在有空先过去村长那坐一下吧。”许晚秀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她不忘提醒赵国强，“房间买的那包中华你记得拿过去。” “好，我知道的，那我就先出发了。”赵国强应了下来，他走进房间里在另外一个包裹那拿出一小包烟。这玩意份量小，却是贵重的，村长爱抽点老烟，那这个过去正合适。 赵国强走出门就顺着小道七拐八拐地往村长家里走去，途径不少户人家门口，孩童基本上对他都是脸生的，像盯着坏人一样盯着他，偶尔有碰见老人，他们才一脸眯着有些看不清的眼笑着招呼，“是家的大儿啊，人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坚子叔，我是国强，您在家不？”赵国强走到村长家门口，门虚虚地半掩着，他也没有直接推开，而是大声喊着。 很快里头传来熟悉的半老嗓门回应：“哎，是国强啊，直接推开门进来就好了。”说完里头传来声响。 得到应允后，赵国强也没有再客气，他是有心来和村长坐一坐聊一聊的，也想着速战速决回家陪媳妇。 推门进去后，就见到村长坐在家里的木制椅子上，鬓间的白发似乎比上回回来看到的更浓了。 “你小子可算是回来了，我前昨晚就听你婶子说你回来了，就估摸着你今天会过来，早就沏好了茶在等着了。”村长笑着，有叙旧情的心思，又热情了点。他当年也是看着孩子亲爹后娘都不靠谱，有什么事情就都帮着点。 当初也是他看到征兵的消息，试探着问赵国强要不要报名试试看。谁知道就这么阴差阳错，当年那个稚嫩的少年已经长成现在这幅沉稳的样子，不到三十岁的副团长放在赵家屯这块，甚至是整个县城都是仅有的。 村长今天起好茶在等着，一是笃定赵国强念旧情，肯定会过来看自己的；二来也是想叙叙旧，总是有好处的。 赵国强笑着和他搭话：“婶子眼神好，坚子叔你在家，我自然是得上门来陪您坐坐的。”他尝了口茶，很淡，品质勉强算是一般，也是村长家勉强能拿出手的东西了。 “你这回回来可以休息多久？每回回来都是急匆匆的，咱这些年村里变化不少，你可得好好看看。”村长在那叙着旧，说着村里的一些变化。 赵国强也全都好好听着，只要他愿意，和任何人都能聊得来。他说：“这回大概能休息个五天，也是先前攒下的假期，到这会一并休息了。中秋过后我们就回部队去，今年我要值班，估计年底也不回来了。” “哎呦你这真是忙哩，之前也有几年是连这过年大团圆的日子也回不来的。”村长听了震惊，须间白胡子一抖一抖的。 聊着聊到兴头处，赵国强从兜里拿出那包软中华递给村长：“坚子叔，这是我在供销社看到的，知道您爱吸烟，就买了包拿来给您。” 村长见了那包烟，眼睛眯了下，手却是连连摆动将那包烟给推回去，佯装怒道：“你这小子这么做就见外了，你坚子叔是爱吸烟，可哪能接你这贵重玩意。” “这烟贵不贵重我是不知道的，但我知道坚子叔是怎么照顾我的，不管是以前我年轻的时候您带着我报名当兵，还是后来我去部队后，您帮我照看着这屋子，这些事情我全都记在心底的。”赵国强回想着，语气平淡，但这话里头的份量却是足够重的。 村长听了自然是高兴的，“难为你还记得这些事情了，我当时可就想着，这孩子长得这么乖，成绩也好，要是最后就这么下地干活去，总还是亏了。至于那看房子的事，我管着整个村子，也就交代几句的事，没人敢动坏心思的。” “现在你媳妇也不在村里，家里也没个人，你就放心好了，有你坚子叔我在，你这房子我铁定给你看好。”村长拍着胸脯保证道。他也是赵姓人，在赵家屯里长大的，又在这里当村长那么多年，这点子事还是可以保证的。 赵国强和他又说了几句，就以要回家吃饭为由站起来准备离开，临走前直接把那包软中华放到桌子上，“坚子叔，我这没有吸烟的习惯，也没有合适的人可以送，再说这也是特意为您买的，一点心意您就收下吧。” 经过好一番拉扯，村长半推半就地收下那包软中华，揣在怀里笑着和赵国强说：“你这孩子就是人太实在，坚子叔也就不和你客气。”他笑得露出黄牙齿，憨厚又带着精明。 赵国强办完这件事情后也是松了口气，往家里头赶着。幸好这回村长收了那包子烟，要是没收，他还得想法子买其他东西过去。 家里，从赵国强出去后，许晚秀就开始收拾今天刚买回来的东西，全部在厨房放置好后，她就直接抓了两把米洗净后下锅煮饭，又连忙倒了不少绿豆和红豆，分别洗干净放两个盘子里加水浸泡着。 做完这些后，正打算处理新鲜买回来的猪肉时，就听到外头门推开的声音，许晚秀还以为是赵国强漏了些什么东西，又走回来拿呢。 “秀秀，你人在哪儿呢？”外头传来许母的喊声。许晚秀连忙走出去，就见她手里捧着一大个白菜，“娘，你怎么这个点过来了，吃过午饭没有？” “还没呢，我想着过来看看你这边怎么样，顺便拿点白菜给你们吃，家里煮饭没有？”许母一进屋就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生怕自家闺女又犯懒。她拿把白菜过来是怕这边没有青菜吃，邻里又不熟，干脆就在自家田地里摘了就拿过来了。 “正准备做呢，娘你不用太担心。你看这走进来都不带歇一会的，可别把我两个侄子给累坏了。”许晚秀笑着说道，招呼着许元弘小朋友进屋坐。 许母坐下喘了口气，这才问许晚秀：“秀秀，你们明天过节确定真过来？我怕女婿他家那边会不同意的。”这女儿一家过节能回娘家，许母是挺高兴的。但仔细一想过后，又觉得没那么容易。 毕竟过节陪媳妇回娘家，却没有回过赵大全家，女婿怕是得给村里那些闲着没事的人唠叨，赵大全家连带着对自家闺女的印象也不好。她想的很多，甚至很长远。 许晚秀听了，耐心和许母解释着：“娘，没事的，是国强说要过去那边的，他爹也没什么动静，国强和那边的关系淡得很。”她细细地给许母分析着。 听完之后，许母这才算是放下心来，她笑着点点头又问：“那你们明天什么时候过来？我好给准备着。” 中秋是这里人很看重的一个团圆节，但是所有人到了中秋那天依旧是要下地干活，也就伙食会稍微好点。许晚松他们夫妻俩也是要下地干活的，许晚秀想了想说，“我们下午稍微晚点再过去吧，顺便吃完晚饭再回来。” “那行，我就在家等着你们了。”许母问完自己想出来的问题后，就起身拉着孙子准备要走。 许晚秀拦住她们，试图劝道：“娘，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您要不就和孩子在这边吃完饭再回去吧。外面日头正猛，也正好可以避一避。” 可许母在这方面是天生地忙碌，心底总是惦记着家底的事，“我就不在这里吃了，家里还一堆事要忙，我早上做了点就过来了，待会回去还要继续呢。” “那行，你也不用天天跑来跑去，要是中暑晕倒了反而就是我们的罪过了。”许晚秀边送着她们走出屋，一边和许母交代，“青菜的事我们回头和隔壁屋那换点就好了。” “行吧，秀秀我都知道了，那你和女婿明天下午记得过来哈。”许母应下，人都已经走到大门那去了，嘴里还是一直交代着，生怕自家闺女和女婿明儿忘了。那她做的菜也就没意义了。 送走许母后，许晚秀这才进厨房接着忙碌，先是把今早刚买回来的那一块猪肉起掉猪皮和三分肥，再等起锅烧热后才把那猪皮连带着肥肉放进去，榨出油，格外地香。 将那榨出来的猪油用碗装了一大部分，再就着锅底剩下的一点猪油开始炒菜。猪油炒青菜是绝配，许晚秀把那已经拣好洗好的白菜叶子放进锅里，锅铲不动翻动往里头炒着。 白菜本就多汁容易出水，又是用这么好的调料炒的，等到出锅那一刹那，白菜的香甜加上猪油的香掺和在一起，格外地诱人。 等到许晚秀简单地把菜都炒好后，赵国强也回来了。他在庭院那洗了个手后，就直接进厨房来帮忙拿碗筷。许晚秀见他回来就问，“事情还顺利不？”原主的记忆中，对赵家屯的村长也很是陌生，也知道他们俩个聊得来的。 赵国强点头，神情放松，“嗯，我和村长说了好一会子话，原本他是死活不肯收的，后来推让几次后才勉强收下。” 话是这么说，他也明白，村长一开始可能就没打算拒绝，只是面上推让着。赵国强也不会那么无趣不懂事地被村长这么一推让，就把那包烟收回来，所以才会那般坚持，还配合着推攘着。 “收下了就好，这样咱到时候回家属楼那，也能放心些。”许晚秀点头笑道，她自然是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的。 吃过午饭后，赵国强收拾好碗筷去洗碗，他瞧见厨房旁边的桌子上放置着两盘子豆，全都浸泡着。当下手上的动作加快，洗碗碗筷后，赵国强问许晚秀：“晚秀，我看你厨房里头泡着绿豆和红豆，是要做上回那个糕点吗？我来给你打下手吧。” “不是做上回的那个糕点，这回的外皮用糯米来做，味道应该还要好点。”许晚秀在外头听了声音，走进厨房这才回道。她指了指那两盆豆子，笑道，“你看这绿豆和红豆，必须得泡到发软，豆皮飘散起来，现在还早着呢，估计得等晚上才能忙活。” 赵国强往那盆子里仔细瞧了好几眼，确实是这个样子，他点头说：“那等晚上咱再一起来忙活。”之前在家属楼里没空，总是许晚秀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着，琢磨着美食。他也没时间能够陪着做些什么。 现在到了这头来，不用再去担心部队里头的事情，要去村长家坐坐的事也解决掉了，赵国强可以说是难得地有时间休息。他也想着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地陪许晚秀做些什么，这才有了刚刚那一问。 午休过后，两人难得有心情有时间地坐在大厅里喝着陈皮水，聊天。这陈皮还是许晚秀在家属楼时做的，这次回来时她特意拿了点出来，用纸巾裹着一路带进来的。 回村的社交也是很复杂的，毕竟赵国强很少回来。下午他又跑去外头找他之前的兄弟叙叙旧，走在田间的垄地上，望着即将长成的金黄色稻穗，赵国强还是和以前一样开口问，“怎么样，最近这段日子还好吧？” “嗐，都是老样子，白天下地干活，晚上老婆孩子热炕头，反正饿不死就是了。”他那兄弟叹气，明明是同龄人，两人小时候一起玩着长大的，现在站在一起气质却是不大一样。 赵国强因为长期挺着腰背，整个人显得高一点，精气神也足。他那好兄弟则因为长期弯腰在地里干农活，现在站着的时候有点佝偻，精气神弱些，笑起来也还是很憨厚。 说不上哪个人现在的日子过得好些。赵国强有他的累和辛苦，如今也有了媳妇的关怀和爱意，明显地感受到辛苦；他兄弟白天在地里干活，晚上回家看到孩子笑得欢快，夫妻俩也高兴，知足的人总是最快乐的。 这个好兄弟也可以算是长大后赵国强还一直有保持着联系的人，哪怕现在两人的身份和日常经历的东西已经不一样了，但每回见面总是能找到话题一起聊天。平时不联系，见面却是感情依旧。 说了好一阵子后，那好兄弟赶着回家，赵国强也转身走回家。从田地里走回家的路上，不可避免地经过他爹赵大全的家，他顿住脚步沉吟了半响，还是走了进去。 这个时候赵老爹还在田地里没有回来，他敲了会门，里头传来叶梅的回应声，“谁呀？” 吱呀一声门打开，叶梅看见门口站着的人，顿时收敛了下笑容，脸僵硬了会才勉强打招呼，“是国强回来了呀？你爹和你弟都在田里干活呢，还没回来。”她手搭在门边上，半点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赵国强也没在意，他“嗯”了一声，又说：“那我先进去坐会，等他们回来就是了。”话语说不上冷硬，可叶梅听了就是不舒服，只是自己又没有理由拒绝，只好气闷地把家门打开，让他进来。 他直接走去厅里坐着，也不主动说话。叶梅自然也不可能主动说话的，她见赵国强坐在厅里，她就直接走回房间里。 其实之前两人的关系也没有这么糟糕，赵国强的亲娘是劳累过度病死的，他爹也是过了一两年才娶了叶梅的。在二弟赵国庆没有出生前，叶梅对他也还算是不错，挑不出过错的那种。 可等到赵国强出生后，这一个巴掌上的手指还有长短呢，更何况前头那个儿子还不是亲生的，叶梅慢慢地这个心也就跟着偏了，在行为上也慢慢地体现出来。 赵国强从那时发现了变化后，不能说是不在意，少年的难得清醒让他认识到，叶梅的变化是正常的，没必要太过在意。随之而来的是老来疼幼子，赵大全也不可避免地跟着偏心，很多事情上都顾及不上他。 他年长些，该是包容小自己很多的弟弟的。但有时候小孩子总爱无理取闹，像之前赵国强闹着要翻他房间里的东西，把他娘留给他的东西给摔坏了，赵国强也是难得地生气。这场兄弟间的矛盾，赵大全几乎是毫不迟疑地站到了小儿子那边。 不管是偏心也好，还是怕叶梅闹，赵国强从那时开始就和这个家离了心，进了部队后更是很少回来，只每个月寄了点先前说好的钱，还是在村长的见证下写的赡养书。 这样的冷淡关系在叶梅擅自帮他定下婚事后降到了冰点，赵国强当时赶回来时，家里已经是给两人定了亲，再退婚只会毁了人姑娘的名声。 他无奈接受，但这不代表着他会听从叶梅的安排，叶梅也别想利用人小姑娘试图来掌控他。 于是才有了后台的分家再建房子。 坐在熟悉又陌生的椅子上，赵国强不可避免地想起过往种种，年少时藏在心底的一点小疙瘩，此时回想起来却是心情平静的。或许是阴差阳错间，他已经找到了那个自己喜欢的，也喜欢着自己的爱人。 又等了几瞬，很快外头门打开，一老一少的男声有一搭没一搭地传来，赵大全难得地笑着和儿子讲话，抬头一见客厅那身影，笑容僵住跟着收敛起来，他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大儿子。 倒是赵国庆瞧见大厅里头的人，笑着喊道：“哥，你怎么过来了？”这话说得活像对待远来的客人。 里头叶梅听到声响也赶紧走出来，见到赵大全和赵国庆就喊着：“你们父子俩可终于回来了，国强刚上门来，就等着你们俩回来呢。” 赵大全听了望过去，正好和赵国强四目相对。 约莫是十分钟后，赵国强走出这家门，自行地把门给掩上。他此时的心情是平静的，多年累积下来的心灰意冷终究是在此时消失地无影无踪。之前会心灰意冷就说明还在意，现在是不在意了。 原本没打算过来的，只是刚才经过赵大全家门口时，赵国强驻足了，难得地想起了他娘还在的场景，就想着进去见见他。当然也是想着进去一趟走个过程，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到时候村里的人也都无话可说。 一坐下来，曾经感情好得不得了的父子俩竟是面对面坐着也无话可说，只好沉默以对。 只叶梅和赵国庆母子俩在那说着，叶梅话里话外都暗示着说每个月寄的钱太少，想要再多点。对此赵国强也只是冷笑一声，不再搭理她。 这家子人也是无话可说，来时像对待客人一般客气，回去时却是浑然忘记了也该送客人到门口这回事。 走回到自己家里，那股微妙的情绪散尽，就见饭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飘荡着的热气像极了人间烟火，家的味道浓郁。就见他所在意的女人从厨房里走出来，浅笑着，脸上的小酒窝若隐若现。 那一刻，心蓦然地安定下来，被一股暖流所包裹着，温暖着。曾经所在意的，所缺失的，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圆满。 他失去了一个家，又重新拥有了一个家，甚至以后也会成为一个父亲，他会好好去爱护、呵护这个家，一辈子都是。 晚上的厨房依旧是热闹的，时不时传来许晚秀的指挥声： “对，就是这样双手掌心相对，夹着豆子搓弄着，把外表泡软的皮都给搓下来。” “上锅蒸就好了，一定要把里头的豆子全都蒸熟蒸烂。” “这馅料尝着甜，就是在这一步时往里头加了白糖和麦乳精。” “这个时候要用勺子把蒸烂的豆子压成泥，你力气足肯定可以的。” 赵国强听着身旁人的一步步指挥，认真照做着。他笑着，既为了这一刻的温馨，也是笑许晚秀准备充分，竟是连家属楼里的那罐麦乳精，都拿个小罐子装了点带来。 他之前一个人时是不爱下厨房的，也不是什么大男子主义，纯粹是觉得进厨房做饭只为了自己吃，太过于耗费时间。 但后来见到许晚秀经常泡在厨房里琢磨好吃的东西，自己吃得高兴，也爱看着他吃，问他味道如何，得到肯定的赞美后也是无比高兴。 从那之后赵国强也学着进厨房里帮忙，之前都是拿碗筷，饭后洗碗筷。这回有时间了走进厨房，参与制作糕点这些，才知道工序是这么地复杂，也爱和许晚秀这么相处着，两人间的关系似乎更加亲密无间。 把绿豆泥和红豆泥全都做好后，赵国强去洗手洗碗盘。许晚秀则把做好的成果放起来，拿盘子反扣盖着。 又去把白天在供销社里买的糯米拿出来，洗干净后倒到锅里去，再放了一样数量的大米，她拿了麦乳精泡了两碗牛奶倒到锅里去，再把锅盖给盖上，就这么浸泡着。 两人忙了一晚上也是累的，躺到床上立即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许晚秀同样地发现赵国强已经起来了，在家里没看到他，想来是早早就进县城里买猪肉去了。 厨房里的粥已经煮好，许晚秀简单吃过早饭后，就去打开锅盖瞧了眼里头的动静，牛奶浸泡出香味来，连带着糯米也变得清香。 她直接就着那个锅就烧火蒸着，时不时打开锅盖看上几眼，等到里头的牛奶水全部蒸干后，也就可以了。 把里头的米饭倒出来放到碗里，压平实，许晚秀拿着一根借来的擀面杖开始捣着，捣到米饭发粘，这才停下手头上的动作。 直接上手给那米饭揉捏搓弄成团，许晚秀直接给分成等量的小剂子，揉成团后又直接用手压成稍微薄的面皮，放到一旁备用。 又去把昨晚的绿豆泥和红豆泥取出来，同样是分成更小的小圆团，许晚秀再拿着那面皮将小圆团给包裹起来，双手稍微提捏下压成饼状。 这样简易版的冰皮月饼也就做成了，许晚秀动作迅速地重复着，没过多久灶台上就多了两三盘冰皮月饼。 因为做这事也是突发奇想，没来得及去喊人定做木制月饼磨具，这玩意做起来也困难，许晚秀索性也就不弄了，直接压成饼状也挺好的。 把这冰皮月饼摆好放到旁边空的位置上，再拿盘子反扣着，生怕待会掉了不干净的东西进去。赵国强这时也回来了，他提着东西进厨房，笑道，“我今天去得早，可算是买到了两斤猪肉，还有一条鱼。” 倒是颇有几分赶集获胜的喜悦。 午后，许晚秀把之前带回来要送人的东西全都翻出来，许母的大衣雪花膏、嫂子的红糖水、侄子的大白兔，哥哥实在是想不到送什么好，送他媳妇孩子就等同于送他好了，许晚秀这样想着。 临出发前拿着个小篮子提着一盘冰皮月饼，小小的一块，按着人头带的，每人各一块。赵国强也没有看到里头的东西，只以为是和上回一样的绿豆糕、红豆糕。 他想要把买回来的两斤猪肉一起提过去，还是许晚秀给阻止了，一斤猪肉足够贵重，拿了两斤她娘反而会不安的。 好说歹说才把赵国强给劝服，两人提着东西出发。 过节的时候村里的小道上最热闹了，总是有很多孩子在那晃着，全都瞧见了他们两个提着东西向隔壁村走去，没一会全村都知道赵国强大中秋的带着媳妇提着东西往岳家去了。 传到赵大全家时，叶梅正好走出门口倒洗好的菜水，正巧听到那些孩子在嚷嚷着，她气得咬碎了一口牙。 赵国强去哪儿她倒是不关心，最好别来她家里。她只是暗恨着，有好东西不知道提过来孝敬他老爹，非要拿去给那些没有关系的人，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那头许家正忙个不停，今儿姑爷要上门，许母也是昨天一大早就拿着攒了许久的肉票去割了三两肉回来。除了猪肉以外，还有红薯，青菜各种东西，很是丰盛。 李小萍给她打着下手，当下也高兴着，今天过节能够吃点好吃的，这还是蹭了小姑子的脸！算了算了，她在心底劝慰自己，反正能吃好点就很幸福了。 中秋 中秋 许家厨房里正忙活得热火朝天, 外头大厅里许晚松也没在闲着。妹妹妹夫上门来吃饭，他总得好好收拾下, 拿着抹布弯身在擦饭桌椅子, 又把大厅里坐的木制沙发给擦干净了。 这套木制沙发还是当年他爹在的时候，亲自去后山砍了木头回来自己打的。那时候大家伙都穷，好不容易建起一户房子, 里头的家具都是自己打的。 现在过了二十几年, 木制沙发的边缘已经泛黑，至于那饭桌去年已经用不了了, 许晚松给重新打了新的。 小儿子放在擦干净的沙发上躺着, 任由他自己玩着, 大儿子许元弘小朋友则领到了自己的任务, 乖乖地守在那看着弟弟, 别让他摔下来。 他仰着头笑嘻嘻问：“爹, 你怎么今天突然要擦这些啊？是因为小姑和姑父要来吗？” 因为许母这两天一直在他耳边念叨着小姑和姑父要来自己家，许元弘也就一直记到现在。他年纪小，很多都不懂, 不懂为什么他爹今天突然在擦桌子, 不懂今天爹娘这么早就回来, 娘还和奶在厨房里煮菜。但是他很高兴就是了！ 孩童这个年纪正是好奇问题多的时候, 许晚松一边忙着, 把最后一张椅子给擦好，这才边回道：“嗯, 你小姑和姑父过来, 咱擦干净些, 他们坐着也舒服。” 他说话间眼睛一直在转悠着，寻找着看起来比较脏乱的地方, 打算全都给收拾干净。 很快，外头传来熟悉的喊声“娘，哥，我和国强过来了”，许晚松听了不由得扔下手里的抹布冲出去开门，还不忘喊着，“小弘你不要乱跑，乖乖看好你弟。” 都说知子莫若父，许晚松慌乱间还是想着这大儿子的性子，最是爱凑热闹，到时候要是留着小儿子在那摔着碰着了，他媳妇非得骂死他不可。 大厅内许元弘小朋友都已经站起身了，正想跟着冲出去，听到他爹这交代只好又蹲回去，看到沙发上的小娃娃笑得欢乐，手没轻没重地伸过去捏他的脸。 小娃娃皮肤最是娇嫩，那么一碰脸就红了，瘪了瘪嘴就想哭，吓得许元弘小朋友又赶紧伸手在他趴着向上的背部轻拍哄着：“乖啊不哭，哭了我又得被骂了。” 外头许晚秀和赵国强提着东西站在门口等着开门，她其实还是有点紧张的，许母她是已经见过的了，原主的哥她还是头次见。在原主的记忆中，大哥许晚松算是一个憨厚疼妹妹的人，也是他和许母下地干活赚工分，才能支撑着让原主读完高中。 因为之前家里的重担都压在许母身上，许晚松几乎是小学一毕业就不读书，直接下地干活去了，他想去帮他娘分担些压力。但对于唯一的这个妹妹，他是从小到大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更是一直支持着她上学。 这样想着，门吱呀一声打开，里头一个长得憨厚，皮肤晒得偏黑的寸头男子走出来，有点拘束地喊道：“妹、妹夫你们来了，快进来。”他看了赵国强一眼，又顺势看了许晚秀一眼，顿了一会又转身走在前头带路。 大概是这个时代的人表达情绪都这么内敛含蓄吧，许晚秀突然又不紧张了，她笑着和赵国强说：“走吧进去。” 两人跟在许晚松后头走进屋，好在他也不是太过于含蓄，一边走着还一边和妹妹夫妻俩说，“娘和小萍都在厨房里头忙活，很快就可以吃的了。” “好，我们过来真是辛苦娘和大嫂了。”许晚秀笑着说道，赵国强在一旁也是跟着点头，他还是头次去部队家属楼外的人家里受到如此欢迎。 许晚松一听连忙憨厚笑道：“瞎说啥呢，妹你回这就跟回家似的，咱高兴都来不及，哪里算得上是辛苦呢。”脸上那掩在黑皮下的小酒窝还是和许晚秀挺相像的。 一进客厅，许元弘小朋友虽然不能跑动移位，见到有人进来还是声音响亮地喊：“小姑，姑父，你们来啦！”孩童的声音稚嫩无比，又透着明显的高兴和欢迎。 “哎，小弘可真乖。”许晚秀对这嘴甜的孩子还是挺喜欢的，在学校处久了之后对孩子也更加有耐心，她摸摸许元弘小朋友的柔软细发，“还学会照顾弟弟了呢。”她也是看出他没有冲过来的原因，是为了照看沙发上趴着正缓慢移动的小娃娃。 男人之间自然更聊得来，许晚松和赵国强已经坐下在那聊天了，许晚秀走过去说，“哥你们两个先聊，我进厨房去看看。”得到回应后，她走到一旁从自己提过来的包裹中拿出一斤猪肉，走到厨房里去。 许家的布局和他们住着的家差不多，或者说是整个许家屯、赵家屯的家布局都相差无几，只不过许家这房子年份久些，看起来也破旧一点。许晚秀走进厨房，就见许母和许大嫂李小萍在里头忙活着。 她笑着出声喊：“娘，大嫂，我过来了。”两人闻言顿住手中的动作，齐齐转过身，许母是已经见过许晚秀好几回了，此时满是惊喜，“秀秀你来了，我刚还在和你大嫂念叨呢。” 李小萍猛地看到许晚秀现在的模样，还有点惊讶。倒不是她的容貌有太大的变化，就是那精神状态和说话语气，好像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下来了，说话也正常起来了，不像之前那样带刺，她笑了下打招呼：“晚秀回来了，你快坐着，我们这很快就做好饭菜了。” “没事，我过来给你们打下手好了。”许晚秀晃了晃手里提着的一斤猪肉说，“国强今天进县城里买了一斤猪肉提过来，说是孝敬娘您的。”她说着把那一斤肉放到灶台上。 “这孩子，这么客气做啥呢！”许母一听顿时笑了，女婿上门提着斤猪肉，这在村里也是少见的。她倒不是高兴有肉吃，而是在意这背后的意头，说明女婿对自家闺女很是满意呢。 李小萍就是单纯地高兴有肉吃了，今天煮了三两肉本来还有些舍不得，现在又多了一斤肉，可以吃好几顿了。她当然也知道这背后的含义，看着眼前笑得柔和的小姑子，当下赞叹：这小姑子别看平时不靠谱，没想到和她家男人相处还挺有一套的。 “也不是客气，咱这过年过节上门的，平时也很少回来，提着一斤肉过来也是一点心意。”许晚秀笑道，她直接撸起袖子就要上手帮忙。 李小萍见小姑子这架势，知道刚刚说要帮忙的话语真不是花架子，有点为难地看向许母。她嫁进许家四五年了，还是知道婆婆和丈夫有多疼爱这个小姑子的，不敢轻易地去安排她。 许母今日高兴，见女儿是真的想来帮忙，她点头道，“行，你想帮忙的话就过来帮我把这白菜给摘了。”又是望向媳妇交代，“小萍啊，你也在这忙活好一阵了，先去歇会吧，看看小朗需不需要换布条子。”许元朗就是小孙子。 “行，那娘我先出去看看孩子。”李小萍秒悟婆婆的意思，知道她这是要和小姑子说贴心话，也没有去多想些什么，只当是能够去休息了，笑着离开厨房。 许晚秀站在灶台旁帮忙摘菜，许母则在炉灶前拿着锅铲炒菜。她开口和许晚秀说：“秀秀啊，你这是肯和女婿过日子了？”她说这话时很小声，生怕传到外面去，湮没在油烟翻滚中。 如果不是许晚秀心神老定注意着她那边的情况，怕是还听不到这句话。她没有抬头，只是低头继续摘菜，回了句：“他人其实挺不错的，我挺喜欢。”许母可以说是最了解原主的人，关于情感上的事情，她就怕说多了错多。 “哎好，你能喜欢就好。”许母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顿时笑道，连连点头，老脸重新焕发出光芒，“我之前就说这女婿瞧着靠谱，只要你愿意，这日子肯定能过得好。” 她之前知道闺女喜欢上那男同学，也是去了解过的。老人眼睛毒辣，许母经历了那么多事，看人一眼一个准。她悄悄去看过那男同学，不是个能过日子的人。这女婿不管是身份还是为人处事，一看就是稳妥的。 “嗯嗯，我知道的。”许晚秀点头应下，她大概能体会到许母的良苦用心，只是可惜她那个疼爱的女儿已经不在了，她会尽到原主的责任孝敬许母的。 许母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之前去闺女家说话也不方便，有些体己话母女俩说就好了，如果让旁人知道了反倒是不好。所以她才抓住今天这个机会，和自家闺女说说。 许晚秀也都耐心听着，说起在家属楼里的生活时，她笑着说，“我现在在学校里头当老师，平时给孩子上课，周末还能休息一天，工资待遇也不错。这一切还是多亏了娘和哥你们当时坚持让我去上学呢。” 许母听了也是高兴，连连点头：“当老师好啊，不用下地干活，有工资还有票，加上女婿也是个能干的，你们夫妻俩好好打理着，这日子自然是越过越红火。”说着说着，她眼尾甚至是沾了点泪珠，因为对着炉灶那头，许晚秀也没有看到。 就听她说：“当时家里就我一个人担着，你哥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了，读书也不太行，他也是心疼我，索性也就不读了，直接回家里帮忙种地。你会读书，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头，女孩子只有读书才能找到个好工作，我和你哥咬咬牙就把你供出来了。” “现在就挺好的，你能在学校里当老师，这么多年的书也没有白读。”许母瞧着眼前闺女长得周正，笑起来自信又好看，心里那是一个顺畅痛快。她年轻时一个人扛起这个家，每天在地里忙前忙后要死要活的，可不就是为了赚几个公分年底换粮换钱吗？ 她当时就特别羡慕，有一个强烈的想法，那就是如果自己能认识点字，是不是能去县城里找点轻松的活干，也就不用这么辛苦。这份念想在看到女儿读书成绩不错时愈发强烈，哪怕自己咬牙再辛苦，只要闺女愿意读书也能读书，她就一定要供着。 好在儿子和自己是一条心的，同样支持着妹妹去念书。 如今听到许晚秀这么一说，现在的这份好工作源自于那些年她们的咬牙坚持，许母是最感动的，最欣慰的，甚至是喉咙都有些哽咽。 很快忙活完，许晚秀帮忙把炒好的菜端出来放饭桌上，李小萍瞧见了也赶紧进去帮忙拿碗筷装饭，许母跟在后头出来。赵国强主动站起身打招呼：“娘，您辛苦了。” “嗐有啥好辛苦的，你和秀秀愿意过来我们这吃饭，我这心底才叫高兴。坐，快坐下。”许母笑着，指着椅子招呼着。 赵国强站着，等许母找了个位置坐下后，他才跟着坐下，许晚松带着许元弘小朋友坐下，小娃娃则被李小萍抱在怀里，许晚秀坐在赵国强的旁边。许母见大伙儿都坐好了，这才开口，“咱今儿能一起吃饭还是很少有的，国强你也不要太客气，咱今儿敞开了吃。” 农村里的大家庭里吃饭，一般都是由当家的女主人来分饭的。既是体现了一种权威，也是为了让分饭这活儿做得更公平公正，毕竟谁家的饭菜都是勉强够吃的。 许家人口简单，也没有这么多规矩，但平时吃饭也是控制着，精打细算着，很少有敞开吃的时候。 大伙儿动筷，饭桌上有四五道菜，炒肉片、蒸水蛋、蒸红薯、炒青菜，以及一锅瓜汤，也是少有的丰盛了。许元弘小朋友话多，也不畏生，是头个开口的人，说话奶声奶气地，“今天的饭好软，肉也好吃，菜也香。” 大伙顿时被逗笑了，许晚秀开口说：“我也觉得今儿的饭特别香，娘和大嫂在厨房里忙活这么久，真的是辛苦了。”赵国强也跟着附和。 许母当下佯装生气说道：“秀秀你这话就太见外了，这娘家也是家，和我们这么客气做啥？” “娘我这可是最不客气的好嘛，直接和国强上门来吃团圆饭了。”许晚秀笑着打趣道。 许晚松沉默吃着饭，他不是个多话的，只会在暗里观察。瞧小妹这样子，就知道是在部队里过得不错了，当下对赵国强这个妹夫也更加满意上几分。 听着婆婆和小姑子的对话，李小萍脸上也在笑着，她还是头次觉得两人说话这般有趣。至于儿子说的饭好软，那也是真的。平时里煮的饭都是精米掺和着糙米来的，糙米还要占上大头，今天煮的饭可都是用精米煮的。 李小萍吃着饭，软糯香甜，只觉得今年的中秋过得很幸福。她怀里的小娃娃眼睛咕噜地转动着，望着饭桌上的每个人神情，似乎很是好奇，一个看过一个。也是他肚子还没饿，这才没闹，李小萍也才能安心吃个好饭。 一家子边吃饭边聊天，倒还真有点过年的意味了，许母感叹道：“要是你们过年还能回来就好了，咱也能人多热闹。” “娘，正好今年是国强值班，等回头放假了我们就回来看您。”许晚秀笑着说道，她其实也知道这个几率很小。且不说赵国强休的假少，哪怕攒着一起休，她学校那边也未必能放假。什么时候能再回来，也只能看情况了。 吃过饭后，许晚秀帮忙和李小萍一起把碗筷都给收进去厨房里放着，见李小萍撸起袖子就要上手洗，她连忙阻止：“大嫂，这碗筷不急，可以放着待会再洗，我们先出去外头坐会吧。” 李小萍一想也是，小姑子一家难得来一趟，自己一直在厨房里干活也不像话，就点头道：“嗯行，那我们出去坐坐。” 外头许母正和赵国强聊天说到高兴处，嗓门也跟着有点提高。李小萍走到客厅那坐着，许晚秀在半路顿住脚步，提起带来的包裹一起走过去。所有人的眼神都聚集到她那，只有知道内情的赵国强浅笑着。 许晚秀望着许母开口道；“娘，我和国强回来时，在那边的供销社买了好些东西给你们。”她说着拿出放在最上头的棉大衣，“我在那看到这件棉大衣时，立刻就想到了你。今年过年我也没能回来，天寒地冻的，您穿着这件棉大衣就当是女儿在您身边陪着您了。” 这话说得暖心，只字未提许母多年没有换棉大衣的事情。饶是许晚松和李小萍听了也忍不住会心一笑。 许母更是心底乐开了花，面上却是嫌弃道：“你这孩子真是，好好地费这个钱给我这老婆子买衣服做啥，我这棉大衣家里也还有呢，天寒地冻也冻不着我。” 许晚秀拿着那棉大衣走到许母面前给她看，“那哪能一样，娘我这可是用头个月的工资给买来孝敬您的，是女儿的一点心意。” 她吃饭前和许母在厨房里透露了下在学校里当老师的工资，还刻意说少了点。许母听了也高兴，她是真的没有一点异样的心思，所以这会许晚秀才会这么说。 许母见闺女把那棉大衣递过来，早已忍不住伸手去摸那衣服，布料柔软，还很厚实，穿起来肯定暖，她乐道：“哎秀秀对娘真好，要不我试试？”说着老太太就站起身要试穿一下。 要知道现在哪怕是到了八月，天气也还是闷热的，不过许母正在兴头上，也没人会说“不”。许晚秀帮她套上那棉大衣，衣摆那长了点，袖口那倒是刚刚好，就听见许母问：“秀秀，你看娘穿这身衣服好看不？” 她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火炉中，暖烘烘的，冬天里穿肯定暖和，就是现在热乎乎地脑袋瓜门快出汗了。 “好看，娘穿上这身衣服整个人都年轻了五岁。”许晚秀笑着夸赞，她这说得也是实话。许母当下乐乎，她又望着儿子媳妇女婿，见他们也笑着说好看，许母愈发高兴。 许晚秀见她额头间都有点冒汗了，笑着说道：“娘，咱这衣服可以先洗了放着，等一入冬冷些了就可以穿了。现在先脱下来吧，你看你这都已经冒汗了。” 许母也是感觉到热意的，她顺着闺女的动作脱下那衣服，然后抱在手里不舍得放开，就等着明天早上拿去洗了放着。 许晚秀这才又去包裹里拿出那一斤红糖，递给坐在自己身旁的李小萍，“大嫂，你这生小朗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没拿点什么东西给你坐月子的时候补补。我在那边买了一斤红糖，你有空就拿着泡水喝，咱们女子多喝红糖水还是很有用的。” “小姑子你这太客气了。”李小萍见到婆婆收到小姑子送的新大衣也是羡慕，她冬天里也是只有一件不知道补了多少回的棉大衣，里头的棉絮早就变得硬邦邦的，也不保暖，但要重新买棉花回来自己做衣服的话，也是贵的。 正想着这些事时，猛地听见小姑子也有东西要送给自己，还是红糖水，李小萍惊了。高兴之余她也不敢收下，连忙摆摆手说：“小姑你这红糖水还是拿回去自己喝吧，你这身子骨还是得多喝红糖水好，我这都已经出月子好久了，用不着这些。” “嫂子你和我客气啥呢，之前我没结婚前在家都是你帮着照顾我的，这红糖水也是我特意买给你的。”见李小萍还要拒绝，许晚秀笑道，“嫂子你就放心好了，我这家里也还放着一斤红糖呢，有得喝。” 许母听到闺女这么说，也开口道：“小萍，既然是秀秀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以前这丫头还真是多亏了你的照顾。” 她也是心底有成算的，既是闺女开窍了，她也得给闺女谋后路。以后等她走了，娘家就剩下哥哥嫂子。现在和嫂子打好关系，以后有什么事情也还能有娘家在后头撑腰。 李小萍听婆婆这么说，顿时笑了，接过那一斤红糖，“那行，我就收下这红糖了，以后一定多泡点红糖水喝，多谢小姑子啊。”她心底也是暖暖的，没想到头回收到这么多红糖是自家小姑子给的。 要知道这红糖水对女孩子来例假时，或者是女子怀孕和生孩子后喝都是很好的。只是一般家庭的话，女孩子来例假时是不舍得喝这红糖水的，也就是女子生孩子后能喝点。 要是婆家没去买两三两红糖回来，女子的娘家也会买些。这红糖精贵，贵在不顶饱，价钱贵还要票。 李小萍生两个孩子时都有红糖水喝，是许母让儿子去买的，只是数量也不多，就二三两，省着点喝，坐月子那一个月也就过去了。她还是头回在出月子后收到这么多红糖水，以后累了可以泡点喝，还可以泡点给婆婆和孩子喝，甜甜的滋味最是幸福了。 她们本来以为这些东西已经够了，谁知道许晚秀又从包裹里拿出两罐东西来，李小萍眼睛好高呼道：“这是雪花膏？” “嫂子好眼力。”许晚秀分别递了一罐给许母，剩下的一罐给李小萍，“我那回去供销社买东西，这雪花膏冬天擦手好，不怕被风吹得爆皮，手还能变得光滑些。娘你和嫂子可要多用，好好保养着。” 其实一开始许晚秀是没有准备李小萍的份的，她只打算拿给许母一盒。 都说姑嫂之间难相处，但今天的相处中她却出乎意料地发现，李小萍这嫂子还不错。索性系统空间里上回获得了三十罐雪花膏的奖励，她刚在拿东西的时候意念一动，也就多放了一罐雪花膏进去。 李小萍看着手头的这罐雪花膏，是熟悉的模样。这个时代的女子哪能不爱雪花膏啊，没嫁人的姑娘都以能拥有一罐子雪花膏为荣，她没结婚之前盼着，结婚之后更是舍不得买。一罐子雪花膏五块钱，省省的话都够家里吃好一阵子了。倒没想到小姑子这回给她买了罐雪花膏。 比起李小萍，许母那个年代根本就还没有雪花膏这玩意，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成日里就是干活，嫁人以后做家务照顾孩子，当时也没想那么多。 等到有了雪花膏这玩意后，女孩子都比较喜欢这东西，以前秀秀也闹着要买雪花膏，但许母是真的拿不出钱来了，就给拒绝了。 这孩子当时还和自己生了好一阵闷气呢，没想到现在会赚钱了，竟然还会反过来给娘和嫂子买雪花膏，许母替闺女心疼钱包里的钱的同时，也是高兴着，她说，“你这孩子真是，这回娘和你嫂子也就收下了，下回可不许再费这个钱。” “是啊是啊，嫂子以前照顾你也是应该的。”李小萍见婆婆发话了，她也连忙附和道，“这说起来啊，嫂子还是托了你的福，这还是头次用上这雪花膏呢。” 她说这话不仅不会引起婆婆和丈夫的不满，相反他们还很是喜欢听这种话。李小萍很明显地注意到婆婆和她家男人嘴角的笑愈发明显。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说了这么久，一直在旁边坐着的许元弘忍不住了，一蹦一跳地跑到许晚秀面前，扒拉住她的膝盖瞪大小眼睛问：“小姑，你有东西要给我吗？”他掐着手指头数着，“我奶，我娘，接着就到我了。” 在座的人都被他的话语逗笑，李小萍伸手拽过他，忍不住戳弄他的小脸颊，佯装怒道，“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呢？”她怕小姑子尴尬，刚想抬头和她说，就看见小姑子当真从包裹里又掏出一样东西来。 “小弘真是聪明，你看小姑给你带了啥？”许晚秀从那包大白兔里头拿了一颗递给许元弘小朋友，他是不认得的，但也知道这是个好东西，反手递回给许晚秀卖萌求，“小姑你帮我拆开吧，我尝过就知道是什么了。” 儿子认不出这些，李小萍坐在一旁一眼就瞧见那一包糖，可不就是供销社里卖得贵的大白兔吗？就见小姑子直接拆开其中一颗大白兔递给儿子，许元弘小朋友二话不说就含在嘴里，慢慢咀嚼着，他惊喜喊道：“是糖，是甜甜的味道。” “这叫大白兔，你看这头上的纸是不是一只毛发雪白的兔子呀？来，再给你拿一颗。”许晚秀又拿了一颗大白兔给孩子，剩下的直接交给李小萍，“大嫂，这些糖你就先帮小弘和小朗收着，回头怎么吃你再安排就好了。” “哎秀秀你这也太客气了。”李小萍见婆婆点头后，这才伸手接过那包糖。心底也是再次认识到小姑子现在的生活有多好，这棉大衣，两罐雪花膏，这包大白兔提着估计也有小一斤，随随便便可就拿出手来了。 当然她也知道，小姑子日子过得多好都是她家的事情，能够愿意拿出钱来买这些东西给自己的娘是本分，能够娘家嫂子买这么多东西那可就是情分了。李小萍心底记下这些，只想着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对这小姑子好点。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小姑子人这么好呢？ 许晚松在一旁瞧着也是熨帖，东西贵重是一回事，这其中的心意又是另外一回事。妹子嫁出去了，也没和娘家生疏，还愿意亲近着，这才是他这个当哥的最高兴的事情。 他望向自己身旁坐着的妹夫，两人继续交谈着。赵国强的知识面广，懂得也多，许晚松读书少，最熟的不过是农田里的事，两人能聊什么？ 不过是聊着许晚秀在部队里的生活罢了。听赵国强说着她带家属楼后，把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许晚松也是高兴。 像今天妹子能够拿出这么多贵重的东西到娘家，除了她自己有这心思外，还得妹夫愿意，要不然这小夫妻俩也是不会太平的。当下许晚松对这个妹夫的神色态度也更好了些。 把带回来的礼物都送完之后，客厅里的氛围显然热闹许多，比过年还热闹。毕竟这过年也不一定能凑得这么齐，许母和李小萍更是高兴，她们还是头次收到这么多东西。许元弘小朋友更是高兴地眯起了眼睛，是嘴里的大白兔甜到发鼾。 又聊了一会天，还是赵国强想起来一件事，提醒许晚秀，“晚秀，你不是特意做了那糕点要拿给娘她们吃吗？” “哦对，我都差点忘了。”许晚秀听赵国强说起，才想起那放在小篮子里的冰皮月饼，连忙起身去拿。 所有人听到这话都是精神一振，糕点？这可是个精贵东西，还是许晚秀亲自做的，更加让人惊奇。就见许晚秀提着个小篮子过来，走到许母面前，打开上头的篮子盖，“娘，这里头有两种馅料的，绿豆和红豆，您看看喜欢哪种。” 冰皮月饼表面都是将近透明的白色，只上面正中央那一点绿或一点红标记着里头的馅料，她指了指解释，“这上头点了绿的事绿豆馅，点了红的是红豆馅。” 许母还真想了一会，这才郑重做了决定，“红豆太甜，我试试这绿豆吧。”许晚秀拿了块绿豆馅的冰皮月饼递给她，接着又问了其他人，派发完后，最后轮到许元弘小朋友，她问：“小弘，你想吃红豆的还是绿豆的呀？” 这孩子会听话，从小姑问他奶的时候就想着这个问题了，此时见小姑终于来到自己面前问的时候，他立即脆生生回道，“我要红豆的，谢谢小姑。” “不客气，小弘你拿着。”许晚秀从篮子里拿出一块红豆馅料的给她。许晚松和赵国强和许母一样，不想吃太甜的，都选了绿豆馅料的。李小萍爱吃甜的，拿的是红豆馅料的，许晚秀自己也跟着拿了块红豆馅料的坐下尝了起来。 冰皮入口凉凉的，软糯黏牙，还透着股牛奶的香甜味，里头的红豆馅料足够甜，一口咬下去格外地满足。许晚秀吃着觉得不错，许母也是如此，她刚刚试那棉大衣试得满身热，此时咬上一口外皮只觉得整个人凉了一点。 她心想着闺女去了家属楼日子过得不错，还学会做这精贵的糕点了。许母也没开口问，赵国强就一直以为许晚秀跟着许母学了点，自己又琢磨了下才做出这糕点的。这可真是个巧妙的误会。 最高兴的还是许元弘小朋友，他今晚吃了太多东西，有软软的米饭，有香香的肉和菜，有甜甜的糖，还有冰凉冰凉的糕点，嘴角的笑容扬起格外灿烂。 许晚秀也没有特意解释这是冰皮月饼而不是糕点，就由着他们去误会好了。这个时候的月饼是精贵物，还是现代比较传统的那种月饼，得条件特别好的才会去买来尝尝，冰皮月饼还没研究出来呢。 怕回到家太晚，赵国强和许晚秀吃过那冰皮月饼后又坐了会，就主动提出要先回去了。 许母也没拦着，外头确实夜深了，把人送到家门时，她还不忘拉着许晚秀交代着，“秀秀啊，你一个人在外头要多照顾好自己，女婿工作也累，你家里的事多忙点，可别给我偷懒哈。” 许母话说到最后的语气和记忆中的格外相似，许晚秀忍不住笑了，她连连应道：“娘你就放心好了，我都知道的。” 夜色渐浓，黑到连路都是朦朦胧胧的，赵国强主动牵起许晚秀的手十指相扣，随口找了个理由，“我牵着你，免得待会踩到小石子摔倒。” “好，那我可就交给你了，你可千万要看好路。”许晚秀看着夜色下两人紧紧相扣的手，知道赵国强的小心思，忍不住逗弄他。 今晚的月亮很圆，但听说明晚八月十六的月亮才是最圆的。就像是这日子，今晚的一家子团圆是温馨美好而又幸福的，相聚过后又期盼着下次，明天会更加美好的。 就隔壁村的路程，两人很快回到家里。许晚秀和赵国强相继洗过澡后，直接就躺床上准备休息了。但赵国强好像还不累，总觉得这么美好的日子不做点什么好像不行，就拉着许晚秀又一起折腾了一番。 末了拥住她，赵国强闷声开口问，“秀秀，咱明天没什么事的话，要不要进县城看电影？” 本来许晚秀都已经累得迷迷糊糊快睡着了，听他这么一说，突然想到上回他出任务回来后，陪自己去县城买东西时也是这样问她要不要去看电影。 她趴在温暖的胸膛处，感受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忍不住问：“你好像一直都想带我去看电影？” “嗯。”赵国强应道，过了一会又说，“听说谈对象时都爱带对方去看电影。”这还是李卫国和他说的。 看电影 看电影 赵国强这话一出, 许晚秀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钢铁直男如他, 也会有这样的浪漫。或者说是单纯的, 想要把别的小姑娘谈对象时所享受到的，一并补还给她。 照这样的思路，她得寸进尺问道：“你老实和我说, 上回你出任务回来后带我去县城买东西, 那时问我要不要看电影，也是为了这个？” “嗯。”赵国强沉默, 回了一声。他不善于表达情感, 那时发现自己对许晚秀有好感, 只是想本能地对她好。 还是李卫国那厮一个劲地在唠叨着, 说要如何和媳妇相处, 之前他和他媳妇处对象时如何浓情惬意。 他当时没有说话, 但还是把这些话都记在心底了，所以才会在到县城那时心念一动，问小姑娘要不要去看电影。 小姑娘以大多数电影都看过了为由拒绝了, 赵国强当时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有点失落, 又是觉得好笑。 自己在外闯荡多年, 临了面对喜欢的人时还是会和个毛头小子一样冲动紧张。 约喜欢的人看电影这件事很快就被赵国强给抛之脑后了, 可能是太过于惦记，刚刚氛围太好, 赵国强又忍不住旧事重提了。 得到赵国强肯定的回答, 许晚秀有点震惊, 她没想到赵国强是从那个时候就上了心的，他向来是沉稳的, 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她不经意间的拒绝。 想到这里，许晚秀抱着他的手不由得加重了力道，头埋进他的怀里。赵国强会抱住她，下一秒就听见怀里的女人突然出声说道，“国强，咱明天去看电影吧，我也想和我爱人去看一场电影。” 是爱人，不是对象。赵国强领悟过来她的意思，顿时笑了，连整个胸腔都在震动，“好，和我爱人去看电影。” 第二天也一早，赵国强和许晚秀简单吃过早饭后，就收拾好东西锁上门往县城那去了。家里右边的那家门紧接着打开，探头出一个老太太，嘀咕道：“这小夫妻俩真是不会过日子，成天就知道往外头跑。” 她以为没人会听到，谁知道许晚秀家左边的那家门也正好打开，里头一个四十出头的妇女刚好走出来往外头泼了盆水，她扭头望了那老太太一眼，只留下一句“成天盯着人家家里那点事的人日子过得可真好”就进屋去了。 老太太神色讪讪，又是忍不住唾骂：“瞧把你给得意的，不就是和人家换了两把青菜吗？” 说起这个她就肉痛，隔壁家回来做饭，没有青菜就只好和隔壁换，可偏偏不来自家换，去了隔壁的隔壁家换，这可不就是活生生地看着到嘴的肉打水漂了吗？ 那头赵国强和许晚秀走到了县城，直奔了电影院那去。接果因为时间还早，电影院也还没开，他们两个只好先到处逛了一圈。不用买肉不用买粮油的话，几乎就是无处可逛，走到最后还是去了供销社。 等到时间差不多时，两人才又走去电影院。这个时候的电影院是简单破旧的，里头的影厅也是由简单的白墙间隔而成，幕布往那一挂，投影仪把那电影投放出来就可以了。 赵国强和许晚秀买了票后，这里没有卖可乐爆米花那些零食，连炒瓜子都还没有，两人直接就走进去对应的影厅。 他们今天挑选的是一部很有名的红色电影。赵国强是在部队组织学习的时候看的，许晚秀有原主的记忆，以前村里的大空地上也有放过，但时间都有点久远了，今天也算是重刷一遍。 大厅里的椅子也是常见的那种四角椅子，椅背笔直，许晚秀找到位置坐下，只觉得仿佛置身在课堂中，要准备上课。 赵国强跟着在她身旁坐下，这个时候看电影的人本就不多，更别说现在还早，他们看的是电影院的第一场电影。 到了开场时，整个影厅零零散散坐了八个人，都是成双成对的年轻男女。白色幕布上电影开始放映，整个影厅跟着安静下来。许晚秀一开始并未完全沉浸进去，她时不时侧眼注意着赵国强的反应。 本以为这男人开窍了，知道和爱人看电影的秘诀，重点不在于电影播放的内容，而是在昏暗的坏境下与爱人那些巧妙的情愫涌动瞬间。 这个时代的人大多内敛含蓄，但许晚秀已经看见前头那对情侣间连着对视了好几眼，眉眼间都是对方才能懂的情意。偏她身旁的这块木头，坐得笔直，正专注地沉浸在电影的内容中。 既然山不就我，那么我便来就山。许晚秀悄然伸出和他座位相靠的那个方向的左手，抓握住他放在膝盖上的右手，穿过指缝十指相扣。 赵国强基本上是下意识地回握住她那柔软的手，从电影上的内容脱离出来，低头小声问，“怎么了？” “没，牵着你的手舒服点。”许晚秀见他似乎真的不明白，也就没有再多说。 在黑暗中，赵国强的嘴角向上扬了扬，他说道：“好，那你牵着吧，我们继续看电影。”说完又抬起头继续看那电影。 许晚秀不再多言，扭头也认真看着电影，她的左手仍旧被他握在掌心中，很是温热。这种经典红色电影的剧情源最是能引人沉浸进去的，许晚秀看了一会也不由得跟着剧情紧张起来，哪怕她知道后头的结局。 轰鸣声在影厅里一阵又一阵地想起，伴随着一个个血肉之躯的牺牲，影厅里仅有的八个人也不由得为之沉默，到最后伴随着电影声中山河俱静，血洒满江，倒下了一批人，又重新站起了一批人，并高歌猛进着。 许晚秀的心情也跟着上下波动着。她原本以为自己会看不惯这种久远的黑白电影，但是相反，她是真的沉浸在电影情节中。因为里头的情节和人物都是真切发生着的，是和平年代背后的艰苦奋斗者，她的思绪也变得低落。 最后还是赵国强牵着她站起身，小声询问，“晚秀，我们该走了。” 许晚秀这才勉强调整好思绪，和赵国强并肩走出电影院。外头的街道上人来人往，日光盛大，她仰头望着赵国强的侧脸，坚毅冷硬又不乏柔情。她大概可以理解了，赵国强在电影院里的行为不能被称为木头。 他只是真切地尊重着那个故事和人物背后的一切，有着同样身份的代入感，他只是认为和爱人一起看自己所爱的东西，就是最大的幸福。 她又重新扬起了嘴角，更加牵紧赵国强的手，两人往前走着。 “我们去国营饭点吃饭怎样？”赵国强说道，这都已经来到县城了，自然不会说看完电影就立即回家，还得自己忙活着做饭。李卫国说，他当年和他媳妇看完电影后就是请人去国营饭店吃饭的。 说实话，国营饭店里的菜不见得好吃，但人在外头，那里却是唯一一个能提供饭菜的地方。突然许晚秀无比怀念现代的各种小食街，各种小地摊和私人饭店，她点头，“行吧，那咱去国营饭店吃个饭。” “这算不算是买衣服看电影吃饭一条龙呀？”她突然凑到赵国强身旁说道，眼里满是逗弄趣味。供销社他们一早就去过了，虽然没有买衣服，电影两人是看了，现在又是要一起去吃饭，简直是当下最常见的处对象必走流程。 “嗯，你高兴就好。”赵国强点头应下，他没想到许晚秀居然能准确猜出李卫国所说的套路，他也同样笑着。 到了国营饭店里，许晚秀和赵国强直接走到柜台那和里头的人说了要什么菜色，付了钱和票，这才找了个周围比较宽敞的桌子，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个时候还早，国营饭店里也还没多少客人，菜也上得快。桌子上摆着三四道菜，有鱼有肉，许晚秀和赵国强就着饭开始吃，有说有笑的。 赵国强回想起刚才影院里许晚秀的行为，他笑着问：“那电影真那么好看？我看你还舍不得走呢。” “光说我，你自己不也是这样，眼神都不带移一下的。”许晚秀忍不住回怼道。他们现在关系更加亲密后，特别是这次回了赵家屯，有了更多的时间相处，也少了几分平时的客气，像现在这样的互相打趣回怼也是偶尔会发生的。 许晚秀想了想，还是认真回答这个问题：“不过我确实挺喜欢这部电影的，先辈们的努力和奋斗为咱们创造了如今这个和平年代，更加有你们这些人在不断地奋斗着守护着。我看到电影里头的剧情，就好像能看到你在外头出任务的样子。” 明知危险，仍然往前行走着，只因为背后有要守护的人和国家。 赵国强沉默，他倒是没有想到小姑娘看个电影不仅动了情感，更是想得通透。他很高兴她能够在这个时候想到自己，也知道自己上回出任务受伤是真的吓到她了。 但是这种事情再怎么安慰都是徒劳，他无法保证自己每次出任务都一定能够平安回来。半响，赵国强才正视着许晚秀回道：“前辈们都是可亲可敬的，我也会努力向他们学习，我会尽力争取，努力活着回来见你。” 这样的话语太过于沉重，许晚秀听了鼻头发酸，以前不在意，现在在意了也是更加担心。她待鼻间那股酸意过了之后，才郑重开口道：“我知道了，咱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一定要记得。” “行，咱吃饭吧，饭菜都要凉了。”赵国强后悔自己提起这个话题，但这又是必须说清楚的，他伸着筷子点了点饭菜的方向劝道。 两人吃饭间，国营饭店里也陆陆续续来了些人，赵国强敏锐地注意到九点钟方向的那桌那个男子时不时望过来，倒像是在看许晚秀。 那个男同学 那个男同学 许晚秀见赵国强一直望着一个方向, 时不时低头吃饭，又看上一眼, 眉头紧皱, 她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顺着他眼神望着的方向回头望过去。 那个男子正好面对着他们这个方向，他正侧身和身旁的女子说话, 看起来年龄都不太大的样子。等到他回过正脸, 许晚秀看清楚以后，才猛地惊醒。 这人的脸在原主的记忆中那可是印象深刻。那桌子前坐着的男子分明就是原主在高中时喜欢的男同学, 也可以说是暧昧对象。 年少的情感朦朦胧胧, 还没来得及破土而出, 就被许母快刀斩乱麻。后来原主和赵国强结婚, 没过多久就听说心心念念的男同学处了对象, 还很快就去打了结婚证。原主就是为了这件事伤心欲绝, 被许母打发去部队随军的。 理清楚这些事情脉络后，她再望向那男人的眼神就变得复杂起来了。 当初的事情，她无法评判原主过去的所作所为, 但眼前这个男的也不是好人就是了。许母看不上他, 强行让原主结婚, 但这个男人也从未试着去争取过。后来更是迅速和其他女人处对象、结婚。 她是看不上这种人的。那头赵国强见许晚秀也注意到那男的, 还望着那个方向这么久。因为是背对着, 他只能瞧见那小巧的后脑勺，没法看见她的眼神变化, 更加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因为先前在知道叶梅给他定了亲事后, 赵国强回来后也是特意查过的, 自然知道有这么一个男同学的存在。 他向来记忆好，见过的人和事全都记着, 这会几乎是注意到那个男的眼神经常瞟过来，定神看清他的脸后，就知道他是谁了。 那个许晚秀读书时曾经喜欢过的男同学，不，应该说是有好感的男同学。 面对在意的人，赵国强难得多想了些，他害怕她见到当年的心动暧昧的人，回想起以前的美好，也会跟着嫌弃他。他是自信的，他比那个男人阅历多，身体更加健康有利，会的事情很多； 同时他也是自卑的，他比小姑娘年长不少，和她聊天时很多时候会接不上话。饶是他自觉自己懂的不少，但有时候还是需要费些心思去理解才能反应过来她在说些什么，接着做出回应。 或许她和那个男人以前读书说话时，总是能够心意相通，说不定话刚一开口，对方就已经全部明了。 不得不说，赵国强被自己所设想的一切给酸到了，无意中把自己的思想绕进了一个死角中，偏就钻牛角尖了。 许晚秀对那个男人也不怎么感兴趣，毕竟他和原主的事情都已经是过往云烟了，如果不是今天在这碰巧遇到，她怕也是根本记不起有这么一个人。她回过头准备继续吃饭，就见赵国强望着自己发呆，眼神都不带动一下的。 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赵国强这么快就吃起醋来了。许晚秀出声问：“国强，你在想什么呢？咱快吃饭吧。” “嗯好。”赵国强被那声音喊着回过神来，点头应道，继续低头吃着饭，只是已经没了最初的好心情，这饭菜吃起来也没刚才那么好吃了。 两人吃完饭菜后，许晚秀先站起身准备走，谁知道这回赵国强格外主动，他走过来牵起许晚秀的手，丝毫不避讳地在那么多人面前十指相扣，两人一起走出国营饭店。 许晚秀甚至还很敏锐地感受到了，赵国强拉着她特意绕过那男人的桌子前，又像是毫不在意地一下子走过，不带一点儿停留。 两人沿着来时的路走出好一段距离，许晚秀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赵国强方才的异样举动分明就是在示威，也就是说他刚刚吃饭时的不对劲是在吃醋！ 正午的太阳有点晒，等到走到稍微有树荫遮蔽稍微阴凉些的地方时，许晚秀边走着，突然开口道：“国强，那个人现在已经和我没关系了，我的丈夫是你，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和我一起过日子的都是你。” 赵国强顿住步伐回望着她，眼神深邃望不见任何情绪。 许晚秀仰头望着他说道，“我说了你可能也不信，如果不是今天碰巧遇见到他，我都快忘记有这么一个人了。” “我信。”赵国强突然开口出声道，“我信的，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他原本是彷徨的，可在许晚秀刚才转过身面色淡然地继续吃着饭时，他就知道自己终究是赢了的。 就像小姑娘所说的，不管以前怎么样，起码现在和未来，她都是自己的媳妇，他们俩才是能一起过日子的人。至于刚刚那番刻意的炫耀，可以说是兴之所至，也是真的很不爽。 明明大家都各自结婚成家了，偏偏那男人好好地吃个饭还要时不时望过来，给人添些不自在。 说开这些后，赵国强和许晚秀一路说说笑笑，也没有什么东西要买的，索性就直接走回赵家屯，回家休息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可以说是格外闲适，许晚秀还特意买了半斤富强粉来擀面条吃。她做的是大条宽面，吃起来很有嚼劲，赵国强也喜欢，一顿饭能吃上两大碗。 有回两人吃过早饭后，外头日头还早，不能算是很热，赵国强主动问道：“晚秀，你想不想出去村里走走？”去看看我打小长大的地方。 实在是待在家里太过无趣，县城里又是逛遍了，许晚秀想着就当是早间散步，出去田野间呼吸下新鲜空气，她点头应下，“好啊，咱收拾下就出去走走。” 从家门口的小道上走出去，一路上被赵国强领着走到田间去。倒也没有下地，而是顺着最边缘的田地道路上走，脚下的泥土是湿润的，伴随着的是新鲜的空气。 说是时间还早，但一路走来已经有不少人去领了干活的农具，走到自己分配的那块地上。每天固定的地方干活的人一般变化不大，他们走过时还在交头接耳，时不时瞥上赵国强两人一眼，像是在问这到底是谁呀？ 赵国强和许晚秀倒是不在意，往前走着，她好奇问，“你小时候有没有下过田地干活啊？” “秋收的时候会去地里帮忙，读小学时我娘只会让我在家里浇下菜，后来读初中时在县城，家里人也使唤不到我。”赵国强回想着说道。 许晚秀明了，这读小学时是赵母舍不得让他干重活，读初中时是叶梅想让他下地干活，赵国强以在县城读书的理由给拒绝了，只有在秋收忙不过来的时候下地去帮忙。这不是他的妥协，而是大环境如此。 秋收在这里是一等一的大事，家里只要是还能动的都会下地帮忙，更别说小学中学还会放秋收假，让学生有足够的时间回家下地帮忙。 仔细想着原主之前的经历，许晚秀笑道，“我倒是没有下地干活，那时候在家里帮忙做饭。”哪怕是原主很懒，这种时候也是不敢推拒的。家里亲娘、哥哥嫂子都下地去干活了，她除了要在家做饭，还得看顾出生不久的小娃娃许元弘。 “那是很幸运了。”说起这个，赵国强从来都是羡慕的。哪怕是他们刚定亲那会，知道岳家这么疼爱小姑娘，他当时就想着，在这样温暖的家庭里长大的姑娘一定也很温暖，一起组成一个家也不是不能期待的事情。 后来的一切有点失控，好在现在都回到正轨上来了。 两人沿着田间小路向前走着，瞧见远处横穿田野的一条溪流时，赵国强忍不住笑了，“晚秀你看那条溪流，别看它那么狭窄，却是很深的，这水流也变得湍急。” “嗯。”许晚秀点头表示自己在听，她望着那条溪流，里头流淌着的水算不上清澈，甚至还伴随着松动的黄泥土一直向前奔涌而去。她期待着赵国强接下来的话，会让他特意提起来的一定也是有故事的。 “上回你不是买了河蟹回来吗？我当时说我吃过，当年就是在这条溪流里摸鱼，结果鱼没摸到几条，反而还抓到了几只河蟹，就直接提着那满满当当的一桶东西回家了。”赵国强现在回想起来，眉目间都是温暖的。 这也算是他为数不多的孩时欢乐时光。那时的娘还在，爹也还没变，日子很苦，但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村里最幸福的小孩。 “挺好的，我以前想下河里摸鱼，但是我娘不给，只好在河岸上眼巴巴地看着我哥下去摸鱼，当时可羡慕了。虽然最后我哥也没有摸到鱼。”许晚秀尽力在脑海里搜索着一些原主相似的记忆，用较为舒缓的语气说出来。 她看得出来这些都是赵国强一直在内心深处惦记着的事情，现在能够愿意说出来也是好的。为了防止气氛太过于凝滞悲伤，许晚秀尽力在插科打诨调节着气氛。 赵国强每走到一处，总有能引发他孩子记忆的一件乐事，他全都分享给许晚秀听。最重要的也是这小姑娘有耐心，每回自己说完，她总是能够很好地说出自己的事情来逗他笑。 说完最后一点事情，赵国强伸手握住许晚秀的手道，“赵家屯我现在不常回，那些让我留恋的人也不在了。现在你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家。” 方才的话或真或假，有些是原主小时候真实经历过的，更多的是许晚秀结合当时的背景捏造出来的乐事。不过能够看到赵国强释然，她也算是成功的，没有白费功夫。 “叮咚，恭喜宿主成功完成倾听赵国强过去的任务，奖励一张收音机票。” “叮咚，恭喜宿主成功完成安慰赵国强的任务，奖励一张收音机票。” 快点 快点 系统的声音突如其来, 差点没把许晚秀原本酝酿好的情绪给打散了。她有点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要不然怎么会连续听到两个不同的任务给的同样的奖励？ 当下也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 许晚秀用力握住赵国强的手, 似乎要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坚定决心，笑着回道，“我也是。和你在一起时, 我的心总是安定的。” 她望进赵国强的眼眸中, 似乎能够看清楚自己的影子。许晚秀一字一句说道，“此心安定是吾家。” 赵国强笑了, 是真正爽朗地笑, 不再抑制着, 惹得周围的人全都望了过来, 似乎都在好奇他怎么突然就笑了,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实在是受不了这么多人的目光注视, 许晚秀的耳尖有点泛红。太阳渐盛，日光撒在肩膀上总觉得格外闷热，她实在是受不住了, 拉着赵国强赶紧就走回家去。 回到家里, 赵国强继续在庭院里忙着雕刻东西, 他这几天只要是闲着就会待在庭院里忙活他的木活, 许是东西快成型了, 许晚秀有时经过，他都会赶忙把手里拿着的那块木头给揣到怀里, 生怕被许晚秀给看见。 她笑着问过,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啊？一点儿也不能让我看到吗？” “你就耐心等着, 现在看了没意思。等我做好了，再送给你。”赵国强当时也是笑着回话的, 两人仿若在打什么哑谜。 那次说过之后，只要赵国强在庭院里忙活他的木工，许晚秀一般就不会踏足庭院的，免得那男人为了准备个惊喜，还得提心吊胆东躲西藏防备着她。 此时赵国强在庭院里忙活着木活，许晚秀也自己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的床上，默默地查看着刚刚系统发布的奖励。 这段时间她也算是完成了不少的系统任务，获得的奖励各种各样，什么都有。食物那些攒了不少，也拿了点出来用，雪花膏那些也拿了两罐出来送人。许晚秀看着系统空间里的奖励，到目前为止只有两样奖励没有用过。 一个是上回奖励的自行车票，另外一个就是今天系统刚奖励的收音机票。 想起刚才的任务，许晚秀用意念和系统沟通着：“系统，刚刚的任务发布时你为什么又没有出声提醒？” 上一回系统没有出声提醒时，她也问过这个问题，当时系统的回答是因为少儿不宜。 她倒想要听听这回系统又要想出什么离谱理由。 事实证明，系统的离谱永无下限。许晚秀的脑海中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因为刺激。” 如果能看见的话，许晚秀此时脸上一定是满头黑线，这个系统现在似乎太过跳脱了。她严肃了声音说道，“不要闹，你认真回答我。” “好吧，如此温情时刻，我怎么能够出来破坏氛围呢？”系统暗自炫耀着，“等你们谈情诉苦完毕，我再提醒宿主你任务完成，这个用人类的成语来说好像是叫做锦上添花。” 得了，许晚秀基本上能猜到系统最近消失，说要去充电汲取知识到底是干啥去了。整个系统完全变得跳脱，甚至还学会逗弄起她来了。 不愿再多说，许晚秀最后问，“这回完成的是两个任务，为什么得到的是两份同样的奖励？还有你这个发布任务的规则是不是也跟着改变了？” 原先系统说的是，帮助她更快地适应军嫂的生活，一开始发布的任务倒也能够理解，到了后面的走向却是越来越奇怪。最主要的变化大概是，原先的任务是冰冷的，现在的任务倒是更多了几分人情味。 比如说最开始发布的任务是很机械化地计算和赵国强说话的字数，到现在发布的任务是倾听赵国强的心声以及安慰他。 “针对以上问题，宿主我最后再说一遍，系统真的是去提升自我汲取人类知识去了，不同的任务是具有延续性的，本质上是同属一个任务，这奖励自然也是一样的。”系统简单解释着，末了不忘再强调一句，“系统我是真的去学习了。” 它说完不再出声。 许晚秀大概能够理解过来了。就好比说一开始的系统处于初始状态，它只能够按照一开始设定的机械化程序进行发布任务、核查任务、发放奖励。但是系统从它启动那一刻起，就走入了社会化进程。 它的运行程序不是死板的，系统能够自由地汲取它想了解的知识，对于任务的大体方向它是决定不了的，但这些小细节方面又是可以把控的。所以最近的任务才会偏了走向，改走温情路线了。 想清楚这些后，许晚秀也就不再管它了。她望着自己新得的两张收音机票，这也算是比较难得的票了，但是和自行车票一样，短时间内对她来说是毫无用处的。 可以留一张收音机票给自己，回头想买了可以去买，剩下的那一张倒是能够拿来倒卖，也能赚不少钱，就是太过于麻烦。许晚秀现在也不怎么缺钱，何必要自找麻烦呢？索性就把那两张收音机票全都收了起来。 接着起身去写稿子去了。她回了赵家屯这边虽然说经常出去外面逛，但只要闲下来了，也还是会拿起纸笔写一点稿件的。每天至少三千，要不然等到时候回去家属楼那，一月之期到了要交稿，怕是要痛苦泪两行。 七天的假期除去来回那两天，满打满算也才五天。日子过得飞快，到了倒数第二天时，许晚秀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两人的衣服倒是简单，一直都放在包裹里，到时候只要把当天换洗出来的衣服直接放进去就好了。 她也交代着赵国强这几天买肉时量少点，其他的不常用食物也不买了，免得回头要走了的时候那些东西还剩了，很难处理。赵国强也都一一应下。 那天晚上两人吃过饭，赵国强洗过碗后正打算拿衣服去洗澡，就听到外头门敲响。他走去打开，见到外头是赵国庆时，他也没有虚假地摆出什么好脸色，只是冷淡问道：“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爹喊你过来家里一趟。”赵国庆像是习惯了他的冷淡，神色不改地笑嘻嘻说道。赵国强刚想拒绝，他立马又说，“今天的事情爹说了很重要的，让你一定要过来。” 里头许晚秀听到声响走出来一看，就见一男子在门口那站着，神色轻松甚至可以说是放肆，他比赵国强看着嫩些，两人的五官又是长得像的。当下她大概能够猜到这男子的身份，是赵国强同父异母的弟弟赵国强。 她走过去假装疑惑问，“国强，这是谁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再说吗？”活生生地把蛮横的样子演得十成足的。 赵国强移步挡住赵国庆往里头探去的视线，回头温声哄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先进屋吧，我马上就来。” “哎好，那我可就在里头等着你了，你快点。”许晚秀见赵国强这么配合，难得地演得更起劲了。她转身回屋。 “哥，那是嫂子吧？”还没等赵国强回话，赵国庆又火急地又说了遍，“现在也不能算是晚，你就和我过去一趟，咱爹还在家里等着呢。” “不去了，有事我明天再过去。”赵国强突然冷下声回道。他不由得赵国庆继续说话，砰的一声把门关上。接着进屋拿衣服去洗澡。 晚上睡觉时，赵国强没忍住又闹腾起来，许晚秀也同样没忍住地唾骂他：“你怎么又起来啊，我受不住的。” “不是刚才你说在屋里头等我的吗？”赵国强边动作着，边笑着说出这句话。 木簪子 木簪子 事实上赵国庆昨晚说的事, 赵国强虽然应下了，但他也是没有太过于放在心上的。第二天一早起来, 赵国强先是去厨房里洗米煮一锅粥, 再是走去洗漱，然后锻炼。 许晚秀醒来后，两人一起吃过早饭。赵国强洗完碗后又去庭院里赶工了, 他那木头已经雕刻得差不多了, 还差最后一点细节上的精雕细磨。他是想着能够在回去之前送给许晚秀的，准备了这么久的时间, 今天应该是能够完成的。 这样想着, 他沉浸进去, 一直在庭院里忙活着。许晚秀同样也是在房间里写稿子, 他们各自忙活着自己的事情, 谁都没有主动去提起要去赵大全家的事。 那头赵大全一家老早就吃好饭在大厅里等着, 叶梅在那交代着：“大全，你可要记得我昨晚和你说的那些话，待会也不要冷着脸。人好歹也是你的儿子, 你也得主动关心下他。” “是啊是啊, 爹, 我哥虽然人看着冷些, 不怎么爱说话, 但他心底肯定还是有你的。要不然也不会每个月都寄五块钱回来给你。”赵国庆在那附和着，接收到他娘的示意眼神后, 也就继续帮着赵国强说话。 反正他爹最疼的还是他, 每个月的那五块钱最后多数都落入他的口袋里。赵国庆一想到如果待会说的事成了, 他和佳佳也就能够每天骑上自行车从家里到县城来回了，他们的婚后的小日子一定很幸福的。 要他说啊, 他爹也真是的，死要面子活受罪，大哥那么有本事，只要他爹稍微放软些语气关心下大哥，大哥说不定每个月就直接寄十块钱回来了呢。 赵国庆心底是这么吐槽着他爹的，面上却是一直笑着劝道：“哥他肯定是在乎爹你的，爹你可得对他好点。” “关心我？一年到头不见他寄封信回家，前几天上家里来还一直冷着张脸，这是给谁看呢！他再有本事，我还是他老子呢！”赵大全听着媳妇小儿子的话，却是越听越烦躁，怒气冲天，“你昨晚去喊他过来，他不也没过来吗？这像什么样子！” “爹你消消气，这不是昨晚也很晚了嘛，我哥可都答应了今天过来的。他肯定现在已经在来了路上了。”赵国庆急忙上前给他拍拍背部通气，一副孝子模样伺候着。 赵大全感受到小儿子对自己的关怀，舒了口气，对大儿子也更加厌恶。这小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越长大越不听话，还学会忤逆自己，明明小时候也不是这样子的。 叶梅在旁边给儿子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再说话了，免得回头直接把老头子给气疯了。赵国庆这才收了嘴，没有继续添油加火。 赵大全缓过来后，拍了拍扶在自己肩膀上小儿子的手，特别欣慰满意：“还是国庆你乖，不像那个逆子这么气人。” 三人坐在客厅那等着赵国强上门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三个就是认定了赵国强早上会过来，昨天没过来只是因为夜深了。他还是在意这个家的，今天醒来第一件事怕是直接就赶了过来。所以叶梅今天才会一大早煮了饭，一家子吃过后在这等着。 结果等到太阳渐升，外头时不时有人交谈着走过，分明是奔着田地里要干活去了。赵大全有点坐不住了，地里的活就是他们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要是去得迟了，那可是要扣公分的。 “这逆子怎么这个点还没过来？”他忍不住开口，怒气再次向上涌着。明明以前是那么地疼爱这个儿子，可近几年赵大全只要提起他，就忍不住动气，有时甚至是毫无缘由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对啊，我哥怎么还没来？他再不来的话，爹和娘你们两个可都要下地里去干活了。”赵国庆也忍不住嘀咕，他可还等着他的自行车落地呢。他是不用下地里干活，读书时找了个对象是城里人，她家里介绍他去县城里的钢铁厂里当个临时工，每个月也能有十二块钱呢。 叶梅心底暗自咒骂着，面上却是不显，突然笑着和赵大全说：“大全啊，这国强可能是想着咱今天要下地里干活，或者是想着中午再过来。要不咱就先去领工具干活吧。” 她是惦记着今天要说的这件事，可现在人没来，再着急也没有用。去地里的干活却是不能迟到的，要是因为这被扣了公分，她可不得郁闷死。 这地里的农活才是一等一的大事，耽误什么赵大全都是不会去耽误赚公分的事，他们一家可就指望着年底分粮分钱的事了。最后是赵大全和叶梅急匆匆地出门下地干活去，赵国庆在家郁闷了会，也只能走路去县城里干活了。 他还指望着多攒钱和佳佳领结婚证呢。 那头赵国强不仅早上没过去，连中午也没过去。他那个好兄弟上门来喊他中午去聚聚聊聊天，赵国强想着许晚秀一个人在家也是孤独，刚想拒绝，许晚秀却是说：“你去吧，这些玩伴都是从小时候就认识的，下一次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得多联系这友谊才能长久。” “我一个人在家简单吃点，休息会就又要写稿子了，正是没灵感的时候，你在家陪着我也是无聊的。”许晚秀笑着道，她笔下的故事剧情走到了一个关键节点，如何巧妙地解决先前埋下的伏笔冲突，她却是一时还没有想好，需要一个人静下来好好想想。 “那行，我和他们去聚一会，你一个人在家也不要太累，现在想不出来的事就留着晚点再想，说不定思路就畅通了呢。”赵国强是知道许晚秀多么看重这小说故事的，自然不会说让她写不出就不写，他细细交代着。 然后收拾一下才出门去。 许晚秀自己也在家里忙活着，明天是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了，她还想着过去许家那里一趟。到了傍晚五六点左右，赵国强和许晚秀吃过晚饭后，他又进了庭院把那木制物件的最后一个棱角给打磨平，准备了这么久的礼物也算是完成了。 他把那物件揣进怀里放着，想着待会晚点送给许晚秀。想起昨晚那糟心事，赵国强走进屋子里和许晚秀说，“晚秀，我过去那边看看是有什么事，一会就回来。” 想也知道没什么好事，许晚秀怕他难受，忍不住问，“要不我和你一起过去，如果他们说话不对劲，我还能替你骂回去。”她挥挥小拳头，佯装愤怒的样子。 小姑娘凶起来还挺可爱，赵国强被逗笑，伸手揉捏了下她的小酒窝，他说，“不用了，他们能说的也就那些话，你去了如果被气到，今晚又该睡不好了。” 那些糟心的人和事，都不及小姑娘的万分之一重要。赵国强不想也不会让她去面对自己的那些亲戚，她作为儿媳妇，是怎么都不占据身份优势的，到时候被气到了，他会心疼的。 “那行吧，我在家里等你回来，你路上小心些。”许晚秀见他这么认真，也知道他现在对那家子人只剩下厌恶，所以也没有再纠缠，只是在默默给他打着气。 赵国强踏着夜色走到赵大全的家，他像客人一般在门口敲着门。很快门打开，是赵国庆来开的门，他小声说，“哥，你怎么现在才过来啊？我和爹娘都等了你很久了。” “嗯，我现在才有空。”赵国强面色淡淡回道。 在家里休息怎么就没空了？赵国庆听了后在心底吐槽着，他赶紧带着赵国强进屋，“哎你可真是大忙人，快进屋吧，爹娘在大厅里。” 赵国强一进屋，就见到赵大全和叶梅高坐在大厅里的主位上，叶梅向来是见人三分笑，现在也是笑着的，看起来格外亲切。赵大全则稍微阴沉着脸，也不说话，就等着赵国强开口喊自己。 见他这样子，赵国强更是懒得搭理赵大全，他也不喊人，直接找了个离他们最远的椅子坐下，说，“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 “你这小子，我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赵大全这一听又气不顺了，他忍不住就提高了嗓门，眼瞧着又要开始怒骂，叶梅连忙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 想起她昨晚在床上千般交代的事情，还有小儿子那么乖，就这么个要求，赵大全忍下了怒气，他有点硬邦邦地问，“今天找你来也是想问问你，你最近在部队里过得还好不？” 知道这些都是谈条件前的示好，赵国强现在已经是不耐烦听他来演父子情深了，他直接冷声道，“有事就直接说，如果你只是为了问我过得好不好，那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过得很好，就不劳您挂记了。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他说着直接站起身。 没料到大儿子一点儿面子都不给自己，赵大全的面色一僵，他可是想了好久才拉下面子说这些话的。 叶梅原本在一旁听着，脸上的笑容也有点僵，见赵国强要走，她连忙出声阻止，“哎国强先别说，你爹还有话和你说呢，就再坐一下会。” 赵国强见叶梅这回也这么好说话，对面三人就像是商量好了一个计谋就等着他入坑。他顿住脚步，又坐了回去，“有什么事就现在说吧。” 他倒要看看这一家子这两天折腾这么久又是想做些什么。 赵大全和叶梅对视一眼，最后还是赵大全轻咳上一声，开口说，“你弟谈了个城里的对象，他现在自己也在城里的钢铁厂里当临时工，现在两人想要去打结婚证，佳佳的爹娘担心佳佳从家里到县城来回太远，想要我们在聘礼上多加一辆自行车，权当做是三转一响了。” 他话说到最后，望着赵国强那深不见底的眼神，赵大全剩下的话卡在喉咙处，顿了好一会才继续说，“你这个当哥的就想办法弄一辆自行车回来，就当是给你弟的贺礼了。” 叶梅和赵国庆的心随着赵大全说完这些话也跟着吊到了最高处，静静地等待着赵国强的答复。他们家其实也不是没有这个钱，平时也都省着，每月赵国强寄回来的那五块钱也都攒着。 真正难的是那自行车票，可谓是一票难求，没点儿关系的还真的找不到这自行车票。去私底下找人买的话，几乎是去了半台自行车的钱。所以他们商量出这个计划，哪怕赵国强这回不回来，他们也是会写信去要的。 赵国强听了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他冷笑一声，在寂静的大厅里格外突兀，剩下三人的目光也跟着聚集到他身上。“这自行车票难得，一辆凤凰牌自行车更是要一百五左右。” 见他们的眼神越来越亮，像是期盼的东西要实现了，赵国强毫不犹豫地打破他们的期望，“我要有这条件，不早就买给我媳妇了吗？” “你每个月的工资不少，我就不信你没有攒下点钱。再说这自行车票难得，你直接去找人换一下可不就有了吗？”赵大全见他这么说，立即反驳道，说得是理所当然。 赵国强耸耸肩表示，“我每个月的工资就那么点，除了养家糊口，还得每个月寄给你五块钱，还能剩下多少？” “这自行车的事我是真的没有，以后这种事情也别来找我。能够给那五块钱就已经尽到我这个儿子的责任的，你们再闹下去，我连那五块钱都不给。”他看着赵大全一字一句道，“你又能上哪说理去？” 这些年赵大全和叶梅夫妇对他的所作所为在村里人那是传得一清二楚，大家这肚子里都明白得很呢。以前会答应下每个月给五块钱，一个是念在他还是自己爹的份上，另外一个也是想快刀斩乱麻，省得叶梅在暗地里搞小动作。 这份儿子的责任，他算是已经尽到了。现在如果赵大全要用这件事情来闹，他也是不怕村里人的嘴碎的，赵国强不会把自己置于一个弱势地位。 “你你你……你个逆子！”赵大全被气到，连话都说不齐整了，他手指着赵国强，继续怒骂，“这才是你的心底话是不是，你以为那五块钱我很稀罕？我看这事传出去了，你这活还能干不？” 说着他就要起身去外头，像是要把赵国强刚刚的那番话全都张扬出去，让村里人来评评理，看看这个不孝子是怎么气坏他爹的。 赵国强依旧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气定神闲，没有因为赵大全的动作而变得有所迟疑。反倒是叶梅和赵国庆冲上去拉住冲动的赵大全。 叶梅拉住赵大全的右手劝道：“大全，国强这也不过是一时的气话罢了。他如果真的不在乎你这个爹，也不会这么多年都寄钱回来了。他心底还是有你这个爹的，要不然也不会你喊了他，他今儿就过来了。” 她还真怕今天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能让赵国强搞定自行车的事，反而还把这每个月五块钱给弄丢了。这一个月五块钱，一年可就六十块钱了，她和老头子下地干活一年换回来的钱也就才一百多。 “对啊爹，我哥可能只是觉得你让他帮着买自行车这件事，就好像只疼我不疼他了，你把这事说清楚，我哥自然也就能和气下来了。”赵国庆跟着劝着，他是打心底觉得他爹不会说话，好好地说点软话不行吗，非得把人气走才高兴。 赵大全被这么劝着，脸色也跟着缓和了些，他大声说着：“我大人有大量，就不和你这逆子计较。”说完走回去坐在原先的座位上。他望着赵国强，也软下了语气，问道，“你就当是帮下你弟，把这事给解决了，他会记着你这个当哥的好的。” “以后等你弟结婚后转为正式工，一个月工资也有三四十，每月还有各种票，佳佳也是个有能力的，人小两口以后日子只会越过越好。你到时候退下来了，有什么需要的，你弟也能给帮着照应下。”赵大全推心置腹地说着。 他是真的觉得，像大儿子这样当兵的，出个任务受伤了就得退下来，回头缺胳膊少腿的，这日子可就跟着难过了。而小儿子在厂里当临时工，娶了佳佳后还能转为正式工，以后的日子是无限美好。 赵大全天真地认为两兄弟应该互相扶持，大儿子帮着小儿子，以后小儿子在他落魄时才会愿意帮他。可惜这逆子完全不懂他这当爹的一片心思，这越想着心底的怒火又开始积聚。 赵国庆听完愣了会又是赶紧应下，嘴甜道，“哥，咱两兄弟互相帮着也是应该的，你现在帮了我，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的，我肯定二话不说就会帮你的。”以后的日子谁又能说得上呢，反正现在应下又不要钱，他洋洋得意地想着。 这样的鬼话，在座的四人里除了说这话的人，可能还真的只有赵大全会相信了。他满意地点点头，心想着这小儿子就是乖，和自己的想法是一模一样。帮兄弟是天经地义的事，大儿子却是三推四推，简直是不像话。 “他帮我？”赵国强越听越好笑，他还是头次知道他爹这样的想法，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没必要把时间耗在这鸡同鸭讲，他站起身说，“我的事情我自己会搞定，也就不劳他费心了，先把自己的事情顾好再说吧。” “我要是他对象，知道连聘礼的事都要他哥帮忙，怕也是瞧不起这样的人的。”这话一出，原本扮演着兄弟情深的赵国庆面色也变得铁青，更不要说叶梅和赵大全了。 赵大全气得直拍桌子，怒道，“你这逆子，会不会说话的？你弟真心实意为你好，你却是这么看他的？简直是不像话。” 赵国强不想再和他们辩驳，事实上今天过来这里这个决定就是错的。他说，“自行车的事我再说一遍，不可能。” “以后这种事情也不要来找我，至于每月五块钱的事，你们再闹，我也不介意找村长进行见证，把这事给取消掉。”赵国强说完这些直接就转身走出这个家，只留下身后凶狠的怒骂声。 两道的房屋多数已经熄了灯，月色渐深，照不亮他前行的道路，朦朦胧胧的。赵国强刚才在里头敢那么硬气，没有阻止赵大全冲出去，是因为他足够了解这家人。既想着扮演家人情深，又不想放过任何能拿钱的机会。 他不拦着赵大全，叶梅和赵国庆也会去拦着的，更甚至赵大全自己都会停住脚步。他刚会那么轻易被叶梅和赵国庆给劝回来，也是心底胆怯了，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这一家人简直是虚伪到极点。 赵国强忍不住反思，他以前是得多随和才给了他们这个错觉，好像他们提什么要求自己都会答应下来似的。想了想，他低叹一声，不是我方太软弱，而是敌方太自信。 他做了个决定，这个月回了趟赵家屯，就不往赵大全家寄钱了。从下个月开始，五块钱直接减成两块钱吧。 至于到时候赵大全一家收到钱时怎么闹，就不是他会在意的事情了。 这样想着，赵国强突然好想赶紧回家，想见到那善解人意，分外在乎自己的小姑娘。他伸手摸了摸揣在怀里的礼物，那是自己准备许久的。待会小姑娘见到这礼物，应该也会喜欢的。 他想象着小姑娘戴上这物什的模样，愈发柔和美丽，只觉着内心一阵火热，不由得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那头许晚秀从赵国强出门后，就又去写稿子了。赵国强她是不担心的，这男人对他爹彻底绝望后，那么那家人说什么都没法让他内心出现一点儿波动了。 刚送走赵国强时，许晚秀看着外头迟暮的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突然来了灵感，想到了如何处理那个关键的剧情点，赶忙就进屋拿出纸笔开始写。等到赵国强推开外头的门时，她这才落下最后几个字，搞定这个关键一章。 把纸笔全都收起来放好后，许晚秀眨了下眼睛舒缓了会，这才起身去外头迎着赵国强。她走出去就瞧见赵国强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中，昏暗的灯光下她瞧不见赵国强面上的神情。 许晚秀刚想说话，就被赵国强一把拥进温热的怀里。她头靠着他那宽厚的胸膛，柔声问：“国强你是心情不好吗？他们找你去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啊？”不应该啊，以赵国强的心性，这回的情绪波动也太明显了。 赵国强只是单纯地想抱抱小姑娘，听到怀中人这么问，他又把事情都说上一遍，末了笑道，“你就放下心好了，我不会受他们的影响的。”说完伸手揉了下许晚秀柔软的长发。 他话里说得简简单单，可许晚秀已经凭借着丰富的想象力脑补出那气人的画面，当下恨不得冲过去替赵国强怒骂一顿。这世界上还当真有这种偏心眼直接偏到脑门上的爹？ 她会抱住赵国强试图给他安慰，“对，他们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咱不要搭理就是了。”许晚秀抬起头，右手指尖在他的心口处轻戳着，“你这里只要有我就好了。” “好，以后这里面可就只放你一个人了。”赵国强被她的小动作温暖着，眉目中本就不多的怒气尽数散去，他揽着许晚秀进屋。 房间里比较亮，赵国强从怀里掏出那个物什握在手里，递到许晚秀面前，“这个是我这阵子一直在忙着雕刻的木件，想着赶在咱回去前送给你作惊喜的。” 他鲜少有送东西给小姑娘，除却上回买的那双小皮鞋，这个东西是他亲手做的，心意自然也是不能比的。 见到他拿东西的动作，许晚秀眼前一亮，她心底有了猜测。这玩意是赵国强亲手做的，本就意义非凡，再加上他之前一直藏着掩着，更加是把许晚秀的好奇心提到极致。 下一秒赵国强的掌心向上摊开，里头的物件也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这是木簪？”许晚秀伸手接过那支木簪子，细细的一根，簪头那里被雕刻成了一片花骨朵，上头甚至还有纹路，格外雅致。簪身最是别致，上头雕刻着枝叶脉络，向上生长着，如行云流水般顺畅。 “这上头的花骨朵和枝叶脉络真好看，你这刀工木活真挺好的。”许晚秀将那簪子捏在手里，左右转动着，将簪身上的纹路细细打量上一遍，不忘夸赞道。真不是她夸张，以赵国强这刀工木活，以后去当个木匠也不是不可能的。 赵国强见她这般欢喜，自己也高兴，不枉自己费了这么久的功夫打磨在簪子。想用木头雕刻成簪子的决定也不过兴之将至，赵国强觉得小姑娘那一头秀发若是用一支青簪挽起，必定入以前读书时书本里的仕女那般优雅美丽。 不过现在这年头也不兴这些金银玉石，戴出去反而还有可能招惹麻烦。他又惦记着这事，想来想去用木头雕刻一支簪子是再好不过的了。这样她若是喜欢，戴出去也没事。至于上头的花样，赵国强也是想了好久才决定的。 生怕上头弄了小姑娘不喜欢的花样，连带着这根木簪子也不喜欢了。赵国强笑着道，“是你太过看得起我了，我这刀工木活可都是在训练场上学来的。”他接着问，“要不我帮你挽上头发试试？” “好啊，正好我也想看看。”许晚秀把手中的木簪子递回给赵国强，她顺势转过身背对着他。她是洗过澡的，此时一袭秀发披散在肩上，格外柔顺。 其实赵国强也没有帮人挽过头发。现在也少有女人会挽发，像许晚秀平时都是同一卷发圈扎起来就算了。他笨拙地伸手抓握住那头发丝，轻轻卷起绕了个圈用手固定在小姑娘的后脑勺处，再用那木簪子一穿而过。 他试探着松手，那发型没有任何移动的迹象，木簪子也稳稳当当地固定在那发髻上。赵国强满意道，“可以了。”他伸手扶着许晚秀的纤薄肩膀带着她转过身来。 一袭长发由后头挽起，隐约可以窥见木簪子的顶端的花骨朵。修长细腻的脖颈彻底展露在人前，视线往上移是小巧精致的面庞，她就这么站在那浅笑着，像极了从画卷中走出来的古代仕女。 许晚秀浅笑着问他，“这样好看不？” “自然是好看的。”赵国强回过神来，笑着夸赞着，和他想象中的一模一样，甚至还要美上几分。 “当真？”许晚秀对自己现在这个装扮还是挺感兴趣的，她立即要走去那梳妆镜前看看，但脚步又不敢太快，生怕动作过大把这头上的发型给弄乱了。 这梳妆镜是原本就放在房间里的，是当时结婚的时候准备齐全的。许晚秀凑到镜子面前仔细瞧着。说实话，挽起的发髻不能算是周正，甚至还是有点歪歪扭扭，仔细一看还有零碎的发丝垂落下来，搭在耳后、脖颈上。 但那木制的簪子是养眼的，衬上镜中人儿那芙蓉面清浅的笑容，脸颊处还泛着抹红晕，整体看起来倒是还过得去。因着用的是赵国强亲自雕刻的木簪子，这发髻还是赵国强亲自挽起的，许晚秀仔细瞧着镜子里头的人儿，那是越看越顺眼。 “这木簪子是真的好看，也衬人。你这挽头发的功夫也不错。”她回头笑着打趣，突然灵机一动欺身靠过去，凑到他耳边问道，“说！在哪儿练的这功夫？” “这叫无师自通，看你平时扎头发扎多了，我就经常在想着，如果有一根玉石簪子来挽起这一头秀发，该是多么漂亮。”赵国强一手揽住她，笑着说道，“可能是经常想着这件事，在我的脑海里已经演练过无数遍，所以第一次也能这么成功。” 他往她的耳根后呼着热气，“你喜欢就好。只要你想，以后我随时都可以给你挽。” 得得得，这男人当真是给了点颜色就想开染坊，递了把梯子就想往树上爬。许晚秀算是发现了，他现在说起这些话是越来越顺口了，但又出奇地朴实，能够恰时地引起她内心的一阵阵悸动。 时候也不早了，赵国强陪着她兴奋过后，就在房间里拿了换洗的衣服准备去洗澡。许晚秀也已经忙完了所有的事，要准备休息了。 趁着赵国强去洗澡的功夫，许晚秀一个人坐在梳妆镜前，再次欣赏了一会自己这个发型后，这才抬手把插在一团发髻间的木簪子给取了下来，一袭秀发顺势披散而下。她珍重地把那木簪子放好在梳妆台上，这才慢悠悠地理顺了头发。 长头发常有的痛苦就是，每次扎发圈或者挽发髻后，如果不把头发理顺，第二天早上起来就会变得零乱无比，还会有些卷。 夜里两个人睡下，第二天醒来才算是稍微有些紧张感。今天是他们在赵家屯的最后一天，明儿一早就要进县城再远点的地方去赶火车回部队了。其实东西也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来时提着两包包裹，回去时却是只需要一包的。 家里的食物粮油也全都处理得差不多了，估摸着今天吃过饭后能够处理完，许晚秀这才放下心来。她还得准备点饭和菜回头带着在火车上吃，因为早有准备，许晚秀控制着量做了三四块韭菜盒子放着，明儿一热就可以带上了。 处理完这些后，许晚秀正想完成最后一件事，去许家一趟。她这个做女儿的又要外出，现在是八月十五刚过，年底又是不回来的，那就最起码四五个月没能回来，于情于理都应该上门再和许母说上一声。 结果还没等她出发，许母就已经过来了。她在外头大喊着，“秀秀，是娘过来了，你快来开下门。” “哎，来了。”许晚秀听到外头许母的叫唤声，赶忙跑出去开门。“娘，你怎么提这么一大袋东西过来啊？快进来。”她见许母提着那么一大袋东西，连忙上前去帮忙提着。 她还注意到许母今天没带着两个孙子，随口问道：“今天你怎么没带着小弘和小朗一起过来啊？” “你嫂子在家，让她带着两个孩子，我才能找到机会提着东西过来给你。”许母擦了擦脸上的汗回道，找了个位置坐下喘口气。 “那就好，我还想着要过去家里一趟看看你呢。”许晚秀坐下笑着说道。 许母听了也是一笑，满是疼爱，“我也是想着来看看你，生怕晚了你就走了。”她站起身打开那个袋子，指着里头的东西说道，“这里头是我之前在山上捡到晒干的，娘这里也没啥好东西，这些山货你就拿着回那头，和女婿慢慢吃。” 许晚秀望过去，里头都是山里头各种常见的食物，也可以称之为山货，全都晒干了，可见平时都是收着放好的。这个年头虽说明令山里的东西都是公家的，但也有不少人上山捡东西吃。 山里头只要是能吃的，基本上都被扫荡一空。许母要攒下这么多东西，她平时还要下地里干活，可见也是费了不少时间和好一番心思的。 “好，那我可都收下了。”许晚秀知道她当娘的一番心意，也没再推脱，直接给收下了。 两人聊了好一会，许晚秀起身进屋去拿了先前准备好的钱，递给许母，“娘，这钱你收着，平时也别太省着，千万别饿着自己。” 是两张大团结。 泛困 泛困 许母看到闺女手上那两张大团结, 神色慌张地把它推回许晚秀的怀里，她左右瞧了瞧, 这才凑过去小声说道, “秀秀你在说什么糊涂话呢，你赶紧把这钱收回去，要是让女婿看见他可是要不高兴的。” 她以为这是女婿给自家闺女的钱, 哪能这么随意地给自己啊？再说就算这两张大团结是女儿自己的工资来的, 那也是她这个小家的钱。要是女婿知道秀秀直接拿了这么两大张大团结补贴给娘家，再大度的人也是要生气的。 这么想着, 许母是心有余悸。 见许母这几乎是本能的举动, 许晚秀笑得更加舒心了。她本来也是为着许母这段时间的做派, 是真心疼爱女儿, 真心对她和赵国强好, 才会想着拿点钱给她好好养身子。许母能够这般为她着想, 许晚秀更是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 她笑着说，“这两张大团结算是我自己赚回来的钱，国强他也是知道的, 他没有意见的。娘你对我们两个这么好, 我们自然也应该让你过得好些。”许晚秀亲昵地上前揽住许母的臂弯, 状似撒娇道。 女儿这次回来变得勤快了, 和女婿的日子也过得越来越好。可许母的心底也有点发堵。她发现秀秀不再像以前那样和自己亲近, 说话间也总是透着股客气。她只以为是自家闺女还记恨着之前的事，和她这个当娘的生疏了。 此时的亲昵彻底打消了许母郁结许久的闷气, 她连连应了声好, 伸手抚摸着秀秀的小脑袋, 高兴得不得了，“你能和他说过就好。不过这钱娘是不会收下的, 我在这里有儿子媳妇养着，总不至于被饿到。你这钱就好好收着，多买点肉吃，把日子过好我就高兴了。” 她没文化，以前也没有读过书，连字都只是勉强认识两三个，说不出“父母爱之切则为之计深远”等高雅的话，但当娘的这份心是一样的，许母老怀欣慰。 “我们的日子过得不错，娘你也不用太担心。”许晚秀心底感动，她指了指许母老皱的脸和手道，“娘你拿着这钱多买点肉，也能多补补，我给你的那罐雪花膏也不要省着，多用来擦手。你这手和脸瘦成这样，我瞧着心疼。” 人是会随着年纪增长，皮肤也跟着松弛，甚至会变得老皱，这通常称为“老人皮”。而许母看起来更严重，当然这种严重比其他家里的老人也要好上不少。许母就是太过于痩，这老人皮看起来也更加苍老。 许母乐得拍了拍许晚秀搭在自己隔壁上的手，老皱泛黑的手和细腻白皙的手搭在一起，视觉冲击极大。 她笑着说道，“你这孩子是关心娘才这么说，这走出去村里头一看，哪家上了年纪的老人不是这样？娘和他们比起来，还是比较年轻的。” 她就是死活不肯接受这钱，坚持要让女儿自己收着，回头去了部队那吃好点喝好点，把自己和女婿照顾好就是对她最大的孝顺了。这个泼辣了一辈子，扛了一辈子重担的女人，现在儿孙都孝顺，她也就担心着这闺女了。 “我知道的，国强他对我也好，平时家里都是我在管着钱的。”许晚秀笑着透露这个消息让许母安心下来，又下了个杀手锏，“娘你看小弘三岁了，比起我在家属楼里看到的孩子可还要瘦弱不少，我哥我嫂子就算了，你和两个孩子可都吃好点。” “这钱你就收着当私房钱藏着，时不时去买点肉和糖什么的回来吃。手里有点钱的话，你在家里腰板子也能够挺直。”许晚秀笑着打趣道。 她这话也纯粹是说笑，李小萍对许母还算得上是孝顺。若说以前还有什么怨气的话，估计就是为了许母偏疼小姑子的事，现在小姑子嫁人了，许母又一心帮着她带孩子照顾家里，李小萍和许母两人的婆媳关系也是越来越好。 但还是那句千古不变的话，手里有钱，腰板才能挺直。钱财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当你拥有一定量的钱财时，再去和别人说话也是有底气的。 说到最后，许母这才接下那两张大团结，她再三问，“你可不要骗我啊，你手里真的够钱？” 虽然不能把现在靠写作赚钱的事告诉许母，许晚秀还是很坚定地回答她，“我保证，亏待谁也不能亏待我自己的。” 许母这才放下心来，她又交代着很多事情，从年轻夫妻俩要如何相处，再到如何和家属楼那些人相处，最后不可避免地又绕到了生孩子的事情上。她压低了声音催促着，“你现在和女婿感情好，生孩子的事可得抓紧点。” “女婿再过几年都要奔三了，你看他那些战友是不是孩子都比咱家小弘大了？可别等回头儿子还没长大，爹就已经老了，这事可得看紧着点。”许母越说越急。她还是典型的养儿防老观念。 这个时候农村里的人还是想多生点男孩子，越早生越好，儿子长大了还能下地帮爹一起干活。家里多一份劳动力，这赚的公分也跟着多，年底分粮分钱那些更多。当然也有不少家里，儿子太多，还没长成劳动力就已经把家里也吃穷的，这会儿正艰难地嘞着裤腰带过日子呢。 “娘我都知道的，生孩子这种事情谁都急不来，该来的时候自然就来了。”许晚秀听了哭笑不得，赵国强一定不知道他丈母娘嫌弃他年纪大这件事的。 许母听了女儿这番话简直是恨铁不成钢，她说，“这生孩子的事情哪那么复杂，不就是平时多滚几趟被窝子吗？”这话说出来她这张老脸是面不红心不跳，最后又很是贴心交代着，“你回头有孩子了一定要写信回来和我说，趁着我还年轻，也还能过去照顾你坐月子。” 她唠叨起来一句话都不带停顿下的，但这同样地也体现了许母内心对女儿要走的不舍，只能通过不断交代事情，各种杂七杂八地事情都交代一遍来让自己心安，来缓解自己的担忧。 送走许母后，许晚秀把那一大袋子山货都提进屋，重新拿之前装东西回来的包裹装起来。 这些山货不算值钱，是农村里用来代替肉那些的替代品。但在许晚秀看来，这是一个地方独有的特色，营养价值、药用价值那些也是很贵重的。 更重要的这是许母这个当娘的一番心意。许晚秀边收拾着，里头有蘑菇、木耳等，回头带回去家属楼可以用来煲汤。刚许母临走前，许晚秀又进屋去拿了剩下的三斤肉票给了她。 赵国强新的一个月又发新的肉票，家里也不缺。而许家这边却是很缺肉票的。县城里吃商品粮之所有那么受欢迎，除了每月有定量的粮食之外，还是因为有发放各种票证。县城里的人工作每月都会□□证，多多少少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而村里的人没有渠道去弄到票，哪怕是买块肥皂都得去找人换工业票。买肉这回事难，难的不仅仅是一斤八毛五，更是难在肉票那。 许晚秀就怕许母拿了钱，结果没有肉票那些的，要买到猪肉也是困难。 这会儿功夫，赵国强也回来了。他今天又去了村长那一趟，连带着几个村里的干部和老人都在。他是想着要回去部队了，还是得去打声招呼，以后这屋子还得劳烦他们多看顾着。 这头晚上，两人洗过澡后就早早睡觉了，明天要在火车上待四五个小时也是件累人的事情。因为心底惦记着事，许晚秀第二天早早就醒了，赵国强已经在外头收拾庭院里的东西了，人要走了，这些木具杂物总得收起来。 吃过早饭后，赵国强把大厅和房间里的东西全部收拾齐整，许晚秀则在厨房里忙活着，食材那些都是昨天就准备好的，她迅速用锅铲炒着菜，另一边那口锅已煮好饭了。她这是在准备待会要拿上火车的饭菜。 给两个饭盒分别打了饭，赵国强那份大概有两碗饭左右，许晚秀这份还要少一点，大概一碗饭左右。 许晚秀再接着往饭盒里头倒了煎好的鸡蛋肉饼，清炒丝瓜，然后把昨天做好的韭菜盒子对半切开放进饭盒里。这样待会在火车上吃起来也方便些。 准备好这些后，赵国强那头也差不多收拾完了，他走进厨房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各种美食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闻起来简直就像是在人间天堂中。他出声，“晚秀你忙了这么久，先出去外面坐会歇下吧，这些锅碗我来洗就好了。” 见许晚秀开口要说话，他仿若知道她要说些什么似的，提前说道，“我知道，我一定把这些锅碗都给放回柜子里，下次回来还是干干净净的。”说完赵国强还难得像小孩子一样邀功，他笑着问，“我说得对不，是不是你刚才想说的？” 见他全部知道，猜得十之八九，许晚秀忍住笑了，她连连点头应道，“是是是，你也太了解我了。那我就先去坐着歇会。” 她在厨房里忙活了那么久，油火的热意逼迫着，也是满身燥意。哪怕刚才赵国强没有过来，她大概率也是要喊他过来帮忙的。 赵国强在里头忙活着，手脚麻利。他们也不是兴之所至就走的，赵国强昨天特意去县城再远些的火车站看过今天的列车时间点，待会还要掐着时间点去买票赶火车的。 几乎是赵国强洗完碗出来后，许晚秀也休息好了，两人再次合力把家里的每一处都检查上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后，这才大包小包地提着往县城那边的火车站赶去。他们离开的动静不小，那门锁落下的声音哐当一声，似是在提醒着什么。 隔壁那家妇人听到声响还特意跑出来和他们打招呼，“国强媳妇你们这就要走了？一路可要小心着点。” 这家人也是这几天许晚秀和他们换青菜的那家人。那妇人四十出头也算是年轻，人也随和，不像右边隔壁家的老太太那么爱说酸话。 许晚秀和她打过交道，对她的印象也还不错。此时笑着回道，“对啊，我们不在家的时候，还得辛苦你多帮我们看顾着下。” 赵国强也停下脚步，在那妇人望过来时浅浅一笑点头算作是打过招呼了。 许晚秀和她家换菜的时候大方，那妇人还盼望着下回他们回来时，继续找自家换青菜呢，多少能换点东西。她笑着应下来，“那是自然的，这话不用国强媳妇你说，我和家里人都会帮忙看顾着的，咱这可都是相邻着住的。” “好的那就辛苦你了。”许晚秀笑着道，她指了指天空说，“这个时间点也不早了，我们还赶着火车，就先走了。” 告别那个妇人后，许晚秀和赵国强马不停蹄地赶去火车站。刚刚会在那多说几句，也是为了能够让那家子人平时多顾着些自家的情况。都说远亲不如近邻，要是自家发生些什么事，那自然是隔壁家的最有概率先知道的。 两人赶上早上十点的那趟火车，找到了硬座坐了下来，这才大喘一口气。四五个小时的车程，回到家属楼里可能也就才下午四点不到。 他们会想着赶这趟火车，也是想着能够早点回去收拾下房子，那里估计也变得有些脏乱。 再就是明天赵国强要去办公室，许晚秀要去学校上课，这坐车本就是累人的事，多留点时间出来休息，第二天才能够有足够的精神力去应对。 火车在既定的轨道上向前行驶着，车厢内格外热闹，成年人的交谈声，孩子的嚷嚷声，还有老人哄孩子和怒骂媳妇的声音。众生复杂，喧嚣不断。许晚秀和赵国强坐在自己的位置，两人小声交谈着，自成一片小空间。 到了点饭，车厢里的有人上来推着车子卖吃的，都是些包子，有肉馅和菜馅，不要票，这价钱却是贵的。有人没带食物，身上也有点钱，也就将就着买了。 更多的人是自己带着食物过来的，直接打开饭盒或者从包裹里拿出干粮就开始吃。 赵国强和许晚秀两人早饭本就吃得早，刚在家里又忙活了这么久，此时也是饿了的。许晚秀从包裹里拿出两个铝制饭盒，递了给重点的饭盒给他，解释道，“这里头我是装了两碗饭的，应该够你吃。” “好，你也辛苦了。”赵国强接过那铝制饭盒打开，里头的韭菜盒子金黄酥脆，裹在面饼内的韭菜鸡蛋从侧面切口那半露出来，很是诱人。丝瓜放在白糯米饭上，那炒出来的瓜汁铺在上头，还有大半块鸡蛋肉饼，都是他爱吃的。 许晚秀也饿了，她打开铝制饭盒端在手上，右手拿着筷子勺子开始吃了起来。 这车厢里人多复杂，吃的饭菜自然也是天差地别。嘈杂的后头突然传来小孩子的哭喊声，“哇呜呜我不要吃这个饼，好硬，奶，我要吃米饭，我要吃肉。” 接着是老妪宠溺地哄着，“哎呦奶的乖孙子啊，你可千万别哭，咱不吃这个饼，奶给你找饭吃好不好？” “那你快点。”那孩子基本上是一秒收住刚刚那悲痛的哭喊声，颐指气使地蛮横说道。 许晚秀边低着头吃着饭，听了也忍不住摇摇头，又是一个疼爱孙子的老太太和一个被宠坏的熊孩子组合，不过这些都和她无关，她也没有在意。 但有些事情不是你不在意它就不会找上门来，而是有些人倚老卖老，肆无忌惮地欺压那些看起来性子软的人。许晚秀咬上一口鸡蛋肉饼，伴着一口白米饭咽下，就听见头顶传来的声音，是那么老妪， “姑娘你看，你饭盒里这么多饭菜反正也吃不完，不如给点给我孙子尝尝？他一个小孩子怪饿的。” 许晚秀闻言抬起头，就见那老妪虚笑着，面上都是坑坑洼洼的印，老人皮皱着，眉目不仅不慈和，反倒多了点刻薄，嘴唇也是薄的，瞧着像是个冷漠自私的人。事实上听刚才她那番话，表面上谦和礼貌，那意思却是直接在道德绑架。 她望着那老妪，端起手上的饭盒，佯装无辜道，“大婶，我这里头的饭菜很多吗？我怎么觉得还不够吃呢。” 那老妪向来是疼孙子的，疼到无厘头去。刚孙子闹着哄不了，想要吃肉吃饭，那老妪就从车厢尾部那一路向前走着，边走边看着两边人饭盒里的饭。眼前这女娃娃长得白净，眉目柔和，可见是个性子软的，她碗里的饭菜也是老妪一路走过来见到最丰盛的。 她几乎是眼前一亮就上前开口说了，这个方法以前坐火车的时候是屡试不爽。但凡是看起来性子软的，老妪只要上去说自家孙子哭得多么惨，再好说歹说威胁上一番，对方总是会顾着面子给点饭菜的。 此时听到许晚秀的回话，老妪愣了会，下意识说道，“不是你一个女娃子吃那么多做什么？照你这个吃法，我看哪家人敢娶你？” 她在家里也是这样，儿子和孙子吃好的，媳妇和孙女能吃点东西不饿死就已经是大恩大德了。以后要嫁出去的臭丫头哪能和独苗苗孙子比，老妪是个为了省口粮给乖孙子，连自己也能饿着的狠人。 “她吃多少饭菜就不劳您费心了，老太太您还是回去多看着孙子吧。这车里拐子多，小心孙子不见了。”赵国强突然开口说话，直接冷着脸回怼回去。 他们刚刚上火车时，许晚秀为了方便出入坐的外面靠近通道的座位，赵国强则靠着车厢那头坐，又刚刚好在视觉盲区。所以那老妪才会以为许晚秀小姑娘独自一个人，看起来好拿捏。 那老妪见这坐里头的男人突然出声，小姑娘又和他眉来眼去的，才知道两人原来认识，还是处对象的关系，她面色一僵知道这回算是冒失了，又不甘落后强行找回颜面般嘀咕句，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还咒我家乖孙子，要是我家乖孙子出了什么事你担得起吗？”说完也不等别人回应就扭头往回走着，边走边骂。 许晚秀依稀听见她那些不堪入耳的各种乡间粗话，她摇摇头只觉得好笑，侧身问赵国强，“我看起来像是很好欺负？” “这种人惯会拿捏你们这些年轻小姑娘，你又长得漂亮，可能是想着这么多人看着，你也不好意思拒绝。”赵国强说着实在话。 许晚秀听了越发觉得以前自己眼瞎，怎么会觉得这男人是块木头呢？瞧他现在说话多会啊。 “看来以后出门在外，我不能常笑着，得绷着张脸，要不然别人老是看我好欺负，麻烦自己找上门来。”她开玩笑说着。 事实上不管在哪个年代什么时候，只要在外头，总是免不了碰上像今天这老妪一样的人，专业碰瓷一百年，还专挑软柿子捏，许晚秀向来是敬而远之的。 “总之出门在外小心些，这种明着来的纸老虎还不可怕，我刚说的火车上有拐子也是真的，偷东西偷钱都有，最怕遇上谋财害命的。”赵国强笑着交代的，神色却是认真的。 火车上人来人往，出了事也不见得能够找到人，也是会有人铤而走险做这些不入流的事情的。每天都有人被顺势摸走东西或者钱，但很少有抓到人的。 那老妪敢把她孙子放在后头，如果不是有家人照顾着，那可真是不怕死的。 许晚秀和赵国强说过几句后，他们也正好吃完饭了，简单地把饭盒收拾好后，许晚秀就靠在赵国强的肩膀上睡觉。 下午三点左右，随着火车到站，赵国强和许晚秀提着大包小包下车，临走前听到里头传来那老妪熟悉的声音，却是在怒吼大叫， “哪个缺心眼的东西偷拿我的钱？快给我拿出来，别让我找到你，要不然我把你拉到警局里吃牢饭，以后都去做劳改去。”后头还跟着一连串粗鄙的咒骂。 许晚秀怕污了耳根子，和赵国强对视一眼都没有对方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两人相继加快了脚步离开火车站。 到底是在家属楼里生活久了，许晚秀一进屋就有种扑面而来的亲切感，那种仿佛真正回到家的感觉。她和赵国强放下手头提着的两大包裹，先是去厨房拿了条抹布湿过水后，把沾了灰的椅子给擦干净后直接坐了下来，休息了会。 等休息够了后，赵国强拿着抹布开始打扫整个家，把沙发、茶几、饭桌，还有房间里的床头柜子、衣柜那些全都给擦洗了一遍，这才看着清爽起来。 那头许晚秀则提着许母送的那些山货进厨房，全部给归类收拾放好。 安顿下来后，许晚秀和赵国强也没有再折腾啥，他们晚上简单吃过饭后，收拾了会就早早睡下了，就等着养足精神明天回归正常生活。 第二天一早赵国强就起床，和往常一样煮好粥吃过后就出发去办公室，那里还堆积着一大堆文件等着他去处理。许晚秀过了会起床，简单吃过后，又是走去隔壁敲响赵叶家的门，“赵大嫂，我们该去浇菜了。” 她昨天刚到家后不久，赵叶就过来自家打过招呼了。他们回村里的这几天，也都是赵叶在帮忙浇着菜园子里的菜。赵叶一家子中秋没有回去，就等着过年才回去。 “哎，来了。”里头很快响起赵叶的回话声，接着门打开，赵叶走了出来，她爽快地招呼道，“晚秀你这看着还挺精神的，也不好好多休息会。” 她昨天就说过让许晚秀多休息一天，今天她继续帮着她浇回菜就是了。 左右不是什么累人的事。当时许晚秀听了就给拒绝了：“我这都已经辛苦你七天了，哪能还劳烦赵大嫂你啊。没事，明儿早上我过去喊你一起去浇菜。” 此时再次听赵叶这么说，许晚秀忍不住笑了，她说，“我昨天休息够了，今天是挺精神的，想着一大早要出来浇菜，待会还要去学校上课，这可不就精神抖擞了吗？”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到菜园子地那，许晚秀和往常一样拿着那长柄木勺舀着水浇菜。后背上的衣服早已因为劳动湿透，她浇完菜后就先回家擦了个身子，换上一身新衣服后又赶忙地拿着教材和自己提前写好的教案往学校那走去了。 她今天到学校的时间点不算早，陆陆续续也有好几个学生经过。许晚秀从校门口走到办公室，已经碰上几个半高的学生热情打招呼，“许老师好！” 有人惦记着的感觉是幸福的，更何况是被自己教的学生惦记着，这简直是对自己的教师魅力最大的肯定，许晚秀暗自偷乐着。 等到上课时，一走进教室，许晚秀这才体会到什么叫热情真切又纯真朴实的欢迎。教室里二十几个小朋友几乎是高声齐呼，“许老师好！”接着又是每个学生发自内心的杂七杂八的思念： “许老师你可终于回来了！” “许老师我们可想你了！” “许老师我想上你的数学课了。” “都安静下，老师知道你们对我的想念了，很高兴大家能够这么喜欢我。”许晚秀几乎是笑着走到讲台上站定，望着台下同学们欢呼雀跃的笑脸，她同样回以灿烂一笑，神秘说道，“老师决定送给你们一份礼物。” “什么礼物啊？”那些孩子一听到“礼物”两个字几乎是眼前一亮，他们全都期待着。但当老师要治得了学生，可不就是时不时打破他们的期待吗？ 她继续笑着说，“咱也好久没上数学课了，刚刚我还听到有人说很想我，想上我的数学课了，那么现在我就出两道题，同学们都拿出纸笔写一下，我会走下来检查的。” 许晚秀说完后不理会身后的一片哀嚎，直接转身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两道题，这也是她一开始的计划。还是和上次一样，照顾着小学生那难言的自尊心，许晚秀挑了两个仰着脸很是自信的同学上来黑板上解题，自己则走下去巡视着。 原本以为七天没上数学课，这群小朋友可能都学到的数学知识忘光了，许晚秀在教室里走了一圈，发现除了个别同学是一个字都写不出的，大多数同学都能写得七七八八。 这已经是比她昨晚预想的结果要好了，许晚秀笑着走回讲台上，批改了黑板上两位同学的答案，是全对的。她把两位同学夸赞了一遍，又表扬了大多数同学，这才开始讲解题目。 这期小朋友被许晚秀刚才让做题这当头一棒给敲醒，也算是知道自己把知识都给忘了的这回事很危险，接着也都认真地听着她上课。 下课回到办公室，许晚秀忍着喉咙处的痒意和痛意，连喝了三四口水才缓了过来。周云珊在一旁看着交上来的作业本，时不时笑出声，“这帮孩子也太搞笑了，这字歪歪扭扭不说，写出来的东西咋这么好笑呢？” 她说着就递给许晚秀看，许晚秀大概瞥了一眼，是很典型的小学生作文了，无奈摇摇头笑道，“他们这个年纪是这样子的，之前也没有打过基础，现在突然要写作文，可不就和说话差不多了，恨不得把一天到晚喝水的事情全都说上一遍。” 这种写法通常被语文老师认为是在写“流水账”，对此周云珊很是赞同。她们俩说完话，正好办公室的另外一个老师钱月华也回来了，她放下手中的书，一把坐在了椅子上靠着，忍不住感叹，“哎真累。” 趁着两人都在办公室，许晚秀把早上就想说的事给说了，“云珊月华，很感谢你们前两天帮我代的课，都不简单，也很辛苦。现在我回来了，你们这两天就多休息，我尽量给帮着上回来。” “你能行不？你自己的课本来就多，我们两人的课也不少，你可别回头把自己给累着。”周云珊推心置腹说道，她这之前帮许晚秀代课的时候是觉得累，现在想想也还好。但许晚秀一下子要还两个人的课，那种累更是直接翻倍。 钱月华听了很赞同，她点点头说，“云珊说得对，你这课回头慢慢还给我们就是了，或者等我们有事了，你再帮我们代下课好了。” 这法子听起来不错，见周云珊和钱月华两个人说得坦诚，都是真心话，许晚秀也就顺着应下，“那我们可就说好了，谁有事没办法上课的话，提前和我说上一声，我就火速赶来替你们上课，比火车还快。” 许晚秀说笑着，这个时候能接触到的最快交通工具就是火车了，关于飞机那些事情还很久远，不在她调侃的氛围内。 这件事情说定后，再提起这回中秋放假的事，不同于许晚秀的舒心快乐，钱月华是过得一脸怒气，她咬牙切齿道，“我婆家那群人真是不知好歹，天天就想着扒拉着我们家，恨不得趴在我家男人身上吸血，还想着让我回去做苦力。” 说什么让她回家伺候婆婆，省得她家在照顾老人的事上不出力。这简直就是把先前每个月都寄回去的钱当做不存在的。当时钱月华气得恨不得直接让自家男人放狠话，说以后不再往家里寄钱。 可惜她家男人耳根子软，要是敢反抗的话也不至于忍到现在，连带着钱月华也跟着憋屈。 听完她这些苦和累后，许晚秀也跟着沉默了，她现在很庆幸赵国强是个拎得清的人。大丈夫当断则断，在受尽家里人的偏心和有意无意间的伤害后能够狠下心去震慑住他们，并且解决这些时不时会发成的矛盾才是最重要的。 到底是钱月华的家事，她吐槽归吐槽，也不过是想找个能够倾诉的地方和人。许晚秀也不会因此掺和进去去提些什么意见，要不然回头还得被钱月华反过来嫌弃。她和周云珊安静在那听着。 接下来几天和平时一样在学校上课，家里的食物也快处理完了，盼了两三天才盼到集市日。许晚秀跟着大伙儿来到集市附近的停车点下车，和赵叶周云珊俩打过招呼后就直奔邮局去了。 她这回除了寄一个月的稿子外，里头还放了一封信，说明了下这次的情况。其实就是许晚秀写的连载故事已经完结了，新的故事正在构思中，以后希望有机会能够和微角报社继续合作。 不过她这边的完结和市面上的完结是存在时间差的。比如许晚秀平时在家日更三千，一个月也就写了九万字，前前后后一共写了三四个月的时间，这故事的字数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多的了。 但微角报社是三天出一期报纸，放出的也仅仅只是三千字的内容，它那边应该还有存稿，这回又寄去写了一个月的稿子量，估计还能再连载一段时间。 把信给寄出去后，许晚秀这才算是放下来，扭头走向集市买食物。或许是太久没有来这里的缘故，她见到什么都想买，最后走出集市时又是提着大包小包。 中秋一过，这秋天的脚步声就慢慢跟着近了。不知道为什么，许晚秀这段时间是经常犯困，闲了没事就爱睡觉，偶尔也会食欲不振感到恶心，还总爱吃辣。 她自己是没意识到的，只以为是泛秋困了，赵国强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自然也就以为她是单纯地困了。 两人都没把这当回事。 有喜 有喜 那头微角报社最近靠着那所谓的向阳故事专栏在各处赚足了知名度和钱, 孙博整个人也跟着飘乎乎的，仿佛置身在云端中, 见到什么人都是心情很好地笑着。 之前的征集故事和文章的活动仍旧在继续, 随着报社最近混得风生水起，来投稿的人也越来越多，比之前的翻了一倍不止。 林晖和陈予易两人每天看稿件都快看疯了, 偶尔孙博经过他们办公室, 很晚了都发现里头亮着光，探头进去才发现两小年轻还在继续审阅稿件呢。 他走进去, 轻咳一声, 低着头忙碌着的林晖和陈予易听到声响这才抬起头, 连忙起身问, “主任你怎么过来了？” “我不过来怎么知道你们是这么地疯狂, 现在都几点了, 赶紧回家去，可别回头累着了几天没来上班，我都不知道上哪儿找合适的人来代替你们了。”孙博交代道, 不乏严厉。 林晖和陈予易两个对视一眼, 也发现自己太过于拼了, 他们低头看了眼台面上仍旧堆积着的那么多稿件, 一时半会也看不完的, 最后还是放弃了。 他们俩点头应道，“孙主任我们这就收拾下准备回去, 您也早点回去休息。” 这样的事情最近经常发生了。但忙碌过后还是有点遗憾, 哪怕是现在投稿的人变多了, 内容也变得多彩多样了，可别说孙博了, 光是林晖和陈予易看了都觉得乏味。故事没有趣味性不说，甚至有些句子都是不通畅的。 还有一个很明显的故事塑造和文风问题，他们俩个刚看上一眼就能辨认出，这些人多数都是模仿者向阳故事专栏上的文写的。或许是向阳这个新人作者突然崛起，连带着微角报社的地位也水涨船高，二者互惠共赢。 莫说那些报社想要寻找又一个“向阳同志”，同样地也是有无数原本不爱写作，甚至是看不起写作的普通人拿起纸笔写了东西试图投稿，成为第二个“向阳同志”。有才的人毕竟还是少数，东施效颦的故事自然也不会受到欢迎。 那写出来的故事也不是在同一个水平线上的。 整个报社里的人最认可的还是一开始给自家报社带来生机的“向阳同志”，期盼着他多写出优质故事来，让他，连带着微角报社都发展得越来越好。 但这回陈予易收到向阳同志的来信，他看见里头的信时忍不住皱紧眉头，脸色也变得不好看。把信看完后，他几乎是慌张着脸拿着那封信跑到孙博办公室里去。 “孙主任大事不好了，向阳同志说这个故事到这里就完结了，这些是最后的稿件。” “什么？”孙博原本正悠闲地在看书，突然被陈予易冲进来的鲁莽动作吓到，又是被他的话吸引住，震惊地接过他递过来的信纸，一字一句的话看了起来。他看完后浑身泄了力气，再没有一开始的意气风发。 这颗摇钱树就要结束了？ “快，你和我说说之前向阳同志寄来的稿件还剩多少？”孙博像是想起些什么，忙招手让陈予易说说。 陈予易也是被他给问懵了，他飞速地在脑子里转动着，报出一个数字，“大概还有六章左右，这次向阳同志又新寄来了二十章的稿件。” 孙博快速说着，“咱微角报社三天出一期向阳故事专栏，也就是说还能撑上一两个月。”算清楚这笔账后，他重重地松了口气，心底也舒畅不少。这样的话，向阳同志其实是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来接受这件事情的。 回头想一下，向阳同志这个故事陆陆续续也寄了好几回稿件过来，而且每次的字数还不少。和这个时代盛行的短篇故事集比起来，向阳同志写的这个故事也足够长了，此时结束好似也还能接受。 抱着这样的心理，孙博这才稳下了心思，又把手头上的纸重新看了一遍。初时看情绪太过于激动，现在冷静下来再回读这封信，孙博对里头的很多观点还是认同的，也因此更加佩服向阳同志。 这几个月他们微角报社给的稿费不算少，甚至比市场行价还要高上一点。向阳同志认为故事剧情线世界线都走完了，人物形象都塑造得充分，想表达的都表达完了，接着果断完结，而不是拼命东拉西扯凑字数想多赚点钱。光是这点就值得孙博钦佩。 换做是他处于向阳同志这样的境地，他自己也无法保证会做出哪种选择。他沉思了会，交代陈予易，“这个故事结束了已经是既定的事实，我也没办法再争取。信中向阳同志说有机会希望咱能再次合作，他应该还是比较满意我们微角报社的。” 他指了指手头上的信说，“予易，这样，你去回封信，把剩下的稿费都给结清了，然后诚恳点说下我们微角报社的诚意，随时欢迎向阳同志投稿。我们很是期待他的下一部作品，如果质量能和先前的持平，我们也是不会亏待他的。” 这基本上可以说是微角报社最大的诚意了，他们也希望能留住这棵摇钱树。陈予易听了连忙点头应下，保证道，“孙主任您放心，我这就回去把回信给写了，争取早点把信给寄出去。” “好，去吧。”孙博挥挥手让陈予易出去，等到人走远后听不到动静，办公室里才传出悠长的叹息声。 那头许晚秀却是悠闲无比，她并没有打算无缝衔接构思新的故事。一个是暂时还没有好的灵感，另外一个也是需要休息。 赚钱是好事，但为了赚钱过度紧绷着一直没有休息，还是这种持续输出性工作，只怕在不知不觉间给身体留下了隐患。 算上微角报社那边的连载时间，许晚秀打算给自己休息上一个月，放松一下心情，也可以边收集些新故事的原素材。于是蓦然地，她的日常生活宽松不少。 除了白天在学校里上课，晚上许晚秀也可以和赵国强下楼去散步，回来后再准备下第二天的教案，更是多了不少时间可以睡觉。 秋日犯困这回事，她也是到了今年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饶是赵国强也忍不住取笑她，“你这当真是累坏了才会这样疯狂地犯困。” 许晚秀对此也很无奈。 周日不用赶稿子，许晚秀自然也是空闲的，她和赵叶去菜园子里浇过菜后，就回家收拾了点东西，又一起往集合点那走去。 许晚秀和赵叶走在集市里，赵叶是不知道要买些什么正头大着，许晚秀笑着说，“我最近有点想吃鱼了，咱要不去找找看有没有新鲜的鱼？” 周六的课许晚秀帮她上了，连着休息日有两天的休息时间，周云珊就回县城娘家去了，所以也就没和她们一起过来集市。 赵叶想着那鱼不贵，要是新鲜的话，好歹也是一道肉菜，那倒也是不错的，便应了下来，“行，那咱先过去那瞧瞧。” 鲫鱼豆腐汤的美妙，许晚秀已经在脑海里默默回味了，虽然没能买到那紧俏的豆腐，要是能买条鲫鱼回家熬点汤也是好的。 两人往卖鱼那一块走去，随着路程接近，那鱼腥味也越来越浓重，许晚秀感觉有点不舒服。她只以为是身体不舒服，忍忍就过去了，谁知道一走到常买鱼的那个摊位去时，她直接就干呕了起来。 下意识地捂住嘴往侧边微微弯下腰，呕不出什么东西，但这鱼腥味始终萦绕在自己身旁，许晚秀实在是受不住了。 赵叶扶着她满是急切问，“晚秀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啊？”刚刚还好好地有说有笑的人，这一下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饶是她生过两个孩子，这一时半会也还没转过弯来。 “我们先走。”许晚秀勉强说了四个字，拉着赵叶走出那片卖鱼的地方，直到远离那些鱼腥味，走到一个稍微干净些没用异味的角落里站好，她深吸了几口气，这才稍微缓了过来。 赵叶站在一旁观察着她的脸色，还是有点苍白，见她把捂在嘴边的手放了下来，这才又关心问，“晚秀你现在怎么样，如果还是不舒服的话，嫂子陪你去卫生所看看。” “没事没事，我就是闻到那鱼腥味就想犯恶心，现在已经好多了。”许晚秀摇摇头笑着安抚着赵叶。说来也是奇怪，她之前也来过这里买过鱼，平时都没有什么事，怎么最近就突然犯恶心了呢？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赵叶连着重复了两遍，高高提起的心这才放回原位，她接着嘀咕着，“这好好的怎么就犯……” 最后“恶心”两个字还没说出口，赵叶顿住，目光下移到许晚秀平坦的腹部，她眼神亮了起来，抓住许晚秀的手凑过去小声就问，“晚秀，你和嫂子说，这个月月事来了没？” 许晚秀原本也没这方面的心思，但她多多少少还是懂一些的。听到赵叶这么一问，瞬间反应过来，连带着平稳的心也加快了跳动的速度。仔细地在心底算了一遍，许晚秀迟疑道，“这个月好像已经过了三四天了。” 这具身体的月事是准的，许晚秀来了之后几乎每个月都会准时来，前后不超过两天。也是这阵子正好赶上回赵家屯，这舟车劳顿的，许晚秀也只以为是生活改变后引起的月事紊乱，过几天就好了。 如今被赵叶这么一提醒，许晚秀不禁联想到近来的一切，她说，“我最近总是容易犯困，夜里很早就睡下了。” 赵叶几乎是高兴地直拍大腿，笑得连牙齿都给露了出来，她点点头大呼：“这可不就都给对上了，我怀乐乐和晨晨的时候也是这样，你这肯定是怀了！”她主动提议，“要不我陪你去卫生所看看？” “咱这出来一趟也不容易，还得买接下来十天的肉菜，还是先不去了。”许晚秀心底也有了八分肯定，此时拼命压制住内心的喜悦，她还是拒绝了赵叶的提议。总不好为了自家的事耽误了赵叶家接下来将近十天的伙食问题。 见许晚秀是真的不想去，赵叶这才歇了心思，她说，“那你在这找个地方坐着，这集市里人多，要是被人磕着碰着也就不好了。” “你想买点什么说给我听就好，我回头帮你一起买回来。”赵叶爽快道，她扶着许晚秀走到角落那块稍微平整的石头上坐下。 其实现在倒也没有刚才那么难受，好像也没有到不能走动进集市买菜的程度。不过赵叶是生过两个孩子的人，她说的应该是有一定道理的，许晚秀自己也是头次疑似怀孩子，自然也是郑重点比较好。 这样想着，许晚秀也就应了下来，她点点道，“那就辛苦赵大嫂你了，那鲫鱼就先不买了，闻着就觉得腥。”她大概和赵叶说了些自己今天想要买的肉和菜，又从衣服口袋那拿了票和钱给她。 赵叶刚想说回来再给钱和票就好了，许晚秀就已经先她一步开口说，“这些钱和票你先拿着，回头再把剩下的给我就好了。”她就怕赵叶到时候钱和票不够，反而自家的肉菜买得少。 “那行，你一个人在这里小心着些，我先进去了哈。”赵叶接过钱票又交代了句，又急匆匆地走回集市里。她们刚才耽搁了会，集合的时间点是固定的，赵叶就怕回头迟到了不好。 只留下许晚秀一个人坐在那平整宽大的石块上，此时脑袋放空下来，对于自己疑似怀孕了的事情还是很茫然的。她的手无意识地放在腹部那轻轻揉着，又像是在护着里头的小生命，珍重无比。 对于生孩子这件事，在许母催生的时候，她说的是顺其自然；但其实赵国强和许晚秀平时一起共赴云端的时候，也没有太过于在意做什么措施。偶尔赵国强情感浓烈的时候，他也会揽着许晚秀说，想有个像她像自己的孩子。 许晚秀也是抱着当时和许母说的时候的态度，一切顺其自然。她还算是喜欢孩子的，更何况是连着她和赵国强之间血脉的孩子。哪怕是即将迎来艰难的那十年，许晚秀也有能力和信心，坚信自己和赵国强能够照顾好孩子。 这样想着，许晚秀抚摸着自己腹部的动作愈发轻缓，连带着那眼神也变得柔和下来。她脸上挂着抹浅笑，小酒窝若隐若现，内心里一片柔软，仿佛已经可以瞧见不久后的将来有个长得白嫩圆润的小娃娃跟在自己身边，软软糯糯地喊着“娘~” 赵叶很快就提着大袋小袋的东西回来了，两个家庭的伙食自然是沉重的，哪怕许晚秀已经减少了些本来想买，又不是很必要的东西。许晚秀站起身迎着她，说，“这东西也太重了，我提不了重的，赵大嫂你分点轻的给我总是可以的。” “没事你照顾好自己就好，这么些东西我还是提得动的，可不比我在田里干活轻松多了？”赵叶拒绝了她，还怕她有心理负担，说笑着宽慰她，“你啊现在刚有孩子，怕是才一个月多点，万事都得小心着。拿肉菜这些就放心交给我好了。” “那就多谢赵大嫂了。”许晚秀被她那淳朴的善意逗得忍不住会心一笑，这份情谊她也是暗自记在心底的。 两人走去集合点那，到点了再坐上车回到部队里，接着走回家属楼去。一路上都是赵叶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她边喘着气，还刻意放慢了脚步，再三交代，“晚秀你也不要走那么快，这个时候最得注意着。” 她可以说是比当初自己怀孩子时还要仔细担心着。赵叶当年怀第一个孩子时，还是在农村的家里，当初在卫生所里查出怀孕后，也就高兴了会，还是得下地里干活。唯一的变化大概就是，从干重活改成了干轻点的活，哪儿有现在这么轻松。 赵叶会这么热情，也是看许晚秀和她家男人感情越来越好，这多个孩子的话，两人的感情可不就得更加稳固。许晚秀来了这么久才怀上孩子，赵团长又快上三十了，这孩子自然是大家都盼着的。 不管是出于她的热情本性，还是基于两人的交情，许晚秀和她一起去集市里的，赵叶都得完完整整地把人平安带回来。 许晚秀答应着赵叶念叨，这样的来自邻里朋友的关怀，只会让她觉着心暖。这趟去集市可谓是跌宕起伏，好在顺利到家了。 赵叶帮着把买回来的肉菜都放进许晚秀家的厨房里去，许晚秀招呼着她，“赵大嫂你也累坏了，快来坐坐，我给你泡了杯陈皮水喝。” 原本没想坐的，赵叶实在是口渴得很，她应了声好在沙发上坐下歇着，手还有点微微酸痛。一杯甘甜清凉的陈皮水下肚，赵叶舒服地感叹一声，她回过神后把剩下的钱和票还给许晚秀，“这些是买剩下的钱和票，晚秀你仔细点收着，也给点一下。” 她是个仔细的，把买的东西和对应的钱票一样一样说给许晚秀听，许晚秀在心底计算着数目，再把钱票清点上一遍，笑着点头道，“没有错的，赵大嫂你就放心好了，这回真的是辛苦你了。” 本来许晚秀出于对赵叶的信任也是不打算清点钱票，可赵叶是个认真的人，她认真地在那说着每样东西的价钱，许晚秀清点钱票也是对她的尊重。 果不其然，见许晚秀点完那钱票，赵叶才松了口气，她笑着，“我没事，回去休息一中午就好了，你自己一个人在家也小心点，等回头喊赵团长陪你上军医院去看看。”她顿了顿又补充，“如果赵团长实在没有时间，我陪你去也行，到时候直接喊我就好了。” 说完后赵叶又觉得自己说了废话，以赵团长的性子和对晚秀的爱护，怎么可能不陪她一起去？ “好的我会和他说的，赵大嫂你就放心好了，有什么需要的我肯定会去找你的。”许晚秀笑着点头，也没和赵叶客气。见赵叶要回去，她也站起身来要去送。 送走赵叶后，许是她一直念叨着，处于对肚子里宝宝的保护，许晚秀走路都是慢慢地走着，还要小心地注意着地面上的情况，生怕一不小心踩到不干净的东西滑倒。午饭她也只是简单地煮了吃，就先去休息了。 这回或许是知道肚子里有了宝宝，午饭刚吃完就困了，许晚秀也没有再纠结，心安理得地直接走进屋睡觉了。 傍晚赵国强回来，他瞧见饭桌上摆着两道菜，比平时少了道菜，下意识地挑了挑眉头，总觉得今天小姑娘不对劲。 她向来是晚上煮个三菜一汤的，说这是标配，今天却是只有两菜一汤，而且颜色瞧起来也淡。 这会儿就见许晚秀端着盛好的两碗饭走出来，望着自己笑着招呼，“回来啦，快洗手吃饭吧，我待会有事和你说。” 赵国强总觉得今天她的动作变慢了，还很小心，但见小姑娘脸上始终挂着的笑，似乎心情很愉悦，又觉得应该是件开心事才对。 “好，我马上就来。”赵国强笑着答应了声，去洗过手就走到饭桌前坐下。小姑娘端坐在对面，双手搭在腹部上，只是浅笑着，眉眼间分明是愉悦的。连带着赵国强也忍不住笑着，他温声问，“到底是怎么了？现在能和我说了吗？” 不知道为啥，许晚秀除了在他深邃的眼眸中看见自己笑着的倒影外，还瞧见了点盼望，像是在小声暗示：快告诉我！ 她忍不住笑出声，如银铃般悦耳，又如春风般柔和。赵国强就这么望着她笑着，静静地等她告诉自己。 许晚秀也不再拘着，迫不及待和他分享这个好消息，她眼睛里亮着光，高兴道，“我好像……有喜了。” 这个消息足够令人震惊，连赵国强原本挂在嘴角的笑容也僵住了，他就那么望着眼前笑得欢乐的小姑娘，难得不确定地又问了遍，“你说什么？” “我好像有孩子了。”许晚秀被他这幅样子逗乐，笑着又重复了一遍。每一遍都有新的欢喜，她是真的高兴家里即将迎来一个新的小生命，是他们两个共同的孩子。 像是见赵国强此时呆呆愣愣地没有反应，许晚秀笑着解释，“我也是今天和赵大嫂去集市里问到鱼腥味干呕，她才提醒我的。你还记得吗，这阵子我不是经常犯困吗？其实也和这个……”有关系。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许晚秀就被赵国强揽住，头靠在他的怀里，那一瞬间的动作是轻柔无比。 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格外静谧，只剩下热切相拥的那两人。许晚秀就那么静静地伏在他的胸膛处，感受着他那强有劲的心跳声，很是有安全感。赵国强也不说话，他就那么抱着眼前的小姑娘，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只有他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心跳动得有多快。天知道，当他听到小姑娘说自己好像怀孕了的时候，赵国强只觉着自己脑海中有烟花在绽放，五彩绚烂。 那一瞬间涌上来的情绪更是复杂的，有震惊，有欣喜，还有第一次当爹的茫然无措。饶是他平时在训练有素，出任务时更是什么危险都遇上过，但对于以后自家添上个娃娃，自己得照顾着他，教他学会很多事情，赵国强也是第一次经历。 他想的更为长远，听说怀孩子的这十个月都是辛苦的，此时揽在怀中的小姑娘又是这么瘦弱，也不知道能不能瘦得了。不是很懂厨艺的赵国强甚至已经想到，日后要如何煮有营养的食物，一定要把小姑娘和小娃娃都给照顾好。 许晚秀哪里知道他已经想到这么久远的事情去了，温馨过后见赵国强一字未说，还是忍不住问他，“国强，你到现在好像都还没说过话，不高兴吗？”说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腹部，像是在轻轻安抚着。 “开心，我高兴。”赵国强出声回道，他那宽厚的手掌覆盖在许晚秀那正在抚摸腹部的手上，带着她的手继续挪动着。就像是他们这当爹娘一起在和孩子进行无声的对话。 “我只是在想，以后要怎么照顾你你和孩子。”赵国强忍不住笑着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我是没有想到这孩子来得这么快，不过我们这当爹娘的，随时都欢迎。” “要不是赵大嫂说起，我也是没有想到这回事的。”许晚秀在心底算了算日子，很有可能在他们上回还在家属楼的时候就怀上了。她想起一件事，和赵国强说道，“不过这有孩子了的事，我也只是根据别人有喜的反应猜测的。” 她仰着头问赵国强，“国强，你看看这几天什么时候有空，和我一起军医院看下好不好？总得医生给个准信，我才能安心些。” “自然是没问题的。”在这么重要的事情，赵国强也从来不会含糊，他说，“等我明早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如果没有的话应该是能够请到假的，你在家等我就好。” “行。”说完这件事后，许晚秀赶紧招呼赵国强，“快吃饭吧，这饭菜都快要凉了。” 赵国强坐下，先是夹了口菜尝了下，有点凉。他们刚才太高兴，连说话的时间都给忘了。平时倒是无所谓，现在小姑娘可还怀着孩子呢，赵国强起身留下句“我去热一下饭菜”，就火速端着两道菜和汤进去厨房热乎去了。 他的动作快到，许晚秀都还来不及开口阻止。没过一会赵国强又出来把两碗饭都给端回厨房热着，许晚秀看着他前前后后忙着的模样，嘴角始终向上弯起。 折腾一番后终于吃上饭菜，赵国强是吃不惯这么清淡的菜的，不过情况特殊他也还能接受，还交代许晚秀说，“晚秀你做饭都按照你想吃的口味来，像今天这么清淡也不错。” 说完他又猛地顿住，改口道，“你以后还是得多休息，这做饭的事还是等我晚上还来再弄吧。”赵国强也是一时担心过度，恨不得就让许晚秀躺着休息，什么也不去干。 倒也不是说怀了孩子才这么心疼她，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那孩子是许晚秀生的，赵国强也未必会喜欢小孩子。他只是担心小姑娘怀着孩子要是哪里磕着碰着，最后遭罪的还是小姑娘。他会心疼的。 瞬间赵国强又联想到一堆小时候听说的，村里哪个人下地干活连孩子没了都不知道的传闻。他的脸色变换着，逐渐沉了下来。 许晚秀实在是被他一晚上的异样举动给逗乐，在这之前她从未想过一向冷静沉稳的赵国强得知自己当爹了之后，会是这样的反应。欢乐的同时，她的心底也是暖洋洋的，这男人是真的靠得住。 “你也不用太紧张，咱回头去医院听听医生是怎么说的，咱照做就是了。”许晚秀也没有去和他讲大道理，只是笑着宽慰着他。 夜里睡觉时，赵国强更是把她的手脚用被子包得严严实实，生怕被这外头刚起的秋风给吹凉了。自己则睡到最边边角落去，他睡觉是规矩，但也怕有时不注意把人给磕着了。 这事儿是有前车之鉴的，赵国强经常醒来就发现自己抱着许晚秀，手搭在她的腹部上揽着她，那几乎是近来形成的习惯了。 第二天赵国强起了个一大早，先是去洗米煮粥，再去菜园子里把自家的菜也浇了。回家的路上特意去了隔壁栋家属楼三楼敲门，里头是个男人给开的门。 正是林团长，他见到赵国强一大早出现在自家门前还很惊讶，问他是有什么事吗？赵国强简单把许晚秀疑似有孕得去趟医院的事说了遍，让周云珊帮忙代下课。 “我会和她说的。”林团长听了皱了下眉头，但还是应了下来。他媳妇和这赵团长家的媳妇关系好，哪怕是累着也是愿意的帮忙的。 赵国强见这事情说清楚后，他和林团长碰了下拳头，“谢了兄弟。”又是火速回家，见许晚秀还在屋里睡着，他悄无声息地把房间门给关上，简单吃过早饭后就赶去办公室了。 等到许晚秀醒来时，还有点迷糊。她起身看了下时间，比平时晚了点，这会学校估计也快开始上课了。她还算安定，赵国强既然没有喊她起来，那就是周云珊答应帮忙了。说来也是好笑，刚还完欠下的课，又让人帮忙代课了。 “小朋友早安啊。”她低下头望着平坦的腹部，伸手在上面摸了摸，算是打过招呼。洗漱完后，许晚秀去厨房把粥给加热下，这才坐在饭桌前吃早饭。 赵国强回来时就见小姑娘坐在饭桌前刚吃完饭，他连忙过去帮忙把碗给端进去厨房里泡着水，这才又走出来说，“我已经请过假了，咱们收拾下，待会就准备过去军医院吧。” 他来回基本上都是用跑的，既是担心许晚秀一个人在家，也是怕回头时间晚了，军医院那头医生中午休息。早上办公室里，王团长听到他的请假理由后就是爽朗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去吧，等了这么久可终于到你家孩子要出生了。” 路上赵国强护着许晚秀的程度比昨天赵叶的架势更甚，他伸手揽住许晚秀的肩膀，半扶着她走着。走了不到一会，赵国强就会问她，“晚秀，你现在累不累，要不要坐下来歇会？”路边两道都是有个台阶小槛的，铺上一块报纸就能够坐下。 赵国强这回出门心细地带了张报纸，手里还提着一壶水。许晚秀走着还行，也就直接拒绝了。可这拒绝次数多了，下一回问的时候，赵国强就直接强制扶着她在路边坐下休息。 一路走走停停到医院，还真有当初许晚秀陪受伤的赵国强走回家的模样。两人到了军医院，这回没有往住院部那去，而是去了前面那取了个号，走到那医生房门口等着。 “许晚秀。”里头传来喊声，赵国强扶着许晚秀进去，给她搬了张椅子坐下。桌子对面是个中年女医生，笑起来挺和蔼，她问，“小姑娘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 “医生，我就是最近犯困，喜欢吃辣的，闻到鱼腥味还会犯恶心，好像是怀孕了，想来给您瞧瞧。”许晚秀简单地把自己的情况都说了声，过了一开始的害羞阶段，现在说起怀孕的事，她的声线已经很平稳了。 那中年女医生看了看许晚秀，又看了看站在她身后一脸紧张的赵国强，了然一笑，“把手搭上来吧，我给你号下脉。” 虽然军医院里已经引进了先进的医疗机器，也有不少精通西医的医生。眼前的中年女医生还是用很传统的手法——号脉。许晚秀听话地把手搭在那小枕头上，掌心向上。 下一秒女医生伸手搭上去，闭上眼睛沉思着。许晚秀和赵国强对视一眼，静静地等待着。女医生睁开眼睛，就见到两双充满期盼的眼睛，她又拿起听诊器，将冰凉的那一块搭上许晚秀的肚子上，继续听着。 时间久到许晚秀的心都忍不住提了起来时，那中年女医生这才收起听诊器，望着这对年轻夫妇笑着道，“确实是有喜了，孩子一个月左右，很健康。” 她又是看着赵国强，出声说道，“你也不用太紧张，我看你这大男人的，额间的汗都快出来了。” 中年女医生刚刚就注意到进来的这对小夫妻，女人怀孕，男的鞍前马后照顾着，搬椅子扶着人坐下，瞧着比孕妇还要更紧张些。 周全安排 周全安排 被那中年女医生这么一打趣, 赵国强倒也不觉着尴尬，这关心媳妇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他笑着开口问医生, “医生, 这女人有孩子要注意些什么？还得劳烦你给我们俩说道说道。” 他来时就一直想着这些事情，很多关于孕妇的事情那都是小时候在村里生活时道听途说来的，还是得听医生说下清楚点。 正好现在人不多, 许晚秀后头也没有病人在排着队, 那中年女医生难得见到男的这般体谅自己的媳妇孩子，小姑娘也合她眼缘, 也就给说了些注意事项。 “这肚子里多了个孩子, 尽量得多吃些好的, 肉菜饭一样都不能少。平时没事可以多吃点……” 赵国强和许晚秀两个准爹娘坐在那认真地听着, 尤其是赵国强恨不得拿了纸笔给一一记下来。好在他的记性好, 大多数都给记下来了, 暗自想着回去后得把这些吃的给备上，时常煮给小姑娘吃。 说了不少可以吃的食物，也说了些要注意的事情, 那中年女医生面色和蔼, 交代道, “千万要记得, 前三个月内不能同房。可不要为了一时欢快, 而伤了孩子。”她这话意有所指，分明是说给赵国强听的。 赵国强倒也没有脑, 神色认真地应下了, “好的我记住了, 多谢医生的提醒。”瞧他那紧绷着的下颌线，目光坚毅, 像是在下军令状般。 许晚秀笑着看着赵国强的反应。她知道这个男人是认真的，他向来正经，断然不会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纵容自己不合时宜的想法的，怕是从今天开始就会克制着自己，直到宝宝出生那一刻。 “记住就好。”那中年女医生显然也没有想到赵国强会应得这么认真。以前在她这查出怀孕的，那些男人哪里会有耐心在她这听这些看似“没必要”的话。 这个时候的人普遍认为，只要怀了孩子，都能正常生下来。甚至在农村里，也有不少孕妇在地里劳作到生孩子的最后一刻，婆家也从来不会因为媳妇怀孕让她多休息。 回想起刚才进这个门后赵国强的一系列动作，那中年女医生怕他紧张过度，还是多嘴一句交代道，“怀孕了不能太劳累，但也不像瓷娃娃那般精贵，平时还是得让小姑娘多走动，正常生活上放松点，一般都是没问题的。” 许晚秀闻言立即应道，“医生你说得对，我平时在家做饭和去学校上课应该都是可以的吧？” “这些自然是可以的，只要不是干重活提重物就都没问题。”那中年女医生笑着回答，她又拿笔在本子上写了点东西，开了单子递给赵国强，“这些都是些稳胎补营养的药，你去药房那交钱拿药吧。” 赵国强刚才还在回味女医生说的话，此时反应过来立即接过那张单子，应道，“好的多谢医生，我这就去。” 他也不想许晚秀跟着折腾，就和她商量着，“晚秀，要不你现在这坐会？我去取完药再回来带你回家。” 这番哄小孩子的作态实在是让许晚秀哭笑不得，她浅笑着点头应下，交代赵国强，“我知道了，你自己也要小心着点。” “好。”赵国强见许晚秀应下，就赶忙拿着单子走出这个房门，留下许晚秀坐在椅子上等着。 那中年女医生看着两人的模样，忍不住瞧着许晚秀打趣道，“这男人还不错，小姑娘可真幸福。”她见过形形色色的不少人，这样感情好的夫妻没少见，但还是头次见到这么细致，一字一句都是爱的男人。 许晚秀闻言忍不住幸福一笑，她伸手抚摸着腹部，心底暗道：宝宝你听，有人夸你爹爹有爱呢。 很快赵国强去取了药回来，他们两个再三谢过那医生后，这才相扶着离开。路上赵国强还是和来时那般照顾着许晚秀，时不时问她要不要休息会。许晚秀清楚自己的身体，也不会瞎逞强。 她摇摇头和赵国强说，“没事，我现在还不累，还能再走会。”见赵国强还想劝，许晚秀忍不住说他，“刚刚那医生都说了，和平常一样就好，不用这么紧张。我要是走得累了，肯定会休息的。” 她倒也不是拒绝赵国强对自己的好，只是他实在是太紧张了，精神高度紧绷着关注她，许晚秀生怕他累着。她放软下声线，笑着摸着自己的腹部说，“你放心好了，累着谁都不能累着咱宝宝。” “那你要是累了一定要说。”赵国强见她这么说，紧绷着的神色这才松懈了点，他看着许晚秀说道，“先是不能累着你，才是不能累着宝宝。” 在我心底，你永远比宝宝重要。先是你，再是宝宝。 许晚秀瞬间意会他的意思，脸因为热意泛着点红，她应了声，“好。” 两人继续往家里走着。从军医院到家里大概是半个小时的路程，平时许晚秀也就一口气走回家了。她说过她自己有分寸，在走到路程一半有些累了后，就主动和赵国强说，“国强，我们休息会吧。” “好，我扶你过去。”赵国强马上应下，他扶着许晚秀走到道路右边的台阶那，动作熟练地在那铺上一张旧报纸，这才扶着她坐了下来。 路上就休息了这么一次，两人顺利到家。赵国强今天请假了一天，回到家里后先是把刚开回来的药给放到显眼的位置上，又去给许晚秀倒上杯水，这才进厨房去煮菜。就连许晚秀说要进厨房去帮忙，都被他给扶了出来，让她好好休息着。 饭菜很快做好，典型的两菜一汤。赵国强是不太会做菜的，他做的菜是那种能吃，味道也不错的普通程度。许晚秀也不嫌弃，她和赵国强面对面坐在饭桌前，吃着饭。 一盘清炒肉片和一盘菜心，外加上瓜汤，很是清淡，许晚秀吃着却是舒心的。不管这饭菜味道如何，赵国强的心意总是可贵的。赵国强见她吃饭的脸色，眉目是舒展着，嘴角微微向上扬着，可见是满意的。 他心底也是松了口气，就怕自己煮的菜小姑娘不喜欢吃，反倒是把她给饿坏了。 吃着吃着，许晚秀想起从赵家屯回来前许母的交代，她抬头和赵国强说，“对了国强，娘之前交代过，让我有孩子了就写信回去告诉她一声，还说到时候要来照顾我坐月子呢。” “这是应该的，我明儿就发个电报回去。”赵国强点头答应下来，对他这个丈母娘还是很尊重的。她对他们夫妻俩都很好。像这种要来照顾女儿坐月子的话都说出来了，可见是关心着的。 有孩子这样的好消息，写信寄回去太慢了，得发电报才行。 许晚秀听了默然，这男人看得出来是真高兴，她笑着点头，“发电报也行，这么个好消息还是早点让她老人家知道比较好。” “我今天在家里休息一天，明天可就得回学校上课了？”许晚秀试探着道。她生怕赵国强太紧张她，直接开口让她别去学校上课了。 当老师这件事不止是能够赚钱，她也能打发空闲的时间，和孩子们相处得也还高兴，不能算是累。许晚秀是没有想过要辞去学校这份工作在家里养胎的。如果赵国强主动提出这件事，她大概率也是会拒绝的。 见小姑娘这幅紧张地模样，生怕自己拒绝，赵国强不由得觉着好笑。他是很紧张，怕小姑娘出事，但也不会说直接不让她去学校上课，那可以说是强制霸道的了。再加上今天那中年女医生交代的话，只要不干重活就问题不大，也是让他安心不少。 赵国强笑着开口道，“你今天休息好了，明天自然就该去学校上课。不过学校里有些孩子还很小，平时打打闹闹的，你可得小心着些。看到这群孩子在玩闹时就躲着点，免得回头被他们撞上了，受苦的还是你。” “这些我都知道的，我一定会小心的。”许晚秀听了赵国强支持的话语，忍不住笑着应道。她很高兴赵国强能够理解她，尊重她的意愿，下一秒又是得寸进尺地问，“那平时我自己一个人中午回到家，总还是得自己做菜的。医生都说了，我上课做菜这些都是没问题的。” 她是暗指刚才赵国强拒绝让她进厨房的事。 赵国强反应过来，原来在军医院时小姑娘就惦记着这件事，暗戳戳地问着医生话，合着就在等着呢。他是紧张，但也不至于变得不讲理，当下笑着应道，“你一个人在家做饭可以，尽量清淡些，按照简单地来，千万不要累着自己。” “那晚上呢？”许晚秀眨了眨眼睛又问，澄澈的眼眸里泛着亮光，格外灵动。 分明瞧着还是个小姑娘，可再过不到九个月就要当娘了，做他孩子的娘。 这样想着，赵国强心底一片柔软，他坚持道，“你下课回到家里后，可以先下米煮饭，菜还是等我回家再弄吧。” 赵国强已经答应下这么多事情，许晚秀也不再强求，她乖巧点头应下，“好，我都知道的，等你回来炒菜就是了。” 炉火烧得旺时候确实很闷热，她回到家后可以先把要炒的食材给准备好，等赵国强回来一下锅炒就完事了。 “嗯，还有以后浇菜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好了。我早上起得早，煮完粥后去浇菜回来，再次部队那也是来得及的。”赵国强细细交代着，“另外买菜的话，晚秀你回头问问看赵大嫂能不能帮忙买菜，咱可以给点钱让她帮忙下。” 浇菜的事情赵国强能够解决，去集市里买菜的事他却是没办法亲自去的。部队里每天的事很多，他这个副团长除了要处理文件外，还得去带兵训练，准备即将到来的季度考核。王团长最近有意培养他，很多比较重要的事都会放手让他去尝试。 所以赵国强最近会比回赵家屯之前要忙上不少。再加上许晚秀怀孕的事，千头万绪堆积在一起，他也有点疲惫。 身是累的，心却是乐着的。王团长有意培养他，说明自己很快就能够迎来上升空间；许晚秀怀孕了，意味着他们两个的家即将迎来新生命，这个他所盼望着的家会更完整，连带着他生命里关于家人的缺憾正在一点点地被填满。 赵国强似乎感觉到从内心深处不断涌向四肢的暖流，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动力，他有信心也有能力能够平衡好家里事务和部队工作，他们这个家会越来越好的。 两人吃完饭后，赵国强去洗碗，许晚秀则在客厅里坐了会，再起身进屋躺下去午休。不知是不是错觉，自然确定肚子里真的怀了宝宝后，她只觉着整个人变得慵懒，甚至是娇气。 比如说之前赵国强受伤在军医院住院的时候，她每天好几趟这样往返家里，因着时间紧迫，半个小时的路程甚至都不带停歇一下的。今天他们从军医院里回来，路上也休息了一回，可现在许晚秀总觉得自己的小腿有点酸痛，酥酥麻麻的，又痛着。 洗完碗收拾完厨房后，赵国强走进房间，就见原本应该已经睡着的小姑娘正曲着腿，白皙纤细的手正在小腿上揉捏着，他走过去在床头边坐下，伸手搭上她的小腿，替代着她的手帮忙揉捏着。 他眉目间都是柔和的，再无先前的冷硬，赵国强手上揉捏的动作不停，他问，“怎么了，是小腿酸痛吗？” “嗯是有一点。”许晚秀收回自己的手，不自觉地扭了扭方向放松着有点酸痛的手腕，笑着说，“真的很奇怪，之前从军医院里走回家我还生龙活虎的，今天才走了这么一趟小腿就有点酸痛了。” 她始终坚信，这种小腿的酸痛感大概率是心理因素引起的。赵国强经常说她累，让她多休息，她还真就觉得累了。 “你现在是双身子，很多事情自然也就不一样了。”赵国强也觉着神奇，他以前要是听到这种类似的话，总觉得很荒谬，是无稽之谈。 可自从小姑娘怀孕后，他总是会不自觉地觉得她是累的。就像此时，小姑娘说走路过后小腿酸痛，他可以很自然地伸手帮她揉捏小腿放松。 赵国强说，“你先躺下休息吧，我再帮你揉捏一会。”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午休的话还是得抓紧。 “好，待会你也午休会，免得太累。”许晚秀听话地躺下，侧脸枕着枕头，看着赵国强的侧脸越发觉得这个男人靠谱，她交代着，生怕他累到。 到底是累了，许晚秀躺下没多久就睡意上涌，很快睡了过去。赵国强手上的动作或轻或重，很有技巧地帮她揉捏着小腿。这门揉捏技巧还是最近越来越熟练的。 见小姑娘睡着了，他这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把搭在自己膝盖上的小腿给移回床上放好，帮她盖好薄被，这才跟着在她身旁躺下睡觉。 下午四点多，许晚秀坐在客厅那，喝着冲泡好的红糖水，甜甜的。那个中年女医生交代的一点就是，如果有条件的话，平时可以冲泡点红糖水或者麦乳精喝。红糖家里是有的，麦乳精却是没有了。 上回系统奖励的那罐麦乳精平时放在厨房里，几乎每天晚上许晚秀都会泡上两杯，威逼利诱赵国强和自己一人一杯喝着。再加上上回回赵家屯也带了点回去，家里的麦乳精就全部喝完了。 对此赵国强刚在给她冲红糖水的时候也说了，“家里的麦乳精没了，等我交代人带两罐回来。”他们那些兄弟间平时经常会聚在一起，有个因伤转业的现在就在搞这些，门路广，让帮忙带两罐麦乳精给他还是比较容易的。 许晚秀也没有多问，她点点头应道，“好，那我可就在家等着了。”她抱了下赵国强，软软道，“你对我可真好，对宝宝也好。” 赵国强是真的想得周到，只要是那中年女医生交代过的，他全都尽力照做着。许晚秀靠在他怀里，幸福地笑着。没想到她会突然抱过来，赵国强张开双手回揽住她，闷声笑着，“我可就你和宝宝两个家人了。” 不对你们好，那又该对谁好？ 外头门敲响，许晚秀放下手中的红糖水起身去开门，是赵叶，她连忙招呼着，“赵大嫂你快进来坐，我才刚想着过去找你呢。” 赵叶从见到许晚秀那一刻起就关注着她的神色，见她此时笑得柔和的模样，就知道应该是稳了。她跟着许晚秀走到客厅那，一边笑着说，“我这可不就是惦记着你的事吗，怎么样，你们去过军医院没有，医生怎么说？” 听到赵叶一连串的问题，都是关心着自己，还特意过来，许晚秀忍不住笑了，她点点头，“早上我家男人带我去过军医院了，医生给号了脉，是真的有了。”说着她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着腹部，像是在和孩子打招呼。 这似乎已经成了她今天做得最多的事情。以前总是很不理解孕妇为什会经常抚摸着自己挺起的肚子，许晚秀现在大概是理解了。哪怕她现在肚子还是平坦的，尚未显怀，但好像只要手搭在腹部上轻轻转悠着，内心就会跟着安定下来。 感觉肚子里有个宝宝能够和自己心灵相通，理解自己一切思绪。哪怕许晚秀知道，刚怀孕一个月，肚子里头怕还是颗小豆芽，什么也不懂。 赵叶见她这一番动作，和自己当年头次怀孩子的时候是一模一样，她高兴地一拍手掌说，“真是恭喜啊，你和赵团长感情正是好的时候，家里添个孩子也能热闹些。” “嗯我们两个也是这么想着。”许晚秀笑着说。 赵叶当下又拉着她分享了些这怀孩子的经验，平时都要注意些什么。哪怕之前已经问过那中年女医生，此时许晚秀也是认真听着。 两人讲的侧重点不同，赵叶说的更多是个人体会和一些乡间孕妇小妙招，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用的。 说到最后赵叶忍不住感叹道，“现在才八月底怀孩子的话，生孩子差不多是到三月底那去，春天还算是阴凉，这坐月子的话也跟着轻松些。” 她生头个孩子的时候是在冬天，那时候冷，坐月子反倒还舒服些。等到生这个小的，是在夏天正热的时候，那时坐月子，只要孩子一闹腾，赵叶起身哄着孩子转悠几圈，这人也就跟着满身汗。偏偏这坐月子的时候还不能洗头，平时也只是擦着身子，可别提多么难受了。 赵叶说的这些都是按照农历来算的。 许晚秀听了也是庆幸，平时闷热都够难受了，她实在是想象不出流汗过后一个月不洗头的场面。 “照赵大嫂你这么一说，这孩子来得还真是时候。来年三月的时候天刚暖和，不冷不热的，我这坐月子也跟着舒服些。” “那可不是。”赵叶笑着应道，她聊得正高兴，突然想起一件事，主动开口道，“晚秀你这刚怀孕还是不要去浇菜了，头三个月得注意些，要不这阵子我就先帮着你一起浇了吧?” 这事是在她过来之前就已经想好的，反正自己都是要去菜园子里浇水，两家人的地又是靠着在一起的，帮着浇一段时间的菜也不难。 “真的是多谢赵大嫂你了，这事国强也和我说过，最近他早上去浇菜就好了，你还要照顾孩子也是累。”许晚秀没想到赵叶会这么热情，主动提出要帮忙浇菜，事事都替她想着。 这样对比起来，赵叶这个邻居外加朋友真的没话可说。两人相处起来，赵叶一直在帮着自己，有什么好消息都是头个告诉自己。反观自己，除了偶尔拿做好的美食给她家，其他什么事都好像不曾做过。 许晚秀想着有点愧疚，也是认定了赵叶这个朋友，以后还是得多来往。 赵叶没想到赵国强能做到这个地步，她愣了会后又高兴地点点头，“这也不是什么事，和我客气什么呢。赵团长能够做到这个地步，确实是对晚秀你挺好的。你们两个好好把这小日子过好，嫂子我瞧着也高兴。” “对了赵嫂子，我还真有件事想麻烦你。”许晚秀想着和赵国强中午吃饭时说的事，又说道，“就是我怀孕后怕是不好去集市买东西，你如果方便的话，我想麻烦你去集市的时候顺便帮我买菜回来。” “一个人提两家的菜确实是比较重，我回头再问问让人帮忙和你一起提东西回来。”许晚秀说道，话落她又隐晦表达了些会给点钱意思下的。 其实最近周云珊经常和她们两个一起去买菜，她没有想过喊周云珊帮忙也是知道她不会答应的。平时周云珊去集市里买菜，她买的最少，却是哀嚎最多的，常常嫌弃那些肉菜太重，把手勒得发疼。 赵叶体力好，是个能吃苦干重活的，她也热情，会答应帮忙的概率更大。赵国强说的时候，她脑子里头个想到的就是赵叶。 “嗐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等回头你要是找不到合适的人，我再去喊个隔壁栋家属楼的帮忙就是了。”赵叶笑着道，只觉得许晚秀实在是客气了，人也实在。 这人和人之间相处可不就是这样，互相帮助着，你对别人热情，别人自然也就对自己热情。 赵叶特别喜欢许晚秀的一点就是，她特别会做事。不会把别人的好当做是理所应当。就像这回，她主动提出要帮忙浇菜是情谊，许晚秀让她帮忙买菜提回来却是会拿出诚意来。 且不说这诚意如何，起码没想着一味地占别人便宜。说实话，去一回集市要买将近十天的肉菜量，买的东西是很多的。要一下子提着两家人的肉菜回来，偶尔一两次赵叶能够答应，要是长期那也是撑不住的，赵叶虽说很想帮忙，但也只能无奈拒绝。 但许晚秀刚才说的话巧就巧在，她说会找人帮忙。也就是两个人合力帮她买肉菜提回来，这样轻松不少，赵叶也就给应了下来。 “既是这样的话，赵大嫂你肯定得找处得来的人一起才好说话点，要不然就麻烦你直接找个愿意帮忙的嫂子，我给同样的钱。”许晚秀笑着说道，赵大嫂能够应下这件事情她也是高兴。 毕竟这帮忙带菜的事也不容易，她每天提着自家的肉菜回来都是累的，一个人提着两家人量那是承受不住的。所以许晚秀才想出了这个法子，再找个人帮忙提着，这样大家都能轻松些。 至于找人，她和家属楼其他嫂子也不是很熟，贸然开这个口或许可行，但也是麻烦。赵大嫂要是有处得来的人愿意的话，那是再好不过的。 赵叶听了后一口应下，“那行，我待会就去帮你问问，应该会有人愿意的。”她顿了顿又说，“不过晚秀，你这钱给得太多了，一个月也就去三回集市。” 许晚秀刚才说得是每个月给两块钱帮忙费，也就是她帮下忙买菜，一个月就赚了三斤猪肉回来了，赵叶如是想着。 “没事，赵大嫂你也是知道的，我平时买的东西多，你们帮着提回来也是累的，这个价钱正合适。”许晚秀笑着说道，这个价钱她也是和赵国强商量过的，两人都觉着合适。这个时候能够愿意帮忙就已经是有份情谊在内的了。 “那行，我待会就去给你问问。”赵叶见许晚秀坚持，也就不再多说。她是个说干就干的人，又坐了会就火急缭绕地要去找人了。 傍晚时分赵叶就过来敲门，说是已经找到愿意帮忙的人了。这帮忙买菜提菜回来的活是不轻松，但一个月干三回能得三块钱的活也少啊，基本上是赵叶一和人说，那人就立即满口答应下来。 许晚秀和赵国强听了自然是再次谢过赵叶，这事儿给解决了，就连晚上睡着也跟着变香了。 第二天许晚秀吃过早饭后，就拿着教材和自己写的教案到学校了。倒是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呼吸间的空气是新鲜的，她漫步走着，格外悠闲。 倒是到了学校后会刻意地避开那些在跑着的一二年级小朋友，生怕他们一个没注意撞过来。 在办公室坐了好一会，周云珊也来了。她看到坐在办公桌前的许晚秀，精神饱满，眉眼间还是和往常一样淡淡的，可周云珊愣是给瞧出了点喜意来。她笑着打趣道，“我可都听说了哈，某人这分明就是有大喜事。” “我也是昨天刚查到的。”许晚秀被这幅好奇的模样给逗乐，忍不住笑道，她说，“对了云珊，昨天又辛苦你帮我代课了，这几天我陆陆续续给你补回来吧。”许晚秀现在也不敢那么猛，直接上一整天课把补回来。 周云珊自然是理解的，她笑着说，“这事不急，你想什么时候还都是行的。”她还真就好奇地问道，“你这有孩子了是什么感觉？”她以前接触的人大多都是生过孩子的，或者孩子已经半大的，还是头次遇上许晚秀这种刚怀孕的。 再说这种话题比较亲近，还是得问相熟的人比较好。周云珊之前对孩子的事不感兴趣，所以也是从来没有去问过别人这种类似的问题的。 “就有点茫然，但还是很期待的，仔细想着还会感觉很幸福，会忍不住笑出声。”许晚秀奇怪周云珊会突然问这个话题，她仔细回想着自己的心路历程变化，大概和她说着。 “还真是复杂。”周云珊听了惊讶，她是真的无法体会到这样的情绪。之前她是还不想生孩子，她家男人也没有催她，周云珊也就一直这么自由地过着，做好工作偶尔去百货商店买漂亮裙子。 这回会来家属楼这里住，在这边的学校里当老师，也是听了父母的劝，她和她家男人年纪都不小了，也该生孩子了。可这事好像还真就急不得，之前周云珊不在意这些，现在都来了家属楼快两个月了，这肚子里还是没有动静。 她听说许晚秀有喜了的事，还是有点羡慕的，才会想着来问她这些事情。当下也有点焦虑，怎么都两个月都还没怀上呢？饶是周云珊读过书，自认和普通女子不一样，她此时还是陷入了没怀上孩子的低落和自我怀疑中。 “孩子这事还真就急不来。之前我和我家男人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平时也都正常过着，这孩子就突然来了。”许晚秀笑着道，她算是听出来周云珊话里的失落了，不着痕迹地劝慰着。 周云珊听了点点头，“这事上我听你的，咱还就真不能急，越急越做不成大事。”她也不过是刚才失落了下，此时抬起头笑起来，又是那个自信高傲的周云珊。她不该是被这些事情烦恼着的。 很快上课铃打响，赵叶捧着教材走去教室那。里头闹哄哄的，却在许晚秀走近时，伴随着教室门口“守门员”的惊呼声，里头瞬间安静了下来。 许晚秀走进教室，就见里头的二十几个孩子全都端坐在课桌前，双手规规矩矩地搭在课桌上。她走进去和往常一样上课，生动有趣地讲着课本上的新知识，末了又布置了两道题目让他们在课上坐。 台下的小朋友全都熟练无比地拿出纸笔在课桌上写着，有个别偷懒或者是一时半会想不出的答案偶尔抬起头，就发现许老师正坐在讲台上的椅子上，眼睛注视着台下的动静。 细心记性好的孩子忍不住在心底暗自嘀咕着：真是奇怪！ 平时他们做题目的时候，许老师都会走下来巡视着，一个个那样看过去，碰见有人不会做的，还会很温柔地提点几句。开学这么久了，她可是从来没在上课的时间里坐在那张椅子上。 今儿怎么就突然坐上了呢？ 学生们想不明白的，许晚秀自然也不知道。她之前是觉得站在三尺讲台上，上课时间坐在椅子上不合适，所以都是忍着腿酸回办公室再坐下。今天顾忌着肚子里的宝宝，许晚秀犹豫了半响还是选择了坐下来休息。 她哪怕是坐着，心神也没有放松，一直盯着台下二十多个小朋友的动静。有几个孩子抬头好奇地望着自己，许晚秀也是发现了，不过她没有去戳破，只是用眼神示意他们赶紧低头做题。 那头赵国强找着中午休息的机会，就直接拍了份电报回去许家屯。他是没有想过告诉赵大全一家的，省得他们在那瞎折腾。他之前做的决定也不是一时兴起的，这个月寄回去的钱直接给砍半了，那头是如何地闹他也管不着了。 许家屯那头，许母正背着小孙子在干活呢，许元弘小朋友则跟在她身边给他搭把手。听到外头有人喊她家有电报时，许母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是她家秀秀给发的电报！ 她是直接放下手头上的东西，背着小孙子，一手牵着大孙子，就直接往村长家那跑。许元弘小朋友对这样的场景还有些印象，他小胳膊小腿边跑着，还仰着头断断续续地问许母，“奶，是小姑吗？” “应该是。”许母快步走着，瞧那样子完全看不出是个上了岁数的人，她几乎是笑着回答大孙子的问题。同时她心底也是在想着，秀秀这突然发电报过来，是有什么急事呢？ 有孩子了？ 应该不是，她都交代过有孩子就写信过来的，哪里用得着花这个钱发电报呢。 许母在心底猜测着，等她到了村长家看到电报上的内容，顿时喜得大笑出声。 做棉衣 做棉衣 村长看到电报上的消息时也是高兴, 他乐呵着给许母说上这好消息。果不其然，许母顿时笑得直乐开花, 她和村长聊了好几句后, 这才背着小孙子，牵着大孙子走出村长家。 走回家路上，许母只觉得步伐轻悠, 整个人像是要飘起来似的。她面上满是笑意, 那些褶皱的细纹全部堆积在一起，说不上好看, 但能够清楚真切地让人感受到她的喜意。 莫说一路上碰到的乡里乡亲瞧见她这幅模样, 怕还是以为她在地上捡到钱了, 都八卦着问她笑得这么高兴。就连许元弘小朋友也是一脸懵逼, 他只知道奶进了趟村长家, 听村长说完话后就变成这样了。 他仔细地回想着, 那个村长爷爷好像也是一直笑呵着的，说了句，“恭喜啊妹子, 这电报上说啊, 晚秀是有了。” 小姑有了？三岁多点的许元弘小朋友想来想去得不出一个答案来, 他晃了晃一直被许母握在手心里的手, 仰头问, “奶，你到底在高兴什么啊？为什么会这么高兴？” “你小姑很快家里就要有小孩了, 比小朗还要小, 奶这听了可不就高兴吗？”许母听到大孙子这童言童语, 几乎是慈祥地给解释着，比平时也要温和上不少, 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比弟弟还小的娃娃？”许元弘小朋友想了下那么温柔的小姑家突然多了个娃娃，还那么小，下次去她家就能够和小娃娃玩了，他顿时也笑得欢快，“高兴，我要和他玩，弟弟也要和他玩。” 弟弟比那娃娃大，应该也是能够一起玩的。 傍晚许晚松和李小萍从地里走回家，就见村里在门口乘凉的老人互相交谈，还时不时望着自己一眼，又继续说这话，隐约还听到他娘的名字。 两人对视一眼，许晚松上前和这几个老人说完自己的身份后，又问他们到底是什么回事。 “你娘啊下午的时候带着两个孩子走在路上，嘴巴一直咧着笑，活像捡到宝一样，我们这不说着热闹吗？”那个老婆子也是尴尬，她平时是八卦了点，但还是头次碰上人儿子。再说许母这事细说起来，还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走在路上爱怎么笑就怎么笑，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了这些杂事。 许晚松也没有去和这些老人计较，只是谢过她们后就和媳妇李小萍继续往家里走去了。他们俩个走了会，那几个老婆子也不想再待在这说人家事了，迅速撤离。 到了家里，许晚松和李小萍如同往常一样走进屋，就见大儿子正在客厅里看着在地上爬动着的小儿子。 许母从厨房里端着炒好的菜出来，见儿子媳妇回来，立即笑着招呼道，“我这饭可全都准备好了，快来吃饭。”说这话时，许母脸上眼底盈满了笑意，整个人都焕发出新生的力量来，让许晚松惊奇。 他不由得问，“娘，你今天出去外头是遇见了什么啊？怎么突然变化这么大？” “爹，这个我知道的，我来说。”许元弘小朋友原本正在给弟弟看玩具，听到他爹的话一个没忍住就是举手，大声喊道。 许晚松被他这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机灵劲给逗乐，他点点头道，“你说吧，说对了回头爹爹给你一颗大白兔。” 上回许晚秀拿给孩子的那一包大白兔糖，都由他和李小萍一起收着，大儿子做对了什么事就给奖励一颗糖，小儿子什么时候哭了还死活哄不住，也奖励点掰碎的大白兔给他尝尝鲜。 听了他爹的话，许元弘小朋友顿时笑眯了眼，他像模像样地双手比划着，“奶今天在家干活听说有电报，我和弟弟去村长家，村长说小姑有了，奶就一路笑着回来了。” 许元弘小朋友虽然才三岁多点，但平时在家里活泼好动爱说话，已经能够流畅地说着一大段话了，哪怕这话中很多东西需要揣测下。 “娘，小弘说得都是真的？”许晚松惊喜问许母，他是听懂了儿子说的话了，小妹真的有孩子了？ 连带着李小萍也高兴地望着许母，经过上回小姑子来家里拿了一堆东西，人也变得好说话了后，她对这小姑子的印象也变好了。 所以这会听说小姑子可能怀孕了，李小萍也是真的高兴，期待着许母确认这个好消息。 “小弘说得肯定是真的啊，要不然你娘也不会一路笑得合不拢嘴走回来了。”许母瞪了儿子一眼，高兴感叹道，“等秀秀把这孩子生了，日子也就安稳下来喽，我这一直提着的心也就可以放下来了，要不然这心里头总是惦记着。” “那是，小妹有孩子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许晚松不住地点点头说道，他一想到当年自己护着的小妹，如今成家即将有自己孩子，既觉得高兴，又有点恍惚。 因为许父去得早，小妹又比自己小上五岁，许晚松很小的时候就变得沉稳起来了，娘去地里干活的时候，他就在家照顾小妹，那是既当哥又当爹的，这情感自然也就跟着复杂些。 李小萍就没有她家男人想得这么复杂了，她就是纯粹地为小姑子有孩子而高兴，也忍不住说几句，“这小姑子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嫁的男人体贴疼她，现在又有了孩子，娘你就放心好了。” 小娃娃徐元朗小朋友坐在地上，挨着李小萍的小腿自己玩着小手，许元弘小朋友坐在饭桌前自己的椅子上，左看看又看看，听着大人们说的话，似懂非懂，一脸茫然。这已经不在他能够接受的知识范围内了。 许母高兴了会，想起一件事心中一凛，她看着儿子媳妇说道，“这秀秀现在有了一个月，生孩子得等到明年开春去了。她这头上也没有个正经婆婆，那叶梅也是个靠不住的，我可能到时候想去部队照顾她坐月子。” 她这话说在前头，也是好的。儿子自然不用担心，娘去照顾妹妹有什么好不高兴的，许母就是怕这儿媳妇不高兴，毕竟家里两个孙子还小，他们夫妻俩又要下地干活。这个年头都是婆婆照顾着坐月子，很少有娘家过去照顾女儿坐月子的。 不过这不是情况特殊吗，她也是个疼女儿的，许母心里有一把秤，门儿清着呢。 李小萍听完愣了会，她下意识地侧脸看坐在身旁的自家男人，见他只是笑着不说话，分明就是没意见的，就等她开口了。 大儿子还坐在一旁看着，小孩子那小且柔的手正扒拉着她的裤脚，李小萍沉默了会，笑着开口道，“小姑子没有正经婆婆，娘你去照顾着也是应该的。明年开春的时候晚松就辛苦点，我在家照顾两个孩子就是了。” 小姑子对家里是不错，婆婆说的话也有道理，她这样问自己也是对自己的看重，李小萍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不过这开春的时候，正好赶上村里田地春耕的时候，她在家照顾孩子的话，就得她家男人辛苦些了，连带着少了一个月的公分。 许晚松见自家媳妇这么说，当即笑得更欢了，他爽快应道，“那小萍到时候就辛苦你在家看着孩子了，到时候我跟村长说一声，咱家就我下地去干活赚工分好了。”媳妇能够应下这件事，他也是高兴。 他了解自家娘的性子，会提前问这话也是看重媳妇。但同样的，哪怕是今天他媳妇拒绝了，他娘也还是照样会去部队照顾小妹的。 许母见儿子媳妇都应下了，连带着这话也说得好听，她乐着点点头，“好，那这事就这样定下来了。”她招呼着，“这饭菜也快凉了，赶紧先吃饭吧，你们干活回来肯定也饿坏了。” 许元弘小朋友原本已经听得有点困了，一听到奶发话说可以吃饭了，他顿时又抖机灵起来，高兴地拍拍手说，“好耶，我都饿了。” 许母连带着许晚松李小萍夫妻俩都忍不住一笑，许母夹了口菜放到乖孙子的碗里，“饿了就赶紧多吃点。” 这村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大伙儿除了白天下地干活都挺无聊的，哪怕是累了，对这些八卦的事情也很是感兴趣。许家屯和赵家屯又是相邻着的，没过多久赵大全家也就知道了许晚秀怀孕的消息。 只不过家里毫无喜气，赵大全三人各自坐在椅子上，叶梅叨叨着，“哎这国强也真是不懂事，晚秀怀孩子这种大喜事也不写信和咱说上一声，咱还得从许家那听到这消息。”她话里话外不无嫌弃，指责赵国强没有把他爹放在眼底。 赵大全先是低叹一声，又是生气冷哼道，“他这个月一声不吭地就寄了两块钱回来，可不就是没把我这个当爹的放在心底吗？这儿子不要也罢。” 他这回没有像之前那么生气得激动拍桌子，连这说话也没之前那么硬气的。 之前他能够活得那么自在，靠得是赵国强每个月寄回来的五块钱；他敢凶赵国强这个儿子，肆无忌惮，是因为知道这个儿子还是在乎自己的，不管他怎么闹，赵国强都还是会给他寄钱。 如今一直虚撑起来的底气在这两块钱面前彻底破碎，赵大全说话也没之前那么浑厚了。 接着赵大全和叶梅不说话，赵国庆坐在下首也不开口说话，他正郁闷着呢。佳佳的爹娘一直说让他家买辆自行车当作是聘礼，他当时也是打下包票的。现在自行车的影还没见着，佳佳爹娘也跟着不高兴了。 想到先前佳佳爹娘答应自己的，等和佳佳结婚后就找人帮他转成正式工，以后都可以吃商品粮，每个月的工资也跟着多了，赵国庆是越想越郁闷，对他哥赵国强的不满也是愈发强烈。 不过这些话他也就在心底憋着，不会当着他爹的面说出来，相反，赵国庆还强忍着不满劝着赵大全，“爹你就别气了，这事儿你也有不对的地方，我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这对他又凶又骂的，他这回可能就是故意给两块钱，想引起你的注意。” “要是爹你给我哥寄封信过去，说不定我哥看了人就心软了。”赵国庆建议道。 赵大全这会却是死要面子了，连最疼爱的小儿子说的话也不想听了，他坚持自我道，“不行，我是不会给他寄信的，这哪有当爹的给儿子寄信的。”说到底他还是拉不下这个脸面。 赵国庆听了心烦意燥，也不想管这个死脑筋爹了。放着好好的钱不要非要和他哥闹，也不知道是什么脑子。他闷着声不说话，心想着：自行车没有就没有了，佳佳那么爱自己，她那么一闹，她爹娘还能有什么不同意的？ 等和佳佳结婚后，自己也在岳父岳母的帮助下转为钢铁厂的正式工了，日子不知道多么幸福，哪里还会看得上这区区五块钱啊？赵国庆心底的算盘敲得啪啪作响，这样想着，脸上阴沉的神色也好上不少，甚至露出了点笑容。 叶梅自然是不知道儿子的心思的，她正被老头子和赵国强气得暗自神伤，懒得理赵大全，直接起身进厨房去做饭去了。 赵国庆想得正高兴，也不想在这看到他爹那张阴沉的脸，在叶梅走后，他也跟着站起身回回屋去了。 只留下赵大全一个人坐在大厅里独自气着。 这些事情许晚秀和赵国强自然也是不知道的，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赵国强收到赵大全寄来的信后，看着里头那些诉亲情的话，冷笑出声，直接把那信纸撕了丢垃圾桶里，也不做理会，当然他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许晚秀。 免得回头小姑娘又得心疼他了。 许晚秀这段时间日子过得很不错，没有预想中的艰难。学校里的孩子也很乖，知道她怀孩子后会很兴奋地凑过来问她：“许老师，那你是不是很快能有小宝宝了？”也会很自觉地避开她，在她经过时是规规矩矩的，生怕撞上她。 周云珊不必说，钱月华知道了也是爽快表示，“晚秀你要是哪天不舒服就直接跟我们说，我们帮你看下课就好了。”她们最近办公室里相处久了，都还处得不错，钱月华对许晚秀和周云珊这两人很是很满意的。 既然很满意了，平时多帮点忙也不是什么难事。 就连后头不知道哪里传出了风声，就连周校长有时见到许晚秀，都会笑着让她多注意身体，千万别因为太过忙着学校上课的事而伤了身体。他是知道许晚秀上课认真的，也曾经在许晚秀上课时走到教室后门那听了会。 工作上顺利，连带着生活上也顺畅不少。许晚秀自从上回在集市里闻到鱼腥味干呕后，就刻意避开碰这些有腥味的东西。 平时在学校里上课，中午回了家后也就简单地做了点清淡饭菜吃，抓紧时间午休。 到了傍晚学校下课，许晚秀回到家后休息了会，就进厨房准备食材。赵国强会炒菜，就是前期这个思考菜色和准备相应的食材比较生疏，许晚秀索性就提前一步先给准备好了放在厨房那。 等到赵国强回来时，他一进屋和许晚秀说了几句话后，都不带歇一下的，直接就走进厨房里准备做晚饭。 见到厨房灶台那已经准备好的肉和菜后，他又走出来望着小姑娘，“晚秀，你怎么还全都给准备好了呢？” “我回到家洗米下锅煮饭后，闲着也是闲着，就顺便把那些肉菜洗干净切好放在那，这样你回来就可以炒菜了。”见赵国强眼底都是担忧，许晚秀笑着说道，“你就放心好了，干这些活不累的，倒是炒菜靠近炉火热乎得很，就交给你了。” “那就好，你也别太辛苦。”赵国强听她这么一说，才稍微放缓了下神色。他又转身回厨房里准备炒菜。因为许晚秀事先把那些肉菜都给准备好了，有些需要的腌制的更是直接调好了味道，赵国强直接下锅炒菜就是了。 很快两人就吃上了晚饭。 在那之后，许晚秀每天下课回来都会先把肉菜那些都处理好放着备用，等赵国强回来后再下锅翻炒。赵国强见她坚持，人也没有因此累着，也就由着她去了。 都说前三个月会经常犯恶心，许晚秀本来都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可出乎意料的是肚子里的宝宝特别乖，半点儿也舍不得闹腾亲娘，她几乎就没有犯恶心过。时间久了也敢吃点鱼肉。 赵叶和另外一个家属楼里的嫂子本就相熟，两人又都是热情的，每回都帮着把许晚秀要的那些肉菜一个不少的都给买回来了，除了个别是真的卖完了买不到的。 许晚秀的小日子过得滋润，赵国强也逐渐地适应了部队工作的繁忙，协助王团长处理着一些事务，家里也是打理得仅仅有条，乐得王团长直拍他肩膀夸赞道，“国强你这小子够厉害的，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好好继续干。” 秋天的清凉尚未完全展露在人前，那带着冷意的冬天就悄然而至。在这期间赵国强也接到一个外出任务，难度不大，三四天就能够回来。他就是担心许晚秀一个人在家，怕到时候肚子里的宝宝闹腾，她受罪了也没人陪着。 许晚秀知道他这些担心，知道他放不下自己，望进他那担忧的眼眸里，她笑着说，“我这都已经过了前面最危险的三个月了，平时里你也是知道的，宝宝很乖，基本上都不会闹腾我，你就放心好了。” 出任务最忌讳的就是胡思乱想惦记着家里人，反而乱了心绪，这样子也容易出事。许晚秀温柔交代着，“你出任务时小心点，能够平安回来就是对我和宝宝最好的礼物了。我们都在家里等着你回来的。” 昏暗的灯光下，女子眉眼都是柔和的，正在细细交代着，小嘴一张一合是说不尽的思念和担忧，赵国强也全都认真听着。他神色认真回道，“家里还有你们，我肯定会完成任务平安回来的。” 就这样，赵国强出任务去了，临了还交代了李卫国和他媳妇多关照着些。 第二天刘小静也有上门来陪着许晚秀说说话，爽快说道，“晚秀，你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也不要和嫂子客气。咱两家那是过命的交情，嫂子我就住隔壁栋楼，有事的话，你就让赵叶过来喊我好了。” 许晚秀自己一个人在家倒是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也没干重活的，其他能事先准备的赵国强也都给准备好了，她就做做饭去学校上课，回到家了就写写稿子，夜晚也早早就睡下了。 宝宝很乖，没有折腾她。但很明显的变化就是，许晚秀比之前更加容易犯困了，需要更长的休息时间来让自己恢复体力，所以她也就跟着调整了休息时间，早早睡下争取多休息。 至于那稿子的事，许晚秀从怀孕两个月时就又开始动笔了。这是一开始和微角报社约定好的时间，她的新故事灵感和素材也都一直在构想着。许是休息了一个月，再次拿起纸笔时，许晚秀竟然还觉得有点手生。 等到写出了第一章那艰难晦涩的开头，许晚秀原先整理好的思路就彻底打开了，写起来也变得流畅许多。有了上次第一个故事的持之以恒创作，这回许晚秀写起来剧情更加流畅，速度也快了不少，连带着整个人也轻松很多。 赵国强也是见她还算撑得住，写作又是小姑娘的兴趣爱好，这才由着她在那写。 只不过有一点还是没得商量的，他严肃说，“晚上最迟九点就得上床休息，睡不着的话我可以给你揉捏下小腿，绝对不能晚睡。” “知道啦。”许晚秀也是笑着应下。 微角报社那边看过新写的故事后，也还是按照之前的价钱来收稿，他们唯一痛苦的就是，这回向阳同志每个月寄来的稿件数量大大减少，只勉强够杂志社三天一期一个月的量。 三四天说快不快，许晚秀自己晚上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待着，少了个能一起说话的人，竟也觉得时间难熬。平时总觉得刚写了会稿子，和赵国强说了几句话就该睡觉了。现在一个人在家里吃过饭后，都写了三千字稿子了，时间竟然还早。 但是日子也是好打发的，许晚秀白天去上课，晚上多找点事情做，这三四天一转眼就过去了，赵国强也平安回来。夫妻俩的小日子继续过着。 赵国强现在也和以往那个仿佛不知疲惫，全年无休的拼命三郎不一样了，家里有小姑娘在等着他陪，到了休假的时候，他也是直接选择了休息。哪怕是在家和许晚秀单独处着，就那么三餐柴米油盐，赵国强也觉得是有趣的。 今年的冬天似乎冷得特别快，才刚十二月初，多数人就已经穿上棉大衣了。许晚秀从衣柜里拿出自己那件棉大衣，穿上去也觉得冷。赵国强给检查了遍，里头的棉絮都已经变硬实了，这人穿着自然也就不暖和了。 或者说，这个时代里穿了一两年的棉大衣都是这个样子的，里头的棉花也不见得原先就是松软的，大概率是买了比较硬实，相对便宜些的棉花做成的衣服。 像许晚秀刚才穿着的这件棉大衣大概是一年前新做的，这棉絮摸着这么硬实，应该是当时做衣服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这还是在供销社里买的成衣，原主喜欢这件衣服很久了，一直念叨着。许母攒了好久的钱，在原主结婚前给买了下来，算作是送给闺女的结婚礼物。原主该是很喜欢的，才会在来随军时，连带着这件棉大衣一起带过来。 “等我后天休假了，我再带你进县城里买件棉大衣吧。你也好久没有出去过了，正好看看有什么需要买的，到时候一并给买回来。”赵国强拿着手里硬实的棉大衣，想了下开口说道。 现在才十二月初就这么冷，等到了年底怕是会更冷，这棉衣穿着不暖和，赵国强觉得还不如干脆买件新的棉大衣，穿着暖和，这人也跟着舒心。 “重新再买？”许晚秀重复道，她想了几秒后就应了下来。 一定程度上两人对一些事情的观点是相近的，赵国强认为穿衣服得暖和舒心，这件不行咱就再买一件；而许晚秀觉得，赚钱可不就是为了能够改变生活，提升生活品质吗？这棉大衣穿着不够暖和，自然得再去买能保暖的衣服。 到了赵国强休息那天，许晚秀简单收拾过后就跟着赵国强出发了。一走出家属楼，就感受到那吹来的冷风，落在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是格外刺骨，寒冷无比。 许晚秀穿得厚实，上半身的话，里头穿着一件打底衫，再搭配上一件白色毛衣，最外头是一件稍微夹了点棉的外衣。她脚上穿着的是上回赵国强买给她的小皮鞋，鞋底是平坦的，走起路来也舒服点，比穿布鞋暖和点。 赵国强则简单地穿着一身军大衣，就足够暖和了。两人搭着杨康外出的便车到了县城，赵国强便领了人直接往百货商店那走去。这会百货商店的人并不多，许晚秀和赵国强走到那卖衣服的区域。 比起上回过来看到的挂着好几身轻薄短袖布吉拉，还有海魂衫等，这回过来那架子上挂着的衣服已经换了一批，全都是大衣来着。赵国强示意许晚秀，“晚秀，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衣服？咱让同志帮忙取下来。” 那售货员百无聊赖地站在那看着这对夫妻，认定了是有购买能力的，这才面算好看了些。 许晚秀那架子上瞧着，颜色还是比较传统的黑色或者棕色，款式都是看不太清。她伸手指了身颜色还算可以的大衣，开口说道，“同志，还得麻烦你帮我拿一下左数第三件大衣。” 那售货员应了声，起身拿衣叉把从左边数过去第三件大衣给去过来，递给许晚秀，“给，你看看吧。” “好的，多谢同志。”许晚秀接过那件大衣仔细打量着，赵国强就站在一旁看着。 手中的布料挺好，就是感觉里头的棉絮不够厚实，同时又稍微有点硬。这件大衣的款式和赵国强身上穿的军大衣相差无几，许晚秀将这件大衣打量过后又递还给那售货员。 赵国强见状知道她是不喜欢的，他开口说，“要不咱再看看有没有其他合适的？”许晚秀见他认真，也不好拒绝，就让那售货员帮忙拿下另外两件她看起来比较喜欢的。 棉大衣价钱贵，又是能穿好几个冬天的，许晚秀自然是慎之又慎。刚刚看的这三件大衣，款式新颖的不够暖和，暖和的大衣款式又过于呆板，没有一件是合适的。 把那两件衣服也都还给那售货员，让她帮忙挂回去，许晚秀偏头和赵国强说，“这里的衣服没有合适的，我们去卖布料的那里看看。”她说完这话后，立即发现站在柜台前的售货员脸黑上半分，再没有刚才的笑容。 “那也行吧，咱走过去看看。”赵国强见许晚秀神情坦然，不像是为了给他省钱，这才应了下来。他是想着待会看完布料后，再回来买件棉大衣的。这冬天里没有暖和的棉大衣，这日子简直是没法过。 许晚秀想的则是另外一番心思，她和赵国强走到卖布料的那一块区域，熟门熟道地开口问，“同志，现在还有豆绿色的棉布料不？” 那售货员原本懒洋洋的，此时一听到能够这么熟悉地报出布料名，穿着也还可以的一对夫妻，也勉强来了点精神答道：“有的，我来找给你。” 她起身到后头的柜子里翻了半天，这才找出一匹豆绿色的布料拿过来给许晚秀，“这豆绿色的布料就剩下这一匹了。” 许晚秀接过布料检查了一遍，见没有问题就又问那售货员，“同志，你知道这哪里有棉絮卖吗？” “棉絮？”那售货员听许晚秀这么一说，当下了然，知道她是想买回去自己做冬衣，就指着前头那里，“从这边直走过去，第二个柜台向右转，再走过三个柜台就有卖棉絮的了。” 这里的百货商店虽然比不上魔都京都那里的大，但也是不小的，光是一楼的柜台就有很多，面积大。 “好的，谢谢同志。”许晚秀谢过那售货员，她转头和赵国强说，“我们刚才在那边看的成衣要么款式不好看，要么就是里面的棉絮太硬，穿着不暖和。我觉得咱们还是买布料和棉絮回去自己做棉衣算了。” 她问着赵国强的意见。 买衣服这些其实赵国强没有什么意见，都是顺着小姑娘的意思来的。如果是在平时，小姑娘说要买布料和棉絮回去自己做衣服，他也是不会阻止的。 但是现在，赵国强笑着反问，“晚秀，你有没有听说过怀孕时不要动针线？做棉衣很累的，我怕你受不了，这天是愈发地冷了，棉衣肯定是得早日做出来穿的。” 孕期最好不要碰针线这件事许晚秀也听说过，不过她也有自己的道理，“但你看古人还自己动针线给孩子做衣服呢，等回头再过几个月，我也是想给宝宝做点衣服的。” “再说了，这个习俗是说，要么就从头到尾都不碰针线，一旦碰了针线了，也就不怕了，什么时候都能够碰针线。”许晚秀说着自己的看法。 她是不信这些的，赵国强以前也是不信的。但现在因为涉及到小姑娘和孩子的事，他宁愿多信一些东西，只为让她们平安。 “但要快点穿上棉衣保暖的话，这做衣服的速度肯定得快的，我怕你回头累着。”赵国强还是坚持这一点，他折中想了个办法，“这样吧，既然你不喜欢那些成衣，咱就买了布料和棉絮拿去给裁缝店做成衣服好不？” “那也行，咱待会去裁缝店看看。”许晚秀知道赵国强是担心自己，也不会事事都试图说服他，有时候适当的退步妥协才能维持两个人之前的感情。 所以才会有了性格不合这一说，如果一对夫妻都很强势，无论是涉及什么话题都各执己见，并且执着于要让对方认同自己的观点，试图去说服他。 一次两次可能还觉得没什么，次数多了两个人之间也就有了嫌隙。哪怕最后不闹崩，这样的日子也是难熬的。 赵国强过于担心自己，许晚秀有时候觉得一些事情她完全可以自己做的时候，都是换着法子去劝服他。有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或者是她认为有道理的，许晚秀也会退却一步顺着赵国强的意思。 这样的相处两个人都足够舒服，所以这段时间他们夫妻俩的感情是愈发地好。 那年轻售货员默默在一旁打哈欠，听了这夫妻俩的对话，不由得感叹一声：这两人感情可真好，这男的对媳妇好，这女的也幸福。 说清楚之后，赵国强就直接买了八尺豆绿色布料，又和许晚秀走去售货员刚刚说的那个柜台买了八斤棉絮。这棉絮都是已经弹打过的，可以直接用来做衣服。 会买这么多棉絮，也是赵国强突然想起家里以前只有一床单人棉被，够了一两年也已经不够暖和了，索性就趁着这次机会，再打一床大点的棉被。 县城只有一家裁缝店，上回许晚秀和赵国强进县城逛街时有见到过，问过路人后，两人结合着记忆中的方向往那头找着，很快就找到了那家裁缝店。 铺子门口很小，算是一家私人小作坊，最外头那摆放着一台缝纫机，两边的墙壁撑杆上挂着一些成衣，展览着。 这缝纫机也是三转一响中的一种，一般人家里都不会有这个的，也很少有女子会用这缝纫机，大多数还是习惯拿针线。如果一对小年轻结婚后，家里能够有这样一台缝纫机，不拘是什么牌子的，都是件令人艳羡的事。 就见一个女子坐在缝纫机前，手上捏着布料动作着，缝纫机下右脚搭在踏板上，很有节奏地踩踏着，驱动着缝纫机针线下移。她神情专注，从铺子外头就能够看到她是怎么做衣服的，一定程度上也为正在犹豫的潜在顾客增加了点对她的信任。 起码许晚秀就是这样，觉得这家裁缝店应该是靠谱的。她和赵国强走进去，笑着打招呼，“同志，我想让你帮忙给做件棉衣，布料和棉絮都拿过来了。” 那女子抬起头，面容稍显朴实，放下手中的布料站起身来，笑着说，“可以的，这做一件成衣是两块钱，能够接受吗？” 她这边都是只接那种自带布料过来的，也有不少人一听到价钱转身就走，所以现在这关于钱的事都是先说在前头的。 赵国强点头出声道，“可以的，就是大概几天能够拿到衣服？” 裁缝小怡知道这男人是个把主意的，连忙说，“我这边做衣服速度很快，都是三天就能取的。” “那行，咱就在这里做成衣吧。”赵国强听了点点头，三天的时间还能够接受，他侧身和许晚秀说。 许晚秀自然也是没有意见的，她对这家裁缝店印象不错，眼前这个小裁缝人看着也实在，所以点点头说，“行，你把这布料和棉絮给她。” 裁缝小怡接过那八尺布料和八斤棉絮，不由得惊呼，“这么多？这做一件棉衣用不着这么多布料和棉絮的。”她认定了眼前这夫妻俩是有钱，但这生活常识却是不太行。 这些事情赵国强就不插嘴了，由着许晚秀去和这裁缝沟通。许晚秀被她这一番举动逗乐，笑着说，“这当然不止是做一件棉衣，我们还想打一床大棉被，你这里能做不？” “可以的，就是这价钱要加个五毛钱。”那裁缝小怡也知道自己刚太夸张了，此时有点懊恼，还是继续报着价钱。 这赚钱的活可不能轻视，眼前的夫妻俩也算是大主顾了。这做棉被比不上做棉衣，这棉絮都已经打好了，她也就只需要简单做个被套就好了，收五毛钱正合适。 许晚秀点点头表示同意这个价钱，裁缝小怡这才放下手中那么笨重的布料和棉絮，笑着问许晚秀，“同志你对这一棉衣有什么想法吗？或者可以看看我这两边挂着的，已经做好的成衣，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款式。” “好。”许晚秀点头应下，仰起头望着两旁的成衣，男的女的都有，这布料也是参差不齐，款式自是不必说，就是外头常见的那种。裁缝小怡怕她看不清楚，还特意拿了件成衣下来给许晚秀看。 仔细瞧过那件大衣后，许晚秀倒是对小怡的活更加满意上一分，她抬头望着小怡笑着说，“这些款式我都不太喜欢，要不我直接和你说下我的想法吧？” “好。”那小怡也不介意，直接把成衣挂回去，又去翻了本厚实的纸笔出来做好架势要记下。那是她专门用来记客人的要求的。 许晚秀简单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下，就是棉衣后头的帽子做成拉链式的，随时都可以拆卸，除却衣服外头的两个口袋，还要在里头也缝制上两个口袋。再就是腰身那得做宽松点，以后等她肚子大起来了，穿着也不会太紧绷。 小怡一边用纸笔记着，眼神是越来越亮。等许晚秀说完自己的想法后，猛地抬起头来亮闪着眼睛问，“同志姐姐，这样的款式我可以用在其他成衣上吗？我可以给钱的。” 放假 放假 小怡家里的条件不错的, 才能有缝纫机和学会如何用它，并在县城这里租了一家小铺子帮人做衣服, 前前后后也有一两年时间了。 也有不少家境还可以的人过来找她做衣服, 要求各式各样。她对于现在市面上有的衣服款式大多都是知道，且会做的。 眼前这位同志姐姐说的要求很是新奇，同时以她做了这么久的手法经验以及敏锐的直觉来说, 这样的款式必定也是会受欢迎的。衣服上在外头缝制口袋一是为了方便, 二来也是为了在寒冷的时候能够把手伸进去保暖。 而在这棉大衣里头多缝制两个口袋，多了地方可以用来装东西, 特别是钱票那些。不止是棉大衣, 就连夏天穿的凉薄衣服也是这样, 偏向于宽松肥大。 但如果按照这位同志姐姐这么一说, 把衣服腰部那里添加个可以自由拉伸的布条绳索, 就可以根据女子的需要来调整宽松。 这样子的设计版型绝对是头次见, 既不会太过于超出这个时代的主流穿搭，又很好地满足了女子想要展现腰线的需求。 许晚秀被那句“同志姐姐”给惊到了，顿时觉得眼前这个小裁缝变得可亲可爱起来, 也没想到这人脑子转动得这么灵活, 还诚实。 她会跟小裁缝提这些做衣服的要求, 都是根据自己的想法和需求来说的, 不能算是什么新奇的点子, 都是现代衣服里面常见的，可在这个时候却是相对比较前沿有风格的。 这名小裁缝能够这么快反应过来, 要把这种新鲜款式推荐给其他客人, 说明她对于衣服这方面的审美还是很敏锐的。 但说实话, 许晚秀直接告诉了她关于这个设计版式的想法，如果小裁缝自己有小心思的话, 直接给那些客户做类似这样的衣服，许晚秀也未必就能发现。 小裁缝现在能这么客气地问上这一句，仿佛只要许晚秀拒绝的话，她就不会动这样异样的心思，会严守着这样的衣服版式不外传出去。 许晚秀听着也足够舒心，她对这个小裁缝的印象也跟着好上不少。她笑着说，“你就这么确定我这样的想法做出来的衣服好看？” “按照同志姐姐你这想法做出来的衣服既方便，还能突出女人的腰线买，含蓄又好看，我想爱美的女孩子都会喜欢的。”裁缝小怡同样是笑着坚信道。 被她一口一个“同志姐姐”给可爱到，明明看着也比自己小不了多少岁，可这距离感却是直接被拉近了，许晚秀笑着说，“我姓许，你叫我许姐也行，不知道你这怎么称呼？” 她说出口后又觉得“许姐”这个称呼太过于老气稳重了。 裁缝小怡却是笑着满口应下，笑着说道，“好的，那我以后就叫你许姐姐吧，你叫我小怡就好。” 没有想到她这么机灵，许晚秀笑着和她说起关于这衣服版式的想法。最后她和那裁缝小怡商量后，小怡爽快地说这次的做衣服和打棉被就先不收钱了，那版式她是想买下来的。 许晚秀却是让她这方面先不急，等过阵子看看客人喜不喜欢这样的版式再决定给多少钱。 同样的许晚秀内心突然又冒出来一个想法，她知道一些流行的衣服款式，那些丰富的设计元素稍微改造下，在这个时代也是适用的。这小怡是个机灵人，生意头脑也不错，从刚刚要买下这设计版式的事情就能够看出来。 等到度过这艰难的十年，迎来真正经商的春天时，她这样的人大概率会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 哪怕是现在，她们能够形成一个良好的合作的话，许晚秀负责提供设计想法，小怡负责做衣服，做出有独特风格的衣服，也是能够取得不菲的收入的。 当然这些事情也只是许晚秀那一瞬间闪过的想法，很多细节还没有打磨过，未来的事情也还说不准。这些都得等看看到时候客户的反应再说。 赵国强全程在旁边听着，面含笑意，也不出声。他看着小姑娘在那谈笑自如，一个简单的点子就获得了别人的青睐，不仅直接省了做衣服打棉被的钱，甚至还带来了点未来赚钱的机会。 他一直都知道小姑娘很优秀，会做很多美味的菜，在学校里上课也是很受学生欢迎的，写出来稿子更是能够得到报社的认同进而赚钱，但还是头次见到她这样展现着自己的魅力。 内心涌现出无限的自豪感，赵国强为喜欢这样一个人，这么优秀有闪光点的人也是自己的媳妇而高兴着。 今天去裁缝店谈成的事也算是意外之喜，许晚秀和赵国强两人又去供销社买了点东西，这就回家属楼去了。做一件棉大衣需要等三天，再加上打一床大棉被，他们也和那小怡说好了五天后过来取。 在家里的日子总是自在的，许晚秀穿着勉强暖和的衣服，继续去学校上课。家属楼的孩子家境都还不错，大多数都穿得厚实，起码不会冻着。 那头小怡一心惦记着快点把那棉大衣给做出来，也能亲眼瞧下这样设计版式做出来的棉大衣是如何地令人惊艳。除却把其他客人规定时间内的衣服做好后，小怡还加班加点地赶制着许晚秀的棉大衣。 豆绿色做出来的棉大衣相对于较为深色的橄榄绿军大衣还要活泼些，小怡看见成型的棉大衣还是很满意的，在内里多缝制两个口袋都是简单的事情，就是那个腰部设计的可拉伸布带绳索需要多琢磨下。 小怡连空闲休息时间都给利用上了，加班加点地两天内把这豆绿色棉大衣给赶制了出来。她见到那成衣时也是惊艳的，且不说布料本来就好，里头的棉絮也是实打实的，这个腰部背后的可拉伸布料绳索也是最大的惊喜。 她试着调节着那布料绳索，很是灵活轻松，连带着棉大衣的腰部宽松也被调节着。很简单地一个设计，不用动棉大衣本来的宽松程度，就是添加了个可以调节宽松的布料绳索，那布料被绑起来也不会显得突兀，很有美感。 小怡满意地把这件棉大衣给挂到铺子里最显眼的地方。她也是有小心思的，除了给客人介绍这新的设计版式以外，最有说服力的还是成衣。许晚秀她们五天后再过来取成衣，她提前给做好了挂在店铺里，也能做个宣传。 第二天小怡照常在铺子那里踩着缝纫机做其他顾客的衣服，有女顾客来了要让她做成衣，也会一眼就看到那挂着的豆绿色的棉大衣，当即问了起来。 豆绿色本就是现在小姑娘比较喜欢的颜色，又是挂在了最显眼的地方，她们自然也就问了起来。小怡要的可不就是这个效果吗？她口才好，当即给介绍起来，“同志姐姐你看，这是我们铺子的新款式，就是那魔都也是没有这种款式的。” “这棉大衣不仅是外面有两个口袋，可以放东西，天冷了手也能放进去保暖，这里头也缝制了两个口袋，可以放些钱票和贵重的东西。”小怡取下那件豆绿色棉大衣给那女顾客展示着， “最新颖的设计是，腰部这里添加了一个可以拉伸的布料绳索，一拉扯就可以调整这腰部的宽松，可以很好地凸显出腰线。”小怡介绍着，还将那最关键的布料拉伸绳索给示范着。 同时她也清楚地意识到一件事，等回头还是得再另外做一件成衣挂着，这样既能展示给顾客看，还能给她们试穿。这衣服效果如何，还是得穿上后感受最为深切，但现在她手里的是许晚秀要的成衣，那是断断不能给别人试穿的。 那女顾客是心动的，但这买几尺布料来做衣服，还要手工费也是贵，她也不敢轻易尝试，于是说，“这衣服还挺有意思的，不过这回就先不做这一款了。”她又是简单地给裁缝小怡说了下自己对衣服的要求。 “好的，我全都给记下了，三天后就过来取。”小怡拿着纸笔唰唰唰记下她的要求，笑着说道。她也没有灰心之类的。做生意就是这样，第一次能够成功的大多都是运气好，这个不成功就等下一个顾客来了继续推荐。 这新的衣服版式也是需要时间被人接受的，小怡有足够的心理预期和信心。当然像这个女顾客这样不敢轻易尝试的人不少，也有家境不错，对这新的衣服版式感兴趣的人，在听完小怡的介绍后，就让她做一件类似的成衣来试试。 距离来县城定制成衣五天后，赵国强又找了机会来县城一趟，专门为了来裁缝店取棉大衣和新打的棉被回去的。 许晚秀就在家等着自己的新衣服。 赵国强提着一大包裹东西回来，那棉大衣不说，光是一床六斤的棉被就足够重了。他也没有歇息，知道许晚秀想看新衣服的喜悦和期待，就直接打开那包裹，率先把那豆绿色棉大衣给拿了出来，递给许晚秀。 “这颜色看着就比较舒心。”许晚秀高兴地接过那棉大衣，她算是比较喜欢豆绿色的。把那豆绿色棉大衣展开，因为是用缝纫机做出来的，针脚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其他的细节也处理地很细致，里外的口袋都很贴实。 她着重地看了下那棉大衣腰部的位置，后头的可拉伸布料绳索用的是同色布料，特意裁剪才来的。布料拉伸得很顺滑，没有一点儿卡顿。许晚秀试着披上这件棉大衣，赵国强在后天给她帮忙着。 把那布料绳索稍微缩紧一点，给绑上一个蝴蝶结，许晚秀笑着问赵国强，“怎么样？这棉大衣好看不？” “自然是好看的，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赵国强认真看着，笑着说。而后又细细地点评着，“棉大衣本来因为里头很多棉絮，着重在保暖上，都是偏宽松的，穿起来也会显得比较臃肿。这衣服上用布料绑了个绳结，腰身那里稍微收缩了点，感觉看起来会瘦一点。” 这样的衣服在别人看来，很常见，又因为有了那个巧妙的拉伸布料绳索设计，多了点特别。赵国强之前见过许晚秀做的夏衣也是这样的，倒也没有太过惊奇。不可否认的是，这豆绿色棉大衣确实好看，比一般的棉大衣好看。 许晚秀被他一本正经地点评给逗乐，心底也是高兴着的。这男人自从开窍后，夸赞的话是张口就来，搭配上那张清冷严肃的脸实在是新奇，同样的他的眉眼间又是柔和温暖的，让人沉浸。 当然赵国强后头那些一本正经的点评也是很得她的心意的。女人在问穿新衣服问爱人效果如何时，如果得到的是“好看”、“不错”之类的评价，虽然都是正面的，但还是会有点不满。觉得对方不够用心。 赵国强先是把人给夸了一顿，又很严肃地点评了一番，细节充分，话里朴实，实打实地让许晚秀高兴了起来。 “我也觉得挺好看的。这小怡做衣服挺不错的，我只是简单地给她说了我的想法，她做出来的效果和我想的是八九不离十了。”许晚秀笑着说，很是满意。在家里门窗都虚掩着，外头的冷风打不进来，还算是暖和。 此时穿上这实打实的棉大衣，就说了这么一会话就已经有点出汗了，许晚秀把身上的棉大衣给脱下来，今晚给下水洗了，后天就能够穿上新棉大衣了。 赵国强把包裹里的大头，那一大床七斤重的棉被给拿了出来，格外厚实，外头的被单是简单地灰色布料，不容易沾灰。他说，“等我今晚把这棉大衣和棉被一起洗了，后天就能够用了。” 现在家里的很多事情都是他在处理着，赵国强却是不觉得疲惫的，干着这些活，心底是一片安静。他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工作上顺利，家里也很和睦，以前是从未想过能够过上这样的生活的。 外头风大，洗好的棉大衣和棉被放在阳台那晾晒一天，基本上就干得差不多了。许晚秀穿着新的棉大衣去学校上课，路上走着格外暖和。双手放在棉大衣的口袋中，全身包得严严实实的，脸上也擦着雪花膏，就耳后被冷风刮得有点生疼。 等到了学校办公室里，或者是在上课的时候，窗户都是关着的，相对暖和点，她也会把身上穿着的棉大衣给脱掉，直接给放在办公室里头。 同样的这样的衣服设计也是吸引人的，周云珊头一回瞧见了就很感兴趣，听许晚秀听了这腰部后头的布带作用后，就忍不住直呼，“这衣服版式还真是新奇，也是真的好看。我最烦的就是冬天穿棉大衣，感觉整个人特别臃肿。你这身衣服被布带这么收缩扎起来，整个人瞧起来也苗条很多。” “你这身衣服是在哪里买的呀？我这前不久才刚去了百货商店看了一次，那里卖的棉大衣好像也没有这种款式，这豆绿色看着也不错。”周云珊好奇问道，她有点跃跃欲试，想要也买件这样的衣服。 许晚秀倒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推销出去，她笑着给小怡的成衣铺打广告，“这衣服不是在百货商店买的。我前几天和我家男人才刚去百货商店看过，那里的衣服要么款式太臃肿显老，要么就是不够暖和。索性我就直接买了布料和棉絮拿去县城唯一的那家成衣铺，让那小姑娘给帮忙做的棉大衣。” “原来是县城那家成衣铺，我之前也有买布料拿去给她做成衣，手艺还是很不错的。”周云珊听说是那家铺子，连忙点了点头道。她暗自在心底给记下来，笑着说，“等下回我去那里看看，如果可以的话也让她帮忙做一件。” 周云珊是喜欢这种特别新奇的设计的，女人都爱穿漂亮衣服，她尤甚。因为家里条件好，她也是个能赚钱的，现在没有孩子，家里的事情都有她家男人管着，花起钱来也是自由。 让成衣铺帮忙做衣服固然需要两三块手工费，满打满算加上那布料和棉絮的钱，其实和直接去百货商店买成衣也是相差无几的。 许晚秀没有想到周云珊会这么喜欢，不由得笑了笑，“那个小怡裁缝手艺是不错，我穿着这身棉大衣也很满意，连我家男人都说好看。”她没有透露这个想法是自己说的，当时也和小怡说过，不要给泄露出去。 当下和周云珊也是如此，不仅是为了避免一些麻烦，也是为了以后的长期合作做铺垫。要不然到时候人经常来问她是怎么想出这样新奇的想法的，许晚秀光是想想就头疼了。 后来同个办公室的钱月华在闲聊的时候也夸她这身豆绿色棉衣好看，问许晚秀是在哪里买的。她会了解这些是因为觉得那衣服当真是好看，但要是说去买，还是得掂量下。她家男人每个月都得往农村的家寄不少钱，这日子也是节俭着过的。 今年的棉大衣还是去年做的，钱月华想着或许明年可以去做一件这样的衣服。 后来等赵国强休假，再次陪许晚秀进县城去买东西时，他们还特意去了趟成衣铺那。小怡这段时间靠着这新版式的衣服也是赚了不少钱。 开头有几个胆子大不缺钱的女顾客定做了这种衣服，穿去上班见朋友都好看，自然也会有人问这衣服是在哪里买的。得知是在成衣铺里做的后，也陆陆续续有女顾客上门来定制这种衣服。这越传越广，这段时间不少人过来定制这种衣服，估摸着以后还会有更多人过来。 小怡钱赚得多了，她自然更加希望能够和许晚秀打好关系，以后能够继续从她这买到好的版式想法。她这一下子也拿不出多大一笔钱来买下这个版式设计，给得少了又怕许晚秀不满意。 于是她主动和许晚秀说，“许姐姐，你这衣服点子当真是新奇，很受欢迎呢，这阵子有不少女顾客来我这，专门制定要做这一款衣服。我这也拿不定要给你多少钱比较合适，不如以后我每做出一件这样版式的衣服，就分给许姐姐你五毛钱，每个月月底你过来拿钱如何？” 她牵着许晚秀的手，亲昵地笑着说，“这以后许姐姐你要是还有什么好点子，可得想着我这成衣铺。你可是我姐，我亏待谁也是不会亏待你的。” 这话实打实地让许晚秀对这小怡刮目相看了。小怡的想法已经快接近现代的分成想法了，她做一件衣服手工费是两块钱，却是愿意拿出半毛钱来分给许晚秀。 这相当于是让两个人的利益相挂钩，很好地拉拢了她，她也会更加地努力想出新的衣服点子来，反过来让小怡更好地赚钱。 莫说那衣服版式如何新奇受欢迎，哪怕是光凭这小怡年纪轻轻如此有头脑，现在就把这成衣铺做得风生水起。未来艰难的十年暂且不说，未来迎来经济的春天后，早晚也会出人头地把生意做大的。 许晚秀自然没有什么不同意的，她这出个好点子，未来只要这种版式的衣服还受欢迎，就能一直有钱收入。 她笑着点点头说，“你这方法挺好的，这细水长流才能长久。你放心，我以后要是能够想出什么好点子来，也一定会想着你的。” 这法子也是小怡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比较合适的办法，她说出来后还有一点忐忑。 毕竟这法子也就意味着，以后能够拿多少钱都靠着这样版式的衣服未来有没有人愿意买。如果不是对这样版式的衣服比较有信心的话，那自然是一次性拿大头钱比较实在。 饶是有八成的把握，小怡也怕许晚秀会不答应，那样的话，哪怕是咬牙凑钱，她也得拿出这笔钱来。小怡还是很看好这样版式衣服的未来的，好在许晚秀同意了，她也是跟着松了口气。 走出成衣铺后，许晚秀越想越觉得这小怡有前途，她忍不住和赵国强分享道，“她这个想法在现在怕也是很少的，小姑娘真是有想法。” 赵国强刚才全程在那听着，此时听见自家小姑娘格外老成地去称呼别人小姑娘，不由得笑出声。 “你在笑什么？”许晚秀见在外头沉稳的他突然笑出声，好奇问道。她仔细回想了下自己刚才说的话，也没找到笑点在哪。 这点小心思赵国强自然不会说给许晚秀听的，他回答着刚刚许晚秀说的那件事，“她是挺有想法的，不然也不会把这成衣铺做得这么好。不过同样的，也得你对那衣服版式有足够的信心，才会同意她这个想法。要不然这想法再好，也是白费。” 可以说两个独具想法敢于承担风险的人正好凑在了一起，或许在未来还真能闯出些什么名堂吧。 进入十二月后，这天气是越来越冷，也是愈发地靠近年关。学校周校长决定了，上课上到十二月十五就放假，给孩子和老师都留出足够的休息空间，也方便那些过年能休假的家庭齐齐整整回家。 这日子眨眼而过，到了十二月十四那天，许晚秀一大早来到学校，路上碰上的小朋友都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的。就连她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走进办公室后，这种氛围也没有消散。 钱月华和周云珊也都是笑着的，这放假了谁都高兴。更别提这学校放假这个月，老师也是照样能够领工资的，相当于是现代的带薪休假。 周云珊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一边收拾着东西，把那些杯子等日常用的都给收进柜子里，免得回头惹灰尘。 瞧见她这动作，钱月华也跟着在收拾东西，她们都想着待会一上完课就能提着东西立即回家。 周云珊边收拾边笑着说，“我这明天就回娘家去，都好久没回去见我爹娘了。”她最近这段时间都在家属楼这里住，没有回过娘家，等今天这回等了很久了。她家男人今年过年有休假，但是不回村里的家，等他放假了再和她去娘家住。 这也是先前周云珊和他说好的，她父母没有儿子，过年两人孤孤单单的，她得回去陪着。至于她家男人，可以回村里去陪他爹娘过年，但也得每隔一年和她去她娘家住。毕竟夫妻俩正是感情浓厚的时候，周云珊也不想在这大过年团圆的时候和她家男人离开。 这样的想法可谓是惊世骇俗，闻所未闻了，女儿过年待在娘家，还要求女婿也跟着每隔一年和她回来住，饶是周云珊的爹娘也觉得不好意思，想和女婿说不用了。莫说在农村里，县城里也少有这样做的女儿。 但耐不住林团长足够喜欢他家媳妇，还是答应了下来。今年刚好就轮到他和周云珊去娘家过年，周云珊是急着回娘家见爹娘的，就现行一步回去。至于她家男人则等他放假了再自己过去就是了。 钱月华家男人过年也是没有休息的，她上回中秋回了趟村里婆家那，被气到半死，她家男人又是个耳根子软的，一直被那些兄弟妯娌占便宜。 今年过年不用回去，一家子在家属楼这里过个好年，钱月华可以自己当家做主，自然也是高兴的。 能够放假第一时间收拾东西回家，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许晚秀听她们说着，话语中都是高兴，她也忍不住笑道，“我等会第一节的课，这会还是先坐会，就看着你们收拾东西好了。我等回头下课了，再回办公室收拾东西。”她今天就只有第一节的课，等下有足够的时间来收拾东西，这会儿也不急。 周云珊忙着收拾，此时听了还是忍不住边回道，“那是，你这都差不多五个月了，自然还是得多休息好，我们是除了第一节没有课，其他时间都有课。这会儿不收拾，就只能等放学会再收拾了。” 许晚秀这会儿肚子已经鼓了起来，半挺着了。原先的衣服都已经穿不下了，只好又做了几件较为宽松的衣服。好在定制那棉大衣时本来就考虑到现在这种情况，棉大衣是足够宽大的，只要把后头的伸缩布带给放松了就好。 估摸着上课铃快响时，许晚秀就拿着教材和教案往四年级教室那走去。昨天五年级就已经上完了这学期的最后一节课，那群孩子特别欢快。 她走进教室站到讲台上，就见台下的孩子嘴角全都向上咧开着，神采奕奕，眼里都在发亮。 同学们向老师问好后坐下，许晚秀见他们特别活跃，忍不住逗弄道，“我看同学们都特别高兴，是都想着上完今天的课就要放假了是吗？” 那群孩子见许老师亲切地说起放假的事，顿时全都大声回应道：“是！”接着又是交头接耳地和周围的同学说着话，分享着自己的喜悦 这个座位还是刚入学那会就定下的，除了每隔两个星期的整组向里头移动，个人的座位基本上是没有变动过的。一学期这么相处下来，同学们基本上都和自己座位旁边的人玩得比较熟了。 许晚秀抬起双手平举着向下压，台下的同学们已经熟悉了这个手势，立即都收住了嘴，教室顿时安静下来。她笑着开口说，“老师能够理解你们的高兴，但咱待会还要上最后一个知识点，希望同学们能够带着这么兴奋的精神听课。” 见学生们都点头，许晚秀也就跟着打开课本，按照预定的计划讲述着这个学期的最后一个知识点。依旧是生动有趣的讲课方式，台下的同学全都听得认真。她今天也没有把课程内容安排得很满，特意预留出五分钟时间来。 这个时候是不兴什么暑假寒假作业的，除了周校长特别要求的，要给即将升学的五年级学生安排题目，让他们在暑假多看书训练。四年级自然也是没有作业的。 她讲完内容后，扫视了台下每个人的表情后，笑着说，“好了，我们这学期的数学课就上到这，希望咱过年后再见的时候，同学们不要全把知识都还给我了。” 这群孩子一听到颇为折磨的人数学课结束了，当即高兴地拍手掌欢呼。许晚秀被他们逗乐，故意打趣道，“看你们这么高兴，难得是不喜欢许老师上的数学课吗？”她佯装伤心的模样。 说实话，这数学课哪怕许晚秀讲得再生动有趣，那也是有难度的，更别说每天上课后她都会布置题目回家做。哪怕是这群小朋友很喜欢许晚秀的上课风格，对这艰难晦涩的数学课也谈不上有多喜欢。 刚才的全体欢呼几乎是下意识地举动，也是他们内心深处最真切的反应。孩子嘛，放假了总是高兴的。 但此时他们见到向来温柔的许老师好像很伤心的样子，全都愣了下，互相对视一眼，坐在最后面平时比较活泼的小男孩突然出声道，“我们很喜欢许老师的。” 其他同学听了赶忙点头表示赞同。 就听那坐在后头的小男孩又出声道，“就是不喜欢做数学题而已。” 顿时又是惹得哄堂大笑，他算是直接说出了所有同学的心声。就连站在讲台上的许晚秀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得亏平时许晚秀和他们处得来，可以说是打成一片，这群孩子才敢这么说话。在其他稍微严肃些的老师课堂上，他们可不敢这么放肆。 笑够之后，许晚秀恢复了神色，她交代着同学们，“这学期大家上课都很乖，我也经常听其他老师夸赞你们，很不错。这放假回家了，该玩的就玩，玩得开心高兴就好。当然我也提醒着大家要注意安全，特别是那些要跟着爹娘回村里的，不要去轻易下河摸鱼之类的。” 冬天水冷，哪怕这里是在南部，有些地方的河流也是会结冰的。大多数小朋友也不会大冬天的下河里玩，但该交代的还是得交代下，事关这群孩子的生命安全问题。 她是负责跟着四年级这个班的，相当于是现代学校里的班主任，不仅仅关注着学生们的学习情况，在一些生活细节上也会提醒着。 许晚秀利用着这最后的五分钟，简单地讲了个小故事，有关溺水的，台下的同学们最喜欢听故事了，全都听得认真，目不转睛。 伴随着下课铃声响起，许晚秀正好讲完了故事，她笑着总结道，“反正我希望大家都能注意着些，开开心心地过好年，平平安安地新学期回来见许老师，上许老师的数学课。” “好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我们过年后见啊。” 这群孩子也是懂事的，和平时一样站起身鞠躬喊“谢谢老师”，只是今儿的这声格外郑重，有喜悦有高兴，也有不舍。 等回到办公室里坐下，许晚秀连着喝了几口水。刚才上课讲得太多，这会儿喉咙特别干。周云珊和钱月华第一节没课，一直在办公室里收拾东西，这会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原本因为摆放很多东西而变得杂乱的办公桌也干净整洁不少。 两人累得坐在椅子上休息，完全不想动。周云珊哀嚎道，“这么累了还要去上课，真是受罪啊。好在上完今天的课就放假了。”她这么一想又精神起来了。钱月华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 许晚秀坐在那听她们说着，觉着好笑，又还高兴的。几乎是第二节的上课铃刚一响起，周云珊和钱月华就急匆匆地拿着教材走出办公室了。 原本热闹的办公室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就剩下许晚秀一个人，她歇了好一会，这才开始收拾办公室里的东西。这上了四个月的课，陆陆续续带来办公室的东西也不少，好在这些都只要收拾好塞到柜子里就好了，不用提回家。 她着手开始收拾，把容易惹灰尘的东西都放进柜子里，连同教材教案那些也都一齐放进去。其他的大物件就全部摆在原来的位置上，不用怎么收拾。 因为有足够的时间，许晚秀也不急，她没有一鼓作气全部都给收拾好，而是在收拾到一半时停下来，坐在椅子上歇会。等没那么累了，这才开始继续收拾着。 等全部收拾完之后，看着干净整洁的桌面，她也是松了口气。站得久了小腿有点酸痛，许晚秀坐回椅子上。 这时候她那微微挺起的，稍显圆滚的肚子突然一动，许晚秀感受到时都愣住了。她下意识地低头望着自己的肚子，伸手摸了上去，这会儿是安安静静的，可刚才是真的明显地动了下。 饶是她再没有经验，也知道这就是怀孩子时常见的胎动。这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很神奇，刚才那微微一动，很短暂，甚至是很轻，可许晚秀就是真切地感受到了。就像是，肚子里的孩子在和她打招呼。 她柔和下眼眸，伸手轻轻地摸着圆滚滚的腹部，笑着打招呼说，“宝宝是不是也知道娘今天要放假了，在替娘高兴呢？” 好像一直憋在心底的爱被这么一“动”给释放出来，许晚秀又是边摸着肚子，和宝宝絮絮叨叨许久。但这会肚子却再也没有动静了，如果不是许晚秀刚才真切地感受到那一下子胎动，怕都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了。 不过她也没有太失落，相反很是高兴。胎动意味着宝宝又长大了些，以后互动的机会不会少的。 因为下午没有课，许晚秀中午回家后就不用再来学校了，她要拿的东西不多，和周云珊一路走回家。周云珊下午也还有课，这会儿先提了东西回家，等下午放学再把剩下的给提回来。 她见许晚秀一路都浅浅地笑着，不由得问道，“你这是因为放假高兴地笑到现在？”虽然放假确实很值得高兴，但周云珊总觉得以许晚秀的性子还不至于这样。 “有因为放假的事高兴，也为了孩子的事高兴。”许晚秀笑着说，简单地把上午肚子里的孩子动了的事和她说了下。 周云珊对这些都是很新奇的，她好奇地看了眼许晚秀那圆滚滚的肚子，疑惑问道，“真这么神奇，疼不？” “不疼，就是很高兴，心底一片柔软。”许晚秀笑着回道，这种感觉很神奇，没办法准确地说起来，但又真实地感受着。 回到家里后，许晚秀简单地吃了个饭就休息去了。到了下午她同样是把晚上要做的肉菜都处理好放着，等赵国强回来再下锅炒。 赵国强是知道她上完今天的课就放假了的，回到家见她那掩不住的笑意，忍不住好笑道，“真就这么高兴？” 他也是觉得以小姑娘平时的性子，不至于啊。 年关 年关 许晚秀本来是想着等吃完饭之后再和赵国强说这件事的, 谁知道自己太过于高兴了，笑容一直收敛不住, 倒是让他看出了端倪来。 “放假是高兴, 但是更加让我高兴的是另外一件事。”许晚秀笑着说，特意卖了个关子。 赵国强一听更加好奇了，如果不是很特别的事情, 小姑娘向来是直言直语的。她会特意卖关子的事情, 说明这件事他听了很大几率也会高兴。他猜测着是什么事情，又在脑海里把那些猜测一个个给排除掉。 想了一圈实在是想不出, 赵国强屈服, 直接笑着问, “我想不出来会是什么事情, 晚秀你就直接和我说吧。” 许晚秀见他还真一本正经地想了这么久, 实在是好笑, 她也不卖关子了，直接说道，“我今天早上上过课后, 回办公室歇了会就开始收拾东西。等到东西收拾完之后, 才刚一坐下, 你猜怎么着？” “我这肚子突然动了下, 是宝宝在和我打招呼呢！这还是头一次。”许晚秀此时说起这件事还是会很兴奋, 她伸手摸了摸肚子，像是在和宝宝打招呼。 “什么？”赵国强听到她这话时, 心跳几乎是漏了一拍, 他的目光几乎是一瞬间地就聚集到小姑娘那挺起的圆润腹部上, “宝宝今天真会动了？” 在许晚秀长期念叨肚子里的孩子为“宝宝”后，连带着赵国强也跟着改口唤孩子为“宝宝”。 他顾不得吃饭的事, 直接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许晚秀旁边的椅子前坐下。 家里的是长方形饭桌，两边分别摆着两张椅子，只不过平时为了方便说话看着对方，两人都是相对而坐的。所以许晚秀身旁还有一张空椅子。 这样用宽厚的手掌隔着厚实的衣服贴着小姑娘的腹部的动作，从赵国强知道许晚秀怀孕后就做过无数次，此时动作早已变得流畅自然。以往哪怕是就这么无声地肌肤相贴，赵国强也觉着是在和宝宝进行交流。 但这回不一样，他先是看着许晚秀呆愣地问，“晚秀，你说我现在和宝宝打招呼，她会搭理我吗？” 其实胎动也只有早上那么一下，等许晚秀发现后，任凭她再怎么和肚子里的宝宝沟通，肚皮子都再也没有传出半点儿动静。 不过此时赵国强正在兴头上，她笑着点点头说，“你可以试试，说不定宝宝听见爹爹和她说话，就忍不住高兴地动了呢。” “好。”赵国强听到这答案后顿时笑得更欢了，平时收敛着地嘴角彻底向上咧开，眉眼间都是喜悦。 他很是郑重地稍微俯下身子，头靠近许晚秀的腹部，又不敢靠得太近，生怕压着小姑娘和她肚子里的宝宝。 隔着厚实的衣服，那双宽厚的手掌搭在她圆滚滚的腹部上，赵国强侧耳听着里头的动静，柔声说，“宝宝，我是你爹，和爹爹打个招呼好不好？” 说完这话后，他就那么顿着，等着肚子里的宝宝回应。许晚秀也不说话，就那么笑着看着埋在自己肚子上的男人，侧脸线条分明，之前还带着点锋利，此时因为角度问题，瞧着也柔和下来了。 等了好一会，肚子里没有任何动静，赵国强又柔声继续说了句，“宝宝你能够听见爹爹说话不？”他继续等待着回应。 肚子里依旧是没什么动静。 许晚秀见状，伸手轻拍了下他的肩膀笑着劝慰，“我听赵大嫂说，这五个月后胎动就明显起来了。今天是头一回，或许是宝宝累了在休息，听不到她爹在说话。等再过一阵子宝宝再长大些，胎动就明显了。” “我知道的。”赵国强有点失落，但又还能控制住情绪，他应答着许晚秀的话。怕待会饭菜都凉了，小姑娘吃着也不舒服，他最后贴着小姑娘的肚皮和里头的宝宝打招呼道，“宝宝你要乖乖的，我和你娘都很喜欢你，也很期待你的到来。” 说完后，赵国强直起身，双手也正打算从许晚秀的腹部上挪开，就突然感觉到隔着肚皮里头动了一下，伴随着地是许晚秀的惊喜欢呼声，“国强国强，孩子又动了。” 他立即手贴着感受着，刚才的那股小动作仿佛通过掌心直传到赵国强的心底，泛起一阵阵涟漪。这种内心波动和平时与小姑娘相处时带来的悸动不同，更多的是满足感和雀跃感，是孩子在和他打招呼，是他要当爹了。 宝宝仿佛一下子就精神起来，连着动了几下。这回不止是赵国强用手感受到了，许晚秀也是伸手贴在腹部上，真切地感受到孩子的动静。 两人互相对视着，眼底都是笑意和爱意，对孩子的爱意。 赵国强这个平时比较闷的人，甚至是忍不住和宝宝絮叨起来： “宝宝你好乖啊，一定要健健康康的，咱很快就能够见面了。” “你应该也长得很好，动起来很有劲。爹知道你很兴奋，但也克制着些，要不然你娘会疼的。” “等你出生后，爹爹一定会很疼你的。现在你就暂时乖点，咱不闹，你娘也能舒服些，她很辛苦的。” 听着这些看似平常的话语，许晚秀一直都是浅笑着的，她微微仰着头，眼尾有点湿润。这男人真是该死地会说话，句句都不离她，句句都在为她考虑。 哪怕他现在很高兴，很疼爱孩子，但最关心的还是她。 适应了肚皮上的动静后，许是因为宝宝力道还没那么大，许晚秀也不觉着有多疼。宝宝应该是很乖的，在赵国强说完后，她就慢慢地停歇了动作，肚皮里的动静小了下来，然后消失。 其实前前后后可能也就两分钟的事，宝宝更是间隔着动，隔一会就动一下，频率不高，许晚秀和赵国强这期间内的情绪却是千变万化。 许晚秀伸手搭上了赵国强的手，他立即回握住她那白皙纤细的手。她说，“我和宝宝都知道你的爱和照顾的，饭菜也快凉了，咱先吃饭吧。” “好。”赵国强一手包住她的细手，此时听了小姑娘的话，另外一只手也搭在她的手背上轻拍了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吃过饭后，外头天已经变得昏黑。冬日的夜总是来得格外早的，偶尔有冷风吹过还带着点刺骨寒意，许晚秀还是裹着棉大衣和赵国强出门去散步。也不多走，就绕着家属楼下走上一圈。 他们会固定时间就去军医院找医生看看情况，还是上回那个中年女医生，她建议许晚秀闲着没事也要多走动，千万不要惧怕走动。现在多走，以后生孩子的时候才能够顺利些。 光是最后这一点，赵国强就记在心上了，是一定要监督着许晚秀走的。他只要晚上有时间，就会陪着许晚秀下楼散步。 放假的日子总是舒适的，赵国强还要继续工作，等到过年时还要去值班，不过是安排了轮值的。许晚秀一个人在家闲着没事，除却弄点吃的以外，就是多写稿子。 她也是在规划着的，等来年开春之后生孩子，光是坐月子就要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也不确定之后能不能挤出时间来写。不止是为了钱，故事已经开始在连载，光是为了读者这一点，许晚秀就不可能轻易放弃的。 正好过年这段时间在家属楼，赵国强要去值班，外头天寒地冻的，她一个人也不想出去，许晚秀早就想好了，这段时间她就多写点稿子，攒着留到坐月子那时用，也是可行的。 赵国强说过，等他几天后休假，就陪她去县城里看看要买些什么东西，要买些过年家里吃的用的，也得买些东西寄回去给许家。他们没能回去过年，这礼还是得到的。 他会想着对许家好，不仅仅因为那是小姑娘的娘家，也是为了许母对小姑娘的照顾，会愿意说来部队照顾她坐月子。光是这份慈母心思就足够他尊重着对待孝敬了。 许晚秀多少能猜到他的心思，自己也是高兴的，她直接给应了下来。这回去县城也是为了另外一件事，听说成衣铺小怡那的衣服卖得不错，许晚秀准备再想出个衣服版式来，顺道拿过去给她。 能赚钱的事可绝对不能含糊，在她还有精力的时候。赵国强在办公室和训练场里忙着，年底的事杂乱且多，许晚秀在家同样是过得非常充实，但也没有累到。不管为了肚子里的宝宝，还是自己的身体健康，她都会注意着些的。 十二月十五一过，孩子放假在家，那些准备一家子回村过年的可全都准备着了。有些兵一年到头的假期可都攒在这了，早早就先回了家；有的就得等到正式规定放假的时间，再带着媳妇孩子一起回家。 原先热闹，很有烟火气的家属楼里人少了挺多，也变得有些冷清。不过这些变化，因为许晚秀很少出门，她也没有太过明显地感受到这些变化。 十二月二十二这天，许晚秀正坐在饭桌前写稿子，时不时喝上一口热乎红糖水，暖洋洋的很是舒适。外头的门突然被敲响，她一边想着这个时候会是谁过来，一边起身去开门。 “赵大嫂是你呀，快进屋来坐。”开门就见到赵叶站在外头，还一手牵着晨晨。这孩子现在已经会走路了，穿上厚实的棉袄走得磕磕绊绊的，可平时不愿意给人抱着，要下地走路。 “哎晚秀，我带孩子过来你这坐坐。”赵叶笑着打招呼，她牵着晨晨走进屋到客厅坐着，见许晚秀要去拿碗倒水，她连忙阻止道，“晚秀你不用忙，我们坐一会就走，你快来坐着。” 她放着晨晨在地上，连忙走过去帮着许晚秀，生怕她累着。许晚秀和她一人端着一碗水，一齐走到客厅那坐下，笑着说，“赵大嫂你这上门来，我这别的没有，怎么说还是得给你倒上一碗水的。” 晨晨现在一岁多点，扶着椅子站在那，稍微歪着脖颈望着许晚秀，澄澈天真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像是在思考这是谁。 “晨晨是不记得许姨姨了吗？”许晚秀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同样是回望着他，略微俯身望进他的眼眸中，笑着问道。 赵叶这半年来生活观念也有些许改变，不再像以前那么拘着省着，家里三天两头的也能吃上一两回肉，其他菜什么更是不必说，所以晨晨长得比较圆润，肤色倒是和他哥哥乐乐一样稍微偏黑。 他见一直望着的人突然回头望着自己，呆愣了会，又是突然笑开，伸手指着许晚秀喊道，“姨姨！姨姨！”晨晨现在勉强能说些简单的话了。 “晨晨真乖。”许晚秀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认出自己来，反正人是喊对了。她鼓励般地伸手捏了捏他那肉嘟嘟的脸颊。因着怀孕的事，她无数次设想过肚子里的宝宝会是什么样子的，对其他的孩子也多了几分怜爱。 赵叶看着许晚秀和小儿子互动，也是一直笑着。总觉得这晚秀妹子比起一开始见到的那会，人要柔和很多，也变得更加生动，是真心地喜欢着家属楼里的生活。 逗弄过晨晨后，许晚秀和赵叶聊了起来，从日常生活琐碎事到孩子的闹腾事，她听得是津津有味，也不觉得枯燥。 赵叶想起这回自己来的主要目的，笑着说，“晚秀，后天我家男人就开始放假了，到时候我们带着两个孩子就回村里过年去。”上回中秋的时候，因着她家男人要值班，也就没有回去。索性也就等着这回过年放假时间稍微长点，再一家子回去。 今天二十二，后天就是二十四了，一家子坐火车也要将近一天的时间，离年关越来越近，其实还是挺急的。不过因为郑守强还没放假，赵叶再怎么急也是没用的，只能和孩子在家等着，先提前收拾着东西。 “挺好的，赵大嫂你回去可能会比较忙，不过一家子聚在一起总是会高兴些的。”许晚秀笑着说。回村里自然是比不上一小家子在家属楼过得自在的，她记得赵叶家还没有分家，人多嘴杂，也就是图个热闹罢了。 “要不是他爹娘催着，我也好久没见我爹娘了，我还真不一定想回去。”赵叶嫌弃说道，她又说，“我今天过来是想问你件事，我回去过年了，那顾大嫂却是在这家属楼的。如果你想的话，我再给你喊上一个人帮忙买菜。” 顾大嫂就是赵叶上回找的，和她一起帮许晚秀家买菜的人。赵叶想的周到，她可不想因为自己回去村里，反倒是影响了许晚秀的原本正常的生活。她之前担了这份活，可不就得有始有终有交代吗？ “赵大嫂你人真是太好了，要不是你没有说起这件事，我都还没想到呢。”许晚秀怎么也没想到赵叶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她是真的没有考虑到这件事。同样的赵叶也是考虑周到，会替人着想的，当真是热情到极致。 “嗐，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这人回去了，这段时间你这家里还是得买菜的。”赵叶摇摇头笑着说，她还考虑了一点，“这毕竟是帮你买菜的事，我肯定得先来问过你，才敢去找人的。” 许晚秀理解，她笑着说，“赵大嫂你愿意帮我再找个嫂子来帮忙买菜，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你也是知道的，我和家属楼的其他嫂子都不算熟，要是让我来找人，这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合适的。” 她这说的也是心里话。 赵叶算是她在这个家属楼里最熟的人了，周云珊那是后来认识的同事，钱月华也是。很多关于家属楼里的事情，都是赵叶告诉她的，领着她适应了这头的日子。哪怕后来她去了学校当老师，两人也是一直相约着早上去浇菜。 又是一墙之隔的邻居，平时里有说有笑的，这感情是越来越好，有什么都为对方想着。 赵叶见许晚秀应了下来，她自己也高兴，当下激动道，“那行，待会嫂子就去找人把这事给办妥了，我也能安心些。” 她在这家属楼也好几年了，和周围的人都熟，平时又是个能交谈的。对于这件事情其实心底早就有了人选，不过缺的是许晚秀的一声应承罢了。 晨晨就那么趴在桌子上，一脸好奇地看着娘和许姨姨说话，好像很激动的样子。他现在正是学说话的年纪，也特别爱听别人讲话，一双眼睛咕噜噜灵动地转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叶又和许晚秀说了会话，估摸着时间也不早了，就笑着说，“晚秀，我得先走了，我去找那个杨嫂子说下，回头成不成都给你消息哈。”她说着就要起身。 许晚秀喊住她，“赵大嫂你先别急，等我一会。”赵叶还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就又坐了下来。 起身走进屋，许晚秀意念一动，从系统空间里取出一罐雪花膏，可以又顿了一分钟，这才走到客厅去。 她在原先的位置上坐下，拿出那罐雪花膏递给赵叶，“赵大嫂，这罐雪花膏是我上回去县城的时候买的，想着这冬天风冷，吹得脸生疼，送给你平时擦脸，擦手也行，应该会舒服点。” 送罐雪花膏给赵叶这事，许晚秀很久之前就想好了。从上回赵叶答应帮忙买菜，还有之前对她的种种好，她想了很久也觉得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这才想出这个主意。 以赵叶的性子，平时必然是舍不得花钱买雪花膏来护着自己的手和脸的，这雪花膏的价钱正合适，上回完成任务后系统奖励了三十罐，许晚秀就想着拿出一罐来送给她。只不过当时没有给，也是怕赵叶多想。 觉得是因为她答应帮忙才给的这雪花膏，死活不收，许晚秀这才一直拖到现在。如果今天赵叶不过来的话，她也是打算这几天过去赵叶家直接拿给她的。 赵叶瞧见那雪花膏的包装，怎么会认不出呢？她也知道这些东西，就是一直舍不得买，那么一罐雪花膏五块钱哩。她惊得连忙给推回去，正色道，“晚秀，嫂子帮你都是顺着自己的良心来的，不是为了这个。这雪花膏太过贵重，你还是留着自己擦脸吧。” “你的心意嫂子都知道的。” “不是，赵大嫂你误会了。我想送你这雪花膏，不止是为了你帮我买菜的事，是真的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好，要不然我也不能在这家属楼里过得这么好。就连那学校里当老师上课的任务，要不是你和我说，我这可还真就不知道呢。” “我买了两罐雪花膏，自己一罐，送给赵大嫂你一罐。我送你这雪花膏，就像是和好朋友间送礼物一样，您就收着好了。”许晚秀拍了拍赵叶的手，把手中的那罐雪花膏塞进她的手里，笑着说，“要是您实在是过意不去，等年后回来就接着帮我买菜好了。” 她好说歹说，赵叶这才勉强收下来。赵叶把那罐雪花膏收在手里，感谢道，“晚秀啊，你对嫂子的这份情谊啊，嫂子可全都记着呢。” 雪花膏一罐五块钱，是贵重东西，因为是用来给女子擦手擦脸的。赵叶在娘家时，家里穷买不起这玩意；嫁人后条件不错，可这男人出生入死换来的钱她自然是节省着花，买什么都是为了家里。 赵叶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会收到一罐雪花膏，不是她家男人买的，不是她自己买的，是许晚秀送的。这份感动在心底酝酿开，五味杂陈，更多的是高兴，为有许晚秀这样一个朋友而高兴。 “嫂子你也就别和我客气了，咱以后可还是邻居，一起过得日子还长着呢。”许晚秀笑着说道，赵大嫂什么都好，就是太客气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赵叶见天色真是不早了，连忙起身和许晚秀告别，“晚秀，这外头天都快黑了，嫂子得赶紧走了，有什么好消息我再告诉你哈。” 说完她就直接一把抱起晨晨，晨晨这孩子不累，还想挣扎着溜下来继续自己走，被赵叶拍了下屁股说，“咱赶时间，晨晨别闹，再闹娘就打你了。” “好，那赵大嫂你就先忙着，找杨大嫂帮忙那件事就辛苦你了。”许晚秀笑着把她们母子俩送到家门口。 赵大嫂一手抱着晨晨，另一只手挥了挥不在意道，“外头冷，你快进屋吧，这事嫂子给你解决了哈。” 许晚秀等她们母子俩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这才笑着合上门。 没过几天就等来赵国强的休假，这个时候赵叶一家已经回村里去了，迫近年关。许晚秀穿上厚重的棉大衣，把自己给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才和赵国强一起出门。 一路从楼梯那走下来到家属楼楼下，两人相携着走到军区门口那去，许晚秀也是头次真切地体会到这里的人少了不少。平时总会零零散散地碰上不少人，大多结伴着，今天则还要少上很多。 赵国强解释说，“每年年底多数人都会回家的，留下来值班的人还是少数。我也几年才轮到一次，今年你来随军的第一年，正好就赶上了。” 许晚秀揽着他的手臂，闻言笑着道，“我还是头次在部队里过年，还挺新奇的。其实回赵家屯那和在这也没有什么区别，总归都是咱们两人，在哪里都是过年。” 他们是和赵大全分家了的，过年自然也就不会在一起过，除了不能见到许家的人，倒也没什么遗憾的。她知道赵国强刚才那话是在和她解释为什么今年会留在这过年，也是带着愧疚的。 所以许晚秀这么说，也是在很坚定地和他说：你在哪，我们在哪，只要还在一起，那就是过年。 赵国强听明白她的意思，忍俊不禁，他伸手指了指小姑娘的腹部说，“不止我们两个，还有宝宝呢，咱一家三口一起过年。” “宝宝我错了。”许晚秀当即摸了摸腹部道歉着，她说，“你爹说的对，咱三个人一起过年，在哪都能红红火火的。” 小姑娘总是能够在他失落的时候，准备地捕捉到他异样的情绪，并且以特别温柔灵动地方式劝着他，给他温暖。这些细节上的事，赵国强可全都在记在心底了。 一定要对小姑娘好一点，再好一点，对她最好，赵国强在心底默念着。 两人到了县城，先是顺着许晚秀的意思走到成衣铺那去。小小的铺子还开着，就见小怡还在埋头神情专注地踩着缝纫机，努力无比，竟是连年关将近了都还没休息。 “小怡，我们过来了。”许晚秀笑着走进铺子里和小怡打招呼。 “哎许姐姐，你居然过来了，快坐下。”小怡原本正专注地做衣服，听到声响抬起头见是许晚秀，顿时笑了起来，起身火速去搬了张椅子热情地招呼着许晚秀坐下。 许晚秀走得也有点累，耐不住小怡的热情，也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小怡先是简单地和她话日常几句，就从柜子里头拿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捆钱递给许晚秀，“许姐姐，这是这个月的账目，你对一下，钱我都给放在这了。” 现在正好是月底，也是她们约定好后的第一次分红，小怡老早就对好了账目，准备好了钱，就等着许晚秀过来拿了。 她原本是想着许晚秀挺着个大肚子不方便，大概率是她家男人过来的。倒没想到今天许晚秀会直接过来了，小怡也是惊奇的。 “你这也太客气了。”许晚秀笑着说，还是接过那本账本的。她们是头次合作，也是头回月底拿钱，关于钱的事还是得认真些的，这样对双方都好。 她认真地打开账本一笔笔对着。这本账本是单独记着她们合作的版式衣服单数的，每天最后都有合计金钱，望过去一目了然。许晚秀快速在心底算着账，而后又点了下小怡刚才递过来的那一捆钱。 零零散散的，但数目是正确的。许晚秀抬头笑着说，“你这记账很清楚，数目也是没有错。看着这样的衣服还是挺多人喜欢的。” 说起这个，小怡也是高兴的，她兴致勃勃说道，“这个月还挺多人都是奔着让我做这款衣服来的，说明许姐姐你的这个法子真的很妙。冬衣很多人都是做一件顶两三年，甚至更长时间，等开春了做春衣夏衣那些，这法子也还是能移到那上面去的，还能不断地赚钱。” 没有想到小怡能够这么快举一反三，许晚秀也是很惊讶的。刚才她拿到的那捆钱大概五块钱，都是零散地五毛五毛凑在一起的，应该是小怡每做成一件衣服，就拿出一毛钱放过来，一笔一笔攒下来的。 可别小看了这五块钱，对比上许晚秀写稿子赚的钱说不上多，但也不能算少。毕竟她从头到尾也不过是出了个衣服版式的想法，更是像小怡说的那样，等开春了来做衣服的人多了，还能赚一笔钱，未来的收益是可观的。 “你这想法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着。其实今天我过来主要还是想和你说说我的一个新想法。”许晚秀笑着说。 事关赚钱的事，小怡向来是不含糊的，她挨着许晚秀旁边坐下，凑过去听，“许姐姐你好厉害，快说给我听听。” 许晚秀简单地把自己构思的想法说给小怡听，怕她不能理解，甚至还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简略图纸给她看，末了说道，“我是想着有好法子先告诉你，这事儿也不急，可以等年后你再慢慢琢磨，尝试下。” “按照这个版式来做衣服，应该也是很好看的。”小怡还沉浸在刚才许晚秀分享的点子上，越想越觉得好看，眼睛也越来越亮，她回过神来，笑着和许晚秀说，“多谢许姐姐关心了。” “那等我回头过年后再试着做出成衣来看看，咱还是按照分钱的法子来吧，许姐姐觉得如何？”小怡又问道，她这回也更加有底气了。毕竟这衣服版式是真的受人喜欢，来定做的人也不少，长此以往下去，她赚的钱不会少，许晚秀分到的钱也是不会少的。 许晚秀也是这个意思，她很看好小怡，笑着点头答应下来，“那就还是按照之前的法子来，我很看好你的。”她毫不吝啬地表达对小怡的赞美。 小怡听她这么夸赞自己也是高兴的，笑着又和许晚秀说了下自己关于这衣服版式的想法，两人交谈甚欢。最后还是许晚秀主动说，“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还要和我家男人去供销社里买东西，我们就先走了，年后见。” “好的许姐姐，那我们就年后再见。这地上滑，你也小心着些。”小怡笑着送许晚秀两人走出铺门。等他们走远后，这才火速进铺子里拿出纸笔，把刚才许晚秀说的新点子都给记下来，末了又在最后添上自己的想法，免得回头给忘了。 那头赵国强和许晚秀走出成衣铺，就直接往供销社那走去。以往来供销社的时候，都是事先把想买的东西都给记在心底，到了之后快准狠地挑完买下来，就离开这里。 这回因着有足够的时间，两个人也是头次置办年货，除了些必须买的，其余的就打算逛着看看。 他们也没有急着去买那些必须买的东西，现在供销社的各个柜台前逛着。 这大过年的在家自然得常备些零嘴，赵国强平时是不碰这些的，在经过那卖瓜子的地方时，却是主动问许晚秀，“晚秀，咱要不买些瓜子回去，你回头在家闲着没事也可以吃。” 他记得李卫国念叨过，他家媳妇就爱吃这个，还说女人都爱吃零嘴，过年买些总是没错的。 柜台里头展示着的瓜子有几种，常见的尖瓜子、黑瓜子和红瓜子，许晚秀瞧了一眼也不是很有兴趣，她摇摇头拒绝，“我不是很喜欢这些，总觉着还不如喝红糖水好。” 家里现在有赵国强托人买回来的两罐麦乳精，红糖也是常备着的，她平时都是两种轮着泡来喝，这段时间下来整个人脸色也红润不少。 “那行，咱过去那边柜台买点糖吧。”赵国强也没有勉强，他是知道许晚秀爱吃糖的，累了吃上一颗就又幸福地笑了。 “行。”许晚秀应了下来，和他继续往另外一个柜台走过去看着。最后两人买了半斤大白兔糖，又重新买了一斤红糖。赵国强还想买点糕点回去放家里给小姑娘吃的，许晚秀连忙阻止住她，“这儿的糕点还没我做的好吃呢。” “我这不是怕你累吗？”赵国强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笑着说道。 “那绿豆糕、红豆糕你上次也是和我一起做过的，有你在，我在旁边指导着就行了，你说是不？”许晚秀笑着眨眨眼道。 赵国强被她逗乐，只好连连点头应下，“还是晚秀你聪明，那回头我可就等着你指点了。”他上回在赵家屯时确实也跟着做了下那糕点，步骤复杂些，却是不难的。 两人有说有笑地逛着，赵国强手里提着的东西也越来越多，有买回去自家用的年货，也有用来走动添礼的，还有专门的一些是要拿去寄给许家的。 心满意足地走出供销社后，赵国强和许晚秀直接往邮局那边走去。因为上回许晚秀已经买了件大棉衣给许母，这回她也没有买太贵重的东西，就很常见的回门礼。 除却新买的回门礼，还有一封许晚秀和赵国强一起写的问候信，全部塞在同一个包裹里寄去许家。 处理完这些杂事后，赵国强才提着大包小包东西和许晚秀回家属楼。 天灰蒙蒙的，望不清远处的树和人，冷风一吹，凉意袭过，是掩不住的温馨， 一起做饭菜 一起做饭菜 年二十七的晚上, 两人坐在饭桌前正吃着饭，赵国强想起白天在办公室时李卫国说的话, 他抬头望着对面的正沉浸在美食中的女人问道, “晚秀，以往部队里过年为了能热闹些，家属楼里还留在这的人年三十都会一起到饭堂里包饺子。” “这面粉肉馅素菜等材料都是饭堂那里准备好的, 包完的饺子也会直接煮了, 大家一起去饭堂里吃。你如果想去的话，我回头和卫国说上一声, 让刘嫂子陪着你。” 家属们合力包很多饺子, 在饭堂里吃, 那些值班留守在部队的兵也能跟着吃点, 沾个好意头。以前赵国强留在部队里过年的时候也去凑过热闹, 一群人聚在一起倒也还挺高兴的, 有点过年的样子。 但这次如果不是李卫国突然提起这件事，赵国强根本就没有想起这回事来。李卫国让他问一下许晚秀去不去。如果要去的话，他家的媳妇也能陪着。 赵国强私心里是不想许晚秀去的, 他正好年三十那天不用值班, 年初一才值班, 就想着一家子在家和和美美过个年。 但该说的还是得说上一声, 他尊重许晚秀的意见, 如果她想去的话，他也是愿意陪着的。 这男人说这事的时候语气淡淡的, 许晚秀是知道他年三十休息的, 她笑着说, “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等明天去集市的时候再让杨嫂她们帮忙买点新鲜肉回来, 咱在家自己包饺子也是一样的。” 去饭堂那里包饺子除了图个热闹以外，也是为了那些准备好的馅料面皮，相当于是不用花钱就能够吃上饺子。但家里不缺这些东西，许晚秀不太喜欢过于热闹的场合，逐渐变得笨重的身子也不允许她这样折腾。 比起去饭堂里人多热闹，许晚秀还是更喜欢和赵国强在家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好，那咱就自己在家里包饺子。”赵国强听了顿时一笑，应了下来。他就知道小姑娘的心思该是和他一样的。 许晚秀见他应得这么爽快，更加是笃定了刚才自己的猜想，这男人总是顾虑着她的想法。明明是想两个人待在家里安安静静过年的，可又尊重着她的想法。要是她应了下来，真的想去饭堂那凑凑热闹，他也绝对会是二话不说就陪着一起去的。 年二十八，这天也是家属楼里年前最后一次去集市。杨嫂子和顾嫂子早早就上门来问许晚秀今天要帮着买些什么回来。许晚秀把昨晚提前想好的要买的肉菜全都说给她们听。 肉的话，猪肉、鸡肉甚至是鱼肉都得买点，其他的杂货也不少，青菜和瓜也都有。这冬天自家菜园子也是没有种青菜的，种了也种不活，得等来年开春之后才能播种新的一茬青菜种子。 她当时也是跟着赵叶一起腌制了一缸的大白菜，平日里有吃点，但过年了还是想着吃点新鲜的青菜比较好。 “好的晚秀，你说的我们都给记下了，那我们就先走了哈。”顾嫂子已经帮忙买了几个月的菜了，她和许晚秀也比较熟，此时把要买的东西全都给记下后，笑着说道。 杨嫂子是赵叶回村前新找来帮忙的，她就那么默默地站在顾嫂子身旁笑着，点点头表示自己也记住了。 “那行，顾嫂子杨嫂子你们两个路上小心着些，辛苦了。”许晚秀笑着和她们道谢，等到送走她们后这才又合上门。 外头的冷风捶打着门窗，整个楼道都是漏风的，她穿着厚实的棉大衣开着门站了那么一会就撑不住了。 同样的许家屯那头也是热闹非凡。这人一年到头都在地里劳作，也就这冬天能在家里窝着，过年又是一年中最喜庆的时候，沉寂许久的村庄再次热闹起来。 大伙儿拿着前个月刚分到的钱打算去县城里买东西，割上斤猪肉回来尝鲜也是好的，家里的粮正是最充实的时候，这做饭时手指缝一松些，煮出来的饭粥也都跟着浓稠些。 许母家同样是忙碌着，他们过年的东西基本上也都买得七七八八了。许晚松今天要去县城里割猪肉，按照往常习惯都是买个半斤猪肉意思一下。他临出门前，许母突然想起上回秀秀给她的钱和肉票，再三交代她多吃点好的。 她信念一动喊住已经走出门口的儿子，“晚松你等等，娘再给你拿半斤肉票，你看着直接给买上一斤猪肉回来吧。”说完不等儿子反应，就直接冲回自己屋里头拿钱和票去了。 “这里半斤肉票和你手里的刚好凑成一斤，这是钱，你都给拿着。”许母从屋里走出来，把刚刚数好的钱票都递给他，又细细交代着，“一斤肉票买一斤肉，还能不要票买上一斤猪骨，你顺便也给买回来。” 从许晚秀拿了这笔钱和票给她后，许母就一直没动过。她是个勤俭节约的，家里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勉强能过活就是了。但今天想到过年这么值得庆祝的日子，许母惦记着闺女说的话，勉强放开来买。 这肉买回来，儿子媳妇孙子都能吃，年底了也该吃好点了。许母这么想着，也就稍微放开来，让儿子把不要票的猪骨头也给买回来。 “娘，咱这真的要买这么多肉吗？要不这猪骨头就别买了吧。”许晚松听了他娘的话简直惊讶到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劝着。他们现在一家子还是娘当家，每天吃什么买什么，甚至是年底分钱粮食这些，都是许母把控着。 许晚松虽然不管事，也知道自家那点钱是经不起这样的霍霍的，等回头钱花完了，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都不知道咋办了。 这话说得，气得许母直接在他脑袋上敲了一板栗，“你这孩子说什么话呢？你娘自然是有打算的，还没老眼昏花呢。你就照我说的买，这年底了也该给你媳妇儿子吃点好的了。” 许晚松成家后，久违地被他娘教训着，他还是相信亲娘的，连连应道，“是是是，我这就去买一斤猪肉和一斤猪骨头回来，去晚了说不定可就没了。”他今天起了个一大早，可不就是奔着早点去县城买猪肉去的吗？生怕去晚了连渣都不剩了。 “这孩子。”许母望着逐渐消失在村路上的背影，忍不住嘀咕道。她把门合上，进屋继续忙活着。前阵子村里杀猪分了一小块猪肉，她把那肥肉炸了猪油存着，剩下的每顿饭炒一点，算是沾沾荤腥，这阵子的伙食算是不错的。 一想到待会家里又多了一斤猪肉，饶是许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许元弘小朋友从屋里出来，嘴里喊着颗大白兔，这是他娘昨晚奖励他乖乖照看弟弟的。他见奶边蹲在水井旁边洗早饭的碗，边笑着，就忍不住好奇问，“奶你怎么这么高兴啊？” “明天就过年了，大伙儿都高兴。小弘你高兴不？”许母笑着说，反问着大孙子。 “高兴吧。”许元弘小朋友还真就认真想了会，过年了就有红封收，一分两分他也不过是经个手就被他娘收走了，但小孩子对于收红封这件事还是感到很开心的。 “你高兴啊，奶也高兴。等你爹买肉回来，奶明晚就做多点肉，让咱小弘吃个够。”许母手上动作不停，正在给洗好的碗过最后一遍水，一边逗弄着大孙子。 媳妇李小萍也在屋里忙活着呢。 这冬天手泡在水里没一会那可真是顶不住，许母只觉得自己那双手全都僵掉了，她把洗好的碗筷全都给收拾好，这才站起身，膝盖因为蹲得久了也有点酸痛。 “走吧小弘，和奶进去屋里暖和去。”许母招呼着大孙子，正打算端起那一堆碗筷，就听到外头门响。 因为现在天冷风大，家里的庭院门都是关严实的，防止漏风。许母还以为是儿子回来了，忍不住和小孙子嘀咕着，“你爹这也刚出去没多久，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把门打开，就见村里的强子提着个大包裹笑道，“许婶子，这是你家的包裹，今天刚到的，我这不马上就给你送过来了。”他家就在村口那，每回邮差来了都是直接把包裹放到他家里，他再给送到别人家里去。 反正这村里的包裹也不多，十天半个月才那么一个，强子闲着没事也就直接送上家里去了。 “哎呦那可真是辛苦强子你了，婶子都给记着了。”许母一听，赶忙接过他手中的包裹，还挺重的，她说好话感谢着强子。 “嗐婶子你和我客气啥呢，那我就先回去了。”强子一听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家里也还有事，赶忙就开口要走了。 许母立即和他挥手道，“哎那婶子也不耽误你了，这地滑，你路上小心着些。”送走强子后，她麻利地把门又给关上了，两手提着包裹走进屋。 许元弘小朋友老早就关注着，他仰着头好奇问，“奶，咱家怎么突然收到这个啊？”他也不懂这叫什么，又很想知道这里头包着什么。 “这是包裹，应该是你小姑和姑父寄过来的。”许母笑着解释道，这样想着，她笑得愈发开怀。 她直接提着包裹往自己屋里走去，就连大孙子要跟着进屋，许母也是给拒绝了的。 这是闺女寄给她的包裹，里头有什么东西她必须得先看过之后，再决定什么东西是要自己收着，什么东西能让儿子媳妇知道的。虽然说大多数东西到最后还是要拿出来给一家人用，但许母在这点上还是很霸道的。 她把包裹打开，看到了里头放着的东西。许母心底门儿清着，这些都是女儿年初二回家时常带的东西，她看到压到最下面的一张大团结和几张肉票，还有一封信。 “这孩子，咋又寄这么多东西过来啊？”许母瞧了忍不住会心一笑念叨着，她把那票和钱都给小心地收起来，又把那封信给展开看了起来，微微眯着眼睛使劲瞧着，边夸赞道，“我家闺女的字真是好看。” 她看了半天那是一个字也没看懂，只知道这字很好看，这才把那封信给收了起来，拿着剩下包裹里的东西走到客厅里去。 李小萍刚把小儿子给哄睡了走出来，就见大儿子在客厅里坐着闷闷不乐，问了才知道是家里收到了小姑的包裹，奶不给他看。她忍不住揉了揉许元弘小朋友的脸，最后摸了下他的小脑袋道，“你奶愿意给你看的，自然会拿给你看。” 她知道婆婆是个顾家的，也就她男人一个儿子，家里有什么最后都会拿出来一起吃的，李小萍想得开，也不会很好奇地去窥探包裹里的东西。 这不她才刚转身就瞧见婆婆提着个包裹从房间里走出来了，还没等李小萍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许母说，“小萍啊，刚秀秀寄了个包裹过来，里头还有封信，我这也看不懂，还得等晚松回来才能念给我听了。” 李小萍也就勉强能够认出自己的名字，她错开话题夸道，“小姑这也太有心了，这人没回来，还给娘你寄了东西，真的是孝顺啊。” 闺女是放在心尖上疼着，许母听着儿媳对秀秀的夸赞，乐开了花，再说这也是事实嘛。她坐到椅子上，把包裹里头的东西都给拿了出来，漫不经心道，“哎，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和其他闺女回娘家那样，寄了这些东西过来。” “小姑人没回来，还能寄回娘家礼过来，也是很难得了。”李小萍笑着继续夸道，她说，“这些小姑父应该也是知道的，小姑还大着肚子，这些东西应该就是他去买的。这也说明了小姑这日子过得好着呢。” 这年头粮食都是珍贵的，对媳妇的娘家能这么大方，除了自己有钱以外，再就是很在意这个媳妇了。这有钱不得自己吃鱼吃肉的，李小萍更偏向于是后者，赵国强肯定是爱惨了她家这小姑子。 这话说得，可不比直接夸许晚秀让许母高兴吗？这当娘的可就盼着女儿嫁个好人家，女婿能够对女儿好。听了李小萍的话，许母越想越觉着有道理，这心也跟着踏实下来，她笑着道，“还是小萍你会想，我都还没想到这里去呢。” “这包是糖果，这里是八尺灰色布料，里头还放着钱和肉票，应该是想让我们自己去买肉吃。”许母一样一样地从包裹里头拿出来，肉票的事她也没瞒着，钱有多少也没有说清楚。 这些都是典型的回门礼，还是比较出彩的回门礼。都说年初二女儿回娘家提着什么样的东西，也代表着女儿在婆家受重视的程度。但这些也是要看家里情况的，哪怕是李小萍看着许母不断从里头拿出来的东西，那也是羡慕的。 羡慕赵国强对小姑子的看重，李小萍又是转念一想，自家男人也不差，小姑子拿回娘家的东西最后还不是便宜了她们一家。想到那还没买的一斤猪肉，她的心底也热乎着。 许晚松提着刚买到的一斤猪肉高高兴兴地回到家里，同样见到的是满脸笑容的娘和媳妇，他还以为是在等自己回来，等他手里那一斤肉。就笑着说，“娘，小萍，我今天运气好去得早，正好买了一斤猪肉、一斤猪大骨回来。” “什么？你买了一斤猪肉回来？”李小萍原本是笑着想和他说收到小姑子的包裹的事，此时听到许晚松的话忍不住惊呼。许母交代儿子去买猪肉的时候，她还在屋里忙活着，什么也不知道。 许母站在儿子身旁，出声和媳妇说道，“是我让晚松买的，咱这一年到头就过这么一回大节，你们俩都累坏了，两个孩子也没能吃上好的。我想着这么喜庆的日子，咱还是得放开点吃。” 当然她的“放开点吃”，是指一次性买一斤猪肉回来。 婆婆发话，李小萍自然不能再说些什么，她也没什么意见，虽然心疼钱，但还是高兴能有肉吃。 见把事情说清楚，许母赶忙就把手中的信递给儿子，“晚松，你妹寄了个包裹回来，里头还有这封信，你念给娘听听。” “小妹寄包裹回来？”许晚松一听也是眉目跳动，惊道。他接过许母手头的信看了起来，越瞧这眉头就慢慢舒展开。 李小萍和许母都看着他，就等着他说说着信里头是写啥了。见他半响不说话，许母忍不住催道，“这信里头写了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许晚松听到娘急切的声音，这才抬起头来笑着说，“小妹说这些东西都是妹夫去买的，说是年初二他们俩不能回来，就买了点东西寄过来给娘。因为猪肉还是得买新鲜的好，寄包裹时间长怕闷臭了，就放了肉票和买肉的钱，让娘你给收好，趁着过年买点肉吃。” “怪不得娘你让我今天买一斤猪肉回来，敢情这是母女连心，全都算好的来着？”他难得幽默地打趣着，也是心底高兴着的。 “那可不？”许母笑着应道，她指了指信封上头的字说，“你还是把这信全都念给娘听吧，要不然我总觉着没有听到秀秀说话一样。”她闺女说话才不会像儿子刚说的那么平平淡淡。 “行，我从头到尾给再念一遍。”许晚松听了他娘的话，无奈又好笑，认命般地举着那张信纸，一字一句念着。 不止是许母，连李小萍也都在认真地听着。 “秀秀生活过得不错，那我就听她的，等春耕后就过去部队找她。”许母听了忍不住笑了。信里说了，秀秀是八月底查出有孩子，一个多月。估摸着日子，应该是五月底生孩子，特意交代让许母在家帮忙带孩子，过完春耕再过去。 “娘你就放心好了，在家过个好年，年后忙完就可以去部队照顾小妹了。”许晚松见他娘这么高兴，忍不住笑着宽慰。 李小萍也是听到小姑子多么贴心的，完全没有只顾着自己，还考虑到让婆婆帮忙带孩子到春耕后。她心底也是高兴着的，“是啊娘，小姑子这日子过得好，也想着让你也过个好年呢，这才寄了这么多东西过来。” “好好好，那小萍咱今天也煮点肉吧，这人高兴，也得跟着吃好点。”许母笑得连连点头，准备拿儿子新买回来的猪肉霍霍。 李小萍自然是答应的，她接过她家男人手中提着的猪肉，“行，那我这叫拿进去厨房里放着，待会娘你在旁边指导着，我都听你的。”这一次煮多少猪肉，她也是拿捏不准婆婆的心思的，索性就直接说，都听她的。 许家里是热热闹闹的，等这小道消息传到赵家屯那里去，这赵大全家气氛自然也就压抑起来。 这村里有个什么风吹草动最后都是传到人尽皆知的，许家收到闺女寄回来个还挺重的包裹的事，很快就人传人，传到赵家屯，传到赵大全耳边。他郁闷着，叶梅和赵国庆自然也跟着郁闷，甚至是在心底咒骂着。 家属楼那边却是温馨得很。年三十这天，赵国强还是和平时一样早早起来煮粥，现在不用去浇菜了，他今天也没有坚持要出去训练，而是窝回被窝里，揽着许晚秀继续睡觉。 被窝里很是暖和，耐不住长久的习惯使然，到了时间点，许晚秀睡意就消散许多，她睁开眼就见到赵国强的脖子，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面对面地埋在他怀里睡。 从她查出怀孕后，赵国强睡觉时就和她离得远远的。哪怕他足够克制，也怕睡着了不注意时压到许晚秀。到了冬天，他更是直接弄了两床棉被分着睡，说是担心他一动，这棉被有了缝隙漏风，回头让许晚秀感冒了就更不好了。 这样想着，许晚秀小心地想退出赵国强的怀里，就听到头顶传来他半醒慵懒的声音，“醒了？” “嗯，习惯这个点醒了。”许晚秀回道，下一秒就感觉周遭的束缚松懈开，赵国强坐起身来，她也跟着坐起身。 “粥我也已经煮好了，你先去洗漱，我去给你拿碗装起来。”赵国强交代着就要起身。 许晚秀也没有阻止他，只是说，“你先去洗漱，待会咱一齐吃早饭。” 赵国强应了声“好”，先下床走出房屋，许晚秀则继续躺在被窝里，又过了一会听到赵国强走出厕所的声响后，这才起身穿上外衣，走去厕所洗漱。 两人简单吃过早饭后，赵国强问，“晚秀，咱待会有什么打算不？这晚上肯定是要煮丰盛些的，中午你想吃些什么，我来做。”他今天休息在家，自然要担起做饭的事。 许晚秀想了想正打算开口，系统就好像已经摸透了她想要说些什么似的，在她的脑海里发布着任务：“叮咚，请宿主完成新任务，和赵国强一起做饭菜，任务周期为六小时内，完成任务将奖励一瓶婴儿精油。” 她原本想说中午就随便煮点，大头留到晚上吃年夜饭。听到系统发布的任务，话到嘴边又顿住，许晚秀改口说，“那天不是说咱今天包饺子吗？咱这面粉和猪肉都是有的，饺子包多点也能放着，我也好久没有吃饺子了。” 除了刚到这里没多久包了回饺子外，许晚秀还真就没有再包过饺子，自然也没有吃过。如果只是普通地炒菜，赵国强一定会都包揽在自己身上，不让她进厨房的。 但这包饺子可活动的地方很多，也不会太过费力，两人一起包饺子也不失为一种较为放松的方式。系统发布的任务只说了一起“做饭菜”，这包饺子也是做饭菜的一种。许晚秀准确地破题了。 “你想吃饺子？那咱待会就包饺子吃吧。”赵国强听了惊讶，没想到上回说的在家包饺子小姑娘还真惦记上了，他二话不说就应下，又是笑着说道，“不过我之前没有包过饺子，到时候还得你在旁边帮忙指点着。” “好，那到时候揉面团、切剂子，还有剁猪肉馅料这些重活就交给你来忙活，像擀面皮和包饺子这种细致活我来就行。”许晚秀笑着给两人分工，这可不就是一起“做饭菜”了吗？ “好，那到时候我也学着点。”赵国强点头应下。 他俩都是说干就干的人，几乎是一说好后，赵国强就进厨房去准备食材了。许晚秀也跟着走进去，在很多他不清楚的时候简单地提醒下。 赵国强的手劲足，揉搓起面团来速度也快。等看到面团变得光滑后，许晚秀就喊住他：“这样就可以了，拿铁盆子反扣上盖着就好了，然后开始调制饺子馅，得先把猪肉给剁成肉沫。” “好。”赵国强一切照做，他按照许晚秀说的拿出一块三分肥七分瘦的猪肉放到案板上，拿刀先是切成肉丝，再大力剁着。这些只是需要使劲的活他还能应付得过来，到了调制馅料这一步却是愣住了。 若是平时炒菜时添油盐，多了少了也都无所谓，赵国强做得久了，大概也都能把握住个度。这调制饺子馅还是头次，他到现在回想起上次吃许晚秀包的饺子时的味道，香津可口，想想都已经饿了。 “晚秀，这添加多少调料的事，还是得辛苦你来了。”赵国强无奈出声道，他也不会瞎逞强，硬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把这盘饺子馅料给霍霍了。肉还是很珍贵的。 “没事，我来吧。”许晚秀在一旁瞧着，早就耐不住想要上手了。她接替过赵国强原先站着的位置，开始往里头倒入油盐，切好的葱姜蒜等，赵国强就这么在一旁看着，暗自记了下来。 他这回记住了，下回就可以自己全程负责包饺子给许晚秀吃了。 两人有说有笑地，到了擀面皮那一步，许晚秀示范着用擀面杖擀出特别薄的面皮，又不至于一裹上馅料就破裂。赵国强却是怎么也把控不住的，要么就是擀得特别厚实，要么就是擀得太薄面皮直接破裂。 就连许晚秀也忍不住说，“要不你还是直接擀得厚些吧？其实刚才那个厚度也还能接受。”顶多就是口感差些，她也不想打击赵国强。谁能想到手握木.仓能够打出十环的人，在擀面皮上总是把控不好度呢？ 最后包饺子的时候，赵国强把较为厚实的面皮摊在掌心上，一手拿着勺子舀着饺子馅，放到面皮上，开始掐边。做一系列动作时，他的速度奇慢，还时不时瞧下许晚秀那头的动作，再继续着。 好在这回没那么艰难了，赵国强一开始包出来的饺子只能说是勉强不露馅，到后头慢慢地能够入眼。虽说比不上许晚秀掐边包出来的饺子那般精致，比起外头卖的饺子来也就只差了那么一点了。 “这回的饺子包得不错，你再多练练，就又练成一门手艺了，半点儿也不必国营饭店的大厨差。”许晚秀瞧见了，不吝啬地夸着他。 天知道，赵国强此时的成就感有多强，简直和以前在训练场上拿了十环的成绩一样，或者说更为猛烈。毕竟他在训练场是自信的，面对着包饺子的事却是头一次。他对包出来的圆滚滚饺子是越看越满意。 他们两个前前后后忙活三个小时，饭桌上已经摆满了饺子，还有已经装盘端到厨房的饺子，可谓是大丰收。 等到饺子下锅的那一刻，许晚秀的脑海里准时地响起提示音：“叮咚，恭喜宿主完成和赵国强一起做饭菜的任务，奖励婴儿精油一瓶，目前已放入系统空间中，请注意查收。” 许晚秀听了也是高兴，她还没有去探查这婴儿精油是什么东西，但系统出品总归是没错的。现在有关宝宝的事，她都会格外认真地对待。不过她现在不急着，也不方便查看这婴儿精油，只好等有空再说了。 中午自然就是吃饺子了，赵国强煮了水饺，又蒸了一盘饺子，两人吃得津津有味。他忍不住点评道，“这次的饺子还不错，里头的馅料还是咸淡刚刚好，还带着汤汁，和上回一样地好吃。” “是嘛，好吃就多吃点，咱忙活这么久也是饿了的。”许晚秀夹起一个饺子吃着，忍不住点头，“可能是太久没有吃过饺子了，我觉得比上回还要好吃。” 下一秒赵国强又吃了个饺子，一口下去大部分是面皮，只有很少的肉，感觉咬了个空。这饺子是典型地皮厚馅少，他反应过来这是自己包的饺子后，忍不住出声道，“这种面皮厚的饺子不好吃，你留着给我吃就好了。” 偏他这么一说，许晚秀还真就想试试了，她特意挑了个皮厚实的饺子尝了口，见赵国强一直注意着她这边的反应，就笑着道，“确实没那么好吃，下回可以我负责擀面皮，你来包饺子，说不定咱速度还能快些。” “好。”赵国强听了后应道，接下来他都是尽量挑着那些破厚实的饺子自己吃。 两人中午可以说得上是吃得很饱，这晚上年夜饭自然也是丰盛的。有鱼有鸡肉，肉菜齐全，三菜一汤，许晚秀吃着也很有胃口。 这个万家团圆之夜，两人一起也过得有滋有味，只是一个眼神的交接，就知道对方想说些什么。 说话间，许晚秀的肚皮动了动。肚子里的宝宝似乎也很兴奋，急切地想要提醒爹娘她的存在，想要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和爹娘打招呼。 “国强，宝宝在动了，是不是在和我们打招呼啊？”许晚秀发现肚子里小家伙在动着，忍不住兴奋地喊着赵国强，说给他听。 “我看看。”赵国强一听也是赶忙地凑过去坐在她身旁，伸手轻搭在她的腹部上感受着里头的动静。似乎里头的宝宝正隔着肚皮和他手碰手，很轻很柔，似乎是怕动作大了，让娘难受。 许晚秀感受着这样温馨的互动，笑着和赵国强说道，“宝宝以后一定很乖，知道心疼爹娘了。” 年初一这天赵国庆要值班，他同样是在家里煮好粥吃过早饭后就出去了。许晚秀到点起床吃过早饭后，先是走动了下，就找了纸笔在饭桌前坐下，继续写稿子。 新的一年刚刚开始，两人都在以不同的方式努力着，平淡又充实，努力奔向美好的未来。 赵国强值班是轮着来的，基本上隔着天休息。不用值班的时候，他都会在家陪着许晚秀，做一些小姑娘想做的事情，或者是在几个熟悉的兄弟间走动下。 等赵国强出门去，许晚秀自己一个人在家时，她想起年三十那天完成系统任务时获得的奖励，忍不住意念一动取出，一瓶婴儿精油躺在手中。外头的瓶子是磨砂的，可以看到里头那稍微泛黄的液体。 她琢磨了下忍不住问：“系统，这瓶婴儿精油有什么作用啊？” “请宿主自行查看。”系统高冷的声音响起，许晚秀的面前多了块透明屏幕，上头清清楚楚地写着婴儿精油的作用。原来是宝宝刚出生时，像额头这些部位都会有纹，用这个婴儿精油按摩，可以帮着宝宝把那些纹推开，面容张开得更好。 这个作用看起来还挺好的，许晚秀心满意足地把这瓶婴儿精油给收回系统空间中，就等着到时候宝宝出生后用了。 日子过得很快，家属楼里陆续有人回来，赵叶还真就带了好多山货过来给她，许晚秀是连连道谢。 开学的日子也如期而至，许晚秀很高兴能够再次见到那些活泼的孩子，她也找周校长说了件事。 产前阵痛 产前阵痛 这个时候的学校教师制度和福利还不像现代那样完善, 会有相应的产假。许晚秀今天找周校长，也是为了这件事。她大概到五月的时候生孩子, 最多上课上到三月, 就该在家休息了。 现在的医疗设施和技术都还不够完备，有时候连顺产都会存在风险，许晚秀可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在讲台上站到最后一刻。她得留出两个月来在家准备一些用品, 自己也好好休息下。 好在周校长也是个宽容明理的，他听完许晚秀的话后, 笑着说, “这都是情理之中的事, 这生孩子是大事, 肯定得小心点的。学校的老师有限, 这学期的课就还是和以前一样, 你上到三月份就回家休息，我会再招一个人来顶替你的课。” 学校的老师实在是太少，每个人都是上着两三个班的课, 周校长也一直有打算再招几个老师来, 这事已经报上去了, 就等着批复了。 他宽厚笑道, “你也不用太担心, 等休息好了，就再回来学校上课好了。像你这样高中毕业, 上课孩子也喜欢的老师也不多了。” 周校长最后夸赞道, 表示说让她产后休息好后, 就继续回来上课。 这已经算是很好的结果了。像外面的纺织厂等，女人因为要生孩子休息, 就相当于失去了这份工作，没有工资，以后也不一定能够回来继续干活。但周校长这算是给了个准话，让许晚秀安心。 “好的，多谢周校长的关心，这段时间我也会好好上课的。生完孩子休息好后，我也会回来学校继续上课的。”许晚秀感谢周校长的理解，同样是笑着保证道。 现在有微角报社和县城成衣铺那的收入，许晚秀也是有点积蓄的。她会和周校长说这件事，也是想着做事有始有终，提前说过也能让周校长有所准备，免得回头耽误了那群孩子的上学进度。 以后如果有精力的话，她也还是比较想回来学校上课的。这里是部队的学校，工作稳定福利好，她算是比较喜欢这份工作的，和孩子们相处着也高兴。在学校待久了，人会时刻地保持着和孩童一般愉悦的心情和童心。 开春后学校门口墙上的树也重新长出了枝芽，连带着孩子们读书的兴致也特别高昂，上课总是认真听着，就连布置的课后作业也全都完成了，哪怕有些做错了。这份认真的学习态度还是让许晚秀很高兴的。 值得一提的是，某天周云珊一进办公室就带着笑，她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先是喝了一口温水，这才转身望向许晚秀，神神秘秘说道，“晚秀，我得和你说件喜事。” “有喜了？”许晚秀瞧着她这幅小心又养生的架势，仿佛看见了几个月前的自己，再加上周云珊说这是喜事，她立即就想到这么一件事。 周云珊笑容愣住，她激动握着许晚秀的手道，“你怎么这么聪明呀？一下子就猜到了。我还想着告诉你这个好消息高兴下呢。” “我听到这个好消息就已经足够高兴了，恭喜你啊云珊。”许晚秀听她这么一说，拍了拍周云珊的手背笑道，“你盼了这么久，总算是梦想成真了。” 她是知道周云珊的心思的。原本来学校当老师，也是因为要回来家属楼这边住，这才特意辞去了县城里的工作。她就想着好好过日子，能够有个孩子。可这人越是盼着什么，好像就越是难以实现。 特别是许晚秀怀孕后，平时和周云珊一起从学校走回家，还有在办公室里相处时，周云珊都多次表示羡慕。 用周云珊的话来说，那就是她从小到大做什么都是很厉害很顺利，念书到高中毕业是她最骄傲的事情，找工作那些也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可却在生孩子这件事上迟迟未有消息，她也是有点心焦。 周云珊听了许晚秀的话也有点感动，她之前对想要的东西都是势在必得的，也基本很快就能得到，唯独在怀孩子这件事上，她等了这么久。 昨天在她家男人的陪伴下去军医院看医生时，听到那医生说这是有孩子了，周云珊更是没忍住趴在她家男人肩膀上哭了出来。 直把林团长给吓得一直哄着她。 她笑着点点头道，“还是你最懂我，我现在还真就能够懂你之前那么小心的模样了。”周云珊之前瞧见许晚秀喝水只喝温水，走路也是很平稳，注意着脚下的动静，更是一觉着有点累就停下来休息，她还是很不解。 可自从知道自己怀孩子后，她也忍不住这样做着，就怕一不小心就伤着肚子里的孩子。 许晚秀含笑听着，她此时听着周云珊说着这些话，忍不住笑着分享经验，“咱是头回当娘，都是这样子的。” 周云珊又向她请教了不少关于头三个月要注意着的事，许晚秀也全都耐心地回答着。把当初在军医院中年女医生交代的，赵叶告诉自己的，还有她自己亲身体验出来的经验全都告诉她。 这个春天她依旧是过得格外充实。除却来学校上课，平时在家写稿子外，空闲的时间也会想一些有关衣服版式的点子，在现有的衣服稍作改动，那新的衣服版式又是很招人喜欢的。 赵国强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休息的时候，他会带着许晚秀去县城买些到时候坐月子时要用的东西，许晚秀趁着这个机会都会去成衣铺那找小怡，把自己新想到的点子告诉她。 小怡每回见到她都是高兴的，一口一个“许姐姐”那样甜甜地喊着。她兴奋地和许晚秀说，“许姐姐，开春后我这成衣铺的生意是越发的好了，很多女顾客都指定要定制那伸缩布带设计的衣服，还有你年前和我说的那个点子，我也琢磨出来了。” 她指着铺子挂着的最显眼的地方道，“就挂在那呢，很多女顾客也都喜欢，目前也有不少人定制衣服选了这种款式。” “好，小怡你这衣服做得真不错，完全把我想的都给做出来了。”许晚秀摸着小怡从挂杆上取下来的衣服，检查着那些细节的地方。 “嗯我过年的时候琢磨的，就想着一定要把这衣服效果也做出来。”小怡想着应道，事实上做出来的衣服不错，光是摆在店铺那就引得不少顾客主动询问。 小怡再次拿出那账目本子和一捆钱递给许晚秀，“许姐姐，这是这个月的钱，全都在里头了，你给对一下账本，看看有没有出差错。” 这回递过来的这捆钱显然比上回的还要厚实些，许晚秀接着那账本对着每一笔单，而后她点点头表示，“没错的，你记账算钱向来都是准的，这回有十八块钱，看来生意是越来越好了。” 头回从成衣铺这里分到的是五块钱，年后来的这次直接变成十八块了，这涨幅还是很有前景的。许晚秀听着小怡解释，越发觉得她很有经济头脑，如果时代允许，只差一个机会就能腾飞的那种。 两人走出成衣铺，又是往供销社那走去，许晚秀还是很兴奋地和赵国强分享着，“这小怡是真的头脑灵活，今天拿了十八块钱刚好可以给宝宝买衣服去。”他们今天来县城就是为了去供销社买绵软的布料回去给宝宝做衣服的。 “她是挺适合开铺子的，不过也得你提的这个点子好，才能这么受欢迎。在我这里，你更厉害些。”赵国强如是说道，他笑着说，“宝宝要是知道她娘赚钱给她买衣服做衣服，肯定也高兴。” 许晚秀现在正在兴头上，想要拿这笔钱给宝宝买布料回去做衣服，赵国强自然是不会很大男子主义般阻止她的。 他愿意花钱给她和孩子买东西，和她用自己赚来的钱买东西给宝宝，这意义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许是他们两个经常来供销社买布料，那售货员瞧见这对夫妻俩都已经眼熟了，每回买的布料不少，人说话也客套，她难得好心情地招呼道，“两位同志，咱这刚从上海来了一批桃红色的布料，你们要看看不？” 赵国强刚想说看看吧，许晚秀就已经先他一步开口道，“不用了哈，多谢同志。我们今天来是想买点棉布料，比较柔软的那种，想着回去给孩子做成衣服的。你见识广，有什么可以推荐的吗？” 可别小看了供销社的售货员，她们了解很多货物的消息，甚至是有什么好货一到供销社时，就被迅速瓜分完了。这个时候的她们相当于是捧着铁饭碗，比普通人的渠道要多些，不怪乎对待顾客时那么神气。 许晚秀也是见这个售货员前几次态度都挺好，今天更是笑着主动给介绍新到的布料，这才试着和她打交道。 那售货员一听他们对这新到的桃红色布料不感兴趣，还有点不高兴，而后听到许晚秀夸赞的话，原本郁结在心的一点点气也跟着消了。 她稍微一想还真想到一样东西，她立即笑道，“这给孩子做衣服的棉布料，棉纱材质的，之前从上海进过来，又没人买，我去翻翻看。” 毕竟不是谁家都有条件给孩子做新衣服的，特别是小孩子，多数都是拣家里大孩子剩下的衣服穿着，更别提买这些上海来的高档货了。 “好的，那可真是辛苦同志你了。”许晚秀一听有戏，赶忙笑着道谢。那售货员转身在后面的柜子底部翻着，最后还是在柜子里头翻到了那一匹棉纱布料，她给摆到柜台上来，笑着，“这批布料当时是新进的货，也就两三匹，卖不出去后就变成压箱底的了。” “要不是我当时收在压箱底里，早就找不到这种布料了。”她颇为自得地说着。也是刚好她自己没结婚没孩子，这布料又太贵没有人买，要不然早就被人内部给瓜分掉了。 “这布料摸着是真的舒服，还得多谢同志你给我们找这匹布料，实在是太感谢了。”许晚秀摸着这牙白色的柔软布料，棉纱的质感让人安心，是现代很常见的用来做尿布的布料，她高兴地谢着这售货员。 这售货员虽然夸大了下自己在其中的作用，但不可否认的是，没有她的帮忙，许晚秀怕也是买不到这么柔软适合做小孩子衣服的布料。 许晚秀当即开口道，“这匹布料我买了，谢谢你哈。”好的布料难求，这棉纱材质的布料可以给宝宝做衣服，做尿布，用处多多，买了是绝对不亏的。 那售货员见这对夫妻显然是女的在做主，她笑着说道，“那行，这匹布料放得久了，现在也不用布票，就直接给这个数好了。”她比了个手指。 这个价钱说不上便宜，但也只比之前许晚秀在这买的豆绿色布料那些贵点。 她知道这笔账算是眼前售货员的私下收入，不过她也没有贪心报高价或者是要布票，许晚秀也就没有多说些什么，就把钱给付了。 赵国强在一旁瞧着，上前接过那一匹棉纱布料。刚一上手他就知道，为什么小姑娘会二话不说就买下这匹布料了，实在是柔软。 他能想象到的刚出生时的小孩子应该是和豆丁一样大的，皮肤娇嫩，当然得穿柔软的布料做成的衣服才行。 走出供销社后，许晚秀兴奋地和赵国强说，“这回咱可真是来对了，这种布料做成的尿布到时候宝宝裹着，也不会磨到皮肤发红。” 她之前在现代是见识过侄子小时候穿的尿布的，就是这种材质。不过小侄子到后来穿上纸尿裤时，还真就经常磨得两侧发红。 且不说现在暂时还没有纸尿裤，许晚秀也是更加倾向于让孩子裹着尿布的，舒服透气。一想到刚买下的一匹布料，除了做衣服之外，还可以裁成很多条尿布，还有宝宝的大毛巾，可谓是工程浩大。 赵国强这么一听，心也跟着安下来，他笑道，“还是晚秀你懂得多些，也会和那些人打交道，这才能买到这么合适宝宝的布料。”这些都是实话，要是让赵国强去谈有关部队训练等事，他可以说得头头是道。 在关于宝宝的这件事上，明明两人都是头回当爹娘。赵国强却是很明显地发现，许晚秀比自己懂得更多，也更加细致，她会很细心地为即将降临的宝宝准备着一切，他也全都配合着。 要是让赵国强来买布料的话，他最多是问一句有没有绵软合适孩子穿的布料，大概率得到的就是一些随意的答案，他也就那么买了。 绝对不会像许晚秀这样和气地去和人套近乎，让那售货员心甘情愿地帮忙推荐着，掏出压箱底的货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许晚秀除了忙活原先的事情外，挑着空闲的时间就开始给宝宝做衣服。之前赵国强还说让她不要动针线，到了这会是再也劝不住了。 许晚秀见他闷着脸，刚才提的建议都被她拒绝了，想了想笑着走过去揽住他的臂弯笑着说道，“我之前做了那么多衣服，有多贴身合适你都是知道的。那针线活也是不错的，宝宝的衣服那么小的一件，废不了什么劲的。” 赵国强听了，紧绷着担心的神色这才放松了下来。 小孩子的衣服确实是简单，特别是这种单纯地躺在床上的孩子，衣服都是以舒适为主的，至于款式颜色那些反而成了次要的。许晚秀做衣服的经验多了，上手起来也很快，她连着给宝宝做了五套衣服，都是以薄的为主。 剩下的又给裁了一张大毛巾和七八条尿布，到时候也能轮换着。 这样的准备工作时间似乎过得飞快，到了三月底的时候，许晚秀就真的感觉到身体越发笨重乏力了，肚子挺起，低下头时都已经望不见足尖了。她当机立断去和周校长打了声招呼。 周校长在上回许晚秀提前说过后，就一直在打算着。他早有准备，选了个能够接替许晚秀上课的人在等候着。 此时听完许晚秀汇报的话后，周校长二话不说就爽快地应下了，“晚秀同志，很高兴你能够坚持到现在，接下来的日子就安心在家里休息，期待听到你的好消息，也期待你早日能够回到学校来。” “好的多谢周校长的关心，我也盼着能够早点回到学校，能够继续来给孩子们上课。”许晚秀是没有想到周校长会这么和颜悦色地说着话的，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威严的。 得到准确的应允后，许晚秀回办公室里也是顺势跟周云珊和钱月华提起这件事，她笑着说，“两位，我刚刚去和周校长说过了，上完今天的课就回家休息，等生完孩子休息好后再回来。这几天应该会有新的老师会被安排进来，来接替我原来的工作。” 这事儿她会特意说，也是怕回头新老师来了办公室，周云珊和钱月华不适应。周云珊和人相处比较挑，钱月华有时候说话也比较冲，但心不坏，同样的两人也是会比较排外的。 她们这个办公室里的三个人，基本上和低年级办公室的三个老师没有交集。人家主动来打招呼，周云珊有不喜欢的人那根本就是懒得搭理；钱月华倒是愿意和人处，就是有时话太冲得罪了个别老师，人家慢慢地也就不乐意和她相处了。 “你这也该休息了，我看着你这挺着个大肚子还这么坚持着，也是佩服。反正我再过几个月也要回家休息了。”周云珊不甚在意说道，她现在已经过了头三个月，连带着心也安了不少。 她也算是见证了许晚秀有孕的一整个过程，完全可以体会挺着大肚子站在讲台上的是怎样的艰辛。周云珊自认自己是没有那个意志和能力，挺着个大肚子在讲台上奋斗到八个月的，她需要休息。 钱月华听了只是点点头道，“晚秀你是该休息了，免得回头累着，对孩子也不好。至于那新老师过来就过来吧，我只希望她能够好相处些。”这么一间办公室里三人相处了这么久都熟了，突然要换新人过来，她也还是不太能习惯的。 但是这生孩子的事天经地义，钱月华也就只能支持着了，她笑着说着些吉祥话，“晚秀你一定可以顺利把孩子生下来，休息恢复好早日回学校的。我和云珊都盼着你回来呢。” “好，我也想早点回来的。”许晚秀笑着答应道。等到和两个班的同学提出这件事时，自然也是底下一片哀嚎。 四年级的孩子们一个劲地说着“舍不得许老师”，另一面又懂事地知道许老师这是要生孩子去了，有个平时最调皮捣蛋的孩子坐在后头大声喊道，“许老师我们等着你回来！” 五年级的孩子同样也是不舍得许老师的，他们经过半年多点的学习训练，现在正进行着最后的复习训练，就等着六月份左右去参加升学考试，接着读初中。 许晚秀上的数学课算是三个科目中比较有趣的一门课，她讲课诙谐幽默，又容易听懂这里头的内容，五年级的学生还是很舍不得她的。 但是他们比起四年级的孩子们则更加沉默些，知道再怎么哀嚎也换不来另外一种结果，一班人很严肃的站起身，和往常下课一般鞠躬道谢着，“谢谢许老师！” 哪怕是挺着大肚子，许晚秀感受到孩子的真切感谢后，还是尽最大的弯腰幅度向台下的同学们回以一礼，“老师也很谢谢同学们的支持和喜欢，希望大家都能考上中学，取得好成绩。” 她这临时休假去，最对不起的应该就是五年级的同学。临了考试前再换数学老师对他们肯定是会有影响的，但这都是无奈之举，许晚秀也只能盼着新来的数学老师能够给力些，让这群孩子能够得偿所愿。 这一天注定是有意义的一天，许晚秀上完了产前的最后一节课，就和周云珊一起走回家属楼来。 赵国强是知道她今天要和周校长说休息的事的，回来后瞧见她那放松的笑容，就知道该是顺利的。他笑着打趣说，“从明天开始，你也就能多休息会了，免得中午老是睡不够。” 随着身子变得越发笨重，或许是消耗的能量太多，许晚秀每回都觉着这午休不够睡，还想继续睡，又为了学校上课的事强撑着起床去上课。她和赵国强聊天时也说过这件事，没想到这男人还记得呢，她笑道，“可算是能够休息了，我自然是高兴的。” 就这样，许晚秀窝在家里待产的日子开始了。现在外头正是已经进入了春天，人也跟着换上了稍微薄些的衣服，赵国强每晚都会陪着许晚秀出去散步。 医生也交代了，越是到了快生孩子的时候，就越是得多走。现在多走受点苦，以后等生孩子时就能轻松些，少受点罪。许晚秀是个怕疼的，不用赵国强多说，她都每天坚持着多走会，哪怕是外头下春雨了，她也坚持在家转悠走着。 很快四月底，赵国强傍晚回来时还带了封信回来，他告诉许晚秀，“娘寄了封信过来，咱一齐看看。” 愣了会反应过来赵国强嘴中的“娘”指的是许母后，许晚秀大概能够猜到这回的信是为了说些什么了。她凑过去瞧赵国强手中展开的信，字迹稍显端正，应该是她哥许晚松代笔写的。 信中写着村里的春耕已经全部弄完了，许母会在农历初十那天坐火车过来，到时候还得麻烦赵国强这个女婿去接人。 许晚秀看完后笑着和赵国强说，“娘要来了，回头你再看看能不能凑出时间去接下她。”哪怕是赵国强没时间，他也是会安排人去接的。 “这是应该的事，我记下来了，回头就估摸着时间过去火车站那边等着娘。”赵国强应道，他此时看到信中内容是既感动又放心。 感动于岳母一片疼闺女的心，还真的千里迢迢地坐火车过来照顾女儿坐月子；有岳母照顾着许晚秀，赵国强相对来说也是放心些的。 两个啥也不懂的人瞎琢磨半天，终究还是抵不上一个经验老道的人一句话来得妙和实惠。 农历初十这天下午三点，许母提着个大包裹从挤挤攘攘的火车站上走下来，她想起儿子的吩咐，站在了火车站门前较为空旷的位置，四处张望着。 她也是头次出远门，坐在火车上就啃了两个自带的馒头，这会肚子都是饿的，还泛着恶心。只能强行忍着，四处张望看看女婿在哪儿。下一秒看到三点钟的方向，许母蓦然眼前一亮，拼命挥舞着手喊，“女婿，我在这呢。” 赵国强也是在四处张望着，从火车站口涌出来的人群中搜寻着，还一边暗道：不应该啊，他丈母娘这会应该是已经到了走出来的了。 听到许母的呼喊声后，赵国强顺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这才看到许母，连忙走过去接过她手中提着的大包裹。 “娘，让你在这久等了。”赵国强笑着说道。 “嗐多大点事啊？我这也从火车站里走出来。”许母不甚在意说道，跟着赵国强一路回部队。她观察着附近的坏境，满眼好奇，既是对女儿住的坏境好奇打探，也是像外界那样对部队里头的好奇。 她有什么就问什么，赵国强能回答的自然也都回答着。有些问题越了线，他却是严防死守不能泄露半分的。 许晚秀早就在家里煮了锅粥，想着许母从火车上下来多少会有点疲惫，以她的性子说不定路上也没吃什么，说不定这肚子也跟着饿了。许晚秀全都给准备好了，此时听到外头门响，连忙走过去开门。 就见外头是许母和提着个包裹的赵国强，她笑着上前揽住胳膊许母喊道，“娘你终于来了，我可在家等好久了。” “哎呦闺女你小心着点，都是个双身子的人了，咋还真么跳脱呢？”许母连忙教训着许晚秀，生怕她一不小心就磕着碰着。 她先是瞧了眼闺女的脸，没瘦，反而还更圆润了；又是瞧了瞧闺女的肚子，瞧着圆挺，男孩的几率更大。 几乎是那么一瞧眼，许母基本上就已经判定了许晚秀肚子里的宝宝是男孩。她脸上的笑容是越发地明显，她自己本身是觉着生男生女都好的。 可现在这世道就是生男比生女好，考虑到女婿的年纪大了，生了男孩后，她家秀秀自然也就跟着轻松些。 许母是盼着闺女能够一次完成任务，后头再生孩子压力也能小些。 许晚秀和赵国强自然是不知道就这么一会，许母就已经想了这么多事情了。赵国强把包裹给放到收拾好的客房去，又去洗了手，坐下来歇会。 许晚秀则是招呼着许母，“娘，你在火车上肯定也没吃饱，我给你煮了点粥，要不就先喝碗垫垫肚子吧？” “哎好。”刚见到女儿太过高兴，许母都快忽略掉肚子里源源不断传来的饥饿了，现在听秀秀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自己饿了好一会了。 赵国强起身去厨房里端碗，许晚秀则和许母走到饭桌那，顺着座位坐了下来。这里许母是头次来，也是闺女这么长时间住着的地方，以后大概率也会一直住着，许母正四处打量着。 注意到许母眼神后，许晚秀笑着给她介绍着，“娘你看这里右对过去的房间，我和国强就住在里面，隔壁那间房他已经都给打扫了一遍，娘你就住这一间房好了。我身后这里进去就是厨房，右边这里进去是个厕所，里头还有个小阳台。” “地方不算大，但我和国强在这住得挺自在的。”许晚秀末了总结道。她和赵国强在这套房子里住着，算得上自由自在，和隔壁赵大嫂也处得好。 许母顺着闺女的介绍望过去，默默地都给记下了，她连连点头道，“我看这房子不知道比咱村里的好上多少倍了。这锁起门来小日子谁也没办法看见，厕所厨房什么的都干干净净。我看之前县城里那些楼房都还是一层一个厕所呢。” 正好赵国强这时端着盛好的粥出来，又端了盘炒猪肉和炒甜瓜出来，他说道，“娘你先吃点垫垫肚子，咱晚上再吃点好的。” “嗐这有肉有菜我可够满足的了，女婿你也别和我太客气，就和你们夫妻俩平时一样就行。”许母瞧见这饭桌上有肉有菜的，哪里还能不满足啊，她连忙说道。 赵国强听了笑着说，“娘，我们平时都是这样子吃的，您就放心好了。” 许母这才安下心来，她也是饿了，闻到这些饭菜的味道那肚子更是忍不住咕咕叫着，和女儿女婿说了声之后，就直接拿起筷子开吃。 吃过饭她就想拿起碗进厨房去洗，被赵国强给阻止了，他哭笑不得，说，“娘，这些交给我来就好了，你坐了半天火车也是累了，先进房里休息会吧。” “是啊娘，这些碗筷让国强去洗就是了，我先带你进房里睡会吧。”许晚秀也是坐在旁边应和道。 许母见女婿是说真的，还是有点震惊，而且听这架势，平时在家里也多是女婿洗碗的，她望着女儿那副见惯了的样子，不由觉得头疼和庆幸，得亏是女婿这么疼爱她，才会这么勤快。 两个人都劝着，许母身子确实也有点疲惫了，也不和他们客气，直接应了下来，“行，那娘先进屋躺会，晚上我来做就好了。” “好，那娘我带你过去。”许晚秀见她答应，立即应道。她走在前头，许母在她身边扶着，看着她这大肚子都是心惊胆跳的。 给许母住的这间房比他们主卧的房间要小上一点，就简简单单的，一张新打的床和小柜子，可以用来装衣服那些。床铺上头已经铺好了被单和薄被，整个房间里都透着股干净的气息，许母看着也舒心。 “你们准备这房间估计也准备了许久，这女婿是真的勤快，你现在大着肚子我就不说了，平时还是得帮忙干点活，要不然女婿干久了累了，这心底也是有意见的。”许母语重心长地交代道。 许晚秀听了忍不住笑了，她说，“娘，我平时在家里就负责煮饭买菜，他负责洗碗，两个人是分工来着。现在有了孩子，大多数活就都交给他做了，我可全都记着呢。” “记着就好，那我先躺会，待会醒来就去煮饭哈。”许母交代道，她床上躺下，在舒适柔软的被窝中很快入睡，也是太困了。 许晚秀悄悄给她掩上门。 等到晚上许母进厨房，看到已经准备好的食材后忍不住惊了。她热情地要帮忙做晚饭，赵国强和许晚秀也就由着她。这样晚上一家子围在一起吃上了饭菜。 因为许母会在这里照顾许晚秀，她也就跟着顾嫂子她们去集市买菜，熟练了以后她去买菜也行。老太太会说话，和家属楼里的嫂子都聊得来，很快就熟悉起来了。她也是慢慢地才习惯了女儿家的大手笔买菜买肉。 距离预期生孩子的时间还剩下两周时，许晚秀就已经很注意了。许母这段时间又帮着她准备了很多坐月子要用的东西，把宝宝要用的东西全都给装在包裹里，就等着去医院时一提就过去了。 因为听说可能会提早生孩子，在离预产期还差一周时，赵国强就带着许晚秀住进了医院，临出发前许母还给她洗了次头发，而后提着大包小包往医院去了。 才刚住进医院没多久，许晚秀的肚子就开始发作了。阵痛来得太快，许是肚子里的宝宝一如既往地心疼娘，又或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来到这个世界了，她躺在床上被推进产房里。 母女平安 母女平安 产房里头是什么动静, 也就只有里头的人知道了。产房外头，许母和赵国强正在焦急等待着。许母急得一直踱步, 一边双手合十小声念叨着,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秀秀和孩子都平平安安的。” 她的声音几乎低到只有她自己能够听到, 这个时候是不兴信这些的, 被发现了还有可能会被拉去教育。但许母在村里生活了许久，这些的东西多少她是信一些的, 只要能够让女儿平安顺利。 这女人生孩子就像是在鬼门关外走了一趟, 其中的艰险可想而知, 许母在以前那么艰难的时候生了两个孩子, 对这种痛苦是深有体会的。 而此时她最疼爱的女儿在里头正经历着她之前所承受过的痛苦, 她是心焦又无可奈何, 只好在心底祈福着。 她突然想起女婿，侧身望过去，就见赵国强正站在一个角落, 目光正紧盯着病房门口, 一动不动, 面色冷峻, 垂在腰侧的左手指头微微蜷曲着。他从女儿进去后就一直没有说过话。 许母回想起刚才女婿几乎是一路跟着推车跑着过来了, 他部队里的事情多，但只要是有空闲的时间都会来医院病房里陪着秀秀。今天秀秀发作时, 他也是正好在医院, 就一直在这等着了。 心底门儿清着, 许母似乎懂了女婿的紧张，也不去打扰他。两人站在产房外, 各自以自己的方式默默期盼着，祈祷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许母站得腿都已经酸了，她想着生孩子最快都得两三个小时，有的五六个小时也不是没有见过，她正打算靠墙坐下来歇会，就听见产房里头突然传来一阵断断续续，又很有力的婴儿啼哭声。 “哇呜哇呜……哇呜哇呜……”这声啼哭仿佛是一股新生的力量，给内外产房里的人都带来活力。许母眼睛亮了亮，也没有心思和精力去顾及腿酸痛的事情了，她下意识地回头望着女婿欢喜惊呼道，“生了生了，秀秀生了。” 赵国强同样眼底也是亮着光的，他听到许母的话也是连连点着头。他盯着产房门上面的两个字，有高兴喜悦，有庆幸，他甚至是松了口气，说的第一句话是“平安就好”。 许母有点老眼昏花，所以没有看见赵国强眼角那一点点水花，微不可见，又真实存在。 两人激动了好一会后，产房门就打开了，一个护士走了出来，许母赶忙冲上去问，“护士同志你好，我女儿现在怎么样了？”赵国强也是跟着站在许母旁边，显然也是在等着答话的。 没有一人问起孩子的事，那护士接生惯还是头次见到这种阵仗，不由得羡慕躺在里面的女人，她笑着道，“母女平安，待会我们把人和孩子推到病房里，你们就能进去看了。” “好的，谢谢护士同志，你们也辛苦了。”赵国强听了也是松了口气，郑重对那护士同志道谢。 许母也是连着道，“护士同志辛苦了哈，我闺女平安无事就好。”她高兴了会才反应过来，这母女平安？生的是女孩？ 她的心情又复杂起来了，生女孩其实挺好的，就是不知道女婿是什么心思？许母小心地瞥着女婿的神色，他似乎还沉浸在秀秀平安的喜悦中，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这提原本安定下来的心又再次提起。 赵国强和许母继续站在产房门口等着，那护士说等里头处理完，很快就能够出来了。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赵国强冷静下来，敏锐地注意到许母的异样，她没有说话，只是时不时地瞧着自己，像是有什么要问，又问不出口。 稍微转念一想，赵国强就明白过来，知道岳母在纠结些什么。 刚刚护士说的他全都听得一清二楚，秀秀生的是个女宝宝，是他们俩的女儿。此时只要想着世界上多了个连着两人血脉的孩子，她长大后会和许晚秀长得很像，赵国强的心底就变得一片柔软。 只不过刚刚对许晚秀的关切占了上风，赵国强一时半会也没能问上几句关于孩子的话。这样想着，赵国强突然开口道，“娘，晚秀生了个女儿，我很高兴的。母女平安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 许母听到女婿说话立即抬头听着，她也懂了女婿想表达的意思，生女儿他是不介意的，甚至是很喜欢。当下许母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她笑着说，“是这么个道理，还是女婿你看得通透，这女人能够平安生下孩子啊，就已经是最大的喜事了。” 岳母和女婿能够聊得来，很大程度是因为他们都有个共同爱着的人，像现在许母和赵国强在门口说着话，两人终于也有了点笑容，也是因为许晚秀平安生下孩子了。 念叨间，产房门口再次打开，先是有护士走了出来，再是一张病床被后头的人推了出来。赵国强见了连忙迎上去帮忙推着推车，定眼瞧着躺在上头双目紧闭，虚弱无比的女人。 原本那一头黑长直的秀发现在早已被汗水浸湿，稍显凌乱地散在枕头旁。小姑娘睡得很沉，面容憔悴，原本娇艳的唇珠也失去了血色。赵国强是心疼至极，一路跟着推车到病房，注视着她。 许母上前去看了一眼女儿，见没什么大碍，女婿又在那盯得紧，她也就没有再跟着。注意力转移到一旁护士抱着的小娃娃身上，许母走过去踮脚瞧着裹在薄被里的娃娃，长得和她闺女小时候可像了。 当即把许母久远的回忆给勾了起来，她抬头笑着问护士，“护士同志，你看我可以抱一抱这孩子不？” 这个时候的孩子一出生都是跟着当娘的一起送去病房里，不存在像现代那样的先送去保温室里照护着，规定每天探望的时间，等孩子各种指标稳定下来后才能送到病房去。 那护士原本抱着孩子，听到许母的话，也就把孩子递给她，交代着，“我们已经用布帮孩子擦洗过了，你们把孩子带回去，两天后再给孩子下水洗一下，其他有什么不懂的回头再到前头的柜台问其他护士就好了。” “好的好的，多谢护士同志哈，我全都给记下了。”许母小心地抱过那小娃娃，一晃一晃地抱着往前走着。小娃娃现在还不会睁开眼睛，浓密的秀发踏实地贴在额头上，换了个位置后也不过是小嘴张合吐了个泡泡，又安静下来窝在许母身上睡着过去了。 赵国强跟着那群医生护士把推车推到病房里摆放好，送走了他们之后，又走回来站在病床前看着许晚秀。半响他伸手帮小姑娘把垂在右侧脸上的碎发撇开，虚掩到而后。做这个动作时，他眉眼间都是柔情。 把小姑娘给安置好后，赵国强才有心思注意到那新出生的宝宝。他回头瞧见许母怀里正抱着一团小棉被，那该是他和许晚秀的宝宝了。赵国强想着，起身走过去看。 “国强你过来看看你闺女，和秀秀小时候是长得一模一样。”许母见女婿终于过来关心孩子了，赶忙伸手轻柔地把挡在孩子脸上的薄被拉开些，稍微向外倾着。 赵国强也因此见到了女儿的第一面。小宝宝面容还泛着黄，额头皱着像个小老头，倒是头顶的头发很是茂密，她的眼睛闭着，睡得香甜。许是有了许母的话在前，赵国强怎么看都觉得，女儿的眉眼间还真和许晚秀挺像的。 眉眼更像她，那鼻梁和嘴却是像他多点。赵国强端详着宝宝的面容半天，才得出这么个结论。 “要不你试着抱一下孩子？”许母见女婿瞧着孩子半响不说话，试探着问道。这女婿也是个怪人，别的男人看到孩子别说多高兴了，偏他什么话也没说，瞧完秀秀就来瞧孙女。 平时也挺会说话的，这会儿怎倒是像个闷葫芦似的。许母在心底吐槽着，面上不显半分。 “好。”赵国强应道，他双手僵硬地张开，接过宝宝。小孩子小小的一团，就那么被薄被裹着，那薄被也是柔软无比的，赵国强连动都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地伤到孩子。 宝宝正睡着，像是感受到换了个位置，小脸转了下，往赵国强胸膛这边靠着挨着，小嘴又吐了圈泡泡。赵国强看到小家伙的这点儿动作时，忍不住会心一笑，似乎整个心也变得柔软下来。他生怕自己把小家伙给弄哭了。 “国强你放松些，你的右手应该放在孩子的脖子下面帮她垫着，这样她也能舒服些。这左手就绕过她的小腿弯那，你这样扶着孩子会难受的。”许母出声指导着赵国强调整抱孩子的姿势。 赵国强认真地听着，一点一点地调整抱孩子的姿势，末了还问许母，“娘，你看看我现在这抱孩子的姿势正确不？我也是头次抱这么小的孩子。” 他平时和别人家的孩子接触少，最大的也到了三四岁会跑会跳的年纪了。每次都是逗弄下，更加谈不上去抱孩子。 “嗐都是这样的，你头次能抱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这以后啊，多抱几次也就熟了。”许母听了他这话，不由得笑着说。 赵国强听了这话才算是安下心来，他以前总觉着孩子胡闹不懂事，说了大多数事情都是听不懂的，带孩子是件很无聊的事情。可是现在光是这么抱着宝宝，哪怕她睡着了没有任何互动，他就这么看着，也是高兴的。 傍晚，许晚秀悠悠转醒，她望着房顶白花花的墙壁还有点懵。许母原本正背着身子在给孩子盖被子，一回头就见女儿睁着眼睛发呆，她连忙惊喜道，“秀秀你醒了？” 听到许母的声音，许晚秀这才望向她，虚弱地笑道，“娘，我没事的，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孩子好着呢，是个很乖巧的女娃娃，长得像你。我和你说，这国强是真的疼孩子，也是耐心，刚才抱着孩子哄了好久。他抱孩子的姿势不行，我教的他也都认真听着，以后估计也会是个疼孩子的。”说起这个，许母忍不住唠叨着。 她也是越相处越是发现，这女婿当初真的是选对了。这会疼媳妇疼孩子，有本事脾气好的男人可不多，也不好找。 听着来自丈母娘角度的夸赞，许晚秀忍不住浅笑着，从当初她怀孩子的时候，赵国强就特别疼肚子里的孩子，是那般的宠溺和珍视。对于闺女的事，她仿佛很久之前就已经有了猜测。 她有回梦到有个扎着马尾的小女孩穿着特别洋气的小裙子，在草坪上奔跑着，笑起来眉眼弯弯，那小酒窝若隐若现，笑着和喊自己“娘”。 醒来后许晚秀还笑着和赵国强说起这件事，赵国强当时同样是笑着把她揽在怀里，他说，“这是咱们宝宝会疼娘，提早和你在梦中相见呢。” 有了这个梦的暗示在前，许晚秀对于听到许母说生了个闺女时，反倒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笑着问许母，“国强人呢？”他应该会在的。 “你们夫妻俩还真是，你从产房里出来时，女婿他看都没看孩子一眼就光顾着照顾你去了。你倒好，醒来后问了句孩子后，就迫不及待问女婿去哪儿了。”许母忍不住发牢骚道，说这话时她眼底分明是笑着的。 见闺女真的想知道，许母也不再逗她，笑着说，“我在这照顾孩子，他刚回去给你煲鸡汤去了，估计待会晚点就过来。” 许母原本想说她回去做饭菜的，顺便带过来给秀秀吃，赵国强却是坚持要自己去，他说许母经验足，照顾孩子和秀秀也能舒服些。 “好，我知道了。”许晚秀点头，她有些累了，但还是坚持道，“娘，我想看看宝宝。” “哎呦你闺女可是等急了，这可终于想起她来了。”许母唠叨着，赶忙轻巧地把孩子抱过来送到许晚秀的面前，交代道，“你现在还没排气，也不好吃东西，现在下奶也是受罪。孩子刚睡着，应该也没这么快醒的，你快先休息会。” 许晚秀自觉还不够力气去抱孩子的，瞧着眼前的小豆丁，只是伸手隔着薄被在她身上轻拍着表示亲昵，生怕一不小心就吵醒她。 宝宝睡得正香甜，长得虽然和想象中的大有区别，像是个小老头，许晚秀知道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的，等宝宝稍微长开了，一定和梦中的小女孩一样可爱。对这一点，她是格外地自信。 看过孩子后，许晚秀在许母的帮忙下，移了下躺着位置，很快又继续睡过去。许母看她这样虚弱的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是好。她也不敢在病房内叹气，怕闺女受到影响，只能默默地咽在心底。 她一个人在这，女儿和孙女都正睡着，许母也不敢轻易离开，只好等着女婿回来。 那头赵国强回到家里好一阵忙碌，下米煮饭熬粥，把最重要的鸡汤给煲好了，又简单地炒了点肉菜，就全部给装好打包带去医院了。为了今天这一刻，家里之前还又买了两个铝制饭盒和一个大的专门用来装汤的饭盒。 他才刚走进病房，许母就上前和他说，“刚秀秀已经醒过一回了，看着还比较虚弱，我让她再睡一会。她这也还没排气，暂时还不能吃东西。孩子也已经睡过去，就是醒来后要找奶喝，这才是麻烦的。”她说到最后还有点担忧。 “那孩子能不能冲麦乳精喝？”赵国强听了后皱起眉头，只觉得艰难。孩子饿了铁定得找奶喝，但他也不想许晚秀太累。 这问题还真把许母给难住了，她是生了两个孩子经验丰富，可这以前哪里会纠结这种喂.奶还是喝麦乳精的问题。按理说麦乳精是个好东西，那都是家里条件好的孩子才能喝得上的。 可这刚出生连奶.水都没喝过的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喝上着麦乳精。许母迟疑了会，也就实话实说，她和赵国强说，“这个我也不清楚，要不我去问问护士？” 赵国强想着也是，他把手中提着的四个饭盒递给许母，“娘你先把这些拿着放好，您也忙了这么久饿坏了，先吃点东西吧，我去外头问问护士同志去。” “哎好，那就辛苦了。”许母也没逞强，她一个不识字的自然比不上女婿这个识字的。 赵国强当即转身就出去外头，许母把手中的饭盒放好在小桌子上后，这才去喊许晚秀，“秀秀，闺女，醒醒。” 许晚秀听到声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问，“娘，怎么了？” “你休息够了就醒醒，待会才能快点排气，要不然回头饿着还不能吃饭。”许母担忧道，她接着说，“女婿也已经带了饭过来了，他去外头问护士能不能待会孩子饿了先喂点麦乳精。” “好。”许晚秀听了许母的话，勉强打起精神来，她刚睡了一次后明显感觉舒服很多，就是浑身黏腻腻的有点难受。她和许母道，“娘，我觉着身上的汗很黏，待会能帮我擦下身体不？” 虽然是顺产，但她一个人也是不能完成这些动作的。 “哎呦这会可还不能碰水，咱忍忍就过去了。”许母听了下意识回道，见许晚秀坚持，这才折中想了个法子，“你要是真想擦下身子，娘待会就去给你接些热水回来，拿毛巾帮你擦一下。” “好的，多谢娘，你也辛苦一天了。”许晚秀听了立即笑着道谢，现在说热不能算是很热，但也绝对是不凉快的，她是真的忍受不了了。 许母听她这么一说，伸手拍了拍闺女的手背宽慰道，“嗐，你是我闺女，和娘客气啥呢，都是应该的。”她转悠一天了是很累，但只要想到女儿生了孙女，她又高兴得很。 赵国强推门而入时，就见许晚秀已经醒着在和岳母说话了。他心中一动，走了过去。许是她听见声响，正好望了过来，一如既往地笑着，眉眼弯弯，小酒窝若隐若现，只是还有点虚弱。 他的心蓦然就安定下来了，笑着说道，“醒了？我给你煲了鸡汤，待会排气了就能喝。你这唇色还有点发紫，得多休息。哦对了，咱的宝宝很可爱，我和娘都觉得和你长得像。” 说这话时，他伸手搭上许晚秀的手背，穿过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许晚秀听着他絮叨着，说的话东一棒西一榔，看似毫无逻辑，却是他此时内心深刻的想法，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慌乱。这男人平时不这样的，越是反常就意味着他此时内心越是不平静。 多少能够理解赵国强的心情，许晚秀笑着回握住他那宽厚的手，说道，“我看过宝宝了，和我之前梦到的一样可爱，那鼻梁和小嘴巴像你。至于排气的事，我也只能看运气了。” 她说这话时，想到的却是赵叶之前说的，有些人生孩子后排气很快，马上就能够吃东西；有的人肚子都快饿坏了，都还没排气，最后只能上医院去打葡萄糖了，着实是受罪。 说起这个，许晚秀仰着头问赵国强，“国强，你有记得我大概生孩子花了多长时间吗？”她到最后生完孩子那一刻直接就累得昏睡过去了，也不记得这其间过了多久。 赵国强被这个问题问懵住，他当时一门心思都在焦急着，等待着产房里头的动静，还真没有注意到前后一共多长时间。 他望向许母，许母也正想着，她回忆了下说道，“大概三个小时，我记得咱中午吃过饭后没多久就进去了，出来时那里的钟显示的是三点多。” “秀秀这生孩子的速度算是快的了，才痛了没一会就可以进产房生了。有些人光是前头的阵痛就三四个小时，有些久的更是痛了一天才能生。”许母庆幸般地说道。 “对啊，所以说宝宝会疼娘。”赵国强点头笑着道，再次强调这件事。他也是很高兴的，起码许晚秀在这次的生产中，受的罪比较少。 许晚秀和赵国强说了会话，就催着他们：“娘，国强，你们先吃饭吧，免得回头饭菜带过来都凉了。”她现在是半点儿也没有排气的征兆，一时半会也是吃不了的。 赵国强和许母也是知道这一点，两人先是吃过饭，小宝宝就已经醒了。她小声地啼哭着，赵国强还有点搞不明白，还是许母道破真相，“这小孩子哭啊，要么就检查下尿布，要么就是肚子饿了，两样都不是的话，那就是真的不舒服了。” 许母上手检查了下小宝宝的尿布，里头是干净的，那这会哭着就是肚子饿了。她回头问赵国强，“女婿，刚刚你问了那护士怎么说？” “护士说可以的，次数别那么多就行。”赵国强说着。那护士的意见是，这自然是当娘的亲自喂孩子更加有营养，现在这么小还是尽量少喝点麦乳精，但也不是不能喝。现在事出紧急，许晚秀又还没有喂不了孩子，就只能让孩子喝麦乳精了。 好在之前许晚秀来医院住的时候，也带了一罐麦乳精过来冲泡着喝。许母听赵国强这么说，赶忙就去泡麦乳精，要温热的。 如何喂宝宝喝又是个好问题的了，她还小，不会张开嘴自己喝，也没有吸管那些给她吸。许母只能每回勺那么一点，隔着老远像给她湿润嘴唇那样倒着一点点，好在小宝宝感受到那温温的香甜的麦乳精，也懂得慢慢张开嘴巴喝着。 好在到了晚上，许晚秀就顺利地排气了，她喝上了温度适中熬得浓厚的老母鸡汤，也喝了点粥水垫肚子，总算是稍微缓解了下饥饿，没那么难受。许母也去打了热水过来，拿着毛巾浸湿后帮她擦洗着身子。 一顿折腾后，许晚秀只觉得整个人都变得舒爽起来了。她躺回到床上歇着，许母还在交代着赵国强，“女婿，你明儿去看看有没有鲫鱼，煮点鲫鱼汤给秀秀下.奶，这样速度也能快些。”这些都是老经验了。 赵国强瞧见许晚秀面容放松地躺在床上，总算是精神了些，他也是跟着松了口气。他是知道许晚秀平时爱喝鲫鱼汤的，此时听到许母话立即点头道，“好的娘，我都记下了，明早我就在家煲好了带过来。” “哎那就行。”许母笑着点头道。今天是很忙碌，折腾了一整天，许母又是高兴的，同样的，女婿的一系列反应和做法也都是让她满意的。 这晚赵国强和许母都在病房里守夜，许母是经验更老道，照顾宝宝也能好些；赵国强会留在这里也是担心许晚秀夜里有什么动静，他也能方便去外头喊人。光靠岳母一个人是顾不过来的。 就这样，新宝宝来临的第一天，是以忙碌充实温馨的一家子陪伴结束的。 第二天一早，赵国强起身就回家煮了粥，带了饭堂的馒头过来，交代许母这是两人的早餐。然后他又是匆忙地离开，赶着去集市买鲫鱼，生怕去晚了就卖完了，也是想着早买的新鲜些，他回到家也能早点煲汤。 许晚秀睡得晚了些，她喝过粥后，试着抱了下宝宝。虽然姿势还有点生疏，但比起赵国强还是好上不少的。许母同样在一旁指导着闺女调整抱孩子的姿势。 宝宝昨晚半夜醒了两回，都是许母起身给她冲泡麦乳精喂下的。这会儿孩子还在睡觉，许晚秀和许母说：“娘，要不你还是再睡会吧，趁着宝宝现在也在睡，你才能好好休息会。” 许母见现在闺女也没什么需要自己做的，她带过孩子，也知道这作息要跟着孩子来。孩子睡觉自己也就赶紧睡觉，孩子醒了自己也别想睡。此时听了许晚秀的话，许母点头答应道，“那行，我带着孩子再睡会，我没有睡得那么沉的，你有事就喊我一声。” “好的，我知道的，娘你就放心睡会好了。”许晚秀点头笑着说道。许母这才安下心来，抱着孩子去另外一张病床上躺下。这里的病房是两人间，许晚秀一张床，宝宝也正好占了一张床，刚好那张床可以给许母休息。 当然这钱也是连带着交双份的。 病房里很快响起许母的微小鼾声，她平时不打鼾的，也就这会累了才会这样。也是这病房里足够安静，许晚秀才能听见这动静。 这会空闲下来，休息够了精气神也足，许晚秀这才有精力和独处的空间来查看系统任务和相应的系统空间里存放着的奖励。 在她躺在产房里生完孩子，累到陷入昏睡前，沉默许久的系统声音再次在许晚秀的脑海里响起：“叮咚，恭喜宿主完成与赵国强生孩子的任务，奖励新生儿大礼包一份，目前已存放在系统空间中。” 这任务来得很无厘头，又似乎是在情理之中。毕竟之前系统发布的大多数任务都是与赵国强有关的，任务目标又是培养军嫂适应部队生活的。而系统最近沉默的时间越来越久，任务更是间隔很长一段时间才发布一次，没什么规律。 许晚秀闲着没事的时候也会思索着，系统的存在本就是为了帮助她适应军嫂的生活，发布的任务也多和她与赵国强的感情线有关。那么这会她已经勉强适应了家属楼里的生活，又和赵国强的感情越处越好，甚至连孩子都有了。 她那时就有预感，系统的下一个任务就是有关生孩子的事。然而怀孕十月，系统又一直没有消息，久到许晚秀都快推翻自己之前的所有猜想了。直到快昏睡过去时听到系统的声音，她才有种“果然如此”的放心感。 这样想着，因为许母和宝宝还在睡觉，许晚秀也没有试图和系统沟通，她只是简单地用意念在系统空间里查看了下那个“新生儿大礼包”。 里头有一整套白色系的婴儿衣服，从上衣下衣连体衣，宝宝的帽子、毛巾、浴巾、袜子也全都有，还有最近正需要又买不到的奶瓶。 这些都是适合宝宝用的，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掺和进之前给宝宝准备的衣服中，光明正大可以用的，许晚秀心满意足地把意念从系统空间里收了回来。查清楚这些事情后，她也就跟着躺下继续休息。 赵国强中午提了鲫鱼豆腐汤过来，许晚秀之前就很喜欢喝这个汤，只不过怀孕后怕鱼腥味就很少碰了，这会儿光是闻着这清甜的味道就已经馋了。她一开始也没想到其他功效去，只是单纯地想喝。 “来，这会温度刚刚好，不会太烫，你先喝口尝尝鲜。”赵国强拿着碗给许晚秀装了半碗汤，他也不敢装多，一是怕许晚秀还泛恶心喝不下；二来也是怕汤太烫，许晚秀端着不方便。 许晚秀道了声谢后，就接过那碗先是小口轻抿起来，感受到温度不会烫时，这才改回大口喝着。鲫鱼汤格外浓厚，清甜鲜美，那豆腐滑嫩，搭配起来格外的香。她连着喝了两碗后，这才好奇问，“国强，你是排了很久队才买到这豆腐的是吗？” 她之前就想买了，一直苦于每次去集市时那里已经排满了人。出去的时间是固定的，回来时集合的时间也是固定的，许晚秀怕耽搁了时间，就一直没买去排队买过豆腐，倒是买过一回豆腐渣。 “我去得早，人比较少，想着你喜欢吃，就买了点回来。”赵国强点头应答道，家里之前每回喝鲫鱼汤时，小姑娘基本上都要念叨上一句“如果能够买到豆腐一起煮就好了”。有一回赵国强还有很有兴趣地问了句，许晚秀就和他说了鲫鱼豆腐汤要如何煮比较绝。 这事赵国强一直记着呢，这会也终于派上了用场。那豆腐当然是不容易买到的，排队的人每天都那么多，他去得早也只不过是前面少了点人，还是废了点时间的。不过他只要想到小姑娘喝到鲫鱼豆腐汤时的笑脸，赵国强又觉得这番折腾是值得的。 等到许母和许晚秀说起这鲫鱼汤的功效时，许晚秀也是惊讶的，“这鲫鱼汤居然还有这种功效？我还以为得喝木瓜汤才有用。” “这木瓜不好找，鲫鱼却是很有营养的，娘给你指的明路准没错。”许母笑着说道，很是自信，这也是之前的一些土方子。 许晚秀听了也稍微安心点，宝宝迟迟没能喝上她的粮食，只能将就地喝着麦乳精。她多少也是有点心疼，觉得这是亏欠宝宝的。 不过这鲫鱼豆腐汤好像还真有用，到了下午许晚秀就觉着前面那变得鼓鼓胀胀的，很是难受。正好宝宝醒了再哭，许母正打算给她冲泡麦乳精，许晚秀就开口道，“娘，把孩子抱过来我试试吧。” “哎好，不行你也千万别勉强。”许母听了立马笑着应道，又是不放心般地交代着。 许晚秀抱着宝宝躺在自己的怀里，掀开衣服给她喂粮食。好在这回是顺利的，没一会就感觉到宝宝的砸吧声，喝得津津有味。并没有出现传说中用力咬的情况，宝宝的力道很小，许晚秀也不会太难受，对此倒也跟着没什么抗拒的心思。 许母见到宝宝喝上了也是高兴，连连笑着应和道，“真是保佑啊，你这孩子终于喝上了。”等回头赵国强知道了也是高兴的。 就这样在军医院里住了三天，许母和赵国强也忙碌折腾了三天，许晚秀和宝宝终于要出院了。初夏的季节，许晚秀也包得严严实实的，生怕吹到风，宝宝也是一样。许母抱着孩子，赵国强提着各种大包小包包裹走着，许晚秀也紧跟着。 到了家里，许母原本说，“这宝宝晚上就和我一起睡好了，你们两个也能轻松点。” 许晚秀却是给拒绝了。 涂精油 涂精油 许晚秀会拒绝也是有着自己的想法的。她和许母说, “娘，我现在还是以休息为主, 孩子这一天到晚也多是在睡觉, 她和我睡一起正好。我也是想着现在多陪陪她，等到以后去学校上课了，陪着孩子的时间也就跟着少了。” 这孩子自然是带在身边比较好, 许母照顾孩子肯定是尽心的, 许晚秀自己也想尽到当娘的陪伴。 许母听了后沉默，她突然想起当时自己要下地干活, 秀秀还小家里也没人照顾。儿子去学校上学, 也就只有傍晚放学回家后才能帮着带下他妹妹。 她就一咬牙, 把闺女背在背上, 走到哪背到哪。弯腰干活时, 孩子就那么趴在她背上睡。 也是这样从出生就一直带在身边, 秀秀从小时候就爱黏着她。哪怕是长大后任性了下，对她这个当娘的还是有股亲昵劲在的。 这样想着，许母也认同道, “孩子是得带在身边多陪着, 哪怕是你在睡觉她也在睡觉, 这感觉也是不一样的。就是孩子这个时候饿了尿了就会哭, 你可能半夜也睡不好。” 她折中道, “要不这样，白天我把孩子抱过去你那头陪你, 晚上我来带就好了？” “还是我今晚先试试看吧, 要是不行我再喊娘你过来帮忙。”许晚秀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试一下, 她住在病房里是体会过孩子的能折腾的。哪怕是像宝宝这么乖的，夜里也要醒个两三次。 她自己受不受得了是一回事, 赵国强白天要训练上班，就怕也吵到他的作息。 赵国强在一旁听着，也是点头说，“咱今晚先试试吧，如果实在不行还是得辛苦娘照顾一下孩子了。”他想的是，万一孩子太吵闹，闹得许晚秀休息不好那就不行了。 许母见女儿女婿都这么说，这才笑着点头应道，“哎行，那你们要是受不住了，就过来喊我带孩子哈。” 于是许母在收拾带回来的东西时，就把许晚秀和宝宝的衣服全都放到了大房间去。许晚秀最近休息得好了，也稍微精神些，这会正抱着宝宝坐在房间床上，一晃一晃地哄着她，“宝宝乖，娘给你唱歌好不好？” 这会儿宝宝正精神，她现在眼睛也睁开了，能够看见这个世界，平时只要有人逗她，就会毫不吝啬地展露那灿烂的笑容。 “宝宝啊宝宝啊，快快入睡吧。”许晚秀轻轻哼唱着，这是现代耳熟能详的摇篮曲，很是轻柔活跃。她发现只要自己一哼歌，宝宝小小的手脚也会忍不住轻轻挥舞着，像是听得高兴正在应和着。 许母做好饭，她轻轻推开这边的房门，先是看看宝宝睡了没有。确定她睡了后，许母就压低着声音喊许晚秀，“秀秀，我饭做好了，现在就去给你装进来吃？” 闺女现在身子虚，不能吹风，许母生怕有个万一，还是坚持让她待在房间里，除非必要的事情，否则绝对不要轻易踏出房门。这饭自然也就是端进来给她吃。 “那就麻烦娘了。孩子刚睡着，我吃完饭也跟着她睡一会。”许晚秀同样是低声笑着说。她仿佛已经进入了状态，生活作息与孩子同步。 “哎好。”许母应了声，就出去饭桌那装粥，又拿了个碗装饭菜，这才端进房间里。 她从房间角落那拿出一张小桌子，巧妙折叠式的，桌子下面两根环形移动柱一拉伸开，再直接放到许晚秀的腿两边立着。她把饭菜都放好，又去拿了筷子勺子过来。 她忍不住感叹道，“秀秀你这想法也真是可以的，女婿也是手工活好，这桌子这样摆着，你吃饭也方便。” 听许母说回家后还要躺在床上，吃饭也都是在房间里，起码坐月子这前二十天是这样的。许晚秀瞬间想到了现代常见的床上折叠桌，就简单地把这个设计想法和赵国强说了下，赵国强就找时间去后山砍木头，做了这张桌子出来。 不怪乎许母夸他手工活好，赵国强仅仅是听了这个设计想法，就把这折叠桌做得和现代八九不离十了。 许晚秀点头笑道，“他是很厉害，这手工活向来都是好的，木雕活也好。” 她蓦然想起了上回在赵家屯时，赵国强辛苦了那么久，神神秘秘地为她雕刻了一支木簪。她有时去上课也会挽在头发上，不仅是办公室里的老师说好看，那群孩子也都说好看。 那支木簪是她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不止是上头精雕细刻活灵活现的纹路，更在于赵国强的这份心意。 这样想着，许晚秀的笑容越发恣意，又带着幸福。许母见她这样子，生怕饭菜凉了，连忙小声催促道，“秀秀你快点先喝粥，待会就该凉了。你这个时候可不能喝凉的东西。” “好的我知道了，娘你也先出去吃饭吧。”许晚秀回过神来，她也催着许母出去吃饭。 谁知道许母却是道，“你先吃，吃完赶紧睡觉。我在这看着你吃完后，把碗筷端出去后再吃，女婿刚出去了一趟还没回来呢，我等他回来了再一起吃。”这点许母还是注意的，女婿要回来，她也不算很饿，怎么着都得等会的。 许晚秀听了不再说话，她正好饿了，也就拿起筷子开始吃午饭。坐月子的菜色以清淡为主，她在医院已经连着三天顿顿喝粥了，今天也不例外，依旧是喝粥。除了粥以外，是一道瓜炒肉片，咸淡基本等于无。 好在这阵子吃着也已经习惯了，又或者是现在情况特殊，许晚秀喝起粥来只觉得格外清爽，那瓜炒肉片也特别清脆。按照许母的话来说，“秀秀你这是日子过得好的，才能顿顿都吃肉，我们以前日子可没这么好。” 许母刚来时，做饭买菜那都是惊讶的，只觉得女儿女婿格外霍霍。这会儿看惯了，也已经能够接受了。 只要女婿愿意，没有意见，她做饭都是按照之前的来，每顿都有肉有汤营养足。闺女产前一个月，许母更是红糖水、麦乳精轮着冲泡给她喝。 许晚秀吃完后，许母就把碗筷收出去，再三交代让她赶紧睡觉，要不然待会孩子醒了又没法睡了。“好的娘，我都知道的。”许晚秀应和着，事实上吃完饭并不能马上睡。她又靠在床边坐了会，观察着孩子的睡颜。 看小孩子睡觉最有趣了，明明都已经睡着了，可这小嘴时不时咂吧一下，那小且细的眉毛时不时动着，表情十足。 房间一室静谧，外头的光线透着门窗缝洒进来，暖和无比。许晚秀光是这么看着宝宝的睡颜，丰富的微表情，就已经很是满足了。她的心是宁和祥静的，内心一片柔软。 坐了大概大半个小时候，许晚秀再次帮宝宝盖好被子后，也跟着躺下准备入睡。她这时候还是很需要休息的，躺下没一会就进入梦乡了。 赵国强回来时，见饭桌上摆着三道菜，许母坐在那还没动筷子，明显是在等着自己回来，他连忙交代道，“娘，以后我要是出去了，做好饭您就先吃，不用等我。” “嗐，左右我也还不饿，就想着等你回来一起吃。”许母见他回来笑着答道，“我刚已经拿饭进屋给秀秀吃过了，这会估计在休息了。” “好的，娘你辛苦了。”赵国强听了点点头道，他说，“我先去洗个手，娘你先吃饭。” “哎好。”许母听了点头应到，她起身去拿碗装饭。除了粥，她还煮了饭的。闺女，身子弱吃清淡的，得喝粥为主；女婿饭量大，平时又要去训练干活，自然得吃饭才能顶饱。 赵国强先是去洗了个手，又放轻脚步走到房间门口，缓慢地推开房门，里头安安静静的，隐约可见里头的床上躺着的人儿。 他蹑步走过去，瞧见母女俩面容恬静地挨在一起睡着，岁月静好。赵国强就那么站在床边看了会，悄然附身伸手帮她们掖好被子，这才又悄声走出去。 许母正吃着饭，见女婿说是去洗手，最后却是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她埋着头也露出了那么点笑容。 睡到自然醒是一种怎样的体验，许晚秀算是真切地感受到了。房间温度正好，不冷不热，裸露在外的肌肤是自在的。她缓缓睁开眼睛，眼底清明，没有一丝疲惫。 稍微一侧身就对上宝宝那灵动的眼睛，她小声叫唤着，垂在两旁的手紧紧握成拳，见身旁的人醒过来，更加是兴奋地小幅度挥舞着。 想来是醒了挺久的了，许晚秀坐起身，伸出手指头勾住她的小手轻轻晃动着，柔声道，“宝宝怎么这么乖呢，安安静静地等娘醒过来是不是？” 小孩子见有人搭理她，小嘴彻底咧开，嘴角上扬着，像是在和娘打招呼。许晚秀就这么陪着她玩了好一会，直到听到外头的声响。 她听着声音有点熟悉，像是赵叶的，没过一会许母就推门进来，她看见许晚秀醒着就笑着说，“哎呦秀秀你已经醒了啊，外头隔壁家赵叶过来看你呢。” 这会宝宝也还醒着，就是有点困了，她打着哈欠，听到房间里多了个陌生的声音后还有点惊，抖了下。 许晚秀注意到后连忙把手搭到宝宝的胸脯上轻拍着，一边柔声哄着，“宝宝乖啊，不怕不怕，是外婆进来了。” 许母也注意到宝宝醒着，见许晚秀这番动作，一拍脑袋道，“哎呦瞧我这性子，刚刚声音大了些，吓到咱宝宝了。” “娘没事，她这是困了快睡过去了，听到声音又惊醒过来。我先把宝宝给哄睡了，娘你待会再让赵大嫂进来吧。”许晚秀抱起躺着的宝宝，一手绕过她的脖颈托住脑袋，让她躺在自己的怀中，另外一只手在她的背部轻拍着，一晃一晃轻哄着。 许母见孩子眼睛一张一合困极了，也不敢出声，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这才小声退出房间。她过了一会进屋，见宝宝已经睡着了，这才领着赵叶进来。 许晚秀靠着床头坐着，她小声地笑着和赵叶打招呼，“赵大嫂，多谢你过来看我。” “嗐，我这也是听说你回来了，想着这个时候你应该是醒着，就过来看看。”赵叶也听许母说过孩子正在睡觉，同样地说话也是压低着声音。她听说许晚秀生孩子后就想着去军医院看看了，还是正好碰上在家里煮饭做菜的赵国强。 赵国强在听说她想去医院看看许晚秀后，就笑着谢过了赵叶，并且告诉她心意知道了，医院就暂时不用去了。说是平时许晚秀都在休息，两天后就能够回来，让赵叶等许晚秀回来了再过来家里看就好了，不用太麻烦。 人家男人都这么说了，赵叶自然是听的。所以今天知道许晚秀回来后，赵叶就挑了这个时间过来了。 许母热情地搬了张椅子进屋给赵叶坐，自己又悄然退出房外，留出空间给她们两个说话。 赵叶瞧着许晚秀面色红润，不像一般刚生完孩子后的女人那么憔悴，笑着说道，“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可就放心了，这段时间坐月子你可千万得忍着，不要吹风，不要磕着碰着，要不然回头留下病根就麻烦了。” “我当年生乐乐的时候不懂，坐月子的时候不小心撞到柜子，那头当时撞上去也没觉得有多疼，可现在只要到了转季的时候，这头就跟着一阵抽痛。” 类似的经验叮嘱许母也和她说过，所以许晚秀才会这么讲究，忍着要待在房间里，好好坐月子。她笑着应道，“多谢赵大嫂关心，我知道的，现在都是直接在房间里吃饭了。” “哎这就对了，反正是你娘在这里照顾着，你也不怕什么，怎么舒服就怎么来就好。”赵叶点点头笑着道，她起身探头看了下躺床里头的宝宝，笑着道，“这孩子长得白净，头发乌黑茂密的，和你比较像。” 宝宝今天刚满三天，比起刚出生时那微微泛黄的面庞已经白净许多，脸也变得滑嫩些，额头上的皱纹淡了些。 许晚秀笑着说，“可能是怀她的时候好东西吃足了，宝宝是长得白净些。”母不嫌儿丑，她也不会为了谦虚之类的而去刻意贬低自己的孩子。 “那可不吗？你吃得好恢复得好，这对孩子也好。”赵叶对这点是深有体会。 她最近思想变了不少，连带着家里的伙食也提升了个档次，起码每天都能见到一点肉了。这样每天吃肉的情况下，家里两个孩子也长得结实不少，赵叶自觉她也跟着胖了不少，这肚腩上的肉都快掩不住了。 两人又聊了会，赵叶也知道刚生完孩子后要多休息，她及时收住了话题道，“咱也聊了好一会了，我就不打扰晚秀你休息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帮忙直接和我说就好了。千万不要和赵大嫂我客气。” “好的，赵大嫂放心好了，那我就不送你了哈。”许晚秀笑着和赵叶道别，有赵叶过来陪她说会话，也算是没那么无聊了。 许晚秀这会还精神着，也没有其他的娱乐方式，索性就躺了下来，望着床顶床幔发呆。刚才赵叶看宝宝的时候，看到宝宝脸上额头的皱纹，才突然想起系统上回奖励的婴儿精油，这个时候正好可以给宝宝按摩。 还有之前系统奖励的那套新生儿礼包，也可以找个理由给拿出来用。 * 那头许家屯，李小萍正带着小儿子在菜地里摘菜，准备做晚上的饭。婆婆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因为小儿子许元朗还小，大儿子许元弘又还是个不懂事爱瞎玩的年纪，他们夫妻俩都不放心把孩子放在家里。 也就只能许晚松照常去干活，李小萍请假在家里照顾孩子。她这在家照顾孩子做饭菜打扫卫生自然是轻松的，但又总担心着这阵子没有下地干活赚工分，等到年底换钱和粮食时，怕是得少上不少。 可这婆婆去部队里照顾小姑又是天经地义，合情合理，李小萍找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再说这女儿生孩子本就艰难，她当时要不是婆婆尽心尽力照顾着，也不能那么舒服。这小姑子上头没有正经的婆婆，要一个人扛这些，李小萍光是想想就心疼。 她索性就不去想这些事情了，待在家里就好好地陪孩子，免得越想越烦心，回头还得和她家男人吵架。 刚把今晚要吃的菜心给摘了出来，外头就传来敲门声。李小萍喊道，“谁啊？” 大儿子许元弘就已经火急地跑去开门了，他现在正是喜欢帮大人干活的时候，更别说这干活可以换大白兔吃了，那简直是诱惑力十足。 “许家嫂子，你家有包裹。”这回来送包裹的是强子的儿子，他爹没空，就让他过来送包裹，这会正站在外头喊着。 李小萍一听说有包裹，就猜到是和那小姑子有关的了，算算日子，这会儿也该生了，肯定是来报好消息的。 她赶忙走过去开门，接过强子的儿子递过来的包裹，再三谢过他，这才关上门转身，就见自家儿子亮闪闪着眼睛在那等着。 许元弘小朋友有了上两次的经验，已经留下了固有的印象，这包裹里有好吃的东西，是小姑寄回来的。他嚷嚷着，“娘快看看里头有什么，小姑肯定给我买了糖。” 李小萍没有理会他的叫唤，后头背着小儿子，直接提着包裹进屋。许元弘小朋友也不气馁，脚步紧跟着他娘进屋。 他看着他娘进屋，还真就伤心了，里头没有小姑给他的糖。可怜的许元弘小朋友要是知道这是他姑父寄的包裹，就会明白的。 李小萍瞧着里头的东西，都是些简单的物什，还有一封信，估计是说小姑子生孩子的事，她也不懂识字，看不懂这信，索性也就放好等着她家男人回来再看。 等到晚上许晚松回家，就他媳妇说家里收到小妹的包裹，里头还有一封信。他赶忙笑着说，“肯定是小妹生了，快把信拿给我看看。” 李小萍去把信拿过来给许晚松，她也想知道信里头都说了啥。 “好好好。”许晚松接过那信一看，就忍不住笑了，连着说了三个“好”。他把手中的信从头到尾都看了遍，连连点头，满是喜悦。 这幅样子直把李小萍看得忍不住伸手去掐他的手肘，催促道，“你倒是快和我说说，这信里头都说了啥啊！” “嘶。媳妇儿疼！”许晚松笑着的脸瞬间变得痛苦，连眉头都皱了起来了。李小萍见他反应这么大，这才连忙松了手，狐疑问道，“我真的下手这么狠？有那么痛吗？” “不痛不痛。”许晚松赶紧否认道，他也不闹了，把信里的内容都说了一遍，“这封信是国强写的，说是小妹和孩子母女平安，是生了个女孩子，在医院里休息着，很快就可以出院了。娘在那也是好好的，很适应。” 上回许母刚到部队时，赵国强也寄过一封信回来，告诉他们许母已经安全到了家属楼了，在那里住得也还习惯，让他们放心。 光是这一点，许晚松对这个妹夫的印象就很好了，是个负责任，想得周全的人。 这回这个好消息寄来，他同样是听了高兴的。在和李小萍说话时，许晚松的眉眼都是笑着的，那小酒窝简直和许晚秀的一模一样。 “平安就好，这生女孩也好，下回再生个男孩子，可就好事成双了。”李小萍听了也是高兴，连连说着吉利的话。跟着她家男人乐了好一会后，她才似乎反应过来，信里头只是报喜，并没有说婆婆什么时候回来。 这事她惦记着，想问，又见她家男人正高兴着，怕去触他的眉头，只好作罢。 * 家属楼这头，这回宝宝睡得比较浅，下午五点左右就醒了，一直干嚎着。许晚秀听到声响起身，按照许母教的三样法一个个排除，发现这孩子是饿了，赶紧抱起宝宝窝在怀里，掀起衣服给她喂粮食。 宝宝可能是真饿了，一找到粮袋就赶忙双手捧住大口吸了起来，咕噜咕噜的。许晚秀把她喂饱后，发现这孩子眼神亮闪，这会儿正精神着。她想了想直接喊许母进来。 许母还以为是许晚秀饿了，连忙说道，“闺女，那肉菜我都准备好了，一炒就可以吃了。” 许晚秀苦笑不得，她解释道，“不是，娘我现在还不饿，我是想着现在还比较暖，要不咱给宝宝洗个澡吧？” 宝宝出生后，因为护士交代过三天后才能洗澡，又害怕她着凉，所以每次都只是在给她换尿布时，才拿干净的毛巾给她擦了下小屁屁。 正好今天满三天了，许晚秀也想着等宝宝洗完澡后，给她用精油按摩下额头，顺便换上系统奖励的衣服。 许母估摸着女婿没这么早回来，既然闺女暂时还不饿，那那些肉菜也就还不急着煮。现在外头正热着，房间里更是暖和些，小心点也不怕孩子着凉。 她点头答应道，“行，那我拿澡盆子去装热水到屋里来洗，这里暖和些。这孩子洗澡还是得早点，下午两三点的时候洗比较好。” 她忍不住说道。 许晚秀也知道自己这突然其来的想法太过于莽撞了，好在现在是夏天，这会儿屋里的还算是暖和。许母走出去装热水，许晚秀则抱着宝宝逗弄着，她伸手在宝宝的脸上轻轻刮弄着，笑着哄道，“宝宝咱待会洗澡澡好不好？开心不？” 小宝宝什么也听不懂，她只知道现在小脸很舒服，下意识地挨着许晚秀的手默默磨蹭着，一脸享受。 许母很快把那一大盆子热水搬进来，她看顾着孩子，许晚秀则起身去给宝宝准备衣服那些。她走到房间衣柜那翻找着，背对着许母和孩子，趁着这个缝隙把系统空间里的衣服给取了出来，连带着一条大毛巾和一小瓶婴儿精油。 这给孩子洗澡就跟打仗似的，一定要先把衣服毛巾这些都给准备好，才来给孩子脱衣服，接着洗澡，穿衣服。做这么一个大流程时，速度一定要快，免得孩子一不小心就给冻着了。 “娘我这边把衣服给准备好了。”许晚秀拿着衣服毛巾和那瓶精油走到床边放好。许母听了闺女的话，把孩子交给她，又去伸手进澡盆子里试了下水温，确定合适后，这才抬头和许晚秀说，“秀秀，现在水温刚好，你帮孩子脱了衣服抱过来吧。” “哎好。”许晚秀把宝宝放在床上，迅速把她身上的衣服给脱掉。这孩子还以为娘在和她玩呢，笑得很是高兴。下一秒就被抱起，许晚秀把她抱到澡盆前，俯身坐在了许母刚搬进来了的矮凳子上。 这才按照许母的指示坐着。她先是用手沾了点水给宝宝拍了拍胸脯，据许母说这是为了让孩子先适应水温，免得待会一下水受惊。她又教着许晚秀用手托着孩子，慢慢放入水中，然后许母再负责给孩子洗澡。 许晚秀照做着，宝宝原本还觉得新奇，小眼左右乱瞟着。可等这身子一碰到水，她就好像知道很危险似的，使劲仰着身子要挣脱开，又因为没有足够的力气而逃不掉，当下瘪了瘪嘴就要哭出声。 还是许母经验老道，她故意逗弄出声吸引着宝宝的注意力，许晚秀则速度不变，见宝宝没有那么抗拒了，再慢慢地放低手，让温水漫过她的身子。她的右手托住脖颈，时刻注意着，生怕她被呛到。 许母一边出声逗弄着宝宝，一边拿毛巾就着水给宝宝洗着身子。 最后许晚秀快速把孩子抱出澡盆，放到床上用早已展开的大毛巾给包裹起来时，宝宝反倒还意犹未尽，瘪了瘪嘴又想哭。 宝宝一开始是不想下水洗澡，可等习惯了温水的舒适后，再次离开澡盆时又是使劲扑腾着不想离开。许晚秀可算是体会到给孩子洗澡的艰辛了。这孩子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又似乎是在情理之中。 许晚秀先是给她裹上尿布穿好裤子，又拿了件上衣给她盖住身子。她回头和许母交代道，“娘，我拿精油给宝宝按摩下，你先把那澡盆子拿出去吧。” 许母虽然很好奇这精油是什么，还是先应了许晚秀的话，拿早就准备好的擦地布把湿漉漉的地给擦干净了，免得回头不注意给滑倒了，再把那澡盆连带着水一起拖出去。 等她再次进屋时，就瞧见闺女正俯身对这床上宝宝所在的位置，双手在宝宝的额头是揉搓着。许母走过去一看，原本以为宝宝会受不了劲道皱着眉头想哭，谁知道这孩子正闭着眼睛，面容带笑，一脸享受的样子。 许晚秀往手上倒了精油，揉搓到生热后，这才上手给宝宝的额头按摩。她控制着力道，一直观察着宝宝的脸色，生怕她不舒服。这孩子一开始也是抗拒的，头一直挣扎着，想要摆脱她的手。 到了后头就是许母现在看到的样子了。 许母看着许晚秀的手一直往宝宝的额头上揉着，顺着皱纹推揉开，她好奇问，“秀秀，这个是有什么作用吗？” “这瓶精油是我之前在百货商店买的，说是可以用来给宝宝按摩，帮助把她额头上的皱纹推开，对孩子有好处。”许晚秀手上动作不停，一边和许母解释道。其实等宝宝稍微张开，额头上带着的皱纹也会慢慢散开。 但现在有系统奖励的精油按摩着，有总是比没有好的。 许母还是头次听说有精油这种玩意，她只恨自己见识太少，不由得感叹道，“现在真的是什么东西都有。”她们那个时候哪有这些东西啊。 许晚秀也只是笑了笑，没再多说些什么。她给宝宝的额头按摩完后，又拉起她那如莲藕般的小手给轻轻揉搓着，揉完左手，又给她揉右手。许母在一旁瞧了会，就出去厨房里炒菜了。 做完这一切后，许晚秀赶忙帮宝宝穿好衣服。这孩子已经舒服到睡着了，可谓是吃饱喝足洗完澡享受过，她把宝宝放回床里面睡好，盖上小薄被，这才跟着坐下在床上休息会。 这站久了累，帮宝宝按摩也是个体力活，许晚秀甚至背部都有点出汗了，她坐了会又起身去拿了毛巾过来擦洗身子，这整个人才算是舒服些。 赵国强回来后听说宝宝洗了澡，还遗憾错过了帮宝宝的第一次洗澡。但是很无奈的是，他的工作确实是忙。之前许晚秀在医院生孩子时，他就已经请了假，积压了不少事情要处理。这会儿家里稍微安定下来了，赵国强就忙着去办公室处理事情。 最近他所带的团要参加部队一年一度的大考核，赵国强也在忙着布置考核的事项，还有督促手底下的兵加强训练。他向来是有进取心的，也不想手底下带的兵成绩太差。 夜里宝宝躺在两人中间睡得正香，许晚秀还醒着，赵国强靠在床头边压低着声音开口说，“我这几天忙，也没空在家陪你和宝宝。” “你之前在医院和家里两头忙着，还时不时要回办公室里处理事情，都已经够累了。现在宝宝情况基本都稳定下来了，家里也有娘照顾着，你就放心好了。”许晚秀听着他这么沉重地说话，忍不住出声安慰道。 赵国强也确实做得足够多了，他的工作也注定了他没有太多自由支配的时间来照顾家里，许晚秀都理解的。 “等忙过这阵子，就会好点的。我尽量多点时间来陪你和孩子。”赵国强珍重承诺道，他说的也是心里话。 之前两人闲聊时，说起对门张翠花的事，孩子经常闹，也是她家男人经常不在。当时许晚秀刚怀孕，最是有感触的时候，说起这个也就表达了下自己的想法。 她是觉得孩子的成长过程只有一次，这做爹娘的在里头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能多陪孩子的就尽量多陪着，总是有好处的，不管是对亲子关系，还是对孩子的成长和性格的养成。 这些赵国强全都记着的，他也在努力实现着。 只要是许晚秀说的话，他都有在认真听，并记在心底。 只要是许晚秀所期盼的，他都会尽力去做到，这也是应该的。 两人聊了会，氛围柔和到极致。夜深，房间里恢复安静。 宝宝回家的第一晚，还算是挺乖的，半夜只醒了两次，一回是饿了，一回是尿布湿了。许晚秀起身帮她处理过后，基本上都不用怎么哄，她就又睡过去了。这期间同睡一床的赵国强自然也是醒了在帮忙的。 等到宝宝睡着后，许晚秀轻声问赵国强，“宝宝这样子半夜醒两次会不会吵到你啊？”他经常要训练和处理公事，自然夜里是需要睡得好的，第二天才有精神。 赵国强听了摇摇头，坚定道，“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我心里有数的。照顾宝宝，我也有责任在的，你不用想太多。咱先睡吧。” “好。”许晚秀听他这么说，才勉强放下心来。 接下来的日子还算是顺利，许晚秀在许母的照顾下，吃得营养充足，面色也恢复得红润些了，宝宝更是逐渐长开，变得愈发白嫩，醒着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大概是五天后，下午许母突然进来房间说，“外头来了位姑娘，叫周云珊，说是来看你的。” 许晚秀听了后默默在心底算了下，今天刚好是学校的休息日，只是她惊讶周云珊会上门来。她点头和许母说，“娘，那是我学校的同事，你喊她进来吧。” 赵清宁 赵清宁 就见周云珊跟着许母走进屋, 这会儿她的肚子已经有点显怀了，微微鼓起。 她的穿衣打扮和气质变了许多, 和从前比起来, 更加添了几分清淡雅致，多了点即将当娘的慈爱。原本稍微有点跟的皮鞋也换成了平底的布鞋，常期扎起单马尾的秀发也披散在后肩上。 许晚秀瞧见了, 笑着出声和她打招呼, “云珊你过来了呀，快过来坐。” “你在医院时我也没有去看你, 想着今天正好学校休息不用上课, 就过来看看你和孩子。”周云珊笑着回道。她注意到许晚秀刻意压制着声音, 连带着她也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 周云珊瞧见床里头躺在许晚秀旁边的孩子, 忍不住夸赞道, “这孩子长得可真漂亮, 白嫩嫩的，和你挺像的。” 她现在怀着孕，看着漂亮孩子都是喜欢的就盼着自己也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孩子。 周云珊在凳子上坐下, 好奇地问许晚秀, “晚秀, 你这平时怀孩子时都吃些什么啊？一般孩子刚生出来可没有这么白净漂亮。” 敢情这是来取经的, 许晚秀忍不住笑了下, 她说，“平时也没有特意吃什么, 可以多喝红糖水和麦乳精, 听说孕妇喝麦乳精对身体好, 对宝宝也有益处。” “这样，那我回头让人帮忙买点。”周云珊是家里条件好的, 出了名的工人家庭，听到多喝红糖水和麦乳精这事，她也没有太过惊奇反而是二话不说就应下了。 许晚秀笑着看了下她的肚子，“这孩子来得巧，知道心疼你，冬天出生的话，你也舒服些。” 周云珊还是头次听到这种说法，忍不住好奇问道，“咦，这话怎么说？” “按照我娘和赵大嫂的说法，还有我这次生孩子的体会，因为生完孩子后坐月子，最好忍着一个月不碰水，这要是夏天随便动一下就出汗，那自然是冬天天冷比较让人舒服。” 许晚秀笑着解释着。 “居然还有这个说法，我还是头次听说。”周云珊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又和许晚秀聊了起来，多数是关于孩子的。 她今天过来除了想探望一下许晚秀之后，也是想着来取取经。周云珊平时也没什么朋友，和婆家那边少相处，娘家那边她娘倒是和她说了不少经验。 但汲取经验这种事不嫌多，周云珊现在就爱听这些，总觉得听得越多懂得越多，以后照顾孩子也能更顺畅，她多少也能安心些。 许晚秀笑着和她聊着，现在不在学校上课，孩子反而成为了她们谈话的话题。聊得尽兴，周云珊自觉又学到了很多。 她笑着和许晚秀说道，“周校长新招了三个老师，一个是顶替你教数学的，另外两个分别在高、低年级随时调动，什么都能教，也算是为我们减轻了点活吧。” 这些学校的事情变动还挺大的，周云珊想着和许晚秀说些，也好让她心底有个数。想起上课时的一些事情，她又是笑着说道，“不过那群孩子还是很惦记着你，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好，还一直问我，你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上课呢。” 几乎是听到周云珊这么说的那一刹那，许晚秀顿时想象到四五年级那群孩子是怎么说出这番话的，她对他们很熟，平时也上着心教着。同样的，这群孩子也没有让她失望，也很喜欢她。 许晚秀笑着说，“这群孩子最是古灵精怪了，和我也算是处得好。”想起刚才周云珊说的话，她又是问道，“那现在他们和新老师处得怎么样？应该还顺利吧？” 要是在不熟的人面前，她是不会问出这种容易得罪新老师的话的。好在现在是在周云珊的面前，许晚秀是了解她的，不会把这些聊天的东西说给别人听，又是顾及着学校里的那帮孩子，才会忍不住这么问。 周云珊也是教四五年级，她之前和许晚秀合班，现在和那个新老师合班，对于这些事情还算是清楚的。 她斟酌了下语句，这才说道，“那群孩子有认真听课吧，和那老师相处着还行。不过我倒是听有个学生说，新老师讲课比不上许老师有趣，听起来也没那么容易懂。” 事实上她不止听到一个学生这么说。 许晚秀听了忍不住会心一笑，这些孩子的反应几乎是对她先前的教学最大的肯定了。 这样想着，她还是忍不住交代道，“这些孩子真是，回头他们要是再这样说，你可一定要好好和他们说下，许老师也希望他们好好听课，好好学数学，这样才能安心些。” 好歹学生愿意听新老师的话，没有什么抵触心理，哪怕这样的话语也只不过是闲暇时唠叨罢了。很高兴她的暂时休息没有给学生带来太大的影响，许晚秀浅笑着，又很真切。 周云珊听了也是点点头应道，“你就放心好了，那些孩子也还算是懂事，会认真听课的。我回头要是再听到那些孩子这么说，一定会和他们说道下。” “好的，那可就辛苦云珊了。”许晚秀笑着说道。 周云珊也懂事，知道许晚秀这会儿多休息，也就主动提出要离开，“时间也不早了，那我可就先回去了，晚秀你可要好好休息。等我不用上课的时候，有空再来看你。” “哎好，那我就先不送你了，云珊你回去路上也小心着些。”许晚秀笑着和她道别。 周云珊这才起身走出房间，还小心地掩了下房门。许晚秀坐累了就直接躺下，就听见外头许母送别周云珊的声音，很是热情。 夜里赵国强上床睡觉，宝宝正躺在床上，小眼睛四处飘着，一双手平举在头两旁，握紧拳头幅度很小的挥霍着。她刚刚被饿醒，许晚秀把她抱在怀里给喂了粮食后，又是精神十足地躺在床上玩了。 宝宝现在吃过饭后总会醒着玩一会，可以自己一个人望着床幔有滋有味，也可以试探着伸手去碰许晚秀的手，试图引起她的注意力。这时许晚秀一般都会和她玩上一会，等她困了再轻轻一哄，这孩子可就睡着了。 正好赵国强这会上床，他白天里在部队处理事情，也没空陪宝宝，晚上自然是想着和宝宝多玩会的。恰好现在宝宝清醒着，小手握成拳小幅度挥舞着，又是浅浅地叫唤着，试图引起身旁人的注意。 许晚秀瞧见了，忍不住和赵国强说，“国强，宝宝正在喊人陪她玩呢，你陪她玩一下吧。” “哦好的。”赵国强愣了会应道。他自然是想和宝宝相处的，又有点手足无措，此时起身坐到宝宝躺着的地方旁边，用宽厚的手去包住宝宝的小手，轻轻摇晃着。 但是孩子的心思难猜，未满月的孩子也是有自己脾性在的，她试图挣扎着，但是那力气就像是在给赵国强挠痒痒。如果不是全副心神都放在宝宝的身上，赵国强甚至都不会注意到宝宝的这个小动作。 他下意识地望向身旁的许晚秀，无措问道，“宝宝这是不舒服吗？” “她这是想挣脱你的手呢。”许晚秀和宝宝玩得久了，一眼就看出她的意图。她笑着指出条明路，“你试着用小手指去勾她的手指头，她会很喜欢的。” 宝宝还在咿咿呀呀着，赵国强学着许晚秀所说的动作，单手握成拳，独独伸出尾指去触碰宝宝的小手，那孩子感受到这个动作，还以为和平时一样玩，下意识地就用小手抓住赵国强的尾指头，是怎么也不肯放手。 赵国强闷声一笑，由着她抓着。他陪着宝宝完了好一会，有很多没注意的事情都还是得问许晚秀，才能知道。 他也算是收获良多，既是满足了自己的一番当爹的心思，陪宝宝玩了好一会，又是懂了不少和宝宝相处的小技巧。 这个时候孩子醒着的时间本就很短，玩这么一会，宝宝的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了，偏她又还想凑热闹，明明都困得眼睛一张一合的，还是不舍得入睡。 许晚秀上手抱过宝宝，揽在怀里哄睡着，身子一边带着她轻轻摇晃，一只手搭在她背后轻拍着，嘴里还浅浅地哼唱着轻柔的摇篮曲。 见状，赵国强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出声，免得惊扰了宝宝睡觉，他默默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就那么等着。 过了会，察觉到宝宝没有动静后，许晚秀低下头瞧着怀中的孩子，就见她已经闭上眼睛睡得一脸香甜。 小心地把孩子放到床正中央的位置，再帮她盖上那一张薄被，许晚秀忍不住松了口气，“这孩子终于睡着了，希望能够一觉到天亮。” “可以的，晚秀你也辛苦了。”赵国强看完这一切后，很有感触地说道。有时候语言太过于苍白，没办法准确地表达出自己内心此刻最真实的想法。千言万语都在这么一句“晚秀你也辛苦了”中。 许晚秀大致能够体会到他的心思，伸手握住他的手说道，“照顾自己孩子哪里有什么累不累的？国强，你白天要去部队里工作，晚上在家又洗碗洗菜。咱能够把日子过得像现在这么好，我就已经很满意了。” 这些话也是她的心里话，没有增添半分劝慰的成分。 赵国强听了，没忍住伸手把许晚秀揽入怀中，和她小声说道，“嗯，我都知道的。等过些日子没这么忙了，我也能够多点时间陪陪你和宝宝。” 说起这个，许晚秀突然想起件事，她已经想了很久了，但是赵国强一直没有任何反应。 她只好直起身子，从赵国强的怀中退了出来，望着他的脸，认真地问道，“国强，咱是不是得给宝宝起个名字吧，这么久了一直都喊她宝宝，虽然说很亲昵，但总感觉不是很好。” 这事儿赵国强还真没注意到，一直用“宝宝”称呼着孩子，也是以前在孩子没出生时就唤着了，喊着喊着也就习惯了，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宝宝是可以喊，咱也得给孩子起个大名和小名才行。最近赵叶和周云珊来咱这，也都是跟着我喊孩子宝宝，我就觉得说，咱这样太随意了，还是得给宝宝想个名字。”许晚秀笑着解释道。 赵国强点点头表示赞同，他出声道，“是我之前没有考虑到了，这么一想确实得给宝宝起个名字，你有什么想法吗？” 关于给孩子起名这件事，两人自然是郑重的。赵国强会想着说让许晚秀先说自己的想法，一来是尊重她这个当娘的权利和她怀孕时的辛苦，她是最有资格给宝宝起名字的人; 二来也是他想给宝宝起个好名字，又自觉自己文化水平太低。许晚秀高中毕业，平时写作那些文采也是不错的，由她来给孩子起名的话，那自然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许晚秀从下午意识到这件事后，就一直在思索着，她倒是也想出了一个很喜欢的名字。此时听到赵国强这么说，她也没有再客气，笑着说，“‘赵清宁’如何？” “清，是希望她能够一生清正; 宁，是愿她未来生活能够宁静致远，一生顺遂，平安胜意。” “赵清宁？”赵国强听了后没忍住又重复念了一遍，这三个字在嘴里绕了一圈。他抬头望着小姑娘。 她眼睛闪亮着，蕴含着耀眼的神采，杏眼弯弯，嘴角的小酒窝若隐若现，一脸期盼地看着他，似乎在说：你快瞧，我想的名字是多么地好。 赵国强没忍住闷笑出声，他点头笑道，“这个名字好，寓意也好，也不会太长见，宝宝肯定喜欢。” “我也是想了一下午才想出来的。”许晚秀笑着说道，她问赵国强，“国强，你有什么想法不？把你想到的名字都说出来，咱一起参谋下。” 她自觉自己的名字起得不错，但也不能放过其他宝宝名字的误会，名字这事是关乎人一辈子的事，肯定是得多方对比，细细研究才能够决定的。 赵国强这么一听，也把自己刚才能想到的最好的名字都给说出来了，“有两个名字，一个就是赵怡和，一个是赵元敏。其实我都觉得比不上你那个名字，你想的那个名字更好。” 这个“好”，不仅仅是好在名字读起来顺畅雅致容易记，更是因为其中饱含着他们这当爹娘的，对孩子未来的最美好的期盼。 许晚秀难得沉默了会。 说实话，她也觉得自己起得名字更好些。赵国强起得名字不算差，也不土，但也没有到让人耳目一新的地步。只能说是普通中庸，如此想来，许晚秀就接受了自己给宝宝起的名字。 不过，她望着赵国强，又小声说道，“那咱就给宝宝定下大名为‘赵清宁’，小名要不就交给你来取吧？” 赵国强听了不由得失笑，他应道，“好，那我就负责来给宝宝取小名。” 小姑娘当真是体贴，她明显也是认同他说的话的，“赵清宁”三个字确实比他想出来的那两个名字要好上许多。她分明就是应下了的，又怕他感到失落，这才把取小名这件事交给他来处理。 所以他也二话不说应了下来。 赵国强思索半天，还是决定沿用最初的名字，他笑着开口说，“要不宝宝小名就叫作宁宁吧？既是和大名叠合，也方便我们和孩子记住。” “行，那宝宝的大名和小名就都这么定下了。咱宝宝以后也是个有名字的人喽。”许晚秀笑着应道，她望着睡得正香甜的宝宝，忍不住小声嘀咕道，就像是在告诉宝宝这个好消息。 此时宝宝嘴巴咂吧一下，扭过头面向着许晚秀，又继续睡觉。她全程眼睛都没有睁开过，可许晚秀就是觉得宝宝是在回应她，顿时笑得更加高兴了。 赵国强瞧着她这幅兴奋满足的模样，不由得笑道，“时间也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快休息吧，待会孩子又该要醒过来了。” “好，我这就躺下睡了，你也早点睡。”许晚秀笑着应道，两人几乎是同时躺在床上。许晚秀给自己拉好薄被后，就闭上眼睛准备睡了。 她也是困了的，要不是白天里赵国强没时间，许晚秀又惦记着把宝宝名字的事情给定下来，她也不至于这么晚了还和赵国强商量这些事。 赵国强没一会就听到旁边两道悠久绵长的呼吸声，一大一小坐得正香。在黑夜中，他无声浅笑着，只觉得很幸福。 他单手放在脑后枕着，心想着等明后天有空时，就去公安局把宝宝的户口事情定下来。 隔壁的那栋家属楼，周云珊躺在床上也还没睡着，她正回想着今天在许晚秀家见到的事。 生孩子后的许晚秀显然是虚弱疲惫的，面色比起从前也要差上不少，不过她整个人也变得更加愉悦，眉眼间都是笑意。 许母在家里忙前忙后。听许晚秀说，像刚生完孩子后在医院的病房里，许母又是要照顾她，又要照顾孩子。光是靠她家男人一个人，那是怎么也顾不过来的。 像在家里给宝宝洗澡，那也是得一个人在澡盆子里托着宝宝的身子，另外一个人帮忙给宝宝洗澡。而她家男人平时白天都在部队，这些都是许母给帮忙着。 周云珊在进门和离开时，也都感受到许母的热情和善意。有亲娘在身旁照顾着，总是要舒心不少的。 她这么想着，面上也没了笑容，忍不住叹气。 林团长躺在她身旁，听到这么媳妇儿叹气，也是忍不住出声问道，“怎么了？” 出月子 出月子 周云珊又是哀叹了口气, 就是不说话，这下可把林团长给急得, 他连忙坐起身问, “云珊，你今天不是在家休息吗？怎么突然就老是叹气了？” “我今天去了趟晚秀家，想着她生孩子后我也还没去看过她, 也能跟着学点以后照顾孩子的经验。也是去了之后才发现, 这照顾孩子可真不容易。”周云珊见她家男人问起，这才开口说道。 向来自信乐观的她面露忧愁, 倒像是被震惊到。林团长听了也有点无措, 他是知道赵团长家媳妇生孩子的事的, 毕竟最近赵团长成天部队家里两头跑, 忙得飞起, 这事部队里的人都知道, 还经常拿这件事情来开玩笑，说赵团长是老婆奴。 林团长在其中也是手足无措，毕竟以他对媳妇的疼爱照护, 赵团长现在的日子就是他以后的日子。 但现在他更紧张的是他家媳妇情绪好像不太好, 林团长问, “这照顾孩子是怎么不容易啊？这不是有我在吗？到时候咱俩一起照顾孩子。” “你就放心好了, 不会让你累着的。”他郑重说道。 之前周云珊不想生孩子, 觉得自己还年轻，照顾起孩子来迟早就变成黄脸婆了。林团长也全部顺着她, 他是喜欢周云珊这个媳妇的, 有一点她也说得对, 两个人都还年轻，孩子的事不急。 可过了好几年, 周云珊也还是这样的态度，暂时不想生孩子。林团长那是无奈，无可奈何。天知道他家媳妇愿意搬回家属楼来住，并且打算生孩子时，林团长有多高兴，从始至终他都是想着，他会尽力去照顾孩子，不让周云珊累着。 这话说得真切，周云珊却是不接受的，她轻轻推攘着林团长的肩膀，埋怨道，“就你这样还说帮忙照顾孩子，你看人家赵团长够疼媳妇的了，这不也是忙着部队里的事情，晚上才能回家吗？你俩都是副团长，到时候又能闲到哪里去呢？” 林团长下意识地辩驳道，“那还是有点不一样的？最近都在传等王团长退休后，他就要升为正团长了，这阵子考核的事情他全权负责，那自然是忙的。” 说这话时，他的话语中很平静，有羡慕却是没有嫉妒的。林团长自知自己的水平到哪儿，平时团之间交流训练后他也是领略过赵国强的谋略技术的，都在自己之上。 部队这个地方，最不缺的就是能人强人，要在这里头混得好，最重要的就是要学会服气。“能者居之”这四个字从古至今都是对的，也最是能让人信服的。 再说林团长自己也没有什么大志向，能够混到如今这个位置，和他家媳妇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就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他很满意这样的生活的。 周云珊显然对林团长的职位升迁也是没有什么要求和期望的，有更好，没有也不失落。她正沉浸在以后照顾孩子是那么地复杂的悲痛中，听了她家男人的话，忍不住道， “我和你说，刚生完孩子整个人都是虚弱的，得在房间里待一个月，那叫坐月子。帮孩子洗澡时要两个人，一个人手放在水里托着孩子，一个人帮忙洗澡，还有很多。我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 她又列举了许晚秀家是她娘来家属楼里照顾着的。 林团长听了半天，大概能明白他家媳妇在担心些什么了。她这是担心一个人没办法搞定孩子，自己又去部队里干活忙着，没办法一整天都待在家里。这样想着，他犹疑着，试探性开口问，“要不我让我娘我来？” 话一说出口，一室安静，周云珊沉默了，连带着林团长也跟着沉默下来。他也知道自己刚才说话是没过脑子了，他媳妇和他娘向来关系是不好的。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周云珊就冷硬着张脸给拒绝了，她说，“我不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你娘处不来。人家晚秀就是请了亲娘过来照顾着的。” 那不是人家情况特殊吗？林团长多多少少也听说过一些赵国强家的事。他苦着脸，不知道该如何说了，他总不能说，要不请你娘过来照顾你？丈母娘平时是很好没错，但她也还在工作，林团长自己也开不了这个口。 他又不是没有亲娘，他娘又不是不能过来儿媳妇和孩子？ 林团长舔着笑，拉着周云珊的手喊道，“媳妇，你想怎么样？我都听你的，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他能够想到的东西，周云珊自然也能想到，她自然是想亲娘来照顾自己的，就和许晚秀在家那般自在。但现在问题就是，她娘还有工作，每天都要去厂里忙活着，虽然她也知道只要自己开口，她娘肯定是二话不说就过来的。 越想越是心烦意燥，偏偏明天又还要去学校上课，周云珊挥挥手道，“算了不想了，离生孩子也还远着呢，到时候再想。我明天要上课，你明天也还要去训练，快点睡吧。” 说完这话，她率先躺下，改好薄被就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林团长就那么坐在那，哪怕是房间熄了灯，他也还是能够看到他家媳妇那白皙精致的脸庞，此时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亦或是没有表情。他无奈在内心叹了口气，又装作若无其事地躺下床睡觉。 这些都是林团长家的事，许晚秀她们自然是不知道的。第二天许母在给宝宝换尿布时，一口一个唤着“宝宝”。她现在也受许晚秀和赵国强的影响，喊孩子为“宝宝”了。 刚开始她还很是不理解这个词，像农村里都是喊二狗蛋这些小名的，这样好养活。像她家两个孙子，小名好听点，一个小朗，一个小弘，怎么孙女就变成宝宝了呢？ 直到许晚秀和她解释，这“宝宝”是“一生珍宝”的意思，许母这才恍然大悟，觉着这个名字好听。听女儿女婿喊得久了，许母也就习惯了，也跟着喊孩子为“宝宝”。 许晚秀这会听见了，想起昨晚的事，她笑着和许母说，“娘，我和国强昨晚给宝宝起了名字，就叫赵清宁，以后您喊她宁宁就好了。” “宁宁你说是不是？”许晚秀逗弄着孩子，她和许母说，“咱现在多叫她的名字，等以后她听习惯了，每回听到咱喊她，她就会回应的。” “赵清宁？”许母重复又念了一遍，反应过来后她眼神一亮，连连点头道，“这名字好啊，你和女婿是念过书就是不一样，这名字听起来秀气，也好听。” “你们俩当初的名字，还是你爹找村里读过书的人起的呢。”许母想起当初的事情，目露怀念，她说，“以前村里起名都兴叫荷花、菊花、莲花这些，可你爹说这些名字不好听，非要拿着一小袋红薯去找村里念过书的老伯，请他给你们兄妹俩起名字。” 听着许母唠叨着以前关于许父的事情，许晚秀也都耐心听着。许父是个有前瞻性的人，或者说他只是单纯地看重这对儿女，对于他们起名的事情格外慎重。 许晚秀无比庆幸，要不然她此时就是盯着“赵菊花”之类的名字在过日子了。 念叨完之后，许母从对过去的怀念中脱离出来，她笑着逗弄着宝宝，“宁宁？” 就那么轻轻的唤着，这孩子听到声响，还好奇地望着许母。那双灵动的小眼睛左右转着，咿咿呀呀地叫唤着，小手伸着想要去够许母的手。她就只是单纯地想要人和她说话，也不知道那声“宁宁”是在叫她。 坐月子并没有许晚秀想象的那么艰难，她大多数时间是在房间里休息的，就连吃饭擦洗身子也是直接在房间里解决，窗户每天都会开着会透透气。 赵国强很忙，但他也在尽最大的努力回家，陪媳妇陪孩子，帮丈母娘干活。有些事情还是得由男人来干才行的，毕竟他们的力道要大些。 许母现在跟着家属楼的人坐车去集市里买菜，她已经混得熟门熟路了，和那些军嫂也熟，一个人就能够解决买菜的事。在她的坚持下，许晚秀也就没再让顾嫂子和杨嫂子帮忙了。 至于那菜园子浇菜的事是不能停的，家里日常吃的青菜可全都是在那里摘回来的，这块是赵国强在负责着。现在早上也不用他起床煮粥了，许母老人家睡眠浅，习惯早醒，她一大早就洗米下锅煮了粥。 这样赵国强起床洗漱过后，就先去菜园子里浇菜，再回家来吃过早饭后，收拾了下就去部队里训练了。 宝宝也比想象中的听话乖巧，她夜里少会醒，至多就两次。饿了就给她喂口粮，尿了就给她换尿布，之后就那么抱在怀里轻轻哄上一会，宝宝就再次睡着了。 一般她睡觉时，许晚秀就跟着一起睡；她醒了，许晚秀也就跟着醒了。但有时候宝宝醒得比许晚秀早，她也不会干嚎着试图吸引大人的注意力。只要她感受到身旁有当娘的气息在，她就可以自顾自地玩着，乖乖等许晚秀醒来。 她可以躺在床上望着床顶床幔，咿咿呀呀地自言自语；要是许晚秀挨着她睡，她还会试图伸出小手手去触碰娘的身子，但是她还不能翻身什么的，也只能干看着。 有些孩子一旦得不到想要的就会变得急躁想哭，但赵清宁小朋友不会，她会乖巧在那等着，等娘醒了陪她玩。 于是这样子，宁宁小朋友出生的第一个月，许晚秀坐月子的这一个，很快就过去了。 满一个月这天，许晚秀实在是受不了了，她坐在饭桌前吃过早饭后，和许母说，“娘，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今天一定得洗头洗澡了。” 许母边收拾着碗筷，忍不住念叨，“你这孩子可真是个不能享福的人，我当年要是能够坐月子坐四十五天，肯定得忍到最后才洗头洗澡。这女人生孩子后多休息总是没错的。” 这女人生完孩子后坐月子，一般都是坐一个月。刻薄点的婆家虽然还是会让儿媳妇在家坐月子坐满一个月，实则十五天或者二十天后就让儿媳妇在家里煮饭干活了，那也就是为了在外面说起来好听。 而有些较为宽容的婆家，家里劳动力也足，不怕耽误赚工分的事，就会让儿媳妇坐月子坐四十五天，彻底给修养好。这能够坐够四十五天月子的女人走出去都是被人羡慕的，知道的谁不夸句她命好，婆家知道心疼人。 许晚秀本以为坐满一个月就结束了，许母却是想让她坐满四十五天的。其实这倒也没什么，过了一个月后，她可以在家里自由活动，就是不干重活，多休息。许晚秀对此也还能接受。 但有一点却是不能再忍了，那就是关于洗头洗澡的事。虽说每天都有拿毛巾擦洗身子，之后都是清爽的，但是许晚秀这心底实在是守不住了。更别说这头发一点儿也不清爽，好不容易熬满一个月，现在是一天都等不住了。 她弯起嘴角笑着说，“娘，你看我这头发都已经开始打结了，今天必须得洗了，要不然这人的心情也跟着不好了。”她细细罗列着几大点今天必须要洗头洗澡的理由，有理有据的，一看就是早有准备。 “你啊你！”许母听着无奈摇摇头，知道闺女这是铁了心的，只好点头答应下来，“待会用热水洗澡，手脚给我麻利些，别以为现在快六月天了就没事，可千万不能着凉了。” “知道了，谢谢娘。”许晚秀顿时听了笑道，她当下站起身和许母说，“那我就先进去准备衣服了，待会还得麻烦娘你帮忙看下宁宁。” “哎好，你可要加快速度啊，不能洗太久。”许母是哭笑不得，无比担心地再三交代道。现在很多事情女儿都有自己的主见，她也就只能提一下作为老人家过来人的经验，剩下的由着她自己做主，再多的也管不了了。 “好的，娘你放心好了，我会注意的，那我这就进屋拿衣服去。”许晚秀笑着点头答应道，在许母点头后，就立即走进房间。 里头宝宝躺在床上睡着，她现在还不会翻身，但为了以防万一，许晚秀和许母都不在时，她会拿小薄被在宝宝的四周垒起来，相当于是一道柔软的防护墙。这样既能保护宝宝，她和许母也能安心些。 许晚秀几乎是一路笑着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挑选着自己的衣服。她是喜欢穿棉质衣服的，所以直接拿出那套瞧着最顺心的豆绿色衣服，再拿出一条大毛巾，洗脸的毛巾放在洗手间里。 准备好这一切后，许晚秀轻手轻脚地正打算离开房间，谁知道宝宝就醒了。这孩子惯会观察周围，她高举在头旁边的手那么一碰，是柔软的被子，再感受了下周遭的气息，就知道娘这是不在身边了，立即干耗起来。 “哎呦宁宁，娘在这呢。”许晚秀听到声响立即出声喊道，那孩子很精明，一听到声响立即就不嚎了，知道娘这是在房间里呢，并且很快就会来找自己。 许晚秀火速放下捧在手中的衣服，一把把孩子抱在手里，笑着伸手轻揉了下赵清宁小朋友的脸颊，她知道娘这是在和自己玩，立即笑开了花。 这孩子刚出生时本就比一般的孩子白净，皮肤滑嫩。这一个月里许母、许晚秀和赵国强夫妻俩又把她给照顾好了，吃得好睡得好，宝宝也跟着长得白胖些，脸上轻轻一掐就有一小团肉，轻轻一笑，简直可以暖化人心。 她也不讨厌别人碰她，相反还很喜欢大人和她玩。像许晚秀这样轻轻地揉捏她的脸，宝宝就会一脸舒服享受地笑着，恨不得再来十几二十回。 可惜现在，宝宝再可爱，也挽留不住许晚秀这当娘的想要洗澡的迫切心理。许晚秀和宝宝玩了会，就抱着她到客厅，递给许母，“娘，刚才宁宁正好醒了，我给她看过了，没有饿没有尿，你先陪她玩一会，我去洗个澡先。” “哎呦我滴乖乖，宁宁这是睡饱精神了是不？陪外婆玩会好不好？”许母立即接过孩子抱在怀里，亲切地哄着。 赵清宁小朋友虽然不舍娘，但是也喜欢和外婆玩。她要求很简单的，只要有人陪她玩就好，是娘更好，不是的话，那也无所谓。当下又在许母的怀里咔咔大笑起来。 许晚秀见她这么乖，也没有多逗留，赶忙回屋拿起之前准备好的衣服，就直接王洗手间走去。等到那温热的水滑过肌肤冲洗着，一头打结的头发变得柔顺后，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 爽！ 你娘 你娘 等许晚秀穿好自己格外喜欢的那套豆绿色衣服走出来时, 只觉得浑身清爽。她的肩上搭着一条干爽的毛巾，就这样任由擦过后仍旧滴着水的一头秀发披散在肩膀上。 许母原本正坐在客厅椅子上, 抱着宝宝在玩, 其实就是单方面的逗弄着她，宝宝是格外享受，一直在笑着。 她听到声响抬起头, 就见闺女那头湿发就这么披散着, 连忙惊得站起说道，“秀秀！你赶紧用毛巾把头发给裹起来, 待会可别着凉了。” 当然她急归急, 手还是很稳的, 把宝宝紧紧地抱在怀中。就连那声喊, 也是尽量压低着声音, 生怕让宝宝受到惊吓。许母搭在宝宝脖颈后的手稍微伸长些, 直接捂住了宝宝的耳朵。 这孩子见原本正在玩的东西突然没了，发生了意外事情，她就这么窝在许母的怀里, 眼底满是好奇。如果她现在够力气可以动得话, 怕是得直接探头出来瞧瞧究竟是什么情况。 许晚秀之前也是这样, 一时没有注意, 听到许母这声惊呼提醒, 这才反应过来。“哎好，娘我知道了。”她应了声, 赶忙抽出披在肩膀上的毛巾, 用类似理发店的手法把披散着的一头秀发给裹了起来。 “你快进房间, 我帮你擦下头发。你这孩子可真是不让娘省心的。”许母看着干着急，连忙让许晚秀进房间。她抱着宝宝率先进入房间, 许晚秀跟在她身后。 就见许母把孩子放到床上，稍微帮她调整了下躺着的位置，这样宝宝就可以看到她们两个的身影了。赵清宁小朋友这下子可高兴了，不仅看到了外婆，还看到了娘。 她还不太会认人，只能闻着周围人的气味去辨别。随着许晚秀的靠近，宝宝问到娘的气息，这会儿也不闹了，乖乖地躺着笑着瞧着。 许母拉过许晚秀的手，扶着她靠着床边坐下，自己则绕到她的身后，解开她那一头毛巾，帮她擦拭着，“你这孩子，说了又给忘了。这洗完头可得赶紧用毛巾把里头的水擦干，这样子头发才干得快。要是像你刚那样披散着，风稍微一吹，你明儿铁定就感冒了。” “还是娘你有经验，我这一下子就习惯着和以前一样走出来了。”许晚秀笑着说道，她感受到头上许母轻柔的动作，只觉得格外舒适和温暖。 这个时代没有吹风机，许晚秀来了这么久，已经习惯了洗过头后，直接在肩膀上垫上一条干毛巾。头发就那么披散着，也不怕水珠滴到衣服上去，就那么由着它自然干。 “嗐，我这一把年纪了，那懂得肯定是比你的多点。”许母语重心长说道，她交代着，“你现在好歹也是个当娘的人了，咱最主要的还是得先照顾自己。这人身体好了，才能去照顾家庭和孩子。” “要是像你爹那样，人病了走了，他是痛快舒服了，留下咱三个苦苦过着。好在现在你和你哥都各自成家，这日子过得也都不错，我也就安心了。”许母唠叨着，她话是这么说，可分明还能听出其中的哀伤。 许晚秀明了，她笑着点头说，“对啊娘，好在咱都已经熬过来了，现在我和我哥都有爱人和孩子，日子顺畅着呢。娘你也少担心，我们两个都能够养你的。要是回头在我哥那住得不高兴了，我这随时都欢迎你来的。” 她贴心地说着，这些也是当娘的最爱听的话。都说养儿防老，也有不少人为了小家而不管亲爹娘的。她相信许晚松不是这样的人，李小萍这个嫂子更是对婆婆尊重有加。 许晚秀会这么说，也是为了让许母安心，分外坚定地告诉她：哪怕是儿子靠不住，她也还有女儿。就好比是给老人家留了条退路，以后万一面对儿媳的质问和不合理对待时，也能挺起腰板硬气怼回去。 听出闺女的这一番言外之意，许母笑着感叹道，“是啊，娘的好日子可都在后头呢，看到你和你哥都平平安安幸福地过着，娘也就安心了。” 母女俩谈着心，倒是躺在床上正好可以看见她们俩动作的宝宝发现半天没人搭理她，她也不吵。听到别人说话的声音后，她也使劲在那咿咿呀呀，像是在应和着，要参与进她们的对话中，又或是想引起她们的注意力。 傍晚赵国强回到家，就瞧见许晚秀抱着孩子在饭桌前坐着，他当下皱着眉头问道，“晚秀，你怎么出来了？”这个时候应该是在房间里头休息的。 “我这都已经休息满一个月了，也可以出来外头吃饭了，不信你问咱宁宁是不是？”许晚秀笑着回道，又低头伸手勾住宝宝的手轻轻挥舞着和赵国强打招呼。宝宝听到这熟悉的男声也很是兴奋，试图探着头要看他爹。 赵国强向前走几步进入宝宝的视线中，见宝宝一脸兴奋，他笑着摇摇头说，“不可以哦，爹去洗个手再来抱你。”他再次看向许晚秀，示意她。 许晚秀懂他意思，还在惦记着刚才的事情呢，她抬起下巴指着厨房的方向，笑着说道，“现在我真的可以出来吃饭了，不信你去问问娘？” 正好这个时候许母端着炒好的肉菜走出来，也没等赵国强开口，许晚秀就把刚才的事情说了遍，然后笑着撒娇道，“娘，你快和国强说说，他都是只听你这个有经验的人的话了。” 这样无伤大雅的话反而逗得许母和赵国强忍不住笑出声。许母看了眼女儿，又望向女婿解释道，“咱坚持给她坐满四十五天的月子，现在满一个月了也可以出来吃饭，就当是透透气，接下来这段时间只要不干活就好了。” 赵国强听了这才放下心来，他笑着点头应道，“好的那我知道的，多谢娘，你也辛苦了。” “嗐，也不是什么大事，知道你这是担心秀秀呢。你快坐下，我这就去把剩下的菜给端出来。”许母挥挥手不在意说道，她说完就转身走进厨房了。 等许母的身影消失在客厅中后，赵国强这才笑着抓握住许晚秀的手，柔声说道，“刚才我只是太担心你了。”所以才会不敢相信你说的话。 长期相处的默契下，未说出口的话彼此都心知肚明，许晚秀听了后长且翘的眼睫毛颤了颤，她抬起头仰望进赵国强的眼中，认真答复道，“我都知道的。”所以没关系。 等许母再次端着剩下的两道菜出来后，就见赵国强抱着孩子在那逗弄着，许晚秀则坐在一旁瞧着，满脸笑意，只留下一室温柔。 她瞧了会，实在是忍不住去破坏这氛围，许母招呼着，“都快吃饭吧，待会饭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赵国强这才起身把宝宝抱进去房间里放到床上，拿着几张薄被在她的四周垒起软城墙，再三交代着，“宁宁自己先玩会，待会爹爹再来找你。” 见乖女儿没有任何要哭嚎的反应，他这才悄悄地退出了房间。 许母瞧见他出来，不由得感叹道，“这宁宁还真是懂事，也不哭不闹的。小朗基本上都得有人带着，我那时候要干活，他死活不肯躺在床上，非是要扒拉着我的手。我也没办法，只能把他托在背上，背着他干活。” 小朗就是许元朗小朋友，许晚松的小儿子。 她说这话没有什么不满的意思，只是觉着说，女孩子真是贴心的小棉袄，不像男孩子那么皮，还好动。这也是许母带孩子亲身体验到的。 “咱宁宁是女孩子，是乖巧懂事些，可能小朗比较好动。他是娘你带大的，自然恨不得每一刻都跟着您。”许晚秀自然也听出她话里没有嫌弃的意思，就随意地笑着解释道。 一家子三口吃完饭，赵国强去洗碗，最近一直都是他负责洗碗的。哪怕是许母说这些事情让她来干就好了，说他自己工作上也忙，还要训练那些就更加累了，赵国强却是坚持着。 他不想把所有家务活都交给岳母来干，这样岳母太累，他也惭愧。总是得做些什么家务活来消磨这种浅浅的愧疚，所以赵国强坚持每天晚上负责洗碗。 许母则和许晚秀进房间看看宝宝，赵清宁小朋友正一个人玩得自在，小手放在嘴边啃着，见到有人进来更是高兴地喊着。宝宝也是幸福的，基本上只要她醒着，总会有个大人在旁边陪着她玩。 她似乎也很有安全感，醒来发现周围没人时，只会咿咿呀呀几声，见没人理，就自顾自地盯着上头的床幔，等待着别人过来搭理自己。 许母陪孩子玩着，等到赵国强洗完碗后走进屋来，她又很自觉地站起身说，“那我就先出去准备洗澡了。”知道女婿只有晚上才在家，想陪媳妇孩子都是正常的，每回许母都会主动走开，留给他们一家子多点相处空间。 毕竟这女婿和女儿的多相处，这感情处得好了，以后才能长长久久，日子也能过得安心。 赵国强和许晚秀齐齐和许母告别，等许母人走出房间顺便把门掩上后，他们这才和宝宝继续玩着。现在这个阶段，两人一起陪孩子玩耍，哪怕就是这么单纯地逗弄着孩子，顺带着聊天讲话，也觉得乐趣无穷。 他瞧着眼前的小姑娘，只觉得她的精气神明显和昨天不一样了。坐月子期间，在许母的细心照顾下，营养足够，许晚秀的气色也逐渐恢复，瞧着红润不少。 但是今天怎么说，赵国强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小姑娘此时的状态。就像是鱼儿回到大海，老鹰回到天空的那种舒适自在。 到了他们这种关系，都是互相信任着的，赵国强有什么疑问都是直接问出来的，他有点纠结地问道，“晚秀，你今天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感觉瞧起来和之前不一样了。” 话一说出来，他又觉得是自己想岔了。要是真有什么事，丈母娘肯定老早就告诉他了。 许晚秀还以为他是看出了自己的变化，她笑着说，“我这不是忍了一个月了嘛，好不容易熬到今天，在得到娘的同意后，我就赶紧去洗了澡，把头发好好给洗干净了，整个人都觉着清爽些。” 话是这样说着，许晚秀还很是兴奋地抓住一戳披散在肩膀前的头发，俯身子过去，把头发放到赵国强的鼻子前一指距离，笑着问，“你闻闻看，是不是清爽干净许多？” 哪怕是最亲密的时候，许晚秀也少有这样活泼雀跃的时候，可见洗头发这件事对她来说，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那柔软的秀发就在鼻尖前，偶尔有细碎的发丝轻抚着他的肌肤，有点痒，又像是在心底泛起一阵涟漪。赵国强果真配合地凑近闻了下，一阵淡淡的清香，是香皂的味道。 赵国强失笑，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许晚秀今天这么高兴，整个人仿佛重新焕发了生机，竟是为了这个。他点点头笑着道，“有股香皂的味道，确实是挺清爽的。” 他记得之前许晚秀夜里也有和他念叨过，说是要熬着一个月不洗头实在是太难受了。身子还能通过毛巾沾温水擦洗简单清理下，这一头秀发却是怎么也没有办法处理的。 简单地代入一下，赵国强能够体会到这种痛苦，就像是刚训练完满身都是汗，汗水甚至是已经浸湿了一整件上衣，那种非常渴望能洗个澡，却又因为没有水源而暂时没法洗澡，只能强忍着的感觉。 小姑娘可是硬生生地忍了一个月！这样想着，娇俏的人儿就这么俯身在自己身前，赵国强长臂一揽，将她抱在怀里，郑重说道，“这阵子真的辛苦你了，嗯，应该是这一年里都辛苦你了。” 他没有受过这样的苦，所以不知道该是有多痛。但赵国强知道，肯定是不容易的。之前他受伤时，最严重的时候不过是躺了一两个月。 岳母说坐月子最好坐满四十五天，近期都不要干重活，可以从其中想象到，这种痛苦不亚于自己中子弹的疼痛。 而且不止是这一刻辛苦，未来要承担起一个小生命的生命重量，就注定了肩上的担子是变得更加沉重的。 他在白天在部队里忙活着，晚上才能回家，甚至有时候还需要出任务去，不知归期，也就是说许晚秀都需要在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独自照顾孩子。 这些事情不能细想，赵国强越想就越是有负罪感，他是很高兴宝宝的到来，更害怕让小姑娘因此受苦，影响未来的生活。 许晚秀放松下身子，索性直接腻歪在他怀中，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处传来的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声，强劲有力，又失了三分规律。在涉及她的事情上，赵国强似乎总会心绪起伏大。 感受到他这样的变化后，许晚秀笑着说，“生孩子肯定会辛苦的，以后照顾孩子也只会变得更加痛苦。但因为是和你一起，我觉得不会那么辛苦。只要有你在，你都会帮我的是不？” “看着宁宁一点点长大，像你像我，我也觉得很幸福。” 夜里夫妻俩无言，就那么互相地揽着，诉说着心事。 第二天赵国强依旧是去部队训练，许晚秀在许母的照顾下吃完早饭，又把宝宝给哄睡过去，她这才和许母合力搬了张小桌子进房间，又让许母给帮忙搬了张椅子进来。 本来她是打算在外面饭桌上写稿子的，但是许母给强烈拒绝了，说是外头客厅会有风吹过，她不能受风。最后两人互相妥协，许晚秀答应许母进房间里，许母则答应她写稿子。 桌子摆着的地方正对着房间的窗户，也还算是光线充足，看什么都比较清晰。许母知道她这写稿子也是赚钱的大事，在摆好椅子后，她就很自觉地退出了房间，留给闺女自己一个人思考的空间，也生怕自己打扰到她。 房间里安静下来，许晚秀一个人独处，她轻手轻脚地坐下在椅子上，这才翻开桌面上的本子，拿起笔开始打细纲。许是一个月没有拿过笔了，刚开始还有点手生，强行写了好一阵子，这手感才慢慢回来了。 她写的第二个长篇连载故事是在生孩子之前就开始的，之前最后两个月在家休息时，许晚秀也尽量每天多写点稿子，留着当做是她坐月子的这一个月稿子量，现在要开始写的是下个月的稿子。 实在是时间紧急，任务艰巨。 好在许晚秀在坐月子这一期间也没有闲着。她刚回家那几天无疑是累的，除却吃饭擦洗身子的时间，许晚秀基本都是在睡觉的，或深度睡眠或浅眠。 等到她修养好了，稍微精神些了之后，只要宝宝睡着了不用她照顾，她都会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想着接下来的剧情。 床头边还会固定放一本小本子和一支笔，偶尔灵感来了也能不起身就给记录下来。她写之前先想好接下来的剧情，等到现在要写的时候再直接起笔写章纲，再是写正文。这样整体的思路要流畅不少，写稿子的速度也跟着快了不少。 当然她也会注意掐着点休息，没有一次性写太久。亦或是宝宝醒了打断了她，她陪着宝宝躺在床上玩上一会，等这孩子睡着了，再起身继续接着写。 刚开始许母过一段时间就会悄悄地推开房门，看看许晚秀有没有休息下。她生怕闺女的身体受损，好在这孩子也算是有成算，她偶尔进来时看见闺女坐在桌子前垂眉认真地写着，有时进来就瞧见秀秀躺在床上休息。 她瞧见这一切，这才安心地把开了条门缝的门给又合上，转身去厨房里继续忙碌。 夜里赵国强回来后，听说许晚秀今天开始继续写稿子了，他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再三交代道，“晚秀，你可一定要多休息，可千万别累着自己。” 如果许晚秀只是单纯地为了赚钱，那么他或许可以开口让她这段时间多休息，以后再慢慢来，咱家不缺钱；但是赵国强知道，她是真的喜欢写作，她是真的在对笔下的故事，笔下的人物负责。 所以哪怕是出于尊重，他都不会开口说让她放弃。那么就只有支持了，赵国强唯一担心的就是怕她太过于沉迷，忘记了休息，最后反而熬坏了身子。 “国强你就放心好了，我今天一直都是写写停停，累了就躺床上休息去的。我是肯定要对自己的身体负责的。”许晚秀听了他担忧的话后，认真回答道。她笑着说，“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娘。她可是一直在看着我，时不时进屋来看我休息没。” 许母在一旁听了连连点头，笑着说，“是啊女婿，秀秀确实写了一会就躺床上休息去了，要么就是和宝宝在床上玩会。这个我有一直在看着，如果她写得久了一直没有休息的话，我肯定是会提醒她的。” 女婿这也是关心秀秀，他的想法又是和自己一样，许母那自然是一把子支持着。 赵国强点头应道，“嗯好的，那就辛苦娘了。” 许晚秀算是彻底被他们这一唱一和给逗乐，她笑着，心底又是觉着温暖。毕竟能有亲人关心着自己，说明他们在乎自己。 过了阵子，微角报社那边，还是那个办公室，陈予易和林辉还是坐在相隔的办公桌上审阅着稿件。林辉拿着新来的文章投稿稿件正看得认真，就听见隔壁桌的陈予易突然叹了一口气。 他从稿件里抬起头随口问道，“你这又是看到什么东西了？居然还能让你叹这么一大口气。”这话里满是打趣，当然这其中又带着点幸灾乐祸。 随着微角报社这一两年来的势头升起，每回征稿的时候都有不少人奔着成为下一个向阳同志的目标来投稿。 虽说向阳同志撑起了微角报社的半壁江山，但整个报社报纸上不可能只有向阳同志的文章，他们也要审阅其他人的文章小说故事，挑选合适的进行刊登。 莫说一年前没有人能够超过向阳同志的水平，一年后的今天也是没有的。林辉和陈予易每天都在审阅源源不断寄过来的稿件，这其中也就只有四五个勉强能看的。 有时候甚至还会被投稿的内容逗乐，或是因为写得太糟糕而叹气。所以林辉刚才才会有那下意识地随口一问。 陈予易听到他的问话，抬起头来望向他，无奈笑道，“我又看到一篇不知所云的小说，要逻辑没逻辑，要文笔没文笔，实在是看着难受。”他又再次叹了口气道，“刚一想到向阳同志的稿件快用完了，他到现在也还没有个消息，实在是叫人担心。” 担心后续的稿件能不能及时续上，毕竟这向阳故事专栏是处于连载状态，三天出一期。这一年多下来，也有了固定的一批忠实读者，会在报纸上市后第一时间买来阅读。 报纸的故事连载最重要的就是要稳定固定，要是向阳同志的稿件没有及时到位，正好之前寄来的稿件也用完了，那么报纸就没法刊登内容，这不仅会让大批读者失望，对微角报社的声誉也会产生不良影响的。 “嘶，这怪不得你要叹气了。”林辉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深深地意识到这事情的严重性。向阳同志好像更喜欢写故事，只投稿过一次文章。而他是负责文章审阅的，陈予易则是负责故事小说方面审阅的。 也因此，除了头一回的那篇投稿文章是由林辉负责的以外，之后向阳同志的每一次投稿，都是由专门审阅故事小说的陈予易来负责的。陈予易也因此多次受到孙主任的重视，对此林辉的心情复杂的。 有羡慕，又有点微妙的嫉妒。这事儿上，他也无话可说，毕竟两人不能算是竞争关系，那向阳同志投稿的是小说故事，自然就该是由陈予易来负责的。 陈予易自然是不知道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林辉已经杂七杂八地想了这么多。他点头感叹道，“是啊，这件事想想就头疼。” 上回向阳同志寄稿子过来时，就是两个月的量，让微角报社先代为收着。他另外附上一封信，说是最近家中有事，接下来一个月都没有时间写稿子，就提前写了，他下个月再寄稿件过来。 这离先前信中所说的“下个月”也就只剩下几天了，这报社里头的稿件也就只够三期报纸的刊登量了，也难怪陈予易越想越头大了。 这头担忧着的事情，那头孙博坐在办公室里头，也正在头疼这件事。他对报社的中流砥柱向阳同志的事最是关切不过，除了让陈予易负责以外，还让他有什么事情及时进来报告。 所以孙博对向阳同志的事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一切都是为了报社，孙博看着自己的日程本上记着的，“下月向阳同志寄稿件”，这时间上已经是快到了。每看一眼就焦虑上一分，他知道这会还没有消息呢。 孙博是知道陈予易这小子的，在报社里干了好几年了，只要是他交代下去的事情，这家伙都会认真对待着，没有一次是掉链子的。到这会了还没过来和他汇报向阳同志的事，向来是向阳同志的稿件还没有寄到。 该不会就鸽了吧？不可避免地，孙博的心底冒出了这么个想法，硬生生地把自己给吓了一跳。但是只要往这边想了一点点，就不可抑制地继续朝着这个方向往更深层次地想着。 他难以想象要是向阳同志下个月还没寄稿子过来时，微角报社将会面临着什么。光是这样想着，孙博直接把自己给吓出一身冷汗来。他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算是真切地意识到，把报社的大部分希望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是一件多么不靠谱的事。 微角报社肯定是得有更新鲜的血液流入，才能长久地继续发展。这样想着，孙博又开始构思起来。 好在过了五天左右，孙博原本正在办公室里整理文件，就见陈予易急匆匆地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沓信纸，满脸高兴地站在门口那敲门示意。 “快进来。”孙博顿时高兴地招呼道，他心底有了个强烈的猜测，就连向来平稳的心跳也忍不住跟着加快。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见陈予易激动说道，“孙主任，我刚收到向阳同志寄来的稿件了，他还另外写了封信说明了下，说是家里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接下来会长期稳定地寄稿件过来的。同时他也对这段时间的耽搁表示深深的歉意。” “好好好！快拿过来给我看看！”孙博听了后高兴得连说了三个“好”，伸手招呼着陈予易把那封信递给自己看。 他把封信从头到尾都瞧了一遍，这面上才露出舒心的笑容。孙博点头道，“这向阳同志还算是个知礼，有事情提前说，先备好稿子给我们，定好回来的日期，更是准时地寄来稿子。咱报社和这样的人合作，也是可以放心的。” 说这话时，孙博全然像是忘了之前自己在办公室里是如何地焦虑的。当然这些事情陈予易也不知道，他只觉得愧疚，和愈发地敬佩孙博，“孙主任你说得对，向阳同志是个守信用的人。既是提前说明的事情，他就不会轻易耽搁，有交有待的。” “我不应该一直担忧着他会不会鸽我们，在这点上，我应该向孙主任您学习，全心全意坚定地相信向阳同志。”陈予易主动认错，高声昂扬地保证着。 这话直把孙博给惊得连着干咳几声，他坐直身子，正色道，“这个想法是对的，你能够自我批评，很好！”他连忙转移话题说起正事，“既然向阳同志的稿件已经收到了，你就找时间赶紧给审核校正下，千万不能耽搁了向阳故事专栏的连载。” “好的孙主任，我都记下了，这就去忙活。”陈予易接过他递过来的那封信，连同新寄来的那些稿件放在一起，紧紧地握在手心里。这可是最重要不过的东西了。 “这阵子你也辛苦了，要注意休息。”孙博说完后，立即就挥挥手示意他离开，“行吧行吧，你先去忙活吧。” 等到陈予易离开后，孙博这才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安抚着，感叹道，“我这一把老骨头刚可差点被吓坏了，这小子可真是……”他想了半天想不出一个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更多的是欣赏满意。 他对陈予易是满意的。 许家屯那头，现在天气渐热，在地里干活是越发晒得慌，每回许晚松中午还有晚上回来时，那脸都是晒到发红的。哪怕是已经戴上了草帽子，那也是不顶用的。 家里有小姑子上回寄回来的绿豆，还有红糖，李小萍在家照顾孩子，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三天两头的熬上一锅绿豆汤，往里头添加点红糖，甜甜的，放凉了等她家男人回来吃。 刚开始时，许晚松是拒绝的。他摇摇头说，“我用不着喝这些，以前再热的时候不同样是在地里干活吗？我都习惯了，碍不了什么事。你和两个孩子多喝点这个，解暑，对身子好。” “小弘老早就喝过了，说是很甜很好喝。小朗我也给喂了点，他那样小口地喝着，眼睛笑眯眯地，想来也是喜欢的。我喝过这绿豆汤，味道还不错，你也喝点。”李小萍端着那碗绿豆汤递到许晚松面前，笑着劝道。 她这本来就是煮给许晚松喝的，哪有最后许晚松没喝，反而是她们母子三个人喝了。李小萍想了想，决定使出杀手锏，她说，“这可是小姑子上回寄过来的，说是让我帮忙煮了，等你在地里干活回来再喝，也能解暑。” “小妹真这么说过？”许晚松一听，半信半疑。这绿豆他倒是有印象，是上回寄信回来报喜的时候，包裹里放着的，红糖则是过年时给的。但这每回都是他看的信，一字一句念出来的，怎的就媳妇知道这件事，他反而不知道呢？ “这不是上回小姑子来咱家时，我和她在厨房里忙活着，她和我说的。要不然我哪里会懂这些啊？”李小萍解释着。她这话倒也没说假，许晚秀确实和她说过这件事：喝绿豆汤能消暑，里头添点红糖，那就更是甜甜的，孩子大人都可以喝。 许晚松一听，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当下也就信了八分。不过他还是坚持道，“小妹的心意我知道了，这绿豆汤还是你和孩子喝吧，我自己多喝点水就行。” 他还是心疼那绿豆红糖，这下地干活的人哪能这么享受？以前也是这样苦的，不也都熬过来了吗？ 李小萍见他好说歹说都不听，忍不住狠声道，“给你的你就喝，要是回头你累坏了，且不说我和孩子，还有娘都得心疼死，咱这家里可就没有劳动力了，也没人可以下地干活了。”她直接强行撒泼。 “好好好，你先别说了，我这就喝。”许晚松知道这是自家媳妇生气了，他也不敢再推辞，当下就立即接过那碗绿豆汤喝了起来。 此时温度正合适，温温的很是舒适。许晚松直接喝完一碗绿豆汤，忍不住感叹道，“真甜，真好喝。” 李小萍听了后也忍不住笑了，她摇摇头说道，“以后我经常煮，你也得喝，咱家一起喝。” “行，那你们多喝点。”许晚松也不再抗拒，他只是再三强调着。他喝完后就舒适地躺在床上，准备休息，这见天儿热的啊，实在是难受。他的脸上手上腿上，全都还火辣辣地疼着。 只是偶尔李小萍干完活后闲了下来，也会忍不住想道，也不知道这婆婆什么时候回来？眼看着很快秋收就要到了，正是地里要抢收的时候，这段时间记的公分是会高点的。 哪怕是她不下地干活，在家带孩子，还要煮饭菜送到田地里，那也是有点艰难的。李小萍头疼地想着，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下来。她私心里还是更加希望婆婆能够回来的。 这平时不觉得有什么，到了这个时候才算是体会到家里有个老人帮忙照顾孩子做饭是多么地幸福。 李小萍掐着日子数着，这小姑子生孩子也该两个月了，这婆婆应该也差不多回来了。夜里躺在床上，许晚松累得不想说话，就那么躺着，就听见自家媳妇在那问，“哎你说，小姑子生孩子也有两个月了，娘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许晚松当时也没在意，很是随口回道，“我也不知道，小妹如果需要娘的话，那可能就让娘继续在那帮忙带孩子了。咱这自己搞定就行。” 他是觉得没什么的，但这话可把李小萍给噎着了。她说不出话来，只好郁闷地转了个身，闭眼睡觉。 这段时间许母去了部队，等赵大全家知道了以后，也是没少念叨着。这村里的人可都念叨着许母有福气，跟着去部队里享福了；也有人说，这许母人讲道理会疼女儿，居然跑去照顾女儿坐月子。 这反之对比的就是叶梅这个后妈，她更加是气不顺，于是在赵家屯里散播谣言，说赵国强娶了媳妇忘了爹，每个月就给那么两块钱，全都被媳妇哄着去孝敬岳家去了。 这些酸话后来自然也传到了许家屯那里，李小萍听了也是气不顺。等到某天她碰到也叶梅时，就没忍住上前怼了句，“我可听说有些人只顾着自己的儿子，这哪怕是名义上的婆婆，也不知道去照顾儿媳妇坐月子。” “一门心思就惦记着别人裤袋里的钱，也不看看自己都干了些啥。” 这许家媳妇突然怼人，又是对着叶梅说的，当下周围的人都知道这两家的关系，用异样的眼神望着叶梅。 叶梅直接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家属楼那头，夜里许晚秀和赵国强躺在床上，他们也正在说起这件事。许晚秀算是发现了许母的异常的，她最近老是看着黄历数日子。 这夏天将要过去，农民人最看重的秋收时节马上到来，许母也是在担心着儿子一个人能不能搞定这些。 许晚秀叹了口说，“娘担心家里的事也是正常，这秋收之后就是分粮，那自然是干得多分得多，都是来年的伙食来着。她来咱这也帮忙照顾孩子和我两个月多点了。” 谈妥 谈妥 赵国强颔首表示理解, 这其中的道理大家都懂，就是各有各的艰难。他能够理解岳母担心儿子家的事。这秋收正是最忙的时候, 村里家家户户只要是还能动的, 都会下地干活去。 想来之前他大舅子夫妻俩就是这样，两人都下地赚工分去，留下岳母在家里照顾孩子, 做饭送饭到田地里。这个时候下地赚工分不止是为了年底分粮分钱, 还涉及到思想问题。 干活不积极，没有劳动精神的人可是要挨批的。许家屯大舅子那边还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岳母这边也惦记着, 想回去帮忙, 又怕他们这边没有人照顾着, 两个人忙不过来。 “娘回去帮忙也是应该的。我一个人应该是可以照顾好宁宁的, 起码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至于给孩子洗澡的事, 等你回来咱再一起弄也行。”许晚秀想了想，也只能这么说了。 许母愿意来家属楼这帮忙是她疼女儿，他们却是没有资格要求她一直待在这里帮忙的。 赵国强皱着眉头思考着, 他没有说话。许晚秀自己一个人照顾孩子怕是太累, 如果让家属楼里其他人过来帮忙的话, 终究还是比不上岳母在这照顾着自在的, 他们也能放心些。 这样想着, 他斟酌着开口，“要不这样吧, 等秋收那个月就让娘回去许家屯那帮大舅子的忙, 然后再回来咱这。这样他们会辛苦一点, 该补多少钱咱就照着补给大舅子家。” “秋收这一个月，如果你撑不住的话, 就喊隔壁家赵大嫂帮忙下。” 许晚秀听了也在思考，等再过四个月她休息好了后，还想着要回去学校上课，那孩子总该得有人在照顾着。喊其他人来照顾，哪怕这个时代的人都很淳朴，那都是比不上她亲娘来照顾得让人放心。 “国强，你说的这个法子不错，我看看明天和娘说一声。如果娘同意的话，咱再写封信回去给大哥大嫂。”许晚秀点头决定道。这事最重要的是得取得许母本人的同意。 受影响最大的却是大嫂李小萍，如果许母不在家的话，家里孩子又还太小，她就得被迫在家照顾孩子。如果赵国强和她愿意给钱作为补偿的话，就看李小萍愿不愿意了。 赵国强见她想得认真，那眉眼间都染上一抹严肃，不由得伸手揉了揉她那头乌黑柔软的秀发，笑着哄道，“这事就先这样定下了，明天再问问娘就是了，你也不用太担心，免得待会愁得睡不着觉。” “哎好，咱先睡吧，你明儿还要去部队里呢。”许晚秀笑着说道，她拉好身上盖着的薄被，就准备歇下。 赵国强想起那八九不离十的好消息，应该再过段时间就能有正式的文件下来了。他眉眼间含了笑，望着已经闭上眼睛尝试进入睡眠的小姑娘，想要和她分享自己的喜悦，又把到喉咙间的话都给咽回心底去。 算了算了，回头等真正确定下来了，再说给她高兴高兴。 饶是赵国强这样内敛的人，这一两年来也改变不少。或许是因为多了个能够与之相伴一生的人，有了个很温暖的一家三口，让他能够在有喜事时分享这种喜悦，而不是默默地藏在心底，再无声无息地消化掉这种喜悦。 他借着窗外的月光，再次望了下许晚秀和宝宝的睡颜，这才满足地闭上眼睛睡觉。 第二天赵国强吃过早饭后准备出发前，他还特意进屋看了一眼，许晚秀已经醒了，正打算起身。赵国强关心了两句后，再次交代说，“晚秀，你待会把咱昨晚商量的事和娘说下，看看她是什么意见。” 这件事情关乎到以后如何解决照顾孩子的问题，赵国强还是很重视的。 许晚秀原本还有点迷糊，此时听到他这么一说，顿时整个人清醒不少。她连着点点头笑着应道，“嗯好，我都记住了，待会吃过早饭后就说。” “好，那我就先去部队那了，你在家注意着些，别太累。”赵国强轻握住她那柔软纤细的手，很快又松开。 知道他这是在叮嘱自己写作要适度呢，许晚秀笑着应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就放心去好了。” 赵国强这才安心地离开。 许晚秀在床上坐了会，帮宝宝盖好薄被后，照例又在她的四周垒起高高的被子，这才安心地起身去洗漱。 她走到客厅那，许母早就准备好了早饭，简单的白粥和蒸水蛋，她招呼着闺女，“秀秀快过来吃早餐。孩子还没醒吧？” “还没，娘你吃过早饭没？”许晚秀点头在饭桌前坐下，她笑着问许母。 许母笑着点头答应道，“哎娘早就吃过的，刚才女婿回来吃早饭的时候，我就跟着一起吃了。”她不知道闺女什么时候起来，也不舍得去喊她起床，许母是习惯吃得早的，索性就直接早早先吃了。 “没事娘你不用等我的，娘你先吃就对了。”许晚秀点头答应道，饭桌上已经装了一碗白粥放在那，摸着碗壁还是温热的，她就猜到这是许母刚才注意到她洗漱的动静后，这才刚去装出来的。她仰头望着许母，笑着说，“娘你也辛苦了。” “嗐你这说啥话呢，娘不辛苦。娘看着你和孩子都恢复得好，就已经很高兴了。”许母满足地笑着，看着闺女和生孩子前没有什么区别，反而养得白胖一点，孙女也是这样，她是满意的。 这说明自己照顾女儿坐月子照顾得好，虽说这其中也有家里鱼肉从未断过，那红糖水麦乳精更是常备着的缘故。 许晚秀简单地吃着早饭，许母这蒸水蛋的手艺还是很可以的，非常滑嫩，上头撒着葱花，咸淡刚刚好。这样的搭配是清淡的，她吃起来也不会没胃口。 等到吃完之后，许母马上就准备收拾碗筷端进去厨房里洗掉，许晚秀伸手扶住她要动作的手，笑着说道，“娘，收拾碗筷的事情先不急。你先坐下，我和你商量件事，也是想问问你的意见。” 许母听了一愣，商量事情？她在许晚秀对面的椅子坐下，略微有点紧张问道，“闺女，你想和娘说些什么？” 明显地感觉到许母的小紧张，许晚秀伸手握住她搭在饭桌上的手，笑着安抚道，“娘你不用担心，咱就和平时一样聊天就好了。” “喔喔好，娘不紧张。”许母听了闺女的话后稍微放松了些，她主动开口道，“有什么事，你快和娘说。要不然我这急性子的，耐不住心慌总是会乱想。” 许母会想着说，是不是闺女最近看出她的焦虑和纠结了？她明明是在自己房间时念叨的呀，秀秀没道理会听到。不过转念一想，闺女最近变得心细不少，或许是自己平时表现太明显。 “娘，我数着日子，咱这村里也快到秋收抢收的时候了，我哥那头要下地干活，肯定得有人去送饭什么的。”许晚秀像话家常一般开口说道，就见许母惊讶地望向自己。 她继续说道，“我这边生孩子后，现在也快满两个月了。娘你前前后后在这也照顾了我三个月了，想着我哥和孩子也正常。要不您就趁着秋收前回去家里帮忙？” “这事我昨晚和国强商量过了，他也是很感谢娘能够来照顾我坐月子。”许晚秀笑着补充道。 许母张了张口，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顿了会才说继续说道，“你哥那就是秋收忙点，我要是不回去，你大嫂就不能下地里干活，小朗实在是太小了，回头还得怨我。” 她也是想了很久，手心手背都是肉，待在女儿家怕儿子媳妇有意见，回去帮儿子的话又担心女儿这里一个人搞不定。 “哎村里现在就是靠着公分年底分粮分钱，这秋收是不管怎样家家户户都得去的。那我要是回去了，女婿平时也忙，那你一个人要怎么照顾孩子啊？”许母说着，突然又担忧起来。她闺女娇得很，一个人哪里带得了孩子啊。 “娘，你能惦记着女儿，我也很高兴。这也是我和国强想和你，和大哥大嫂商量的。就是想让你回去忙完秋收这一阵子，就回来家属楼这帮忙照顾下宁宁，我怕一个人顾不过来。再休息三四个月，我也想回学校上课去，宁宁到时候在家也没人照顾。”许晚秀笑着说道。 她说，“就是你过来的话，可能大嫂就会辛苦些，家里也少了个人下地里去赚工分。我和国强的意思是，以后每月或者每年就给大哥大嫂一笔钱，就当是补偿他们少赚工分的损失了。” 其实这件事情上，不管怎样，来帮忙的都是许母，真正该给补偿的也应该是许母。但是和亲娘谈钱又是件伤感情的事，许晚秀自然不会在现在提起，许母听了肯定也是拒绝的。 如果许母愿意来的话，以后自然多得是机会对她好。 许母全程安静地听着，她面上也没有太过于明显的情绪，一时间也看不出在想什么。 许晚秀也不急，给她足够的时间思考，毕竟这事情做了决定后，变化还是很大的。 来照顾女儿坐月子，那是当娘的心疼女儿和那份爱；但以后要长期在女儿家帮忙照顾孩子，除了要兼顾儿子媳妇的情绪外，等消息传了回去，那些风言风语怕是也不会少的。 见许母半饷不说话，许晚秀开口说，“娘，这事儿也不急，你回头再慢慢想吧。想好了再和我说……”就好。 话还没说完，许母就出声打断许晚秀的话，眼神坚定地答道，“那我就秋收前回去一趟，给你哥和嫂子帮帮忙，等秋收过后再回来帮你照顾宁宁。不过这事你也得和你哥和嫂子说说。” 说完这些后，她浑身仿佛卸了力气，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说出这个决定时，许母也不是全然没有自己的私心。她想帮女儿忙，在这里帮忙照顾乖孙女。但她也是为了秀秀所说的，每月或者每年给儿子补偿。 儿子在农村里干农活，青菜是不愁的，这肉却是没那么容易吃到。这年底分粮食和钱，可全都是靠着赚工分换来的。且不说每年吃多少全靠老天保佑，要是遇上个天灾人祸，那可就得饿肚子了。 前几年许母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她来这帮秀秀照顾孩子，儿子那多攒些钱下来，到时候这日子也能过得好些。这大孙子马上年纪大了，要去上学，一学期也是要五块钱学费的，以后花钱的日子可还多着呢。 这些小心思许母也会有，可能当娘都会考虑这么多吧，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就盼着儿子女儿都能这日子都能够过得好。不过也因着这些小心思，她有点不敢看女儿的眼睛。 总觉得仿佛之前对秀秀的爱都变得不真诚了。 许晚秀见许母这样，笑着站起身绕到她身后，揽住她的肩膀柔声说道，“娘我知道的，回头我就让国强写信回去给大哥大嫂说，问问他们俩的意见。” 她像原主记忆中的那样，轻柔地把下巴搭在许母的肩膀上，亲昵地靠着她的脸，柔声说道，“娘你也不要想太多，就安安心心地在我们这住就好了，要是什么时候想大哥想孙子了，随时都可以回去。” “我很高兴您愿意来照顾我坐月子。这是多少女子都盼不来的事，那婆婆照顾着，哪能有亲娘照顾着舒心呀？”说到最后，许晚秀忍不住俏皮一笑。 知道闺女这是在哄自己呢，许母眼角有点湿润，隐藏在她那微皱的皱纹中，谁也看不清。许母伸手摸着许晚秀的侧脸，低声笑道，“你能这么待娘，娘也高兴。” 那老皱的手掌心上也布满小茧子，摸在脸上其实有种磨砺感，许晚秀却是没有任何地不耐，反而顺着许母的手轻轻磨蹭着，表达自己的心。 许母感受到，忍不住笑了出来，她说，“秀秀你刚才的动作，和宁宁的简直是一模一样。你们母女俩是真的像。” 她抱着孩子的时候，平时和宝宝玩，宁宁也是这么地挨着她的手轻轻磨蹭着，直把许母的心都给暖化了。 被许晚秀这么一套温暖怀抱下来，许母这心底的重担也轻了些。她以后好好照顾女儿和乖孙女，帮忙把这个家打理好，也就算是没有耗费女儿对自己的信任了，许母暗自在下着决心。 其实许晚秀哪能不知道许母在想些什么。只要人有七情六欲，这一个巴掌五根手指尚且有长短之分，许母对这个女儿有着足够的疼爱就够了。 如果是原主，知道了许母心底的那些小盘算后，可能会很失望娘对她的爱不是一心一意，不掺杂任何利益；但许晚秀不一样，她在现代见过更极品的亲人，许母和她们相比起来，那已经是天壤之别了。 人的心思总是难以猜测的，许晚秀只要知道许母是最好的选择，她能够答应下来，就已经很好了。而许母之前愿意主动提出来照顾她坐月子，这段时间一直很认真地照顾着她和宝宝，这就已经是够了的。 夜里许晚秀躺在赵国强的怀里，和他说起这件事，“我今天和娘说了这件事，她同意了的。你尽快写封信和我哥说下这件事，把事情全都给说清楚了。” “好，我明天就找时间写封信寄去许家屯。”赵国强抱着她，一手握住几丝碎发，就那么在她胸前绕着手指打圈转着，这会儿听了许晚秀的话应道。 这件事情成了一大半，他也是高兴的。赵国强想起这其中最重要的地方，又问，“晚秀，你觉得咱给每年给大哥家多少钱好呢？” 许晚秀对这个时候农村里的事情不太了解，原主之前一直在县城里念书，更是没有下过农活，许母一般也不和她说这些，所以在原主的记忆中也是没有类似的答案的。 她摇摇头道，“我以前光顾着念书去了，娘也没有和我说过这些事情，所以我不知道是个什么行情。国强，你们村里一般年底都是分多少钱和粮食啊？” “这一家三口的话，如果按照两个劳动力来算，还是每天能拿十分工分的那种，年底大概是能够分到一百八十块。但是一般农民家里人多，没有多余的粮食，都会先预支粮食，有些最后拿到手可能才四五十块钱，有些甚至还要倒欠生产队钱和粮食。至于分多少粮食，我也不是很清楚。” 赵国强仔细搜寻着记忆，发现对于很多事情的记忆都已经模糊了。他大概这样说着，然后低头看向许晚秀说道，“因为村里大多数人吃的都是靠分来的粮食，菜可以自己种，有时候年底生产队里也会杀猪分给全村人，所以基本大多数花销都能自己解决。” “这样的话，他们年底分到的钱，就大多数是攒着的。和咱们这里不太一样。”赵国强解释道。吃商品粮有商品粮的好处，这在农村里下地干活赚工分也有农村的好处，就看那人是怎么看的。 对于这些事情的了解，许晚秀仅仅是之前读书时在历史书上见过，寥寥数笔略过几十年的风光。这么详尽的农村物价生活，她还是头次听。 事实上她上年中秋节和赵国强回过赵家屯那头，就她所观察到的，其实大部分人生活饱腹是没问题的，饭多掺和点糙米，多吃点青菜红薯，肉却还是奢侈品，买不起吃不着。 “那国强你觉得给多少钱比较合适？”许晚秀自己也拿不定主意，还是选择把这问题抛回给赵国强去想。 “我想想。”赵国强无奈应道，他斟酌了会后说道，“一年给五十块钱怎么样？我之前每个月就给我爹五块钱，一年就是六十块。咱孝敬娘是应该的，况且娘还来咱这帮忙照顾孩子和你。不过咱孝敬娘是一回事，给大舅子那的钱又是另外一回事。” “娘不在许家，元弘他娘得在家照顾孩子，那就相当于少了个劳动力。给五十块钱不算多，但他们应该也能接受。” 许晚秀倒是没什么意见，按照赵国强刚才说的那些农村情况，五十块钱不能算很多，也绝对不算少了。所以她点点头道，“这样可以，那你明天写信把这件事和大哥说清楚。” 赵国强点点头说道，“行，我明早去到办公室就立刻写。” 想着离秋收也不远了，许晚秀顿了顿又说，“还是先等等，我明早问问娘打算什么时候回去，那再顺便把这时间给写在信上，回头大哥才能去火车站接她。” 许母对这些火车站周围的情况也不熟悉，来到这自然是赵国强去接火车站接她，要是回去许家屯那，还是得许晚松去火车站那等着接她。要不然许晚秀也是不放心的。 “好的，我都听你的。”赵国强点头应道，这岳母的事情还是得先处理好比较重要。 第二天问过许母后，赵国强就出门去部队。他到了办公室时间还早，到底是惦记着许母的事，他拿出纸笔开始写信。 等到傍晚下训后，赵国强把信给寄出去了，这心底才算是解决了件大事。接下来的日子照样过着，宝宝也越来越张开，变得白胖不少。 那头许家屯里，许晚松回家就听他家媳妇说，家里收到了一封信，应该是小姑子寄过来的。 李小萍说这话时，这心底胡思乱想的，本来这会快秋收了，婆婆也该回来了，她才好下地去赚工分。可这会临了小姑子又寄过来这封信，也不知道是说些什么，该不会说让婆婆一直在部队里帮她带小孩吧？ “你快看看这信里都说了些什么。”李小萍催促道，她眼睛直盯着许晚松手底的动作。 许晚松在他媳妇的催促下拆那信封，拿出里头的信。在看到字迹和上次报喜时的那封信一样后，他挑了挑眉头说道，“这是妹夫写的信。” “快看看。”李小萍一听这心情更加忐忑，再次催促道。 “我知道。”许晚松应道，他从头开始看起。这越看啊，眉头就皱得越深，直把李小萍给看得心底焦急啊，她都差点以为自己刚想的成真了。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许晚松抬头望着他家媳妇，这才说道，“娘三天后回来，到时候让我去火车站接她。” 李小萍听了顿时松了口气，她点头道，“娘这刚好赶在秋收前回来，我也好和你一起下地去抢收。”她高兴说着，就见她家男人神色沉重，像是还有什么东西要说，李小萍不由得眨了眨眼问，“这里头还说了什么？” “等秋收过后，娘还是去家属楼帮小妹照顾孩子。”许晚松换了口气道。 这话差点直接把李小萍给送走，她都变得口吃起来了，“什，什么？娘，娘还要过去帮小妹照顾孩子？” “这小姑子坐月子的时候应该已经过了的啊，怎么还要娘去帮忙照顾啊？”李小萍质疑道，她一想到以后自己还得在家照顾孩子，这一年赚的公分都直接少了一半，这心情都气不顺了。 “不是，妹夫说等秋收后，请娘去帮忙照顾孩子和小妹。”许晚松说道，他见媳妇那略微带了股气的眼神，连忙又说道，“因为娘这样的话没办法给咱带孩子，所以妹夫说每年给咱家五十块，算作是补缺的公分。” 这举动分明就是把他家媳妇没去干活，少赚工分的事给考虑进去了。许晚松本来看到信里这么说要每年给他家五十块时，他第一反应是拒绝的。这娘要去帮忙照顾小妹和她的孩子，只要娘她自己愿意，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哪里轮得到他来收这五十块钱啊？ 许晚松也是知道这五十块钱只多不少的，他媳妇一天也就只赚七八个公分。可是这么一个想法，在看到他媳妇那略带着股怨气和质疑时又不确定了，他抱着这样半信半疑的态度把这件事情说了出来。 下一秒就瞧见他媳妇的眼底出现了道亮光，从刚才的怨气质疑变成了高兴欣喜。那一刻许晚松是无力的，他发现自己可以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五十块，可他媳妇不行。他不止是许晚秀的哥哥，更是她李小萍的爱人，他们还有两个孩子要养。 李小萍确实在听到她家男人这么说时，脑海里空白了几秒，而后又是涌现出无数的喜悦。那可是五十块！ 因为家里没有其他收入，基本上就靠着下地赚工分，等到年底换粮食和钱。有时候还会提前预支粮食，这年底分到的钱也就更少了。 这分多少粮食和钱，还不是他们自己能够决定的，完全靠老天爷赏饭吃。李小萍迅速在心底衡量了一番，她没有下地去干活，留在家里带孩子，然后家里多得这五十块。这事怎么看都应该是她家占便宜了。 她下意识地就想咧开嘴说这是好事，就注意到许晚松的眼神不对劲。李小萍赶紧收敛住这发自内心的喜悦，强装作镇定说道，“你是怎么看这件事的？我都可以。”她强行安慰着自己：不管什么事情，还是得听她家男人的比较好。 这五十块钱有也好，没有也好，这总归是多的。如果她家男人不愿意的话，那么婆婆在家带孩子，她和许晚松下地去干活，这日子总还是能过的。 李小萍不断地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试图让自己无论如何都能接受其中一样结果。 她胡思乱想间就听到许晚松说，“既然是小妹那需要娘去照顾，娘也愿意去，那就按照这个法子来吧。” “什，什么？”李小萍惊得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她重复问道，“你真的愿意？”要知道她家男人这话分明就是默认了，要拿小姑子家每年给的这五十块钱。 “嗯，我也累了，先进房间里休息会。”许晚松应道，而后捏紧手中的信，神色淡淡地转身进屋。 李小萍本来应该是高兴的，这每年多的这五十块钱她可以好好攒着，等回头给两个儿子读书用，或者可以买多点食物改善下家里的生活，总之是用处多多。 可她望着许晚松走进房间的背影，似乎也变得颓丧起来了，她又连带着有点失落。 这情绪一时半会是没办法理清的了。 家属楼那头许晚秀和赵国强就没有去纠结这些了，他们都觉得许晚松大概率是会同意的。或许说许晚松这个当哥的会觉得不应该收这五十块，但因为有李小萍和他那个家在，权衡利弊后，大概率还是会答应下来的。 宝宝刚睡着，许晚秀现在起身的时间也变长了，不像以前那样经常躺在床上休息。她走出房间，就见隔壁房间门大大地敞开着，许母正在里头忙着收拾东西。 许晚秀走进去笑着打趣道，“娘你这是在收拾回家的东西呢？” “嗯，我想着明天不一定有时间，怕忙起来忘了这忘了那的，还是今天有空先收拾着，明天再收拾一点，这样也没那么累。”许母听到闺女的声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头望着许晚秀笑着解释道。 “我来帮你一起收拾吧。”许晚秀主动开口道。哪怕许母一直拒绝着，让她回房间里去休息，许晚秀也一直坚持着。她就站在许母身旁帮她叠一些放久了有点乱的衣服，许母则一边把衣服放进蛇皮袋里。 她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要带回去，来时是还带了山货那些，现在收拾也不过是在收拾衣服罢了。 许晚秀和赵国强本来想给准备些东西带回去，却全都被许母给推拒了，她说，“我这段时间在你们这吃好喝好的，哪能回去的时候还提一大堆的东西回去啊？听我的，你大哥大嫂家里东西都有，你们之前寄过去的那些东西都还没吃呢，不用这么客气。” 见女儿女婿还想劝，许母直接说道，“我这人在火车站上什么也不懂，还是少拿点东西好，免得回头出大问题了。” 她都这么说了，许晚秀和赵国强只好作罢。只不过许晚秀还是给硬塞了两张大团结和票给许母，让她直接给揣身上了，见许母要推却，她也是有充分的理由的。 许晚松说，“娘你在火车上，这什么人都有，身上带着钱和票，你这要是有什么事才好处理。” 至于准备吃食带在火车上吃，许晚秀想给她准备来着，都直接被许母给推攘出厨房，她说，“你这孩子还是得多休息，可千万别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娘做了那么久的饭菜，还能连准备这点饭都不会做？” 许母走的那时，正好宝宝也醒着，她休息够了吃饱喝足正精神着，乖巧地躺在许晚秀的怀里。赵国强今天特意请了假，要帮忙送许母去火车站，他帮忙提着那蛇皮袋先走出门外。 “快和外婆再见，咱挥挥手好不好？”许晚秀抱着宝宝，让她能够看到门口的方向，一边拉着她的右手轻轻挥舞着，在告别。 这孩子还以为是在和她玩，顿时笑得哈哈出声。许母站在门口回头一瞧，和宝宝道别道，“宁宁，外婆先走啦，没过几天就回来陪你了哈。”宝宝望着熟悉的人儿，她笑得更大声。 许母就当是孩子对自己的回应了，她抬头对着许晚秀再三交代道，“秀秀，这半个月里你一个人可千万要注意这些，有什么事情让隔壁家赵叶帮忙着点知道不？” 这秋收抢收的日子满打满算就一周，算上来回和休息的时间，许母大概半个月后就能回来。她也知道许晚秀和赵叶说好了，这段时间让她过来帮忙照顾着些。所以许母才会这么交代。 “娘，你就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注意的。我和宝宝都在等你回来。”许晚秀举着宝宝的手挥挥道别，宝宝也望着许母的方向尽情笑着，哈哈出声。 送走许母后，许晚秀带着孩子进屋躺床上玩去。 下午赵叶就过来帮忙了。她是刚好有这个时间和精力，再加上和许晚秀本身关系就好，在许晚秀喊她给钱帮忙后，赵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刚开始第一天还有点慌乱，赵叶的很多习惯和许母是不一样的，许晚秀也要费点时间和她调节配合下。接下来等赵叶和许晚秀都互相适应了这种模式后，也就没有一开始的兵荒马乱了。 宝宝还小，发觉不了周遭有什么变化，她只知道最近抱自己的换人了。每回赵叶抱她时，孩子都一个劲地盯着赵叶的脸，倒像是在研究什么，甚至要伸手去摸。赵叶都她可爱到了，还特意把脸凑过去给她摸。 赵国强在办公室里快速处理着文件那些，甚至不惜利用中午休息的时间，只为了赶紧处理完工作上的事情，能够回到家里帮许晚秀的忙，让她减轻点负担。 这样的日子很快适应下来，有条不紊地过着。因为有赵国强和赵叶的帮忙，宝宝也很乖，她倒是不怎么受累，每天除了照顾孩子，还坚持着写稿子。 就是有一点不习惯，她和赵叶之前是朋友，现在赵叶在照顾着她，总觉得有点怪怪的。有很多事情她也不怎么好意思喊赵叶去做，虽然赵叶很热情。 她和许母已经相处出了感情，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说，喊许母帮忙做些什么也比较自然些。 嗯，许母离开的第五天，想她！ 回来 回来 这天中午, 把宝宝给哄睡了之后，许晚秀开始在厨房里忙活着, 她煮了一锅白粥, 又炒了道菜心，最后是青瓜炒肉片，份量都远超一人份。 把这些饭菜都做好后, 许晚秀又拿出一个盘子, 分别往其中夹了几条菜心，还有四分之一的青瓜炒肉片, 其他的全部焖在锅里, 盖上盖子防止变凉。 又是装了碗粥, 许晚秀这才端出去饭桌前坐下, 开始吃午饭。她现在基本上白天自己一个人在家, 都是简单地炒一个肉菜一个素材, 搭上清粥白饭，很是自在。 至于晚饭，都是等赵国强回来了他再去做。本来许晚秀想着说和从前一样, 她事先把要做的饭菜食材都给洗干净备好, 这样赵国强回来后也能轻松快点, 把菜下锅一炒就好。 偏偏这男人死活不同意, 许晚秀拗不过他, 只好应承下来。 至于平时的买菜、打扫卫生这些，都是赵叶来负责处理。 宝宝洗澡的时间得在午后, 那会室温高, 她脱了衣服也没那么容易着凉。要是等到赵国强回来后, 吃过饭再帮孩子洗澡，对孩子也不好。 许晚秀还没提起这件事, 赵叶就已经主动说道，“晚秀，这孩子洗澡得趁早，太晚洗的话，这天凉了容易着凉，小孩子也容易惊魂。” 她说，“要不我中午吃过饭睡醒后，就过来和你一起帮忙给孩子洗澡吧？”赵叶是知道孩子小时候，一个人是搞不定这洗澡的大工程的。 许晚秀听了她的心意后，也没有拒绝，而是笑着直接应了下来：“那这样的话，可真是多谢赵大嫂你了。要我一个人的话，还真就得等我家男人回来后才能给孩子洗澡了。” “嗐，晚秀你就是太和我客气了。”赵叶拿着帮忙照顾人的钱，那自然是要多考虑的，更何况她和许晚秀本来关心就好，她又是个热心肠的，“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一定要和我说。” “嫂子是个粗心的，有时候很多事情你不说，我也就没有去注意到，考虑到。”赵叶谦虚地笑着。 这将近半个月的日子里，除了头两天因为还不适应，稍微有点慌乱以后，剩下的日子过得还算是舒适。 许晚秀满足地吃着清淡饭菜，她的口味已经被养淡了，对于油盐酱醋那些没有太大的愿望，只想着怎么清淡怎么来。 她今天会做这么多的菜，也是因为这会许母已经在火车上了。前几天许家来了信，信中许晚松说许母今天回来，也提前交代了赵国强去接她。 估摸着许母差不多快到了，许晚秀这才多煮了点粥和菜，待会她到家时肯定得累坏了，吃点清淡的东西饱腹就好。 洗完碗后，许晚秀进房间在床上躺下，检查下宝宝身上的薄被有没有移位后，她才睡过去。 这两个月来她已经习惯了中午和孩子一起睡个午觉了，要不然待会小家伙醒来，她要再睡觉又难了。 午后三点，许晚秀悠悠转醒，她本来想着说悄悄离开房间，结果一转身就瞧见宝宝已经睁着眼睛咕噜咕噜地瞧着她，一看到娘转过身就立即咧开嘴角笑了起来。 “呦，咱宁宁什么时候醒的呀？真乖，都没有叫醒娘。”许晚秀笑着和她玩道，手揉了揉宝宝柔软的头发，这孩子格外享受这个动作。 这不，这会儿正眯着眼睛，咧着嘴角，头使劲地往许晚秀的掌心里蹭着。 “来，娘带你出去客厅。”既然孩子已经醒了，许晚秀干脆就把她给抱在怀里，走到客厅里。 她睡觉前烧了壶热水放在厨房，又跑了杯红糖水放在客厅里，用杯盖焖着，这会儿水温正好。 许晚秀坐下在客厅的椅子上，把宝宝身子放在自己的腿上，单手抱着她，空出来的另外一只手端起水杯开始喝水。 “呀，呀呀，呀呀呀。”宝宝躺在娘的怀里，脸正对着上空，正好可以看到娘的一切动作。她咿咿呀呀地叫唤着，试图引起娘的注意力。 或者说，她是想去够许晚秀手中的杯子。这孩子现在只要醒着，就活跃得很，见到什么东西就想去抓。 可她的手只有那么一丁点力气，连小猫咪都不如，有回许晚秀拿了条干净的毛巾放在她手旁边，宝宝抓住毛巾的一角使劲拽，也就勉强托着毛巾移动那么一点点。 母女俩玩了没一会，外头门响，是钥匙插进门孔的声音。宝宝耳朵灵，下意识地顿住手中动作，扭着头想要去看声音传来的方向。无奈许晚秀抱她抱得稳，小家伙没办法大幅度动弹。 “宁宁别着急，娘带你去看看，应该是爹爹和外婆回来了。”许晚秀轻哄着，她抱着宝宝起身走过去。 还没等她走到门前，大门就已经被推开了。许母风尘仆仆，依旧是带着两大袋东西，她半个月没见闺女和孙女，那是想得很啊。 特别是听到秀秀喊自己那一声“娘”，宁宁挥舞着手要扑向自己，许母忍不住笑了。那褶皱的纹路聚在眼尾，多了几分老态，偏偏她眉头和嘴角都向上扬着，反而增添了几分慈祥。 许母笑着说，“哎，宁宁乖，外婆现在身上脏，等洗手换身衣服后再抱你。”这火车上不说脏乱，各种人在上头吃各种食物，再香的味道掺和在一起，那就是阵怪味，多多少少也沾染到身上衣服去了，许母就怕到时候熏到乖孙女。 许晚秀见她精神还可以，没有显得很疲惫，也算是安下心来，她抱稳要向前扑的宝宝，笑着说，“娘平安到家就好，我给你留了粥和菜，你收拾下就先吃点垫垫肚子吧，肯定都饿了。” “哎好，那我先进去收拾下。”许母笑着应道，她也觉着浑身难受。说完后她直接走到客房中，把双手提着的蛇皮袋都放下，才又转身去厕所洗手洗脸，再是回房间里换身衣服。 这回可要比上回来的时候从容不少，她好歹也是在这里生活了两个月的，忙前忙后什么都做过，对这个家已经很是熟悉了许母也没了先前的忐忑，倒是还多了点归属感，这里很有可能是她未来几年里大部分时间要住的地方。 收拾完之后，许母坐在饭桌前，许晚秀早就把厨房里留着的两道菜都热好端出来了，还装了碗粥放在饭桌上。而赵国强陪着宝宝玩了一会，等许晚秀忙完后，他就道了声别回部队了。 他刚刚是请了假，抽空出来去火车站接许母的，没处理的文件还堆积在办公室，训练场也还没去例行巡查，这些他今天都必须给处理完。很多事情是有时效性的，留到明天可能就会耽误大事，赵国强是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许母吃着热乎乎的饭，还是闺女做的，很是满足。她换了身衣服，整个人清爽不少，笑着和许晚秀说，“闺女，你最近休息得怎么样？宝宝还好吗？家里一切还顺畅不？” 她连着抛了三个问题，许晚秀忍不住笑道，“娘，你一下子问这么多个问题，我都不知道要先回答哪个了。我最近在家，除了陪宝宝玩，中午做顿饭，基本上都在休息，恢复得还挺好的。宝宝最近也很乖，有人陪她玩时就格外活跃，没人陪她玩时也不闹，家里一切都顺利。” 许晚秀按照许母问的问题，一个一个认真地回答着，很是认真。她知道许母这也是担心自己，也惦记着，所以才会一坐下来就马上问这些，气都不带喘一下。 而后她又把最近这段时间的日常生活都说给许母听，包括赵国强晚上回家做饭啊，赵叶平时过来帮忙干活，主动提出一起帮宝宝洗澡之类的。 许母听了很是欣慰，点头道，“女婿是个好的，平时在部队里忙一整天，这还坚持不让你先准备好菜，要留着等他回来准备，这样的男人在哪里都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 在老一辈的眼里，莫说君子，应该是男人远庖厨，起码许母见过那么多人，包括许父在内，多累多苦，除了她坐月子那一阵，他是绝对不会进厨房帮忙做菜的，这还是因为她上头没有婆婆，许父才会进厨房去。 丈母娘看女婿，家庭条件可能也会考虑，但更让她们放心的当然是，女婿对自家女儿有着足够的爱，愿意去体贴照顾自家女儿。赵国强这一点就做得很好，越是相处，许母就越是对这个女婿满意。 “他向来都对我好，我都知道的。”许晚秀笑着应道，嘴角扬起，不用许母多强调，她都是知道的。 “知道就好。”许母也不过是话痨多叮嘱句罢了，她又说道，“这个赵叶也还可以，之前我在的时候，她就经常过来看你，人也热情，是个好相处的。都说远亲不如近邻，秀秀你在这家属楼也不认识什么人，有时候女婿出任务去啊，你一个人也没个人照应。” “和这赵叶好好相处，正好你们两家就隔着一道墙，可不就是缘分吗？这多和几个靠谱的人交好，总是没错的。”许母以过来人的身份，忍不住再次交代道。这以前不觉着，这回回了村里，她总是担心挂记着，生怕闺女过得不好，这一个人带孩子也不知道行不行。 “娘我知道的，赵大嫂从我来家属楼时就很照顾我，很多事情都是她带着我去做的，我也一直有和她处着。”许晚秀笑着答应道，她注意到宝宝趴在自己怀中，眼神活跃着，倒像是在听大人们的对话。 她又笑着关心许母，“娘，你最近回村里忙活不？这秋收可算是一年到头最累的时候了。” “哎都差不多，我就在家带带两个孩子，到了饭点就做好饭，直接装在篮子里提到田地里给你哥嫂吃就是了。累倒是不累，你哥和嫂子才是真的累。我这不惦记着你们这边吗？村里田地一忙活完，我就把孩子交给你嫂子去带了，赶紧回到这边来。” 许母笑着说道，她就是惦记着闺女，哪怕是在许家屯里过着，这心里也没一日是踏实的。 许晚秀听了笑得愈发柔和，心底也是暖洋洋的，她催促许母道，“娘，你吃完先去休息会，这坐火车好几个小时，铁定早就疲了。” 这么一说，许母还真觉得有点累了，她再三交代许晚秀，“秀秀，这碗筷我先放在厨房里，你千万不要去碰，等娘待会醒了再来洗。” 她这么说，许晚秀也没有多说什么，笑着应下了。许母走进客房里睡觉，她也抱着听了大人们说了半天的话，已经有点犯困的宝宝进屋哄着，哄她睡觉。 许母说是进屋睡，哪怕是困意上涌，她也只是眯了一个多小时就醒了。到底是心底惦记着事，她坐起身走去厨房，就见原本放着的碗筷已经洗好了，不由得唠叨，“这孩子，都说了不要碰碗筷了，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话是这么说，许母却是没有半分怪罪的意思的，她熟练地开始洗米煮饭，接着从放食材的地方翻找着，盘算着今晚要做些什么饭。 她在这待了两个多月，这厨房里哪里放着什么东西，那可都是一清二楚的。对于女儿女婿的口味，许母也全都是记得的。 这样想着，许母手上动作不停，开始忙活着。 房间里头，许晚秀正坐在小桌子前写稿子，思路顺畅，把这一章节的结尾写完后，点上最后一个句号。她放下紧握在手中的笔，舒展了下双手，这才注意到外头的动静。 娘这么快就醒了？她把纸笔都收拾起来，放在一个隐蔽的位置，再次看了下宝宝的情况，才走出房间，就见许母在厨房里忙活着。 “娘，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呀，不多休息会？”许晚秀笑着走过去问道。 许母正背对着厨房门口洗菜，她把那些挑拣好的菜叶子都装进篮子里沥干，听到闺女的声响笑说道，“娘休息一个小时已经精神多了，我是一刻也闲不住的，就想着干活。早点做饭也好，待会女婿回来就有饭吃了。” 她瞥了瞥房间的方向问道，“宁宁还在睡觉吗？这个时候也不早了，这洗澡的事还是得趁早。待会晚了容易着凉。”许母问，“要不等我把手头这点猪肉给切了，就去喊她起床洗澡？” “嗯也行，给她先洗过澡，这事可晚不得。”许晚秀笑着点头应道，她想了想，还是和许母说了声后，先走回房间。 床上躺着的小家伙睡得正香，绵长的呼吸轻轻地吐着，还是和刚出生时一样，习惯性地把双手摆放在头两侧。许晚秀之前在现代时，听她嫂子说过，宝宝这样睡比较有安全感，也睡得更舒服。 她坐在床上，伸手轻轻地触碰着宝宝的手。这孩子倒没有被惊醒，只是睁开眼皮子看了许晚秀一眼，又给闭上了眼睛。这分明是还困着呢，许晚秀又伸手轻轻戳了下，她这回睁眼的时间长了点，但还是又闭上了眼睛。 许晚秀看着她睡得这么熟，也有点不忍心吵醒她。得亏宝宝脾气好，这才没有直接嚎啕不哭。但是这会儿真的时候不早了，再起来洗澡的话，待会太阳下山后这温度也就跟着下降了。 她不死心地伸手在宝宝的胸膛处轻拍着，柔声轻哄道，“宁宁，咱先起床好不好？” 万幸的是，这回宝宝睁开了眼睛，她倒是没有又睡过去，只是这回是真不高兴了，瘪了瘪嘴就想哭，许晚秀直接上手把她竖着抱起来，让她陪在自己的肩膀上，站起身走起来一高一低晃着哄道，“宁宁不哭，咱先醒了洗澡好不好？” 哪怕是孩子听不懂这些，许晚秀平时也很喜欢这样和她说话，母女俩一直是有个互动的过程的。她抱着孩子走出饭桌那，给她喂了点麦乳精。小家伙一见到有东西送到嘴边，下意识地就张开嘴喝了起来。 麦乳精是甜的，她这么一喝，原本皱起的小眉头才松开，压成平线的嘴角也跟着向上扬起，总算是不哭了，这人也跟着有神些。许晚秀见她这样，才算是松了口气。 “呦宁宁醒了啊，我这就去给你放热水洗澡。”许母走出厨房就见孩子已经醒了，正享受般地在喝麦乳精呢，她赶忙道。一对儿女，两个孙子一个孙女，许母这辈子也照顾了五个刚出生的孩子，乖孙女宁宁绝对算得上是最乖的。 她可是知道这孩子睡得正香的时候被吵醒是怎们闹的，可刚刚却是没有听到乖孙女在哭的，许母也抓紧了速度。没等许晚秀应声，她人就已经走进了厕所，拿澡盆放热水去了。 宝宝或许是刚睡醒有点迷糊，也可能认生，她洗澡时见到许母时还有点怕。可等到许母用熟练的手法给她擦洗身子，这孩子立即享受地噗通着水花。许晚秀和许母都是有经验的，全都在前身披了条毛巾，就为了防着她来这一招。 许母回到家属楼里，赵叶也不用来忙前忙后，一切都恢复了原先的节奏，许晚秀也跟着轻松不少。 很快到了八月十五，这还是第一次在家属楼里过中秋节。回想起去年中秋节，许晚秀和赵国强是在赵家屯那里过的，两人去县城里看电影吃饭，仿佛还在昨天。她更加欢喜的是，去年中秋节后回来不久，就查出怀有宝宝的事。 那时的宝宝在她的肚子里，一个多月；而今年中秋，宝宝已经出生快三个月了，会笑着和爹娘玩，会哭会闹，家里也跟着增添了几分欢乐。 今年许晚秀依旧是做了冰皮月饼，只不过去年是和赵国强一起做的，今年赵国强还在忙着上班，她和许母合力做的。 这也不是什么独门秘方，未来的要不要靠这个法子赚钱也还是另外一回事，许晚秀毫不避讳地教着许母。 当然许母只以为这是糕点，她认真地学着许晚秀的动作，一起调制馅料，揉搓糯米团，再学着拿起一剂糯米团，把揉搓成小圆子的馅料裹进去。 一块所谓的“糕点”就完成了。 许母看着桌面上摆放着一盘已经做好的糕点，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香气，看起来和供销社里卖的没什么区别。 她不由得感叹道，“秀秀你这手可真是巧。这糕点做起来其实不难，就是这法子不外传，都是私家配方。这些糕点放在供销社里，一斤可是得卖好几块钱的。” “娘你说得对，这确实是方子难得，要不是偶然有家属楼里的嫂子教我，我也是不会的。”许晚秀笑着应声道，她把这糕点方子如何来的事，都推给别人，反正许母也找不到人去求证，相反她还会把这件事给捂得死死的。 下一秒就听许母交代道，“虽然咱现在不能靠这糕点方子赚钱，可好歹是一门手艺，你和我说就算了，可别轻易告诉别人知道吗？我也会把这件事放在心底，谁也不告诉的。”包括她儿子和儿媳妇。 这一番心意到底是领会了，许晚秀笑着点头应道，“娘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好了。” 八月十五这天，赵国强依旧要值班，不过傍晚倒是回来得早了。他一进屋就瞧见饭桌上摆着好几道菜，还有一锅汤，全都冒腾着热气，不由得笑了。 这时许母从厨房里端出来最后一道菜，瞧见赵国强回来就招呼道，“国强回来了，快去洗手准备吃饭吧。” “好，娘辛苦了。”赵国强放下提着的东西，走进厕所里洗手。 房间里头宝宝已经醒着了，许晚秀听到外头赵国强回来了的声响，赶忙把床上散乱的被褥都给收拾好，这就抱起宝宝走出房间，正好碰上赵国强从厕所里走出来。 “晚秀，我回来了。”赵国强笑着和许晚秀打招呼，他伸手接过孩子抱在怀里，“宁宁还是我来抱吧。” 那头许母已经把饭都给盛好了，一人一碗摆在各自的位置上，招呼道，“都过来吃饭了。” “哎好。”许晚秀和赵国强几乎是同时应道，两人相视一眼不由得一笑，往饭桌那走去。他怀里的宝宝仰着头，瞧了瞧爹，又瞧了瞧娘，咧着嘴也在笑着。 坐在饭桌上，一家人围着，也是许母在家属楼里过的第一个节。许晚秀和赵国强对许母能够来帮忙，是真的感谢。 他们俩对视一眼，由赵国强开口说道，“娘，从晚秀怀孕到现在，实在是辛苦你了。多亏了你过来帮忙，我们才能熬过这一阵子。” 他说得正经，那谢意溢于言表，哪怕语言并没那么动听。 许母在这里久了，也是知道这女婿的性子的，她笑着点头道，“国强，你这谢意娘都收下了，这些事情咱就说这一回，以后也别再说了。我过来帮你们是疼女儿，哪里值得你这么多次感谢啊？” “只要是关于秀秀的事，都值得我重视。”赵国强几乎是脱口而出，可听到的人都能感受到这其中的看重，他顿了顿又说道，“娘你能够这么疼秀秀，也照顾着我，也是我所羡慕的。” 那是他时隔这么多年，再次感受到类似于娘的关怀。许母待他很好，是真的把他当小辈来照顾着，而不是隔着层亲近关系的女婿。 “嗐，都说这一个女婿半个儿，娘做的都是应该的。”许母厚道地笑着，说出来的话更是暖心无比。 许晚秀在一旁听着，她知道许母是听出赵国强的话里的感谢和羡慕的，许母也同样不着痕迹地安抚着，当下更加感触。她出声插科打诨道，“娘，国强，咱还是快吃吧，待会饭菜可都要凉了。你看这宁宁都盯着桌上的饭菜好一会了。” 宝宝很是无辜啊，她正窝在爹爹的怀里，目不转睛地盯着饭桌上色泽诱人的饭菜，耳朵还竖着听大人们说话，谁知道娘突然就把话题往自己身上引。她抬头望着爹爹和外婆的眼神，一脸茫然。 一家人就这么说说笑笑地吃着中秋夜的团圆饭菜，平淡又温馨。许母吃着比以往村里好上不少的饭菜，看着女儿女婿还有乖孙女的笑容，既是满足，也惦记着在遥远许家屯里的儿子一家。 吃完饭后，赵国强又抛下一个惊天好消息，他面上平静，声线平和说道，“娘，晚秀，我升团长了。”可仔细一瞧，那嘴角分明是认为拼命压制着，要不然怕是早就扬起了。 从生孩子前，赵国强就一直忙着，比以往都要忙。许晚秀也是听赵国强说过的，王团长即将退下，有意培养他，那些培训考核自然也是一样接着一样来。 她当时就为赵国强高兴着，他是对当兵这件事热忱着，也是真心喜欢这行，在训练场上挥洒汗水，靠着自己的力量为部队做奉献。 只是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这样的好消息会来得这么快，当下震惊着。 “哎呦我滴乖乖。”许母更是惊得张大嘴巴，以前女婿没到三十岁当上副团长，赵家屯和许家屯那里都已经传得神乎其神，是很厉害的存在。今年女婿才三十岁，怎的就已经升上副团长了呢？ 其实比许母理解的还要厉害些，赵国强能够一步步地，从当年一个农村小子入伍当兵走到现在这个地步，这其中的辛苦自有他自己知道。 当然他在这方面也是有能力有天赋的，心术也正，做什么事情都一丝不苟，再加上拼命地努力，才能走到现在这个地位。 之前许晚秀是不知道的，但光她来到这里的一年多，赵国强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奉献给了部队，他还受伤进过医院。 她生孩子这段时间里，赵国强工作那头任务愈发地重，他还两头奔波，家里工作两不误。他能够取得如今这样的结果，似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许晚秀笑着，她真诚道，“国强，恭喜你啊，咱这日子是越来越好了。” 许母听了闺女说的话，连连点头道，“对啊女婿，你也太牛了，这十里八乡还真没人能比得过你。”她懂的不多，只知道从副的转为正的，肯定是好事。这是既为赵国强高兴，又是感叹女儿以后的日子是越来越好了。 末了，许母再次感叹自己的好眼光，挑中了赵国强做女婿。又想起女儿之前喜欢的那张白白净净瘦弱的脸，这么一对比，许母看赵国强这个女婿是越来越顺眼。 “嗯，这事也算是喜事。平时倒也没什么，刚好今天过节，告诉娘和晚秀你们俩高兴高兴。”赵国强握住宝宝的手逗弄着，笑着说道。要是平时这些事情，他或许不会拿上台面来讲。升团长的事固然值得高兴，赵国强同样也足够地冷静克制。 实在是今晚的氛围太好，吃小团圆饭的日子，望着许晚秀那恬静的面容，赵国强话就不自觉地说出口了。 嗯，他想让小姑娘跟着高兴高兴，为他高兴。 等见到许晚秀笑着为自己高兴时，赵国强打心底地生出一股幸福感。在自己喜欢的领域获得进步和升职后，他终于也有了个可以分享喜悦的人，而不是咽在心底独自欢喜。 这里是欢乐无限，许家屯那边，许晚松一家也围在饭桌前吃着饭。 许元弘小朋友今年四岁了，他可以自己很流畅地吃着饭，不会把米粒掉到饭桌上。许元朗小朋友现在也将近两周岁了，他可以走路走得很稳，说话也顺畅，就是拿勺子吃饭时还是磕磕绊绊。 李小萍看着那洒落的米粒实在是心疼，现在也依旧是让他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她拿着勺子舀饭喂给他吃。同时自己也没有落下，她几乎是自己吃上两口，就给小儿子喂上一口。 饭桌上的饭菜和平时差不多，如果真要细细比较起来，可能是多了道青瓜炒肉片，算是不错的荤菜。许晚松吃着饭，时不时给许元弘小朋友夹上一块肉片放到他的碗里，叮嘱道，“多吃点。” 当然这种事情他向来是不会出错的，许晚松也给李小萍夹了块肉片，交代道，“小萍，这小子看起来不饿，你先吃饱先。” 许元朗小朋友这会正闹腾着，每回娘递过来勺子，他都要扭头避开，好话说尽才肯吃上一口，许晚松看着闹心，这才这么说。小孩子闹腾，多数是为了吸引爹娘的注意力，他这会听到爹爹的话，赌气道，“吃，你们吃。” 李小萍看了自家男人一眼，又瞧着小儿子这幅样子，索性也就不搭理他了，直接拿起筷子自己大口吃了起来。这煮这么多肉的时候还是很少有，她也是分外珍惜的。 一家人吃过饭后，许元朗小朋友才意识到爹娘好像真的不打算管自己了，他扒拉着李小萍的衣服，嘟着嘴撒娇道，“娘你，你欺负人，我要吃饭。”他说着。 这当爹的不一定会马上心软，李小萍却是立即答应了下来，说道，“哎，娘这就喂你吃。” 许元弘小朋友吃饱喝足，肉片他是没少吃的，这会看见弟弟这模样，忍不住摸着圆滚滚的肚皮笑道，“弟弟真傻，肉都被我吃完了。” 实际上盘子里还剩下一点肉片，是李小萍特意留出来的。 许晚松坐在一旁笑着不出声，就这么看着妻儿闹着。 喂过小儿子后，放他跟着大儿子去走，李小萍起身收拾着碗筷，边和许晚松说着琐碎日常。也不知道是说到了什么，她不由得说上一句，“也不知道娘现在怎么样？今年没和她一起过中秋，我这还挺不习惯的。” 她这说得也是真心话，等李小萍反应过来后，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向自家男人。 果真见许晚松沉默了会，而后恍然一笑，“娘在小妹那，自然是吃好喝好的，不用担心。” 节后，赵国强终于有了一天的假。夜里他问躺下准备睡觉的许晚秀说，“晚秀，我后天休假，你想去县城买点什么不？我可以陪你去。” 他是想着小姑娘从生孩子后，就一直窝在家属楼里，最近这段时间去过最远的地方，怕还是楼下。 “你终于有得休息了。”许晚秀一听，焕然一笑，她也是真的为赵国强高兴。他都已经忙了好久了，因为有时断断续续请假回来忙着处理家里事，到现在也没有正经地休息过一天。 “嗯，你也好久没有出去了，我陪你去。”赵国强点头笑着说道。 正好许晚秀也惦记着成衣铺的事，她满打满算也有三个月没有去过了，也不知道这阵子成衣铺的生意如何。老早就打算得去县城看一趟，没想到这么凑巧赵国强休息，她点头应道，“那行，咱后天进县城一趟。” 第二天许晚秀把这件事情和许母说了遍，她老人家当即答应道，“哎行，难得女婿有空，你也闷着久了，让他陪你去县城里转转也是好的。宁宁你就放心好了，我在家肯定给你照顾好的。” 想起许母只是跟着大伙去集市买过菜，还没有去过其他地方，许晚秀信念一动问道，“娘，要不你和我们一起进县城去走走？您来到这都还没去过县城，孩子咱也带过去就好了。” “娘就算了，这一大把年纪的又不是没有去过县城，娘就在家里给你照顾宁宁好了，你们俩去就好。孩子太小还是少出门比较好。”许母听了后给拒绝了，她坚持道。 许晚秀也没辙，只好按照原计划行事。 等到赵国强休假那天，两人准备好东西要出门了，许母抱着宝宝和他们俩告别，这孩子却是突然不乐意了，突然嚎啕大哭，伤心不已。 这可把许晚秀给吓得，她连忙上前抱住宝宝，一摇一晃哄着，轻拍着她的背部，“哎呦宁宁乖，不要哭，娘很快就回来的。” 赵国强在一旁站着，纵使是再冷硬的心，在听到女儿这一声声嚎叫时，他心底也跟着难受。他手足无措，只能在那看着许晚秀哄孩子，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 还是许母有经验，见闺女哄了半天，孩子还是一直在哭，这分明是闹着不想给亲娘出门呢。她上前直接把宝宝抱到自己怀里，顿时宁宁哭得更大声了，撕心裂肺。 许晚秀听了后，这心心疼得全都纠在一起了。 “你们快走，不要管孩子，我来哄就好了。”许母坚定说道，催促着女儿女婿离开。 无奈许晚秀和赵国强也狠下心来，直接转身就走。 不是他俩不想带孩子出门，实在是宝宝还小，出门也不安全。 买东西 买东西 许晚秀和赵国强一进县城, 第一时间就往成衣铺那走去。和之前不一样的是，他们俩还没走到成衣铺门口时, 就看到铺子里头许多人聚在那, 小怡站在其中，正在一个个给招呼着。 “没想到她这现在生意还挺好的。”许晚秀忍不住侧脸和赵国强说道。 赵国强点点头，“她确实挺会做生意的, 再加上你给她提供好点子, 这顾客自然都自己找上门来了。”每回他和许晚秀过来，虽然那小怡大多数时候都在和许晚秀说话, 他就那么默默地站在一旁听着。 这小怡确实人挺会说话, 所以她和许晚秀之间的合作才会长久。 两人也没有贸然上去, 索性就站在门口那瞧着等着, 等小怡把里头那些顾客招待好再说。 因为有些是结伴来的, 里头看着人多, 可想问的事情大多相似，与非就是定制新衣服的事，小怡回答一个问题, 就同时为几个人解惑了。随着围在她周围的顾客慢慢散开走出店铺, 小怡前方的视野也变得开阔。 她不经意间往外头一瞧, 刚想转身坐下继续做衣服去, 就是瞥见了两道熟悉的人影。小怡顿时眼前一亮, 她喊道，“许姐姐你终于过来了。”她走上前去迎着, 拉着许晚秀走进铺子里, 赵国强紧跟在后头。 “哎呦许姐姐, 你来了怎么不直接和我说啊？在外头站这么久肯定也累了，快坐下。”小怡火速地把许晚秀带到椅子前坐下, 她望向许晚秀变得平坦的腹部，笑着话日常道，“许姐姐你这生孩子也有差不多三个月了，现在恢复得怎么样？孩子也还好吧？” 用现代的话来说，小怡怕是有那个社交牛逼症，她熟悉地问候着，一下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这样一想，许晚秀内心忍不住发笑，她笑着点头说道，“家里有我娘在照顾着，我连着休息了这么久，早就恢复得差不多了，孩子也乖，多谢小怡你的关心哈。” “嗐，我和许姐姐是好朋友，关心你也是应该的。要不是许姐姐住的地方我进不了，我肯定得去看你的。”小怡笑着说道。 她之前说是每个月要把分红的钱亲自送上门去，却是被许晚秀给拒绝了，说是不方便。她当时心念一转就大概猜到了这许姐姐夫妻俩的身份不简单。 和聪明人打交道向来是不费劲的，但是凡事都得留三分底，要不然被有心人知道的，怕是没一会就得被翻个底朝天。 许晚秀说的话也是有所保留，她笑道，“我知道小怡你是真的关心我，这份心意我就心领了。” 她环顾着整个铺子一眼，两边墙壁上挂着的衣服已经换了一轮，依稀可以看出她之前提的那些小点子的影子。许晚秀笑着说道，“我看你这里的生意是越来越好了，你也忙，有这份心就够了。” 那些挂着的成衣大多数是客人定制的，基本上可以从中推出小怡最近的生意有多热闹。小怡听了谦虚道，“最近生意是还不错，可这要不是有许姐姐你指点，我这铺子也没有现在这么热闹了。” 她说着，赶忙又去拿账本和三捆钱出来递给许晚秀，解释道，“许姐姐，这是最近三个月的账目，钱我这按照每月的数量捆好在这了。你一直没有过来，我也就先给你收着，你快数数看，这钱应该是没错的。” 谈及钱的事，小怡还是很谨慎的。她本来说的是每个月的账目和分的钱当月清，哪怕是许晚秀没空过来，让她家男人来取也是好的。 之前倒有一个月是她家男人过来取的，之后的三个月两人都没来过，知道许晚秀这是生孩子去了，小怡也就只好先给妥善保管着。 “哎好，这可实在是辛苦你了。我先对下账。”许晚秀笑着应道，看着那三大捆钱就不由得一乐，这回分的钱一看就是不少的。她打开账本，一笔笔地在心底算着。 小怡记的账目还算是清晰，一笔笔的金额都在最右边单独列出来，许晚秀只需要直接累加就好了。不过其实这种事情也就是两人互相信任，最大程度是建立在小怡自己诚信的基础上的，毕竟这账目单数是她写的，具体是什么情况也只有她知道。 到目前为止，许晚秀不知道她有没有在其中搞小动作，每个月的分红看起来还是很可观的，她选择相信小怡。毕竟哪怕是不相信，短时间内也是没办法的。 快速地对过账目后，许晚秀又解开那三捆钱细细清点着，而后抬起头望着小怡，笑着说道，“这些账目没错的，这阵子实在是辛苦你了。” “嗐这生意好我高兴还来不及，哪里有什么好辛苦不辛苦的。”小怡随意地笑着说道，她其实挺感谢许晚秀的，如果不是她，自己也能赚钱，但绝对不可能像这几个月这样赚得多。 说起这个，小怡又和许晚秀分享了下年前那个新版式受欢迎的情况，然后笑着问道，“许姐姐，现在那些顾客来都是定制夏衣的，你有什么新想法不？” 互利互惠都是这样的，许晚秀过来是为了看看成衣铺的情况，顺便拿这三个月分的钱；小怡看到许晚秀高兴，爽快地把这三个月的分红给她，固然有遵守承诺的信任在，但更本质的还是想获取更多的新点子，重点全都在最后这一句话上。 许晚秀也不反感，她来这成衣铺也是为了这件事，小怡多赚钱，她也就跟着多赚钱。她笑着开口说道，“自然是有的，我躺在家里时就一直惦记着，也算是有点灵感，今天过来也是想说这个。” “那可是太好了，许姐姐你说便是，我全都认真听着的。”小怡听了点点头笑道，她就喜欢和许晚秀这样的人打交道了，简单干脆利落。 两人面对面挨得极近在那说着，赵国强也没去注意听这些，索性走出去外头街道上走走，就在成衣铺附近。 等他溜了一圈回来后，就听见许晚秀在给小怡提建议，她试探着问，“小怡，最近生意好，这来定制衣服的人多了，你会不会忙不过来啊？” “是有点，我最近为了赶制衣服，经常晚上做到很晚，也好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小怡听许晚秀关心着自己，她笑着回道。 她那眼睛上都有淡淡的黑眼圈了，可见平时没少忙着。许晚秀劝着她道，“你这是实在是太辛苦了，这赚钱重要，好好休息保养好身体也重要。你要不试着再招个手艺好的来帮忙？你能轻松些，两人干起活来，能够做的衣服数量也跟着增多。” 小怡认真听着，她眨了眨眼睛，点头问道，“这也是个好法子，许姐姐你是有什么人可以推荐不？”她以为许晚秀突然说这件事，是想介绍人过来她这帮忙干活，赚点钱。 其实这法子还真挺好的，小怡想了想，如果许晚秀真的想推荐一个人过来，这人手艺也还可以，出于卖许晚秀人情的角度，也不是不能答应。 而许晚秀说这话确实是有目的的，但却不像小怡想的那样。这生意做大到一定程度，只有小怡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 多招一个人，既能给小怡减负，也能把这生意继续做大，不会因为人力不够而没办法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衣服，可以提高这所谓的工作效率。 虽说每个月需要多付一个人的工资，但从总体效益上来看，肯定也是赚的。不过现在形势不明，小怡的成衣铺本就招人眼，喊个“亲戚”帮忙还可以，请多人来打工却是不太行的。 听了小怡的话，许晚秀知道她这是误会了，笑着解释道，“我哪有什么人好介绍给你的，这好的人选啊，还是得小怡你自己去找，这样回头用着也能顺心。最好是喊个亲戚来帮忙，这样外头说起来倒也不怕惹风言风语。” “原来是这样，还是许姐姐你想得周到，是我想岔了。”小怡知道自己这是错怪许晚秀的一番心思了，尴尬了一瞬，又赶紧扯过这个话题。 她点点头道，“这事儿我记下了，确实得找个人来帮忙才是。两个人干活，总是比一个人干活要快上不少的，我也能轻松些。” “是这么个道理。”许晚秀点头笑道，她站起身道别，“这时间也不早了，咱也聊了挺久，就先不打扰你忙活了。” 小怡也没有多挽留她，确实铺子里积压着许多单子没有做，她现在都是分秒必争的，于是笑着把许晚秀送到铺子门口，她热情说道，“许姐姐，你有空就过来我这头坐一坐哈，我这里是随时欢迎。每回和你聊天，我都能学到很多，实在是太高兴了。” “哎好，我有空就过来你这瞧瞧。你也不用送了，快进铺子里去忙活吧。”许晚秀笑着应道，她让小怡快些进铺子里。 再三道别后，许晚秀转身往外头走，赵国强已经在铺子门前正对着的街道处等着她了。赵国强看着小姑娘坚定地向自己走来，他笑着牵起她的右手，柔声问道，“谈完了？我们接下来去哪？” “去百货商店吧，我想去看看有什么是可以买给宁宁用的。”许晚秀笑着说道。其实孩子平时要用的东西，家里基本上都有，什么也不缺。但女人最喜欢的就是无意识逛街，什么东西都看上一遍，看着看着就有想买的东西了。 许晚秀新拿到三个月的分红，就想着去百货商店看看，说不定能够看到些合适买给宝宝的东西。 赵国强听了无奈一笑，他应声道，“好，咱一齐去瞧一瞧。”对于自家媳妇孩子，只要是赵国强所认定的人，他都很大方。自己平时那么辛苦赚钱，可不就是为了给她们买东西，让她们过好生活吗？ 他的第一反应是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甚至没有去想过，宝宝那么小，该买的都买了，哪里还需要费钱再多买些什么。 两人走到百货商店，因为时间充足，也不赶着回去，就一个个柜台慢悠悠地看过去。在进口柜台那里，许晚秀还真瞧见一些小玩具，比如说可爱硅胶，她知道这是用来做什么的，但还是装作不懂问那售货员道，“同志，这个是什么呀，有什么用处？” 那售货员同志打量了他们俩的衣服一眼，这才开口说道，“这是进口硅胶，比较好看，等孩子在长牙的时候，可以给他咬着来磨牙，对牙齿好，孩子也不会乱咬东西。” “国强，我觉着这东西挺好的，等宁宁过几个月开始长牙了，用这个给她咬着。”许晚秀一听，顿时扭头笑着询问赵国强的意见。她也是故意让售货员解释给赵国强听的。 只要是对孩子有益的东西，赵国强基本上是不用想的，他笑着点头说，“那就买吧。”而后又是顿了后，望着许晚秀问道，“要不要买两个？宁宁也能轮着用。” 许晚秀甚至怀疑自己眼花了，她分明看到那售货员嘴角抽了抽。不管是出于价钱考虑，还是现实根本不需要轮换，她摇头拒绝了，“买一个就好了，这东西等宁宁咬累了，洗一洗又能留着下次用的。” “那也行。”赵国强听了，伸手摸了摸鼻梁应道。 许晚秀点头，笑着和那售货员说道，“同志，麻烦你帮我拿一个桃红色的出来，我们要买一个。”这些磨牙硅胶的颜色依旧很单一，女孩子应该会更喜欢粉色系，许晚秀挑了个桃红色的。 当然这玩意在这个时候算是比较前沿的，价钱自然也非常美丽。赵国强接过售货员递过来的那一块可爱造型硅胶，默默地握在手里，两人继续逛着。 但凡是能够让他们驻足的，那必然是许晚秀看到了合适宝宝用的东西。她每回都问售货员这东西有什么用处，出于对他们衣服的信任，大多数售货员都乐意给他们介绍着，然后许晚秀再扭头问赵国强的意见。 而赵国强能有什么意见呢，那自然是买买买！ 最后也是他看不过去了，笑着和许晚秀说道，“晚秀，你也别光给宝宝买东西，你也看看有没有什么想买的东西？” “嗯好，我这一路都有看的。”许晚秀虽然没有什么目标，但知道赵国强这是心疼自己，还是点头应道。 他们俩从百货商店的门口处右边一路看着，走到最里头，又顺着另外一头柜台一路逛着走出来，正好把所有柜台里的东西都看了个遍。 到了靠近门口的左边柜台时，许晚秀在里头看到了熟悉的包装，她也来了兴趣，就问那售货员说，“同志你好，这百雀羚牌子的有哪几种可以选？” 没错，最后一处柜台是卖护肤品的，里头有许晚秀眼熟的雪花膏，也有到了现代依旧是有名的百雀羚护肤品。不过比起现代的面膜、爽肤水、水乳各种样式俱全，这个时候的百雀羚只有最基本的那几样。 负责卖这些的售货员每天见到的各式各样的女人来问话，她几乎是一瞧许晚秀那身豆绿色棉质布料，就知道这大概率是位会买的顾客，也没有冷着脸色，当即给她介绍着，“你好同志，我们这有百雀羚面霜……” 她一样一样给介绍着。 国货品牌还是可以相信的，更别说这个时代的货物有多实诚了，那是半点儿也不掺假的。许晚秀也没怎么多考虑，就买了罐百雀羚面霜。 赵国强在一旁瞧着，自然是高兴的，他二话不说就上前付钱，倒是惹得那售货员高看他一眼，这么愿意给媳妇这张脸花钱的男人可不多了。 许晚秀也没有阻止他，任由着他上前付钱。这男人向来对她好，能够付钱给她买东西，那脸上的笑意是没有下来过。 “咱东西基本上买得差不多了，走吧。”许晚秀把那罐百雀羚面霜递给赵国强拿着，牵起他手笑着说道。 赵国强面上笑着，他手里提着不少东西，大部分是买给孩子的，也有买给许母的，再是买给许晚秀的那一罐面霜。他问道，“咱要不要去供销社看看，买点吃的东西回家？” 反正供销社就在百货商店门口对面，既是赵国强有这个兴致，许晚秀自然是答应下来的，她点头道，“也行，咱都来了，那就多看看。” 最后两人自然是大有收获地回家。 家属楼里，送走女儿女婿后，许母就抱着一直哭嚎着的宝宝往房间里头走，边拍着她的背部哄道，“哎呦宁宁乖，咱不哭好不好，外婆陪你玩喔喔。” 她把孩子放到床上，开始伸手在孩子的咯吱窝上挠痒痒。平时这孩子最喜欢别人和她这样闹的，每回只要一有大人挠她的咯吱窝，宁宁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边躲避着，可分明就是喜欢的。 像现在许母这样一逗她，宝宝顿时就不哭了，化哭为笑，还是哈哈大笑。许母和她玩了一会，这孩子基本上就一直乐呵着，全然忘记了刚才为啥而哭。 小孩子其实很简单，她会闹腾着，不过是不想和爹娘分开；但同时她们忘性也大，只要能够狠下心来拒绝她，找个人陪她玩，转移她的注意力，就像现在，宝宝又高兴起来了。 许母有足够的经验，带孩子哄孩子也很有一套。没一会宝宝玩累了，许母再抱着她轻轻一哄，她就睡着了。 许晚秀和赵国强回到家时，就只见到许母在厨房里忙活着，她听到声响走出来笑着说道，“宁宁刚刚玩累了，我把她给哄睡着了，你们俩就放心好了。” “哎，娘你辛苦了。”许晚秀和赵国强俩虽然在外头逛着，心底还是惦记着孩子，想着要是她一直哭闹可怎么办？如今听到许母的话，他俩也算是安心下来。许晚秀笑着夸赞道，“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还是娘您有办法。” 许母听了顿时一笑，摇摇头道，“你们这头次当爹娘的都这样，孩子只要一哭一闹，就什么都由着她。事实上别看这孩子还小，什么也不懂，其实最是机灵不过的。要是她这么一嚎，你们就什么都答应下来，她以后还会这么闹腾。” 这些都是过来人的经验，许母是能分享就分享，但有时候往往就是，道理大伙儿都明白，耐不住心疼孩子就全都给应了下来，有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这样的说法，许晚秀以前听说过，可她在面对宝宝时，还是会忍不住纵容着。赵国强却是头次听，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这些可真是肺腑之言了，多谢娘提醒我们，要不然我和晚秀还真就不知道了。” “嗐，这都算不上什么，你们俩去外面也累了，快去休息会吧。”许母摇摇头表示不用客气，笑着招呼他们夫妻俩道。 许晚秀想起刚才给许母买的衣服，她接过赵国强手中拿着的包裹，拿出来递给她，“娘，我们在百货商店看到件薄的上衣，觉得还挺适合你的，就买了一件回来给你，您待会试一下，看看合不合适。” 许母接过这件深蓝色成衣，皱着眉头道，“哎呦秀秀女婿，你们俩费这个钱做什么，娘的衣服多得是，要是缺衣服了，直接买布料回来做也行啊。这买成衣可得多费钱啊？还不如给宁宁多买一罐麦乳精呢。” 二者的价钱该是差不多的，许母其实挺高兴的，这是女儿女婿的一番心意，这衣服她也喜欢。只是她实在是心疼钱啊，哪里能这么瞎花钱啊？在许母的心底，他们给自己买东西那简直是白费钱。 “娘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在我和国强的心里，你和宝宝都对我们很重要，买件衣服给你也是应该的。”许晚秀正色说道，她笑着揽住许母的臂膀说，“娘你就放宽心好了，我们俩也给宝宝买了不少东西，您待会回屋试试衣服合不合适。” 她说笑着，推着许母回屋换衣服给她看。赵国强看着小姑娘这么对岳母撒娇，不由得一笑，等岳母进客房后，他出声交代许晚秀说道，“晚秀，我也先进屋去了，你待会和娘说完话后，可一定要进屋休息。” 剩下的都是她们母女俩说体己话，赵国强也识时务，主动避开。 “好的，我都知道的，你先进房里休息吧。”许晚秀笑着点头道，赵国强这才放心进屋。没过一会，许母换上新衣服走出来。 这深蓝色布料还要更暗沉些，版式也是最常见的那种，朴素无比，刚好适合许母这样上了年纪的人，又不会太显老。许母穿着这身衣服正合身，她忐忑地问许晚秀，“秀秀。娘穿这身衣服如何？” “挺好看的，娘看起来最起码年轻了十岁，衣袖那些看着也正合身，还是女儿了解娘，给你挑的衣服最是合适不过了。”许晚秀笑着夸着，不仅是夸许母，更是把自己不着很近地也给夸上一遍。 许母听了直乐，对她来说，闺女不管是夸自己，还是夸她会选衣服，那都是对她穿这身衣服最好的肯定。高兴之余，许母还是忍不住心疼问道，“秀秀，这布料摸着好舒服，这价钱也不便宜吧。” “娘，你就放心穿着好了，不用担心钱的事。女儿自己能赚钱，孝敬娘一件衣服还是很轻松的。”许晚秀俏皮说道。 这才算是稍微安抚了许母那有点焦虑愧疚的心。 许晚秀和许母说好后，这才进屋休息了会。 宝宝是午后醒过来的，她这回可就没那么乖了，一睁开眼就扒拉着许晚秀的衣袖。两人挨得极近，哪怕是她的力道很小，但因为许晚秀睡得浅，几乎是宝宝一伸手拉扯时，她就半清醒过来了。 许晚秀睁开眼睛看向这闹腾的孩子，宝宝一见娘忘了过来，顿时就笑眯了眼，小酒窝是再明显不过了，简直甜到当娘的心底。她坐起身把宝宝抱起在怀里，逗弄道，“呦宝宝这是醒了想玩是不？” 她也没有特意提之前的事，这孩子怕是还是不记事的时候，早上的事情怕是早就不记得了。 宝宝咔咔地笑着，许晚秀有被可爱到，她伸手在宝宝的鼻梁上轻轻一刮，这也是宁宁最喜欢的动作之一，她顿时高兴地笑得更大声了。 许晚秀把她抱出屋，许母在屋里睡觉，她也没有去吵醒许母，对这宝宝比了个“嘘”的动作，把她抱到客厅里坐下，两人一起玩着。 平淡的日子里总是有着无言的幸福，小孩子也正是可爱的时候，一天一个样，每一天都能把大人们逗乐，带来无限的获得感。 宝宝五六个月的时候，她已经能够坐得很顺畅了，牙齿也长了好几颗，都是门牙。她也爱磨牙，看到什么东西都想直接咬上一口。 许母正无奈的时候，许晚秀突然想起三个多月前在百货商店买的可爱硅胶，去房间里拿出来，洗干净后放到宝宝面前轻轻一晃。 这孩子还没有所谓的审美，但也知道亮亮的就是好东西，顿时眼前一亮就要伸手去抓。 “来，等等，听娘的话。”许晚秀避开她伸过来的手，一把把宝宝抱在怀里，哄着道，“来，宁宁张开嘴巴。”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张开着。 宝宝有样学样，她也跟随着娘的动作，张大嘴巴，许晚秀这才把那块可爱硅胶放到她嘴里，让她咬住。 她这个时候喜欢咬东西，这会儿感觉到嘴里有东西，那自然是一口咬住的。硅胶很软，有弹性，也不伤牙，咬起来不能算是困难，宝宝自顾自地玩得开心。 许母在一旁看着只觉得神奇，不由得感叹道：“这年头真是什么都有，你和你哥小时候长牙，碰上什么东西都能咬。我那时候带着你哥，他趴在我肩膀狠狠一咬，那可真是疼得不得了。” 她忍不住感叹道。上回这么说，还是在宝宝刚出生时，许母看到秀秀给孩子涂精油的时候。 “这是上回我和国强进县城时，在百货商店买的，当时宝宝还用不上这玩意，就一直收在房间里，现在可算是派上用场了。”许晚秀听了许母的话，笑着解释道。 许母知道女儿女婿有钱，对孩子也是疼爱的，只要是对宝宝好的事，他们俩还是很舍得花钱的。她也没有再问价钱之类的东西，铁定是不便宜的。 她也知道自己这是老思想，知道了这玩意多少钱只会心疼，也就不问来惹自己糟心了。 宝宝六个月的时候，已经可以靠在大人们的怀里坐得挺稳了，她有时咿咿呀呀像是在叫唤些什么，但是还没能吐字清晰地说出她人生中的第一个字。 某天夜里，宝宝已经睡了好一会了，她睡在床最里头，赵国强睡在最外边，许晚秀躺在中间，靠在他的怀里。 她柔声问道：“国强，宁宁现在已经六个多月了，我也跟着休息了六个多月，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好了。我是想着最近回去学校里上课，你觉得怎么样？” 赵国强揽着她纤薄肩膀的手一顿，微不可觉，他没有立即答应，而是问道，“虽然现在宝宝有娘照顾着，但她只要见到你，就一定要黏着你。如果你去学校上课的话，两头兼顾可能会很累。” 以许晚秀那么疼孩子的性子，下课回到家里来，要是宝宝黏着她，她必然也是不会拒绝的，只会耐着性子陪她玩会。 赵国强实在是担心，怕她精力不足，撑不住这么多事。 “没事的，平时家里的事都有娘帮忙，白天我去上课时宝宝就交给娘带着，我下课回家再带宝宝玩会也是可以的。”许晚秀知道他这是关心自己，柔声解释道。 要是许母不在，既要上课又要带孩子，还得来处理家务做饭，那许晚秀肯定是撑不住的。 正是因为家里有许母在帮忙，白天孩子也可以交给她来带，许晚秀才有机会和精力重新回学校去上课。 小姑娘既是这么说，赵国强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他问着些细节，“那晚秀你重新回学校上课需不需要再次参加考核，还是说先和周校长说上一声？” “不用再考核的，之前我和周校长说要回家休息时，他就交代过了，等要回去上课时提前和他说上一声就好。”许晚秀笑着答道。 赵国强听完这话后，眉头松了些，他又问，“要不我到时候陪你去？”因为是在乎的人，他总是担忧得比较多。 “不用，我好歹也在学校那上了将近一年的课了，对那里面的人和物都熟悉得很，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好了。”许晚秀摇摇头说道。 她伸手搭在赵国强坚硬的手臂上圈住轻轻晃动着，笑着说，“你也不要太担心啦。”话一说完，许晚秀仰着头在他的右脸上亲了一口。 赵国强愣了会，从许晚秀有孕后到现在，他就一直旷着。哪怕是她出月子一两个月后，因为怕她身子还没恢复好，赵国强纵然是因为先前两人亲近闹腾生了火，他也一直忍着。 今晚氛围这么好，两人聊完后自然而然地就滚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醒来，许晚秀腰酸背痛，走路都不顺畅了，好在今天宝宝不闹，她现在喜欢坐着，喜欢被大人们夸。许晚秀没有时间陪她玩，宝宝自然而然地就奔着许母去了。 许母会乐意陪她玩，也会表情夸张地夸着她，每回宝宝都被逗得欢乐大笑，只有在玩累了的时候才会想起找许晚秀这个亲娘要抱抱。 昨天晚上两人聊得事情，许晚秀自然也和许母说了。她老人家倒是没有说啥反对的话，只是笑着说道，“有我在这帮你照看着宁宁，你也不用担心，想上课就上课去。” 女儿家开销大，许母在这生活着，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她既是还能够带孩子，那自然是支持女儿去学校上课的，能多赚点就多赚点，也能缓解下女婿的压力，更何况这是秀秀自己想做的事情。 周一的时候，许晚秀换了身比较得体的衣服，就和之前去上课的时间点一样，从家属楼里出发，准备走去学校。宝宝还在睡觉，所以没有看到娘离开，许晚秀相信许母能够哄好孩子的。 她在路上遇见了周云珊，她挺着个大肚子，也快八个月了。许晚秀和她一起往学校走着，边问道，“云珊，你现在身子怎么样？” “你看我这肚子挺得这么大，是越来越笨重了。”周云珊笑着说道，她隔着衣服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面色柔和，满是母性的光辉，“我已经和周校长说过了，上完这周的课就回家休息。我娘也请了个短工去代替她上班，她过来家属楼这边照顾我。” 这些事情也是她和她家男人，还有她爹娘共同商量的结果。周云珊笑着温柔，想来是满意的。 许晚秀听了也是忍不住为她高兴，笑着点头道，“这样的安排也很不错，你到了这个月份，确实也该休息了，希望你能够一切顺利。”许晚秀点头笑着说道。她对这个结果倒是没有太过惊奇，以周云珊在娘家和婆家的地位，这样安排才是最合理的。 两人到了学校后，周云珊往办公室里走去，许晚秀则直接走到了周校长的办公室，她敲了敲门道，说道，“周校长你好，我是许晚秀，有事想向您汇报。” 里头很快传来高兴的声音，“是晚秀啊，快进来。” 上课 上课 许晚秀推开门走进去, 就见周校长正端坐在办公桌前，他笑得和蔼, “晚秀同志这段时间休息得如何？” “多谢周校长的关心, 我这段时间休养得还不错，现在身体状况已经调整好，家里的事情也已经安顿好, 就想着回来上课。” 许晚秀笑着说道, 也没有拐弯抹角去试探些什么。和周校长这种上级领导说话，他还是个直性子的人, 直接说明来意是最好的。 顿时就见周校长眼底笑意更深, 他点头应道, “好啊, 我们学校可一直盼着你能回来呢, 很好。”他夸赞道, “正好周云珊同志也即将请假回家休息，你回来也是缓解了学校的压力，要不然这人手还真是不够。” 许晚秀笑着点头应道, “那看来我真是来得是时候, 也感谢周校长您对我的看重。” “这整个学校就你和云珊同志是高中毕业, 学校里自然是希望你们俩都能够来上课的。”周校长笑着说道。 他也是头疼, 女同志回家生孩子他总不能阻止, 可这学校里的老师也确实是不够，前儿周云珊来找他请假, 说是要回家休息, 他虽然是答应了, 这心底也是头疼着。 好在今儿许晚秀就来了，说是要回来学校上课, 周校长自然拿出了比平时多上三分的热情。 “不过晚秀同志啊，今天老师都已经在上课了，等我下午开会安排下，你明天再正式上课，今天就再多休息几天，养好精神。”周校长安排道，每周一下午他都要给学校的老师开例会，正好给安排下。 许晚秀自然是笑着点头应下的，“好的，那就多谢周校长了。您忙，我就不打扰您了。”在得到周校长的应允后，她退出了校长办公室，打算下楼梯准备回家。 既然今天还没正式上课，也不知道周校长会安排她教哪个年级，许晚秀是不打算回原先的办公室的。听说还有新老师在，免得回头大家都尴尬。 周校长的办公室是在二楼，高年级两个班的教室也分别在周校长办公室的两头。 许晚秀往二楼右侧的楼梯口走去，经过五年级的教室时，不经意间往里头一瞥，见到的却是她以前带的四年级孩子的熟悉面孔。 她脑子空白了会，甚至还退回去教室门口那再三看了遍上头的牌子，确实是写着“五年级”。 许晚秀想了会才反应过来，现在已经是新学期了，原本五年级的孩子已经升学毕业了，之前的四年级孩子们也已经升为五年级的学生。 六个月的时间足够改变很多，许晚秀忍不住想着，原先五年级的孩子们也不知道升学考试考得怎么样了？她暗叹一声，决定明天上班时再去问问周云珊或者钱月华。 正好有上课开小差的小朋友望向教室窗口，发现熟悉的身影，他张开嘴就想喊，就见外头许老师伸了根手指竖着在嘴边比划下。 他领悟到这个熟悉的“安静”动作，立刻合上了嘴。他看见许老师对自己笑了笑，是那么地温柔，就这么看着她离开。 好不容易忍到下课铃响，这个男孩立即兴奋地和周围的人分享，“哎你们知道不，我刚上课看到窗外许老师了，是许老师哎！” 他原本以为周围的小伙伴都会惊喜欢呼，问他是不是真的看见许老师了，谁知道大家都埋头继续在看刚上完课的数学课本。 还是他同桌勉强从书中抬起头，搭理了一下这个小男孩，颇有点教育的意味，“大壮你怎么还做白日梦呢？你眼睛睁大点，许老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学校？” 他前桌的女孩子一听，扭过头来拼命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许老师明明都在家里休息，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 说完后她小小年纪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哎，要是还是许老师教我们就好了，现在上的数学课好难。” “多做题，就不难。”小女孩的男同桌正在做课本上的题目，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说上这么一句话。 其实新老师教的数学课不算差，只是不像许晚秀之前上课那么风趣有意思，会设计些简单易懂的故事案例来让学生们理解。 那头许晚秀走回到家门口，是许母来开门的，被抱在她怀里的宝宝瞧见娘亲，顿时笑开，挥舞着手就要扑过来，无奈被许母抱得很稳，也不会有安全危险。 “娘，宁宁，我回来了。”许晚秀没有上前去抱她，而是笑着和宝宝说，“宁宁等娘一会，娘去洗完手再来抱你哈。” “快去吧。”许母催促道，她神色焦急，第一时间想要问闺女去学校里的情况，又怕自己的问话让她更加紧张。这阵子的相处下来，许母发现闺女变了很多，她以前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一看就透；现在反而面上一直笑着，这一眼望过去也看不出些什么名堂来。 许晚秀去洗过手后回来，抱过已经等到不耐烦，快急哭的宁宁。她坐在椅子上，双腿曲着，让宝宝坐在她的大腿上，边摇晃着哄她，“宁宁不急，娘这不就来了吗？乖啊。” 她逗弄着宝宝，很快这孩子就转哭为笑了，一边伸着藕节般的手臂圈住许晚秀的肩膀，自己高兴地在那动作，一晃一晃。宝宝自从学会坐以后，小动作也是越来越多，喜欢大人这么把她抱在怀里，她再晃来晃去。 许晚秀一边和孩子玩着，抬头望向许母，和她说着今天去学校的情况，“娘，我今天去学校和校长说了，谈得很顺利，明天就正式回去学校里上课。” 这话一出，许母这忐忑担忧的心可算是放下了，她轻吁一口气，高兴得连连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那你今天可要好好休息，明天才有精神上课。” “知道的娘，你就放心好了。”许晚秀笑着答应道，宝宝玩累了，索性就趴在她的怀里，脸挨着衣服，手也不安分，一边在那扯着衣领处的扣子。她今天穿的上衣，算不是庄重，就是在领口处多了几处纽扣。 “宝宝，这个是扣子，可不能抠哦，要不然衣服坏掉了就不能够穿了。”许晚秀扒拉住的手，宝宝顿时不满地望向娘，就听到娘说的这番话。她也听不懂这话里是说些什么，只知道娘是不喜欢自己的这个动作的，于是瘪瘪嘴只好放弃。 宝宝继续窝在许晚秀的怀里，也不觉得热。既是孩子这么热情，喜欢黏着自己，以后她去上课了，也很少有时间能够陪着孩子，许晚秀也就任由她抱着，和自己亲近着。 许晚秀一边逗弄着孩子，一边和许母聊天。 许母对于闺女在学校里的一切还是很好奇的。在她们的眼中，学校是一个很神圣的地方，要是在以前，那可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才去得起的地方。 这里头的老师更是神圣的，而如今闺女成了其中的一员，许母自然是憋着一肚子的话想问的。见秀秀现在心情好，许母也就敞开心扉问着这些问题。 在闺女面前也不怕丢人，那自然是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说出来。许晚秀仔细听着，倒也没有说嫌弃她老人家居然连这么简单的事都不懂，在这个时代许母这样的才是比较普遍的，最难得地是她愿意问这些。 这样想着，许晚秀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管是许母问什么问题，她除了把这问题的答案告诉她以外，甚至还把和这个问题相关的事情都和她说上一遍。 许母一直在认真地听着，在听完闺女的解释后，她恍然大悟般点点头。不由得夸赞道，“秀秀你说得真清楚，我好像全都懂了，怪不得你是这块做老师的料。那些小孩子上你的课，肯定也能跟着听懂。” “哪有娘你说得这么夸张，我也就是把我知道的都说给你听罢了。最关键的还是娘你自己悟性好，听得懂才对。”许晚秀被她夸得失笑，不由得夸回许母。 不是她虚伪，而是这人与人的相处之道，就是这么夸出来的。像许母就更加喜欢别人夸她，特别是在当老师的闺女夸自己悟性好，她也就半听当全信了，高兴地捂嘴笑了，“要真像你这么说，你娘我当年去读书，说不定还能考个一百分回来咧。” 老小孩就是像许母这样，和许晚秀聊得正高兴。 等到晚上赵国强下班回到家，到底是惦记着许晚秀的事，他一得空就问道，“晚秀，你这今天去学校的事情怎么样了？还顺利不？” 许晚秀听了不由得一笑，感受到赵国强的关心，把今天和许母说的话再次和他说上一遍，又说得更详细些。 赵国强之前是听她说过周校长这个人的，见回学校这件事情顺利，他也是松下心来，点点头道，“顺利就好，看来这个周校长还是可以的。” 他伸手抱过宝宝举高高，这也是这孩子最喜欢的。可别看她现在只有六个月大，已经能够很好地辨认出家里三个大人，和不同人玩不同的游戏。 只有爹爹力气大，可以抱着她举高高，所以每天她要主动扑到爹爹的怀里，赵国强也领会到小家伙的意思，抱着她玩着。 许晚秀笑着给他解释道，“我今天去学校的路上，正好碰到了云珊。她现在也差不多八个月了，正准备上完这周的课就回家休息。所以我这回回去，相当于是缓解了学校缺老师的问题。” 这些事她也没有说给许母听，怕许母听完后乱想。但在赵国强面前，她总是不用思考，自然而然地就说出来了。想把这些琐碎的事情分享给他，也知道他会乐意听，不会不耐烦。 “那可真是凑巧了，你们学校老师确实是少了些，只要有一个人退出休息，马上就会有个大缺口出来。”赵国强抱着宝宝坐在自己的手臂上，笑着打趣道。 周云珊这个人，赵国强也是知道的，之前和小姑娘关系不错，在小姑娘坐月子期间也上门来看望过。 只要是对许晚秀释放过善意的人，赵国强知道的，也全都仔细地记着。 夜里许晚秀早早地把宝宝给哄睡了，自己也跟着躺下睡觉。等赵国强洗完澡走进房间时，就见床上母女俩睡得正香。 宝宝现在已经会翻身了，她此时正侧身面向着床里头，许晚秀也是和宝宝一样的姿势。 赵国强光是看着，就忍不住闷声笑了。 第二天许晚秀起了个一大早，连赵国强都还未出门，他去浇完菜刚回来，正准备吃早饭。见到小姑娘起得这么早，他惊奇问道，“晚秀你怎么不多睡会，现在还早？” 以往他出门去部队时，小姑娘也是才刚醒，多数时候甚至还没醒。 “昨晚早睡，今天到了这个点就自然醒了。可能是想着今天是我生孩子休息六个月后头次回学校里上班，有点兴奋。”许晚秀笑着说道，她招呼着，“国强，娘，咱先吃饭吧。” “哎好，你们两个快吃。”许母笑着答应道，她已经给两人装好粥了。这女儿女婿今天都要上班去，她也是高兴的，她怕女儿女婿担心，连忙保证道，“你们俩就安心出门好了，宁宁我肯定给你们照顾好。” 许晚秀和赵国强对视一眼，由赵国强开口道，“有娘你在，我们俩个自然是安心的。” 吃过早饭后，赵国强赶时间先走，许晚秀还能在家里多歇会。 许母一边收拾着饭桌上的碗筷，突然想起件事，问许晚秀，“秀秀，你待会中午几点回来的？我好先准备好饭，这样你回到家后就能马上吃饭，这中午还是得抓紧时间多休息会，要不然你下午肯定得犯困。” 许母想得周到，也是提醒了许晚秀，她笑着说道，“我这记性还真是，可能是太久没去学校上课了，都差点忘了这回事。娘，我中午回到家大概十一点半，您要是饿了，就先吃饭，不用等我。” 她们平时在家里都是很早吃饭的，许母怕许晚秀饿着，一般十一点就做好饭了。许母此时听了点头应道，“你这说得什么话呀，我肯定是得等你回来一起吃饭。那我就晚点再做饭，掐着点等你，这饭菜凉了也不好。” “哎好。”在这些事情上，许晚秀也没有再多些什么，只是点头应下。 最后许晚秀提前了二十分钟出发，她顺着熟悉的道路往学校那头走着。到了学校时，校门口竟然还是关着的，许晚秀在一旁等了会，才等来周校长。 原本校门应该有个看门的大叔，但因为周校长平时来得早去得晚，他索性也就自己承担起这个拿钥匙的职责，这样还能省下一笔雇人费用，再多添上一笔，就能多请一个老师回来上课了。 他拿着钥匙开锁，推开两道大门，边笑着许晚秀说道，“晚秀同志，你今天来得还挺早。” “周校长，我正好今天起早了，想着头天回来学校上课，还是早点比较好。”许晚秀谦虚笑道，她也没有多些什么讨好上级领导的套话，只是朴实地说着。 周校长把门推得大大敞开，这才收起裤子放进裤袋中，他挥挥手招呼着许晚秀往里头走，“精神可嘉啊，关于你这学期上课的事，昨天学校开例会时也都宣布了。” 许晚秀赶忙跟上去在他身旁听着，见周校长停顿了下，她笑着说，“周校长您说就是，不管是安排我教哪一个年级，我都能够服从命令。” 她会这般的爽快，也是知道周校长欣赏自己的高中学历，不会轻易安排她去带低年级的孩子。哪怕是许晚秀现在自己有孩子了，也很耐心地带着宁宁玩，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有耐心和精力去应付低年级那一班三十多个小孩子。 周校长就是喜欢她这种爽快，顿时笑道，“我也就和你直说了，学校里除了云珊，也就只有你一个人是高中毕业。上一届的五年级升学考试考得不是很好，我就打算让你接受现在的五年级数学，把这班孩子好好跟上来。” “可能会比较辛苦，你就只带五年级这一个班好了。”好在学校去年新招了三个老师，有两个都在高年级，现在周云珊准备请假休息，周校长就让原先教五年级数学的老师去负责五年级的语文，可以说是挪一个窟窿去补另外一个窟窿了。 五年级那个班就是之前许晚秀带的四年级那个班，相处了近一年，师生之间彼此也都熟悉。许晚秀满意地点头应下，“这个安排自然是最好不过的，多谢周校长你体恤，我一定认真负责好好上课，把这帮孩子的数学给教好。” 虽说带所谓的毕业班会相对压力大些，但周校长在安排上也算是有所倾斜了，只让她带一个班，之前都是一人负责两个班的教学任务的。 周校长听了点点头道，“你的能力我是相信的，去原来的办公室吧，你的桌子还保留着。”他挥挥手道，自己则往二楼的校长办公室走去。 许晚秀和周校长道别，走回原先的办公室。里头的门一推而开，里面的布局倒是变了不少，原先是三个人三张办公桌，还算是宽松。现在变成了五张办公桌紧凑地挨在一起，桌面上大多是摆着书和本子，堆积成山。 她走到自己的办公桌位前，也确实如周校长所说的保留着，六个月前她离开时是什么样子，现在也还是原来的样子。 这样的举动，不管是周校长交代的，还是钱月华和周云珊她们自发的，都足够让人暖心。 不过因为许久没人用这张办公桌的原因，能够瞧得见的地方基本上也全都蒙上了灰尘。许晚秀从桌子下的柜子里拿去一块抹布，去外头湿了水，就开始清理起来。 最先到的是个陌生的女老师，长得很年轻，她穿着半袖连衣裙，步履轻快，瞧见许晚秀时也是眨眨眼笑着问道，“你就是许老师吧？我是新进来的，之前负责接手你两个班级的徐红英。以后我就是教五年级语文了，咱还是合班，很高兴能够认识你。” 听过她的一长串介绍后，许晚秀笑着点头应道，“你叫我晚秀就好了，红英你看起来真的好年轻，以后我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够的地方，你再和我说。” 徐红英顿时笑了出来，她点头应道，“晚秀你就放心好了，咱这就互相学习。” 两人就这么聊了起来，多数是徐红英在说在问，许晚秀在应答着。这倒是出乎她原本对于这个帮自己代课的老师的猜测，没有所谓的猜疑不满，起码现在表面上是这样的。 第二个到的是钱月华，她昨天开会时就听说许晚秀今天要回来上课的事了，此时见到她也不奇怪，只是惊讶于那徐红英居然能和许晚秀聊得这么好。 剩下的那个新老师到了时也是笑着和许晚秀打招呼，然后就待回自己的办公桌前了，许晚秀也是跟着松了口气。 要是再来个和徐红英一样会说话能聊天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承受住这份热情。 周云珊几乎是踩着点到的，她走进办公室打了声招呼后，就一直坐着休息。等到上课铃响时，忍不住抱怨道，“这一大早上课实在是太赶了，我这脚都还没歇够呢。” 怀孕八个月到现在这个程度，那挺着个大肚子还是很难受的，许晚秀因为体会过，自然也是清楚的，她笑着宽慰道，“云珊你待会记得找张椅子坐下歇着，可别累坏了。走路也别急，小心着地方。” 这些都是实在话，周云珊也不恼了，笑着应下道，“哎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好了。”她走出办公室。 跟着一起出去的还有钱月华和徐红英，办公室里一时之间只剩下许晚秀和那位安静的老师。 因为不知道自己这次负责带几年级，许晚秀也就没有事先准备教案和题目这些。此时她伸手在自己的柜子摸了下，摸出来一本五年级的数学教材。 这还是上学期留下来的。 许晚秀重新拿起纸笔，开始研读教材，并根据此来写教案之类的，关于课程设计和题目的设计。好在第一节她是没有课的，要不然也就只能硬上了。 到了第二节课上课铃打响，许晚秀捧着新鲜出炉写好的教案和题目，踏着细碎的步伐往五年级的教室走去。她几乎是不带停顿地直接走进教室，站到三尺讲台上，将台下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接下来的一切就很搞笑了，原本课间正在打闹的孩子不经意间往讲台上一瞥，就瞧见了消失许久的许老师；热闹喧哗的教室突然安静下来，有些正埋头看书做题的学生察觉到异样，抬起头一看，也是瞳孔一缩，处于震惊当中。 这教室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连大伙儿的呼吸声也听得一清二楚。许晚秀看着完全这诡异的一幕，忍不住笑着打招呼道，“大家怎么都愣住了？看到许老师回来，你们难道不高兴吗？” 几乎是话音刚落，整个教室里就想起超级大声的回应：“高兴！”这声音差点都要把屋顶给掀掉了。 许晚秀笑着说道，“老师也很高兴能够继续教你们数学，接下来的一年里，还希望同学们能够多多努力，老师也会陪着你们，帮你们提高成绩的。让我们共同努力，走向更美好的未来，大家说好不好？” 底下的学生情绪都被她给带起来了，又是响亮地回应道，“好！” 不说许晚秀对这帮孩子有感情，这帮孩子对许老师也是同样的喜爱。他们从当初刚进学校时，接触到的第一个老师就是许晚秀。 因为许老师负责带他们这个班，除却上很有趣的数学课以后，她还会很温柔地交代一些话语，有关学习的，也有有关生活的，字字句句都是为他们着想，这群学生自然是惦记着的。 许晚秀伸手齐平，分别在两侧向下压了压。这帮孩子还记得这个特殊手势的意思，立即收住了嘴边即将说出的话，一个个地，捂着嘴巴在等许老师直视，那一双双眼睛是灵动得很。 “老师很高兴你们能够这么记着老师，能够给你们上课，老师也觉得很高兴。”许晚秀笑着说道，接着谈及正题，她说，“现在大家都是五年级了，马上就要参加升学考试，咱这里能够考上中学的可不多。老师已经听说去年升学的情况了，希望大家都能坚定学习，咱争取在今年六月交上一份让自己能够满意的答卷。” “好！”底下又是一阵欢呼，显然是还在兴头上。 许晚秀摇摇头，也没有再多些什么，直接翻开教材和教案摆放在讲台上，笑着说道，“既然大家都这么有信心，许老师也很高兴，就不浪费大家时间了。各位现在翻到数学书的第二十五页，咱来讲这个……” 她在上头讲着话，生动有趣，时不时引得台下同学笑出声，而后也有提问，引导着学生适时地回顾下知识点之类的。 到底是上了一年的课，许晚秀现在对于上课的时间把握得很准，不需要看时钟就知道这会儿几点了，还有多少分钟就下课铃响。 她对自己的课堂安排也把握得十分紧凑，根据课堂的情况灵活调节着。 此时距离下课还有五分钟，许晚秀讲清知识点后，和台下的同学们说道，“我待会在黑板上写两道题，大家都给记在本子上，算作是今晚的作业。” 底下传来一片哀嚎声，这群孩子可真是痛并快乐着，既是知道五年级了作业多也是正常，他们也斗志昂扬着;可等到老师布置作业时，全班还是会习惯性地哀嚎着，表示自己很痛苦。 “你们今晚一定要记得做这些题目，老师明天上课时可是会喊人上来黑板上写的。”许晚秀交代道。 话说完，她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唰唰唰地写了起来。台下的小朋友们也赶忙拿起纸币，仰头望着黑板抄了起来。 最后头那，昨天那个说是看到窗外许老师经过的小男孩得意洋洋地凑到他同桌面前说道，“你们现在相信我昨天说的话没有？昨天许老师真的从教室窗外经过了，还是特意来看我们的。” 他同桌正拿着笔开始抄黑板上的题目，偶尔抬起头回小男孩一句，“知道了。” 声线没有任何的起伏变化，还真叫那小男孩愣了会，只觉得不应该啊，为啥大家都对这件事情不感兴趣。 倒是他前桌一个女孩子回道：“没想到你昨天说的居然是真的，许老师回来我可真是太高兴了。”她急匆匆回头笑道，又转身回去继续抄题。 许晚秀背着身子在抄题的时候，隐约听到后头有几个学生在说话，不过因为声音不大，很快就断了，她也就没怎么说这件事。 把那两道题目给抄完后，许晚秀回头和台下的小朋友们说，“这两道题目都是根据咱今天上课讲的内容出的，大家做起来应该是不难的。”话刚一落下，下课铃就响起，她说道，“好吧，今天的课就先上到这里。” 闻言，台下的所有学生立即站起来，鞠躬道谢，“谢谢老师！”声音洪亮，可见这节课上得还是不错的。 许晚秀走出教室，直接回到办公室里。她把教材和教案全都放在桌子上，这才注意到自己身旁的周云珊正在发呆，出于关心的角度，她还是出声问道，“云珊你没事吧？” “哎没事，我就是上课累了，刚一直坐在这发呆休息下，没事就想些杂七杂八的。”周云珊回过神来，她摇摇头说道，想到今天是许晚秀回来后第一天上课，她笑着问，“怎么样？上课还适应不？” 话一说完，她又自顾自地说道，“你教的班级是原来的四年级，那群孩子应该和你挺熟的，上课起来也容易些。”她们俩以前合班的时候，周云珊就时常听说班里的孩子说多么喜欢许老师，就连许老师休息在家了，他们也还是惦记着。 听了她的话，许晚秀笑着说道，“还算是顺利，这群孩子真挺乖的，以后我可得好好费些心思，把他们的数学成绩往上带一带。” “那是自然，上一年的成绩确实不好看。毕竟是头一届，当时周校长的脸可是黑了两三天呢。”因着办公室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周云珊忍不住说道。 对于这件事，许晚秀也是听周校长亲口说过的。 中午下课放学回家，饭桌上就已经摆满了热腾腾的饭菜了，许母招呼道，“哎晚秀你回来了，累不？午饭我已经做好了，你去洗个手就能吃。” 见她眼睛一直往里瞟着，许母笑着说道，“哎呦你就放心好了，宁宁今天一天乖得很，这会儿正在睡觉呢。” “嗯好，辛苦娘了，那我先去洗个手。”许晚秀点头笑着应道。她往厕所那走去，许母则回厨房里装饭。 许晚秀洗完手后，先是轻手轻脚地回房间里，看了下宝宝，见她睡得正香甜，这才算是放下心来，安心出去吃饭。 这种下班回家桌子上摆满饭菜，随时都可以开吃的感觉实在是太令人舒适了，许晚秀坐在饭桌前，忍不住夸道，“娘，你这把握时间可真是准，谁家有多少个像我这么幸福的，一回家就能有饭吃。” 许母是很爱听这些话的，这样会让她觉得被需要着。此时她笑着说道，“嗐，这你都和我说了几点回来，那我肯定得掐着点去煮饭的，今天也是凑巧了。你今天上午在学校情况怎么样？那些孩子还听你的话吧？” 这些事她担心了一早上，如今瞧见闺女回来，可算是能问了。 许晚秀耐心地和她说着，母女俩边聊天边吃饭。吃过饭后，许晚秀想去帮忙洗碗，许母却是坚决地拦着她，把她推出厨房，“秀秀你来忙这些做什么？有娘在呢，你就放心好了，快收拾收拾进屋睡吧。” 最后抗拒不过许母的热情，许晚秀只好无奈笑着走进屋。这会儿刚吃饱也不能睡，她先是坐到床上去，轻挪着身子靠上床背。 也不知道是她动作太大，还是宝宝睡眠太浅，总之许晚秀才刚一坐好，这孩子就眉眼动了动，睁开眼看了下娘。 许晚秀本以为她会和往常一样，笑得甜美，然后伸出手来要自己抱抱，亦或是直接扒拉着身子要爬到她怀里，谁知道这小家伙睁眼盯了自己好一会，突然瘪瘪嘴就哭了出来。 不是鬼哭狼嚎，而是那种十分秀气地低声啜泣。这可把许晚秀给吓得，她连忙把宝宝抱在自己怀里，一摇一晃地着轻哄道，“宝宝这是怎么了呀？是睡得不舒服吗？别怕别怕，娘在呢。” 这孩子依旧那样低声哭着，听了许晚秀的轻哄也只是换了个姿势，趴在她的怀里，双手使劲环抱住她的腰，啥也不说，也说不了。 许晚秀就这么由着她抱着，同样回抱住小家伙的柔软身子，伸手在她背部轻拍着，一边哼唱着摇篮曲安抚她。 宝宝这幅样子，许晚秀大概能够猜到，可能是一上午没见到自己，这才受惊了。说小孩子不懂事，宝宝这个年纪可能还真啥也不懂，但她又是最敏感的时候，可以感受到大人们的情绪。 从她出生到现在，许晚秀还真没离开过宝宝这么久。 没过一会怀中动静变小，只剩下绵长的呼吸声，许晚秀低头一看，才发现宝宝睡着了。她把孩子放在床上躺好，这才起身去换件上衣。 刚宝宝哭得她上衣前面都浸湿了。弄好一切后，她也紧挨着宝宝睡下。 午后许晚秀醒来，宝宝还在熟睡，她是不舍得，又很无奈，只好去喊许母过来这边看着孩子睡。 临出门前，许晚秀进屋又看了宝宝一眼，不由得低叹：这孩子待会醒来没看到娘，估计又要哭了。 娘! “娘！” 夜晚赵国强回来, 瞧见许晚秀和被她抱在怀中的宝宝，笑着打招呼道, “我回来了, 你今天还顺利不？”说完又低头看着宝宝逗道，“宁宁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平时只要他一回来，这孩子必然是扑腾着手要抱抱举高高的。这会他笑着问她, 宝宝仍旧是窝在徐婉香儿怀里一动不动地, 只是嘴角略微向上扬着，表示自己见到爹爹时是高兴的。 “还是带原来的那个班, 今年我只负责教五年级一个班, 感觉轻松不少。”许晚秀笑着说道, 她用眼神示意着赵国强, 下巴微抬对着怀中宝宝的方向。 赵国强顿时明白过来, 他不再逗弄宝宝, 点头道，“那还挺好的，你自己觉得轻松不累就好。我先去洗个手再和你们说话。” “好, 你去吧。”许晚秀应道, 她抱着怀中的宝宝往饭桌那走着, 边哄道, “宁宁乖, 咱来准备吃晚饭好不好。” 之前每次到了吃饭的点，无论是她或者是许母, 都会特意先把孩子给喂饱了, 哄宝宝先睡。这样她们来吃饭时也方便些。 但今天宝宝的情绪不对劲, 从许晚秀下午放学回家后，她就一直黏着自己, 使劲扒拉在她的身上，窝在她的怀里不愿下去。许晚秀也就哄着她，由着她，今天更是头次带她上饭桌。 看着桌面上的那三四道热腾腾的，正冒着热气的菜，宝宝坐在许晚秀的膝盖上，双手搭在桌子上兴奋地望着，眼底满是雀跃。饭菜的香气铺面而来，这孩子甚至还忍不住皱着鼻子嗅了嗅。 许晚秀一直注意着她的动静，双手放在她的手旁边，既能护着她，又能看着她。她生怕宝宝一个激动，直接拉起盘子往自己所在的方向挪，这孩子最近力气大了不少，翻身爬坐都练得不错了。 赵国强洗完手走过来，就瞧见宝宝一脸兴奋的模样，望着那些饭菜跃跃欲试。他问许晚秀，“晚秀，你这该不会一回来就一直陪着宁宁吧？我来抱孩子，你这待会膝盖该疼了。” “哎好，宁宁你先和爹爹玩会好不好？”许晚秀笑着和宝宝商量道。 赵国强伸手要抱她，这回宝宝倒是没有拒绝，乖乖地转移到爹的怀里。只是赵国强抱着她要走到对面饭桌上时，这孩子直接闹腾着身子想要滑下来。 “宁宁这是怎么了？”赵国强还是头次碰上宝宝这种情况，他无措地扭头问许晚秀。 许晚秀估摸着这孩子最近闹腾的劲，笑着说道，“要不你今晚就坐在我旁边吃饭吧，宁宁这是想坐在我旁边呢。”她伸手戳戳宝宝的小脸蛋，好笑道，“宁宁你来说，娘说的对不对？” “好。”赵国强是半信半疑，他顺着在许晚秀旁边的位置坐下，怀中的宝宝立即不闹了，乖乖地窝在他的怀里，甚至探着身子要碰饭桌上的饭菜，好在给赵国强阻止了。 许母端着装好的三碗饭从厨房里走出来，她瞧着女儿女婿夫妻俩坐在同一旁挨着，也没有多说些什么，直接走到饭桌的另一头坐下，“来，咱这趁着饭菜热，快吃。” 这会儿天已经开始冷了，大伙儿都穿上了长袖，有时冷的时候还得披上件外套。一家子吃过饭后，赵国强起身去洗碗，许母则抱着孩子坐在客厅里玩，许晚秀默默掩了房间的门，开始写手稿。 她现在白天去学校里上课，写稿子的事也只能留着晚上回家再做了。不过瞧见了宝宝今天的情况，许晚秀还是会忍不住重新思考这件事，倘若白天在学校没时间陪她，那么连晚上的时间也挤不出来吗？ 像赵国强，他白天去部队里忙，晚上回来后基本都是在陪她和宝宝。许晚秀想着，教五年级一个班的数学，每天只有两节课，剩下的时间除却写教案和设计趣味性题目以后，或许可以拿着纸笔在办公室里写稿。 反正大多数老师上课时间也不在办公室，她的课刚好和其他老师的课是错开的。再说了，她的办公桌的位置正好在角落，桌面外围更是垒起了高高的书和作业本，也不怕别人经过时往里头瞥。她只要注意些就好了。 这样越想越觉得有可行性，许晚秀也算是松了口气。既然白天去上课了，那就尽量把事情在学校里都处理完，晚上回到家也能多点时间陪宝宝玩。这个时期的孩子正是一天一个变化的时候，许晚秀不想也不愿错过宝宝成长的精彩时刻。 她回过神来，专心拿笔写着手稿，速度也快上不少。 等到赵国强洗完碗出来，就见许母在客厅里陪着孩子玩，他笑着过去问道，“娘，晚秀呢？我来陪孩子玩会吧。” “秀秀说是进屋去写些东西，我也就没去打扰她，宁宁这会儿玩得正高兴呢。”许母笑着说道，她只以为闺女说的“写点东西”，是要完成学校里的任务，自然是不敢去打扰的。 赵国强当下了然，小姑娘应该是在房间里写稿子呢，他点点头后，笑着坐下来逗弄正在玩硅胶玩具的宝宝，“宁宁，爹爹来陪你玩会好不好？” 这硅胶玩具就是之前宝宝咬着来磨牙的，她现在不爱咬着了，就用来当做玩具玩。小孩子的乐趣其实很简单，随便一样东西就够她玩上一天半天的。更别提这粉红色更是吸引住孩子的大部分注意力。 她这会儿正高兴着，瞧见爹爹过来也是连连挥手招呼着，要他快和自己一起玩。 这幅欢乐的模样可算是和平时差不多了，赵国强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他陪着小孩子玩。 等到许晚秀写完稿子走出来时，就瞧见他们父女俩相对而坐，宝宝闹腾着把手头上抓起的硅胶玩具重重一摔，赵国强则不厌其烦地帮她捡起来，一脸宠溺，没有半点不耐。 这分明是大人和孩子之间最幼稚的玩法，还是角色互换的那种。许晚秀以往只见过大人负责往远处丢玩具，让孩子去捡的，也算是一种训练孩子注意力和锻炼的游戏，赵国强父女俩则是正好互换过来。 不过现在宝宝还只是坐得稳，也只能这样了。许晚秀无奈摇摇头，只觉得好笑，她注意到厕所那头的灯是亮着的，该是许母在洗澡。 许晚秀笑着走过去，宝宝耳朵灵，是最先注意到的，她顿时也不管赵国强递过来的可爱硅胶了，伸着双手就要扑过来让娘抱，嘴巴还一张一合地说着些听不懂的婴儿话。 这孩子最近总是爱这样子发声，又像是努力和他们做爹娘的对话，每回许晚秀都答应得认真，她伸手抱过宝宝坐了下来，一边哄道，“宁宁刚刚乖不乖啊？和爹爹玩得开不开心？” “啊啊，啊啊啊。”宝宝激动地挥舞着手脚，像是要和许晚秀说些什么，在应和着她。许晚秀也做出耐心听她说话的样子，顿时宝宝更高兴了。 赵国强就这么在一旁看着许晚秀格外温柔耐心地哄孩子，又很灵动，他嘴角挂着的笑容也没有下来过。 两人就这么陪着孩子玩了会，等到许母出来时，她就催促着，“秀秀国强，你们也快去洗澡吧，要不然这越晚，这水就越凉。宝宝我来带着就好了。” 现在进入了冬季，整个家属楼的水压就不太行，那些管道都已经老旧了，得抓紧时间洗澡，要是等晚了水压不够，要么就等冲凉水澡，要么就不能洗澡了。无怪乎许母这么催，洗凉水澡伤身，不洗澡又是耐不住的。 “哎好，我今晚得洗头，就先进屋拿衣服洗澡了。”许晚秀听了赶忙应道，她把宝宝放到赵国强的怀里，再三和她保证道，“宁宁放心，娘洗完澡就来陪你。” 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真诚，宝宝这回啥也没闹，就这么松开紧抓着她衣服的手，任由她转身离去，慢慢消失在自己的眼中。这一瞬间的悲伤还没让宝宝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被许母吸引走了注意力。 许晚秀在房间衣柜里找着换洗衣服，就听见身后赵国强说，“晚秀，宁宁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啊？”他是刚走进来。 “我中午回来时她还在睡觉，结果一醒来就抱着我哭，下午回家时也是这样。我觉得可能是她还没有离开过我这么久，以前哪怕是我出去，也是一两个小时就能够见到人的。今天是找不到娘时吓坏了。”许晚秀转身看着赵国强，解释道。 所以宝宝才会使劲地扒拉在她怀里，生怕一睡着后再醒来，就找不到娘了。 “原来是这样子。”赵国强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过了会和许晚秀说道，“没什么事，等孩子适应了就好了，你先去洗澡吧。” 孩子从刚出生的那一刻，基本上都是和许晚秀待在一起，母女俩还是头次分别这么久，宝宝没有完全感，一下子受不住了，倒也正常。 赵国强没有理由让许晚秀去适应宝宝，她也有自己所热爱的事情要去做，只能让宝宝多适应下，适应孩子她娘的节奏了。他是真的能够感受到，小姑娘很喜欢去学校里上课，很喜欢她带的头个班，现在依旧在带着的这个班。 第二天许晚秀要出门时，宝宝是醒着的。为了不让孩子看到亲娘离开，许母抱着宝宝进了房间，许晚秀赶忙打开门离开。她是舍不得宝宝闹的，也看不得宝宝哭。 但正如许母所说的，孩子都是这样，不能惯着，要不然越惯越难养。宝宝爱哭就让她哭，等她哭累了也没能达成愿望，久而久之，她自然也就不哭了。 事实证明，永远要相信一个有经验的老人善意的劝导。要不然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 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里，许晚秀照常去学校里上课，班里的孩子们都很乖，他们是知道这一年的重要性的，上课也都认真地听着，倒也很少有晚上回家不做作业的。家里这边宝宝似乎也适应了娘白天不在的日子，又或是无奈接受的。 她只有在中午和傍晚之后可以见到娘，这个时候人可热情了。像许晚秀走进家门时，这孩子正坐在地上玩玩具，听到声响就立即手脚并用爬过来。 这可把许晚秀给吓得，连忙走过去蹲下身把她给抱起来，生怕一不小心这孩子就给摔到了，回头还得磕到下巴。她抱着宝宝放在自己的手臂上，忍不住笑着哄道，“宁宁今天乖不乖啊？” “哈哈，啊啊，呜呜。”这孩子高兴得嘴里一直不断地吐着因，听不清她想表达什么意思，总之很高兴就是了。 许母在一旁瞧着闺女和孙女的互动，不由得觉着好笑。她在这里的日子当真是比在村里要好上许多，且不说这里的伙食好，顿顿都能够见肉，荤素搭配着，就光是在这看着闺女一家和和美美地过着，每天乐呵呵的，许母就已经很高兴了。 赵国强见宝宝现在已经习惯，也没有再哭再闹，这紧提着的心才算是放下来。夜里他和许晚秀提起这件事时，她也是忍不住发笑，交代道，“你啊，有什么想法或是担心的，一定要说出来给我听。一个人闷在心底只会难受，说给我听了，咱还能一起想解决办法。” “要知道，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你还有我呀。” 眼前女子眼底闪着亮光，眉眼中倒影皆是自己，就这么勾着明媚的笑容，说着这世间最温暖的话，赵国强心底为之颤动，他长臂一伸揽过小姑娘纤薄的肩膀靠在自己怀中，柔声说道，“嗯好，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和你说。” 日子悄然而逝，也不知道周校长是从哪个地方拿来的好几套卷子，他郑重地交给许晚秀说道，“晚秀同志，你根据这教学进度安排下，要让学生们多做题，保持手感，顺带着也测试下他们的成绩如何。” “这几套都是其他地区学校有名的升学卷子，你回头上二楼打印室那里，把卷子印出来给学生们做就好了，要当成一次考试来做，你也得认真改卷给个分数，回头把成绩全部汇总给我。” “好的周校长，您真是用心了，我一定会好好安排下去的。”许晚秀面色不变地接过那几套卷子，笑着答应下来。 心底只有一个想法，实在是太卷了，已经卷到了五年级的学生身上了。从这件事情上也能看得出来，周校长是真的很看重五年级的成绩。 等到许晚秀回到办公室，就看见负责教科学的钱月华和负责教语文的徐红英桌面上也是垒着几套发白的卷子，她不由得笑道，“周校长也给你们拿卷子了？” 说起这个，钱月华不由得叹气道，“对啊，上一年五年级升学靠得不理想，周校长今年是铆足了劲要把现在五年级学生的成绩给提上去，这可不就去找了卷子回来让学生们做，让我们改卷吗？” 她是抱怨的，实在是上课要讲的知识点很多，原先就安排得满满当当的，现在还得重新挤出时间来给他们考试。当然这其中最最重要的就是，这学生做卷子，一个班二十多个人，她每回还得多改二十几份卷子。 徐红英倒是笑着应道，“周校长看重五年级也是好事，咱争取把学生们带好，以后这学校的名声也就跟着好了。”她还年轻，又是头次带五年级这种毕业班级，自然是士气昂扬地看待这场升学考试的。甚至试图多费点劲，也要带好这群孩子。 许晚秀听了她们两人的话不由得觉着好笑，她无奈笑出声，而后又摇摇头说，“咱也就跟着这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努力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是了。”周校长安排下来的工作，你自然是得照做的。 显然大伙儿都明白这个道理，钱月华刚才的话也不过是发下牢骚罢了。醒过神来后，估摸着上课铃快响了，她又是抱起教材急匆匆地往教室那走去。徐红英也跟着出发。她们俩都是带两个班，这课量也是比她多上一倍的。 周云珊已经请假在家休息了，她办公桌上收拾得干干净净，大伙儿都有意识地不去碰那张桌子，有时候作业文件多了，在自己办公桌上挤挤也就放下了。她们都想着留着那张办公桌，等周云珊回来时，完完整整一成不变的交还给她。 除了钱月华和徐红英，另外一个老师也去上课了，办公室里只剩下许晚秀一个人。她也没有闲着，拿出纸笔开始写着稿子，同时也控制着没有完成沉浸进去，边注意着办公室门口的动静。 因为都是头天晚上先构思好剧情，现在写起来也十分顺畅，许晚秀的手没有半刻停顿，速度奇怪地写着。等到外头下课铃响，许晚秀这才回过神，把写得差不多的稿纸都给收了起来放进柜子里，而后又在桌面上摆上了教材和教案，拿着笔继续写着。 这样办公室里其他老师下课后陆续回到办公室里时，就见许晚秀正在翻着教材埋头写教案，也没有多想些什么。 就这样，许晚秀没课的时候就在办公室里写稿子，等到办公室里人多的时候，就开始对着教材写教案。这样的类似学生时代避着老师偷偷写东西的动作，许晚秀也是没有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她都已经成为老师了，还是会做这种事。 这样安排下来，白天在学校里是辛苦了些，好就好在回家后不用再费时间写稿子，多出来的时间可以分给宝宝。 现在只要她回了家，宝宝就一直黏着她玩。许晚秀也一直耐心陪着，赵国强傍晚回来后，他也会陪着宝宝玩游戏，举高高。当爹娘的疼爱和陪伴都给足了的时候，宝宝的安全感自然也就有了，不会再患得患失，轻易受惊。 某天许晚秀回来后，抱着宝宝坐在地上玩，她笑着招呼道，“把玩具给娘。” 这孩子一高兴，就开始大喊道，“娘！” 这话一出，顿时把坐在一旁笑着看她玩的许晚秀给震惊到了，她几乎都快怀疑自己是听岔了，连忙上前抱住宝宝激动问道，“宁宁，你刚才喊什么?再给娘喊上一遍好不好？” 许母同样在一旁，也是兴奋地瞧着宝宝。这孩子现在坐得可稳了，趴在地上爬起来速度也快，门牙长了几颗，这喊人还是头一次。 娘和外婆的两双眼睛全都注视着自己，宝宝愣了会，又是高兴地拍了拍许晚秀的手喊道，“娘！”她抖着身子，一个劲地喊着，“娘！” “哎好。”许晚秀一把宝宝抱在怀里，轻轻地把下巴搭在宝宝的肩膀上，有点哽咽说道，“宁宁真乖，娘很高兴，你能喊娘了，娘真的很高兴。”她几乎都高兴到语无伦次了。 许是因为“娘”这个字出现得太频繁，小家伙又是抵在许晚秀的怀中，接着又喊了几声，“娘！娘！娘！” “哎好，咱宁宁真乖。”许晚秀高兴得抬手揉了揉宝宝的柔软头发，内心是一片柔软，那所有积攒着的母爱，似乎在听到孩子的这一声“娘”以后，找到了喷泄口一涌而出。 她微微仰着头，不让晕湿眼角的泪珠夺眶而出。 宝宝紧紧地靠在娘的怀里，她不明白娘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只是单纯地觉得窝在娘的怀里超级舒服，顿时又挨得更近了。 许母在一旁瞧着她们母女俩的互动，也没有上前打扰，只是感动地看着。每一个当娘的在听到孩子喊自己的那一刻，激动的心情都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只有亲身体会过，才能理解这种来自生命的悸动。 而看着女儿头次被孙女喊“娘”，以前闺女刚学会说话时也是这样喊着自己作“娘”，许母的内心是更加复杂。那种从心底涌上来的满足感，是看到闺女生活幸福美满，家庭幸福的庆幸和高兴。 傍晚赵国强回来时，他一进门就瞧见许晚秀抱着宝宝迎上来吗，脸上的笑意明晃晃的，是怎么也掩不住。他忍不住好奇问道，“晚秀，是发生了什么喜事吗？” 许晚秀还没来得及开口，她抱在怀中的宝宝就已经伸出手要扑进爹爹的怀里了，嘴里还一直兴奋地嚷嚷着，“娘！娘！娘！” 小孩子都是有记忆的，或者说是凭借着所谓的直觉，她知道自己下午喊“娘”的时候，娘是最高兴不过的，连外婆也是一直笑着。此时为了扑向爹爹怀里，让他带着自己举高高，宝宝同样是拼命喊着“娘！” 她盼望着爹爹听到后会高兴，会抱着自己举高高。 赵国强却是被宝宝突然喊的话给惊吓到了，还是连着三声。他大脑空白了一瞬，下意识地接过宝宝抱在怀里，感受着小家伙温热的气息，他望向许晚秀，眼神充满渴望，渴望获得一个答案。 就见许晚秀面带笑意点点头道，“国强你刚才没有听错，咱宝宝会喊人了。” “会喊人了？”赵国强还处于呆愣和不可置信中，不由得重复问道。 很明显刚才宝宝就喊了那么三声响亮的“娘”，赵国强缓过来后连连点头高兴道，“宁宁会喊人了，会喊娘了，这是件好事，这可是件大好事。”他低头望进闺女的稚嫩眼中，忍不住再次笑着哄道，“咱宁宁真棒，会喊娘了。” 可以说赵国强人生中，从参军入伍到现在，为数不多的震惊和征愣都是眼前这对母女俩带来的。正因为是他所没有接触过的，才会这么手足无措，可又开心高兴着。 这样想着，赵国强更加高兴了，他笑着和许晚秀说道，“这孩子会疼人，知道晚秀你怀她生她的时候辛苦了，第一声喊的就是你。” 说这话时，赵国强的心底是高兴的，高兴于宝宝知道感恩，会开口说话时说的第一个字是“娘”，小姑娘心底必然也是高兴的。他也没有去嫉妒宝宝没有第一个喊自己，但仍旧是期盼着。 赵国强忍不住低头直视进宝宝的眼底，笑着问道，“宁宁会喊爹不？爹？” “娘！”宝宝还以为爹爹在和自己玩，立即又是响亮地喊道。 赵国强失笑，也觉得自己太过于急切了，他伸手摸了摸宝宝脑袋上的秀发安抚夸赞道，“宁宁真棒。” 这孩子还以为是和中午一样，知道爹爹这是心疼自己，顿时又是不断地喊着，“娘！娘！娘！” 等许母端着碗筷出来时，她喊道，“晚秀国强，饭菜全都做好了，快点过来吃饭吧。” 谁知道宝宝一听到声响，扭头望向许母，又是大声喊道，“娘！娘！娘！”还是连着三声。 这极大概率是喊“娘”喊上瘾了。 许晚秀和赵国强互相对视一眼，实在是被宝宝这见人就喊“娘”的行为逗乐，忍不住笑出声。宝宝窝在赵国强的怀里，她仰头看着对面娘一眼，又抬头望了望抱着自己的爹爹，啥也不懂，啥也不知道。 夜里许晚秀洗完澡走到房间门口，伸手轻轻推开，就听见里头床上赵国强正在和宝宝边玩耍边说话。她正想走进去，就听到赵国强在那和宝宝说道： “来宁宁，乖宁宁，你也喊我一声爹好不好？爹爹也想听你喊我。” 这话是清清楚楚地传到许晚秀的耳中，她无声失笑。这男人真是，太过于闷骚了。 知道宝宝会喊“娘”时，他分明是高兴的；但可能内心也有点期盼，想要听宝宝喊他一声“爹”。这样的真切愿望，很是正常。可要不是许晚秀正好进屋，怕也是听不到这番话语的。 这个男人可能是觉得幼稚，只好选了这种和宝宝独处的空间，鼓起勇气问道。哪怕是宝宝没有搭理他，赵国强也可以泰然自若地继续逗弄着宝宝，陪宝宝玩。因为没人会发现此时此刻房间里发生的事情。 就许晚秀愣神的这么一会，赵国强就已经开始逗弄着宝宝了。他嘴里念念有词道，“爹爹来陪你玩，你要答应爹爹，得尽快学会喊爹爹。如果你会喊爹爹了，爹爹会很高兴的。” 这话绕得很，宝宝乐呵呵地继续笑着玩，赵国强望着孩子那灿烂天真的笑颜沉默了会，恍惚觉得自己太过于较真了。 可这样的较真，他也好喜欢。那是初为人父的喜悦和更深层次的期盼。 许晚秀在门口听着，却是能够意会赵国强这大长串话的。明知道宝宝还不太能理解这些，这男人就在那随口说，重点不在说些什么，话里有没有逻辑，而在那一声声重复的“爹爹”。 这话还是她和赵国强说的。许晚秀傍晚时高兴地很，她和赵国强说，“这孩子头次喊的是我，还得多亏了平时我经常在她面前提起娘这个词，娘也经常这么说。” 赵国强分明是把这话给放心上了，才一遍遍地重复着“爹爹”，试图让宝宝加深印象。 但其实多数孩子开口说的第一句话都是“娘”，不止是因为平时在他们的生活中，“娘”这个词出现的频率最高，更是因为娘这个角色在他们生命初期承担着最重要的角色，母亲和孩子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在待在一起的。 “娘”这个字的发音也相对要轻松些。比较难得的是，一般孩子头回念的都是近音词，倒没想到宝宝念的格外地准。 许晚秀也照顾着赵国强的小心思和面子，轻手轻脚推出房间，又在客厅坐了会。大概是过了十分钟，她这才又弄大声响后推门而入。 赵国强耳尖还有点泛红，他回头瞧见许晚秀便道，“晚秀你洗完澡了？那我先去吧。” “嗯好。”许晚秀点头应道，对于方才不经意间听见瞧见的事情是一点儿都不提。 晚上的时间是很紧凑的，厕所就那么一个，许母还有他们夫妻俩都要轮着洗澡，再是各自把衣服洗好晾晒到阳台里。 至于宝宝，许晚秀现在回到家五点多，也赶不上给她洗澡的时间。好在她现在已经可以坐得很稳了，许母一个人给她洗澡也是可以的，就是会辛苦点。 这一天注定是值得纪念的，宝宝说出了她人生中的第一句话，许晚秀也收获了来自孩子的第一声亲切呼唤——“娘”。莫说她高兴，赵国强和许母也跟着高兴。 这样的日子过得安稳无比，学校那头却是没那么顺了。许晚秀按照之前排开的教学安排，预留了时间出来给学生们考试。用的自然是周校长上回给的那几套试卷中的一套，她事先也是做过题目的。 做老师出题目自然是复杂的，既希望自己认为出得极好的题目学生们都能答上，并且答得很好；也害怕这题目出得没水平，更是怕题目过于难，学生们回头考了成绩差了，对这学习也就丧失了信心。 再三考虑过后，许晚秀挑出了其中最简单的那套试题，拿去印了三十份，放在办公桌上备着。钱月华瞧见了忍不住笑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让那些学生做这套题目？” “我已经把试卷都给印出来了，就等后天吧，后天直接考两节课。”许晚秀笑着说，她的初步安排是这样的。 “这么巧，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周六考完，咱正好周日休息时可以改卷。”钱月华眼前一亮笑着解释道，她偏头问正在写教案的徐红英道，“红英，你又是怎么打算的？” “咱都差不多的时间，要不我也把考试的时间挪到周六吧？这确实得等周末休息，我才能有时间改卷。”徐红英也在听着这头的动静，只觉得钱月华说的话很有道理，这原本定好的内心规划也开始动摇。 钱月华是个爽快性子的，她笑着不在意道，“这是你自己弄的考试，这啥时候考试，难度大不大，自然是你说了算的。” 于是就在这三言两语之中，关于这学期第一次考试什么时候进行，难度多大，就这么盖棺定论了。 五年级的学生们一定不知道，三位老师在办公室里的偶然闲聊，就这么决定了他们毕业班第一次考试的事情。 到了周六这天数学课，许晚秀是早早地就捧着一沓卷子走到教室里，里头一片寂静，没了往日的欢乐。 一个个孩子全都趴在桌子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她不由得笑着打趣道：“大家怎么都没了精神呀？刚才语文考试考得怎样？” 上一节课是徐红英的课，考的是语文。 她这话一出，那些颓了的学生立即坐起身来，噼里啪啦互相争论道： “语文考试好难啊！” “题目真的好难，我好多都不会做。” “那些题目我都会，可就是没有时间做。” 许晚秀听着，却是觉得头大。她们三个老师都已经商量好了，拿其中最简单的一套卷子给学生们做。结果现在大家都喊难，她也不知道是头次考试不适应，还是说那些知识孩子们确实没能吸收学会。 这样想着，她开始头疼待会收上来的数学考试卷子了，也不知道成绩会怎样。 上课铃响，许晚秀双手持平往下一压，台下的学生们看到这个手势全都安静下来。她这才说道，“好啦好啦，已经过去的考试就让它过去，咱现在准备来考数学，题目很简单的，只要上课认真听讲的基本上都能做出来，大家加把劲。” 底下又是一片哀嚎，许晚秀却是不管的，直接把卷子从第一排传下去，自己走回到讲台上俯视着下面的动静。 考试正式开始。 考试风波 考试风波 “叮铃铃！叮铃铃！”下课铃声响起, 许晚秀随之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回到讲台的正中央, 环视着台下的动静, 她朗声道，“时间到了，大家都停下吧, 最后面的同学把卷子都给收起来。” 每组最后排的同学不舍地放下卷子, 站起身开始从后往前收试卷，所过之处是同学们的一片哀嚎。 “啊这么快就收卷, 我还有一道题没写？” “这卷子感觉真的好难啊, 许老师该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明明我每天都有认真做作业, 为什么还是不会做这些题目啊？” 许晚秀在上头听着这些话, 不由得心凉了一大半。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这样抱怨考试难的话语, 会出现在五年级小朋友的身上。哪怕是五年级已经是这个学校里的最高年级了。 六个同学把卷子收上来递给许晚秀，她谢过后把这些六沓卷子整合成一大沓，竖起来拍整齐后, 这才放好在讲台上。 她望着下面依旧处于激动中的同学们, 笑着说, “好啦大家都安静些, 老师会尽量在明天上课前把卷子都给改好的。大家也都收拾下心情, 待会还有考试呢。” 这样的话让台下的同学们嚎得更加厉害，许老师不禁好笑地摇摇头, 由着他们去释放情绪放松下, 自己则捧起那一大沓卷子走出教室, 往办公室那走去。 她走到办公室时，正好碰上钱月华捧着卷子走出办公室, 两人点头一笑。她那表情，许晚秀也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就是没抱希望的那种。 办公室里只剩下徐红英了，许晚秀和她打过招呼后，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随手把卷子放到一旁。虽然心焦想知道这群孩子考得怎样，但许晚秀并不打算现在改卷子。 她正打算拿出办公桌下面柜子里的纸笔出来先写稿子，就听见那头徐红英从作业本堆里抬起来来问，“晚秀，我和你说，这群孩子考出来的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这卷子上的东西都是平时讲过的，怎么一到考试就做不出来了呢？” 徐红英说是这么说，只是单纯地觉得这群孩子考得太差了，倒也没有多说些什么，毕竟这个班孩子的语文之前都是周云珊在教的。而许晚秀和周云珊交好，她自然也不会去说些不讨好的话。 不过她还是好奇问道，“晚秀你改卷子没？这群孩子的数学考得如何？”徐红英就想知道，五年级的同学是只对语文不感兴趣才学得不好，还是说所有科目都学不好。 以徐红英的性子，刚才捧着试卷回办公室改卷后，想来就已经和钱月华探讨过这些了，也难怪钱月华刚刚拿着卷子去教室时生无可恋了。许晚秀笑着说道，“我还没开始改卷呢，想着等回家再改，现在先写会教案这些。” “倒是回头等我们仨把卷子全都改完后，可以聚在一起讨论下五年级的学习情况，再想想有什么可以改进的。”想了想，许晚秀又补充说道。 当老师可是份良心活，承担着一个班那么多孩子的学业，有些甚至能够对孩子的未来产生重大的影响。徐红英会来当老师，不管是为了什么，她都是有这份责任感在的。听了许晚秀的话后，她点头答应道，“那是自然的。” 和无数家长一样，做老师的也都希望学生的成绩能好，不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成就感，也是怀了那么一份良心在其中的。 两人说完后，徐红英低头继续改卷子，许晚秀则拿出她的纸笔放在办公桌上，开始写稿子。写稿子是比较靠灵感，需要安静的创作环境的，改卷子则对环境的要求低些。许晚秀是想着说趁着办公室安静，可以先把稿子给写了，等回家再改卷。 这样也不怕宝宝跟在身旁闹着了。 等钱月华回来时，许晚秀回头望过去，她面色算不上好的。还没来得及说话，钱月华就没忍住先开口吐槽道，“这群孩子好像还真不行，他们在卷子时我就在一旁走着，看着他们写，大多数都写错了，错的还挺多的。” 她和徐红英说道，“红英，你这担心的是对的，搞得我都不知道自己之前教了些什么了。”经历过上一届五年级学生的惨败，钱月华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一直都盼着把现在的五年级给带好了扬眉吐气。 这次的打击，不止是对学生的，也是对老师的。 徐红英被她这么一说，忍不住再次吐槽起来，两人聊得热火朝天。许晚秀在一旁听着，倒也没怎么参与进去，只觉得周校长的担忧和安排是正确的。如果这次孩子们三个科目全都考得不好，也算是给老师和孩子双方都敲响警钟吧，对接下来的教学也有好处的。 钱月华说到激动处，突然注意到许晚秀只是在一旁听着，她招呼道，“晚秀你怎么不说话？这群孩子数学考得怎样？”她以为许晚秀这么平静，一点儿也激愤，怕是五年级这帮学生数学考得还不错。 他们好像也挺喜欢许晚秀这个老师的。 听了钱月华的问话，许晚秀笑着把刚才和徐红英说的话再次和她说上一遍，然后同样地问她要不要之后再一起商讨下孩子们成绩的事。 钱月华也是应了下来的，她恨铁不成钢般说道，“那自然是要一起讨论下的，看看把这群孩子的成绩给拉上来，要不然今年考出来咱又是没脸见人了。” 许晚秀再次被她给逗笑，笑着安抚道，“放心好了，这群孩子本来就聪明，咱只要找对方向给他们多练□□会把这成绩给提上来的。” 回到家后，许晚秀把卷子放到房间里去，洗了个手就陪宝宝在客厅里玩着。这孩子现在真的是一天一个样，那身上的力道也是逐渐增强，最喜欢的就是四肢立地向前爬着。 许晚秀则在离她一步距离的地方伸手保护着她，宝宝往前爬一步，她也就跟着后退一步。母女俩玩得高兴，许母则在厨房里忙活着。 有时候许晚秀说让她去照顾宝宝，自己进厨房里做菜，却是被许母给拒绝了，她语重心长地说道，“厨房里做饭的事交给我来忙活就好了，你白天不在家，晚上就多点时间陪陪宁宁玩，她也是想你想得很啊。我白天都一直陪着她，这会儿你去陪她，她也高兴。” 七个月的孩子醒着的时间越来越长，只要是她醒着，许母都一直把宝宝带在身旁的。 很快赵国强回来，许母也把饭菜都做好了端出来。一家四口坐在饭桌前准备吃饭，当然这宝宝还是窝在赵国强的怀里的。她也不闹，除却偶尔伸手表示自己想尝尝菜色以外，一直窝在赵国强的怀里，眼睛里有神，一直在听着大人们说话。 宝宝现在长了门牙，许母倒也有尝试着把粥煮烂了熬成米糊，喂她吃着。孩子自然懂什么是好东西，麦乳精甜甜的最是美味，米糊软软的就是味道淡些，宝宝自然是闹着不吃米糊，要喝麦乳精。 许母头脑清醒得很，什么该惯着孩子什么不能惯全都分得一清二楚。孩子长大了不是不能喝麦乳精，只是这米糊米饭才是最主要的，自然得尝试着给宝宝多吃，吃习惯了也就接受了。 于是宝宝每回都苦着脸吃着喂到嘴边的米糊，几乎都快哭出来了，结果在许母给她喝上一小杯麦乳精后又高兴地笑起来了。许母先是按照一半米糊一半麦乳精来喂宝宝吃饭，等再过些时日，她就打算逐渐增加米糊的量，减少麦乳精的量。 这是个拉锯战的进程，大人们总是要耐心些，才能领着孩子去适应些新习惯。 就是许晚秀和赵国强知道了，他们俩也是没有多说些什么的。相反，他们还赞同许母这种做法，也由衷地佩服着。 初当父母的总是会心软些，不舍得对宝宝狠下心来，只要孩子那么一闹，他们极大概率就会忍不住缴械投降，由着她。虽说在吃饭这件事上，等宝宝长到了一定的年纪也能自然而然地适应过来，可许母这番行为还是很有作用的。 当时许晚秀就忍不住笑着谢道，“还好有娘你在这里帮我们照顾着宁宁，要不然碰上这些事情，我和国强还真就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了。” 赵国强坐在一旁也是忍不住连连点头的。 吃过饭后，赵国强去洗碗，孩子有许母在一旁陪着，她也愿意被许母陪着，许晚秀赶忙偷溜进房间，她还惦记着今天刚收上来的数学卷子呢。 坐在小桌子前，许晚秀把那一大沓卷子垒起放在右手边，又把自己亲自做的正确范例卷放在左边比对着。她把那沓卷子一整份翻到第一面，拿着红笔就开始。 第一张的第一面卷子的字迹算不上好看，但整体上还算是清晰，许晚秀动笔开始改着，勾勾勾叉勾勾勾，手中的红笔挥动得极快。 改数学卷也就是这点好的，里头没有什么有争议的题目，填空选择题也就只看最后的一个简单数字，那大题稍微难些，还得看解题过程。许晚秀在自己的那份范例卷上，也是写了多种解法的。 顺利改完这一面卷子后，许晚秀看着上头的红色笔记，勾勾占了大部分，叉掉的只有两三道题，还真是超乎预料。许是白天在办公室里徐红英和钱月华过分渲染，连带着她在改卷之前也是抱着可能会考得很差的态度的。 许晚秀满意地看了眼卷子的主人名字，脑海里瞬间闪现出这个学生的模样，是一个坐在前排，上课一直很认真听讲做笔记，会甜甜地唤她“许老师”的女生。难怪，许晚秀记下了这个名字，又拿着红笔继续改着。 因为一直改同一面试卷的话，翻页起来也简单，熟能生巧，那答案几乎都能背下来了。许晚秀很快沉浸进去，改卷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手中握着红笔在上头勾勾叉叉。 大概是半个小时后，许晚秀把这第一面试卷全都给改完了。她喘了口气后，这才回过头把这一大沓卷子再次翻看一遍。 卷子的完成情况和正确率也并没有她所预想的那么差，起码在已经改的这第一面卷子上，多数孩子都能对八成，有些差些的也就是错五成。 正好此时房间门被推开，赵国强进屋后就见许晚秀正在小桌子前忙碌着，倒是很难得。因为最近她都是在学校里把工作和写稿子的事情给忙完了，回到家就和宝宝玩，或者单独休息下，少有在这小桌子前写东西的时候。 原本见许晚秀在忙，赵国强也没想着打扰她，正打算拿了衣服就悄悄退出。谁知道许晚秀却是听到了声响，转头笑着和他打招呼，“国强你先洗吧，我把这里的卷子改完才去洗澡。” “卷子？”赵国强听了后好奇问道。 “嗯，就是周校长之前担心毕业班的孩子成绩不好，特意找来的几份卷子，让我们安排时间出来给孩子们做。我这还是头次给他们做卷子，这会儿在改卷呢。”许晚秀心情好，当下笑着解释道。 这事儿她确实还没给赵国强说过。 “原来是这样子。”赵国强点头应道，他走过去一瞧，卷子上头红色的勾勾还是挺多的，顿时笑着夸道，“看来这些孩子考得还不错，也是你教得好。我以前读书的时候，班里很多人数学都学不好的。” 那就是他学得好呗？许晚秀被这人的潜台词逗乐，有种凡尔赛而不自知的感觉，她乐道，“本来学校里两个老师都说科学和语文考得不好，我还在担心数学该不会也这样吧？现在这提着的心可算是放下来了。” “除了相信孩子们以后，你还得相信自己。以你的实力，肯定能把孩子们的数学给教好的。”赵国强笑着说道，这也是他的心里话。 这话可算是点醒了许晚秀，正所谓期望越大就更怕失望，她实在是着急了些。这会儿她乐着挥挥手道，“国强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是应该相信孩子们，也相信自己的。你快去洗澡吧，我继续改卷。” 她此刻再次充满动力，只想着一口气把剩下的另外一面卷子给全部改完。 “好，你也别太紧张，免得累着。”赵国强点头，最后交代道。他走出房间，又小心地把门给掩上。 他洗完澡后就在外头客厅那陪着宝宝玩，换许母去洗澡。宝宝四肢撑地往前爬动着，到了房间门口时就是“娘娘娘”地叫，分明是在找许晚秀呢。 赵国强怕宝宝的呼喊声吵着里头正在忙着改卷的许晚秀，连忙上前把宝宝抱回客厅里，好在这孩子也没有闹，只是趴回地上使劲往前爬着，分明就是奔着房间里头去的。赵国强只好一边哄着，把她往另外一个方向带。 直到许母洗完澡晾完衣服后过来接手，赵国强才算是松了口气。就听见许母交代道，“国强啊，孩子这边我来看着，你进屋去看看秀秀好了没？让她尽快洗澡才好，待会越晚天越冷，可别着凉了。” “哎好。”赵国强点头应道，他悄然地推开房间门走进去，就见许晚秀一直盯着小桌子上的卷子，许久都没有动作。他不放心，这才走过去，望向桌面上的卷子。入目都是大大的叉叉，有些题目甚至是空白的。 “晚秀，你没事吧？”他担忧问道。 “没事。”许晚秀听到声响抬头说道，她指着摆在最上头的卷子说道，“我刚还在高兴呢，说这第一面大伙都做得不错，没想到接下来的这些大题做得这么差。”她翻动着最上头的卷子展示给赵国强看， “你看这些大题，要么就全错，要么有些就直接空白没做。”说到最后，她的话里也是带着一股气的。 “这样问题是有点严重。”赵国强听了沉思说道，又问，“是整个班的孩子都是这样的情况吗？有没有这第二面卷子做得稍微好点的？” 想到几份高分卷子，许晚秀面上总算是露出了点笑意。她点头说道，“倒也还真有好几个同学的卷子做得还不错的，这前面的题目分数相差不大，后头的大题做得好些，这总分自然也就跟着上来了。” 那个她改的第一份卷的女孩就是这种情况，许晚秀已经把这几个孩子的名字都给记下了，决定回头要在课堂上重点表扬下。 “有人考得好的话，这就不是你的问题了。”赵国强听了也算是松了口气，笑着劝道，“你改卷子也有个把小时了，还是先去洗澡吧，待会天冷了容易着凉，也算是放松一些。你现在情绪是不对的。” 他能够很明显地感受到小姑娘内心里的暴躁，她的足尖一直抵在地上磨着，嘴角的弧度也是被压得平直。 “也好，那我就先去洗个澡。”许晚秀听了他这话，也是放松了挺直的腰板，答应下来。她确实得去洗澡放松冷静下。 一场热水冲洗过后，整个人都是暖洋洋的，许晚秀套上棉质的衣服，外肩上披了件外套，舒适地走回房间。屋里头赵国强正坐在床上和宝宝玩呢，宝宝被逗得哈哈大笑。 这孩子耳朵是灵敏的，听到毫无克制的推门响声，立即扭过头去瞧着。 “娘娘娘！”发现是许晚秀后，宝宝兴奋地挥舞着双手要宝宝，嘴里还很是熟练地喊着娘。她也是知道的，许晚秀在听到这声喊之后会很高兴，进而会把她抱在怀里。 “哎宁宁真乖。”许晚秀听到宝宝这么热情地和自己打招呼，索性也就直接走到床边坐下，一把抱起孩子在怀中逗弄着，“宁宁看起来还很精神啊，娘这一晚上都没空陪你玩，现在和你玩一会好不？” 在洗澡的时候她想了很多，这次数学考试考成这样，确实值得老师和学生深思。既是这样，她也得好好做个试卷分析，再和钱月华、徐红英好好讨论下。因此也就不急着给那些试卷登分了。 正好宝宝闹腾着要自己陪她，那种看到自己就眼神闪亮的，被需要着的感受实在是太幸福了，许晚秀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的。 赵国强在一旁看着她们母女俩玩，那爽朗的笑容是怎么也掩不住的。他浅笑着，而后也跟着加入进去。 宝宝玩得累了，许晚秀拿了棉质毛巾给她擦洗出了汗的背部，又是给她换了身衣服。这白嫩娃娃看着挺可爱的，莲藕节般的手因为犯困而垂下，眼睛半睁又闭上，分明就是困了。 许晚秀抱着宝宝轻哄着，很快这孩子就睡着过去了。轻手轻脚地把宝宝放到床的正中央，帮她盖上被子，她这也才算是松了口气。 赵国强指了指远处桌子上的卷子，又指了指床头放着的枕头，小声说道，“晚秀，你现在是怎么说？要不然还是先睡觉吧？” “嗯好，我也有点困了，那些卷子我留着明天回学校再处理就好了。”许晚秀困到打着哈欠，她把被子拉着盖好，准备睡觉。 第二天，五年级的孩子们刚经历了语文课上的大型冲击，这会儿见到许晚秀也不像往常那般热情。一个个的全都耷拉着脸庞，站起身鞠躬问好时喊的“许老师”也比往常小声一点，有气无力。 许晚秀倒也没有生气，她知道上节课是徐红英的，徐红英在来教室前就在办公室里说了，她要发试卷。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笑道，“大家放心好了，老师这数学课今天不发试卷，我们先上课。” 殊不知在学生的眼里，考完试后不马上发试卷，比上课还让人难受。 “来，大家全都翻到课本第八十三页。”许晚秀说着，她开始按照事先准备好的教案内容开始上课，同时也一直注意着下头的动静。 考得比较好的那几个全都聚精会神地在听着，手头上的笔也没有停过；考得相对较差些的，则听一会课发一会呆，注意力不集中；大多数学生都有在认真听课的。 一节课到最后还剩下几分钟，许晚秀望着底下的同学们一眼，明显地注意到他们全都紧张地望着自己，怕是被先前发下去的语文试卷给吓到了。 她也不想让这群孩子一直这么提心吊胆，索性就双手撑在讲台上，望着孩子们说道，“既然还剩这么几分钟，我也就说一下考试的情况。卷子我已经全部改完了，总体来说是考得不理想的，存在的问题有很多，回头我再找一节课来给你们分析下。” 见台下的个个孩子全部低垂着脸庞，许晚秀又是笑道，“不过这次也有几个同学考得不错的。”她依次念了好几个孩子的名字，就见被念到名字的他们眼神瞬间亮了起来，跟着是挺直腰板，一脸期盼地望着讲台上的老师。 许晚秀也没有吝啬，好好地夸赞着，“这几位同学是最近这个阶段学得最好的同学，他们平时上课认真听讲做笔记，回家做作业也很认真，值得大伙儿学习。没考好的同学各有原因，但也不要太气馁，咱好好找出问题，争取下次考好就是了。” 伴随着下课铃声的响起，许晚秀刚好把话讲完，她喊完下课后，就在学生们的注视下走出教室，倒也没有哪个足够大胆的要跟去办公室里看自己的分数和卷子。 刚刚在教室里说的话也都是许晚秀的心里话，考的好的理应受到表扬，继续勉励；考的不好的也应该让其反省，下次继续加油。 她到现在都记得学生时代有个老师，每次讲评试卷的时候都会说，“考的差的不意味着下次考得差，考得好的也不意味着下次能够考好。”这样的话在这次考试中考差的学生心底是安慰，在那群考得好的学生心底听起来却不是很舒服，许晚秀当时就处于后者。 老师的话语可能本来是想告诉所有学生，不要为了一次考试太过在意，只有好好努力下次才能考好，要胜不骄败不馁。 可少年的她在考试中考好的，最想听到的是老师的夸赞，而不是这样理智的劝导。因此许晚秀刚才站在讲台上时，大力夸赞了成绩优秀的同学，也鼓励着考得不理想的同学，在反省中前进。 她也不知道这种做法对不对，但愿是对的。 回到办公室里，钱月华也是打算今天上课时发卷子。许晚秀自觉进度慢了，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就拿起那一大沓卷子开始算分，登记在成绩纸上。 因着是提前约好的，许晚秀放学后也没有立即走，她们三个任课老师聚在一起商讨这次考试的事。 谈及这个，三人都有很强的倾诉欲，徐红英作为语文老师先说道，“这次语文孩子们都考得不理想，特别是后头的作文没几个写得像样。这也提醒了我，一定要给孩子们多练习写作文，写多了也就顺畅了。” 钱月华也是说道，“是这么个道理，以前咱自己布置教材上的题目下去，他们也都做得不错。仔细想想，这考试到底不是只做两三道题，大批量的题目加上限制时间，他们头次不适应也是正常的。这点的话，好好练，多做几套卷子应该就可以的了。” 两人都比较倾向于题海战术，许晚秀基本上也是抱有同样的意见，她说道，“确实存在这么个问题，有时候他们不是不会做题，而是在前面花费了太长的时间，导致后面的题目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做。” 这样说着，她分别递了两张数学试卷给钱月华和徐红英，“你们看这两张卷子，第一面做对的题目都挺多的，后面的大题却是全空着。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一个是考试中时间分配不均匀，再就是对题目还不够熟练。这做题做得多了，速度自然也就跟着提了上来。” 许晚秀说的话更加专业化，都是她在现代念书时期经常听那时的老师们说的，这会也跟着引用过来。钱月华和徐红英听了，很是赞同，只觉得许晚秀完美地用简单的话语把她们想的都给说了出来。 这场对五年级考试的分析会还在继续，她们又挑了几个成绩好的出来分析，发现有部分的人是重叠的，优秀的人在所有科目都是优秀的，当然也存在偏科现象，这类学生也值得重点关注。 还有就是那些三科都考得差的，也是着重分析的对象，三位老师尽职地想着接下来的计划，要如何帮他们提高成绩。 等到所有东西都讨论完后，这场分析会也就算是结束了，大伙儿都急匆匆地收拾东西赶回家，钱月华一边念叨道，“我的天啊，外头的天都快黑了，我还得回去做饭。” 徐红英还没结婚，她是部队里一位老团长的女儿，但同样是急匆匆地收拾东西回家，临走前还边说道，“晚秀你回去小心点，我爹娘还在等我回去吃饭，就先走了。” “哎好，你也慢点。”这姑娘当真是热情会处事，许晚秀应道，她也简单收拾了下东西，就赶回家去了。 瞧了下家门，是赵国强来开门的，他一边提过她手中的东西，担忧地问道，“晚秀，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有什么突发事件吗？” “不是，就是我昨天和你说过的，要和其余两个老师开个小会分析下孩子们的成绩情况。这不，一下子聊得太沉浸，那些孩子也是问题多多，这一来二回就耽误到现在了。”许晚秀笑着解释道。 她事先也没有想到会弄这么久，要不然肯定会提前和许母、赵国强说上一声，免得他们两个担心。 “娘！娘！”宝宝在客厅那玩着，她听到许晚秀说话的声音，连连喊道。 “哎宁宁，娘去洗个手就来陪你。”许晚秀听到宝宝在喊人，连忙回话说道。赵国强看见她们母女俩的互动，不由得觉着好笑，他帮东西放好，又去把宝宝抱到饭桌前。 许母在厨房里头发饭菜都端出来，她也是在里头听到闺女的声音的，这会儿瞧见许晚秀洗完碗出来，连忙催促道，“哎呦我滴乖乖，秀秀你忙到现在才回来，肯定也饿坏了，快点吃饭吧。” “哎好，娘你也辛苦了。”许晚秀笑着应道，她坐在赵国强旁边，笑着伸手去握宝宝的小手，和她商量道，“宁宁是不是想娘了呀？娘吃完饭再抱你好不好？ “啊啊啊。”宝宝抓住她的手一个劲地喊着，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赵国强揽住宝宝的身子，不让她扑过去许晚秀的怀里，他右手拿起筷子从盘子那夹了一点点肉沫放到碗里，吸引着宝宝的注意力，“来宁宁，你看这个香不？” 宝宝的注意力瞬间被碗里的东西吸引走，她伸着脖颈要过去闻香味。 “都吃吧。”许母催促道。 一家子吃过饭后，许晚秀果真是遵守承诺，在客厅里陪着宝宝玩。这孩子可高兴了，非要娘抱着她，许晚秀也全都照做。有时候面对这点小要求，她几乎都是有求必应的。 夜里宝宝睡着，又到了夫妻夜话的时候。许晚秀靠在赵国强的怀里，还是精神得很，压低着声音和他说着今天下午开小会讨论的事， “这群孩子其实学得挺好，就是太过于缺少做题考试的经验，在这点上周校长还是很深谋远虑的。我们也打算接下来的时间里，给孩子们多做题。” 赵国强认真听着，他应道，“是这么个道理，凡事都是熟能生巧的。你能够这么想就对了，可以为孩子们考得不好而不高兴，但别沉浸在其中，要找到根源进行拯救。”他原先害怕许晚秀因为这件事而不高兴，所以今晚才那么晚都还没回来。 可在见到小姑娘回家的那一刻，他就突然笑了。以小姑娘那乐观自信的性子，那自然是很快就能够找到应对的方法的。 第二天，轮到五年级上数学课时，许晚秀捧着一大沓卷子走进教室，分发给坐在最前排的六个同学，让他们帮忙派发卷子。教室里安静，但这气氛说不上是低迷。 许是昨天已经受够了打击，许晚秀也事先给他们做过了铺垫，让他们有了个心理准备，这群孩子都很冷静。拿到卷子的那一刻，也没有熟悉的鬼哭狼嚎，只是叽叽喳喳在那讨论着， “哎你看，没想到我前面的题目对得还挺多的？” “我也是前面基本上全对，要是考试时再多给我点时间，我肯定能把后面的题目给做出来，这样就能高分点了。” “谁还不是这样呢？再给我一节课的时间，我肯定能拿满分。” 许晚秀任由他们讨论了五分钟，这才出声道，“好啦好啦，大家都安静下，我知道你们现在心底有很多话想说。现在我再给你们半节课的时间，把你们认为能够做出来的题再给做一遍。待会我来讲解。” 这群孩子听完后面面相觑，而后又是拿起笔来写着。 许晚秀边走下去巡视着，不管是考得差的还是考得好的都认真地在写着。多数人在看到分下来的试卷时，都会本能地产生“我本可以”的不甘感，觉得要是自己再多些时间，肯定可以如何如何。 她也是觉得这群孩子是时间不够才多数没有做大题，现在特意给了半节课的时间给他们，也是想再看看他们的真实实力。 半节课后，许晚秀站回讲台上说道，“现在大家同桌之间互换时间，你们也来当一回小老师改卷，我一边讲解，你们就顺手把同桌的试卷给改了。这个不会另外算分，你们也不用多想些什么，照实改就好了。” 交代清楚后，她开始讲解题目，从后头的大题开始分析，同时怕台下的孩子们听不清楚，她也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着。 这节课过去后，许晚秀让他们再次把卷子交上来，她要回去再看一遍。 回到办公室后，许晚秀迫不及待地翻看那一大沓试卷，着重在第二页。这次的情况确实要比第一次好上许多，不少孩子又多做了两道题，正确率也蛮高了。这同时也更加证实了他们所分析的，考试时间分配不当，对题目不够熟练。 这次的考试没有白考，还很有意义。许晚秀花费了将近三节课来讲解这份试卷，同时每天布置作业也多了个要求，让他们看着时间来答题，做一道大题不能超过七分钟。 这个时候的孩子还没有那么多心眼，他们对许老师是很尊敬的，自然是乖巧地应下，回到家里就让娘帮忙看着时间。 周校长听说了这次考试的前因后果，虽说为五年级孩子们考出来的成绩而担忧着，同时也是对三位老师的负责感到高兴的。 他甚至还在某次升旗仪式上着重表扬道，“这次五年级学生的认真改错精神值得全体学生学习，同时钱老师、许老师、徐老师的认真负责也很让我们感动。” 随着他的话落，全校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许晚秀她们三个老师站在五年级的后头，不由得相视一笑，觉得这一切全都值得了。 五年级同学接下来的日子里，基本上是一周做一套试卷，固定在周六，考完就可以放假休息了。他们叫苦连天，又甘之如饴。 毕竟老师都这么认真负责，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家里宝宝最近闹腾得很，她被大人们抱在怀里，每回都挣扎着要站起身。许母瞧见了笑着说，“咱宁宁这是要练着站起来呢。这孩子长得可真快，这要是会站了，很快就会满屋子跑了。” 许晚秀是既高兴又担忧，毕竟这个时候没有学步车这些，只能由大人扶着孩子往前走，就怕对孩子走路姿势会有影响。不过按照许母的话来说，哪家孩子不是这样过来的？不用担心。 这孩子也就是先闹腾着要站，但其实她还不够力气，站不稳，起码得再过几个月才行。 到了十二月，天气也真的冷起来了，许晚秀抽空给宝宝做了件小小棉大衣，很可爱。许母捏着这件小棉衣笑着欣赏道，“也就是秀秀你和女婿舍得，这孩子一天一个样，哪里有人浪费这棉絮和布料给孩子做棉衣的。” 这也就穿这个冬天，明年又是穿不下了。 许晚秀笑着说，“宁宁正是在学走路的时候，棉大衣太重太大都不好，她走起路也危险。” 十二月也就意味着接近年关，某天夜里许晚秀想起件重要的事，问赵国强，“国强，你今年过年要值班不？” 大白兔糖 大白兔糖 在很多人的观念中, 这年都是要回家过的。哪怕是平时在四面八方，过年这么个传统的喜庆的节日, 也可以把一家子给聚齐, 那种团圆的幸福感是无法比拟的。 许母来家属楼也这么久了，虽然她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但到底是惦记着许家屯里的儿子儿媳妇以及两个乖孙子。 许家屯是她过去几十年住的地方, 周遭的一切都是她所熟悉和怀念的, 在过年这种传统的团圆的日子里，她自然也是想回去许家屯过年的。 许晚秀对于去哪里过年倒是无所谓, 只要赵国强和宝宝在身边, 在哪里都能够过年, 一家子齐齐整整就好。去年在家属楼里过年, 只简单地和几个相熟的军嫂互相送礼, 赵国强那头是他自己负责的, 简简单单地就跨过了年关。 但现在因为许母在这帮忙照顾着，许晚秀私心里觉得还是得回去见见许晚松一家，这样有来有往也好交代点。但这回去赵家屯, 不可避免又要碰上赵大全叶梅这糟心的一家子。 所以她才想着问问赵国强过年要不要值班, 如果要值班的话, 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就在自家这小窝里踏踏实实地过年好了；如果他不用值班的话, 她也还是得和赵国强商量过后再做决定。 这样想着，她窝在赵国强宽厚的怀里, 暖洋洋的很是温暖, 就等着他的回答了。 这事儿, 赵国强也没确定下来，他皱了皱眉头道, “现在部队里还没有通知，一般去年值班的，今年就不用值班。不过这些事，还是得等过几天才有安排下来。” 他问，“晚秀，你想回村里过年吗？” 回村里过年其实也挺好的，那里的房子比这边宽敞些，去县城集市也没有太多的限制，岳母和大舅子一家也在那，过年一大家子可以聚聚。但是周围的邻居都不太熟，屋里头有什么事一下子就传得人尽皆知，还得面对赵大全一家的胡闹。 赵国强心底想着，权衡利弊，最终还是得看许晚秀的意见。 “如果你不用值班的话，要不咱今年就回去过年吧？宝宝出生到现在咱也没有回去过，娘现在在咱这帮忙照顾孩子，我也还是得回去看看大哥大嫂和两个侄子，这样有来有往也好些。”许晚秀笑着低声解释着，声音柔和，像是在畅想着过年的景象。 她又说道，“等我放假了，可以自己在家照顾孩子，让娘先回家。又或者是到时候娘等我们一起回去，过完年再一起回来。”这些还得问过许母的意见。 小姑娘设想得如此美好，赵国强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他颔首点头道，“那行，暂时先这样定了。我这边应该很快就能够通知下来，回头再和你说。至于娘那头，你再找机会和她说上一声。” 岳母想儿子是人之常情，赵国强自然也能够理解，大家都想回到那个温馨的家里去过年，他自然不会要求说让岳母留下来在家属楼过年。 “嗯好，我明天再和娘说上一声。”许晚秀点头应道。 赵国强今晚兴致好，明天许晚秀又是休息，他自然是抱着小姑娘来了两回再睡觉。 第二天许晚秀醒来，床上的宝宝也不见了，她恍惚看了下窗外，天光大亮，已经日上三竿了，忍不住揉了揉昏沉的脑袋，这才起身去洗漱。 “哎呦闺女你醒了，那粥我全都给你盖在锅里了。”许晚秀一走出房间，许母就瞧见她了，她正在陪着宝宝玩，一边唠叨交代道。 “娘！娘！娘！”宝宝原本正在玩玩具，听到许母的声音，先是抬头望了许母一眼，又是顺着许母的眼神方向望到了房间门口那里。在瞧见许晚秀的那一刻，宝宝的嘴角瞬间咧开了灿烂的笑容，高兴地叫喊着。 “好的娘，我待会洗完脸就去厨房里拿，你也辛苦了。”许晚秀笑着答应道，她又是隔着老远回应了宝宝，挥挥手道，“宁宁乖，娘待会吃完饭再来陪你。” 她说完就转身走进厕所洗漱，再次走出来后更是直接去了厨房，伸手轻触锅的底部，还是温热的。许晚秀拿了碗筷，盛了碗粥端出去，又把盖在炒锅里的荷包蛋用锅铲捞了出来放盘子里，端到饭桌前坐下。 宝宝这会儿的心思已经不在那些玩具上了，她一瞧见娘坐在饭桌前的背影，就使劲地爬到许母身旁，张开双手要抱抱。许母还以为她这是玩累了撒娇，也就站起身一把给抱了起来。 谁知道这孩子处得高望着远，伸手指着许晚秀的背影使劲喊道，“娘！娘！娘！”她一会看看许母，又拼命指着许晚秀所在的那个方向喊，分明就是想让许母抱她过去呢。 许母不由觉得好笑，正好她也有话想和秀秀说，索性也就惯着孩子一次，直接抱着她过去了。 许晚秀正吃着早饭，她听到宝宝在喊话时也没有回头，这丫头一旦答应了，那可就使劲扒拉着。她是想着吃过早饭后再过去客厅陪她的。正吃着饭，对面落下一片阴影，是许母抱着宝宝走过来，在饭桌的对面坐了下来。 “娘，宁宁。”许晚秀笑着招呼道。 宝宝这会儿看到娘了，见她一直在吃饭，倒也没有急切地要她抱，而是舒服地窝在许母的怀里，眼神都不带眨一下地看着许晚秀。 “哎，你慢点吃。”许母答应道，她笑着说，“女婿出门交代过你睡得沉，让你多休息会。我这么一想也是，你这一周好不容易休息一回，还是让你睡到自己醒过来才好。我进屋瞧宁宁醒了，干脆加把她给抱出来客厅陪她玩了。” 许晚秀抬头望着许母的眼睛，她眼底带着笑意，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不由得红了脸。她含糊道，“谢谢娘，你也辛苦了。” 吃过早饭后，哪怕是宝宝闹着要抱抱，许晚秀也是先把碗筷拿进厨房里给洗了，再走到客厅里陪宝宝玩。她把孩子抱在怀里，笑着逗弄道，“宁宁乖不乖啊？这小肚子怎么这么鼓，是吃了什么好吃的吗？” 她笑着摸着宝宝的鼓囊肚子，这孩子长得白嫩，不止是手如藕关节，吃过饭后的肚子更是夸张，要等待会消化了才好些。宝宝被这么一摸肚子，也有点羞涩，她收缩着肚子想要避开许晚秀的手。 见她这样，许晚秀也把握住了度，没有逗弄她，而是把宝宝一把抱在怀里，她倒也说从，窝着正舒服呢。 这孩子其实还挺懂事的，除了许晚秀刚去上班那几天闹腾外，等适应了之后，她白天和许母待在一起时都是乖乖的，只会在许晚秀回家后可劲地黏着她。 许母见宝宝有闺女带着，她起身就准备去厨房，许晚秀见状忙喊住她，“娘，你多坐一会，我还想着和您聊天呢。厨房的事不急，慢慢来就好，哪能一整天醒了就待在厨房里忙活呀？” 许晚秀笑着劝道，许母是真的一刻都闲不住。只要宝宝有人带着，她就会钻进厨房里去忙活，生怕待会到了饭点饭还没煮好。 “哎好，现在时间还早，做饭的事也不急。”许母听了闺女这话，看了会挂在客厅正中央的钟，发现还早着，这人也就跟着放松下来。 “是这样的，我昨晚和国强商量过，他现在也还没确定过年需不需要值班。如果不值班的话，我们就带着宁宁回赵家屯里过年。”许晚秀抱着宝宝笑着解释道，“等过几天我放假，娘你就可以先回家去。” “这么久没见到大哥他们了，你肯定也想着。”许晚秀笑着说道。 许母听完后点点头，她是想着要回去许家屯里过年的。 既是闺女现在提起了，女婿之前也有想到这件事，她笑着说道，“娘也就直说了，要是女婿回头不用值班的话，你们还是得回村里一趟过年的。免得回头赵家屯那些人都说道，这忘本的名声要是传开了，对你，对女婿都不好。” “娘考虑的也有道理，去年没回去过年，今年如果休假了，肯定是得回去的。再说我从去年中秋到现在，也没有见过大哥大嫂和两个孩子，总还是得回去多聚聚的。”许晚秀点头笑着说道。 儿女和睦，互相扶持，正是许母等很多老人家所期盼的。此时她听到许晚秀的话，忍不住点头笑道，“是这么个道理，秀秀你能够这么想是再好不过的了，你大哥大嫂肯定也惦记着你呢。” 许母想着闺女刚才说的话皱了皱眉头，“等你放假了一个人在家带宁宁，还要做饭什么的也是麻烦。”她想了想又是说道，“要不这样吧，等看看女婿要不要值班。如果你们也要回去的话，娘就跟你们一起回去，也好有个照应。” 她到底是不放心闺女一个人带孩子，还要照顾着家里。要是像上回那样找人赵叶帮忙，这会儿正年底，人家也不一定有空。特别是现在宝宝会爬动了，稍微一不注意就会磕着碰着，那可就更得有人跟着了。 “哎行，那等国强这边有消息了，我再和娘说。”许晚秀笑着应道。宝宝已经在她怀里待得腻了，正手脚并用地要挣脱她的怀抱，整个人跪立在许晚秀的腿上，撑着要站起来。 许晚秀赶忙扶住她的身子，怕她回头手脚一软摔着。 “宁宁要站的话，娘扶你好不好？”许晚秀笑着和宝宝商量着，她双手架在宝宝的腋下，整个人站起身，连带着抱着宝宝双脚踮地，笑着哄道，“宁宁站一会好不？不要怕，娘在一旁保护着你呢。” 这孩子成天就闹着想站起来，有时候大人们不愿意，她还会自己赌气爬着桌角要自己站起来。许晚秀瞧见过几回，可算是怕了。她今天揠苗助长般架着宝宝站，看似是她站着，其实真正的着力点还是在腋下，她双手用力搀扶着。 可宝宝不这么觉得，她只觉得自己站起来了，好奇地望着周围新鲜的一切，这和她坐着爬着的时候风景完全是不一样的。她甚至还以为自己真站稳了，就要甩着肩膀让许晚秀松开。 许晚秀也就由着她，刻意松懈了力道，只虚虚地搀扶着。宝宝当即腿脚站不稳，有点要倒下的趋势，她赶忙地就向后倒在娘的怀里，呼呼喊道，“娘！娘！娘！”像是在撒娇抱怨，又有点不安。 “现在明白了吗？宁宁现在还小，娘知道你很想站，但还得再等几个月才行。”许晚秀抱起宝宝坐回椅子上，边在她耳旁念叨着。宝宝年纪还小听不懂这些话，但许晚秀相信刚刚的行为足够让着孩子记住。 她刚就是故意的，宝宝能够站得住就算了，站不住的话她必定会是印象深刻的。以后也不会闹腾着要扒拉桌角柱自己爬起身，许晚秀就怕回头大人们一个不注意，这孩子非得闹出事来，万一磕着碰着可就不好了。 许母后来还说是奇怪咧，宝宝现在乖上不少，平时就那么坐在客厅地上玩，偶尔爬来爬去的，倒不像之前那样非要扒拉着人扶她站起来。 她和许晚秀说起这件事时，许晚秀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摇摇头好笑道，“这孩子就是太心急，才刚学会坐就想站，起码还得几个月。太早站的话，这骨骼都还没长全，对身子骨不好。” 许母听不懂什么是“骨骼”，但她还是听懂了许晚秀话里的意思，于是点头赞同道，“是这么个道理。” 没过两三天，赵国强回来后在吃饭时就说道，“娘，晚秀，今天我们收到通知了，今年我不用值班，年二十五开始休假，可以回村里过年。” 这个消息不仅是好消息，还是个大好消息。许母闲下来时也会想着，这女婿去年留在部队里值班，这今年怎么说都该是可以休假回村里过年的。她原本想的是，起码要到年二十七或者年二十八才能休假，谁知道听女婿这意思，年二十五就能休假回去了。 这可把许母给乐得连连点头道，“好事，这可是好事。你这过年能够放假可真是太好了，忙了一整年了也该趁着这回多休息会了。” 许晚秀也是坐在一旁笑着点头，赵国强能够休息那是再好不过的。 于是回村过年这件事也就随着赵国强休假而定了下来，许母也算是安下心来了。赵国强想得周到，他问道，“那娘，我明天写封信寄回去给大哥说上一声怎样？” “对，国强你写信回去和晚松说一声，免得他还在纠结哪天到火车站接我。就说我到时候和你们一起回去，不用担心，也不用来接我。”许母点头高兴说道，她想了想又说，“你再在结尾说上一家，就说是我说的，让小萍到时候先去帮你们家打扫下屋子。” “这钥匙我也是放在晚松那了，他该是知道的。”许母交代道，她是身上有一串闺女家的钥匙。在来家属楼前交给了儿子保管着，也是为了有一天闺女要回去，还能让儿媳妇先去帮忙打扫下屋子。 这算不上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她们姑嫂俩处得也还不错，这点儿忙还是能帮的，许母如是想着。 “好的，那我回头写信和大哥说上一声。”赵国强点头应道。 许晚秀抱着宝宝坐在一旁，听着他们俩说话。 那头许家屯，许晚松很快又收到赵国强寄回来的信。在这个临近年关的时间点寄信回来，李小萍站在一旁催促道，“孩子他爹，你快拆开信看看啊，应该是说娘什么时候回来，让你去火车站接人的事。” 他们都觉得小姑子一家那么忙，过年大概率是不会回来的了。但对于许母，许晚松和李小萍几乎想都不用想，她老人家肯定是要回来的。 “哎，我这就看看信里说了什么。”许晚松点头应道，他拆开信封，拿出里头的信纸看了看，顿时高兴地抬起头笑着和李小萍说道，“小萍，信里说小妹她们一家过年也要回来，娘年二十五的时候和她们一起回来。” “好啊，这是好事！”李小萍听了同样是乐道。她现在对小姑子一家的观感很好，仔细想想，自从上年的中秋节过后，她们就再也没见过面。这回小姑子一家能够回来，倒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她笑着说道，“这宁宁咱可还没见过，总算是可以看到这孩子了。”上次许母回来时，也有提到说孩子叫宁宁，是个可爱的娃。李小萍倒是没去在意许母要二十五才回来，反正家里的事情她一个人能搞定，至于买年货的事，让她家男人去忙活就好了。 许晚松同样是点头道，“是这么个道理。”他又和李小萍说道，“媳妇，咱回头等二十三还是二十四，咱去帮忙把小妹的屋子打扫下。” 这回李小萍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点头道，“应该的应该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赵国强照常去部队里上班，许晚秀白天也同样地去学校里忙活着。针对五年级这群孩子的情况，她除了每周给他们考试、改卷、讲评试卷以外，还抽出点时间自己设计题目，准备着寒假大礼包。 这份大礼包自然是每天一定量的题目，不会给孩子们添加多大的压力，但又能保证他们有足够的练习，不至于在过完年回来后脑袋空空，之前的复习一朝白费。 这是这学期的最后一个星期了，许晚秀在学校办公室里几乎就没有停过，她除了设计题目以外，还忙着写稿子。 既然是过年要回赵家屯，为了避免寄稿子的麻烦和避免因为拜年忙碌拖欠稿子的事情发生，许晚秀就得这段时间辛苦点，多写点稿子寄过去微角报社那边存着。 这样到时候过年也就能彻底放松下来，自由自在。想到这个，许晚秀又精神不少，充满动力。 有时候不仅在学校里写，回到家吃完饭后又是进房间里小桌子上写。好在宝宝这阵子找到了新玩法，和许母沉迷于低配版捉迷藏中。 她努力爬着躲到一些自认为很隐蔽，实则很明显的地方，许母则假装看不见她很努力地在找着这孩子，还要一边夸张喊道，“宁宁？宁宁？这孩子躲哪去了呀？我怎么就找不到呢？” 宝宝趴在椅子后面，虽然听不懂许母在说些什么，可看着她满头雾水在客厅里乱转时，也忍不住笑眯了眼，有时候甚至哈哈大笑出声。 可许母偏偏还得忽视这些，假装自己没有听到没有看到，陪宝宝玩着。 许晚秀有次休息走出房间，看着她们婆孙二人玩着，也是觉得好笑。许母照顾孩子这话可真是太难了，活生生把自己变成了戏多的演员。 反正她大概率是做不来的。 有时哄宝宝睡着了，稿子剧情还差点收尾工作，许晚秀也会起身继续把剩下的内容写了。 头次两次赵国强能理解，也知道创作人的灵感来了不能打断，支持着许晚秀。 可这次数多了，他还是没忍住担忧开口问道，“晚秀，你这个时间会不会安排地太紧了？在学校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安排的，可在家里你写到这么晚，也是对身体不好的。” 小姑娘能在家里写得这么晚，从之前她的三言两语中，赵国强基本上也能推断出她在学校的忙碌程度不会比现在低的。 她所愿意做的事，赵国强都能支持着，可也不能拿身体健康开玩笑。就怕回头为此熬坏了身体，小姑娘人痛苦不说，他更是心疼难受的。 听了赵国强的话，许晚秀停下手中的笔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她伸手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点头应道，“国强你说的也有道理，最近是有点疯魔了，还是得注意休息。” 说着她把信纸叠好，连带着笔一同放入柜子中，直接起身走到床边坐下。 见赵国强还是不放心般看着自己，许晚秀伸手揽住他的臂膀笑着说道，“好啦，我保证，以后一定注意，写东西归写东西，一定要看着身体来，注意休息。” “你说好不好嘛？” 小姑娘揽住自己的手臂紧挨着，轻轻晃动着撒娇，说到保证时，她甚至是抬起右手到太阳穴处，紧握成拳，仪式感十足。她眉眼弯弯，眼底闪着柔和的亮光，赵国强光是这么看着，心就不可避免地变得柔软起来。 经过赵国强提醒过后，接下来这几天许晚秀也克制了些，基本上在学校写完，回家有时候再写一个小时就收工了。 原先是给自己的心里建设太高，现在许晚秀则是想着，能写多少就写多少。等到她放假时，距离赵国强休假还有段时间，那时她有一整天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用来写稿子。 随着最后期末考试改卷的讲评结束后，这学期的教学任务也就结束了。明天是散学典礼，周校长发表讲话的时候，结束后就开始正式放假了。 台下的孩子们全都乐呵着，经过最后这两三个星期的精准训练，他们考出来的成绩比头次提升了不少。 最起码大部分孩子都能做到后面的大题部分，会不会做是一回事，有没有时间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许晚秀最近着重训练他们的，就是考试的时间合理分配和做题速度。且不论这回考试的成绩如何，起码这个阶段的教学目标是完成了的。 她站在讲台上笑着表扬道，“这回所有同学的表现都很不错，大多数同学都有进步，个别同学也考得特别好，老师特意准备了奖励给大家。” 底下传来一片“哇”的羡慕声。 许晚秀说着打开放在讲台上的包裹，里头是两斤大白兔糖。这还是上回许母和人去集市里买菜时，她特意交代让许母去供销社买的。 她笑着说道，“今天奖励大白兔糖哈，大家甜甜的过个好年。现在奖励的是这次考试中七十分以上的同学……” 她念着将近七八个名字，被念到名字的孩子兴冲冲地跑上讲台来，向上摊开掌心接过许晚秀给的两颗大白兔糖，笑着道谢，“谢谢许老师！” “哎不客气，这次考得很棒，下学期继续加油哈。”许晚秀笑着回道。 她同时也注意到台下其他同学的动静，一个个的全都伸长着脖颈想要把讲台上的动静看得清楚，更是带着点无言的羡慕。 在这个时代，大白兔糖本就对小孩子们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哪怕在座的孩子的爹都是当兵领津贴的，能够吃得起大白兔糖的还是少数，更别提经常吃了。 这会儿大多数同学的目光都聚集在领到大白兔糖的同学身上，目露羡慕，有些活跃的同学已经在和同桌念叨道，“嘶，原来考得好许老师会奖励大白兔糖，我下次肯定好好努力。”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孩子也都凑着讨论了起来。 不止是为了大白兔糖，更是想要获得在全班同学的面前上台领奖的这份殊荣。 上头许晚秀分发完之后，又开始说道，“现在奖励的是这次考试中有进步的同学，念到名字上来领糖。” 台下又是一片哗然，他们没想到除了成绩好的，有进步的也能获得奖励。特别是那些自觉自己这次考试有进步的同学，全都跃跃欲试，期盼地望着台上的许老师，聚精会神地听着她念的名字，多么希望能够有自己。 陆陆续续有同学起身上台领奖，高高兴兴地上去，快快乐乐地回来，那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特别是刚才最先开口说话的那个男同学，激动地站起来和周围同学说道，“我哎，居然有我！” 声音中带着不敢置信，而后又在同学们的催促下，紧跟着走上讲台。他学着先前的同学摊开掌心向上，下一秒许老师就往其中放入两颗大白兔糖，他咧开嘴角笑着喊道，“谢谢许老师！” 心中的那种自信心爆棚，更是觉得之前的认真学习是值得的，小男孩暗自在心底下定决心，放假在家也要好好学习，争取下学期考试考出好成绩。 许晚秀给进步大的同学们派发完大白兔糖后，环顾了下台下，大多数小朋友基本上都笑着，是拿到奖励的开心。教室里讨论声喧天，他们全都在和附近同学说话，叽叽喳喳的。 她设置的这两个奖项还算是普适性十足的，优秀奖是对成绩好的同学的肯定，进步奖也是对进步的同学的肯定，而且要求很低，只要有进步的基本上她都给奖励的，也是为了让大多数同学能够获得鼓励继续努力。 当然，哪怕是这样的安排，也依旧有部分同学没有上台拿到大白兔糖的。一眼望下去很明显，他们虽然没有明显地耷拉着嘴脸，那面上也是淡淡的，与其他同学的喜悦似乎不在同一个世界。 还好她也考虑到了，这样想着，许晚秀说道，“刚刚的这些同学，不管是成绩好的还是进步大的，都值得肯定和表扬，希望大家过年后能够继续拿出这种拼劲，老师是很期待的。” 见台下的小朋友停下讨论，眼神全都落到自己的身上，许晚秀继续说道，“过年就要高高兴兴甜到底，现在我下来发糖，每个同学都有份，祝大家假期快乐哈。” “好耶。”五年级的同学们立即欢呼道，已经拿过糖的高兴，因为他们能有四颗糖了；没有拿过糖的更高兴，因为他们有糖吃了，心底也没有那么难受，觉得丢脸。 许晚秀从教室的最左边顺着过道走下去，左手里拿着包裹，右手从里头拿糖出来分给小朋友们，每人两颗。这么一圈下去，也就所有小朋友手里都有糖了。看着他们欢乐的笑颜，许晚秀也很满足。 她走回到讲台上，继续说道，“咱奖励的事就到这里结束了，现在开始发放假作业，是老师自己设计的题目，上面已经帮你们分好了每天要做多少道题。大家回去好好做，开学第一天要交的。” 说着许晚秀开始数试卷，然后放到每一组的第一排，让孩子们传下去。许是有了先前的大白兔糖奖励在前，这回这群小朋友们倒是没有鬼哭狼嚎，反而还乐呼呼的很有干劲，一个个嚷嚷着回家要好好做题，争取下次考试再拿个好成绩。 许晚秀听了不由得一笑，她设计这些题目写在纸上后，又去找周校长申请打印室打印。周校长那是再高兴不过的了，他直接同意了，还夸道，“晚秀同志你可真是尽心尽力，我看过五年级的数学这次考得还是不错的，这其中也有你的功劳。” “你是个有责任心也肯花时间研究怎么教学的人，当初让你担任五年级的班主任还真是我做过最好的决定。”周校长笑着夸赞道。 一开始许晚秀是只教一个班，后来周校长见其他老师都是负责两个班的教学，怕其他老师心底不舒服，左思右想后又让许晚秀担任五年级的班主任。 许晚秀倒是直接给应下了，去年她就是带着这个班的，倒也有些感情，现在接手继续当班主任带着他们也正合适。所以她才会对这群孩子的各科成绩都上心，每回考试后都组织钱月华和徐红英讨论分析成绩，以及接下来要怎么改正。 这回特意买了大白兔糖来奖励孩子，除了是对他们这次考试的鼓励以外，也是想着给他们提高下士气和干劲。老师给孩子发糖这种事情少有，她做了其他老师没有做，她们也会尴尬。 但因为她是负责带着五年级这个班的，她是这个班的班主任，一切也都迎刃而解了。 许晚秀再次交代孩子们放假回家要注意安全后，也就算是下课了。她提着包裹走回办公室，里头还剩下几颗糖，许晚秀直接分发给了办公室里的老师。 “这玩意我还真没吃过，都是我儿子在吃，谢了哈。”钱月华接过那两颗大白兔糖笑着说道。 徐红英接过那大白兔糖就撕开糖纸放入最终，边点头说道，“我之前倒是有吃过，不过不常吃。晚秀你怎么突然就买这糖了？” 另外一个老师不在办公室，许晚秀同样是拿了两颗糖放在她的办公桌上。她手中剩下一颗糖打算拿回去给宝宝尝尝。 此时听了徐红英的话，她笑着解释道，“今天不是最后一天上课嘛，正好五年级这群孩子成绩考得不错，我又是带着他们班的，索性就买了点糖奖励他们。要不怎么说这些孩子太真可爱，全都给我说过年回家要好好做题呢！” 许晚秀把话全都说完了，也是特意说给钱月华和徐红英听的。她现在把这件事情说清楚，总好过回头她们俩从学生那里听到消息。这种无意中的落差感难免会让人难受，也怕她们俩个胡思乱想。 她都解释得这么清楚了，徐红英点点头说道，“还是晚秀你懂这群孩子，知道怎么鼓励他们。五年级这班孩子这次语文考试进步也挺大的。” “这群孩子科学也考得不错，比上次好太多了，说明咱这阵子的努力还是有用的。”钱月华笑着说道，“也是你带的好，愿意费这个心思去带着五年级这班孩子，要不然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 她们都是同个办公室的，又是合班的，对五年级的情况是再了解不过的，自然也知道许晚秀在其中花费了不少心思。她平时没课在办公室里休息，也同样是忙个不停的。 “你们俩这说的哪里的话？孩子们的成绩进步是我们仨共同努力的结果。”许晚秀笑着说道。 傍晚回家，宝宝早就在家里等着了，一听到门被推开的响声就忍不住“啊啊啊”的叫唤个不停，她手脚并用地往门口这方向爬着。 “宁宁乖啊，娘去洗个手就来陪你玩。”许晚秀见状连忙笑着哄道，用手势示意着。好在宝宝已经懂得了这母女俩的暗号，乖乖地原地坐下等着。 许晚秀和许母打了声招呼后就赶忙去洗手了，她出来时就直接走到宝宝面前抱起她坐下，笑着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两人凑得极近，说道，“宁宁今天在家乖不乖啊？” “啊啊啊。”宝宝咿咿呀呀地说着话，伸手高兴地在许晚秀的肩膀上拍着，她喜欢这个亲昵动作。 许母见状也就放下心来，她站起身说道，“既是秀秀你回来了，我就进厨房里炒菜去。”宝宝现在会爬会动，基本上只要是她醒着，许母都会放下手头里的动作跟在她身旁看着。 哪怕是洗米煮饭，也是趁着这孩子午睡时先准备好的，下午到了时间点再抱着宝宝进厨房一开火就是了。好在闺女回来后可以接手带着孩子，女婿又没有那么早回来，许母这个时候再次炒菜也还来得及。 “好的娘，宁宁我来看着就好了，您也辛苦了。”许晚秀笑着应道。等许母进了厨房后，她陪着宝宝玩了会，突然想起衣袋里剩下的一颗大白兔糖。当下笑着和宝宝说道，“娘给你拿糖吃。” 现在孩子还小，虽然已经长牙了，可吞咽起大颗粒东西还是困难。许晚秀撕开糖纸，把里头那块糖掰成一小粒一小粒，再是碾压成更小的粉末状。 这才弄了点喂到宝宝的嘴里，这孩子碰到甜的东西立马就起劲了，舌头一卷就把糖粉末给吃进嘴里。许晚秀紧张地瞧着宝宝的反应，见这孩子吃得起劲，笑嘻嘻的没有半点异常，这才算是放下心来，继续喂着。 这孩子尝到了甜头，每次许晚秀喂她时，都会主动凑过来吃。 第二天散学典礼后，听完周校长的讲话，也算是真正的放假了。许晚秀有更多的时间陪宝宝玩，许母也能跟着轻松些。她也有了足够可以支配的时间来写稿子，甚至闲时还会开始准备过年要带回去的东西。 也去了一趟县城，买些要带回去送人的东西。 放假时已经是十二月十五了，距离赵国强二十五休假还有十天，时间还挺紧的。许晚秀忙碌中也想着要去看望周云珊一眼，她应该是过年这段时间生孩子，那时候自己在赵家屯，怕是也没有时间上门去看她了。 两人是好同事好朋友，在她坐月子时周云珊也上门来探望过她，许晚秀觉得去她家一趟看望她还是很有必要的。 正好有回赵叶上门来坐，许晚秀说起这件事，赵叶也是点点头应道，“是这么个道理，我们过年也要回村里。云珊和我们平时也处得好，要不回头我和你一起过去看望她吧。” 回村过年 回村过年 时间紧迫, 距离回村过年的时间也就不到七八天了，许晚秀和赵叶俩都是做事迅速的人, 当下就约好了明早吃过早饭后就过去周云珊家。 反正就在隔壁栋家属楼, 这么近的距离，两人也没有说提前上门去约时间，去了没人回来就是了。许晚秀从家里拿了斤红糖, 六个苹果, 以及她自己做的一盘子绿豆糕，也算是一点儿心意。 这件事许母知道了, 她也是连连点头答应道, “秀秀你做得对, 这姑娘之前你坐月子时也来看过你, 咱过年不在这, 现在过去看看人家, 拿点东西过去坐坐也是对的。” “是这么个道理，我和云珊又是同事，关系不错的。之前我没生宁宁前, 也是经常和她、赵大嫂一起去集市里买菜。”许晚秀笑着说道。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 到了约好的时间点, 许晚秀就提着事先准备好的东西走出门, 正好那头赵叶家门已经开着了, 她笑着走过去打招呼，“赵大嫂, 我这边准备好了。” “哎, 我洗个手这就来。”赵叶在里头应道, 很快她也提着袋东西走出来。她家小儿子现在也差不多三岁了，乖得很, 平时出门也不用带着，就放在家里让大儿子管着就好，赵叶这样整个人也轻松些，走得出门。 外头风有点大，好在许晚秀和赵叶两人都穿着棉大衣，两栋家属楼之间也离得近，等走进那栋家属楼的楼梯道后，也就跟着暖和不少。到了周云珊家门口，许晚秀上前敲门喊道，“云珊，云珊，你在家不？” “哎，来了。”里头很快传来一道比较年长的回应的声，接着门打开，是个穿着比较得体，眉眼间很些老纹，看起来比许母年轻些的中年妇女，她笑着招呼道，“你们是来看云珊的是吧？快进来快进来。” “阿姨好。”许晚秀和赵叶喊道，提着东西走进屋后就由许晚秀说道，“阿姨，我们两个想着来看看云珊，这些东西是拿来给她吃的，里头有我自己做的绿豆糕。” 赵叶也同样把自己带的东西说上一遍，伸出手递给周母。 周母笑着接过她们俩拿来的两袋东西，热情招呼道，“你们俩个真是太客气了，能够惦记着云珊来看她就已经很好了，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过来呢？” 她也是高兴的，不仅是高兴于有人能够上门来看望闺女，关心闺女，更是高兴闺女回来家属楼这边当老师的这段日子里，能够认识两个谈得来的人。以前闺女在自家住的时候，能够上门来的朋友基本上等于没有。 “来，你们跟着我进来，云珊躺在床上休息呢。”周母在前头领着，带她们走进主房，许晚秀和赵叶紧跟其后。 家属楼里的每一套房里头的布局都是差不多的，许晚秀和赵叶走进来也没有违和感。 她们俩跟着周母走进屋，入目的是左边的大床，周云珊正背靠着床背，伸手盖着厚重的棉被，看起来倒是挺精神的，笑着和她们打招呼道，“晚秀，赵叶，你们两个来啦！” “云珊你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学校里已经放假了，我们就想着过来看看你。”许晚秀笑着打招呼道。赵叶在一旁听着，默默笑着点头。 房间里是没有椅子，周母去外头搬了两张椅子进来放到床边，笑着招呼道，“你们俩快坐，走过来肯定也累坏了。” 许晚秀和赵叶谢过周母后，跟着在椅子上坐下。 “不累的，我们就住在隔壁栋家属楼里，走几步路就到了。”赵叶笑着说道，她又望着周云珊说，“我和晚秀算了下，你生孩子的时候是在正月里。我们两家正好又全都回村里过年去了，干脆就趁着年前还在的时候，先过来看看你。” 周云珊最近在家里吃好喝好，她家男人和娘都贴心照顾着，人也跟着圆润不少。外头天气冷，她现在身子笨重，穿着棉衣也不是很方便，索性也就躺在床上盖着被子，也暖和些。 不过她还是记着上回许晚秀叮嘱着的，到了怀孕后期，特别是快生了的那个月，一定要多走动。人多走动，以后生孩子才能顺畅些，少受点苦。周云珊虽然不明白这其中是个什么道理，倒也一直记着，也认真做着。 周云珊把许晚秀交代的这番话说给周母听，周母想了下笑着解释道，“你这个朋友说的肯定是有道理的，就像以前很多人妇女怀孕后，那都是要下地干活赚工分坚持到最后一刻的。哪怕是我当年临近生你时，在家里休息，那也是要煮饭干家务活的。” “现在你在家里，女婿好吃好喝地供着你，做饭洗衣服这些我在干着，你什么都不用干，多走走还是好的。”就这样，等到下午太阳大些暖和些，周母就会扶着她下楼去走走。 此时听到许晚秀和赵叶这么关心自己，周云珊笑着说道，“你们有心了，我确实是正月过后一点就要生孩子了，这会儿可还担心着呢。”她每年过年都是不回村的，因着今年她要生孩子，她就男人要跟在身边陪着，也就不回去了。 在家属楼这边生孩子，可以去军医院，这里的医生护士总是比县城里头的要靠谱些的，周云珊在这待着安心，周母也就跟着过来这边照顾着，今年一起在这过年。 周父也是个担心闺女的，但他还得上班，得等接近年关放假时才能过来。 许晚秀见她精神好，忍不住笑着点头，“不用担心，我看你这精神好，就知道最近阿姨和林团长把你照顾得特别好了，孩子也不闹你，肯定能够顺顺利利的。” “是啊，我那会怀孩子时，可是吐得昏天黑地，还是大热天的，坐月子热得难受。”赵叶听了也笑着开口道，她分享着自己当初的经验，“要不怎么说云珊你运气好，这正月里坐月子最好不过了，窝在房间里也暖和，会舒服很多的。” 这些话周云珊之前也听她娘说过，这会儿听生过两个孩子，经验丰富的赵叶这么说，也是跟着安心不少。她没忍住伸手在圆滚滚的肚子上轻轻摸着，眉眼柔和地说道，“这么看起来，这孩子还是个会疼人的。” 周母好眼色地默默退出房间，把空间都留给女儿和她们两个，也能够好好地聊一聊，她也看得出来闺女今天心情不错，她也就跟着乐呵着。 房间里头，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许晚秀和赵叶都是有着生孩子带孩子的经验的，周云珊现在即将当娘，对这些话题也很感兴趣，聊得正起劲。 周母在厨房里头削着苹果，就听到房间里头时不时传来的欢乐笑声，她面上也露着笑容，手上的小刀转得飞快。 “来来来，你们大伙都说累了，先吃点苹果吧。”周母端着一盘三个削好的苹果进屋，递给许晚秀和赵叶，再是周云珊。 “谢谢阿姨，居然都已经削好皮了，您可真好。”许晚秀和赵叶两人对视一眼，笑着谢道。平时能够拿出一个洗好的苹果出来招待客人的，都已经算是大方的了。周母不仅给了她们一人一个苹果，还特意给削好了皮，实在是有心了。 周母摇摇头笑着说道，“我还要谢谢你们俩呢，你们两个能够来看望云珊，她这一上午笑的次数可是平时一个星期的量了。她可能表面上没有说什么，可这心底可是高兴着呢。” 她是了解自家闺女的性子的，有什么感谢高兴的说不定都憋在心底记着，可这和朋友交好就是得多表达自己的心情。 像这回人家上门来看她，她要是高兴的话，眼前这两位肯定也是跟着高兴的，觉得这回没有白跑。 “娘~”听了周母的话，周云珊手上拿着苹果，不由得拖长声音撒娇道，倒是有了几分小女儿的心态，和平时的高冷知性完全不一样的风格。许晚秀和赵叶两人看了直笑。 “好了我也不打扰你们，你们仨继续聊着，我去厨房准备做饭哈。”周母笑着说道，这个时候不兴留人吃饭的，谁家都不容易，女人出门在外更是惦记着自家的事情，她也就没有客气了。 许晚秀、赵叶又和周云珊就着刚才被打断的话题聊了起来，大家都笑得高兴。 最后还是赵叶望了下外头的天色，主动开口道，“我看这时间也不早了，家里两个孩子还等着我回家做饭呢。云珊你就好好在家养着，过个好年，肯定会顺顺利利的。” “对啊云珊，有阿姨和林团长在身旁跟着，你就放心好了。我们就先回去了，等年后回来，我们再过来看你哈。”许晚秀估摸着时间确实是不早了，正好有想回去的意思，也就顺着赵叶的话说道。 周云珊点头笑着应道，“哎好，你们到时候回村里过年也小心着些。你们能够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我这把笨嘴也不太会说话，希望你们俩不要介意才好。” 她真诚地笑着，也是刚才周母的那番话提醒了她。 过去这么多年，她真正交好的朋友很少。能够在她怀孕在家休息时上门看望的，目前也就只有许晚秀和赵叶了，周云珊自然是高兴的，也想珍惜住这番友情。 “没事没事，咱是好朋友，那交情都是不必说的，你就放心好了，在家里可要好好休息。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赵叶笑着说道，紧跟着起身，许晚秀紧跟其后。 周云珊想要起身下来送人，也被许晚秀给阻止了，她笑着说道，“云珊你不用这么客气，我们自己出去就好了。这会儿天气冷，你不要着凉了才好。” “哎好，那你们可要小心点。”周云珊见她们俩坚持，也就同意了。她大声往外头喊道，“娘，晚秀和赵叶要走了。” 许晚秀和赵叶无奈一笑，和周云珊再次道别后，这才走出房间。 外头周母听到闺女的呼喊，连忙放下手中正在处理的饭菜，洗了手走出来，瞧见许晚秀和赵叶走出来，顿时笑着招呼道，“哎你们俩要走了，怎么不多坐一会？” “阿姨我们就先回去了，家里孩子还等着我回去做饭呢。”赵叶笑着说道，许晚秀也是跟着点头道，“对，再不回去宝宝怕是要闹着了。” 周母笑着说道，“是这样的，家里有孩子总是惦记着，出门一趟都是不放心的。”她笑着送两人到门口，还一边招呼道，“阿姨是真的谢谢你们能够来看云珊，有空就常来坐哈。” “哎好的阿姨，那我们就先走了。”许晚秀和赵叶应道。她们道别了周母，这才转身从楼道那走楼梯下来。 走在路上，赵叶回想起刚才在林家的一切，她笑着说道，“云珊她娘人挺好的，这亲娘在旁边照顾着总是比婆婆照顾得细心些的，这人也跟着舒心。” 她说着又看了眼许晚秀说道，“晚秀你也是，这当娘的在家里总是幸福些，坐个月子出来都能胖上四五斤。” 赵叶说着，倒也没有什么酸味，只是单纯地羡慕道。虽然这会也是普遍以瘦为美，但能够把人养胖也是说明家里条件好的。起码她当年在村里坐月子，婆婆就做不到这个地步。 许晚秀笑着说，“云珊的娘确实不错，人也热情。我那是上头没婆婆，要不然我娘也不会过来帮忙带孩子。”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着，但两栋家属楼之间也就那么点距离，很快就到家门口了。许晚秀笑着和赵叶道别，“那赵大嫂咱就先说到这，我先进屋了哈。” “哎好，咱有空再聊。”赵叶笑着说道，她往前走到自家门口去开门。 家里，许母早就把饭给煮好了，也把宝宝给喂饱了，这会看见闺女回来忙招呼道，“秀秀回来了，这会儿也晚了，快洗手吃饭吧。” “哎好，我这就来。”许晚秀笑着应道，她和宝宝打了声招呼后，就去洗手回来坐到饭桌前吃饭。 这会儿差不多中午十二点了，许晚秀倒是没那么饿，她在周云珊那吃过一大个苹果。这会儿简单地吃了半碗饭，搭配着菜就吃下去了。 许母瞧见她就吃这么点，忍不住念叨道，“哎呦我滴个乖乖，秀秀你就吃这么点怎么能饱啊？” 她是知道闺女平时的饭量的，今天秀秀晚吃饭，还吃得比平时少，这可怎么行啊？ 许晚秀笑着说道，“娘我是真的饱了。刚在云珊家，她娘还给我们一人削了一个苹果吃，这才没那么饿。” 家里是有苹果的，个头不小，许母平时都是削了一个和闺女一起吃，这会听到闺女这么说，她才算是放心点头说，“原来是这样，总之你可不要饿到才好。” 接下来几天，许母忙着收拾要带回去的衣服，全都装在了来时带的包裹里。她现在穿的棉大衣还是上年许晚秀买给她的。 赵国强这几天也很忙，虽说二十五就能放假，但临近年关该处理的事情很多，他都赶着在这段时间处理完。有时候实在是忙不过来了，他晚上也就直接在饭堂里吃饭，吃完回办公室继续忙活着。 二十那天赵国强忙到八点多才回来，宝宝正在客厅里玩着，许母在洗澡，是许晚秀在一旁陪着她。 这会儿听到外头门响，许晚秀抱起宝宝就往门口方向那走。许是一天没看到爹了，这会宝宝正手舞足蹈地挥手。 赵国强瞧见了还是和往常一样笑道，“宁宁乖啊，爹爹去洗个手再来抱你。”他算是时刻谨记许晚秀的交代，出门在外脏，回来一定要洗手才能抱孩子，孩子身子弱，免得回头孩子不舒服。 这话刚落下，赵国强正想和许晚秀说上几句话，突然就瞧见宝宝依旧兴奋地大喊道，“爹！” 这一声“爹”，可把许晚秀和赵国强给整愣住了。 许晚秀倒还好，赵国强则是愣了会反应过来后，脸上咧开灿烂的笑容，克制着上前一把抱住孩子的冲动，放低着声音哄道，“宁宁，要不你再喊一遍，爹刚才没听清。” 自从宝宝会开口喊“娘”后，赵国强只要有空就会教这孩子喊“爹”，无奈宝宝就好像什么都没听懂似的，见人都喊“娘”，久而久之赵国强也就不强求了，他想着宝宝以后大点总会开口喊这一声“爹”的，倒也不必着急。 没想到还真就，在今天晚上这么平凡的回家时刻，宝宝突然就激动地喊出这一声“爹”。 这会儿赵国强正期盼地瞧着宝宝，就连许晚秀也不由得屏住呼吸，注视着宝宝的动静。 可这会宝宝又是闭紧牙关，也不说话，就是一个劲地笑着，看了看赵国强，又扭头望了许晚秀一眼，就这么看着两人看得出来是高兴的。 等了半响，赵国强放弃说道，“算了，宝宝能喊一次，这迟早也能喊第二次的，不急。我先去洗个手。” 他说完就要往厨房里走，这会儿许母在厕所里洗澡，他也只能先去厨房洗澡了。 谁知道见爹爹要走，宝宝又急了，她再次喊道，“爹！” “爹！” “爹！” 又是连着喊了三次，咬字清晰。赵国强顿住要往前迈的步伐，他转回身子应道，“宁宁乖，爹洗过手后就回来抱你哈。” 他面上的笑容再也掩不住，明晃晃的笑意晕染开，是平时少有的情绪外露。 等他走进了厨房，许晚秀也是笑着在宝宝的侧脸上亲了一口，夸赞道，“宁宁真乖，瞧把你爹给高兴得，怕是干了一天的话这会儿也不觉得累了。” 宝宝在许晚秀亲她一口时，这脸上的笑容就已经漾开了。她显然是听不懂娘说的话的，但是又喜欢这种亲昵，这会儿正伸着小胖手搂住许晚秀修长的脖颈，凑着脸过去要学着亲她。 许晚秀读懂她的意思后，也亲昵地把侧着脸凑过去宝宝面前，就感觉脸上重重地“吧唧”一声，柔软无比，可可爱爱地简直暖化人心。她望着宝宝柔声夸赞道，“宁宁真乖。” 赵国强洗过手后走过来，直接从许晚秀手里抱过宝宝，笑着逗弄道，“宁宁今天这么乖，来，爹爹抱抱。” 许母从厕所走出来时，就瞧见女婿坐在客厅椅子上和孩子玩，那笑容是平时没有的灿烂，不由得在心底嘀咕道，这也不知道是碰上什么事了这么高兴。 等到她晾完衣服走到客厅时，许晚秀笑着和许母分享道，“娘，刚国强回来时，宝宝突然就会喊爹了，他这可给高兴坏了。” “什么？宝宝会喊爹了？这可是好事，怪不得他这么高兴了。”许母听了也是惊道，而后又是笑着，“宁宁这会儿可真是长大些了。” 这“爹”和“娘”都会喊了，很快这孩子叽里咕噜地就能成天说个不停了，这家里也就跟着热闹起来。许母是知道这当爹娘的，知道宝宝会喊自己时是多么激动的。 当下她也就理解了女婿为啥今晚笑得那么欢了。 夜里把宝宝哄睡着后，帮她盖好棉被，赵国强压低着声音，小声笑着和许晚秀说道，“晚秀，今晚我很高兴。” 除了洗澡的时间，赵国强今晚几乎都是在陪着宝宝玩了，这孩子也高兴，一个劲地喊着“爹”，知道她爹喜欢听她喊这个呢。 每喊一次，赵国强眼底里的笑意就又加深一分。 满足感溢满在心中，赵国强的喜悦几乎都晕染在眉眼中，这会儿更是忍不住又和许晚秀分享道。 “我都知道的，那会儿宁宁刚会喊娘的时候，我这心底就一片柔软。每天那么个白胖娃娃瞧着自己，用奶声奶气地喊着自己，我当时就只觉得一切的辛苦都值得了。”许晚秀笑着应道，她想起自己当时雀跃的心情，也就能够和赵国强共情了。 “是这么个道理。”赵国强听了点头赞同道，他只觉得在外头忙碌的整身疲惫，在听到宝宝喊的那一声声“爹”中，消散得无影无踪，只觉得再忙再累都是值得的。 小孩子总是有这种魔力，只甜甜地那么一笑，撒娇地喊自己几声，就能够让大人们心底一片柔软，放下在外头受的一切疲惫。 夫妻俩又说了好一会话，想着赵国强明天还要去部队里忙活，许晚秀催促道，“咱就先不说这些了，国强你明天还要早起，这会儿也早点睡吧。” “哎好。”赵国强应道，他等许晚秀躺下后，这才熄了灯上床躺下睡觉。 一夜好梦。 宝宝是头次回赵家屯，那头的家里关于孩子的衣服吃穿用品，那是一件也没有。 因为不想到了那里再去县城好一番折腾，许晚秀忙着给宝宝准备这些东西，能想到的基本上都备着，并且在这剩下的日子里，想到什么再随时补充。 二十三这天，许家屯这李小萍也在忙活着。她把早上的碗筷都给洗干净后，就往屋里头喊着，“孩子他爹你可以没有？咱得早点过去啊，要打扫的地方可还多着呢。” “哎，孩子他娘，我这就来了。”屋里头许晚松大声回应道，他正在交代着许元朗小朋友，“小朗，你乖乖的在家里，要听哥哥的话知道吗？” 在得到将近三岁的许元朗小朋友点头回应后，许晚松又是扭头和站在一旁的大儿子许元弘小朋友说道，“小洪你也是，在家要看好弟弟，有什么事情就去找隔壁大娘知道没？” 农村里的孩子，再怎么娇宠，那也是懂事早的。许元弘小朋友很久以前就学着照顾弟弟了，他这会儿转动着灵动的眼睛，乖巧应道，“爹你就放心好了，我一定会照顾好弟弟的。” 听到两个儿子都这么应下，许晚松这才算是勉强放下心来，走出房屋，和李小萍一起往赵家屯那走去。 到底是去给小妹家打扫屋子，许晚松又是个勤快的，自然不会让他家媳妇一个人去忙活，自己就待在家里。 他们俩一路走到赵家屯那，遇到不少人好奇地看着他们俩，看着眼生又有点熟悉。 许晚松和李小萍也没有多说啥，只是点点头笑着走过。他们直接走到许晚秀家，许晚松拿出钥匙来开门，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两人走进去，复又把门给掩上。 隔壁屋的人正好靠着墙角边的水井在洗菜，听到隔壁的声响还恍惚了下，反应过来后这才立即放下手中的菜，跑到隔壁去敲门。 这个妇女就是上回许晚秀离开赵家屯时，交代的让帮忙看着家里动静的。她也确实如许晚秀交代的那般，经常会注意着隔壁的动静，都是邻里邻居的，帮衬着看着些也是正常。 更何况她还想着说，等过年隔壁家回来，继续来她们家换菜呢。 这样想着，这妇女敲完门之后又迟疑了，该不会是赵国强一家回来了吧？ “来了。”屋里头很快传来回应声，李小萍放下手中浸湿的抹布走出来开门，望见门口这陌生的妇女不由得问道，“你是？” 心底还奇怪着，按理说小姑一家不在的事情，认识的人都知道，怎么还会有人上门来呢？ 就听见这妇女略微腆着笑容说道，“我是隔壁屋的，之前国强媳妇交代我帮忙看着屋子，听到刚刚有动静我就过来问问看。你们和赵国强是什么关系？” 李小萍听了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隔壁屋的邻居，她顿时也露出了笑容说道，“原来隔壁的，你还真是有心了，也辛苦你平时注意着这边的动静了。我家男人是国强媳妇的大哥，他们过几天回来，我们这是先过来帮忙打扫屋子呢。” “喔喔原来是这样，那你们先忙，我就先回去了。”那妇女听完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再次打量了李小萍一眼，记住她的面容，以后也好分辨。她走回自家屋子里继续到墙壁旁洗菜，一边哼着小曲。 隔壁一家要回来了，现在冬天谁家都没有新鲜菜，她家当时腌制菜时还多做了几缸，正好到时候问问他们要不要。 许晚松正在客厅里擦洗着地，他瞧见自家媳妇回来问道，“小萍，刚外头是什么人啊？”他手中的动作没停。 “哎，是隔壁家里的人。”李小萍简单地把刚才在门口那瞧见听见的情况都说给她家男人听着，末了还不忘感叹句， “隔壁这家人还可以啊，小姑子也是聪明。咱虽说平时也关注着，但好歹是隔壁村的，有什么事也不能立马知道，这交代隔壁屋的看着最是合适不过了。” “是这么个道理，小妹和妹夫都是聪明人。”许晚松点头应道，擦完客厅的地，又起身转头去房间里擦地。 要打扫的地方很多，李小萍也不再多说话，拿起抹布就开始擦桌子椅子。两人上心，忙活完上午回家做饭给孩子吃，吃过饭后又立即回来继续打扫屋子。 他们把家里的地全部擦洗了一遍，又把椅子桌子那些擦干净，房间里每一处能看到的地方都擦了个遍，又把放在衣柜里的那些棉被薄被全部搬出来洗了晒了，这样等小姑子一家回来，就直接可以住了。 到了二十五那天，家属楼这边，一家人吃过早饭就要准备出门了。门口旁堆着一堆包裹，许晚秀和赵国强一袋，许母一袋，要带回去送人礼的一袋，最后是装着宝宝各种用品的一大袋。 哪怕是许晚秀很想把所有宝宝要用到的东西都带上，有些东西还是因为太大太重带着不方便而作罢。 赵国强安慰道，“晚秀你也别担心，回去后我就去县城那里看看，肯定是能够买到适合宝宝的泡澡木桶的。” 这泡澡木桶和大人们用的又不一样了，里头不能太深，要以宽大长为主，所以家里的木桶肯定是不合适的。要把这里的泡澡木桶带回去又太过于重，也不方便，许晚秀只好放弃。 宝宝今天很精神，她小眼乱瞟着，脸上小酒窝若隐若现，很是好奇地望着大人们在忙碌着，一会儿喊“娘”，一会儿喊“爹”。 奈何现在许晚秀和赵国强都正忙着，没空陪着她，只能在宝宝喊人的时候大声应答下，让这孩子知道爹娘这是有听到的。 宝宝喊了好几遍，见爹娘只是应答着自己，也没有回头过来陪自己玩，她瘪了瘪嘴，久而久之就不喊人，自己待在那坐着玩手指。 许晚秀最后检查着自己和宝宝的用品有没有带齐，许母也在检查着，赵国强也看了一眼，他是最快合上包裹的。 他要带回去的东西很简单，也就是几件换洗衣服。冬天的棉大衣正穿在身上，是橄榄绿的棉衣，暖和得很。 许母检查后，见要走了，就赶忙走进厨房拿着饭盒装东西，有三人路上要吃的饭菜，还有拿着个杯子帮宝宝提前冲泡好麦乳精，免得她路上闹腾。 前前后后忙了一上午，时间到了，这一家子才打算出发。许晚秀抱着宝宝先走到楼道外头，宝宝少有地出这个门，她这会儿正兴奋着。 怕她耳朵那些吹冷风刮得疼，许晚秀先前还特意拿毛线织了两小棉团可以给宝宝捂在耳朵上。 赵国强提着最重的两袋包裹，许母则提着较轻的两袋，许晚秀抱着宝宝，一家子出发。 折腾了好一会上了火车找到位置坐下后，大伙儿才算是松了口气。许母交代着女婿把包裹都放在看得到的地方，免得回头被哪些手脚不干净的给摸走了。 宝宝还是头次见到这么多人，她双手紧紧地扯住许晚秀胸前的衣服不肯松开，生怕一不小心娘就不见了。同时她又是好奇的，小眼偷偷地往外头瞥着，想要看看这些陌生人。 赵国强把东西好后这才坐下来，侧身问许晚秀，“晚秀，要不我来抱宁宁吧？待会坐久了压得你大腿麻了。” “没事，这车程四五个小时呢，这会儿我先抱着宁宁，待会再换你抱。”许晚秀摇摇头拒绝了，她这会儿先带着孩子，待会宝宝睡了再让她窝在赵国强那睡好了。要是这会儿就交给赵国强抱着，这五个小时下来也是撑不住的。 火车站上周围都是人在说话，哪怕是已经刻意压制着声音了，人多这火车上的声音也是不小的。 宝宝还是头次处于这么嘈杂的环境中，她皱了皱眉头，双手扒拉着许晚秀的腰，埋头趴在娘的怀里。 许晚秀揽住她，这会儿也没有把宝宝耳朵上的小棉团给摘下来，正好可以当成耳塞来阻挡掉一些杂音。 没过一会就是到了吃午饭的点了，火车车厢里顿时弥漫交杂着各种食物的味道，刺鼻难闻。 宝宝这会儿也没睡，依旧是“啊啊啊”地叫唤着。许晚秀这会儿也不饿，就让赵国强先吃饭，等他吃过后再接过宝宝，换她吃饭。 还是和之前一样，坐火车必不可少的，许晚秀昨天就做了韭菜盒子，今早许母热过了后就放在铝制饭盒中，还有点温热，香得很。宝宝坐在许晚秀的怀里闻到了，一直望着爹爹，想要吃。 赵国强瞥了她一眼，却是没有说话，继续吃着。小孩子现在还不能吃这些。 到了后半程，宝宝折腾了一早上也累了，很快就趴在赵国强怀里睡着。许晚秀怕她那样不舒服，就交代赵国强把她抱好，好像平时双手抱着孩子躺着那样。 好在五个小时过得挺快，到站后，一家子就提着包裹下车了。许晚秀隐约望着离站口不远那有个熟悉的人。 换菜 换菜 虽然说小妹之前就来信交代过, 说是不用来火车站接人。可许晚松在家思来想去，还是心里觉得过意不去, 他问自家媳妇, “小萍，你说我要不还是明儿去火车站等着接人吧？” 李小萍好歹也和他处了这么多年了，她还能不了解自家男人吗？这一天下来愁眉苦脸的, 就没有停过。 弄了半天原来是为了这事, 她笑了笑不在意说道，“孩子他爹, 你要是想去就去, 反正小妹带着孩子回来, 东西肯定多, 你去帮忙提着些也是好的。” 只有生过孩子带过孩子的能够理解, 李小萍是没有带着孩子出过远门, 可这要是让她来做，那给孩子带的杂七杂八的东西肯定也不会少。小姑子肯定也是这样的，自家男人去了也好, 多少能够帮忙拿点东西。 “哎好, 孩子他娘你说的可真有道理, 那我明天就去火车站那等着。”许晚松听了之后点头笑道, 因为常年在地里干活晒成黑炭的脸笑得憨厚。 李小萍听了顿时佯装唾骂道, “你这分明就是自己都想好了，非要我说些同意的话。” “嘿嘿, 我这是听你的意见。”许晚松挠挠头笑着说道。 第二天吃过午饭后, 许晚松连歇都没有歇一下, 和李小萍说过一声后就准备出门了。许元朗小朋友见爹爹又要出门，连忙冲上去扒拉住他的裤脚, 仰着头喊道，“爹你要去哪？带上我呗。” 他现在将近三岁，正是话多的时候，逮到人就说个不停。这会儿见许晚松又要出门，也是不舍。 许晚松顿住脚步，他把只到自己膝盖上高些的小儿子抱起来，眼睛对着眼睛笑着说道，“小朗乖乖在家，你哥和你娘都在呢，你找他们玩去。爹爹出去一趟，要去帮小姑拿东西，不能带你过去。” 许元朗小朋友大体能够听懂爹说的话，他瘪瘪嘴只觉得委屈，可还得乖乖地点头应道，“嗯好，爹你早点回来，我在家等你。” “哎好，小朗真乖。”许晚松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柔软头发安抚道，他把小儿子放回地面上，再三道别后这才快步走出门。 火车站离这还挺远的，他得先到县城，再往远处走一段距离才能到。按照以往的习惯，许晚松大概能够猜到小妹一家到站的大概时间点，一路上这脚就没停过，只知道往前走。 好在时间上还来得及，许晚松到上回等着接许母的那个站口等着，他甚至还喘着粗气，这会儿只觉得口干舌燥。他出来时也没有带水，又舍不得花钱去买瓶水，只好忍着在那等着。 又一列火车到站，许晚松下意识地抬头望过去，眼神紧盯着火车出口站那里，生怕眼一闪就错过人了。很快他看到一个身形纤瘦的女子抱着孩子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个男人和一个老妪，全都两手提着包裹。 “哥！”许晚松认出那就是娘和小妹一家，他正想挥手上前，就见抱着孩子的女子望向自己这边，突然挥手喊道。人潮涌涌中，许晚松也蓦然多了勇气回应着大声喊道，“小妹！” 赵国强和许母也注意到许晚松了，就见他跑着过来，嘴角向上咧开笑容，笑着喊道，“娘，小妹，妹夫。”他又是扭头望向好奇地盯着自己的孩子，是个白白胖胖的娃娃，笑着打招呼道，“宁宁好！” 许晚秀笑着和宝宝说，“宁宁，这是舅舅。” “啊啊啊。”宝宝顿时高兴地挥挥手表示自己的高兴，她原本下车前还有些疲惫，无精打采的，现在见到许晚松又突然精神过来了。 许晚松得到外甥女的回应自然是高兴的，他帮忙接过许母手里提着的两包包裹，一行人往前走着。 两个男人全都提着东西，许晚秀抱着宝宝有时走得累了，许母就帮忙抱过宝宝走一会，两人轮换着。好在宝宝也懂事没有闹腾，经过县城时，她只是好奇地望着周遭热闹的一切，好多东西，好多人啊。 折腾了半天多点后，终于还是在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到家了。赵国强在村里挺多人都认识他的，一路走来陆陆续续都有人笑着和他打招呼，“国强这是要回来过年了？孩子都这么大了呀？” “这可以休息的话，那自然是带着媳妇孩子回村里过年比较好。” “哎呦这孩子长得可真白净。” 宝宝反而成了这群村里人最关注的对象，好在这孩子也不怕生，反而还笑嘻嘻地“啊啊啊”着，那些村里人就更是惊讶了，“呀，这孩子是在和我们打招呼呢，这可真乖。” 许晚秀抱着宝宝小心着，好在这群乡亲虽说热情些，倒也没有伸手来捏宝宝的圆润小脸颊。他们一路上打着招呼，好不容易走到家门口，许晚松上前开门，笑着说道，“前天我和小萍过来把这边打扫了遍，棉被那些也已经洗干净晒干放回柜子里了。” 家里瞧着干爽利落，入目的地方没有一丝尘埃，赵国强笑着点头道谢道，“大哥真是辛苦你们了。” 许晚秀正好站在一旁，她也跟着附和道，“是啊哥，好在有你和嫂子在，提前过来帮忙打扫卫生，要不然我们坐火车到家后还要来打扫屋子，那可不知道得有多累呢？” 她这话说的也是实话，看得出来大嫂李小萍也有在认真打扫，那桌子椅子是一尘不染，就连晾晒棉被这些也全都考虑到了。 许母把东西放好，她还惦记着孩子的事，就问赵国强道，“女婿，你要不要先去看看哪里买个洗澡盆？待会宁宁才能用。” 关于孩子的事，那可都是头等大事。赵国强应道，“娘我知道了，这就再去县城一趟。”他扭头和许晚松歉意道，“大哥不好意思啊，我得先去县城给孩子买个洗澡桶，等明儿再上你家去拜访。” 许晚松挥挥手不在意道，“孩子的事情重要，你快点去吧。这是我家没有这小孩子用的洗澡桶，要不然就直接搬过去来给你好了。” 赵国强又和许晚秀交代几句，这才匆匆出门去。他刚才经过县城没有跑去看看，也是想着许晚秀和许母舟车劳顿也都累了，还是快点回家好。再说他和许晚松手里都提满东西了，也腾不出手来再去提个重量不轻的木桶。 宝宝这会儿趴在许晚秀的肩膀上，也没了那个精神劲。她在火车上也就睡了不到两个小时，许是头次出门，那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一个劲地盯着外头的人与物。这会儿热闹过后，该是困了。 许晚秀和许母、许晚松说道，“娘，大哥，宁宁困了，我先进屋哄她睡觉哈。我这边基本上没什么事了，娘你也累了一天，待会就先和大哥回去吧。” 许母还是担忧道，“秀秀，这会儿国强不在家，你一人行不行啊？” “可以的，我现在肚子也不饿，就进屋哄孩子睡觉好了。剩下的等国强回来再让他帮忙就好了，娘你就放心好了。”许晚秀笑着说道，她望向想要说话的许晚松说道，“大哥，娘也累了一天了，我这儿也没什么事，你就先带娘回去吧。” 这当娘的想儿子，当奶的又是想着两个乖孙子，许母大半年没见到人了，那自然是念得很，要不是顾忌着闺女这边搞不定，怕是早就飞奔回家了。 小妹都说到这个程度上了，许晚松也只能点头应道，“那行，等娘收拾好东西，我就带她先回家，你自己一个人在家小心着些。” 那包裹到家后都还没打开过，许母也就那一个包裹，让儿子把包裹提上，母子俩也就出门回去了，还贴心地把门给合上。 许晚秀这才抱着宝宝进主屋，床幔披散着压在床垫底下，里头的床单被套看起来都是洗过的，把昏昏欲睡的孩子放到床上后，她这才迅速地走到衣柜前打开取了张之前盖过的棉被出来，入手就闻到一股太阳晒过的干爽味道。 把被子披散开放到床边，许晚秀这才抱起宝宝轻哄着，她哼唱着摇篮曲，一边走一边双手摇晃着。等到这孩子眼睛闭上，熟睡起来，许晚秀才把她放到床上。她去包裹拿了条小棉巾过来折叠垫着给宝宝作枕头，又帮她盖上棉被。 这些棉被都是去年结婚时新打的，满打满算也没改过几次，里头的棉絮也是好的，盖着很是柔软暖和。就是一大床有点重，好在宝宝这会儿也没挣扎。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往宝宝周围垫起高棉被，最靠近床的外围那则垫上两个大枕头，瞧着也安全些。许晚松也不敢上床，弯着腰做着这一切，实在是在火车站上待了那么久满身灰尘，床上被单又是刚洗过的，她不忍弄脏。 就连宝宝太困了来不及换衣服，许晚秀也是拿着一条带回来的被巾给孩子垫在身下，待会等她醒了就可以抽出来洗干净。 说是把事情留着等赵国强回来再忙活，这会儿宝宝睡着了也不需要人看着，许晚秀索性就走出房间到了厨房。整个厨房也是一干二净的，那些常用的锅碗瓢盆也都是齐齐整整地摆在灶台旁边，应该是前几天刚洗过，放在那沥干水分的。 家里啥都没有，好在许晚秀早有准备，交代许母把家属楼那边家里剩下的一斤猪肉和瓜那些都给带来了。熟练地从厨房柜子那掏出几个瓶罐来，又拿出一壶密封着的油倒进去，勉强把调料必用的调料备好。 这才简单地开始炒菜。 等到赵国强提着那小且宽的洗澡木桶回家时，就闻到厨房里传出来的肉香味了。他把木桶放到庭院里，待会再冲洗下就可以用了。 他这会儿先洗过手后，就直接往厨房里走去，望见里头纤瘦女子正翻动着锅铲炒菜中。 “晚秀，这边交给我来吧，你也去歇会。”赵国强开口说道，哪怕是眉眼已经稍显疲惫，他眼底也都是笑意。虽说赵家屯里没有他所惦记的人和物，可只要有小姑娘和宝宝在身旁，他倒是高兴的。 许晚秀听到声响回过头和赵国强打了身招呼，又转头回去继续忙碌着。她边回道，“不用了，我这边差最后一点就炒完了。热水已经在另外一个锅里烧好了，你先去烫碗筷和盘子吧。” 这些很久没用了，哪怕是大嫂李小萍前天刚洗过，这会儿再用热水烫一遍也是更保险些。赵国强很累，许晚秀也不好把什么事都留着让他来忙活。 好的夫妻关系，那都是互相包容体谅处出来的。不能把家务活啥的都推给一个人去做，哪怕对方是心甘情愿的。许晚秀之前没有谈过恋爱，更加没有和爱人同居的经验，她自己也不知道怎样的相处方式是好的，只能够顺着自己本心一点点摸索着。 好在赵国强勤快，待她也好，能够包容她的所有不适应，她也愿意鼓起勇气去尝试这些，把两人的日子过好，把这个家的日子给过好。 “哎好，那我先拿碗筷和盘子出来烫下。”赵国强瞥了眼冒着热气的锅里，确实如许晚秀所说的差不多，他也就点头应下，开始干活。 很快饭桌上简单地摆着一道瓜炒肉片，以及两碗饭。简单清淡，但好歹是有荤有素。 两人坐下，赵国强瞧了忍不住笑着打趣道，“好在晚秀你聪明，考虑周到，把家里的那点肉和瓜都给提了过来，也没多大的重量，咱到了这也不用着急慌乱地去买，这么晚了还不一定能买到。” 起初许晚秀说要拿上这些时，赵国强是觉得没必要的。他就怕提着这些东西不方便，而且觉得不过是些肉菜，上县城买就是了。但到了现在，见不用折腾，从包裹里拿出来随时就可以煮，晚饭也不含糊，才算是觉得许晚秀先前的建议好。 更何况这些肉菜放在家里回头也是要处理掉，免得发臭，带回来吃正好。 许晚秀笑着说道，“你们平时出门出任务都是要简单为主，带的多是干粮，自然这想法也就不一样了。我就是想着咱头天回来，什么也没有，带点东西可以解决晚饭的事，明天再去添些食物就是了。” 她也不会说非要和赵国强争输赢，反而照顾着他的面子，和气地笑着说道。 赵国强点头应道，“是这么个道理，那我明早就进县城里去买肉，这菜的话就还是和隔壁家换吧，也不知道这会儿有没有新鲜菜，这腌制的大白菜怕是也不多，明天问问看吧。” 这样想着，又觉得这菜的事很是严峻。自家菜园子里冬天都种不了菜，都是靠事先腌好的大白菜过活着。隔壁家也不知道有没有多出来的愿意换，赵国强皱着眉头思索着。 听懂他话中的担忧后，许晚秀笑着说道，“换菜这事，明儿我去和隔壁说吧。你明早早点去买肉，就怕回头去得晚了，一点儿也买不到。”她上年中秋节回来过一次，领会到这边稀少的猪肉售卖量，有时赵国强去了也只能买到半斤。 这三餐还是得有些肉的，好歹沾些荤腥，免得回头把人给饿坏了。 “好的我知道了，明早起床洗漱完就过去。”赵国强答应道，他突然想起一件事，笑着说道，“对了咱明天得先去娘那边一趟，也算是我这当女婿的这一年多来头次上门拜访了。宁宁也还是头次过去。” 许晚秀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她点点头说道，“那等你明早买完肉回来，咱吃过早饭就走过去吧。”她是认同赵国强的说法的，许母去家属楼里帮忙照顾女儿坐月子的事，这村里时人尽皆知。 她和赵国强既然都已经回来了，这头天自然得先回娘家一趟，免得回头那些好事者到处嘴碎瞎扯。许家屯离赵家屯也不远，就那么相邻着的，抱着宝宝走过去也不累。 “好，那就先这么定下来了。”赵国强笑着点头说道，两人边吃着饭，而后他又问道，“那晚秀你还要买些什么不？你想想，回头和我说，我明天一并给买回来。” 小姑娘没有说，他也就没有招呼着她一起去县城买东西。一来是这从赵家屯到县城的路程实在是遥远，走过去也累，这会儿冬天一大早的还冷；二来是宝宝总得有人陪着，一大早地带着孩子吹着冷风一起去县城也是累，又怕孩子着凉。 许晚秀咽下嘴中的饭答应道，“好，有什么想买的我再和你说。” 两人吃过饭后，还没歇一会，就听见房间里头宝宝的嚎哭声了。赵国强赶忙起身跑进去，把躺在床上不断哭喊着的宝宝抱在怀里，轻轻晃着哄道，“宁宁乖，爹爹在这，咱不哭哈。” 哪怕是听到熟悉的声音，但周围比较昏暗，又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宝宝还是一个劲地嚎哭着，丝毫不理会赵国强的哄。 赵国强无奈，只好抱着孩子出去找许晚秀。 许晚秀原本想着有赵国强进去就够了，他平时只要回家基本都在陪着宝宝玩，宝宝对他也还算是亲近，哄孩子不哭和睡觉都是拿手的。她也就去收拾碗筷，谁知道这会儿宝宝的哭喊声越来越大声。 许晚秀这才算是意识到不对劲，放下手中的碗筷正打算进去，就正好迎上赵国强抱着孩子走出来。就听见他说道，“晚秀，宁宁一直哭喊个不停，你试试看能不能哄住。” 刚才房间里是没有亮灯，客厅这会儿还是亮堂堂的，宝宝听到“晚秀”这两个字，立即抬起头来四周望着。她在看到许晚秀的那一刻，眼睛立马就亮了。当下立即伸出一双手，委屈巴巴地喊道，“娘！” “哎娘在这呢，刚才宁宁在睡觉，爹娘在外头吃饭呢，不怕不怕哈。”许晚秀立即抱过宝宝，小家伙双手圈住自己的脖颈紧紧抱着，小脑袋趴在肩上，她轻轻地哄着。 可能是头次去陌生的地方，这孩子刚醒来也见周围没有人，这才给惊到了。许晚秀耐心地拍着宝宝的背部哄着，这孩子抽泣了会才算是停下来。 赵国强瞧见了也算是安心下来，他这才开始收拾碗筷准备去庭院里洗碗。 “宝宝乖哈，咱不怕，娘在这呢，你爹也在这。”许晚秀抱着宝宝一边轻轻走动着，一边晃着哄道。这孩子怕是一回事，这会儿正在撒娇呢，娇娇软软，许晚秀的心底也是跟着柔成一片。 本来夜深了，一般都不给宝宝洗澡的。但是这孩子今天在火车上也是一番折腾，许晚秀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她洗澡比较好。 赵国强事先把那特意买回来的澡盆子给冲洗干净，再拉到厨房里去装烧开的热水，连着倒了五壶才算是勉强够。 他先是把洗澡桶拖到房间里，用勺子舀着冷水一边往里头倒着，手伸在水里试探着水温，等到掺和到差不多舒适温热的水温后这才起身说道，“晚秀，这水可以了。” 宝宝这会儿躺在床上玩着，笑嘻嘻的。许晚秀则给她准备好了换洗的衣服和大毛巾，房间里的门窗都已经关上了，整个房间稍微暖和起来。她把宝宝抱到木桶旁，坐在低矮椅子上，边给宝宝脱着衣服。 这孩子还想着挣扎呢，好在赵国强帮忙给摁住了。以前夏天的时候，宝宝特别喜欢下水洗澡。 但现在到了冬天天冷了，脱衣服洗澡就像是上刑场受刑，她每回都要使命挣扎一番，最后才不情不愿地下水。待会抱她从洗澡盆出来自然也是一场拉锯战。 这会儿宝宝下水适应了水温后，她就开始双手挥舞着噗通水了，好在水花不大，许晚秀自己也在前面披了条大棉巾防着。她手上拿着小毛巾，一边帮宝宝擦洗着身子，速战速决。 “啊啊啊。”没过一会房间里又传来宝宝的干嚎声，这是不乐意被许晚秀抱出来呢。许晚秀这会儿也是强硬的，直接给她裹上大棉巾抱到床上，快速地帮她穿上衣服，拿着棉被帮她盖着，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晚秀，你先看着宝宝，我先去把这洗澡水给倒了。”赵国强交代道。两个人带孩子，总是得留一个人在小朋友身旁陪着的。 两人轮换着去洗澡，夜深，这才算上踏实地躺在床上休息。宝宝早已裹着棉被呼呼大睡，许晚秀和赵国强对视一眼，互道晚安也是齐齐闭上眼睛睡下。 第二天外头鸡鸣，村庄开始热闹起来。许晚秀悠悠转醒，身旁的宝宝蹬着小腿溜出棉被的怀抱，睡得正香。她连忙把小孩子提出来的小腿塞回棉被里去，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又是睁眼在床上躺了好一会，稍微精神些后，许晚秀这才坐起身。她帮宝宝周围垒起棉被和枕头后，穿上一身棉外套，走出去洗漱。 厨房里的粥已经煮好了，赵国强该是已经到县城里排队买肉去了。这会儿天色也不早，屋里头宝宝睡得正香，一时半会也不会醒，想着落实那换菜的事，许晚秀索性就决定这会儿去隔壁家问问。 她打开自家门，走出去后又是给虚掩上，这才走到隔壁去敲门，一边喊道，“你好，我是国强媳妇。” “哎来啦。”还是上回那个妇女，许晚秀还记得她，就是上回她们临走时特别机灵的，她交代帮忙注意着自家房子动静的那个妇女。之前换菜的事情，许晚秀也是和她谈的。 “国强媳妇，快进屋来坐。”那妇女笑着招呼道，很是热情。许晚秀连忙挥挥手笑着说道，“不用了，家里孩子还在睡着，我怕回头她醒了哭没听到。” 这外头天冷，风还大，哪怕是穿着棉大衣也是不太暖和的。许晚秀也是直话直说，不兜圈子，“是这么回事，我们家回来也就过年在这住几天，想要问问你们家有没有新鲜的菜可以换？或者是腌制的大白菜也行。” “上回在你们家换的青菜，家里人都说好吃呢。”许晚秀笑着夸赞道。这个时候普通人不能进行金钱买卖，但像这种邻里间的东西互换还是没人管的，所以她才敢站在门口这说这些事。 那妇女听了心底一乐，这面上的笑容也是愈发明显，她笑着说道，“国强媳妇，这新鲜菜我们家还真没有，现在天冷，大家都是吃腌菜的。这腌制的大白菜倒是还给你们留着一缸。” 她这话说得巧妙，像是特意为赵国强家留的，又不会让人觉得心里不舒坦。 这样想着，许晚秀笑着说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多亏了你们想得周到。”她直接就要了那缸腌制的大白菜，反正自家起码在这住将近十天。 回头吃不完的话，还可以让许晚松拿回家里去。 这妇女也是个机灵的，当下就立即进屋喊她家男人，两人一起把那缸腌白菜给送到许晚秀家里，放到厨房里去。 她家男人长得憨厚，笑起来眼睛缝都看不见了，看得出来是个不善言辞的，只是简单地和许晚秀打了声招呼就先离开了。 许晚秀问道，“这里头有多少斤啊？”她瞧着那缸也还挺大的。 “三十二斤，我们之前称过的。国强媳妇，你就按照三十斤来算好了。”那妇女大方笑着说，直接把这零头给抹了。 许晚秀点点头，倒也相信她，没有去重新称过，她笑着说道，“那行，我进房间拿点东西哈。” 那妇女点点头表示理解。她们明面上虽然说是交换东西，那都是给村里人看的，实则是钱货两讫。 许晚秀没一会就走出来，把数好的钱递给她，“我就直接按照外头的价钱给你好了，你数一下对不对？” “这哪里用得着数，国强媳妇你给的肯定是对的。”那妇女笑着接过钱道，她想起前几天那事，笑着说道，“之前国强媳妇你交代我帮忙看着家里的动静，我一直都有注意着。” “到了前天我听见你家里传来的声响，这吓得连忙跑过去一看，原来是国强媳妇你娘家大哥和嫂子过来帮忙打扫屋子。这可真是把我给吓死了。” 许晚秀边听边笑着，这事她昨天听大哥许晚松说过，也说明了隔壁家一直有把帮忙照看家里这件事记在心上。 她点头笑着说道，“这事可真是凑巧了，也真是多谢你们家这一年来帮忙照看着我们家。” 两人又说了几句，送走了这妇女后，许晚秀这才进屋。宝宝依旧睡得正香，没有半点儿要醒来的迹象。 赵国强却是回来了，他提着两斤猪肉和三斤鸡蛋全都放到厨房里，笑着和许晚秀说道，“还好我今天去得早，排在较前面才能买到这两斤猪肉。这鸡蛋也是新鲜的。” 鸡蛋也是许晚秀昨晚临睡前才想到的，蒸水蛋煎荷包蛋都可以，早餐搭配着粥也很是不错。 “那还真是巧了，能买到猪肉就好，这鸡蛋瞧着确实新鲜。”许晚秀笑着回应道，她拿着那篮子鸡蛋摆放好，一个个虽然都擦洗干净了，可还是能闻到那股味道。 这才说是新鲜的。 当下许晚秀拿了两个鸡蛋蒸水蛋，两人再坐在饭桌前吃着早饭。 吃过饭后，赵国强看了看时间抬头说道，“晚秀，这会儿也不早了，咱还是尽量早点过去娘那边比较好，要不还是把宁宁喊醒吧？” 这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平时这会儿怕是早就醒了，今天倒是睡得昏沉，到这点还没醒。 许晚秀点头应道，“那行，我待会就进去喊宁宁起来。” 赵国强去收拾碗筷，许晚秀则走到房间门口，推开门，里头一片暖和。宝宝躺在床上，此时正侧着身子面向着床外头，小腿再次瞪了出来，盖着棉被睡得正香。 她走到床边，掀起床幔坐下，伸手在宝宝的胸膛处轻拍着，放柔了声音喊道，“宁宁，宁宁，起床啦。” 这娃子迷迷糊糊间睁开眼睛，瞥了许晚秀一眼，又再次闭上眼睛，小嘴微张吐着气。 许晚秀也不敢直接暴力吵醒她，怕宝宝受惊，只好不厌其烦地那样轻轻地喊着。经历了几个唤醒又闭上眼睛的回合后，这回睁开眼的宝宝盯了许晚秀好一会，这才勉强露出一抹笑容，伸着手要抱抱。 她也算是没有起床气的，被喊了这么久也不哭不闹。许晚秀瞧见她这番愿意起床的动作，连忙伸手把宝宝给抱起来，一边哄道，“宁宁真乖，娘待会给你冲麦乳精喝。” 她拿起早就准备好，放在床头的衣服，手脚麻利地给宝宝换了起来。 喝过麦乳精后的宝宝明显是心情好的，嘴里一直“啊啊啊”地叫唤着，嘴角上扬，小酒窝显露着，瞧见赵国强从厨房里走出来，那是笑得更欢了。 一家子准备好后，许晚秀抱着宝宝，赵国强则提着一包裹东西，就这么出发了。 许家屯那边，许母一大早就煮好粥，也是蒸了两个水蛋。两个乖孙子早已经醒了，一左一右地黏在她身旁。 大孙子许元弘倒还好，他从懂事起就是跟在许母身旁，那会儿已经能记事了，多多少少知道平时许母待他有多好。哪怕是许母不在家这么久，昨儿见了也是格外亲热想念的。 小孙子许元朗那会儿还小，不记事，一两天不见人都能把人给忘记了。等到他现在稍微能记点事后，也只是偶尔听爹娘说起奶以前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昨儿见到许母时，他甚至还有点胆怯怕生，避开许母要亲近的动作。 许母当时还有些失落，事后仔细想想倒也还能够理解。小孩子不记事嘛，多和他相处几天，多给点糖果吃，三两下也就熟了。 像现在，许元朗小朋友就黏在许母身旁，一口一个“奶”那样唤着，只因为许母给他们蒸了水蛋。 许晚松和李小萍瞧见了不由得觉得好笑，然后再是跟着松了口气，这小儿子愿意亲近许母也是好事，要不然以前人老人家辛辛苦苦给拉扯大照顾着，这会儿不知道得多担心呢。 吃过早饭后，许晚松想起昨天赵国强说的事，他出声道，“娘，昨天妹夫好像说今天要过来，应该是早上一家子过来，咱中午得多煮点。” “应该的应该的，这小姑子一家一年到头难得来一次，这自然得好吃好喝地给招待着。”还没等许母发话，李小萍就已经先答应着。 她也知道这些事情，她家男人和婆婆自然是心甘情愿的，这会儿说出来是为了让她知道的。李小萍也乐得爽快答应。 她现在对小姑子一家观感好，这回过年过节的都寄了不少东西回来，更别提这每年还要给五十块钱呢。 许母见儿媳妇这般反应也高兴，她点头笑着道，“那就中午多煮点，小萍待会你看看要煮些什么，老婆子我这么久不在家，也是不清楚的了。” 她想了想又道，“宁宁这会儿喜欢坐地上爬，待会晚松你把这地给擦干净些。” 玩伴 玩伴 “娘！大哥大嫂！我们来了！” 许晚松刚把客厅里的桌子椅子, 还有地全都给擦干净了，就听见外头许晚秀呼喊的声音。他急忙把手中脏了的抹布扔到一旁, 往外头门那边走去, 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不点。 许元弘小朋友是知道这个小姑的，以前每次来都给自己带好吃的，他自然是高兴地盼着她能够来, 哪怕是他现在已经五岁了。许元朗小不点则完全是跟着哥哥的动作来, 他又不舍得爹爹离开自己的视线，非要跟着。 许晚秀和赵国强站在门口那, 宝宝望着眼前这扇门一脸懵, 她“啊啊啊”地叫唤着, 像是在问为啥要在这里等啊。下一秒门被打开, 许晚松从里头走出来, 先是笑着招呼道, “小妹，妹夫，你们来了。” 他又是低头望进宝宝的眼睛里, 笑着说道, “宁宁还是头次来我们家, 快进来吧, 两个哥哥都在等着陪你玩呢。”说着他侧身, 伸手指了指身后紧跟着的两个小屁孩。 许元弘和许元朗两个小朋友也是一脸懵，他们俩原本躲在爹爹的后面安全感十足, 此时他爹突然让开, 他们俩一下子暴露在人前, 最小的那个不由得有点羞涩，扯着他哥的衣袖就想往后多。 到底是大些的更懂事, 许元弘小朋友之前也是见过小姑和小姑父的，去年中秋那段时间更是和这个小姑玩得很开心，这会儿腆着笑容喊道，“小姑，小姑父。” 许元朗小朋友原本瑟缩着，这会儿听见哥哥喊人，他抬头望着眼前长得漂亮的女子喊道，“小姑好。”又是侧头望向站在身旁的俊逸坚朗男人喊道，“小姑父好。” “这孩子还挺会认人的，小弘和小朗真乖，也长高不少。”许晚秀点头笑着应道。她笑着给宝宝介绍道，“这是小弘哥哥，这是小朗哥哥，待会咱和两个哥哥一起玩好不好？” “啊啊啊。”宝宝见到两个比大人小点，又比自己大好多的两个哥哥也很是兴奋，她高兴地嚎叫着。 赵国强瞧见了笑着说道，“看来宁宁这是喜欢两个哥哥呢。” 许元弘和许元朗两个小朋友见过不少小娃子，但还是头次见到这么白净的，这还是小姑家的孩子。 这会儿听到小姑和小姑父这么说，羞涩不已，稍微大点的许元弘小朋友挠挠头笑道，“我们也喜欢和妹妹玩。” 许晚松听了顿时也跟着笑了，他欣慰般地拍拍两个儿子的小脑袋，然后招呼道，“行了，小妹妹夫咱先不说了，先进屋坐吧。” “哎好。”一行人这才进屋。 许母和李小萍听到声响早就从厨房里走出来，在客厅里等着了。这会儿见人进来，许母倒还好，她和闺女一家也就一晚上没见而已。 倒是李小萍比较热情，见小姑子一家进来立即热情打招呼，“哎呦，小姑你这瞧着是养得愈发好了，人精神不少。” 她点头和赵国强打过招呼后，又继续凑到许晚秀身旁去说道，“我看小姑子你这身材，和生孩子之前可没啥变化。” 李小萍又是看了眼小姑子怀中抱着的宝宝，笑着说道，“这就是宁宁吧？长得可真白净，小眼神灵动得很，这笑起来和小姑子你可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声音稍微有点大，但也不会显得尖锐，反而其中的喜意感染了宝宝，宝宝就用好奇地眼神望着李小萍，蓦然就笑得更欢了。 许晚秀笑着给宝宝介绍道，“来宁宁，这是舅妈，咱头次见面了呢。舅妈这么夸你，你也和舅妈握握手好不好？” 握握手这个动作她平时也有教，主要是在两人玩游戏时表示亲近。这孩子聪明地很，懂得举一反三，在和赵国强或者许母玩的时候，也会伸出手要握一握。 这会儿听到熟悉的“握握手”三个字，宝宝对这个热情的女子也是喜欢的，也不怕生地伸出莲藕节般的右手递到李小萍面前，“啊啊啊”地叫着。 “大嫂，宁宁这是要和你牵手亲近呢。”许晚秀笑着提醒道，宝宝愿意亲近娘家的人，她也是高兴的。好在这孩子不认生，带出门也方便着些。 李小萍听了小姑子这一提醒，才反应过来“握握手”是牵手的意思。“哎好，宁宁这么乖，舅妈也很喜欢你。”她笑着回应着，连忙伸出右手握住这孩子柔软的手。 宝宝紧紧攥住她的手晃了好一会，就像是平时在和许晚秀玩，好在李小萍也配合着，松懈了力道任由宝宝牵着晃着。 “啊啊啊。”宝宝玩够了，松开李小萍的手，嘴角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那小酒窝是再也隐藏不住，彻底展露在人前。 李小萍被她逗乐，内心一片柔软，不由得和小姑子说道，“这还是生闺女好，闺女懂事可爱，是会疼娘的小棉袄。哪像家里的两个臭小子，成日里就知道皮，我一会儿不注意就跑出去外头玩得一身脏才回来。” 她这说的也确实是心里话，男孩子皮，女孩子乖。李小萍生了个儿子后，就一直想要生个女儿凑成一对好字，许晚松也没有那种传统的“生多男孩子下地干活养老”的想法，自然也是想要个乖巧的女儿的，夫妇俩的想法一样。 可惜这生的第二个还是儿子，她家男人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李小萍当时还真是失落了整整一天，转而安慰自己多个儿子也不错，以后兄弟俩还能互相扶持。 许晚秀听了她这番话不由得笑道，“闺女有闺女的乖巧，儿子也有儿子的懂事，小弘和小朗两人都是懂事的。” 赵国强则和许晚松坐在椅子上聊天，李小萍和许晚秀说了好一会，她也就收住了嘴，转身要去厨房里继续忙碌着，许母也跟着进去。 许晚秀原本也想让赵国强帮忙看着孩子，她跟着进厨房去看看哪里需要帮忙的。奈何话还没说出口，宝宝就使劲地拽着她要下地坐着。 许晚松注意到了这边外甥女的动静，他连忙开口说道，“小妹，你就放心让孩子坐在地上玩吧，娘交代我今天早上全部给擦过一遍了，是干净的。” “好的，辛苦哥了。”许晚秀闻言也松了口气，这才放心地把宝宝放到地上，还招呼着站在一旁瞧着宝宝跃跃欲试，又不敢上前的两兄弟过来。她招招手道，“小弘和小朗你们俩过来，和妹妹一起玩会。” 宝宝明显是不抗拒的，许晚秀也乐得让她多和其他小朋友接触。 “好的小姑。”许元弘小朋友作为哥哥点头应道，还很懂事地拉上比较羞涩的弟弟一齐走过来，坐在地上，笑着和宝宝说道，“宁宁你好，我是小弘哥哥。” “那我就是小朗哥哥。”听到哥哥这么说，许元朗小朋友也不甘示弱地立即应和道。 宝宝见他们俩笑着，也很高兴地要凑过去和他们玩。只是两个半大的孩子能和一个七八个月的孩子玩些什么呢，许晚秀在一旁给他们做主意，选的都是些她平时经常和宝宝玩的，又教会两大小孩玩，这才任由三小孩一起玩着。 因为宝宝一直注意着她，生怕娘离开自己的视线，许晚秀也不好溜走，只能在一旁陪着。那头赵国强和许晚松聊着天，大多数是关于孩子的，又或是关于村里的事。赵国强虽然不常在村里，但因为见识得多了，多少也能谈上一点。 他偶尔也会瞥过去，关注着宝宝的动静。看到宁宁和两小伙子玩得高兴，他眼底的笑意也是愈发明显。 中午十一点左右，许母陆陆续续就端着几道菜放到桌子上，她也是瞧见两孙子和外孙女玩得正欢，当下也是高兴。她招呼着喊道，“饭菜做得差不多了，可以准备吃了。” 听到这话，许晚秀见宝宝玩得正欢，也没有空注意到自己。她悄悄地走到赵国强那旁和他说道，“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你注意着些，看好宁宁。” 赵国强颔首答应道，“好，我过去看着。”他倒是体贴，当下和大舅子示意，立即起身走到宝宝身旁，盘腿坐了下来看着孩子。 宝宝感受到身旁不同人的气息，她回头瞥了一眼，见是赵国强，倒也没有不高兴，扭头继续玩着。 许晚秀见状，这才放心进了厨房。里头李小萍正在炉灶前，拿着锅铲翻炒着。她上前说道，“大嫂，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不？” “哎小姑子，你不用客气，我这里忙得差不多了，你去外头坐着就好。”李小萍听到声音，立即回头说道。 许晚秀笑着说道，“大嫂你也是不用和我客气的，我来帮忙拿碗吧。”许母也跟着在后头进入厨房，她听到闺女这话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由着她，也没有上前说要帮忙。 许母在处理儿媳妇和闺女之间的事情上，向来是清醒的。她最近这阵子都是在闺女那帮忙照顾着，虽说每年闺女家都会给钱，但到底是怕儿媳妇心底不高兴。现在闺女人也懂事，知道说会进厨房来帮忙意思下，许母自然也是不会阻止的。 闺女和儿媳妇处得来，儿子也不会夹在中间受苦，许母自己也能跟着放心些。 见许晚秀坚持，李小萍也没有再说着拒绝的事，她点头应道，“那行，就辛苦小姑子你了，我这最后一道菜炒完就可以吃饭了。” “好。”许晚秀答应道，她手脚利落地开始拿碗烫水。许母则站在李小萍那帮忙端菜，她走出去到饭桌前把菜放下，这才喊道，“晚松，女婿，可以喊孩子准备吃饭了。” “哎好，娘辛苦了。”赵国强最先应道，他出声制止宝宝继续玩闹，温声和这孩子商量道，“宁宁，咱可以吃饭了，先不玩了好不好？爹带你去洗手。” 话说完，他直接把宝宝抱起来，“啊啊啊”，宝宝叫喊道表示不乐意。 许元弘和许元朗两个小朋友也是不乐意的，他们刚开始和宝宝玩时还有点拘谨，到了先前一会才渐入佳境，玩得稍微欢快些。大的那个只是抿了抿嘴不说话，徐元朗小朋友还藏不住情绪，瘪了瘪嘴就想哭。 他那眼角的湿润泪珠还没酝酿出来时，头顶上就突然落下一只温热的手掌，在自己小脑袋上揉着，就听他爹说道，“小朗可真乖，和妹妹玩得这么开心，待会吃完饭再继续玩好不？” 这孩子对许晚松这个爹还是很有孺慕之情的，当下强行吸了吸鼻子，把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给憋了回去，乖巧地点点头答应道，“好，小朗乖，吃完再玩。” 赵国强看着些一幕，也是忍不住笑了。自从家里添了宁宁后，他对别的孩子也多了几分包容之心，当下笑着招呼道，“你们两个要不要跟着妹妹去洗手？” “要！”兄弟俩几乎是同时应道，赵国强手中抱着一个，身后又跟着两个孩子，往厨房那走去。他和许晚秀说道，“晚秀，厨房里还有热水不？有的话舀一勺给我。” “哎好，我早就给备着了。”许晚秀在烫碗前，就已经留出了两勺水在一旁备着，待会给孩子洗手。这会儿听了赵国强的话，立即把放在一旁的那盆水递给赵国强，边交代道，“小心着点。” “我知道的。”赵国强一手抱着宝宝，一手接过还冒着热气的那盆水答应着，接着又转身往庭院那边走。两个孩子亦步亦趋地跟着。 这会儿天冷，莫说小孩子，就是大人的手泡在冷水里也是受不住的。从入冬那天起，赵国强他们给宝宝洗手时，都是特意烧了热水，再掺和冷水搅拌到水温合适时，再给宝宝洗手的。 许晚秀是知道这些习惯的，也提前备好了水。赵国强把那装着热水的盆子放到地上，蹲下身，让宝宝坐在自己的膝盖上，再伸手拉过放置在水井旁盛着冷水的木桶往盆子里倒水，时不时停下伸手试着水温，直到温度合适。 他拿出勺子先是舀了一勺温水给许元弘他们兄弟俩洗手，两兄弟也是高兴，咧着嘴伸手泡进勺子里搓弄着，而后又伸出来挥挥手，再次过了遍干净的水。 “天冷，你们俩洗完手就先进屋吧。姑父给宁宁洗完后也带她进去。”赵国强出声交代着，两小孩互相对视一眼，这才点头答应着，转身进去。 宝宝坐在爹的膝盖上，已经快等得不耐烦了，一个劲地“啊啊啊”催促着，赵国强转过身哄着道，“爹这就给你洗手，宁宁乖哈。”他重新在盆子里又舀了一勺温水，递到宝宝面前，她立即欢快地把双手伸进去。 “坐稳了哈。”赵国强交代着，让宝宝靠在自己怀里，伸出原本扶在她腰后的手放到勺子里，帮她搓弄着。小家伙这会儿还不懂洗手的具体动作，只是在里头泡着，得大人帮她搓弄下，这手才能彻底洗干净。 一家人围在饭桌前坐下，满满当当的，许母坐在正对门的位置上，她的右手边坐着许晚松一家，左手边坐着许晚秀一家。赵国强抱着宝宝边吃着饭，他身旁坐着的是许元弘和许元朗兄弟俩。 因着刚才玩得熟了，这会儿宝宝老是望着隔壁俩哥们，时不时对上他们的眼神时欢乐笑着。 许晚秀坐在一旁瞧见了不由得笑道，“宁宁这是和小弘小朗他们兄弟俩玩得高兴呢，就连吃饭时还要时不时瞧上一眼。”因着在外头，不可能让人特意煮上小米糊，她也带了麦乳精过来冲给孩子喝，当然也有两侄子的份。 在吃饭前，他们俩就已经一人喝过一杯了，许元弘小朋友喝完后连连点头道，“好甜好香啊。”弟弟许元朗就稍微夸张些了，他喝完后还要舔着碗壁，一点儿也不放过，而后感叹道，“要是我天天都能喝上就好了。” 李小萍和许晚松听了倒也没觉得尴尬，只觉得两孩子真好笑，许晚秀笑着和他们说道，“小宝宝吃不了饭，才会喝这个。你们俩都已经长齐牙齿会吃饭吃肉吃菜了，自然就没有再喝这个。” 听完后，就连许元弘小朋友也是恍然大悟，兄弟俩如出一撤地点头应道，“原来是这样子。” 当下大人们都笑了起来。 饭桌上的菜各种各样，有腌制的大白菜，有山货炒香，也有瓜炒肉沫，一锅汤。算不上是大鱼大肉，这里头的心意还是足的。 许母之前和儿子儿媳妇住，也算是了解他们的喜好；这段时间在家属楼里照顾着闺女一家，也算是对女儿女婿的吃饭偏好有点了解。有她在一旁指导着李小萍做菜，这饭桌上的菜色也算是兼顾到所有人的口味。 再加上许久没见，这话题足，聊起来也是欢乐的，整个饭桌上其乐融融。 吃过饭后，许晚秀帮着李小萍收拾碗筷进厨房，见她撸起袖子就准备要洗碗，连忙给制止住，“大嫂，咱先去外头坐会吧，我也好久没和你聊天了。这洗碗的事先放着，待会再洗吧。” 李小萍听小姑子这么说，还以为有什么大事要私底下和自己说，也就干脆地放下手中的碗筷，把已经撸起的袖子放下，笑着应道，“哎好，我都听小姑子你，咱好好坐下来说会话。” 两个女人凑在一起，尤其是许晚秀这种前不久刚当上娘的，聊得最多的自然是关于孩子的话题。李小萍好歹也养了两个儿子这么久了，多多少少有些自己的经验，许晚秀也全都认真听着，有很多土方法还是挺有用的，多了解些总是有备无患。 她们聊了好一会后歇了嘴，许晚秀想起自家今儿提过来的包裹，忙起身去拿，就看见那头宝宝又是坐在地上，和许元弘两兄弟继续玩着刚才的游戏，笑嘻嘻的，赵国强坐在一旁护着她。 “大嫂，这里头大多数东西是我们从部队那边买完带过来给你们的，这一斤肉则是今天国强去县城里买的，拿过来孝敬娘的。”许晚秀笑着打开包裹，一样一样地介绍着里头的东西。 都是些常见的红糖、绿豆、富强粉，还有一斤猪肉，都是这儿村里人比较喜欢又不舍得买的。许晚秀最后强调那一斤猪肉是拿来孝敬许母的，也是怕李小萍和许晚松不收。 他们夫妇俩可以拒绝她送的东西，却是不能代替许母拒绝闺女家的孝敬的。这一斤猪肉也是临出发前赵国强提议拿的，他说，“这女婿上岳母家都会拿上一斤猪肉去孝敬老人家，娘家拿了也会高兴，觉得有脸的。” 他扯着那些习俗试图说服许晚秀。许晚秀听了只觉着好笑，她拒绝只是单纯地因为，这一斤猪肉拿来拿去比较麻烦。这会儿也只能点头答应道，“原来是这样啊，那就拿着吧。” 于是原本就准备地稍显重的包裹，变得愈发笨重了。 果不其然，李小萍听了之后，笑着推拒道，“那这一斤猪肉我就替娘收下了，那些红糖什么的，小姑子你就先带回家吧。正会儿家里还缺这些东西，也不用再去县城里买了。” “不用，大嫂你就别和我客气了。我这些当时都是特意去那边县城供销社买的，就为了带回来给你和大哥，里头有不少合适俩孩子吃的，你就收下吧。”许晚秀笑着说道，她又道，“我们家里缺的，回头让国强上县城里一买就是了，大嫂你不用担心这些的。” “哎呦小姑子你这，我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李小萍感叹道，她伸手握住许晚秀的手拍了拍，笑着说道，“那嫂子就替你大哥谢谢你了。”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李小萍也就不再推拒，笑着收下。要不怎么说其他女的当嫂子，和家里的小姑处不来呢？有时候她也会想着这件事，这越和自家小姑子相处啊，李小萍这心底慢慢地也就有了答案。 这处不处得来，得看这当嫂子能不能包容人，得看婆婆会不会一味地偏心闺女不顾儿媳妇，更得看这小姑子人好不好相处。 以前的事李小萍都快淡忘了，但现在她知道自家这小姑子是个会来事的，每回客气地拿东西回来，也不会说想着回娘家占便宜，人大方得很。 小姑子人也会说话，聊起天来柔柔的，叫她这个当嫂子的听着心里暖和。 许母和闺女一家处了这么久，这会儿倒是没什么话想说，她得空了去坐在地上陪着三小孩玩，还交代赵国强道，“女婿，宁宁这有我看着就好，你坐到椅子上去和晚松聊天好了。” 岳母照顾着女儿这么久，一番疼爱之心毋庸置疑，赵国强也是放心的，他点头应道，“那行，娘你辛苦了，我就先过去和大哥说会话。” “哎去吧。”许母应道，她也是懂三个小孩子玩的这个游戏的，当下笑着参与进去。宝宝瞧见是许母，也很高兴，笑着挥挥手，又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想要让许母坐过来。 至于许元弘和许元朗两小朋友，瞧见了奶奶过来也是高兴的。 隔着一代人，许母和孙子外孙女玩得正欢，她瞧着仨孩子灿烂的笑脸，只觉得古时儿孙满堂的快乐不过如此。 下午过些，怕宝宝待会要睡觉，许晚秀见聊得差不多了，她主动提议道，“娘，大哥大嫂，我们就先回去了，待会宁宁要午休了。” 许母是知道外孙女这个习惯的，到点了就要睡觉，更别说今天玩得这么欢，怕是很快就要累困了。她点头应道，“秀秀你说的是，孩子休息要紧。这会儿外头太阳也不大，你和女婿抓紧时间带着宁宁回去吧。” 许晚松和李小萍自然不能再多说些什么，只能连忙送着小妹一家。 赵国强抱起宝宝，她还很是不舍地望着许元弘兄弟俩，这会儿都玩出感情来了，当下瘪瘪嘴就想哭。许晚秀站在赵国强身旁，出声劝着，“宁宁乖，咱下回再喊两个哥哥过来咱家玩好不好？” 许元朗小朋友同样是不高兴地站在一旁，闷着嘴也是不说话。倒是五岁的许元弘小朋友懂事些，他也学着小姑的样子劝着妹妹，“妹妹别伤心，下回我再带着弟弟去你家找你玩。” “宁宁听话，咱和两个哥哥挥挥手说再见好不好？”许晚秀笑着继续哄着。 好说歹说，宝宝这才勉勉强强地憋回快流出来的眼泪，伸手朝着哥俩的方向挥挥手。许元弘小朋友立即带着弟弟也跟着向宝宝挥挥手，虽然他们俩并不知道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瞧见他们俩这动作，宝宝又被逗乐了，当下忍不住笑出声。 “那娘我们就先走了，大哥大嫂你们俩也不用送了。”许晚秀笑着道别，赵国强在一旁抱着宝宝，也是点头道，“对啊，我们这就走了，不用送。” 这次道别倒是没有太多悲伤的思绪，毕竟过年这段时间里，能见面的日子还多着呢。许晚秀和赵国强带着孩子走回家。 回到家后，许晚秀直接抱着宝宝进屋，哄她睡觉。这孩子刚开始还不乐意咧，那小眼灵动得很，死活不肯闭上眼睛。 但其实她玩了一上午，也是累了的。许晚秀哼着摇篮曲，伸手轻柔地拍着她的胸膛，没一会这孩子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许晚秀帮宝宝盖好棉被，她起身去外头喊赵国强，“国强，你也先别忙活了，先进屋歇会吧。”赵国强这会儿正在庭院忙活着。 “哎好，这就来。”赵国强在庭院那头应道。 许晚秀走回房间，把身上的棉大衣给脱掉，跟着躺到床上，挨着宝宝睡觉。冬日午后睡觉最是舒适的，她没一会也就跟着睡着了，只恍惚间感觉床一沉，应该是赵国强跟着躺下来休息了。 那头许母送走了闺女一家，跟着儿媳妇进厨房，帮忙洗碗筷。洗完后她和李小萍说道，“小萍啊，你也忙活一天了，都回屋歇会。老婆子我也得进屋睡会了。” 她已经习惯了在部队家属楼那，每天午后休息的日子，这会儿也是自然而然地就困了。 “哎好的，娘你就放心去睡吧。”李小萍应道，许母先回屋，她又在厨房拿了块抹布，把灶台给擦洗干净，这才走回屋里。 家里俩小子平时是死活不肯午休的，许是从早上玩到现在累了，许晚松赶他们俩上床睡觉也都乖乖地躺到床上去。李小萍走进屋时，就见俩儿子睡得正香。 她小声和自家男人说，“看来这俩小子今天还真是累了。” 许晚松摇摇头笑道，“他们挺高兴的，倒没想到和宁宁这么玩得来。”他像是想起什么，笑容一敛，从兜里掏出五张大团结递给李小萍。 “这是什么？”李小萍看轻自家男人手里拿着的，整整齐齐五张大团结，整个人都惊了，没忍住大声说道。 床上躺着的两孩子被惊得睁开眼睛瞥了爹娘一眼，又齐齐地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李小萍也意识到自己刚说话声音太大了，见俩儿子又睡过去，这才压低了声音凑到许晚松身旁说道，“孩子他爹你快说啊？我这都快急死了。” 这好好的一个庄稼汉子莫名其妙地从兜里掏出五张大团结，这很难不让人乱想？李小萍甚至都已经在脑海里设想出无数个可能了。 许晚松见自家媳妇惊成这个样子，也就实话实说道，“你也别瞎想了，这是国强上午刚来时拿给我的，说是之前答应好的，娘去帮忙照顾小妹和孩子，他们家补贴的。” 这事哪怕是之前做了不少心理建设，也是许晚松亲口答应下来的。可在妹夫赵国强真的拿出五张大团结给自己时，他还是没忍住脸红了，那一瞬间的尴尬和自卑，他没法说出来。 就好像是靠着娘，才换来这五十块钱的。可小妹也是娘的闺女，娘去照顾她和外孙女也是应该的。许晚松过了好久才冷静下来，和赵国强说道，“妹夫，这还没到一年呢。” 他没有拒绝，是因为自家媳妇是想拿到这笔钱的。他只是用“还没到一年”这个理由试图让赵国强把这五张大团结收回去。 赵国强却是不在意地笑了，说，“大舅子你也不用觉得难为情，这是之前说好的。娘能来家属楼这边帮忙照顾孩子，我和秀秀也轻松不少。咱就每年过年算这笔钱，小弘很快也能上小学了，这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大男人再扭扭捏捏就不像话了。许晚松做足了心理建设，这才伸手接过那五张大团结，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塞进兜里，他的脸还是燥热的。 “妹夫，这事儿真是多谢你了，是大哥没本事。”许晚松低着头说道。 赵国强当时表情是什么样的，许晚松瞧不太清，只听见他说，“每家人都有每家人的难处，娘能够过来我们家帮忙，也算是帮着我解决了一个大忙。” 而后他便笑着转移了话题，许晚松也就跟着不再提这件事，两人照常聊着。所以其他人也不知道他们的这番动静。 许晚松是真的感谢，妹夫赵国强能够私下里处理这件事，也帮着照顾他的面子。虽然这一大家子都心知肚明，可这私底下给，和当着大伙儿的面给，那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这其中最真切的滋味，也只有许晚松自己知道。 李小萍安静地听着自家男人说起这件事，她也是沉默许久，而后说，“看来这小姑父还挺近人情的。” “是啊，小妹运气不错，国强是个负责任的。”许晚松点头应道，他把那五张大团结塞到李小萍手里，释然说道，“这钱你就先收着，你照顾着这个家也辛苦了，是我没本事。以后等小弘和小朗上学了，这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孩子他爹，你这瞎说啥话呢。要不是你成天在地里忙活着赚工分，我和孩子哪能有现在的好日子过，咱家虽说谈不上吃大鱼大肉，可这一天三顿都是饱的。”李小萍当下拉过许晚松的手握在手里，强调道。 他完全不像其他家男人，只是忙着地里的事，浑然不顾家里的活和孩子。许晚松下地干活回家后，会帮着端碗装饭，会帮着带儿子洗澡，很多家里的重活都是他帮着干的。 李小萍这些都记着，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家男人没用，相反她很庆幸自家能够嫁给这样一个男人，还有两个有点皮的儿子，婆婆也是体贴人的，小姑子一家也好，她的日子简直不能太幸福了。 夫妇俩互诉着衷肠，许晚松听了自家媳妇的话，那心底都是暖洋洋。不过他还是交代道，“这五张大团结你还是先收好着，咱家现在的钱都交给你管着了。这事儿我回头还得和娘说上一声。” 该说的总得说，最重要的还是要让他娘安心才好。许晚松是知道的，他娘还是顾着他们家的，才会没阻止闺女家提出这意见，那都是默认了的。 至于许母到时听到了是什么反应，也就只有她和儿子许晚松知道了。 这事儿事先赵国强也没有和许晚秀说过，他是等到睡醒和小姑娘闲聊时才说起这件事，漫不经心地道，“晚秀，我把今年的五十块钱给大哥了。”不等许晚秀疑惑过后开口问，他就先主动地把事情交代清楚。 许晚秀听完后叹了口气，也是点头夸赞道，“你这事做得对。”免得回头许晚松面子上过意不去。 分猪肉 分猪肉 接下来几天, 赵国强也陆陆续续去拜访了村长书记那些。他回来的事情早就传得不少人都知道了，他自然也得主动去上门拜访, 免得村长那些人回头有意见。 许晚秀对此倒是支持的, 她点头答应道，“咱平时也不在村里，要是家里有什么事, 主要还是得靠这乡里乡亲, 这村长和书记愿意管着的事，咱也能方便着些。” “是这个道理, 我回头去县城买点东西, 提着上门也好点。”赵国强点头应道, 他上年中秋回来, 是拿了包中华给村长。之后一直没有回来, 也就没有再上门摆放, 或者是寄什么东西回来给他，那样反倒显得刻意了。 许晚秀也就没多管，这事交由赵国强处理就好了, 他平时对外话是少点, 可这涉及人情啥的也是不含糊的。 一家子回来就得好好相处, 平时在家属楼里赵国强白天要上班, 许晚秀又是去学校里上课, 宝宝多数是和许母处在一起的。而许晚秀和赵国强这当爹娘的，也就只能在晚上回到家时, 陪宝宝玩会。 不止是亲子关系受影响, 这夫妻俩也没啥时间相处。这回赵国强回到村里, 除去上村长书记家拜访外，他基本上把所有时间都用在陪着媳妇孩子上了。 随着年关将近, 赵国强也按照着这里的习俗，开始准备年货。 许晚秀听赵国强说起，还是头次知道这过年要开祠堂祭拜的事。现在这会虽然破除了许多传统的东西，可在赵家屯这，年底就这么一次，整个祠堂一村的赵姓人一起准备些东西，也算是对老祖宗的哀思敬意，盼着来年田里的粮食能够多些，自家交上去的粮食少些，留在家里的多些。 当然这些小心思大家心知肚明就好，谁也不会大声嚷嚷出来，回头要是被好事者借机报复，那可就是大事了。 不止是赵家屯，附近这一片的村，包括许家屯那些，都有这些习俗，大家都这么心照不宣地进行着。 这年头大伙也都不容易，没有谁会要求摆多少东西出来，就连村长也是开口道，“大伙能拿多少就拿多少，老祖宗都能明白你们的意思。”公家也会出大头，村民出小头，这可是全村的大事。 赵国强皱着眉头和许晚秀道，“这事原本是以一大家子为单位参与的，但因为前几年我就从我爹那边分家分出来了，所以咱也就单独算是一家子。这往年不在村里过年就算了，今年在这村里过年，村长也说了，多少也得意思下。” 仔细算起来还真是，赵国强从家里分出来，也是因为娶媳妇的事。但娶媳妇后，头两年都没有回村里过年，今年还是头次。原先他也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的。 许晚秀听了点头应道，“既然这是村里的规矩，咱也就只能随大流了。回头你去县城多买点食物回来，分出点拿出去祭拜就是了。咱也不争着出风头，反正有参加就是了。” 她也是怕这些事情传出来，对赵国强有影响。 “嗯，晚秀你就放心好了，我会注意着分寸的。”小姑娘所担心的事情，赵国强全都能理解，他笑着安抚道。既是村里集体做的事情，附近十里八乡都是这样，村长和书记领头的，自然要负大部分责任。 他就像许晚秀说的那样，合理参加随大流，也不去争着出这个风头。赵国强又道，“这事儿就交给我来处理好了，那些食物我回头再去县城里买回来，晚秀你不用操心。” “嗯好，总之一切小心。”许晚秀略微放松下紧绷着的精神，微微笑着交代道。 赵大全家那头，赵大全和叶梅一对老夫妇坐在饭桌前吃了饭，儿子许国庆和媳妇佳佳进县城去买东西了。他们也是半年前娶的儿媳妇，这会儿儿媳妇也怀孕三个月了，只要一想起这个，就连赵大全那常年深锁的眉头也稍微放松了些。 自从上年中秋节和大儿子闹翻了之后，这小子还真就每个月只给寄两块钱回来了，赵国强让小儿子代为写信去骂过，也说着好话去哄过，可都不管用。久而久之他这老头子也就认命了。 他认命，叶梅可就不高兴了，对这老头子也没了往日的好脸色。这会儿她正愤恨道，“我可都听说了，你那好大儿回来后，头天先去去了许家屯他岳母家，接下来几天又去村长和书记家，拜访村里几个老人，可这唯独没有上你这来。” 她说这话时，不再是以前那种温声细语担忧的语气，话里蕴满了讽刺和不满。这样的话在过去一年里，赵大全也没少听。 这会儿再次说起这些烦心事，赵大全也是重重叹了一口气，低垂着眼眸沉重应道，“哎，这逆子真的是，眼底没我这个爹了。”他再次念叨着那句老话，“我就当是没有这个儿子好了。” “现在国庆也成为钢铁厂的正式工了，和佳佳两人小日子过得正好，我们以后的日子也是不会差的。不差那逆子的一点孝敬。”赵大全笨拙地说着，试图安抚叶梅。这些说的也都是他的心里话。 叶梅却是不高兴的，这好好的钱没有了，以后自家儿子还要养这老头子，实在是让人气不顺，她叨叨道，“你可别整天想这些，人佳佳父母还想着帮国庆转成吃商品粮的呢。要是因为咱俩的拖累，让这事给黄了，我可和你没完。” 听了这话，赵大全沉默了，到底是惦记着小儿子的美好前程，顿时又改口连连应道，“是是是，我不说这些。国庆能够改吃商品粮，那才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还有啊，这马上就要过年了，你想办法让你大儿子上门一趟，要不然咱去他家也行，这最起码的每个月孝敬可不能少。”叶梅依旧是惦记着这回事，向赵大全唠叨着，也是威逼。 赵大全这一年在家里的地位直线下降，他还能说什么？哪怕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也只能点头连连应道，“这事我知道了，你也别再叨了，听得我耳朵疼。”说完他又低头闷声不作话。 “你！”这话也把叶梅给噎着了，她瞪了这老头子一眼，怒骂几句，又低头继续吃饭。吃完也不等赵大全继续吃，就直接把饭菜给端走了。 只剩下赵大全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饭桌前，他望了望外头庭院，目光复杂，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阳光散落在地上，折射到老头子的身上，金光闪闪朦胧了已经变得佝偻的背影。 这边赵大全家在想些什么，打些什么小心思鬼主意，也就只有他们一家人知道。赵国强和许晚秀是浑然不在意的。自从上回中秋节和赵大全闹崩后，赵国强就当和这个爹全部断掉了。 既然赵国强自己都不在意，许晚秀就更加不会去在意这么一号人物了。都说爱屋及乌，她会想着尊重赵大全，那是建立在那是赵国强亲爹的基础上的。但这老人家为老不尊，反而闹出这些个幺蛾子，许晚秀知道了只觉得心疼赵国强。 他就那么个长辈，活着也和去了差不多了。 宝宝最近窝在家里，除了头天还不是很适应，有点闹腾着不肯从许晚秀的怀里下来以外，很快她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每天都有爹娘陪在身旁，随时随地可以和自己玩，这样的日子简直不能太幸福了。 二十八这天，村里在中央空地那宰杀两头猪，家家户户都有份，可以分到猪肉。这也是一年到头，村里人最盼望的一天。毕竟这忙忙碌碌又是一年，有些家里条件差些的，怕是一整年都没有沾过荤腥，嘴里寡淡的很。 再说了这年头肉贵啊，还要票，也不好买。这可是公家分的免费的肉，能白占的便宜肯定不能错过。这不一大早，外头的田间小路就全部热闹起来了，大人孩子们全都出动，既是为了去看这杀猪的大热闹，也是为了排在前头好领肉。 分哪个部位的肉那可是没讲究的，只能保证分到每一家都有。这要是去晚了，排在最后头可就只能分到那些猪大肠猪心之类不成样子的了。 这样的热闹却是与赵国强家无关的。严格来说，他们一家子的粮本不在这，赵国强吃的是部队粮食，许晚秀和孩子又是跟着在部队的。这年底杀猪分肉是为了奖励那些，在地里忙活了一年的农民。 好在他们也不缺这些，许晚秀原本听了还在笑道，“明天这外头肯定是热闹的，路上全是人，咱还是待在家里自己过日子好，免得出去凑热闹。” “是这么个道理，咱明儿就不出去了。”赵国强点头笑道。这几天虽说天冷，但两人也不是一直缩在家里的，趁着外头太阳大的时候，也会抱着宝宝出门去转悠几圈再回家。 原本两人想的是如此，可这傍晚村长闲着找上门来，喊赵国强明儿一定得去过去看看。 他说道，“国强啊，你这难得回来一趟，这杀猪分肉也是咱村里年底最热闹的活动，你明天也来看看吧。” 村长特意跑这一趟，也是有着自己的那点小心思的。虽然赵国强每回回村，都会上自家来坐会，村长每回都笑着欢迎，两人也聊得来。 但村长偶尔还是能感受到，这孩子对赵家屯没什么感情。每回想到这，村长都忍不住在心底骂赵大全这混不吝的，放着这么聪明有前途的孩子不管，简直是迷了心。 这回特意上赵国强家来，喊他明天去看村里分猪肉，村长也是想着通过这种方式，让这孩子对赵家屯有更多的归属感。 以往部队当兵的人到了年龄转业回来，在找工作方面也都有优待，他们在部队里取得的成就比起赵国强来，那可要逊色多了。 村长对这些事情多多少少也了解些，以赵国强现在差不多三十岁的成就，到时候不管是继续留在部队还是转业，那都是不会差的，甚至是会达到不可想象的地步。 他这会先拉拢住了，让这孩子对赵家屯有更多的感情，以后也能靠着这孩子拉扯着村里人过得好些，带来点便利。 村长都亲自上门来了，左不过是去站在一旁看热闹，赵国强也只好应下了，他点头应道，“村长你放心好了，我明天一定到。”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过一会，房间窗户外就陆续有人走过，鞋子摩擦泥路的“莎莎”声还能接受，就是孩子掩不住的欢乐声，妇女聊天话家常的闲聊声毫不克制，传到房间里来格外大声。 许晚秀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眼底还有些被吵醒的不耐烦，她侧身望向宝宝，这孩子向来睡觉沉，轻易吵不醒，这会儿也皱着小细眉，眼皮偶尔动着。 她赶紧拉扯着被子给宝宝捂住耳朵，这小家伙挣扎了好一会，终究是困意战胜了一切，又睡了过去。许晚秀却是整个人都精神了，她起身去洗漱。 厨房里赵国强已经煮好了粥，许晚秀简单地煎了两个荷包蛋。这会儿赵国强还没回来，她又重新拿勺子从煮好的那锅粥里舀出一碗的量，倒入另外一个锅中，烧火继续熬着。 这是给宝宝准备的早饭，粥要熬得糜烂，许晚秀拿着勺子不断在锅里搅动，生怕一不留神就糊锅底了。等到里头粥米颗粒熬得糜烂，她再直接敲了个鸡蛋下去，迅速搅拌，下了微末油盐调味，煮成鸡蛋粥。 再小的孩子，吃东西都要有好味道才肯下咽，宝宝就是这样，她会嫌弃白粥味道淡，而不愿喝，每天嚎叫着想要喝麦乳精，那甜甜的滋味最是诱惑人。 许晚秀想了好一阵子，才琢磨出这煮鸡蛋粥的法子，既能给宝宝增添些营养，也不会像白粥那般寡淡。就是这下盐油的时候，她是格外谨慎，控制着不手抖，只下那么一点点。 能够让鸡蛋粥有味道，又不会太重口味，甚至比寻常吃的还要寡淡些。宝宝现在还小，能够沾油盐，但还是少量为好。 把鸡蛋粥煮好盖好锅盖放着备用后，赵国强也就回来了。他帮忙把装了粥的碗拿出去，许晚秀则端着盘荷包蛋出去，两人吃着早饭。 “我今儿还是被外头的热闹给吵醒的，大家也激动了，这么早就出门去排队等着？”许晚秀笑着说道，她是知道赵国强去过外面的，那应该知道些外头情况的。 赵国强笑着无奈应道，“咱这边都还算是清静的，靠近大空地那边早就聚满了人，这杀猪的活估计还得两个小时才能开始，没有那么早的。” 他是习惯了每天早上要早训的，怕在庭院里吵到屋里熟睡的母女俩，一般都是去外头田边锻炼。 外头冷是冷了点，对他来说却是没有太大影响的。清晨田间空气更加新鲜，赵国强做起高强度训练来也更加舒坦些。 以往这个时候，他在田边训练，周围只偶尔有一人走过；今天却是陆陆续续有人走过，从未间断，甚至还热情地和他搭话。 见实在是没法训练，赵国强这才早早地收拾回来了。 许晚秀听了也是无奈笑道，“看来这年底分猪肉对大家来说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两人吃着早饭，赵国强帮忙在家里洗过碗筷后，这才走出来客厅和许晚秀说道，“晚秀，村长交代的事，我就过去走一趟，很快就回来。” “行，你就放心去吧。”许晚秀笑着答应道。 外头的热闹到底是影响到宝宝的睡眠，她在赵国强出门没多久后也跟着醒了，在房间里干嚎着。许晚秀听到声响连忙跑进房间，先是出声哄道，“宁宁乖哈，娘在的，咱不怕。” 她再是拿起放置在床头边的衣服，给宝宝套上。这孩子到了这里，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干嚎，得见到爹娘才能安心，不像在家属楼那时醒了就乖乖地睁眼望着床幔，等着大人们来发现。 这会儿换好衣服足够暖和，许晚秀才把宝宝抱出来，小家伙睁着惺忪的睡眼，还埋在娘的怀里一边打着哈欠，是还没睡够呢。 “宁宁等会哈，娘给你烧水，待会洗把脸才吃饭哈。”许晚秀抱着她进厨房边哄着，又开始起火烧水。 给这孩子洗完脸后，厨房里的鸡蛋粥还热着，她直接给端了出来放到饭桌上，又去拿了碗和勺子出来。因着抱着宝宝的缘故，原本一次就能解决的事情，许晚秀得分成两三回跑才行。 好在都不是些什么大事，宝宝洗过脸后也精神了，正坐在许晚秀曲着的膝盖上，双手搭在饭桌上，伸长着脖颈想要瞧下锅里装着什么。 许晚秀怕她被烫到，连忙把这孩子给扶正坐在自己怀中，不忘交代道，“宁宁坐好了，那里烫，待会手会疼的。”她习惯性地说着这些，宝宝多多少少还是能听懂些的。 小孩子最是能感受到大人的情绪，他们也会根据大人们说话的语气去判断这些事情能不能做，许晚秀就是想通过语言上的交流让宝宝明白这些事情。 这不，这孩子顿时咧着笑仰头望了许晚秀一眼，乖乖地靠在她的怀里等着。许晚秀这才用勺子从锅里舀了半碗鸡蛋粥出来，淡黄色的鸡蛋花融入在其中，瞧着食欲十足。 “啊啊啊。”宝宝当即伸手拍打着饭桌，表达着自己的迫切，想要吃。她也是会看颜值下菜的孩子了，只要是色彩稍微明艳点的吃食，都会很激动地拉扯着许晚秀的衣袖，让娘弄给自己。 “别心急，娘这就喂你吃。”许晚秀柔声哄道，她舀了勺粥先试下温度，确定不会烫嘴时，才送到宝宝的嘴边喂她吃。 这孩子早就馋久了，瞧见那淡黄色的粥就在嘴边，连忙张开嘴含了上去。她也长了好几颗牙齿了，这会儿嚼着已经熬得糜烂的鸡蛋粥，吞咽起来还是比较方便的。当下吃得起劲，许晚秀给她喂完半碗粥后，又给她装了半碗继续喂着。 每次装半碗也是为了这粥比较好晾凉。 吃过饭后，宝宝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她仰头笑嘻嘻地瞧着许晚秀。许晚秀被她这幅模样逗乐，忍不住笑着伸手轻轻刮弄小家伙高挺的鼻梁道，“宁宁呀，你这孩子高兴就好。” 顺从地用鼻梁蹭了蹭娘柔软的手后，宝宝当即挣扎着要从许晚秀的膝盖上滑下去。许晚秀拗不过她，只好让宝宝顺势滑下去坐到地上。 这孩子现在坐爬都已经很厉害了，一碰到地面就如同鱼儿入了水，立即就手脚并用，往客厅平时玩的方向过去。 家里现在就一个大人在，宝宝又是个能动好爬的，许晚秀实在是不放心，那碗筷都是暂时摆在饭桌上的，赶忙就跟上去。她索性也直接坐下身，跟在宝宝身旁看着。 宝宝爬到一个她喜欢的位置就坐定，伸手“啊啊啊”地招呼着，让许晚秀陪她玩。于是外头日光逐渐晕开，洒落在庭院上，母女俩就这么坐在客厅地上玩着小游戏，时不时传来宝宝欢乐的笑声。 没过一会，赵国强家门口两小孩相携而来，他们站定在门口。许元朗小朋友仰头望着哥哥问道，“哥，这就是妹妹家吗？”他还惦记着那天一起玩得高兴的妹妹。 “这是小姑的家。”许元弘小朋友望着这熟悉的门和围墙篱笆，严肃着脸纠正弟弟道，“妹妹是小姑的闺女，所以妹妹也在里头。” “哦哦原来是这样，哥哥你好厉害啊，那咱直接喊人吗？”许元朗小朋友对哥哥有着股天然的崇拜，哥哥总是知道些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当下又迫不及待地问道。 “嗯。”许元弘小朋友听了弟弟的话点头道，他吸了口气，就直接扯开嗓子喊着，“小姑，我们来了，快开门！” 许晚秀原本和宝宝玩得正欢，猛地听见这稚嫩又熟悉的喊声，还愣了好一会在想这是谁啊？宝宝听到外头的动静，立即兴奋地爬到许晚秀身旁，紧紧地扯住娘的衣袖，显然是想跟着的。 “走，咱出去看看，听着好像是你小弘哥哥的声音。”许晚秀见状，笑着一把抱起宝宝往外头走，她想了下也就知道这是哪个孩子的声音了。能够喊小姑的也就那俩小孩了。 她走到门口那拉开门，就见外头站着两个小家伙，一个比稍矮那个高一个头，小的那个穿着不合身的棉衣，瞧见人就咧着嘴笑着喊道，“妹妹。” “啊啊啊。”宝宝也是伸着手挥舞道，兴奋无比。她也不知道有没有认出这两个哥哥，反正瞧见人开心就是了。 许元弘小朋友见妹妹这样，在喊过一声“小姑”打招呼后，就立即不甘示弱地伸手和宝宝打招呼，他腆着脸道，“妹妹好。” “来，咱也和两个哥哥问好，这就是前几天咱去外婆家一起玩得很高兴的那俩哥哥啊。”许晚秀拉着宝宝的手挥了挥，见这孩子还是一脸茫然，便笑着和她解释道。 一伙人哪能在门口干站着呢，许晚秀忙招呼着俩兄弟，她笑着喊道，“小弘小朗，来快进屋，外头热。” “哎好的，谢谢小姑。”许元弘小朋友率先应道，而后慎重地牵起弟弟的手往屋里头走，跨进家门槛后，还贴心地转身又把门合上。 许晚秀抱着宝宝，边领着他们两个往客厅里头走，边笑着问道，“小弘小朗，你们俩个自己过来的吗？” 这从许家屯到赵家屯虽说就是相隔的两个村，但这走起来路程也不短，一个五岁大的孩子牵着个三岁大的孩子，想想那画面就有点担心。 弟弟许元朗注意力已经全都放到小姑怀里的宝宝身上了，小眼一直盯着宝宝的脸，兀自笑着。 好在哥哥许元弘小朋友勉强还能集中精力听听小姑在说些什么，他淡定点头应道，“是啊，我和奶说过了，牵着弟弟就直接过来了。” 他想了想又仰着头望着许晚秀说道，“平时也是我带着弟弟的，在家里和他玩，带他去村里玩，都有。”半大的孩子只到许晚秀的腰间，说出来的话却是格外稳重。 许晚秀都差点被自己的固有思维给束缚住了，她听了许元弘小朋友这话后仔细一想，好像也是。这个年代的孩子都比较早熟，被动地成长，被动地变得稳重。大人们都忙着下地干活赚工分，家里的大小孩只能帮忙看着小小孩，有些懂事的甚至还学会做饭洗衣服等。 至于她刚才问的那句话，也只是觉得两小孩子出门不安全。可在这十里八乡，五岁的孩子已经是能够帮忙看着照顾弟弟妹妹了，大人们也放心地让他们带小孩子出去。 这件事既是和许母说过，那想来许母也是同意的了。许晚秀也没再多说些什么，只是腾出一只手来揉了揉许元弘小朋友的小脑袋，柔声道，“小弘可真乖，带着弟弟出门要注意些哦，走路不要太急，注意看着脚下。” “嗯嗯好的，多谢小姑。”许元弘小朋友感受着头顶上柔和的力道，享受地半眯起眼睛，他点点头答应道。这样的谆谆教导，和家里娘对自己的说话风格是完全不一样的，许元弘小朋友不由得想着，小姑可真温柔。 “温柔”这一词，还是他偷偷溜去村里学校时，听见教室里头老师说的。 宝宝早就迫不及待了，一进到客厅，她立即就挣扎着要下地。 “这孩子可真是心急，看来还是很喜欢和你们兄弟俩玩的。”许晚秀见状笑着打趣道，她也没有刻意地逗弄宝宝，见许元朗小朋友早已一屁股坐下在地上等着，她顺势把宝宝也放到了地上。 和许元朗小朋友正挨着，小家伙一坐到地上立即乐开了花，赶忙就伸手拍了拍自己左手边的位置，“啊啊啊。” “小弘，宁宁这是要你坐在她旁边呢。”许晚秀见状笑着给宝宝翻译道，这话一出，许元弘这个当哥哥的也是高兴的，他应了声也坐下在宝宝身旁。 三个小孩凑齐一台戏，第一兴奋的当属宝宝，不过这孩子很多事情都不懂；第二兴奋的是许元朗小朋友，他现在三岁也懂事不少，还记得上回在自家玩得游戏，立即喊着，“我们玩上回那个游戏。” “啊啊啊。”宝宝啥也不懂地应和着；许元弘这个当哥哥的直接点头拍板道，“好，那咱就开始吧。” 上回许晚秀她们回来时，戏说的“回头上自家玩”也不过是玩笑话。她也是没有想到这俩孩子能这么执着的，特别是许元朗小朋友第二天就嚷着要来找妹妹玩了。还是许晚松和李小萍拘着他，不让他过来。 许晚松严肃教育着小儿子，“小朗你这一天天的就想着玩，你和妹妹昨天才玩过，歇几天再过去你小姑那吧。”他也是怕小妹一家回来还没休息好，自家小儿子又是个能皮的，上门去只会累着。 可别回头小妹累了还得招呼自家这俩皮小子，要赶走又舍得，平白添累。 许元朗这小朋友哪里听过爹爹和自己说这么严厉的话呀，他当下就瘪瘪嘴，泪花都已经在眼角晕开了。 还是李小萍在一旁听着，直接一把抱住小儿子劝道，“是啊小朗，听你爹的话，你小姑一家回来也是累的，等过几天再上门去找妹妹玩哈。” 就连哥哥许元弘小朋友瞧见了也是不忍心，他抿了抿嘴，后上前拍拍弟弟的肩膀劝道，“听哥的，过几天哥带你去小姑家找妹妹玩。”他私心里也想去小姑家的。 家里人这样好一番劝，许元朗小朋友憋屈地蹲在庭院里生了半天气，也就把这事放到一边，继续乐呵地找哥哥玩着。 像今天这样过来，原本许元朗小朋友都已经忘了这件事，还是他哥哥突然间招呼着他来小姑家和妹妹玩。这话一出，可简直是捅了马蜂窝，这小家伙当即闹腾着要过来。 许母是拗不过小孙子的，再加上大孙子在一旁拼命保证会看好弟弟，她也就点头答应下来，再三交代道，“小弘你可要看好小朗，小朗你也要乖乖听哥哥的话，两人路上手牵着手，可一定要小心些。” 也是从许家屯到赵家屯这段路上比较平坦，也没什么田地小河，许母这才放心两个孩子出门。她也是实在忙，在和儿媳妇忙着准备过几年过年的东西，要不然肯定带着两孙子去闺女那的。 正好可以看看闺女和宁宁，也能把俩孙子平安送过去，自己这心也跟着安定些。 这会儿两个小男孩和宁宁玩得正欢，还是上回在许家玩的那游戏，三人依旧津津有味地玩着。许晚秀交代许元弘这个当大哥哥的帮忙看着妹妹会，她起身去把饭桌上放着的碗筷给收进去洗了，又洗了点米下锅煮饭，这才火速地又走回来坐回原位。 现在宝宝好动，要是这孩子没有出现在她的视野中，也没有个能信任的大人在一旁看着，许晚秀不管是做什么心底都是慌的，生怕一不小心宝宝就出意外了。 她进去洗米做饭，也是怕待会赵国强回来了再弄，太过于迟了。 许晚秀见三人玩着有些疲惫了，情绪最外露的许元朗小朋友都开始嚷嚷着，“这游戏现在好像又有点无聊了。” 再好的游戏玩久了也会腻，更别提小孩子是三分钟热度了。许晚秀略微思索了下，又给他们介绍了种新玩法，同样的是宝宝之前玩惯了的游戏，她不需要怎么适应，只要两个哥哥会玩就好。 刚开始还有点生疏，好在后头渐入佳境，许元朗小朋友一个劲地喊着，“哇真好玩！”宝宝也在一旁“啊啊啊”地附和着。 哥哥许元弘瞧见了不由得摇头笑一笑，又是在许晚秀那鼓励的眼神下勇敢地加入国家队一起玩着。 等到赵国强走到家门口时，就听见里头传来孩子的欢呼声，不止是自家孩子，更有另外两个小孩。他心中有了猜测，几乎是一走进客厅，就听见两小家伙喊道，“小姑父好。” “哎好，你们和妹妹继续玩好了。”赵国强笑着答应道。 他提着手里的一条偏瘦猪肉递给许晚秀看，“本来这斤猪肉是没有的，还是村长和书记坚持，再加上之前咱之前做的事，村里人也都同意了。”赵国强说到最后还有点无奈。 猪肉都是肥的好，等到村长说这话征求意见时，大伙儿都已经把好的猪肉挑走了，剩下的能够拿到这条偏瘦的猪肉，就已经很好了。 “没想到咱家也分到了点猪肉，那你拿进去放厨房里吧。你洗个手来看着孩子，我去做饭。”许晚秀点头笑着招呼道，她打算直接把这点猪肉给煮了。 这样想着，她又是和两兄弟说道，“小弘小朗，你们中午就在小姑家吃饭吧。”见他们只是盯着自己没应声，她体贴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爹娘不花怪罪的。” 话说到这个程度，俩兄弟高兴应下，最高兴的莫过于许元朗小朋友，他兴奋地在那挥舞着手。 午饭准备得丰盛，有肉有菜，怕两小孩拘谨，许晚秀还给他们夹菜吃，热情招呼道，“小弘小朗你们俩可得多吃点，瞧这给瘦的。” 最后两小孩是吃得撑了，肚皮子都是鼓囊囊的，许元朗小朋友靠在椅子上幸福说道，“要是每天都能来小姑这吃饭就好了。” 赵国强和许晚秀被他的童言童语逗乐，当下笑了。他们还不知道，赵大全家正谋划着晚上全家上门呢。 赶渣爹 赶渣爹 许晚秀到底是不放心俩孩子独自回去, 正好赵国强也没有什么事要忙，他察觉了小姑娘的心思后, 便主动开口道, “晚秀，我送小弘和小朗回去吧，这外头天冷地滑的, 还是得小心些。” 许晚秀听了眉头一松, 她也没有客气，于是点头笑着应道, “那行, 国强你就辛苦点, 把他们兄弟俩送到家。”说完她望向许元弘和许元朗两兄弟, 笑着说道, “有姑父送你们俩回去, 小姑也能跟着安心些。” 许元朗小朋友下意识地抓住哥哥的衣袖，仰头望着他。许元弘作为哥哥，拍了拍弟弟的手, 然后看着许晚秀的笑脸, 点头应道, “谢谢小姑。”他又是望向赵国强, 声音变得稍微小点, 继续谢道，“多谢姑父。” 他是明白弟弟方才扯自己衣袖的意思的。事实上不止是三岁的许元朗小朋友, 就连稍大些的许元弘小朋友, 对这个姑父也是怕的。 他们俩能够笑嘻嘻地和小姑打闹, 却是害怕和这个姑父相处的，就连说话也是虚的。 姑父人长得硬朗, 平时不说话的时候冷着脸，看起来就不好靠近。可只要他看向小姑，那面上的冰冷似乎又消失得无隐无踪，只剩下满脸柔情，那笑也是暖的。 上回许元弘小朋友在家里和弟弟妹妹玩游戏时，是姑父坐在一旁看着妹妹的，他会耐心地教着妹妹不对劲的地方，会笑着看妹妹玩。也是这次的印象，在刚才弟弟许元朗小朋友怕得要死时，许元弘小朋友敢于回话。 他既怕着这个姑父，又觉得姑父可能也没有那么难相处，要不然小姑和妹妹也不会和他过了。 小孩子的心思无人能够猜测得到，许晚秀也只是觉得两个外甥反应怪怪的，但也没有多想。 赵国强站起身招呼道，“那晚秀我们就先过去了，我很快就回来。”刚才俩小孩就是说要回去了，既是决定的事，他也不耽搁。 “行，那你们路上小心点，我带宝宝进屋睡会。”许晚秀笑着说道。她抱在怀中的宝宝此时小眼一睁一闭地钓着鱼，既困得要死想睡觉，又盯着许元朗许元弘这俩玩了好几个小时的玩伴，生怕一睡着人就不见了。 许元弘懂事地凑到宝宝面前，挥挥手道，“妹妹，那小弘哥哥就先回家了，下次再来找你玩。”听了哥哥说这话，哪怕是许元朗小朋友再不愿意，也还是嘟着嘴开口说道，“妹妹我下次还来找你玩。”话里面上满是不舍。 “好的，宝宝咱和两个哥哥挥手说再见好不好？”许晚秀低头和宝宝说道，一边拉着她如莲藕节般的小胖手挥舞着。宝宝因为这个动作勉强打起了点精神来，她猛地挺直身子要往许元朗那凑过去，嘴里还一边“啊啊啊”着。 好在许晚秀抱她抱得稳，要不然还真是让她这么给扑腾出去了。她也不再多说些什么，只是招呼着许元弘俩兄弟道，“小弘小朗，你们俩就先跟着姑父回家吧，有空再过来找妹妹玩哈。” “好的，小姑再见，妹妹再见。”两兄弟不舍地挥挥手，跟在赵国强后头走出门去了。许晚秀送走他们合上门后，就直接抱着宝宝屋里头去。 这孩子已经困得连连打哈欠了，这会儿趴在许晚秀的肩膀上一动不动的，呼吸绵延平稳，怕是已经睡着了。 到了房间里，把散落的床幔挂起来，又把棉被掀开，许晚秀这才轻手轻脚试探地把手搭在宝宝的背部，一手扶在她大腿膝盖上，这才顺利地把宝宝放到床上。 她帮忙给宝宝盖好棉被，见这孩子睡得安稳，许晚秀这才算是放下心来。索性外头天还早，她也就跟着躺到床上去玩会。因着许元弘俩兄弟上门来，她陪着仨孩子从早上就一直玩着，中午吃过饭更是没怎么午休，直到现在，实在是累了。 冬日暖阳，正是好睡的时候，母女俩就这么躺在床上睡过去了。 那头赵国强领着两小萝卜头往许家屯的方向走着，一路上他不开口，那俩本就畏惧他的孩子就更加不会主动开口搭话了。 路上遇到不少人，有人热情地上前搭话，指着两小萝卜丁道，“国强你这是去哪啊？这俩孩子是你的？” “大叔好，这是我媳妇大哥的孩子，今天过来玩，我送他们回去呢。”赵国强笑着回答道，在村里走就是这点不行，大伙儿都自来熟，碰上啥事都能问上几句。 那大叔一听，恍然大悟，又是瞧着这俩娃子一眼笑道，“长得还不错，你也是热情，还算他们回家。你家闺女呢？”他们可都是知道的，赵国强这回回来，还带了个不满一岁的闺女。 说起宝宝，赵国强眼底也多了点笑意，他说道，“这会儿玩累了正在家里睡觉呢，小孩子精神差些，容易犯困。” 说完后他就主动说道，“我这会赶着送俩孩子回去，咱就先不聊了，回头再说哈。” 那大叔还能说啥，他点点头应道，“哎好，那你们先忙吧。” 于是赵国强招呼着自己身后那俩正在发呆的孩子的道，“小弘小朗，我们走吧。” “哎好。”许元弘小朋友回过神来，听了姑父的话抖了一激灵，连忙牵着弟弟的手继续往前跟上去。 赵国强也是有留意着后头的动静的，他刻意放慢着脚步配合着后头小孩子的步伐。他心底还在奇怪着，这俩孩子刚才在家玩的时候那么能说话，咋现在就一声不吭呢？ 到了许家门口，许元朗这个最小的才算是稍微恢复了点精气神，小炮弹似的，一头就冲进屋里去了，还一边嚷嚷着，“奶！我回来了！” 许母原本正在厨房里的缸里捞一把腌制的大白菜，这会儿听到小孙子在外头喊，手脚麻利地把捞起来的那把大白菜放到盘子里，放置在炉灶旁，人边往外走，嘴里还大声答应道，“哎，奶出来了。” 她走到庭院里，不仅瞧见俩乖孙子，更是看到了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的女婿，顿时惊奇道，“哎女婿，你怎么过来了？” “娘。”赵国强笑着打招呼道，他解释，“晚秀担心小弘小朗他们两个走回家不安全，就让我帮忙送俩孩子过来。” “嗐秀秀就是仔细着，小朗年纪是小点，这小弘却是在村里窜得熟了，有他这个当哥哥的带着，两兄弟应该是没什么事的。”许母听完后笑着说道，不过她又道，“你和秀秀可真是有心了，能够送小弘和小朗过来，我也能放心些。” “没事，这些都是应该的。小弘和小朗能够过来玩，宁宁也高兴。他们仨玩了大半天了，我们刚出门的时候，晚秀才带着宁宁进屋去睡会。”赵国强笑着说道，谈及自家媳妇和闺女，他眉眼总是充满温情的。 “宁宁高兴就好，前儿小朗闹腾着要过去，我还担心打扰到秀秀和宁宁呢。”许母笑着说道。她是两头都心疼，既疼着两个乖孙子，又疼着赵家屯那头的闺女和外孙女。 “没有，宁宁高兴得很，不会打扰。”赵国强笑着说道，他眉目一动，想到明天的安排，便开口问道，“娘，你明天有空不？” 因着许母在家属楼那照顾他们一家子这么久，赵国强和她也算是比较熟稔，开口说起件事也少了几分客气。 “哎我都在家，没什么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女婿你直说就好。”许母一听这话，就知道女婿是有事要找自己帮忙。一起生活这么久，她也是了解这个女婿的，轻易不开口，现在开口问了，肯定是有事。 听了许母这么说，赵国强也算是松了口气，他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娘，是这样的，我想着明天和秀秀进县城去，看看她有什么需要买的一并买回来。我们俩要买东西，也不方便带着宁宁，想着明儿要是娘您有空的话，我就早上先把宁宁给送过来给您看着。” 末了他又补充道，“不过这事我还没和秀秀说，如果她不去的话，明天也就不用麻烦娘了。” 站在许母身后的俩兄弟也听到了这话，许元朗小朋友人小，还不太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哥哥许元弘却是听懂了，这意思就是明天妹妹要来自己家，他们又能和妹妹一起玩了？当下他面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眼底都是兴奋，跃跃欲试。 女婿这话实在，许母听了也是高兴，她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哎这你就放心好了，要是秀秀答应了，你明早就把宁宁送过来，或者我过去带她过来也行。” 自从她去家属楼帮忙照顾闺女一家后，许母就把这头家的所有事情都交给儿子媳妇去管着了。儿媳妇李小萍也是个争气的，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许母也就过年回来在这住那么十几天，也不去沾那个手，全部事情都交给儿媳妇去打理，她就负责在家带孩子好了。 所以准备过年的东西有儿子媳妇去弄，她这个老人家就在家做饭带孩子。帮忙带外孙女也不是什么费力的事，就是得把宁宁带回家里来，许母说话淳朴无比。 她答应得爽快，赵国强听着心底也高兴，他说道，“那明天就辛苦娘了，我回去问过秀秀先，如果她答应去的话，我再把宁宁给送过来。” “行，要是要我过去接宁宁的话，女婿你也不要和我客气，我过去也不费劲。”许母热情道，她说，“你和秀秀都是难得休息，没事还是多出去走走好，宁宁送过来给我带就好。” 赵国强笑着点头应道，“哎好，那我回去和秀秀说说。现在也不早了，那娘我就先回去了。”他笑着道别。 “哎好，女婿你慢点走啊，我就不留你在这吃饭了。”许母笑着喊道，送走了赵国强，她一转身就瞧见两乖孙子凑在一起在那咬耳朵。她走过去一手捏住一人耳朵笑道，“你俩混小子背着奶在说啥呢？” 说是捏，但到底是念着小孩子耳朵脆弱，不舍得下劲，手就那么搭在上面。 刚许元弘小朋友已经把自己猜测的告诉弟弟了，许元朗小朋友现在看着哥哥跟在看神一样，目露崇拜，眼底更是闪着兴奋。此时听到奶的问话，他立即欢快地大声应答道，“奶，是不是明天妹妹就要来我们家了？” 他才心心念念想着不知道啥时候能再去趟小姑家找妹妹玩，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快，明天妹妹就又能来和自己玩了。 “你们这俩小子耳朵咋就这么灵呢？看来奶刚没捏错你们俩的。”许母被逗乐，到底还是怕他们白高兴一场，笑着说道，“这事还不一定呢，得看你小姑回头怎么说。” 许元弘小朋友当即垮了脸，弟弟许元朗小朋友第一反应就是念叨道，“希望小姑能同意，妹妹明天可一定要过来啊。” 那头赵国强回到家，许晚秀也已经起床了。她笑着说，“国强你回来了？我刚也跟着宝宝睡了会觉，这会儿精神点了。” “嗯，刚好碰上娘，和她说了几句。”赵国强点头应道。 宝宝这会儿还在睡觉，两人难得悠闲地坐在客厅椅子上喝水聊天。而后许晚秀说要进厨房去做饭，赵国强也起身跟着走进去，他笑着说道，“我来给你打下手吧。” 他不得不承认的是，许晚秀做出来的饭菜确实比自己做的要好吃几十倍。赵国强也认清这个事实，但他也不会说偷懒在一旁坐着，能够跟着在许晚秀身旁帮她打下手，那也是好的。 多少能够帮点忙，帮她减轻点负担。 许晚秀同样是从缸里拿了把腌制好的大白菜出来，准备缠着肉片炒香。白天赵国强拿回来的那条瘦肉中午煮了大部分，剩了点正好晚上一起煮了。 赵国强在一旁负责洗菜递东西，帮忙炉灶生火，许晚秀就只需要拿着锅铲炒菜了。两人合作，这干活也快。 “晚秀，明儿就是二十九了，这三十就是除夕，咱明天进县城去走走，看看还有什么要买的吧？”赵国强主动说道。他带着小姑娘上县城去买东西，陪着她逛街，那是一点儿也不觉着浪费时间的。 特别是瞧着她因为买到喜欢的东西而高兴时，那张雅致的脸蕴满笑意和幸福，赵国强心底都会涌现出一股无法言语的，巨大的成就感。他给钱的时候就是开心的，当然这种奇妙的感觉他未曾和其他人说过。 这在别人看来简直就是败家子了。 许晚秀拿着锅铲炒菜的动作顿了顿，她笑着说道，“怎么突然想着要去县城啊？我觉得家里过年要备的东西和食物都准备得差不多了。”那些能存放的干货全都买了回来放到家里了，肉那些难存放的就留着这两天再买。 “不过这肉菜确实得多买点，过完年后集市怕是会关闭一段时间。”许晚秀想起这些事情，忙交代道。 家家户户为了过年，哪怕是家境稍差点的，都会买吃食放在家里备着。过年前几天集市热闹无比，除夕过后集市却是没什么人的，久而久之也就默认了年后不开市。这些都是老习惯，在哪个时代都一样的。 “这个我知道的，晚秀你就放心好了。”赵国强笑着点头答应道，他不死心地继续劝着，“咱明天去一趟吧，有些东西我也不太懂，有你跟着我也轻松些。”他拿着自己当借口。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赵国强放软了语气，许晚秀也就跟着心软了，她没有底线地问道，“那行吧，我明天和你进县城去走一趟，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买的。”这是他们一家子头次在赵家屯这过年，她自然也是希望能够过得顺畅热闹些的。 不过自从有了孩子，做事情出门都得多考虑上几分，许晚秀皱着眉头问道，“那宁宁呢？咱带着她一起进县城去的话，明天估计人多也挤，买东西提回来也不方便。”他们夫妇俩去的话，买什么东西都能够分着提回来。 赵国强当下笑着道，“这个晚秀你就放心好了，我送小弘和小朗回去时，就已经和娘说过了。娘明天在家里，她也应了下来，我一早把宝宝送过去就好。” “合着你这全都已经想好了。”许晚秀听了忍不住会心一笑，忍不住打趣道，“你就这么确定我会答应明天进县城的事？” 赵国强笑着说道，“我是不确定的，这在我们平时做任务时有个常见的说法，叫做做好两手准备。我事先和娘说好了，也是让你没有后顾之忧。如果你同意的话，那宝宝的去处也就有着落了。” 他话顿了顿，又道，“如果晚秀你坚持不去的话，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我全都和娘说好了。如果明早我没有送宁宁过去，就是咱们没有进县城，也就不劳烦她老人家了。” 这男人当真是，把事情安排到事无巨细，体贴无比。许晚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笑着道，“我这回来赵家屯后也还没上过县城，明儿咱就去凑凑热闹吧。” “哎好。”赵国强高兴地应道。 两人在为商定的明儿上县城的事而雀跃，吃饭时又在讨论着过年还需要准备什么东西的事。许晚秀笑着说道，“那咱这今晚早点休息，从这走出县城好一段时间，更别说你还要先送宁宁过去我娘那。” 赵国强边吃着饭，点头应道，“应该的，到时候我先出门送宁宁过去，你晚点再走到村口那等我。免得来回折腾，还累。”他体力好，多跑这一趟也不算什么。可许晚秀体力稍微差些，从家里到县城的来回也是有点勉强的。 宝宝睡了这么久，懂事又凑巧地等到许晚秀吃好饭后，她才在屋里干嚎起来。赵国强起身去洗碗，许晚秀则赶忙走进屋去抱起宝宝，边哄道，“哎呦宁宁乖，娘在这呢，这就抱你去外面好不？” 她边晃着哄道，一边抱着宝宝往外头客厅走。小家伙睡了这么久正精神得很，小眼咕噜噜地转着，在客厅里扫视着。 也不知道是在找白天的小伙伴，还是在找吃的。许晚秀先给她喂了点水，这孩子又是挣扎着要滑到地上玩。好在赵国强这会儿从厨房里头端了碗冲泡好的麦乳精出来，他放到饭桌上，笑着和宝宝打招呼，“宁宁醒了，肯定也饿了，先喝点垫垫肚子吧。” 他最怕的就是让孩子饿着。 “瞧你爹爹多关心你，娘先喂你喝了甜甜的麦乳精先好不好？”许晚秀笑着哄道。她就是喜欢赵国强这点，人聪明会来事，很多事情不用自己去喊，他就已经全部做好了。两人在照顾宝宝这方面配合得默契，不是全部推给一人的独角戏。 她把已经坐到地上的宝宝又抱回来放在膝盖上，伸手拿勺子舀了一勺麦乳精送到宝宝嘴里。 这孩子还是很识货的，闻到这香香甜甜的味道后，立即坐正身子也不乱动了，张嘴就喝了起来。她现在也长大些了，能够坐着来喝这些，比当时刚出生的时候好喂很多。 赵国强见孩子喝上麦乳精，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回厨房里继续洗碗。那些碗筷刚只是用水泡着，还没开始洗。 许晚秀给宝宝喂饱后，这才放她到地上玩着。自己也跟着拿了把矮凳子在一旁坐着陪着她玩。 稍微晚半响，她听到外头传来敲门声，也没人喊。赵国强这会儿正在厨房里洗碗，许晚秀也就没有喊他，而是自己抱上宝宝走出去，一边和她说道，“宁宁咱去看看谁在外面好不好？” 说着打开门，就见外头站着一老头子，腰背稍微佝偻着，在昏暗的光线下她看不太清面庞，许晚秀礼貌问道，“请问你是？是过来找国强的吗？” 赵大全面色僵了僵，大儿媳妇居然认不出自己，实在是让他老脸发热。他过来这一趟，还是叶梅三天两头在他耳边叨着，说什么也要让他上门来找大儿子，不说多拿什么，起码每个月五块钱的养老不能少。 许晚秀见对面老头半响不说话，面色僵了僵，下一秒就听见他揉搓着双手，略微干涩开口道，“你就是晚秀是吧？我是国强他爹，来找国强的。” “哎我是。”许晚秀听了后也有些尴尬，听赵大全这么一说，仔细一瞧，他和赵国强眉眼间确实有那么几分相似。老人家都已经到了家门口了，再怎么不情愿也是得请人进屋的。 她侧身让开门的位置，招呼道，“快进来吧，国强在屋里头。” 既然赵国强都没有开口喊爹，她是站在赵国强这边的，自然也就没有开口喊爹，喊其他的称呼又不合适，只能这么将就着。 “哎好。”赵大全尴尬应了声，迈过门槛走进来，瞧着庭院的布局和屋里头的亮光，这还是他头次上大儿子这来。他望向许晚秀怀中的孩子，长得白白净净的，眼睛有神，瞧着机灵得很，便笑着说，“这孩子长得秀气，倒是和你们两个像。” 到底是头个孙子辈的孩子，这没有见到不觉得，此时见到了，赵大全心底也涌现了一股疼爱之心。他伸出老皱粗糙的手想要去捏捏孩子的脸，却是被宝宝给避开了。 许晚秀见状，忙笑着道，“这孩子认生，不怎么爱给其他人碰。”宝宝平时也不这样的，小孩子最是能够感受到大人们的喜恶，她又是头回见到赵大全，会避开也正常。 说句不公道的话，许晚秀甚至还暗自高兴宝宝避开了赵大全的亲近。 赵大全尴尬地笑了笑，他在黑暗中腆着笑脸道，“小孩子认生也正常，不碍事的不碍事的。”说完不再说话，只是落后几步跟在许晚秀后头。心底那点刚对孩子生气的怜爱之心也荡然无存。 许晚秀领着赵大全走到客厅里，指了指其中一张椅子道，“您也先坐会，我进去喊一下国强。 “哎哎好。”赵大全笑着应道，佝偻着背在那张椅子上坐下，他四处张望着这客厅，生活气息十足。地上偶尔还零散地摆放着些小儿玩具。 那头赵国强洗碗也洗得差不多了，这会儿正在拿着湿布擦拭灶台，就见许晚秀抱着宝宝走进来，他疑惑问道，“晚秀，怎么了？” “外头来人了，找你的。”许晚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指了指外头客厅的方向说道。 赵国强见她这么避讳，顿时心底也猜测到几分，顾忌着她和孩子都在这，笑着道，“好，我出去看看，你带着宝宝先进屋吧，免得影响了心情。” “嗯好，你也不要受影响了，不值当的。”许晚秀点头应道，想了想又交代着，生怕赵国强受影响的。 “不会的，晚秀你就放心好了。”赵国强点头应道，他等她们母女俩走进房间关上门后，这才稍微沉下脸色，把抹布洗干净放好，这才走到客厅去。 一出去就瞧见老头子那佝偻的背部，比起上回见面时似乎又老了不少。赵国强内心却是再无波澜的，他直接走到赵大全对面找了张椅子坐下，沉声道，“说吧，这回上门来又是想说些什么？” 他的语气足够冷硬，赵大全却是没有了去年说话时的硬气，他张了张嘴，顿了好一会才说道，“我之前寄去部队的信你有看到吗？” “看了，扔掉了。” 这般拐弯抹角，赵国强却是不想与他周旋的。原本亲密感情好的父子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他自觉也已经没了继续维持表面父慈子孝的必要，于是冷声说了这么几个字。 “你！”赵大全被他这冷淡的回话气到，顿时怒了。可这怒火还没积攒起来，又硬生生地被叶梅时常在自己耳旁念叨的话，自己这次来的目的给熄灭了。 他直接哑火了，过了好一会才道，“我也不管你看没看到那信了，反正这会我就直说了。你回到村里到现在都没有上门来过一趟，这像什么话，还有没有点当儿子的样子？这在村里可是要被戳脊背的。” “我们家已经分出来了，上回也说开了，自然没有再上门的必要。”赵国强见他开始倚老卖老，利用乡里乡亲来威压自己，眼底更加不耐烦，继续冷声道。 说到这个，赵大全可算是找到说正经事的机会了，他生气地说道，“既然分家了，当初说好的每个月给五块钱你有做到吗？过去这一年里每个月才给两块，这会儿正好过年了，你把这剩下的钱给我。” “从这个月开始，每个月还是给五块钱，听到了没有？”话说完，他还重重地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小桌子，佯装气势。 “不可能，这桌子要是拍坏了，还得你来赔。不赔的话，我也让乡里乡亲知道你这些为老不尊的事情。”赵国强也同样把这些话送还给赵大全。他只觉得和赵大全说话永远得不出好结果的，起身就要请他出去。 “做什么？反了你。”赵大全见他走近，人高马大的，自己这把老骨头，他惊恐道，连忙伸手挡在自己胸膛前护着。 赵国强已经耐心耗尽，和他在这说话，还不如早点去煲热水给宝宝洗澡呢。他冷声请道，“你走吧，这些事情你怎么说我都是不会答应的，别白费劲了。” “哎呦你这孩子咋这么倔呢，你弟现在也娶了媳妇，转正成为钢铁厂的正式工了，没过多久又能吃上商品粮了。他这么出息，还孝顺，你怎么就不能学学呢？”赵大全气不顺了，他没忍不住开始扯着道。 话里都是在抬高着小儿子，贬低着大儿子，极尽瞧不起。 “既然他这么厉害，你就让他养着吧。这大过年的，你再闹下去，我连那每月两块钱都不会给了。”赵国强同样是说着狠话威胁着。他直接一把抓起赵大全的手，拉着他往外走。 气势看起来凶，可他这手上的劲道和脚下的步伐都克制着，不至于让赵大全难受，又不会让他给挣扎开。 “哎哎哎你这逆子！”赵大全被拖着往外头走，脚上的步伐有点踉跄，只能边怒骂着。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推到门外，然后门被关上了。 他上前拍了几下，见没反应，隔壁屋又全都亮着灯，赵大全到底是顾忌着这张老脸，只好低头唾骂几声，趁着夜色掩饰快步离开，身影还有点落寞。 刚才许晚秀抱着宝宝进屋把门合上后，却是直接把宝宝放到地上，自己也跟着坐下陪她玩着。她靠在门那，也能听到外头的动静，时浅时大，多多少少能够感受到外头的紧张气氛。 宝宝原本玩得正欢，也被那突然的几声拍桌子给吓着了。许晚秀赶忙凑过去抱住她，让她迈进自己的怀中，边拍着她的小脑袋哄道，“宝宝不怕哈，娘在这呢。” 怀中的宝宝抖了两三下，这才安静下来。许晚秀抱着她哼唱着柔和的摇篮曲，也没有再去听外头的动静。她相信以赵国强的性子，一定可以处理好这个渣爹的。 经过刚才那件事，她已经把赵大全认定为渣爹了。这人上门来就算了，还在儿子家里大发脾气，着实是让人无语。 把宝宝哄好后，她继续玩着，许晚秀凝神听着外头的动静，却是没有了声响。她心中一凝，很快就听见外头赵国强喊道，“晚秀，我去烧水给孩子洗澡。” 他原本想推门进去，却是细心地注意到她们母女俩正靠在门后玩呢，生怕伤着她们，赵国强索性也就不进去了。 “哎好，那我给宁宁准备换洗衣服去。”许晚秀应道，她凑近和宝宝道，“娘去给你准备换洗衣服，咱这就来洗澡。” 周围没有什么障碍物，衣柜又在靠在门附近，许晚秀边注意着宝宝的动静，边走到衣柜那里去拿大毛巾和换洗衣服。她这回是给宝宝带了两条大毛巾的，正好可以轮换着，也不用担心天气不好，大毛巾不干。 很快赵国强拖着盆热水进屋，又舀了两大勺冷水进来调和着水温。许晚秀也帮宝宝解开衣服，两人合力给这孩子洗澡。 忙完之后，许晚秀拿着衣服准备去洗澡，她也没有主动问起刚才赵大全的事。赵国强则陪在孩子那照看着，见宝宝穿好棉衣玩得正高兴，他抽空主动和许晚秀说道，“晚秀你放心，我不会受他的影响的，这件事也会处理好，不会让他再上门来打扰我们的。” 这个“他”自然是指的赵大全。 许晚秀眨眨眼睛，笑着应道，“我自然是放心的，你不受影响就好，现在咱才是一家人。有我，有宝宝，你不是一个人的。” “好，先去洗澡吧，咱今晚早点睡。”赵国强点头应道，他这心底暖洋洋的。原本因为赵大全上门的那点子不高兴，也全都烟消云散。想到明天还要陪着小姑娘进县城逛街，他整个人又焕发出动力来了。 夜晚两人很早就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后，赵国强就要抱着吃饱喝足的宝宝出门，许晚秀还准备了点包好的麦乳精粉给他带着，交代道，“这些你也拿过去给娘，要是宁宁闹了再给冲点喝。” “好，那你待会再到村口等我。”赵国强笑着接过，抱着宝宝出门。好在宝宝今天高兴，离了娘也没闹，乖乖窝在爹爹怀里出门去了。 过了会，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许晚秀也提着两个空包裹出门，走到村口那等着。 过年 过年 “晚秀, 我们走吧。”赵国强几乎是一到许家，和岳母打过招呼, 把孩子送到她手里后, 不带停留地转身走快步走回来了。他生怕许晚秀在村门口等自己等太久了。 许晚秀循着声音望过去，就见赵国强步伐沉稳走来，可这么冷的天里, 他脸上竟也沁出了汗。 她忙从包裹里拿了条小棉巾出来, 走到赵国强身边帮他擦汗，边念叨道, “你这也不用太急, 我就在这等着, 也不会上哪去, 更别说累不累的。” 她自从生了宝宝后, 上哪都会揣一条小棉巾, 方便给孩子擦嘴擦汗啥的。今天哪怕是没有带宝宝一起，许晚秀也还是习惯性地带上一条，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了。 “没事, 我就是走得急了点, 出了点汗而已, 咱继续走吧。”赵国强微微俯下身子, 就着许晚秀手上的动作, 既享受着这样的温情惬意，又生怕许晚秀手抬着累了。 他没过一会就自己接过那棉巾, 在脸上额头间随意地擦了一遍, 把棉巾揣起来, 招呼道。 许晚秀见他擦拭完脸上的汗，笑着点头应道, “行，那我们走吧。” 夫妻俩一路走着，因为怕到了县城太晚，许晚秀也是特意加快了速度，赵国强则调整着自己的步伐来适应着她。走到县城时，比预期中的时间还要早些。 赵国强牵着许晚秀往前走，时不时注意着两旁的人，用手护着，生怕一不小心就让小姑娘被人给撞到了。他忍不住皱着眉头说道，“今天的人是有点多。” 这会儿大家都穿着厚重棉衣，三两成伴地走着，在粮油铺、在供销社、在百货商店。其中粮油铺和杂货铺是人不少，最多人的是那卖猪肉的地方，早就排起了大长龙。 许晚秀摇摇头无奈道，“确实比以前多很多，可能大伙儿都高兴吧。看来今天的猪肉是买不了了，咱先去百货商店看看吧。” 上回他们来县城时，大部分人要么在厂里上班，在田地里干活赚工分，要么就是窝在家里休息，路上也有不少人，但不像今天这么扎堆。 “好，那我们先去人少点的。”赵国强应道，他松开牵着小姑娘的手，一把揽住她的肩膀护着走到最右边，继续往前走着。 对于县城的布局，赵国强来过几次还是挺了解的，直接把人领到了百货商店。既是来了，许晚秀也不含糊，顺着一排柜台那样一个个看过去，感兴趣的也会让售货员拿出来看看。 许是因为人多，今天的售货员脾气有点急躁，不仅是扯大了嗓门说话，更是在许晚秀让她帮忙拿柜台里的东西出来时有点不耐烦，直接伸手在里头把东西拿出来一甩，冷着脸说道，“自己看吧。” 赵国强见了有点生气，他不能忍受小姑娘受到这样带着怒气的待遇，毕竟谁都不是别人的出气筒。 “算了。”许晚秀感受到身旁人的那股不悦，勾着小指头在他宽厚的掌心挠了挠表示安抚，侧脸和他笑着说道。 赵国强瞬间哑火，他被小姑娘的这一动作给挠得心痒痒的，只好点头应道，“好，咱再看看其他的。” 这样的大好日子，完全没必要因为别人的不顺心不如意，而毁坏自己的好心情。许晚秀把那东西递回给那售货员，“我们看完了，谢谢同志哈。”说完拉着赵国强就往下个柜台走。 有些售货员耐不住脾性暴躁了，有些售货员哪怕是心底不耐烦着，可这面上还是乐呵呵的。许晚秀让她帮忙拿柜台里的东西出来瞧上两眼，她也全都照做。 这样的你来我往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许晚秀高兴了，看到顺眼的东西也就直接买下来，赵国强跟在身旁积极地付钱给票。 等这对夫妇走后，原先乐呵呵的售货员此时也收敛了笑容，没忍住嘀咕道，“真是奇了怪了。”她也觉得好笑，平时哪个女子赶买这么多东西，又有多少男子会这么积极地站在一旁等付钱给票。 逛完百货商店后，许晚秀和赵国强又走到了供销社，这回目标倒是明确不少，主要来买杂货和糖果啥的，放在家里也好招待人。 赵国强想到岳母那边，他开口问许晚秀，“晚秀，咱初二回娘家，要带点什么比较好？去年那样好像少了点。” 上年他们没回来过年，是直接寄了个包裹回来。今年因为许母来到家属楼里帮忙着照顾他们一家，这其中的尊重又是浓上几分，更别说和岳家大哥一家也更加亲近了。 许晚秀想了想说道，“咱这回娘家拿多少，估计大伙儿都看着，不用太出头。”她心底已经有了成算，边说道，“到时候咱就拿一斤红糖、一斤富强粉、一斤猪肉、十二个鸡蛋，还有一斤糖果吧。” 这样的回门礼算是丰富的了，农村里谁家姑娘回家能带这么多东西？那都是少有的了。 听完后，赵国强点点头满意道，“那就先这么定了，咱待会把这些东西一并给买回去。” 有了目标后，两人直接走到对应的柜台去买糖果、红糖、富强粉这些，鸡蛋得去集市买，肉留着明天赵国强早点再进县城来买。 两人提着大包小包回家，从县城到村门口还好，一进村里，有些热心的人就开始和他们打招呼，“哎呦国强和你媳妇这是去县城买东西刚回来啊，你们这小日子过得可真是好，我可都闻到这红糖的甜味了。” 那老妇说着就要上前去扒拉许晚秀手中提着的包裹，想瞧瞧里头有什么东西。至于赵国强一身硬气，面容冷毅，她不敢去触这霉头。倒是这国强媳妇见人都带着三分笑，瞧着是个性子软的。 谁料许晚秀却是直接侧身给避开了，她脸上依旧是笑着，打趣道，“大婶，这红糖可是用来初二回娘家孝敬亲娘的，想必您家平时没少泡红糖水喝，您才能一下子就闻出这滋味。” “你！”老妇被许晚秀这么避开，本就不高兴来着，正想拐弯抹角讽刺上几句，就听见她这么说，不由得气短，觉得自己被一个小年轻给嘲笑了。 这个时候谁不把红糖水当宝啊，那下地干活回家能够喝上一口红糖水，甜蜜蜜美滋滋的，那满身的疲惫可一下子就被驱散了。村里大多数人都还没有这个条件，老妇家也不例外。 她耳朵尖，听到说这红糖是要拿回去孝敬娘家的，先是在心底暗自唾骂了声，自家闺女咋就没这么好命。老妇开口正想骂，就见站在许晚秀身旁的赵国强，他那眼神里像是猝了冰，竟是比寒风还冷，直让人打了个哆嗦。 听说这赵国强为了媳妇，连亲爹都能够从家里赶出来，老妇生怕自己再说话，就被他像老鹰捉小鸡那般一把自衣领后提起仍走，当下啥话也没说，转身脚步换乱地跑走了。 许晚秀摇摇头无奈笑道，“走吧，咱先回家，提着这么些东西也是累了。”住在村里就是这样，看热闹好奇的人多，偏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近，没有那么多规矩，经常想干啥就干了。 像老妇这样的人不止她一个，既然人刚已经被吓跑了，许晚秀也就懒得去为她而苦恼了。她望着赵国强还有些冷的眼神，因为提着东西腾不出手来，许晚秀用纤薄的肩膀去碰了碰赵国强冷硬的肩膀，亲昵笑道，“走啦。” 赵国强才从冷风中回过神来，在望向小姑娘的那一刻，他眼底蕴满柔情，笑着道，“好，那我们先回家。” 两人都默契地不再提那老妇的事。 把买回来的东西摆放好后，整个厨房能见到能用的抽屉柜子位置就已经差不多没了。赵国强满足地看着这个充满家的气息的厨房，笑着说道，“等我明早去把肉给买回来，这过年要的东西也就全都备齐了。” 他望向坐在椅子上休息的许晚秀问道，“咱买多点猪肉，再来一斤排骨，也买只鸡回来吧，正好可以用来煲鸡汤。你喜欢吃鲫鱼，我明天去集市看看有没有，有的话也买点回来。” 都说无鸡不成宴，赵国强比较喜欢吃鸡肉，鲫鱼又是自己喜欢的，许晚秀也难得不节制了回，她点头笑着应道，“好，那你明天去集市看看，多买点回来。反正咱这几天在家里，总是要吃肉的，多少都不嫌多。” 更何况这肉还贵，得凭难得的肉票来买。这相当于鸡鸭鱼肉都齐了，许晚秀笑着说道，“咱这个年过得比去年热闹些。” 去年在家属楼里，她又是大着肚子，准备这些年货什么都是喊人帮忙的，以简单为主。当时除夕夜一起吃饭时，饭菜稍微清淡了些，更多的却是宁静的幸福。今年在村里过年，凭着乡里乡亲的热情，那必然是更热闹些。 “是这么个道理，也算是不同的体会吧。”赵国强在许晚秀对面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他点头应道。虽然这段时间也多了不少闹腾事，可瞧见许晚秀和宝宝是高兴的，赵国强也就跟着高兴了。 他歇了会后，就出门走去许家那接宝宝了。 宝宝从早上被许母接过后，没有半点儿不适应，坐在地上玩得正高兴。许母照顾了她这么久，都是熟悉的，又有许元弘和许元朗两兄弟陪她玩着，宝宝早就忘了爹娘不在身边的事了。 玩得多了体力耗得快，宝宝很快就饿了。她也不和许元弘许元朗两个玩了，只是扭头望着许母瘪瘪嘴，“啊啊啊”。 许母顿时就懂了这孩子的意思，这分明就是饿了。“还好你娘早有准备，外婆这就去给宁宁泡麦乳精喝。”许母笑着捏捏宝宝的脸，边和她说道。一把这孩子抱起来，许母走进厨房准备给宝宝泡麦乳精。 刚才在许母说泡麦乳精的时候，许元弘小朋友年纪稍微大些，还能够克制，他只是眼睛亮了亮，回忆起那甜甜的滋味，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许元朗小朋友反应就更加直接了，他是个不会掩饰自己想法的，三岁的孩子也不需要克制，他一把子就冲上去，跟在许母身后，边嚷嚷着道，“甜甜的麦乳精，奶，我也要喝。” 在他的印象里，偶然尝过那么一两次的麦乳精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那是真正的“食物链顶端”。光是吸溜那么小小的一口，甜甜的滋味萦绕在嘴里舌尖，就能够回味上一天。 听到小孙子一直外头嚷嚷着，许母也是头大呢，这平时在家属楼这么哄宁宁哄习惯了，刚才也没顾忌到两孙子在一旁听着呢。 这会儿她也是纠结，这闺女今早给的包麦乳精也是宝宝的口粮，那是怎么也不能给小孙子霍霍的，许母转身望进小孙子童真的眼睛里，笑着哄道，“妹妹饿了，这麦乳精得泡给妹妹喝，小朗乖哈，奶待会给你做好吃的。” 许元朗小朋友听了落寞极了，瘪了瘪小嘴表示自己心底委屈得很。他虽然小，却也知道奶平时疼自己，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怕再这么闹腾下去，待会连那“好吃的”都没有了，他只好双手手指头碰在一起打着圈，闷声应道，“好吧，那奶你可一定要给我做好吃的。” “哎好，奶一定说话算话。”许母见小孙子答应，连忙笑着应下，她赶忙抱着宝宝走进厨房，生怕再晚点饿到这孩子。 这回许元朗小朋友可没有再跟着了，他驻足在原地，望着厨房的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些啥。明明还是个三岁大的孩子，可就这么孤零零地站在走道那，还是平添了点成人的落寞气息。 好在哥哥许元弘跟了过来，他动作毛躁地拍拍矮自己一个头的弟弟，牵起他的手道，“我们回去玩吧。”许元朗小朋友眼底蓦然闪过亮光，乖巧地紧紧牵着哥哥的手，兄弟俩走回去客厅。 宝宝窝在许母的怀中，张嘴喝着喂到嘴边的麦乳精，她享受般地眯起眼睛，还时不时砸吧下小嘴。 许元弘和许元朗俩小朋友就这么坐在一旁看着，拼命地咽着口水，鼻子却是在使劲在吸着。这空气中飘荡着的可全都是甜甜的麦乳精味。 好在大人们平时教的好，他们只是单纯地羡慕妹妹能够喝上这甜甜的麦乳精，再没有多余的恶意想法。 赵国强来到许家时，宝宝吃饱喝足，和俩哥哥玩得正高兴，竟是连他这个当爹的来了，也只是轻轻地瞥了一眼，又低头继续玩着。 “娘，我过来了。”赵国强笑着和许母打招呼。 许母见他过来也是高兴乐道，“哎国强你这么早回来？你这和秀秀也没进县城多久啊。”从村里到县城，光是走路来回就得将近两个小时，这一个上午能干啥啊？ 赵国强笑着说道，“娘，我和秀秀还真去了三个地方，百货商店、供销社，还有集市，把该买的东西全都给买回来了。今天县城里人挺多的，走在路上都觉着挤，索性买完东西就回来了。” 在许母印象中，女婿那都是实话实说的，绝对没有半分夸大，所以这会听到这些话，她也是信的，甚至还真能想象到有多挤。她连连点着头道，“那是那是，这人多啊，咱也就不和他们挤。等回头人少了再去县城逛，那也是不急的。” 赵国强稍微坐了会，见宝宝玩得直打哈欠，开口和许母说道，“娘，宁宁这会儿也玩得困了，我就现带她回家睡觉吧，免得待会在这睡了，更加难抱回去了。” 许母听了连忙笑着点头，“那行，你就先带着宁宁回家吧，这孩子玩了半天了，今天倒是精神地很。” “有小弘和小朗陪着她玩，宁宁自然是高兴的。”赵国强笑着说道，他蹲身到宝宝面前哄道，“宁宁乖，娘在家等你，爹先带你回家好不好？” 说着他就抱起宝宝站起身，好在这孩子这会儿确实是玩得累了困了，也没有过多地挣扎，直接双手环抱住爹爹的脖颈，趴在他的肩上。这孩子眼睛灵动地瞧着两个哥哥，还时不时挥挥手招呼着。 许元弘和许元朗两个小朋友也是舍不得妹妹的，不过他们仨好歹也玩了半天了，这会儿面对着严肃的姑父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只能喊道，“妹妹我们下次再去找你玩。” 许母瞧见了笑着拍了拍两个孙子的小脑袋说道，“明儿是除夕，大家都在家里过年了，哪儿有空理你们两个。大后天你小姑和姑父就会带着妹妹来咱家了，你们就又可以玩了。” 两小孩似乎还有点不敢置信，下意识地望向赵国强。 赵国强笑着点点头道，“娘说的对，妹妹大后天就又能来这和你们玩了。” “好耶。”许元朗小朋友当即高兴地连连地拍着手掌，许元弘这个当哥哥的稍微成熟些，只是脸上漾开的笑容是怎么也掩不住的，灿烂无比。 许是因为有了确切的再见面日期，兄弟俩对于这次的离别，也没有上次反应那么大。 “那娘我们就先回去了，今天也辛苦你了。”赵国强最后和许母道着别，走到了家门口。 许母送着到门口，挥挥手不在意道，“哎没事，女婿你这可就太客气了，我照看宁宁也不累的。” 这回不用赵国强提醒，原本趴在他肩膀上的宝宝突然就直起腰板，向上咧开嘴角，朝着许母和俩哥哥挥挥手，“啊啊啊”地叫着，像是在道别。 许元弘和许元朗俩兄弟也是跟着挥挥手，不舍地喊道，“妹妹再见。” 等宝宝挥手道别够了后，赵国强这才抱着她走回赵家屯。 “呦，原来是咱家宁宁回来啦，让娘抱一下，看看你今天玩得开心不？”许晚秀瞧见赵国强抱着宝宝回来，先是和他打过招呼后，这才伸手抱过宝宝。 这孩子瞧见娘还是很高兴的，她咿咿呀呀地扑进许晚秀的怀中，高兴地很。许晚秀见她玩得这么开心，自己也是高兴的，她亲昵地伸手轻刮着小家伙的鼻梁。 除夕这天，伴随着鸡鸣，外头道路细碎步伐声响起，许晚秀也难得地早起一回。赵国强这会儿已经不在家了，他昨晚就惦记着今天要早起进县城买肉的事，很早就睡下了。 她伸手摸了摸赵国强昨夜躺着的位置，早已凉透，人估计出去久了，这会儿正在县城里买肉。许晚秀也不再惦记着温暖的被窝，帮宝宝掖好被子后就起身，披上棉大衣，洗漱过后到厨房里做早饭。 今天赵国强走得急，也没有时间先煮粥，这会儿厨房还是昨晚那般冷冰冰的。许晚秀先是洗米煮了锅粥，再是开始准备炒个菜。除夕早上总是不一样的，这般喜庆的日子里，许晚秀再像以前那般简单煎个荷包蛋，总觉得失了点意味。 她准备好食材后，也没有立即烧火炒菜，而是放着等差不多赵国强回来时再炒，免得回头饭菜都凉了。 很快赵国强提着大包小包回来，许晚秀也正好把那刚从锅里装出来的菜端到饭桌上放好，原本正打算回厨房拿碗装粥的。 赵国强把手中的东西提进厨房，笑着说道，“今天我去得早，正好排在最前头，买了三斤猪肉、两斤骨头、一斤排骨、两条鲫鱼，还有一只六斤的鸡，都处理好了。” 他把盖在上头的麻袋给打开，这才露出里头的真面目。许晚秀一眼望过去都是肉，那是任何人看了都会为之欣喜若狂的地步。 照赵国强刚刚念的那些数目，远比昨天打算买的要多得多。这大喜日子挥霍些也不算什么，走亲戚间互相送些也就差不多了。许晚秀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高兴笑道，“看来这早点去买肉确实是有用的，这回咱家过年可以吃个够了。” 她帮忙着把这些肉处理好放好，赵国强去外头提了桶水进来，两条鲫鱼一进水里又扑腾着尾巴游得自在。 “收拾好就先吃早饭吧，你也忙了一早上，肯定也饿了。”许晚秀笑着招呼道，她拿着两碗装着粥，端出去放到饭桌上。 “哎好。”赵国强应道，他洗干净手后也跟着走出到饭桌前坐下，两人吃着早饭。 今天最忙的当属赵国强，他吃过早饭后，又得准备点肉和干的山货，用篮子提着去村里的祠堂，这也是今天村里的重头戏，祭拜祖宗。村长书记组织着，大伙儿心知肚明，又缄默不言，偷偷地进行着。 许晚秀在一旁帮着忙，送着赵国强出门后，这才转身走回厨房继续忙碌着。除夕夜的晚饭自然是重要且隆重的，但这午饭也不能差。 她忙碌地准备着，想着趁宝宝还在睡觉时才有机会在这忙活。要不然赵国强不在家，宝宝醒来后她肯定是得跟着照看着的。 等到房间里传来宝宝的干嚎时，许晚秀也把中午的食材准备得差不多了。她拿盘子分别将那些食材都盖上，这才赶忙洗了手跑进房间。 房间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宝宝听到声响后也停止了干嚎。她扭着头望向门口，在看到许晚秀时顿时笑眯了眼。 这么治愈的一幕，许晚秀瞧见了心情也是顶顶好的，她走过去拿起放在床头边的衣服给宝宝唤着，一边说道，“宁宁真乖，咱今天中午喝鱼汤好不好？”鲫鱼熬出来的汤最是鲜美浓香，宝宝喝着也是不错的。 “啊啊啊。”宝宝乖巧地任由娘拉着自己的胳膊小腿换衣服，穿上一身暖和又好看的红色棉衣，还真是多了几分除夕过年的喜庆。这孩子今天也是心情好，从睁眼那刻就是笑着的。 许晚秀抱着她走出房间，给宝宝先喂了将近半小杯温水，这才又冲泡了麦乳精给她喝。平时这个时候醒来，许晚秀都是会在给孩子喝过水后，再给宝宝喂点熬得糜烂的白粥或是鸡蛋粥。 这会儿刚醒来心情不错，宝宝又一下子喝到了甜甜的麦乳精，先是兴奋地抓住许晚秀的衣袖扯了扯表示高兴。她甚至是在喝饱后开始哼唱着小曲，咿咿呀呀的，又不成样子。 “瞧把你给乐的，中午还有好吃好喝的呢。”许晚秀笑着捏捏宝宝肉嘟嘟的脸逗着。当然这吃的大多数孩子都是不能碰的，鱼汤倒是可以喝。 母女俩玩了好一会，赵国强这才提着篮子回来，笑着和许晚秀打招呼道，“好在这事儿简单，谁都不敢拖着时间，意思下就回来了。” “爹！爹！”宝宝瞧见赵国强就高兴地挥舞手喊着。 “哎宁宁乖，爹把这些东西放好再来抱你。”赵国强听见闺女喊自己也是乐开花的，他忙把竹篮子提进厨房里，里头的猪肉都是事先在家蒸熟的，这会儿直接放到炉灶旁用盘子盖着就好，干的山货则直接放回原处。 赵国强走回客厅，就笑着抱过宝宝坐在椅子上逗弄着，一边和许晚秀说着刚才出去外头祭拜的事。 许晚秀耐心听着这出村里民俗，时不时还笑着点评上几句。两人就这么悠闲地坐在客厅里聊着天，坐在爹爹怀中的宝宝时不时咿咿呀呀应和上几句，一家子的乐趣和幸福就在这了。 等到外头阳光洒进庭院，迫近客厅时，知道这是临近中午了，许晚秀主动和赵国强说道，“国强，你就在这陪着宝宝玩，中午的食材我都准备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去起火炒了就是了。” 赵国强是有心去帮忙的，可这总得留个人照看着宝宝，显然他更合适。于是此时他只能答应道，“行，那你也小心着些。” “没事，很简单的。”许晚秀笑着应道。 大概四十分钟后，饭桌上摆满着四道菜和一锅浓汤。两人面对面坐着，宝宝依旧是窝在赵国强的怀里，她今天也难得地拥有了自己的一个碗，里头盛着半碗冒着热气的浓白色的汤。 因为汤热，装半碗反而凉得快。 许晚秀笑着饭桌上这热气腾腾的菜色，招呼道，“快吃吧，咱好久没吃得这么丰盛了。” “好，晚秀你也辛苦了，做了这么一大桌子菜。”赵国强笑着应道，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蛋包肉放到碗里，就着白米饭吃了起来。这算是他比较爱吃的一道肉菜，许晚秀只要负责做饭，多数时候都会做的。 他吃着心底也是暖和着的。另外的蒸排骨也很是不错，味道足又不黏牙，嚼起来也不费劲。那小鸡炖蘑菇也是很不错的，剩下的腌菜则无功无过。 鲫鱼汤是一如既往地鲜美，乳白色的汤汁瞧着浓郁无比，赵国强吃完自己那碗饭后，先是拿勺子舀了一勺宝宝碗里的汤送到嘴中尝了尝，确定温度合适时，这才又重新舀了一勺喂给怀中的闺女。 宝宝早就等得久了，她望着饭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色馋了好一会，不管是如何地咿咿呀呀，爹娘都没有搭理自己。或者说是搭理了也没有答应她。闹腾几回后，宝宝就放弃乖巧地窝在赵国强的怀中了。 这会儿突然有一勺汤送到嘴边，鼻间都是鲜甜的味道，宝宝咽了咽口水，连忙张开嘴凑了上去。她尝过后，只觉得这是又一好喝的东西，连忙抓住赵国强的手，拉着他要爹爹继续喂自己。 这会儿赵国强也都应着她，一勺又一勺地给宝宝喂着鲜甜的鲫鱼汤。对面许晚秀吃饱饭，也正在喝着汤。因为要给宝宝喝的缘故，怕味道太过于刺激，她只放了一点点葱末。 比起以往的鲫鱼汤稍微腥了些，但鱼是新鲜的，熬出来的汤反而多了点鲜美，味道并不差。热汤从喉咙处咽下，不久胃部只觉得暖洋洋的，许晚秀回味般地喝着汤。 中午吃得饱，这晚上自然也是不会差的。荤菜素菜倒是差不多，就是那汤从鲫鱼汤换成了老火鸡汤。 宝宝今儿是最高兴的，她早上就喝过麦乳精，中午喝了鲜甜的鲫鱼汤，晚上则喝了较为浓郁营养的鸡汤。这会儿肚子也是有点微鼓，她满足地窝在许晚秀的怀里。 赵国强正在厨房里头洗碗。 除夕夜是共同守岁话家常的时候，赵国强和许晚秀俩人谁也没有说，可就是默契地都给对方和宝宝准备了红封。 宝宝一手抓着一个红封，笑得正欢。许晚秀同样是低头看着手上的红封，上头写的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秀”字，她倒是难得地回到童年收到这玩意。她摸索到赵国强的心思，自己也是高兴的。 赵国强同样也是研究着手上刚收到的红封，上头简单地用黑笔写着“平安喜乐”四个字，格外娟秀雅致，他笑道，“这个祝福我收到了，也很高兴。” “平安喜乐”是希望他能够每次出任务训练都能平安回来，每天都能开开心心无烦恼。 许晚秀笑着点头道。“好，你的祝福我也收到了。”她笑着逗弄宝宝问道，“那宁宁有没有收到爹娘的祝福呀？” “呀呀呀。”宝宝依旧是一手撰着一个红封，在那里高兴地叫唤着，此时听到娘和自己说话，也是愈发地高兴。 赵国强和许晚秀被她逗乐，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这个除夕夜一家三口没有守夜，宝宝到了平时睡觉那个点就已经犯困了，许晚秀抱着她躺到床上去，很快就把她哄睡过去。 这会儿外头天冷，哪怕是穿着棉衣厚鞋，那脚板都是冷冰冰的。赵国强见她们母女俩都躺着了，家里也没什么事情要忙了，索性也就跟着躺下。 夫妻夜话，是这个除夕夜最温馨的时刻。屋外明月高挂，乌云轻轻地飘过，遮住了她的脸庞，只留下那柔和的月晕，像是不想让她瞧见听见这屋里夫妇俩的动静似的。 正月初一一般都是去拜访别人，或者在家等着别人上门的时候。村里人相熟的亲戚朋友会互相串门，但都约定俗成地不会拿节礼，也根本拿不出这节礼。一般都是上门喝口水话家常，就觉得这般喜庆悠闲的日子太幸福了。 赵国强没有需要上门拜访的人，村长书记那他打算过两三天再去；他们家在这赵家屯里也没什么走动的乡亲，就更加不会有人上门拜访了。 他们俩也乐得自在，就窝在家里陪着宝宝玩。 年初二是要回娘家，赵国强头天就已经准备好了要拿过去的年礼，除却那天许晚秀说的，还多拿了一条还活蹦乱跳的鲫鱼。 这还是赵国强在看着那堆节礼后，忍不住问许晚秀道，“晚秀，咱还要拿些什么过去不？”听他那语气，分明还是觉得这些节礼不够。 他现在对岳母一家很有好感，他们是许晚秀的娘家，也是唯一对自家好的亲人了，自然不会吝啬于这些东西，甚至是恨不得拿多点好东西给他们。 “这些东西够多了，这十里八乡里都找不出一个闺女回娘家提这么多东西的。”许晚秀摇摇头无奈笑着道，见赵国强还想开口说，她只好说道，“那就把厨房里那条活鲫鱼带过去吧，也算是沾个年年有余的好意头。” “这个意头好。”赵国强听了只觉得眼前一亮，他点点头应道，立即就转身进厨房去水桶里捞那条鲫鱼了。 一家子出发走去许家屯，路上碰上不少人，都是男人带着媳妇孩子回娘家的，不管有钱没钱，手里提着多少东西，个个人都是嘴角都是咧开的。 到了许家门口，许元弘和许元朗俩小孩老早就蹲在门口门槛那等着妹妹了。他们瞧见小姑和姑父带着妹妹过来时，顿时眼睛一亮，站起身高兴地喊道，“小姑姑父，妹妹好。” “哎，小弘小朗可真乖。”许晚秀笑着夸赞道，她怀中的宝宝瞧见俩哥哥也是兴奋的。小孩子的记忆稍微好些，前天刚一起玩过的哥哥，这会儿她也还记得，当即咿咿呀呀地挥着手，扑腾着就要向下滑到地面上。 许晚秀一把揽住抱紧她的身子，笑着哄道，“宁宁乖，咱进屋再玩。”她招呼着俩兄弟，“小弘小朗，咱先进屋吧，妹妹迫不及待想和你们俩玩了。” 许元弘小朋友和许元朗小朋友互相对视一眼，乖巧高兴应道，“哎好。”哥哥许元弘小朋友甚至是鼓足了勇气走到姑父赵国强那，仰着稚嫩的小脸问道，“姑父，我帮你提点东西吧。” 赵国强原本站在许晚秀身旁听着她和仨小孩互动，倒是一向瞧见自己像是老鼠见了猫的孩子会主动上前来说要帮忙。 他原本想说不用的，这么点东西他还能提。刚要开口，可又看到小孩子这亮闪闪的眼睛，到底是怕挫了他的积极性，沉吟了会，赵国强应道，“行，那就谢谢小弘帮忙了。”赵国强从手里分出了最轻的一小袋递给他。 许元弘小朋友一脸高兴地接过，他双手并用合力提着，这袋东西对五岁的他来说还有点重。但他都在姑父面前说了，只要咬咬牙，拼命地提着东西向前走。 许晚松和李小萍听到外头的动静，也赶忙走出来迎接，“小妹，妹夫。”许晚松笑着帮忙接过赵国强手里的东西，帮忙分担着些，他说道，“你们这来就来好了，还要提这么多东西做甚？” “对啊，小姑子你们每次上门来都拿东西，我们这都不好意思了。”李小萍同样是笑着附和道。 许晚秀摇摇头笑道，“今天年初二回娘家，总归是得提点东西的。”她此时见到大嫂，多少也能猜到，估计是和去年一样。大哥大嫂这是在家等着他们到来，吃过午饭后，再回娘家呢。 年初二真就是兵荒马乱的一天，做闺女的带着自家男人孩子回娘家，娘家大哥又带着嫂子孩子回岳家，总之还是还能碰到一起。得亏李小萍大度，才愿意在这等着。 一行人走进屋，里头传来一个老妪夸张的呼喊声，“哎呦这就是秀秀吧？瞧着还真是长大不少呢，这嫁人了的就是不一样。” 瞧着比许母老上不少，穿着粗布的老妪迎上来道，她又是瞧着许晚秀怀中的宝宝夸道，“哎呦这孩子长得可真白净，白白胖胖可见是平时养得好了。”说这话时，她还瞥了眼赵国强。 许母连忙在她身后跟上来道，“哎呦你家闺女铁定也快到了，就快别聊了，先回家去吧。”她说完，就直接上手推攘着那老妪出去。 许晚秀和赵国强对视一眼，都觉得许母不对劲。许母平时待人接物最是有礼的，像今天这般不客气的，他们也还是头次见。 回归 回归 许母送着那老妪出去, 许晚松和李小萍有点尴尬，招呼着小妹一家坐下。李小萍赶忙进厨房拿碗倒水, 赵国强和许晚秀在椅子上坐下。 宝宝已经兴奋地滑落到地上, 没等她叫唤，许元弘和许元朗两个小朋友早已凑过去在她身旁坐下。许元朗这个三岁孩子性子最是急切，连忙和宝宝说道, “妹妹, 咱还玩上次的那个游戏不？” 他可还一直惦记着呢。 “啊啊啊。”宝宝当即挥舞着手和他们兄弟俩玩了起来。 许晚松上回是见过两个儿子和小妹家的闺女玩的，当时就觉得好笑又好玩。其余几次他都不在现场, 可总能听到小儿子经常叨叨, “要是能去找妹妹玩就好了。” “宁宁也是惹人喜欢, 平时家里俩臭小子可不这样的。”许晚松侧身笑着和赵国强说道。隔壁两家也不是没有小娃娃, 大儿子许元弘每回领着弟弟许元朗出去玩, 都会嫌弃人娃子爱哭, 鼻涕口水流得满脸都是。 可碰上这白白净净的宁宁，两兄弟就全都爱和妹妹玩。小孩子也有审美，都希望和漂亮娃子玩, 更重要的是那新奇的游戏也好玩。许晚松不止一次听两个儿子念叨过, 俩小孩有时憋不住了, 就去村里找其他小朋友玩。 最后又是闷着气回来, 小儿子许元朗哔哔叭叭说一大堆, 但都表达不清楚。许晚松无奈，只好让大儿子来说, “小弘, 你们这又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出去和别人玩吗？” “笨死了, 他们根本就不会玩这游戏。”许元弘小朋友也难得地坏脾气嫌弃道，他已经尽力和那些人说这游戏的玩法了, 结果对方那么多孩子，一个都没听懂，还要反过来嘲笑他说不清话。 许元弘小朋友一气之下也不和他们玩了，直接牵起弟弟的手就回家来了。 此时赵国强听到大舅子夸自家闺女，他自然也是高兴的，嘴角噙着笑，点点头道，“秀秀怀孕时养得好，连带着宁宁也长得白净，稍微长点肉。” 他又是夸赞道，“小弘和小朗两兄弟不错，大哥你们教得好。他们仨个小孩子能够玩得来，我们大伙都高兴。” 这话是实在话，像许母这当娘的，看到闺女儿子各自成家，最怕的就是这一对儿女慢慢地就变得疏离了。可这孙子辈能够凑在一起玩得好，如果以后能够继续保持下去，那也是不会差的。 他们这些当子女的，自然也高兴至亲之间的孩子能够玩得来。 许晚松点头应道，“是这么个道理，也算是有缘分。” “啊啊啊。”宝宝玩得太激动，俩兄弟都躲起来了，她负责来找人。这会儿瞧见了藏在椅子后面的许元朗那么一大个身子，当即高兴地就要爬过去。许晚秀在她身后跟着，生怕她回头撞到些什么。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不管是玩游戏还是做什么，总是得有个大人在一旁守着的。 但这个时代的人实在是太忙了，忙着下地干活赚工分，不干活就会饿死，谁都没办法这般精细地照顾自家的孩子，一般都是交给不能下地干活的老人或者是稍微大点的孩子去看着。 许晚秀很庆幸自家有这个条件，能够给宝宝比较精细的照顾。 这会儿许母回来了，她在门口那被扯着说了好一会，好一番推攘到现在才回来。许晚秀正好瞧见她，就笑着好奇问道，“娘，刚才那人是谁啊？”她刚在脑海里搜寻了好一会，原主的记忆中是没有这个人的。 而且刚许晚松和李小萍也没有主动提起，以刚才那老妪的性子，该是不怎么受欢迎的。 许母叹了口气，语气稍沉地说道，“是你爹那边的亲戚，这么多年了也没有上门联系过，最近才来的，不用管就是了。”许母其实还瞒下点糟心事。 这不联系的亲戚最近来了两三次，话里话外都是打探秀秀家的事，分明就是看她家闺女嫁得好，女婿也争气，上门想打秋风的。许母当时也是冷笑，以前艰难的时候这亲戚是一个也没见到，这会儿知道上门来了？ 她直接就一口回绝了，不给人留任何念想，更是没有什么炫耀的心思，许母当时说，“你还是回去吧，秀秀既然都嫁出去了，和你们许家那边就更加没关系了，不要再打什么坏主意了。” 当时还闹得有点不愉快，许母气起来，那都是把那老妪骂得灰溜溜离开。谁知道这婆娘不死心，非要挑着今天这年初二回娘家的日子上门来。刚闺女一家没来前，许母就焦急地想把这婆娘赶走，谁知道对方厚脸皮地赖着。 在闺女和女婿面前，许母也不想闹得太难看，只好拖着人出去外头门口说，好说歹说一番骂，这才把人给赶走。到底是顾着今天是个好日子，许母深吸一口气，把这糟心的人和事抛到脑后，笑着招待闺女女婿。 她走到客厅那笑着和赵国强说道，“女婿，刚你来我也没能招呼着，你先坐会，我去厨房里看看。” “没事的娘，咱不用客气这些，你也先坐会吧，待会再去忙。”赵国强挺直了腰板，笑着和许母道。 招待闺女女婿一家要准备，更得早点吃过饭，儿子才能陪着儿媳妇回娘家。李小萍愿意留在这招呼着小姑子一家，中午吃过饭后再回娘家，给足了面子，许母自然也不会让她没面子。 她摇摇头笑着说道，“没事，你和晚松先聊，我就先进屋厨房里看看。” 许晚秀听着他们说话，等许母转身进了厨房后，她才示意赵国强道，“国强，你先看顾着孩子，我跟着进厨房去看看。” 知道她这是有事要去和许母说，赵国强点头应道，“好，你就放心好了，宁宁有我看着呢。” “那就好。”许晚秀点头应道，把孩子交给赵国强照看后，她提着带来的那些东西进厨房。 许母和李小萍都在里头忙活着，许晚秀笑着出声道，“娘，大嫂，我和国强拿了点吃的过来，你们看着收拾下。” “哎呦，提了这么多东西过来啊。”许母和李小萍听到声响后转身望过来，面露惊色。刚许晚松帮忙提进屋后，并没有去瞧这里头有什么。 “里头有条鲫鱼，挺新鲜的，这会儿放进水里还能活蹦乱跳，待会可以添点姜末就能熬成汤喝。”许晚秀把那条用网包着的鲫鱼拿出去，递给许母。 “我滴个乖乖，这么大的一条鱼，秀秀你们干嘛不留在家里吃呢？”许母念叨道，伸手接过，火速拿了个大盆装水，再把这鱼放进去。当真是新鲜得很，这会儿鲫鱼入水，缓了会就开始游荡起来。 “图个好意头嘛，也不是什么贵重的肉。”许晚秀笑着说道，她接着从那里头掏出剩下的猪肉、红糖、富强粉，还有鸡蛋。 种类多，份量也不算少，许母瞧着也是忍不住念叨，“你们的心意娘早就知道了，这拿这么多东西回来，娘收着也是心慌的。” “同样是闺女孝敬，有条件的就多给点，左右都是一样的心意，娘你就放心收着好了。”许晚秀笑着说道。 李小萍在一旁瞧着从包裹里头一样一样拿出来的东西，不由得在心底默默地数着，越来越震惊。实在是这小姑子家拿过来的东西太多了，红糖富强粉这些有，那肉也是没落下，就连鸡蛋也准备了。 许母把东西收拾着放好，她笑着和许晚秀说道，“秀秀你喜欢喝鲫鱼汤，中午就把那鱼剁了煮汤喝。”至于其他的菜色，那都是昨天就和儿媳妇李小萍商量好的，这会儿也没必要再改。 “哎好，我都听娘的，待会我来帮你打下手吧。”看得出许母今天是想亲自下厨的，许晚秀便主动说道。李小萍没说话，许母也难得地没拒绝，她点点头道，“好，既然你有这个心思，娘也就不和你客气了。” 于是婆媳姑嫂三人，在稍微狭窄的厨房里忙碌着。这顿饭自然也是丰富的，不仅小孩子高兴，大人们也是高兴的。 许元弘和许元朗小朋友兴奋地坐到饭桌前，望着上头还在冒着热气的六道菜，咽了咽口水。大人们的心境就稍微复杂些，不止是高兴能够吃到这么多肉菜，还欣喜于这么喜庆的日子里，一家子能够凑到一起，这么欢乐地吃着饭。 就连宝宝窝在赵国强的怀里，瞧着大家都在吃饭，就自己没有，也忍不住“啊啊啊”地在那叫唤着。她使劲撑着赵国强的手，想要坐直身子，凑过去饭桌那够那些饭菜。 “宁宁乖，你的汤在这呢，不要急。”许晚秀见状，笑着和宝宝说道，她把放在自己身旁的那碗晾着的鱼汤端到赵国强的位置前面，又不至于会被宝宝伸手够到。 这鱼汤还是她特意接待许母给留的，和前天除夕一样，没有下姜末。 宝宝瞧见那碗，就放到自己眼前，顿时向上咧开了嘴角，伸手想去抓过来，又够不着。好在她这会儿心情好，自己也有那么一个碗，也不闹腾了，乖乖地窝在赵国强的怀里。她等着，时不时伸手碰碰赵国强的手，示意着要喝。 这时赵国强都会柔声哄着，“宁宁乖，这会汤热，再等一等。” 一家子有说有笑吃过饭后，许晚秀帮着许母把那碗筷收进去厨房里放着。许母则拉着儿媳妇李小萍在那说话，“小萍啊，娘刚刚给那包裹放了条猪肉下去，你待会一起拿过去给亲家母哈。” 回门礼都是年前准备好的，许母这回也难得地对媳妇大方起来，她准备了一斤红糖，十二个鸡蛋，这都是不错的回门礼了。这会儿突然多放了条猪肉进去，也是想到秀秀每回回来都拿这么多东西，她也不能太含糊，免得李小萍多想。 李小萍听到这话又是眉眼一跳，连忙推拒道，“娘不用了，之前准备的回门礼就已经够厚的，这猪肉还是拿起来留着家里吃吧。” 先前准备的那些回门礼就已经够丰厚了，足够让李小萍在娘家那头有面子。再多的她却是觉得没必要，还不如留在家里自己吃。 许母这番心意，自然不让儿媳妇拒绝的，她拍了拍李小萍的手背道，“给你的你就拿去。娘平时也没在家帮忙照顾孩子，辛苦你了，拿着这猪肉回去，娘脸上也能有光些。” 话都说到这份上，李小萍也没有再拒绝，她只好点头应下道，“那就谢谢娘了。”她心下释然，也知道这是许母对自己的回应。 许晚松和李小萍准备好后，和许晚秀她们告别后，就带着俩孩子一起出门。许元弘和许元朗俩小朋友既为了能去外婆家高兴，又是不舍妹妹。 许元朗小朋友牵着哥哥的手仰头问道，“哥，那等咱回来了，妹妹还在不？” “我也不知道，先去外婆家吧。”许元弘小朋友摇摇头回道。他是知道娘为了今天去外婆家的事高兴了多久，虽然很想陪妹妹玩，但现在还是去外婆家重要些。 午后，宝宝有些困了，又没有俩哥哥陪她玩，自然趴在许晚秀的肩膀上撒着娇，要睡觉。许母瞧见了连忙道，“秀秀，你直接抱宁宁进我屋里睡就好了，那里干净。” 原先家里三间房，有闺女的房间，现在俩孙子也大了，就搬去那头住，所以现在家里也没有多余的房间。 她和赵国强说道，“女婿，你要是困了也跟着进去睡会吧。”这会儿儿子不在，一时半会也没人和这女婿聊天，许母怕他觉着无聊。 “没事，我就在客厅这里坐会好了。秀秀你先带孩子进屋去睡，娘也跟着休息会吧，我这里不要紧的。”赵国强笑着说道。 才哼唱了两首摇篮曲，抵在肩膀上呼出来的热气就变得绵长平稳，许晚秀把孩子放到床上，拉过棉被帮小家伙盖好。她倒是不困，坐在床边守着宝宝。 很快许母走进屋，她看了眼在床上睡得正香的宝宝，走到许晚秀旁边坐下，压低了声音道，“女婿太热情了。我想着进厨房去洗碗，他就进来说要帮忙，让我回屋休息，还说今天这日子，就是要让咱母女俩说些体己话的，哪能把时间都耗在厨房里啊。” 她也是知道的，女婿这分明是体贴自己。以前在家属楼里时，只要赵国强在家，都是他负责洗碗的。 谁说这男人不太会说话了？许晚秀忍不住笑道，“他热心想要帮忙，也是体谅娘，你就受着好了。娘你要不也睡会？” “娘不困，还是不睡了。”许母摇摇头道。 外头赵国强洗完碗后，走回到客厅里坐下，一个人倒也不觉得闷，自顾自地泡着茶水喝。房间里头宝宝睡得正香，小嘴微张吐着气泡，许晚秀母女俩正闲聊着，什么话都能说。 许是因为平时俩人也在家属楼里处着，什么话都能说，这会儿说的不能算是些体己话，只能说是话家常。 等到许晚松带着媳妇孩子回来时，没听到客厅里头的动静时，不由得眉头一挑，和李小萍说道，“小妹和妹夫该是已经回去了。”他们会这么早回来，除了孩子们惦记着家里的妹妹外，也是他媳妇李小萍主动说要回来。 她说，“我这娘家就在隔壁村，什么时候能见，这会儿坐一下就可以了。小姑子一家可是没过几天就走了，咱还是回去多陪他们坐坐吧。” 就连岳母听了也是赞同女儿这样的决定的，许晚松这才告别岳家，带着媳妇孩子赶回来，到底是没赶上。 这会儿许母听到推门的声响，从里头走出来，瞧见儿子一家回来惊道，“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这会儿天色还早啊。 许晚松皱着眉头问道，“娘，小妹她们什么时候走的？” “走了有半个小时了吧，宁宁醒了后，我们就又坐了会，他们就回去了。”许母回道，也是她催着的。这会儿天气冷，还是早点回去给孩子洗澡比较好。 “这样子。”许晚松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年初二就这么过去，次日赵国强寻了时间上村长书记家拜年去，许晚秀也没再去过问。过了这年关最紧要的三天，她也开始忙着写稿子了，每天趁着宝宝在睡觉的时候，就动笔写一点。 年前她往微角报社寄了将近两个月的稿子量，自然是够过这个年的。只是许晚秀是个习惯做足准备的人，现在有空就多写点，总是没有错的。 倒是偶尔发呆时，她会忍不住想，上回也不知道赵国强是使了什么手段，赵大全一家是再也没有上门来过。有一点许晚秀没有猜错的是，赵大全一家不会轻易死心，起码叶梅不会，她就盯着继子的腰袋子，恨不得多掏点钱出来补贴自家儿子。 这些事情全都被赵国强大刀阔斧给处理了，传不到许晚秀这。他不想让小姑娘再因为自己，受这些烦心事的干扰。 待在赵家屯的日子很快一闪而过，平淡又温馨，如果不是赵国强赶着要回去部队干活，许晚秀还真不想走了。 不用去学校上班的悠闲日子实在是太幸福了，可要是真让她待在家里照顾孩子，生活的每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与家庭有关，她也是不愿意的。 到了初九这天，许母一大早吃过早饭后，就走过来许家这头了。跟在她后头的是儿子许晚松，他帮忙提着许母的包裹，待会顺便送人到火车站。儿媳李小萍则待在家里看着两孩子。 本来俩孙子是闹腾着要跟过来的，既是舍不得特别疼他们俩的许母，也是想去瞧瞧妹妹。原本许晚松和李小萍这俩当爹娘的都同意了，毕竟孙子要送奶奶，是没什么理由可以阻拦的。 最后还是许母给拒绝了，她和儿子儿媳妇说道，“老婆子我有晚松帮忙拿包裹就够了，小弘和小朗跑来跑去，折腾了反而还累。小萍你也不用送我了，就在家看着两个孩子好了，娘是知道你的心意的。” 许元弘和许元朗俩小孩当即垮了脸，他们是不高兴的，可这话又是奶说的，就只能硬生生地憋在心底。他们还不敢也不舍得和奶闹腾。 李小萍听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扭头望向她家男人。 许晚松想了想说，“那小萍你就带着小弘和小朗在家里吧，我先帮娘提包裹去小妹家，再帮忙提东西送到火车站。” 自家男人都这么说，李小萍只好点头应道，“那行，你一个人小心着点，我就留在家里看着俩孩子了。”她说完拍了拍俩儿子的小脑袋安抚。 “娘再见。” “奶再见。” 李小萍和许元弘、许元朗两个小朋友站在家门口，笑着和许母挥别。 “哎，都进去吧。”许母同样是挥挥手道，她转身和儿子往许家屯那边走去。到底是有点伤感，一路上母子俩都没有说话，许晚松一直注意着许母这边脚下的动静，生怕她老人家磕着碰着。 许家这头，包裹都是这两天前前后后收拾好的，全都放在客厅里。三人的衣服，以及宝宝的各种东西，塞成满满当当的俩包裹。 有些家属楼那边也还有的东西，许晚秀索性就留在这了，全都给收进柜子里放好，这样孩子下次回来，也不用再带这些东西。 “国强，那个洗澡桶你放好没有？”许晚松抱着吃饱喝足的宝宝走出来到客厅那，把她放到地上玩着。 很多东西都是每天要用到的，比如说毛巾衣服这些贴身物品，那洗澡盆也是，得等昨晚给宝宝洗过澡后，才能拿去彻底冲洗放起来。昨晚因为晚了，许晚秀也就让赵国强先放着，今早再洗。 赵国强这会儿刚把房间里的棉被都叠好放进衣柜，然后走出来，就听到许晚秀的问话，他应答道，“都洗好放好了，晚秀你就放心好了。” “啊啊啊。”宝宝瞧着爹娘在那转来转去忙个不停，娘还时不时来看着自己，不由得嚎道。她今早也是早起的，这会儿又饱着，干嚎起来自然也是有力的。 “宁宁乖啊，爹娘这会儿正忙着收拾东西，你自己先玩会。”许晚秀听到后，走过来腾出手在宝宝的小脑袋上揉了揉安抚着。 宝宝哪里听得懂这些，她也不知道这会儿是要准备离开，只以为是像平常一样，待会就能和娘玩游戏，当下高兴地咧开嘴角。 等到赵国强和许晚秀收拾得差不多时，他们俩才刚坐下在椅子上歇着，就听到外头敲门声。 “应该是娘到了，我去开门。”赵国强听到声响立即起身，边说道。他们是打算坐早上的火车回部队，这样也不用折腾到晚上，这事事先也是和许母说好了的。 “娘，大哥。”赵国强推门就见到岳母身旁站着大舅子，他手里还帮忙提着包裹，连忙招呼着两人进来。 许晚松点头问好，许母就笑着说道，“我们这吃过早饭就赶紧过来了，女婿你们这还有什么要帮忙收拾的？我来吧。”她跟在女婿后头往客厅里走着。 “不用不用，娘你就放心好了，我和秀秀已经把全部东西都收拾好了。”赵国强听了拒绝，又是解释道。 “收拾好了就好。”许母听了也是放下心来，她就怕因着要照顾孩子，这夫妇俩顾不上收拾东西。 客厅里头，许晚秀这会儿也是抱着宝宝，她笑着和许母、许晚松打招呼道，“娘，大哥，你们俩快过来坐会歇下。”待会从家里走到火车站去，这路程也是不短的，自然得歇会过后，才有力气走到火车站去。 到了点，一行人出发。宝宝趴在许晚秀的肩膀上，她好奇地望着周围的景色，亮堂堂的，很是高兴，咿咿呀呀地在那说着。 到了火车站，没等多久列车到站，许晚秀和许晚松道别道，“大哥，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和大嫂平时多注意些。”这回回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了。 许母看着儿子也是不舍的，不过她情绪收敛得好，只是笑着交代道，“开春了下地干活可得小心着些，平时在家多看顾着俩孩子，有空也多帮你媳妇做点事，她一个人也累。” “知道的，娘，小妹妹夫，你们路上也小心。”许晚松点头应道，他伸手拍了拍赵国强的右手臂，男人间的那种交代大家都懂。 “大哥你就放心好了。”赵国强心也有点沉重，他抬头望着许晚松郑重应道，是承诺。他会照顾好小姑娘和岳母的。 道别的话语总是无穷的，但这列车却是不等人，许母开口喊道，“好了不说了，我们先上车去。”她最后瞧了儿子一眼，就提着自己的包裹上车，许晚秀抱着宝宝跟上去，赵国强最后和许晚松点头致意，也提着包裹转身走了。 只留下许晚松在那看着一行人的背影上了列车，再也看不到人影。他没有走，继续等着，看到那列车顺着轨道向前驶去，这才低叹了口气，转身走回家。 坐惯了火车，其实也不觉得有什么。许母踏实地坐在自己位置上，包裹放在脚边，闺女女婿就坐在前排，她也是不怕的。先是睡了一觉，等到列车车厢里都是各种饭菜混合的味道时，许母被熏得醒过来了。 许晚秀听到后头的动静，她探头到后面问道，“娘，你饿了没有？我早上准备了饭。” 这会儿也是饭点，许母既然醒了，索性就吃了先，她点头应道，“哎好，娘先吃点饭，再继续睡。”她算是找了坐车的秘诀，要想不晕车，就得睡觉，哪怕是坐火车。 “行，那我拿饭给你。”许晚秀点头应道，她从包裹里拿出一个铝制饭盒递到后头给许母，交代道，“娘你慢点吃，小心不要噎着。” 宝宝今天还算是乖，她到了这火车上的陌生坏境，不哭也不闹的，很快就无聊到趴在赵国强怀里睡着了。哪怕是赵国强换了个姿势，让她平躺在自己的大腿上，宝宝也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可能是早上醒得早，这会儿正在补觉呢。 许晚秀也乐得轻松，两人默契地不出声，让宝宝继续睡着，最好能够睡到到站。这会儿许晚秀先吃着饭，吃完饭再抱过宝宝，轮换着让赵国强吃饭。 今天的盒饭里头也挺丰盛的，有昨天晚上蒸了留着的排骨，有荷包蛋，一点腌制的大白菜，搭配上那软糯的白米饭，也算是不错了。 宝宝还真就睡到差不多到站的那一刻，整个人睁开眼睛还是懵的，直接将小脑袋埋进许晚秀的怀里，不愿出来。 许晚秀本来还想着先给她冲泡点麦乳精喝，小家伙这会儿该是饿了。要不然待会下站，在到家之前都是没办法给孩子喂吃的。 谁知道这孩子埋进自己的怀中没一会，又再次睡着了。赵国强一旁瞧着，不由得笑道，“那就先不管了，等到家再喂她喝吧。就是这晚上肯定要闹腾了。”这会儿睡这么久，铁定晚上精神着。 “现在不闹腾就好。”许晚秀笑着说道，孩子晚上再怎么能闹腾，只要房间变得昏暗，没有动静，很快她没得玩闹，就会无聊到睡着的。 一行人折腾了五个多小时，才在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到家属楼。赵国强在开门时，许晚秀有注意到隔壁屋门口已经有泥土，该是赵叶家已经回来了。她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抱着孩子进去。 关于晚上做饭的事，许晚秀刚想和许母说，许母就已经先她一步说道，“秀秀，我这回除了提了山货回来，还家里拿了一条猪肉回来，咱先顶着，回头再去买新鲜的。” “娘，我这也是带了点排骨回来，算不算是母女心灵相通啊？”许晚秀不由得笑道，她也弯身从自己的那一袋包裹里拿出一小包排骨来。正好家里就剩这个，她就想着带回来，正好可以晚上应付着，倒是没想到许母和自己做了一样的事。 许母瞧了也是忍不住发笑，“那还真是，我就是想着上回你带肉回去的法子好，怕这回回来这边一时半会也没有肉，就从家里拿了些。咱母女俩还真是想到一块去了。” 宝宝很快就醒过来，这孩子睡了大半天，这会儿正精神得很。许晚秀陪她玩了会，这孩子才闹着要吃东西。 许母知道乖孙女这中午也没吃啥，估摸着醒来肯定要吃东西的。她把东西安置好后，就洗了锅洗米煮粥。舟车劳顿半天，喝粥总是能消除些疲惫的。等到粥熬得熟了后，许母又重新拿了个锅，分了一小半的粥过来继续熬着。 那锅剩下的较为鲜的粥是留着晚上大伙儿喝的，这边继续熬得糜烂的粥则是专门给宝宝煮的。这会儿熬好了，就掀开锅盖在那晾凉。 现在宝宝醒了，那锅里的粥也温度正好，许母早就盛了半碗出来给许晚秀。 “谢谢娘。”许晚秀接过那半碗白粥道谢，开始给宝宝喂着。许是真饿了，这家伙现在也不嫌弃白粥味道淡了，许晚秀喂一口，她就乖乖地张口嘴凑上去喝一口。 喂饱宝宝后，许晚秀也就松了口气，她抱起宝宝把碗端进厨房里，许母正在里头切肉片。她听到声响回头一看，连忙道，“哎呦秀秀，你直接喊娘一声就是了，这样多费劲啊。” “没事，抱着宁宁走一走。”许晚秀笑着说道，“娘您也辛苦了，我带着宁宁就没进来帮忙了。”这会儿赵国强出门去了，她得陪着孩子，也腾不出身。 “哎没事，你顾好孩子就是了，这里有娘忙着呢。”许母摇摇头不在意道。 许晚秀和她说了几句，就抱着宝宝走回客厅了。宝宝闹腾着要下地玩，许晚秀抱住她柔软温热的身子，笑着说道，“宁宁乖，这会儿刚吃完饭，咱还不能玩，等会先。”她这话是带了点强势的，宝宝感受到了，自然乖乖地窝在许晚秀怀里。 宝宝下地玩，那可都是幅度大的动作，她刚吃饱，许晚秀可不敢纵容着她闹腾。 外头传来敲门声，宝宝耳朵尖，听到声响后立即转着头望向门那里。到底是出生后都在这里待着，宝宝回来后没有任何的不适和不习惯，反而有点如鱼得水。 “瞧你这耳朵还真灵，走，娘带你去看看。”许晚秀笑着捏捏宝宝的耳朵，抱着她起身去开门。外头站着赵叶，俩人哪怕半个多月没见，这会儿也是没有半点儿生疏的。 赵叶瞧见许晚秀还有她怀中的宝宝，笑着打招呼道，“晚秀，我在家里听到隔壁的动静，走出来一看才发现你们回来了，就过来坐坐。” “哎赵大嫂，我还正想着过去找你呢。”许晚秀笑着说道，连忙侧身把赵叶给请进屋，“你快进来坐。” “阿姨这次有和你也是和你一起回来吧？”赵叶边跟着许晚秀走着，想起来这事就直接问道。 许晚秀点头答应着，“嗯，我娘正在厨房里忙着做饭呢。” “挺好的，我去打个招呼。”自从许母来了之后，因为两家关系走得近，赵叶和许母也是相熟的，这会儿知道人在厨房里，自然得去打个招呼。 许母听到外头的声响，走就放下手里正忙活着的东西，走出来瞧瞧。看见是赵叶后，她当即笑着打招呼道，“哎是赵叶啊，好久没见着了，快去客厅坐着吧。” 赵叶也是笑着和她打招呼，两人说了几句话，许母回去厨房里忙活，她则走到客厅里坐下。 许晚秀抱着孩子坐在自己怀里，笑着问赵叶道，“赵大嫂，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在村里多待会？”她之前听赵叶说过，她家男人放的假比赵国强还要长些。 瞧对面女人笑得温柔，眉眼弯弯，就知道这回回村过年过得还不错的。赵叶摇摇头无奈道，“前天就回了，在村里忙里忙外的，忙个不停，还不如回了咱家属楼这自在。” “这边确实比较静一些，咱做啥也方便。”许晚秀笑着说道，简单地分享了些回村后的摩擦，都是乡里乡亲常有的毛病，当即引起了赵叶的共鸣。 她连连点头道，“就是这样，做什么事都盯着，咱这吃点肉也能念叨上半天。”这样比起来，家属楼里的女人确实要好上许多，赵叶如是想道。更别提还有些和婆婆，和妯娌的摩擦矛盾，那才是最不可调和的。 不过这些事，因为许晚秀上头没有正经婆婆，也不和妯娌相处，赵叶也就没有说这些事情让她烦恼。 两人很快转了话题，约好明天去集市买东西。又是聊了好一会，赵叶这才主动说道，“时候也不早了，家里还等着我回去吃饭，晚秀我就先走了。” “哎好，那咱明天见。”许晚秀笑着应道，抱起宝宝送赵叶出门。 晚饭简单吃过，赵国强明天还要去部队，洗完碗后就洗澡。大伙儿都累了，这夜赵家早早就熄了灯。 第二天一早赵国强吃过早饭后去部队，许晚秀稍微晚点就和赵叶去集市了，留下许母在家带着宝宝。 日子恢复了之前的节奏，许晚秀除了每天写稿子外，还去看了回周云珊，她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小子，月子也坐得不错。 接着就是开始准备开学的事了，教材上的内容全部上完，这学期主要是给五年级的孩子们复习之前学过的，她就着重设计了些复习题，全都是按照这教材知识点写的。 另外，她还费了点时间，准备了开学大礼包。 到了开学这天，许晚秀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饭后，趁着宝宝还没有起床就先出门去学校了。头天上课，不止是老师，学生就更是兴奋了。 办公室里一片热闹，这么久没见面，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四个女老师凑在一起也是很能聊的。直到上课铃响起，才算是打断了这办公室里的闲聊。 明天升旗礼后才是正式开学，这会儿是班主任去带着孩子，交代些事。 许晚秀站到讲台上，看着台下那二十多张熟悉又欢快的笑脸，忍不住跟着笑了，她问道，“同学们过年过得开心不？” “开心！”台下的同学们异口同声应答道。 许晚秀又是笑着问，“那老师布置的作业都有做不？” “做了！”又是响亮的应答。 很好，希望待会不要打脸。许晚秀瞧了眼刚拿进来放在讲台上的，自己特意准备的开学大礼包。 开学 开学 许晚秀说了上午的安排, 给在座的每一个学生都分配了任务，有些孩子负责扫地洗地, 有些孩子负责擦桌子椅子, 各自较高的被派去擦窗户，也算是开学前的大扫除了。 教室里闲置了这么久，到处都是尘埃, 是得好好地打扫一番。 许晚秀交代完后, 笑着环视台下的所有孩子一眼，问道, “大家都记住老师刚才说的话了吗？有谁不想干分配到的活的, 就私下来和我说。” 同学们倒是没什么意见, 全都爽快地应答道, “我们都记住了。”个个都扬着笑脸, 该是没有意见的。 许晚秀听了后满意地点点头, 她说道，“那待会后头两个个子高的，跟我去领这清扫工具。”教室里的一把扫把肯定是不够的, 擦洗桌子椅子窗户也都需要抹布。 学校再破落, 好在这些东西都没落下, 周校长都给准备了放在杂货间里, 登记完就能拿去用, 就是一定得还，不能弄坏了。 最后排俩高个小子点头应下, 又有个别很活跃的学生好奇开口问道, “那许老师, 我们上午打扫教室，下午做什么？”没事做的话, 是不是就能够回家？这孩子正是上学期那个，看到许晚秀从窗外经过，说了也没同学愿意相信的孩子。 他向来活跃，也敢于发表自己的想法，比如说像现在这样。 许晚秀记得他，当下也不瞒着，笑着说道，“放假前我给你们布置的作业你们都说做了，明天班长收上来给我。老师下午有安排，给你们准备了开学大礼包。”说着，她拿出讲台上那沓卷子扬了扬。 一瞬间，原本教室里一部分孩子眼神中刚亮起的光消逝得无影无踪。刚才问话的那男孩没忍住嘀咕道，“我就知道这开学大礼包不简单。” 声音虽小，但因为教室里都是安静的，倒是格外明显。上回放假的假期大礼包至今仍旧让每个同学记忆犹新，他们知道许老师是为自己好，才会费精力去设计这些题目。他们做这些题目都想得脑袋瓜子疼，许老师要想这些题目怕是更艰难。 但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哪怕是心底道理都明白，可这嘴上还是忍不住唠叨上几句。从来没有哪个孩子能够对作业表示出真正的喜爱，除非是真的以学习为乐的学生。 “这套题目是老师我前几天刚想的，和之前假期布置题目都很像，谁在偷懒谁在认真学习，一测就能分辨出来。”许晚秀解释道，她看着班里的同学，有些脸皮薄心虚的已经快把小脑袋埋进自己的胸膛里了。 她继续说道，“这只是对你们这次假期复习情况的一次检测，老师也可以根据你们这次考试的情况，去调整下教案，在这学期里更加有针对性地给你们复习。大家都放宽心好了，老师不会怪你们，把会做的能做的都做了，老师就已经很满意了。” 到底是没给这群孩子太大的压力，许晚秀说到最后也宽慰道，怕这些孩子太急了，闹出些什么事。要是去偷看旁的同学卷子，得出来的高分，那就没有意义了，和她的初衷相违背。 听到这里，台下的同学们也全都松了口气，这才敢抬起头望向讲台上的许老师。许老师依旧是笑得柔和，小酒窝若隐若现，哄着他们道，“行了孩子们，咱待会就准备开始打扫教室吧。” 交代这群孩子安静些说话，不要闹腾到影响其他班级，许晚秀这才领着两个高个学生去杂货间领清扫工具。回到班里，那群孩子确实是乖，有闲聊说话声，倒也不至于闹腾到其他班里去。 许晚秀给他们分配完打扫的任务和工具后，就指挥着他们开始。学生们在教室里忙活，她自然是不好意思顾自地回办公室的，就这么四处巡查着，哪里有问题她就走到哪里去帮忙解决。 等到稍晚些，许晚秀回到办公室，直接坐下靠在椅背上，在教室里连着站着走着也是累了，甚至是比平时就那么小幅度在讲台上走动着上课还累。毕竟上课时，还有课间可以回办公室坐会休息，今天却是一直在教室里转悠忙着。 钱月华早就处理完她四年级的那个班回到办公室里歇着，此时瞧见许晚秀累成这幅模样，忍不住笑道，“你就是太实诚，打扫教室的事，让学生们去弄就是了，咱时不时走过去看看情况就行。” “到底还是群孩子，我总是怕他们出些什么事，好在就忙这么一上午。”许晚秀笑着应道。每个人的做法不同，也说不上什么对与错，她不会对钱月华的做法表示质疑，甚至是劝她说这种法子是不行的等等，做好自己事，问心无愧就好了。 中午回到家，宝宝一瞧见许晚秀，还是和往常一样立即扑到娘的怀里，说什么也不肯放开。许晚秀只好一把抱起她，亲昵地亲亲她那滑嫩的脸，笑着道，“宁宁就这么想娘呀？娘现在要开始上班了，等到吃饭的时候就会回来。” 原本上学期渐渐习惯了只有中午和晚上才能见到娘后，宝宝也是乖了好一阵子。她不会再平白闹腾，白天就和许母好好地玩，等到许晚秀回来时再黏着她。这会又变回之前那般闷闷不乐，怕是还没从假期中反应过来。 毕竟过年这阵子，许晚秀多数时间都是在照看着宝宝，只要她一睁眼，就能看到娘。 原本嘟着小嘴的宝宝，在感受到脸颊那一阵亲昵的触感，抬头望着许晚秀好一会，这才突然咧开嘴角笑了起来。 许母端着饭菜出来放到饭桌上，瞧见宝宝笑得欢快，也是忍不住念叨道，“还是秀秀你管得了她，宁宁可一早上没笑过了。”哪怕是陪她玩着最爱玩的游戏，这孩子也是无精打采的。 “咱宁宁可能还需要一两天才能适应过来，是不是呀？”许晚秀笑着应道，伸手把宝宝向上掂了掂，这孩子还以为娘在和她玩闹，“啊啊啊”地叫着。 吃过饭后，许晚秀陪着宝宝玩了好一会，见这孩子情绪稍微高扬，她才算是稍微放下心来。到了午休的时候，她把宝宝给哄睡了，也跟着躺在孩子身旁睡下。午后，又是趁着宝宝还没醒，许晚秀赶忙出门。 要是让宝宝醒着瞧见了，那就更难走了。许母还走起身出来送闺女了，她站在门口那笑着交代道，“秀秀你就放心好了，宁宁有我照看着呢。” “哎好，我今天会晚点才回来，辛苦娘了。”许晚秀笑着应道，这才转身走去学校。 望着闺女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许母这才走到主房那去，陪着宝宝继续睡觉，这样待会这孩子醒了有什么动静，她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其实下午整个学校都是要上课的，只不过没有严格的教学内容，周校长说了，交给每个老师自由发挥。低年级的老师也不愿意让孩子多折腾，就领着他们学唱歌之类的。 至于五年级这头，教室里一片寂静，许晚秀搬了张椅子坐在讲台上，台下的二十几个孩子正低头奋笔疾书。她瞧下去，大多数孩子都在动笔写着，也是松了口气。有东西可写，那就是好事，不至于忘得一干二净。 “好了时间到，最后排的同学往前收卷吧。”许晚秀掐着时间点，站起身道。最后排的同学不舍地从卷子中抬起头来，先是拿起自己的卷子平摊在掌心上，一路往前收着。所过之处一片哀嚎。 很快讲台上叠满了收上来的卷子，许晚秀把那些卷子全部沓好，这才望着台下愁眉苦脸的孩子说道，“好了，大家考完试就可以收拾下回家，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还要去操场参加升旗仪式呢。最后再说一遍，不要迟到。” 到底是放学的喜悦驱散了刚考完试的苦闷，这群孩子当即大声笑着应道，“知道了。”说完就开始收拾着桌面上的本子，准备离开。 许晚秀好笑地摇摇头，捧起那沓卷子就往办公室里走。她把卷子放在柜子里，喝了半杯水后，又是匆匆忙忙地往会议室去。 其他老师几乎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匆忙地赶到会议室，寻了个位置坐下。说是会议室，其实也就是空出了教学楼里的一间教室，在里头摆了张长方形大桌子，排列放着椅子。 很快周校长到来，老师们都在和他打招呼，许晚秀也是随大流地点头打招呼道，“周校长好。” 周校长全部点头致意，站到长方形桌子宽的那部分，那是他的领导专用位置。他轻咳一声，开始说道，“各位老师下午好，今天是我们新学期开学的第一次教室会议，主要有以下几部分内容。” 他先是洋洋洒洒地回顾了下上学期的教学情况，再是展望这学期，说着对各个年级学科老师间的要求。 最后说道，“这一学期五年级毕业班的任务很重，三位科任老师也辛苦些，一定要拿出最大的努力，把这群孩子的成绩给提上去。” 此时回想起上一年五年级最后考出来的较为壮烈的成绩，周校长还是一阵头疼，就盼着这次考好点，也能对上级领导，对孩子们的家长，有个交代。 许晚秀和坐在自己对面的钱月华、徐红英对视一眼，纷纷点头应道，“好的，周校长我们会努力的。” 周校长听了满意地点点头应道，“很好，这学期就需要你们三位老师有斗志些，带着这群孩子好好复习，好好备考，争取考出个好成绩。”他话题一转又开始道，“这学期还要多个任务，每位老师都要写一份规划书。” 接着他又着重讲了下这计划书的要求，每个老师都认真地点头应道。 会议开了足足有一个小时，周校长一声“散会”，等他先离开会议室后，其他老师才陆陆续续起身离开。许晚秀也跟着起身，和钱月华、徐红英一起回办公室了。 钱月华念叨道，“看来这学期要比上学期忙多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要是这群孩子能够争气，咱再累也是值得的。”许晚秀摇摇头笑道。 徐红英听了也是默默点头表示赞同。 天色也不早了，许晚秀回了办公室，从柜子里抽出那沓卷子，带齐东西就回家去。夜里吃过饭，许晚秀趁着宝宝不注意，就直接偷溜进房间里准备改卷。 赵国强和许母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也只能无奈摇摇头，默默支持着。赵国强去厨房里洗碗，许母则在客厅里陪着宝宝玩。 房间里许晚秀快速地改着卷子，上头小孩子的字迹不能算是好看，起码已经不像上学期那般丑了，解题过程规范，字迹清晰。卷子的头面整体做得不错，多数同学都能够做完，正确率也高。 卷子的反面都是大题，难度比起头面的提高了一个档次。让许晚秀满意的是，对错姑且不论，多数都写得满满当当。她手上红笔就没停过，一直在卷子上勾勾画画，就连赵国强进来拿衣服也没发现。 赵国强推门而入又虚掩上，走到衣柜前拿衣服，而后见小姑娘沉迷于改卷，是半点儿注意力都没分给自己。他也不恼，只是轻声慢步地走到许晚秀的背后，瞧着那卷子的情况，又是好笑地摇摇头退出房间。 赵国强洗完后，许母也跟着洗澡，她出来后瞧见主房的门还是关着的，就催着正在陪宝宝玩的赵国强道，“女婿，秀秀这会儿还没好？你进去催一下，待会孩子还要睡觉呢。” “哎好，那娘你先帮忙看下宁宁。”赵国强点头应道，时候确实不早了，距离许晚秀进去里头改卷子也有两个小时多点了。 他依旧是轻轻推门而入，就见小姑娘这会儿放松了身子，手垂在身侧，正盯着桌面上的卷子。知道这是改完卷子了，他走过去确定后，这才开口问，“晚秀，这次孩子们考得怎么样？” 因为上学期许晚秀经常会和他提起五年级这班孩子，他也是知道小姑娘在其中倾注了多少精力的，每回都会为孩子们考的成绩而紧张。前几天他就听许晚秀说了，这次考试主要是想测试下孩子们在假期的复习情况。 赵国强自然是盼着这班孩子能够考好的，理由很简单，只为了小姑娘能高兴。不过现在看起来，似乎情况不妙。 听到声响，许晚秀这才从分析卷子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她仰起头望着赵国强说道，“比我想象中的好，比上回进步的同学很多，高分的也不少。” 因为只是为了测试假期孩子们的做作业复习情况，多数题目都是和假期作业同样类型的。也就是说，只要放假期间有好好学习的孩子，基本上这次考试也不会差。显然这次的结果，许晚秀是满意的。 听到这话，赵国强也是跟着松了口气，他点头道，“那是值得高兴的，很晚了，你也早点洗澡休息吧，明天还要去学校上课。” “哎好。”许晚秀点头应道，她把桌面上的卷子全都沓好放到一旁，明早顺手就能带回学校。二十多个学生的数学卷子是比较容易改的，她也才能一晚上就搞定。 宝宝困了，她背靠在赵国强的怀中，任凭赵国强怎么哄，甚至是学着许晚秀唱摇篮曲，这孩子都不肯闭上眼睛。 虽然是在床上，她的小眼睛却是一直往房门那瞥着。等到许晚秀洗完澡进屋时，她才突然亮了眼，拼命挥着手喊道，“啊啊啊。” 赵国强瞧着宝宝这副模样，哪里还能不明白呢，忍不住捏捏宝宝的脸说道，“敢情是在等你娘回来呢！”他的手因为长期训练，指腹都长满了茧子，哪怕是已经克制力道了，因着宝宝脸皮娇嫩，那也是有点不舒服的。 “不！不！”宝宝躲着爹爹的手，喊道。 她现在正是练说话的时候，赵国强和许晚秀时常都觉得神奇，永远不知道这孩子什么时候会蹦出些新鲜话语。比如现在说的“不！” 许晚秀自然也听见了，她和赵国强对视一眼，忍不住会心一笑。正好洗漱那些全都处理好了，她直接坐上床，抱过一身柔软的宝宝，学着赵国强刚才的动作捏捏宝宝的脸，笑着哄道，“宁宁不给爹爹捏脸，那给娘捏捏好不？” 好在宝宝这回给面子，没有再躲开。她一脸笑地窝在许晚秀的怀中，格外满足。 好在许晚秀也不是非要宝宝再答应自己些什么，时间确实是不早了，她抱着宝宝让她平躺在自己的大腿上，一边摇晃哄着，边哼唱摇篮曲。 赵国强在一旁瞧着，明明是同样的动作，可宝宝就是这样被哄着哄着，慢慢闭上了眼睛入睡。他当下不由得在心底怀疑，难道自己的摇篮曲当真哼唱得那么难听？ 把宝宝放下在床中间，帮她盖上小棉被，许晚秀小声笑着和赵国强说道，“宁宁就是挑人，估计是一晚上没见到我，非要等我进来才肯睡。”她不着痕迹地安慰着赵国强。 这男人在对待孩子方面，总是细心又耐心，无奈有时候宝宝不接招。 “没事，宝宝亲娘，那也是正常的。咱也早点睡吧。”赵国强感受到小姑娘的用心，当下笑着说道。 房间里熄了灯，一室寂静。 第二天一大早学校操场上聚满了人，排列有序，许晚秀站在五年级那两列学生的前面。升旗礼后，是周校长上台讲话，着重表达了自己对全校师生新学期的美好寄望，其中不可避免地再次重点提了五年级全体师生。 他说的那番话明显是用了话术，直把五年级这二十几个学生说得斗志昂扬，恨不得立即回教室好好学习。 上课铃响，许晚秀捧着一沓卷子走到讲台上，随之而来的是一片哀嚎声。 “天哪这么快就发卷子，上学期考完后都是隔了两三天才发的。” “我感觉那些题目我都会做，但做完我又不确定了。” “不求考多么高分，希望比我上学期进步就好，这回的作业我可都有认真写的。” “好了大家安静会，你们上午升旗仪式时的斗志呢，怎么这会儿都这么慌乱？”许晚秀仔细听了台下同学们说的那些话，忍不住笑着说道。她把手中的卷子分发给前排的同学，让他们帮忙派发卷子。 然后大伙全都紧张起来了，只剩下几个同学拿着卷子在各个座位间穿梭，许晚秀瞧见了，笑着说道，“大家都不用紧张，这次考试老师很满意，看得出来多数同学在这个假期里都有认真学数学的。” “现在我让同学帮忙把卷子发下去，大家拿到自己的卷子后认真看下错的题。老师今天先不讲评卷子，今晚的作业就是把这份卷子的错题再重做一遍，明天上课老师再一并讲解。” 说完后，许晚秀见台下的同学都在小幅度点头着，面色也跟着放松下来。 很快台下的同学陆陆续续都拿到了卷子，有欢呼自然也有失落，每次考试都有赢家和不如意的。好在这群小朋友现在心态变稳了点，嚎叫几句过后就是拿着卷子在那看着，皱着眉头思考着。 能够从考试中反思错题，针对缺失的知识点进行查缺补漏，这次是许晚秀特意出题给孩子们考试的目的。目前看来，暂时还是成功的。 下课铃响，许晚秀再次交代过全班同学记得做作业后，这空着手回办公室。距离回家的时间还早，她也还是和之前一样，窝在自己的桌前前，写点稿子，外加准备明天的教案。 放学后，她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家。正好钱月华回来，她刚上完五年级的课，这会儿瞧见许晚秀便笑着问道，“晚秀，我听那群孩子们说你昨天给他们考试了？效果怎么样？” 她是没有给孩子考试的准备的，一来是出卷子改卷子都麻烦，二来也是科学这门课，一时半会也提不上来。但还是好奇这次五年级孩子们的数学成绩。问那些孩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还是直接问许晚秀比较方便。 没想到钱月华这么快就听说了，许晚秀笑着说道，“对啊，想着出些类似的题目，看看这群孩子假期有没有把知识全都忘光了。效果还不错，看得出孩子们都有认真在学习。” “还是你们数学好点，就我教的科学，还有红英教的语文，这用题目一时半会也测不出来。不过这群孩子这数学考得好，应该科学和语文也没落下才对。”钱月华点头笑着说道。 “应该是差不多的，总不能厚此薄彼吧。”许晚秀笑着打趣道，她简单和钱月华说了几句后，就拿着东西回家去。 宝宝现在会爬会动，醒着的时间越来越长，许母也不像以前那样可以趁着她睡觉去煮饭，只要孩子醒着，就是跟在孩子身旁，生怕磕着碰着。许晚秀赶回去接手照顾宝宝，许母才可以进厨房去做晚饭。 伴随着假期的远去，年味也随之消逝，生活还是和以前一样。许晚秀白天到学校里上课，没课时就在办公室里写稿子，准备教案。复习期间的上的课要求更加精炼高效，充分利用好每一节课的时间。 赵国强也是每天忙得脚不着地，白天许晚秀还没起床时，他就已经出门了。只有晚上一家人还能处会。 到了宝宝九个月的时候，她闹腾着让许母扶她起来站着，许母想着她这个时候身子骨也长得好些了，就抱着试着让她站。 也不站久，许母扶着宝宝站一会，就强制扶着宝宝坐下来歇会，生怕她站久了伤着骨头。 任凭宝宝再怎么闹腾着要站起来，许母也是不答应的。小孩子到了这个阶段长得快，从会站到站稳，都是一眨眼的事。 许晚秀现在晚上回到家，和宝宝玩闹的时候，也会试着扶着让她站。 这孩子倔得很，她小小身子站在许晚秀的两腿之间位置，双手撑着面前的矮桌子，就硬是要推开许晚秀的手，不让她扶着。 “那娘可就真放手了喔？宁宁自己要撑住。”许晚秀拗不过她，只好哄着和宝宝这样说道。 见宝宝乖巧地点头，也不知道听懂没。她试探着松开手，宝宝双手紧紧地抓握住桌子边角，颤颤巍巍地站直身子，又很是得意地要松开抓握住桌角的手。 吓得许晚秀双手一直虚虚地护在宝宝身子两旁，既顺着这孩子的意思，没有触碰到她的身子，万一她站不稳，又能及时地搀扶住她的身子。 “站站站。”宝宝站稳后，一个劲地嚷嚷着，像是在说：快看，我多么地厉害！ 许晚秀瞧见了也是笑了，她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宁宁可真厉害，竟然可以站得这么稳，娘可真是太高兴了。” 她表现的越是惊喜，宝宝瞧见了也越是高兴。她向上咧起嘴角，小酒窝再也隐藏不住，甚至还双手合十在那鼓掌。 这可把许晚秀给吓得，双手一直护在宝宝身旁。她总是得小心些的，生怕宝宝出个意外。 孩子到了会站会走的阶段，家里也就越发地热闹了。就连赵国强晚上回到家，吃过饭后，大多数时候都是陪着宝宝在玩的。只不过现在他们父女俩换了个游戏，宝宝缠着赵国强带她走。 在得到许母和许晚秀的同意后，赵国强也很乐意参与宝宝学走路的路程。 在许晚秀的指导下，他双手架在宝宝的腋下搀扶着，既能让宝宝脚着地向前迈步走，又能给到宝宝身子力量，让她在迈步时不至于倒下。 一开始是走两三步就停下歇会，要是宝宝还想再走的话，那就继续。慢慢地练着练着，宝宝能走的步数更多，走得更远，赵国强扶着她的力道也慢慢减小，更多的宝宝自己在出力。 这基本上成了这段时间赵国强回家后的日常，陪闺女学走路。 许晚秀有时闲了在一旁瞧着，私底下戏称赵国强为“人工学步车”，真就手把手地教着女儿走路。 听了这话，赵国强也只是淡淡地笑道，“这是我的荣幸。” 是啊，能够带着闺女学走路，陪着她长大，是他们俩个当爹娘的，最大的幸福了。 到了六月份的时候，宝宝已经可以走得很流畅了，每回中午或者傍晚听到门响，她第一时间兴奋地就跑到门那里等着。她还小，既不够高，也不够力气开门，只能等着许母过来开门。 在瞧见门外的许晚秀时，就是一把扑进去她怀里，奶声奶气喊道，“娘！想想！” 知道这是孩子想自己了，许晚秀一把抱起她，笑着走进屋，边说道，“娘也很想你啊，这会不就回来陪你了吗？咱准备吃饭吧。” 宝宝这会不仅会跑会跳，说话也是一蹦一个词，少有连贯成句的时候，但仔细一琢磨，总是能够理解这孩子话中的意思的。 刚分明说的就是“娘，我想你了。” 许母现在也能够轻松些，带着宝宝在厨房里，她也能忙着做些菜，许晚秀回到家洗个手就能吃饭。 这会儿饭桌上已经摆好了三道菜，许母刚开门后就赶忙又跑回厨房去，把锅里正在热着的菜给端盘装出来，她开口招呼道，“秀秀你快带着宝宝洗个手，可以吃饭了。” “哎好。”许晚秀抱着宝宝进了厕所，给她舀了一勺水递到面前。这孩子立即机灵地把手伸进洗手勺里揉搓着，等她自己洗完后，许晚秀再伸手帮她用力再洗一遍，这才笑着说道，“可以了。” 她自己洗过手后，便和宝宝一起走到饭桌前。小家伙手脚并用，三下五除二地爬到椅子上坐好，伸长了脖颈想要瞧下饭桌上的菜色。 这孩子现在也拥有自己的碗筷了，许晚秀把她的小碗和小勺子到宝宝面前，里头已经盛着半碗粥，她笑着问道，“来，吃午饭吧，你看看想吃啥，娘夹给你。” 宝宝听了立即伸手指着面前的一道菜喊，“吃肉肉，我要。” “哎好，娘给你装点。”许晚秀答应着，用勺子舀了点肉沫放到这孩子的碗中，顺带着还舀了一勺菜心碎。这是许母专门给宝宝准备的青菜。 这孩子吃东西也是挑，喜欢吃各种肉，对于青菜却是不怎么想碰。家里三个大人是想尽一切办法，也不能让宝宝为之屈服。最后还是许晚秀狠下心来，不给宝宝吃肉，硬是逼着她粥拌青菜碎吃了好几顿，这孩子才算是乖了。 现在她和宝宝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那就是吃肉可以，但必须得吃菜，不吃菜就不能吃肉。就好比现在，许晚秀接着舀了一勺菜心碎放她的碗里，宝宝也只是瘪了瘪嘴表示不乐意，并没有拒绝。 这孩子现在喜欢自己拿着勺子舀粥喝，哪怕经常洒得满桌子都是，还会弄脏身上的衣服。好在许晚秀给她弄了几条餐巾备着，吃饭时就在胸膛前披上一条。她这会儿正勺着肉沫送进嘴里，又时不时拌上一口粥，吃得是津津有味，还时不时地砸吧下嘴。 等到把肉沫吃完了，在娘的注视下，宝宝这才不情不愿地舀着菜心碎继续吃着。小小年纪的她已经有了这么个意识，现在不闹腾着不吃菜，下回就没有肉吃。为了香喷喷的肉，在宝宝还没有学会“能屈能伸”这四个字时，就已经身体力行着。 六月份对许晚秀来说，不仅仅是在家庭上的美满顺利，五年级的孩子也为她送上了最好的一份礼物。 这群孩子最后这个学期真的是认真在学习着，连带着许晚秀这三个科任老师也是斗志十足，更加费劲耗神地给他们上复习课，绞尽脑汁想着怎样给他们提高成绩。 从早春到盛夏，五年级师生的共同努力终于迎来了较为美满的结局。因为这群孩子已经顺利地参加完毕业暨升学考试了。 那天天闷热，许晚秀站在讲台上监考，那试卷也是她刚才拿到时，才看到里面的内容。部队里建小学已经是很大的改善了，要想继续建中学，却是难度倍增，且需求不是很大。所以周校长早先便和县城里的中学谈好，每年六月接受县城里的升学考试。 相当于部队小学里的孩子，最后是和附近县城农村的孩子们相竞争，成绩好的就可以的到县城里的中学继续念书。 其他科的卷子许晚秀不清楚，但她在监考数学瞧见卷子上的题目时，面上也是不由得流露出信任的笑容。这份卷子难度不算大，很多题目类型之前复习时也全都有讲过，许晚秀有信心，这群孩子都能够顺利做出来。 就是后头的两道大题难度稍微大些，平时少有涉猎，算是真正的选拔性题目。 心上也是跟着安定了几分。 等全部科目都考完后，许晚秀也笑着问过几个同学，多数孩子都是信心满满地应道，“许老师你就放心好了，我觉得我应该是考得不错的。” “有信心是好事，那许老师可就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了。”许晚秀当时听了也是高兴。倒是她也注意到了平时数学成绩比较好的一个小女生闷闷不乐，她私底下把人喊来办公室里问过。 这小女孩听了许老师的问话，心里无处安放的委屈和郁闷才算是喷发，她眼眶都红了，哽咽道，“呜呜，许老师对不起，我最后两道题目没有做出来。” 她向来是每次数学考将近满分，哪怕是最后的大题都会做的，这次却是真的给难住了。 出成绩 出成绩 这大概是好学生经常会纠结的事情, 许晚秀笑着安慰道，“老师知道你的数学一向考得好, 学习也认真, 这次最后的两道题目是比较难，能够写出一点就已经很厉害了。” 小女孩垂在身侧的手指头卷着衣摆，有点纠结。 许晚秀索性换了个说法, 她笑着问, “那老师问你，除了最后的两道题, 前面的题目你有没有把握做对, 全都做出来了是吗？” “对的许老师, 我前面的题目全都做出来了。”小女孩听了老师的问话, 点头应道。 “那就已经很棒了, 老师之前就和你们说过, 一场考试中，能够把自己会的题全部做完，争取做对, 就已经是最大的胜利了。” 许晚秀听了后伸手笑着摸了摸小女孩柔软的秀发, 她说, “你要相信, 自己不会的题目, 其他人很大概率也是不会做的。” “咱就放宽心等好消息好了，这个假期可以多玩会, 等上了中学就更加忙了。”许晚秀笑着说道。 小女孩听了老师这般细细温柔的安慰, 才算是稍微放下了紧提着的心, 点点头乖巧应道，“好的, 谢谢许老师，我们都很喜欢你的。” 许晚秀听了浅浅一笑，笑着回道，“老师也喜欢你们呀！” 五年级的毕业考试总是比其他年级的期末考试早点的，许晚秀她们又不用改卷，学生们放假，她们也就跟着放假，比往年还要早上半个月左右。 这天宝宝一觉醒来，睁开朦胧的眼睛，就开始干嚎着喊人。很快门打开，这孩子瞧见是娘进来时，眼睛都亮了几分，挥舞着手喊，“娘！见！” “娘从今天开始放假啦，每天都可以在家陪着宝宝玩。”许晚秀听懂她的话，笑着说道。她坐在床边，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道，“宝宝快起床吧，娘带你去洗脸。” 这孩子扬着灿烂的笑脸，赶忙翻身趴起身子，手脚并用一撑，小身子就直接坐起来了，动作流畅无比。 自从她可以做这些动作后，许晚秀连带着赵国强和许母，都在刻意地训练着这孩子。这孩子本来还有点偷懒，头几次都是耍赖躺在床上，非要许母抱起来。有回休息日许晚秀在家里，瞧见了她这幅模样，也不惯着她。 她就那么坐在床边，宝宝不动她也不动。这孩子躺在床上一直可怜巴巴地望着娘，一边委屈地喊着，“娘~” 许晚秀应声，却是没有伸手去抱她。母女俩就这么僵持着，最后还是宝宝自己忍不住了，这才手脚并用撑着坐起身，爬到许晚秀身旁，拉住她的手晃着喊道，“娘！” “宁宁你看自己明明可以爬起来的，真棒。”许晚秀这才笑着伸手抱住宝宝，把她抱下床，这孩子又是牵着手她的手颤颤巍巍地走出去。 许母瞧见了也是忍不住笑道，“也就是秀秀你有耐心和宝宝在那等着，我就忍不住了。”在照顾外孙女方面上，她向来是尽心的。 只是比起这当爹娘的，老人家总是会忍不住纵容着孩子。像平时宝宝赖在床上，要外婆抱起身，许母喊了次她不肯起来，就直接上手把她抱起来。一是受不了孩子撒娇，二是她没有那个时间陪孩子耗着。 哪怕在照顾孩子这方面，许母比闺女女婿有经验，她却是没有耐心陪孩子耗着。老人家的思想就是，到了一定的年纪，孩子就会自己爬起床走路了，以前儿子闺女都是这样养大的，也没觉着有什么必要。 “我带着这样两三次，娘你再去喊她自己起床应该就容易多了。”许晚秀压低了声音笑着说道，宝宝这会儿正在厕所里，就着湿毛巾在擦脸，她才会和许母说这些话。 这孩子现在精得很，很多话都能大概听懂，许晚秀有时和赵国强，或者是和许母谈论些关于宝宝的事，都不会当着她的面说。 在那天之后，许母也学着许晚秀的法子，很快就给宝宝养成了习惯，每回醒来都自己爬起身。 这会儿也是，宝宝自己坐起身后，又是熟练地爬到床边，倒着身子先把双脚放下来，踮着地里，这才放心地滑下床。她做完这一全套动作后，还笑着望向许晚秀，笑着拍拍手道，“夸夸。” 许晚秀刚全程都是在她身旁护着的，此时听到宝宝的话，忍不住笑着夸道，“宝宝真棒，动作是越来越熟练了呢。来，娘带你去洗脸。” “好。”宝宝得到娘的夸奖后，简直不能再高兴了，眉眼都是向上扬着的，乖巧地凑到许晚秀身旁，主动把小手塞进她的掌心中。 许晚秀反手裹住宝宝的小手，牵着她去厕所里洗脸，再拿了个小杯子装了水，送到她嘴边，“来宁宁乖，喝到嘴里再吐出来。”她还小，刷牙怕伤到牙龈，也还不能自己拿着牙刷放进嘴里刷牙，现在就只是先漱口。 这也还是训练了好一段时间，她才能学会的。刚开始宝宝喝了一口水，总是习惯性地咽下。 吃过早饭后，许晚秀带着宝宝下楼去走走。盛夏的午后总归是闷热的，倒是早上偶尔还有一阵凉风吹过，日光还未变得猛烈，这个时候带着孩子出去走走，呼吸下新鲜空气，总归是好的。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许晚秀俯身抱起宝宝，慢慢走下楼。宝宝乖巧地伸着一双手圈住娘那修长的脖颈，有点不敢看向下的楼梯道，背过头趴在许晚秀的肩膀上。 自己走着下楼梯，现在对宝宝还是件比较有挑战的事，好在许晚秀也不急于一时。 “好了，宁宁咱到楼下了，是要自己走还是娘抱着？”许晚秀走出家属楼的楼道，见到外头明亮的日光和纷繁的绿荫，笑着和宝宝商量道。 “抱。”宝宝听到娘这么说，抬起头环顾一眼，见没有自己感兴趣的，就窝在许晚秀的怀中，答应道。 “行，娘先抱你走走。”许晚秀也没有多说些什么，一口答应下来。她抱着宝宝顺着有树荫避光的那一侧往前走着，一边路上遇到的东西介绍着，“宁宁你抬头看，这是大树，枝节上长满了树叶，帮我们遮挡着太阳。” 她柔声细说着，宝宝对这些姑且算是感兴趣，跟着抬头望着头上翠绿的枝叶，喊道，“叶！” “没错，那叫树叶。”许晚秀听她这么喊道，继续笑着给她介绍着。孩子这个阶段的词汇量，大多是从听大人们说话中获取的。她一边给宝宝介绍着树叶，宝宝跟着学会念这个“叶”这个字，也能让这孩子将来对应上字与实物。 一路上走着，许晚秀给宝宝介绍了不少随处可见的东西，宝宝也很配合，感兴趣地重复着一些新字词，有时候发音有点模糊，也很耐心地跟着娘继续念着。 不知不觉走到另一栋家属楼楼下，许晚秀本来想着抱着宝宝原路返回，毕竟再往前走就是荒地了。她转身就瞧见正从这栋家属楼楼道里走出来的周云珊和周母，周母怀中还抱着个小婴孩。 她笑着打招呼喊道，“阿姨好，好久没有见到云珊了。”许晚秀只在过年回来后去过一趟林家看周云珊，后来隔了两个月又去看过一回，再就是这回见面了。 周云珊到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孩子都已经六个月大，会窝在她怀里咿咿呀呀地叫唤着，再过一两个月就会爬了。平时周母早上会抱着孩子下楼来走走，周云珊觉得下去干走着没意思，一直没有下来过。 今天也实在是周母一直喊着，周云珊又正好心情好，想着好久没有下楼过，这才跟着走下楼。当然孩子还是周母抱着，周母知道自家闺女娇弱，平时抱一下孩子手就酸了，这边走边抱着就更累了，自然不舍得让自家闺女累到。 周云珊刚开始走出楼道，猛地瞧见外头的亮光有些刺眼得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才适应过来。下一秒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喊着自己，她睁眼一瞧，原来是许晚秀抱着个一岁大的孩子走过来。 她当即笑着打招呼道，“晚秀，还真是好久不见了。”周云珊瞧着许晚秀怀中的孩子，白白净净的，小酒窝若隐若现，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在阳光的照射下滑嫩的脸吹弹可破。 “原来这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还是和以前一样可爱。”周云珊走上前瞧着，宝宝还很给脸地笑了下，这可让她足够惊喜的了，她笑道，“这孩子可真是不认生，我家孩子就比较安静。” “来宁宁，这是姨姨。”许晚秀听了周云珊的话，笑着给怀中的孩子介绍着。孩子都是喜欢美好事物的，宝宝瞧见眼前女子长得漂亮，也是高兴地亲近着，当下顺着娘的介绍喊道，“姨姨。” “哎可真乖，娘你说是不是？”周云珊听了只觉得心都软化了，自从自家多了个孩子后，她最是受不了漂亮可爱孩子的撒娇和示好，当即高兴地扭头和站在身后的周母说道。 周母刚才和许晚秀点头打过招呼后，就抱着外孙站在一旁，也没有出声去打扰闺女和许晚秀打招呼。 此时听了自家闺女问话，周母笑得慈祥地看了许晚秀怀中的宝宝一眼，笑着点头道，“那是又乖又漂亮，和晚秀长得很像，特别是那眉眼和嘴角的小酒窝。” 她这话说的实在，也确实是宝宝和许晚秀最像的地方。宝宝听得有点害羞，她知道大家是在讨论自己，连忙把脸埋进许晚秀的怀中。 许晚秀抱紧她，忍不住笑着说道，“阿姨和云珊你们都过奖了，这都把宁宁给夸得不好意思了。” 周母和周云珊都没想到宝宝会有这么羞涩的反应，顿时被逗乐。 “好啦宁宁，咱不要害羞，大家都看着呢。咱看看小宝宝好不好？”许晚秀笑着腾出手拍拍宝宝的背部，让她抬起头转过身来见人。 之前“宝宝”这个称呼，一直都是用来称呼自己，宁宁此时听了“小宝宝”这词，顿时好奇地抬起头，“小小？” “对，比宁宁还小，咱去看看好不好？”许晚秀继续诱哄道。 周母听见许晚秀和孩子的对话，抱着外孙上前，六月个大的孩子脸尚未张开，看着格外稚嫩。宝宝还是头次见到比自己小的孩子，忍不住撑着好奇的眼睛凑过去看。 许晚秀单手扶住宝宝的胸膛前，防止她待会一个激动往外扑，同时也注意着宝宝的双手，怕她待会挥手啥的。 好在宝宝比较懂事，见周母怀中的小婴孩闭着眼睛睡得正香，也难得乖乖地不出声，只是在那瞧着。 见她这样，许晚秀才算是稍微分出些心神来瞧周云珊的儿子。六个月大的小孩子其实长得都差不多，肤色也算是白，那眉眼中能看出些许周云珊的样子，倒是和仅有过一面之缘的林团长挺像的。 “这孩子瞧着张开不少，肤色也是细嫩的，比刚出生那会好多了，也是阿姨照顾得好。”许晚秀看过后，笑着夸赞道。 当娘的最是听不得别人夸赞自家的孩子了，周云珊听了后，比刚才笑得更高兴，她摇摇头挥摆着手道，“这孩子是比不上宁宁白净的，不过男孩子还是黑点好。我娘阵子是辛苦，把孩子和我都照顾得胖了不少。” “能胖点是福气，等你回头来学校里忙活着上课，很快就和生孩子前差不多了。”许晚秀笑着安抚道。这话倒是真的，她之前坐月子那阵，也是被许母好吃好喝的养着，再加上休息得好，还真的胖了五六斤。 好在回了学校上课，既是带着五年级比较忙，又要忙着写稿子，偶尔还上县城和小怡讨论衣服新版式的事，忙来忙去，许晚秀还真发现自己瘦了几斤，回到生孩子之前的样子。 “希望吧，你说的话我向来都是信的。”许晚秀说话向来实诚，周云珊笑着答应道。说起回学校上课的事，她皱着眉头道，“我这时间还真是不凑巧，本来我这休息了快六个月了，也能够回学校上课，可偏偏这学期又要结束了，我估计也得九月份新学期再回去了。” 之前来部队学校里当老师，是因为要回家属楼这边和自家男人好好过日子。周云珊已经工作惯了，能够靠自己赚点钱，买什么都自由，所以才会去学校里当老师。 以前在学校里上课时不觉得，只是简单地当成赚钱的事，对班里的孩子只能说是不讨厌，也谈不上喜欢，每天尽着自己的责任。 可现在在家里待久了，又是生了孩子，有个血脉相连的小宝贝成天黏着自己，周云珊的心也跟着软化不少。 此时她所说的，也正是心底最真切的情绪。想到还要再等三个月才能回学校上课，周云珊还真是有点失落。 “时间上是有点不凑巧，正好这时候碰上学校要放假了。”许晚秀听她这么一讲，也是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说来也是她们两个能休养了，这个年代能够坐月子坐满四十五天的，外人听见了都会夸赞一声婆家体贴。 更是少有她们这种直接在家里休息六个月的。一来是自家男人体贴，二来也是亲娘在家照顾着，没有任何怨言，只有怜惜。 再说学校那边，周校长也算是大度了，在学校那么缺老师的情况下，也算是默认了她们休息这么久。换个角度来说，也得是她们俩高中毕业，念的书多，学校需要这样的人才，换个老师也不一定有这待遇。 许晚秀想起之前带宁宁时候的事，笑着劝慰着，“云珊你也不用太着急，就当是在家多陪孩子好了。我刚去学校上课那会，宁宁但凡是醒了没见到我，都要哭上好一阵子。还是过了好久，这孩子才算是适应过来。” “六个月大的孩子真的是一天一个样，很快就会坐会爬会喊娘了，能够亲耳听到孩子头次喊娘，那可真是再幸福不过的了。”许晚秀拣了点带孩子最大的感触说道。 听她这么一说，周云珊突然又觉得晚三个月再去学校里上课也是好事，她点点头应道，“那还真是，要不是晚秀你说这些，我都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想清楚。这会儿心底也跟着舒畅不少。” 她们在这聊天时，窝在许晚秀怀中的宝宝一直望着周母怀中的小婴孩，她惦记得很，想要滑到地上凑过去瞧着。 注意到这孩子不安分的动作，许晚秀从聊天中回过神来，她揽住宝宝的身体不让她乱来，边劝说着，“宁宁乖，地上脏，小宝宝正睡着，咱也先不要吵他好不好？” 这孩子要是闹腾起来，那可是会大声嚎叫的。周云珊的儿子这会儿睡得正香，小孩子的耳朵嫩，怕是还受不了这么大声的嚎叫。许晚秀索性也就避免了这些事情。 “玩！”宝宝被娘抱紧，她挣扎着不能动，索性也不闹着下去了，只是伸手拍着许晚秀的肩膀要离开。 周云珊瞧了笑道，“看来宁宁是很喜欢我家土豆，等土豆再长大些，就能陪着宁宁一起玩了。”土豆是周云珊儿子的小名，她怀孩子的时候很喜欢吃土豆，每回周母去集市里买菜，都让她买土豆回来。 所以后来她家男人给孩子定下大名后，说起小名的事，周云珊几乎是下意识地说道，“要不孩子小名就叫土豆吧？”她越想越觉得可行，就这么一言堂地给定下了。 彼时林团长瞧见自家媳妇这幅说一不二的样子，不由得好笑地点点头应下，“好好好，孩子小名就叫小豆，我什么时候没有听过你的话？” “好，宁宁听到姨姨说的话了不？咱等土豆弟弟再长大些，咱再来找他玩好不好？”许晚秀听了笑着和宝宝商量道。 亲亲娘和漂亮姨姨都这么和自己说，宝宝哪里还能不同意，她咧开嘴角笑脆生生地应道，“好！” 许晚秀又是简单地和周云珊说了几句话，就是和周母道别，“我们出来也好一会了，我娘还在家里等着呢，阿姨我就带着孩子先回去了。回头有空我再上门看你们。” “哎好，你这孩子真是客气了，路上小心着点。”周母也是喜欢许晚秀的，她既是自家闺女的好朋友，对自家闺女也好，时不时就上门看下，再来是说话客气，是个懂礼貌的孩子。 许晚秀和周云珊她们道别后，这才抱着宝宝原路返回。这会儿宝宝窝在许晚秀的怀中待久了，一离开周云珊那些人的视线，这孩子就闹腾着要下地，手脚并用挣扎着，“我，走！” 见右边这条道路勉强平坦，一眼望过去没有什么台阶石子，许晚秀这才放宝宝到地上，蹲下身望着她那童真的眼眸强调道，“咱可以走，但是宁宁一定要牵住娘的手，不能走太快，知道不？” “知，快。”为了快点能够走路，宝宝几乎是没有迟疑地就点头应道，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刚才的话。 许晚秀这才满意地站起身，牵住宝宝的手，放慢着步伐配合着孩子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两栋家属楼间路程并不算远，但宝宝还走不远，她走得累了就顿住步伐，晃一晃许晚秀的手，仰着头喊道，“抱抱！” “走累了是吗？来，娘抱你。”许晚秀领会到这孩子的意思，便笑着直接把她抱起身，快步往家里走去。 刚才出来时日头还早，偶尔凉风吹过也还有些清爽，但现在日光渐盛，多待一分都是闷热的，许晚秀是半分钟也不想再外头多待。 许母在家里忙活着准备中午做饭的食材，这会儿刚把猪肉切好，青菜洗好。听见外头敲门声，这才火急缭绕地从厨房里走出来开门。 就瞧见闺女和外孙女额头上都沁出了汗，不由得念叨道，“怎么出去这么久啊？热了也不知道回来。秀秀快进厕所里洗把脸。” 闻言，许晚秀把宝宝交给许母带着，她自己先进厕所里洗了把脸，又是重新拿脸盆装了干净的水，把宝宝的小小一块方形洗脸巾浸湿后又拧干，拿着走到客厅找宝宝，帮她擦脸。 知道洗脸是舒服的，不用许晚秀多说，宝宝瞧见娘拿着毛巾过来，早就老实主动地把脸凑过去了，任由娘拿着毛巾在自己脸上各种擦拭。 这样悠闲的带娃日子，许晚秀倒也不觉得闷。她平时白天去学校上课，总觉得错过了宝宝成长的每一天，如今难得放假，可以好好陪着宝宝玩，正珍惜着呢。 宝宝也是高兴的，不管是什么时候睡醒，只要她一干嚎，娘总会马上走到房间里陪着她起床。白天有娘和外婆陪着自己玩，到了夜晚，又有爹爹陪着她玩些比较费力气的游戏，简直不能再开心了。 赵国强见她们母女俩玩得高兴，有次夜里也是笑着和许晚秀说道，“光是看着你和宁宁在玩闹，我就觉得怎么累都是值得的。” 媳妇孩子都高兴快乐，赵国强只觉得浑身源源不断地注入动力，让他能够继续往前去闯，努力给她们母女俩更好的生活。 “我也是，咱现在的生活就挺好的。”许晚秀笑得温婉幸福，柔声说道。这一年来赵国强也不是没有出过任务，只不过比起那次的惊险，这些都是难度较小的，哪怕是有危险的，也都完好无缺的顺利归来了。 既是当了军嫂，又是真的爱着这个男人，许晚秀也早就做好了赵国强随时出任务面对危险的准备，但还总是忍不住担心着，盼着他平安归来。好在上天保佑，一切都如她的愿。 出任务是少数，多数还是在部队里忙着训兵带练。 等了将近半个月，许晚秀再次在吃过早饭后，走到学校里。今天是五年级毕业考试出成绩的日子，三个科任老师先集合，学生稍微晚点才来领成绩。 她向来是提前着时间过来的，但这回到了办公室的时候，里头已经钱月华和徐红英也已经在了。看得出来她们是紧张的，许晚秀笑着打招呼道，“没想到今天大家伙都挺早的。” “这不是担心着成绩的事吗？我从昨晚开始就没睡好了。”听了许晚秀打趣的话，钱月华夸张说道。 徐红英是头次带毕业班，她也很紧张，听了两人的对话后，连忙点头附和道，“对啊紧张死了，就盼着这群孩子能考好些。” 不愿多说，这基本上是在场三个科任老师，全体五年级学生，甚至是周校长的愿望。 许晚秀简单和她们两个又多说了几句话，就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因为钱月华和徐红英坐着的位置都在她的对面，离得远，她的办公桌上又垒起了几沓作业本和书，正好遮得严严实实的。 反正现在焦急也只是白费劲，没有任何的作用，许晚秀索性就放松了心情，从柜子里掏出稿子，顺着昨夜睡前躺在床上整理好的思路，开始写。 办公室里三人各自守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着各自的事，一时寂静无比。 约莫半个小时后，办公室外传来急切的步伐声，连带着办公室内的三人稍微平静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她们互相对视一眼，分别站起身等着。 外头改回来的成绩，最先接收到的是周校长，再等他拿着成绩给各个科任老师，老师回头再分发给学生。 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周校长拿着几张轻薄的纸张走进来办公室。 许晚秀瞧见周校长原本严肃的面容上露出了明晃晃的笑容，就知道五年级这群小朋友这次考试应该是考得不错的，她不由得跟着松了口气。 钱月华和徐红英也是同样的反应，徐红英最是耐不住性子的，她迫不及待开口问道，“周校长，五年级的孩子们这次考得怎样？” 这话甚至忘了加平时那些尊重的称谓，几乎是发自内心最真切的问话。 好在周校长正高兴着，也没有去在意这些，他笑着朗声道，“这回大家都辛苦了，这次考出来的成绩非常不错，在所以的小学里，也算是上等的。” 要知道不止是附近十里八乡的小学，还有县城里的小学，那才是真的认真在教书的，学生也是厉害。这次五年级的成绩能够在其中排到上等，就已经很让人惊喜了。 周校长笑着继续说道，“整体考得不错，也有考得非常好的，在整个县城里排名特别靠前。”边说着，他边翻动着手里的成绩单，念出了两个名字。 许晚秀当下了然，都是平时数学成绩比较好的，想来这次语文和科学考得也是不错的。她嘴角也是向上扬起，再也没有克制地高兴着。 周校长又是接着夸赞了三位老师，“这群孩子能够有现在的成绩，你们三位老师的付出和努力，我们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很好，我没有看错你们，我们也没有辜负学生和家长的期待。” 他连着夸了好几句，又是高兴地开始展望新学期，“有了这回五年级考出的好成绩，孩子的家长对部队小学也能够多些信心。现在四年级的资质也不错，升了五年级可一定要抓紧，争取节节高。” 这些话一出，许晚秀和钱月华、徐红英对视一眼，基本上都明白了，下学期还是她们继续带着五年级，接手这个所谓压力大的毕业班。 三人共同努力付出带过一年五年级，这会儿又是听到五年级的孩子们取得好成绩，自然是信心倍增，没有什么好犹豫和拒绝的。 “这里有张总成绩单，还有三科的成绩单，你们都拿着，回头发给孩子们，也能让他们带回去给爹娘有个交代。接下来升学的事，咱还得把好关。”周校长高兴过后仍旧是笑着说道，他把手中的纸分别递给三个老师，这才脚步轻快地转身离开。 许晚秀除了拿到数学的成绩单，还有一张总成绩单。这会儿大伙儿都没心情说话，分别拿着自己那科的成绩单坐回到办公桌前详细看着。 但从总成绩上看，这回五年级这群孩子确实考得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好，总分是偏高的，刚刚周校长特意点名的那两个是总分数一数二的。再仔细看数学成绩，也没有辜负许晚秀的期望。 那次考完试后，许晚秀还特意算过，除开最后两道大题，那些学生应该可以做出来的题目加起来总分有多少。此时再拿着这条标准线来比对的，大多数同学都相差无几，有些甚至还要高上几分，应该就是后头的两道大题也拿了点步骤分。 因为上回小女孩的哭诉，许晚秀研究完全体的成绩后，又是特意在成绩单上寻找了她的名字，而后脸上露出笑意来。小女孩数学考得并不差，还是一如既往地在前列，最后两道题多少还是得到了不少步骤分的。 很快五年级的学生也聚齐在教室，许晚秀作为班主任是头个到教室发成绩的。总分和数学成绩发下去，自然也是引起一阵欢呼的，许晚秀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二十几张欢快的笑脸，也是忍不住笑着。 但愿这个夏天，所有人都能够得偿所愿，美梦成真。 接下来的就是处理升学的工作，许晚秀作为班主任又是忙了好一阵子。 这样的日子悠闲且充足，时间荏苒，飞逝而过。三年后的家属楼里，许晚秀一推开门，四岁多的宝宝不管是走路还是说话都已经很顺畅了，她听到门口的声响后，立即就放下手中的木制玩具，飞奔着扑进许晚秀的怀中，脆生生地喊道，“娘你终于回来了。” 她现在长高不少，体重也跟着增加，许晚秀再也没有足够的力气去抱起她到怀中。此时听到闺女对自己这般亲昵，许晚秀笑着蹲下身，把宝宝揽进怀中抱着，哄道，“娘也想宝宝呀！” 母女俩亲近了好一会，许晚秀这才站起身，宝宝知道娘这是要去厕所洗手，赶忙就先跑着到厕所门口，踮起脚尖把门给推开。 “谢谢宁宁。”许晚秀笑着道谢，接着走进厕所里洗手。宝宝自然也是高兴的，她就那么靠在门框处等着娘洗手。 洗过手后，许晚秀牵着宝宝到厨房里和许母打招呼，许母正在里头忙着做饭呢。她再是领着孩子走到饭桌前坐下，笑着问，“宁宁今天在家和外婆都玩了什么？可以说给娘停下吗？娘很想听。” 宝宝最是喜欢爹娘晚上回来问自己这些了，当下扬起嘴角，脆生生地应答道，“我今天早上起床，乖乖去刷牙了，然后喝水，吃早饭，早饭是……” 宁宁这会儿费劲地想着早上吃了什么，又开始说午饭，把一天的细碎日常都说上一遍。 当然晚上等赵国强回来问起，小家伙又是要兴奋地再说上一遍的。 有些事情不一定准备，到底还是四岁的孩子，能够记住大概做过的事情，较为流畅地表达出来，许晚秀就已经很是满意了。 听完后，她笑着点点头道，“宁宁今天过得真是充足，很棒。”作为互动的过程，许晚秀也笑着和宝宝说着自己在学校的事。 宝宝对于娘白天做了什么事，也是很感兴趣的。她跟着娘去过一回学校，那里有好多比自己高的小朋友，玩起来肯定很开心。宁宁一直向往着，这会儿听许晚秀说话也是听得认真。 从当初刚出生小不点一个，到现在走路跑跳说话一把好嘴，宁宁的成长过程不过四年。 而时光总是优待爱笑且温柔的人儿的，许晚秀脸上几乎没有什么岁月的痕迹，与四年前没差，就是看着更加成熟稳重些。 变化 变化 夜里赵国强回来, 三十四岁的他愈发俊逸，面容冷硬, 下颌线分明, 只有在见到媳妇孩子时，那坚毅的眼神才软了下来，充满柔情和愉悦。 “爹, 你终于回来了, 我都饿了，就等你吃饭呢。”宝宝听见外头门开锁的声音, 同样是热情地扑过去。 赵国强还是和以前一样, 一把把她给抱起在怀中, 爽朗笑道, “来, 让爹看看宁宁是不是肚子已经饿憋了？” 宝宝一听, 还真吸气收缩着小肚子。这招她也是和娘学的，知道可以通过吸气短时间内减小肚子。 “肚子还真小了，那爹赶紧先去洗手, 宁宁坐在饭桌前等我就好了。”赵国强腾出手摸了下宝宝的小肚子, 还能感到这孩子在拼命地吸着气, 小肚子一直抖着, 到底是没有再逗弄孩子, 赵国强说道。 “好，那爹爹你快点。”宝宝和赵国强玩闹了一番, 此时乖巧应道, 直接挣扎着从赵国强的怀中滑落到地上, 又是一蹦一跳地跑回饭桌前，稍微一踮脚, 就坐到饭桌上，双手撑着下巴等着。 赵国强见她坐稳了，这才走到厕所里洗手。 刚许晚秀进厨房给许母帮忙烫碗装饭，本来宝宝也是跟在她身旁帮忙的，更确切的说，是凑热闹。在听到外头门传来的声响后，这孩子惊呼“肯定是爹爹回来了”，也不等许晚秀多说些什么，她就一把子冲出去了。 许母拿着锅铲站在炉灶前边翻炒着菜，听到这动静忍不住笑道，“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宁宁刚出生那会的场景好像就在昨天似的，这一眨眼就会蹦会跳了。” “是啊，孩子总是长得快，还得多亏了娘你这么照顾着。”许晚秀听了笑着说道。能够看到孩子平安长大，这做长辈的是最高兴不过的了。 这三年里，许母也一直在家属楼里帮忙，只有每年中秋节还有过年的时候回村里一趟，她同样也惦记着儿子一家，两个孙子都长大不少。赵国强和许晚秀知道她这份当娘当奶的心，商量过后，只要稍微有空些，也会自己带着孩子，让许母回去一趟。 宝宝稍微长大些后，除了比较闹腾，很多原先一个人没法照顾的事情，也都变得简单不少。等到放暑假寒假的时候，许晚秀能够有空在家，一般就会让许母回去许家村里待上一个月。 老太太自然也是高兴的，可她天生就是操心的命，在闺女家就惦记着儿子家，回到儿子家就一直惦记着闺女家，生怕秀秀一个人没办法高兴孩子。 总是回去待着十天半个月，就又提着一大包裹山货回到家属楼里来了。 一家子吃饭，宝宝自己面前放着一碗饭，她拿着勺子肆意地舀着自己想吃的菜。四岁的她吃饭已经很流畅了，经过这么久的训练，她的桌面都是干干净净的，少有米粒滴下。 但和三年前的一样的是，还是得许晚秀来给她夹青菜吃。今晚煮的是大白菜，许晚秀连着夹了三四条放到宝宝逐渐空了的碗中，温柔又不容拒绝道，“吃点青菜，哪能净吃肉啊？” 宝宝瘪了瘪嘴，望着碗里突然又满起来的大白菜，想要拒绝又不敢拒绝，只好苦巴巴地在那继续吃着。她刚刚自己舀的，都是肉。 许母今晚做了红烧肉，小小方形一块，肥瘦相间，焦糖色的外皮最是诱人，一咬即散，半点儿也不油腻，反倒还有股甜甜的滋味。 这道菜还是许晚秀之前教许母的，许母煮饭好歹也煮了三四十年，懂了这其中的窍门后，多加琢磨，味道就更上一筹了。 宝宝最爱吃的就是红烧肉，但她又很挑，只吃里头的瘦肉，肥的那部分全部咬掉吐在碗旁边。许母是过惯苦日子的，这时候又是盛行吃肥肉，瞧见了直呼，“哎呦宁宁，咱可不能这么浪费。” 别人想吃还吃不上咧。 奈何宝宝不吃就是不吃，那肥肉是半点儿也不碰。许母拗不过乖外孙女，只好下次买了纯瘦肉，照着红烧肉的方法煮着，就是为了防止宝宝浪费。 可这孩子嘴挑得很，她几乎是咬了一口，就吐出来，嫌弃道，“好硬，不好吃，这不是红烧肉。” 红烧肉应该是特别软糯的，五花肉肥瘦相间一体，哪怕是瘦肉那部分煮完后也是特别软，一咬即散的。 “这丫头嘴还真是挑。”许母瞧见她这个反应，也不恼，只是笑着打趣道。要治孩子的各种不良习惯，总归是有法子的。 喜欢吃肉是件好事，她爹娘也有这个条件。许母索性就想出了个新法子，照样买了五花肉回来煮红烧肉，只是在给宝宝时，事先把肥肉那部分夹掉给大人们吃。 “这个好吃。”宝宝当时再次吃到红烧肉后，立即点头夸赞道。这纯瘦肉和五花肉中的瘦肉煮出来的口感终究是不一样的。许晚秀和赵国强听许母说起这件事时，也是被宝宝惊人的口感给笑到了。 夜里吃过饭，赵国强陪着宝宝玩，许晚秀在一旁瞧了会，就进屋收拾衣服洗澡去。 夜深，赵国强背靠在床背上，许晚秀则被他揽在怀中，就听头上传来较为清朗的声音，“我后天休假，到时候陪你去县城走走？” “也行，好久没有去过县城了。”许晚秀想了想，点头应道。这会儿正好是暑假，她不用去学校上课，什么时候都是有空的。赵国强则更要忙些，他几乎是全年无休，偶尔的放假都用来陪她和孩子了。 这会儿宝宝睡得正香，不是惊天响声，她基本都不会醒。许晚秀放心地和赵国强说话，压低着声音道，“我这次把稿子给报社那边寄过去后，就暂时先不写了。” “不写了也好，就当是休息了。这会儿外头也不清净，咱还是先过好这小日子，不去凑那热闹。”赵国强左手搭在小姑娘的纤薄的肩膀上，右手握住她那柔弱无骨的手轻轻摩捻着，炽热无比。 从去年开始，外头风声就紧了，那时微角报社在回信的时候就表示道，最近的写的东西一定要把握好度，不要出现任何不正确的地方。 最后又是很信任地表示道，他们知道向阳同志写的小说向来都是积极向上的，一般不会有问题，让她放心不要受影响，继续写着就是了。 许晚秀当时看到信也是一惊。可能是她住在部队家属楼里，周遭和之前没有多大的变化，就连偶尔去集市里买菜，那也是没有听到任何风声的。可仔细一回想，如果平时时空的历史轨迹也还是一样的话，确实初步进入了那个阶段了。 在那之后，许晚秀在写稿子方面，也算是多了个意识，所涉略的东西全都是正确的，积极向上的。前几天，她听赵叶说了些外头不好的事，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就此停止了。 反正这些年靠写稿子也攒下了不少钱，全都存在另外开的一本存着里呢。一开始写稿子是为了赚钱，为自己谋求生存的机会；到后头她却是真的热爱写稿子，表达自己一些想法，在得到别人的喜欢和评价后，那种获得感是无法言语的。 但现在不管是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还是为了赵国强在部队的工作，她都决定停下写稿子的这件事了。 或许是现在还没有什么事发生，一切都风平浪静，在外也是以向阳同志这个笔名，没人知道向阳同志到底是谁，但许晚秀还是喜欢防患于未然，多准备些总是好的。 两人又说了不少事，都是关于最近风声局势变换的担忧，赵国强在部队里，偶尔听上级领导提起些，知道的事情也更多，不过这些事他都藏在心底，没有和小姑娘说，免得回头她担心。 第二天赵国强去部队，许晚秀陪着宝宝玩了好一会，就让她先和许母玩，自己则走进房间里打算写封信，写给微角报社的，打算把昨晚商量决定好的事情全都说清楚。她做事，向来是喜欢有始有终的。 宝宝坐在地上玩着她的木制玩具，都是赵国强空闲了挑了小木头给她雕刻的，这孩子很喜欢，每回玩完后都要小心珍视地收起来。 这会儿小家伙一边和许母玩着，小眼时不时瞥向房间的方向，像是在等里头的人开门走出来。 许母注意到了外孙女这番作态，笑着说道，“你娘平时就忙，这会儿估计是在写东西呢，宁宁之前应该之前都知道的。你娘很累了，咱待会等她出来，给她一定抱抱好不好？” 跟着闺女住久了，许母也学会了她哄着孩子的那一套，这会儿正模仿着，是分毫不差。秀秀忙着写稿子，这么多年都是这样的，得空了就进房间里去写稿子，许母也理解，并默默地支持着。 “好的，待会给娘抱抱。”宝宝显然也是吃这一套的，听了外婆的话后，她乖巧地点点头答应道。她心想着，待会等娘出来了，她就一把扑上去给个大熊抱。 娘说手脚并用那样抱过去，就是“大熊抱”。 夜里赵国强在和许晚秀商量着明天出去的事，他一边抱着宝宝，被这孩子抓着手在随便搓弄，一点儿反抗的意愿都无，只是纵容着，边和许晚秀说道，“我们明早还是和之前一样，吃过早饭就去？” “也行，反正就是去县城的百货商店看看。”许晚秀坐在床边叠着衣服，笑着点头应道。 赵国强见她答应，稍微松了口气。小姑娘似乎一直都没有什么购买欲望，女人爱买的衣服和擦脸的，对她来说好像只是为了满足生活需要。每回去百货商店，逛了一圈衣服都不满意，最后还是买了布料回来自己做衣服。 不过说实话，许晚秀自己做出来的衣服，那上身效果瞧着，确实是比百货商店卖得还要好看些，既显身段，又很柔和。 他暗自在心底想着，明天要是时间够的话，还可以去看场电影。这个时候的娱乐项目太少，进县城除了去供销社或是百货商店买东西，去国营饭店吃饭，就只能去看电影了。 之前不管是在部队这边的县城，还是在赵家屯那边的县城，俩人都去过国营饭店吃饭，许是平时在家吃的伙食太好，许晚秀和岳母的厨艺都太好，赵国强竟然也是觉得人人称赞的国营饭店也不过如此。 吃过那里的饭菜后，许晚秀自然也是不愿再去的，她宁愿拿那个钱去集市里多买点肉，回家自己折腾去。 宝宝原本正百无聊赖地玩着爹爹那宽厚的手掌，此时听到爹娘这样的对话，顿时来了兴趣，笑着凑到许晚秀身旁好奇问道，“娘，你和爹在说什么？你们明天要去哪里呀？” 小孩子忘性大，很多事情可能隔天就忘了，可宝宝总是记得，每回只要爹和娘一起出去，回来时都会带好多东西回来，有好吃的东西，也有好玩的玩具。她都特别地喜欢，虽然每回都扒拉着想让爹娘带上自己，但宝宝从未被一起带出去过。 “爹娘明天想去县城一趟，给宁宁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可以买的。”许晚秀刚好叠完最后一件衣服，放到那一堆垒起摆得整齐的衣服上，准备待会再全部放进衣柜里。她笑着应答着孩子，没忍住伸手在宝宝那圆嘟嘟的脸上揉了揉。 “娘~”宝宝同样也喜欢这种亲近，她顺从地任由许晚秀的手在自己脸上动作着，轻轻柔柔的，一点儿也不疼。哪怕是知道几率很小，宝宝也仍旧是不死心地问道，“娘，你和爹爹明天出门能带上我吗？我保证一定很乖，不闹。” 宝宝很是向往外头的世界，哪怕是许母经常会带她下楼去走走，找小朋友玩，许晚秀和赵国强空闲了也会带着她下楼去散步。但要说出军区，大概也就只有每年那么次回村的时候吧。 赵国强和许晚秀这几年，基本上都有利用假期回赵家屯去住上一阵子，一来是人不能忘祖，长时间不回，那些村民也会闲聊唠嗑些不好的事；二来是，许晚松一家在那，好歹也是一门亲戚，多走动也是好的。 听到宝宝这么问，许晚秀下意识地望向赵国强，赵国强则抬了抬下颌指着宝宝的方向，意思是都听你的。 小孩子最能感受到大人们的情绪了，知道爹爹这是不反对，她连忙伸手扒拉住娘的袖子，一个劲地撒娇道，“娘，好嘛好嘛，带上宁宁一起。”甚至是她那灵动的眼眸都闪着泪光，看起来可怜兮兮。 到底是受不住孩子这般撒娇，加上宝宝又是真的没有去过县城，许晚秀琢磨半响，伸手制止住宝宝继续摇晃手臂的动作，无奈说道，“好了好了，咱不闹了。” 宝宝听到这句话，还以为是娘拒绝了自己，哪怕是一开始没抱希望，在刚才撒娇的过程中，她自是动了性子的，自然是盼着娘能够答应。当下小家伙还真就委屈地嘟起嘴巴，积蓄在眼眶中的泪花汇成泪水，哭了出来。 不是平时为引起大人注意的嚎啕大哭，而是那种低声啜泣着，眼泪直流的委屈样子。 许晚秀和赵国强对视一眼，还真被这孩子的作态也吓到了。她温柔地伸手帮宝宝擦拭去自眼角滑落到脸颊的泪水，轻声哄道，“好啦宁宁乖，娘也没有说不答应啊？爹娘明天出门带着你一起去好不？” “真的？没有骗我？”宝宝听了止住哭泣，却是下意识地打了个哭嗝，不放心地又问道。 许晚秀抱着她那小身子靠进自己的怀中，温柔说道，“当然是真的，宁宁你自己再想下，娘什么时候有骗过你？不信你问下你爹。” “爹可以作证，你娘从来没有骗过你，明天我们一定带你一起去。”赵国强原本坐在一旁笑着看母女俩的互动，突然被拉入这场闹局中，顿时收敛起笑容认真保证道。同时他也在想，如果明天带上孩子的话，看电影的事怕是又不成了。 算了算了，总归是一家人出门，既陪了自家媳妇，又陪了自家闺女，换种思路这么一想，还真是一举两得，再合适不过了。赵国强只能在心中拼命找理由，这样调解着自家。 见爹娘都这么说，宝宝这才算是转哭为笑，她伸手胡乱地擦干脸上的泪水，又恢复了之前的活力，高兴喊道，“好耶，明天可以和爹娘一起出去。”只那鼻尖和眼尾泛着红，昭示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行行行，宁宁高兴就好。我和你爹明天很早就出门的，宁宁你现在收拾下赶紧睡，这样明天娘喊你的时候，你才能马上醒来。”许晚秀瞧见她又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模样，忍不住笑着说道。 这孩子的心情当真像是六月的天，一会儿阴转晴，一会晴转阴，毫无预兆，变幻无穷。许晚秀和赵国强是好笑又无奈，只能这么纵着哄着。 他们俩都是头次爹娘，这么几年也只有宁宁这么一个孩子，双方都是在互相地摸索着。当年许晚秀怀孩子生孩子的时候，赵国强几乎是全程陪着。作为枕边人，他的感受是最深的，怀孕生孩子对女人来说是一道生死关，受尽各种苦。 让心爱的小姑娘这般受苦，赵国强看着心疼，也是内疚。 这几年里，许晚秀偶尔兴来也会和赵国强说，“国强，要不然咱再生个儿子吧，正好和闺女凑成一对好字。” 当时赵国强揽着她纤薄肩膀的手僵硬了下，他沉默了会说道，“不生了，咱有宁宁就够了。”他或许有点大男子主义，那些都是从小受到的教育和这个时代背景下的影响。 但在对于生孩子这方面上，他很清楚地认识到，他并没有很强烈的愿望说，一定要生个孩子才算是血脉的延续。 他家闺女很乖很好，光是瞧着心都软化了，更别说闺女是他和许晚秀血脉的延续，有她一个就够了。 许晚秀缠着他问原因，在听完赵国强那沉稳低沉的嗓音解释后，也跟着默然了。她没有想到，赵国强会这么想，会因为怕她受苦受累，而不愿意再要一个孩子。 这在这个时代，是多么前卫开放的思想，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他足够爱她，所以愿意接受一辈子只有宁宁一个孩子。 “国强你真好。”许晚秀抱住赵国强那坚硬的手臂揽得更紧，几乎整个人都埋进他的胸膛中，闷声说道。 自那次坦诚说过之后，许晚秀也算是默认了。她想再生个孩子，最深层次的原因还是喜欢赵国强，是情之所至。既是赵国强体谅自己，这番心意赤诚得很，许晚秀欣然接受下来了。 在那之后两人亲热也都注意得很，赵国强甚至是抽空去了趟军医院计生处，拿了点东西回来放在床边最底层的柜子里。 有时候许母私底下也会拉住自家闺女神神秘秘地念叨着，“秀秀，你和女婿身体都这么好，怎么会这么久都没有动静呢？” 她是在家里瞧着的，自家闺女和女婿俩人感情好着呢，那偶尔两人的眼神碰在一起，都能甜死人。可就是奇怪啊，宁宁都这么大了，怎么自家闺女还没有动静呢？ 许母到底还是老思想，她还是盼着自家闺女能够再生个男孩，这样既是对女婿有个好的交代，也能堵住村里人爱说闲话的嘴。 她活了这么多年，也见过不少没有生过男娃子的媳妇在婆家是怎么受欺负的，更是会被村里人称为“下不了蛋的女人”，连带着她家男人也会被人说是“没种”。 许母没那么在乎这些，可也不能免俗，随大流地盼着自家闺女够再生个男娃子，这腰板子也算是挺直了。 听着许母的唠叨，许晚秀只是笑着说道，“娘，我和国强都好吃好喝的，肚子里没个动静我也是没办法的，孩子时候到了就会来的，你不用操心这些。” 她自然不会把赵国强说的那番话都说给许母听，这样只会引起她老人家更强烈深切的劝慰。 对于闺女说的这些，许母是不满意的，她摇摇头无奈道，“你这孩子，自己还是得提着点心。”她是恨铁不成钢啊。 这回许晚秀没有再去和许母辩驳，只是笑笑不说话。 第二天不用许晚秀喊醒宝宝，她自己就兴奋地起了个一大早，扒拉着还未醒的许晚秀起床，她伸着小手轻拍着娘的手，一边喊道，“娘，快起来！” “嗯，宁宁怎么醒得这么早？”许晚秀被她吵醒，迷糊着睁开眼问道。 “我刚醒，爹已经起床了，肯定在外面等我们了。”宝宝几乎是一睁眼就赶忙翻了个身坐起来，凑到许晚秀身旁喊着。 小家伙也是聪明，见床上没有爹爹的身影，知道铁定是在外头等着呢。 被这么一喊，许晚秀的睡意也驱散了一大半，加上宝宝实在是急切兴奋，她也就顺着起身，先是带着宝宝去厕所里洗漱。 等监督宝宝刷完牙洗过脸后，许晚秀再开始自己的洗漱。 洗漱完后，她走到饭桌前，就见宝宝已经拿着勺子舀着面前的鸡蛋粥喝了起来，许母就那么坐在一旁笑着看着。 她瞧见闺女走出来，笑着招呼道，“秀秀快过来喝粥，我都给你装好了。” 许晚秀望到自己常坐的位置上，已经摆放着一碗冒着热气，色泽诱人的鸡蛋粥，一对筷子搭在碗边，当下笑着说道，“辛苦娘了。” “哎有啥好辛苦的，这做早饭我自己也吃啊。”许母笑着，不在意般说道。见自家闺女往客厅那瞧着，她笑着解释道，“国强吃过早饭后去菜园子里浇菜了，说是忙完就回来。” 现在盛夏，也是种各种青菜、瓜的好时候，家里菜园子的地也全都种了起来。许母年纪大，怕她太过劳累，一般只要赵国强有空，都会特意起个大早先去菜园子里浇菜。 许母正念叨道，“女婿那可真是铁打的身子，本来一起身洗漱完就要出门，还是我喊住他先吃早饭，这才吃完饭出去的。” 许晚秀听了点点头，确实，这男人啥事都往身上揽，仿佛有无尽的力气和耐性。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 就听许母又问道，“我听宁宁说，你和女婿待会要带她一起去县城？”只要女婿休假，经常会带秀秀去县城里走走，俩人吃过早饭出去，赶在吃午饭前回来。 倒是头次说要带上宝宝一起去，无怪乎许母这么惊讶。 “对的娘，我正想和你说这件事呢。今天我和国强想着去县城里看看有什么要买的，宝宝长这么大了也还没去过县城，就想着带她去一趟。” 许晚秀笑着解释着，又是主动招呼道，“娘，索性咱一起去县城吧，您一个人在家也是无聊，来了这么久了也还没去过县城。” 每回他们出门，都是许母留在家里帮忙照看着宝宝，她去过部队以外的地方，大概就只有集市了。 许母听了连忙摇摇头说道，“你们带着宁宁去就好了，哪里还有带上我这个老婆子去凑热闹的？” 见自家闺女还要开口继续劝着，许母又是接着开口说道，“你们俩也不用担心我，我自己在家也安心些。要是你们中午回来，我就做好饭在家里等你们回来；要是你们不回来，我自己也能搞定。” 见许母这般坚持，许晚秀也只好由着她，她笑着点头答应道，“那行，娘你自己在家也小心点。至于吃午饭的话，我们应该是回来的。娘你煮好先吃就好了，我们还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 出去的事瞎逛的事谁也说不准，许晚秀也只能说，他们会回来吃饭的，怕就怕许母煮好了在家等着他们回来再吃，这事儿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所以她才会特意多交代一声。 宝宝很喜欢喝鸡蛋粥，许母下的盐足，味道也够，她吃得津津有味，偶尔还咂吧下嘴巴。此时也难得乖巧，没有掺和进娘和外婆的聊天中，只是在一旁喝着粥边听着。 很快她们吃完早饭，赵国强也回来了，等他稍微歇过后，一家子准备出发。宝宝很是高兴，非要缠着许晚秀给她换上她觉得最好看的衣服，一身桃红色衣服，上身后像极了送子童女。 临了出门前，宝宝还像模像样地牵着许母的手，颇为不舍道，“外婆，那宁宁就走了哦。你一个人在家一定要小心，不要乱碰乱跑，要不然我会生气的。” 许母和许晚秀几乎是同时被逗乐，她们最是清楚不过的，刚宝宝说的那番话，分明就是之前宝宝早起，正好碰上了许晚秀要去学校上课，每回临出发前交代的话。这小家伙是原封不动地说给许母听呢。 可又机灵地改了点。 许母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没忍住笑道，“宁宁真乖，外婆一定好好在家，你出门一定要听爹娘的话，知道不？” “知道啦。”宝宝脆生生地应道，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正好这时赵国强进房间拿好东西出来，他笑着说道，“走吧，待会就晚了。” “爹，我牵着你。”宝宝一听，这可不得了，连忙凑过去牵住赵国强的手，还不忘仰头招呼着许晚秀说道，“娘你也快牵着爹爹的手，爹爹才能带我们去县城。” 合着这家伙以为他爹会超能力呢，不牵着还真就到不了县城？许晚秀好笑地摇摇头拒绝道，“宁宁自己牵紧你爹的手就好了，娘自己能走。” 宝宝听了可就不是很高兴了，当即嘟了嘟嘴巴。赵国强却是主动伸出手，宽厚掌心向上递到许晚秀的右手旁，笑着说道，“既然孩子都说了，晚秀你就让我牵着手吧，这样不容易走丢。” 这人怎的也学着打趣人了呢？许晚秀没忍住在心底吐槽一番，到底还是维护他在闺女面前的形象，顺从了他的那么点小心思，把手放到他温热的掌心上，随即被包裹住。一家子往楼道那走。 许母就站在家门口那，看着他们夫妇俩的互动，嘴角噙着笑。 高大俊逸的男子左手牵着一身穿豆绿色衣服，身段纤瘦，面色柔和的女子，右手牵着到半腰间穿着桃红色衣服的女娃子，就这么往前走着。 知道他们夫妇俩感情好，但哪怕是到了许母这个年纪，瞧见他们之间裹着糖的互动，也还是没忍住露出笑容。 那头宝宝头次和爹娘出门，还是出这么远的门。她从家属楼里出来，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自家的菜园子，那里有各种嫩绿的青菜，还有瓜。这孩子是不喜欢吃菜吃瓜，但还是喜欢玩这些的。 她这会见走过菜园子，爹还牵着自己往前走，娘也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宝宝没忍住出声问道，“爹娘，这县城到底在哪里啊？怎么走了这么久都没有到。” “咱才刚走了一段路，还有好远呢。之前就是因为这县城远，我和你爹才没有带你来过。”许晚秀笑着出声解释道。 宝宝一听，顿时就觉得好累，整个人也没了一开始的兴奋劲，嘶了一声，“那不是还要走好久？我走得好累啊。” 她又是坚持了一会，就耍赖着要赵国强抱着她走。赵国强能咋样，只能认命地抱起这个小祖宗，许晚秀和他并肩走着，三人时不时说着话，这一路上倒也不觉着无趣。 县城其实比集市还要远些，之前赵国强都是带着她搭着便车去的，这回也是一样。同样是熟悉的面孔，杨康从车头那探出头来，爽朗笑着打招呼，“嫂子好久不见啊。” 他又是望向赵国强怀中的宝宝，在她小时候倒是见过一面，这会儿试探着问道，“这就是宁宁吧，还记得叔叔不？” 宝宝盯着他看了半响，非常诚实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不记得了。好在杨康也不尴尬，笑着说道，“没事，回头坐车上多看叔叔几眼，就记得了。” 赵国强笑着和他挥拳打过招呼，就直接抱着宝宝放进后座去，再是退出绕到前座坐好，许晚秀才坐上后座那陪着宝宝一起。 这样的安排无疑是最好的，赵国强搭杨康的便车，那自然得跟着坐前座，要不然和杨康之间又是变了味道。许晚秀一个人坐在后座未免太孤独，赵国强又是体贴地把宝宝放到后座陪着她。 一路上听着两个男人谈天说地，除开部队里的事啥都说。这个时候男人问的无非就是日常生活和家庭，赵国强的家是过得明明白白的，杨康的却还是没着落。 只听他浑不在意地笑着道，“倒是有个在处着，回头再过阵子就打结婚报告去。” 到了县城，赵国强抱着宝宝，许晚秀则在旁跟着走，不可避免地经过成衣铺。 她下意识地望过去，此时已人去铺变，不再是以前热闹的样子，也再也见不到小怡坐在门口那，踩着缝纫机沉浸享受的样子。 赵国强注意到小姑娘的目光变化，笑着安慰道，“她那门手艺，等以后情况好点了，再租个铺面就能经营起来的。至于现在，就当是韬光养晦好了。” 之前小怡的铺子做大，生意红火，这几年风声是愈发地紧，她也受不住管关铺子回村里了。 担忧 担忧 自从那年许晚秀偶然在小怡的成衣铺定制衣服, 因为版式的新奇设计而达成了分红合作后，许晚秀也一直固定地, 只要有了灵感, 就想些新奇的版式给小怡。 小怡再用她那丰富的经验和高超的技艺，把衣服给做出来，全都卖得不错, 很受欢迎。 前两年来说, 她们之间的合作是稳定的，许晚秀借着小怡的东风赚了不少钱, 小怡也跟着把铺子发展起来, 在县城里是愈发地有名, 不少人都特意找上门来找她定制新出版式的衣服。 毕竟这些衣服版式新颖, 比起布吉拉来说, 还要再便宜些, 很多女子都愿意穿这种衣服。 但好景不长，随着风声越来越紧，外头对这些私家的铺子管得严, 铺子里的生意也越来越差, 哪怕再是喜欢这些衣服, 客户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去百货商店买。 小怡坚持了将近一年, 最后还是听说了外头一些人的下场, 吓得脸都发白了，她想了好久才做下这个艰难的决定：关掉铺子回村。 在许晚秀某次进县城, 顺便走来成衣铺这边看看小怡的情况。小怡却是没了当初眼里的光, 铺子门可罗雀, 她瞧见许晚秀勉强露出一抹笑容打招呼道，“许姐姐来了, 快进来坐吧，也难为你还上门来了。” “小怡，我来看看情况是应该的。这一个月铺子怎么样啊？”许晚秀看着她这幅样子也是揪心，关心问道。 成衣铺对于她来说，不过是偶然发现的赚钱机会，虽然每个月也给许晚秀带来了不少的钱，但对她来说，铺子的兴衰并没有那么能牵动人心。 可对小怡来说，成衣铺是她很多年前一手建立，一直经营到现在的，用来谋生赚钱的路子。她对成衣铺的感情更为复杂，有不舍和痛苦，却又在大局势下无可奈何。 此时听了许晚秀的问话，小怡低叹一口气说道，“许姐姐，这阵子铺子的生意越来越少，我也就勉强赚个饭钱，你的那部分我也已经分出来了。最让我担心的还是外头传来的事。” 她简单地把哪家混沌铺子被查，老板的落魄下场给许晚秀说了个遍，末了沮丧道，“虽说我从开这家成衣铺以来清清白白，什么坏事都没干过，但总是怕的。那群人太疯了，我已经决定了，这个月底就把铺子给关了。” 小怡双手指尖凑在一起绕着圈，面上仍旧是笑道，“对不起啊许姐姐，说好咱一起合作赚钱的，现在却是没影了。” 分明没有哭泣落泪，可许晚秀瞧着，总觉得小怡笑着比哭了更让人悲伤。她的情绪也是跟着低沉下来，柔声安慰道，“小怡你只要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好了，不用觉得对不起我。这要是说起来，也是我跟着你赚大钱呢，这两年我分了不少钱，该是许姐姐我感谢你才是。” “至于成衣铺的事，咱就当是先休息一段时间好了，等回头外头宽松些了，咱再把铺子开回来了，希望到时候你还能看上许姐姐我想的版式。”许晚秀伸手拉住小怡的手轻拍，笑着安抚道。 虽然可能要休息好长一段时间，但只要熬过去，迎来真正开放宽松的时候，以小怡的手艺和经商头脑，未必不能再闯出一番新天地，甚至可能会更上一层楼。哪怕未来长时间内会很黑暗，正因为许晚秀知道未来的走向，才会心怀希望。 她不能直接把这些未来的事情告诉小怡，只能这么劝着，希望她能够从中汲取到力量。 小怡听到许晚秀的话愣了会，她之前一直处在悲伤中，脑子也算是打了结一样，心底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这么多年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她当初一意孤行从村里来到县城里租铺子卖衣服，经营了这么多年，又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可此时听了许晚秀安慰的话，小怡就像是在绝境中慌乱地抓住一抹光，连忙点头应道，“许姐姐你说的也有道理，对啊，等以后我还是再开成衣铺的。我回到村里也能多练练手艺，以后希望还能和许姐姐你合作。” “要不是许姐姐你想的那些新颖好看的版式，我的成衣铺也不能发展得这么快，这般受顾客欢迎。”小怡激动地回握住许晚秀的手说道。 她试图抓住许晚秀这个得力干将，她最是清楚的，因为成衣铺里摆着新版式衣服，多少人是冲着定制这衣服来的。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许晚秀。 说到这里，小怡自己愿意走出来，聊天的氛围才稍微好些，没有先前那般压抑。 许晚秀和小怡又聊了会，才起身道，“咱就先聊到这里吧，宝宝还在家里等着我呢。总之小怡，这段艰难的日子我们只要鼓起勇气咬牙撑过去，总是会看见天光的。” “嗯好的，谢谢许姐姐陪我说了这么久的话，我现在的心情也好些了。”小怡笑着点头应道，她想起最重要的一件事，连忙喊住许晚秀说道，“对了许姐姐，你这个月的钱还没拿呢，差点都给忘了，我全都准备好了，这就去柜子里拿给你。” 许晚秀笑着点点头说道，“哎好，你慢点来，不急的。” 就见小怡疾步跑去柜子那拿了一捆钱和账本出来，递给许晚秀说道，“许姐姐你对一下账吧，咱也是最后一次了分钱了。”话里还有些落寞。 “是今年的最后一次，咱以后还有无数次呢。”许晚秀笑着说道，她最是受不住这样黯然的语气的。 小怡反应过来，听懂了许晚秀的意思，也是笑着附和道，“是这么个道理，还是许姐姐你看得通透。” 不管是出于对两人合作关系的认真负责，还是对小怡的尊重，许晚秀也依旧认真地清点着这次的账目。 刚接手那捆钱的时候，就很明显地感觉比上个月还要少上大半。经过好一番清点下来，许晚秀也是真切地了解到上个月成衣铺生意是多么的不景气。 这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许晚秀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她清点完账目和钱没有出差错后，就把那账本递还给小怡，郑重说道，“小怡这阵子真的辛苦你了，你很棒，期待我们以后还能有一起合作的机会。” “会的，许姐姐我们会的。”小怡最是听不得这些话，她哽咽着点头应道。 从回以中脱离出来，此时许晚秀瞧着成衣铺还是有点恍然。她之前对于这段时期发生的事还很朦胧，等到真正处于其中时，才算是真正地体会到各人的无奈。 如小怡无奈放弃辛苦经营的成衣铺，如微角报社刊登的内容愈发谨慎，再比如说外界所知的向阳同志停笔休息。颇有些许物是人非的滋味，听了赵国强说的话，许晚秀也只好浅笑答应道，“希望吧，以小怡的能力，肯定可以的。”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熬到那个时候。 宝宝感受到娘稍微有点低落的情绪，原本窝在爹爹怀里的她此时也直起身子，伸出手挥舞着想去够娘，边俏生生地喊着，“娘，咱要笑。” “好好好，娘笑给宁宁看，宁宁也给娘笑一个好不？”许晚秀听到闺女的话，笑着说道。她嘴角勾起笑容，是被宝宝逗乐的，发自内心的笑。 宝宝一听顿时一乐，也跟着咧起嘴角笑了起来，小酒窝显露出来，和许晚秀脸上的是一模一样。 “好了咱高兴点，先去逛街吧。”赵国强见自家闺女把许晚秀逗乐，也是难得浅笑着。 一家子直接往百货商店那走去。里头的柜台摆放着的东西与之前的并无太大的区别，赵国强和许晚秀来的次数不少，倒也习惯了。 但宝宝是头次来，她窝在赵国强的怀中，伸长着脖颈要去看柜台里的东西，每一样都很好奇。 她缠着赵国强问道，“爹爹，这个是什么啊？” 赵国强顺着她手指着的方向望过去，耐心解释着。 “哦哦原来是这样，那那个又是什么呀？”宝宝听完爹爹的讲解，点点头恍然大悟，又是移了手指指向同柜台里的另一物什问道。 赵国强望过去，继续解释着。 他边抱着宝宝往前走，许晚秀在一旁跟着，边听他们父女俩讲话，一边瞧着有没有想买的东西，但都没有。 她瞧着赵国强认真为宝宝讲解的侧脸，冷硬的下颌线松懈下来，像是洒上一层柔光，格外地暖。要是他手下的兵瞧见了，怕是得惊呼，自家团长居然还有这般铁血柔情的时刻。 逛完百货商店，赵国强手里提着点东西，都是宝宝自己挑选的。许晚秀全都给过了眼，倒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东西，难得出来一趟，她也乐得满足宝宝的这么点心愿。 见娘同意，宝宝当即高兴地双手鼓着掌欢呼道，“好耶，谢谢娘，也谢谢爹。” 赵国强好笑地摇摇头，认命般地去付钱。他拿过刚买下的各种小玩具，笑着和宝宝说道，“宁宁，爹爹现在抱着你，腾不出手来拿这些东西，要怎么办呢？” “啊拿不动吗，那宁宁下来走路吧。”宝宝这么一听，惊得张大嘴巴，立即挣扎着要滑到地上来。赵国强顺势放松手上的劲道，稍微蹲下身把宝宝放到地上。 “爹你一定要抱好我的玩具，千万不能摔了。”宝宝仰着头望着高大的爹爹交代道，小手自然地塞进许晚秀的掌心中，笑着和她撒娇道，“娘你来牵着我吧。” 许晚秀和赵国强对视一眼，不由得笑着应道，“好，那宁宁也要牵紧娘哦。” 一家子走到供销社里继续走着，这里的东西比不上百货商店那般新潮，都是些日常家里会用到的柴米油盐杂货，宝宝瞧着也觉着没劲，只是乖乖地跟着许晚秀走着。 许晚秀倒是在这里买了不少东西，一斤绿豆一斤红豆，还有富强粉等杂货，都是买回家里可以做成小糕点小零食的。 赵国强手上提着的东西越来越多，他边笑着交代自家闺女道，“咱买了这么多好吃的回家，爹可腾不出手来抱宁宁了，宁宁乖点，努力自己走回家。” 手上的东西提着都不轻，赵国强不舍得让许晚秀受累，当然得自己提着。但是又怕宝宝待会走累了，又是撒娇着要娘抱着走。她现在四岁的身子也不轻了，许晚秀现在也很少抱得动她。 宝宝刚才买了喜欢的东西，这会儿正高兴着，听到爹爹这么说，也是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道，“爹你就放心好了，我肯定会自己走回家。” “那就好，这可是宁宁亲口说的，爹爹可全都当真了。”赵国强笑着点头应道，他和宝宝相处久了，也知道怎么能够激发小孩子的好胜心。 宝宝被他这么一说，还真就当真了，她仰头望着娘一眼，又看向爹爹肯定地说道，“宁宁说的，肯定能够做到。”爹娘常说，好孩子就是要言出必行，说到做到。 因为带着宝宝出来，之前赵国强所设想着两人出看电影的计划也随之破灭。再加上手里提着这么多东西，索性还是先回家算了。 家属楼里，许母也是难得地悠闲了会。她送走闺女一家后，正好也闲着没事干，就走楼下去走着。这几年她经常带着外孙女下来玩，知道哪儿孩子多，和那几个孩子的娘也熟得很，平时又是跟着一起去买菜。 许母才刚走过去，那几个女人就开始招呼道，“许阿姨，快过来，今天怎么没有见到宁宁啊？” “宁宁爹娘今天休息，带她上县城去了，我自己一个人没事出来走走。”许母笑着说道，又是逗弄着别人家的孩子。她长得慈祥，再加上平时也经常一起玩，那些孩子也都喜欢这个阿婆，乐意让她逗弄着自己。 许母在这个家属楼也算是混得如鱼得水了，不仅是和带着孩子的妇女相熟，还认识些别人家里的老妪，岁数相差不大，凑在一起也聊得来。 她们现在坐着的位置风吹过，凉爽地很，许母只觉得心情愉快，原本郁结在心底的那么点燥热也全都消散了。和人聊了好一会，她稍微抬起头望了下太阳的方向，估摸着时候也不早了，就和大家伙打招呼道，“你们继续玩，老婆子我就先回去了。” “哎许阿姨你这么早就回去啊？”坐在许母身旁的妇女笑着说道。 许母同样是幸福地笑着说道，“嗯早点回去，煮饭等着闺女女婿回家吃饭呢。”话里都是心甘情愿，没有半点儿抱怨的意思。 她和孩子们道别后，这才慢悠悠地走回家里。厨房里肉和菜都有，许母拿出食材来了自由发挥着。以前的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前半辈子没有过过好日子，那都是苦过来的，没想到到了晚年，反而是在闺女这享福。 是享福，许母很容易满足，在家属楼这里能够顿顿有肉，青菜也不落下，偶尔还煮上一锅汤，好吃好喝的供着。再是每天能够瞧见闺女过得幸福，看着外孙女从小不点慢慢长大，许母就已经觉得这是岁月对自己最好的馈赠了。 她坐好一桌子饭菜，全都摆在饭桌上，而后又进厨房里拿了好几个盘子给一一反扣上，免得待会就凉了。哪怕是闺女交代过许母不用等，让她先吃饭，许母那时是应得好好的，这会儿却是依旧在等着。 她也不闲着，去泡了点枸杞水来喝。秀秀说过，枸杞水滋补，女人来喝最是补气血的了。许母从那以后只要闲着，就会泡点枸杞水，或是红糖水，再是菊花茶，日子很是滋润。 许晚秀牵着宝宝的手一路走着，赵国强提着买回来的东西跟在身旁，一家子很快到了家门口。宝宝高兴地上前拍门喊道，“外婆，我们回来啦！” 里头很快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再是许母的应声，门吱呀一声打开。许母瞧见女婿手上提着那么东西，连忙伸手帮忙提过，一边说道，“哎呦你们买这么多东西呀？” 许晚秀也帮忙接过赵国强手里右手拿着的，宝宝的那一袋子玩具，笑着回答着许母，“娘，都是些咱平时吃的东西，红豆绿豆和富强粉那些。我最近不是在家休息吗？可以做点糕点给你们吃，再包点饺子，咱也好久没吃过饺子了。” 许是以前，只有大过年时家里才会拿出糙面，狠下心割了半斤肉回来包饺子，许母对饺子也是偏爱，每回家里吃饺子，她都吃得比平时吃饭还要多点。 许晚秀和她住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发现了这点小细节，再加上宝宝也是很喜欢吃饺子的，她才特意多买点富强粉回来，能够包点饺子，想要擀面，或是做韭菜盒子那些都可以，方便得很。 当年做任务时，系统奖励的富强粉，这么些年也花得差不多了。从生了宝宝以后，系统的存在感就越来越弱，有时候甚至是一两个也都不会出一次声，发布任务那就更是少数了。 正如当初系统出现所说的，是为了让她适应军嫂生活才发布任务，而每次的任务都仅限于和赵国强有关的第一次内容。随着许晚秀逐渐适应家属楼的生活，寻找了写稿子和当老师的两条赚钱出路，系统的任务奖励作用就慢慢变得微小了。 再加上许晚秀和赵国强的感情得到突破，愈发亲近，这个所谓的“第一次”任务也全都完成得差不多了。 她一开始还不是很理解，现在却是能懂系统的用意了，人生没有无数个“第一次”，她在这个过程利用自己的知识赚钱改善生活，发家致富，也算是让系统提前完成使命了。 思绪飘远，又是听见许母喊道，“秀秀你还站在那发呆做啥？赶紧洗手吃饭吧。” “哎好，娘我这就来。”许晚秀回过神来应道，宝宝已经自己跑进厕所洗好手，稍微踮起脚就直接坐到椅子上去了，赵国强则还在厨房里收拾着刚买回来的东西。 她把手中宝宝新买回来的玩具放到平时宝宝放玩具的桌子上，走进厕所去洗手。等到许晚秀出来时，赵国强和宝宝，再是许母全都坐在饭桌前等着了。她连忙走过去坐下说道，“我来晚了，快吃吧。” “对先吃，待会饭菜全都凉了就不好了。”许母听了赶忙招呼道。 许晚秀瞧见她碗里的饭，知道这是还没吃呢，不由得说道，“娘你下次真不用等我们，煮好了先吃饭就好了，免得回头还饿到了。” “我没有特意等你们，娘刚不饿，等你们回来这才算是饿了。”许母笑着，强行解释道。 许晚秀也是拿她没办法，只好点头说道，“那行，这会儿饿了，娘你赶紧多吃点。” 一家子吃着饭，宝宝吃得比平时要快上不少，几乎是一把手中的勺子放到空了的碗里后，就脆生生地说道，“外婆，爹娘，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这是先前就养成的习惯，家里长辈还在吃饭，小朋友吃过饭后要先下桌，可以开口这么说清楚后再离开。宝宝也一直记着这一点，她很乖，只要是爹娘很认真地要她做的，这孩子都会记得并且践行着。 许母听了点头应道，“哎好，宁宁今天怎么吃得这么快呀？” “她这是惦记着新买的玩具，迫不及待想要去玩呢。”许晚秀笑着，毫不留情地戳破自家闺女的那点儿小心思。她帮忙给宝宝扶着椅子，让她滑落下来，边交代道，“自己小心点知道不？” “知道啦知道啦。”宝宝答应道，她一溜烟地就跑没影了，直接蹲下坐在常玩的位置那，周围都是椅子桌子，瞬间把她那小身子给遮住了。 知道这孩子是害羞，许晚秀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大伙儿都吃过饭后，赵国强进厨房去洗碗，许母则被宁宁喊着去陪她玩，最主要的还是听她介绍着新玩具。这孩子对于喜欢的东西总是格外的关注，许晚秀站在一旁听了好一会，总觉得她说的话格外熟悉。 许母坐在乖外孙女旁边，格外配合地夸赞道，“宁宁真棒，这些东西外婆都不知道咧。” 许晚秀这才反应过来，宝宝刚分明就是把赵国强和她介绍时说的话，转述给许母听，怪不得那么熟悉。不过这孩子又在里头添了点自己的习惯语，听起来软萌软萌的，许晚秀没忍住会心一笑。 “临时通告，系统将进入升级时间，归期未定，请宿主知悉。”系统的声音突然在许晚秀的脑海中响起，她脸色稍微一变，瞧了眼许母和孩子玩得正欢，也就悄悄地离开。 她一进房间，把门关好后，又是走到离房门比较远的地方，用意念和系统交流道，“系统，你这是怎么回事？” 怕赵国强待会进屋听到，许晚秀这回也不像从前那般直接开口和系统交流，而是用意念，到底是比较耗神的。 “系统临时升级，将根据现实情况随时进行调节，目前内容无可奉告，请宿主知悉。”系统的声音冷然，没有任何起伏，再次说道。 它这般作态，反而惹得许晚秀更是感兴趣。不过她也知道系统认定的事，哪怕是她这个宿主来说也是没得商量的。想起一件事，许晚秀又是主动开口问道，“那系统升级的这段时间里，我能够从系统空间里支取奖励不？” 除却逐渐用完的米和富强粉这些关于吃食的奖励，先前奖励的自行车票和收音机票也全都还存着，那些雪花膏也是一样，许晚秀只有在用完的时候会重新再拿一瓶出来。 “叮咚，经系统审核决定，系统空间将永远存在，宿主可以随时存储东西。”系统沉默会，突然又恢复成提示音模式说道。 许晚秀听完后，意识到这个奖励的作用，她眼神亮了亮又是继续问道，“系统，那我能把外界的东西拿进空间里保存着吗？也还是同样具有保鲜保质功能？” “是的，系统空间功能不变，只是开放了使用权限，宿主可以自由存储东西。”系统回答着，它接着又是毫无感情地冷声说道，“滴滴滴系统即将进入升级状态，请宿主勿扰。” 许晚秀有被短暂地无语到，不过到底是惦记着刚才系统说的新开放的功能，随手拿起放在床头边的本子，意念一动，本子消失了。 而系统空间里储物柜处，突然又多出来一本本子。许晚秀又是意念一动，那本子又回到她的手中，真实到好像从未消失过一般。 系统新提供的随存随取功能，倒是与先前小说里常出现的随身空间差不多了，虽然里头并不能种菜种果树，也没有所谓的灵泉，只是有了个可以无限存储的地方。但许晚秀已经很满意了，这系统空间功能开放得还真是时候。 要是未来真如她所了解的历史轨迹那般发展，那么许晚秀不仅可以利用系统空间先存着些将来特别难买又很日常的东西，再是可以去废弃站把那些破旧的文物收起来保护着，亦或是利用先知回头再存点邮票。 这些事情也只不过是她刚刚兴之所至想的，真正等到那个时候到来也还早着。 许晚秀高兴过后，也收敛了心绪，房间门敲响，是赵国强洗好碗进屋来了。之前许晚秀经常在房间里写稿子，他要么是轻手轻脚不打扰地进来，或者是敲门得到应许后再推门而入。 这个习惯哪怕是到了现在，许晚秀没有再写稿子了，赵国强也依旧是这么做着。 他此时瞧见许晚秀坐在床边，只以为她是要躺下睡了，便笑着说道，“我正想进来和你说呢，宁宁在外头玩得正欢，估计这中午是睡不着了，你先睡就好，不用管这丫头。” 他就怕许晚秀还在等着宝宝进屋睡觉，才特意进来说上一声。 “嗯好的，宁宁估计这会儿正高兴着呢。”知道赵国强这是误会了，许晚秀也没多说些什么，只是点头答应道，小小玩具能够带给自家闺女这么多的欢乐，她也是觉得物有所值的。此时看向赵国强，她招呼着，“国强你也躺着歇会吧，今天起那么早，忙了一上午了也还没歇过。” 赵国强精神好，这会儿倒也没觉得疲。丈母娘还在外头陪着孩子，他和许晚秀躺在房间里睡觉，总是觉得不太好，于是赵国强摇摇头道，“晚秀你先休息就好了，我不累，出去陪宁宁玩会也好，换娘去睡觉。” 日子悄然而过，许晚秀整个暑假都待在家里陪着宝宝玩，尝试着给她进行启蒙教育。她制作了好几十张小卡片，上头写着的是一些生活中常见的字。当然，最开始还是从拼音韵母那学起。 宝宝也本来有点嫌弃太无聊，但是只要许晚秀给出奖励，比如说今天学会五个生字，就带她去外头找小朋友玩；再比如说，在每个月的考核中，如果她能够答对百分之八十的题目，等赵国强放假时，就带她去县城一趟。 前面的奖励还好，后面的进县城奖励对于宝宝来说，那可真是太诱人了。自从上回进了趟县城，去百货商店买了那么些好玩好看的玩具回来后，宝宝就一直盼着能再去。在她尚且稚嫩的思维格局中，去县城等于去百货商店，去百货商店相当于是去买玩具。 也不管爹娘是否会同意给她买了，反正宝宝就是这么笃定着，进县城一趟能够获得好多好多新玩具。 她瞬间动力十足，每天比许晚秀还积极，反过来催着娘教自己读拼音学韵母认生字。许晚秀瞧见她这幅跃跃欲试的模样，都忍不住好笑，百分之八十的正确率也是不低的，这孩子怕是没个清晰概念。 不过能不能达到目标获得奖励，这些都是后话了，谁也说不定的事。起码在当下，宝宝愿意跟着她来学点东西，这就已经是一种另类的成功了。 等到新学期开学，许晚秀再次回到学校里去上课。她和钱月华、周云珊是固定地教高年级，还是专门带四年级。比如说像她和周云珊都是只教五年级，许晚秀还多担任了一个五年级的班主任。 至于当年的徐红英则去带四年级的语文兼做班主任去了。 这几年她们带出来的五年级毕业班成绩都不错，周校长是很满意，经常在升旗仪式上都会特意夸赞着。也因着学校近几年五年级的学生毕业考试考的成绩都不错，不管是家属楼里的家长，还是说外界，对于这个部队小学的印象都不错。 同样的新学期开学典礼上，周校长同样是讲得铿锵有力，一腔热血，着重鼓舞着五年级的同学和老师要努力奋斗，坚持一年冲向胜利。学生们总是很容易被励志的话语调动情绪，这会儿面上也是充满着斗志。 许晚秀作为班主任站在队伍的最前头，她面向的是学生，自然能够将他们前后的感情变化看得一清二楚。 既是好笑又是感慨，不管是什么时候，跟着这样一群孩子，她总是能够充满活力并热血向前着，永远努力，永远热情，永远年轻！ 跟着毕业班是要忙碌，教学复习压力大，她作为班主任还要阻止其他两位科任老师每次考试完开会，对学生的学习状况进行了解分析。 可许晚秀又是比之前要轻松些，自从她停止写稿子后，每天都能空出很多时间来。也不用像之前那样争分夺秒，哪怕是在办公室里也要想办法腾出时间来写。 现在她只要是没课在办公室里休息，除却整理教案和复习题目，就是改卷子。 如果这些事情都处理好了，许晚秀索性也就放松自己休息着，偶尔和周云珊或者钱月华聊天。不过她们讨论最多的，还是五年级那班孩子的学习情况。 周云珊从两年半前回来学校上课后，状态就一直很好。或许是因为家里多了个孩子，她现在对班里的学生也要柔和亲昵许多，比之前说更多了份人情味。 四岁的宝宝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没见到娘时就低闷落寞。她可以很好的理解，娘去学校上课，带着比自己大一点的哥哥姐姐学习，也能赚钱给自己买小玩具。 娘也说了，等她再大些，就能够每天带着她去学校里上课了。光是想想这样的画面，宝宝就是一阵兴奋，更加努力地跟着娘认字。 小家伙这回不再是单纯地想要获得奖励，更多了些积极向上的动力，她想要多认点字，回头在学校表现好了，得到老师夸奖，娘也会跟着高兴的。 这套理论，同样也是宝宝从爹娘的聊天中得来的。娘经常会和爹爹说，今天班里哪个学生表现好了，她给夸了下，那孩子高兴着说要回家分享给她爹娘听。 当时宝宝就在一旁玩着，小孩子爱听大人们闲聊说话，这些事情小小年纪的她可全都记着呢。 日子长久地过，因为赵国强今年年底要值班，就提前在中秋节休假了，一家子回了趟赵家村，节后又是急匆匆地赶回来继续忙着。 十一月底某天，赵国强和往常一般去部队，许晚秀同样也是去学校上课。傍晚她回到家，许母做好菜放在饭桌上，就等着赵国强回来开饭了。 但是人没等到，却是等到了个小兵过来敲门道，“嫂夫人，我们团长临时出任务去了，让您不用担心，好好照顾自己。” 许母和宝宝也都在旁边听着，俱是一愣。只许晚秀惊得后退一小步，微不可见。 不知怎么的，她就想起那回赵国强也是这样来不及打招呼就出任务去了，还是受伤回来的。 未归 未归 许母是不知道上回赵国强受伤有多么惊险的, 她只是听闺女说起过这回事。这几年里赵国强出任务，许母也是跟着自家闺女一起担忧着, 盼着女婿能够平安归来。 老人家哪怕是再不懂某些事情, 但她凭借着丰富的人生经验，也能敏锐地感觉到女婿这次出任务不简单。以往都能头天事先说上一声，第二次再出发, 这回却是连交代声都来不及, 只能让手底下的兵来传信。 她心底没忍住咯噔一声，侧身抬头望向秀秀, 果然她的脸色也有点发白, 许母心底又跟着凉了几分。许母揽着外孙女, 没有说话。 许晚秀稍微缓了下情绪, 把那心底翻涌着的后整担忧都给压制住, 勉强笑着谢道, “好的我都知道了，多谢你过来报信哈。” 那小兵头次见到团长的媳妇还有闺女，他一个半大的小子笑起来有点憨厚, 挠挠头说道, “嫂子你不用客气, 团长交代的任务, 我铁定都得办好的。”他又是说道, “队里还要训练，那我就先回去了。” 送走那小兵, 许晚秀把门关上, 浅笑着和许母以及宝宝说道, “娘，宁宁, 既然国强出任务去了，咱就先吃饭吧。” 许母瞧着闺女这笑不如哭的脸，心疼得要死，她开口想劝，“秀秀..” “娘没事的，咱就放宽心好的。”许晚秀出声打断许母未说出口的话，接着稍微俯身牵起宝宝的小手说道，“宁宁走，娘带你去洗手吧。” “好的。”宝宝虽然啥也不懂，但也知道娘此时的情绪不高，立即乖巧地答应着。她主动回握住娘的手，一起往厕所那走去。 许母瞧了才恍然大悟，等闺女和外孙女都走了后，她懊悔地伸手轻拍自己的额头，“哎呦我这把嘴，宁宁在那我咋差点就忘了。” 被闺女那么一打断，许母才算是明白过来，这大人再担忧，也不要把这种事情说给孩子听到，免得小孩子成天闹着。 吃饭的时候，宝宝自觉地挪着她的碗筷到许晚秀旁边的座位，再跟着坐到她身旁，笑着撒娇道，“娘，我坐在你旁边，和你一起吃饭。” 她平时都是挨在赵国强身旁坐着吃饭的。小家伙平时和娘玩的机会比较多，而爹爹只有晚上或者是休息日的时候才在家，平时吃饭总会黏着他。 再说打小吃晚饭时，就是赵国强抱着宝宝坐在他怀中吃饭的等到宝宝稍大些，她就自然而然地坐在赵国强身旁吃晚饭，这已经是成了习惯了。 今天也是小家伙感受到娘的情绪不对劲，才会这么小心翼翼地凑到她身旁，陪着娘，试图安抚她。 许晚秀感受到宝宝的那点子呵护心思，她笑着伸手摸了摸宝宝的柔软的头发，很是欣慰地哄着，“宝宝真乖，咱先吃饭吧。” 许母瞧着她们母女俩这些小动作，当下也是笑着，原本有些担忧的心也稍微安定下来些。 夜里许晚秀带着宝宝上床，准备哄她睡觉。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哼唱着摇篮曲哄着宝宝入睡，而是在给她讲睡前故事。 “从前在美丽的城堡里，有个……”许晚秀讲着她所知道的《一千零一夜》的故事，而在这之前的日日夜夜，她已经给宝宝讲了如《格林童话》之类的童话故事了。 以往宝宝开头总是聚精会神地听着，时不时还会忍不住打断许晚秀，问她一些自己疑惑的问题，千奇百怪的什么都有，而许晚秀也总会耐心温柔地回答着她。故事讲到尾声，小家伙自然而然地就睡着了。 但是今晚等许晚秀讲完整个故事，她低头瞧着宝宝，小家伙虽然眼皮子都在打架了，都还是不舍得合上眼睛。她伸着手扯住许晚秀的衣袖，泛着困意的小脸埋进娘的怀中，迷迷糊糊间仍旧是问道，“爹什么时候回来呀？” “爹爹很快就回来的，宁宁早点睡。”许晚秀跟着躺在宝宝的身旁，顺着她的手包住这孩子的小身子，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部悄然哄着。 这种无言的温柔，让宝宝彻底放松下来，很快许晚秀就感受到自己怀中的小家伙呼吸变得绵长平稳。她轻手把宝宝摆好舒适的睡姿，拿起床上的薄被帮她盖好小肚子，免得回头着凉。 跟着许晚秀也躺下，此时房间一片昏暗，寂静无比，人的思绪也跟着飘渺恍惚。她想着赵国强这次出任务的事，此时必然是紧急任务，危险系数尚且不知。关于他现在处在哪儿，在做些什么，是否平安，她都是一概不知的。 哪怕知道这是军嫂必须有的心理准备，哪怕是这四五年里赵国强出过无数次任务，许晚秀也仍旧是为他担心着。 但是日子也仍旧是在前行着，没有谁会为谁的担忧而驻足。寒冷的十二月到来，许晚秀带着许母和宝宝去了趟县城。本来她是想着自己去百货商店那买些布料和棉絮，回来给许母和宝宝做身棉大衣的。 两人去年没有都没有做新的棉大衣，许母的衣服还好，宝宝却是长高长大不少，之前的棉大衣全都不合身了，得重新做。既是如此，许晚秀就索性给许母做一身，也给自己和赵国强做一身。 天冷了，赵国强在外头做任务也不知道穿得暖和不？知道他有厚实暖和的棉大衣穿，可许晚秀总是想着要给他也做上一件棉大衣，自己的这一番心意总归是不一样的。 她和许母说了要去县城上买布料和棉絮，许母听了倒是没反对，只是皱着眉头担忧说道，“我这不出门的都听说外头不平静，秀秀你一个人去县城，也没个人陪着，总是不安全的。” 说到这里，两人都跟着沉默下来，要是赵国强在这就好了，等他放假休息了，也能够陪着许晚秀一起去县城买东西。小夫妇俩为数不多的二人世界活动，最多的就是一起上县城去买东西了。 许晚秀知道许母这是担心自己，其实外头也没有许母想的那么乱，只要遵纪守法不瞎搞，总不会有灾祸找上门来的。不过许母到底是一番爱女之心，她想了想又迟疑着说道，“要不秀秀我和你一起去吧，多个人一起也安全着些。” 她实在是不放心闺女一个人去县城，万一有个什么事，她一个老婆子在家属楼这边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她是半点儿明路也没有，又该喊谁去给秀秀帮忙呢？ 思来想去，许母越想越觉得，自己陪着闺女去县城买布料的法子是个好办法，她期盼地望着许晚秀。 想着许母来了这么多年，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集市，还是为了买菜去的，也没有好好的逛过，许晚秀笑着点头应道，“好，那咱回头带上宁宁一起去。” 家里仅有的两个大人都进县城了，剩下宝宝一个人，自然也得跟着一起去。许母见闺女答应，自然也是高兴的，她乐得连连点头道，“哎好，那你回头提前和我说声，我好准备着。” “啥都不用准备，只要娘你和我一起带着宁宁出门就好了。”听了许母朴实的话语，许晚秀没忍不住笑着说道。 到了出发那天，三人一大早吃过饭，许母头次去县城也是有些紧张，宝宝是第二回去县城，她更多的还是兴奋，因为只要去了上回那个百货商店，她就又可以买好看好玩的玩具了。 到了百货商店，宝宝牵着娘的手，脆生生地撒娇问道，“娘，咱去那边看看好不好？”她手指着的那个柜台方向，就是上回买玩具的地方。 许晚秀顺着她的小手指着的方向望过去，不由觉得好笑，难为这小家伙隔了这么久，还记得那柜台在哪个方位了。她倒是没有一口答应，而是笑着俯身和宝宝商量道，“宁宁，娘今天要买布料和棉絮，在那边那个位置。” 她手指着与宝宝刚才所指的完全不同的方向，笑着和宝宝说道，“咱先去那边买布料和棉絮好不？最后娘再带你去那边看玩具。” 也是正好现在来得早，百货商店里人不多，她们才能这般旁若无人地蹲下对话。 娘都答应自己了，宝宝动着小脑袋想了想，也自觉确实是娘的事情比较重要。她很是懂事地点点头答应道，“那行，我们先去娘那边，再去我这边。” 许母全程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她眼神望着各个柜台，只觉得很是新奇。哪怕是在许家屯住着的时候，她也是没有去过百货商店的，因为哪怕是瞧了也买不起，索性也就不去看了，免得心烦。 她去过最好的地方就是许家屯那边县城的供销社，偶尔去买些杂粮杂货，那都是精打细算的。再就是来到家属楼这边，她去的最远的就是集市。 许晚秀和宝宝商量好后，就领着许母和她一起往卖布料那边的柜台走。她一边侧脸和许母说道，“娘，咱难得来这里一趟，你看到有喜欢咱就买，别和女儿客气。我这平时也没什么能够孝敬你的。” “哎不用不用，家里啥都有，买这些干啥，都是浪费钱的。娘知道你有这份心就好了，钱你好好存着，等回头孩子大了，用钱的地方可还多着呢。”许母一听惊得连忙挥挥手拒绝。 好在马上就到了卖布料柜台那，许晚秀笑着和那售货员说道，“同志，麻烦你拿些棉布料出来我看看。” 那售货员听到声音抬起头来，打量了许晚秀的衣服几眼，觉得还算眼熟，是自家柜台之前卖出去的衣服，脸色这才好了些，露出那么一点笑容来，“知道了。”她转身从柜台里拿出几匹布料放上来，说，“棉布料都在这了，就这些颜料。” “好的，辛苦同志了。”许晚秀笑着道谢，她拉着许母看着布料，“娘，你看这些颜色喜欢哪个？”同时也没忘牵紧宝宝的手，就怕人多杂乱回头宝宝不见了。 许母知道闺女这是要给自己做棉衣，这是事先就说好的事，她也没再多拒绝，大方地挑选着，“这些颜色太艳了，你这个年纪穿着还不错，我就穿这深灰的吧。” 许母所说的颜色艳，除了常见的桃红色，还包括了豆绿色，那是许晚秀常选的颜色。许晚秀听了笑着说道，“其实豆绿色也不错的，娘你喜欢的话那就买深灰色。” 至于小孩子的话，过年还是穿桃红色的喜庆些，虽然更容易脏。许晚秀最后买了一匹深灰、两匹豆绿、一匹桃红色的布料。她打算到时候也给赵国强做一件豆绿色的棉衣。 这话一出，别说是售货员了，就连许母也是惊得没边，她伸手拉住闺女小声说道，“秀秀，咱哪里用得着买这么多布料啊？那深灰色的买四尺都够了。”女儿女婿的她管不着，可许母自认为自己做件棉大衣，却是绝对不用那么多布料的。 “娘，咱这布料买回去可以放着，等开春了再做夏衣，总归是有用的，娘就听我的好了。”许晚秀笑着和许母说道，她重新和呆愣住的售货员说上一遍。 那售货员反应过来后，立即点头应道，“哎好，同志你稍等会，我这就给你拿布料出来。”她转身又是拿了一匹豆绿色的棉布料出来，清点过后报价。 许晚秀把钱和布票递给她，这才和许母一人抱着两匹布料往卖棉絮那边的柜台走。她一手拿着两匹布料，另一手牵着宝宝，好在也不算太重。 只剩下那售货员望着落去的两人一小孩，有点吃惊，“居然还真有这么多布票。”不少人有钱买布料，却又苦于不够布票，最后真想买的，只能去另外一个柜台买成衣。 多数成衣是从上海那边进货过来的，款式新潮也很受欢迎，总重要的是不用布票。 那头许晚秀一行人走到另一处柜台去买了七八斤棉絮。许母在一旁瞧着闺女把钱给出去，心底是一阵肉疼。这钱真是不经用，一会就全没了。要是换成在村里，得下地赚多少工分才能换来这么些钱啊。 宝宝见娘和外婆的东西都买完了，当下最高兴了，连忙牵着许晚秀的手仰头问道，“娘，咱现在可以去那边看玩具了吗？” 答应的事情自然得做到，许晚秀笑着点头道，“可以了，那宁宁带着我和外婆过去吧。”宝宝一听高兴得不得了，连忙一手牵着娘，一手牵着外婆往那边柜台走去。 许母也放松了身子由着外孙女牵着，脸上笑意掩都掩不住。许晚秀边走着，瞧见祖孙俩的笑容也是稍微放下心来。 这段时间宁宁倒还好，小孩子纵使是再惦记着爹爹，最多想起来的时候问几句，过会有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爹爹这回事也就全都抛之脑后了；倒是许母，平时瞧着一切正常，面对孩子是有说有笑，正常过着日子。 但她隔个四五天就会问许晚秀，“秀秀，有女婿的消息吗？” “还没，娘你就放心好了。”每回许晚秀也都笑着安抚着，自己焦虑她不会轻易地传递给老人家，免得许母日思夜想的不好受。 每回许母听完后都是沉默。 这次带着她们一老一少来县城走一趟，也是想着让她们散散心心。 宝宝拉着娘和外婆走到那处柜台，就仰着头脆生生地和许晚秀商量道，“娘，你能不能抱我一下，我太矮了，看不到里头的东西。” 许母一听，连忙伸手接过许晚秀右手抱着的布料，她现在左右手都提满了东西。宝宝见状立即乖巧地说道，“谢谢外婆。” “哎宁宁不用和外婆客气。”许母笑着应道，满是开怀，外孙女被女儿和女婿教的优秀，一把巧嘴最是礼貌了。 “宁宁真棒。”许晚秀瞧见这一幕笑着伸手摸了摸宝宝的小脑袋，这才蹲下身把宝宝给抱起来。 “娘凑近点，我看不太清。”宝宝被抱高，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但还是距离柜台有点远，她连忙喊着让许晚秀凑近些。 许晚秀笑着领着她凑过去，这个柜台处还是上回那个售货员，她对这个小女娃印象很是深刻，还是头次见到这么舍得给女娃买东西的一对夫妇，当下笑着望着她们母女俩。 最后宝宝挑选了两样玩具，许晚秀笑着付钱。许母在一旁看着又是一阵肉痛，这怕是只有她家闺女和女婿舍得给孩子买这么贵的玩具。 好一番折腾后回到家，宝宝高兴地去玩玩具，许母歇都没歇一会就直接进厨房里去忙着做饭了，许晚秀则把买回来的布料和棉絮都拿进屋里放着，打算等空闲的时候做成棉衣。 十二月的课已经比较少了，利用着休息日，许晚秀拿出布料和棉絮先给许母和宝宝做棉衣，她自己的棉衣还能穿，倒也不急。许母也是会做衣服的，有她在一旁帮忙，两件棉衣很快就做好了。 也不拘着要等过年才穿新衣，许晚秀直接给宝宝穿上了新的桃红色棉衣，这可把小丫头给乐得，每天早上非要拉着许母下楼找小伙伴瞧瞧。在自家闺女的劝说下，许母也穿上了新棉衣。 她上一件棉衣还是几年前，许晚秀头次回去赵家屯时，在这边的百货商店买的成衣。老人家穿上新衣服也高兴，难得地带着外孙女下楼去，碰上几个交好的，不经意间说上那么几句话，总会引得别人一阵感叹，“你家闺女可真孝顺，女婿对你也好。” 到了十二月中，学校开始放假，许晚秀处理完五年级那班学生的事后，也算是真正地闲了下来。往年这个时候，许母都要收拾东西回许家屯里过年了，今年倒是迟迟未动。 没等许晚秀开口说些什么，某天宝宝睡着了，她就拉着闺女过来自己这间房间，笑着说道，“秀秀啊，现在国强不在家，你自己一个人带着宁宁，我也是不放心的。” “反正坐火车什么时候都能回去，我就陪你在家里等女婿回来。女婿年前回来了，我再坐火车回去。”许母说完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如果女婿年前没能赶回来，那我索性也就不回去了，就在这家属楼陪你们过年吧。” 哪怕是孙女已经四岁多了，秀秀一个人也能够带好孩子，可许母还是不放心。她不舍得闺女那么累，以前那么苦的时候，那也都是从小疼到大的。再说女婿这次出任务这么久也没个音信，许母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慌。 她要是走了，回头女婿有个万一，留自家闺女带着个女娃独自面对，光是想想这样的场面，许母的眼角就开始发酸了。 许晚秀原本是想着说随许母的意思，倒没想到许母会想的这般周到，一片慈母情怀溢于言表。她伸手抓住许母已经老皱起皮的手，郑重点头答应道，“好的，这回听娘的，也谢谢娘。” 没有许母的帮忙和付出，她铁定是不能过得像现在这般滋润的。都说军嫂很累，多数时间是自己一人操劳起一整个家，除了做家务做饭带娃，还得面对丈夫时不时出任务的风险，独自在家担忧着。 也正因为有了许母的帮忙和付出，许晚秀的军嫂生活过得比一般人还要顺畅幸福不少。 这件事说定后，许晚秀也寄了封信回去许家屯，说明了下这边的情况以及许母暂时不回去的事。以往都是没有回信的，隔了好几天许晚秀却是收到了大哥许晚松的来信，信里很简单地写着，“一切都理解，小妹注意安全，放宽心。” 她瞧了也是忍不住会心一笑。许母和大哥许晚松一家，一定程度上真的帮了她很多，也带给她不少温暖。 等啊等，等到除夕那天到了赵国强都还没回来。许母已经决定留在家属楼这边过年了，她前几天和人去集市里买了不少菜和肉回来，囤满了整个厨房。 许晚秀笑着和她说，“娘，咱这除夕做饭丰盛些，瞧着也热闹点。”哪怕是赵国强不在家，也得热闹热闹的。 “哎好，闺女你就放心好了。”许母笑着应道，她连着报了好几道菜名，都是家里人爱吃的硬菜。许晚秀在她身旁帮忙打下手，宝宝在客厅里玩得无聊了，也跟着跑进厨房来凑热闹。 除夕夜三人全都穿着新衣服，围坐在饭桌前，桌子上摆了四五道菜色和一锅热乎的汤，瞧着很是丰盛，宝宝早就跃跃欲试了。 夜里把宝宝哄睡后，许晚秀却是有点失眠了。明明往年都没有守岁的习惯，窝在那男人怀里半饷就能睡过去。 她伸手摸了摸远处空出来的床位，冰冰凉凉的，没忍住低叹出声，到底是想他了。 受伤 受伤 没有赵国强在的这个年, 许晚秀总觉得缺了些什么。她在部队家属楼这里，能去的最远地方就是县城, 逛百货商店供销社, 要是他在的话，两人还能约着去看场电影。 偏偏现在正月，她们要去趟县城, 搭不到便车的话, 走路过去肯定是不行的。许晚秀头次觉得，住在家属楼这里是多么地不方便。 许母知道闺女想带自己和外孙女出去走走的心思后, 她笑着劝道, “秀秀, 咱也不用非要这时候出去, 既然是不方便, 咱在家过好日子就是了。” “那也行, 反正咱也不去凑那过年的热闹了，平时想出门了就下楼逛逛。”许晚秀笑着说道，这都是没办法的事。 对于许母来说, 出门去逛百货商店买东西那些, 反倒不是她喜欢的。老人家节俭了一辈子, 现在去买什么东西, 瞧见那价钱都是好一阵心痛。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女儿把钱花出去, 哪怕是一起出去了一趟，许母还是受不住。 出门做什么？一出门就要花钱, 还不如待在家里好。许母如是在心底想着, 要是待在家里闷了, 那就下楼去走走就好了。 许晚秀要是听得到许母这内心里的好一阵嘟囔，怕是得笑死。宝宝反倒是最高兴的一个, 年前买的玩具她还在继续玩着，很是喜欢。她对于出门那些没有太强烈的渴望，除非是想去买新玩具。 她最高兴的就是，娘可以每天陪着她玩，虽然这样子每天要学认字念拼音的时间也跟着多了，宝宝仍旧是痛并快乐着。 赵国强往年交好的那些战友，李卫国是政委，不上前线不出任务，这回隔壁赵叶家男人也没去，周云珊家的男人林团长倒是一起出任务去了。许晚秀同样是按照往年的习惯，和这几家走动着，该交往的礼一个都没少。 这个年过得稍显沉寂，很快就要到正月十五元宵了，又是一个团圆节。这天许晚秀教着许母在做汤圆，打算放着晚上煮了吃点讨个好意头。 宝宝也很是感兴趣地在一旁看着，时不时上手玩着，弄得满手肘子都是面粉和糯米粉。好在在她闹腾着要帮忙时，许晚秀就给她脱了外头穿着的桃红色棉大衣，又是去衣柜里翻出她小时候吃饭时围着的小围巾给围上。 这小家伙玩得嗨，果然手肘那全都弄得白花花的，这会儿正小心翼翼地把凑到许晚秀身旁，伸出手肘送到娘面前，小声说道，“娘，我刚不小心把毛衣给弄脏了。” 委屈巴巴的，没了平时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娇横劲，生怕娘骂自己。毕竟刚刚在开始玩之前，许晚秀就已经和她说过了，做这个要小心着些，否则会把衣服弄得白花花的。 当时宝宝是一脸傲娇地保证，“娘你放心好了，我都多大了，肯定不会把这面粉弄到衣服上了。”想起那些话，这孩子还羞怯地有些脸红。 “没事，既然毛衣弄脏了，待会换下来娘给洗干净就是。你就放心着学吧，跟着娘的动作来。”许晚秀笑着安抚道，当下也放慢了手上的动作，展示给宝宝看，让她能够跟着自己的步骤一步步学。 糯米团全都是许晚秀揉搓好了的，宝宝只需要伸手从大面团中用力揪下一小块，放在双手之间，用掌心揉搓着。这对技术的要求不高，哪怕是宝宝揉出来的小汤圆并不太圆润，好歹也是能瞧的。 许晚秀当下毫不犹豫地夸赞着她，“宁宁真棒，这揉搓出来的小汤圆还挺好看的，待会晚上煮了给你吃好不好？” 小孩子对于自己做出来的成果总是满意的，当下也很是期盼能够吃到这小汤圆，听了许晚秀这话，她甚至还担忧地仰头问道，“那娘我用不不用做个什么记号呀？万一这小汤圆煮了，我认不出来可咋办？” 许晚秀被她逗乐，还真沉思地想了想，给宝宝想了个解决办法。她笑着说道，“宁宁看到那绿色的小面团吗，像这样揪一点下来，粘在你的小汤圆上面就好了，这样哪怕是下锅煮了，也不怕认不出来。” 她示范着给孩子看，在雪白的汤圆外表点了一抹绿。汤圆里头裹着的是绿豆或者红豆馅料，正好剩了点白糯米面团给宝宝玩。这会儿也是利用了剩下的那么点绿豆馅料。 “好哎，这样只要小汤圆上有绿点的，就都是宁宁做的。”宝宝一听当即高兴地双手互拍手掌应道，她立马学着许晚秀刚才的样子，捏着星末点绿豆馅在自己包的那些小汤圆上点着。 做好这一切后，宝宝满意地把那些小汤圆一粒一粒的，按照一定的顺序整齐地摆放在专门拿给她装的那个盘子中。在这点上，她算是继承了赵国强和许晚秀俩人那么点微妙的强迫症，都是打小和爹娘学的。 小家伙仰着头笑着和许晚秀说道，“娘，待会我分我的小汤圆给你，肯定很好吃的。”小孩子总是爱和喜欢珍重的人分享自己所认为的好东西，此时便是。 许晚秀听了佯装很高兴，笑着点点头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宁宁对娘真好，娘待会可得好好尝一尝宁宁做的汤圆。” 宝宝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她难得腆着脸道，“娘对宁宁也好。”而后又是想起什么，她神神秘秘地凑到许晚秀身旁小声说道，“娘，待会你帮我留一点汤圆，我要留给爹爹吃，他还没吃过宁宁做的小汤圆呢。” 许晚秀原本以为她要说什么小秘密，没想到却是为了这件事。她愣了好一会，才伸手轻柔地摸了摸宝宝的小脑袋，笑着点头答应道，“行，那娘就听宁宁的，给你爹留着。等他回来，咱再煮给他吃，让他尝一尝宁宁做出来的小汤圆。” 赵国强刚离开的那阵子，宝宝每天都要念叨上一次“爹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念叨得多，也没见爹爹回来，宝宝就从每天一念，变成了两天一念，甚至是三四天一念，日子就这么在无尽的等待中过着。 此时猛地再一听宝宝提起关于她爹爹的事，许晚秀愣了好一会才恍然大悟，无奈又欣慰。四岁多的孩子，平时赵国强又是那么地疼着她，陪着这个闺女玩，宝宝哪能这么容易就忘了人呢？ 许晚秀也是好想他，赵国强吃任务都已经快一个半月了，半点消息也无。她回过神来，正好所有的面团和馅料都用完了，当下和宝宝说道，“宁宁你先下去客厅那玩着，娘收拾下桌子，外婆应该很快就做好饭菜可以吃了。” 刚许母在一旁陪着许母做了大半的汤圆后，想着时候也不早了，她就和闺女说，“秀秀，这里你先一个人忙着，娘进厨房去做饭，这样待会你这里弄完了，也就可以开饭了。” “嗯嗯好的娘，辛苦你了。”许晚秀听了也觉得很有道理，就点头笑着应下。这会儿许母在厨房里忙碌了好一阵了，炉火烧得旺的轰轰声，锅里油烫肉的滋滋声交替混杂着传出来，零零散散，又很是清晰。 夜里三人吃着饭，宝宝很是高兴，饭桌上的三四道菜，除了青菜，都是她爱吃的。她一个劲地用勺子切了块肉沫煎鸡蛋放到自己碗中，大口吃了起来，神情享受无比。 但高兴之余不可避免的是，她逐渐空了的碗里又被放入好几条腌制的大白菜，许晚秀夹完后，坐在她身旁说道，“宁宁，不要光吃肉，多吃点青菜才行。”小孩子不能吃太多腌制的菜，但也不能光吃肉。 这要是新鲜的青菜，就不是这么几根了。 宝宝为了这吃青菜的事，和爹娘斗智斗勇那么多回，这会儿早就屈服了。她不会主动去夹青菜吃，但只要是爹娘或者是外婆夹青菜放到她碗中，小家伙也都闷声接受了。 除非说青菜的数量实在是太多，宝宝这才会忍不住嘟囔道，“这也太多了吧。” 她现在反而最喜欢冬天，其中有一点就是，吃的青菜变少了。虽然腌制的大白菜比起新鲜的很不好吃，但这几根的数量却是宝宝所喜欢的。 认命般地继续吃着大白菜，宝宝表示很痛苦，但又好像没之前那么苦，或许是因为想着待会要吃汤圆的缘故吧。 这玩意许母也是头次听说，她总觉得就那么些糯米团揉搓成圆，味道怕是淡成鸟了，等到见自家闺女往里头包了绿豆或者是红豆后，她这稍微放下心来。这绿豆红豆好歹有点甜味，那什么劳什子汤圆或许滋味还可以。 她知道自家闺女爱琢磨这些，先前的绿豆糕、红豆糕是半点儿也不比外头供销铺卖得差。有时候许母都在想着，要是外头可以做生意，那以秀秀的手艺，都是不愁没钱赚的。 可惜就是外头风声紧，管得严，许母听闺女说过，就连县城上唯一的一家成衣铺都关门了，当然她是不知道秀秀和那成衣铺之间更深层次的关系的。 吃过饭后，许晚秀和许母相继轮着去洗澡，至于宝宝那是下午就已经洗过了。这会儿外头天冷，她一直都是下午洗澡，要稍微暖和些。 搞定这些后，许母坐在客厅地上陪着外孙女玩，许晚秀则进厨房去准备煮汤圆，虽然不知道赵国强什么时候会回来，但她还是依着宝宝的心愿，留了点白中带绿的小汤圆放起来。 哪怕现在天气冷，这汤圆也是放不了多久的。但好歹是宝宝对爹爹的一片心意，也不是什么大事，许晚秀也乐得成全她这番小心思，能放几天就放几天吧。 锅里水烧热，许晚秀先是往里头倒了足量的红糖进去，搅拌融化成红糖水，再是把今天新做的汤圆给倒进去，拿着长汤勺慢慢地搅拌着。 汤锅里的甜腻香味随着热气挥发飘荡着，就连外头原本玩得正高兴的许母和宝宝也全都被诱惑住。 许母是怎么也没想到，这汤圆煮出来是这般的甜，见宝宝这般好奇地望着厨房的方向，她试探着问道，”宁宁，要不外婆和你去厨房里看看？” “好的，那外婆咱快过去吧。”宝宝几乎是没有迟疑地就直接点头应道。她站起身主动牵起许母的手，就要往厨房里走。 一进厨房，她就松开许外婆的手，直接上前抱住许晚秀的腰，撒娇问道，“娘，这汤圆闻起来好甜好香啊。” 许母则趁着母女俩问答的时候，直接凑到汤锅那头去看，就发现里头的汤汁都是黑得浓稠的。 她心念一动，不由得回头望向自家闺女问，”秀秀，这里头是加了红糖吗？“许母在家属楼这，时不时都会冲泡红糖水给闺女喝，自己也跟着没少喝，现在对这红糖水的滋味还是很敏感的。 许晚秀原本正想回答宝宝的问题，就听见许母这么说道。她索性也就一起回答了，点点头答应道，“娘您鼻子真灵，我是往里头加了红糖，那汤圆这样煮着也能入味。” “这样肯定是入味的，都是精贵物，尝起来铁定好吃。”许母听了点点头说道，那面团都是用富强粉和糯米做的，再加上这红糖，也就闺女家才能不愁喝，永远备着。 宝宝听着娘和外婆说话，似懂非懂，她伸手扯住许晚秀的衣袖，仰着头撒娇问道，“所以娘，是咱经常喝的甜甜的红糖水吗？” 这孩子现在麦乳精喝得少了，但仍旧是喜欢喝甜甜的糖水，偶尔许晚秀或者是许母泡红糖水，也会分点给她尝尝。 她还是很喜欢喝红糖水的，此时听到娘的话，也是一阵欣喜，迫切地想要求得一个肯定的答案。 红糖水加上自己亲手做的小汤圆，这会儿宝宝的期待感跟着拔高到极致。 许晚秀在宝宝期盼的眼神中，笑着点头应道，“这个汤汁就是红糖水，就连小汤圆也是甜甜的红糖水味道哦。” 汤锅里煮得差不多，许晚秀转过身掐着时间点把里头的汤圆连同汤汁一并捞出，分别装在三个碗中。 每个碗都是简单地盛着六颗小汤圆，个头很小。糯米团本就难以消化，现在是晚上，许母和宝宝老少肠胃消化都不太好，容易积食。 时隔不到两个小时，三人又坐回到饭桌前，宝宝享受地用勺子舀起一颗小汤圆，小口小口地咬着。许母也是这样尝试地咬着，很甜，甜到心底去了。 特别是喝上那么一口浓浓的甜汤，许母只觉得接下来一年都能幸福到底了。 “好甜啊，娘，我觉得比麦乳精还要甜。”宝宝瞧见外婆直接端起碗来喝，也跟着用勺子舀了一口汤汁喝着，立即惊喜地抬头和娘说道。 在她之前的认知中，麦乳精天下第一甜，红糖水第二甜，那些五彩的糖果第三甜。今天这个红糖水着实是惊艳到她了。 说完后，宝宝回味了下，又是皱着小眉头脆生生道，“不过这小汤圆有点粘牙齿。” 许母老人家牙齿缝也有点大，稍显松动，咬起那小团圆也觉得有些粘牙缝。好在那甜甜的滋味能够让她顶住这粘牙的程度，那六颗小汤圆全都吃完。 今晚许晚秀还是和往常一样，到了时间点就喊宝宝睡觉，给她讲着睡前故事。 夜里家属楼静谧，房间只剩下许晚秀柔柔的说话声，述说着那童真的故事。 另外一头，一群执行任务的人蹲守了将近两个月，终于在这月圆之夜准备收网。突然风吹草动，双方交敌，厮杀打斗，寒光乍现。 一片肃杀之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站在赵国强身旁的战友却是敏锐地注意到，他此时脸上并无完成任务的喜悦，反而面色发白，下颌紧绷，唇齿相咬着，像是在克制些什么。 “老赵！”随着他的一声惊呼，周围的人也都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当下轻松的氛围又紧张起来。 第二天，许晚秀刚吃完早饭，好说歹说才把许母从厨房里劝出去陪着宝宝，她则进厨房去洗碗。 突然外头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原本许母在外头，许晚秀是不用出去的。可随着那敲门声急促地传来，她这心底也是一阵发慌。 当下果断地放手手中的碗吗，双手胡乱地在炉灶旁的抹布上擦了擦，许晚秀就跑了出去。 原本听到敲门声，许母和宝宝说好后，正起身准备去开门，就见自家闺女猛地冲出来，她连忙喊道，“秀秀你慢点！” 手扶上门把手用力一压，门打开，许晚秀就瞧见外头站着的，面色不算很好的李卫国。和好几年前是一模一样。 她面色也跟着发白。 李卫国瞧着她这幅模样也不好受，知道这国强媳妇是猜到些什么，他低叹了口气，说道，“弟妹，国强受伤了，这会儿在军医院，你收拾下，待会我带你一起过去。” 这话和当初是简直是一字不差，也证实了许晚秀那担忧的猜测，她面色又惨白上三分，隐藏在裤腿下的腿也在发抖着。 许母跟在自家闺女身后，自然也听到李卫国说的这番话了。当下心底咯噔一声，惊得“哎呦”一声，她连忙上前搀扶着秀秀，连忙出声问道，“我家女婿现在怎么样了？严不严重？” 这到底是什么命啊？这盼来盼去的，等了两个月就等来这么个坏消息，许母也是崩溃的。她最怕的是闺女撑不住，也怕女婿撑不住啊。 许晚秀很快从悲拗中脱离出来，勉强平稳着声线开口说道，“我这就进去拿东西。” 她伸手拍了拍许母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反过来安抚着，而后快步走进房间翻着钱，其他的什么都顾不得了。 宝宝感受到家里原本平静的氛围突然凝滞下来，她起身想去找娘。 许晚秀却是一心想着快点赶去军医院，只是急匆匆地交代着宝宝，“宁宁，你在家听着外婆的话，娘先出去一趟。” 她脚步都不带停顿一下，话刚落人都已经走到了门外，和李卫国说道，“卫国兄弟，咱现在就过去吧。” 李卫国知道她心急，当下和许母点头致意，就连忙和许晚秀一起离开。 宝宝见娘看都没看自己一眼，有些委屈地瘪瘪嘴就想跟着冲出去追上娘，还是被许母给一把拉住了。 许母担忧地望向门外，人影早就不见了，这才低头揽住宝宝的柔软身子，勉强露出慈祥的笑容哄道，“宁宁乖啊，你娘有事出去，外婆陪着你玩。” 好在孩子的委屈来得快去得快，被许母巧语哄着，很快那股委屈的情绪就散去，很是大度说道，“算了，娘忙我也不打扰她，外婆你快过来陪我玩。” “哎好，宁宁可真乖。“许母见把外孙女哄好，心情才稍微放松些，当下牵着宝宝的手往客厅那走，坐下继续玩着刚才的游戏。 只是宝宝会时常嫌弃说道，”外婆，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呀？怎么又在发呆？“ ”哦好，外婆下次不会了。“许母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勉强打起精神来陪着宝宝继续玩。 那头许晚秀一路紧跟着李卫国往军医院那走，途中李卫国怕她累着，还问过她要不要休息。 许晚秀全都给一口拒绝了，她摇摇头道，”不用了，我不累，咱还是赶紧去医院吧。“ 李卫国三言两语也说不清赵国强的伤势，或者说是不忍说的，所以许晚秀现在对赵国强的伤也不是很清楚，也正是这种未知让她更加担忧。 就这样一路没停地向前走着，甚至速度都接近跑了，原本三十分钟的路程硬是二十分钟就到达了。 走进军医院时，许晚秀的小腿都在发酸发抖。李卫国之前来看过赵国强一次，当下直接领着许晚秀走到赵国强的病房前，回过头来和许晚秀说，”弟妹，国强就在里头了。“ 临了最后一步，原先那么焦急盼着到军医院的许晚秀，此时却是胆怯了。她害怕，怕赵国强伤得太严重，是自己所不能承受的。 李卫国直接把门推开，领着许晚秀进病房。许晚秀深吸一口气后，跟着走进去，她下意识地望向病床的方向。 同床共枕几年，那么熟悉的人就这么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许晚秀只觉得心是钝痛的，复杂无比。 赵国强听到门推开的声音，知道这是许晚秀过来了。他略显疲惫地睁开眼睛，望向门外那柔婉的女子，笑着开口说道，“秀秀，你来了。” 实情 实情 许晚秀瞧见他就这么温和地浅笑着, 心上似有一阵凉风吹过，一瞬间所有的焦急迫切烦躁都得到缓解。 她快步走到病床边, 入目就瞧见赵国强的右腿被绷带缠绕着, 看得出来是打了厚重的石膏。 “国强，你没事吧？”许晚秀担忧地问道，她望着赵国强, 想从他的神情中窥探一二, 生怕他为了哄自己而隐瞒病情。 比起上回他腹部受伤，许晚秀来到医院时他还在昏迷, 这次起码他是醒着的。 可许晚秀吊着的心并未因此落下,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 这次受伤怕是并不比上回轻。要不然的话, 李卫国也不至于那般慌张。 听了小姑娘的问话, 赵国强指着自己平放在床上打着石膏的右腿道, “其他地方都没事，就是右腿这骨折了，伤得有点严重, 需要养着。”说到这, 他垂下眼眸, 掩住了眼底翻滚着的情绪。 “其他地方没事就好, 都说这伤筋动骨一百天, 这打了石膏，咱回去好好养着就是了。”许晚秀听了顿时松了口气, 骨折这个伤势是显然可见的, 没有其他地方受伤就好。 她素来心细, 这次关乎到爱人的身体健康，精神一直紧绷着, 也一时没有注意到赵国强那低垂下的眼眸，没有感受到李卫国站在病房门口处那担忧的眼神。 赵国强怕好兄弟说漏了嘴，主动开口说道，“卫国，我这里有晚秀陪着，你就先回去吧，待会部队你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他会把自己的病情和许晚秀说清楚，但不是现在。 小姑娘这会儿情绪不对劲，他若是把真正的病情都说给她听，赵国强实在是怕她承受不住。她最是知道自己热爱什么的，而现在所热爱的东西未来他却再也无法拥有，许晚秀怕是会伤心死。 李卫国听了知道好兄弟这是不想自己在这，免得回头泄露了这回事，也就点点头平静道别，他说道，“行，那老赵你先休息着，弟妹就辛苦你了，我先回部队里忙着。” “好的，卫国同志实在是辛苦你了。”许晚秀点头笑着道谢，甚至是周到地送李卫国到病房外。她倒是没有多想，李卫国是政委，要处理一整个团里的事情，自然是忙的。 上回赵国强受伤，他也是赶着回去部队里处理事情，经常都是夜里才过来看赵国强的。他们俩的兄弟战友情，毋庸置疑。 许晚秀走回到赵国强躺着的床旁边，瞧着他这副虚弱的模样到底是心疼。她柔声问道，“国强，你吃过早饭没有？今天这右脚需要喊护士过来帮忙换药吗？医生他是怎么说的，接下来需要怎么治疗？” 她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抛出，字字句句都是关切。 赵国强沉寂了许久的心终于又有一股暖流缓缓地自心间流动着，他笑着，耐心地回答着说，“吃过早饭了，饭堂里的人有送饭过来，护士待会查房的时候会过来帮忙送药，医生也会来复诊的。晚秀你不用太担心，在军医院里，一切都是有着落的。” 他所热爱着的部队和国家，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为其拼过命受过伤的人，受到任何一点不公平不妥当的待遇。军医院一定程度上，是军人们受伤了养伤时，最信任的归处。在这里，他们会得到最好的照护和医疗待遇。 更别提还有并肩作战共同历经生死的战友，和亲密无间的家人了。 “那就好那就好。”许晚秀听了也是松了口气，她连着重复了两遍，心底稍微安定下来。她拉了张凳子在病床边坐下，问着赵国强，“那你现在腿是不是很疼啊？我也帮不了你什么。” 如果说是能够揉捏捶打伤到的肌肉，许晚秀也还能帮上一点忙。但现在赵国强是骨折了，右腿只能打着石膏绑着绷带老实地躺在床上，她是想帮也帮不上忙。 看着爱人在受苦，她却无能为力，实在是太难受了。 “腿是有点疼，慢慢养着就是了。”赵国强抬起手拍了拍许晚秀的手，而后一把握住，像是把自己的全世界都揽在怀中，这会儿才有了些许真实感。他缓缓说道，“谁说你帮不了我了，你光是在这陪着我，我就跟着开心不少。” 这男人。 看着赵国强还能这样有说有笑的，许晚秀还是挺高兴的，她也难得放松些，笑着打趣道，“你是越来越会说这些哄人的话了。” “小姑娘总是需要哄的，不是吗？”知道她心情稍微好些了，赵国强也笑着跟着打趣道，“不过确实，我这回出任务将近两个月，连年都是在外头过着，有点想吃你做的饭菜了。” 许晚秀做的饭菜好吃，总是带着家里的味道。这是以前赵国强就知道的事，可等到这回这么长久的，两个月没有见到心爱的人时，他无比想念家里的饭菜。 偶尔在饿了吃干粮应付着时，他总会想起家里那热腾腾的别致的，都是照着自己口味来做的饭菜，更想念着那个为自己洗手作羹汤的爱人。 许晚秀没有想到他说的这般简单，当下笑着答应道，“这事简单，我陪你坐会，待会回家去做些你爱吃的饭菜带过来，在外面那么久你肯定也吃不好的。” “还有你在这里住，我回去得顺便带些平时用的毛巾被子，水壶和饭盒那些过来。”她笑着说道，好在有了几年前那回的照料，那些东西全都还留着，这会儿也不至于太过于慌乱。 赵国强听着她这些关切的话，也没有拒绝，只是笑着点头应着，而后又不忘交代道，“你也别太累了。” “国强你就安心养伤好了，家里还有娘帮忙着，我不会太累的。”许晚秀笑着说道。 说起这个，赵国强柔情满目，他淡淡地说道，“我受伤的事就先别和宁宁说了，免得小孩子心急，反倒添乱。” 知道他这是担心孩子，又怕闺女惦记着爹爹，成天闹腾着要往医院来看爹爹。 这医院脏乱细菌多，小孩子容易感染，少来甚至是别来总归是好的；再就是许晚秀在家里和医院来回奔波，要是再加上自家闺女在其中闹腾着，只会给许晚秀增添负担。 这些许晚秀能想到的，自然也是赵国强所能够想到且在担忧着的。 她点头答应道，“你就放心好了，这事儿铁定不会说给宁宁知道的。你出门的这两个月里，她总是念叨着爹爹什么时候回来。昨天家里做汤圆，她也是动手做了，说是要留些出来等爹爹回来吃。” 说到这里，许晚秀目光中都是笑意，小孩子的一些不经意间的小举动，总是能够让人暖心。 赵国强听了也是忍不住一笑，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说道，“那就中午吃吧，免得回头放久了这汤圆该坏了。”虽然不知道这“汤圆”是什么，但只要是许晚秀琢磨出来的吃食，那肯定都是不错的。 再说了，小孩子的心意总是难得，赵国强只要想到闺女给他留了亲手做的汤圆，就嘴角带笑，当下无比期待着。 受伤了的男人反倒更像是孩子，对于某种想要的东西无比渴望。左不过是件小事，许晚秀笑着点头应道，“那行，我待会把那汤圆给煮了，中午一起给你带过来。”她话说完又顿了顿，“我做的汤圆，也给你留了点的。” 领会了这其中的意味，赵国强没忍住闷笑出声，“好，你们母女俩做的汤圆，我中午可全都要试试。” 许晚秀听完他这近似宠溺的话，总觉得小脸有点发烫。估摸着时间也不早了，赵国强这里也没什么事需要帮忙，惦记着早点回去做饭带过来，许晚秀开口道，“国强，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家一趟准备东西，做好饭再一起带过来。” “嗯好，饭菜不用做太多，能吃饱就好。那些毛巾什么的要是太重，就分成几次带过来，不急的。”赵国强细细地交代着。 望着小姑娘走出房门的倩影，在拐角处消失，赵国强嘴角仍旧是带着笑，温暖又舒心。 但几乎是许晚秀前脚刚走，后脚之前给赵国强处理伤势的老医生就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学习的护士，其中一个端着腰盘，是要准备来换药的。 赵国强瞧着这群人一身白大褂，消毒水的味道在病房里愈发浓郁。思绪回到刚醒来时，这个老医生叹着气说的那些话，无比惋惜。他原本弯起的嘴角慢慢地下垂，直至抿成一条直线，毫无波澜。 那头许晚秀也几乎是脚步没停的，一口气走回家。 许母在家等得焦急，就连到了时间点准备进厨房里做午饭，那也是心不在焉的，晕过头地把切好的肉片装盘，又放到水里冲了一遍。等到冰凉的水滑过老皱的手，她老人家才反应过来，连忙倾斜着盘子把里头的水给沥干，放到一旁备用。 没过一会听到外头门响，许母反应过来立即跑出去开门，就见闺女面色还是有些惨白，到底是比早上刚出门时好多了，脸上也有了星末点笑意。 甚至于好会在外孙女扑过去要抱抱时，她一把抱住宝宝笑着哄道，“宁宁在家有没有听话呀？娘刚才有事出门去了，临时接到的任务，经常都要出门去。宁宁自己在家，肯一定要听外婆的话喔？” “可是，可是现在学校不是还没开学吗？”宝宝听了娘的话，有点呆愣，她没忍住辩驳道，仍旧记得之前许晚秀说离开学还有好几天。她迫切地想要听到娘拒绝，这才刚玩没几天，娘就要出去忙了。 “学校是还没开学，宁宁记性可真好。”许晚秀笑着揉了揉宝宝柔软的黑发，而后解释道，“这回是忙外面的话，对娘来说很重要的，娘也是实在没办法。” “那好吧。”宝宝当下委屈地瘪瘪嘴，还是点头答应了。她是个乖孩子，娘说有重要的事那就一定是有重要的事，她不能耽误到娘。小小年纪的她，已经有了这些意识了。 哄着宝宝去客厅自己玩着，许晚秀立即和许母说道，“娘，我先去洗手，然后来厨房做饭。” “哎我都已经在做饭了，秀秀你坐着就好。”许母是下意识地说道，又想起自己惦记这么久的正经事，她急忙跟上自家闺女的步伐问，“秀秀，你和娘说实话，女婿到底是怎么样了？伤得严重不？” 她老人家也是干着急一早上了。 好在此时许晚秀走进厕所，许母焦急得也跟着走进去在她身后问着，声音说不上大。许晚秀先是比了个安静的手势，走到厕所门口探头看了眼外头客厅的动静，再是转身把厕所门合上了，这才开口和许母说话。 “我刚去军医院看到国强了，他精神还不错，其他的也没多说，就是右腿骨折了，这会儿正躺在床上修养着。” “嘶，老天保佑啊。”许母几乎是下意识地深吸口气，就知道女婿是出事了。听到许晚秀说完后，她既是心疼又是庆幸，她在心底默默地庆幸着：好在只是骨折，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许晚秀见老人家缓过来了，她这才交代道，“国强的意思是，他受伤的事先不要让宁宁知道，免得回头这丫头闹腾着要去医院立看爹爹。” “应该的应该的，我肯定守好我这把嘴，绝对不会说出去的。”许母听自家闺女这么说，连忙点头应道。 反应过来后，她又是问道，“那女婿现在一个人在医院，我去做点饭菜给你拿过去吧。对了听说这骨头伤到了，得喝猪骨汤，这好得快，我这就去煮上一锅。” “行，那娘你先去洗点猪骨煮汤，待会我来做菜好了。”许晚秀交代着，她顿了顿又是温柔地笑道，“国强说想吃我做的饭菜了。” 明明是这样紧张伤心的时刻，可许母偏偏就感受到了闺女和女婿那黏腻的感情，她挥挥手说道，“行了秀秀你赶紧洗手来做饭，我先去煮汤。”既是女婿惦记着自家闺女做的菜，许母说什么也没有再包揽做饭菜这份活的理由的。 她说完急匆匆地转身往厨房走去。好在平时家里爱煮汤，像猪骨头这些都是常备着，这会一拿出来洗净，就能下锅用来熬汤。 许晚秀一洗完手，也是赶紧走进厨房。汤圆可以留着最后再煮，她做的和宝宝做的各煮两三颗就好了，免得赵国强回头吃太多，难以消化。 依这男人的性子，且不说这汤圆好不好吃，就凭着汤圆背后的这份情意，他也会全部吃完的。 家里的食材每回许母去集市买时，都会买多些放着。前几天刚去买过，这会儿家里的食材还有很多，许晚秀拿出来就直接能用。 许母把猪大骨连同其他山货放进锅里煮着后，就站在闺女身旁帮着打下手。 前前后后忙活了将近一个小时后，剩下的收尾工作交给许母，许晚秀则快速地进屋去准备毛巾那些东西，再是把之前用的铝制饭盒和汤锅都拿出来用热水烫过，开始装菜。 许晚秀知道赵国强爱吃什么，养伤期间又得吃清淡些的，她也是照着这两个要求做的。这会儿先是往饭盒下面装了将近两碗的饭，再在米饭上面放着肉菜，另外一个汤盒则装上骨头汤。 剩下的一个小点的铝制饭盒则用来装刚煮好的汤圆。 “装多点菜，女婿这会儿吃着你做的饭菜，说不定胃口好还能多吃些，早日把身子给养好。”许母站在一旁感叹说道，她说，“秀秀回头你带我去趟医院，我记住怎么去怎么回了，回头也能帮着去送饭。这女婿伤筋动骨的，我总得过去看看才安心。” 她是既心疼女婿受伤，又心疼自家闺女来回奔波，这阵子怕是都得忙活着。 “哎好娘，等我把医院的事稳定下来后，我就带你去医院看下国强。”听了许母这些话，许晚秀原本拒绝的话语到嘴角边又重新咽下，点头答应道。 她不能阻止许母想去看病重女婿的一片心。再者说，很快就要开学了，她得忙着去学校里上课，来回跑医院也可能会有顾及不到的时候。 先带着许母认下从家里到医院来回的路，日后有需要她帮忙送饭时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装好饭，把饭盒和汤盒都放进包裹里，再是提着另外一包裹的杂乱用品，许晚秀抬头和许母说道，“娘，那我就先去医院了，你和宁宁就早点吃饭吧。” “哎好，有我在家你就放心好了，宁宁现在很乖，你也不用太担心。”许母点头应道，她跟着送自家闺女到门口。 宝宝原本坐在地上玩着她的彩色小卡片，听到声响连忙跑到门口，就见娘提着大包小包东西要走，她连忙凑过去拉住许晚秀的衣袖，不舍说道，“娘，你真的要出去了吗？” “对啊宁宁，娘有事出去一趟，忙完就回来了。”许晚秀望着到自己腰间高的闺女，笑着应道。 这事之前就知道，宝宝听到娘这么说，知道她一定有急事，倒也没缠着，而是懂事地松开原先抓住娘衣袖的手，退到一旁糯糯地点头应道，“那好吧，娘你忙完一定要早点回来。” “好的知道啦，那娘就先走了，宁宁再见。”许晚秀双手都提着东西，不方便挥手。宝宝听到这道别语，却是立即伸出右手挥挥手道别。许母在一旁揽住外孙女，也学着挥挥手道，“好了秀秀，你快去吧，我们两个在家里肯定好好的。” “好。”许晚秀点头应着，这才转身走到楼梯口往下走。她走出家属楼后就没空想其他的，只是脚步不停一口气直接走到医院。到了住院区，赵国强的病房就在拐角的第一间，她轻轻地推门而入。 就见躺在床上的赵国强望过来，瞧着精神还不错。 “国强你没有睡会吗？”许晚秀走到床头边把手中的包裹放下。 因为床头柜的位置有限，她把装着饭盒的包裹放到上头去，另一个装着杂物的包裹则直接放到椅子上。 赵国强看着许晚秀的目光柔软，他笑着开口回道，“昨晚睡了，这会儿正精神着。刚才医生过来看过了，右腿好好养着就好，护士也来换过药了。” 他知道小姑娘最是担心些什么，所以一见到她就主动交代着这些事。 “那就好，我给你做了爱吃的菜。待会先吃汤圆吧，这个放冷了就不好吃了。”许晚秀笑着说道，心底也是跟着松了口气。 她从包裹里头把两个铝制饭盒和一个铝制汤盒全都拿出来放在床头柜上，再是打开装着汤圆的饭盒盖子，拿着碗和勺子烫过热水后，这才给他装着。 “外头沾着一抹绿的小汤圆是宁宁做的。”许晚秀笑着说道，帮忙扶着赵国强坐起身靠在床边，这才把装着汤圆的碗递给他。 赵国强伸手接过，先是闻到一阵甜腻的糖水味，再是瞧见黑浓的汤汁中时不时露出白色的圆丸子。 他用勺子轻轻地搅拌几下，果真是瞧见两三颗长得不太圆润，沾着绿色星末点的汤圆。赵国强心下默然，知道剩下这两三颗长得圆润的白团子是许晚秀做的。 他原本是想随意舀上一颗吃的，不经意间抬头却是见小姑娘期待地看着自己，赵国强心念一动，面色如常地舀了一颗圆润的白丸子送入嘴中。 先是甜腻的红糖水味，轻轻一咬，就尝到了汤圆软而糯的滋味。 说实话，赵国强平时不是很喜欢这种甜食，但到底是母女俩的一片心意，这汤圆也是真的甜到了他的心底。 他把嘴中的汤圆嚼了嚼咽下，这才抬起头看着许晚秀笑着说道，“这汤圆挺甜挺好吃的。” “好吃就好，你试一下宁宁做的汤圆。这孩子要是知道爹爹吃上了她做的汤圆，肯定得乐坏了。”许晚秀笑着说道。 赵国强点头答应着，而后试了那抹了绿点的汤圆，觉得味道也还不错。这番心思又是不一样的，自家闺女做的汤圆，他是吃得心安又满足。 时候也不早了，吃过汤圆后许晚秀又给他装了饭，舀上肉菜盖在白米饭上头，递给赵国强吃着。 再是喝骨头汤，赵国强吃完后笑着说道，“够了够了，我这吃得比过去两个月都饱。” “吃饱就好，家里的食材备得多，我晚上再做点好的带过来。”许晚秀笑着说道，她就着饭盒把剩下的饭菜给吃了，也算是垫着肚子。 赵国强在一旁含着笑看着，等小姑娘吃完后，病房安静了瞬。他也觉得这事不能再瞒，越晚说她该是越生气了。 气自己没有第一时间把最真实的病情告诉她。 赵国强开口说道，“晚秀，其实昨晚医生说，我这右腿哪怕是养好了，怕也是会有后遗症，不能再做剧烈运动。” 自行车 自行车 这话实属石破天惊, 许晚秀听完也是跟着沉默了下来，多次张了张嘴又合上, 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两人都知道, 不能进行剧烈运动意味着什么。赵国强是一名军人，不管是平时的训练、军事演习，亦或是出任务, 都需要健康, 能够承受高强度运动的身体，这样才能在危险来临时化险为夷。 而现在右腿哪怕是养好后, 也会留下后遗症, 不能再做剧烈运动。以许晚秀所了解的, 怕是赵国强很快就会迫于他的身体原因, 要么转为部队文职, 要么就只能转业。 无论是哪一样, 都与赵国强所热爱的背道而驰。 许晚秀想到这，望向赵国强。他依旧是淡淡地笑着，一如之前和自己相处时那般温暖有安全感, 像是依旧接受了这样的现实。 无奈之后的平静。 他始终是以最好的状态展现在自己面前, 把所有的失望落寞都藏起来。 “会好的, 说不定这段时间养得好, 医生就改变看法了。”许晚秀握住他宽厚的手掌, 坚定地说道。 既是安慰他，也是安抚自己。可军医院的医生对待这些最是慎重, 没有足够的把握, 又怎会说出这番话呢？ 赵国强回握住掌心中的柔yi, 笑着点头应道，“好, 这段时间就辛苦你和娘了，医生说应该过几天就能回家去养着，定时过来换药就好了。” “好，回家也好，在家到底是自在安静些，咱慢慢养着就是了。”许晚秀听了也是一喜，能过几天就出院的话，也是说明赵国强的情况在好转。 接下来几天，许晚秀奔波在家和军医院之间，负责给赵国强带送饭，再是拿些日常要的东西。她本来想着夜里要在病房这守夜的，却是被赵国强给拒绝了。 赵国强说，“晚秀真的不用了，我在这除了挪动不太方便以外，其他都还好。夜里我就睡觉，没什么事的。你白天来回跑也是累，在家里也能够好好休息下，再者是宁宁夜里没见到你，也会心慌的。” 说到许晚秀自己，她倒是不碍事，可到底是被后半句给劝动了。宝宝打小就爱黏着娘，平时睡觉总要听着娘讲睡前故事才肯睡。不管是中午还是晚上，哪怕是很困了，只要不是许晚秀在身旁哄着她，她也是不肯睡的。 虽说只要狠下心让她等困了，自然而然就会睡着，不管是许晚秀还是赵国强，甚至是许母，那都是不舍得的。 想了想许晚秀只好点头道，“那行，我就回家里睡，明早再给你带早饭过来。” 有时候她在病房里陪着赵国强吃完饭后走得晚，也能碰上李卫国那帮兄弟过来看赵国强。他们或多或少也都听到些风声，想劝人安慰点啥又嘴笨不会说，李卫国直接给他们使了眼色，让他们别提这些。 赵国强瞧见了也只是心暖地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期间护士每天都过来帮忙换药，许晚秀摸准了时间点以后，基本上都会空出这个时间段在场。她亲眼瞧见解开绑带拿掉石膏后，赵国强的右腿红肿紫青。护士在给他换药过程中偶有碰到，他也是咬紧牙关忍着痛。 许晚秀是看一次心疼一次。 好在过了大概四五天后，赵国强就得到医生的应允，可以出院回家养伤了。但从军医院到家里要将近半小时的路程，哪怕是可以拄着拐杖走路，那也是不方便的。 还是头天李卫国上医院来看赵国强，听说可以出院这回事，当即打包票拍拍胸膛说道，“这事就交给我好了，明早九点，我肯定在医院门口那等着你，送你回到家属楼。” 赵国强和许晚秀不由得对视一眼笑道，“好，那我们可就等着了。” 第二天九点未到，许晚秀本来想搀扶着赵国强，他却是坚持自己拄着拐杖走出去，两人站在医院门口等着。远远瞧见一抹移动得很快的影子向他们这个方向过来，仔细一瞧，是李卫国骑着单车过来。 他在赵国强面前停下，而后脚落地撑住单车不倒，笑着说道，“上来吧，我特意问人借的自行车。”这年头自行车是珍贵物，谁家有的那都是无比神气，格外爱惜，不会轻易外借给别人，生怕给磕坏碰坏了。 李卫国又是和许晚秀歉意道，“弟妹不好意思啊，你可能得走回去，我这车后面只能载着国强一个人。” “没事没事，你能够想到这个办法来帮忙已经很好了。我走回去也不碍事，很快的。”许晚秀挥挥手笑着说道，她招呼着赵国强，“国强，你先走到后座上去吧。” 这个时候赵国强也没有瞎逞强，他知道自己现在走路不方便只会耽误人，李卫国也是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过来帮忙的，当下他颔首应道，“好。”直接拄着拐杖到自行车旁边，而后侧身坐上去。 因为腿太长，他还得特意屈着。 李卫国注意到许晚秀担忧的眼神，笑着说道，“弟妹你就放心好了，我待会骑车注意着些，肯定保护着他的腿。” “真是多谢卫国同志了，我肯定是相信你的。”许晚秀笑着说道，她伸手想接过赵国强的那两根拐杖。 赵国强却是握紧手中的拐杖给拒绝了，他把拐杖给放到身侧，和许晚秀说道，“不用，我放在这里正好，不累人也不怕掉。” “那行，你们先走，我跟在后头慢慢地走回去。”许晚秀见一切都搞定，她笑着说道。 李卫国点头，问过赵国强扶稳没有后，就蹬了蹬脚板，自行车车轮随之滚动，往来时的方向驶去。许晚秀在后头跟着，她最近这段路走得多了，哪怕是疾步向前走着，也没觉着多累人。 家属楼里头，许母把客厅里宝宝胡乱摆放的玩具给收拾整齐，再是把从家门口到房间那条路的所有椅子什么都给搬到一旁，生怕回头阻碍到了女婿进出。 知道今天女婿要回来，许母也是高兴的。她原本说是让女儿带自己去医院看女婿，既是关心，也是想着日后可以和秀秀轮着去送饭。没想到女婿这么快就可以回家养着了，许母自然也就没有去过医院。 待会是女婿受伤以来，自己头回看到，许母是一个担忧啊。 早上宝宝还没醒时，许晚秀就已经出门去军医院了。好在宝宝醒来后没看到娘，也没怎么闹，乖巧地跟着许母吃早饭。她这几天倒已经习惯了娘白天出门，晚上也回来得晚，一天跑好几趟。 但此时瞧见许母收了她的玩具放好，又是搬椅子，宝宝好奇问道，“外婆，你这是要做什么？怎么突然就把我那些玩具收起来了？放在地上我想玩的时候随时可以玩啊。” 平时都是这样做的，怎的今天就不行了呢？宝宝迷惑不解。 “宁宁，外婆先给收拾着，这地上干净走着也方便，回头你想玩的时候再去柜子那拿就好了。”许母笑着说道，避开了宝宝刚才的问话。她也不知道现在和孩子说她爹受伤的事合不合适，索性也就不说了。 宝宝听了虽然还是不能理解，好在她这回没有再继续问着。 很快外头门敲响，传来许晚秀的声音，不等许母反应，宝宝就已经先她一步跑到木门那，小手搭上门把手用力一压，门啪嗒一声打开。 宝宝接着把门向自己这个方向拉开，不仅瞧见了心心念念的娘，还看见了许久不见的爹爹，她当即向上咧开嘴角喊道，“娘！爹！”说完就要冲去抱爹爹。 还是许晚秀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她揽靠在自己的怀中，笑着说道，“宁宁等会，你爹受伤了，现在还不能抱你，现在先让他进屋去休息好不？” 李卫国赶着回部队，今天这趟还是他请了假跑出来的，一把人送到家门口，打了声招呼就赶忙离开了。现在门口就只站着许晚秀和赵国强两人。 赵国强很久没有见到自家闺女，那也是日思夜想的，此时正望着孩子那笑着的脸庞，面色柔和。 “爹受伤了？是右腿那里吗？”宝宝听了一愣，低下头这才注意到爹爹的右腿绑着白白的东西，她有点懵，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只好顺着娘的话重复说道，“那爹你快进屋休息！” 许母也赶着跑出来，瞧见女婿拄着拐杖，右腿打着石膏，那精神面貌瞧着倒也不错，此时也是附和道，“对啊女婿，快进屋歇着，我全都给收拾干净了。” “好的，谢谢娘，您这阵子也辛苦了。”赵国强颔首笑着道谢，他拄着拐杖往房间那方向走。 许母侧身后退让出一条通畅的路来，一边摇头笑道，“不辛苦不辛苦，女婿你这平安无事就好了。咱好好在家养着，很快就能够好的。”她还不知道女婿真正的病情，只知道他是骨折了，还以为只要在家养上两三个月也就差不多了。 “哎好。”赵国强点头应道，他拄着拐杖走得平稳，移动起来倒也还方便，直接进了房间，坐在床上。许晚秀上前帮忙扶他躺上去，这才转身去厕所洗手，打算再舀一勺子水给他洗手。 只宝宝黏着爹爹，小小年纪的她担忧地瞧着爹爹的腿，凑到赵国强身旁小声问道，“爹爹，你是不是很疼啊？”父女俩的感情好，宝宝本就时不时念叨着，两个月没见倒也没有半点儿生疏。 “不算疼，现在好多了，宁宁这阵子在家有没有乖乖地听娘和外婆的话呀？”赵国强笑着哄着自家闺女，也难得地学着许晚秀平时的样子，话尾带了点语气词，搭配上他那张稍显严肃冷硬的脸，有些许怪异。 但偏偏那柔和温暖的目光，多多少少削减了几分那种怪异。 “宁宁当然有听话，就是很想爹爹。还有啊，娘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忙，总是出门来回好几趟，都没有什么时间陪宁宁玩。”宝宝嘟着嘴抱怨道，这些都是她的心里话，在向来疼爱自己的爹爹面前，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赵国强闷笑出声，伸手揉了揉自家闺女的小脑袋，内心是蕴满了无限柔情。他笑着说道，“你娘最近确实忙，她也很疼宝宝的，等她闲下来肯定会陪你的。爹爹这阵子都在家里休息，可以陪着宁宁玩。” “当然，之前那些跑跳的游戏，爹爹暂时还是玩不了的。”瞧见小家伙瞬间亮闪起来的眼神，赵国强顿了顿又是补充道。 哪怕是这样，宝宝也已经是很高兴了，她笑眯了眼，嘴角的小酒窝弯弯，和许晚秀的是一模一样。这会儿正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应道，“好耶，爹爹你都好久没有陪我玩了。” 末了说完后，她又学着以前爹娘的样子，凑到赵国强右腿那，轻轻的呼着气。而后又是抬起头来笑着望着赵国强说道，“宁宁刚呼呼气了，爹爹有没有觉得舒服些？” 以前宝宝刚学走路时，哪怕是照顾得再精细，身旁总是有人跟着，但也经常会摔倒到地上。小孩子摔倒了总是先要看看周围有没有大人在，若是有人在的话那自然是哭嚎着要哄。宝宝当初也是这样子的。 不管是许母亦或是许晚秀，都会凑过去在她摔疼了的那处轻轻地呼着，然后柔声哄道，“呼一下就不疼了，宁宁现在觉得还疼不？” 许是心理作用，每回宝宝还真就觉得没那么疼了。这会儿她也是在用小孩子所认为最好的法子，来对待着向来疼她的爹爹。 赵国强自然是知道这个法子的，他瞧见小小一只的闺女像模像样地呼着气，想为自己减轻疼痛，也是高兴的。 就这样，赵国强回到了家里修养，许母每天都精心地准备着饭菜，还特意问过自家闺女，女婿这样子有什么是不能吃的，再是细心地准备着。 许晚秀也是跟着轻松不少，不用在家里和军医院间来回折腾。 医生交代了最近十天要去换一次药，许晚秀想着来回折腾也是麻烦，系统空间里也还有多年前完成任务后奖励的自行车票，某天夜里她问赵国强，“国强，要不咱也去买辆自行车吧？要不然每回去换药也是不方便的。” 他们家是有这个钱和实力的，现在没买自行车是因为暂时没有需要用到的地方，家属楼这边也很少有人买过自行车，他们不想做这个引人注目的一家子。毕竟谁家都不容易，家里能拥有一辆自行车的，那都是能够让全家有脸的事。 这些自然也是赵国强先前所考虑到的，他此时颔首道，“这回我要去军医院换药，来回不方便，那都是有目共睹的事，谁也不能多说些什么？” 许晚秀不一定够力气骑着自行车送他去医院，只能让他那些好兄弟谁有空的帮忙载着去军医院，但也不能每回都麻烦李卫国去借自行车，总归是不好的。 这样想着，买自行车的理由似乎已经足够充分。赵国强闲暇之时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偶尔也会想起这件事。此时听到许晚秀这般问，他才表露自己的心思。 知道他这是同意的意思，许晚秀笑着点头说道，“那行，等我找个时间去县城百货商店那，应该也是能够买到自行车的。”最好是赶在赵国强去军医院换药的日期之前。 就是这自行车虽然贵，票也难买，每回只要百货商店进货了，很快就会卖空。毕竟这可是三转一响里头比较有面子的，多少家爹娘盯着，要买回来给孩子作新婚礼物。 赵国强点点头应道，“那行，晚秀你回头去县城里看看，要是有的话就直接买回来。”他突然又皱了皱眉头道，“就是这自行车票，多年之前倒是有发过，我想着不需要就换给别人了。” 想了想他又说道，“不过也不碍事，等回头卫国上门来时我再交代他去帮忙换一张。”自学车票之前有发过，自然也有人攒着不舍得花的。这票值钱，卖给那些真正想买自学车却没票的，也是能够换个几十块的。 “不用，自行车票的事你就不用担心好了，我自然有法子解决的。”许晚秀笑着眨眨眼俏皮说道，也没具体说是用什么法子。 赵国强是知道她这几年认识的人多，不管是先前的微角报社，还是和县城那成衣铺合伙做生意，多多少少也攒了不少钱，要找到人换张自学车票或许还是可行的。 小姑娘信誓旦旦地把这件事揽过去，赵国强也没有再拒绝，他笑着说道，“那行，自行车票的事就先交给你来办，要是实在不行，你再和我说上一声。” “还有，既是自行车票的事由晚秀你来拒绝，这自行车的钱自然该由我来出的。我那张存折你是知道的，千万别省着。”赵国强笑着说道。 早在之前，赵国强就把自己发放工资的那张存折交给了许晚秀，让她想买什么就买，不用省着，再说平时打理这个家里也是要花不少钱的。 当时小姑娘笑着接过，明亮的眼眸里盈满笑意，闪着星光，俏皮地说道，“国强你这是要上交工资吗？” “嗯，都是应该的，我安心。”赵国强当时是下意识地点头应道。 把工资卡交给自己的爱人，赵国强能够安心，似乎能够永远地留住这种家的感觉。 光是这背后的寓意，哪怕是许晚秀自己也有足够的钱，她也是不会拒绝的。她和赵国强闹过后，便当着对方的面，把那存折放在了房间里的衣柜的最底层，掩藏在一堆衣服中。 她笑着和赵国强说道，“存折就放这里好了，就咱俩知道，以后要用钱的时候直接来这里拿存折就好。我是这样，你也是。” 闻言赵国强心暖，他笑着说道，“那存折里的钱我平时很少用，都攒着。我自己身上还有一张存折，是平时完成任务的奖励补贴，够用着的。那张存折你尽管拿去用就好了。” 现在他说的就是这件事，示意让许晚秀拿那放在衣柜里的存折，取点钱去买自行车。 许晚秀听懂了他的意思，这个时候也没有和他多辩驳，只是笑着应道，“好啦我知道的，你就少操心这些好了，好好休息，我能够处理好的。” 因为距离学校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新学期又是带着五年级毕业班最后冲刺的时候，许晚秀赶着先把家里的这些琐碎事也处理好。 索性也就挑了个日子进县城去，她这回目标明确，直接就感到百货商店门口那。许晚秀走进去，问最靠近门口的那个柜台的售货员说道，“同志你好，现在有没有自行车卖啊？” “往这里直走，拐角处那个柜台。”那售货员百无聊赖中听到有人问这些，惊讶地抬起头望向眼前女子，瞧着衣服还不错，她也就随手往里头一指。 “好的多谢同志。”许晚秀笑着道谢，也就直接按照刚才售货员所指的方向往里头走。 说来也是凑巧，前头百货商店里刚进了三辆自行车，许晚秀来的时候正好只剩下最后一辆。是凤凰牌的自行车，她检查了一遍没有啥大问题后，就直接掏出钱和票给买了下来。 顺利快速到那售货员都是一脸惊讶，她之前碰上的再有潜力的顾客，那都是瞧了再瞧，能够来一趟就直接买回去的实在是少之又少。好歹这也是三转一响啊。 骑着新买的自学车，许晚秀直接往家属楼的方向奔着。她之前是会骑单车的，只是到底是不习惯这种老式的自行车，又是许久未骑，刚才也是上手也是晃了好一会才稳当下来。 这会哪怕是骑着崎岖不平的山路，那也是很顺畅的。不过为了小心起见，许晚秀还是稍微放慢了速度。 她在路上想着，有一辆自行车终究还是不一样的，去哪儿都方便。不向之前，每回进县城都得去搭便车，还得欠下别人的人情。 从县城回家属楼的路程其实还挺远的，骑自行车本来就比搭便车慢，许晚秀脚上不停地蹬着，很快还是回到了家属楼楼下。 不少人军嫂瞧见了她骑着自行车回来，都在互相交头接耳，无非是在说些正常的酸话。毕竟这是自学车，又是家属楼这边少有的。 许母是知道闺女今天是要去县城买自行车的，内心也是激动。那可是三转一响啊，自家从来都没有过。她在家估摸着时间点，就牵着外孙女下楼来等着。 老远地就瞧见闺女骑着两轮子飞速地过来。 老样子 老样子 “哎呦, 这就是凤凰牌自行车？瞧着可真是气派。”许母看着停在眼前的自行车，和自己想象中的是一模一样, 她伸手轻轻地摸着那光滑柔软的座椅, 生怕一用力，自己那粗糙的手就把这座椅给刮花了。 宝宝同样是好奇地在瞧着那单车，她不知道这自行车是如何地珍贵, 此时看完后也只是好奇地仰起头问道, “娘，这两个位置是可以坐人的是吗？” “对啊, 等下回娘有时间了, 就载着你出去吹吹风。”许晚秀笑着点头应道, 她又是和许母说道, “等下回去县城, 我也能直接载着你们过去。” “哎好, 这有了自行车到底是方便着些的。”许母笑着点头应道，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就说道, “那这自行车骑回来放哪？你一个人也很难抬上去啊。” “就放下面好了, 我在这轮子上上锁, 没人会碰的。”许晚秀笑着说道, 家属楼楼道口旁是有停放的位置的, 只不过一直空着。她在百货商店那买完自行车后，还特意地又买了一个锁。 上锁后放在这里也不怕, 这个时候的人在道德方面比较能自制, 部队里哪怕是家属楼也是有人在巡着, 要是被抓到了罪名可不轻，少有人会冒这个险。 许母张了张嘴想说这样不安全, 可自家闺女又是真的没法子把自行车搬上楼去，要是女婿腿没事就好了。 “好了这自行车就先放这吧，明天国强去医院也能方便着些，咱们先上去吧。”许晚秀把自行车推着放到楼梯口角落去，蹲下身在后轮那上了把锁，接着把钥匙给攥在手心里，走过去笑着牵起宝宝的手，和许母说道。 一大一小一少三人上楼梯，只留下凑热闹的在那看着这新买的自行车。她们讨论归讨论，也正如许晚秀所想的那样，是万万不敢伸手去碰的，要是回头坏了怪罪到自己身上，那可真是罪过了，简直是天降横祸。 赵国强在房间里休息，知道许母带着宝宝下楼去等着，他心底也是焦急又带着几分期待。 很遗憾这么有意义的时刻，他没能陪在小姑娘身旁共同见证。 此时听到外头开门声，以及那温柔的说话声，他沉寂许久的心暗自期待着，那股焦躁突然消逝，心底仿佛有颗定海神针告诉着他：再等会，她很快就会进屋的。 脚步声慢慢逼近，越来越大声，赵国强原本压成直线的嘴角也慢慢地向上扬起。 许晚秀走进屋时，就见赵国强靠坐在床头边，嘴角噙着笑，看得出来心情还是不错的。她也是跟着扬起一抹浅笑，说道，“国强我回来了，今天运气好，正好赶上了百货商店的最后一辆自行车，是凤凰牌的，我就直接给买回来了。” “能买到就好了，说来确实是咱运气好些的，平时听那群兄弟说，百货商店每回进自行车都是一下子卖空，有时候早早去排队都还买不到。”赵国强笑着说道，他的心是安的。 他之前瞧见过许晚秀去衣柜那里拿存折去取钱，知道这自行车是用他的钱去买的，这就够了。在这一方面，赵国强又是很有大男主主义的，他想要给自己的爱人和孩子花钱，觉得这才是这么辛苦奋斗的意义所在。 到了赵国强要去军医院复查换药那天，因为事先和李卫国说过，喊他来帮忙，他一大早就到家门口了。赵国强拄着他的拐杖出门，许晚秀跟在身旁。同样的是，李卫国载着赵国强出发，许晚秀在后头跟着。 原主念高中时认识过一个好朋友，关系好，也是跟着小女孩学过骑单车的。这事许母是知道的，所以许晚秀和赵国强、许母说自己去买自行车骑回来时，他们也没有太过惊讶。 就这么侥幸地蒙混过关，不用再去费心思来想理由，要不然光是解释之前怎么学自行车的，就足够许晚秀想好久的了。 到了医院，李卫国倒也没有和之前一样离开，而是跟着赵国强和许晚秀进去。他今天刚好休假，不用急着去部队处理事情。 还是之前的那个老医生，护士帮忙拆了石膏后，他坐在椅子上俯身过去检查着赵国强的腿，看诊触诊的时间过长，大家都是沉默着。许晚秀站在一旁，瞧见赵国强的右腿依旧是红肿着的，但已经不像之前那般青得发紫了。 那老医生检查完后直起身子，笑着说道，“你们就放心好了，这阵子养得不错，骨头愈合得很快，比想象中的好，回去接着好好养着。” 许晚秀听完后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连带着赵国强也是面带笑意。恢复得好就好，好好养着总是充满希望的。 李卫国在一旁听了也是高兴，只是...他发现赵国强夫妇俩都似乎是没有多想，他和赵国强关系好，还是没忍住开口问，“医生，那我兄弟这样子，养得好的话，还有可能完全恢复不？” 他是想说，以后还能继续留在部队里上前线不？ 赵国强听出了他的意思，也是跟着收敛起笑容，沉默下来。他既是怕听到残忍的答案，又是暗自期待着，或许呢？ 前阵子他在医院时，领导也来看过他，当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国强同志，你就放心好好养伤，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慢慢说。” 这段时间里，他虽然表面是笑着，那是不想让许晚秀和宝宝，还有岳母担心，也不想让这一群好兄弟成天瞧见自己愁眉苦脸的。可当房间里只剩他一个人安静无比时，赵国强还是会暗自唾弃着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够争气些？ 现在李卫国已经替他问出了不敢问的事，赵国强自然也是暗自期盼着医生的回答。 老医生在军医院待了这么多年，他见惯了许多战士受伤送到医院，有很快治好生龙活虎地回到部队的，也有留下重伤暗自离开部队的。 哪怕是见得多了，老医生此时心底还是五味杂陈。他望着眼前三双期盼着的眼睛，最后还是狠心说出实情，“虽然说养得好了，也只能说日后后遗症没那么明显。他的这个右腿是送治不及时，硬生生地给耽误了。” “哪怕是以后养好了，正常生活是没问题的，但也是不能做剧烈运动的。这是我一开始的诊断，现在也是一样的。”老医生索性把话给说死，这种事情但凡心存希望，到了后头希望积攒得越多，只会失望越大。 他也不是空口说话，都是有理有据，就是别的经验老道的医生来了，那也是一样的诊断。 老医生的话说完，整个病房陷入安静中。许晚秀是心底难受，她瞧着赵国强，他低垂着眼眸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过了会，只见赵国强抬起头，眼底又恢复了平静，笑着和那老医生道谢，“好的我知道了，辛苦医生了。” “哎没事，接下来半个月来换一次药吧。”那老医生接过那声诚挚的道谢，交代道。护士随之上前给赵国强的右腿换药，再是重新打石膏绑绷带。 李卫国在一旁静静地坐着，盯着赵国强的右腿，心底也是忿忿不平。两人都是一路从当年的小兵走过来的，他见证了好兄弟有多么努力多么拼命，付出了多少的血泪和汗水才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三十多岁的团长，有多少个人能够走到这个地步？ 明明他光明的前途才刚刚开始，却又在这次的任务中不幸地戛然而止。 李卫国想着，纵使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此时也觉得眼角有些湿润，装作不经意间把头瞥向窗外，拼命地控制住情绪。等到护士帮忙把药换好包扎好后，他这才起身说道，“那我先送你回去吧。” “好，谢了。”赵国强颔首应道，好兄弟之前不需要多说些什么，这其中的意愿，大家都懂。 许晚秀伸手握住赵国强的手，轻拍了拍，而后又松开，笑着说道，“走吧，我们回去。” 回到家中，赵国强继续养着伤。许母经常在没人的厨房里，对着正在煮着冒着热气的汤叹气，家里似乎只有宝宝是真的在高兴。 她是知道爹爹受伤了，也很心疼。但小家伙也很高兴，因为爹爹现在成天都在家里，只要她想玩，直接捧着玩具爬上床，爹爹就会坐起身陪着她玩。 有时候还是许晚秀估摸着时间久了，进去打断他们父女俩的玩乐，笑着和宝宝说，“好啦宁宁，咱玩得差不多了，该给爹爹休息一会，好不好？” 宝宝这才玩闹中冷静下来，她现在已经分辨是非了，知道娘说的有道理，她乖巧地点头应道，“哎好，听娘的。”又是扭头和赵国强说道，“那爹爹你先休息，咱待会再玩。” 赵国强靠在床头边，右腿一直放直没动过，此时也有点微麻。他笑着点点头道，“那行，爹先休息会，宁宁可以出去外头客厅玩。” 宝宝是个闲不住的，她这会儿精力旺盛，人也不困，没得玩了自然也不肯待在房间里的。她和赵国强说了几句后，就轻手轻脚地趴在床上滑落到地上，再是捧着玩具出去。 许晚秀笑了笑，上前帮忙扶着赵国强躺下，说道，“你要是坐得累了，就直接和宁宁说先不玩了，要不然小孩子没个度，就那么一个劲地玩下去。” “我知道的，晚秀你别担心。”赵国强笑着应道。 很快到了学校开学的日子，头晚许晚秀洗完澡后走进许母住的客房，笑着喊道，“娘。” 许母刚才陪着宝宝在玩，这孩子玩得累了说是要进屋听爹爹讲故事，一溜烟就进主房去了，她待在客厅也没事，索性就进房间来待着，此时正在叠着衣服。 此时听到自家闺女的声音，不由得转身望向门口笑着说道，“哎秀秀，怎么过来了?” “宁宁那边有国强在看着，我过来和娘说几句话。”许晚秀笑着走到床边挨着许母坐下，她说道，“我从明天开始就要去学校上课，都是和之前差不多的时间点回来。家里现在国强在休养着，还得麻烦娘多照顾着些，您也辛苦了。” “哎不辛苦不辛苦，秀秀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只要女婿好好的，让娘做什么都行。”许母挥挥手不在意说道，她笑着保证说道，“家里你就放心好了，娘肯定帮你照顾好了。宁宁现在长大些而好带了，没有以前那么辛苦的。” “那就好，这学期刚好是带的班最关键的时候，可能会忙一些，但是我会尽量处理好早点回来的。”许晚秀解释着。许母再好再有心，她也不可能把家里的重担都撇给许母一个人的。 好在赵国强现在身体恢复得好些，基本上都能自己搞定日常的需要。许母只需要给他做些饭菜，多煮点汤就好了。这段时间里，家里的骨头汤就没有断过，用许母的话来说，那就是“以形补形”。 母女俩聊了会，许晚秀就回房间了。今晚睡得早，她明早还得早起去学校里上课。好在现在天冷菜园子里没种菜，要不然她还得起得更早去浇菜。 固定的五年级教室里，每年都换了一班新的小朋友。许晚秀常年带五年级的数学兼班主任，也就是每年都在认识新同学。她记性好也负责，此时再次站上三尺讲台，在开学第一天时熟稔地念着每个同学的名字，分配着打扫教室卫生的任务。 她同样是和以前一样，在教室里巡视着，哪个孩子有困难有问题，她就走过去帮上点忙。 忙碌过后回到办公室，钱月华、周云珊、徐红英也是刚回来，另外一个老师临时有事请假了。她一把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忍不住笑着说道，“这过年放了个长假，回来了反倒是不适应，光是在讲台上站那么久都觉得累。” 周云珊坐在许晚秀身旁的位置，立即点头附和道，“是这么个道理，我还没站上讲台呢，光是一大早起来打理孩子，吃完饭把他送到隔壁家去，自己再从家里走过来学校，就足够累了。” 周母本身有自己的工作，那阵子能够请人替工，自己跑过来家属楼这里照顾闺女和外孙就已经很是难得了。她在家属楼这照顾了两年，加上县城那边现在厂里查得严，无奈只能回去了。 毕竟这份活可算是铁饭碗，留着就能赚钱，以后卖给别人也是能换不少钱和粮食的。周云珊这边则学着许晚秀之前那样，喊了同楼层的一个嫂子帮忙照顾着，她自己多多少少也能轻松些。 这样的日子也持续了两年了。 周云珊没有担任班主任，只是负责教四、五年级的语文，今天自然也就还没有站上过讲台。 钱月华却是担任着四年级的班主任的，她听了也是很有感触，她笑着点头道，“那是肯定的，我这过个年都养膘不少，现在来了学校也是不习惯。家里的那帮孩子还要我三催四请才肯起床，跟着我来学校上课。” 她的孩子长大些，现在也是在学校里上课的。 徐红英最近刚结婚，正是新婚燕尔甜蜜蜜的时候，这个年过得可谓是幸福又充实，此时也是忍不住笑道，“别说你们了，我今天都差点起迟了赶不上点到学校。” 其余三人都是过来人，听了后自然是忍不住发笑。 等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那话的歧义后，徐红英再瞧见三人在笑，也是没忍住面色发红，她拼命地解释，“你们都在瞎笑些什么？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子。” 这些都只不过是办公室中，老师之间平时放松时的吐槽和玩闹。等到了学生面前，站上三尺讲台时，每个人都是合格认真负责人的老师。 宝宝习惯了过年以来这么长的时间里娘的陪伴，哪怕是那阵子娘经常提着东西出门忙着，最近也是一直陪着自己的。她猛地醒来后没找到娘还有些不习惯，好在一旁还有爹爹在。 她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笑着和爹爹打招呼，“爹，你怎么醒这么早啊？我去喊外婆，咱吃早饭吧。” “好，宁宁小心着些。”赵国强醒得早，等许晚秀出门后他却是再无睡意，一直侧眼望着宝宝恬静的睡颜。此时瞧见宝宝醒来，也是忍不住笑着。 其实仔细一算，除却那短暂的休息日，他当真很少像现在这般，看着宝宝从甜美的睡梦醒来。孩子睁眼的那一瞬间，澄澈如光的眼睛没有一丝的杂念，是这个世界上最天真无邪的。 赵国强的心底仿佛也有一汪泉水，在悄然地净化着。 宝宝熟练地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跨过赵国强的身子，然后趴在床上，顺利地滑落到地上。她冲出去客厅，许母正在坐在椅子上喝着水。宝宝笑着喊道，“外婆，我醒啦。我娘呢？” “宁宁醒了呀，外婆带你去洗漱，你娘上课去了，中午就回来。”许母瞧见外孙女醒来也是高兴，当下笑着解释道。 “行吧。”好在宝宝现在听到娘去学校上课的事，也不像之前那般闹腾了。因为许晚秀和她说过，只有去学校里上课赚钱，才能买肉给她吃，甚至是买玩具。爹爹也是一样。 到底是肉和玩具的诱惑性大，再者是宝宝比起以前也懂事不少，听到娘去学校里上课的消息，宝宝最多是失落会，又是高高兴兴地在家玩了起来。 许母带着孩子进厕所，督促着她洗脸刷牙，再是牵着她的手到饭桌前。等宝宝做好后，她再进厨房去拿碗装粥，给她把事先做好的早饭拿出来。 赵国强是跟着许晚秀那会就吃过早饭的。 等宝宝吃过早饭后，许母又是陪着她玩了好一会，又是走进厨房开始准备煮汤的材料。 每天的日子总是这样重复地过着，但许母过得是悠闲自在，再是满意不过了。比起过去那些年忙着下地干活，愁着家里的饭菜不够吃，省吃俭用的，现在在家属楼的生活，对许母来说简直是神仙般的生活。 儿子稳重，儿媳妇也是个靠谱的，两个孙子也跟着长大懂事了，许母对儿子一家是放心的。她以前就疼爱自家闺女，最是放心不下她，现在能够在这里照顾着闺女一家，看着他们幸福，许母也是高兴的。 适应了开学后的节奏后，许晚秀又过上了学校家里来回跑的日子。好在现在不用写稿子，她多多少少也轻松些。除却在学校里把五年级的数学复习题和教案准备好，她回到家里也可以全心地陪着孩子，照顾赵国强。 她也会进厨房里帮忙，许母不让她进来，说，“秀秀你白天在学校里上课就够累了，回到家就好好陪着宁宁或者女婿说说话，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没事的娘，我自己有分寸。哪能把厨房里的活全都交给你啊，我也不上手了做菜了，就在一旁给您打下手吧。”许晚秀摇头拒绝了许母的话，笑着说道。 许母是拗不过她的，只好任由秀秀在一旁给她帮忙。老人家其实也不喜欢一个人待在厨房里忙着，有闺女在身旁陪着自己，她面上老皱的笑容也跟着明显不少。 很快到了赵国强要去军医院换药的日子，正好不是休息日，许晚秀只好私底下和周云珊调了课，回头再补回去。这回李卫国忙着部队里的事，实在是抽不开身，是杨康过来家门口等着，骑着自行车载着赵国强去军医院的。 他们这群好兄弟总是互相帮着忙，哪里有需要就往哪里去。大家都分处不同的团队里，这么多人，总能找到个不忙的。恰好今天杨康就休息，他是主动提出来要过来帮忙了。 护士给赵国强换了药，那老医生正好经过也进来瞧了下，他再次夸赞道，“右腿恢复得不错，看来这阵子家里没少喝骨头汤。”他也是忍不住打趣着，多多少少也驱散了些低沉的阴霾。 大伙都知道，老医生没有说其他的话，那就说明之前的诊断没有变化，还是老样子。这个消息对于赵国强他们来说，是好消息又不是好消息。 杨康在一旁等着，载着赵国强送回家，许母热情地邀请他进屋吃饭。他却是笑着憨厚地给拒绝了，连忙挥挥手道，“真不用真不用，我那边赶着还有事，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夜里许晚秀洗澡时，没忍住用意念联系系统，“系统系统，你升级完成没？赵国强现在的腿上你有办法彻底治愈不？”因为赵国强在房间里休息，此时反倒成了她联系系统的最好时候和地点。 等了半饷，系统毫无反应。 选择 选择 倘若说医生在说诊断没有出错时, 许晚秀尚且心存希望。毕竟系统名为军嫂系统，如果赵国强未来因为脚伤无法继续留在部队, 只能转业, 那么系统的这个名字就名不副实了。 可如今连系统都没有任何回应，才算是真正地掐灭了许晚秀心底仅存的希望。她低叹一口气，继续手中的动作。 等到拿着洗干净的衣服拿出来时, 许晚秀面上已经看不出什么, 她和往常一般把衣服晾晒挂到小阳台，再是回屋。 “爹爹, 你说月亮上真的住着嫦娥吗？”宝宝躺在床上, 学着外婆的样子翘着二郎腿, 小腿儿晃呀晃, 格外悠闲。她此时正侧头望着赵国强, 一脸期盼地寻求答案。 这个故事赵国强之前读书时也听过, 或着说村里的人都听过，嫦娥奔月这些故事一直存在村民的美好愿景中。只不过近几年不太允许提起这些。 赵国强笑着给宝宝解释着，不是往常风格的科普, 而是学着许晚秀平时的样子, 耐心地逗弄着宝宝, 放柔了声音给她解惑。 许晚秀走过去坐在床头边, 跟着躺上去。宝宝注意到床上突然的动静, 趴着的身子半仰起头，瞧着许晚秀笑着喊道, “娘, 你也来睡了是吗?” “嗯, 刚刚爹爹是在给你讲故事吗？”许晚秀点头，笑着问道。 宝宝一听, 顿时点头兴奋地说道，“对啊，我刚刚问爹爹，月亮上真的住着嫦娥吗？爹爹正在和我说这个呢。” “那国强你继续说，宁宁听完早点睡觉，娘也在一旁听着。”许晚秀一听，笑着和正笑着望向自己的赵国强说。 赵国强被逗乐，闷笑出声，而后又是继续着刚才的故事。他的声音不似白天那般冷硬，反而增添了几分柔和。 莫说是宝宝，许晚秀听了如此温柔的嗓音，也有点昏昏欲睡。 赵国强费尽心思，他把自己所知道的，用比较诙谐轻松的语气说出来。话到末尾，他低眸发现宝宝已经躺在自己的右侧睡着，不由得摇头一笑，又是伸手拉过棉被帮宝宝盖住身子，扶着她的手放到身侧，免得明天起来又要嚷嚷着手疼了。 他做完这一切后，侧身下意识地想要和许晚秀说话。方才光顾着给宝宝讲故事解惑了，赵国强一直是侧身注视着宝宝这边，也没能和小姑娘说上一句话。 他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赵国强看见，小姑娘此时侧着身子面向着自己这边，眼神紧闭，呼吸绵长，或许也是听着他讲的故事入睡的。 “睡吧，这阵子也是辛苦了。”赵国强望着她那柔和的面庞，哪怕是睡着了，那眉眼也是带着笑，让人光是瞧着就已经是无比开心。他同样是伸手拉过被子帮许晚秀盖上，自己也盖上被子，闭上眼睛准备入睡。 房间静谧，只窗外月光皎洁，倾洒一地光辉，晕染了屋内的柔情。 日子就这般一天天的过，许晚秀忙着给五年级那班孩子重新整理题目印成卷子，给他们考试，接着又是改卷。他们现在除了做周校长托人带回来的真题卷，还有就是许晚秀自己设计的题目。 早些年为孩子们设计的题目，她全都有仔细地保存着。经年流转，她的数学题库是越来越丰盈，许晚秀只需要稍微整理一下，就能给印成卷子，配合着自己讲课的复习进度，效果倒也还不错。 赵国强在家里养伤，半个月上军医院换药一次。许是在家里养得好，许母在吃喝方面都给足了营养，原本要等两三个月才能拆的石膏，刚过两个月去医院换药时，老医生瞧见了就说可以拆了。 只是交代着，平时还是要注意着些，不要长时间走路，免得劳累，特别是不能做剧烈运动。老医生是知道这群当兵的倔的，不能训练还不如要了他们的命。他就是怕，赵国强也会这般不怕死地拼命训练，最后又给折腾伤了。 许晚秀还没来得及回来，就听见赵国强坚定地回应道，“医生你就放心好了，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自己的身体那是最在意不过的了。” 赵国强这话也是说真的。若是以往孤身一人，他也可能还真就，拼了命去练去试，也要把这身子给弄好，哪怕是失败了会比现在更严重； 可现在他有媳妇孩子，家里还有个上了年纪一心为这个家的岳母，要是他出了什么事，那是死也不安心的。 在家休息了这么久，赵国强也已经是在心底做了无数次的心理建设，不管未来是继续留在部队，还是转业，他都能够接受。 并且尽自己的努力，拼尽全力，也要让自家媳妇孩子过上好日子，起码不能比现在还差。 这些话赵国强从未说给任何人听过，哪怕是他的爱人，视若至爱的许晚秀。 老医生听了连连点头应道，“哎好，你有这思想就好了。我在这医院里看了这么多年，你是我见过的少有的，看得开的人。” 许晚秀倒是没有想这么多，她只是觉得赵国强能有这心就好。他心底顾着家里，还能有些许盼望，不至于想不开。 只要人人好好的，一家子能够继续在一起，那就是最大的幸福。 甚至是她还有些微妙的想法，赵国强不能再出任务也好，起码没有涉及生命安全的危险。每回他出任务，甚至是这些年的两次进医院，还有些微末的伤，许晚秀瞧着也是担心。 哪怕是之前做足了心理建设，许晚秀瞧见了还是会心疼，最大的愿望就是赵国强能够平安归来。 以前支持着赵国强，是因为知道他热爱着这份事业，现在伤势如此，如果未来不用再上前线，家里也能安心些。 当然，这些杂乱的想法仅仅只是在许晚秀的心底转了个圈，又消失地无影无踪。她从未想过把这些事情说给赵国强听，去反着“逼迫”他做出决定。 她尊重他的任何选择，无论风雨，无关利益，只要是他所热爱且乐意接受的就好。 许晚秀和赵国强回家，许母瞧见女婿没有再打石膏回来了也是高兴，虽然他还拄着拐杖。 她高兴地拍着大腿说道，“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女婿你这腿能够好得这么快也是老天保佑啊。我中午做多些菜，你吃多的补补。” 许母的话总是带着强烈的个人情绪，她那高兴的话语和洋溢着的笑容也感染了赵国强，他跟着微微扬起嘴角笑道，“老天爷保佑，派了娘来照顾我们家，这日子才能过得如此红火。” 他说的这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到，怕是要被拿去做话题的。但现在在家里，都是最亲近的人，顺着许母的话头开个玩笑倒也无伤大雅。 许母当下被逗得笑了，她还是体会到女婿的风趣幽默，当下挥挥手说道，“你这话可真是折煞了，快进屋歇着吧，我先去厨房准备着。” “哎好，那就辛苦娘了。”赵国强笑着点头应道，他拄着拐杖进屋。他现在拐杖用着习惯了，比一开始时移动要快上不少。 宝宝刚一直没说话，专注地盯着赵国强的右腿，听着大人们讲话，知道爹爹这是好了不少，她也是跟着咧起嘴角。 此时她亦步亦趋地跟在赵国强身后，不敢凑得太近，怕到时候绊到爹爹；可又不想离得太远，心底就想着要和爹爹说话。 等到瞧见赵国强在床边坐下，宝宝这才立即凑过去，仰着笑脸问道，“爹爹，你的右腿是不是快好了呀？现在都已经没有包着那白白的东西了。” 小家伙不知道那是石膏，只知道那白白的东西不是好东西，没了那玩意，爹爹的右腿肯定很快就会好的。 “嗯现在已经拆掉那白色的石膏了，医生也说好很多了，很快爹爹就又能和宁宁玩游戏了。”赵国强笑着说道，他话中的游戏指的是那些举高高的体力活。 今天末了老医生总算是给了个好消息，他说，“你家里也是尽心尽力，这阵子养得好，脚恢复得也快。按照这个恢复的速度，再养一阵子，和正常人一样也不是不行。“ 见对面男子猛地亮起的眼神，老医生又强调道，”但也仅仅是恢复到正常人的程度，这当兵的训练和出任务需要的强度，都是比正常人要高的。“ 这点赵国强自然是明白的，从他十多年前入伍到现在，每天都在训练，身体机能比之那些村里的同龄人，那都是要好上几百倍的。 他颔首点头应道，“您就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好好养着的。” 宝宝一听也是很高兴，越是久没做的事情她就越是期盼着。之前爹爹天天晚上陪着她玩时，小家伙自然是高兴的，但也没那么渴望。 后来爹爹出去那么久，回来后又是没和她玩过举高高的游戏，此时猛地听说不久后可以玩，宝宝自然是高兴的。 她兴奋地拍了拍手喊道，“好耶，那宁宁可就等着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许晚秀总会时不时地呼喊一声系统，她仍旧是不死心。心底总是想着万一呢？万一系统升级后有法子呢？ 可惜时间悄然而过，赵国强慢慢地尝试走路，哪怕是右腿一用力就有些疼。老医生看过后也是点头说行的，不能一直总躺着，以赵国强现在的恢复状况，是已经可以尝试着走了。 赵国强张驰有度地训练着，每天都坚持，又把控着度，在身体和腿受不了之前先休息。他走得是越来越顺畅，基本上对生活没有什么影响了。 从他住院到现在恢复，历经了足足三个多月。 而这段时间里，许晚秀带着五年级这班孩子复习了一遍所有的知识点，题目和卷子也都做了不少，总体上进度还是可以的。 期间每次重要三科考试后，许晚秀都会组织钱月华和周云珊两个科任老师一起讨论班里同学的学习成绩和最近的学习情况。 她们三人都是一起合班许多年了，彼此之间也还算是熟悉，对于五年级这班孩子，她们也是尽心尽力负责任，盼着他们能够考好的。 所以每回凑在一起正经地讨论这些事时，钱月华和周云珊都很是积极地响应了，讨论时也是抢着说话，哪怕是耽误了下班回家的时间，最多也只是事后唠叨几句，下次也还是会积极地参与的。 赵国强要回部队去的头天，许晚秀还有些担心。这段时间他在家里休息，除了一开始领导来看过后让好好养伤，也就只有那群好兄弟轮着过来看望他。 关于他伤势的事，上级领导那头都是门儿清的，只不过一直也还没有下定论和安排。许晚秀想着，估计也是想等赵国强回去了再看看情况吧，也许就在这几天公布了。 赵国强感受到身旁女子的心事重重，他笑着伸出长臂揽住她纤薄的肩膀，柔声说道，“晚秀你不用担心，不管是怎样的结果，我应该都能够接受的。” “好，你有什么事也不要全都藏在心底。咱俩是夫妻，理应同甘共苦，有什么事情都能够说给对方听的。”许晚秀握住他的另外一只手的掌心，笑着说道。 她不怕赵国强扛不住，他哪怕是为了这个家，也一定会抗住的。她就是怕，这个坚毅的男人一声不吭，把所有的苦和烦闷都藏在心底，默默地消化着。 第二天难得大家都起了一大早，和以往一样坐在饭桌前吃着早饭。就连宝宝也都醒了，跟着坐在爹爹身旁吃饭。 她高兴地拿着勺子碰着碗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扬着笑脸说道，“我今天好开心呀，又能坐在爹爹身旁吃饭了。” “以后爹爹都能陪着宁宁吃饭。”赵国强闻言笑着说道。许晚秀和许母也是被孩子的童言稚语给逗乐。 赵国强因为还是要和往常一样的时间点到部队，他吃过饭后就急匆匆地出门了。许晚秀和许母，还有宝宝都站在家门口那和赵国强挥手道别，望着他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楼道口。 宝宝不舍得牵着娘的手，苦着脸问，“娘，你待会是不是也要去学校了？” “对啊，娘得去学校上课。”许晚秀笑着伸手摸了摸宝宝的小脑袋应道。 谁知道宝宝却是一把抱住她的腰，软糯撒娇道，“真希望宁宁能快点长大，这样就能够跟着娘去学校了。” 这孩子之前闹过要跟许晚秀一起去学校，不想和娘分开。 当时许晚秀是哭笑不得，不得已才哄道，“学校只有老师和学生能进去，等宁宁再长大些能到学校里读书了，娘再带着你一起去好不？到时候娘去上课，宁宁也去听课，咱下课放学后还能一起回家。” 没想到这些话，小家伙竟然还记得。 许晚秀伸手回抱住怀中柔软的小身子，轻拍着她的背部哄道，“好，那娘等着宁宁长大。” 最后宝宝再怎么不舍，许晚秀到点了也还是得出门去学校。好在这孩子现在也不可不闹了，只是牵着外婆的手站在门口那送别，笑着挥挥手交代着，“娘你下课后可要赶紧回来。” “好的知道啦，宁宁在家记得要听外婆的话。”许晚秀同样是笑着和宝宝、许母挥手道别，然后转身下楼梯往学校那走去。她的日子平淡又充实，每天看着班里的学生取得一点点进步，她就已经很是满足了。 那头赵国强走到部队，现在那群兵刚下了早训跑着往饭堂去吃饭。见到许久不见的赵团长，纷纷停下脚步敬礼，“赵团长好。” 赵国强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后，这就终于走到了自己办公室那。李卫国也是刚到，他瞧着好兄弟的走路姿势，和受伤前完全是一模一样，他笑着拍了拍赵国强的肩膀说道，“看起来恢复得不错啊。” “这阵子多亏了你和杨康他们，家里也照顾着，恢复得自然是不错的。”赵国强颔首笑着说道。 见他面上那淡淡的笑容，又是难得地说了这么多话，李卫国心知赵国强心情是不错的，最起码没有因为以后不能做剧烈运动这件事而颓丧，他也是跟着松了口气。 赵国强简单和李卫国说了几句后，就各自进了办公室。他许久没来，这里的桌子都蒙上了一层灰。许是头天回到部队里心情好，正好现在时间也早，赵国强很是悠闲地，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抹布，去外头沾了水回来擦拭着，任何一个角落也不放过。 不过是稍一会，整个办公室就变得亮堂堂的，和未受伤之前是一模一样地干净，瞧着就令人舒心。至于先前办公室处理的文件，因为他受伤了，也全部移交到其中一个副团长手上了。 赵国强这会儿也找不到事情做，索性就等着到了时间点去上级领导那述职了。他深吸一口气，而后又缓缓地呼出，整个内心勉强平静下来。 到了上级领导办公室那，赵国强伸手轻敲门三下。 傍晚许晚秀回到家，陪着宝宝玩了一会，又是进厨房给许母打下手。她心底还是担心着赵国强那边，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等到饭菜差不多做好时，和之前差不多的时间点，外头门敲响。在客厅里玩着的宝宝听到声响，连忙站起身奔过去，按住门扶手打开门，高兴地喊道，“爹爹回来啦！” “对啊，爹爹回来陪着宁宁吃饭啦。”赵国强笑着牵住闺女的手，走进屋把门合上，再拉着她去厨房打招呼，“娘，晚秀，我回来了。” “哎还，女婿你先洗个手，我们这里马上就可以了。”许母拿着锅铲正把锅里炒好的菜给装盘，许晚秀则去烫碗装饭。 一家子吃饭时，是有说有笑的。许晚秀不动声色地注意着赵国强，发现他一直浅笑着，对待宝宝格外宠溺，和许母说话也格外耐心，眼底带笑意，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她提着的心也总算是稍微安了下来，看来他今天去部队里，得到的消息也还不错，不错就好。 小姑娘的眼神毫无侵略性，相反还很温柔。 赵国强以前受足了训练，包括敏锐度，只要有人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他总是能够第一时间察觉。也是这样的敏锐感，让他在之前出任务时，躲过了不少次危机。 小姑娘在想些什么，赵国强也大概能够猜到，不过现在饭桌前岳母和孩子都在，他也就装作没发现，心底想着等夜里再和她好好说今天的事。 夜里各自洗漱完，等到许晚秀回到房间里时，赵国强已经给宝宝讲完睡前故事并且把她给哄睡着了。 他靠坐在床头边，长臂一伸揽住刚坐上床来的女子，一阵淡淡的陈皮味萦绕在鼻间。小姑娘向来是喜欢泡陈皮水喝的。 “国强你今天看起来好像很高兴？”许晚秀感受到那灼热的怀抱，没忍住开口问道。 “嗯，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起码心安了。”赵国强点头应道，他笑着说，“我今天去了领导的办公室，他问我是想转部队文职，还是说转业，正好年龄也差不多够了。” 一般这些都是没得选的，赵国强很庆幸，他还可以选择。在那个办公室内，还有一位他没想到的——老团长王团长，那个一手把自己带到如今这个地步，格外看好自己的王团长。 他回想起今天早上走出领导办公室后，王团长跟着他走出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绝处逢生，永远积极地向前走，用着顽强的生命力，这才是咱们当兵的应该有的。” 他原本还担心爱徒会颓丧，毕竟对于赵国强这种前途正光明，热爱部队为其奉献的人，却不得不因为受伤，身体条件不符合而戛然而止，实属是大挫折。 王团长笑着说道，“这条路我看也行，你就放心好了，部队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为其拼过命的人，以后的路就靠你自己走了。我相信你。” 赵国强想起老团长那笑得慈祥的面容，眉峰间仍旧是带着年轻时的锐气，心底也是一片柔软，面色柔和。他知道自己能够有得选择，多多少少也与王团长在里头周旋有关的。 凭借着他过去那么多年的战功，再加上老团长在其中出着份力，想来最后结果也是不会差的。 赵国强把领导和他说的两个选择说给许晚秀听，话又顿住，迟迟未开口。 “然后呢，你选了哪个？”等了半饷没到后续，许晚秀没忍不住催道，她心底隐约也有个答案。 赵国强笑着，又坚定地说道，“我选了转业。” 定下 定下 他最爱的是在训练场上挥洒汗水, 最想的是能够在有任务时冲锋在前，最喜的是每回把敌人击败完成任务顺利回来时的喜悦。 赵国强实在是难以想象, 当某一天他转成了文职, 成日里坐在办公室里头处理些文件，以及很多细碎杂事，如李卫国那般。 虽然说都一样地在为部队做奉献, 没有高低之分, 但赵国强他不喜欢。 比起转文职，他宁愿选择转业。之前那些兄弟不管是到了年龄转业, 还是受伤无奈转业, 部队都会给写推荐信, 好点的进了警察局那些去, 稍差点的去了各种厂里吃商品粮, 再不济去开货车拉货, 总是能够活下去的。 赵国强会的东西不少，他转业后也有信心能够养活自己，赚钱养活这个家, 让媳妇孩子都能过上好日子。 转业也好, 离开这个待了十多年, 更胜似自己家的地方, 小姑娘再也不用在他出任务时担忧着, 夜不能寐。 他也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去陪伴着闺女长大，在家里需要他时能够及时地尽到男人的本分和责任。 他能够一瞬间地从脑海中翻出许多, 已经想了很久又很在理的理由, 来说服自己接受这个选择、这个结果。 过去十几年他为部队而活, 往后余生他想把自己都交给这个小家。 听到预想中的答案，许晚秀的心底却是泛起了酸意, 是心酸。这个男人，终于还是走到了转业的这个地步。 也不知道如今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在过去在家养伤的这几个月中，他是想了多久才做好这样的心理建设的。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发堵有些哽咽，又是合上嘴。只好伸手抱住赵国强的腰身，格外亲昵地埋进他的怀中，柔声说道，“好，转业也好，只要是你选的，我和宁宁都会支持的。” 赵国强搭在她肩膀的手顺势滑落，同样是会抱着揽住她的腰身，温暖地说道，“我知道你们会支持我的，我也想多点时间陪你们。” 小姑娘经常说的，孩子长得很快，从刚出生那会小手攥成拳头紧闭着双眼，就那么小小的一团，到现在会跑会跳，会脆生生地喊着“爹爹”，仿佛不过是一眨眼的事。 大人们稍微忙些，等回过头一看，原本刚出生时巴掌大的孩子转眼间就长大了。也许再过段时日，就真的像许晚秀常念叨的那样，孩子都不需要爹娘的陪伴了。 许晚秀当初说这些话，也是觉着自己白天所有时间都在学校里了，忙着上课忙着准备教案，有时候夜里在家还要窝在房间里写稿子，自觉陪孩子的时间很少。 她记得自己前世就是这样，小时候生病时最是盼着爸妈能够在身边陪着自己，可他们全都忙着上班赚钱，渴了饿了生病难受了，陪在她身旁的永远都只有负责照顾她的护工阿姨。 等到后来她病重住院，生死命垂一线，她爸妈那会才意识到女儿的病情严重性，放下工作守在她床边照顾着，想要陪着女儿度过这最后的时光。 可那时的许晚秀躺在病床上，望着既熟悉又陌生的夫妻二人眼底含着泪花，她内心却是毫无波澜，甚至是觉得可笑。 孩童时格外渴望的父母陪伴，如今真正地送到面前，她却已经不需要了。 等到她在这个异世时空中当上娘，许晚秀心情也是复杂的，她会从自己儿时的想法中去推测宝宝这个年纪最需要的是什么，她想要把全世界上最美好的回忆都留给宝宝。 无论是父母的陪伴，还是优质的生活质量，她家闺女值得最好的。 不过许晚秀也是没想到，赵国强会把这些话都放在心底，并且默默地去付出着。可以说赵国强做出转业这个决定，除了他自身的喜好追求，也有考虑到许晚秀和宁宁的。 这件事在寂静的夜晚中说清，但又似乎变得微不足道，赵国强自己能够放开接受，许晚秀自然也是跟着高兴的。 她靠在赵国强的怀中憧憬着未来，“那等你回头转业了，咱是不是就会回赵家屯啊？正好宁宁可以回去那边读书，我把这边当老师上课的活也辞掉，回到那边不管能不能找到工作都不要紧，正好可以在家多陪陪孩子。” 她头几年攒了不少钱，赵国强只知道她赚了不少钱，却是不知道她前前后后一共攒了多少钱的。那张存折上的数额，哪怕是他看到了也是要惊讶一瞬的。 最起码在现在的六零末，算是隐藏的“大富翁”了，日子那是不用愁的。许晚秀甚至是想着外头乱，不去找工作打发时间也没关系，在家还能安全些。 等再过几年形势好了，她再利用这股春风赚点钱也行。 无论是过着怎样的生活，只要人有心，有本事，在哪儿都能发光发亮的，生活也不会过得太差的。 赵国强听了怀中小姑娘说的话，仔细沉吟了一会，这才说道，“暂时会先回村里住着，部队这边会给推荐安排工作，回头再看看合不合适。到时候咱大概率还是会去县城住的，转户口进城也不是什么难事。” “最主要的是县城里的学校好些，宁宁去那念书，咱也能安心些。”他想得长远。 他自己小时候就是在村里的小学念书的，那时候的老师不能说是不负责，只能说真的比不上县城里的。 等到他去县城里中学读书，刚入学那会心底也难免会有些落差，他和那些在县城里念小学的同学比起来，确实存在些差距。 虽说有毅力的孩子到哪都能很快适应，并且名列前茅，赵国强当初费了不少劲学习，到后来成绩甚至比当初那帮同学好。 要是儿子就算了，男孩子多受点苦磨炼意志也是好的。可想到自家闺女那软萌可爱的模样，赵国强就忍不住想要把最好的都送到她面前。 事关孩子，又是赵国强自己愿意的，许晚秀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她点点头答应道，“行，咱到时候再看情况吧，宁宁今年四岁，离上学也还有几年。” 夫妻俩把话说开，对彼此的想法也是愈发地深入了解。 第二天赵国强还是照常去部队里忙着，上级领导也交代过，在他办好转业手续之前，仍旧是领着手下这个团，和以前一样，该干啥就干啥，只是也不要逞强，避开对自己身体不好的项目。 许晚秀也没有把昨天两人交谈的话说给许母听，老人家总是担心得多些。她是想着等事情尘埃落定时再和许母说，免得她这段时间吃不好睡不好净操心这些了。 送走女婿和女儿出门，许母把碗筷都收进厨房去洗好，她就悠闲地带着宁宁下楼去散步。今天外头天气好，风和日丽的，阳光也不猛，出去走走正好。她牵着外孙女下到一楼，刚走出楼梯口，就看见自家的自行车上了锁稳稳当当地立在楼道旁。 许晚秀平时从家里到学校很近，骑了自行车反而还会引起老师学生的好一阵讨论，她不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至于赵国强，他走到部队也很近，骑自行车实在是太出风头了。 所以这辆自行车买回家后，除了之前几次载着赵国强去军医院换药以外，就是许晚秀骑着它去县城了，有一回也载着许母去过。 许母那天可高兴了，她临了过半百，也算是坐过自行车的人了。望见眼前这光亮干净的自行车，她又回想起那天风吹过脸庞整个人仿佛能够飞起来的感觉。 她心疼这自行车，每天都会拿着抹布过来给自行车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给擦上一遍。 干干净净，光是看着，人也高兴。 她哼着小曲，带着宝宝去家属楼孩子经常聚集的那片空地，许母认识的几个说得上话的人也在。 宝宝瞧见小伙伴，和外婆打过招呼后，就赶忙跑过去玩了。许母边注意着孩子那头的动静，也高兴地和身旁的人聊了起来。 女婿现在病好，家里仿佛又恢复了往常的轻松快乐，许母这心也跟着放回原位，悠闲无比。 部队办公室那头，李卫国想起好兄弟的事，两人中午吃饭一起在饭堂吃饭，他问道，“哎老赵，领导那里现在有说什么安排不？你之前攒了那么多功劳，应该是不会亏待你才是。” “不会亏待的，现在也还没个准信，只能慢慢等了。”赵国强咽下嘴中的肉，这才开口回应。他这会儿反而是不急了，不管什么结果，他都能接受。 “哎是，咱要相信组织嘛。”李卫国笑着说道，一开口就是平时和下面兵说话的味了。 等到赵国强再次被叫去领导办公室时，已经是半个月后，他拿到那份文件。领导坐在办公室前，笑得和蔼，“国强同志，你很优秀，也希望你回到家乡那边，能够继续地发光发热，为组织做贡献。” “多谢领导厚爱，您辛苦了。”赵国强站直对着领导行了个军礼，他的军旅生涯似乎也就这么结束了。 退出领导的办公室后，赵国强回了自己的办公室，那份文件他并没有急着打开，而是放置在办公桌的最显眼的地方。 而后他背靠着椅子坐了会，这才站起身开始收拾东西，重要的文件那些已经是移交得差不多了。 至于个人物品，那还得一点点收拾出来。赵国强把办公桌柜子里的东西都收拾一遍，自己的那些则拿出来，准备待会回家的时候带上。 等他把所有地方都收拾上一遍后，整个办公室已经恢复成空空如也的样子，干净得一尘不染。反倒是办公室门口那堆放了不少东西，都是待会赵国强要带回家的。 家里，许晚秀正拿碗装饭，而后又放到饭桌前摆好。听到外头门敲响，知道这是赵国强回来了，她连忙去开门。就见男子左手右手提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是些很日常的，有些还是许晚秀之前交代他拿出办公室，提高生活品质的。 而如今全都从办公室那拿回家来了。 许晚秀恍惚明白了什么，就听见赵国强平淡说道，“手续文件都下来了，我就把东西都给收回来了。” “这样也好，快进屋来吃饭吧。”许晚秀点头笑着应道，她伸手从赵国强手中接过些东西，一起拿进屋。 许母端着最后一盘菜出来放到饭桌上，抬头看到女婿拿回来的那些东西，她眼神凝了一瞬，而后又是笑着招呼道，“女婿回来啦，快洗手准备吃饭吧。” “哎好，娘你辛苦了。”赵国强赶忙答应道，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和宝宝打过招呼后，赶忙走进厕所洗手。 一家人吃饭是其乐融融，他们家的伙食水平向来是高的，比起隔壁赵叶家也是要好上不少。宝宝现在长大些，还是会先挑喜欢的肉吃，再是不情不愿地吃菜心。 许母吃饭时还是和往常一般，和女婿女儿说说笑笑，方才的那点事放在心上了，却又没有拿出来讲。她是知道的，孩子现在不告诉自己是怕她担心，等到合适的时候，自然就会告诉她了。 吃过饭后，许晚秀进厨房去洗碗，赵国强在外头陪着宝宝玩会。等到她从厨房里出来后，赵国强也顺势和许母说道，“娘，麻烦你陪着宁宁玩会，我进房间里有点事。” 瞥见自家闺女先进了房间，知道他们夫妻俩这是有话要说，许母笑着点头应道，“哎好，你有事就先去忙，宁宁这里有我陪着玩呢。” 宝宝原本还对爹爹突然离开闷闷不乐着，听到他这是有事，才勉强瘪瘪嘴放人离开。 赵国强走进房间，就见小姑娘坐在床边等着。他把白天发下来至今还未开封过的文件袋递给许晚秀，郑重说道，“这里头的文件我还没看，想着回家拿给你一起看。” 里头是部队给出的介绍信推荐信，直接决定了他转业后会去哪里，将来做些什么。之前老团长问过他的意见，知道他想尽量回到家乡那边去奉献自己，也说了自己会帮忙去周旋下。 赵国强心倒是稍微安定不少，他知道王团长的性子，说出口的话基本上都能够办妥。 听了他这话，手中的这份文件重量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了。许晚秀拉着赵国强在自己身旁坐下，牵着他的手说道，“这样，那咱现在一起看。” 她很感谢赵国强能够把这么重要的时刻，对他人生比较重要的转折时刻与她一起分享。 “你来打开吧，我就在旁边看着。”许晚秀把手中的文件袋放到赵国强的手中，笑着催促道。 “好。”赵国强也不推脱，有爱人在身边，似乎什么都变得不重要了。他伸手把文件袋外头的封条撕掉，再是打开文件袋把里头的两张纸拿出来。 一张推荐信，一张介绍信。 许晚秀凑过去，和赵国强一并瞧着。等到看清楚上头的字时，眼底却是闪过惊讶，甚至是震惊，实在是没想到。 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向赵国强，头次见到他那么溢于言表的欣喜，眼中有笑意，有惊讶，有释然。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赵国强小心地把两封信递给许晚秀，“结果还不错，晚秀你仔细看看。”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份欣喜分享给心爱的人，可谓是枯木逢春。 哪怕是刚才已经把信中的内容都看得七七八八了，许晚秀也没有拒绝，依旧是笑着盼着地接过那两封信，展露在眼前，一字一句地看着。 许久，她抬起头来望着赵国强说道，“我就知道，国强你不管到哪都会发光发热的，也感谢部队能够这么地用心。”给了你一个最好的去处。 “嗯，这样子咱家回去后，日子也是不会差的，宁宁上学的事也全都解决了。”赵国强心底突然涌现出无限的希望，伸手把小姑娘抱在怀中，他仿佛能够看见未来的日子，是有光的。 无论是他，还是媳妇孩子，他们一家子都会越过越好的。 离开曾经待了十几年的部队，他有不舍，如今那么一点仅有的遗憾空缺也全部被填满了。整个人特别地满足，仿佛拥有了全世界一般。 第二天，宝宝嚷嚷着要过去赵叶家找哥哥玩，许晚秀想着今天要做的事，也就点头答应了。左右赵叶家就在隔壁，送宝宝过去一趟也不是什么难事。 敲响隔壁门，是赵叶过来开的门，她瞧见许晚秀也很是惊喜，笑着招呼道，“哎呦晚秀，可好久没见你，快带着宁宁进来。” “宁宁是不是来找哥哥玩的啊？姨姨这就去喊他们出来，这俩臭小子还在房间里呢。”赵叶笑着逗弄着宝宝，接着习惯性地嫌弃了自己孩子一番，话中却是带着笑意的，没人会把这些话当真，除了小孩子。 宝宝一听连忙牵着赵叶撒娇道，“赵姨姨你别生气，哥哥赖床是他们不对，我在外面等一等就是了。” 许晚秀和赵叶同时被逗乐，赵叶笑着说道，“行，那宁宁先和你娘在客厅里坐会，姨姨去喊两个哥哥出来陪你玩。” 因为都是邻居，就这么一墙之隔。许晚秀平时又与赵叶关系不错，所以宝宝和赵叶也亲，和她家两个男孩子也算是熟，经常一起玩。 当年的乐乐两兄弟现在也长高长大不少，都在部队学校里念书了，他们先是笑着和许晚秀打招呼，“许姨姨好。”又是和宝宝打招呼，“宁宁妹妹好。” “哥哥好，我带了玩具过来和你们玩。”宝宝笑着挥挥手道，捧着手里心爱的玩具凑过去给比自己高不少的两个哥哥看。 乐乐两兄弟也很是配合地蹲到地上，陪着宝宝玩玩具。他们没见过这些玩具，玩起来倒也新奇。 许晚秀简单和赵叶话下家常，就开口说道，“赵大嫂，宁宁就先放在你们家和乐乐他们玩，我回去处理下家里的事，就麻烦你了。” “嗐，说啥麻烦不麻烦的，咱这是什么交情。家里有事你就先回去处理，宁宁在我们你就放心好了。”赵叶潇洒地说道，她也是听自家男人提过一嘴，知道赵团长受伤的事并不简单，再具体的却是不知道了。 许晚秀现在忙也是正常。 “那行，就辛苦赵大嫂你了。”许晚秀笑着答应道，起身走过去蹲在地上和宝宝平视，边交代道，“宁宁在赵姨姨家要乖点知道不？娘先回家处理点事。” 宝宝和两个哥哥玩得正在兴头上，勉强抬起头应着娘的话，“好的娘。” “乖啊。”许晚秀笑着伸手摸了摸宝宝的小脑袋，这才起身和赵叶道别，回到自己家。 赵国强今天也没有去部队，他病了后很多事情都是移交给手下一个能力比较出众的副团长在处理，回去后也是没有接手的。现在办好了转业的手续，那就更加没有什么事需要他去处理的了。 更别说昨天办公室里的东西，他也全都收了回来。 他昨天就和许晚秀说好，今天和岳母坦白这件事。特意把宝宝送过去赵叶家玩，也是不想让小孩子小小年纪就听到这些话。 许母在厨房里忙活着，见外孙女被送走，她隐隐约约也明白了些什么，知道闺女女婿这是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呢。 说老人家没见识，那确实也是，她甚至是都没有念过书，那时候生活艰难，能够吃上点粮食活下来就不错了。她也就只能够勉强地写下自己的名字罢了，那甚至不是因为她会这三个字，仅仅只是无限重复练习后的机械记忆。 她不是在写自己的名字，而是在画自己的名字。 可老人家活了半百有多，看过的人情世故，尝过的人间冷暖，都能够让她敏锐地猜中些什么。 她从之前不甚在意的枝末细节中，勾勒出整件事情的大概轮廓。至于其中更详细的事情，没有关于部队这方面的见识，她再怎么想也是想不到的。 许母低叹口气，不去再想，反正待会也就知道了。 怎样都好，人平安就好。 许晚秀回来，就瞧见在客厅里坐着喝水的赵国强，两人对视中懂了对方的意思。 她走进厨房，见许母望着狭小的窗外发呆，许晚秀笑着喊道，“娘，忙完就出来外头坐会歇会，我和国强有话要和你说。” “哎好，正好娘现在忙完了。”许母回过神来，望着闺女笑着应道。她跟着许晚秀走到客厅里坐下。 仨人沉默了一瞬，还是赵国强主动开口说道，“娘，今天是想和您说件事。您也是知道的，我之前受伤骨折，医生说哪怕是好了也不能再做剧烈运动，也就是说不能再参加部队的训练，不能再出任务。” 许母是出乎意料地平静，她点头答应道，“嗯娘知道这回事。” “对，好在娘和秀秀在家照顾得好，我才能恢复得这么快。”赵国强顺势真心说道，他接着说下去，“领导最后做了决定，我也选择转业，估计过阵子就得回咱村里了。” “不过娘你放心，部队给安排了个好去处，以后我和秀秀的生活不会比在部队里差的。现在事情还没定下来，还请娘见谅，得等安定下来才能和您说具体是去哪。”赵国强说得谦逊。 这也是事实。部队里给了推荐信和介绍信，虽说是八九不离十的事，可好歹也是有个万一。他是做事踏实的，不确定的事情不会瞎说，起码等到尘埃落定再说。 至于先前乐得和许晚秀一起分享，那又是不一样的情感了，独属于小姑娘一人的。 许母真听到这些话，内心却是平静无比，没有预想中的悲伤。她甚至是在想，这样也好，回了那边日子也不比这头差。 女婿没有危险，自家秀秀也能安心些。 既是离开 既是离开 许母的反应是许晚秀和赵国强没有想到的。他们原以为老太太会问的很多问题, 甚至是有足够的耐心来一个个地仔细回答。 但许母只是在赵国强说完整件转业的事情后，笑着点头说道, “好, 那我就等着女婿你定下来后再告诉我。反正只要人平安，你们一家子齐齐整整地在一起，” 赵国强对岳母是感恩感激的, 她给了他们这个小家不少温暖和帮助, 是真挚且无悔的。或许在来之前说给钱的时候，她有过为儿子谋利益的小心思, 不过这些到现在也不重要了。 把这件事情和许母说清楚后, 赵国强和许晚秀也是松了口气。赵国强现在在部队里的事务移交得差不多了, 在和领导正式打过报告后, 他的军旅生涯也就到底结束。 他那群战友以及手下的兵听到消息后都很是惊奇, 对赵国强转业的原因众说纷纭。关系亲近了解内情的沉默了, 知道赵国强如果不是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他是断然不会选择离开部队的； 像赵国强手下的兵就疑惑了，他们对赵团长有着足够的崇敬和信任, 也算是在他手下待了这么多年。都说男儿血气方刚, 情谊都藏在心中, 可也有人夜晚说起这件事时眼角含着泪花。 他们想不通是什么过不去的原因让赵团长接受转业, 可过去这阵子赵团长确实因病休养了将近三个月。有机灵的小兵闷声猜测道, “有可能就是这次受伤留下病根了，赵团长实在是没办法才会转业。” 其他人跟着沉默, 这是所有猜测里头最像样, 也是最靠谱的, 应该也是最接近真相的。 然而部队里的日升日落和日常训练，并不会因为某个人的离开而有所停滞。 小兵们再不舍自家的赵团长, 在天光大亮之时，还是得收起所有的悲伤，蓄起所有的斗志在训练场上挥洒汗水。 赵国强头次站在训练场外看着，等看到那群小伙子熟练地完成了一整套训练后，他难得地在部队里露出浅笑。 以前他都在站在训练场里前方瞧着，哪怕是他们训练做得再好，赵国强也只是冷硬着脸夸上一句，而后又是厉声指出他们存在的失误，哪怕只是微末半点。在真正的实战中，失误越少，活下来的几率越大。 而今他站在场外，终于可以以一个看客的身份，欣赏着自己带出来的兵的训练，可以骄傲自豪地赞叹一句：练得真好！ 看完一整套训练后，赵国强满意地点点头，而后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 以后大概也，再也不会来了。 训练场上那群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专注地练着，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此时心中只有熊熊烈火和无限斗志。 只站在曾经赵国强位置的那个新团长，因为正面对着挥拳踢腿如风的兵，恰巧瞧见了赵国强的身影。他眼神顿了下，想要打招呼，张了张嘴而后又合上。 想想还是算了，他应该也不想让人知道。 接下来的日子，赵国强在家里陪着宝宝，忙着去菜园子里浇菜，去县城里买些日常用的东西，然后是收拾着家里。他们一家本来是可以离开部队回赵家屯了，不过许晚秀今年带着五年级毕业班，就差那么半个月。 她是想着有始有终，临了就差这么半个月，就这么走了的话对五年级的学生影响大，别说学生家长和周校长不会同意，她自己日后怕也是会惦记着不能安心。 许晚秀把这件事和赵国强说了，他沉吟了会说道，“晚秀你想的这个也有道理，是我之前欠缺考虑了。那就先把这群孩子带完吧，我这边去申请缓半个月好了，应该问题不大。” 这些都是于情于理的事。许晚秀笑着点头应道，“那行，等我带完这群孩子，咱就收拾着回去。” 许是被她话中的期待给逗乐，赵国强笑着，眼底漾出了柔和温暖的光。 部队里无关机密的事，其实传得也很快，男人回到家提了那么一句，家里的婆娘很快就把这事传出去。外头怎么说是许晚秀家是没人关注的，赵叶倒是有天晚上找许晚秀下楼散步。 两人吹着晚风，连带着些许燥热，赵叶感叹说道，“晚秀妹子，咱俩也算是认识五六年了，倒没想到最后是你们家先离开这家属楼。”她也是听她家男人郑守业在家提的那一嘴。 郑守业也不知道赵国强转业的真正原因，但多多少少能猜到点，可不就是那次任务受重伤不能再继续训练了。这样的事每年都有，还不少，只是头次离他们那般近。 他是感叹着，赵叶心底却是情绪翻涌。她舍不得许晚秀这个好友，两家相互邻居这么住了五六年，有什么好的互相分享着，有什么事互相帮忙着，这样的邻居，她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遇到。 但对许晚秀这个好友，她是舍不得的。 “是啊，我原本也以为，会在家属楼里待一辈子的。我也在学校里上课上习惯了，不过我家男人的事也是没办法，他到哪儿，我和宝宝自然是跟着到哪儿的。反正我信着他，到哪儿都不会亏待我们母子俩的。”许晚秀笑着说道，她眉眼柔和，蕴着岁月的温柔。 赵叶再次被许晚秀的话洗涤着心灵。她之前就很是羡慕许晚秀这个妹子，人有本事，到哪儿都能过得好，也可以心宽地去包容自己的丈夫。 设身处地想想，要是她家男人受伤只能转业，赵叶也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但心底总是会有些怨气，嘴上可能也不会轻易饶人。她光是想到要回村里伺候着老太太一家，还要受气，整个人就跟着暴躁起来。 她真诚地感叹道，“晚秀你这样子的性子，到哪都能吃得开的。这几年能够和你处成朋友，我也很高兴，也学到了不少。以后到了村里，咱也还是可以联系的。”话是这样说，赵叶心底也清楚，怕是以后见到的机会少之又少了。 “能和赵大嫂处朋友，我也很高兴。在我刚到家属楼时，赵大嫂也帮了我不少，教会我不少东西。后来在生宁宁时，你对孩子和我也很是照顾。”许晚秀细想着这几年的过往，扬起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盛夏的夜蝉鸣争叫，凉风吹过满是燥热，那柔声细语诉说着过往，又是那般地暖。 关于带完五年级毕业班考试后就辞掉工作离开的事，许晚秀也在决定后先和周校长交个底。这些事情先说好，也能让周校长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也留足了时间让他可以去招新的老师。 周校长听完后，他点点头叹了口气，而后说道，“许同志的教学能力和对学生的认真负责，是我最欣赏的，甚至说全校的老师也比不过你。这些年你的付出，我也都看在眼中。 老实说，我是舍不得这样一个优秀的老师离开的。但因为赵团长的事，我也只能祝福你们日后生活顺畅了。” “我也替五年级那班学生感谢你，能够再为他们坚持半个月。”周校长感谢说道。他现在虽然没在部队里任职，对于许晚秀家的男人赵国强也有所耳闻。 都是过来人，一提到转业，是什么原因都不需要多问。许晚秀本就是作为军人家属在部队里，来到部队小学这边做老师上课，现在她家男人转业要回家乡，那自然是夫唱妇随的。 要是其他原因，周校长出于爱才心理都能豁出脸面开口挽留下，唯独转业这个理由，他是半句话都不能说，只能答应。 等许晚秀离开办公室，顺手懂礼地把门给虚掩上，周校长坐在办公桌前叹了口气，摇摇头无奈继续看着新发下来的文件。 像周云珊钱月华这些都是军人家属，在学校里还没传出风声时，就听自家男人或者是家属楼那些军嫂提了嘴关于赵国强要转业的事。她们回了学校还和许晚秀求证了这件事。 许晚秀知道这事她们早晚会知道，也就毫不避讳地点头应承道，“你们没听错，我家男人转业，我也就带着孩子和他一起回去。不过会带完五年级这帮孩子考完试后，再收拾东西回去，这事我已经和周校长说过了。”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我还以为..我们能够在学校里上一辈子的课呢。”周云珊听了直接撇了撇嘴不满道，她是不舍得许晚秀啊，她可是自己来了家属楼后第一个交心的朋友。 和她相处是舒服的，对自家儿子也上心，平时交情也深。 钱月华听了也是叹了口气，“真是谁都没能想到，带完这群孩子，也算是给自己留下个好结局吧。” 她也是和赵叶一般，瞬间联想到自己的情况，连带着有点悲伤。 “你们别这样，我都高高兴兴的，大家也一起高兴起来。咱带着五年级的孩子快一年了，就差最后这半个月，可千万不能功亏一篑，这事也先别让他们知道了。”许晚秀见办公室里的老师都有些伤感，连忙笑着打气道。 上课铃响，驱散了原先慢慢积聚起来的悲伤。许晚秀和她们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后，就赶忙捧起昨天写好的教案和打印出来的题库，往教室里走去。 她站上三尺讲台和台下的小朋友们问好，接着转身开始讲课。自从知道只剩下半个月后，许晚秀格外珍惜站在讲台上的每时每刻。 一分一秒在日后都会成为珍贵的回忆。 赵国强那群兄弟也是血性之人，知道他转业，很快就要离开部队了，商量着要给他送行，大伙儿聚在一起吃一顿。 许晚秀知道后，想着正好过几天有个休息日，就笑着和赵国强说道，“国强，要不就喊他们来咱家吃吧。那天我休息，也能下厨做几个好菜，他们既是有心，咱也得热情招待着，左右也就这么一次了，不辛苦的。” 赵国强自然知道这种送别宴，还是得在自家吃好，也不拘着多丰盛，主要是几个兄弟凑在一起说说话，各自心底压抑着的情绪能够得到合理的释放。之前犹豫，也是怕许晚秀既要在学校里上课，再往家里招一帮人吃饭，岳母和她都累。 被她这般说动，赵国强也对这群兄弟也是有感情的，点头应道，“那行，回头我去集市买肉菜回来，喊他们晚上来吃个饭。人也不多，一桌子就好。” 这回可比不上多年前的暖房宴，主要几个兄弟凑在一起吃一顿就好，不会带上家属和孩子的。 许晚秀点头笑道，“好，我到时候休息，和娘一起做几道硬菜，你们也能吃得高兴些。”肉菜够，酒水足，男人聚在一起就爱这些。 这回算是他们兄弟间的道别，许晚秀也没有喊赵叶和周云珊之类的，就这么静悄悄地邀请着。 许母和许晚秀瞧见人打过招呼，多数是眼熟的，她们也就进厨房去忙活着。倒是宝宝头次瞧见这么多人，脆生生地一个个喊着“叔叔！”她也不玩玩具了，干脆就坐在一旁地上，听着大人们聊天，多数都听不懂，但还是饶有兴趣地继续听着。 李卫国被逗乐，笑着和赵国强说道，“你这闺女可真乖，瞧得我都想再生个闺女了。”他家也是一个儿子，这么多年一直想要个闺女。 “人赵哥和嫂子长得好，闺女自然是靓的，你嘛，侄子那样全靠嫂子撑着。”杨康听了笑着打趣道。 其他人一哄而笑，赵国强也是跟着笑着。以前凑在一起，他们说话是荤素不忌，今天忌讳着孩子在这，说的话也都是含蓄些。 宝宝见爹和叔叔们都笑了，她也忍不住跟着扬起嘴角。虽然听不太懂他们在说啥，但宝宝总觉得是在夸自己，心底那是一个高兴。 许晚秀和许母在厨房里忙着，很多肉菜都是事先准备好，一下锅炒热就好了。没多久饭桌上就摆满了肉菜，杨康这小子最是机灵，嘴也甜，笑着说道，“哇这菜色看着不比国营饭店的差，闻着还要更香些，伯母和嫂子辛苦了。” 其他人一听也是跟着说道。 “没事没事，你们和国强感情好，多吃点，吃得高兴才好。”许晚秀笑着说道，许母也是站在一旁招呼着，“对啊就是这么个道理，你们快坐下吃，我给装饭出来。” 这夜赵家是热闹了不少，他们之间说话什么的，多了个人掺和进去都不行。 许母私底下招呼着许晚秀，“秀秀，我给留了点菜装在一个盘子里了，我们待会带着宁宁在客厅那张小桌子吃，免得他们太拘谨。” 这事无关什么男女平等，纯属是为了让女婿和他那群好兄弟更好地吃饭聊天。许晚秀也没多说什么，点头应下。 那边桌子的几个大男人聊得高兴，客厅这头小桌子旁宝宝也高兴得不得了，她瞧着盘子都是自己爱吃的肉，兴奋地拍拍手掌笑着说道，“娘，全都是我爱吃的。”除了那点青菜。 “嗯，宁宁待会多吃点。”许晚秀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把洗干净的勺子放到她手中，让这孩子自己夹菜舀饭吃。 一场热闹过后，时间仿佛过得更快了。 学校里五年级的最后一天最后一堂课是数学课，许晚秀站在讲台上交代完最后一点考试的注意事项，环视着台下每个人稍显紧张抿着嘴唇的脸，笑着说道，“好啦，数学课就上到这里，接下来老师也有些话想和你们分享。” 台下的小朋友听许老师这么一说，勉强打起精神。他们哪怕是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练了无数的题目，在考试即将到来之际，还是克制不住的紧张。 就听见许老师的声音依旧是柔柔清浅的，她说， “老师教咱这个班满打满算也就刚好一年。这一年里，老师见证了你们在数学这门学科上的进步，也看见了你们的成长，很感谢我们能够在这个教室里相遇。明天你们踏上考场，只要和平时考试一样沉着冷静应对就好了。” “老师相信你们一定可以取得满意的成绩的，大家加油。” 她没有把自己要离开的消息说给这群孩子听，多说无益，只会徒增烦恼。他们只需要带着家长和老师的希望，一往无前地奔向考场就好了。 台下响起热烈而经久的掌声，为亲爱的许老师，更为这一年里努力学习的自己。 下课铃响，放学了。 明年这间教室又会迎来新的一群毕业班孩子，只是数学老师却不再是当年那个笑起来眉眼弯弯的许老师了。 家里的东西其实收拾得差不多了，就在等着许晚秀上完课回家。很多大的笨重的家具带不走，就给了隔壁家赵叶，周云珊说她们家不需要，从这栋家属楼里搬到另外一栋家属楼去也是麻烦。 赵家屯那边什么都有，赵国强把那些家具处理完后，就是和许晚秀合力收拾着衣服，还有被子。早几年打的棉被盖着已经不暖和了，倒是去年新打的两床棉被得带回去。 到头来却是宝宝的东西最多，除却她的春夏秋冬衣服，还有洗澡盆、小碗、小水壶，甚至是些玩具。这些都是陆陆续续赵国强让人定做出来的，舍不得扔，只能带走，玩具的话是宝宝舍不得扔。 再三取舍，最后要带回去的东西实在是太多。许晚秀和赵国强商量过后，决定把棉被和宝宝的各种东西打包寄回去，他们的衣服比较少，直接放在包裹里提回去也行。 那天去邮局那寄完包裹，赵国强主动提议道，“咱要不还是去百货商店看看有没有宝宝喜欢的玩具吧？回到那边就买不到这些了。”赵家屯那边的县城也有百货商店，规模却是比这边的小上不少，自然也就没有玩具这些。 “也行吧，反正都出来了，就当去走走。”许晚秀点头应道，她侧身坐在自行车后座，赵国强骑着单车载着她往县城方向去。 有了自行车后，还是头次赵国强载着她出来，去哪儿都方便不少。 经过之前的成衣铺时，许晚秀还是下意识地往那头望去，那里铺门紧闭，门台台阶泛着青藓，不再复以前的门庭热闹。 她也听说了微角报社现在风头日渐消逝，或者说整个报社行业都在退却隐没，不再像以前那样刊登些针砭时事的文章，就连前几年由向阳同志带起的那股故事风也消失得无声无息。 有人怀念有人庆幸，但无人会忘却那个时期的文风故事，向着朝阳而生。 这回到了百货商店，不再像以前那般闲逛，看到需要的东西就买点。相反他们很克制，这个时候不能再往家里买东西了，用不完也难处理。夫妻俩到卖小孩子玩具的柜台，照着宝宝平时的喜好，挑了两三样。 赵国强骑着自行车载着心爱的人，穿过曾经闲逛过的大街小巷，柔风拂过脸庞，倒像是在追忆些什么。 到了真正离开的那头，赶着和之前同个时间点的火车。赵国强一大早骑着自行车把包裹行礼先载去火车站那，给了点钱让人帮忙看着。而后又是回来把许母和宝宝送过去，再是回来载许晚秀。 他笑着，眼底亮着光，分明是柔和的。 “晚秀，可以走了。”赵国强走进家里，笑着喊道。 许晚秀从房间里走出来，随手把门关上。她和赵国强分别检查着家里的每一处，把门窗关上，房门紧闭，干净得像是没有住过一般。 她走出家门口最后往里头望上一眼，不舍得转过头说道，“国强，我们走吧。” “哎好。”赵国强伸手把门拉过合上，真正地和过去道别。 许晚秀简单地和赵叶道别，两人都不敢去看对方的眼，就怕眼眶中泛着的泪水没忍住流了下来。 去火车站的路上，不知道是路程本就遥远，还是因为内心不舍，总感觉自行车骑得很慢。那一草一木都在为之注目，枝叶轻轻摇摆着像是在挥手，在道别。 火车站里宝宝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周围人多又喧闹，她紧牵着外婆的手，仰头问道，“外婆，爹娘什么时候过来啊？” 小小年纪的她隐约也明白了，这次回去后，好像再也不会回来了。但小家伙对离别没有那么愁感，只想着回去能够见到两个表哥。 “娘，宁宁，时间差不多到了，我们走吧。”许晚秀和赵国强走过来，和许母打招呼。她牵过宁宁的手，赵国强和许母提着包裹，赶着上了列车。 新的生活即将来临，未来似乎就在眼前。只不过火车上，也是不太安宁的。 副厂长 副厂长 列车车厢内, 许晚秀抱着宝宝坐在里头靠车窗的地方，这孩子黏着娘, 要娘抱着坐在里头, 说是外头会有味道。 小家伙刚才吃饭时和爹爹坐在靠过道的那边，猛地车厢内是各式各样的食物味道，她也没有大声嚷嚷, 只是乖巧地凑到许晚秀身旁撒娇问道, “娘，要不我进来和你坐吧, 外头味道臭臭。” 小家伙也知道这些话类似于在说人坏话, 小脸有些泛红, 是在害羞呢。赵国强闷笑着不说话, 他同样是闻到了这些不好的味道, 不过他受过各种训练, 包括嗅觉上的。 在外出任务时，哪能因为一点异味就受不住动起来呢？真正执行任务潜伏时，碰上什么都得给忍着。 所以赵国强还能忍住, 不过自家闺女受不住也正常, 小孩子鼻子灵。 许晚秀倒也理解, 有时候她也是受不住的, 所以上了火车后都是坐在里头的位置。“那行吧, 宁宁过来娘这边坐着。”她好笑地敞开双手，任由小丫头扑进自己的怀中。 让宝宝坐进自己的腿间, 她现在四岁多的身子也不算轻, 许晚秀也是受不住长时间抱她的。让小家伙这样坐着靠在自己的怀中, 也是刚刚好。 许母和他们隔了条过道，是同一列的位置, 这样一眼就能敲见，也能互相关照着些。这回他们吃的饭也是在家里做好装在饭盒里带过来的。 列车员推饭车过来卖饭和菜，东西说不上多精致好吃，但也不差，那价钱却是足够漂亮的。多数人都不买了的，条件好的自带盒饭，条件不好的啃个大馒头，熬一熬就到了。那列车员经过时，眼睛也没闲着，看其他人带了什么好吃的来。 倒在赵国强这一排顿了会，显然也是闻到了香味。不过这男人的眼神实在是太冷，望着自己像是在看个死人，列车员吓得一哆嗦，连忙推着饭车继续往前走，一边吆喝着，“买饭喽。” 吃过饭后，赵国强负责把空了的饭盒收拾着放进个单独的包裹中，许晚秀陪着宝宝玩了会，过了时间索性就直接抱着小家伙，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睡着。 从早上折腾到现在，莫说宝宝了，就是许晚秀也是困了的。宝宝睡着没多久，她也靠着椅背睡了过去。 赵国强担忧地望着熟睡的宝宝，怕许晚秀被孩子压得疼。他瞧见宝宝是坐在椅座上，而不是坐在爱人的双腿上，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母女俩睡得沉，嘴角淡淡地勾着，也许正在做着什么美梦，他也就没有出声吵醒她们。 许母瞧见闺女和外孙女靠着睡着了，吃饱后困意上涌，她索性也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合上眼睛准备入睡。 “你做什么？”许晚秀再次醒来，是被一声惊慌地怒喝吵醒。她睁开惺忪的睡眼就见，一个长得憨厚的男子双手被赵国强抓住拘在身后，正慌乱地喊着，眼神拼命地闪烁着。 赵国强紧紧地扣住他的双手，厉声喝道，“做了什么你得问你自己。” 周围的人迅速望过来，国人凑热闹的心在哪里都不会停歇的，那些原本睡着的人也被那男子的怒喊声给吵醒。许母也跟着醒过来，她瞧见女婿站在过道抓着个男人，也是吓了一跳。 宝宝也醒了过来，她还是头次见爹爹这么凶，紧张地抓住娘的衣袖，靠在娘的怀中，又是忍不住好奇地探出头想要瞧外头的动静。 很快列车的工作人员过来，瞧见这幅阵仗也是吓了一跳，收敛了神色上前问道，“这位同志，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赵国强见这男子梗着老命不肯认，直接伸手从他衣兜里掏出一个小布袋，面料粗糙破烂，隐约可见里头的前。 “哎呦天杀的，这不是我的钱吗？”那高举起的破旧布袋进入周围所有人的视野中。角落的一个老太太立即惊呼，她站起身颤颤巍巍地走过来，老皱的手和脚都在抖着。 她抓过那粗布袋，抖着手数着里头的钱。鼓囊囊的布袋里装着却是皱得不成样子，隐约看得出是零散的五角一分，总共也没多少钱。 老太太数清楚钱没少后，突然就哭嚎起来，她上前捶打着那男子的背，一边怒骂道，“你个黑心肝的东西，老婆子这么点钱要拿去给儿子的，你也好意思偷！要是今天就这么被你摸走了，老婆子我...我就不活了。” 在这一分钱大过天的时代，老太太要攒这么些钱也不容易，在场的人听到这一出哪里还能不明白，分明就是这男人手不干净，偷了老太太的钱。 他们顿时原本看热闹的眼神都变了，变得义愤填膺，伸出手指指点点道， “这男人看着憨厚，没想到手脚这么不干净，要是没被抓住，说不定还能偷到咱身上来。” “老太太的钱也敢偷，也不知道那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这人还是得看眼神，那男的瞧着憨厚，可眼神闪烁，一看就是心底有贼慌着呢。你看帮忙抓贼那男的，他就眼神清正，一看就是个好人。” 被抓住的男子早就衣兜里的破旧布袋被掏出来时，也不再叫嚷着伸张正义了，脸色发白，更是在车上一群人的指指点点议论中低下了头颅，知道自己这是完了。 列车的工作人员听了后也是明白过来，他连忙喊来几个同事把这被抓住的男子带走，开口安抚着老太太，“您别先别哭了，钱没少就好。今天还是多亏了这位同志帮忙，咱先回去坐着好不好？” 他伸手搀扶着老太太，生怕老人家这手脚软了摔倒，那时候又是另外一摊麻烦事了。他也抬头和赵国强说道，“这位同志，今天真是多亏了你的帮忙，你叫什么名字，回头我让领导给你写表扬信。” 那老太太哭得头发都乱了，勉强止住抽泣，她向着赵国强鞠躬道，“同志，老婆子我谢谢你，要不然还真不知道上哪哭去。”她的话音带着地方方言，只勉强能听清，可其中的庆幸和感激却是谁都能听清的。 赵国强连忙搀扶住她，笑着说道，“这些都是小事，钱没丢就好，您快回去坐好吧。”他又是扭头和那列车工作人员说，“表扬的事就不用了，我也只是路见不平罢了。” 他说完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那工作人员无奈，只好先搀扶着老太太回座位上坐着。车厢内的人还在讨论着，他们的注意力从那贼人的身上转移到抓贼的人，议论纷纷： “那男人看起来身手不错，就那么三两下把那么壮的一男的给制服了，实在是厉害。” “我瞧着可能是个当兵的，要是咱身边能多些这样正义有为的人，咱的日子该是光明不少。” 哪怕是最近世道有点乱，大多数人仍旧是和以前一样，看见正义的事为之欢呼，会去谴责贼人，处处是蓬勃生机。 宝宝从娘那站起来一把扑进赵国强的怀中，略带孺慕地说道，“爹爹你好厉害，好棒棒。”她说着拼命地拍着手掌，在为爹爹刚才的行为鼓掌。 “好棒棒”这三个字，还是娘经常夸她的。小家伙把这自己认为的最高夸赞，送给亲爱的爹爹。 赵国强笑着揽过她的身子，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颇为好笑地说道，“爹刚刚那是瞧见了不好的事情才出去阻止，宁宁以后瞧见了要量力而为知道不？” “什么叫量力而为啊？”宝宝眨了眨眼睛，从赵国强的怀中抬起头来问道。 赵国强笑着解释道，“就是如果看到贼人，宁宁这么小是没有能力抓住人的，那就不能随意地去喊，只能悄悄地去喊人。如果爹爹在的话就喊爹帮忙；如果爹不在的话，宁宁就得掂量着。因为很可能你喊的那个人，也是坏人。” 他说着收敛了面上的笑容，较为严肃。 他之前知道列车上有扒手，却是从来没有遇到。那男子手脚不干净就算了，还盯上了老幼妇孺，专挑没抵抗能力的老太太来偷钱，这才是不能忍的。 赵国强当时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起来将人擒住，当然也是他确定自己有能力一击即中抓住对方，才敢这么毫不避讳。 不可否认的是，在听到群众的夸奖时，他心底是高兴的。原来不管在哪里，他也还是能够尽自己之前在部队里所学到的能力，帮助到人民百姓的。 宝宝有点被吓到，她回头望着娘求助，“娘~” 这男人真是，无时无刻想早点教会孩子这人间的险恶。虽说是为了孩子好，可宝宝现在显然暂时是理解不了的。 “你爹爹说的对，宁宁理解不了没关系，咱先记在心底，反正爹爹是不会骗人的。”许晚秀不会拆赵国强的台，夫妻俩教育孩子最忌讳的就是互相拆台。她附和着刚才赵国强的言论，只是说话更加柔和。 宝宝勉强点点头应道，“我知道了。”她现在也没了兴致继续缠着爹爹，乖乖地又窝回娘的怀中继续玩了。 许母坐在一旁，见证了刚才女婿抓贼的英勇，又瞧见了他教导闺女的闹剧，实在是搞笑。她不由得好笑地摇摇头，这样闹腾的日子才好，日子才有盼头。 下了火车站，依旧是大哥许晚松在等着。他这几年操劳着田里的事，再加上收成不好，整个人看上去老了许多，多了点沧桑。但好在眼神还是亮着的。 他瞧见娘和小妹一家，连忙高兴地挥手喊道，“娘，小妹，我在这。”许晚松快步迎上去，帮忙接过许母手中的提着行礼。 “大哥。”许晚秀笑着喊人，又是招呼着和牵着手的宝宝，“来宁宁，这是舅舅，你还记得不？” “记得，舅舅好。”宝宝扬起笑脸，笑着喊道。她还是很喜欢舅舅舅妈，还是两个表哥的，特别是年龄稍微和自己相近些的小朗哥哥。 许晚松被小姑娘逗乐，他说道，“宁宁可真乖，舅舅家里的两个哥哥也很想你，就盼着你来我们家里玩呢。” 宝宝一听，连忙高兴地点头应道，“我也想哥哥，到时候我让我爹娘带我过去找哥哥玩。” 大人们都被宝宝的童言童语逗乐，许晚松就瞧见妹夫扶着辆自行车，车头挂着两个庞大的包裹过来，他惊讶地看向许晚秀。 许晚秀笑着点头应道，“前阵子国强右腿骨折了，特意买了辆自行车，方便接送他去医院。” “什么骨折？”许晚松惊呼，他下意识说道，“这么严重的事怎么没告诉我？”话一说出口，连他自己都能知道答案，因为说了也没用。 “大哥你也别多想，国强骨折的事太突然了，家里是忙得一团乱，好在有娘帮忙着才好点。”许晚松注意到许晚松的神色不对劲，连忙解释道。 “怪不得娘过年说不回来，就是那回妹夫出任务受伤的吗？”许晚松恍然，他望着推着自行车走近的妹夫，笑着问道，“妹夫，你右腿现在怎么样了？” 很难以想象现在走得如此顺畅的右腿，前不久刚骨折过。 赵国强没想到大舅子见到自己说的头句话是这个，他笑着点点头说，“大哥，现在右腿好多了，只要注意着些就好，你放心吧。” “那就好。”许晚松点头，也是松了口气。他还不知道赵国强转业的事。 许母在一旁看着，也是笑容满面。儿子和闺女一家处得好，是当娘的最大的希望，她很是满足。 一家子折腾到家，也是累坏了。许晚松不知道还有一大批包裹在路上，倒是觉得这回带回来的东西比之前少。他心底其实也是疑惑，往年小妹一家不是中秋节，就是过年才回来。 现在六月底，不过年也不过节的，怎的就一家子都回来了呢？当然小妹一家回来，许晚松这个当大哥的也是高兴的。 这房屋之前许晚松和他家媳妇一起过来帮忙打扫过，被子枕头那些晾晒过，厨房里的碗筷也全都洗干净，客厅能瞧见的桌椅更是一尘不染。 许晚秀光是看着就舒心，她笑着和许晚松谢道，“大哥，你和大嫂真是辛苦了。这么多年来，我们每次回来都辛苦你们俩提前过来帮忙打扫着，还搞得这么干净。”她自然能看出来，大哥大嫂这是用心热情地在打扫。 但凡大哥大嫂有一星半点的不愿意，这房屋也不会打扫得这么干净，连碗筷都洗好了备着，房间里的枕头棉被全部套好床单放在床上，回来了随时可以休息。 许晚松也没多待，没过多久就是村里秋收的日子，他今天还是请假了去火车站接人的，得赶紧赶回去下地干活赚工分。他走时还顺便把许母的包裹给带走了，还挺重的，免得待会老人家提着回去太累。 送走许晚松后，宝宝这会儿正精神，开始拿着她的新玩具找了个地方坐着玩。许晚秀和赵国强则忙着把带回来的东西归位，衣服放进衣柜，生活用品放对地方。这样先收拾着，等回头寄的包裹到了才有地方放。 许母在一旁帮着忙，她忙完这头，才赶回家收拾自己的东西。俩孙子现在大了，也不需要儿媳妇在家守着。所以李小萍这会儿正在农田里干活赚工分，家里只剩下俩孙子。 他们瞧见许母回来，也是赶忙迎上去喊着，“奶，你终于回来了，感觉好久都没有见过你了。” 许元弘打小就是许母带大的，与她也更加亲近些。许元朗这孩子一出生也是许母带着，但等到他三岁多比较记事时，许母却是去了家属楼帮忙带外孙女，一年只回来一次。 好在有哥哥耳提面命，经常提醒着奶对自己的好。每回许母回来，对俩个孙子也是不差的，许元朗对奶多少也有点亲近。他现在也是话最多的时候，人长高不少，刚才那番亲昵的话就是他说的。 “哎好，奶也很想你们。”许母笑着伸手拍了拍两孙子的肩膀，大孙子长得快，已经快和她一般高了。她伴着两个孙子进屋。 那头赵家收拾完后，许晚秀哄着宝宝先睡会。小家伙自从被列车上那一出闹剧给吵醒后，就一直精神地很，其实也没睡一会。她怕孩子待会吃饭困了，索性就先哄着去睡。 赵国强把家里常用的东西都拿出来，许晚秀则进厨房准备做饭。肉她倒是直接从家属楼那边带过来了，就是这青菜还没着落，索性就直接走到隔壁敲门。 隔壁的动静早几天许晚松他们过来收拾时，妇女就知道这家子是要回来了。这会儿听到敲门声，信念一动，她知道这是要来换青菜的，立即高高兴兴地去开门了。 邻里寒暄几句，许晚秀才刚开口，就很轻易地换到了青菜。出乎预料地顺利，连带着她的眉梢也染上些笑意，道别后转身回家，许晚秀当即进了厨房开始忙活着。 傍晚日暮将落，饭桌上已经摆了一荤一素一汤，很简单，透着热气又能看出里头的菜色都是俩父女爱的。 宝宝刚睡醒，她瞧见了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拿着勺子去舀肉吃。无论什么时候，肉都是她的最爱。 吃过饭后，赵国强去厨房里洗碗。许晚秀带着宝宝去洗澡。小家伙对这里的洗澡方式不熟悉，还得娘教着来。厨房里烧开了热水，赵国强直接给装在木桶里送到隔间。 至于宝宝小时候用的洗澡桶，那个是比较宽且矮，现在也已经不适合这孩子用了。许晚松稍微和她说清楚后，还有些担忧说道，“宁宁你自己可以不，要不还是娘帮你吧？” 她已经往热水桶里添了冷水，伸手放进去试着水温正合适，但还是怕宝宝待会不熟练，毕竟是要边舀着水来洗身子。 小丫头容易害羞，她在年初时就闹着要自己洗澡，每回都是在许晚秀给她准备好衣服毛巾和水后，就推攘着要娘出去，不让娘看。 这会儿也是一样，她摇摇头，两个小辫子甩着，脆生生地说道，“娘不用了，宁宁自己可以的，你快出去吧。” “那行，娘就在外头，宁宁有事就喊娘知道不？”许晚秀无奈，笑着交代道。 折腾到晚上，宝宝盖着薄被子睡着，许晚秀和赵国强挨着睡。她突然想起些什么，交代道，“对了国强，你明天得去县城里买点肉和鸡蛋，米和面粉，还有油，都得买些。” 她说着也觉得多，改口说道，“要不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吧，这么多东西一下子要买齐带回来也是难，反正咱现在有自行车，到哪儿也方便。” “都行，那我明早先去趟县城把肉和鸡蛋买回来。”赵国强心底惦记着事，他是个喜欢把重要的事先处理完的人，想着又说道，“那介绍信和推荐信我想着早点拿出钢铁厂那，早安安顿下来也能安心些。” “那也行，要不这样吧，你明早先把肉和鸡蛋买回来，等去完钢铁厂再去供销社那买点米，我就先不去了，在家陪着宁宁也好。”许晚秀一听连忙改口，这些事自然没有赵国强工作稳定下来重要。 部队里给的推荐信和介绍信，这些事情变化大的自然得先处理好，更别提还是很重要的。 夫妻俩这么说好，还是多年来头次回来后，第二天没有去娘家，而是让赵国强先去县城忙着把事给处理了。 第二天许晚秀起床，床边赵国强的位置早就已经凉了，厨房里的粥也煮好了。她洗漱完后喝了杯水，就直接往厨房里去炒点昨晚剩的肉沫，搭配着粥勉强当早饭。 赵国强很快就骑着自行车回来。村里的人醒得早，自然也瞧见这一幕，都在暗叹神奇，竟然还弄了辆自行车回来？谁都知道他家每年就回来那么几天。 吃过早饭后，赵国强又是骑着自行车进县城，这回倒是目标明确，直接往钢铁厂去了。这钢铁厂规模不小，里头的工人吃得是商品粮，领的工资相对也高，就是忙了点累了点。 他向守门的出示介绍信和推荐信，对方眼神颤动，连忙把喊人给请进了厂长的办公室。守门的看那男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没忍住拍了拍胸膛压压惊道，“这刚走了个副厂长，空了这么久感情在这等着呢？” 厂长办公室里谈得很是欢快，最后门打开，上了年纪鬓发稍白的厂长把人送出来，一边说道，“年轻有为啊，国强同志你就放心好了，手续很快就能够办下来的。咱这还有家属片区分配房子，到时候把媳妇孩子的户口一起转进来就好了。” 赵国强笑着应道，“好的，真是多谢黄厂长了，我三天后就过来正式上班。” “哎好，年轻人就是不一样，有干劲。”黄厂长笑着夸赞道，他招了手下的助理说道，“这是咱钢铁厂新来的副厂长，赵厂长，三天后就正式上任，你替我送下赵厂长。” “哎好的厂长。”那助理也是震惊，他打死也没想到新来的副厂长这么年轻。要知道黄厂长年纪大了，很快退位了就是副厂长顶上。他连忙恭敬道，“赵厂长，请跟我来。” 黄厂长望着离去的年轻人，最起码比自己年轻二十岁，他不由得感叹道，“年轻有为啊。” 那头赵国庆和工友掐着点到厂里，正打算去车间里忙活。他现在跟着媳妇在岳父家住，前些年靠着岳家的关系从临时工转正。他一直以自己是一名钢铁厂正式工而骄傲着。 此时抬头就见到个熟悉的身影，待到人走近时下意识地喊道，“哥，你怎么在这？” 助理见眼前两个男子穿着最低等的工人衣服，瞧了眼赵国强淡淡的神色，连忙出声维护道，“这是我们钢铁厂的赵副厂长，还不快问好？” 震惊 震惊 赵国庆那天也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 他像是结巴一样，半天才勉强喊了句, “副厂长好。”又是恍恍惚惚地和工友去了车间, 机械地重复着同样的活，甚至是因为走神，手差点被那冰冷的机器割伤。 他旁边的工友注意到了, 笑着提醒道, “小赵你可得小心些，这机器锋利地很, 还不认人, 之前就有个人一下子没注意手被卷进去, 就这么废掉了。” 赵国庆本就发白的脸一听更加泛着白, 他惶恐地点点头说道, “好, 我……会注意的，多谢王大哥提醒。” 就这么不在状态地过了一天，赵国庆这回没有和平时交好的几个工友一起走, 他自己一个人顺着记忆中的路回到县城里的“家”, 是他岳父的家。 在县城中能有一处小房子是件很值得骄傲的事, 虽然很挤, 但每个人都是吃商品粮。像钢铁厂的正式工也有分配房子, 只不过最低等的职工是很难分到的，分到了也是那种八人间房间。 如果不是岳父家帮忙, 赵国庆也不知道自己要熬多久才能转为正式工, 甚至是当初连成为钢铁厂临时工的资格都没有。 这些年, 赵国庆住在岳父家，媳妇是对他挺好的, 岳父岳母为着女儿对女婿也不错。只是他到底是觉得像是旧时的倒插门，抬不起头直不起腰。平时也不敢太释放真性情，对待岳母岳母也是多了几分恭敬和客气。 这样想着，他深吸一口气，勉强露出一抹笑容，脚步不带停顿地迈入这个家。 那头赵国强早上从钢铁厂谈妥事情离开后，他就惦记着要给家里买东西的事，骑着自行车一下子到了供销社，买了米、富强粉，各种许晚秀做饭菜常用的杂货都买了些。 他们夫妻俩关系好，有时许晚秀下厨时，只要赵国强休假在家，总会进厨房里帮忙打下手。莫说是在部队家属楼那边，往年回了赵家屯这边，因为来县城要走比较远，多数时候都是赵国强一个人负责来买这些杂货。 次数多了，哪怕是赵国强再不上心，那也是记得七七八八了。更何况赵国强本就对这些事情上心，除却部队上的事，他把所有的心思和精力都倾注在这个小家上。 自行车车头两边挂着各种东西，后头椅座更是用一捆绳索绑住刚买的东西，赵国强坐在上头脚一蹬，自行车一溜烟就往赵家屯的方向驶去。 家里宝宝在赵国强出门不久后也醒了，她现在醒后会自己下床，直接找娘，“娘，你在哪儿？” “哎娘在这呢？”许晚秀在厨房里洗着早上吃完饭的碗，听到声响应道。她把手中的碗放下，把手清洗干净，随手拿起抹布擦干，就直接往外头走。 “来，咱先进屋换身衣服，待会娘再拿毛巾给你洗漱。”许晚秀瞧见还很迷糊的宝宝，揽住她温热的小身子笑着说道。母女俩回到房间里，宝宝的衣服其实一早许晚秀就给备好了放在床头边，只不过这小丫头醒来只想找娘，没来得及注意这些。 这也是换了个地方小家伙还没习惯，平时在家她都是醒来后拿着放在床头边的衣服开始换，许母在一旁帮着忙，忍不住直夸道，“宁宁真乖，这么小就会自己换衣服了。” 每当听到这些话，宝宝就会笑得愈发开心，她咧着嘴角继续换着衣服。 帮着宝宝换好衣服后，许晚秀领着她去洗漱，边给她介绍着，“宁宁你记住，毛巾挂在这个架子上，牙刷的话在小口壶里，水的话等娘在厨房里烧好给你就好了。” “好的，娘我都记住了。”宝宝素来记性好，虽然平时很爱撒娇，但刷牙洗漱这些她从年初开始就尝试着自己独立完成了。 看着宝宝吃过早饭，许晚秀正想和孩子说些什么，就听见门口自行车刹车停下的沙沙摩擦声，接着是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的声音。 她眼神一亮，知道这是赵国强回来了，买什么东西回来反倒成了其次，许晚秀最想知道的是钢铁厂的事。还没等她起身迎上去，宝宝就已经脚快地冲出去，欢快地喊道，“肯定是爹爹回来了。” 许晚秀好笑地跟在宝宝身后走出去庭院，就见赵国强先是把车头车后座的东西全部取下来放到门口旁，先是把自行车给推进门来放好在庭院中，再是转身回去拿东西。 “爹爹！”宝宝高兴地凑过去喊着，她甚至要伸手去够赵国强手中提着的东西，“我来帮你拿吧。” “回来啦。”许晚秀同样是笑着打招呼，上前要帮他分担些重量。 “嗯，晚秀你就放心好了，一切都顺利。”赵国强说起这个，脸上也是漾开了笑意，他抵抗不过母女俩的热情，只好分出最轻的一样东西给宝宝捧着，分出倒数第二轻的东西给许晚秀拿着。 三人走进客厅。 这会儿事情定下，赵国强也没有再避讳着，宝宝坐在他身旁，他笑着和许晚秀说道，“我去到钢铁厂，直接和黄厂长谈过，他人也还不错，这几天会把手续办好，我三天后去厂里干活就是了。” “至于咱家转城里户口和分配房子的事，也在弄了，应该很快就能搞定。”他着重了提了两点。他们家在村里是没有下地干活赚工分的，年底自然也就分不了粮食。那这样对比起来，转城里户口吃商品粮，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目前来说，也确实是城里户口商品粮更吃香些，每月拿着粮本可以去买米和油。黄厂长也和他说过钢铁厂里前几年新建了一批房子，以副厂长的规制，可以毫无阻碍地分到一套不错的房子。 甚至是在县城里小学也有名额，这些福利都是很好的。直接把赵国强之前所考虑的大部分问题都给解决了。 许晚秀听到这么多好消息也是高兴，她点点头笑着打趣道，“看来以后要喊你赵厂长了。” “厂长是什么？”宝宝在一旁听着很是疑惑，“厂长”这个词在她过去的生活是不曾接触过的。 许晚秀笑着，赵国强望着自家闺女好奇的眼神笑着解释道，“这是爹爹接下来的新工作，钢铁厂里的副厂长。”接着他用简单幽默的话语和宝宝解释着什么是“钢铁厂”，什么是“厂长”，以及他平时在钢铁厂需要做些什么。 “哇爹爹好厉害。”宝宝听得稀里糊涂，有些东西她现在一时半会听了也还不能理解，但也知道这些是很厉害的事情，高兴地拍着双手欢呼道。 许晚秀在一旁听得认真，她也想对赵国强未来的工作多了解些。 第二天赵国强骑着自行车去了趟钢铁厂，拿着自己和媳妇孩子的资料，来这里办些手续。这回门口站着的还是昨天那个保安，他直接笑着问好后，二话不说放赵国强进去。 去得早办得快，赵国强很快把该办的手续全都提交上去，钢铁厂这边会处理好这些事，帮忙把他们一家的户口关系都转过来县城这。 回到家里也不过刚到早上十点，旭日东升高挂在斜半空，日光柔和，映照得人心情也不错。赵国强回到家没一会，又推着自行车出来。 他们昨天就说好了今天过去岳母家吃饭，宝宝闹腾着要坐自行车，赵国强无奈，只能让她坐在椅座上，一边交代道，“宁宁自己扶好了，千万不能松手，摔下去会很痛的。” 赵家屯和许家屯相邻着，路程并不远，赵国强推着载着宝宝的自行车走着，许晚秀在一旁提着。现在他们也轻松不少，自行车车头挂着他们要给许家的礼。 许家那头，许母也高兴能够闺女家要上门来。不管在家属楼多么朝夕相处，这闺女回娘家总归是不一样的。李小萍也哪怕是忙，她也是先准备了好些菜和山货，更是交代许晚松一大早去买了块肉回来。 招待小姑子一家肯定得有肉的，哪怕是近年村里收成变差，年底分到手的钱和粮食也比之前少上许多。当年小姑子一家承诺每年给的钱，这么多年也都是准备给着。 正是有了这笔钱，可以去买粮食，送儿子上学念书，家里的日子也没其他人过得那般糟糕。这些事情，李小萍全部记着，也感恩在心，自然是要热情地招待着小姑子。 “娘，你先把那些肉和菜准备好，放那等我回来再炒也行。我待会看看能不能干完活早点回来。”李小萍临出门前不忘回头交代许母。她还是得和她家男人一起去下地干活赚工分。 别说现在临近秋收忙不能请假，现在形势风声越来越紧，家家户户最忌讳的就是偷懒摸鱼耍滑的人，那可是要被□□的。李小萍和许晚松是村里干活的积极分子，人诚恳老实，干活也都是拿最高等级的公分的。 许母也高兴儿媳妇能够这么热情，她笑着应道，“小萍你就放心去干活好了，家里这边交给我来吧。” 许晚松和李小萍赶着时间，没空多说，只能匆忙离开。 俩兄弟还记得小姑家的妹妹，哪怕是每年只见上那么几次，但妹妹长得白白净净，还可爱，笑起来像个福娃娃，他们很是喜欢和妹妹玩。许元朗一早就爬起来，拉着哥哥问，“哥，宁宁妹妹待会就过来和我们玩了是吗？” “对啊，昨天爹娘和奶不都说了吗？”许元弘被吵醒还很不乐意。他平时要去学校里上课，也就今天能睡晚些。 许母在厨房里忙活没几下，刚把食材都给洗干净备好，就听见外头俩孙子喊人的声音。她连忙迎了出去，就见闺女牵着外孙女的手，女婿正在庭院里把自行车放好。 “秀秀，女婿。”许母笑着打招呼喊道，她又是俯身和外孙女逗弄道，“宁宁有没有想外婆啊？” “外婆好，宁宁自然是想外婆的。”宝宝见到两个哥哥也是高兴，此时听到外婆的话立即笑着回道。小家伙眼睛望着许母，眼中满是喜悦。 现在孩子大了也不用多管，宝宝刚开始跟着两个哥哥进屋去玩还有些拘谨，她掏出自己带过来的新玩具，脆生生地说道，“这是宁宁新买的玩具，给你们玩。” 许元朗性格活泼，向来是自来熟的，他不客气地接过那玩具琢磨起来，新奇地说道，“这玩具还真挺有意思的。” 宝宝立即和他解释着怎么玩。一来二去的，她也就和俩个哥哥又熟稔起来。 客厅里赵国强坐在那看着仨孩子玩，那头许晚秀跟着许母进厨房，笑着说道，“娘，外面先坐会聊天嘛，现在还早，这些菜待会再弄，我来给你打下手。” 他们才刚进屋，许母就说要先进厨房把这些给处理了。也是她和闺女一家住得久了，才这般不见外。 许晚秀连忙赶进厨房里来劝着。见许母还要开口拒绝，她连忙说道，“国强的工作定下来了，你女婿想把这消息亲口告诉你。” “真的？”许母一听惊喜，忙把手中的一条丝瓜放下，急匆匆地走去客厅想要问个究竟。这女婿工作的事也是大事，她也是担心了一段时间的。 赵国强原本正笑着看自家闺女玩得高兴，听到声响抬头就见岳母从厨房里冲出来，开口问，“女婿，你这工作真定下来了？” 瞧见许晚秀紧跟着在许母后面，知道这是她提起过，赵国强笑着答应道，“对的娘，我今天早上已经去县城里办好手续了，后天就能去钢铁厂里工作。” “钢铁厂也好，这正式工的位置可难找。”许母应了下来，也松了口气，她笑着说道。这活虽然比不上在部队里，但在农村里来说，能够在县城钢铁厂里有份正式工吃商品粮已经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许晚秀在一旁笑着说道，“娘，不止呢，国强可是去做钢铁厂的副厂长的。” “什么？副...厂长？”许母这回才是真的惊到，向来牙利嘴顺的她难得地结巴了。钢铁厂正式工已经是许母能够接受的最大范围，至于那厂里的领导，她是万万没想到自家女婿能当上的。 这钢铁厂的副厂长，离厂长也就一步之遥，那可是二把手啊。 许母只觉得眼有点花，费了好大的劲才冷静下来。接着又是一阵狂喜，她又望着女婿问道，“刚秀秀说的是真的？” “娘，都是真的，我和秀秀什么时候骗过你。”赵国强好笑地点点头道，他现在对许母很是敬重，她相当于是他们这个小家唯一的长辈。 许母高兴得不得了，厨房里的饭菜也顾不得了，当即坐下来，让女婿和她说道说道。等听到回头县城里还能分配房子，闺女一家子赚到县城里去吃商品粮，她更是乐开了花。 老人家直念叨道，“真是祖坟冒青烟，老天爷保佑，你们俩心善，肯定会有好日子过的。” 中午许晚松和李小萍回来，饭桌上已经摆满了四五道菜，他们洗个手就可以上桌吃饭。李小萍热情地和许晚秀说着话。 一家子吃着饭，等到听说赵国强转业的事后先是震惊，再听说他过后天去钢铁厂当副厂长的事，那就更加是目瞪口呆了。 对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许晚松和李小萍来说，能够去厂里当个临时工最好，正式工就已经很是让人羡慕了。他们死也想不到，妹夫能直接就去钢铁厂里当领到了。 这个好消息给许家带来活跃的气氛，一家子吃着饭，神似过年。宝宝和许元朗还有懵，大哥哥许元弘年纪大些，懂得也多，多多少少知道这钢铁厂副厂长是多么地厉害，当下用敬仰的目光望着小姑父。 到了赵国强去钢铁厂上班那天，他和平时一样吃过早饭后，推着庭院里的自行车要出门。他今天难得地穿了还算是比较正式的衣服，许晚秀帮他整理着衣领，给摆正来。 她笑着说道，“倒没想到咱这自行车买的还真是时候，到了这边正好可以骑去县城上班。” “所有事情阴差阳错，又都刚刚好。”赵国强笑着点头附和道，他从前是不信这些的，他只信自己。可如今他的内心柔软下来，生活的一切都正好，连带着他也有点信了。 这天赵国强去了钢铁厂，许晚秀自家陪着宝宝玩，教她认字。偶尔心也有点恍惚，她望着窗外阳光正好，忍不住想，也不知道赵国强那头还顺利不？ 夜晚里据赵国强说，今天钢铁厂里的一切都很顺利。黄厂长召开了大会，给所有人介绍了他，赵国强会的东西不少，之前又是在部队里带着不少兵的，气势足，表面上是压制住了厂里的职工。 至于心服口服这些，得在以后的日子里慢慢来。 许晚秀是知道这男人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她也没去过钢铁厂，想知道内情也没处了解，只好相信着赵国强说着话。 事实上赵国强说的话多数是真的，空降到一个新地方做领导，总是要有手段魄力和能力来让底下的人信服。前者他今天算是做到了，起码那些职工表面都很服气，包括他那个弟弟赵国庆。 接下来的日子里，赵国庆也去掏了不少关于机械工程的书回来看。他对钢铁厂里的流程只能说是有个大概了解，要想做得优秀，让底下的人信服，自然不能仅仅是知道，还要会，在这方面展现出卓越的能力。 他向来是，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既然对这方面的知识不了解，那就学，付出足够的努力，总是能够出头的。 在这期间，是一家子的户口移到县城里去，公安局盖过章，粮本那些都下来了。赵国强去上班不久的某天夜晚，他说，“晚秀，今天咱的房子分配下来了，我今天去看过，八十多平，两房。咱稍微收拾下，摆好家具就能入住了。” “这么快？那回头咱看看有什么要重新购置的，陆陆续续买完备好，齐了就搬过去。”许晚秀惊讶，在这个时候能够分到两房八十多平的房子，已经是很好的福利了。 去了县城有个好处，赵国强去钢铁厂里上班要方便不少。她平时去供销社买些什么东西也方便，走路就能够到。 村里没有什么可惦记的，她这么多年没有在赵家屯久住过，唯一说得上话的，就是隔壁家换青菜的时候。至于许母那边，她如果想了，直接骑上自行车回来就能到。 这样想着，许晚秀也是和赵国强笑着说道，“这事可急可缓，咱可以先准备着，早点搬过去，你上下班也轻松些，中午也能回家吃个饭。” 钢铁厂里没有饭堂，其他工人不知道怎么处理，赵国强中午就是随便去外面买了馒头吃，或者吃上碗馄饨，天天去国营饭店吃也不是个事。 新官上任总是事情多，赵国强这段时间忙着也是瘦了点，许晚秀索性头天晚上给做多点饭菜，第二天早上热好放在饭盒里，让他带去钢铁厂吃。 “行，那些大物件我就趁着中午休息去置办，厨房里那些小物件，等我休息时就和你一起去买。”赵国强笑着说道，他对日后的日子有了期待。 他们俩都不是爱炫耀的人，从来没有透露过赵国强转业和在钢铁厂上班的事。许家那边自然也是不会泄露消息，许母比谁都精，女婿刚当上副厂长，肯定很多人盯着，自家可不能拖后腿。 她不止是交代儿子儿媳妇别出去乱说，还对俩孙子耳提面命，千万不能在外面提过于小姑父的事。 许元弘懂一点，许元朗懵懵懂懂，但全都齐声应道，“奶我们知道了，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倒是纸是包不住火的，村里人来人往，干农活累了，总得找点八卦乐呵下。他们自然发现了赵国强一家这回回来住了这么久，完全没有要回去的架势。 之前赵国强家带回来一辆自行车时，就已经引起了村民的好一阵讨论。毕竟这经常说的三转一响，但附近村里真正有自行车也就这么一两家。赵国强家能够买得起自行车，搞得到自行车票，那就还挺有趣的。 村里也有人进县城去打工，临时工，注意到赵国强骑着自行车最后进了钢铁厂。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这是钢铁厂新来的赵副厂长。 这个惊天消息，很快在赵家屯传开，向周围几个村传去，议论纷纷，有不信的，有信的。 那天刚好赵国庆带着媳妇钟佳回赵家屯家里吃饭。叶梅去外头泼菜水，听到这消息后脸色都发白了，她进屋直接问儿子，“外头都在说赵国强在钢铁厂当副厂长，国庆你快给个准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赵国庆瞬间脸色发白，爹娘都看着自己，媳妇钟佳也望着他。 搬家 搬家 赵国庆这么久, 也没有和家里人提起这件事。今天好不容易他和媳妇钟佳都休息，想着回家陪爹娘吃个饭, 顺便在这带点青菜回去。 县城里青菜也得自己花钱买, 他们婚后都是一直回赵家屯摘了带回去的。钟佳休息的时间少，也不是每回都会愿意回赵家屯来，多数时候是赵国庆下班了直接从钢铁厂回赵家屯, 他娘早已摘了三四把青菜在村口等着。 他简单和娘说几句话, 拿上那三四把青菜就回城去。 这会听到叶梅的问话，赵国庆脸色发白, 他最不敢看媳妇钟佳的脸色, 生怕她嫌弃自己没用, 也懊恼叶梅不识趣地在这时候提这件事。 不过这事他是怎么瞒也不瞒不住的, 赵国庆吸了口气, 这才重重说道, “是，我哥现在在钢铁厂当副厂长。”说完后又颓然。 叶梅和赵大全听得一清二楚，他们也是震惊。赵大全还没从大儿子从部队里转业的消息反应过来, 又听说大儿子当上了钢铁厂副厂长。 比起部队军人, 在赵大全的心底, 远远比不上钢铁厂副厂长这“当官”的有面子, 简直是光耀门楣的好事, 当下老皱的面容也有了些笑容。 近年来赵国庆结婚搬去岳父家住，如同旧时的倒插门, 村里人是既羡慕又吐槽着。赵大全和叶梅两人在这家里住着, 日子过得并不好, 很多事情叶梅不会再管着他，少了过去那么多年的体贴。 他是如人饮水, 冷暖自知。此时听到大儿子日子过得好，也是高兴。大儿子是钢铁厂副厂长，随便动动关系，就能够把小儿子提升为钢铁厂的干部，赵大全想着，也觉得自己的腰板挺直不少。 叶梅瞧见老头子的笑容只觉得刺眼，她以为赵大全这是在为大儿子骄傲呢。人赵国强当上了钢铁厂的副厂长，而令她骄傲无比的儿子却只是钢铁厂的一个小小的正式工。 往常她经常和村里那些说闲话的人吹自家儿子是钢铁厂正式工，吃的是商品粮，住的是县城里的房子，叶梅现在却是嫌弃着。 钟佳其实也有点尴尬，她向来是骄傲的，喜欢赵国庆这个人，却是看不上赵家。之前听说大伯是在部队里，平时一年也见不上一面，自家男人又是钢铁厂的正式工，他们夫妻俩算是双职工，一点儿也不比别人差。 可如今原本毫无交集的大伯突然变成自家男人的领导，钢铁厂的副厂长，钟佳多少有点难受。甚至是她觉得，硬生生地在那为见面的妯娌面前矮上一等。 她不耐烦地开口道，“爹娘，我和国庆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先吃饭吧。” 叶梅从那些诡异的小心思中回过神来，知道这金贵儿媳妇是不高兴了，连忙笑着招呼道，“哎好饭菜全都差不多了，娘这就去厨房里端出来。” 她年纪其实也大了，但赵大全是不会帮忙的，儿子儿媳妇更是不会搭把手，叶梅只能往返厨房和饭桌好几次，腰累了也没人关心。 一家子各怀心事地吃着饭，赵大全埋头大口吃着，只有儿子儿媳妇回家，他才能吃上柔软的米饭，和肉。赵国庆和钟佳也吃着，其实是叶梅误会了，县城里岳家里也不是每天都有香喷喷的白米饭和肉吃。 但叶梅怕自家儿子在岳家挺不起腰板没面子，每回儿媳妇回来，她都是拿出最好的招待着。赵国庆和钟佳也想吃好的，所以也就从未和叶梅说清楚过。 这个有意的误会持续了许多年。 叶梅边吃着饭，小心地问着儿媳妇，“佳佳，小圆最近还乖不？我也好久没见到他了。”她最疼爱的是乖孙子小圆，喂得圆滚滚的，但是儿媳妇很少会带乖孙子回来，除了过年。她想要见乖孙子一面，都是求而不得。 “娘，不是我不带小圆回来，他还小出门也不方便，下回吧。”钟佳一听，把嘴中的肉嚼完咽下，抬头望着叶梅笑着说道。她才不想自家乖儿子来这破地方，反正每回叶梅都会备着东西给乖孙子的。 看得上的自然到得了儿子小圆手里，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直接就被钟佳给扔了。赵国庆起初看了还会说些什么，现在也是保持沉默了。为了这些小事，影响自己和媳妇的感情，晚上还要睡地板，不值得。 这边赵大全家如何各怀心思，又是对赵国强当上钢铁厂副厂长有什么想法，都是无人知道的。 赵国强那边利用着中午的时间，陆陆续续地把新家里的家具给置办好了。其实下午下班后也有时间，不过他惦记着赶紧回家陪媳妇孩子吃饭，哪怕是中午累些，也是不碍事的。 好不容易等到赵国强休假，那天赵国强骑着自行车，许晚秀坐在后座，宝宝小小身子坐在前杠特意安上的小椅座上，一家人往县城里去。 今天主要还是要买锅碗瓢盆，这些东西陶瓷的难买，供销社不会有，只能去百货商店买，价格也会贵些。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 赵国强牵着宝宝走着，边和许晚秀看着柜台里的东西。俩人挑挑拣拣买了不少碗筷，铁锅铁铲也买齐了。还有其他一些日常要的，也都一并买了。东西有点重，好在有辆自行车，赵国强先载着一部分送去分配下来的房子里。 许晚秀则带着宝宝在百货商店门口侧边等着，边看着脚下刚买的杂七杂八的东西。好在宝宝也没有觉得不耐烦，乖乖地站在娘身旁等着。她手中动作不停，正在玩着新买的玩具。 现在这边县城的百货商店也已经有卖玩具了，小家伙一瞧见了就挪不动身子，赵国强主动说要给闺女买一个玩具。宝宝最近在家表现不错，许晚秀也就同意了。 赵国强来回两趟把东西送完，最后一趟带着她们母女俩去新房子。路程不远，路上人也不少，许晚秀牵着宝宝走着，赵国强则推着自行车领着她们往前走。 他一边解释着，“因为是钢铁厂分配的房子，那一片区都是职工和家属住的。只不过咱这栋楼的话，多数是钢铁厂的各种干部住的。咱家分在三楼，楼道什么都不错。” “咱还真是和三楼有缘。”许晚秀笑着说道，他们在部队家属楼那边也是住三楼，现在在钢铁厂家属楼这边也是分配到三楼。不过，她忍不住先问，“咱这房子有单独的厕所不？还是说一层楼共用的？” “咱这栋楼每家都是有厕所和厨房的，晚秀你就放心好了。不过其他栋楼就不是了。”赵国强笑着说道，和许晚秀生活这么多年，他们对对方都有足够的了解。许晚秀所在意的，赵国强当初分配到房子后就先看过了，这才接受下来的。 他也是听身边的助理说起，只有领导干部这栋家属楼才有的，其他职工分配到的房子可没这个待遇。 “那就好。”许晚秀听了后也是松了口气。她理解，这就是职工和领导的区别。 宝宝也知道这是要去新家，听爹娘说以后就要搬到这里来住，小家伙对此也是期待的。她牵着许晚秀的手，一蹦一跳地走着。 走进一片区老旧的居民楼，赵国强边介绍道，“接下来这几栋都是钢铁厂的家属楼，那边是其他厂的。”厂里的正式工不少，临时工也多，只有职位比较高的才能分到房子，其他厂也是这样的情况。 许晚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这些楼层都不高，都是六层楼左右，就是瞧不出里头的户型，一层是几户。 赵国强领着她们母女俩到最里头的一栋楼停下，笑着说道，“就在这里了。”他把自行车停放好上锁，再领着许晚秀和宝宝上楼。 “爹，这里的楼梯和之前的家好像啊。”宝宝牵着娘的手边抬脚往上走，笑着和赵国强说道。小家伙也是记得之前的日子。 “嗯对，新家和我们之前的家也很像。”赵国强笑着回应道。他们走到三楼，从楼梯道出口那右拐，直面着一扇木门。赵国强拿着钥匙开门，推开门侧身招呼道，“晚秀，宝宝，快进去看看。” 许晚秀牵着宝宝走进去，两房八十多方的房子，其实和之前部队那边的房子构造差不多，甚至是还要新一点。客厅里摆放好椅子，饭桌那些也都有了，房间里床、衣柜、梳妆镜那些全都备好。 厨房倒是比之前部队的家宽敞不少，炉灶打好，其他地方空空如也，待会把今天买回来的锅碗瓢盆摆上，也就差不多了。 宝宝最是兴奋，她一间房看过一间房，到处跑着。许晚秀倒也不担心，她和赵国强合力把堆在客厅里的锅碗瓢盆拿进厨房里放好。剩下的柴米油盐，就得等回头再陆续买了。 搬家要准备的东西不少，衣服被子那些，还是得从赵家屯那边带，一时半会也做不出新被子新衣服。 忙完从厨房里出来，许晚秀和赵国强坐在椅子上歇会，她笑着说道，“这房子还真挺不错的，很快就能够搬过来了。” “嗯，我也挺满意的。”说到这个，赵国强也是脸上带了点笑。他说，“嗯，等我在这段时间再准备些东西，下个休息日咱就搬过来。” 最后宝宝蛮不舍地离开了房子，她牵着许晚秀的手，仰着头好奇地问，“娘，咱什么时候再来啊？”她这会儿是新奇，其实赵家屯那边的房子也不错。 “等下回你爹休息，咱家就搬过来。”许晚秀笑着说道。一家子下到楼下，赵国强和来时一样，载着许晚秀母女俩回家。 也是许母上门来说起，他们才知道原来最近村里传的谣言。许母叹了口气说道，“也不知道是哪里传出的消息，现在大家都在说赵家祖坟冒青烟，女婿才能当上这副厂长。” 当时许母听后没忍住“呸”了一声，女婿能够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凭借的是他自己的努力，那枪弹可不是开玩笑的，受伤的时候没人知道，这会儿风光了，一个个的就一把嘴在那说。 她最听不得这些，为女婿打抱不平。女婿能够走到今天，和他赵大全家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是提供了点种罢了。 当然这些荤话许母也不会说给女儿听的。 许晚秀和赵国强对视一眼，他们还真不知道这回事。许晚秀笑着说道，“这事儿我们还真不知道，不过也没什么大碍。等国强下次休息，我们就搬去县城里住。村里只偶尔回来一趟就好了。” 她在家属楼那种环境住习惯了，至今还是不习惯赵家屯这种紧密的邻里关系，一举一动隔壁家都能知道，什么乐事一瞬间都能传得全村都知道。 这种生活方式或许没错，但许晚秀不是很能接受。既然有条件，她还是希望能够尽快搬去县城，起码自家做什么，没那么多人盯着。 许母也是惊喜，她高兴说道，“房子的事这么快就解决了？那可真挺好，你们搬去县城里住，女婿去钢铁厂上班也方便，你们住得也舒坦些。这村里就是这样，啥事都能传半天。” 许家屯那边也是一样的，许母在这住了这么多年，近年又是去家属楼那边住了，体会两边很大的不同。起码像闺女家以前那样过日子，只要掩藏得好，就没人会多说些什么。这要是在村里，啥事都藏不住的。 吃大肉穿新衣，那可是要遭人记恨的。 许母对这些看得通透。 “是啊，到时候娘要是想来我们这边住，直接和我说一声，我就骑着自行车去载您过来。平时等国强休息了，我们再带着宁宁回来看您。”许晚秀笑着说道。 他们夫妻俩商量过，宝宝现在也大了好带很多，许晚秀也不用再去学校上课。既然是这样，那许母也可以在家陪着孙子，要是想过来住，那也是随时欢迎的。 这事和许母一说，她当即就同意了，高兴地点点头说道，“这样子好，我平时住在村里好了，等想宁宁了，再上你们家住去。”这会儿谁家都缺粮食，她这个老婆子反倒是比其他人好上不少，儿子闺女两家都欢迎她去。 光是想想，就足够许母乐呵许久。 赵大全家其实也不安宁，叶梅惦记着儿子的前途，她之前是讨厌这个继子，觉得哪怕是去部队混得再好，每年也就给那么点钱，完全是没必要讨好。后来赵国强直接每月只给赵大全寄两块钱，叶梅连带着对赵大全也没个好脸色。 她觉得自家儿子娶了个城里媳妇，是钢铁厂的正式工，住也是住在城里，看着整个村里，有谁家的年轻壮汉像她儿子这般风光。 可最近村里的传闻猛烈，不好的话叶梅听到不少，全是抬高赵国强踩低自家儿子，她没少和人吵架。不过那些嘴碎的说的一句话，叶梅倒是记在了心底。 “要我说还是赵大全家有福气，这大儿子当副厂长，随手一提拔，小儿子从正式工升为干部，这叶梅可不得高兴死！” 叶梅恼了后反而记在心底。她的见识有限，原本没想到的事情被这么一提醒，还真挺有道理。她难得温声和赵大全说道，“孩子他爹，你说这法子可行不？要不你去和国强说说？” 她把听到的话和老头子说了一遍，原本以后老头子会和很多年一样，二话不说答应下来。毕竟让大儿子小手一抬，帮助小儿子提高职位，都是光耀赵家门楣的事情。赵大全这种好面子的人不可能会拒绝。 最重要的是，叶梅清楚地知道，老头子更喜欢小儿子，对大儿子没多少感情。 但这回已经佝偻着腰背的赵大全听完后沉默了好久，他坚定地摇摇头拒绝，“国强好不容易当上副厂长，哪能以权谋私，这要是被抓到，咱全家都得被扔菜花。” “只要他不说，咱也不说，谁又会知道他和国庆的关系呢？国庆在岳父家可是不怎么抬起腰板的，要是当上了干部，你看佳佳还敢像现在这样不？”叶梅不敢相信赵大全会拒绝，她仍旧是耐着性子劝道。 话说到最后也忍不住带上点对儿媳妇的抱怨，“你就说说，咱都多久没看到小圆了？当爷奶的看个孙子就这么难。” 赵大全听了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抬起头望着叶梅不再年轻，甚至变得有些刻薄的脸说道，“这些话以后就别说了，对国强和国庆都不好。他们兄弟俩的事，国强愿意帮是好事，不愿意帮的话，那也是命。” “都是咱闹的，以后我不会再帮着你们去说情了。” 许是这些年来叶梅的冷落刻薄，小儿子的不闻不问装不知道，也让赵大全冷心不少。每次被叶梅凶完后，赵大全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也会忍不住想着，当年那个跟在自己身后喊着“爹”，格外亲近自己的大儿子去哪儿了？ 日光迟暮，夕阳映红了半边天，赵大全恍惚得到了答案。 哦，是被他弄丢了。 过去错了那么多年，赵大全不会再错下去了。他不能阻止叶梅动心思，也管不了小儿子一家，他只能管住自己，不再去打扰大儿子一家。 那天据赵大全隔壁家印象，他家俩老夫妻又大吵了一架，叶梅的尖叫怒骂声传到外面，周围几家人都听见了。 不过他们已经习惯了，这俩夫妇临了老了，反而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主要是叶梅在骂，偶尔赵大全没忍住还嘴，然后迎来叶梅更大声更难听的怒骂。 这些事情赵国强一家都是不知道的，哪怕是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好不容易等到休息日，许晚秀早就陆续把家里要带过去的东西收拾好，就等着赵国强今天一起搬家了。 这是大事，好在秋收过了农闲，许晚松和李小萍也请了假，向队里借了推车来帮忙运东西。许母带着两个孙子过来帮忙，俩孙子负责照看着宁宁，许母则和许晚秀一起提着较轻的东西，一起出发。 他们想着尽量一次把东西都搬完，可谓是全家出动。 也是这热闹阵仗，先是赵国强家附近的人知道的，再是往外传，都知道他家这是要搬去城里住了。不少人聚在村口那看热闹，等人找了后才纷纷议论起来。 “这当上副厂长就是不一样，还在城里分配了房子，以后全家都是吃商品粮的。我什么时候才能过上这种日子啊？” “老刘你就别说笑了，你得有人赵国强那本事才行。” “要我说还是许家有眼光，老早相中赵国强把闺女嫁给他，这些年也一直处得好。之前不是还跟着去部队住吗？” 那人说到这噤了声，谁都知道，赵国强现在亲近岳家，不亲近自家，那都是赵大全家作出的。 站在他旁边的人伸着手肘撞了撞他，示意着赵大全也站在那看着呢。只是怎么说呢，瞧着好像比之前又老了些，毫无精气神。 那头一家子提着一大堆东西折腾到家里，才能是坐下歇会。许母和许晚松一家都是头次来，好奇地看着这房子。 许母看过厨房和两间房后高兴地说道，“这房子好，比起部队里的房子也是不差的。” 许晚松和李小萍算是头次走进这种楼房，有点惊奇又带着艳羡。特别是李小萍，也是忍不住暗自想着，也不知道自己日后有机会住上这种房子不？ 许晚秀歇了会，就起身把搬过来的东西分类放到该放的位置，免得在客厅碍位置。许母和李小萍也上前帮忙着。 把一切都收拾齐整后，三人女人再是进了厨房准备做饭。肉菜和米都是在赵家屯那边家带过来的。 许晚秀边洗着青菜，笑着说道，“娘，大嫂，今天真是辛苦你们了，连这一顿吃的都得你们来帮忙。” “嗐秀秀你这说的都是客气话了，今天你和女婿搬新家，娘高兴，你哥和嫂子也高兴，帮你们都是应该的。”许母笑着说道。 李小萍也是在一旁附和着。 一家子简单吃过饭，许晚松和李小萍见这里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稍微坐了会也就离开了。许母想着家里的事，也跟着一起回去。 许晚秀不忘交代他们道，“娘，大哥大嫂，你们可不要忘了明天暖房宴的事，记得过来。” “知道啦。”许母点头应道。 许元弘和许元朗俩兄弟对这儿新奇，好在也有间房，明天许母她们还要过来，许晚秀索性就留他们在这里住一晚。 这下不止俩兄弟高兴，一个劲地喊着“谢谢小姑”。就连宝宝也是非常高兴，一直缠着俩个哥哥玩着。 入住新房肯定要办暖房宴的，既是为了好意头，也是为了打好新的社交关系。赵国强之前和许晚秀商量后定下日子，就邀请了黄厂长夫妇，还有工会主席等几个以后经常要打交道的同事及其家属。 送走许母三人后，许晚秀和赵国强也是没闲着，搬家后要处理的事太多。当然也有考虑不周到的地方，好在在收拾的过程中缺了什么东西，先是记下来，再让赵国强出去一并买回来就是了。 住在县城也有这么点好的，缺了什么东西出去供销社或者百货商店一买就是了，不像在赵家屯，买什么都得跑到县城里来。 折腾到晚上，客房那里铺好床单被套，让俩兄弟能够睡觉，许晚秀又是来到主房把床单被□□好。哪怕是宝宝还在外头，赵国强还未进来，她也是忍不住先躺倒在床上歇会。 紧绷着的神经才刚稍微放松下来，沉寂许久的系统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叮咚，系统升级已完成，正式改名为厂长夫人辅助系统。” 得，系统成精了，合着在这等着呢！ 正文完 正文完 索性现在房间里没人, 许晚秀放心地和系统沟通着，她颇为嫌弃道, “系统, 你这升级了这么久，喊你时一点回应都没有，现在又是改名, 还多了什么功能呀？” 又或者说是故意在套系统的话。 “请宿主慎言, 系统升级内容完全是根据宿主的情况而定，未来系统将发布全新任务, 奖励变为任务币, 开启兑换商城。”系统的声音依旧是冷冰冰, 但还是详尽地解释着。 “宿主可根据需求在其中兑换想要的东西。” 许晚秀一听, 倒是觉得这回有点名堂。她当年刚穿越过来, 身上没钱, 确实是需要依靠完成系统任务来换取日常生活用品。 不可否认的是，一开始系统奖励的那些米面确实在给她带来了不少好处，带着她度过了最开始的那段适应时期。 后来系统说要闭关升级, 留下了可以存储的系统空间, 许晚秀知道这几年外面会很艰难, 哪怕是自家条件不错, 她也是陆陆续续在系统空间里囤了不少的粮食。反正系统空间里有保鲜功能, 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其实许晚秀渐渐地也摆脱了系统的束缚，有任务就完成, 奖励是啥其实也无所谓了。但一开始她对于系统升级其实是没有期待的, 如果还是之前那些任务与奖励的话。 好在系统果然是个好系统, 知道与时俱进。 她笑着问道，“那我现在可以看看兑换商城里的东西不？” “可以。”系统应道, 下一秒，许晚秀面前浮现出一块显示屏，只有她一人能够看见。 她仔细地瞧着屏幕上的内容，这回系统还真是有点门道。显示屏上的东西大多是来自未来，也不是那种星际产品，而是很实用的在未来二三十年会出现的东西。 很多都是许晚秀在现代时有接触过的。 不会突破时空的界限，又确实领先了目前六零末的生产力水平。 如兑换一个吹风筒只仅需要两个任务币，八十年代稍微成熟点的风扇需要五个人任务币。 许晚秀意念一动，显示屏上的内容向后滑动着，到后面已经不拘泥于实物，而是一些设计理论和方子。 有机械改造理论书，有七零年某先进机械图纸等，这些反而需要的任务币更多。比如那机械图纸，都是以百任务币为单位兑换的。 “这些商品也还行，那还是和以前一样发布任务失败无惩罚是吗？”许晚秀心念一动，她又是问系统。她大概能够猜出来， 她一开始看到那些吹风筒电风扇还没反应过来，只以为是系统提供的福利。 等看到后面那些机械改造理论，以及各种相对于先进的机械图纸，许晚秀才恍惚明白过来，系统这是在暗里帮助赵国强呢。 再过几年经济开放，引进外来的机械，很多守旧的国营工厂等都会面临改革的问题。 能够顺着潮流而上者，会在未来发展得越来越好；而固守老一套的，迟早湮没在发展的洪流中。 在印象中，还真有不少钢铁厂、机械厂、纺织厂等因为这个走不下了，个体户的兴起无法避免，而它们都在走下坡路。 赵国强作为钢铁厂的副厂长，现在日子算是舒坦，未来却是极具挑战性的。 想起系统这回改的玛丽苏名字，许晚秀眼底也是带了点笑意。她不知道系统是怎么来的，真正的使命又是什么，但它好像始终都在眷顾着赵国强。 有这一点，其实也就够了。 系统回话，“宿主请放心，除了之前交代的变化，其余无任何变化。” 听了这话，许晚秀才算是稍微放下心来。她没有再和系统继续聊下去，赵国强带着宝宝进房间来了。 宝宝边爬上床，不死心地和赵国强交代着，“爹爹你可一定要记得明天早点喊醒我。” 赵国强笑着应道，“宁宁你算算都交代多少回了？爹早就记住了。” 许晚秀好奇地望着他们父女俩，赵国强解释道，“这孩子在那边和小弘小朗俩玩得不舍得睡觉，被我给带过来的。从那边房间走到咱这，已经说了两三回了，让我明天早点喊醒她。” “这样子。”许晚秀听了也是觉得好笑，她逗弄着宝宝，“娘也记住了，明早一醒来肯定喊你，宁宁快睡吧。” 宝宝一听这才算是放下心来，也不用爹娘讲故事了，直接拉过小被子躺好，双眼紧闭，嚷完“我真的要睡觉了”后，还真就不说话了。 许晚秀和赵国强好笑地对视一眼，摇摇头。这孩子还真是，头次晚上这么乖就闭上眼睛睡觉。 小孩子说谁就睡，宁宁闭上眼睛后没一会，呼吸变得绵长。 赵国强收拾好东西灭了灯，跟着躺下，今天忙了一天他也是累的。 许晚秀哪怕是困了，该交代的还是不忘交代着，“咱明天暖房宴，头次请你们厂长还有同事，可千万不能失了面子。你明早醒来去买条五花肉，再买只鸡回来，青菜那些也买点。” 她打算做自己的拿手好菜，红烧肉和盐焗鸡。有这么两道硬菜，其他的菜色稍微平淡些也未尝不可，就是数量得够。不露财的同时，也不能太寒酸。 赵国强牵住她放在腹部上的手，轻轻揉捏着，他应道，“这些我都记下了，晚秀你就放心好了。就是明天又得辛苦你了。” “没事，辛苦但也高兴啊，搬家是喜事，等把这新的日子安定下来，就轻松很多了。”许晚秀摇摇头说道。 她交代着另外一些小事，都是明天要买的。说着说着困意上涌，她到底是疲了，慢慢地合上眼睛。 赵国强原本认真听着，就听见怀中女子柔和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他起身小心地帮许晚秀调整好睡姿，帮她盖上薄被子，这才躺下身安心入睡。 第二天的赵家是热闹无比的，一大早赵国强起身出门去办暖房宴的肉和菜，许晚秀起身时喊醒了身旁熟睡的宝宝。 这家伙哪怕是再困，因为惦记着要和俩哥哥继续玩，也勉强地用小手揉着惺忪的睡眼爬起身去洗漱。 仨小孩客厅里玩闹着。 许晚秀在厨房里做早饭，炉灶对着的是一扇小窗户，外头阳光正好，来县城里住的第一夜还不错。 赵国强也很快提着两手满满当当的东西回来，他一刻也没有歇着，在厨房里帮忙分类放着食材。吃过早饭后又是急匆匆地赶去钢铁厂上班。 临走前不忘握了把许晚秀的手，笑着交代道，“晚秀你也注意着些，别太辛苦。” “你就安心去吧。”许晚秀笑着说道。如果不是赵国强待会下班回来晚，又要招待厂长，他怕是还会说，“你先把红烧肉和盐焗鸡做了，剩下的等我回来炒。” 她对这个男人的一言一行，在想些什么，多数时候已经可以猜到八九不离十了。 许母来得早，儿子和儿媳妇要下地干活赚工分，得等傍晚结束后才能进县城里来，俩孙子又是在闺女家，她索性吃过早饭后就进县城里来了。 孩子们玩得高兴，中午简单吃过，许母歇了不到一会，就起身和许晚秀一起在厨房里忙活着。 傍晚许晚松和李小萍来得早，比赵国强还早到家。许是怕回头赵国强领导来了，他们比大人物还晚到，那也是不好意思的。 赵国强回来后没多久，先是黄厂长带着夫人到了，又是几个同事带着家属到了。赵国强领着许晚秀笑着和他们介绍着，连带着介绍许母和大舅子一家。 许晚松常年在农田里侍弄庄稼，还是头次面对这么大的领导，饶是他向来淡定，这会儿也是有点紧张的，甚至说话都有点结巴。李小萍就更加不用说了。 好在赵国强这些领导同事，明面上都比较和气，聊起天也多是侃侃奇谈。赵国强是应付自如，饭桌上的氛围一下子被调动起来，倒也热闹。 饭桌上摆满了菜色，色香味俱全，味道也是不输外头国营饭店的。黄厂长吃了口红烧肉，入嘴香津可口，咬起来格外松软，他不由得感叹道，“你小子可当真是好福气。” 其他几位同事和家属尝了饭菜，都知道黄厂长这是在说些什么，连忙点头附和着，也是发自内心的。 这晚的暖房宴格外热闹，之后日子也就踏实下来。 赵国强每天吃过早饭去上班，也不用像之前那么赶。许晚秀在家里陪着宝宝，偶尔也会带小家伙下楼去走走，认识新的小伙伴。 她素来是会做糕点的，买了点绿豆红豆做成糕点和同一楼层另外几户人家打过交道后，也算是有了可以聊天的人，平时有什么事也能互相知会下。 系统也有陆续发布着任务，这回的甚至比之前在部队里的任务更加简单，比如说做家务赚取任务币等。 这几年的钢铁厂正盛，仍旧是无数城里农村人期盼着能够进去工作的地方。系统的兑换商城暂时起不到作用，但许晚秀知道，再过几年，将大有作用。 反正这些任务也不难，她在家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就利用时间完成了任务，把这些任务币先攒着。 赵国强在管理人上有一套，把手底下的人治得服服帖帖的，之前稍显欠缺的与钢铁厂有关的知识，他也通过不断看书，亲自到厂房观摩等陆续补了上来。 事业上的顺利让他整个人愈发稳重，不再像在部队时那般冷硬，锋芒毕露。要许晚秀来说，那就是多了点人情味，和厂里的人，和邻里都能搭上几句话。 夜里赵国强下班回到家，就见饭桌上已经摆上了热腾腾的饭菜，厨房里那温婉的女子听到声响笑着走出来说道，“回来了啦，快去洗手吃饭吧。” 在客厅里玩耍的宝宝听到声响，一把冲过来扑到赵国强怀中，仰着笑脸喊道，“爹你回来啦。” 似乎和很多年前在部队家属楼里一样，回家时看见媳妇孩子的笑脸，总是能够很好地驱散赵国强在外的疲惫。 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会有人在等他回家，留一处人间烟火给他。 赵国强笑着应道，“好，爹这就洗手来吃饭。” 他现在有家了，年少时所受的委屈和不公在岁月中沉淀，在此时此刻得到圆满。 （正文完） 番外·春风起(1) 番外·春风起（1） “娘, 我们回来看您，不用每次都做这么多菜。”许晚秀看着饭桌上满满当当的菜色, 有猪肉有青瓜, 颇为无奈。 十年时光一晃而过，许母瞧着也比以前老了不少，她的腰背不再像以前挺得那么直, 坐着时稍微佝偻着腰。 脸上的皱纹也愈发地明显, 她笑着说道，“秀秀你这可想错了, 是你嫂子非要做这么多菜的, 娘是拦也拦不住。” 她说起这个, 眼底都是笑意, 精神抖擞, 比起这十年里也是不差的。 这艰难的十年里, 许晚秀隔段时间就会回趟许家屯来看许母，有时候是自己一个人，有时候是带上宁宁和赵国强一起回来。 她是知道许母的性子的, 哪怕是在部队家属楼里一起住了那么些年, 回到家估计也舍不得买肉。 更别提现在是嫂子李小萍当家。 再一想到现在外头肉难买, 青菜难买, 什么都难买, 都偷偷着来，许晚秀索性每次回来都带上点东西, 改善下许母的老年生活。 她这十年里经常在县城和许家屯之间走动, 也是亲眼见证着这个时代的沉寂。许晚秀看见许家屯老人小孩逐渐面黄消瘦, 成年劳动力也是吃不饱的。这样的问题不仅是在村里，县城里的也是这样。 每回家里煮猪肉这些, 许晚秀都得小心地把家里的门窗都给合上，免得肉香味飘出。虽说以赵国强在钢铁厂里的职位，完全经得起这样的吃法的，她们住的那栋楼里的人条件也不差。 但平时小心些也是好的。 这样想着，就听见许母兴致勃勃地拉着自家闺女的手，说着村里最近的八卦，“秀秀你知道不，村头大壮家的知青媳妇闹着要离婚，说要回知青点复习参加什么高考。这可给闹得，其他家也没差多少，结婚的闹着离婚，没结婚的都待在知青处复习呢。” 老大小老大小，许母以前很少会和许母说起这些，倒是近几年上了年纪不怎么干活，闲下来了反而关注起村里的八卦，俩孙子在县城里上学，晚上才能回来，媳妇白天下地干活。 她只能和村里那些老婆子一起唠嗑八卦，只不过那些老婆子现在也不像以前说起话来那么有力了，都是给饿的。 “现在说要恢复高考，他们自然是想着回去的，能够通过考大学回城，那是在最简单的一个法子。”许晚秀笑着说道，现在怕是到处农村都乱的，她没有多说些什么。 无论怎样，这都是别人的个人选择。 她笑着说点好话，“娘，说来也是小弘和小朗有福气，这年纪刚好赶上了，很快第一次高考来了，他们正好能参加。” 许元弘和许元朗之前是在许家村这边念小学，后来严重时期中学停课，许晚秀想着时间差不多，还特意去回收站掏了些初高中课本回来给他们看。 她没办法多说些什么，只能叮嘱他们道，“小弘小朗，你们现在在村里，除了干活赚工分，晚上也可以看书学知识。以后等恢复高考了，你们就能直接考上大学生，那可多风光。” 为了增加俩侄子的学习动力，她还和他们俩兄弟约定，一个月考核一次，过了的有肉吃。 肉，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最受欢迎的，这段时间尤甚。 好在俩兄弟也争气，也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那肉，起码每回的考核是过关的。现在基本上都达到了高中水平，考大学应该是没问题的，就看能到哪个程度。 许元弘今年二十岁，许元朗今年十八岁，都是年纪刚好，碰上了个好时代。 许母一听，顿时乐呵道，“要是真能考上，那可真是祖上积德，也是秀秀你对俩个侄子上心。”她是知道闺女和俩孙子的约定的，当时还觉得闺女瞎折腾，但又拦不住，也就随着她去。 俩孙子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瞧她闺女，要不是念到高中毕业，当年也不能当上部队小学的老师，还能写稿子赚钱。 倒是没想到现在峰回路转，俩孙子每天晚上的学习还真能够派上用处了。 她又是感叹道，“哎，要是当年你能继续念下去，就是咱家头个大学生了。” “那时候是我不想念，也没有什么大学念，情况不一样的，娘您也不用多想。很快咱家就能添上两个大学生了。”许晚秀牵过许母的手轻轻拍着，笑着说道。这些久远的事，现在再想也是没有意义了。 李小萍从里头端着盛好饭的碗出来，就听见小姑子和婆婆在说着俩儿子。她面上也是带了笑意，边把手中的碗放到许母和许晚秀面前，边说道，“这话还是娘说得对，小弘和小朗能到现在这样，也是小姑子你帮着忙。” “要不然嫂子我啥也不懂，只能努力让他们俩小子不饿肚子就算了。”她这说的也是实话。 要是以前，李小萍可能会觉得，在县城里当厂里正式工最好，多少人念了书最后去了厂里，吃着商品粮。但现在听说俩儿子可以参加即将恢复的高考，很大几率可以考上大学，她也是高兴的。 小姑子高中毕业，读得书多了自然现在混得好，整个人也和善。现在有这个机会，俩儿子能够考上大学，这种祖上有光的事，李小萍自然是高兴的。 当然，等到后来半年后许元弘和许元朗俩兄弟纷纷考上大学，在学校有粮食补贴和钱，毕业后还能分配工作时，李小萍就更加高兴了。 许母见儿媳妇和闺女的感情一如既往地好，她也是高兴的。老人家这会儿也饿了，闻着肉香味，她笑着招呼道，“行了咱快吃饭吧，待会这些肉都凉了。” “好，娘你多吃点。”许晚秀也是笑着招呼道。她帮着许母舀了一勺肉沫放到她的碗中，许母现在牙齿不像以前那般利索，嚼着肉片也是费尽，嫂子李小萍现在做肉都是直接炒肉沫。 三个女人吃完饭后，许晚秀又是陪着许母进房间里聊天，午休后又坐了会，这才骑着自行车准备回县城。临走前，她交代嫂子李小萍道，“嫂子，等我哥晚上回家，你和他说上一声，让他明天下班后来来我家里一趟，我有东西让他拿回来。” “好的，嫂子给记住了，等你哥回来，铁定和他说。”李小萍也没有多问些什么，直接笑着应下。她另外感谢小姑子一家的是，把自家男人给弄进了钢铁厂里干活。 当初听说赵国强成了钢铁厂的副厂长，许家全家都高兴着。后来李小萍也不是没有盼着，小姑子这么亲娘家，说不定回头让她家男人把大哥给弄进钢铁厂呢？ 农田里收成不好，年底里的分的粮食和钱也是一年比一年少。和这相比，如果能够去钢铁厂里干活，钱多了，福利也好，那可是吃商品粮的。 不过后来小姑子家一直没有动静，她家男人知道了她这想法，也耐心地和她掰扯过，“小萍，妹夫怎么想的我也不清楚。但是这事吧，帮了是情分，不帮的话才是正常的。不管怎样，不能影响了咱两家的感情。” 慢慢地李小萍也就不想了，有那精力想这些，还不如多睡觉，下地干活赚工分自然是累的。 大概是到了五年前，村里年底连分粮都拖欠着，日子越来越不好过。那时赵国强突然给了她家男人一些书，让多看着，回头钢铁厂招人，让去试试。 也不知道是她家男人争气，还是小姑子一家在其中出了力，或者是二者都有，反正那会起，她家男人就成了钢铁厂的一员，每天早上去县城里上班，傍晚下班会回来。 只剩下李小萍一人下地干些轻松的农活，多少赚点公分，反正在家闲着也没事。这会儿可不兴懒婆娘，多赚一点公分就多点粮食，没有哪家人能纵容着家里有闲人。 许晚秀和李小萍说完，又是和许母挥手道别，这才骑上单车往县城里去。这些年来，这辆凤凰牌的自行车反倒成了最实用的存在。 家里离钢铁厂近，这么些年赵国强也一直是走着过去。宁宁上小学的地方离得近，都是许晚秀牵着她的手陪着去。后来停课，这孩子就在家里由着亲娘来教。 多数时候是许晚秀骑着这自行车，往返在县城和许家之间。 月前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很快县城里的中学也都恢复上课，宁宁这才又和小伙伴回去念初中。所以今天许晚秀回来，宁宁才没有跟着回来。 她算是对许家这个外祖家有归属感的，每次只要她在家，都要跟着来。她和许元弘俩兄弟，也并没有因着年龄的增长而生疏，反倒是愈发亲近。俩兄弟对这个乖巧可爱的妹妹也很是疼爱。 回到家里，许晚秀坐在客厅饭桌前喝着刚冲泡好的陈皮水，歇了会后又进厨房去忙活着。 最先回来的是下学的赵清宁，小姑娘今年十五岁，正是最活泼机灵的时候，一推开家门放下书包，就是直奔着厨房里去。她直接扑过去抱住正背对着厨房门在择菜的许晚秀，俏生生地喊道： “娘，我回来了，你有没有想我啊？” “娘当然想宁宁啊，今天在学校里还顺利不？”许晚秀感受到扑上来的怀抱，笑着回应道。县城里的中学刚复课不久，很多事情都还有些乱，她也是担心女儿遇到些什么不顺心的事。 得到娘毫不避讳的回答后，赵清宁笑弯了眉眼，她站到许晚秀身旁，笑着说道，“还算是顺利吧，我来帮娘择菜。” “好。”许晚秀也没有说心疼孩子不准她干活，不客气地把手中择到一半的菜递给闺女，她继续忙着下一样。 很快饭桌上摆上了两三道热腾腾的菜，许晚秀边拿着碗盛饭，估摸着时间和闺女说道，“宁宁，你爹应该快回来了。” 话音刚落，外头门响。 番外·春风起(2) 番外·春风起（2） 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吃饭, 赵国强咽下嘴中的饭，笑着问自家闺女, “宁宁, 今天去学校上学还顺利不？有没有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 这对话似曾相识，赵清宁正舀上一勺自己面前的那盘肉沫，放入碗中, 深棕色酱汁拌在肉沫上, 连带着白米饭也染上诱人的颜色。小丫头放下勺子笑着回应到，“很顺利啊, 和平时一样。” “爹你刚问的这些, 我一回到家时, 我娘就已经问过一遍了。”赵清宁笑着补充道, 倒是没有半点不耐烦。 她的叛逆期似乎还未曾到来, 从小生活在幸福的家庭里, 爹娘给足了足够的关怀，小丫头脸上都是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赵国强一听望向许晚秀，眼底一片柔情, 他打趣道, “那只能说明我和你娘心有灵犀。” 岁月似乎也很厚待认真过生活的人, 在钢铁厂的这十年里, 赵国强恩威并施, 奖惩有度，倒也把下面的人管得不错。在这艰难的岁月洪流中, 这边的钢铁厂不仅没有倒退, 没有停滞, 反而发展得不错。 赵国强面容上和十年前变化不大，只是比原先看起来少了些冷硬, 多了些稳重，身上的领导威压重了些，可一进家门，浑身又变得柔和下来。 那是他留的，独属于家人的温暖和柔情。 许晚秀笑着说道，“行啦，你们快吃饭，待会都凉了。” “好。”赵国强点头应道，他又是没忍住问道，“那晚秀你今天又是做了什么？”他很会平衡媳妇孩子之间的关爱，总不能厚此薄彼，关心闺女不关心媳妇。他可舍不得爱人伤心。 见他终于问起自己，许晚秀停下吃饭的动作，咽下嘴中的饭菜，笑着说道，“我今天回了趟娘家，陪着娘坐一会，一起吃了个饭，下午才回来了的。” “娘现在上了年纪，是得多陪着，等过几天休息日，我再陪你回去一趟。”赵国强颔首应道。 他始终是感谢那些年许母在家属楼照顾他们一家子的恩情的，这些年哪怕是许母没有在家里住了，也总是惦记着把自家种的菜送过来。 老人家笑得朴实，她说，“你们在县城里不方便种菜，外头买的菜又贵，也比不上自家的新鲜，我现在能走就送过来，以后走不动了就让小弘和小朗送。” 赵国强一直记得老人家的好，许母算是他们这个小家里，唯一的长辈，怎样孝敬都是不为过的。 赵清宁原本正吃着香喷喷的肉沫拌饭，她听到爹娘的对话，没忍住立即抬起头来说，“爹你什么时候休息啊？我也想和你们一起去看外婆，想要找小弘和小朗哥哥玩，可惜我要上学。” 她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分明是烦闷的。 偏偏更烦闷的事情还在后头，赵国强无奈地报了下个休息日时间，赵清宁彻底垮了脸，她嘟着嘴烦闷说道，“怎么这么不凑巧呀？这个时间我刚好要上学，等我不用上课的时候，偏偏爹爹你又要上班。” “咱一家人去个外婆家，咋就这么难呀？” 这话说得，许晚秀和赵国强对视一眼，一起笑出声。她笑着说道，“那等你回头不用上课了，再和娘一起去外婆家。你和你爹确实是很难凑在一起，也就只有重要节日才能一起回外婆家了。” 像中秋节或者是过年这种，钢铁厂都会放假，赵国强自然也就跟着休息，至于学校也是放假的。其实赵清宁放假倒是容易，是赵国强比较忙，一家子现在反而很少有机会一起出门。 就这样吃着饭，边闲谈着。 现在赵清宁是自己一个人住在另外一间较小的房间里。许晚秀和赵国强则住在主房里。 当初分配下来的房子是新建不久的，十年过去，外表看起来老旧许多，比不上后来新建的楼房，但这内里，却是比十年前多了几分家的味道，生活气息十足。 床上，赵国强依旧是和之前一样，习惯着靠在床头，伸手搭在许晚秀纤薄的肩膀，另一只手揽住她的细腰，就这么闲聊着。 听着怀中爱人说着俩个外甥很大几率可以考上大学，赵国强闷笑出声，“他们俩个肯下功夫，也得有你这个小姑肯培养。既是为他们去废品站里找成套的教材，又是和他们约定月底的考核。” 他这话说得实在，也是亲眼地见证着许晚秀是如何年复一年，叮嘱着那俩小孩学习的，跟对待自己家闺女那般认真负责。 起初赵国强也是不懂，但是许晚秀和他说，“现在学着总是没错的，日后等恢复高考，他们会是最有把握的人。就算是不为了高考，多学些也是没错的。反正我经常去我娘那，帮帮他们兄弟俩也不碍事。” 他的爱人，总是对亲人，有着最真挚诚恳的热心。 或许是当老师的负责，或许是当小姑的那份责任感，让她能够坚持这么多年，赵国强也是亲眼地瞧见，小弘小朗俩的知识慢慢地积累起来，更重要的那份在逆境中仍能够有毅力，为了某种信念去做好一件事情。 连外甥都教得这么好，赵清宁被许晚秀教得也不差的。 赵国强平时也在乎闺女的情况，会教她识字念诗，会关心她的身心状况。不过他到底要当一个国营厂的领导，很忙。除了要处理好厂里的事情，还要对外和其他厂进行交涉。 黄厂长上了年纪，很多事情都放手让他去做，赵国强甚至还要代表钢铁厂，经常去市里开会。那段时间学校也停课，闺女只能在家里，由着许晚秀教她念书。 一晃也过去许多年，闺女从当初牙牙学语的小宝宝长大成现在的娇俏少女，许晚秀在其中倾注的心血和精力，赵国强自认是比不上的。 许晚秀靠在他温热的怀中，双手环抱住他那孔武有力的腰。他闷笑时，整个胸膛都在震动，靠在他怀中的她感受强烈。她笑着说道，“等过阵子知青回城，农村热闹过后，怕就是要轮到城里热闹了。” 她这话很快就应验。 像许家屯那样的事在整个华国各地都发生着，无数知青埋首苦读，就寄希望于能够通过这次高考，摆脱艰难困苦的下乡生活，回到幼时生活的，熟悉的城里。 嫁了人的闹腾着要离婚，怀孕了也可以说不要，抛妻弃子的不在少数。 九月吹来的一阵“春风”，带来了无限生机，让原本死气沉沉的乡村重新迸发出希望来，又是弄得无数人家里鸡飞狗跳，最后以悲剧告终。 不管怎样，时隔多年的头次高考，顺利进行着。许元弘和许元朗俩兄弟在爹娘的目送下，踏上了考场。为了这场考试，他们已经准备了许多年。 今天为了高考，学校也停课了，赵清宁撒娇着要来送考，她牵着许晚秀的衣袖说道，“娘，反正以后我也是要参加高考的，今年先去瞧瞧，也好有个准备。” 许晚秀被她这种话语逗乐，反正她也是担心着两个外甥，索性也就应了下来。 于是现在母女俩站在学校门口，目送着面色沉重的考生们走进考场。许元弘和许元朗俩兄弟在其中格外显眼，倒也不是说长得多么白净帅气，这个时代的人普遍偏瘦弱，吃不好肤色暗黄。 他们只能说稍微好些，但足够吸引人的却是精神。别人全都紧张着，唇色咬得发白，嘴里叨叨念着书中的内容，生怕一放下书就忘了。只有他们俩兄弟，是真的胸有成竹，放松地走入考场。 “好啦，你看这天凉的，娘刚出门让你多穿件外套还不信，快和娘回家去添件衣服。”风吹过，许晚秀见自家闺女有点哆嗦，她赶忙催促道。 “春风”到没到暂时无人知道，起码秋风到了，天凉了。 牵上闺女的手，许晚秀招呼着许晚松夫妇，“哥，大嫂，你们俩先去我家坐会吧，他们估计要等到下午去了。” 许晚松在厂里工作，知道俩儿子今天要高考，这可是大事，老早就和工友调好班，就为了这天。 九月农田里刚播种过，更何况这高考对所有人都是大事，村里人所有人都紧张着，盼着某些人考不上，又盼着某些人考得上，李小萍要请个假，倒也还算是容易。 这会儿听到小妹的话，许晚松从稍微放松下紧绷着的心神，他笑着点头道，“好，小妹你带路，我和你嫂子在后头跟着。” 他这些年老了许多，也有稳重成熟许多。因为每个月都有稳定的工资和福利，自家的日子过得不差，许晚松整个人瞧起来也自信不少。 “行，你们在后头跟着，我得赶紧带这丫头回去披多件外套。”许晚秀笑着应道，牵着赵清宁走在前头。许晚松和李小萍紧跟在后头。 许母今天本来也想来的，俩孙子高考这种事，她老人家是盼了许久，就盼着能够像秀秀所说的那样，考上大学。 但许晚松怕自家娘太激动，上了年纪的人回头太阳一晒，晕了可就不少，好说歹说把人给安抚住，她这才待在家里等着。 很快成绩出来，几家欢喜几家愁。恢复高考这事九月才传来，可考试的时间又是那么地近，村里的知青光是要找成套的教材，就费了不少时间。 一个知青点能够有一套教材，所有人轮着看，就已经很是不错了。大多数人准备不足，草草上高考考场。除了那些本来底子好的，大多都落榜了。 每回村里有邮差来，知青点那些都翘首以盼，盼着是自己的录取通知书。村里的乡亲也都关注着，是人都有吃瓜之心。 但事实不尽如人意，能够考上的是少数，而且是偏低分的卫校。但只要能够离开这个艰苦的地方，考上的人毫不犹豫地都走了，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 知青点充满斗气，考不上的埋头苦读，憋着一口气想要参加第二年的高考。他们似乎已经破釜沉舟，也不去村里赚公分了。 还有很多鸡飞狗跳的事，都是许母私底下和许晚秀说。许家今年也有好消息，许元弘和许元朗俩人不负众望，纷纷考上了大学。 许元弘报的是本市的师范学校，名声不错，他想像小姑一样，未来成为一个老师，带着很多农村孩子读书，读好书，填志愿时是毫不犹豫。 许元朗最羡慕的是赵国强这个姑父，他想像姑父那样，以后学了机械工程知识，可以创造很多先进的机械，最好是可以代替人干农活的机器，这样爹娘秋收时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赵国强听说了俩兄弟都考上大学，正好自家闺女也休息，他就处理好当天的事，请了个假，带着媳妇孩子来到许家庆祝下。 番外·春风起(3) 番外·春风起（3） 许家一片热闹, 所有人都洋溢着笑容。赵国强和许晚松坐在客厅里聊天，许元弘和许元朗俩兄弟坐在一旁陪着, 偶尔应答上几句。 赵清宁也知道今儿是两个哥哥的好日子, 难得没有喊着他们去村里走走逛逛，而是乖巧地坐在一旁听着大人们讲话。 许晚秀则跟着大嫂李小萍在厨房里头忙活着，大嫂是这顿饭的主厨, 许晚秀在一旁打下手。 许母原本还想跟着进来, 许晚秀不让，她搀扶着老人家在客厅里坐好, 笑着说道, “娘您就别折腾了, 在这听小弘小朗说话。” 老太太在外头坐了会, 又是搬了张椅子在厨房门口那坐着看, 时不时和媳妇闺女搭话。 今天的主角是许元弘和许元朗, 饭桌上的话题自然也是围绕着他们俩兄弟。 大人们习惯在饭桌上表达对孩子的期望，原先每餐饭多数注意力都是分在了赵清宁身上，现在都在讨论许元弘俩兄弟。 好在赵清宁也不生气, 她和两个哥哥关系好, 自然盼着他们能够过得好。她私底下甚至是和许晚秀跃跃欲试说道, “娘你说, 等到我参加高考, 也能像小弘哥小朗哥这样一次就考上吗？” “只要宁宁够努力，一切都有可能, 你要对自己有信心。”许晚秀耐心地听完女儿的话, 笑着伸手揉弄着她那一头柔软的秀发, 安抚着小丫头躁动的心。 赵清宁小朋友挺聪明的，但她对于简单就能够完成的事情, 总是带着点三分钟热度和股微不可见的傲视。 许晚秀只希望小丫头能够多磨磨性子，她和赵国强也不可能护着她一辈子的。当然这点担忧，她未曾表现出来，也没有和赵国强说过，免得他瞎担心。 赵国强也难得地在饭桌上多话起来，他和许元弘俩兄弟分享着些他当年在外的经验，反正就是多和人友好相处，保持初心不要飘，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对得起自己的良知。 许晚松和李小萍在一旁点头附和着，许母听了也很是赞同，许元弘和许元朗俩兄弟听得认真，他们向来是崇拜这个小姑父的。 赵清宁坐在一旁欢快地吃着肉，她从小到大都这样，是典型的食肉小孩。因为对高考这个新事件有着足够好奇，她也竖着耳朵听着爹和舅舅、哥哥们的对话，当下对爹爹又是更加崇拜上几分。 这件事过后，赵清宁回学校继续上课，赵国强继续在钢铁厂里忙着。 年后，经济放开，但县城里的人仍旧是和以前一样，踏实地等着每月拿粮本去购买粮食，盼着进厂。 从中央到市里，下达了新的文件，知青除了参加高考上大学回城，每个公社都有名额，表现优秀的知青可以获得名额回城。 为此又是引发一场争夺回城名额的明争暗斗。 倒是许元弘和许元朗俩兄弟在家人们的期盼下，去了大学里读书。 许晚秀某回去许家，许母就高兴地拉着她说，“秀秀，娘告诉你个好消息，小弘和小朗俩都寄信回来说，原来大学里还会补贴粮食，每个月有三十斤呢，还有补贴钱。说让咱不用担心他们，也不用寄钱过去。” “哎呦果然那句什么话说得对，知识就是钱，考上大学原来赚得比在厂里打工的还多。”许母乐呵着说道，这读大学的待遇都快赶上在钢铁厂干活的孩子他爹了。 当然许晚松赚的钱，肯定是比许元弘许元朗每月拿到的钱要多的。但读大学这待遇也确实是，说出来村里人都会羡慕的地步。 许晚秀心想着，要是回头许母知道俩孙子毕业后出来可以包分配工作，那怕是不能再高兴了。 她牵着许母的手笑着道，“现在大力培养优秀人才，小弘他们俩有学识，又愿意学，那自然是有好待遇的，娘你也能安心些。” 许家这年是高兴地很，哪怕是村里还和以前一样，收成不好，但起码俩孙子考上了大学。 很快村里得到了消息，农村里不再拘着公分和集体耕作，每家都能根据人口分到田，自己负责自己的农田，种了多少粮食最后收成多少，除去上交的那部分，剩下的都是私人的。 这可把许母给高兴坏了，她握住儿媳妇李小萍的手说道，“咱娘俩勤快些，说不定还能种多点粮食。” 村里人全部都觉得迸发出无限的希望和动力，磨刀霍霍想着在新的一年好好干，干得多收成多，家里粮食多了吃得好，这日子自然也就跟着好了。 他们带着最朴实的期盼，拿出锄头继续在农田里挥舞着，不再像以前只为赚工分机械干活般麻木，脸上是带着笑意和对未来的期许的。 这边县城里，许晚秀和平常一样去买菜，也感受到点变化。她站在一个熟悉的摊位前买新鲜鸡肉，大娘边斩杀着鸡，边懊恼地唠嗑道，“闺女，你有没有发现现在集市里卖东西的人多了起来？” 她指着东南面那边，又指了指西南面那边说道，“那些都是近来新摆的摊位，刚开始自然是比不上我们这边的，但他们后来卖得便宜，自然把客人都吸引过去了。” 大娘又是感叹道，“还是你这闺女念旧，还来大娘这买鸡。” 许晚秀听了后是哭笑不得，她会选择来大娘这，一来是习惯了，大娘这里卖的鸡肉都是自家养的，新鲜得很，肉质肥美，家里父女俩都喜欢；二来是，她还不知道那边新开了不少摊位。 不过这美好的误会，倒也不必说破。她笑着说道，“大娘这里的鸡肉新鲜肥美，我们大家都是知道的，自然还是选择来您这买。” 她付完钱后，先是去其他摊位买完肉菜，再是绕到大娘刚刚说的新开的摊位上瞧着。 那些知青年纪大的都三十多了，也有年轻的二十几岁，此时似乎还有点放不开，不敢抬头望向来往的客人，只有在有人询问时，腆着脸小声地回答着问题。 这样含蓄的态度自然很难留住客人的，不少人因为新奇凑热闹走过来，又因为老板不算热情地招待而离去。 许晚秀清晰地看出这些知青脸上的懊恼又无奈，她信念一动，又走去其他几个小集市里，不出意外也有不少知青在卖东西，有从村里收上来的鸡蛋，不要票只收钱，倒也有人愿意买。 她看完后走回家，路上也瞧见有知青在卖东西。 现在市里下来了文件，允许私人买卖，鼓励百姓拿出自家的东西出来卖钱，去买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促进金钱的流通，带动经济的发展。 夜里赵国强躺在床上，许晚秀和他说起这件事，他颔首应道，“最近县城里比较乱，我们钢铁厂里这边也是，多得是有人想要打点关系，送人进来找个岗位。” “哎也正常，县城里能正式赚钱的活就在那，突然回来这么多人，怕是家里也是不够住了。”许晚秀无奈摇头道。 其实县城里的人过得并没有那么风光，房子小人多，小孩子长大成家生孩子，现在猛地家里又回来个二三十岁的大伙子大姑娘，上哪去找地方住，上哪去找活干。总不能白吃不干活。 但县城里各种厂里的正经岗位都是不缺人的，要么家里有能力疼孩子的各显神通，要么是只能靠自己去摆摊位谋生。 这也是知青回城的一大难题，回来了后就业安定问题无人解决。不过乱过这阵子，应该就会好些，连带着城市经济也会发展起来 许晚秀靠在赵国强怀中，仰着头笑问，“那有人找上你不？” “自然是有的，我不见就是了。”赵国强闷笑出声道，他不仅不会见，还会严管这些事。从他接手钢铁厂负责招人开始，在这方面就卡死了条件，一定要是在钢铁机械工程方面有一定了解，有能力的情况下，才能参加考核。 就连当年他大舅子许晚松要进钢铁厂，他最多也就是帮着提供书籍，给他讲解些内容，能够最终考进来钢铁厂，凭借的都是许晚松自己的本事。 现在黄厂长退休，他成了钢铁厂的厂长，更得以身作则。要是在他这松了口，那头那些稍微有些职位权利的乱了心，胡乱塞人进来，那钢铁厂才叫是废了。 许晚秀就知道他会是这个回答，虽然这些年他在处理事情上圆滑了些，但在大事上还是坚持着原则的。不过她还是柔声交代道，“你拒绝的时候也不要太冷硬，免得遭人记恨。” 知道她这是关心自己，赵国强笑着点头应道，“我知道的，你不是也常说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可都记着，并且身体力行着。” 这话还是头些年赵国强刚进钢铁厂，在厂里例会上和另外一个领导各执己见，闹得有些僵的时候，许晚秀和他说的。 她说，“我知道你的意见没错，是对的，但完全可以换种说法去和他交谈，这样省力不费劲。” 钢铁厂里到底不比部队，不像以前收下的兵只能接受命令不能反抗。赵国强也明白这些，只是一时没改变那讲话风格。后来处理的事情多了，自然也就圆滑不少。 现在谁见了不说句，赵厂长会处事？ 见赵国强提起当年的事，许晚秀笑着捏了捏赵国强宽厚的掌心说道，“这话你居然还记得。” “你说的话，我全都记着呢。”赵国强回握住她作乱的手，笑着说道。 接下来这段时间，许晚秀难得地起了兴致，反正待在家里也没事可做，她就去外面考察铺面。 现在城市里经济也开放起来了，有前瞻意识的发展得好，要发展起来赚钱可太容易了。 许晚秀也想搭上这阵春风，发展下事业搞钱。 番外·春风起(4) 番外·春风起（4） 八零年, 县城里冒出了几家新开的铺子，因为只要钱不要票, 如雨后春笋般, 迅速抢夺了不少客人。 农家人现在除了在农田里耕种粮食，在家里开垦小块地种青菜，也会把家里富余的杂物拿出来集市卖, 换了钱再去买需要的东西。 这些都是不要票的交易, 自然更多人愿意去他们这买。这两三年下来，供销社和百货商店的生意反倒是冷落不少。 许晚秀前两年搭上这阵春风, 利用着自己所知的那些糕点方子, 开起了糕点铺。 当然她也是尊重赵国强的, 在了解完县城合适铺子的情况, 选定其中最心仪的一家后, 某天夜里许晚秀就和赵国强说, “国强，你觉得我之前做的红豆糕，枣泥糕那些味道如何？” “很不错的, 我更喜欢绿豆糕多点。”赵国强以为她又是想要做些什么糕点, 便也就顺着心意直说。这些年许晚秀在家闲着, 倒也经常琢磨出不少糕点, 轮番给他们父女俩尝鲜。 赵国强扪心自问, 只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幸福的人了。想到这里，他脸上漾出笑容。 许晚秀还好奇赵国强怎么突然就笑开了, 她想起自己想说的事, 又继续说道, “现在可以自由做生意了，你说我在家闲着也没事, 开家铺子做糕点来卖怎样？” “原来是这样。”赵国强想起刚才爱人意有所指的问话，恍然大悟。他笑着说道，“秀秀你如果想去做，那我自然是支持的。你手艺好，做出来的糕点味道不比外头差，甚至还要好上三分。” “如果要开铺子的话，就先考察好市场，再选个好的店铺，去尝试下。”他提议道。赵国强这些年当着钢铁厂的领导，经常和外面交涉，签订单子，对这些也算是有些了解。 “你能支持我就好。”许晚秀见赵国强几乎是没有考虑就应了下来，又是略带轻松地给她提些关于开铺子的建议。 索性也不瞒着些什么，她直说道，“我这几天去集市买肉时，也顺便瞧了下铺子，倒是在咱这出去的路拐弯处发现家不错的铺子。” 他们家住在钢铁厂家属楼分配的片区，周围再往外去就是集市，对路又是机械厂、纺织厂片区，多的是工人极其家属经过。 这些都是很有消费潜力的客户，糕点的价格对他们来说有些贵，但偶尔尝一尝，也不是不能接受。 赵国强回想着许晚秀刚说的那处铺子位置，稍微转念一想，也明白了这铺子还是很有可行性的。他点头道，“那铺子的位置不错，我的存折放你那，回头需要用钱的时候，直接拿去用就好了。” “正好找点事情做，你也不至于在家里太无聊。”他说这话时，嘴角勾着抹浅笑，低沉的嗓音很是温柔。他清楚地知道许晚秀为他们这个小家付出很多，如今有兴趣想去做些自己喜欢的事，他又怎么舍得拒绝呢？ “好，你就放心好了。”许晚秀笑着应下来。 她自己以前写稿子，还有和成衣铺小怡合作的分红，攒下的钱也不少。这些年赵国强更是把存折那些都放她这，让她买菜日常用的都用这张存折里的钱，所以她手上的钱多着呢。 就这样，夫妻二人交过底后，许晚秀就放开手去准备开糕点铺的事宜。 她也一直关注着市场，许是因为糕点方子难得，初期投入的成本又较高，现在很多知青谋生的法子还停留在，去村里收购东西回县城里来卖，倒是暂时没有人开糕点铺。 从租下铺子进行微翻新，再到购买锅具食材，确定售卖的糕点，到最后正式开业，前前后后也不过是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极其神速。 许晚秀先是营销一波，给了几群经常在附近玩闹的小朋友糖，让他们去走街串巷地喊，让周围人都知道十六那天某条路口拐角处有家新铺子开业。 头天里头卖的糕点都半价。 这样连着营销了几天，等到十六正式开业那天，铺子门前就围了不少人。 “老板娘，来一斤绿豆糕。” “老板娘，来一斤枣泥糕。” “老板，我要一斤红豆糕和一斤枣泥糕。” 许晚秀忙乎着给她们称糕点，收钱。好在她早上准备的糕点够多，才能撑住这波热情的消费。刚开始铺子门口挤了挺长的一条队伍，等到中午时才稍微好点，她也才能坐在椅子上歇会。 今天来买糕点的大多都是附近的街坊，也就是钢铁厂或者是其他厂里的工人家属。倒也不是说她们生活有多富余，舍得花钱买糕点。 相反是因为她们之前不舍得花钱买供销社里的糕点，或者是孩子闹腾着想吃又一直没买，现在猛地听说某条路拐角处新开了家糕点铺，买上一斤糕点只需要对半的价钱，不管是出于猎奇心理，还是又便宜不占非君子，干脆尝尝鲜的心理，才促成了今早的热闹。 许晚秀估算到这一幕，她甚至是还特意做了比预算多一半的糕点，但在下午三点后，也全部卖空了。她笑着空空如也的八个托盘，很是满意地拿进去洗干净晾晒起来。 这会儿外头日光毒得很，许晚秀也不急着回家，索性坐在铺子里等着收那些托盘。陆续也有人走到铺子门前，见桌子上空空如也，还一脸疑惑问道，“哎你们家不是卖糕点吗？怎么没有见到啊？” “不好意思啊，我们家铺子里的糕点已经全部卖完了，明天会多做点出来卖的。”许晚秀听到客人这么问，略带歉意地回应着。 那客人挠挠头表示疑惑，“卖得这么快？”转身一边嘀咕着一边离开。 后来碰上其他客人来问，许晚秀也是同样的说法。到了时间点，那些托盘已经晾干了，她给收了起来，就关上门走回家准备做饭。待会赵国强和小丫头也该要回来了。 夜里吃饭，赵国强和赵清宁都知道她今天糕点铺开张，小丫头边吃着饭，忍不住问，“娘，你今天糕点卖得怎么样啊？卖完了吗？” 她既是盼着娘开的糕点铺生意好，又盼着能够剩一点点糕点，不多，够她解解馋就好。 赵国强本来也想问这回事的，倒也想到自家闺女先开口一步，他笑着点头附和道，“对啊，你和我们说说看。” 在父女俩关心的眼神下，许晚秀笑着开口说，“生意自然是很不错的，我做了不少糕点，下午三点就卖完了，很多人来晚了想买都买不到。” “哇哦，娘你真厉害，糕点也是真的好吃。”赵清宁一听，立即兴奋地夸赞道。她回想起那枣泥糕甜腻腻的滋味，顿时又嘴馋三分，就连咽下喉咙的肉也觉着不香了。 赵国强则是高兴地点头说道，“顺利就好，你也注意着量，千万不要为了生意好而多做糕点去卖，回头反而把身体累坏了。”话里还带着些许担忧。 糕点铺生意如何反倒成了其次，他最担心最关怀的还是许晚秀的身体健康。不会说出“既然生意好，那就多做点糕点出来卖，趁机多赚点钱”这类话。 “我都知道的，你们俩就放心好了。”许晚秀笑着应答道，父女俩偶尔说的话，总是能够叫她心里发暖。 她今天回答顾客时说的是“会多做些糕点”，实际上却是打算砍半再砍半的。今天头天开业，知道很多顾客会为了那所谓的促销来买糕点，许晚秀才特意多做了两倍的糕点。 明天糕点铺里没有促销活动，能够真正下得了手买糕点的，才是被糕点美妙味道吸引住的顾客。鉴于这糕点的价钱也不是人人消受得起，今天多数是为了那折半的糕点来的，许晚秀觉得明天的数量还得控制得精准些。 就这样，很快幸福糕点铺在县城里稍微有了点名气。它是县城里除了供销社，唯一一个卖糕点的铺子，而且价钱更低些，味道也更好。生意不能说很好，但也不算差。 许晚秀反正在家也没事，白天送走赵国强和赵清宁父女俩，就跑去糕点铺那做糕点卖，看铺子到下午四点关门回来，这样的日子倒也不错。 这些都是七九年的事，后来几年糕点铺盈利不错。到了八二年，城里经济发展得不错，人民生活稍微好些，愿意买糕点解馋的人多了，许晚秀也随之扩大店铺规模和每天卖糕点的数量。 她请了两个手脚利落的大娘帮手着，自己则腾出精力，又在附近其他县城开启了幸福糕点铺的分店。 八三年，幸福糕点铺也在南市里开了分店，因为前期营销准备得好，开业当天就吸引了不少人在门口排长龙。接着依靠糕点那诱人的滋味，慢慢地抢占了市里糕点的市场，倒也发展得不错。 同样款式的糕点吃多了总会腻味，许晚秀也会注重创新，最多不超过一个月，就在幸福糕点铺推出新的糕点，倒也很受欢迎。 吃过幸福糕点铺的客人也都惦记着，到了月底就心痒痒的，盼着想知道新的一个月幸福糕点铺会推出什么新鲜糕点，自己平时少吃点，也要去买斤回来尝尝鲜。 到了这个阶段，许晚秀给每家糕点铺都雇了两个人负责做糕点和卖糕点，自己则负责每个月推出的新奇糕点，和经营管理。 很多年后，幸福糕点铺已经成为国民糕点品牌。 某经济学家在做关于那段时期经济新兴起的个体经营论文时，幸福糕点铺的崛起无疑是最具典型性的。 许晚秀作为创始人，也这样被人知道着。 番外·春风起(5) 番外·春风起（5） 八五年, 不管是市里还是农村经济都发展得不错，人们的生活不说发生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最起码能把衣食裹赋, 不会再有人因为家里没粮而去吃树皮，甚至是活活饿死。 那艰难的日子，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已经很遥远了。 这几年外头的文件风声变化快, 赵国强为了能够紧跟上时事, 让钢铁厂能够不落后，家里也新添了一台收音机。 夜里吃完饭洗碗时, 他总是站在厨房里边忙活边听着收音机, 滋滋的电流声播报着些新消息。 他就这样, 了解着外头瞬息万变的世界。 六月, 盛夏正热的时候, 赵国强回家越来越晚, 晚上除却吃饭洗碗闲聊上几句，多数时候都是坐在客厅椅子上，看着手中的文件紧皱着眉头思索着。 许晚秀之前都是不打扰赵国强工作的, 钢铁厂里的多数机械知识都是她所不曾涉及, 他在这方面更加专业, 她也不会说去横插一脚。 她抱着衣服去洗澡, 而后出来后把洗好的衣服晾晒到阳台。等到再次走到客厅时, 就见赵国强叹了口气，许晚秀没忍住顿下脚步。 她还真是少有的, 听见这男人叹口气, 像是真的碰上了什么难题。 “怎么了？是钢铁厂最近出了什么事吗？”许晚秀没忍住走过去坐在赵国强身旁, 轻声问道。 刚接手钢铁厂他那年是最忙的，但回到家后, 赵国强总是把工作上的情绪隐藏得特别好，在家里完全瞧不出他白天在钢铁厂里是如何地忙。 “没……”赵国强感受到身边女子温热的气息，他抬起头笑着，和往常一样就要否认。 话刚开口，就见许晚秀那认真的模样和担忧的眼神，他收住原先想说的话，坦诚道，“去年南城进了外国的先进机械，造出来的东西既精致又坚硬。完全不是我们这边能比的。” “我在研究下能不能改进下，不过这阵子一直没有什么进展，最近厂里的接的单子也少了不少，效益稳不住。”赵国强说着，眉间又是蹙起。 去年厂里的单子还不错，今年开春来，订单却是少了不少。他问过才知道，自家钢铁厂里做出来的东西遭人嫌弃了。第一个对外开放的南城里有新进的机械，据说做出来的东西更精致，效率也更高。 赵国强派人去了趟南城了解情况，那机械确实不错，就是价格太贵，完全无法引进到钢铁厂里来。他只好自己琢磨着机械工程那些书，想着要结合下提高现有厂里机械的效率。 前天是新机械的头次试运行，失败了。 他还有时间可以研究，钢铁厂里却是等不起的。赵国强最近又在参考着收集回来的资料，继续琢磨着，只是这心难免也急躁了些。 听到是为了这事，许晚秀伸手握住赵国强的手，笑着安抚道，“咱别急，如果暂时还没有想法的话，不如咱亲自去趟南城考察下？” “我陪着你一起去南城吧，正好我还没有去过，这些年咱也没离开过县城。”她柔声提议道。 现在宁宁已经上大学了，在学校住宿，寒暑假才回家。每一家幸福糕点铺都有两个员工负责着，前天她也刚提供了这个月的新糕点，离开一阵子也不碍事。 最主要的是，这个问题对赵国强来说，目前很难解决。实地考察没用后，就需要买台机械回来研究，但显然价钱是很贵的。 先进机械的方子，很多年前系统提供的兑换商城中也有，许晚秀听他现在这么一说，才恍然大悟。 当时系统兑换商城里的那些，超越当代水平又仅停留在□□十年代的的机械图纸，合着都在这等着呢。她这些年虽然觉得兑换商城里的东西暂时没有用处而觉得鸡肋，但每回都有认真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攒下了不少的任务币。 坚持去南城也是因为，想要找个合适的由头拿出那机械图纸罢了。 她说得认真，赵国强也是慎重地在考虑这个提议。他颔首说道，“这事还是挺有可行性的，既然光看书研究不出些什么，那就索性现场去看下。等我明天回去安排下时间，把最近该处理的事情都给处理好，咱就一起去趟南城。” “晚秀你那边铺子走得开不？”他又问，担心着最后许晚秀腾不出时间。 “可以的，铺子那边培养的两个人都能够应付着，这个月的新糕点我也都教会她们了，去个十天半个月也不成问题。”许晚秀笑着说道。 但赵国强负责钢铁厂，除了管理厂子，还要出去谈单子，经常要去市里开会，能够去南城五天就算是好的了。 这事说好后，赵国强也是个雷厉风行的，很快他处理好钢铁厂里的事，确定好时间和许晚秀说。许晚秀也提前在家准备着些东西。 这回去南城就四天，简单带套换洗的衣服就好。许晚秀拿着包裹，把自己和赵国强的衣服都放进去，又准备了洗漱用品，存折和些零散的钱票就先备着，回头出门那天揣兜里就好。 隔天，两人挎着简便的包裹，搭上列车去南城。这趟出行是临时决定的，许晚秀甚至没有写信和闺女说，也没有回许家告诉许母。 俩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开。 三个小时后到了南城，赵国强俩人走出火车站后，先是去了最近的宾馆订了间房安定下来。而后又是带着许晚秀出去找吃的。 走在南城的街道上，许晚秀有种错位时空的感觉，仿佛走在了历史上那个城市刚开放的时候，走街串巷的是小摊贩子，道路两旁是个体私营铺，老板正笨拙地招揽着路过的客人。 这里还是老式的土房子建筑，远远望去，却是在市中央那矗立起几栋几十米高的建筑，充满新时代朝气蓬勃的气息。 见许晚秀眼神一直落在高楼那，赵国强笑着解释道，“那是南市引用外来技术新建起来的高楼，专门用来给外来企业办公的。我们这次来想要了解的器械，也在那里。” 来之前他早就把这些全都了解过的，可到了实地真正看见传说中的高楼，还是不由得感叹。南城作为头个对外开放的城市，当真是不一样，似有新鲜物什在涌动。 “原来是这样，还真是和咱那不一样。”许晚秀佯装新奇般点头道。 俩人简单在馄饨铺吃过后，就回了宾馆休息，晚上又是出门吃饭，而后散步。 夜里的南城依旧是很热闹，像是不夜城，有很多人在街上逛着，商铺也全都热闹着。 灯火通明，漫天星光下，偶尔晚风拂过吹散人潮中的燥热。赵国强牵着许晚秀的手漫步在南城的街头，气氛难得地好，心似乎一下子也宁静下来。 他享受着这样的氛围，和身边的人儿。 第二天赵国强和许晚秀一起去那高楼，他的目标明确，想要去五楼那家外来机械供应商瞧瞧，又是担心着许晚秀看不下去这些。 他说道，“我听说三楼是卖衣服的，现在很多衣服都不去魔都拿货了，来这边买，款式很是新奇，晚秀你要不去看看？免得待在这无聊。” “也行，我去三楼看看，你搞定后就来找我，小心着些。”许晚秀没有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她笑着点头答应下来。只有离开赵国强，她才有机会有理由把那图纸给拿出来。 赵国强那天大概和她说起过，关于这南城的机械是如何地先进，具备了什么功能和效率，她后来趁着一个人在家也进系统兑换商城里看过。 说来也是运气好，刚好就碰上有类似的机械图纸，任务币正好也够，她就先把图纸给兑换了，免得夜长梦多。 系统也算是讲义气，在许晚秀纠结改如何把那兑换好的机械图纸找个理由拿出来时，它突然就主动开口说道，“花费五个任务币，系统可以帮忙把机械图纸物化成一本书中的其中一个内容，书的老旧程度顺应这宿主所在的时代。” 完成一个普通任务也才换到一个任务币，五个任务币着实是让人肉疼。不过许晚秀也实在是没办法，只能一咬牙同意系统提的法子。大不了回头再多做几个任务就是了。 在点头的那一刹那，许晚秀手中突然多了本书，半新不旧的，上面印着清晰的“西方机械理论”。她翻动着书，简单地看里头的内容，还真是一些西方机械理论和机械实图。 只中间一页，那图和她在系统兑换商城里换的是一模一样，也有附着文字说明这其中运用的机械原理，正是赵国强所需要的。 此时走到没人没监控的角落，许晚秀意念一动把那放在系统空间放着的西方机械理论 放到包裹中，才轻松地去三楼卖衣服的看看。 一到三楼，是广阔的大厅，无数个摊位，商贩摊位前摆着桌子，是各式各样的新奇衣服裤子，瞧着倒有几分现代批发市场的架势。 反正闲着也没事，许晚秀索性就一家一家地看过去，那些商贩瞧见有人来看衣服，就热情地招呼着，“同志看看我们这衣服啊，都是最新潮的，拿回去你们家乡那边肯定好卖的。” “我先看看哈。”许晚秀笑着道谢，伸手摸过那衣服布料，都还不错，款式不能和现代的相比，却已经是比现在的审美要好上不少。 确实是拿回去能够卖出好价钱的衣服，大批量价钱买便宜，回去按照正常价卖，赚上第一桶金再继续进货回去卖，很多人就是靠这些法子积累初始财富的。 她难得来了兴致，挑了几件自己喜欢的衣服，又给自家闺女还有许母她们挑了些。逛了一半的摊位，许晚秀手里已经是挂满了新买的衣服裤子。 但她没想到的是，这回能够遇上昔日故人。 番外·春风起(6) 番外·春风起（6） “许姐姐, 是你吗？”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问候声，有些迟疑, 尾音又有些上扬, 昭示着声音主人的愉悦。这声音和记忆中想比，倒是更加稳重不少。 许晚秀听到，几乎是心底立即浮现一个名字, 会喊她“许姐姐”的可不多。 她略带期盼的转过身, 果真瞧见中许多年前那个成衣铺女老板的样子，瞧着稳重不少, 但笑起来那股亲切近却是一点儿也没变。 她笑弯了眉眼, 惊讶地打量着小怡, 招呼道, “小怡是你啊, 咱还真是巧, 没想到还能在南城相见。” 小怡同样也是高兴的，她手捧着一堆新买的上衣裤子满怀，笑着说道, “我也觉得很巧, 没想到可以在这里碰上许姐姐你, 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 “来, 许姐姐我们到旁边来说话。”小怡见来往考察进货的商贩多, 有点嘈杂，她笑着拉了下许晚秀的衣袖, 示意她跟着自己往三楼的角落那走去。 估摸着赵国强没那么快下来, 也是想和故人多聊几句, 许晚秀应了下来，“好, 小怡你在前面带路，我在后头跟着你走。”她跟着小怡绕过热闹的摊位，来到三楼靠边的角落。 这里显然比那边要安静不少，只偶尔有人匆匆走过，和身旁人交谈几句，倒也不影响些什么。 小怡熟练地找了个能坐的位置，招呼着许晚秀坐下，“许姐姐你站这么久也累了，快坐下休息会。” 两人坐了下来，皆是望了对方一眼。最后还是小怡忍不住先笑出声，她感叹道，“许姐姐，这仔细算起来，咱也好多年不见了。” 俩人聊了好一会，主要是小怡在说，许晚秀在一旁耐心地听着，偶尔搭上几句话，她也分享了些近来的现状。 也是这样，许晚秀才知道小怡当年关掉铺子后回到村里，这些年都经历了些什么。她开铺子攒了不少钱，回了村里日子过得也不算差，倒是没过几年就和村里看得上眼的一个年青小伙子结婚了。 婚后生活不错，孩子也生了俩个。 小怡说起家里人，眉眼也多了几分柔软，她又是说道，“前几年下来新文件，政策又开放了，我按照当年的联系方式想要找许姐姐你，才知道你们一家已经回村里了。这么些年也就一直没有碰到。” 许晚秀听了颔首点头道，“对，当年我爱人身体受伤不得已转业，我们回村里赶得及，也没能联系上你。”或者当时也是没想到。 但只要人有缘分，跨越岁月，相隔千里，也总是能够再次相遇的。比如她和小怡。 “说来也是咱俩有缘分，我这些年重新开成衣铺，生意也还不错。这回也是听说南城这边有很多便宜的衣服裤子，款式比较新颖，批发回去卖也能多赚些钱，这才想着来这边看看。”小怡笑着说道，“倒没想到这次来南城，最大的收获是遇上许姐姐你。” 人会成长，会变得成熟，可熟悉的说话语气却是不怎么容易变。小怡的话还是和以前那么甜，让人听了心里高兴。许晚秀笑着应道，“那说明咱确实是有缘分。” 俩人又是聊了一会，时间也不早了，许晚秀主动提出告别，“小怡，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爱人还在等我，我得先回去了。咱留个方式，回头再联系。” “哎好，那许姐姐咱下次再见。”小怡一听，也不多挽留，俩人互相换了联系方式，这才道别。 许晚秀走回到从三楼的入口处，果真见到赵国强在那等着了。他抬眼正好望过来，许晚秀笑着和他挥挥手，坚定不移地走过去牵起他的手，笑着问道，“刚才考察得怎么样？” “那的机器确实比我们的要先进很多，如果能够把钢铁厂里的机器全部换成这种，生产出来的东西质量还能提上一个档次，生产效率也能够提高两成。不过那价钱确实很贵，只能回去继续琢磨下了。”赵国强回忆着刚才研究的机器，颇为无奈道。 钢铁厂里的效益和其他厂里比起来，算是挺多的。不过要想全方位的改换机器设备，那点钱却是不够看的。不过今天也算是有点收获吧，他笑着问许晚秀道，“晚秀你有买到喜欢的衣服不？我再陪你看看吧。” “不用不用，我我买了不少衣服了。”许晚秀一听连忙拒绝，她抬手扬了扬手中的那些衣服，赵国强立即伸手接过帮忙拿着，他说，“行，那咱就先回去宾馆找点吃的吧。” 回到住的地方，许晚秀把那些新买的衣服裤子放到一个大包裹中，方便后天带回去。 她又是从带回来的包裹中拿出那本《西方机械理论》递给赵国强，笑着说道，“我刚刚要来三楼时，看见有卖书的，就买了本回来给你看看。” “你不是在研究西方机械吗？这本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赵国强眼里漾出笑意，他伸手接过，笑着说道，“好，那我就收下了，你总是为我着想。”不管这书有没有用，能够收到爱人的这份心意，赵国强的心底就是暖的。 五楼整一楼都是外来机械的企业在那，他也确实看到了那边有卖相关的书籍。 先前他在研究这先进机器时，就是让来考察的手下在这淘了几本相关的书籍回去，也全都翻过琢磨过了。 这本《西方机械理论》他会妥善地收着保管着，好好珍视着。 这是他的爱人送他的一番关切和爱意。 许晚秀见他手下，也没有多质疑些什么，才算是松了口气。她笑着说道，“没什么事，我也是盼着你能够琢磨出这先进机器的原理。” 其它的她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就怕多说多错。以赵国强爱看书的性格，还有对她送的礼物的珍视，一定会去看这本书的，就当做是留个意外的惊喜给他吧。 南城之旅很快结束，回到熟悉的小县城，许晚秀又是陷入研制幸福糕点铺每个月推出新品的忙碌中，赵国强则忙于琢磨那新机器，和管理偌大的钢铁厂。 许晚秀知道他把自己送的书放在了办公室里，有时休息时就看会书，调解下心情。哪怕是知道希望渺茫，他也仍旧是仔细地研读着这本《西方机械理论》。 某天傍晚外头门响，许晚秀刚把盛好的饭放到饭桌上，就见赵国强带着不可忽视的笑意走进屋，一把把她拥在怀中。 低沉的声音自头顶上传来，他说，“秀秀，真是太感谢你了。你送我的那本《西方机械理论》中间有个案例讲到了上回咱去南城考察的先进机器的运用原理，很详细。我回头再琢磨下，应该能够更进一步的突破。” 哪怕早就知道了会有这个结果，可当许晚秀真正听到赵国强这么热烈激动地告诉她这个好消息时，连带着她也跟着高兴起来。 她靠在赵国强怀中，带着点惊讶般柔声说道，“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没想到在那里买的这本书还真的有用。” 赵国强是真的高兴，自家闺女去上大学了，家里就他们夫妻俩，他没忍住直接俯身在许晚秀的侧脸上亲了一口。 就这样，赵国强在《西方机械理论》这本书上得到了新的灵感，也对这先进机器的运行原理有了系统化的理解，此时再来琢磨如何改造手下钢铁厂的机器，也就事半功倍了。 也就是在这时，许晚秀收到了小怡的来信。她也没想到小怡会这么快地联系自己。从当初在南城再次相遇，除了有故人相逢的喜悦外，许晚秀也是想过和小怡再次合作的可能性。 当年的合作可谓是很愉快的，互利互惠。而现在的政策环境比当年还要好，正是经济朝气蓬勃蓄势待发的时候，而小怡能够出现在南城，恰恰也说明了她有着敏锐的经济直觉和想要开拓生意规模的心。 现在如果要再次合作，那可不再是当初那般，简单地一人提供新颖的衣服版式，一个负责手工制作成衣和售卖了。 许晚秀有个想法，她想要打造一个独属于她们的品牌。 小怡的来信中先是打招呼问好，再是提出许姐姐是否有意愿继续合作的邀约。 许晚秀自然是有意的，她先是回以问候，再把自己的想法在信中说明。把信寄给小怡后，她的心也算是稍微安定下来，就等着小怡的答复了。 出乎许晚秀预料的，又似乎是在预料之中，比回信迟一天到县城的，是小怡。 她收到回信后，很是心动，又想着更真切地表达出自己的诚意，索性亲自搭上列车赶来许晚秀住着的地方。 许晚秀自然是热情招待着，她也没想到小怡会这么有魄力，为了谈成这次的合作，孤身一人直接跑到县城这边来。 赵国强是知道当年那个成衣铺的小怡到这边来了，但真正知道她来的目的，还是在许晚秀和他说和小怡的合作的事。 望着眼前温婉的女子，赵国强心中感慨万分。 他爱的不止是她那秀丽的容颜，还有在为人处世上的通达，做生意上的聪颖的智慧，更是那一番待他真诚无比的爱意。 就这样，许晚秀和小怡再次合作，经营起了“秀逸”成衣铺，在时代的浪潮中，打造着独属于她们的品牌。 若干年后，在很多国民衣服品牌中，还有一家独具一格的老牌高端定制品牌，名叫——秀逸。 这个黄金般的年代，人民生活日新月异，勇于尝试的人率先富了起来，涌现出无数心新兴的企业。老牌的国营企业经过岁月的洗礼，越发稳定壮大，初具雏形的个体企业也在发展着。 赵国强和许晚秀一起，在春风吹来之际携手共进。 番外·赵清宁 番外·赵清宁 赵清宁从小就觉得自己是个很幸福的孩子。 很小的时候, 她稍微记事时，白天在家有外婆陪着玩, 中午等娘回来了, 她就缠着娘陪她玩。到了晚上，还有爹爹会耐心地陪着她玩些娘不会陪她玩的游戏。 等到她稍微长大些，会走会跳了, 早晨吃过饭后, 外婆也会带她走到家属楼不远处的空地上玩闹。 赵清宁小朋友当时在那也是认识了几个小朋友，她们经常一起玩着你追我赶的游戏。 饿了的时候, 只要她往不远处正在和人聊天笑得正欢的外婆身旁一凑, 外婆总是能从衣兜里掏出点糖果或者糕点给她。 有时候她会待在外婆身旁, 边听着两个老太太聊天吃完糖果再回去和小伙伴玩；有时候外婆给得糖果多了, 小丫头也会兴冲冲地跑回去小伙伴身旁, 分给她们一人一颗糖。 其实等长大些赵清宁再回想起那时在家属楼空地上的玩闹, 记忆已经变得很是模糊，但她记得每回小伙伴们拿到糖果时都笑得很欢。 甚至是当时一个很安静的小女孩抓住同样年幼的她的手，略带羡慕道, “你爹娘对你可真好, 我爹娘只对我弟弟好, 我从来都没有吃过糖果。” 现在回想起来, 赵清宁才知道幼时的自己在那群玩伴中, 是很值得羡慕的对象。 因为爹娘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全家人所有的爱都给了她, 她在家里吃饱喝足还有糖果吃, 过年更是能够穿新衣服。 并不是每个女孩生下来就能够受到父母的重视, 偏心的爹娘一直存在，只是她的爹娘, 从始至终都只偏爱她。 家属楼里的记忆很短暂，更是模糊无比，幼时的她对这段记忆并不深刻。 若要说起从家属楼回到赵家屯，再到住在县城里的日子，赵清宁可就记忆深刻了。她的童年，她的读书时期，都在那里度过。 许元弘和许元朗两个表哥可以算是赵清宁最亲近的同龄人，听爹娘说，她从小就爱和俩个哥哥玩。两个哥哥瞧见还在刚学会坐的她时，就很是疼她，把自己最爱玩的玩具都给了她。 赵清宁一听，再对比起现在，俩个哥哥总是一言不合就爱怼自己，还有点不敢置信。后来玩得很好的俩个哥哥回去村里小学读书，小丫头哭得可伤心了，一个劲地嚷着：“我什么时候能够再和小弘哥他们玩啊？” 后来赵清宁小丫头背上娘给她准备的漂亮书包去小学里上学，许元弘和许元朗俩兄弟也到了县城里念初中。只要是小丫头想见哥哥了，放学后就先去初中门口蹲守着，等俩个哥哥放学，再领着他们俩一起回家吃饭。 小学总是比初中放学早的。 对此娘也很欢迎，爹更是会在吃过饭后，骑着自行车送俩个哥哥回许家屯。 以前赵清宁只觉得是很寻常的事情，可当她读大学闲谈时偶然提起这回事，她舍友却是摇摇头神秘道，“你爹娘可真是疼你。咱小时候缺衣少粮的，谁家日子都困难，你领着两个哥哥回家吃，家里的粮食又是紧张一点。你爹上班也累，还得帮忙送他们回村。” “这样子的情况下，你爹娘都没舍得说你一句，我爹娘就没有这么好脾气了。” “不是……”赵清宁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她想说爹娘也很疼爱许元弘俩个哥哥的，可心底又是有几分信的。 她的爹娘，总是在以自己的方式默默地爱着她。 赵清宁小朋友以前最喜欢的就是和娘一起回外婆家，外婆总会从房间里掏出不少东西，逗着她开心。 外婆年纪大了，笑起来甚至是口齿漏风。她老人家捧着新留出的糕点，笑着说道，“这是外婆做的糕点，那天特意留着点给咱宁宁吃。说来这糕点法子还是你娘教的呢。” 赵清宁双手接过那糕点，笑着挽住外婆的臂弯，轻轻地侧头靠在外婆的肩膀上，俏声撒娇道，“外婆你对我真好。” 她对家里唯一的老人——外婆，那感情又是和爹娘不一样的。外婆对她的宠，是毫无节制的，哪怕是知道这些东西她都不缺，可老人家还是拼命地想把自己能拥有的最好的东西留给乖孙女。 听爹娘说，以前她刚出生那几年，都是外婆费心照顾着她。赵清宁对这个老人家是敬仰孺慕到极点，只要是有空了，总是盼着能够回来许家屯看看她。 有时候她和许元弘许元朗俩个哥哥出去外头玩，也会碰上不少玩得来的小朋友，一起玩着倒也还高兴。等到爹爹有休息日时，他们一家三口甚至是回赵家屯里住一天。 对于爹那边的家人，赵清宁却是印象很浅的，她只知道爹娘并不喜欢那边的人。听说是因为那边的人经常欺负爹爹，八九岁的小丫头当时知道后，就暗自决定了： 欺负爹爹就是欺负她，她以后也不要和爹爹那边的亲戚说话了。 赵家屯就那么大，赵清宁和隔壁的小朋友一起出去村里玩，还碰上个同样穿着漂亮衣服，长得很胖，还很傲气的小男孩。他嫌弃那群小伙伴靠近他，说他们都是田里的“泥腿子”，回头会把他的新衣服给弄脏了。 这话听得，向来古灵精怪的赵清宁最是气不过，直接一把冲上去把人骂上一顿，又是把呆愣住在一旁的那些玩伴喊走。她们在不远处的空地玩得更欢，只留下那个胖小男孩独自在那玩着。 后来和小伙伴解散后，跟着隔壁家的小女孩一起走回家，赵清宁听了她小声说的话，才知道刚才赶走的那个胖男孩勉强算是她的堂弟。 是她爹爹很不待见的弟弟的儿子。 这复杂的关系，刚上小学没两年的赵清宁光是想想就头疼了。反正她知道爹爹那边的亲戚都不是好人就是了，毕竟小丫头亲眼瞧见他们追到县城的家里来要钱的狰狞面孔。 那个据说是亲爷爷的人，只会揉搓着手，任凭那个和外婆差不多年纪的老巫婆在那咆哮怒吼，很是无能。 不过这些事情也只能算是赵清宁小朋友成长历程中唯数不多的人性本质面貌。 因为家里条件好，吃穿从来都是没有亏待过她，那些昂贵的玩具爹娘更是眼都不眨一下地买给她。 在爹娘和外婆，以及舅舅舅妈的爱和关怀下，赵清宁拥有了幸福的童年时光。她慢慢地长大，俩个哥哥考上大学那年，小丫头似乎心中也有了较为模糊的目标，她也想考上大学，去见证体会娘所说的美妙大学生活。 高中那几年，赵清宁付出比以前三分钟热度更多的精力去学习。她的心中燃烧着一股烈火，叫嚣着要考上大学！ 她打小了聪明，许晚秀从她小时候培养到现在十八，倾注了无数的心力，是既当娘又当老师。加上赵清宁这回真使上劲，上大学几乎是十拿九稳的事。 这年大学开设的学科还很简单，文史哲以及理工科。赵清宁选择了市里比较有名的大学里的中文系。市里离家近，她想家时随时都能够回来；她打小就喜欢和文字打交道，喜欢那些优美的诗句。 因为家里爹爹是钢铁厂的厂长，娘又开了家幸福糕点铺，甚至是还准备在其他市里开分店，赵清宁原本还想着，爹娘会不会反对她读中文系，想要让她去学些有关经商的专业。 虽然这会儿大众对于做生意的还有些轻视，可赵清宁也是清楚地感受到自家的生活发生了什么变化。她亲眼见家里最早地添齐了三转一响，添上了风扇等电器。她对经商没有任何看不起的想法，只是她更喜欢念中文系罢了。 没有辜负小丫头期待的是，在听到她说想要报考隔壁市里大学的中文系时，娘笑着点头应道，“宁宁这点儿可真是随了我，打小就爱念诗，后来写文章也好。女孩子念中文系也好，娘就盼着你多读些名人名著，把这性子给安定下来。” 她爹同样是颔首笑着说道，“只要是宁宁喜欢的专业，你就放心选好了，爹娘都会支持着你的。” 度过了一个悠闲的盛夏，开学那天，赵清宁无疑是新生报道中最引人瞩目的。她人长得漂亮，皮肤白皙似雪，身上穿的碎花裙子版型新颖，布料瞧着也是好的。最重要的是，漂亮新生的身旁，还跟着她的父母。 这年头父母送着上大学的可不多。 在宿舍安顿下来后，赵清宁送着爹娘到学校大门口，目送着他们回家。她望着渐渐模糊了的背影，心中难免有些惆怅。 她还是第一次，离开爹娘，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大概率都是要在新的学校里度过了。赵清宁托着落寞的步伐回到宿舍，就见到另外三张洋溢着喜悦的笑脸。 舍友的开朗外向，以及她们拥有共同话题，赵清宁和她们相处地也还不错。大学里的老教授讲课总是引经据典，舍友们好相处，偶尔休息时也会一起出去逛逛，极大程度地抚平了赵清宁初次离家的彷徨和不适。 大学四年，赵清宁学到很多。她文笔不错，在闲暇时也会去给报社投稿，投的还是当时名气最大的报社，倒也被录用过稿几回。 因为家里条件好，赵国强和许晚秀更是半点儿也舍不得亏待女儿的，都说女儿要富养，她们给足了闺女生活费。 每回她回家时，不等许晚秀开口，赵国强总是头个问的，“宁宁，你身上钱还够用不，我明天顺便再去汇点钱到你存折上。” 赵清宁许久没回家，总是会黏着娘说些小秘密，有少女情动的，也有大学生活的。许晚秀全都耐心地听着，笑得温婉。 自己疼爱了这么多年的闺女长大成人，甚至是遇上优秀的人心动，许晚秀总是感慨万千。她没有一听到后就急躁地想要去阻止要去考察，她相信自家闺女有能力去辨别。 况且少女心事，在尚且未付诸行动前，当娘的过早去阻拦，反倒可能成了这段稚嫩感情的催化剂。 等到听闺女说起投稿报社被采用的事，许晚秀心中一动。等到继续听下去，她几乎是可以确定，闺女投稿的那家报社就是微角报社，当年她写稿子赚稿费的报社。 当年她主动说不再继续写稿子后，微角报社很快回了封信。信中大意是，虽然很不舍向阳同志，但也尊重向阳同志的选择。 这是家有前瞻性的报社，曾经一度恢复过昔日辉煌，又是很好地把控住度，在艰难夹缝的十年中生存下来。 这些年许晚秀偶尔也有听说过，微角报社再次崛起，且发展得不错。不过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宁宁和微角报社也有这么一番缘分。 她动了动嘴皮子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到底是没说，眼底漾出浅浅的笑意，弯起嘴角笑着听自家闺女说话。 以前母女俩总是在一起还不觉得有什么，可等到赵清宁去念大学，家里猛地清静不少。如今这般稍显热闹的母女聊天，更加显得弥足珍贵。 四年光阴弹指而过，赵清宁毕业后没有选择去学校分配的单位做文职，反而是回了家里。她喜欢写故事，有着很强的表达欲和灵感，想要写出好看的故事，出版成一本书。 这样稍显幼稚和不可理喻的想法，赵国强和许晚秀也随着她。反正他们两个还有力气在，家里赚的钱不少，养闺女一辈子都是可以的。 以前赵国强在部队里对自己收下的兵管得严，总是要求他们努力训练，争取做到最好。因为只有这样，这群小伙子出任务时才能多点平安回来的机会； 后来他来到钢铁厂，对待收下的职工也管得严。因为厂里有厂里的规章制度，每个员工恪尽职守，把生产效率提到最高，多完成点单子，这厂里效益高了，员工的福利工资自然也就有了可提升的空间； 只是对于爱人和孩子，他向来是没有高要求的。许晚秀喜欢做什么，他都会支持。而闺女，赵国强期待也很简单，只要她心性正直，勇于去追寻自己喜欢的梦想就好了。 许母年岁大了，若是以前她知道乖孙女读完大学窝在家里搞什么创作，活生生地舍弃了分配的工作，该是得叹气了。不过现在，她总是心软些，操心不了那么多事。 她是知道女儿女婿家有钱，又只有宁宁这么一个闺女，自然是养得起的。这样想着，她老人家也就放宽心了，不再去担心些什么。 许母有时候甚至是还想着，以前秀秀就能够靠着写稿子赚钱，说不定外孙女还真就有秀秀那天赋呢？外孙女以后成了大作家，她老婆子脸上也跟着有光。 倒是钢铁厂家属楼贴着楼层的人都知道，赵厂长家闺女念完大学后在家窝着，不过到底是碍着赵国强的身份，那些闲碎话也只是私底下说说，并没有传到赵家人耳中。 九零年，赵家重新买了房子，家里买了冰箱，可以说是当时县城比较富裕的人了。他们一家三口也有情调，偶尔闲了也会外出去旅游，看看祖国正在蓬勃发展的大好河山。 又一年，赵清宁和一个理工科青年相识，对方长得清俊，寸头剑眉，笑起来又有些腼腆。虽然两人念书的方向完全不一样，却又出乎意料地合拍。 从朋友到相恋的爱人，这个过程自然而然。 许晚秀和赵国强也私底下了解过闺女交的这个男朋友，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后，也算是松了语气。 次年赵清宁结婚，小俩口生活幸福。 “娘，我回来了，我来厨房帮你做饭吧。”白天丈夫要上班，赵清宁只要是得了空，索性就直接过来娘家这边吃，等到晚上再回家。 哪怕是已经结婚了，她仍旧是和小时候一般，对爹娘有着最真切的依赖和亲近。 娘家婆家并不一定会冲突，赵清宁永远不会无家可归。 她永远有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