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诸葛瞻之三兴大汉》 第1章 重生 “诸葛瞻!投降吧……”耳边响起了邓艾的喊声。 诸葛瞻看着儿子诸葛尚以及数千蜀兵的尸体,眼看着魏军将他团团围住,不由惨然一笑:“我诸葛一家,世受皇恩,岂能屈膝降贼?!”,说罢看着天空,闭着眼睛说道:“父亲!孩儿无能,不能再护卫大汉了……”说罢拿起佩剑把脖子一抹…… 意识消失之前,传来的依然是邓艾的声音:“也是个将才苗子,可惜了……” “啊!”诸葛瞻惊醒了,却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冰冷的战场,没有在绵竹关前山川,而是在房间里,周边的一切都很熟悉,是他在成都的家。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诸葛瞻感受的异常,正打算下··床一探究竟时,却踩空摔倒,爬起来才发现自己的身躯竟如孩童少年,心中顿时疑惑不已。 怎么回事,自己难道不是自刎在了绵竹?不是和自己的儿子诸葛尚一起赴死了吗?自己这是在做梦吗?可如果是梦,为什么感觉这么真实? “瞻儿!瞻儿?”一个女子冲了进来,没等诸葛瞻反应过来,女子一脸欣喜的喊道。诸葛瞻定睛一看,竟是他去世的母亲黄月英,诸葛瞻彻底蒙了,喃喃道:“母亲,你还在……”黄月英却没有意识到诸葛瞻的异常,赶紧上前抱住诸葛瞻,抚摸他的头:“母亲当然是一直在,你终于醒了,这三天你晕倒在床,可吓死母亲了……” 诸葛瞻猛烈地抓住了其中的信息,晕倒三天?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自己…… 诸葛瞻眼珠子一转,小心问道:“母亲,我都感觉睡了好久,现在是什么年头了,我不会睡了好几年吧?” 黄月英闻言一愣,只当诸葛瞻睡迷糊了,随即笑道:“傻孩子,你父亲去世的消息传来之后,你就一直哭,生病昏睡了三天,唉,现在你终于好了,为娘的也放心了。” 诸葛瞻一惊,自己竟然回到了建兴十二年的这一天,这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是死后重生? 诸葛瞻定了定神,尽量装作小孩子的语气,问到:“母亲,父亲的灵柩……” 黄月英面色多了些许伤感,叹气道:“再过几天到成都了,要不是魏延、杨仪的事情,还能在早些。今天因为你父亲的事情,圣上居然都杀人了。”` 诸葛瞻一愣,陛下杀人了?对了,他想起来了,前世的时候,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当时自己了解的不多,于是不禁问了一下:“圣上仁慈宽厚,为何会杀人?杀得又是谁啊?” 黄月英哼了一声,面色似有不忿:“是安汉将军李邈,也就是几天前,陛下刚开始给你父亲素服举丧……” “陛下,安汉将军李邈有事求见。”,黄皓毕恭毕敬地给正在服丧的刘禅禀告。 刘禅头也不回:“朕在给相父服丧,有什么事情,交给蒋琬处理,朕没那个心思过问。” 黄皓犹豫了一下,还是躬身道:“安汉将军说,也是关于丞相的身后之事。” “哦?!”刘禅微微一愣,想了想说道:“那就让他进来吧。” 黄皓恭敬地退了出去,随后领着一个中年人缓缓走了进来。 “臣安汉将军李邈叩见陛下!”,李邈恭敬行礼。 刘禅点点头:“爱卿请起,你说有相父身后之事需要报给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啊?” “臣有奏,请陛下过目!”随后恭敬地递上了一份奏本。 刘禅有些狐疑,但还是接过了奏本,打开读了起来: “吕禄、霍禹未必怀反叛之心,孝宣不好为杀臣之君,直以臣惧其逼,主畏其威,故奸萌生。亮身杖强兵,狼顾虎视,五大不在边,臣常危之。今亮殒没,盖宗族得全,西戎静息,大小为庆。” 刘禅的表情瞬间精彩了起来,半晌没吭声,然后就问道:“安汉将军,这是你写的奏疏?” 李邈笑道:“正是臣亲笔写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刘禅的话中似乎听不出情绪。 李邈正色道:“陛下,臣以为,丞相诸葛亮擅权十二年,对外穷兵黩武,对内任人唯亲,侵犯陛下执掌天下的权力,臣常以此为忧,今日他死了,正是汉家天下重见天日,百姓欢庆之时,臣以为不可给诸葛亮过高的礼遇。” 刘禅没继续这个话题,突然问道:“安汉将军,朕记得当初入蜀之时,你有犯上之言,是相父为你说情,保下了你的性命。” 李邈却是依然慷慨激昂:“陛下,诸葛亮对臣确实有些恩惠,但臣是陛下的臣子,所言所行自然要为陛下考虑!” 诸葛亮权倾朝野,刘禅作为一个皇帝怎么会不心有怨愤?只要我李邈投其所好,一定能一飞冲天! “啪!”奏本唰的一下砸在了李邈的头上,直接把他砸蒙了,随即就看到刘禅面色通红,怒吼道:“好一个忠臣,好一个安汉将军!哈哈哈,好好好,你把朕看成什么人了!相父一生明睿笃诚,鞠躬尽瘁,怎么就用了你这么个蛇蝎心肠,忘恩负义之人!竟敢拿吕禄和霍禹这等逆贼类比相父,活得不耐烦了是吧!来人!” 卫兵得令冲了进来,李邈一时大惊,慌忙道:“陛……陛下,这是要……” 刘禅指着李邈:“李邈污蔑朝廷重臣,着押入大牢,明日斩首示众!” 李邈瞪大了眼睛,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一手玩砸了,急忙爬了过去,拽住刘禅的衣角:“陛下,臣有何罪?臣之所言乃是一片忠心,请陛下明鉴啊!” 刘禅气得眼皮直跳,特么的哪儿来这么大言不惭的势利小人,一脚将李邈踢开,虎贲卫士赶紧冲上来,将李邈架起来就准备往外拖,李邈拼命挣扎,一直大喊着:“陛下!您不能这么对臣,臣无罪!” 黄皓眼见刘禅表情阴晴不定,急忙上前掏出一块布料,塞住了李邈的嘴,随即喝道:“赶快拖下去!”,虎贲卫士也不再拖沓,将“呜呜”的李邈给捆好拖了出去。 黄皓见李邈给拖了出去,暗暗松了口气,赶紧走到刘禅旁边,替他按摩后背:“陛下莫要动气,千万不要因为这些乱臣贼子气坏了身体。” ………… 黄月英给诸葛亮说完了李邈的事情,诸葛瞻闻言也是有些恼怒,不禁脱口而出:“此等狂悖自负之人,合该有此下场!” 黄月英闻言一愣,没想到少年的诸葛瞻竟然说出了一番如此杀气腾腾的话来,但也认为诸葛瞻愤慨李邈的话语,没想太多,笑着说道:“不说这些了,圣上已经下旨了,将你赐婚三公主刘雁。” 诸葛瞻心中叹了口气,他前世妻子的名字他怎会忘却?前世他对这个妻子相敬如宾,但自己沉迷书画,还是与妻子的交集少了,刘雁平常为自己操持府中事务,井井有条,生了诸葛尚、诸葛京之后,没有几年便体弱去世。不知道自己这一世有没有补偿的机会? 黄月英接着说道:“待公主及笄之后你二人便正式完婚。” 自己才八岁,却要这么早的定下婚事,而且听黄月英的口气,这个婚事并没有先兆,是很突然的定下的。上一世他没有细想其中关节,现在看来…… 诸葛瞻立刻想到了李邈被杀的事情,诸葛亮生前公正无私,执法严谨,难免有人因为徇私受阻对诸葛家心存芥蒂,刘禅赐婚这个举动将诸葛家纳入了皇家的羽翼之下,何尝不是一种保护?想到这里,诸葛瞻突然说道:“母亲,孩儿以为,圣上此时赐婚,乃是为了保护我们诸葛家,儿子想着,我们母子明日应当面拜谢圣上隆恩。” 黄月英闻言,眼睛一亮,刘禅急于赐婚的真意,她自然明白,但是诸葛瞻年幼,她本不想让他这么早抛头露面,但她没有想到诸葛瞻小小年纪竟然也能看出其中的奥妙,心中不由一松,不过想到他年纪还小,还是劝道:“当众谢恩本是应当,只是你年纪还小,恐怕到时候有失礼仪……” 诸葛瞻笑道:“母亲,正是因为我年纪小,纵然有所失礼,他人也不会太过诟病,但若是不去谢恩,倒显得诸葛家恃宠而骄了,您说是吗?”黄月英想了想,倒也是有道理,于是吩咐管家去做准备,自己些时间给诸葛瞻嘱咐了一些拜见陛下的礼仪,见天色渐晚,安排好了饭食之后,便让诸葛瞻继续休息了。 躺在床上,诸葛瞻久久不能入眠,今天的一切让他觉得不够真实,前日还在绵竹关与邓艾血战到死,今日竟然起死回生,回到了三十年前,他顿时感慨万千。 上天给了他重活一世的机会,他绝对不能浪费,这一世,他要代替父亲守好大汉的天下,守好自己的家人。 前世的他,怀揣着那股狂傲,进入政坛,可惜现实的一切狠狠地给了他一下,无论是料理庶政、斡旋庙堂、临阵应敌,他几乎是大败而归,内不能制黄皓、外不能令姜维,而使民有菜色…… 转念想着前世一个个经历的人,刘禅、姜维、黄皓、柳隐、王平、张嶷、廖化……诸葛瞻思考着新生中他应该做好的应对之策,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在梦中似乎回顾着人生…… 自己这一世,要做的事,要走的路,又是怎么样的呢? 第2章 入宫谢恩 次日,黄月英给诸葛瞻穿戴整齐,千叮咛,万嘱咐,诸葛瞻也是一一应承,黄月英看了看儿子,总觉得诸葛亮的去世让孩子变得成熟稳重了,可是这样真的好吗?这巨大的担子,诸葛瞻真的能担起来吗? 黄月英无法做出判断,摇了摇头,诸葛亮生前说过,儿孙自有他们要走的路,随他们去吧。于是整理好的思绪,便带诸葛瞻入宫谢恩,诸葛瞻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姐姐,问到:“母亲,姐姐呢?”,黄月英无奈地摇了摇头:“当年你乔儿去世之后,你姐姐就变得性格沉默,你父亲去世后,她哭了一场,现在去朝天观静修了。” 诸葛瞻听完也是很感慨,自己这个姐姐性格沉默,姐弟感情也比较淡漠,说不上多好,也说不上多差,上一世诸葛果后来在延熙十二年就早早去世,不知道这一世,他能不能照顾好自己的这位长姐呢? 进宫之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刘禅特赐了车辇接母子二人进宫,黄月英知道不好推辞,于是带着诸葛瞻拜谢恩典之后,搭乘车马,宫门口,一个长相威严的男子,站在宫门口,黄月英远远看到,正准备提醒诸葛瞻,却不想诸葛瞻的声音先传了过来:“母亲,孩儿看我们在这里下车,走过去吧。” 黄月英一愣,也是感到欣慰,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对这些礼仪想的倒也是十分周密。 陈祗远远看着母子下了车缓缓走来,露出一丝赞许的目光,心道黄月英不愧是诸葛亮夫人,在这敏感的时节,也没有失当之举。于是自己也慢慢迎了上去,走到两人面前时,陈祗率先行礼:“选曹郎陈祗奉命迎接夫人以及小侯爷!”黄月英回了礼:“劳烦陈大人了。”,诸葛瞻也躬身行礼:“陈大人代圣上传召我母子,实在辛苦,晚辈在此拜谢。” 陈祗看着诸葛瞻,倒是起了兴趣,这个孩子十岁不到,语言谈吐却是礼貌周全。 “宣,忠武侯夫人黄氏、武乡侯诸葛瞻觐见!”诸葛亮去世,武乡侯的爵位自然传给了诸葛瞻,他也已经是正式的侯爷了。 刘禅以及众臣看着黄月英以及背后一个小少年亦步亦趋的走了进来,黄月英本是士族大家闺秀,通晓礼仪,大家并不奇怪。不过诸葛瞻年纪轻轻,却也没有四周乱看,而是谨慎地跟在身后,身姿步伐并无疏漏缺失,大家也是暗暗惊奇。 黄月英谢恩起身,诸葛瞻也拜到:“臣谢陛下!”随后端正起身。 蒋琬、陈祗两人看到少年诸葛瞻的表现,也是微微点头,刘禅看着初露英气的少年,心中觉得这个准女婿选的也是不错。笑着说到:“夫人请起,小瞻你也起来,抬起头,让朕好好看看。” 诸葛瞻定了定神,叩拜道:“是!臣遵旨。”他起身之后,慢慢抬起头,看向了刘禅,那一对眼神中透着少年的清澈也有些坚韧。 刘禅不禁想到了诸葛亮第五次北伐之前,诸葛亮也是这样看着他,那一对眼睛虽然苍老,但也同样透出着清澈,那是一位照顾自己二十六年,两朝老臣的赤胆忠心。 刘禅不禁潸然泪下,叹道:“像!真的很像当时的相父。好!好!好!奉宗!” 陈祗拱手道:“臣在!” 刘禅抹了抹眼泪,说道:“将那一箱东西拿上来。” 陈祗点头,拍了拍手:“拿上来!” 于是两个内侍抬上来了一箱子书,放在了诸葛瞻的前面,刘禅笑道:“武乡侯,看看这箱书。” “臣,遵旨!”诸葛瞻虽然未解其中用意,但还是按照刘禅的意思,上前看了看,箱子里面的书籍,摆放整齐,而且没有灰尘,显然是被人时常翻阅。诸葛瞻拿起一本《孟子》仔细地翻阅了起来,突然发现了什么,沉默了片刻,不禁问道:“陛下……这难道是……” “是的,这是相父生前亲自为我手抄的诸子百家书籍,朕虽然时常翻看,却也只能粗知其意,如今,朕将它赠予你,望你明白朕对你的期许。” 诸葛瞻心中不由大受感动,于是叩拜在地,庄重地说道:“臣明白了,臣一定不负陛下以及先父对我的期许!” 刘禅心中满意,说道:“好!相父灵柩即将返京,你与你母亲这几天好好休息。”黄月英行了礼:“老身谢陛下之恩。” 刘禅想到诸葛果,但是朝堂之上不好发问,于是安排散朝,让陈祗带着黄月英、诸葛瞻母子进入内宫,一入内宫,刘禅就追问黄月英道:“夫人,不知道果儿妹妹如何了?” 黄月英叹了口气,情绪有些低落:“承陛下关怀,小女这几天有些茶饭不思,在道观中静养修行。”刘禅闻言也是有些担忧:“相父生前对果儿妹妹很是呵护,今日相父归去,还望夫人多多看顾,如有不便,一定要跟朕说,朕也会相助。” 黄月英拜道:“多谢陛下关怀,老身定当看顾好小女。陛下国事繁杂,老身告退了!”刘禅点了点头,说道:“好,奉宗,你代朕送黄夫人以及武乡侯出宫。你们这几天好生休息,养足精神,等相父灵柩归来,还要费神。” 诸葛瞻行礼道:“谢陛下,臣遵旨!”,刘禅于是笑了笑,说道:“奉宗,送他们回去。”,陈祗应声而出,带着黄月英母子走出了宫廷。 刘禅在诸葛瞻走后也宣布散朝,独自回了后宫,张皇后便迎了上来:“陛下,这么早就退朝了?臣妾看您心情还是不好?又有什么事情了?” 刘禅叹了口气,坐下来说道:“朕看到小瞻在哭,想到了相父,又想到前几天那个不知死活的李邈,这个事情让朕有些警觉,相父生前一心为公,可是下面的官员又有多少能真正做到相父那样呢?只怕是,有些人趁机要抹黑相父。” 张皇后安慰道:“丞相不是有密奏给陛下,推荐了蒋公琰统御全局吗?” 刘禅还是皱眉道:“蒋公琰的确是合适人选,只是要任命他上位,还有些阻碍,朕还需要些时间谋划一下。” 张皇后点点头,又劝道:“陛下,丞相刚刚去世,朝政之事繁杂,陛下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刘禅点点头,拍了拍张皇后的手:“不必担心朕,皇后你管理后宫,最近也是清瘦了不少,王贵人与你素来交好,不妨让她也帮你分担分担,你身体不好,要注意休息。” 张皇后笑了笑:“谢陛下关心,后宫之事,臣妾还是应付的过来,定不会让陛下操心就是。” 第3章 小公主 陈祗带着黄月英母子走在出宫的路上,诸葛瞻对着他也是上下打量,前世他与这个人交集不多,只知道他是刘禅亲近的臣子,谯周、董厥都不喜欢他,认为他是谗佞之人。 但诸葛瞻本人重生之后,心中的看法却开始有了改变,说白了,能在那样的压力之下,坚定地支持姜维北伐,斡旋朝野,很难说他没有能力,没有着自己的志向。而且身在中枢之臣,即便是当年的自己,又有哪一个能真正的独善其身? 陈祗似乎感受到了诸葛瞻的打量,于是开口说话:“小侯爷在想什么?” 黄月英有些怔愣,看了看诸葛瞻,又看了看陈祗,却听得诸葛瞻的声音响了起来:“晚辈听说中官在内廷矜持严厉,深得陛下和费长史的器重,看来定是栋梁之臣。” 陈祗笑了笑:“小侯爷过奖了,陈某受陛下厚恩,长史器重,自当为国尽忠,小侯爷乃忠良之后,他日成年,也必然有所成就。” 诸葛瞻听得他这番勉励也是出自真心,于是拱手道:“得中官夸赞,晚辈不敢当,您斡旋朝野,劳苦功高,他日,晚辈还要向您多多请教。” 陈祗闻言,这才回过身认真打量了一下诸葛瞻,总觉得这个孩子似乎看透了他,顿了顿,笑到:“小侯爷聪慧过人,只要坚定己志,他日必能继承丞相衣钵。但不知小侯爷志向在哪里呢?” 诸葛瞻闻言笑了笑,陈只一半试探,一半询问。既然如此,巧诈不如拙诚。于是拱手道:“晚辈能有先父三成本领,便是托天之福。瞻立志为大汉中兴尽一份心力,纵然不能成功,如先父那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知道,您对此可有教诲?” 陈只闻言点了点头,小小年纪便能有如此自知之明,日后自然也能脚踏实地。于是也说道:“费长史通晓军务庶政,待他回来之后,本官便与他说说此事,还望小侯爷您自己莫忘了今日的志向与决心。”,顿了顿,又状若无意地说道,“善始者众,克终者寡,多少人进了朝堂,慢慢就变了样呢?” 说罢,陈只不再说话,诸葛瞻道谢之后也没有再问什么,似乎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黄月英默默在旁边看完了全程,也是很奇怪,陈祗素来谨言慎行,倒是今天面对自己八岁的儿子,说了这么多话。 到了宫门口,却听到银铃般的声音传来:“瞻哥哥!” 几人回头,却正看到公主刘雁跑了过来,拉住了诸葛瞻的手,因为诸葛亮经常征战在外,诸葛瞻幼年之时便时常入宫,与刘雁青梅竹马,诸葛瞻聪慧过人,相貌又很好看,两人自然关系匪浅。 诸葛瞻看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也笑了,不过还是先轻轻拍了拍刘雁的手,随后行了礼节:“臣诸葛瞻参见公主殿下。”,刘雁被他这样逗乐了,又上去抓住他的手:“瞻哥哥,丞相刚刚去世,你不要太伤心,不然哭坏了身体,丞相也会不高兴的。” 诸葛瞻叹了口气:“谢公主殿下宽慰,家父逝世,瞻当为父守孝,恐怕这段时间暂不能来参见公主了。”刘雁闻言眼神暗了暗:“我懂,丞相在世的时候为了我大汉天下呕心沥血,瞻哥哥你为父尽孝,理所应当,我也会为丞相去上一炷香的。” 诸葛瞻闻言,心中感动,这一世的刘雁,依然是通情达理,对他很好,于是说道:“臣感谢公主殿下厚爱,今日天凉,公主殿下还早早回去休息吧。”,刘雁也知道诸葛亮灵柩要回来,诸葛瞻和黄月英有很多事情要做,但也确实舍不得他,想了想还是撒了手,略带委屈地说道:“好,哥哥你一定要保重好自己,我会再来看你的!” 诸葛瞻还要说什么,黄月英笑着接过了话茬:“公主厚爱,老身心领,公主若要前来府上,老身定与瞻儿迎候。”,刘雁听了这才开心了起来:“谢谢丞相夫人,您也不要太伤心,丞相在天之灵,也不会希望您和瞻哥哥过度忧伤的。” 黄月英闻言心中稍感宽慰,于是笑道:“多谢公主宽慰,老身会看顾好自己身体的。”刘雁于是招呼侍女,依依不舍的离开了。陈祗也拱手道:“已经出了宫门,陈某就不送了,小侯爷和夫人好生休养。” 诸葛瞻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陈中官,晚辈想问问,护送灵柩回来的是谁?”,陈祗想了想,说道:“魏延谋逆被杀,眼下汉中军务政务是吴懿老将军在处理,护送丞相灵柩的有杨长史、费司马,还有……嗯,对了,护军姜维将军。” 诸葛瞻点了点头:“谢陈中官,我跟母亲先回去了。”陈祗应声后便回去了内廷。诸葛瞻思索着自己幼年模糊的记忆,实在是想不起什么,于是决定向黄月英开口询问:“母亲,这个姜维将军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黄月英也是想了想,笑道:“这个姜伯约你父亲非常喜欢他,说他文武双全,并且对军事计略非常有想法,练兵带兵都是一把好手。不过……” 诸葛瞻追问道:“怎么?母亲觉得有何不妥?” 黄月英叹了口气:“姜伯约这个人我也见过很多次,为人严整守矩,不治家产,可为一代良臣,但是他受孔明重恩,又喜好功名,性情有些固执,北伐大业虽然宜急不宜缓,但毕竟是一件需要谨慎谋划的大事,但是若一味地急功近利,恐怕会有不利啊。” 诸葛瞻想了想,也觉得黄月英的说法十分有理,以自己前世对姜维的印象,这个人并没有争权夺利的野心,但是为人执拗,对北伐大业十分执着,但似乎在整体的战略规划上,又缺了什么。看起来,这一世,要想完成兴复大汉的梦想,姜维是必须要合作拉拢的对象。想到此处,又问道:“母亲,这个姜将军,现在是孑然一身吗?” 黄月英笑道:“倒是还没有,这个姜维天天跟着你父亲学习兵法、阵图,每个月拿到的俸禄除了给自己购买一些吃喝,就是给了手下士卒用了。看起来没有什么时间,管自己的终身大事,你父亲曾经考虑为他安排,不过后面因为曹魏入寇不了了之。因此年过而立还是孑然一身。” 诸葛瞻默默记下了这些,于是装作疲惫的样子,躺在黄月英怀里:“母亲,我们回去休息吧,我也累了,等到父亲灵柩回来,我还要为他守孝。”,黄月英心疼地安抚着自己的孩子:“睡吧睡吧,我们一起等你父亲回来。” 第4章 身后之事 陈祗回到了宫中,刘禅问道:“小瞻的情绪怎么样了?” 陈祗想了想回答道:“陛下,臣觉得小侯爷自从丞相去世的消息传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虽然小小年纪,但感觉更加沉稳了,而且臣总觉得,小侯爷身上多出了一种沧桑感,好像历经了生死一般。” 刘禅眉头微皱,叹了口气:“相父在的时候就说过他成熟的太早,如今幼年丧父,对他的打击一定不小,眼下,也是苦了这孩子了。” 陈祗却笑道:“成熟些未必不是好事,臣看小侯爷行事稳重,颇有丞相之风,他日好生栽培,必成大器,陛下您也无需太过担忧。” 刘禅叹了口气道:“朕倒是希望他不要学相父,太累了……” 陈祗也不知道怎么劝,随即想到了一件事来转移刘禅注意力:“对了陛下,杨长史来信,他们护送丞相灵柩已经进入涪县了,陛下有什么安排吗?” 刘禅想了想问道:“蒋长史那边有什么章程?” 陈祗说道:“蒋长史以为,主力部队暂屯涪县,令杨仪、姜维等带领一千人护送丞相灵柩至成都停灵。汉中的部队,吴老将军、吕太守以及马岱将军已经劳军安抚,成都的主力,由向将军前往进行安顿,保证军心民心的稳定。” 刘禅点点头,沉默了片刻又问道:“关于魏延的事情,朕总觉得有些不对味,你与魏延有过接触,你怎么看?” 陈祗想了想,也回答道:“陛下,臣虽然与魏延只有几面之缘,但臣觉得,说魏延骄纵跋扈,不服军令是有的,但若说他有叛汉投魏之心,臣觉得,不大可能。” 刘禅随即道:“你的意思是,杨仪当初的汇报恐怕有蹊跷??” 陈祗言辞谨慎:“虽说凡事亦不能绝对,但魏延作乱的报告写得确实有些耐人寻味,更何况,杨仪没有陛下诏令就擅自下令诛杀魏延三族,也是疑点,还需要详细察查。不过,陛下,眼下魏延之事明面上已经盖棺定论,臣以为可缓图之,不妨等费司马回来之后,详细询问一番,再做打算不迟。” 刘禅点头,还想说些什么时候,黄皓匆匆而入,说道:“启禀陛下,尚书令陈震请见。” 刘禅一愣:“陈老令君来了?快请进来,赐座!” 黄皓赶紧下去,将老迈的陈震扶了进来,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刘禅也摆了个椅子坐在了陈震对面,关切道:“老令君重病缠身,怎么不好好休养?” 陈震咳嗽了两声,虚弱道:“多谢陛下关心,老臣年事已高,天命将近,此番前来,乃是有事情想要向陛下进言。” 刘禅点头道:“老令君请说。” 陈震缓了口气,说道:“丞相刚刚去世,眼下西川人心不稳,臣请陛下暂且偃兵,安定朝局为上,臣已经老迈,不堪重用,故此来陛下身前请辞。丞相故去之后,尚书令之职将成为执掌中枢的重要关口,乃重中之重,需要请陛下遴选一位贤才,为国分忧。” 刘禅点点头,问道:“老令君既然有此建言,想必也有心意的人选,您以为何人可以接任尚书令?不妨细细说来。” 陈震笑了笑,说道:“此刻多事之秋,尚书令总领中枢,需要一位可以斡旋内外,心气沉稳之人,老臣以为,中军司马费祎宽济博爱,雅性谦素,与朝中同僚多有交好,虽然年轻了些,但也是合适人选。” 刘禅随即问道:“老令君觉得,丞相长史蒋琬如何?” 陈震闻言微也是一愣,但还是细细想了一下,说道:“蒋长史雅量方正,统筹后勤多年,也是可用之才,但他曾有酗酒劣迹,而眼下,丞相刚刚去世,军民内外之心不安,老臣觉得此时用他的话,未必能服众……” 陈祗接过了话茬:“老令君所言有理,不过丞相曾有秘书给陛下道:‘臣若不幸,后事宜以付琬。’下官以为,诸葛丞相看人素来与众不同,蒋琬应当有他过人之处,足以接替尚书令一职。” 陈震闻言眉头微皱,他还是觉得蒋琬有些不合适,但既然是诸葛亮考察过的结果,那自然有其中的道理,可马上又想到了一个问题:“陛下,无论继任的尚书令是蒋公琰还是费文伟,有一个人需要陛下您妥善安顿好。” 刘禅问道:“是谁?” 陈震缓缓道:“杨仪,此人久在军中,颇有威望,但他性情高傲狭隘,非治国之臣,此番他若是不能入驻中枢,手握军权的他难免会动什么歪心思,老臣请陛下早作决断。” 刘禅点点头,说道:“此事朕已经有了安排,老令君不必担忧,你且回去安心休养,有什么事托付家人报告给朕就好,莫要再辛苦自己了。黄皓,派人将老令君送回府邸。” 陈震颤抖起身,颤巍巍告退了之后,被黄皓扶着出去了。 陈震和黄皓离开之后,黄门从丞李亓匆匆而入,递上了奏疏:“陛下,梓潼郡来报,庶人李平背疮发作,已经不治身亡。他虽是庶人,但丞相之前也一直安排善待于他,身后之事,还请陛下定夺。” 刘禅微微惊讶,但也沉默了片刻,还是说道:“唉,毕竟是先帝托孤老臣,虽然有罪……这样吧,奉宗,告诉梓潼郡那边,允许李严以都乡侯的礼仪安葬。另外,派人告知江州都督李丰,让他前往梓潼奔丧。” 陈祗点头:“臣明白。” “李亓你现在出宫去一趟相府,带一些安神药和补品给到果……嗯·……诸葛果吧,她身体不好,叮嘱他好好地休养。” “奴婢遵旨。”李亓点头哈腰,赶紧退下了。 刘禅看着李亓退下了,又看向陈祗说道:“奉宗,着尚书台草拟诏令,左将军吴懿功勋卓着,方正严整,加封车骑将军,假节,领雍州刺史,进封济阳侯,总督汉中三军,尽快发往汉中。派人去让杨仪七日后领着相父灵柩进入成都。”,顿了顿,又说道,“召丞相长史蒋琬进宫。” 第5章 灵柩归来 七日之后,诸葛亮的灵柩终于回到了成都。早早得到消息的刘禅,带着张皇后以及众臣,来到了城门口,蜀汉群臣对于诸葛亮向来是爱戴有加,大家无一不痛苦不已。诸葛瞻、诸葛果、黄月英一家也来到了城门口,即便是重生一世,看到远远而来的诸葛亮灵柩,诸葛瞻心中依然是伤感不已,自己这个父亲虽然忙于公务,但对自己的生活、学业依然是十分关心。即便是远在汉中,也经常写信来问自己。诸葛亮不算是很亲近子女的父亲,但也一定是十分尽心的那一类。 想到此处,诸葛瞻难掩心中的悲伤,不禁哭出了声,旁边站着的众人看了都感慨不已,只道诸葛亮忙于政务,却不想父子亲情也没有丝毫疏离。诸葛瞻虽然年幼,对父亲的感情依然是如此的深。刘禅也注意到了悲伤不已的诸葛瞻,叹了口气,吩咐女儿刘雁过去陪着诸葛瞻。 杨仪远远看到了迎接灵柩的刘禅等人,急忙下马,匆匆上前叩拜:“臣杨仪拜见陛下,臣不负使命,将大军以及丞相灵柩安然送回。”,刘禅点点头,说道:“辛苦杨长史,此次平定魏延谋逆,你居功甚伟,不愧是丞相也看中的人才!”,杨仪闻言心中一喜,暗想丞相一定是属意自己接班,刘禅对他才能如此看重。 身后的姜维对杨仪这样邀功的姿态有些厌恶,魏延被斩杀之后,杨仪擅自砍下他的脑袋,还诛灭魏延三族,毫不留情,这也令他不寒而栗。回程途中,杨仪对他百般拉拢,但他想到要是这种人当自己的伙伴,就觉得恶心,因此一直虚以委蛇,可杨仪也不是傻子,早就看出来姜维不愿意站到他这一边,心中冷笑,只想着自己掌权之后,就把这不识时务的家伙踢到一边去。 刘禅看到诸葛亮的灵柩已到了跟前,心中的感伤突然就涌了出来,无数往事在脑中回想…… “陛下,之前那本《韩非子》遗失了,臣为您重新抄了一本……” “陛下,您上朝秉政,当亲贤远佞,以后汉桓灵之事为戒……” “陛下,臣此番出师北伐,定为陛下全力讨贼,望陛下保重……” 往事如风,平心而论,他有些不喜欢诸葛亮对自己的严厉管教。但自幼开始,刘备经常在外征战,关羽,张飞,赵云也先后去世,自己从小的玩伴,诸葛果一心修道,关兴严整,张苞,关凤喜好武事,自己身边贴心的人不多,诸葛亮虽然劝谏自己不要放纵玩乐,但也还是允许自己时不时出去走走,自己读得每一本书都是诸葛亮精挑细选,甚至亲手抄录做注。自己的胜过和大事小节也让诸葛亮安排的非常周到。 数日前李邈的上书一上来,自己只看完就发怒,当堂就杀了他,蒋琬,董允后来得知此事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他这才发觉诸葛亮对自己得重要,自己对诸葛亮又是有多么的依赖。 “相父!相父!阿斗错了,阿斗要是能早早的为您分担政务,您也不会累成这样了,您为朕的江山,呕心沥血,积劳成疾,如今您走了,教朕如何坐这江山啊!”刘禅看着冰冷的灵柩,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一旁的众臣闻言也是感叹不已,这份君臣之情,也难怪陛下对李邈的裁决如此果决。他们谁不知道刘禅已经二十八岁,早就到了亲政的年纪,换一般的皇帝,怎么地也得收权赶人。 但是刘禅对诸葛亮素来信任有加,从来没提过收权的事情,甚至没有安排人去掣肘;另一边,诸葛亮虽然事无大小,都是自己决断,但每次有重大事宜,都抄送了一份详细报告给到了刘禅,并且还都在每一项政事的处理结果上做好了备注批注,方便刘禅理解和学习。 刘禅哭得昏天黑地,被陈只扶了起来,刘禅抹了抹泪,回身说道:“小瞻,雁儿过来吧。”,刘雁跟着诸葛瞻一步步走到了灵柩前,诸葛瞻已经止住了泪水,红着眼睛对着诸葛亮的灵柩,恭敬地叩首,刘雁作为诸葛亮的准儿媳,也下跪叩拜,众臣看着刘禅没有表示,也就没说什么。诸葛瞻起身之后,马上扶起了刘雁,低声说了句:“雁儿,辛苦你了”,刘雁闻言,眼睛亮了起来,看向诸葛瞻,只见他目光柔和地看着自己,心中不禁有些动容。 诸葛亮灵柩回到了成都,刘禅亲自扶灵入城。在夕阳的余晖中,一支长长的扶灵队伍缓缓前行,灵柩上覆盖着一层朴素的白布,显得庄严肃穆。队伍中的每个人都面色哀伤,他们的脚步轻缓,仿佛怕惊醒了沉睡在灵柩中的灵魂。灵柩周围,有几位道士在低声念诵着往生咒,为逝者超度。随着队伍的行进,长街两旁,百姓们自发地排列成两列,垂首默哀。孩童们被大人牵着,好奇地望着这庄严的一幕,尽管不解,却也被这气氛所感染,保持着安静。 当灵柩接近相府时,突然间,一只白鹤从天而降,盘旋在灵柩上方,发出一声声哀鸣,仿佛在为诸葛亮送行。生命的无常与自然的神秘,也为这位千年贤相的离去增添了一丝神圣的色彩…… 诸葛亮在相府停灵,刘禅,蒋琬,费祎等人先后前来府上慰问,由于诸葛均被派往定军山整修陵墓,便由黄月英带着小诸葛瞻打点会客,十分忙碌。而诸葛果因伤心过度而病倒,于是年幼的诸葛瞻白天守灵,晚上便代替黄月英照顾诸葛果。刘禅知道后,十分担心,让张皇后安排了三名宫女来帮忙照顾,但诸葛瞻还是坚持自己照顾诸葛果。 床上的诸葛果看着诸葛瞻幼小的身躯为她端茶倒水,不由得心疼道:“瞻弟,你白天斋戒守灵,晚上还要照顾我,实在太辛苦了。”,诸葛瞻闻言却笑了笑:“姐姐,何必客气,我能为家里做点事,也是应该的,父亲也会希望我早日成为家中的男子汉,不是嘛?”,诸葛果闻言,心中一暖,叹了口气:“瞻弟,你长大了。”,诸葛瞻笑着替诸葛果盖好了被褥,说到:“姐姐,好好休息,早日养好身体。我回去了。”说罢,就离开了。 管家走了过来:“小侯爷,杨长史来了。” 第6章 杨仪的心思 诸葛瞻听闻杨仪来访,心中犯了嘀咕,诸葛亮灵柩回来之后,杨仪就不见了,眼下来找他,怕也是有什么自己的心思,点点头:“走吧,带我去见他。” 杨仪静静地站在大厅,心中享受着胜利的感觉,魏延身死,蒋琬和费祎相比他而言又不通军事,日后治民理政,北伐中原,他杨仪才是不二人选啊。也许有一日,自己也能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相府,自己的僚属,自己的功业! 想到了此处,杨仪嘴角微微上扬。 “长史大人,晚辈有礼了。”一声稚嫩的声音,打断了杨仪的美梦。回头就看到八岁的诸葛瞻给他行礼,他赶紧起身,回礼道:“有劳小侯爷了。” 诸葛瞻笑了笑:“家母身体不好,家姐生病休养,只好由晚辈来迎接长史大人,还望您宽宏,莫要嫌弃晚辈礼数不周。” 杨仪赶紧道:“不敢不敢,小侯爷虽然年幼,但是礼数周到,有古君子之风真不愧是丞相之子啊。” 寒暄一番之后,杨仪先到了灵堂给诸葛亮上了香,行了礼,两人又攀谈起来,片刻之后,杨仪暗暗惊讶于诸葛瞻谈吐不凡,见识也不似一般孩童,不禁想着,莫不是诸葛家的人都是天才? 诸葛瞻看着杨仪对着他打量,也不戳破,貌似无状地突然问道:“对了杨长史,魏延为什么会突然作乱,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晚辈当年也见过他,看上去虽然有些跋扈,也不像是奸诈不忠之人,怎么会突然起兵作乱?” 杨仪闻言一惊,急忙道:“小侯爷有所不知,这魏延心口不一,仗着先帝和丞相的恩宠,肆意妄为,当年在排挤刘琰,后面又与军中诸将不和,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丞相刚刚去世,就要抢班夺权,甚至还要对费长史下手行凶,此等人,决不可留!” 诸葛瞻闻言微微一惊,这杨仪的心还真是黑啊,帽子扣得这么严实,当即也叹了口气:“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多亏杨长史周旋了,不然我大汉将士们……”,说罢也是一副惋惜加庆幸的表情。 杨仪心中一喜,诸葛瞻到底年轻,这么快就给自己糊弄了,当下也说道:“小侯爷不必为了这等败类伤心,他咎由自取,辜负君恩,死不足惜,我杨仪深受陛下与诸葛丞相厚恩,一定会继承丞相的遗志的!” 诸葛瞻看了看他,突然笑道:“是啊,先父在时,曾多次称赞杨长史精明干练,处事周密,晚辈也相信,长史一定会遵从先父的遗愿的……” 反正我父亲肯定不会让你这样的人继任。 杨仪闻言更是心中高兴,接下来各种对诸葛瞻的生活关怀备至,诸葛瞻也是一直谦逊以待,做出一副晚辈聆听教诲的表情,随后杨仪对于诸葛瞻的表现也是甚为放心,心中满意为自己的地位已经十分牢固了,于是告辞离去。 诸葛瞻亲自将他送出府门,看着杨仪离府而去,面色骤然淡了下来,跟这样毒蛇一般的人物聊了这么久,实在是难以适应,于是吩咐一旁的管家:“准备笔墨!我要给陛下写一封上书!” “姜将军!”,宫门之前,陈祗叫住了刚刚出宫的姜维。 “啊,是陈中官,有什么事吗?”姜维对陈祗的印象不错,因此也是以礼相待。 陈祗笑了笑,说道:“本官有些要事要与将军单独相商,不知道姜将军可否赏脸,过府一叙?” 姜维有些犹疑,但想了想还是说道:“既然是陈中官相邀,维就却之不恭了。” 两人策马来到了陈祗府邸之上,管家也已经提前布置好了简单的茶饭,姜维有些不好意思,但陈祗热情相邀,也就就座入席。 聊了一会儿,陈祗笑着问道:“陛下今日找将军,可是因为魏延之事?” 姜维闻言,情绪也是有些低沉,点了点头:“今天确实是关于魏延将军,在军中作乱的详情,陛下找我询问了一些细节。” 陈祗看了看他,随即道:“此事影响甚广,若处理不当,对军心民心都是大问题,不知道姜将军你有何见解?” 姜维沉默了一会儿,随即道:“三军将士久战在外,丞相骤然去世,军心不稳,眼下当偃兵息武,安抚人心,北伐之事也要再等时机了。” 陈祗继续发问:“杨长史可否有执掌军队的能力?” 姜维点点头:“临阵应变杨长史虽然不是上乘,但处置大小军中事务,的确是无人能出其右。” 陈祗吃了口菜,说道:“姜将军可想过,若是杨仪掌握军队,难道有将军你的容身之地?” 姜维眼神微凝:“中官此言何意?” “本官若没记错的话,杨仪对你并没有太好的印象。他要是一朝得势,将军你轻则解甲归田,重则……”,陈祗顿了顿,笑着说道,“性命不保啊~” 姜维脸上阴晴不定,杨仪的脾气秉性他自然清楚,杨仪与他关系疏远也是事实,而且自己之前已经拒绝了杨仪的拉拢,恐怕…… “陈中官请我来此,也不是想说这些的吧?”,姜维放下了筷子,有些心烦意乱,但他也知道,陈祗今日找他来,肯定也不是单纯就说这些话的。 “将军果然聪慧,既如此,本官也开门见山了。”陈祗也放下了筷子,笑着说道:“本官不希望杨仪掌军,因此今日请将军来,就是有一事相询,眼下军中宿将,对杨仪的看法究竟如何?还请您实言相告。” 姜维思考了好一会儿,说道:“杨威公身为参军长史,主管后勤粮秣,处理军中大小要务,与诸位将军、参军多有交往联络,但因为他性情古怪,真正交好的倒也不多,若是要论能经常聊得开的,马岱、高祥、孟琰三位将军吧。” 陈祗又问道:“若是杨仪掌军,会倚重哪一位呢?” 姜维一愣,又想了想,摇头道:“这个……恐怕都不行,马岱将军性格耿直,有些高傲,高祥将军处事圆滑,不会轻易站队,孟琰将军,可为一军之将冲锋陷阵,但无帅才之能,也不是杨仪能依仗的力量。” “中军司马费祎能不能稳定军队?”陈祗又问了一个问题。 姜维还是摇摇头:“不行,费司马虽然久在军旅,但眼下的威望还不及杨仪,他毕竟还有独立统军的经验,不是费司马可以比的。“ 第7章 拙黜之举 陈祗听完了姜维的描述,也大概有了一个思路,随即点头道:“姜将军所言,陈某自当慎思,也多谢将军今日不吝赐教,来,以茶代酒,敬将军一杯。” 姜维有些担忧地饮下了茶水,两人的话说的清楚,也都是要清除杨仪的影响,尤其是在军队中的影响力。 但杨仪久在军旅,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对付他,眼前这个宫中内侍好像并没有将杨仪放在眼中,他的眼中常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他真的有那么大能力? 这时,陈祗的管家匆匆而入,行礼之后,赶紧道:“老爷,宫中传话,要您立刻进宫。陛下召见。” 陈祗一愣,随即道:“好,备马,我马上去。”,转过身又对姜维行礼,“本欲再与将军多聊几句,但今天怕是不成了,一会儿就让我家管家送您出府。” 姜维回礼道:“无妨,陛下召见,必是要紧之事,中官自便即可。”陈祗点头,随即整理了一下衣冠,匆匆出门而去。 等到了宫中,黄皓急匆匆迎了上来:“哎哟,我的陈大人,您可算是来了,陛下正生气呢,您赶紧来劝劝!” 陈祗赶紧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陛下发火总有个由头吧?” 黄皓低声道:“是小侯爷,上了本奏疏,说是要去汉中守孝三年,陛下有些不高兴了。” 陈祗眉头一皱,但随即明白了什么,点头道:“原来如此,小侯爷这一手还真是出乎意料啊。” 两个人匆匆走进大殿,刘禅的脸色很差,来回踱步,看到陈祗来了,急忙将他叫了进来,急道:“奉宗,你看看小瞻的上书,简直胡闹,还要去汉中为相父守孝三年,他到底在想什么?!他年纪尚小,一个人去守孝是要干什么?” 陈祗看了看黄皓,后者会意,立刻屏退了屋里其他的侍从,自己也缓缓退了出去。 陈祗看了看刘禅的脸色,还是小心地劝道:“陛下不要着急,臣倒是以为,眼下丞相薨逝,魏延谋逆,继任之相未定,军民之心不安,小侯爷虽然年幼,但已经是明面上诸葛府邸的主事人,若是此刻卷进来,岂不是将局面搞复杂了?前往汉中,正好可以避开风头,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刘禅有些不满:“难道朕护不住他?他一个小孩子,孤身在外,要是有什么事,朕如何向相父交代,如何向先帝交代啊!” 陈祗没说话,但心里也是无奈叹气,刘禅对诸葛家确实是十分呵护,但并不意味着人家在这里就很安全,诸葛亮治理西川二十年,虽然是一心为公,但门生故吏也是遍地都是,眼下权力交接之时,京师之地更是风云搅动,不可轻忽大意。 想到此处,陈祗换了话题:“臣已经探过了姜维的口风,杨仪在军中虽然颇有威望,但是实际能掌握的力量不多,眼下要做的就是先完成后勤的接管,拆分部众。”陈祗还是赶紧将当务之急告诉了刘禅。 刘禅点点头,:“此事朕已经有了些章程,汉中那边交给吴懿就好,一会儿蒋琬、董允会过来,届时,朕与他们商议一下成都这边的事情。” “陛下!”黄皓进来汇报,“丞相长史蒋琬、侍中董允求见。” “嗯,请他们进来。”刘禅摆了摆手。黄皓低头称是,出去没一会儿带着蒋琬和董允走了进来。董允看了看黄皓,轻声道:“我们和陛下有事商讨,你先下去吧。” 黄皓闻言,心中顿时有些不高兴,但董允素来严整,对宫中内官管教甚严,他也不敢说什么,也只好默默退下了。 “臣蒋琬(董允)参见陛下!” 刘禅笑了笑:“两位不必多礼,蒋卿,眼下成都民心如何?” 蒋琬叹了口气:“丞相去世,各地民心依然不稳,尚书台已经接到上书,蜀郡、越嶲郡、梓潼郡、汉中郡、巴西郡等地,百姓多在路边、家中祭拜丞相,这几个郡的太守也上书请求为丞相建立祀庙,但此事事关重大,臣只能请陛下定夺。” 刘禅想了想,说道:“相父主持朝政十余年,挽狂澜于既倒,功勋卓着,朕以为此等功劳,为他立庙祭祀,绰绰有余。” 董允闻言赶紧说道:“陛下!臣以为不可立庙!丞相对社稷固然是功高德厚,但毕竟是臣子,立庙祭祀,有违礼制,而且陛下置先帝与丞相于何地,此举绝不可行。” 刘禅有些不高兴,但董允他素来有些畏惧,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蒋琬想了想,也是斟酌着话语:“昔日,越王思范蠡之功,株金以存其像,臣倒是以为,高祖兴汉以来,利用小德小善立庙的都大有人在,丞相之功未尝不可。” 董允急了:“蒋长史……” 蒋琬摆了摆手:“侍中莫急,陛下,臣的意思是,眼下还不是立庙的时候。” 刘禅有些疑惑:“不是时候?蒋卿此言何意?” 蒋琬躬身行礼:“恕臣不敬,陛下若是给丞相立庙,那么如侍中所言,诸葛家就是过于显赫了,小侯爷才八岁,经得起这副期待和担子吗?而且,是不是会让天下人觉得,陛下以私情置于国体之上,不仅有辱陛下的贤名,恐怕对诸葛家有百害而无一利。诸葛果、诸葛瞻姐弟与陛下素来亲近,陛下为了他们,也得三思而后行。” 刘禅这下才是坐下来,细细想了一下。也是叹了口气:“也罢,两位爱卿所言有理,立庙之事就这样吧。”,顿了顿,又说道:“蒋卿,眼下三军将士返回成都,俸禄发放、赏赐和抚恤安排好了吗?” 蒋琬点头道:“陛下放心,我军将士返回成都之后,尚书台已经完全接管大军后勤,眼下按照成例,分批开始发放奖赏和抚恤,一切有序进行。费司马也在军中帮着打理斡旋,军心目前正在慢慢平稳下来。” 刘禅点点头,又问了汉中:“汉中那边的将士安置如何了?” 蒋琬也回复道:“目前还没有回报,汉中的安置多是老兵,臣已经去书汉中都督吴子远、平虏将军马承、汉中太守吕乂,请他们一道协同处置,想来不会有差错。” “嗯”,刘禅表示满意,看了看蒋琬,突然问道:“魏延虽是作乱犯上,但杨仪未经请示,擅自处决了魏延家小,蒋卿以为该如何处置?” 董允一愣,怎么陛下突然问起这个?是要处置杨仪? 蒋琬听了似乎没有太多反应,只是恭敬地回答说:“陛下,臣以为,魏延烧绝栈道,险些令我十万大军陷入绝地,此罪甚大,杨长史安定军心,当机立断,也是有功之臣,虽有擅行杀戮的瑕疵,但功大于过,仍然应该赏赐的。请陛下明鉴。” 刘禅闻言,倒是满意地微笑道:“嗯,蒋卿这番话倒也在情在理。如此,你就先按照这个思路,给大军诸将拟个赏赐的章程,报给朕就好。” 阿这……这可以的嘛? 蒋琬都给整不会了,自己也就是个长史,代理处置,像眼下这些关键的事宜,他可不是诸葛亮,没权力处置。 董允也觉着不妥:“陛下,此等拙黜之恩,事关重大,当由陛下亲自处置下召,岂可随意委于臣下?!” 刘禅摆摆手:“侍中莫要误会朕的意思,朕只是让蒋卿给个建议条陈,如有不妥,朕自会修订批驳,无需多虑。” 董允差点没翻个白眼,心中不禁有些吐槽:陛下,真是说的好听,您这为人臣还不清楚?下面递上来的条陈,您都是闭着眼睛盖章,从来都不认真看啊…… 第8章 姜维造访 刘禅做好了安排,而姜维这边却遇到了麻烦。 “宁随?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有什么要紧事吗?”正打算休息的姜维见到来人顿时惊讶不已。 宁随有些焦急:“将军,出事了。”,急着过来口渴不已,他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下去,缓了口气道。“杨长史又调了几个校尉,安排到你的部队之中,还将您自己信得过的副将给找了过错罢免了。” “什么!杨仪这厮,怎敢如此?!”,姜维一听就火了。 宁随摇摇头:“他目前仍是代理全军统帅的职务,在军中耀武扬威本来无人可挡,虽说是不敢动吴懿、马岱那些元勋宿将,但对付将军您,他还是有这个底气的。” 姜维闻言,有些焦头烂额。可是自己又实在是无力对抗,烦恼不已,自从自己拒绝了杨仪的示好之后,这厮就将自己视作了眼中钉。 宁随想起了陈祗的到访,赶紧问道:“将军,我听说今天内侍陈奉宗来拜访您?是有什么事情?” 姜维也是想了想,还是说道:“陈奉宗找我问了一下军中的情况,似乎对杨仪也不甚满意,还说陛下已经定了后继之相,要将杨仪的军权收回。” 宁随眼睛一亮,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杨仪就蹦跶不了多久了。将军您也可以宽下心来,眼下莫要太得罪于他就好。” 姜维闻言沉默片刻,也是点点头,他还是担心杨仪这人性格狷狭,逼急了怕是什么都干得出来,但事已至此,他毕竟职权有限,想的再多也实在是白给。 “对了将军,五日后丞相的灵柩就要启程去汉中安葬了。将军您可是丞相爱徒,应该去给丞相上一炷香才是。”宁随觉得大事已经解决,于是又开始问新的问题。 姜维有些伤感,丞相待他如亲子一般,自己不去看看的确说不过去。 宁随见状,倒是没有犹豫地劝了一下:“将军,无论如何,相府您是一定要去一趟的,且不说诸葛丞相对您有恩在先。诸葛瞻乃丞相之子,陛下的准女婿,日后是肯定要入驻中枢的,您日后要北伐,若能与这位小侯爷打好关系,对兴汉大业只有百利而无一害。” 姜维点点头:“你说得对,嗯……明天我便去一下,好生探望一下。” 次日,也就是诸葛亮灵柩停灵的第七天,诸葛瞻终于等到了他想见的那个人——姜维。 黄月英这段时间实在是因为劳累而休息,实际上第五天停灵开始,年仅八岁的诸葛瞻就实际上接管了相府的大小事务,只是众人都没有想到,诸葛瞻迎客待人,礼节周全,不卑不亢,完全不是一个小孩子所能做到的,大家暗暗称奇,私下里也感慨:不愧是诸葛亮的儿子,果然是不同凡响。 姜维赶到的时候,正看着诸葛瞻送了何祗、王连出门,诸葛瞻抬眼便看到了姜维,眼睛一亮,迎上前去:“晚辈诸葛瞻,见过姜将军。”姜维愣了一下,居然是小侯爷亲自迎接吗,急忙回礼道:“不敢,姜维见过侯爷。”,诸葛瞻笑着将姜维迎了进去,姜维走到灵堂,以师生之礼叩首,诸葛瞻又邀请姜维在偏厅饮茶,姜维被搞得有些局促,带着歉意说道:“小侯爷不必如此,维深受丞相大恩,今日才来已经是失礼了。” 诸葛瞻却递过来一杯茶:“姜将军不必如此,瞻深知将军之心,这几日有些迟误也必然有缘由,先父不会在意这些的。” 姜维有些尴尬:“军中人员调动,抚恤安置事情较多,唉……” 诸葛瞻笑着喝了口茶,随口道:“瞻听说,杨长史对虎步军的人事安排指手画脚的,将军头疼地可是此事?” 姜维闻言一愣,回答道:“没想到小侯爷你也知道这件事……” “是之前杨长史来过相府上,提到了这些事情。” 姜维一下子就明白了诸葛瞻说这些话的意思,杨仪这厮已经在到处拉山头,扯虎皮了。 他心中对杨仪更加没有好感了,眼下大汉正需要稳定的时候,丫的你小子到处结党?真是辜负了当年先帝、关将军还有丞相对你的一片信赖提拔之恩。 “杨长史有些糊涂了……”,诸葛瞻笑了笑,“姜将军您也别太担心,瞻以为杨长史的事情,陛下自有章程,将军不必自扰。” 姜维点点头,但也还是担忧:“只是,眼下大汉暂且需要偃兵休战了,也不知何时才能再有北伐良机。” 诸葛瞻劝道:“将军也不必太过担忧,父亲虽然去世了,但我大汉眼下仍是朝政清明之气,治国者务必立其本业,所谓本立则末正。世间万物万事,非天不生,非地不长,非人不成。我们既然继承先帝兴汉遗志,自然不可急于一时,静待天时地利,方为上策。” “这……”姜维没想到诸葛瞻能说出这一番话,而且也确实入情入理。 诸葛瞻喝了口茶,又说道:“瞻有一言,望将军斟酌,公心待人,实心用事。” “公心待人,实心用事……小侯爷的意思是……” 诸葛瞻又给姜维倒了一杯茶:“将军您现在统领虎步军一部,那么就做好手里的军务就好,闲事莫问,莫听,眼下局面,万言万当,不如一默。杨长史派给您的人手,您只管秉公核查,有能者留之,无能者罢之,这样日后,您既不会为杨长史所牵连,也不会落下任人唯亲的名声。至于那些被顶替的旧部,将军不妨托付给关系不错的军中宿将。” 姜维没想到诸葛瞻一下就给他解决了两大难题,不由站起身致谢:“小侯爷今日指教,维受益匪浅,在此谢过。” 诸葛瞻急忙起身回礼,拱手道:“不敢,不敢,将军沙场武将,又忠勤国事,他日必能继承先父未竟之业,瞻区区数言,何足挂齿。”,顿了顿,倒是想起件事,于是问道,“不过,瞻确实有些事情想请将军指教。” “哦?小侯爷有何事相询。” “听闻将军武艺高超,那个……能不能教我两招?” 姜维听了也是欣然答应,当场指点了一二,诸葛瞻颇为聪慧,一个下午就掌握了基本要领,姜维也很满意,见天色已晚,也就告退了。 回到自己的府邸,姜维找来了宁随,将诸葛瞻的建议说给他听,宁随眼前一亮,赞叹到:“不愧是丞相之子,没想到他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见地!”,随后想了想,说到:“将军,我看小侯爷对你颇有亲善之意,日后,您不妨与他多多交好,以便将来。” 姜维似有所悟:“你的意思是?” 宁随赶紧说道:“诸葛瞻他日必能执掌中枢,将军继承丞相事业,北伐雍凉,若能得其相助,定可以保后方无虞,收事半功倍之效。”姜维闻言,不住地点头。 第9章 蒋琬秉政 晨雾缭绕中,刘禅再次开朝议事。众臣子身着官服,依次步入朝堂。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雕龙画凤的殿门,照了进来。诸葛亮去世之后,这一次大朝会的气氛紧张而又庄重,每个人的心中都在默默地为国家的未来盘算。 杨仪带着费祎、姜维等人重新走到了朝堂之上。他的心中自是澎湃,诸葛亮病逝,魏延已死,吴懿不好争权,马岱区区莽夫,姜维不过一个降将,自己成为军中第一大佬,不是顺理成章的? 刘禅看着下方众臣到齐,于是看了看陈祗:“念吧。” 陈祗点头,打开一份早已经准备好的诏令,开始宣读:“诏曰:朕闻国家多难,岂有忘臣子效节之志。中军长史杨仪,志虑忠纯,加封中军师,进爵临江侯;征西将军姜维,忠勇可嘉,加封辅汉将军,进爵平襄侯;中军司马费祎,抚军有法,加封后军师……” 一个个文臣武将的封赏完成了宣读,吴懿、吴班、马岱、高祥、王平、孟琰等人都获得了新的官爵职位。 但众臣心里都明白,今日最重磅的位置还没有公布——尚书令。 陈震前两日上书辞职,回家养病,皇帝陛下已经批准了。诸葛亮之后的继任者第一要务就是要掌控尚书台,那么很明显,谁是尚书令,谁就是诸葛亮之后,朝政的一把手。 “尚书仆射李福何在?”刘禅的声音传了过来。 李福站了出来,躬身行礼:“臣在。” “朕曾托爱卿询问相父身后之事,如今可以告诉众位大臣了。” 李福行了礼,随即又转身对着在场大臣拱手一礼:“众位同僚,丞相重病之时,本官奉诏询问身后之事,丞相曾言‘君所问者,公琰其宜也。’” 在场众人皆是一愣,有些人也开始左看右看,窃窃私语起来。 蒋琬?是那个性格和缓,温吞水一般的蒋公琰?丞相居然看重了他? “蒋爱卿何在?”刘禅的声音再次让在场的人安静了下来。 蒋琬也是稳稳的站了出来:“陛下,臣在。” 刘禅笑道:“即日起,朕任命你为尚书令,总理尚书台事务,望你好好做事,莫要辜负了相父和朕对你的信赖。” 蒋琬也不推辞,下拜行礼:“臣遵旨,请陛下放心,臣定当一心为国。” 在场众人也是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今天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尤其是杨仪。 杨仪看到蒋琬受命担任尚书令,立刻就明白了一切,刘禅和诸葛亮从来没有考虑让他担任继任之相,而且看这个情形,蒋琬继任也是早已经敲定的事情。 凭什么!自己在军中劳心劳力,在后勤绞尽脑汁,就不如一个在尚书台坐台的醉鬼?若是吴懿、马岱、费祎他都没什么话说,蒋琬是什么货色,凭什么骑在他脑袋上! 中军师、临江侯,听着很好,可就是个空头职位,自己的一切实权都被剥夺了! 杨仪看着正在安然行礼的蒋琬,双手暗中紧握,心中的妒火顿时冒了起来,你就仗着会在丞相面前装腔作势,就骗到了这个尚书令的位置,总有一天,我杨仪一定要拉你下来,一定要让大家看清楚你这个虚伪的嘴脸,一定要让大家清楚,我,杨仪,才是大汉相位的不二人选。 尚书令的职位确定了下来,长水校尉诸葛均站了出来上书,乃是诸葛瞻自请前往汉中为父守孝三年,刘禅大手一挥,批准。 大家又是一头雾水,把一个八岁的小孩子丢出去守孝?而且这不是陛下的准女婿吗? 几天之后。停灵结束,刘禅尊诸葛亮遗言,将灵柩运往定军山下葬,诸葛瞻也打点好了行装,告别家人跟着灵柩去定军山,刘禅为了诸葛瞻的安全考虑,接纳了谯周的建议,派遣罗宪随行照顾。 诸葛瞻看着这位当世子贡,不禁心生敬意,前世罗宪与他并无深交,后面因为触怒黄皓,罗宪被赶出了成都,却也绝不与其往来。倒是比当时委曲求全的自己强多了。 罗宪也注意到了诸葛瞻打量的目光,笑着问到:“小侯爷怎么这样看我?” 诸葛瞻被抓了包,有些尴尬,嘿嘿一笑:“听闻令则兄,正直诚实,为谯从事高徒,十三岁能做佳文,瞻闻而仰慕,今日得见,倒是失礼了。” 这夸的罗宪都有些不好意思,不禁有些好奇:“小侯爷知道我的文章吗?” 这一世的诸葛瞻自然没有看过,但是前一世,他还是拜读过的。于是笑着说道:“君子者,轻利而重义。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若为人主,乃百姓所仰,当存之,若遇急,不可弃之,此君子所为也。” 罗宪心中大为感动,一个个八岁孩童,竟能将他的文章如此烂熟于心,顿感钦佩。不禁拱手行礼:“小不想侯爷对我的文章,竟然如此烂熟于心,令则实感荣幸!” 诸葛瞻急忙回礼:“不必如此,令则兄才华横溢,为人端良,瞻仰慕已久,若是不嫌弃瞻年齿尚幼,日后你我兄弟相称如何?” 罗宪听了非常高兴,连连点头:“贤弟如此厚爱,为兄必能推辞!”两人随即盟誓结义,自此之后便亲密无间。 过了数日,一行人到了剑阁,诸葛瞻不禁感慨:“雄关漫漫,何其险峻也。”,罗宪点了点头:“不愧是诸葛丞相选定的关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诸葛瞻却笑了笑:“成大事者当民为本,否则纵有万里江山,金汤城池,又何能据守?”,罗宪赞叹道:“贤弟金石之言,发人深省啊。” 诸葛瞻想到了朝政,摇了摇头:“眼下朝政不安,杨仪转任中军师,被剥夺了军权,此人性格狷狭,若不妥善安置,会生变乱。” 罗宪皱眉道:“杨威公久随丞相,素有威望,若是他有所举动,恐怕……” 诸葛瞻倒也笑了笑:“倒也无需太担心,先父定然知晓其中之事,蒋令君也非常人,应有妥善安排。” 两人一路上聊得很开,罗宪方正严整,诸葛瞻聪慧过人,很快就拉近了距离。 当然诸葛瞻也没有想到,对面这位年轻人,成为了他日后数十年的伙伴…… 第10章 暗流涌动 诸葛瞻离开成都半个月之后,看似平静的局势却再次出现了涟漪。 一个年轻人匆匆来到太守府找新任的蜀郡太守吕乂,报告了蜀郡各军营出现逃兵地情况。 “樊建,你说清楚?蜀郡各兵营军营出现了逃兵?”吕乂听到汇报大吃一惊。 蜀郡丞樊建点点头:“太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丞相刚刚去世的原因,现在蜀郡诸县的军营都出现不少逃兵,甚至有些地方的军官借着这个机会吃空饷捞钱,您看此事如何是好?” 吕乂觉得奇怪,不禁问道:“不对啊,纵然是因为此等军中变故,可怎会有如此大规模的逃兵情况?按照你的汇报,眼下蜀郡所部,就有几万军民的骚动不安?你的属下有没有更加详细的回报?!” 樊建犹豫了一下,说道:“下官派往诸县的僚属汇报说,诸军中眼下流言四起,有的说朝廷军饷无法及时发放,打着裁汰老弱的名义裁军赖账;有的说朝廷要将士卒拉到汶山、阴平屯田,可能数十年不得回;还有的说……” 吕乂打断了他:“好了,别说了,这听上去已经很严重了,为什么?本太守记得,之前丞相刚刚去世的时候,虽然蜀郡中也有逃兵和骚动事宜,但也没有如此规模啊?” 樊建不禁问道:“太守,军心浮动乃是大事,您看这事情是不是让中军师出面调停?” 吕乂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了樊建:“你刚才说什么?” 樊建有些疑惑吕乂的惊诧,解释道:“下官以为,眼下车骑将军在汉中,后将军生病休养,无论是马将军,姜将军还是高将军都缺乏统领全军的威望。中军师曾经为中军长史,掌管全军军务,眼下能够安抚全军的,只有他了……” 吕乂突然问到:“杨威公最近在做什么?” 樊建想了想:“中军师最近好像蜀郡四处走动,偶尔见见旧部,还去看看军事操演。” 吕乂顿时有些明白了,冷哼道:“他倒是很上心啊。”,随后深思了一会儿,看着樊建道:“樊长史,你随我去见一下向将军和孟将军,先安抚住虎步军再说,走吧。” 两人正准备走出去的时候,费祎却走了进来,看到两个人都在,也是松了口气:“你们两个都在这里就好,快去尚书台吧,公琰有事情找你们商量。” 三个人急急忙忙赶到了尚书台,尚书令蒋琬坐于案前,手中的笔不时在竹简上挥洒着,而几位属下分坐两侧,案前堆满了各地送来的上书。其中一位属下正高举竹简,读着刚起草的书令,以征询蒋琬的意见。另一位属下则笔下生风地记录蒋琬批示的意见,准备好下发处理。另外几名属下则在一旁翻阅着各类卷宗,时不时地向他报告比较紧急的事务。整个尚书台弥漫着紧张而有序的气氛。 “哦?你们三位来了,请坐。”蒋琬看到三人前来,立刻热情地招呼他们。 “令君找属我们有什么事情吗?”吕乂先开口询问了。 蒋琬笑了笑:“还能有什么事情,想必蜀郡诸军骚动的事情,你们已经知道了,怎么样?有什么看法?” 吕乂冷冷道:“事情来得太突然了,下官怀疑,此事乃是有人刻意从中作梗,散播流言,扰乱我军军心。” 费祎也有些担忧:“丞相刚刚去世,现在蜀郡又军心不稳,若是曹魏或者东吴趁机来攻,只怕,我大汉顿时就有危险了。” 蒋琬摆摆手:“这个倒是不必担心,陛下已经派遣右中郎将宗预增兵五千协助永安都督陈到巩固防御,有他们两人在,东吴那边不必担心,至于曹魏嘛……也不必太过担忧,这是从洛阳传来的斥候密报。”,蒋琬将一份文书交给了费祎,示意他跟吕乂看看。 几个人打开看了看,吕乂有些疑惑:“这上面说,曹叡运输了很多木料、石材前往洛阳,这是何意?” 蒋琬微笑道:“密报中说,木料多是杉木,这些都是营造宫殿的好材料,曹叡有大兴土木之意,必定要调集民力,消耗财帛,那么他们短时间内就不会发兵攻打两川。这样就给我们腾出了整顿诸军的时间。” 费祎、吕乂和樊建闻言,也觉得很有道理,随即心中也稍微安定了下来,但吕乂想了想还是有些焦虑:“可蜀郡的骚动也十分棘手,规模也不小,下官之意,当与向宠将军、孟琰将军一道着力安抚,可还是担心……” 蒋琬想了想,说道:“我仔细研究了各县的汇报,郫县的军队最早出现异常奏报,这样,季阳你去找向将军,你们先去郫县调查军队动荡的缘由,尤其是查一下到底流言从何而起。文伟,你下去安排好布告张贴,说明两点:一、布告张贴之日起,三十日之内,逃兵归队者,不问,仍按功劳给予赏赐军饷,三十日后不归者,一经捕获,流放边疆之地;二、可在蜀地几个县,举办都试演武,遴选一些精壮充实宿卫,这件事可以与孟将军一起去办。” 樊建有些疑惑:“这个时候举办都试吗?会不会引发乱子?” 费祎倒是明白了过来:“令君的意思,利用举办都试的名头,配合进行逃兵以及空饷问题的核查,还可以将蜀郡的军队部署重新整顿一遍。” 蒋琬点头道:“目前动作不能太大,先处理好逃兵和空饷的事情,都试演武在之后交给向宠将军进行,嗯……底下的士兵们看的就是那点军饷以及钱粮,要诸位县令和县长发放的时候多多辛苦一下,大局万不可出问题。” 吕乂犹豫了一下,随即说道:“令君,下官怀疑此事与中军师有关……” 蒋琬立刻止住了他的话头:“其余的事情,先不着急,我到时候还要与陛下汇报商议一下。蜀郡的军心最好能在一到两个月内稳定下来,就是我们的成果。” 吕乂点点头,心中倒也生出了几番佩服,没想到这么复杂的情况下,蒋琬毫不慌乱,处理起政务依然是游刃有余,看来丞相选他还真没错。 杨府内,杨仪正在兴致勃勃地饮着酒,长子杨律走了过来,问道:“父亲,听说蜀郡的各县驻军出现了严重的逃兵情况,蜀郡太守吕乂正在焦头烂额,事态不轻啊。” 杨仪喝了杯酒,淡淡道:“关老夫什么事。” 杨律顿了顿,还是叹了口气:“父亲,大军乃是丞相三年练兵的心血,您不出面帮着蒋令君和吕太守安抚一下?” “啪!”杨仪脸色突变,一仗拍在桌上,怒道:“什么蒋令君,他蒋琬当年就是个醉鬼,差点丢了脑袋!能得到丞相的宽宥忝居长史,已经是上天垂怜,现在居然当尚书令?他也配?一定是他,篡改了丞相的遗命!丞相属意的继承人,一定是我!” “可是父亲,后军师和辅汉将军也作证说是……” “放屁!他俩一定是同谋!同谋!姜维就是个匹夫,心胸狭隘,那费祎,亏我视他为心腹至交,不过是个两面三刀的家伙!”,杨仪表情逐渐狰狞,“等我重掌军权,一定要他们好看!” 第11章 当机立断 郫县的军营中,杨仪并不清楚,他所安排的人马在仅仅五天之后,已经被治军严整的向宠一举击破…… 吕乂看着眼前跪在地上,微微颤抖的军官,心中微微叹气。 “周炽!你好大胆!竟敢在军中散布谣言?你知不知道,动摇军心者,死!”旁边的向宠眼神凌厉地看着地上低头跪着的人。但对方低头不语,没有任何回应。 向宠看他竟然不理睬自己的问话,大怒道:“来人!将他给我拉下去!斩了!” “向将军,且慢动手!”吕乂突然发话,挥手拦住向宠,走到了周炽面前,看了他一会儿:“周炽,江阳人,建兴七年与巴郡参军,八年南乡之战,斩首三人,以功直封都伯,归孟琰统领,九年上邽城下击破费耀军时,为先锋,破军立功,拔擢为屯长,建兴十二年,佐孟琰御司马懿进攻,再立功,升校尉。” 周炽一愣,没想到眼前这个太守大人对他的履历倒是十分熟悉。 “你难道真的以为,一手提拔你的人是杨仪?是不是担心他倒台之后,你会失去自己的地位?会被作为他的嫡系给清算了?”吕乂冷漠的声音传了过来。 周炽浑身一颤,慢慢抬起了头,微微震惊地看向了吕乂。 吕乂哼了一声,站起身来:“丞相处理军政事务,事必躬亲,是丞相特意亲点,说你作战周密勇猛,让杨仪安排你进入孟琰军营地,不然你以为就凭那几个人头,你就能破格进虎步军?” 周炽全身开始颤抖了起来,眼中逐渐显出了不可置信地神情。 “是杨威公跟你说,我们要清算你们,所以让你散布流言,扰乱军心是吧?” 周炽抿了抿嘴,还是一言不发。 吕乂看他这样,有些恨铁不成钢,怒道:“你受大汉官爵,食大汉俸禄,受天子隆恩,如今为了他杨仪一己之私,你就要断送自己的前程?你糊涂!愚蠢!要是你这样做的,你的家人会怎么想?他们因为你还要背负忘恩负义的骂名,你可真是出息啊!” 周炽再次跪倒,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向将军,吕太守,卑职知道罪责难逃,但也知道,有些事情牵扯太大,说出来,一旦彻查,残存的军心恐怕……” “那不是你要考虑的事情!”吕乂继续道,“本太守知道你受人蛊惑,并非主犯,说出你知道的事实。怎么处置你不用管,如何安定大局也不需要你去考虑,不过你肯定不能再呆在军中了。” “卑职明白,卑职会说出知道的一切,并听凭处置!” 向宠突然说道:“武乡侯诸葛瞻已经·去汉中守孝三年,但陛下还没有安排好他身边的常备护卫,,此间事了,你就辞去军职,我调派你给他做护卫吧。这三年时间,好好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 周炽惊讶地抬起头来,正对上向宠直视他的眼神,沉默片刻,突然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将军,卑职糊涂,您杀了卑职吧!” 向宠将他拉起来,啪啪,左右开弓地扇了他一对巴掌,冷声道:“醒了吗!醒了就去干活!赎罪!今日得事情不可对任何人言说,尽快把你的知道的事情,写出来,交给我。” 刘炽抹了一把眼泪,拱手道:“罪将领命!”随即泪流满面地退了下去。 吕乂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事情还真是杨仪搞的鬼,真是个权欲熏心的混账,丝毫不顾先帝与丞相的拔擢之恩。” 向宠也是头大得很:“事关重大,必须要详细汇报给蒋令君,请他尽快处置了,杨仪那厮野心勃勃,性格狷狭,腹有鳞甲,若不好好处置,定然会再起波澜。” 三日后,得到向宠和吕乂汇报的蒋琬一脸凝重,这事情太大,他必须要慎重处理,关键是一定要谈听清楚杨仪的真实态度,想了一会儿之后,他决定将费祎叫来。 费祎走进尚书台,见到了正在处理政务的蒋琬。 “公琰,你找我?”费祎不知道这个时候蒋琬找他什么事情。 蒋琬抬头见到费祎,立刻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笑道:“文伟来了,坐这。有事与你说。” 费祎刚一入座,蒋琬便开了口:“吕季阳传来了消息。逃兵问题已经初步有了解决章程,预计可以有一万三千人归队,其中如果真心不愿意待在军中的,也已经做好了相应处置。另外,查处了十三名吃空饷的将官,向将军已经依律做了处理。不过,有一个人曾经是孟琰虎步军麾下,写了一封供状,我觉得你有必要看看。”说罢,将一份书信递给了费祎。 费祎接过信件,看了起来,眼神瞬间凌厉,过了半刻钟,他沉着脸看向蒋琬,问道:“公琰,此事可不是小事,你打算怎么办?” 蒋琬叹了口气:“这事情一旦泄露出去,杨仪恐怕会死无葬身之地,尤其是魏文长那些旧部,怕是要直接吃了他,而且好不容易安定的军心,怕是要再次沸腾 。” 费祎也点头道:“我以为也是如此,眼下军心好不容易安稳下来,不能再生波折了。这封信不如就……” 蒋琬突然说道:“文伟,你带着这封信去找杨仪,亲手交给他,就说没有经过别人之手。看看杨仪的态度和反应,回来详细地告诉我。” 费祎大惊道:“什么?公琰,你这是要做什么?你知道这件事要是让杨仪知道了,他会怎么做?” 蒋琬正眼看着他,也是叹了口气:“这是我给他的最后一个机会,他若是知道利害还自罢了,若还是不知好歹,那么为了国家,为了他那俩无辜的儿子,我也要处理他了。” 费祎这会儿有些犹豫,杨仪的性格他再了解不过了,这次恐怕要出事,但他想来想去,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费祎也看着蒋琬说道:“也罢,公琰你放心,这件事我去办,若是威公不识好歹,费某也绝不姑息。” 第12章 祸从口出 “威公在吗?”费祎走进了杨仪府邸。 “这不是文伟吗?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杨仪虽然对费祎当初参与架空他有些疙瘩,但自己失势后,也只有费祎不避讳,经常来看他,这让他也不好太使脸色。 费祎看了看左右,平静地说道:“我有要紧事要与你密谈,找个地方吧。” 杨仪看了看他,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说道:“走吧,随我进内厅。律儿,你也不用跟进来,在外面守着,不要让别人进内室。” 两人走进内厅,费祎见已无旁人,直接坐了下来,问道:“威公,你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吗?” 杨仪一听,心里顿时有些发虚,莫不是自己的事情被知道了?怎么会这么快?脸色也慢慢变得苍白,他开始转移话题:“文伟,你这话什么意思,咱们的关系就不要说这些我听不懂的东西了,不妨把话说的再明白一些。” 费祎看他这样,心中有气。甩出一封书信,拍在桌上,看向杨仪:“好好好,那费某就跟你说个明白,你看看这个,好好看看你干的好事。” 杨仪有些不安的拆开信件,只看了一眼就慌乱了起来,额头沁出汗珠,双手颤抖着紧握信件。他知道,这封信一旦落入皇帝陛下手中,他将身首异处,顿时心中的恐惧如同潮水般汹涌。 这特么周炽居然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的事情全都漏出来了? 费祎看着他的表现,实在是大失所望,他一直以为杨仪只是性格问题,没想到在大是大非面前,居然如此的糊涂。 杨仪心惊胆战的看完信,瞟了一眼费祎,问道:“文伟,这事情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费祎叹了口气:“这是我的心腹查出来的,目前除了我,没别人了,招供的将官,已经因为吃空饷的罪名被向宠下令流放汶山,回不来了,这件事我嘱咐了他不跟其他人说。”。随即又顿了顿,“威公,我们的交情还是摆在那里,但这件事涉及大是大非,你可是糊涂了。” 杨仪听完费祎没有上报松了口气,随即说道:“文伟,我求求你,这件事就不要说出去,好么?这件事一旦泄露,只怕不仅我有性命之虞,家人恐怕也要受到株连了。” 那特么你干这个事情的时候,没想到这件事败露的后果?这会儿你跟我求情,我特么能遮掩的了吗? 费祎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相劝:“威公,这件事太大了,你不打算跟公琰说吗?好歹跟他低头认个错,公琰宽厚,只要你好好地认错,不会计较你的。” 杨仪闻言一惊,若是跟蒋琬坦白,自己的所有罪行将大白于天下,这意味着他将失去所有的权力和地位。他的心跳如鼓,额头上的冷汗不断滴落,略带哭腔的恳求道:“文伟,你我相识一场,若是让朝廷知道了,我就完了,我求求你,不要让蒋琬和陛下知道这件事!” 玛德真是心术不正,又敢做不敢当,就你这样统领全军怕也不会比马谡好多少! 费祎心中生了厌恶之情,面上有些冷淡和怜悯地看着他,突然叹了口气:“也罢,你我相识一场,我便帮你最后一次,但你以后老老实实过日子,千万不要再犯这种糊涂事了。” 杨仪高兴道:“好好好!来人啊,准备酒菜,我要与文伟,不醉不归。”,费祎本来不想继续待着了,嘴巴动了动也没说什么,不到一会儿,酒饭相继摆好。 酒过三巡,费祎与杨仪也有了醉意。费祎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威公,你说你与魏延怎么关系处成了那个样子,他与你再有矛盾,一个指挥作战,一个管理军务,也没有实际上的直接冲突啊!何况还有我与公琰在呢,纵然是丞相之后,他还能把你怎么样!” 杨仪哈哈一笑:“文伟啊,魏延早已经与我势同水火,难道你真以为他会放过我?可惜这匹夫没脑子,竟然蠢到烧毁栈道,哈哈哈,这样自取死路的莽夫,我杨仪还是第一次见?”,随即便是一大杯酒喝下了肚。 费祎听得五味杂陈,逼反魏延的事情,杨仪根本没有任何反省。他的语气不禁硬了起来:“他烧毁栈道,罪大恶极是事实,可你没必要杀了他的三族啊?应该交给朝廷处置……” “斩草必除根,有魏延在,我杨仪没有任何机会掌握大军,除掉他,我才有机会成为三军统帅,继承丞相的遗志!” 酒一杯杯的喝,杨仪的话说的也是越来越过头。 “哈哈哈,文伟,你不知道,当时我踩着那匹夫的头颅,心中别提多痛快了!” “还有姜维那崽子,区区降将,敢对着我甩脸色,我要是掌权,一定好好折磨他!” “蒋琬是个什么东西,一个误事的醉鬼,不是丞相保着,凭什么当尚书令?” “丞相和陛下识人不明啊,我才是丞相之后的唯一继任者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听得费祎脸都要黑成了炭,拼命压住了自己的火,压住自己想要抽他两巴掌的冲动。 “咚!”,杨仪终究是醉倒在桌上,酒杯、果脯撒了一地。 费祎看着他,重重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说服自己,杨仪心情差,抱怨很正常,反正他以后也不会再掌实权了,只要老老实实过完下半辈子就好了。自己在蒋琬面前,给他周旋一下吧。 想到此处,他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转身正准备叫人来照顾杨仪,突然听得后面杨仪说起了醉话。 “要是…嗝…我杨威公……当初在丞相死后…嗝…早早带兵……投降了曹魏,是不是……能位居三公呢?” “啪!”,费祎的酒杯掉在了地上,他看向杨仪的眼神,终于带上了极大的震惊和凌冽的冷意,活了三十多年,这是费祎第一次对一个人冒出了如此强烈的杀意,看着已经醉的东倒西歪的杨仪,他紧了紧拳头,深吸了一口气,走了出去,正碰到杨律来询问情况, “后军师,您这是要走吗?父亲呢?” 费祎看了看他,淡淡说道:“喝醉了,你进去好好照顾他吧,让他好好睡一觉,他今天应该要好好休息了,去吧,我就先走了。” “好的,您慢走。”杨律还是给费祎送到门口后,就去安排人照顾杨仪了。 费祎看着缓缓关门的杨府,心里感慨万千,天空突然响起了两声雷鸣,他随即也不再犹豫,立刻打马赶往了尚书令府邸…… 第13章 杨仪倒台 “既然是杨威公自己选择的路,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文伟你今天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这件事就由我来安排。”蒋琬听了费祎的汇报,看着上书的头也没有抬起来。 费祎蠕动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也是暗中叹了叹气。 杨仪啊杨仪,你说你处理军务的时候多么聪明干练的一个人,居然这糊涂事一件接一件,混账话一茬接一茬,特么的真的是找死没的说啊。 三日之后,中军师府邸,数百士兵冲了过来,将府邸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住了,杨府的管家仆役见状十分惊慌,急忙报给了杨律,杨律闻言一惊,急忙去找父亲。 “父亲,不好了!外面突然来了兵马,将我们的府邸围住了!”杨律急匆匆地冲进内室,喊醒了正在闭目养神的杨仪。 “你说什么?”,杨仪闻言心中一惊,但随即愠怒道:“混账,随我出去看看,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围我的府邸?” 吕乂带人包围了府邸,杨仪走了出来就看到了他,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 “吕乂,你想做什么?我是朝廷任命的中军师,你区区一个太守,敢围老子的府邸?” 吕乂目光冷冽,嘲讽到:“原来,威公也知道自己是大汉的官员,吃的是大汉俸禄啊。”随即拿出一份圣旨,一把打开,说道:“诏喻,中军师杨仪,诋毁群臣,煽乱人心,乱群之人,莫过如是,着罢免全部官职,削除爵位,全家流放汉嘉!” 杨律在一旁大吃一惊,急忙拜道:“吕太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是不是有误会,我父亲怎么会是乱群之人?是不是弄错了?” 吕乂看了看杨律,叹了口气:“这事你自己问你父亲,你们尽快收拾好,今天就要启程上路!” 杨律看向杨仪,却见自己的父亲面色惨白,心中一沉,看起来自己这父亲又是惹了事情,让人知晓了,不由得地有些绝望,低声道:“父亲……你到底又干了什么事情啊!” 士兵冲进了杨府,将仆从和家小,驱赶到不同的房间,杨仪表情颓丧的坐在正厅,眼看着士兵将中军师、临江侯的印信等悉数收走,闭上了眼睛,似乎接受了命运。 吕乂也坐在他的对面,冷冷地看着他。见士兵也收拾的差不多了,摆了摆手,大家见状也就默默退了下去,不消半刻,正厅就剩下了吕、杨二人。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吕乂看着他,随即道,“丞相对你何等信赖,你再看看你做的那些事,哪一件是对得起他老人家的信赖?” 杨仪睁开了眼睛,惨笑了一下:“成王败寇,我没什么好说的,他蒋琬赢了,我输了,仅此而已。”,随即又有些不甘心地问道,“吕季阳,难道我真不如他?” 吕乂正眼盯着他:“你自己好好想想,处理地方政务、斡旋庙堂、统领大军作战,你真的都做的来?是!你处理军务效率高超,可这也是因为你背后有丞相在!大家与关系再怎么样,也是卖三分薄面的,可现在呢?要你一个人去扛,你扛得动?”,反问道:“远的不说,就说眼下这档子事,若你是他那个位置,会把你这个杨仪怎么样呢?” 杨仪闻言一愣,随即再次沉默了下来。 是了,如果是自己,怕不是要将自己这个杨仪直接夷灭三族了。 “是文伟举发我的吧。”杨仪又开口问了一个想问的问题,“我就知道,文伟靠不住,他一定,也是想踩着我上位!一定是这样!” 吕乂闻言更是冷哼了一声:“举发,你以为你在军中煽动内耗,文伟一个人压得住吗?说实话,他可是在得知你这些事情之后,即便是你满腹牢骚,口出狂言,还是再想着帮你周旋,可你呢?” “啪”的一声,吕乂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你可是真的够可以的,还记得昨日于文伟喝酒,你自己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吗?” “我说了什……”话说到一半,杨仪突然住了嘴,随即面色更加难看了起来,眼神中紧张与慌乱之情更盛。 “呵呵,想起来了?就凭你这句话,一刀砍了你都是便宜的。”,吕乂冷笑了起来,“公琰不想在多生事端了,也没有报给陛下,到了汉嘉郡,你就老老实实过你的日子,朝廷会给你家派一些仆役照顾家小,好好想想,你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对得起谁!” 说完了这些话,吕乂也不再多言,拂袖离去,留下了杨仪和一地的狼藉…… 杨仪的罪行很快昭示朝野,蒋琬封锁了详细的消息,除了吕乂、费祎等人,大家也只是认为杨仪像当初廖立那般,狂悖犯上,所以被罢黜了官职,由于杨仪性情倨傲,基本上没人帮他求情。 接下来的时间内,吕乂在向宠、孟琰的协助下,清理了逃兵和空饷的问题,罢黜四十八名军官利用开小差士兵吃空饷的问题,并先期陆陆续续召回了四千多名逃兵,吕乂找到蒋琬商议了之后,实行精兵简政,并将军士退役后的田亩和家小,都进行了妥善安置,经过近三个月的努力,蜀郡的诸县驻军,逐渐安定,诸葛亮去世后的余波也渐渐平息。 十二月的大朝会上,向宠提出了进行都试演武的详细规划,提出在蜀郡、广汉郡、犍为郡调集部队,在来年开春时,组织演武,刘禅予以批准。于此同时,刘禅下令蒋琬加行都护、假节,领益州刺史,进一步统领了州县大小事务。 唯一不和谐的就是,永安都督陈到禀告驻扎在巴丘的吴军突然增兵布防,西陵一带也有调动痕迹,动向不明,这引得朝堂的不安,蒋琬一方面调派柳隐增兵三千协助布防,并决定在来年开春之后,派遣右中郎将宗预前往建业,与孙权重新强调一下盟约。 虽然说眼下孙权应该还不会脑子傻到这个时候西进偷袭,但谋划的时候,还是稳当一些好,这要是万一来一出呢。 第14章 沔阳生活 建兴十三年初春,定军山下,一个少年滴溜着大眼睛,看着老父亲:“爹,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老人笑着解释:“含儿,还记得七年前我们离开陇西来到了这里,是谁送了我们土地房屋,让我们吃上口热饭了?”,少年听完立马充满了崇拜:“是诸葛丞相,孩儿还记得,那年儿和父亲跟着丞相回到了汉中,还是第一批分到的呢。” 老人点点头,笑道:“为父此行带着你就是祭拜诸葛丞相的,他老人家两个月前在定军山入了土。圣人云,知恩图报,王含,你身为吾儿,以后要是有机会当为国尽忠效力!”,王含点了点头,郑重道:“父亲且放心,孩儿记住了。” 父子俩到达了定军山的诸葛亮陵墓,在诸葛亮的坟前叩首行礼,随后便准备摆出祭品食物,但突然听到身后一道稚嫩声音传来:“请问两位到此何干?”,王含转头一看,却是一位身着素服的小少年,正是诸葛瞻,手里还拿着小扫帚和镰刀,于是带着疑惑问道:“敢问这位小哥是?” “我是诸…嗯…住在这里的守墓小童,敢问二位也是来祭奠忠武侯的?” “正是!不知小哥可否行个方便?” 诸葛瞻笑了笑:“祭奠忠武侯并无限制,二位自便就是。”,说罢,走上前去,开始清扫着墓碑旁边的灰尘杂草。 王含看了看陵墓四周,十分好奇,于是走上前去询问他:“小哥,诸葛丞相的陵墓就这么小吗?之前我见过一些有钱人家的大户的墓都比这个大呢。”,诸葛瞻想了想,微笑答道:“听说这是诸葛丞相临终前的意思,下葬时只需要挖洞一个,棺木能够刚刚好放进去便足够,自己则穿着平常的服装即可,不需要其他陪葬物。” 老人叩拜之后,听了也是感叹:“听闻诸葛丞相布衣素食,生活清俭,没想到能到这样的地步,小哥,你也是诸葛丞相府邸上的人?” 诸葛瞻点了点头:“晚辈今年九岁,自小养在诸葛府邸,小侯爷诸葛瞻自请在沔阳守孝,晚辈便做做守墓的工作,也算略表对长辈的孝心。”,王含心生敬意,于是拱手一礼:“丞相乃我大汉千秋功臣,这段时间还是辛苦小哥你了。” “不过是为丞相偶尔打扫门庭罢了,三年守丧结束,按照丞相的意思,我会回乡读书就学,以便后续为国效力。”,诸葛瞻的话一出口,便引起了老人的注意,他看了看眼前这位少年,觉得此人气度不凡,于是好奇地问道:“不知小哥姓名?” 诸葛瞻清扫的手顿了顿,随后平静回答道:“您可以称呼晚辈思远。” 反正现在他还没取表字,上一世的先拿来用了顶缸。 老人点点头:“听说小侯爷在沔阳除了定时斋戒,每日习文练武,如此看来倒也没有辱没父名,他日定能有所成就。” 诸葛瞻摇摇头,顺口道:“在沔阳有什么好的,很多官吏没事就去探望,搞得小侯爷不胜其扰,前段时间开始已经闭门不出了。” 王含奇怪道:“唉?小哥你怎么知道的?” 诸葛瞻一愣,赶紧找补了一下:“啊,这个,之前我去看望小侯爷的时候,看到的咯。” 老人听了摇摇头:“这些当官的,也是找到机会就见缝插针,人家小侯爷跑来守孝,他们倒好,上赶子去巴结,还真是够不要脸的。” 王含有些不懂:“爹,他们巴结小侯爷干什么?” 老人笑了笑:“傻小子,你不知道?据说陛下已经将自己的爱女许配给了小侯爷,就等到公主及笄之后,两人成婚,这样一来,小侯爷岂不就是皇帝的女婿了?万一巴结上了,日后小侯爷在陛下面前说两句话,他们不就飞黄腾达了?” 王含一惊,阿这,升官是这么升的吗?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老人也不再多言,完成拜祭之后,让王含也磕了个头,然后与诸葛瞻道了别之后,便离开了。 只留下诸葛瞻,静静的清理墓碑旁边的杂草枯木。 “吁~~”,一个青年将军,翻身下马,快速走进陵园,一眼看到了扫地的少年,于是马上走了上去:“贤弟!贤弟!” “令则兄长?什么事情?”诸葛瞻看着匆匆赶来的罗宪,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罗宪说道:“老师传信来,朝廷任命我为宣信校尉,随右中郎将宗德艳将军出使东吴,特来向贤弟辞行。” 诸葛瞻一愣,突然有些感伤:“这几个月多承兄长照顾,陪着我习练武艺,讨论民政军务,小弟受益匪浅,兄长此去,必能一展己才,成为国家栋梁。” 罗宪也是拍了拍诸葛瞻的肩膀,说道:“贤弟才思敏捷,他日成就,必在为兄之上,而今贤弟当静心读书习武,薄积薄发,当是正理。” 诸葛瞻郑重道:“小弟必谨记兄长教诲!” 罗宪顿了顿,又说到:“对了,还有个消息,或许你会感兴趣。” 诸葛瞻问道:“什么消息?” 罗宪开了口:“杨仪,死了。” 诸葛瞻沉默了一会,还是开口询问:“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死的?” 罗宪解释道:“一个月前的事情,听说他被流放之后,怨愤不断,继续上书辱骂朝臣,诽谤朝政,事情闹得很大。被朝廷派人锁拿下狱,结果抓他的人还没到,他就自己服毒自尽了。 诸葛瞻叹了口气,咎由自取罢了,其实这样死了,对他的家人反而是好事。 “他的家人如何处置的?” “听说陛下念其旧勋,特旨免除杨仪亲眷的连坐之罪,允许他们回成都居住,长子杨律给了一个司竹丞的官做。” 诸葛瞻点点头,杨仪的事情看起来是彻底揭过去了,随即拱手道:“此去东吴,山高路远,令则兄长保重!” 罗宪也拱手道:“贤弟你也要保重,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可以托沔阳县尉蒋斌帮忙,为兄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你在定军山守灵的事情,不会有其他人知晓。” “好的,多谢兄长操心了。” 罗宪点点头,随即策马离去,诸葛瞻也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就这样慢慢消失在了夕阳之下。 第15章 柳氏才女(一) 诸葛瞻在汉中守灵,在成都,向宠举办了盛大的都试演武,来自蜀郡、犍为郡、广汉郡的一万五千名,进行十数日的演练,刘禅也亲临现场,抚慰将士,振奋士气,以此彰显皇帝对将士们的重视与信任。 正如同传统的都试一样,这一次考核内容主要包括射箭、马术、兵器、战船使用等军事技能,以及阵法、军纪等方面的表现。涌现了不少的军官都表现出众,皇帝亲自颁发金银财宝给获胜的将士,大大提升了将士们的士气。 皇宫中,刘禅正在听着向宠的汇报。 “启禀陛下,这次都试演武,遴选了三千一百九十八名精锐,进入中军,将官方面有六人评为上等,另有中等以及下等共计四十六人。” 刘禅随即问道:“上等的都有谁,向爱卿对他们的拙黜可有建议?” 向宠点点头:“臣正要向陛下禀告,上等六人者,臣已经细细盘点过了: 中军假侯刘林,可升任军假司马; 德阳军屯长蒋舒,可升任中军假侯; 郪县县尉句安,可升任中军别部司马; 广都县尉李歆,可升任中军假侯; 江原军屯长马邈,可调任中军屯长;、 中军屯长杨宗,可调任江州都督府校尉; 中、下等得军官,也按照实际表现,大部分分派到各大县进行升任历练。” 刘禅看了看向宠,奇怪地问道:“刘林也参加了?” “是的,陛下,刘林是中军假侯,按照规制也是要参加都试演武的,”,向宠耐心地进行解释。 “嗯,这样也好,既然有些本事,让他在你身边好好历练一下。”,刘禅叹了口气。“好歹是兄长的独子,若他日能成为一方大将,也是好事。” 向宠闻言,也是沉默不语,刘林是刘封的独子,刘封被杀后,刘林和他的母亲杨氏的生活立刻陷入了尴尬地境地,后来刘备东征期间,刘禅让黄皓亲自安排人照顾了刘林母子的生活,时不时召刘林进宫,嘘寒问暖。诸葛亮秉政期间,刘禅在其默许之下,安排年少的刘林进入了禁卫军生活和历练。 严格来说,向宠对他的印象还不错,只不过他的身份实在是有些敏感,而且向宠能敏感地觉察到刘林对诸葛家的感情和看法极为复杂,日后若是重用,会不会对诸葛瞻有影响,实在是难以预料,可现在说这些话,刘禅显然也不大会在意。 向宠也是心中无奈: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吧。 “伯约!”,校场外,一只手拍在了姜维的肩膀上,后者赶紧回头,瞬间有些惊喜:“休然兄,你回来了?” 来人正是柳隐,他哈哈一笑:“怎么,你好像看到我很惊讶?” 姜维摆摆手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回来了,永安那边的问题解决了?” 柳隐点点头:“吴军已经撤回了武昌,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宗将军和罗校尉了,今天回来正好赶上最后一次都试演武,你怎么不参加啊?” 姜维也笑道:“这次是特地为三郡以及中军下层军官准备的,据说选了一些不错的人出来,充实我大汉军队,日后北伐,才不至于无人可用啊。” 柳隐揽住了姜维:“我经过城外时候打了野兔数只,怎样?好久没休息了,一会儿到我那里喝一杯,咱们不醉不归?” 姜维闻言也没有拒绝:“既然是休然兄诚心相邀,那我姜伯约就不客气咯。” “哈哈哈,你我兄弟,何必客气,走走走!”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到了柳隐的府邸上,管家早就得信备好了酒菜。 柳隐举杯笑道:“来来来,伯约,敬你一杯。” 姜维举杯敬道:“这些年,承蒙休然兄照顾,让姜维在成都能有家的感觉。” 柳隐哈哈一笑:哈哈,伯约,你我何必见外。你的才能就连诸葛丞相都十分的赏识,我不过是借机跟你好好亲近一下,以后你发达了,老兄我还要靠你多多提携啊。 姜维:“休然兄也是一方将才,他日前途不可限量,何必如此过谦。” 柳隐想到了最近自裁的杨仪,当年与魏延一起也是诸葛亮的左膀右臂,可惜最后性情狷狭,不能容人,以致于自绝于人,不由叹道:“汉嘉那边消息你也知道了吧?杨威公那家伙,可惜了,空有才能,狷狭不能容人。” 姜维因此想到了魏延:“唉,可惜了魏将军,陷入了此等争斗,因此送了命......” 两人唏嘘感慨之时,管家进来说道:“将军,小姐回来了!” 柳隐眉毛一扬,道:“哦?妙莹也回来了?请她过来,见见贵客。” 管家唯唯而退,一会儿便引来一位妙龄女子。 姜维看了,只觉心中一动,当年在天水,也曾见过不少女子,眼前这位,确是身形娇小,虽说不上闭月羞花,也可说容貌出众,更重要的是那双眼睛却有一股如星辰般明亮的感觉,姜维想到此处,又想着多看几眼。 柳妙莹看到了姜维,笑道:“兄长,这位是?”,柳隐立刻介绍到:“妹子,这是先诸葛丞相爱徒,姜维姜伯约将军。” 柳妙莹:哦,小女子要是没记错,将军可是斜谷口智退司马懿之人? 柳隐没想到柳妙莹竟然也知道姜维,不禁开心到:“正是,伯约,这是我妹妹,柳妙莹。” 柳妙莹看了看姜维,眉宇之间英气勃发,仪表不俗,心中也不禁叹道:此人器宇轩昂,的确是兄长值得结交的豪杰。 柳妙莹并无一般女子的拘谨,立刻坐了下来,找管家要来一杯酒举了起来:\"姜将军乃如此豪杰之士,有勇有谋,小女子敬将军一杯!\" 姜维也连忙举杯说道:“姑娘谬赞,姜维实在惭愧,请!” 柳隐喝多了酒,话也开始多了起来:“哈哈哈,妹子,伯约年纪轻轻,已官居辅汉将军,前途必不可限量,我们柳家说不定都还要靠他提携呢。” 姜维有些不好意思:“休然兄如此谬赞,姜维倒是不敢当了。得丞相栽培,陛下看重,蒋令君拔擢,不敢有丝毫懈怠。丞相曾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姜维虽然才能不及丞相万一,也立誓效忠贞之节,为大汉继之以死,绝不负陛下、丞相厚望!” 柳隐:“哈哈,伯约说得好!” 柳妙莹听闻此言,心中也是感慨万分,她曾听说姜维被诸葛亮称作凉州上士,如今这见面,感到了姜维的心胸志向确实不同凡响,于是拱手道:“将军豪迈之气,忠贞之志,妙莹敬佩。来,请再饮一杯。” 姜维壮志豪言尚未消散,于是不再拒绝:“谢休然兄、柳小姐错爱,请!” 第16章 柳氏才女(二) 柳妙莹几杯酒下肚,已经有些微微的醉意,看着这位英武的将军,想到他有可能会在以后统领大汉三军,不禁问道:“将军征战沙场多年,小女子倒有一事,还望请教。” 姜维一愣,说道:“柳小姐,有话请问!” 柳妙莹问道:“不知将军看来,将帅统兵之道,以何为重?” 姜维心想这个问题,倒也不难回答,于是回答道:“维以为,运筹于先,统兵有序,与士卒同生共死,行军法无所偏私,如此则为将帅所重也。” 却不想柳妙莹摇了摇头:“将军掌军多年,所言甚为有理,然小女子却另有浅见。不知道将军愿意一听?” 姜维虽然觉得柳妙莹气质不俗,但到底不过是一女子,到底未曾经历军营,心中有些不以为然,但出于礼仪,还是问道:“柳小姐有话尽管直言便是!” 柳妙莹笑了笑,说道:“圣人云:兵者,凶器也。大汉士卒有中军、郡兵、飞军等,他们皆发于黔首民众。庶民百姓素来害怕受冻挨饿,若是逼急了,为了生存也就不会有廉耻之心。若有朝一日,他们腹中饥饿找不到食物,在寒风中受冻却无御寒之衣,国中必定变乱四起,那个时候纵有高城深池,严刑峻法,也不能阻止他们也。” 柳妙莹直直地看向姜维:“若百姓真有此饥寒交迫之时,将军纵有吕望之略,卫霍之才,但已经无人愿意为国从军,无士卒愿效之以死,则军必败,国必衰也。” 她顿了顿,又饮了一口酒:“姜将军,您若只是一冲锋之将,这些事情自然不需要考虑多少,可若是为统领三军之帅,此等大事,岂能不察!您前途远大,日后可不能总想着军务战术之事,之前丞相在的时候,前线将士的勇猛固然重要,但后方的安定以及配合才是我大汉北伐最重要的底气,这些事情,您以后也得想明白啊。” 柳隐闻言心中有点尴尬,他这妹子喝了酒就喜欢讲道理,没想到今天一个不留神让她多喝了两杯,居然在这指摘了姜维用兵方略的疏失,偏偏还说得头头是道,无法反驳。 唉,妹子,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倒是给人家留点面子啊。 姜维却是被柳妙莹这一番言语给震住了,将帅之道他自然读了很多遍,甚至也听诸葛亮讲解过,自以为已经明了。 可眼前的柳妙莹直接点了他姜维,目前只有军将的眼光,而无统帅的见识。 他能反驳吗?不能,北伐中原不是一军一将之事,而是要调动全国的资源,国力,与敌军做殊死一搏,军中之事当然重要,可后方民心的安定、粮草的调集以及朝政的稳定更是国战之间的重中之重。 柳妙莹说的太嗨没收住,回过神来看着姜维沉默不语,以为自己说话太直,让姜维面子上挂不住,正准备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却见姜维站起身来,正姿拱手道:“柳小姐虽处闺阁之中,此番见识却令我汗颜,姜维受教,日后统军,必当引以为戒。~” 柳妙莹没想到姜维如此大度,竟然就这么认了自己的错,也出言为他挽回一番:“小女子随口一言,将军莫要上心,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将军在沙场上的本领,妙莹也是不怀疑的,刚才的话,将军就当我小女子随口一说便是。” 姜维却还是正色道:“不敢,圣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柳小姐金石之言,姜维必当谨记。我敬姑娘一杯!” 柳妙莹也不拒绝,满饮了一杯,也是感觉喝的差不多了,随后说道:“小女子今日不胜酒力,还望将军与兄长务必尽兴,暂且告退。” 姜维笑道:“柳小姐,请自便。” 柳隐也看了看管家,跟着说道:“早点休息,老吉,去叫外面站着的婢女进来送小姐回屋。”老管家点点头,立刻出去叫人。 柳妙莹等着婢女过来搀扶着自己,深深地看了姜维一眼,随后便告辞退下了。 姜维眼看着柳妙莹的背影,心想这姑娘不过二十,就有如此见识,我自诩熟知兵法,见事之明却不如她。随后问道:“休然兄,柳小姐是你亲妹妹吗?” 柳隐饮了口酒,随口道:“妙莹是我族妹,她父亲随先帝攻汉中时,战死了,母亲也早早去世,我便将她接过来抚养。这姑娘小时候就喜欢读书,哈哈,柳某也懒得管,不曾想今日如此唐突,伯约,你可千万别怪他。” 姜维叹了口气:“岂敢,柳姑娘虽为女子,这见识亦是令人钦佩,维也自愧不如。” 柳隐摇摇头:“嗨,见识好有什么用,她母亲临终前托我为她寻一门好亲事,这都二十了。上门求亲的也不少,她却也都看不上人家,我虽说长兄如父,但也不想勉强她。唉!你看现在给她宠的,都感觉有些太放纵了。” 姜维笑道:“妙莹小姐,胸中见识不输给男儿,以姜某观之,怕也不下于俞元那位关郡主,确非一般俗子相配。我看她言谈之中颇有主见,想来对婚事自有打算,休然兄亦无需太过烦恼。缘分到了,自有良人。” 柳隐大笑:“哈哈,承伯约吉言,不过她眼下就我一个亲人了,我不操心也没办法,呔,不提了不提了,我们继续喝!” 姜维举杯回礼:“好,休然兄请。” 柳隐又问道:“哎,听说你见过那个小侯爷了?怎么样?” 姜维刚吃口菜,有些疑惑:“小侯爷?你说的哪个小侯爷?” 柳隐无语:“当然是那位诸葛小侯爷咯,你以为我说谁?” 姜维想了想:“虽然年纪尚轻,但是对朝政已经有了几分自己的见解,思维也甚是缜密,只是不知道以后能成长的如何。” 柳隐倒是笑了笑:“三岁看老,既然已经有如此表现,长大了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毕竟是丞相的儿子,又是陛下的女婿,他日必能有所成就,也许有一天,他能帮你实现北伐中原的夙愿呢?” 第17章 氐族农夫 诸葛瞻想着到乡间走访一下,骑上了罗宪送给自己的小马,来到了沔阳的农郊一带。 “咦?你是那个守墓的思远小哥?”,路边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诸葛瞻转头看去,竟然是那个少年王含。 “你是昨日去武侯陵墓扫墓的那个王小哥?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诸葛瞻急忙下马。 王含笑着用力一拍诸葛瞻的肩膀,差点就给九岁的诸葛瞻拍翻在地:“思远老弟,不必客气,话说你到这乡里乡间的做什么啊?” 诸葛瞻一愣,思索了一下就说道:“临行前,丞相夫人让我不要拘在墓园里,在外面多多见习游历一下,不要老是窝在陵墓,说这也是丞相的意思。” 王含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你小小年纪,孤身在外行走,可要当心哦。” 诸葛瞻挠挠头,看着王含手中的食盒,好奇道:“王小哥,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王含笑了笑:“是这样,前面有个姓杨的大叔之前帮了我们家修缮房屋,所以特地去谢谢他,这不送点吃的去。” “那我跟你一起啊!” “当然没问题,走走走!” 两人有说有笑的,诸葛瞻因为前世记忆,有着不错的知识储备,在王含看来便是一个博学多闻的小少年。加上王含幼年曾随家族长辈外出,见识不少奇闻,两人聊的十分投缘。 很快到了地方,王含正想着敲门,眼尖的诸葛瞻看到一个靠近的壮汉,拍了拍王含:“小哥,你要找的是不是那个人了啊?” “嗯?哎!正是他!杨大叔!杨大叔!”,王含看着远处而来的壮汉,高兴喊了一声。 壮汉扛着锄头看了过来,随即笑道:“伯宏?你怎么有空来找我?” 王含指着手里的食盒:“家父特地给您做的鱼汤,感谢您之前帮忙我家里整修房屋!” 壮汉爽朗一笑:“客气什么?”,随后看向了旁边的诸葛瞻,打量道:“这位是?” 诸葛瞻赶紧施礼:“晚辈思远,拜见杨大叔。” 王含介绍到:“杨大叔,这是给丞相守墓的小哥,之前一直在丞相身边待的,别看他只有八岁,可是博学的很啊。” 杨大叔闻言也仔细看了看诸葛瞻,点点头:“那还是个小夫子,以后可以常来我们这里逛逛啊。” “承蒙大叔看重,晚辈以后就多多叨扰了。”,随后略一迟疑,还是问出了想问的问题:“杨大叔,您是否有羌人或者氐人的血统?” “哦?为何这么问?”杨大叔的声音淡淡传了过来。 诸葛瞻一拱手:“恕晚辈冒昧,您身材魁梧,样貌雄壮非凡,与晚辈在成都见过的氐人和羌人有相似之处。故而有此问……” 杨大叔回身看了看诸葛瞻,突然笑道:“有趣有趣,哈哈哈,你这个小子不是一般的夫子啊,居然如此敏锐。不错,我是氐杨部落的人,以前叫杨护金。” 诸葛瞻愣了一下,杨护金,这个名字他总觉得十分熟悉,思索一番之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小心翼翼的问道:“晚辈听说,现在居住在武兴县的氐王杨千万酋长,当年归降大汉的时候,就有一个族侄叫这个名字,难道说……” 杨大叔笑着接过了王含手里的食盒,将两人推进了房门:“好了,别瞎猜了,咱们进去说。” 进屋之后,杨大叔给两人倒了茶,赞许地看着诸葛瞻:“凭着我的面相,就能看出我的身份,你这小子倒是有点门道啊。“ 王含也惊讶不已:“杨叔,你真的是氐王的侄子啊?!” 杨大叔斜了他一眼:“呵呵,怎么?不像?” 王含连连摆手:“不是不信,就是您这样身份的人,怎么也是部落小首领,为什么要到汉中来当个农民。” 杨大叔叹了口气:“战场上多了,心累了,你杨叔我是真的不想再上战场了,恰好诸葛丞相在汉中大兴屯田,我便领了一份田地,在这里耕种为生。” 诸葛瞻也感慨道:“滔滔江水,漫漫高山,有多少英雄埋骨之地,能有一份安静的生活,也是极好的。” 杨大叔笑道:“思远小兄弟所言有理,当年我们这些羌胡人,在西海那边,虽说是游牧而居,但若是天公不作美,那便只有饿肚子,种地的话,虽然一开始辛苦一些,但总是稳当了不少。” 王含好奇道:“杨叔,那个……小侄有个问题一直很好奇,就是听说你们那边拜什么天神,也是求雨祈福吗?” 杨大叔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我们氐人信的神可是不少,有火神、山神、水神、月神、日神等等,我们这一支信得是昆仑山神。” 王含挠挠头:“昆仑山神是……” 杨护金还没说话,旁边的诸葛瞻喝完了茶,随口答道:“晚辈曾听说,南望昆仑,其光熊熊,其气魄魄,而大河出于此。传说帝江浑身混沌没有面目,颜色赤如丹火,长着六足四翼,有混沌之相,成仙之后便以昆仑山为居所,山高一万一千里一百一十四步二尺六寸,上达于天,下立于地。非我等凡人可以仰望。” 王含一惊:“一万多里高,乖乖,这山要是爬得爬多久。” 杨护金拍了他一下,笑骂道:“你想的可真美,那可是羌人氐人的神山,岂是随随便便能爬的上去,且不说能不能爬,那一块都是羌人氐人的禁地,你也不怕被人家抓了祭神?”,随即看了看诸葛瞻,“你这娃儿懂得还不少啊。” 诸葛瞻嘿嘿笑道:“献丑献丑。” “我看你闲得很,要不要留下来帮我们种地啊?”,杨护金话一出口,给旁边的王含整懵了。 “杨大叔,人家思远是给丞相守灵的,在这边种地,怕是没空吧……” 杨护金倒是笑了笑:“我倒觉得,丞相不会在乎这些虚礼,思远小子,你以后长大了,是不是要入朝为官啊?” 诸葛瞻拱手道:“不瞒杨大叔,思远确有此意。” 杨护金点头道:“这便是了,你以后要是做个县长县令甚至太守的话,不知农事,不知民心,怎么能将一县一郡,治理好呢?要是想当军官,不知道下面士兵的心思,怎么统领三军呢?怎么样,要不要从眼前这块田开始啊?” 诸葛瞻思考了一下,想着他上辈子就是缺了这方面的经验,在府邸内呆了太久,搞不清楚下面的具体情况,因此在施政和治军的时候,往往想的很好,实行的时候,就总是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 想到此处,他起身郑重行礼:“杨叔你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思远已然明白了其中道理,只要您不嫌弃我手笨,我就跟着您学!” 王含还是劝了劝:“那个,思远,你可想清楚,种地可是很累的……哎哟……” 又是杨护金踹了他一脚,笑骂了一句:“你以为都跟你一样?” 第18章 备战(一) 春去夏来,诸葛瞻在汉中一边守灵,一边帮着杨护金耕种,一切平淡而又充实。 而此时的汉魏边界,一场战争的阴云,悄悄地飘向了成都。 朝会上,已经升任大将军的蒋琬开启了话题。 “陛下,阴平太守廖化来报,贼将郭淮在临洮集结兵马,似乎有向南进攻阴平的企图,因此,请求援兵。” 刘禅听完之后,看向了在场其他人,问道:“魏军有进犯意图,众位爱卿以为该如何御敌?” 尚书令费祎出列说道:“陛下,臣以为可令廖化,先进兵与羌道一带布防,以不变应万变,并令汉中部队,调集一部分到兵马出阳平关到沮县以为后援,比较稳妥。” 大司农孟光也说道:“去岁征战刚刚结束,今年春季又进行了演武整军,士兵们刚刚回家休养,眼下再要进军,可调拨的粮草有限,老臣同意费令君的计划。” 然而,武将一侧的马岱站了出来:“陛下,臣以为,当以攻为守,可以趁着魏军在临洮集结的时候,出建威,乘虚夺取历城,此地为魏军在漾水以南的城塞,只要拿下来,就能为日后北伐夺得一个前进的据点。” 费祎立刻反对:“不妥!眼下魏军只是初步探查在临洮集结,但不能以此推断历城就毫无防备了,历城一带丘陵山谷纵横,进易退难,不可轻率啊。” 马岱于是跪了下来叩拜说道:“请陛下准臣挥师北上!” 蒋琬想了想,还是出来劝了劝:“马将军,因为之前整肃军制,大部分军士已经放还归乡,蜀郡的空饷、逃兵问题也尚在清查,眼下成都能动用的部队只有三千多人,这点兵力北上,恐怕不妥啊。” 马岱又拱手说道:“陛下勿忧,臣在武都郡尚有精骑两千余人,在招募当地郡兵三千,如此便有八千人之众,攻打小小的历城,臣也不需要调动太多兵马。” 话说到这个份上,马岱战意坚决,蒋琬和费祎也觉得不妨打一下就是,至于孟光和其他人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刘禅想了想,于是拍板做了决定:“既然如此,朕便命令平北将军为帅,带兵出征,大将军协助做好兵将的安排,阴平太守廖化进驻羌道预防魏军南下,传令给汉中都督吴懿,分兵沮县布防,同时在汉中筹措好军需粮草。” “是!”几人也是异口同声 朝会结束之后,蒋琬找到了马岱,提了个建议:“伯瞻,此次攻打历城,不妨带上姜伯约吧。” 马岱听了却不愿意了:“为何要带上姜维?老夫跟他素有嫌隙,这要是上了战场,老夫可不放心将后背交给他。” 蒋琬叹了口气:“姜伯约敏于军事,又对陇西一带十分熟悉,在诸将之中,也是最适合你的助手了,伯瞻,我知道你与姜维有旧日仇怨,可如今已经是同朝为官七年了,难道还不能化解吗?” 马岱眉头几乎跳了跳,最后忍着气说道:“公琰,也就是你了,别人要是这个说这个话,我肯定翻脸,姜维你可以派给我,但他只能做后卫部队,不然,就不要派他来。” 蒋琬还想继续劝:“伯瞻……” 马岱却匆匆行了一个礼:“公琰,马某还要去巡视一下军营准备,失陪了。”,随即也不再说话,转身就走了。 蒋琬叹了口气,随即出宫门上了马车,去了姜维的府邸。 “大将军的意思是,此番要出兵攻打历城?”,蒋琬对姜维说明来意之后,姜维立刻就觉察到了不妥,“历城位于漾水以南,丘陵、山谷纵横,不是用兵的好地方。” “哦?以伯约之见,我军出兵应该从何处而行?” 姜维想了想:“以我之见,应该出兵麯山,修筑城池,再以此为依托。收拢陇西羌胡,拓展势力,第一步在陇西扎稳脚跟,第二步在攻取陇西诸郡,这才是上策。” 蒋琬闻言眼前一亮,但随即也是苦笑道:“马岱战意已决,只是我也是实在担心他心急出错,因此,希望你作为他的后卫军队帮衬一下。” 姜维有些犹豫:“这……若是任命末将为先锋,自当尽力而为,可要是后卫部队,为什么一定要是我?” 蒋琬也是劝慰道:“成都诸将,领军之才,无人在你之下,但你还需要战功多多积累一下,眼下便是个机会,你以为如何?” 姜维了解了蒋琬的好意,但还是说道:“此番出征,说实话,吉凶难定,司马懿仍在都督雍凉兵马,郭淮在陇西也是经营已久,而且漾水一带,还有氐人游荡,这些对我军来说,可都是不确定的因素,只怕……” 蒋琬闻言也是一惊,姜维最后这句话,一下子点出来他和费祎都没有想到的问题,如此一来,马岱进军的举动,瞬间胜算就下来了。 “如此说,倒是我和文伟考虑欠妥了,那伯约,你有什么补救的建议吗?” 姜维见状,就知道出征的事情已经无法修改,既然如此,就只能尽量加强胜算。 他从桌下拿出一份地图,缓缓摊开:“大将军,末将需要知道,其余的部署还有哪些?” 蒋琬看了看地图,说道:“文伟提出让阴平太守廖化领兵至羌道防御魏军南下,并让汉中都督吴懿分出一支偏师,驻兵沮县作为后应。” 姜维想了想,随即道:“这样,大将军,廖太守的部队,前进道牛头山,在山上多立旌旗,震慑敌军,将洮水一带的魏军都吸引住,汉中方面,调王平将军统领偏师进驻下辨,以作策应。”,随即又叹了口气道,“末将进驻建威,做这后卫便是。” 蒋琬闻言就放下心来:“好,我回去便发布命令,此番也多亏有伯约在了。” 姜维想了想还是说道:“大将军,末将此番是作为马将军的部下,肯定是需要听从马将军的命令,可以防万一,您最好给我一份手令,若是马将军出了什么意外,可允许我临机调动兵马。” 蒋琬有些犹豫,马岱与姜维的关系不好他是知道的,若是将这个权力给了姜维,一旦马岱出了事,姜维会不会…… “好吧,回去,我给一道军令给你,若是马岱出了意外不能指挥全军,由你代理全军职务。”,说罢,蒋琬顿了顿,还是勉励了一下,“伯约,此番出征,辛苦你了。” 姜维却是看出了蒋琬的犹疑,微微行礼:“大将军放心,末将与他有私怨,但看在厘乡侯的面子上,姜维绝不会因私废公的。” 第19章 备战(二) “伯约!”柳隐登门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地走了进去。 正在收拾行装的姜维听见了柳隐的喊声,急忙走了出来迎接:“休然兄可来了,坐吧,有事找你。” 柳隐坐了下来,顺手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饮尽,随后问道:“要打仗了?” 姜维也坐了下来,点点头:“要去打陇西的历城,我向大将军讨了你这位牙门将军,咱们一起。” 柳隐嘿嘿一笑:“哈哈哈,有建功立业的机会,那可感情好,主帅是谁?” 姜维回答道:“平北将军马岱为帅,平虏将军马承为先锋。我们做后卫。“ “什么?”,柳隐一惊,“马伯瞻是主帅吗?那你们……” 别人不清楚,他柳隐可是清楚当年马超杀了数十名姜家族裔,姜维父亲姜冏都战死于后来引发的羌乱;另一方面,姜维族叔姜叙与杨阜等联合又杀了马超亲族包括妻儿在内的数十人。姜家和马家这仇怨结的可不小…… 姜维摇摇头:“我与他有嫌隙不假,但我也不会因私废公,再说平虏将军与我关系还行,我想着我们姜家和马家的仇怨,在我跟马岱这一辈就结束算了。” 柳隐也是宽慰道:“好了,别想那么多,至少为兄看着马岱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虽然他自己心里有疙瘩,但也没有给他那个侄儿灌输仇恨,不然你俩也处不到一起去。” “其实我有点此次征战,未必会顺利。”,面对着柳隐,姜维还是说出了他的担忧,“我总觉得,这次作战计划定的太仓促了,司马懿和郭淮可不是好对付的,而且因为之前蜀中整军的事宜,马岱能调派的军队不过八千人,刨除我这后卫部队,也不过七千人而已。” 柳隐听了也是觉察了一些隐患:“怎么?历城不好打?” 姜维解释道:“历城本身不是大城,难的在于,历城两侧靠山,北面是漾水,南面是一个狭长的山谷,这个地形,要打进去,我担心会出事。” 柳隐有些紧张:“你没跟大将军说吗?” 姜维也是头大:“作战是朝会上定的,我知道这事的时候,圣旨已经下了,我给大将军提了一些建议,但终究也只能说提升一些胜算,不敢保证一定赢啊。” 柳隐拍了拍他,缓缓道:“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吧,总算我们还是后卫部队,到时候不行就给他兜兜底就是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柳隐准备告辞离开,回去准备出征,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掏出来了一个荷包,转身要递给了他。 “妙莹给我求了个平安玉,顺便也给你求了一个,你收着。” 姜维有些犹疑:“这有些贵重了,我可受不起啊。” 柳隐摆摆手:“收下吧,她说你跟我亲如兄弟一般,就当是帮着给自家人送个礼物罢了,没什么讲究。行了,我走了。”,把荷包往姜维手里一塞,自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姜维小心接过了荷包,打开一看,正是一个色泽精致的玉严卯。不由地心中一暖,眼前又浮现了那一个娇俏可爱的女孩子…… 就在成都紧锣密鼓地展开备战后的半个月,汉中也开始了军队调派,身在定军山陵园的诸葛瞻也见到了一个人。 “王平见过小侯爷。”一个长相敦厚的将领,朝着诸葛瞻恭敬行礼。 诸葛瞻也赶紧回礼:“晚辈见过王将军,您给我行礼实在是折煞我了,快快请坐。”,顿了顿,又好奇问道,“将军一身甲胄,可是要出征?” 王平点点头:“朝廷决定发兵进攻历城,以平北将军马岱为主帅进军北伐。” “什么?”,诸葛瞻大惊,“马岱将军为主帅吗?” 他的惊讶当然有理由,上一世,这个时间点,就是马岱发兵北伐,被魏军将领牛金大败,死伤一千多人。难道现在,这个事情还是没有办法避免吗? 王平有些奇怪:“小侯爷,怎么了?” 诸葛瞻知道自己失态了,于是平抚下了心情,随即问道:“王将军,晚辈听说成都的整军经武,刚刚结束不久,眼下进军北伐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王平闻言也点点头:“其实王某也觉得有些仓促,但听说是魏军有南进之意,因此马将军想要以攻为守,打掉魏军的胆气。” 诸葛瞻还是摇摇头,司马懿和郭淮哪有那么好对付,马岱作战勇猛不假,但到底还是有些莽撞了,在他看来做主帅实在有些勉强。 可现在这些话也不好当面说。 “历城的守将可打听清楚是谁了吗?”诸葛瞻还是想了解更多的情况。 “斥候回报叫王赟,没什么名气,估计也不是很能打的人。” 王赟?不是牛金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因为自己的重生,原有的事情也会有所变动吗? 不……不对……这个事情自己没有参与进来,那么马岱与牛金交战的事情,应该还不会有变化。 该死,上一世马岱到底是怎么输的,可惜那个时候自己根本没关注啊。 诸葛瞻站起了身,突然开始左右踱步,王平看着这个小少年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心中虽然奇怪,但也没有打搅。 随着脚步突然定住,他还是想到了可能性。 “王将军,能不能帮晚辈,给马将军带一句话?” “小侯爷你且说来,王某自当效命。” “请您告诉马将军,魏军不一定像斥候所说的那样孱弱,请他小心魏军可能的伏兵,进军之时,万勿谨慎。” 王平见诸葛瞻说的郑重,也有些紧张:“小侯爷,你的意思,魏军眼下会有准备?” “唉,晚辈只是一种感觉,希望是我想太多了,王将军您久经沙场,还望多多留心。” 王平起身,随即道:“小侯爷放心,战场之上,我自会留神,该带的话也一定会带到,你不用担心。” 两人相互行礼之后,王平带着亲兵驾马离去,诸葛瞻则在心中默念:希望王平带的话能够劝住马岱,希望自己想的太多,只是虚惊一场。 他抬起头,天空中阴云密布,隐隐地轰隆声,更是加剧了内心的不安。 希望不要出事。想到此处,诸葛瞻还是去找杨护金聊聊天,驱散一下自己内心的不安情绪。 第20章 历城交战(一) “思远,别忙了,喝口水。”杨护金好不容易锄完了草,于是也叫着还在一起忙活的诸葛瞻休息一下。 诸葛瞻点点头,小心地跨过秧苗,走到了杨护金身边坐了下来,接着茶水,一口喝尽。 杨护金看着他状态有些不对,还是开口问了:“你今天有些走神啊,发生什么事情?” 诸葛瞻看了看杨护金,也不担心他会有什么泄密的问题,斟酌地解释道:“额,晚辈听说朝廷要发兵北进,心中有些不安。” 杨护金听了有些好笑:“我朝与魏国势不两立,北伐亦是常事,有何不安。”,随即看了看他,也宽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如此担忧也于事无补啊?” 诸葛瞻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要他完全不上心,也根本做不到。 他不禁陷入了沉思,若是他是魏军,会怎么应对呢? 他没想到的是,他只是在这里头大,目前已经在下辨前线的汉军诸将却起了争执。 “平北将军!眼下斥候还没有详细的侦查报告,送回来,此刻仓促进军,恐有不利啊!”,姜维没想到马岱没有等王平来汇合就打算进兵,这可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马岱却根本没打算听:“斥候已经来报,廖化进兵牛头山佯动,郭淮去了临洮坐镇,司马懿也呆在长安未动,魏军的大将都不在历城这边,有什么可担心的?只要我军动作足够快,就能奇袭夺取历城。” 一旁的马承也小心地问道:“叔父……” 马岱眼神横了过来:“军中你要叫我将军!” “叔……将军”,马承缓了口气,“末将也以为,是不是先等等斥候的详细报告再说?” “不必多言,本将统领全军,自有专断之权。姜将军,你带兵至建威扎营,策应我军后方,马承,你为先锋,随本将,进军!” 姜维还要争辩,马承赶紧拉住了他,随即上前道:“末将遵令!”随即就以要准备军队为由,拉着姜维赶紧出了主营。 “伯约将军,不要再说了,叔父已经下定了决心,谁的话也不会听了。”,马承十分无奈。 “安业,你难道不觉得,平北将军这次出兵太着急了吗?到底他怎么了?你怎么不劝劝?”,姜维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困扰。 马承看了看左右,叹了口气:“姜将军,你还记得魏延和杨仪的纷争吧?” 姜维一愣,疑惑道:“他们俩的事情,不是早就有定论了吗?” 马承无奈地解释道:“将军,杨仪死后,军中又有流言了,说是当年我叔父跟随着杨仪杀了魏延,说是朝廷认为魏延将军有冤情,要将当年杀死魏将军的罪魁祸首,一一惩办,其中就有我叔父……” 姜维闻言大惊:“你说什么?!该死,这到底是谁传的流言?” 马承有些苦恼:“其实还好,流言刚出来我就派人处理掉了,可……”,顿了顿说道,“叔父自己心里还是有个疙瘩,所以一直想着打一仗证明自己的忠心和价值……。” 姜维听完都给整无语了,有些痛心地说道:“平北将军糊涂啊!唉,也是怪杨仪和魏延两人内斗,现在搞得军心太敏感了。” 马承沉默片刻,也只好说道:“我也试着劝过他,但几乎没什么用。姜将军,虽然司马懿和郭淮都不在,但我总觉得,魏军也不是那么好对付。” 姜维心中也有不安,但还是反过来劝说道:“安业,也不要太担心,平北将军也是多年的宿将了,即便是遇到什么麻烦,总归也不会出什么事情的。何况我的部队就在后面接应,另外,子均将军的部队也很快就到了,问题不大的。” 马承点点头,他对姜维还是很放心的:“如此,辛苦姜将军了,我先回去准备了。”,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正如姜维、诸葛瞻几个人担心的那样,魏国的历城守将王赟,此时正在点头哈腰地接见一个刚刚到达的援军大将。 “牛将军,没想到是您前来增援,卑职已经略备酒水,给将军您接风。”王赟像个狗腿子一样,跟在牛金的身后,不断打着笑脸。 牛金对他的这副嘴脸实在是厌恶不已,冷哼一声道:“王将军,本将现在可没有心情吃东西,蜀军动向如何,有没有斥候的详细汇报?” 王赟赶紧说道:“有的,有的,前线的蜀军来了大约五千人,先头部队即将赶到建威,即便是后卫部队最慢七天就到历城。” 牛金斜了他一眼:“你做了哪些准备?” 王赟斟酌了一下,小心说道:“准备了一些防守器具,但城里兵马不多,所以……” “所以你打算开场就跑路?”牛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王赟有些心虚地抽了抽嘴角:“将军,这不能怪我,历城城池太小,全城才一千八百士卒,对面五千人,这根本没得打……”,随后也小心地问了问,“将军,您带来多少援军啊?” “一千人。”牛金随口回答。 “啊这……”,王赟脸又垮了下来,“牛将军,这个,要不撤了吧。” 牛金嗤笑道:“瞧你这胆子,怎么,兵少就打不过?好了,召集全城兵马,听从我的指挥就是。” 王赟心中叫苦,但也不敢违逆,只好唯唯而退。牛金看着他匆匆离去的笑容,随后手伸进胸口的兜里,拿出来了一个锦囊,缓缓打开…… 三日之后,马岱和马承的兵马跨过了建威,终于靠近了历城南面的山谷,而那个迟迟未归的斥候,也终于送来了消息。 “启禀将军,城中有守军一千八百余人,后面又来了援军大约千余人,总计约三千人,援军将领因为贼军防备甚严,未能打探清楚。” 马岱点点头,随即问道:“怎么拖了这么久才来汇报?” 斥候有些无奈:“将军恕罪,那守将王赟听闻我军到来就下令紧闭城门,故而困在城中无法出来,后来是趁着魏军援军进城时,混出来的。” “嗯,知道了,你且退下。”马岱让斥候退了下去,马承策马上来问道:“叔父,敌军已经有三千人,我们现在也不过五千,虽然是有优势,但攻城器械只有简单的云梯,这要是硬攻,只怕要吃亏啊。” 马岱说道:“魏军援军既然已经进城,令部队行军放缓行军速度,再派斥候查探清楚前方敌情。“ 话刚说完,另一个哨兵飞马而来,到了马岱面前汇报道:“将军,魏军出城迎击我军!” 第21章 历城交战(二) 马岱听闻魏军出城迎战,精神一振:“呵呵,看来魏军想要以逸待劳啊,既然如此,正好送他上天。” 马承比较谨慎:“叔父,要不让侄儿先出马吧。” “不,你先不要出阵,一会儿等我出马之后,你要……”,随即靠近马承耳语了一番,马承微微惊愣,但随即郑重点点头。随即退下去进行准备,马岱也立刻安排部队做好战斗准备,缓缓前进,不多时,已经能看到了山谷谷口。 而此时,牛金带着麾下骑兵,冲出了山谷,见到了汉军,也不做停留,径直冲了过来。 马岱长枪一立,大喝道:“弟兄们,敌军已经到了,杀敌建功,就在今日,杀!”,随着帅旗的挥舞,汉军跟着他们主帅,向前冲杀了过去。 一时之间,双方马蹄纵横,士兵们挥舞着钢刀长矛砍杀着对手,炎热的天气,交织着逐渐血腥的气息,战马和人的哀鸣。 牛金挥舞着大刀纵马杀来,如同猛兽一般向马岱扑来。马岱沉着应战,手中长枪攒足气力向前挥打,与敌将的大刀碰撞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两人都是闷哼一声,很快又是你来我往枪刺刀砍。 突然,马岱大喝一声,回身一刺,长枪如游龙般刺向牛金的肩头。牛金本能地一躲,右肩的铠甲立刻被削掉一片。牛金见状,自知不敌,大刀横扫一下,马岱侧身一躲,牛金急忙喝道:“全军撤退,驾~” 魏军见状,也是纷纷回马就逃,丢盔弃甲的狼狈奔入山谷,马岱冷笑两声,随即带人追击了上去。眼见着已经杀入山谷一半的路程,突然两侧山坡,呐喊声响起,数百名魏军士兵,开始将准备好的滚木礌石推了下去,汉军遭遇伏击,顿时有些混乱,马岱见状,挡掉了两只射来的箭矢,随后大喊道:“收缩阵型,向前推进!” 主帅镇场,汉军先头部队逐渐冷静了下来,而牛金见状,也带兵反身杀回,两侧的魏军伏兵也大喊着冲杀而下。迅速将马岱一行人,三面包围,厮杀了起来。 不消片刻,汉军被挤在了一团,正当魏军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时,马岱的后方立刻出现了一支汉军骑兵冲杀而来,他们手持长矛,扑向正在合围的魏军。魏军一时手足无措,攻势顿时大乱。伏兵本来就是由城中守兵组成,未经过多少战阵训练,这一下子设伏又被反击,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马岱见马承的军队已经杀了过来,立刻振奋士气:“援军到了,冲上去,杀光贼军!”汉军立刻抖擞精神,又冲了出去。大吼着砍杀有些发懵的魏军士卒。 牛金见状也不恋战,再次带着部队往回撤,魏军在混乱中大败,也赶紧跟着尾随而逃,马岱见状立刻与马承合兵一处,直接追了上去。 守在历城城头上的王赟等了两个时辰,心中忐忑不已,旁边副将突然喊道:“将军,牛将军回来了!”,王赟定睛一看,牛金带着几百号败兵,稀稀拉拉地的冲了过来,而后面则是跟着穷追不舍的马岱等人。 “这特么的牛金也不会打架啊,拉出去快两千人怎么就剩这么点了。”王赟看着就着急。 “那开不开城门?开了万一蜀军跟在后面冲进来怎么办?”副将试探地问道。 “废话,不开城门你是想掉脑袋?去开城门,要城墙上的弓箭手做好准备!”王赟当然知道开门的风险,但是特么的不开门也守不住历城,万一牛金死在这里,自己哪怕能跑回去,司马懿跟郭淮也不可能放过他。 历城城门缓缓打开,牛金也赶紧策马奔回,魏军士兵争先恐后的跑了进去,王赟立刻下令关闭城门,随后城上弓箭手放箭阻挡,汉军冲在前面的几个士兵中箭落马,马岱见城门已经关闭,战机已失,于是竖起帅旗,集结部队,准备攻城。 “牛将军,您没事吧?”王赟一副十分担忧的语气。 牛金哼了两声:“无妨,没想到马岱还挺难缠的。也罢,让他在得意一时。对了,你去城墙西南角搭一个烽火台……” 汉军这边,马承再次提出建议:“叔父,姜维的后军大约还有半日就到,要不要等等?” 可马岱眼见自己占尽了优势,并不想姜维上来抢功劳,只是摆了摆手:“攻城一定要趁着我军初到之时的锐气一股而上,要是停歇下来,失去了锐气,就不好办了,等他的部队上来,还要等一天时间,没这个必要。让将士们准备好云梯,马上攻城!” 姜维得到了马承的传信之后,急忙叫来了宁随。 “子顺,前方可有战报详情?”,姜维有些担忧马岱那边的战局。 宁随摇摇头:“斥候还没有回来,将军,可是前方有什么消息?” 姜维把信件递给他看了一下:“安业给我来信,说是魏军出兵阻截,平北将军要我继续行军,做好策应。” 宁随看了之后想了想,提了个建议:“将军,魏军兵少,反而以攻为守,卑职担心其中有诈,以某之见,援军宜快不宜迟,将军不妨让休然将军统领后军主力,加快行军,您挑选后军中三百精骑,先行赶过去,若是没有异常,那自然万事大吉,若有万一,也可以及时策应。” “此去历城还有多远?” “一百二十里就到历城,其中山谷大约十里,骑兵轻装前进,半日就到。” 姜维想了想,还是决定稳妥为先:“子顺你派人传令给休然,让他执掌大军,然后集结军中轻骑,随我前往救援!” 宁随立刻拱手:“末将遵令!” 马岱的部队嗷嗷吃好了饭,休整半个时辰之后,立刻发动进攻,汉军士兵抬着云梯逼近城墙,敌军以弓箭和石块抵抗。历城城墙矮小,在云梯上的士兵们奋勇攀爬,终于有士兵一个接一个的登上城墙,与敌军展开肉搏。牛金与王赟亲自率领精锐部队厮杀抵挡,一时之间陷入了胶着。 姜维率领轻骑出发没多久,就遇到了回返的斥候,得知马岱击破了魏军伏兵,已经开始攻城,于是立刻催动部队,加速前进。 历城城墙之上,厮杀了两个时辰,汉军云梯搭起又被推了下去,两军将士在城墙之上,殊死搏杀。马岱见状,继续发令增兵,汉军后续部队乘势而上,魏军逐渐开始陷入了劣势,眼看着情况倒向了汉军。 牛金却突然吼道:“王赟,点燃烽火!擂鼓!” 王赟刚刚将一个汉军士兵砍下了城墙,随即回应道:“是!”,随即对着西南角方向挥动令旗,守在烽火旁的士兵见状,立刻点燃了烽火,并且擂动早已经准备好的战鼓。 已经看到汉军取得优势的马岱,心情正在放松之际,突然就听得城墙之上响起来战鼓之声,正准备令人探查,却听得历城两侧的山坡上再次响起了呐喊声,心中顿时一惊。 难道魏军还有后手? “报!”一个斥候急忙跑了过来:“启禀将军!西侧和东侧的两面山坡都出现了魏军,正朝着我们杀过来,总计也有一千人。” 马岱咯噔一下,立刻知道自己中计了,现在他手中的兵马,大半都压上去攻打历城,根本来不及收回来防守,中军只剩下数百人,纠缠起来,根本不是对手。 该死……这下是真的着了道了…… 第22章 历城交战(三) “将军!将军!不好了,平北将军被魏军伏兵给围了!”正在指挥攻城的马承,突然得到部下的战报,心中大为震惊。 调转兵马回援?不行,这个时候着急回头,一旦被城里的魏军抓住机会,那就是全军的混乱了。 “李歆!李歆何在!”马承呼叫着自己的副将。 一个壮汉策马奔来,在他面前紧急打了刹车:“将军,唤卑职何事?” “你立刻带领五百兵马,救援平北将军!不得有误!”马承几乎急的用吼。 “末将遵令!”李歆得令后,赶紧去调派兵马。 马承希望稳住局面,但汉军已经发现了后方被偷袭的情况,军心已然开始动摇。牛金多年宿将自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大喊道:“蜀军中计了,给老子杀!”,挥舞大刀将两个汉军士兵砍了下去。城头魏军士气大振,立刻也发力将汉军士兵从城头上赶下去。 马岱见魏军伏兵左右夹击而来,也当机立断,先带领护卫,杀向了左侧的敌军,他决定趁着魏军尚未合围,先击溃其中一部分。 “嗖!”一记冷箭飞来,射中了马岱右胸,一阵剧痛,差点让马岱栽倒下马,但他强行稳住了身形,随即带领着护卫,砍杀迎面而来的魏军伏兵。右侧魏军也很快包抄上来,及时赶到的李歆奋力将他们截住,两方四只人马相互厮杀起来,都想着把对面全杀光。 牛金见城上的汉军大部已经被击退,一方面命令王赟把守城池,自己下城带领剩余的一千生力军,打开城门杀了出去,准备来一个三面夹击。 马承看见牛金带人杀了出来,知道汉军士气已堕,自己眼下绝不能退,挥舞虎头枪领着自己的亲卫冲上前去迎战。上战场已经近十年,已经二十八岁的他毫不畏惧,虎头枪舞动如风,每一击都有破甲之威,牛金也毫不示弱,心道打不过马岱,还打不过你吗?每一击也用上了全力。两人的战斗异常激烈,大刀长枪不断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酣战片刻,牛金大喝一声,一刀砍向马承,后者急忙举枪格挡,“铛~~~”一声巨响,马承虎口巨震,双臂酥麻,身体内气血翻涌,牛金又是一刀砍了过来,眼看就要将马承斩下马去,突然,右臂一阵剧痛传来,一只利箭钉在了牛金右臂,马承趁机,赶紧拨马回走,就看见不远处的谷口,一支汉军兵马杀了出来。 “贼将修得猖狂!姜维在此!”,姜维立刻引军直奔牛金。牛金手臂中箭,知道不能再战,急忙引军又撤回了城中。 姜维见状也不再恋战,接应上了马承之后,整肃了攻城部队,两人随即分兵杀退了两侧伏兵,护卫着马岱赶紧撤出了战场。 “牛将军,你这伤不要紧吧。”王赟看着已经缠上绷带的牛金,还是很狗腿的表示了关心。 “哼!差一点就宰了那个小厮,王将军,汉军已经撤退,短时间不会再来,奉司马都督之命,将历城城墙、建筑全部拆毁,城内军民全部迁移到临洮。带不走的东西,全部烧毁!” 王赟一愣:“这……这历城也算是我军南进蜀地的一个据点,就这么拆了,是不是太可惜……” 牛金横了他一眼:“这个王将军可以自己去找都督理论,现在你只需要执行命令。” “额……是是是,牛将军不要生气,您先下去休息一下,迁移之事,下官去办。” 汉军这边,马岱重伤垂危,姜维靠着蒋琬的手令,临时接掌大军,立刻开始清点损失情况。 “将军”,宁随完成了初步清点,前来汇报,“初步清点已经完成,我军战死七百九十三人,重伤四百三十六人,轻伤五百十二人,曲长、屯长、突将等折损十二人……” 姜维拧了拧眉头,出战的五千人,伤亡如此之大,几乎是一场大败,按了按太阳穴,只好说道:“将军中酒肉拿出来,让大家好好吃一顿,休息一晚上,一会儿安排休然的部队扼守南谷口警戒,明日天明,再拔营起寨,返回武都休整。” 顿了顿,又问道:“平北将军伤势如何?” 宁随摇摇头:“箭簇击穿了胸部,流血过多,而且平北将军,年事已高,气血衰弱,此次恐怕……” 姜维沉默不语,叹了口气:“将战报呈送成都,我去看看他。” 走出了主营,他的心中十分沉重,马岱身死的话,大汉这边又少了一员沙场悍将,而且这几年怕是也无法再出兵北伐了,屯田积谷,积蓄力量,也是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伯约。”走到马岱的营帐之前,柳隐刚从里面出来,也是一脸沉重。 “休然,一会儿辛苦你带领部下,先去谷口布防,防止魏军乘虚夜袭。”姜维郑重其事的叮嘱着柳隐。 柳隐点点头:“这件事你放心吧。”,看了看帐内又叹了口气,“马伯瞻就是这两天了,你去见见他,至少在他临死前,把你们俩之间的疙瘩解开吧。” 姜维点点头,不再说话,走进了营帐之中。 营帐内,几个军医正在忙碌,但显然也做不到太好的情况,跪在床边的马承已经是泪流满面,床上的马岱面色惨白,唇无血色,甚至是气若游丝的状态。 姜维悄悄走到床边,拍了拍马承的肩膀,马承情绪低落地抬起头,看到姜维冲他点点头,以示安抚。 “是姜维吗?”,马岱虚弱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面孔,“承儿,你带着医官们都下去休息吧,叔父我有事情要跟姜维说。” “叔父……”,马承有些迟疑。 “安业,你先出去吧,我与平北将军有些事情确实是要聊清楚的,”姜维的声音传了过来,十分的平和。 马承想了想,还是点点头,于是带着几个军医,退出了营帐,不消片刻,营帐中就只剩下了马岱和姜维两人。 “坐吧,我想,今晚我们两个有很多事情,需要谈谈,你也应该是这么想的吧?”马岱眼神转向了帐顶,思绪似乎飘到了远方。 姜维也不客气,缓缓坐在了床榻边,但也尽可能的不打扰到他。 沉默片刻,马岱先开了口:“姜维,谢谢你,救了承儿的性命。” 第23章 马岱去世 姜维听了马岱的道谢,也是叹了口气:“无论如何,都是同僚,我姜维不可能见死不救。”,顿了顿之后,还是说道,“你实在是想错了陛下,想错了大将军。” 马岱自嘲地笑了笑:“是啊,我终究掺和到了魏延和杨仪的争端之中,甚至还做了杨仪的刽子手。最后却几乎毁在这上面了。” 姜维却突然说了句话:“有件事,也得谢谢你。” 马岱微愣,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谢谢你,没有把姜马两家的恩怨,传给厘乡侯,不然……”,姜维也是无奈叹了口气,“魏延、杨仪那样的争斗,只怕是永无宁日了。” 马岱听了,却是一阵无奈:“你知道吗?当年冀县之乱,我与兄长流落汉中,家族丧尽,兄长更是兄弟姐妹,父母妻子皆死难其中,后来甚至因为杨松迫害,连秋儿也死在了汉中,只剩下承儿和涴儿,那个时候,我年轻气盛还想着,为家族报仇雪恨。” 缓了口气,又喃喃道:“可兄长那个时候却似乎看开了一样,只是一直说着,希望承儿和涴儿能够好好生活,不希望复仇的心思,在困扰着他们两个。” 姜维倒是淡淡一笑:“没想到杀人如麻的神威天将军,居然也会有这样的想法。” 马岱也不在意姜维的话是不是有冒犯了,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姜维,丞相当年在时,对你也是颇为期许,我想即便是当下的诸将之中,也无人可胜你了,他日兴师北伐,你当为主将,我马岱没什么可以提醒你的,只有一条,你要记住。” 姜维闻言,还是站起身来,朝着马岱拱手行礼:“将军请说。” 马岱有些艰难地说道:“北伐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不是丞相,如果希望北伐之事顺利进行,一定要做到身后有人帮你搂住后腰。” 姜维抬起头来看着马岱,也有一些诧异。 “不要觉得我这话在开玩笑,不然我为什么会与杨仪合作?我也希望打回关中,打回凉州,我认为杨仪会成为继任者,他也想要北伐建功,就一定会需要一个能为他冲锋陷阵之人,我才因此能与他进行合作,你,也要找到那样的人,不然,你的北伐计划,一定会受到限制和掣肘。” 姜维听完了这些话,也是一时之间有些沉默,他想要反驳,但他却很清楚,马岱说的并没有错。 “姜将军,辛苦你叫承儿进来吧,我有些话要嘱咐他。”马岱今天说了很多话,这让他的气力也几乎消耗殆尽了,“还有,我这个罪将打了败仗,没办法亲手写请罪的本章了,就请你帮我代笔吧……” 姜维闻言点点头,站起身就往外走,不禁又回头看着马岱这虚弱的样子,心中也是感慨不已,这个时候,也似乎没必要再计较两家之间那点恩怨了。 不一会儿,马承走了进来,趴在床边痛哭不已:“叔父!你好好休息,可千万要撑住。” 马岱倒是叹了口气:“好了好了,你都是快当爹的人,别这么矫情了。”,随即说道,“叔父有些话,现在必须要嘱咐给你。” “叔父请说。” “马家传到你这一辈至少是安稳下来了。不过,我们马家的根子还是雍凉,他日北伐,你当尽力。”,马岱想了想,又说道,“你与姜维的关系不错,以后就多帮衬着点他,日后若能北伐雍凉,他必为主将。” 马承点点头,他本来与姜维关系就不错,也很认可姜维的能力,这些话他也是十分认同。 “此外,你尽可能远离成都中枢,在边郡做一方守将即可,朝廷里面那些个弯弯绕绕,咱们就不要掺和进去。” “侄儿明白叔父的意思。”马承也是心中叹气,马超和马云騄在世时,也是尽可能避免中枢的问题,自己自从十二年前护卫常房以来,在朝堂效力也是与马岱都秉持着这个原则,马家因此在诸臣眼中也是比较纯粹的武将家庭,也都忽略了,马承妹妹马涴嫁给了安平王刘理。 马岱看马承的样子,也是笑笑,抓住了他的手:“叔父护了你十三年,接下来的日子,你得担起来了,呵呵,你可要顶住啊。” “叔父……”,马承看着马岱如此,亦是心如刀绞。 “你出去吧,让叔父我好好休息休息。”马岱该嘱咐的话也说完了,摆手让他出去。 马承不忍离去,但也知道叔父的性格,于是脚步沉重的离开了大帐。 次日,姜维代马岱写好了奏本,跟着马承进营帐准备在看望他的时候,却发现马岱闭着眼睛,一脸安宁,但显然已经是失去了生机…… 历城战败的战报以及马岱请罪的奏本一起到达了成都,刘禅和蒋琬等人大吃一惊,最后也只是发下了诏令,将马岱平北将军降职为镇军将军,但仍允其以侯爵之礼,安葬。姜维、马承协助作战不利,各罚金一千,战死的士卒,每人也给与三千到五千的丧葬费,又按照规定给予战死者家属免除赋役,重伤轻伤者,也按照规制,给予钱粮补助,以安定战败后的民心民情,马承知道姜维这属于连坐倒霉,于是替姜维除了这笔钱。 魏国方面在击退汉军之后,牛金按照司马懿的指令,强迁石营、漾水以南的百姓进入陇西,但这样的举措,也惊动了在汉魏边界的另一股势力。 “玛德,魏国真是欺人太甚!”,氐人首领苻健,在大寨中看着牛金传来的迁徙命令,几乎是破口大骂。 一旁苻健的儿子苻翼也是有些忿忿不平:“咱们部落之前帮着魏国人办事,给蜀人赶出来,结果落到了这个下场,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块落脚地,刚刚安定了没几年,又要北迁!” 苻健焦躁不安:“翼儿,这件事你看怎么办?” 苻翼想了想说道:“父亲,魏国人明显就是在那我们做奴隶在对待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这几年我们蜷缩在这个山寨里面,还得不断给郭淮那厮供粮调兵,若是稍有迟缓,立刻兴兵问罪,这要是再过几年,怕是我们部落就要被他们魏国人吃掉了!” 苻健听了儿子的话,也是深以为然,可眼下,他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难不成只能起兵,奋力一搏? “父亲,其实儿子还有一个建议,或许可以让我们部族继续延续下去……” 苻健眼睛一亮:“快快说来!” 苻翼小心地看了看左右:“我们不妨再去投靠蜀人……” 第24章 苻健归降 “什么?去投蜀人?”,苻健差点跳了起来,随即赶紧道,“翼儿,你是不是糊涂了?,且不说咱们部族之前,两次伏击过蜀人,吴兰、诸葛乔的死都跟我们有关。尤其是诸葛乔那个弟弟还是皇帝的准女婿,这样一算,咱们可是算杀了皇亲国戚啊。” “父亲,您听我说完,您说的这些,都没错,但眼下却是我们反正的一个好时候!”苻翼耐心地解释,“蜀人攻打历城刚刚战败,军心民心一定都还不够稳当,此时,我们遣使投诚,这对于蜀人的朝廷可谓是雪中送炭,他们一定会对我们重加笼络,以示恩德的。” 苻健听完,心中颇为触动,搓了搓手,感觉儿子的说法非常有吸引力。 “那么眼下,我们要怎么做?”苻健下定了投诚蜀汉的决心,赶紧问儿子接下来的安排。 “父亲,眼下,我们需要砍掉一个人的首级,就是二叔营中的强端!”苻翼也不再啰嗦,直接点出了要害。 苻健一惊,但随即就明白了过来,十七年前的吴兰在下辨被砍了脑袋,八年前的诸葛乔在固山运粮途中中伏受伤而亡,都是苻健的二弟苻双和强端的手笔,他们既然要去投诚,自然就要有拿得出手的见面礼,强端的人头,在合适不过了。 “你二叔怎么办?”,苻健其实有些犹豫,理论上,吴兰和诸葛乔的事情,他本人没有亲自下令,但是如果投靠过去,自己的二弟可是挂了号的,这要是日后翻起旧账来。兄弟俩怕是都捞不到好处。 “父亲,有句话请恕孩儿不敬,这次投诚,咱们不能带上二叔……”,苻翼这次的语气变得异常坚决。 苻健闻言,立刻紧张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那可是你二叔!” 苻翼叹了口气:“父亲!您还不明白?要是二叔过去,你让那位皇帝陛下和中枢重臣天天看到一个曾经杀死他们丞相爱子的人,在面前晃悠,又要怎么处理?”,顿了顿,他又说道,“孩儿知道您与二叔兄弟情深,绝不会杀了他向蜀人邀功,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放二叔自己去自生自灭,这是唯一的法子。” 苻健张了张嘴,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儿子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投诚蜀人势在必行,但苻双不能同行。 当然苻健也很清楚,苻双对蜀人素来十分轻慢,他也绝对不会愿意去蜀地。 “父亲,时间急迫,您现在给那个牛金上书,说是部族事务繁忙,事起突然,请他一定宽限至少一个月的时间,您这边做着拆卸大寨,迁移的准备,能做多慢就做多慢,孩儿亲自去蜀地联络,以表诚意!” “这……翼儿你会很危险啊……” “父亲,您且放心,蜀人绝不会杀我,孩儿亲自去,能更快与蜀人谈妥条件,迎接父亲。但父亲在这里也要应对好魏国人,千万不可出错,等到孩儿回来,我们想办法拿了那强端的首级,再去投诚。”苻翼耐心解释,以便让苻健安心。 苻健这才放心:“嗯,既如此,你今晚就走,一定要小心。” 当天晚上,苻翼乔装改扮,连夜前往蜀汉境内。 三日后的武兴县,王平与姜维正在饮酒聊天。 “伯约,不必挂怀,马伯瞻之败,到底是他自己操之过急,也不是你的责任。何况,若不是你及时赶到,只怕厘乡侯也……”,说罢也是叹了口气,“说到底我也有责任,要是快一点,或者派个人先给伯瞻送个信,他也不至于这么急功近利。” 姜维听了好奇问道:“这跟子均你又有什么关系?” 王平笑了笑:“本来跟我王某是没什么关系,但是临出发之前,我去看了诸葛小侯爷,他跟我说很担心马将军轻敌,让我特地来提醒他小心,结果……” 结果自己人刚到,那边人已经可以吃席了。 “伯约,你帮我写封信,交给小侯爷,告知他这里的情况” 姜维感慨了下:“没想到小侯爷有这般见识,不愧是丞相之子,唉,只怕是他知道也会难过了。” “安业怎么样了?”,王平还是关心马承,毕竟之前跟随诸葛亮北伐时,马承对他这个不识字的巴人还是非常客气的。 “情绪不大好,年少丧父,伯瞻这个叔父照顾他十几年了,看着他长大,在战场杀敌,又帮他操持婚事,但人就这么突然走了,哪个受得了?” 姜维也是有些无奈地饮了一口酒:“唉,丞相撒手人寰,魏延、杨仪内斗而死,现在马将军又……军中能战之将,都去的太快了。” 王平笑了笑:“伯约,我们都是武官,做好武人该做的事情就好了,咱们没有丞相那个能耐,文武一手抓是不可能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宁随走了进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王将军、姜将军,武都郡尉张尉求见,声称有要事相商!” 两人对望一眼,都有些困惑,虽说武官里面,他俩是权力不小,但并没有资格插手郡县的军政事务,张尉找他们能有什么事? 张尉领着一个人,匆匆走了进来,看了看左右也没有旁人,向着王平和姜维拱手行礼:“下官拜见两位将军。” 王平点点头:“张郡尉,有什么急事,还需要见我们两个啊?我们虽是将军,但也管不了地方的军务的。” 张尉点头:“将军请放心,若非是大事,下官也不敢叨扰两位将军的酒兴,这是特地请两位将军见一个人。”,随后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蒙面人,“这里没有别人,让两位将军见见你吧。” 蒙面人稍作犹豫,拉下了面罩,随即向两人行礼:“小人苻翼,见过两位将军,此番前来,我父亲苻健意欲带领麾下部众,归降大汉,特地派遣小人前来报信。” 两人闻言大惊,姜维看了看宁随:“子顺,你先下去,外面的人不得吩咐,不得进入。” 宁随拱手行礼,随后便退了出去,屋中便只剩下姜维、王平、张尉和苻翼四人。 王平先开了口:“先坐吧,喝口酒,说一下你们部族的具体情况。” 苻翼点点头,入座之后,,满饮了一杯,随后开始介绍自己部族的详细情况,以及希望归顺的前因后果。 第25章 张伯歧 “费令君!”,董厥匆匆走进了尚书台,将一封军报,放在了费祎的案头之上,“武都郡的加急军报,说是请您尽快上报大将军!” 费祎微微皱眉:“加急军报?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董厥摇摇头:“来人也不清楚,只说是绝密并且十万火急之事。” 费祎于是也不再纠结:“尚书台你先看着,我去找大将军。”说完也就急匆匆地赶紧走了出去。 “十万火急之事?难道是魏国准备乘胜南进?”,蒋琬得到消息也是无比担忧,急忙拆开信件,认真看了起来,随即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笑道:“原来是大好事,来,文伟你也看看。” 费祎看着蒋琬这表情变化,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也接过书信认真看了起来,随即道:“这的确是大好事,只是派谁去处理受降?” 蒋琬想了想:“就让张尉去吧,他身在前线,很多事情知道的比较清楚。也好临机决断。” 费祎也表示同意:“事不宜迟,我们尽快入宫,将此事报知圣上,下旨给苻健请封,安他的心。” 两人计划停当,立刻进宫找到刘禅请旨,一番商议之后,决定封苻健为顺义侯,麾下大小头领皆有封赏,苻健在来信中也提到会想办法拿强端的人头来赎罪,但蒋琬和费祎认为,强端素来凶蛮狡诈,并不好对付,因此还是将主要的关键放在苻健能顺利归降这个点上。 两人回到大将军府邸,一个武将迎面走了过来:“大将军,费令君,别来无恙!” 蒋琬一看,顿时喜道:“伯岐,什么时候来的,来来来,快坐快坐。”,几个人赶紧坐了下来,因为比较熟络,言谈举止之间就比较随意。 张嶷知道他们刚从宫中回来,笑道:“汶山那边蛮夷基本上都消停了,下官这就回来,这是有什么大事,居然要两位一起入宫?” 费祎开了口:“这事情正好要找你商量,氐王苻健想要归顺朝廷,特地派了他的儿子前来请降,人已经在武都郡,陛下刚刚下了封赏的旨意,我与大将军有些拿不准该怎么受降,伯岐你久在边疆,可有什么建议?”,随即将苻健请降的书信和军报都递给了他。 张嶷看了一会儿,随即说道:“从这封书信来看,苻健请求归降很真诚,一定不会发生什么变化,平时听说苻健的弟弟苻双很狡诈,又素来与强端狼狈为奸,而且大小头目赏罚不一,他们不可能一起来归附,恐怕苻双会有叛变的情况。” 蒋琬闻言眼神微凝:“如此,要不要苻健除掉苻双?” 张嶷摇摇头:“我听说苻健在氐人中素有仁爱之名,对亲眷和下属都很好,他不会愿意杀苻双的,以我之见,既然是张尉迎接的苻翼,那么就让张尉领兵两千,带足粮草前往接应,并且给苻健传信,苻双能劝来就劝来,我们既往不咎,劝不了就随他去,让苻健保护好自己安全。” 蒋琬和费祎相互看了一眼,也觉得很有道理。蒋琬接着说道:“这样吧,伯岐你去武都郡协助张尉完成受降,如有变数,允许你们临机决断。” 张嶷点点头,有些玩笑道:“既然是大将军差遣,张嶷自当从命。” 蒋琬摇摇头:“你这小子,好了,这个事情比较着急,你休息一晚,明天出发。” 张嶷站起了身:“不必,既然事情不算小,那么我回去收拾一下,现在就出发吧,两位,告辞!”,说完也就匆匆走了出去。 费祎苦笑道:“倒还是那个急性子,不过此番有他出马,受降的事情,应该也能顺利不少。” 蒋琬点点头,随即说道:“越嶲郡在丞相去世后就动乱频频,张嶷在这些边郡事情上素有经验,此番受降回来,就让他去越嶲郡担任太守。” 在武都等了快半个月的苻翼有些焦虑了起来,他心里很清楚汉朝这边已经接纳了他,但自己父亲那边能不能稳得住啊,可别自己在这吭哧吭哧地,家被偷了啊。 “苻首领在吗?”张尉走了进来,身后的张嶷也是昂首阔步走了进来。 “张郡尉,我在……这位将军是?”苻翼看着张嶷有些眼生。 张嶷倒是很客气:“您就是苻翼苻首领是吧?在下巴西郡张嶷,陛下有旨,苻翼听宣!” 苻翼一听是蜀汉朝廷的诏令,不敢怠慢,赶紧单腿下跪,心中也开始打鼓。 “诏喻,氐王苻健,心存大汉,及时反正,善莫大焉,着封为归义将军,晋爵平康侯!其子苻翼封为归义中郎将,进爵都亭侯,原有部众仍由其父子统制,其余大小首领,待平康侯上报后,再予以册封!” 苻翼听了大喜,没想到蜀汉的皇帝对他们如此看重,心中不由得庆幸,幸好自己和父亲投诚的意念坚决,相比于魏国人给的待遇,这不强到哪里去了? 张嶷读完了诏书,将还在发愣的苻翼扶了起来:“现在本将军要叫你中郎将了,陛下允许张郡尉全权处置迎接归义将军的事宜。有句话让本将军带给你。” 苻翼十分恭敬:“臣愿听陛下教诲。” 张嶷笑了笑:“陛下说了,‘苻双能劝则劝,不能劝就由他去,强端阴险狡诈,能杀则杀,不能杀,赶走即可。苻将军本人平安归来即可。’” 苻翼听了还真有些感动,这一般不得让他们取了苻双和强端的脑袋来赎罪?可这个皇帝却十分大度,就一句话,不想来的随他们去,我们大汉要的是真正忠心的臣民。 “臣多谢陛下厚意!”,苻翼赶紧道了谢,随即说道,“张将军、张郡尉,眼下下官离开部落已经近二十日,需要尽快回返,以防魏军那边有所异动。” 张嶷表示赞同:“这样,我随你一起去见苻将军,张郡尉,你调集两千人马到羌道县,准备好营帐、粮草,做好接应准备。” 张尉有点担心,毕竟苻健和苻翼都是氐人,要是有个万一,想到此处,就打算劝一劝,却被张嶷打断。 “你不必担忧,有苻将军在,我不会有事的,你做好你这边的事情即可。” 张尉无奈点点头:“既如此,下官立刻下去准备,张将军、中郎将,我们羌道再会。”,说完便下去准备兵马。 苻翼对张嶷的兴趣更加浓厚,这个张将军,有胆有识,不简单啊…… 第26章 少年的谋划 周炽走进了诸葛亮陵园,随即向着一个正在扫墓的少年行礼:“武乡侯,后典军有书信给您送来。” 诸葛瞻听了,赶紧走过来,接过了书信,拆了仔细看,没一会儿,脸色就有些伤感:“没想到马岱将军,居然死在了这个地方……”,顿了顿,又暗自琢磨了起来,“这个苻健归来,到底是福还是祸?” 里面详细说明了马岱战死的前因后果,以及后面苻健来降的情景。 虽然当年自己兄长诸葛乔的死与苻健有关,但终究这件事情还是苻双和强端一手干的,自己也不能迁怒。可也得弄清楚这个苻健的为人。 对了,自己不是认识一个氐人吗?找他去啊! “周炽,辛苦你帮我备马,我要出去一趟……” 傍晚时分,杨护金的家中…… “哦?苻健?思远你怎么有兴趣打听起他来?”,杨护金显然对苻健很是熟稔,但更加好奇一个十岁不到的少年居然会煞有其事地打听起一个氐王。 “这个……我听说而已,就是好奇……”,实在是不好解释也只能随口胡诌了。 杨护金心中根本不信,多日他已经发觉诸葛瞻的知识储备和见识非常人可比,身份肯定不同寻常,但他既然不愿意说,自己也不好在探问。 “这个苻健,名声不错,人够仗义,对下属也相当好,所以嘛也有很多人愿意在他麾下效力。”,杨护金也简单介绍了苻健的为人,“他麾下有大小部落十二个,总计两万七千人。算是个不小的力量。” 诸葛瞻又问道:“晚辈曾听说,他有个弟弟苻双与另一个氐人强端,往来密切,并且对我大汉仇视,这会不会影响到苻健的态度?” 杨护金摇摇头:“不会,苻健只是为人比较仁爱,但可以说一个明断之人,他素来不喜欢掺和大汉与魏国之间的事情,还是比较中立的。” “原来如此……多谢杨叔指教了,没想到这汉胡之间的关系倒也有些复杂。”诸葛瞻不禁感慨了一下,前一世他对这方面确实是涉猎不多,今天听了杨护金简单描述了一下,才发现这里头的道道还真是不少。 “哈哈哈。没啥好谢,你要真想谢,诺,那边土肥已经发好了,帮杨叔我拌匀和。” “什么?”,诸葛瞻后退了两步,“那个杨叔,你看我这小胳膊小腿儿的,这个活还是……哎哎哎?杨叔,你提溜我干什么?” 杨护金坏笑道:“你小子想跑?给我去拉肥,走吧!”,随即就在诸葛瞻的哀嚎声中,滴溜着他去运肥料了。 晚上,诸葛瞻顶着一身“特殊气味”,以及酸痛的胳膊,无力的回到了陵园,在自己住的小屋子里倒头就不想起来,这一天累得跟狗一样,拉大粪比插秧、锄草可难干多了。 至少那两样……他不味儿啊。 诸葛瞻换了个姿势,仰面朝天的躺着,脑子里还是在过着白天获得的信息。 氐人精壮勇悍,两万多人前来投诚,既可以种地,又可以征兵,但前提是要花几年时间好好安抚人心。氐人和汉人能做的相对的平等就很好。 这方面,诸葛亮给蜀汉的后继者还是提供了不少的参考方案。 想到此处,诸葛瞻强行驱散了疲惫,点亮了油灯,随后将一张武都、阴平的地图打开了来,这可是他来之前从刘禅那里特地要到的。 他举着油灯,趴在地图上,仔仔细细的对照,“武都郡、建威在这里,往东南是兰坑,嗯……这里有不少过去开荒的田地,这条河是白水、孔函谷、羌道县,嗯?!沓中……沓中……” 这不是上一世姜维屯田的地方么?好像能种麦子是吧?但自己没去过那个地方啊?看起来,过几年还是得找个机会实地去探访一下比较好。 眼下还是关于苻健的处置办法,自己应该想办法提一些建议。 他摊开了竹简,开始写了起来,这一刻的他,精神抖擞,似乎忘记了疲惫。 就在张嶷和张尉出发前往迎接苻健的几天之后,一份竹简送到了仍然逗留在武都的王平手上,来人只说是诸葛瞻亲笔,请王平查收。 王平看了看竹简,简直哭笑不得。 不是,小侯爷,您是不是忘了我不认字啊! 这样想着,还是叹了口气,算了,万事不决,找伯约。 姜维正在查看军需储备,就接到汇报,王平有事找他。于是匆匆赶了过去,刚见到王平,对方就把一个竹简扔他怀里:“来,伯约,帮我念念。” 姜维:……合着叫我过来,给你当翻译的? 但知道王平不认字的他,也不好说什么,于是打开竹简念了起来: “王将军,听闻氐王苻健远道来降,晚辈窃以为,氐人勇猛精壮,收服其心,必可大用,今可示之以恩义,明法、轻刑、重信,数年之后,当可化为汉民;另者,昔日先父开田于兰坑,今可以其数万之众实边兰坑、建威一带屯田,筑城寨而杂居,积谷屯粮,日后可为北伐之利也。” 两人听完,也是相互看了一眼,读懂了对方的意思:这小侯爷,才几岁就有这样的见识,不得了啊。 “伯约啊,你说小侯爷真的只有九岁?”王平都有些怀疑人生,他经常让人给他读史书,上一个这个年龄段这么牛的,怕是战国时候的甘罗吧? 姜维也不禁想起了之前陈祗和宁随都提过要他跟诸葛瞻接近的话,心中也不由得更加信服了几分。 十岁不到就有这样的见识,长大了,怕不是又一个丞相啊。 那样一来,先帝、丞相的遗愿,岂不是更有希望?! 姜维想到此处,不禁心潮澎湃,若能真正地兴复汉室,自己也能建立一番功业,再兴大汉,做个吴汉、邓禹那样的大功臣,谁又能不向往呢! 想到此处,姜维站起身来:“子均,你回汉中时候,我也要去,这个小侯爷我一定要再跟他好好聊聊了。” 王平笑着摇摇头,这个姜伯约对北伐的执念不小,眼下这诸葛瞻让人眼前一亮,他就迫不及待地要去挖人家的真材实料了。 第27章 诸葛果 除了给王平写了封信,诸葛瞻也写了一封上书给到刘禅,毕竟那是皇帝,屯田这样的国本之策,当然是要呈报给他知道的。 这是做臣子、做下属的基本。 尚书台接到了这个上书,费祎阅览之后眼前一亮,立刻报给了刘禅并详细做了说明,刘禅也是一副“不明觉厉”的样子,随即想到了什么,也是吩咐出宫起驾。 成都西北的一个道观里,一个小道士急匆匆地跑了进去,找到了一个正在静修打坐的女道士:“观主、观主,那位贵客来了!” 女道士眼睛睁开,缓缓站了起来,说道:“备好茶水,送到静室吧。” 刘禅在内侍的簇拥下,进入了道观,小道士也轻车熟路地将他们引到了一个内室旁边,皇帝开门走了进去,其他人也很识趣地就在门外等着。 “拜见陛下。”屋内的女道士显然也是刚刚才到。 刘禅笑了笑,坐了下来:“果儿妹妹,这段时间你身体总算看着好多了。” 诸葛果笑了笑:“劳兄长关心,为了家母,小妹也得看顾好自己,不能让他们担忧。” 刘禅点点头:“这才对嘛,你母亲身体一直不好,小瞻又远在汉中守孝,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然,等他两年后回来,怕是要埋怨朕照顾不周了。” 诸葛果倒是也感慨了一下:“瞻弟给我来信了,没想到他在沔阳那边还做了不少事。”说罢,将一封诸葛瞻写给她的家信,递给了刘禅,“兄长您是他未来的岳丈,也看看吧。” 刘禅来了兴趣,立刻也打开书信,细细看了起来,但看了一会就有些愠怒:“这臭小子,不好好守灵,跑去帮老百姓种地拉粪,真是胡闹!” 诸葛果噗嗤一笑:“是啊,小妹我刚看到的时候也是哭笑不得呢,不过,也难得瞻弟有这份心,提前了解一些百姓疾苦,也不是什么坏事,父亲也会理解他的。” 刘禅也是想起了诸葛亮,不禁有些伤感:“是啊,当年相父多多教导我,要勤政,要爱民,可是……朕到底不是先帝,治政朕没有这个能力啊。” 诸葛果宽慰了他一下:“陛下身为天子,只要善于用人,一举一动可为天下表率,那就足够了,实在是没必要如此地苛责自己。” 刘禅也扯了个笑容出来:“不过这几个月他确实很有长进,他给朕也提了一个上书,关于氐人安置于边境,充实防务,朕看了觉得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 诸葛果点头道:“能为陛下分忧,也不愧是诸葛家的人了。”,说完了,倒了一杯茶,给刘禅递了过去,“兄长试试这个新茶。” 刘禅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品了品:“果儿妹妹,你这怎么不加点料?开始直接喝清茶了?” 诸葛果边喝茶边解释:“时常静坐修行,喝点茶就可以提提精神,兄长时常理政辛苦,不妨也喝一点,这些是南中送来的茶饼,味道都是不错的。” 刘禅也不客气:“那好,朕以后就经常来你这里喝喝茶,陪你聊聊天。” 诸葛果微笑了一下,心情也算好了不少,父亲去世、弟弟离家,母亲身体不好,她在成都也总是感觉到压力很大,幸好刘禅像个大哥一样,经常来探望她,聊聊天,令她宽慰了不少。 “果儿妹妹,你真的就决定以后就这么过了吗?其实你要是愿意,朕可以想办法为你选一个好伴侣,至少也不让你一个人这么孤单。”,刘禅放下了茶杯,还是想着劝诸葛果脱单,“朕毕竟是皇帝,以后很难经常陪你,小瞻长大之后,肯定也会很忙碌,到时候你一个人……朕这个兄长,心中不忍啊。” 诸葛果也是知道刘禅为自己好,但这个事情,她自己想的也确实很清楚,于是摇摇头:“兄长的心意,小妹我岂能不知?只是人生多别离,当年父亲在荆州找人为我卜算,我的姻缘之命就是晦暗不明,倒是与道家有缘分,反正我身体不好,做个道士,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也是好的。” “嗯……既然你想的清楚,朕以后也不再劝了,这个你拿着。”,刘禅说罢将一块进宫的令牌,放在了桌上,“时常入宫陪陪朕说话,若是有任何急事,凭借此令牌,一天十二个时辰你也可以随时见我。” “君主赐,不可辞,小妹我就不跟兄长客气了。”诸葛果也知道刘禅的好意,收好了令牌,也不再推辞。 诸葛瞻的条陈,刘禅与蒋琬和费祎又做了斟酌,于是决定苻健的安置就在武都郡的汉魏边境一带,分割好了屯田地域,并让新任的尚书樊建,亲自带人,前往武都监督。 就在樊建到达武都的同时,张嶷和张尉也成功将苻健所部两万余人接了回来,而在预料之中的是,苻双和强端对苻健投降汉军的做法极为不满,于是联手想要杀了苻健,率部北上,但最终被张嶷和苻健的部下,击破阴谋,于是苻双只好带领自己部众脱离了苻健,和强端投靠郭淮去了。 苻健带着部众的人和牛马,跟着张嶷和张尉进入了蜀汉境内,立刻就被安置在建威、兰坑一带,吴懿也增调了两千人马过来,帮着修城筑垒,也准备好了一年的粮谷。务农官也开始指导氐人,在划定好的区域,翻土耕种。 安顿好之后,苻健和苻翼带着几十个大小头领,由张嶷带领着,返回成都面见刘禅,随即也受到了刘禅的热情款待,不仅亲自予以赐宴,还让蒋琬安排人带着他们在成都好好游玩了一遍,如此近一个月之后,才让他们返回武都。 苻健等人对刘禅的礼遇受宠若惊,也当即宣誓会效忠大汉,刘禅也笑着表示,氐人与汉人当为一家,特地选了一些年轻识字的氐人首领的子弟,进入太学学习圣人经典,部分小首领想要在蜀汉做官,刘禅采纳了费祎的建议,也特别允许他们参与选官考试后,安排官职并进行试用。 第28章 郊外会佳人 姜维一觉醒来,感觉也是神清气爽,趁着休沐,他决定出城骑马散散心。 这几个月先是历城作战,后面安抚军心,再是迎接苻健,左右忙碌的,实在是累够呛,好不容易回到成都休息一下,可得放松放松。 城外山水秀丽,姜维想到也是先师诸葛亮在此兴修水利,平整道路,维护治安,才有如此国泰民安之景象,心中也是感慨不已,这不到一年来的事情是真的搞人。 若是丞相还在就好了。 心念之间,姜维已经走到了湖边,拴好了马,就着清澈的湖水,用力给脸上泼了几道,顿时觉得爽快不已。 “姜将军?”身后一声银铃般的声音传来,姜维一愣,只是回过头一看,却是柳妙莹和一位婢女,心中有些慌乱,面上也有些拘谨,急忙起身说道:“额~柳小姐~” 柳妙莹看着姜维有点狼狈慌乱的样子,嫣然一笑,说道:“将军今天倒是好兴致,也来此处踏青吗?” 姜维紧张地挠了挠头,鬓角和脸颊都在滴着水,也是赶紧粗略擦了擦,说道:“那个……平日军务繁忙,今日难得空闲,故外出一游,不想竟在此遇见你。见笑了见笑了~” 柳妙莹笑道:“妙莹也是看今日天气宜人,外出郊游,不期在这里遇见将军,也是有缘。” 姜维觉得柳妙莹就带着个婢女,就敢出来,直觉不妥:“柳小姐,成都虽为国都,但荒郊野外,目下可能也有些山贼盗寇。姑娘相貌娟秀美丽,恐遭觊觎,这身边就带了几个婢女,实在不妥,还是要小…额…小心。” 话没说完,便觉得这话有些不妥,也是心中懊恼,自己怎么不委婉一点。 “将军所言有理,然今日这春光很好,实实不舍,小女子并不想这么快回去。”柳妙莹听到姜维言语中对她的关切之情,心中不由得居然有些高兴,又问了一句,“既然将军担心小女子的安全,何不陪同小女子品茶、踏青?” 姜维闻言直接愣住了:这……她是在邀请我陪同她吗?可是这野外踏青,孤男寡女对她名声是不是不好? 但转念想到柳妙莹是柳隐族妹,视如亲妹一般,若是因为自己几分顾虑,万一人家遭遇不测,便无颜面对柳隐了。柳妙莹看着姜维犹豫纠结的样子,只道是他不愿意跟自己相处,心中略感失望,于是幽幽说道:“将军若有要务,妙莹也不敢强留。请自便!” 姜维闻言,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不不不,我……愿意陪姑娘!” 柳妙莹眼睛一亮:“哎?将军说愿意陪我?” 姜维自觉失言,只好说道:“在下是说,姑娘是休然兄族妹,维自当全力护卫姑娘安全。只是我姜维陇西边塞出身,这些风雅之时,实在不算精通,品茶只怕品不出什么好的。” 柳妙莹闻言噗嗤一笑,看着姜维紧张又有些狼狈,安抚道:“呵呵,姜将军陇西大族出身,又通康成公之经学,岂会不知风雅,您肯屈尊相陪,小女子就已经倍感荣幸了,将军这边请。” 随行婢女早已摆好桌案,备好茶具,便退去一旁,姜维坐在案旁,看着柳妙莹煮茶、配茶,举止十分优雅,细嫩的瓜子脸庞在茶香之中更显魅力,姜维只觉得有些局促。 “听说将军因为历城之战的失败,受了陛下的申斥和惩处。”,柳妙莹嘴上说着,手里调制茶水配料的动作也没有停,“胜败乃兵家常事,将军切勿将此事放在心上。” 姜维闻言也是叹了口气:“此战,我虽然不是主攻部队,但毕竟临阵应变上,有欠考虑,这惩罚受的也不冤,何况也只是罚了些俸禄,陛下已经十分宽仁了。” 柳妙莹应和了一声,其实听柳隐说起了前因后果,她心中倒也清楚,历城战败的主要罪责基本就在马岱一人身上,刘禅对姜维和马承的惩处,更像是在分担马岱的锅,以保全这位战死老臣的最后颜面,眼下姜维和马承都认下了这个惩罚,那么以后刘禅肯定会想别的办法进行补偿的,也算是个好事。 调制好了茶水,递给了姜维一杯茶,说道:“这是休然兄长为小女子准备的皋卢茶,将军不妨也尝尝看。” 姜维接过来茶,缓缓喝了一口,苦味蔓延开来,随即就是一股茶香,不由赞道:此茶香气浓郁,入口虽苦,稍时便有甘甜之味,确是上品。 柳妙莹见姜维夸赞有加,心中高兴,也是说道:“这茶乃是西川地区出产的上品,寻常时候难以获得。” 姜维又喝了几杯,更觉得这茶叶的珍贵,但心中却突然有些悲伤起来。 无他,突然想到年迈的老母,就是个喜欢喝茶的人,只是在天水那边,茶是不容易获得的东西,现在他入川之后,成都、南中一代听闻很多茶饼出售,可惜自己却不能侍奉老母跟前了。 柳妙莹见姜维突然叹气,面上出现忧伤之色,赶紧回想了一下自己有没有说错话,随后便是小心地问道:“将军何故做此长叹?莫非是想起了什么人?” 姜维心中难受,也想找个人说说话,只好吐露心事:“柳姑娘心思缜密,我也不好隐瞒,你有所不知,先父早年死于羌乱。全靠家母含辛茹苦,抚养姜维长大,慈母之恩,未敢忘却。八年前,得丞相赏识,为大汉效力,却因姜维一时不慎,令家母留居冀县,陷于敌手,母子分离。为人子,不能尽孝于家母膝前,常有愧疚。” 柳妙莹闻言也暗暗叹息,所谓父母在,不远行,游必有方。如今母子分离,姜维又是极其孝顺之人,岂能无动于衷?正要出言安抚,却听得姜维继续说道:“家母常教导我,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有一番作为。维研究经学,苦读兵书,也是为了成就功业,他日不负慈母殷殷期盼,亦能光宗耀祖。可如今......唉......也不知家母是否平安,内心难安。” 柳妙莹闻言沉默片刻,还是开口道:“姜将军乃至诚君子。舍公就私,非汝所为;舍私就公,心有不忍。长期以往,虽铁石尤碎,怎能长久?将军可愿意听妙莹一言?” 姜维心中烦闷,在柳妙莹面前吐露大半,心中已经好了很多,对她已经深有好感,于是说道:“姑娘有话,尽管明言。” 柳妙莹正色道:“姜家乃陇西望族,姜老夫人将你抚养长大,自然希望你德行出众,尽孝膝前。可是,大丈夫在世,志向当如滔滔江水,奔流而下,如今天下三分,正是将军这般人才建功立业之时。他日若能兴复汉室,还于旧都。将军衣锦还乡,光耀门楣,再赡养老母,上可报国,下可尽孝。既不负先祖忠贞之志,又可全身后的名。此乃忠孝两全,望将军慎思之。” 这一番话语,直击姜维的内心,说得他怦怦直跳,一股壮怀之情油然而生,眼前这位女子给他的震撼太多了。 然后柳妙莹嫣然一笑:“何况以小女子之见,老夫人在天水不会有危险。” 这一句话让姜维眼前一亮,像抓住了一根稻草一般,急忙问道:“柳姑娘何以如此笃定?” “我听说,新的天水太守是鲁芝?” “正是!” “将军,小女子虽身居闺阁,但也听说这个鲁芝少年丧父,孤苦无依,流落他乡,是个德行出众之人,他与将军早年经历有所相同,自然不会为难老夫人,何况留着老夫人,也是曹魏对将军的警告,一方面可展示他们宽大爱才的诚意,一方面也可以瓦解甚至动摇将军为大汉效力的决心。故而,我料定鲁芝以及魏国人不仅不会为难,还会好好地恩养老夫人。” 姜维仔细听完,再细细思考,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来到蜀地近八年,到底是当局者迷,自己始终担忧这母亲的安危,可是从来没有从理性角度分析过,今日柳妙莹寥寥数语,将此间的利害关系说得如此透彻,给了他一剂定心丸。 想到此处,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感激,拱手道:“姑娘金石之言,解我心结,我姜伯约不知当以何为报。” 柳妙莹俏脸微红,喝了口茶掩饰了一下,轻声道:“姜将军不必如此,你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望将军他日能有大作为,小女子我今日这番言语也就不算白说了。” 第29章 悠悠我心 两个人放开了话茬子,姜维心中轻松不少,四处看了看,这才发觉日将西沉,说道:“今日得遇柳小姐开导,实在感激不已,天色已晚,不如让姜维护送姑娘回府。” 柳妙莹想了想,自己确实跟姜维聊得有点久,自己就带了几个婢女,没个护卫回去总有些危险,于是表示了同意,立刻吩咐婢女收拾,准备返程。 “妹子出去几个时辰怎么还没有回来?” 这边柳隐看天色已黑,柳妙莹外出却不见回转,有些担心不已。纠结了一会儿,吩咐管家备马,正要出府去接,带着几个随从刚到府门,却听得外面银铃般的声音:“今日多谢将军相送,妙莹感激不尽。” 柳隐一愣,正是妙莹的声音,只是听着情况,似乎是有人送回来的。 “将军可往天水去信一封,纾解老夫人思子之情,可全孝道。只要您堂堂正正的,想来鲁芝不会为难。” “多谢柳小姐今日得提点,姜维明日便去信。” 伯约?柳隐心里想着,透过府门悄悄望去,姜维正在与柳妙莹聊得十分的起劲。心中顿时疑惑,为什么姜维会送柳妙莹回来。 “今日多谢将军相送,有劳了。”,“岂敢,今日姑娘提点之言,在下定铭记于心!姑娘早日休息,维告辞。” 柳妙莹眼见着姜维远去,于是转身走进了府邸。 “妹子?!”,柳隐从门后突然跳了出来。 “呀!兄长,你吓我一跳!”,看了看柳隐一身行头,“这么晚还要出门?又去喝酒?” 柳隐哭笑不得,不禁轻斥道:“还喝酒,正准备出去找你呢!这么晚不回来,护卫也不带,怎么?要会情郎?” 柳妙莹顿时脸上灼烧起来,底气不足的反驳道:“兄长莫要胡说,小妹我可是谨遵礼法的。” 如果你眼神不那么飘忽,我可能会相信。 柳隐不禁腹诽了两句,又装作没看到,想了想,决定逗逗自己的小妹:“妙莹啊,再有半个月便是中秋佳节,为兄想着请伯约到府上做客,一起过过节,你觉得如何啊?” “这个……兄长自己决定就好了。”柳妙莹闻言有些心怦怦地跳,要跟他一起过中秋吗? 想想居然还有些期待呢。 “话说伯约都已经三十四岁了,还是孤身一人,我身为他的好友,实在是过意不去啊。”,柳隐故意摇头晃脑地说道,“他这个至孝之人,若是能早早有个后代,对他姜家,对他母亲,也算是有个交代了。你说是吗?妙莹?” “这……这……我怎么知道?兄长你跟我说这话干什么?”柳妙莹听着这话头不对,根本不想在理。 柳隐却不想放过她:“你急什么?为兄是想问,你有没有……” “没有……绝对没有?”,柳妙莹斩钉截铁,这话题她不想再继续了。 “不是,我还没说完呢!”,柳隐一个大喘气,“你不是认识很多大家闺秀吗?有没有觉得合适的……” “没有,我说没有就没有!”,柳妙莹听了这话有些烦躁了,差点没跳起来。 “没有就没有,你怎么还急眼了?”,柳隐一副疑惑地表情看着她。 “兄长!你……我……算了!小妹我要去洗漱休息了,您也早点休息。”,说罢不再停留,带着婢女赶紧就走了进去。 柳隐看着她的背影,不禁捋了捋胡须,不禁了然:“呵呵,这小妮子,嗯……君子佳人,倒也相配……” 也许自家妹子已经找到了不错的归宿。 半个月之后,中秋佳节,柳妙莹也是早早起来,安排仆役打扫府中。 “大家都认真打扫好府中,今日有贵客。” “啧啧啧……”,柳隐靠在一旁的墙上,看着自家妹子这叫一个积极啊,实在是突然地叫人没眼看。 “妙莹,离着晚膳还有两个时辰,你这着什么急呢?”,当哥的得出手了。 “兄长,你这就不识好歹了,这可是你的好友,小妹我这可是在帮你。” 话说的是义正言辞,但听着可不是那个味儿啊。 柳隐也是无奈,算了算了,于是自己往外面走去,反正没事,自己亲自去找姜维聊聊天也好。 姜维此时正在家中,按捺激动的心情,打开了一封书信…… “思吾儿八载,今得书信,甚为欣喜,儿虽远离,然为娘得太守鲁大人关照,未曾有受冻挨饿,无需担忧。 昔日吾儿用世颇殷,而穷于遇,然穷困未尝无益于人,昔日仲尼困厄于野,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于荒蛮,乃成《离骚》,吾儿当以古人自励,不可违心也。 大丈夫处事,当舍小节而就大义,吾儿侍奉膝下二十五年,为母养育之恩,已报矣。 儿若有远志,为娘别无他求。” 姜维看着看着不禁眼泪都流了下来,抱着信跪了下来,八年了,难得有一封书信,心中有懊恼、悔恨、悲伤,庆幸。他很想大声地嚎啕出来,可是才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有的只是无声的流泪。 “噔噔噔。”外面突然有人敲门,“伯约,你在吗?是我!柳隐啊。” 姜维站起身,轻呼了一口气,将母亲的信,折叠好,小心的装进了一个匣子里,随即走过去,打开了房门,“休然兄,进来吧。” “你说你这家里,也不多配点仆役,搞得随便一个人都能进进出出……嗯?你哭过了?”,柳隐吐槽了两句,立刻注意到了姜维的异常。 姜维点点头,这事他也不打算隐瞒:“前段时间,给天水的母亲去了信,没想到不到半个月就有了回信,刚刚看完,有点没控制住情绪。” 柳隐顿时来了兴趣:“哦?天水的太守居然没有为难你母亲?还敢让她给你写回信?” 姜维笑了笑,指了指桌上另一封信:“你看,那就是天水太守鲁芝的回信,也是跟着我母亲的家信,估计是劝降的吧。不过,他还算是个君子人物,没有为难我。” 柳隐走到桌边,拿起了信件,问了一下:“这信我能看看嘛?” 姜维点头同意:“你看便是,反正知道母亲无恙,我便放心了,至于劝降什么的,我也没那个兴趣。” 柳隐随即撕开口子,读起了鲁芝的信。 呵,还真是劝降的: 伯约足下,勿恙叩首: 芝在襁褓之时,先父为郭汜所害,家母亦早早弃世,芝幼年孤寡流离,倍感艰辛。至今回思,感念颇深,谷深体足下之情。闻足下亦年少遭变,而后由慈母抚养长大成人,母子之恩情,不可谓不深也。 鸦有反哺之义,羊有跪乳之恩,今老夫人春秋已高,外无期功之亲,内无应门之童。茕茕孑立,形影相吊,足下至孝之人,此情此景,岂无愧哉? 马遵怯阵授首,咎由自取,足下孤城奋战,被迫而降,此情可悯,此行可恕。 今足下虽现仕伪朝,然亡羊补牢,犹未为晚,望足下迷途知返,勿忘当归之处。 若能如此,上可展大才以图宦达,下可尽孝于慈母之前,此忠义两全之举,望足下三思。 柳隐看了也不住点点头,这文笔还真是不错,自己看着都有些触动,想了想,还是走到正在望远沉思的姜维身旁,把信递了过去:“你还是看看吧,人家为了劝你,这文笔确实不错。” 第30章 中秋佳节 姜维看了看柳隐,还是接过来看了看。也不禁笑了笑:“这鲁世英当真是好文采,可惜不能为我大汉效力。” 柳隐走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今天可是中秋佳节,伯母既然无恙,自然也是希望你照顾好自己的。走,说好了去我家,一起过个节。” 姜维闻言也稍微清扫了心中的思念之情:“好!今天就叨扰休然兄了。”,两人说完,便一起走了出去。 柳妙莹趁着这个时间,将柳府好生整理了一番,将祭祀、小吃等等都是仔细地安排妥当。 “妙莹!伯约来了。”,门外柳隐的大嗓门,已经传了进来。随后便是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柳妙莹见状,走上去行了礼:“姜将军,小女子有礼了。”,眼睛也注意到,姜维腰间居然挂着她送他的玉卯,心中暗自窃喜。 “额……柳小姐……” “将军还是见外了,你与我兄长情同兄弟,不妨直呼我妙莹即可,我唤你伯约兄长如何?”,柳妙莹想着跟姜维更进一步,也是直接打了个直球。 姜维跟整的有些措手不及,一下子面红耳赤的,看向柳隐求救,没想到这个大哥,一副眼观天,事不关己的样子。 “怎么样?伯约兄长?”柳妙莹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那个……承蒙柳小姐……嗯……妙莹不弃,就……就这样吧。”,姜维发现他并不排斥这个称呼。 而且……还挺高兴的。 “咳咳,好了,离着祭月还有些时辰,妙莹,咱们几个不妨去街市上逛一逛,然后再回来拜月,用膳,如何?”,柳隐实在是吃不下这狗粮,赶紧上来打断。 “兄长说的是,我去叫充儿和初儿,咱们家几个一起。”,柳妙莹于是就去后堂叫自己的两个侄子。 柳隐笑了笑:“这段时间,妙莹活泼了不少,这都是伯约你的功劳啊。” 姜维一愣,有些疑惑:“啊?我?” 柳隐嗤笑道:“怎么?你没看出来?还是你看别的地方去了?” 姜维都无语,这话就没办法接,这兄妹俩,都这么喜欢玩自己呢? “出去玩咯!”,一个稚嫩的童声飘了过来,随即就一个少年孩童跑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更大一些少年,追着喊道:“二弟!柳初!给我站住,不要乱跑!”,转眼间,两人就跑到了门口。 “怎么,想挨揍了?”,柳隐故作严肃,柳初和大哥柳充赶紧刹车止步,随后,柳妙莹也是后面匆匆跟了上来。 “柳初你个臭小子,跟个猴子似的,瞎跑。” 柳初嘿嘿一笑:“姑姑,好不容易能出去了,你就忍忍侄儿呗。”,随即看到了姜维,眼睛一亮,于是跑了过去,“呀!姜叔父!你今天怎么上我们家过中秋啊?” 姜维笑了笑,刚要解释,就看到小柳初提溜着大眼睛,突然喊道:“我知道了,你看上了姑姑,特意来陪她过节是吧!” “噗嗤”,一旁的柳隐,虽然是经过训练的,但被小儿子这句话给打的,实在是没绷住,笑了出来,柳妙莹闻言,惊得俏脸通红,柳充也是赶紧示意小弟住嘴。最着急的是姜维,好家伙,他这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这都什么事啊? “那个,柳初啊,姜叔父其实是……” 柳初笑道:“姜叔父不用害羞,其实姑姑也是喜欢你的,您是不知道,她没事就念叨你,夸你,还说你啊……呜呜呜”,柳充拦住了小弟的话头,有些尴尬地看向姜维,轻咳了一声:“那个,姜叔父,不好意思,我家小弟经常口无遮拦,您担待一下。” 姜维看了看低头无语的柳妙莹,一脸吃瓜看戏的柳隐,只好无奈点点头:“放心,好歹我是长辈,童言无忌嘛,无妨,无妨。” 柳充松了口气,回头赶紧对柳隐说:“父亲,咱们出门吧,别误了晚上拜月的时辰。”,随即又松开捂着柳初嘴巴的手,淡淡说道:“出门要是不乖,就把你再关一次禁闭!” “伯约,天水的中秋可有如此景象?”,柳隐看着繁华的街市,不由得问向姜维。 姜维也是感慨道:“天水戍边之地,难有如此闲心,百姓也没有成都如此的规模。” 柳隐看向天上那一抹皓皓明月:“是啊,若是他日,天下百姓都能有如此过节之景象,便是好了。” 小柳初难得出门,左看右看,十分地高兴:“大哥,你带我去那边看看好吗,我要买糖人!” 柳充也是有点着急,他也才十四岁,要照顾这个精力旺盛的二弟,他镇不住啊,赶紧看向柳隐:“父亲,这......” 柳隐无奈摇摇头:“我带你们去吧,人太多了,小心走散。妹子,你跟着伯约到处看看!别走散了。”于是把柳初举起来,骑在了自己肩头上,几个人朝着热闹的地方走远了。 就剩下柳妙莹和姜维,两个人气氛一时之间略有尴尬。 柳妙莹轻咳了一声:“伯约兄长,我们走吧。”,姜维也只好点头地跟在身后。 两人一下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柳妙莹在前面边走边看,姜维一个大高个,紧跟在后面低着头,就像个护卫似的。 正走着,突然一只手拉住了姜维,姜维转头一看,却是一个年龄有点大的小贩,笑着打量他。 “那个,老伯,找我有事吗?”,姜维有些疑惑,不知道对方拦住他做什么。 “这位公子,可是与那位小姐可是出来游玩的?” 姜维有点摸不着头脑,还是点点头:“正是,不知老伯您拦住我……” 小贩开始说教了起来:“这位公子,不是我说你,跟这么美丽的小娘子出来,怎么能够傻愣愣地跟在身后一言不发呢?你要陪她,就要积极主动一些。” 姜维只是苦笑:“可……我实在不知道该聊什么啊?” 小贩笑了起来:“无妨,来来来,在老头子我这里买一份香囊送给那个小娘子不就好了?”,说完就塞了一个香囊在姜维手上。 “这个是……这里面是什么啊?”,看着手里的香囊有些疑惑。 小贩信誓旦旦:“公子且放心,五个钱,您买不了吃亏,这个小礼物送给她,绝对管用。” 姜维琢磨了一下,中秋佳节,给柳妙莹送个礼物,让人家开心开心,也是合理。当下也不再犹豫,掏钱买了下来。 “一会儿,您给那小娘子的时候,只说是特地给她买了礼物,不用说别的。”,小贩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认真叮嘱了一下姜维。 “这,好吧,多谢老伯了。” 第31章 表白心迹 柳妙莹,正在看着路边的饰品,正是在想要不要购买的时候,突然身后姜维的声音传了过来。 “妙莹!” 柳妙莹回头看到匆匆追上来的姜维,好奇道:“兄长到哪里去了?” 姜维定了定心神,双手递上了香囊,扯出来一个笑容:“那个,今天中秋节,我刚特地买了个,送给你,莫要嫌弃就好。” 柳妙莹接过来看了看,香囊缝的还算精致,虽然是缝的花色平平,但也算是姜维一番心意,她心中还是挺高兴,轻轻摸了摸,发现里面有些鼓鼓囊囊的,于是好奇地打开香囊看了一眼。 里面是几个果干和黄连。 柳妙莹微愣,随即脸上如发烧一般,有些娇羞地说道:“伯约兄长,你送我这个……你的心意……” 姜维闻言也有些没反应过来,心意?这香囊里是什么? 但这会儿也不能哑巴,于是姜维取下腰间的玉严卯:“妙莹,你当初替我求来的这个玉卯,这份心意,我也收下了,我姜维没什么积蓄,小小香囊值不得多少钱,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喜欢!我喜欢!”,柳妙莹斩钉截铁,突然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不矜持,于是又咳了一下,“伯约兄长,我们走吧。” 两个人继续逛着,有了刚才那一出,也就顺利地聊了起来, “对了妙莹,有件事还是要感谢你,之前受你点拨,给天水那边去信,顺利收到了我母亲的回信,心里安定了不少啊。” “哦?老人家身体如何?” “鲁世英对她还算不错,现在身体也是挺硬朗的。” “那就好,这下,伯约兄长你也是可以放下心来……” “姜叔父!姑姑!”,小柳初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拉着柳妙莹,“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回府祭月了,走吧。” 一行人回到了柳府,天已入黑,按照祭月的流程,由柳妙莹前往拜祭,柳初和柳充在一旁协助,柳隐则拉着姜维在自家的花园中的走了起来。 “伯约,今天听说你送了我妹子一个礼物?是个香囊是吧?” 姜维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是的,我也是想着,今天节日,想送她点礼物。” 柳隐突然问道:“伯约,你觉得,我家妹子人怎么样?” 姜维想了想,说道:“妙莹才气出众,温文尔雅,胸中自有丘壑,不是一般的女子。” “我想,将我这个妹子,许配给你,你意下如何?”,柳隐看着远处正在行礼拜月的柳妙莹,突然就冒出了这句话。 “休然兄,这……何出此言?”,姜维有些愣神,没反应过来。 柳隐叹了口气:“妙莹先父与我素来交好,我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如今她年已二十,我有意为她择一如意郎君,但未遇良人。那天你二人那天踏青回来,我便感觉到妙莹对你的态度非同一般,便一直有意撮合。” 顿了顿,他又继续道:“只是,你始终待之以礼,不曾有亲密之言行,我不明白你的心意,当时也不好说起,也不敢揭破此事。你为人坦荡,胸怀大志,他日必展翅高飞,若为我妹婿,我柳休然自然毫无异议,乐见其成。” 最后,转过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我不想我的好兄弟为难,也希望我未来的妹婿能把妙莹放在心里。我只问你一句,你心中可有我妹妹一席之地?此事若你不愿,我便与妙莹将事情说明清楚,不会叫你为难。” 姜维回想着与柳妙莹的点点滴滴,也是看着远处的柳妙莹,眼神也柔和了起来。 “休然兄,一会儿我自己会跟妙莹说清楚此事,你不必担心。”,柳隐听了姜维的话,略一思索,便明白他的意思,也高兴了起来。 这事看来成了! 柳妙莹完成祭月的礼仪,柳充也招呼好了饭菜,大家一起把酒言欢。 大家边吃边聊,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柳妙莹举杯看向姜维:“伯约兄长,妙莹敬你一杯。” “好,妙莹,请。” 柳充好奇问道:“姜叔父,听闻您少时曾师从康成先生之学,充素来向往郑公之学,不知叔父可有心得?” 姜维点点头说道:“郑公年方二十,便已精通儒家经典、数算等。维所学不过皮毛,难望郑公之项背,除写的三两篇粗浅文章,何足道哉。” 柳妙莹笑了笑:“伯约兄长,太过谦逊了,桓灵之时,汉室衰颓,奸臣乱政。郑康成先生潜光隐耀,心怀明德,不愿同流合污,坚志守节,弃高官侯爵而专心劝学。其欲以此道抚平乱世,虽最终未成,可众人仍赞其行,嘉其志也。郑公曾谓其子:显誉成于僚友,德行立于已志。” 顿了顿,又补充道:“伯约兄长,虽自幼遭变,却不忘志向,研习学问,精通将略武艺。为子尽孝,为国尽忠,有志而笃行。此等志气岂不深得郑公之传?” 柳隐一拍桌子:“小妹说得好!伯约,咱虽然学识不如郑先生,但胆气志向决不能差!来,咱们一起干了这杯酒。” 酒足饭饱,柳隐带着小柳初去睡觉,柳充招呼仆役打扫,只有柳妙莹和姜维,似乎有着默契一般,逛起了花园。 皓然明月当空,两人一前一后,一时无语。 “兄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柳妙莹看了看后面低着头的姜维,心中隐隐有些紧张,似乎也有着期待。 姜维有些紧张地搓搓手,随即缓缓说道:“妙莹,我……我……你知道,当初我在天水归降丞相,我曾经以为,我一生都会在为丞相的遗愿、陛下的期望,奋斗终身,所以,我从未想过婚配之事。” 柳妙莹静静地听着,心中一股热烈的感觉也渐渐涌现出来。 “妙莹,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就忘不了你,与你几番相谈下来,你谈吐不凡,见识广博,又善解人意。我姜维实在是对你倾慕不已,之前,我不敢对你表明自己的心意,一来,不明妙莹你的心意,如若轻率造次,恐怕有伤你的名节;二来,维凉州降将,至今难以有所作为,又自觉非你良配,以后若拖累柳家,我姜维岂能心安。故而因此踌躇...未敢冒昧表明心迹...” “那你今天,为什么又向我表明心迹?”,柳妙莹闪动着大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姜维。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青青子佩,悠悠我思。我实在不能轻视我心中的感觉,所以我……我……”,姜维说到关键处,更加紧张,轻舒了口气,随即看向了对方, “妙莹,你可愿意,接受我的心意?” 第32章 定终身 “我……自然愿意……”,柳妙莹的声音此刻细若蚊虫。 姜维耳力很好,瞬间眼神也明亮了起来,上前直接抓住柳妙莹的手:“妙莹,是真的吗?” 柳妙莹看着高兴地有些傻愣的姜维,噗嗤笑了出来,随后踮起脚尖,在姜维脸颊上轻啄了一口,笑道:“呐,这下总算是真的……呀!”,话还没说完,突然就被姜维抱了起来,原地转起了圈。 “你!你……放……放我下去,你这样成何体统!”,柳妙莹差点语无伦次。 “哦……哦,嘿嘿,对不起,那个……我太激动了……”,姜维发现自己有点玩大了,赶紧将柳妙莹放了下来,赶紧问道,“没吓到你吧?” 要不是我抱紧点,怕是能给你扔池塘里。 柳妙莹心下一阵羞恼,转过身也不看他:“你回去吧,我……我累了。” 姜维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妙莹,我明天想带你出去踏青,可以吗?” 柳妙莹跺了跺脚,直接跑了,还撂下一句话:“谁要跟你出去!”,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姜维。 “你们在干什么呢?”,柳隐的声音忽然出现,他刚刚就听到柳妙莹的喊叫声,过来就看到柳妙莹提裙跑路,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 姜维一下子看到柳隐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休然,我什么时候上门提亲比较好?” “我觉得……等下,你说啥?”,柳隐突然一下哽住了。 不是……这么快的吗? “伯约,你们俩,已经谈到这个地步了?”,柳隐就觉得离谱,不是三个时辰前,连表白都没进去,现在直接要结婚了? “那个,我刚刚向妙莹表白了心迹,她也……接受了,所以我想着快刀斩乱麻……” “噗……哈哈哈,不愧是你啊,伯约。”,休然听了都觉得太好玩了,“呵呵,这件事,先不要太着急,我先帮你问清楚我妹子的意思,明儿再说。” 姜维心潮澎湃,在柳隐的劝慰之下,还是平复了一下心情,告辞离开了。 柳妙莹回到了房间,坐在桌前,不禁陷入沉思。 伯约兄长的心意...我就这么答应了,会不会太轻佻了? “妙莹。” 他心里真的有我吗?是不是真的愿意跟我共度一生啊? “妙莹?” 唉,明天他要是来找我,我该怎么面对他呢? “柳!妙!莹!” “啊!谁……额……兄长……你怎么在这里……”,柳妙莹被吓得跳了起来,再看是柳隐,这才平复了心情。 “你这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在想什么?” “我……没有……就是发发呆。” “呵呵,别人不知道,我照顾你十几年了,我还不知道?是不是再想伯约啊?”,柳隐语气中带着几番调侃。 “啊?!额,兄长?!你怎么这么说?”,柳妙莹有些不好意思。 “好了,不逗你了,说正经的。”,刚刚伯约找我了,“说要娶你……” “什么!他!他……”,柳妙莹都给惊呆了,这姜维看着木讷,这么虎的吗? 柳隐也拉了个椅子坐了下来,说道:“这件事,我要问问你的意见,他对你的心意,你应该已经知道了,现在我想知道,你对他的心意是怎么样的,你自己清楚吗?” 柳妙莹也冷静了一些,淡淡说道:“兄长,他...人真的很好,又孝顺、又有才干...还有那股不放弃的劲头,真的很吸引我。” 柳隐也笑了笑:“看起来,你们还是郎情妾意啊,但不要说为兄泼冷水,有些事情,你要知道一些。” 随即正色道,“妹子,他是外来降将,在这里毫无根基,纵有才能,未必能有发挥之地。你也知道咱们西川这边,益州人、外来户,都是一直明争暗斗,益州人里又有希望闭关自守,和出征拓展的,姜维甚至是从凉州来的一个降将,纵然他后面有机会统领军队,他可能所受的倾轧、排挤恐怕会是前所未有的。” “出嫁从夫,你若是嫁给他,你就要清楚,不再是柳家女子,而是姜家的人。也许跟着他,各种流言蜚语……你愿意接受这样的局面吗?你决定非他不嫁吗?” 柳妙莹笑着摇摇头:“兄长不用说了,若是他心中有我,我自是一万个愿意,自然全力支持他。小妹我虽是柔弱女子,也非怕事之人,为他打理家中内务,令其心无旁骛,这点我做得到!” 柳隐听到这句话,并没有多少意外:“哈哈,好,不愧是我柳家女子。” 柳妙莹却突然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可是,他那样有才有胆略的大丈夫,我配得上他吗?” 这俩人还真是绝配,都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 柳隐大手一挥:“不要瞎想,谁敢说你配不上?姜维那小子要是敢小瞧你,看你哥我不揍死他!”,随即站起身,心情愉快地走了出去,“好了,你好好休息,他明天还要过来接你去踏春呢。” 柳妙莹看着柳隐的背影远去,又想到姜维,不禁腹诽道:大傻瓜!大呆瓜!哪儿有这个样子求婚的! 第二天,姜维早早赶了过来,接走了精心梳妆打扮的柳妙莹,柳隐看着这俩,也是白眼翻到天上,给马车上扔了炊饼和水壶,也就回去了。 姜维亲自架着马车,来到了当初他们郊外相遇的那一个湖水旁边。 柳妙莹跳下马车,撒丫子跑着:“伯约,快来啊!” 姜维急匆匆的拴好马车,匆匆追了上去:“妙莹,等等我!” 柳妙莹跑到了湖边,十分放松地坐了下来:“怎么,驰骋沙场的姜将军,腿脚怎么还这么笨拙啊?” 姜维也是坐在了她身旁,无奈摇头:“可赶上你了,没想到你这小女子跑这么快。也没见过你这么能跑的,还取笑我。” “嘻嘻!” 柳妙莹看了看四周:“我的姜大将军哎,还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 姜维也是仰面躺在了草地上:“怎么会不记得,这里就是我们当初踏青的地方。” 柳妙莹笑了笑:“没想到你挺有心的。” “与你相关的事情,我可不敢忘记。” 柳妙莹也躺了下来:“你呀,以前不见你这么会说话。” 姜维想了想,突然从怀中掏出两封信,递给了柳妙莹。 “这是什么?”柳妙莹看着有些疑惑; “就是我母亲给我的回信,另外还有天水太守鲁芝的劝降信,你看看。” 柳妙莹一愣:“给我看?” 姜维笑了笑:“你是我未来的妻子,要与我共度一生,有何不能看?” 柳妙莹脸一红,轻哼道:“不要脸,谁是你妻子……”,说是这么说,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拆完了信件,也点点头:“我这个未来婆婆,果然也不是凡俗人物。伯约,鲁芝这封信你打算怎么回信?” 姜维坐了起来,看向了远方:“良田百顷,不在一亩;但有远志,不在当归。嗯……就这么回复他吧。鲁世英乃正人君子,看此信言语,想来不会为难我母亲......” “我们的事情,也告诉老夫人吧,至少让老人家高兴一下。”,柳妙莹也很自然的靠在了姜维身上,此刻的她也是十分幸福,“可惜,我却不能给未来的婆婆,亲自敬杯茶了。” 两个人就这么相互依偎着,远处的阳光也柔和地洒在了他们身上…… 第33章 守孝期满 姜维和柳妙莹的关系,顺利地快速升温,建兴十三年底,两个人就定下了婚约,第二年三月开春,姜维就正式迎娶了柳妙莹,据说在柳隐的安排之下,婚礼举办的非常热闹。 令不少人惊讶的是,不仅是蒋琬、费祎都派人上门道贺,诸葛家也派了诸葛均上门,就连皇帝陛下,也派了陈祗上门去送了一份礼物。 尽管如此,由于诸葛亮病死的影响、以及魏延、杨仪内耗造成的余波,蜀汉后面几年,也是在蒋琬的掌舵之下,以闭关自守为主。 到了建兴十五年,蜀汉又发生了几件大事。 首先是都督汉中的车骑将军吴懿,年迈病重,于当年八月去世,在蒋琬的举荐之下,汉中太守王平接任了汉中都督。 随后是后宫,张皇后患热病,不治薨逝,其妹张贵人,则被刘禅封为新任皇后。 还有,诸葛瞻守孝期满,即将离开沔阳。 这天,十一岁的诸葛瞻像往常一样,打马下乡,来到一户农户前,敲门喊到:“王老伯,我是思远!开门啊”。 吱呀一声门打开,一位老人笑容可掬的走了出来:“思远,这么早就来了?用过早饭了吗?”,诸葛瞻挠了挠头:“想了早点来,还没呢!”,王老伯笑着说:“正好,一起吃,含儿昨天回来的,正好你们也好久不见了。” 诸葛瞻听说王含回来了,眼前一亮:“王大哥也在吗,那可太好了。”,急忙走了进去,果然看到了正在忙活早饭的王含,大喜道:“王大哥!好久不见了!” 王含看到诸葛瞻,也是一愣,随即开心地迎了上去,拍了拍诸葛瞻:“思远贤弟,啊呀呀,几个月不见长这么高,这么壮了?快,坐,一起用早饭吧。”,王含外出了近一年,做了些买卖,赚了钱,回到了汉中,在这一年,也是诸葛瞻没事就来代他陪陪王老伯,杨护金也经常来帮个手,王含对他们心存感激。 早餐很简单,几块麦饼,几碟咸菜,三人倒是吃的很开心,诸葛瞻虽是贵胄出身,但这几年时间早已经熟悉了民间生活,这也是他上一世没有体会过的经历。与王含一家和杨护金等人的结识,也让他汉中的生活不至于那么枯燥。 王含笑着问道:“思远,算算时间,你应该守灵满三年了?” 诸葛瞻点点头:“是啊,再有几天就满了,以后我就要回成都去了,接着读书,习武。王大哥以后如何打算?” 王含笑了笑:“我也想好了,找个机会准备从军,上战场杀敌报国!” 诸葛瞻闻言一愣,转头问王老伯:“老伯,王大哥乃是家中独子,尚未婚娶,战场凶险,您舍得吗?” 王老伯却是淡然一笑:“当年,若不是诸葛丞相,我们父子二人还在陇西受人欺辱,如今能有这种生活,自当知恩图报,含儿已然加冠,之前跟着那小杨学了一身本事,当为国效力,婚娶之事,老夫不打算强求。”诸葛瞻闻言不禁动容,也不禁感慨,他父亲治政之能实在是厉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学到几分。 正值秋收,饭后,诸葛瞻与王含去田里帮着收了庄稼,两人交谈甚欢。诸葛瞻这两年经常下乡帮忙,虽然年纪小,但是之前杨护金教了他不少的农活技巧,因此手脚麻利,时间一长,百姓邻里对这个小少年也是交口称赞。 这边诸葛瞻与王含正忙碌着,村口起了一些喧闹,两人抬头一看,远二骑奔驰入乡,随后左顾右盼,又不时问问往来乡亲,随后就奔向王含的家。 诸葛瞻在农田里抬头看到了正在靠近的两个骑手,有些疑惑地问道:“王大哥,那两个是你朋友?”,王含摇了摇头:“我昨晚才回来,我那些狐朋好友怎么会知道,算了,咱们先收稻子。”,两人也没多想,继续低头忙碌。 这边,两骑到了王含家门前,翻身下马,为首正是罗宪,轻轻叩了两下门:“请问有人在家吗?”,正在休息的王老伯闻声迎了出来,只见两人军官打扮,于是问到:“两位军爷,有何贵干?”,罗宪拱手问道:“叨扰老伯了,敢问是不是有一位少年,约莫十一岁左右,在您这里?” 王老伯一愣,于是探寻到:“两位所说的少年是不是叫思远?眼下,他正帮吾儿收割稻谷。”,罗宪身后一人,闻言一惊,不禁脱口而出:“什么?你们让小侯爷收稻子?”。 王老伯一惊:“什…什么?小侯爷?这这这…他是小侯爷?”,罗宪横了一眼身后的少年:“蒋斌!不得无礼!”,随机扶住了受惊欲倒的王老伯,解释道:“老人家抱歉,是这样,这个少年乃是武乡侯诸葛瞻,自请在此守孝三年,今孝期将至,特奉圣命,接其还朝。” 王老伯一听,顿时捶胸顿足:“什么?武乡侯?!!看我这昏聩老朽,竟然识不得小侯爷,快快,他们就在后面田里。”说罢,赶紧跑到自家田里,罗宪和蒋斌紧随其后。 王含与诸葛瞻刚收完了一批,正坐着喝水休息,就看着自家老爹风风火火跑了过来,拜倒在地:“老朽拜见小侯爷!失礼之处望侯爷恕罪!”,王含一脸懵,急忙站起来左右张望:“侯爷?哪儿有侯爷?” 转头却见到诸葛瞻冲上去急忙把王老伯扶住,急急说道:“王伯快起来!不可如此,晚辈在此多承您父子照料,当不起您如此大礼!”,王含一惊:“思远,你是?”,王老伯斥道:“含儿不得无礼,他就是诸葛丞相之子!快快下拜!” 王含一听,当即吓得就要跪下拜见,就听见诸葛瞻哭笑不得的声音传了过来:“王大哥,王伯,别跪了!你们一个个的,要让我折寿嘛!”王含跟王老伯对视了一下,还是起了身,不过也不敢再说什么。 罗宪急忙走了过来,拍了拍诸葛瞻,显然十分高兴:“贤弟!两年多不见,你也壮实了不少,很好!”,诸葛瞻笑道:“多谢兄长挂念,听闻兄长任职宣信校尉,开始管理宫廷禁卫,责任不小啊!” 随后诸葛瞻走到了王老伯面前,大礼一恭,王老伯大惊,急忙阻止:“使不得!使不得!”,诸葛瞻笑道:“老伯这几年对我照料有加,难道晚辈连这一份礼都不能行了吗?”,罗宪也说道:“老伯,这份礼您当得,不必客气了!” 王老伯叹了口气,心中感动,看着诸葛瞻行完了礼,微笑道:“小侯爷笃学明志,忠孝正直,老朽感慨万分,他日必能成大器。” 诸葛瞻笑着答到:“晚辈之才尚不及先父万一,他日只要能整军安民,中兴汉室,也不负先父之望了。老伯,王大哥,诸葛思远就此告辞,他日有缘再见!” 王含也郑重拱手:“小侯爷,他日王含若能有所作为,定佐小侯爷成就大业!” 蒋斌插了话:“小侯爷,我们快些启程吧,大将军来了汉中巡视,眼下正在沔阳暂屯,咱们几个先去见他一面,再打马回程吧。” 诸葛瞻点点头,他并不意外,车骑将军吴懿病逝,王平新进上任,恐怕军心难服,蒋琬过来也是合情合理的。 几人向着王老伯父子行礼告辞,诸葛瞻又打马去了杨护金住处告别,出乎他意料的是,杨护金似乎对他的身份并不奇怪,临行之前,还送了他一个盒子作为礼物。诸葛瞻郑重地收好后,便告辞离开。 几人分别之后,诸葛瞻带着罗宪、蒋斌回到了沔县,诸葛瞻命人打扫好了房间,说道:“烦请兄长和蒋公子在此居住几日,瞻尚有数日守孝需要完成。”,蒋斌疑惑道:“小侯爷不是在这里守孝吗?”,罗宪笑着说道:“公子有所不知,思远这三年在定军山旁搭了营垒,在丞相陵墓旁亲自守孝。”,蒋斌闻言大惊:“什……什么?!可可可……”,诸葛瞻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瞻不过略尽孝心而已。” 随后几天,王含家也被邻里乡亲踏破了门槛。无他,这下乡务农的小少年居然是武乡侯诸葛瞻,消息可是太令人震惊,尤其这一年一来,大家都觉得这小侯爷十分接地气,脾气也很随和,实在是不像他们印象中的那种高门贵胄。 王老伯早有预料,于是以年老多病为由,气定神闲地将自己的儿子踢了出去,代自己应付。王含苦着个脸,不得不应对着各个乡亲的轰炸…… 第34章 魏国入侵 而就在诸葛瞻即将结束守孝的时候,阴平这边却接到令人不安的情报。 “王嗣,你是说魏军方面有意攻打我军?”,阴平太守廖化,看着一个年轻人发问。 “启禀太守,小人在陇西打探到,魏国广魏太守王赟、南安太守游奕前往上邽与郭淮会面,此举不同寻常,虽然没能打探到更进一步的消息,但属下觉得情形不对,因此才决定前来汇报。” 廖化坐了下来,手轻叩桌面:“若是仅仅只有这些情报,并不能说明什么?”,随即又看向王嗣,“你说一下你的推断。” 王嗣点头道,随即说道:“郭淮乃雍州都督,提督雍州诸郡兵马,调遣南安和广魏的兵马,一定是要对临近郡县下手,那么,不是武都就是阴平,阴平郡地广人稀,并无可以图谋的目标,那么他们的目的,就只有驻扎在兰坑的氐人部落了。” 廖化也是细细思考了一下,也是觉得很认可王嗣的想法,于是下了命令:“王嗣,你先派人去通知武都太守张尉做好防范,另外,我书信一封,你亲自去汉中送给大将军,禀告他现在的情况。” “卑职得令!” 三日之后,正在沔阳处理的蒋琬,突然接到了廖化的汇报,眉头紧皱,将王平、刘敏、诸葛瞻、罗宪和蒋斌都叫了过来。 罗宪听了王嗣的汇报之后,率先开口发问:“你的意思是,魏军极有可能进攻兰坑?” 王嗣点点头,并说道:“请恕属下无能,没办法探查到更进一步的消息。” 王平也开了口:“这些情况已经足够了,眼下司马懿被调到洛阳处理公孙渊的事情,魏军不可能对汉中发动进攻,而且郭淮仅仅调遣了两郡太守,那么出动的兵力肯定不会太多。目标大概率就是兰坑的那些氐人了。” 刘敏看了看桌上的地图,说道:“廖太守既然已经派人通知武都了,那么做好防守即可,派出一支偏师策应兰坑、建威的后方,以备不测即可。” 诸葛瞻却说道:“众位大人,晚辈有不同看法。” 蒋琬看向诸葛瞻:“哦?思远有何韬略?” 几个人都在好奇地看着这个走到地图前的少年,随即他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固守虽然稳妥,但毕竟让敌军攻入我军境内,其那些氐人目前军民之心尚未完全安定下来,一旦遭受进攻,很难说会出现怎样的惊扰和骚动。” 随即他顿了顿,又指着一个地方说道:“此地名为迭子沟,北通临洮,南接盘山坡,魏国的守善羌侯宕蕈驻扎在盘山坡,晚辈以为,令廖太守以攻为守,吸引魏军援兵来此,围点打援。” “这会不会太冒险了?”,刘敏还是比较谨慎,“若是魏军不管宕蕈,趁机攻打兰坑,该怎么办?” 诸葛瞻却说道:“不会,这个守善羌侯宕蕈并非一般人,此人乃是对魏国极其亲近的羌人首领,魏国为了昭示拉拢,特许他安置在临洮一带,郭淮若是不救,恐怕会伤了羌胡人的归顺之心。” 随即,他又补充道:“魏军集结兵马尚需一些时间,如果我军能先发制人,一定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在场其他人被诸葛瞻这个想法都惊到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但蒋琬看向了那个前来汇报的王嗣,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嗣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在问自己,于是拱手道:“启禀大将军,小人王嗣。” “你觉得,武乡侯的看法如何?” 王嗣略一沉思,随即道:“小人以为,武乡侯的策略可行。不过,我军可以在陈仓道一带进行佯动,吸引敌军注意力。”,随即他也看向了诸葛瞻,心中不由暗道:这武乡侯才这么点年纪,居然也有如此韬略,以后长大了定然也是不得了的人物。 罗宪依然有疑问:“不过以攻为守,兵马调动需要灵活机动,廖太守他本就兵力不足,能不能……”,这是担心廖化能不能在这个情况下,以寡击众了。 王平倒是笑了起来:“这件事宣信校尉倒不必担心,元俭的才干,统领一偏师还是绰绰有余的。” 诸葛瞻看向了罗宪:“兰坑那边,张尉未必镇得住场子,晚辈建议派罗校尉前往,定然能稳住局面。”,从内心上,诸葛瞻很信任这位兄长的能力。 罗宪一惊:“啊?我?”,他没想到诸葛瞻会推荐他,要知道诸葛瞻虽然年龄小,并且还没有任何朝职,可他是诸葛亮之子,皇帝陛下的准女婿,说的话,自然是天然都会有人重视一番的。 令他没想到的是,蒋琬似乎也很中意他:“嗯,之前令则随宗德艳出使东吴,表现很好,我也有意让你入军营锤炼一番,既然有这个机会,你不妨就去试试,我任命你为扬武将军,统领一千人马,前往兰坑御敌。” 罗宪精神一振,随即正色道:“大将军放心,卑职定不辱命。”,自己刚刚加冠就接了个大活,刺激。 “王嗣,你回去告诉廖化,要他带领阴平的军马,以攻为守,只要能够消灭其中一部,便是大功。罗宪,你现在就去整顿兵马,后日出发。刘敏,你带领五百人在故道县一带,做出建造城寨,修筑仓储,以作疑兵之态。明日出发。” 众人接过了自己将令,随即便退下去安排准备,蒋琬对诸葛瞻心中也是满意,笑着说:“我听说你在汉中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思远?” 诸葛瞻尴尬一笑,解释道:“大将军,这个……是晚辈给自己取得表字,想着以后用,晚辈来此之后,多有官员上门拜访,不胜其扰,故而以此为名,躲在定军山为先父守灵。” 蒋琬点点头:“瞻望弗及,泣涕如雨。神之格思,其旨远矣。只是没想到,你这几年见识增长不少,刚刚你那番以攻为守的策略,倒是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小小年纪,难得,难得。” 诸葛瞻嘿嘿地挠了挠头,随即提溜着眼睛说道:“其实晚辈在汉中几年,除了守灵,也时常下乡走访,增长见识,对我大汉北伐之事也是有所思虑。写了一些粗浅见解,不知道大将军能不能指导一下?” 蒋琬来了兴趣:“哦?那拿上来吧,我看看。” 诸葛瞻很高兴,转头就要出去,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一旁的蒋斌:“那个,蒋县尉,我能不能辛苦您帮个忙,写的竹简有点多,我一个人抬不动。” 蒋斌一愣,随即看向父亲,蒋琬微微点头,于是他也就跟着诸葛瞻出去了。 王平对诸葛瞻也是好奇心爆棚:“虽说是龙生龙,凤生凤,但小侯爷这表现是不是也太出彩了一些?他真的只有十一岁吗?” 蒋琬却笑道:“其实这孩子天资不错,处事得体,却少了那一股他们这个年龄段的自负,之前陛下曾暗示我,对他大加培养,现在来看,我倒觉得,顺其自然即可,或许这孩子未来的表现能够让我们眼前一亮。” 王平也是点头表示赞同,随即,就听到门外两个人的声音。 “小侯爷你这写了多少东西,怎么特么的这么重?” “蒋县尉辛苦一下,呼~就几步路了!” 第35章 战守之策 蒋斌和诸葛瞻一前一后,气喘吁吁地抬了个大箱子,走了进来。 两个人用尽剩余的力气,把箱子“duang”的一声,放在了地上,随后两个人实在是没力气了,摊在地上喘着粗气。 蒋琬和王平看着这两人就是好笑,随即清了清嗓子,开始教训自己的崽子:“蒋斌,跟你说了多少回,你是一县县尉,要多多练武,就你这体格,怎么保护治下的子民?” 蒋斌面色发苦:“爹,咱就是说能不能讲点道理,不是孩儿没力气,实在是小侯爷这箱子太重了,早知道孩儿多叫几个人了,呼哧~~”,说完这句话也是继续喘着,实在说不出话了。 诸葛瞻累得坐在地上,扯出来一个笑容:“大将军,实在抱歉,晚辈休息一下,就给您取竹简。” 王平笑着摇摇头,随即走上前去,打开了箱子,接着便是一声惊呼,箱子里面满满当当的竹简,他随手打开了一卷,上面的字迹写的非常漂亮,竹简也保养得很好。显然是时时精心养护,至于里面的内容嘛……嗯,自己不识字…… “大将军,您看看。”王平也不管躺着的两个小辈,拿了最上面两卷竹简,走到正案前,递给了蒋琬。 蒋琬打开了竹简细细读了起来。 “夫战者,国之大事,不可不详察之……曹贼霸占中原,其势已成,拥百万之师,觊觎巴蜀、江南之地……当此之时,保国治民,敬守社稷,安内养国当为当前要务……” 蒋琬看了,微微点头,随即继续阅览。 “攻敌之必胜者,天时、地利、人和也……先父北伐之时,曾屡破贼军,而未能成大功者,或为粮草不济,或为天时不助……” “关中险要之地,非一时可破,当先图陇西,后取凉州。武都、阴平乃前线要地,可先于沓中、甘松、羌道、兰坑诸地屯田积谷,伺机而动……” “西夷诸羌,勇悍好利,地广形险,不可与战,可通以商贸,致粮米,募其民以为战……” “昔日曹操以屯田安民,此策行之至今,根蒂滋蔓,平除未易。然则,其中亦有可待之机……其一者,宗室不和,曹叡猜忌宗亲,夺其权而制其任,倘若有吕氏之乱,则无人可制之,必有后患;其二,奢淫无度,违理蔑伦,虽有忠言而弗听,虽有迎客之名,却无安邦之胸怀;其三,君臣相疑,刑繁役重,诸臣子畏威而不怀德,若其一朝丧亡,必有奸佞作乱牟利……” “武乡侯,这是你写的?”,蒋琬手中两卷书看的差不多了,心中有些惊讶,这两卷书里,已经初步给出了看起来可行的战略,甚至点出了曹魏政权的几个问题。 可这个足不出户的少年是怎么知道这些情况,看起来有些事情他掌握的比自己这个大将军还要全面。 “这几个关于曹魏的情景,你是如何得知的?” 诸葛瞻心中暗叹,怎么得知的,上辈子经历过的事情咯,当然他不能直接这么说。 “大将军,瞻在汉中与沔阳的乡里百姓相处多年,其中有一些曾经私下前往河南那边做买卖的,自然就有些传说和消息,虽然未必全是真的,但瞻以为,管中窥豹,也是一法。” 蒋琬深以为然,随即赞道:“你的这些看法,鞭辟入里,实在难得,我现在还不好给出什么结论,半个月之后,辅汉将军会来汉中,到时候我会把你的这些见解给他看看,他素来敏于军事,应该有不错的见解。” 诸葛瞻点头称是,姜维的军事素质确实是无出其右,即便是上辈子,他反对姜维穷兵黩武,但也认可当时的姜维是大汉的第一名将。 “陛下有旨,要你尽快返京,现在令则不在,你再等两天,虎步监孟休明回京述职,到时候,你与他同行。”,蒋琬很快做好了安排。 “好,多谢大将军关心,眼下汉中军政事务繁忙,瞻不敢打搅,就此告辞。” “嗯,好,你下去休息吧。蒋斌,你也退下。” 蒋斌和诸葛瞻应声退下,蒋琬看着满满一箱的竹简,不禁叹道:“这小子不得了啊,子均,看来丞相是真正的后继有人了。” 王平可是好奇地不行:“那个……大将军,这些竹简都说什么的?” 蒋琬好笑道,将桌上的两卷竹简递给他:“我可没空给你讲解,你拿着这两卷回营,让你儿子读给你听不就是了?” 王平小心接过,笑了笑:“那好,末将倒要看看,这里面写的是些什么。” 三天之后,王嗣快马加鞭回到了阴平,廖化已经集结好了他的部队,做好了迎战准备。 “哦?大将军要我主动出击,以攻为守?”,廖化听完王嗣的汇报也是略有意外,随即笑道,“哈哈哈,大将军深知我心,好,我一定叫魏军有来无回,王嗣,本将给你一个任务,你前往临洮一带探查清楚敌情,如果有魏军的援军消息,第一时间让我知道!” “将军放心,王嗣定不辱命!” 阴平郡因为主要以军队驻扎为主,集结相对较快,廖化调集两千人的兵力,准备了一个半月的粮草就很快出兵了。 仅仅数日之后,驻兵盘山坡的宕蕈突然遭到汉军的奇袭,山坡下设置的壁垒仅仅两天就被拔了个干净,宕蕈亲自带兵下山冲阵,结果因为准备太过仓促,被廖化设伏三面合围,给打的大败,宕蕈心胆俱裂,固守不出,并赶紧派人前往南安郡求援。 南安太守游奕很快接到了战报,大吃一惊,宕蕈的战报写的十分夸张,说是蜀军乘虚偷袭他,日夜攻打,要是再不支援,临洮有失云云…… 因为先前陈仓道有异常消息,郭淮离开了上邽去陈仓视察防卫,游奕觉得通报后在出兵只怕来不及,于是决定先发兵救援宕蕈,并去信给驻兵平襄县做准备的王赟,让他也随后跟进来援助自己。另外也差人前往陈仓做汇报。 游奕并没有想到,他这一个轻率的举动,直接导致了他与王赟两人陷入了一场陷阱之中…… 第36章 迭子沟之战 游奕带领三千士兵到了临洮,处于稳妥,他决定先等待王赟的部队一道进兵,五天之后,他等来了王赟的部队,同时到达的还有郭淮的命令,要他们东西两路并进,将廖化包围在盘山坡之下,尽数消灭。 王赟见识过厉害,有些谨慎道:“蜀军战力不弱,分兵合击,是不是太冒险了?” 游奕不以为然:“王太守不必如此,我已经打探过,阴平太守不过一个快五十岁的廖化,不过一个默默无闻之徒,何必看重他。” 王赟没法反驳,但也总觉得哪里不大对…… 魏军定下方略之后,立刻进行分兵,游奕走迭子沟,王赟则从东侧的大草山绕路而行。 廖化也很快接到了从王嗣那里得到魏军分兵的消息,他立刻捕捉到了战机,让王嗣带着一支小队,攀山前往半路抢先设伏。自己留下一半人继续包围宕蕈,自己领着剩下的兵马从正面进攻。 魏军行军三天之后,游奕也是微微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副将王买问道:“太守,还有大概一百里就到盘山坡,是不是要士兵们加紧行军?” 游奕摇摇头:“往前十里有个扎子口,让大家休息一会儿,在行军。” 王买有些犹疑:“太守,这里地势逼仄,是不是尽快离开比较好?卑职担心……” 游奕笑了笑:“不必担心,蜀军最多来个几十人骚扰我们,他们正在进攻盘山坡,要是还敢分兵,宕蕈就可以趁机突围而下,切他们后路。” 王买想了想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也就稍微安了安心,没再说什么。 山坡一侧的密林之中,一个士兵小心地问着身旁的王嗣:“队长,咱们要不要出动?” 王嗣摇摇头:“急什么,咱们这三百来号人,这会儿杀出去屁用没有,就是送人头,咱们的目的是要给廖将军打好掩护。不要着急,跟着他们就是。”,顿了顿,他又说道,“你去安排八十人抽出来,分为四队,每两里埋伏一处,做陷阱,设疑兵,滚木礌石什么的,能准备的都安排上,等到魏军往回败退之时,摇旗呐喊,大造声势,但不要轻易追击!其余人,跟着我,继续尾随!” 半个时辰后,魏军抵达了扎子口,就开始就地休整。 廖化带着约莫八百人,加紧行军,不多时也赶到了扎子口前方数百米的位置,他特地选定了一处比较窄的山险之处,这样魏军大队兵马攻来,也无法完全展开,廖化自信手下的部队虽然并非精锐,但是要对付王赟和游奕手下那些郡县兵,也不是什么难事。 “启禀将军,前方山道发现蜀军部队,应该廖化亲自带兵来了!”,王买发现了汉军动向,急忙跑去找游奕汇报。 “好,他们有多少人?” “具体数字不详,但以末将算来,不到一千。” 游奕一拍大腿,站起了身:“好!我军两千打一千,优势在我!集结部队,准备进攻!” 一刻钟之后,魏军整装待发,游奕也不想让王赟一起分了功劳,于是列好阵势之后,立刻朝着廖化发动冲锋。 廖化占据着一个小高坡,看着魏军冲锋而上,立刻命令部队分三队,来了一波乱箭齐发,冲锋在前的魏军,一下子给射倒了数十人,汉军弓手完成一波箭雨之后,立刻向后退去,廖化亲自带着步卒横阵在前,也冲锋而下。 “铛!砰!”刀剑相拼,盾牌相撞的声音,此起彼伏,汉军虽然人少,但廖化在军中素有威望,眼见主将都下场杀敌,他们也振奋着精神,与魏军殊死相斗,魏军虽然人多,但因为山道狭窄,只能几百人几百人的冲锋,人数优势荡然无存。 打了近一个时辰,游奕组织了八次冲锋,全部被廖化顶了下去。 随着,王买带领的部队又一次被顶了下来,急匆匆地找到了游奕:“太守,这山路太狭窄了,我们的兵力无法展开,再这样硬打下去,只怕兵马打完了都根本过不去啊?” 游奕看着焦灼的战局,也有些苦恼,想了想之后,他下定了决心:“令前军做后退状,引诱蜀军进入扎子口,到时候就可以展开军队,一举围歼蜀军!” 王买闻言微愣,随即斟酌了一下,说道:“眼下大军阵势已成,且已经跟蜀军咬在一起,要是撤退时被廖化冲阵怎么办?” 游奕笑道:“不必担忧,我看廖化不过区区数百人,眼下又久战疲敝,贸然冲阵,肯定会后继乏力。传令去吧!” “是!” 在游奕的命令之下,鸣金声猝然响起,魏军于是纷纷向后败退。 廖化看了看魏军撤退的架势,立刻就明白了游奕的目的,他又看了看远方。 王嗣这小子应该到了魏军的后面了…… “众位将士!魏军已经败退,跟着我冲杀魏军军阵!建功立业,正在此时,杀!” 几百名汉军听着廖化的喊声,士气大振,大吼着朝着魏军冲锋而去,正在转身回撤的魏军,根本无心抵挡,皆是四处溃散。 游奕见着汉军追了下来,心中暗喜,想着只要一会儿包围网形成,那么眼下这点损失都不叫做事,当即下令在扎子口一带展开半月阵,准备迎击已经冲破溃兵的汉军。 但突然,身后传来了喊杀声,游奕大惊,回头看去,正是王嗣带领的剩余兵马,分两路,从阵后的山林之中,冲杀而出。数十名弓手,边跑还边拉弓放箭,几个没反应过来的魏军士兵,已经是后背中箭,应声倒地。 由于魏军正在展开阵型,背后传来的喊杀声,顿时让很多士兵手足无措了起来,廖化见到这个情况,也根本不再犹豫,手上的大刀更是挥舞地虎虎生风。 王买见状,立刻叫着手底下的人转向对付王嗣,但这一时之间哪里转的过来,立刻就如同夹心饼干一样被两面痛打,魏军因为冲击廖化的阵型屡屡失败,士气本就有些动摇,鸣金声和王嗣的突袭,更令他们确定自己遭遇大败,当下被两面喊杀声吓破了胆,也不再听从命令,不少人丢下武器,反身朝着汉军来不及堵住的口子,疯狂逃窜。 游奕见局势失控,也不再犹豫,立刻掉马回头就跑,但两名汉军士兵,早已经靠了上来,对着马脚一人一刀,战马痛苦倒地,将游奕掀翻在地,王嗣也及时赶到,一刀扎进了胸口,游奕眼角翻红,双手不断扑腾,充满着不甘,但很快,便失去生机与动静…… 第37章 大草山破敌 游奕战死,魏军溃散,廖化立刻叫来了王嗣:“王嗣,按照你之前的情报,王赟在东面大草山一带行军?” 一身血污的王嗣点点头:“正是,之前斥候回报说,王赟的行军速度并不快,似乎是因为担心我们的伏击。” 廖化笑道:“自作聪明,要么不动,动起来就要快,王赟如此拖沓,倒给了我们机会,王嗣,你带上三百人,翻山截击王赟军队后路,但注意,要等到我发动进攻了,在冲锋!” “是!”王嗣立刻下去准备。 廖化留下一百来号人收拾战场,安置伤员,自己带领着剩余数百人马,也立刻抄着小道赶了过去。 毕竟游奕战败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王赟那里,要是赶不及让对方跑了那就太亏。 而此时,经过大草山的王赟,也是心神不宁,愈来愈强的不安感,席卷着他。想了想还是叫来了副将夏侯咸。 “王太守,您找我?” “游太守那边有没有消息传回来?” “暂时还没有,我们两军毕竟中间隔着山峡,斥候来回一趟并没有那么容易。太守可是有什么顾虑?” 王赟顿了顿,想了一下,还是说道:“让大家休息一下,等斥候汇报那边的战况再说。” 夏侯咸领命而去,魏军于是开始分散休息,埋锅造饭。 而在他们吃的正欢畅的时候,王嗣的部队,穿过山中小路,到达了大草山,随即就看到了满地休整的魏军士卒。 王嗣嗤笑道:“这支部队的领将更加没眼看,这个时候逡巡犹豫,还敢在这种四下逼仄的地方,大张旗鼓的休息,也是活该。” 更加倒霉的事,王赟苦苦等待的斥候,也落到了廖化的手里。 “将军,小人所言句句属实,我们太守目前应该刚到大草山一带,他因为担心前面有埋伏,所以行军很慢……”,斥候心中也是万只羊驼飞过,奈奈的自己就是在树林里小心走着,突然就挨了一闷棍。在一醒来,就被提溜到了眼前这个蜀军将领面前。 廖化点点头,挥了挥手:“带他下去,好生看管。”,卫兵应声之后,就将斥候带了下去,廖化随即道:“让大家啃两口干粮,加快进军脚步……” 轰隆隆…… 天上突然下起了大雨,正在休整的魏军一时之间手足无措,赶紧找了地方躲雨,很多士卒将随身皮甲皮衣都脱下来,挡雨,一时之间,本来就已经松散的营地,更加的显得凌乱。 大雨掩盖了廖化军的行踪,下落的雨滴击打地面,造成了极大的噪音。廖化带领部下分成三路,慢慢靠近了魏军。 正在躲雨休整的魏军毫无察觉,并且因为大雨,连哨兵都回了本阵,汉军等待雨势变小,部队立刻杀出,发动了突袭。正在休整的魏军,完全没有想到汉军的出现,前卫部队很快败走,已经被大雨淋得头晕脑胀的士兵,丢下刀矛斧戟等兵器,掉头逃窜。并且很多人因为没穿衣甲,死伤率骤然提升…… “迎敌!迎敌!”正在小憩的王赟被汉军奇袭惊醒,急忙指挥亲卫迎战,但混乱的战局,嘈杂的哀嚎,还有大雨的噪声,让他稳定军队的举动,完全成了徒劳。 廖化提着大刀冲杀在前,大喊道:“传话下去,斩王赟首级者,赏百金!杀!”,身边的汉军闻言也振奋精神,一路冲杀之下。 王赟眼见失去全军指挥,只好带领亲兵反身突围,但没有跑多远,立刻绝望地发现后方一支汉军拦住了去路。 “将士们,回身死战,夺取生路!”,王赟也知道,这会再打属于是犯傻了,能冲出去一个就是一个,于是亲自抽出佩剑,反身死战。 但王嗣和廖化并不想给王赟这机会,两人前后包夹,见到魏军就杀,本来就已经阵型混乱的魏军,组织不起来抵抗,看着汉军没有针对他们,于是赶紧撒丫子跑,随即王赟和十几个亲兵就被围在了中间。 “王赟,速速投降!饶你不死!”,王嗣的声音响了起来。 王赟有些害怕,但这个时候,倒也没有完全丧失斗志,大吼道:“放屁,老子誓死不降!”,随即看到了廖化这个将军模样的人,想着擒贼擒王,于是突然举剑冲了上去。 廖化却是早有防备,看他这架势,心中冷笑,侧身躲过他劈来的一剑,随即一刀挥了下去! 王赟只觉得脖子一轻,随即一阵天旋地转,就失去了意识…… 人头骨碌碌的滚在地上…… “王赟已死,尔等现在投降,免死!”,廖化的声音不大,但击垮了在场魏军最后的希望…… “将军饶命……我等愿降……”,身边的士兵早就没了战意,赶紧下跪投降。 没办法,王赟死了,他们这些作护卫的都是死罪,那还玩个屁,还不如当场投降了…… 王赟战死,副将夏侯咸趁乱扮作士兵逃了回去,结果到了临洮城下,居然碰到了同样灰头土脸的王买,两个人见了对方都是一愣,随即又是一阵苦笑。 好么,合着俩都是主将浪没了,自己跑回来了…… 还能咋说,赶紧给上司的上司写报告吧……两个人于是通力合作,将战报好好地润色了一番,说明主要是两个主将贪功冒进,但自己也负有责任之类的云云…… 五天之后的上邽,郭淮正在阅读曹叡给他的诏令,眉头紧紧皱起,抬起头问起了前来传旨的陈泰。 “颍阴侯,陛下这是担心我军分兵会有风险?” 陈泰点了点头:“陛下说了,阴平至临洮一带,山川相邻,道路逼仄,一旦分兵遇险,难以相互救援……” 郭淮看着陈泰问道:“颍阴侯你以为如何?” 陈泰想了想,却说道:“分兵之策未必不可,然郭都督用人恐有不当……” “你是说游奕和王赟不堪重用?这个不至于吧?” 陈泰摇了摇头:“王赟和游奕都是性情粗疏的庸人,根本不堪重用,阴平汉军虽然不多,但素来听闻阴平太守廖化,曾随诸葛亮入寇,恐怕并非庸才,都督用他二人对敌廖化…恐怕不是其对手…” 郭淮眉头挤到了一起,刚准备喊人,突然卫兵就急匆匆赶了进来:“启禀都督,临洮有紧急军情上报,说要请都督您亲自拆看!” 第38章 汶山左衽 听闻是临洮来的战报,郭淮心中立刻有些不祥的预感,急忙打开查看,然后脸色一白,瘫坐在了椅子上,陈泰见状,急忙拿过战报一看,也是沉默不语…… 阴平的战火渐渐散去,此时的诸葛瞻也正踏在回程的道路上。 三十四岁的孟琰也很喜欢这个小自己二十多岁的少年,诸葛瞻也经常向孟琰询问当年南中以及北伐的事情,两人聊得非常开心,以至于一起随行的蒋斌几乎都没什么存在感。 实在是觉得自己有些太小透明了,蒋斌不解的问道:“小侯爷,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回成都,还要绕道去汶山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诸葛瞻扬声道:“蒋兄,我想要去汶山郡见一个昔日的奇才,反正也不会太耽误的。”,孟琰却是笑而不语,显然是知道了要去找谁。只有蒋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奇才?哪个奇才会待在汶山那种地方? 三人到了汶山郡,进入深山,诸葛瞻按照蒋琬临走前给的地址,找到了一户人家前。 诸葛瞻轻轻敲了敲门:“敢问廖公可在?”,只听得屋内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外面是谁?”,随后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一位须发灰白的老人,疑惑着看着外面三个人,问道:“你们几个是谁?” 老人衣着朴素,但衣襟却向左掩。蒋斌看了更是有些糊涂,这难道是个夷人? 诸葛瞻急忙施礼:“敢问前辈可是廖立廖公渊?”,老人沉默片刻,低声道:“我便是廖立,你是谁?” 诸葛瞻高兴地躬身行礼:“晚辈诸葛瞻,拜见廖老先生!” 廖立一惊:“你是……孔明的儿子?!” 诸葛瞻郑重点头:“正是,先父在时,数称先生之才,临终嘱我,若有机会,定要请您指教一二,所以今天特地来看看先生。” 廖立叹息道:“廖某昔日狂狈犯上,若非孔明相救,早已死于非命,岂敢再称有才?” 诸葛瞻倒是不在意:“先父虽然罢黜老先生官位,但也一直期望您能够有朝一日,再次为国建功,先生为何自轻如此?” 廖立也是露出了苦笑:“孔明太高看我了。” 诸葛瞻听了此言,得知廖立性情已然为岁月磨平,想了想又行了礼道:“廖公,先父曾称公之才可比先关内侯庞士元,若是您当真不愿意出仕,还望公指点晚辈一二,以助他日北伐中原,兴复汉室。” 廖立见诸葛瞻的态度如此坚决,笑了笑:“哈哈,跟孔明一样,都是犟脾气,你进来吧!你们两位且在偏厅稍候。” 蒋斌担心诸葛瞻一个人进去会有问题,正欲开口,被孟琰拦住:“请廖公自便,我二人在外等候便是。” 等到廖立和诸葛瞻进去,蒋斌急道:“小侯爷一个人进去不会有问题吧?” 孟琰拍了他一下:“我说你这小子能不能别这么鲁莽,这个廖公渊虽然脾气古怪,且流放多年,但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有什么可担心的?” “这个廖公是谁啊?” 孟琰看了一下蒋斌,笑道:“怎么?大将军没跟你说起过当年的武陵名士,廖立吗?” 屋外的孟琰跟蒋斌做着科普,屋内的两人就十分的和睦了,廖立看着诸葛瞻,笑了笑:“不愧是丞相之子,小小年纪,心高志广,气度不凡,倒是有孔明昔日的风采。” “多谢老先生赞誉。” 廖立思索片刻,问了一句话:“武乡侯,眼下你父亲不在了,魏延、杨仪、马岱皆已经去世,你以为朝中何人能统领北伐大业?” 诸葛瞻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自己心中的答案:“晚辈以为,北伐大业,统兵者需要忠诚笃实,又要善握军机,我大汉军中,眼下只有姜维可堪此任。” 廖立听到答案之后,并不意外:“嗯,这个姜伯约忠勤王事,的确是不错人选,不过此人统军尚可,然则不擅长斡旋朝野,他日恐怕后勤会遭遇掣肘。” 诸葛瞻连忙问道:“不是有大将军和尚书令吗?” 廖立却摇摇头:“蒋琬、费祎两人是人才,维稳守成尚可,若要进取,他二人做不到。” 诸葛瞻一下子想到前世,蒋琬和费祎执政时期,虽有北伐,但规模有限,直到陈祗秉政,姜维才能有机会,统领大军作战。 即便是重生,诸葛瞻也实在是想不到更好的机会,于是只能问到:“廖老先生既然如此说,不知有何良策?” 廖立看着诸葛瞻,突然一笑:“你真想知道?” “是,晚辈一定要知道!”,“很简单,你去做那个给姜维顶起后背的人!”,廖立笑着道,“小侯爷,你的身份十分特殊,未来肯定能够入驻庙堂,自己上手去做比依赖他人要靠谱的多。” “可我年纪尚轻,而且恐怕难以服众啊?”,诸葛瞻这也不算谦虚,前世自己在任上,实在是没有做成过几件事情,最后战死也只能是对得起“忠”字,但也是名过其实了。 廖立拍了拍他的肩膀,替他分析了起来:“也不用太担心,孔明生前治国以公,赏罚以正,无论是功勋元宿还是地方世族,都对其敬服不已,所以定然会给你卖一些面子;其次,你乃是陛下的准女婿,日后皇族亲眷也不会小觑于你;三者,你在汉中守孝,并且下乡与民耕作一事,贤名早已传遍四方,再加上丞相昔日善政,百姓对你的支持也不会小。” 随即顿了顿,问道,“不过嘛,你自己且有那份心思?这乃是千斤重担,你可要想好了。你父亲为了大汉江山呕心沥血,投身于万千公务之中,可没有丝毫时间留给自己,纵然你做不到那样,可是公心待人,正心待事,你做得到吗?” 诸葛瞻陷入了沉思,前世的他也是没有想通这件事情,现在的他也不能说完全想透,虽是重生之后一度豪情壮志想要扭转乾坤,但是在汉中这几年,庶民百姓生计的艰难,也让他初步体会到了。 廖立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他刚过十一岁就要考虑这样的事情,对他确实早了点。可作为先丞相诸葛亮之子,这是他必须要早作准备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诸葛瞻拱手道:“廖公所言,晚辈会好好想想的。” 廖立点点头,诸葛瞻若是立刻答应了,他反而觉得这个后生太过轻佻了。随即他将一个盒子递给了诸葛瞻,说道:“这里面有老夫这些年,在汶山居住的心得,你将他交给蒋公琰。也算是我这个罪人,给朝廷恕罪了。” 第39章 记忆中的耕犁 诸葛瞻接过了廖立的书信,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赶紧开口询问:“廖公,有一件事,晚辈想问您的意见。” 廖立点了点头:“你且说。” 于是诸葛瞻将自己关于边境屯田,修堡筑垒,打造前线基地的构想跟廖立也详细说了一遍。尤其是在建威、沓中、羌道、甘松一带强化军屯的构想。 廖立听了之后,也问道:“小侯爷此策倒是有些意思,那你自己觉得可行性如何?” 诸葛瞻已经盘点过了自己这套构想无数次了,其中的优势和问题所在他也自认为想的很清楚,于是也开始一一道来:“晚辈以为,这几个地方都是古时候百姓聚集的地方,并非完全的生地,重新开启屯田,并非难事,一旦能开垦成功,我军运粮的效率可以大大提升。这也有利于我军北伐时候,在前线进行机动作战的可选余地更多。” “然则……”,他又开始描述这其中问题,“像沓中、甘松等地,因为地势不完全是平原,且我大汉眼下耕牛数量也不多,要用来在这种地形耕田开荒,短时间也不是容易的事情。魏国那边也不是傻瓜,要是发现我军屯田,必然发兵来劫掠袭扰,这样一来,开垦的前三五年就要安排足够的士兵驻守,以防不测,这段时间的军需粮草,全靠后方补给,也是压力比较大的时候。” “你能想到这些方向,足见也是用了心的。”,廖立对于诸葛瞻的思谋还是很满意的,“关于开垦荒地这方面,老夫倒是有些想法,你可稍作参考。” “廖公请说。” “其实这也是老夫当年当长沙太守的发现的,当年,长沙那块地方,丘陵山脉盘踞,耕牛数量不足,当时有农夫将耕犁的犁辕削短,还在犁头加装了一个盘子一样的东西,这样的耕犁在平原上虽然没什么优势,但是在山地丘陵一带,可以自由转向,而且只需要一头耕牛就能推犁,使用就十分方便,至少比单纯靠人开荒方便多了。” 诸葛瞻听了精神一振:“廖公可有这种耕犁的图纸?” 廖立苦笑道:“当年也就是几个流民改造耕犁的时候被我撞见了而已,老夫也只能记得大概,后面因为吕蒙偷袭,我这个长沙太守也没做下去,耕犁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小侯爷你才思敏捷,而且之前不是在汉中种田嘛,不妨试试做出来。” 诸葛瞻有些失望,不过廖立能给他这么一个思路,倒也是个不错的方向,于是还是拱手道:“还是多谢廖公将此事告诉晚辈。” 廖立笑道:“我一把老骨头,能帮到你也算赎了当年的罪过。”,想了想,又说道,“北伐中原之事,虽然宜急不宜缓,但出兵一定要做好周密的谋划,用兵之道,先为不可胜而后谋胜,这个原则,你一定要记住。” 诸葛瞻点了点头,这他能忘?上辈子就是各种犹豫不决,搞得邓艾长驱直入,自己也殒命绵竹,这会,怎么着也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两人寒暄了一番,诸葛瞻便告辞离去,廖立也不再做挽留。 在外面等待的孟琰和蒋斌,见诸葛瞻走了出来,于是也迎了上去。 “怎么样?”孟琰率先发问。 诸葛瞻点点头:“该问的事情,瞻已经问清楚,我们这就走吧。” 蒋斌伸着脖子看了看里面:“没想到这位廖先生来头还不小,可惜了却是这样的下场。” 诸葛瞻轻叹口气:“早年的轻狂吧,其实先父还是有重新任用的打算的,可惜……” 可惜没有机会了。 “这封信,辛苦蒋县尉差人立刻送往汉中,亲手交给大将军。就说是汶山廖立关于边塞战守的一些建议。”,诸葛瞻将廖立的信件,交给了蒋斌。 “你放心,既然是国事,必然不会耽误。”,蒋斌郑重地将信件接过,并小心收好,廖立虽然已经是流放汶山,但毕竟当年的名望还是摆在那里,他的建议,蒋斌内心上还是会高看一眼的。 虽然我不懂,但我相信你比我厉害就是了。 “父皇!”,刘雁飞似的跑到了后宫,见到了正在与母亲王贵人一起的刘禅,随即行了个礼:“见过父皇、母妃!”。 王贵人与刘雁十分熟络,也笑着说道:“公主这是遇到什么开心事了?” 刘禅却早就看穿了刘雁的心思,摇了摇头道:“还能有什么,朕那个女婿要回来了,唉,这还没出嫁呢,心早就飞走了。” 刘雁脸一红,低声道:“父皇,我…我只是…” 刘禅露出了笑容,说出了刘雁想要的答案:“好了,雁儿,朕也没怪你,小瞻来信说要去汶山见一下廖立,大概还要半个月才到成都,不用着急的,有蒋斌和孟琰随行,他的安全也不会有问题。” 刘雁闻言之后,赶紧谢恩退下了。刘禅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王贵人看着,赶紧安慰道:“陛下,雁儿与思远感情如此之好,他日成婚定能琴瑟和谐,陛下应该高兴才是。”,刘禅点点头,“晚点,你跟雁儿说一下,敬哀皇后那边,明天开始她需要前往守灵,让她收收心,做好准备。” “陛下放心。”,王贵人点点头,“臣妾当年也是敬哀皇后的侍女,这几年臣妾与璿儿和雁儿很受皇后照顾,这点恩情也是我们应该报答的。” 刘禅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有这份心就好,另外小张刚刚入宫,朕已经下旨要立她为后,你之前帮着敬哀皇后协理后宫多年,以后也要多多协助小张,打理好后宫事务。” 王贵人笑道:“陛下您放心吧,只要皇后娘娘需要,臣妾定当尽力。” 就在此时,陈祗走了进来,先是行礼,随即将一份战报递了上来:“陛下,前线战报来了,阴平太守廖化传来捷报,我军击溃了在临洮集结的魏军,杀伤魏军近两千人,斩敌将王赟、游奕,北境一带已无忧矣。” 刘禅听了很高兴:“好,廖太守不愧为我军宿将,诏令加封廖化为抚军将军,进爵都亭侯,其余有功人员,着令大将军蒋琬全权处置。” 陈祗点头道:“臣遵旨……”,随即便退下去安排传令。 走出了宫殿,陈祗看着依旧晴朗的天空,不禁暗叹道:那个小侯爷要回来,却不知道这三年下来,他有多少变化呢? 第40章 又见姜维 “母亲!姐姐!”诸葛瞻回到成都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先回了诸葛府邸上,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自己的两个亲人。 “小瞻回来了,进来吧,有人正好想见你。你姐姐这两天身体有些疲劳,今天在道观休息。”,黄月英迎了上来,随即笑着将诸葛瞻带了进去。 诸葛瞻有些疑惑的跟着黄月英走进了正厅,却见到两个有点意外的人物——姜维和陈祗。 “小侯爷终于回来了。”,姜维笑着给诸葛瞻施礼,诸葛瞻也不敢怠慢,赶紧回礼。 陈祗打量了一下诸葛瞻,长高了,也黑了壮了些,看起来这几年在汉中,这位侯爷过得还挺充实,想到此处,他还是先走上前,决定先完成,皇帝给自己的任务。 “武乡侯,圣上口谕,让你今天好好休息,明日入宫觐见。” 诸葛瞻也回了一礼,笑道:“臣领旨,本打算今日就入宫,多谢陛下体恤。” 陈祗也笑了笑:“好了,旨意传到,我可以走了,姜将军似乎有要事跟你聊,我就不叨扰了,告辞!”,随即也不再停留,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黄月英也命人上好了茶,将两个人引入了偏厅,笑着说道:“伯约既然来找小瞻谈事情的,你们就慢慢聊,小瞻,有什么事,叫外面的仆人就好。” 诸葛瞻点点头:“知道了,母亲,您应该也忙了很久,赶紧下去休息吧。” 黄月英也走了出去,偏厅之中,就只剩下了诸葛瞻和姜维二人。 “将军今日就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事?”,诸葛瞻知道姜维来找他定然不是小事。 “武乡侯,大将军将你的那份实边屯田的策略,给我看了,实乃是北伐的良策啊,故而今日得知小侯爷到家,就赶来与你商议此事。”,姜维也是很直接地说出了自己目的。 诸葛瞻也想知道姜维的见解:“将军素来通晓陇西风俗,这是我不如将军的地方,所以这些构想也只能在书信之中粗略提及,正要听将军的意见。” 姜维喝了口茶,随即道:“沓中,那个地方靠近边疆,西接甘松,东临羌道,北去临洮,南至阴平,都十分方便,日后北伐,若要连接羌胡,进取陇西,此地最为合适。” “那么以姜将军之见,需要多少人马?” “三万人马,一万百姓,两年之内,可以将沓中打造为我大汉牢固的北伐基地!”,姜维备受鼓舞,信心十足。 诸葛瞻却摇摇头:“将军太过理想,我并不怀疑将军的能力,但是三万兵马,那也是朝廷几乎五分之一的兵马了,要是将军全部带在身边,于将军并非好事。” “这……”,姜维一愣,随即就是哑口无言,的确,自己降将出身,手握重兵在外,这的确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事,“武乡侯你有什么想法吗?” “还是按照我的提议,在阴平以甘松-沓中为一线,在武都以兰坑-建威为一线,分开进行屯田实边,主要可以安置一些无地的百姓、释放的奴隶以及从曹魏那边迁移来的人口。” 随即也喝了一口茶润了一下嗓子:“这件事,需要大将军出面牵头,徐徐图之,既然是北伐大业,朝廷重臣也基本不会反对,将军可以在调兵的事宜上,帮个手,但是暂时不宜亲自参与进去。” 姜维还是有些不甘:“这样的话,时间太过漫长,本将军也担心,错过良机……” 诸葛瞻笑着说道:“欲讨外寇,当先安内,将军且不必急于一时,何况要是动静太大了,难免也会引起魏国注意,万一被他们不断袭扰,那也不好办了。”,随即拿出了之前杨护金给他的陇西地图,但随即说道:“将军请况,此乃陇西地图。” 姜维惊讶地看着这个有点年份的羊皮地图,不禁好奇:“这么大一份地图,武乡侯你从何处得到的?” 诸葛瞻装起了神秘:“高人所赠,先不管这个,将军你看。”,他手指着沓中,说道,“沓中也是盆地一样的地形,要想进攻沓中,从地图上看有三条道路,一者狄道发兵攻打甘松,由西往东进取沓中;二者,沿着白水,取疆川口,攻打沓中;三者,东取羌道,由东向西进攻。” 姜维看了看地图,也点点头:“与我所探查的基本一致。那你的意思是?” 诸葛瞻解释道:“将军掌兵多年,此种关节一定也能想的明白,眼下在沓中开启屯田的同时,甘松、羌道、疆川口一带需要修筑壁垒,以防魏军袭扰。” “如此,先期至少需要三千人马,并且主管沓中之人,需要是一个对羌胡治理有所见解的人,如马德信、李德昂那般人物,可这样的人,实在是不好找啊。”,姜维说起这些也是不无忧虑,他认可诸葛瞻对实边屯田的见解。 但问题就在于,武都阴平一带太过于靠近边界,羌胡人多杂居于此,他们与汉人的关系向来十分紧张,要是稍有不慎,这些种羌部落,再来个什么羌乱,那可就真的大乐子了。 “人选慢慢找便是,屯田的准备工作还需要筹划一段时间,大将军那边也不是马上就会开始,将军不用太过担忧,到时候可以让几位边塞重将,推荐一些人才就是。”,诸葛瞻倒是也不心急。 “对了,前线战报武乡侯你知道了吗?”,姜维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将军说的可是廖将军击破魏军的事情?”,诸葛瞻笑了笑,他本来也不担心廖化的作战能力,这可是未来能升为右车骑将军的人物,对付王赟和游奕那样的人物也还是大材小用。 魏军在迭子沟和大草山两度大败,死伤了一千七百多人,军心震恐,对武都的进攻计划也就此烟消云散。 “他给我送了一封信,说是这场胜仗,麾下有一个斥候表现很好,希望推荐到我军营里面历练一番。” “嗯,这是好事啊,廖将军应该是想着他那边没有什么出头的机会,所以想着让他过来吧,将军不妨出手相助就是。” 姜维点点头,这件事帮个忙没有害处:“我已经去信阴平那边了,只要元俭那边没有意见,人随时可以来。” “不过,究竟是个什么人啊?居然也让廖将军如此看重?” “具体我也不认识,听说是犍为人,叫王嗣……” 第41章 工匠蒲元 王嗣?诸葛瞻不由地灵机一动,还是犍为人,那大概就是上一世那个镇守汶山郡的王承宗了。这个人对于羌胡人的相处之道,深有心得,而且做得很不错,不过现在应该还很年轻,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这个人,将军不妨考察一下,他跟廖将军在边疆多年,说不定,对于羌胡人的相处之道能有一番不错的见解呢?”,诸葛瞻于是也是建议姜维面试一下。 姜维想了想也觉得有些道理,也觉得这也算瞌睡送枕头,刚刚还在担心实边屯田的人选问题,没想到这手上就突然多了一个。随即看了看诸葛瞻,觉得这个小侯爷虽是年少,但确实是思维敏捷,几句话就给他解决了不少的问题。 有这样一个人在以后做自己北伐的后盾,一定会十分顺利。 “今日多承小侯爷指教,姜维感激莫名,明日小侯爷还要进宫,我就不打扰了,告辞。”,姜维知道诸葛瞻还有很多家务处置,自己也不好一直待在这里,于是起身告辞。 “好,将军慢走,恕瞻不远送了。” “不必!不必!小侯爷自便就是。”,姜维也是笑着摆摆手,随即便离开了。 诸葛瞻也走了出去,他的确有些累,但今天他还有些要事需要去做。打发下人告知黄月英之后,便立刻打马出门,赶往官方的武器作坊。 “来人且慢!工坊之地,不可擅入。”,守在门口的卫兵并不认识诸葛瞻,急忙拦下了他。 诸葛瞻拿出了自己令牌说道:“本侯乃武乡侯诸葛瞻,来此要见考工令蒲元,能不能请他出来一下。” 卫兵见是武乡侯也就客气了很多,随即看了看左右,走近诸葛瞻,悄悄道:“蒲工令人是在,但现在正在忙,他脾气有点执拗,不喜欢别人打扰,小侯爷您看……” 诸葛瞻听了也笑了笑:“如此,本侯在旁边等等他就是,辛苦这位小哥,给我弄碗水来,行路久了,有些口渴了。” 卫兵于是也给他在门口阴凉处摆了个凳子,弄了一个碗和一个水罐过来,给他倒了一碗,有些歉意道:“小侯爷,不好意思啊,这里就粗碗白水,您将就一下。” 诸葛瞻毫不在意摆了摆手:“无妨无妨,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的,没那么精贵……”,说完便是一口饮尽,抬头看了看卫士:“小哥您继续忙你去吧,我在这儿等等就是……” 卫兵应承了下来,却也不敢怠慢,在屋里找了个小学徒,嘱咐他蒲元忙完了让他出来见人,自己这才回岗位继续值守。 足足一个半时辰之后,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工匠走了出来,一个布巾搭在肩膀上,一嗓子嚎了起来:“是哪个贵人要见我?”,随即就看到了正在墙边坐着休息的诸葛瞻。 正在闭目养神的诸葛瞻,突然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个满身黝黑的精壮大高个汉子,立刻站起身来:“晚辈诸葛瞻,见过蒲工令。” 蒲元眼睛一亮:“诸葛瞻,您是丞相的儿子?武乡侯?” 诸葛瞻点点头:“正是晚辈,今日前来,有要事要请教于您。” 蒲元有些发愣:“找我商议,我就是是个打铁的工匠,可别问我什么治国经典的事情……” 诸葛瞻好笑道:“确实与治国有关,但您也帮得上忙,您看看这个……”,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给到了蒲元。 蒲元将纸张慢慢展开,有些奇怪道:“这不就是耕犁嘛……这有什么……”随即他突然发现了什么,仔细地看了起来。 看了有一会儿,蒲元才问道:“侯爷,这耕犁图纸是哪里来的?”,诸葛瞻于是将之前廖立告诉他的短直辕犁的想法告诉了蒲元,并说明这张图纸只是自己根据廖立的口述,画的一个大概的样式。 蒲元点点头:“原来如此,这种设计确实也有可行之理,既然如此,我便试试。只不过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可行,需要些时间。” 诸葛瞻倒也不着急,毕竟这种事情也不是很懂,那就不要乱插手了,随即道:“这件事就辛苦蒲工令了,陛下那边本侯会上奏说明,给您这边拨一些银钱与材料,也不用着急,这件事反正做不成也无妨,纯粹就当给您练手便是。” 蒲元确实少有的自负了一下:“小侯爷这话倒是看轻在下,当今之世,若论工匠技艺,除了扶风的马德衡,无人可以超过在下。” “马德衡?”,诸葛瞻听到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此人是谁,竟然连蒲工令您这样的人都能推崇他?” “此人名叫马钧,当年丞相北伐曾与羌人交战,当时羌人用了古代战车改造而成的铁甲车,一度令丞相头疼不已,便是此人的杰作,又听说他曾做指南车,可在战场之上引路,可以说公输班之后的又一个奇人啊。”,蒲元给诸葛瞻解释了马钧的身份。 诸葛瞻不禁扼腕:“竟然有如此的大才,可惜不在我大汉手中啊。” 蒲元也是摇摇头:“听说魏国那个皇帝,让他入朝担任给事中,但魏国大臣因为他的出身都十分地轻视他,那个什么高堂隆和秦朗更是对他屡屡作践嘲讽,唉,也是造化弄人啊。” 诸葛瞻有些好奇:“话说这个马钧的事情,蒲工令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啊?” 蒲元呵呵一笑:“侯爷,您有所不知,我这里有一个小学徒,当年十几岁的时候在马钧的府里做过仆役,也有些工匠的天分,学了些皮毛,自然也就知道马钧的一些事情。” 诸葛瞻心中一动,随即说道:“我能见见他吗?” 蒲元点头:“有何不可?我这就去叫他。”,于是转身走了进去,没多久就带出来一个二十岁出头样子的小伙子,见到诸葛瞻立刻躬身行礼:“小人马康见过武乡侯。” 诸葛瞻也是微微回礼,随即道:“听闻,马小哥曾经在马钧先生手下待过,不知这位马先生为人如何?” 马康想了想,叹了口气:“马先生待人非常和善,性格节俭,但是不怎么擅长言辞,经常被那些朝廷重臣欺辱,唉……可惜这么好一个人,在洛阳城孤独住着,得不到重用。” 诸葛瞻给他递了碗水:“听蒲工令的说法,这位马先生可是一个难得的人才,不知道马小哥有没有办法能劝他来蜀地为大汉效力?” 马康闻言一愣,随即摇头苦笑:“小人本就是偷跑出来混口饭吃的,哪里还有脸回去,再说马先生再不受重用,毕竟也是魏国朝职在身,又岂是想走就能走得了的?” 诸葛瞻闻言也是点点头,他本来也是抱着惜才的心思问一问,当然也清楚,要想这么把马钧弄过来基本不大可能,不过嘛…… 弄不来师傅,这个徒弟来了也不错。 “蒲工令,本侯想向你要走这位马小哥,不知道肯不肯割爱啊?” 蒲元一愣,立刻笑道:“这是好事啊,跟着侯爷你当然比在这里熬日子强多了。”,随即看向马康,“怎么样,小子,你觉得如何?” 马康确实心动,自己当年跑来蜀地时经过汉中,就听说了这个诸葛亮之子在沔阳守孝的贤名,而且他还是皇帝陛下的准女婿,自己要是跟着他,至少是吃穿不愁的。 不过想着这个侯爷要自己也许是要装修什么园林,这方面他又基本上不是很精通,要是就这么贸然答应了,万一没整好,自己怕是不好混,想了想还是觉得先婉拒比较好。 于是他说道:“多谢侯爷厚爱,只是小人眼下手艺不精,只怕入不得侯爷的法眼,不妨让小人跟着工令大人多学习几年,若是那时候侯爷还看得上小人,再为您效力不迟。” 诸葛瞻闻言一愣,随即就明白马康有点误会他的意思了,立刻解释道:“别着急拒绝,我请你确实是看上了你的手艺,但你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本侯找你乃是为国效力,并无公器私用的想法,你的匠籍,本侯会找陛下请旨安排好,日后若是在府上过得不习惯,你也可以回来这里的,无论怎么样,你都是不亏的。” 蒲元也笑笑:“侯爷不会骗你的,你若想回来,随时都可以的。” 眼前之人虽然只是少年,但身为侯爵这样的承诺给了下来,马康哪里还能拒绝,随即郑重道:“蒙侯爷看重,小人若再拒绝,便是不知好歹了。” “哈哈哈,好好好,你愿意就好。”,诸葛瞻也很是高兴,“明日本侯入宫觐见陛下,到时候会请旨要人,晚些时候,会有人来接你,到时候收拾好行囊便是。” 第42章 归来的少年 离开了工坊,诸葛瞻随即赶往乘烟观,探望了一下生病的诸葛果,幸好也只是些小病,姐弟两个也是聊了好一会儿。 “瞻弟,今年你已经十一岁,再过几年就要迎娶公主,可要对人家好一些,可不能因为咱们诸葛家的身份,就有所倨傲和轻慢。”,诸葛果对年少的诸葛瞻还是有些不放心,不断地嘱咐。 诸葛瞻紧握着姐姐的手,笑着说道:“姐姐放心,昔日孙叔敖为相,位已高而意益下,官益大而心益小,禄已厚而慎不敢取。小弟不才,无论是为官做人,当以此为准则。” 诸葛果叹了口气:“当年伯松兄长娶了故车骑将军的外甥女,父亲就因为外戚之身而深感担忧,他日你身为陛下的女婿,这一层身份可以给你带来便利,也可能带来非议,你一定要留心啊。” 现在的诸葛瞻可是深有体会,上一世这个身份让他快速进入中枢,但另一方面也几乎把他架在了火上烤,稍有行差踏错就是各种流言蜚议。 反正也躲不开了,自己不妨就放开了造就是了。 “姐姐放心,此中厉害,小弟明白。”,诸葛瞻不想让诸葛果担心,好言将他安抚住。 诸葛果看着弟弟有些鬼灵精怪的样子,也是叹了口气,这是心里想着鬼主意呢,算了,自己反正也管不了,随他去便是。 “好了,你刚回来,先回去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陛下还要召见你,别搞得灰头土脸的。” 诸葛瞻点点头:“姐,那你好好养息身体,过两天我再来看您。” 策马再回到府中,已经是晚上,黄月英看着儿子这又是风尘仆仆地,也是安排了简单的吃食,诸葛瞻哐哐地炫完了之后,休息片刻,又赶紧安排了沐浴。 “对了母亲,三叔和子引这几年怎么样了?”,沐浴好的诸葛瞻出来看到正在给他收拾被褥的黄月英,问起来其他亲人。 黄月英也没回头,笑着说道:“你三叔去年得了个长水校尉的职务,也算个虚职,攀儿跟着他学习了些经学要义,倒也没有荒废,不过前几日你三叔跟我说,希望让攀儿入军营锤炼一下。” 诸葛瞻也是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母亲,我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啊,向宠将军治军素有章法,孩儿也打算在其麾下锻炼一下,改天不妨让孩儿和我那小侄儿一起入向宠将军的军营中历练几年。” 黄月英笑着摇摇头:“向宠将军虽然治军有方,可你们俩这十一二岁的,是不是太早了。” 诸葛瞻却还是坚持:“兵法军阵,这些东西早早学了也是好的嘛。” 黄月英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让你和攀儿太累了,算了,我明天给向将军送封信,看看他愿不愿意收你们吧。今晚你先好好休息吧,明天还要进宫觐见呢。” “好,母亲,我这就睡。” 这一个晚上,诸葛瞻睡得很好,关于实边屯田,农具改良都已经有了初步的方向,这个进度很好,治大国如烹小鲜,他已经做好了花十年二十年进行基础打磨的心理准备。蜀汉毕竟国力相比曹魏差距太大,也无法记载一时半刻,在之前尽量缩短一些差距才是更有必要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诸葛瞻早早起来,好好打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这几年下来,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随后洗了一下脸,随后也是在婢女的帮助下换好了他的少年侯爵服,黄月英进来的时候,看着十分精神的诸葛瞻也是笑了笑:“呵,瞻儿,这套侯爵府上身,很不错。” 外面的管家也走了进来:“夫人,侯爷,宫中接人的中官到了。” 诸葛瞻点点头:“好,我这就出来。”,随即赶紧出去迎接中官。 没成想,来接人居然是个熟人。 “侯爷,咱们又见面了。”,来人正是黄门从丞李亓。 “数年不见,黄门从丞一向可好。”,诸葛瞻也是微微施礼。 “咱家身体还好,侯爷这几年倒是精壮不少,陛下见到您一定很开心,请吧。” 几人上马之后,不紧不慢地向着皇宫前进。 此时的刘禅刚刚开完朝会,正在回到内廷的路上,不禁问着随侍的陈祗:“奉宗,越嶲郡一带动乱仍频,费令君主张派人招抚,你以为如何?” 陈祗摇摇头:“陛下,臣不知边事,是不是叫一些边将回来比较好?” 刘禅有些担忧:“当年相父还在的时候,南中、西夷便动荡不安,如今越嶲郡再起乱局,朕心中实在是有些不安。” 陈祗想了想,说道:“陛下,一会儿,武乡侯就要来见驾,不妨问问他的意见再说?” 刘禅坐在步辇上,也表示同意:“也好,小瞻应该也有些办法,看看他怎么想。” 半个时辰后,诸葛瞻进入到了宫廷之中,刘禅眼看着一个六尺半的小少年迎面走了过来,也是感慨,自己这个准女婿三年不见,也是来了个大变样。变得精神壮实了很多。 “臣诸葛瞻,参见陛下。”,小少年的礼数依旧十分到位。 “快起来。”,刘禅点点头,随即笑道:“小瞻,你在汉中也算小有名气了,大名鼎鼎的武乡侯,一边守孝扫墓,一边下乡与民耕作,呵呵,颇有相父当年躬耕南阳的风采啊。” “承陛下谬赞,臣只是牢记先父修身养德的教诲,虽然年幼,也不敢以此为理由,懈怠自身。” 刘禅点点头,手指轻叩桌面:“现在确实有一件事情,朕想问问你的意见,是关于越嶲郡的事情,奉宗,你详细说说?” 陈祗于是向前一步,向着诸葛瞻微微行礼后,解释道:“武乡侯,昨日有军报汇报,越嶲郡牦牛夷、定莋夷、摩沙夷都发生不同程度的动乱,费令君、谯从事都是主张先派人进行招抚,你以为如何?” 诸葛瞻仔细想了一下,上一世这段时间也是越嶲郡动乱的频繁时间,拖到了延熙三年才让张嶷出马平定,甚至因为拖沓原因,还导致汉嘉郡的乱局,也间接导致了向宠的战死。 既然如此,不妨早一些解决。 “臣以为,招抚是必须的,但单纯的说降并不是上上之策,臣以为,当‘先兵后礼’,以军队弹压,捕拿作乱的匪首,依法处置,再对胁从者,从轻处罚,这也是当年先父定南中的主要策略,只不过这领军之将,不仅要有统兵之能,通晓山林作战,还要有治民之才,三者缺一不可。” 刘禅不禁皱皱眉头:“这样的人才,不好找啊。” 诸葛瞻却笑道:“陛下,人选臣倒是有个建议,您不妨斟酌一下。” “哦?快快说来。” “臣举荐庲降都督马忠麾下的牙门将军,张嶷张伯歧!” 第43章 青梅竹马 ”张嶷吗?”,刘禅思考了一会儿,好像没有什么印象,“此人真的可以胜任?” 诸葛瞻点头:“陛下,张嶷当年就跟随马都督平定牂牁,勇猛过人,父亲当年也曾经见过他一面,称赞他有国士之风。”,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十二年前的越嶲郡太守龚禄也是张嶷的结义兄弟,于情于理,张嶷都有资格有能力做好越巂太守的位置。” 刘禅点点头:“既如此,下令召张嶷入朝,朕要见见他,看看他的决心再说。” 诸葛瞻和陈祗都直呼陛下圣明。 “这几年不见,没想到你也长这么高了,哈哈,身体壮实了,见识也长了。”,看着自己的准女婿,又是相父的儿子,也是越看越顺眼,“奉宗,御膳准备好了吧,来,小瞻,朕给你准备点饭菜,一起吃。”,然后又朝站在右侧的黄皓看了一眼,后者微微颔首,于是悄悄退了下去。 几个人走到了用膳的地方,诸葛瞻看着桌子旁边摆好了三个位子,皇后和贵妃都没在,陈祗应该不会同桌用膳,又没有其他的重臣在,那第三个位置是…… “父皇!”,一声银铃般的声音传了过来,一个身着素服的少女走了进来,正是诸葛瞻的未婚妻刘雁,因为敬哀皇后刚刚去世,皇子公主不可能去打扮的过于华丽。黄皓默默在后面跟了进来。 “臣参见公主。”,见到未婚妻,诸葛瞻心中高兴,但该有的礼数,现在可不能少。 “瞻哥哥。”,刘雁赶紧去扶诸葛瞻,刘禅心中无语,摇摇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还没有嫁出去,水就已经泼完了。 “好了,都是自家人,坐下来一起吃吧。”,皇帝陛下发了话,几个人也是坐下来用膳,陈祗安排好人之后,与黄皓一起退了出去。 “小瞻,在汉中待的几年,可有什么感想?”,刘禅也是对诸葛瞻这几年的经历非常感兴趣,也纯粹当谈资来问。 “启禀陛下,臣在汉中呆的这段时间,还是深感民生之艰难也……”,随即将他在汉中所见所闻也跟刘禅详细说了一下。 民间的农民辛勤劳作,但纳税之后,也还是勉强果腹,再加上一些官吏的压榨、偶尔的天灾水患,也会很容易就让农民的一年收成白干。 刘禅叹了口气,看了看诸葛瞻,有些纠结地问道:“小瞻,其实朕一直在想,要不要就不北伐算了,大家相安无事不是很好嘛?” 这话听得好像有些混账,刘禅在蒋琬、费祎、董允他们面前也不曾说过,但他也在想,是不是可以不打呢? 诸葛瞻这会倒是理解了刘禅的部分想法,想了想还是说道:“陛下,其实您的爱民之心,臣能理解一二,只是可惜,恐怕您愿意,曹魏他们也不会愿意的。” “陛下即位治政,已经十五年了,先父在的时候,也曾说过陛下有一颗爱民之心,不过陛下,曹魏孙吴皆有雄踞天下之心,无论如何,他们不会允许我们大汉的存在的,到时候大军杀进西川,贼军将领劫掠百姓,生灵涂炭,恐怕也不是陛下想看到的吧?” 刘禅默然无言,诸葛瞻其实说的也很透彻了,已经是这个局面了,哪怕自己举国而降,难道就能幸免?难道就能让手底下那些百姓好过? “皇帝真难做啊,天下百姓,我也希望他们吃得好穿得暖,可这些政事军务,朕有时候实在是没有信心来处置。”,刘禅不禁长叹。 诸葛瞻却笑着说道:“贤君者,恭俭而礼下,居安而思危。忧万民之所忧,乐万民之所乐。现在陛下有宫殿居住,还在担忧庶民百姓有没有地方住;陛下您吃着美味的饭菜,也没有忘了问百姓能不能吃得饱;陛下有不少妻妾,也希望百姓每个人都能找到合适的伴侣。有这样的态度,陛下想当一位明君也不会困难。” 刘雁也在一旁帮腔:“是啊,父皇,您现在有这份心思,就已经很难得了,” 刘禅不禁摇头笑了笑,但心里却是也是好了不少:“你们两个啊……好了小瞻,你已经十一岁了,雁儿也已经十岁,再过个五六年,你们俩就成婚,唉,朕可是丑话说在前头,哪怕你是相父的儿子,要是对雁儿不好的话……” 诸葛瞻立刻郑重表态:“陛下请放心,臣一定会全心全意对公主好的!” “好!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来,吃菜!” 父女俩加上一个女婿,也算是有说有笑的吃完了这顿饭,诸葛瞻也顺便将马康的事情跟刘禅做了申请,不过一个区区工匠学徒,刘禅自然是大手一挥,同意。 吃完了饭,刘雁坚持要自己送诸葛瞻出宫回府,刘禅无奈,打发李亓作陪护送。 “瞻哥哥,你这次回来应该也不会离开成都了吧?”,刘雁可不想诸葛瞻在离开她很久了。 诸葛瞻笑了笑:“这次回来后,我想着打理好家里的事情,顺便去军营锻炼一番,但这几年应该不会离开成都远行了。”,毕竟自己这十一二岁的上场打架治民什么的也确实太早了点。 “那好啊,没事我可就要过来叨扰你了。”,刘雁听了很高兴。 “公主啊,您毕竟金枝玉叶的身份,也还是尽量别在外面经常跑了。”,诸葛瞻听了就头大,还是赶紧劝了一下,毕竟这公主在外面来回跑也不是个事情,万一遇到什么意外了,他和刘禅哭都来不及。 “哼!本宫是公主,出来也就是找我未来的夫君,有何不可?”,难得刘雁这性子也耍起了公主脾气,然后就是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他,“难道,瞻哥哥你……嫌弃我吗?” “我……”,诸葛瞻给一下子哽住了,他能说啥,自己心爱之人,青梅竹马就这么咕噜着大眼睛看着他,万千劝说的话语都被堵住了。 “唉,好吧,我府上,你常来没有问题,但是要注意安全,护卫什么记得带,我跟陛下都不希望你出意外,好么?”,诸葛瞻也是退而求其次。 “嗯呐,放心,我还等着做瞻哥哥的新娘子呢,怎么会出意外,你尽可以放心。”,刘雁也不傻,自己这身份要外出确实多有不便,但是嘛,只要能多见见诸葛瞻,她也不在乎。 送着送着就直接回到了诸葛府邸,却正遇着向宠打马来到府门前,看到了刘雁赶紧下马参礼:“臣向宠参见公主殿下。” 刘雁也赶紧回礼,这向宠可是父亲十分倚仗的宿卫军统领,自己也不能怠慢:“向将军不必多礼。”,随即看了看诸葛瞻,问道:“您是找武乡侯的吧?” “是,臣来找武乡侯有事相商。” “既然如此,本宫就不打扰你们商量事情了。”,她心里虽然还想跟诸葛瞻多说说话,但也知道有正事还是不能耽误,“向将军每日辛劳,协助宫廷宿卫,稍晚时候,本宫会差人送些固本调理的补药到您府上,多多保重身体。” 向宠一惊,赶紧婉拒:“承蒙公主厚爱,此乃臣应尽之责,公主的赏赐实在愧不敢当。” 刘雁笑了笑:“不必如此,您为大汉为了我们刘家呕心沥血,本宫这点小小心意,就不要推辞了,好了,您跟武乡侯聊事情,本宫就不打扰了。”回头向着李亓点点头。 李亓会意,将诸葛瞻安全送进了府邸,也给向宠行了个礼,就护卫着刘雁回宫了。 第44章 从军 “向将军请坐。”诸葛瞻将向宠迎入了正厅,吩咐仆役奉茶。 “丞相夫人的来信我已经收到了。”,向宠笑了笑,“你们叔侄都想要入军营锤炼,可有想好?向某练军不看门第,不重出身,表现的好,升官,表现不好,裁汰出局。” 诸葛瞻点点头:“向将军且放心,小侄入军营的事情想得很清楚,也不会给父亲丢脸,至于子引,我想他跟我的信念应该也是一样的。” 向宠叹了口气,看着诸葛瞻,不禁想起了他的兄长,那个儒雅宽和的诸葛乔。 “其实,我是不希望你们入军营的。”,向宠叹了口气。 “向将军,是因为……兄长吗?”,诸葛瞻也有些默然,他当然知道当年诸葛乔的事情。 “向将军,兄长当年一是因为身体孱弱,二者也是因为强端、苻双之流阴险狡诈,这才在武都重伤身亡,与您其实没有关系的,您真的不用再挂在心上的,” 向宠苦笑了一声:“哪里那么容易释怀啊,也罢,你们叔侄俩个有这个想法,也是国家之幸,不过现在你们不要着急入军营,可以先花一年时间,习武熟悉基本的兵法之后,再进去。” 诸葛瞻想了想也觉得向宠所说有道理,自己跟诸葛攀年纪太小,这个时候就入军营也实在是不好安排,正好自己也有时间跟马康探讨一下农具改良的事情。 “向将军之言,也有道理,既如此,晚辈与子引定当勤修武艺兵法,到时候入了军营,定然不辱先父的声名。” 向宠点点头:“你有这个想法就好,你是丞相之子,入了军营,大家对你的期待一定会很高,到时候,你要顶得住这份压力啊。” “将军放心便是。”,诸葛瞻也郑重行礼,算是一份承诺。 向宠看他表现的还算稳重,心中放心几分,随即语气也多了一些释然:“挺好的,其实在我看来,你这小子还算踏实,若是从军他日或许能与那姜维一样,也是个帅才。” “向将军也认为姜将军是帅才吗?”,诸葛瞻有些好奇。 “虽然他不如丞相,但统领个一二十万之众也是绰绰有余,只是……有些急功近利,欠一些火候。”,但又想起了什么,不禁摇头道,“还说别人,我自己也不过能统领个四五万人。” “各人所长不同,姜将军强在临阵应敌,将军您强在统兵练兵,合力一处才是最好的选择,何必纠结于孰强孰弱?”,诸葛瞻却觉得向宠属于是想太多了。 向宠却叹了口气,有些自嘲:“也罢,练兵就练兵,也算是为朝廷训练人才了。”,说完便站起了身,“好了,我先走了,你跟小攀也说一下我的意思。” “向将军放心,您的意思我会转达的。”,看着向宠离去,诸葛瞻却隐隐升起了一些不安。向宠对于统军似乎有相当大的向往,算算在夷陵之战后,他基本上就在中枢待着没有出战。十五年的时间,对于他一个渴望征战疆场的将军,的确是很难熬。 毕竟,赵云那样恭谨忠顺,又勇武非常的将军,也是难得一见。 “还是想办法得劝好向将军的情绪,不然这要是上了战场,难免急躁……”,他有些忧心地喃喃自语。 “瞻儿,外面有一个叫马康的人求见,说是你安排他过来的。”,黄月英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 “啊!差点忘了他。”,诸葛瞻闻言赶紧跑了出去,随即就看到了背着大包小包的马康,一脸局促的站在门外。 “不是,你带这么多东西作甚啊?”,诸葛瞻差点没绷住笑了出来。 “小侯爷,那个……这不是小人的家底嘛,舍不得……”,马康有些不好意思。 “好了好了,跟我进来吧,你那些行李……老管家,就辛苦你给搬进去安排好吧。”,诸葛瞻先安排管家收拾他的行李,随即就带着马康进了客堂。等到他坐下之后,让人给他上了碗茶。 “马康,蒲工令有跟你说关于农具的事情吗?”,诸葛瞻直入主题。 “提了。”,马康来不及喝茶,赶紧回答,“侯爷您给工令大人的草图,小人也看了,看上去可行,但小人学艺粗浅,不知道设计出来会不会有问题,可能还是得工令大人那样技艺的人出手才好。” 诸葛瞻点点头,他也不指望马康这年纪就能有马钧那样的水准,随即问道:“听说你服侍马先生十年之久,不知道他有没有其他关于军械和农具的巧思?” 马康点点头:“自然是有的。当年先生居于洛阳,城里有些地可以种植菜蔬,但愁的是近旁没有水可以灌溉。先生就制作了一种新式翻车,叫十几岁的少年转动它,将低处的水汲来并自行倒出流到地里,翻车里外转动,效率大大超过平常水车。” 诸葛瞻眼前一亮,可以从低处高效汲取水源,这可是好东西啊。 “有如此神物?马康你可还记得如何制作?” “这个也是记得的,只是小人虽然记得其中精要,但不擅长绘制图画……只怕画出来的草图……难以辨别。”,马康也是有些后悔,当初怎么没学好画画,结果脑袋里的东西根本做不出来。 “这个不妨事,你来描述,本侯来画。”,诸葛瞻拿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纸墨笔砚,有些兴奋地搓了搓手,小时候三四岁就被给父亲诸葛亮逼着学画,没想到现在倒成为了一手不错的技术,不禁感慨,还得是亲爹靠谱啊。 “这……不合适……” “少废话,你描述,说的细一些,我来画,然后你看看是不是那个样子。” “这个……好……此翻车又叫龙骨水车,以木板为槽板,尾部浸入水流中,有小轮轴带动板槽旋转。另一端有大一些的轮轴,固定于堤岸的木架上。用时踩动拐木,使大轮轴转动,带动槽内板叶刮水上行,倾灌于地势较高的田中……” 诸葛瞻仔细听着马康的描述,脑子也飞快地构思着成品结构,手上的笔也龙飞凤舞的挥洒着。 半个时辰后,一张龙骨水车的草图,就清晰地展现在了他的手上,诸葛瞻将草图轻轻拿起,吹了一下,随即递给了马康:“看看,是不是大概这个样子。” 马康一看便惊呆了:“像!太像了!” 第45章 诸葛瞻的思虑 不得不说,诸葛瞻画技非常好,龙骨水车的大概样子被他展现的十分清晰。 “好了,马康,不要发呆了,这两块槽木之间距离多少?还有这两个大小转盘,宽高多少。”,诸葛瞻看他看画看傻了一样,赶紧出言提醒。 “啊……对不起,侯爷,小人看入神了,这个总槽长距离可以是五至十丈不等,要看取水的具体情况,另外两块槽木之间距离,大约是……”,马康就着自己的记忆,侃侃而谈。 诸葛瞻不仅画技精湛,记忆力也是十分出众,将马康所说的细节也是一一补齐。 写完之后,他也是很满意,随即叫来管家,让他安排好做工的匠人和材料,明天到自家的田地那边待命。 “马康,马先生这脑子确实好,这龙骨水车本侯感觉十分精巧,他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嘛?” 马康想了想,一拍手掌:“有的,马先生改进了,还有发石器和连弩……” “你等一下?连弩?”,诸葛瞻一惊,这可是他父亲和姐姐的得意作品,居然马钧还能改进? “嗯,就是丞相大人发明的那个,马先生说这东西巧是很巧,但还不顶完善。他说,他可以做出一种连弩,发箭的效率能增加五倍。”,马康回忆着马钧的原话。 “可做了出来?”,诸葛瞻担心不已,这要是让马钧给做了出来…… “唉,没有,让高堂隆和秦朗两个人给嘲讽了一番,按了回去,之前因为指南车的事情,就已经让这两个人丢了颜面,听说他们给魏国皇帝进言说马先生,整天琢磨这些无用之功,取悦媚上,不务正业。还有那个发石器,也被秦朗按住,不允许投入军中。”,马康的话中颇有惋惜。 诸葛瞻暗暗松了口气,幸好幸好,随即也是一阵叹息。 这人要是来他们大汉这边就好了。 惋惜归惋惜,但现在曹魏不打算重用马钧,那就是大汉的幸事,当然,还是要想办法将他请过来…… 不行的话,绑过来也不是不可以。 “马康,今天就到这里,你先下去休息,明天跟我一起下乡,到我们家的田地上,就试试你的那个水车。”,诸葛瞻收回了思绪,笑着拍了拍马康的肩膀。 马康受宠若惊,嘿嘿直笑:“侯爷看重小人,小人定当竭尽全力为您效力。”,看来自己肚子里面这两手存货已经得到了诸葛瞻的青睐,那自然是要抱紧这条大腿的。 而且看这位少年侯爷的意思,对自己那个有半师之谊的马钧也是十分看重。 自己要是能想办法把马钧请来蜀地…… 马康倒是不担心马钧过来之后会压他一筹,毕竟马钧口齿不伶俐,而且也不图虚名,自己请他来,不仅不会失宠,还可以彰显自己为国效力的忠心和敬师的一片孝心。到那时,自己的地位岂不是更上一层楼? 想到此处,他差点笑出来,赶紧跟着诸葛瞻叫来的仆役后面,去到自己的房间准备休息。 诸葛瞻则呆在客堂中没有动,脑袋里还在过着自己的谋算。 有了这龙骨水车,灌溉荒地的效率将会大大提升,而且像沓中这样的山脉丘陵纵横的地方应该也可以大力推广,如果那个短直辕犁也能很快改良出来的话…… 接下来就是兵马粮草的问题,阴平和武都大部分地区人烟稀少,前世姜维拉过去了三万主力屯田,确实也在两年内就成了一定规模,但姜维当时只以沓中为前进基地,没有做好守备,导致魏军进攻的时候,被邓艾、牵弘、诸葛绪三路夹击,汉中因为胡济去世,刘禅听信谗言不发援军,使得兵力空虚,终于导致北方防线的全面崩溃。 要避免这一幕再次发生,就得有几点要做好。 一是刘禅,自从董允去世之后,他的这位岳父可是愈发的放飞自我,陈祗以一些旁门左道的道家玩意儿勾着他,但没有阻止黄皓进一步的蛊惑刘禅,导致陈祗死了之后,黄皓几乎是瞬间掺和了中枢权力,自己当时也没有阻止,只是觉得一心做事就好。 现在看来,得防微杜渐了。 再者是姜维,某种程度来说,这位当年的大将军,在费祎遇刺身亡之后,有些把握不住战略方向,作战上更加追求豪赌,结果在段谷大败于邓艾手里。随之而来就是更加疯狂以不顾一切的豪赌,这样一来,想也知道后果,长城无功,侯和战败,可偏偏姜维与黄皓关系又处的很不好,还天真地跑到刘禅面前,请求诛杀黄皓。最后也因为事情没成,自己还得避祸沓中。 这其中最后还涉及到的问题就是朝政腐败。 朝政问题最早是在延熙六年,蒋琬病重开始就出现了问题,延熙十四年吕乂去世以及延熙十六年费祎遇刺之后,朝廷就失去了可以掌舵主政的大才。当时的自己并无理政经验,樊建和董厥处理庶政尚且合格,但要进一步斡旋朝野,平衡各方却是无能为力。 上辈子是没戏了,这辈子呢?自己多了这三十多年的阅历,能不能解决这些问题? 想着想着,不禁有些头大,一种无力的疲惫感席卷而来,不由得慢慢睡着了…… 等到黄月英带着诸葛均和诸葛攀来到时,就看着诸葛瞻撑着手在坐榻上睡觉,旁边还摆着一些图纸和写满字的竹简,不禁摇摇头,走过去轻声道:“瞻儿!快醒醒!你三叔和你侄子来了!” “啊!”,睡梦中的诸葛瞻被惊醒,揉了揉眼睛才看到眼前一堆人看着他,“额,母亲、三叔、子引,你们怎么在这里?” 诸葛均好奇地拿起了旁边的草图看了看,不由得眼前一亮:“大侄,这是你画的?这是耕田用的翻车?”,他跟着诸葛亮种过地,后来也帮着他的二哥做一下度田,抚民的工作,自然能看得出这个工具的道道。 诸葛攀也好奇地凑过脑袋细细看了一下,只可惜他没下过地,实在是看不出其中精妙。摇摇头,又问起了自己的事情:“叔父,听说向将军今天来了,侄儿从军的事情,不知道……” 诸葛瞻笑着拍了拍这个只小自己一个月的侄子:“放心,向将军已经应允了,不过咱们两个年龄太小了,他的意思是让我们花一年时间好好习练武艺,熟悉粗浅的军规和兵法,等到我们两个满十二岁之后,再入军营锤炼,你看可好?” 诸葛攀心中高兴,能入军营就好,等一会时间不是问题。 “三叔,子引就在这里歇着吧,明天侄儿要下乡有些事情,想着带他去见见世面,体察一番民情,您以为如何?” 诸葛均笑着点点头:“此事甚好,不通民情,不能成大才,小侄孙去那边看看也是极好的。”,反正也是自家的田,开开眼界,又不至于太过劳累,不会出什么问题。 第46章 叔侄交谈 诸葛瞻将图纸和记录数据细节的竹简交给了马康之后,就回屋睡觉,好好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抖擞精神起床之后,叫上了诸葛攀,在准备叫马康的时候,才知道马康天不亮就带着图纸和竹简去了乡里。 两个人一起带着一些护卫仆从,一行人十几个人前往诸葛家自己的田地之中。约莫快一个时辰,到了自家的田地里。 在场的马康已经在指挥十几个匠人,组装水车,还有十几个壮汉在一旁挖着水渠以及灌溉用的水坑。 “马康!”,诸葛瞻下了马,喊着正在打磨木板的马康,后者赶紧放下工具,一溜烟窜到了他跟前:“侯爷,有事?” “这里预计还要多久?”,诸葛瞻其实也有些心急,但还是按捺住了自己的情绪,这做工可不能马虎,要是太追求快了,做出来的东西没两天就坏了那不就是白给? “侯爷放心,今天做出来一个八丈的龙骨水车汲水是没有问题,您看那边。”,他指向了一个高坡,“那一块土质农官已经看过了,很适合种地,只要架起来两到三个水车,就可以开垦出一片不错的耕地。现在第一个已经在制作拼接,应该今天就可以尝试汲水了。” 诸葛瞻点点头,随即看向一旁的诸葛攀:“子引,你且好好看,好好感受,有什么想问的,随时跟你叔父我说便是。” 诸葛攀看着现在荒芜的田地,眼下是冬季,虽然还是初冬但已经是很有寒意,可依然有人在田里犁地,不禁好奇道:“叔父,冬季的话,不是种不了东西吗,为什么还需要犁地?” 诸葛瞻点点头:“子引,你有所不知,秋收之后,像谷、黍、粟米这些作物的底茬要是留在土里面,会影响土质,地会变得干瘦,来年的产量也会受到不小的影响,所以一般秋收之后都要犁地,冬季之中如果可以的话,也要再犁一道,然后翻耕摩平,这样土质才能变得润泽,来年的产量才会有所保障。” “叔父也懂这么多啊。”,诸葛攀不禁有些佩服。 “这些也是当年你叔父我在汉中跟着那些乡亲耕田的时候发现的,有些事情,还是要自己上手才能清楚其中的门道不是吗?”,诸葛瞻笑着看着诸葛攀,又补充道,“咱们叔侄俩以后还要入军营,统领军队就要清楚粮饷军需之事,这种地是不是看着就很重要了?” 诸葛攀想了想,却有了疑问:“叔父,孙子有云:‘“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粮不三载,取用于国,因粮于敌,故军食可足也。’,还有‘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萁秆一石,当吾二十石’,如此看来,只要我们能够在敌国拿到粮草,不就万事大吉了?” “要是拿不到呢?”,诸葛瞻读的兵法不比他少,而且已经死过一次的他,有了更深的体会。 “这……怎么会……”,诸葛攀有些理解不了 “子引,你过来。”诸葛瞻将侄子叫到自己的身边坐着,“你能想到这些,已经很棒,但是有些事情,要想的更加全面一些。你可还记得当年你的祖父,我的父亲征讨南中的事情?” “侄儿当然记得。” “嗯,当时有件事你可能不大清楚,孟获被父亲击败三次之后,退往青岭,后来父亲命人三路攻入青岭之上的山寨,孟获当时居然下令将青岭付之一炬,导致南中百姓烧伤数百人,家中存粮都被烧得一干二净,父亲为了安定民心,决定拿出仅剩的口粮救急百姓……” 诸葛攀一惊:“那后面怎么办的?” 诸葛瞻回忆了一下,说道:“是当时爨家家主爨习,主动献出了爨家一半的粮草,并联系了永昌的哀牢、诸濮部,为我大汉军队开拓道路,提供向导,这才能有最后南中之胜。”,随即又叹了口气,“当时若不是有爨习将军的大义之举,只怕是父亲也不得不退兵了。你可知当时援助青岭百姓的粮草,正是父亲之前未雨绸缪,多备了三个月粮草,不然的话,就只能看着这些百姓饿死了。” “因粮于敌,这四个字看着简单,但做起来又何其难?那些敌国的百姓,未来会不会成为你的百姓?敌人若是坚壁清野,我军又该如何是好?孙子也说过,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无论如何,谋算战局的时候,尽量让自己多一些有利的可控因素,这才是增加临阵胜算的不二法门。”,诸葛瞻的声音轻飘飘的,但听在诸葛攀的耳朵里,也是十分的让他震惊。 “原来,倒是侄儿浅薄了,唉……”,诸葛攀有些挫败,他原以为自己对兵法也算有些了解了,可没想到自己这杯水还浅着呢。 “咱们年纪还小,其实你叔父我现在说这些也是纸上谈兵,叔父只跟你说一条,世上无不败之将,只要我们虚心求教,认真在战场上体会,自然也能成为合格的将领。”,诸葛瞻也是笑着安慰着小侄子。 诸葛攀闻言也是默默点头,但随即也有些疑惑的看着诸葛瞻,这些看法和观点,怎么听着都像是有着几十年经历的人才能说得出来,这叔叔才大自己一个月,怎么能有这样的高深见解? 诸葛瞻没注意到诸葛攀打量的目光,因为觉得疲惫,也是躺下了闭上眼睛,准备睡一觉。 “让开!老夫乃大汉大司农!看看田地有何不可?”,一声洪钟一般的声音传了过来,给即将睡着的诸葛瞻一个激灵! 大司农?孟光?他来干什么? 诸葛瞻赶紧爬了起来,这位大司农可是出了名的厉害,怼起人来,那叫一个犀利,可怠慢不得。 一匹驴车缓缓靠近,一旁的几个护卫也是尴尬异常,他们确实也没胆子拦着这位年过六旬的老臣,这要是一不留神给人家整没了,自己可吃不了兜着走! “晚辈拜见大司农!”,诸葛瞻和诸葛攀赶紧恭敬地朝着孟光行礼。 车上的孟光冷哼一声:“武乡侯倒是有闲情逸致,居然在自己的田地里面大兴土木,老夫与丞相相处多年,倒不知道你们诸葛家还有这种爱好?” 第47章 大司农孟光 听着孟光的声音,诸葛瞻暗道不好,这老夫子是误会自己了,这要不解释清楚,怕不是又要找陛下那边去告状了。 “大司农说笑了,汉室未兴,晚辈岂敢荒废自身,这是有新的农具正好拿来做实验罢了。”,随即看着孟光还是有些不信的目光,笑道,“大司农有兴趣的话,不妨一起看看?”,说完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孟光是有些不信的,这小子才多大,还真能折腾农具?不过想了想,也还是觉得不要妄下定论,于是在护卫的搀扶下,下了车,随即点着竹杖就走向了田边。 诸葛瞻也不敢隐瞒,将孟光拉到一边,详细介绍了龙骨水车的作用,并且也特别强调,自己目前只是尝试,要是有用了再进行开垦。又将自己关于实边屯田、北伐积谷的一些构想说给了孟光听。 良久,孟光也是叹了口气:“难得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的见识,倒是老夫冤枉你了,别见怪。” 诸葛瞻倒是不在意:“大司农也是为了百姓着想,瞻自当以为榜样,岂敢见责?” 孟光随后倒是笑了笑:“老夫今天也是来找你的,没想到你倒是到了这个地方来。” “大司农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诸葛瞻知道孟光找人一般都是有比较大的事情。 “这是蒋大将军给你的信,让老夫带给你,里面的事情,你自己思量,如果有所决定了就来找老夫。”,孟光也不废话,将一封信塞到了他的手里,随即点着竹杖掉头就上了驴车,打马……打驴回府了。 诸葛瞻看着孟光离开,也有些好奇的打开了蒋琬的书信,仔细读了起来,随即陷入了沉思。 蒋琬来信说了几件事,一是实边屯田的事情,蒋琬打算让姜维前往汉中进行协助,诸葛瞻在汉中呆了有几年,询问他有没有什么人可以推荐;其次便是,想请孟光做诸葛瞻的老师,研习治国利民的方法;最后便是告诉诸葛瞻,罗宪已经在返程的路上,到时候他们俩就可以见一面,好好叙叙旧。 嗯,罗宪回来也确实是件好事,汉中那边,诸葛瞻想了想,决定回信推荐杨护金和王含两个人。前者是氐人出身,对边疆夷族的事务更有心得,至于王含,也是个很扎实又稳重的人,让他们帮忙实边,一定能够更有帮助。 至于让孟光做他的老师…… 诸葛瞻实在是有点害怕,孟光有才学不假,品性也没有问题,忠正耿直,国之良臣。但那个脾气…… “罢了罢了,反正也是个好事……”,诸葛瞻深吸一口气,孟光这个老师没什么不好的,自己能跟着他多学一些也是好事,没必要躲着。自己明天得带着拜师的礼物去拜访老孟光了。 “侯爷!侯爷!”,马康的声音传了过来,“水车做好了,您过来试试!已经可以正常汲水了!” 诸葛瞻一听就高兴了,赶紧将信件收好,匆匆走了过去。 让所有人高兴的是,水车运转的很好,也可以汲水到了数丈的高坡之上。诸葛攀大呼开了眼,诸葛瞻也高兴地给在场的匠人打了赏钱,随即安排在场的工匠住在了田庄里,等到后面几天继续完成其他两个水车。 诸葛瞻盘算了一下,还有几个月就是新年开春了,到时候开耕了也能试试这水车的作用究竟如何。 还有……诸葛瞻记得明年,辽东那边会起乱子,可惜的是汉军这个时候也在休整,没办法大举出兵。 不过,要不要派一些偏师出兵打一下呢? 而在几千里外的洛阳,司马懿得到曹叡的召见,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 “臣司马懿,叩见陛下。”,面对曹叡,司马懿的行礼十分恭敬。 曹叡走下了座位,亲手将他扶了起来:“爱卿明年就要六十了,快快起来吧,你可是我大魏的国之栋梁啊,万万保重自己。” 司马懿起身,随即又是一礼:“陛下恕罪,郭淮攻蜀失利,游奕、王赟战死,我军折损近三千人,罪臣治军无方,请陛下治罪。” 曹叡笑了笑:“王赟、游奕轻敌冒进,战败身死,咎由自取,损失的也不过就是陇西的一些郡兵,又没有伤筋动骨,与爱卿无关,至于郭淮,有识人不明之责,暂且罚他一些钱财,日后戴罪立功就是了。” 司马懿十分感动的样子:“罪臣谢陛下隆恩。” 曹叡点点头:“朕召你回京,是为了跟你商讨辽东的事情。阿苏,你跟太尉说一下详细情况。” 站在曹叡身边一直不做声的秦朗站了出来,对着司马懿恭敬一礼:“禀太尉,入秋的时候,幽州刺史毋丘俭等携带书信印章去征召公孙渊入京。此贼闻讯,立刻发兵谋逆,在辽隧偷袭毋丘俭,眼下毋丘俭被击败退回幽州,斥候传来消息,那个公孙渊已经自立为燕王,改元绍汉,并设置百官,遣使持符节,给辽东鲜卑诸首领加封晋爵,并引诱鲜卑人去侵扰并州和幽州一带。此外,还派人前往东吴称臣,意欲寻求援助。” 司马懿正色道:“公孙渊宵小之徒,反复无常,凶残无礼,只不过是一时得利,只要陛下一声令下,老臣愿为陛下取此贼首级!” “卿需要多少兵马?多少时日?” “行军需百日,作战需百日,回师需百日,加上部队休整,三万兵马,一年足矣。” “好!”,曹叡精神大振,动情地抓着司马懿的手,“先帝曾与朕说,司马仲达忠智至公,社稷之臣也。有爱卿在,朕无忧矣。这样,等到开春之后,朕给你四万兵马!务必斩下公孙渊的头颅!!” 司马懿郑重行礼:“老臣暮年之际,得陛下如此看重,岂敢不效死命!” 曹叡点点头:“爱卿一路劳苦,赶紧下去休息吧!” “老臣告退!” 看着司马懿的背影离开自己的视野,曹叡再次平静地坐了下来:“阿苏,你看此人如何?” 秦朗抬起了头,随即缓缓道:“此人心机深重,臣看不透他。” 曹叡叹了口气,随即又止不住咳嗽了几声,也是叹了口气:“用,不放心;不用,舍不得;真两难也。” 第48章 曹叡重病 司马懿回到了自己在洛阳的府邸,司马师和司马昭也迎了上来,并给司马懿准备好了洗脸巾。 “父亲,您终于回来了。”司马昭看到父亲平安归来,也是松了一口气。 司马师问道:“陛下找您,可是为了辽东战事?” 司马懿笑道:“正是,毋丘俭那小子到底太嫩了,还不是公孙渊这个老油子的对手,所以陛下准备开春之后,让为父出马。” 司马昭不以为然:“这公孙渊再怎么样也不过一个边境的小贼,竟然劳动父亲的大驾,陛下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司马懿到没这么认为:“公孙渊久居辽东,根深蒂固,早有列土封疆之心,若是单论军事,毋丘俭并不逊于他,但公孙渊长袖善舞,与周边的鲜卑部落素来勾连甚深,这就是毋丘俭这个小子做不到的地方了,他是个直脑子,这些揣测人心,拉拢人的本事,可不是他所擅长的。” “昭弟,你先去给父亲安排好饭食,父亲这些天一定饿了”,司马师将二弟给打发走了,看了看左右,又说道:“父亲,有件事不知道您是不是清楚,儿子听说,陛下的身体有些不大对劲。” 司马懿正在擦脸的手停了下来,面色凝重了下来:“师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司马师点点头,又说道:“是几个月前开始,孩儿发现陛下见大臣的频次突然减少了,然后又是有很多炼丹的道士突然开始出入宫廷,外人只道是陛下修仙享乐,儿子却觉得有些不大对,便想办法留意了一下。”,顿了顿,补充道,“有几个道士是医生假扮的,再一打听,他们都是擅长治疗肺部的医生。” 司马懿沉默不语,曹丕当年就受到肺病的影响,咳喘不止,英年早逝,没想到如今,这个曹叡也有这个问题。 “师儿,你觉得,为父该怎么做?”,司马懿不大清楚具体情况,于是问司马师的建议。 “若陛下只是简单的咳喘,还无甚要紧,但恐怕,眼下陛下的病症已经有了性命之虞,父亲远征辽东,一旦在此期间,陛下有个好歹,您远在边陲……那秦朗、夏侯献两个人对父亲您可是素来就有忌惮的。到时候来个遗诏,给您贬斥……” 司马懿将洗脸巾扔在一旁的架子上,自己坐了下来,细细思考了一下,随即说道:“师儿,这件事昭儿不知道是吧?” “二弟年纪还小有些藏不住事,孩儿还没有跟他说。” “嗯,明年开春,为父就会出征辽东,到时候,你替为父与两个人处好关系就行。” 司马师眼睛一转,立刻笑道:“父亲说的可是孙彦龙和刘子弃两位中枢大臣?” 司马懿赞许的看向他:“哈哈哈,不愧是我儿,你且记得,挑拨他们与秦朗、夏侯献两人的关系就好,其他的不用做太多,咱们司马家这会儿只要安静地做个忠臣就好。” “父亲放心,孩儿明白。” 说话间,司马昭也笑着走了进来:“父亲、大哥,晚膳准备好了,快来吃吧。” 司马懿笑了笑:“好,师儿,走吧!” 此时秦朗回到了府中,却看见曹肇和夏侯献等在他的府上,两人见到秦朗立刻起身相迎。 “骁骑将军,你可叫我们好等。”,曹肇一脸官方笑容。 秦朗知道他俩来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于是也微笑道:“屯骑校尉和领军将军久等,既然有事相商,那就屋里请吧。” 三人进了秦府,管家也给几人倒了茶水,一阵寒暄过后,夏侯献和曹肇对视一眼,夏侯献先开了口:“骁骑将军,明人不说暗话,我们两个来此,就是想问一句实话,陛下的身体究竟如何?” 秦朗微微一愣,随即举起茶杯,淡淡说道:“两位将军这话我就听不懂了,陛下身体康健,怎么会这样问呢?” 曹肇是个急性子,当即就不乐意了:“唉,秦将军,你就不要再瞒了。陛下最近三个月经常咳血,带血的手帕本将军可是派人盯着呢,你这还在扯淡是不是不好?” 秦朗已然云淡风轻,根本不接茬:“陛下圣体安康,偶有小恙也是人之常情,两位将军却如此揣测,有诅咒之嫌,这话,秦某便当没听过,两位也不必再说了。” 曹肇和夏侯献两人都有些头大,这秦朗跟个泥鳅似的,根本抓不住他,夏侯献还是更稳得住一点,决定不再纠缠,换一个问题:“宫中传出消息,太尉开春就要出征辽东,可有此事?” 秦朗点点头,这事情很快就会公布,没必要隐瞒。 “本将军想请秦将军向陛下进言,刘放、孙资为人钻营,私心很重,长久地掌管国家机要不是国家之福,请陛下罢黜他们的官职!”,夏侯献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秦朗眉头一挑,看着他们,默不作声。 曹肇看着他一脸冷漠的样子,心中有些窝火,他早就对曹叡亲近秦朗十分地妒忌,说话的语气就有些不好听了:“骁骑将军,这件事我劝你看清楚形势,孙资、刘放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若是有朝一日,泰山崩,只怕你这个所谓的陛下近臣,立刻就会失去所有的一切。” 秦朗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夏侯献,突然笑道:“两位将军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秦某也知道该怎么做了,事关在下的荣辱爵位,在下知道怎么做。现在天色将晚,两位不妨先回去,不然让其他人知道咱们的来往,传到陛下的耳朵里,怕是不合适。” 夏侯献和曹肇也觉得有理,便当即告辞离去。 秦朗将他们送到了府门前,看着他们背影远去,不禁冷笑道:“孙资、刘放或许不会让我好过,难道让你们上位了,我秦朗就能好过了?”,他很清楚,自己因为曹叡的偏爱而享受荣华富贵,这已经遭人妒忌,不仅仅是那些世家看不起他,宗室对他也多有不满。 想到曹叡的身体,秦朗不禁忧心忡忡,纸包不住火,自己也得想办法找一条后路了。 第49章 旧日涟漪 “孟子曰‘民事不可缓也’,诗云‘昼尔于茅,宵尔索绹;亟其乘屋,其始播百谷’民之为道也,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 蜀汉的东宫中,一个少年,正在摇头晃脑的读着孟子。 只不过读书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敷衍。 “太子殿下,您这刚刚册封,学问修习可不能够荒废啊。”,一旁的一个文官装束的人,拱手笑着劝他,“允南公明天可是还要考校您的成绩的。” 正在读书的太子刘璿脸色就垮了下来:“那个,霍弋啊,孤实在是累得很,能不能出去打猎放松一下……”,他前两天才跟虎贲中郎将糜威学了两手箭术,正打算出去练练手。 霍弋站在一旁,笑容愈发和煦:“殿下啊,您还记得上个月的册封大典上的诏书吗?‘其勉修茂质,祗恪道义,谘询典礼,敬友师傅,斟酌众善,翼成尔德,可不务修以自勖哉!’陛下和朝廷上下,对您可是期望甚深哦。” “知道了……”,刘璿十分痛苦,只好用书遮住脸,不情不愿的继续读了起来。 结果还没读多久,一个小内侍匆匆跑了进来,赶紧行礼:“太子殿下,中庶子大人,不好了,武乡侯入宫拜见太子,被刘中盾拦在了外面,两人吵了起来。” 刘璿大惊:“什么?刘林?他要干什么?为什么要拦截武乡侯?” 霍弋听到消息也是咯噔一下:“太子殿下,太子中盾和武乡侯的父亲……” 诸葛亮和刘封,刘璿突然想到了什么,大惊失色:“快!带孤去宫门口!” 而在宫门口,诸葛瞻和刘林两个人已经斗了半天嘴。 “太子中盾,本侯只是例行的入宫参拜,您若是想要搜身检查也请尽快,在这里拦着我不让进是个什么意思?”,诸葛瞻看着一身甲胄的刘林,顿时就有些无语。 不是,刘封死的时候他都没出生,这账咋还算到他的头上呢? “太子殿下正在读书,不可打扰,武乡侯要是有敬畏之心,在此等着就是,过个几个时辰,太子完成课业了,自然就可以让您进去。”,刘林冷冷地看着诸葛瞻,随即又嘲讽道,“当然啦,武乡侯要是急着出恭如厕,现在就可以打马回去,您年纪小,又是陛下的女婿,别人会理解的。” 这尼玛……诸葛瞻虽然是活了两世,但特么地谁还当面让他受过这样的气? “太子中盾,本侯没记错的话,这例行拜见,按制太子殿下都是要正常召见,无论在做什么,都是要及时禀告,怎么?您刘将军这是越俎代庖了?”,诸葛瞻的语气也不再客气。 “呵呵呵,真不愧是武乡侯,扣帽子的本事真是张口就来,你还真是有乃父之风啊。”,刘林闻言直接就憋不住,出口嘲讽了两句。 诸葛瞻听他直接嘲讽自己父亲,顿时也是绷不住了:“刘元盛!你还好意思说我?做个太子中盾宿卫宫禁,本应该谨慎持重,你倒好,这跋扈之相,也不知是随了谁!” 刘林被他这一激也是瞬间破防,直接上来就是一拳,左右宿卫士兵都来不及拦,好在诸葛瞻一直都有习练功夫,加上姜维和孟琰都教了他几招,凭着本能将将闪过,滚到了一旁。 刘林反身又准备冲上来,却被自己的几个下属士兵紧紧抱住。 “将军您疯了!那是武乡侯!陛下的女婿,不可造次!” “将军!没有陛下和太子的命令,你不能伤害一个侯爵!” “将军,快住手!” 但刘林气力大。几个士兵也一下子抱不住他,没一会儿都被他掀了开来,诸葛瞻刚刚站起,就看到一拳回了过来,也急忙举起手臂格挡。 “砰!”,小少年直接飞出了两丈开外,双臂剧痛发抖,体内也是翻江倒海,还没缓口气,又被刘林抓住领口提溜了起来。拳头就要落下…… “刘林!你在干什么!”,一声怒吼传了过来,刘林和诸葛瞻转头一看,正是太子家令谯周。 谯周匆匆跑了过来,一把推开了有些发愣的刘林,将诸葛瞻拉了起来,又护在身后,随即对着地上被刘林踢倒的禁卫吼道:“速速请太子前来!”,有个机灵点的,赶紧应了下来跑了进去。 “一个侯爵、一个东宫宿卫,皇宫斗殴简直不像话!你们两个就是这样报答陛下的信赖的?”,谯周看着两个人斗鸡似的看着对方,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刘林横了一眼诸葛瞻,但此时的他头脑已经冷静了下来,对谯周还是十分地尊敬:“是刘林鲁莽了,请谯先生恕罪。” “呵呵,谯某可没有资格处置你!”,谯周冷哼一声,他生气是生气,但刘林身份特殊,只有陛下和太子有权力处置,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得到内侍和护卫急报的刘璿和霍弋已经匆匆跑了出来,看着几个还在低声哀嚎的禁卫士兵,衣服褶皱,嘴角渗血的诸葛瞻、怒目圆睁的谯周、低头不语但手中紧紧握拳的刘林。 好么,已经开干了。 “刘林!你在干什么!疯了吗你!”,刘璿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自小与这个大他六岁的堂兄亲近,自己当了太子特意将他叫来做太子中盾,结果没想到第一个月就给他整了个大活。 “小瞻!你没事吧!”,刘璿赶紧看了看诸葛瞻,这看上去伤的好像不轻啊。 诸葛瞻举起了有些发抖的双手,行了个礼:“多谢殿下关心……臣无碍。”,幸好自己练过两下子,不然那一下子挨上了怕不得躺两个月。 霍弋知道事情严重,赶紧道:“殿下,两人在此斗殴,只怕陛下那边……” 刘璿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就看到一个身影匆匆而来,顿时知道不好。 是刘禅身边的黄门从丞李亓。 “奴婢拜见太子殿下,奉陛下旨意,给武乡侯、太子中盾传旨。”,李亓的声音恭恭敬敬。 刘林和诸葛瞻于是赶紧跪下:“臣诸葛瞻(刘林)接旨。” 李亓点点头,打开一份诏书:“诏令,武乡侯诸葛瞻,咆哮内廷,罚俸三月,闭门思过半个月,期间无旨意不得外出!” 诸葛瞻一惊,咬咬牙,还是道:“臣诸葛瞻接旨,谢恩。” 谯周走上前想要为诸葛瞻辩解,却被霍弋拉住,他看着霍弋对他微微摇头,想了想于是也停了脚步。 “太子中盾刘林,免去太子中盾一职,改任牙门将军,入中军效力。” “臣刘林接旨,谢恩!”,刘林语气中似乎听不出情绪。 刘璿也想为两个人说情:“李亓,能不能让孤见一下父皇……” 李亓笑了笑,对刘璿拱了拱手:“太子殿下,陛下还有口谕给你,让您这一个月安心读书,一个月之后,陛下会亲自考校您的学问。这期间不允许出去打猎。” “啊?我?!”,刘璿闻言就有些着急,让他读书,还不能出门,这简直要了他的小命。 “刘林将军,陛下要见您,这就跟奴婢走吧。还有武乡侯,今日不必进宫了,这就回府吧。” 刘林一愣,还是点头道:“请带路。”,随即也有些不安的跟着李亓走了。 诸葛瞻也叹了口气,向着刘璿、霍弋和谯周致歉之后,也打马回府了。 谯周有些阴沉地看着刘璿:“太子殿下,臣今日来为您讲学,这就请吧。” 刘璿当即不乐意了:“那个,谯公,今天上午不是刚讲了一个时辰吗?” 谯周却冷哼一声:“殿下也听到了陛下的意思了,一个月后要有考校的,臣刚刚决定了,每天再为您多讲两个时辰,这就请吧。” 第50章 兄弟 刘林跟着李亓来到刘禅休息的殿阁,心中有些忐忑。 两人进门之后,便看到刘禅坐在位置上,看着书,听到声音之后便摆了摆手,刘林身后的李亓无声地行礼退下,顺便将房门关上。 “黄皓出宫帮朕去找好玩的斗鸡了,所以是李亓带你过来。”,随即将书放了下来,站起身来,“走吧,跟朕来。” 刘林有些疑惑,跟着刘禅进了内室,刘禅在一面墙上用力一按,随即一道小门缓缓打开,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刘林向前面一看,顿时愣住了。 密室并不大,就是几个蜡烛,但展示着一个牌位和一些祭奠用的供品,牌位上的字迹清晰可见。 “先兄副军将军刘封之灵位” 刘林顿时就不淡定了,眼睛逐渐模糊了起来,但还是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随即便看着刘禅亲自上了一炷香,拜祭了一下,随后转头对他说:“过来行礼吧,今天是你父亲的忌日,你应该给他叩头的。” 刘林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眼泪还是流了出来,走到灵位前,认真地跪下叩首。 “小的时候,大哥经常陪着朕举高高,那个时候朕才五岁,后来没过两年,他就随着相父进军西川,朕就跟着二叔呆在了荆州。”,刘禅的眼神似乎是看向远方了一般,“后来,父皇和相父打下了西川,将朕接了过去,到了西川之后,听说了大哥的勇武名声,于是也缠着大哥让他教朕射箭。” 刘林在一旁也是静静地听着。 “后来汉中打起来了,大哥陪着父皇和法令君去了前线,临走的时候,大哥还笑着跟朕说,要把曹操的那把倚天剑抢来送给朕。” “我们打赢了,大哥也在汉中和上庸立了功,朕成了汉中王世子,也等着他的那个承诺。” “可是才两个月之后,一切都变了,二叔被吕蒙杀死,大哥因为遭遇孟达和申眈的反叛,丢了上庸,一个人狼狈地逃了回来。” “朕想去见他,去找了父皇,父皇却说大哥要好好休息……当时啊,朕想着,大哥打了一辈子胜仗,应该是接受不了,要好好平复一下。” 刘林依旧跪在刘封的牌位前,刘禅确实已经坐在他旁边的地上。 “可是第二天,内侍告诉我,大哥死了,自裁谢罪的。”,刘禅的声音伤感了起来,“朕去找父皇,可是他一直伤心地哭,闭门不见客。朕去找相父,想问相父,为什么不救救大哥。” “可相父对朕说,要朕未来好好学习治国理政,才能对得起大哥的死。” 刘林的心头一紧,拳头再次紧紧地握了起来。 “朕当时愤怒,不解,几乎是马上在质问相父为什么如此,相父还在,赵叔还在,难道是觉得大哥会不听话吗?”,刘禅的声音也起了一些波动。 刘林心中也有些哀伤,是啊,父亲死的时候,他还只是个一岁的小娃娃。 坐在一旁的刘禅继续开口:“当时相父没有回答我,后来问了父皇,他也是一直伤心,但也那个时候,朕不止一次问过父皇,问过相父,可父皇沉默不语,相父也不曾松口。朕有些不满,当时的朕,做不到什么,只能安排陈祗将你和你母亲接到宫中照顾。” “你父亲死后的一段时间,朕听了很多消息,比如二叔调他增援襄樊,他拒不从命,后来又说他欺凌孟达,抢了他的鼓吹,最后就是轻敌冒进,识人不明,被徐晃和夏侯尚击溃。刘封这个名字在当时几乎很少有人去提。” “朕长大之后,才慢慢明白当时的局面,荆州丢失,军心民心浮动,孙权和吕蒙背叛固然可耻,但当时战备还未做好,不能出兵。二叔身死,无法言过,糜芳投降,无法论罪。你的父亲偏偏又与孟达闹掰,还丢了上庸……” 刘林也慢慢听明白了,当时的局面,需要一个背锅的出来,承担当时的败军责任,关家战死了一对父子,糜竺自缚请罪,孟达变节投敌,当时战败还一个人跑回来的刘封,几乎就成了最完美的背锅侠,既可以安抚荆州士人的心,又能平抚东州士人。 “为什么一定要是臣的父亲,难道没有一丝挽回余地吗?”,刘林有些不甘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十年前,相父第一次北伐,当时临行前,朕与相父聊天,也是问他这样的问题,他给了朕这个,说是你父亲交给父皇的,要父皇在合适的时候转交给朕。” 刘禅掏出了一封信,交给了刘林:“朕已经看过了,你也看看吧。”,随后一手扶住了他,站了起来,“别跪了,站起来看,跪久了,你父亲心疼。” 刘林有些紧张地打开了信件…… “吾弟阿斗亲启” “兄昔日攻取东三郡,以功封副军将军,关将军进军襄樊,为兄误判形势,未能及时出兵相助,致使关将军功亏一篑,败走麦城,此其罪一。后孟达与为兄产生龌龊,处事不周,致使孟达变节投敌,此其罪二;曹军兵到,误信申仪谗言,又失上庸三郡,损失兵力无数,此其罪三。兄统军无方,识人不明,致使万千将士丧命,兴复汉室的大业遭遇重挫,已经无颜活在世上,甘愿一死,以平军心民愤,唯有妻王氏与子刘林,孤苦无依,望吾弟照拂一二,兄弟之情,倚天剑之诺,来生再偿。” 刘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再次跪在了地上。 刘禅叹了口气:“你的父亲,朕的兄长,从来都是当年以国为重的铮铮汉子,朕知道因为相父劝过父皇,你对他有嫌隙,朕体谅你。” “可是小瞻在这件事里的确是完全无辜的,你可以厌恶相父,厌恶先帝,厌恶朕,但……不要殃及他好么?”,顿了顿,他又叹口气,“你知道,他是雁儿的未来夫婿,也就是你的妹夫,你与雁儿平时关系又很好,朕不希望你们因此交恶。” “臣明白陛下的心思,今日臣因为先父忌日,有些鲁莽了。”,刘林低下头,其实今天也不知怎么了,看到诸葛瞻就想为难他一下。 “朕已经安排你进入向宠将军的中军,你在那里好好锤炼,争取打拼出来一个前途。”,顿了顿,刘禅又笑道,“你父亲答应朕的倚天剑,他没有完成,你作为儿子的,应该也要替父亲完成这份承诺。” 刘林心中感动,深深一礼:“臣,遵旨!” 第51章 贤母 诸葛瞻被送回府里闭门思过,黄月英大惊,赶紧问了详细情况,知道后哭笑不得,想了想还是说了儿子两句。 “瞻儿,你年少气盛娘理解,不过也没必要逮着人家心窝子插的。” “母亲,您是不知道,刘元盛为难孩儿也就算了,他还嘲讽孩儿的父亲!父亲一生为公,却还受此讥讽,那孩儿能忍吗?”,诸葛瞻还是愤愤不平,“他父亲当年刚猛难制,还吃了一堆败仗,自裁谢罪已经是轻的了,陛下对刘林和他母亲特旨呵护,已经是极大的恩典,为什么他不知足?” 上一世诸葛瞻跟刘林基本没有什么交集,但这次诸葛瞻也没想到这历史给了他一次重开的机会,然后又给他加了一点点难度。 “母亲知道你孝顺,不过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以后你与刘林少见面便是,见了面也还是容忍三分便是。” 黄月英说完心中叹了口气,当年刘封的事情,她也曾劝过诸葛亮不要多嘴,再怎么样刘封与刘备也是父子关系,疏不间亲,可诸葛亮却说为君分忧,有些事情做臣子的表明态度才能更好地解决。 好吧,刘封是解决了,问题全丢给下一代了,诸葛瞻和刘林都是年少气盛,这没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能有啥好。 不过,很快就有人来帮忙缓和关系了。 “武乡侯可在?中庶子霍弋求见。”,霍弋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有些烦闷的诸葛瞻听到是霍弋来访,还是起身出门迎接。 “中庶子来访,本侯多有怠慢,请进!”,对这位能臣,诸葛瞻还是很佩服和客气的,立刻让人备好了茶水。 霍弋见小侯爷对他如此客气还是有些受宠若惊的。 “小侯爷,太子殿下特意吩咐我来,代太子中盾向您致歉,今天是他父亲的忌日,因此他的情绪可能不是很好。还望你多多体谅啊。” 诸葛瞻听到最后一句话,心中倒是有些理解刘林了,心里的气也消了一些,而且太子都派人上门了,这件事当然不好太过纠缠。 诸葛瞻拱手回礼:“太子殿下言重了,其实也是臣言语有些轻浮鲁莽,有失仪态,并不是刘将军一人之失,也请中庶子代臣向殿下赔罪,另外……也代替我向刘将军致歉。” 自己还是先服个软吧,毕竟也要给足太子的面子,总不能还没开始担任朝职,就开始得罪人吧,说几句软话反正又不会脱皮。 再说自己今年满了十二岁就要准备进军营了,到时候跟他也见不上几面。 霍弋觉得诸葛瞻也是挺讲道理,笑道:“小侯爷胸宽四海,在下佩服,您心中也不必不痛快,陛下已经知道了此事,免去了刘林太子中盾之职,发往向宠中军效力,也算是惩戒了。” 诸葛瞻一听,人都麻了…… 不是,他今年满十二岁了就要入军营锤炼了啊,本来以为就可以避开刘林,这咋还先去那里等着自己的? “小侯爷?怎么了?”,霍弋看着他脸色变化的奇怪,这咋了,刘林被发往军中,这惩戒不小啊,难道这小侯爷还觉得轻了? “那个,中庶子啊,刘将军虽然对我出手,有所不妥,但毕竟也是值宿宫禁的禁卫,是太子殿下信得过的人,如若这样就发往军中,是不是太重了一下,其实罚点钱,打几板子也就是了,现在刘将军因为我被发往军中,实在是心中不安……” 确实挺不安,要是能给人家叫回去,别跟他碰一下,大家都高兴。 霍弋心中感慨,这武乡侯虽然年轻气盛,但也还是个忠厚人啊,挨了一拳,先父给人家一顿嘲讽,还给刘林说情,说实话要是换成自己都未必能有这样的心胸。 “侯爷仁慈,不过,陛下这事情也已经下了诏书了,暂时也只能如此,不过您不用担心,您的意思,在下也会转达给殿下以及刘将军的。” 仁慈个鬼啊,诸葛瞻面上笑着,心中骂着。赶紧跟霍弋寒暄一顿之后,客气地将他送到门口。 “对了,小侯爷,来之前大司农要在下给您递话,说是你被下令禁足反省,学业不能落下,以后他每天回来您府上给您上课,要您做好准备,今天午时后就会上门。”,霍弋走出门突然想起了孟光要他带的话,说完就施施然走了。 “啊?!”,诸葛瞻人都傻了,老师还要来他家,能不能不要啊? 这老夫子,学问有,人品正,有见识,但……说话也是真的刻薄严厉啊…… 这边诸葛瞻头疼自己的处境,刘林回到府中之后也与自己的母亲说了具体情况。 王氏叹了口气,摸了摸刘林的脑袋:“儿啊,这件事情,为娘的不会说你什么的,不过无论是陛下还是诸葛丞相,对咱们母子都是不错的,你父亲的事情,本就没办法怪到他们头上,为娘的希望你不要太过执拗了。” 王氏心地宽和,虽然当年很伤感刘封的死,但她心中很清楚,刘封当时的处境,十分恶劣,纵然能保命不死,流放边疆,终身为左衽,恐怕也是无法避免的,他那一死,倒是保全了自己和刘林的生活。 “母亲,孩儿知道其中道理,可……”,可有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何其难? 王氏又何尝不知?幼年丧父,这心结不是那么容易过的。可当年刘封去世之后安葬、自己母子二人在成都平静的生活,以及刘林的军职,要不是刘禅安排,诸葛亮默许,又岂会如此的顺利? “不想这么多了,你有心承袭父业,那就跟着向将军好好磨练自己,再有两个月你就加冠了,娘啊已经给你相看了一个好女子,到时候,你们俩见见。”,王氏笑着安慰着儿子。 “嗯,娘,孩儿知道了。”,听到娶媳妇的事情,刘林还有些不好意思,“娘您放心,孩儿一定不会给您和父亲丢脸的。” 王氏走回房间,从一个小柜子里取出一个包裹,走出来送给了儿子。 “这是你父亲生前遗物,说是行军之人用得上的,你看看吧。” 刘林于是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却是一本《吴子兵法》,封面四个手抄字虽然还算工整,但也略有写歪。刘林有些惊讶的看向王氏。 王氏笑了笑:“当年先帝送了你父亲一本吴起兵法,后来因为荆州避乱时遗失了,你父亲自己便借了书又手抄了一份,他很喜欢读这本书,你既然以后要从军作战,时常看看,也是对你大有进益的。” 第52章 论大赦 刘林轻抚手中的《吴子兵法》,似乎感受到父亲正看着他一般。 心中定了定神,向着母亲一礼:“母亲,孩儿先去准备行装,明日就去军营了。” 王氏点点头,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也是微微轻叹,喃喃自语:“这样也好,有点事做,也就不至于胡思乱想了。” 第二天,刘林就出发前往军营,而诸葛瞻也等来他居家上课的老师。 “小侯爷,今岁陛下改元延熙,可知其中含义?”,孟光笑着问诸葛瞻,今天他没有带任何书籍,想要跟诸葛瞻来一场特殊的问答。 诸葛瞻想了想,回答道:“凡施于年者谓之延,施于众长谓之永。庶绩咸熙,是为广也。而我大汉又以火为德,延熙乃是延续汉祚,安邦定国的意思。” 孟光点点头:“改元时,同时施行了大赦,你可知我大汉为何会有大赦?” 诸葛瞻对于这一点倒是有不少的想法:“《尚书有云》:眚灾肆赦,怙终贼刑。若是以因天灾人祸而触犯法律的行为,不视为罪。大汉高祖立国有言:德主刑辅,无为慎刑。先秦法制严苛,残暴虐民,因而高祖以为,君臣主政只有仁义宽免,德治复礼,爱人得仁,宽宥百 姓,才能恩泽于世,长治久安。后来王莽篡逆,横征暴敛,鱼肉乡里,光武帝中兴大汉,数行宽宥德政,民心安定,可谓张弛有度。” 孟光随即问道:“那么,大赦,可有弊端?” “有!”诸葛瞻回答的很果决,“大赦之道,可为国家刑法的辅助,却不可为常态。昔日子产主政曾说过,人们看见猛烈的大火会害怕,因此很少人被烧死,人们喜欢在平静的溪流里嬉戏,却往往被淹死。所以用宽容的方法治国比较困难,如不是真正的仁德之人,滥用宽恕治国,还不如用刚猛的刑法来的容易。后来太叔治理人民,不忍心用严厉的律法,于是郑国多盗窃奸邪之事,甚至有暴乱之事,太叔非常后悔。所以,学生以为,治理国家应该本着公正之心,绝对不能施舍不恰当的恩惠。” “说得好!”,孟光忍不住鼓了掌,显然是十分满意这位学生的表现,“当年先昭烈帝曾说过,他曾与陈元方、郑康成两位大儒交往,从他们的言谈中,可知天下兴衰治乱的道理,但他们从没谈及赦罪也是治国之道。又如刘景升、刘季玉几乎每年都大赦人犯,但是对他们治理国家带来了什么好处呢?” 诸葛瞻听了孟光的话,觉得他这位老师似乎意有所指:“老师不赞同今年的大赦?” 孟光沉默了一下,还是说道:“是,老夫并不赞同,大赦的频率、罪犯类型,以及事后的安排和处理都是极其重要的点,可……这些事情,虽然是蒋大将军给陛下进言的,但具体事务却是费令君去操办的,他那个人…太讲究人情往来,只怕是会心软在里面赦免一些不该赦免的人啊。” “费令君也是理政多年,想来自有分寸,老师会不会多虑了?”,诸葛瞻也记得上一世费祎主政之后,喜欢搞大赦,孟光也因此直言冲撞了费祎,后来因事免官。 难道费祎还是个小心眼吗?可也不想啊? “但愿吧!”,孟光叹了口气,“希望老夫对他的认知是错误的,如今奸佞之人像鹰、隼一样刚开始攻击作恶,如果还频繁大赦,愈加原谅有罪的人,上冒犯天时,下违反人心,只怕国运也要受到影响啊。” 好好的教学,一下子就变了,孟光在一旁长吁短叹,倒是小他五十多岁的诸葛瞻,一直在好言劝慰,安抚老人家。 等到学习结束了,孟光点着竹杖离开了府邸,临走时看着他突然笑道:“你这娃娃也是有趣,十几岁的人大道理一套一套,见识和想法倒也不输给那些四五十岁的人,孺子可教啊。” 诸葛瞻嘿嘿一笑,开玩笑,上一世三十多,这一世又活了好几年,那可不就四十多了吗。 送走了孟光,诸葛瞻又陪着母亲吃了晚饭,随即自己回到了房间休息,望着墙壁出神。 今年是延熙元年,开春之后,龙骨水车也要开始尝试进行开荒试验,姜维应该也要出兵阴平去屯田了,就是不知道那个王嗣,是不是有那个能力应对边疆的羌胡蛮夷。 至于越嶲那边,听说张嶷上任到现在还没有两个月,就已经安抚了有五个部落,杀了两个叛乱首领隗渠和冬逢,控制了三分之一的越嶲郡领土。 这是不是有点太厉害了,上一世好像都没这效率啊? 诸葛瞻仔细想了想,却又释然了,上一世张嶷是延熙三年才上任越嶲郡太守,那个时候怕是蛮夷叛乱已经成势,所以更难搞,这一世应该是还没有怎么成气候,因此更容易清理吧。 眼下曹魏那边辽东打的如火如荼,而且曹叡的寿命应该就在明年了,这也给了一些时间让大汉在边界进行实边屯垦,只要打造好几个出兵的据点,日后的北伐就能更加顺畅。 嗯,还不错,自己这边先把基础弄好,治国庶政、军务武功,都尽量不要落下。 数千里之外的辽西,毋丘俭得到援兵的消息。 “哦·?朝廷派了太尉前来增援?!”,毋丘俭这边与公孙渊打的胶着,听到了这个好消息可算是放松了不少。 毋丘秀点点头:“来人还传来了太尉的军令,说是让我们坚守壁垒,不要主动进攻,制造我军暂且无力虚弱的假象,确保公孙渊老老实实地呆在襄平城里即可。” 毋丘俭想了想,似乎也是想明白了:“还是老太尉深谋远虑,眼下公孙渊据守辽水,防备严密,只要我军暂且示弱,他便也会松懈下来,等到太尉的援军一到,合兵击之,乃是上策。” 一旁的副将王颀说道:“毋丘将军,卑职以为,可以时不时的放点牛羊出去,让公孙渊偶尔抢个几十头,这样也可以进一步麻痹他!” “嗯,你说的有道理,就这样办。”,顿了顿,他又问道:“兖州那边的准备怎么样了?” 毋丘秀回答道:“说是已经完成了八成的准备,就等着下命令,说是配合主力从列口一带登陆乐浪郡。” “好!”毋丘俭用力捶打桌面,“只要太尉援兵一到,我军就可以出动,到时候定叫那公孙渊,束手就擒!” 第53章 辽东之争(一) 五月,司马懿到达了幽州,毋丘俭带领麾下将校赶紧前来迎接。 “卑职参见大帅!”,毋丘俭恭敬行礼。 司马懿赶紧走上前来,将他扶了起来:“仲恭快快请起,前线军务冗杂,辛苦你了。” “末将无能,不能斩逆渠之首,为国分忧,太尉年迈,区区贼子,还要劳您大驾,卑职心中愧疚不已。”,毋丘俭看着司马懿六十了还要远征辽东苦寒之地,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司马懿大笑道:“皆是为国效力,何必如此见外,你父亲毋丘兴与老夫也是老相识了,不必如此。你年轻嘛,还有的是机会打磨自己,老夫已经与陛下说了,待到公孙渊平定之后,就让你继续镇抚辽东一带。” 毋丘俭听得司马懿对他的回护,也是感激不已:“太尉如此看重,卑职敢不效命!”,但随即也是担忧道,“辽东河流纵横,我大军到了那里一般难以展开,前番两度交手失利,都有此原因,不知太尉可有对策?” 司马懿捋了捋胡须:“不必担忧,公孙渊久居边塞,与夷胡勾连甚深,若是北入鲜卑,东入扶余,皆是国之大患,如今死守襄平,乃下策也,破之不难!仲恭,召集众将,先随老夫去议事厅,再安排破敌之事!” 到了议事厅,司马懿召集众将,立刻开始发令。 “毋丘俭,你速派人前往丸都,传喻高句丽首领忧位居,出兵攻打高显和西安平两地,策应我军!” “末将遵令!” “胡遵,你派人联络白部鲜卑的首领莫护跋,令其立刻出兵,到昌黎与本帅汇合!” “众将立刻准备,三日后,大军启程,随本帅出兵辽东!” “是!” 襄平城中,魏军出动的消息也传了过来。 “哦?魏军又来了?领军的还是那个毋丘俭吗?”,公孙渊坐在王座上,啃着一条大羊腿。 正在禀报的卑衍说道:“大王,来的似乎不只有毋丘俭,好像旗子上面写的是……司马” “司马?!”,公孙渊立刻跳了起来,嘴里的羊肉也不香了,“难道是司马懿那个老贼?” “应该是了,如果说能为主帅的,也只有他了。” 公孙渊坐起了身,想了想,当机立断:“调集我大燕军马主力,三日后启程,随本王出征。” 魏军出发之后,半个月到达了昌黎,莫护跋也带着三千军马前来迎接,司马懿稍加安抚,便让他下去准备,随即,高句丽的使者也到了,表达了顺从之意,并且说国主已经发兵一万分兵进攻辽东和乐浪。 “太尉。”,毋丘俭有些担忧,“高句丽自王莽之时便背汉自立,此番征讨公孙渊,必有趁火打劫之意,为何要引狼入室?” “仲恭啊,眼下我军大敌乃是公孙渊,联合夷胡,收复辽东,盟友自然是多多益善,至于高句丽……”,司马懿笑了笑,“辽东等地皆是汉土,高句丽若是老老实实地做我大魏藩属,也就罢了。要是还敢造次行事,他日仲恭出兵也有大义名分,理所应当。” 毋丘俭一惊,没想到司马懿谋划的已经很深远了,自己也只是想着防备,没想到司马懿更是想着借此机会来个引蛇出洞。 “太尉深谋远虑,卑职不及也。” 司马懿又握住了他的手:“仲恭不必如此,当年陛下即位之前,你便随侍左右,后来陛下大兴土木,你也愿意随着老夫一起进言劝谏,可谓是忠心耿耿,老夫老了,以后,你们这些年轻人可要撑起大魏的天下。” 毋丘俭一时不知道说什么,郑重地点点头。 “走吧!随老夫去看看战报,听说公孙渊已经到了辽河,看起来有的打了。” 两个人走进了议事厅的内室,看着地图。 毋丘俭指向额辽水:“太尉,公孙渊派遣将军卑衍、杨祚等人率步骑数万,依辽水围堑二十余里,坚壁高垒,阻击我军,正面强攻,不是上策。” 司马懿略加思考,随即笑着说:“不错,敌人坚营高垒,就是想让我们兵疲粮尽,若攻城,正中其计。古人曰,敌虽高垒,不得不与我战者,攻其所必救也。现在他们大军在此,老巢却空。我乘虚直指襄平,敌军必惧,惧而求战,破之必矣”。 他的眼睛移向了南面的辽口一带,随即道:“仲恭,你带领一万一万五千人马进攻辽口,做出攻打辽隧的迹象。如果侦查到敌军有北撤的迹象,就跟在后面,但只追不击,咬住他们,每日袭扰即可。” “卑职遵令!” “好,你现在就下去准备吧!” “是!” 魏军在毋丘俭的指挥下,开始在辽口一带砍伐树木,大造浮桥船只,做出渡河的声势,在首山扎营的公孙渊于是命令卑衍率兵南下,企图在魏军过河的时候,来个半渡而击。 但随即三日后,传来魏军将领胡遵出兵进攻辽隧,于是公孙渊又将杨祚调去阻击胡遵,七日之后,卑衍传了消息回来,辽口的魏军看到自己的兵马,不战而退,只是在西岸扎营,杨祚也回报说,经过几番血战,已经将胡遵挡在了壁垒之外。 “呼!没想到司马懿也不过尔尔,这老东西名声那么大却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辈而已。”,公孙渊召集众将,开着庆功宴,“听说高句丽和百济也来凑热闹,简直是找死,等到本王取了司马老贼的首级,就再去找他们算账!” 长史柳甫拍着马屁:“大王统领辽东兵精粮足,司马懿不过老迈残躯之人,不识天时,千里远行,兵疲师老,一定追求速战速决,我军只要以拖待变,一定可以成功!” “报!”,一个斥候冲入大帐之中,跪在公孙渊身前,“启禀我王!魏军从辽阳县东南的轶水口突然渡过辽水,我军防守兵力不足,已被击溃!现在魏军主力已经再向首阳方向挺进!” “铛!”公孙渊的酒杯落了地,有些惊慌地喊了起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司马老贼不是在调了几万兵进攻南面吗?怎么又出现在了轶水口?他哪来的那么多兵!” “快!速速传令,卑衍、杨祚,调兵回援!” 第54章 辽东之争(二) “大帅,现在襄平空虚,咱们为何不直取襄平,抄了他公孙渊的后路?”,陪着司马懿的牛金正在摩拳擦掌。 司马懿信心十足:“不急,牛将军不是嫌弃之前没有仗打吗?就让他们公孙渊的几路大军合兵一处,咱们直接一起给打掉,岂不是痛快?” 牛金有些疑惑:“大帅,眼下我军不过四万余人,公孙渊却有五万人,要是等他们合兵一处,岂不是更难打?” 司马懿笑了笑:“我们此次前来,就是要将叛军的根本给打掉,现在直取襄平,固然十拿九稳,但是其他叛军得知襄平失守,必然会四散而逃,辽东山高林密,水网复杂,我军必然难以短时间将他们解决,但眼下只要我们稍微缓一缓,叛军一定会前来救援襄平,在这城外聚集,我们联合鲜卑与高句丽,四面一围……” 牛金恍然大悟:“不愧是大帅!高!实在是高!” “所以不要着急,仗有的你打的。”,司马懿拍了拍牛金,“下去好生准备,让将士们吃好睡好,不要着急。” “好嘞,大帅放心,别的人不敢保证,末将的兵以一当十不是问题!”,牛金哈哈一笑,随即就下去休息了。 卑衍和杨祚得知襄平告急,也赶紧往回赶,毋丘俭和胡遵也分别跟着两人,却都是直追不击,只是紧紧地咬住。两支燕军也不敢恋战,只是一边小心防御,一边撤回襄平。 首山上的公孙渊看着魏军慢慢逼近,吓得赶紧缩进了襄平城,司马懿趁机在襄平城的四周开始慢慢地构筑壁垒。 七天之后,卑衍和杨祚率军赶回,合兵一处,司马懿对诸将说:“本帅之所以不攻其营,正是要等现在的局面。”,立刻派出牛金冲击衍和杨祚的军阵,燕军人数虽然更多一些,但是长途奔袭,又没有休息好,士气萎靡不振,随即就被阵线就被快速重开,跟在身后的毋丘俭和胡遵也是突然率军夹击,燕军顿时大乱,当场就折损了万余人马,随即就赶紧撤入了襄平城。 司马懿见燕军全部进入襄平,立刻与毋丘俭、胡遵、牛金兵分四路包围住了襄平城,修筑栅栏,打造土坡,但就在这个时候,开始下起了暴雨…… “大帅,眼下暴雨连绵,辽水暴涨,平地数尺,弟兄们都有些害怕,有一些士卒还是当年襄樊过来的老兵,他们都担心……”,毋丘俭看着外面的暴雨也是担心不已,还是想着希望能够劝司马懿迁营。 “不必担忧,夏季的雨水,来得快,去的也快,命令各军营,不得出击,不得擅自迁营!再有违令者,张静就是他们的下场!”,司马懿的声音十分严肃和冷漠。 “大帅!”,司马陈圭走了进来,“公孙渊,趁着大雨涨水,让军士乘船出城,打柴牧马,不少将士请战要去把那些牛马抢回来!” “传本帅命令,所有兵马,坚守营垒,不得妄动,未经号令擅自发兵者,斩!” 陈圭和毋丘俭都是一愣,陈圭不解地问道:“这……大帅,这是为何啊?如果能不断袭扰抢掠,就能不断削弱叛军的实力,动摇他们的军心。当年大帅攻上庸,八路并进,昼夜不停,故能在一旬半时间里,攻下坚城,杀了孟达。这次远道而来,为什么行动却更加缓慢?” 司马懿摆了摆手:“当年孟达的叛军少而粮食能支持一年有余,我们的兵是孟达的四倍粮食却不足一月,以一月粮的军队对付有一年粮的军队,怎能不速战速决?四打一,即使一半人伤亡,也是可行,当时不计死伤,正是要为有限的粮草争取时间。” 随即他又看向外面的大雨:“而今敌兵多我军少,敌粮少我粮多,又遇大雨,想速战也不可能。从洛阳出兵开始,我就不担心敌人来进攻我军,而是怕他们会逃跑。如今敌军粮草将尽,大雨倾盆,我军包围暂时无法合拢,若现在抢掠牛马,将他们逼入绝境,他们一定会想办法突围逃走。兵者诡道,善因事变。他们现在凭借人多和大水,虽然饥饿困顿,但还有一丝侥幸的心理,所以不肯就擒。既然如此,这时候更当稳住对方,不能为得小利而把敌人吓跑。” 毋丘俭想了想,说道:“既如此,我军除了坚壁不战,可以再高挂免战牌,并将一些毁坏的帐篷摆出来,做出受到大雨影响的假象,迷惑公孙渊。” 司马懿笑道:“好!那这件事你全权去处理。”,毋丘俭闻言,也是拱手后退下去安排了。 陈圭一脸欲言又止,司马懿看着他好笑:“还有什么事情?” 陈圭无奈道:“大雨多日,天气有些冷,军中有的士兵年纪比较大了,衣单寒冷,请求发给短袄,您看这件事……” 司马懿摇摇头:“这些短袄都是朝廷官用的,老夫虽为大帅,也没有随意挪用的权力。嗯,你将六十岁以上的士兵都集合起来,给他们煮些热汤,烤烤火,这件事情本帅会上奏陛下处置。” “是!属下这就去办。” 辽东战事僵持十数日,消息也快马传到了洛阳。 “启禀陛下,辽东战事陷入僵持,又天公不作美,若是继续对峙,恐有不利,是否先让太尉带兵暂时撤退?”,夏侯献看着前线战报,也是想着踩司马懿一脚。 “武卫将军!你以为如何?”,曹叡看向了站在夏侯献一旁的曹爽。 曹爽摇晃着肥胖的大肚子,走了出来,恭敬地说道:“陛下,太尉元勋宿将,军事之能无人可比,既然陛下已经委任太尉为帅,臣以为,可发函询问前线战况,但暂时不用干涉太尉的作战计划。”,随即顿了顿,“纵然有所万一,也不用急于一时,朝廷可以诏令并州、青州集结部队,以防不测就是。” “阿苏,你以为如何?”,曹叡又问向了秦朗。 “陛下自有圣断,臣不熟悉辽东军务,不敢妄言。”,秦朗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谨慎。 蒋济出列道:“公孙渊割据辽东已经数十年,要想平定,绝非一日之功,臣恳请陛下用人不疑,不用干预太尉的用兵。” “蒋卿与武卫将军之言,甚合朕意。太尉用兵,擅长临危制变,生擒公孙渊这等宵小之徒指日可待。不必多加干涉。” 第55章 辽东之争(三) 一个月的大雨之后,襄平城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太阳,司马懿立刻下令,将包围襄平用的了望塔和营寨,用栅栏连接起来,并开始堆起土堆,将八十门投石机给运了上去,同时修筑井栏,忙活了十几天,终于将襄平城围成了铁桶。 “仲恭,可查探到公孙渊的粮仓在哪里?”,司马懿看着襄平城,问向一旁的毋丘俭。 “斥候回报是在城南方向,具体位置离城门不远。” 司马懿面无表情:“让他们想办法把粮仓给点了,之前让他们运进去的猛火油罐应该用的到了。” 毋丘俭于是赶紧下去安排。 当天晚上,城南大火,立时惊动了燕军。 “大王!不好了!”,杨祚匆匆冲进王宫,惊得正在饮宴的公孙渊,手里的酒洒出来不少。 “叫唤什么!咋咋呼呼的。” “城南粮仓起火了!粮草……全没了!” “什么!!!!”,公孙渊直接从王座上弹了起来。赶紧冲出了宫殿,于是就看到城南方向亮丽又刺眼的火光,心中咯噔一下…… “完了!” 接下来几天,公孙渊开始派遣部分兵马出城冲击围,试探魏军的防线,但司马懿丝毫不慌,只以弓弩投石机,击杀突围的士卒,并且利用井栏,向城内放箭,打击燕军的军心。 突围了近半个月,到了八月底,襄平城粮草耗尽,出现人吃人的情况,公孙渊终于陷入了山穷水尽的绝境。不得已,派遣相国王建、御史大夫柳甫到了司马懿的大营,请解围而缚。 “昔日楚和郑是并列的国家,郑伯尚且肉袒牵羊而迎楚军。孤身为王者大臣,位在上公,而你们居然要本帅解围退兵,如楚郑一样同列相待,是不是老糊涂了?来人,砍下他们的首级,送回襄平!“ 王建和柳甫吓得跪地求饶,但司马懿根本不搭理他们,示意拉出帐外。 随即又怒斥随行的燕军士卒:“回去告诉公孙渊,二人年老胡涂,必是传话不符原意,已经将他们斩首。若还有话要说,可再派年少明智果决的人来。” 第二天,公孙渊派了卫演前来,声称可以送人质请降。 司马懿闻言大怒:“作战的大要有五:能战当战,不能战当守,不能守当走,余二事惟有降与死耳。公孙渊若不肯自缚请罪,肉袒出降,就是决心寻死了,不须送什么人质。” 卫演不敢耽搁,唯唯而退,等到他离去之后,司马懿当即传令诸将,严密做好准备,防止公孙渊突围。 而公孙渊听到了卫演的回报,大为绝望,于是叫来了儿子公孙修:“儿啊,襄平城已经不能再守了,司马懿那老贼摆明了不给我们活路,你速去集结亲兵,我们夜晚突围。” 公孙修赶紧问道:“父亲,咱们往哪里逃?” “北面魏军一定布置了重兵,咱们向东南突围,过室韦水,就进了山,然后从纥升骨城转道向北,去扶余国,靠着那里的势力,咱们还可以东山再起,只要等到司马懿这老贼走了,其他人像毋丘俭什么的,也不是为父的对手!” “父亲,您说公孙渊会从我们这边走吗?”,胡遵身边的一个青年有些好奇地发问。 “烈儿,你是公孙渊,你会往哪里逃跑?” 胡烈想了想,回答道:“常理而言,自然从北突围,过大梁水,进入玄菟郡,再往北入鲜卑或者扶余国,自然是最快捷的。” 胡遵笑了笑:“常理如此,所以公孙渊一定不会走,这个人狡诈自负,定然以为我军在城北设伏等着他,所以他不会走大梁水,而是会走室韦水。” “所以,父亲的意思,他会从城东或者城南我们这边??”,胡烈也是有些反应过来。 “今日大帅已经拒绝了他的投降,此人定然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今晚一定会突围,告诉众军士,准备好引火之物、箭矢等等,务必要将公孙渊斩杀于此!” “是!” 到了晚上,公孙渊趁着夜色带领八百余人冲出南门,魏军就像是没发现一样,公孙渊几人跑了几里路,眼看就要到达了室韦水的支流阿木河,魏军却突然出现在河岸两侧,随即对公孙渊的部队,展开合围搏杀。 指挥部队的胡遵淡淡道:“大帅有令,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月亮已经从阴云中慢慢露出了脸,下方的喊杀声却渐渐沉寂…… 公孙渊突围之后,卑衍自杀,杨祚献城投降,司马懿带着大军,从北、西、东门进入了襄平。 “罪臣杨祚,参见太尉。”,杨祚赤膊上身,肉袒出降。 司马懿点点头:“杨将军倒也是个忠勇之士,前番在城外与我军作战,你指挥部队断后,倒也严整有序,是个将才啊。” 杨祚有些沮丧:“多谢太尉,杨祚不识时务,叛逆朝廷,罪不可赦,只是麾下将士跟随多年,请太尉可怜他们……” 司马懿看着他,倒是觉得很有意思,一般的人这会儿应该是讨好自己留一条性命了,没想到这个杨祚,倒是个汉子。 “古代讨伐叛逆,上上之选也仅杀其中顽固凶恶的人而已。各位被公孙渊所无辜连累的人,本帅会酌情宽恕。原籍中原人愿意返回故乡的,各随己愿。杨将军,你若真心归顺,本帅自会上表朝廷,宽恕一二。”,司马懿的声音似乎十分平和,“对了,公孙恭何在?” “在燕……嗯……公孙渊的府邸后院,请太尉随我来。”,说完便步行在前引路,带着司马懿以及数百护卫到了公孙渊的府邸之上。侍奉公孙渊的奴婢以及妃嫔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地等待着自己的处置。 到了后院,已经是一片狼藉,公孙渊将能带走的财物基本上都打包带走了,只剩下一个小屋子无人问津。 牛金走上去一斧头将门劈开,几个人进去,看到了气息衰弱的公孙恭穿着单衣躺在了榻上,司马懿走上前去,发现公孙恭已经陷入昏迷,瘦的只剩骨头架子,显然已经在最后的时间无人问津,饿晕了。 “将公孙恭将军带下去,悉心调养,不可造次。”,司马懿挥了挥手,立刻有几个人走上来用简单的担架将公孙恭抬了下去。 随后一个卫兵匆匆走了进来:“启禀太尉大人,胡遵在阿木河已经截住了公孙渊的部众,公孙渊父子连带麾下卫兵、亲随总计八百九十三人,全部斩杀,没有活口!” “牛金!立刻下令,公孙渊所任官员,上至公卿,下至都伯一律斩首,凡作乱附逆之人,三族之中,十五岁以上者,全部斩杀!筑京观!”,司马懿阴冷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第56章 屯田沓中 “承宗,眼下沓中屯田安排的进展如何了?”,姜维骑着马巡视着沓中一带正在建设的城寨,问向身边的年轻人。 王嗣回答道:“启禀将军,眼下我军在沓中士卒屯田三千人,迁移百姓已经有一千六百人,相关的粮草已经从汉中一带调运过来,可以支应一年有余。田土在原有一千七百九十二亩的基础上,已经拓展到八千四百六十二亩。” “哦?进展还算不错。”,姜维倒是很惊讶垦荒的速度。 王嗣笑了笑:“将军可能有所不知,当年沓中、甘松一带,都是有耕地的,只是由于曹操大量迁徙这里的汉人和氐人,使得很多田土就此荒了二十余年,不过开垦起来总归比那些生田要好处理多了。”,顿了顿,又补充道:“眼下开垦的这些土地,有一半明年就可以开始种植作物,沓中这里气候相当好,能适应的作物也不少。” 姜维想了想,还是说道:“还是先以大麦和大豆为主吧,陛下已经下旨拨给我们十几个农官,交给他们就好。城寨的修建怎么样了?” “甘松那里,地势崎岖险要,木料不是很好运上去,进展比较慢,现在也只是简单地搭建了一个寨子,住人勉强可以,但……” 姜维点点头,说道:“甘松那边,慢一些没有问题,疆川口那边进展怎么样?” “那里还不错,已经选好了一处坡地,利用夯土和岩石初步打好了关城地基,正在搭建城墙,预计可以搭建四丈高,借着地势,只要三千人马,五万大军也休想轻易闯关。” “那就好。”,姜维又问道,“承宗,你可知道羌中道?” “嗯,卑职曾听先父说过,羌中道乃前博望侯张骞开通,起于长安,经过临洮、袍罕,逾西海,经小月氏抵达敦煌和西域。”,王嗣也是脱口就答。 “武乡侯上个月来信给我,建议利用沓中,建立与西部诸戎的互市以及商贸往来,你以为如何?” 王嗣眼睛一亮:“此策甚好,西戎之性,勇悍而好利,米粮少,金贝多;积石山以西诸羌,更是凭借地势的险要,盘踞不臣,我大汉若出兵,劳师袭远,难以平定,若是以诱以互市通商之力,一则可趁机派人刺探其部落之实情,二则可效当年管仲商战破鲁之策,使其相互离间,三则可以引诱羌胡人来投靠大汉,充实边防人口。” 姜维点点头,又说道:“我只是担心那些羌胡人,桀骜难驯,随意招揽,也不是好事,当年汉羌大战百年之久,羌胡人之性,可见一斑。” 王嗣却说道:“卑职以为,将军的想法有些过于刻板了,羌胡都是人,当年与我大汉交战百年,也是因为朝廷施政不当,刻薄所致,羌胡人也是人,有两口饭吃谁愿意作乱?只要能以诚相待,以信为本,未尝不能收复他们的心。” 姜维叹了口气,深以为然:“当年孝明皇帝在位时,任用马防,结果他多牧马畜,赋敛羌胡,引发了羌乱;孝章皇帝任用傅育、张纡,结果这两人,前者私下引诱羌人互斗,后者更是投降的迷吾部众,欺骗赴会,毒杀羌族的豪帅首领,伏击山谷中毫无防备的羌人部众,斩首四百余人,得生口二千余人。这等背信弃义之举,又哪里能够得到羌胡人的信任?又岂能不出乱子?” “将军所言甚是。”,王嗣看向远方正在垦田的百姓和军士,“孔子曾说过,用道德教导百姓,用礼教来统一他们的言行,百姓们就既懂得羞耻又能使人心归服。卑职相信,即便是羌胡人,只要帮助他们实现温饱,教给他们大汉的礼制,那么他们也肯定能对我们大汉心悦诚服的。” 姜维哈哈大笑:“好啊,那我可就看承宗你的本事了,我已经上表你为沓中县长,你可要好好干啊。” 王嗣拱手一礼:“多谢将军栽培,卑职感激不尽!” “可别感谢我,是武乡侯推荐的你,不然我也不会特地来栽培你。”,姜维不想居功,也告诉了王嗣,诸葛瞻对他的看重。 “武乡侯?可他不是才十二岁吗?怎么会知道卑职?”,王嗣有些惊讶,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对他能看重有加? “你跟随廖化将军立了功,武乡侯看到了廖将军的功劳单子,就建议我用用你,说是你跟着廖将军久居边塞,说不准能有些真知灼见呢。”,姜维笑着跟他解释。 王嗣心中有些感动,倒是感慨道:“武乡侯年纪虽幼,用人的胆魄倒是难得啊。” 姜维笑道:“武乡侯虽然年幼,为人处世,行为举止,已然颇有乃父之风,听说他现在已经入了向将军的军营锤炼,或许他日能如丞相一般,也未可知啊。” 王嗣也赞同点头:“若能如此,大汉中兴有望。” 两人回到沓中的县衙之中,随即一名斥候赶了过来,下拜行礼:“辅汉将军!小人奉蒋大司马命令,转呈曹魏方面的紧急军报。” 姜维点点头,接过斥候递上来的军报,打开细细读了起来,良久倒是笑了笑:“公孙渊果然不是司马懿的对手。这才九月份,就已经被剿灭了。” 王嗣不禁好奇:“公孙渊败了?” 姜维点点头:“不仅败了,司马懿下令拆毁襄平的城墙,入城后,把公孙渊所任公卿以下一律斩首,杀死将军毕盛等二千多人,又屠杀十五岁以上男子七千多人,收集尸体,在城外筑造京观。还收编百姓四万户,分水陆两路强迁至河内以及青州。” 王嗣闻言心中一惊,这司马懿下手还真狠。但突然又想到什么,有些担忧地说道:“如此一来,若是司马懿他日回到雍凉,恐怕会对沓中和建威两处屯田之地下手,将军,我们需要早做防备啊。” 姜维点点头:“早做防备是很有必要的,不过你不用担心,司马懿不会回来了。” 王嗣一愣,疑惑道:“这是为何?司马懿在雍凉根基甚深,在这里待着对他利大于弊才是。” 姜维看向了东面,顺手将军报递给了王嗣,说道:“洛阳传言曹叡病重,经过斥候的打探,这个消息大概率是真的……” 第57章 曹家的隐患 “咳咳。”,曹叡躺在床上,已经是难以起身,坐在床榻边上的一位女子,感慨道:“兄长怎么病成这个样子,眼下齐王尚且年幼,您可不能倒下啊。” “东乡,你不必为朕担忧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天命如此,又能如何?”,曹叡面色苍白,倒是心态还算放松,“倒是你,怎么还不找一个如意郎君啊,朕他日去了,担心其他人会薄待你啊。” 东乡公主闻言,淡淡笑了一声:“兄长不用担心小妹了,以后左不过是一个人过就是了,小妹不想像娘那样,遇人不淑。” “你……唉……”,这件事,曹叡也是叹了口气,这件事曹丕给他们兄妹俩的阴影可是太大了,结果搞到现在,曹叡对皇后刻薄异常,东乡公主年近三十,却孑然一身。 “朕这个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小妹你觉得齐王即位之后,谁可以为其辅弼?” 东乡公主笑了笑:“兄长,你这问题,小妹可不敢回答,若是真的犹豫不决,还是要问问您身边近臣才是。” 曹叡轻拍了一下她的手:“朕想听你说,你且放心,此时是哥哥问妹妹,不是皇帝问公主。” 东乡公主却说道:“不是小妹不愿意说,只是此等大事,皇兄只能圣心独断,决不可犹疑反复,否则乃国家祸患。” “燕王曹宇你以为如何?”,曹叡还是希望自己的亲妹妹能给自己一些指向。 “燕王叔恭谨纯良,可为忠臣,然胸无大志,不可独当一面。”,东乡公主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既如此,朕有意拜曹宇为大将军,与领军将军夏侯献、武卫将军曹爽、屯骑校尉曹肇、骁骑将军秦朗等共同辅政,你看怎么样?”,曹叡给出了一个方案。 东乡公主却说道:“如果陛下决定如此,那么就需要将孙资和刘放两人逐出中枢。” “这……这是为何?”,曹叡有些懵逼,怎么突然扯到他们两个人了。 “怎么,陛下有校事官,难道还不知道孙资、刘放以及曹肇和夏侯献已经势如水火了?”,东乡公主严肃道,“他们要是同在中枢,一旦内斗,只怕朝局立时就要大乱了。” “还有太尉司马懿,他应该能帮上忙。” 东乡公主摇摇头:“兄长,老太尉毕竟不在托孤之列,而且,小妹可是听说了,夏侯献那个人心胸狭隘,对司马懿和蒋济的地位,颇为眼红,上位之后不把他们架空就不错了。你指望老太尉出面,只怕有些强人所难。” “司马懿、蒋济、孙资、刘放,都是朝廷干臣,朕还是希望下一任君王能够好好地善待他们。”,曹叡听完东乡公主的分析,还是有些担忧,“可他们背后又是世家的势力,要是不用这些宗室压着,曹芳年纪太小,性格又过于仁懦,朕担心……” 东乡公主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劝道:“陛下,您安排的这五个人,看起来都是宗室的骨干,可实际上,小妹担心并不稳妥。关键是两个人,燕王叔胸无大志,无心权力,以他为首,只怕没两年就会被夺权,此外,还有秦朗,他到今天能够受到重用,全靠着陛下支持,实际上无论是宗室子弟还是世家清流,没一个看得上他的,陛下一旦去世,最先倒霉的就是秦朗,他能不想到自己的后果?不会给自己留后路?” 曹叡闻言,也是心中一阵波澜,他不是没想过这几个人辅政的问题,可要是稳固曹家的天下,他似乎没有太好的选择。若是与世家妥协,曹芳那个娃娃,又能支撑多久? “召燕王曹宇回京述职,朕要见他!”,曹叡叫来黄门下达了诏令,随即又看了看东乡公主,“无论如何,朕还是要亲眼见一见燕王,若是他真的无心朝堂,朕再另外想想办法就是。你先回去休息吧,以后没事再来进宫陪朕聊聊天。” 东乡公主点点头,随即走了出去,刚出了殿门却正碰见孙资前来给曹叡送文书。 “臣参见公主殿下。”,孙资对东乡公主躬身一礼,这位公主与曹叡关系非同一般,他可不敢得罪。 “中书令不必多礼。”,东乡公主微笑虚扶了一下,“陛下身体有恙,您和中书监乃陛下信赖的重臣,如今也要多辛苦辛苦了。” 孙资点头称是,但想想还是试探着问道:“陛下近日多思多虑,以至于龙体违和,臣等忧心不已,不知道公主殿下可知陛下有何烦心之事,说不定臣能够帮陛下效劳。” 东乡公主心中暗笑一声,这孙资还真是个老狐狸,试探都到她这里来了,随即也是笑了笑:“这件事中书令能不能帮上忙尚未可知,不过眼下您和中书监只要实心用事就好,您们两位乃是陛下的老臣,难道陛下还能亏待了你们不成?”,说完也是立刻就离开了。 孙资看着东乡公主离去,不禁暗自叹了口气:曹家的人还真都是八百个心眼子,一个孤寡独居的公主也是绵里藏针。随即也不再多想,抱着公文赶紧进了宫。 曹叡一边咳嗽,一边打起精神细细看着公文,小半个时辰过后,他状若无意地问道:“中书令,你觉得燕王此人如何?” 孙资心中一惊,难道陛下有意曹宇辅政?嗯,这个人在宗室中地位很高,召他辅政也是情理之中,但对自己是不是好事呢? “燕王性格仁善,谦虚恭敬,为宗室之典范也,其人颇有庄子当年从逍遥之游的胸怀。” 曹叡看了看他,突然笑道:“爱卿这个评价倒是有趣,嗯,这几天朕就打算见见燕王,看看是不是像爱卿说的那样,喜欢做个逍遥之子。”,顿了顿,又叹了口气,“朕这些天,身体一直不好,朝政事务,也是多多辛苦爱卿和中书监了。” “为陛下效力,乃是臣的福气,陛下安心养病,臣和中书监还等着为陛下再效力几十年呢。”,孙资不失时机地拍着马屁。 曹叡笑了笑,摆手让其退下,看着孙资背影消失在殿门口,喃喃自语:“先看看燕王的态度吧,此外,夏侯献和曹肇的动向也要盯紧一些,阿苏……”,想到秦朗,曹叡不禁有些愧疚,“想当初,对他好,给了他封官赏爵,没成想有一天把他架火上烤了……” 第58章 秦朗的觉悟 正在自己府上休息的秦朗,突然受到了曹叡的召见,于是急忙穿好正装,匆匆忙忙地进了宫。 看着床上瘦的有些不成人形的曹叡,秦朗心中有些绷不住了,赶紧上前道:“陛下您要好好休养啊,您看您都瘦成这样了……” 曹叡笑了笑,看着宫殿的房顶,突然问道:“阿苏,朕任命你做辅政大臣,如何?” 秦朗有些惊讶的看了曹叡一眼,还是低下了头:“陛下若要臣做,臣便尽全力去做。” 曹叡又看了看他,噗嗤一笑:“你啊,朕这么多年,也就喜欢你这份谦逊谨慎。”,随即语气又有些伤感,“这么多年,朕给你的赏赐,还是公卿大臣给你的贿赂也够多了,只是你现在身居高位,朕若是有一日……只怕你无法自保啊。” 秦朗恭敬下拜:“陛下为了臣能考虑如此深远,臣岂能不感激涕零。能侍奉武帝、文帝以及陛下三代君王,臣心愿已足也。” 曹叡点点头:“此刻没有陛下与臣下,只有小叡与阿苏,我还是记得的,当年母亲被赐死,朕被先帝废为平原侯,幽闭府中,幸得上天庇佑,外有文德皇后为我说情,内有你甘冒风险,相伴于我,这份恩情和心意,我至今难以忘怀。” 秦朗还是恳切道:“陛下此言便是折煞阿苏了,阿苏当年不过区区白身,一无爵位,二无朝职,除了让陛下有所宽慰以外,都是文德皇后的功劳啊。” 曹叡于是问道:“阿苏,你愿意做辅政大臣吗?这次朕想听你一句实话。” 秦朗想了想还是拱手道:“陛下,臣并无理政之能,亦无军阵之才,忝居辅政大臣,于国并非好事。” 曹叡看着他,叹了口气:“你若不当,只怕你的官位就保不住了,你可清楚?” 秦朗笑了笑:“臣得陛下宠幸,已是天恩,高官厚禄,阿苏现在也不需要了,他日没了官爵,依然还是个富家翁,犬子现在喜好读书,说不定日后也能有他自己的前程,陛下,辅政大臣之位,身关国家要务,陛下需要摈弃私情,以公心选定才是正途。” 曹叡会心一笑:“好吧,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有什么事情,朕再找你。” 秦朗恭敬退下,曹叡长叹了一声:“看起来,没有外臣,托孤之事恐怕会再起波澜啊。罢了,等到燕王叔来了,再问问他的意愿。” 此时的司马家,司马师也在紧急安排着自己的人手。 “石苞,这两天陛下都召见了哪些人?”,司马师看着下面的一个军官问道。 “启禀中护军,这几天陛下召见了东乡公主、骁骑将军,听说已经召见了燕王殿下入京觐见。”,石苞也是很严谨地做着汇报。 “除了他们还有其他人进出陛下的宫殿?” “中书令孙资、中书监刘放,经常给陛下汇报政务。基本上每次都在一个时辰左右。” “夏侯献和曹肇可有动静?” “陛下并未召见他们,他们这几天似乎多在串联走动,也没有求见陛下的意思。” 司马师点点头:“好,你下去吧,辛苦了。” 石苞退了下去,司马昭于是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有些担忧:“大哥,眼下陛下突然重病不起,内外忧惧不安,父亲又远征在外,我们司马家该如何是好?” “昭弟莫急,眼下局面还不算很糟糕,你去安排人递个帖子,邀请骁骑将军过府一叙。” 司马昭一愣:“秦朗?他是陛下近臣,这个时候见他是不是不合适啊?” 司马师却笑道:“不必担心,这时候见他反而没事,陛下便是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的,秦朗也一定会来,到时候我们随机应变就是。” 到了晚饭的时候,秦朗也如约而至。司马师兄弟两人已经准备好了饭食,等着这位骁骑将军。 “承蒙中护军、新城乡侯邀请,朗感激不尽,不知道两位可有什么要事找我?”,秦朗的态度还是很谦卑恭谨,对司马兄弟也是很客气。 司马师邀请他入座,随即道:“骁骑将军受陛下信赖,乃国之柱石,我们兄弟两个早有心与您结交,却不想拖到今日,当给秦将军请罪才是。” 秦朗却哈哈笑道:“中护军如此说,倒是折煞朗了,朗只是依靠昔日的微功,受到陛下的错爱,忝居骁骑将军一职,其实朗无才无能,心知肚明,中护军一家才是真正的国之干城,本来朗因为怕打扰大魏的功臣,才不敢随意上门叨扰,却没想到让中护军误会了一二,此乃我秦朗的过失,来,我自罚一杯。”,说罢满饮了一杯酒。 司马师闻言倒是高看了秦朗一眼,本以为这小子就是个胆小的公子哥,没想到有自知之明而且为人颇为坦荡,这也难怪能被曹叡宠信多年。 “陛下近日身体可好?”,司马师见状也打了个小直球。 “陛下乃真龙天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秦朗表面上云淡风轻,“陛下听闻太尉在辽东大捷之后,张榜安民,甚为宽慰,不停地称赞太尉,还要等着太尉回朝报捷呢。” 司马师笑着接过话茬:“陛下对我们司马家的恩情与抬爱,臣等实在难以为报。” 秦朗也笑了:“中护军何必谦虚,有功便是有功,陛下慧眼识英,岂会分不清楚,谁是大功臣?” “秦将军如此说,那我等为陛下的英明,干一杯,请!” “好,中护军,新城乡侯,请!” 三个人推杯换盏,但司马昭有些插不上话,基本上就是司马师和秦朗你来我往。秦朗聊着当年北征鲜卑的事情,司马师则与他分享着对垒诸葛亮的事情。 不知不觉到了深夜,秦朗趁着酒醉微醺,告辞回家,并拒绝了司马师派人相送,摇摇晃晃地回家了。 司马昭看着秦朗的背影消失,有些棘手:“没想到这秦朗如此厉害,之前还真是小看他了,此人口才甚好,头脑清晰,若是对手,真的不好应付啊。” 司马师倒是笑了笑:“是啊,幸好他不是我们的敌人,不然便是你大哥我,只怕也未必对付的了他。” 司马昭一愣:“大哥此言何意?秦朗并没有表态啊?” 司马师拍了拍二弟的肩膀:“他大马金刀地前来赴宴,又喝醉了摇摇晃晃回家,这本身就已经是态度了。”,顿了顿,又说道,“他说陛下‘吉人自有天相’,其实就已经在暗示我们,陛下的病情不容乐观,恐怕已经药石无医了。” 第59章 曹宇的选择 “驾!”,一行人纵马驰骋在洛阳城外,到达城门下,收住了马蹄。 “燕王殿下,是不是休息一晚,再入宫觐见?”,一个仆人询问着领头的燕王曹宇。 “不,陛下急令本王入宫,必有紧急要务,我等不可逡巡迟疑,速速入宫觐见。” 半个时辰后,曹宇带着一行人赶到了皇宫门前,整理了一下衣冠,跟黄门禀告了之后,便耐心等着。 “王叔来了?叫他进来吧。”,曹叡正打算休息,却听到曹宇回来的消息,于是赶紧将他叫了进来。 过了一会儿,曹宇匆匆进入了殿阁,赶紧下拜:“臣曹宇,叩见陛下!” “燕王叔请起,来人,赐座!”,曹叡指挥人在自己床边放了一张椅子,曹宇于是恭敬地坐了下来。 “陛下怎么病成这个样子?还望您善保龙体啊。”,曹宇还是表达了关心。 “燕王叔之言,令朕宽慰不少,听闻皇叔在邺城修习道法,可有此事?”,曹叡也不啰嗦,开门见山。 曹宇笑了笑:“这……没想到陛下也知道臣这点事,实在惭愧。道法自然,臣修道也是为了修身养性,别无他意。” “王叔,朕恐怕此次难过此关了,朕想任命你为大将军,与领军将军夏侯献、武卫将军曹爽、屯骑校尉曹肇、骁骑将军秦朗等共同辅政,您意下如何?” 曹宇大惊,赶紧下拜:“陛下,臣请您收回旨意!” 曹叡侧着头看了看曹宇:“为何?燕王叔资历足够作为宗室领导辅政了,现如今我大魏宗室无人,王叔难道不愿意站出来吗?” 曹宇叹了口气,站起身,正经行礼也,随后开始解释:“陛下心意,臣岂能不明白?可陛下,臣虽然忝居王爵多年,并没有能够拿出手的功绩,突然辅政,于理不合,此其一也;夏侯献、曹肇心胸狭隘,但权欲过盛,臣为辅政,无力辖制,此其二也;世家外臣若无一人参与辅政,只怕他们也会有所不满。眼下我曹氏宗亲尚没有能力与他们直接对抗的。” 曹叡闻言沉默,曹宇说的话也是让他陷入了沉思,自己这个王叔虽然身处朝局之外,但确实看得透彻,当年祖父曹操虽然唯才是举,但实际上除了宗亲将领,也没有真正能拉拢到核心圈子的世族或者寒门,无论是五子良将还是最开始就深度合作的颍川荀家,都没能发展稳定的关系。 眼下曹真、曹休去世之后再没有一个拔尖的宗亲人物,甚至夏侯尚那样水平的都没有了。 “王叔,你若真心不愿意踏入朝堂,能不能给朕推荐一个宗亲人物?”,曹叡有些失落,一种无法逆转大势的无力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武卫将军曹爽或可一用。”,曹宇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出了自己的人选。 曹叡叹了口气,还是只有他了吗? 曹宇看得出曹叡对曹爽也不是特别满意,还是劝了一下:“陛下,曹爽乃是邵陵侯的儿子,而且为人还算谦逊,已经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也罢,那就他吧。”,曹叡与曹宇又聊了一会儿,随即疲劳感涌了上来,“王叔此番回来不用着急走,多多入宫陪陪朕。” “臣遵旨,陛下今日疲乏,请早早休息。” 曹叡点点头,看着黄门带着曹宇离去,闭上眼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宫中传出了旨意,齐王曹芳正式被册立为太子,大家虽然有些惊讶,却也并不意外。而随后的生活就十分平常,接下来的三个月里,曹宇、秦朗、东乡公主经常入宫探望,曹叡的身体虽然也在慢慢衰弱,但精神头还是不错的。 司马懿也在辽东一带处理着当地民政,将四万户百姓,迁回了幽州以及青州一带。 时间到了年底,突然有流言传出,曹叡有意立曹宇为大将军。 孙资和刘放两人有些着急了。 “子弃兄,眼下曹宇可能担任大将军,成为辅政大臣,若是如此,曹肇和夏侯献两个人一定会上位,压我们一头,这样一来,我们该怎么办?”,孙资有些着急。 刘放同样也是眉头紧皱:“彦龙兄,不可惊慌,眼下还有可以挽回的余地,只要我们两个能够劝服陛下,就还有转机!” 孙资却没有那么乐观:“陛下何等果决之人,咱们两个虽然很受宠信,但岂能左右陛下的决断?”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刘放不以为然,“陛下现在是个病人,只要我们稍加引导,未必不能让陛下倾向于我们。” 两个人又合计了一下,也还是赶紧去找曹叡。却没想到刚到了殿门口,一个小黄门走了出来,看到他们两个也是惊讶道:“中书令、中书监,你们怎么在这里,快进来,陛下召见!” 孙资和刘放一惊,赶紧进殿,床榻上的曹叡更加虚弱,显然已经是大限将近。而令人意外的是,曹爽正恭敬地站在一旁。 曹叡看向有些忐忑的两个人,问道:“两位爱卿,朕今天找你们来,想问件事,朕属意燕王为辅政大臣,但是他一直拒绝,你们以为燕王是什么想法呢?” 孙资上前道:“燕王实际是自知不能承担重任,所以这样。陛下不可强人所难,还是应该另选贤能才是。” 曹叡笑着问:“以两位爱卿之见,谁可以承担?” 刘放、孙资顺势拉过来曹爽,说道:“武卫将军曹爽可担当重任,此外太尉司马懿也可作为辅弼,同理朝政。” 曹叡问:“曹爽,你能承担这件大事吗?”曹爽闻言汗流满面,紧张得不能回答。刘放暗中踩他的脚,耳语说:“快说以死奉社稷。” 曹爽赶紧跪了下来:“陛下,臣愿意以性命侍奉太子殿下!” 曹叡看了他一会儿,笑道:“你有这份心意就好,望你日后不要忘记,你先下去吧。”,曹爽点点头,安静地退了下去。 “中书监,朕说,你写,诏令太尉司马懿……” 片刻之后,刘放写好了诏书,与孙资两个人心潮澎湃:大局已定。 曹叡艰难地拿出了一旁的印玺,看着孙资:“中书令,扶着朕的手,盖印!”,孙资于是拿着诏书走了过来,扶着曹叡的手,缓缓盖了上去。 “传朕旨意,召秦朗入宫!” 第60章 曹叡病逝 司马懿带兵正在归途之中,辽东之事已经完成交接,他便没有呆在那里的必要了,然而返程中,胡遵和牛金看着司马懿面色不虞,也是有些好奇。 “太尉,咱们剿灭公孙渊,乃是为国立了大功,怎么您看上去不是很高兴?”,牛金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 “唉,老夫只是有些担心陛下,前段时间就说陛下身体不爽,几天前,老夫曾梦见陛下枕在老夫膝上,说:“视吾面。”老夫俯视,却发现陛下的面色苍白,心里头有点担心啊。” 正说着,突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音,司马懿几人警觉了起来,随即就看到秦朗和两个卫兵风尘仆仆地策马奔驰而来。 “是骁骑将军,他怎么会来这里?”,胡遵看到秦朗也是有些惊讶,一般来说秦朗不会随便离开曹叡的。除非是有要紧事。 秦朗看到了司马懿,也立刻止住马头,赶紧下马上前,但似乎因为长途奔驰,一下子腿软地栽倒在地。两个卫兵也赶紧上前扶住了他。 司马懿赶紧与胡遵和牛金下马,也是上前一起扶起了秦朗,牛金赶紧给秦朗灌了口水,顺顺气。 “太尉……”,秦朗虚弱地从怀中掏出一份通关令牌,塞到司马懿手中,“陛下病危,急诏您入宫!大军交由胡遵统领带回去,请您速速回京!” 司马懿大惊,他有预料到曹叡的身体可能不好,但没想到会恶化的如此之快。 “请太尉速速携带令牌返京,沿途不会阻碍,请太尉不要再耽误了,陛下……再等着您。” “胡将军,秦将军就交给你照顾了,统领好大军返京不得有误!牛将军,跟随老夫返京!”司马懿当机立断,胡遵于是安排人将秦朗抬下去好好休息,牛金则迅速集结好了亲兵,并且给每个人准备好了两匹马进行轮换,跟着司马懿出发了。 尽管天色已晚,但司马懿一行人还是拼命赶路,好在准备得当,只花了一天时间便赶完了从白屋到洛阳的三百多里的路程。 第二天的傍晚,司马懿赶到了洛阳,随即也不再耽误,急匆匆地就赶向了皇宫。 赶到了门口,正遇见东乡公主满脸泪痕地走了出来,看到司马懿,也是有些哀伤:“老太尉可算到了,皇兄撑着一口气就等您呢,快进去吧。” 司马懿匆匆走了进去,风尘仆仆地,令他意外的是,殿阁里面的人并不多,有曹爽、孙资、刘放、太子曹芳,再就是太医和一些黄门,其他人并不在。 “太尉来了吗?”,曹叡的声音传了过来,已经是气若游丝。 “老臣在!老陈在!”,司马懿赶紧走到床沿,跪了下去。 曹叡拉着他的手,目视太子曹芳,动情说:“总算等到见爱卿你最后一面,朕忍住这口气,就是为了与爱卿再见最后一面,共事十五载,今天以后事相托。爱卿与大将军一定要好好地辅佐太子。” 司马懿有些哽咽:“老臣誓死不负陛下!”,随即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大将军?说的是曹宇吗?可他为什么不在? “中书令颁诏,曹爽、司马懿接诏。”,曹叡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司马懿一旁的曹爽也老老实实地跪了下来。 一旁的孙资打开诏书,念了起来:“诏令,太尉司马懿,功高德厚,加封侍中、持节、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统中军三千;邵陵侯曹爽,忠诚笃实,加封大将军,假节钺,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亦统中军三千;你二人,共执朝政,协助太子,勿负朕意。” ”臣司马懿(曹爽)接诏!” “太尉啊……”,曹叡又拍了拍司马懿的手,就一份小诏书,“朕已经让燕王回了邺城,秦朗的官爵,朕给他免了,阿苏他不是理政的材料,做个富翁就好,朕去之后,太尉看在朕的面子上,替朕看顾他一二。” “骁骑将军亦是忠诚于陛下的亲近之臣,陛下何必……” “他收了这么多年的钱财,够本了,再待在朝堂,对太尉和大将军理政不好,他是朕一手提拔宠信的,自然是朕一手处置掉最好,等他回来,太尉替朕宣布诏书吧。”,曹叡艰难地扯出了一道笑容。 “臣……遵旨……”,司马懿对秦朗本来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印象,自然也就接了这个顺水人情。 “呵呵……咳……咳”,曹叡安排好了一切,心中一松,一种疲惫感汹涌的席卷而来。 这一生对他来说,确实太短了,上天若能再给他二十年,他自信一定能灭蜀吞吴,可眼下,他没有这个机会了。 到了那边他会见到他心心念念的生母甄皇后,也会见到当初全力护他性命的郭皇后,还有他一直钦佩万分的祖父曹孟德,再有就是那个……他根本不想见到的父亲曹子桓。 “父皇啊父皇,跟您比起来,朕是不是做得更好?您当初有着祖父给您的雄厚班底,结果您屡屡错失一统天下的良机,若是朕在那个时候,定然会比你做的更好……” 曹叡自言自语,但已经口齿不清,眼前的一切开始慢慢模糊了起来,随即曹叡的眼睛缓缓闭上,司马懿也感觉到皇帝陛下握着自己的手,力道慢慢消散,最后低垂了下去…… “陛下!!!”,殿阁里面的哭喊声响了起来,魏国皇帝曹叡的去世,也意味着魏国的一个时代就这样结束了。 曹叡的去世很快经过快马传递给了魏国的诸位都督,也让正在谋划对蜀汉发动进攻的郭淮被迫停了下来,眼见着蜀汉在对面的武都和阴平进行着屯田,建造城寨,对着自己虎视眈眈,自己却也只能束手无策。 而且令郭淮更加头疼的事情是,羌人开始在西平、狄道、洮阳一带蠢蠢欲动,并且趁着曹叡新丧,与蜀汉互通有无,无可奈何的他只好上书给曹爽和司马懿,请求出兵,扫荡河湟谷地的羌人基地…… 第61章 汉嘉之乱 延熙三年春,汉嘉郡突然爆发叛乱,太守胡博作战不利,向成都求援,恰逢蒋琬、姜维都在北境,于是中领军向宠,主动请缨前往汉嘉郡,平定叛乱。诸葛瞻听说之后,立刻拉着诸葛攀前往大帐,申请同行而去。 向宠看着眼前的叔侄二人,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诸葛瞻十分聪慧,对军事见解也颇为精准犀利,诸葛攀虽然天资稍微差一些,但也算脚踏实地,可以做个合格的将领。 可因为诸葛乔的事情,向宠却并不希望眼前两个人再上战场。 “中领军,晚辈与子引已经参军两载,不说出类拔萃,也自觉进益良多,此番您出征汉嘉郡的蛮夷叛军,请带上我们叔侄俩。” 眼下已经是延熙三年,正好就是当年向宠出事的那一年,眼下又是汉嘉郡出了事情,他可不能让向宠重蹈覆辙。自己一定要跟着过去。 “思远……”,现在诸葛瞻已经给自己取了表字,向宠也就习惯地这样叫他,“你们两个才十四岁,也没有必要这个时候就上吧。” “所以我们叔侄两个前去,也就是帮忙传递文书,协助一下居中联络而已,向将军,战场没有必要上,可让我们提前熟悉一下战场大本营的环境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吧?”,诸葛瞻笑得人畜无害的,“您放心,陛下和家母那边,晚辈已经打过请命招呼了,他们也希望我们两个去战场见见世面的。” 话是这么说,但诸葛瞻心中也是吐槽,为了说服刘禅和黄月英,自己可是费了一番口舌,他这可不会跟向宠说实话。 向宠给整无语了,好么,都在陛下那边拿了许可,这自己也不大好拒绝。 想了想也稍稍安心,不过是在大本营传递一些文书,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实在不行就安排人给他们送回来就是了。 “唉,也罢,你们两个好好准备一下吧。到时候出征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军中可没有现在那么舒服。”,向宠也是接受现实,叮嘱了两句就走了。 “叔父……”,诸葛攀心里还是有些打鼓,“咱们两个上战场行吗?” 诸葛瞻笑了笑:“怎么,之前不是自信满满的,现在怎么有点退缩了?” 诸葛攀叹了口气:“还是侄儿孟浪了,之前以为军务不过尔尔,没想到,唉。小侄只是担心,举措不当,会害死更多无辜的将士。” 诸葛瞻却笑了笑:“昔日太公望曾说过:‘为将者有三武,曰礼、曰力,曰止欲。’,你今天因为担心自己指挥不力而造成将士们的伤亡,有这份心,就已经是有成为合格将领的潜质了。” “真的吗?”诸葛攀高兴地眼前一亮,但随即又有些疑惑,“叔父,其实你才大我两个月,怎么感觉,行军作战的事情,好像您比我进益更快啊?” “这个嘛,其实就是你要更加学会多听多看就行,叔父比你多了几年在民间的经历,底层士兵的一些心里想法自然了解的多一些。这个你只需要沉下心来,慢慢就知道了。”,诸葛瞻当然不可能说自己是多了前一世十几年的带兵经验, “了解士兵的想法是吗?”,诸葛攀细细思索着,也觉得有些豁然开朗,“多谢叔父指教,侄儿大概明白了。” 诸葛瞻点点头:“此次随军出征,我们两个只要掌管好文书传递便是,其余的事情,不用太过涉及,只要悉心学习就好。” 诸葛攀心中安定大半,于是就回去做出征准备,诸葛瞻则是紧紧握着怀中的一件事物,这可是刘禅特意给他以防不测的,心中默念:希望用不上吧。 七日之后,向宠做好了准备,集结了五千兵马,以及足够吃三个月的粮草,出兵开赴汉嘉郡,大军十日之后,到达了汉嘉县,见到了汉嘉郡的太守胡博。 “向将军来此,本太守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胡博看到援军,激动地差点哭了出来。 向宠看着他这样也是哭笑不得,赶紧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胡博扶了起来:“胡太守快快请起,好歹一郡太守,不要太失态了。” 胡博赶紧起身,正打算再说两句,突然看到了旁边的诸葛瞻,眼睛一亮:“这是……武乡侯?小侯爷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诸葛瞻笑着行礼:“启禀胡太守,下官现任中军参军,负责随军文书传递。” “英雄出少年,英雄出少年……” “那个……胡太守,咱们谈谈战局吧。”,向宠看着胡博几乎要跑题了,赶紧拉了一把。 “啊对对对,是本太守太激动了,向将军你们先坐下来。” 几个人入座之后,胡博赶紧说明了一下眼下的军情。 “作乱的乃是南中的逆渠李求承,此人因为越嶲太守张嶷平叛力度增加,从越嶲郡跑到了汉嘉郡,眼下聚集两千余人,盘踞于蒙山一带,依险固守,袭击往来客商,汶山、蜀郡通往汉嘉郡的几条道路,眼下已经无法通畅,本太守召集三千郡兵出战,却每次都被绕的七拐八拐的,实在是无能为力了。”,胡博想想这几个月像猴子一样被人牵着遛,就差点破防。 向宠一拍桌子:“又是这个李求承,此贼逃窜在外近二十年了,居然又躲到了这个地方?此番定叫他有来无回!” 诸葛瞻却插了一句话:“太守,下官有一事相询,李求承之事,可有告知张嶷张太守?” 胡博摇摇头:“尚未。” 诸葛瞻于是朝向宠行礼道:“将军,胡太守,下官以为,以策万全,叫张太守一起来吧?他与李求承斗了十几年,定然经验丰富,有他在,围堵李求承定然是万无一失。” 向宠却觉得没这个必要:“此番李求承盘踞汶山与汉嘉交界之处,调张太守前来,有些多此一举了,凭借我们麾下五千精锐中军,足以平定李求承。” 诸葛瞻却坚持道:“将军,下官以为,此番出兵,第一任务不在于平乱,而是绞杀李求承,此贼狡诈阴险,先父南征之时,便多次开溜,张太守在越嶲郡以五十万赏金悬赏捉拿,都没能抓住他,足见此人有些本领,我军精锐,平乱不难,但地势不清,地理不明,若是稍有不慎,让李求承逃走,岂不是留下祸患?请将军三思。” 胡博觉得诸葛瞻说得有理,又想着趁机拍拍马屁,于是也说道:“将军,小侯爷所言甚为有理,本太守与他缠斗数月,几次差点围住他,结果都让他乘乱逃走,此人狡猾如泥鳅一般,我军要想拿住他,还需要慎之又慎!” 向宠虽依然觉得多此一举,但想了想还是表示了同意。于是派人前往联系张嶷,让他亲自带兵前来增援。 第62章 仇怨 张嶷收到了向宠的书信,立刻拍案道:“来人,给本太守集合部曲,老子要亲手宰了李求承这个混账!” 一旁的张瑛赶紧问道:“父亲,可是找到了李求承的踪迹?” 张嶷冷笑道:“此贼在越嶲郡待不下去了,所以跑到了汉嘉的蒙山,四处劫掠,现在向将军传信于我,说是已经带领五千人马到达汉嘉,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特地找了为父前往讨贼。” 张瑛想了想,还是说道:“父亲,眼下越嶲大部分虽已经初步平定,但蛮夷各部都有所不定,父亲若此时离去。只怕会有问题。” 张嶷想了想,点着桌面说道:“魏狼敕封邑侯的诏令已经下来了,他在短时间内不会有所异动,倒是苏祁邑君冬逢和他弟弟冬渠素性诡诈,反复无常,为父一走,他必然又要有点小心思,此外,牦牛夷的豪帅狼路与冬逢也有姻亲关系,恐怕也会有所小动作。瑛儿,你去叫长史李旦过来,我有些事情嘱咐他一下。” 张瑛点头,立刻就去叫人,不消片刻,李旦就跟了进来。 “太守唤我何事?” 张嶷笑了笑:“本太守奉命前往汉嘉缉拿逆渠李求承,越嶲郡政务暂时要辛苦你打理一下了。” 李旦一惊,有些犹豫道:“太守啊,越嶲郡多年战乱,眼下刚刚平定不久,您要是不在,下官镇不住那些邑侯和首领啊。” 张嶷摆了摆手笑道:“不必担忧,长史只需要暂时稳住他们即可,本太守只要拿下李求承的人头,就可以让他们安分下来。” “可若是他们已经起事,那该如何?”,李旦还是担心不已。 “至少稳住孙水以东的土地不反,就是功劳,其余的事务,等我回来再处理,都尉句安会全力协助于你。”,张嶷似乎也早早做好了部署。 “太守既然有所安排,下官遵令便是,请您放心,下官一定完成您的部署。” 张嶷点点头,随即站起了身:“传令下去,亲兵整队,出发!” 此时的蒙山…… “大王!”,一个蛮族首领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朝着尊位上的李求承禀告道,“启禀大王,官军已经到达了汉嘉,屯驻了下来。” 李求承有些诧异:“哦?他们浩浩荡荡地出发到这里,居然没有马上出战?” 首领又汇报道:“听说是去越嶲郡叫了那个张嶷,打算等到合兵一处之后,再攻打我们。” “什么?张嶷!?”,李求承显然已经是给打出ptsd了,“玛德,在南中追杀老子十二年,越嶲追杀了老子三年,现在又跑到汉嘉郡来追杀我?” 他心里十分畏惧,张嶷在越嶲郡使尽手段,将他数千部众,在短短的两年间就悉数瓦解,他只能带着亲随,跑到了汉嘉郡,重整势力。 “已经到汉嘉的援军听说是由向宠带领,这个人对山林作战不是很熟悉,必须先想办法击溃他,然后再去对付张嶷。”,李求承有些着急,决定想办法先击败向宠。 “可是官军在汉嘉县屯驻不动,咱们总不能去攻打县城吧?” 开玩笑,就他们这帮子乌合之众,在山上打打游击还行,这要是下山打县城,怕是牙缝还不够人家塞的。 “本大王还没那么蠢,去,给手底下下命令,每五十人为一队,抢劫四周的村寨,抢完之后,人全部杀光!再用血写字,就说官军胆小,无能!”,李求承阴冷地笑了笑。 “啊?人都杀了?那以后弟兄们抢什么?”,那首领直接愣住了,他们在当地占山劫道,也得留着基本盘不是,这杀光了以后抢谁去? “蠢货!你以为向宠和张嶷来这里干什么的?就是要彻底把蒙山这一带的山匪贼寇,一股脑端掉,你还想着以后能在这儿活下来?”,李求承不满地怒斥。 那首领想了想也是,官军来了好几千人,总不至于是来郊游的吧。 “好了,下去赶紧去安排,三天内清理干净周边所有的村寨,然后……记得放跑几个活口,让他们带消息给向宠那厮,他们汉廷,不是一直说爱民如子吗?我倒要看看他们如此还坐不坐得住?” 李求承的计策不可谓不毒辣,两天之后,向宠接到蒙山的消息,直接当场爆炸! “混账,李求承这个混账,竟然如此毒辣,两天下来,屠杀了周边十余个村寨,千余名大汉百姓被杀。”,他将军报啪的一声,拍在桌面上,“本将军已经决定了,即刻发兵进攻蒙山,讨伐李求承。” 胡博赶紧劝道:“将军,这明显是李求承故意激你出战,可不能上当啊。” 诸葛瞻摇摇头:“胡太守所言虽然有理,但眼下,我军已经是必须一战了。” 胡博有些发愣:“这是为何?” 诸葛瞻苦笑道:“李求承屠戮百姓,的确是激我军出战,但我军要是不出去,必会失去民心,所以我军必须出战,而且要立刻,马上出战。”,顿了顿,又哼了一声,“此乃阳谋,李求承这家伙还有两下子。” “管他阴谋,阳谋,总之这李求承非死不可,此番,本将军亲自领兵在前!思远,你和子引,协助我的两位副将蒋舒和马邈,在后缓缓进军,以作策应。”,向宠当机立断,开始发令。 “将军!下官有些见解。”,诸葛瞻赶紧上前开劝。 “嗯……你说吧……” “卑职以为,李求承此番激我军出战,必定会有所准备,我军初到此地,地理不熟,蒙山上合下开,沫水出其中,地势险隘,不可轻敌,我军不妨步步推进,做好斥候的往来通报,以策万全。”,诸葛瞻也是也是有些头疼,他们手头没有可靠的向导,眼下能做的也只能这样,“张太守预计还有三日赶到,到时候卑职与他接应之后,便立刻去寻找将军合兵一处。” 向宠想了想也点头道:“如此也好,李求承既然是激我出战,必有准备,我留心一二便是。” 诸葛瞻又想了想,补充了一下:“蒋舒和马邈乃将军得力属下,都留在此处太过浪费,将军带上其中一人,到时候也可以有所准备。” 虽然上辈子这俩都是投降的二五仔,但他不清楚这两人具体的原因,这一世相处下来,马邈对战局的判定颇为清晰,蒋舒则十分勇武,看上去都很靠谱。 向宠也觉得妥当,权衡之后,带上了蒋舒,毕竟如果真要冲寨,也用得上他。 “那么思远你接到张太守之后,就赶紧来前线与我军汇合,李求承狡诈异常,我怕他见势不妙,立时跑路。” 诸葛瞻拱手:“将军放心,卑职定不辱命!” 第63章 诡计 “大王,官军出动了!” 李求承听到消息,非常高兴:“好!只要他们动,本大王就不担心了,现在他们到哪里了?” 来报的匪兵说道:“正沿着青衣水西岸一路北上,不过似乎进军较为谨慎。斥候和向导不断来往,小心地探查路径。” “哦?这向宠倒还有些本事,看来本大王还得下一剂猛药。”,李求承想了想,随即道,“蒙山西南有一个大川寨,吩咐李苻派人带兵做围攻之态,若有人突围,不必追赶,叫他离去便是。” “是!” “去叫杨奚他们几个进来。” “是!” 李求承随即转身又看向了一旁的蒙山地图,冷笑道:“向宠是吗,听闻你在夷陵能全师而还,今日我倒要好好领教你的本领。” “启禀将军!”,汉军斥候也找到了向宠,并带来一个满身血污的村民,“将军,这是我们在前面救到的一个村民,自称从大川寨来,有紧急军情汇报。” 向宠急忙上前,问道:“大川寨出了什么事情?” 村民一把鼻涕一把血泪地哭道:“请将军发兵救援大川寨,眼下寨子被李求承派人团团包围,说给我们两个时辰考虑,赶紧投降,不然屠杀全寨的百姓,草民乃是寨子里的乡长送出来求援的,请将军速速发兵啊。” 向宠大怒:“李求承这个混账!”,他立刻明白李求承的意图,但他也没有选择,“全军听令,立刻转道,迅速前往大川寨!” 蒋舒此时策马赶了上来:“将军,您是一军统帅,不可请出,让末将去吧!” 向宠大手一挥:“我乃主将,岂可惜命?”,随即对那个村民说道,“烦劳小哥前头带路,我等好尽快救援。” “好好好,草民多谢将军大恩!”,随即在卫兵的搀扶之下退了下去。 “将军你执意出战,末将无法阻挡,但你要穿上这个。”,蒋舒十分执拗,将一件东西硬塞到了向宠手里。 “这是……护心镜?”,向宠看着手里绑着细线的铜镜。 蒋舒笑道:“这次我军出击都是李求承一手设计,他的目标定然是将军您一人,您要是不做好防备,要是有个万一,弟兄们怎么办?可得做好防备,才是上策。” 向宠没说话,他是不想带的,但也清楚眼下这一仗十分凶险,自己一军之帅要是出了意外,对三军将士没有一点好处,于是也不多废话,小心系上了护心镜。 两千汉军在向宠的转向之下,向着大川寨就出发了,蒋舒也派出了斥候回到汉嘉报信。 诸葛瞻听了最新的军报,立刻就紧张了起来:“没想到这个李求承如此狡诈,向将军如此深入,只怕要有麻烦啊。” 他想着按照当初韩安国和王恢进攻闽越的战法,步步为营,李求承就找不到机会,可没想到,眼下还是再用百姓裹挟汉军急进,这样一来,汉军不明地理的劣势将被放大。心急如焚的他赶紧去看汉嘉地图。 “马将军,胡太守,你们且看,大川寨不过处在一缓坡之上,且兵力较少,并不难进攻,可李求承的人马却是围而不攻,其意乃是要吸引我军主力前来,围点打援,向将军恐怕有危险啊。”,诸葛瞻看着地图忧心忡忡。 马邈闻言也是紧皱眉头:“我只是副将,眼下,没有权限擅自改动部署啊!必须要先请示啊。” 胡博也急了:“这哪儿来得及?” “我去!”,诸葛瞻突然说道,“我有陛下的诏令和符节,在向将军不在的时候,有权调动一部之兵。”,说罢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份符节和诏书。 胡博和马邈一惊,没想到诸葛瞻还能找到皇帝要到这两样东西,随即上前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问题,马邈于是也说道:“既如此,就有发兵的理由了,可小侯爷你毕竟太年轻了,此番还是我去吧!” 诸葛瞻摇摇头:“圣旨明确写了,允许是我调兵统兵,两位你们等到张太守来了之后,尽快出兵接应,我先去,也能从旁协助一二。” 马邈还是不怎么赞同:“一部之兵不过近五百人,又能有何助益?” 诸葛瞻却说道:“并不在多,而在人之调遣,李求承若是定计包围我军主力,定然对后方防备不会特别在意,到时候,我便可以见机行事了。” “可……” “马将军,不能再犹疑了,赶紧点齐部队,随我出发,才是当务之急!” 马邈咬咬牙:“好,我现在就去遴选几百号精锐给你,胡太守,还望你再调两名向导来。” 胡博点点头:“没问题。”,随即又看了诸葛瞻一眼,“小侯爷,汉嘉一带山路险峻,多有凶险,你可要小心啊。” 诸葛瞻拱手一礼:“请胡太守放心,瞻此去定不辱命。我先下去准备了。” 等到回到营地,诸葛瞻将要出发的事情,告诉了诸葛攀。 “什么,叔父?你独自领兵前往?这太危险了?侄儿也要去!”,诸葛攀都跳了起来。 诸葛瞻摇摇头:“不可,你我掌管中军文书,也是紧要所在,两人都走,大营的事务谁来传递处置?我领兵和武术都好一些,自然要先上的,你在此帮着马将军稳住军心,就是大功了。听叔父的话,不可任性。” 诸葛攀也是咬咬牙,深呼吸一口气,随后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包裹,说道:“这是小姨给我做的袖珍弩,叔父你带上,还可以防身。” 诸葛瞻点头接过,拍拍他的肩膀:“不必担心,父亲在天上会保佑我们两人的。” “嗯,叔父,到了前线可一定要冷静,你的兵马不多,绝对不可以鲁莽行事!” 诸葛瞻看着自己这个侄儿忧心忡忡的样子,有些好笑:“你且放心,你叔父我也不是个自大不知好歹的人,一定会谨慎行事的。” 诸葛攀点点头,诸葛瞻也不再多说,随即将袖珍弩塞进怀里,转身离开了。 马邈花了两个时辰,集结好了四百人的部队,对着两个曲长吩咐道:“你们一定要听从好诸葛小侯爷的命令,他有圣上的诏令,本将军也允许他全权处置!听清楚了吗!” 两个曲长不敢怠慢,开玩笑,人家是陛下准女婿,忠武侯之子,又深受他们中领军的信任,他们几个小角色哪里敢违逆。 “两位曲长乃军中老人,瞻初领兵马,还要多多仰仗你们。”,身后诸葛瞻的声音传了进来,两个曲长赶紧回头,点头哈腰拍马屁。 马邈摇摇头,也是暗暗叹气,他也能理解这几个人,现在这些草莽出身的,想要在进一步,在上面就得有关系,这也是毋容置疑。 诸葛瞻集结好了部队,于是赶紧出发。 而不出所料,向宠在大川寨一线果然遇到了麻烦…… 第64章 援军 “你是说,向将军和武乡侯已经发兵出去了?”,张嶷一到就直接接到这消息,直接傻了。 胡博和马邈无奈地将具体情况跟张嶷详细描述了一番,张嶷听了也是无可奈何,李求承的算计的确奸猾狡诈。 “他们出去几天了?可有回报?”,张嶷赶紧问具体的情况。 “前后脚走的,超过一天了,暂且还没有回报。”,胡博回答了这个问题。 “不妙……”,张嶷立刻意识到了不对,“此时没有斥候回报,这可不大对啊。” 他赶紧站起身,走了出去,吩咐了几个亲兵,立刻出去打探消息,想了想之后,又回过头来说道:“马将军,我们两个让士卒先做好准备,如果能联系上向将军,我们就立刻发兵支援!” “蒋舒!将士们死伤如何?”,正在包扎伤口的向宠,有些沮丧和焦虑,玛德。自己哪怕是再三小心,还是着了道。 汉军进入了楠木溪之后,不熟悉地形地貌,被李求承的伏兵,从山林中杀出,皆为数段,也是幸亏叛军以山匪为主,单兵战力一般,他费了一番力气,好不容易收拢了部队,收拢到了一处山坡之上,但李求承的兵马隐遁在密林山石之间,只要他们一下山坡就会被突击,一时之间,向宠一时还真找不到好的办法。 “死伤了三百多人,正面砍杀,弟兄们并不害怕,只是这山林之间,叛军更为熟稔,所以我军……实在是猝不及防。”,蒋舒也是很无奈,这仗打的太憋屈。楠木溪林深雾重,一时之间还真不好走出去。 向宠叹了口气:“让弟兄们先休息一下,我想想办法。” 此时,诸葛瞻的部队也经过了走马坡,暂且停了下来。 “向导,前面是什么地方?”,诸葛瞻问向了一旁的向导。 “启禀侯爷,前方乃是楠木溪,山高林密,若要前往大川寨,乃必经之地。” “必经之地……”,诸葛瞻有些不好的预感,随即道:“来人,派几个精干斥候,细细打探,看看楠木溪有无异常。” 一旁的亲兵问道:“侯爷是担心这楠木溪会有伏兵?” “我军不熟悉这里的地势地理,仓促行进,乃不智之举,本侯若是李求承,也必定会在此做一番功夫。”,学习不少的兵法军务,诸葛瞻还是有着基本的直觉,派出去四个斥候之后,便暂且安排军马休息。 他不希望出事情,什么都没有自然最好。 可事态却不如他的预料,半个时辰后,派出去的几个斥候陆续回返,报告了一个让他大惊的消息——向宠被李求承的部队在林中围住了。 “我等进入楠木溪之后,谨慎探查,却发现大量的山匪叛军,隐匿在林木之间,向将军遭遇伏击,死伤不少人,退上了阳楠坡凭高据守。只是那处坡地,既无水源,又无林荫,恐怕向将军支撑不了多久。” 诸葛瞻听了斥候回报有些焦急,但也没有贸然就出动部队。赶紧问道:“楠木溪地理如何?” “楠木溪左侧靠近天台山,右侧靠近邛芦河,是一片密林,林中有几处山坡突出,可作为守御之地。有主道一条,此外还有些小径,但具体路况,小人也不是全都清楚。” 诸葛瞻知道自己兵力不足,贸然前往救援,只怕会有麻烦,于是当机立断在走马坡先扎营,一面派人回城与马邈和胡博对接,一方面进一步撒出十几个精干斥候,开始进一步摸清楚李求承的兵力部署和汉军的详细情况。 回报的人在半路遇到了张嶷派出来打探的亲兵,于是几个人又赶紧回城,找到了张嶷,而此时,太阳也已经落山。 张嶷眉头一皱:“向将军已经遭遇伏击?” 回报的小卒点头道:“是的,张太守,根据打探的消息,向将军本人暂时无恙,不过我军断水缺粮,恐怕支撑不了太久,小侯爷派小人回来,赶紧请求援军。” 张嶷点点头,随即对马邈说:“马将军,如此,我们就需要出兵了,本太守的青羌劲卒脚底子好,这就连夜先赶过去,你的兵马在后接应,胡太守还是稳守城池以备不测。” 胡博和马邈听了也是表示赞同,于是几个人立即动身,张嶷带着他的三百多人,连夜出发,马邈也带着集合好的部队,随后跟进。 张嶷麾下都是在越嶲郡收拢各部的精干士卒,对于山路行军,极为擅长,一晚上四个时辰就走完了六十里的道路,找到了走马坡正在休整的诸葛瞻部队。 “张太守!您这么快就来了!”,诸葛瞻十分惊讶,他的信使出去之后,不到一天时间,张嶷的部队就到了,信使骑马自然快,张嶷的士兵都是用脚跑来的,居然也有如此效率,令他十分惊讶。 张嶷先安排自己的部下稍作休整,随即也拍了拍诸葛瞻肩膀:“向将军遇险,岂敢怠慢,小侯爷,敌情如何?” 诸葛瞻点点头:“眼下还好,李求承将向将军围住之后,没有着急进攻,似乎是想拖垮我军,对山坡围而不攻,我已经派遣斥候打探清楚,李求承在树林之后,环形布置了兵马的营垒,每二十步一岗哨。此外,这边,靠近邛芦河一带有一条隐藏的小径,可以绕到北侧,我本来打算先派一支军队过去,但中军虽然精锐,却不熟悉山林行路,一旦打草惊蛇,恐怕会弄巧成拙,所以想了想,还是等到援军来再说。” 张嶷赞许地点点头,他没想到诸葛瞻不仅头脑清晰,而且十分冷静,于是说道:“绕道的时间交给我,本太守带领一百人绕道北侧,这边我留给小侯爷两百人,加上您手上的人马就有六百人,足以进行冲锋,您在楠木溪南部待命,我到达位置后,升起两堆火,您看到信号,便立刻杀出去,我们南北夹击,一举歼灭李求承,救出向将军!” “太守之计策甚好,既如此,我静候佳音!” 第65章 夹击 张嶷带着百余名亲兵,消失在了楠木溪的树林之中,诸葛瞻也开始检查的手底下士卒的战备,由于怕生火暴露行迹,于是与大家一起就着水,生啃着干粮。 一旁的几个士兵,看着诸葛瞻也是很自然地啃着粗糙的干粮,也有些惊讶,这小侯爷不说是锦衣玉食,怎么地也很难适应这些粗食吧,怎么这看起来好像还挺好吃的样子?不禁开始窃窃私语。 “话说,这小侯爷好像也没那么娇贵啊?” “你懂什么,这就是丞相的儿子,当年丞相的长子也是跟我们一起搬粮食,一个顶风冒雨吃粗粮的,人家可不是一般的富家公子哥。” “不是,咱参军就是混口饭吃,再进一点就是加官晋爵,小侯爷这身份进来图啥啊?” “哎,这你们都不知道吧,小侯爷一家都是琅琊人,听说丞相当年仙逝的时候也念叨着要回老家呢。” 十几个士兵你一言我一语自以为很小心的在聊天,结果诸葛瞻在一旁把这些大老爷们的话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不禁摇头笑了笑,突然也是有所明悟,带兵的人,无论如何还是要跟士兵拉近距离,他们才会慢慢信服与你。 啃着两块干粮,喝了些水之后,他又安排了几名亲兵轮岗巡哨,撒出斥候进入山林监视叛军的动静,随后自己也靠着一块石头,闭目养神,没办法,也得睡好了才能打架不是? “蒋舒,将士们的情况怎么样了?”,向宠看着自己的将士们有些萎靡的精神,非常担忧。 “启禀将军,士气还好,但毕竟吃的喝的所剩不多了,明天早上大概还能吃一顿……援军要是再不来,我们,只能做最后一搏!”,蒋舒有些灰心丧志。 “让弟兄们现在就好好吃一顿,明天清晨休息好了,再突围!”,向宠知道再等希望可能也不大,也下定决心,第二天来个殊死一搏。 三支汉军在不同的心境之下,都开始各自做着准备,山下的李求承部队,却未能感应到危险,而是沉浸在一种胜券在握的气氛之中。 “大王,向宠那厮被咱们死死围在山坡之上,水粮应该快吃喝完了,咱们要不要明天来个四面围攻!”,几个首领都是跃跃欲试,向宠的禁卫军装备都是相当不错的,要是能够都拿到手,那他们山寨的实力也会大大增加。 “就你们几个?”,李求承嗤笑道,“咱们这次是借了地形的优势,打了向宠一个措手不及,真平地交战,你以为咱们这些人真能打过人家?别做梦了,本大王料定他们明天会全力突围,到时候你们不要想着抢装备,先全力斩杀向宠,只要他一死,官军群龙无首,咱们才可以说是,胜券在握的。” “大王英明!”,几个首领也不反驳,这次难得把大汉的中军围着打,已经是他们不敢想象的战绩,眼前的李求承就像战神一般。 可李求承心中还是有着另外的打算,他原本的计划,就是在之前的第一波伏击中斩杀向宠,但没成功不说,让官军的主力没有大损的退上了山坡,手下这帮人的战斗力跟自己当年在越嶲的那些部下差距有点大,眼下向宠还活着,自己在汉嘉就很难继续待下去,汉军的粮草估算着不多,今天或者明天就应该吃完了,自己要是向宠一定会让将士好好吃一顿之后,亲自带队突围一次。 看了看东倒西歪的手下,他也是无奈,就这帮子人,还想主动攻山?怕不是人死光了都摸不到山腰…… 想到此处,他也没打算委屈自己,回了自己的营垒旁边,拿着斗笠遮住脸,打算好好睡一觉。 两个时辰之后,早已经到达预定位置的张嶷,等来派出去的斥候回报。 “启禀将军,叛军基本上都睡着了,只有七八个哨兵放哨,守备非常松懈。” “很好,点起篝火放信号,大家也准备好了手里的茅草和火把,等到对面喊杀声起,就给老子扔!”,张嶷的命令也下达的很果断。 “是!” 诸葛瞻这边也很快被亲兵叫了起来:“小侯爷!有烟起来了,您看!” 浅眠的诸葛瞻闻言立刻精神一振,赶紧看向树林方向,果然起了一道烟,然后没一小会,又起来另一道烟。 “让弟兄们,把带着的火把干草准备好,出发!” 李求承的部队在一天的兴奋过后,就疲惫地入眠了,注意力也基本上都在防着向宠下山,外围的守备十分松懈…… 一个哨兵正在警戒,但他实际上就是靠在树上假寐,脑子里正在做着美梦,想着打破大川寨之后,该抢多少直白、来几个美貌的女子给自己爽一下,啧啧,想想都美。 突然,一只大手捂住了他的鼻孔,还没来得及反应,冰冷的感觉划过了脖颈,随即一阵凉意和剧痛袭来,哨兵想喊出声,又是一刀插进了胸口,一绞…… “噗挞……”,哨兵的尸体轻轻滑落在地,手中的兵器却被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军士兵接住,随后诸葛瞻带着部队也悄悄靠近。 “弟兄们!扔火把!!” 站在前面的七十余人,率先点燃手中的干草和枯枝,随即用力,扔向了叛军的大营,睡在外面的一些士兵,突然被一堆着火的枯枝干草,烧得跳了起来,立刻开始大喊大叫。 “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跟我杀!”,诸葛瞻见状,立刻拔刀举盾,冲杀了进去,身后的士兵看到一个十四岁的少年都冲锋在前,也不再含糊,立刻呐喊着争先恐后的冲了上去。 张嶷听到了诸葛瞻的呐喊声,又看到叛军惊恐地起身,也当即下令,点火撒手扔! 于是又一波叛军被烧的嗷嗷乱叫。 “将军!山下叛军突然四处奔逃了起来,而且南北两侧突然出现了火光,您看!”,山上发现异常的蒋舒,立刻摇醒了向宠,向宠一惊,揉了揉眼睛,仔细朝山下看了看,随即摆摆手:“叫将士们都起来,先观察一下,防止有诈!” 山下李求承被喊叫声给惊了起来,随即就看到手下混乱的往来乱跑,很多的草木和小营帐起火,急忙抓着一个正在逃跑的部下怒道:“踏马的怎么回事?怎么自己乱起来了?” “大王……大王……快跑吧,山下突然出现了官军,到处在杀我们的弟兄……您快跑吧……” 李求承大怒,没想到自己算了半天,完全没想到汉军反应速度这么快,咬咬牙,立刻招呼了一些赶来的亲兵,想了想之后,朝着南面突围。 “喝!”,诸葛瞻一刀砍下了一名叛军的头颅,带着一百人,试图包抄四散的叛军,却正遇见逃窜的李求承,双方见对面领头的都不似普通士卒,也立刻拼杀了起来,李求承直冲向了诸葛瞻。 诸葛瞻不敢怠慢,将手中盾牌,扔向了李求承,被对方一刀击开,随即两人皆是双手持刀,用力砍在了一起。 “铛!”,诸葛瞻气力不如李求承,虎口大震,双臂一麻,体内气血翻涌,随即便被李求承一脚踢飞了三丈,倒在地上的诸葛瞻见李求承又冲了上来,赶紧奋力用刀掷向了李求承,同时赶紧往旁边侧身一滚。 李求承见状用力将钢刀挡开,马上听到破空的箭矢声,脑袋也下意识向一旁躲了一下,右小臂却是一阵剧痛传来,右手不禁松开,手中的刀也掉落在地,却是一只短矢插在手臂上,再看向诸葛瞻的方向,他嘴角流血,斜靠着一根枯木,手中拿着一只袖珍弩,对准了他。左右的护卫的见状也赶紧围了上来,保护着这位小侯爷。 第66章 老神医 眼见一击不成,李求承果断跑路,诸葛瞻身边的护卫要保护受伤的小侯爷,也决定不去追赶,而向宠发现叛军是真正的混乱之后,也立刻带兵冲杀了下来,疲于应付的叛军,被从山上一冲而下的向宠军队,从中间一冲两段,愈发的混乱不堪。 不消一个时辰,林中的喊杀声渐渐平息,近两千名叛军在混战中被斩杀了千余人,三百余人被俘,其余人也是一哄而散。张嶷与向宠顺利汇合之后,赶紧去找诸葛瞻,却得知了他被李求承打伤的消息。 “思远?你没事吧!”,张嶷十分担忧,诸葛瞻毕竟年少,战场经验不足,跟李求承这种老兵油子对战确实很吃亏。 “呵……没事,他虽然踢伤了我,我也给了他一箭,可惜没射中腿,让他跑了。”,诸葛瞻忍着疼痛,苦笑着说话。 张嶷心中惋惜,但面上还是安抚道:“没事,人跑了再抓就是,你好好休息。” “张太守……李求承逃跑,需要尽快派遣部队,突袭大川寨外围的敌军,随后迫降蒙山,方为上策……”,诸葛瞻缓了口气,赶紧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向宠急道:“好了,这些事情,我们来处理便是,你先好好休息。” 张嶷说道:“向将军,我们先去大川寨,到了那里休整一番,好好安排伤员。” “好,听张太守的!蒋舒!”,向宠将蒋舒叫了过来,“你立刻带领一千兵马,驱赶大川寨外围的叛军!通知大川寨的人准备一些粮食和药品。” 蒋舒应声而退,半个时辰就集结好了部队,杀奔大川寨,向宠与张嶷收敛好了战死汉军的尸身,安排好了伤者,诸葛瞻因为受伤不好骑马,也被抬上了小车,跟这几个伤兵,一起前往大川寨。 “小侯爷,您伤怎么样,没事吧?”,一个看上去三十岁的伤兵,手臂裹着绷带,好奇地问道。 诸葛瞻笑了笑,他主要是挨了李求承一脚,有些内伤,再就是胳膊被砍了一下,但问题也不大,于是看向对方说:“没有什么事,我记得,你是叫卫继是吧?” 卫继听到诸葛瞻随口叫出来他的名字,也是眼睛一亮:“不想侯爷还记得小人,家父乃严道县的功曹,想着也是为本郡剿除叛逆,故而随军前来,杀敌报国。” 诸葛瞻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本侯听说数年之前,严道长张綯,收养了一名异姓养子,敏达早成,学识通达渊博,说的就是你吧?” 卫继也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小人这点薄名连侯爷也知道了……” 诸葛瞻继续道:“你这次很勇敢,砍了五个人,也算沙场建功,日后可有何愿望吗?” “小人还是想着继续从军。”,卫继想了想还是下了决定,“朝廷北伐,军功立身,方为正途。” 诸葛瞻笑道:“既然如此,本侯手书一封于辅汉将军姜维,你可以到武都、阴平前线去奋斗一番,如何?在那里或许更有发展机会。” 卫继听了相当兴奋,但随即想到了什么,小心地问道:“侯爷的赏识,小人万分感激,只是这份机会,小人能不能给自己的一个朋友,争取一下?” “哦?你的朋友?姓甚名谁?” “他姓常名播,字文平,之前担任江源县功曹。建兴十五年的时候,江原县长朱游被上官诬陷弹劾“逋没官谷”,将被处以重罪。文平亲自到狱里讼争,身受数千杖,皮肤溃烂,毒痛惨至,之后被关押辗转三所监狱,被幽闭两年有余,始终不肯屈挠,事情才得以分明,朱游也免于刑戮。现在虽然还了清白,但江源县的官毕竟丢了,小人想请侯爷帮个忙。” 诸葛瞻倒是想起了这件事:“这件事我也听说过,还挺有名气的,原来就是此人,你这个朋友忘身为君,节义抗烈,是个难得的人才啊。既然他曾经担任一县功曹,本侯有意推荐他担任甘松县长,他可愿意?” “可以可以!”,卫继见诸葛瞻做了承诺,亦是很高兴,满口答应了下来。 “甘松处于汉羌边疆之地,人烟稀少,你可将此事与常文平详细说明一下,他若愿意,可来信告知于我,我便推举他上任。”,顿了顿,诸葛瞻补充道,“你若是愿意,可为甘松县尉,与他一起上任。” “多谢侯爷厚爱。”,卫继笑道,“小人会将这些话转达,请您放心。” 汉军行军一天到达了大川寨,蒋舒已经将包围大川寨的一千余叛军打的屁滚尿流,斩杀六百余人,俘获三百人,基本上是打的对面全军覆没。顺利解了围,并且大川寨寨长也给汉军推荐了一名医生。 “老夫董平,不知官爷有何吩咐?”,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医师微笑着行礼。 向宠和张嶷也对着董平行礼,张嶷说道:“这位是中领军向宠,在下乃越巂太守张嶷,此番进入汉嘉郡平叛,士卒多有死伤,军医所学有限,请您相助治疗一下。” “老夫在此居住数月,也听得两位乃朝廷名将,如今李求承叛逆遁逃,百姓得安,两位将军,于国于民皆有大功,今日有老夫效力之处,自当遵从,还请带老夫去军营一看。” 张嶷点点头,带着董平就到了军营,开始给伤病员看诊。 看到诸葛瞻,董平也是好好把了一下脉,笑道:“这位小将军虽然有些内伤,但不甚要紧,好好睡两天就好了,” 张嶷有些担忧:“董老先生,思远他真的没事吧?” 董平笑了笑,解释道:“这位小将军,阳气充沛,乃是早年勤于劳作,体内阴阳之气平衡所致,且他的心境平和,此乃长寿之相,不必忧虑。”,随后,还是补充了一句,“战场虽然凶险,不过吉人自有天相,也不必有所忧虑。” 诸葛瞻听了倒是哈哈一笑:“老先生行医之人,怎么听上去还对相面之术颇有研究?” 董平倒是继续笑着解释:“病患有的时候,病症的严重和缓和与心理状况也是有些关系,老夫也学习了一些相面的话术,安抚病患的情绪罢了。” “此论倒是新奇。”,张嶷也很好奇。 “心者,生于阴,藏于阳;君主之官也,神明出焉。”,董平还是笑着解释道,“血气、阴阳皆是交合于此。故而,养生治病,安抚心胸乃是首要的关键。” 第67章 蜀工犁 “老先生,晚辈想请您一起返回成都,家姐身体不好,能不能帮家姐看看?”,诸葛瞻看着董平的医术似乎深不可测,于是想着请他回家给诸葛果看看身体。 “小将军相邀,老夫自当从命,只不过离家甚远,此间事了,老夫也要回去了。”,董平也是笑着给自己捋了捋胡须。 “不知先生哪里人?”,张嶷好奇问道。 “老夫乃扬州候官县人。” “侯官距此千里之遥,老先生辛苦了。”,诸葛瞻不禁感慨。 董平却摆摆手:“小将军谬赞,昔日神农行医采药,遍尝百草,老夫不过循先贤之道,游历天下罢了。” 大川寨的事宜很快也安排的平稳,汉军聚集三千兵力,进攻蒙山,结果留守的叛军不战而降,根本不敢抵抗,但李求承也没有回蒙山,而是不知踪迹。 一个月间,安排好了汉嘉县的道路修缮、农田复耕、叛逆处置工作之后,向宠便带着诸葛瞻叔侄以及众兵将返回了成都,张嶷也满怀着没有拿下李求承的遗憾,回去越嶲郡继续任职,好在李旦完全按照张嶷的安排行事,越嶲的蛮夷酋长,并没有异动…… 返回成都之后,刘禅的赏赐也很快安排了下来,张嶷以平定汉嘉之乱的功劳和之前招抚魏狼的功劳,加封关内侯;向宠轻兵冒进,险些导致兵败,但随后将功补过,赏钱三十万;诸葛瞻救援向宠有功,封为羽林监;诸葛攀则封为羽林郎。其余将士则由向宠上表的请功上疏,安排赏赐。 诸葛瞻内伤恢复的差不多了,于是带着董平前往乘烟观给诸葛果看看身体。 董平看了看诸葛果的面色,心中微微松了口气,随即也是仔细地开始诊脉。 诸葛瞻在一旁有些紧张,他知道自己的姐姐身体一直不是很好,看着董平这一副凝神细思的表情,实在是不知道是不是有不妥的地方。 “老先生,家姐这身体可妥当?” 董平笑了笑:“羽林监请放心,观主虽然先天有些不足,但这些年保养还做得不错,所以现在身体还算好的。天有宿度,地有经水,人有经脉,只要好好养护,讲究平衡与协调,也是不会差的。只不过,观主还是要少一些哀思之气,悲伤的情绪会影响到肺部,导致肺气的损耗才是。” 诸葛果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老先生。” 董平也是哈哈一笑:“老夫有缘,能得见诸葛丞相的儿子,也不算亏了,行,羽林监的嘱托已经完成,老夫也该离开此地了。” 诸葛瞻有些惋惜:“老先生不多留一段时间吗?您在汉嘉救了不少将士,功劳,晚辈已经报给陛下了,您至少可以等些赏赐再走也好。” 董平摇摇头:“老夫已经七十岁了,要那些还有什么用?武乡侯不必费心了。”,说罢也就往外面走,诸葛瞻无法也就将他送出去。 两个人说着,黄皓带着人上门拜访了。 黄皓看到站在诸葛瞻身边的白发老人,于是恭敬道:“老人家可是董神医?” 董平摆摆手:“草民不过游方医生一名,不敢当中官大人神医之称。” 黄皓笑了笑,随即吩咐旁人拿来几个盒子,说道:“陛下本欲留老先生在成都长居享福,但又怕您不愿意,所以特此赠送一些西夷和南中一代特有的名贵药材,送给老先生,您以后治病救人,说不定能用得上。” 董平也是心中有些感动,不由叹道:“这位陛下也是难得的明主啊,请中官大人代草民谢过陛下。” 黄皓点点头:“陛下也说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日有缘,定要与老先生当面一叙。” 董平也不再客气,收好了几个药材盒子,对着黄皓和诸葛瞻分别一礼,施施然离去了。黄皓传完了旨意,也不再停留。 诸葛瞻刚准备转身走回,马康却跑了过来。 “小侯爷,蒲工令将新的犁做出来了,您快来看看吧!” 诸葛瞻闻言大喜:“在哪里?” 马康笑道:“已经先到您的庄田中试验了一下,非常的不错,您可以随某一起去看看。” 诸葛瞻眼前一亮,于是立刻备马与马康一起到了城外的庄园之中查看。 随着马康的指点,跑到了一处山坡之上,就看到了正在使用犁耕地的几个农夫,他赶紧走上前去,看着农夫手里的犁,犁身已经短了许多,前头加了一个犁盘,也方便进行转向。 马康也打着介绍:“小侯爷,这个短犁是蒲工令与不少匠人不断地测试与改进之后,弄出来的,目前试下来,在平地上的效率与长犁没有什么区别,但在山地、丘陵、水洼等地都可以使用,比人苦苦在上面犁地要轻松多了,而且也更方便运输。” 诸葛瞻很高兴,也是笑道:“而且长犁需要两头牛,这种短犁推广之后,只需要一头牛就可以使用,这样让百姓也可以独立的进行耕作了。” “蒲工令还说了,他给一些犁具上换了精钢,这样使用起来更加便利,不过目前无法量产,所需的花费暂时还压不下去。”,马康还是简单做着解释。 “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可以先在汉中、阴平、武都诸郡进行推广实验,那里军屯为主,推行起来阻力不大。”,诸葛瞻倒是很满意现在的局面,“尤其是阴平和武都那边,山峦叠嶂,正常的长犁根本无法使用,但有了这种短犁,自然就大为便利了。我一定会奏请陛下,重赏蒲工令以及手下的匠人的。” 马康心中也很感慨,自己虽然也是做了多年工匠,但距离蒲元还是差了一筹,就说着短犁之事,自己与蒲元都是同时得到了诸葛瞻画的图纸,但蒲元一边做工一边研究,还是给造了出来,自己却是一头雾水,白瞎了几年。 “侯爷,蒲工令制作这短犁尚未有名称,小人们想着让侯爷您给起一个?”,看诸葛瞻和马康看着这个短犁出神,陪着他们的一位工匠突然开口问道。 诸葛瞻想了想,突然笑道:“就叫蜀工犁吧,这是我蜀中众位匠人的杰作,以此为名,传于后世,可彰显蜀工之巧思。” 第68章 北上巡边 蜀工犁的创造再加上已经在边境推广的龙骨车,屯田开荒的效率大大提升,诸葛瞻也是很兴奋,连夜将蜀工犁画了一张草图,并书写了相关的使用说明,第二天便前往尚书台,将这件事告知费祎,并请他安排在边郡的推广。 费祎仔细看了看蜀工犁的成品图以及一旁的详细说明,不禁点点头:“此犁短巧轻便,若能全力推广,必然大大有利于我国。” “费令君,这也是下官之意,眼下武都、阴平开荒初具规模,不妨推广,您看……” “此事先不着急,大司马已经传令下来,要调遣辅汉将军进攻羌中。” “哦?我军要对羌中有所行动?”,诸葛瞻听闻要进行北伐,也有所好奇。 “嗯,羌人首领治无戴,在西海、陇右一带受到魏国侵扰,向我国求援,大司马已经决定派兵援助,要后方调一些军备过去。” “不需要粮草吗?” “嗯,这两年兰坑的军屯丰收的不错,沓中的供给也有些富裕,一万兵马,出战一年不是问题。” 诸葛瞻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令君,下官以为,此番与治无戴的交涉,可以跟对方进行互市的沟通,这样,未来也能将西海的羌人拉到我们一起。此外,我军出动,建威、沓中一带空虚,是不是要安排人提前安排好布防,防止郭淮偷袭?” “你所言有理,这样吧,此番军备,由令则前往,你也跟着一起去一趟,这新农具的事情,你可以与辅汉将军和大司马沟通一下。”,费祎笑了笑。 “令君既然有所嘱托,下官自当从命!”,诸葛瞻也不推辞,他也想着再去一趟北境,看看那里的变化。 “好,你下去休息吧,三日后启程就是,之前你也可以去找令则好好聊聊,沟通一下具体事宜。” “对了令君,下官听闻甘松初置县衙,想着推荐两位人选前往,不知可否?” 费祎听了,来了兴趣:“哦?思远你又挖到人才了?你上次推荐的王含和杨护金在北境都干得不错,还有你关照过的那个王嗣,也是个能人。眼光不错啊。” 诸葛瞻还有些不好意思:“令君,是这样,此次讨伐汉嘉叛军,有一名伍长作战勇猛,叫卫继,下官想着推荐他为甘松县尉,此外,他有一个好友叫常播,为人刚直秉正,可担任甘松县长。” “常播?”,费祎听了之后,一下子深思了起来,面色犹疑了起来,“此人可是当年朱游案的人?” “令君也知道此人?” “唉,此人刚正之名何人不知?只是,因为朱游案,他得罪了江原世家王氏,所以虽然最后洗清了冤屈,却也因此被打压,无法做官。”,费祎顿了顿,不禁摇摇头,“以我之见,他就不要启用了,不然……” 诸葛瞻却不赞同:“令君,下官却以为不然,当年朱游案的详情,下官虽然不知晓,但常播刚直秉正,舍命纠冤之名,益州诸郡无人不知,眼下重新启用,正可以昭示朝廷公正爱才之心,下官虽不知这江原王氏在背后到底做了什么勾当,但只要常播不在蜀郡继续做官了,那么王家纵有不满,难道还敢公然发难不成?” “思远啊,江原王家与成都杨家、柳家,广都朱家、冯家皆有姻亲以及学业上的往来,盘根错节,以这等小事,开罪于他们,我以为没这个必要。” “费令君!甘松身居边陲,地处汉羌氐三族交接之处,县长若无公正之心,则边陲必乱,下官虽然没有见过常播,但粗略了解了朱游案的详情,也认定此人乃合适的人选;江原王氏再怎么盘根错节,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边塞县长,难道其他的家族也会因为这些事,跟着王家一起胡闹掰扯?再说了,他是我诸葛瞻所举荐,有什么不满,就让他们王家冲下官来好了。”,诸葛瞻也有些动气,什么地方豪族,他父亲诸葛亮当年整治的不法豪族还少了? 费祎看了看他,也是无奈笑了笑:“你这一点倒是很像丞相,罢了,常播的事情依你便是,江原王家现在的族长叫王惕,为人尖刻,心胸狭窄,你以后小心应付他便是。” 诸葛瞻心中不以为然,但也还是感谢费祎采纳了他的用人建议。 黄月英对于诸葛瞻没休几天就要往外跑又有些担心,只是说他伤势刚好,又往北面跑,诸葛瞻也跟母亲耐心解释了一下,自己也就是运个军备,巡视一下,绝对不上战场。随后又与罗宪一起进宫与刘禅告别。 “真不知道你这一天天都在忙什么!”,刘禅这纯粹吐槽气话,他也有些没搞懂,给他个羽林监也就是让他在成都好好呆着,别那么危险,好么结果新官当了没几天,又要出去。 “陛下宽心,臣不过就是运送一趟军备而已,沿途都是自家郡县,不会有事的。”,诸葛瞻也不好反驳,老老实实地开口劝。 “嗯……你啊,跟相父一个脾气,唉,让中领军加拨给你五十人随行护卫,你早去早回,罗校尉,此番你与羽林监,做好军备运输,另外也都要注意安全,不要出岔子。” 罗宪也老老实实的行礼:“是,陛下!” 两个人老老实实地退下之后,各自进行准备。汉军的准备工作进行的有条不紊,军备也很快准备就绪,罗宪和诸葛瞻也就很快在三日之后,打包出发了。 “听闻兄长一个月前娶了新娘子,小弟没来得及参加,兄长莫要见怪啊。”,诸葛瞻从汉嘉回来之后听说罗宪娶了妻子,自己也只来得及补了一份礼物。 “呵呵,你啊,有那份心就不错了,你嫂子见到你的礼物也很高兴的。” “嫂子是哪里人啊?” “汉安县程家的,性格温婉贤淑,也是当年先父与他们长辈定下的娃娃亲。对了,你嫂子还想着请你过府吃顿便饭呢,怎么样,什么时候得空啊?” “咱们这次回来之后吧,到时候我一定登门拜访。” 看着熟悉的道路,罗宪突然笑了:“贤弟可还记得,五年之前,也是这条道路,为兄陪着你去沔阳守孝?” 诸葛瞻也是非常感慨:“是啊,当年,也是兄长你陪着我,今天又是你陪着我。” 罗宪呵呵笑道:“现在,我成了家,你不到十五,立功入了羽林,丞相若在,看着你这样,一定也会感到欣慰的。” “可我父亲为国为民,何等地鞠躬尽瘁,我也担心,到不了先父万一。” 罗宪摇摇头:“开天辟地以来,丞相之才德又有几人可比,当年丞相在隆中自比管仲乐毅,可一声的才学德行,尤其是这两人所能比的?你是丞相儿子,但你也是诸葛瞻,是你自己,日后做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道路,都是你自己选的,不要思虑的太复杂了。” “兄长金石之言,小弟铭记于心。” 第69章 战洮阳(一) 诸葛瞻与罗宪到达羌道之后,姜维也赶了过来与他们见面。 “羽林监!宣信校尉!辛苦你们接运军需到这里了。”,姜维拱手行礼。 “姜将军辛苦,战备情况进行地如何了?”,诸葛瞻回礼之后也赶紧问起了汉军作战的准备情况。 “目前出征将士一万一千四百人,以及粮草都已经准备好了,眼下军备已至,三天之内便可出发。” “敢问羌人方面的情况如何?” 姜维想了想回答道:“根据治无戴派的人回复,他与羌王迷当已经做好了联络,郭淮那厮正计划将他们部族强迁至关中,迷当不愿意,这才谋划起事,想要击败魏军。” 罗宪听了微微摇头:“我军不过万余人马,正面迎击郭淮的三万陇西军,根本就是难有胜算,难道治无戴与迷当有如此自信吗?” 姜维叹了口气:“本将军若是有两万人马,或可与郭淮一战,但眼下,朝廷无力出动太多兵马,眼下出兵,只能先看看能不能联合羌人与郭淮全力一战。” 诸葛瞻立刻制止:“不可!以瞻愚见,在羌中与郭淮作战,决不可迁延,将军,你可有把握劝服治无戴与迷当,南下入蜀?” 姜维也是无奈:“没有把握,迷当与治无戴两人,我也是二十年前,随着苏则太守讨伐凉州时,交过一次手而已,实在是没有什么深交。” “王嗣干的怎么样?他与那些羌人的沟通可还行?”,诸葛瞻突然问了另一个话题。 “他做得很好,在沓中、兰坑的屯田校尉任上,那些羌胡人对他也十分信服,听闻苻健的儿子苻翼还与他结为了异姓兄弟。能做到这一点,倒是了不起。” “姜将军,这次与迷当和治无戴接洽,不妨带上王嗣,尝试劝说他们入蜀,或者至少南撤至白水一带,才是更好的选择?”,诸葛瞻还是提出了他的建议,“来之前,我已经与费令君商讨过了,可以在甘松、沓中一带开放,与他们进行马匹、牛羊、粮食、茶叶等贸易往来,如此一来,羌人之心可更靠近我大汉。。” 罗宪也表示赞同:“纵然那些羌人不愿意南下,也可以让其他中立部落,看到我大汉对待羌胡盟友的诚意,无论如何,都是上上之策。将军不妨一试。” 姜维听了诸葛瞻的建议,也是来了些信心,笑道:“羽林监妙策,本将军已知矣,好,此番便带上王嗣,依你之计试一试。”,不过转念想想,还是说出了忧虑,“我带走这万余人马,建威防务会受到影响,郭淮若是引军南下,只怕会有不利。” 诸葛瞻点点头,随后又补充道:“郭淮能调的兵马也有限,听说魏国朝堂上,曹爽对司马懿明升暗降,已经夺取了他的军权,郭淮作为司马懿提拔重用的军将,曹爽肯定不会给他太多立功的机会,我们耗不起,郭淮未必也有多少本钱跟我们打。” 姜维也觉得有道理:“这一点我倒是没想到,此番出兵,看来只需要挫败郭淮迁徙羌人的意图,便是胜利。” 诸葛瞻笑着说道:“至于武都和阴平,亦是无妨,建威、沓中都有关城、营垒,若来的就是几千人马,还过不来。有我和罗校尉在这接应,武都太守张尉也算是个稳妥的人物,不必担心。” 姜维看了看他跟罗宪,只是重重叹了口气:“你们两个现在加起来都没有本将军年龄大,但不知道怎么滴,你们说这句话,我倒是很安心,呵呵,也罢,这里就辛苦你们了。” 三天之后,汉军做好了准备,姜维带着王嗣、柳隐、赵家兄弟等人进军羌中。 走了大约数日,汉军也进入了洮阳范围。 “伯约,眼下我军就到洮阳了,听说洮阳县驻守的魏军将领叫牵弘,乃牵招之子,是个勇将,我们是不是要回避一下?”,柳隐看着地图,不由得有些担忧。 “休然,不必担忧,我打听过了,这个牵弘,勇而无谋,脾气酷烈,你看这里,灵凤山,在洮水以北,洮阳西南,我军从灵凤山西南侧大道,大张旗鼓地行军,牵弘必定会出来截击我军,你埋伏在灵凤山上,先放他过去,等到他败回的时候,狠狠地捅他一刀!” 柳隐闻言一笑:“看来伯约你已经有把握了,好,我们此次北伐先拿这个牵弘开刀。” 一天后的洮阳城,牵弘也接到了最新的军报,振奋了起来! “哈哈哈,蜀军行军如此大意,真是不知死活,来人!整军,随本将军出战!” 一旁的参军小声提醒:“牵将军,蜀军的动向还没有完全打听清楚,此时出战是不是太着急了,要不要打听清楚了再说?” 牵弘却毫不在意:“不必在意,当年连马岱的西凉轻骑都被我军击败了,现在蜀人无兵无将,又没有什么名将,他们过来不过就是小股部队打秋风的,何必在意?” 参军不禁腹诽:这马岱是牛金打的,又不是你打的……但眼见牵弘热血沸腾地准备出战,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第二天,牵弘整备好了洮阳的三千军马,全部带了出去,并且为了能够第一时间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还催动大家加快行军。 与此同时,汉军的斥候也将消息带了回去。姜维笑道:“我还以为要点功夫才能得逞,没想到这么简单就把他诓骗出来了。”,随即下令汉军就地构筑壁垒军阵,等待牵弘到来。 等到牵弘赶了三个时辰却发现汉军已经披甲完毕,严阵以待,登时感觉棘手,于是想来个缓兵之计,派了参军为使者到姜维那边要求休息一下。 参军顶着发抖的双腿,跟姜维提了要求,却没想到姜维答应给牵弘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心中微微惊讶之余,也是松了一口气,赶紧谢过之后,往回跑去回报。 赵广在一旁有些狐疑:“将军,魏军急行军至此,人马疲惫,此时击之,正可一举灭之,为什么还要给对方休息的时间?” 姜维笑了笑,赵统却解释了起来:“二弟,魏军急行军三个时辰,虽然是人马疲惫,但战意未衰,乘锐便战,还尚能有些胜算,然则若是稍作休整,则锐气衰惰,战意消退。另外,疾行之人,远道而来,如果稍作休整,腿脚会一下子麻痹,而无法站稳,这样子的军队,怎么能打赢呢?” 赵广闻言一拍手:“妙啊,呵呵,父亲还叫我们多上战场,看来这要学的还不少呢,只是这牵弘脑子可不大灵光啊。” 姜维随即道:“魏军将领多些他那样的人,我们倒是省心了,可终究还是要跟郭淮过招……嗯……让大家啃两口干粮,喝点水,稍作休整,一会儿应战牵弘!” 第70章 战洮阳(二) 牵弘得到了参军的回报也是哈哈大笑:“这个姜维听闻他有些本领,没想到也不过如此,以逸待劳这样的计策,居然都不会用。让将士们吃饱喝足,抓紧时间休息。” 魏军也着急忙慌的准备了起来,不少士兵松了口气,脱下铠甲之后,就开始到处横躺着休息,精神头肉眼可见的萎顿了起来。 “姜将军,现在敌军四散休息,此时来个突袭不是更有利吗?”,赵统看着魏军的散乱也有些心动了。 “赵小将军,此次我军只有万余人马,肯定没办法攻城略地,那么我军到此的目的,就是利军威。乘虚奇袭,固然可胜,但列阵以待,正面击溃魏军,确也可以让魏军士兵心中更增加一番恐惧。” 赵广挠挠头:“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么多讲究。” 姜维笑道:“小赵将军也不用太过纠结,用兵这事情,临机应变才是关键,眼下,咱们先做好准备,先击溃牵弘,然后就可以继续进军了。” 汉魏两方都在做着休整,列好阵型,半个时辰的时间飞速流逝,汉魏双方立刻列阵,准备冲击对方。 牵弘招呼着手下三千骑兵,立好军阵,他信心满满,却忽略了部下有些萎靡的精神状态:“弟兄们,蜀军远道而来,现在已经疲惫不堪,我们立刻趁机杀过去,拿下他们的脑袋,升官发财!” 魏军士兵闻言,也是稍稍振奋了一些精神,随即在牵弘的一声令下,向着汉军直接冲杀过去。 姜维站在汉军军阵之中,看着魏军骑兵冲杀而来,示意挥动令旗,汉军军阵立刻开始变化,盾兵靠前,长矛向前,严阵以待,等到魏军冲杀到百步之内的时候,姜维大手一挥,一千名强弩士,手里端着弩箭,在盾兵身后,分为三排进行交替射击。 当先的数十名魏军,被飞来的箭矢射下马去。但后续的魏军骑兵还是奋力向前,但他们突然发现地面上出现了许多细小的坑洞,原来这些坑洞是姜维事先让人挖掘的,用来减缓骑兵的速度,牵弘又因为兴奋过头忘了做战场侦查,根本就没有发现异常。 不少前面魏军骑兵的马脚陷入坑洞之中,顿时人仰马翻,混乱不堪,后面的骑兵也被前面的骑兵堵住,失去了冲击力。姜维趁机再次挥手,随着令旗舞动,汉军弩手们的箭雨再次倾盆而下,魏军骑兵死伤无数,攻势顿时减缓。姜维见状,立刻下令盾兵和弩兵散开,露出身后的手拿长槊和硬木棍棒的步兵,迎上了冲过来的魏军。在近距离的混战中,汉军士兵以棍棒击打马匹,长槊将骑在马上的魏兵抡了下来,纷纷落马。 牵弘看着魏军骑兵先遭受弩箭重创,后遭受汉军搏击,阵脚也开始松动时,急忙挥舞令旗,尝试着指挥魏军士兵稳住,但气势衰落的魏兵,已经开始混乱,无法组织有效的抵抗。 而与此同时,姜维又派出赵广带领五百骑兵从侧翼杀出,对魏军展开侧击之势。汉军骑兵冲进敌阵,赵广挥舞着手中的龙胆涯角枪,也是一马当先,奋力砍杀已经失去冲击力的魏军骑兵,正面缠斗魏军的步兵也开始正面进行搏杀。 魏军再也无法顶住猛攻,陷入了混乱,不少士兵调转马头赶紧脱逃,最终变成了大溃败。 “牵将军,快走吧!汉军太强了,我们不是对手啊!”,身边的亲兵,拉住牵弘的马头,赶紧往回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汉军疲劳之师,怎么会如此之强?!”,牵弘见情况已经无法控制,无能狂怒。 “将军,别不可能了,快走吧!” “姜维!老子迟早要回来报仇,杀了你!”,牵弘咬咬牙,也赶紧往回逃跑。 失去指挥的魏军战斗意志也瞬间瓦解,被杀的四散奔逃,好在他们基本都是骑兵,于是还是有一半的人马冲杀了出去,在牵弘的率领下,满腹牢骚地撤回洮阳,结果在经过灵凤山返程的时候,山上的柳隐,突然擂鼓而下,魏军原本疲惫不堪,此时更是大乱,奇袭部队从四面八方的山坡和树林之中涌出,魏军骑兵仓促应战,再次死伤惨重,牵弘在交战之中,左肩中了一箭,不得不再次溃逃。 由于早已经得到了姜维的命令,并非只是为了杀敌,柳隐对于溃逃的魏军也没有再进行追击,在初步清扫了战场,就返回去找了姜维汇合。 汉军一战重创了洮阳的魏军,杀伤了两千余人,缴获战马数百匹,休息了一日之后,便继续向着羌中前进。 牵弘也不敢再出击,老老实实的将自己大败的战报,赶紧送往上邽的郭淮,当然对于自己一些指挥情况,还是做出了一些美化…… “混账!”,五日后,郭淮接到了洮阳的紧急战报,直接暴怒。 “牵广元这个蠢货!三千骑兵没了两千多,他这是去打仗的,还是去给人家送军备战马的?!”,郭淮发了火之后,赶紧对着身边的亲卫说道,“去叫子修和孝先过来。” 过了一会儿,两个壮汉走了过来,郭淮看了他们点点头:“上官孝、郭修,你们来看看这份军报吧。”,随即招呼他们上前查看。 上官孝和郭修仔细看了军报之后,对视了一眼,上官孝摇摇头:“卑职当年与姜维共事了好几年,深知此人军阵之才,牵将军也太轻敌了。” 郭修想了想:“姜维歼灭我军大半,却没有进一步进军洮阳,看起来应该是要入羌中联络羌人,都督,我军需要立刻出兵,不然让姜维劝得羌人南下入蜀,于我大魏不利啊。” 郭淮点点头:“本都督也是此意,只是牵弘战败,洮阳一带守备空虚,局势已经不利于我,你们以为如何?” 上官孝说道:“羌人各部眼下有反意的,以迷当和治无戴两个部落为首,都督,卑职以为,不可分兵,集中全力迎战汉军,将他们击溃之后,将治无戴和迷当迫降后,强迁到关中,防止汉军从羌人那边获得兵马的补充来源。” 郭修却表达的不一样的观点:“蜀军在武都、阴平一带屯田,我军应当趁机南下主力进攻建威,焚毁蜀军的军屯,这样蜀军在日后的进犯中,就会更容易出现粮草短缺的问题。” 郭淮听了点点头,无论是上官孝和郭修的策略,都算是不错,关键在于要集中一路兵力。 “既然如此,那我们……” 郭淮正准备下令,一名亲卫跑了进来:“启禀都督,朝廷有诏令到来!” 第71章 淮南屯田 郭淮看到皇帝的诏令,登时愣住,然后有些生气,但还是先谢了恩,安排人给天使接风洗尘。 上官孝看出来不对劲,赶紧问道:“都督,怎么了?” 郭淮脸都要黑了:“诏令让本都督返回洛阳述职,夏侯玄被任命为征西将军,已经到了长安吗,全权负责雍凉诸军事,无命令,陇西诸军马不得妄动。” 上官孝一惊:“这一来一回的,姜维怕不是都能在羌中打个来回了,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郭淮也是无奈,年初的时候,司马懿被加封太傅,夺了军权,随后又给支出去到东南去视察屯田了,现在曹爽掌握了大权,已经开始调换各路都督的人手了。 只是现在……唉…… “你们先做好战备,我先去找夏侯将军说明现在的情况,他若是有出兵需要,你们两人不可怠慢,全力相助于他。” 上官孝和郭修点了点头,但他们心里也清楚,面对姜维还出现了如此变数,这场仗怕是难赢了。 “士载,之前你曾与老夫说过要在淮南一带大开稻田,如今可有良策?” 司马懿策马走在寿春城外,看着眼前湿地,问向了一旁的邓艾。 邓艾在年初接到屯田考察的命令之后,就开始从陈县、项县一直巡视到寿春,耗费时间数月,也总算有了心得。 “太傅,卑职以为从前武帝平定黄巾之乱,为此而屯兵开田。在许昌积蓄了许多粮食,目的在于控制天下。而今三面已平定,但淮河以南还有战事,每当大军南征,仅用于运输的兵力就占去一半,耗资很大,劳役繁重。 经过卑职的考察,陈、蔡之间的土地十分肥沃,可以减省许昌周围的稻田。而今淮河以北屯兵二万人,淮河以南屯兵三万人,按十分之二的比例轮休,常有四万人,边种田边戍守。风调雨顺时,收成常常是西部的三倍多。扣除兵民的费用,每年用五百万斛作为军资。六七年间,可以在淮河上游积蓄三千万斛粮食。这些粮食够十万军民吃上五年。凭着这些积蓄进攻东吴,可无往而不胜!” 司马懿一拍手掌:“说得好,眼下可有具体的布置吗?” 邓艾也随即说道:“大策有两条,第一,由于眼下淮南一带,水渠较少,沃土难以充分利用,因此在淮水一带挖掘长渠,从黄河引水注入淮水和颍水,同时,拓宽淮阳、百尺两条河渠,在颍南、颍北修筑陂田;第二,在淮北、淮南实行大规模的军屯,广积军粮,卑职以为,北以淮水为界,自钟离以南,横石以西,至沘水源头之间的四百多里范围的土地上,五里设置一个军屯营。每营六十人,一面屯田,一面戍卫。如此数年,至少可成良田万顷,将淮南淮北连为一体。” 司马懿十分高兴:“好!你的这些安排,可尽快写成上疏,老夫替你呈给陛下,一定要大力推广,说不定日后灭吴,你就是首功啊!” 邓艾谦虚道:“能得太傅看重,已经是卑职此生荣幸了,不敢居功。” “士载啊,你这一身本领,若是只做个典农都尉实在是太可惜了,你擅长勘察地理,既如此,可愿意带兵从军?”,司马懿笑着看他。 “太傅!卑职愿意!卑职……卑职想去陇西!还请太傅成全!”,邓艾很激动地说出了自己的考虑。 司马懿有些诧异:“你对东南一带甚为熟悉,老夫本来还想让你在这里待着呢,怎么突然要去陇西,你想打蜀人?” “是!听说蜀地那边有不少人才,卑职想跟他们交交手,看看他们本事究竟如何。” 司马懿听了这理由也是无奈笑了笑:“你这想法也是独特,嗯,等两年吧,眼下各都督区都在换防,雍凉都督区,老夫现在插不上手。”,顿了顿,又问道,“老夫问你,对蜀地有何见解?” 邓艾想了想,回答道:“益州与陇西、雍州接壤,尤其是边界地带,羌汉杂居,近年来,听闻蜀军在武都、阴平一带,接连羌胡,屯田开荒,他们这是要在边境建造前进的城寨基地,解决粮草问题,以加强对我军的袭扰和进攻。” 司马懿点点头,蜀汉的动向他自然是一清二楚的,只是现在还没有成气候,自己要应对的重点也不再是蜀人,不过这个心思,他不打算与邓艾说。 “依你之见,蜀地如何经略?” 邓艾立刻拱手道:“以卑职愚见,当起大军二十万,分四路进攻,以傥骆道、褒斜道佯攻牵制蜀军,祁山道进军咬住阳安关,主力却攻沓中,自阴平进取白水关,前后夹击,方为上策。” 司马懿立刻提出了问题:“阴平一带道路险峻难行,若蜀军后退据守桥头,只怕你也过不去了。” 邓艾也早有准备:“阴平往南还有一条险峻山路,乃汉武帝通南蛮开凿的小路,沿此路而进,可通景谷道,直下江油!” 司马懿闻言有些惊讶,但也随即笑道:“哈哈,好,后生可畏啊。”,但随即也告诫道,“士载,你能有如此周密的想法,老夫倍感欣慰,但有句话老夫还是要嘱咐你,兵者,先为不败而后谋胜。战者,先考虑败而后胜。对方如果没有漏出破绽,就不要去主动地求战,你刚才的几条战术,的确是环环相扣,但其实胜利的基础却建立在敌军出岔子的情况下……” “就比如你的四路进军,蜀郡只要错守诸围,步步抗击,傥骆道和褒斜道的我军就很难做到步调一致,容易被各个击破;阳安关若是有五千以上的兵马便急切难以下之;还有你想着偷渡阴平。可我只要在景谷道放个两三百人马,或者在江油摆上几千人马,你就要困死在山中。虽说出奇制胜,但不可莽撞。” 邓艾还是很服气司马懿,虽然心中还是觉得自己的想法更好,但此刻也是说道:“太傅领军数十年,金石之言,卑职定当细思。” 司马懿哈哈一笑:“天地开辟,日月重光。遭遇际会,毕力遐方。将扫群秽,还过故乡。肃清万里,总齐八荒。告成归老,待罪舞阳。” 邓艾听了不禁佩服道:“太傅随口一歌,便是万里鲲鹏之志,卑职钦佩不已!” 司马懿不禁感慨:“当年诸葛亮能辅佐刘禅鞠躬尽瘁,他日我司马懿也要辅佐陛下一统天下!” 第72章 西海羌王 姜维击破洮阳的魏军之后,迅速向西进入羌中,走了十天之后,到达了白石县,与治无戴碰上了头。 “某乃大汉辅汉将军姜维,请问可是治无戴酋长?”,姜维看着对面走过来的一个高大汉子,也是拱手行礼。 治无戴看了看姜维,也是抱拳还礼:“本王治无戴,姜将军一路奔波,想必也辛苦了,本王已经准备好了精美的羊肉,给姜将军和您麾下的将士们接风洗尘,请。” “请!” 治无戴将姜维几个人请进了自己的大帐,随即又安排人送了酒肉补给给到汉军。姜维虽然相信治无戴的诚意,但为防万一,留下了王嗣和赵广,让柳隐和赵统在军营安排防务。 姜维带着王嗣和赵广走进大帐,立刻也注意到了另一个首领打扮的人,坐在一旁,他也立刻意识到,这个应该就是迷当了。 “可是迷当大王?”,姜维微微行礼。 赵广心中不禁有些吐槽,姜将军对这些羌人姿态有点低了。 迷当笑着起身回礼:“姜将军客气了,没想到你还挺守约,有你们汉军的帮助,本王也有信心击败魏军了。” 后面进来的治无戴也笑道:“好了,大家先坐下来,好好吃喝,边吃边聊。” 酒菜上桌,几个人也都坐了下来,姜维还是先提出了羌人南下的建议,迷当立马就不乐意了。 “姜将军,本王不想离开白石,这里水草丰美,是难得的牧场……” “迷当大王的心思,维安能不知,但郭淮奉魏国皇帝之命,已经要强迁西羌之民前往关中,您所统领数百大小部落,近两万人,且不说前往长安,千里之遥,老幼儿童死伤难以预料不说,魏国人连陇西的汉人和地方士族都没有放在眼里,难道还指望他们对您有多少封赏和重用吗?” 迷当沉默了一会儿,其实姜维的来意,他也不是没有预料和心理准备,但心里还是很纠结,他们两个部落好不容易在西海一带找到了合适的牧地,他不愿意离开自己熟悉的土地。 治无戴打起了圆场:“好了,姜将军,今日不谈公事,诸位先放心吃喝,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我们再聊,可以吗?” 姜维也知道事情干系重大,迷当和治无戴一定会犹豫,自己也不好逼迫太甚,于是也就端起了酒杯,向迷当致歉,迷当也觉得姜维并非恶意,于是也就笑着回敬。 酒过三巡,治无戴对着姜维一旁的赵广和王嗣起了兴趣:“请问姜将军,这两位将军是?” 姜维笑着说道:“这位白袍将军是我大汉故镇东将军赵云的次子,赵广。” 已经有点喝多的迷当一惊:“赵云?可是常山赵子龙?是不是当年娶了马超姐姐还是妹妹的那个赵子龙?” 赵广突然给迷当的一惊一乍整的有点不会了:“迷当大王,家父正是常山赵子龙。怎么,您认识他?” 迷当赶紧走到赵广面前,紧握住他的手:“我可没有那样的幸运啊,当年我们不少的羌族勇士被夏侯楙与韩德调到箕谷与你们汉军作战,本王有幸见识过了赵老将军的神威,一战灭韩家满门,今天能见到他儿子,也算本王弥补遗憾了,嗯……肩宽体壮,面容俊俏,不愧是赵家与马家之后,了不得!” 赵广此时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承蒙大王谬赞,可我就未能得家父十分之一的本领,说来也是惭愧啊。” 迷当平复了心情:“赵将军不必如此,其实当年赵老将军杀韩德父子,败夏侯楙,确实令人惊诧,但还是后续在赤崖断后的时候,才更加难忘。” 赵广想起了当年的父亲,也有些好奇地问道:“当年,家父是一个什么样子?” 迷当一杯酒下肚,眼神遥远了起来:“当年,曹真派兵奇袭了赤崖,赵老将军亲身断后,白袍银铠,横在谷口,长枪舞动如天神一般,左右驰骋,宛若战神下凡。他单枪匹马,守在那谷口,却似千军万马,连杀了十余名冒头精锐的虎豹骑就缓缓后退,生生阻断了曹军的去路,令人心生敬畏,那天天降大雨,身边血雨腥风,却不见老将军丝毫畏惧。” 迷当语气中的钦佩之情油然而生:“那一刻,他不仅是一个将军,更是一个英雄,一个传奇。后面的魏军看这情况,也不敢逼迫太急,就这样跟了三十余里路,知道接应的汉军士兵到了之后,一阵乱箭将我们射退了回来。第二天再追的时候,后面的栈道已经被毁。” 赵广这是第一次听敌军描绘着父亲的勇武,心中不由地暗暗发誓:我身为赵云之子,他日在战场之上,哪怕战死,也绝不辜负他的名声。 “你呢?你是谁?”,治无戴看向了另一边的王嗣。 “卑职沓中县长兼屯田校尉王嗣,拜见大王。” 治无戴打趣道:“哦?沓中县长?兼领屯田校尉?有趣。你也是来劝迷当南下投靠你们蜀人的?” 王嗣却也不否认:“是的。” 一旁迷当刚刚做完英雄的感怀,听到这小子的口气,倒是不爽了起来:“你叫王嗣?那你说说,去你们蜀地又有何好处?” 王嗣却也不畏惧:“大王投蜀,有三个好处。一者,西海虽有牧场,但气候多变,难以长久作为居所,阴平、武都古代皆有氐人羌族聚集,气候更加温暖,更有沃土,可作为农耕放牧之所;二者,大王若往关中,必为魏国分拆部众,赐个爵位,闲居软禁而已,如若归汉,陛下素来宽仁,不仅会赏爵赐金,您想要继续统领部众也并非不可;三者,蜀地更加靠近西海,纵然您日后真的在蜀地有所不适,回返也是更加便利,不知大王您意下如何?” “呵呵,小子嘴皮子不错。”,迷当被王嗣几句话说得有些心动,但面上尚且不显,“本王怎么相信你一个毛头小子的话?要是你不过是骗本王呢?” 王嗣笑了笑:“我大汉若是真的对大王您有所欺诈,又何必远道而来?在这里空口许诺?”,随即又补充道,“大王可知氐人的首领苻健?当年他在我大汉北伐之时,出兵劫夺粮草,几年前意欲归降大汉,我们也是欣然纳之,不仅允许他统领旧部,还封赏他为顺义侯,大王要是愿意归汉,所得到的好处难道会比苻健少吗?” “嗯……”,迷当这是真的动了心,语气也认真了一些,“王县长之言,本王会好好考虑,蜀地区区一州之地,倒也有些人才,来,今日不谈公事,本王敬赵将军、王县长一杯,请!” 第73章 夏侯玄的考量 就在姜维等人与治无戴、迷当会面的同时,得到牵弘败报的郭淮也赶到了长安,见到了新任的雍州都督、征西将军夏侯玄。 “夏侯将军!蜀军已经击破洮阳的部队,显然是已经进入羌中去找羌胡人了,现在当立刻下令封住他们的后路,以备不测啊!”,郭淮有些着急,蜀军有姜维在,他对羌中的道路实在是太熟悉了,这要是万一劝服了羌人南下投蜀,这笑话可就闹大了。 夏侯玄也很重视蜀军的动向,也点点头道:“郭将军且放心,本都督会亲自去一趟上邽,安排好布防。” 郭淮心中担忧不已,夏侯玄虽然也有些本事,但毕竟初到雍凉,根本不熟悉这里的具体情况,骤然接手,实在是胜负难料,但眼下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了。 想到曹爽这个时候把他调走,又丝毫不顾实际情况,心中就有了些怨气,要是司马懿还在中枢,哪里会有这种胡闹的事情。 夏侯玄在郭淮离开之后,也赶紧收拾了一下,启程前往上邽,数百里距离,十天也到了。立刻就见了,留守上邽的郭修和上官孝。 “下官陇西郡都尉郭修见过夏侯都督,这位是参将上官孝。” “上官?十几年前投靠蜀人的上官胜是你什么人?”,夏侯玄听到上官孝的名字,当即就有些敏感。 上官孝心里都要骂娘了,也还是恭恭敬敬:“小人便是上官一族的,当年蜀贼攻破冀县,小人被俘,誓死不降,后来郭都督发兵突袭蜀军后方,将小人救出,这才一直跟在郭都督身边。”。上官孝还是隐瞒了部分事实,总不能说是诸葛亮看着姜维求情的份上,才放过自己吧…… “嗯,原来如此,你先下去吧,本都督与郭都尉有事商谈。”,夏侯玄面无表情。 上官孝心中有些愤慨,这明显给自己防贼一样了,但也不好说什么,唯唯而退。 “都督,上官参将跟着郭将军效力多年,颇有功劳,何必……”,郭修还是想着求情。 夏侯玄摆了摆手,不想继续谈这个问题:“不提这个,现在前线的有没有最新的情况?” 郭修摇了摇头:“洮阳之战后,牵弘急于安定军心,暂时没有办法盯着汉军。现在姜维已经进入羌中十几天了,还没有具体情况,前往凉州方面的探子也还没有回报。” “既然如此,暂且按兵不动吧,姜维已入羌中,行踪不定,轻率进军,只怕难以回返。” 夏侯玄这个决定给郭修整不会了:“这……夏侯都督。卑职以为是不是将大军前出至洮阳,或者至少到临洮更好?这样蜀军回撤之时,我军乘虚而攻,才是上策。” 夏侯玄似乎有些动摇:“郭将军的建议很有道理,但是万一姜维只是在羌中虚张声势,我们大军前出,一旦后方空虚,不是正好给了他机会吗?眼下汉中还有蜀军数万主力,难道又能保证他们不会出动?” 郭修皱了皱眉头:“这……都督所言极是,但如果我们不主动出击,等姜维站稳脚跟或者安然将羌人部落带着南下,再想进攻就难了。” 夏侯玄沉思片刻,下了决定:“好,那就先派一支小部队前出至洮阳,观察蜀军动向,再决定是否全面进攻,稳妥一些更好,郭将军以为如何?” 郭修也知道夏侯玄初到陇西,行事谨慎,这已经目前最好的方式了,于是领命而去,夏侯玄看着郭修离去,也不再说话,曹爽调他来此,就是要趁机将陇西诸将的牌好好洗一洗,郭淮这个人曹爽暂时是不想动的,不过原来司马懿麾下用的上的一些将军,像牛金、贾嗣、魏平、牵弘等人,他都需要好好考察,眼下牵弘在洮阳战败,正是一个下手处置换防的好机会。 至于姜维的部队,自己还需要谨慎以待,一旦自己在此战败,必然会损失威信,到时候就难以完成换防换将的预定目标了。 就在魏军开始进行作战准备的时候,正在建威视察的诸葛瞻也接到了最新的斥候情报。 “令则兄长,你看,郭淮被调往洛阳述职,夏侯玄来到了关中指挥雍凉全部兵马。” 罗宪看了看倒是好奇道:“这个夏侯玄是何等人物?” 诸葛瞻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于是回答道:“夏侯玄与曹爽同为宗室,而且还是司马师的前大舅子,听说有些才干,不过眼下看来,魏国朝廷之内已经开始明争暗斗了,年前就听说司马懿改任太傅,被夺了统兵调兵之权,安排到东南去屯田了,曹爽实际掌握了中枢大权,眼下这个光景调夏侯玄来此,应该是将陇西的部队进行换防。” 罗宪有些担心:“夏侯玄初来乍到,只怕想要战功立威,若是调集陇西诸军,前出洮阳和钟提,姜将军的后路……” 诸葛瞻也想了想,却笑了笑:“小弟若是夏侯玄,就不会想打这一仗。” “哦?”,罗宪闻言大奇,“贤弟此言何意?” “兄长,夏侯玄初到陇西,对这里的地理气候、民风习俗都十分陌生,而且眼下姜将军已入羌中,行踪不明,前出洮阳,固然可以截住我军退路,但若是我军自建威出祁山,奔袭上邽,便是魏军大患。” “嗯,未战而先考虑战败的风险,若是如此说,这个夏侯玄说不定还会帮我军的忙。” 诸葛瞻摇摇头:“未必,他不想打,可麾下将士未必听他的指挥,我们需要帮他一把……” 罗宪赶紧拦住话头:“思远,你可别再出幺蛾子,咱们来这里只是巡查,可不能做什么额外的动作的。” 诸葛瞻确实笑道:“兄长想哪里去了,谁说要出兵了,咱们是疑兵!疑兵!” 罗宪闻言这才放下心:“原来如此,不过这件事还是要上报蒋大司马最好。” 诸葛瞻点点头:“我的意思,可以先以整顿县卒为名,让建威、兰坑的屯田兵和郡县兵整训五日,做出声势,随后请蒋大司马那边也出动一些人,在陈仓道、祁山道修筑山路栈道,然后派人伪装流民,将消息传到魏国那边。” “如此,夏侯玄定然会将魏军主力收缩在上邽一带以防不测。可……要是放跑了姜将军他们,夏侯玄就不担心自己受处罚?” “兄长你忘了,洮阳那边不是有个倒霉鬼背锅?” 罗宪一愣,随即也笑了,不错,夏侯玄只需要保证主力不受损失就是功劳,即便是姜维全须全引逃了回来,也可以说是因为洮阳损失太大,造成兵力士气受损,夏侯玄只是为了稳妥起见,把锅扣到牵弘脑袋上就行了。 两个人正在商议,亲兵跑了过来,行礼禀告:“校尉、小侯爷,兰坑屯田尉杨护金、县尉王含到了。” 第74章 谋划漕运 “伯宏兄长!杨叔!”,诸葛瞻看到远处走来的两人,赶紧上去迎接。 “哈哈,小侯爷这可使不得,无论官职爵位,都是我们两个跟你行礼才是,怎么你这一上来还给我们两个先行上礼了?”,杨护金赶紧将诸葛瞻扶了起来。 诸葛瞻微微一笑,回应道:“杨叔和伯宏兄长当初在汉中对我都有照拂之恩,我自然应该先行礼。”杨护金心中暗自点头,觉得诸葛瞻不仅才华横溢,而且礼数周全,真是难得的人才。 王含也很高兴:“听闻侯爷你在南中立了功,下官都没有来得及跟您道贺啊。” 诸葛瞻挠挠头:“伯宏兄长也不要取笑于我了。” “你今天特意把我们两个叫来此,想来也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嘱咐我们吧?。”杨护金笑着问道,他可不认为诸葛瞻叫他们来也就是叙叙旧。 诸葛瞻闻言点头,连忙请两人进屋详谈。 听完诸葛瞻的疑兵计划,杨护金点点头:“此事倒也不难,不过五天整训的话,我倒是担心耽误了耕作,我倒是觉得可以如下安排,可将沙土装运到粮袋中,以木牛运至建威,表面上隐秘行事,实际上派人往魏国处泄露消息,并留下一些车辙、麦谷的残渣给魏军的斥候。这一带的屯田兵分为五批进行整训,一共进行十五日,这样子装的便更像真的了。” “妙极。”,罗宪也表示赞同,“事不宜迟,我看先安排下去吧。” “不着急,两位到此,自然还有别的事情。”,诸葛瞻也没有着急。 “思远你说。” 诸葛瞻想了想,说道:“武兴县到这里的水路,我想着上书陛下,重新进行疏浚,只是这一带水文,我并不熟悉,不知道两位在武都呆了这么久,可有建议?” 杨护金想了想说道:“昔日武侯筑城沟通沮县之仓储,城开西北一门,外有仓垒,接连武都,这一带,最应注意的是季节变换带来的水位变化。夏季雨量充沛,漾水和西汉水水位会明显上升,冬季则相反。因此,疏浚时需考虑不同季节的水流状况。”顿了顿,又道:“此外,水中常有砂石淤泥堆积,影响船只通行,故而此种情况,可以仿效都江堰的制度,设置官员梳理汉水一带的疏浚。” 诸葛瞻点了点头,随即道:“我想着沓中那边已经开拓了不少农田,建立了一些堡寨,去年王嗣曾经上书说,往来的行商已经变多了,希望白水和羌水都好好疏浚一番,以便商贾往来。既如此,我就先写一封上书回成都,让陛下调拨一些资源来疏浚河道,此外,汉寿居于西汉水以及白水交汇之地,可在此立市,以便往来行商,所谓农一其乡则谷足;工一其乡则器足,商一其乡则货足。西羌的马匹乃我朝急需之物,若能以此与他们建立稳定的往来,不仅可以解决,马匹的缺口,还能够与羌胡会盟定约,作为北伐助力。” 王含却有些担忧:“这不是一项小工程,朝廷拿的出这么多钱和人吗?” 诸葛瞻也点头道:“这的确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不过眼下,汉中-武都-阴平三军通过多年的实边屯田,已经成为了比较稳定的边疆,目前也不需要成都方面进行太多的供给和消耗。此事我会找大司马和尚书令详细商议的,你们两位暂且不用太担心。” 罗宪也说道:“眼下,姜维将军领兵在外,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先做好疑兵之计,以策应我军归来吧。” 王含点了点头:“既如此,下官与杨叔先去做准备了。”,说完后便拉着杨护金慢慢退了下去。 诸葛瞻也摊开了竹简:“给大司马的信件就由我来写吧,令则兄长,你多安排一些人去打探一下魏军现在的情况。” 罗宪点点头:“好,我现在去办。” “迷当,你怎么想的?”,就在汉魏两方都在按部就班推进自己的计划时,治无戴找到了迷当,开始商量着他们下一步的决定。 “姜维的提议很有吸引力,但我也实在是担心他们会有反复。”,迷当倒也不避讳,说出了自己顾虑,“要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迷当,你要知道,咱们这种放牧,本来就是靠天吃饭,现在西海这几年的水草可是一年不如一年了,纵然没有郭淮那档子事,内迁依然是唯一的选择。至于我吗,要不是答应了白虎文的事情,我可是会马上就走的。” 迷当闻言沉默不语。 “其实你心里早已有了定论不是吗?郭淮和这个姜维的对比,不是早就已经很明显了?而且蜀地听说也是富饶之地,到了那里也肯定是更容易过活的。”。治无戴也耐心分享着自己的看法。 “嗯……我明白,我明白。”,迷当心中焦虑未减。 治无戴也不着急,最后点了他一下:“有件事我还是要提醒你,魏军不是傻瓜,蜀军来这里要是拖久了,郭淮带着兵过来逼你内迁,你可就没有选择了,到时候部众的死伤会更加惨重,你可一定要想想清楚才是。” “你明天就走?”,迷当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另一个问题。 “是啊,接连蜀人的事情,我已经帮你做完了,接下来就是你自己的选择,白虎文还等着我,我们两个部族已经商议了先退往大允谷暂避风头。过两年再回来,哎,到时候你的牧场可就是我的了。” 迷当哈哈一笑:“你这厮的脾气也是够找打的,好了,你说的我都清楚,明天我亲自给你送行,如果昆仑神庇佑,你我应该还会再见吧?” 治无戴也点点头:“那是自然,我们都是昆仑神的子民,他是不会抛弃我们的,到了合适的时候,他会带我来见你的,希望到时候你没有后悔你的选择。”,说完了这段话,他也不再停留,而是快步走了出去。 迷当看着天空一抹圆月,不禁感慨道:“月满则亏啊,看来不能犹豫了。” 第75章 计取侯和 “哦?大王您已经决定去蜀地了?”,姜维休息了起来之后,就立刻得知了这个好消息。 “正是,本王想着还是相信姜将军,不过我的族人们需要三五天的时间进行准备,不知道魏军会不会前来拦截我们。” 姜维示意迷当宽心:“大王且放心,某麾下虽不过万余人马,但魏军若是赶来,挡他十天半个月,不是问题。”,随即看了看左右,突然发现了不对,“治无戴大王呢?” 迷当笑了笑:“他已经离开了,本来这次就是专门带人帮我与你们沟通的,白虎文跟姚科回那边出了些问题,治无戴需要回返去调和,他跟我说了,会先去大允谷先避一避风头。” “没想到治无戴大王也如此义气。” 迷当点点头,随后说道:“本王已经派人前往探查魏军的动向,相信很快就有回报了。” 羌人一方面紧急收拾着行装,一天之后,汉军的斥候和羌军的探子也先后带来了消息。 “你们汉军好像在建威那边出动了兵马,魏军调了主力到祁山那边驻防去了,还有陈仓也有动静,然后派了一小股兵马到了临洮,这个应该是来看着我们的。”,迷当将来报的军情一一跟姜维说明了一下。 “应该是大司马那边用了疑兵之计帮了我们一把,但这不够,稳妥起见,大王,我这边留下王嗣和柳隐还要五千人马协助您回沓中,剩余人马我带走去临洮与魏军周旋,打的他们不敢出来。” “这……五千人马是不是太少了?”,迷当也有些担心,姜维留下一半人足见帮助自己的诚意,但魏军在陇西诸郡毕竟有数万之众,要是来个合击,姜维可不是对手。 姜维爽朗一笑:“大王放心便是,量魏军区区数万人马还不够将我留在这里。”,随即行礼之后,便下去调兵遣将。 迷当看着姜维离去,不仅点头:“果然是个英雄人物,难怪治无戴对他甚为推崇。” 姜维回营后与部下说了自己的计划,柳隐想着让姜维多带些部队,但被拒绝了,当晚姜维便带着集结好的部队,离开了白石。 “将军,此番我们该如何行事?”,军队开拔之后,赵广有些忐忑。 姜维笑道:“迷当所部迁移需要向南到洮水,东进到洮阳西南侧的定原滩一带过河,洮阳之前被我们所击败,一定会想着寻找复仇的机会,我们要想办法牵制住他们。” 赵广这就惊讶了:“我们只有五千人马,该如何牵制啊?” 姜维说道:“洮阳以东六十里,有一个侯和城,打下它,一方面可以牵制西面的洮阳不敢妄动,另一方面也可以监护东面临洮可能的援军。” 赵统也有了担忧:“这个侯和虽然不是什么大城,但我们五千轻锐,没有足够的攻城武器,强攻恐非明智之举啊。” “赵小将军不必担心,本将之前已经派人详细打探清楚侯和城的布防情况。守将叫夏侯咸,是个庸碌无为、好大喜功的家伙,用些小计策就让他上当……” 三日之后,侯和城。 “启禀将军,钟提那边的派人来报,说是发现了一些蜀军的动向。”,一个斥候赶来禀告正在闭目养神的夏侯咸。 “哦?大概有多少人?”,夏侯咸睁开了眼睛,赶紧问道。 “据估计有大概一百多人,零零散散的,似乎在做探查一样。” “嗯,听说蜀军一部进入了羌中,踪迹不明,现在应该是这批蜀军,回程了,这是先锋的部队在探路啊。” “将军,要不要禀告给夏侯都督?” 夏侯咸斜了他一眼:“告诉夏侯玄?去上邽这一来一趟哪里来得及?去,吩咐人,抓几个人过来,直接问。” “是!” 侯和出动了两百多人杀了出去,汉军士兵见状,也立刻转身就跑,但哪里来得及?一下子被抓了十几个人,被俘之后赶紧大呼饶命。夏侯咸派人拷问,得到的结论是,姜维准备运送粮草回蜀地,走的是东面完賨镇。 “哈哈哈,姜维小子,看我夏侯咸烧了他的粮草,叫他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身边亲卫不由得提醒了一下:“将军,城中不过区区两千人马,若是悉数带出去,是不是不大妥当?” 夏侯咸笑道:“姜维才多少人马,难道他很熟悉这里的地形?尔等不必多言,明日随本将带兵出城,届时活捉了姜维,大家一起立功封爵,岂不美哉?”身边亲卫副将见状也都不好在劝。 第二日,夏侯咸带着城里大部人马前往完賨,准备截击汉军的粮草辎重。 “你们蜀人的粮草队今日就会过来?”,夏侯咸带了个降兵询问道。 “是的是的,小的不敢隐瞒,说是按照计划今日过去,最迟明日清晨也会到,请将军耐心等等。” “嗯嗯,好!你放心,只要你安心为我效力,等拿下了姜维人头,你就是头功!” 而夏侯咸所不知道的是,他心心念念的姜维,正在侯和城西北的山坡之上,等待着时机。 “将军!”,赵统赶来汇报,“赵广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另外,夏侯咸已经将城中大半人马都调了出去,侯和基本上已经是空城了。” 姜维不禁摇头道:“侯和和洮阳都是边境重镇,一个鲁莽无谋的牵弘,一个志大才疏的夏侯咸,郭淮这用人可有些不行啊。”,顿了顿,又笑道,“夏侯咸这么给面子,我们也不能辜负,发令,全军出击,包围侯和!” 侯和城上零散的魏军,就惊讶地看着汉军的大部队将他们团团包围。 “城上守兵听着,你家将军已经中了我调虎离山之计,识相的速速投降,不然我这万余人马一齐杀上去,叫你们鸡犬不留!” 本来给夏侯咸这么一调,城里拢共就剩下不到三百人,哪里还犹豫,当下就在留守副将的带领下,开城投降了汉军。 “你们将军带了多少人马出去?”,姜维问向几个投降的将领。 “侯和原有守军两千,将军差不多调了一千七百多人出去了……” “嗯……尔等速速张贴告示,派人在城中宣扬,大汉军队到此,又希望一起去蜀地的,即刻收拾行装,愿意跟随的,回到蜀地之后,每人可分田二十亩,去吧!” “是……是将军,小的这就去办!” 第76章 迷当归汉 “将军,蜀军来了!领头的是一个白袍银铠的将军,大旗上写的是个‘赵’字。” “嗯,好,此乃蜀军的先锋部队,放他们过去,等到后面粮草车杖过来的时候,听我号令,一齐杀出!” 在魏军的注视之下,汉军先锋部队顺利通过,不消片刻之后,当粮草车杖到达时,夏侯咸当即按捺不住,下令击鼓,两侧魏军奋力杀出,开始抢夺车杖,护卫的汉军也是奋力拼杀。 却听到又是四下锣声大起,赵广带兵突然从前面回返而来,挥枪杀了过来,夏侯咸大惊,没想到他早已察觉了自己的埋伏,正在抢夺车杖的魏军,突然遭遇了汉军的反杀,惊慌不已,阵型难以再保持。 赵广眼见看到了夏侯咸,策马而来,一枪砸了过来,夏侯咸见状,急忙挥舞大刀格挡,“铛”的一声,手臂酸麻,虎口剧痛,大刀脱手落地,夏侯咸心中大为惊慌,赶紧调转马头就往回跑。嘴里不住喊着:“快撤!快撤!” 看着夏侯咸溜得跟兔子一样快,赵广无语至极,但也没有再去追杀,而是带着汉军将还没来得及跑路的魏军给赶紧消灭了。 已经快入夜了,夏侯咸才带着残兵败将,好不容易跑回了侯和城下,大喊道:“我是夏侯咸,快开城门!” 随即城上突然火把全部点了起来,夏侯咸看到“汉”的大旗在城头上举了起来更加是惊恐万状,随即一阵清朗的笑声传了过来:“夏侯咸,大汉将军姜维在此,你去夺粮,我来取城,怎么还不快快下面受降?”,夏侯咸大惊,立刻调头就跑,奔向了东南方向临洮而去。 赵统看着狼狈而去的夏侯咸,也是无奈摇摇头:“如此贪生怕死,也能在这里当守将。” 姜维冷笑道:“当年的杨凌、马遵还不就是这样?魏国对陇西的人什么时候有那么重视了?好了,尽快将愿意迁移的百姓,安排好撤退,此外,派人在临洮、狄道一带散布流言,就说汉军要渡过洮水,发动进攻。” 三日后,临洮的守将王买接到了灰头土脸的夏侯咸,又听说了各种各样的流言之后,也是心惊胆战,将情报整理好之后,赶紧汇报报给了夏侯玄。 夏侯玄在上邽接到了来自临洮、狄道两地的消息,声称发现汉军又要渡过洮水的迹象,郭修 听说之后,也是有些惊讶。 “夏侯都督,此次汉军出兵应该是不超一万人才对,要是东渡洮水,就是一马平川,根本没有实力与我大魏一搏,您看这消息是不是有误啊?” 夏侯玄摇了摇头:“侯和守将夏侯咸自称遭遇了埋伏,已经丢了城池,此外,安故、钟提、临洮一线都出现了汉军士兵的踪迹,有些小港口也出现了不少陌生人打听船只水运的情况,说不准蜀军会真的有所行动。” 想了想,他还是下了命令:“这样,将主力调到襄武,主要盯防狄道方向的异常,临洮那边命令王买不得出战。做好防守即可。” 郭修想着劝劝,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毕竟前线的情报体现出来的局势确实也不是很乐观,姜维造成的损失似乎也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他无言地暗叹了口气,要是郭淮还在就好了,现在看来就自己这点本事还是看不透姜维。 当天晚上,上官孝找到了郭修,有些着急的问道:“郭将军,眼下蜀军攻取侯和,难道不应该立刻出兵增援吗?” 郭修摇摇头,随即将夏侯玄的安排跟他说了一下。上官孝急道:“姜维用兵虽说素来弄险,但也不会高估自己的实力,区区一两万人马就想打狄道和临洮也是绝不可能的,他们一定还有别的目的,只要出战侯和,就能弄清楚,现在命令各部人马,按兵不动,岂不是坐以待毙?” “子修,你可还记得,当初郭淮将军分析蜀军的目的?”,郭修问出了另一问题。 “嗯?这个,好像是说,姜维西入羌中,与羌胡人勾连在一起。”,上官孝想了想。 “可现在姜维却带兵出现在了侯和一带,这实在是有些不符合常理啊,如果他们真的与羌人勾结在了一起,难道姜维不应该带着他们返程?或者说合力进攻一个我方的城池要塞?”,郭修想到这个点就觉得十分困惑。 上官孝也陷入深思,的确前后情报就感觉有些对不上的样子,如果姜维与羌人的联合失败了,那么他应该赶紧回蜀地。现在却大张旗鼓地进攻侯和,那么他们两者一定是达成了某种默契,可是姜维进攻侯和的目的,实在是让人琢磨不透。 上官孝和郭修纠结不已,洮阳城的牵弘也陷入了恐慌之中。 “你说城下有兵马?”,听到副将的回报,牵弘也是着急忙慌了起来。 好家伙一个月之前刚被姜维揍了一顿,怎么又来了? “城下是谁的兵马?是蜀军吗?” “是蜀军,但……卑职也不敢确定,好像还看到了羌人……” 牵弘吓得跳了起来,直接心中万千羊驼飞了过去,简直就是离了个大谱,蜀汉军队就已经够他喝一壶了,羌人又来掺和? 赶紧带着人赶到了城头之上,就着火光看到不远处的大路上,有一只兵马排成长列,大咧咧的走了过去。 幸好没有围城,牵弘心中一松,随即就犯了嘀咕:这蜀军去的时候,还从洮水边上小心翼翼的走着,返程的时候这么草率,直接大路上打着火把,生怕自己看不到?? 等等!他们是特意让自己看到的!也就是说,附近一定有埋伏! 牵弘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有鲁莽地出去。 一旁的副将开口了:“将军,咱们要不要出去捅他一下?” “捅你个屁!”,牵弘怒道,“蜀军大摇大摆的在大路上行走,分明就是诱兵之计,到时候你要是敢出去,保准被人家打的渣都不剩!派人在这里盯着蜀军,有任何异常情况都要汇报。” “……是” “柳将军,咱们如此大咧咧的行军,万一魏军出来攻击,我们不大好应对啊。”,看着羌人大队缓慢的行进速度,有些担忧,“你们的士兵也在帮我们维持秩序,能灵活调动的兵力不多……” 柳隐笑了笑:“迷当王您不必担忧,之前我们来的时候,洮阳的魏军就已经被我们揍了一顿,眼下我们大张旗鼓,他们反而不会随意出战了。” 迷当松了一口气:“原来柳将军早有谋划,既然这样,那我部族南迁的路上应该不会有阻碍了,但不知道,贵国的皇帝陛下,会如何安排我们?” 虽说给了很多承诺,但毕竟空口白牙,话是随便说的。 “伯约已经跟我说了,回去之后,您的部族暂且安排在甘松至沓中一带暂且驻扎休整,他会在带着您回成都见陛下,您以为如何?”,柳隐也将姜维的安排跟迷当也详细说了。 “嗯,如此也好。”,迷当也不再多说什么,能见到皇帝一面,也是不错,他也想着亲眼看看这位日后要侍奉的君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第77章 胜利班师 渭水上,一艘舟船正劈波斩浪直往陇西,站在船头的将军面色焦虑不堪。 一旁的一位年轻人不禁问道:“左将军,船已经很快了,您不要太担心,蜀军在怎么样,也不过万余人马,还能掀起什么浪花?” “士治,也不是着急,想我郭淮镇守边疆二十年,哪里遇到今日这样的无力局面?一个左将军职位,派个人封赏即可,还特意将我叫回洛阳去?这不是耽误事吗?” 郭淮确实无语,曹爽将他叫回去,当面宣布了左将军的任命,还嘱咐他好好为国效力。 这要是平时他倒是很高兴,问题是现在前线战事紧张,他这一来一回一个多月,实在是太耽误事了,心中真的是有火发不出,好不容易花了两天时间把曹爽应付掉了,才赶紧往回走。 年轻人又说道:“您这……是否太着急了?前线总不会有这么严重的问题吧?” 郭淮叹了口气:“王濬啊,你还年轻,蜀人不像吴国,也不是那些鲜卑人那么好对付,尤其是那个姜维,用兵诡诈,决计不是好对付的。” 王濬挠了挠头,他毕竟没上过战场,对军事也就是停留在那些兵法之上,确实也没什么发言权。 船只到达了眉县,于是暂且停留下来进行休整,郭淮于是与王濬闲聊了起来。 “士治啊,你那个老泰山今年正式卸任凉州刺史,回洛阳养老了,你这不准备点像样的礼物,就准备了一坛酒是不是太寒酸了?”,郭淮看了看王濬带的礼物,不由打趣了一下。 王濬笑了笑:“左将军有所不知,下官这老丈人,素来清俭,什么贵重礼物都是不收的,可唯独这酒,他是无法拒绝的,当年武帝当政期间,他喝多了,校事赵达询问政事,岳丈称自己是‘中圣人’。后来文帝问他:“还充任中圣人吗?”,他回答说:‘从前子反在谷阳喝醉酒,半夜逃跑;御叔饮酒被罚以重赋。臣的嗜好和这二人相同,不能自我克制,所以时常喝酒。但相反却能常常因此而得到赏识。’,文帝还对身边的人说我岳丈嗜酒的名声,名不虚传。” 随即又有些炫耀地说道:“左将军您有所不知,这一坛酒可不是普通的酒,是养生补气的药酒,听说还是东南的神医董奉亲自酿造的,下官可是托了关系,好不容易才买到的,岳丈他一定喜欢。” “哈哈哈,难得你也如此上心,看来当初徐景山这女婿还真没挑错。”,郭淮也是哈哈一笑。 就在两人聊天的时候,一个斥候奔驰而来,看到郭淮之后,惊道:“郭都督?!” 郭淮闻言看了过去,有些疑惑:“阁下是在叫我?” 斥候赶紧下马,跑了过来,掏出来一份军报,递给了郭淮:“郭修郭都尉有紧急军情,呈递给您!” 郭淮一惊,赶紧打开军报查看,没看两行字就大怒道:“夏侯咸这个废物!”,随即就开始来回踱步,显然是极其烦躁。 王濬看这情况也是有些紧张,赶紧将郭淮扔在地上的军报,捡起来,瞄了一眼,就是一惊:“侯和失守,两千守军还全军覆没?这……”,他自己虽然是纸上谈兵,可侯和好歹也是一座城池,不到两天就被蜀军攻破是不是也太离谱了一些。 “不休息了,立刻扬帆起航,争取尽快赶到上邽!” 郭淮带着王濬立刻开船起航,经过五天的航行,终于到达了上邽。一下船,郭淮顾不得疲惫,赶紧去找夏侯玄了解战况。 “伯济回来了。”,夏侯玄也是面色不大好。 “太初,战况如何?蜀军现在在哪里?” 夏侯玄叹了口气:“我中计了,你看看这两份刚到的军报吧。” 郭淮心里咯噔一下,随即拿过来看了起来,脸色顿时就黑了。 第一份军报,说的是,五日前狄道、临洮一带的汉军踪迹突然消失,随即探查发现侯和的汉军已经撤退,还有一千余民百姓随之撤走; 第二份军报,是洮阳方面送来的,说是半月前,一支汉羌联军出现在洮阳附近,行进了有两天才离开,因为兵力不足,洮阳守军未敢轻动,后来探查了才发现洮阳附近的渡口和浅滩都有数万人渡过的迹象,还有一些残存的扎营痕迹和一些羌人使用的生活用品等等。 郭淮看到这里,哪里还不明白,羌人跟着蜀人南下了,姜维的那支蜀军攻取侯和,散播疑兵,吓得魏军没敢乱动,实际上是给羌人的南下争取了时间。 “太初,有没有羌中方面的军报?”,郭淮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夏侯玄点点头,又递了一份军报给他。 郭淮赶紧看了一下,登时差点没气死过去,这份军报写的是,治无戴部落向西退往大允谷,迷当部落则是失去了踪迹,并且发现了向南迁移的痕迹。 “唉!这次仗输大了。损兵折将不说,还走脱了迷当和治无戴,这些羌人还真是狡诈。”,郭淮有些忿忿不平。他心中更加气愤的是曹爽,如果不是这个时候把他调了回去,迷当根本就没有逃跑的可能! 夏侯玄在一旁一言不发,显然也是大受挫败,另一边的王濬也是看了看眼前两位大官,心中不禁暗叹:这领导要是瞎指挥还真是吓人,要不怎么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郭淮这边在扼腕叹息,蜀汉那边两路兵马都平安地陆续到达了沓中。 “迷当大王,这些都是先期准备好的粮草,足够你的部族吃上三个月的,我们休整几天,您先安顿好您的部下,然后我们在启程回成都。”,王嗣第一时间调配了相应的粮草给到迷当来安顿好他的部下,幸亏这几年都算风调雨顺,沓中开荒以及麦子的收成都还算不错,再加上汉中调派的一些储备,也是足够应付了。 迷当也笑道:“辛苦王县长了,不知道姜将军何时返回?” 王嗣回答道:“不必担心,姜将军来信,已经返程,现在应该也快到疆川口了,这两天应该也能到……” “王县长!”一名亲兵跑了过来,“姜将军回来了!” 王嗣大喜:“好,我马上去!”,随即转身跟迷当行礼,“迷当大王,我先告退了,一会儿就带着姜将军一起来见您。” 迷当看他很客气有礼,也笑着微微还礼:“姜将军归来,乃是大事,本王这边不会有事,王县长自去忙便是。” 王嗣点头,随即便匆匆退了下去。 迷当也不着急,随即转身去安顿自己的部众去了。 第78章 抚羌争论 “伯约,你可回来了。”,柳隐可是担心了好久,“嗯,还好全须全尾的回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跟妙莹交代了。” “休然兄,你这能不能盼我点好的?”,姜维听了这话也是哭笑不得。 “呵呵,好了,妙莹还有身孕,这可是你们第二个孩子,你这要是磕着碰着,她又得担心了不是?”,柳隐打趣道。 “将军!”,王嗣也是及时赶了过来,“您可回来了。” “承宗啊,我这里拉回来了一千多名百姓,先把他们安顿好,迷当那边如何?”,姜维下了马,显然也是疲累不堪。 “将军不必担心,迷当的部众已经大体安顿好了,现在他们正在搭建营地。” “嗯,我休息一会儿,去找他聊聊,军报有没有发出?” 王嗣笑道:“放心,分发三份,给到陛下、大司马、武乡侯那边,三天前就都送去了。” “嗯,那就好。” 武都的诸葛瞻收到了消息,高兴不已,立刻找到了罗宪,分享胜果。 罗宪也是啧啧赞道:“姜将军还真是了不起,万余人马歼敌数千,还能拉着两万多人回来,倒是有些手段。” 诸葛瞻笑了笑没说话,前一世姜维在羌人中也算吃得开,经常就能拉一些部队回来,这次还有王嗣相助,想来肯定会更加顺利。 “令则兄长,我看先从兰坑调一万斛米过去沓中,那边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吃饭的嘴,肯定也需要很多的粮食,你以为如何?” 罗宪点点头:“思远你所言甚是,这件事我来安排,此外,给朝廷那边还需要一封奏报。” 诸葛瞻说道:“姜将军那边应该有奏报过去了,不过我们也可以简单说明一下,我们也可以提提我们的想法,应该有助于大司马和陛下做出更好的决断。” 罗宪又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这次仗赢了,总算也能缓口气,朝廷内部反战的声音越来越大,大司马未必压得住,借这个胜利的机会,也可以让我军好好休整一下。” “谯公也还是认为应该休战?”,诸葛瞻眉头也皱了起来。 “我老师倒还好,不过汉嘉之乱平定不久,南中越嶲郡那边也是有些暗流涌动,眼下大司马这次出兵北伐,本就是顶着压力,赢了还好,输了的话,只怕我老师也会发声说话,到时候……局面不大好控制……” 诸葛瞻却不在意:“谯公素来心怀仁善,有话直言不讳,当也是一片公心。” 罗宪笑了笑:“当年叔至老将军告诉我一句话‘若仅凭一片公心,那世间就不会再有纷争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私心,老师他虽是一片公心,可与他交往的那些人,又有多少不是因为私心去推他出来呢?思远,你这么想我很高兴,可有些事情,也不能太过天真不是?” 诸葛瞻点点头,罗宪所说的道理,他何尝不知?自己当年又何尝不是被人推出来挡枪的? “令则兄长金石之言,不过小弟,做人做事,遵从本心便是,不必在乎他人之言。” 十二天之后,前线军报送到了刘禅的手中,他立刻召集了费祎、董允、陈祗进行商量。 “辅汉将军奏捷,他和羽林监都上奏,请求从蜀郡调一些粮草、帐篷帮羌人进行安顿,同时给迷当重加封赏,诸位爱卿以为如何?”,刘禅将奏报让几人看了看,随即开口发问。 董允说道:“陛下,羌人素来反复,让他们居住边塞,恐有隐患,臣以为,还是将他们悉数迁入蜀郡腹地,分割安居,最为妥当。” 费祎赶紧开口:“陛下,臣以为依照姜维和诸葛瞻两人建议施行即可,迷当作为羌人代表,初来投奔我大汉,正当向外展示厚恩,消弭汉羌的百年仇怨,这样西海、陇西、凉州诸羌听闻此事,才会心向我大汉。当年丞相治理南中,也曾推崇夷汉一家,今日何不效仿之?” 董允却不同意:“西羌诸戎与南中蛮夷不同,其人勇悍好利,素性狡诈,恐怕难以让他们臣服于我们。” 费祎则继续坚持:“当年厘乡侯马超在羌人之中素有名望,今日可调其子马承驻兵武都,以结其心,有何不可?” 刘禅止住他们即将升级的争论:“两位爱卿所言都甚为有理,奉宗,你如何看?”,他问向了一旁的陈祗。 陈祗拱手道:“陛下,臣与羌胡之事不甚熟悉,不过大司马的上书还未到,陛下不妨先下旨召姜维、诸葛瞻、迷当回成都觐见,对迷当的封赏和羌人部族的处置,可以先等大司马的意见到了再说。” “嗯,尚书令和侍中所言各自有理,朕难以决断,既如此就在等等大司马的意见,看看如何办,两位爱卿可先退下,此事容后再议。” 费祎和董允遵旨退下,刘禅于是又让陈祗陪他在后花园走走,连黄皓都没让跟着。 “奉宗,羌胡之事,你究竟是如何想的?”,刘禅回身看着陈祗,再次问道。 陈祗恭敬道:“陛下,费令君和董侍中之言确实各有道理,同意姜维他们意见,让羌人居住在沓中等边塞地区,日后北伐也有一个不错的兵员补充,但我大汉面对大魏就不能露出疲态,否则羌人反复,必起异心;反之,羌人迁移蜀郡,自是再无叛逆之虞,但恐怕于北伐前线无助于是。这两个选择,各有利弊,只能陛下乾纲独断了。” 刘禅叹了口气:“治国不易啊,还是等等蒋公琰的上书吧。” 陈祗想了想,问道:“陛下要不要去看看李昭仪?她临盆在即,陛下不妨与她说说话,说不定心情能好一些。” 刘禅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也有了些暖意,李昭仪也算是这几年很受宠的妃子,人性情也不错,如今更是临盆在即,不免让他再次多了一份当父亲的喜悦。 “这是朕的第五个儿子了吧?奉宗,你说若是个皇子,朕应该给他起个什么名字?”,刘禅笑着发问。 陈祗却不敢随便答:“陛下,皇子命名,可是您的家务,臣可不敢随意置喙。” “唉,朕可是一直相信你的,帮朕取一个名字。这是命令。” 陈祗听到刘禅的话,也是无奈摇摇头,这陛下甩手还真是干净,于是想了想,说道:“诗曰‘天生蒸民,其命匪谌?’,五皇子不妨取名刘谌,陛下以为如何?” 刘禅想了想,刘谌……刘谌……嗯,听上去不错,又想起了之前看班固写过的一句话,随口念了起来:“观天网之纮覆兮,实裴谌而相训。嗯,就用这个名字吧。” 第79章 北伐变策 三天之后,蒋琬的意见也到了成都,与诸葛瞻、姜维的意见保持了一致,于是刘禅也不再犹疑,命令尚书令费祎和侍中董允,草拟诏书,封赏迷当为南安侯,领归义将军,统领原来部属,并传召迷当、姜维、诸葛瞻等人回成都。 传命令的人在剑阁碰到了正在回程半路上的姜维等人,迷当听到消息总算是放下了心,姜维和诸葛瞻看到刘禅的旨意,也十分高兴,随即也不再耽搁,几个人赶紧加快马程。 十天之后,一行人回到了成都,也立刻得到了刘禅的召见。迷当见刘禅一脸宽和,还赏赐了他钱财和一座在成都的宅邸,许他日后养老之用。姜维以作战有功,加封镇西大将军,柳隐加封为巴郡太守,赵统升任虎贲中郎,赵广升任牙门将军,王嗣则加封都亭侯。 “南安侯远道而来,可在成都盘桓几日,感受一下川蜀风情,再回沓中不迟。”,刘禅笑了笑,“既然已经是大汉臣子,不必拘束。” 迷当因为刘禅的态度也是彻底放松了下来,拱手行礼:“多谢陛下美意,臣一定会在蜀地好好见识一下这里的风情。臣先告退了。” 刘禅点点头:“回府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需要可以在找尚书令解决。” “多谢陛下。”,迷当躬身一礼,随后便略显轻松地退下了。 刘禅看向姜维:“镇西大将军,辛苦了这么久,此番招募羌人,你当居首功。” 姜维谦虚道:“仰赖陛下宽仁之德,迷当这才愿意归顺,臣不敢居功。” 刘禅笑着摆摆手:“此番用兵,朝廷众臣多有微词,幸好结果不错,大司马那边最近军政事务也轻松了一些,你好好休息一个月,与家人团聚一下,再返回汉中,不用太着急。” “多谢陛下厚恩。” “嗯,你先退下吧。” “是!” 姜维离开之后,刘禅安排诸葛瞻坐下,问道:“思远,此番巡视北疆,有什么感想吗?” 诸葛瞻点点头,拱手道:“臣得陛下允准,巡视北疆,感慨良多。阴平、武都之地,两汉之时曾有民十余万口,而今因曹贼不断掠夺和侵袭,十室九空,荒芜萧条,如今,我大汉若要北伐中原,兴复汉室,当脚踏实地。” 刘禅叹了口气:“魏国占据八州之地,势力庞大,朕实在是担心,我们大汉以一州之力相抗衡,究竟有多少胜算。” 诸葛瞻却劝道:“陛下,曹魏虽然占据广大的中原之地,但我们也是有机会的,眼下,曹魏朝廷宗亲与世家争斗不休,中原、河北世家对雍凉世家的歧视,都是他们内部分裂的隐患所在,眼下我大汉实力尚且不强,暂且积蓄实力,等待他们内部生变,在出兵蚕食,方为上上之策。” “可相父在的时候,曾说北伐大业,宜急不宜缓,若是迁延日久,是否有所不妥啊?”,刘禅想到当年诸葛亮在的时候,制定的北伐策略,似乎与诸葛瞻提的有些不同。 “陛下,这也是无奈之举,先父在时,能统合各方,将力量集中在一个拳头之上,所以以战养战,打出变局,但眼下,恕臣直言,蒋大司马和费令君并无先父的威望和能力,无法执行先父那样的国策,现在需要因时制宜,暂时放缓节奏。” 刘禅听了点头道:“思远,你是相父的儿子,日后也定是要入驻朝堂,朕想,过几年你与雁儿成婚之后,就早早接手朝政吧,蒋大司马年纪也不小,费令君也已经年逾不惑,未必能支持到那一天,有你在,朕放心啊。” 诸葛瞻却摇了摇头:“陛下的看重,臣自然清楚,可纵然我是诸葛武侯之子,若无拿得出手的功绩,也是难以服众的,所以陛下一开始不宜过分拔擢,有机会,允臣下放州郡,积攒一些资历,才更稳妥。” “唉,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既如此,朕也不强求。”,刘禅有些惋惜,随即道,“对了,雁儿可是很想你,已经到诸葛府去等你了,你这就去看看她吧。” “啊?怎么让公主等臣?臣这就去。”,说完了也就赶紧退下了。 刘禅看着诸葛瞻的身影消失在大殿之外,陈祗随即也从一侧走了上来。 “刚刚思远的话,奉宗你怎么看?” “陛下,臣以为,小侯爷身处高位,却难得有这份踏实肯干的心思,他日定能成为社稷的骨干,您不必担心。”,陈祗很快给出自己的评价。 “呵呵,你啊,从你嘴里,也不会听到别人的不好,朕白问了。”,刘禅笑了笑,却也没再继续说话。 “瞻哥哥!”刘雁看着诸葛瞻回来,一路小跑了过来,后面的侍女仆从也是赶紧跟了上去。 “公主?”诸葛瞻赶紧下意识去迎,但想到自己刚匆匆回来,满身汗,又赶紧想去拿汗巾擦干。但刘雁可没想这些,一个多月没见诸葛瞻,她可是想念的紧,到了诸葛瞻面前就往他身上一跳。诸葛瞻大吃一惊,赶紧接住,好在他气力充足,接的也就十分稳当。 “公主,那个,你要不要先下来,我先擦擦汗。”,抱着个少女,诸葛瞻有些局促。 “不妨事,你抱紧我,我帮你擦。”说罢,刘雁伸手掏出自己的手帕给诸葛瞻擦汗。 诸葛瞻这可是心里很忐忑,这有违礼制啊,求助地看向刘雁身后的内侍和婢女。 不过大家都很有默契地装没看到,毕竟这是人家准夫妻俩的互动,自己这些做奴婢的就不要多管闲事和多嘴了。 等着刘雁帮他擦干净了汗,诸葛瞻赶紧说道:“抓稳我。”然后慢慢将她放在地上。 刘雁看着有些局促的诸葛瞻,抓着他的手笑道:“思远哥哥,让我进去坐坐吧。”,然后转身对着跟来的内侍婢女说道:“你们先下去休息,本宫跟武乡侯单独说说话。” 诸葛瞻点点头,领着刘雁走了进去。经过后院的时候,刘雁看到了地上种着一些绿苗,好奇道:“思远哥哥,这是什么?” 诸葛瞻停下来,笑着解释道:“这是在离开汉中时候,老百姓送我的一些种子,我之前将它们种在了后院。这一片是豍豆,这一片是菽,也就是大豆,剩下这一片是谷子。” “你在府里种地吗?” “嗯,这几年在家里时间很多,除了军营操练,就是开几块小田地,也算不忘记一下那些农夫的生活。不然日后进入朝堂,不知民生疾苦,不知百姓所愿,又怎么做个好官呢?” 刘雁闻言顿时也是精神一振,好奇道:“瞻哥哥,我也翻翻土可以吗?” “这个,很累的,公主你真要试试?” “嗯!我要试试!”,刘雁点头。 诸葛瞻,于是将旁边放着的一把小锄头递给了刘雁,自己也脱了外套,两个人一起开始翻土除草。 第80章 孙登病重 “你这老东西六十多了还不隐退吗?”,宗预看着前来迎接自己的邓芝,忍不住又怼了起来。 邓芝大笑道:“宗德艳,每次见面都要呛我一下,好歹我也是江州都督,你就这么跟我说话?” 宗预哼了一声:“就你这性格,也不知道孙权看上你什么了,还对你大加赞扬。” 邓芝好笑道:“他对你不是也挺客气的?你还好意思说我?” 宗预叹了口气:“不说这个了,这次与东吴商谈蜀锦的贸易,为何你一定要我亲自去?现在又不是大举北伐之时,似乎没有这个必要吧?” 邓芝正色道:“你与孙吴往来也有多年,很多事情,你能看的更清楚一些,我得到情报,吴国的太子孙登好像已经病重了,你此番前去,表面上与孙权商讨贸易互市,实际上,最好弄清楚未来储位之争的情况,不然我怕日后若有北伐,孙吴这边会有掣肘。” 宗预听了之后,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孙登乃孙权嫡长子,继承皇位本是顺理成章,可他若是病重将死,这储位,恐有变数啊。” 邓芝摇摇头:“谁说不是,当年袁本初、刘景升,何尝不是因为继承的问题未能妥当处置,才导致的身死国灭的悲剧,孙权虽不失为明主,但眼下年近六旬,不好说会不会干蠢事啊。” 宗预突然冷哼一声:“犯蠢才好,东吴那些鼠辈,害死了关将军和张将军,活该!” 邓芝翻了个白眼:“你这也五十几了不要动不动耍脾气不是,好了,该出发了,回来我请你喝酒就是。” 宗预看了看邓芝,突然笑道:“加一只野猪,不然不够。”,随即转身离去。 “你还要求挺高……行吧。”,邓芝看着他离去,不禁莞尔。 船走了一个多月,总算到达了建业,孙权则派遣威北将军诸葛恪出城相迎。 “诸葛恪参见宗先生,这边请,陛下等您很久了,请吧。”,诸葛恪看见宗预前来,也是笑着打马行礼。 宗预也回礼道:“威北将军年少有为,日后定是国之栋梁,请!” 诸葛恪领着宗预一行人,到了皇宫门前,却正遇见无难督陈正,带人拉着两个医生模样的人,拖了下去,两个人惊慌失措,战战兢兢,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无难督……这……”,诸葛恪看这情况,眉头紧皱。 陈正叹了口气:“陛下有旨说他们治不好太子,是庸医,轰出建业。”,随即又靠近了低声道,“若不是太子求情,只怕两个人已经人头落地了。” 诸葛恪叹了口气,挥手让陈正去忙,转身对着宗预笑道:“让宗先生见笑了……” 宗预小心问道:“太子殿下…他…” “唉,恐怕就在这几个月了,不过至少能过完年……宗先生与陛下交好,一会儿,还是您帮着宽慰一下。”,诸葛恪倒是提了个请求。 你这孩子还真敢提要求,你家陛下你们劝不住,让我来劝? “在下毕竟是外臣,能说的话,自然会说,只不过……本使尽量吧。”,宗预也不好拒绝。 “宣汉使宗预觐见!”,黄门的声音从殿内传了过来。诸葛恪于是带着宗预走了进去。宗预走进去之后,立刻就看到了已经五十九岁的孙权,原本紫色的胡须,已经沾染了大片的白色,两眼红肿,显然也是刚刚大哭了一场。 “外臣宗预拜见陛下。”,宗预还是规规矩矩地行礼。 “德艳来了,快快请起。”,龙椅上的孙权突然地弹跳起身,也惊呆了两侧的臣子,就看着他走了下来,亲自将躬身行礼的宗预扶了起来,“来人,将朕准备好的礼物呈上来。” 一位黄门端着一个托盘,缓缓走了上来,里面是一个小型玉盘,孙权拿起玉盘,塞在了宗预手上,“区区薄礼,德艳务必收下。” “陛下厚赐,外臣不敢推辞。” “好好好,唉,多年不见,德艳也有白胡子和白头发了,此番出使,不知所为何来?” “外臣受我国陛下指派,前来与贵国商讨贸易互市的细节。” 孙权闻言有些好笑:“此等小事,委派其他人来此就可以了,何必要德艳亲自跑一趟?” 宗预也笑了笑:“多年不见陛下您,臣也是有些想念,所以借着这个机会,特意来拜访陛下啊。” 孙权听了倒是很暖心:“难得德艳有这份心意,子孝!”,呼喊完之后,站在一旁的孙和走了出来,朝着孙权一礼:“父皇呼唤儿臣何事?” “你替代朕和太子,为德艳接风洗尘,好好款待他。德艳啊,太子最近身体不适,朕也要照顾他,不能亲自为你敬酒,你多担待。”,孙权吩咐完孙和之后,又向宗预微微致歉。 “陛下不必如此,三殿下聪明仁孝,陛下安排他设宴作陪,乃是外臣的荣幸。” “呵呵,德艳谬赞了,子孝快陪他去吧。” “是,父皇!” “外臣告退。” 两个人走在廊上,宗预看着孙和的样子,还算是一个面善之人,不禁问道:“听闻殿下已经拜中书令阚泽为师,可有此事?” 孙和笑了笑:“是的,那也是之前父皇和太子殿下看我有些资质,所以安排了这件事,我也是想着好好学习和磨砺自己,这样日后可以帮助父皇和太子殿下分忧。” 分忧吗?可惜你那个好大哥似乎是命不久矣了。 “外臣听说太子殿下身体不适,现在可好些了?”,宗预还是很关心的语气。 “唉,兄长据说是着了恶寒,身体不是很好,找了几个医生也只是说好生休养,却又开不出有效的药方,父皇这几天也是很着急,还特地去庐山找神医董君异,但也没有着落。”,孙和显然是有些担忧和失落,“父皇近年来,精力有些不济,要不是兄长,这繁杂的朝政,只怕是要出问题,可如今……唉……希望兄长福泽深厚,能够顺利过了这一关。” “三殿下不必担心,有贵国陛下的护佑,太子殿下会没事的。”,宗预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是吐槽道,就你爹干的那些缺德事,只怕你大哥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第81章 内忧 孙和奉命款待宗预,然而孙登病重的消息,也开始慢慢蔓延开来。 “叔父,太子病重,恐怕此次药石难医,难以保全了。”,已经四十二岁的陆凯,站在武昌城头,有些担忧地将自己的消息转告给须发灰白的叔父陆逊。 “唉,太子仁厚博爱,在朝野之中素有威望,如今要是有个万一,朝廷上必有动荡啊。”,陆逊叹了口气。 “小侄打听到说,太子对自己的病情似乎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属意三殿下孙和接替储位。” 陆逊听到陆凯的话,还是提醒了他一下:“有些消息,不要乱打听,你这次来找我本来就已经不妥了,有些话烂在肚子里,不要到处乱传。” “小侄明白了。”,陆凯也恭恭敬敬地接受了教训。 “对了,你弟弟陆胤就要上任选曹郎,让他上任之后,多做事,少说话。” “叔父放心,小侄一定将话带到。”,顿了顿,还是问出了自己的一点担忧,“叔父,有件事,侄儿还是有些担忧,三殿下若继承储位,别的小侄不担心,可他母亲王夫人骄纵惯了,与卫将军的妻子全公主多有不和,恐怕会有隐患啊。” 陆逊听到陆凯的担忧,不禁眉头紧皱了起来。王夫人素来恃宠而骄,几年前在宫廷中冲撞了孙鲁班,两人还起了口角,随后后来在孙权的调解之下和解,可不管是王夫人还是孙鲁班都不是心眼大的,这以后怕是会有乱子啊。 “凡事岂有万全?我们做臣子的,还是安分一些就好了。给你的马匹船只已经准备好了,尽快返程,不要耽搁。”,陆逊还是压下了心头那一阵不安,招呼侄子离开。 而在建业的全琮也从妻子那里得到了孙登病重难治的消息。 “夫君,我那哥哥身体已经不行了,储位迟早空虚,咱们要早做打算啊。”,孙鲁班一边给全琮穿戴甲胄,一边也是吹起了枕旁风。 全琮接过了头盔,细心带上倒是没在意:“我的公主殿下,太子殿下福泽深厚,不会有事的,你就别想这么多有的没的了。” “孙和倒是脾气好,可他那个母亲早就看我们全家不顺眼,他若真得了储位,你以为有我们的好?”,孙鲁班冷哼一声,“只怕到时候你这个卫将军,也不那么好过了吧。” 全琮闻言却沉默了一下,眼中流露出来一些忧虑,但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个,不至于吧……” 孙鲁班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好笑道:“你这个人,天天就想着打仗建功,这些要斡旋钻营的事情一定都不上心,我孙鲁班怎么就嫁给你这样的人?” “哎呀,那还不是公主眼光好?”,全琮傻呵呵地笑了起来,捧着孙鲁班脑袋就嘬了一口,“外人看咱们老夫少妻的,谁不说我全琮福气顶天,能娶到这么一位旺夫的妻子?” “老不正经。”,孙鲁班轻拍了一下全琮的脑袋,随即想了想说道,“此番前往庐江驻兵,你还是要小心行事,不可因为贪图立功就鲁莽行事,平安回来。” “公主放心吧,为夫定会注意。” “孙和的事情,你且仔细想想吧,还有与你同去的那个张休,留神点他,他素来有点轻慢你,说不定那一天就要跟你抢功劳。”,孙鲁班最后也是补了两句。 全琮沉默了一下,还是选择放在了心上:“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好好想想的。” 孙权在之后,委任诸葛恪、顾雍与宗预全权商议汉吴互市的往来,因为孙权这次直接甩手,谈判进展也很快,十天就基本敲定了所有的细节,其中还有五天,宗预基本都被孙权拉过去聊天。诸葛恪因为吴国内部储位隐忧严重,不想让宗预呆的太久,宗预也不想掺和孙家内部的事情,顺坡下驴,也是赶紧准备打道回府。 告别这天,诸葛恪也客气地将宗预送到了城门口。 “诸葛将军,就送到这里吧。”宗预笑着给诸葛恪回礼。 “此番辛苦宗将军远道而来,对陛下也算是一种宽慰了。”,诸葛恪也是给宗预致谢,毕竟他来这几天,孙权没事就让宗预陪他聊聊天,情绪也好了不少。 “贵国陛下他福泽深厚,太子也会没事的,诸葛将军不必太过忧心……” 两人正告别了要走,忽然远处几骑向着两人飞驰而来,诸葛恪看了看为首的人表情也顿时有些不自然了。 “汉使慢行!”,几个人刹住马脚,为首的一位少年公子,下了马对宗预躬身行礼。 “四殿下,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诸葛恪看向眼前孙权的第四子,孙霸。 “威北将军,我奉父皇之名。为汉使赐酒饯行。”,孙霸笑着解释。 诸葛恪心中有些不喜,但面上还是笑着说:“既如此,殿下自便。”,随即自己也就缓缓地转身离去。 等他离开之后,孙霸笑着将随从带来了一壶酒,倒了两杯,亲手递给了宗预一杯,说道:“因为大哥身体不好,这些天父皇一直情绪不假,宗将军到此确实令父皇宽慰了不少,孤代父皇,代太子殿下,还有我自己那一份,敬以此酒,谢过您了。” 宗预笑呵呵回了礼,与孙霸一起一饮而尽,随即道:“多谢四殿下的谬赞,宗预既然为两国结好而来,若有能效力之处,自当尽力,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有阁下在,汉吴定能永结盟好,北伐曹魏,荡平天下!”,孙霸倒是豪言壮语。 宗预心中不禁翻了个白眼,永结盟好?我真是信了你个鬼。 “宗将军一路保重,孙霸便不远送了。”,孙霸最后向着宗预一礼。 宗预还是扯出了笑容回应:“殿下客气,宗预就此告辞。”随即也不再多留,向着江边的船只而去。 上船之后,看着孙霸打马回去,宗预陷入了深深地忧虑,来时孙和,去时孙霸,孙仲谋沉醉于制衡权术,却忽视国家礼法的大道,日后必定祸患无穷…… 第82章 新兵 宗预踏上了归途,而诸葛瞻在成都与公主抽空培养了一段时间的感情之后,就被向宠提溜回了军营。 “向将军,这又找末将是什么事情啊?” “这都快入冬了,你作为丞相的儿子也不能老是儿女情长不是?”,向宠笑着打趣起了他,“要做点正事了,你已经是羽林监,又上了战场,跟着我也有几年了,我调了一些新兵,交给你练兵。” “啊?我?!”,诸葛瞻一下子有些没回过神,“这,向将军……那个,末将行吗?” “汉嘉这一仗你打的不错,在军营里面已经有些名头了。大家都说你身为丞相之子,与士兵同吃同睡,没有一点架子,现在拨给你三百新兵,你把他们好好练起来,怎么练,练成什么样,你说了算。”,向宠笑道,“你那个侄子我让他做了我的帐下督,他没你那么稳当,我带着他再练练。” “将军信得过末将,末将一定做好!”,诸葛瞻在初时的忐忑退去之后,便是兴奋,“那个,就末将一人吗?” “还有两个人也调拨给你,一个你早就认识,之前在汉中做过你护卫的周炽,他现在做个屯长都够格,调给你做副将,还有一个是南中那边孟获和张嶷推荐过来的,叫爨谷,说是爨习老将军的侄子,特地推荐过来担任参军,还有五十名南中的夷人壮士,也都拨给你了。” “啊?夷人壮士?这……末将恐怕带不动他们……”,开玩笑,自己才十五岁不到,没多少力气,带这些人人家也不服他啊。 “怕他们不服你?哈哈哈,那你可多虑了,人家听说诸葛亮的公子招兵买马,哭着要加入你的部队,你还不要啊?”,向宠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行了,别废话了,过几天去军营报道,见见你那些新兵,他们已经到了。”,说罢也不管诸葛瞻如何想,就甩手走人。 诸葛瞻却也不敢怠慢,第二天就穿好军装铠甲,匆匆前往军营。 而听说他们的练兵主将今天就要过来,新兵营里面,立刻就起了一股兴奋的劲头。 “唉,你听说了吗?咱们那个小侯爷今天就要来了!” “呵呵,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纵然是小侯爷,也不可如此沉不住气!” “老常你这说的轻巧,好像你见过小侯爷似的。” “哈哈哈,老子就是见过小侯爷,怎么样,羡慕吗?” “放屁,你啥时候见过小侯爷,吹牛吧你。“ ”我吹牛?告诉你们,老子当年在汉中种地,在沔阳的时候就看过当时还是娃儿一样的小侯爷,怎么样?羡慕吧!” “快给我们讲讲,那个时候小侯爷长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一个普通的孩童,可他真的是一个很活泼的孩童,那个时候村里的杨头还有老王跟他来往不少,小侯爷那个时候还经常帮着锄草种地呢,一开始大家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就是后来朝廷来了大官接他走的时候,才知道哩。” “你开玩笑吧,老常,咱们见过官老爷哪个不是趾高气扬的,小侯爷多尊贵的身份,会认不出来吗?” “老子特么的骗你是有钱赚吗?” “诸位!来了来了!小侯爷来了!”,外面突然有人喊了起来。 几百人聚集起来的新兵立刻就有些骚动了起来,很多人立刻就从军营中钻了出来,挤到了一起,周炽急忙维持着秩序,他是帮助管人,自然也很快将骚动平息了下去,而另一边,爨谷和跟着他一起的几十名南中汉子,也走了出来。 “小首领,是诸葛阿公的孩子来了吗?” 爨谷笑了笑:“是的,他来了,我们耐心等等吧。” 远处身着铠甲的少年将军,纵马缓行而来,身后还拉着几车子的物件,越来越近,等到军营之前,勒缰下马,吩咐了一下后续车队的护卫,自己拉着战马缓缓走了进来。大家也看着这位诸葛亮之子,走进了军营。 “像!太像了!”,几个年纪大点的兵卒,确实第一次看到诸葛瞻,立刻就像看到了诸葛亮一般,不由地流起了泪花。 少年将军的脸庞虽显稚嫩,却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与坚毅。他的双眸闪烁着明亮的光芒。身上盔甲看着已经穿戴许久,在阳光下依然闪耀着耀眼的光芒。众人看着他,心中既感且佩。 或许因为诸葛亮名声的荫庇,或许因为他自身的稳重,尽管诸葛瞻年纪尚轻,但众人心中对他已然服气了不少,对诸葛瞻的表现也是愈加期待。 诸葛瞻走上了将台,看着下方簇拥在一起的将士,首先便是一个军礼,随即道:“诸位将士!想必大家很多人也是第一次见我诸葛瞻,而我诸葛瞻也是第一次见到大家!你们都是我大汉四方汇聚而来的好儿郎,你们不因我年少,却愿意跟在我这个少年郎的手下,瞻再次谢过大家的厚望。”,顿了顿,又说道,“我诸葛瞻在此立誓,身为大家的长官,必定与大家同甘共苦,生死共担!军中如有一人不食,则我诸葛瞻不食,军中如有一人不寝,则我诸葛瞻不寝!他日,我们将用我们的智慧与勇气,打败我们的敌人!保卫我们身后的家小、亲朋,拯救还在万千水火中的黎民百姓!” “愿与将军同生共死!救民报国!”,人群中有人喊了起来,随即大家陆续受到情绪的感染,都兴奋地喊了起来,“同生共死!救民报国!” 诸葛瞻看到大家的情绪都被感召了起来,随即大手一挥:“众位将士,我们同在一军,就是兄弟袍泽,今日本将军在此就敬你们一碗酒!来人给众位勇士,倒酒!”,随即外面的十几个护卫,便将一个个大坛子运了进来,每个人发碗倒酒。 片刻之后,大家手里酒碗都已经满上,诸葛瞻也端起手中的酒碗:“兄弟们!同饮此酒,干!”,随即一饮而尽。 底下的士兵们也是振奋不已,在几个领头的带领下,喊道:“干了!”,随即也一波一波地喝完了酒。诸葛瞻当场发令,让参军爨谷和副将周炽分别安顿好夷汉将士,暂不混编,毕竟自己带来的剩余酒食分发给部下,安顿了新兵的军心。 晚上,他将爨谷和周炽都叫了进去,决定与他们好好深谈一番。 第83章 整训 “周将军我就不用介绍了,爨参军在南中听说也是剿过山匪的,对于新军的整训可有好的建议?”诸葛瞻也不多废话,开门见山。 周炽想了想:“这些人虽然是新兵,但都是从精壮中做过初步遴选的,勇武和服从都是上等,基本操演应该可以很快掌握。不过若只是常理训练,也是浪费了些。” 爨谷却笑道:“卑职倒是能猜出向将军的一些用意。” “哦?参军快快道来。”,诸葛瞻闻言也是眼前一亮。 “卑职曾听闻,中军士兵在汉嘉剿灭李求承时,因为山林地理问题,遭遇叛军伏击,可有此事?” “嗯,是这样,若不是张伯岐将军及时赶到,只怕要出乱子。”,诸葛瞻回想起那惊险的时刻,还是有些后怕。 “哈哈,将军不必过谦,谁不知道,你的及时接应也起了关键作用,所以,向将军应该也是这个原因,他希望你为中军专门训练一支精锐,未来若有可能,不仅要便于山林行走,也要同时适合平原步战。”,爨谷说完了自己的猜想。 “啊?这……”,诸葛瞻不禁挠了挠头,“将军未免太看得起我了……若说山林作战,当以南中的锐卒为首,可他们的战法和训练方式,我也不会……参军你可有高见?” “高见没有什么,不过卑职来成都之前,特地去看了爨老将军和孟老族长,他们让我给你捎了一些东西,说不定用得上。二位且稍等”,说罢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拿着一套甲胄走了进来,“将军,你且看看这个。” 诸葛瞻小心接过爨谷拿进来的甲胄,却不禁讶异起来,手中赫然便是一副锅一样的藤制盾牌,外面似乎是蒙上了兽皮作为装饰。 “这是藤甲?”,诸葛瞻似乎想起来了,当年父亲跟他提过南征时火烧的乌戈部藤甲兵,“此物易燃于火,虽说轻便,可遇火就燃,这又怎么能使用呢?” 爨谷笑了笑:“将军所言不差,可这只是一个藤盾牌而已,并不是穿在身上的甲胄。当年兀突骨等人被烧死在盘蛇谷,一是因为盘蛇谷狭窄阻塞,而也是因为身上的甲胄一时不能脱下,被烤制而死。” 随即他又将一旁的油灯拿了过来,在盾牌上晃了一下,盾牌表面烤的黑了一块,但却没有燃烧起来。 诸葛瞻看了觉得好奇,于是拿过来仔细端详了一下。 “这表面上套了一层鲛皮?”,诸葛瞻似乎是看出来其中的端倪。 “将军慧眼。”,爨谷笑道,“没错,爨老将军招募了当年乌戈部剩余的一些工匠,对藤甲的制作进行了改良,试过之后,盾牌就改成了这个铁锅一样的形状,外表可以用鲛皮、兽皮、或者湖水河水的大鱼皮蒙上去,短时间内就可以起到防火的作用,当然,经不起一直烧就是了。” 周炽看了半天,问出了自己想要的问题:“只是这样一个盾牌,该如何使用?” 爨谷解释了一下:“两位将军不必着急,这操演之法,爨某已经向叔父习得,明日校场之上,我给你们演示一番就是。” 诸葛瞻和周炽相互看了一眼,表示没有什么意见,爨谷也就拿着藤盾牌退下去做准备。 第二天,诸葛瞻和周炽安排好了基础的操演之后,便来到训练校场,观看爨谷的演示。 爨谷此时已经换好了普通的甲胄,拿好了藤盾和朴刀,两人好奇地看着爨谷要做的事情,就听着爨谷喊道:“兄弟们,开始吧!”,随后就看到爨谷对面的一些房屋之上、小山坡之上出现了一些弓箭手。尤其是正对着爨谷安置的土坡上有四个弓箭手,拉满弓箭对准了他。 爨谷于是披甲在身,举盾持刀,率先往前冲了上去,先跑上了一座独木桥,在仅宽一只脚的木板上,稳定行走,诸葛瞻看了,暗暗称奇。 就在这时,弓箭手的箭矢对准爨谷飞驰而去,诸葛瞻旁边的周炽倒吸一口凉气,不禁喊出“小心”的提醒。但见爨谷迅速单跪下蹲,架盾在前,四只箭“铛铛铛”的用力打在藤盾上,但见爨谷身形不动,迅速起身,并加速走过了独木桥,周炽见状轻轻松了口气。 跑过独木桥,爨谷又冲进了一个挖好的湿泥坑中,但因为在南中自小生长摔打,爨谷虽然拿着不少装备,但是还是能灵巧的前进,却见,两侧弓箭手的弓箭分别对准了爨谷的头胸手脚,再次四箭齐发,爨谷两腿毕竟陷在软泥中,闻声微微下蹲,向右侧一闪,躲过了上面两箭,盾牌挡住了射向手臂的一箭,而他同时眼疾手快,挥刀向下一挥,铛的一声,击落了射向腿部的一箭。 两人看的十分紧张,爨谷随后稳步前进,左闪右避地又避开两波箭雨,终于走出了泥坑。急忙冲向前面的一个碎石堆起来的小山,攀爬了上去。 碎石山地基不稳,暗坑无数,可不是那么好走的。不过爨谷似乎已经演练精熟,他仔细走在可以搭脚的地方,缓缓前进。众人正放松了下来,就见山坡上出现了两个士兵,举着一段滚木,就从顶上扔了下来,滚木顺着山坡,轰隆隆滚了下去。 只见爨谷后退一步,迅速侧卧倒下,身体快速蜷缩,将藤盾插在上方一个石缝,并架在头上顶住,众人就看到木头轰隆隆砸在爨谷前方的一个地方,然后顺着坡度滚到了藤牌上,嗖的一声,就着盾牌支撑起的斜度向下又飞了出去继续滚着。爨谷立刻起身,奋勇赶上,到达了山顶。 “诸葛将军,周将军,你们看这战法如何?”,爨谷在身旁士兵的帮助下脱了甲胄,坐下来喘气休息,随即对着下面的两人喊道。 诸葛瞻笑着点头:“若能练成这等本事,沙场上不仅是杀敌还是保命都是足够了。” 周炽也赞道:“山林若能有这般身手,也确实了不得了。” 爨谷休息好了,便走了下来,补充道:“士兵本身的砍杀训练也不可忘记,配合这样的身法训练才能事半功倍,不然因噎废食了,反而不美。” “这藤盾制作麻烦吗?”,诸葛瞻也知道了藤盾的厉害之处,认为可以投入训练了。 “将军不必担忧,此番前来已经带来两个工匠,并一百二十六只藤盾,可以足够短期内训练使用了。我的南中兄弟也熟悉一些山地的身法和行走经验,也可以教给大家。” “既然如此,这套训练方法,我也来学,到时候我与大家一起训练!”,诸葛瞻信心满满。 周炽有些犹疑:“这是不是没有必要啊?” “以后少不得上战场厮杀,我若是什么都不会,岂不是拖累大军?”,诸葛瞻也是毫不在意,不仅仅要以身作则,上次差点死在李求承手里的经历,也让他觉得自己也要勤加练习,不然战场之上,临阵丧命,对军队的打击就太大了。 “就这样吧,先让大家进行半个月的基础操练,半个月后的整训,就由爨参军一力负责,训练懈怠、不达标、违背军中规制的,都要严格处置!包括我在内!”,诸葛瞻下了命令。 周炽还想再劝,爨谷拦住了话头,点头道:“好,这件事我来办。” 第84章 探询 到了晚上,爨谷又来找诸葛瞻,就看到他正在秉烛夜读。 “将军,又在看书?” 诸葛瞻笑了笑:“是啊,用兵之道,我并无天赋,勤学罢了。” 爨谷凑了过来,看了看:“八务、七戒、六恐、五惧?” 诸葛瞻笑了笑:“是啊,这是先父留下的兵法精要,以前年轻读不懂,这几年随着向将军入伍,才能有所体会。” 爨谷读过一些书,霎时也来了兴趣:“将军,末将也很好奇能不能讲讲,丞相这几个精要讲的是什么意思?” 诸葛瞻也就势做起了解释:“所谓八务,乃是一名将帅统军领兵之前,要做好的八项准备事务,是最基本的要求。” “最基本的八项要求吗?” “参军你看,八务者,比较重要的两条,一务明势,也就是说,要了解国内外的局势,此乃确定战略、用兵战术的前提,打仗要有一个大的目标,有了大的目标,再拆解成一个个小仗去打,一个个去打赢,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不可不察也。’便是这个道理。” 爨谷点点头,又指着竹简问道:“这里二务是安民,是否是说,安定民心也是重要的事情?” “这边是另一条很重要的事情,战事一起,就要征调士卒,他们担忧自己出征,家里人如何照顾自己生计,家人担忧着千里之外的亲人,能不能平安返回。战事若是拖长了,前线军心不稳,后方民心浮动,便是大患。” “如此,似乎这个问题很难解决?” “也有办法,古今以来,乃有义兵而无偃兵,若能以大义名分,行义兵伐乱禁暴,便能无往而不利,而后方安民,施政之人不可滥行苛政,先父在时,每有大兵出征,调兵之家,皆免去徭役,立功之家,减免赋税,以安抚军民之心。” “诸葛丞相果然治军有方啊。”,爨谷也不禁为之神往,“当年只是听叔父提了一嘴,却没想到也是如此大才之人。” 诸葛瞻拍了拍他的肩膀:“斯人已逝,我们这些后辈若是有心,就好好地接稳这份大业,参军你以为呢?” “将军所言甚是,卑职一定帮助将军练好这支新军!”,顿了顿,又想到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跟诸葛瞻说了起来,“将军,有件事卑职想着您还是知晓一声,卑职来时曾经过您诸葛家在城外的庄田,嗯……似乎有宫中的中官来过。” “宫中的中官?他们去那里做什么?” “好像对您庄田的水车感兴趣,似乎是书写了什么就走了,因为只是路过拜访,卑职也就没有太在意。”,爨谷说明着自己看到的情况。 “嗯……无妨,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咱们就先全力做好新兵的训练就是。这事情,我日后处理就好。”,诸葛瞻压下了心底的不安,先安抚好了爨谷,等到他退下之后,赶紧写了一封信,叫护卫连夜赶回。 第二天,刘禅用完了早膳,得到了诸葛果请旨入宫的消息,于是立刻高兴了起来,立刻吩咐人准备了茶果点心,将诸葛果请进了后殿。 “小妹今天怎么有空到朕这里了?”,刘禅笑着问她。 “前些时日,身体不适,多谢陛下派人关心,现在臣女身体好多了,特地前来谢恩。”,诸葛果微微行礼。 “你与朕情如兄妹,这点小事本来也不用有什么担心的。”,刘禅笑了笑,“你身体痊愈了吗?” “已经好多了,之前那位董神医给臣女开了些药,身体已经强健不少,不过他也嘱咐过,要经常外出走走,不要憋在家里。” 刘禅一拍膝盖,站起了身:“这位董神医所言甚是,朕看你就是憋坏了,修道也不是你这样修的,老子、庄子他们修习,何尝不是云游天下?哪里会憋在一个地方?这样吧,朕带你去后花园,走走,散散心,你呀也不要拘束。” 诸葛果也站了起来,笑着行礼:“如此,臣女多谢陛下了。” 两个人边走边聊,刘禅一直把诸葛果当小妹照顾,诸葛果除了表面的君臣之礼,也没有特别在意什么虚礼,只当是跟兄长聊天一样,一帮子内侍跟在后面不敢打扰。 聊着聊着,诸葛果看到了一群内侍在花园中忙活着什么,好奇道:“陛下,这是在做什么?” 刘禅笑了笑:“陈祗弄得,说是装个水车,平常让朕有点新奇的东西玩。” 诸葛果上了些心思,笑着道:“难得他对陛下的事情,如此上心。” “思远前两天就去了军营,朕还想着他会休息几天再去的,倒也是辛苦他了。”,刘禅不禁夸了他一句。 “为国效力,理所应当,更何况他还是陛下的准女婿,自家人出些力也是有必要的。”,诸葛果笑着在话题中拉近了距离。 “是啊,自家人啊,先是相父,又是他,一直在为朕操劳,倒是朕帮不上什么忙。”,刘禅言语之间突然有些伤感。 “陛下何必忧伤,当年先父为了先帝的遗志南征北战,若非陛下全力信任和支持,又岂能做成那么多事情?小瞻现在干劲十足,也是因为有您的信任,他才有这个信心不是吗?”。诸葛果立刻安抚道。 “朕才能有限,给的出手的东西,似乎只有这些了。” 诸葛果笑道:“君王的信任,岂是那么轻易可以得到的?昔日周公之贤,成王之英明,都险些引发猜疑;信陵君匡助辅弼之才,魏王疑之而夺权忧死。这样的案例可不少,陛下或许才干不及上古的明君,但这份君臣相知的信赖,未必比他们差。” “哈哈,哈哈,小妹又夸朕了。”,刘禅心情好了不少,两个人又一起走了一会后,坐下来聊了聊天,恰好陈祗前来,诸葛果便推说疲劳,刘禅于是便安排陈祗送诸葛果回府。 “有劳陈内侍亲自相送,诸葛果感激不尽。”,坐在车上的诸葛果表达了感谢。 “观主不必如此,下官有幸护送您,算是沾光了。”,陈祗微笑回应。 “后花园的水车我看了,十分精妙,那是你的设计?”,诸葛果貌似随口一问。 陈祗不着痕迹地微微看了诸葛果一眼,突然笑道:“陈某虽然精通些技艺,但这样精巧的东西,下官设计不出来,这是从羽林监田庄那边的水车获取的,算是偷师了。” 诸葛果笑了笑也不再说话。 等到陈祗送到了门口,诸葛果突然说道:“贫道这里有些礼物要请陈内侍送回去给陛下,还请您进府跟我来取。” 这是有事要跟我聊的,陈祗心中明了,面上随即拱手:“观主有心了,好,下官这就随您去取。”,于是便跟在诸葛果身后进了诸葛府邸。 第85章 陈祗的志向 “观主今日找我,也不是完全要回礼给陛下吧?”,陈祗坐在院落中的石凳上,笑着看对面也已经落座的诸葛果。 “陛下跟我说,陈内侍之前学了水车,在后花园做了一套水车?”。诸葛果直直的看着他。 “是的,没想到观主您对这些事情还是挺关心,下官不仅安装了水车,还特地改建后花园的结构,陛下闲暇之时,还能出来放松一下心情。”,陈祗笑着回答,语气很是放松。 “如此大兴土木,外人若是知晓,又岂是明君风范,陈内侍这番举动,恐有媚上的争议啊。”,诸葛果也没有给他藏着掖着。 “嗯,观主所言其实不错,陈某确实有些媚主的意思。” 诸葛果万万没想到陈祗居然直接承认了,可她多年修道,心态也算很好,倒也没有立刻生气,就是有些不解,带了些好奇的感觉问道:“这是为何?媚上之人总归不是好名声,您图什么?” “观主,您是武乡侯的姐姐,这些话,有一天您也要转达给他,你们诸葛家毕竟地位特殊,有些事情你们也需要早早认清才好。”。陈祗却特别平静。 诸葛果看了看他,还是点头道:“你说吧,我听着。” 陈祗突然正色了起来,问道:“观主与陛下有近数十年的兄妹之情,您以为陛下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诸葛果谨慎想了想:“陛下宽厚仁义,有容人纳物的胸襟,而且也有天资,通晓古今的经史子集。” “是。陛下是一个好人,可他很难做一个好皇帝。”,陈祗叹了口气,“观主可曾听过一句老话?素丝无常,唯所染之。” 诸葛果一愣,随即沉默不语…… “陛下身边跟着先帝、丞相、蒋大司马、董侍中这些人,就会是一个贤君,可终究这些人比陛下年纪大啊,他们要是故去之后呢?陛下身边还能依靠谁?”,陈祗依旧说着。 “这与你现在所做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诸葛果没有跟他纠缠,还是问回了当初的那个问题。 “当年丞相对陛下尚且有舐犊的关爱,严厉中也是十分亲近尊重,君臣关系尚且和睦,可眼下大司马统兵在外,尚书令政务繁杂,董侍中虽然能匡正陛下的过失,可他的手段和语气都有些过激了,这些年被管教的有些严苛了,虽然他心中不会对朝臣有所记恨,但毕竟心中会有不喜。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董侍中曾经不断斥责黄皓迷惑主上,可陛下还是逐渐在亲近黄皓呢?” 诸葛果也抬头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宫中内侍,这也是她第一次重新开始认识他。 “陈内侍有话不妨直言。” “陛下亲近黄皓,恰恰是因为黄皓能让感受到放松,不受拘束,陛下是好人,可他首先是一个普通的人,也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所以若是有朝一日,董侍中不在了,恐怕陛下会重蹈当年宦官乱政的局面。观主以为陈某的话,可有道理?” 诸葛果已经不着急反驳:“以你的话,你的所作所为,都是在以自己的方式,来媚上博取陛下的信任,阻止陛下变成一个昏庸的君主,你是希望以后取代董侍中的地位?” “不错!”,陈祗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陈某粗通一些旁门技巧,虽然上不得大流,但讨得陛下的欢心,自认为也是有些本领的。所以,陈某在此也想跟小侯爷来一个提议,日后若是有那么一天,内廷之事,陈某一力担之,小侯爷可以全力署理军政事务,如何?” “贫道只能替陈内侍转达这些话,终究还是要看他的意思,不过贫道作为诸葛家的人,想要跟陈内侍先定一个规矩,不可引导陛下殆废政务,你可能做得到。” “我可以保证我会尽量引导陛下勤政,也可以尽力阻止黄皓带坏陛下,但结果最终如何我无法保证。”,陈祗倒也不忽悠人,摆出了自己的态度。 “你倒是坦率。”,诸葛果倒是有些佩服他,“这些话贫道会转达给思远的,还是多谢陈内侍此番送贫道回来,这个小礼盒,还请陈内侍送回去给陛下。” 陈祗接过了诸葛果的礼盒,站起身来,行了礼:“与观主今日的聊天十分愉快,陈某等着小侯爷的回复,告退。”,说罢也径直走了出去。 诸葛果眯着眼睛看了看陈祗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随即走进了房中,取出了笔墨纸砚,开始书写了起来。 陈祗回到了宫中,找到了还在后花园休养的刘禅,诸葛果的小礼盒交给了刘禅,刘禅打开一看,是一个制作很精巧的摆件,笑着道:“果儿小妹有心了。”,随即看向后花园中,即将完工的水车,好奇问道:“奉宗,朕在民间见过水车,似乎并没有这样的?” “这是武乡侯会同工令蒲元和工匠马康做出来的龙骨水车,可以将水从低处引向高处,臣做了个小型的,陛下常说感念民间疾苦,却遗憾不能出城体验,可以时不时踩着这个水车体验百姓种地时,汲水的辛苦。”,陈祗笑道。 陪在一旁的黄皓却道:“陛下日理万机,若还是要踩这个水车,未免太辛苦了。” 陈祗却笑了笑:“黄门丞所言不对,正是因为陛下日理万机,久坐案前,踩踩这水车,虽然一时辛苦,却也可以松松筋骨,于龙体有益。” 刘禅哈哈一笑:“没想到奉宗对医理也有研究?” 陈祗赶紧躬身行礼:“臣虽不无张仲景、华元化之能,但身体的小病小疾还有有些手段的,您可莫要小瞧了我!” 刘禅点头:“朕知道你的能耐,看来这内廷慢慢交给你打点,还是妥当的,一会儿朕赏你五千钱,可别嫌少。” 陈祗却貌似感动了一般,跪拜叩头:“君王之赐皆是厚恩,臣怎会嫌弃,陛下看重臣,臣也一定会为陛下肝脑涂地。” “好了好了,不必如此。”,刘禅心情很好,将陈祗扶了起来,“朕不要你肝脑涂地,好好活着,为大汉,为朕效力分忧。” “臣明白!” 而看着君臣和睦的黄皓,心中却是有些泛酸,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咋就没多学点技艺手段? 第86章 意外的故人 诸葛瞻仔细地读着手中的信件,不由地有些眉头紧皱,陈祗给他带来的这些信息太过于震动,竟然主动约自己内外勾结? 然而他却犹豫了起来,陈祗有些话说的并没有错,刘禅性格仁厚,但有些缺少决断,没有什么雄心壮志,这样的皇帝是很容易懈怠的。如果答应陈祗的要求,与他内外合作掌权,似乎是能够集中力量的最好方式。 可那样的话,自己成什么了?内外勾结,掌控权柄。自己这样做的事情,与王莽、曹操想做的,有什么区别? 活了两世五十多年,可是这个情况,还真叫他头大。 走出了军帐,看了看天空中繁星点点,长叹了一口气:“父亲,您会怎么选啊?” 虽然愁人,但诸葛瞻也知道这件事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想清楚,因此也就暂时投入到了新军的编练之中,倒也充实痛快。 几个月之后,延熙四年正月,正当所有人欢庆完新年的时候,两个消息传入了京师。永安都督陈到年迈身故,东吴太子孙登病情加重,不治身亡。 “兄长,你没事吧?”,接到陈到去世的消息,罗宪十分伤心,诸葛瞻也只好上门安抚。 “唉,陈都督当年授我武艺,教我忠孝之道,可惜,我却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罗宪满面悲戚。 诸葛瞻叹了口气,继续劝道:“叔至老将军,年过七旬,已经是高寿了,听说是无疾而终,没有痛苦,这未尝是坏事。” “我知道……我知道……你让我缓缓,缓缓……” 一个孩童跑了进来,看到正在哭泣的罗宪,还有一旁的诸葛瞻,欲言又止,诸葛瞻眼尖,随即就走了过来,低声道:“是小罗袭?找你父亲有事?” 罗袭点点头,低声道:“世叔,师公来了,我来叫父亲出去,可这……” 诸葛瞻叹了口气,点点头:“世叔我去迎接,你在这里盯着,不要让你父亲伤心过头就是。”,于是留了罗袭在场,自己匆匆走了出去。 “晚辈拜见谯公!”,诸葛瞻在偏厅见到了来访的谯周,立刻行礼。 “令则呢?”谯周还是关心自己的爱徒。 “唉,叔至老将军去世,兄长心中自然不好过,这番泪不哭出来,会憋坏的。”,诸葛瞻也是对罗宪感同身受。 “朝廷要派人出使东吴,谯某来看看他的情况,只是眼下令则这个状况实在是不适合出使了,宗德艳还需要一两位符使同行。”,谯周不由有些担忧,随即看了看诸葛瞻,“思远,这次能不能你陪着宗将军出使东吴?” “啊?我?”,诸葛瞻又惊了一下,“这是不是太突然了?我实在没有出使外国的经验……” 谯周沉默了一下,说道:“主要还有个消息,你大伯诸葛瑾,身体也不是很好,他托人送了私信前来,希望见一面羽林郎诸葛攀。” “原来是这样……”,诸葛瞻听说诸葛瑾身体不好,心中也不好过,想了想,决定答应了下来,“既如此,晚辈确实该去一次。” “令则心情不好,我这个老师也不好打搅他,思远,你去一趟老夫府上,正好有些事情,跟你说一下。” 诸葛瞻表示了同意,回头与罗袭嘱咐了一下,便跟着谯周离开了。等到了谯周的府上,他的儿子谯贤走了出来,向父亲行礼。 “父亲,陈熠叔叔来了,正在偏厅等您。” 谯周看了看诸葛瞻,点点头:“上茶吧。” 两个人走了进去,里面正在坐着的陈熠站了了进来,旁边站了一个小孩子。诸葛瞻看着陈熠头上包裹着头巾,心中疑惑,陈熠这个名字他也是听得耳熟,倒也抑制住了发问的冲动。 陈熠也看到了诸葛瞻,觉得面生,于是问到:“允南兄,这位可是你的新弟子?” 诸葛瞻还是很有礼貌:“晚辈诸葛瞻见过前辈。” 陈熠突然变了面色:“诸…诸葛瞻?丞相是你什么人?” 诸葛瞻听则对方语气不对头,有些疑惑:“正是先父,敢问前辈您……” 陈熠闻言,表情复杂,叹了口气:“如此,倒是我来得不巧了。” 谯周却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轻轻发话:“德远兄,这么多年,还放不下吗?” 陈熠面色一僵,沉默不语,小孩子却好奇地看来看去。谯周又对诸葛瞻说道:“思远可知道这位陈大人之前是何官职吗?” 诸葛瞻听得满头雾水,只好答道:“晚辈不知,还请谯公解惑。” “十四年之前,这位陈大人正是罪将马谡的随军参军。” 诸葛瞻闻言一惊。此事他后来也是了解到说,马谡丢失街亭,临阵脱逃,下狱自杀。副将张休李盛临阵怯敌,论罪被杀。黄袭虽有战败之过,但不惧生死,突围报信,因此减轻责罚,削职为民。其他参军和校尉以谏阻不利,或罢职流放,或处髡刑。眼下这位陈大人既然没有流放,那么就是…… 陈熠眼神复杂地看着沉默的诸葛瞻,将头上包布取下,正是一个光溜溜的脑袋。诸葛瞻看着陈熠的态度,显然对当年的裁决心存芥蒂,看起来自己要想办法解开这个疙瘩,站起身拱手道:“晚辈曾听闻此事,乃是马谡纸上谈兵,刚愎自用,张休李盛溜须拍马,一意鼓动。黄袭等多人谏阻不为其所听从,故有街亭大败,陈大人虽有连坐之责,晚辈以为您也是无能为力。” 陈熠直直看着他,追了一句:“我当时劝了马谡三天,他不听,我又能如何?你一个十二岁孩童都知道这个道理,为什么丞相当时不肯放过我们?” 诸葛瞻冷静道:“以晚辈愚见,先父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陈熠闻言,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诸葛瞻继续道:“街亭大败,非同小可。非一二将所能担责之过。无论内情如何,马谡违令在前,乱军于中,弃军于后,军队溃散,外人看来,涉及军官必然有过。若非王平,黄袭那样有整军或者赎罪之举,又何能幸免?先父初掌北伐军务,自当从自己开始一视同仁,从严治罪。还望陈大人体谅先父,晚辈替先父向您致歉。” 陈熠叹了口气,心里也看开了不少,说道:“陈某也知道自己罪过,少公子不必如此。” 旁边一直听着他们对话的陈熠儿子也忍不住说话了:“阿父,你的头发还能长出来嘛?” 陈熠闻言,笑笑摸着儿子的脑袋:“寿儿乖,阿父头发很快会长出来了。”,随后转头问谯周:“允南兄博学多闻,还请收下吾儿做弟子,修习德行,还望允南兄接纳。” 谯周点点头:“德远兄之请,谯某从不推却,我看贤侄聪慧可爱,他日必能成才。却不知道孩子叫什么?” 陈熠笑了笑:“我给他取名叫陈寿。” 第87章 出使东吴 诸葛瞻听闻陈寿的名字,也是惊讶,他们两个人上辈子可算是势同水火了,诸葛瞻当年因为陈寿木讷耿直,对他有所轻慢,陈寿也因父辈之间的恩怨,对他也是没什么好话。 可今天自己与陈寿的父亲也算是初步的冰释前嫌,那么跟这个陈寿的关系,又会怎么变化呢?不过现在对方还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也不懂什么,看起来也只能是以后多留神注意了。 第二天,诸葛瞻再去探望罗宪,对方的情绪已经稍微稳定了下来,听说诸葛瞻要出使东吴,想了想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说了一些注意事项还有吴国君臣的特点。 刘禅虽然不喜欢诸葛瞻又是来来回回跑这么远,但听到诸葛瑾病重的消息,也没有多说什么,特地将诸葛攀也叫了回来,让他跟着诸葛瞻和宗预一起去。 然而到了临行之前出了意外,宗预突然病倒,无法出使。 这下子刘禅和费祎十分尴尬,邓芝年事已高,宗预病重不起,总不能真让诸葛瞻这个十五岁都还差三个月的去当正使吧? 陈祗提出建议,认为当以罗宪为正使出使,但费祎因为之前谯周的嘱托,认为陈到的去世让罗宪的情绪有些不稳,此刻绝不是正使的合适人选。 刘禅看着费祎跟陈祗都眉头紧皱,也是有些焦虑,但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问道:“朕倒是想起一个人,六年前奏报杨仪案时,见过一面,口齿还算清晰灵力,是叫……嗯……樊建,他现在身居何职?” 费祎回答道:“陛下,樊建三年前从蜀郡丞调任秘书郎。” 刘禅点点头:“既如此,你找他考核一下,若是可堪一用,便安排他担任正使,出发吧。” “是!陛下。” 第二天,诸葛府上,叔侄二人也在议论着变故。 “叔父,这宗尚书突然病倒,小侄刚刚去看了,没有性命之忧,但必须静养一个月,这下无法出使,正使该由谁接任啊?” 诸葛瞻摇摇头:“唉,我也不知啊,现在令则兄长情绪不稳,没办法出马,车骑将军毕竟年事已高,而且统领江州,十分紧要,他自然也是不行的,眼下我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人选。” 诸葛攀还是担忧不已:“小侄听说吴国那帮子君臣,都不是善茬,此番咱们两个前去,是不是会受到轻慢啊。” 诸葛瞻拍了他的脑门:“天天想这些有的没的,船到桥头自然直,便是到了东吴,那也是听正使,你我主要还是探望我的大伯父,你的祖父,莫忘了。” “是不是还会见到我那个叔父?听说他在吴国可是近臣啊。”,诸葛攀倒是生出了一些羡慕。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东吴那帮子人哪一个好对付,你叔父现在太过冒头未必是好事,就看他自己的能力和造化了。”,自己这个堂兄上辈子可没有好下场,不过孙权还在的话,倒是问题不大。 叔侄两人正在聊天的时候,黄月英的声音传了过来:“思远、子引,出使东吴的正使来了,快出来迎接吧?” 两个人闻言也走了出去,正看到一个面相文雅的男子,正在品茶。 “秘书郎?”,诸葛瞻没想到居然是樊建当了正使,这可比上一世的时间点提前了十年。 “拜见羽林监、羽林郎。”,樊建礼数很周全,“圣上和费令君已经任命本官为昭信校尉,作为正使出使东吴,我来这里也是告知两位副使,明日辰时三刻出发,两位莫要误了时辰就好。” 诸葛瞻带着诸葛攀回礼:“辛苦樊校尉特地来通知我们,明日我二人一定准时。” 樊建离开之后,叔侄二人仔细收好了行囊。等到了第二天,打马赶到了汇合点。还有一些官员也赶到现场送行,诸葛瞻也注意到了陈祗就站在其中。 “小侯爷,此番出使路途遥远,陛下特别要陈某带话给您,一路保重,注意安全。” “多谢陛下关心,请陈内侍转告陛下,此番瞻定全力辅佐樊校尉,一定不辱使命。” 陈祗笑了笑:“上次乘烟观主送陛下的小摆件,陛下甚是喜爱,等侯爷回来之后,可否容下官前往府上学习制作之法?” 诸葛瞻一听就知道,这是要等回来之后,跟自己聊一下那件事情了,面色笑容不变:“陈内侍既然有心,此事不是不可,等出使归来,便邀请内侍过府一叙。” 陈祗闻言,笑容更是灿烂:“既如此,到时候便叨扰了。” 船只起航,樊建立刻将诸葛瞻和诸葛攀叫来,叮嘱了一番。 “两位,我们虽然只是吊丧,但吴国朝廷复杂,此番前去,未必没有意外情况。大家有什么想说想问的,尽管说。” 诸葛瞻表示赞同,并就这自己所知,也说了看法:“樊校尉所言甚是,据下官所知,孙登去世之后,储位之争将在孙权的三子孙和以及四子孙霸之间展开,以立嫡立长的规则,孙和母亲王夫人甚为受宠,孙和继任太子本就是顺理成章,不过……” 樊建听得很认真:“不过怎么样?” 诸葛瞻补充道:“不过有传言,王夫人与孙权长女孙鲁班素来不合,甚至到了水火不容的境地,此传言若为真的,那么吴国的储位之争必然再起波澜。” “孙鲁班不过孙权一个女儿,也能左右储位之争?”,诸葛攀根本不理解。 樊建却笑道:“羽林郎可还记得三百多年前,栗姬与馆陶长公主之事?当时的临江王何尝不是一时风格无二,结果呢?” 诸葛攀一个激灵,有些震惊地说道:“这,这样一来,孙霸更有胜算?” 诸葛瞻却想到最后的结局,不禁摇头:“这个也未必。” 樊建也有些疑惑:“思远此言何意?” 诸葛瞻正色道:“当年馆陶长公主扳倒栗姬,是因为孝武皇帝与陈皇后已经一体,她必须扶自己的女婿上位;可今天孙鲁班是因为与孙和母亲有仇,她的目的是阻止孙和登基就可以了。” 诸葛攀挠了一下头:“这有什么区别吗?” 樊建却听出了其中的意思:“思远的意思是,只要能阻止孙和登基,未必一定要是孙霸。”,顿了顿,不免感慨,“自古以来,皇位交替果然不是容易的事情啊。” 诸葛瞻也是喝了一口茶,笑道:“是啊,本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大汉至今已经是第二十九位皇帝,储位纷争的,难道还少了?” 诸葛攀沉默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樊校尉,咱们这次行程,先到何处?” “会在永安稍作补给,然后直接先到武昌休息一晚,然后便是建业。” 诸葛瞻突然感慨了一下:“武昌吗?我倒是很想见见那位陆伯言……” 第88章 同为少年郎 “抗儿,准备的怎么样了?”,陆逊打理好了自己的着装,问向一旁的少年陆抗。 “父亲放心,张梁将军已经都安排好了,另外,蜀人的使节再过大概一个时辰便到了。”,陆抗笑道,“听说副使还是诸葛亮的儿子,与孩儿年纪相仿?” 陆逊点头道:“嗯,比你小一岁,现在蜀中担任羽林监一职,管着数百兵马,听说也上过战场杀敌了。比你现在可强一些。” 陆抗倒是不在意:“不是孩儿夸口,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这个诸葛瞻现在这么出彩,说不定哪一天就被名声所累了。” 陆逊摇摇头,自己这个孩子机灵是一回事,有些骄傲也是事实,不过少年郎不狂放一点,又怎么能是少年郎呢?也就没当一回事,随他去了。 “走,随为父等待汉朝的使者。” 蜀汉的船队也是一路劈波斩浪,到达了武昌岸边,立刻便看到了列队出迎的吴国将士,随即靠岸,樊建带着诸葛叔侄俩,下船迎了上去。 “樊校尉远来辛苦,本将军已经略备薄酒,为诸位接风洗尘。”,陆逊笑着行礼迎接。 “上大将军亲自相迎,外臣受宠若惊,素闻贵国太子,十分贤良,今不幸崩殂,是乃贵国不幸也,今出使奔丧,不敢擅饮造次,望上大将军谅解。”,樊建笑着回应。 陆逊闻言倒是对这个年轻的正使高看了几分,又笑道:“樊校尉之心,本将军感佩,请放心,因是太子丧期,不过是简单的一顿便饭而已,不会有什么问题。” 樊建听了也不再拒绝:“既如此,我等却之不恭了。” 陆逊点点头,又看向了一旁的诸葛瞻,见他举止得体,倒也是心中暗赞:“这位就是武乡侯诸葛瞻?” “羽林监诸葛瞻见过陆老将军!这位是羽林郎诸葛攀。”,诸葛瞻介绍了自己和侄子。 “嗯,后生可畏啊,听闻你十五岁不到就已经是上过战场了,不愧是诸葛丞相之子啊。” 诸葛瞻十分谦逊:“得老将军谬赞,晚辈愧不敢当,全靠陛下厚爱,国中诸位将军悉心教导,晚辈才小有收获,不敢居功。” “小小年纪,不骄不躁,难得。”,陆逊不禁感慨,“好了,樊校尉,话不多说,请吧!” 一行人进入武昌中歇息,陆逊在自己府邸中摆酒款待。 “诸位,我们以茶代酒,请。”,陆逊客气地向着大家举杯。 陆抗看着诸葛瞻,早就起了好奇之心:“父亲,孩儿有些问题想请教武乡侯,不知可否?” 在场几个人一愣,樊建有些担忧地看着诸葛瞻,陆逊虽然不想为难汉使,但也知道自己这个孩子素来有些骄傲,但也不是惹事的,于是点头:“不要问太过分的问题。” “父亲放心。”,陆抗有些兴奋,随即转头看向诸葛瞻,“不知武乡侯可否赐教?” 诸葛瞻也是回礼:“瞻年齿尚幼,不敢言教,陆小将军有话尽管问便是了。” 陆抗笑了笑:“席间相问,均为戏谈,抗随口问之,小侯爷随口答之。”,顿了顿问出了第一个问题,“敢问小侯爷,如今天下三分,欲一天下,当循何道?” 在场的人都是一惊,但似乎更期待诸葛瞻的回答,都悄悄看了过去。 这个陆抗不简单啊,诸葛瞻心中微惊,但不慌张地缓缓答道:“循仁义之道,安万民之心,天下可一。” 陆抗追问道:“可否请侯爷详细说明一二。” 诸葛瞻点点头:“圣人云:天有四时,地有财货,能与万民共之者,是谓仁;免人之死。解人之难,救人之患,济人之急,是谓德;同忧同乐,同好同恶,是谓义;世间万民,恶死而乐生,好德而归利,能为之生利者,是谓道。国之君臣有此四者,天下归之。” 陆逊和樊建不住点头,这也是当年姜尚与文王讲过的王道之论,现在用到这里,也是合适。 陆抗眼睛一亮:“小侯爷高论,那么请问,治国之根本为何?” 诸葛瞻并不慌乱:“敬天爱民,如是而已。” “敢请拆解。” 诸葛瞻笑了笑,详细解释:“天者万物之祖,万物非天不生,爱人利人者,天必福之,恶人贼人者,天必祸之。国有失道之败,而天乃先出灾害以谴告之,不知自省,则又出怪异以警惧之,尚不知变,则伤败乃至。以此见之,天心之仁爱人君而欲止其乱也。是故,敬天者必合一,合一则泰,泰则天下承平。” 顿了顿,又说道:“爱民者,使民不失其务,使农不失其时,正刑罚而轻赋税,官吏廉而政不苛。昔日,禹思天下有溺者,犹己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饥者,犹己饥之也。正如父母之爱子,兄之爱弟;见其饥寒则为之忧。见其劳苦则为之悲。行赏罚如加于身,收赋敛如取己物。古人云,林深鸟栖,水广鱼游,仁义积而物自归之,夫仁义之道,当常常反思,融汇于心,若稍有懈怠,则民必受苦难,民心失矣。” 众人又是暗暗赞叹,陆抗见诸葛瞻说的条条是道,于是又抛出一个问题:“当今之世,用人唯贤,敢问如何判定对方贤能与否?” 诸葛瞻立刻回应:“守六正而去六邪,是为贤者。” 陆抗于是问道:“何为六正?六邪?” 诸葛瞻侃侃而谈:“六正者。一曰萌芽未动,形兆未见,得失之要,皆预于未然之前,使主超然立乎显荣之处,如此者,圣臣也。 二曰虚心尽意,日进善道,勉主以礼义,谕主以长策,顺美匡恶,如此者,良臣也。 三曰夙兴夜寐,进贤不懈,数称圣君之行事,以厉主意,如此者,忠臣也。 四曰明察成败,早防而救,塞间绝源,转祸为福,使君无忧,如此者,智臣也。 五曰守文奉法,任官职事,不受赠遗,辞禄让赐,饮食节俭,如此者,贞臣也。 六曰家国昏乱,所为不谀,敢犯主颜,面言主失,如此者,直臣也。” 许是口干,抿了一口茶后,又继续说道:“六邪者,一曰安官贪禄,不务公事,与世浮沉,左右观望,如此者,具臣也。 二曰主所言皆曰善,主所为皆曰可,隐而求主好而进之,以快主之耳目,偷合苟容,与主为乐,不顾其害,如此者,谀臣也。 三曰内实险诐,外貌小谨,巧言令色,妒善嫉贤,所欲进,则明其美、隐其恶,所欲退,则明其过、匿其美,使主赏罚不当,号令不行,如此者,奸臣也。 四曰智足以饰非,辩足以行说,内离骨肉之亲,外构朝廷之乱,如此者,谗臣也。 五曰专权擅势,以轻为重,私门成党,以富其家,擅矫主命,以自贵显,如此者,贼臣也。 六曰谄主以佞邪,陷主于不义,朋党比周,以蔽主明,使白黑无别,是非无间,使主恶布于境内,闻于四邻,如此者,亡国之臣也。” “啪~啪~啪”,陆逊不禁鼓起掌来,“好好好,不愧是诸葛孔明之子。” 陆抗站起身,端起茶杯:“武乡侯年纪轻轻,见识不俗,抗十分钦佩,在此敬您一杯!请!” 诸葛瞻也笑道:“陆小将军能有这几问,足见忧国忧民之心,他日也必成栋梁,本侯也敬您一杯,请!” 两个少年,将杯子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即便是相视一笑。 第89章 入建业 简单的接风宴完了之后,陆逊便安排人护送樊建等人下去休息了,随即将陆抗叫了过来。 “抗儿,今天感觉如何?”,陆逊笑着问他。 “这个诸葛瞻不是一般人,为人谦逊稳重,博学多才,关键是颇有见地,他日恐成我东吴之大患。”,陆抗一脸正经。 “嗯……你说的有道理,不过眼下,无论是蜀人还是我吴国,大敌都是曹魏,所以暂时不必在意他。不过,蜀地还能有诸葛瞻这样的人物,看起来日后蜀魏征战,胜负未知。” “父亲,我听说太子殿下临终之前推荐三皇子为新的储君,可有此事?”,陆抗突然问道。 “嗯,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太子生前与三皇子素来关系亲近,而且三皇子为人忠正笃实,是个孝顺的孩子,做新的储君,也是不错的选择。”,陆逊对儿子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 陆抗却有些担忧:“孩儿倒以为其中有些不妥。三皇子虽贤,可他母亲王夫人与至尊的长女全公主素来不合,这事情恐怕……” 陆逊却不在意:“全公主虽然受到陛下的宠爱,但素来不涉朝局,虽有小小的冲突,亦是无妨,不必担忧。” 陆抗见父亲这样说也不好再说什么,但心中那一股担忧却挥之不去。 第二天,樊建等人告别陆逊,继续顺江东下,又过了七日,便快速到达了建业。迎接他们的正是三皇子孙和。 “汉使远道而来,辛苦了,父皇特派孤前来迎接诸位。”,孙和头上还绑着白布,向着蜀汉一行人行礼。 “听闻贵国太子仁德贤能,不想猝然离世,实在可惜,本使奉我国陛下之命,特来致祭。” “多谢贵国陛下的心意,父皇已经在等着诸位,请吧。” 一行人走到建业宫门之前,通报得到了孙权的允许之后,就一起往里面走。 走进了大殿之后,领头的孙和,看向孙权的方向,却不由了目光微愣,他的老父亲因为伤心过度,在座位上十分的颓靡,而一旁却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给他在按摩腿脚,还是入宫仅仅一年的潘淑。但在汉使面前,也不好拂老爹的面子,只当没看到。 “父皇,汉使到了。” 孙权闻言抬起了头:“快!快请他们上前,赐座。” 樊建与诸葛瞻、诸葛攀走上前行礼:“外臣樊建(诸葛瞻)(诸葛攀)参见陛下。” 孙权打起了精神,笑道:“几位快快请起,樊校尉,听闻德艳生病,不知病情如何?” 樊建回答道:“多谢陛下关心,宗尚书病情已经稳定,休养一个月就可以下床了。” 孙权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德艳年纪也不小了,好好休息就好。樊校尉你是第一次来我大吴,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樊建却说道:“陛下,还是容外臣等,先行祭拜一下太子殿下吧。” 孙权闻言也是再次有些伤心了起来,于是在潘淑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说道:“樊校尉有此心,朕深感欣慰,跟朕一起来吧。” 一行人跟着孙权,来到孙登灵柩停放之处。樊建于是念了一段早已经润色好的祭文,说的文情并茂,就连与孙登没见过面的诸葛瞻和诸葛攀,都受到感染,哭了出来。一旁的孙权更是顶不住哀伤,嚎啕大哭,险些晕倒,也是得亏了诸葛恪及时赶到,好不容易安抚住了孙权,随即潘淑也叫来宫人,跟孙和一起将孙权扶回去休息。 诸葛恪于是留下来安顿樊建一行,上了三炷香后,诸葛恪便带着几人返回驿馆,樊建知道他们诸葛一家有话要说,便找了个由头,先进房间休息,留下三个人自己聊。 “你是乔弟的儿子?”,诸葛恪看着诸葛攀,“不错,长得还算标致,很好,很好。” “元逊叔父请受小侄一拜。”,诸葛攀赶紧行了礼。 “不必如此。”,诸葛恪笑着将他扶了起来,又看了一眼诸葛瞻,笑着道,“你是思远是吧?” “思远见过堂兄。”,诸葛瞻也是微微行礼。 “唉,年幼时见过孔明叔父一面,至今已经过去三十年了,现在又见到他的儿子,总算也是难得。”,诸葛恪难得见到蜀地的亲人,十分的开心。 “堂兄,敢问大伯父的身体究竟怎么样?”,诸葛瞻还是问出了此行的目的。 诸葛恪沉默了一下:“父亲年初着了风寒,本来已经快好了,但因为年事已高,上个月天气又来了个倒春寒,病情突然加重,我担心……” 诸葛攀听了就着急了:“叔父,祖父病重。我们能不能去见见他?” 诸葛瞻止住了诸葛攀话头:“子引不可鲁莽,你祖父乃是吴国重臣,不管什么理由,私下会见外臣乃是重罪,咱们径直前往,岂不是给你祖父添乱?”,还是顿了顿说道,“堂兄,能不能给贵国陛下请求一下,准许我们叔侄两个探望大伯父?” “此事,我去周旋一下,陛下素来重视亲情,想来不会为难,不过你们先耐心等等。” 诸葛瞻点点头:“辛苦堂兄了。” 诸葛恪也叹了口气:“你们先好好休息,想来这几天陛下精神好些了,或许会再见见你们。”,说完了之后,便转身离去。 诸葛攀已经有些手足无措,他虽然没见过这个祖父,但之前听着诸葛亮在的时候,说过诸葛瑾的好,自然也多少有些在意。此刻要见第一面,却很可能是诀别一般,不由地有些伤感和痛苦。 “子引,你今年也要满十五了,不可如此自乱手脚,大伯父他只是生了病,又不是会如何,以他的官爵,孙权也肯定会找人治好他的,你现在如此着急,又有何用?”,诸葛瞻心中自然也有不安,但他也很清楚,眼下更需要耐心的等待。 “叔父,道理我都懂,可是想到祖父现在正受着病痛折磨,我们这做后辈的又不能守在榻旁侍奉汤药,总觉得有违孝义啊。”,诸葛攀稍微缓和了下来,可还是十分担心。 “你着急我理解,我也着急,但眼下,我们先等堂兄的消息,如若不成,你叔父我,明日请见孙权,当面请求一番便是。你现在这神思不定的,怎么做好使臣的工作?赶紧下去睡一觉好好休息。”,诸葛瞻反手推着诸葛攀往屋内走,诸葛攀知道自己干着急也没啥用,只好回屋了。 第90章 会孙权 使团休息了一晚,等到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孙权的无难督陈正就找上了门来。 “陈都督是说,贵国陛下想见一见我国副使?”,樊建有些讶异。 陈正点点头:“是的,就是那位武乡侯,我国陛下想要单独见他一面,让下官带其入宫。” “既然是陛下想见晚辈一面,还是要去一下的。”,诸葛瞻倒是不在意,“樊校尉不必担心。” 樊建点点头,说道:“既如此,思远你便跟着他去一趟,注意礼节。” “校尉放心。”,诸葛瞻说完之后,便跟着孙权匆匆进宫去了。 孙权安排人在宫殿中安排好了水果和酒水,潘淑也在一旁作陪,等到诸葛瞻进来之后,看到孙权立刻行礼:“汉使诸葛瞻参见陛下。”,随即他又转向潘淑,行礼问了一句:“这位夫人是……” 潘淑笑了笑:“本宫姓潘。” “晚辈见过潘夫人。”,诸葛瞻以晚辈的身份,向着潘淑见礼。 孙权笑了笑,毕竟见使者这个场合,潘淑在场其实不是很合理,诸葛瞻这个行礼,倒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于是赶紧就坡下驴:“不必多礼,今日是长辈与晚辈见面,不是见使者外臣,不必拘束。坐吧。” 诸葛瞻点头入座,孙权随即说道:“千里顺江而下,你们都辛苦了。” 诸葛瞻也拱手行礼:“太子英年早逝,实为不幸,陛下虽然舐犊情深,还望您节哀珍重,不要辜负太子生前的一片孝心。” 孙权长叹了一口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唉,登儿仁厚淳孝,颇有才干,如今早早去世,朕的内心实在是难以走脱悲伤。”,随即又问道,“听元逊说,你们要去看看诸葛瑾?” 诸葛瞻点点头:“到建业之后,才听闻大伯父病重,便想去探望,只是大伯父乃陛下重臣,未经许可不可与外臣相交,故而请元逊堂兄私下向陛下求个情。” “此事符合天理人情,朕岂会拦阻,你们去看便是。”,孙权笑了笑。 “多谢陛下。” “伯言给朕来信,盛赞你的才华,诸葛孔明家也算真正有后了,当年你父亲替你们先帝来求援东吴的时候,也算是英姿勃发,现在三十多年过去了,斯人已去。再想见一面都不行了。”,孙权特别的感慨。 “承蒙陛下和上大将军看重,晚辈不过还是个少年郎,要学的还有很多呢。”,诸葛瞻依然保持着谦逊,两个人随后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天,孙权在这个小少年身上,看到了当年诸葛亮的影子,心中也是更加地喜欢。 “思远啊,你要不要考虑,留在东吴效力?”,孙权突然问道,“你看,这里有你堂兄一家,朕也很喜欢你,你留下来,朕会好好培养你,做我们大吴的股肱之臣。” 诸葛瞻给这两句话直接给干蒙了,罗宪之前曾经叮嘱过他,说孙权是一个有点情绪化的人,喝点酒或者上了感情啥的,就容易说点爆炸性发言,特也是有所准备。 但今天这个是不是太爆炸了一点。 脑子里转了半天,赶紧道:“陛下此言,恕外臣无法奉命。” 孙权还是有些期待:“为什么?是因为朕不够好吗?没关系,和儿会继承我的位置,他也会对你好的!” 这咋还说不听了? 诸葛瞻想了想,站起身行礼:“请问陛下,当年看重家父,是看重什么呢?” 孙权回答道:“你父亲当年赤胆忠心,孤身入吴,不卑不亢,正如当年蔺相如一般,故而当时朕对他特别关照,还派了鲁子敬去试探其意,可惜无果。” 诸葛瞻笑了笑:“陛下,外臣身受我国陛下厚恩,年纪轻轻便委以重任,此等厚恩,便是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陛下您的厚爱,外臣心领了,可外臣要是答应您的请求,岂不是有悖忠孝之道?若真如此,难道陛下您也想要一个这样的人吗?” “这……”,孙权看着诸葛瞻,被他这一席话给来了个两头堵,心中更加喜爱这个少年了,叹了口气,笑道,“你不愿意,朕也不勉强,来,朕敬你一杯。” 诸葛瞻也端起了自己的酒杯:“陛下请,潘夫人请!” 潘淑没想到,诸葛瞻还给自己也敬了酒,心中对这个少年也是好感更甚,端起了自己酒杯笑道:“好孩子,来,本宫也敬你一杯。” 几个人干杯之后,诸葛瞻推说不胜酒力,请求告退,孙权不舍地让陈正送他回去。 等到陈正将诸葛瞻送回了驿馆,告辞走了,樊建跟诸葛攀凑了上来,开始询问孙权召见的情况。 诸葛瞻叹了口气:“校尉,我总觉得吴国未来几年怕是要起乱子。”,随即他将孙权年老轻率,偏宠潘淑等几个点跟两个人也说了一遍。 樊建点点头,说道:“我其实也暗中听到了一些风声,四皇子对于皇位也有觊觎之心,陆逊、步鸷、吕岱等重臣都在外方驻守,朝中无人稳定局面,就看孙权一人,可眼下他这个精神状况……”,樊建来回走了走,也是叹口气,“孙登葬礼结束之后,我们立刻就走吧,不要在这里生事。” 诸葛瞻点点头,他很同意樊建的看法。 “对了叔父,吴主有没有提到我们去看祖父的事情?”,诸葛攀还是更担心诸葛瑾。 “嗯,放心,他已经亲口同意了,我们一会儿就去吧。这件事不要拖太久。” 叔侄两个人收拾了一下之后,便与馆驿人员打了一个招呼之后,便立刻大大方方地打马前往大将军府。 门口的卫兵,见到诸葛瞻叔侄之后,也是有些疑惑,知道诸葛瞻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和具体情况,卫兵犹豫片刻,还是进去禀告了一声。 一个青年走了出来,看着他们两个好奇道:“你们也是诸葛家的?” 诸葛瞻笑道:“在下诸葛瞻,汉忠武侯诸葛亮之子,这位是诸葛攀,汉故驸马都尉诸葛乔之子。” 青年一惊:“是你们,快,快请进!”,他也没有怀疑两人的身份,毕竟这穿着和言行也不像是到这里来行骗。 第91章 诸葛瑾的托孤 “子舒,大伯父的身体现在究竟如何了?”,诸葛瞻跟在青年诸葛绰的身后,先出口发问。 “唉,堂叔,祖父的身体不是很好,毕竟年纪大了,小侄儿这些天尽心侍奉汤药,一直不见好转,小侄儿也是十分担心。”诸葛绰的语气也是充满担忧。 “堂兄,祖父现在方便见我们吗?要不要好好休息?”,诸葛攀担心地问道。 “刚服了药,需要缓个一个时辰才能入睡呢,现在在榻上休息,还不妨事。” 诸葛绰带着两人走进内室,随即看到榻上一个老人正在看着书,听到响动,于是头也不回地开口问道:“绰儿,还有什么事情吗?没有的话,祖父要休息了。” “祖父,您看看是谁来了?”,诸葛绰赶紧开口。 “有客人吗?嗯?嗯!”,诸葛瑾头转了过来,看到诸葛瞻的脸,突然一惊:“二……二弟?你……” “大伯父!侄儿是诸葛瞻啊。”,诸葛瞻看大伯父认错人,赶紧走上前去,出言解释。 “啊,是你啊……”,诸葛瑾眯着眼睛看了看,“唉,老了,眼睛花了,认不清人了。” “祖父……”,诸葛攀也走了上去,抓住诸葛瑾的手,“祖父,我是攀儿,您可还记得?” “攀儿?攀儿!你是乔儿的儿子?”,诸葛瑾虽然没见过诸葛攀,但也知道诸葛攀是诸葛乔的儿子,当下就十分高兴,轻抚起了诸葛攀的脸颊,“快,让祖父看看你。” “好好好……”,诸葛瑾看了看诸葛攀,又看了看诸葛瞻,“我在家里听说汉使来了,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你们,实在是难得,我这老头子就算现在一死也无憾了,” “呸呸呸!”,诸葛攀听了就着急了,“祖父,您还要长命百岁,不可胡言!” 诸葛瑾笑了笑:“好好好,攀儿说的对,祖父我要长命百岁。来,跟祖父说说,你这些年在蜀地过得如何?” 诸葛攀坐在床边,笑着跟诸葛瑾讲了这几年的经历,包括入军营、征越嶲、历练武艺等等,诸葛瑾也是不住地点头,两人一句句聊得十分开心。 诸葛绰小声对诸葛瞻说:“难得见到祖父如此开心,幸亏堂叔你们来了。” 诸葛瞻叹了口气:“人老多情,更何况子引在血缘上是大伯父的亲孙子啊。” “绰儿你下去准备饭食,老夫要好好招待我这两个后辈,攀儿,你也去帮忙,瞻儿,你留下陪我吧。”,诸葛瑾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诸葛绰点点头,诸葛攀也起身,兴冲冲地陪着自家堂兄去了。 “瞻儿,坐。”,诸葛瑾拍了拍床沿。 “大伯父让小侄儿留下,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吩咐?”,诸葛瞻坐下之后,直接开问。 诸葛瑾闻言,感慨道:“当年二弟夸你聪慧可爱,果然名不虚传。”,顿了顿,说道,“大伯父想让你答应我,如果以后元逊遇到了什么劫难,你能不能帮忙保下他一条血脉?” 诸葛瞻闻言心中大惊,急忙问道:“大伯父何出此言?元逊堂哥,备受你们陛下的信任,怎么会有危险?” “日中则昃,月满则亏。元逊太过张扬了,可他没有经历过失败,性情粗疏自大,绝不是我诸葛家的福分,以后恐怕会让我这一脉遭遇大祸。所以,我只能拜托你,以后可以的话,请一定帮帮忙。”,诸葛瑾紧紧握着诸葛瞻的手,眼神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大伯父,小侄儿乃是大汉臣子,日后千里之遥,有些事情没办法给您十分的保证,但我答应您,如果真有那一天,作为您的侄子,作为元逊兄长的堂弟,我也会想办法保住他一条血脉!”,诸葛瞻略作思考,还是郑重答应了下来。 诸葛瑾看诸葛瞻言语郑重真诚,也知道他是真的答应了,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好!好!好!有你这句话就好!孔明真是有了个好孩子!” 诸葛瞻也轻拍了一下诸葛瑾的手:“大伯父好生养病,日后还有机会好好教导兄长的。” 诸葛瑾却是淡然一笑:“没有机会了,我这个病也就在这几个月了,一直挂念着元逊和叔长这点事,现在有你在,大伯父我就放心了。” 诸葛瞻有些伤感:“大伯父不必如此,些许小病不可如此悲观,元逊兄长也是聪慧之人,想来也会自己好好照顾自己的。” 诸葛瑾摇摇头:“你大伯父宦海沉浮四十年了,虽然还没有什么迹象,但也是一种感觉,尤其是你元逊兄长到处交际,认识的人里面,难免有什么杂鱼一般的人物,可他这方面没什么分辨忠奸的能力。” 诸葛瞻安慰道:“大伯父也是生病了,想得太多,不要太过担忧就是。” 又聊了一会儿之后,诸葛绰的声音响了起来:“祖父!堂叔!饭菜准备的差不多了。”,随即走了进来,捧着衣服来给诸葛瑾更衣。诸葛瞻于是也一起帮忙给诸葛瑾换好了衣服,然后两个人将诸葛瑾扶到了大厅一起用膳。 “老夫我今天还能看到自己的侄子和孙子,也是上天眷顾我啊,来来来,吃吧,都是些江南的鱼虾小菜,你们看看合不合口味。”,诸葛瑾笑着招呼两位晚辈。 诸葛攀吃了两口笑道:“川蜀中也有鲜鱼河虾,却不曾有如此的风味,十分可口。” “你们喜欢就好,此次难得有此一会,可惜元逊他们忙于公事,不能来此,也算是遗憾了。”,诸葛瑾不禁叹了口气。 “侄儿来的时候,见到了陆老将军,他在侄儿临走时,嘱咐我抽空好好陪陪大伯父,也祝您早日康复。”,诸葛瞻笑了笑。 “伯言有心了,他屯驻武昌,北御曹操,也是紧要的事情,还在担心我这个老头子的身体,实在是不好意思。”,诸葛瑾心情也是好了一些。 一旁的诸葛绰突然有些担忧地问道:“祖父,听说太子的丧礼结束之后,陛下有意北伐,到时候您还要回荆州指挥军队,可您这身体……能不能向陛下求求情,别去啊?” “绰儿,不可妄议国政!”,诸葛瑾突然喝道,“陛下的深意岂是你我能体察的?” 第92章 刘雁的不满 诸葛瞻暗中摇摇头,这个诸葛绰心思太多却又不够谨慎,只怕以后会有性命之忧,但无论如何,这也是吴国自己的事情,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便饭吃的很快,眼见诸葛瑾的精神不是很好了,诸葛瞻与诸葛攀也决定早早告退,诸葛瑾有些不舍,但也知道他们是为自己的身体状况考虑,于是也让诸葛绰将他们送了出去。 告别了诸葛绰,叔侄二人打马回府,诸葛攀瞟到了诸葛瞻眉宇间的一丝忧虑,好奇问道:“叔父,怎么了,一直心事重重的。” 诸葛瞻看了看诸葛攀,还是决定不将诸葛瑾的叮嘱说给他,于是叹了口气:“大伯父身体很差了,我想着回去后,找些药品送过来,以备不测。” 诸葛攀也点点头:“叔父所言正合小侄心意,等到回去之后,我亲自为祖父寻医问药。” 随后几天,樊建一行人,除了出席孙登的丧仪,基本也就是在馆驿歇息,很少外出。 “子远,他们这几天都没有出门吗?”,孙权躺在榻上,冷淡地开口询问下方的一个青年。 “是的,至尊,除了几日前,诸葛瞻叔侄探望了诸葛瑾,以及出席太子殿下的丧仪,他们都老实地呆在馆驿之中,并没有怎么外出,购买些吃食也是委托馆驿人员代买。”,青年将军谨慎地汇报,“对了至尊,按照行程,他们明日应该就会离开了。” “请他们今日入宫用膳,就算朕给他们饯行,你去办吧。”,孙权开始闭目养神。 “是!至尊!” “樊校尉,咱们是不是晚些时候要去向孙权谢恩?”,诸葛瞻问道。 樊建点点头:“是的,一会儿我就去递帖子。” “请问樊校尉在吗?”,青年将军走了进来,看到樊建和诸葛瞻之后,立刻行礼。 “阁下是?”诸葛瞻好奇道。 “在下武卫都尉孙峻,奉我朝至尊陛下之命,请汉使入宫,陛下要亲自给诸位饯行。” 诸葛瞻突然眼睛一突突:“你就是孙峻?” 孙峻闻言有些奇怪:“敢问诸葛小将军可认识我?” 怎么会不认识你?我那两个堂兄全家不都是死在你手里? “进入东吴便听说过已故的昭仪中郎将有一个孙子,明断果决,颇有勇武,就是阁下吧?今日一见,果然英武不凡。”,诸葛瞻赶紧用其他理由搪塞了一下。 孙峻被夸了一下,顿时就飘了起来:“呵呵,没想到在下微末之名连您都知道了,实在是愧不敢当。诸位请吧,陛下已经在宫中设宴款待,给大家饯行。” “羽林监,你叫上羽林郎,我们尽快出发。” 孙权在宫中设宴款待了樊建一行,并赠送了礼物,诸葛瞻与诸葛攀趁机也感谢孙权批准他们见诸葛瑾,孙峻因为得了诸葛瞻的看重与夸赞,也在一旁不时附和一下。宴会进行了一个时辰,樊建等人便谢恩离去,孙权又叫出了自己三皇子孙和以及孙峻一起,将一行人送回馆驿。 第二天,樊建等人启程返航,孙权派遣三皇子孙和与四皇子孙霸同时出迎相送,诸葛瞻本来还想着能不能亲自再见一面诸葛恪,但孙登的丧仪结束之后,诸葛恪就被调走去江北布置防务,于是也只好就这么返程。 回程航行一个月之后,樊建等人返回了成都,向刘禅禀告了出使的事情,刘禅也点点头,让他们好生休养,却给诸葛瞻又布置了任务。 “陛下,大司马回来了?”,诸葛瞻听到蒋琬从汉中回来的消息,很是惊讶。 刘禅笑道:“是啊,正在筹划北伐,有些事情特地回来找尚书令进行商议,姜伯约也回来了,你们几个对北伐的事宜,既然都有比较成熟的想法,不妨一起合计一下。” 诸葛瞻点点头:“臣明白了,请陛下放心,这件事臣责无旁贷。” 刘禅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赶紧补充道:奉宗一直想着跟你学习一些机巧工艺之法,抽空你也教教他,于他也是个进益。” “此事臣已经知道了,不过已经与陈内侍说过,国事当先,臣若得空,自会教授他一些机巧技艺之法。”,诸葛瞻点点头,说实话,他短期内,不是很想见陈祗。 “嗯,如此就好,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雁儿这几个月都经常找不到你,可是牢骚满腹呢。抽空你也带她出去游玩一番,莫要冷落了她。”,刘禅还是为自己的女儿说了些话。 “臣这段时间确实是一心扑在公务上,对公主确实有些轻慢了,请陛下恕罪……”,诸葛瞻有些不好意思,赶紧道歉。 “好了好了,朕也不是怪你,不痴不聋,不作阿家翁,过两年雁儿就要及笄,到时候你们就正式成婚,提前沟通好感情才是重要的。” “陛下所言,臣当慎思,臣远行疲惫,还请告退。”,诸葛瞻心中只想逃了。 “去吧,去吧。”,刘禅看出诸葛瞻的窘迫,也只好将他放走。 诸葛瞻跟着小黄门出宫,刚到了宫门,就听到身后一声娇喝,熟悉的声音让他顿时浑身一震:“诸葛瞻,你给本宫站住!” “额,那个公主啊。”,诸葛瞻面色一僵,都没敢转身,“不知有什么事情找臣啊。” 刘雁回头道:“尔等不得靠近。”,身后的内侍宫女也不敢跟上去,诸葛瞻一旁的小黄门早已经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诸葛瞻,你可是让本公主好等,怎么,三个月不来找本宫,你是觉得父皇对你好,你就恃宠而骄了?”,刘雁气鼓鼓地兴师问罪。 “这个……公主殿下,臣哪儿敢……这不是……公务繁忙……” “公务繁忙?你出使东吴连个都不跟我打?”,刘雁更气了。 这下没办法躲避了,诸葛瞻无奈回过神,赶紧先躬身行礼:“公主殿下,臣这次确实错了,但请相信臣对殿下的一番心意。”,随即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拿出一块翠玉,双手递了过去,这是孙权送给他的,他也想着回来之后,送给刘雁,没想到这里就用上了。 “这是……给本宫的?”,刘雁面色一喜,但随即收敛住,严肃的问道。 “是,臣在吴国也是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公主。“,他不得不扯了个谎,”这本是吴主送给臣,臣觉得与殿下甚为相合,便想着带回来送给您。” “哼!还算你诸葛瞻有点良心,明天本宫要出去踏青,你随行,别跟我说又有公务!” “岂敢岂敢,臣一定陪公主出去,好好玩一天。”,诸葛瞻哪里还敢拒绝,赶紧答应了下来。 第93章 稚子 “公主,咱们就在周边逛逛不就好了,怎么还要去青城山?”,诸葛瞻有些无奈,刘雁突然说要微服去青城山,这一下子要赶一百多里路,好在两个人出行带了几个侍女和十几个宫中宿卫,倒也没那么辛苦。 “咱们快去快回便是,今天去,在那边休息一晚,明日回来,不耽误你的公务。”,刘雁笑了笑,“父皇那边我已经说好了,大司马那边我也亲自去探望了一下,让他歇两天。” “大司马身体不好?”,诸葛瞻闻言有些紧张。 “嗯,放心,没有大病,只是大司马本来身体底子就不大好,现在从汉中着急赶回来,千里之遥,脸色看着就差,父皇勒令他好好休息几天,基本的一些军务事宜,暂且交给了姜将军和费令君处置。” “呼,没什么大问题就好。”诸葛瞻也不由地想了想,眼下蒋琬身体已经出现不大好,能不能想办法帮他好好调理一下身体? “好了,这次去青城山,你可以顺便帮他祈福一下。”,刘雁看出来了诸葛瞻的心思,好言宽慰。 “咳,说好了陪公主你出来玩,结果臣倒是矫情了。”,诸葛瞻有些不好意思。 “好了,我也没怪你,还有,咱们这次微服出来,不要叫我公主,也不要自称臣。” “是!额……那我该叫什么?” “叫我夫人”,坐在马车上的刘雁笑道,“你要不想叫,我也不勉强,反正我会叫你夫君。” 诸葛瞻大窘:“公……雁儿,你这有点强人所难了……我们毕竟还没有成婚……” “哈哈,那你就叫我雁儿,我叫你夫君就行了!”,看着诸葛瞻脸慢慢红了起来,刘雁突然觉得逗一逗自己这个未来的丈夫也算是一种乐趣。 诸葛瞻心里也是哭笑不得,前一世与刘雁倒是相敬如宾,不曾这么亲近,没想到这次多了相处之后,才发现自己这个妻子也是个俏皮的性格,不过公主这样的身份都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要让她完全温婉,那也不大可能。 唉,自己怎么感觉被拿捏了? “站住!”,突然一声喊叫从后面传了出来,刘雁和诸葛瞻回头一看,正看见几个壮汉正追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子,手里抱着个包袱,玩了命的逃跑。 身后一个壮汉扔出来手中的棍子,正好击中小孩的后背,小孩痛苦倒地,但死死抱着包袱不撒手,几个壮汉将他围了起来,领头的怒道:“你这个狗杂碎的,竟敢偷我家老爷的东西!真是当初瞎了眼,怎么买回来你这么个小盗贼!” “放屁,这是我的东西!凭什么你们拿走!”,小孩也生气的回击。 “呵呵!真特码好笑,你的东西?你人都被我们老爷买来了,你的东西就是我们老爷的东西!”,领头人阴阳怪气的骂道,“别忘了自己是什么处境,带回去,把手砍了!” “慢!”,刘雁突然叫了起来,立刻跳下车跑了过去,“按照《蜀科》律法,严禁对奴婢施以酷刑,你们要断他手脚,于法不合!” 领头人给突然横插一脚的刘雁给整不会了,愣了一下之后,马上嗤笑道:“哪儿的小姑娘,不知天高地厚,我管我家的奴婢,关你屁事!” “这位兄台说话注意一些。”,走过来的诸葛瞻正好听到了这句话,脸色就沉了下来。 领头人看到来了个七尺六寸高的少年,心里多少有些打鼓,又准备反唇相讥的时候,突然一旁一个手下拉了他一下,他有些疑惑地看向一旁与自己想来亲近的一个小跟班。 小跟班微微摇头,随即自己走出去,朝着刘雁和诸葛瞻拱了拱手:“两位,这个小孩子,是我们买来的奴婢,似乎不方便让两位插手。” 诸葛瞻却笑了笑:“敢问这个小孩子是哪里人,怎么买来的?” 小跟班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了出来:“这个孩子从蒙山那边来的,我们花了不少钱买的。” “呵呵,几位,我怎么记得,蒙山那边都是当年叛贼李求承抓来的小孩子,有很多都因为被李求承发卖了出去,你们买的不会也是这种孩子吧?”,诸葛瞻抓到了漏洞。 “这与你有何干系,识相的赶紧滚!”,领头人也忍不住了,恶狠狠地就开骂了。 “放肆!来人!”,刘雁脾气再好也忍不住了,当下娇喝一声,于是一旁的禁军护卫,立刻冲了上来,将几个壮汉围了起来。 “别冲动!别冲动!”,小跟班见状也是慌了,赶紧回头对领头的说道,“老大,老大!不要冲动,这事情还是可以商量的!” 领头人见对方直接亮刀子了,直接也是吓尿了,色厉内荏地颤抖到:“你们……要干什么!” 小跟班赶紧道:“这位公子,这位姑娘,我们老大是个粗人不大会说话,你们别介意,你们要带走这个孩子也不是不行,但我们买他花了六千钱,这要是就这么被你们领走了,我们回去跟家主没办法交代啊……” 诸葛瞻冷哼一声,示意一旁的护卫丢出一袋子直白给他们:“六千钱,点清楚了,别说我们少了你的。” 小跟班急忙捡起来钱袋,稍微掂量了一下,于是谄媚道:“够了够了,这个小孩就是你们的人了,请两位把他带走就好。” “那他的包袱……” “也一起给了,都是你们的!” 刘雁哼了一声,她是不想给钱的,但毕竟也不好以皇家身份仗势欺人,留下话柄,于是让人拉起小孩,还让他坐上自己马车。诸葛瞻看了看他们,也不再说话,转身离去。 等到刘雁和诸葛瞻走远了,领头人才缓了一口气,突然问向小跟班:“幸好刚刚你拦住了我,刚刚为什么不让我骂他们了?” 小跟班小心地说道:“老大,这对男女,身上的气质绝非普通人家,此外,刚刚那些护卫拔刀的姿势,小弟没记错的话,好像跟禁军很像……” “禁军?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是皇室子弟?”,领头人一惊,顿时就感觉脖颈一凉。 “大哥不必担心,对方没有亮明身份,看起来也不像是仗势欺人的样子,我们已经两清了,就应该不会有问题了。不过……这件事还是要跟家主说清楚,不然弟兄们都没好果子吃。”,小跟班赶紧给出自己的建议。 “你说的对,咱们这就走……”,领头人心有余悸,赶紧带着自己这帮子小弟离开了现场。 第94章 青城山的老道 “你叫什么名字啊?”,刘雁笑着给小孩子擦着脸上的污垢,随口问道。 “启禀少女君,我……我叫李松……”,小孩子感受到刘雁的善意,怯生生地回答。 “李松,你是在哪里被李求承抓过来的?”,一旁骑马的诸葛瞻也笑着问他。 “启禀公子,我是建宁人,李求承带乱兵在建宁劫掠,我和几个伙伴都被他绑到了汉嘉之后发卖了。”,李松十分委屈。 “这个包袱里面装的是什么?让你命都不要也要保护他?” 李松犹豫了一下,将包裹打开,里面是一个小盒子,他小心翼翼打开盒子,诸葛瞻和刘雁一看,里面是半块玉牌,上面写着一个“炅” 字。 刘雁疑惑道:“这个是?” 李松收好盒子,随即就是向着刘雁一拜:“少女君,请您一定帮忙救救我的伙伴,这个玉牌是他的贴身之物,我留了一半,他留了一半。” 诸葛瞻问道:“你的伙伴现在在哪里?长什么样子?” “他还小我一岁,应该是给发卖到别的地方了,我也不清楚李求承到底将他卖到哪里去了。”,李松有些伤感。 “这个‘炅’字,是他的名字吧?他姓什么你还记得吗?”,刘雁很温柔地问道。 “嗯……姓毛,他也是建宁人。”李松想了想回答道。 “毛炅……”,诸葛瞻若有所思,总觉得对这个姓氏有些熟悉。 刘雁看着李松可怜的样子,也是善心大发:“这样吧,你的伙伴,我们慢慢找,你就先跟着这位公子,做他的小侍从,以后好好的安顿下来,不管怎么样,先照顾好你自己才是重要的。” “我……我不能跟着少女君你吗?”,李松眼泪汪汪。 刘雁叹了口气:“不是不让你跟着我,主要是我家里情况特殊,你跟着我可能会不方便。没关系,你跟着他,要是以后敢欺负你,我就揍他。” 诸葛瞻翻了白眼:“雁儿,我可都听着呢,你那两下子,打得过我吗?” 刘雁嗤笑道:“你看你,跟一个小孩子攀比,这心眼太小了。” 诸葛瞻无奈摇摇头,于是也继续打马引路,一行人行了好几个时辰,紧赶慢赶地到达了青城山。 上山之后,诸葛瞻叫来了道童,请他们给李松洗个澡并且帮忙换身新衣服,派了一个护卫照顾他之后,自己便和刘雁到正殿参拜祈福。正殿中一个老道士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刘雁和诸葛瞻对着太上真君的塑像完成祈福。 “两位贵客且慢,贫道看你们面相非同寻常,不知可否容贫道一观?”,老道士突然开口。 刘雁一愣,问道:“道长可是在问我们两个?” “正是!” 刘雁不想多生枝节,笑道:“不过平常富贵人家,有何可观?” 老道士看了她笑道:“这位姑娘的面相确实是富贵,然而,眉宇之间隐有煞气,十年之内恐有劫难。”,此话一出,诸葛瞻顿时大惊。 刘雁心中一惊,不由自主地紧握了拳头,有些担忧道:“道长能不能再详细拆解一番?” 老道士却没说话又转头看向诸葛瞻,同样仔细观察后,脸上露出奇异之色:“这位公子,您的面相中藏有玄机,或许与姑娘的命运息息相关。能不能在让贫道看看根骨。” 诸葛瞻想了想,于是走到老道士的面前,请他看。张道士仔细看看诸葛瞻的面容,又抓过手看了看,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奇道:“敢问这位公子今年贵庚?” “未满十五。”。诸葛瞻回答道。 “有趣啊,公子年岁尚轻,却有一股超脱于年龄之外的感觉。”,老道士啧啧称奇,诸葛瞻听了这话心中暗惊,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老道士随即掐指默算了起来。 诸葛瞻和刘雁看他这样,也是有些紧张。 过了一会儿,老道士默默开口:“你二人前世有缘,现世结份,当为贤伉俪。”,这句话一出来,刘雁一下子就有些脸红,这道士说的也是太直白。 “这位公子,这位姑娘的命岁更加精贵,你若与她三年内成婚,便可免去她的那一场劫难。不过嘛……这个劫难就要你来承受,不知你可愿意?”,老道士笑着问道。 “不行!”,“好!”,刘雁和诸葛瞻同时开口,随即对视一眼,刘雁率先开口:“你不要说话,既然是劫难,我自己受着就好,不需要你来插手。” 诸葛瞻却难得不听:“雁儿,其他事情都可以迁就,这件事没有商量,纵然你不愿意,回去我也会上……跟你父亲说的。” “两位暂且不要争吵,自是劫难,当有化解之法,不过,这位姑娘要先出去一下,只能这位公子听。不知二位意下如何?”,老道士笑着开口阻止两人的争执。 “嗯……难道我不能听吗?”,刘雁哪里听不出来,这就是说要诸葛瞻去承担这个劫难,自己哪里甘心。 “贫道知姑娘对这位公子一片心意,只是有些事情,上天已经选好了命定之人,何必执拗?你若是真遭受了劫难,难道这位公子会心安理得吗?” “这……”,刘雁沉默不语,叹了口气,退出了房间。 “前世今生,皆为一体。公子有扭转乾坤之心,贫道佩服。”,刘雁出去之后,老道士便立刻丢出一个重磅话术。 诸葛瞻不禁一愣,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道:“看来道长知道的不少。” 老道士笑了笑:“公子既然有此奇特的命运,那么今世的命格与前世自当有所不同,您会在二十二岁那一年面临大劫难,有性命之危。” 诸葛瞻问道:“可有化解之法?” “菀彼桑柔,其下侯旬。遇曼则避,临渊则迎。”,老道士摇头晃脑地的说出了一句话。 诸葛瞻闻言也是默默记了下来,随即拱手行礼:“多谢道长赐教。” “公子,大势看似不可转,然可以以小情亦可制造大势,你的命运已不在上一世的轨迹之中了。”,老道士又补了一句,“戒骄戒躁,保持本心即可。”随即便继续闭目打坐,不再说话。 诸葛瞻看他似乎说完了所有的话,于是再次躬身一礼,便小心地退了出去。 第95章 李松的来历 “那个老道士跟你说什么?”,刘雁有些担忧地问道。 诸葛瞻将老道士说的那句话告诉了她,笑着道:“好了雁儿,不用担心了,道长说我这是命中劫难,不过大小而已,顺势而为即可。” 刘雁有些愧疚:“及笄之后,父皇是肯定要安排我们成婚的,这样子一来,岂不是让你……” “我是你的夫君,自然是要替你挡下此番劫难的。”,诸葛瞻轻轻抓住了刘雁的手,笑着说道,“再说了,既然已经有破解的办法,难道你不相信你夫君福大命大,能扛过去?” “你……”,刘雁还要说什么,却听得一声喊声传了过来,“公子!少女君!” 小李松换了一身干净的道袍,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 “呵,李松,你这一身,还挺精神的。”。诸葛瞻不禁赞叹道。 “嘿嘿!”,李松笑了笑,“公子和少女君救了我,便是我李松的恩人,日后听公子和少女君说东,我绝不往西!” 刘雁捂嘴轻笑:“哈哈,你这小鬼头,倒是机灵,放心你跟着这位公子,日后绝不会吃亏的。” 诸葛瞻看了看天空:“天色渐晚,大家各自回屋歇息吧,明天吃过早饭,我们便回转。” 一行人于是各自回屋休息,小李松跟着几个护卫们住在一起。 到了晚上,诸葛瞻想到老道士跟他说的那些话,久久不能入眠,走到了院子里,看着当空皓月,不禁心生感慨,重生这几年已经有许多的事情发生了改变…… 想起老道士那句话:小情可造大势,他的轨迹与上一世已经有所偏离,说的也并没有错,眼下向宠就已经活了下来,这就已经是不一样的地方了。自己似乎开始创造了一个大势,大汉能不能在这条路上走上复兴? “思远?在想什么?”,身后刘雁的声音传了过来。 “啊,雁儿,你还没睡啊?”,诸葛瞻看到刘雁还是很关心。 “刚刚吃饭的时候,就看到你心神不定了,就担心你,在想什么呢?”,刘雁挽住他的胳膊,声音很是温柔。 “幸好还有你陪着我,我在想,如何才能让我们大汉更加强大,从而兴复中原。\" 诸葛瞻的目光深邃,\"如今魏国虎视眈眈,吴国暗怀鬼胎,我们大汉目前偏居一隅,要想达成这个目标,未来将会历经千难万险。\" 刘雁听后,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思远,我若有妇好的勇武,定上沙场与你并肩作战,可眼下我手无缚鸡之力,所能做的,就是在你身后为你搂住后腰。\",随即笑了笑,“好在我在父皇那边还算说得上话,若有需要帮助,我也能献一份力。” 诸葛瞻微笑着拍了拍她:\"到还不至于如此,但有你陪着,的确令我宽慰不少。\" 刘雁也紧紧握住他的手,\"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两人就这样坐了许久,直到深夜…… 第二日返程,老道士亲自出来送行,笑着说道:“公子此番定要保重,他日有缘或可再见。” 诸葛瞻也笑道:“得道长金石之言,晚辈感激不尽,就此别过,告辞。” 等到一行人走远,身旁的一位道童也好奇道:“师尊,他们是什么人?” 老道士笑了笑:“有缘之人。”,随即问道,“行囊收拾好了吗?” 道童点点头:“收拾好了,师尊是今日出发还是明日出发?” 老道士点点头:“今日就走,龙虎山那些人该等急了。哈哈,每年都要替曾祖来看看这里,也是不容易,总要走个一两个月。” 诸葛瞻一行人回到成都之后,刘雁回了皇宫,诸葛瞻便带着小李松回到了诸葛府邸。 “诸葛府……”,李松目瞪口呆地看着牌匾上的字,转头问诸葛瞻:“公子,当年那个做丞相的诸葛阿公是你什么人啊!” “李松啊,你说的诸葛阿公,是我的父亲。”,诸葛瞻笑了笑。 李松闻言,大惊失色,赶紧下跪叩拜:“小子无状,拜见少公子!” “这是作甚,赶紧起来!”,诸葛瞻也给吓了一跳,“你认识我父亲?” 李松起身赶紧道:“少公子实在是说笑了,是我的父亲年幼时被诸葛阿公救了一命,我们家这才为阿公立了画像,每年都拜一拜。” “哦?你父亲?” 李松点点头:“当年汉夷在螟岭交战,结果孟获的部下朵思大王放火烧山,多亏诸葛阿公派兵救火,这才使得山上大部分百姓包括我阿爹在内,幸免于难,此等大恩,终身不敢忘啊。” “原来还有此等过往,也好,那你就先待在我府上,好好生活,你的那个伙伴毛炅,我会帮你在找,只是现在李求承和他的亲信逃跑,短时间之内只怕难有消息,你也不要太担心了。”,诸葛瞻想起了毛炅的事情,还是好心安慰了一下。 “唉。”,李松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李求承那个混蛋把他卖到那里去了。对了,少公子,我想请您帮忙捎信到建宁家中,让我老父老母安心。” “这是自然,晚些时候,你写下住址或者大概方位,我找人替你安排好便是。” 黄月英知道儿子回来,也走了出来,笑道:“瞻儿回来了,正好有件事,那个马康似乎前日来与你告别,见你不在,留了一封书信给你。”,说着便递给诸葛瞻一封书信,然后便看到了小李松,问道:“这个小孩子是?” “母亲,他是被李求承绑架之后发卖出去的一个南中小孩,被我们救下了,孩儿将他安排在我们府上暂时安顿。对了,他的父亲,当年在螟岭被父亲救过,所以与我们家倒也算有些渊源。” 黄月英也喜欢孩子,拉着小李松的手热情道:“那可真是有缘,来,好孩子,跟我进来!” “多谢夫人收留!”,李松没忘了礼节,随即便跟着她进去了。 诸葛瞻打开了马康的信件细读了一会儿,不禁摇头苦叹:“马康啊马康,你真的不必如此。” “侯爷!”,一个喊声,诸葛瞻回头一看,正是蒲元。 “蒲工令?怎么到这里来了?”,诸葛瞻好奇。 “来找马康,正好农具的改良上有些新的想法,请他参谋一下。” 诸葛瞻叹了口气:“他不在这里了,你看看这个,他说自己才疏学浅,匠艺之才有限,说是要回魏国,要替我劝马钧前来投靠……” 蒲元大惊:“什么?!”,赶紧抢过来书信,仔细看了起来,随即有些着急:“这是脑子被驴踢了吗?马钧现在有魏国朝职,他去劝降,万一被人家反手举报了怎么办?这不是要赔上自己的性命吗?!” 诸葛瞻也是摇摇头:“只能期望他洪福齐天,躲开劫难吧。” 第96章 相士管辂 马康离开成都之后,先顺江东下去了夏口,然后转道许昌进入了洛阳,随口就找到了当时还在就任给事中的马钧。 “马康?真的是你?”,马钧十分惊喜,马康服侍他十余年,与他感情素来都是很好的。 “嘿嘿,小人可是回来了,不知道您还要不要我。”,马康嬉皮笑脸。 马钧十分热情,将他拉了进来:“快快进来,这几年你都去哪里了?” “不瞒先生,这几年去了江东游历,偶尔打打零工,也赚了些银钱,您看我这身衣服,还不错吧。”,马康笑着抖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嗯,看起来混得不错,那怎么还回来啊?过自己的日子不好?”,马钧打趣道。 “先生见笑了。”,马康嘿嘿了两声,“想您了呗,当初要不是您教我的那几样手艺,我也过不上这日子,这不咱虽然没怎么读过书,但也知道,饮水思源嘛,还是回来陪陪您的好。” 马钧十分高兴:“哈哈,说得好,说得好,一会儿先生我去买些酒菜,咱们主仆俩不醉不归!” “听您的!哎,对了先生,今天进洛阳城的时候,我看外面好像挺热闹,是怎么个意思?” 马钧听到马康发问,笑着解释道:“你不知道?是那个相面的神仙管辂来了!” 马康有些没反应过来:“管辂?他是……” 马钧笑道:“你这小子,真是孤陋寡闻,还记得广平县尉刘奉林的妻子病得很厉害,都已买好棺材准备后事。当时是正月,让管辂算卦。管辂算完后说:’她的命数是八月辛卯日的中午才结束。‘,’刘奉林当时不信,但他的妻子的病竟然渐渐好转,一直到秋天才疾病复发而死,正像管辂说的那样。” 马康啧啧称奇:“这么神?改天我也找他算一卦!” 马钧拍了下他的脑袋:“管辂每日除非是主动碰上的有缘人,不然别人求他,都只算五卦,哪儿轮得到你?” “每天才算五卦,此人竟有如此的怪异规矩?” 马钧又点头道:“正是如此,听说他今天就去了馆驿,找他今天的有缘人了。” 马康奇道:“馆驿之中多是往来官员,谁跟他有缘?” 马钧和马康主仆正聊天的时候,话题的主角管辂,正在馆驿中,见一位清河来的官员。 “你就是王经?王彦纬?”,管辂笑着问眼前的一个年轻人。 “阁下是大名鼎鼎的管辂?我是王经,找我有何贵干?”,王经小心地问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甚至有些丑陋的相士。 “最近您身边可有什么怪异的事情发生?”,管辂笑着问道。 王经闻言一惊,但想了想还是说道:“确有怪相,但您若真的神通广大,不知道能不能算出来,我遇见了什么怪相?” 管辂闻言坐了下来,眼睛一闭,似乎开始故弄玄虚:“这也不难,且稍等一下。”,随即双手掐算起来,口中念念有词。不多时,眼睛睁开,说道:“在您家的房前,晚上有一束流光,像燕子一样飞入您怀中,还能发出小声,您感到不安,解开衣服好像余光还在,于是招呼妻子来看,却未发现异常,可是如此?。” 王经闻言大惊,赶紧上前抓着管辂的手道:“大师神算,正是如此!不知可否卜算吉凶?” 管辂笑着拿出铜钱,开始卜卦,片刻之后,看着铜钱展示的卦象笑道:“嗯……虽然您遭遇了异象,但按照卦象显示,乃是吉兆,您大可不必担心。” 王经这才松了一口气,笑着拿出一袋钱,准备塞到管辂手中,管辂却拒绝了,说道:“我管辂的规矩,有缘之人,分文不取,日后若真发达了,莫要忘了本心才是。告辞!”,随即也不管王经以及驿馆其他人的挽留,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管辂走了出来,弟弟管玉走了上来:“兄长,新任的新兴太守诸葛原请我们出席他上任的饯行宴,咱们去不去?” “哈哈,去,景春那里有好酒好饭,为何不去?”,管辂哈哈大笑,拉着三弟便向着诸葛原家里走去。 等到了之后,果然是热闹非凡,管辂大步流星地走进大厅,直朝着正在与大家回礼的诸葛原喊道:“景春兄,故友来访,不出门相迎是不是太失礼了?” 诸葛原看到了管辂,眼睛一亮,赶紧乐呵呵走了过来:“哎呀呀,公明兄到此,蓬荜生辉,来来来,上座,请上座!”,随即也招呼厨房尽快给所有客人端上好酒好菜。 酒过三巡之后,诸葛原站起了身,笑道:“诸位能出席我的饯行之宴,在此谢过,如此好酒好菜,若是没有点彩头,岂不是糟蹋了?”,随即让人端出来三个盒子。 “诸位,此三物乃是,我亲自放的物件,大家可随意猜射,三物全中者,本人将有重礼相送!”,大家一下就有些兴奋,不断有人做着猜测,但却是一个都不中。 “诸葛太守,您这个什么猜射看起来不简单,我等凡夫俗子只怕是难以命中,您身边的管公明乃是卜爻卦的高手,不知道他能不能卜算出来!”,有人在底下喊了出来,顿时就是一片附和之声。 诸葛原看了看管辂,问道:“公明兄,今日可方便?” 管辂点点头,放下了一条刚啃完的鸡腿,笑道:“既如此,管某便献丑了,给我腾个桌子。”,说完立刻有人搬了个空桌子过来,然后开始掷钱卜算。 大家都屏息凝神地等着三卦之完,管辂笑着说:“第一物,含气就变,在房梁上居住,雌雄不同,翅膀舒展,这是燕子蛋。“,诸葛原打开盒子,一个圆滚滚的燕子蛋赫然摆在上面,大家惊呼一声。 ”第二物,它的窝悬挂,门窗极多,收藏宝物但同时又有毒,秋天出液,这是蜂窝。“,第二个盒子掀开之后,一个小蜂窝露了出来,又是惊呆一片。 ”第三物,长足吐丝,靠网捕捉猎物,在晚上最有利,这是蜘蛛。”,盒子打开,正是一个蜘蛛,在座的人无不惊叹不止,对管辂的逢迎之话更是络绎不绝,但管辂也就是客气了一下,便继续回座位吃饭了。 有了这场猜射,大家的情绪确实被调动很好,宾主尽欢,纷纷告辞,管辂被诸葛原拉住了,塞了一个小盒子:“答应给你的重礼,一颗祖传的夜明珠,收好啊。” 管辂笑笑没拒绝,随即问道:“你那个族叔没来?” 诸葛原却哼了一声:“诸葛诞?他看不上我,我看不上他,有什么好往来的。” 管辂点点头:“送你一句话,日后你只要不接近诸葛诞,就能长保富贵,好了景春兄,告辞啦。” 第97章 目标陇西 蒋琬在成都休养了两个月之后,身体好了许多,也立刻召集众人讨论日后北伐的进军方向。。 “诸位,丞相生前多次出兵秦川,道路艰险,来往不便,我一直在想不如打造舟船,沿汉水、沔水东下,袭击魏国的魏兴、上庸二郡,你们以为如何?”,蒋琬问向在场的众人。 姜维立刻出言反对:“大司马,此计不妥,汉水水流湍急,进易退难。我军进取容易,可一旦有所挫败,只怕是回返都很难。” 费祎也点头:“这两年,巴蜀两地的洪涝有所严重,民生不安,我以为此时不可轻易出兵,安国养民,才是首要之策。” 蒋琬看向正在思考的诸葛瞻,问道:“思远,你怎么想?” “大司马,以下官之见,出兵东三郡也的确不是最好的选择,下官看了关于边境的文书,阴平一带的屯田已经初步成田近万亩,羌人在那里已经初步安定下来,王嗣在互市上也已经再尝试经过西海,打通羌中道。现在,我军出兵主力若是放在陇西,步步蚕食,已经有了不错的后勤基地,魏国中枢因为劳师远征,也无法长期支持;可若是进军东三郡的话,距离洛阳更近,敌军出兵援助更加方便,恕我直言,眼下我军尚没有与敌军正面一战的能力。” 诸葛瞻也详细地说明了自己的看法。 “羽林监所言极是。”,姜维表示赞同,随即抱拳请战,“大司马请你给我三万兵马,先取临洮,再图谋南安。” “姜将军莫急,此时还不是时机。”,诸葛瞻又出言拦阻,“下官以为,此时最关键的问题,还是要弄清楚前线的情报。下官建议,打造一支斥候部队,详细绘制眼下陇西山川地貌,驻军配置,以及民心民情的问题。” 姜维却觉得太慢:“这话虽然有道理,但这进度太过缓慢,你所说的时机何时才能到?” 诸葛瞻笑了笑:“将军,若是下官所料不错,魏国这几年会有侵犯蜀地的计划。” 在场众人一惊,费祎有些疑惑地问道:“眼下边境无事,没有任何迹象,思远你如何认为,魏国会有进犯之意。” “我听说曹魏的朝廷上,魏国大将军曹爽正在侵夺原来魏国老臣司马懿的军权,可这军权不是你一两道令旨就可以夺取,要大家心服,你一定要有战功。现在司马懿在吴国那边与吴军作战,那么对于曹爽来说,他们的目标要么是西羌北胡,要么就是我们。”,诸葛瞻也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蒋琬和费祎相互对视了一眼,不禁点点头,以这个角度来说,曹爽伐蜀是大概率的事件。姜维虽然点点头,但也问了个问题:“羽林监,依你之见,曹爽具体会在什么时候侵犯我国?” 按照上一世的时间线,诸葛瞻知道是两年后,可这一世的时间线他得经过详细的推算来确定,毕竟自己已经创造了新的大势,也不能刻舟求剑不是? “要看魏吴交战的结果,如果吴国这两年不能取胜,甚至一直输在司马懿手中,曹爽是肯定坐不住的,到时候,我军以逸待劳,就可以趁机好好地揍他们一下,只要能够重创魏军,咱们一定就能找到发兵北伐的机会。” 几个人点点头,同时心中也对这个十五岁的小侯爷更加高看了一眼。 蒋琬心中稍定:“若是出兵北伐,思远以为哪里是我们的核心目的?” “下官与姜将军的意见一致,若要出兵,当往陇西。只不过,陇西方向曹魏设立了陇西郡、南安郡、天水郡,我们不妨以此设定西、中、东三线为目标。” 姜维也来了兴趣:“何为三线?” 诸葛瞻随即解释道:“西线以沓中、甘松一线为基础,出兵进攻临洮,直抵狄道;中线以羌道为基础,出兵进攻中陶、狟道;东路以兰坑、建威为基础,出兵祁山、上邽为目标,设定三路攻击方向,到时候根据具体情况,安排主要的进攻方向即可。” 姜维闻言表示赞许:“不错,若攻陇西,自然就是这几个方向。” 诸葛瞻又补充道:“此外还有两个方向,也需要特别注意动向,一个汉中方向,一个是羌中方向,前者可以作为我们了解曹魏军队动向,或者制造疑兵来调动对方;后者因为要与羌人多做往来,也需要及时更新最新的动向。” 费祎却表达了疑问:“可如此一来,军费开支怕是顶不住啊。” 诸葛瞻却笑道:“费令君不必担忧,之前几年屯田武都、阴平,便是有此安排,下官之前看了回报。眼下因为龙骨水车、蜀工犁的应用,兰坑、沓中都已经开荒数万亩,目前小麦、豆、黍等作物已经可以开始正常进行,去年朝廷按照大司马定下的方略耗资两千万初步疏通了白水、西汉水一带的漕运,汉寿到前线的运输损耗也下降了不少,巴郡方面也可以尝试向北线运输粮草,这样蜀郡的粮草也可以运输到巴郡补充,看起来是多了一步,实际上损耗也更少。” 费祎想了一下,倒也赞同了这个观点,但却提出了另一个担忧:“大司马,姜将军、羽林监,我是觉得咱们的才能远远不如丞相,以丞相之能犹不能定中夏,何况是我等呢!还不如保国治民,敬守社稷。” 蒋琬沉默不语,其实他内心也是有些赞同这个观点的,可姜维不乐意,但他还没说话,诸葛瞻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令君所言,瞻不以为然,是,先父之才,我等确实难以匹及,然而曹魏那边,自曹叡死后,幼子即位,内部党争,这也是敌国的问题所在,当年唯一能与先父并肩的司马懿也已经渐渐老去,难道他们后面的人才,就能比得上司马懿了?昔日高祖数次败给项羽,终能合众力定我汉家天下;世祖光武帝,以三千人大败王莽数十万之军;甚至于我先昭烈皇帝,若无百战之坚韧进取,又怎么能在这巴蜀之地,为汉家保得一隅之地?” “这……”,费祎给诸葛瞻的话堵住了,一时无法反驳,只能点头,“思远这话说得在理,倒是我有些患得患失了。” 诸葛瞻见状也赶紧缓和一下:“令君之意,瞻岂能不知?好战者必亡,忘战者必危。先帝立国之基,便是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我们与魏国终究有一战,这几年或可暂时养息民力,但终究要打,而且宜急不宜缓。” 第98章 同心 “羽林监所言极是。”,姜维已经被说服,随即道,“斥候的事情,我可以来办,以军中的斥候做好组织,那么一到两年之内,可以摸清楚陇西一带的地理情报。” “北伐的话,后方稳定也是必要的,眼下汶山郡守病故,需要一个合适的人选,沓中那边王嗣做得很好,我意升任他为汶山郡太守,各位以为如何?”,费祎提出了一个建议。 蒋琬点头赞同:“汶山郡的羌胡种属十分复杂,土质却一般,除了麦和荍基本上很少能够成活,但其他物产倒是丰富,杂药名香,盐卤等,听闻那里山高陡峭而多冰寒,盛夏凝冻不释。故夷人冬则避寒入蜀,庸赁自食,夏则避暑反落,岁以为常。王嗣应对羌胡很有一套,若是治理汶山,甚为合适。” 姜维和诸葛瞻也没有意见,于是王嗣的任命便敲定了。 蒋琬叹了口气:“我原来有意将主力驻军地点迁回汉寿,那里水路交通十分便利,四方支援都很发达,可若是曹魏几年内就要进攻汉中的话,这个计划就要先暂停一下。” 姜维想了想,提议道:“此事倒也不难,可以派遣一人,调兵三千在汉寿搭建行营,修筑城寨,并修筑港口,以为水陆之便。” 蒋琬突然问道:“思远,汉寿的事情,我打算交给你来处理,你以为如何?” 诸葛瞻一愣,不是这啥情况,就感觉这几年自己又是带兵练兵,又是巡视郡县的,自己有这么好用?就算是好用,好用就该用到死?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费祎接了话茬:“我也以为羽林监乃是合适人选,汉寿县令常竺也是贤才,当能助你一臂之力。” “大司马与尚书令都信得过下官,下官不敢推脱,当尽全力。”,诸葛瞻也是无奈,只能硬着头皮接了下来。 散会了之后,蒋琬和费祎立刻进宫去找刘禅说明情况,姜维跟诸葛瞻也是各回各家。 姜维回府之后,柳妙莹也迎了上来,听到丈夫的发问:“谅儿已经睡了?” 柳妙莹一边给他换衣服,一边笑道:“刚睡着,伯约,看你挺高兴的,这是有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妙莹,你是不知道,今天大司马叫我们商量未来北伐的方略,羽林监也去了,那可是大放异彩。”,姜维说起来诸葛瞻的分析和主张,更是兴奋不已。 柳妙莹笑着给他端了一杯水,看着丈夫那兴奋的劲头,摇摇头:“妾身没记错的话,武乡侯不过十五岁而已,难道现在就能挑大梁了?” 姜维一听妻子这明显不知道人家厉害的样子,于是将之前诸葛瞻献策抚羌、改造农具、巡视边界,汉嘉平乱的功绩都给好好科普了一下,柳妙莹听了也是微微惊讶:“外面都传言这位小侯爷十分聪慧,才思敏捷,妾身还只道是言过其实,却不曾想他小小年纪竟然也建立了这么多的功劳。” “到底是丞相之子,这脑子就是天生的好使。”,姜维还在称赞,“而且我看他的意思,也是极力主张北伐的,如此一来,有了他的话语权,日后北伐之事当更为顺利。” “那你可得跟他好好打关系。”,柳妙莹笑着说道,“人家都说将相和,要是有一天你领兵打仗,他却对你有所掣肘,那岂不是要误事?很多事情跟人家好好说清楚,千万不要独断专行,咱们大汉的文武官员,还是讲理的。” 姜维笑着点头:“爱妻你所言甚是。” 诸葛府内,诸葛瞻草草吃了些东西就回房休息,李松给他端来了一些茶水,并开始给他放松按摩。 “公子,你怎么今天好像很累的样子?”,李松好奇问道。 “别提了,过几天又要出去公干,唉,我那个未婚妻,该不高兴了。”,诸葛瞻实在是脑仁疼。 “李松倒是觉得,公主殿下并非骄蛮之人,她是个识大体,有见识的女子,未必不能理解公子。”,李松笑着宽慰。 “呵呵,你小子倒会说话,怎么样,家里联系上了吗?”,诸葛瞻随口问道。 “联系上了,前天收到了来信,他们非常高兴,说是过两个月要来成都看我,幸好他们没事。”,李松谈起来自己的父母也是十分高兴。 “那你就看家,陪着我母亲和我姐姐,好好照顾他们。这次外出公干,起码要好几个月了。”,诸葛瞻不禁叹了口气。 “要这么久吗?那小人到时候尽快去找您。”,李松乐呵呵的。 “可别,你啊,被拐走好几年,跟你父母好好团聚就好,不要让他们急匆匆的。” 又聊了一会儿天,诸葛瞻便安稳的睡觉了,第二天起来,便被刘禅叫到了宫里,刘禅首先加封诸葛瞻为骑都尉,全力负责汉寿城的扩建,随后马上就是变脸,又是一阵数落他怎么又接了这么大的活,诸葛瞻心中无奈吐槽,也只好默默受着。等刘禅数落完了之后,又请旨要了罗宪以及蒲元还有不少的农官和工匠。 随后又去找了刘雁致歉,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次刘雁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将一个小包裹给了他,笑道:“我虽然是公主,但也是你的未婚妻,你为国效力,做妻子的岂能拖你的后腿?这次你出去恐怕少不得几个月的时间,好好照顾自己。” 诸葛瞻闻言,心中更是愧疚不已,但国事为重,自己也没有办法选择。 “对不起,我……” 刘雁捂住他的嘴,摇摇头:“不用说对不起,你的心思我知道,我都知道,以后我们成婚了,这样的日子也少不了,我已经问过丞相夫人了,她可是告诉我很多事情。”。随即叹了口气,“我当然希望你陪着我吟诗作对,可你是我大汉男儿,刘家的女婿,自有你的一番天地要去闯,反正别给我丢脸就是。” 诸葛瞻有些感动,不由地上前抱住了刘雁,刘雁也没有拒绝,一对少男少女,就这样享受着彼此的温存,怀中的刘雁充满不舍,但还是先松开了手,笑了笑:“别忘了我们在青城山的话,我会做你的后盾,你安心上你的战场!” 诸葛瞻点点头,躬身一礼:“公主保重,此番事了,很快就回来。” 第99章 汉寿之行 诸葛瞻与罗宪五日后集结好了兵马,便出发前往汉寿。行进十日之后,到达了汉寿。 “汉寿县自古便是通衢之所,眼下看来倒也不算冷清。”诸葛瞻看着汉寿县城外来往的人流车辆,不禁称赞了两句。 罗宪也笑了笑:“昔蜀王封其弟于汉中,号曰苴侯,因命之邑曰葭萌。后白水泛滥,淹没古城,迁往现址,先帝入蜀时,屯兵于此,收复汉中之前,改名为汉寿,意为大汉长寿永保的意思,眼下看来,那个常县令倒是个好官啊。” 诸葛瞻点点头:“兄长先带领兄弟们在城外扎营,小弟我先去找常县令,说明来意。”,说完立刻就带着两名护卫,前往县衙。 “哎,今天常县令公审那个烧死人的案子,咱们快去看看。” “是吗?被烧死的那个老金也算是个好人,就这么死了也是令人唏嘘啊。” 诸葛瞻听了左右百姓的议论,也是很好奇,于是催马赶到了县衙。已经有一堆百姓挤在门口,有些有先见之明的,搬了个石头,做自己垫脚。诸葛瞻想了想,暂时没有亮自己的官身,借着习武的身板,自己也挤到了门口边上,看着热闹。 “刘氏,你说你夫君烧纸钱的时候,引燃房屋,不小心烧死了自己?”,开审之后,常竺正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妇人问道。 “老爷,正是如此。”,刘氏抹着眼泪,十分伤心。 “根据你的证词,你外出买米,你丈夫金孜在家里给故去的长辈烧纸祭拜,回来之后便是看到屋中大火,你丈夫就已经死在里面了?” “是的,老爷。”· “大胆刘氏!”,常竺突然发怒,“事到如今竟然还敢欺瞒本官。金孜的尸身直挺挺躺在里屋之中,并无痛苦挣扎的迹象,根本不是生前被烧死的。本官看你就是那行凶之人。” 在场众人顿时一片哗然,开始议论纷纷。 “不会真是这个女的杀了老金吧?” “说不好,我可是听说这个女的跟老金关系并不好,说不准啊。” “我跟当铺的老板相熟,他说这个女的去过他那里好几次了,典当了不少玩意,是不是偷家里的东西还了钱,然后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跪在地上的刘氏似乎是非常激动,哭道:“县令老爷,你要是这样说,那妾身可要大喊冤枉了,我丈夫说不定都是给烟尘熏晕了再给烧死了,怎么就这么污蔑妾身呢?这么大的罪,妾身可承担不起!” “呵呵,就知道你会狡辩!来人,抬出来。”,衙役听命,随即将金孜的焦尸抬了出来。 “今天本官便让你心服口服。”,常竺说罢指着金孜盖着粗布的焦尸,“仵作验尸之后,发现其口鼻之中并无烟灰,这证明他在被火焚烧之前,已经没有了呼吸,说明他是死后被人焚尸,脖颈处有一个细细的口子,应该是被锥子一类的锐器所杀,他躺着的地方,身子下面有一些微微烧焦的血块,这些都充分证明他是死后被焚毁了尸体,而根据周边邻居的供词,当天只有你一人出入其家,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吗?!难不成要尝尝我县衙的大刑才要招?!” 刘氏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豆大的汗珠流了下来,随即便是瘫软在地,常竺见状,哪里还不明白,怒喝:“大胆刘氏,还不从实招来!” 刘氏哪里还招架得住,只得交代,因为自己父亲赌博欠债,被人威胁,于是自己偷了家里东西去变卖还债,结果被金孜发现,两人起了争执,刘氏情急之下,抄起了一旁的锥子,杀了金孜,最后为了掩人耳目,才将房屋点燃,试图毁尸灭迹。 常竺怒道:“大胆刘氏,偷盗家财在先,杀人毁尸在后,证据确凿,不容抵赖,着明日午时,拉到城外,明正典刑!” 左右衙役立刻将面色死灰的刘氏拖了下去,衙门外的百姓不禁啧啧称奇,对常竺的明断也是交口称赞,随即三三两两地散去了。 诸葛瞻见状心中对常竺好感更甚,随即踏步往里面走,一个衙役走过来拦住了他:“这位小哥可有什么状要告?” 诸葛瞻掏出符节和诏书,说道:“我是武乡侯诸葛瞻,奉命前来汉寿公干,需要见你们县令,烦请小哥你请他出来一见。” 衙役惊讶看着诸葛瞻拿出来的符节,也是不敢怠慢,赶紧进去叫常竺。 常竺听说诸葛瞻来了,大为惊讶,赶紧出来迎接,诸葛瞻看到常竺出来,也先行了一礼:“常县令,在下奉圣命前来公干,这是诏书,请看。” 常竺赶紧回礼,并接过诏书细细读了起来。点点头,小心收起诏书,说道:“此乃国家大事,下官自然义不容辞,却不知侯爷到此有何计划没有?” 诸葛瞻摇摇头:“此方略也是刚刚定下,我不熟悉汉寿一带的地理情况,不知道常县令可有建议?” 常竺想了想,说道:“汉寿位于西汉水一个河曲的西侧,这个地方地势较高,故而筑城于此,下方北侧有凉山坪,南侧有苟家坪两处缓坡之处,可以用作屯兵和港口的搭建之处。” “现在商贾都是在哪里下船?” 常竺回答道:“凉山坪西侧的隆坡渡。” 诸葛瞻点点头:“明日我带着统兵的罗校尉与县令您一起商讨,今日我先下去实地走走。” 常竺却劝说道:“侯爷,下官还是叫个人与您一起吧,这样也能更节省时间,您以为如何?” “也好,有劳常县令了。”,诸葛瞻也赞同了常竺的建议。 “修业!修业!快出来。”,常竺几声大喊,一个少年蹭蹭跑了出来,急道:“伯父,有事情叫小侄儿?” “这位是成都来的上官,武乡侯诸葛瞻,你带着上官在这附近勘察一下水文地理,不可懈怠。”,常竺认真地叮嘱侄子。 “好的伯父,请您放心。”,少年随即转身对着诸葛瞻一礼:“草民常勖,见过侯爷。” 诸葛瞻听到常勖的名字,只觉得有些耳熟,却又一直想不起来,于是笑道:“不敢当,本侯虽是奉皇命而来,但也无需如此客套,我看你我年岁相当,非正式的场合,你我相称随意些即可。” 常勖有些惊讶,小心道:“既如此,草民便斗胆称呼您为思远兄,您若是看得上草民,呼我为弟即可。” 常竺有些忐忑:“侯爷,这是不是不大妥当?” “常县令多虑,贤弟,赶紧带我出城看看吧,请。” “兄长请!” 第100章 筑城建港 “兄长,在汉寿筑城可有章程?”,常勖也详细了解了诸葛瞻描述的计划之后,提出了自己问题。 诸葛瞻想了想:“汉寿位居水路之侧,往来通衢甚为要紧,之前西汉水、白水又先后完成疏浚,漕运更为重要。港口可有好的规划建议。” 常勖一指远处的西汉水,说道:“此水东岸有一大片平地是为桔柏坪,可以搭建粮仓,以作屯兵之所,专用于兵粮调运;汉寿一带,在凉家坪扩建港口,专供往来的民用商船做往来之用。原县城以南的苟家坪可以开拓民田,疏导水渠,应该尚可开拓数千亩的良田。” 诸葛瞻连连点头,笑着说道:“没想到,你也有如此见识,小小年纪,甚为难得啊。” 常勖好奇道:“兄长来此,带了多少兵马?” 诸葛瞻说道:“先期增兵三千人,后期可能逐步增加汉寿驻兵到三万人左右。不过眼下木料、石材应当如何处置为当?” 常勖想了想,回答道:“木材石料附近多有资源,若是先以兵寨简单安置,并非难事,关键还是钱,若以徭役摊派,民心恐有不稳。” 诸葛瞻点点头:“募民即可,汉寿可募役的人有多少?” 常勖想了想,说道:“汉寿以故葭萌关为基础,除了兄长带来的部队,目前有百姓四千九百户,口一万一千零三十六人,可募役之人,当在四千上下。” 诸葛瞻看了看他:“你这都知道?” “伯父素来勤政,整理这些数字的时候,都是小弟在帮他。”,常勖有些得意地笑了笑。 “哈哈哈,贤弟之能为兄佩服,走,我们继续往前看看。” 两个人绕着汉寿外城巡视了一番,查看了剑寿道、沓子山,昭化坡等地,并一一制定了初步的安排,这才打马回府,罗宪、蒲元已经到了县衙,常竺也有些焦急地等待着,看到诸葛瞻和常勖返回,也赶紧迎了上去。 “侯爷总算回来了。”,常竺一颗心放了下来,“外巡查探可有结果?” “县令放心,已经有初步的谋划了,正好令则兄长和蒲工令也在,我们便细细讨论一番。” 诸葛瞻与常勖详细说明关于汉寿城外港口扩建以及屯田、军营的安排,并且诸葛瞻根据自己种地的一些经验,大概估算了修渠开荒需要一年的时间。 常竺听了之后,也大概罗列了本县民工、货郎、漆匠、伙夫等每日的口粮、工钱等,计算出了这一年多建设汉寿所需要的军需费用。 罗宪则提出关于军营安置的建议,并提出在军营周边的土地同时开展军屯,以自筹军粮,同时也可以保障后续部队进驻之后,可以不用再从蜀郡远程调粮。 几个人商议之后,一方面使用先期带来的五百万钱,招募一千名百姓,并动员军士开始先修筑军营,并根据新港口、新城区的规划,开始迁移部分区域的百姓。与此同时,将详细的计划以及后续的费用,着人报给了刘禅。 半个月之后,刘禅接到计划,召集蒋琬、姜维和费祎详细看完之后,也赞赏三人的提议,认为这不仅是扩建汉寿的好方法,也算是一项有利于蜀汉长治久安的重要策略。 但费祎却提出了一个问题,就是这几年由于疏浚河道、支援前线屯田储备、汉中粮草转运的原因,国库已经没有多少余钱。姜维想说点什么,但是也知道筹钱的事情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是干着急。 蒋琬却说道:“今年上半年,吕季阳在蜀郡、广汉郡一带纠察走私,违令的商人,抓了三四家,依律需要抄没家产,预估可得两千万钱,这些钱在抄没之后可不必解送国库,直接运往汉寿。” 费祎有些犹疑:“这是不是不大合规矩?” 刘禅摇摇头:“就这么定了,这些不义之财本就要用之于军民大事,此外,朕这边宫廷开销也可以缩减几个月,饿不死,大司马与尚书令可会同侍中、内侍进行仔细核算,能挤出多少就挤出多少,还有现在国库剩下的余钱先尽快送往汉寿,哪怕不多了。” 费祎闻言也立刻遵旨,同时蒋琬派遣自己的儿子蒋斌前往汉寿告知诸葛瞻,目前国库紧张的现状。 “骑都尉,眼下局面就是这样,费用还在筹措,陛下节衣缩食,打算自己也挤出一部分给你,但我估计不会太多,短时间能有两、三百万就不错了。” 诸葛瞻有些为难,于是找到了常竺和常勖,与他们商量一下情况,没想到常勖想出来一个办法,找商人捐款。 常竺摇摇头:“信口开河,商人逐利,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捐款?” 常勖笑道:“伯父莫急,自然是给他们些好处便是,可以把新开的港口划分给汉寿一带的商人,让他们交一笔钱买地,这样一来,那些商贾就可以在河边的商区搭建仓库,建立他们自己的谒舍,根据小侄儿我的估算,只要稳定两到三年,便可以回本。而且朝廷原本需要自负的这一笔建设港口的成本也就可以省了下来。” 罗宪听了也是点点头:“汉寿北上三十里便分白水和西汉水,前者通往沓中,目前可以与那里屯田居住的汉羌百姓互通有无,后者入武兴,陆路再行四十里便入沔水,顺江而下可到魏国的荆州一带,似乎也是可行之法。” 诸葛瞻仔细想了想,说道:“这样,将我们规划的民用港口,规划成四片区域,总计两千三百一十八亩,定价以五千钱一亩售卖,这样的话,至少可以入帐一千万钱。这一笔款项,可用在东岸军营以及军仓的安置之上。” 常竺赶紧打断他们:“那个,你们几位年轻人的思路听上去很缜密,可本官只有一个疑问,那些商人有钱是有钱,但南来北往的,见的世面也多,怎么会按照我们的价码来定呢?人家也是想要压价的。” 常勖想了想,说道:“伯父所虑甚是,不过小侄愿意帮着几位上官做成此事,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诸葛瞻没有反对:“贤弟应对这些商人的脑子确实好用,若是愿意相助,为兄自然乐见其成。”,一旁罗宪也点点头,蒋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常勖笑了笑,想着诸葛瞻拱手道:“兄长,向你借几个机灵点的小卒,小弟我这几天有些用。要些爱笑的,嘴皮子利索的那种……” 第101章 江阳商贾 “林吉兄,听说了吗?” “刘兴兄啊,你说的可是那件事?” 两个商人模样的人坐在一个饭店之内推杯换盏,似乎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林吉神秘道:“朝廷要拓展汉寿城,还派了那个诸葛小侯爷来,看起来有大动作啊。” 刘兴点头道:“听说这西汉水要再做疏浚,而且,西岸还要开拓新的港口,那可是数千亩的地啊……” 林吉笑道:“看来刘兄也是有些想法了?” 刘舆点头道:“我打听到说,朝廷有意与商贾合作,经营港口,获取收入呢。” 林吉喝了一杯酒,却低声道:“我得到的消息更加惊人,朝廷打算直接卖地给商贾,由商贾来直接经营,每年按照进项缴纳十分之一的商税即可。” 刘舆闻言立刻兴奋道:“此话当真?若如此,这地咱们两家最好能平分买下来,汉寿这儿可是个好地方,只要咱们建成了,往来漕运和民商都是钱啊。” 林吉笑笑:“不着急,先等等,时间先拖一拖,地我们要买,价格最好也压一下。” 刘舆赞同道:“林兄高见。” 两人聊完了正事,开始了闲聊,身后的一个庶民装束的青年人,也默默在放下了饭钱,随即离开了饭馆,跑回了一座大谒舍之中。 “父亲,打听清楚了,听说是武乡侯诸葛瞻奉命前来汉寿修港筑城,并有意放卖地皮给商人。”,青年人走进一个房间,向着里面一个中年人仔细的描述。 “嗯……”,中年人想了想,问道:“这半个月,只有军营在慢慢修筑是吗?蜀郡那边走私的案件,朝廷有没有审理的消息。” 青年人摇摇头:“汉寿只有军营已经慢慢在搭建,港口区域只是划定了范围,另外,蜀郡那边说是基本定了走私的重罪,应该是要抄家了。” “我李端活了四十年,今天总算给了我这个机会。”,中年人笑了笑,“宏儿,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李宏赶紧道:“父亲,以儿子之见,朝廷扩建汉寿,但缺少资金,显然现在是国库不足的时候,卖地给商人也是筹钱的无奈之举。” “既如此,这块地皮我们要不要买?怎么买?” 李宏想了想,随即道:“父亲,以孩儿浅见,地皮不仅要买,而且要尽快买!甚至要大张旗鼓地,上门去买!” 李端笑了笑:“哦?这是何意?若是拖上一拖,岂不是能压价,为何要上门尽快买,你可知这个举动,要是这个小侯爷刻意抬价,我们可没有还价的余地哦。” 李宏看着老谋深算的李端,不禁苦笑道:“父亲,您知道还老是考我,儿子就那么傻啊?” 李端哈哈一笑:“孺子可教,孺子可教。”,走上去拍了拍李宏的肩膀,随即说道,“正如你所想的那样,此次买的不是地皮,而是这位小侯爷的人情,咱们这些商贾,赚的钱再多,也不过是无根之水,须臾便散,现在其他人都在观望,这正是咱们的机会。” 李宏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自己的顾虑:“父亲欲效吕不韦,以商入仕,可孩儿担心,朝廷重农抑商,我们家的身世恐怕……” “你所言自是有理,当年吕不韦区区商贾,以奇货可居之论,先辅秦庄襄王争储夺位,后辅秦始皇戡乱理政,何等风光之举,后因不知轻重,秽乱宫廷,身死蜀地,也是咎由自取。但为父所图者,不过一官爵,岂敢当一国之相?”,李端笑了笑,“知人难,知己更难,这句话,儿子你也要牢牢记住。” “孩儿明白。” “这个诸葛小侯爷的为人,为父也早已打听过一二,他少年就展露了十足的才干,曾献策实边屯田,安抚羌胡,心胸眼界皆非凡人,当今圣上也是难得的仁善之主,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你放心就好”,李端说罢便笑着道,“走,随我去县衙,咱们见见这位小侯爷,好好的聊聊。” 李端带着儿子,找到了县衙之后,立刻拜见了诸葛瞻等人,一行人随后便深谈了起来。 第二天,县衙突然发布公告,江阳商人李端买下北面新划定的港口,五百九十二亩,成交价为四百万钱。与此同时,公告也宣布,将剩余的地段,划分为三块区域,每块区域也大约五百亩左右,秉着公平的原则,继续出售。 这消息一出,满城的商人都大为惊讶,尤其是后续李端带着儿子还多次前往县衙拜见,有好奇的人,仔细打听之后,得到消息,李端有意再出钱购买剩下近一千五百亩的地,甚至愿意加价,但主持售卖的诸葛瞻犹豫再三,尚未同意。 林吉和刘舆两人听说之后也绷不住了,他们要是让李端这样一个外地商人在汉寿形成了垄断,那以后不是要在这里仰人鼻息?汉寿的水陆交通发达便利,与汉中、阴平等地通商都十分方便,他们实在舍不得丢下这里的赚钱机会,于是两人咬咬牙,也一起去县衙申请加价买地,结果在常竺、诸葛瞻的“为难”之下,两个人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以一万两千钱一亩的价格,各自买下了一块地,诸葛瞻于是表示两人这番举动足见为国之心,还特地说要给两个人在刘禅那里请功,说的二人心花怒放。 有了这一千五百万的钱在手,燃眉之急顿解。诸葛瞻停止了最后一块地的售卖,并简单设计之后,开始搭建几个大仓库,并免费租借给林、刘、李三家进行使用。 同时利用周围丰富的水利资源,在城南修建了多条灌溉渠和导水,将洼地的余水慢慢排出,并开始安排占田民屯。常竺则负责安排民工、货郎、漆匠、伙夫等各类人员的日常生活,确保物资供应和工程进度。罗宪则将军营建设与军屯进一步结合起来,汉寿一带的驻军能力,为后续部队进驻提供了保障。 刘禅的后续钱粮到位之后,诸葛瞻等人也才真正放下心来,随即便投入了长达几个月的努力,汉寿城新港口也已经初具规模,军营校场也基本完成了建设。 年底得到汉寿工程汇报的刘禅也是十分满意,再想到自己的女儿之后,下了一道诏令剩余工作交给罗宪与常竺继续负责,将诸葛瞻叫回成都过年。 第102章 交心陈祗 延熙四年十二月,诸葛瞻回到了成都,随即便被刘禅召入了宫中。 “思远,这次汉寿的事情,只用了几个月,不仅自筹款项,就能做到如此效果,实在是出乎意料,想要什么赏赐,朕无所不允!”,刘禅看到自己的准女婿也是越看越欢喜了。 “陛下赞誉,臣不敢当,此番汉寿修港筑城之事能如此顺利,也离不开其他臣僚的全力相助,这里是他们在此次汉寿筑城中所立的功劳。”。诸葛瞻说完,便将一份请功报表递了上去。 刘禅打开仔细看了一下,随即也是微微惊讶:“十四岁?这个常勖就已经建立了这样的功劳?还有这个李端,一个商贾居然主动出资。” 诸葛瞻点点头:“这个常勖出身蜀郡常家,头脑甚为灵活,此番汉寿的筑城安排,多有其筹谋功劳,臣以为理当重重封赏,何况他出身益州士族,若能日后得陛下拔擢重用,也可拉拢益州人心。” 刘禅也表示赞同:“你说的甚为有理,不过他年纪还小,这样此次他伯父常竺也有功劳,眼下镇南将军马忠上表建议设立南广郡,进一步完善南中军民的统领,这南广郡太守便交给常竺去做,常勖既有才干,先入太学教习,等到加冠成年之后,再行委派。” “陛下圣明。” “嗯,在几天就过年了,到时候好好陪陪你的未婚妻,雁儿明年满十五岁了,到时候你也十六,朕想着,明年开春,择选良辰吉日,就给你们把婚事办了,好好热闹一下。你意下如何?”,刘禅笑眯眯的。 “此事全听陛下。”,诸葛瞻听了心中也有些高兴,与刘雁一起生活,他也是很期待的。 “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入宫,到时候雁儿也在,咱们好好聊聊。” “遵陛下令,臣告退。”,诸葛瞻行礼告退。 看着他身形逐渐远去,刘禅问向一旁站着的李亓:“陈祗与黄皓今天都去哪里了?” 李亓低头回答:“陈内侍听说骑都尉回来,说是还要学习一些匠艺之术,应该是去骑都尉府上去了,黄门丞……他似乎是带着人去抓什么猴子,说要进献给陛下。” 刘禅摇摇头:“黄皓真是胡闹,什么时候开始研究这些了,你去着人要他赶紧回来,不得惊扰百姓!” 诸葛瞻出宫回府,却正看到陈祗坐在内厅等着他,对他的来意也有了些揣测。 “没想到骑都尉回来第一时间就入宫拜见了,在下还以为您会先回府呢。”,陈祗笑着向他行礼。 李松也端着一壶茶走了出来,看到诸葛瞻立刻笑道:“唉?骑都尉?你回来了!” 诸葛瞻冲着他笑了笑了,顺手帮着摆好了茶壶与茶杯,随即说道:“你先下去吧,我与陈内侍有些要紧事聊天。” 李松点头退下,诸葛瞻以及陈祗则坐了下来,开是了话题。 “陈内侍前来,不知有何要事?”,诸葛瞻先喝了一口茶。 “上次的提议,不知道骑都尉考虑的怎么样?”,陈祗知道这个时候不是打哑谜的时候,于是直接敞开了聊。 “内廷与外朝若能通力合作,自然是对兴复汉室大有裨益。”,诸葛瞻也毫不避讳,“不过,即便当年先父在时,虽然内外之政,都出于相府,可父亲从未想过专权谋私,所有政务,父亲都是会与陛下详细进行商议或者汇报,只要陛下有好的为政想法,父亲也一定全力执行,绝对不会有二话。” 顿了顿,诸葛瞻说道:“陈内侍,我们专权可以,但不可骄纵,不可谋私,一心为公才是正道,你我合作当有几条规矩,我们得提前定好,你以为呢?” 陈祗点点头:“侯爷请说。” 诸葛瞻说道:“治国以大道,而不以旁门。首先,我们之间商量好的军政策略,必须告知陛下;其次,你在内廷看顾陛下,当以明君之道,引导陛下,不可全以偏门左道而侍奉君上;最后,若内廷中有谄媚,奸佞之人,当及时清除之。” 陈祗皱了一下眉头,想了想问了问题:“北伐之事,当举全国之力,侯爷,你要知道,若是我们顾虑太多,到时候只怕会误事。” 诸葛瞻将茶杯轻轻搁在桌上,还是说道:“陛下仁厚,纵然达不到高祖、世祖那样的能力,但也足够统御天下,也有明君之姿。陈内侍,专权内外,确实是可以快速掌控权力,但到了那个时候,权力的反噬也恐怕非你我可以承受;霍光当年继承孝武皇帝的遗志,辅弼孝昭,孝宣两位皇帝,可谓功勋赫赫,却因为权欲熏心,治家不严,导致了许皇后之死,他虽然事前并不知情,但事后包庇,为家族留下祸患,何尝不是因为专权过甚?即便是篡逆的王莽,封公之前何等贤臣之姿,到最后……” 陈祗沉默了片刻,然后轻声回应:“侯爷所说极是,陈某也一直是如此奉行。但如今朝廷局势复杂,我们不得不做出一些特殊的安排。” 他接着说:“陈某愿意遵守侯爷的规矩,但同时也希望侯爷能在某些关键时刻给予陈某一定的支持和理解,内廷有些事情处理与外廷的事情,会有所不同,望您做好准备。” 诸葛瞻微微点头,表示理解陈祗的难处,随即说道:“朝堂政见若有不同,当以理服人,方为上策;威势压人乃下下之策,即便是万不得已的时候,也不可轻易为之。” 陈祗点点头:“这个道理,我自然清楚,看起来,我们算是初步达成一致了,既然如此,那陈某就告辞了,希望以后,我们可以一心为北伐的大业效力。”,说完了便起身行礼告别,随后往门外走。 “陈内侍,你如此行径,不怕被人说是弄臣吗?”,诸葛瞻并未起身送行,而是好奇地问了问。 “呵呵,当年卫青霍去病那样的人物,都有人说他们谄媚事上,何况我乎?若是日后辅弼君上成就大业,日后,谁还不知道我陈奉宗之名?!”,陈祗留下了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诸葛府。 第103章 大婚的筹备 接下来的日子之中,刘禅宣布了一波升官的诏令,除了常家的两位伯侄,罗宪由宣信校尉升任尚书,进入尚书台,与此同时,武都郡太守张尉去世,蒋琬与费祎商议之后,调派尚书张翼,为建威督,兼领武都郡太守,镇守北部边疆。 同时也宣布了诸葛瞻与刘雁的婚事要于延熙五年完成,着令太常会同太史令确定吉日,举办婚礼,举国同庆。 因为去年平乱、阴平通商、汉寿筑城等国策的顺利实施,全年也算是风调雨顺,居住南中的李蔚和关凤夫妇、爨家家主爨习、孟家家主孟获等人也前来成都朝贺新年。 “听说丞相那个小儿子也要成家了,唉,时间过得真快,咱们家那几个小子,也小不了他几岁,可现在也没个正行啊。”,骑在马上的关凤,不由地感慨。 跟在身后的李蔚不由嘀咕两句:“就你这个当娘都这么野,还指望孩子们能学到什么好?” “李文然,你说什么?!”,关凤突然回头怒道。 “没……没说什么……”,李蔚直接吓得不敢在说话。 一旁的孟获看着也是感慨,笑道:“关郡主,不愧久居南中,这御夫之道,倒是学的不错。” 关凤回头笑了笑:“孟族长,您也别见怪,这也是跟祝融姐姐学的。” 孟获不禁叹了口气:“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夫人她也去了两年了,现在我孟获也实在是没什么心思呆在南中了,大哥、三弟还有带来都去世了。我是打算向皇帝陛下求情,打算住在成都,这最后几年能舒服一些。” 一旁坐着马车的老爨习也笑道:“孟兄也有如此老怀伤感的时候,也是难得一见啊。” 孟获笑了笑:“我已经年近六旬,如何不能感怀一下,当年若不是诸葛丞相的大恩,我们孟家在南中只怕要灰飞烟灭,如今有这条命,那也是陛下和诸葛丞相给的,没什么好留恋的。”,随即笑着道,“老爨,话说你过来是不是也是来看你那个侄子的?” “是啊,听说诸葛小侯爷对他也是依仗有加,现在主管小侯爷部队的训练,也算是有出息了,另外,还有毛骥老弟的嘱托,我也想看看能不能帮忙。” “你是说毛炅的事情?虽然李松已经找回来了,可毛炅毕竟也在之前被发卖了出去,只怕是不好找了。” “总得试试,毛老弟也说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总得给他个说法才是。” 一行人到了成都,刘禅派遣陈祗特别安排了住处,并好生款待,孟获与爨习都提出了想要久居成都的愿望,刘禅也十分大气,加封孟获御史中丞,都亭侯。爨习为平南将军,都亭侯,安排了两座相邻的住宅给他们居住。关凤与李蔚则汇报了俞元一带的百姓情况之后,也决定在成都等待诸葛瞻婚事完成再返回南中。居住汉中的副军大将军高翔、巴郡的左将军句扶也回到了成都,打算凑凑热闹。 太常那边通过问名、纳吉、纳征也卜算出来了,最合适的日子:正月二十六。刘禅于是下旨封刘雁为南安公主,诏令骑都尉诸葛瞻于正月二十六,尚公主。 由于已经是年底,再到正月准备时间也比较仓促,太常诸人,于是也紧急忙碌了起来,先是拉来了甘陵王刘永作为主婚人,随即又赶紧置办物件,准备礼器等等。 刘雁加了公主封号之后,也是等待着出嫁的那一天,心中也是十分兴奋和期待,就在新年元宵刚刚过去,吴太后便找了上来。 “孩儿参见皇太后。”,刘雁规规矩矩地行礼。 吴太后笑道:“好了好了,快坐下,不必多礼。”,随即也拉着刘雁坐在了榻上。 “再有一些日子,你就要与武乡侯结为正式夫妻,心中可有忐忑?” 吴太后心情温顺,刘雁与她之前关系还是很好的,于是也不藏着心里话,笑着道:“太后,您放心,孙女并不忐忑,思远,他是个有担当的人,孙女相信他会是个好丈夫。” 吴太后点点头,心中放心了不少,笑道:“按照我们大汉的礼仪规制,本来公主就要出宫赐封号,分府独居,可你父皇素来疼爱你们姐妹,你两个姐姐也是出嫁之后才正式赐封,本宫也是担心你们。”,顿了顿,笑道,“以当年忠武侯还有诸葛乔那个孩子的品性,本宫相信武乡侯会照顾好你的,不过有些事情啊,你要做好准备。” 刘雁也恭顺道:“太后您说。” 吴太后语重心长:“你是皇室公主不假,可你的丈夫是诸葛家的人,日后他定然会在朝堂之上有着一席之地,但这朝廷的事情,并非那么简单就可以处置和斡旋的。以后诸葛家或有毁谤、流言等等,你作为诸葛家的媳妇一定要自己稳得住,拿出我刘家公主和当家主母的气魄。” 刘雁闻言有些惊讶,随即小心问道:“太后,诸葛丞相生前一心为公,难道这样的好人也会有身后毁谤吗?” 吴太后轻轻叹了口气:“人登上高山,岂能不遇上大风?当年丞相刚刚去世,那个李邈不也跳出来说诸葛丞相狼子野心?虽说你父皇处置了他,但难保当时是不是还有与他一样想法的人。” “太后您放心,其实您说的这些事情,孙女也早早想的清楚,不是什么好事都会轮到孙女嘛,有些事情,孙女已经决心与我的丈夫一起承担,绝无后悔。”,刘雁轻轻抓着吴太后的手,出言安慰。 吴太后听了也算是放下心来:“如此就好,唉,先帝在时,也曾嘱咐我这老妇,好好帮着照看诸葛家,现在啊,我可以把这份责任托付给你了。” 刘雁如何不明白,吴太后这番话的意思,于是也郑重地站起身,行礼道:“太后放心,这份责任,孙女担得起。”,随即又调皮一笑,“太后,孙女想问,大婚那天,太子哥哥会不会来给我送亲啊?” 吴太后闻言,噗嗤一笑:“你们两个从小感情就好,他肯定会愿意送你的,到时候你那个梁王叔给你主婚,大家都好好热闹热闹。” 第104章 大婚(一) 延熙五年,正月二十九,诸葛府。 “瞻儿,可准备好了,要去公主府迎亲了。”诸葛果的声音从外面传了出来。 “好。”,房间内的诸葛瞻对着铜镜,最后整理了一番仪表,爵牟、腰带、组配等细细打理好了,随即便走出了房门。 站在门外的黄月英看着十六岁身高已近八尺的诸葛瞻,身着礼服,身形挺拔,也是不禁流了眼泪。诸葛果轻声劝道:“母亲啊,大喜的日子,这是怎么了,去年给瞻弟加冠的时候都没有这样啊?” 黄月英摇摇头:“加冠虽然重要,但那次也不过做了个小型成人之礼,没有惊动什么人,也不够正式,现在瞻儿要成家立业了,这能一样吗?” 诸葛瞻走到黄月英面前,低头行礼:“母亲。” 黄月英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笑道:“好好好,瞻儿今日开始便要成家立业了,做母亲的看着高兴,快出发去接亲吧,莫要让公主久等。” “孩儿明白。”,于是诸葛瞻缓缓走了出去,诸葛攀带着迎亲仪仗在外面早就已经等候多时在外面已经等候多时。 “叔父,咱们准备出发了,三叔祖有些不舒服,小叔叔要照顾叔祖父起居汤药,便没来。” “嗯,没关系的,跟望弟说一下,让他好好照顾三叔就是,孝道为先。我们出发!” 诸葛瞻叔侄俩骑上马,便向公主府出发,仪仗队敲锣打鼓地向着公主府出发。 成都的百姓却早已经知道诸葛瞻娶亲的消息,老早就堵在街道两旁,开始看热闹。 “这是哪一家的新郎官啊。” “孤陋寡闻,这是武乡侯啊!” “哦哦,诸葛丞相的儿子小丞相?” “什么小丞相,人家当得官叫骑都尉!爵位武乡侯,哪儿来的丞相?” “骑都尉?都尉也可以骑?唉,不管了,他是诸葛丞相的儿子,叫个小丞相还错了?” “听说了吗?这位小侯爷娶得可是公主殿下呢!” “那个,老兄,我有个问题啊。” “你说。” “你看啊,当年皇帝陛下是叫诸葛丞相叫相父的,也就是把人家当爹,那皇帝陛下不就是跟丞相儿子一辈的?公主又是皇帝陛下的女儿,嫁给丞相儿子,这辈分咋个算?”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皇家的辈分怎么能乱攀?你要是不怕掉脑壳就继续问。” “你这人咋不讲理呢……” “该说不说,这小侯爷虽然是才十几岁,其眉宇之间的气质跟丞相还真像啊。” “你们还记得吗?这小侯爷当年八岁的时候,自请给丞相守灵三年,到了汉中一边守灵,一边跟那儿的百姓学种地呢。” “守灵还能这么守吗?” “这你就不知道吧?我可是打听到说,这是丞相的临终遗愿,他要小侯爷多多体会百姓的生活,日后不管是做什么官,都要以民为本,勤俭修身,人家格局大着呢?” “你怎么打听到这些的?” “不告诉你!” 快午时,浩浩荡荡的迎亲仪仗到达了崭新的公主府,太子刘璿牵着刚刚两岁的刘谌,身着礼服,笑着迎了上去,诸葛瞻见状,也赶紧下马,上前行礼:“臣参见太子殿下。” 刘璿喜欢凑热闹,也很高兴:“哈哈,好妹夫不必多礼,你可终于到了,孤那个妹妹可是等急了。等孤一会儿。”,说完便将小刘谌交给了护卫,自己朝府内走了过去。 “公主殿下,到了,骑都尉到了。”,一个侍女小跑进来,告知正在焦急等待的刘雁。 “来了吗?快!帮本宫看看,还有没有打理不好的地方?”,等了半天的刘雁有些小小的焦虑,让侍女取过铜镜帮着自己再看看仪容 侍女笑着走了过来,装模作样的打理了一番之后,笑道:“殿下放心,您现在可是今天最漂亮的女君了。” “就你嘴甜。”,刘雁松了一口气,随即笑骂道,然后就听到外面的喊声:“公主,侯爷正在府门口迎候,我们该出发了。” 刘雁呼了一口气,站起来身:“好。” 等在外面的刘璿见自己妹妹走了出来,于是蹲了下来:“小妹,来,兄长背你过去!” 刘雁一惊:“太子殿下,这是不是不合适啊?” 刘璿笑了笑:“背新娘可是能沾沾福气的,小妹你就给孤这个机会。” 刘雁闻言有些感动,也不再多说什么,让刘璿背着她往外走。 府门外等待的诸人见到刘璿背着刘雁走了出来,也是暗暗惊呼,这太子殿下亲自背新娘,可是难得一见。诸葛瞻看了也是大为惊讶,但他知道作为新郎,这个时候更得稳住。 “臣诸葛瞻,迎侯南安公主。” 在刘璿背上的刘雁轻笑了一声,刘璿笑了笑:“武乡侯赶快上马,孤把公主送上礼车咱们就出发。”,随即将刘雁送上了礼车,自己与诸葛瞻一起上了马,并肩走在迎亲仪仗的前头,一声令下,更加浩大的队伍,便朝着皇宫走去。 一路上,刘璿看着身边的有点紧张和严肃的诸葛瞻,有意缓缓气氛,笑道:“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武乡侯,今日可遂愿了。”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诸葛瞻也笑着应了一句,“臣倾慕公主多年,今日得偿所愿,自然有些紧张不已,让太子殿下见笑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大丈夫能娶到自己心爱之人,乃三生有幸,情绪激荡,乃是自然之理,有何可笑?”,刘璿笑了笑,表示了理解,“若是以后大汉子民都能够过上好的生活,娶上心仪的女子,那便是快活神仙了。” “殿下此言,不仅有爱民的胸怀,更有宏图大志,臣佩服。” 公主府与皇宫虽然相隔不远,但因为是公主成婚,便特意安排在主街中走了一圈,随行的宫婢内侍簇拥这几个大人物,再加上数十辆的礼车,一行人热热闹闹的走了几个时辰,才在黄昏时到了皇宫。太常等官员早已经准备好布置,太常寺丞笑着走上前来:“太子殿下、骑都尉,都准备好了,陛下、诸葛夫人都到了,甘陵王特派下官前来迎侯。” 刘璿笑了笑:“大婚的男女已经到了,孤先行进去,尔等按照礼制做好安排就行。” “殿下放心”,官员不敢怠慢,挥手让人通知婚礼的开始。 第105章 大婚(二) “迎亲。”,在太常礼官的呼喊声中,礼乐齐奏,两侧舞女也是翩翩起舞,诸葛瞻与刘雁并肩缓缓走了进来。 随着太常礼官的呼喊声,整个场面愈加的宏大喜庆。面容英俊,气度不凡的诸葛瞻头戴爵牟,身着玄端,手执婚书,目不转睛的微微低头向前走着。 刘雁则穿着绣有双人对舞鸟兽纹图案的曲裾深衣,头戴玉簪,两侧的垂云髻随着她激动的心情微微晃动,刀把团扇轻轻遮着娇美的面容,两人的步伐沉稳而坚定。两侧的舞女们身着彩衣,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她们的舞姿优美而灵动,为这场婚礼增添了一份喜庆与祥和。 站在殿门口的刘永看着这对新人慢慢走上台阶,也是微微一笑,喊了起来:“新人到!诸君安坐,以待正礼。” 听到主婚人的声音,两侧宗室、元从、文臣、武将都看着这对郎才女貌的新人缓缓走近殿中。刘禅和张皇后坐在正座之上,王贵人与黄月英分居下方两侧。 坐在一旁的关凤不禁感慨:“真是天生一对啊,夫君啊,当年你娶我的时候,可没有这么气派啊。” 李蔚一个白眼翻了过去,且不说他用不了这个规制,当年娶关凤也算是好好安排了一场大婚礼,这怎么现在还拉踩起来了? “惟天地以辟,万物滋养于斯,日受其精,月润其华,天礼之奥含于其中,人以婚礼定其礼,三牢而食,共饮合卺,自礼行时,连理成,比翼具,虽万难千险而誓与共患,纵病苦荣华而誓而与弃,仰如高山哉,其爱之永恒,浩如苍穹哉,其情之万代,相敬如宾,各尽其礼,家合事兴,不变不易,天长地久,为尔佳缘,特为赞颂。”,刘永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两人走到正殿中停了下来。 “行沃盥之礼。” 一旁的侍女小心呈上干净的清水和手帕,两人小心的洗了手。 “行合牢之礼。” 一只食鼎呈着热腾腾的羊肉,端了上来,两人也小心地尝了一口。 “行合卺之礼!” 两只被切成一半的葫芦端了上来,一个侍女端着一壶酒走了上来,低声道:“此酒需要新婿来倒。” 诸葛瞻微微点头,随即诸葛瞻缓缓给两个葫芦瓢臻好了酒,一瓢递给了刘雁,一瓢拿在手上,两人喝完一半,又交换了喝了一半。 “行结发礼!” 诸葛瞻和刘雁接过侍女递上的剪子,各剪下了一撮头发,结在一起。放在了一旁的托盘上。 “一拜天地!跪!拜~” 诸葛瞻和刘雁,朝着殿外苍天,下跪,深深一拜。 “二拜高堂!跪!拜~~” 两人缓缓起身,对着几位高塘所坐的方向,又是深深一拜,黄月英心中高兴,抹着眼泪,王贵人看着亲生的女儿有了好的归宿,满脸欣慰。正位上的刘禅和一旁的张皇后也是一脸高兴的表情。 “夫妻对拜,拜~~” 两人站起身来,一人执书,一人执扇,在这一天,第一次看向对方的眼睛,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喜悦、期待。 两人玄衣纁袡,交拜盟誓。 “礼成!”,随着刘永的喊声响起,诸葛瞻与刘雁被簇拥着送回了刘禅早已经给他们准备好暂住的寝宫。刘禅则笑道:“今天乃是大喜之日,诸位爱卿不必拘谨,务必尽兴而欢,来,朕敬诸位爱卿一杯酒!” “臣等敬吾皇万岁!” “思远,我饿了……”,顶了一天的刘雁,好不容易能放松下来,结果肚子也不争气的呼噜噜了起来。 “拿着这个,吃吧,”,诸葛瞻变魔术一般,笑着拿出一包蜜饯。 “这……你从哪里变出来的?”,刘雁有些惊讶,礼服都是特别定做的,没有特定的口袋可以装吃的,她这个夫君从哪里搞到的吃的? “诺,这个。”,诸葛瞻指了指一旁的婚书竹简,随即道,“就担心你饿坏了,所以先准备了些蜜饯给你填肚子,一会儿我还要会正殿给宗亲以及文臣武将敬酒,到时候会让内侍给你带些吃的。” 正说着,外面黄皓的声音也传了过来:“骑都尉,陛下叫您去正殿敬酒。” 诸葛瞻笑着点点刘雁的鼻尖:“好好在这等着,累了就先睡一会。”,随即走了出去,对黄皓说道,“黄门丞,辛苦给南安公主带一些吃食,不方便的话,一些糕点、蜜饯都可以。” 黄皓点点头:“骑都尉放心,此事奴婢会处理好的。”,随即立刻挥手安排人去准备,自己则领着诸葛瞻回到正殿。 几个小黄门和侍女给刘雁悄悄送来了些小吃,刘雁也不客气,两刻钟炫完了两盘,差不多饱了,于是又回到榻上等着诸葛瞻回来,但等的时间长了,也就没抗住周公的来访,睡了过去。 在前殿,诸葛瞻应付完了宗亲、文臣、武将等数十人的敬酒,饶是他酒量尚好也有些招架不住,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勉强脱身。有些微醺地回到了寝殿内。 看着正在睡觉的刘雁,诸葛瞻笑了笑,脱下爵牟和外衣,端过来一旁的一盆清水,小心擦着刘雁嘴边的食物残渣,他的动作虽然小心,但凉水的触感还是惊醒了刘雁。 “思远,你回来了?我这是睡了多久?”,刘雁揉了揉眼睛,随后细细闻了一下,“喝得不少,我给你擦擦。”,顺手拿过来手帕,给诸葛瞻擦起了脸蛋。 “刚刚陛下跟我说,要我好好照顾他的女儿,要是你受欺负了,他一定让人揍我一顿。”,诸葛瞻心情很好,半开玩笑一般。 “呵呵,你要是敢欺负我,不说父皇,本公主就叫人打你一顿。”,刘雁笑了笑。 诸葛瞻不禁也傻笑了一下,两世为人,或许他很多事情都想改变,但是唯独娶刘雁这件事,他从未做过别的选择。 “也不知我诸葛瞻何等福气,能得到公主的青睐。”,诸葛瞻轻轻握住刘雁的手,语气温柔。 刘雁噗嗤一笑:“青城山的话,你忘了?我可不会忘。咱们俩啊,说好了相携一生,永不相负。”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诸葛瞻笑着说道,“我还道当年古人如何写出如此美妙的诗词,今日算是明白了。” “呵呵,不愧是文采飞扬的武乡侯,外间可是传言说武乡侯诸葛瞻,军容貌美,没事就在外面跟年轻貌美的女子炫耀自己的才情呢。”,刘雁顽童心起,想着逗逗他。 诸葛瞻这一听,本来放松的心情,就紧张了起来,赶紧道:“谁造的谣?哪里有这样的事?”,还想着怎么解释,却随即看到,刘雁忍笑的表情,一个白眼差点翻到天上,然后便是无奈摇头:“公主殿下,您已嫁为人妇,这样的玩笑,您的夫君,臣可担当不起哟~” 刘雁心情大好,看着诸葛瞻一脸疲态,也有些心疼:“好了,今天好好休息吧,我看你也累了。” “好,听公主的……” 第106章 换防 延熙六年正月,曹魏的都城,迎来了两位访客。 “父亲,太傅叫您回来,到底是什么事情啊,这么着急?”,一个少年在一旁好奇发问。 “忠儿,这个先不要多问,到了洛阳,多听少说,明白了吗?”,少年身前的中年人看着头顶的洛阳城门,心中盘算好了一切,随即带着少年继续打马入城。 洛阳太傅府,司马懿正在与司马师对弈下棋。司马昭匆匆走了进来,行礼道:“父亲,邓艾到了。” 司马懿点点头,站起身来:“昭儿,陪你大哥下棋,为父亲自去接待他。”,说完便走了出去,司马昭坐了下来继续着对弈。 “士载,三年不见了,你可好?”,随着司马懿的笑声传了出来,正在偏厅等待的邓艾立刻拉着儿子邓忠下拜。 “邓艾,见过老师。” “好了士载,老夫当年举荐你也是为了朝廷,不必放在心上。”,司马懿嘴上谦虚,对邓艾的这个态度还是非常的满意。 “老师叫邓艾回来,可有吩咐。”,邓艾还是很关心司马懿叫他回来的缘由。 “陇西那边有不好的消息,夏侯玄和郭淮应对有些不利,老夫已经向朝廷上表,让你担任南安太守,你可要好好的干出一份成绩啊。”,司马懿笑着说。 “邓艾绝不负老师厚望,只是……”,邓艾迟疑了一下,问道,“老师,恕学生多嘴,您为什么不亲自去一趟?眼下诸葛亮已死,蜀中无人,便是有些宵小,只要您出马,不就手到擒来?” 司马懿闻言,轻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无奈道:“我现在只是太傅,已经没有兵权了。” 邓艾随即眉头一皱:“可是大将军还在排挤你?” “慎言!”,司马懿急忙拦住邓艾的话头,苦笑道,“老夫年过六旬,也是风烛残年了,大将军虽有专权之举,对陛下还是忠心的。只要都是一心为了大魏,何必计较?” 邓艾也是叹了口气:“老师,您太委屈了。学生为您不值啊。” “你把这个南安太守做好就行了。”,司马懿笑着说道,“反正老夫也是到了颐养天年的日子了,含饴弄孙,也是不错嘛。最重要的是你们这些后辈,要站稳脚跟,士载啊,你出身寒门,更要努力,不要辜负老夫对你的期望。” 邓艾立刻下拜道:“请老师放心,学生一定不辱使命!” “蜀人也没那么好对付,尤其是那个姜维,你要小心他。”,司马懿不住地叮嘱,“想想当年在斜谷道,这小子倒是给了老夫我一个惊喜,你到任之后,谨慎行事,切勿轻敌。” “老师放心,邓艾明白。” 司马懿笑笑:“此番出任太守,虽然是我的举荐,但你还是要记得进宫谢恩,这就赶快去吧,好好休息两天再出发。” 邓艾于是也不再耽搁,行礼之后,便又离开了。 “父亲,邓艾的表现如何?”,屏风后司马师转了出来,“儿子刚刚到,听了几句,看来他对父亲还算是忠心耿耿的。” “这是个实在人,用兵治民都是个大才,不过不要一次性喂饱了他,肉要一块块喂,好处要一点点给。”,司马懿的笑容终究露出一丝狡黠,“大将军那边在谋划什么吗?” “毋丘俭在辽东和乐浪那边打的很顺利,斩杀高句丽万余人马,开地千里,大将军那边正是得意忘形的时候,孩儿听说……何晏那个家伙,撺掇大将军攻蜀。”,司马师神秘兮兮。 “哼,不知轻重,蜀地要是这么好对付,还轮得到他曹爽扬威?”,司马懿不禁嗤笑,“眼下,蜀地的政局依然维持诸葛亮在位的政策,基本上能保持稳定,曹爽哪怕是五十万大军在手都未必打得进去。” 司马师还是问了问题:“父亲,陇西那边局势很微妙吗?” “嗯,师儿,你有所不知,郭淮之前来报说,蜀人已经在沓中一带建造城池,开放互市,与羌人进行往来贸易,现在已经基本成势了,羌人和氐人对蜀人那边十分的青睐,若是日后蜀人再次北上,他的补给线就能大大缩短,日后若是要拼消耗击败他们,便难度很大了。” “邓艾久居淮南,从未去过陇西,他能行吗?” “现在关键是稳住局面即可,这一点为父还是相信邓士载的能力的。” 司马师想了想,低声道:“曹爽如果真的出兵进攻蜀地,是不是可以以此做文章?” 司马懿摇了摇头,笑道:“首先,伐蜀这件事上,没开始之前,我们可以阻止,开始了之后,我们必须全力支持,无论作战胜败,我们都能进一步掌控民心;其次,筹划得当的话,不说灭蜀,至少也还是有机会夺回阴平、武都两郡;最后,曹爽一定会带上你或者昭儿,这样一来,为父哪里还敢有什么举动?” 司马师一愣,随即叹道:“倒是孩儿轻视曹爽了……” 司马懿想了想,吩咐道:“师儿,你给郭淮那边去信,让他继续盯住羌人的动向,不可懈怠,夏侯玄那边,我也会去信解释一下。” “对了,父亲,天水来的那个鲁芝要不要争取一下?”,司马师想到了什么又开口发问。 “嗯,师儿你说的这个人,为父也是听说过的,此人正直耿介,乃国家的栋梁之才,不过曹爽已经决定任命他为大将军司马,现在也算他的亲近之臣了。”,司马懿不无遗憾。 “曹爽择人而不能用人,他那个性格与鲁芝根本不是一路人,孩儿亲自去想办法与他交好,若是有机会,便想办法拉鲁芝到我们这边来。”,司马师却有不同看法。 “你有这个信心,那这件事便交给师儿你全权负责。”,随即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师儿,那个石苞虽然有些才能,但他好色贪财,小节有亏,无法成大器啊。还是少跟他来往。” “父亲此言,孩儿又不能赞同了。”,司马师反驳道,“石苞虽然小节不足,却有经营国家的才略。古代正直廉洁的人士也未必能经济世务,齐桓公忽视管仲的奢僭,而采纳其匡合诸侯之大谋;汉高祖忽视陈平盗嫂之污行,而取其六奇之妙算。石苞虽然比不了以上二人,但在当今也是一时之选,若日后为一方藩镇,那就是我们司马家的一只力量。” “你……”,司马懿想反驳,却发现自己这个大儿子说的很有道理,无奈叹了口气,“唉,你终究也能独当一面了,可惜昭儿虽然能力差不了你多少,但毕竟刚决果敢还是差了你一筹,日后你这个做兄长的要多多帮他。” 司马师点点头:“父亲放心吧,几个弟弟,孩儿一定都照顾好。” 第107章 商议对策 “骑都尉,本将有意在牛头山构建堡垒,作为日后前进基地,你以为如何?”,姜维看着眼前的诸葛瞻,提出了自己的构想。 诸葛瞻看了看地图:“牛头山西起端弓山,向东绵延到响鸣山,有数十里之长,的确是个易守难攻之地,不过虽然我军在沓中有屯田,距离牛头山依然也有一百五十里,这距离不算短,且其中道路崎岖,补给依然不容易。” “依你之见呢?” “姜将军,以瞻之见,牛头山确实是要地,但目前无法长期驻守,可以派遣数十人,在山上搭建哨所,刺探四方的军机,你以为如何?”,诸葛瞻提出了一个折中方案。 姜维于是点点头:“若如此,可以将之前派出的斥候,统一在牛头山安排一个休息点,这样一来刺探的效率也能更好。” “说到这件事,这几个月北境可有新的消息?”,诸葛瞻也想到了情报的事情,不由地发问。 “曹魏的南安太守空缺,斥候回报新太守已经在路上了,此外夏侯玄在长安没挪窝,凉州休屠胡人梁元碧等率二千多家归附雍州,郭淮奏请让这些人居住在安定郡高平县,听说最近有些骚动,郭淮正在忙于进行平乱。”,姜维将他所知道的情报都分享了出来。 “有没有洛阳的回报,曹爽和司马懿动向如何?” “司马懿似乎没有什么异常,不过,曹爽趁着毋丘俭在乐浪大捷的势头,晋升司马懿的亲信蒋济为太尉,趁机免去了蒋济原执掌禁卫大权的领军将军一职,改任命其二弟曹羲为中领军,又废除禁军五营中的中垒、中坚两营校尉,把两营兵众交由曹羲直接统领。另以曹训为武卫将军,统领禁军武卫营,曹彦为散骑常侍,目前的局势他们兄弟已经完全掌握曹魏京师的禁军。” 诸葛瞻眉头紧皱:“中军整合还需要一些时间,看起来,曹爽的下一步,一定是要对外用兵,树立自己的威信。” 姜维也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是攻我大汉,就是伐吴。” 诸葛瞻摇摇头:“荆州、淮南那边司马懿的亲信太多了,曹爽目前还没有来得及调换,他不会伐吴,目标应该是我们。” “虽然眼下汉中、武都、阴平一带守护还算完备,但若是魏军大举进犯……只怕损失也不会小。”,姜维还是有些担忧。 “曹爽虽然是大将军,但对世家大族和部分宗亲都打压过甚,他不可能调集太多的部队,我想最多十五万人,关键在于进攻的路线,他会走哪一条。”,诸葛瞻还是在冷静的分析。 “我若是曹爽,以主力从斜谷道进军,正面咬住我军主力,再以偏师进攻沓中、建威、子午道,乘虚而入,乃是上策。”,姜维也简单做了分析。 “先让斥候做好探查吧。”,诸葛瞻叹了口气,“眼下还不是作战的时机,看看郭淮后续的动向以及新任南安太守究竟是谁。” 姜维笑道:“骑都尉你对那个南安太守那么重视?” 诸葛瞻也是无奈:“可能最近想太多了,瞻总觉得来的这个人不会是等闲之辈。” 姜维笑着拍了拍他肩膀:“这一年多也辛苦你了,跟着吕尚书在蜀中各郡清查田亩,惩治贪污,累够呛吧?” 诸葛瞻也是点点头:“年少时不知道父亲的辛苦,到了自己上手才知道不易。”,然后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将怀中一个小礼盒拿出来递给了姜维,说道:“听闻姜将军您次子也已经满月,之前瞻没有赶上满月酒,这个给补上。” 姜维微微感动,打开一看,是一个制作很精致的羊毫笔。 “骑都尉还记得此时,维感激万分,您和公主成婚也一年多了,不打算要个孩子?” 诸葛瞻倒是不在意:“我和公主尚且年轻,去年中秋,那个董神医又来过,帮着调理了一下她的身体,说是底子还有些虚,不着急要孩子。” “那个董平的确是一个奇人,医术的确是玄妙,听闻大司马的咳喘经过他调理已经好了不少?”,姜维也是十分好奇。 诸葛瞻确实有些哀伤:“唉,其实大司马的咳喘还是小问题,主要是年轻时酗酒,后来又过于操劳,身体底子亏空过甚,恐怕寿数难长……” 姜维闻言也是有些难过,但随即还是好好地安慰了起来:“大司马年近六旬,也算是高寿了,思远你不必如此感伤的。”,随即也有些自嘲,“去年,高将军和句将军也都去世了,他们不过刚刚五十,本该是壮年为国效力之时,现在早早去世,也是令人难过。” “天有不测风云……呔,不说这个了。”,诸葛瞻转移了话题,“姜将军,你可知道,东吴的局势,才是我现在更加担忧的事情。” 姜维好奇道:“东吴出了什么事情吗?” 诸葛瞻解释说:“当年孙权立孙和为太子,立孙霸为鲁王,将这两人仍然居于同宫殿中,并没有正式区分等第和品级。可今年,听说因为诸位大臣的劝谏,说是储君与藩王的待遇应该有所不同,太子和鲁王自此分宫别僚,这却由此造成了鲁王对太子孙和产生了误会,兄弟两人的关系现在好像很紧张啊。” 姜维听着就觉得离谱:“这是流言吧?孙权虽然打仗不行,但安定内政也算是一把好手,怎么干出这蠢事了?” “东吴眼下内部不稳,一旦被曹魏乘虚而入,于我大汉不利,但这争储的事情,不管是内部的人还是外人,谁又能出手管呢?”,诸葛瞻也是觉得很无奈,这种事也没办法管。 “姜将军,甘松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姜维这才展开了笑容:“该说不说,你推荐的那个常播和卫继都是人才啊,现在甘松经过这几年治理,已有良五千亩,还有牧场若干,很多羌人和氐人都来归附我们。我挑了不少能打的人加入了虎步军,眼下虎步军战力已经更上一层楼,另外马承将军那边的虎骑军也已经拓展到了五千人。” “北伐中原,骑兵甚为重要,眼下虽然有西海羌胡与我们互通有无,提供战马,但终究数量有限,若能夺回凉州,方为上上之策啊。”,诸葛瞻还是有些感慨。 “郭淮在陇西一带布防还算严密,眼下强行进攻陇西,胜算多少不说,损失也会不小,目前也只能等待时机。” “姜将军说的是。”,诸葛瞻也知道急不得,因此也没再多想。 “大司马下个月应该身体就调理好了,到时候就会返回汉中,姜将军就没那么辛苦了。” 姜维摆摆手:“辛苦点没什么,对了,费令君被任命为大将军,也会来汉中吗?” “不会,他会在汉寿暂时屯驻,以策应各方。”,诸葛瞻随即拱手行礼,“姜将军在这里好好照顾自己,切莫太过操劳。” 姜维也回礼道:“辛苦思远特地来看姜某,此番你回去,帮我给妙莹带个话,叫她放心便是。” 诸葛瞻点点头:“将军放心。” 第108章 二宫之争 “师傅,您不必替他们遮掩,我知道您说这些话是为我好,但您一定被太子的党羽利用了!他们不好说出来的话,就让你来说了!”,鲁王孙霸在自己的鲁王府中歇斯底里地朝着对面的鲁王傅是仪大喊大叫。 是仪无奈说道:“老臣已经七十七岁了,有什么必要再骗您?您天资卓群敬修美德,兼备文武才干,如今适宜的安排,是让您鲁王镇守四方,作为国家的辅佐屏障。宣扬美好德行,广泛显耀威信,这是国家的优良传统,全国人民所共同瞻望的事情。“,随即又补充道,”二宫地位不同,待遇上应当有所抑制,以正上下之序,明教化之本。这对国家、对太子、对您都是好事啊?” 孙霸闻言,也是闭了闭眼,随即瘫坐在地上,又有些不甘心道:“若是大哥在,我不会有这个想法,可三哥,我自诩不比他差!这个位置我一定要争一争!” 是仪直接是眼睛一闭差点没背过气去,顿感心累,不禁也动了气:“鲁王雄心大志,老臣佩服,可惜老臣年迈昏聩,不能于您有所助力,这便告辞了。”,说着就拂袖而去。 “师傅!师傅!”,孙霸在后面吼着,可是仪始终没有回头。 “走吧!走吧!都走吧!来人!”,孙霸怒道,一个小内侍匆匆跑了出来:“鲁王殿下有何吩咐?” “叫全寄来!叫全寄来!” 半个时辰之后,全寄匆匆而来,看到有些焦虑的孙霸,赶紧问道:“殿下,事情臣已经知道了,鲁王傅年事已高,不能理解殿下您的宏图大志,也是可以理解的。”,顿了顿,又立刻提出了一个好消息:“殿下,臣此来也是有一个好消息,臣的父亲愿意为殿下效力。” 孙霸闻言,精神一振,大喜道:“你所言当真?卫将军愿意为我效力?这是怎么回事?”他有些疑惑,全琮之前一直保持中立,自己想办法争取,只能拉到全寄。 全寄笑道:“殿下有所不知,昨日陆逊那老东西来信,说是臣在太子与您之间挑拨离间,要家父杀了臣,效仿前汉金日磾杀弄儿之事,以保家族,家父大怒,臣趁机劝说家父站到了您这边来。” “好!哈哈,好啊,常言道疏不间亲,陆逊这个老东西也是昏了头,居然给卫将军送这封信,真是天助我也。”,孙霸闻言更加高兴,“全寄,太子的势力,目前还是不小,你有没有办法削弱他。” “这件事,臣已经与家父商讨过了。唯有内外并举,才能瓦解太子的势力。” 孙霸想了想:“你是说宫廷和外朝两个方向一起发力?” 全寄点点头:“内廷之事,家母全公主会尽力对付太子生母王夫人,殿下暂时可以蛰伏待机,等待扳倒太子势力的机会。” “有姐姐的帮忙,那真是太好了。好,外朝的事情,本王会细细斟酌,只要有机会,一定一击致命。”,孙霸有些兴奋的搓了搓手,他似乎也看到了皇位正在向他招手。 “此外,还有一个人,殿下一定要将他拉到身边。”全寄继续出谋划策。 “哦?你说的是谁?” “中书令孙弘,此人阴险狠辣,素来与太子那边的张休不合,殿下只要派人说以利害,他一定会投入您的麾下,到时候,有他在一旁吹风,太子的位置一定会发生动摇。” “很好!侍中杨竺与我素来交好,此事本王会交给他去做。” 而另一边太子少傅府,孙和正在看望已经病入膏肓的薛综。 “少傅,您怎么病重至此?”,孙和十分关心。 薛综面无血色,已至弥留,缓了口气说道:“殿下,老臣年过六旬,已经算是高寿,如今生死已经不在乎了,老臣更担心地是您啊。” 孙和沉默不语,他知道薛综要说的是什么,于是好言安抚:“少傅不必担心,无论四弟如何,孤都不会杀他的,他毕竟是孤的弟弟。” 薛综摇摇头:“殿下,您应该要担心的不是鲁王,而是您的母亲王夫人!” “这……这话是何意,母妃对父皇忠心耿耿,与孤更是母子情深,她那里会有什么问题吗?”,孙和有些不理解。 “老臣听说,王夫人在宫中有些恃宠而骄,目中无人,这不是好事,当年栗姬如何在汉景帝那边失宠,殿下难道忘了?宫中尔虞我诈,请太子殿下,多多规劝王夫人,当收敛锋芒,不可步栗姬后尘啊!” 孙和有些惊讶,薛综将事情说的很严重,他心中似乎又有些不以为然,不过还是安抚道:“少傅金石之言,孤会照做的,请您放心。” 薛综并没有注意到孙和心中所思,只是稍感宽慰的说道:“殿下素来勤政贤明,他日定能辅佐陛下,治理好我吴国天下。” 又与薛综聊了一会儿之后,孙和于是有些心情沉重的离开了薛府,踌躇之间,还是找人带话给了王夫人,将薛综的建议说给了王夫人。王夫人闻言之后,虽然心中有些不喜,但因为是儿子的要求,于是也开始安排宫人约束自己的行为,以免被人抓住手脚。 就在孙和与孙霸各自进行动作的时候,卫将军府的全琮也开始了自己的谋划。 “唉,当初不听爱妻之言,没想到这个陆伯言竟然劝我杀子自保,当真是可恶至极!”,全琮愤愤不平。 孙鲁班也说道:“寄儿虽然非我亲生,但也叫我一声母亲,现在陆逊那厮张口就要他的性命,我看他是根本没把你这个卫将军,我这个公主放在眼里,人家的父子关系轮得到他插手吗?将军放心,若是陆逊将此事上奏陛下,我也一定全力为寄儿作保!” “爱妻之言,甚合我心。眼下,陆逊显然已经看我全家不顺眼了,若是太子当真上位,别说寄儿,只怕全家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全琮也是忧心忡忡。 “将军你可总算是明白了这一点,陆逊手握兵权,驻兵在外,又在吴郡有家族势力,若是有一天行清君侧之事,你我夫妻如何自处?”,孙鲁班继续吹着枕头风。 “如此,爱妻眼下有何良策?” “将军您盯紧陆逊和朱据两人,我来对付王夫人,孙和虽然目前地位稳固,但实际上不过就是内外两个依靠而已,只要将他们拔掉。鲁王的机会就来了!”,孙鲁班将早已经想出来的策略提了出来。 “爱妻之策甚善,既如此,我们夫妻分别展开行动,到时候,一定要推鲁王上位!” 第109章 通透的朱然 “伯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朱然对着同样已经须发灰白的陆逊发起了牢骚,“你脑子是怎么想的,居然劝全琮杀子?” 陆逊却没觉得不妥:“全琮对陛下也是忠心的,我劝他两句又何妨?何况全寄四处煽风点火的,留着也是祸害。” 朱然闻言差点一个白眼没翻过去:“伯言!金日磾为人忠厚,且出身匈奴,常有自省之心,处事谨慎,故而有杀弄儿保全族之举。全琮武将出身,心胸并没有那么宽广,你这一封信过去,你觉得他是会听你的杀了儿子,还是觉得你是在挑拨离间?疏不间亲啊!” 陆逊有些动摇,但还是坚持道:“即便如此,太子之位已定,鲁王本来就不该有非分之想。” 朱然闭上了眼睛,觉得眼前这位挚友什么时候这么执拗了,于是长叹一声,最后劝道:“伯言,此事到此为止,全琮以后不跟他往来就是了,听我一句劝,朝廷中无论太子殿下还是鲁王殿下来找你,不要得罪他们,也不要答应他们什么?你陆家万万不能万万不能出言啊。” “义封,陛下对我十分信赖,朝廷出了事,我不能作壁上观啊!” “愚蠢!”,朱然几乎都是吼出来了,“陆逊!作为你多年好友,我朱然不想看到你陷入绝境,你要明白,你是个手握重兵的方镇外将,一旦你为太子殿下公开说话,陛下是会觉得你忠心耿耿?还是你借着权力,内外勾结?!” 陆逊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道:“我还是相信陛下会做出明智的决断的。” “夏虫不可以语冰,你这家伙就没听懂我说的话,罢了罢了,随你吧。”,朱然气得就往外走,到了门口停了下来,叹了口气:“若是日后你觉得有必要了,可以让抗儿到我这里来,护不住你陆家,护住他,我还是做得到的。” “如此,义封兄,多谢了。”,陆逊也知道朱然的一片好心,没有拒绝。 朱然摇了摇头,默默走了出去,一个青年走了过来:“父亲,没有劝说成功吗?” “你陆世叔的脾气你还不清楚?”,朱然叹了口气,“罢了,这也是他的选择,希望不会有事吧。” 青年欲言又止,朱然看着他不爽:“朱绩,有话就问,磨磨唧唧的。老子可没教你这个。” 朱绩问道:“父亲,陛下以后真的会对陆家下手?” 朱然冷哼一声:“一个立储的事情搞成这个样子,绩儿你觉得这样的陛下做不出来?” “这……”,朱绩想要反驳,却无法说什么。近几年孙权的表现越来越难以捉摸。 “如果有一天,朝廷真的内斗起来了,魏国一定乘虚而入,到时候记得找蜀人帮忙。”,朱然看着天空飘来的阴霾,不禁感慨万千。 “父亲……魏国若进犯,孩儿自当如此,可若是蜀军来犯呢?孩儿该当如何?” “真有那个时候,你就遵从自己的心吧,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自己想清楚就行,你父亲我肯定到时候不用考虑这个问题了。”,朱然笑了笑。 吴国的内斗逐渐变得激烈,与此同时,洛阳城的曹爽已经开始了紧张的伐蜀谋划。 “大将军,我们应该立刻伐蜀,机不可失啊。”,邓飏拼命地劝曹爽发兵进攻蜀汉。 一旁的桓范却摇头道:“大将军,用兵之道,不可不慎,收复蜀地当然是您要做的事情,但这件事情我们一定要谨慎从事,决不可鲁莽。可令征西将军夏侯玄,积极探查蜀中的情报,等到探查无误再决定出兵不迟。” “如此一来,我们眼下就只能干等着?”,另一边的李胜不乐意了。 桓范笑道:“两位,怎么会是干等呢?眼下大将军可以上表,蜀人有进犯的意图,需要调兵守御,暗地里趁机摸清楚,各州军政人员的安排,若是伐蜀之战打起来了,便可以趁机完成雍、凉、司隶等地的调动部署,若是伐蜀之战没有打起来,那么也可以徐徐图之,花个几年时间慢慢调换防务。” “司农之言甚是。”,曹爽拍了板,“立刻着令征西将军夏侯玄、雍州都督郭淮,细细探查蜀中情报,三个月之内,我要见到详细的备战报告。” “听说东吴最近还有出兵的动向,诸葛恪目前屯驻皖城,劫掠边民,陛下已经派遣司马懿前往拒敌,你们以为诸葛恪能不能打赢司马懿?”,曹爽问了个问题。 何晏接话道:“司马懿年事已高,诸葛恪年壮力强,若是对耗起来,咱们这边把军需给他缓一下,说不定能看司马懿出个丑,压压他的气焰。” 桓范立刻反驳:“此言不妥!大将军,以卑职之见,咱们不仅不能坑司马懿,还要对他此次出征全力支持。” “哦?桓司农你且说说,为何要如此做?”,曹爽虽然觉得何晏的做法更有吸引力,但也尊重桓范的意见。 桓范于是开始慢慢解释:“大将军,首先司马懿当年连败东吴自朱然以下数名猛将,军中威名可见一斑,诸葛恪区区后生不是其对手,故而此战不管打不打的起来,司马懿也一定会凯旋而归;其次,淮南一带自三年之前开始便大规模进行屯田实边,军需实际上当地都是可以供应的;有此两点,我们的对策应该是,全力援助司马懿备战,这样实际上无需出多少力,但朝堂民间也可以明白,大将军您的容人之量,以及尊敬世家老臣的诚意。” “不愧是智囊,此言甚合我意。”,曹爽听了非常高兴,“你说的对,我作为大将军,一定要有容人之量,当敬老爱才。好,明日便上书,全力支援我们的老太傅南征东吴。” 李胜又说了一件事:“大将军,并州刺史田豫的退职上书又来了,说自己年迈多病,犹如滴漏已经漏尽,钟声已响完,而黑夜却还没有结束,再继续忝居刺史之位,乃是罪过。可司马懿那边一直不允,陛下来说,问您的意见,您看……” “老太守也不容易,七十三岁了,也该休息一下了。这样吧,同意他辞去并州刺史的职务,加封为太中大夫,让他回洛阳好好休养,嗯……听闻他素来清俭,送他一座宅子,不要太大,简单安排一下,能住人的就行,他应该也能心安理得一些。”,曹爽斟酌着做着安排。 “大将军体谅老臣的心思,我等十分敬佩。”,邓飏一番马屁送上。 随后丁谧匆匆跑了进来:“大将军!不好了!” 桓范一看到丁谧就脑仁疼,这小子每次一来就没什么好事,随即斥道:“丁尚书署理中枢,一定要沉稳,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是是是!丁某唐突了。”,丁谧赶紧对着曹爽致歉。 “好了好了,到底是什么事情?”,曹爽还是好脾气问道。 “那个,卢毓又来了,要弹劾毕轨……” 第110章 南安初遇 到了八月份,诸葛恪见司马懿真的南下,果然如桓范所言,于是劫掠了部分边民之后,便撤回了柴桑,曹爽则因为对司马懿的全力支持,赢得了一些口碑。 另一边,蜀汉大司马蒋琬的病情加重,于是在汉中养病,同时,将主要是军政事务移交给了姜维、王平、刘敏等人打理,姜维于是开始谋划进行北伐。 蒋琬思考了一下之后,给了他五千人马,还上书让建威督张翼和抚军将军廖化协助于他,刘禅也没有多做阻拦,而是爽快地同意了。费祎有些犹疑,但皇帝陛下已经同意了,而且也不过五千人马出战,自己于是也不再说什么。 “伯约,你有什么计划?我们人马不多,要是太过深入,恐有不利。”,张翼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这里,石营,魏军在此屯驻了不少的粮草,我们发兵攻打此地,夺下其中的粮草,趁机引诱附近新兴、董亭的兵马出兵援救,再以逸待劳,便是本次出兵的战果,眼下魏军的主要精力仍然放在淮南一带,只要我们出兵足够迅捷,就能有不错的战果。”,姜维信心十足。 廖化看向一旁的傅佥,问道:“允平,陇西的斥候可有什么最新消息回报?” 傅佥拿出了一张密报,递给了廖化:“廖将军,目前没有什么最新的消息,不过南安新上了一个太守,叫邓艾,据斥候打探,他是南阳人,之前在汝南任太守,协助淮南屯田,由司马懿亲自举荐,前来担任南安太守。” 姜维闻言一愣:“司马懿举荐他的?”,随即深思了一会儿,“司马懿素来识人有道,而且谙熟陇西地理防务,他能推荐此人前来,想必定有过人之处。允平在着人仔细打探南安一带的动向有何变化,事无巨细都要汇报!” 傅佥拱手而退。张翼问了一句:“只不过是一个南安太守的补充,需要如此小心吗?” 姜维点点头:“骑都尉之前也提醒过我,曹魏占据中原之地,人才的供应不算少,来了新人一定要小心谨慎。更何况这个邓艾还是司马懿亲自看重举荐,小心谨慎一些,绝无大错。伯恭、元俭,辛苦你们二位快速整备军马,我们三日内出发。” 南安郡,邓艾刚一上任,立刻接到了蜀汉军队出现异动的军报。 “蜀人看来要进军北上,大家打起精神,做好防务。”,邓艾正在下着命令,就看到一旁一个武将脸上露出了畏惧的神色。 “你是谁?”,邓艾语气冷了下来,“大战之前,心生怯意,你还是我大魏的将军吗!” “太守恕罪,末将……夏侯咸。” 邓艾眉眼一抬,突然笑道:“我听说之前在侯和被蜀贼打的七零八落的,就是你吧?” “末将……” “胜败乃兵家常事,男子汉大丈夫,当卧薪尝胆,一雪前耻,岂可因此一蹶不振?”,随即看向了一旁的南安长史游籍,“眼下南安守军有多少?” 游籍回答道:“有军士五千人,马五百匹。” 邓艾点头道:“游长史,你征调城中百姓据守城池,不得出战,我带领城中兵马与蜀军一战!” 夏侯咸和游籍都是大惊:“太守,这是不是太鲁莽了?蜀军战斗力不弱,是不是谨慎行事比较好?” 邓艾笑道:“姜维不过一勇夫而已,本太守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执行我的将令,不得有误!”,夏侯咸与游籍有些担忧,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下去继续做着准备。 这边汉军快速集结之后,便立刻出发,姜维带兵出建威之后,立刻向石营快速进军,两天之内便快速赶到,守卫石营的数百魏军一触即溃,折损过半之后,逃离了石营。而南安方面的斥候也适时赶了过来。 “启禀将军,南安太守邓艾调集狟道城中兵马沿着山丹水南下,正往石营而来,预计眼下已经到新兴县。” 姜维沉思了一下,随即道:“伯恭,你在石营先守着,我带三千人马去会会这个邓艾!” 张翼闻言一惊,赶紧劝道:“伯约,眼下我们已经夺取了石营,谨慎起见是不是先回去最好?” “不!直觉告诉我,这个邓艾不是个好对付的。不与他打一场,摸摸底,日后我心里也没底啊。”,姜维眉头紧皱,“放心,我绝不会鲁莽行事,再说,有元俭助我,不必担心。” 廖化也点点头:“这个邓艾刚到南安就敢亲自出战,看起来也是个有胆色的人。” 姜维也不再耽搁,于是说道:“好,既如此,这就立刻出发,元俭,走吧!” 刚到新兴的邓艾,正在安排部队休整,突然就接到了石营失守的战报。 邓艾看完战报不禁沉吟道:“姜维来的够快啊,两天就从建威到达了石营,倒是我有些低估他了,现在他动向如何?” “姜维留了一些人驻扎在石营,自己带领剩余蜀军朝着我们这边来了。” “哦?有点意思。”,邓艾仔细想了想,叫来了自己的儿子邓忠,“忠儿,你立刻带领一千人马去武城山驻防,姜维若到了,坚守三天。” 邓忠接令道:“末将遵令。”,随即接过将令,立刻下去准备。 邓艾不禁轻叩桌面,喃喃道:“姜维,不知道你本事究竟如何?就让我邓艾来领教一下。” 姜维带着兵马,进逼武城山,得到了邓忠在山上驻守的情报,也立刻在距离武城山南十五里处安营扎寨,让傅佥安排斥候细细探查敌情。 等到了晚上,傅佥匆匆赶回,立刻禀告军情:“将军,山上大约有一千余守军,大旗上是一个邓字,但不能确定是不是邓艾本人在此。” 廖化有些疑惑:“武城山虽然不缺水源,但是毕竟是孤山一座,四周是平地,一旦被围就是死地,难道邓艾直接把军队拉上去了?” 姜维摇摇头:“之前得到情报,邓艾带着数千人出来了,现在只有一千人在山上,那么其他兵马应该还没有出动,看起来他似乎是在等待什么时机。”,随即问向傅佥,“派去新兴的斥候什么时候能够回报?” 傅佥回答道:“刚派出去没多久,算上探查以及返程至少还需要一日。” 姜维细细思索了一下,随即道:“明日尝试攻山,看看山上魏军的状况。” 第111章 麯山之战(上) 姜维于是指挥汉军,前进到武城山下休整一晚之后,立刻发动了攻山,由于武城山的地势确实很险要,汉军攻山半天,没有取得突破。 “伯约,山上魏军虽然不多,但排兵布阵还算是不错,我军仰攻,短时间内确实很难吃下他们。”,廖化指挥了半天的战斗,回来给姜维做着汇报,“另外,我手下士兵回报说,虽然看的不是很确切,不过大概没错,指挥守山的是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小将军。” “不到二十岁?那就不是邓艾了,看起来这个家伙还有别的图谋。”,姜维更加有些担心。 “将军!”,傅佥从远处匆匆走来,拱手行礼:“将军,南安方面斥候有回报了,邓艾似乎不在新兴,而且在新兴以西的鹞子沟一带,发现了大军移动的痕迹。” “鹞子沟?新兴城西?快!拿地图来”,姜维立刻招呼人取来陇西一带的地理图,仔细查看,眉头逐渐紧皱,“新兴往西是鄣县,再往西南走,是临洮,再往南是沓中,难道邓艾要偷袭沓中?” 廖化却摇摇头:“沓中不说外部壁垒无数,他邓艾手下应该不过三千余人,大部分还都是屯田兵和郡县兵,就这敢去打沓中?岂不是莽夫所为?” 傅佥沉思片刻,突然说道:“会不会是要切断我军退路?” 廖化却还是不以为然:“我军在石营有两千驻军,还有伯恭在那里盯着,他要想打石营,那点兵力也不够的,若是打董亭,我们前后一夹,他也要完蛋。。” 姜维却说道:“可若是他想把我军五千多人都包上呢?” 廖化一下没反应过来:“伯约,你说什么?” “这儿,你们看,麯山,位于汉魏交界的地方,西连临洮,南往建威,东去祁山,北通南安,邓艾要是绕道这里呢?”,姜维提出了一个可能性。 “可从新兴县往西都是山沟河流,通行不易,难道邓艾真敢走这里?”,廖化还是觉得可能性不大。 “小心为上,允平,你立刻快马通知伯恭,让他分兵一半,立刻回援麯山驻扎,以备不测。至于我们……”,姜维犹豫了一下,还是下定了决心,“放弃攻山,缓缓撤退。元俭,你领五百人断后,务必掩护好大军主力。” 廖化虽然觉得姜维有些过于谨慎,但军令已下,他也不再含糊,立刻接令:“伯约放心,有老夫在,魏军一个人都过不来!” 傅佥也立刻派人快马回返,通知张翼调动军马。 姜维实际上心中是有些焦虑,看情况邓艾的兵马似乎从新兴分兵有两三天了,这个时间要是行进的快的话,极有可能是已经堵在麯山了,但自己也不能够完全就因为这种怀疑就直接跑回去,要是邓艾没去麯山,故意做了个样子,引诱他回转,在半道上等着他,那么汉军主力一旦在行军过快的时候遭到伏击,反而容易蒙受重大的伤亡。 毕竟行军的时候,军士不列战阵,不披甲,当年诸葛亮第四次北伐从卤城慢慢回撤,而不是正常的快速退军,也是基于这个道理。 现在只能期待张翼的动作能更快了。 正如姜维所预想的那样,邓艾在西面的狼儿子山沟中正在加紧行军,赶向麯山。 然而,他也遇到一些小小的困难。 “将军,将士们太累了,得再休息一下。”,夏侯咸无奈的找到邓艾抱怨,这已经是三天里面第八次了。 邓艾差点没气死,愠怒道:“累累累,这才走了多久,就这么累?新兴到麯山一百九十里路,两天多走了刚到一半,你们平常都在干什么?” “将军,这也不能怪弟兄们,他们虽说都是郡县兵,可是南安郡近十年都没有举办过都试演武了,基本上都在屯田,能跑这么快,已经是极限了。” “上一次你们演武训练是哪一年?”,邓艾有些没好气的问道。 “这个……末将也是年前调任过来,南安郡的上一次都试好像是诸葛亮死的那一年……” 邓艾闻言也是给整无语了,合着诸葛亮死了,南安郡直接就举杯庆贺摆烂了? “让大家休息两个时辰,吃点东西,剩下的路程,到明日午时必须赶完一半!不得有误!”,邓艾还是松了一下口,但还是下了个紧急指标。 他虽然不了解姜维,但也不敢轻视对方,自己主力消失的信息,瞒不了太久,姜维反应过来了,一定会回师与自己抢夺麯山高低,这要是落在汉军后面,自己也会被动。 “你是说姜将军让我分兵或许回撤麯山驻防?”,张翼接到将令,一下子有点发愣。 斥侯点点头:“是的,将军让小人转告您,魏军恐有偷袭麯山,切断我军退路的风险,请您速速派兵支援!” “原来如此,好我立刻安排!”,张翼回头喊道,“句安!” 一个虎背熊腰、校尉装束的人跑了过来,拱手行礼:“将军有何事呼唤末将?” “本将现在要引兵前往麯山驻防,你带领剩余的人马留在此处,一定要平安接应到姜将军他们!不得有误!” “末将遵令,请张将军放心!”,句安正色领命。 张翼点头,随即吩咐道:“立刻整队,随我出发!” 半个时辰之后,张翼就集结好了部队,带足五天的口粮,随即马不停蹄地立刻出发往回跑。眼下的局面也是很微妙,邓艾虽然已经跑完了一半路程,暂时领先,但因为手底下兵员素质不足,加上山路河流阻隔,导致实际上的行进速度还是低于他的预想,张翼带着八百多人,轻装往回跑,走的还是大道,这行军速度就快了不少。 等到两天过后,张翼的部队率先完成了百余里的行军,到达了麯山,张翼见没有魏军的迹象,微松了一口气,但处于谨慎,还是派出了十几名斥候,探查四周有没有魏军的痕迹。 而也是当年快傍晚,到达麯山的邓艾,却也得知了一个他最不想听的消息…… 邓艾听到斥候的回报:有些惊讶:“麯山竟然有蜀军驻扎?” 有些狼狈的夏侯咸赶紧道:“是的将军,我们先锋刚上山,就是一通乱箭射了下来,山上蜀军应该至少有七八百人,我们这三千多人要是强攻,伤亡一定不小。” “姜维主力部队现在在哪里?还在打武城山吗?” “斥候还没有回报……”,夏侯咸斟酌着用词。 “在山下构筑壁垒,暂时围住麯山,不要攻山,等待斥候的回报。”,邓艾心里实际上有些不痛快,好好地一个计策,就因为手底下士兵的拖沓,结果变成了这个样子。 邓艾现在也有些忐忑,姜维的反应能力也超过了他的想象,真打起来,自己未必有多少赢面。 但他还是决定与姜维打一场,没别的,这个对手,他也需要熟悉一下。 第112章 麯山之战(下) “句校尉,伯恭在哪里?为什么是你在这个地方?”,姜维回到了石营看到了句安,立刻有些紧张。 “将军请放心,张将军亲自带兵去防守麯山,昨日已经收到斥候快马回报,麯山已经为我军所占,并无魏军痕迹。”,句安赶紧汇报最新的军情。 “可有最新的情报?”,姜维赶紧问道。 “还没有……” “你现在出兵去接应廖将军安全回来,我现在立刻退往麯山,你们汇合之后,也尽快赶来。”,姜维下了命令。 “末将遵令。” 句安退下去安排人马的同时,姜维立刻安排全军用饭,休息一个时辰,然后就接着准备赶路,快马加鞭撤往麯山。 邓艾围住麯山之后,还是发动了两次进攻,但张翼守卫有法,魏军没有得到一点便宜,无可奈何的山上山下的对耗了起来,邓艾让南北两侧的魏军,都作出了士气涣散,阵型不稳的情况,试图引诱汉军下山,但张翼压住跃跃欲试的手下将校,一行人安心呆在山顶,死守麯山。 “这个张翼倒也是个人物,如此沉稳。”,邓艾心中也有些焦虑,张翼轻装上山,带的粮草一定不多,还敢蹲坑死守,那就意味着他知道一定有援军会到。 “将军,斥候刚刚回报,蜀军主力已经在回返的路上,距离此处已经不到五十里了。”,夏侯咸走来汇报最新的汉军动向,随即赶紧劝道,“将军,咱们是不是撤退比较好?毕竟蜀军主力的战力还是要胜过我们一筹。” “必须打一仗,现在你敢跑。就咱们手底下这些士卒的行军速度,被撵上就是大败的势头,必须打一仗之后再说。”,邓艾立刻否决了撤兵的提议,“夏侯咸,你带着一千人盯在麯山这边,我亲自去迎战姜维。” “将军放心,夏侯咸虽然是败军之将,也一定堵住麯山蜀军,不给您添乱!” 邓艾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随后便亲自召集了剩下两千多人马,随即调派到了十里之外的平崖湾开始构筑壁垒,布置防御阵型。 “将军!蜀军来了!”,一个校尉指向远方,朝着邓艾喊道。 “众军做好准备!”,邓艾看着远方靠近的尘土,于是大喊着让众军做好准备,自己提着长刀,披上铠甲上马准备应战。 对面的汉军也很快发现了列阵以待的魏军 傅佥喊道:“将军你看,是魏军!”,姜维自然也不敢怠慢,也立刻安排众军应战。 “傅佥,今天本将给你一个,带着我们这边全部的骑兵,一会儿我会亲自带领大军主力,正面冲击魏军的军阵,你绕道侧翼发起冲击!” “是!”,傅佥立刻领命下去做准备。姜维也在距离魏军不到一里的位置停下,做着简单的动员。 “将士们,大丈夫建功立业,正在今日,跟着我姜维,冲杀敌阵!杀!”,说罢便带着汉军士兵立刻向前发动了正面冲锋。 “竖盾!”,邓艾的声音也喊了起来,“弓箭手准备!” 魏军盾兵竖盾在前,弓箭手搭弓拉箭,做好准备,眼看着汉军慢慢逼近。 “放!”,随着邓艾一声呐喊,数百箭矢齐射而出,冲在前面的汉军也纷纷举盾防守,但也有数十人中箭倒地,不过魏军战斗素质的缺失,也使得很多人来不及放第二次和第三次箭,汉军也很快杀到了面前。 “弟兄们,杀敌报国,封妻荫子,正在今日,跟着我杀!”,邓艾也不含糊,亲自与亲兵,带着魏军,与汉军搏杀起来。刀剑相交的声音,瞬间响彻战场。汉军虽然战斗素质更强,但魏军一方面以逸待劳,另一方面也因为邓艾借着冲锋的势头,一时之间用短暂的士气,弥补了战力差距。 傅佥见到两军交兵在了一起,立刻出动自己手下的数百骑兵,发动了对魏军的侧向冲锋,但邓艾也早有准备,拉出了自己准备好的五百骑兵,与汉军骑兵进行对冲。 姜维也眼看着魏军居然也顶住了自己的冲锋,也知道自己即将陷入拉锯,也想来个擒贼擒王,便朝着正在奋战的邓艾杀了过去,到了近前,绿沉枪一下刺了过去。 邓艾余光看到一记枪头刺来,赶紧低头躲过,顺势单手挥刀抡了过去,姜维将脑袋一偏也是堪堪躲了过去。随即两人打起了精神,开始你来我往的拼杀,斗了几十个来回,却一时之间分不出胜负。 鏖战了好一会儿,两军一下子分不出胜负,姜维立刻后退几步,令人摇旗示意本阵鸣金,邓艾听到鸣金声响起,看到汉军缓步后撤,也不再追赶,缓缓结阵,退回了壁垒。 随即邓艾叫来了夏侯咸:“麯山可有异动?” 夏侯咸回到:“目前还没有。” “汉军战力不弱,今日一战,未能取胜,便失去了机会。今夜子时,你要是见到我这边营帐呐喊的声音,你那边立刻放火烧山,并做偷袭麯山的状态。”,邓艾做好了新的安排,“而后,完成这些,集结军队,等待我的命令!” 夏侯咸虽然不清楚邓艾要做什么,但还是点头道:“将军放心!” 姜维没有能够击穿魏军的阵线,于是也不再冒进,吩咐安营扎寨,准备好好地休息一个晚上,再行进军。 当晚子时,魏军朝着汉军营帐发动突袭,但姜维早有布置和防备,急上马立于中军帐前,传令守兵曰:“如有妄动者斩!便有敌兵到营边,休要问他,只管以弓弩射之!”果然魏军十余次冲击,皆被汉军的弓箭射了回去。随即安排了三波巡逻兵轮换进行巡防。 到了天明,姜维和傅佥等人,却发现邓艾部队已经不见了,探查了一会儿之后,才得知连麯山下的魏军也都撤退不见。 姜维心中顿时感慨这个邓艾不好对付,随即派人赶紧接应廖化、句安等人撤回,自己在麯山这边做好防务,以备不测。 “邓将军,咱们第一天没有输,为什么要撤呢?”,夏侯咸有些不理解。 “姜维这个人不是庸将,蜀军士兵的素质,也强于我们手下这些郡县兵和屯田兵,第一天他们没赢,一方面是轻兵急进,战力下降,另一方面我们利用冲锋,暂时弥补了战力和士气上的差距,但人家要是休息好了,再打,我们也不是对手了。”,邓艾骑在马上,细细地给夏侯咸做着解释。 “可要是蜀军要是追上来怎么办?” 邓艾笑道:“放心,他们不会追来,若是第一天我们不打直接跑,他们以为我们怯懦,一定会回身追击,但现在,我们扛下了一天不败,姜维他就会有所顾忌,反而不会轻易回来追我们,此番交战,虽然不过杀伤他们数百人,但也算个小收获,探了一下蜀军和姜维的作战风格,本太守日后就能更好地对付他们!” 夏侯咸这才心服口服:“将军您果然是大才啊。” 邓艾摇摇头:“大才?哪天要是我能拿下蜀地和刘禅,那才是大才呢!” 第113章 处置并田 “吕尚书,雒县和什邡的并田都在这里了。”,诸葛瞻将两个时辰就清点好的账册和数字交给了正在查看蜀军各县田土情况的吕乂。 “嗯,骑都尉你算的很快啊。几个县的数据,你一个人这么快就算好了。” 想想一年之前,董允和孟光要求吕乂带上诸葛瞻帮忙,吕乂心中虽然有些不以为然,但看在老臣的面子上,还是带上了诸葛瞻。 然后就真香了。这小子脑子确实好用,数算能力也是非比寻常。吕乂这一年到处走访察查,工作效率大大增加。 “骑都尉,根据数据来看,这两个县的土地兼并情况如何?” 诸葛瞻于是说道:“说多不多,少也不少,其实不过是两千多亩的土地,但问题是涉及的地方士族不少,明面上雒县有李氏、郭氏、翟氏,什邡的杨氏也参与其中,甚至我们现在所在的绵竹几个豪族也有参与其中的迹象。” 吕乂笑了笑:“之前都是我直接处置,这次我想想问问你以为当如何处置?” 诸葛瞻想了想:“按道理应该依照《蜀科》,严加惩治,不过……地方势力涉及进去的不少,一并处置了,只怕会有反弹,毕竟蜀郡腹地,下官担心会出乱子。” “嗯,很好,你所虑甚是。”,吕乂很满意他的见解,随即道,“这样,什邡的杨氏、雒县的翟氏主要是高利贷手段逼卖田地,责令他们归还多余的土地后,销毁借贷凭证,罚一些银钱便不再问责。雒县的话,本官记得李氏有人才其中强买强卖,依照《蜀科》严厉处置,郭氏暂不处置,然后放出消息,说是有人举报李氏的具体罪责等。” “尚书的意思难道是……” “嗯,郭氏和李氏之间有姻亲关系,若一道处置,短时间必有反复,如此可以让郭李两家互相猜忌,若是日后两家真的因此内斗,那么我们也能占据主动拿捏他们,杨氏和翟氏看到这个情况,至少短时间内也会老老实实的约束族人,至于绵竹那些暗中使绊子的……”,吕乂捋了捋胡须,“不必太在乎他们,本官已经派了一些人暗中察查,无需短时间有什么眉目,哪怕是等几个月,也不用着急。” 诸葛瞻点点头:“还是尚书这个策略好,想的很周到。”,不得不说,自从一年前开始董允让他是不是跟着吕乂前来调查蜀军诸县土地兼并的事务,在这一段时间中,他也学习了不少。 “好好学,以后经常能用的上。”,吕乂也是哈哈一笑,“上次你推荐常家伯侄的事情,那些人都知道,现在你可是算蜀郡士族的衣食父母了,听说很多人可是上杆子想着攀你这个皇帝贤婿的高枝儿呢。” 诸葛瞻也是无奈吐槽:“下官举荐他们,也是为国举贤,这些人也是……” 吕乂笑着递给他一杯茶水:“他们这些士族有这些功利心也是好事,你要知道,我们大汉北伐大业本来就是以寡敌众,益州士族的支持是很重要的,当年你父亲在的时候,虽然以荆州士人和东州派为主,但也提拔了不少的益州士人和益州寒门,才能够举全国之力与曹魏一战。那些益州士族把你当成他们入驻朝堂的一个渠道,对你来说,反而不是坏事,用这个办法给他们希望,慢慢引导他们贡献本族的力量,也是个不错的法子。” 诸葛瞻接过茶水,有些担忧:“可,如此一来,以后,陛下是否会因为这样而大权旁落。” 吕乂点点头:“你能想到这层,足见你的忠心。不过不必担心,你现在的身份,并不是说你能直接提拔他们做官,在他们的眼中,你最大的用处是能在皇帝陛下面前说的上话,并且分量不小。”,顿了顿,又补充道,“思远,记住,日后辅佐陛下,一定要帮助陛下掌握三个权力——缴赋纳税之权、统军调兵之权、官员升迁之权。” “思远明白。”,诸葛瞻点点头,吕乂今天这些精确的剖析,再加上他上一世失败的执政,也让他对这些话有了更深的认识。 “报!成都有信来,说是给吕尚书的。”,一个亲兵匆匆走了进来,将一封信递给了吕乂。 吕乂赶紧拆开细细查看之后,突然乐了,将信递给了诸葛瞻:“信是给我的,但说的是你的事情,你看看吧。” 诸葛瞻满面狐疑,接过信来看了两眼,顿时大喜:“雁儿……公主有孕了?!” 吕乂笑道:“你小子,挺有福气,好了,帮我把并田的处置案件的处置方式,拟定一个草稿,就可以回成都去了,陛下只是以书信方式通知你我,也是不希望耽误我们的正事,肯定也希望你早早回去看看南安公主。” 因为吕乂已经将基本的处理策略说的很清楚了,诸葛瞻也就针对性的将所有的判决详细都写了出来,吕乂看了看之后笑道:“写的不错,好了,你赶紧出发吧,今天快点说不定还能赶回成都呢。” “好!那接下来的事情,就继续辛苦吕尚书了。” 处理好了相关事情,诸葛瞻于是骑上快马便往回赶。两百里地,抓紧赶了三个多时辰,总算是赶回了成都。 感受身下坐骑的抗议,诸葛瞻笑着拍了拍:“好了好了,一会儿回府给你多喂点草料,别抱怨了。”,说完了,也立刻驾马前往南安公主府。 “侯爷回来了!”,有婢女看到之后,赶紧跑进去告诉正在休养的刘雁。 刘雁听闻之后,赶紧走出来相迎。但诸葛瞻早就跑了进来,看到刘雁之后,惊慌道:“雁儿,不要乱动!”,随即走上前去扶住了她。 刘雁有些好笑:“你做什么?这才两个月,太医都说了,让我没事走动一下,对孩子有好处。”,马上拍了一下诸葛瞻的脑袋,“你不是在绵竹公干吗?怎么突然回来了?没耽误事吧?” 诸葛瞻扶着刘雁坐下,说道:“正好接到你怀孕消息的时候,事情办的差不多了,我就跟吕尚书请假提前回来了。放心,你夫君我这点轻重还是有的。” 刘雁也开心地摸了摸肚子:“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你给他起个名字吧。” 诸葛瞻点点头,随即想了想,说道:“‘尚前良之遗风兮,恫后辰而无及。’,若是男孩取名诸葛尚;若是女孩嘛……取名诸葛滢。” “诸葛滢?”,刘雁一愣,随即笑道,“莹者,玉也,水中之玉,温润明洁。好名字。” “正是如此。”,诸葛瞻点点头。 刘雁很满意,随即想到了什么:“对了,你着急回来,先进宫见见我父皇吧,趁着天色还没有晚,听说姜维将军从前线回来了,正在入宫汇报战况,我想你可能有兴趣去听一下?” “哦?姜将军回来,那我先入宫去了,雁儿,你走动可以,但侍女一定要在旁边,不可轻忽。”,诸葛瞻起身要走,转头又嘱咐了起来。 “好了好了,十八岁不到,唠叨的跟老姑子一样,赶紧去吧!”。刘雁笑着将他推出了房门。 诸葛瞻笑着摇摇头,赶紧又牵上了没吃几口材料的坐骑,赶赴宫中。 第114章 姜维的忧虑 刘禅与尚书令董允、大将军费祎正在听姜维汇报前线军情。李亓从外面匆匆而进,黄皓走了过来,问道:“什么事?陛下正在听取前线军务。” “骑都尉回来了,正在外面候见。” “哦?你且稍等,”,黄皓赶紧走了进去,悄悄靠近刘禅,低声道:“陛下,骑都尉回来了,正在候见。” 董允看了黄皓与刘禅悄声低语,有些不满,但想着也不可让刘禅太过没面子,于是也没说什么。 刘禅听了之后笑道:“正好,骑都尉回来,让他进来,一起讨论一下。黄皓,宣他进来。” 黄皓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领着诸葛瞻走了进来。 “臣诸葛瞻参见陛下,见过诸位大臣。” 刘禅点点头:“思远啊,来的正好,镇西大将军此番出兵北伐,斩获小胜,正在汇报军情。爱卿继续吧。” 姜维点点头:“此一战下来,我军伤亡五百一十三人,杀伤魏贼八百二十八人,俘虏两百四十一人,缴获粮草四万八千零四十八斛,牛一百七十六头,羊五百二十八匹。另外,新兴以南民众三百户自愿随我军入蜀,现已经安置在兰坑。” “战果虽然不大,也足以提振我军士气。”,刘禅笑了笑,随即看向董允,“董令君,尽快根据姜将军提供的伤亡名册,予以抚恤,这件事要尽快落实。” “请陛下放心,此事臣会尽快做好。” 诸葛瞻却突然发问:“陛下,臣有问题想问姜将军。” 刘禅点头:“有何疑问尽快提,大家如遇疑难,集思广益即可。” 诸葛瞻于是问道:“姜将军,五万斛粮食、数百匹牛羊虽然不是很多,但屯驻边境堡垒,这似乎也不是小数目,您可探查出曹魏囤积这些粮食的目的吗?” 姜维点头道:“这正是臣担忧的一个地方,陛下,据俘虏交代,这些粮草并非当地的储粮,乃三个月之前陆续运到此地,本来有一千三百多人驻守防护,但是后面因为南安太守换防的空档,所以被我军乘虚而入。” 费祎闻言也是皱了眉头:“在两国前线如此大张旗鼓地修仓屯粮,这恐怕是……” “恐怕是魏军要进犯的前兆……”,诸葛瞻补充了后半句,随即拱手道,“陛下,年初臣到北境转运沓中粮草,曾与镇西大将军有过一次会晤,当时我二人曾判断说,曹魏内部不稳,又攘外以安内的举措,如今看来,这个时间不远了。” 刘禅闻言也是有些紧张:“魏军如大举来犯,诸卿可有破敌良策?” 姜维立刻拱手:“陛下请放心!魏军若来,臣一力挡之!” 诸葛瞻也说道:“陛下不必担忧,有臣等在,定教魏军有来无回。” 费祎看了也点点头,笑着安抚:“陛下,当年曹操、曹真都在汉中没有占到便宜,您不必太过担心了。” “那就好,既然如此,镇西大将军,眼下曹魏进犯在即,你那边有什么准备计划?” 姜维说道:“陛下,眼下臣已经在牛头山布置了据点,刺探魏军陇西的近况,此外,也派人前往关中打探消息,魏军大军出战也不会来的很快,斥候可以及时汇报,这样我军也有充足的时间进行准备。” 诸葛瞻回忆了一下,上一世,魏军来犯走的是傥骆道,但现在这些局势也不一样,无法确保魏军那边会一样来一遍,于是提了建议:“陛下,臣以为可先调派好粮草储备,在汉寿、剑阁、关城、阳安关这一线设置军用驿站,百里一处,做好联络上的布置。此外,将驻守广武的马承将军,调至武兴,以支援各方。” “骑都尉之策,众位爱卿以为如何?”,刘禅内心稍稍安定下来。 费祎表示赞同,董允也没有意见,姜维则补充道,让赵统、赵广也带领所属的虎贲军在汉寿驻扎以备不测。刘禅于是让下令安排董允拟定诏书之后,便结束了此次会议。 出宫的路上,诸葛瞻注意到姜维依然是心事重重,不由地问道:“怎么了姜将军,此次出战到底也算是胜仗,怎么担忧至此?” “骑都尉,你可能不知道,这次我对上的那个南安太守,用兵大胆,临阵指挥十分沉稳,进退自如,看起来还要胜过郭淮一筹。”,姜维不由地有些担忧。 “竟然有此等人物?不知道姓甚名谁?”,诸葛瞻顿时好奇了起来。 “姓邓名艾……” “什么?邓艾!”,诸葛瞻差点一个趔趄。 姜维给他的反应吓了一跳:“骑都尉,怎么了,你认识他?” 可不就认识吗?上辈子就栽在这个人手里。 “出使东吴的时候,听过此人名字,着人特地打听过,此人在淮南提出屯田之策,并做了详细规划,为司马懿亲自赏识提拔,此外,这人喜欢军事。每见高山大川,都要在那里勘察地形,指划军营处所,即便是遭别人讥笑也不介意。“,诸葛瞻将自己前世所知都斟酌讲了出来。 “有此见识,看来这个人不一般啊。”,姜维闻言,对邓艾更是忌惮了不少。 “当时探听说,此人颇有胆魄,谈论兵事,常有奇险之谋……” “的确如此。”,姜维立刻接话,“此次用兵,他走西路翻山两百里,试图偷袭我军后路,要不是斥候探查仔细,只怕我军此次要吃大亏。” “将军,我们日后要小心此人。说不准北伐的时候,一定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姜维有些担心:“曹军南下,此人要是也来,恐怕要成为我军大患。骑都尉,武都、阴平一带似乎应该更加做好防备才是。” 诸葛瞻仔细算了一下:“眼下汉中有三万五千人马,还有大司马坐镇,守应该没有问题。武都驻兵三千,阴平驻兵两千,所说兵少了些,但已经按照先前的布置,在各个险要之地,修建了关口和城池壁垒,应该也无问题。” 姜维说道:“魏军若来,一定是直攻汉中,几条道路不知道魏军会如何选择?上策当选斜谷道,或者祁山道,曹爽要是来,不知道会选哪一条?” “姜将军,你说,他会不会走傥骆道?”,诸葛瞻突然发问。 姜维微微一愣,随即摇头:“傥骆道虽然最短,但路况最糟。更重要的是,在三条路中,傥骆道四百七十里的道路,中间有一段一百八十里路都没有水源,因此,从这条道路攻蜀军队必为后勤所羁绊。曹爽好歹也是个大将军,会有那么傻?” 诸葛瞻也没有反驳,虽然曹爽上辈子干的就是这么蠢的事情。 姜维突然道:“其实我更担心的是另一件事,骑都尉,你说曹魏会不会在汶山西部的那些羌人部落身上使一些手段?” 诸葛瞻闻言一愣:“将军你是说?” 姜维点点头:“我担心曹魏效仿当年义渠国破秦国于李帛的旧例,在发兵攻我的同时,在煽动羌胡作乱,我们岂不是腹背受敌?” 第115章 战争阴霾 姜维与诸葛瞻在讨论着魏国的动向,而曹爽这边也听取了桓范的意见,下令给了郭淮,要他为伐蜀做准备。郭淮一看到命令,直接就骂了娘。 “曹爽那厮真是异想天开,蜀人是这么好打的?”郭淮看着曹爽下达的命令就头大,随即想了想,说道:“召邓艾邓太守到我这里来。” 过了一会儿,邓艾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拱手道:“不知都督叫下官来有何要事?” 郭淮点点头:“士载,听闻你通晓军略,眼下有件事情需要你参详一下,你看看。”说罢将曹爽的命令递给了邓艾。 邓艾接过之后细细读了起来,随即就是眉头一皱,又看看沉默不语的郭淮,想了想说道:“大将军这有些急躁啊,眼下伐蜀并不是好时机,下官听说蜀中眼下大兴水利,开拓屯田,政局稳定,百姓安乐,眼下实在不是进攻的好时机。” 郭淮没有回答他这句话,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士载,若是一定要你眼下伐蜀,你该如何行动?” “这……”邓艾有些沉默,想了想之后,还是说道:“若是一定要伐蜀,至少需要四路大军,二十万人,一路自关中出褒斜道,一路自上庸出兵汉水,此二路攻汉中,需要大造声势,吸引蜀军主力;此外,一路出广魏郡攻武都,一路出陇西郡攻打阴平,这两路才是主力,若能打破阴平桥头,就可以攻击阳安关,让敌军首尾不能相顾。” “如此,也未必能打入汉中,而且南下还有剑阁,那里也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方啊。”郭淮指出了问题。 邓艾却说道:“是的都督,哪怕是打进了武都和阴平,也未必能攻入汉中或者打破剑阁,但……”,他顿了顿,又说道,“下官还知道一条路,可以沿着阴平西部的景谷道,翻越摩天岭,直插成都!” 郭淮摇摇头:“不可,且不说景谷道荒废了百余年,便是你过了摩天岭,还有江油关、涪水关、涪城、绵竹一线都是蜀中重镇,你过景谷道之后,兵马最多剩下个七八千,还能想着一鼓而下?” 邓艾却拱手道:“当年刘备也能长驱直入,下官自诩用兵超过刘备多矣,一定能成!” 郭淮不禁笑了笑:“呵呵,你这……罢了,壮心可嘉,可惜了,眼下你还不是伐蜀主将,至少你比大将军有见识多了。” 邓艾又想到了大将军的进攻计划,也不禁又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说道:“都督,大将军要我们煽动蜀国的夷人动乱,都督不妨派人前往参狼羌,联系那里的部落首领,发兵袭扰蜀地,分散他们的兵力,或可为一部助力。” 郭淮想了想,于是点头道:“这个提议不错,只是参狼羌位于汶山西部,眼下蜀军在甘松、沓中一带阻隔我军,怎么去办?” 邓艾想了想,说道:“都督不妨让西平太守郭修联络羌人首领姚柯回,让他办这件事。” 郭淮闻言点点头:“此计倒是很好,这个姚柯回一直是个首鼠两端之人,这次就让他好好出出血,还可以答应他如果事情办成了,我们魏国帮他驱逐治无戴。” 就在郭淮紧锣密鼓的做着准备,洛阳的朝廷之上也开始了争执。 “大将军,此时不是进攻蜀地的良机。”,太傅司马懿在朝堂之上直接反对曹爽的伐蜀建议。“昔日武皇帝出兵、故元侯出兵进攻汉中,都因为准备不当而未能成功。如今我军与吴国在淮南拉锯,无法调动主力。蜀国国力弱小,为了摆脱灭国的命运,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打出来,与我们奋力一搏,只要以逸待劳,寻机重创他们的主力,让他们自己内部发生分裂,民心发生恐慌与不满,这才是发动灭蜀之战的好机会。” 蒋济也立刻表示赞同:“四战之国,好举兴兵以距四方者,国危。大将军,现在出兵伐蜀,能用之兵不过八万上下,汉中四险之地,我军难以展开,蜀军只要把住要道,便难以前进。届时无功而返,岂不是徒耗钱粮?” 众人听闻司马懿和蒋济都出言阻止,而且理由也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于是也等着曹爽继续陈述,但却看见曹爽并未着急发言,而似乎在等着什么。 这个时候,右将军夏侯霸急火火的上前:“陛下,臣赞同大将军的意见,蜀人这些年屡屡在边疆滋事,若不予以雷霆反击,旁人只道我大魏乃是怕了他们,这岂不是堕了我大魏的威名?” 蒋济继续劝道:“右将军求战之心,老夫理解,可刚刚太傅也说了,对待蜀国,我们大魏当以静制动,才是上上之策,这也是能以最小的代价,谋求最大的战果。” 夏侯霸却反驳道:“以静制动?景初二年,苻健叛乱,蜀人将其迎入武都;正始元年,贼将姜维西入羌中,破我于侯和,迁迷当部万余户入阴平;上个月,蜀人进攻南安,夺我粮草;我们想静,那蜀人让我们静了吗?以逸待劳?蜀魏边境千里,陇西兵力不足,又岂能处处防守?” 蒋济叹了口气,夏侯霸虽然打蜀汉有报私仇的因素,但这番话说的也不是没道理,自从青龙三年魏军击败马岱的进犯之后,后续的蜀军基本上就经常出其不意,袭扰边境,弄得陇西、雍州一带经常被搞得风声鹤唳。他将目光看向司马懿,却看到对方已经低头不语,心中也是暗叹。 坐在皇位之上的少年曹芳说道:“大将军与右将军豪言壮语,令朕佩服,不过太傅和太尉的担忧也不无道理,用兵还需谨慎谋划,不知两位可有对策?” 曹爽笑着回答:“陛下安心,臣已经下令给郭淮,让他想办法,煽动蜀国西部夷人的内乱,吸引蜀人的注意力,随后自关中发兵进攻汉中,必能一战而定。” “大将军既然已经有了良策,便下去细细筹划便是,粮草军兵等,可尽快定好章程。” 曹爽拱手行礼:“多谢陛下。” 司马懿回到家中,有些烦心,张春华走了过来,笑道:“仲达回来了?”,预计给他换好了衣服,扶他坐下休息。 “仲达,看你眉宇之间,似有忧色,有什么事情吗?”,张春华毕竟多年夫妻,立刻察觉出了司马懿的异常。 “夫人啊,曹爽已经决定出兵蜀地,恐怕最迟明年就会出兵。” 张春华倒是没多想:“你不是早就已经预料到这一切了吗?有什么好奇怪的?” “曹爽不是傻子,为了防止我背后给他扯腿,他一定会要走一个儿子随行,不是师儿就是昭儿,可眼下出兵,胜算不大,我实在是担心儿子的安全啊。”,司马懿忧虑不已。 “嗯……这件事,妾身倒是有个主意。”,张春华笑了笑,给司马懿端了杯茶水。 “哦?夫人可有什么妙策?”,司马懿来了兴致。 “倒也不是什么妙策,也是个笨办法,首先师儿不能去,那么就让昭儿去,另外,山巨源上个月来看我这个表姑的时候,给我推荐了两个护卫,当时话没说死,我说有需要就会找他去要,以妾身愚见,不妨让他们两个过来,做昭儿的护卫。”,张春华说出了自己的办法。 “嗯……眼下别无良策,这个办法也能保险一些,对了,那两个人叫什么名字?” 张春华想了想,回答道:“好像是兄弟俩,一个叫成悴、一个叫成济,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巨源说是勇武过人。” “既然如此,就写封信过去吧,让山涛送那两个人过来,我亲自考察一番。”,说罢便起身往屋里走。 第116章 汶山动荡 延熙六年冬季,随着屯驻汉中的蒋琬病情日益严重,刘禅授予大将军费祎录尚书事的职权,董允全权署理尚书台事务,吕乂升任尚书仆射,内侍陈祗实际上主管了侍中的大部分工作。此外,向宠因为年事渐长,也上书刘禅,建议分设护军,准备接班,刘禅采纳了向宠的人员推荐,加罗宪、霍弋为护军开始分担其事务,刘林为中领军司马协理。 十一月底,来自汶山的一封密报,快马加鞭送入了成都。 “伯约、思远,出事了。”,董允看着眼前来的两个人,赶紧说了事情,“汶山太守王嗣来信,说是西北参狼羌,近期有所异动,此外,在汶山居住的廖立也送了密信,居住在湔氐一带的参狼羌部落,似有备战的迹象。” 姜维闻言一惊,立刻说道:“羌人有作乱的嫌疑,这恐怕与魏国那边有关联,董令君,此番应立刻派兵征讨。” 诸葛瞻摇摇头:“伯约将军,不可着急,这几个月我军针对汉中的防务调度已经进行了大半,眼下若是在出动大军,会有混乱,而且向将军的中军那边也因为人事变动,暂时无法大举出动。”,随即问道,“令君,王太守可说过有什么对策吗?” 董允点点头:“王太守的意思,还是先以招抚为主,但需要以军队为后援,至少需要两千人。” “我去!”,诸葛瞻立刻说道。 “羌胡人我熟悉,我去!”,姜维也赶紧抢话。 “好了,两位莫要争吵,大将军在汉寿有上书来,希望你们两人同去,姜将军目前可调虎步军两千人,此外赵统、赵广、傅佥、蒋舒等人都带上,思远你那边不也有部属吗?都带上,两位通力合作,羌人那边尽量能不打就不打。”,董允也立刻说明了安排。 诸葛瞻也不争辩,他知道姜维一起去,的确是好的安排,姜维想着诸葛瞻处理军政事务,也素来有些见地,也表示赞同。 两人各自回家,安抚好了家属之后,第二天便结伴前往军营,点起部队,在尚书台配合下,三天便集结好了部队与粮饷,行军十五日之后,到达了汶江县。王嗣与廖立也接到了信,早已经准备好了粮草和大军住所。 “王太守、廖先生,眼下局面如何?”,诸葛瞻下马之后,便开始询问现在情况。 “尚且安定,廖先生与这些羌人有些关系往来,派了他孙子去探查了两次,眼下局面还算安定,但确实也在备战,不过……”,顿了顿,说道,“羌人内部对于进犯蜀地的意见并不统一,似乎还有回旋余地。所以,我想着,仍有不动刀兵的可能。” 姜维也好奇道:“王太守,可有妙策?” 王嗣点点头:“通商互市,汶山这边羌人聚集的部落不少,很多部落受到天气的影响,缺乏粮食、盐等等生活物资,此外,我细细探查了一番,茶叶对他们似乎也有不错的吸引力,他们经常有零零散散的人去往成都,就为了换一些茶叶回来。” 诸葛瞻点点头:“此言合乎治国之道,王太守之意,是不是说,用一些茶叶、盐来稳住他们?” 王嗣笑道:“短期如此,长期的话,还是要朝廷下旨,在汶江、藳陵、湔氐一线的水路建立起来完整的商路,用我们的粮食、茶叶、盐换取他们的马匹、皮毛、药材等等,都是大大的好处。” 诸葛瞻想了想,立刻意识到王嗣的想法:“王太守可是要亲自去他们的部落?” “正是,这等事情,自然是要面谈为好……” 姜维立刻出言阻止:“这不行!羌人粗放蛮横,万一将王太守扣下来做人质,该怎么办?” “无妨,我陪王太守去!”,诸葛瞻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不行!”,姜维和王嗣几乎同时出言。 “两位,你们听我说。”,诸葛瞻好言相劝,“眼下魏国能煽动汶山羌,说明对汉中的进攻,也是很快了,眼下的局势,若是硬打,且不说这点兵力很难尽剿,一旦被魏国人拿过来蛊惑羌人,只怕与西海羌人的关系也会受到影响。此间之要,在于单刀直入,以公开公正的诚意,说服羌人的首领,恢复与我们的合作。” 王嗣叹息不语,姜维还是反对:“如此太危险了,一个王太守,再加上一个武乡侯,一旦出事,我如何向陛下,向丞相交代!” 诸葛瞻斩钉截铁:“姜将军不必多言,我也与羌人打过一些交道,绝非无能之辈,就这么定了!” 姜维一下子也不知道说什么,随即咬咬牙道:“即便如此,你也要带好护卫!不可轻忽!” 诸葛瞻笑了笑:“我会带上爨谷和王含,将军不必担心,那些羌人说到底在汶山居住已久,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与我们翻脸,有些让利给他们,就算他们不答应合作,至少也会犹豫一阵子,只要稳住这段时间就好了。” 姜维眼看着诸葛瞻决心已定,也不再说什么,但还是将蒋舒也加派了给他,做个保险。 次日,王嗣等人便带上了早已经准备好的一百多袋盐和五十多袋茶饼,出发前往湔氐。由于开始是走水路,还算快,七日之后,便到了湔氐下船,随即便进入山林,按照地图,寻找参狼羌的部落。 休息的时候,王嗣看了看地图,说道:“若是地图准确的话,早往前走二十里就是于巴的部落了。” 诸葛瞻心中也是安定了一些,笑道:“一会儿到了羌人部落,咱俩就得见机行事了,也不知道这个于巴首领好不好说话。” 王嗣也笑道:“参狼羌在这里有两个大部落,首领分别是于巴首领和赤其首领,麾下都有着数万部众,两人都是以力出名,不过,这个于巴首领听闻还读过一些书,想来应该能文雅一些。只要能说服他们两个站在我们这边,那么其他的部落就不会妄动了。” 诸葛瞻想了想,又问道:“这些羌人部落,平常都是怎么过活的?” 王嗣回答道:“主要是进山采猎,其实于巴部落因为更靠近平地和水路,因此也有一部分再耕种为本。只不过,山区中气候不定,若碰到个天气不好的,冻死饿死的人也不少……” 一行人又走了十几里,突然两边跳出来了数十个羌人,拿着长矛短刀,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为首的羌人小首领见他们一身汉人装束,喊着有些生硬的汉话道:“你们是汉人吗?来这里干什么?” 王嗣拱手道:“我等乃是汉朝使者,请问各位可是于巴首领的部下?” 小首领一愣,随即又问道:“你们是来见我们大首领的?” 王嗣笑着取出一袋直白钱,扔给了小首领,随即道:“我等奉大汉陛下之命,前来与于巴首领会晤,还请这位兄弟进去通告一声,这里是点辛苦钱。” 小首领接住了袋子,小心打开看了看,眼睛一亮,蜀地直白在这里还是很值钱的,于是也换上了笑脸:“既如此,还请尊使等等,我去通报。” 诸葛瞻轻声问道:“承宗,我们要不要下马准备一下?” 王嗣微微摇头:“先不要妄动,这些羌人都有些敏感,你乱动怕会有误会。” 等了一会儿,小首领跑了出来,笑道:“两位,首领请两位入帐一叙,请!” 王嗣下马之后,立刻安排随行人员下马准备好随行的礼物,自己带着诸葛瞻跟着小首领走进了主帐。诸葛瞻抬头就看到了一个穿着狼皮外套的人,坐在正中间的位置上对他们上下打量。 第117章 于巴与赤其 “两位是成都来的使者?”,于巴笑着问道。 “本使乃汶山太守王嗣,奉陛下圣命,前来与于巴首领商谈互市之事。”,王嗣笑着拱手行礼,诸葛瞻也一起行礼。 于巴闻言,心中一动,随即道:“既然是皇帝陛下的使者,我等自不可怠慢,阿?,速速准备酒菜,招待几位使者。”,于是派人将外面的爨谷、蒋舒、王含都请了进来,护送商品的汉军士卒和随从也安排了不错的饭食。 酒宴摆上,于巴站起身来,端起了酒杯:“于巴这杯酒敬诸位使者,敬皇帝陛下,请。” “请!”,见这位于巴首领对他们很客气,大家的紧张情绪也都稍稍放松。 诸葛瞻和王嗣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他们已经感受到,于巴对他们并无恶意,但仍有些试探和观望的意思,王嗣微微点头,示意诸葛瞻暂时稳住,不要说话。 酒过三巡,推杯换盏之后,于巴终于开口问了起来:“诸位使者来此商谈互市,本首领不知道这能给我们部族带来什么好处,还请详细说说。” 王嗣饮了口酒之后,接着说道:“请于巴首领看看这件东西。”,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递给了一旁的羌人仆役,仆役接过之后,有些狐疑,但还是走上去交给了于巴。 于巴看了一眼王嗣,打开纸包,发现是一块深紫色的大饼,随即细细端详起来,还闻了一下,好奇道:“这个是茶?” 王嗣点头:“此乃南中特产的普洱茶,经过烘焙之后,制成茶饼,方便运输和储存,饮茶的时候,只需要切下一小块,研磨成粉,煮茶喝就可以了。” 于巴放下茶饼,叹了口气:“平常我们部族在山林之中打猎时,常遇见瘴气得病,还有有时候部族首领吃肉多了也会觉得不舒服,都是喝口茶就好上不少,不过这茶,我们这里无法种植和生长,也只能偶尔派人在成都采买,十分珍贵。” 王嗣于是说道:“于巴首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羌人部落经常能有一些珍贵的药草还有毛皮、马匹,而我们手里有粮食、井盐、茶叶也是你们急需的,在湔氐这里建立市场,这个生意,互惠互利,于巴首领以为如何?” 于巴听了,不免心动了起来,若能与汉朝的政府进行最直接的贸易往来,换来急需的粮草、盐,甚至是茶叶,的确是不容拒绝的好处。不过,魏国眼下伐蜀在即,要是因为这件事得罪了魏国,而蜀国又战败的话,自己岂不是要完犊子? 正踌躇的时候,之前那个小首领阿?匆匆走了进来:“首领!赤其首领来了,还……带了五百多兵卒过来……” 王嗣等人闻言也心中暗惊,随即迅速看向了于巴。 于巴闻言大惊:“赤其这家伙,想干嘛!”,随即就听到外面传令一声洪钟般的声音:“于巴!给老子出来,你不愿意与我一道起兵就算了,还在这里与蜀人使者密谋,是何居心?” 王嗣与诸葛瞻尚未说话,蒋舒站了起来,问道:“于巴首领,王太守和骑都尉好心好意来此与您商讨互市互利,不知道帐外这是何意?还有刚刚他说的起兵是什么意思?” “这位将军不要着急,赤其首领有些鲁莽冲动,待我出去打发他。” “于巴首领一番诚意,我们已经感受到了,不过,互市是我们双方的事情,既然如此,也不能让于巴首领一人担当,我们陪你一起出去。”,诸葛瞻插了话。 王嗣点头:“不错,无论如何,既然赤其首领来了这里,我身为汉使,也是要与他见一面的。” 于巴想了想,有汉使在,赤其再怎么鲁莽也会稍微收敛一些,于是也表示同意,随即陪着王嗣一行人走了出去。 赤其在外面带着人与于巴部族的人还有汉军士卒对峙,互不相让,见于巴和几个汉人模样的人出来。于是喝到:“于巴,姚柯回果然没说错,你这厮早就与汉人勾连在一起了。” 于巴无奈道:“赤其,咱们二十年的交情,还不如姚柯回那一张嘴?这个人你又不是没见过,奸猾狡诈,最是喜欢搬弄是非,你我两家部族也有一两万人,为了他们想想,我们不能与汉人为敌!” 赤其根本不听:“呵呵,看起来,汉人许了你高官厚禄啊。” “你……” “赤其首领,你这样上来就是对我们一顿辱骂,似乎于情于理,都不妥当吧?”,诸葛瞻站了出来。 “你小子是谁!”,赤其冷哼一声。 “骑都尉诸葛瞻,见过赤其首领。”,语气有些冷,但诸葛瞻还是给赤其行了一礼。 “诸葛?诸葛亮丞相是你什么人?”,赤其听到他的姓氏,语气似有缓和。 “诸葛亮丞相,正是先父,赤其首领认得他?” 于巴心中一惊,他早觉得这个年轻人气度不凡,没想到竟然是诸葛亮的儿子,心中不免多了几分佩服,毕竟敢跟着来这个地方,已经是颇有胆色了。 赤其语气稍缓:“闻其名而不见其面……你既然是诸葛丞相的儿子,到这里来做什么?” 诸葛瞻笑着说道:“与于巴首领商谈互市的问题,于巴首领已经答应用药材、毛皮与朝廷换取粮食、盐和茶叶,故而我们正在喝酒庆祝。” 于巴一惊,好么,他可是还没有答应啊,这个诸葛小侯爷直接给他来个上纲上线,正要解释,就听得赤其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哼!我就知道,于巴,你这小子,什么好处都想着给自己人,还说跟我二十多年的交情?”,赤其又忍不住了。 王嗣看了看诸葛瞻和于巴,于是插了句话:“赤其首领,其实本来也是叫您一起,只不过……听说你好像不欢迎我们……” 赤其哼了一声:“本首领确实不欢迎你们!你们汉人一直都在欺凌我们羌人,姚柯回说的不错,什么互市、什么互利,都是放狗屁!” 诸葛瞻又上前一步:“我们汉人有句话,合则两利,斗则两败,赤其首领,不分青红皂白,枉顾自己部族百姓的生计,对我们如此恶意,这好像不能怪我们吧?” “呵呵,不愧是诸葛丞相的儿子,倒是口齿伶俐。”,赤其感觉自己说不过诸葛瞻,于是赶紧道,“我知道你们汉人就喜欢玩弄,有种的,我们拳脚上见真章,如何?” 于巴顿时预感不好,想要制止:“赤其,你到底想干什么?这里是我的底盘,还想放肆不成?” “哈哈哈,于巴,看你紧张的。”,赤其嘲笑了他一番,随即道,“放心,你于巴的贵客,我赤其还不会把他们怎么样,但按照我们羌人的规矩,武力强的才能当头,你们汉人如果只是要凭借一张利嘴,那也是不行。我赤其要与他们较量一下拳脚!”,然后便看向了诸葛瞻,“诸葛小将军,你虽然不是正使,但我知道你说话可以算数,不知你与王太守的意思是?” 王嗣有些担忧,诸葛瞻看了他一眼,示意不要担心,随即转过头笑着说道:“不知道这较量是怎么样的规矩?还请赤其首领赐教!” 第118章 切磋 “简单!”,赤其笑道,“你们出三个人,我们出三个人,比试什么兵器你们定,谁先拿下两局,便是赢家。小将军可有胆量?” “既然有输赢,那么输了当如何?赢了又当如何?”。诸葛瞻继续问道。 赤其想了想,说道:“你们赢了,我赤其便服了你们,你们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可要是我赢了,你们蜀人退出湔氐,这里是我们赤壠部和白于部的领地,你们以后不得踏足此地!” 一旁的蒋舒听了这条件就有点窝火:“呵!赤其首领还真是好大的胃口!你们先祖向我大汉称臣,已经有数百年,现在你一句话就想脱离出去?” “蒋将军,暂勿多言。”,诸葛瞻摆手示意他先别说话,“赤其酋长,我只能答应你,我们要是输了,会将你的要求,上书给陛下,等待陛下的诏令。其他的,我不能给你确切答案?” 赤其看了看诸葛瞻,突然有些嘲讽:“怎么?诸葛亮的儿子连这点事也解决不了?” 诸葛瞻对他的奚落似是不觉:“做臣子的为陛下分忧,做上官的为民请命,但有些事情超出了我的职权,我就不能轻易许人……难不成我现在给你保证,你就信?” “哈哈哈,有意思。那是不是说,如果你们的皇帝不同意,我就算叛逆了?”,赤其不依不饶。 “赤其首领,您也未必能赢吧,现在想这些是不是太远了?”,诸葛瞻也不客气。 “好,有点气魄。”,赤其赞道,“这样,我同意你的想法,我们赢了的话,只要一个上书的机会就好,不过,这样,我也要加个条件!” “赤其首领请讲!” “第二场,我跟你打!兵器你选,规则你定!”,赤其指着诸葛瞻说道,“诸葛小将军,你可愿意?” “好!” “不行!”,于巴和王嗣同时出言反对。王嗣担心诸葛瞻出危险,于巴则知道赤其的实力,一旦把诸葛瞻打出个好歹,这特么他们白于部还有活路? 蒋舒和爨谷也不同意,但诸葛瞻却有另外的想法。 “王太守、于巴首领,你们不必担心,”,随即转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们这边出蒋舒蒋校尉和爨谷爨校尉,点到即止,尽量不伤性命,赤其首领以为如何?” “好!一言为定!”,赤其也不再啰嗦,回头就去叫人:“赤斡、黑奇可!出列!” 而这边诸葛瞻马上就被于巴和王嗣等人责备了起来。 于巴有些着急:“赤其这个人身有蛮力,勇武过人,诸葛小将军怎么能答应与他交手?这要是有个万一,我们白于部如何向朝廷交代!” 王含也觉得不妥:“思远,这件事你太鲁莽了啊!” 诸葛瞻摇摇头:“看赤其首领的态度,明显就是被人挑拨,对我们的敌意不小,其实这较量不管成与不成,都能缓解我们之间的关系,能赢的话,那自然最好。” 爨谷也有些担心:“骑都尉,刚才我看了一下,赤其步伐沉稳,并不是好对付的,您虽然这两年在军营中进益颇大,但对上他未必有胜算啊。” “三局两胜,你和蒋校尉赢了就好。不必管我,赤其虽然有些鲁莽,但他不傻,要了我性命,他也知道会是个什么后果!”,随即看向蒋舒,“蒋校尉,你比第一局。” 蒋舒知道责任重大,郑重点头:“小侯爷放心,我蒋舒绝不辱命!” 一刻钟的准备之后,蒋舒对阵黑奇可,较量角力,眼看着体型差不多的两人,都默默观察了一下对方之后,黒奇可立刻出手,用手抓住蒋舒肩膀,想着用力一甩,但没想到蒋舒稳如泰山,并反手揪住了黒奇可后背,也想举起来扔出去,但也没有成功。 两个人角力僵持了起来,不消片刻,蒋舒似乎露出了疲态,黒奇可察觉他的下盘力量似乎有所削弱,赶紧一个勾腿别住蒋舒支撑腿,用力一勾,然而蒋舒突然笑了起来,支撑腿纹丝不动,黒奇可立刻意识到不对,但没来得及反应,蒋舒一个侧身,对着黒奇可胸口用力一撞,饶是黒奇可勉强稳定身形,蒋舒踏前一步,勾住黒奇可的腿,随即双手扣住他的肩膀,用力一甩! 黒奇可顿时失去了平衡,被狠狠摔在了地下,眼冒金星。 “赤其首领,这第一局,可是我们赢了?”,王嗣笑着问道。 赤其倒是没有什么反应,点头道:“这位蒋校尉下盘稳定,腰力很不错,是个角力摔跤的好手,这一局,我们输了。”,随即看向诸葛瞻,“小将军,该轮到我们两个了,你想怎么比?” “比刀。”,诸葛瞻拿过两把没开刃的长刀刀,将其中一把递了过去。 赤其接过长刀,试了试手,笑道:“就这个吧,小将军,请!” 诸葛瞻也点点头,随即做好了迎战的姿势:“赤其首领,请!” “喝!”,赤其长刀直刺而来,诸葛瞻侧身一躲,随即一剑侧劈了过去。赤其不慌不忙,将长刀反身一挡。 “铛”的一声,诸葛瞻顿时觉得虎口微麻,随即挥刀又向赤其腿部挥了过去,赤其反应也是极快,挥刀一压,将诸葛瞻的长刀几乎钉在地上,但随即就感觉到,压住的长刀向前一送,他心中一惊,也是迅速向后一退。 “小将军虽然年纪尚轻,用刀却有些本领。”,赤其倒也赞了两句,“小心了!”,突然反手拿刀,劈砍过来,诸葛瞻双手举刀,奋力格挡,两刀交锋,擦出巨响,赤其又是一个转身,一脚侧踹了过去,正踢在了刀背之上,诸葛瞻只感觉一股大力隔着刀背,重重击打着自己的胸口,向后趔趄了几步,胸口气血翻涌,心知硬拼自己绝不是对手。于是挥刀上前,胸口刻意露出破绽,赤其见状,也是一刀直劈了过来。 诸葛瞻身形一转,刺向赤其的腰腹,眼看就要成功,却不想赤其腰腹力量极好,将将躲开长刀的刺击,随后一手隔开诸葛瞻持刀的手腕,另一只手转刀为柄,用力击打在诸葛瞻腹部。 “哇”的一声,诸葛瞻受到重击,直接飞了出去,连人带刀倒在地上,顿时腹部一阵疼痛,口吐鲜血,显然是无法站起来,一旁的爨谷第一时间冲了出来,怒道:“赤其,你……” “等……等……一下。”,诸葛瞻拦住就要往前冲的爨谷,靠着他艰难站了起来:“赤其……首……领,好……武艺,这局……我……输了……”,随即便再难开口,爨谷有点凶狠的看着赤其,咬咬牙,还是将诸葛瞻交给了跑上来的王含和蒋舒两人。 “还有最后一场,不知道是哪位英雄出战?”,爨谷高声喝道。 “爨校尉,不必比了,这最后一场,我们认输。”,赤其的话让在场的人,都几乎愣住了。 “赤其,你这是什么意思?”,于巴有点摸不着头脑。 “字面意思,我认输。”,赤其突然就这么坐在了地下,笑道,“按照约定,我赤其任你们汉人处置。” 赤斡急忙跑上来:“首领,您这是何意,我还没比,您怎么认输?!” “突然觉得没必要比了,再说了,你不是那个爨谷的对手。”,赤其只是摇头。 “可……” “不必多言!我们赤壠部的人,言而有信,我说输了,就是输了,既然认输,那就认罚。”,赤其似乎无所畏惧,于是喊道,“王太守,你们说吧,如何处置我?” 王嗣叹了口气:“赤其首领先休息吧,你的赌约既然是与骑都尉商定的,自然是等他休息好,醒转了,再决定就是。”,然后又看向于巴,“于巴首领,赤其和他的部属,辛苦你先安顿一下。” 于巴点点头,朝着阿?说道:“阿?,你安排好这些赤壠部众,赤其,你随我来。” 赤其也不说话,跟着于巴进了旁边一个小帐篷,于巴回头就给了他一脚:“你特么是疯了吗!把诸葛小将军打成那样?!” 倒在地上的赤其拍了拍土,又站了起来,叹了口气:“你知道的,我并不想要他性命。” “你怎么想的?为什么突然认输?赤斡打不赢那个爨谷,但没打就投降,不是你赤其的风格?”,于巴可是很了解这个老朋友的性格。 “那个小侯爷,是个人物,他一上场就应该知道打不过我,他的刀用的不如我稳,力气不如我大,可是他想尽了一切办法,再找赢面。”,赤其的语气带着一丝敬佩,“于巴,我自诩不服输,那是因为我对自己的能力有绝对的信心,可如果我像他一样,面对一个自己可能打不赢的对手,我可能做不到他那样。” “就因为这个?你认输了?”,于巴听着觉得有些儿戏。 “我没输吗?”,赤其苦笑了一下,“我想羞辱他一番,但……现在看来,好像有些自取其辱了。” “嗯……有时候真搞不懂你,罢了,我去看看那个小将军,希望他问题不大。你就先安心在这里休息吧……我会尽力帮你说话……”,于巴犹豫了一下,走了出去。 第119章 满载而归 第二日,诸葛瞻缓缓醒来,一行人可是都松了一口气。 王含最着急,赶紧道:“思远,你可吓死我了!” 诸葛瞻虽然脸色还是比较差,但也算能说话了,笑着看向爨谷问道:“爨校尉,咱们赢了?” 爨谷点头:“赢是赢了,不过……”,他将赤其主动认输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我想见见他。”,诸葛瞻闻言微微有些意外。 爨谷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将赤其带了进来。 “爨校尉,辛苦你在外面守着,我有些事情想单独问问赤其首领。” 等到爨谷出去之后,赤其首领先开了话匣子:“我输了比试,按照约定任你处置了。” “不着急,赤其首领,我想问一下,你之前说只是听说过我父亲的名字,可我总觉得你应该是见过我父亲的面吧?不知可否实言相告?”,诸葛瞻问的很诚恳。 “嗯……”,赤其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小将军确实聪明,不错,我曾经见过诸葛丞相,并且受过他的活命之恩。” “先父并未来过汶山,不知道赤其首领是何时遇到先父的。” “小将军可能不清楚,我并不是汶山本地的羌人,而是湟中那边的羌人,原名叫亦无几,令尊第一次北伐陇西的时候,我随着彻里吉王和越吉将军响应魏国将军郭淮的号召,出兵进攻你们汉军侧翼,没想到我们的部队被诸葛丞相略施小计,打的落花流水。”,赤其回想起来那个场景,也是摇头苦笑,“越吉将军丧命,我们和雅丹将军一起被俘,但诸葛丞相没有怪罪我们,还给我们发了粮食,让我们回去,唉……后来彻里吉王死了之后,我部大乱,在下也就逃到了汶山居住,后面也因为有些本领,被推举为赤壠部首领,改成了赤其这个名字。” “原来如此……”,诸葛瞻点点头,“昨日我听到于巴首领提到的姚柯回,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也是湟中羌人的首领,上个月突然对我说,要联合我一起夺回湔氐等地。还说于巴联合汉人要图谋我部族的领地。” “所以你就同意了?” 赤其笑了笑:“小将军,虽然我并不相信他,但保险起见,我也是要亲自来看看。” 诸葛瞻叹了口气:“若是如此,昨天其实大家都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的。” 赤其却说道:“赤壠部族对汉人的防备心理也是比较严重的,你们昨天要连输两场的话,我的部下对你们可就不会那么言听计从了。”,随即也放松了下来,“小将军打算怎么处置我?” 诸葛瞻看了看他,突然说道:“我打算带你回成都面见陛下,不知道,你可愿意?” 赤其抬起了眉毛看着他,思考了一会儿,小心地问道:“是以什么身份前去?” 诸葛瞻也笑了,说道:“赤壠部首领,向大汉皇帝陛下朝贡。” 赤其闻言一愣,接着便是一拜:“多谢小将军宽宏大量。” 诸葛瞻倒是不在意:“不必如此,开通互市对于我们汉羌两方也都是有利的,何况比武较量,你们也是点到即止了,并没有刻意要伤害我的意思,何必如此?” “赤其首领、骑都尉!”,王含急匆匆走了进来,“抱歉打扰了,不过外面赤斡找爨谷打架……是不是去拦一下比较好?” 赤其闻言大惊:“这小子,如此鲁莽,我立刻去处理一下,小将军好好休息!”,随即赶紧跑了出去。王含看了看他这样子,好奇道:“思远,你怎么说服他这个莽夫的?” “我什么都没做,先父于他有恩,所以他归服了。” 王含诧异了一下,不禁摇摇头:“还得是丞相,仙逝已经十年,余威震于殊俗啊。” 随着赤其对汉朝使者的态度转为友善,王嗣与两个部族互市的规划已经基本敲定,赤其和于巴也带着一些毛皮、药草还有精壮的奴隶,出发前往成都,在姜维接应到他们之后,到了十二月下旬,终于回到了成都。 刘禅见到了前来朝贡的赤其和于巴,也是十分高兴,于是下诏加封两人为左右都尉,加封都亭侯,仍然统领原来部署,同时根据王嗣、诸葛瞻的建议,在汶江县建立互市点,疏浚河道漕运,一应事宜交由王嗣全权处理。 送来的两百多名羌人奴隶,在姜维建议和刘禅特许之后,免除贱籍,编入军中效力。 随着时间来到了延熙七年正月,汉中军报终于快马地来到了成都:十万魏军的大规模集结在了关中,曹爽到达了长安,聚集兵将准备进攻蜀地。 刘禅召集费祎、董允、诸葛瞻、姜维等人商讨之后,先派人前往汉中传令蒋琬和王平等人守住,费祎前往汉寿带领三万援军出发救援,诸葛瞻和姜维带领三千部队,先行出发。 “皇姐,诸葛兄长这次出征,什么时候回来啊?”看着城外的部队远去,一旁一个奶声奶气的男孩子声音问道。 挺着大肚子的刘雁看着正在好奇的刘谌,笑道:“谌弟,你姐夫这次出去要几个月了,等他回来,时间会比较长,要好几个月。” 刘谌突然问道:“太子哥哥一直也说要去,但是怎么不在军队行伍中?” 刘雁继续回答:“太子乃国之储君,不可轻易犯险,所以是不能随便跟着军队走的。” 而姐弟两个不知道的是,喜好武事的刘璿,正在与他的父亲进行着非常“和平”的交流。 “父皇!此番抗击曹魏的大战,孩儿身为储君,当以身作则!到前线亲自督军,振奋士气!”,刘璿说的慷慨激昂。 刘禅可没理他:“知子莫如父,要说你那骑射功夫应该还有两下子,可战场那个地方,可不是你这种未经世事的娃娃去的。” “骑都尉比我还小三岁,未满二十,为什么他可以去!”,刘璿十分不服气。 “呵!你跟他比?他十岁就上书实边屯田,十四岁越嶲杀敌,你虽然比他大一点,但好像比不过他吧?”,刘禅不禁有些无语。 “父皇!怎么能如此小觑儿臣!儿臣是昭烈皇帝的血脉,如何上不得战场!”,刘璿急眼了,“父皇不让儿臣去,儿臣自己单枪匹马也要去!” “胡闹!”,刘禅一拍桌子,“你身为太子,若是擅自到了前线,那前线将士要御敌还是要给你做护卫?大司马他们是不是还要听你指挥!” “父皇!” “你记住,你是储君!是太子,未来的皇帝!先帝当年经常上阵搏杀,那也是因为乱世的需要。可皇帝与太子一旦亲临一线,带来的隐患比优势也是只多不少的。现在国家有那么多的将才,你就不要去前方凑热闹了。退下吧!”,刘禅挥了挥手。 刘璿有些不甘,但也只好退了下去。 第120章 大战起 一个月后,随着魏军动向逐渐明朗,蒋琬召集汉中诸将在汉城商讨对策。 “刘护军,你先说说前线探查的具体情况。”,蒋琬示意刘敏先说明一下敌情。 “是,大司马,根据斥候的详细情报,曹爽自己从长安率八万人出发和夏侯玄的五万雍州部队会合,又调遣郭淮一万五千陇西军为先锋,夏侯霸为征蜀护军,合兵近十五万,准备自骆谷口攻汉中。” 胡济率先说道:“敌众我寡,眼下之策,收拢隘口守军至汉城,乐城,阳安关以及诸堡垒之中,固守待援。内外夹攻,方为上策。”,一旁不少将校也都同意这个看法。 蒋琬看向王平:“子均,你意下如何?” 王平摇摇头:“不然,汉中距离汉寿有数百里之遥。贼军一旦进入汉中腹地,纵然拿不下城池,一旦纵兵焚烧田地,抢掠民间便为祸也。今宜先遣护军刘敏、参军杜义据兴势,我王平亲自在后策应支援;若贼军分兵攻向黄金围,我当亲自率千人下自临之,等到汉寿那边的援军行至,一鼓破之,这才是上上之计。” 胡济并不赞同:“我军在汉中眼下不过四万人,是不是兵力会不够啊?” 刘敏却发言支持王平:“末将以为,傥骆道虽然距离较短,但沿途崎岖难行,道路阻隔甚多,补给难以支援,将曹爽等人挡在外面,他们更加经不起消耗,于我有利。” 蒋琬想了想,点头道:“既然如此,这次抵挡魏国进犯,便交给镇北大将军全权指挥。”,看到有几个将军和校尉似乎还有意见,“王将军这段时间的命令,便是我蒋琬的命令,诸位务必团结一心,不可三心二意!” “末将遵令!”,听到蒋琬的话,大家也是收起了各自的心思,接下了军令。 与此同时,费祎这边也在汉寿抓紧组织援军,光禄大夫来敏却来到了军营之中。 “文伟,多日不见,手谈一局如何?”,来敏笑着问道。 费祎倒是不在意,回答道:“既然是敬达的要求,费某恭敬不如从命。”,两人随即摆起了棋盘开始下棋。 过了有一会儿,中军校尉刘林走了进来,看着两人下棋迟疑道:“大将军,汉中军情紧急,是否尽早启程?” 费祎头也不抬,淡淡说道:“元盛,你且负责替我安排好军营事项即可。好了再来叫我。” 这…是,末将遵令。”刘林想说什么,还是离开了。 来敏笑了笑,拿棋子的手敲了敲棋盘:“向将军终于决定让他出阵了?” 费祎却是不置可否:“年轻人自有年轻人的拼劲。我们俩在这里下棋,若是令郎在此,也会进谏的。” 来敏顿了顿,又开启了话茬:“刘林与骑都尉素有嫌隙,就让他去前线,是不是太过草率?” 费祎落下一子,淡淡说道:“元盛处事周密,军务交给他绰绰有余。至于他与思远之间的嫌隙,有些事情还是尽早沟通会更好一些,毕竟日后他们作为年轻一辈的人才,日后肯定有需要通力合作的地方。” 来敏沉默不语,随后叹了口气。费祎也不再说话,两刻钟之后,来敏将棋子扔在桌上,笑道:“还是你的棋艺更上一层楼,也罢,我就回成都等着你大捷的消息。” 随后来敏拄着拐杖走了出去,正撞上正在安排营中事务的刘林。 刘林施礼道:“来大夫慢走。” 来敏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然后说道:“刘校尉,你欲建立大功,就不可徇私,有些事情,只能你自己做决定,想清楚。”,随后便拄着拐杖离开,留下来一脸深思的刘林。 汉军做好了迎战的准备,完成集结的魏军却出现了分歧。 “大将军,请您再仔细思考,傥骆道实在不是行军的最好选择!”,郭淮苦苦相劝。“傥骆道虽有路途近捷之利,但途中翻越的几座山岭高度远超过其他各道,路途异常艰险。骆谷关附近的十八盘和老君岭山势险峻,老君岭至都督门一段道路,蜿蜒于秦岭主峰太白山南侧黑河各支流间,起伏于深山老林中,不仅绝栏萦回,危栈绵亘,而且还有被称为“黄泉”的险地,多有毒虫猛兽,行人多视为畏途。大军岂能行走?” 曹爽早就不爽郭淮这些天的絮絮叨叨:“用兵讲究出其不意,祁山道与陈仓道都通向阳安关,子午道天气多变,褒斜道蜀军早有防备,自然是傥骆道行走最为隐秘!” 隐秘你个鬼啊,你十几万大军一起进军,蜀人没发现那是他们瞎吗? “大将军,此番进攻汉中,傥骆道绝非最好的选择。”,一旁的邓艾,也出言劝阻,“领兵作战,未虑胜而先求不败,以褒斜道为出兵最为稳妥。” “大胆!邓艾!你一个小小的南安太守,岂能如此诋毁大将军的用兵韬略。”,邓飏出言嘲讽邓艾,“先求不败,那你去年在麯山不也吃了个败仗?败军之将还敢如此放肆?!” “我邓艾是吃了败仗,可邓参军你连兵都没有带过,难道就能如此羞辱于我?”,邓艾也有些被激怒,一下子没忍住,反唇相讥。 “混账!来人!将邓艾拿下!” “且慢!”,夏侯玄赶紧出言阻止,“大将军,邓参军,眼下正在军议,我们应该只应该讨论应敌策略,岂可自己就先打起来?邓太守脾气素来直爽,还请两位宽恕则个。” 曹爽貌似宽宏大度地点点头:“既是征西将军发话,那么宽恕邓太守冲撞之罪,邓太守,伐蜀之战,你就不要参加了,郭都督调派了陇西主力到此助战,陇西空虚,你就赶紧回南安,做好防务便是。” 邓艾目瞪口呆,这就直接给自己撵走了? 郭淮眉头紧皱,还想争取一下:“大将军,邓太守颇有用兵韬略,若能参与伐蜀,必能对我军有所助力啊。” “所以,我让邓太守回南安做好防务,这也是要紧的军务,万一蜀军趁着我们进攻汉中,发兵偷袭陇西一带,还有邓太守坐镇,本大将军也是放心的。”,曹爽一句话将郭淮堵了回去。 “蒙将军看重,既如此,卑职回南安便是。”,邓艾心里是真的生气,这曹爽位居大将军,活脱脱一个虫豸一般,这伐蜀军队由他来指挥,还能有好?自己还不如早早离去,免得惹祸上身。 走出帐篷之后,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的军民士卒,听着身后营帐里,曹爽的豪言壮语,邓艾不禁感慨:“这支大军交给我指挥的话,蜀人必灭!”,随即又摇头苦笑,带着亲卫策马离去。 就在邓艾出发返回南安之后,曹爽完成了大军的集结,汇合汉、羌、氐三族十五万人马,向着傥骆道,大举进兵。 第121章 初战告捷 魏军入谷走了五日,曹爽笑呵呵问道:“看起来一切顺利,前面是什么地方?” 参军杨伟回答说:“启禀大将军,再有十里便到三交岭,按照时间来算,郭都督应该已经到了。” “那两个胡人安置好了吗?”,曹爽问道。 “大将军放心,李慕和药兰泥都已经安置在了郭都督那里,暂时没有异动。”,杨伟犹疑了一下,还是小心说道,“大将军,让胡人打先锋是不是不大好,恐怕有借刀杀人,推他们上去做替罪羊的意思,是不是不大妥当?” “哼!这些羌胡之人,能为大魏效力也是他们的福分,还敢有非分之想?”,曹爽根本不想听,摆了摆手:“好了,不必多言。你下去吧,沿途的具体事务还要辛苦你了。” 杨伟叹息着退出了军帐,然而桓范匆匆赶了过来:“杨参军,可找到你了。” “大司农?怎么了?”杨伟心中咯噔一下,桓范来找,一般不是小事。 “我刚刚查看了军中详情,饮水和草料的消耗比预期速度快了不少,要提请大将军注意节约粮草和水,不然,我军必有后患啊。”,桓范有些着急。 杨伟叹了口气,无奈道:“粮草和水,杨某已经是按照最低的标准来压缩消耗了,只是……”,止住话头,眼睛却看向了邓飏和李胜的军帐。 桓范跟着杨伟的眼神看过去,顿时也明白了,怒道:“这两个人,打仗屁用没有,天天在这里胡吃海喝,尤其是那个邓飏,简直是个废物点心,还要两天洗一次澡……”,骂完之后,也是恨铁不成钢,又问了一个问题:“对了,参军,军械维护可有问题?” “这个倒是没有问题,那个马钧和他那个弟子倒是非常好的工匠,军械器物等等,都保存完好,暂时没有损耗严重的情况。” “驾……吁……”,一个斥候下马冲进了主营,看到了杨伟之后,立刻下拜道:“杨参军,前线军报到了,请您过目。”,随即将一份文书交给了杨伟。 杨伟点点头,打开文书细细读了起来。桓范在一旁问道:“前线军报如何?” “蜀军在三交岭、黑水口的兵马,已经被我军击退,损失了数百人,现在已经向后撤退,郭都督已经占据黑水口,扎好了营寨。”,杨伟点点头,“总体战况还算顺利。” 桓范有些心中不安,但说不出哪里不对。 “子慎,前线如何?”,在大望隘,王平正在询问前线退下来的刘敏,具体战况。 “唉,本来按照计划,可以且战且退,没想到魏军打先锋的氐人军队,甚是勇猛,有两百多个弟兄,为了断后,没能回来。”,刘敏有些沮丧。 “唉,不必伤心,只要我们最后赢了就行。”,王平叹了口气,“魏军毕竟精锐甚多,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解决的。” “下面该怎么做?”,刘敏赶紧询问接下来的计划。 “杜义在林关隘带着五百人据守,我让他守上两天之后再撤退,然后沿途焚毁草木,让他们什么吃的都找不到。”,王平淡淡说道,“到时候再是我们来应战,好好招待一下他们。” “王将军,黄金围不会有问题吧?”,刘敏还是担心着后方,“傥骆道出来便是两个路口,若是他们不走兴势围,走黄金围,只怕也要分去不少兵马。” “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巴郡太守柳隐已经带领三千人马,前来汉中增援。他十四年前曾在曹真伐蜀的时候,担任黄金围督,今日有他在,绝对没有大问题。”,王平笑了笑。 “原来王将军早已经筹谋得当,刘敏佩服。” “好了,眼下魏军尚未入瓮,我们还是需要谨慎行事,不可走脱他们!” 随着王平设计步步后退,魏军也步步逼近,到了三月底,郭淮的先锋部队,已经推进到了午口隘。 “启禀郭将军,过了这午口隘,右边是兴势,左边是黄金,我们该如何进军?”,郭淮的副将丘本开始询问郭淮进军的方向。 “不着急,先在这里安营扎寨,我先请示大将军之后,再做定夺。” 当天晚上,郭淮也是夜不能寐,这场仗打到现在,很顺利,但又顺利的有些过头了,一路上杀伤汉军近千人,并挺进到了谷口。按照斥候的情报,汉中依然是蒋琬坐镇,兵马不超过五万,接下来的仗未必如想象中那么好打。 正在感慨之际,突然郭淮听到帐外喊杀震天,大惊不已,抄起佩刀就冲了出去。立刻见到左右的营垒,纷纷燃起了大火,魏军士兵各自抱头鼠窜。 “丘本!丘本!”,郭淮急忙大喊副将,丘本也正好赶了过来:“都督,不好了,蜀人夜袭我军,现在大军已经失去控制,请您速速撤离!” “怎么会失去控制?!蜀军要多少人?李慕和药兰泥的部队在哪里?”,郭淮大怒不已。 丘本也是内心十分苦逼,只好解释道:“我军这几天连日作战胜利,今日休整时候,多有懈怠,蜀军晚上从两侧山脊缒绳而下,一边放火,一边截杀我军,十分悍勇,士卒无法抵挡,混乱不已,药兰泥的羌军和李慕的氐人部队都被乱军裹挟,大败而逃,都督快走吧!晚一点就来不及了。” 郭淮立刻明白了:“缒绳而下……该死,是无当飞军……撤!快撤!”,于是带着丘本和其余将校,立刻赶紧撤了出去,魏军大部队也是丢下了各种供应物资,赶紧撤了出去。 汉军这边,一千八百余无当飞军在孟琰的带领下,拼命追杀在火光中逃窜的魏军士卒,孟琰提着大斧,砍瓜切菜一般的,追杀了十数里,郭淮带着败军撤退三十里,回到了白草岭一带,稳稳阵脚之后,也立刻将前线的败报赶紧向曹爽进行汇报。 孟琰取得胜利之后,也是见好就收,带兵清理了午口隘的战场之后,便毁掉了午口隘的城防,撤退回了兴势围。 “启禀镇北大将军,无当飞军此番突袭午口隘,战死七十六人,伤一百五十六人,杀敌八百四十九人,俘虏三百六十三人,缴获粮草两万七千余斛,马、骡、驴共计两百七十六匹。”孟琰也是略带兴奋的汇报战果。 王平也是很高兴:“我军初战告捷,挫败贼军锐气,此时正可以固守待援。”,思考了一下接下来的细节,随即又问道,“伯约将军和骑都尉有没有回报?” 刘敏上前回答说:“目前还没有,他们沿着傥水进入了西面的山林之后,已经五天了,暂时没有回报。” “给的向导确定无误吗?” 刘敏点点头:“请将军放心,是我亲自挑选的,对道路的熟悉程度、体能、忠心,都是绝无问题,姜将军和诸葛将军两人,带领的两千人马,也都是擅长山林行走,现在应该也就是在行进之中,还来不及做回报。” 王平有些担心:“有点后悔答应他们的奇袭建议了,要是他们几位将军出了点什么事情,该如何向大司马和陛下交代?” 孟琰却安慰道:“伯约我与他共事近二十年,他虽然用兵喜欢弄险,但也不是不知轻重的战将;武乡侯年纪虽轻,但也颇有名将风采,有他们在,纵然不能胜,也绝对可以全师而还。眼下,只要我军正面盯住兴势围和黄金围两个地方,将魏军全部堵在傥骆道,等大将军的援军一到,就一定能够赢下这场胜利!” 第122章 兴势攻防(一) 曹爽听闻前线的败报,十分惊讶,大怒道:“郭淮自诩名将,就是这么带兵的?什么无当飞军勇不可当,一群破衣烂衫的蛮夷之兵,岂能挡我大魏熊罴之士?” 夏侯玄一旁劝道:“我军远道而来,地理不熟,偶有小败也是兵家常事,眼下前线胶着,临阵换将实为不妥,不妨让郭都督戴罪立功,安抚军心。” 邓飏开口道:“郭淮既然有本领,自是要给个机会,不过听前来送战报的军士说,羌人和氐人在此战中临阵脱逃,未能尽力,我看应当立刻将李慕和药兰泥拿下问罪!” “不可!”,夏侯玄立刻反对,“这些羌胡人,远道而来为我军助阵,已经立有战功,若是临阵治罪,恐有不妥啊!” 曹爽摆摆手,说道:“按照之前的军报,东羌猎将李慕有战功,就功过相抵,不予问罪,药兰泥及其麾下五百余人,作战不利,全部拿下,发往郿县暂且关押,等候问罪!令夏侯霸带领本部兵马与郭淮合兵一处,进攻兴势、黄金二围。” 夏侯玄还想再劝,邓飏和李胜在一旁直呼大将军英明。 等到杨伟接到命令的时候,就直接感觉是离了个大谱,赶紧去找曹爽试图劝服对方,却被一顿臭骂,邓飏在一旁又阴阳怪气。杨伟心中气愤不已,却也不好反驳,只好领命而下,亲自带人到前线的白草岭,设计将药兰泥所部全部包围捕获,并当众宣布了药兰泥临阵脱逃等罪状。 药兰泥大呼不服,而一旁的李慕也是沉默不语,郭淮想要说情,但也被杨伟打断,无奈之下,也只能由着杨伟将药兰泥等羌人部队押解带走。 夏侯霸带领本部五千人马在三天之后也急匆匆地赶到了前线,见郭淮先锋失利,立刻开始问责:“郭都督,你身为我大魏的元勋宿将,怎么如此无能,白白连累我数千大魏英勇之士,命丧疆场。” 郭淮心中也有些不爽,因为夏侯渊的事情,夏侯霸一直视他如仇敌,现在跑到前线来如此阴阳怪气,不禁有些恼怒道:“本都督无能,有负大将军重托,既然征西将军到来,想来前线蜀军旦夕可破,既如此,便请征西将军您出战吧?” “你……”,夏侯霸听着他这阴阳怪气的,十分生气,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冷哼道:“哼,那郭都督你就窝在这里静候佳音吧。” 由于夏侯霸有大将军的命令,便直接接管了郭淮的部队,并且在攻城器械尚未准备完全的情况下,第二天就带领魏军进军,展开了对兴势围的第一波进攻。 站在城上的王平,看着城外的魏军方阵,下了命令:“大汉将士们,整军备战!” 夏侯霸站在阵后,看着横亘在两座山峦之间的兴势围,示意传令兵下令进攻。“咚~咚~咚~”的擂鼓声响彻天地。 王平在城上大喊道:“连弩准备!”,一百台连弩在城头上做好了最后的布置,在三百名士兵的配合下,迅速完成装填,对准了正在背着云梯冲锋的魏军士卒。 “放!”,随着王平一声怒喝,数百只箭矢,激射而出,冲在当先的魏军士兵,只听得破空的尖鸣,当先的几名士兵稍微一愣神,锋利的箭头直接钉入了大脑,当场毙命。 还有运气更不好,虽然没死,但是被射中了毫无防护的眼睛,惨叫声,不绝于耳。 “投石机!放!” 随即三十架投石机,将碎片石块等抛射了出来,很多魏军士兵还没有来得及爬起来,就又被铺天盖地的碎片碎石打的哭爹喊娘,这一波的冲锋下来,魏军死伤七百余人吗,其他的士兵被打的心胆俱裂,溃退了下来。 夏侯霸见第一轮冲锋损失惨重,也不犹豫,调集后续部队快速就跟了上去,由于诸葛连弩装箭的速度有限,投石机也在重新装填。这次的魏军很快就接近了城墙,但汉军也没有放松,在连弩和投石机同时装备的同时,弓箭手和强弩士也开始对着下方疯狂进行射击。 魏军也顶着箭矢,架起了云梯,士兵们开始争先恐后地攀上城墙,汉军士兵立刻以长槊和长刀,将爬上来的魏军士兵刺了下去。 终于,有几个魏军先登冲上了城头,用刀盾隔开了汉军的防守,为后面攀爬而上的友军创造了机会。汉军的城防不到半个时辰,被撕开了几个口子,近两百名魏军已经爬上了城墙。 “无当飞军,随我上!”,王平大喝一声,举起长刀冲入了阵中。早已在城下准备就绪的孟琰和无当飞军士兵,挥舞刀斧长盾快速上城,加入了战斗。 一个魏军士兵刚刚砍死一个汉军士卒,突然一道斧影闪过,他顿时感觉到左臂一阵剧痛,扭头一看才发觉自己左臂已经被生生劈断,尚未反应过来,又是一斧背打中了他的脑袋,顿时整个人的头颅被打开了花,他依旧站立的尸体,也被一脚踢了下去…… 魏军先登在无当军的压迫下,也很快被一一打下了城墙,而下方的魏军也开始用冲车,猛烈撞击城门,局势似乎仍然十分紧张,但随后赵统和赵广立刻带人,将煮好的十几锅热油,吊上了城墙,向着城门处聚集的魏军士兵,用力泼洒了下去! “啊!!!”,一阵阵惨叫声,焦烧的气味,弥漫开来,瞬间就是三十多名魏军被当场烫死,剩余的魏军,军心动摇,也纷纷撤了回来。重新装备好的连弩和投石机,也趁乱向着撤退的魏军,发射箭矢和石块,又造成了一波不小的伤亡。 夏侯霸面色铁青,他知道今天的进攻,已经被挡住,再继续强攻,不过是徒增伤亡罢了,于是下令鸣金。 “王将军,魏军退了!”,刘敏十分兴奋。 “速速清点伤亡人数,刘敏,你立刻安排救治伤员,赵统、赵广各率一只部队,轮换守城!孟琰,速速带领无当飞军,组织修补城防。”,王平十分冷静,连连下令,安抚军心。 他很清楚,今天让夏侯霸吃了瘪,后续的攻势只会更加的凶猛,现在还不到放松的时刻。 第123章 兴势攻防(二) “二哥,我军今日的进攻虽然猛烈,但损失也非常大,总计战死一千三百四十三人,重伤四百二十人,轻伤者无算。”,参军夏侯和看了看面色铁青的夏侯霸,有些担心,但还是继续劝道,“四哥今日带先登冲锋,左肩中了一箭,幸好没有大碍,咱们还是要等等投石机等大型器械运过来再说进攻的事情吧?” “兴势……又是兴势!”,夏侯霸知道夏侯和所言有理,大冶市面露不甘,十四年前,也是在这里,我差一点就能杀进兴势了,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又是这个地方! “二哥!”,夏侯和的话还没劝完,夏侯惠也走了进来,叹了口气:“二哥,咱们有麻烦了。” 夏侯霸眉头紧皱:“六弟,怎么回事?” 夏侯惠十分严肃:“二哥,咱们的水不够了,进了骆谷有一个多月,却没有下过一场雨,粮食水源都要从后方调拨,粮食还好说,但水的消耗太大了,吃饭要喝水,用药要水,还有……那些个成天清谈的名士,还要叫嚷着洗澡……” “现存的水现在还能用多久?” “大概十天……” 夏侯霸一惊:“就剩这么点?运水的部队呢?到哪里了?” 夏侯惠纠结了一下,摇头道:“二哥……且不说眼下傥骆道崎岖难行,沿途无水,就算是到了,也是被中军截走大半,咱们先锋军,又能分到多少?” 夏侯和也是不无忧虑:“为了此次攻蜀之战,大将军将陇西军的一万精锐悉数调来,还强征河湟谷地诸羌的粮草牛羊,若是战事不利,恐怕……” 夏侯霸站了起来:“七弟,随我去召集精壮士卒,咱们挖地道,挖进去!” “刘护军,今日我军伤亡如何?”,王平查看着地图,头也不抬的询问刘敏。 “阵亡三百九十六人,伤六百四十八人,其中无当军战死八人,六十七人受伤。城防大体还算稳固,赵家兄弟和孟将军,正在按照您的布置,安排修补。”,刘敏详细做了报告。 “魏军有没有异常动向?” 刘敏摇摇头:“魏军攻城损伤严重,应该也不是短时间能够快速整备好部队的。” “大将军的援军有没有消息?”王平转身继续发问。 “尚没有消息,应该已经过了剑门关,正沿白水北上。应该已经到了关城。” “派人去联系一下黄金围的柳都督,看看他那边的情况如何。” “好!” “刘护军,辛苦叫一下赵统将军过来。” 刘敏点头退下,过了半个时辰,赵统匆匆跑了进来。 “王将军!”,赵统匆匆行礼,随即说道,“您找我何事?” “赵小将军请坐。”,王平笑了笑,“赵小将军身为子龙将军长子,素来以谋略着称,如今以中郎身份督虎贲军,前程不可限量啊。” 赵统给王平夸的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王将军谬赞,赵统实难以与先父相提并论,不过是勤能补拙而已。” “眼下战事已成僵局,魏军出战不利,你以为他们接下来会如何行事?”,王平也是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 “傥骆道虽然路程较短,但实际上不适合作为大军进行主攻的方向。魏军远道而来,虽然气势汹汹,但其气势难以持久。因此,我军若能以一军奇袭其后,令其首尾不能相顾,乃上上之策。”,赵统说出了自己的初步想法。 “赵小将军所言甚是。”,王平听了也比较满意,“实不相瞒,镇西大将军姜维和骑都尉诸葛瞻已经带领两千人马,从西面的三台谷一带沿山而行,只等到适当时机,就出兵袭击魏军的后路。”,王平立刻解释了姜维和诸葛瞻的动向。 “原来如此,我道姜将军怎么突然让我和弟弟来帮助您。”,赵统恍然大悟。 “眼下他们已经进山半个月了,虽然没有回报,但想来应该问题不大,眼下的要务是我军要在正面挡住魏军,才是要紧之务。” “王将军,末将以为,需要防止他们以地道之法破城。”,赵统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哦?地道之法?”,王平闻言陷入深思。 “是,当年曾听先父说过,公孙瓒在易京筑七丈高楼,以为守御,被袁绍以地道穴攻之法所破。如今夏侯霸正面强攻失利,恐怕会动起地道突击的心思。”,赵统也是有理有据。 “如此一说,却有可能,赵小将军可有良策?” “先父曾说过一个方法,将水缸底部砸空,半埋于地下,若有地道穴攻之人,可闻其声。” 王平闻言,点头起身,喊道:“来人!” 三日之后,一直观察魏军动向的赵广发现了异常,急忙来禀告王平。 “王将军,水缸有了异常声响。似乎的确是有人在进行挖掘和凿土的声音。” 一旁的赵统,一拍桌子:“果然来了。” 王平点点头:“看来,我们准备的那些东西,能够用上了。” 就在汉军准备就绪的时候,魏军的地道在当晚也已经基本完成挖掘。夏侯霸知道后,也十分高兴,立刻调集六百人,由夏侯和亲自带领,子时从三处地道同时发动袭击。 “夏侯参军,咱们这次没问题吧?”,身后一个副将有些担心。 “本参军亲自领兵,你们还有什么好怕的?右将军亲自运筹帷幄,不必担心。”,正在举着火折子在前面探路的夏侯和,头也不回。 魏军士卒闻言也都放下了心,毕竟右将军都派出了自己的七弟打头阵,还能有什么问题? 夏侯和带着魏军士兵,到了一个口子下面,问向前面引路的士卒:“是这里没错了吗?” 士兵点点头:“参军放心,之前已经探查过了,这个口子出去之后,离城门只有三百步距离。” “好!兄弟们,咱们建功立业,就在此时了!等会出去之后,大家直取城门!快速解决守军!跟我上去!”,夏侯和抖擞了一下精神,带人爬出了洞口,眼看着入夜时分,四周十分寂静,夏侯和也不怠慢,带着自己手底下的两百来号人,立刻穿梭着街道,奔向城门。 正转过一个接口,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梆子声,然后突然就听到一阵呼啸声,夏侯和突然感觉举刀的手被绳子一样的东西给缠住,然后一阵大力一拉,自己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眼前的景象快速后退,随即就在拐角处失去了踪影。 士兵见夏侯和突然被绑走,一时之间惊诧不已,随即就听到一人大声喊道:“放下武器,免尔等一死!”,无数火光突然出现,四面八方的士兵,将魏军士卒全部围了起来。无数弩箭和长槊对准了他们。 魏军士兵惊恐地发现,他们的奇袭策略,一开始就在人家的掌控之中,他们无助地相互看了看,随着第一个人放下兵器,默默蹲下的时候,一个、两个、三个,随即就是所有的士兵也默默放下了兵刃…… “王将军!魏军三个地道全部为我军所破,斩杀顽抗者四十六人,其余五百多人全部投降!我军正在按照命令,封闭地道!”,赵统前来汇报。 王平大笑道:“好!非常好,赵小将军,干的不错!” 赵统也笑了笑:“此外还抓了一个大猎物。”,随即回头道,“二弟!带他进来!” “好嘞,你给我进去!”,随即捆成死猪一样的夏侯和,被赵广直接扔了进去。 “王将军,问过俘虏了,这个人乃魏军参军夏侯和,是夏侯霸的七弟!” 第124章 鲁芝的担忧 王平闻言,眼前一亮,于是笑了笑:“哦?原来是夏侯参军,没想到在这里见面了。” 夏侯和站起身来,却满心不甘,随即也不禁吐槽自己那个二哥,冲锋陷阵尚可,玩心眼子那是真的会被玩死。 赵广见夏侯和一言不发,也有些生气,踢了他一脚:“跟你说话呢!” “二弟,不可无礼,这位夏侯参军也是已故桓侯夫人的堂弟,论起来的话,与陛下和皇后还是有亲戚关系的。”,赵统急忙拦住赵广的鲁莽,随即笑着对夏侯和行礼:“请夏侯参军多多谅解,毕竟两军对敌,只能先得罪了。来啊,请夏侯参军下去休息。”,随即来了两个人将夏侯和给带了下去。 王平也笑道:“今晚收获不小,赵小将军,你写封书信,在安排两个俘虏带给夏侯霸,好好感谢一下他让夏侯和来我们这里做客的意思。” 赵统点点头:“如此,后面几天只怕又要忙碌了。” 赵广却丝毫不惧:“无妨,夏侯霸再来,再打败他就是了。” 王平表示赞同:“夏侯霸虽然来势汹汹,但眼下他手里的投石机、重型冲车等等都没有到,眼下要击败他还是很容易的,只要多多杀伤一些魏军,继续打击他们的士气,这样即便过几天曹爽的援军到了,只怕也难以破这兴势围!” “对了,王将军,刚刚黄金督柳隐将军送来一封信,末将看了一下,说是希望出兵袭击魏军侧后,缓解兴势围的防守压力,您以为如何。”,赵统递上了刚刚送来的信件,随即解释了一下信件的内容。 “你代我执笔,就说让柳将军自行把握战机,一定要等到魏军疲惫不堪的时候,出兵才是万全之时。” “是!” 正如王平、赵统等人所料,夏侯霸得知夜袭失败,全军覆没的消息,暴怒不已,强令前锋诸军,对兴势围发动强攻。在连续七天的强攻之后,由于王平指挥有方,魏军折损五千余人,夏侯威、李慕、郭淮等人连番劝阻,但夏侯霸一意孤行,根本不听。而在第八天,疲惫不已的魏军,又遭到了黄金围守将柳隐带领的一千轻兵的夜袭,又一下子伤亡五百多人,二十架简易云梯被烧毁,还有部分粮草和存水被毁,看守粮草的夏侯惠奋力与汉军搏杀,结果肩部中枪,险些丧命。 “丘本,你立刻带着书信去找大将军和征西将军,让他亲自前来坐镇,右将军已经失去了理智,大军攻城死伤惨重,不能再如此下去了。”,郭淮也是急了,一时气愤,当了甩手掌柜,没想到夏侯霸直接大把地去梭哈,搞得现在都很骑虎难下,李慕与他关系还算不错,也在这几天连连抱怨自己手下的氐人部队,被逼着攻城,死伤惨重,郭淮也是头疼不已。 李慕明显已经心生不满,药兰泥又被曹爽绑了回去,打个汉中没有进展不说,胡人得罪了个遍…… 曹爽和夏侯玄接到了郭淮的书信之后,也是十分震惊,完全没想到夏侯霸作为夏侯渊的儿子,仗居然打成了这个样子。 “征西将军,你这叔父打仗也太鲁莽了!”,邓飏在一旁给甩锅。 夏侯玄心中有些不爽,但夏侯霸仗打成这个样子,确实也不好说什么,于是赶紧拱手道:“请大将军恕罪,叔父性情鲁莽,指挥作战却有不妥之处,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大将军亲自赶到兴势,指挥大军作战,才是稳妥。”,眼下前线军队这个情况,显然是作战能力和士气已经都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必须要曹爽亲自到前线,才能压住阵脚了。 “启禀大将军!”,杨伟从帐外匆匆走了进来,行礼道:“鲁芝鲁司马,从长安押运粮草来了,现在已经到了大营之中。” “好!世英到了,快,快请他进来!”,曹爽精神大振,这个鲁芝虽然已经五十五岁了,但也是当年与诸葛亮交过手的老将,也被太傅司马懿称赞过,他到这里来,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下官见过大将军!”,鲁芝一进军帐,便下拜行礼。 “世英快快请起,眼下战局胶着,正好你来了,本将军也有了信心,来,坐!”,曹爽笑容和煦,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 “大军粮草已经悉数交付,足够我大军三个月的水粮供应,不知眼下战况有何困难?”,鲁芝坐下来,也是很认真地发问。 曹爽于是将夏侯霸作战失利,已经将郭淮汇报前线战况的报告,跟鲁芝详细说了一下。 鲁芝听了也是觉得有些棘手,想了想,还是拱手道:“大将军,下官没有见到前线的具体情况,还需要详细探查,眼下有两个事情,需要大将军尽快安排,一是您需要尽快前往前线,安定军心,并亲自指挥作战。第二,立刻催动后方的攻城军械立刻加速调往前线,助阵攻城。” “世英所言,正合我意,本来应该要你休息一下,但国事为重,再辛苦辛苦,明日清晨便随我先行带领亲兵,赶往前线。”,曹爽肯定了鲁芝的意见,并夸赞了一番。 “大将军的命令,下官自然遵从。不过……”,鲁芝顿了顿,还是说道,“此番下官护送粮草到了前线。沿途发现了蜀军的一些游勇部队,下官担心我们的粮道会有进一步的危险,还望大将军细细思虑。”,鲁芝在沿途还是注意到了一些异常,他也担心蜀汉军队效仿当年曹操袭击乌巢的策略,直接来个釜底抽薪。 曹爽点点头,转头道:“邓参军,此番就辛苦你一趟,你带三千人马先回去看守大营,并且要布置好粮道的沿途巡防,不可叫我军缺粮。” 邓飏本来正在担心去前线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听到这个任务,心中立刻直呼内行,赶紧应了下来:“大将军请放心,我邓飏一定为大将军做好这个任务!” 第125章 奇袭 “马给事中,这些发石机需要尽快做好维护,明日就要推到前线使用。”杨伟正在吩咐着管理军械维护的马钧。 “军械之事,卑职明白,请参军放心。” 杨伟点点头,便策马离去了。 “先生,杨参军又来催进度了?”,马康从一旁钻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个锤子。 “唉,大将军要得急,也是没办法,投石机维护的如何了?” “还有十五台投石机因为木轴受损,需要完成整修。”,马康回答道,“一天时间有点赶,可能需要加紧赶工。” 马钧点点头:“让大家辛苦一下,今晚尽快完成吧。” “先生……”,马康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被马钧打断了,“马康,有些事情,在这里就别说了,隔墙有耳,你的心思我知道,我也知道你是为了先生好。但这件事情,还是要靠机缘。我现在是魏国臣子,自然是为魏国效力。” 马康却不想放弃:“先生,您在洛阳实在是孤单,朝廷大臣根本不了解您的才干,您一心为百姓牟利,可您的那些发明技艺,却只能束之高阁,转而去给皇帝和大将军他们做什么水转百戏,难道您真的甘心吗?” “这……”,马钧一时给说中了痛处,低头沉默,自从马康跟他坦白自己是要劝他去蜀地的时候,也是很不高兴的,可这几年马康一直跟他说蜀地的朝廷是如何的爱民,重视他们这些技艺之才。他不免有些心动,可自己身为魏国臣子,实在是过不去心里这道坎。 “且不说别的,先生您改良的那一台发石机,要是能投入使用,该是何等威力?”,马康对马钧的手艺十分佩服,像原来的发石车,象个大天平,一头挂着一个斗,斗里装满大小石头,另一头挂着许多根绳子,作战时,兵士们一齐用力拉绳子这头,装石头那头就飞快地翘起来,这样,石头就被抛出去打击敌人。但这种发石车缺点很多,每发射一次,都要花费一些时间,而且效果不大。马钧设计的新式轮转式发石车,用一个木轮子,把石头挂在木轮上,装上机械带动轮子飞快地转动,就可以把大石头接连不断地发射出去,增加威力。 可马钧向曹爽上表很多次自己的劳动成果,但曹爽根本不予理会,只有着作郎傅玄对他另眼相看,但于事无补。 “好了,别说了,唉……”,马钧给马康说的也是心头有些焦躁,的确,他心中不甘,为什么在人才济济的魏国,就没有他的一席之地呢? 马康也是无奈,于是放下工具后,擦了擦手,到外面去方便,正找到一棵树就准备蹲下来解决。突然,一只手捂了过来,紧紧捂住他的口鼻,马康大骇,拼命挣扎! “再敢乱动,砍了你!”,一道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他能感觉到,对方不是什么山匪盗寇,而是职业的士兵,在这附近还能鬼鬼祟祟的,一定是汉军了。兴奋之余,也还是十分老实的点点头,毕竟在人家眼里,他还是个魏国人,要是不高兴了还能给宰了。 后面的大手,试探性的松开了手,马康果然老老实实低着头不动,来人轻呼一口气,拔出刀架在他脖子上,低声道:“跟我走吧。” 马康心中忐忑的走在他身前,他倒是不担心自己的性命,对方摆明了是要套他的情报,关键是一会儿怎么取得汉军将领的信任才是其次。 “骑都尉,抓了一个舌头。”,马康闻言也不敢随便抬头,但随即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嗯,辛苦你了。” 他猛地抬头,大惊:“小侯爷!”,对面的将军,不是别人,正是武乡侯诸葛瞻。 诸葛瞻闻言一愣,就着火光细细端详了一下对面的人脸,突然也是惊讶道:“马康!是你!” 马康激动的赶紧跪了下来:“数年不见,没想到小侯爷已经如此俊伟之人。” 抓他过来的军官也有些讶异:“骑都尉,你认识他?” 诸葛瞻笑着走过来,将马康扶了起来:“傅将军,这是当年为我们发明蜀工犁的大功臣,可怠慢不得啊,对了马康,你不是去找马钧了吗?怎么会在魏军营垒中?” 马康叹了口气,笑道:“说来话长了,以后再说,骑都尉,眼下正是良机,马钧就在此处!” “什么!”,诸葛瞻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说真的?” “正是!就是我刚刚被抓的地方,旁边就是马钧住着的营垒,其中还有魏军打造了数百架攻城军械,有发石机、冲车、攻城塔等,有些已经组装好了,有些是零件,明日运到军前进行安装。” “好!此乃天助我也!”,诸葛瞻也兴奋了起来,“傅将军,咱们出发吧!” “小侯爷且慢,军械营垒有至少一千五百士卒据守,出兵可要小心啊。” “不必担忧,我手下的人马足够了,一会儿你带我们先回到刚刚抓你的地方。” 马康带着诸葛瞻一行人慢慢的赶到了军械营旁边,并详细说明了周边的防务布置情况,诸葛瞻于是说道:“马康,你消失太久了,先回去,马钧的话,辛苦你盯他一下。” 马康点头:“小侯爷放心!”,随即便悄悄跑回了军营。 “傅佥!一会儿你带两百人,从左翼靠近,等到我这边放火之后,带人杀进来!记住,见到军械营中做工的匠人不可杀,尤其是马钧!一定要生擒活拿!还有军械营中攻城器具,悉数焚毁!” “末将遵令!”,傅佥立刻领命而去。 看着傅佥的小分队离去,于是诸葛瞻吩咐自己的属下,开始准备好木柴火折,准备出兵偷袭。 “嘿!”,魏军军械营门口,一个卫兵拿着刀柄敲了一下右边打瞌睡的同伴,“还敢睡觉?不怕蜀人过来切了你脑袋?” 同伴捂了捂脑袋,恼怒道:“瞎胡扯什么?蜀人还在兴势跟大将军干架呢,他们还能飞过来?别想太多,我打个盹还不行?” “呵呵,话也不是说,这要是万一……唔……”,突然话音戛然而止。 “万一什么啊,你……啊……”,随即胸口剧痛,惊讶地看着插在上面的一只利箭,想喊出声的他,却最终软软地倒在地上,脸正对着那个额头中箭身亡的同伴。 “点燃茅草干柴!扔!” 诸葛瞻带着数百士卒,径直冲向魏军营垒,将手中的草木点燃之后,朝着里面用力扔去,靠近的营帐和器具迅速被引燃,顿时间火势猛烈,很多正在酣睡的魏军被惊醒之后,就看到四处火光冲天,立刻引发了巨大的混乱。 “冲进去!烧毁所有魏军器械,有反抗者,一律斩之!” 第126章 马钧归汉 正在修理军器的马钧等人,突然听闻喊杀之声,都惊慌了起来,马钧也没见过这场面,也有些慌张。 随即便是几个火把“嗖”的一声扔了进来,几个工匠被吓得抱头鼠窜。 突然马康大喊道:“众位不可乱跑,眼下究竟是敌袭还是营啸,尚未知晓,大家聚在一起,躲到那边的水箱旁边。” 工匠们听到这声吼叫,也立刻着急忙慌往水箱那边跑。 马钧被马康拉着跑到水箱旁边蹲下,有些担心:“马康,若是蜀军袭营,只怕我们躲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吧?” 马康却道:“不管是不是敌袭,乱跑反而容易被乱兵杀死。大家躲在一处,反而危险还小一些。” 而在此时,两路汉军已经破寨而入,砍杀着反抗的魏军,虽然军营中有一千多名士卒,但被大火惊吓的,四散溃逃,战心全无,很快便完全溃散了,近两百人被俘虏,三百多人战死,余者逃散。诸葛瞻与傅佥又四处放火,将军械营中存放的攻城器具、帐篷以及存放的部分粮草。 “骑都尉、偏将军!我们在后营的水箱旁边,发现一些躲在那里的人,看打扮不像是士兵,都像是军中匠人一类……”,一个亲卫在打扫战场的时候,立刻前来禀告。 诸葛瞻与傅佥对视了一眼,傅佥立刻点头:“速速带我们去。” 三十多个匠人忐忑不安,今夜果然是汉军袭营,而且自己这边军营的魏军跟人家一碰就碎了,自己这些个人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下场。 诸葛瞻与傅佥赶到之后,两人立刻就看到了,站在前面的马康,随即也注意到了旁边一位一身官服的一马钧。诸葛瞻走上前去,问道:“这里可有管事的?”,这话一问完,后面几个工匠相互看了看,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马钧。 傅佥自然注意到了,随即问向马钧:“敢问阁下是?” 马钧见避无可避,于是只好拱手行礼:“在下魏国给事中马钧,乃这些工匠的头领。” 诸葛瞻眼睛一亮,又看向一旁微微点头的马康,于是也还了一礼:“在下大汉骑都尉诸葛瞻,曾听先父说过,十六年前北伐之时,曾在陇西遭遇西羌铁甲战车,便是一个叫马钧的巧匠所做,看来,就是您了。” 马钧听到诸葛瞻夸赞于他,心中不免有些感动,随即道:“不敢,如今两军交兵,既然已经做了您的俘虏,马某任凭处置,只是……这些工匠,很多都有家小亲眷,还请将军放过他们。” 诸葛瞻摇摇头:“本将军并不想伤害他们,但他们也不能再留在这里,马先生且想想,这里一片狼藉,最后你们几个匠人却好生生活着回去了,那么你猜,魏国朝廷会怎么对待他们?” “这……”,马钧听完一下子语塞,他很清楚,以曹爽、邓飏的秉性,要是把这些工匠留在这里,少不得让他们被扣上一个通敌的罪过来甩锅,无奈之下,只好拱手道,“如此,只好任凭将军发落。” “诸位兄弟,若要回家,我们大汉一向待人宽厚,绝不阻拦。但眼下,诸位暂且先随我们返回汉中,等到合适的时机,再送诸位兄弟回乡如何?”,诸葛瞻也笑着跟马钧身后的工匠先摆明了态度。 虽然是敌将,但诸葛瞻的态度,还是让这些工匠多少放松了一些,而且刚刚诸葛瞻与马钧的对话,他们也听得清楚,自然也知道,眼下没得选择,于是也纷纷同意跟着汉军先行离去。 诸葛瞻与傅佥带着一行人,简单清扫完战场之后,便钻入山林,踏上了归途。 “马先生,今年贵庚?”,半路休息的时候,诸葛瞻与马钧聊了起来。 “回禀诸葛将军,马某四十有五了。”,马钧有些感慨。 “您身边的马康,曾入蜀为匠,技艺超群,与我朝工令蒲元一同制作蜀工犁,实为大功,然每次与他聊天,他都盛赞马先生你的手艺才更加突出。”,诸葛瞻也笑着继续夸了一句。 “马康的确也劝过我入蜀,可某毕竟是魏国官吏……” 诸葛瞻却打断道:“曾听马康说过,您设计了精巧的龙骨水车,现在已经在蜀中制作出来,并大举应用,对于蜀中耕地的浇灌和排卤,都作用巨大,此等惠及万民之举,瞻佩服不已啊。” 马钧叹了口气:“承蒙诸葛将军抬爱,可马某在洛阳多次给陛……魏国皇帝和曹爽上书,却始终未能得到重视,也是心灰意冷。”,又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样,好奇道,“对了,诸葛将军,刚刚您提到的蜀工犁是个什么东西?”,马钧索性也没在多想,而是问了刚刚听到的一个新鲜玩意儿。 诸葛瞻笑了笑:“这个蜀工犁是将现有的直辕犁的犁辕缩短,这样原来需要两匹牛牵引的犁,就只需要一头牛牵引,再结合您所设计的龙骨水车,便可以在小块耕地、山坡、丘陵一带进行开荒,眼下,此法已经在蜀地北方,大范围进行试验,马先生既是匠艺技术的大家,何不前往蜀地一看?” 马钧闻言有些纠结,但也实在是好奇不已,实际上,马康之前的劝说也已经让他十分动心,但要从魏臣一下子变成汉臣,他又有些转变不过来,但眼下有新奇事物的吸引,不禁让这位发明大家有些抓心挠肺。 “好!我去!”,马钧下定了决心。 “先生,你决定了?”,诸葛瞻尚未说话,马康从身后钻了出来,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欣喜。 马钧点点头:“马康,之前你说的的确有道理,想我马钧匠艺之能自以为不逊色与公输班,却只能在洛阳身居府中,饱受冷眼,我心中实在是不甘心,今天,承蒙诸葛将军看重,邀请入蜀,我马钧不是那顽固之人,若能为天下百姓贡献微薄之力,何处不可?” “好,有马先生这句话,我诸葛瞻一定保证您不会后悔的。汉中战事了结,就辛苦您随我入蜀,我想蒲工令他也很希望能见到您这位同行的。” 第127章 骑虎难下 “将军,您说骑都尉这次袭击敌营不会有事吧?”,正在山林中休息的王含,问向一旁的姜维,语气之中不无忧虑。 姜维倒是丝毫不担心,笑了笑:“你太小看他了,虽然还不到二十,但以姜某之见,骑都尉已经颇有大将之风,足以指挥千军万马,不过五百人,交给他带领起来,问题还是不大的。” 正当两人聊着的时候,参将李歆走了过来,行礼道:“将军!骑都尉回来了,似乎还带来了不少俘虏。” “哈哈,不愧是骑都尉,走,我们去看看。” 几个人走了出去,便看到诸葛瞻陪着一个中年人靠近,傅佥在后面统领部队回撤。 “思远得胜归来,不知战果如何?”,姜维笑着发问。 “启禀镇西大将军,我军成功袭击了敌军军械辎重,焚毁了敌军屯驻在后方的攻城器械,眼下敌军在半个月之内都无法发动大规模的攻城战,此外我们将他们辎重营中的几十名工匠悉数带回,这位是马钧,管理他们的人。” “马钧?这个名字很是耳熟。”,姜维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突然一拍手掌,“二十年前有一个青年,曾在天水游历,通晓器物修缮制作,可是阁下?” “您是?”,马钧有些讶异,他当年确实游历过陇西和河湟一带,但因为时间太久,不大记得了。 “天水姜伯约,就找您修过长枪的小姜!”,姜维遇见故人,似乎很高兴。 “小姜?!”,马钧一惊,凝神细看,“啊,还真是你,这么多年不见,没想到你成为了汉军的大将,这可真是造化弄人啊。” “不成想马先生与伯约将军竟然是旧识?此番他愿意随我们入蜀,两位可以一叙旧情了。”,诸葛瞻没想到马钧与姜维也是认识。 “马先生愿意入蜀,乃我朝之大幸啊。”,姜维闻言也十分高兴,“李歆,带马先生下去好好休息,其余随行的工匠和俘虏都安顿好。”,李歆闻言便领命而去。 等到其他人下去之后,王含也是赶紧走到诸葛瞻面前,好好查看了他一番,随即松了口气:“思远你没事就好。” 诸葛瞻无奈摇摇头:“兄长也莫要小觑我,不会有事的。还是聊正事吧,姜将军,你觉得曹爽接下来会怎么做?” 姜维想了想:“攻城器械全部被焚毁,曹爽若是能保持理智,赶紧撤军,才是上上之策。” 诸葛瞻摇摇头:“不,我以为,他没那么聪明,现在攻城失利,上策自然减少损失为上,但他想的是建功立业的话,只怕短时间之内还不会撤退,只怕还要硬打一段时间。” 姜维也展开了傥骆道的地图,说道:“思远你看,这里是分水岭、衙岭、沈岭,谓之骆谷三岭,乃大军行军的必经之路。若是我军能将此三处截断,则魏军后援断绝,必定全军覆没!” 诸葛瞻点点头:“姜将军,咱们让一百人在这山林之中游击袭扰,主力先回汉中,等待大将军来到之后,我等合兵一处!再图进取,你以为如何?” “嗯,我军眼下兵力不足,而且还有数百名俘虏需要处置,魏军吃了这么大的亏,也一定会加大防守力度,先回去修整补充也是善法。” “好,那我们即刻出发吧。” “啪!”,在午口驻扎休整的曹爽得到了后方军报,顿时大怒,“邓飏和杨伟在干什么,军械营竟然如此防务松懈?” 夏侯玄只好细心解释:“邓参军在更后面的粮草辎重营那边巡防过夜,杨参军是巡查好了军械营之后,叮嘱了之后,便离开了,本来军械营就位居后方,有一千五百人镇守,可谁知道……” “蜀军到底来了多少人?有没有详细的汇报?”,曹爽稍微压了一下火气,继续问道。 “根据逃回来的士兵回报,应该有五六百人。” “五六百人,将我们一千五百人追着打?”,曹爽再次破防。 “毕竟是深夜敌袭,我军当晚又防备松懈……” “马钧呢?那些工匠呢?” “据说全被抓走了,生死不明。” 曹爽大怒:“派五千人马回去,搜索两侧山林,要是还有蜀军,挖地三尺也要将他们给挖出来!” 夏侯玄想劝,但话到嘴边还是缩了回去,只是拱手道:“明白。” “夏侯和、马钧被俘,攻城器械折损大半,我军眼下不可急于求战,等待后续水粮补充完毕之后,再谈攻城的事情,眼下立刻砍伐树木,修筑云梯也、投石机等器械,前军还有些工匠,能造多少就造多少。”,曹爽也下了决断。 然而,好运气并没有因此眷顾于他。 三天之后,巡防后勤的邓飏着急赶了回来:“大将军,不好了,湑水口山崩,掉下来的巨石阻塞道路,粮草一时半会运不过来了。” “你说什么?”,曹爽这都崩溃了,这都是什么事情? 一旁的郭淮立刻说道:“大将军,眼下需要立刻增兵去疏通道路,确保粮草供应不出问题。末将愿意带领本部人马前往支援开路!” “嗯……郭都督有这个心就好,如此,你就立刻出发吧。”,曹爽稍感欣慰,于是让郭淮立刻下去办事情。 郭淮离开之后,曹爽又问向了夏侯霸:“右将军,眼下我军攻城准备如何?” “赶制了足够的简单云梯,此外还有三十台投石机也基本做完,可以使用了。”夏侯霸立刻回报进度。 一旁的夏侯惠却有些担忧:“大将军是不是要立刻发动进攻?眼下我军士气尚且不足,而且之前攻城让大家的恐惧感都有些大,还是要计划周密一些。” “水粮储备的情况如何了?”,曹爽看向了一旁的李胜。 “启禀大将军,只给人马供应尚可支撑半个月……不过……之前草料的消耗有些大,营中运输的骡子、驴等已经出现饿死渴死的情况……” “将那些死的或者快死的骡子、驴都杀了,分给将士们,节省水粮。”,曹爽也丝毫没有犹豫。 “大将军,这些骡马很多还需要回转去运输,关中现在已经调不出更多的牲畜来运送补给了……”,李胜还是委婉劝了一下。 “那就用人运!去信给邓飏,让他给关中那边下命令,征调民夫前来徒步运!我一定要打下兴势,杀进汉中!到那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曹爽的语气中有些不可置疑。 一个卫兵从帐外走了进来:“大将军,鲁司马视察兴势和黄金两地前线,刚刚回来,说有要事与大将军商议。” “好!请他进来!” 第128章 援军抵达 “鲁芝参见大将军!”,鲁芝恭恭敬敬地行礼。 “世英在前线巡查,可有收获?”,曹爽现在焦头烂额,也是将希望放在了鲁芝身上。 “黄金围与兴势围拦阻在关口,我军轻易行进不得,但周边山岭之上虽然旌旗漫山遍野,但似乎是蜀军虚张声势,可能并没有实际的兵力屯驻。”,鲁芝报告了自己的发现。 “哦?世英之意,是不是说,我军可以攀山而上?绕过两座城关?”,曹爽立刻明白鲁芝的意思。 “正是。” “伯约,你的意思是,我军现在应当分兵山岭两侧防守?”,王平看向地图,开口询问。 姜维点点头,走了过来,指向兴势左右两侧山峰:“子均你看,兴势右侧是封龙岭、左侧为雷雨峪,魏军眼下正面强攻不得,攻城器械又被焚毁,一定会想到绕道进入汉中,这两侧山岭应该就是要紧之地。” 诸葛瞻也表示赞同:“眼下,我军援兵还需要七日才能到达。大司马还在汉城屯驻,不可有失,两侧山岭各自放置两千人,当可御敌。” 王平想了想,也点点头:“既如此,姜将军带着李歆、傅佥守封龙岭,骑都尉便带着句安、王含守雷雨峪,等到文伟援军抵达,在行反击。” 姜维与诸葛瞻接令之后,便立刻带领各自的部众前往两侧山岭防守,而不出他们的预料,夏侯威和鲁芝分别带领军马,朝着他们的防守阵地就扑了过来。 接下来的五天,除了两侧的山岭阵地,都在反复拉锯争夺,夏侯霸也带领主力部队继续对兴势发动的强攻,并用上了新做好的投石机,奋力轰击城池。双方均死伤惨重 五天后,费祎带领的援军部队,终于赶到了汉城。 “刘校尉,你速速带领先头部队,赶往兴势,先行支援王将军,我先去见大司马,随后再来与你汇合!”,费祎下了命令。刘林领命之后,便带着三千先锋,赶往了兴势。 “黄崇、李球,你们暂且带兵驻兵城外等候命令,稍作休整,埋锅造饭,我先入城。”,费祎吩咐身后的两位将领任务之后,便带着两名护卫策马进城。 “咳~咳~”,由于对战事的关注,蒋琬身体已经是越来越差,不得不卧床休息。 “公琰!”,费祎走了进来,却闻到了浓厚的药味,不禁眉头紧皱,随即看到了卧床的蒋琬,赶紧上去询问:“公琰,你这是……怎么病成这个样子了?” “文伟来了,太好了。”,蒋琬见是费祎,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随即笑道,“年龄大了,身体本就不好,不说这个了,现在子均、伯约他们在前线苦战,军情紧急,请文伟速速带兵支援!” “你……好好养病,等我们击败魏军之后再说。”,费祎叹了口气,随即又走了出去。 蒋琬看着屋顶,心中也深知自己的身体只怕也扛不住执政治事的压力了。 “也许,此战之后,大权要交出去了,希望文伟能够做好这些事情。” 当天晚上的兴势围…… “刘护军,眼下我军伤亡如何?”,王平在城墙上看着远处的魏军。 “这几天魏军攻势太过凶狠,光是兴势城中死伤已经超过五千人,再这样下去……”,刘敏有些犹疑。 “姜将军与骑都尉那边如何?”,王平语气依然听不出情绪。 “姜将军那边稍微好一些,夏侯威在他手里捞不到什么便宜。不过骑都尉那边有些麻烦,听说攻打雷雨峪的敌将鲁芝颇有才干,将部队分为五队,车轮进攻,几度差点突破了山岭防线,全靠骑都尉亲自带领亲兵搏杀,才总算稳住了防守。” “鲁芝?是他?”,王平闻言皱了皱眉头,“当年北伐三郡,高子密兵败列柳城,就是这个鲁芝协助郭淮击破我军,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到了他……骑都尉人没事吧?” “听说中了一刀,但好在没有大碍。”刘敏叹了口气,“算算时间,援军这两天应该要到了,希望不要有迟缓,不然再打几天,战局就难以预测了。” “再调五百人,前往雷雨峪增援,让将士们今天好好休息,伤员尽快医治。” 雷雨峪上…… “老张,你腿咋样了?”,山顶主营上,一个面目清秀的士兵抱着柴火走到了一个大锅旁,两个伤兵也正在安稳躺着。 听到问话,其中一个络腮胡子的啐了一口:“该死的魏狗,给劳资划拉这么一个口子…” 旁边的伤兵,头发有些灰白,似乎也是个老兵了,直接嘲笑他:“小王你看看他这样,不就是道口子嘛?又不耽误娶媳妇儿,你看这娇气的样子。”, “好了,我的李都伯,要不是那盾牌硬实,你的脑袋都要消掉半截,还有命在这儿笑我?哎哟!” “臭小子,我看你是想挨军棍了!”,李都伯有些急眼。 小王急忙打圆场:“好了好了,都伯,老张,你二位好好休息吧。” “小王,你今儿不错啊,砍了三四个敌军,居然也没啥事。不愧是王校尉的族人” “嘿嘿,到后面都杀红眼了,主要是看着诸葛将军都在往前冲,就没想那么多了。” 老张听到这话也是激动了起来:“那可不是,看着诸葛将军斯斯文文的长相,砍起人来那叫一个狠辣。比我这大老粗都果决!” 李都伯哼了一声:“你们两个这没见过世面的,诸葛将军可是忠武侯之子,没点真本事你以为人家凭啥指挥大军。” “看你说的,都伯,你见过忠武侯指挥啊?” “哈哈哈,那是当然!” “真的吗,都伯,快说说,忠武侯指挥是什么样子?” 李都伯思索了一下,笑道:“当年忠武侯在的时候,羽扇纶巾,如同那些太学里的博士文人一样,可谈笑间的几个计策即可剿灭敌军。十三年前北伐祁山时候,我军被魏贼两面夹击,最后忠武侯硬是用高超的指挥,把对面那个司什么懿的,打的哭爹喊娘变成个老乌龟死蚂蚁,后面在五丈原更是窝在他的乌龟壳里,屁都不敢放一个!跟着忠武侯,老子我从来不会考虑败退,因为没败过!” 老张不禁感慨:“哇,神人,神人啊。” 李都伯随即笑了笑:“说实话,我只道诸葛将军是借着父名上位,没想到他年纪轻轻,临阵胆识又不下于常人。咱大汉有这样的将军,可是有福气了啊!” “若不是众位将士奋勇杀敌。我诸葛瞻又如何担得起这些赞誉?”,三人听到这声音顿时一惊,回头一看。却正是诸葛瞻笑着看着他们,此刻诸葛瞻手臂缠着布条绷带,肩膀的伤口隐约可见,铠甲的血污也还没有完全清理干净。 李都伯反应最快赶紧起身:“参见诸葛将军,将军伤势未愈,何不早早休息?” 诸葛瞻摇摇头:“没那么不经打,我看看大家是不是都安顿好了,你们一会儿也早早休息吧。明日还要打仗。” “是!将军。” 诸葛瞻点点头,随后便离开继续视察。老张见状,拉着李都伯问道:“将军这伤不轻,怎么不好好卧床休息?” 李都伯骂了一声:“你懂个屁,诸葛将军素来爱兵如子,每次行军扎营,他都要看看大家休息好了,他才会睡下,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没心没肺?”。 小王看着远去的诸葛瞻,脸上满是崇拜:“果然是大将之风,倘若我以后要是能有他一成本领就好了。” “哈哈,小王,要是有那一天别忘了提携一下我们哦!” 第129章 魏军的动摇 “吁~~”,刘林拉住缰绳,朝着兴势围上的守军喊道:“中领军司马,中军校尉刘林,奉命前来支援!请禀告王将军,打开城门!” 城上守军听到援军来了,都是精神一振,随即便去给王平汇报情况。刚刚击退魏军一波攻势的王平得知之后,也是将防务暂时交给刘敏,自己赶紧出城迎接。 “刘校尉!此行来了多少人?大将军呢?”,王平看了看刘林身后的部队,发现并没有想象的多。 “王将军不必担忧,在下奉大将军之命领三千人先行赶到,主力尚有两万余,随后便来。” “好!那就好。敌军攻势甚猛,就请将军的部队,兵分两路,先增援两侧山岭,以解燃眉之急,其余事情等到大将军援军赶到再说。”,王平立刻也就说了自己的计划。刘林点点头,想了一下之后,让偏将带兵去增援姜维,自己带兵援助诸葛瞻。 “将士们,放箭!将敌军射下去!”,诸葛瞻看着下方正在爬山的魏军,立刻指挥士卒迎战。一旁的弓箭手和强弩士,对准下方的魏军展开射击。弓箭如暴雨般倾泻而下,魏军冲锋在前的士兵举起盾牌形成防护,继续缓缓攀爬。 诸葛瞻意识到敌人已经有所准备,大声喊道:“立即下令停止射箭,改用巨石和滚木攻击!”,汉军士兵立刻将准备好的巨石和滚木如雷霆般从山顶上用力推了下去,立刻砸的魏军士兵惨叫连连。 然而,魏军并未退缩,反而以更加勇猛的姿态攀爬上来,眼看石头和滚木已经推完,魏军开始逐渐冲上山顶,诸葛瞻见状,便准备亲自率领部队,与魏军再决一死战。立刻被句安拦住,拉到了后方。 “骑都尉伤势未愈,不可出战,你若有失,我军休矣!”,句安转头对两个亲兵说道:“你们在此保护骑都尉,切不可让他有闪失!” “将军放心。” 句安点点头,举刀大喝:“兄弟们,身后是我们的国家,我们的亲人子女,杀敌报国,就在今日,杀!”,随即举刀冲上前,将两个刚刚爬上来的魏军士卒砍了下去,身旁的汉军士兵们见状也是士气大振,与已经攀爬而上的魏军搏杀在了一起。 诸葛瞻按着手臂上再次开裂的伤口,扫视着战局,王含与句安都在与魏军短兵相接,整条阵线都几乎变得白热化。心中不禁有些焦虑,援军究竟什么时候到。 “咚~咚~咚~”,一阵战鼓从身后传来,诸葛瞻回头一看,一个“汉”字大旗从后山逐渐走近,是自家援军! “援军已至!将魏军杀下山去!杀!” 汉军士兵听得消息,士气大振,于是更加凶狠地朝魏军砍去,刘林的援军如潮水般冲上阵地,给了已经疲劳不堪的魏军重重一击。魏军士兵再也抵抗不住,纷纷溃退下去。 正在山下指挥作战的鲁芝,意识到了战机已经丧失,于是叹了口气,回头道:“鸣金收兵,接应败军有序撤退。” 刘林带援军击退了魏军进攻,也不再追击,赶紧守兵回山,并去看了重新处理伤口的诸葛瞻。 “今日,多谢你了。”,诸葛瞻也是对刘林表示了善意。 “本就是该做的事,没什么打紧的,你的伤势可还要紧?”,刘林也点点头。 “不妨事,养几天就好了。” ”刀剑伤也不是小事,这几天就不要上前线了,你的脑子活络,多出出主意就好,上阵杀敌,让我们这些人上。”,刘林笑着拍了拍他肩膀。 诸葛瞻也正眼看了他一会儿,也露出友善的笑容:“我身为一军之将,若不能身先士卒,麾下将士安能效死命?” “死容易,可活着才是更艰难的事情。”,刘林叹了口气,目光似乎看向了远方,“你是诸葛丞相之子,肩负着不只是你自己的责任,所以你要好好活着。” “你的话我记住了。”,诸葛瞻也清楚刘林这些话确实有道理,因而没有反驳,“大将军的援军全部到了吗?” “最迟应该晚上会到,眼下想来姜将军那边应该击退了魏军,现在只要我们两侧山岭的防守稳固下来。魏军即便是强攻兴势围,也很难有所突破。” 鲁芝撤军之后,立刻前往主营去见曹爽,想要劝曹爽暂停攻势。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战局比他想象的更加不利,进攻姜维的夏侯威被一路反击重创。曹爽还对黄金围发动了一次试探性进攻,结果却是毫无破绽。 更糟糕的是,仅仅几天的时间,后勤的问题越来越严重。不仅仅是骡子和驴,连牛、马也开始因为受不住缺水而渴死。 “大将军!眼下不能再强攻了!”,鲁芝说道,“下官建议,立刻撤军四十里至回河口,一方面等待清水口的塌方完成清理,另一方面暂且休整军队,检查部队情况。” “仗打到这个地步,如果此时撤军,恐怕军心会动摇吧?”,旁边的李胜依然觉得可以继续打下去。 “大将军!”,杨伟也赞同鲁芝的意见,“为将者,先为不败而后为胜!眼下蜀军援军抵达,我军又强攻数日不克,兵疲师老,再打下去,不过是徒增伤亡啊。” “报!邓参军回来了!”,帐外一个亲兵,进帐禀告! “快,让邓参军进来!”,曹爽听了几个人的谏言,本来就有些动摇,听到邓飏来了,赶紧叫他进来询问后勤的情况。 “大将军!”,邓飏进账立刻开始禀告,“清水口已经基本完成疏通,再有一日就可以通行,关中在武功、郿县、美阳一带招募了汉羌民夫数万人,已经开始向这里运送粮草,此外,征蜀将军司马昭也带领八千人马,正在赶来增援的路上。” “鲁司马和杨参军力主暂时撤军至回河口一带,整顿部队之后,再行攻城,你以为如何?” “大将军,我以为两位所言有理,不过没有必要撤退那么远,撤二十里到午口便可,等待粮草补给。”,邓飏斟酌了一下,部分赞同了鲁芝和杨伟的意见。 “嗯,既然你也这么说,那么就先后撤到午口一带。鲁司马、杨参军,你们去安排后撤的具体执行,辛苦了。”,曹爽心中稍稍安定,立刻开始下达命令。 杨伟和鲁芝也松了口气,也不迟疑,立刻下去安排,这仗打成这个样子,两个人也是都觉得无语至极,尤其是鲁芝还参加了十四年前的曹真伐蜀,但那个时候,总归是天公不作美,可现在这次……两相对比,他对曹爽的领兵能力实在是无力吐槽。 就在魏军调整部署的同时,在洛阳的司马懿,接到了儿子司马昭的传信。 “唉……打成这个样子……”,司马懿看了前线战况的报告之后,眉头拧在了一起。 在一旁一起看战报的司马师也是有些头大:“曹爽这厮简直是废物,父亲,现在二弟去增援,会不会有危险?” “为父正是担心这一点,傥骆道崎岖难行,何况我军不熟悉地脉情况,要是沿途来个伏击该怎么办?”,司马懿叹了口气,“子上此次出兵增援,倒也能捞一些好感,不过曹爽打的太糟糕,为父担心……蜀军要是派遣偏师绕道……在分水岭一带截住我军退路……不行,我要给曹爽去信,说明利害。” 司马师却立刻阻止:“父亲,孩儿以为,不要跟曹爽说,您去信给夏侯玄的话,效果会更好!” 司马懿闻言一愣,捋了捋胡须道:“夏侯玄?嗯……你说的有理,曹爽和他身边那帮子人未必听为父的话,同样的话,跟夏侯玄说,应该会更有效果。” 第130章 司马昭来援 “伯济将军!”,司马昭经过八天的加速行军,到达了清水口,见到了正在进一步修整阁道的郭淮。 “司马将军的援军八天便到了这里,进度实在是神速。”郭淮没想到,司马昭来的如此之快。 “现在前线的战况如何了?” “不是很好。”,郭淮也是叹了口气,“自从八天之前我军撤回午口之后,蜀军也没闲着,在我军营垒四周到处搞事,白日敲锣打鼓,晚上放火烧山,我军士气越来越低,前日听说与蜀军野战一回,但没占到便宜,死伤了不少人。三天前就又后撤到了回河口。” “唉,打成这样子……”,司马昭想了想,随即低声道,“郭都督,我以为这仗恐怕赢不了了,您要早做打算。” “司马将军的意思是……” “如果打输了仗,麾下士卒还死伤太多的话,恐怕回朝就不好交代了,您说呢?” “嗯……”,郭淮立刻明白了司马昭的意思,可还是犹豫了起来,于是转移了话题,“多谢司马将军关心,此去前线,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多谢郭都督关怀,您也要照顾好自己,日后若有伐蜀良机,少不得郭都督您的参与。” “嗯,我会的。” 司马昭没有多做停留,让部下稍作休息之后,便继续进军了。郭淮看着司马昭离去,回想起他刚才的建议,不禁陷入沉思。 第二天上午,司马昭便到达回河口,见到了一脸沮丧又焦虑的曹爽。 “子上来了。”,夏侯玄先跟司马昭打了招呼,因为与司马师是好友,两人的关系也还算不错。司马昭也先点头示意,随即便向曹爽行礼。 “末将司马昭,参见大将军。” “嗯,征蜀将军能如此快速的赶到,我心甚慰。”,曹爽虽然不是很喜欢司马家,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给你面子,还是得客气点。 “大将军,末将来时,正遇见辎重部队给前线加速行军,民夫苦工因为缺水,多有疲劳渴死者。是不是派人让他们稍微慢一些?”,司马昭立刻说了后勤遇到的问题。 “前线战事正酣,后勤不可迁延,就苦一苦他们吧。”,曹爽浑不在意。 “这……”,司马昭顿觉不妥,但他也很清楚,自己再劝也没有用,“既如此,不知将军有何调遣,末将定当尽力。” “你的部队乃是生力军,立刻进军到午口,鲁司马在那里驻兵,你们合兵一处,等我军完成整顿,后勤完成补给之后,就来接应你。”,曹爽似乎是早就想好了这个命令。 司马昭顿时就想骂娘,你十万大军都玩不过人家,让我带八千人去驻扎,送死吗? 但面上还是不能表露出来,只好说道:“大将军有令,自当遵从,这便出发。” 于是又带着已经有些疲劳的部队,前进了二十里,在傍晚的时候到达了午口,与鲁芝的部队合兵一处,于是赶紧伐木扎营,整修防备,消息立刻传到了兴势城中。 “启禀将军,午口又来了魏军增援,人数似有数千。旗号写的乃是‘司马’。” 诸葛瞻听完斥候汇报之后,立刻想起了前世司马昭也曾在兴势参战的事情,于是转头对费祎和王平说道:“想必,这是司马昭来了。” 姜维摩拳擦掌:“不妨让我去夜袭魏军,拿下司马昭的首级!” 费祎立刻阻止:“不可,若是司马昭的话,确实不好伤他性命,不然将司马懿招来了,那眼下我军只怕压力更大。” 王平点点头:“大将军所言甚是,直接攻打司马昭不是上策,伯约、思远,你们可有良策。” “绕道三岭,断其归路!”,诸葛瞻斩钉截铁,“魏军正面进攻已经近一月,伤亡巨大,士气萎靡,更要紧的是,之前派斥候查看午口一带,发现了很多渴死的牛马骡驴的尸骨,想来魏军的水粮后勤也出了大问题。此事既然大军已至,当分兵袭击其后路,彻底打垮他们!” “我也赞同骑都尉的意见。”,姜维也点了点头,“我军可以在正面不断袭扰司马昭的部队,做出我军主力还在正面进攻的错觉,其实悄悄绕行至沈岭、分水岭、衙岭一带,分三路设置伏兵,层层夹击。” “既如此,今晚谁带兵去会一会司马昭?”,费祎立刻发问。 “我去!”,一旁没做声的刘林站了起来,“既然是佯攻袭扰,也还是要稍微认真打一打,看看司马昭的本事也可以的。” “好,刘校尉前去,定能周全行事,此去小心,若是局面不对,便立刻撤回来。” “王将军请放心!” “子上见过世英公!”,司马昭与鲁芝一见面,便恭敬行礼。 “小将军不必如此,我不过军中司马,可当不起此等礼啊。”,鲁芝笑了笑。 “世英公当得起,当年家父便盛赞您为西州大才,不必过谦的。” “承蒙太傅看重,唉,可惜啊,芝智术浅短,用兵之能尚不及太傅万一,不然如今局面,也不至于如此。”,鲁芝无奈叹气。 “世英公如此说,子上有一言不吐不快。”,司马昭见状也趁机说道,“这仗不能再打了。关中地区因为强征粮饷的事情,已经开始发生暴乱,尤其是那些羌人和氐人,沿途的民夫渴死、累死者已经有两千人,民心大动,眼下我军士气萎靡至极,商君曾说过:政不若者勿与战,食不若者勿与久。我军军心、后勤已经不如对方,再硬打下去……只怕,失败就在眼前。” 鲁芝无言以对,他现在也是深知这仗打到现在,撤退才是上策。 可曹爽大发中央与州郡之兵,死伤甚众,就这样无功而返,必然威望大减,只怕曹爽自己也是不愿意的。 “这件事我会想想,去信给大将军的。”,鲁芝没把话说死,还是想着劝劝看看。 安置好部队的休整之后,也已经入夜,用过饭的司马昭回到自己的营帐倒头便睡,这几天一直快速行军,确实也是太累了。 正迷迷糊糊的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的大喊:“敌袭!敌袭!”,顿时吓醒,匆匆披好衣甲,拿着佩刀冲了出来。 但却没有想象中火光冲天,敌军杀进营寨的场景。鲁芝正在营门前指挥布防。 “诸军不得妄动,来到营边的军马,休要问他,直接射之!” “是!” 随着汉军逼近,魏军也不多说,分成三队,交替放箭,刘林本就是佯攻,见魏军夜间防守严密,尝试射了一些火箭进去之后,也就撤了回去。 司马昭轻呼了一口气,随即暗中感慨:“兵在夜而不惊,将闻变而不乱。这个鲁芝虽然已经年过五旬,确实也是个良将啊。” 刘林夜袭失败之后,便返回城中,汇报战况。 “刘校尉是说魏军早有准备?这倒是意外,没想到司马昭还有两下子。”,诸葛瞻倒是夸赞了两句。 “不。不是司马昭,似乎是之前留守的那个魏将鲁芝指挥的。”,刘林却已经打探清楚。 “鲁世英果然是人才啊,可惜却为敌国效力。” 费祎说道:“鲁芝纵有些能耐,也不能扭转大局,我看我们明日就出兵绕行,我前往衙岭,思远往分水岭,伯约往沈岭,王将军继续留守,以防不测,大家下去立刻做好准备,明日分兵出发!” “是!” 第131章 撤军 “撤军!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曹爽收到了鲁芝的书信,顿时炸了毛,“我组织十几万,千里来攻,大业未成,岂能无功而返?” 邓飏附和道:“大将军所言甚至,卑职看鲁司马就是老了,不敢冲了。” 李胜也连连点头:“就是就是,大将军英武之姿过于常人,莫非不知兵吗?” “催动后勤部队,尽快赶到,本将军要再起大军攻城!” 又过了十天,后勤部队终于赶到,但由于疲劳与极度口渴,六千多人丧命,可曹爽压根不打算管,立刻集结大军,再度前进进攻兴势,这次,直接将兵马分成两拨,强攻兴势和黄金两城。 但魏军士气已经十分萎靡,将士战心不足,连攻三天,却没有取得任何进展,曹爽令人杀了几波,但没有起到任何效果,无奈之下,只好暂停攻势。 这一天,夏侯玄正在自己营帐里,查看战况,卫兵带着一个人匆匆走了进来:“启禀将军!洛阳有紧急信件给您。” “紧急信件?呈上来!”,夏侯玄有些诧异,洛阳的话,谁会写信给他? 信使气喘吁吁,递上了一个木匣。夏侯玄见状拆开之后,打开了里面的绢帛,随即看了起来:“太初贤侄,以前武皇帝与刘备征战汉中,差点一败涂地,这件事你不是不清楚。如今的形势相较当年更加危险,蜀军已占据兴势、黄金,你们被堵在谷中,前不能进,若是后路再被蜀军包抄,等到全军覆没,恐怕连负责任的命都没了!还望贤侄为三军将士考虑,早早班师回朝!” 夏侯玄立刻攥紧了手,眉头紧皱,半刻钟后,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于是立刻出了营帐,朝着主营走去。 可等他来到了曹爽帐外,却听到里面咆哮怒骂的声音,立刻警觉了起来,问了问帐外的卫士:“大将军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 卫士看看左右,低声道:“夏侯将军,您不知道?刚刚桓大司农回营了,似乎是给大将军带了什么消息,然后……就这样了……” “我知道,我先进去看看。” 夏侯玄走进去之后,就看到曹爽正在大发雷霆,杨伟、桓范、邓飏、李胜都在。于是赶紧走到桓范身边,问道:“大司农,这是怎么回事?” 桓范叹了口气,低声道:“郭淮跑了……” 夏侯玄一愣,这四个字他怎么听不明白呢? “什么叫郭淮跑了?” “郭淮修好道路之后,没有回来复命,反而带着麾下剩余的陇西军全部撤走了,因为事情太大,现在这个消息不仅大将军知道了,也在军士中蔓延,已经出现开小差的情况了。”,桓范叹了口气。 “大将军,眼下我军前进无路,将士们军心涣散,不能再打下去了。关中那边已经开始民怨沸腾,不能再征召民夫了,迁延日久,粮草不敷,只怕大家都回不去了啊!”,杨伟也是火急火燎的。 “杨参军危言耸听了,我军只是一时受挫,待休整好了,再战定能成功。”,邓飏根本不想搭理他。 李胜随声附和:“正是,大将军不可气馁,所谓士气不振,不过是有人霍乱军心,将他们一一找出来,斩首示众即可!” 杨伟听到这俩人又在鼓弄唇舌,实在是蚌埠住了:“邓飏、李胜住嘴,你二人谄媚于前,蛊惑大将军,败坏国家大事,应当斩首!” 两人吓了一跳,顿时有些愤怒的看向杨伟。 夏侯玄赶紧插话道:“大将军,我军确实不应该打下去了,刚刚在下初步巡视了一下,将士们军心涣散,牢骚满腹,剩下的粮草因为运输消耗巨大,也就支持两个月,这样的军队,根本没有任何战斗力可言!大将军!请三思啊。” 曹爽闻言,差点没站稳,他实在是不甘心,可眼下夏侯玄和杨伟将事情说的很清楚,事态紧急,似乎也容不得他多想了,于是咬咬牙说道:“好吧,撤!邓飏、杨伟,你二人前往后方,先做好撤军的安排,速速去吧。” “是!大将军” “你们都退下吧,本将军想一个人静一静。” 几个人退下之后,曹爽有些呆愣地看着天空,不禁脸色灰暗:“仗打成这样……完了……一切都完了……” 五天之后,分水岭林木中…… 王含看着同样趴在旁边的诸葛瞻,轻声道:“思远,敌军什么时候到?” 诸葛瞻摇摇头:“耐心等等,魏军此次大败,士气低落,眼下这分水岭前接三交口,后被林关道。我们的任务,乃是截击魏军先头部队,迟滞他们撤退的速度。” 王含看看身后,有些担心:“就靠我们这千余人,会不会太少了。” “兵贵精而不贵多,魏军大败于兴势,后勤崩溃,必然疏于防备,这便是难得的战机。告诉兄弟们,安心潜伏,不要妄动!咱们的疑兵布置好了?” 王含点点头:“思远你就放心吧,不过你伤势未愈,不要勉强,杀敌的事情,交给我便好。” “将军,你看!魏贼!”诸葛瞻卫兵的一句话,将他的注意力立刻拉了过去。” 只见一支魏军慢慢接近,看上去有数千人之多,其中还有两百多人被绳索镣铐捆绑,似是囚犯,将旗上写着个“邓”。 王含看的挠了挠头:“这是押解犯人的?” 诸葛瞻看了看,说道:“这是邓飏的部队,那些犯人样子的,像是羌胡人。” “羌胡人?” “嗯,在观察观察,让大家准备出战,听我号令行事。” 而这边,魏军也出现了小小的骚动。 “邓飏狗贼!放开老子!不然待我回到部落,定带人去砍了你!” 马上的邓飏哈哈大笑:“药兰泥,你个逆贼还想回去?煽动羌人叛乱,不被千刀万剐就是便宜你了!“ 药兰泥继续大骂:“混账!你们魏人被蜀人干的屁滚尿流,踏马的反过来抢我们羌人的口粮,拿我们当炮灰,是你们不仁不义在先!” 邓飏斜了他一下:“你这种逆贼仗着有治无戴和白虎文撑腰,就敢不拿我大魏放在眼里?你放心,回去我就上奏大将军,剿灭你们。” 药兰泥呸了一口,继续破口大骂。邓飏也不再理他,看了看周边的地貌,下命令说:“这里风景不错,大家休息休息,煮点东西吃了再赶路。” ”邓参军,咱们是不是吃点干粮就走,四周警戒一下,我军毕竟是撤退途中,是不是谨慎些?”,杨伟凑了过来,给了个建议。 “怎么,杨参军不认为我是该杀的误国之人了?”邓飏戏谑道。 杨伟心里已经是骂了曹爽千万遍,居然让自己协助邓飏撤退,这瘪犊子玩意儿一路嘲笑自己,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过,毕竟是大军生死存亡,杨伟还是压下了怒火,继续道:“杨某之前一时急躁,口出不逊,还望见谅,请邓参军以三军存亡为重,下官返回长安以后,自当负荆请罪。” 邓飏听完了真的是舒爽不已,笑着说道:“杨参军不必如此,本官怎么会以私废公?你看这四周安静的很,不会有事的……” 第132章 三岭截击战(上) “嗖!”话音方落,一只冷箭激射而来,射中邓飏坐骑,邓飏瞬间被掀翻落马。 等到他被卫兵扶起来之后,随即起身道:“该死,这混账劣马差点要了老子性命。”但随即看到倒地坐骑上的冷箭,大惊失色,大喊道:“敌袭!敌袭!”魏军被这突然的变故弄得惊慌失措。 杨伟也大喊到:“迅速列队!护卫主阵!“ 然后又是嗖的一声,另一只冷箭又飞向了邓飏,杨伟大喊小心,邓飏没反应过来,屁股上就多了一支箭矢。 “┗|`o′|┛ 嗷~~!!!有敌袭,有敌袭,快跑,快跑!” 杨伟急忙拉住他:“邓参军,不能跑,你跑了,三军将士怎么办!” “滚!”邓飏一脚踢开杨伟,带着亲兵,忍着剧痛,两只脚跟飞一样,急忙朝南面曹爽主营逃去。其他士卒一看主将都跑的跟兔子一样快,仅存的士气立刻瓦解。 诸葛瞻挥动令旗,大喊冲锋,王含带着亲兵冲杀了出去。与此同时,其他的汉军也从四面八方杀了出来,四周旌旗蔽日,杀声大作。魏军四散奔逃,被阵斩者,落入山涧者不计其数。大部分还是跟着邓飏往后跑,勉强逃出性命。 杨伟带领亲兵搏战,立刻被五十名手持藤牌盾汉军士兵围住,魏军士兵绝望的发现自己的刀矛斧根本打不动藤盾,一个个被砍杀倒地。杨伟正欲自刎,立刻被一个士兵一拳打掉武器和门牙,掀翻在地活捉。 王含带着百余人,找到了被撂在一边没人管的羌人,问向药兰泥:“你是这支羌人的首领吗?”,药兰泥不知道敌友,谨慎点点头。 王含即刻招呼身边卫士:“给他们松绑,每个人发一份干粮和水,注意让他们慢点吃。不要噎住。”,卫兵应声而去。 这一队羌人就看着这支汉军,给自己松绑,还发了干粮和水。虽然每个人都饥肠辘辘,但还是带着疑虑的看着药兰泥,没人敢下口。 药兰泥看了看汉军士兵的神色,没有恶意。于是卸下心防,带头吃起了干粮,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终究秉承着饿死不如撑死的理念,都开始吃了起来。 诸葛瞻指挥部下打扫战场,抓到了两百多俘虏,正在安排人集合押解。王含带着药兰泥走了过来。 “思远,这位是这支羌人的头领药兰泥,想特地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药兰泥深鞠一躬:“在下药兰泥,与部下两百多名兄弟,感谢诸葛小将军救命之恩。” 诸葛瞻笑道:“药首领不必客气,我大汉吊民伐罪,你们虽然是羌人,也是我们大汉的子民,岂有不救之理。眼下战场纷乱,你们暂且随我军返回汉中休整,再作打算如何?” 药兰泥想了想,觉得这也是自己接触蜀人的好机会,于是欣然接受了。 诸葛瞻又叫来王含,要他一路伐木撅石阻挡道路,迟滞魏军后撤。花了大半天时间后,带着药兰泥和魏军俘虏,从山道撤退。 “王将军!”,巡视完午口隘的情况,黄崇赶来向王平禀告:“魏军确定已经撤退,营垒中还有不少军械和粮草,似乎走的很匆忙!” “立刻追击!看来,魏军后方出现了新的变故。”,王平一拍手掌,“立刻追,咬住魏军,但不要轻易接战,令其首尾不相顾。这样可以更好的配合大将军,歼灭魏军!” 而此时的魏营之中,杨伟被俘的消息被邓飏带了回去,主营的魏军士卒意识到归路被断,军心进一步发生动摇。曹爽得知自己的后方已经出现了汉军,大为骇然,催动三军速速出发。 狂奔两日,曹爽便带兵撤到了离阳口,大军疲惫不堪,但汉军依然在后面紧咬,鲁芝奉命断后,将司马昭派回来汇报详细情况。 “子上,坐吧。”,曹爽现在有些心灰意懒,仗打成这个样子,实在是没脸见人,眼前这个司马昭也曾委婉地劝过他,可是他也没有听。如今骑虎难下,真是悔之晚矣。 “当初不听子上之言,拖延至今,使得大军陷入险境,本将军实在是追悔莫及啊。”,曹爽有些颓然,似是后悔。 司马昭赶紧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末将以为大将军不过是立功心切,并无大错,无需如此。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想办法尽快突围。” “分水岭已经有蜀军拦路,以子上之意,我军该如何行事?” “大将军,末将对于军事不过就是粗通而已,不过眼下局面十分严峻,末将以为,大将军需要亲自在前线督军突围,这样才能让士兵们提起最后一股士气杀出去,大将军以为呢?”,司马昭试探性的提了个建议。 “这……”,曹爽不是没读过兵书,也知道眼下的局面,司马昭这个建议确实可以提高更大的胜算,自己也想了想,叹了口气,“好,如此我便亲自去前线,收拾局面。就请子上稳坐中军,安定好军心。”,他也不怕司马昭坑他,毕竟这个时候大家都被堵在骆谷之中,再搞内耗那就谁都别想活。 “大将军放心,末将一定不辱使命!” 正在山岭驻守的诸葛瞻没几天也等来了后撤魏军的先头部队。 “思远!魏军来了,好像还是曹爽亲自领兵!”,王含兴致勃勃,“咱们要不要拿下他!” “哦?曹爽亲自来了?还有点胆色?眼下魏军士气萎靡,亲自领军冲锋的确是不错的办法,就是风险大了些。”,诸葛瞻也高看了曹爽一眼,随即道,“曹爽的性命不可伤,要让他好好活着回去,这点也是我与大将军、镇西大将军的共识。” “额,这是为何?”,王含有些不解。 “兄长你想,曹爽兵败,必然威望大减,可他毕竟是大将军,位高权重,你想想,要是回朝了,他那些之前被他压制的政敌和对手会怎么对付他?他又会怎么反击?”,诸葛瞻笑了笑。 “啊,我好像明白了……如此说来,曹爽或者回去的作用更大?”,王含似有所悟。 “对曹爽的部众士兵,多加杀伤,就可以加剧他们内部的混乱与分裂。可惜郭淮跑了,此人久居陇西,要是拿下他,才是大功!”,诸葛瞻也是有些叹息。 “杨伟和夏侯和如何处理?”,王含很好奇。 “押回成都报捷。若他们愿意的话,可以留在我军效力。之前听马钧说,那个杨伟不仅通晓军务,还善于观测天文,曾在曹魏设计历法,也算是个人才。夏侯和嘛,也算陛下的亲戚,咱们也肯定不能杀的。”,诸葛瞻摸了摸自己的伤口,“眼下的重点还是在于截击敌军,只要能重创魏军,未来几年的北伐前景都将大为改善!” 第133章 三岭截击战(下) 曹爽来到前线,亲自指挥大军开路,汉军在当道只是以乱石滚木阻拦,在山上以弓箭、石块射击之。魏军在退路被断的情况下,不得不举盾顶着,顶着汉军的袭击,强行冲了上去。 诸葛瞻在分水岭的高坡上仔细看着魏军冲锋,示意拦阻的部队刻意放出来几个口子,让魏军全军都艰难地冲了过去。等到与王平的部队完成会合之后,一起展开了追击。 在衙岭等待的费祎,也见到了魏军的先锋部队。 “大将军!咱们出战吧!”李球搓搓手,有些跃跃欲试。 费祎摇摇头:“不可鲁莽,魏军虽然士气萎靡,但归师勿掩,穷寇勿追,不可断了他们求生的希望,不然殊死一战,必为我军大患。” “那……” “叫你带来的锣鼓都准备好了?” 李球挠挠头:“都准备好了,只是这有什么用。” 费祎笑了笑,低声吩咐道:“等天色暗下来,你就……” 李球听完之后,大笑道:“这也太损了,没想到大将军用兵也颇有奇谋。” “对了,跟手下兄弟们说清楚,不要伤害曹爽性命,让他活着回魏国。” “这是为何?”,李球听了费祎这个命令,也是困惑不已。 “他活着回去,对我大汉更有好处,执行命令便是,打完仗之后,你可以去问黄崇,他定然能知晓其中道理。” 当天晚上,正在休整的魏军,突然听到四周呐喊声响起,鼓声四起,将士都是大惊而起。很多人衣服没来得及穿好,就拿着兵器冲出了军营迎战,但他们冲出来之后,呐喊声和鼓声又很快停歇了。 曹爽和夏侯家几位兄弟也是十分困惑和愤怒。困惑的是汉军为什么没有真的来袭营,愤怒的是,这极大影响了他们的睡眠质量。曹爽打算派出士兵搜查山林,被夏侯玄和桓范阻止,他们认为眼下敌情不明,分兵搜山,实乃不智之举。 然而等到一个时辰后,四周喧闹声再起,魏军不胜其扰,却又无可奈何,夏侯玄安排士兵分成三队轮班休息,这才勉强安定下来,当天晚上,折腾了三四趟,等到第二天,魏军在一夜惊扰和连日来的疲惫加成下,不得不强打精神,进攻衙岭山口。在曹爽的亲自督阵和费祎的有意放水下,魏军几乎丢弃了半数的军械辎重,付出了不小伤亡之后,才终于冲了出去。 “大将军,如此下去,士兵们坚持不了多久了,鲁芝请命,带领先锋扫荡前方敌军,为大军开路。”,鲁芝也知道再继续下去,魏军能有多少活着回去都很难说,决定带领还能战斗的部队,当先开道,进攻沈岭。 “世英可有把握?”,曹爽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开口询问。 “鲁芝定不辱命!” “你说来进攻的,不是曹爽?”,姜维捋了捋胡须,问向傅佥。 “嗯,根据我们抓到的俘虏辨认,前来攻山的乃是鲁芝,不是曹爽。” “是他?”,姜维精神一振,立马拿起绿沉枪,“既然是陇西故人,我姜维自然要亲自去会会,点五百士卒,随我出阵!其余人驻守山岭、壁垒,不得轻易出战。” 鲁芝提着长刀,带领一千人,前来探查山口防守,却见一小支汉军当先拦住道路,领头的将军绿袍银铠,策马向他走来,他思考了一下,立刻想到了对方的身份,于是也策马上前。 “来者可是鲁芝鲁世英?”,姜维拱手行礼。 “正是,你是姜维姜伯约?”,鲁芝回礼之后,也立刻发问。 “嗯,正是在下,世英兄照顾家母十数年,维一直感念不已,在此谢过!” “伯约兄,说到此事,芝也要说你几句,当今之世,以孝治天下,父母在,不远游,阁下与老夫人十数年不见,难道不觉孝道有亏?”,鲁芝出言责怪姜维,“芝幼年丧父,家母哺育我长大,却也因病早早离世,常以此为恨。正所谓子欲养而亲不待,老妇人年近七旬,难道伯约兄也要等到那一天之后,才悔不当初吗?” “世英兄责备的是,姜维自幼由老母抚养成人,而今不能尽孝于膝前,实乃不孝。”,姜维直接认下了这个责备,“然自黄巾之乱以来,多少家庭破碎,多少无辜百姓流离失所,姜维亲自所见,不能不无动于衷。如今,愿承恩师诸葛孔明之遗志,哪怕背上这不孝的骂名,也要还汉室太平盛世,让天下百姓,都能在父母膝前尽孝,这就是我姜维的夙愿。” “汉朝天数已尽,神器自然归附有德之人,大魏代汉,自然之理,伯约兄若是倒戈来降,上合天时,下全私情,有何不可?”,鲁芝继续劝降。 “世英兄,曹孟德自诩曹参之后,却行王莽篡逆之事,于国家不忠,于家族不孝。大丈夫在世,当持身以正,持心以纯,姜维不能效命这样的朝廷。世英兄乃西州大才,何不反正归汉,扫平奸佞,还民以太平,这才是合乎天道的举动。”,姜维丝毫不惧。 “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伯约兄不愿,那我们战场见真章便是。”,鲁芝随即便打马往回走。 姜维见嘴炮打完,于是也调转马头,然而天生的敏感度,让他还是顿了一下,随即就感觉后方破空声响起,眼眸一愣,快速转身,横枪格挡。 “铛!”,一支箭矢被打落马下,姜维放下长枪,正看到拿着弓箭的鲁芝。 “世英兄乃正直之人,没想到也会暗箭伤人?”,姜维虽然出言嘲讽,但却没有什么失望的情绪,似乎也早有所料。 “战阵之上,对敌人讲仁义,便是对自己人残忍。还望伯约兄谅解。”,鲁芝随口道歉,但随即大喊道,“将士们!擒下此人,便可突围,杀!”,立刻指挥身后的一千人,冲杀而来。 姜维见状,立刻策马回到本阵,拿出胸前令旗,发号施令,汉军立刻转变成了半月阵,迎战魏军。随着两军短兵相接,狭窄的山道立刻限制了魏军的人数优势,姜维见状,指挥中军且战且退,让魏军不知不觉间,暴露了两翼。 姜维见战机已现,立刻下令,左右两翼的弓弩手,朝着魏军射击,魏军本就士气不高,遭到两翼的袭击,顿时有些阵型混乱。汉军随即三路向前反攻挺进,鲁芝见状,试图调整战术,但已为时过晚。挣扎了片刻之后,也知道自己已经落了下风,只好鸣金收兵,短短半个多时辰,丢下了近一百多具尸体之后,匆忙撤了回去。 姜维也没有追击,带着部下回到山上之后,也立刻开始下令,让部下分为十队,节节抗击,给予魏军较大的消耗,缴获军械补给等即可,无需死战到底。 与此同时,鲁芝也立刻派人告知曹爽,最后的沈岭,也需要全力一战,让他安排士兵们饱食足饮,准备奋力一战…… 第134章 战后余波 准备了两天之后,曹爽亲自带领魏军展开搏命进攻,拼命突围。 不过令魏军有些惊讶的是,汉军在正面的布防稍作接触便向后退却,魏军见生路已开,便争先恐后的冲了过去,好不容易勉强保持的阵型,也很快乱了起来,两侧的汉军趁机在狭长的山道中,以弓箭石块杀伤魏军。 与此同时,咬在魏军身后的汉军,也突然发动了猛烈进攻,负责断后的夏侯威和夏侯惠实在是抵挡不住,像被赶羊一样,与前面的魏军冲撞一处,乱作一团。幸亏夏侯霸带亲兵斩杀两百余乱军才稳定了秩序,随后夏侯霸带兵与追击的汉军搏杀一阵之后,这才争取到魏军撤退,最后自己身被十余创,在身边士卒的护卫下,也冲了出去。 王平与费祎、姜维、诸葛瞻等人会合之后,见魏军经历苦战之后,逃出了三岭地带,于是派遣傅佥带领数百人,带足水粮,尾随驱赶,但主要是将魏军完全赶出骆谷,不可轻易出击。傅佥也雷厉风行,当即就点齐人马追了出去。汉军主力立刻回转,沿途清理战场,收拢军械粮草等无数,并清理汉魏双方的尸体,就地安排掩埋。 魏军的主力以惨重伤亡,冲出了骆谷,进抵渭南的要塞长城围,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曹爽看着身边一直陪着他的夏侯玄与桓范,心中也是崩溃的,邓飏、夏侯霸、夏侯威都在养伤,夏侯惠被打的出了应激,精神都出了点问题,杨伟、夏侯和被俘,现在军中稳定局面的事情都是甩给鲁芝和司马昭在做,他是真没这个心气了,战争对他来说,太可怕了。 “我军伤亡如何……”,曹爽颓然地倒在椅子上,无奈发问。 “这……”,夏侯玄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看向了桓范。 桓范轻叹了一口气,拱手汇报:“我军十五万人马,眼下剩下不到四万人,重型军械,大部分粮草全部遗失丢弃……还有之前征召的六万民夫……也只剩一半了。” 曹爽闻言,眼前一黑,几乎栽倒在地…… “我军死伤情况如何?”,汉军陆续撤回兴势,王平将刘敏叫来,询问伤亡情况。 “我军虽占地利,但曹魏出动精锐中军,攻势甚猛,死伤也近万人,午口隘、兴势、黄金的几处城防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要修复,还需要些时日。”,刘敏也简单作了汇报,“这些数字刚刚也报给大将军他们了。” “嗯,好,大军休整三日后再启程,你就暂时留守兴势,以防变故。” “王将军放心。” “思远,伤势如何?”,姜维看着诸葛瞻重新包扎伤口,有些担心。 “放心,上次伤口开裂之后,我还是很注意的,没有什么问题,休养一个月就好了。”,诸葛瞻笑着回应,“此次大胜,予以魏军重创,实在难得。” “是啊,魏军经此大败,不然内部动荡,思远,你以为此时大举北伐,如何?” 诸葛瞻思索一番之后,摇摇头:“不可,至少现在不是时机。” 姜维有些意外,立刻问道:“有何不可?兴势大胜,魏国防务空虚,正是进军良机啊!” 诸葛瞻摆摆手,说道:“我了解姜将军的心思,可我说不是时机,也有理由,一来,我军在兴势之战中,也损失不少,继续安抚休整,才是当务之急;二来,曹爽兵败北归,威望大损,魏国反对他的势力定然趁机夺权,我们若是此刻进军,曹爽很可能为了保住权势,与他们合作对付我们。当年曹孟德对付袁谭袁尚,便是以缓图之,待其内乱而破之。” 姜维想了想,倒也表示了赞同:“确是这个道理。” “不过有件事的确是眼下可以继续做的。”,诸葛瞻笑了笑,继续说道,“之前听药兰泥说过,此番出征,曹爽强征了羌人和氐人的部落民众和粮草牛羊,如今皆付之一炬,陇西羌胡定然发生骚动,姜将军,到时候可能需要你带兵去支援他们一下,这样就能将他们拉到我们大汉一边。” “有理!不过,此事事关重大,需要早作谋划,我们去找大将军商议一番如何?” “嗯,我们一起去。” 两人找到费祎之后,立刻说明了计划。 “现在大战方过,再起战端是不是不大合适?”,费祎觉得应该先做休养。 诸葛瞻劝道:“大将军,这件事不能完全有我们决定,您想,羌胡人反魏定然要寻求外援,我们大汉正是他们的第一个选择,若是我们不管不顾,那么少不得因为此事会记恨上我们,相反,我们哪怕只是派出少许兵马做声援,也能给魏国带来不小的麻烦。还请大将军三思。” “这样吧,这件事我们先回汉城,与大司马商议妥当,再呈上书于陛下核准。”,费祎不再坚持,但还是保持谨慎。 “大将军思虑周密,就这样办吧!” 王平这时候也走了进来,看着诸葛瞻和姜维都在,也笑道:“正好都在,我们三日之后便启程回师,不过药兰泥、杨伟、夏侯和他们如何处理?” “药兰泥已经决意归汉,不过要回去招揽部族,我的意思是,让他跟着我们先回成都,见过陛下之后,论功封侯,多加赏赐,再回去。”,费祎已经说明了自己的决定,“杨伟和夏侯和也是难得人才,押回成都,能劝降便劝降。” “大将军!武都紧急军报!”,李球从外面急匆匆走了进来,递上一份竹简。 屋中几人顿时一愣,都有了些不好的预感,费祎立刻接过打开,细细读了起来,随即眉头紧皱,叹了口气:“魏国南安太守邓艾派兵偷袭建威与兰坑,幸得张翼、马承及时援救,损失不大,可顺义侯苻健为了护卫部众,战死了。” 姜维听了也是一惊,随即道:“这个邓艾果然是个人物,眼下陇西空虚,竟也敢前来偷袭,实在是出人意料。” 诸葛瞻却说道:“当务之急,派遣人过去安抚武都民心乃是上策,不妨上书陛下,追封苻健,令其子苻翼继承顺义侯的爵位,重加抚恤,以彰其父子归汉的功劳。邓艾来袭,必然是因为魏军大败之后,要急于展示自己的战力来震慑我军。后续不会再来。” 一旁的黄崇突然问道:“大将军,我以为,咱们可以借着兴势大捷的机会,做出北伐的声势,并与吴国联合,做出发兵的举动,让魏国东西难以兼顾,乃上策。” 费祎和姜维听了都觉得有道理,只有诸葛瞻摇摇头:“这个计策好是好,可我担心,吴国那边恐怕无法配合了。” 费祎有些疑惑,赶紧问道:“思远,你这是什么意思?” 诸葛瞻想了想,解释了一下:“上次出使东吴,我就注意到他们内部以太子孙和跟鲁王孙霸,分为两党,相互争斗,这个时候他们怕是已经斗的跟乌鸡眼一样,拿什么出兵?” “这……”,费祎沉默不语,吴国他也是去过,也有些信息的来源,他清楚诸葛瞻的话不假。 王平转了话题:“既如此,大家暂且先不要多想,我们先回汉城休息几天,回成都报捷之后,在讨论以后的事情吧。” 大家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在费祎的安排下,都先下去好好休息一晚,第二日再回汉城。 第135章 变故 汉军回到汉城之后,费祎等人去找蒋琬,却意外发现陈祗也在。 “陈内侍?你怎么会在这里?”,费祎有些惊讶。 “大将军回来的正好,本官还准备去兴势找您的。陛下特命我来询问你一件紧急事务,您先看看底下来的汇报。”,说完将一份竹简掏出递了过去。 费祎急忙展开看了看,大惊:“江阳发大水,太守坠河身亡?这……”,随即看向一旁躺在榻上的蒋琬,“公琰,你看过了吗?” “看过了,此次水灾不同以往,需要一位有能力的人前往安抚民心,赈灾救民。”,蒋琬虽然身体不适,但思路依然很清楚,随即问道,“奉宗,陛下虽然没有明确的旨意,但想来朝中应该有讨论吧?” “尚书仆射吕乂确有人选推荐。”,随即看向诸葛瞻,“正是骑都尉。” “我?”,诸葛瞻有些讶异,赶紧问道,“陈内侍,你没有弄错吧?” 陈祗笑了笑:“这种事情我怎么敢开玩笑?吕季阳说了天灾之难,在于赈济灾民,避免地方豪族低价兼并土地。眼下江阳郡太守救灾殉职,需要尽快派一个得力之人,迅速安定民心,疏浚河道,恢复生产。他跟陛下说,你骑都尉随蒋大司马和大司农学习政务,已有数年,又已经走访汉嘉,汶山诸郡,且曾经视察过都安堰,对水文也有些许心得,前往负责救灾乃是合适人选。”,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陛下叫我来,还是要问问你的意思。” 费祎倒有些担忧:“思远尚且年幼,处理这样的事情,是不是强人所难了?” 蒋琬却说:“我倒以为思远有能力做好这件事,怎么样,思远,你作何想?” “既然陛下和大司马都看重,思远岂敢推辞?”,诸葛瞻立刻决定接下这个任务。 陈祗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不可再耽搁,大将军您留下来帮助大司马处置好汉中战后事宜,一切拙黜可先决断之后,上报陛下批复,此外汉中府库,陛下已经下旨允许您先行调派使用,这两天应该就会到了。此外,还有参将黄崇、李球,陛下也说要一并回去,跟着骑都尉回成都一起听候吩咐。” 费祎点点头:“既如此,思远,你辛苦一些,这就回去吧,但不要太着急,你的伤还要小心一些。” “好!” 诸葛瞻当晚便收拾妥当,与黄崇、李球汇合之后,便立刻赶回成都。 “骑都尉,为什么我们也要跟你回去啊?这救灾事宜有我们什么事情啊?”,李球有些疑惑,还是问了出来。 “刚临走的时候,我问了一下陈内侍,说是太子仆谯周的建议,说你们两个办事得体,可以作为协理之人,此外,听说还叫上了令则兄长,他已经在成都了。” “陈内侍不一起回来?” “他还要在汉中代替天子协助大司马安定局面,我们先行回去,不耽误事就好。” 几人也不敢耽搁,连续赶了半个月的路,总算赶到了成都,却在城门口就见到了罗宪。 “我在这城门口也是每天在等,总算是等到你们了。”,罗宪看到几个人回来也是很高兴。 “令则兄长何必在此苦等?”,诸葛瞻倒是觉得没必要,“我等归来,自然会去叫兄长,一道觐见陛下的。” “也不算苦等,江阳灾情严重,听说因为大水,农田、房屋都被冲毁,还有盐井也因此坍塌,百姓流离失所,情况不容乐观啊。”,罗宪对江阳的事务,还是十分担忧,“走吧,我们去求见陛下。” 皇宫之中,黄皓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李亓,心中冷哼,面上倒是和煦:“李文可,你最近在陛下面前说的话有些多了呀。” 李亓倒是笑了笑:“不知道黄门丞觉得属下哪一句话说的多余了?” 黄皓接着说道:“我费尽心思找来的美女,进献给陛下,你却劝说陛下要祥查家世,这岂不是扫陛下的兴致,打我的脸?” 李亓却笑了笑:“后宫妃嫔的遴选,本就是国家大事,岂可草率行事,黄门丞您应该也是精挑细选的,那么自然就不会有问题,何必担心?” “李文可,咱们两个不过是宦官,是奴婢,将主子伺候高兴才是第一要务,那些治国大计,与我等无关,你何必庸人自扰。”,黄皓见讲理讲不过,开始动之以情。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属下有句话,还望黄门丞您听一下,咱们这个宦官乃陛下近臣,纵然没有郑季产那样的胆魄和气度,也不可为江京、李闰之事,不知您以为如何?”,李亓见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也不再客气。 “你……呵呵,好,很好,那咱们走着瞧便是。”,黄皓哼了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无才无德,恐有野心。但愿陛下不会为其所惑。”,李亓叹了口气,于是便往宫外走,去做好他的采买工作。 “李中官!”,一声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李亓转身一看,确是诸葛瞻一行人,立刻过去行礼。 “骑都尉您可回来了,还有罗将军,这两位……” “哦,这位是裨将军李球,那位是偏将军黄崇。李中官,不知陛下可得空?” “陛下早有吩咐,只要是您回来了,就立刻入宫觐见,你们几位都跟我来吧。”,李亓放下了手里活计,带着几个人先进了宫。 刘禅听说诸葛瞻回来了,十分高兴,赶紧将几个人叫了进来。 “臣等参见……” “好了好了,不必多礼,汉中那边的战报朕已经收到了,你们打的很好。”,刘禅直接走下了御座,一把拉住了诸葛瞻的手臂。 “嘶~~”,因为正好抓在了伤口的地方,疼的诸葛瞻一下子没忍住。 “嗯?怎么了?”,刘禅立刻发现了异常,随即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拉开了诸葛瞻的衣袖,厚厚的绷带缠绕在手臂上。 “这……思远你受伤了?军报上为何没有说这件事?”,刘禅眉头紧皱,随即喊道,“黄皓!黄皓!” 黄皓听到声音匆匆跑了进来跪下:“陛下有何吩咐?” “叫太医来!快!”,黄皓听了,也赶紧应声而下。 “陛下不必担忧,小伤而已,静养十几天就好。”,诸葛瞻赶紧安慰刘禅。 “黄崇、李球,这是怎么回事?”,刘禅没理诸葛瞻,转头询问同样上了战场的黄、李二人。 黄崇还在斟酌怎么说,李球却是直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启禀陛下,骑都尉在兴势山岭布防,以三千之众,抵挡了万余魏军,数日的进攻,还亲自上阵搏杀,才得以击退敌军。” 诸葛瞻这内心羊马奔腾,咱就是说大哥你要不要这么实诚啊! 刘禅有些生气:“诸葛瞻!统军之将当运筹帷幄,你虽有些武艺,但毕竟不是桓侯那样的猛将,逞什么能!还有,事后为何又不奏禀于朕!” “陛下……臣怕您担心,公主殿下还有身孕,臣也怕她担心睡不着……”,诸葛瞻老老实实地找了个理由认错。 “你的伤既然没有好,此番江阳之事,不要去了,朕另遣他人……” “不可!陛下,臣听闻,基本的赈灾粮米和器械等已经准备就绪,若是突然换人,已经做好的准备必然会出现混乱,影响救灾的进度,臣的伤真的没有问题,岂能因为我一人之故,而动摇国家大事!还请陛下三思。” 罗宪也说话了:“骑都尉,这次去江阳肯定十分辛苦,你伤势未愈,不可强撑啊!” “陛下,罗将军所言虽然有理,但臣也知道自己重任在肩,要是中途倒下,那也是对不起百姓的,臣当然不会勉强自己!”,诸葛瞻继续下拜行礼,态度坚决。 第136章 初到江阳县 诸葛府中,刘雁看着诏书一脸不快:“父皇真是的,江阳地方水患严峻,怎地也不派个老臣干将,为何要派你?你也是,伤势未愈,就主动请缨,这要是出了闪失,如何是好?” 诸葛瞻走过来轻轻抱了抱她,笑着说道:“陛下的旨意自有其深意,你夫君我也是见过世面的,还不至于会被这件事难住。” 刘雁心中稍安,还是靠在诸葛瞻怀里:“我不是担心你的才干,一郡民政事务繁杂,我是担心你太过劳累了。” 诸葛瞻轻拍两下安慰着妻子:“不用担心,我年轻体壮的,能有什么事?倒是雁儿你,身怀六甲,我是真的放心不下你。” 刘雁噗嗤一笑:“那我叫你留下?好啦,家中仆役不少,宫中又派了侍女,你还要担心什么?对了,你一会儿早早休息,我让人给你收拾行李。”,说罢挺着肚子走了出去,诸葛瞻知道刘雁性情执拗,叹了口气,也只好回屋歇息。 第二天,诸葛瞻收拾好了行囊,带着几个亲兵,离开了府邸,到罗府去找罗宪,正遇着罗宪和黄崇也收拾好了行囊出府,三人于是赶往城外军营,押运准备好的救灾物资。 路上,黄崇看着诸葛瞻一直在看着一份草图,不禁问道:“骑都尉,你在看什么?” 诸葛瞻也不抬头:“我在看江阳郡地方的水文图,这是在之前都安堰拿到的,不想这次就用上了。” 罗宪笑道:“思远你看了这么久,有什么心得?” “江阳地处资水和长江交汇之处,水量充沛,如今遭受一个月大雨,猝发山洪,死伤不小,我等需要谨慎从事。来人!” 一名亲兵策马而来:“侯爷有何吩咐?”。 “你立刻前往郡治江阳县,此县水文情况复杂,灾情恐怕会更严重,探听清楚实情,速速回返报我。”,亲兵领命而去。 诸葛瞻等人到军营之后,见到了正在做最后准备的李球,几个人最后清点了一下之后,便催动车队启程,一日之后到达广都,随后沿江而下,数日之后,直抵犍为,在驿站休整,并装运部分准备在此的粮草装船。诸葛瞻也等到了亲兵的回报。 “哦?你说江阳县大体安定?” 亲兵急忙回报:“正是,小人打探得知,江阳县长王山似乎提前做了准备,修堤筑垒,阻塞洪水,并搭建帐篷,收纳难民,故而江阳县虽然受灾,民心尚属安定。” 诸葛瞻点点头:“这个王山倒是人才啊。我倒要见见,令则兄,传令下去,众人准备行囊,休整一晚,明日顺水东进,天黑之前必须到达江阳县!”,罗宪领命而下。 夜晚,诸葛瞻翻看着有关江阳郡的水文、盐矿、田亩的书文,心中实在担忧,思考着对策。罗宪见诸葛瞻的房间灯火通明,披衣起身,走进议事厅:“思远,怎地还不休息?” “唉,兄长,重任在肩,实在是不能安寝,江阳一县虽然未有大事,然而江阳郡其他县受灾不少,依然有灾民需要料理,何况大水过后,农田毁败,盐井停工,河道淤塞,那一样都是重中之重。眼下大战方歇,大灾又起,百姓困苦疲敝,国库也几乎掏了个见底,心中实在是有些担忧。” 罗宪摇头苦笑:“思远啊,这些事情确实重要,然而,我等未到实地,不可轻下定论,读万卷书不如行百里路,你伤势未愈,早些休息,明日抖擞精神,才是上策啊。” 诸葛瞻也是无奈笑笑:“也罢,兄长言之有理,我这就休息去了。兄长也早早睡吧。”罗宪于是告辞离开,诸葛瞻叹了口气,将桌上的卷宗收拢之后,回到榻上躺下。 次日,罗宪、黄崇、李球起床去找诸葛瞻却发现他早已经起来,于是收拾了一下赶到码头。正见到诸葛瞻一边啃着干粮,一边检查粮草,还不住的嘱咐着运粮官。 黄崇感慨道:“骑都尉真不愧丞相之子,处事谨慎周密,亲力亲为。” 罗宪摇摇头:“我担心他累垮了自己,就像丞相当年……”,两人相看无言,也就走了上去。 “你等切记保证粮秣完整,不可有所腐坏,违者重处。”诸葛瞻严肃的声音传了过来,粮官诺诺而去。诸葛瞻回身便看到了罗宪,赶忙迎了上来:“两位兄长为何不多歇息歇息?” 黄崇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本想着特地来看看,不想思远倒是先到了。” 罗宪担心诸葛瞻身体,问到:“思远昨夜晚睡,今日又早早而起,睡了不过两个多时辰,身体可吃得消?” 诸葛瞻又啃了口干粮,随口答到:“还是睡不好,眯了一会儿就过来了。两位兄长休息好了,咱们就继续出发?” “嗯,也好,令则兄,我们各自准备。”,“行。”几个人各自准备后,半个时辰便装船出发,顺江东下。 在江阳县,县令王山安顿百姓,忙的不可开交,县丞急忙来报:“大人,灾民依然在陆续涌入,仓库里的粮食,恐怕只够两天之用了。” 王山听着头大,忧心道:“朝廷的赈灾队到底什么时候到啊。”正要回身去处理公务。 “县令大人!来了,救灾的上官到了,还带来了赈灾粮饷。” 王山听到手下的回报,精神一振:“哦?上官已经到县衙了?” “不是,好像被灾民围在城门口了…” “什么?!”王山闻言急忙迎了出去。 这边诸葛瞻等人顺水而下,十分快捷,第二天下午就到达了江阳县,数百人一接近县城,立刻吸引了四周灾民的注意力。 “是车队!车队!”,“车上都是麻袋,是粮食吗?”,“肯定是粮食,太好了!”,“大人!大人!我们饿了好几天了,你们总算来了!”,“爹!我饿啊!”,“乖孩子,别哭了,我们有吃的了。”很快,车队就被数百名灾民堵住了去路。 眼看人越围越多,黄崇和李球都有些着急,正要下令护卫粮草,却被罗宪拦住,然后听到了诸葛瞻的声音传来:“诸位乡亲,我是骑都尉诸葛瞻,奉命代理江阳太守一职,前来给大家带吃的来了,大家莫要拥挤。”,随后翻身下马,喊来一个灾民:“劳驾问一下,最近的布施点在哪里?” “是,大人,前面不远处就有,只是听说官仓粮米耗尽,今天早上的粥汤就稀得很。” 诸葛瞻点点头,回头喊到:“令则兄,先将大家随身携带的干粮和水拿出来,给大家每人分一点,不要吃太多,再拨出来一百五十兵士帮着人群中轻壮,搀扶灾民中老幼疾病之人,到前面布施点!不得有误” 罗宪大喊道:“下官遵命。”,于是调拨了一百多兵士,帮着灾民扶老携幼,随着一些干粮,顺利先给了一些面黄肌瘦的老幼,民众的骚动,逐渐安定。诸葛瞻又叫来黄崇,让他赶紧进城与王山接洽,自己带着车队和灾民一起,缓缓地前进。 王山带着几个县卒,赶往城门,正遇着黄崇飞驰而来,急忙叫住了他。黄崇也下马问道:“您可是王县令?” “正是,请问阁下是?” “偏将军黄崇,奉前来赈灾的骑都尉之命前来找您” “将军恕罪!下官有失远迎,不知道骑都尉何在?” “正在城门外五里的布施点,太守大人让我来问您,城内如果已然安置妥当,就请您辛苦一趟,在城外见一面。” “不敢,不敢,此下官应尽之责。” “那我们这就出发。” 第137章 北上汉安 几个人赶到了城外布施点,却见罗宪正在指挥士兵给灾民搭建帐篷,灾民们基本上都在喝粥,秩序井然,吃的非常满足。 王山眼见现场居然秩序井然,不由暗中佩服。黄崇急忙喊住了罗宪:“令则兄,思远在哪里?” 罗宪反手一指:“在那儿,你自己去吧,我这儿还忙着。” 黄崇于是领着王山等人朝着后面在走,只是眼见着身边灾民越来越脏,身上臭气弥漫,黄崇、王山不由得轻轻捂住了鼻子,随后他们就看到了诸葛瞻,却惊的说不出话来。原来诸葛瞻,正在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子,一勺一勺的给他喂粥。 孩子喝了两勺不满意,于是嚷道:“阿叔,勺子太小了,我饿,我要拿碗喝!” “不行啊,你太饿了,要是喝太急了会呛着,一勺勺喝,这碗粥都是你的,要听话~”,诸葛瞻笑着安慰道。 “好吧!”小孩子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听话的一勺勺喝着米粥。 黄崇和王山对视了一眼,还是走上前去,王山先开了口:“下官江阳县令王山,参见诸葛太守。” 诸葛瞻抬头正看着王山,眼中血丝弥漫,衣着褶皱,显然是忙碌多日了,于是笑道:“这段时间辛苦王县令了,不知眼下江阳诸郡情势如何?” 王山心中一暖,回答道:“回禀骑都尉,眼下江阳四县,以资水中游的汉安县灾情较为严重,属下这江阳县已经涌入了三千余名江安县难民。若是大人再迟来一天,怕是江阳县也要断粮了。” 诸葛瞻将孩子交给亲兵照管,随后说道:“既如此,本官亲自走一遭,绍权,江阳县此处,由你全权协助王县令,定要安抚好百姓。” 王山一听急忙拦住:“万万不可!汉安县被洪水所没,道路损毁,江道堰塞,若是再有万一,您的安全……” 黄崇也觉得不妥:“是啊思远,我看还是先派人探查情况再说。” 诸葛瞻摇摇头:“没时间再等了,我刚刚问过了这里的灾民,汉安县还有两千余名百姓,现在恐怕已经要断粮了,要是再不援救,就出大事了。” 黄崇还要在劝,诸葛瞻挥挥手:“绍权,我这不是在与你商量,这是命令,你要听从。” 黄崇闭了闭嘴还是说道:“您既然要去,下官也不好阻拦,只是,请骑都尉务必带上罗将军和李将军!不然恕下官不能从命。” “嗯……也好,此处那就辛苦你跟王县令了。”,“太守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李球倒是没有意见,江阳灾情看着就不小,他也想着多救几个人,而罗宪听了诸葛瞻的想法,也是眉头紧皱,一方面汉安县灾情不明,贸然前往恐有不测,可当地百姓,再等不到救助也一定会饿死。思来想去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好同意诸葛瞻的意见,两人拨出三分之一的粮草,装车上船,逆资水而上。 然而,很快他们就遇到了麻烦。主河道被乱石塌方,无法继续前进。一行人不得不就地停好了船,留了一半人紧急疏通河道,剩余的人,先运送一部分粮食进去,以解燃眉之急。 可没多久,哐当一声,几辆粮草便陷进了泥坑。 “一~二!一~二!”诸葛瞻指挥着众人奋力将一辆陷入水坑的粮车推了出去。 罗宪跑了过来:“思远,前面路况太差了,到处都是水坑,恐怕没办法再驱车前进了” 诸葛瞻眉头紧锁,这里距离汉安县还有二十里,一天时间勉强可以赶到,可是根据他从之前汉安灾民的口中推断,汉安县百姓恐怕今日就会断粮了,他咬咬牙,喊道:“来五十个人,每人背上二十五斤粮食,一袋药品,随我出发!” 罗宪大惊:“思远你干什么!?” 诸葛瞻摇摇头:“灾民恐怕很难再支撑一天了,我先带领轻装部队去支援他们。兄长,你将剩余人分为两路,一路砍柴割草,填塞道路,一路推运粮车,慢慢前进!” “可是你的安全……” “不能再犹豫了,只有我亲自去安抚人心,才能短时间之内帮着稳定人心,你们一定要在两天之内打通道路!这是命令!”,诸葛瞻吼道。 罗宪郑重点点头:“是!” 诸葛瞻花了半个时辰组织人手,命令点好的士兵背上粮水米药,跟着自己轻装出发,沿途草草清理道路,几十个人赶了三个时辰,在天色昏暗的时候,终于赶到了汉安县。 “县丞,粮草已经耗尽了,我们怎么办……”县卒看着汉安县的县丞周吉,十分无奈,别说是灾民,就是他们几个当官吏的,口粮都要断了。 周吉来回踱步,叹气道:“派去江阳县的人还没有回来吗?没有其他消息吗?” 县卒摇了摇头:“杳无音讯,恐怕……”,顿了顿,赶紧道,“县丞,请您走吧,现在走还来得及!” 周吉当即拒绝:“周某乃汉安县丞,县令身死,便代理县令,为一方父母官,岂可抛弃百姓!这样,你们几个先去整修一下城门口的道路,明天一早,组织还能走的动县里百姓,走去江阳县。” 县卒一愣,赶紧问道:“那走不动的呢?” “我来照顾他们。”,周吉声音十分平淡 “可县丞,这样的话,您恐怕……” 周吉怒道:“不要再说了!是当年诸葛丞相一手提拔我做了汉安县丞,职责所在,我不能给他丢脸,即便要死,本官要守护百姓到最后一刻!” 县卒看了看周吉,深深一躬,默默离去。 周吉看了看天:“上天啊,请您帮助我汉安县数千子民,摆脱困境吧!” 而在县衙之外,灾民从中午就逐渐断了炊,大家大眼瞪小眼的忍饥挨饿,也已经快到了极限。 “爹,这最后一口粥你喝了吧,再不吃就坏了。”,“不行,儿子你吃,我已经活了六十岁了,够本了。” “娘,我们明天一早走吧,去江阳县,不然真的顶不住了。” “好女婿,我知道你为我好,到我这个老妇人实在走不动,也不想离开家乡,你跟我女儿去就是……”,灾民们情绪低落,似乎望不见未来。 “城外来人了。”突然有人喊道。 第138章 救灾清淤 来人?这个时候县城来人,难道是山匪? “会不会是山匪?” “我们该怎么办?” “听天由命吧,被砍死好过饿死。”,也有人表示无所谓,反正自己都被洪水冲的啥都没有了,挨一刀死了,倒也痛快。 周吉听闻县城外来了几十个人,很担心是山匪袭击,聚集了剩余十几名县卒,做好了迎战的准备。等赶到了城门口,却看到五十多背着口袋的人慢慢赶了过来。 “哪位是汉安县丞周吉?”,有人发问。 周吉定了定神:“我就是,敢问诸位来此做甚?” 为首的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递上了自己的制书和官身。周吉拆开一看,大惊失色,急忙施礼:“不知骑都尉到来,卑职有失远迎。” 诸葛瞻笑了笑:“非常之时,不必多礼。眼下本官随行带来了七百斤粮食,周县丞赶紧先为大家施粥,暂缓燃眉之急吧?” 周吉连连称是,赶紧带着诸葛瞻等人到了施粥棚,立刻开始安排。 汉安百姓听闻是救灾粮草到了,欢喜异常,赶紧都赶到了粥棚。诸葛瞻将自己的士卒分为三队,一队施粥,一队安抚秩序,一队巡视县城受灾现状,收殓死者尸身。 得知是成都的大官亲自来了,百姓躁动不安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变得井然有序。诸葛瞻指挥人手,清理街道污秽,埋葬尸体,并开始整修房屋。 由于之前县衙已经被周吉拿出来给受灾百姓居住,于是他将自己的屋子空出来给诸葛瞻住。诸葛瞻笑着说:“不必,我跟弟兄们外面搭个帐篷就可以了。”,周吉大惊:“这……这怎么可以?” 诸葛瞻好笑道:“怎么不可以?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的,谁也不比谁精贵,周县丞好好照顾百姓就好。” “骑都尉爱民之心,下官感念不已。” “汉安县粮仓耗竭,周县丞可有准备?”,诸葛瞻继续问道。 “若是骑都尉今日不来,便叫手下县卒安排青壮去江阳县。”,周吉倒也老实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那老弱呢?” “下官陪他们在这里等着便是,不行就上山挖草,总能找到些吃的。”,周吉笑了笑。 诸葛瞻叹了口气,拍了拍他:“你是个好官,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说完了,便继续去巡视街区,沿途安抚老弱百姓。周吉看着诸葛瞻远去的背影,不禁感叹道:“您也是丞相的好儿子。” “罗将军!道路初步整修好了!”卫兵赶紧来报。 罗宪看了看天色,已经很晚,还有十五里路要走,这晚上赶路不是什么好法子,想了想诸葛瞻的粮食能支撑几天,于是安排大家整理好粮草车杖,然后第二日一早出发。 诸葛瞻与周吉将老弱百姓安顿好了之后,又挑出来一些轻壮劳力,开始整修房屋,然而资水堰塞,汉安县仍有倾覆之险,诸葛瞻于是又问了周吉:“汉安县可有熟识水文之人,或者有没有治水工匠?” 周吉想了想,点头道:“有一个叫侯健的老船工,今年六十五岁了,据说二十年前曾参与资水疏浚,应该可以帮到小侯爷。” 诸葛瞻点点头:“既然如此,带我过去拜访一下。” 在官衙,忙了一天的侯磊找到了父亲侯健。 “父亲,我回来了!” “嗯,今天干的怎么样?” “孩儿帮着县城整修了两座房屋。”,侯磊爽朗笑道,“父亲,儿子去领吃的了,您在这等等。” 侯健笑着点点头,回到了自己的铺位闭目养神,可没有休息一会儿,突然听得脚步声靠近,然后停在了自己面前,侯健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家县尉和一个青年站在一起看着他,大惊之余,也赶紧起身行礼:“周县丞!”,然后看向青年:“敢问这位是……” “请问您是侯健老先生吗?我是诸葛瞻,是此次陛下派来救灾的……” “诸葛?请问诸葛丞相是您什么人?”,侯健闻言立刻跳了起来,期待地看着他。 “老侯,这位就是诸葛丞相的儿子啊。”,周吉笑着补充了介绍。 “哎呀呀!草民侯健见过小侯爷!”,侯健赶紧行礼。 “不可不可,江阳受灾日久,我们现在才来,大家不怪我就行了,不可行此大礼。”,诸葛瞻将他扶了起来之后,赶紧道,“敢问您可是老船工,眼下资水被山石阻塞,不知道您可有良策疏通?” “蒙小侯爷下问,草民确实有一些浅见。眼下资水阻塞,山湖堰塞,可以先组织大家,挖掘泄洪,另外,阻塞的河道,两侧尚有一些缓坡,可以先挖开,作为临时通行之所。”,侯健也说出了自己的一些见解,随后补充道,“不过现在河道是个什么样子,可能还需要进一步的勘察。” 诸葛瞻点点头:“既如此,便辛苦您明天与我们去探查一番,今晚您好好休息。”,随后转身对周吉说道,“周县丞,明天可以组织一些壮汉,加设两个棚子,预计大部分粮草,明天或者后天应该就能到了。” 因为有了粮食,汉安县的灾民也大体安定了下来,渡过了一个比较安心的夜晚,等到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时候,罗宪以及后续的运粮队也及时赶到。诸葛瞻将赈灾抚民的事务交给罗宪处置,自己带着侯健等人前往勘察河道淤塞的具体情况。 侯健立刻给出了自己建议:“侯爷您看,资水并没有完全阻塞,两侧尚有小股水流,眼下以三百壮丁,将左侧的缓坡挖开,这样至少可以行一船之宽,暂时打通水道,汉安县最需要的,还是水路。” “你所言甚是,这样,此事全权委托于您。”,诸葛瞻认真地说道。 “我不过草民之身,这怕是不妥……” “术业有专攻,由您全权负责疏浚的事务,本侯任命您为汉安县河官,李球可留下全力配合您募民,请您不要再推辞了。”,诸葛瞻打断了他,“我在这里最多再待几天,眼下汉安县数千百姓的生计最为重要,只有您担得起来。” 侯健听了诸葛瞻的话,心头感动不已,于是深吸一口气,郑重点点头:“好,既然侯爷您看得起草民,草民便接下这重责大任!” “好!一切可都仰仗您了!” 第139章 孤儿 诸葛瞻将疏浚河道的任务交给侯健处置,同时招募轻壮做工,管吃发钱,留在汉安县的不少百姓也是积极报名参加,很快侯健便招募到了不少人手,便立刻前往进行疏浚。 几天之后,罗宪来找诸葛瞻,开始汇报具体的情况。 “大灾之时,饿殍瘟疫都能要命,汉安县眼下有户一千四百,口两千余,以每人每月两斛粮食计算,一个月便需要四千多斛粮食。”,罗宪有些担忧。 “眼下我们运到这里的粮食,还够吃上一个多月。成都那边也会有后续的救灾粮和种子过来。”,诸葛瞻盘算了一下,倒是心里稍稍安定,随即又问道,“令则兄长,江阳郡大灾以来,可有囤积居奇的事情发生?” “听说一开始有,主要在江阳县那边有,但王山县令出面制止,另外,似乎还有地方豪强,大发善心,出粮赈灾,因此粮价并没有太多提升。” 诸葛瞻来了兴趣:“哦?是谁来的?竟然有如此格局?” “昂,记得不清楚了,似乎姓李……”,罗宪回忆了一下,似乎不是很记得。 “去信问一下王县令,了解一下这件事情的始末,这样的事情,了解清楚是最好的。” 两个人正在商讨的时候,周吉匆匆赶了过来。 “骑都尉,粮秣已经按照要求逐步安排,只是......还有些疑难的事务,下官不好处置。” 诸葛瞻好奇道:“有什么问题吗?” 周吉点点头:”哎,水灾太过突然,县中成年者死伤惨重,下官刚刚清点百姓的时候,发现留有孤儿二百余,不知如何处置。” 一旁的罗宪问道:“汉安县应该也有不少无子无女的人吧?为什么不收养他们呢?” 周吉苦笑道:“大人有所不知,如今县内百姓流离,认养不难,但要是长大之后,生父生母回来又要重新认养了,岂不是养父母就等于给人家白干了。” 罗宪沉默不语,周吉说的也是实情,有些父母的确是大灾到来,就抛妻弃子,躲了出去,等到回来之后,要是自己的儿女有幸被人收养了,就大摇大摆去要人,人家也不好说什么,总不能违背天伦吧。 诸葛瞻也想了想一下,突然说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周县丞,你先腾出地方,好好安置这些孤儿,随后张贴告示,发布一道命令,以我的名义发,就说汉安县因灾患遗弃小儿半个月以上的,父母失去养育资格,无儿女者可即行收养,由官府出面登记造册。” “这……是否有违天伦……”,周吉听了也有些犹豫。 诸葛瞻摇摇头:“无妨,当此之时,人命关天的时候,无需在乎这些细枝末节!你立刻去办,不必担心。此外,本侯立刻上书表奏你为代汉安县长!负责救灾事宜,待此间事安置妥当,便上书陛下,正式提拔你为汉安县长!” 周吉一听,心中也是激动起来,一县之长,地位可是大不相同,赶紧道:“谢大人信任,小人定全力以赴,定不教一人饿冻瘐毙!” “本官即刻批下文书,汉安县孤儿之事便按照本官方才所言,安排收蓄,各项灾民赈灾住所,定要安置妥当。本侯过几天就要离开此地,李球将军和一百多名士兵会留下来,全力配合你们疏浚河道、清田抚民。”,诸葛瞻又做了详细的安排。 “请骑都尉放心,这些事情,下官一定做好!”,周吉行礼回答,但又想到个问题,“只是骑都尉,汉安县东部一带原有盐井几口,也因此大水停产了,现在难以恢复。还请骑都尉想想办法能不能增派一些盐工到这里来?” “蜀中盐工数量也不够,眼下很多都在越嶲一带开发盐井,恐怕难以有富余人力调出。” “如此……”,周吉有些为难, “先带我去看看吧。”,诸葛瞻回答说,“先看盐井具体的情况,再说别的。” “嗯!下官遵命,骑都尉您这边请。” 几人出城入山,很快就找到一个正在试图重新开放的盐井。盐官和盐工都是有些愁眉苦脸的。 盐官开口询问:“目前真的没有什么办法吗?” 盐工点点头:“盐官大人!这两个大盐井阴气太重,前两天我们尝试下井,有几个弟兄差点没于井中,我们这眼下也不敢下去!” 诸葛瞻走了过来,也开口询问:”这两个盐井出了什么事?” 盐官认出诸葛瞻,立刻行礼:“哦,骑都尉大人,是这样,此二井深数十丈,沿壁皆石也,底用柏木为干,上出井口,垂绠而下,方能及水也。可如今因为山洪所浸十数日,眼下虽然水势已退,木干腐败,阴气腾上,入者连半刻都无法支撑,无法进行整修。” 一旁罗宪开口道:“诸位盐工皆是熟手,难道便束手无策?” 有个老盐工开口回答道:“也不是没有办法,倒是有个法子,若是天再下雨的话,可以暂时压住阴气,每天便可以施工大约两个时辰,如此也可以先清理井中污秽朽木,只是自洪峰过后,江阳已有十日未曾落雨,阴气一直难以散去。” “原来如此,倒也不能怪你们……嗯?你是说有雨就行?” “是的。” 诸葛瞻似乎灵机一动,又皱紧眉头细细思考了一下,一拍手掌:“有办法了!盐官即刻遣人打造大木盆数只,可盛水十斗,底部凿十余穴窍,在备齐粗壮木材,明日午时待用!” 盐官听了有些疑惑:“敢问大人,这有何用处啊?” “明日便知,只管准备。”,诸葛瞻笑了笑,“另外,请诸位盐工,今日回去好好休养,明日带好开凿用的工具,也一起到这里来汇合,到时候便可以解决下井阴气过重的问题。” “大人既然已经有了成算,下官这就去准备,明日定备齐所需要的物料。”,盐官也招呼盐工们,回去先养精蓄锐,准备工具。 罗宪有些狐疑:“思远,盐井之事,你真有办法?” 诸葛瞻自信地点头:“兄长放心,小弟自有妙法。” 第140章 盐井之事 等到第二天,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带着东西过来了。 “启禀大人,东西已备好!”,盐官恭敬地禀告。 诸葛瞻点点头,随即开始发布命令:“制作木架,立大盆于井口之上,倒水于木盆中,让水通过木盆地步的细孔滴下去,就像雨滴那样的大小,如此便可以模拟下雨的效果,压住井中阴气。” 在场几人闻言顿时眼前一亮,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啊! “大人思虑周全!”,盐官赞了一句,立刻安排人开始搭起木盆。随即便引流了山上的河水,倒入盆中,眼见着水也开始像下雨一样滴了下去,大家心中也稍稍放心了下来,有这个巧妙的办法,盐井的开采应该能很快恢复了。 等过了两个时辰之后,诸葛瞻问向一旁的盐工:“现在的话是不是底下能够下人了?” 盐工想了想,谨慎道:“应该可以了,两个时辰的雨滴应该能压住阴气一时半刻。” “好!本官亲自下井试试,一刻钟后拉我上来,若我无虞,诸位便可着手准备修缮!” 盐官大惊:“大人不可!井中阴气浓郁,您怎能孤身犯险!” 一旁的盐工也劝道:“大人,两个时辰虽然不短,但是井下情形,目下无人知晓,不如让我等草民下井一探究竟......” 诸葛瞻摇摇头:“无妨,盐井之下吉凶难测,诸位盐工虽是庶民之身,但哪一个不是为我大汉竭尽心力,我诸葛瞻为大家略尽绵力,有何不可。此事无需再议,盐官,帮我准备!” 众人无奈,于是只得帮助诸葛瞻下井探查,几个盐工紧紧抓着绳子,生怕出意外,焦急等待着时间到达。 “一刻钟到了!”,盐官急道,随即向着盐井中喊道:“骑都尉大人!一刻钟到了!” 一旁拉着绳子的盐工,也立刻用力拉了一下绳子,不多时,绳子另一端也有了回应。大家总算放下心来,赶紧将诸葛瞻拉了上来。 “呼!”,诸葛瞻一身水汽,笑着说道,“井下阴气似乎已经消散不少,诸位明日便可以开工了,盐官,你将要更换的木料准备妥当,开始几天,每天下工时间不得超过两个时辰。盐井内壁的支撑木完成更换之后,再慢慢恢复正常!” 盐官立刻拱手:“请您放心!盐井之事,下官一定处理好。” 一旁盐工不禁赞道:“小侯爷不愧是诸葛丞相之子,极尽巧思,爱民如子,我川蜀之地能有您这父子俩,真乃是我们的福气啊!”,这话一出,其他人也是纷纷赞同。 “唉,诸位谬赞了,我诸葛瞻借父之名,多少有些名过其实,不过是勤能补拙罢了。蒙诸位看重,实在是不敢当。”诸葛瞻还是回了一礼,“诸位,过几日,本官还要回江阳处置大局,李球将军会代替本官留在这里,诸位如有疑难,可以找他和周县丞。” “骑都尉百忙之中,亲自前来汉安县解我等燃眉之急,我等汉安官民皆铭记于心。”,盐官先带头谢过。 “是啊,大人,要不是您亲自来,只怕我们命都没有了,谁还有心情在这里摆弄盐矿盐井。”,几个盐工也是随声附和道。其中一人又笑道:“大人,辛苦您了,祝您升官发财!长命百岁!” 旁边一个年长一些的盐工拍了他一下:“你这小娃,又不是拜寿,整这出!” “呵呵,无妨,诸位好意,诸葛瞻心领了便是。盐官,让大家分为六组,两个时辰换一班,保证这‘下雨’的水盆不要停歇。” “是!” 诸葛瞻点点头,便转身离去,解决了一个大事,他心中也轻松不少。 回到县中,罗宪领来一个人,诸葛瞻定睛一看,大惊:“李松?你来这里干什么?” “嘿!公子,你这话问的!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公主殿下担心您啊!快入秋了,她还有快两个月就要临产了,她让我给您送两件衣服过来。”,李松在诸葛瞻面前也已经比较放松了,“看这情形估计您也赶不上她生产吧,她叫我来特地嘱咐你,陛下已经将她接进宫中养护,产婆、婢女都已经准备好了,不要担心她。” “唉。”,诸葛瞻也是心中有愧。叹了口气,“嗯,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回去什么?殿下要我到这里陪着你,一定要保证你平安回去。”,李松呵呵一笑,“唉,别想轰走我,公主殿下给我下的可是死命令。” “好吧,不过待在这里,就老实一些,不要胡闹。”,诸葛瞻倒也不介意,“不过你也挺厉害,居然也敢自己到汉安这边来?” “呵呵,就这山路比我们当年南中那边的还是好走不少,对我可没什么难度。”,李松很是自豪。 “我这几个月一直没有什么空闲给你打听毛炅的事情,你自己有尝试找过吗?”,诸葛瞻笑着问道。 “唉……”,说道这个事情,李松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不少,摇头道,“还没有消息,父亲那边也联系过毛家,但也没有什么消息,也不知道他到底被卖到哪里去了。” 诸葛瞻也不再说话,拍了拍他,以表安慰。 接下来的五天,诸葛瞻与罗宪带着百姓们开始了清理田地淤泥、进山狩猎的工作,大概也给周吉大概梳理好了流程。并且好消息是,河道已经初步清了出来,可以勉强通过一艘船来进行水路运输了。 诸葛瞻见状,于是也决定返程,给李球也做了不少交代之后,几个人便带着几天的干粮,在傍晚时分悄悄打马离开了汉安县。 “怎么不大大方方的离开?是怕百姓给你来个挽留?”,罗宪有些开起了玩笑。 “大大方方来,安安静静走,咱们这些当官的,不要太打扰百姓,就是对他们好了。”,诸葛瞻也有些感慨,“汉安县虽然受灾严重,但老百姓还是相信朝廷不会抛弃他们,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安定下来。” 一旁的李松也说道:“我曾听先圣说过,为官者,正身而令可下,当年的诸葛丞相、如今的蒋大司马还有您骑都尉,无一不是明纲纪,正法度的好官,大家也是因此才愿意相信你们吧。” 罗宪点点头:“小李松说的很对,圆不失规,方不失矩,本不失末,则万事可成。” 第141章 刘禅的安排 成都,乘烟观。 诸葛果将一壶茶放在了刘禅面前,并给他倒了一杯。 刘禅端起杯子,仔细品茶,笑着说道:“果儿妹妹这煮茶的手艺倒是进步不少。” 诸葛果也是坐了下来,笑着回复:“陛下百忙之中,还能抽空来看我。” 刘禅靠在椅子上:“江阳救灾的章程已经制定的很详细,北方边境的事务,姜伯约也已经前往全权处置,应该没有问题,让他们全力去做便是,朕才能平庸,按照他们报上来的方案下令就行了。” 诸葛果无奈摇摇头:“陛下一国之君,不可说这种话,不然让臣子们如何自处?” 刘禅听出诸葛果隐隐的劝谏,倒也没有生气或烦躁,笑笑道:“果儿妹妹不用担心,这些话朕也就在您这里说了,费祎,姜维,董允、吕乂都是相父留给我的人,他们忠心耿耿,在说还有思远呢,听说他在江阳这几个月做的很好。看来日后,尚书台也可以放心的交给他。” 诸葛果也是摇摇头:“思远年幼,陛下也不要太过于宠他。还需要磨磨棱角。” 刘禅却不在意:“这话却不尽然,思远虽然年轻,但处事谨慎周密,而且自幼见识过民间疾苦,颇有治事的天赋。等这次从江阳回来,朕打算安排他进入尚书台。” 诸葛果点点头:“既然陛下已有筹划,小妹我亦不好多说什么,相信思远不会辜负陛下一番苦心。”说完也不再言语,默默地清理着茶具。 “果儿妹妹,你说董允这个人,怎么样呢?” 诸葛果摆弄茶具的手瞬间一停,不由得有些疑惑刘禅怎么突然问起他,于是转头笑着问道:“董公乃是陛下近臣,在外人看来他对陛下忠心耿耿,陛下怎么突然问起他?” 刘禅闭着眼睛,状若无意的说道:“最近黄皓一直再跟我说,董令君近日对他过于苛责,还有犯上不敬之言,果儿妹妹,你觉得如何?” 诸葛果脑瓜子飞快转了一下,状若无意笑了笑:“陛下,这件事,本来也不应该找我商量的,而且我也并不知道董公对陛下说了什么,怎么评判啊?陛下您自己是怎么想的?” 刘禅叹了口气,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朕还没想好,董允之前的进谏言行的确让朕听了不舒服,不过……”,说罢仍是叹气,不知道该说什么。 诸葛果又开始研磨茶末,倒入了茶壶,随即淡淡说道:“我曾听先父说过一个故事,虞舜曾告诫臣下,一定要当面指出他们认为君主不对的地方并说明理由,而不要当面附和之后,又再去推翻自己的说法,想来董公他也是想着效仿先贤吧,或许其中稍有言语犯上确实不对,不过陛下既然有容人之量,骂他两句便是了,又何必纠结于此,徒增您自己的烦恼。” 刘禅闻言睁开了眼睛,看了看诸葛果,突然笑道:“果儿妹妹这是说我是虞舜?” 诸葛果也是笑着接话:“上有明君,下有诤臣,若陛下如夏桀商纣那样残暴滥杀,难道董令君敢那样进谏吗?” “你倒是会安慰人,哈哈。”,刘禅心情也明显好了不少,随即想起来一件事,“有件事,朕想让你帮着参谋一下,璿儿已经加冠有一段时间了,朕意让他参与朝政,多多进益一番,你以为如何?” 诸葛果却没接这个话:“陛下,这个话可不是我这个小女子能够回答的。” 刘禅倒是没放弃:“如何答不得?你便当他是个晚辈就是了!” 诸葛果无奈,只好说道:“太子殿下加冠也有一段时间了,确实也可以尝试着接触政务,熟悉朝政,不过需要找一个合适的人选带着他,陛下以为呢?” 刘禅点点头:“这话有理,大将军费祎之女已经到了及笄之年,朕有意让太子纳其为正妃,这样就让大将军协助他参政,嗯……这个安排也算不错了。” 诸葛果笑道:“如此的话,确实不错。”,随即又递给刘禅一碗茶。 “唉,还好朕这几个儿子还算省心。”,刘禅接过茶碗品了起来,“听说吴国的几个皇子已经斗的很厉害了,他孙权半生英明,怎么在立储的这件事上如此的糊涂?真是令人费解。” 诸葛果倒是不奇怪:“权势迷人眼,孙权自诩聪慧,擅长斡旋内外,可终究没能脱出这两个字,希望他能及时收手,别闹得吴国朝堂鸡犬不宁。” 刘禅想起来年轻时看过的那些史书,却是暗暗叹气。及时收手这四个字说的容易,做起来可是难上加难,晋献公立储不当导致了数十年的内政混乱、秦始皇临终未能安排好后事,导致二世而亡,这些血淋淋的例子犹在眼前,吴国那边的事情,怕是没有那么好收尾了。 不过那也不关他的事情,又想起了在江阳的诸葛瞻,不禁感慨:“不知道思远现在在江阳那边做什么?” 诸葛瞻在回到江阳县之后,便吩咐王山带他去找那个主动出资赈灾的人,而令他意外的是,竟然就是当初在汉寿买地的李端。 “李先生,没想到是你!”,诸葛瞻也是高兴,“这次你出粮五万斛,解决江阳一带的粮食问题,又立一功。” 李端拱手行礼,笑道:“当年蒙侯爷恩庇,陛下厚爱,草民得了官大夫的爵位,宏儿也得以入官学,此等厚恩,李某一直常思报效,如今有了这个机会,当然不会错过。区区小事,何敢言功?” “不必过谦,赈济灾民,为国分忧,李先生一片爱国之心,本侯已经能够体会了。”,诸葛瞻还是没停过自己的夸赞,“此件事了,你便随我一道回成都,面见陛下,这功劳你受得起,不必推辞,另外你的儿子也入太学去学习吧!” 李端心中高兴,从上次汉寿到这次主动出资救灾,自己这次也算是出了大血,但得到的回报也是十分丰厚,也笃定了继续抱这条大腿的心思。 两人正聊着,一旁十几个少年模样的奴仆,正弯腰背着粮食,跟着管家往外面运。 诸葛瞻看到了,一时好奇,问道:“这几十名小孩是个什么情况?” 李端回答道:“都是买来的,不过来源不一,有的是市场上买来,有的嘛……”,随即靠近诸葛瞻低声道,“有的是流浪儿走了黑市的门路,还请侯爷谅解。” 诸葛瞻也点点头,虽然他并不支持豪族蓄奴,但这个事情的解决也不是一朝一夕的,李端又是立有大功的人,没必要在这一点上揪着不放。 “这些奴隶,看着也可怜,他们可有本家,本侯愿意为他们赎身。”,诸葛瞻看着有些瘦弱的孩子背着粮袋,到底还是动了些恻隐之心。 “侯爷心善,李某佩服,这些小奴虽然是李某买来的,但对他们李某也是可以保证没有虐待,只要好好干活,都是能吃饱的,只不过,唉……这些孩子买来的时候,都很消瘦,有两个还没有活下来。侯爷若是愿意,李某愿意以市场价格的三分之一,让侯爷给他们赎身便是。”,李端没有白送,毕竟摆在明面上的事情,还是要出钱做个表面功夫,不然其他那些豪强看他不停做好人,怕是要说他破坏规则,排挤他了,自己还要在江阳做生意,谁都不能得罪。 诸葛瞻倒也了解他的苦衷,于是拱手回礼:“李先生大德,这样,本侯于你写个条子,到时候去成都的时候,来我府上兑钱便是。”,说完也马上写了一份欠款文书,盖上了自己的私印。 李端接过文书,小心收好,笑着说道:“侯爷稍等,李某立刻去将这些孩子的身契拿来。”说罢,便匆匆离去。 罗宪看着他的背影:“此人倒是聪明。” 诸葛瞻却是笑笑:“是啊,当初在汉寿,他的眼光就不一般,也识时务,只要不违律法,倒也无妨。” 两人正说着,诸葛瞻突然感觉有人轻轻拉他的衣服,低头一看,一个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小奴,怯生生地抬头问他:“这位大哥,您是不是说要给我们赎身?”。 诸葛瞻心生怜悯,将他抱了起来,摸摸他的头:“对,我给你们赎身,可以回家了。” “回家…” “对,回家,你还记得你的家在哪里嘛?” “我家在建宁。” “建宁啊…那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帮你找爹娘。” 小孩又看了他片刻,似乎下定了决心,说道:“我姓毛,叫毛炅…” 第142章 毛炅 “毛炅?!”,诸葛瞻一惊,赶紧抓着他的手问道,“毛炅,你是建宁人?” 小毛炅立刻滴溜着大眼睛看了过来:“您知道我是建宁人?” 这个时候李端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几个小奴的卖身契,随后便看到了毛炅窝在诸葛瞻的怀里,随即笑着走上去:“骑都尉很喜欢这个孩子?” “李先生,这个毛炅是你从哪里买来的?”,诸葛瞻按捺住了心中的兴奋,尽量平和的开口询问。 “让草民看看。”,李端翻了一下手里的文书,拿出一张说道:“这个是草民经过黑市买来的,嗯……听说是汉嘉郡倒卖过来的……” “令则兄长,你去带李松过来,告诉他有急事找他。” 罗宪看到诸葛瞻有些激动,不明所以,但既然是有急事,还是点点头赶紧去找人。 过了会,李松一头雾水的跟着罗宪赶了过来,随即好奇道:“罗将军,找我来是什么事情啊?” 诸葛瞻一旁的毛炅看着李松走了过来,大叫起来,随即冲了过去,立刻抱住了李松哀嚎了起来。 诸葛瞻和罗宪吓了一跳,李松更是手足无措:“不是?!这个小兄弟,你这是做什么啊?” 毛炅哀嚎的声音响了起来:“阿松!你怎么现在才来啊!啊啊啊~~” “你……你是谁啊?”,李松没有认出来,扳开他的手,疑惑问道。 “毛炅!我是毛炅啊!” “什么!毛炅!”,李松几乎惊呆了,眼前这个又黑又干的小孩就是走失多年的毛炅? 毛炅看到他震惊疑惑的眼神,赶紧脱下自己脏兮兮的内衣,将里层翻了出来,用力扯下缝在上面的一个布包,打开之后,就是半块玉,上面有一个“毛”子。 李松大惊,赶紧抢过玉仔细看了看,又仔细看了看毛炅,突然也嚎了出来:“小毛!真是你啊!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两个人抱在一起痛哭。 一旁的李端目瞪口呆,莫名其妙,诸葛瞻走过来拍了拍李端:“李先生,这个毛炅,请你送给我吧,我承你这份人情。” 李端赶紧道:“既然他得侯爷喜爱,您带走就是,没有什么问题,这孩子被卖过来也是干瘦干瘦的,可怜啊。” “李松,带他下去洗个澡,吃顿饱饭,好好打理一下。”,诸葛瞻说道。 李松抹了抹眼泪,点点头,拉着毛炅就走:“走吧,小毛,好好打理一下自己。你这个样子我都认不出来了。” 罗宪笑着说道:“思远,港口那边还需要巡视吗?” 诸葛瞻摇摇头:“黄崇将军亲自在那里盯着,问题不大,现在江阳一带的农田清淤也正在推进,接下来只需要安置好流民即可。” 罗宪说道:“思远,我倒是有个想法,从这些流民中,挑选精壮,补充道江州军中,并顺势迁徙他们的家小到巴郡一带,这样也可以顺势解决流民安置以及江州军补充的问题。” “如此也是个办法,只是这样就需要车骑将军配合。” “你放心,我已经去信给邓老将军,想来这两日就有回音。”,罗宪笑着解释。 “令则兄长已经预先有所准备自是最好不过。”,诸葛瞻稍微放心,随即叹了口气,“大战之后又是大灾,眼下国库钱粮必然消耗大半,如此一来接下来三年需要安心发展,并做好储备,不然无法出兵啊。” 罗宪也安慰道:“眼下朝廷也的确需要休养生息,你不是也说过嘛,曹爽此战大败,威望大减,回去之后,与司马懿等世家必然爆发冲突,这样一来魏国一旦发生内耗,于我有利。” “我担心的是曹爽能力不足,撑不了多久。”,诸葛瞻担忧并未减少,“邓艾刚刚偷袭建威,杀死了苻健,恐怕会引起边境新归附羌胡人的不安。这个人有些头脑,若是我军在接下来几年里不能对边境的羌胡有所护佑,只怕他们会进一步失去对我们的信心。” “若是如此的话,只有进一步以攻为守了。”,罗宪想了想,说道,“在武都的前线前移修筑壁垒,驻扎兵马,监视四方。” 诸葛瞻盘算了一下,摇摇头:“步步为营虽是个办法,可我们在魏国建立堡垒的话,钱粮和补给难以供应上,难以建立密集有效的堡垒群相互支援,魏国一旦围住我们的堡垒,只怕要得不偿失。” “并非一定要建立城堡群,只要我军筑城于当道,挡敌锋芒,吸引敌军来攻,在围而歼之。”,罗宪又提出了一个建议。 “此计倒是可以,不过还需要一个做好协调,只能这次回成都之后,想办法去信给姜将军好好商量一下了。”诸葛瞻也点点头。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并再巡视了一下江阳赈灾和修房的进度,于是就决定回去居住的营帐,看看李松和毛炅在干什么。 而此时的毛炅正坐在不知道从哪里搬来的大水桶里,李松给他仔细擦着身上的污垢,见到几道已经结疤的伤痕有些心疼:“小毛,你这些年就一直在这里?为什么不想着回去?” 毛炅摇摇头:“自从五年前你我被掳走之后,半路我就被倒卖了出去,怎么过来我也不知道,一直被装在袋子里,也不敢说话,路上乱说话就要挨打。幸好,到了这里,李老爷心善,就我们同行几个孩子买下来养了几年,给我们一口饭吃,我也有想过表明身份,可终究还是有些担心自己的安全,所以也是缄口不言。” “唉,找了你那么久,没想到你居然在江阳。”,李松也是庆幸有有些懊悔,“侯爷一直在越嶲、南中、汉嘉都打听过你的消息,可惜一直没有进展。” “这个诸葛将军,是好人。”,毛炅一字一顿地说道,“他姓诸葛的话,与我阿父提过的那个诸葛丞相是什么关系啊?” “他们是父子,诸葛丞相年逾不惑才有这个亲生儿子,嗯,我当初流浪在外,也多亏他相救了。不然只怕是小命都没有了。”,李松也回忆起了当初的时光,也是十分感慨。 第143章 东吴的变局 “洗好了,来,擦干净,这我的衣服,你别嫌弃。”,李松给毛炅洗好之后,给他一套干净的衣服,等到他穿好之后,左右看了看,笑道:“有点大,不过我比你大三岁,身材大了一圈,你凑合穿。” “李松!毛炅怎么样了!”,帐外诸葛瞻的声音响起。 “唉,好了,好了!”,李松笑着把毛炅给推了出去,“已经给他收拾好了!” 毛炅又见到了诸葛瞻,立刻行礼:“毛炅多谢诸葛将军救命之恩,请受我一拜!” “不可!”,诸葛瞻立刻扶住了他,“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你父亲毛骥也曾多多拜托我寻访你的踪迹,如今总算找到你,也算是上天护佑。我看你们就尽快回去建宁吧。” “将军能不能一同南下,这等大恩,不说厚报,也要当面酬谢的。”,毛炅依然是谦谦有礼,“更何况,早闻将军贤名,毛炅既然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也想跟着您学一些东西。” “你父亲找了你那么多年,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 “不妨事,毛炅修书一封回去,先让父母安心。”,随即便扯了扯诸葛瞻衣袖,“将军,就南下一趟吧,您对我毛炅有恩,便是对我毛家有恩,我们毛家对恩人岂能有所怠慢?” “思远,你就跟他去吧,之前你不是一直都说要去南中看看吗?”,后面走来的罗宪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倒是笑了笑。 “唉……好吧,不过本将军要上书陛下请示一下陛下,若是朝中无事,自然可以护送你南下便是。”,诸葛瞻也是无奈,毛炅滴溜着大眼睛看着他,也实在是不好拒绝。 “将军!”,一个卫兵从远处纵马奔来,到了几人面前刹住马,翻身下马递上了一份竹简,“禀骑都尉,这是江州都督的回信,还有这里……”,来人又掏出一个木匣,递给了诸葛瞻,“车骑将军说,竹简是关于之前的回信,您看后依照上面的数额安排即可,这个木匣请您和罗将军两个人亲自拆封。”,卫兵交代完之后,便立刻拱手撤退。 “李松,你和毛炅下去休息吧,照顾好他!”,李松和毛炅知道诸葛瞻有要事要处理,于是也拱手后退下了。 诸葛瞻先打开竹简看了一会儿,随即递给了罗宪:“兄长且看,车骑将军的意思,是要我们调五百人过去即可,随行家属让我们看着办,他那边粮草管够,你以为如何?” 罗宪看了看说:“兵贵精而不贵多,这两天我亲自挑选,并且理清楚他们的家人亲友状况,编练成队,过几天就安排船只送他们南下。那这个匣子……” 诸葛瞻小心打开匣子,拿出了里面一方绢帛,细看了起来,眉头顿时一皱。 “怎么了,思远,你怎么这个表情?”,罗宪立刻意识到,上面写的可能不是什么好事。 “东吴那边又出事了……”,诸葛瞻叹了口气,似乎是意料之内,将绢帛递给了罗宪。 罗宪赶紧接过来看了看,也是一脸无语:“这孙权昏了头了?” “谁知道……”,诸葛瞻有些担忧,但愿诸葛恪也不要受到不好的影响吧…… 建业宫廷中…… “羊衜,这件事你不要多言,朕意已决。”,孙权大手一挥,示意眼前一个中年臣子退下。 羊衜没有放弃,下跪磕头,随即说道:“陛下!臣听说古代占有天下之人,都是先明确区别嫡庶,封建子弟的爵地,以此让他们尊崇祖先,成为国家屏障。现在二宫所接受的名号,天下都称道合宜,这是我大吴国兴隆的根基。可近来二宫一起被禁绝与宾客来往,远近之人都觉得惊诧,大小官员均感失望与不安。请陛下明察……” “你的意思是,朕处置不公!?”,孙权有些愠怒,“那两个孩子私下里斗来斗去,以为朕不知道,此番不过是给他们一些教训罢了,你还想怎么样?” “臣私地打听下边的议论,都认为两宫殿下皆是智慧通达、英才俊茂,自从他们被确定名分和称号,至今已有三年,他们的德行昭着国内,英名传扬外邦,连西、北两处地方,也早已敬服他们的名望,四方宾客听到他们声名后,都想作为他们的臣仆。”羊衜顿了顿,也拜道,“可如今,您又颁布诏令,减少他们的侍从护卫,压抑他们去绝交宾客,使四方之人的敬意不能与二宫相通。虽说您是在崇尚古义,想让两位殿下专心向学,不再考虑观听细小的琐事,期望他们通达世间的道理。” “可私底下,众位臣僚已经有所议论,说两位殿下不遵循典章制度,这正是为臣所以坐卧不安的原因。臣以为即使实际情况如人们所猜疑的那样,陛下也应开诚布公,及时补救察明,细致斟酌,避免这样的流言动摇人心才是。” 孙权一拍桌子:“混账,谁敢散布流言,朕砍了他三族便是!” 羊衜继续恳切地劝道:“陛下,为臣担心人们猜疑日益积累,流言继续传下去,很难说会不会发展成毁谤,并且流散四方,而西、北两地,离我国不远,流言通过传告,很容易传到魏、蜀两国境内。他们会怎么想,说不定到时候就要说两位殿下有篡逆的罪过了。” “说来说去,你就是想说,这一切都是朕造成的?朕处置不公,所以导致兄弟相争?造成群臣不和?天下流言四起?”,孙权有些危险地看向羊衜。 羊衜咬了咬牙,继续说道:“陛下,如果无法向别国释疑,则也无法使国人释疑。国人心存疑惑,异国借机诽谤,我大吴恐将迎来巨大的动荡与不安,到时候社稷安稳,王霸之业恐怕·都要付之东流。愿陛下及早发布诏令,使太子与鲁王像过去一样去以礼敬交宾朋,尚可补救一二!” “放肆!羊衜!你是在教朕做事?朕处置素来公正,有过者必罚!太子与鲁王不好好勤修学业,放纵门下臣子相互攻讦,于国皆有大害,朕不过小惩大诫,你却在这说三道四的,来人!给朕轰出宫去!” 一旁两个卫士立刻冲过来,架起羊衜,就往外面拖,羊衜不禁大喊:“陛下,储君之事不可轻忽啊!袁本初、刘景升皆前车之鉴也!” 第144章 全公主设局 “啪!~~哗啦啦!!”,孙权气得直接来了个桌面清理,一个踉跄,在一旁内侍的惊呼声中,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等到再次睁开眼睛,孙权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榻之上,侧眼看去,潘淑正趴在床边,眼角似有泪痕,不禁抚摸了上去,潘淑感觉到了异样,立刻睁开眼睛看到了已经苏醒的孙权,立刻兴奋不已,急忙朝外面喊道:“太子殿下、鲁王殿下、全公主!朱公主!陛下醒了!” 大门立刻打开,兄弟姐妹四个人立刻走了进来,赶紧在孙权面前跪下。 孙权借着潘淑的手坐了起来,看着跪着的四个人,说道:“大虎、小虎,你们先起来。”,孙鲁班和孙鲁育相互看了一眼,于是默默起身站到了一旁。 “太子、鲁王,你们两个可真是我的好儿子,怎么?朕还没死呢!就这么急着抢我这个位置?”,孙权冷哼一声。 孙和赶紧道:“父皇恕罪!儿臣不孝,请父皇治罪!” 孙霸也不敢多说什么:“儿臣也请父皇治罪!” 认错认得很到位,孙权心中的气也就消了大半,随即看到了孙霸身着素服,于是问道:“子威,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孙霸没有抬头,恭恭敬敬回答道:“陛下,是恩师病故了,故而儿臣身着素服,刚刚探视完老师的遗容……” 孙权听了也顿时有些伤感:“是子羽去了?唉,能陪朕的老臣越来越少了……子威,你去,好好给你的老师守好孝。” “是!父皇您好好休息,儿臣告退!”,孙霸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孙权的目光移回到了孙和,又叹了口气:“子孝,你也起来吧,你是太子,管好手底下的人,不要跟鲁王过不去,他可是你的弟弟,日后你即位了,也是你的臂膀。” “儿臣明白……请父皇放宽心,儿臣一定好好约束属下。” “父皇,您现在身体不适,太子既然是储君,不妨让他前往桓王庙,为您祈福,一来展示太子的贤德,另一方面也算是儿子给父亲致歉了。”,孙鲁班在一旁笑着打圆场。 孙鲁育也附和道:“大姐所言极是,父皇,就让太子去吧。” “嗯,也好,子孝,你前往长沙桓王庙去给朕祈福三天,好好想想作为太子,应该要做些什么。”,孙权语气稍缓,语重心长地教育着孙和。 孙和也是低眉顺眼:“父皇放心!儿臣这就去。”,行了礼之后,便缓缓离去。 孙鲁班又转头笑道:“小虎,左将军应该在府中担忧父皇的身体,你可以回去让他放心,你姐姐我来陪着父皇就好。”孙鲁育也觉得有道理点点头,也告退离去。 “潘夫人,您在父皇这里守了好几个时辰,赶紧先回去歇一歇,千万别累着了。”,孙鲁班又劝潘淑去休息,潘淑有些犹疑,看着孙权,孙权笑着拍了拍她的书,温声道:“好了好了,别担心了,赶紧去休息,你看你的眼睛都熬红了。”,潘淑这才在宫女的簇拥下回宫歇息。 孙鲁班给孙权盖了盖被子,似是无意地说道:“潘夫人对父皇的感情真的很深啊,您晕倒之后,都是她一个人陪在您身边,寸步不离,连我们这几个晚辈都是自叹不如。” 孙权闻言瞬间捕捉到了信息:“你是说她一个人?王夫人呢?” 孙鲁班笑道:“父皇您生病昏迷,王夫人自然是主持后宫,与太子一起稳定内外朝局去了,哦,对了,女儿进宫的时候,在宫外遇见了王夫人,她面露喜色,想来是那个时候知道了父皇病势好转……” “面露喜色……”,孙权立刻意识到了不对,自己明明是刚刚醒转,潘淑都是一脸泪痕,王夫人却在孙鲁班还没有进宫的时候,就面露喜色,这是什么意思。 想到此处,孙权说道:“大虎啊,你半个时辰后,去看看你弟弟,桓王庙那边祈福,还是要周全一些,朕担心他出什么岔子。” “嗯,好,父皇放心,太子殿下那女儿去看看便是,不过他为人稳重,肯定不会有什么差池的,总不会这个时候还到处乱跑吧?”,孙鲁班半开玩笑一般地安慰孙权。 孙和出了大殿之后,太子妃张氏迎了上来:“殿下,父皇可无恙?” 孙和点点头:“爱妃放心,父皇已经醒转,想来已经没有大碍了,不必担心。眼下父皇特地派孤去长沙桓王庙为他祈福,咱们夫妇俩一起去吧。” 张妃点点头,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叔父刚刚派人告诉妾身,说是全公主差人送了礼物去府上。因为当初芍陂论功的事情,替卫将军向他致歉。” 孙和听了也是感慨:“难得大虎姐姐有这样的心胸,可惜全琮这个人气量狭隘。” 张妃也说道:“殿下祈福完毕之后,便去叔父府上坐坐吧,他一直说有事想跟您聊聊。” “嗯,也好,父皇生病,朝局内外动荡,眼下孤也想着让你叔父帮衬着稳定一下局面,这样对大吴也是好处。”,孙和对爱妃的建议也表示赞同。 然而两人并没有意识到,身后多了一双盯梢的眼睛。 孙和与张妃完成祈福之后,便前往张府面见张休。 看着一旁全公主送来的七八箱礼物,孙和笑道:“张将军,孤姐姐给您赔罪的礼物可还受得起?” 张休也是苦笑摇头:“全公主也是折煞我了,其实臣与卫将军也没有什么不解之仇,为国讨贼嘛,本就该相互配合,当初跟他争功,其实臣也有些后悔,如今看来,倒是有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听爱妃说,你想见孤,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殿下,您与鲁王之间的事情,眼下已经朝野尽知,现在鲁王已经是对您储位威胁最大的人,此事还是要尽早思量啊。”,张休还是开始劝了起来。 “此事就不要再说了,鲁王也是孤的弟弟,再说父皇已经敲打过我们兄弟俩了,不可再继续相争。”,孙和拦住了话头,随即看向一旁的棋盘,笑着说道:“听说张将军下棋乃是好手,手谈一局如何?” 张休一愣,随即笑道:“当年殿下曾劝蔡侍从说‘弈棋只能妨碍事务浪费时光而毫无用处,耗劳精神费尽思虑而一无所获,不是可用来增进德行致力功业,积累功绩的行为。’,怎么今日却想起下棋了?” 孙和也不在意:“人的欲望不能没有戏嬉娱乐,偶尔为之,亦无不可,张将军,请!” “如此,殿下也请,您先下……” 第145章 王夫人暴死 “太子不在桓王庙?”,孙权眉头紧皱,语气有些阴冷,“大虎,怎么回事?” “这个……想来是女儿去的迟了,应该是太子祈福完之后,回南宫了?”,孙鲁班语气迟疑,目光也有些躲闪。 这当然没有瞒住孙权的眼睛,他厉声道:“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说?你也要瞒着父皇了?” “不……不是……,只是……父皇您听了别动气……”,孙鲁班支吾着说道,“是这样,芍陂论功,女儿那夫君不是跟扬武将军因为争功有了冲突嘛,女儿就想着送了些礼物去张府,想着缓和两家关系,可送礼的人,回来路上,似乎……见到了太子……不过女儿也不敢肯定,只是那车架远远看着似乎像是南宫的……” “不好好为朕祈福,去张府干什么?!他到底有没有把朕放在心上!”,孙权有些愠怒。 “父皇别生气,太子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他如果真去找了张将军,也一定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处理的,不然也不会连祈福都不去了。”,孙鲁班好心地劝着,可孙权听了却更生气了,于是怒道:“叫孙弘来!叫孙弘来!” 不一会儿,孙弘就赶了过来,孙权看向孙鲁班,孙鲁班领会了意思,低声道:“父皇有要事处理,女儿就先告退了。”,孙权点点头,孙鲁班于是便往外走,在与孙弘擦肩而过的时候,不着痕迹地微微眨眼,孙弘也是立刻捕捉到了这个讯号,立刻心领神会。 “中书令,坐吧。”,孙权虽然面色平静,但孙弘还是捕捉到了其眼角中的一丝不满。 “陛下有事,直接吩咐臣便是,不可劳心费神啊。”,孙弘一脸关切。 “好了,朕没事,这两天朕昏迷在床,王夫人管着内廷如何啊?”,孙权状若无意的发问。 “王夫人这两天对内廷的管理十分积极,内外宫人无不安分守己,唯夫人之命是从。”,孙弘老老实实地做着汇报。 “太子呢?”,孙权耐着性子继续问道。 “嗯,似乎见过顾谭和张承,谈了一些事情,具体地臣就不清楚了……” “呵呵……好……哈哈,好得很!”,孙权突然笑了起来,“去!你让孙峻把王氏给我叫来!” “是,陛下!”,孙弘恭敬地行礼告退,随即便找到了侍中孙峻,让他通知王夫人去见孙权,孙峻也不敢怠慢,立刻安排人去通知她。 “陛下想见本宫?是因为什么事情?”,王夫人有些诧异。 来通知的内侍摇摇头,恭敬道:“这个奴婢也不清楚,夫人您协理六宫,想来陛下找您应该是要事,赶快去吧。” 王夫人也没有多想,于是跟着内侍去见孙权,等到了宫中,孙权正在闭目养神,听到了动静,便睁开了眼睛,看到王夫人前来,也笑着示意她坐下。 “朕昏迷这两天,也辛苦你安稳内廷了。”,孙权语气十分温柔。 “陛下何必如此,这也是臣妾的职责所在罢了。”王夫人也是老老实实。 “是啊,职责所在……”,孙权念叨了两声,随即看向屋顶,说道,“朕这几天想了很多,活了六十多年,经常想起过去的事情,过去的人,想来大限将至了。” “陛下!陛下不可如此,您身体强健,必能长命百岁!臣妾还想着一直侍奉好您呢。”,王夫人立刻笑着安慰孙权。 “还是你最贴心,既如此,若是朕真的没能长命百岁,甚至明天就驾鹤西去,你可愿意陪朕?”,孙权笑眯眯地语出惊人。 “这……”,王夫人给一下子干懵了,“陛下,这……” “怎么,你不愿意?”,孙权的笑容突然收了起来。 “不是陛下,臣妾不是不愿意,只是……”,王夫人突然意识到,陛下这话头明显不对劲,但这送命题怎么回答似乎都不对。 “也是,朕六十多了,你才四十岁,虽无皇后之名,却有皇后之实,想来,你对皇后甚至太后这个位置已经迫不及待了吧。”,孙权面无表情,语气也突然冷漠了起来。 王夫人听着话语,顿时一股凉气直冒脑门,一下子跪了下来:“陛下!陛下何出此言?臣妾从没有逾矩之举啊,还请您明察!” “呵呵,好,好得很啊。”,孙权突然就狞笑了起来,“怎么,敢做不敢认了?是觉得太子应该早登大位?朕这个老皇帝,只怕早就成了你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吧!” 紧接着不管王夫人错愕震惊的表情,孙权开始了输出:“当年栗姬曾言要在汉景帝死后清理掉其他的皇子嫔妃,钩弋夫人勾结苏文江充,参与谋害戾太子,怎么,你也要打算学学她们,呵呵呵,真是好心思,好手段啊!” “陛……陛下,臣妾没有!臣妾没有啊!”,王夫人顿时吓坏了,这几句话可是几乎要了她半条命,她根本不明白,为什么孙权短短几天对她态度大变,甚至拿她与栗姬和钩弋夫人相比,难道要赐死自己?! “啪!”,孙权将手边的药丸愤怒地摔在地上,怒斥王夫人:“没有!?朕昏迷了两天,你却没有到朕身边看过朕一眼!居然还忙里忙外?还有你那个好儿子,真让他去给朕祈福,他却去张府!怎么你们要内外勾结?!是不是想让朕让位?好啊!你叫他,朕把这个位置!这个国让给他!” 王夫人神经紧张到了极致,战战兢兢不敢说话,耳边孙权的声音依然化作一道道利箭刺向了她。 “王氏!朕告诉你,这大吴的皇帝是朕!你那点心思,想跟朕玩,也太嫩了些!回答朕刚才那个问题,你!愿不愿意陪朕一起?!”,孙权死死盯着她。 “陛下,我……我……”,王夫人吓得浑身剧烈颤抖了起来,脑中的翁鸣声也越来越响,嘴巴里语无伦次,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眼前的一切事物,似乎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哈哈哈,好,这就是你的答案?好,既然你不愿意陪朕一起,那你就先去吧!来人!!” 孙权这一声怒喝,彻底击垮了王夫人的心房,她只觉得脑中突然一阵爆鸣,嘴巴张开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口吐白沫,歪倒在了地上…… 第146章 孙和失宠 “太子殿下!不好了!”,一个南宫内侍,急匆匆赶到张府。 张休正在送孙和出府,两个人听到喊叫声,都是一愣。张休赶紧迎上去:“这位中官,出什么事了?” 内侍面色惨白,赶紧道:“是!王夫人,在宫中薨逝了!” 孙和闻言,脑子里就是“嗡”的一声,险些栽倒,张休赶紧扶住孙和,急道:“这位中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所言可是真的?” 内侍赶紧点头:“这等事奴婢怎么敢说谎!千真万确!” “备马!备马!孤要进宫!孤要进宫!”,孙和挣扎地站起来,大喊大叫。 正在张休给孙和安排车马的时候,远处又是一骑策马而来,两人一看,却是孙弘。 “殿下原来真在这里,臣正在找您。”。孙弘露出一丝笑容,随即拿出制书,“太子孙和接制!” 孙和跟张休皆是一惊,于是也下跪接诏。 “制曰,着太子孙和,巡查云阳,代天巡牧,立即出发!”,说完之后,便将制书递了过去,“太子请起,请接制书。” “中书令,孤问你,孤的母亲在哪里?是否安好?”,孙和急切问道。 孙弘叹了一口气:“还请殿下节哀,夫人今天进宫陪陛下叙话,中途说是有些疲乏,便去休息,可没想到这一觉……”,说完便是一脸沉痛。 孙和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更是哀伤不已,又说道:“能不能请中书令转告父皇,母亲薨逝,孤想进宫一睹遗容,可以吗?” 孙弘表现得有些为难,随即道:“殿下,这恐怕不行,陛下严令您马上出发,不得耽搁……” 张休立刻意识到不对,上前质问:“中书令,到底怎么回事,陛下素来以仁孝治天下,怎么会不允许太子殿下入宫见夫人最后一面?你们不会隐瞒了什么吧?”,话说完便盯着孙弘的表情,想看出来有没有别的端倪。 可孙弘面色如常,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这件事臣怎么敢欺瞒殿下?您也知道,陛下这两年的脾气……如今夫人突然薨逝,陛下在宫中嚎啕大哭,还杖杀了几个没伺候好他的奴婢……殿下若是执意入宫,臣也不好劝,只是,臣还是请殿下您三思而行,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去忤逆陛下啊。” 孙和眼睛一闭,顿感绝望,只好点头:“既如此,请中书令回复父皇,儿臣立刻启程。” 孙弘点点头:“殿下节哀保重,等从云阳回来,再给夫人安心守孝,也是可以的。” 孙和无声点头,于是吩咐车马直接前往城外,张休有些担忧,但毕竟也没发现什么问题,想了想之后,也立刻去找左将军朱据,询问具体情况。 孙弘回宫复旨,孙权听到孙和的表现也还算满意,随即盯住孙弘问道:“相关人员处理干净了?” “内侍八人,宫女十七人,全部处理掉了,请陛下放心,并且已经放出消息,王夫人乃是突发恶疾而逝,保证万无一失。”,孙弘详细禀告。 “将她好生安葬,以皇后之仪设置灵堂,安排相关的礼仪。”,孙权的声音十分冷漠,甚至还有些厌恶。 “是,臣一定安排妥当。”,孙弘犹豫一下,小心问道,“陛下,那太子……” “暂且不用管,派遣校事盯住南宫的仆役宫人。” “是!” “母亲,事成了,王夫人已死,太子殿下也被外放。”,卫将军府邸上,全怿高兴地禀告孙鲁班,“这件事要不要跟父亲说?” “不必,全家在这件事中一定要置身事外。他在此之前,知道的越少越好。” “眼下王夫人已死,太子殿下在内廷的影响力大为削弱,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办?是不是要对付陆逊了?咱们要做些什么?”,全怿有些迫不及待。” 孙鲁班冷笑一声:“怿儿,对付敌人要有大局观,你是将军,当知道诱敌深入,以逸待劳,才是上策,明白?” “母亲的意思是?” “此时,我们的目标是要除掉陆逊,但不能太着急,眼下要做的,是给孙和施加压力,陆逊那个老家伙,虽然支持太子,但是一直远离建业,中立不言,并不能找到他的把柄,不过只要孙和那边感受到了危险,一定会想办法联络陆逊,这样,就可以将他拉下水来。” 全怿听得连连点头,赞道:“不愧是母亲您,此计甚好。那眼下……” 孙鲁班突然问道:“我记得你有两个人手,明面上是太子的人,实则是被你掌控在手里的?” “是的,是两个内侍,侍奉陛下左右。” “既如此,让他们最近仔细探查陛下那边的消息,尤其是跟近臣的一些谈话内容,越详细越好,届时,本宫有重赏!” “是!” 就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吴国内部干戈开始越演愈烈,而此时,诸葛瞻也基本完成了在江阳的救灾事宜,他上书请命巡视南中,得到刘禅的允许,同一时间,因为孙权生病,刘禅与大臣商议之后,决定派遣罗宪携带礼物药品出使东吴。 “思远,此番南下,山高路远,务必小心为上。”,罗宪有些不放心。 诸葛瞻却笑道:“何必担心,陛下特派了爨谷前来护卫小弟南下,定然是万无一失。” “你啊,也是闲不住,好不容易,水灾的事宜,我们快速解决了大半,公主临产,你也不回去陪着,还要南下……”,罗宪摇摇头。 “江阳的事情还很庞杂,好在朝廷已经准了我的上书,任命王山为江阳郡太守,黄崇和李球继续也会至少待到明年开春播种,到时候要是没事,才能说不出意外呢。”,诸葛瞻笑了笑,随即又道,“倒是兄长,此番出使东吴,反而是肩负重任啊。” “贤弟的意思是……” 诸葛瞻有些担忧:“按照我们得到的消息,孙权病倒,孙和母亲王夫人因病暴卒,可就这个暴卒,小弟总觉得有些不妥啊。” 罗宪脸色也凝重下来:“贤弟有话,不妨直说。” 诸葛瞻点点头:“小弟上次出使东吴时,曾听得说,吴国太子孙和,倚靠母亲王夫人和丞相陆逊的内外支持,因此地位稳固。可如今,王夫人暴卒,这太子与鲁王的争斗,只怕要更加激烈。” “贤弟的意思,王夫人之死,可能是鲁王党的手笔?”,罗宪立刻明白诸葛瞻话中的意思,然而立马又反应过来另一个问题,“若真是如此,鲁王派下一个要对付的……是陆逊?” “兄长,你此番前往武昌,若可以的话,劝一下陆逊,让他千万不要介入建业的党争。”,诸葛瞻眉头紧皱,“若陆逊再出意外,东吴政局必然大乱,届时,无论是曹魏乘虚而入,还是我军北伐,都会少一个大的助力。” “此事,为兄晓得,只是……我们毕竟是外臣,要是干涉吴国朝局,只怕……” “兄长尽力便是,那陆逊毕竟也是聪明人,岂会不明其中厉害?”,诸葛瞻叹了口气,又喃喃道:“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第147章 诸葛瞻南下 诸葛瞻与罗宪分别之后,便立刻南下,五天之后到达了安上县,而令他意外的是,他们见到了越嶲太守张嶷。 “张太守?您怎么在这里?”,诸葛瞻也是有些讶异。 “骑都尉你怎么来了这里?不是在江阳治灾吗?”,张嶷也有些惊讶。 “江阳事情已经接近收尾,我之前救下了建宁毛家的毛炅和李家的李松,这次南下巡视南中,顺便将他们送回家。太守您在这里是?” “抓李求承,这小子去年跑到了马湖一带,本来准备好就地抓捕,结果这小子听到风声,又逃往定莋一带,据说跟当地的豪帅狼岑混到了一起,就准备就地抓捕。”,张嶷愤愤不平。 “李求承?!”,诸葛瞻一旁的李松一下子就竖起了耳朵,“侯爷,可是那个抓了我和小毛的李求承?!” “就是他。”诸葛瞻点点头。 李松顿时激动了起来:“侯爷,我们先去定莋吧,我要亲手宰了李求承!” 张嶷看着李松那幼稚的脸庞,摇摇头:“小伙子,李求承可不是破木头桩子,不会站着让你打,可不要添乱!” 李松顿时急了:“不行!我一定要去!侯爷!带上我们吧!求求您!” 诸葛瞻也是拿他没有办法,王含有事没能跟过来,搞得自己一个人照顾这俩也是头大,于是无奈点头道:“带你去可以,但要听张太守指挥。不准擅自行事!你做得到吗?” 李松疯狂点头:“好!我答应!不过也请张太守答应晚辈一个请求!” 张嶷笑道:“你说,看看我能不能答应。” 李松正色道:“抓到李求承之后,我跟小毛要一人打他一棍!” 于是几个人就这样跟着张嶷,前往定莋。 “小瞻?你怎么也在这里?”,诸葛瞻跟着张嶷来到了议事厅,立刻见到了早就等在里面的关凤和李蔚,关凤也好奇发问。 诸葛瞻简单介绍了来意,关凤于是点点头:“那个毛骥我也是认识的,打完这仗,我也陪你一起去就是,毛炅在哪儿?” 一旁的李松说道:“小毛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眼下非常疲劳,正在休息。” 关凤也看向李松:“话说你小子也是福气不小啊,居然能正好遇到公主他们。” 诸葛瞻摆了摆手:“好了,咱们去议事吧,先解决李求承的事情再说。李松你先回去陪毛炅。” 李松离开之后,几人随即开始讨论起来进军的方案,张嶷手中握有三千人,狼岑方面则有两千人,看起来似乎是势均力敌。 “狼岑虽然熟悉本地,然既不是当年孟获那样的能撼动南中的豪帅,亦非李求承那样的诡诈之人。他的根基就在越嶲,倘若战败,部众四散,他无处可逃,只能俯首称臣,所以眼下他必急于击败我军。故而我以为,我军当以一部步步推进,做稳扎稳打之势,诱其出战,另以数百精锐之士趁机捣其巢穴,叛军可不战而破。”,诸葛瞻听完张嶷的战备信息之后,也立刻提出了自己的作战方案。 “骑都尉所言甚是,我军粮少,不可久持,我意先挑选百余精锐士兵,直袭敌军中军主营。若能斩杀狼岑,夷人群龙无首,便可逼其投降。”,张嶷也似乎早早就准备好了这个方案,不过他也没想到,诸葛瞻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这也让他信心大增。 关凤却觉得风险不小:“可此计太险,若是夷人稍有防备,将军恐怕就危险了。” 张嶷点点头:“郡主所虑甚是,不过目下三千人中,有一千人为我张嶷亲自调教的飞军,便是我军制胜法宝。郡主熟悉越嶲郡道路,随我一道行动,我等翻越东面丛林,就可以直抵敌军帅帐。” “李都尉,你带领所部五百飞军和三百郡县兵自西面道路发动进攻,步步为营,我料定狼岑在此,必定设有伏兵。伏兵出现之后,你指挥部队顶住夷人的进攻,我军突入主营之后举火为号,届时四面驻扎的部队立刻反攻!” “骑都尉,请坐守中军主营,见到信号,立刻带兵堵截各处逃兵,然切勿虐待,需得生擒活拿。”,张嶷给诸葛瞻也下了命令,实际上也是不打算让他跑出去发生危险,诸葛瞻也明白张嶷的好意,自然也就心领了。 而另一方面,李松匆匆找到了毛炅,将他叫了起来:“小毛,别睡了,别睡了,侯爷他们正在商量怎么抓李求承呢!” “什么!”,还有些困的毛炅一下子跳了起来,“李求承在哪儿,小爷我要亲手宰了他!” “我刚偷听了他们的聊天……”,随即李松将自己偷听的内容,仔仔细细跟毛炅说了。 “计策是好计策,但定莋这一块,李求承更熟,恐怕很难抓到他。”,毛炅虽然年纪小,但脑子灵光,立刻意识到了里面的问题。 “还别说,我也担心这个,不过侯爷是要在本队留守大本营指挥的,恐怕没办法到前线去……”,李松有些遗憾。 毛炅眼珠子转了转:“阿松,要不,咱们两个……” 诸葛瞻与张嶷等人做好部署之后,便分开去做准备,回到自己的营帐之后,却发现毛炅和李松已经失去了踪影,桌上放着一个木条,诸葛瞻心中顿觉不妙,拿起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的几行字:侯爷,我们去前线抓李求承了,不要担心我们! “来人!来人!”,诸葛瞻大惊失色,急忙叫人…… 第148章 斩杀李求承 李蔚带着几百人小心地在山林中行走,两侧茂密的树丛让他心中十分紧张,他很清楚,这真的是非常适合打伏击的地方。 突然,林中传来一阵鸟鸣声,李蔚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他示意队伍停止前进,自己则小心翼翼地向前探查。就在这时,一支箭从林中飞出,擦过他的脸颊。 ”哈哈哈,汉军小崽子们!你家狼岑大王在此,还不速速投降!”,无数蛮军士兵从树林中杀了出来,冲向汉军士兵。 李蔚也不慌张:“众军听令!此战胜败关键之时已到,听我号令!结阵防御,冲击蛮军!”手底下的八百人也很快就着队形,结阵迎战,迅速与蛮军交上了手,狼岑手下的蛮军有一千多人,他自信不弱于汉军。 可没有想到,汉军早有准备,即便是在行军的过程中,也没有脱掉甲胄,于是在遭遇蛮军突袭的时候,第一时间被飞刀和暗箭所伤的人非常少。眼下见敌军冲了过来,也是手起刀落,开始砍人。 “得狼岑首级者,赏钱三万!活捉者,赏钱十万!”,李蔚于是也立刻给士卒打气,“其余兵士,不降者,皆斩之!” 汉军士兵这下子跟打了鸡血一样,开始撒开手一顿乱砍,尤其是张嶷给他的飞军士卒,更是勇不可当,一颗颗人头与他们的身体分离,鲜血激射而出,犹如雨点一般落了下去。 蛮军本来士气和装备、训练都不如汉军,这下子更加被对面的搞得受不住了,半个时辰之后,便开始节节溃败,而之前一直信心十足的狼岑,也开始惊慌起来,左右看了一眼之后,立刻带上十几名亲信,直接跑路。 等到跑了十几里之后,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远,狼岑见汉军还没有追上来,心中放松了下来,于是便借着月光,朝着自己的山寨赶紧回去,想着只要能回到山寨,就能够东山再起。 “大王!您看!”,一旁的一个卫兵突然面露惊恐,指向远方的一处亮光。 狼岑定睛一看,大惊失色,亮光居然在动,那是火光!而且,还是自己的山寨方向…… “山寨没了……山寨没了……,快跑……” “狼岑!你打算往哪里走!”,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然后四周立刻出现了二十多个士兵,将狼岑一行人围了起来。 领头的女人站了出来,狼岑定睛一看,大惊失色:“关……关凤……你为什么在这里?!” “呵呵,好叫你知道,你的山寨已经成为我汉军囊中之物,李求承那厮早就丢下你跑路了。”,关凤冷笑道,“尔等放下武器,免死!” “放下武器!”,周围的士卒也是大喊。 “铛!”,随着第一个蛮兵恐惧地丢下手中的兵刃,剩下的人也一个接一个的放下了武器,狼岑左右看了看,也垂下了头,丧气地丢下了自己的刀…… 张嶷突袭山寨,蛮军猝不及防,几乎是一碰就被汉军打碎了。一百多号人逼得数百人投降,张嶷抓来几个俘虏怒道:“李求承何在?” 俘虏哆哆嗦嗦地回答道:“跑了……你们刚冲进来,他好像就跑了……” “把他带下去,来两个人跟着我去追!” 李求承趁乱跑出了山林,回头就看着自家狼烟四起的主营,啐了一口:“该死,狼岑这厮就是个废物,居然让给干的屁滚尿流。想我李求承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亏!”,不过事已至此,也只好想办法尽快跑路,可他又累又饿,又要躲避围上来的汉军士兵,不得不走走停停,四处钻树丛,速度也就迅速慢了下来。 “李求承!哪里走!”,刚从一个树丛中钻出来李求承刚一回身,张嶷和几个亲兵立刻从后面追了上来,将他围了起来。 李求承大怒:“张嶷?又是你这个阴魂不散的东西!” “狗贼!你杀了我兄长龚禄,又打伤向宠将军!杀害我数百大汉将士!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说罢举刀砍了上去,李求承于是也急忙招架。 两人举刀互砍都是招招致命。几个亲兵深知张嶷对李求承的仇恨,于是也只是封死了李求承退路,并未上前多手相助。 张嶷心怀血仇,刀刀致命,李求承血战半日早已气力损耗,又是饥饿难耐,哪里挡得住,不到三十合就支撑不住,张嶷用力一击,李求承虎口崩裂,倒在地上。 张嶷上前正待一刀砍下,李求承突然抓起地上一方土灰,洒向了张嶷,张嶷猝不及防,双眼被迷,李求承拿起短刀,冲张嶷刺了过去,左右亲兵上前援救,似乎也已经来不及。 “嗖!噗!”,随着两声响起,李求承“嗷”的一声突然定在原地,亲兵上来护住了张嶷,张嶷揉了揉眼睛微微睁开,就看到李求承双目圆睁,右手手腕正插着一支短箭,刀子已经掉在了地上。 但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一个绳套从天而降,精准地套在李求承的脖子上,惊恐之余,没有来得及,绳套就迅速收紧,将李求承吊了起来。 李求承艰难地抓着脖子上的绳套,拼命想要松开,但自己被吊了起来,双脚不着地,剧烈地挣扎之下,呼吸越来越艰难,眼神中的不甘、愤恨也迅速消散…… 不到片刻,便彻底没了动静,随即绳子一松,李求承的尸体就摔在了地上。 张嶷吁了口气,赶紧清理了一下眼睛之后,急忙问道:“那位兄弟出手相救,张嶷感激不尽!” “张太守,是我们!”,后面树林正钻出来一高一矮两个少年,矮一点的手里拿着一支精巧的短弩,高一点的正笑着看着他。 张嶷一见便吃了一惊:“李松、毛炅?你们居然在这里?” 毛炅指了指李求承的尸身:“太守,这个贼子当初劫掠的时候,杀了我阿母,我要报仇!请允许晚辈砍下他的头颅!”,言语之中尽是恨意。 李松想劝,却也不好开口,毕竟这种事情,他没办法开口说什么话。 张嶷一愣,随即叹了口气,将刀递给了他:“如此,给你个复仇机会!”,毛炅会意,接过大刀,走到李求承尸身之前,一刀斩下了他的首级…… 第149章 入建宁 “你们两个居然偷跑出去!”,诸葛瞻的吼声响了起来,显然是十分恼怒。 李松有些不好意思:“侯爷息怒,我们在南中毕竟生活了许久,这些山野丛林,对我们来说问题不大的。” 毛炅却梗了梗脖子:“将军!毛炅去杀自己的杀母仇人,没做错!” 诸葛瞻当时给噎住,随即又叹息道:“毛炅,你父亲与你失散多年,你母亲丢了性命也要保护你,要是你出了意外,让我如何跟他们交代?” 李松也小心劝道:“小毛,侯爷说的不错,他也是担心你的安全啊。” “将军,毛炅知道不该不辞而行,但……若是错过这次机会,毛炅会悔恨一生……”,毛炅也知道诸葛瞻一番好意,但听说有机会捕杀李求承,他就什么也不管了,眼下冷静下来也知道,这件事自己做的确实有些冲动。 “嗯……算了,总算你们没有出事就好,接下来就不准乱跑了,安安静静地回建宁。”,诸葛瞻也理解毛炅的心思,不再斥责,也就是把这页揭过去了。 其实换位思考,自己要是遇到了这样的情况,未必能比毛炅更加冷静,至少他们没有直接拿刀怼上去,大丈夫斗智不斗力,毛炅和李松这一次的表现也还是令人赞叹。 李松好奇地问了个问题:“侯爷,张太守去哪儿了?之前他拿着李求承的尸体和头颅走了,是去干什么了?” 诸葛瞻回答道:“哦?他将越嶲的夷族首领都叫到了一起,举行了对之前我军将士、汉夷百姓的祭祀典礼,李求承的尸身就是祭祀用的物品。” “原来如此”,李松不禁感慨了一下,“这张太守倒也是性情中人,听说当年他义兄龚禄太守便死在李求承手上,没想到为了他追捕了二十年……” 诸葛瞻笑了笑:“张太守确是义气之人,好了,你们两个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南下,到时候武阳郡主也会顺路随行。” 毛炅听了也笑了:“听闻关郡主当年巾帛英雄,我这做晚辈的可是向往已久,想着问问她当年的那些事情!” 李松也附和道:“唉,小毛你到时候叫上我,我也要听。”,随即想了想,又问向诸葛瞻,“侯爷,郡主不会烦我们吧?” 诸葛瞻无奈笑了笑:“应该不会,关郡主性格豪爽,肯定会很喜欢你们的。” 就在诸葛瞻几人正在做着准备的时候,关凤却急着将丈夫李蔚赶回俞元。 “怎么,你也要南下么,不是说爨谷要到了吗?”李蔚不情不愿,她不想与妻子分开。 关凤点点头:“嗯,思远跟随毛炅南下,终究不放心,本郡主在的话,可保他无恙。” 李蔚不死心,还在给自己争取:“你夫君我也要去!” 关凤斜了他一眼:”你去作甚!我们家那几个崽子在俞元没人看着岂不要翻了天?难道要我回去照顾他们?” 李蔚给说的无语,不禁小声嘀咕:“....好像除了喂奶以外,那几个崽子不都是我在照顾大的吗......” 可关凤耳朵灵敏,立刻瞪向李蔚斥道:“你说什么?在大声点?!” 李蔚一阵慌乱,赶紧摆手:“...没...没什么,我回去就是了...” 关凤满意地点点头:“那你现在就回去吧,省的待在这里碍手碍脚,我要去安排护卫了,顺便准备行李。”,随即也是头也不回的就转身离去。 李蔚给整的哭笑不得,无语凝噎:“我的郡主大人,你好歹让你夫君用过午饭吧!” 诸葛瞻在第二天等到了前来汇合的爨谷,几个人于是与张嶷告别,南下经过三缝、秦臧、连然之后,在半个月之后,到达了滇池县。 李松与毛炅这段时间缠着关凤听当年诸葛亮南征的故事,也是听得津津有味,不过对于当年很多汉蛮士兵死在那场战争的情况,还是十分的扼腕叹息。 这天,诸葛瞻正在教授李松和毛炅兵法,关凤带着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笑着喊道:“毛炅!你看谁来了?” 小毛炅急忙转头,只看到关凤身旁的中年人,突然兴奋地跳了起来,急忙跑了过去:“阿父!!”,随即便跳到了中年人的身上。 毛骥也是激动不已:“炅儿!真的是你!为父无能,这几年实在是苦了你了。”,一把接住了毛炅,父子俩时隔数年久别重逢,放声大哭。关凤看着毛骥父子俩抱头痛哭,不禁感慨世事无常。 毛骥抹了抹眼泪,对着关凤感激道:“多谢郡主为我找回了儿子,毛骥感激不尽。” 关凤急忙摇手:“毛首领不可误会,我只是负责把您带到这里,是骑都尉诸葛瞻把您的儿子救出来的。”,随后便将毛炅被李求承捉走之后,被发卖到江阳为奴,受到李端的照顾,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被诸葛瞻赎买出来,给他治伤看护,以及后来毛炅在定莋与李松合作杀了李求承等等事情都说了一遍。 毛骥心中早已经感动万分,于是转身向诸葛瞻下拜:“在下毛炅之父,毛骥,多谢小将军救了我儿子,请受我一拜!”说罢就跪了下来。 诸葛瞻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将毛骥:“毛首领万万不可,毛炅和李松他们虽然是夷人,但先父曾说过,夷汉一家,你们也是我大汉子民,在下身为朝廷官员,把他们救出来是理所应当,职责所在,首领这样可就折煞晚辈了!” 毛骥抹了抹眼泪:“可恨那李求承残暴凶狠,杀害我妻子,掳走炅儿,现在若不是您和张将军,李求承授首,帮我救回了炅儿,我毛骥只怕要悔恨终生,日后倘若有毛骥能效劳之处,万死不辞!” 诸葛瞻赶紧回礼:“毛首领不必如此,此番南中巡视,还需要毛首领多多指教。” “诸葛小将军救了我儿,便是我毛家的大恩人,还有关郡主也辛苦了,毛骥已经准备了酒饭,聊表谢意,快请!” 诸葛瞻笑了笑:“既如此,在下便不推脱了,毛首领、郡主,请!” 第150章 罗宪见朱然 诸葛瞻南下建宁,罗宪则已经受刘禅的派遣,出使东吴,先到了江陵城。 “这座城本来是我们大汉的。”,在城外等待的罗宪再一次看到了雄伟的江陵城墙,还是不禁有些感慨。 一位青年将军纵马而出,看到罗宪之后,立刻走近,在马上微微行礼:“可是汉使罗令则?” “在下正是罗宪,请问您是?” “偏将军朱绩,奉家父车骑将军之命,迎汉使入城,请!”,朱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几人到了议事厅,年迈的朱然坐在上面,看着走进来向他行礼的罗宪:“罗尚书此前也出使过两趟了,可惜一直未能有机会与你当面叙谈,年轻才俊,前途不可限量啊,老夫已经设宴为你接风,请。” 罗宪行礼致谢,跟着朱然父子进了偏厅,一旁的仆役上好了饭食,也就退了下去。 朱然笑着说道:“我们家不习惯下人伺候,罗尚书自便就是。” 罗宪笑了笑:“朱老将军生活简朴,晚辈佩服。” 朱然饮了口酒,又问道:“此番出使,不仅仅是为了送药问候吧?” 罗宪面不改色:“不知老将军此言何意?” “送药是假,探听消息才是真的吧?”,朱然也是笑着盯着罗宪,似乎想着要看出来什么。 “出使他国,难道不就是为了探听消息?”,罗宪也笑着饮了口酒,“贵国使臣来我大汉,不也是如此?” “不知你这小娃儿,现在来我们这里是要探听什么消息?”,朱然对罗宪比较欣赏,继续带着些调侃的语气问了下去。 “老将军,晚辈的确有事想问问,不知道此次我能不能当面见陆老丞相一面。”,罗宪郑重拱手,他知道朱然与陆逊私交不错,这种事情,应该也会帮忙。 “伯言病了。”,朱然叹了口气,“眼下需要静养,若有公事,老夫帮你转交,若是私事……老夫劝你还是不要去了。” 罗宪沉默了下来,他当然清楚朱然的意思,但诸葛瞻的意思,还是要想办法转达,便有些犹豫。 朱绩在一旁看了出来罗宪的异样,于是好奇道:“罗尚书可有难言之隐,有什么事情不妨说出来。” 朱然也笑了笑:“罗尚书,我们汉吴两国的关系以前确有些不妥之处,但现在,我们也有共同的敌人,若是于我们两家利益相关的事情,尽可直言。” 罗宪想了想,于是正色道:“晚辈听闻老将军您虽然位高权重,但却能够持身中立,既如此,晚辈便直说了,还请您劝劝陆老丞相,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切莫介入到建业的党争之中。” “罗尚书,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朱绩也脸上有些严肃,“这件事乃我国内政,您在此多言,只怕不妥吧?” “贵国南鲁党争的风言风语,蜀地也多有流言。”,罗宪也很冷静,“在下也不藏着掖着,敢问老将军,难道忘了当年晋国的骊姬之乱?” “罗尚书,请您慎言!”,朱绩这下坐不住了,可他面上却没有多少愤怒,左右看了看说道,“我朝并无骊姬那样的人物,岂会有骊姬之乱?” “当年献公晚年,名义上是骊姬以色乱政,实质上,乃是晋献公立储不定,造成了内外朝局的动荡,他诛杀申生,驱逐夷吾和重耳,托孤于荀息,却没能下狠手诛杀曾为太子申生一党的里克,于是在晋献公死后,才有里克逼死荀息,弑杀奚齐、卓子导致晋国混乱加剧的情况。如今的陆老丞相在朝廷内外都是德高望重,安知不会有人将他当做里克呢?”,罗宪依旧是有理有据。 “罗宪啊,你的确是个正人君子,敢做敢言。”,朱然也是叹了口气,“不过老夫看你不是多事之人,这些话应该不是你自己的意思吧?” “这……”,罗宪也没想到,朱然身为武将,却也极其敏锐,于是点头道,“老将军猜的不错,晚辈乃是受我国骑都尉诸葛瞻所托,前来进献此言。” “诸葛瞻……就是上次四年前来的那个?”,朱然想了想,笑了笑,“倒是个聪明的小伙子,没想到也有如此见识。”,说完这句话,也是端着酒杯喝了两口,似乎不想再说什么。 罗宪也静静地等待朱然的态度,朱绩看着两人,也有些紧张。 “罗尚书,你是汉朝使者,这些话,出了这个议事厅,就不要再对任何人说了。”,朱然笑着给出了自己的回答,“我大吴的内政,该如何做,老夫自然心中清楚。好了,这些事不说了,今日我们喝酒,明日你还要出发呢。” 罗宪也清楚,一个外国使臣,话也只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于是点点头,举起了酒杯:“老将军老成谋国,晚辈佩服,敬您一杯!” “好,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罗宪的酒量一般,喝的有些醉了,便只好礼貌的退席,朱然于是叫来罗宪的随从,将他扶了回去。 “绩儿,坐下,咱们爷俩继续喝。” “是,父亲。” 朱然和朱绩继续喝了几杯之后,朱然又开口询问:“绩儿,你觉得这个罗宪如何?”,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微笑着看着罗宪消失的方向。 “父亲,孩儿觉得此人方正严整,乃当世君子。”,朱绩对罗宪的观感很不错。 朱然点点头,叹了口气:“是啊,看这个年轻人,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父亲说的可是已故的潘太常?”,朱绩与父亲心意相通,立刻就想到朱然说的是潘濬。 “呵呵,当年刘备、关羽用人不当,以至于陛下得了潘濬这样的大才,可惜啊,他若是还在,不至于有这二宫之争……”,朱然有些醉意,继续喝着酒。 “父亲,孩儿以为,那罗宪所言甚是,不知父亲的意思……” 朱然叹了口气:“你以为为父不清楚这个问题?可是为父担心的是,情况恐怕会比诸葛瞻、罗宪他们所想的更为危险。” 朱绩心中一惊,小心问道:“父亲的意思是……” “还记得汉景帝时期的馆陶大长公主吗?”,朱然站起了身,看着窗外的朗朗明月,静静说出了一句话。 “孩儿自然听过……等等,父亲您是说……”,朱绩突然反应过来了朱然的暗示,立刻有些毛骨悚然,“父亲,您是不是想多了,她……与太子关系似乎还不错……” “是表面上不错,可绩儿你有没有想过,她与已故的王夫人的关系如何?” “……王夫人的死,难得也与她有关?”,朱绩有些急了,“既然如此,恐怕朝政立时就要乱了,父亲,咱们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 “绩儿,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朱然苦笑道,“我们持身中立,稳住荆州,就算给大吴做的最大好事了。难不成,你想站队?你想给陛下上书?你猜你会是什么结局?” “我……孩儿……”,朱绩一下子给父亲怼住了,他自认也还算反应机敏,没想到却什么都做不了,不由得有些担忧和伤心。 “绩儿,你记住,日后不论太子还是鲁王两边那个与你联系,与你交好,都不要答应,也不要得罪。伯言已经是身在其中了,可咱们朱家,尚且还有余地。” “那……伯言叔父那边……” “这个事情交给为父,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朱然叹了口气,“最后在帮他一次,眼下连蜀国都知道我国局势的微妙,难道伯言真的意识不到自己的处境吗?” 第151章 泄密 “杨竺啊,蜀国的使节,到哪里了?”,病榻之上的孙权,开口询问一旁一个恭敬的官员。 “启禀至尊,蜀使已经过了江陵,现在预计应该到武昌了,不过因为丞相病重,所以应该不会做停留。快的话,预计还有七天就能到建业。”,杨竺详细进行了汇报。 “自从一个月前,太子回来之后,有什么动静没有?”,孙权又开口询问。 “太子回来之后,便一直呆在南宫,倒是很老实。” “哼!说不定怎么在恨朕呢!”,孙权眼神中透过冷意,“张休、顾谭竟然在朝堂之上,对朕口出狂言,简直是目无君上!” 杨竺眼珠子转了转,于是笑道:“至尊息怒,这张家和顾家,毕竟有大功于至尊……” “啪!”,孙权愤怒地拍着床沿,“什么有大功于朕?这是他们居功自傲的资本?张休也算罢了,那个顾谭,居然在朝廷上,指责朕放纵谗言,自毁长城!简直无法无天!” 随即,孙权看向杨竺,又问出了一个爆炸的问题:“若是有一天,孙和不堪为储君了,杨卿以为朕剩余的儿子中,还有谁可以为太子?” 杨竺心中一喜,但面上还是恭敬地说道:“此乃至尊家事,臣安敢置喙。” “你素来持身中立,朕想要听听你的意见。” 杨竺想了想,小心地斟酌道:“陛下除现在的太子殿下以外,还有鲁王孙霸、齐王孙奋,六皇子孙休、七皇子孙亮,这其中六皇子、七皇子,年纪尚幼,齐王孙奋听说残暴嗜杀,恐怕都无法担当储君之任。” “所以,卿之意,是说鲁王?” 杨竺谨慎点点头:“鲁王兼通文武,也是个良才,若是陛下有易储之意,鲁王当然是合适人选,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嗯,卿所言甚为有理,此事就让朕妥善安排一番。”,孙权也躺了回去,似乎是做好了易储的准备,然后看向杨竺,“朕要休息了,你退下吧!” “是,臣告退!”,杨竺小心翼翼地退下了。 孙权想着这些糟心的事情,也是身心俱疲,不禁也沉沉睡了过去,不一会儿便想起了呼噜声。 突然一个内侍,从床下悄悄地探出了脑袋,轻轻地爬了出来之后,赶紧走出了殿阁,刚刚偷听到的情报实在很有价值,于是赶紧出宫前去汇报。 “哦?你是说,父皇与杨竺商议,有易储的意思?”,孙鲁班接到情报之后,眼睛一亮,问向全怿。 “是的,母亲,此事千真万确,这可是那名宫中内侍躲在陛下的床底,探听出来的消息,就马上过来禀告,咱们家要不要趁机推一把鲁王?!”,全怿十分兴奋,仿佛鲁王上位就在眼前。 “不!让那个内侍去告诉太子这件事情,但一定要说,他是听到了宫内流言,而不是偷听到了谈话,记住了?”,孙鲁班突然说了这么个策略。 “这?这是为什么?这不是倒太子的好机会?为什么还要帮太子?” 孙鲁班嗤笑道:“帮?儿子,你觉得为娘的是在帮他?” 全怿奇怪地问道:“当然!这件事告诉了太子,他不就可以做好应对了吗?!” “应对?那你觉得太子会如何应对?”,孙鲁班定定地看着儿子。 “当然是赶紧联络朝臣,上书打消陛下的疑虑啊!”,全怿也是不假思索。 “皇帝与臣子的私密之语,却不过几天就被太子得知,然后还能联络朝臣,大造声势,这对太子是好事?!”,孙鲁班笑眯眯的问道。 “这当然……嘶……妙啊!”,全怿一拍手掌,“母亲聪慧,孩儿这就去安排!”,随即也赶紧匆匆下去。 孙鲁班玩弄着手里的一对玉镯,冷笑道:“太子啊,这次看看是你死还是你那个最后的支柱死?” 不出孙鲁班所料,孙和接到消息之后,立刻方寸大乱:“什么?父皇……父皇要废了我?” 内侍点点头:“这是小人在宫中探听到的传言,实在是不知真假,但太子也要早做准备啊,奴婢出来不能太久,这就要回去了,告辞。” “好,你赶快回去,还有其他信息,也随时来报。” 内侍点点头,立刻匆匆离去。 “怎么办……怎么办……孤不能坐以待毙,但我这个时候能做些什么?”,孙和心中紧张不已,“该找谁?找丞相?可他远在武昌……对了!陆胤不是还在吗?他明天离开建业回武昌,想来定会来与孤辞行,到时候与他好好商议一下。” 孙和已经定计,心中稍稍安定了下来。 等到第二天,陆胤果然前来向太子此行,却被告知孙和身体不适,正养病休息,陆胤无奈,准备告辞,随即一个内侍低头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盒礼物,说道:“奉太子令,送您礼盒一份。” 陆胤听着声音有些耳熟,有些奇怪,而那个内侍也恰好抬起了头,陆胤大惊,而内侍则笑着道:“陆大人,这礼物还有些讲究,我们上车再聊吧。” “额……好,好!”,陆胤平复了一下心情,拉着内侍上了车。 “太子殿下,您为什么扮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不能公开见臣子?到底出了什么事?”,一上车,陆胤拉下了窗帘,赶紧开口询问。 装扮成内侍的孙和叹了口气:“孤也不想如此,可孤打听到父皇已经有了易储的心思,孤实在是坐立难安,想请求丞相出马,无奈父皇的校事一直盯着孤,不敢公开露面。” 陆胤闻言更是一惊:“陛下有意易储?您是怎么知道的?” 孙和于是将之前自己安插的内侍消息,详细跟陆胤说了一下,最后还不忘嘱咐一句:“此事万不可与别人知道。时间紧迫,还望卿速速去找丞相,赶紧商议出一个万全之策。” 陆胤知道事态严重,于是拱手行礼:“请殿下放心,此事臣一定与叔父想出个对策,一定要阻止陛下易储的心思!” “好!有卿这句话,孤也就放心了!” “太子速速回去,不要在此逗留太久,引他人怀疑!” 孙和点点头,跳下车之后,与陆胤作势告辞后,回了南宫,陆胤也不再耽搁,赶紧命令车马速速离开。 而两人所不知道的是,远处的一双眼睛,已经将这一切,收入眼底…… 第152章 建业的阴霾 就在陆胤离开五日之后,罗宪就赶到了建业,而这次,出来迎接的就是鲁王孙霸了。 “外臣参见鲁王。”,罗宪礼节到位。 “罗尚书远道而来,辛苦了,父皇特地安排孤在此迎候您,请吧!”,孙霸意气风发,他虽然不知道,太子因为什么原因骤然失宠,但自己眼下的地位,可是水涨船高,眼下接待外使这种活可是露脸的项目,一定要好好表现。一路上与罗宪交谈甚为积极,罗宪也笑着回应,但心中却觉得孙霸锋芒过于外露,并不是好事。 “父皇已经特别吩咐了,请汉使直接进寝殿,不必拘礼。”,孙霸笑着在前引路。 “多谢陛下的厚恩,外臣奉命。”,与和两个亲随,带着国书和药品也跟在了后面。 孙霸到了寝殿门前,换上了一副恭敬的样子:“父皇,儿臣已经带汉使来了。” “嗯,进来吧,来人!给汉使赐座。”,孙权的声音从里面传了过来,殿门徐徐打开,孙霸于是领着罗宪等人走了进去。 “哎呀,原来是令则啊,快快上前。”,孙权已经披上了外套,坐在榻上,看到罗宪前来,似乎像是见到了喜爱多年的后辈一样高兴。 “外臣罗宪,参见陛下!”,罗宪安然行礼,随即递上国书,“我国陛下听闻您身体有恙,特地派遣外臣前来问候,并随行携带川穹、虫草等数斤,祝陛下早日康复。” “好!替朕谢过你家陛下,来,令则,快快起来,坐吧。”,孙权指了指一旁的坐榻。 “好,外臣恭敬不如从命。”,罗宪也不再客气,老老实实坐下。 “听闻,诸葛瞻那个孩子要当爹了?”,孙权笑着问道。 “陛下消息果然灵通,不错,算时间也该是这个月了。” 孙权感慨万千:“当年赤壁之战前,朕曾见过诸葛丞相的风采,可算是羽扇纶巾,一代英杰,没想到近四十年过去,他的孙子也要出生了,这时间真的是跟白马过隙一般,瞬息消逝啊。” “数年不见,陛下还是雄姿依旧,眼下不过小小病疾,也是很快会痊愈的。”,罗宪好言安慰。 “呵呵,你这小子也会安慰人啊。”,孙权苦笑了一下,“要是登儿和虑儿还在就好了。对了,你啊,不着急回去,让鲁王陪着你,在这附近,好好玩玩,转转!” “多谢陛下,外臣感激涕零。”,罗宪站起身,恭敬行礼。 “好了,礼物留下,子威啊,带他下去吧,这几天代朕好好照顾汉使!” “父皇请放心!”,孙霸心中十分高兴,于是跟罗宪一起退出了寝殿。 “不知罗尚书,今日是否有兴致出去赏玩美景?”,孙霸立刻迫不及待。 罗宪笑着摆摆手:“为了早日见到贵国陛下,一路上都在赶路,今日实在是想先歇息一下,还请鲁王殿下见谅!” “啊,无妨无妨,孤送您回驿馆歇息,明日再说。”,孙霸笑着回礼,丝毫不介意。 罗宪回到驿馆之后,有些疲惫,不禁躺到了床榻之上,开始想着今天的见闻。 不得不说吴国的局面还真的跟诸葛瞻说的一样,甚至,更加的混乱…… 陆逊虽身在武昌,但很明显已经无法躲过建业的党争,朱然持身中立,他的儿子朱绩虽然是挂着太子的属官,可与鲁王也保持着不错的关系,老臣步鸷、吕岱虽然是鲁王党,但实际上身居朝外,并无多少实际的参与。眼下在建业,最核心的鲁王党实际上是卫将军全琮,而孙和的太子党,近一年的损失也很惨重,张休、顾承、吾粲全部因为触怒孙权而下狱,王夫人离奇暴死,这表面上似乎都是孙权在有意扶持鲁王的样子。 但熟读史书的罗宪清楚,这其中恐怕还有别的隐情。 突然,他想到很久之前诸葛瞻提到的一个人——全公主孙鲁班。 “是啊,这个孙鲁班听说与已故的王夫人有矛盾,若是如此的话,看起来这个王夫人的死跟孙鲁班可能脱不开关系啊。”,罗宪楠楠自语,不禁感慨,还是自己的大汉好,没那么多后宫的糟心事。说罢也不再多想,倒头睡去。 第二天日上三竿,孙霸便来找罗宪,约他出去,罗宪也想着打听些消息,欣然领命,两人随即上了钟山一同策马游览。 “不想鲁王殿下,身为王子,骑术也是如此的好。”,罗宪先拍了个马屁。 “哈哈,谬赞谬赞,孤身为大吴皇帝陛下的儿子,岂能不通骑射?别说孤了,就是孤的那两个姐姐,也是骑术好手呢!”,孙霸得意洋洋。 “哦?是全公主和朱公主?没想到她们两位女流,居然精通骑术?”,罗宪也是吃惊。 “呵呵,罗尚书有所不知,若说咱们兄弟姐妹几人,骑射最好的,是大哥孙登,第二名便是大姐孙鲁班!不然卫将军也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对她礼敬有加。” “这么一说,这全公主倒是个人物啊,她与你们姐弟感情如何?”,罗宪一副好奇地模样。 “自是很好。”,孙霸说起这个,表情却是有些遗憾,“只是她似乎与太子走的更近,与孤的关系稍微淡了一些,唉,也不知太子有什么好的。”,不过说完这句话,他立刻意识到有些失言,毕竟有些话不能再外臣面前说,于是干笑了两声开始转移话题,罗宪也是佯做不察,两人便继续边走边聊。 接下来几天时间里面,罗宪在孙霸的陪同之下,到处游玩,同时也着令人开始以采买特产的名义,四处打听消息。 “启禀罗尚书,根据属下们这几日的打探,孙鲁班与孙和、孙霸的关系都还算不错,而且当初孙权因为二子党争的原因,对他们罚跪怒斥的时候,也是出面说情,因此虽然孙和母亲王夫人与孙鲁班关系不好,但姐弟俩似乎感情还不错。”,一个随从还是详细禀告打听到的结果,“还有就是孙和与孙霸争斗虽然已经很久,但明面上似乎还没有什么太子易储的消息出来,不少人只是认为孙权对孙霸恩宠过甚,但还没有说一定会废除孙和储位的消息。” 罗宪微微点头:“丹阳太守诸葛恪现在在哪里?” 随从回答道:“听说是前往永平,视察当地屯田的情况了。短时间还不会回来。” 罗宪也是无奈叹了口气,就眼下打听的情况,实在是波谲云诡,他有心见一下诸葛恪,但没有找到机会。 “思远呐,恐怕这吴国的局面比咱们想的还要混乱,指望他们策应我们北伐,我看是没什么希望了。”,罗宪不禁摇摇头,“去收拾行装吧,明天我们就离开吴国。” 第153章 杨竺的辩解 第二天,罗宪便进宫向孙权辞行,孙权挽留不成,感慨之余决定设宴款待为罗宪饯行。 酒桌之上,孙权、罗宪、孙霸以及作陪的孙弘等人都是相互吹捧,气氛还算和睦。 等到饭局到了最后,罗宪起身行礼:“外臣这些天多谢陛下的热情款待,臣回西川之后,必定转达您对我国陛下的善意。” “哈哈,好!朕年迈,令则若是有空,可以常来,朕必然虚位以待!”,孙权也是很高兴。 这个时候,一个小内侍,靠近孙弘,在耳边低声了片刻,又将一份竹简递给了孙弘,孙弘面色有些难看,于是离席走近了孙权,将竹简递了上去,同时附耳说了些话,孙权眉头一皱,想了想突然转身笑道:“令则既然急于启程,朕就不留你了。孙霸你代替朕送令则出城!” 罗宪看着孙权脸色不善,心中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但自己是外臣,决不能够多事,于是躬身道:“多谢陛下,您既然有国事要处置,外臣这就告退。” “儿臣遵令!”,虽然很好奇孙权手中信件的内容,但他也清楚这个时候不是多嘴的时候,于是也领着罗宪赶紧退了出去。 等到两人离去,孙权才打开竹简细读了起来,随即就是红温大怒吼道:“放肆!放肆!陆逊他放肆!”,随即对着孙弘吼道:“叫杨竺来!叫杨竺来!” 杨竺正在府中休息,突然被孙弘派的内侍紧急叫到宫里面,于是着急的吭哧吭哧进了宫。 “杨竺,你给朕看看这个!”,还没等杨竺下拜行礼,孙权啪的一声将一卷竹简甩在了他的头上,语气中的愤怒已经是显而易见。 杨竺心中惊恐不已,赶紧将竹简捡了起来,细细读了起来。 “臣闻元储以贵,正本之义尤彰。今太子雅性仁孝,天下归心,然无辜而有罢黜之意,实违天意人心。陛下德合天地,泽流河海,庶物和平,灵光充塞,臣谓胥庭之化,无以过也。昔日袁绍、刘表废长立幼,卒有灭国之祸,臣伏乞陛下于二宫地位宜有降杀,正上下之序,明教化之本,绝乡野之言也。” 杨竺看完之后,立刻冷汗直流,陆逊这道奏疏,直接点明了一个大问题,那就是他与孙权的聊天内容,泄露了,可自己根本就没对别人说过啊! “陛下!容禀!”,杨竺有些焦虑,“臣绝对是忠于陛下的啊!臣绝没有告诉陆逊,陛下的心意。” “那陆逊是怎么知道的?”,孙权死死盯着他。 杨竺急忙开动他的脑筋,赶紧想辙,随即灵机一动,急道:“陛下,之前陆胤曾离开建业去拜访了陆逊,一定是陆胤泄露的消息!” “陆胤又是怎么知道的?!”,孙权疑心未减。 “想来是他与宫中的人,有勾连!臣请命审理陆胤!”,杨竺赶紧表忠心。 “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孙权淡淡说道,“这段时间,你老老实实待在府中,不准外出!下去吧!”,这是明显在软禁杨竺了。 可杨竺也不敢说什么,只好说道:“臣领旨!” 孙权看着杨竺离开,立刻对着一旁的孙弘说道:“立刻派二十名校事,前往武昌询问丞相,他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如果真是陆胤说的,就地抓捕陆胤,押回建业审问!” 罗宪出了皇宫,便立刻与孙霸告别,回到驿馆,开始收拾行装,但还是吩咐,留下了两个机灵点的人,一个在建业,一个去武昌,好好打听消息。其余人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免得到时候惹出什么事情来。 一行人于是很快收拾好了行装,前往石岗口,搭船返航,但也正好遇见,孙权的校事也搭船启航,逆流而上,正在上船的罗宪也不禁感慨了一下:“东吴这边又要乱起来了。” 罗宪带着使团离开了建业,一路上也是马不停蹄,过了二十天之后,便到达了巴东郡的永安城。见到了宗预。 “令则回来了,此番出使东吴感觉如何?”,宗预已经须发灰白,但还是继续开着玩笑。 “唉,吴国局势不大稳定……”,罗宪将自己打探到的吴国详细局势跟宗预也说了一番,其中南鲁党争,孙权刚愎自用、朝臣相互倾轧的局面也都详细描述了一番。 “孙权这也是昏了头了,居然把这立储的事情,处理的如此草率,眼下,只怕是很难收场了。”,宗预不禁面露讥讽,“他一辈子都在玩斡旋,没想到今天这个局面属于自讨苦吃了。” “宗将军,在下外出这几个月,朝中有什么消息吗?”,罗宪还是更关心自己家的事情。 “朝中的事情还好,倒是有个喜事,公主生了,是个男孩,思远他当爹咯。”,宗预笑了笑。 “那思远回成都了吗?” 宗预笑了笑:“还没有呢,一个月前思远到建宁那边之后,见了很多南中的老人,尤其是因为毛炅的事情,他现在在南中也算是小有名气了,呵呵,巡视了那边的茶园、耕地,还帮着庲降都督马德信规划了一下,味县到滇池县的道路修缮,忙了不少的事情,听说五天前刚刚回到江阳,去找黄崇和李球,询问江阳重建的进度了,唉,看他这操心劲儿,年前还不定能回去呢。” “这个思远……自己儿子出生,人都不在旁边……”,罗宪也是无力吐槽。 “大家说都是随了丞相,当年黄夫人生他们姐弟的时候,丞相也都没在身边,思远这也是啥都学过去了。幸好公主与陛下还算宽和,没有数落他。”,宗预尽管嘴上是在责怪,但也还是佩服诸葛瞻的一心为公。 “魏国那边有什么动静吗?”,罗宪又问了问北部边境的问题。 “夏侯玄来了信,愿意用手里药兰泥的剩余部下两百多人,换夏侯和的性命,陛下和大将军他们商议之后,也决定同意,并让姜维将军去处理这件事,不过那个杨伟放出去的消息是死了,陛下听闻他精通天文历法,有意留用他,可目前还没有劝降他。”,宗预将自己所知道的也都告诉了罗宪,“这些也算是秘密,你就不要说出去。” “在下明白。” “对了,陛下之前有口谕给我,说是只要你回来,就立刻回成都述职,现在天色晚了,你就先休息一晚上,然后再回去吧!” “好,多谢将军!” 第154章 江阳的收尾 “喝!”,诸葛瞻一锄头下去,总算是挖开了新水渠的最后一道口子,随即累得直了一下腰,“好了,这条小水渠也差不多了,乡亲们加把劲,趁着还没有完全入冬,把这边的几条水渠彻底完工,明年开春就可以正常播种了。” 一旁正在清理杂物的一个老农笑道:“侯爷,您放心,咱们这些泥腿子,侍弄田地都是老手,定然会整理的妥妥当当。” “对了侯爷,听说您家里添丁了?公主殿下给您生了个大胖小子是吧?”,旁边另一个男子一边锄草,一边好奇地打听八卦。 “是!承蒙上天护佑,母子平安!”,诸葛瞻也很高兴,锄头挥舞的也更加卖力,“一会儿给大家发红包,哈哈,人人有份!” “多谢侯爷,咱们这些草民也跟着您沾沾喜气!”,一旁几个农民和农妇也跟着附和了一下,相处多日,这个诸葛小侯爷平易近人,没有什么世家子弟的架子,而且还会干农活,修水渠,这让他们倍感亲切。 “侯爷!”,远处传来江阳太守王山的声音,“侯爷!罗尚书回来了!罗尚书回来了!” “哦?!”,诸葛瞻听到这话,立刻就高兴了起来,立刻从农田里,急匆匆跑了出来。而王山也策马跑到了他面前,下马行礼:“侯爷!罗尚书回来了,现在已经到了江阳县府,您看要不要现在去见见他?” “嗯!应该的!爨谷!爨谷!”,一旁撅着屁股,正在铲石头的爨谷,听到诸葛瞻的声音,也赶着跑了过来,“侯爷,怎么了?” “我去见令则兄长,你把这袋直白钱给大家分了,就当是尚儿出生的红包!”,诸葛瞻从一旁放着的包袱中,掏出一袋直白,丢给了爨谷,自己稍微擦了一下脸上的泥垢,穿了鞋之后,便上马出发了。 正在江阳县正厅的罗宪,有些疲惫的坐在坐榻之上,闭目养神,风霜满面。 “令则兄长!”,诸葛瞻一身短装便服,冲了进来,罗宪听到声音,也站起了身,笑道:“贤弟!哟!你这身,又下地干农活了?” “江阳这边清淤也差不多了,眼下正在重新疏通水渠,进度还不错,想来最迟十二月初可以完成了。”,诸葛瞻也笑了笑,“怎么样,兄长,吴国那个情况怎么样?” “不是很理想。”,罗宪将他这些时间的见闻与诸葛瞻详细说明了一下,末了补了一句:“贤弟,以为兄之见,恐怕未来一两年里面,孙吴那边就要出乱子了。” 诸葛瞻叹了口气:“唉,终究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还是希望他们别真的自己打起来,若真那样的话,高兴地只会是曹魏那边。” “按照孙权的手段来说,还不至于到那一步,不过眼下太子党遭遇了较大的打击,恐怕陆逊没有办法独善其身,估计要被推出来了。”,罗宪也是无奈。 诸葛瞻心中也知道,事已至此没什么用,他与罗宪对吴国来说,终究是外臣,能做的十分有限。 “陛下有令,让为兄尽快返回成都,我这就走,你啊,忙完事情也尽早回去,总得陪着公主殿下和你的儿子,一起过了新年才是。”,罗宪笑着告诫。 “好,就依兄长!”,诸葛瞻也笑着回答,“等小弟回了成都,再寻兄长一道痛饮!” “好,贤弟保重,为兄告辞!” “兄长保重!” 罗宪告辞之后,便立刻离开了。诸葛瞻随即吩咐道:“去叫黄崇来!” 一个时辰后,正在巡视河道的黄崇,被叫了回来,朝着诸葛瞻拱手道:“骑都尉,可有什么事吩咐?” “李球在汉安县那边有没有什么回报?”,诸葛瞻开口询问。 “十天前有过汇报,眼下汉安县的河道、盐井已经基本上开始正常运行,田地的清淤进度已经完成了三成。”,黄崇开始详细进行汇报。 “很好!”,诸葛瞻点点头,“流民的情况怎么样?” 黄崇也开始进行汇报:“大部分已经回到家乡重新安定了下来,朱提的李太守也调了些粮食过来,民心总算还是安定,不过主要还是担心洪水在来。” 诸葛瞻点点头:“趁着现在农闲,让大家抓紧修筑防洪堤,此外,燓道那边三水合流,我已经去信了,让他们挖掘蓄水湖、多修引流渠,这样也可以减少上游洪水直冲而下的风险和威力。” “如此,的确是好事。”,黄崇也深以为然,随即又想到了个问题,“之前农官有跟下官说稻子的种植太讲究气候,是否来年改种小麦和粟米?” “小麦虽然容易成活,但种久了,土地会变成盐碱地,明年可以种一年进行轮换,此外注意好水渠的修整,以作日后洗田之用。”,诸葛瞻做了一些补充。 “眼下已经十月了,骑都尉是不是要回成都比较好?”,黄崇试探性的问了问,“毕竟公主那边都生了,您这做丈夫的,这个时候不在身边总归不大好,总不能真学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吧?”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也不着急,刚刚令则兄长来过了,我已经让他先带了话回去,这边再盯至少半个月应该就好了。”,诸葛瞻也是轻轻叹气,自己这个丈夫当得,的确有点不大合格,可现在江阳这边的工作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有他盯在这里,至少那些官吏也能积极一些,百姓的心思也能快速安定下来。 “走!咱们一起再去看看洛水那边的岸堤修得怎么样了。”,诸葛瞻拍了拍黄崇的肩膀,与他一起走了出去。 蜀汉这边正在从兴势之战和大灾的夹击之下,慢慢恢复过来,而吴国内部,却因为孙权榻上密语的泄露,引发了一场更加巨大的政治风波。 在武昌的陆逊,也没有料到,这场风波,对他、对陆家,甚至是他支持的太子孙和,都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和影响。 第155章 拷问陆胤 武昌,陆逊府邸。 因风寒卧榻的陆逊重重咳嗽了几声:“几位天使,老臣病重难起,还请恕罪。” 当先的校事首领也拱手道:“老丞相安心养病,下官等奉命只是来问您,建业传言陛下有意废太子立鲁王一事,是谁跟您说的。” “这个……是臣的侄子陆胤跟臣说的,有什么问题吗?”,陆逊突然有些疑惑和不安。 “那就请陆胤大人出来,随在下返回建业,陛下要亲自问询。”,校事首领还是恭恭敬敬地对陆逊行礼。 陆逊立刻让人去叫陆胤,随即有些不安,问道:“几位天使,到底怎么回事?这些流言难道不是在京师蔓延了吗?与陆胤有何关系?” “老丞相,这个问题,下官无法回答,下官只是奉陛下的指令,带陆胤大人回京问询,其余的事情,我一概不知。”,校事首领老老实实回答,礼数依旧周全。 过了一会儿,陆胤被仆人带了过来,看到几个校事站在这里,心中立刻咯噔一下,知道东窗事发,但还是稳定心神,走上前去,躬身一礼:“叔父,诸位天使,不知道,找在下何事?” 校事首领看他还算冷静,也多了几分佩服,于是上前微微行礼:“陆御史,在下奉陛下口谕问询于您,太子易储的话,是您与陆丞相说的?” “是!”,陆胤知道这会儿撒谎没有任何必要,反而风险极大。 “如此,就劳烦陆御史与我等回京,接受陛下的问询。”,校事首领语气很客气,但身边的几个手下,已经默默地围了上来。 陆胤也是打定了主意,于是表面上也笑道:“既是陛下的命令,做臣子的自当遵从,不知何时启程?” “就现在吧。” “那就劳烦几位带路了。” 陆胤跟着校事离去,陆逊一头雾水,赶紧让人叫了陆抗过来。 “爹,你找我?”,陆抗好奇道。 陆逊于是将陆胤被带走的情况,说了一下,随即道:“你与留赞将军的次子留平关系不错,托他打听一下,关于废立的事情,建业到底有什么流言?或者最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的,爹,我这就派人去找留平,问清楚这个事情,您别急,好好养病先。” 五天之后,校事首领带队回到建业,先将陆胤带到校事府关了起来,然后立刻去见孙弘,汇报了详细的情况。 “陛下,陆胤已经被捕拿回京,现在正关押在校事府!”,孙弘入宫求见,恭敬行礼,并开始汇报详细地情况。 孙权喝了口药,冷哼道:“陆逊有什么说法?” “根据校事的回报,陆逊的表现似乎并不清楚陆胤告诉他消息的来源。”,孙弘也是老老实实汇报实情。 “陆逊素来聪颖狡诈,不能相信他,你速去提审陆胤,眼下的关键是他的消息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孙权的眼神都透着冰冷。 孙弘听到孙权充满杀意的语气,也是有些胆战心惊,不得不勉强稳住心神,躬身道:“陛下放心,臣一定审出来个结果!” “三天!朕给你三天时间!” “……是!” 孙弘不敢怠慢,立刻亲自去校事府审理陆胤。而一直派人在一旁监视的全怿,自然也发现了这些异常,立刻回家禀告给了自己的母亲。 “嗯,不出我们所料,果然太子去找了陆逊帮忙。”,孙鲁班满意地笑了笑,“陆逊那老东西自诩聪明,可不还是被我们拉下了水?” “母亲,接下来,我们该做些什么?”,全怿兴奋地搓了搓手,准备大干一场。 “什么都不需要做!看戏就好!” “啊?可这样不是给了太子他们机会翻身吗?就凭借陆逊的能力和声望,怕是会不会让他们脱身啊?”,全怿十分担心。 “呵呵,陆逊已经脱不了身了,眼下的事情,交给陛下处理就好。”。孙鲁班不慌不忙,“全怿啊,抽时间你还是要多了解一下你的这个外公。好了,听我的,此时什么都不要做!” “明白了,母亲。” 两天之后,校事府,陆胤已经受了刑罚,但似乎还是咬口不谈。孙弘有些焦虑,毕竟明天就要到孙权给他的期限了,无论如何今天晚上得给一个结果出去。 “陆御史,看在你是陆家人的份上,这两天我对你也是很客气了,虽然用了一些刑罚,但还没有上大刑,你要是再不说,我也没有办法了。”,孙弘还是耐心地劝了起来,“只要你老老实实说出来,也就没事了,何必要代替他人受过?” 陆胤身上满是伤痕,一脸的血污,脸上出现了一丝犹豫的神情,有些谨慎地抬起头来:“下官若是说了实情……真的能活吗?” “只要你不是主谋,自然就有一线生机,陛下的处事风格,你应该也清楚,不是吗?” “那你能别绑着我吗?我想喝口酒……”。陆胤提出他的要求。 “好说!”见对方已经松动,孙弘也好说话,将他解绑之后,让给他倒了一碗酒。 陆胤活动了一下筋骨,随即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然后下定决心一般,小心地说道:“陛下易储的消息,下官是从宫中知晓的,而告诉下官的人……”,他表情犹豫了一下,又似乎稳了一下心神,说道:“是尚书杨竺跟我说的,还让我想想办法帮一下太子……” 孙弘闻言一惊,杨竺?他不是鲁王心腹吗?为什么要帮助太子? “你所言可有实据?”,孙弘面色如常,继续询问。 陆胤面上露出为难,小心说道:“这……下官只知道,杨竺说当时陛下卧病在床,与他商议废立之事,还屏退了左右,所以……既没有人证,也没有什么手书……实据……实在是没有啊……”,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还望中书令明察,下官之言句句属实啊。” 一旁的随从已经将陆胤的供词速记好了,看向了孙弘。孙弘心中总觉得不对劲,但也觉得陆胤说的细节很多,又不像是说谎,于是对着随从点头道:“让他画押!” 陆胤有些沮丧地画了押,又满脸希冀地问道:“中书令,该招的我已经招供了,不知道……” “嗯,陆御史就再受点罪,在这牢里多呆一段时间吧,本官尽量周旋,但此事还需要陛下的指令才是,来人,给陆大人换身衣服,送回牢房!”,孙弘顾忌着吴郡陆家的根基,也不想将他们得罪的太死,在安置好陆胤之后,便拿起供词,立刻去找孙权汇报。 第156章 清算 “混账!杨竺这个混账!”,孙权看到陆胤的供词,立刻就相信了,毕竟其他人泄露最多就是猜测他有废立的意思,可陆胤的供词却将他与杨竺沟通的细节都写得一清二楚。 他瞬间就锁定了真相,杨竺背叛了他! “太子的手伸的还挺长啊!居然连杨竺都能收买!”,孙权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朕还道他平常无论怎么样,对朕还是一片孝心,没想到啊。” 孙弘站在一旁,不敢吱声,孙权现在散发的低气压,让他感觉到十分的陌生。 “中书令,吾粲还活着吗?” “还……”,正准备老老实实回答的孙弘突然接收到了孙权犀利的眼神,赶紧改口:“请陛下恕罪,这段时间忙于公务,吾粲等人死活,臣尚且不知……” “那就去看看吾粲是死是活,死的话就棺材拉出去,此外,张休、顾承流放交州!无朕诏令,不得还朝!”,孙权冰冷的语气传了过来。 孙弘心里一突,不得不强压心神,说道:“臣遵旨。” 监狱中…… 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的吾粲,虚弱地躺在牢房之中,恍惚之间,感觉有人朝他靠近。迷迷糊糊一睁眼,突然就看到中书令孙弘以及几个校事在一旁。 “中书令,你在这里做什么?”,吾粲心中顿时有了一些警觉。 “吾太傅啊,是个忠臣,可惜啦,动手!”,孙弘面上有着微笑,眼中却无感情。 “你干什么!你胆敢私刑杀我!”,吾粲大惊。 “呵呵,是不是我要杀你,到了那边,吾太傅你可以慢慢想,送他上路!” 吾粲正待反抗,结果被两人按住,第三个人,手脚利落的将用白绫紧紧缠在他的脖颈之上,用力一绞…… 不到半刻钟,吾粲没了动静。孙弘示意将他吊了起来,做成自杀的样子。布置好了一切之后,示意手下先出去,看着吾粲微微晃荡的尸体,叹了口气:“是个人才,为人刚直,可惜了,咱们终究是敌人和对手。” 等到第二天,孙弘立刻进宫汇报吾粲“自杀”的详细情况之后,孙权也是掉了一些眼泪,感慨两句之后,诏令免除吾粲家小连坐之罪,以示恩德。 张休、顾承以及典军中郎将陈恂,被孙权打了三十廷杖之后,当天就被赶出了建业,流放交州。 被软禁中的杨竺也因为陆胤的供词被下狱,直接严刑拷打之后,被迫承认了是自己泄密,留下了一大堆供词之后,随即顺理成章被判了斩刑。 而在张休等人被流放之后的第二天,孙鲁班带着全怿进宫拜见孙权。 “大虎参见父皇!”,孙鲁班带着儿子恭敬行礼。 “快快起来!”,孙权很高兴女儿的到来,立刻让他们坐下,笑着问道,“大虎啊,怎么今天想着来看父皇了?” “唉,只是这几天处置的犯人有些多,御医说过父皇您的病不能随意动气,女儿不放心,便特地进宫来看看。”,孙鲁班也是坐到了孙权身旁,好声好气的劝解。 “还是大虎你贴心啊。”,孙权笑了笑,对孝顺的孙鲁班很是满意,随即看向全怿,“全怿啊,你现在是个什么职位?” “启禀陛下,全怿不才,得蒙陛下恩惠,担任抚军中郎一职。”,全怿也是十分谦虚。 “即日起,你就去做尚书郎,好好磨练一下自己,你可是朕的外孙啊,也有我们孙家的血脉,不可给朕,给你父亲丢脸!”,孙权大手一挥,直接给封了官。 “多谢陛下!” 孙鲁班笑着说道:“父皇如此为女儿着想,女儿都高兴地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呵呵,你呀,跟小虎没事就进宫跟朕聊聊天,就算是帮你父皇了,朝廷的政务这么繁琐,父皇已经是累得不行了。”,孙权叹了口气。 孙鲁班笑着说:“不是还有陆老丞相吗?老丞相文韬武略都十分精通,又于国有大恩,何不让他回建业帮衬着父皇您?还有太子殿下不也成年了?一起帮着父皇不就好了?” 言者貌似无心,听者却是有意。孙权的表情顿时凝重了下来,不由地冷笑了一声:“是啊,你说的对啊。”,随即表情又缓和了下来,“今天午饭留在这儿吃,陪陪父皇。” “好的,父皇!”,孙鲁班笑着答应了,然而谁也没能发现,她低头瞬间,眼角瞬间闪过的冷意。 左将军府邸中,孙鲁育与丈夫朱据也在商量着对策。 “公主,您现在能不能想办法见到陛下,打听清楚具体情况?”。朱据忧心忡忡。吾粲身死,张、顾流放,这个局势眼瞅着就冲太子来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唉,事情太突然了,妾身也一时半会没办法,夫君,这个时候要是跑去跟父皇进言,只怕会弄巧成拙啊……”,孙鲁育也有些头疼,她很清楚自己父亲的脾气,这个时候上杆子去劝,那必然要坏事。 朱据也叹了口气:“这个情况,看来只能让丞相出马了。” 孙鲁育摇摇头:“妾身担心地是,老丞相自己恐怕也已经陷入是非了。夫君别忘了,陆胤被抓进去好几天了,却连个罪名都没下来呢!” “公主是说,陆胤被抓的事情,有可能是冲着老丞相去的?”,朱据大惊。 “妾身不敢妄言,但……总觉得这其中的味道不对。”,孙鲁育摇摇头,“若是不行,妾身明天去问问大姐便是,听说她今天刚刚进宫,说不定能探听到一些消息呢。” “全公主吗?”。朱据想了想,点头道,“也是一法,只能靠她了。” 就在吴国政局进一步发生动荡的时候,诸葛瞻也终于回到了成都,率先赶回了公主府。 “雁儿!”,诸葛瞻看到了正在婴儿床边哄孩子的刘雁,赶紧笑着走了过去。 刘雁听到熟悉的声音,惊讶地转身,看到诸葛瞻之后立刻眼中一喜,但随后就板起脸来,娇哼道:“呵,你诸葛瞻好大的架子,妻子生孩子也不在旁边,你可知道我生尚儿的时候有多么痛苦!” “请公主殿下恕罪~~”。诸葛瞻赶紧请罪,随即挤到刘雁的身边,看向襁褓中的诸葛尚。 诸葛尚滴溜着大眼睛看着诸葛瞻,突然伸出了双手,呜呜哇哇地,似乎是要诸葛瞻抱他。 “哎?我儿子让我抱他呢!”,诸葛瞻激动了起来,轻轻抱起了诸葛尚。 刘雁不禁吐槽:“这崽子居然跟爹亲的。” 诸葛瞻笑着晃了一下诸葛尚,笑着说:“儿子,叫爹!” 诸葛尚只是瞪着眼睛看着父亲,然后突然一个巴掌抡了过来…… “啪!” 第157章 大赦的争论 这一个巴掌震惊了诸葛瞻和刘雁,两个人一下子都愣在原地。 最先绷不住的是刘雁,不禁吃吃笑了起来:“打得好,叫你这个当爹的不赶回来!” 看到刘雁笑了,诸葛尚也嘿嘿笑了起来。这下整的诸葛瞻更是哭笑不得,摇头道:“好吧,尚儿也算给你娘出气了,为父确实该打!”。随即又将诸葛尚抱得更紧了一下,哄了起来,诸葛尚玩闹了一会儿之后,也继续沉沉睡了过去。 “思远,太后病了,你知道这事吗?”,刘雁见孩子已经哄睡,开始说正事。 “什么?这事没人跟我说……太后病的很厉害吗?”,诸葛瞻抱着儿子问向刘雁。 刘雁叹了口气:“不是什么重病,但太后年近古稀,身体底子一直不好,所以此番就是病来如山倒了。父皇亲自侍奉汤药,可太后的症状也没有太大的好转,思远,我……实在是担心啊。” 诸葛瞻沉默不语,听这个情况,吴太后恐怕是撑不了太久。 “前些日子,很多朝臣上书父皇,请求发布大赦为太后祈福,不过董令君和孟大司农极力反对,这事也没有成行。”,刘雁补充道。 “大赦?”,诸葛瞻不由地警惕了起来,于是将诸葛尚放在幼儿床中。问道:“都有谁请命了?” “主要是大鸿胪何宗、太常杜琼两位老臣领头,另有些人做附和。” 诸葛瞻不禁沉思了起来,之前大将军费祎做尚书令时,曾经推动过两次大赦,但因为孟光的干扰和蒋琬的拍板,对大赦的范围进行了严格的限定,这两年朝廷一直在按照过去诸葛亮的模式,继续重新开展度田,部分地方豪族因为隐匿人口,且对朝廷的度田政策多有抵触,被捕入狱。 他不禁想起了当年陶朱公救二儿子的故事,看起来,这又是想着借机捞人出去呀。 “对了,朝中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发生吗?”,诸葛瞻缓缓坐在榻上,继续问着妻子。 “魏军似乎对武都郡又发动了一次袭击,不过镇西大将军早有准备,已经将他们击退了,现在我军正在建威一带与魏军对峙。” 诸葛瞻听了也是有些严肃,魏军在兴势大败之后,在陇西的威慑力大为下降,羌胡部族纷纷开始倒向,眼下急于通过几场小战役的胜利,来打压汉军的气势,但有姜维坐镇的话,应该问题不大。 现在的问题,还是要想办法稳定住内部的隐患。 “雁儿,你好好休息,我还是要进一趟宫。”,诸葛瞻下定了决心。 “你……唉,好吧,反正江阳的事情,也需要跟父皇禀报清楚,早点回来,我等你。” “好。放心。” 诸葛瞻稍微洗了把脸,于是策马赶往皇宫,到了宫门口,正遇到巡查的虎贲中郎将糜威。 “这不是骑都尉?你从江阳回来了?”,糜威有些惊讶。 “是的,糜叔,江阳那边的事情已经收尾了,这不在下加急赶回来汇报。”,诸葛瞻笑着回答了糜威的问题。 糜威点点头,这个诸葛瞻与诸葛亮一样,都算是闲不下来的人,也就没有多问:“那正好,好像杜太常在里面还在求见陛下商讨国事呢,你也赶快进去吧。” “杜太常?”,诸葛瞻一惊,立刻明白杜琼来这里的目的,呵,这老先生还真是不死心。 偏殿之中的刘禅正在一个头两个大,杜琼以天象警示劝说刘禅施行仁政,发布大赦,一旁的尚书令董允却依然极力反对。 “陛下,骑都尉回来了,正在殿外候见!”,黄皓走了过来,低声与刘禅说道。 “哦?思远回来了,让他进来!快!”,刘禅松了几口气,杜琼和董允听到诸葛瞻回来了,也是暂时放下了争端。 诸葛瞻风尘仆仆的快步走了进来,躬身行礼:“臣诸葛瞻参见陛下!” “嗯,这几个月,又是江阳,又是南中,辛苦了,听说你在越嶲还帮了张嶷抓了李求承,嗯,很好。江阳的事情办得怎么样?” “启禀陛下,目前一切顺利,汉安县的盐井、河道已经恢复正常,田地清淤还在有序进行,开春前可以顺利完成,江阳县一带的清淤工作基本也都结束,流民大部都已经返乡安居,百姓们赈济的口粮、来年的农具、种子都准备的很充分,全赖陛下洪福!”,诸葛瞻也适时地拍了个马屁。 “呵呵,都是你和地方各官吏的功劳,朕可不会居功,你详细整理好这次救灾中立功的官吏,报给朕批复就好。”,刘禅也很满意诸葛瞻的表现。 “是,臣遵旨!” 刘禅随即想到眼前的事情,又笑眯眯地问道:“眼下正好有一件事情,朕想问问你的意见,杜太常,你先说说。” “是!”,杜琼点头,随即对诸葛瞻说道:“骑都尉,今年因为大战、大灾,眼下又是太后重病不愈,老臣夜观天象,罡星在西方,又观易像,太白星临于成都之上,主贵人少吉之相,此不可不防,故而,建议陛下施行大赦,广施恩泽,以逢凶避难!” 董允立刻上前反对:“此意不可!眼下国家安定,并没有政局动荡的情况出现,前两年刚刚施行大赦,现在又来一次,于国并无益处,且会让奸诈犯科之人,因为大赦的存在而肆无忌惮,还请陛下三思!” 杜琼摇摇头笑道:“董令君此言不妥,陛下乃天子,天象既有示警,却不予理睬,会失去上天的肯定和保护,所谓‘人积善,天降吉祥,积不善,天降灾殃。’,这样的道理,董令君岂能不知?” 董允说不过,不得不将眼光看向诸葛瞻,希望他能说出一些道理阻止这件事。 诸葛瞻见状,也知道自己要说点什么了,于是上前一步,说道:“陛下,臣以为,杜太常所言有理,所谓天德巍峨,万果均沾化育;神恩浩荡,世民共赖维持。天象既有示警,那么以大赦之名,安抚民心,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 杜琼听了微笑点头,董允脸色大变,正待出言阻止,却见诸葛瞻马上说道: “不过,董令君也有道理!” 第158章 仁政 在场几个人听了诸葛瞻的话,都有些疑惑。 杜琼不禁问道:“这……骑都尉这是何意?” 诸葛瞻笑着解释:“孔子曾说过:‘正刑与德,以事上天’。刑罚与宽赦是上天最关注的事情,绝不是天子一句大赦或者不赦所能轻易处置的。”,随即拱手道,“臣以为,所谓宽赦,当详细复核案卷,当以三可赦,三不可赦为主。” 刘禅好奇道:“什么事三可赦,三不赦。” “所谓三可赦者,案情有冤者可赦,其情可悯者可赦,拘役不足半年者可赦。三不赦者,谋逆作乱者不赦, 妨民害民者不赦,不道不孝者不赦!”,诸葛瞻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董允听了,立刻放松了不少,随即也问道:“别的尚且好说,这妨民害民的罪名是怎么个说法?” 诸葛瞻随即说道:“便以臣此次江阳之行为例,汉安县的石家,借灾情的情况,试图低价兼并土地,县长周吉和在那里监控的李球后来便以妨害百姓的名义,将他拿了,像这样的罪犯,就不能赦免!” 杜琼立刻着急了,这次大赦本就想着借机捞一些人,给诸葛瞻这么一定,这还有个毛线活路? “陛下,老臣以为骑都尉所言不妥,田土买卖,不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大灾之年,庶民百姓出卖田土,获取钱粮,乃自然交易的道理,岂能问罪?” “杜太常!”,诸葛瞻立刻打断,“您老可能刚刚一时没听清楚,臣与陛下说的是低价收购,汉安县田土虽然称不上肥沃,但也可算良田,正常年景购买,每亩至少也要五千钱,纵然是大灾之年有所淤塞需要清理,那么每亩也不应该低于三千五百钱,可石家仗着百姓当时一时之间缺少粮食过活,软磨硬泡。以每亩最高五百钱的价格,兼并了不少田土,后来等臣送到了赈灾粮,一些百姓想着去要石家退地,但他们又以每亩五千钱价格来出售,如此一来,来年很多百姓无田可耕,或为奴隶、佃户、或为流民,无法安居乐业,岂非妨害百姓之举?” 杜琼一时语塞:“这……” 诸葛瞻没给他机会,接着补充道:“以一个十亩田地的三口之家为准,正常年景江阳郡,种粟米和麦子,每亩可有至少十斛的产量,如此计算,一年有一百斛收成,耕作的男丁需要消耗劳力,每月按照两斛计算,女子和小孩均按照一斛五斗计算,每月三口之家便是要消耗五斛粮食,一年下来就是六十斛粮食的基本消耗。另外,按照本朝的十五税一的田税制。每年需要纳粮税九斛。口赋、算赋本朝相较桓灵之时,大为减轻,但口赋一年十五钱,算赋一年有四十钱,三口之家一共需要交纳九十五钱,折合粮食便是半斛,就这几项,加起来已经去了七十斛的数量了。” 董允接过了话头:“如此,若是正常买卖,即便是正常的低价,十亩地可以卖三万五千钱,折算成粮食可以换一百六十斛,那么可以支撑至少两年有余,可按照石家的价格,十亩地不过换了最高五千钱。换下来不过二十多斛……这点粮食,连半年都撑不过去……确实当处以重罪。” 杜琼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什么,诸葛瞻直接一笔账算了出来,自己也没有办法反驳。 “思远的话有理,既然是大赦,自然当周密、宽和,既如此,就委托董令君负责进行核查,汇集各郡县的刑罚名单,思远你进行辅助和协理,确定大赦的名单。”,刘禅定了调子。 “陛下,刑罚复核的工作十分冗杂,臣请求增加两个人进行协理,请陛下准奏!” “哦?思远想推荐谁?” “太学的常勖,此人有些理政的才干,虽然年轻,但行事周密,可堪一用!另外,甘松县长常松,这几年听闻在甘松颇有政绩,也是可造之材!请陛下定夺。”,诸葛瞻立刻说出了自己的人选。 “哦?他们都是蜀郡常家的人?”,刘禅问道。 “没错,都是常家的,他们身居蜀地,对各地士族的关系自然也熟悉不少,如此对大赦名单的复核工作,也可以大大提升效率。”,诸葛瞻态度十分恳切。 杜琼一听可以有益州士族参与,也立刻进言道:“骑都尉所言甚是,老臣以为可行,此外,太中大夫谯周长子谯熙为人方正贤德,也可以参与协理工作!” 董允想阻止,但还是等了一下,看了下诸葛瞻没有说话,自己也就没有多说,只是拱手道:“臣以为,这几个人选还算适当,请陛下定夺。” 刘禅点了点头:“既如此,一切事务就由尚书台全权处置,骑都尉诸葛瞻等人协理,会同太常、太仆的人,做好大赦名单以及相关礼制的核准,一切处理妥当之后,再来报朕。” 几人立刻躬身行礼:“臣遵旨!” 走出宫门之后,董允立刻离开去了尚书台。杜琼对诸葛瞻笑道:“老夫还没有恭贺骑都尉弄璋之喜,正打算今日上门道贺,不知骑都尉可否欢迎?” “杜太常光临,自然蓬荜生辉,有何不可!老太常,请!”,诸葛瞻自然知道杜琼的意思,但自己也没有戳破,有些事情,还是要当面说清楚,毕竟杜琼这样的老人在朝中也有些声望,能拉拢就拉拢。 两个人回到府上之后,刘雁也行了礼,杜琼笑着将一块保留多年的玉佩赠送给了诸葛尚。 诸葛瞻将杜琼请到了偏厅,奉茶。 “骑都尉,不知道此次大赦的复核,您打算具体如何做?”,杜琼喝了茶,还是先开了口。 诸葛瞻笑了笑:“自然是公事公办。三可赦,三不赦的原则还是要立好。不知杜太常可有其他见教?” “见教不敢当。”,杜琼斟酌着自己的语句,“只是这几年,朝廷治政严苛,入狱者不算少,若是真的要敬天意,安民心,为太后祈福,大赦的规模不能很小……” “杜太常啊……”,诸葛瞻笑着给他又倒了一杯茶,“其实您的来意,在下也能猜到几分,都是人情往来,有些请托,晚辈也是理解的。” “不过,国法森森,这个道理您老也知道,而且嘛……自先父病逝后十年,实际上无论是大司马、大将军、董令君,对刑罚的规章也已经宽松了不少,但罪犯事情,并未有明显减少,杜太常可知原因?”,诸葛瞻话风一转,开始讲道理。 “这个……还请骑都尉明示。”,杜琼也愣了一下,还是老实地发问。 “先父在的时候,处置事情,以一颗公心处置,数十年如一,众人见毫无机会,自然是严守本分,不敢造次。但先父病逝之后,他们自认为桎梏已除,行事自然就有所放纵,纵然大司马他们执法已经宽松不少,却还是犯法入狱,现在他们推着您出来,恐怕也是想着借着大赦捞自己的人罢了,恕晚辈直言,他们请您帮忙,可不会念着您的好啊。” 杜琼一下子沉默了下来,有些道理他何尝不能想到?只是他毕竟也是蜀郡人,这各种关系求上来,自己又怎么遭得住? “杜太常有些事情,也不必太担心,有些人终究是因为受了株连,并无参与的实证,这些人还是有机会参与大赦放出来的,也不会让您完全无法应对不是?”,诸葛瞻笑了笑。 第159章 马钧的杰作 杜琼也立刻接受到了诸葛瞻的暗示,心中稍稍安定,他也知道道理站在诸葛瞻这边,人家能给出一些让步,也算给了他面子,自己不能不承这份人情。 “既然骑都尉已经有了明确的章程,老夫也就不说什么了。就此告辞。”,杜琼起身准备离开。 “杜太常,晚辈送送您。”,诸葛瞻也笑着将杜琼送出了府邸后,看着他离去,随即自己才回了房间。 “杜老太常打发走了?大赦的事情,你争取到了?”。刘雁笑着问自己的夫君。 诸葛瞻点点头:“董令君领头安排,另外到时候划几个情有可原的放了,也算给老太常一份面子,让他好去说说话。” “你啊,总有你的办法。”,刘雁不禁笑了笑,他这个夫君算是有点子心眼的。“对了,那个马钧前几天过来问过你什么时候回来,说是有几样东西要给你看看。” “噢?他们在哪里,我现在……”。诸葛瞻刚起身,就被刘雁按了回来。 “不准去,今天在家好好休息,那里也不许去,不要仗着年轻就这么消耗自己的身体。明儿再去!听我的!”,刘雁也是真服了,诸葛瞻这一天恨不得干三天活的劲头真的是给他整无语了,铁人也不是这么造的啊。 “不是,雁儿,我……” “怎么?我是公主,你不该遵令吗?”。刘雁双手叉腰,气鼓鼓地横在他面前,“我知道思远你忧心国事,但也不是晚去这一天,就会怎么样的!” “哎哎哎,别生气,别生气。”。诸葛瞻见情况不对,赶紧认怂,“是,公主殿下,我的爱妻,你说的对,臣遵令便是!” 刘雁叹了口气,走到床边,轻轻看着熟睡的诸葛尚,说道:“你也是做父亲的人了,以后要担起更大的担子,还是要稳重一些,甚至多多爱护自己。” “好,你的话,为夫也是清楚的。只是有时候,想到我大汉以益州一州之地,对抗数倍于我的曹魏,北伐大业,宜急不宜缓啊。”,诸葛瞻也是有些无奈,情绪有些低落地坐了下来。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担忧,我只是一介女流,虽然帮不上思远你太多,但是家里的事情,就像我们之前说的那样,我也会为你兜住的。”,刘雁轻轻将手放在诸葛瞻肩膀之上,安慰着他。 诸葛瞻也轻轻握住刘雁的手,也感觉安慰了不少。于是也就暂时不再多说什么。 好好休息一晚上之后,诸葛瞻用过早饭,便前往乡下的庄园,找到了正在忙活的马钧等人。 “侯爷!”,马钧笑道,“昨天听你回来,本来想去找你,结果公主传话给我们说你今天来,叫我们好好休息。” “马先生,在这里几个月,可还习惯?”,诸葛瞻笑了笑。 “挺好的,大家对我都挺客气。”,马钧笑容很是爽朗,随即道,“侯爷,来看看在下的几个成品。” 马钧将诸葛瞻带到院子里,指着一个织机说道:“这是在下重新设计的一种新式织绫机,原来的织绫机五十根经线的五十蹑,六十根经线的六十蹑,综控制着经线的分组、上下开合,以便梭子来回穿织,我的新式织绫机,将其改成十二蹑。织机效率可以大大增加!” 诸葛瞻点点头,有这样的织机,蜀中织锦织布的效率也会提升不少。能够换取更多的钱粮。 “还有这两样,连弩和发石机。”,马钧笑着继续介绍,“诸葛丞相的连弩虽然精妙,但有些笨重,难以携带,于是在下将连弩改动之后,可以便于一人进行操作,并且威力还能比原来高出一成!” “哦?”。诸葛瞻不禁眼前一亮,“这是真的?” “正是,而且在下还给连弩安装了转盘和底座,可以稳定在城墙或者高坡之上,进行使用,另外这里……”,马钧指着弩身上的一个小转盘和手柄,“转动此处,可以更好的拉开弩弦,上箭的效率也更快。” “投石机呢?”,诸葛瞻更加期待。 “侯爷请看!”,马钧将一个小型的投石机拉了过来,介绍道,“原来的发石车,象个大天平,一头挂着一个斗,斗里装满大小石头,另一头挂着许多根绳子,作战时,兵士们一齐用力拉绳子这头,装石头那头就飞快地翘起来,这样,石头就被抛出去打击敌人。这种发石车缺点很多,每发射一次,都要花费一些时间,而且效果受到地形的影响,也会有所参差。在下的发石车,加装了一个转轮,把石头挂在木轮上,这样,装上木质或者铁制齿轮带动轮子飞快地转动,就可以把大石头接连不断地发射出去,使敌方来不及防御。眼下这个小号的投石车,在下用了车轮子来做试验,可以连续把几十块砖瓦射出近两百步远。” “这么大威力?!”,诸葛瞻大惊,“这是小号的就有如此威力,如果是大号的投石车……” “做成大型器械还需要尝试!”,马钧笑道,“在下目前想的是农具的改良,之前马康与蒲兄设计的蜀工犁,在下也看过了,十分地精巧,可以允许单人单牛在山坡或者小田里使用,但转向尚有不足,另外犁田的时候,不够顺畅。” “马先生已经有了想法?”,诸葛瞻更加兴奋,好家伙,这马钧的脑子还真是适合搞这一手啊。 “有了些设计,但还需要做成成品后,不断试试才行!”,马钧规划的很谨慎。 “先生的大才,虽古时的公输般、墨翟,以及汉代的张衡,也比不过,您放心,本侯一定全力支持于你。”,诸葛瞻笑道。 第160章 新春 由于马钧出色的技艺,诸葛瞻上表刘禅,暂且给了马钧一个将作丞的位置,马康则被任命为将作左效令,辅佐之。继续进行农具以及军械的改良和研发。 常播从沓中回来之后,立刻因为政绩优异,被任命为散骑常侍,十七岁的常勖也从太学中被拎了出来,参与进行大赦名单的复核。 孟光听闻大赦的消息之后,极为不满,又来找董允和诸葛瞻说明情况,诸葛瞻也与孟光详细说了本次大赦的基本限制和特别的安排。孟光脸色这才稍微好了一些,但也还是说,大赦即便再有内部的限制,也决不能作为常例。 到了十二月底,大赦的流程也基本走完,在诸葛瞻和董允有意无意的允许下,一些被连坐的士族豪强子弟进入了宽免名单,但主犯等还是被按着。 岁末的大朝会上,刘禅也是给等待的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朝堂之上,陈祗正在宣读大赦的诏书…… “盖至化宽以服人,太上仁以怀物。以宽故能含载无方,惟仁故能容养万类。苞体元元,加勿贱之恩;蜻翘喘喘,蒙弛罟之德。议狱缓死而众生遂其性,眚灾肆赦而万邦荷其惠。此雷雨所以着象,圣明所以播德也 ……” 下面的大臣们也都老老实实地听着,有杜琼的出面,这次大赦也捞了一些人出来,对于其中的一些士族也算一种安抚。 “朕喜使百姓厉精自肃,以承首化,其大赦天下,除谋反大逆、妨民害民等大罪,已发觉未发,系囚见徒,坐过谪罚,禁锢夺劳,在今年月日昧爽已前,昭示其名,悉赦除之。亡失官物及负官责逋欠,一切亡叛略人,赦书到后,百日不自出,复罪如初。主者具为诏,明下州郡,咸使闻知,称朕意焉。” “陛下圣明!”,众人也是躬身行礼。 “诸卿,今年先是大战,后是大灾,得赖诸卿勉力,百姓生活安定,边疆平稳,当赏!黄皓!李亓!”,刘禅笑着大手一挥,一旁站着的黄皓和李亓点点头,立刻招呼一些内侍走了上来,手中的托盘放着一个个鼓鼓囊囊的钱袋。 大家心中也是很高兴,这是现场发钱啊,有钱的也是个荣誉和体面,没钱的那也就能过个好年。 “多谢陛下厚恩!” 刘禅挥手下朝,但将诸葛瞻留了下来。 “思远呐,这次除夕,进宫来过吧,你说你这几个月在外面就一直跑,就连雁儿生产你都不在旁边,哪儿有你这样做父亲的?”,刘禅开始教育自己的女婿。 “额……陛下说的是,臣这个丈夫做的……是有些不称职……”,诸葛瞻老老实实认错。 “朕也不是责怪你,唉……”,刘禅眼神变得有些伤感,“当年相父就这个样子,不是忙于政务就是到处视察,你姐姐经常都见不到相父一面,还有伯松……明明体弱多病,却还要入行伍与普通的士卒一起顶风冒雨,同吃同住……朕不想你再出什么意外了。” “陛下,臣乃诸葛武侯之子,享受尽了先父的荫庇和陛下的宠信,臣若是想要做个逍遥享乐之人,亦无不可!可如果那样。臣怎么对得起先父的敦敦教导?怎么对得起陛下对臣的恩德?”,诸葛瞻言语恳切,十分地真诚。 “你……唉。”,刘禅叹了口气,他知道怎么样也劝不动,无论如何,诸葛瞻与诸葛亮这方面的脾气真的是很像…… 不是个享福的命啊。 “好了,你赶紧回去吧,雁儿还在家等着你呢。”,刘禅无奈笑了笑。 诸葛瞻恭敬行礼:“臣告退!” 等到诸葛瞻回到了府中,刘雁却招呼他一道出门。 “这还有两天过年了,这时候去哪里?”,诸葛瞻好奇。 “去姜将军府上。”。刘雁笑了笑,“你跟他关系不是不错嘛,眼下,姜将军和柳将军都在北境看着魏军,夫君和兄长都不在,姜夫人这个年就得一个人过了,咱们得去看看人家。” “嗯,还是雁儿你想的周到。”,诸葛瞻听了也觉得妥当,“那是不是要准备些礼品……” “还用的着你说?”,刘雁也是好笑,“姜夫人现在又有了身孕了,好几个月了。这也是姜家第三个孩子了,该有的礼物也早已经准备好了,咱们这就走吧。” 夫妻两个人嘱咐好了家里的事情之后,便一起前往姜维府邸上。 “母亲!这次是个弟弟还是妹妹啊?”,八岁的姜谅好奇的趴在柳妙莹的身边。 柳妙莹笑了笑:“怎么,你想要个弟弟还是妹妹?” “嘿嘿,孩儿跟二弟都想要个妹妹,不然再来个弟弟,这不就多了个分家产的吗……” 柳妙莹听得好笑:“你这娃儿小小年纪,怎么就想到这事情了?” “母亲,别听大哥瞎扯。”,五岁的姜平啃着蜜饯走了出来,“什么分家产,就父亲每个月天天去补贴亲兵士卒那开销,一年到头都剩不下几个子,他就是喜欢抱小女孩,上次宁叔叔那个小女孩过来,大哥他就……” “二弟,大哥看你是皮痒了是吧?”,姜谅作势撸了撸袖子。 “哎哎哎!大哥,咱们要讲道理啊!母亲,你看他!”,姜平立刻表达了不满。 柳妙莹摇摇头,这兄弟俩也是没事就掰扯两下,自己也是习惯了。 这时候管家匆匆走了进来:“夫人!骑都尉和南安公主过来了,说是来探望您。” “啊?快,备茶备饭!”,柳妙莹一惊,诸葛瞻和刘雁上门来,确实很突然,赶紧起身吩咐仆人准备茶饭。 “夫人不必劳累!”,诸葛瞻拉着刘雁笑着走了进来,“我们夫妻俩只是上门探望,并送上些年礼而已。” 柳妙莹微微行礼:“妾身见过公主殿下,骑都尉。” 刘雁赶紧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夫人已经有身孕,不可如此,快快起来!”随即扶着柳妙莹坐上了主位。 诸葛瞻却看到一旁躲在门后看情况的姜谅兄弟俩,笑着说道:“两位公子,何须藏头露尾,出来吧。” 姜谅和姜平一惊,只好硬着头皮走了出来,姜谅先躬身一礼:“姜谅见过公主殿下,见过骑都尉!”,然后注意到二弟姜平紧张地愣在一旁,踢了他一脚:“快行礼。” 姜平也赶紧有些生硬地行了礼。 刘雁笑道:“将军与夫人有这两个可爱的孩子真是好福气啊。” 柳妙莹也微微点头:“多谢公主夸赞,伯约经常在外征战,总算还有这两个孩子陪着妾身,平常的生活也算充实的很。” 诸葛瞻说道:“姜将军乃是先父看重的将帅之才,忠诚勤勉,就是苦了夫人了。” “呵,你也知道啊?”,刘雁没好气地扫了他一眼,“人家姜将军好歹前两次夫人生产还陪在身边,你这也好意思说人家啊?” “额·……呵呵……”,诸葛瞻有些不好意思。 柳妙莹轻笑一声,劝道:“公主也不必如此,骑都尉对您的心意还是天地可鉴的。不过,骑都尉,恕妾身多嘴,您现在也是一家之主,国事政务自然重要,家里也是很重要的,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都是相辅相成,不可或缺的。” “夫人指教的是,思远受教!”,诸葛瞻也老老实实的听着。 “骑都尉与殿下若不嫌弃,便留府上吃顿便饭吧。”,柳妙莹发出了邀请。 “既如此,那就叨扰了。”,刘雁笑着应承了下来。 第161章 罪状 由于姜家十分节俭,吃的饭食虽然也尽量丰盛,但相对于宫中还是稍显简陋。刘雁看着,心中倒也是有些不好受,面子上还是笑着应对了过去。 吃完饭之后,几人又寒暄了一会儿,刘雁和诸葛瞻便将带来的补品、礼物等留了下来,离开了姜府。 “唉,思远,姜伯约已经是镇西大将军,没想到宅舍弊薄,资财无余,饮食清俭,实在是难得啊。”,刘雁坐在车上,感慨不已,诸葛家也算是简朴的了,但好歹正常生活也是过得去。可姜维的府邸上,却是更加的简朴,柳妙莹和两个孩子的衣着也没有多华丽。 诸葛瞻策马一旁,也是笑着说道:“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惊讶到了。那时候还是十年前,几乎就是一个样子……” 两个人回到了府上,一个亲兵走了上来低声禀告:“启禀将军,江东的探子有消息回来。” 诸葛瞻眉头一皱,于是朝着刘雁说道:“雁儿,你先去照顾尚儿,我有些事处理好了就过去找你!” 刘雁知道诸葛瞻有正经事,点点头便离开了。 亲兵将诸葛瞻带到了偏厅,一个商人模样的人,看到诸葛瞻进来,立刻躬身行礼:“拜见骑都尉!” “有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回来!”,诸葛瞻知道这个时候过来的消息肯定都是重头戏。 “骑都尉,这是建业和武昌的消息,您看看吧。”,探子也不废话,直接递上一个小布包,诸葛瞻拆开之后,掏出里面的绢帛看了起来。 “吾粲、杨竺被杀,张休、顾承流放,孙权还派了人去武昌问罪陆逊……”,诸葛瞻看着绢帛上的情报详情,仔细读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嗯,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是!”,探子也立刻转身离开了。 “陆伯言也是一代人杰啊,可惜却效忠了这样一个主子……” 就在诸葛瞻感慨的时候,武昌的丞相府中,陆逊等来了两个月中,孙权给他派来的第六个使者,这次的使者,不再如之前那般客气,而是直接罗列了给他安排的二十条罪名。 “昔日朕以汝有才,特许重用,以为可成君臣相知之典范,而汝今不思君恩,数十年以来,已犯罪名二十条。言语不敬君上,是为罪一;擅用君主之印,是为罪二;私通他国君臣,是为罪三;以国家钱粮,却以此为私恩,是为罪四;窥伺内廷,居心叵测,是为罪五;故太子孙登,居于武昌,却因照顾不周,患病早逝,是为罪六;征讨夷州,未曾尽心支持,以致士卒流离,是为罪七;秭归之战,却战纵敌,是为罪八;夷道之战,不救孙桓,动摇军心,是为罪九;石亭之战,放纵曹休逃跑,追敌不利,是为罪十;攻打庐江,临阵脱逃,是为罪十一;公孙渊奸佞之人,朕欲亲征,汝却几番阻止,灭我大吴威风,是为罪十二;修筑邾城,枉取民人,愁扰所在,是为罪十三;吕壹欺君弄权,汝无能匡矫,是为罪十四;劝全琮杀子,离间大吴重臣的父子之情,是为罪十五;顾承谎报战功,汝知情不报,是为罪十六;与皇子私下往来,谋求非分荣华,是为罪十七;孟宗违法奔丧,汝出言为其周旋,必有贪贿,是为罪十八;当年合肥之战,汝信使被俘,导致三军陷入困境,是为罪十九;丹阳平乱,趁机私扩部曲,是为罪二十!朕容忍汝多年,汝却变本加厉,还有何话说?“ 使者念完之后,朝着病榻上的陆逊行了一礼:”老丞相,陛下有言,请您立刻写一封上疏回复,您看……“ 陆逊听得这诏书的内容,已经是气愤失望,但想到之前给他求助的孙和,还是勉强压下来胸中的郁闷,掏出一份上疏递给了使者,一字一句的说道:”请天使回禀陛下,太子正统,宜有磐石之固,鲁王藩臣,当使宠秩有差,彼此得所,上下获安。此乃老臣肺腑之言。“ 使者有些犹豫:”老丞相,下官本不该多言,但您是不是最好辩驳一下这二十条罪状……不然,下官担心陛下不会满意……“ ”老臣无罪,有何可辨?“,陆逊哼了一声,”陛下与老臣君臣相遇四十五年,难道不知道老臣的为人吗?若是真认为老臣一罪,下大狱、下校事府,老臣都认了便是!“ ”这……“,使者犹豫了一下,还是叹了口气,拱手说道,”既然如此,老丞相之言,下官也会原话回复陛下。告辞。“,随后便退了出去。 ”父亲!“,陆抗忧心忡忡地从屋里走了出来,赶紧劝说陆逊,”父亲,陛下这是明显已经迁怒于您了,咱们该辩驳的还是要解释清楚啊。不然建业的鲁王那一伙人,还指不定怎么泼您脏水呢!“ ”为父没错,没有什么辩驳的需要!“,陆逊终于是动了脾气,”呵呵,当年我入了他的幕府,他抓着我的手说道:‘伯言啊,我等你很久了’,那个时候,我想着我与他能够君臣相知,后来,我们一起平定内乱,一起抵抗外敌,一起收复荆州!那个时候,为父以为,我们能够成就君臣相知的典范,于古可为周文王与姜太公!于今可比刘玄德与诸葛亮……“ 随即有些颓然,无力地苦笑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变了……不再是那个明主,不再是那个雄踞江东的孙破虏,现在他是一个皇帝,一个君王了!宏图大业的追求他不要了!他现在只想着手中的权柄!兄弟不相信、儿子不相信、臣子不相信……“ 陆抗沉默不语,他也理解一些陆逊的感受,可对方是孙权,是个国家的皇帝,注定了就要君臣为先,以前那些亲密情感,战友一般的关系,终究成为了过眼云烟。 “你退下吧……让为父好好休息一下,好好想想……”,陆逊疲惫的摆了摆手,陆抗还想说点什么,终究还是退了下去。 看着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去,陆逊不禁闭上了眼睛,喃喃自语:“难道,真的是我陆伯言看错了人吗?” 第162章 陆逊落幕 夜色中,陆逊孤零零地躺在病榻上。他的心中,愤懑与凄凉交织,如同秋风中摇曳的枯叶,承载着无尽的哀愁与无奈。想想他自己,一生忠心为国为君。然而,孙权的猜疑,朝局的动荡,让他有些心力交瘁。 眼下的他无力再辩,无力再争,或许……只有一死,才能保全自己的清白,保全家族的安宁。 他的目光穿过昏暗的房间,望向窗外那遥远的夜空,仿佛在寻找那颗属于自己的星辰。 窗外的风突然变得猛烈起来,月光与繁星,原本柔和而明亮,此刻却渐渐被厚重的阴云遮蔽,天空如同被一层灰色的纱幕笼罩,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片刻之后,陆逊似乎决定了什么,缓缓坐起了身,穿戴好了衣冠,走到了放着佩剑的架子旁,轻呼了口气,将手缓缓握住那把跟随他多年的佩剑。 剑身出鞘,在微弱的灯光下泛着寒光,如同他心中的决绝。 “愿我这老朽的死,可换陆家之安宁,换陛下之明察。愿他……能明辨是非,勿再让忠良受屈,勿让奸佞得志。” 话音刚落,他猛地握紧剑柄,将剑锋横在自己的脖颈上,用力一划…… “铛”的一声,带血的宝剑落了地,屋内的人影颓然软倒在地,而窗外的风也渐渐平息了下来。 第二天清晨,朱绩上门拜访,陆抗走了出来,惊道:“公绪?你怎么在这里?” “奉父命,特地来探望一下陆世叔,给他特地带了一些补药来。”,朱绩笑了笑。 “家父昨天有些疲劳,还在休息,你先跟我到偏厅去吧。”,陆抗将朱绩引进门来,两人一路又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幼节,为兄听说昨天有使者到了你们府上,没什么事情吧?”,朱绩问道。 “这个事情……公绪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别问了。”,陆抗叹了口气,好心提醒朱绩。 “好吧,你不愿意说,我也就不问了。” 两人到了偏厅之后,陆抗笑着说道:“你先坐,我去叫父亲,看看他醒了没有。” 陆抗安顿好了朱绩,便去了陆逊的房门之前,敲了几次门,见无人回应,心中突然有些不安。 “父亲醒了吗?孩儿进来了!”,陆抗哗的一下子推开了房门,随即看到眼前的景象,立刻如遭雷击。 “父亲!!!” 三天之后,正在回程路上的使者,遇见了往建业报丧的陆家人,大吃一惊,于是也赶紧与他们一道加快船速,回到了建业。 正在宫中等消息的孙权收到了消息,直接人都傻了。 “怎么回事,朕只是让你去问罪,没让你定罪啊!怎么人直接死了?到底怎么回事?!” 使者战战兢兢:“陛下,臣也不知道,臣的确只是去宣读了诏书,然后老丞相给了回复之后,臣便启程了,到了牛渚的时候,正好陆家报丧的队伍到了……” “报丧的使者何在?!” “陛下,就在殿门外!” 孙权于是将陆家报丧的人召唤进来详细询问了一下,但来人也只是说陆逊身体欠佳,半夜突发疾病去世。听闻汇报之后,孙权不禁心中居然放松了不少,于是面色有些哀戚地说了些追忆过往的话,随即便下诏书安排陆逊之子陆抗携带陆逊的灵柩返乡入土。 蜀汉这边到了正月底,也终于收到了陆逊去世的消息,正在家中休养的蒋琬,叫来了诸葛瞻、吕乂等人,而正好回成都述职的宗预给他们带来了更进一步的消息。 “武昌、建业都是各种流言四起。有的说陆逊是自杀的,有的说陆逊被孙权的校事府下手毒杀的。”,宗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更离谱的是陆抗领着陆逊的灵柩路过建业,按照礼仪进宫谢恩时被孙权直接扣住,拿出以前定给其父的二十条条罪状,与陆抗一一核实,也幸亏陆抗头脑清晰,将这二十条罪过,。” 吕乂都觉得太离谱了,不住摇头:“陆逊也算是一代人杰,没想到在孙权手下落了这么个下场,实在是令人唏嘘。” 诸葛瞻却说道:“陆逊身死,孙权自毁臂膀,吴国内部一定会起风波,这个时候要是曹魏趁机南下,恐怕吴国要有危险。唇亡齿寒,咱们还是要早做打算。” 病榻上的蒋琬连连点头:“思远所虑甚是,眼下文伟还在汉中,伯约在武都,我意让他们分兵做出进攻的态势,分散魏军的注意力。”,顿了顿,又看向宗预,“另外,德艳这边也需要赶回永安,集结数千部队,随时待命。” 吕乂提出了疑问:“东吴的老将步鸷、朱然分别驻扎在西陵和江陵,永安一旦增兵会不会产生误会?” 诸葛瞻说道:“他们会有警觉,但也不会犯傻到直接进攻我军,我们可以同时派人往武昌致哀就好,让他们知道我们并无恶意就可以了。” 蒋琬点点头,最终拍板:“那就各自下去先做好准备吧,此事老夫上书陛下,等到诏书下达之后,便立刻施行。思远,大赦令颁布之后,执行的情况,可有问题?” “请大司马放心,目前各郡县都是严格按照公布的大赦名单执行的,并无错漏。” “那就好,这个正月,也是难得的瑞雪之兆,今年的田地定然能够大大丰收。诸位手里的政务也不可疏漏,都下去吧。” 几个人闻言都行礼退下,但诸葛瞻却迟迟未走,蒋琬见状也是好奇道:“思远,你还有事?” 诸葛瞻有些关切道:“大司马,您从汉中回来之后,也已经卧榻几个月了,这病究竟要不要紧啊?晚辈想听一句实话……”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场病嘛,有什么要紧不要紧的。”,蒋琬笑了笑,“我年纪也有六十多了,身体也本来就不好,现在这样子也是迟早的事情。不过你既然问了,有件事也可以告诉你,我打算上书陛下,让文伟全面接掌军政事务,你和伯约、季阳在尚书台协理。” 诸葛瞻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大司马,晚辈现在就在尚书台协理政务,会不会太过年轻……” “不要小看自己!”,蒋琬笑了笑,“年轻,不是你的弱点,而是你的优势。年轻意味着有无限的可能,意味着有更广阔的未来。思远,你不必担心,你有智慧,有勇气,也有了不少处理庶政的阅历,更重要的是,你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心。这,比任何经验和能力都重要。” “大司马如此说,晚辈明白了!”,诸葛瞻也是郑重行礼,“请您放心,晚辈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好!哈哈哈,好好好!”,蒋琬十分开心。 第163章 牛头山筑城 第二天,蒋琬便上书刘禅,一方面安排好与东吴的事宜,另一方面便是提出,将手中剩下的军政权力,全部移交给费祎处置。 刘禅看到这个上书也是一惊,急忙亲自摆驾去见了蒋琬,君臣之间详细沟通之后,刘禅也同意了蒋琬卸任的要求,并下旨让太医给蒋琬好好养病,同时诏令费祎从汉中返回成都理政。 在费祎回成都之后,同年三月,魏军袭扰建威,被张翼击退。再看到魏军元气稍有恢复,并且开始再次侵扰北境之后,姜维与张翼商讨之后,觉得不能被动迎战,于是亲自率军进占牛头山,并上书刘禅,建议将牛头山原来的哨所进一步扩建为城寨,作为长期进军的据点。 刘禅召集费祎、董允、诸葛瞻等进行商议,费祎觉得要慎重考虑,但诸葛瞻表示,沓中-羌道、兰坑一线已经基本上完成了屯田驻兵,眼下汉军在前线的粮草供应不是问题,进占牛头山,进可以在陇西四处游击袭扰,退可以保护武都屯田的羌汉百姓,是为上策,董允觉得诸葛瞻说的比较有道理,也表示赞同。刘禅于是下令姜维出兵一万,进军牛头山筑城防守,吕乂、诸葛瞻协调后方物资调度,运往前线。 四月,姜维进军牛头山,击败了附近两支驻扎的小股魏军,并派遣蒋舒、句安、李歆驻兵麯山进行侦查。 邓艾在南安立刻侦查到了汉军的动向,于是立刻前往上邽求见郭淮,请求出兵探查汉军的动向。 “都督,蜀军驻兵牛头山、麯山两地,必定要图谋陇西之地,眼下当发兵进剿,才是上策,不然等到他们站稳脚跟,我军就麻烦了。”,邓艾有些急切。 “士载,某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几天前,大将军有了命令过来,调派部分雍凉兵马去往荆州一带,说是眼下陆逊身亡,是进军东吴的大好机会。” 邓艾一愣,随即也是好笑道:“陆逊虽死,但朱然、全琮尚在,吴军士气虽有下滑,但还没到军心动摇的情况,我军水军又不如他们,哪里就是大好机会了?” 郭淮低声道:“听说王凌趁着吴国内部不稳,策反了马茂等人,他们答应这几个月找机会直接刺杀孙权,然后配合我军里应外合,一举拿下江南!” “可蜀军怎么办?”,邓艾可不管江南那边的事情,眼下汉军的逼近才是当务之急。 “士载,你现在手里还能调配多少兵马?”,郭淮无奈只好先看看手头的资源。 “之前征西将军要走不少人,下官能调遣的只有两千人了,而且其中一半都是新兵,这下官也不可能用来打仗啊!”,邓艾也是很痛苦,手中给整的实在是没什么兵马了。 “嗯……这样,我再给你三千人,你想办法试试蜀军眼下战力。” “唉,也只能如此,多谢都督。”,邓艾很无奈,但也知道这是眼下最好的方式。 四月中,邓艾组织好了四千兵马,进军麯山,蒋舒等人出战,被邓艾用计击退,几人见魏军不好对付,自己又寡不敌众随即带着守军撤出了麯山,退回了牛头山。 “哦?又是那个邓艾?”,姜维听闻老对手又来了,不禁振奋了一下精神。 “是的,将军,我等带兵出战,不想被邓艾伏兵夹击在了山谷之中,幸亏魏军并非精锐,大部才得以突围而出。”,蒋舒有些愧疚,“末将轻敌,请将军治罪!” “罢了,你们几个起来吧!”,姜维笑了笑,“这个邓艾的确不同一般人,你们打不过也正常。蒋舒、李歆,你们两个留守此地,继续建造城寨,在牛头山上各山道都要建立路障关隘,以策万全!” 蒋舒、李歆立刻抱拳:“末将遵令!” “句安,你打我的旗号,正面进军带三千人马进军,大张旗鼓地向麯山进军,魏军若是来攻,你便也全力进攻!!若是他们始终不出,到了麯山先攻山一日!” “末将遵令!” “剩余两千人由我统领,绕行白河沟,从侧后袭击魏军!” 姜维筹划已定,于是也立刻分派兵马看,再度出兵,消息也立刻传到了麯山驻扎的邓艾耳朵里面。 “蜀军又来了?有多少人?” 斥候回复道:“声势不小,应该有至少五千人,为首乃‘姜’字旗号,应该是贼将姜维亲自领兵来与将军争夺麯山。” 邓忠站了出来:“将军,末将愿领一支兵马,前去迎敌!” 邓艾摆摆手:“让我先想想。”,随即看着地图,来回踱步,想着姜维的对策。 “姜维不是莽夫,他绝不会直接就这么带兵来攻打麯山,麯山西北侧有一条小路。通往白河沟一带,姜维一定派了偏师从此处袭击我军侧后。邓忠!” “末将在!” “你带领一千人马,埋伏在白河沟之后的小路上,等到蜀军来到之时,从两侧杀出!务必全歼姜维的偏师部队!”,邓艾将军令递了过去。 “是!”,邓忠也是内心激动,于是也接令退了下去。 句安带着主力在大路上顺利行进,姜维也已经渐渐带兵逼近了的白河沟。 宁随快马跟了上来,有些忧虑地说道:“伯约,邓艾既然不好对付,说不定会在小路上设下埋伏,如此我军会有麻烦……” “我正是要他设下埋伏,邓艾肯定可以料到我会从小路而来,但不会想到我能亲自领兵,因此,在白河沟这边,除非是他亲自出马,否则来了其余偏将都不会是我的对手。”。姜维自信的笑了笑,随即补充道,“一会儿我带一半人马先进白河沟小路,你与我的距离拉开一些,等到敌军从两侧杀出,再从后夹击,你我前后,一举破敌!” “好!伯约放心!宁随绝不辱命!” 第164章 白河沟破敌 夜幕降临,埋伏在白河沟山林两侧的魏军,静静等待着自己的目标。 “将军,蜀军好像到了。”,正蹲在半山腰草丛的邓忠身旁一个亲兵目力好,已经先看到了远处攒动的火光。 “让大家听信号,不可妄动!”,邓忠赶紧下了命令,让部下做好准备。 “是!” 宁随披着战甲,进入小路之后,四周的寂静让人心生警惕。战斗经验丰富的他察觉到了异样,于是悄声下令,让自己的部队持盾披甲,做好防备。 等到汉军慢慢走到了魏军的包围圈里之后,忽然听得一声梆子响,埋伏的魏国军队在邓忠的命令之下,如猛虎下山,从四面八方杀出,箭雨如蝗,冲出来与汉军搏杀。 “结阵!”宁随反应迅速,指挥手下迅速结阵,用盾牌抵挡箭矢,同时寻找反击的机会。魏军借着人数和地形优势冲上来压住汉军厮杀。 邓忠手持长枪冲杀出来,大喊道:“将士们,杀敌建功!得蜀军主将首级者,赏百金!”。魏军听到了军令,也是精神振奋,与相遇的汉兵拼命激战,立刻不要命地冲向宁随。一刻钟之后,便渐渐将汉军截为数段,汉军士兵却也不着急,各自做好防御,与魏军周旋。 两军激战正酣,突然后方又出来一支军马,为首将领大喊道:“姜维在此!贼将还不下马受缚!” 魏军见状大惊,有些慌乱,邓忠见姜维居然亲自到来,而且对他们的伏兵布置似有准备,于是决定擒贼擒王,立刻舞枪迎了上去。 姜维见邓忠冲了上来,也是大喝一声,舞枪上前,一枪抡了过去,邓忠见姜维绿沉枪势头凌厉,急忙格挡,两人战在一处,邓忠自诩年轻,但没有十个回合便落了下风,见势不妙的他,也决定不再恋战,朝着姜维虚刺一枪,随即便是拨马就走,魏军见主将败回,也赶紧争先恐后的撤退。 “追!”,姜维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立刻与宁随合兵一处,指挥大军尾随魏军,追杀过去。 就在姜维带兵击败邓忠的同时,句安的部队也在正面逼近了魏军的主营,而令汉军有些惊讶的是,魏军并没有设置什么抵抗,汉军几乎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到达了大营外面。 “将军,这似乎是座空营,魏军好像撤走了。”,探查的斥候,向句安汇报。 一旁的副将问道:“将军,咱们是不是赶紧穿过去,与镇西大将军汇合一处,追击敌军?” “不可莽撞!”,句安十分谨慎,之前在邓艾手里吃的亏犹在眼前,他也不敢怠慢,“派出一百名士兵在营中,详细检查,每处营帐都要详细检查,有任何可疑的情况,立刻回报。” “将军,这会不会耽误时辰?万一镇西大将军那边遇到麻烦……” 句安纠结了一下,还是说道:“稳妥为先,姜将军素来用兵老辣,当可自保,可我们这支主力一旦轻率行事,遇到危险,反而会连累姜将军!执行命令!” “是!”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树林之中,邓艾也等来了自己斥候的汇报。 “将军,汉军到寨门之后,便不再前进,而是派了一百人开始详细搜查,我们留下的火油和干草等,恐怕很快就会被发现。” 邓艾点点头,似乎也早有预料:“看起来这个汉军主将不是姜维,也不是个傻瓜,立刻点燃引火之物,迟滞他们!” “是!” 邓艾又问向一旁的副将:“接应邓忠的人派去了吗?” 副将拱手道:“将军放心已经派了过去,就在甫淳口,小将军若是安全撤回,一定可以无恙。” “嗯!我们走吧。” 句安带兵正在营外等候的时候,忽然就见空荡的敌营之中,突然火光四起,然后探查的士兵,也是惊恐地往外逃跑。但火势蔓延的很快,结果一百个进营搜查的士兵,只跑回来了五十七人…… “到底怎么回事?”,句安大惊,赶紧询问逃出来的士卒。 “启禀将军!咳~咳~,是……是火油,刚刚搜索的时候,就闻到了火油味道,本想出来禀告,结果突然四面射出火箭,引燃了各个营帐之中的引火之物,这才……” “快,大家砍树、挖土,迅速灭火,不要让火势在蔓延!”,句安也立刻明白邓艾拖延他的意思,立刻指挥士兵前去灭火。 姜维追杀邓忠到了甫淳口,也被邓艾布置的阻击部队,乱箭射回,也知道魏军已经有所准备,便见好就收,不再追赶。 邓艾接应到了儿子,也立刻关切道:“忠儿,怎么样?没事吧?” 邓忠有些垂头丧气:“父亲,孩儿无能,没想到姜维识破了我们的布置,亲自带兵前来,孩儿不是他的对手。” “与你无关,是为父思虑不周了,士卒损失如何?” “死伤了近五百人,若不是父亲派人接应,只怕剩下五百人也无法幸免。” “蜀军战力如何?”,邓艾又问了一个他很关心的问题。 “启禀父亲,蜀军战力不可小觑,姜维精通养兵练兵之法,我军伏击蜀军时,虽然他们有所准备,但一开始孩儿还是凭借地形优势将他们截为数段,可打了一刻钟却没有吃掉其中任何一段蜀军,他们十分顽强,战心战意都胜过我军!”,邓忠也是详细描述了具体的情况。 “看来,要对付蜀军,必须要中军出动了,也罢,牛头山的局势已经无法挽回,短期内先不着急出兵了。”,邓艾长叹一声。 句安经过一夜的努力,扑灭了魏营的大火,然后派人追击时,遇上了前来汇合的姜维,这才知道邓艾的魏军已经趁着夜色,撤离了麯山一带。 姜维来到营中,句安将前一晚的具体情况,也跟他说了一遍。 “嗯,辛苦你了。”,姜维点点头,“烧死的那些士兵,一定要将尸体清理好了运回去,他们家小要做好抚恤。这件事你先初步安排一下,再报给我。” “是,将军。”,句安犹豫了一下,又问道,“将军,咱们要不要追击?” “不可。邓艾既然从容撤退,自然有所准备,更何况再往前,就是魏军腹地,轻易追击恐有不利,这样,留一百人在麯山先建立哨所,做好侦查就行,大军撤回牛头山。” “是!将军!” 第165章 博弈 邓艾撤军之后,安顿好防务的布置,又赶去与郭淮见面,详细汇报此番交战的详细情况。 “士载,依你之见,蜀军的战力似乎更加强劲?”,郭淮眉头紧皱。 “是的,将军,此番麯山交手,我军没有占到便宜,眼下蜀军在建威、兰坑、沓中一带都已经屯田数万亩,有了充足的后勤保障,若是这几年集中力量北上,我军实在是难以应对。” “之前你说的事情,本都督已经详细思考过了,眼下直接与蜀军作战,短时乏力,所以本都督想上奏朝廷,调部分凉州兵马入雍州,攻打湟中的羌人部落,他们与蜀军交往甚密,蜀军又一直打着西和诸戎的国策,我军出兵,就可以吸引他们的部队,前往湟中救援,就可以将蜀军在陇西的注意力转移过去。” 邓艾听了之后,表示赞同,随即也说道:“都督,眼下,凭借雍凉兵马都未必能击败蜀军,还请都督上书朝廷,增派中军前来助战。”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凉州那边毕竟也要盯着鲜卑,不可能派很多兵马过来,无论如何还是需要中军的增援,才是万全之策。” “眼下,牛头山的失守无法避免,蜀军只需要不到一年,就可以将此地建成稳固的前进基地,我军眼下当以临洮-董亭、祁山一带作为防御阵地,构建堡垒,防止蜀军的蚕食。”,邓艾又提了一个对策。 “唉,这事恐怕现在没有办法施行。”,郭淮叹了口气,说道,“士载,去年大将军征讨蜀地,损失惨重,现在陇西民心依旧汹汹,若是在征伐劳役,只怕立时就要有动乱了,你的计策虽然很好,但目前恐怕没有办法施行。” 邓艾听了也没再说话,只是吐槽曹爽这个废物的离谱操作,搞得现在陇西一带的防务变得极其被动不说,羌胡人也靠向蜀汉,时常袭扰雍凉西部的边界。 “这样吧,董亭士载亲自前往镇守,有你在,蜀军应该还不会轻举妄动,增兵的时候,我尽快与征西将军商议妥当,做好安排,辛苦你了!”,郭淮还是做了决定,并好好安抚了一下邓艾。 “请将军放心,有邓某在,蜀军过不了董亭。” 魏军开始调整自己的部署,蜀汉这边,姜维将牛头山的修缮事项,交给了句安和李歆两人处置,自己带着人先回到了建威休整,将军报汇报成都,并开始规划后续几年的进军方向。 与此同时,驻兵西陵的步骘,听闻蜀汉在永安一带增兵,并同时缮治城郭,于是认为蜀汉可能会趁着陆逊去世的时候,乘虚背弃同盟而准备攻打吴国,乃前往江陵找到朱然,要求与他一起上表孙权陈述此事,劝自家君主要做好随时应对突袭的防备工作。 但朱绩却觉得蜀汉绝不可能有此意图,认为步骘等判断失误,于是劝说步骘与父亲朱然,只是正常应对就好,不可小题大做。朱然同意儿子的见解,劝步骘稍安勿躁,事情这才作罢。 尚书台,董允、吕乂、诸葛瞻陪着太子刘璿正在处理政务,吕乂看着手里一份上书,不由冷笑道:“台登县长上书请求放开越嶲西部盐井的专营给到民间,改专营为课税,呵呵,还真是异想天开。” 刘璿不禁好奇道:“尚书仆射,孤其实很好奇,先光武帝时,曾放开盐业,改以课税,可本朝自立国之初便重拾武帝的专营政策,却又是为何?” 吕乂和董允没有来得及说话,诸葛瞻倒是接过了话头:“那太子殿下以为,盐铁专营和开禁哪一个更可取?” “孤以为专营之策,虽然可以快速聚敛钱财,但是无商不奸,官营者在商贸中混迹太久了,就会有谋利贪婪之心。他们一旦借着手中的权力,与奸商们沆瀣一气,借着官营的幌子,大肆掠夺民众的财富,这恐怕会违背官营的初衷,所以孤以为似乎开禁更好。” “殿下所言虽然有理,但有失偏颇。”,吕乂回答道,“当初光武帝时期的确是改成课税制度,然后盐价并没有下降,反而是上升了,臣曾看过一份记载,以青州那边为例,孝哀皇帝时期的盐价与粮价对比是三比一,而到了孝明皇帝时期,盐价和粮价的对比就到了八比一。” “什么?”,刘璿一惊,“怎么会?” 吕乂又说道:“殿下有所不知,该官营为课税,看似让利于民,然则,普通百姓根本就没有本钱去做盐业经营,盐井、盐池都在那些地方豪族之手,他们拿到卖盐的权力,立刻就开始涨价略民,不错,朝廷确实可以直接收税,但相对应的,这些卖盐的豪族,涨了盐价之后,这笔税收相当于是加到了老百姓的头上,所以自明帝晚年到和帝,朝廷曾有数次限价的诏令,但收效甚微。那些豪族明面上将价格降低,但实际上也压住食盐的供应,导致盐荒的出现,暗中却又将食盐倒腾到黑市上售卖,又是几倍甚至几十倍的暴利。” 刘璿大惊:“这……真这么严重……” 诸葛瞻也笑了笑,解释道:“殿下,这是一方面,另外眼下我大汉以一州之地,对抗曹魏八州之地,施行专营之策也是因时而定的方法,不是说日后不会做调整,眼下我大汉兴屯田、劝农商,盐铁专营等等,其实核心还是为了北伐中原,收复故都能在短时间中做好准备,当初施行专营的国策开始,先父与当时的司盐校尉王连,便定下了不成文的规矩,主管盐铁专营的司盐校尉,必须要德才兼备,每年都要经过朝廷严格的审查,这也是为了从根本上,阻止司盐校尉的腐化堕落,毕竟这个位置,接触太多的钱,若是在位置上的人,稍有贪念,就一定会出现损公肥私的情况。” 刘璿不禁感慨,这里面的门道是真的不少,同时也好奇:“董令君和吕尚书知道这个孤不奇怪,骑都尉你这么年轻也知道里面的规则啊?” 诸葛瞻拱手道:“殿下谬赞了,臣年幼时曾在民间游历,在汉中接触过一些内迁的中原移民,了解过一些。” 刘璿点点头,却又摇摇头,不禁苦笑:“父皇叫孤好好学习政务,孤起先还以为没什么难的……没想到。” 董允也是笑道:“太子殿下,身为储君,修习自身的德行确实很重要,但也的确需要通晓实务,这段时间您不妨看看《盐铁论》、《商君书》这些,相信对您自会大有进益。” “多谢董令君,孤谨受教。” 第166章 杨伟归顺 诸葛瞻离开尚书台之后,随即就看到廷尉左监法邈走了过来,看到诸葛瞻,也朝他打招呼:“骑都尉!骑都尉!有事找你!” “子越,有什么事?”,因为诸葛亮与法正关系不错,所以法邈与诸葛家也有所往来,两人平常虽然工作交集不多,但平常私交还是有一些的。 “就上次兴势抓回来的那个杨伟,说要见你一面。”,法邈笑了笑,“看起来他的心思没有那么坚定了,说不定这次能够说服他。” 诸葛瞻眼前一亮:“哦?关了他大半年,总算有些成果,我这就去。” 跟着法邈来到了廷尉府大狱中,诸葛瞻再次见到了杨伟,虽然待在大狱几个月,但因为好吃好喝的供着,衣着服装还算是整洁。 “你与他在这里聊,有什么事叫我便是。”。法邈将牢房钥匙给了他,随即走了出去,诸葛瞻武艺不错,杨伟又带着镣铐,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诸葛瞻也不拘谨,席地而坐,笑道:“听说你想见我,不知道想说什么事?” 杨伟叹了口气:“为何不杀我?又不放我?” 诸葛瞻笑了笑:“我为何要杀你?你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之人,也不是冥顽不灵之人。至于不放嘛……听说你为魏国编写了历法,是个人才,我们大汉自然也想要招揽与你。这有何不可?” “哼!招揽人才,就把我关在廷尉府?”,杨伟没好气地吐槽,“蜀地的待客之道,还真是特别!” 他是真受不了了,在这里给他好吃好喝地供着,没事问他愿不愿意投降,不愿意就给他晾在这里,不杀不放…… 可若说要自杀明志,好像有点舍不得,再加上人家告诉他魏国那边已经以为他死了,自杀除了丢一条命,什么用都没有。 “大丈夫生于当世,自然是要投明主,曹爽于你有恩不假,但他用人不能尽其才,不然你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不是吗?”,诸葛瞻也不藏着掖着,跟杨伟挑明话头。 “……”,杨伟无言以对,不禁陷入了沉思。 诸葛瞻只是定定看着他,也没有出言多说什么,他知道杨伟这时候在权衡,在抉择。 “投降可以,不过我不能与大……嗯……曹爽为敌,他再如何无能,毕竟于我有知遇之恩!”,杨伟提出了他的条件。 “可以。”,诸葛瞻立刻给了他承诺。 “你能做决定?”,杨伟还是有些疑虑。 “你应该也知道,我的妻子是南安公主,陛下的爱女,我既是诸葛亮之子,又是陛下的女婿,更何况你的事情,陛下已经知道,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我有决断之权。”,诸葛瞻又给了杨伟一个定心丸,补充说道,“在曹魏那边你已经死了,所以出来的话,改个名字最好,这样你在曹魏那边的家小以后也不会受到牵连。” 杨伟想了想,说道:“改名杨翼吧,对外就说是关中前来投诚的……” “好!”,诸葛瞻站起身,笑了笑:“我一会儿就上报陛下,眼下东观阁缺一位校书郎,你可以先去那里任职,不会引人注目,明天就放你出去。” 杨翼想了想,点头道:“好,如此,辛苦你了。” “你今天好生休息,一会儿我让人给你送些酒饭过来。”,诸葛瞻于是便往外走,但杨翼却又叫住了他。 “诸葛将军,有个人你日后可要小心,说不准哪天便是你的战场劲敌。” “你说的是谁?”,诸葛瞻好奇的问道。 “此人姓钟,名会,字士季,出身士族颍川钟氏,是故太傅钟繇的幼子、青州刺史钟毓之幼弟。有才数技艺,博学多闻,通晓军政事务,尤其精通玄学。” 钟会?!诸葛瞻心中一惊,随即问道:“此人我也有所耳闻,没记错的话,他刚满二十岁吧?” “哦?没想到他在蜀地也有这么大名气?”,杨伟略有意外,随即补充道:“不错,他虽然年纪轻轻,但才华出众,少年时因为浮华案,受到曹叡的批评打压,但因此与司马懿和蒋济结缘,备受他们的重视。” “我明白,多谢提醒。”,诸葛瞻走了出去,然后吩咐狱卒给他解开镣铐,好生款待。 到了第二天,诸葛瞻拿来了从刘禅那边要到的任命制书,将杨翼提了出去,并送到东观阁。 “秘书郎在吗?”,诸葛瞻敲了敲门,“有制书和新人来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伸头出来,看到诸葛瞻,于是也行礼:“见过骑都尉。” 诸葛瞻笑了笑:“秘书郎,这位是新来的校书郎,前来上任,这里是任命制书。” 年轻人看了看杨翼,微笑道:“校书郎也是辛苦事,阁下既然来此,想来也是好学之人,请!” 杨翼有些讶异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官职上秘书郎不算小官,但他身上一股书卷气,十分朴实,没有那种官架子。 “在下杨翼,字……文辅,敢问上官……” 年轻人笑了笑:“在下郤正,先进来吧,骑都尉你也先进来坐会吧。” 诸葛瞻摆摆手:“不了,今天还要去工坊有些事,你们俩好好相处就成,我先走了。” “嗯,那就不远送了!”,郤正点点头。 诸葛瞻离开了东观阁,立刻前往工坊,昨天收到消息,马钧在农具改革上有了新的成果,于是特地派人跟他说了,让他赶紧去看看。 来到了庄园中,马钧正在击打着什么东西,十分专心,诸葛瞻看了也没有打扰,悄悄拴好了马匹,在一旁等着,不一会儿,马康带来了午饭,看到诸葛瞻一旁站着,急忙喊道:“侯爷!你怎么来了!” 马钧一惊,回头一看,诸葛瞻正笑着看着他,赶紧起身致歉:“诸葛将军,下官……” “好了好了,不必多礼,这就是你的新发明?”,诸葛瞻好奇看着他手里一个葫芦似的东西。 “倒也不能算下官的发明,是下官当年在河北时看到有几个农民为了加快播种效率,制作的,叫做窍瓠。将军您看……”,他端起手中的窍瓠,介绍道,“用一个葫芦,以细竹竿或者管子穿过其中,葫芦内部装有种子,使用时通过倾斜葫芦嘴,加上微微敲击可以用来更有效率的进行播种。” “我试试!”,诸葛瞻听了也有些激动,跃跃欲试。 马钧将一把砂砾装进了窍瓠,递给了诸葛瞻,随即指导他使用,诸葛瞻微微倾斜着手,边走边敲击,砂砾一点点的洒在地上,分布十分均匀。 “嗯,这似乎还真是好东西,这样一来,播种的效率的确能大大提升了。” 马康在一旁附和道:“侯爷所言及时,属下已经测试过了,至少可以提升三成的播种效率。” “好!非常好!”,诸葛瞻笑着拉起一旁的马钧,并跟马康说:“走,今天回城里,本侯请客,好好犒劳一下你们,上次几样军械改革也一起补上,走走走!” 第167章 蒋琬临终 延熙八年六月,刘禅在邓芝的建议,又派遣使者入吴通好,另外诸葛瞻也派人暗中送信给堂兄诸葛恪,让他当心因为陆逊身死,而导致的军中变故 七月,受二宫之变的动荡影响,以及陆逊的去世,吴将马茂与兼符节令朱贞、无难督虞钦、牙门将朱志等暗中合谋,欲乘孙权与公卿诸将入苑射猎,趁着孙权在苑中,而众臣在门外未入的时间节点上,由朱贞持节宣诏,将众大臣一起收捕,而由马茂入苑击杀孙权,分据宫中及石头坞,遣人通知早已经做好准备的魏国大将军曹爽,准备来个内外夹攻。 他很快他们的行迹被诸葛恪与孙峻注意到,于是当机立断,将几人全部诛杀。曹爽的部署也落了空,听到消息之后,也不由得捶胸顿足,只好收回了在前线的兵马布置。 与此同时,郭淮说服了夏侯玄,两人一起前往洛阳,向曹爽进言,增兵陇西,压迫蜀汉。但曹爽因为兴势之战之后,中军也有一定的损失,便以军心不稳为由,暂时搁置,但同意从河南、关中调一些多余屯田兵,前往陇西助战。 郭淮与夏侯玄无奈,于是让这些屯田兵集中在一起,开始整训。 但蜀汉这边,也没能够趁机进行进取,因为大司马蒋琬的病情进一步加重,已经无法挽回了…… 诸葛瞻来探望蒋琬,发现蒋琬已经是不住的咳嗽,显然是精气神已然十分萎靡。诸葛瞻担忧问道:“大司马身体不适,应该好好养病才是。眼下政务有大将军在,您不可再忧劳神思了。” 蒋琬淡然一笑:“我的身体我自己已经年过六旬,得丞相拔擢,陛下信赖,统一国之政,为国尽忠。还能有什么遗憾?” 诸葛瞻眼眸一暗:“大司马……”,随即也说道,“这十几年,您支撑着繁重的政务,实在是太辛苦了。” 蒋琬抓着诸葛瞻的手:“思远,你已经十九岁了,军政见识非常人可比,我与大将军之后,一定是你辅佐陛下,我希望你这几年,继续亲手去挖掘一些人才。他日秉持中央政务,或者推行善政,或者组织北伐,都能有自己的人手支持,可以事半功倍。” 随即又说道:“当年你父亲一开始,便在新野为先帝办了编户造册的事情,一方面做到了平整赋税,另一方面也可以趁机募兵,收揽人才。如今你与伯约,在武都、阴平,收服羌胡,推行夷汉一家,还真有些当年丞相的风采。” “大司马谬赞,父亲的才干,瞻还差得远。” “不可妄自菲薄!”,病榻上的蒋琬,还是抓起他的手,轻轻拍了几下,“我虽然才干不及丞相,甚至可能大将军、董令君、吕仆射他们也都胜我一筹,但我蒋公琰自诩这颗为国为民的赤胆忠心,便是与丞相相比,也未必逊色。” “大司马……” “孩子,你要清楚,你现在这个年龄,背负的声名、压力、责任也不是你应该承受的,但你现在一步步做得很好!”,蒋琬笑了笑,“可知道江阳那边都在夸赞你,那里的百姓,指着你到过的地方,修过的河港、堤坝,清淤的农田,说道‘葛侯之所为也。’,能有这番成绩,没有辱没你父亲的声名!” 诸葛瞻也深受鼓舞,拱手郑重道:“多谢大司马谬赞,瞻日后也当勉励自己,不忘本心。” “嗯,好,对了,大将军与我的对外理念有所不同,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瞻,知道。” 蒋琬笑了笑:“文伟一直都认为,我们这些人才能都不如丞相,自当等后继之人来继承事业,而不是强做无用之功,他的这番话,你以为如何?” 诸葛瞻想了想,说道:“瞻,不以为然。” “说说你的想法。” “中原之地,数倍于巴蜀,中原之才,也是数倍于巴蜀,时间推移到后面,只会差距越来越大,说不定曹魏到时候可以调集二十万、三十万,甚至四十万来进攻我军,可我们却依然只能最多咬牙调集二十万不到的兵力,便是后面出了一个我父亲那样的不世之才,那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填上这个空档的人。”,诸葛瞻顿了顿,又说道,“当年,先父曾作《正议》,昔日高祖、世祖均提羸弱之兵,伐乱禁暴,若他们有一丝为畏难之心,岂有我大汉四百年天下?” “好,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好。咳~咳~”,蒋琬缓了口气,赞道:“北伐中原之业,以寡击众,以弱击强,非坚韧不拔者不可行之,幸好我们大汉一个姜维,一个你,你二人日后定要通力合作,继承先帝与丞相的遗志。” “请大司马放心!”,诸葛瞻躬身一拜,似是做了一个承诺。 感觉身体到了极限,蒋琬有些疲劳笑了笑:“好,说了这么久的话,我累了,思远你先回去吧。” “是!大司马好好休息。“诸葛瞻犹豫了一下,还是行礼之后,退下了。 看到诸葛瞻离去的背影,蒋琬心下确是放松了不少,躺在床上,看着床顶的帐幔,不禁出神,过去的很多事情如同走马灯一样,开始袭击着脑海。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当年刘备冲进他的卧室,将醉酒的他一脚提了起来。 “蒋琬!汝身为广都县长,不理政事,酗酒为乐!是为害民!来人,拉下去,斩!” 然后便是诸葛亮跟在后面拉住了刘备,极力劝道:“蒋琬是社稷之器,而非百里之才,为政以安民为本,不以修饰为先,望主公明察。” 眯了眯眼睛,蒋琬感觉眼前的场景又发生了变幻,已是中年的诸葛亮笑盈盈的看着他说道:“公琰,如果为了避亲故而舍弃了有德之人,就会使百姓遭受苦难,众人既然于心不安,确实又使内外官员不明其中道理,你应当接受这个茂才的推举,尽力施展才能,以此表明这种选举是公正慎重的。” 随即,诸葛亮形象消散在眼前,他又看到了刘禅坐在龙椅上,语重心长对他说道:“长史啊,相父生前一直属意你接下治国的大任,你不可推辞,定要帮朕治理好这个国家……” 蒋琬不禁闭上了眼睛,喃喃自语:“陛下,恕老臣不能再辅弼您了,老臣这就去陪先帝和丞相了……” 第168章 孟光辞官 延熙八年十月,大司马蒋琬病故之后,刘禅也亲自上门致祭。 十一月,吴太后也于宫中薨逝。 一下子皇家和朝廷重臣,一下子都离世,让蜀汉朝廷有些人心不定。 不久,刘禅正式召大将军费祎还朝,全面接掌朝政。与此同时,前将军胡济也恰好从汉中归来述职,费祎与他素来投契,于是也设酒款待。 “眼下大司马病逝,一个国家的重担可就在大将军你身上了。”胡济说道,“若有胡某需要协助的,只管说便是。” 费祎的确有个问题,于是也赶紧问道:“伟度,我想着,这几年,咱们大汉对外战争不算少,眼下大司马病逝,人心不稳,我意暂且偃武修文,不知伟度以为如何?” “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胡济喝了口酒,说道,“张弛有度乃历来作战的准则,眼下的局势,歇息两年,养息民力,并无不可。” “我想让姜维从牛头山撤回来……”,蒋琬放下了酒杯,问出了真正的目的。 “这……这是为何?”,胡济眉头一皱,赶紧问道,“牛头山前出武都,切入陇西,眼下魏军重兵又不在雍凉二州,我军在此只要站稳脚跟,便可以徐图进取,为何要撤军?” “牛头山绵延数十里,要驻兵就不能少于一万人,这后续的粮草供应,修筑城寨的民夫都需要长途跋涉,这些都太过于耗损民力了。”,费祎也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胡济摇头道:“若是我大汉只满足于西川之地,大将军的想法没有问题,但若是要图谋陇西,北定中原,这些布置都是必不可少的。”,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大将军,我大汉眼下以小博大,不可保守安逸啊!” 费祎见胡济并不赞同他的观点,心中也有些不喜,语气也冷淡了下来:“伟度如何不能理解我的深意?眼下太后新丧,大司马又去世了,人心不稳,若是再兴刀兵,是为不祥之兆。” 胡济见费祎固执己见,也叹了口气:“文伟执意如此,不妨上奏陛下便是,如何要拉着我胡某一起?” 费祎也不再说话,知道胡济也不会与他一道了,便岔开了话题。 同一时间,南安公主府也来了一个客人。 “老臣见过公主殿下!”,年迈的孟光朝着刘雁就准备行礼,但却被刘雁扶住了。 “老司农万不可如此!”,刘雁笑着扶他坐下,随即也微微行了一个晚辈的礼仪,“您是思远的老师,按照道理,本宫应该给您行一个晚辈的礼仪才是。” 孟光笑了笑没有拒绝,随即道:“公主殿下如此敬贤,不愧是陛下的爱女,不知思远什么时候回来?” “今日尚书台事务繁杂,想来要晚一些回来,老司农可在此安坐品茶,本宫已经派人去召他回来了。”,刘雁稍稍解释了一下,然后又问道,“老司农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大事要嘱咐他?” “确有要事,老夫已经向陛下辞官,准备回家读书养老。” “啊?”,刘雁一惊,“怎么这么突然,老司农为国效力多年,如何要突然离去?” “唉,老了,有些力不从心了,八十多了呀。”,孟光笑了笑,“殿下这位夫君可是老夫收过的一个最好的学生,没有之一。好了,公主殿下您赶紧休息去吧,不用管我这个老头子,我在这儿等他回来便是。” 刘雁点点头,她清楚有些话,孟光也是要单独说给诸葛瞻听得,于是吩咐一旁两个仆役:“侯爷回来之前,你们照顾好老司农,他有什么需要,都要满足!” “是!殿下!” 吩咐完之后,刘雁于是告退,孟光也沉默了下来,只是专心的品茶等待。 等到半个时辰之后,诸葛瞻匆匆赶了回来,一进来就看到了一脸淡然的孟光,于是行礼道:“老师!” “思远,回来了。”,孟光笑了笑,“来,坐!有事与你说。” 诸葛瞻点点头,看向一旁的几个仆役和侍女,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本侯与老司农有要事商谈。” 等到几个人退了下去,诸葛瞻也立刻坐下来就开口发问:“老师,尚书台那边也收到您的上书了,为何要辞去大司农的职务啊。” “怎么,老夫八十多岁,还不能退下来享受享受啊?”,孟光打趣道,没有之前与他见面时的严肃和板正。 “老师!”,诸葛瞻皱了皱眉,“您可不是爱享受的人,或者,您绝不会因为这种原因而辞去大司农的职务,能不能跟学生我说一下实话吗?” “费文伟正式主政了,我这个老头子跟他素来就不是很投契,自然还是主动走了比较好,不然哪一天给人赶走了,不是给自己招不痛快?”,孟光依然笑了笑。 诸葛瞻这会儿也想起来前世的事情,孟光的确是在费祎主政之后,因为政见不合而被罢官了,这一世倒是更利索,直接主动辞职了可还行。 “老师,这何必呢?大将军未必就会……” “你可知今天胡伟度回来之后,就被费文伟拉去饮酒聚餐了?”,孟光喝了口茶,又抛出来一个信息。 “这……”,诸葛瞻心中一惊,随即又问道:“老师这是何意?” 孟光也是直接挑明:“你与费文伟交往已久,当知道,他可是一直主张偃武修文,胡济在汉中协助王平执掌军务,又与费文伟私交甚好,文伟拉他自然是想着,推行自己的主张,这一点,你不会想不到吧?” 诸葛瞻一下子有些沉默,也无法反驳,依照他们这位大将军的脾气,也的确会如此,蒋琬病故之前也与他特地强调了这点。 “老师放心,若是大将军真有上书偃武修文的主张,学生自有应对之策。”。诸葛瞻心中也有自己的一套主张和说辞,要是在朝堂之上进行辩论,他也是不怕的。 “你如此说,我自然放心。”,孟光点点头,随后说道,“不过,之前几年老夫执掌农事,也有些见解,你姑且听一听。” “老师请说。” “蜀中富饶,非其他地方可比,故而物产丰富,所以在蜀地,无论如何,老百姓还是饿不死的,也容易积攒家底。”,孟光说道,“可武都、阴平那一块确实稍显贫瘠,眼下虽有屯田,但日后若是再有羌汉流民进入,只怕会难以为继啊。” “老师的意思是……” “田土制度,需要革新,思远,你以为呢?” 第169章 田制谋划 诸葛瞻闻言也是正了正身子,拱手一礼:“学生恳请老师高见!” 孟光摆摆手:“高见不敢当,我大汉田制沿袭光武皇帝的旧制,以公田和官田为主,另外辅以豪强私田,征收赋税。然而迁延日久,逐渐败坏。眼下田制,需要进一步的改良和试验,以赢得那些身处敌国民众的民心。” “定期度田,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吗?”,诸葛瞻问出自己的疑问。 孟光摇摇头:“度田只能是个辅助的政策,在土地逐渐兼并集中的过程中,减缓这个趋势,但思远你也有了多年在民间的经验,那些豪强兼并土地的理由,真正违法的没有几个,况且度田终究也是对百姓造成伤害之后的一种补救措施,若是一开始就能实现改制,就能更好地收拢民心。” 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孟光又说道:“董仲舒的《限民名田疏》可还记得?” 诸葛瞻也点点头:“学生记得,董公曾说过:‘邑有人君之尊,里有公侯之富,小民安得不困?’” “孝哀皇帝曾纳师丹之言,不论贵族、平民“名田皆无不得过三十顷,但终究未能坚持下去,以现在曹魏那边的屯田制度为例,据老夫打探所得,面临两个大问题,一来是屯田客以及屯田兵的负担愈来越重,有的屯田地方,屯田客需要上交七到八成的收入,二来曹魏的世家大族、达官显贵,借用各种特权,侵占屯田土地,所以屯田制也是越来越难以为济,尤其是曹魏的雍凉一带,因为靠近我国边境,并且处于羌胡杂居,那边百姓对屯田的怨言并不算小。这也就是老夫刚刚所说的机会。” “学生明白。”,诸葛瞻盘算了一下,又说道,“我大汉眼下赋税承袭旧制,田制改易,那么赋税制度,是不是应该也要做相应调整?” “田制的改革会是基础,老夫以为,先将一个地方的百姓口户,分类清楚,有多少成年男子、成年女子、孩童、幼儿、老人,按照各自身份,给予规定的土地限额,随后,在确定百姓已经取得对应土地的情况下,规定每亩田土需要交纳的赋税。” 诸葛瞻也似有所悟:“武都、阴平、汉中三郡,在当年也是人口丰裕,田土相连,若能以此为基础,进行田土改制,那么定然对曹魏的民众能有不小的吸引力。” 孟光表示赞同,笑道:“这几年下来,边境那些羌胡人不是就很老实地在种地嘛,但土地依然也有不少的荒废,我听说那个新来马钧捣鼓出来不少好东西,不妨就用在那里。” “老师也知道他?”,诸葛瞻也有些意外。 “呵呵,你是不是觉得老师是个老古板啊?”,孟光好笑道,“告诉你吧,蒲元是老夫忘年之交,他可是早就跟我说过,你那些发明,还有那个马钧的事情,别忘了,你老师我是大司农,农事之上,还是有些见地的。” “嘿嘿,学生不敢……”,诸葛瞻干笑了两声。 “好了,跟你交代了这些事情,老夫也放心了不少,日后啊,你明年就加冠了,到时候,你这个肩膀,就要真正扛起不小的责任,费文伟和董休昭毕竟都年近五十,说不准能在干几年,你可要随时做好准备。”,孟光喝了最后一口茶,拄着竹杖站起了身。 “学生送老师出去。”,诸葛瞻立刻也起身上前。 “不必了,老夫还走得动,一个人就可以了。”,孟光叹了口气,“老夫的路走的差不多了,你的路还长着,慢慢享受吧。”,说完便点着竹杖,慢慢走了出去。 “老司农走了?”,刘雁也从内室走了出来,“思远,老司农刚才说的那些话,你可想清楚了?田土制度的改良,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孝哀皇帝限田、光武皇帝度田不过就是稍作改良,便是反对声一片,眼下大汉尚且弱小,若是强行改制,只怕会引起底层的动乱……” “雁儿你放心,这点利害,为夫还是清楚的。”,诸葛瞻并未鲁莽,也认可了刘雁的担忧,随即也说道,“其实刚刚老师也提到了,并不是一定要在全国进行推行,北境三郡,一直都是民少兵多,可以慢慢试行,这样也可以最大程度减少蜀地豪强的抗拒。” 刘雁听了也是稍稍安心,明白了自家夫君并没有因为年轻气盛就强行地好高骛远。 “尚儿怎么样了?”,诸葛瞻决定暂且不想这些事情,开口询问儿子的情况。 “刚睡下了,这小子还算体恤他的娘亲,倒也不闹腾。”,刘雁想到儿子,就不住的笑。 “雁儿,这段时间都是辛苦你了。”,诸葛瞻不禁温柔搂住了刘雁,有些心疼。 刘雁笑了笑,也说道:“那有什么辛苦,父皇母后和母妃都给了我这个女儿仆役婢女,照顾尚儿自然没有常人那么辛苦。” “话是这么说,可终究是我们的儿子,你也费心了不少,我这个人当初还说要与你照顾孩子,可现在却也什么忙也帮不上……”,诸葛瞻话说着,心中的愧疚感也慢慢增加了起来。 刘雁看他情绪有些不对,也转身回抱,让诸葛瞻无比安心。 “好了,思远,咱们青梅竹马的,你的心思我也能知道一些。现在帮不上不要紧,过几年儿子大了,教授他学文练武,那就是你的事情了。毕竟这些事情,我可不擅长。”,刘雁笑着亲了诸葛瞻一口,好言安慰。 “也是,嘿嘿,到时候,我这个父亲也能用得上了。”,诸葛瞻脑海里也已经开始规划怎么给诸葛尚一个完整的童年。 “侯爷!侯爷!”,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刚刚陈内侍派了他儿子前来送了封信,人就离开了……” 刘雁轻轻推开了诸葛瞻,笑道:“好了,去忙你的吧,我去看看尚儿。”,说完便走回了内室。 诸葛瞻打开房门,接过了管家手中的信件,打开之后,读了起来。 信上只有一句话:大将军欲裁撤牛头山驻军,但胡将军反对。 第170章 建言改制 诸葛瞻不禁心一沉,费祎对北伐的态度稍显悲观他是清楚的,可他未曾想过,事情会真如蒋琬和孟光所说的一样。 思考再三之后,诸葛瞻想了想,觉得问题的关键还是在说服刘禅,只要皇帝那边能说清楚,朝堂之上也能够劝说费祎停了这个念头。 次日,宫中的刘禅在园林之中穿着短装踩了一会儿水车,随即黄皓便来奏报:“陛下,骑都尉求见!” “哦?好,快快请他进来!”,刘禅停了下来,赤脚走了下来,换上了外衣,坐在庭院的石椅上休息,诸葛瞻走了进来,看到刘禅,立刻行礼:“臣诸葛瞻,参见陛下!” “起来,快起来,坐!”,刘禅笑了笑,“黄皓,给思远也端一杯茶。” 黄皓将茶盏奉上,诸葛瞻这才行礼致谢,然后坐了下来。 “陛下又在踩水车啊?”,诸葛瞻好奇道。 “哈哈哈,是啊,要说那个马钧的这个匠艺还真是了得,这个水车虽然奉宗仿制的时候,缩小了一些,但从低处引水还是甚是方便啊。” “此水车已经在南中、巴郡、北境三郡推广,因为其引水十分便利,故而山坡丘陵之地,皆可以开荒耕作。”,诸葛瞻笑着说道,“臣此来,也即是有这样的事情,想要进言。” 刘禅笑了笑:“有话便说,说。” 诸葛瞻于是拱手道:“臣以为眼下我大汉的田土制度,需要革新改制!” “嘶~”,刘禅闻言也是一惊,于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诸葛瞻:“思远,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回禀陛下,臣自然是知道的。”,诸葛瞻的语气也是十分的恳切,“我大汉田制因循旧制,设立官田、公田,收纳赋税,然而,桓灵以来,田土多为豪强兼并,百姓生活也因此多有困苦,我们若想要兴复中原,则需要革新老的田土制度,这样才能给百姓新的希望,才能让百姓相信我们大汉。” “嗯,你这话也不能说没有道理。”,刘禅情绪平静了下来,于是继续问道,“如此,你可有想法?” “臣以为可行限田分田之策。”,诸葛瞻说出了之前与孟光商讨的办法。 “何为限田分田。” “首先可以将百姓,分类计口,成年男、女、老人、孩童,分别授予田地,然后,便是确保田土分送到了对应的人手上,在此基础上,按田亩进行征税。并限制兼并土地的上限。”,诸葛瞻也简单说了一下思路,“此外,口赋、算赋亦做调整,改为户调,以每户为单位,调取绢帛作为户税。” “这个想法听上去简单,但实际上要牵扯的方方面面并不算少。”,刘禅有些皱眉,“若是在全国推行,恐怕会有动荡,眼下曹魏在北方虎视眈眈,东吴虽是盟友,但也曾两度背反,难保不会对我们产生觊觎之心。” “陛下,改制不一定要全国推行,眼下汉中、武都、阴平三军,荒地甚多,可试行改制,一来阻力较小,可以快速推广;二来,眼下镇西大将军在前线驻兵修城,此举亦可进一步缩短补给线;三来,曹魏在陇西与凉州素来税赋甚重,我大汉可以此吸引陇西百姓响应我大汉的北伐义兵!”,诸葛瞻详细列举了几个理由。 刘禅细细想了一下,也觉得很有道理,但还是谨慎地说道:“说的有道理,但是还需要一个详细的方略,思远,这个改制的方案,你要做出来,需要慎重啊。” “臣明白陛下的忧虑,请您放心。”,诸葛瞻站起了身,躬身一礼。 “此事干系重大,你……嗯……”,刘禅思考了一会儿,说道,“这样,你去找尚书仆射吕乂,与他敲定此事,新春朝会的时候,田制改进的建议就好,你自己切不可鲁莽。” “多谢陛下指点!” “好了,赶紧去吧!”,刘禅笑了笑,便催他告退。 “臣告退。”,诸葛瞻也不耽搁,行礼之后,便急忙转身离去。 诸葛瞻离去之后,黄皓又走了过来,笑着道:“陛下可歇息好了,您看您是去玩促织还是去后宫哪一位夫人那儿……” “嗯,摆驾乘烟观吧,朕也有些时间没去果儿妹妹那里了。” “……是。” 诸葛瞻出宫之后,也立刻去尚书台,找到了正在处置公文的吕乂。 “诸葛瞻参见吕尚书!” 吕乂见是诸葛瞻前来,也是很客气:“这不是思远吗?什么事来找我?” “吕尚书,瞻此来乃是为了……”,随后将他关于限田分田的主要思路大概说了一下。 吕乂沉吟片刻,于是对诸葛瞻说:“此事不小,我们进内室详细说明,请!” “吕尚书请。” 两人进到了内室之后,便坐了下来,吕乂也单刀直入:“这个改制的方法,应该不是你一个人想出来的吧?” “额,吕尚书慧眼,这是瞻与老师孟司农商议出来的。”,诸葛瞻老老实实。 “呵。”,吕乂似乎不意外,笑着说道:“这个孟公也是,临了了,给自己学生留了这么大一个功课,自己撒手不管,可真行。” “吕尚书以为,这改制的方案可有问题吗?”,诸葛瞻有些忐忑,吕乂在地方的执政阅历十分丰富,若是他说可行,就没问题,但若是他说不可行,那就说明执行的难度绝非一般了。 “依你之言,若是全国推行,那肯定是不行的,但可以从边境的郡县试行,也是妙法。”,吕乂还是表达了肯定。 诸葛瞻心中放松不少,笑道:“唉,瞻年纪尚幼,虽有些民间阅历,也参与过度田,但毕竟还要从全局考虑,还担心无法推行呢。” 吕乂笑着说道:“思远啊,你可别妄自菲薄,之前度田的时候,你那数算能力,也是帮了大忙,嗯……这项改制利国利民,不过,要做出可行的方案,还需要详细筹谋一番,这样吧,以后出了尚书台,便去你家府上,咱们把这个方案慢慢规划好,你看如何?” 诸葛瞻高兴地搓了搓手:“有吕尚书您帮忙,那自然是好的!” 第171章 吕乂的选择 两人计议好了之后,第二天,诸葛瞻就等到了吕乂。 “实在是辛苦您了,吕尚书。”,诸葛瞻还是很客气。 “好了,莫在客气,咱们快点开始制定方略吧!”,吕乂笑着往里面走。 两人坐了下来,诸葛瞻也提前准备好了茶水,竹简、纸笔和墨砚。 吕乂一坐下,边说了一个大概的数字:“你的方案大略,我基本认可,可依照成例分丁男、次丁男、丁女进行分配。首先设置限额,丁男、次丁男均最多可占土地七十亩,丁女可占三十亩。实际授予过程按照具体情况来定,不过丁男的土地保证不低于五十亩,次丁男不低于三十亩,丁女不低于二十亩。” 诸葛瞻也细细盘算了一下,这样一来,丁男少说一年即便是薄田也能有至少一百多石的收入,可以满足自己口粮需要了。 “如此,也确实足够了。”,诸葛瞻随即又问道,“那对应的田租赋税,吕尚书以为如何?” “当年曹操施行民屯,初始其收田租亩四升,户出绢二匹,绵二斤,然后直至今日,已经屯田客已经是的负担却早已增加了太多的捐税,不负如初,若行占田,可每亩课田谷八升,每年交纳户调绢三匹,绵三斤,此等虽然不如曹操之政,但也足以让百姓吃个温饱了。”,吕乂也将算好的数据说了出来。 “新年开朝,可以上奏陛下,减免北境三郡的口赋与算赋,然后便试行授田,这样一来可以使民心大悦,二来也可以仁政的美名堵住悠悠钟口。”,诸葛瞻也说出了自己一点谋划。 “哈哈,思远你这脑子也挺灵光的。”,吕乂赞了两句,随即道,“我们现在开始写吧。” 于是两个人开始各自动笔,吭哧吭哧地写着田制方略,一会儿是关于百姓授田的机构设置,登记造册的方式;一会儿又是关于王公、贵族、豪族的限田方式,多余的田地如何进行核查,退地,重新授田等方法。 此外,关于农田、麻田、桑田以及种植经济作物的田地,两个人商讨了几天之后,也做了相应买卖限制以及规定。 就这样忙活了一个多月,很快就到了年底,大雪窝冬,诸葛瞻和吕乂也鼓捣出来了一箱子的详细文书。 诸葛瞻带了些酒菜,来给吕乂提前拜个年,顺便也就沟通了一下,开朝时,进言改制的事情。 “思远,这个功劳,你要让给我,若不是本尚书的竭力辅助,你可写不了这么快哦。”,吕乂笑着饮了一口酒,提出来要揽功。 “吕尚书,您的好意晚辈心领了,但改制的事情,本就是晚辈主张的,您可别揽这个雷啊。”,诸葛瞻一眼看破吕乂的想法。 “小子还挺聪明。”,吕乂也不反驳,继续说道,“这个改制由本官提出来,更加合情合理,这个改制方略,虽然不在蜀中腹地实行,但那些豪强士族哪个不担心日后的发展?他们肯定也会想办法阻挠和反对,你虽然是丞相之后,但提出来,他们肯定也能找到理由反驳,你相信吗?” 诸葛瞻闻言一愣,一时无言。 “可本官就不一样了。我浸润各郡县,署理地方政务多年,有口皆碑,我提出改制,他们一时之间肯定拿不出反对的理由,或者只能顾左右而言他。我想的是,我把改制的方略步子迈的大一些,然后,你再出面劝阻,折个中,这样,也许那些官吏更容易接受一些。” 诸葛瞻不是很赞同:“如此一来,这对您可不是好事啊……” “思远啊,我已经年逾不惑了,很快也就是知天命之年了。你才是大汉未来的一代,趁着现在,打好基础,让朝廷上下的人,对你有个好感很重要,日后你外出北伐,或者署理地方政务,总不能直接做个酷吏吧?”,吕乂笑了笑,“至于我,你且不必担心,这次他们肯定会对我有所非议,但又能如何?只要最后通过的新田制,能让大家都接受,对我也就是骂两句罢了。” 诸葛瞻也无法反驳,这个红白脸唱出来的确是效果会很好,不仅仅新制更容易实行,他自己日后在朝廷之上也能很快站稳脚跟,有个好名声。 唯一就是吕乂的名声估计不会很好了。 “晚辈只是觉得,这对您……有所不公……”,诸葛瞻的语气带着些许歉意。 “哈哈,想我吕乂得蒙先帝与丞相提拔,一心只有公务二字,有人说我清明能干。有人说我用法过严过深,可我不是为了他们这两句赞誉,而是我内心坚守的那份信念,当年先父早亡,年少受尽白眼,我那时就想,我要出人头地,行大道,让那些小看我的人好好闭嘴!后来,先帝提拔我辅佐司盐校尉王连,后来丞相提拔我做汉中太守,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很满足了,什么功名利禄,我都不在乎,我的那颗本心,依然指引我做着正确的事情。” 吕乂笑着看了看诸葛瞻:“思远,你才华出众,又处事沉稳,日后定是大才,但我还是希望你,莫忘本心。” 诸葛瞻听了也是郑重拱手行礼:“吕尚书之言,晚辈定当铭记,绝不会忘却!” “嗯,好,来,干了这一杯,十几天后的朝会,咱们俩可是还有事情要做呢。”,吕乂端起酒杯,笑着说道。 “好,吕尚书,请!” 两人相视一笑,饮下手中的酒水…… 十几天的新年假期之后,大朝会,刘禅这几天跟着诸葛果修身养性,精神养的不错,朝臣们来的也很齐。 就在刘禅让陈祗宣读了新年的开朝诏书之后,刘禅笑着说道:“诸卿,今日新年,大家可有上书?” 费祎正打算走出来,却见一旁的吕乂抢先一步走了出来,大声说道:“陛下,臣有上书!” “哦?吕卿朝堂上难得见你出来说话,有什么要事?” “陛下,今年新春,有瑞雪丰年之相,上苍降恩,陛下宜广施恩泽,可免除全国百姓,口赋、算赋一年,恳请陛下定夺!” 刘禅点点头:“卿所言甚是,朕也早有此行,既如此,便免除全国百姓,一年口赋以及算赋,侍中立刻拟制,公告天下臣民。” 众臣也没有什么意见,刘禅有仁爱之心,减免百姓的负担,他们自然乐见其成。 “陛下圣明!” 吕乂又说道:“此外,还有一事,是关于我大汉田制的问题……” 第172章 大家都很满意 吕乂此言一出,大殿之上的众人都是一惊,随即就紧张了起来。 “哦?田制现在有何问题?吕卿不妨直言。”,刘禅看了一眼吕乂身后不语的诸葛瞻,随即笑着说道。 “臣这些年,依照国法在蜀郡、巴郡等地实行度田,发现多有地方豪强为了兼并土地,多有违法之举,臣思虑再三,认为应当在田制之上进行改动。”,吕乂侃侃而谈。 “陛下,臣以为不妥。”,费祎还是站了出来,说道:“眼下我川蜀田制实行已久,并无大规模动乱的隐患,纵然有些许贪墨之辈,也都是按照国法严惩,为何要抛弃眼下稳定的制度,去做无谓的修正呢?” 吕乂继续道:“陛下,大将军所言虽然有理,却仍有见不到的地方,蜀中之地,沃土千里,亩产二十石都不算多的,平民百姓手里只要有个几亩地,过活都不是问题。可天下之大,又有多少像川蜀这样的地方呢?以北境三郡为例,汉中、武都、阴平虽然都有屯田,可亩产就已经下来不少,像甘松县开荒的新田,亩产能有八、九石都算是丰收。若是生活在这些土地上的百姓,不能获得足够的田亩,那么一旦遇到灾荒,他们将没有应对的余地。” 随即又说道:“我大汉吊民伐罪,当为民牟利,日后收复雍凉,甚至东进中原,都要推行适宜的政策,夫为政若能使菽粟如水火,民安有不仁乎?” 一旁的谯周站了出来:“陛下,田土改制并非小事,骤然施行,国家不安,川蜀之地,既然已经十分富饶,教之以德,齐之以礼。圣君治国,法度宜静不宜动,这改制,还需要从长计议。” 吕乂又说道:“古代的时候,人们以自己的品德与善行为子孙亲友求得福报,故而祭祀神灵的时候,心情放松并且愉悦,既然陛下为圣君,有好的政策不去施行,有安民的举措而拖延不做,这不就是前后矛盾吗?” 刘禅止住了话头:“诸卿暂且停止争执,尚书仆射。可否详细说明一下这个新田制的内容?” 吕乂点头,随即说道:“陛下,诸位同僚,这新田制叫做占田授田制,在现有公田制基础之上,将天下百姓分为……”,随即将占田制分户、占田限额、授田举措等等详细进行了介绍和说明。 听得吕乂介绍了个大概,一旁的董允也随即询问:“这占田授田听上去也是个善策,不过有一条可能有所不妥。” 吕乂也笑道:“请令君指教。” 董允说道:“占田乃是上限,课田税额,也是按照固定的税赋进行征收,但如何确保百姓能够获得足够的田土?若是有个百姓一亩田都没有,却又要按照额定数额纳税,岂不是有害民的嫌疑?” 吕乂笑着点点头:“令君所言甚是,故而进一步将度田之举,固定并作为清田厘田的常态之举,一方面保证庶民百姓有田可耕,另一方面也打击豪强大户的不法之举,亦可进一步安定民心。” 董允点点头:“如此,也是良法,陛下,臣以为占田授田可行。” 刘禅听完之后,笑了笑:“朕听完之后,以为这占田制乃善策,上合天意,下顺民心,诸卿以为如何?” 几个朝臣张了张嘴,想要反对,但也一时找不到理由。费祎听完之后,也觉得占田制对百姓有好处,谯周、杜琼等人也默不作声。 吕乂见状于是又说道:“臣以为,可以在蜀郡率先实行,然后推广全国……” “陛下,臣有话说!”,一个年轻的声音响了起来,大家一看,正是诸葛瞻。 “哦?骑都尉有何见解?”,刘禅饶有兴致。 “臣以为,占田制确为善政,但谯大夫和大将军所言也有一定道理,推广实行,非一朝一夕之事,尚需谨慎而为。”,诸葛瞻言辞清晰。 费祎和谯周都是一愣,随即心中也是一喜,没想到诸葛瞻对这个新田制有意见,这样也多少能争取一下。 “那么,以卿之意……” “臣以为,蜀中田土富饶,百姓生活安定,骤然改革田土,官吏对百姓多有叨扰,也会有所不妥,不妨先在北方三郡实行!” 吕乂却出言反对:“北方三郡,靠近边陲,更加需要稳定,改革田制岂不是本末倒置?” 诸葛瞻却笑道:“尚书仆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年曹操霸占汉中的时候,强迁阴平至汉中五六十万的人口,造成大量田土荒芜,如今三郡虽然恢复发展近三十年,但远没有到当年的盛况。在三郡试行,一方面可以进一步稳定民生,另一方面也可以拉拢雍凉百姓之心,吸引他们投靠大汉……” 吕乂似乎还要说什么,费祎已经抢在他的前面赶紧道:“陛下,臣也以为骑都尉之言甚是,蜀中腹地诸郡,田土富饶,骤行新政,恐怕琐事繁多,北境三郡,地广人稀,多有荒地,若能试行新政,一可示仁政于天下,二可安定流民,稳定边防。” 诸葛瞻也补充道:“陛下,镇西大将军正在牛头山驻扎,此新政若能顺利实施,则可得粮无数,我大汉北伐的粮饷问题可以得到进一步的改善,前线将士也能有更好的待遇和安宁的环境!” 刘禅点点头,一拍桌子:“好,既然诸卿都认可,那么便先在阴平、武都、汉中三郡试行,至于是否在蜀中实行,容后再议,诸葛瞻!” 诸葛瞻上前一步:“臣在!” “朕拔擢你为射声校尉,督武都、阴平二郡,二郡田制改进之事,由你全权负责。” “臣遵旨!” “吕乂,朕将汉中田制改革的事情托付于你,你曾在汉中担任太守,可与汉中都督王平会同实施处理!” “臣遵旨!” 两道旨意下来,在场的众人也都松了口气,吕乂、诸葛瞻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费祎、谯周也觉得成功阻止了新政在蜀中的实行。 大家都很满意! 第173章 联姻费家 在吕乂放了个大的之后,朝臣们便是各自心思,就连费祎也不得不暂时放弃关于牛头山撤军的进言,而他刚准备下朝时,就被黄皓叫住了。 “大将军,陛下找您有事,请吧。”,黄皓笑得有些谄媚。 费祎跟着黄皓来到了内廷。刘禅笑着说道:“大将军来了,坐,快坐!”,随手将一杯倒好的茶水推给了他。 “多谢陛下!”,费祎先是恭敬行了一礼,然后坐了下来。 “御医今天告诉朕,太子妃已有身孕。”,刘禅笑着告诉费祎一个好消息,“朕要做祖父,你也要做外祖了。” 费祎眼前一亮,也是高兴道:“这都是陛下的福泽厚恩。” “唉,太子妃是你的女儿,恭谨贤婉,太子这几年的性格也稳重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般跳脱,这都是她的功劳。” “臣可不敢居功。” “好了好了,朕今日找你,其实是有另一个喜事,想要与你说。” 费祎一头雾水,于是问道:“陛下所问何事?” “朕听闻你次子也已经加冠了,朕的小女儿也即将及笄,朕想着撮合他们,你意下如何?”,刘禅喝了口茶,笑着抛出一个联姻申请。 费祎又是一惊,随即大喜过望:“陛下看重臣,臣只恐犬子配不上公主。”,嘴上虽然这样说,但他也清楚,自己的儿女要是都能与皇家联姻,费家自然就能更上一层楼。 “哎,话可不是这么说,当年相父还在的时候,就称颂卿与已故恭侯乃治国良臣,如今恭侯去世了,朕能依赖的重臣,你费祎当然是第一位!”,刘禅哈哈一笑。 “陛下之恩,臣实难以报答,臣定当尽心竭力,为陛下分忧!”,费祎确实也很感动,下拜表忠心,刘禅对他的信任依赖虽然不如诸葛亮,但也是自古以来数一数二的了。 “快起来,快起来。”,刘禅走上前来,将他扶了起来,笑着说道,“刚刚你说到分忧,还真是有件事,朕啊,要拜托你!” “陛下请说。” “就是思远这次北上实施新政,但朕还是担忧不已,你是治政的老人了,朕想让你多帮衬一下他,毕竟这说起来,以后他与你家二儿子也是连襟了,一家人,得自家帮衬一下……卿可明白朕的意思?”,刘禅眼睛都眨巴了两下。 费祎自然明白刘禅的意思,何况他也很喜欢诸葛瞻,于是也说道:“陛下放心,田制的具体布置,朝堂之上,大家也都说的很清楚。射声校尉施行新政所需的支持,臣自然是尽心供应的!” “那就好!来来来,朕备了些酒菜,今天留下吃个便饭。” “什么?又要北上?!”,刘雁都惊呆了,“思远,你这回来才安稳了不到一年,又要北上吗?又要去武都和阴平?” 他这个丈夫是跟这两地方有什么不解之缘吗? “我看我这个公主干脆也别住成都了,直接去汉寿,到时候去探望你也方便。”,刘雁不禁苦笑摇头,她好歹一个公主,再怎么心胸宽广,三天两头看不到自己丈夫可是太扯犊子了。 “雁儿啊,此次北上,乃是实施田土新政,只要能做好,那就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我大汉说不定就能以此建立对曹魏的优势。”,诸葛瞻也是不无兴奋。 刘雁翻了个白眼,简直无语,转身摇头:“马钧先生来了,找你有事你不在,你要有空,明天去城外庄园找他。” “额,好。”,兴奋劲下来的诸葛瞻,也发现妻子的情绪有些不对,赶紧软下来讨好,“雁儿,别生气,你夫君我真不是有意惹你不开心……” “那好啊,你带我出去转转,我就不跟你计较。”,刘雁回头看着他,似笑非笑。 “啊,这……”,诸葛瞻小心说道,“雁儿,你是公主,这要是私自出去,让人知道了……” “呵,微服出巡便是,就我们俩,不带仆役。”,刘雁并不在乎,“带不带我去?” “这,我……唉,好吧……”,说实话,他这个公主妻子的脾气还是……有点大……偏偏自己也舍不得说她,宫里面无论是刘禅、张皇后还是王贵人对她也主要是宠爱为主,所以到今天,这行事自然也没有什么顾虑。 半个时辰之后,刘雁也打扮好了自己,与诸葛瞻站在一起,两个人就像一般的富家青年男女一般。在诸葛瞻的强烈要求之下,也还是带上了两个护卫一起微服出巡。 几人逛起了夜市,刘雁很少这样子出宫,因此很是新奇。于是东买一点,西买一点,很快就买了不少的小玩意,两个护卫……也很快变成了提东西的随从。 她又拿起一个小鼗,觉得很精美,于是大气道:“老板,这个买五个,夫君!过来给钱!” “不是,雁儿,你买这么多干什么?”,诸葛瞻手里也已经多了两个袋子,脸色也有些苦逼,“没必要吧?” “给尚儿买的,你老是着家不回的,我这个做娘的不给多弄点玩具,怎么陪孩子?”,刘雁横了他一眼,诸葛瞻不禁瑟缩了一下。 卖货的小贩却是笑道:“这位夫人居然已经为人父母了吗?您这模样保养的是真好啊?”,转头又对着诸葛瞻赞道:“这位公子,你可是好眼光,好福气啊!” “大叔好眼光!”,谁都爱听好话,刘雁也不例外,“您再给我几个小孩玩具……” “好嘞,夫人您看,这些都是好东西……” 两人聊得不亦乐乎,然后刘雁听了好话,小贩赚的盆满钵满,一旁的诸葛瞻和两个护卫就有点酷毙了。 “夫人啊,咱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也得休息一下不是?”,两个护卫提着东西已经呼哧呼哧的,诸葛瞻也有些担心,还是委婉劝了一下。 刘雁回头看了看三个人,好笑道:“好吧好吧,咱们休息休息,前面有个摊子,咱们在那里坐着吃点东西就回去。” 几个人找到摊子坐了下来,诸葛瞻于是问道:“大爷,你们这儿有什么好吃的?” 摊台的一个老人笑道:“这位公子可是来着了,我们这儿做的最好便是面片和扁食,调上野辣子调味,可谓一绝……” “好了,不必多言,两碗扁食,两碗面片!”,刘雁发了话。 “得了,您稍等。” 不一会儿,热腾腾的四碗面食端了上来,刘雁回头对两位护卫说道:“两碗扁食你们端走吃吧,不够就说!” “是,夫人!”,两人走上前来,端走了扁食。 “这面片怎么跟你的命一样?”,诸葛瞻有些好笑,他这个妻子,很喜欢吃面片,尤其是辣口味的。 “人活着总有自己爱吃的东西。”,刘雁笑了笑,“之前在公主府,就让婢女帮我买过,好吃的很,所以呀,当时就想着那天我也要出来好好吃一顿。” “对了,思远,你说你要整那个新田制,要是成功了,是不是百姓们都能吃上辣酱面片了?”,刘雁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诸葛瞻闻言愣了愣,有些感慨,又有些憧憬:“是啊,说不定到时候,大家都能吃上面片了……” 第174章 马家英杰 “嚯!哈!”,武兴的一处府邸院落之中,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挥舞着一根短枪,习练着略显生疏的枪法。 枪法虽然舞得虎虎生风,但男孩看着似乎有些疲惫,一直在咬牙坚持。 “桓儿!休息一下吧!”,一个体魄健壮的男人从屋中走了出来,笑着打断了男孩的练武,“你现在年纪还小,纵然已经领悟我们家枪法的精髓,也舞不出那种力道,等你加冠之后就好了。” “父亲,我什么时候才能上战场啊!”,男孩很是沮丧。 “你父亲我十七岁才上战场,你祖父年纪小一点,十六岁上战场,你这个再怎么着也得十年。”,男人好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父亲,祖父当年纵横雍凉十余年,到底有多厉害啊?” 男人笑了笑:“桓儿,当年你祖父号称‘西凉锦马超’,两度纠合诸戎兵马十余万,与曹操作战,好几次差点就杀了那个狗贼了,可惜天不佑我马家,让那狗贼逃了。桓儿,咱们父子俩可要完成你祖父未完成的事情!” 男孩拍拍胸脯,正色道:“父亲放心,孩儿定不辱命!” 父子二人正聊着,突然自家的管家急匆匆走了进来:“将军!新任射声校尉来了,说是有要事拜访您!” 男子眉眼一挑:“哦?武乡侯来了?快,领我出去!” 正在偏厅等候的诸葛瞻几人,见到了走出来主人家之后,立刻行礼。 “马承将军,诸葛瞻有礼了!” “哈哈,诸葛校尉不必多礼。”,马承笑了笑,“这个时候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是这样,朝廷已经颁布新政……”,随后巴拉巴拉地将新田制的方式与马承详细进行了一下说明。 “这样啊,听上去是好事,可,我能做些什么啊?要说打仗,我马承在行,但这田亩改制的事情,我可是一点都不熟悉啊。”,马承挠了挠头。 “马将军放心,这事您肯定帮得上忙,您的家族在羌胡人心中素有威望,阴平、武都两郡羌胡人不少,您作为锦马超之子,只要在那里坐镇,一定可以大大减少推进阻力,另外……”,诸葛瞻凑近了低声道,“您的西凉精骑,也得招募精壮补充了,那些羌人和氐人不就是最好的兵源?咱们大汉现在能指挥胡人兵马的不多,北境的除了镇西大将军以外,也就是您了。” “嗯……你说得对。”,马承立刻激动不已,“以先父的威望,和马某当年随丞相北伐建立的微薄功劳,压住他们还不是什么问题,这样,我这里收拾一下,马上就跟你……” “父亲!”,小男孩跑了出来,“孩儿也要去!” “马桓,不可胡闹!”,马承呵斥道,“你才多大!去添什么乱?” “父亲,你这话说的不对!”,小马桓丝毫没有被吓到,“我大汉日后要北伐,少不得要借助羌胡人的力量,孩儿要是不早点跟他们打好关系,以后怎么帮助父亲,帮助陛下?!” “呵?!”,马承又好气又好笑,“打好关系,说得容易,你一个七岁不到的娃儿,想怎么跟他们打好关系?喝酒还是比武?你不以为可以讲道理吧?” “如何打不得?喝不得?,孩儿虽然年幼,也有些武艺和酒量!难道孩儿还会傻到去找二三十岁的打架吗?”,马桓也是语气豪迈。 就是让人感觉很像在吹牛…… “小马将军勇气可嘉。”,诸葛瞻笑了笑,“马将军不妨带上他,左右不过是见见世面,亦是无妨。” “哼!看在射声校尉面子上,就给你这个机会。”,马承貌似不爽地哼了一声,“回去收拾行装!” “是!”,马桓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进屋收拾准备了。 “哈哈,小马将军虽然年幼,倒也是雄心勃勃,未来可期啊。”,诸葛瞻笑着夸了一下。 “什么未来可期,小孩子一个,成天异想天开。”,马承看着有些无奈,“只是希望他长大之后,不说成才,别惹事就好了。” “小孩子有信心是好事。”。诸葛瞻劝了两句,又说道,“路程也不着急,明早再出发也不迟。” “哈哈,既然如此,诸葛校尉不妨陪马某喝一杯,咱们好好聊聊,如何?”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诸葛瞻笑了笑。 到了夜晚,马承摆好了一桌酒饭,与诸葛瞻一起开怀畅饮。 “马将军,眼下您手里有多少人马?”,诸葛瞻好奇道。 “这几年已经略有恢复,估摸着大概有了三千七百人马,本来也很难凑齐,幸亏沓中那边能经常与湟中羌人有交易,以粮草、茶叶换取一些马匹。甘松那边除了耕地以外,也已经有羌人开拓了不少的牧场。”,马承也是笑着解释,“这还多亏了当年你跟姜将军的筹划,才有了这点班底。” “迷当和苻翼对我们的态度怎么样?” “很恭顺,或者换个话说,很友好。”,马承笑了笑,“甘松、沓中、建威几处地方官吏处理他们的事务时候,还算是公平公正,也按照朝廷的意思,没有歧视,听说沓中和兰坑都开了学堂,羌人和汉人的小孩子,都可以接受一些蒙学教育。还请了羌人一些武艺不错的,教孩子们强身健体,挺不错的。” 诸葛瞻欣然点头:“如此就好,不管是汉人、蛮人、氐人还是羌人,都是一家人,只要我们公正地对待他们,就不用担心他们不会臣服与我大汉。” 马承也点点头,接着道:“当年随丞相南中平叛,特地强调夷汉一家,抚民以德,这才使得南中归于王化,没想到如今羌胡也适用此道……” “羌胡人,素性刚强,嗜力好勇,但总归也是为了生存,能有好的生活,谁不想安定下来?”,诸葛瞻感慨了一下。 “不过,听迷当说,现在湟中羌人有点不大好过,魏国那边缓过气来之后看,分兵十一路,自龙夷、氐池两县,步步推进,试图将他们要赶出湟中,治无戴和白虎文正在苦战。”,马承也告知了诸葛瞻一个不算很好的消息。 “嗯……曹魏兵力强大,眼下羌人还不是他们的对手,吃亏也是很无奈的事情。可如此一来,我们似乎也不能坐视不理……”,诸葛瞻想了想,突然问道,“对了那个药兰泥如何了?听说他也划拨到你的麾下了。” “是,眼下在我麾下当了前军校尉,这个小子很勇猛,很不错。” “让他去湟中了解一下治无戴几个部落的具体情况,看看他们的情况具体怎么样。这件事我会在上书朝廷,至少让军队做好准备,以作应对。马将军以为如何?” “很妥当,不过要是治无戴他们处境真的不好的话,真的要出兵?”,马承有些犹豫,“劳师袭远,终究不是上策。” “这件事我也想了很久,马将军你看,我军日后北伐,主要目标便是陇西,但凉州的魏军始终都是一大祸患,若能让湟中羌人想办法牵制他们,则我军北伐陇西,就少了一个大敌。”,诸葛瞻对马承说出了自己的考虑。 “嗯……有理,有理啊。” 第175章 远方的求援 两人推杯换盏,喝的醉醺醺的,以至于第二天差点没起得来,还是小马桓带着管家将两个人提溜了起来。 马承带着几十个人,以及药兰泥,跟着诸葛瞻乘船沿西汉水北上下辨,与驻守武都郡的张翼前去汇合。 一行人到了下辨城,也是立刻亮出了身份,于是守卫的士兵,带着他们到了县府。 “射声校尉?厘乡侯?”,张翼看到他们到来,十分地兴奋,于是赶紧道:“正好你们来了,有急事与你们商量!”,顿了一下,补了一句,“伯约今日也会到。” 诸葛瞻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赶紧问道:“伯恭将军,出什么事了?” 张翼面色凝重:“甘松县尉卫继收到了羌人的一封求援信,紧急送到本将军这里了,你们看看……” 诸葛瞻旁边的药兰泥大惊失色:“求援信?请问张将军,这是谁发来的?” “羌王治无戴……” 诸葛瞻和马承对视一眼,立刻意识到不妙,赶紧拆开信件,几个人一起看了起来,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湟中的局势已经突然恶化了,魏军因为兴势之战后自身实力大大削弱,于是居然策动了河西一带的鲜卑人南下进攻羌人的领地,此外居然也策动了小榆谷的姚科回部族起兵,治无戴、白虎文、俄何、烧戈猝不及防,被两路夹击,大败于归义城,不得不南撤至赐支河曲,但郭淮又派遣徐质带领秃发鲜卑、姚科回的联军杀了进去,治无戴等人在赐支河曲,借助山脉和黄河抵挡,一时击退了魏军,但也损失不少人,于是赶紧派人前来求援蜀汉。 药兰泥急道:“诸葛将军,马将军,请两位去救他们,拜托了。”,说得便哭着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 “药将军快快请起!”,诸葛瞻急忙将他扶了起来,“就肯定会去救,但还需要等待兵马集结不是?”,随即转头问道:“伯恭将军,眼下我军能调动的部队有多少?粮草几何?” “伯约会带一千人马前来,此外,短时间本地还可以调动三千人马,另外……”,张翼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迷当和苻翼两人的各个部族应该还能借调一些兵马,但……” “我去找苻翼借兵!”,诸葛瞻也不犹豫,“张将军,等姜将军到了之后,你们立刻商议进军之策,马将军,辛苦你去找一下迷当,借一些补给和兵马。” 马承点头:“我这就去,诸葛校尉,你路上当心!” “放心,兰坑和固山据此不远,不会有问题的!”,诸葛瞻笑着点点头,随即又赶紧补充道:“张将军,此间事宜,请你赶紧上书陛下,说明此间详情,以及兵马调动!” “好!” 张翼下去写信,并调遣武都的粮草,马承带着药兰泥去沓中找迷当,诸葛瞻带了几个向导卫兵,北上固山,去找苻翼。 两天天之后,他便到了固山,见到了氐人的首领苻翼,因为返回成都述职的时候见过,苻翼对诸葛瞻也很客气。 “诸葛将军来此有何贵干?” “苻将军!”,诸葛瞻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开问,“我汉军要出发讨伐魏军,你可愿助战?” 苻翼眼前一亮,拍案而起:“杀父之仇,没齿难忘,说罢,打哪里!” 诸葛瞻于是将详细的情况跟苻翼说明了一番,苻翼也当即拍板:“好,我部族可出精锐一千五百人!自备本部一个月吃食!” “好,就请将军立刻调集部队,随我去往下辨汇合。” 苻翼花了一天时间,集合部队带着粮食,与诸葛瞻花了三天时间赶回了下辨,姜维和张翼已经在等着了。 “思远!马承来信,迷当同意增援我们一千弓骑,并已经准备好一千头羊作为军需,眼下可有启程了。”,姜维说明了眼下的情况,“不过,还要防备郭淮南下,我的意思伯恭守卫建威,你坐镇下辨,稳住后方,怎么样?” “如此也好。”,诸葛瞻也清楚,进入湟中,姜维、马承再加个苻翼,已经足够了,张翼守卫建威,也足以应付郭淮。自己要是上前线,未必能帮到多少忙,在下辨,调配军需,与后方进行及时沟通,才是他最需要做的。 “诸位将军,此去定要小心,瞻在此等着诸位凯旋的消息。”,诸葛瞻郑重行礼。 姜维也回了一礼,说道:“思远放心。” 等到几个人离开了,诸葛瞻看着瞬间空荡荡的议事厅,也定了定心神,于是又走回桌旁,开始写上书,进一步向刘禅说明现有的军事布置和具体情况,并请求调派常播以及杨翼来帮助自己,处理好后勤事务以及后续的新田制事项。 “来人!”,诸葛瞻叫来一个亲兵,将信件一块玉符交给他,嘱咐道,“昼夜兼程,发往成都,直接找尚书令董允!” “是!”,亲兵不敢怠慢,接过了玉符和信件,也赶紧下去准备。 十天之后,张翼和诸葛瞻的军报一前一后的到了尚书台,董允立刻与大将军费祎找到刘禅,商议过后,刘禅给了诸葛瞻假节之权,同时将罗宪、杨翼、常播等人一股脑调了过去。 第176章 白戎峡破围 “药将军,现在我们到哪里了?”,马上的姜维看着手里的地图,凝神思考。 “姜将军,前方三十里便到和夷地,过黄河后五十里到曲尔湖,然后往西过白戎峡之后,折向北面,就到赐支河曲。”,药兰泥详细描述的路程。 “嗯……既然如此,那么曲尔湖到白戎峡之间必有魏军阻截,药将军熟悉道路,不妨带几个人辛苦探查一番。以防不测。” 药兰泥点点头:“好,我这便去。” “伯约,若是太过迁延,我担心治无戴他们撑不了太久……”,一旁的马承十分担忧。 “我知道,可越是这样,我们越要镇定。”。姜维也是沉声道,“我们这一支援军也是羌人最后的希望,眼下他们没有消息传来,那就说明他们的局势还是比较稳定,但我们要是出了万一,恐怕他们的战心和战意立刻就要瓦解。” “我明白了,看来我还是心急了……”,马承叹了口气。 “你是担心你儿子?”,姜维看出他的心思有点不定。 “虽然迷当应该可信,但他毕竟年纪还小,就这么丢在羌人部落里面,我觉得自己是不是草率了一些……”,马承忧虑不已。 “毕竟还有卫继卫县尉在,也不用太担心,无论是甘松还是沓中,都有我军士兵,何况汉羌两族之间还算和睦,他们不至于对一个七岁小孩怎么样。”,姜维笑着安抚道,“我们这边打胜了,也可以好好增加他们部族对我大汉的信心,所以,你的注意力还是放在这里就好。” “嗯,伯约你说的对。”,马承心中稍安,“大军行军已经一日,是不是稍作休整?” “再行三十里吧,到了和夷那边就安营扎寨,让大家好好休息一晚上。” 随后,大军行军半日,夜色降临,终于到了和夷,选了一处水草丰美的地方,扎好了营帐,埋锅造饭。 等到了第二天清晨,就见到药兰泥带着几个部下赶了回来,满面风霜,显然已经是十分疲惫。 “姜将军、马将军!”,药兰泥显得急匆匆,“魏军在白戎峡确实布置埋伏,大约有三千人。末将探听清楚,便赶回来禀告了,请将军一定要小心!” “呵,这徐质也不是无谋之辈。”,姜维笑了笑,随即说道,“药将军,白戎峡地形如何,可有其他路径?” 药兰泥想了想:“白戎峡与一般峡谷不同,两侧都是斜坡,可以直冲而下,北侧山势相对较高一些,另外,绕行曲尔湖,到北面的清布山,翻过山脉,过一条隐秘小路,可以到白戎峡北侧。” “若是引一支轻兵前往,需要多少人,多少时间?”,姜维看着药兰泥。 “一千人,善行善攀爬者,七日可至!”,药兰泥言之凿凿。 “好!安业!这里的兵马交给你统领。我亲自与药将军前往绕道,届时你我南北对进!”,姜维定下计策。 “伯约,此计太险,要不你留在此处,我去!”,马承立刻表示了反对。 “不可,这里的本部数千人马,有你这个马超之子在,更容易指挥和安抚。”,姜维立刻拒绝了马承的建议,“小路奔袭,才是重中之重,这个主要的活计,我来。” “那到时候,我们如何联络?” “八天之后的午时,你应该可以到达白戎峡,届时引火为号!” “可如果你们……” “没有如果!”,姜维打断了他,“按照我说的做!这是军令!” “末将……领命!”,马承也知道,此计甚有风险,但眼下没有什么时间可以争执,于是他也选择接受。 药兰泥被安排休息了两个时辰,姜维带着副将宁随和顺义侯苻翼,也挑选了一千羌、氐、汉三族的壮士,随即叫醒了药兰泥,三人一起带兵出发,将剩下的数千人马留给了马承指挥。 七天之后,马承的部队尽管放缓了步伐,也还是到达了白戎峡…… 看着眼前似乎杳无踪迹的峡口,马承不禁喃喃自语:“如此水草丰美的地方,居然连只鸟都没有,看来里面还真有埋伏。”,随即朝后面喊道:“传令!安营扎寨!” “李简将军!蜀军在峡口之外,安营扎寨,看来今天并不着急过谷!”,一个斥候,前来向一个驻兵山峦之上的魏军将军汇报最新的军情。 李简点头道:“让大家继续潜伏,注意隐蔽,不可让蜀军瞧出端倪!此外,派人通知北坡的秃发寿阗,让他也打起精神。” 一旁的副将金康询问道:“李将军,秃发寿阗靠得住吗?” “我是觉得靠不住,不过徐将军兵力不足,这才带他们过来,明日要是蜀军过谷,就让这个秃发寿阗打头阵就是了。”,李简瞧不起鲜卑人,打定了主意让他们当炮灰。 而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姜维的偏师已经翻过了清布山,到达了白戎峡北坡山下…… “姜将军,探查过了,另一边是鲜卑军队,都在另一侧,这边没有防备!”,药兰泥探查到了最新的情报。 “呵呵,看来魏军绝对没想到,这里还能有条路过来,让大家不要点火把,人衔枚,马含草,悄悄爬上去!” 汉军士兵悄悄攀岩而上,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山顶,已经可以俯瞰半山腰的鲜卑军营。 “下面鲜卑军营是谁指挥?”。姜维问向一旁的宁随和药兰泥。 药兰泥摇摇头,宁随却说道:“如果是鲜卑人,应该是驻扎河西一带的秃发鲜卑,他们的首领叫秃发寿阗,听说与朔方云中那边的拓跋鲜卑同宗同源。” “明天午时,等厘乡侯的信号!” “是!” “阿翁!”,一个青年走进了营帐,朝着正在吃肉的秃发寿阗行了礼,“李简那边传话来,说是明天做好准备,袭击蜀军!” 秃发寿阗叹了口气:“这个李简,无非把我们鲜卑人当成冲在前面的挡箭牌罢了。实在是可恶。” “可是阿翁,咱们也没有选择不是?只要能打赢这仗,咱们至少能喝口汤。”,青年也笑着安慰着自己的祖父。 “树机能,日后还是要想办法自立门户,寄人篱下,终究不是上策啊。” “阿翁,这事情您都感慨不止一次两次了,可眼下,魏国势力庞大,咱们还是暂时依附他们,才是上策。”,秃发树机能也继续劝道。 “嗯,树机能,你下去好好休息吧,明天可有硬仗要打。” “好,阿翁您也早些休息吧!” 第177章 鲜卑大败 第二天,马承早早让军士披甲做好准备,并以做饭作为掩护,升起了多个烟柱。 姜维等人也让军士们吃饱喝足,将收集的滚木石块,堆积在了一起,做好了冲杀的准备。 “进谷!”,马承一声号令,也做好了准备,心中不禁祈祷,姜维等人可千万不要失约啊。 李简在山上看着汉军慢慢入谷,脸上露出了笑意,随即说道:“给鲜卑人发信号,让他们出战!” 副将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行礼之后,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信号烟飘了起来。 秃发寿阗看到信号,然后又发现对面的魏军丝毫不动,心中不由骂了两句,但还是下命令:“勇士们!蜀军来了,随我冲下去,抢劫他们的财物和粮食,咱们就能好好过冬了!冲!” 两千多名鲜卑士卒,也立刻呼号了起来,朝着坡下的汉军冲了下去,有的也开始放箭射击汉军。 马承立刻下令士卒列阵举盾,做好防御,因为早有准备,众军也不曾有多少慌乱,而就在此时,鲜卑军身后突然出现了喊杀声,鲜卑士卒大惊,回头一看,却见更高的山坡之上,无数汉军突然出现,将无数的石块与滚木推了下来,另有三百名连弩手还是朝半山腰的他们放箭。 一切来得太突然,当先便有十数人被滚木石块砸死,鲜卑军阵型也顿时大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山下的马承军队,也举起弓弩,开始射杀冲下来的部分鲜卑军队 “不可混乱!违令者斩!”,秃发树机能勉力维持着阵势,一旁的秃发寿阗也是心中惊骇,一边亲自带兵应对危局,一边朝着孙子喊道:“树机能,你立刻突围,去找李简,让他立刻发兵救援!要快!” “阿翁,那你……”,秃发树机能哪里肯走。 “混账!部族在此,我身为可汗怎能轻易离开!快去!” 秃发树机能咬咬牙:“是!”,随即在十几名精锐亲卫的保护之下杀了出去。 李简早就看到了局势的变动,金康带着最新的军情赶紧回来汇报:“将军,蜀军早有准备,他们派人绕到了鲜卑人身后,居高临下,把鲜卑人夹住了!咱们是不是要下去接应他们?” “接应什么?我们这边才三千人,鲜卑军才两千,对方眼看有六七千,还早有准备,我现在要是把手里这支部队砸进去,只怕凶多吉少……”,李简淡然地说道。 “啊……这。”,金康不禁傻眼,那要是这样,你在这埋伏个der啊,“将军,这样的话,秃发鲜卑恐怕……” “哼,死就死了!鲜卑人死了,正好河西那边安定不少,他们这些年就知道捣乱!当年徐邈那个酒鬼纵容他们,现在本将军可没那么好心!传令,我军撤出战场,不必管他们!”,李简冷哼一声,似乎对鲜卑人并无好感。 金康一时给整无语了,不知道这李简跟鲜卑人到底是什么仇…… “李将军!有个叫秃发树机能的鲜卑人在营外求见!”,一个亲兵进帐禀告。 “不见,把他轰出去!” “且慢!将军!”,金康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鲜卑人在如何,毕竟也是依附我大魏的,将军再如何不喜,也不该弃之不顾啊!将军若是觉得全军增援不妥,末将愿率领一支人马去救援秃发寿阗!” “金将军!”,李简冷眼看着他,“你究竟是汉人还是鲜卑人?这么喜欢鲜卑人不如投靠他们去吧!” “将军你!”,金康差点破防,随即压住火气,还想再劝。 “金康,本将军不会给你一兵一卒,你要是想去救秃发寿阗,自己一个人去吧!来人,撤军!” 金康闻言,也是苦恼加失望,咬了咬牙,只好亲自来到营门。 正看到秃发树机能被乱棍打了出去,年轻人悲愤大喊:“我阿翁为了大魏拼死拼活,你们不能这样对他!为什么不发兵,为什么不发兵!” “住手!”,金康大喊道,两个卫兵看到是他也停了手,走了过去。 秃发树机能似乎是看到了救星一般:“金将军!金将军!李将军为什么不见我!我阿翁现在身陷重围,再不发兵救援,他就死定了啊!” “树机能将军……”,金康叹了口气,“李将军要撤了,你……也赶紧撤吧……” 秃发树机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撤?撤到哪里?为什么要撤?”,随即醒悟一般,眼神变得猩红,怒道:“你们这些汉人,故意让我阿翁出去厮杀,然后把他丢下,让他跟蜀军拼个你死我活,你们坐收渔翁之利治理?哈哈哈哈,好算计!好算计!” 看着金康身后的魏军开始收拾东西,拔营起寨,秃发树机能再不犹豫,转身道:“好!今日之仇,我秃发树机能记住了!日后,定教你们后悔,今日所行。”,随即不再多言,转身上马,离开了魏营,到了山脚下,几个亲卫等得焦急。 “树机能!援军呢?”,几个亲卫看着树机能一人跑了下来,十分惊讶。 “没有援军了……”,秃发树机能这时候十分冷静,“你们可还愿意随我杀回去,救可汗?” “我们愿意!”,几个亲卫都是老江湖,这哪里还不明白?于是也抱定必死之心。 “好,随我杀回去,救出可汗!走!” 就在这一来一往的时间,鲜卑军北部,已经被杀的七七八八,姜维、药兰泥,自山上冲了下来,借着山势将鲜卑军往山下赶,山下的马承也是借着盾牌,长刀,步步向上推进,秃发寿阗带着人拼死突围,眼看着人死了一波又一波,身边的士卒越来越少,自己也因为年事已高,逐渐力不从心。 “噗!”,一支弩箭插进了秃发寿阗的左肩,他不禁吃痛,心里顿时觉得自己要死在这里了。战圈外的姜维看到了秃发寿阗,立刻说道:“活捉那个人!” “吁~~”,一计战马的嘶吼传了过来,秃发树机能和几个亲卫,直接冲了过来,大喝道:“秃发树机能在此!不要命的就来吧!”,随即就一路冲杀,汉军士兵一时被他的气势所摄,不由地往两边让路,直到了秃发寿阗面前。一把将他拉上了马。 “杀出去!”,秃发树机能指挥着剩下的数百人,大吼着反身冲杀出去。 马承正要上前截击,却被宁随拉住,宁随立刻劝姜维:“将军,穷寇勿追,归众勿迫。强行堵截,恐有不利,放他们走吧。” 姜维看着远方那个左右冲杀的青年将领,心中也难得冒出了一些欣赏,于是示意挥动令旗,将秃发树机能一行人放了出去。 马承有些着急:“为何要放他们走,这岂不是养虎为患?” 宁随笑道:“马将军,刚刚问过了俘虏,对面本来有魏军也要一起伏击,但不知如何,也没有出击……”,顿了顿,补充道,“魏军见死不救,要是将秃发寿阗放走,定能挑动秃发鲜卑和魏军的矛盾,于我有利。” “原来如此,宁参军果然足智多谋!”,马承听了也是服气。 “刚才那个青年叫秃发树机能?果然是一身好武艺,颇有英雄之气啊。”,姜维不禁赞叹了两句。 “将军,赶快打扫战场,让将士们用过午饭之后,继续进军,接下来我们要加快速度了。”,宁随在一旁发起了提醒。 “嗯,好,传令三军,打扫战场,伤兵一定要安置妥当,立刻埋锅造饭!” 第178章 勾心斗角 秃发树机能带兵一路杀出了重围,鲜卑军只剩下了两百多人,到了安全的地方,秃发树机能急忙将秃发寿阗放在地上,安排人打水找食。 秃发寿阗年迈气衰又久战半日,伤口仍然不住地流血,气息衰弱地喃喃道:“树机能……树机能……” “阿翁!我在!我在!您不要说话,好好休息一下……一定会没事的!”,秃发树机能看着祖父慢慢消失的生机,急的眼泪都掉了下来。 “咳咳……不用了,你听阿翁说,秃发鲜卑部,以后交给你统领……” “阿翁!不!不!你会没事的,听孙儿的,你会没事的!” “住口!大局为重!咳~咳~”,秃发寿阗颤巍巍地掏出怀中一个官印,塞到了秃发树机能的手里,并紧紧握住,嘱咐道:“树机能,记住,汉人不可信……但也不要一开始就翻脸……咳……静待时机,蜀魏两国这几年必有大战,届时趁乱,先图凉州,再与朔方那边的拓跋部联系,找你叔翁沙漠汗……” 秃发树机能嚎啕大哭:“孙儿记住了,记住了……” “将阿翁的尸体留在这里就好,不要让族人见到我狼狈的样子,告诉他们,他们的可汗没有辱没秃发部的声名!”,秃发寿阗吩咐完这句话之后,似乎也是吩咐完了所有的事情,肉眼可见的精神迅速萎靡。 “阿翁!”,秃发树机能感受到怀中的祖父生命正在快速消散。 “呵……你阿父去的早,就让你现在担起这个责任也确实难为了你……呵呵……”,秃发寿阗苍白地笑了笑,有些不舍摸了摸孙子的脸…… 突然他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脸上的笑容永远定格,眼中的生气却已经消散殆尽…… “阿翁!啊啊啊~~~” 秃发寿阗丧命的同时,李简和金康也已经带兵回到了西顷山。 徐质有些发愣,这就打完了? “你们怎么这就回来了?秃发寿阗呢?战果如何?” 李简脸不红,气不喘:“徐将军,出事了!我军伏击蜀军的时候,本来一切顺利,但秃发鲜卑贪功冒进,擅自出战,结果陷入了蜀军重围,几乎全军覆没,我军意图暴露,末将只好带着本部人马先撤了回来,以避免无畏的损失……” 金康在一旁惊呆了,好家伙,这x盆子的也是说扣就扣啊,你这是欺负秃发鲜卑说不上话是吧? 徐质闻言大怒:“这个秃发寿阗,我早就看他不顺眼,只会坏事。” 金康砸吧砸吧嘴,想要说些什么,终究没有那个勇气,毕竟,最后他也做不到让自己跟那些鲜卑人站在一起…… 更何况那个秃发寿阗和秃发树机能应该都陷入蜀军阵中了,应该是回不来了。 “眼下那些羌人还在死命抵抗,现在汉军又没有挡住,该如何是好。”,徐质有些踌躇,撤的话,这一趟属于白干,不撤的话,要是给蜀军来个两面夹击,自己这乐子也就大了。 “将军,末将以为,此战我军当正面迎击!”,李简立刻站出来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哦?”,徐质看向李简,又问道,“这是什么道理?” “将军,蜀军远道而来,又刚刚大战一场,我军只要以逸待劳,足以击溃他们,羌军不是还有三千人吗?让他们打前阵!”,李简又决定将羌人拉出去当炮灰。 “嗯……一会儿去找姚柯回过来” 而另一边,姚柯回接到了亲信姚万的回报之后,也立刻察觉出来不对。 “秃发部族擅自出战,全军陷没?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姚科回冷冷道,“秃发寿阗那家伙,别人不清楚,本王还不清楚?就是个泥鳅一样油滑的人物,怎么会冒进?” 姚万在一旁问道:“大王的意思,这里面有问题?” 姚柯回仔细想了想,不由说道:“本王怀疑,秃发鲜卑的人是被魏国给卖了,不然纵然打不过,依着秃发寿阗的本事,肯定也能跑出来,不至于被围住。” “那……” “大王!”,一个亲兵,匆匆冲了进来,“大王,魏人传来消息,要大王您充当先锋,抵挡蜀军!” “什么?我们羌人部落才三千人,要抵挡蜀军六七千人马?”,姚万在一旁就觉得离了个大谱。这明显就是要他们去送。 “去告知来人,就说姚柯回遵命便是。” “这……是!”,亲兵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姚柯回并没有犯迷糊,于是也赶紧回去通报。 “大王,这魏军明显是要坑我们!不能去啊?!” “不去?不去立刻就砍了你。眼下的局面,我等随机应变即可。”,姚柯回放松了一下精神,甚至还笑了起来。 羌人全营拔营起寨,到达了西顷山东侧的一道山峡口,驻扎了下来,便开始就地构筑土垒,搭建帐篷。 “姚万,你一个人去侦查一下敌情,若是遇到汉军,不可鲁莽,只需……”,姚柯回趁着无人注意,将姚万叫了过来,好生叮嘱了一番。 “大王的意思是……”,姚万哪里不明白其中的道道,还是小心询问了一下。 “唉,我可没别的意思,你啊,要安全回来,毕竟一人孤身在外,本王还是担心你的。”,姚柯回笑着看了看他,言语之中却是意有所指。 “属下……明白,定不辱命!” 姜维大军到达西顷山脉的东部,随即就得到消息,一只兵马拦在了前面的峡口,姜维于是让宁随等人收拾营垒驻兵,自己带着几个亲兵,前来探查。 然后就撞上了也来探查的姚万…… “来者何人?”,姜维大喝一声,一眼就看出对方是行伍的军人,并且还是个羌人。 “在下羌族商人姚万!”,姚万也是捏造了一个身份,虽然他知道对面大概率不信,但隔墙……嗯,他也不能直接说不是? “姚?”,姜维立刻反应了过来。“你是姚柯回的人?来此作甚?” “您认识我们大……嗯,姚部的大王?”,姚万差点说漏嘴。 姜维这下也知道姚万,大概率是来探查军情的,但一人出来,恐怕还有别的企图,于是策马上前,身旁卫兵赶紧提醒:“将军!小心有诈!” “无妨,晾他一人也奈何不得我,你们等在这里。”,然后便策马上前,走到了姚万旁边。 “我乃汉军将领姜维,你有什么要说的?”,姜维不藏着掖着,直接丢出自己的身份。 “原来是姜将军。”,姚万心中定了不少,“是这样,姚柯回大王托我给您带个话……” 第179章 阵战对决 姜维带回了羌人的最新情报,大家听闻之后,也立刻讨论了起来。 “姚柯回此时派人前来,究竟是真是假?”,一旁的苻翼有些犹疑。 药兰泥却说道:“姚柯回虽然奸猾,但不是傻子,此番秃发鲜卑部的下场,难道他们就没有点小心思?我以为可信!” 宁随建议道:“姚柯回此时当是真心,但要防他临时变卦,让马承将军在此盯住他们,不让他们妄动,我们主力绕山袭击魏军。” 姜维听了一旁将军的建言,也点了点头:“好!就这样,马将军带领一千多人马盯着姚柯回,多立旌旗,虚张声势,必要的时候,配合他们演演戏。其余五千人随本将绕行野马岭,侧击西顷山的魏军。” “是!将军!” 汉军计划妥当了,立刻开始分兵调派。 “大王!”,姚万走进营帐,看着一旁的亲兵,突然默不作声。 “你们先出去!”,姚柯回遣走其他士兵,随后看着他说道,“怎么了?” “蜀军分兵了。”。姚万赶紧道,“他们趁着夜色,分出了士兵,绕开了我们,似乎是往北去了。” “嗯,知道了,让北面的哨兵撤回来……”,姚柯回下了命令。 “大王,这样的话,会不会让魏国人抓住话柄?”,姚万不无忧虑。 “呵呵,你以为蜀人留下了一些兵马在我们对面是干什么的?一方面是防着我们,另一方面,也是会配合我们演戏的。”,姚柯回似乎也看透了汉军的布置,显得信心十足。 “那我们……” 姚柯回手指微微叩了几下桌面,说道:“明天你带领三百骑射手,到蜀军寨前游击射箭,尽量避开人,射一些火箭也可以。” 姚万也立刻明白自己大王的意图,于是也点点头:“属下明白,请大王放心!” 第二天,数百名羌人骑射,飞奔到了汉军寨前,射了一些箭矢进去,然后扬长而去,但却没有射死一个汉军士兵,得到回报的马承,想到了姜维的嘱咐,也明白了姚柯回的意图,于是也派了骑兵,到羌人寨前,放火烧鹿角和栅栏。如是几天之后,两边各自派人到阵前互骂,骂的那叫一个难听…… 而这边,魏军的使者来考察之后,也发现了很多被烧毁的营帐和栅栏,姚柯回又特意安排了一些人伪装成伤兵,哀嚎哭诉,将徐质派来刺探消息的人都给打发走了。 到了第五天,徐质也感觉有些不对味儿了,这怎么两边打了四五天,好像也没打起来什么大仗一样? “徐将军不好了!”,李简匆匆跑了进来,“蜀军!蜀军来了!” “什么?蜀军?”,徐质大惊,“蜀军怎么会过来?!他们不是在和姚柯回对峙吗?!” 李简赶紧说:“看起来,他们用偏师吸引了姚柯回的注意力,主力绕道过来迎战我军!”,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将军,眼下我军以五千对五千,以逸待劳,也是最好的机会了,若是等身后的治无戴他们回过神来的话,前后夹击,我军岂不危矣?” “嗯,你说的有道理,传令下去,点齐兵马,出发!” 姜维带领的汉军刚出了野马岭,就得到消息,魏军下了西顷山,列阵迎战他们。 苻翼劝说姜维:“将军,咱们是不是要让部队休整一番?” 姜维摇头拒绝:“我军虽然劳累,但锐气正盛,乘锐便战,胜算才大,列阵迎战!” 汉魏两军在西顷山下的狭窄平原处对阵迎战,姜维将刀盾兵分为两行,,布置于阵前,药兰泥、苻翼分居两侧,指挥羌族和氐族的骑兵部队。 徐质布置好了雁形阵,命令击鼓进军,随着“咚咚咚”的鼓声响起,由陇西老兵组成的魏军步兵,开始缓缓向前推进。 “宁随,你带八百人作为预备队,听中军号令行事!” “是!将军!” 姜维点点头,随即下令:“擂鼓进军!” 汉军也在自家鼓声的振奋之下,向前缓缓挺进,双方到达两百步范围的时候,汉军令旗再次挥舞起来,左侧苻翼立刻带领他的数百名骑射手,纵马出战,在靠近魏军阵势前数十步的时候,立刻张弓搭箭,开始射击,箭矢如暴雨般倾泻向敌军。 魏军虽然有所准备,但在汉军的几波猛烈攻势下仍显得手忙脚乱,而且由于鲜卑军的溃散以及羌人的划水,能出战的骑兵数量和质量都严重不足,只有弓兵部队再盾牌之后反击,但苻翼的骑射手穿上了蜀汉朝廷分发的铠甲,就连骑的马也套上了一层皮甲,因此这一波对射,魏军死伤了快两百人,氐人骑兵却没有什么损失,也很快奔回本阵。 就在这时,两军步卒已经靠的越来越近,汉军停下步伐,刀盾兵拉开间隙,五百名强弩士在立刻进入空隙,端起仰角,开始朝着魏军放箭,魏军的弓箭手也立刻还击,但刚射完第一波箭矢,平静的平原突然起了大风吹向了魏军,他们弓箭的射程和杀伤力立刻受到了严重干扰。魏军军心立刻出现一丝不稳的迹象,而就是这刹那间的动摇,立刻被姜维捕捉到了。 “传令,中军冲击敌阵!两侧骑兵展开侧翼突击!!”,姜维语气坚定。 令旗挥舞的更加卖力,战鼓的声音,响彻了原野。 原本静静矗立的汉军士兵,抽刀持盾,开始迎着魏军愈发无力的箭雨,冲了过去!两侧的骑兵也开始呼喊着先奔向了两侧山坡高地,准备冲锋。 姜维披着引人注目的青色战袍,挥舞绿沉枪,亲自带兵冲阵。 “哐哐哐!”,两边的盾兵撞在了一起,姜维带来的汉军士兵皆是训练有素的精锐,魏军也是久经战阵的老卒,双方一下子没有分出胜负,而下一刻,在一声马嘶吼的声音中,姜维座下的乌雅马,纵身一跃,径直飞进了魏军阵中,一枪横扫下去。 瞬间就打飞了四名士兵,魏军阵型的被瞬间撕开了一个微小的口子,姜维身后的汉军士兵见状也是反应极快,棍棒和环首刀朝着魏军士兵脑袋上就开始招呼,小口子于是越拉越大。 刀棍抽在铠甲和盾牌上的哐当声音越来越密集,但更多的也是,脖颈和手臂断裂的咔嚓声。战场之上,尘埃四起,惨叫不绝,血腥味变得越来越浓厚。 与此同时,两翼的羌氐骑兵,分别对两翼的魏军展开冲锋,他们各自安排了五十名精壮骑术好的士兵,在姜维的支援下,人马都身披重甲,手持大斧或者大铁棍,冲锋在前。 “砰!”,一记闷声,右翼一名魏军的头骨被一棍打的凹陷了下去,随即在身旁魏军的惊呼声中,重骑像开路机一样,撵出了几道血痕…… 第180章 势如破竹 姜维在中军杀开了一道缺口,两侧的羌氐骑兵也逐渐将魏军阵线撕开。 魏军本阵的徐质见状不妙,一挥大斧,带领亲兵朝着姜维冲杀过来,想要来个擒贼擒王,一战定乾坤。 姜维正在挥动长枪,往来冲杀,中央的汉军在他的带领之下,士气大振,冲开了第一波魏军的阻挡。 忽然,他感受到了一股杀气,朝着自己袭来,转头看去,只见一个一身金甲,身材壮硕如牛,挥舞大斧,如山岳横移的威势,朝他冲了过来。 “姜维小儿纳命来!徐质在此!” 姜维哈哈一条,以枪指着徐质吼道:“正欲取汝首级!”。也是拍马上前,徐质一斧横劈了过来,将全身力道几乎灌输了进去,若是普通人,挨上一下定然是脑浆迸裂。 但姜维却灵活的低身一闪,随即数十斤的绿沉枪,在他灵巧的身法之下,转到身后,右手手腕一抖,长枪向前一松,徐质大惊,大斧一时难以收回,于是,压下斧柄格挡。 “铛!”,斧柄架住了刺向自己右肩的长枪,徐质正欲反击,却见姜维持枪的左手顺势一压,用枪上倒钩卡住斧柄,徐质顿时感觉右肩上千斤重担,无法反击,却感觉银光一闪,急忙下意识抽出左手格挡…… “噗!”,徐质顿时感觉左手一轻,然后便是一阵剧痛袭来,自己左手早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流着鲜血的手臂断口。 徐质忍着剧痛,深知败局已定,右手持斧擦着绿沉枪挥了过去,姜维也往后一避,徐质立刻打马转身逃向后方。 离得近的魏军见主帅被砍断左手,狼狈而逃,立刻引发了混乱。越来越多的魏军士兵立刻开始掉头逃窜。 “徐将军被砍了手!” “快逃啊!” …… 侧翼的金康见中军发生混乱,急忙带着亲卫赶来支援,正遇见姜维,举刀便砍,但姜维一枪横扫就将他打下了马,后面众军齐上,乱枪刺死了他。 汉军于是就势展开冲杀,魏军主将负伤逃窜,副将被杀,阵线终于全面崩溃,左右中三路都在往回狂奔,但两侧的羌氐骑兵,杀穿了两侧溃逃的魏军,拦住了大部分魏军,并开始疯狂的砍杀。 李简早已经得到前线溃散的报告,急忙组织后卫部队回防营地,进入壁垒防守,不到片刻,徐质因为跑得快,带着小部分人马,逃回了营中。 “徐将军!”,李简惊讶地看着断了左手,满身血污的徐质,已经是因为失血过多,面色苍白,赶紧道:“快!带徐将军下去进行医治。”军医立刻簇拥着徐质下去治伤休整。 “快去探查我军具体情况,随时来报!”,李简也立刻将手下的斥候分散出去,探查消息。 安排好剩余败军的休息营地,李简也立刻去看徐质的情况。 疲惫不堪的徐质已经脱去了铠甲,静静躺在榻上,左臂断口处,已经止好了血,做好了消毒包扎,营帐之中还有尚未散去的焦烧气味。 “将军!您怎么样?!”,李简知道徐质要休息,但眼下军情尚且紧急,主力兵败,说不准汉军趁机就要杀了过来,这个时候,也得先问清楚事情。 “李简……”,徐质虚弱不堪,但也清楚,事情要交代好,“你代理本将执掌全营军务!速速安排撤退!” “是!徐将军放心,您且好好休息。”,李简行礼之后,快步走了出去。立刻代徐质发布军令,快速收回合围治无戴等部族的兵马,回撤西顷山主营,随时准备撤退。 一个时辰之后,西顷山东侧的战场逐渐偃旗息鼓,遍地狼烟与尸体,姜维正站在原地环视着战场,苻翼和药兰泥赶了过来。 “姜将军!战场已经基本清扫得差不多了,魏军被歼灭至少三千多人。”,苻翼的语气显然很是兴奋。 “两位将军,此战多亏羌氐两族的勇士!不知死伤如何?”,姜维赶紧问道。 “还好,我这里战死十八人,重伤三十六人,轻伤一百九十二人。不过……”,他看了一眼药兰泥,“药将军这边恐怕重了一些。” 药兰泥笑了笑:“战死九十七人,重伤一百零二人,轻伤两百余人,唉,终究不是苻将军麾下的精锐之士,技不如人啊。” “死伤的壮士,重加抚恤,尸身也要收敛好,我这里有些钱,一会儿两位将军先带回去暂时安抚麾下壮士。”,姜维也是笑着说道。 “这不妥……”,苻翼赶紧说道。 “无妨,手底下的将士们总要吃饱喝足,才能安心不是?诸位的功劳,我也会上奏陛下,加官晋爵,都不在话下!”,姜维也不忘给大家画上一块饼。 众人听了之后也是十分振奋,有些人也是激动的搓了搓手。 “将军!”,宁随赶了过来,“眼下要不要乘胜进军!” “就地扎营,休整一晚,好好安置伤员……另外,派人到姚柯回兵营之中,散布我军大胜的消息,相信他知道后,应该就明白了该怎么做了。” 当天晚上,羌人营中的姚科回有些坐立不安,于是叫来的姚万。 “姚万,你派人到后方魏军营垒那边,探听一下消息,本王总有些不安的感觉。” “大王,您是担心……” “汉军绕行,也有一段时间了,虽说之前对我们展示了一些善意,但说不准他们会对我们怎么样,消息还是要自己探查清楚,才更好,赶快去,早去早回报!” “好!大王,我明白了!我这就……” “大王!”,一个亲兵有些着急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大王,有几个去外面探查的弟兄回报说,有传言,魏军已经在西顷山吃了大败仗,全军覆没……” “什么?!”,姚柯回大惊失色,他是想过魏军会吃败仗,但也没想过会是如此劲爆的消息。 “大王,是不是要再派人探查清楚?” “不!立刻集结众人,连夜撤退!”,姚柯回当机立断,他立刻预感到,这个消息不会是假的,此刻立刻撤退才是上上之策。 “可要是对面的马承带兵杀过来怎么办?”,姚万很是担忧,毕竟他也不是很相信汉人会完全对他们的异常举动视而不见。 “你留下小只队伍断后,谷口最外面的帐篷和巡逻,维持原样不动,谷内的人先收拾好东西,连夜撤退,到天明的时候,你们再撤,并且焚烧营帐,阻断汉军退路!” “是!大王!” 第181章 汇合 “治大哥!治大哥!”,白虎文兴奋地跑进了主营。 “白老弟!怎么了!魏军打进来了?”,治无戴也是一惊。 “不是打进来了!是撤退了,围在外面的数十个壁垒,都已经人去屋空,魏军撤退了!”,白虎文很高兴,自己这边眼看粮食也撑不了一个月了,现在可算是有些好消息了。 治无戴想了想还是决定谨慎行事:“立刻派人探查一下,防止是魏军故意引我们出去!另外,赶紧去叫俄何来!” “好!”,白虎文立刻跑了出去,不一会将俄何拉了过来。 “治大哥,这魏军是不是粮草供应不上,所以跑了?”,俄何立刻提出了一个似乎听上去合理的解释。 “嗯,有些道理,眼下本王已经派人去探查了,有了确切消息在行动!” “那我让我的部众先做好准备,呵呵,要是魏人真的撤了,一定要好好捅他一刀,为我的烧戈兄弟报仇!”,俄何显然情绪也有些上头。 “治大哥,你说,是不是汉军到了?”,白虎文突然问道,“药兰泥那小子不是在汉朝那边当将军,说不定是他带兵来增援我们,所以魏军撤了!” “先等消息!咱们谨慎行事才是上策。” 等了一夜,几个亲信都赶回来回报说,魏军是真真正正地撤退了,不少营垒连粮草都丢在里面没带走! 俄何听了之后可忍不住了,也不管治无戴和白虎文的劝阻,立刻带着本族的三百名壮士,就冲了出去追击。 “白虎文,让将士们好好休息一夜,今晚就不用太紧张了,另外也立刻安排人往东去找是不是汉军的援兵来了,如果是的话,立刻与他们接洽!”,治无戴也紧跟着安排白虎文的任务。 “我亲自带一百人去东边探查,这里就交给治大哥你了!” “好,辛苦你,快去快回,定要注意安全!” 白虎文立刻点齐一百勇士,带上了五日的干粮和水,向着东面而去。 姚柯回连夜跑路,马承直到第二天才发现,于是也赶紧进入了羌人的营垒之中,该搬走的东西还真是搬得一点不剩,四处都是被焚毁的营帐和栅栏。 “这个姚科回,还真是奸猾之人,跑的一个不剩……”,马承不禁吐槽了两句,立刻下了命令,“留五百人看住峡口,时常警戒,其余人随我前往去迎接姜将军!” “启禀将军!魏军似乎是刚刚撤走!”,姜维等人到达了西顷山魏军扎营的地方,却看到营中十分混乱,各种拒马、帐篷还有火盆,栅栏等地散乱在地,有些已经熄灭的火堆,尚有余温。 “徐质重伤之余,倒也能如此当机立断,也是难得。”,姜维不禁赞了一句,“穷寇勿追,魏军既然已经大败而走,暂时不要追击,我们的目的是要救出赐支河曲的治无戴等人。” “将军!外面来了一支羌人部队,在营外叫喊着让我们出战!”,宁随匆匆前来汇报。 “难道是姚柯回?可这家伙没有这么傻啊?”,姜维有些疑惑,但还是提枪上马,带着亲兵出去看看情况。 俄何坐在马上,眼见着姜维走了出来,却有些疑惑,这个怎么不像是魏军的将领?但好像又有些眼熟?随即又看到身后的旗帜上大大的“汉”字,他突然反应过来,这些人不是魏军,而是汉军,随即就迎了上去。 “敢问可是汉军将领?”,俄何拱手行礼,又打量了一下姜维。 “在下大汉镇西大将军姜维,不知阁下……” 姜维还没有介绍完,就被俄何有些惊讶的语气打断了:“姜维?你是姜维?天水的那个姜伯约?” “你认得我?你是?”,姜维有些惊讶,但似乎认不出眼前这个人。 俄何无奈叹了口气,有些好笑地说道:“将军应该识不得我,我却见过将军一面,当年黄华之乱,将军跟着苏则攻打我们这些羌人,也是英姿勃发。” “你是……俄何?”,姜维一惊,赶紧问道,当年鞠演黄华之乱,他跟着当时的凉州刺史苏则讨伐叛逆,知道当时的羌人首领治无戴、俄何、烧戈、迷当全部跟随叛军起事,其余三人他都见过,那么眼前这个陌生的羌人首领模样的人,就应该是俄何。 “不错!将军慧眼!“,俄何笑了笑,”当年您与我兄弟烧戈一战,仅十个回合就下了他的刀,令人钦佩。” “俄何首领谬赞,不知道烧戈首领现在何在?”,姜维见到当年还是敌人的故人,也是唏嘘不已。 “唉,烧戈死了,中了魏狗的埋伏,死在了乱军之中,尸体都找不到了……”,俄何听到自己兄弟的名字,也是哀伤不已。 “俄何首领节哀。”,姜维好言安慰,“斯人已逝,即便是为了烧戈首领,您也要好好活下去才是,还有你们的部族,都要依靠您一个人了。” “嗯,你说的对!”。俄何还是很感激汉军的增援。 “你们几个部族都在一起吗?现在具体的情况怎么样了?” “不算特别好,粮食牛羊只够一个月吃的了,现在大家都是心慌不已,不过今日探得魏军撤了,治大哥猜想是你们来了,我本来是出来追击魏军,没想到遇到了你们……” “我们也带了一些粮食过来,先带我去找治无戴首领他们吧,魏军虽然撤退,但也随时可能去而复返,我们还是尽快敲定未来的去向,才是上策。” “好,我带你们去!姜将军,请!”,俄何笑着在前面引路。 姜维回身吩咐一个亲卫道:“你回去,让宁随准备好粮食和酒肉,好了之后,先运到治无戴首领那里,另外原地扎营,放出斥候,四处进行探查,确保我们的安全!” 亲卫点头,立刻也赶回去转达命令。姜维随即也朝着俄何行礼:“辛苦俄何首领了,请!” 第182章 仓储改制 “这是怎么回事?”,诸葛瞻面色有些阴沉,将手里的竹简扔到了面前一个官吏的面前,“河池仓储竟然有两千斛粮食腐烂!你是怎么管理的?!” 河池县尉王鷇,一下子吓得跪在地上:“校尉!容禀!” “你说!” 王鷇缓了口气,这才断断续续说道:“这还是从去岁说起,当时魏军袭击武都,主力攻打建威、兰坑,派遣了游骑袭击了河池,虽然没有造成大的损害,但两个楼仓因此收到了损害,本来是已经再安排修缮……但……” 顿了顿,王鷇只好继续说道:“到了今年年初,因为武都郡司农卸任,大司农也卸任,再加上……” “说重点!”,诸葛瞻有些恼怒,“不要告诉我,是因为这些才导致粮仓腐坏!” “是……今年年初因为牛头山驻兵的事情,说要将河池仓储的粮草调走,因此下官就先着力于搬迁粮草,想着等到搬空之后,再清理和修缮仓房。但……正月前的时候,大将军来了信,说是暂缓粮草调运,所以就有一部分粮草留在了那里,下官当时正好跟着张太守运粮,不在县中,因此仓储修缮之事便无人打理……等下官回来……下官该死。” “嗯……这失职之罪你是躲不了了,张太守可知此事?”,诸葛瞻叹了口气。 “不知,下官还没有来得及禀告……”,王鷇战战兢兢,十分紧张。 “你,立刻回河池县,将仓储详情进一步写个详细的汇总给我,此外,三天之内,将腐败粮食,完成清理,仓房必须完成修缮清洁,速速去办!”,诸葛瞻一拍桌子。 “是!是!下官遵令。”,王鷇如蒙大赦,赶紧跑了回去。 诸葛瞻有些烦躁,恰在此时,罗宪和常播走了进来,罗宪一看他这个样子笑道:“怎么了思远,刚刚就听你在发脾气,出什么事情了?” “唉,河池仓储监护粮草不利,致使两千斛粮食腐坏变质,无法食用,这得是多大的损失……”,诸葛瞻于是将河池县的具体情况,详细说明了一下。 常播却先开了话匣子:“校尉,这河池县尉保管粮食不利,自当受罚,但仓储之事,下官之前曾为甘松县长,有些见解,还请校尉细思。” “散骑常侍直言便是。”,诸葛瞻也认真听了起来。 “我大汉官仓的储粮方式主要以地面房式仓为主,民间储粮辅以砖砌筑或火烤窖壁的小型窖穴,房式仓储虽然便于搬运,但难以建造大规模的仓房,并且维护上也多有不便,下官想,若是能以地下仓窖作为新的仓储方式,则一来可以扩大仓储规模,二来也可以更好的节约砖石土木,三来,粮食也可以更好的进行保存。”,常播也详细说明了自己的建议。 罗宪也点了点头:“这是好事,日后新田制以及新农具陆续推开之后。粮食产量定然会大为提升,北境这一带的仓房规模若是能提升,则是最好不过了。” 诸葛瞻想了想也不禁点头:“嗯,散骑常侍所言也很有道理,而且,这与我日后进一步开拓西海商贸的构想,也是有不谋而合的地方。” “西海商贸?思远你的意思……” 诸葛瞻打开了阴平到西海一带的地图,开始说明:“你们且看,之前沓中已经开拓了一条小商路通往西海一带,羌汉之间交换牛羊茶马,各取所需,我的想法的是将这条商路与原来的羌中道进一步连接起来,打通与西域的商贸。若是新的仓储能试验成功,那么在商路上建立几个据点,作为存储的地方,也是不错的选择。” “这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常播很是忧虑,“且不说凉州还在魏国手中,西海那边距离陇西也太近了,魏国定期在那里来个犁庭扫穴,这商路也很容易就中断。” “事在人为,我们与羌人、西域那边想办法做做茶马生意,若是魏国真的要来打劫,则进一步激化他们与羌人之间的矛盾,于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诸葛瞻笑了笑。 “这……倒也是……”。常播不禁摇头笑笑,随即道,“不过仓储这个事情,先试验一番再说。” “嗯,就让杨翼去做吧,他初来乍到,有点政绩,对他以后更好!”,诸葛瞻也决定将这个新的仓储事情交给杨翼去做。 常播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他可信吗?毕竟他之前……”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诸葛瞻打断了他,“我还是相信杨翼的,之前秘书郎郤正也给我书信,说这个人值得大用。虽然他曾是曹爽的部下,但这又能算什么?姜维将军和王平将军不也是魏国降将?可他们两位的才干和人品也是有目共睹的,不必担忧。” 罗宪也表示赞同,随即又想到了姜维西征的情况,又问道:“不知道姜将军眼下如何了?” “兄长,粮道和驿路有没有问题?”,诸葛瞻也赶紧问了粮草的支持问题。 “最新的两万斛粮米已经在蒋舒的带领下运过去了,甘松那边的驿路、粮仓回报都没有异常,思远不必担心,按照之前的情况,应该再有三天,就能有最新的战况汇报了!” “嗯,兄长办事,小弟自然放心。散骑常侍,眼下新田制的规划,做的如何了?” 常播看诸葛瞻也问了新田制的问题,于是也拿出了一份书简:“都在这里,已经基本做好了,根据各县最新报上来的土地情况,其中有熟荒田七成、生田三成,熟田的话,开荒一年就好,但生田可能至少就需要两到三年来垦荒,才能正常种植。” “魏国陇西那边有几百名跑来的流民,可以先按照具体情况,给他们授田,让县里的官吏做好详细地说明,不可懈怠!”,诸葛瞻也紧跟着叮嘱了几句。 “好!请校尉放心,下官这就下去安排妥当!”,常播也行礼退下。 “思远,这段时间你也太辛苦了,今天好不容易宽松一些,何不好好休息一下?”,罗宪看着诸葛瞻两个熊猫眼,也有些心疼。 “听说郭淮南下,已经在建威那边与张太守对峙,姜将军又没有好的消息传来,这武都、阴平两郡的民政都存在一些问题,哪里敢睡啊。”,诸葛瞻无奈笑笑,“本来也没有那么好的敏锐度,也只能是勤能补拙了。” “好了!”,罗宪没忍住,走上前收走了诸葛瞻正在查看的竹简,“赶紧去睡一觉,一个时辰之后我叫你便是。陛下可是嘱咐我要特地照顾好你,我可不能抗旨!” “这……唉,好吧,那小弟去休息一下,如此,辛苦兄长在这帮我盯一下了。” 第183章 东迁洮水 “诸位将军,我族人受你们活命之恩,无以为报,敬您一碗!请!”,治无戴宴请汉军将领,立刻一碗酒水敬上。 一饮而尽之后,宁随率先开口:“治首领,眼下魏军虽然撤退,但很难说会不会去而复返,不知你们几位日后有何打算?” 治无戴沉吟片刻:“暂时还没有想好,小榆谷应该是回不去,不行就西迁到大允谷就是了。” 姜维笑了笑:“这个我以为不妥,你们几个部落与魏国已经正式决裂,难道郭淮和夏侯玄会放过你们?你们去了大允谷,然后魏国集结雍凉兵马,来个两路夹击,你们岂不是无路可逃?” “这……”,治无戴一时语塞。 “姜某倒有两个办法,几位首领可先参详一下,第一个,便是入川,接受大汉的庇佑,如此,可保万全!”,姜维先给出了提议。 治无戴、白虎文和俄何相互看了一眼,似有意动,但没有说话,白虎文于是开口询问:“姜将军,第二个方法是什么?” “几位首领或者是各位的部下对于入川有疑虑的话,姜某也理解,如此,你们可以先暂且迁徙至洮水有白水之间的地段,那里地势平阔,且水草丰美,可以暂且安顿下来,并且与甘松一带相连,如有万一,我们也可以相互支援。日后若有机会,几位再迁回西海故地,也是善法。”,姜维于是给出了第二个建议。 这下子,几个人都振奋了一下,也觉得很有吸引力。 治无戴还是稳妥:“将军,此事等我们哥几个商议一下再说,今晚不提公事吗,咱们只管吃喝!来!干!” “好!干!”,姜维也不再多言,端起酒杯痛饮。 酒过三巡,大家也都逐渐放开了自己。 “药兰泥。”,白虎文笑着箍住了药兰泥的脖子,“听说你现在蜀地做将军!感觉如何?” 药兰泥也笑道:“白大哥,还挺威风的,手底下也有着几百号人,听说里面还有一百人是成都抽出来的禁卫,特地拨给我的。” “哟!那一百人能打吗?别是看门的绣花枕头啊。” “白大哥,瞧你这话说得,自然是一等一的精壮汉子,我看,比起你和治大哥身边的鹰卫,还要胜过一筹呢!”,药兰泥咕嘟又是一口酒下去。 “哦?那明天我要领教一下了!看看他们究竟是怎么样,居然能得你如此赞誉。”,白虎文笑了笑,随即看向那个正在孤零零喝酒的苻翼,于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氐人?” 苻翼于是站起身行礼:“白首领,在下氐人苻翼!” “你父亲是苻健是吧,他……还好吗?” “我父亲……两年前死在了魏人的手上……”,苻翼的情绪有些低落。 白虎文一听就火了:“混账的魏国人!”,随即也向苻翼道歉,“对不起啊,当年与你父亲有过一面之缘,他是个勇士,可惜了……来,喝了这碗酒,敬你父亲!” “多谢白首领!” “好了,以后叫我白大哥,你父亲若在也不希望你如此委顿,听说你现在也是大汉的子民了?他们对你可还行?”,白虎文的语气之中也多了一些关切。 “多谢白大哥关心,小弟在大汉一切都好,他们不像魏国那样,对我们还算优厚,便是我的几个部下,也都能分到土地耕作。”,苻翼笑了笑,似乎很是满足。 帐内的几个将军首领相互推杯换盏,帐外的羌军和蜀汉士兵也是相谈甚欢,有的借着酒劲开始相扑,羌军士兵也是真心感谢他们来援助,汉军士兵也佩服对方的豪爽。 一个晚上,宾主尽欢。 到了第二天午时,治无戴来找姜维,拱手一礼:“姜将军昨夜所言,我等已经深思过了,立即入蜀,恐怕麾下部众多有疑虑,迁往洮水之源一带,大家还可以接受,这一趟护送,还要辛苦将军了。” “无妨,今日便让几位首领的补充好好收拾一下,明日启程便是。”,姜维笑着说道,“不过可以的话,还是今日出发最好,至少先赶到西顷山东麓的峡口一带,这样不至于出意外。” “好,那就今日先走一段,姜将军不必担心,咱们羌人部落不过是几个帐篷,收拢了就可以走了。”,治无戴摆手告辞,与白虎文、俄何等人下去安排去了。 汉军与羌军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撤退,而魏军那边就比较惨了。 由于担心汉军羌军的追击,在离开西顷山之后,魏军一路上丢下辎重,几乎是快马往回跑,跑到六七天之后,终于到了石城,一行人暂且歇息了下来。 “李简……我军现在死伤统计出来了吗?”,担架上的徐质,气息仍然虚弱,好在也没有继续失血,这个时候开始继续询问军情。 “徐将军……我军此战折损了近四千三百人…金康将军也已经战死…另外,秃发部那两千人也,姚柯回的羌军下落不明。”,李简叹了口气,将有些惨烈的战局,告知了徐质。 “都怪我!都怪我……若不是我轻率冒进!怎么会让这么多的将士们殒命疆场,都怪我!都怪我啊!” 徐质十分痛苦,用右手捂住了脸,失声痛哭了起来。 李简看了这个情况,也决定给徐质一些时间,自己待一会儿。便立刻无言地走出了主营,也是暗暗叹气,徐质此番带出来的陇西军直接折损过半,对他的打击着实不小,同时他心中也庆幸,幸亏当时在峡口没跟汉军打起来,不然自己这手里也是要吃亏,现在金康战死,秃发部应该也已经没有生还的人。自己见死不救的事情,也应该不会有人知道了。 同时,他心中不禁又冒出来另外一种想法:汉军的战斗力以及姜维的临阵指挥能力实在是大大超出了他的想象,日后若是自己真的对汉军对阵,哪怕是正面对敌,哪怕自己以多打少,真的能赢吗? 第184章 相扑取乐 徐质的残军败回之后,在建威与张翼对峙的郭淮也很快撤军。 在其此间,杨翼也根据诸葛瞻和常播的安排,下民间查访百姓的仓储方法,随后便写成了一份详细的汇报。 “启禀校尉,这是下官根据民间仓窖的特点,整理规划出的一份草图。请看看。”,杨翼将一份羊皮纸给递了上去。 诸葛瞻仔细看了看,说道:“这是粮仓?怎么个说法?” “这是新的粮仓样式,模仿的是百姓的地窖,夯实仓窖底部,以火烧硬,再辅助沙土等防潮,分层堆放粮食和草料,每层以草席隔开,仓窖装满之后,如果需要密封,则在窖口覆盖三到四尺的土糠,在覆土密封,就可以避火防腐。”,杨翼详细介绍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这个仓窖最多可以放置十万斛粮食。” “哦?”,诸葛瞻倒是很高兴,“比一般的仓房要多了不少啊。那这样的仓窖,眼下可以建立多少?” “以下官愚见,我汉军日后北伐,当从沓中、建威两地而出,可在白水、漾水两条支流的沿岸,选择干燥之处,搭建仓窖,以解日后运输之苦。”,杨翼也迅速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嗯,文辅公甚是!”,诸葛瞻笑道,“这样,仓窖的勘察,还是辛苦你一趟,我会上书陛下予你便宜之权。” “校尉不怕我跑了?”,杨翼有些玩笑的说道。 “怕,不过,我相信你不会!”,诸葛瞻笑容不减,“用人嘛,总要相信自己的眼光,还要有点运气。” 杨翼有些好笑,但也生了些许佩服。 “思远!”,罗宪走了进来,笑道,“前线战报传来,我军击溃了魏军,歼敌数千。眼下,姜将军已经回到了甘松整顿部队,想来很快就会回来了。” “如此甚好。”,诸葛瞻也站起身来,大大松了一口气,“立刻上书陛下,报捷!” 而同一时间,姜维带着治无戴等数万部族,花了半个月时间,将他们安置在了洮水河源,在确定无误之后,便顺利班师,在十天之后就到达了甘松。 他们立刻得知了一件哭笑不得的事情。 “什么?你说我儿子天天喝酒喝得酩酊大醉?”,马承急的几乎跳了起来。 站在对面的迷当儿子戈羽有些不好意思:“马将军见谅,令郎确实也是性情豪爽,虽然只有七岁不到,但……确实大家都很喜欢他,所以这个部,那个族的每天都请他喝酒……” “这臭小子!”,马承大怒,“让他好好待着,他把这里当自己家了?”,随即也是打马赶紧奔向了主营。 姜维也是无奈摇头,转头问道:“戈羽,马桓这小子,这段时间没惹事吧?” 戈羽笑了笑:“能惹什么事,姜将军你可有所不知,这段时间,小马将军可是在我们部族吃的很开,就连我的幼弟莽力都跟他结为兄弟了。” “啊这?!”,姜维听了也不禁是一惊,这特么是六七岁小孩干的出来的事情? 随即摇摇头,不禁感慨还是新一代的年轻人会玩,自己已经跟不上咯。 马承策马到了羌人主营,四处看了看,就看到一个营垒面前,正聚集着一堆人,似乎在开着什么聚会。于是他赶紧下马,拴好之后,走了过去。 然后就看到自己的儿子穿着短裤,赤着上半身,跟另一个羌族小孩在玩相扑。 “马桓,认输吧。”,羌族少年在对面呵呵笑道,“你这身板,不是我莽力的对手!” “少废话!”,马桓系紧了一下腰带,笑道,“莽力,不要仗着你有点块头就吓唬我,来吧!” 两人如同两座对立的山峰,静静地对峙着。 莽力虽然也只有八岁,但身材已经是略显魁梧,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他不符合年龄的惊人力量。马桓虽然身板瘦弱,但他的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不同寻常的坚定与机敏。 随着一旁迷当的发令,两人的较量正式拉开帷幕。莽力率先发难,他如同一头猛兽,以惊人的速度向马桓冲来,企图以占据优势的身体力量直接将对手制服。但马桓也不是无谋之人,并没有选择硬碰硬,如轻风一般灵活地在莽力的攻击中穿梭,每一次闪避都让在场观众的心跳加速。 就在莽力又一次猛烈的进攻即将触碰到马桓的瞬间,马桓突然侧身,以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反应,迅速趁着莽力身形不稳的时候,抓住了他的腰带,将莽力的力道巧妙地转化为自己的动力,然后迅速转身,以左脚勾住了莽力支撑不稳的右脚,用一个精准的过肩摔,将莽力重重地翻过肩膀摔了过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如同行云流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震惊。 然而,比赛并未结束。莽力被甩过去之后,并没有被直挺挺地摔在地上,而是在马桓背上一压,让马桓手中力道动了一下,他趁机甩开马桓,一个打滚后,从地上一跃而起,眼中燃起了更加炽烈的斗志和兴奋。 他改变了策略,开始运用更加复杂的步伐和技巧,试图抓住灵活闪避的马桓。马桓则他更加稳妥,转攻为守,以不变应万变,每一次都能在最危险的时刻找到逃脱的机会,两人的较量愈发激烈,一旁的观众屏息凝神,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的瞬间。 就在比赛达到高潮之际,马桓突然身形不稳一般晃了一下,莽力大喜,趁机抓住了马桓的右臂,试图用力一甩,但马桓却也抓住破绽,左手扣住莽力肩膀,一个巧妙的转身,翻到了莽力背后,跳到了他的身上,两腿缠住莽力的腰肢,用力一绞…… 伴随着一声哀嚎,莽力疼的跪在地上上,这次,他没有能够立刻站起来。 身旁众羌人,沉默片刻,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为马桓喝彩。迷当也笑了笑宣布了马桓的胜利。 马桓于是从莽力的身上爬了下来,笑着将莽力拉了起来:“嘿嘿,要不是你这身板够大,这一招我还用不上。” 莽力输得又好气又好笑,有些不服气:“哼,我不服,再来!” “莽力!愿赌服输!”,迷当出面阻止。 “好了,莽力大哥,别生气,这招我教给你,以后你跟别人相扑也可以用的上嘛!”,马桓赶紧好言安慰。 毕竟都是小孩,莽力也很快抛掉了不愉快,捏住马桓的肩膀,哼道:“晚上为兄要多灌你几杯,不准跑!” “大哥放心,我不跑!不过你前几天都先醉倒了,这次……” “胡说,我那是没准备,今天你就看我把你灌醉之后,扔到山沟子里去!”,莽力有些蚌埠住了。 “马桓!你在干什么?”,在一旁看了会儿热闹的马承也知道,自己得出来打打圆场了。 “父亲!你回来了?!”,马桓听到马承的声音,立刻高兴了起来,赶紧跑了过来,“怎么样,杀了多少敌人?这场仗打的刺不刺激?!” 第185章 神医再入蜀 马承给儿子这三连问也是给整无语了,至少将抱着自己的崽子,扒开来,好笑地问道:“你还问我,我看你这几天玩的,可比打仗刺激多了啊。” “嘿嘿,父亲,来来来,儿子给您介绍一下。”,说着便将马承拉到了人群中间,说道,“这位是莽力,是迷当大首领的幼子,也是孩儿的结义兄弟!” 说完,又转头向着莽力介绍道:“大哥,这位是我父亲,厘乡侯马承!” “小侄儿莽力见过马叔叔!”,莽力知道马超的威名,对这位马超之子自然也是敬仰三分。 “迷当首领你可是好福气,两个儿子都是英武过人啊。”,马承也是笑着夸了两句。 “得马将军赞誉,迷当愧不敢当!”,迷当笑了笑,随即就对马承行了一礼,“迷当正有一事相求,小儿莽力,素来仰慕已故的神威天将军,他一直想着能跟着天将军的后裔,驱驰沙场,还望马将军将他带回蜀地,好好调教,不知可否?” “这……”,马承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莽力贤侄,年岁尚小,远离部族亲人,是不是太难为他了?” 莽力听了赶紧道:“马叔叔,莽力愿意跟您入蜀,绝不后悔!” 旁边的一些羌人听了,也纷纷开口相劝, “马将军,莽力王子能跟着您,那是他的福分啊。” “是啊是啊,马将军,可不能嫌弃我们家王子啊!” 马承见这个情况,哪里还能拒绝:“好,承蒙迷当大首领以及诸位羌人兄弟看重,莽力小兄弟既然愿意入蜀磨砺,本侯岂能拒绝?” “多谢马叔叔!”,莽力也是高兴不已,立刻抱拳行礼。 迷当也走上了拍了拍马承的肩膀:“马将军与姜将军得胜归来,当庆贺一番,来人,准备酒肉!” 长江水路之上,一个老人正站在船头,似乎是感慨不已。 “阿爹,天气尚寒,要注意休息啊。”,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走了出来,给老人披上了一件皮裘。 “呵呵,雅儿,你这怎么把这个皮裘翻出来了?”,老人有些无奈,“你阿爹我虽然已经七十五了,但毕竟也是有些医术养生的手段,何必在乎这个。” “当年阿爹给那陆老丞相看病,人家送了你这个皮裘,你就给锁箱子里,依着女儿看啊,还不如带上,省的浪费了。”,少女笑了笑,“话说您这个大名鼎鼎的神医董奉,闻名却不能见其面,您这也太深居简出了。” “呵呵,你啊,就知道斗嘴,你今年十三岁了吧?想想六年前,你还在巴郡乞讨,上天赐了缘分,你阿爹才决定收养你,现在也是进了巴郡境内,眼见两侧的故景,还是十分的感慨。”,董奉笑了笑。 “阿爹,当时你为什么想着收养我啊?”,董雅走过来挽着董奉的胳膊,撒娇一般问道。 “看你聪明,也是特别想养个小孩在身边,这人啊,老了之后,可能就会感到孤独吧。”,董奉也是温柔摸了摸董雅的小脑袋瓜,“你阿爹我没有收过正式的徒弟,倒是你在我身边学了不少呢。” “阿爹的医术,自然了得,女儿能学个一二,且不说救济天下,也可以造福一方,顺便还能养活自己了。”,董雅笑了笑,随即又问道,“阿爹,这次入蜀,是要去哪里啊?” “嗯,先去成都,再去越嶲,给两个以前的病人看病。”,董奉笑了笑,“他们的病可不那么好治,当年治好了,现在估计要复发了,所以特地赶了过来。” “阿爹你这是治病还是算命啊,几年后的事情还能预测到?”,董雅也是好奇。 “呵呵,黄帝内经你也算倒背如流,却还不能活学活用啊。”,董奉笑着开始解释,“所谓四时阴阳,乃是万物的根本,常人养生,春夏养阳,秋冬养阴,以从其根。可有些人不是不想养生,或者因为自己的身份,自己的作息时辰,本就是逆天道而行,身体之本真,自然亏损缺失,时间一长,病患自然而至,所以只能以人力补救一下了。” 董雅笑了笑:“要女儿说,还是他们运气好,碰到您这样好医生,不然数千里之外,既无邀约,哪一个医者又愿意做此远行?更何况,要是见不到人,还是白跑一趟。” “若真是那样,也是没有缘分罢了。”,董奉笑了笑,“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嘛。” “好好好,谋事在人,阿爹,天色晚了,进舱休息吧,再是神医,也要保养好自己,才能医人嘛。”,董雅无奈地将董奉推回了船舱。 十四天之后,董奉父女在资中下了船,并且在第二天就赶到了成都,而此时也恰逢姜维、诸葛瞻、马承等因为征战胜利,得胜还朝。 “哎?是那个小将军!”,董奉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了诸葛瞻,虽然已经长大成人,但眉眼之间仍然可见当年的风貌。 诸葛瞻在马上感觉到了有人似乎在关注他,于是朝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却并未看到异常,不禁暗暗摇头。 “阿爹,他是谁啊?”,董雅看到父亲关注的青年十分俊雅,不禁好奇了起来。 “没记错,应该是现任的射声校尉诸葛瞻,也好,今天就去他家里拜访一下。”,董奉也是随性的说道。 “阿爹,人家是射声校尉,那可是高官,咱们不过就是两个平民,人家会见我们吗?”,董雅有些好笑,高官贵族,她在吴国也见多了,人家再怎么来求医,对着别人那都是趾高气扬的,除了当年陆老丞相的那个儿子还算儒雅,其他人她可不觉得有什么好的。 “哈哈,怎么,瞧不起他啊,不妨事,他不是那些吴国官吏一样,人家官爵虽然高,但脾气很好,走吧,找个人去问问路。” 董雅无奈点头:“好,您在这里等着,女儿去问路。” 第186章 互市联羌 又是一场胜仗,刘禅也在宫门之前,迎候几位功臣。 姜维、诸葛瞻、马承还有一同回来的苻翼、药兰泥等也都下马参驾。 “诸卿平身,各位都是国家栋梁,此战之胜,大涨我汉家威风!”,刘禅迎了上去,笑着让大家起身,“朕已经准备好了晚宴,给你们接风洗尘。奉宗,颁布诏书!” “是,陛下。”,一旁的陈祗笑着展开诏书,宣读了起来:“诏曰, 宠绥国爵,式嘉阀阅之劳,大汉疆土,有赖于尔等英勇无畏之士。镇西大将军姜维,筹划有功,斩获全胜,加封为卫将军!奋武将军马承,勇武过人,加封平西将军!射声校尉诸葛瞻督运粮草有功,赏金一万。顺义侯苻翼,忠心为国,沙场之上,亲冒矢石,建立奇功,改封汉安侯,加封平远将军!羌人药兰泥,虽无官爵,然尽忠报国,其心可嘉,晋爵苻杨亭侯,加封昭义中朗将。另,归义将军迷当,供应军兵牛马有功,晋爵武阳侯!其余立功人员着大将军与尚书台商议之后按功封赏,伤残阵亡将士也当全部抚恤,不可懈怠。” “臣等,谢陛下厚恩!”,几个将军也是心中很高兴,赶紧下拜谢恩。 “好,入宫开宴!”,刘禅于是带着众人,走进了宫殿,开席接风。 一场盛大的宴会在热烈的气氛中拉开了帷幕。皇座之上的刘禅,目光柔和,朝着下方的大小将领一一敬酒,他没有上过战场,但也练习过骑射,也能稍微知道将士们在外不易。 在他的示意下,内侍们立即忙碌起来,一盘盘美食被端了上来,一坛坛陈年佳酿被开启,香气四溢,让人垂涎。在刘备和诸葛亮的影响之下,蜀汉宫廷还算是节俭,不过今天刘禅也是在兴势之战的庆功之后,再次破了例。 饮宴结束之后,他留下了姜维和诸葛瞻,开始商讨北境防务的细节。 “陛下!此番作战,多亏羌人和氐人的奋勇杀敌,才能有此胜利,故而臣以为可进一步将他们的军队和勇士,与我军结合,这在日后北伐,或可成为大的助力。”姜维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嗯,朕看到卿的请功上书时,就有了这样的想法,故而定了今日的官爵封赏,不过,朕不通军事,想着找你们商讨一下。” 诸葛瞻也点头道:“陛下今日的封赏甚为妥当,几位羌氐首领都在说陛下的恩德,不过,还有一事,还需要陛下首肯。” “你说。” 诸葛瞻将之前杨翼进言的仓窖改良之法与刘禅和姜维详细说明了一下,并将自己谋划从阴平出发,经过湟中,打通羌中商道的想法初步说明了一下。 “陛下,臣以为,此计可行,一来,打通西域商贸,借着蜀锦、茶叶换取羌胡以及西域一带的马匹可以更好增强我大汉骑兵的战斗力;二来,也可以趁机对湟中羌部落施加影响,将他们进一步拉拢到我们大汉这边!”,姜维对诸葛瞻进一步经略湟中的想法也表示赞同。 “依照卫将军之前的战报,治无戴、白虎文、俄何几大部族都愿意与我们大汉交好,但也有像姚柯回那样的摇摆不定的两面派,此事是否妥当?”,刘禅有些担忧。 “陛下所虑甚是,因此臣以为,先与他们两个部族,建立紧密的互市关系,这样才能从利益以及信用两个方面,与他们更好的进行联合,日后北伐,才能成为助力。”,诸葛瞻提出了进一步的方略。 姜维也补充道:“眼下沓中的羌汉互市已经比较成熟,若能依照射声校尉的谋划,进一步与西海羌人做好联系,阴平、武都两郡可以逐渐繁盛起来。” 刘禅点头赞同:“既然你们想的已经很清楚,朕全力支持你们,可以先找大将军以及尚书仆射商议一下,定下对策。” 诸葛瞻听他跳过了董允,有些疑惑:“陛下,此事不与董令君说吗?” “董令君受了风寒,正卧床不起,这半个月的尚书台事务已经由尚书仆射代理了。” “啊?董令君病情如何?”,诸葛瞻也是一惊,心里算算时间,突然发现也到了上一世董允病故的时间了,心中不禁一沉。 “太医去看过了,似乎要静养,不过董令君多年操劳,身体底子不好,且有的养护了。”,刘禅叹了口气。 诸葛瞻心中有些不好过,这病来如山倒,自己私下还是要找找医生帮着看看才行,之前蒋琬身体本来也不好,后来六十多岁了,患病离世也是药石难医,可董允才五十刚出头,要是能救,自然是要救的。 “陛下,臣想要去看看令君……” “嗯,也好,不过你们尽量不要谈国事了,朕也不想他养着病,还要操心……卫将军留一下,朕还有事情要吩咐你。” 诸葛瞻于是行礼之后,匆匆离开,姜维则留在了殿中。 “不知陛下,还有何事吩咐?”,姜维有些不解,不知道为什么将自己突然留下。 “太子尚武,卿也应该知道这件事,这几年他一直缠着朕,想要入军旅磨砺,眼下向宠手下已经分了关家、张家和糜家几家的子弟,再把太子塞过去,就太难为他了。朕想将太子交给你照顾。” 姜维赶紧下拜:“陛下,臣担心对太子照顾不周啊……何况前线毕竟不如后方,实在是危机四伏,太子国之储君,要是有个万一,臣担当不起啊。” “朕赐你诏书、符节,太子如有举止不妥之处,卿可当场拿下,送回成都!”,刘禅打断了他,“思远还年轻,还担着阴平、武都后续新田制的推广,朕相信你,朕也会叮嘱好太子,让他在前线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陛下既如此说,臣没有二话,请陛下放心,臣一定保护好太子的安危!”,姜维也知道事情已经这么定了,于是也不再多说。 “难为你了。”,刘禅将他扶了起来,“卿乃相父当年所喜爱的将才,朕对你的倚重也不会少的,多多与太子往来,对卿也有好处。” “臣……明白陛下的深意。”,姜维自然清楚刘禅的意思,自己如果能与太子打好关系,那么日后北伐就能多一分后盾,能得到更多的支持。 姜维与刘禅又商定了刘璿入军的一些细节之后,便出宫回府休息,而此时,诸葛瞻回到府中,却看到刘雁迎了上来。 “思远,有客人,说是特地来找你,一个白发老人和一个少女。”,刘雁小声地跟诸葛瞻说了情况。 “哦?白发老人?少女?”,诸葛瞻有些疑惑,是谁啊?于是也好奇地走入正厅。 “小侯爷,又见面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朝着他行礼。 “董神医!”,诸葛瞻大惊,随即就是大喜,“您怎么来了!” 第187章 救治董允 “哈哈,董奉不请自来,还请武乡侯担待则个。”,董奉笑着又给诸葛瞻微微拱手。 “董神医大驾光临,府上蓬荜生辉,快请坐!”,诸葛瞻显然很高兴,随后看向了一旁的董雅,“这位是?” “民女董雅,这是我父亲。”,董雅笑着行了一礼。 “原来是神医的爱女,有礼了。不知神医此番来成都找晚辈,可是有什么事情吗?”,诸葛瞻立刻问了两人的来意。 “六年前的两位将军,该复诊了,所以特地赶了回来。”,董奉也说明了来意。 “啊?您说的是向将军和张将军?他们有什么问题吗?”,诸葛瞻有些紧张。 “倒也不是大问题,那位向将军的伤势是没有办法好透的,这几年他年纪大了可能会复发,所以特地前来给他再医治一番;至于那位张嶷将军,是因为之前的风湿疾病尚有些隐患,现在可以拔根了。”,董奉也说明了一下详细的情况。 “哦,那就好……”,诸葛瞻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想起董允的事情,赶紧问道:“神医此来,晚辈正好还有一事相求,本朝尚书令董休昭,患病在床,太医诊断乃是风寒,可近二十天过去却无好转迹象,晚辈想请董神医先为令君诊治。” “如此,明日老夫便去看看。”,董奉也当即表示了同意。 “多谢神医,还望两位今日暂且在府上休息,来人!” 管家走了出来,朝着董奉父女行礼之后笑道:“神医、姑娘,请!” 董雅点点头,于是扶着董奉跟着管家下去休息了。 刘雁也走了出来,有些惊讶:“这位是大名鼎鼎的神医董奉?” “是啊,六年前在汉嘉平乱时,救下了他,没想到又能见到他,这也是天意啊。”,诸葛瞻不禁感慨。 “好了,去见见尚儿吧,你这过几天是不是又要回北境啊。”,刘雁有些幽怨,她这个丈夫,官越做越大,结果一年下来,着家的时间却越来越少。 看着妻子情绪不对,诸葛瞻也赶紧安抚:“好了,也没有那么急,等忙完董令君的事情,我就好好陪陪雁儿你,正好……尚儿也该有个弟弟妹妹了……” “你真是……没个正经!” 第二天,用过早膳,诸葛瞻带着董奉父女前往尚书令府邸,到了之后,董允的儿子董骜知道是诸葛瞻带来的医生,也是不敢怠慢,赶紧将几人引了进去。 诸葛瞻看到董允面色苍白,精神虚浮,也是吓了一跳,赶紧催董奉诊病。 董奉看到董允的脸色眉头就已经皱了起来,但还是冷静地凝神诊脉,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松了口气:“确实就是普通的风寒,至于为什么没有好转,也是因为令君过于劳累,体能损耗过甚,需要温补。老夫开两个药方,按方抓药就可以了。这两天先给病人喂养最新鲜的米汤,用纯稻米熬煮即可,一日三次,每次一碗,三日之后,再服药。” 董骜也是赶紧道谢,随即就下去准备吃食,董奉又给董允针灸了两下,对方便沉沉睡了过去。然后董奉将诸葛瞻叫到了一旁。 “小侯爷,药力之效,两年时光。”,董奉有些遗憾却又平静地说出了结论。 “怎么会?”,诸葛瞻有些难以接受,“不是风寒吗?怎么会如此严重?” 董奉叹了口气:“无论是针石还是汤药,都是引导天地人之间气血贯通的方式,主要还是要看病人自身的状态。现在病人的神气已然衰弱很多,志意散乱,即便是治疗方法对症,气血已经不能承受引导了,他乃是心中的忧患愁苦不能排解吗,导致精气也进一步败坏,治疗方法对他的效果已经是比较弱了,两年已经是极限。” 诸葛瞻不禁沉默,半晌还是朝着董奉一礼:“能救得这两年阳寿,已经是托天之福,还是多谢神医了。这个事情……一会儿晚辈来告诉令君的少公子吧。令君病体,还是请您全力医治,尽力而为就好。” “这个道理,老夫自然明白。”,董奉笑了笑,随即写下了药方递给了诸葛瞻,恰好董骜也忙完了回来,朝着董奉一礼:“神医此番辛苦,晚辈准备些许茶水吃食,您先去偏厅休息一下吧。” “刚刚药方写好了,给了小侯爷,少公子这边,还有一个方子,诺。”,随即将另一张纸递了过去,“后面一个月,令尊还需要每日进行按摩,贯通全身气血,这是详细的穴位要求,每日按摩的时辰、力度等注意事项。” “多谢神医。”,董骜接过之后看了一下,随即又说道,“神医,其他的都好说,晚辈不通医术,这力道不好掌控……不知神医可否指点一二?” “好说,午后等令尊醒了,就可以进行第一次按摩,老夫演示一遍,很简单的,你看两下应该就会了。”,董奉也是笑着解释了一下。 “好,多谢神医!” “小侯爷,跟他一起去抓药,把该说的注意事项,跟这位小公子说清楚就好。” “好……”,诸葛瞻于是拉着董骜出门去抓药,半道上把董允的详细病情也给他说了一下,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唉……”,出乎诸葛瞻意料的是,董骜神情悲伤了不少,但似乎也是早有预料,随后便听到董骜有些苦楚的语气:“其实几年前,家父身体就不大好了,也是一直强撑,去岁大司马病故,太后病故,他忙的事情越来越多……医生早就说过他需要静养……可现在……唉……” “董骜兄,你要撑住啊……”,诸葛瞻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多谢侯爷关心,我没事……总算,还争取了两年不是吗?”,董骜也是扯出了一个笑容,“至少那个董神医来了,我父亲还能有些时间,好好过一过他当初想过的日子。” 说罢摇了摇头,笑道:“好了,侯爷,我没事的,咱们去抓药吧。” “嗯,好。” 第188章 太子入军 “刘璿参见卫将军!”,太子刘璿一身戎装,端着环首刀向姜维见礼。 姜维略微有些尴尬,但也还是回礼道:“臣参见太子殿下!” “卫将军不必如此。”,刘璿笑道,“父皇特许我入军磨砺,不用将我当做太子,当做一个普通将校即可。” “这……”,姜维还是很为难,但眼下这也无法拒绝,于是拱手道:“殿下有此心,也是难得,臣这就将您登记入册,您不妨化名……嗯……刘睿,您看如何?” “末将刘睿,参见卫将军!”,刘璿也很上道,立刻以军礼参见。 “好,殿……刘将军可以担任偏将军,在军中操练一年,一年之后,上报陛下,再决定去留,如何?此外,这期间刘将军如有任何不适,亦可对本将军明言。”,姜维想了想,还是设定了一个期限,一国太子,长时间呆在军营之中还是不像样的。 “末将遵令!”,刘璿行礼也是恭恭敬敬。 刘璿入军之后,宫中的刘禅也依然有些担忧,坐在御座的他,不停地把玩着一个砚台,但却一直在沉思之中。 “奉宗,你说,朕是不是不该让太子入军磨炼?那里不是一般的地方……”,刘禅还是向一旁的陈祗发问了。 陈祗笑了笑,低头道:“陛下,太子入军自然是有风险,但也有好处,先帝前后征战沙场四十多年,在军中威望甚隆,所以能够牢牢把控军权,而如今,陛下乃文治天子,在军中威望虽然可以借助元从勋旧,但毕竟也难以为继,若太子能在军中打出名声,对于陛下和太子稳固地掌控军权,有着很大的助力。” “但璿儿日后也是要做皇帝,似乎也没有一定要参军的道理……”,刘禅又有些犹疑。 “陛下,要不要是一回事,能不能又是一回事。”,陈祗劝道,“卫将军、射声校尉、镇北大将军等人的确是忠诚可靠的良将,但太子殿下在军中一定要有自己的影响,此乃涉及未来皇权的大事,陛下当慎而又慎。” “嗯……也有道理,璿儿过去一段时间,在尚书台理政之后,确实成熟了不少,此番从军磨炼,虽然有些风险,但若能成才,也对他很有进益。”,刘禅的心中于是稍微安定了下来。 而这个时候,黄皓匆匆走了进来,递上了一份上书:“陛下,董令君之子董骜,代父递上了一道上书,说是请陛下准许。” 刘禅接过之后,打开详细看了一下,叹了口气:“董令君的病情不是很乐观,需要静养,他上书申请辞去尚书令与侍中的职务。奉宗,你以为如何?” 陈祗思考了一会儿,说道:“若是董令君真的身体无法支撑,可以让令君先卸掉一个职务,减轻他的负担,但为了朝廷稳定,不可全部辞去,还请陛下定夺。” ”嗯……既如此……”,刘禅踌躇了一下,随即道,“拟制,同意董允辞去尚书令一职,但侍中职务仍然由其担任,尚书仆射吕乂……暂且守尚书令一职。奉宗,这份制书,由你去向董侍中宣读。” “臣,遵旨!”,陈祗于是匆匆下去准备了。 “陛下,您这几天实在是辛苦了,要不要去放松一下?”,黄皓悄悄低声问了一句。 “嗯……”,刘禅有些意动,但片刻之后,还是叹了口气,“不了,朕还是去李昭仪那里,她上个月生产之后,朕一直还没去看过她呢。” 黄皓有些失望,但还是恭敬地说道:“是,陛下!” 在前两天给董允做好诊治之后,诸葛瞻带着董奉,找到了成都外练军的向宠。 “董神医?”,刚过五十的向宠看到董奉也是一惊,“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情?” “给将军复诊。”,董奉笑了笑,“将军不妨按压一下,下腹左侧,是不是有撕扯一般的痛感?” “嘶~~”,向宠照做了一下,发现居然真如董奉说的一样,紧张了起来,“这是……” “将军不必担心,这是六年前,给您治伤的时候,诊断出来的痼疾,当时给您施针用药调理了一下,今日前来,就可以去除病根了。”,董奉笑了笑,从药箱中拿出了银针。 “原来如此,那就辛苦您了。先请入帐”,向宠将一行人,带入了军帐。 “将军,此番医治之后,会昏睡一日,不妨将军务先做好安排。”,董奉也提醒了一下向宠,向宠点点头,于是朝着身旁的亲兵说道:“将刘林、关统、关彝、张遵几人叫过来。” 过了一会儿,几个将军都进了军帐,刘林看到诸葛瞻也是一愣,诸葛瞻看到他之后也是善意点头致意,刘林心情有些复杂,还是扯了个笑容出来。 “这位董神医,要给本将军治病,在此期间,营中军务以及操练事宜,由刘林代理,其余人等听从号令,不可懈怠!”,向宠的声音依然威严十足。 “是!将军!”,众人赶紧行礼遵令。 “还请将军屏退众人,老夫治病需要尽量避免打扰。”。董奉笑了笑。 向宠挥了挥手,于是一行人都赶紧走了出去,连诸葛瞻也走了出去。 “刘将军!请留步!”,诸葛瞻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刘林。 “诸葛校尉找本将军有事?”,虽然之前在兴势心结初解,但看着诸葛瞻,刘林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刘将军何必如此拒人千里之外?”,似乎是感受到了刘林别扭的态度,诸葛瞻还是好声好气地跟他说话,“兴势一别,已近两年,现在听闻向将军对您颇为倚重,将军前途无量啊。” “诸葛校尉谬赞了,本将军不过是尽力做好本职罢了。”,刘林也索性坐在了一旁的石头上,笑着跟诸葛瞻聊了起来。“校尉来找我,应该不只是为了道贺吧?” “是,本校尉想问问将军有没有上前线的打算?”,诸葛瞻笑着问道,“兴势之战你的作战能力也是得到了,镇北大将军王将军和无当军监孟将军的大力赞扬啊,我军这两年在陇西一带的动作你应该也有所耳闻,眼下防线和进军基地已经布置妥当,现在就等着补充兵将,做好北伐的准备,不知刘将军你意下如何?” 刘林沉默了下来,前线厮杀,他如何不想,但跟随向宠多年,向宠对他的能力也是十分信赖和倚重,有意提拔他接替中领军一职。 如何抉择,他一时之间,还真不能决断。 “此事,本将军要考虑一下,更何况,还要上报向将军。”,刘林还是没有下定决心,但诸葛瞻也不奇怪,他也只是想着问一下,真的不能来,他也理解,不行就找汉中那边借调人马。 “嗯,我理解,还望将军早做决断。”,诸葛瞻笑了笑,转身欲走。 “诸葛思远。”,刘林站起了身,突然叫了诸葛瞻,“你与姜维将军的谋划的确很精妙,但魏军也不是傻瓜,当年郭淮和司马懿,凭借消耗战术依然能挡住丞相,你们真要大举北伐,对方若是继续采用坚壁不出的战术,你们自问,能比丞相做的更好吗?” 第189章 洛都风云 “刘将军有此问,看来也是有些见识。”,诸葛瞻笑道,“你说的不错,战略而言,魏军只要稳守就不会出问题,但……这是从陇西的大局来看,若是从曹魏国内的大局来看呢?” 刘林也是愣了一下,诸葛瞻接着解释道:“曹魏与大汉势不两立,若是朝局稳定,那自然无可对敌,然而眼下,曹爽兵败兴势,威望大跌,曹魏中央的那些世家一定会想办法与他争夺权力,造成曹魏内部的动荡,我想,他们这几年就会斗出结果,到时候,陇西防务一定会受到削弱,这就是我军的机会。陇西接连武都、阴平、湟中,我等联合羌人,三面出击,敌军兵力不足,是无法据守的。届时,先取陇西、凉州,再打关中,可谋胜算。不知刘将军以为如何?” “……”,刘林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愿如你所言吧。” 两人又聊了半个时辰之后,董奉就从主营中走了出来,于是诸葛瞻和刘林立刻上前询问具体情况,董奉笑了笑:“一切顺利,明日中午就会苏醒,到时候给向将军进食米粥一碗就可以,三日内禁食油荤,就可以痊愈。” “多谢董神医了。”,刘林与诸葛瞻也都给董奉行了礼。 董奉笑着摆摆手:“当年多承关照,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张嶷将军还在越嶲郡是吗?” “是的,神医还要南下去找张将军吗?”。诸葛瞻关切地询问。 “嗯,张将军的疾病也没有完全好,还需要进一步根治。” “如此,晚辈派人送神医前往越嶲郡,以策万全。”,诸葛瞻也是担心董奉的安全,于是提出护送。 董奉本想推脱,后来想着上次在汉嘉遇险,也觉得有个保镖还是更好,于是也同意了诸葛瞻的建议。 延熙九年,六月,刘禅正式下诏,同意病重的董允辞去尚书令的职务,以辅国将军继续兼领侍中,但养病期间,侍中事务由陈祗实际代领;尚书仆射吕乂,守尚书令,主持日常政务,诸葛瞻返回武都,继续主持新田制的推广。 不久之后,刘林通过向宠的申请,转任羽林中郎将,前往汉寿屯驻;太子刘璿化名之后,也在八月跟着姜维返回了汉中,不久又前往牛头山屯驻操演。 就在蜀汉这边局势继续稳定的时候,曹魏方面,尽管兴势之战的阵痛经过两年之后已经缓解了不少,但曹家宗亲与世家的斗争却也更加激烈了起来。 洛阳广阳门口,两个中年人正在道别。 “兰石兄,此去荥阳,多多保重。”,司马师朝着眼前的中年人行礼。 “子元兄客气了,没想到这会儿也只有你愿意来送我一下。”,一身便服的傅嘏也是自嘲地笑了笑。 “唉,大将军现在对何晏、李胜愈发地倚重,可这两个人哪里是治理国家的干才?只会嫉贤妒能,这不是动摇我大魏的根基吗?”,司马师面色看上去十分沉痛。 傅嘏也是无奈叹气:”何晏外表恬静清淡,但是内心险恶阴暗,贪图私利,不考虑立身行事的根本。他迷惑大将军和他的兄弟已经很久了,眼下仁人贤士将会疏远中枢,朝政也因此日趋衰败,身为大魏臣子,却不能为社稷分忧,也只能是徒唤奈何了。“,随即笑了笑,“何晏素来与子元兄不和,你在洛阳也要当心啊。” “兰石兄真乃至诚君子,你放心,师在洛阳等着你回来!”,司马师笑着一礼。 “好,届时若能回来,你我把酒言欢!”,傅嘏也笑着回礼,随即便上了马车,缓缓离去。 司马师看着傅嘏的车马消失在了视野中,于是也赶紧打马回府,见到了正在看书的父亲司马懿。 “父亲,已经将傅嘏送走了。”,司马师拱手回报。 “嗯。曹爽又废除禁军五营中的中垒、中坚两营校尉,师儿你现在虽然还是中护军,但实际上已经没有军权了,此事令为父甚为忧心啊。”,一头白发的司马懿虽然说得事情很愁人,但似乎没有什么忧虑的表情。 司马师笑道:“父亲何必忧虑?眼下曹爽看似掌控了实在的兵权,实际上不过是空中楼阁罢了,他们任人唯亲,却又没有多少可用之才,,这权力他们拿不稳。” “东乡公主和燕王那边送的礼物到了吗?”,司马懿随口问道。 “父亲放心,已经让五弟亲自送过去了,此事他一定会处理的很妥帖的。” “嗯,那就好,燕王曹宇与东乡公主在宗亲之中名声都很不错,只要我们继续与他们交好,即便是曹爽拉拢宗亲,也做不到铁板一块。”,司马懿放下了书本,端起了茶杯,开始喝茶。 “父亲,有消息说何晏又割洛阳和野王典农的数百顷桑田和汤沐地作为自己的产业,甚至以权谋私,窃取官物,向其他州郡要求索取,官员都不敢抗逆,敢怒不敢言。”,司马师又汇报了新的情况,“这件事要不要做做文章?” “不必,既然你都能打听的到,城中世家贵胄,自然都对此很清楚,咱们只需要以静制动即可,这件事,不需要太过宣扬,眼下揪出来,不是好时机。”,顿了顿,司马懿又说了一句话,“车骑大将军王凌和兖州刺史令狐愚要还都述职,盯住他们两个。” “父亲,他们……” “那个王凌文武俱瞻,令狐愚为父也见过一面,是一个野心勃勃、不安分的人物,若是以后要倒曹爽,他们两人一定会是阻碍。”,司马懿语气也变得深沉。 “孩儿明白了。” 第二日,一行军马也抵达了洛阳城门口,为首的一个中年人,看向一旁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卫士,笑着说:“孝兴,你这是第一次来洛阳吧?” 年轻卫士也是有些兴奋:“是啊太守,我马隆也没想过,二十岁就能到洛阳来见见世面呢。” 中年人微笑道:“你马隆是第一次来,我令狐愚可不是第一次,走吧!进城!等车骑大将军!” “是!” 第190章 王凌献策 “公治!”,王凌得知令狐愚回来了,非常高兴,特地赶到了驿馆来找他,一进屋就看到令狐愚和马隆在一起吃饭,也是笑着走了过去。 满口食物的马隆赶紧站起了身,含糊不清地行礼:“卑职马隆参见车骑大将军!” “嗯,你下去吧,本将军与令狐太守有要事相商!”,王凌摆了摆手,笑了笑,马隆于是也低头走了出去。 “怎么跟一个卫士一起吃饭,他是你亲戚?”。王凌坐了下来,十分好奇地询问。 令狐愚笑了笑:“他叫马隆,字孝兴,在兖州的都试中表现出众,我欣赏他的才干,便将他提拔为武官,随侍左右。对了,眼下京中局势如何?” “不是很好,自从两年前的那场大败之后,蜀军在陇西和湟中联络羌人侵袭我大魏领土,现在已经占据牛头与麯山,并且建立了坚固的据点。”,王凌语气有些不善,“因为这些事情,大将军一直都受到世家的斥责和质问,偏偏何晏和李胜那两个奸贼依然在蛊惑大将军,你可知道,何晏侵占土地,搜刮民财,跟个土匪似的。李胜天天收受贿赂,任人唯亲……” 说到着急处,又喝了口水,接着道:“你可知道,之前何晏曾托人送钱给陈泰让他在边地购买奴婢,并附送宝货。但陈泰将他所送之礼皆挂在墙上,从不打开,回京之后便将所有财宝送还了何晏,本来也是件好事,没想到何晏当面说陈泰借着身份,不识抬举,你看这事情让他们弄得。” 令狐愚也给整无语了,陈泰在世族中素来持身中正,性情宽厚,可没想到也会遭到何晏的冷眼,再这样下去,曹爽的威信岂不是要进一步滑落? 于是两个人商议停当之后,也立刻去到大将军府,拜访曹爽。曹爽见两个爱将到来,也很高兴立刻招呼好茶好饭,与他们一起用膳。 “大将军,京中局势是否妥当?司马懿、蒋济等人与大将军素来有隙,下官担心他们会对您有所谋划。”,王凌有些担忧的发问。 “这也是我担心的事情。”,曹爽也点点头,“桓范建议我在军功上在想想办法,眼下毋丘俭在东北大败高句丽,但我觉得还是要更进一步。你们有什么办法吗?” 王凌似乎是早就想好了对策,进言道:“大将军,我以为,打击蜀国还是上策,眼下蜀国在牛头山、麯山两地,建立了城寨作为蚕食陇西的据点,若不能及时拔除,恐怕会有大患啊。接下来,若能拔除这两个据点,也能挽回您的声望。” 曹爽看向令狐愚,问道:“公治以为如何?” “车骑大将军所言妥当,不过如何应对,还是需要前线将士多多建言,大将军不妨将凉州、雍州的地方将官叫回来询问一下,就能有良策。”令狐愚也给出了一个补充建议。 “嗯,既如此本将军就等雍州刺史郭淮,雍凉都督夏侯玄、征西将军夏侯霸等人回来之后,再谋良策吧。”,曹爽叹了口气,随即又笑道,“有你们回来,我这里就能热闹些,来,今晚务必尽兴,吃菜!吃菜!” 等到晚间令狐愚回到驿馆,一直沉默的马隆终于开口:“太守,卑职在外面听到了您与大将军他们的谈话,卑职以为……此时攻蜀,不是时机。” “哦?”,令狐愚有些讶异的看着马隆,“你素来不是多嘴的人,如何有这样一个评判?” “太守!”,马隆拱手道,“两年之前,兴势大败,陇西便连续遭到蜀军袭扰,根本无力恢复,后来虽然我军也出兵去袭扰蜀军,但也被击败两次,现在我军在湟中又吃了败仗,失去了羌胡人的助力,陇西的局部已经形成敌强我弱的局面,眼下我军要做的,就是修筑壁垒,坚壁不战,十年之内,休养生息,恢复民力,而不是再发兵搞添油,此实乃不智之举啊。” “你……”,令狐愚有些不高兴,但马隆他素来看好,何况他说的话也确实有些道理,不得不坐了下来,长叹道:“孝兴,你今年有二十二了吧?” 马隆点点头:“卑职再过一个月就满二十三,跟在太守身边也已经三年了。” “你素有武略,跟在我身边,实在是埋没了,我写一封推荐信,让你到夏侯玄将军麾下效力如何?”,令狐愚也笑着给了个建议,“我大魏与吴国暂时还打不起来,大丈夫沙场建功,本就是正理,去到陇西前线,亲自去检验一下你的想法,也未尝不可,你以为如何?” 马隆心中十分意动,征战沙场也是他一直心头所愿,眼下令狐愚愿意给机会,自己焉能拒绝? “太守,我……我……”,马隆小心翼翼地看向令狐愚。 “好了,不必顾忌什么,我也不是试探你。”,令狐愚掏出一个囊包,递给了马隆,笑着说道:“洛阳事了,你就去陇西吧,愿你能建立功勋,不要给我们兖州人丢脸啊。” “多谢太守!”,马隆很感动,“卑职一定竭尽全力,建功立业!” “哈哈,听说夏侯霸将军素来勇武过人,很喜欢你这样的壮士,想来,你跟他应该能处得来,好好表现。”,令狐愚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再多言。 “你是说,他们进城汇合之后立刻就去见了曹爽?”,司马懿看向司马师。 “是的,看起来很着急。”,司马师解释了一番,“两人还在曹爽家中用的晚膳。” 司马懿笑了笑:“曹爽在洛阳逐渐失去了世家的支持,想来也想着继续在军事上获取进一步的地位,召他们两也肯定是商量这件事。” 司马师也问道:“父亲以为,能成吗?” “东吴那边陆逊虽然已经死了,但还有朱然和全琮坐镇,王凌和令狐愚也知道急切不能图之,他们一定是建议曹爽继续图谋西蜀。”,司马懿冷哼一声,“真是异想天开,蜀国已经攻占牛头山和麯山,势力已成,徐质攻打湟中又折损一半人马,眼下绝不是进取的合适时机,当坚壁清野,休养生息,以待时机。这个时候再打,不过是自讨苦吃罢了。” 司马师也表示赞同:“父亲所言甚是!” “好了,我去看看你母亲,晚饭准备些清淡的。”,司马懿想到张春华,也是不由得有些神色黯淡。 第191章 争权夺利 司马懿走进内室,正看见柏夫人正在照顾张春华,于是赶紧上前。 “老爷来了?”,柏夫人笑着起身,行了一礼。 “小柏,你先下去歇息吧,我与仲达有事相商。”,病榻上的张春华笑着安排柏夫人下去休息。 “好,姐姐不可太过操劳,妹妹告退。”,柏夫人也没有多说,于是便退了下去。 “春华,你的病怎么样了?”,司马懿坐在榻旁,关切地询问。 “仲达你不必担心,妾身身体尚好。”,张春华扯出了一个笑容,但更显得面色惨白,随即她又说道,“昨日蒋夫人来探望妾身,言道曹爽步步紧逼,眼下你打算怎么办?” “飓风过岗,万物蛰伏,眼下曹爽虽然威望大跌,但依仗他父亲曹真的名望,还能牢牢掌控着中央武卫营和禁军,若是骤然爆发冲突,恐怕胜负难料。”,司马懿在张春华面前也没有什么隐瞒。“之前春华你跟我演的那一出绝食的戏码怎么样?” “呵呵,还挺有用的,蒋夫人还劝我看开些呢。”,张春华想起蒋夫人的苦口婆心就是好笑,然后斜了一眼司马懿,调侃道:“不过妾身看夫君你不是也挺舒适的?身边有小柏、小伏和小张,妾身说你移情别恋,也没错吧?” “咳咳……”,司马懿有些尴尬,低声道:“两回事……两回事,我最爱的还是春华你……” “好了,不用跟我表忠心,你对我的心思,妾身还是感受的到的,小柏她们几个也都是好女人,妾身要是有一天不在了,你好好对她们就行。”,张春华叹了口气。 “春华,别说这样的话,好好养病!”,司马懿赶紧抓住张春华的手,阻止爱妻继续说了下去,“这一家子人,你夫君我顶一半,剩下的可得你顶,不需丢下我!” “这么大年纪,怎么还耍小孩子脾气?”,张春华心中感动,也有些好笑,“好,妾身会好好养病,你就不必担心了,安心去做你的事。” 这时一个仆役悄悄走了上来,悄悄对司马懿耳语一番。 司马懿点了点头,温柔说道:“春华你早些休息,我去找师儿和昭儿,谈一些事情。” “嗯,好!” 司马懿回到偏厅,司马昭和司马师都赶紧走了上来,司马昭说道:“父亲,郭家那边联系了我们,说是要在这次朝堂之上,太尉他们只要一起发声,可以顺势逼迫曹爽让出一部分权力。” “嗯,既然是太后的要求,我们身为臣子,自当照办。”,司马懿没有想太多,随即道:“师儿,我那孙女与郭德的婚事敲定了吗?” “父亲放心,已经定亲了,十月初八正是黄道吉日。” “很好,不过明日上朝,师儿你先称病,为父一人上朝足矣。”,司马懿捋着胡须,下了一个指令。 “父亲,这是为何?”,司马师有些疑惑,“郭家要是发难,多一个人不就多一份力量?” “不要轻视曹爽!”,司马懿打断了他,“的确,他在军事上是个废物,但在朝堂的斗争上并不是全无手段,再说,何晏、桓范在这方面都不是吃素的。这个时候还是要稳妥至上,不可鲁莽!” “这,孩儿谨遵父亲的嘱咐。” 第二天,司马懿走上朝堂,太尉蒋济,新任的尚书陈泰都赶了过来。 “仲达,玄伯世侄以后就跟我们一起上朝了。”,蒋济笑着指了指一旁的陈泰。 “小侄拜见世叔。”,陈泰恭敬行礼。 “呵呵,不必多礼,想当年长文也是统领尚书台的元老重臣,虽然仙逝多年,但能看到他儿子也是英武不凡,他也当欣慰了。”,司马懿开口赞道。 “多谢世叔谬赞,当年先父在时,也说世叔您是当朝难得的元勋辅弼,可比诸葛亮!” “哈哈哈,好好好,不多说了,上朝!” 一行人走上了朝堂,十五岁的曹芳坐在座位上,开口询问:“诸卿可有事上书?” “启禀陛下!臣高柔有事禀告!”,廷尉高柔站了出来行了一礼之后,说道:“陛下,臣接到了匿名举报,说西平郭家在凉州侵占百姓田土千余亩,并且闭塞言路,截杀流民,所以廷尉府至今才收到举报!” 高柔这番话立刻激起千层浪,司马懿心中咯噔一下,不禁佩服起来:好个曹爽,居然直接来个釜底抽薪,很明显是提前知道了郭家要对付他的消息,于是利用廷尉府来打击郭家。 曹芳也是一惊,不禁问道:“廷尉此言可是实情?太后素来宽和,谨守本分,怎么会行此乱法之举?” 高柔于是展示了手里的证据,包括郭家在西平一带乱法害民,流民入关中举报,被截击,消息到了洛阳之后,长水校尉郭芝如何安排人阻隔消息等等。 这一下子大家都不说话了,证据链十分完整。 完整到根本无法反驳。 “长水校尉郭芝何在?!”,曹芳一拍桌子。 郭芝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臣……臣在……” “郭校尉,你可知罪?” “臣……无话可说,臣知罪。”,郭芝无法辩驳,证据完成,再辩驳也不过是狡辩罢了。 “陛下,郭芝既然已经认罪,当依律处置!”,尚书丁谧站了出来,随即转向高柔,“敢问廷尉,郭芝之罪如何依律当如何判决?” 高柔正色道:“乱法害民,侵夺田土,依律当斩!” “且慢!”,司马懿站了出来,“启禀陛下!当初明皇帝修订《新律》,其中有八议之款,按照其中‘议亲’的条款,郭校尉身为皇亲国戚,当减免其罪责,还请陛下三思!” 丁谧看了一眼曹爽,笑道:“太傅所言差矣,八议之款不是他们的护身符,既然有罪,也当重责。” 司马懿嘴角几乎抽了一下,看向曹芳,还是恳切道:“陛下,我大魏以孝治天下,郭芝有罪不假,可若是直接杀了,天下万民当如何看待陛下?” 陈泰也赶紧下拜道:“太傅所言甚是,还请陛下三思!” 蒋济等人也赶紧下拜求情,曹芳一时之间有些踌躇,他是不想处置郭芝的,但眼下证据链如此完整,轻轻放过肯定不行,但从重处置,自己地名声也会有所不妥,于是求助的目光,看向了曹爽。 “大将军,此事,您以为如何?”,曹芳希望曹爽给出一个合理的方案。 曹爽出行,恳切道:“陛下,丁尚书与太傅之言各自都有道理,臣倒是有一个办法,郭校尉罪责清楚明白,当依律惩治,不过太后身为郭家之人,可下罪己之诏,并自己退居永宁宫,如此,郭芝的死罪就可以免除,改为罢官,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这……”,曹芳一惊,“让太后揽罪,这是不是不妥?” 曹爽笑着道:“陛下,因为郭校尉之事,凉州民情汹汹,若没有合适的处置,恐怕要激出民变,臣以为没有别的两难之策了,陛下也放心,郭校尉的长水校尉一职,臣也会与尚书台共议之后,推上去合适的人选。太后在永宁宫的安全,臣也会一力承担好的。” 司马懿与蒋济对视一眼,立刻明白了曹爽的用意,利用郭家的案件,打掉了郭芝在长水军的影响力,软禁了郭太后,进一步收紧了内廷权力,还真是好谋划。 “太傅、太尉,您二位以为如何?”,曹爽笑盈盈地看了过来。 “老臣……以为这处置甚为妥当。”,司马懿知道这局已经无能为力了,于是也只好附和,一旁的蒋济也无法反驳,只好捏着鼻子同意。 第192章 战事再起 曹爽利用郭芝的案子,瓦解了郭家的实权,软禁郭太后,进一步收拢了权力。 司马懿回府之后,立刻告病,不再参与政务。与此同时,曹爽明升暗降,表奏高柔为司空,并将何晏推上了廷尉的位置。几乎将朝堂的关键职务全部囊入怀中。 当年十月,夏侯玄、郭淮入京述职,曹爽趁机要求他们想办法在陇西继续打一仗。郭淮给整无语了,但也不敢抗命,只好再与夏侯玄返回陇西,商讨对策。 “夏侯将军,眼下大军连年受挫,实在是不宜再行出战了。”,郭淮还是开口劝了一下夏侯玄。 夏侯玄叹了口气:“徐质湟中大败之后,本将军又岂能不知其中利害?可现在……”,他清楚前线的战局,但也很清楚,曹爽的角度来看,也是要继续打,只要拿下一个胜利,哪怕是一个小胜利,也能够交差。 想到此处,他转身问道:“蜀军在牛头山、麯山修筑城寨,郭将军想想办法,能不能拔掉其中一个?或者,将其中一部引出来,歼灭之?” 郭淮沉默了一下:“如此,只能一试,便是郭某,也未必有全部的胜算。”,顿了顿,他说道,“打麯山上的为翅堡,胜算更大!但眼下已经入冬,将士疲敝,还是等到来年开春之后,再说,夏侯将军以为如何?” “好,我们先谋划起来,大将军那边如有催促,我先顶着。”,夏侯玄说道,“眼下用兵不可不慎,你且安心筹划探查就好,反正时间充足。” “多谢将军体谅。”,郭淮也算松了一口气。 夏侯玄叹了口气:“郭将军,我叔父与你的关系不好,这我清楚,可,本将军也只能尽力周旋,你们两人尽量……也辛苦你尽量回避一下吧。” 郭淮无言,他与夏侯霸的关系实在是难以挽回,别说夏侯霸看他不顺眼,他看夏侯霸也没有好哪里去,要不是有夏侯玄居中调和,两个人怕不是干了好几架了。 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郭淮开始调动兵马,筹谋对陇西的进攻。 可魏军的异动也很快传到了汉军斥候的耳朵里,兴势之战后陇西民心浮动,汉军的斥候大规模地渗透了进来,一封一封的汇报,很快传到了前线的姜维手中。他看了片刻之后,眉头紧皱,于是安排好牛头山防务之后,立刻赶赴下辨。 “卫将军?”,正在与张翼一起处理田制事务的诸葛瞻看到姜维急匆匆地赶了进来,有些讶异。 “思远,伯恭,你们看一下这份斥候军报。”,姜维将手中的情报递了过去。 诸葛瞻与张翼看完之后,也是神情紧张了起来,张翼不禁又问道:“董亭出现了大量军队调集的现象,魏国这又是要动兵?他们刚刚在湟中吃了败仗,这么快就缓了过来?”,他的心中是没底的,因为魏国国力确实是强大,如果真的是后方调兵增援,未必不能再发动一次进攻。 更年轻一些的诸葛瞻却镇定许多:“卫将军!斥候有没有更进一步的汇报?” “暂时还没有。”,姜维问道,“怎么,思远你有什么高见?” “这其中有些诡异,按照常理,魏军这两年在陇西湟中可是吃了不少亏,兴势之战的阵痛也还没有抹平,怎么会继续轻率的出战呢?”,诸葛瞻陷入沉思。 “思远所言甚是,我与郭淮交手多次,他也不是那种无谋之人,如此说来,魏军的这次异动不是郭淮组织的?”,姜维也询问。 “让我想想……”,诸葛瞻坐了下来,将前世的一些记忆拉了起来,再结合现在魏国政局已有的信息,不一会儿,他突然说道:“卫将军,立刻派遣斥候进入洛阳,联络之前潜伏在那里的斥候,打探消息,尤其是最近朝堂之上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动向。” “你的意思……你怀疑是曹爽他们要打的?” 诸葛瞻于是解释道:“两年前兴势之战后,曹爽在军中的威望一落千丈,但他一直想着要挽回自己的声誉,那么自然是要再打出胜仗,才是更好的选择。不过我以为曹爽会去打吴国,没想到还在盯着我们……” 张翼有些皱眉:“边郡的新田制正在全面推开,若是这两年再发战乱,恐怕会有所延误,是不是让麯山的守军先撤出来?” 姜维立刻拒绝:“不可,麯山守军若是撤退,乃示弱于敌,这样一来,也会让边境发生不稳。” “卫将军所言甚是。”,诸葛瞻也说道,“撤是不能撤的,但我们必须搞清楚魏军是只会对麯山有所行动,还是会图谋北境三郡,这也是当务之急。” “我会立刻撒出人手,隐秘探查魏军的动向!”,姜维也立刻给出了方案。 诸葛瞻也问到:“卫将军,眼下,麯山防务安排的怎么样?” 姜维于是说道:“麯山眼下有李歆将军驻防,有兵马八百,因为山势险要,借着地利构筑了山堡,命名为翅。装配了投石机十五台,固定弩机五十架。” “麯山如何取水的?”,诸葛瞻还是多问了一句。 “因为山势很高,因此搭建了一个高台用以取水。” “这不妥!要是魏军把高台摧毁了,我军水源不就断了吗?”,诸葛瞻立刻意识到不妥,“眼下让李歆将军好好探查一下,能不能在山上打出泉水或者井水来。我若是郭淮,直接断了水源,麯山恐怕就难以久守。” “嘶……这还真是个问题。”,姜维眉头皱了皱,“我派遣句安带人去看看。” “现在因为军屯调整田制的事情,我们能调动的兵马不多,羌人和氐人那边也是刚刚安定下来,不可在打扰,我看,得找一下王平将军,从他那里借一些人马过来,这样能稳妥一些。”,诸葛瞻也提出了方案。 “眼下不在战时,我们没有调兵的权力,还是请示一下朝廷比较好。”,张翼也打了一个补丁。 “那我们就分头行动吧!”,诸葛瞻点点头,“眼下既然已经有了情报,就不能浪费,我们三位联名上书,详细说明一下眼下的局势,另外也开始先做好初步的准备,等到诏令到了,再调兵也来得及。” “好!”,张翼和姜维都表示了赞同,于是各自开始做准备。 第193章 双方的备战 “马隆,你这武艺不错,明年打麯山,你做先锋,可愿意?”,白龙江水旁,夏侯霸看着对面耸立的麯山,看向一旁沉思的马隆,笑着调侃。 “蒙夏侯将军错爱,其实……这仗,属下觉得不能操之过急。”,马隆斟酌了一下自己要说的话:“夏侯将军也是沙场宿将,眼下我军中连年战败,士气萎靡,尚需数年时间恢复,为何又急于出战?” 夏侯霸沉默了片刻:“大将军需要这一场胜仗,既然说要打,我们尽量做好便是。”,随后摆了摆手,笑道:“若是你,该怎么打麯山?” “将军,麯山地势险要,若是强攻,实属不智之举,故而,属下有两策请将军慎思。”,马隆知道直接劝也已经没什么用了,于是就直接提出了方案,“第一,以麯山为主,派遣兵将包围麯山,断其粮草水源,日夜袭扰,困死守军;第二,包围麯山之后,围而不攻,等待蜀军援军到来之后,围点打援!” 夏侯霸听了之后点点头:“嗯,不错……” “然而,这两个办法都有隐忧。”,马隆又继续补充道,“攻山若是迁延日久,我军士气难以为济,补给后勤恐有不利影响。此外,眼下我军在陇西诸郡兵力不足,进攻麯山,则其余地方守军势必不足,要是蜀军乘虚袭击,我军恐怕……” “嗯。”,夏侯霸止住了他的话,“这几年我军确实败了几场,但蜀军的损失也未必很轻。我看有三万人,足矣。” 马隆还是有些担忧:“夏侯将军,今年关中大旱,粮食接济得上吗?” “此事有征西将军处置,你就不要多问了。”,夏侯霸也没有回答,说道:“明年二月就要准备备战,马隆,你这段时间,好好训练兵卒。” “……是” 十一月底,洛阳的情报也传入了蜀地,姜维与诸葛瞻也立刻知道了魏国朝局中的变局,而与此同时,刘禅同意备战的诏令也到了北境。 “曹爽借着郭家侵地的案件,软禁了郭太后,进一步收拢权力,看起来也因为如此,需要一场胜利来稳固自己的权力了。”,诸葛瞻也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卫将军,我看我们要做好两手准备,一来,做好水粮储备,防备敌军长期围山;另外,魏军攻山不成,必定会想着围点打援,这两方面,我看,都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姜维也点点头:“思远所言甚是,前番李歆、句安来报,麯山已经打出泉眼三处,并且已经做了储水池,眼下至少可以支应两千人的饮用,粮草也做了充足的储备,可以至少吃一年。守军目前增加到一千两百人,为翅堡周边大路两条,小路七条,全部都做了防守和哨卡,可谓万无一失。” 诸葛瞻想了想,又道:“眼下入冬,魏军看起来应该短时间不会发起进攻,应该是要到开春之后了,还有时间准备,陛下已经下诏让卫将军全权处理战事,让我们配合你,眼下援军这边能出战的大约五千人,虽然不多,但不少也是王将军那边训练出来的老卒,还有孟琰、赵统、赵广三位将军到时候也会来增援,应该也可以一战了。” 姜维也点点头,心中稍安,兵马虽然不多,但有诸葛瞻给他兜底,他的心中也安定了不少,于是放松地问道:“思远,眼下新田制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了?” “还好,唉,其实按道理应该是阻碍重重的,但武都、阴平之前的居民都被迁入了关中和略阳,除了军屯之外,民屯甚少,这次厘田,更多的还是给羌人、氐人的农户分田,汉人除了之前一些退下来的军户,一些成都那边迁移来的百姓,基本上就是陇西那边南下的流民。”,诸葛瞻叹了口气。 “哦?南下的多吗?”,姜维很是好奇。 “也不多,曹魏对我们封锁很紧密,目前也就三百多户,不到八百人。” 姜维却笑道:“这些人也不少了,一年不到就有这么多人迁移来,这也说明眼下陇西一带百姓过得并不好。”,随即又道:“王者以民为天,新田制推广之后,若能能吸引陇西百姓来投,足以动摇曹魏在雍凉一带的民心啊!” “嗯……唉,现在我军虽然屡败魏军,但终究不过是隔靴搔痒,魏国只要不出大乱子,就很难有机会……”,诸葛瞻叹了口气,这十几年过去,虽然已经帮着大汉改进了不少,可眼下汉魏之间的实力对比仍然不是单靠一两个人能扭转的。 按照上一世的进程,再过两年多,曹爽会被司马懿掀翻,可是眼下自己的存在已经改变了不少的事情,曹爽和司马懿的争斗会不会也发生变化? 不过,曹氏宗亲与世家子弟明争暗斗已经有数十年,也不是什么外部因素,能轻易处理的了,想到此处,他的心也不禁放了下来。 诸葛瞻与姜维继续着备战之事,赵统和赵广兄弟也奉刘禅的命令,带兵一千,北上增援。 “大哥,这咱们又能北上了,不知道这次要打哪里?”,赵广很是兴奋。 赵统笑了笑:“你都年过而立,也是两个孩子的爹了,说话做事要稳当一些,咱们这次北上,要听卫将军的命令行事,不可鲁莽。” 赵广点头:“这个事情,小弟自然知晓,卫将军多年征战,功勋卓着,实在是难得啊,也不知道小弟什么时候能有他那样的本事。” “父亲的枪法,你虽然没有完全学成,也会个六七分啊,怎么?没信心?”,赵统笑着打趣。 “大哥,这武艺小弟自诩还是有两下子的,可这满脑袋的用兵韬略,小弟……实在是学不来,哎?大哥你不是学了不少了吗?糜威那个儿子不是就夸你这个赵叔用兵之才不下于法令君啊。”,赵广又看向自家大哥。 “你大哥我能赶上当年的镇北将军黄权就不错了,可不敢与法令君相提并论。”,赵统也很谦虚,随即想到什么,说道:“不过,大哥我曾见过黄将军的儿子黄崇,听说现在在汉中驻防,他好像脑袋挺好使,有当年镇北将军的风范,此去前线说不定能与他切磋一下谋略,也未尝不可。” “他武功好吗?我也想与他切磋!”,赵广也是兴奋地搓了搓手。 “噗嗤,二弟,黄崇的武艺并不算顶尖,自然是没办法跟你切磋的,不过,我听说孟琰将军也要来前线,你可以跟他切磋啊!” “啊?孟将军?他我可打不过!”,赵广摆了摆手,大呼吃不消。 “哈哈,好了,咱们抓紧赶路,到了武都再说吧。” “嗯,好!” 第194章 刘禅的深思 “雁儿!”,刘禅在李亓的陪同下走进公主府,来看他的女儿。 “父皇!”,刘雁高兴地出来迎接,“儿臣参见父皇。” “快起来!快起来!”,刘禅笑着将女儿扶了起来,随即笑道:“朕那个外孙呢?快让他出来见见朕这个外祖。” 刘雁看向一旁的婢女,婢女点头,立刻走了进去,不久就将一个两岁的孩子抱了出来,小孩子滴溜着大眼睛,看着慈眉善目的刘禅,突然嘿嘿笑了起来,向刘禅伸出两只手,嘴里还喊着:“抱!要抱!” 刘禅一看孩子这反应也乐了,赶紧伸手将小诸葛尚抱了过来:“尚儿,叫外祖!” 诸葛尚愣愣地看着刘禅,然后又是询问地目光,看向了刘雁,看到母亲笑着点头之后,于是才笑着用充满稚气的声音喊道:“外祖!外祖!” “哎!”,刘禅脸都乐开了花,然后就抱着自己的外孙,在正厅中坐了下来:“朕今日就在这里陪你吃饭了。” “是,父皇!” “陛下!公主!”,公主府管家匆匆走了进来,“乘烟观主和卫将军夫人来了,说是特地来拜会公主殿下!” “请她们进来!”,刘雁笑道,“也难为他们这个时间还来探望我。” 管家看了看刘禅,见皇帝陛下也点了头,于是赶紧下去,很快,诸葛果和柳妙莹一起进了府邸,进了正厅看到了刘禅便立刻行礼。 “参见陛下!” 刘禅笑着摆手:“两位请起,快请坐。”,等到两人坐下之后,又问道:“你们是特地来探望南安公主的?” 诸葛果笑道:“贫道得了一些上好的普洱茶,特地给公主殿下来送一些,至于姜夫人,她是收到了卫将军的来信,其中有一份射声校尉的手书,因此也来转送给公主殿下。” 刘雁闻言眼睛一亮,赶紧走了过去,高兴的问道:“手书在哪里?” 柳妙莹笑着掏出一个木匣,交给了刘雁,刘雁赶紧撬开盒子,拿出里面的布帛,详细看了起来,不一会儿之后,显得很是高兴,随后又是哼道:“写个信都要跟其他人一起,就不能单独跟我写一封嘛。” “好了,雁儿,坐下吧。”,刘禅笑着安抚了一下女儿,随即又看向柳妙莹:“卫将军为国征战多年,在前线亲冒矢石,冲锋陷阵,实乃大汉难得的重臣干将,夫人也放心,他在前线现在还是安全,朕已经派人叮嘱过他了,定要保重身体。” 柳妙莹也是起身行礼:“妾身代夫多谢陛下厚恩,伯约曾说过,他曾是魏国降将,可陛下不仅不介意,反而托以军国重任,数十年以来,信赖有加,此等知遇之恩,虽万死而难保。岂敢以自身的安危而误国家大事?” “唉,夫人所言不妥,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相父和蒋大司马生前对卫将军素来是看重有加,朕不过是相信相父他们的眼光,萧规曹随罢了,当年关内侯庞士元临阵殒命、翼侯法孝直重病早逝,先帝都曾痛惜不已,卫将军既然是国家栋梁,为了国家,为了朕,也为了他手下的那些士兵部属,更要好好地保护好自己,不要轻视自己。”,刘禅的叮嘱语重心长。 “多谢陛下,妾身一定将话带到!” 刘禅笑了笑:“好,卫将军和射声校尉不在,朕这个皇帝就代替他们来招待你们,李亓,让随朕来的御厨,去做一顿饭食,好好招待。” 李亓躬身行礼:“是,陛下。” 当晚,用餐结束之后,刘禅陪同诸葛果回了道观。 “陛下还想在贫道这里讨杯茶水?”,诸葛果看着刘禅似乎有些心事,也笑着调侃了一句。 “若是可以的话,就辛苦你了。”,刘禅跟这个当妹妹一样诸葛果也从不客气,吩咐完之后便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诸葛果点了点头,开始烧水准备煮茶。 “果儿妹妹,你说,这朝廷众臣有没有能真正意见统一的时候呢?”,刘禅有些无奈的声音响了起来,“朕之前给卫将军和射声校尉批了北境的作战准备,朝廷很多臣子却也有不少上书,吵到了现在,朕有时候也是头疼啊。” 诸葛果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但也笑着开始询问:“陛下,老子曾说过:‘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国家中的每一个人,都是这样,希望通过夺取他人的利益,来满足自己利益。陛下,您作为一国的君王,其实只要看到‘不足’的地方,补之即可。” 刘禅呵呵一笑:“你啊,每次都说一些高深莫测的话。” 诸葛果看着一壶茶快煮开了,于是一边将茶水倒入茶杯,一边继续说道:“有些话,也不好说的太透彻。陛下,一个百姓总希望自己的钱和地最多,一个官员也希望自己的权力和越大越好,一个贵族也希望自己的家族越大越好,甚至于陛下您……”,诸葛果顿了一下,然后笑道:“陛下也会想着吃最好的饭食,喝最好的茶和酒,身边陪着最漂亮的女人,不是吗?” “咳咳……”,刘禅干咳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然后接过茶杯,遮住自己有些发红的脸色,“依照你的意思,这众臣的意思,都是各自为己?” “陛下素来聪慧,您自有判断。”,诸葛果也是正襟危坐,笑着说道:“仓颉造字时,玉王同字,王字三横一竖,三横乃天、地、人,一竖乃参通天、地、人者,是谓王!而事务所参通的程度,多一分不行,少一分不行,这个平衡唯有陛下您自己来慢慢参悟。” “朕曾听闻,玉者,象君子之德,燥不轻,温不重,是以君子宝之。也是这个道理,但是这话,听着容易,做起来却很难。”,刘禅感慨,“朕虽为天子,但却没有治国理政的大才,之前有相父,后来有大司马,大将军他们辅弼,时常感觉自己才能的粗疏,担心会对天下万民造成很不好的影响。朕作为一个人,有时候想着暂时抛弃肩头的重担,也想要放纵自己,却担心因此加重百姓的负担。” “原来陛下已经想到了这么多?”,诸葛果又给刘禅添了一杯茶水。 “天子一跬步,皆关民命,不可忽也。朕也深有体会,偶用一物,有所喜好,未必不过此已忘。可民间官吏,却因此盘剥百姓,以取悦媚上,图谋自己的升迁。”,刘禅自说自话一般,突然就顿住了,然后苦笑了一声:“是啊,你说的有道理,那些反对用兵的,自有他们的目的,支持用兵,也是希望从中获取好处,他们要,都盯着朕手里的这些权力、官爵,都希望这些好处落在自己的头上。” 诸葛果笑了笑没有在说话,她知道,刘禅这个时候需要自己安静一下,思考一下。 茶室内安静了下来,刘禅看着窗外的月光,不禁又叹了口气…… 第195章 君臣坦诚 当晚,刘禅也没有在乘烟观住下,而是回了皇宫,叫来了正在整顿宫廷内务的陈祗。 “如此深夜,陛下应该好好休息才是,有什么事找臣吗?”,陈祗的礼数很周全。 “奉宗,朕今晚睡不着,想着找你聊聊,坐吧。”,刘禅也是如往常般的好说话,指着一旁的座椅。 “是!臣遵旨!”,陈祗行了一礼,小心坐了下来。 “奉宗,今日你与朕,好好聊一下吧。”,刘禅笑着将面前两杯茶中的一杯推了过去,“你作为朕的臣子,想要在朕这里获得什么呢?” “啊?”,陈祗手里刚刚接过茶杯,就给这一个问题给整懵了,“陛下,这……” “朕一直信任你,希望你能给朕说实话,可以吗?”,刘禅看着陈祗,面露恳切。 ”臣……臣要想想……”,陈祗遇到这个问题还是要谨慎行事,毕竟眼前这个脾气再好,也是皇帝啊…… “好。”,刘禅也不着急,端起自己的茶杯,慢慢喝了起来。 陈祗沉默了一会儿,也是下定了决心,于是说道:“陛下,臣效忠于您,是为了他日兴复中原之后,能留名于后世。”,顿了一下之后,补充道,“陛下,当年臣外祖父在世时,就曾被已过世的法令君评价为虚名无实,臣这个做晚辈的,自然心中不服,下定决心,有一天,要走上高位,建立功业,为外祖父正名!” 刘禅听了,微笑道:“你这个心思倒是难得啊。许司徒在世之时,朕也与他有所交往,却觉得他品性风雅,心胸博爱,不是一般的人物。法令君的评价,也不过是一家之言,未必做得数。” “多谢陛下宽慰。”,陈祗听了刘禅的话,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感动,于是又说道:“臣虽然精于斡旋,但处理实务却不如大将军、吕尚书等人,因此……只能以旁门左道,取悦陛下,以求高官。” “呵呵,朕虽然心里知道这些,但是能听你说出来,也还是很高兴的。”,刘禅点点头,“其实啊,你做的那些小物件,朕还是挺喜欢的。” 陈祗没有说话,侍奉刘禅多年,他知道,这会儿刘禅也有很多自己的话要说,自己要做的就是在一旁聆听就好。 “朕当年还小,先帝就在外打拼,当时孙夫人是朕的母亲,后来却抛下朕回了东吴,相父和子龙叔叔一直陪着我,子龙叔叔当时教朕骑马射箭,相父教我习读圣贤之书。朕天资不高,学的有些慢,骑射一直射不准,读书也经常忘。”,刘禅靠在椅子上,回忆着那一段过往,甚是温暖,“可相父对朕从来是十分有耐心,子龙叔叔对朕也一样,那段时间对朕来说,是很美好的。” “臣也曾听闻丞相曾经为陛下您抄了《韩非子》、《商君书》等法家的名着,并做了批注,以供陛下阅览。” “是啊!抄第一份的时候,运过来的路上因为翻船,全部遗失了,后来相父百忙之中又抄了一份,当时他已经丞相,有万千政务要处理呢。可他还是把朕放在了心上……”,刘禅起了笑容,又喝了一口茶。 “相父和子龙叔叔故去之后,几乎没有人能够与朕能有那种亲密的感觉了。蒋琬、费祎、董允、吕乂,朕与他们只能是单纯的君臣关系,董允作为侍中管理宫廷,朕是相信他的,可他看朕只是一个君主,总是以尧舜那样的君主要求朕……弄得朕每天看到他压力很大。” “黄皓经常说好话,朕自然爱听,可朕也清楚,他那个人啊,有些贪心,不是什么善茬,若是赋予的权力过重,说不准会变成蹇硕、张让那样的人物。”,刘禅也是苦笑了一下,“不过,在你这里,朕也觉得很舒服,你陈奉宗对待朕很是恭敬,做的那些小摆件、水车什么的都很新奇,让朕时常想起当年的那些岁月。” 陈祗立刻行礼谦让:“陛下胸怀天下万民,臣不过蝼蚁之才,能为陛下您排解一二,便是托天之福,不敢居功。” “好了好了,朕也不是让你来拍马屁的。”,刘禅摇头笑道,知道私事聊的差不多了,于是开始聊公事,“如今前线战事仍频,朝堂之上,众臣议论纷纷,你以为如何?” “臣以为,陛下需要注意与几位地位崇高的老臣,保持好的关系,眼下孟光退隐,来敏闲职,那么主要就是杜琼,此人不仅精通谶纬术艺、天文占验,还是经学大家,在蜀中素有名望,只要他能支持陛下,或者至少不反对陛下,那么朝廷中的议论也会逐渐安抚下去。” 刘禅表示赞同:“卿所言极是,朕的意思,杜琼已经到了太常,他的儿子杜祯也已经是益州的别驾从事,再晋升也不是很好处置,杜祯有一子杜珍,年方弱冠,听说也颇有才学,不妨拔擢为官,奉宗以为如何?” “陛下处置甚为妥当,臣以为可保举其做武都郡的下辨县令,一来让其接触新政,二来让他也与卫将军、射声校尉多多亲近,于日后北伐,可为助力。”,陈祗也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好!就以卿所言,草拟制书,嗯……加两句,就说杜琼父子忠心为国,各赏金百金,好了之后,记得报与董侍中知晓。”,尽管董允病重不好理事,但刘禅还是保持了对这位大臣的尊重。 “是!那臣这就下去处置。”,陈祗松了口气,于是默默走出了宫殿。 刘禅今晚与诸葛果聊了半宿,又与陈祗聊了半宿,心情感觉舒畅了不少,于是也不再折磨自己,返回寝宫安歇。 很快第二天的朝会之上,刘禅在开朝之后,陈祗就立刻宣读了制书,已经八十岁的杜琼十分惊喜也急忙下拜谢恩,众人也是看着情况略微意外,这杜琼的谏言还经常与刘禅的最终旨意,背道而驰,没想到祖孙三代就得了赏赐,尤其是杜珍年方弱冠,一无爵位,二无察举,居然就突然得了皇帝陛下的正眼看待,坐了下辨县令。 要知道,下辨是武都郡治,而且眼下诸葛瞻正在那里推行田制,姜维驻兵此地备战北伐,无论是与哪一个人稍微交好一些,日后都可以进一步飞黄腾达。 一时间,他们不由地有些羡慕……还有嫉妒…… 第196章 合力拒敌 “祖父,您是说陛下任命孙儿做县令!”。杜珍十分惊喜,自己虽然是益州士族子弟,但依然是白身,没想到皇帝陛下居然如此看重自己。 “是啊,你不是说一直想要以一腔热血报国吗?如今陛下给了你这个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杜琼也是笑着摸了摸孙子的脑袋,好好地鼓励了他一下。 “祖父放心!孙儿定不辱没我们杜家的门楣!”,杜珍立刻拱手表态,然后便说道:“祖父,孙儿下去准备一下,准备进宫谢恩。” “嗯,好,你下去迅速准备一下。” 在进宫谢恩之后,刘禅也对这个小青年很满意,赏赐了他二两普洱,让年轻的杜珍也感到干劲儿十足,于是也是不再耽搁,第二天就收拾了行装,打马上路,连个年也不打算在家里过了。 然后十天之后,诸葛瞻看着风尘仆仆赶来的杜珍,不由地有些好笑:“杜县令如此辛苦,实在是难得,先下去休息一下,今晚,本校尉为你接风洗尘!” “行前,陛下曾嘱咐下官,遇到事情与校尉多多商议,初来乍到,很多事务尚不熟悉,还望校尉多多提点!”,杜珍很崇拜诸葛亮,对于诸葛瞻自然也是信服尊敬。 “好说好说。”,诸葛瞻也笑着回礼,“县令赶紧先下去更衣休息一下,晚上咱们边说边聊。” 等到了晚上,小睡片刻并且也已经换了一身新衣裳的杜珍也是兴冲冲地参加接风宴。 “来,杜县令年轻有为,这杯酒敬你,干!”,诸葛瞻笑着端起酒杯敬酒。 “不敢不敢,下官日后治理县政还需要校尉多多协助。”,杜珍也客气回敬。 两人一饮而尽,随后开始坐下来边喝边聊。 “敢问射声校尉,眼下可有什么紧急政务吗?”,杜珍也想着赶紧做事。 诸葛瞻点点头:“目前所需要的,就是安定民心,整备粮草。”,说罢,继续解释道,“想必杜县令在成都也已经有所耳闻,曹魏可能会进犯我大汉边疆。现在麯山所处的白龙江对岸已经有数千魏军集结驻扎,牛头山、建威、兰坑等地,也发现了魏军的踪迹,县令执掌下辨政务,眼下第一要务,乃是协助武都郡张太守,调运粮草,安抚民心。魏军撤退之后,便可以协助投入新田制的改革。” 杜珍点点头,随后说道:“校尉,下官在成都时,就听过这新田制的改革方案,以为这的确是眼下,安定民心的善政,不过这个政策,短期内需要一个平稳的环境,进行推广,否则度田的时候,一定程度上会造成我大汉内部不稳。” “所以这也就是先在北方三郡进行推广的理由。”,诸葛瞻笑了笑,“武都、阴平、汉中诸郡,三十年因为曹操的强迁与掠夺,田土荒芜,百姓离散,虽然有了数十年的发展,但终究还是以军屯和官方的民屯为主,并未有豪族能够集中掌握土地,因此,新田制在这里的推行,不会有太大的阻碍。” 杜珍听了之后也觉得有道理,想了想之后,决定先关注眼前的战事,于是开口询问:“校尉征战沙场已有数年,不知道眼下魏军会采用什么战术战法?” “眼下,魏军只是在几个地方做集结的态势,本校尉与卫将军和张太守都商议过了,认为魏军最大的可能还是主攻麯山,眼下大雪封山,补给不便,预计他们的攻势会在开春之后全面展开。”,诸葛瞻也没有做什么隐瞒,将之前的推测悉数说出。 杜珍也不傻,立刻察觉到要害:“如此,麯山的粮草和水源储备乃是重中之重,不知准备如何?” “放心,眼下麯山已经准备了一年半的粮草,打通了三处泉眼,还挖掘了两个储水池,做好了储备。”,诸葛瞻笑着解释。 杜珍随即又提出了一个建议:“校尉,下官不才,曾读过一些兵法,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能使敌人自至者,利之也。我军虽然固守麯山,虽然是以逸待劳,但也难免有些挨打的样式,下官以为,若能主动出击,攻敌所必救,调动魏军,或可斩获更大的战果。” “杜县令所言甚合兵法。不过,此事事关重大,本校尉之意,等卫将军勘察前线归来之后,再做打算,如何?”,诸葛瞻笑着肯定了杜珍,随后也提出等姜维回来,再做商议。 “就依校尉!” 而此时,牛头山北麓…… “卫将军!多谢你允许末将出来陪同您巡查!”,一身戎装的刘璿看起来格外的健硕和精神,相比于父亲刘禅,刘璿更加崇拜祖父刘备南征北战的经历,如今在缠着姜维不断请求之后,也终于得到了跟随姜维一起巡逻的许可。 “太子殿下,虽然您是奉圣命,入军营磨砺,但也不可弄险。”,姜维叹了口气,身边跟着个太子就像个大爷一样,不让他做事不可能,让他自己执行任务,又怕出意外,只能是谨慎行事。 “将军放心,末将虽有征战沙场之心,但也知道,前线以将军您号令行事,绝不违抗!”,刘璿也知道不能给姜维带来太大困扰,一直也算听话,“往前八十里就是临洮城吗?” “嗯,此去八十里便是临洮,往西北十五里,可以渡过洮水,然后就是侯和与洮阳二城。”,姜维开始给刘璿上课,“眼下,魏军云集麯山一带,洮水两岸倒是防备不足。” “卫将军,若是魏军攻打麯山的时候,我军进攻洮水两岸的魏军,会不会更好?”,刘璿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从地图来看,临洮至洮阳一带,沟通湟中,也是一处紧要之地,魏军不可能不管,届时,围点打援,以逸待劳,岂不是更有胜算?” 姜维笑着点点头:“太子殿下能想到这些,可见兵法军务也算能手,不过我们能想到,魏军也能想到,若是他们派兵,埋伏与河对岸,趁我军渡河之时,半渡而击,如之奈何?” “这……是末将思虑不周了。”,刘璿挠了挠头,也发觉自己还是差了一些思虑。 “殿下不必如此,用兵之道,本无常理,但周密的统帅,也是慢慢成长的,殿下只要记住,先求不败而求胜的道理,日后以殿下的资质,也一定能成为良将。”,姜维笑了笑。 “嘿嘿,那就多谢卫将军谬赞了。”,刘璿也喜欢拍马屁,自然是很受用的。 “哒哒哒”,远处的一骑斥候,飞驰而来,在姜维前刹住马步,拱手汇报:“将军!小人等前往洮水备案打探,发现渡口北侧,已经有兵马驻守!” “哦?可探得是何人统领?” “营中打的是‘邓’字旗号!” 姜维闻言一惊:“是他?!” 第197章 钟会 “都督,洮水北岸,卑职可以盯住,但南岸的临洮守备也比较空虚,若是蜀军乘虚来袭……”,洮水北岸的营帐中,邓艾正在与郭淮商讨,而眼下的局势,邓艾并不以为有多好。 郭淮不禁叹了口气:“连年作战,却又连年战败,本都督也心头不爽啊。之前,秃发鲜卑部遭遇重创,秃发寿阗死在湟中之后,河西鲜卑诸部就因此,有些不稳了。姚柯回的羌部更是阳奉阴违,与我大魏离心离德。眼下当务之急,不是打这一仗,而是要重新安抚羌胡之心,可大将军还是要打,我又能如何?” 邓艾也知道事不可为,于是提出了建议:“眼下我军在陇西虽然聚集了三万人马,但多是关中、河南来的新兵,战斗力尚不可控制,卑职以为,若是麯山一定要打,还是以围困之法最好。” 郭淮点点头:“本都督知道,这个事情也已经与夏侯玄将军说了,至少他支持我,可我更担心的是那个夏侯霸,此人一直与我有隙,此番请战攻打麯山,本都督担心会与他生出龌龊。” “大局为重,都督还是先忍下这一口气吧,不然战事一旦有所不利,夏侯霸一定会将责任丢在您的身上!”,邓艾也还是先安慰郭淮。 “此事,本都督自然晓得,士载,驻守洮水,只给了一千人马,够吗?侯和和洮阳两处都没有多少兵力,到时候要增援,恐怕没办法给你。”,郭淮还是担心地询问邓艾。 “请都督放心,这一千人是卑职精心训练一年的步卒,虽不能说是精锐,但面对蜀军,也绝对可堪一战,请都督放心!”,邓艾倒是对自己的部队很有信心。 郭淮依然有些担忧,三万军队,全压在麯山那边,洮水一带的防务就实在是有些空虚了,但曹爽的意思也很明确,打下麯山,传回去一个胜利的消息,就足够了。 为政治目的打仗不是不行,但是不是稍微再考虑一下实际情况? 郭淮想着此事,也不禁有些无语,不过根据手头的情报,麯山之前魏军就探查过,没有多余的水源,全靠白龙江一侧岩壁,上下汲水,只要能想办法切断水源,那么围山而攻,问题也不大。 可陇西这边,要是蜀军集中兵力,突击临洮呢?士气萎靡的守军能顶住? “唉,要是太傅领兵就好了,这从兴势之后,就没赢过,哪有这么打仗的?”,郭淮不禁抱怨了几句,邓艾在一旁也是感慨,要是司马懿还在,这仗肯定不会这么个打法。 “钟会见过太傅!”,洛阳太傅府,一个年轻人笑着给司马懿行礼。 “坐吧,士季啊,你可是好久没到老夫府上了。”,司马懿煮着茶水,貌似不满地看着他。 “晚辈听闻太傅告病在家,特来送药看望您。”,钟会也不客气,笑着跪坐了下来。 “你这两手空空,似乎没有带药过来吧?”,司马懿直勾勾看着他。 “太傅说笑了,体变之疾自然以汤药解之,可您是心病,自然要用心药解之。”,钟会倒是很坦然。 “你这晚辈,倒是有趣。”,司马懿露出了笑容,“说吧,怎么治我的心病啊?” “太傅请看!”,钟会递上一份帛书,司马懿接过之后,看了一看,立刻眼神一亮,然后严肃了起来,又看向了钟会:“士季,你知道你这个是在做什么吗?” “太傅,阳山堡,乃我钟家控制的坞堡,或者更详细地说,是我钟会的私产,也是登记在册的,官府不会查到什么。”,钟会笑了笑,“便是我兄长钟毓也不知道其中详情,您不必忧虑。” “没有记错的话,这个阳山堡老夫记得登记在册的有数百人,可你却告诉我,里面有三千多人?”,司马懿饶有兴致地看着钟会,“别告诉老夫,这些人你是才拉起来的?” “父亲!这个事是孩儿拜托士季去做的!”,司马师从屏风后转了出来,向着司马懿行礼。 “也只有你了,你那几个弟弟没这个胆子。”,司马懿并不意外,随即问道,“这些人准备了多久?” “兴势之战结束,孩儿就开始准备了,很多都是关中战死者的亲属,孩儿遴选其中能用者,托士季好好照管。”,司马师笑了笑,“请父亲放心,孩儿私下已经多次安排关照过了,对我们的忠心绝无问题。” “曹爽掌握中军和禁卫,凭借这三千多人,可不是他们的对手。”,司马懿状若无意的提出了问题。 司马师也补充道:“父亲,眼下太后被软禁,现在朝廷的重臣都十分不满,不少人都想着扳倒曹爽,以正朝纲。这三千人不过是我们的底牌,若是真到了鱼死网破的那一天,咱们就跟曹爽奋力一搏!” “这是下策。”,钟会开口补充道,“太傅、子元兄,会以为,此时太傅当继续装病,麻痹曹爽,让他卸下对太傅的防备,要等待合适的时机,再起发难,才能一击中的!” “你所说的合适时机是指?”,司马懿来了兴趣,询问钟会的建议。 “眼下陇西之战,会以为,我军恐怕此番依然难以获胜,这就是太傅的机会,曹爽会继续收权。安插亲信,这样越来越多的人会站立在他的对立面,这是外势。”,钟会笑道,“此外,曹爽自以为稳控中军禁卫,可实际上,这些军士之中岂能没有各家世族的亲信和朋友?眼下曹爽若是安居洛阳,尚能勉强掌控,可要是有一天,他离开了洛阳,那么城里的局势就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了。” “可曹爽还有个智囊桓范,不好对付。”,司马懿继续抛出问题。 “太傅勿忧,晚辈之前拜访蒋太尉时,也提到过此事,但太尉说曹爽与桓范虽然表面亲近,但实际上不能相互信任,古语有言,劣马留恋马棚里的饲料,庸人贫恋家室和禄位,真到了生死关键之时,曹爽未必会听桓范的建议。” 司马懿看着钟会,突然哈哈一笑:“哎呀,了不起,年轻人总算是后来居上了。当年钟司徒还在的时候,曾托付老夫说,要是有机会,提点一下他的幼子钟会,今天老夫却认为,我已经没办法提点你什么了。” 钟会大礼一躬:“多谢太傅谬赞,先父在时也称赞您智计超群,坚韧不拔,让晚辈得空便来请教您为官为将之道!今日能得到您的肯定,晚辈感激莫名!” “哈哈哈,师儿,准备酒饭,好好招待一下你这位好友!” “是!父亲!” 第198章 魏军出动 时间到了延熙十年二月下旬,随着开春解冻,暗流涌动的陇西局势瞬间开始变得剑拔弩张,魏军集结了三万人的部队,正式在董亭进行集结。 夏侯玄亲自指挥三万大军立刻开始渡过白龙江,麯山上的李歆和句安接到汇报,立刻将情报送往牛头山驻扎的姜维等人。 “郭都督,按照之前我们商议好的,你带兵一万前往祁粱坡,等待蜀军的援军前来增援的时候,在一举击之。”,夏侯玄指着地图,开始向郭淮下达命令。 “夏侯将军,姜维不是泛泛之辈,我担心他不一定会按照我们的意图,来救援麯山。”,郭淮也说出了目前情况下,自己的担忧。 “他若来,便打他,若是不来,我们便进攻夺取麯山。无论哪一个计划完成,我们都是可以接受的。”,夏侯玄倒是没有多想,他心里也清楚,蜀军主要据点是牛头山,麯山作为进攻据点虽然也有意义,但并非不可放弃,“麯山的进攻,本将军已经交给了仲权将军,你安心带好你的部队就行!” “这个……好吧……”,郭淮虽然也有些担忧,但也清楚,眼下这个战事,自己还是不要掺和太多,兴势之战的教训还犹在眼前。 “句将军,山下的魏军有多少人?”,李歆见句安从外面侦查回来,也急忙开口询问。 “不好说,但起码有一万五千人以上,不是小数目。”,句安皱着眉头,“刚刚我已经巡防了各个堡垒的防务、山道和小路上都安排好了伏兵与哨所,连后山取水的那一块崖壁我都安排了人日夜巡防,保证万无一失。” 李歆心中稍安,但还是紧张道:“为翅堡只有两千人,咱们能不能守住麯山?” “此战已经准备了几个月了,咱们粮食、水、军械战备都足够支撑至少八个月,更别说马钧先生最新式的连弩和发石车我们都有了一些,魏军想要轻易拿下麯山?还得看他们牙口够不够扎实!”,句安倒是信心十足,“李将军,现在关键的是,你我两人在这个局面下要稳得住,我军以寡击众,咱们做主将的一定要当机立断,稍有迟疑,军心怯矣。” 李歆听了句安的劝说,也定了定神:“明白了,多谢句将军提醒,你先休息一下,由我接手后半夜的巡查吧!” “好,那就多谢李将军!” 李歆走出大帐,句安于是躺了下来,闭目养神,喃喃道:“卫将军,我们俩可是把性命交给你了,你可一定要记得来救麯山的弟兄们啊。” 等到了第二天,密密麻麻的魏军,将麯山给紧紧围了起来。夏侯霸指挥先锋部队也立刻展开了一次攻山行动。 看着山下正在攀爬的魏军士兵,句安也不着急,让身边的人,将五架连弩对准了他们,同时,远处在两侧山坡上,无数的滚木石块都准备好了,汉军士兵们也是跃跃欲试。 眼见已经有不少魏军,上了山路,先锋的几百号人也已经开始攀爬当先的陡坡,句安突然大吼道:“放!”,于是一旁的亲兵,挥舞着大旗,五架连弩整齐如一般的飞射出五十只箭矢,立刻将山路上的十几名魏军射了个对穿。 山坡以及山崖之上的汉军见状,也立刻将准备好的滚木石块,砸了下去,如同雨点般砸向攻城的士兵,每一击都带着死亡的呼啸。与此同时,数百名强弩士也举起劲弩,箭矢如蝗,从山上倾泻而下,将攻山的前排士兵射成了刺猬。 山下的夏侯霸虽然对攻山的艰难有所预料,但也没有想到对面汉军的抵抗居然如此激烈,似乎如同早就准备好了一般。 “啊!” “哎呀!!!” 在一片混乱中,夏侯霸无奈下令撤退。鸣金声响起,魏军士兵们立刻开始撤下攻山阵地,试图有序地后撤,但山城的汉军守军可不会给他们大摇大摆离开的机会,于是五百名强弩士,前移到了十几个视野更好的地方,开始射杀撤退的魏军,立刻造成不小的伤亡,夏侯霸立刻调来盾兵,掩护后撤,这才让大部分士兵退了下来。 等了一会儿,马隆给夏侯霸带来了最新的战报:攻山部队死伤四百余人,却几乎没有摸到半山腰,而且从战场情况来看,汉军还有强弩和投石机,看起来早有准备。 夏侯霸有些恼怒地一拍桌子:“没想到蜀军的动作这么快,不仅做好战备,甚至还将大型器械运上了麯山。” 马隆也赶紧道:“将军,麯山地势险峻,攻山实属不便,今日蜀军的防守十分凶悍,显然锐气正盛,眼下攻山实属不智之举,以末将看,我们先将麯山三面围住,然后,按照原定计划,切断麯山的水源,等到他们不攻自破!” “嗯……孝兴,你带着几百号人去一趟山崖之侧,尽快摧毁麯山的汲水装置!” “将军放心!”,马隆也不多废话,立刻下去准备。 “赵将军,怎么样?”,在牛头山等待消息的姜维终于得到了赵统回报。 “卫将军,与你预料的完全一致,魏军以夏侯霸包围了麯山,此外,郭淮带了一部分人马,似乎是在祁粱坡一带埋伏了下来。”,顿了顿,他补充了一下,“他们没有发现我们的暗哨与斥候,所以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清楚了他们的布置。” “我们为何不反过来偷袭郭淮?”,赵广也立刻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二弟,不可,郭淮绝非等闲人物,纵然设下埋伏,也一定会有所准备,何况我们眼下能调动的机动兵马只有五千多人,剩下的还要驻守牛头山,决不可鲁莽!”,赵统立刻反驳了赵广的计划。 “但我们要是不动,也不能由着魏军这样围困麯山不是?毕竟山上水粮再有储备,终究还是有限。”,赵广虽然知道厉害,但也明白,不能坐以待毙。 “两位赵将军所言都合乎兵法,我军不能不动,但也不能轻易前往麯山。我们走这里!”,他指着桌上的地图,“我们先走大路,做出往麯山进发的迹象,然后从涶山岭这里走,这儿有一条路,可以绕到临洮那边!” “卫将军的意思是?我们避实击虚,直取临洮?!” “不错!” 第199章 避实击虚 “魏军会不会乘机来取牛头山?”,赵统立刻提出了担忧。 “无妨,有伯恭、允平他们驻守牛头山,可保万无一失,此外,休明将军已经先行前往临洮,探查敌情,我们尽快与他汇合就好。”,姜维连珠发令,布置妥当,赵家兄弟见姜维似乎信心十足,也并无异议,立刻下去进行兵马整备。 三天之后,守在伏击地点的郭淮,突然得到了一个不安的消息:已经出发的姜维部队突然在半路上失去了踪迹…… “什么叫失去了踪迹?”,郭淮有些生气了,这几年跟蜀汉作战,就没有顺心的时候,“到底怎么回事?” 汇报的副将有些紧张:“斥候之前已经探查说蜀军正向这边出动了,但两天后在几条可能的道路上,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牛头山经过探查之后,也确实发现驻兵减少的情况,姜维确实是不知去向……” “立刻派出所有斥候去打探,沿着几条路给我一段段找!”,郭淮不喜欢这样的不确定性,怒道,“还有将我们的兵马,分为四支轮番休整,巡防的部队决不可大意!” “是!” “卫将军对此地如此熟悉,真是令人惊叹。”,赵统笑着拍了个马屁,随即道:“不过,眼下仅凭五千人,咱们能打临洮吗?” “眼下魏军的重点都在麯山,临洮防务空虚,说不定可以一股而下。”,姜维笑了笑。 “报!”,一名斥候,飞马赶到,开始汇总敌情:“卫将军,前线军报,洮水北岸邓艾人马约一千三百多人,临洮城中守军不足八百!” “好,赵统将军!传令下去!加速前进,与孟琰将军汇合,先取临洮,再图邓艾!” “是!” 两天后,临洮城下,一支小型兵马悄然而到。 “城上的兄弟们,快快开门,我等乃是郭淮都督派来的,有要事禀告!” 临洮的城门校尉李砚看到城楼下稀稀拉拉的十几个人,开口问道:“有什么要事,可以对我说!” 城下一个壮汉吼道:“敢问可是城门校尉?请开门,涉及蜀军进犯的情报,需要当面呈交给县长!” “这个……”,城门校尉想了想,反正对面也就十几个人,没什么风险,于是点头喊道:“好,你们等一会儿!”。于是带了二十几个人走到城门口,指挥大家打开了城门。 壮汉见到门开了,于是招呼身旁士卒下马,迎了上去。 李砚好奇道:“军令在何处,至少本官要先看一眼才行。” “好,请校尉过目……”,壮汉将手伸向了腰间的一个布袋,正作势准备打开的时候,突然反身一拳,将李砚打倒在地。李砚眼睛挨了一拳,顿时天旋地转一般的倒在了地上,然后十几个士兵,立刻抽出兵刃与守门的魏军厮杀了起来,壮汉喝道:“大汉将军孟琰在此!尔等还不速速投降!”,说完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号角,用力一吹,低沉的声音立刻嘶吼了起来。 于是城外的山岭后,立刻杀出了一只人马,很快就直冲城门,而魏军在城门的几十人根本不是汉军小队的对手,没有一刻钟便死伤过半,随即将城门大开,汉军在姜维的带领下,直冲了进去,城楼上的魏军以及城内的百姓见汉军直接杀了进来,也是直接吓破了胆,百姓躲回了家中,魏军士兵更是战心全无,缴械投降。 很快,汉军杀到了县府门前,县长王绩面对汉军的刀枪时,也是胸脯一挺,然后伸手表示:我心怀大汉…… 并且表示为了立功,很痛快地就交代了洮水的各个渡口以及渡船的情况。 “按照王县长的交代,眼下有二十余艘渡船在奇川口,渡过此地就是邓艾的驻军营地,此外还有一个渡口,就是往西六十里,到覃义口,那里也有十多艘渡船,本将军亲自带兵前往那里渡河之后,立刻强攻洮阳!”,姜维也不耽误,“赵广将军领一千人留下驻防,孟琰、赵统你们两个人带兵在奇川口牵制邓艾,拖住他三日就行!” “是!” 临洮的几个零散逃兵和百姓,趁乱偷了船只,逃到了北岸,于是邓艾也很快知道了临洮陷落的消息! “十几个人就把城门骗开了?”,邓艾虽然也知道临洮兵力不足,可没想到丢的却是这么草率,简直就是哭笑不得,“真是废物!传令下去,立刻备战!” 邓忠在外面也匆匆走了进来:“父亲,汉军到了?” “呵呵,不仅到了,而且两个时辰不到就打下了临洮!”,邓艾都快气笑了,“让渡口的守军打好精神,另外……”,邓艾想了想,补充说道:“严密注意南岸汉军的动向,随时报我!” “是!”,邓忠也不拖沓,立刻下去安排。 第二天上午,孟琰与赵统带兵来到南岸,与邓艾隔水相望。 “赵小将军,你脑瓜子,这仗我们怎么打?”,孟琰看向赵统。 “孟将军,按照常理,邓艾兵少,我军如果要牵制他在此地,那么就让他相信我军的主攻方向就在这里,不要搭桥,直接徒步涉水,打!”,赵统手中佩剑一挥而下。 “哈哈,好!”,孟琰先锋出身,自是不会拒绝:“有王平将军拨给我的无当军,这场戏一定能做的很像。我亲自去!” 汉军饱餐战饭,并且休整了一会儿之后,立刻在孟琰的带领下,徒步朝着邓艾的部队杀了过去,邓艾见状,立刻指挥部队坚守壁垒,在一个时辰的激战之后,将汉军打了回去。 尽管孟琰的进攻没有能够成功,但也成功将邓艾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奇川口。随后两天,汉魏两军也是你来我往,邓艾指挥水准让孟琰和赵统直呼内行,但由于兵力偏少,加上军士的素质不如汉军,也只能勉强应付,魏军于是派出斥候,去找夏侯玄,请求援军。 而此时,还在山沟沟里埋伏的郭淮也终于得到了汉军的详细情报。 “你说蜀军北上临洮了?”,郭淮眉头紧皱。 “不止如此,已经有流言说,临洮已经不战而降,驻守洮水以北的邓艾部队也已经遭遇大败撤退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临洮虽然只有八百人,但城墙也是很坚固的,绝不可能这么快打下来!” 第200章 洮阳城破 “都督……临洮失守,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小人绝不敢说谎啊!”,斥候也是畏畏缩缩,他也是怕听错了,亲自详细探查了一番,才敢回来汇报。 “你……下去吧,这个事情不要对其他人说起!”,郭淮好好的叮嘱了他一番,“来人!备马!本都督要回麯山大营!” 郭淮安排几个副将待在原地不动,他知道眼下军情变化太快,一定要找到夏侯玄赶紧商议对策,毕竟自己不是主将,随意调动,要是作战不利,还是要吃官司的…… 经过第一天的攻山之后,夏侯霸也停止了进攻,陆地三面紧紧围住,而靠近白龙水一侧的山崖,取水的露天竖井也被魏军的床弩和投石器基本上摧毁了,明面上魏军已经完成断水的操作。夏侯霸和夏侯玄叔侄两个心中刚刚安定了一下,却立刻得到郭淮传来的坏消息。 “郭将军!是不是你的伏兵暴露了,才让蜀军转兵北上的?”,夏侯霸可没有好脸色。 “叔父!”,夏侯玄看到郭淮脸色不好,立刻制止,“郭将军素来用兵稳重,不会有这个问题,您先去看一下麯山蜀军的情况,一会儿再来一起商讨吧。” 夏侯霸也知道侄子是在支开自己,但也没有说什么,哼了一声就走开了。 “郭都督,到底是怎么回事?”,夏侯玄赶紧询问详细的情况。 等郭淮说完几天斥候所得情况之后,夏侯玄眉头拧在了一起。 “看起来,姜维他们一开始就盯上了临洮,他的目标非常明确。” 郭淮说道:“将军,临洮失守,陇西郡门户洞开,要是蜀军占据临洮之后,以此为据点,蚕食陇西,我军局势就不妙了。”,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更有甚者,姜维可以随时与湟中羌人以及河西鲜卑相互往来,雍凉就再无宁日了。” “唉……”,夏侯玄叹了一口气,“都督所言有理,但眼下敌军动向不明,我军就这个被牵着鼻子走,难免不妥。” 郭淮闻言,也是无奈,三万兵马说起来不少,可是其中精锐却没有多少,最能打的也不过是几千名陇西老兵,若是只打麯山,那是足够了,姜维手中兵马多少不清楚,但能用的应该也能有至少一万精锐,哪怕一万三万正面打,都是胜负难料。 就在夏侯玄与郭淮两人制定方略的时候,邓艾在孟琰、赵统连续两天的猛攻之下也是有些吃不消。 “忠儿,士卒死伤怎么样?”,邓艾脱下了带血的铠甲。 “目前伤亡已经有五百多人了,眼下刨去照顾伤兵的,我们能战的人手还有八百多人。”,邓忠也是边喘气边回报,“蜀军那边已经在洮水上搭建了两座浮桥,随时进攻。” “洮阳那边有没有异常回报?”,邓艾还是有些担心西面的战局。 “昨日回报没有异常,今日的还没有到。”。邓忠还是有些不解,“父亲,蜀军在我军正面的攻势这么凶猛,怕是也损伤了不少人,他们哪里还分的出兵马去打洮阳?” 邓艾也坐了下来,点头道:“也许你是对的,按道理,我军兵少,蜀军依仗兵力优势正面强攻肯定是上策,毕竟总的布局上,蜀军以寡击众,自然打每一仗都要求快,才是上策,迁延日久,对他们没有好处。” “不过蜀军战力确实强悍,这几天轮番进攻,虽然是涉水而来,但战意强劲,再顶两天,只怕我军这损失……” “姜维练兵统兵确是人才……嗯?!等等……”,邓艾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问道,“忠儿,你在前线厮杀的时候,有没有见到姜维?” “这个……好像没有见到,不过他没有必要亲自带兵冲阵吧?”,邓忠有些疑惑。 “不!为父虽然与他只是沙场交手几次,但姜维统兵作战,一直都是冲锋在前的,绝不会缩在后面!”,邓艾自己带兵就是冲锋在前,也因此对风格类似的姜维也是颇为欣赏。 “父亲的意思是?他不在对面的军营?” “不好!洮阳……” 而此时的洮阳城,县长刘思在夜晚中,惊恐地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头与火光,县尉杨利在一旁也畏畏缩缩,他俩算是当地的豪族,好不容易混了两个官当,结果又遇到了这个情况。 姜维知道洮阳守兵不多,于是命令部队在城下燃起火堆,制造出大军压境的假象,同时,围住洮阳,擂鼓吹号。同时又让士兵们各种摇旗呐喊。 于是,城门就这样开了……开了…… 于是等一天之后,带着三百援军赶去增援的邓艾,却在半路上就得知了洮阳献城投降的消息,气得刀差点给掰断。 然后又得知,姜维攻下洮阳之后,没有停留和迟疑,立刻出兵夹击他的报告,于是只好赶紧回到自己的营地,带着儿子,收拾了剩下的兵马,退往侯和城内驻扎。 而很快,姜维汇合了孟琰、赵统的部队,也杀到了侯和城下。邓艾站在城头,看着城下的对手。 姜维笑着喊道:“邓将军,你也是一代人杰,又是当年随世祖皇帝中兴大汉的元侯之后,为何不投效我大汉,咱们一道兴复汉室,岂不美哉?” 邓艾哈哈一笑:“当年,若不是这大汉乱世,我邓艾怎么会沦落到放牛?现在是大魏给了我邓艾一口饭吃,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为什么我要去跟着那个已经丧失天命的汉朝呢?倒是姜将军你,当年你做的可是大魏的官职,结果倒向投蜀,绝非忠臣所行!” 姜维继续喊道:“呵呵,传闻邓将军有口吃,可这口才倒也不差,先父当年食大汉俸禄,为了大汉尽忠战死,如今我姜维自然要继承父志,为大汉效力。” 邓艾回击说道:“连年举兵进犯,不论是陇西百姓还是蜀中百姓,都饱受战乱之苦,我看姜将军你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名誉功业,才来侵犯我大魏疆土,这难道是君子所为?” “邓将军这话说得好啊,当年为了对付我大汉,你们在陇西强征牛马,甚至在湟中羌人已经臣服的情况,夺走了他们的牛羊、牧场,我们大汉出义兵伐乱禁暴,上合天意安逸,下顺民心,难道邓将军看不到这一点吗?”,姜维却也不惧。 “呵呵,姜将军不必鼓动唇舌,你要战,来攻城便是。”,邓艾也知道嘴皮子再斗下去也没有用,于是便不再多言。 赵统靠了过来,轻声问道:“卫将军,打吗?” “安营扎寨,暂且按兵不动!” 第201章 急行进军 当晚,姜维立刻安排众人商讨对策。 “赵统,你回临洮,与赵广带着那里的兵马以及愿意跟着我们走的百姓,立刻离开临洮,往西走,从疆川口,入沓中。”,姜维拍了拍赵统的肩膀,“今夜就走,夏侯玄和郭淮很快就会反应过来这边的问题,一定会分兵前来增援,就临洮那点兵,不够人家塞牙缝的。要尽快!” “那您呢?”,赵统有些担忧,“如此一来,您这里可战之兵,不过就剩了三千人,贼军总兵力还有近三万……” “无妨,我军多是轻装精锐,纵然打不赢,脱身也是没有问题的。”,姜维笑了笑,“快去吧,你的任务时间也不多,要是郭淮那边反应过来了,就麻烦了。” “好,末将现在就回去。”,赵统也知道自己的任务,于是匆匆离开。 “伯约,咱们怎么办?”,孟琰看着姜维,同事多年,他很清楚姜维用兵虽然喜欢弄险,但也素来目标明确。 “咱们继续往东,有个渡口叫钟提,这里水流平缓,可以快速渡过洮水以东,然后从沨中一带南下,最后折向东直取魏军粮草聚集地,董亭!”,姜维以佩剑指向了地图上的一个小点。 “粮草重地,魏军岂能无备?”,孟琰虽然是南中出身,没怎么读过书,但后面诸葛亮也亲自教过他识字和一些兵法,这些基本的道理,他还是清楚的。 “所以我们沿途要快!”,姜维拍了拍桌子,“现在手里这些虎步军精锐和你的无当军就是我们制胜的法宝。” “伯约放心,要是拼速度和耐力,咱们无当军和虎步军的精锐们绝不弱于人!” “父亲,姜维要是明天攻城怎么办?”,邓忠还是有些紧张,自己这边兵力不如姜维,再说这侯和城之前是被打破过的,姜维也熟悉这里的环境,再打一次也不是不可能。 “临洮和洮阳不战而降实在是令人可耻,我邓艾可决不会投降!”,邓艾还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但随后又说道:“为父我担心的并不是他攻城,而是他有别的企图。” “别的企图?” “眼下,我大魏主力尚在,若只是简单打我们这几座城池,对他们毫无好处,迟早是要走的……”,邓艾正在思考着姜维的意图,随即摇摇头:“算了,先准备明日的守城吧。” 等到了第二天的清晨,邓艾却接到汇报,汉军撤了! “父亲,孩儿亲自去查看了一番,的确是连夜撤退了,蜀军还丢下了一些粮草,似乎走的很匆忙。而且在河北渡口也发现了渡河的痕迹。”,邓忠赶紧汇报自己探查的详细情况。 “忠儿,立刻派人探查洮水南岸的情况!” “是!” 临洮城外,王绩和李砚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临洮,唉,怕死没办法,自己两个人守城不利这条罪,留在大魏就没办法活,而在赵家兄弟的引导下,也有四百多名百姓也是自愿跟着汉军离开。 “二弟,嘱咐的断后兵马,安排好了吗?”,赵统有点不放心。 赵广无语了:“大哥,您放心,肯定安排地妥当,船也烧了,伏兵也安排了,邓艾就算过来,也要个一两天时间,另外郭淮那边传来的最新汇报是他们还没有动作,所以我们来得及。” 赵统松了口气,点点头:“只要进入山路,咱们就安全了。” 第二天中午,邓艾带着八百人搭好了船筏渡了过来,而摸清楚情况的郭淮也带着一万人马赶了过来。 “邓太守,怎么回事?”,郭淮看着临洮城门大开,城外一片狼藉。 “郭都督……”,邓艾叹了口气,将所有的情况跟郭淮详细描述了一番,包括姜维如何攻破临洮、洮阳,又如何连夜撤走。 随即两人又赶紧进了临洮,查看情况,结果除了百姓必要的口粮,府库都给搬空了,甚至还有几百名百姓都跟着蜀军走了,就实在是离大谱。 “看样子,蜀军是往牛头山西边撤退了。可这样的话,姜维是不要麯山了?”,郭淮又有些诧异,“他大老远过来,就是抓几个官和几百名百姓?” 邓艾听了也觉得有些不妥,你要说没战果,临洮和洮阳都打下来了,可要说有战果…… 两座城都不要了,这也没有什么战果啊。 等等……哪里有点不对…… “士载,你去问问,临洮城蜀军最后离开的时候,到底是多少人?” 姜维的兵马,此时已经渡过钟提了,随后便向着东南方向的董亭,一路急行军,姜维与孟琰知道,三千人的行军,很难完全隐秘行踪,因此最快速度赶到董亭山,就是现在最好的办法。 二百四十里地,花了三天时间,终于赶到了…… 姜维安排众人在山林之中好好安歇半日,并且派了几名还有体力的斥候,去打探了董亭山的具体情况,以及四周魏军的布防。 “启禀将军,小人打探之后,发现董亭山的布防虽然布阵严密,但是因为守卫的都是新兵,眼下防守十分懈怠,夏侯玄和夏侯霸又都在前线,守卫的将军乐方乃是一个庸碌无能的将领,眼下偷袭,必获全胜!”,一个亲兵亲自给姜维带回来了详细的军情汇报。 “四周魏军动向如何?” “郭淮之前便已经引兵西进了,似乎是去了临洮,尚无回返。” “叫孟琰将军来!” “是!” 不一会儿,啃着麦饼的孟琰走了过来:“伯约,你找我?” “事不宜迟,让大家饱餐一顿,今晚你的无当军,攀山上去,三更时分,四处纵火!”,姜维开始分派任务,“等到魏军陷入混乱的时候,我从正面分两路直接扑上去,咱们两边夹击,把魏军屯放山上的粮草,烧他个一干二净!” “得嘞!”,孟琰咬着麦饼搓了搓手,“好久没打过这样爽利的仗了,一把火烧完,本将军倒要看看那些魏狗是不是要继续喝西北风!” 第202章 放火烧山 “你去回复征西将军,董亭这里没有问题,让他不必担心!”,乐方打发了夏侯玄派来询问的亲卫,让他回返。随即就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叹了口气:“就让老子在这里看守粮草,真是特么的大材小用。” “将军!”,一个副官走了进来,“粮草仓储已经巡视完毕,并无异常,但近几天没有下雨,有些干燥,是不是多派一些士卒巡防?” “不必!大家巡防多日,都很辛苦,照常便是。”,乐方随口说道,并且摆了摆手,“你下去吧……” “是……” 然而乐方未曾注意到的,三百名无当军士卒,顺着董亭山峦西北的陡坡一点点地爬了上去。到了深夜,一行人攀上了山顶,很快就看到半山腰的魏军大营。熙熙攘攘的营中火光,照亮着孟琰心中的激荡。 一旁的孟干小声问道:“叔父,咱们现在上吗?” 孟琰摇摇头:“准备好火油与火折,你带一半人去到另一侧,一个时辰之后,看我这边火起,你也同时发动偷袭!” “叔父放心!”,孟干立刻点点头,带着人就离开了。 一个时辰之后,夜色如墨,孟琰带着他的队伍悄无声息地接近粮草大营。他们穿着特制的深色皮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只留下几道几乎看不见的黑影。他们利用夜色的掩护,让队伍分散开来,分别从不同的方向接近粮草大营,以此避免引起敌方哨岗的注意。 门口两个哨兵点着脑袋,打着瞌睡,面对的慢慢靠近的黑影,似乎浑然不觉…… “唔!!!”,突然两个人都被死死按住了嘴巴,然后一把尖刀,用力划过脖颈,随即他们痛苦而无声地倒在了地上,很快就不再动弹。 “所有人快速冲进去,将腰间陶罐里的火油全部倒在粮仓仓房附近,引火!” 魏军因为多日固守没有敌情,早就已经防备松懈,于是一百多人,就这样突破了门口防御之后,四处开始倒火油,放干草。然后拿起一旁照明的小火把,扔在了火油之上,火势迅速蔓延,一个又一个的粮草仓房和干草堆迅速燃起大火,粮草大营西侧瞬间陷入一片火海。 隐伏在东侧山林中的孟干看到西侧火起,立刻喊道:“弟兄们,将装火油的陶罐,给老子用力扔进去!然后干柴引火,扔!” 无当军本来就是力气大,于是纷纷将腰间的陶罐奋力扔了进去,随着噗呲划拉的碎裂声音,魏军士兵也被惊了起来,然后就是一股浓重的火油味道,窜入鼻梁。随即又看到了西侧大火,更是惊慌不已,但还没来得及喊救火,一根根带火的木柴飞了进来,与黑色的火油一碰,立刻燃烧起了熊熊火焰。 正在睡觉的乐方听到了外面的嚎叫,立刻怒道:”何人喧哗,打扰本将军的好梦?”,气冲冲地走出去查看情况,却看到了粮仓的大火,立刻大惊失色,赶紧道:“救火!快救火!” 副将屁滚尿流的跑了过来:“将军不好,粮仓遭到蜀军偷袭,还有蜀军从山下冲杀上来了!” 乐方顿时浑身冰凉,随即也清晰听到了汉军的吼叫声音。 “活捉乐方!杀啊!” 麻蛋,冲我来的?乐方本就是个庸才,这么一慌更是失了智一般,赶紧扔下头盔,冲着副将大喊:“快,带本将跑!蜀军冲营,咱们无法抵挡!快跑!” 副将都惊呆了,不是,你跑了,粮草怎么办! “愣着干什么,快跑啊!”,乐方也不管副官的窘态,自己就赶紧掉头逃窜。 就在这呆愣片刻的功夫,孟琰趁着混乱,开始在敌营之中冲杀了起来,一把大刀舞得虎虎生风,魏军士兵很多本来就是睡梦中惊醒的,铠甲、衣服或者兵器都没来得及佩戴好就被咔嚓一刀削了脑袋,山下的姜维也看到火光冲天的敌营,也是亲自带着两千余人,趁乱攻山,这打的营中的魏军士兵,更加是惊慌失措,四散奔逃。 还营中的火势因为无人扑救也是越来越大,很快就将十几个大小粮仓尽数吞没,魏军大半窜进树林中逃散,剩余都被杀死,姜维与孟琰汇合之后,一边杀散魏军,一边保证所有粮仓全部被烧得一干二净…… 孟琰扛着大刀走了过来,笑道:“伯约,魏军的粮草,给烧得一粒米不剩,还有一小部分咱们自己收走了,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让将士们撤回山下林中去歇息一晚,等到明日清晨,再出发,取道石营,绕道攻击魏军主营。”,姜维也立刻下达了命令。 “魏军主营应该还有近两万人,直接打是不是会有风险?”,孟琰有些不确定的询问。 “无妨,到时候粮草大营被袭击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魏军主营,咱们无需强攻,袭扰外围即可,目的是逼退他们就可以了。”,姜维筹划已定,便简单解释了自己的用意。 “好,我们先撤下山。” 董亭大败之后,乐方带着一些散兵游勇,也是知道犯了大错,但捋一思索之后,还是赶紧向着麯山下的魏军主营进发。 正在休息的夏侯玄和夏侯霸立刻得知了董亭的汇报,立刻都震惊了,脾气火爆的夏侯霸立刻劈头盖脸给乐方骂了一顿:“乐方,让你看守大营,你就是这么守的?” “将军!将军容禀!不是卑职没有认真守卫,实在是蜀军兵势浩大,足有近万人啊!卑职守营兵马实在是太少,顶不住啊!”,乐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解释了起来。 “近万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夏侯玄脸色也是阴沉到了极点,“蜀军一共才多少人,怎么还能拉出近万人绕道进攻董亭?我们还全然不知?怎么可能?” “征西将军!卑职不敢瞎说,偷袭我军的蜀军战力彪悍!攻山之时,四面出击,气势浩大,绝对不下万人!而且肯定都是精锐!” 乐方脸不红,气不喘,把敌军吹得厉害些,才能掩盖自己的无能。 “赶紧去临洮,想办法把郭淮叫回来!”,夏侯玄赶紧安排斥候去叫人,然后转头看向夏侯霸,“叔父,你赶紧去清点一下现在军中的粮草,看看还能支撑多久!” 夏侯霸点点头:“我立刻去……”,随后便转身赶紧离开。 第203章 疑兵之计 姜维在第二天清晨,带着士兵们离开董亭,花了一天时间,马不停蹄地南下突袭了石营塞,驻守的一千魏军毫无防备,大半被歼灭,随即他渡过山丹河,逼近了麯山的魏军大营。 “夏侯将军!东侧有一支蜀军逼近我军!”,斥候赶紧前来汇报最新的战况。 “东面?!难道是……”,夏侯玄立刻意识到,是那支奇袭董亭的汉军来了,“立刻去打探,一定要探明蜀军究竟是何人统领。” “是,将军!”,斥候匆匆离去。 夏侯玄看向亲卫:“去叫右将军来!” 夏侯霸得知蜀军前来进攻,立刻来找夏侯玄:“太初,蜀军是何人统领?” “目前还不知道,按照乐方所言,敌军乃是一万精锐,我军虽然是两倍于他,但新兵较多,正面决战,难言胜算啊。”,夏侯玄眉头紧皱,“现在就看郭都督什么时候能回来,三万大军合兵一处,才有胜算。” “可太初,咱们粮草已经不够了,最多再支撑五天……”,夏侯霸也是一脑袋官司,“若是这几天不能分胜负,咱们可能要考虑退兵的问题了。” “再等等……” “按照推算以及之前董亭俘虏的交代,主营粮草最多支撑五到七天,这个时间,虽然魏军肯定不能攻山了,但要是等郭淮回来,夹击我军,还是来得及的。”,孟琰看了看对面的魏军营垒,跟姜维说的自己的见解。 “孟将军所言甚是,但你有没有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情?我军疲惫之师刚刚抵达,但魏军没有召集进攻我军,连试探性进攻都没有。”,姜维笑着说了个情况。 “这……还真是……我军不过三千人马,按道理魏军粮草断绝,应该是直接进攻,或者至少试探一下我军虚实。”,孟琰也皱起了眉头,“他们有什么阴谋吗?” “我倒是觉得他们可能错估了我军的实力,应该跟之前逃回去的董亭散兵有关。”,姜维笑了笑,“如此也好,倒是给了我们一个机会。孟将军,等到天黑之后,你到麯山东北方向的池上山,带着鼓号手潜伏下来,看我这边的信号,白日擂鼓呐喊,夜晚放火烧山,震动魏军士气。” 孟琰立刻理解了姜维的意图,但也有些怀疑的问道:“夏侯玄、夏侯霸也是多年领兵的,他们会被这样的计策给吓到?” 姜维倒是十分自信:“他们自然不会,可他们麾下的士兵,已经被粮草焚毁的消息动摇了军心,咱们要是日夜袭扰,他们的战心和战意,也会进一步发生瓦解。” 就在当晚,魏军已经基本上安歇下来的情况下,突然外面喊声大起,鼓号齐鸣,夏侯玄和夏侯霸赶紧起身穿上铠甲,赶紧带着亲兵就跑了出去…… 然后一切寂静了下来。 夏侯霸想到了什么,脸色难看了起来,转头说道:“太初,是疑兵之计!对面想以此动摇我们的战心和战意。” 夏侯玄也是有些恨恨地咬着牙:“该死,敌军实情不明,不能贸然出击,安知他们不是以此引诱我军出击?”,他想了想之后,对夏侯霸说道,“叔父,你我分为两拨,轮流进行夜间巡防,防止东面的敌军进击。” “嗯,眼下也只有如此,等到明日天亮了,再看情况。”,夏侯霸虽然也很想撒出人手,去剿灭疑兵,但也清楚,自己这些兵马,要是被人家各个击破,那才更是乐子,于是也同意了夏侯玄的建议。 “句将军,你听到山下的鼓声了吗?”,山上固守的李歆也赶紧来找句安。 “刚听到了,是魏军进攻了吗?”,句安也有些紧张。 李歆摇摇头:“不是,很奇怪,似乎是东北方向的池上山那里传来的。而且半山腰观察的斥候说,魏军似乎很惊慌地出来查看,然后又莫名其妙的回去了,面向东面的寨子还加强了巡防。” 句安细细思索了一下,突然眼睛一亮:“一定是卫将军的援军到了!这一定是卫将军的疑兵之计,来动摇魏军的士气的,我军援军主力一定就在附近!” 李歆闻言也是兴奋了起来:“那咱们要不要杀下山去,跟我军汇合!?” “不可鲁莽!”,句安立刻制止了李歆的想法,“眼下,我军援军一定实力不如魏军,故而暂时没有进攻,我们要做的有两点,一个是稳守山寨,另一个是要配合好卫将军的这条计策。” “怎么配合?” “我带一百人潜到山下,朝着魏军营中放火箭!好好地吓他们一下!”,句安站起身,就拿着佩剑往外走。 “不行!你是麯山主将,你要是有个意外,山寨士卒军心必定动摇!我去吧!”,李歆立刻拦住,开玩笑,句安可不能随便离开。 “好了,李将军,这里有你足矣,我又不是去偷袭,就是放两把火就走!”,句安笑了笑,“我小时候跟着叔父攀山越岭,走个山间小路,没什么问题,要是你去,万一迷路落在人家手里,那才麻烦。” “可……” “李将军,这是命令!”,句安立刻把脸板起来了。 “唉,好吧,将军一定要小心啊!”,李歆苦着个脸,句安平常对他挺不错,他自然也不想人家出事。 山下的魏军,经历了汉军东面两三次的擂鼓呐喊,也终于断定他们就是叫两声,再加上也安排了巡防,于是其余人也就安下神来,悉心安睡。 “额!”,在西面寨门守卫一个卫兵突然中箭倒下,身旁的同伴大惊,赶紧前来查看,随即又是一箭,直接击中他的脑袋。 “嗖~嗖~”,十几只火箭,顺风飞了过来,击中鹿角和寨门,迅速燃烧了起来,有的还击中了靠近寨门的营帐,迅速燃烧了起来。 “敌袭!敌袭!”,魏军士兵又开始忙乱起来。 句安给整兴奋了:“弟兄们,嚎两句!” “杀啊!冲啊!”,一半人喊,一半人还在射…… 嚎了半刻钟,箭也打光了,句安也不拖沓,赶紧溜…… 第204章 交兵 夏侯霸狼狈套上铠甲,连护臂甲都没套好,匆匆提刀冲了出来:“玛德,怎么回事!” 马隆提着刀赶了过来,甚至连铠甲都没穿:“将军!是麯山上的蜀军下山偷袭,西面的一些营帐被焚毁,有十几名兄弟被射死和烧死……” 夏侯霸气得跳脚:“拨出来人马,做好巡防!” “是!” 经过大半夜的折腾,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魏军也实在是睡不安稳,等到第二天,个个都是没精打采的。 而斥候的情报也传到了,外面前来支援的汉军,经过估计,最多不过三千人。 “太初,看来蜀军也只是先派了一部分人马前来探查我军的情况,眼下趁着我军人数多于对方,我们要出兵把外面那支汉军给击退,不然的话,就这么折腾下去,等不到郭淮那厮回来,我们只怕就要支撑不住,咱们手底下,新兵蛋子太多,这样搞下去,会出营啸。”,夏侯霸天一亮就赶紧来找侄子,说明问题。 “既然如此,就辛苦叔父出战,你可带领本部人马,先行攻打蜀军,只要能正面击退蜀军,我军就能安稳下来。”,夏侯玄也同意夏侯霸出战的建议,毕竟就以夏侯霸五千人打三千人,优势在我。 “好,我去安排。”,夏侯霸于是点点头。 匆匆赶到了自家营帐之后,夏侯霸叫来了马隆:“孝兴,调集本部五千人马,咱们要出战蜀军!” “蜀军的情报尚未探查明白,此时出战是不是草率了?”,马隆还是谨慎一些。 夏侯霸脸色却很是不善:“我军粮草不足,眼下又遭到蜀军袭扰,士气已经有所动摇,若不出战,将士们士气也会进一步遭受打击,不若以攻为守。” “既如此,让属下先行出战吧!”,马隆也不客气,拱手请战。 “好!孝兴勇武过人,本将军自然放心,你带领两千人先行叫阵!我在后接应!”,夏侯霸也很满意马隆的态度,于是定下了作战的策略。 魏军刚开始调兵遣将,汉军斥候就发现了他们的动向,立刻回报姜维,姜维立刻派人去叫孟琰回援从池上山回援。自己与宁随开始调兵遣将。 “子顺,一会儿,我亲自带兵出战,敌军虽然多于我军,但精锐却不及我,正面作战,我军作战未必会输。”,姜维开始安排任务。 “休明将军回来的话,一定会从石原坡后而来,我军也可以前进到那里,摆开方阵,正面迎击,只要顶住魏军的攻势,吸引他们主力的注意力,这样休明将军的无当军从后袭击,一定能取得胜利!”,宁随也立刻提出方案。 “好,立刻拔营起寨,前进道石原坡。” 石原坡距离汉军不过五里之遥,很快他们便占据阵地,列好阵势,搭好了发令台。夏侯霸率军过来也逼近汉军阵地,并派人送来战书约战,姜维也毫不犹豫地表示同意。 “敌军是姜维领军?”,夏侯霸听到使者的回报,立刻觉得有些忌惮,姜维的领兵才能,他也不是没有领教过,眼下他敢以不到三千人的阵势,与自己五千人交兵,那就绝不是一时冲动。 “传令马隆,骑兵居中,步军分兵两翼,一刻钟后准备冲锋!”,夏侯霸也开始发布军令,魏军因为折腾了一夜,军心有些不稳,因此率先出击能够暂时提振大家的勇气。 马隆策马立于魏军阵前,开始鼓舞士气,并排好冲锋阵势。 随着号角声响起,魏军的一千骑兵当先展开冲锋,两翼的步军也开始向前进军,汉军在姜维指挥之下,在走出一百步到了开阔地之后,数百虎步军在前架盾,强弩士和弓箭手分为两列站定。 魏军骑兵也是夏侯霸自己训练的轻装骑兵,披甲并不多,眼看离汉军已经不远,随后,数百只箭矢从汉军阵地,发射而出,随后便是魏军冲在前面的骑兵,开始被射杀倒地。部分魏军士兵虽然心生胆怯,但战马冲锋的惯性已经无法阻止,于是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嚎叫着冲了上去。 放了三波箭雨,撂倒了几百人之后,弓弩兵迅速退后,虎步军分为左中右三阵,开始迎接魏军的冲阵。孟琰留给他的七百名无当军,也缓缓走了上去。 “哐当当!!!”,战马撞击盾牌的声音响彻了战场,虎步军虽然也有部分被撞倒,但大部分还是顶住了魏军的冲锋,在前线校尉将官的呼喊之后,盾牌后的虎步军,立刻端着长枪和斩马剑从盾牌阵的缝隙中,刺了出去。 “吁~唷~”,不少魏军战马因为冲击力丧失,而被突然出现长枪刀剑吓了一下,顿时就是几十名战马将骑在身上的士卒掀翻在地。汉军也不给他们机会,冲上去一刀当面砍下,直接送了他们归天。 汉军中路也立刻开始反击,盾兵缓缓前进,长枪兵跟在后面,对准魏军骑兵开始刺杀,因为失去冲击力,魏军骑兵战力大减,虽然骑兵也是尝试用长矛和长刀劈砍反击,但汉军有盾兵在前掩护,魏军骑兵不得不开始后撤避免损失。 马隆看到骑兵冲阵不利败退而回,于是也不再犹豫,一边让人往夏侯霸处呼唤援军,一边立刻带着亲兵以及剩余护卫的三百步卒,亲自开始冲击正面。 “杀!!!”,马隆亲自纵马,挺枪一挥,哐当一声,将一个试图阻挡他前进的盾兵,直接抡飞,左右汉军士卒前来,抵挡,也被他长枪抡起一个圈给打倒了不少,汉军防线立时被撕开一道口子。 两翼的步军也开始短兵相接,但魏军面对汉军并没有多少优势,只能运用人数优势开始强攻,就这样胶着了起来。 “子顺!你代替我指挥全军,做好应对,正面,我亲自带人顶住!”,姜维眼见正面被撕开一道,于是将指挥权交给了宁随,自己提枪上马亲自带着身边的一百多亲兵,冲向了中路的缺口。 因为马隆重新杀出了一个口子,魏军的骑兵以及夏侯霸增援来的后续部队也开始冲杀进来,但赶来的无当军立刻阻挡住了魏军的步伐。有些无当军挥舞硬木棍和铁棍,将魏军骑兵的战马抽翻,而对战步兵的时候,又因为身强体壮,魏军的新兵根本不是对手,没几下就被打翻在地,马隆虽然勇武,但也渐渐有些吃力,只得希望后续部队赶紧跟进。 “贼将休得猖狂!汉将姜维在此”,姜维策马赶了过来,绿沉枪当先横扫了过来! 第205章 正面拒敌 马隆听闻姜维的喊声,急忙转身,举枪格挡。 “铛啷~~~!”,随着两柄武器激烈地碰在了一起,马隆顿时感觉双臂发麻,但也奋力挥动长枪反击。 两人捉马厮杀,姜维正值壮年巅峰,作战经验丰富,而马隆毕竟年轻,临阵经验太少,于是几个回合之后,被打的就只剩下招架之力。姜维身旁的无当军见主将气势如虹,也是士气大振地就莽了上去,如此一来,中路已经突破进来的魏军,一点点又被顶了回去。 这两千多汉军过于凶悍的战斗力,让人数更多的魏军开始步步后退。 夏侯霸看到这个情况,也知道不能再坐视不理,立刻示意剩下的一千五百预备队全部投入进攻,自己也带着亲兵,领头冲阵。 马隆与姜维缠斗了数十个回合,刀光剑影交织在一起,终于没顶住。姜维以绿沉枪用力一压,马隆顿时感觉自己的肩膀有了千钧之力,握枪的手不禁颤抖起来,拼命抬枪,但姜维突然枪头一转,用枪头上的倒钩,直接卡住马隆的枪柄,然后用力一挑,马隆手里的长枪应声飞了出去。 马隆大骇,随即就看到姜维手腕一翻,绿沉枪就直接砸了下来,处于本能反应,拔出环首刀,用力格挡,随即右臂虎口便是一阵剧痛,长枪将将被挡在了自己的额头之上。 突然一记长刀伸了过来,用力挡开了姜维的长枪。 “夏侯将军!”,马隆看清了来人,顿时惊喜不已。 “孝兴,你赶紧回去代我指挥大军,这里我来顶!”,夏侯霸头也不回,对准姜维又是一刀,“姜伯约!看刀!” 姜维也知道夏侯霸的武力,不敢怠慢,两人兵刃如同电闪雷鸣一般迅猛。夏侯霸挥舞着大刀,刀刃切割空气发出锐利的啸声,每一刀似乎都蕴含着雷霆之力一般,用力劈了下来。姜维则巧妙地操控着手中长枪,不断地以柔克刚,化解了夏侯霸的多次攻势,并伺机反击回刺。两人的兵器在空中交错,火星四溅,每一次撞击都几乎让人感到,身边的地面都有微微颤抖。 两边都投入了自己最后的预备队,汉军士兵战力强悍,但魏军两倍的人数,也几乎填补了差距,胶着在一起,刀光剑影,混杂着血腥气味,天上的阳光也被淡淡的血腥气所遮掩。 就在两边士兵激战的时候,魏军身后突然响起了喊杀声,马隆一惊,立刻看到孟琰带着数百名兵马从坡后大喊着冲了过来,顿时心中咯噔一下…… 魏军这边没有预备队了…… 马隆心一横,不顾已经有些脱力的右手,随即提着长剑再次上马,带着亲兵和部分留守主阵的散兵,又冲了上去。 “叔父!有支魏军前来迎战我们,大约两百人!”,孟琰身边的孟干当先看到了杀过来的马隆部队。 “冲上去,速战速决,不可恋战!”,孟琰头也不回,立刻下令。 “是!” 孟琰看到一马当先的马隆,也抖擞精神,冲上去就是一刀!马隆奋力抵挡,但孟琰本来就是南中着名的力士出身,又是孟获和陈到调教多年,根本不是马隆一个年轻人所能抵挡,当即就被一股大力砸下马来,后面跟上来两个卫兵,立刻一个绳套就将马隆牢牢套住。而跟着马隆的士兵本来就是战力堪忧,被无当军一顿冲锋,直接就给打残了。 “不要停,留十个人看着俘虏,其余人继续随我冲!”,孟琰不敢耽搁,立刻朝着魏军的后方冲了过去,几乎是直入无人之境一般,冲进了魏军主阵,无视了身边已经四散奔逃的散兵游勇,冲向了已经无人看守的军旗大纛,用力一砍! “咔嚓——”,大纛的主杆晃动两下之后,立刻轰然倒了下去…… “大纛倒了!!!!”,突然魏军中一声喊声传来,士兵闻言顿时惊慌了起来,纷纷回头查看,果然看到自家的主营大纛就这么不见了,心中紧绷的那根弦顿时绷断了,战心战意也迅速瓦解。 夏侯霸正与姜维厮杀,却听到后方魏军凌乱的喊声,顿时紧张了起来,回头一看,立刻也发现了大纛倒下了,随即用力向着姜维横劈了一刀,然后回身便走,同时也招呼身边的士兵赶紧撤退。 “魏军撤了,追!”,姜维立刻大喊着带着兵马冲了上去,汉军左右士兵也见到魏军阵脚动摇,立刻抓住机会冲了上去,虎步军与无当军,抽出了刀剑,奋力砍杀。后方的孟琰的几百号人,也凶狠地冲上去截杀溃兵。 魏军中军在夏侯霸的领导下撤的最快,两翼的步卒因为一边缠斗,一边被追杀,也来不及逃跑,损失越来越多,终于发生了大溃散,很多新兵因为受到的惊吓太大,干脆丢下兵器,脱掉甲胄,原地就跑。 等到一个时辰之后,战场安静了下来,夏侯霸清点手下残军,居然就只剩下了七百多人,马隆陷落敌阵,超过四千人被杀被俘,或逃散,有些垂头丧气的他,只能带着兵马赶紧退了回去。 “伯约!”,孟琰见到满身血污的姜维,有些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都是魏军的血,休明,快点打扫战场,收敛我军尸体,敌军的就地掩埋,大家在这里就休息一个晚上,清点伤亡,明日向麯山继续进军。” “好!”,孟琰点点头,正要退下去,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笑道:“对了伯约,我突击魏军本阵的时候,抓到了一个将领,看起来有点本事,不过已经被打晕拿下了,一会儿要不要见见?” “哦?能得到你孟休明称赞的武将,倒是难得,晚点我去看看。”,姜维笑着点点头。 到了傍晚,魏军残兵,撤回了麯山下的主营,夏侯玄大惊失色:“叔父,这是怎么回事?!” “太初……蜀军战力太过彪悍,我军以二打一居然完全占不到优势。他们派了一只小队,抄了我军后路,砍断了大纛,抓走了马隆,前后夹击,致使我军全军发生混乱。”,夏侯霸也颓然不已。 “叔父……你……你把败军直接带了回来,这些消息一传,这仗都不用打了啊?!”,夏侯玄也是着急了,夏侯霸的败军回了军营,肯定把消息到处传播,这尼玛自己的士气,想都不用想就给瓦解了,到后面还能打就来鬼了。 “即便我不回来,也打不下去了,我看还是赶紧撤了吧?”,夏侯霸已经意识到,麯山没办法再打下去了,“不要等郭淮了,他那些兵,来回跑两下早就成了疲兵,等到蜀军后面的援军再赶到增援的话,就算是正面打,咱们也不是对手。” 夏侯玄叹了口气,这仗打到这个份上,的确也没办法,于是看向一旁的传令兵:“你现在立刻出发,去找郭都督……” 第206章 东平马隆 “放开老子!快放开老子!”,被捆成猪仔一般的马隆,坐在营帐之中不住地大骂。 走到帐外的姜维听到营帐中的骂声,顿时哭笑不得,暗暗感慨:这小子还挺有骨气。于是便掀帐走了进去。 “谁……啊,是你?!”,马隆看到进来的姜维,顿时胆气也小了一分,不由地后退了一步。 “我还道孟将军抓了谁回来,原来是你。”,姜维看到马隆,有些意外,但又觉得意料之中,于是笑着坐了下来:“你武艺不错,叫什么名字?” “在下……东平马隆。”,马隆也是无奈叹了口气。 “如此武艺,要是埋没了,岂不是可惜?不如加入我大汉,与我们一起匡扶汉室,马将军以为如何?”,姜维也没有多余的话,开口就是劝降。 “姜将军,你武艺高绝,用兵老辣,马某甘拜下风,可投敌卖国的事情,马某做不到!”。马隆也是硬气,当即就拒绝了。 “不必着急,可以想想嘛,你的武艺不差,却不过一个个小小的军中校尉,若是加入大汉,姜某定会上表陛下,为你争取高官爵位,说不定还能独领一军。如何?”,姜维笑着又加了条件。 “哼,姜将军,士可杀,不可辱,我马隆就是死,也不会投降!”,马隆根本不想继续听条件,于是眼睛瞥向一旁,不再理睬。 “倒是有点骨气。”,姜维笑了笑,吩咐一旁的亲卫,“给他松绑,再给他一些饭食。”,说完转身便走。 “你不怕我跑了?”,马隆当下发问。 “你跑了,我就把其他俘虏杀了,如果你觉得这样划得来的话,你可以跑。”,姜维的声音传了过来,可是他头都没有回一下,就走了出去。 马隆闻言顿时犹豫了,他本能觉得即便是自己走了,姜维也不会杀俘虏,可想了一会儿终究是没有敢赌,于是在汉军士兵给他解绑并且端来了饭食之后,他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地待了下来。 “子顺,我军伤亡如何?”,姜维回到主营,开始询问自己这边的战况。 “虎步军阵亡四百六十八人,伤六百四十二人,无当军阵亡八十九人,伤一百零二人。此外,斩杀魏军一千八百七十六人,俘掳七百九十七人”,宁随将统计好的战果,详细进行了汇报。 姜维叹了口气:“带出来的虎步军精锐,死伤还是有些多。”,尽管明白以寡击众就是会有这个问题,但还是有些心痛。 “对了,将军,麯山斥候有回报,说是夏侯霸带领败军回营之后,魏军似乎正在做拔营的准备,此外还有很多斥候离开军营外出。”,宁随又补充了一些细节。 “哦?太好了。”,姜维立刻明白了魏军的意图,“魏军要撤了!传令下去,大家今晚好好休息,明日整军出发,前往麯山!” “将军,要不要派人趁夜偷袭?” “不可!此番魏军大败,夏侯霸必有准备,我军已经疲惫不堪,强行进攻,不会有什么胜算!”,姜维还是十分冷静,“无当军现在安置的如何?” “请将军放心,孟将军已经安置好了。” “军中剩余的粮草和肉食给他们分一半,这些南中的勇士,这次作战可是帮了很大的忙!” “好!属下这就去安排!”,宁随于是退下了。 麯山之上,句安与李歆也发现了魏军的异常动向,两个人于是来到半山腰的哨所,查看具体情况。 “句将军,你看。”,李歆指向下面忙碌的魏军军营,“魏军似乎在准备拔营起寨,他们要撤退?” 句安也有些疑惑:“看着似乎像是要撤退的样子,可是遇到什么变故了?被我军击败了?” 李歆摇摇头,随后道:“要不要冲下去捅他一下?” “嗯……不可,魏军这个动向太过诡异,说不准是不是故意做出这个样子引诱我军下去,稳妥为上,天亮了派人下去打探一下。”,句安保持了谨慎,决定先按兵不动。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句安又来到哨所,李歆正在查看情况。 “李将军,怎么样了?” “正在撤军,夏侯霸带人断后掩护,你看看吧。” 句安于是眯着眼睛向下望去,魏军似乎很是匆忙,部分物资甚至还留在营中没人管,兵马一队一队地朝外匆匆走去。 “看起来是真的要撤退了,派斥候下去看一下外面包围圈的壁垒还有没有人防守,没有的话,赶紧去找卫将军的援军报信。”,句安立刻下了命令,李歆点点头,立刻就下去进行安排。 两个时辰之后,魏军基本从视野中消失了,麯山的斥候立刻出动,并很快遇见了正在向麯山行军的姜维主力。 “卫将军,小人是李歆将军派出来的斥候,麯山魏军已经撤退!” “哦?探查无误?”,姜维眯着眼睛问道。 “准确无误,麯山下的壁垒,基本上都撤退干净了。”,斥候肯定的语气也意味着情报的准确。 “孟琰、宁随!加速行军!赶往麯山!” “是!” 一个时辰之后,两股汉军便在麯山之下汇合,句安和李歆也是很高兴,总算是把援军盼来了! “将军,魏军撤退,我军已胜,要不要追击!”,句安想着痛打落水狗。 “不可鲁莽!”,姜维立刻阻止,随即下了命令:“传令,撤出麯山,带走所有粮草军械,拆毁城寨关隘,堵塞泉眼,带不走的营帐、仓房,一把火烧了。” “啊,这?为什么啊?”,句安十分不解。 “魏军此番战败,无功而返,必然不会甘心,现在我军挫败他们的锐气就足够了,后方抽不出太多援军,现在麯山不能硬守,我军退往牛头,以策万全。”,姜维看向句安,“这次我军打得魏军损失近五千人,已经是一场不小的胜利,必须谨慎从事,赶紧去安排吧。” 句安叹了口气,姜维的意思说的很明白,他也很清楚,魏军要是重整兵马再来一次,汉军可经不起再一次的大战了,麯山要是再被围住,那这次估计就真的围死了。 “末将遵令!” 第207章 不安的因素 “思远!思远!”,罗宪从厅外走了进来,“战报来了,你看看。” “哦?我看看。”,诸葛瞻立刻接过战报,仔细看了起来,随即眉头舒展了起来:“卫将军在临洮、麯山转战百余里大获全胜,带回来百姓数百户,前后歼敌五千余人,我军也有损失,但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眼下,卫将军已经从麯山撤军,返回牛头。” “嗯?从麯山撤了出来,麯山诸堡垒都不要了?”,罗宪突然一下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其实,小弟我倒是赞成卫将军的决断,这几年打下来,我军训练多年的虎步军折损了不少,需要整备之后,做进一步的补充,向将军在后方虽然练兵有法,但终究还是些新兵蛋子,我们现在也要缓一缓。”,诸葛瞻笑了笑,“几千号人马,对阵魏军数万人,闪转腾挪能打成这样,已经是不容易了。把一个空空的麯山丢给曹爽,让他当自己的战绩去吧,也算给他点面子。” “噗……要是那个曹爽知道你是这么想的,怕是要气死。”,罗宪心中稍定,“如此,我们可以向朝廷报捷了。” “嗯,说的是,不过,先等等,等到赵统将军那边的详细军报到来,再一起汇报上去吧。” 罗宪点点头,又想到了什么,于是问道:“沓中那边今年出现了旱情,移民安置会不会出现问题?” 诸葛瞻点点头,说道:“肯定有影响,不过眼下因为有龙骨水车在,耕作的水源还是够的,我担心的是蝗灾……” 罗宪疑惑道:“蝗灾?” “嗯,当年在汉中耕作时,曾听当地人说过‘旱极必蝗’,大旱出现,河床干涸,那些蝗虫在干枯的土壤里面产卵生长,是为大患。”,诸葛瞻叹了口气,“时不我待,要让大家做好准备。” 罗宪摇头苦笑:“没想到这个你也懂这么多……” 诸葛瞻也是拍了拍罗宪肩膀:“小弟,身上的责任可不轻,只能是勤能补拙,很多事情,只能多学多看。”,然后站了起来,“小弟去城外巡视,兄长一起?” “好,走吧。”罗宪也是笑了笑,陪着诸葛瞻出了府门。 千里之外的成都,侍中府…… “休昭!”,吕乂带着简单的补品,上门拜访。 经过董奉以及太医的治疗,董允已经能够起身活动,只不过因为身体亏空,还是显得十分虚弱。 “是季阳啊,来,坐!”,董允招呼吕乂坐了下来,吩咐儿子董骜备好了茶水。 “休昭,你这病生了许久,某却才来探望,唉,实在是有负于我们当年的情谊。”,吕乂有些惭愧,将手中的补药,放在了桌上,“这是特地给你带的,好好休养。” “呵呵,多谢季阳好意,不过,这个真的不用了……”,董允笑着摇头。 “你身体很虚弱,这些补药能给你补补气,现在朝政繁杂,你可得多活个十几二十几年……” “没那么长时间了。”,董允笑了笑,“季阳,我应该只剩下一年时间了……” “什么?!”,吕乂一惊,“你,休昭,这……” “其实去年本来就应该走了的,多亏了那个江南来的董神医,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了,还给我续了两年命,我也知足了。”,董允笑了笑,“我本身也没有什么理政的大才,这几年也全靠你辛苦地从旁协助,不然我理政的天赋可不如公琰和文伟。” “休昭你何必如此谦虚?”,吕乂赶紧道,“理政之能,虽不及已故的丞相和大司马,可你作为后继的尚书令,更重要的是做好了百官的表率,只要大家都在做事,朝政就还稳得住。” “听得季阳的谬赞,实在令我宽慰不少。”,董允笑了笑,“季阳今天前来,也不光是为了送补药的吧?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休昭果然敏锐如昔,没错,这次前来,确实是有要事。”,吕乂叹了口气,“休昭你应该也清楚,我在蜀郡和巴郡都做过官,多少有一些人脉往来。” “可最近收到他们的来信,两个郡有不少士族想要塞人进入官署,很多郡的孝廉、秀才都已经有了请托的关系,本来这也不算稀奇,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他们告诉我,这些人似乎能走到内廷的路子……” “你说什么?!”,董允闻言顿时愤怒了起来,随即一阵眩晕感传来,便是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休昭!不要激动!”,吕乂吓得赶紧冲上去给董允顺气,幸好他懂一些医术,董允也很快平复了下来。 “季阳,此事事关重大,你可有什么凭证吗?”,董允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赶紧问吕乂详细的情况。 “正是因为没有才来找你商议,似乎只是只言片语的传言,说是有人喝醉酒吹了牛,但没有确切的证据,也不清楚当事人有谁,休昭,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桓灵时期,这样的例子可不少……”,吕乂虽然没有实证,但依照他的经验来看,这些传言还保不齐是真的。 董允思考了一下,冷静了下来:“这件事情还是要细细查访,但我可能没有时间了,而且我眼下还是侍中,要是直接插手此事,恐怕反而打草惊蛇。但此事的范围倒也不难排查。” 吕乂点点头,内廷虽说人不少,但真正能插手人事的也不多,关键是要能靠着皇帝近,这样的人物,内廷眼下只有三个,代理侍中事务的陈祗,贴身伺候刘禅的黄皓与李亓。 “以我之见,黄皓嫌疑最大,但这些年他一直很收敛,至少明面上没有什么迹象,陈祗这个人有些媚上,不过当初思远似乎跟他深谈过几次,所以眼下他的行事,也还算恭敬谨慎,李亓那个人,素来也是不多话,他的可能性不大。”,董允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此事还是需要暗中细细查访,可……”,吕乂有些犹豫,其实这样的事情,最好从刘禅身上找突破口,但现在董允重病缠身,吕乂又不擅长这种内廷的斡旋,不好开展工作。 “季阳,我倒是有个建议。”,董允笑了笑,“你去找乘烟观主诸葛果,她乃是诸葛瞻的亲姐姐,陛下又素来与她兄妹相处,很是亲近和信赖,若是她能出面,这调查应该能顺利很多。” “射声校尉的姐姐吗?嗯……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吕乂也顿时豁然开朗,心中顿时安定不少,的确,这件事如果诸葛果姐弟俩能出面帮忙,肯定能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更快更好地查出来真相。 “话说回来,也不知道前线怎么样了。”,吕乂看向了窗外,明亮的月光,温柔地抚摸着大地,似乎一切都是那么静悄悄。 可董允和吕乂都清楚,这静寂的夜晚之中,又隐藏着多少的龌龊呢…… 第208章 静待时机 姜维在安顿好了牛头山驻军之后,与从沓中赶回来的赵家兄弟汇合一处,赶回了下辨。 “卫将军此番出战,大获全胜,可喜可贺!”,诸葛瞻带人在城外迎接姜维的归来,笑着上前祝贺。 “多亏三军将士用命,才能有此大胜。”,姜维无奈笑了笑,“但麯山依然无法守住,主动撤军也是无奈之举。” “将军之意,瞻自然明了。”,诸葛瞻点点头,“正厅已经摆下酒饭,咱们边吃边聊。” 酒宴摆上,诸葛瞻首先开始敬酒。 “祝贺几位将军得胜归来,请!” “诸葛校尉客气了,请!”,姜维也笑着回敬,赵统、赵广、宁随、孟琰、句安、李歆等人也纷纷饮酒。 “卫将军,此番出征,不知魏军在陇西的战力究竟如何?”,酒过三巡,诸葛瞻也开始询问。 姜维想了想,回答道:“兴势之战后,魏军在陇西一带防务出现严重动荡,这是不争的事实,我军可以轻易横扫洮西一带,夺取临洮和洮阳,这些也都是印证,不过眼下,与魏国正面对敌,还不是上策,以我估计,要彻底攻略陇西,需要两个条件,一个是我军兵力出动一定要至少在五万以上,二来,魏国朝堂同时要有内乱发生,不能集中全力对付我们,不然以他们的力量,随随便便拉出来十几万人,我大汉目前也无法应对。” 诸葛瞻听了也不意外,说道:“此番我军撤出麯山,未必不是一招好棋,曹爽夺回麯山,必然也会作为自己的功绩,但魏国的边境将士以及朝中世族未必不知道其中猫腻,两边的斗争应该会越来越厉害,以本校尉来看,若能想办法挑动他们之间内斗更加激烈,于我朝也是好事!” “诸葛校尉所言甚是,可此事说着容易,做起来可难了。”,赵统也放下了酒杯,“曹魏无论是宗亲还是世族势力,都已经自成一派,而且无论如何,与我们大汉都是死敌,校尉若是想着与他们进行私下的联合,只怕很难。” “当年先父与司马懿、陈群等人都曾有书信往来,眼下本校尉也可以以一个晚辈的身份,去问候一下嘛。”,诸葛瞻笑了笑,“如此一来可以借机探访一下曹魏那边的消息,二来,这个举动也可以进一步离间他们的关系。” 姜维不禁好笑,也是叹了口气:“只是如此一来,也只能静待时机,眼下陇西空虚,民心不稳,却也只能以袭扰为主,尚无大军出征的机会。” “眼下,新田制以及农具推广也到了关键时候,沓中那边,今年也发生了旱情,眼下我军还是先稳固后方,暂且不要妄动就好。卫将军也不必过于着急。”,诸葛瞻笑着安慰,“这几个月,咱们先把将士抚恤、奖赏以及治旱、治蝗的事情,都安排好,此外再整军经武,做个几年准备再出兵就是。” “嗯,多谢思远宽慰,这些事情,我也知道……”,姜维心中也是稍稍安定,随即,突然笑着说道:“对了,此番与魏军对敌,抓来了一个敌军将领,叫马隆,颇有武艺将略,只不过,现在还不愿意投降,思远你曾经劝降过几个魏军将领,不知道眼下可有办法?” “这马隆是个怎样的人物?竟然也如此得到卫将军你的看重?”,诸葛瞻也来了兴趣,“等到明日,我也亲自去会一会他。” “哈哈,有思远你出马,我就不必担心了。”,姜维也笑了笑。 “好了,今天可是庆功宴。公事就不必多聊了,来,大家干!” “好,干!” 一个时辰之后,几人是尽欢而散,诸葛瞻却叫住了姜维,问道:“卫将军,太子殿下,现在何处?这次没上战场吧?” “没有,我把他留在了牛头山,帮着调配粮草,接应我军。”,姜维笑道,“太子殿下明学多礼,箭术出众,倒也令人刮目相看,听赵统说,殿下对于粮草供应以及治军的事情十分上心,刻苦钻研,有英雄之气啊。” “呵呵,如此陛下知道这件事,也能宽慰不少。”,诸葛瞻听了也很高兴,“太子殿下之前久居深宫,不知军民疾苦,如今亲自体验一番也是难得。接下来,不妨让他也参与军屯田地的治灾工作,卫将军以为如何?” “嗯……这个我没有意见,不过这事情毕竟太辛苦……”,姜维虽然觉得这是好事,但毕竟是太子,赶着人家下地劳动,有些犹豫。 “这件事情,本校尉会上书告知陛下的。”,诸葛瞻却是另一种思路,“太子殿下乃储君,若是能在军中积累一些声望,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是对陛下和他都大有好处。” “思远你说的,我自然明白……嗯……既如此,过两天,由我来安排殿下带兵去沓中协助,他现在已经是偏将,前往协理军屯事务,名正言顺。另外我也会暗中派两个亲兵,保护殿下周全。” “好,就这样。” 第二天午时,正在俘虏营中无聊打发时间的马隆,迎来了一位新的客人。 “足下是马隆马孝兴将军?”,诸葛瞻抱着一坛酒,提着一个食盒,走进了军帐之中。 “你是谁?”,马隆眯着眼看着诸葛瞻,他确定自己没见过眼前这位很年轻的将军,但能在军营里面就这个大大咧咧走进来的,也肯定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你的那些属下,我已经派人去安顿了,有一些在关中有家小,我会放他们回去。”,诸葛瞻笑着坐了下来,似乎是没听到刚刚马隆的问题一般,一边打开食盒,露出了里面的肥美羊肉,一边继续说道,“大部分都是光棍,倒是愿意领一片地留下来。” 说完之后,又是两碗酒摆上了,马隆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我叫诸葛瞻。”,诸葛瞻倒好了酒,也没有废话,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诸葛瞻?兴势死战不退的那个武乡侯?诸葛亮的儿子?”,马隆心中有些惊讶,虽然听夏侯霸说过诸葛瞻在兴势的战绩,但他心中总觉得这个小侯爷不过是吹过头了,但今天第一面他就觉得诸葛瞻不一般。 同样是上过战场的人,诸葛瞻虽然笑容和煦,但身上那股子沙场将军的气势那也是瞒不过他的。 “是我!”,诸葛瞻笑着指了指酒碗,“干一碗?” 马隆点点头:“如此,小侯爷,请!” 第209章 劝降悍将 两人一碗酒下肚,马隆也不客气,扯下一块羊腿啃了起来,就这一口酒咽了下去。 “小侯爷来此,也不是为了请我马隆喝酒吧?”,马隆自然明白诸葛瞻的来意。 “将军聪慧,自然明白在下来意。”,诸葛瞻也不客气,“姜维、孟琰两位将军对于将军您的勇武赞不绝口,颇有英雄相惜之意,不知道将军如何想的?” 沉默片刻,马隆还是开口询问:“诸葛将军,我想问一下,你们所谓大汉,不过偏居一隅,以益州一州之地,对抗魏国八州之地,岂不是螳臂当车?又有什么希望呢?” “马将军看到的是两军力量的对比,可两国之间的较量也不是全靠军队数量来对敌的。”,诸葛瞻放下酒碗,开始发言:“当年项羽巨鹿破秦,声威大震,可惜不修仁德之道,骄奢苦民,最终命丧垓下,如今曹操、曹丕父子篡汉自立,任人唯亲,霸道驭民,与项羽又有何区别,纵然是一时之间掌控权柄,也必然对子孙有无妄之灾。凭依正义讨伐邪恶,并不在人多人少。” “何况,当年,太祖高皇帝以弱小的兵将,在汉中起事,讨灭诸侯,大败项羽,一统天下;世祖光武帝借助刘氏的遗留下来的威名,提着数千名羸弱的义兵,在昆阳击破四十万莽军,那个时候太祖、世祖两位皇帝,难道看不到强弱之道吗?”,诸葛瞻正眼看着马隆,继续说道:“曹操当年在汉中的军队又是何等锋锐,何等的庞大?可还不是败在先昭烈皇帝的手中?” 马隆一时沉默,但随后又说道:“你说的有道理,但眼下已经不是当年天下大乱的情景。如今,天下只有魏国和你们汉吴两国,魏国你们无法撼动,吴国表面上与你们是盟友,可实际上早已经与你们离心离德,暗怀鬼胎,所谓汉吴联盟,合力伐魏,不过就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一个笑话,难道你还真当回事?” 诸葛瞻笑了笑:“马将军能想到这个,果然也颇有眼光。可,汉吴之间,各有心思,难道魏国朝堂就是一片祥和?” 马隆眼皮子一跳,立刻有些不安地看向了诸葛瞻。 “据本将军所知,现在的朝堂之上,曹爽的宗亲集团与司马懿、蒋济的世家集团已经是明争暗斗很久了吧,而且是不是现在郭太后也被曹爽收拾了?”,诸葛瞻轻描淡写几句话,立刻给马隆打懵了,他没有想到诸葛瞻对于魏国政争的情况已经了解这么多。 “这些事情,你们怎么会知道的?”,马隆也有些紧张了。 “这些虽然是内部的事情,但也不是完全封闭的,我知道有什么奇怪?”,诸葛瞻笑了笑,“若是有一天,魏国内部因为这件事发生了动乱,这个时候,我们大汉进军雍凉,难道他们还挡得住吗?” “这……你……”,马隆无言以对。 “马将军,其实为了你自己考虑,归顺大汉对你也是更好的选择。”,诸葛瞻将话题也转了回来。 “正如你所言,曹魏占据八州之地,可选的人才的确很多。但他们真的能够走到合适的位置上吗?”,诸葛瞻又给他倒了一碗酒,“别的不说,这次麯山之战,其实要是郭淮统领全局的话,姜将军还未必能胜,但统兵的是夏侯玄,这个人虽然也有才干,但军阵之才,本就不如郭淮,甚至还不如马将军你。用兵讲究随机应变,夏侯玄临阵迟缓,所以下的命令看上去虽然对了,但处处掌握不了先机。郭淮虽然有才干,但他不是统帅,掌握不到全局情报,所以也只能到处补漏,至于夏侯霸,有冲锋陷阵的勇武,可也做不了统帅。但他们哪一个不是凭借着宗亲的关系,占据高位?”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马将军若肯反正归汉,我大汉陛下仁慈宽厚,必以高位相待,到时候封侯拜将不是问题,日后兴复中原,再兴大汉,马将军说不准也能做云台之将也。” 云台之将吗……马隆心中颇为意动,他自小读书习武,以当年的东汉开国的大司马吴汉为偶像,梦想着成为云台之将,光宗耀祖。可自己终究出身一般,虽然有些勇武,但那些定品选士哪里轮得到自己这样的人物,要不是令狐愚缺个护卫,自己也不会被他瞧上,好不容易入了军,得到了夏侯霸的青睐,没想到一仗下来又做了个俘虏…… 自己要是真的忠心大魏,且不说诸葛瞻姜维愿不愿意放他回去,便是他们真的大度地放了自己,回到魏国,自己一个做过俘虏的人,又能如何自处?想到曾经的于禁,被曹丕一顿羞辱,郁郁而终;兴势之战被俘的夏侯和回去之后,因为这件事备受世族之间的嘲讽,结果索性搬去了邺城闭门不出…… 而留下投降,反正之前孤身一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而且姜维和诸葛瞻都许诺自己一个高官和爵位,以他们的人品来看,再怎么样也肯定不会亏待了自己。 这样想下来,心中那颗已经发芽的种子,也就立刻无法阻挡地肆虐了起来。 “我能再想想吗?”,马隆还是没有直接拒绝,“此事,事关重大,马某要好好想想。” “这是自然。”,诸葛瞻并没有急着逼他做决定,而是突然说起了另一件事,“你知道姜将军当年是怎样归汉的吗?” “在下听说,姜将军当年与你们早有勾连,于是就在冀县开城投降了。”,马隆也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可立刻他就意识到诸葛瞻的意思是告诉他,这里面有猫腻。 “呵呵,事实上,当年姜将军一开始并没有想过投降。”,诸葛瞻笑了笑,“当年天水太守马遵惧怕我大汉军队的声势,结果直接跑路去了上邽,抛下了姜将军以及他的好友,尹赏、粱绪等人,姜将军一度在冀县还带兵抵抗过先父,可终究是寡不敌众,被迫投降了。这才是实情,但他虽然是被迫投降,先父还是一手提拔他进入相府担任仓曹,加奉义将军,封当阳亭侯,备受重用。马将军,你有军阵之才,又勇武过人,为了自己的前途,可要好好思量才是,不可自误啊?” 第210章 治蝗 马隆听完诸葛瞻的话,手中盛满酒的酒杯已经顿住,心中已经是意动非常,那股子背主的的念头虽然在做着最后挣扎,但也已经越来越弱。 终于,他将手中的酒杯送到嘴边,一饮而尽,然后便站起身,看向诸葛瞻,躬身行礼:“承蒙姜将军和诸葛将军如此看重,在下愿意归降大汉!” “哈哈哈,好好好!”,诸葛瞻也很高兴,于是也赶紧站起身:“能得到马将军这样的将才,我大汉兴复又能更进一步!来,坐下,我们喝!” “好,诸葛将军,请!” 马隆投降之后,诸葛瞻将原来马隆的一些旧部划到他的帐下,随后便将前线捷报汇总完毕,发往成都。 与此同时,沓中的县长杨护金也给他送来一份信笺,他拆开查看之后,也意识到了事态的重要性,于是托姜维安置好马隆等人之后,自己带着罗宪赶往沓中。 “杨县长,今年这些地方,要种豆子吗?”,正在挥舞锄头的刘璿,姿势还很不熟练,但也还是笨拙地翻着土,一边好奇发问。 “刘将军,你这一看没种过地吧?”,杨护金笑着打量着刘璿。 “额……刘某,确实之前在家里有些娇生惯养……”,刘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还请杨县长赐教!” “之前靠近西侧那一块土地已经挖出了一些蝗虫卵,这说明不久的将来,沓中有很大的可能会面临蝗灾,现在我们所能做的一方面是,挖掘虫卵,以备不测,另一方面,改种大豆、胡豆,这些是蝗虫不爱吃的东西,因此也可以有一定防虫的作用。”,杨护金于是也给刘璿详细解释了一番,随后看着刘璿翻的不是很理想的土地,不禁摇摇头:“刘将军,您这地翻得不是很好啊……” “这……实在抱歉,那杨县长看我还能做些什么?”,刘璿也不勉强自己了,索性直接问自己能够胜任的工作。 “可以到那边去帮着百姓,踩踩水车,现在很多土地都需要引水洗田。”,杨护金笑了笑,“这个任务,想来你们这些健壮的军汉,定能够胜任。 “好!多谢县长指点,刘某去了!”,刘璿虽然是太子,之前久居深宫,但也没有太多的书卷气,让做什么于是就下去坐了。 “驾!驾!”,远处两匹马奔驰靠了过来,杨护金眯着眼看清楚来人,心情顿时也放松了不少,笑着迎了上去。 “诸葛校尉!下官沓中县长杨护金,久违了!” 诸葛瞻也赶紧跳下马来,笑着上前:“杨叔何必多礼,你这样不是折煞晚辈了吗?” “哈哈,毕竟先公后私嘛,嗯?这位是罗尚书吧?” “晚辈罗宪见过杨县长!”,罗宪也是笑着行礼。 “王含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留他在成都了,没必要到哪里都跟着我,不是吗?”,诸葛瞻笑了笑,“杨叔,沓中现在情形怎么样?” 杨护金叹了口气:“不好说,现在有十几块田地都发现了虫卵,恐怕以后要出问题,短时间内,只能先组织百姓,挖掘虫卵,田地改种大豆和胡豆。”,随即又补充道,“正好因为种了多年的麦,这些地开始结碱坨子了,所以按照之前给的图纸,修了很多水车来洗田。” “嗯,辛苦杨叔了,卫将军刚刚在前线战胜了魏军,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再来袭扰,告诉大家,安心治灾。”,诸葛瞻也给杨护金吃了颗定心丸。 “这件事,我这边也有些想说的,占田新制在沓中短期内恐怕还无法实行,眼下因为旱灾,还有蝗虫的出现,军心民心都有一些不安,这个时候,要是再推广田制,我担心会出现什么不可控制的因素。”,杨护金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这事好办,名义上继续推广,实际上暗中我会嘱咐屯田校尉。让他们在这里先实际上暂停就好了。”,诸葛瞻也早就定好了对策,“眼下,也不能直接停止,不然其他县要是也以这样的理由各种推诿,那新田制永远都无法完成推行。” “嗯……如此也好。” “对了杨叔,你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刘睿的将军?”,诸葛瞻问起了太子刘璿。 “啊,有这么个人,怎么思远你认识他?”,杨护金很是好奇。 “嗯,其实他也算是我的亲戚了。”,诸葛瞻笑了笑,“他的父亲,不想让他太过浮躁和鲁莽,因此特地安排下来,磨磨性子,这段时间他表现的怎么样啊?” “呵呵,还算可以,只不过确实一看就是没干过活的富家子弟。”,杨护金听了诸葛瞻的话,倒也不是很意外,“你看看前面那块地,他刚翻过,就很……嗯……一言难尽。” “给杨叔你添麻烦了。”,诸葛瞻笑着致歉。 “哈哈,不必如此,其实他那个富家子弟,一开始干不好农活很正常,不过这个年轻人,还算是谦谦君子,很好学,不耻下问,嗯,也是个好苗子。”,杨护金倒觉得刘璿不错,“其实他身上倒也没有太多那种寻常士族豪门子弟的骄傲自负,怎么,他父亲托你来打听情况?” 诸葛瞻笑了笑,没有否认:“算是吧,长辈嘛,嘴上说着磋磨,说着嫌弃,心里都还是惦记的。” “能教出这样的儿子,这位父亲至少也是一位品性仁善的人。”,杨护金也有些感慨,“比我家那俩小子,强多了,他们现在种地都不会,也不愿学,就是想着上阵当将军,哪里有那么容易啊。” 后面罗宪也是适时上前,开口询问:“那个刘将军,思远,我看我们先去找他问候一下,也算是了了人家长辈托付的事情,你看怎么样?” “他就在前面那个山坡上,应该是在踩水车,你们去问问吧。”,杨护金也给他们指了方向。 诸葛瞻拱手道谢:“好,杨叔您忙,到了晚上,咱们在详细聊一下沓中这里的事情。” “好,思远,晚上我们边吃边聊!我先去忙了,你们照顾好自己!注意安全!” 第211章 太子的成长 “刘睿将军?刘睿将军何在?”,诸葛瞻与罗宪,策马来到杨护金指点的山坡之上,朝着几个水车上正在引水的汉子,喊了起来。 其中一个正在踩水车的男人,听了之后,也是一愣,确定是在喊自己之后,匆匆的走了下来,看到诸葛瞻和罗宪之后,明显也是一愣,居然一时之间,忘了行下属的礼仪。 “刘将军,令尊托本校尉给您带了些话,咱们借一步说话?”,诸葛瞻笑着提醒了一下刘璿。 “啊……额……抱歉,射声校尉这边请……”,刘璿立刻反应过来,赶紧将诸葛瞻和罗宪带到了一个草堆之后。 两人见已经无人,立刻弯腰行礼:“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两位不必多礼,我不是什么太子殿下,只是偏将刘睿!”,刘璿笑了笑,随即问道,“有什么要紧事吗?” “殿下,眼下也即将入秋,你看要不要回返成都?”,诸葛瞻笑着询问,“陛下那边虽然没有明诏,但心中也是想念您的。” “不了,其实这几个月,在军营,在沓中,我觉得见识了很多,我之前在深宫之中,从来没有见识过的事情。”,刘璿并不想走,“当年谯公曾教导我:‘贤者当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之前我还不能理解其中的深意,这几个月下来,倒是多有体会。” 罗宪拱手道:“殿下能有此言,陛下知道了一定会很欣慰的。” “对了,我也听说前线的胜利,两位回去之后,请代我给卫将军道贺!”,刘璿谈到战事,倒是开心了起来,“虽然这次没能上战场,不过我也清楚,现在的我,还不是直接冲上去的时候,等到了合适的时机,我刘璿会让大家知道,何为大汉储君!” “好!”,诸葛瞻又是大礼一躬:“殿下有此志向,实乃是大汉的幸事!殿下既然已经决定留在沓中,万望保重,体察民情重要,可您作为储君,一定要为了社稷,为了万民百姓,也要保护好自己,不可勉强行事。” “嗯!多谢诸葛校尉和罗尚书指点,我该回去继续帮忙,两位自便!” “好,太子请便!” 说完,刘璿便转身离去。诸葛瞻和罗宪也是有些感慨。 诸葛瞻看着刘璿的背影消失:“太子变化还真不小,看来这几个月的磨砺,倒也是不小的收获啊。” 罗宪笑了笑:“其实除了陛下以外,家师应该也会开心的。毕竟他一直致力于让太子在未来成为真正的有德之君。” “对了,之前听说谯公这段时间身体不好,现在怎么样了?”,诸葛瞻想了来谯周的近况,赶紧询问罗宪,现在的情况。 罗宪赶紧回答:“思远放心,家师已经痊愈,前段时间受了寒气,带病授课,所以有些操劳了,陛下特地安排太医诊治,还允许家师休养了几天,现在已经好了。” 诸葛瞻闻言放松了下来:“呼~那就好,谯公乃益州学者之首,绝不能有所闪失。”,随后向着一旁的坐骑走了过去,“走吧那里还有几个山头的田地,需要进一步巡查一下。” “嗯,说的是,我们走吧……” 蜀汉在麯山之战后,忙于处理内务,而曹魏这边,也因为麯山之战的结果,引发了一些后果。 洛阳,太傅府上…… “仲达兄,你可听说了前日传回来的军报了?”,太尉蒋济来拜访司马懿,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聊起了朝政。 “子通兄,说的可是麯山的那场大捷?”,司马懿喝了口茶,淡淡笑了笑,“虽然曹爽与我等政见相左,但能收复麯山,也算是一件功劳。子通兄又为何疑虑重重?” “老夫虽然已经年近六旬,但还没有糊涂,仲达你难道不觉得奇怪?”,蒋济冷哼一声,“说是大捷,却没有献俘,也没有什么战利品呈报,甚至战果中居然连敌军伤亡都写得十分模糊,这事难道不是很怪诞吗?” 司马懿却开始安慰着老友:“唉,子通兄,是不是太过敏感了?陇西前线与蜀军连年交战,士卒战备多有损失也是正常的,说不定拿下敌军的战备之后,也就立刻补充了,所以也就没有什么俘虏和军备献捷。” “仲达兄!”,蒋济也着急了,“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蒋某的意思你还不明白,我怀疑曹爽这厮是谎报军情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大捷!” “可我军夺取麯山这个肯定做不了假的,曹爽就是胆子再大,也不能在这个方面说谎啊?”,司马懿貌似无辜地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哼,说不定也就是趁着蜀军撤退,拿了一座空营罢了。曹爽这厮,想瞒别人,可还瞒不住我!”,蒋济越说越气,“不行,我要派人去好好调查一番!要是真有问题,我一定要上奏陛下,削了他的官!” “子通兄!不可鲁莽!”,司马懿赶紧拦了下来,“且不说,你这个猜测到底是对是错,如果是错的,一旦你查勘的事情,被曹爽知道,岂不是落人口实!到时候何晏、邓飏那些阴险小人算计你,难道你还能顶得住?” “可要是对的呢?”,蒋济又问了一句,显然是极不甘心。 “即便曹爽的军报真的有问题,也要从大局出发!”,司马懿语气也坚定了起来,“兴势之战以来,我军屡败于蜀军,眼下这麯山大捷,也是难得的胜报,足以提振我军士气,安定我大魏军民之心,所以即便有问题,你也不能说,不然,岂不是又要军心动摇吗?” “这……”,蒋济也是无言以对,重重的叹了口气:“仲达啊,你可是三朝……不,已经是四朝老臣了,何必这么委屈自己?若是谈论军政之才,眼下谁还能与你比肩?你要出山才行啊?!” 司马懿像是有些泄气,无奈笑了笑:“罢了罢了,曹爽再怎么胡闹,至少对陛下应该还是忠心的吧?我老了,就在家里安心享享福就好,何必再掺和进去?” “你……”,蒋济都给气笑了,“当年临事则戎昭果毅,折冲厌难的司马仲达,居然也成了这样的人吗?好吧!”,随即站起身来,“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仲达兄已经决定要颐养天年了,看来这太傅府,蒋某以后还是少上门,以免给你带来麻烦。” 说罢,也不再等司马懿的回答,自顾自的就走了出去。 第212章 司马懿的考量 “出来吧!”,司马懿茶杯放下,有些好笑地看向一旁的屏风。 “父亲,我们不是有意偷听的。”,司马师和司马昭有些不好意思的走了出来。 “好了,坐,也幸亏你们蒋世叔刚刚情绪激动,不然他肯定会发现你们这俩猴崽子。”,司马懿摇头笑了笑,并没有责怪,“你们两个说说,蒋太尉刚才所言如何?” 司马昭这次率先发言:“孩儿以为,蒋太尉说得不错,此事的确有猫腻。正应该借此机会,扳倒曹爽,还大魏朗朗乾坤!” “二弟此言有些意气用事了。”,司马师立刻反对,“且不说现在根本没办法核实曹爽到底有无这项罪过,即便是真有这个问题,可现在翻出来,对国家也无好处,我还是赞同父亲的意见,暂且不予追究吧。” “可是……” “好了,昭儿,这件事就依为父的意见处置吧,你不必多言了。”,司马懿笑了笑,揭过了这个问题,随即又问道:“你们对于眼下蜀魏两国局面,有何看法?” “父亲,孩儿深感担忧。”,这次是司马师率先出言,“按道理来说,诸葛亮死后,蜀汉已经再没有可以统筹各方的人物,北伐进犯的力度也会大大下降,但兴势之战,我军大败,陇西局势发生了严重的动荡,湟中作战也没有达到目标,反而让治无戴等部族靠向了蜀国。眼下西部边境的局面已经是急转直下了。” 司马昭也拱手道:“孩儿也赞同大哥的意见,蜀国的威胁远远大于吴国,这几年姜维带着区区不到一万的兵马,在陇西境内,四处纵横,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蜀国后方似乎也十分稳定,虽然两年前,他们的大司马蒋琬病故,但似乎并未影响他们的出兵节奏,实在是令人堪忧。” 司马懿点点头:“你们说的都非常有道理,听说蜀国国内十分安定,并且正在推动田制的改革,国力仍在进一步上升;另外,蜀国在武都、阴平大范围进行屯田,以图解决自己的后勤不足的问题,一旦让他们成了气候,雍凉二州恐怕就永无宁日了。” “姜维不过区区武夫,蜀国现在执掌朝政的究竟是谁啊?”,司马昭有些好奇。 “听说现在执掌朝政的是那个大将军费祎。”,司马师接过了话头,随后又补充道:“但却听说,诸葛亮儿子诸葛瞻这几年也已经参与朝政,颇为活跃。” “诸葛瞻?”,司马昭有些好奇,“他是不是才刚二十?” 司马懿也有些感慨:“没想到这个诸葛瞻也有乃父之风,看来以后,要对付蜀国,也有些难度了。”,顿了顿,笑道,“唉,不说这些了,昭儿,你去安排厨房准备饭食,今晚吃顿丰盛的,祝贺一下,麯山大捷。” “这……是……”,司马昭有些无语,但还是听话地退了下去。 司马懿和司马师看着司马昭退了下去,于是两人又开始新的话题。 “师儿,你安插在军中的那个人,可信吗?”,司马懿问向司马师。 司马师点点头:“请父亲放心,周旨因为父亲丧命在骆谷,孩儿特地安排人给他父亲收敛尸身,厚葬入土,他对我们颇有报恩之意,麯山之战的情报,也是他详细秘密汇总而来的,很是全面。” “好,让他在陇西军中,多听多看,但不要轻举妄动。”,司马懿细细叮嘱了一番。 “父亲放心!”,司马师顿了一下,又问道,“这件事情的处置影响,孩儿看还是要跟昭弟说清楚,免得他心中不安才好。” 司马懿好笑的摇摇头:“你啊,还是向着你弟弟,好吧,你私下跟他说清楚就好,但我们暗中的布置还是不要让他知道,他心性不定,难免会漏出个首尾来。” “放心,父亲,这个尺度,我把握的好。” “钟士季什么时候再过来?”,司马懿又问道。 司马师说道:“晚上会来,最近何晏对咱们家盯得紧,他也得想办法避嫌。” “这个何晏,看着吊儿郎当,倒还挺难对付。”,司马懿调侃了两下,“好,你也先下去吧,我回房陪一下你母亲。” “父亲,母亲的病……”,司马师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询问。 “……”,司马懿脸色黯淡了下来,扯出来一个笑容,“为父多陪她一段时间吧……” “孩儿……明白了,父亲,您要保重……” “为父明白,你先下去吧。” 与此同时,一份情报送到了大将军的府邸上。 “太尉今天去了太傅府上?”,曹爽有些慵懒,询问来人。 “是的大将军,不过出来的时候,满面怒气,似乎是刚刚发生了争吵一般。”,暗探详细汇报自己探查的情形。 “好,继续探查,不可轻忽。” “是!小人告退。”,暗探于是就匆匆退了下去。 “智囊啊,蒋济去找司马懿,你以为所为何事?”,曹爽问向了一旁的桓范。 桓范想了想,回答道:“蒋济名义上是太尉,掌管军事,所以他与司马懿商谈的,应该就是麯山之战的事宜。” “嘶……你的意思是,他知道了麯山之战的真实情况?”,曹爽立刻有些担忧。 桓范暗暗叹了口气,他本来就不赞成那种粉饰太平的军报,实在是后患无穷,但也确实没拦住。眼下这情况也是只能亡羊补牢说道:“蒋济毕竟是太尉,在军中也有一定实力,有自己的情报来源也是很正常的。” “嗯,也就是说,蒋济一定会派人去收集证据,想着来扳倒我是吧?”,曹爽也立刻反应了过来,随后看向桓范,“智囊可有妙策?” “转移视线!”,桓范立刻说道,“蒋济的儿子蒋秀借着父亲的势力,在军中有吃空饷的行为,利用御史将这件事情捅出来,这样蒋济就没有空来指责大将军您,然后您在朝堂之上,为蒋秀说情,这样就可以堵住他的嘴。” “嗯,妙策!”,曹爽很满意,“这件事我会让邓飏去安排一下。” “大将军,还要防止司马懿也掺和进来。”,桓范又打了一个补丁。 “嗯,关键是看他会不会上朝,我会让暗探随时盯住他,只要太傅府有人出去,都会随时来报。”,曹爽心中倒是也不太关注司马懿,在他看来,司马懿不过是一个垂垂老矣的将死之人罢了。 桓范还想要再劝,但终究没说出什么,同时管家匆匆来报。 “启禀大将军,燕王来了!” 第213章 曹宇的劝谏 “燕王叔来了?快快请进来。”,曹爽表面上十分客气,站起身走了出来,就看到一身便服的曹宇匆匆走了进来,于是笑着行礼:“燕王叔,侄儿此番有礼了。” “唉,不必多礼,本王有事情找你,咱们进去吧。”,曹宇叹了口气,于是继续朝里面走。 “好,王叔请。”,曹爽心里对这个曾经被自己抢走辅政大臣的燕王,颇有些忌惮,而且毕竟他也曾担任过大将军,为明皇帝所器重,理论上对自己也是有威胁的。 两人回到正厅,桓范也起身行了礼,在曹爽的示意下,缓缓退下了,曹爽吩咐管家备好茶水之后,也屏退了众人,厅内就剩下曹宇跟曹爽两个人。 “大将军,麯山之战到底是怎么回事?”,曹宇面色严肃地开始发问。 “这个……王叔何有此问?战报不是已经公诸朝野了吗?”,曹爽有些不自然,还想要掩饰。 “大将军,本王好歹也在军队中待过,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也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曹宇看向了曹爽,“战报里面的措辞太过模糊了,麯山根本没有赢对吧?战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爽一愣,意识到骗不了曹宇了,于是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将麯山之战的详情又详细跟对方说明了一下。 “啪!”,曹宇一下子就怒了,“大将军,这不是胡闹吗?明明吃了败仗,却硬是要粉饰太平,又是何故啊?!” 曹爽也一下子就不爽了:“王叔!!!兴势之战后,小侄的威望已经一落千丈,如今更应该从战场上的战绩去挽回,侄儿难道做错了?” “糊涂!”,曹宇又拍了一下桌子,“昭伯!兵者凶器,岂可妄动?!你就知道打,治军最重要的就是赏罚分明!做对了事,就赏,做错了事,就罚!当年你父亲和已故的征西车骑将军张合,在街亭大败诸葛亮之后,人家回到蜀地,立刻上表请罪,自请贬官,以做表率。可你现在都在做些什么?粉饰太平,排除异己!事情,不能够这么做啊!” “王叔说的轻巧!诸葛亮有刘备举国托孤,而侄儿一旦有所退让,那些世族肯定会一拥而上,纷纷来指责侄儿,打压我们宗亲的气势,所以,一步不能退!”,曹爽语气十分坚决。 曹宇一阵头疼,闭着眼睛,喝了口茶水,随即苦笑道:“昭伯,昔日晋文公退避三舍以破楚军,如今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是这样想的?眼下局势并没有到退无可退的境地,你自己老实说,你究竟是因为不能退,还是因为不想退?” “王叔说的话,侄儿没有听明白。”,曹爽眼神晃动,语气也有些缺了底气。 “哼,还跟本王在这里装傻?”,曹宇也有些着急了,“昭伯,本王把话也放在这里,你也不用如何防备我,我对于你这个位置素来就没有什么野心,什么权利、财富、地位,我都不要!我只要咱们曹家宗亲都能平安、顺遂就好。” “叔父这话,说的倒是好听。”,曹爽的态度也冷下来不少,“您不在那个位置上,会如何发展谁都不清楚,不是吗?” “昭伯……我今天来不是跟你置气的,你跟那些世族已经斗成这样,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但有一条,你还是要谨慎处置。”,曹宇叹了口气,还是压住火气,拉回话题。 “王叔请说。”,曹爽也尽量平复了心情,扯出了一丝笑容。 “陛下……你如何专权,如何享乐,如何任人唯亲,王叔也不想多说什么。”,曹宇尽量平复着语气,“但你一定要尊重陛下!他已经十五岁了,要协助陛下尽快亲征,才是上策!你明白王叔的意思吗?!” 曹爽倒是笑了笑:“王叔的话,侄儿又听不懂了,国家大小事务,侄儿处置好了之后,都是会向陛下详细汇报的,还要如何尊重陛下呢?” “别忘了,托孤大臣不止你一个,还有太傅在!你把人家架空了好几年,人家能没有想法?”,曹宇眉头紧皱,“太傅的心思素来深沉,不是你这个晚辈所能匹敌的。” “他的心思再深沉,眼下也不过是一个年近七旬的老朽罢了,行将就木之身,只要一死,侄儿便再无所惧。”,曹爽似乎根本不在意,“王叔所言,侄儿一定会细细思量,至于陛下,亲政自然是要亲的,但眼下陛下还是年幼不是吗?” “话我已经说完了,该怎么样,就看你自己了。”,曹宇见话头也聊不下去了,索性也就起身就走。 “王叔慢走,侄儿就不送了。”,曹爽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东乡公主让我这个王叔给你捎句话,树敌于众,众必攻之。你既然已经走上这条路,记得行事,做好万全的筹划,方可免灾。”,曹宇留下最后一句话,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曹爽看着曹宇的背影消失了之后,心中不由地放松了不少,对曹宇和东乡公主的劝谏,显然有些不以为然。 “大将军,刚刚燕王到访,是因为什么事情?”,桓范走了进来,好奇询问。 “不过老生常谈罢了,燕王叔年纪大了,终究心老了,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本来他儿子的周岁宴,我还打算去一趟的,现在看起来没必要了。”,曹爽很不爽,于是就有些动气。 桓范于是提了建议:“大将军,燕王毕竟是您的长辈,他儿子的周岁宴,至少让您的弟弟去一趟也比较合适。” “嗯,也好。”,曹爽叹了口气,随即问道,“对了,毋丘将军什么回洛阳?” 桓范想了想,回答道:“应该还要两个月,此番大败高句丽、濊貊的联军,彻底扫除辽东边患,想必有不少的军政事务,还需要处理,毋丘将军自然要缓一缓。” “嗯,那就不着急,还有诸葛诞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桓范点点头:“诸葛太守这几天就可以上任了,不过……”,犹豫了一下,又说道,“这个人有些摇摆,是不是要防着点?” 第214章 钟士季献策 曹爽倒是笑了笑:“不必,诸葛诞声名在外,能办事,识时务,也是我们所需要的,有他在,青徐那边的士族也能与我们更加靠拢一些。” “原来如此,大将军思谋的很周密。”,桓范也还是适时拍上了马屁。 “好了,智囊你先下去休息吧,关于进一步掌控中军的事情,本将军也要进一步好好想想。”,曹爽伸了伸懒腰,示意桓范可以退下了。 “是,下官告退。” 等到了晚上,司马师走到了府邸后院的马槽旁边,掀开了地上的一块虚掩的木板。一个人唰的一下,就冒了出来:“子元兄!士季来也!” “快上来!快上来!”,司马师一把将他拉了上来,帮他弹去身上的灰尘,也是笑道,“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像个老鼠似的,到处钻地道。” “无妨!无妨!圣人不都说过,天降大任于斯人也,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吗,这点不算什么。”,钟会看的很开,“快带小弟去见太傅。” “那些人在郊外训练的怎么样了?”,司马师低声询问。 “子元兄可以放心,万无一失!没有人注意到,毕竟我兄长好歹在京师有些人脉,没人敢拿我们怎么样。”,钟会充满信心,随即道,“不过,小弟最近有一些新的想法。一会儿与太傅和子元兄,详细说一下。” “呵呵,士季你脑袋素来好使,一会为兄可就洗耳恭听了!” 两人悄悄来到偏厅,司马懿已经亲自备好了茶水,看到钟会就笑道:“士季来了,坐,因为不能声张,只能简单准备些茶水,你可不要嫌弃哦。” “嘿嘿,这可是太傅亲自煮的茶,晚辈可不敢退却。”,钟会躬身一礼,随即正身坐了下来,“太傅可听说了麯山之战的消息?” “那是自然,麯山大捷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司马懿笑了笑,但那丝笑容之中也带了一些嘲讽,“对此事,士季可有高见?” 钟会于是又提供了一手最新情报:“麯山战绩必然有假,此事毋容置疑,晚辈派人探知,燕王曹宇今日赶到洛阳,还入了大将军府,半个时辰之前,刚刚出来,但两人应该聊的不愉快,燕王的面色很难看啊。” “曹宇吗?这个人虽然淡泊名利,但却能见事通透,幸亏不与老夫为敌啊,不然还真不好对付。”,司马懿不禁感慨了一下,“士季啊,晚辈之中,属你见识最好,依你之见,曹爽接下来,会做什么?” “对付太尉!”,钟会立刻点出了重点,“要说这几天对于战报最有疑虑,当属蒋太尉了,尤其是他今日还来找了太傅您,曹爽一党肯定可以侦知此事,以晚辈之见,这几日,他们一定会出手对付太尉!” 一旁陪同的司马师确实好奇:“可蒋太尉素来清俭公正,他能有什么弱点吗?” “子元兄,太尉有个儿子蒋秀,已经二十八了,如今在许昌屯田军营中,担任一个校尉之职,这件事你知道吧?”,钟会笑着问道。 司马师点点头:“这件事,我自然知晓。” “可子元兄肯定不知道,这位蒋校尉可是在瞒着他父亲,吃了四百九十一人的空饷。”,钟会语不惊人死不休,立刻丢出一个炸雷。 司马师一惊:“什么?!” 司马懿倒是没怎么意外,这些二代私下里有些小动作都十分正常,便是他的三儿子司马干还经常巧立名目,从家里的账上捞钱出去开销,看在张春华的面子上也就是睁只眼闭只眼了。 “曹爽既然是在军中安插了不少人,肯定也知道蒋秀的所作所为,如果借此机会,敲打太尉,也足以让他住嘴,毕竟蒋秀是太尉的独子,肯定是要更加偏爱一些的。” “士季的意思是?”,司马师脑子突然有点反应不过来。 “派人参奏蒋秀的罪名,然后曹爽再以调查为名,要挟蒋济退让,这样,不仅此事可以润物细无声的解决,蒋济还会因此处处受制,投鼠忌器了。”,钟会详细分析了其中利弊。 “嗯,曹爽这招虽然直接,但很高明,子通这样的人,接不住这种招数。”,司马懿也表示赞同。 “所以,晚辈想着,借着这个事情,直接向曹爽靠拢,可以的话,直接投靠他们。”,钟会立刻提出了新的方案。 “士季,这件事你可想好了?”,司马懿给他添了一碗茶,“曹爽也不是好对付的,你这么突然跑了过去,他未必肯信。” “若是平常,自然是突兀了几分,但眼下,要弹劾蒋秀的人选,并不好找,曹爽尚且要安排些时日,而这段时间,要是蒋太尉率先发难,也会对他有些麻烦,所以,晚辈这次凑上前去,一定可以事半功倍。”,钟会笑了笑,随即又补充道,“不过,此事,太傅暂时不要告诉太尉,甚至也要继续隐瞒您与晚辈的关系。” “这件事老夫明白。”,司马懿理解一般的点点头,“子通不是那么能藏事的主,有些戏演的越真实越好。” “对了,太傅,关于陇西的防务,您可有什么高见?”,钟会喝了口茶,又问了一个问题:“西蜀此番虽然放弃了麯山,但牛头山仍在他们手中,若是日后稳定下来,以此为据点,游击陇西,只怕,不出几年,雍凉就非我所有了。” “此事老夫焉能不知?但曹爽秉政,夏侯玄统领陇西防务,却没有什么眼光,不擅长把握时机,不擅长临机应变,为之奈何啊?”,司马懿也是叹了口气。 “凉州的羌胡人因为上次兴势、湟中战事不利,已经开始不服统领,若是以此为理由,先增派几名新的将军前去,也能渐渐分化夏侯玄的影响力。不知太傅以为如何?” “嗯……士季,你可有人选?” “陈骞、羊祜,这两个人,太傅可以亲自接触一下,应当是不错的人选。”,钟会推荐了两个人,“陈骞处事稳重,当年侍中刘晔深受明皇帝宠幸,因此进谗言说其父陈令君专权,陈令君由此而感到忧虑。便将此形势告知两个儿子,长子陈本想不出什么主意,而陈骞则对其父说:’主上是一位圣明的君主,而父亲大人您则是一位顾命大臣。即使君臣间有什么不如意,对您而言最大的损失也只不过是不能做到三公而已。‘’结果明皇帝果然没有因谗言而难为陈令君。其后,又历任中山太守、安平太守,均以良好治绩而闻名。” “这个陈休渊我也了解,是个人才,但羊祜似乎才二十多岁,并且尚无官爵,更加关键的是,他是夏侯霸的女婿啊,怎么士季如此推崇他?”,司马师也好奇发问。 钟会笑道:“子元兄有所不知,当年羊祜与王沈一起被曹爽征辟,王沈劝羊祜应命就职,羊祜就说:‘豁出身家性命去侍奉别人,不是容易的事。’,此人见识也是不同寻常,你应当拉拢他。” 司马师点点头,倒是有些佩服:“若是如此,此人还有些处事的智慧,但这样的人不好拉拢啊,而且他毕竟与夏侯家有姻亲,表面上就已经是那边的人了。” 司马懿却笑着说道:“此事,也不难,破解之法,就在师儿你的身上……” “我?” “师儿啊,其实羊太常的妻子辛氏已经半个月前,就因为这件事找过为父了。”,司马懿捋了捋胡须,微笑道:“为父已经答应让你们相看一番,只是这件事还没有定好时间,后面你母亲身体有差了些,这件事也就搁置了,没有跟你先说。” 第215章 世家联姻 “士季,天色已晚,赶紧回去,曹爽那边的那件事,你一定要谨慎处置,不可大意。”,司马懿开始礼貌地暗示钟会离开。 钟会自然会意,笑着点头:“太傅放心!晚辈定不负您的厚望。”,说罢起身一礼,转身离开。 “额……父亲,那眼下……”,司马师看钟会离去,继续聊起了这幢联姻的事情,但表面上看起来也是有些犹豫不决。 “你与吴氏已经和离了数年,眼下你母亲身体不好,娶亲冲喜也是可以的。”,司马懿也是解释了一下,“为父听说羊氏是个贤惠之人,想来也不会慢待你与徽儿的五个孩子。” “既是父亲和士季都如此说,孩儿自当从命,只是这相看的事情……” 司马懿笑道:“为父让人给辛氏送封信,让她帮着安排一下就好,羊氏也是他的侄女,素来与她交好,此事该当无妨。” 次日,羊祜的住所…… “姐!”,一身青袍的羊祜兴冲冲的走了进来,“婶母来了。” 正在看书的羊徽瑜,也是笑着起身相迎。 “徽瑜!在吗?”,辛宪英笑着走了进来,看到羊徽瑜站起身行礼赶紧道,“坐下吧,正好有事情跟你说,叔子,给我准备碗茶。” “好,侄儿这就去准备。”,羊祜乖巧退下。 “婶母这次来是有什么事情啊?”,羊徽瑜有些好奇,辛宪英经常来照顾她的生活,却也不劝她婚嫁,自己也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会让辛宪英来特地找自己。 “是你的终身大事。”,辛宪英笑道,“你呀,也不要着急拒绝,是太傅司马家的大公子,你们不妨相看一下,如何?” “婶母啊,怎么你也开始操心侄女的婚事了。”,羊徽瑜有些心累,“侄女也不是要扫兴,确实也是没那个心思啊。” 辛宪英笑着握住羊徽瑜的手,温柔道:“好了,你的心思,婶母岂能不了解?可是啊,你毕竟是一个女子,没有必要去承担那些本来应该是男子来承担的责任,司马师乃当今太傅司马懿之子,文韬武略,十分出众,与他成婚,也不算辱没你。叔子都已经成家了,你肩上这担子,该放下放下,婶母知道你那些族人给你介绍的亲事,无非想要将你卖个好价钱,所以你心中抗拒,但婶母的眼光,你还能不放心?” 羊徽瑜无奈摇头:“好吧,既然是婶母介绍的,自然也当是仪表堂堂的人才,那便按照婶母的意思,找个时间,相看一番便是。” 辛宪英笑道:“既如此,我便邀请子元到我府上做客,届时你也来,你们相互了解一下。” 羊徽瑜点点头:“全凭婶母安排了。” 第二天,司马师按照约定的时间,提着礼物,到了太常府上拜访。 “晚辈司马师,参见羊太常,辛夫人。”,司马师礼数很是周到。 羊耽笑着说:“子元不必多礼,快快请进。” 辛宪英笑道:“子元挺聪明啊,知道叫我辛夫人,不是羊夫人?” 司马师笑着又行了一礼:“辛夫人聪慧过人,才女之名,闻名遐迩,晚辈怎么敢轻慢。” 于是羊耽与辛宪英引着进了正厅,司马师立刻就被坐在正厅中的一抹倩影所吸引,羊徽瑜自然也是一眼就看到了一身便装的司马师,于是微笑着点点头。 “这位是老夫的侄女,徽瑜啊,来,见过中护军!”,羊耽笑着给二人做引见。 “徽瑜见过中护军。”,羊徽瑜笑着行礼,司马师给她的第一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司马师,见过羊姑娘。”,司马师也笑着行礼,“姑娘不必多礼,请坐,请坐。” 接下来的时间也过得十分融洽,无论是司马师还是羊徽瑜对于这次的相亲,似乎也是十分满意,羊徽瑜温柔贤淑,但性格也十分坚韧;司马师博学多闻,处事果决。双方都很对胃口。 “怎么样,婶母可没有骗你吧。”,相亲结束之后,辛宪英将羊徽瑜留下来住一晚,并开始探问羊徽瑜,尽管她心里已经很明白,这件事,基本上也就成了。 “婶母又取笑我了。”,羊徽瑜脸色微红,态度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他是个有志气的男子,侄女还担心配不上他呢。” “哎,你这话说的,婶母可就不爱听了!”,辛宪英脸也板起来了,“那有什么配不配的上的,我帮你说和亲事,那也得是门当户对,还要你看的上就好。男女之间哪儿有那么多尊卑不同?咱们女子还能比他们差?你看看你那个小叔叔辛敞,做事情就是瞻前顾后,还有我儿子你那个堂弟,跟个书呆子一样,说是一腔热血,还不是没脑子一样。” “噗嗤。”,羊徽瑜实在是没绷住,“婶母这话可不敢让外人知道了,不然又该说咱们家女人牝鸡司晨了。” 辛宪英也不生气,笑着调侃:“那司马师还是带着五个女儿的鳏夫呢,有什么好挑剔的?今天我看他那眼睛都钉在你身上了,想来也是中意你的。你不妨想想清楚,若是无有问题,这门亲事,近期就定下,听闻太傅和春华夫人也很希望自家孩儿能找到一个情投意合的好女子成婚。” “这门亲事,侄女是没有意见的,一切事情,便辛苦婶母您帮忙打理了。”,羊徽瑜点点头。 “哈哈,好,我这就去与我那老头子说明情况,让他去与太傅好好沟通这件事,测算好日子。”,辛宪英笑着拍板。 “师儿,听说你也相中了羊家姑娘?”,病榻之上的张春华,笑着轻拍司马师的手掌,情绪显然是好了很多。 “是的,母亲,孩儿与羊姑娘,相谈甚欢,确实是心仪她,想要娶她过门。”,司马师也很满意自己见到的这个姑娘。 “既然是个好姑娘,你就要好好对她,明天就派人按照礼制,上门提亲,要隆重一些,不能因为你是二婚或者人家年纪大了,就有所轻慢!”,张春华笑着嘱咐自己的儿子。 “母亲放心,孩儿已经差人去做准备了。” 张春华放下心来:“好,那就好。” 第216章 编练新兵 “呵!杀!”,一把环首刀砍入眼前的稻草人形靶子里面,挥舞他的士兵,手脚还有些笨拙,但依然是十分努力。 一旁的爨谷,大喝道:“用力!用力!一定要一刀砍穿!上了战场,第一下砍不死敌人,敌人就有可能砍死你!用力刺!用力砍!” “喝!喝!杀!杀!”,于是操练的新军士兵,一手持盾,一手舞刀,更加卖力的训练。 半个时辰之后,爨谷让众人好好休息。 “爨兄!”,一身戎装的王含走了过来,“辛苦了,这些新招募的兵怎么样?” “不怎么样……”,爨谷叹了口气,“校尉来信,要我们招募一些完完全全的新兵进行训练,这事情可没有那么容易。像这八百来号人,不少都是之前度田、清理户籍之后,释放出来的奴隶、佃户之中精选出来的,虽说有些气力,但是完全没有经历过战阵训练,怎么着也得好好磨炼个一两年才行。”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两年战事不断,加上裁汰老弱,羽林、虎步、虎骑、虎贲等军马都在更新换代,这段时间,不都在忙着吗。”,王含笑着安慰他。 “所幸,这几年战事基本都是取得了不错的战果,魏贼摄于威势,一时之间当不会南下。”,爨谷倒也不着急,“只是本将军实在是想带着兵马上战场与魏贼拼杀一番!” “爨兄勇武过人,小弟佩服。”,王含笑呵呵地,“不过,思远既然让你继续统领新兵训练,想来以后肯定有上场厮杀的机会。” “对了,王兄,之前有藤盾兵的盾牌已有不少破损,之前已经去信南中打造更换,不过眼下还没有送来,所以我打算回南中亲自去督运过来,因此接下来的新兵训练就要交给王兄你了。” “啊这……”,王含顿时惊了一下,“可要是论战阵之能,我可不如爨兄你啊……” “哎,不必太过担心,不过就是些基础训练,王兄你也不是不精通,何必推却?”,爨谷笑了笑,“我已经给向将军打过了招呼,没有问题的。” 王含想到向宠,不由地有些感慨:“向将军这几年好像也很少亲自练兵了,更多地好像也是坐厅议事了。” 爨谷无奈道:“你还记得,之前,向将军旧伤复发,当时蒙董神医救治痊愈,不过也提点他说,他的身体好像也不适合在打打杀杀,所以这几年基本上也很少亲自带训练,不过向将军也是年近六旬了,再带着士兵训练,也确实难为他了。” 王含不想继续聊这个话题,于是笑道:“爨兄今天就要出发了吗?” “嗯,今天这批训练带完就走,接下来就看王兄你的本事了,哈哈。”,爨谷笑着打趣。 “呵呵,爨兄你要这么说,我就不服了,你可放心,等到你回来的时候,这些士兵也一定会好好的还给你。” 就在爨谷以及王含做着交接的时候,在主营的向宠,叫来了已经基本接手训练工作的刘林,与他商讨日后训练的方式。 “将军,眼下新兵已经招募了八千六百多人,分散到各自营中整训。眼下原来射声校尉指挥的营,目前考校下来,作战能力最强,其余的都还需要进一步抓紧跟上。”,刘林对向宠汇报眼下各营整训的情况。 “这几年战事多发,又赶上一批老兵退伍,今年招募的新兵特别多,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向宠看着手中的简报,也是叹了口气,“你多上上心,军中新近补充了很多刀矛以及弓弩,军器供给是足够的,但这些新兵,很多连蒙学都没有上过,也是难为你了。” 刘林笑了笑:“将军怎么跟属下客气起来了,这不是属下应该做的吗?” “这段时间,你接手训练工作,做的已经很好了。”,向宠对刘林这段时间的表现还是非常满意的,“等到之后,我会向陛下推荐你接替中军宿卫的全部工作,陛下想来也是安心的。” “承蒙向将军信赖,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不负中军的威名!”,刘林也没有拒绝,跟在向宠身边多年,他的心态也是好了很多,而且向宠也并没有因为他父亲的事情,就对他有什么偏见,而是对他非常严格,也十分器重。 “向将军,眼下即将入秋,你的旧伤可有问题?”,刘林知道向宠之前医治旧伤的事情,也是十分关心。 “还好,主要是年龄也大了,所以怕是也不好上战场了。就这样吧,反正有你们这些年轻人接手,我也算轻松了不少。”,向宠笑了笑,又半开玩笑地说道,“我向宠为国效力多年,也该是享受享受了。” 两人聊得正欢,一个卫兵在外禀告:“将军!由成都来使,自称是显明亭侯府上来的!” “叔父府上的?快让他进来!”,向宠一听汇报,立刻有些紧张。 一名家仆装束的人走了进来,下跪参拜:“小人参见向将军!” 向宠走上前一看,正是向朗府邸上的人物,面色红温,显然是快马赶了过来,赶紧将他扶了起来问道:“有什么急事,怎么这么着急?” “将军,请您回成都一趟吧!老侯爷……突发疾病,已经是命在旦夕了,他想要见你最后一面……”,家仆的语气已经有些悲伤。 向宠登时惊慌失措,急道:“怎么回事,叔父虽然年迈,但身体素来硬朗,怎么会突然……” “将军,老侯爷毕竟八十一了啊……” “备马!快备马!”,向宠立刻着急地准备出去,但随后想起了什么,回身道,“刘林将军!这段时间宿卫军和中军整训安排,由你全权处理,不得有误!” 刘林躬身一礼:“末将遵令!” 向宠点点头,立刻出了营帐,骑上了部下牵来的马匹以及临时塞过来的一带口粮,等着那个家仆以及几个卫兵一起上马跟了上来之后,立刻道:“就咱们几个,加速赶回去,走!” “驾!!!” 第217章 陇西受灾 延熙十年,已经八十一岁的向朗寿终正寝,中都护向宠亲自为自己的叔父举哀。 入秋之后,阴平一带果然开始蔓延蝗灾,诸葛瞻等人做了周密的部署,带着百姓开始驱蝗,虽然最后也有损失,但也总算保住了一半的收成,这比起之前蝗虫过境,颗粒无收的境况总算是好了不少,大家虽然还在心疼被吞食的粮食,但总算,这个冬天能过的比较好了。诸葛瞻和罗宪也不敢怠慢,于是将灾情汇报给了朝廷,等待救灾。 刘禅得知阴平郡的灾情之后,也立刻命令费祎和吕乂着手安排赈灾的事宜,由于蜀中储粮丰沛,加上北上通行的水路以及驿路都已经大半经过整修,于是数万斛粮食也及时运到了阴平一带,缓解当地军民的灾情影响。得到了赈灾粮的支援,羌汉百姓的心都是安定了下来。 但令蜀汉方面没有想到的是,不仅仅阴平出现了蝗灾,连陇西、湟中一带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灾情,这一情况,立刻打破了汉魏边境对峙的微妙平衡。 “都督!”,老将魏平,面色有些阴沉的赶来汇报,“陇西郡蝗灾泛滥,尤其是洮西诸县,几乎是颗粒无收……” 郭淮早几天已经收到了汇报,因为之前战事的余波,早前旱灾,魏国的官吏就已经多有轻慢,结果后续造成了严重的蝗灾。 “王买,上邽那边还有多少粮食?”,郭淮看向身后一个将军,开口发问。 “启禀都督,尚有粮米四万八千石……” “立刻拉过来!”,郭淮一拍桌子。 “都督,这粮食的调运,眼下需要征西将军统一负责啊。”,魏平上前提醒。 “征西将军现在在安定视察!”,郭淮有些生气,都这会了,还想着那破流程呢,“现在,赈济灾民才是首要的!” 王买砸吧了一下嘴,还是止住了继续劝说的话头,只好低头道:“是,都督。” 魏平确实心中感慨:信息来的太滞后,便是现在安排赈灾,恐怕也会有很多人饿死。 临洮县李家沟,曾以肥沃的田野和勤劳的人民着称的村落,此刻却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沉默,所能听到的,就是头顶上哀鸣的乌鹊。 村子中央的大树下,村民们聚首,他们的面孔被岁月雕刻出了深深的纹路,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迷茫与不安。白发苍苍里正李大津,站在人群前,他的声音虽微弱,却承载着全村的期望与重负:“乡亲们,今年的蝗灾实在太过严峻,田地被啃了精光,我们的粮仓已经快空了……” 话音未落,一阵婴儿的啼哭声打断了他的讲话,那声音如此稚嫩,却又如此刺耳,如同一把尖刀,割裂着每一个人的心。 “不能再等下去了!这灾情太过严重,朝廷还没有任何消息下来,我们要是再等下去,全部都得饿死!”人群中,一个年轻力壮的青年叫喊着,他的名字叫做李绛,是村子里有名的猎户,一向果敢。“里正!带着乡亲们南下吧!听说蜀人那边近年收成不错,也许能救大家一命。”他的提议让大家的眼睛一亮,于是开始议论纷纷。 “县长不一定会让我们走吧?”,里正叹了口气,“这什伍连坐可不是开玩笑的。” 李绛拱手道:“里正,赶紧做决定吧,村子里剩下的粮食撑不住太久,要是再耽误,我们全都会死在这里!年初那些蜀军把边境的守军都打光了,现在都没有补充防守的壁垒,我们现在过去很容易的!那些蜀人占领临洮的那段时间,对百姓倒是还不错的,至于县长……若是聪明的,肯定不会管我们的!” 众人议论纷纷,但都明白一件事,待着大概率死路一条,走出去,说不定还能活…… 第二天天还未亮,李家沟全村数百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背上简陋的包裹,推着小车,怀揣忐忑,踏上了一条充满未知的道路。他们中有怀抱幼儿的母亲,有搀扶病弱双亲的儿子,也有相依为命的孤儿寡母,每个人的身上都承载着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与牵挂,可眼下能让他们继续前进的只有活着的希望。 “思远!思远!”,三天之后,罗宪急忙找到了正在组织发粮的诸葛瞻,“快!卫将军在牛头山传来情报,说是有几波陇西的流民,正在朝着阴平进发!” “什么?”,诸葛瞻一惊,赶紧站起身,让旁边的官吏继续安排登记发放,自己赶紧跟着罗宪走到了一旁。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流民?”,诸葛瞻听了一脸懵逼。 “今年陇西那边也发了旱灾和蝗灾,还有湟中那边,听说附庸魏国那些的羌人都遭了灾,粮食损失不少。”,罗宪也赶紧将得到的情报一一汇总了过来,“听说眼下来的流民都是临洮县下属诸乡里的百姓,估计应该也有三四千人了。” “魏国那边居然不管?”,诸葛瞻有些诧异,夏侯玄和郭淮并不是这样的人才对啊。 “因为之前魏军吃了很多败仗,所以安定那边出现了不稳定的因素,夏侯玄过去安抚去了,此外,临洮那边的县长刚刚上任,很晚的时候才知道隐患,来不及做预防,蝗灾就爆发了。甚至连郭淮听说都是刚刚才派人去拉粮食,但百姓已经等不及了。” “立刻回信给卫将军,请他先行派遣军士带着小车和粮食,帮助流民暂缓燃眉之急,我这边在往沿途每十五里安置一个休息点,供应沿途灾民吃喝休整,这些百姓,务必让他们全部迁入阴平!”,诸葛瞻立刻下了决断。 罗宪点点头:“卫将军的信里也是这个意思,他已经派人先行北上与那些流民去接洽了,会先尽量安顿好他们。” “魏军有没有出来拦截?”,诸葛瞻又想到一个问题。 “没有,听说临洮县长听说流民四散,紧闭城门,之前边防魏军被我们打光了,所以现在流民南下的途中几乎没有受到什么阻碍。” “那就好!”,诸葛瞻松了口气,“走,我们立刻回沓中城里去!” 第218章 民心向背 站在牛头山西麓的隘口之上,姜维看着山下的灾民在几百名士兵的护送下,缓缓离去,问向了一旁的柳隐:“休然兄,沓中那边可送去消息了?” 柳隐点点头:“放心,昨日就快马送去了,应该明天就到。”,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伯约,为什么不让这些流民上牛头山暂时安置?这样山寨的防务也能更进一步完善。” “万一里面有魏人的细作呢?”,姜维笑道,“虽然陇西受灾的消息属实,但不好说,魏军会不会借此机会,探查我军的动向,沓中那边有的是安置点可以将这些流民,分散之后细细筛查,牛头山地处前线,流民聚集,大有不便。所以只能让他们继续前进了。” “唉,盛衰交替,百姓皆苦。”,柳隐不禁感慨不已,“也是天意弄人,当年先帝与丞相,若非坚持仁义待人,大汉只怕早就亡了,也不会有益州和南中这块根基之地。” “这十余年,我军在阴平、武都两郡开拓田亩近十万亩,但也有不少地段,还可以进一步进行开拓,现在来了这些流民,想来助力很大。”,姜维笑了笑,心中多有感慨,“或许很快,攻守之势就要发生改变了。” “这位将军,请问一下,要带我们去哪里啊?”,李大津因为年纪大了,于是被安排与其他老弱妇孺坐在空出来的运粮车上,缓缓南下。 策马走在一旁的赵统笑着说道:“老人家,咱们去沓中县,大家伙也不用着急,走个三四天就到了,到时候啊,会有妥善安置的。” “将军!请问到时候会怎么样安置我们啊?”,跟在后面的李绛是步行的,但因为身体不错,所以也不觉得劳累,还是很好奇对他们这些流民的安置。 “沓中县有些田土,到时候会将你们打散安置,按照人丁发放田土开荒,你们放心,一开始也会派给足够的粮食,先帮助你们度过今年的灾荒。”,赵统十分和善,随后又补充道,“不过我们有言在先,今年沓中一带也有蝗灾旱灾,你们要出一些壮丁,帮忙搭建水车,挖掘水渠。” “将军,这是真的吗?”,车上另一个身体瘦弱的少年也是好奇道,“真的会给我们这些流民发土地吗?” “嗯,本将军没有骗你们的必要。”,赵统笑了笑,“都会安排好的,要是地不够,就会安排你们去汉中或者武都那边,今年听说你们陇西诸县的灾情都很厉害,南下的流民也不止你们一波。” “唉,将军有所不知,若非受不住了,我等怎么舍得故乡啊?”,李大津也是无奈,“蝗虫过境,我们的粮食都被啃完了,每家只剩了些余粮,苦苦支持,可上面那些官吏,除了来收税,根本就不管赈灾的事情。实在是没办法,我们这些小民百姓,也只能外出找活路了。” 赵统点点头:“到了沓中你们就可以安心了,现在路上,你们身体不好的就好好休息,安下心来,既然已经决定归顺大汉,那么我们大汉也不会亏待治下百姓的。” “多谢将军了!”,李大津和身边几个百姓,也是赶紧道谢。 在赵统所率的两百来人护送之下,三天时间,这一波千余名的流民,赶到了沓中的疆川口,在守关士卒的盘查之后,一行人便安安稳稳地进了沓中。 “射声校尉!”,赵统看见了打马来迎的诸葛瞻,立刻上前拱手行礼。 “辛苦赵将军了。”,诸葛瞻笑道,看了看身后的密密麻麻的人群,于是问道:“这一波百姓有多少人?” 赵统粗略汇报道:“一千零七十六人,其中成丁三百九十二人,对了,有十几个人百姓受了风寒,赶紧安排大夫诊治吧。” “嗯,好。”,说完,诸葛瞻也策马上前,“诸位乡亲,大家已经来了这里,就把这里当自己的家,前面已经搭好了十几个粥棚,大家以此去先吃点东西,生病不适的,先拉出来,另外站出来二十个壮汉子,帮忙送他们去军医那边看病!” “多谢这位大人,壮小伙们出来一些,帮忙抬人!”,人群中的李绛立刻上前代表致谢,随后开始招呼人群中的精壮汉子,帮忙将十几个病患,或背或抬跟着诸葛瞻往回走,剩下的人则跟着赵统,继续前往粥棚用餐休整。 接下来,不到七天的时间,又有千余名流民,陆陆续续从陇西南下,赶到了沓中,驻扎在沓中的迷当和药兰泥,也主动捐出了两百多头羊,帮着安抚流民,但诸葛瞻也还是按照市价,以刘禅的名义,让已经是主簿的杨翼给甘松的迷当和药兰泥他们付了钱。 “杨主簿,这都是我们自愿捐的,并不是要钱的啊。”,迷当无奈苦笑,他确实也是真心帮忙,没想到人家还是给他结算了,总觉得有些被当外人的感觉。 “迷当首领,若是平常之时,这些捐赠我们也就受了,可陛下早就有旨,边境受灾,要射声校尉特别注意你们各部落的受灾情况,一定要做好安置,若是就这样受了你们的馈赠,射声校尉在陛下那边也不好交代。”,杨翼笑着回答,“这些直白、盐、茶都是折价后,算给你们的,且放心,不会少。” “唉,皇帝陛下如天之德,我等虽然不是汉人,但岂敢不感恩戴德?”,迷当也是感动,于是鞠躬致谢。 “普天之下,夷汉一家,皆为我华夏子民。”,杨翼笑了笑,“首领您这样说就是见外了,您的部下也要安顿好,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沓中找我们。” “好!若真需要帮忙,我们绝不会客气。”,迷当笑了笑,突然想起了什么,掏出一份竹简递给了杨翼,“哦,对了,这是我小儿子莽力写给厘乡侯儿子马桓的信简,还望杨主簿,代劳传送一下。” 杨翼点点头,笑道:“听闻令郎之前与马侯爷的儿子相交莫逆,没想到果然不虚,哈哈,放心,这份信简一定帮他带到!” “好,杨主簿既然急着返回,迷当便不留您了,这边给您准备了两匹快马,也方便杨主簿及时回返,还望您不要推辞。”,说完,便示意手下将两匹快马拉了过来。 “好,迷当首领的美意,杨某便收下了,这便告辞,留步!” “嗯,杨主簿慢走!” 第219章 牢骚 郭淮到了临洮之后,才知道了临洮县下属乡里百姓,大半南逃的情况,立刻暴跳如雷,将临洮县长游泗叫了过来,怒骂道:“游县长,你这干的是什么事情?临洮县除了县城里的百姓,下属乡里居然逃了大半?你是干什么吃的!” 游泗无奈叹了口气:“刺史大人,下官也是开春战乱之后才上任的,那会蜀贼已经将府库搬空大半,剩下的还分给了下面的百姓,下官到任之后,也只来得及重新厘定赋税,整顿县城防务,然后便是旱灾、蝗灾接踵而至,哪里还有余粮去安排赈济?” 他也是心里叫苦,前任县长县尉跟着汉军跑路,自己这新上任的,一看府库空空,只能赶紧先安排重新摊派征收,可这百姓哪里愿意配合?本就收上来的也不多,底下的人又趁机中饱私囊,然后又赶上了灾情…… 这倒霉日子,是一天也过不下去。 郭淮听了他这解释,也是又生气又无奈,这个游泗一看也没什么能耐,只因为是游楚的族人,有些声望,本想着借他暂时安定一下陇西郡县民心,但没想到灾情一来,这货的水准就暴露了,弄得适得其反。 “好吧,现在县城里还有军民几何?粮草可以支撑多久?”郭淮压住火气,继续发问。 “县城有民共计两千四百六十户,五千八百四十六口,另有县卒五百四十八人。”,游泗这点倒是点算清楚,“目前仓储余粮尚可支撑一个月。” “本官带了一些粮食来,你安排人到城外进行交接,去吧。”,郭淮实在是无奈,只能先把游泗打发下去干活。 等到游泗离开之后,郭淮转身将一卷竹简交给王买,让他去凉州请求援助:“王买,你亲自去一趟姑臧城,见一下凉州刺史赵基,将本都督这封信简交给他,请他一定帮忙调拨一些粮草下来。” “郭都督,那个赵刺史并不好打交道,听闻他纵容手底下的亲信,在凉州强买强卖,勾结当地大姓,兼并土地,这样的人,会给我们帮忙吗?”,王买担忧不已。 “赵刺史的事情,本都督自然听过……”,郭淮苦笑了一声,“可眼下陇西郡危机严重,也只能试试了,关中那边还要等征西将军回返之后,才能上报,那就太耽误事情了。眼下洮水以西以南都受灾严重,民心动摇,如果不尽快挽救,只怕蜀人日后也会乘虚而入。” “都督深谋远虑,既如此,属下这就去找赵刺史帮忙。”,王买于是行礼之后,便立刻先去准备出发了。 王买下去后不久,一个亲兵又匆匆赶了进来汇报:“都督!一个自称西平安夷县县委的人带着一些粮草牛羊,前来觐见!” 郭淮有些疑惑:“安夷县尉?请他进来吧。” 一个武官虎虎生风地走了进来,下拜道:“下官参见郭都督!” 郭淮看了看来人的脸,有些惊讶:“上官孝?是你?” “都督好久不见!”,上官孝点点头,“郭修郭县长知道陇西受灾,特地请准了西平郡太守庞曾,携带粮食六百四十石、羊一百余头,前来帮助赈灾,虽然不多,总算也是一点心意。” “唉,辛苦你们,难得你们这份心意。”,郭淮心中稍感安慰,“可惜这陇西刚刚被蜀贼洗劫,仓储多空,蝗灾一过,寸草不生,临洮县的百姓,一大半居然南逃入蜀了,实在是可恶。” 上官孝闻言一惊:“边境上没有士兵拦截吗?” “唉,眼下防务还没有来得及安顿好,就出了这档子事。而且临洮县长居然也没有派兵拦截,而是禁闭城门,坐看百姓南逃……”,郭淮解释了现状。 “这等无能之官,就该杀了!”,上官孝愤愤不平,随即说道:“都督,眼下局面,临洮地处洮水以南,正当要冲,现在百姓南逃,一旦蜀军再次杀来,便如入无人之境,根本无法阻挡啊。” “还不止如此。”,郭淮忧心忡忡,“本都督最担心的是,蜀人借此机会,收拢民心,散播流言,兴势之战后,雍州本就民心浮动,陇西这几年战事多发,却胜少败多,我大魏不仅仅对治下的百姓的管束越来越弱,就连那些羌、氐、鲜卑诸部落也逐渐弹压不住。若是他们与蜀人沆瀣一气,这西部边疆,恐怕要永无宁日了。” “征西将军难道不知道这些事情吗?”,上官孝也有些着急。 “征西将军自然也是知道的,可一来,这几年就没有多少时间休养生息,再来……征西将军对庶政实在是有些疏离,处置起来,多有滞后,唉……” “都督,恕下官不敬,这些事情全是大将军的责任。”,上官孝有些愤愤不平,“当年兴势之战就是一通瞎指挥,后来不管是打湟中还是打麯山,也实在是规划的太过低劣……” “子修!慎言!”,郭淮立刻止住了上官孝的话头,随即就是一声长叹:“好了,这些话,就在这里打止,我郭淮当然知道你的忠心,可大将军要是知道了,只怕会给你带来麻烦。好了,你下去与我的部属交接好了,就赶紧回去吧,不要在这里耽搁。” 上官孝也知道郭淮对他也是一番好意,于是点点头:“都督保重,下官先退下了。” “嗯!” 郭淮看着上官孝离去,也是缓缓坐了下来,不禁心中暗叹:上官孝说得一点都不错,要是司马懿主管雍凉事务,根本就不会是现在这么个情况。 深思了一会儿之后,他还是下定了决心,让人取来笔墨纸砚,书写了起来,一刻钟之后,将写好的上书小心地吹干,然后折好放入了一个匣子里面,叫来了亲兵,吩咐道:“去往洛阳,想办法暗中递送给太傅府!” “是!小人这就去!”,亲兵接过木匣,点了点头,立刻下去准备出发。 “此事还是要太傅想办法来出面处理才行,陇西这边一定要派来一些得力的人,才好。” 第220章 乡间小事 “李绛!”,作为主簿的杨翼坐在位置上,继续点算着授田的名单。 李绛走了上来,等待杨翼给他派发田土。 “李绛,临洮县李家沟人,按照登记,家中有一个幼妹,并无旁人,可对?”,杨翼抬头看着他,开始核实信息。 “是,大人。” “嗯,迭山坡三十亩地,已经划好了,归你了。”,杨翼批好了一份竹简,交给他,“那块地经过了粗浅的开荒,尚需要进一步的开垦,你自己多多努力,一会儿去右边领取这一年的口粮。” “是的,多谢大人!”,李绛有些笨拙地行了一礼。 “嗯,职责所在,不必言谢。”,杨翼笑了笑,随即又细细看了李绛一眼,“你这身板不去当兵也是可惜了,说不准能拿个官爵。” 李绛闻言一愣,于是沉默不语,退了下去,但心中也开始活络了起来…… 出乎诸葛瞻等人的意料,这段时间南逃的流民越来越多,已经达到了五千多人,诸葛瞻搭了好个营帐,让流民暂且安歇,并且开始出钱招募其中的壮丁和次丁开始疏通水渠,清理淤泥等等,靠着刘禅给到的钱粮以工代赈,于是民心也逐渐安定了下来。 “嘿!”,刘璿挥舞着锄头,艰难地进行翻土,这段时间学习下来,种地的基本技能算是点上了,于是也开始带着十几个亲兵帮着新来的老弱妇孺进行开荒的工作。 一个小孩端着一碗水,蹦蹦跳跳走了过来:“刘将军!擦下汗,喝口水吧!” 刘璿笑着接过碗一饮而尽,随即又用腰间已经搭着的粗布,擦了一下额头,笑了笑:“谢谢你啊,小卫礼。” “不客气!”,小孩咧嘴一笑,“对了,我姐姐,给你做了些点心,你一会儿忙完了记得带走啊!” “这个,不必了吧……”,刘璿有些迟疑,脸色也有些微微发红。 “哎,怎么啦?刘将军不喜欢我姐姐啊?”,小卫礼也是好奇地滴溜着大眼睛,不解地询问。 “咳咳……”,刘璿脸色有些不自然,“小卫礼啊,这话可不敢乱说,传出去,对你姐姐名声不好,听话啊。” “噢。”,卫礼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这有什么问题,“刘将军,为什么送个点心,我姐姐就会名声不好啊?” “这个……”,刘璿有些窘迫,只好坐下来,耐着性子解释道,“你看,你姐姐还云英未嫁,我这个粗汉子要是总是往你们家里跑,那叫个什么事情?要是让周围邻里知道了,你姐姐以后是不是不好嫁人?” 卫礼听了之后,眼珠子转了两下之后,突然一拍手掌:“这个不要紧,刘将军你娶了我姐姐不就行了?” “阿这?”,刘璿都给惊呆了,这怎么还把自己给赔进去了?,“不是,那什么,本将军已经有妻室了,难道你想让你姐姐做侧室啊?” “如果是刘将军的话,倒也不是不行。”,卫礼笑了笑,“刘将军,岂有意乎?” “好了,别开玩笑了。”,刘璿岔开话题,“卫礼,本将军帮你们搬行李的时候,看到行囊之中有不少书,这可不是一般的百姓能有的啊,你们姐弟到底是哪里的人?” “这个我也不清楚……”,卫礼挠了挠头,“五年前我出生的时候,那些书我爹就带着了,后来他老人家去世了,我姐也是将那些书精心收好,还告诫我不要随便让人知道,我现在还在上蒙学,说是等明年蒙学完成了,我姐就教我读那些书。” “原来如此……” “卫礼!卫礼!让你送碗水,你怎么还不回来了?”,一个窈窕女子匆匆从远处的屋子里,钻了出来,有些气吼吼地找了过来。 “啊呀!不好!光顾了聊天,忘了时间了!”,卫礼听到姐姐呼唤立刻大事不好,说完就往刘璿身后一缩,“刘将军,躲一下,一会儿我姐来了,就说我不在!” 刘璿一脸黑线,就这四下连个土坡都没有,能躲到哪里去。 “卫礼,给你姐我滚……额……妾身卫萱参见刘将军……”,女子走近了看到是刘璿,立时有些窘迫,赶紧行礼,然后也立马眼尖地捕捉到了刘璿身后,一个晃动的身影。 “卫礼!赶紧出来,躲在刘将军身后,成何体统!”,卫萱赶紧斥责卫礼,让他出来。 “姐,你答应不揍我,我就出来。”,卫礼冒出来一个小脑袋,继续道,“小弟只是与将军大人多聊了两句大事,真的不是故意忘记回家的。” “就你这臭小子,什么大事还能聊这么投入,平常让你读书倒没这么热情。”,卫萱又有些恼怒,伸手就去抓卫礼。 卫礼灵活地一闪,赶紧说道:“那什么,我跟刘将军说,让他娶你回家,这不就是大事吗?可不就得聊好一会儿吗!” 刘璿:…… 卫萱:…… 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卫萱轻咳两声,面色绯红:“幼弟不晓事,让……额,刘将军见笑了。” 刘璿也是窘迫的情绪再起,脱口而道:“童言无忌,不必如此,卫小姐生的面相好,必定会有君子相求的……额……”,说完就想扇自己一耳刮子,说的什么轻浮的话。 卫萱脸更红了,缓了下情绪,笑着说道:“刘将军帮我们姐弟开垦田土,实在辛苦,灶下正在煮食,不妨吃了午饭再走吧?” “这个……”,刘璿有些犹豫,但小卫礼又凑了上来,躬身一礼,说道:“刘将军,这几天很是辛苦,只是一顿粗饭,还请将军务要推辞啊。” “嗯,既然是这样,那我留下吃顿便饭吧。”,刘璿也觉得不好拒绝,于是点头答应,“这片地我翻完就去,你们先回去吧。” 卫萱心中暗喜,点了点头,于是立刻行礼,顺手拎着小卫礼,回去准备了。 刘璿看着卫萱娇俏的背影,心中不禁泛起丝丝涟漪,晃了晃脑袋,压住了自己的心神,再次挥动起了锄头,继续翻土。 等到半个时辰之后,总算差不多了,于是擦了擦汗,就往回走。 逐渐靠近的房屋之中,传来了阵阵香气,自己的肚子也不由得响了起来。刘璿苦笑地揉了一下,调侃道:“也难怪古人有云,民以食为天,现在老天爷闹脾气了,人可真的不舒服。” 第221章 西平卫家 桌案之上,三碗麦饭、两碟咸菜、几块豆饼,还有几杯水摆在了案上,刘璿却也不以为意,虽然他是太子,但快一年的历练下来,这些简陋的饮食也早已经习惯。 “饭食简陋,将军可不要嫌弃啊?”,卫萱因为担心刘璿不习惯,还是先打了个补丁。 “不妨事,军中生活素来也习惯了,这些饭食也是极好了。”,刘璿肚子饿得不行,于是先扒拉了两口饭,吃起了豆饼。 “刘将军,您的饭量可真不小哩。”,卫礼笑着调侃。 刘璿喝了口水,笑着点了一下小卫礼的脑瓜,“等你再长大个几岁,能够下地干活了,就知道辛苦了,干得多,就能吃啊。”,然后刘璿想起了之前的问题,也好奇道:“卫姑娘,你家里藏书不少,到底祖上是哪个家族的啊?这不是一般百姓能够有的吧?” “唉……”,卫萱听到这句话,也是一声长叹,“不瞒将军,我们是西平望族卫家的一支,祖父当年因为鞠演黄华之乱,南迁至陇西临洮一带定居,前年家父去世,妾身便一个照顾幼弟,也幸亏这左右邻居都是不错的人,日子还能过得去,可没想到今年大旱,大家都活不下去,乡老便决定全乡南迁觅食,这才千里迢迢到了这里。” “西平卫家吗?”,刘璿了然般点了点头,“听说也是凉州的望族,关西之地多出将才,西平靠近羌胡聚居地,习武之风十分浓厚,而且与其他地方不一样的是,卫家家族的人据说以擅长谋略、精算而着称,在关西的家族中,文风相对更浓厚一些。” “哈哈,将军谬赞了。”,听到刘璿的夸赞,卫萱还是非常的高兴,“只是可惜,我们这一脉只能算是旁支,所以家境一般,人丁不旺。” “姐姐放心,还有小弟我呢!”,卫礼拍了拍胸脯,“咱们家这一脉,我在让它兴旺起来不就行了?” “小弟啊,姐姐现在只求你平安就好。”,卫萱有些欣慰地摸了摸弟弟的小脑袋,“男儿有志气是好事,不过也要脚踏实地,一步步来,你要是真的想帮姐姐我,就先好好读书,长长见识,不用急于一时。” “嗯,姐姐放心,弟弟我知道的。”,然后又看向正在喝水的刘璿,突然心中恶作剧的感觉又起来了:“所以,刘将军,您什么时候娶我姐姐啊?” “噗——咳……咳……”,刘璿一口水直接怼了卫礼一脸,然后不住地咳嗽了起来,卫萱吓了一跳,顾不上别的,赶紧给刘璿拍背顺气,随后脸色有些羞红的斥道:“卫礼,再胡说姐姐我撕了你的嘴。” “你这皮猴。”,刘璿顺过气来,又好气又好笑:“你就这么想让本将军娶你的姐姐?我之前跟你说了,家中已有妻室,你姐姐长得漂亮,人又好,干嘛一定要她当侧室呢?” “刘将军你看啊,你人这么好,我姐姐哪怕嫁给你做侧室,也不会怎么样吃亏。”,卫礼开始精打细算起来,“你是个将军,而且我之前看您那几个手下都是精锐的勇士,一看您就是大官,我姐姐嫁给了你,那以后,我这个小娃娃就是大官的亲戚!当起官来,不就快多了吗?” 刘璿:…… 卫萱:…… 两个人再次沉默,不一会儿,卫礼就看着自家姐姐,走去了灶台边上…… “姐,你怎么了?还有饭菜没端上来?哎,姐,你拿鸡毛掸子干什么,唉,姐,你这是什么表情,姐……姐,你别这样看着我?哎哎哎,你别过来……嗷呜!” 鸡毛掸子划破空气的声音,瞬间响了起来,卫萱大怒抽的自家小弟虎虎生风! “混账小子,我还道你有多大志气!小小年纪,还挺会盘算啊!合着你就打算有一天,把你姐姐我给卖了是把,我揍死你!看打!” “嗷呜!”,卫礼屁股挨了两下,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护着屁股,左右逃窜,边逃还边回嘴:“姐,小弟这话说得是不合适,可是刘将军人是真的好啊,而且,我觉得他喜欢你啊,真的,小孩子的直觉!不会错!” 刘璿听了脸上也是一热,头不自觉地移到别处,卫萱则是更加气急败坏,鸡毛掸子耍的更加迅猛,嗖嗖的。 “嗷!哎呀!别打!别打!小弟不说了,不说了……” 好一会儿,卫萱这才停了下来,抱着脑袋躲在墙角的卫礼顶着满身的疼痛,探着个脑袋:“姐,你累了吧?要不要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好么,本来卫萱已经打累了,这一下子火起来了,鸡毛掸子又举了起来。 “卫姑娘!”,刘璿及时拦住了,“小孩子嘛,这个嘴有时候喜欢乱说话,别在意,别在意。”,好说歹说,总算是劝住了卫萱。反手轻轻拍了一下卫礼的脑袋。 “你这臭小子,要是还乱说话,,一会儿本将军离开了,你看你姐姐给打成什么样吧?”,刘璿也是警告了一声,然后回过头劝道:“好了,一起吃饭吧,午后本将军还要回营呢。” “唉,这还让将军见笑了,刚才小弟的胡言乱语,您不要放在心上。”,卫萱赶紧致歉。 “没事,快坐下一起吃饭吧。” 三个人这才坐下来吃饭,但因为刚刚的插曲,刘璿与卫萱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只听到两个人都是筷子扒拉吃饭的声音,基本上也就不再说话了。卫礼给打的没啥胃口,也就拿过一个豆饼慢慢啃着,时不时还好奇看着两个人。但卫萱眼神横过来,也就老实地继续啃着嘴里的大饼,不再多说什么。 “将军!将军在吗?”,吃的差不多了,门外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刘璿听出来,这是自己的一个部下,于是放下了碗筷,笑道:“我的部下来了,看来有事情,我这就先回去了,今天也多谢卫姑娘的款待了。” “将军不嫌弃我们家饮食粗陋就好,这几天多谢将军帮着开荒,妾身感激不尽。”,卫萱还是笑着行礼致谢。 刘璿笑着点点头,然后走了出去。 等着刘璿远去,卫萱将卫礼叫了过来,语重心长地教育道:“小弟,以后这些话可不敢乱说了,婚嫁之事乃人生重要之事,岂能让你这孺子随口调侃?要是传出去,将军的名声不就出问题了?你让刘将军夫人知道了,如何自处呢?” “对不起啊,姐,我真的没想到这些,我只是觉得……” “我不要你觉得,你要清楚,咱们家确实是望族,但现在败落了跟庶民百姓没啥区别,他到底是个将军,我配不上的。”,卫萱似乎有些伤感。 卫礼感受到了姐姐的情绪,赶紧安慰道:“好了姐姐,我知道错了,不过,刚刚在外面,刘将军也跟你说了一样的话唉。” “哦?他说了什么?” “他说,不要随便邀请他这样男子到屋里坐,说你云英未嫁,这样对你名声不好。” 卫萱听了心中一暖,笑道:“你看看,人家一个将军心思也很细腻,你呀,也要跟人家好好学学,知道吗?” “好的,姐姐,我知道了!”,卫礼挠了挠头。 第222章 耕牛的短缺问题 “有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要孤回去?”,刘璿与亲兵策马奔回沓中县城。 亲兵也立刻回答说:“殿下,射声校尉说,是陛下有旨意来,要您返回成都。” “这样啊,嗯,咱们先去见校尉吧。” 等几人到了议事厅,诸葛瞻与张翼正在议事,刘璿上去好奇道:“诸葛校尉,张太守,不知二位有何事?” “太子殿下。”,张翼笑着先开了口,“陛下四十寿诞将至,快一年不见您,陛下可是想您,想的紧啊。” “唉,看孤这儿子做的也是失职,居然都忘了父皇寿诞将至。”,刘璿有些好笑地拍了拍自己脑袋,随后道:“既然如此,孤这就打点行装回去。” 诸葛瞻在一旁补了一句:“殿下回返,不妨给陛下准备一些小礼物,作为父亲,陛下肯定会高兴的。” “嗯,校尉说的是。”,刘璿脑子转了一下,突然笑了,“孤知道要准备什么,告辞。” 刘璿离去之后,张翼感慨了一下:“没想到太子在这里打磨了快一年,性格沉稳地很多。” 诸葛瞻笑着说道:“太子本来就是谯公精心教授,又有霍护军多年陪伴,一直就有明君的潜质,眼下又体验了民间疾苦,磨砺了心志,日后定然能够成为又一代的明君。”,随即又拉回了话题,“太守,我们继续聊事情吧,刚说到哪里了?” 张翼眉头紧皱:“思远,就是耕牛的问题,其他的事情都还好说,可是这耕牛本来就十分紧张,眼下流民窜了进来,虽然已经有了土地,分配工作还算顺利,但是这耕牛实在是不够用,这样的话,基本上新来的流民安置下来,这暂时也只能用双手去开荒,可这效率……” “嗯……劳烦太守辛苦一下,暂时先做好流民安置的工作,耕牛的事情,我先下去再看看乡间的耕地状况,来想办法安排一下。”。诸葛瞻说完便往外走,他想着先下乡再看看情况,再决定之后的事情。 留下张翼一人,翻看手中的竹简和文书,也是有些头大,眼下求助成都未尝不可,但耕牛的采购、运输,也都需要时间,且不说短时间能不能召集到那么多耕牛,第二年春耕前能不能安排好那都是未知数。 诸葛瞻一个人策马,很快到达了乡间,眼看着不少田亩已经收割完毕,心中也总算放松了不少,眼下这一年总算是平稳地过去。 走在田垄旁,突然听到了远处几个农夫的谈话。 “老高!你家牛瘦的跟个木头桩子似的,还拉出来干活呢?”,一个老农调侃了另一个人。 “老秦啊,这块地现在得翻一下不是?虽然牛瘦,好歹也能干干活不是?我也想把他养壮一些啊,这不是一时半会做不到不是?”,正在翻田的老农语气十分无奈。 诸葛瞻打马上前,好奇道:“两位,在聊什么?” 两个农夫转头看到是诸葛瞻,立刻下拜道:“草民参见侯爷!” 诸葛瞻赶紧下马,把他们扶了起来:“快起来,两位不必多礼。”,然后看了看秦老农身后的有些瘦弱的耕牛,也好奇问道:“这个老人家,这头牛是不是确实太瘦了,为什么不养的壮实一些再去安排干活呢?” “侯爷有所不知,这养牛也不是多喂些草料的问题,主要也是要花心思的。”,秦老农笑着解释了一下。 诸葛瞻于是拱手一礼,说道:“本侯也曾参与过开荒与农忙,但于耕牛的饲养确实不甚了解,想听一听其中道理,还望您赐教。” 秦老农赶紧道:“侯爷不必如此!这个,咱们坐下来聊吧。”。索性先牵着牛到了路旁,与高老农和诸葛瞻一起坐着聊了起来。 “侯爷,其实牛并不好养,像眼下,一头牛除了草料以外,每天若是能供应几升豆料,才是更好的。”,说罢摸了摸身后的牛,“苜蓿一般来说比普通的草料更好,另外,养牛的话,每两天还需要将牛棚打扫干净,牛其实跟人一样,高兴了开心了,干起活来,才更加卖力不是?” “老秦,你懂得不少,那这牛怎么养成这个样子?”,高老农不由地调侃了一下。 “草民家底子本来就不厚实,每天能给他吃饱足够草料就已经是不容易,牛棚也不过是能做的三天四天一清理,哪里有那么多空闲呢?”,秦老农不禁苦笑了一下。 “嗯……”,诸葛瞻陷入了思考,秦老农跟他说的这个事情,也的确是一个需要进一步改善的地方,突然灵光一闪,他抬头问道:“秦老伯,咱们现在耕牛的话,几个人配一头?” “嗯,这个嘛,应该是两户一头。” “如果耕牛都能养的壮实的话,是不是可以更多的人共用一头?犁地的效率也不会有所下滑??”,诸葛瞻又追问了一句。 “这个……嘶……”,秦老农慎重地想了一下,随后说道:“可以的,不过,牛养壮实了,需要一定时间的。” “本侯知道了,多谢秦老伯指教!”,诸葛瞻有了大体的思路,于是也不再耽搁,抽出一旁一个小袋子给了秦老农,“耽误您干活了,这点钱先拿着。” “使不得!使不得!草民何德何能啊?”,秦老农不肯收,显得十分惶恐。 “唉,老伯担得起,您今天教给本侯这些,就够了,收下!”,诸葛瞻不容拒绝地将钱袋塞进了秦老伯手中,然后上马就继续前进,他要再看看其他田地之上耕牛的情况,还有沓中具体的田亩分布情况,再做决定。 杨翼结束了一天分配工作,疲劳不堪的回到了议事厅,看见张翼正在处置政务,左右看了看,问道:“太守大人,校尉呢?” “思远出去了。”,张翼将一个盘子推了过去,里面放着几个饼,“忙了一天,杨主簿也吃点东西吧,天色已晚,想来一会儿他就能回来了。” “好,多谢太守。”,杨翼笑着拿起一块饼子啃了起来,还没啃两口,就听到外面的马啸声,然后一个身影就从门外闪了进来,正是风尘仆仆地的诸葛瞻。 “思远?你可算回来了,赶紧……额……什么味儿?”,张翼站起身正准备让诸葛瞻吃点东西先垫垫肚子,突然就是一股异味飘了进来,并且随着诸葛瞻的靠近,愈来愈浓烈。 张翼还好,但杨翼就悲催了,他嘴里正含着饼,鼻子里弥漫着一股不可言说的气味儿,一时间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这个,嘿嘿,就是考察了一下,百姓家里的耕地情况,顺便看了看很多户人家,家里的牛棚还有堆肥场所,所以这身上难免有点不对头的味道。”,诸葛瞻笑着挠了挠头。 张翼好笑道:“好了,好了,赶紧说事,说完了你赶紧打水洗洗!”,而一旁的杨翼也已经缓了口气,强行就着水将饼子咽了下去。 诸葛瞻点点头样,随即道:“两位,关于眼下耕牛不足的问题,瞻以为,增加耕牛覆盖的人数,由两户一牛,改为四户一牛,缓解耕牛不足的麻烦。” “思远啊,这样一来,犁地的效率岂不是要大大的削弱?” “不,太守,今天瞻下乡,发现有七成的耕牛因为养护不力,多有羸弱之状,此等耕牛,虽然勉强做工,但却效率低下,若能以妥善的办法,将耕牛养护地更好一些,那么即便是一头牛要有几个人使用了,但它们的工作效率,也是可以更进一步的……” 第223章 皇族亲情 经过几天的赶路,刘璿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成都,马上就进宫请安。 黄皓带着刘璿走进了偏殿。 “儿臣参见父皇!”,一身戎装的刘璿进宫见到了刘禅,立刻下拜行礼。 “璿儿,起来!快起来!”,刘禅将自己这个长子扶了起来,仔细看了看他,松了口气,然后笑着拍了拍刘璿的脸:“黑了,瘦了,但也壮了!走吧,跟父皇来,皇后和你母妃都在等着你呢。” 刘璿笑道:“是,孩儿也十分思念母后和母妃。” 刘禅点点头,笑呵呵地带着儿子去了后宫,见到了正在焦急等待的,小张皇后和王贵人。 王贵人看到刘璿立刻就是眼泪婆娑,小张皇后看到刘璿黑瘦黑瘦的,也是有些心疼,赶紧对王贵人说:“妹妹,太子回来,赶紧去看看他啊。” 得到了皇后的允准,王贵人赶紧上前,仔仔细细打量了起来,看着又黑又瘦的儿子,又抓起他的手,看到了他手掌上的干活的老茧和小伤痕,不由地十分心疼:“太子殿下,在外历练,受苦了……” “母妃不必如此。”,刘璿笑着安抚,“儿臣乃是储君,父皇一片苦心,安排儿臣体察军心民意,这是好事啊,母妃干嘛哭啊。” 王贵人破涕为笑,擦了擦泪水,向着刘禅微微欠身:“数月不见太子殿下,臣妾有些失态了。请陛下恕罪。” “儿行千里母担忧,爱妃何罪之有。”,刘禅笑了笑,随即转身吩咐,“黄皓,下去把太子其他几个弟弟妹妹都叫过来,今天在宫中设家宴!” “是,奴婢这就下去准备!” “父皇!儿臣这次回来,给您也带来了一份寿礼!”,刘璿笑了笑,看向了一旁的黄皓,后者点点头,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拿进来了一个盒子,不算很大,但也不小。 刘禅饶有兴趣:“这个是什么?” 刘璿笑着亲手打开了盒子,是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打开口子之后,里面全是金黄色的粟米。 “这是粟米?”,刘禅更加好奇了。 “父皇,儿臣在沓中负责的几亩军屯地,也有了收成,这些粟米就是儿臣亲自种植的。” 刘禅听了顿时乐了:“好啊,朕还担心你到了北境吃不了这个苦呢,能有这些收获,朕心甚慰。”,语气之中,满满都是欣慰,还有骄傲。 半个时辰之后,刘禅的几个皇子公主也就全部到齐了,安定王刘瑶、刘琮、刘瓒、刘谌、还有刚满三岁的刘恂,公主刘絮、刘曦、刘雁也都跟着入了宫,张皇后、王贵人两人作陪。 因为刘禅素来待人宽厚,几个儿子女儿的感情都还算不错,又是刘璿跑出去几个月才回来,几个弟弟妹妹对他也是嘘寒问暖,借这个机会,也是难得地沟通了一下感情,刘璿这个大哥也给他们讲着自己在军营和乡间的见闻,很少出宫的皇子公主们,听得也是十分入迷和好奇,虽然是一顿简单的家宴,但刘禅也很高兴,大手一挥,让几个子女留宿宫中一晚。 用完晚膳,一行人去花园中饮茶赏月,这个时候,刘雁则悄咪咪靠了过来:“殿下,不知道我家夫君有没有说过他什么时候回来?” 刘璿挠了挠头,说道:“这个不清楚唉,思远他没有跟孤说这件事情。” 刘雁听了,顿时就有些不高兴:“这个人,每年出去跑两趟,一趟跑半年。给家里来信也没说什么时候能回来,他心里还有这个家吗?” “小妹啊,思远平常还是念叨着你的,孤想他也是实在是走不开,你看现在阴平那边来了几千名流民呢,这可不是小事情,要不是思远这样的人出面,谁又能处理的好?”,刘璿赶紧给妹夫开脱,“若是实在担忧,就给他去一封信就是。” 刘雁叹了口气:“罢了,我那夫君的性格,太子殿下也是清楚,算了,随他去吧。” “太子殿下!”,七岁的刘谌蹦蹦跳跳的,从旁边走了过来,抓住了刘璿的袖子,又打量了自家大哥这老半天:“刚刚臣弟就想问了,您出去这一趟,怎么变得这么黑了?” 刘璿笑着将刘谌一把抱了起来,解释道:“因为孤这个大哥,下地帮着百姓干活去了,晒了好几个月,每天几个时辰,这不就是晒黑了吗?” “可你是太子啊,为什么要下地干活啊?”,刘谌有些不解。 “正因为孤是太子,才要下地干活啊?”,刘璿笑了笑,点了点刘谌的小脑袋瓜,“五弟,你这书还要多读,楚国时期贤相孙叔敖就曾说过:‘地位越高,态度越谦虚;官职越大,处事越小心谨慎;俸禄已很丰厚,就不应索取分外财物。’,我们刘家身为皇室,就应该更加进一步的体察民情,了解百姓的难处,这样父皇在朝廷上的施政,才能更精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原来是这样啊?”,刘谌嘿嘿一笑,“那等臣弟长大了,也要帮太子哥哥您去体察民情!” “哈哈哈。”,刘璿也给自己这个弟弟逗乐了,笑道:“好,那你好好地强身健体,多读读史家经典,以后啊,你就帮着孤这个大哥,还有父皇,分忧?” “嗯!”,刘谌想了想,随即伸出手,“太子殿下,金口玉言,拉钩!” “好,拉钩!” 第224章 李绛 在沓中,诸葛瞻经过数日的规整、走访,与张翼等人制定了一套初步的耕牛律例。 一是正式设置了一个官职叫司牧吏,招募百姓中擅长管理耕牛的人,饲养耕牛,要做到体态健壮,肌肉发达,皮肤光滑,毛发浓密且光泽良好。 二是在耕牛完成饲养之后,将原本的牛棚设置依照耕地进行重新的布置的规划,官牛从原有的两人一牛,改为四人一牛。 三是继续鼓励耕种,百姓的授田以缴纳的粮食作为衡量,缴纳超过标准的,可以按照具体的情况,奖励钱币、布帛,甚至是牛犊。 在慎重思考之后,一开始只是在几个地方定点尝试,另一方面,诸葛瞻还是写信快马传回了成都,请求朝廷援助粮草和耕牛,十二天之后,成都来了回信,同意诸葛瞻请求,并召其立即还朝,加封回成都多年的廖化为辅军将军,代理空缺的阴平太守,处置一应事务。 诸葛瞻叹了口气,他是想在这里把事情处理完的,但想来刘禅早就对诸葛瞻一直在外面打拼有些不忍,更何况这次虽然托人送了寿礼,但毕竟是没有赶上自家岳父的寿诞,也不敢说什么,好在朝廷派来了廖化,这样不至于张翼一个人,武都、阴平两头跑了。 “哈哈,朝堂也总算派人来了,元俭这个人素来持重公正,有他坐镇,阴平的事情,我张翼也可以顺利交接掉了。”,因为流民和阴平布防的事情,张翼代理了阴平数月的太守职务,现在能甩出去,他自然是轻松。 “唉,可惜我不能留在这里将事情处理完。”,诸葛瞻有些遗憾。 “好了,思远,令则贤侄不是会留在这里吗?有他配合元俭,这里的事情,不会有问题的。”,张翼与诸葛瞻相处了很久,深深清楚,诸葛瞻对公务的上心与其父相比也是丝毫不差,处事虽然不说尽善尽美,但大大小小的事情,也是尽力周密谋划之后按照实际情况施行。 所谓治大国如烹小鲜,不过如此。 诸葛瞻虽然有些遗憾,但也还是回去打点了行装,带上了杨翼和几个亲兵,便准备离去。 不过刚出了门,便看到一个汉子,等在府门前,看到诸葛瞻出来,眼前一亮,立时跑过来下拜:“草民李绛,叩见葛侯!” “你是?”,诸葛瞻看着李绛,有些疑惑。 “你是那个李绛?”一旁的杨翼确实一眼认出来了他。 “是!草民就是之前从临洮来的李绛!”,李绛拜了一拜,又抬起了头,“草民……草民想从军!请葛侯收留!” “起来吧!”,知道他也是之前临洮来的流民,诸葛瞻叹了口气,还是将他扶了起来,“好男儿志在四方,跟着本侯算什么事,若想参军,留在阴平也是可以的。” “可草民只想跟着您!”,李绛没有起身,而是又拜了一拜,“到现在,草民见过的好官不多,您是一个!草民只相信您!” “难道姜将军、张太守不是好官?”,诸葛瞻摇头无奈,“他们哪个不是爱兵如子的好官,你这个汉子太过偏激了。” “还请侯爷收下草民,求求您了!”,李绛却如同犟牛一般,只是不住地磕头。 诸葛瞻无奈,只好说道:“收你在身边也不是不行,只是你一定要入军中磨炼,若能在兵将考校之中,拔得头筹,我便正式收你做亲兵!如何?” “草民愿意!”,李绛十分兴奋,又磕了个头。 “赶紧起来!赶紧起来!”,诸葛瞻没好气地将他扶了起来,“别动不动就磕头!来人,给他也牵一匹马,准备一些水粮。” 等到诸葛瞻一行人回到成都,又是过了小半个月,已经入冬,期间,诸葛瞻将李绛托付给了爨谷,让他好好历练李绛。 等到了城门口,几个人站在了城门口,似乎在等待着谁,诸葛瞻近前一看为首之人,却是大惊,赶紧下马上前参礼:“臣参见太子殿下!” 刘璿笑了笑,虚扶一下:“思远快快请起!父皇特地让孤在这里等你,说要孤亲自把你先抓回公主府,让南安公主好好地审问你,为什么连父皇的寿诞都不回来。”,语气中带着调侃。 “额……”,诸葛瞻难得有些窘迫,“冷落公主,是臣的不是,太子殿下恕罪。” “哈哈,谁说你冷落公主了?”,刘璿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给孤那妹妹带了礼物吗?” “这个……这个……”,诸葛瞻更加窘迫了,该死,他完全忘了这回事。 “诺,这个匣子给你。”,刘璿笑着递过来一个木匣,塞到他手里,“就说是你买了送给她的,不要提我。” “多谢殿下。”,诸葛瞻见刘璿已经给他安排好了,还是心存感激,于是上马,跟着刘璿回到了公主府。 “殿下,要不,您陪臣进去?”,诸葛瞻看着府门,有些紧张,还是回头看向了刘璿,希望再帮帮忙。 “那,孤就在帮帮你。”,刘璿上去哐哐敲门,喊道:“开门,孤是太子!” 不一会儿,府门打开,一个管家探出头来,看到是太子,立刻行礼:“老奴参见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刘璿笑了笑,“孤把你们的姑爷带回来了,让他进去吧。” “原来是侯爷回来了!”,管家又看到了刘璿身后的诸葛瞻,于是更加开心了起来,“您终于回来了,公主殿下天天都在念叨您呢。” “额,呵呵,带我进去吧。”,诸葛瞻有些瑟缩地,给自己壮胆,于是稳住身形,往府里走。 没想到,刚等到他进了府门,还在做心理工作,突然跟在身后的刘璿冲着里面大喊:“南安公主!你夫君回来了,快来迎接!” 诸葛瞻大惊,正欲回头,又听到后面一个逐渐远去的声音:“思远,好好安慰孤的妹妹,明天记得上朝!” 靠,不讲武德! 只是心里还没有骂完,一个小孩从屋里面跑了出来,看到诸葛瞻,立刻也高兴地喊道:“父亲!您回来了?” 第245章 姜维的邀请 “尚儿?”,诸葛瞻笑着将小孩子抱了起来,“几个月不见,长这么高啊?” “哼!父亲你就不要转移话题了。”,诸葛尚小大人一般开始教训起诸葛瞻,“母亲这几个月可是为你担心不已,你还不进去宽慰一下她?” “你这小子……”,诸葛瞻叹了口气,于是将儿子放了下来,走进了内院。 “本宫还以为侯爷你不回来了。”,诸葛瞻一只脚刚踏进内室,里面一个声音就传了出来,刘雁正坐在榻上,有些哀怨地看着他。 “雁儿,别生气,你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诸葛瞻赶紧坐到了她身旁,安抚着她,然后就将怀里的匣子掏出来给了她,“这是为夫给公主殿下准备的礼物。” 刘雁横了他一眼,没说话,但手上还是抢过了匣子,小心打开,立刻就看到了一副金镶玛瑙玉松石的耳坠,正是自己喜欢的那一款,立时也惊喜了起来:“这副耳坠我想要很久了,你是怎么弄到的?“ 突然有狐疑道:”唉?不对啊,我没跟你说过,我喜欢这个款式,你怎么知道的?” “为夫特地问了太子殿下。”,诸葛瞻于是拉出刘璿做挡箭牌,“知道这几年没怎么着家,虽然贤妻心胸宽广,但为夫也得给你补偿一二。” 刘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啊,这几个月出去,嘴皮子,又能说了。不逗你了,我昨日进宫见父皇,他说了你这次回来要正式进入尚书台理政,不可推脱。” 诸葛瞻微微点头,刘禅召他回来的用意,他也多有猜测,这也在意料之中,因此没有什么意见,自己虽然年轻,但之前已经跟着蒋琬、吕乂处理过尚书台事务,又有江阳的政绩在,大部分人也还会给几分面子。 “此事为夫心中已有计议,陛下召我回来,其中用意,为父自然能够猜到几分。”,诸葛瞻笑着点点头。 “父亲?母亲?你们没吵啊?”,诸葛尚一个小脑袋钻了出来。 “混小子,说什么呢!”,诸葛瞻没好气的斥了一句,这儿子才四五岁就开始蹬鼻子上脸了。 “母亲,你答应孩儿的,父亲回来就生个弟弟或者妹妹给我……” 刘雁脸一下子烧了起来,有些气恼道:“再不出去,我打烂你的屁股!” 诸葛尚吓得抱着头就跑了出去:“母亲你怎么这样?父亲回来前就说孩儿是您心肝,父亲回来了,孩儿就变猪肝了?” “噗~~”,诸葛瞻没忍住,笑了出来。“幸好还有尚儿在,不然家里没人陪你可太冷清了。” “哼!你们父子俩,都是给了脸色就可以去开锦纺。”,刘雁又有些生气了。 “别生气了,晚上为夫再带你出去吃好吃的,怎么样?回城的时候,我看了,那个面片的老摊子还在呢。”,诸葛瞻笑着牵起了刘雁的手,继续轻声安抚。 “加两个豆饼!”,刘雁声音已经软了下来,但依旧嘴硬。 “好,听你的,给你加两个豆饼!”,诸葛瞻声音突然放低,“那,尚儿刚刚说的生弟弟的事情……” “你……大白天呢!”,刘雁又羞又恼。 “好好好,别生气,那就晚上!”,诸葛瞻轻轻搂住了刘雁,在她脸上嘬了一口,刘雁面色绯红,也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诸葛瞻精神焕发地打理好了自己的形象,松了一口气之后,便策马去上朝了。 而令他意外的是,姜维居然也回了成都。 “卫将军?!你也回来了?”,上朝路上,诸葛瞻看向一旁的姜维,好奇发问。 “是啊,陛下也是特地叫我回来了。”,姜维笑了笑,“几个月没见见妻儿了,还是挺想他们的。” “那牛头山的防务……” “交给赵统和马隆了,有他们在,料也无妨。”,姜维自信满满,看起来并不担忧。 “马隆虽然是人才,但卫将军直接就如此任用,倒也出人意料。”,诸葛瞻也没想到牛头山的防务,姜维也直接分了一部分给马隆负责。 “思远,你可能不知道,这几个月接触下来,他的军阵之才绝对不比我差,只要给足机会历练,日后说不定还能超越丞相。”,姜维聊起马隆,立刻也是眉飞色舞,如同在谈论的是一块宝玉一般。 诸葛瞻一愣,却也点了点头:“既然是人才,那么确实应该好好提拔一番。” 姜维却又说道:“其实前线有些事情,还是令人担忧的,听闻魏军在董亭、石营一带开始构筑壁垒,似乎开始对我军做好了对耗的准备。” “那陇西呢?”,诸葛瞻继续问道。 “因为灾情的影响,郭淮上表魏主,计划减免陇西郡诸县的徭役,这样的话,陇西短时间内应该就不会做防备的需要,不过听说,他安排李简做了狄道长,整肃城防,扩建仓储,看来应该是准备将狄道作为陇西大后方的基地。”,姜维继续解释自己获得的新情报。 诸葛瞻一边走一边点头:“这几年下来,曹魏在陇西郡折损了不少的人力,今年又遭遇灾荒,郭淮应该也是趁机转攻为守,看来眼下,我军短时间内也要静待时机了。” 姜维点点头:“等下了朝之后,还请思远过府一叙,有些事情,咱们两个人要提前对清楚,你以为如何?” “该当如此,那本校尉就叨扰了。”,诸葛瞻深表赞同,姜维要与他聊,想来也是又有了些许想法,自己虽然这些年在统军练兵之处已经大有长进,但他不是自大之人,也清楚,眼下大汉最能打的将军,还是眼前这位姜将军。 身边的朝臣越来越多,两人也就一前一后的保持了一些距离。 进了大殿,诸葛瞻也有些感慨,几个月没回来,殿阁依旧,可殿上的人,有些已经不在了。杜琼、董允病重基本都不再上朝,执慎将军来敏实际上也已经赋闲,也有几个新人也已经慢慢补充了上来。 诸葛瞻突然想到:也许可以趁着这两年,选拔一批人才,作为北伐的储备,也是不错的。 “陛下驾到!”,黄皓的声音传了过来,刘禅也走进了大殿。 “陛下!”,众臣按照规矩先行了礼。 “众卿可有上疏?” 第246章 举贤之议 z禅看到了诸葛瞻,也是微微一笑,随即等待众臣的上奏。 “陛下!臣谯周有奏!”,中散大夫谯周站了出来,先行了礼,随后说道:“自兴势之战后,我军连年与魏军作战,伤亡万余,还被迫放弃麯山,虽然也前后杀伤魏军无算,但彼军势大,便是死伤个十余万,也可以再拉出来十万,而我军的损失……则难以猝然补充。当此之时,当暂时偃武修文,给百姓喘息之机,静待时机,方为上策。所以,前线牛头山、建威所屯驻兵,当撤防大半以减少百姓负担!” 廷上众人见谯周摆明了态度,也开始低声议论,姜维心中一沉,谯周乃益州人学者之首,素来老成持重,今日能在朝堂之上,说明眼下益州人中主张偃武的人已经是不少。 北境防线绝不能撤!想到此处,姜维就要站出来说什么,可突然被身后的诸葛瞻拉了一下,后者抢先一步,站了出来,拱手行礼。 刘禅看诸葛瞻站了出来,也问道:“思远有话说?刚刚谯大夫之见,你以为如何?” “臣以为,谯大夫之见确有道理。”,诸葛瞻丝毫不慌,“不过眼下武都、阴平都已经安置流民近万,若是骤然直接进行撤防,魏贼大举而进,则二郡休矣。” “那卿有何见解?”,刘禅又询问道。 诸葛瞻开始详细解释:“短期内,暂不撤军,但牛头山五千守军,暂时缩编为三千人,两千人先撤回武都,这样就可以减少部分补给,此外,令前线建威、牛头山两地军兵,就地挖壕筑垒,这样两年之内,就可以形成更加稳固的壁垒,前线多余的士卒的就可以撤换了。” “嗯,既如此,此事交给尚书台与卫将军、射声校尉拟定具体方略,北境前线的布防,有你们重新安置,但注意,一定要稳妥为上。”,刘禅叮嘱了两句。 “是!”,尚书令吕乂、诸葛瞻、姜维齐声行礼。 “陛下,臣还有话说!”,诸葛瞻又开了口。 “说!” 诸葛瞻说道:“臣以为,休养生息,抚民安定,当以贤良之士入驻中枢以及地方,这样才能替陛下巡牧州郡,安抚百姓,臣在阴平郡施行屯田,安置流民之时,亦多感政务繁重,还请陛下下诏,考校地方贤良,择其优者以为文武股肱。” “诸卿以为射声校尉之言若何?”,刘禅点着手指看向其他人。 吕乂说道:“诸葛校尉所言甚是!昔日,孝顺皇帝纳左雄之见,施行阳嘉之制,数年之间,吏治为之一清,臣以为,陛下可重新恢复阳嘉新制,以为遴选人才之用。” 尚书令这话一出,当场直接就底下开始议论纷纷。 汉顺帝之时,左雄以孝廉入仕,他忧心吏治,留意人才,重视选举,曾拒绝豪门请托,他察觉到了察举制的舞弊之风,上书汉顺帝对察举制施行改革,主张‘皆先诣公府,诸生试家法。文吏课笺奏,副之端门,练其康实,以观异能,以美风俗。有不承科令者,正其罪法。若有茂才异行,自可不拘年齿。’ 当时很多朝臣多有世族背景,大多相互请托,故而极力反对,幸好汉顺帝也是一代明君,强力推行。故而,自顺帝阳嘉元年至冲帝永憙元年,十余年之间,“察选清平,多得其人。”。 “陛下!”,谯周想了想还是站了出来,“臣以为,阳嘉新制有可取之处,然我大汉眼下之局势,与孝顺皇帝时情形有不同,骤然施行阳嘉新制,恐怕会引发朝局不安……” 诸葛瞻又插话道:“陛下,谯大夫所言亦有道理,阳嘉新制乃是善政,但也需从长计议。臣以为,可行策试,以朝中重臣作为策论选举。遴选民政、军务、法律诸人才。” “国家大治,全赖能臣辅弼,朕以为尚书令、中散大夫、射声校尉之选贤的建议甚为合理,诸卿以为呢?”,刘禅微笑着环视在场诸臣。 大家也是相互看了看,也没说什么,选贤任能一直都是国家治理的正道,没有人会蠢到在这个上面去触霉头,更何况州郡秀才、孝廉的名额有限,说不定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往朝廷之中塞点自己的人。 “众卿,既然没有意见,朕……嗯……朕就任命射声校尉、中散大夫为主试官全权处理此事。你二人各选一人作为副试官,择日进行策试,需要遴选哪些人参加策论,也由你二人制定细则。”,刘禅也立刻下达了决定。 大家又是一惊,谯周做主试官大家并无意见,但诸葛瞻…… 纵然是天子女婿,也有政绩、战绩,但这选贤的任务,何等重要,这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娃娃,能够胜任吗? 诸葛瞻立刻收到了身旁质疑以及有些嘲讽的目光,心中也是有些不爽,但还是说道:“陛下,臣年纪尚幼,恐怕担不起此任……” “唉!朕信赖你的能力,当年相父二十多岁出山辅佐先帝,已故大司马蒋琬也是弱冠而闻名,便是你身旁的中散大夫,也是年轻时候就饱读诗书,就任劝学从事了,你军政皆有成绩,当得起这个责任!”,刘禅斩钉截铁。 “陛下既如此信赖臣,臣敢不效命!”,诸葛瞻也下拜叩首。 身后众臣也是默不作声,看着几位在场重臣,谯周对诸葛瞻的任命似乎并无异议,吕乂更是表示赞同,姜维很少掺和这些事情的处置,事情似乎也已经确定了。 “陛下圣明。”,于是大家也就很默契地不再反对了。 退朝之后,谯周笑着走了过来:“思远,恭喜啊,重任在肩,可见陛下对你的信赖。” 诸葛瞻也是行礼:“能与谯大夫一起参与考校择贤,是晚辈的荣幸,还请大夫给我一日时间准备,明日午后,定当登门拜访,与谯公商议此事。” “好,谯某届时会准备一些粗饭,还望思远莫要嫌弃。” “不敢!晚辈尚有些事情,暂且告退。” “嗯,思远自便!” 应对完了谯周,诸葛瞻松了一口气气,赶紧出宫去找自己的坐骑,却又正看到姜维等着他。 “卫将军在这里正好,正好有事与您说。” 姜维摇摇头:“先且慢说,我有话问,今日廷上,为何阻止本将军说话,武都、阴平的边防之事,思远你也不是不清楚,为什么依附谯大夫的建议?” 诸葛瞻笑了笑:“姜将军,您可能理解错了,本校尉可没有依附谯大夫的建议,本校尉说的是缩兵、调防而已,而且有两年时间。”,顿了顿,“姜将军,你也是知兵之人,兵贵精而不贵多,借着这两年时间将前线兵卒换防成一些精锐,也是有助于前线战斗的。” “本将军只是担心,两年之后,恐怕再起议论,缩减边军。” 第247章 内外并举 诸葛瞻与姜维二马并行,一起返回姜维的卫将军府邸讨论事情。 到了之后,柳妙莹带着三个孩子,出来向着诸葛瞻行礼。 “伯约公可是好福气。”,诸葛瞻笑着摸了摸姜维次子姜平的脑袋,“家中和睦,子女双全,真是羡煞旁人啊。” “思远不也有一个儿子?应该五岁了吧?”,姜维也笑了笑,煮了些淡茶水,因为生活节俭,家里的装潢也比较简陋,还好诸葛瞻也一直不在意。 “过了年就五岁了,犬子顽劣,可不如您的这两个少年英杰。”。诸葛瞻也赞了两句,不过姜维两个儿子姜谅和姜平,谈吐举止都很得体,确实教养的不错。 “都是我夫人的功劳。”,听了好话,都会开心,姜维也不禁高兴了起来,给诸葛瞻倒了一碗茶,随即看向柳妙莹,“带孩子们下去玩吧,我与射声校尉有要事要谈。” 柳妙莹点了点头,带着两子一女,退下了。 “以姜将军今日上朝之前所言,魏军已经开始修坞筑垒,做防御之势。此举若成,却是大患,不知将军有何良策?” “按照之前思远你所提过的方式,陇西分为三路进行谋划,中路与东路现在都无法取得有效进展,自然是要图谋西路。”,姜维手指叩着桌面,“向西入湟中,游击陇西诸县,或者北上凉州,直取西平。” “将军所言甚是,不过眼下也不是出战的良机。”,诸葛瞻饮了一口茶,解释道,“眼下益州士族战心减弱,今日朝堂之上你也是看到的,谯公虽然素来主张偃武,但往常也是很少在朝堂之上主动发言的,今日说话,也明显有这个意思。不过,瞻以为,我军眼下也需要休养,正好可以借机,整顿边防布局。” “思远可有良策?”,姜维有些好奇,心中也安定了不少,至少明白了诸葛瞻也是主战的,那就好了。 “这几年除了边境战事,就是内部灾荒,眼下国库积存不多,因此,首先我军可以暂时处理好阴平、武都的屯垦、游猎、果木等,继续保证前线后勤的稳定;其次,练兵换防,趁机裁汰老弱,妥善安置;最后,进一步修筑关防,磨砺器械。”,诸葛瞻也是慢慢解释他的几个大的方向,“这些是内部我们可以做的,至于外部,撒钱侦查,一定要第一时间明确曹魏内部的局势,瞻料想,这两年当有大变。” “有大变?”,姜维眼睛一亮。 “将军别忘了,麯山之战,名义上魏军是收复了麯山,但实际上他们的损失……”,诸葛瞻笑了笑,“我们知道这些事情,难道魏国内部的人就不知道?那些世族少不得要拿这个事情,跟曹爽那个大将军掰扯呢。” 姜维听了深以为然:“思远所言极是。”,突然还是叹了口气,“要是魏军能再发动一次进攻就好了,眼下益州人都想着安歇,大将军也不愿意大动干戈,还是需要一场外战,将大家的想法给打压一下。” “光是打压无用,将军通读史书,当知道一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北伐中原,唤醒民心,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让大家都加入这个大业中来。”,诸葛瞻自己倒了一碗茶,“其实这事情,瞻已经思谋多日,今日正好谯公偃武之论,瞻也是顺势而为,转移话题了。” “选贤任能,说着容易,可做起来没有那么难。”,姜维却叹了口气,“益州士族还好,门第之见没有中原那么厉害,可思远,你年纪太轻了,作为主试官,恐怕会引人质疑,你是没看到,朝廷之上,那些人看你的眼色。” “卫将军你信任我吗?”,诸葛瞻突然开口询问。 “我?自然是信的!”,姜维没有丝毫犹豫,“可我毕竟是与你详谈多次了,你的见识和学识,我自然了解,但他们……” “无妨……”,诸葛瞻淡然笑了笑,“若是有人趁机发难也好,瞻也想看看这些年修的学识,能不能用上。” “此番,你可以遴选一个副试官,不知道思远想选哪个?”,姜维又好奇道。 “我是想选杨翼的,可他毕竟是降将,若是曹爽参军的身份捅出来了,只怕会引发疑虑。”,诸葛瞻想到这个人选,倒是有些头疼,“卫将军可有什么人选推荐吗?” 姜维细细思考了一下,突然灵光一闪,笑道:“还真有个人选!秘书郎郤正,你觉得怎么样?” “嗯……郤正吗?”,无论是前世今生,郤正与诸葛瞻的交集都不多,这个人似乎十分恬淡,不是很在意权势与官爵,也没有什么建功立业之心。 “我与他有过交往,郤正此人性格宽容,为人淡泊名利,处事也堪称公允,以他作为副试官进行品评,应该也是合适的人选。”,姜维笑了笑。 “既然是卫将军看中的人,想来也不会有问题。”,诸葛瞻当即拍板,“明日我就去东观阁找这位秘书郎详细聊一下。”,聊了几个核心话题,解决了几个问题,诸葛瞻也是放松了下来,笑着与姜维开始闲聊了起来。 “谁?出来!”,姜维突然看向诸葛瞻后方的屏风,一个脑袋钻了出来,却是他的长子姜谅。 “谅儿?”,姜维有些好笑,“你在这里作甚?” “父亲!诸葛校尉!”,姜谅鼓了鼓勇气,走了过来,突然说道:“孩儿也要参加策论考校,可以吗?!” 诸葛瞻和姜维一脸黑人问号脸,随即姜维无奈道:“谅儿,且不说你的学识有没有达到那个标准,你现在才十岁啊?怎么参加策论啊?” “甘罗十二岁还能当上卿,封侯拜相!孩儿如何连一个策论,都不能参加?”,姜谅有些不服气,试图反驳。 “你!” 诸葛瞻拦下了试图发怒的姜维,好声好气地问道:“姜贤侄,你真想参加策论?” “是!小侄儿要参加!”,姜谅语气坚定。 “那这样,我给你出个题目,你若能答上来,我答应你,在你十五岁那一年,允许你参加策论,若是答得好,可以直接保举你,如何?”,诸葛瞻笑了笑。 “要等五年啊……”,姜谅有些犹疑,但还是点点头,然后伸出一只手,“好!小侄答应!君子一诺!” “快马一鞭!”,诸葛瞻也与他一拍,然后就开始出了题目:“姜谅贤侄,我问你,若是我军有一天北上讨伐曹魏!如何攻坚长安、洛阳这样的大城?” 第248章 会晤郤正 “这个答案我会!内应!”,姜谅笑道,有了十分的把握。 “哦?那是什么道理?”,诸葛瞻笑着询问。 姜谅于是开始解释:“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重兵屯于坚城之下,实在是兵法大忌!强攻绝不可行,故而若能施以内应,内外并举,才是上上之策。” 诸葛瞻很满意,点点头:“那具体上,你可有什么具体的办法,让内应进入城中?” “这个……”,姜谅陷入沉思,似乎有些为难。 姜维和诸葛瞻相视一笑,也静静地等待这孩子的回答。 “有了!”,姜谅突然一拍手掌,“敌军布置守城,一定会想办法召集工匠、民夫守城,趁机派人混进去!不仅不容易被怀疑,还能够正当合理地靠近城门!” “哈哈!”,诸葛瞻听了很高兴,“贤侄啊,你这个答案很不错!我问你,你有没有兴趣入军营啊?” “可……可以吗?!”,姜谅兴奋起来,但看了看父亲,还是小心地问道,“父亲,可以吗?” “好好习武!”,姜维摇摇头,没好气地说道:“你回答上来了诸葛校尉的问题,可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怎么指挥大军?让你习武,连刀都不愿意练。” “也不一定需要武艺吧……”,姜谅小声嘀咕。 “贤侄啊,你要是上战场还是要学习一些武艺防身。”,诸葛瞻笑了笑,“不说其他人,便是先父、已故的庞军师、法令君,那都是能披甲上马,日行数十里的人物。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一些必要的防身武艺,也是要学会的。” “是这样吗?”,姜谅还是有些困惑,看向了父亲姜维。 姜维又跟他说了一个事情:“知道虎贲军的赵统将军吧?当年他也是醉心于军谋,不喜武艺,但子龙老将军还是逼着他学了一些剑法防身,后来跟着丞相出祁山之时,被敌将贾嗣突入营帐之中偷袭,幸亏有些武艺傍身,不然只怕当场要被砍于马下,前车之鉴,谅儿,要上战场,岂能不准备齐全?” “那,孩儿明日开始,就好好练武!”,姜谅叹了口气。 诸葛瞻也点点头,站起身告辞:“将军,今日议事已定,趁着天色还早,瞻还是要去见见那位秘书郎,就此告辞!” “好!思远慢走!” 出了姜维府宅之后,诸葛瞻立刻赶到了东观阁,找到了正在修订书籍的郤正。 “怎么?诸葛校尉想请下官去担任副试官?”,案旁,三十五岁的郤正有些讶异,“下官不过区区一个秘书郎,有什么能耐,能够担任此等要务啊?” “秘书郎何必过谦?”,诸葛瞻笑了笑,“您郤令先为人淡泊名利,醉心于文学,朝野无人不知。眼下选贤任能也是国家大事,看在这个份上,也不要推辞了。” “既如此,郤正勉力而为便是!”,郤正笑了笑,未再拒绝,“不知道此次考校择贤,不知道是个什么章程?” 诸葛瞻摇摇头:“此事,瞻虽然筹谋甚久,但此事尚未有想好,秘书郎通晓史略,博览群书,不知可有良策指教?” 郤正想了想,说道:“秦行军功爵,奖励耕战;汉行察举,择文法吏;自桓灵以来,士族以儒家经典兼通文法之术,入朝参政;曹孟德,唯才是举,然则未有常例。这些事情,校尉也知道吧?” “嗯,瞻粗读史书,自然知晓这些事。”,诸葛瞻点点头,“当年孝武帝始兴察举,而其后,我等士人因此得以进入朝廷中枢,为国效力,然而……”,他叹了口气,“灵帝以来,朝中卖官鬻爵,滥行征辟,骄奢之气弥漫朝野,奸诈不忠之辈把持朝政,致使我汉室终为曹魏所窜,瞻每思之,实在是痛惜不已。” “下官以为,眼下大汉仅剩益州之地,且以北伐中原为目标,故而,此次选贤当有两个目的,首先,拉拢益州士人,作为北伐股肱;其次,进一步拓展主战势力,以作为前线和后勤的臂膀。”,郤正笑着提出了两个点。 诸葛瞻眼睛一亮,立刻追问:“那秘书郎以为,选贤的范围,要选择哪一些人?” “可遴选各郡土人、名士、甚至元从勋旧中县尉以下甚至白身之人参与,甚至可以拉拢南中土人也来,年齿需满十五岁。”,郤正笑了笑。“校尉以为如何?” 诸葛瞻沉吟片刻,也点了点头:“这样子,的确也是个办法。” 郤正继续说着,“益州之人居安已久,确实很多人也不愿意为战,北伐大业若想有所突破,要让他们相信,他们能在未来的朝堂之上多分到一杯羹。更何况,难道这其中就没有人既有建功立业的野心?只要细细遴选,必能筛选出来国朝急需的人才。” “秘书郎所言有理。”,诸葛瞻想了想,也认可了郤正的理由,随后站起身笑着说道:“与秘书郎一番交谈,茅塞顿开,以公之才,屈居秘书郎,实在是可惜了。” 郤正却是无所谓:“下官素来喜好读书,东观阁于我未必不是个好的差事。陛下如有需要,郤正自然愿意效力,但下官更希望,朝堂之上,还是校尉您这样的人多一些,才更好!” “承令先公谬赞,瞻愧不敢当。”,诸葛瞻已经改口叫了表字,以示亲近,随即拱手道,“瞻这就去找谯大夫,与他定下选贤的章程。” “好,校尉慢走。”,郤正礼数依然周到。 诸葛瞻离开东观阁,于是又马不停蹄地找到了谯周的府邸上。 听到诸葛瞻阐述的选贤理念之后,谯周稍一思索,还是回答道:“思远所提遴选的范围倒也合理,郤正作为副试官,他的学识也足以胜任。那考校的重点,思远你觉得应该以何为准?” “德行与庶政之能。”,诸葛瞻没有什么犹豫地就作了回答,“谯公,这些年,晚辈在外历练,亦是深刻感受到这两方面的重要性。无德之辈,为了自家政绩,就像驾驭禽兽一般去对待民众;无才之辈,或是举止失措,或是统驭无能。故而,有此感想。” “学识不重要吗?”,谯周似乎是好奇地开口询问。 第249章 质疑 “若是在以德行和庶政能力的基础之上,再能有丰富的学识,自然便是上上之选!”,诸葛瞻笑着说道,“只是,任何事情做的时候,也需要因时而定。眼下,曹魏在北方虎视眈眈,国内又有灾荒,学识的要求自然应当稍稍靠后,不知谯公以为如何?” 谯周沉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虽然他也希望朝中多一些饱读诗书之人,但眼下从政,诸葛瞻的想法也没有什么问题。 “对了,还未问谯公属意的副试官是谁?”,诸葛瞻问道。 谯周笑着捋了捋胡须:“谯某相中了,目前是民曹尚书的樊长元,思远以为如何?” “长元公,性格宽雅博爱,又是非分明,足堪大任。”,诸葛瞻也表示赞同。 谯周也点点头:“既如此,你我各自准备规则文稿,具体策论考校的地点、方式,三日之后,再来谯某宅邸,我们核对商议之后,在一起敲定了如何?” “就依谯公之论!”,诸葛瞻站起身,又是一礼:“瞻这就回去准备,就此告辞,谯公留步。” 诸葛瞻对他礼数周全,谯周也很满意,也点点头:“好,思远慢走!” 回到自家府邸之后,诸葛瞻也是开始细细地翻阅手中已经收集的资料,研究琢磨,又吭哧吭哧地写了三天,最后顶着俩黑眼圈,去找了谯周。 谯周看到诸葛瞻的样子都吓了一跳,听完诸葛瞻的解释又是哭笑不得,两个人汇合了郤正和樊建,针对具体的选定范围,人数、地点等等,都基本做了敲定。 几个人汇总好了,以谯周、诸葛瞻领头,上奏刘禅,汇报了详细的章程,吕乂则提议总考校的当天,刘禅与太子刘璿也要到场旁观,以振奋诸郡参加考校的人才。 于是到了十一月底,刘禅颁布了求贤策论的诏令,益州十六郡、南中七郡,皆可以按照朝廷公布的要求,推举人才并由详细说明推举理由,由朝廷审核之后,同意者,发放路费前往成都参与考校。 不过蜀郡、犍为郡、广汉郡因为路途较近,于是谯周建议这三郡的人才,由州郡上报之后,直接前往成都官学府进行第一波初试,直接筛选,刘禅表示赞同,并且让已经退休的孟光与杜琼参与旁听,协助初试。 于是十二月初十,就在腊日的前一天,策论的初试也就开始了。一百三十多个人齐聚一堂,满怀期待的准备参加考试。 樊建于是也起身宣读刘禅亲手写的诏书: “诏曰: 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之大宝曰位。位乎庙堂之上,则思其广纳贤才,以为国之栋梁;生于斯世之间,则愿普天之下,皆得其所,各展其能。治大国者若烹小鲜,非贤士无以致太平盛世,非英才不足以兴邦安民。 昔周文王访渭滨之姜尚,高祖筑台拜将韩信,皆以求贤若渴之态,终成大业,澄清宇内。朕自嗣位以来,日夜思虑,深知治国平天下,非独力所能及,必赖众贤之力,方能兴邦立业。朕特昭告天下,求贤纳士,以图国泰民安,共谋汉室中兴。 今三郡之英杰,无论出身几何,凡具经纬之才,胸怀济世之志者,皆可参与策论考校,择其贤者,待诏金门。” “诸位考校官!学生有一问,不知可否解答?”,樊建的诏书刚刚宣读完毕,一个看上去快三十岁的年轻人站了出来,众人一看,却是许靖的孙子,许游。 “元习,你有什么要问的?”,一旁旁观的杜琼开了口,代替四位考校官发了问。 许游走了出来,淡淡说道:“杜公,游有一事请教,陛下在此设堂召集各路士族英杰,召集策论,乃是为国举贤,以实现国家的大治,既然如此,那么考校之官,是否也应该有足够的学问和见识,来担当这份责任呢?” 杜琼一愣,突然心中一惊,看向了诸葛瞻。 而许游这一问,大家一下子开始议论纷纷,许游这个问题看上去问的很是废话,没有足够的学问见识,肯定不能担当考官啊。 但有心人也立刻明白了,许游这句话直指诸葛瞻没有资格,担任主考,毕竟谯周身为益州学者之首,担任主考无可厚非;郤正担当秘书郎,爱好学问,也是人所皆知;樊建性情文雅,谈吐不俗,也是远近知名。 可诸葛瞻,正如姜维担忧的那样,太年轻了,虽然也确实有实打实的军政成绩,但过来参与要求极高的考校之任,大家也心中觉得是不是刘禅拔擢的太过了,名不副实。 诸葛瞻心中一动,立时明白了许游的建议,但他面不改色,微笑着开口问道:“还请元习公将话说的更明白一些。” 许游立刻接话:“国家选贤用能,自是治国大道,选贤任能本是强国正理,但许某想问的是,射声校尉素来不以才学筑城,有何能力位列主考之位?” 众人脸色均是一变,许游这两句话直指诸葛瞻才学不足,没有资格评判。 樊建脸色一变,当即出言斥责:“许元习,你怎滴在此胡言!陛下当朝钦定诸葛校尉为主试官,若无才学,安能当此任?” 一旁的孟光也有些恼火,诸葛瞻毕竟是他学生,他也咳嗽了两声:“元习,此乃考校之所,汝一家之言,做不得数。难道陛下所托非人吗?” 诸葛瞻却是站起来,先行了一礼,从容说道:“元习公既有此问,倒也是为国之心,但本校尉秉承陛下诏令,与谯公主管考校,不知需要怎样,元习公才会信服?“ 许游立刻昂然说道::“游以为,诸葛校尉以诸葛丞相荫庇而居高官,虽有些军功政绩,但才学识人之能未必名副其实,眼下每朝廷有一善政佳事,哪怕非公所建倡,而百姓皆传相告曰:’葛侯之所为也。’游以为,校尉你美声溢誉,有过其实。既如此,又有何资格,坐于此堂?考校众人之事,有允南公、长元公之任也,公在此,有滥竽充数之嫌。” 第230章 论战(一) 许游此言一出,众人脸色都是一变,诸葛瞻言过其实的流言一直都有,只是一方面大家碍于诸葛亮的面子都没有说,另一方面诸葛瞻为人又谦逊好学,在地方亦颇有过硬的政绩,所以也没有人将这个事情放在心上。 此刻被许游翻出,而且言辞之间十分激烈,众人一方面觉得许游吹毛求疵,另一方面也想看看诸葛瞻真正的才学究竟如何,大多默不作声。 孟光和樊建有些着急,谯周虽然对许游也有不满,但也更想看看诸葛瞻的应对,郤正则始终老神在在,似乎并无担心。 诸葛瞻笑着拱手道:“元习公,且请安坐。” 许游慢悠悠坐了下来,他不认为诸葛瞻年纪轻轻就能掌握好选士这样的事务,自己是许靖之孙,老老实实地等待父祖的荫庇,自然就有官做,眼下诸葛瞻主持策论考校,他心中实在不服,故而也是特地干了过来,准备给他找点麻烦。 诸葛瞻笑着说道:“元习公所言,也是治国之理,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公既疑我,不妨出言考校,若有不当,瞻自当请罪与陛下之前,离职去朝,不再尸位素餐便是。” 许游一惊,脱口道:“什么?诸葛校尉!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众人大惊失色,其实今日许游之言本有搬弄是非,忤逆圣旨的嫌疑,只是大家都没有想到,诸葛瞻一口应承下来,还抛下承诺,如有不当,即便辞职,大家不由地有些拭目以待了。 孟光、樊建心中震惊,却也就此冷静了下来。谯周更是眼睛一亮,正了正精神,洗耳恭听。 诸葛瞻见许游犹在震惊之中,缓缓说道:元习公,请出论吧。 许游定了定神,稍加思索便想出几个问题,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诸葛瞻能有多大的能力可以领政一国。 想到此处,便躬身一礼,又问了一个问题:“游一问,君子立身当国,何以修身?何以为臣?” 诸葛瞻回答道:“君子隆师而亲友,以致恶其贼。好善无厌,受谏而能诫。穷而志广,贵而体恭,安燕而血气不惰,劳勌而容貌不枯,怒不过夺,喜不过予。其为臣则上能尊君,下能爱民,政令教化,刑下如影,应卒遇影,应卒遇变,齐给如响,推类接誉,以待无方,曲成制象,此可谓圣臣者也。” 许游也是一愣,接着问道:“游二问:公以为治国理政者,首当注重何处?” 诸葛瞻略一思索便回答道:“当以审慎、平衡,二者为先。老子云,治大国如烹小鲜。治国之理与医人无异。体衰重病,稀粥调理,气脉和缓,猛药攻之,肉食补之,方可好转,病人觉愈,弥须将护,若有触犯,必至殒命。治国亦然,天下稍安,尤须兢慎,若便骄逸,必至丧败。 昔成哀不恤民力,而有王莽篡权,桓灵骄奢苦民,而有黄巾暴乱,便为借鉴,是以古来治世皆成之以大德,而衰颓常起于小害也。” 许游心里有些佩服起了诸葛瞻,但还是继续发问:“游三问,公既曰爱民,却与卫将军连年兴师,以致百姓疲敝,将士死伤,此可谓爱民乎?”,这一问题发出来,大家也是竖起了耳朵,这几年连年兴师,虽然胜了不少,但并无多少领土进项,军民死伤亦是不少。 诸葛瞻丝毫不慌:“负山海之国贵攻战,夫之所患者,大兵而伐,则国家贫;安居而农,则敌得休息。是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积小胜以蓄国威,春天出兵可以骚扰耕种,夏天出兵可以征集他们储存的粮食,秋天出兵夺取他们的收成,冬天出兵亦可以打破他们的仓储,待到合适的时机,敌弱我强之时,令十万之中,一鼓而出,大事可定! 圣人云:君非民不立,民非谷不生。魏吴占天下十九,顷者以来,民多征役,岁又水旱,年谷有损,而吏或不良,侵夺民时,以致饥困,此非爱民之举。所谓大仁不仁,上德不德,我大汉义师北上讨逆,伐乱禁暴,乃为一统天下,澄清宇内,使庶民免兵祸、饥馑之苦,非爱民而何?” 许游咬咬牙,继续问道:游四问,公以策论择贤,何谓贤士? 诸葛瞻:“夫贤士者,德才兼备,言行如一之人也。见善则必以自存;见不善,则必以自省。重道义,轻王公;志意修,骄富贵。 前代取人,或取其言词刀笔,不悉其景行。故今日求人,必审访其行,而后用之。且自桓、灵以来,天下扰攘,士人轻德而重利,轻人而贵己,是以,神器倒悬,苍生保守荼毒。故今日求人,定察其德行,审其才干,而后用之。” 许游却又抛出来一个问题:“以公之意,便是无论士族子弟、寒门庶士,外夷蛮族皆可为官?如若此等夷汉不分,上下不明,岂非动乱之源?” 众人听到这个问题也是立刻注意集中了起来,立刻看向诸葛瞻。 诸葛瞻却根本没有什么畏惧:“体恭敬而心忠信,术礼义而情爱人,横行天下,虽困四夷,人莫不贵。劳苦之事则争先,饶乐之事则能让,端悫诚信,拘守而详,横行天下,虽困四夷,人莫不任。大汉复兴,非一日之功,若可得贤良之士,岂可因其寒门庶士,外夷蛮族而弃之?” 随后顿了一下,他补充道:“傅说举于版筑之间,助武丁中兴商汤;胶鬲举于鱼盐之中,助周武王成就大业;管夷吾举于士,而齐桓霸天下;便是我大汉,此等范例也是不胜枚举!高祖出身亭长,终得天下,樊哙不过市井之徒,周勃以织薄曲、吹箫给丧事为生,还不是最终成为了大汉的栋梁之臣?还有孝武皇帝之时,且不说卫大将军和霍骠骑,金日磾为匈奴王子,也能得重用,后更有救驾之功,托孤之重,这些人如果因为出身就被区别对待的话,大汉岂能有兴盛之时?” “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华夏之道亦是起源于此,外邦蛮夷若是认可我大汉礼制,瞻以为自然也是华夏之人,那么,从他们中遴选人才,又有何不可?” 第231章 论战(二) “这……”,许游一时给说的愣神,居然无法反驳。 诸葛瞻却是谓然一叹:“元习公祖父许司徒爱乐人物,诱纳后进,清谈不倦。先父皆为之拜,奈何许公竟有此问,瞻甚惜之。” 许游面色有些羞惭之色,但还是不甘心,深呼吸了一下之后,又问道:“游还有最后一问,请校尉解答!” 诸葛瞻面色恢复如常,笑着说道:“请说。” “我大汉虽然神器尚存,然,毕竟仅剩一州之地,曹魏占据中原,孙吴虎视眈眈,游虽也想回归中原,虽然刚刚校尉曾说了一些军事上的策略,但我实在是没有见到我方优势所在,还请进一步详解赐教!” 这一下,大家的耳朵也都竖了起来,诸葛亮在的时候,大家也对北伐信心十足,可诸葛亮去世之后,这份信心也在逐渐消弭,兴势之战开始,汉军连年与魏军作战,虽说是寸土未得,但总算也是不断在赢,信心稍有提升,但以小博大,尚需长策。 诸葛瞻点点头,笑道:“夫天地之道,顺众生逆,逆中有顺。昔日桓灵失道,宇内大乱,群雄并起,是以大逆至,汉室衰。今日虽然我大汉暂且偏居一隅,而大顺正伏于其中!” 许游立刻正襟危坐:“敢请高论!” “巴蜀之地,乃昔日高祖起兵之所,因之以成帝业,中原倾颓,先昭烈帝保神器与蜀,乃高祖天命护佑,此大顺之一也;曹魏虽占八州之地,然篡位之徒,根基不稳,立国不正,曹氏宗亲与中原世族相互倾轧内耗,故而其有力而无处使,长此以往,必生内乱,这便是我军可乘之机,此大顺之二也;曹魏虽然兵多,然西北、东北有鲜卑、北有匈奴,东南有孙吴,看似四面出击,实则多面受敌,此大顺之三也;河北、凉州,羌胡杂居,但曹魏不思笼络,而行欺压之事,魏胡关系十分激烈,我大汉若能行招抚,则羌、鲜卑、氐、羯等部族必当倾心归附,此大顺之四也;曹魏秉政的宗亲以及世族集团,崇尚浮华,奢靡苦民,日久之后,必然与天下百姓离心离德,我大汉,仁义待人,据正道而临有罪,无往而不利,此大顺之五也。” 诸葛瞻越说越激动,随即道:“诸位,有此五大顺,大汉焉有不兴之理?” 在场众人被许游和诸葛瞻这你来我往的问答,早已是凝神静听,他们其中当然也有怀疑诸葛瞻考校资格的人。今天许游发难,虽然他们觉得不妥,却也希望就此看看诸葛瞻的才学, 不想今日一见,诸葛瞻才思敏捷,博学多闻,对许游的问题不仅对答如流,学识丰富,甚至有着不俗的见识以及大局观,大家心中不由地信服不已。 孟光捋了捋胡须,心中很是高兴,杜琼和谯周对视了一眼,也是微笑点头,樊建心中更是大为敬佩,不曾了解诸葛瞻有如此理政的见地,当年诸葛亮去世之后,蒋琬和费祎虽然也会提拔一些益州士子,但终归有限,而且也是时断时续。诸葛瞻这次在策论上的表现,可算是一战成名,益州诸郡的贤才,定然也对他会趋之若鹜。 许游心服口服,深深一躬:“本以为公有名无实,今日问听公之大论,游惭愧不已,心服口服!” 诸葛瞻也回礼道:“元习公言重,笃志而体,君子也,望公勤以修身,必当有所作为。” 许游惨然一笑:祖父曽谓我,‘书读百卷而不明其理’,游今日方知其中道理,今日策论,游自以为还不够资格,自此当勤学修德,望有一日能与公再辩治国之理,告退!”,说罢也不再停留,径直离开了现场。 学堂之外,很多没有报名的士子也是好奇地等在外面,走出策论堂的许游,立刻被守在外面的很多益州士子围了起来,询问里面的情况,许游却拱手道说了句:“诸位,游今日与射声校尉辩论治国、修身等诸事之后,方知自己才学之浅薄,国家有这样的才智之士,定然能够再度兴盛,许某要回去继续苦读了,诸位,告辞!”,丢下这句,许游上了一旁的马匹,有些沮丧就走了。 益州诸士子闻言大惊,许游虽然年轻,在年轻一辈中,也算是饱读诗书,竟然对诸葛瞻佩服至极,令人意想不到。 “哎?许游平常在我们这边辩论可是没有对手啊!” “是啊是啊。那个诸葛瞻不是只会打仗的吗?口才也这么好?” “早就听说诸葛瞻颇有当年武侯之风,文能安邦,武能定国!之前还以为是徒有其名,看起来,倒是我们浅薄了。” “到底是武侯的后代,果然不是一般人。” 还在学堂之内的诸人,眼见诸葛瞻轻松应答了许游的问题,众人也是兴奋了起来,开始借机频繁地向诸葛瞻发问,说好的策论,可在这个时候更像是切磋学问、政务治理、军事将略,策论的现场倒是变得十分精彩又和谐,借着自己的学识以及过去治民理政以及临阵作战的实践经历,一一作答,便是有答不上的,他也礼貌致歉并邀请对方说完自己的总结。 就这么过去了两个时辰,所谓的策论一直无法进行,最后没办法,谯周宣布延后两天,让大家返回再做准备。自己独自去拜见刘禅,做详细的汇报。 “哦?你说思远今天是一鸣惊人?”,刘禅听谯周详细说完了诸葛瞻的表现,顿时来了兴趣,问道:“大家对他都怎么说的?” 谯周笑道:“臣来时,射声校尉的事情可是已经传播街巷,都说有当年丞相的英姿,臣在此为陛下道贺了!” “哈哈哈!好!只要思远没有辜负朕的信任,那就好!”,刘禅十分欣慰,“对了,已经到成都的诸位贤良应该也有不少,明日乃腊日,以朝廷名义召他们入宫陪朕吃顿便饭,想来很多人来不及回家与家人团聚,朕自当亲自抚慰一番。” “陛下圣明!” 第232章 李松入军 “尹兄!”,姜维有些惊喜地看着来访的客人,赶紧将他迎了进来,“你在广汉郡做从事,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尹赏将手里的礼物递给了一旁的仆人,笑道:“伯约还不知道吧?兄弟我已经调回成都,蒙陛下恩赐,就任中尉寺丞!以后就在成都常住了。” “哈哈,那就好!以后咱们俩多走动走动,多喝喝酒!”,姜维显得十分高兴! “不止如此,听说粱绪和梁虔也要回来了!”,尹赏又给他抛出来个好消息,“粱绪回来要就任大行令,梁虔回来担任城门校尉,都算是重职。” “那敢情好!”,姜维兴致又高了许多,“今年守岁,咱们几家人一起好好聚一聚!” “哎,伯约你见过诸葛校尉带的那支部队吗?”,尹赏突然笑着问道。 “有听过,说是颇有战力。”,姜维统领大军,自然对大部分的军队情况,也是有所掌握的。 “我是去看望思儿的时候瞄了一眼,乖乖,虽然还未经战阵,但也颇有虎狼之师的风范啊!”,尹赏啧啧称奇,“那可真是‘如飞如翰,如虎如罴,如豺如离’。” “有这么厉害?”,姜维一边吩咐人准备酒菜,一边与尹赏一起坐在了案旁,开始商议。 尹赏点了点头:“我虽然是文职,也是统领过兵马的人,那支新军还欠了一些杀气,但是总的来说,精神气很足,应当也是一支强军。” 姜维笑着点点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当年先师也是练军的好手啊,没想到他的儿子也继承了这份才干,难得,难得啊。” “之前的策论考校的事情,你也听说了吧?一鸣惊人啊。”,尹赏笑了笑,也饮了一口酒,“我听说,最后的策论终试选了二十几个人,其中不少年轻人,还有一个南中人。” “哦?南中人,也通过了这么严格的考试?叫什么名字,陛下最后给他封了什么官?” “嗯,我隐约记得姓李,名字记不清了,听说也是二十岁不到,陛下见他很喜欢,让他入军当了一个裨将军,不过不记得分到哪个将军的麾下了。”,尹赏仔细想了想。 “嗯……有意思……”,姜维细细思索了一下,随后说道:“算了,今天不说那些事情,来,尹兄,咱们喝!” “好,伯约,干!” 而此时,成都军营之中,爨谷笑眯眯看着一个新来的将领:“向将军来信要给我配一个新的裨将军,没想到是你李松!”,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啊。虽然才十六岁,这身板可是硬实了不少!” “嘿嘿,小弟我特地跟陛下请了恩典,前来入军。还望爨大哥一定要收留我们!” “那是自然!”,爨谷笑道,“我可是听说了,陛下要让你入太学,可你却执意入军,陛下还十分可惜呢。” 李松嘿嘿一笑:“不敢不敢,陛下破格赏识,小弟感激不已,可我总要有自知之明不是?太学终究不能为国尽忠,还是上战场,杀敌报国痛快!” “对了,你来成都,见了诸葛校尉了吗?” “唉,朝堂终试对了一眼,但还没有上门拜访。”,李松无奈摇头,“我毕竟是来参加策论,这要是去拜访校尉的府邸,别人知道了,不定怎么说校尉呢!” “倒也是。”,爨谷也赞同李松的顾虑,随后还是说道:“不过现在都结束了,你也可以去拜访一下了吗,很快就要守岁了,得讲礼节。” “嗯,大哥所言极是,小弟今日回去就准备下礼物。” 李松在军营中报了到,于是立刻又赶回了家中,想了想之后,准备了一个礼物,用匣子装好,往武乡侯府邸出发。 诸葛瞻在的时候,刘雁也是跟着他住在武乡侯府邸,眼下也要守岁了,诸葛果也从乘烟观暂时搬了回来,一起准备过节。 “侯爷!侯爷!”,李松的声音,从府外传了过来,随即一个跳脱的身影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李松来了!” 诸葛瞻听到李松的声音,就是摇头走了出来:“你这小子,这声音大的跟洪钟似的。” 李松看到诸葛瞻,立刻高兴地熊抱住了诸葛瞻:“侯爷!您可想死李松了!” “松手!松手!我快喘不来气了!”,诸葛瞻无奈拍着他。 “啊,抱歉抱歉,嘿嘿嘿。”,李松满面笑意的松开诸葛瞻,躬身一礼。 “好了,到了这里,就没必要这么客气,进来坐吧!”,诸葛瞻笑着将他引进正厅。 刘雁看到李松进来,也是高兴道:“李松来了?进来吧!正好我们准备用饭,一起吃一点吧。”,转身便吩咐仆人多拿了一份碗筷来。 “多谢公主殿下!”,李松礼数还是很周到,随即突然看了看刘雁的站立姿势,突然反应过来:“殿下,您这是又有了?” 刘雁笑着点点头:“太医诊断说是两个月了。” “哎呀呀,恭喜恭喜!不过,这样一来,松今天送了小礼物会不会不合适啊?”,李松突然感觉有些担心。 诸葛瞻看着他抱着个匣子,十分好笑:“到我这里还带礼物,这是什么呀?” “诺,侯爷您看看。”,李松笑着打开了匣子,其中是一把精致的匕首,刀鞘之上也甚为华丽,一看就是南中精心打造的,“这是我与毛炅共同的心意,特地给小公子带的,侯爷可别嫌弃就是。” 诸葛瞻小心地拿起了匕首,拔了出来,锋锐的气息迎面而来,不禁赞道:“这把匕首十分精锐,一看便是难得的利刃,是一份厚礼啊,你们可舍得?” 李松笑道:“侯爷夫妇可是救过我们俩的性命啊,再厚的礼物的,也不能代表我们俩的心意,您不嫌弃,愿意收下,我们就很满足了。” “好了,礼物我收下,孟家还好吗?”,诸葛瞻叹了口气,孟获在不久之前刚刚去世,老一辈的人也是越来越少,诸葛瞻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有些伤感。 “眼下是孟干担任了新的孟家族长,不过侯爷放心,有马都督在,还有毛家、爨家的支持,孟家家中的局势还算平稳,不会有问题的。” 第233章 南中发展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雁陪着黄月英下去休息,还拉走了诸葛尚。李松于是与诸葛瞻又聊起了南中的变化。 “校尉,您还别说,那些茶树在南中生长地很好,这两年云南那边在农官的帮助之下,也开了不少新的田地。”,李松笑着给诸葛瞻倒酒,开始介绍南中现在的发展情况,“霍太守上任建宁之后,便帮着马都督修整驿路,可谓是成效显着。更重要的是,他们非常注重与当地部落土人的沟通,借着整修驿站的机会,像建宁郡、永昌郡、云南郡的民心都得到了进一步的安抚,每逢节庆,还会与部落首领参加宴会,一起欢庆,进一步消弭隔阂。” 诸葛瞻闻言,眸中闪过一抹赞赏,轻轻颔首,道:“马都督不仅善于治军,在民政上亦有不俗的造诣。而霍太守更是难得,能在边陲之地开辟新径,实属不易。” 李松点头附和,脸上洋溢着自豪:“正是如此,马都督和霍太守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南中这几年的变化可谓日新月异,便是几家大族都有着不错的收成和进项。”,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侯爷,咱们南中虽然已经大体安定,可仍有不少的山匪贼寇,盘踞在各处山寨之中,打击往来的行商,像云南、永昌等地方都盘踞着不少这样的寨子,小的几十人,大的数百人,马都督的意思,也是想着请中央派一些部队去增援打压一番,但尚未下定决心。” 诸葛瞻也点点头,说道:“眼下南中的局面已经稳定,不能让这些小角色在添乱。不过,我听说南中地形复杂,气候多样,中军也要挑选合适的部队和将领前往,才能起到最大的效果,这个,我也得想想……” 李松眼珠子转了两圈,突然笑道:“侯爷,您不是亲自训练了一支部队吗?爨将军那支部队,应该就能有一定的山地丛林作战的经验!” “嘶……嗯,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诸葛瞻也是眼前一亮,“这支部队历练地还比较少,眼下,有这个机会来进行战斗的磨砺,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是啊,侯爷,兵贵精而不贵多,更何况,我也被分配到了那里,到时候,我帮着大军带带路也是可以的。”,李松也主动请缨。 “哈哈,你是着急想建功立业吧?”,诸葛瞻打趣道,“也好,你想去也一起去吧,不过你还年轻,多学,不要着急上战场冲杀。” 李松点点头:“侯爷放心,李松绝不会添乱!” “南中农耕与茶园进一步做好了耕种,有利于我军后勤补给的安稳,回头我找一下马工令和蒲中郎将,给南中百姓调一些农具、修缮一些水利设施,想来也能帮南中的土地做更好的开发。” 李松想了想,还是说道:“侯爷,这固然是好事,不过也不可急于一时,想之前开拓道路的时候,爨家、毛家都因为信奉巫术,造成了民间的慌乱与不解,要不是爨老将军德高望重,亲自祈祷说明,那些茶树和农田的开垦,也没有那么容易,以松之见,稍缓一到两年,等到南中的各郡县的百姓,感受到了农耕与种茶的好处,应该就更容易接受了。” “李松啊,没想到这才几年,你的变化挺大的。”,诸葛瞻笑着感慨道,“现在的你,见识一流,看事情也很敏锐,这次能通过策论的终试,也充分说明你的才干,以后想当什么官啊?” 李松挠了挠头,看了看诸葛瞻,有些犹豫,但还是说道:“那个,松说实话,侯爷可不能生气啊?” “噗……我生什么气?你要做我这个射神校尉啊?”,诸葛瞻实在是好笑地看着他。 “那个,我想做丞相……”,李松小心翼翼地说了出来。 诸葛瞻一下子脸色变得怪异了起来,然后仔细看了看李松,突然笑了出来:“你小子还真敢想啊。” 他心中讶异更多,倒没有生气,随即端起酒杯说道:“你要能做到,那倒是能青史留名了,那本侯这杯酒,就提前祝你壮志得偿了!” 李松不好意思地也端起了酒杯:“嘿嘿,侯爷您不嫌弃我狂妄,便行。” “没有什么好嫌弃的,少年男儿,自有凌云之志,安可轻忽哉?”,诸葛瞻笑着拍了他一下,“今天很晚了,早点回去休息,你明天还要去军营呢。除夕那天也要记得来我府上,一起吃顿饭,一起守岁。” “好,多谢侯爷相邀,那今日,松告退了。”,李松躬身一礼,然后便退了下去。 诸葛瞻看着李松离开,站起身来,负手站在了院子里,随即喃喃说道:“看来,马都督和霍太守的确做得相当出色,眼下南中较之以往,百姓生活更加安定,夷汉隔阂也逐渐在慢慢消弭,这些对于大汉后方的稳固都是意义重大,嗯,要是以后能从南中再募兵的话,应该对北伐也大有助力。” 随即他又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越嶲郡太守张嶷在南中已经就任十余年,即将卸任,明年就会返回成都任职,尚书台经过评定,已经上书刘禅建议晋张嶷为荡寇将军,加封新道侯。想来过了新年,就会下达制令。 上一世,张嶷受到关节病的影响,身体一直不好,但现在因为有董奉的治疗,张嶷的身体十分健康,有这位悍将在,北伐的胜算也能增添不少。 看着天上的残月,诸葛瞻不由地出了神,阵阵寒风吹在脸上,也似乎没有什么感觉,直到一个披风突然轻轻穿在他的肩膀上,诸葛瞻回头一看,却是妻子刘雁。 “雁儿,你还有身孕,赶紧进屋歇息吧?”,诸葛瞻语气温柔。 “你在这里发呆,我还担心出了什么事情呢。”,刘雁不由地笑了笑,“怎么了?我认识的诸葛瞻一直都是充满自信的,今天怎么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诸葛瞻不禁好笑道:“雁儿,你这用的都是什么词啊?” 刘雁确实淡淡笑道:“你啊,有时候自己都没感觉到吧?有时候我是真的看不清你的内心,你知道吗?这种感觉,我只在父皇他们那一辈人的身上看到过,你才多大,就一副看透生死的感觉,这可不是你啊。” 诸葛瞻没有正面回答:“你知道吗?雁儿,娶了你,真的是我诸葛瞻不知道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不是你的身份,而是,我会感谢上苍,让我娶到了一个很好的女子,答应我,你要一直陪着我,好么?” 刘雁看了看诸葛瞻,郑重点头:“你放心,我啊,一定会陪你到最后的!” 第234章 鼓动何晏 “秘书郎啊,你当年五岁的时候,就受到蒋太尉的重视,且才华出众,如今愿意投效大将军,实在是天助我也。”,何晏笑盈盈看着一旁老老实实坐着的钟会,心中满是得意。 钟会心中冷笑,这个何晏骄奢淫逸,爱好享受,自己拿来一些上等的五石散就可以打点明白,从这个人入手,根本不需要多大功夫,自己之前谋划了老半天,倒是白费了许多功夫。 “何侍中谬赞了,唉,钟某虽有薄名,可仕途不顺,又实在是不甘心胸中所学,故而来找侍中这条门路……”,钟会低眉顺眼,模样十分谦卑。 何晏心中更是满足,然后略带嘲讽道:“本官听说,秘书郎你可是与中护军司马师交好啊,为何不去求他。反而来找我,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钟会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随即犹豫许久,咬咬牙说道:“不瞒,侍中,下官已经是去走过了,没想到司马师那厮,翻脸不认人,说我当初旁观郭家治罪之事,忘恩负义,居然辱骂先父先祖,实在是令人切齿痛恨!” 何晏看着他,突然问道:“那秘书郎对郭家犯罪的事情,如何看待?” 钟会则立刻表态:“郭家身为外戚,本当遵纪守法,如今既有违法之举,当然应该严惩不贷!”,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为了太后与陛下的关系,下官以为大将军可以帮着说和一下,减轻罪责,也可以做一些拉拢。” “嗯。秘书郎所言与大将军之意,不谋而合。”,何晏对钟会的这个建议,表面上云淡风轻,实际上也记在了心里,想着回去跟大将军好好献策,露一把脸。 “侍中……不知道,能不能安排下官与大将军见一面……”,钟会有些谄媚地笑道,然后又塞了一个匣子过来,“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哎哎哎,秘书郎,你这是干什么,何某两袖清风,你可莫害我……”,何晏半推半就。 钟会自然理解其中的意思,状若无意的塞到何晏的手上,陪笑道:“何侍中您生活清苦,这要是传出去,还以为我大魏薄待功勋呢。” 嘴上是这样说,心中却是不住地冷笑,你要是两袖清风,世上就没有贪官了,瞧瞧你这衣着和饭食,皇帝和大将军都不敢这么搞。 何晏听了却是十分受用:“秘书郎这话说得……其实本官也不是在乎这些啦。”,说归说,手上收礼的动作麻溜的很,随即又是叹了口气:“还是士季你贴心啊,现在这些朝臣,都不了解大将军的一片苦心,大将军为此也是甚为忧虑啊。” 钟会差点没翻白眼,这小子还想着套自己的话呢,不过也无妨,正好把该说的话,先抛出去。于是,故作犹疑的道:“侍中,下官确有应对的办法,不过能不能让下官见到大将军之后,再说?” “这个嘛,当然可以,可总得有个引子,让大将军感兴趣不是?”,何晏谢了他一眼,心中暗道:这个钟会颇有些才干,不可让他离大将军太近了,不然自己的恐怕要失宠。套出来他的计略,为己所用,才是上策。 钟会有些犹豫,纠结,过了片刻之后,还是说道:“侍中,下官以为,眼下世家公卿与大将军的嫌隙已经不小,短期内还不能完全压制,不妨再以军功立身。” 何晏顿了顿,随即有些羞恼:“军功?还打?不管是兴势之战和麯山之战,都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蜀军滑溜地跟泥鳅一样,如何能再打?” “侍中莫要生气……”,钟会故作惶恐之状,“前两次作战不利,未尝不是因为有人看不得大将军建功立业,兴势之战,本来我军已经显现出优势,但郭淮临阵脱逃,导致军心动摇;麯山之战,也是郭淮偏师作战不利,才导致蜀军左冲右突,袭击了粮饷所在地。您想想,是不是这样?” “嗯……”,何晏听了之后,心中也是大表赞同的,“你说的虽然有道理,但似乎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怎么你有办法处理这个问题吗?” “不妨任用新人,在陇西一带用兵。”,钟会笑道,“会用兵的,不只是郭淮不是?” “夏侯霸叔侄?不行,他们已经输了两次了,再领军的话,只怕军心不服……” “下官这里,倒是有人选推荐……不过……”,钟会以眼色不断暗示。 “嗯,好吧,这事情确实很重要,这样吧,晚上我带你去见大将军。不过到时候,我也要在一旁,你可愿意接受?”,何晏暗骂了一声钟会狡诈,也只好不情不愿地同意带他去见曹爽。 钟会带着满意的笑容,又奉承了何晏一番,然后就赶紧退下了,走出了何晏的宅邸,他回头看了看,冷冷笑了一下:“冢中枯骨罢了,看你们还能蹦跶几年。”,随后便赶紧回府准备晚上的会见了。 而此时的曹爽则坐着步辇到了武卫营,走过来看着自己二弟曹羲指挥着训练。 “大哥?!”,曹羲看着曹爽到来,很是高兴,但看着大哥这个做派,眉头不禁又皱了起来,“大哥,这里是军营,您不披甲前来也就算了,还坐着坐辇来,总归不大好吧?” “好了,你练你的兵,怎么还教训起我来了!”,曹爽听了这话就很不爽,不禁斥责了起来,“为兄乃是大将军,高爵厚禄,享受一下又何妨?” 顿了一下,曹爽又问道:“武卫营训练的怎么样了?” “新军两万已经初步成型。”,曹羲点点头,“都是并州、豫州等地的新兵,精神头还是不错的,练个一年半载,就可以让他们上个小战场长长见识了。” “二弟啊,要是再次进攻蜀国,你以为如何?”,曹爽突然的发言,让曹羲大吃一惊,他急忙道:“大哥,此事还是要慎重,兴势、麯山两战,军威已经受到很大的影响了,第三次进攻要是再出幺蛾子,恐怕……” “恐怕什么?”,曹爽被二弟这么给扫兴了,很是不爽,有些愠怒道:“还有谁敢造反吗?我看谁敢!” “大哥……”,曹羲还要再劝,被曹爽粗暴地给打断了,正在无语的时候,一个人匆匆走了进来。 “大目,你在这里做什么?有什么急事吗?”,曹爽看到来人,却是校尉尹奯。 尹奯拱手道:“大将军,侍中派属下前来传话,说是……”,说完到了曹爽耳边,低声汇报了一番。 “嗯,既然如此,我这就回去。”,曹爽点点头,然后回头看向曹羲:“二弟,武卫营你要好好训练,这些人可是我们的核心力量,断不可懈怠!” 曹羲点点头:“兄长放心!” 第235章 投其所好 到了晚上,何晏带着钟会来到了大将军府邸。 “一会儿进去也不要乱说话,大将军问你什么,你答什么就是了。”,何晏斜了他一眼。 “侍中放心,下官有分寸!”,钟会陪着笑脸,小心点头。 何晏看了看他,还是点点头:“走吧,跟着我进去。” 两个人在管家的陪同下,进了偏厅,喝了会茶的功夫,曹爽穿着便服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看了看钟会,微微点头,然后坐了下来,开口便问道:“听侍中说,你有大策要进献给本将军?” 钟会看了一眼何晏,先站起身行了礼:“禀大将军!下官听闻大将军忧心国事,茶饭不思,特地找到了何侍中,想要为您分忧……也是想为自己谋划一道进身之路,还请大将军成全!”,说完又行了一礼。 “你倒是直爽,难得。”,曹爽没想到钟会很直接地就说出了他的目的,倒是让他有些意外,随即又说道:“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来找本将军,而是找到何侍中?” 何晏闻言,一下子有些紧张,这些年虽然给曹爽进献了不少好处,可自己也确实利用了这点,基本上垄断了很多人向曹爽觐见的渠道,这钟会要是这个时候掰扯一下,自己难免要惹上一些麻烦。 “其实也是何侍中早前给下面的人打了招呼,联系我们这些人,说了要为国事尽心,如有良策,定要尽早呈报,下官也是打听到了这件事,才去找了侍中,没想到他一口答应了下来,还特地亲自带下官前来,下官实在是感佩。”,钟会说出的话,却让何晏十分意外。 “原来是这样,平叔啊,倒是辛苦你了。”,曹爽听了不住地点头,并夸了何晏一句。 何晏十分受用,于是也行了一礼:“属下乃大将军一手提拔,为大将军效力,为国尽忠,理当如此!”,随即也满意地看了钟会一眼。 “平叔跟我说,你建议我再伐西蜀,可之前两次作战都未达到预期,本将军,也感受到了蜀地艰难,你又有什么好办法?”,曹爽拉回正题,开始询问钟会的意见。 “大将军之前兴势战败,麯山作战也未达到预期,原因有三:一者,兵力不足;二者,粮草不济;三者,将帅不和。” “哦?你能详细说明一下吗?” 钟会点点头:“兵力不足的地方在于,兴势之战虽有十余万之众,但傥骆道地势险峡,兴势、黄金二围一夫当关,正面能展开的兵力不多,看着军势庞大,实际上也只能一点点的逐次进攻,徒增消耗;麯山之战,则是因为涉及的战线太长,我军一方面要围攻麯山,一方面要调兵四处救援,也就被姜维给拖垮了;粮草不济,自不用说,兴势之战因为粮草转运极其艰难,水源耗竭,导致军心动摇,麯山之战,则更是因为守护不利,导致了我军围死麯山,却又不得不撤退的尴尬境地……” 曹爽、何晏听着也是连连点头。 “然而,关键的还是第三条,将帅不和!”,钟会语气沉重,“不说别人,那个郭淮,大将军想必也已经领教过了吧?” 曹爽听到郭淮的名字,面色立刻阴冷了下来,确实,别人还好说,郭淮坑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而不仅是与他,跟夏侯霸也是互相就看不对眼,两个人不说是相亲相爱吧,至少也可以说是见面就掐。 “下官与何侍中见面的时候,他就认为,大将军眼下更重要的事情在于选用新人,下官有几个人选,大将军不妨斟酌一下。”,钟会拱手道,“颍川陈泰陈玄伯、临淮陈骞陈休渊,大将军以为如何?” “陈泰和陈骞是吗?”,曹爽也陷入了思考,陈泰眼下正任职并州刺史,早年也是去过陇西,而且身为颍川世族的代表人物,却久离中枢,没有参与朝廷争斗,若是能趁机拉拢过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另一个人选陈骞,眼下也已经年近不惑,但也是才气出众,现在担任中山太守,也是颇有政绩,他若是能为自己效力,也能够有效的拉来一大帮子世族子弟,给自己站台。 “你说的这两个人,确实有政绩,但是军略上是否合适啊?”,曹爽还是试探着问了一句。 钟会笑了笑:“这两位都是世家中佼佼者,只需要的是进一步的机会,眼下安排他们前往陇西,很合适,有了建功立业的机会,他们能不好好把握?只要最后立了功,正式站稳了脚跟,他们能不感谢大将军的拔擢之恩?” 曹爽听了十分满意,点头道:“你说的很对……既然如此,明日本将军就上奏陛下,提拔他们前往陇西……不过眼下就要打吗?之前两次……” “大将军不必忧虑,现在可以以布防的理由,将他们调往陇西驻防,另一方面趁机将郭淮明升暗降,调回洛阳,以免出现相互掣肘的问题。”,钟会笑了笑,“大将军也可以趁机安排自己的新军和心腹,到前线磨砺一番嘛。” “嗯……有道理,有道理啊!哈哈哈。”,曹爽对钟会的见解十分地满意,不由的大笑出声,随后招呼管家:“管家,准备些好酒好菜,本将军要与平叔和士季,一醉方休!” “多谢大将军!下官受宠若惊!”,钟会也赶紧行礼致谢,随后看向了何晏,眼神中也是满满的感激之情,何晏虽然有些妒忌和担忧,但总体来说,曹爽高兴了,他何晏自然也跟着高兴嘛…… 酒足饭饱之后,钟会还是拒绝了曹爽要他留宿的话,只说现在他投效的事情,让外面知道对曹爽会有不利,还是要隐晦行事,曹爽也没有拒绝,而是让何晏将钟会送出了门。 “今日,多谢侍中为我引见,小小心意……”,说完又是一个匣子伸进了何晏的袖子,何晏紧张地看了看左右,接过之后,悄悄打开,却又是一块蓝田宝玉,不禁喜笑颜开。 “士季,礼重了,礼重了!” 钟会笑道:“这点薄礼,您看得上就好,以后升迁的时候,还望您……嘿嘿,替下官多多打点一下,到时候另有重谢。” 何晏嘴角笑得直接咧开了:“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两人随即告别,钟会打马静静地行走在无人的街巷之上,心中不禁暗爽:这次的试探可是太成功了,曹爽、何晏不过两个草包,太傅的大事,成功之日不远矣。 第236章 陈骞的远志 汉延熙十一年,魏正始九年的正月二十六,陈骞卸任中山太守,受洛阳的诏令,赶回京师。 “玄伯兄!”,陈骞走进了壶关的驿馆,看到了正在读书的陈泰,笑着跟他打招呼。 “休渊兄?”,陈泰看到陈骞,也很惊喜,立刻给他倒了一杯水,“来,坐!你也回京师?” “是啊,陛下有诏令让骞回转,你也是吗?” “是的,我也收到了陛下的诏令。”,陈泰也是点了点头,随即笑道:“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陈骞却是神秘道:“骞倒是听到一些风声。”,然后手沾了一旁的茶水,写了一个字,“蜀”。 “嗯……这件事可不好处理啊。”,陈泰挥手擦去水渍,然后叹了一口气:“若要图谋进取,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诸葛孔明虽然已经死了十几年了,但蜀国朝政并无混乱之相,反而还有蒸蒸日上的感觉,不可轻易图谋。” 陈骞却是摇摇头:“可我听到的风声是,大将军确实有意再次讨伐蜀国,目的在于打击蜀军的边防,此外,似乎有意向调派雍州、凉州老兵以及中军精锐前往参战。” “国虽大,好战必亡。”,陈泰十分忧虑,“上兵伐谋的道理,大将军应该明白才是。” 陈骞摇摇头:“大将军未必不清楚这个道理,他现在大权在握,却又没有军功,很难让下面的人完全服气,这个理,玄伯你应该也清楚。”吴国滑得跟泥鳅一样,又有长江天堑,蜀国自然就是首选的目标,更何况,当年的子丹将军也是打完汉中之后,溘然长逝,以骞之见,应该也有这个原因吧。而且,伐蜀的事情,也不一定有多难的。” 陈泰又是叹了口气:“朝中的局面,也的确更令泰担忧不已。”,说罢有些好笑地说道,“休渊你知道这次我从并州刺史返京,有多少家请我购买奴隶吗?足足二十四家……” 陈骞也是沉默了一下,却也是拍了一下桌子:“哼,那些贪官,你方面说着圣人之言,什么海纳百川,结果把胡人当奴仆使用,倒是乐此不疲。” “说的是啊,此次在并州,因为靠近边疆,泰已经感到胡汉关系日益紧张,大家相互杂居,却又相互仇视,长期以往,便如同盖了盖子一锅水,点把火在下面煮着,迟早有一天会爆沸。”,陈泰叹了口气,“对了,最近匈奴左部都尉刘豹也要进京了,听说这一次他会将他的独子刘渊带过来,放在洛阳为质。” 陈骞听了也是有些好奇:“听说刘豹是不是都七十多岁了?他儿子刘渊才三岁,这就过来放在这?他也舍得?” 陈泰点点头,喝了一碗茶:“南匈奴内部纷争也是十分激烈,他那儿子到洛阳也不会亏待,反而还安全些。”,随即面色又划过一丝忧虑:“雍凉并幽四周靠近边疆,匈奴、鲜卑、羯、氐诸部不断内迁,可朝廷不思安抚,却是不断压迫抢掠,这样下去……” “好了,这些也都是国家的大事,咱们就不要操心了。”,陈骞安抚了一下陈泰的情绪,又问道:“你儿子的病好些了吗?” 陈泰无奈笑道:“好些了,恂儿的身体一直就是这样了,出生的时候,他母亲受了风,所以 ……唉。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习惯了。” “至少,他也有了个女儿了,也是正常的生活,身体慢慢养就好。”,陈骞笑着说道,“还有温贤侄,他也快大婚了吧?” “嗯,温儿三个月前不是加冠了吗,就给他张罗了一下婚事,下个月初六是个好日子,到时候休渊你要记得来喝一杯喜酒啊。” 陈骞笑着摇摇头:“你才大我八岁,结果我的儿子才六岁,你都已经做爷爷了。这感觉还真是不好。” 陈泰也是调侃道:“怎么,要不要你儿子跟我孙女结个娃娃亲?咱们两家以后就可以多多来往了。” “陈玄伯,你占我便宜是吧?”,陈骞没好气说道,“这事情,你让我想想吧,结亲这个事情,干系太大,我陈休渊也不能草率行事。” 陈泰点点头,站起身,走到了窗户边上,窗外白雪皑皑,头顶残月当空,不由感慨了一下:“漫漫飞雪兮,如白玉之妆,万里江山兮,唯伴一轮月光……” 五天之后,陈骞与陈泰渡过了黄河,又赶了两日路之后,正式进入了洛阳,令他们惊讶的是,何晏在城门口等着他们,宣称大将军有事请他们相商。陈泰本想拒绝,但陈骞拉了他一下,随后带着他同意了。 两人跟着何晏进了曹爽府邸,曹爽很客气地摆上了酒宴,招呼他们一起聊事情。 几个人一直聊了大半天,直到晚上酒足饭饱,两人才被送出了府邸,陈泰脸上忧虑重重,陈骞的脸上却是喜上眉梢。 “休渊,你真的要去陇西出征?”,陈泰心中依然有些不确定,虽然曹爽把话说的很漂亮,但他总觉得心里没底。 陈骞倒是信心满满:“大将军已经决定调派凉州军两万,雍州军两万,中军一万,合兵五万,并汇集可供一年食用的粮草,而且目标主要就是牛头山和沓中两地,蜀军在那里应该最多也就是一两万,作战的难度并不高,玄伯你还有什么可疑惑的?” 陈泰听了之后,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但还是说道:“还是派人打探清楚敌情再说,统军作战,绝不能想当然,咱们既然决定要做,就要谨慎地筹划,你以为如何?” 陈骞想了想,还是表示赞同:“这件事,还是让大将军安排吧,毕竟咱们还是要在朝堂之上,得到了正式的任命之后再说。” “嗯,那就等这件事确定了之后再说吧!”,陈泰点点头,“好不容易回来了,咱们两个先跟家里人聚一聚。” “对了,玄伯,咱们明天是不是要去拜访一下太尉和太傅?”,陈骞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问向陈泰。 “嗯……先派人递个帖子吧,听说太傅和太尉都告病在家,也不知道方不方便见我们……” 第237章 匈奴小王子 “阿父!这里就是洛阳了吗?”,一个三岁小孩儿,跟在一个胡服白发老人的身后,一旁还有几个亲兵护卫,看起来也是十分壮实。 “渊儿,这里就是你以后要住的地方了。”,白发老人慈爱地摸着小孩的脑袋,“你是我刘豹的儿子,在这里以后住下了,定要发奋图强,不可让其他人小觑与你。” “父亲放心,孩儿刘渊定然闯出一番名声!” 刘豹笑了笑:“走,我们先去驿馆住下,明日觐见皇帝陛下。” 一行人到达了驿馆,住了进去,但一个年轻的官员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请问可是左部都尉刘豹?”,年轻人行礼,笑着问道。 刘豹点点头:“老夫便是刘豹,阁下是?” 年轻人回答道:“在下大将军掾属王浑,奉命特地前来迎候您。” 刘豹赶紧回礼:“承大将军关怀,老夫愧不敢当,明日觐见陛下之后,刘豹自当登门拜访,感谢大将军一片呵护之情!” “左部都尉不必如此麻烦,依着大将军的意思,今天咱们就见一面,您看怎么样?”,王浑笑着询问,可语气中那股子不容置疑的口气,还是很明显的。 “这个……那就请等一等,老夫将部下安排好之后,马上就跟着您走!”,刘豹稍作犹豫,便点头同意。 “那好,下官便在此等候都尉了。” 刘豹先安排好了部下的休息,随即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准备换身衣服就出发,一旁的小刘渊却突然开口:“阿父,这个曹大将军有些跋扈啊,您与他还是不要保持太近的距离。” “哦?”,刘豹笑着看自己的儿子,“你说说,这是什么道理?” “他身为臣子,与我们这些藩属部落的人相见,本来就应该避嫌,等到皇帝陛下接见之后,再说的,没想到他现在已经是跋扈成了这个样子,似乎根本不把皇帝陛下放在眼里,这样的人恐怕没办法长久……” “慎言!”,刘豹吓得捂住了刘渊的嘴,赶紧看看门口,见没有异常,还是松了口气:“你的话,阿父我会听的,不过出了门,这些话就烂在肚子了,不要再说了!” “阿父放心,孩儿理会的。” 刘豹点点头,拉住他的手:“走,带上礼物,咱们这就出发去见见那位大将军!” 王浑带着刘豹父子,还有两名随从,一起赶往了大将军府邸。 “左部都尉刘豹参见大将军!”,进入正厅之后,刘豹带着儿子给坐在正中的曹爽躬身一礼,“此乃犬子刘渊。” “刘渊见过大将军!”,小刘渊的礼数也是十分周全。 曹爽点点头,笑道:“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好名字啊,虽然年纪尚小,但也是个俊俏的孩子,以后待在洛阳,本将军当多多照看。” “多谢大将军厚爱,此番前来洛阳,没有带什么厚礼,只是带来了些许狼皮,还望大将军笑纳。”,说罢便让身边的随从,将礼物匣子献了上去。 曹爽看着呈上来的狼皮,仔细摸了摸,还是很喜欢:“刘都尉有心了,日后陛下面前,自当给你美言几句。” “如此,多谢大将军了!” 曹爽看着刘豹恭敬的态度,心情好了不少“好,王浑,带他们回驿馆,嘱咐那里的人,好好安顿他们,绝不可怠慢!” 王浑躬身行礼:“好,请大将军放心!”,随即转身道:“刘都尉,小公子,请!” “刘豹携子告退!”,于是恭敬地带着儿子刘渊,缓缓退下了。 看着刘豹身影消失,曹爽伸了个懒腰,看向一旁的一个心腹仆人,问道:“何晏和邓飏呢?他们今天怎么没有到我这里来?” “大将军,听说何侍中今天请了一个相士到他家里,还叫上了邓尚书,说是要看看面相。” 曹爽眉头一皱:“这两个人,修道还上瘾了?都打算看面相了?” 侍中府,何晏的管家向自家主子汇报:“大人,小人将管先生请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白衣黑发的相士,走了进来。 坐在主位的何晏十分高兴:“哈哈哈,好,管先生,请安坐。” 管辂也是微笑行礼:“不知道何侍中与邓尚书找在下是有什么事情?” 一旁的邓飏笑道:“闻先生着爻神妙,最近侍中梦到了异象,还请先生来此解读一二?” 管辂点点头:“不知君遇何异象?” 何晏解释道:“近日连续几次梦见十几只苍蝇落在鼻子上,怎么挥赶都不肯飞,这是什么征候?” 管辂笑着说道:“飞号鸟,是天下的贱鸟,它们在林间吃桑葚,则鸣唱怀念善人的好音,何况我心非草木,怎么敢不尽忠言。请您稍等片刻” 眯着眼卜算了一下,眉头紧皱:“鼻子,属艮,这是天庭中的高山。若高而不危,才能长守富贵。而今青蝇臭恶都云集其上了。位高之人,跌得也狠。不能不考虑物极必反,盛极必衰的道理。所以山在地上叫‘谦’,雷在天上叫‘壮’。谦,意味着聚敛多反觉其少;壮,意味着非礼之事不做。” 何晏听了这话,脸色一变,沉默不语,邓飏的面色也是不大好看,问道:“既然不是好的迹象,管先生可有破解的办法?” 管辂接着说道:“从前有八元、八凯为虞舜效力,尽忠尽职,周公辅佐成王,常常夜以继日,所以能平抚各地,举国安宁。这些都是遵循正道,顺应天意,不是卜筮所能宣明的。而今您掌握重权,身居高位,势如雷电,但真正能感念您的德行的很少,很多人是惧怕您,除非您小心谨慎,多行仁义。天下没有损己利人而不得到众人爱戴的事,也没有为非作歹而不败亡的事。愿您追思文王六爻的意旨,想想孔子彖象的含义。这样就可以做官到三公,青蝇也可以驱散了。” 邓飏有些不快地说:“这是老生常谈。” 管辂笑了笑回答说:“老书生看见不读书的人,常谈的人看见不谈的人。” 何晏有点破防,赶紧摆了摆手说:“管先生今日跑一趟也是辛苦了,以后有机会了再见您就是了,来人送先生回去!” 第238章 司马懿装病 “既如此,管某告退。”,管辂笑了笑,也是拱手退下。 何晏不满地哼了一声:“某依附大将军,言听计从,备受宠信,这厮竟说我危在旦夕,简直荒谬。” 邓飏陪笑道:“人言管辂神算,今日一见,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罢了,不用理他,日后侍中您做了三公,在看他怎么说。” 管辂回到家之后,弟弟管辰笑着迎了上来,好奇道:“兄长回来了,何尚书可是请兄长卜卦?” 管辂笑了笑:“是啊,说是做了个梦,有青蝇数十汇集于鼻头而不去,此败亡之兆,为兄已劝之,怎奈何晏、邓飏跋扈已久,不愿听从。” 管辰闻言眉头紧皱:“这二人向来骄矜自负,又性情骄纵偏狭,兄长逆耳忠言,恐有不妥啊。” 管辂看了看自己这个弟弟,突然说到:“二弟放心,某不过与死人语,有何所畏邪? 管辰有些犹豫:“这......” 管辂离开之后,曹爽的管家上门将何晏与邓飏,李胜一起请到了府邸上,继续商议出兵的事务。 曹爽侧躺在座位上:“诸位,本将军已经说服陈休渊请战伐蜀。想来,很快他就会在朝堂之上,进言陛下出兵。眼下,你们可有什么话要说?” 李胜说道:“大将军,此等大事为何不叫智囊前来详细商议?” “桓司农身体不好,本将军就没有叫他过来,你们先说说。”,曹爽手指在桌上轻轻叩着。 “之前数次征战,多有不利,此番出战,当起国中精锐作为出兵的主力,方可占据主动。此外,大将军也需要防止司马懿在后面捣鬼。”,李胜先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何晏也说道:“听说司马懿重病缠身,想来应该没办法处理事务了吧?” 李胜则谨慎地说道:“不可大意,司马懿鹰视狼顾,狡黠异常,当年诸葛亮以女装羞辱于他都不曾奏效。安知不是假托疾病,蛰伏府中?” 曹爽认为李胜所说也有道理:“公昭,这样吧,你不是要出任荆州刺史吗?借这个机会,今天就去探望一下那个老家伙,看看他的身体究竟怎么样。” 李胜点点头:“大将军放心!属下一定探查明白。” “平叔,你派人将今天详细的讨论结果,也给桓司农说一声,顺便再给他带些药,让他好好养养身体。”,曹爽虽然与桓范不算亲近,但也算是看重他的才干。 何晏心里虽然有些不爽,但桓范的智计他也是清楚的,于是点头同意。过了一会,退出来之后,看到等在外头的钟会,笑道:“士季,怎么在这里等我?” 傍晚,太傅府,司马懿如同瘫痪了一般,躺在了床上,口眼歪斜的样子。二十二岁的司马伷满面泪痕,精心照顾着父亲。 “大哥,父亲是怎么病成这个样子啊?”,司马伷本来以为司马懿病的并不厉害,没想到自己突然被司马师叫回来照顾父亲,没想到父亲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五弟啊,父亲中风许久,眼下病情又严重了不少,只能将你叫回来照顾父亲。”,司马师叹了口气。 司马伷泪水又流了出来,听话的点点头:“大哥放心,小弟一定照顾好父亲。” “大哥!”,司马干匆匆走了进来,“新任荆州刺史李胜特地前来拜访,说是来探望父亲的病情。” 司马师点点头:“将李刺史请进到前厅,好生招待,为兄一会儿就去。” “是!” 李胜被司马干亲自迎进了前厅,上了一壶好茶,李胜笑着品尝,但心思早就已经活络了起来。 “李刺史!”,司马师带着有些疲惫的笑容,匆匆而出,“您擢升刺史,本官在此道贺了。” 李胜笑了笑,说道:“多亏陛下恩宠,才能有此造化。中护军,再下来此,特地前来拜访太傅,不知他老人家身体怎么样了?” “这个…唉…”,司马师不禁叹了口气,“家父去年年末中风,眼下病势日益沉重。” 李胜点点头,安慰道:“太傅德高望重,一定会转危为安的。” 司马伷这个时候走了出来:“大哥,父亲听说李刺史前来拜访,让你带刺史进去。他要当面致谢。” 司马师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李刺史,请。” 司马师兄弟带着李胜走进了卧室,后者立刻闻到了一股难闻的药味。 年迈的司马懿,让两个婢女侍奉着他从榻上爬了起来接见李胜。 司马懿挣扎着想要自己更衣,却颤颤巍巍,手脚不听使唤,不断把衣服掉在地上。司马伷叹了口气,赶紧上去帮着父亲穿好了衣服。 好不容易换好了衣服,司马懿哆哆嗦嗦地指着嘴说口渴,婢女端来了粥,司马懿手上虚浮拿不动碗,就由婢女端着喝,粥从他的嘴边流出,一下子沾满了前胸。司马伷赶紧亲自上手,给父亲仔细擦拭干净,挥手让婢女退了下去。 李胜看这个样子,也是有些不忍说:“大家都说您的中风病旧病复发,没想到您的身体竟这样糟!” 司马懿气喘嘘嘘地说:“老夫…年老……体弱卧病不起,或许……不久就要死了。你屈就并州刺史,并州……靠近胡地,要很好地加强戒备。恐怕我们不能再见面了,我把我的儿子……司马师和司马昭还有他们其他几个兄弟托付给你,还望公昭你多多照看。” 李胜说:“我是回去愧居本家乡的州官,也就是荆州,不是并州。 司马懿一愣,又是疑惑道:“你刚刚到过并州?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李胜哭笑不得,又大声说:“是愧居荆州。” 司马懿眯着眼想了一下,这才恍然大悟说:“我年老耳聋思绪迷乱,没听明白你的话。如今你回到本家乡的州,正好轰轰烈烈地大展德才建立功勋。” 看着司马懿这会儿副惨了吧唧的样子,李胜叹了口气,于是拱手道:“下官给太傅带了一些补药,还望太傅为了国家,为了几位公子好好照顾自己。今日就不打扰您了,您好好休息,下官这就告退了。” 司马懿迷茫的看着司马伷:“他要吃火腿?” 司马伷难过的不行:“父亲,李刺史要您好好休息,您一定会好的!” 司马懿听了也是无奈扯开歪嘴笑了笑:“好…多谢李刺史了,师儿,代我送送李刺史。” 李胜赶紧站起了身:“不必了。两位公子好好照顾太傅,下官这就走了。” 司马师点点头:“多谢刺史谅解,您慢走!” 第239章 放松警惕 “你是说,司马懿的状态非常糟糕,而且命在旦夕?”,曹爽惊喜地问道。 李胜点点头:“司马公只是比死人多一口气,形体与精神已经分离,离死不远,不足以忧虑了。唉,太傅的病体不能再复原了,实在令人悲伤。” 曹爽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着一旁的邓飏说道:“日后,多给太傅府送些补品药材,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顿了顿,他又笑了起来:“既然如此。司马懿不足为惧,以后他也不会成为我们的阻碍了。” “大将军,还有个太尉蒋济啊?” 曹爽笑了笑:“蒋太尉不足为惧,咱们这次伐蜀,只要准备充分,相信定能大获全胜。” 李胜也赶紧拍上马屁:“大将军明鉴!” “师儿,你几个弟弟都睡下了吗?”,太傅府,一个苍老但是威严的声音开了口,却正是白天那个口眼歪斜的司马懿。 “父亲放心,几个弟弟,我都安排好了,以防万一,外面特别安置了几个死士扮成仆役做护卫。”,司马师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将所有事情做了妥善的安置。 “李胜今日回去汇报之后,曹爽当对我们不会再有戒心了。这样一来,我们以后办事将更加方便了。”,司马懿笑着捋了捋自己的胡须。 司马师闻言深表赞同,眉宇间掠过一丝精光,随即回复到一贯的冷静,缓缓答道:“父亲高见,李胜此人浅薄易动,察人不明。今日之举,一定是轻易骗过了他。接下来,孩儿认为应当暗中加快部署,联络朝中可用之臣,特别是,曹爽把持朝政十几年。那些不满曹爽跋扈的官员定然也有不少,只要能招揽到他们的支持,日后绊倒曹爽之后,也能保证我们司马家获得最大的支持。” 司马懿满意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光芒,他知道儿子已经开始展现出作为一个杰出谋略家应有的敏锐与果断,点头说道:“嗯,师儿你说得很对。但,还是要当心,曹爽虽然暂时放松警惕,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毕竟他手中掌握着重兵,一旦他对我们的举止有所察觉,后果不堪设想。” “父亲,眼下,曹爽还在想着调兵伐蜀,咱们可以通过士季,鼓动曹爽调走更多的中军武卫营,这样可以让曹爽在洛阳的防务进一步削弱,此外,孩儿还有一个想法。”司马师顿了顿,继续道,“我们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加强对禁军新军的渗透,争取在关键时刻能够控制一部分兵力,那些新兵蛋子都是新来的,对朝廷的忠心尚未形成。” 司马懿听了,嘴角勾勒出一丝笑意,显然对儿子的计划十分赞同。“好!师儿,你能想到这些,为父甚为欣慰。此事,就让你全权处理,不过切记,行事务必谨慎,以免露出破绽。” “要不要告诉二弟?”,司马师不禁问了一下,除了自己以外,司马昭也是知道司马懿装病的,但更多的事情和细节,他是不知道的。 父子俩在密室中继续详尽地讨论着下一步的行动方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又充满策略的气息。他们明白,眼前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要想在这场权力的博弈中取得胜利,就必须步步为营,环环相扣,不留任何漏洞。 夜色渐浓,太傅府内的灯火仍未熄灭,司马懿和司马师的身影在烛光下显得愈发凝重和审慎。预示着不久的将来,魏国的权力天平似乎将会发生惊人的倾斜。 二月末,陈骞主动上书曹芳,提出讨伐蜀国的几条策略,引发朝堂的热议。 以太尉蒋济为首的公卿老臣们,极力反对陈骞的计划,并以兴势之战的结果,作为反驳的依据。然而,由于司马懿重病在身,不能上朝,导致他们的反对显得有些单薄。特别是曹爽表示愿意提供足够的粮饷和中军作为后援之后,曹芳也找不到继续反对的理由,于是便任命陈骞作为征蜀护军,大将军曹爽为前线继续主持后勤补给事务。 众人见状,对于曹爽的跋扈和独断也是更加不满,但也只能忍气吞声。 就在曹魏当面再度定下了伐蜀的策略的同时,蜀汉这边春耕已经全面展开。 因为诸葛瞻之前在武都和阴平监督屯田的经历,费祎于是也继续安排诸葛瞻北上,帮着张翼和廖化做好春耕的督导。 “唉,还以为正式进了尚书台就不会到处跑,没想到开春第一个活,就是要出去,思远,这次去北境,不可拖太久啊。”,刘雁笑着给诸葛瞻换上了新衣服,好好叮嘱了一番。 “雁儿,你放心吧,只要春耕结束了,为夫就回来。”,诸葛瞻温柔地摸了摸刘雁的肚子,“你在家里照顾好你自己,御医说了,你这一胎还有些不稳,要多多注意才是。” 刘雁笑着说道:“好了好了,你这都叮嘱多少次了,放心吧,我会记得的。对了,关郡主来了信,毛炅那个小伙子四月底就会到成都。” 诸葛瞻听了也是感慨不已:“毛炅也长大了啊,等他到了成都,你就代替为夫好好招待他一下,安顿好他。等到我回来了,再与他见面。” “嗯,可以的话,也早点回来,毕竟他一个建宁人在这里无依无靠的,也不大好,你这次把爨谷,李松也一起带走了,他更没有认识的人了。”,刘雁也不住叮嘱。 诸葛瞻整理好了穿戴,又轻轻抱了抱自己的妻子:“雁儿,放心吧,就是去监督大家伙种地,我也不会亲自下场,不会有意外的。” 刘雁点点头,看着诸葛瞻背影,骑上了马匹,悄然离去。 第240章 整备练兵 在汉寿,姜维等来了诸葛瞻,看了他带来的十几个新兵,也不禁称赞:“思远,这些是你带的兵?看起来这精神头不错啊。” 诸葛瞻笑了笑说道:“都是爨谷将军的功劳,我不过就是偶尔跟着士卒一起做一下操练罢了。这些士卒练得是很好,可到底没上过什么大战场,比不得您手下那些虎狼之士。” 姜维笑道:“何必自谦?这支军队上战场也不会有问题,对了,要是有兴致,到时候去了阴平,比赛一下蹴鞠如何?” 诸葛瞻想了想点头道:“好!军中蹴鞠,不仅可以练兵,也可以让各位军士好好开心一下,倒也是不错。不过本将军麾下得军师要操练一下,听闻,陛下将黄崇和李球两位将军都调拨到了你的麾下。”,诸葛瞻说道,“可否暂时借他们到我这里,帮着我整训一下?” “好说!”,姜维笑了笑,“到时候我打声招呼,让他们协助你一段时间便是。” “多谢卫将军!”,诸葛瞻,笑着行礼答谢。 “你我都是为国效力,不必客气。”,姜维笑着说道。 半个月之后,姜维前往牛头山,诸葛瞻则一边在沓中督导春耕,一边在城外修建了简单的兵寨,屯驻自己麾下的一千多兵马。” 这一天,阳光明媚,诸葛瞻亲自带领部下在营地附近的一片开阔地上,布置了一个临时的蹴鞠场地。士兵们纷纷响应,兴奋地聚集而来,期待着一场别开生面的比赛。 “将军,这蹴鞠怎么玩的?” 诸葛瞻摇了摇手里的球:“这个是军中蹴鞠,与你们在乡间见到的那种玩法大不相同!我来给你们演示一下!王校尉、李将军,来!” 王含和李球点点头,三个人脱掉了甲胄穿上皮衣。诸葛瞻脚踩着蹴鞠,随后冲向对面的球门,王含和李球上来阻挡,诸葛瞻眼睛一眯,将脚一拉,把球给移了开来,用力与王含一撞,王含体魄不如诸葛瞻,被撞得一个趔趄,翻倒在地。李球扑上来抢球,诸葛瞻右脚站定,灵活一闪,李球扑了个空,栽倒在地,诸葛瞻带球跳过对面的红线之后,原地站定,瞄准球门用力一踢,球不偏不倚直接进门。士兵们看的呆了,反应过来之后大声欢呼。 诸葛瞻于是解释道:“你们五人一队,分组对抗,以撞、躲、传方式向前走,倒地了就要放开球,过对方区域的红线可以向门里扔球或者踢球,进一次得一分,三刻钟内高分者为胜!” “是!” 李球此时从地上爬了起来,好奇道:“思远,这方法你从哪里学来的?” 诸葛瞻笑了笑:“这个小时候曾听父亲讲过凉州人以蹴鞠为戏,习练军卒,后来问过从凉州来的降卒,学会的。卫将军在虎步军中也以此训练军士。” 实际上这也确实是上辈子掌军之后,从陇西降卒那里获取的方法,也没说错,当时自己觉得太过野蛮,现在觉得让他们在训练中脱层皮,总比在战斗中丢掉性命要好。 士兵们跃跃欲试,在完成分组之后,立刻就开始相互比赛了。 眼见着士卒们撞来撞去,黄崇有一些不忍心:“思远,这样练兵,是不是太凶蛮了?” 诸葛瞻摇摇头:“绍权,这一千多人都是精心遴选出来的精锐,他们上了战场一定要成为最强悍的士卒,我们训练的时候凶蛮一些,他们上了战场就更容易保命,吴起说过:‘凡兵战之场。立尸之地。必死则生,幸生则死。’我希望这些大汉锐士能够活着为国建功,享受他们应得的荣耀。” 黄崇闻言也不再说话,诸葛瞻在治军练兵上总有奇思妙想,而且也确实都规划的很全面,依稀有着当年诸葛亮的风采,只能说自己在这方面技不如人,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几个人正在观察着训练,一阵马蹄声打破了寂静。 “报射声校尉,镇北大将军有紧急军情汇报!”,斥候气喘吁吁地递上一份竹简。 “紧急军情?”,诸葛瞻有些紧张,赶紧接过来仔细阅读了一下,眉头一皱,“三万魏军到达了长安,褒斜道与子午道皆有魏军活动迹象……” “魏军难道又要攻打汉中?”,一旁的李球有些疑惑,“可即便如此,关中魏军不过七八万之众,打汉中是不是想太多了?” 黄崇思索了一下:“也许魏军的目标,并不是汉中,而是湟中的羌人部落?” 李球一愣:“羌人?” 黄崇点头:“治无戴和白虎文年前已经率领部众返回大允谷定居放牧,魏军也许要趁这个机会,发兵进攻,重振声威。” 诸葛瞻沉吟片刻,将竹简收好,说道:“此事不可不防,眼下我军正处在换防阶段,军务需要早作准备。湟中出兵,还是要找卫将军商议妥当。” “思远,你又要去牛头山?” “嗯,这件事情还是尽早商议好才是。”,诸葛瞻点点头,“这几天就辛苦两位,配合爨将军和王校尉做好军士们的整训了。” 李球说道:“校尉放心,我们一定会把这里安顿好的,不必担心。” 诸葛瞻点点头,刚刚转身,就看到已经升为屯长的李绛和另一个士兵,拿着一个长竹钉,正在用刀修正,不禁问道:“李屯长,你们在做什么呢?” 李绛和士兵看到诸葛瞻走了过来,赶紧站起来行礼,兵解释道:“嘿嘿,将军,我这个卫兵的盾牌被砍坏了,需要竹钉固定,不过现有的太长,因此削的小一些,才能顶进去。” 诸葛瞻点点头:“小心着点拨弄,别砸着自己。” 李绛笑道:“砸不着,来,你把盾牌竖起来,钉子插进去!” 卫兵听话地将一旁的盾牌竖了起来,竹钉也放在了孔里,李绛抡着小锤不断侧击,将竹钉一点点打了进去。 “将军你看看,这就修好了,你放心,我怎么会砸到自己?”,李绛笑了笑。 诸葛瞻若有所思,半刻之后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第241章 权与术 成都,刘禅结束了一天的朝政,实在是疲惫不堪。于是,也让人送他来到了乘烟观休息。 “道在不可见,用在不可知。虚静无事,以暗见疵。”刘禅放在了手中的竹简,不禁感慨道:“这韩非子一生未涉及官场,却能将人性善恶看的如此狠辣透彻,朕实在是没想到啊。” 诸葛果依然研着茶团笑道:“韩非子虽然未涉官场,但我曾听先父说过,他身为韩国贵族,眼见国家君暗臣弱,被秦国逼到了灭亡的关口,自己却又无能为力,饱受人间苦楚,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将看破人性吧。” “忠心国事,壮志难酬……”,刘禅不禁有些恍惚,他的父皇与相父又何尝如此? “陛下,喝茶。”,诸葛果笑着将一碗茶推了过去。 “果儿妹妹,你可知道,现在关于卫将军和思远已经有了流言,说他们穷兵黩武,不知体恤民力,虽然还没有起声势。可也是令人十分心烦。”,刘禅说话间便是有些不快。 诸葛果笑了笑:“陛下,您所言之事,贫道也曾有所耳闻。卫将军和思远虽然一直与曹魏交兵,但他们也不知那种浪战之辈。” “的确,北伐成功,就可功成名就,可实则他们也是为了保护国家安全,维护百姓安宁。不过,贫道以为,陛下您与其纠结于流言蜚语,不如想办法深入了解事实真相,再做判断。因为卫将军与思远,您是明白他们为人的,所以能更好地做出判断,然而,很多的官员,百姓,臣子,陛下与他们并不相熟,甚至是都没有过接触,若是有与他们相关的流言,陛下又该如何决断?” 刘禅听后,眉头稍稍舒展:“果儿妹妹所言甚是。朕也并非不明事理,只是面对流言蜚语,难免会有困扰。不过,正如你所说,朕应当深入了解,而非轻信一面之辞。” 诸葛果见状,微笑道:“陛下能有这样的见解,实乃难得。春秋之时,鲁庄公曾说过:‘大小之事,虽不能察,必以情。’。陛下若能秉持公正之心,不偏听偏信,那么国家必然能够繁荣昌盛。” 刘禅闻言,深感赞同,可随即又是感慨:“道理说的容易,可是知易行难啊。千百里之外,要了解清楚一个人,谈何容易?” “为君之道,哪一条又容易了?”,诸葛果笑了笑,“上通于天,下覆于民。九州万方,裁于一人之手,又岂能不慎?” 刘禅听了就瘫软在椅子上,然后苦笑道:“朕现在就想休息,睡觉,不想天下万民了,累。” 诸葛果点点头:“陛下若是疲惫,在这里歇息片刻就是了。” 长安城,夏侯玄与陈骞等新来得援军将领进行了会晤,陇西方面,郭淮与邓艾也前来商讨详细的计划。 议事厅的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又充满活力的气息。夏侯玄端坐于宽敞的议事厅首座,面色有些严肃,不时地环视着围坐一圈的新援将领,其中包括了雄心勃勃的陈骞。厅内众人各怀心思,或凝重,或急迫,都在等待着这场重要会晤的开始。 陈骞自从抵达长安的第一天起,就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热情与冲劲。他渴望在这次战役中建功立业,证明自己的实力,因此在讨论战术方案时,毫不犹豫地提出了一鼓作气,直捣沓中的激进主张。 “我们应趁着援军初至,士气高涨之际,立即发动攻势,一举拿下沓中!”陈骞的声音铿锵有力,充满了战斗的决心。 夏侯玄听着陈骞慷慨激昂的发言,但却是眉头紧锁,显然对这个提议持保留态度。 毕竟,他与蜀军作战也不是一次两次,战争不仅仅是兵力的较量,更是智力与耐力的比拼。 可是老将魏平、郝凯也气血上涌,一旁的陈泰自然是担心不已,继续劝道:“三位将军,沓中虽然只有万余兵马,但守将罗宪、诸葛瞻绝非泛泛之辈,更兼有牛头山的姜维作为策应,还是不可轻敌!我们进军的策略还是应当稳妥一些。” 魏平拍着胸脯保证:“某沙场征战四十年,什么诸葛瞻罗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儿,我魏平一定要砍下他们的脑袋,为当年在兴势和麯山丧命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陈骞看着魏平战意十足,十分满意:“好!魏老将军壮心不已,此战我命你为先锋!定要一战破敌!” 夏侯玄虽觉不妥,倒也没想出阻拦的理由,于是下了命令:“既如此,休渊将军,我再拨给你和玄伯三万人马,以郝凯,魏平为前锋,夏侯咸,王买为副将,直取沓中,摧毁蜀军麦田!” “末将领命!” 郭淮沉默不语,邓艾此时站了出来:“诸位将军,既然要出战,我军还需要做更详细的方略。正面强攻,即便取胜也一定是损失惨重!所以,艾有一策,请诸位将军详查。” 夏侯玄点点头:“邓太守请说。” 邓艾说道:“眼下我大军云集关中,蜀军一定会有察觉,征蜀护军虽然在褒斜道做了佯动的举措,但我军毕竟兵力太少,很难让他们相信。所以,我军需要再发一支部队佯攻湟中的治无戴等部落,这样蜀军一旦错判我军进攻方向,主力必定进入湟中救援。如此一来,几位将军进攻沓中的行动,将更加地顺畅。” 陈骞想了想,也是表示赞同:“邓太守此计甚为精妙,如此一来,沓中必为我大魏所得!” 夏侯玄定下了基调:“那么,就让邓太守先做好准备,出兵湟中与羌人交战,你要想办法与羌人打几个胜仗,造出羌人愧乱的局势,刺激蜀军出发,若是他们出动,咱们就进一步攻击沓中,要是蜀军不动,邓太守你就把治无戴和白虎文给消灭掉,也算是给我大魏扫除日后伐蜀的隐患。” 邓艾立刻拱手行礼:“请征西将军放心!艾定不辱命!” 第242章 调虎离山 邓艾与郭淮一前一后的走出了营帐,一直沉默的郭淮还是开口询问了:“邓太守,你有把握将姜维的主力调出牛头山?” 邓艾点点头:“调虎离山不难,此战的关键在于能不能及时的将牛头山和沓中的蜀军击退。按道理来说,我军进攻应该可以聚集五六万兵马,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郭淮却说道:“我与你担忧的是一样的,兴势之战后,其实就可以看出来,蜀军战斗力又有了进一步提升。眼下,我军兵力看似强大,但蜀军毕竟还有地利之险,实在是不好说啊。” 邓艾也是沉默了一下,随后点头表示了赞同,说道:“既然征蜀护军一片雄心壮志,即便是都督您也不好阻挡不是?” “我军现在对于蜀军的情报都有些过时了,而且征蜀护军与陈尚书对于眼下我军的部队情况都了解的不够透彻,轻易出兵,实在是令人担忧啊。”,郭淮也是无奈,但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于是又说道,“士载,这次调虎离山的计策,一定要声势拿捏好,不可太过。” “都督放心,这点事情,艾还是做得好的!”,邓艾笑了笑。 “好,那你下去准备吧!” 三天之后,诸葛瞻赶到了牛头山,见到了姜维,后者很惊讶诸葛瞻的来访。 “思远,出了什么事情?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姜维有些惊疑不定,诸葛瞻亲自来见自己,看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来跟自己说。 诸葛瞻很快将王平那边传来的军报跟姜维详细地说了一番,姜维也立刻重视了起来。 “魏军的目标一定不是汉中,汉中那边的动作肯定是佯动,眼下关中兵马汇集的数量远远做不到针对汉中发动全面进攻。”,姜维也立刻做出了精确的判断,“不过他们会有两个目标,一个湟中的羌人,第二个是拔除牛头山。而我认为,他们会更加倾向第二种。” 诸葛瞻想了想,也点头道:“牛头山进可图谋陇西,退可遮蔽武都、阴平,对于我军来说绝对是更重要的地方,可是湟中方向也不可不防,治无戴他们刚刚回马落脚,根基不稳,魏军只要出动个数千人马,就可以犁庭扫穴了。” 姜维看了看地图,思索了一下:“这样吧,眼下局势晦暗不明,我先集结部队,大概可以调集五千人出战,要是魏军向湟中出动了,我这里留下剩余的三千人马守卫牛头山,有马隆和赵统在,想来没有问题。”,随即看了看沓中,又说道:“若魏军进犯牛头山、沓中一带,我领军出牛头山,游击魏军后方,等待汉寿那边的援军过来之后,我们在前后夹击,击溃魏军。” “听上去,这个计划已经是非常的周全。”,诸葛瞻也表示赞同,“魏军应该不会直接打沓中,毕竟牛头山就在侧背,这前后夹击,只怕会造成不小的麻烦。为了以防万一,我也会让爨谷、王含、黄崇、李球他们提前做好部署,尤其是沿途的警戒也会做到位,这样子可以确保无虞。” “既然如此,我们两个就分头进行准备吧,陛下授我假节之权,这武都、阴平前线的部队,我也可以尽快安排好,不过,思远……屯田兵怎么办?现在可还是在春耕啊?” “暂且不动。”,诸葛瞻还是做出了决定,“要进攻沓中只有两条到来,一条走甘松,但距离过远,不是首选,另一条,则取疆川口,不过这条路在牛头山侧后,也容易被夹击,魏军应该会在夺取牛头山之后才考虑进军的。我这边有常备军三千人,也足够防守了。” “好,那就辛苦思远你先返回沓中做好准备,我这边在继续探查前线魏军动向,只要有进一步的军情变化,便立刻传回来。” 诸葛瞻点点头,这也是他需要亲自来一趟的原因,若是只凭借信使的传达,实在是没办法说的很清楚。在得到了想要的回复之后,也告别了姜维,自己赶紧返回沓中去布置防线。 到了四月中旬,湟中有羌人派来的信使,说明有大部队的魏军正在进攻大允谷的治无戴和白虎文部族,局势紧急,请求姜维赶紧派兵增援。 湟中地区既是蜀汉抵御北方曹魏侵扰的重要屏障,又是北伐的有利坦途,而大允谷的治无戴和白虎文部族,作为该区域的关键盟友,一旦遭遇重创,不仅会对当地稳定造成重大影响,甚至可能牵动整个西部边疆的安危。 魏军出战湟中的情况,虽然已经在姜维和诸葛瞻的预料之中,但他依然觉得总有些没有算清楚的地方,收到消息的姜维,也有些踌躇不安,但既然军情如火,姜维还是想办法整顿军马配置,准备出发,与此同时给汉中的王平、沓中的诸葛瞻以及成都的朝廷都发去了军情报告。 于是他叫来了马隆和赵统两人。 “孝兴,你已经归汉多年,这次本将军出征湟中,就留你与赵统将军驻守在此,你们可要收好牛头。”,姜维也是仔细地叮嘱他们。 马隆拱手道:“多谢将军器重,牛头山乃我大汉重要之所,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守住这里!” 赵统也说道:“卫将军放心吧,我和马校尉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姜维也笑了笑:“唉,不必如此,也不一定魏军就会打过来,也不用太过忧心,牛头山地势险要,山峦高耸,更兼水粮充沛,有三千人守卫,纵然是十万之众,也无法轻易打下来就是了。” 马隆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建议:“将军,眼下魏军数量不明,将军领军出征不过数千人马,还需要三思而行,若是魏军实力不强,将军可逼其阵战,正面破之;若是敌军势大,不妨与治无戴、白虎文的羌胡军形成掎角之势,徐徐待机。” 姜维点点头:“好,孝兴的对策,本将军也会细细思量……”,说罢也就往外走了出去。 三日之后,他亲率的精锐骑兵连夜出发,马蹄声震,尘土飞扬,向着遥远的大允谷疾驰而去。其余各部亦迅速行动,或留守防务,或筹备物资,一切井然有序。 第243章 魏军进军 “嗯,姜将军已经发兵湟中了,同行的还有阴平太守廖化、赞军校尉傅佥、牙门将军赵广,领五千精兵出发了。”,诸葛瞻看完了姜维出发的军报,也是稍微安了一下心,随即问向一旁的杨护金:“杨叔,眼下沓中春耕怎么样了?” 杨护金笑着回报道:“启禀校尉,新开垦的田亩两万七千四十亩已经都安排上人耕种了,水渠的整修也已经基本完成,尤其是那些流民的生活也已经基本安定了下来。” 诸葛瞻又问道:“新招募的那些士兵怎么样了?” 杨护金点点头:“还不错,他们有些是有家里人,安顿好了家小上战场搏命报恩,有些本来就是光棍一个,进军营混口饭吃。不少虽然没怎么认字,不过还是按照您的要求,给他们做着蒙学。” “让他们这段时间抓紧训练,魏军在关中又有异动,不好说会怎么样,让他们先做好准备。”,诸葛瞻吩咐了下去,又向着一旁的爨谷和王含补充道:“爨将军,你立刻带人巡视军器设备,尤其是城防上安置的新的投石机和城防连弩等,已经要做好维护。王校尉,眼下军队士气也要做好动员,这个事情交给你去做了。” 杨护金、爨谷和王含点头称是,随即便下去推进各自的进度,诸葛瞻又请人将黄崇、罗宪叫到了主营之中,开始商讨城防布置等。 罗宪看了看诸葛瞻制作的战场沙盘,谨慎地说道:“魏军若是此时南下的话,一定会全力进攻牛头山,我军当从两翼进行西路进行策应。” 黄崇看了看沙盘,说道:“卫将军在牛头山的西侧修筑了北宁、安城二屯两座城寨,安排了马邈、句安两位将军各自领兵五百驻防,我们是不是也先派兵在二屯之后,立寨接应两人,比较稳妥?” 诸葛瞻点头同意:“嗯,这件事就让李球李都尉去办吧,让他带兵八百在北宁屯后驻扎,做好应变的准备。” 就在汉军做着准备的时候,魏军也展开了自己下一步的动作。 陈泰展开了地图,开口说道:“诸位,此番进攻蜀贼,望诸位将军与我和征蜀护军协同一心,并力破敌!” 与汉军交锋多年的老将魏平也豪迈的开口:“陈刺史放心,都督已经有手令与我等,要我们全力听从您的指挥。您下命令就是了!” 负责魏军粮饷供应的狄道长李简也说道:“刺史放心,下官当竭尽全力,供应军需粮草,助诸位将军一举击破蜀贼。” 陈泰点点头,看了看地图,随即说道:“根据前线的剧情汇报,蜀军眼下在牛头山连营数里修筑城寨,以稳固防御,又立安成,北宁二屯在西侧山后,沓中的蜀军部队亦有向前异动,以为策应。前后之军似乎联络不绝,众位有何良策?” 征蜀护军陈骞本就是主战先锋,立刻说道:“尚书,本护军以为,眼下当引轻骑精锐绕道突袭安成,北宁二屯,截断其退路,再包围牛头山,然后分兵进击沓中,主要是引出牛头山或者沓中的守军,只要他们有一支军队出来了,就可以以逸待劳,在野外消灭他们,乃是上策。” 陈仓太守郝凯想了想却说道:“陈护军此计虽好,牛头山驻军情况尚不清楚,若我军攻二屯而不下。牛头山蜀军率军策应拖延,沓中的汉军主力再赶到,登时便有两面夹击之危。如之奈何?” 陈骞却说道:“可进一步分兵截断羌道,阻挡后方援军以作牵制,如何?” 陈泰想了想,补充道:“这也不行,姜维用兵之能,恐怕也不在诸葛亮之下,连郭都督也不敢轻易言胜,我军若是不打听清楚实际情况,贸然分兵,恐怕为其各个击破。” 魏平站了起来:“刺史何必涨他人志气?姜维纵然有韩白之能,谅他蜀国区区数万人马,有何可惧?更何况眼下邓太守佯攻湟中,消息已经传入了蜀中,要是姜维他们还想要这个盟友,那他们就一定要去救援,若是姜维亲自去,则后方无人统管,若是姜维留守,也会兵力不足。” 陈骞表示赞同:“魏老将军所言极是,本护军以为,姜维自负熟悉陇西、湟中的风土人情,一定会亲自去带兵救援,这样一来,武都、阴平一带的防务,定然十分空虚。此时我军若还是正面进攻牛头山,折损多少先不说,进攻的突然性也会大大削弱。” 随即又说道:“尚书!眼下邓太守率军自袍罕,大张旗鼓进攻治无戴等羌人部落,造成我军主力进兵羌人的假象。我军第一步出兵一万,以雷霆之势猛攻北宁、安城二屯!将它们攻取之后,再牛头山西侧下山道路之上,安置伏兵,要是牛头山上的蜀军下来,那就一股灭之,若是不下来,我们就散布流言,说是牛头山蜀军已经被我军包围,日夜攻打,危在旦夕。沓中的蜀军要是按捺不住的话,也会忍不住出来,到时候,便以轻骑突袭之。” 大家相互低语了一番,也还是纷纷表示了赞同,陈泰于是又问道:”接下来,沓中的守军不出来,又该如何?” 陈骞看着地图又说道:“那么下一步,就是打!”,语气中斩钉截铁,“尚书,我军有两万中军以及三万老兵,这些都是极其强悍的战斗力,若是蜀军没有动作,那么催动三军,进攻疆川口,击破那里的蜀军之后,就可以一路直入沓中。只要打下沓中,一来,我们可以切断去湟中的汉军援军后路,其次,动摇牛头山蜀军的军心;最后,夺回阴平,南镇蜀郡,东临汉中,也算是掐住了汉军的命脉之地,这样日后他们就不敢随意进犯了。” 郝凯也问道:“眼下是不是再安排斥候,做更详细的探查,更好?” 陈骞却摇摇头:“不能再耽搁了,眼下我军在关中集结的消息已经传出去很久了,若是再拖下去,数万人聚集南安的行踪,多一天时间,就多一份暴露的危险。”,随即又补充了一句,“更何况之前派去侦查的斥候,基本就没有回来的,难道再派人能有用?” 第244章 突袭 “伍长,咱们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啊?”,茂密的丛林之中,一支汉军小队正在做着休整,几匹战马正在吃着草,一个士兵一边捶着腿,一边问向一旁正在四处探望的军官。此时正值黄昏,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冠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林间偶尔传来的鸟鸣声打破了四周的寂静,增添了几分生机。 “怎么?又想偷懒了?本伍长让你们几个休息一下就够好了,别不知足。”,小队的伍长哼了一声,但语气也没有多少责怪,“咱们是最靠近前线的暗哨,不可有丝毫轻忽,句将军可是对咱们这几个十分看重,只要有机会,日后也是有机会升官的。” 那个士兵苦笑道:“,伍长,主要这几天怎么突然就要前出到这个地方来啊?这都距离北宁屯都有二十里了……”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伍长微微摇头,“但既然句将军亲自吩咐,必定有他的道理,咱们就不要想太多,老老实实干好就是了……” 然而,突然之间,一种莫名的警觉涌上了他的心头。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侦察兵,他对环境的微妙变化有着敏锐的感知能力。此刻,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不同寻常的气息——那是只有在危险逼近时才会出现的味道。 \"诸位兄弟,提高警惕!\"伍长低沉的声音划破了周围的静谧,他迅速与其他人俯下身子,眼神透过树丛之间的缝隙犀利地扫视四周,试图捕捉任何可疑的迹象。其他队员闻言也都立刻从轻松的状态中抽离出来,纷纷握紧手中的兵器,神经紧绷,进入了戒备状态。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轻微的响动引起了句演的注意。那声音虽轻,但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中却是如此突兀。他示意队员们分散开来,形成扇形包围圈,小心翼翼地朝声音来源方向靠近。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只听见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只见一道寒芒闪过,一支短箭如同死神的信使,自暗处疾射而出,目标直指伍长的心脏位置。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时间也被拉长成了慢镜头。 凭借多年的战场经验和敏锐的直觉,伍长几乎是在箭矢破空而来的同时做出了反应。他猛地一侧身,身形如同脱兔般敏捷,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致命一击。短箭擦过他的左肩,带起了一串血珠,深深扎入了一旁的树干,发出“噗”的一声闷响,震得树叶簌簌作响。 “有埋伏!”伍长大声示警,一边迅速抽出腰间的佩剑,一边环顾四周,寻找着潜在的袭击者。其余七八个队员闻声即动,纷纷举起盾牌,组成防御阵型,同时弓箭手们也迅速张弓搭箭,瞄准了林间可能出现敌人的方向。 随即,就是二十几个魏军士兵,冲杀出来,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小王!小句!快!回去报信,有魏军突袭!”,伍长回身怒喝,“禀告句将军,有魏军前来突袭,赶紧汇报!不可延误!” “伍长,可是你!” “少踏马跟老子废话,快回去!”,伍长拔刀与魏军拼杀,头也不回。 被选中的两个人咬咬牙,回身快速上马,又各自牵上了旁边的一匹空马,“驾!”,怒抽了两鞭子,两人四马疾驰而去,伍长一刀插进一个魏兵的心口,回头看了一眼,放下心来,随后唾了一口,抽出刀又扑了过去:“哼,杀一个回本,杀两个赚了,弟兄们,杀!” 不到一刻钟,厮杀声渐渐停歇了下来,淡淡的血腥之气弥漫了开来,汉军伍长单腿跪地,身上插着两把刀,身上伤口流出的血液逐渐凝固…… 而另一边,魏军的斥候,歼灭了汉军斥候小队之后,也立刻回报正在打前锋的魏平。 “启禀将军,我们伏击了一支蜀军斥候小队,杀了六个人,但跑掉两个!恐怕蜀军那边已经知道我军突袭的消息了!” “嗯,还有不到二十里,应该就是蜀军的寨子,传令先锋三千人,加速行军,到了之后,率先发动进攻,拿下蜀军的第一个壁垒!”,魏平倒也不慌不忙地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是!将军!” 北宁屯,句安正看着麾下士兵,正在加固着寨子的防御。 远处,疾驰而来的马蹄声,突然让他心中跳了起来,充满了不安。 “急报!”,其中一人大声喝道,与门口哨兵对了暗号之后,赶紧冲了进去,转瞬间到了句安的面前,“句将军,有魏军向北宁屯杀过来了!” 句安大惊,急道:“怎么回事,你们伍长呢?对方有多少人?!” 斥候小句回报说:“我们被他们的斥候小队给袭击了,伍长亲自留下断后,大约有二十三四人的样子!”,具体大军,没有来得及打探!” “二十多人的斥候小队?”,句安有些惊疑,按照配置来看,要是斥候有二十多人的话,一般前来突袭的兵马少说也有数千人之众了,北宁屯这根本没办法抵挡。 “你们两个人,先下去休息!”,句安也当机立断,“立刻点烽火!派人回报安城屯、牛头山、沓中,敌情出现!另外让后方的李将军,立刻带兵接应我军!” “是!” 两个时辰之后,魏军的先锋出现在了句安的视野之中,汉军关闭寨门,排好鹿角,做好了迎战准备,但只有五百人的他们,还是心中有些打鼓。 “魏军已至,大家准备迎敌!刀盾兵上前掩护,强弩士跟上,准备射击!”,听到了自己主将的声音。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最后检查装备、调整阵型,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既紧张又肃穆的气息。 五百打三千,尽管力量悬殊,但他们没有退缩,反而更加紧密地站在一起,看着眼前的魏军从一个小点点,慢慢放大为肉眼可见的人形。 当先的魏军一百余名名弓骑,率先冲向了栅栏,随后绕向两翼展开,朝着寨内发射箭矢,一百名强弩士在刀盾兵身后躲避,没有急于射击,因为遮护严密,除了七八个盾兵被射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伤亡。 骑兵返回之后,后方的魏军步卒持刀举矛也开始缓步,距离寨子快一百步时,句安的声音响了起来:“强弩士,放!” 第245章 接应 汉军一百名强弩士站起了身,对准正在靠近的魏军,扣动了弩机,百支弩箭,犹如黑暗中的一小道闪电,划破了战场的寂静。每一支弩箭都像是死神的镰刀,飞射入魏军阵营,顿时就在敌人阵中掀起一小阵腥风血雨,二十多人瞬间倒在了地上。 “嗖嗖嗖——”,魏军阵中也是弓箭手开始释放箭矢,数百只箭矢朝着汉军飞了过来。 “弩兵靠后下蹲,长矛兵下蹲!盾兵上前掩护!”,句安连珠发令,随着令旗的挥舞,强弩士赶紧缩了回去,刀盾兵上前将长盾举起。 “噔噔噔~~”,便是箭矢打在盾牌和甲胄之上的声音,也有几个倒霉蛋被缝隙中飞来的箭矢击中,产生了伤亡。 魏军这边立刻露出了在身后的小型冲车,朝着寨门以及木栅栏推着冲了过去,弓兵继续放箭压制汉军。汉军的强弩士则在自家盾兵的掩护下,一面躲着飞来的箭矢,一面予以还击。双方的死伤也不断增加,相对之下,作为进攻方的魏军伤亡更加大一些,但他们依仗着兵力的优势,悍不畏死,继续发动进攻。冲车与寨门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前阵后退!结圆阵!”,句安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令旗挥动,汉军士卒开始变换阵型。 而在此时,北宁寨南面五里的地方,一支汉军正在加快行军步伐,赶往北宁寨增援。 “蒋将军,咱们还要多久才能到北宁寨?”,李球有些焦急地问向一旁的蒋舒。 “五里地方,咱们快一点,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蒋舒也是有些焦急地回答道。 “幸好今天咱俩正好在做演武训练,这不然也不会反应这么快,听说魏军有三千之众,咱们俩调出来的这八百人,够不够做援军啊?”,李球也有些担忧。 “李将军放心!”,蒋舒语气坚定,“咱们的士兵这几天动员地也差不多了,战心很足,赶到之后,乘锐便战,虽然以寡敌众,但胜负未知,只要我们这两个带头的将军,不要迟疑便好。” “好!”,李球内心稍稍安定,随即回身大喝道:“将士们,抓紧行军,去救援我们的兄弟,再痛打那些魏狗!” “杀魏狗!杀魏狗!”,汉军士兵,边行军,边呐喊,劲头也是更足了。 “哐!”,随着冲车又一次撞上了寨门,摇摇欲坠的寨门终于倒了下来,魏军两侧的攻势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不顾箭矢如雨的危险,用尽全力将寨墙的两侧栅栏一一带倒,为后续部队开辟出一条血路。 两路魏军也趁机冲了进来,开始配合正门杀入的魏军包围已经结成圆阵的汉军士兵。 句安开始振奋军士的战心:“杀敌报国,就在今日,为了我们身后的兄弟姐妹,杀魏狗,破敌军!顶住他们,援军一定会到!杀!” “杀!杀!杀!”,汉军迎着冲杀而来的魏军,刀盾兵在前顶住冲撞,枪兵在后举着长矛长槊毅然决然地迎向敌人,开始了殊死的近战搏杀,几乎就是一瞬间刀剑交鸣,不绝于耳。 魏军先锋虽然都是老兵,但因为数年与汉军作战都没有占到优势,今日对敌的心气,依然差了几分,在汉军的奋力搏杀之下,他们的进展没有预想中的顺利,很快,鲜血染红了大地,有些刺眼的阳光带着地面升起的温度,将战场的局势慢慢推向了高潮。 不知过了许久,战场上只剩下甲胄兵刃碰撞的声音和士兵们沉重的呼吸。汉军的环形防御阵线在连绵不断的攻击下显得越发脆弱,宛如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但身为主将的句安亲自下场搏杀,鼓舞士气,将士们收到了很大的激励,纷纷死战,坚决不退。 正当这支汉军的局势似乎无法挽回之时,一阵新的吼声自汉军阵后响起,如同黑暗中的一道亮光,瞬间照亮了所有人——是援军到了!李球与蒋舒率领的增援部队,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强行军,终于赶到了最前线。当他们看到句安和他的部下仍在顽强抵抗时,立刻毫不犹豫地冲杀了上去。 句安部队的士气顿时上涨,岌岌可危的形势出现了逆转。有些精疲力尽的魏军,见到汉军援军杀到,并展开包围了上来,军心有些动摇,短兵相接短短半刻钟,就被逐渐杀得后退了不少,后方负责指挥的王买立刻有些犹豫,踌躇再三,还是下令鸣金收兵。 清脆的鸣金声响起,魏军很多士兵松了一口气,于是且战且退,赶紧向后撤去,李球意欲追击,被蒋舒拦住:“敌众我寡,不可深追!接应句安将军撤退去往安城寨!” 李球有些惋惜,但还是点头同意,随即下令不准追击,眼看着魏军退去,这才赶紧清点守军的伤亡情况。 “嘿呀,我还以为今天要交代在这里呢!”,句安有些狼狈,但也是松了一口气,“这支魏军战斗力不弱,至少也是多年的野战老兵,北宁寨已经不能守卫了,还有你的安城寨也不要守了,我们必须立刻返回后方。” 蒋舒表示赞同:“既如此,我带人去安城寨收拾一下,退往沓中,还有李将军,你也往沓中退走吧!” “牛头山怎么办?”,李球还是不忘记询问一下牛头山的同僚情况。 蒋舒立刻道:“放心,我已经派人去通知马隆和赵统两位将军了,他们有三千多人的部队,把守牛头山险要不成问题,关键是我们几个,撤退的时间不多,赶紧行动,这个北宁寨,留几个人在这里,等到魏军到来的时候,一把烧了,也能稍稍阻挡一下!” 句安于是说道:“这事我亲自来做,我麾下的士卒,就辛苦子和你带他们先走了。” 蒋舒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好,但你也不能鲁莽,一定要安全回来,不然大战没开始,就有大将损失,我军士气定有损伤。” 句安笑道:“放心,这件事我还是清楚的!” 蒋舒于是也不再废话,立刻转身去准备:“传令诸军,整队!” 第246章 野战(一) “绍权,接应的部队,派出去了吗?”,疆川口关城上的诸葛瞻,看着下面的百姓和士兵挖壕沟,树拒马,问向了一旁的黄崇。 “张太守和杨主簿亲自带兵去了,不过蒋将军和句将军既然有了防备,想来应该不会出问题。”,黄崇随即又问道,“关城险固,我军固守就好,校尉你为何要让他们在城外挖掘堑壕?” 诸葛瞻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道:“沓中防御准备的如何?” 黄崇回答道:“关城已经做好准备,三十架改良的城防元戎弩、二十架新式投石机也已经布防在了城头以及两侧山峦险隘之处,随时听候调用,弓子山上城寨修缮已经完成,十驾元戎弩和五辆投石车也已经组装完毕,安排了一千人驻守。” 说完又指向了城外忙碌的工地,说道:“按照你的要求,在这里,两道壕沟,相隔五尺,今日应该可以完成。” 一旁的李松有些疑虑,问道:“侯爷,这是要……” 诸葛瞻淡淡说道:“到时候便知道了,无需多问。”,顿了顿,又看向另一侧的杨护金,说道,“杨叔,县府府库的钱粮可还充足?” 杨护金说道:“因为前年救灾时候,成都方面多有运输补给,所以尚可支应半年。” “将钱拿出来,给大家发饷,备战迎敌!”,诸葛瞻斩钉截铁地说道,“若是本校尉预料的不错,恐怕又是大战了。” 李松和黄崇都是一惊,黄崇谨慎地问道:“这个不至于吧?按照蒋舒他们传回来的军报,进攻的敌军不过数千人而已……” 诸葛瞻摇摇头:“等最新的军报在说,不过也要未雨绸缪。先按照我说的去做,绍权你跟杨叔辛苦一下,赶紧下去办吧。对了,正式集结所有屯田兵,进入备战状态。” 黄崇尽管疑虑重重,但也还是听了命令,与杨护金赶紧下去进行准备。 李松在一旁欲言又止,诸葛瞻看了看他,好笑道:“有什么话赶紧问,趁着有时间,我还能给你解答一下。” 李松壮了壮胆子,问道:“侯爷,敌军并不多,如此就动员沓中全县,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那几千人如果只是前锋呢?”,诸葛瞻笑了笑,随即又严肃了起来,“统兵作战,绝不能以自己的揣测去假设敌情,你有没有注意到蒋将军他们汇报的军情有个重要的部分,敌军先锋军的斥候队就有二十多人。这可不是数千人才有的手笔,我担心之前那关中集结的数万魏军都来了……” 李松大惊,赶紧道:“既然如此,牛头山上三千人能不能对敌啊?” “牛头山异常险要,又有卫将军多年经营,各处隘口可谓是十分严密,几万人要是硬打,哪怕是精锐,肯定要死伤不少的,此乃不智之举看,所以短时间内,肯定是围而不打的,寻找合适的方法来登山进攻。”,诸葛瞻解释了一下,“眼下动员沓中的军力,一来是让士卒们打起精神,做好战备状态;二来,要是需要出兵了,也不至于临时慌乱。” 其实诸葛瞻心中还有一点担忧没有说出来,要是这几万人直接来打沓中会怎么样?虽说将牛头山抛在身后是一大隐患,但若是魏军冒险孤注一掷呢? 绕过牛头山,直取沓中,未必不是一个办法。 就在汉军在沓中和疆川口紧急备战的时候,句安在北宁寨放火撤离,魏军花了一天时间清理寨子,开辟道路。但句安这几条山谷路口的地方,设置路障山石阻挡道路,拖延了一会,等到魏军赶到了安城屯,又是一个被烧光的寨子。 “蜀军已经有了准备。”,陈泰有些忧虑,看向一旁的陈骞,“休渊,咱们要不要让先锋先等一下后续的部队?” “看这些被焚毁的样子,应该是刚撤退没多久的,要是我们现在放弃追击,一旦让他们进一步做好准备了,咱们这仗就不好打了,让郝凯将军亲自指挥前锋追击,可以的话,先打一下沓中,试探一番。”,陈骞与陈泰的看法却不一样,“玄伯,还要辛苦你带兵五千人,屯驻后方,看住牛头山的蜀军,谨防他们下山断我军后路。” 陈泰点点头,但还叮嘱了一下:“休渊,数万大军在你手上,可一定要谨慎行事啊!” “放心吧!” 诸葛瞻在城外基本做好的准备的同时,张翼带着蒋舒、句安、李球也终于带着剩下的人马分批退了回来。 “启禀校尉!末将无能!”,句安有些懊恼的请罪,“末将料敌不明,结果陷入了包围,若非蒋将军与李将军及时救援,恐怕末将与麾下士卒,都将死无葬身之地了。” “好了,胜败乃兵家常事,赶紧起来,再说你们不也回来了吗?”,诸葛瞻将句安扶了起来,又问道:“有没有最新的军情?” 一旁的李球说道:“之前抓了几个俘虏,但说不明白,目前能确定的时候,他们这一批来进攻的只是先锋部队,后续还有一支主力,以此估计下来,魏军总兵力至少有一万五千人,而且应该都是中军精锐。” 这几句话下来,气氛也有些紧张,诸葛瞻眉头紧锁,但还是说道:“将伤兵运送到后方救治,其余人马发饷,尽快安排休整,明日开始,上关防守。” 句安、蒋舒立刻领命退下,去安排麾下的士卒。 “张太守!”,诸葛瞻看向张翼,拱手道:“弓子山的军务至关重要,晚辈思来想去,需要您来主持大局,我会派绍权协助你!” 张翼还是问道:“张某是不是在山下更好?一两万魏军过来的话,城下的压力恐怕会不小啊。” 诸葛瞻笑着摇摇头:“弓子山乃疆川口关城之侧的紧要之地,我军牢牢守住就可以俯瞰四周,掌握敌我部署,有这个据点在,关城的守御才能小一些压力,还请张太守务必死守!” 张翼想了想,还是郑重点头:“既如此,交给我便是!” 诸葛瞻又补充道:“您上山之后,先将所有布防安置好,这几天魏军到了,可能还需要打一仗,您等我的消息便是!” 第247章 野战(二) 一日之后,魏军已经前进道距离沓中不足十五里的地方,派出的斥候侦查完毕之后,立刻找到了诸葛瞻报告军情。 “思远,魏军先锋已过野鸭滩,距离疆川口仅有十五里,兵马约有五千人!后续主力仍然后方安城屯一线集结,初步估计有两万人以上” “弓子山阵地的防务做的怎么样了?” “山上阵地已经完成了准备,此外,城门口的壕沟已经挖掘完成。” 诸葛瞻摇摇头点点头:“我军新兵和屯田兵占据大头,大战在即,军心不稳,需要先挫敌锐气,然后才能很好的固守。”,顿了顿说道,“传令已经完成集结的三千人马,随我出城迎战!” 一旁的李松和杨翼赶紧劝道:“话虽如此,但敌军先锋部队有五千之众,是我军近两倍,这样的差距……” 诸葛瞻抓紧了自己的佩剑:“放心,我自有计策。子寿,你跟李球将军领八百人埋伏于弓子山南侧山林中,不见我的信号,不要妄动!” 李松有些犹豫,但还是拱手接令,随即离开了大帐去找李球。 诸葛瞻饮了口水,随即穿戴好了铠甲,走出了营帐喊道:“王校尉!”,王含从一旁闪了出来:“卑职参见将军!” 诸葛瞻拍了拍王含的肩膀:“王兄,我出城迎敌!你在城上做好指挥!”,走了几步,回头道:“杨主簿在城上负责协助王校尉指挥城防与器械,看中军信号!” “是!” 郝凯带领两万人马逼近疆川口,斥候带来了他想知道的情报。 “启禀将军,蜀军三千人出城列阵,似乎是要迎战我军!” 郝凯一愣:“哦?蜀军区区数千人就敢出城迎战?倒是有些胆魄,主将何人?” 斥候回复道:“暂时没有探查清楚,不过蜀军在城门之前挖掘了一条很长的壕沟,而且因为地势问题,我军需要仰攻上去,只怕会有些不利。” 郝凯随即点头:“命令大家做好准备,等待时机冲击蜀军,既然他们要出城野战,那咱们也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汉军在城寨前做着最后的准备,到了午时的时候,斥候急匆匆来报:“将军!魏军到了!约莫五千人马,领头将领乃是陈仓守将郝凯!” 诸葛瞻心中有了底气,只要先挫敌锐气,就能稳守,站起身来,拔出佩剑,大喊道:“将士们,贼兵将至,大家随我杀敌!本将军与众位将士一起上阵,立功封爵!就在今日!汉军威武!!!” “汉军威武!!汉军威武!!”汉军士兵闻言也是士气大涨,新兵老兵也都兴奋了起来! “摆阵!”,诸葛瞻一挥手,将台之上,将旗帜挥舞了起来,汉军士卒也按照早早操练的那样,摆好了自己的阵型。两翼向前突出,中路微微落后布置,士兵前快两丈地方就是挖好的壕沟陷阱,陷阱前一丈的地方摆好了拒马和鹿角进行阻挡。盾兵上前阻挡,弩手和长矛兵在后。 等魏军终于杀到了疆川口,立刻就看到了站在关城山坡上严阵以待的汉军,郝凯哼了一声,大喊道:“弟兄们,蜀贼就在前面,杀敌报国,正在今日!列阵准备!”先锋中基本都是关中老兵,还有一千余名混编进来的武卫营,战斗力本就不俗,见到汉军的情况,也丝毫不虚,排开方形阵势,缓缓向前挺进。 阳光之下,魏军士兵的步伐也是坚定不已,双方距离的不断靠近让空气中不由地产生了一种窒息的感觉。诸葛瞻看向两侧,句安与蒋舒分列左右两翼,也是表情凝重,显然魏军的精锐程度也出乎他们的意料。 诸葛瞻眼见魏军的阵型已经到了百步之内,立刻道:“传令城上弩兵发射!” 城门上的汉军见状,立刻转动元戎弩的弩机转盘,随后扭动旋钮,瞬间就是两百余只箭矢飞射而出,直扑向了魏军先锋,指挥第一批攻势的王买见状,大吼道:“步兵上前,立盾!”,于是三百名步卒,举盾跑到了前方,匆匆竖盾防御,而几乎是同时汉军弩箭便在一瞬间杀到。 但元戎弩本就威力强大,又经过了马钧的改造,只是一瞬间便有一百二十余盾牌被击穿,其中三十枚盾牌甚至直接被击碎,八十多名士卒举盾的士卒被射死射伤,而躲在后面的弓兵和长矛兵也出现了伤亡,造成小波混乱。 郝凯见状顿时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汉军给这样一座关口也给安排上了器械协助守城,眼见到对面第一波的射击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当机立断,命令后方的骑兵,展开突击,魏军令旗舞动,步卒在军官的指挥下,变换阵型,慢慢移动出来了两个冲锋的通道。 而这个时候,第二波箭雨杀了过来,很多步兵来不及举盾,便立刻被钉在了地上,但魏军将士毕竟基本上都是老兵或者精锐,眼见着身边弟兄的死伤并不慌张,而是顶着弩箭,完成了阵型的变换,并将倒下的尸体,脱离了通道。 魏军先锋骑兵一千人也立刻进入通道,朝着缓坡上的汉军,发动冲锋。 诸葛瞻的令旗再次挥动了起来, 汉军三路的六百名弩手立刻上前,分作两列,举弩开始瞄准,随着魏军骑兵冲锋到了四十步之内,令旗挥动,第一排强弩士立刻就是弩箭齐发,由于距离很近,八十多骑兵瞬间就中箭倒地。 “继续冲!”,魏军骑兵将官,立刻指挥大家继续冲锋,很快不少的骑兵就快冲到了拒马旁边。 “嗖嗖嗖!”,第二排的强弩士趁机对准魏军士卒又来了一波射击,这次距离更近,有一百多人落马,很多连胸部的鱼鳞甲都被击穿。 二十多名精锐的魏军士卒驾马跃过了拒马桩,但随即落地之后,马蹄之下,便是一空,迅速就摔到了壕沟之中,有的马摔断了腿,在里面嘶鸣,还有不少魏军士兵被马压着身下,痛苦哀嚎,有几个及时跳下马来的,被汉军趁机收割了性命。 更多骑兵则是挤到了拒马之前,有些惊疑不定了起来…… 第248章 野战(三) 汉军的令旗再次舞动了起来,城上的王含大喊道:“弩机调整角度,对准下方魏军骑兵!放!” 守兵将已经提早对好角度的连弩,对准了挤在一起的骑兵,随机搬动旋钮,一只只利箭激射出去,射中聚集在一起的骑兵,立刻人喊马鸣,混乱了起来,魏军骑兵指挥见冲锋不利,于是也立刻下令后退。 “将军!我军骑兵没能冲进蜀军的阵中,已经撤了下来。”,副将赶紧跟郝凯汇报战局。 “让王买和夏侯咸都撤回来!”,郝凯十分无奈,“蜀军做好的准备实在是出乎我们的意料,今日已经死伤了数百人,不可再鲁莽,休整一晚,让将士们饱餐一顿,明日继续攻关!” “思远!他们退下去了!”,王含看着撤退下去的魏军,显然是十分地开心,“你这布置还真厉害,魏军连咱们的面都没见到,就死伤了这么多人!” 诸葛瞻笑了笑,随即道:“让大家原地扎营休整,今晚继续在城外休整,给大家吃顿饱饭。” “思远。”,王含立刻觉得不妥,“是不是让大家撤入关城休整,今日已经初挫魏军,已经可以退回去固守了吧?” “不着急。”,诸葛瞻握紧手中的佩剑,说道,“看吧,明天还会有一场战斗,魏军也不是傻瓜,明天的战斗没有这么轻松了,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考验了。” “可有这个必要,一定要打这一仗吗?我们明明可以……” “城墙之内多么的安全啊。”,诸葛瞻笑了笑,“可这样一来,这些新兵训练时候都是顶呱呱,但不与敌军厮杀一场,又怎么能够真正的稳定心神呢?” 王含叹了口气,于是又劝道:“思远,你要不要先回关城?” “士兵们都在外面,我回什么关城?”,诸葛瞻嗤笑道,“诸葛家不出孬种,不必多言,今日我跟众位将士就睡在城外。” 爨谷这个时候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人:“校尉,你看谁来了?” 诸葛瞻眯眼看向爨谷身后的人,随着火光照亮对方的脸庞,诸葛瞻惊喜道:“周炽?你怎么来了?” 周炽拱手道:“是张太守将下官叫来了,承蒙之前校尉和向将军不计前嫌,推举在下做了郡都尉遗志,此番与魏军作战,下官安能不在?故而带了一百亲兵前来支援。” “嗯,好,有你们在,我心里也更有底了。”,诸葛瞻笑了笑,“明日恐怕会有恶战,做好准备!今天先好好休息!” “是!下官遵令!” 就像是有默契一般,两方都安排麾下的士兵,好好进行了休整。 第二日辰时,汉军简单用了早饭,便开始布阵备战。与此同时,魏军也开始自己的准备工作。 “两位,准备的怎么样了?”,郝凯穿好了铠甲,看向了王买和夏侯咸。 王买解释道:“将军放心,已经按照您的要求,所有推车已经堆好了沙土袋,架好了盾牌……不过,因为重量有些大了,这个上坡虽然比较缓,但要直接推上去,还是要费些功夫,所以恐怕没办法很快……” “嗯,无妨,能走就行!”,郝凯似乎是信心十足,“按照计划,三到四人为一队,推车上前,身后在安排两百名健壮士兵,随时递补!” “呜呜呜~~~”,魏军号角的声音响了起来,当先的是数十辆板车缓缓上坡,汉军也已经做好了列阵。 “校尉你看!”,周炽指向了下面的魏军,“这些魏军推着板车慢慢走了上来,车子上面似乎整整齐齐摆放了沙土袋和盾牌。” “郝凯有两下子啊。”,诸葛瞻不禁赞了一下,“传令城头弩箭,射击!” 王含和杨翼接到了命令,立刻将城头弩箭调整好角度,对着正在爬坡的魏军,发射了出去。 “嗖!噗!”,一个狼牙箭飞射而来,但却深深插入了板车上沙袋之上,没能够更近一步,魏军士兵见状不禁缩缩脖子,但随着大部分箭矢打在地上,或者插在了板车上,他们的心中也放松了下来,精神一振,更加卖力的推着板车往前走。 “校尉!”,爨谷也是皱起了眉头,“咱们的箭矢无法穿透那些沙袋,该怎么办?” “让城头上调试好投石机!按照计划发射。”,诸葛瞻也丝毫不慌,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投石机的命令来了,让大家按照之前的布置,对准方向!”,王含朝着一旁的士兵大喊,与此同时,杨翼也在紧锣密鼓地指挥着城墙上的投石机操作人员,确保每一块精心挑选的大石头都能准确无误地装载到位。 “吱呀呀~~”,机械转动的声音传了过来,朝着一个似乎标定好的方向,慢慢对准。 而魏军对于汉军的布置却是懵然不知,前面的板车依然在缓慢前行,一点一点地靠近着关城之下的汉军。在他们看来,这不过又是一次普通的攻城尝试,却未曾料想,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反击风暴。此刻的他们,就如同猎物一般,不知不觉中步入了对方布下的陷阱。 “放!”,王含指挥的佩剑,挥了下来,投石机身边的士兵,立刻扳动机钮,数十颗水罐子一样大的石块,给送了出去。 由于投石机的射程和威力较之连弩更大,立刻就有了不一样的效果,加上魏军士兵进入了汉军预先设定好的攻击范围,威力自然是更上一层楼,当场就有五辆车上的沙土袋被打的飞下去,砸中了正在推车的士兵,还有的倒霉,被石头打中了车墩和车轮,直接散了架,还有几个士兵甚至被石块直接带中了脑袋,直接消掉了一半,血浆横飞。 不过沙土袋毕竟也是阻挡箭矢炮石的有利工具,等到最后依然有一半的板车,推到了预定位置,随即便是一声声怒喝。魏军士兵顶着汉军发射来的石头和箭矢,将沙袋堆在了壕沟之中…… 郝凯见先锋也慢慢推进上去,于是下令缓步跟在后面的士兵开始冲锋上去与汉军拼杀。 诸葛瞻抽出长剑,大喊道:“继续发令!城上连弩,射!” 第249章 野战(四) 随着连弩的射击声划破长空,“嗖嗖嗖!”,密集的箭雨无情地倾泻而下,尽管造成了魏军先锋队伍中的数十人倒下,但这并没有阻止他们拼命前进的步伐。在一片尘土飞扬中,魏军的先头部队终于越过了战壕,踏入了汉军的防区,两个阵营的士兵随即展开了面对面的直接交锋。 战场上,金属与金属的撞击声此起彼伏,“哐哐哐”的盾牌碰撞声也是此起彼伏。士兵们手中的环首刀在阳光下反射出道道寒光,每一次挥动都充满了力量与决心。 “杀!杀!杀!”,汉军盾兵身后的长矛长槊也是刺了过来,魏军士兵猝不及防,一个个被刺穿胸口的倒了下来…… 与此同时,魏军的弓箭手也终于到了射程,立刻朝着汉军后方开始拉弓射箭,汉军后方士兵也是岿然不动,顶着箭雨的同时,尽力维护阵型,但也有不少士兵中箭出现了伤亡。 两军在左右翼和中路都交上了手,魏军一开始虽然落了下风,但很快也重振旗鼓,与汉军拼死冲杀了起来,一个强壮的大块头魏兵,先用盾牌挡下了刺来的长矛,右手举起一个铁棍,朝着前面一个汉兵的脑袋砸了过去,砰的一声,直接他的头盔上砸出了一个凹坑,对方闷哼一声软倒了下去。 但他还没来得及欢呼,由于自己一下子空门大开,两根长矛,用力刺入了他的胸腹,剧烈地痛苦让他一边嚎叫和抽搐了起来,手中的铁棍也哐当一声落了地,随即,在意识消散之前,又一个汉兵冲到他的面前,一刀砍下了他的头颅…… 金戈铁马,三条战线的交锋不过片刻,便已经产生了近百人伤亡,汉军意识到对面的麻烦,魏军也感受到对方的棘手,战争的场景逐渐残酷了起来。 登上简易塔楼的诸葛瞻看着前方的将士们拼死搏杀,不由地闭上了眼睛,一将功成,必有万人埋骨,而眼下,也不是他去展示慈悲的时候,他的眼睛再次睁开,随即朝着一旁的传令兵说道:“传令句安,让左翼的将士们且战且退……” 传令兵打出信号,正在指挥中的句安,立即下令左翼部队开始有序撤退,同时安排一部分精锐亲兵上前进行断后,以确保左翼的主力部队能够避免混乱地撤离战场。他亲自骑马穿梭于阵中,高声呼喊着激励士气的话语,鼓舞着士兵们的斗志,士兵们在他的鼓舞之下,也是慢慢稳住阵型,向后步步撤退。 “蜀军左翼正在后撤!”,郝凯似乎看到了蜀军的败相,立刻大吼道:“右翼士兵继续冲杀,召集剩余可战的五百骑兵,继续冲击!” 魏军右翼加强了自己进攻的步伐,随后又是号角声响了起来,士兵们听到了新的指令,立刻有序地留出了两条道路,魏军骑兵于是从间隙之中,又冲了过去,开始冲击汉军左翼的断后士兵,一时间也立刻就冲出了几个缺口,逼得汉军开始进一步收缩阵势。 “下令,伏兵出击!”,诸葛瞻的声音响了起来。令旗朝着汉军左翼的方向挥舞了起来,与此同时,一束信号火也同时点燃升了起来。 埋伏在弓子山下山林中的李球和李松已经是按捺不住了,见到了总算升起的信号,他们也不再犹豫,作为这场战役中最关键的棋子之一,隐藏在这片茂密的树林里,等到了那个决定性的时刻。 李球深吸一口气,拔出长剑,高举过头,“兄弟们,随我冲锋!”他的话音刚落,周围的士兵便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如同洪流一般,从树林中涌出,向着敌军的侧翼发起猛烈冲击。 李松则迅速维护队形,确保每一个战士都能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将这支精锐部队的能量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刃,直插魏军。 汉军的伏兵的出现,立刻打乱了魏军的部署,让原本占据优势的魏军开始陷入了混乱之中,由于汉军的冲击,导致魏军骑兵的冲击势头戛然而止,战斗力也瞬间大大下降,正当魏军挥动武器砍向汉军的时候,汉军的步兵,挥动长槊或者是木棍用力击打,魏军骑兵在混乱中开始纷纷落马…… 右翼的突击被伏击之后,魏军的阵线开始发生了动摇,首先是右翼的魏军骑兵遭到惨重打击之后,向后撤去,冲乱了自家步兵的阵势,汉军士兵立刻乘这个机会裹挟着追了上去,魏军右翼立刻由前进转为后退,步骑混在一起,立时就混乱了起来。 诸葛瞻站在高处,俯瞰着这一切,心中的石头终于慢慢落了地,在继续端详了一下局势之后,又继续下令道:“让爨谷将军带领他的兵马杀上去!” “是!” 爨谷看到令旗舞动,眼前一亮,于是大喝道:“将士们,随我冲!”,立刻身先士卒地冲进阵中,自己先砍了一人。 而魏军前锋正在试图整理队伍,准备稳住阵脚再行反击的时候,汉军正面的阵列突然裂开一道口子。紧接着,一个将军模样的人带着数百名手持藤制护盾,端着蒲元刀的汉军精锐从中冲杀而出,宛如一旋风,席卷向开始有些惊慌失散的魏军士兵。 当先抵挡的魏军士兵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攻击,根本无力招架,只能四处逃窜,场面一时之间陷入动乱。在后方看到风云突变的郝凯,脸都要黑了,咬了咬牙,大吼道:“鸣金!快鸣金!” 部分陷入混乱的魏军,听到了后方鸣金的声音,就像听到天籁之音一般,立刻也赶紧向后退却,但好在王买与夏侯咸也是带着亲兵断后,再加上这支魏军毕竟是中军精锐和老兵为主,战斗的素质也相当不错,这才得以重新稳住阵势,且战且退地撤了下去。 不过,汉军并未穷追不舍。当追至壕沟边缘,诸葛瞻也鸣金制止,让他们立刻停止了追击,迅速且有序地撤回到自己的阵地内,以防魏军有伏兵断后。 等到晚上,郝凯清点之后,发现这一阵大半天的厮杀,就死伤了将近一千八百六十多人,大为吃惊,赶紧派人汇报给了后方的陈骞。 很快,坐镇后方的陈骞和魏平得知此事,大为惊讶,急忙问随行的参军党均:“不是说沓中蜀军只有数千人吗?怎么还有如此战力?” 第250章 援兵 “大将军!”,汉中的护军刘敏,赶到了汉寿,立刻去见正屯驻在此的费祎。 “刘护军?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出了什么事情?”,费祎看到刘敏到来,立刻就有些不妙。 “魏军出兵五万突袭沓中!军情紧急,请大将军速发援军!”,刘敏立刻将手中军情递了上来。 费祎顿时大惊:“你说什么?”,一把抢过军报细细看了起来,随即转头问道,\"刘护军,这军报你确信无误吗?\" 费祎的声音有些紧张,深知此刻时间的紧迫和决策的重要性。 刘敏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是的,大将军,情报确实无误。魏军显然采取了隐秘的行军路线,之前他们在汉中一带多布置疑兵,王都督本想着他们可能会借此机会打牛头山或者湟中羌,没想到,他们的主力直接绕过了牛头山,直取沓中了。\" 费祎紧锁眉头,心中快速权衡着各种可能的战略应对方案。他明白,沓中作为连接汉中与陇西、湟中的重要枢纽,一旦失守,不仅会直接威胁到汉中的稳定,更会给敌方提供深入蜀地腹心的机会。 “来人!”,费祎叫来一个亲兵,“你去叫刘林、糜威两位将军来。” 亲兵立刻退下去叫人,费祎又看向了刘敏,说道:“刘护军,你是去成都述职的话,我这里写一封上书,你就顺便替费某呈交尚书台与陛下吧!” “好!大将军放心!”,刘敏点点头。 刘林与糜威不一会儿走进了屋子,费祎也已经写好了上书,封入木匣,交给了刘敏,嘱咐道:“辛苦了,你去后面换两匹马,赶紧出发!” 刘敏点点头,接过木匣便离开了。 “大将军,将我和糜叔叫来了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吗?”,刘林在军队中浸润多年,自然也清楚,费祎身为大将军,亲自叫他们来,定然也是有十分重要的任务。 费祎沉着脸说起了情况:“刚刚阴平那边送来紧急军报,魏军调集中军五万,绕过牛头山,进犯沓中,前线危急。” 一旁的糜威立刻也是一惊:“大将军,射声校尉不是正好在沓中督促春耕吗?他岂不是有危险?” 刘林在一旁也说道:“眼下局势,必须立刻增兵救援才是!” “你们两人调遣虎步军、虎骑军还有羽林新军,总计一万人,前往增援沓中,要快!”,费祎下达了命令,“汉寿府库现有储存的钱粮,你们先带走一半,应该也足够支撑三个月。” 刘林、糜威立刻拱手道:“末将遵令!” 费祎笑着叮嘱糜威,说道:“伯怀,你年长元盛十二岁,此番出征,要多多看顾好他。你们先去武都,找厘乡侯,然后合兵一处,再前往增援。” 糜威点点头:“请大将军放心,威自当谨慎行事。” “好,你们赶快下去准备,争取三日内出发,我会让大将军属官全力配合你们。” 两人也赶紧下去准备。 费祎有些劳累,不禁坐了下来开始闭目养神,最近的国事,都不是那么的让人顺心,庲降都督马忠也身染瘴疠,上书请求卸任。又是一波老的人才开始凋零了。新的庲降都督他属意已经在建宁任职太守的霍弋,但成都方面谯周向刘禅推荐张松的儿子张表继任庲降都督,刘禅似乎还是犹豫不定,想着等马忠回来之后,征求他的意见。 尚书台与内廷实际上也分别由吕乂和陈祗实际领衔了,董允虽然还是侍中,但也已经不再管事了,陈祗是他一手提拔的,也很信赖他的能力,可这几年看下来,他总觉得陈祗在刘禅身边规劝的太少了,或者说,陈祗几乎就是在挑刘禅爱听的话。 好在内廷还有张皇后、王贵人、李昭仪都还算是贤良的妃嫔,外面诸葛瞻与诸葛果姐弟俩也能对这位皇帝陛下施加影响,眼下刘禅的举措还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更让他有些担忧的,其实也是益州士人的态度,去年的止戈态度他们已经摆的很明显了,不过被诸葛瞻巧妙化解了,还趁机用策论举贤的办法拉拢了一番,暂时化解了危机。 “这场仗要是打输了,只怕益州士人的不满情绪又会被激发出来,要是赢了就万事大吉……”,费祎这么想着,却又是忧心忡忡,数万精锐魏军杀了过来,优势在他啊,这仗能打赢吗? 五日之后,刘敏终于回到了成都。紧急军报立刻将尚书台和刘禅都给惊到了。 “吕令君,若从成都派发军队增援,能出多少人?”,刘禅找来了尚书台的这位重臣,开始询问增援的事务。 “陛下,兵还好说,但问题是钱粮……”,吕乂也是眉头紧锁,“去年刚刚救济各处灾荒,安抚了民心,眼下,国库里面要掏出足够的钱粮,怕是不够啊。” “这份军报只是说魏军进犯,但也已经是十几天之前的事情了……”,刘禅担忧不已,“沓中那边肯定已经开打,无论如何,钱粮再少,能运多少就运多少过去,哪怕是让伯恭、思远他们及时抚恤伤亡也是可以的。” 吕乂点头表示赞同:“陛下所言甚是,既如此,臣一会儿便下去清点能调用的钱粮,先行运往前线,另外,臣以为是否可以先预先征集明年的赋税?以作应急之用?” 刘禅沉吟片刻:“这件事不可轻率,相父之前便说过,民心不可欺,朕新春之时,才说过要安定民心,于民休息,现在要是就这样着急惶惶的收税,民心必然生变。” 吕乂想了想,又说道:“臣倒是还有一个办法,但不好说效果怎么样。” “哦?快快说来?”,刘禅立刻催促。 “当年先帝与曹孟德汉中之战,诸葛丞相以杨洪为蜀郡太守,调集益州士人的资源决战,这才得以毕其功于一役。眼下陛下不妨效仿,如何?” “尚书令可有合适人选?” 吕乂笑着说道:“去年策论有两个青年才俊,颇有见识,一个叫文立,一个叫李骧,陛下不妨授予他们官职,负责调运后勤,他们一腔热血,蒙陛下拔擢,必然一心为国,则此难可解。” “嗯,好,朕立刻叫他们前来!” 第251章 青年才俊 “臣文立(李骧)参见陛下!”,两个年轻的臣子,向着刘禅行礼。 刘禅点点头:“两位平身。”,等两人站起身之后,刘禅笑着问道:“尚书令,将军报给他们看看。” 吕乂点点头,随后将军报交给了两个人看了看,文立和李骧有些疑惑地接过军报,然后细细阅读了起来。随即就是脸色立刻开始风云变幻一般。 “陛下!”,文立先看完之后,立刻说道,“阴平乃我大汉西北屏障,一旦有失,不仅汉中会腹背受敌,益州亦有门户洞开的风险,沓中之战,我军需要全力迎战,不仅仅是击退魏军,还要予以重创!” 李骧则说道:“陛下,凡用兵之法,日费千金,千里馈粮,此战我们必须要处置好粮草问题!做好长期备战的准备!” 刘禅点点头,但随后问道:“不过去年以来,因为春耕、赈灾等事务,国库已然空虚了不少,朕也不想向民间征集赋税,两位卿家可有良策?” 听到刘禅的问题,文立与李骧对视一眼,均感此事棘手。 但他们可不想退缩,文立稍微思索一番之后,说道:“陛下,眼下要缓解燃眉之急,臣与李郎中愿意担此重任,筹集粮饷!” 刘禅看了看吕乂吗,后者也是笑着点了点头,于是便道:“好,上次策论,你二人也是出类拔萃之人,朕如今命你二人,守尚书郎中!全权负责筹措粮草,押运前线。” 文立与李骧立刻下拜谢恩:“谢陛下,臣等定不负陛下厚望!” “嗯,你二人且先下去准备,明日到尚书台与尚书令定下方略,尽快施行!” “是!” 等到文立和李骧走了出去,刘禅倒也是满意:“这两个人倒也是一腔热血,难得啊。” 吕乂也笑了笑:“颇有见识,还有担当,日后定成大器。” 刘禅表示赞同,然后说道:“尚书令,你也先回尚书台吧,后勤之事,要着力准备,此外,要注意前线军情,随时随地报告给朕。” “是,臣遵旨,臣告退!”,吕乂恭敬行礼之后,便慢慢走了出去。 刘禅等着吕乂离去之后,也是有细细思索了一番,于是又问道:“奉宗,你那边的人有没有前线的回报?” 陈祗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说道:“启禀陛下,臣的人尚无回报,看起来前线的情况应该是十分突然,不过思远那边的应对应该也很快,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能有所回报了。” 刘禅闻言,心情放松了一些,随后说道:“魏军来袭,也是十分出乎意料,朕知道你的那支队伍也是新拉起来的,但他们既然要作为全国探查的耳目,日后消息也要尽量快一些。”,顿了顿,突然语气淡然地又补充了一句,“记住,只需要探查!不可随意造次,当年孝武皇帝的绣衣使者,不可再重现!” 陈祗心中不由地一凛,还是说道:“是!臣领旨!” “叔龙!这事有些棘手,你打算怎么办?”,一腔热血之后,文立就有些头疼了,刚刚一股子报国之志上脑,都给答应了下来,结果这会儿才想起事情不好办,属实有些绷不住了。 “广休兄,小弟以为,此事也是一个机会!”,李骧虽然年纪小文立七岁,但却甚有主见。 “哦?你且说来,是个怎么样的机会?”,文立知道他这个小老弟不是鲁莽之人,此刻定然也是有了办法。 “广休兄可还记得李端?”,李骧笑道。 “李端?这个名字很耳熟……嘶,是那个在江阳捐助粮草,又在汉寿出资建立港口的关内侯李端?” “正是他!此人区区一个商贾,就因为两次帮助朝廷排忧解难,且不说他本人得了一个关内侯的位置,就连他的儿子也能入太学,这听上去可不就是大好事吗?” “可他与我们的事情有什么关系?”,文立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临江文家,我涪县李家,亦是颇有家资,若是能学李端那样,为国分忧,圣上难道不会对我们另眼相看吗?”,李骧目光灼灼。 “这……你的意思是……”,文立立刻明白了李骧的意思,不由地左右看了看,然后小声说道:“可有这个必要吗?” “广休兄,你的眼界还需拓宽。”李骧语重心长地说,“自从先帝入蜀以来,荆州士人和关中、河南的士族一直占据优势地位,益州本地的世家子弟却鲜有机会崭露头角。而我们文、李两氏,在众多士家中并不显赫。要想在乱世之中扬名立万,我们就必须敢于冒险,做出一番大事!” 随着李骧话语的深入,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激动。“如今魏军进犯沓中,朝廷征粮无门,如果我们能在此危急时刻挺身而出,助朝廷一臂之力,那不仅是你我二人,连同我们的家族都将因此受益无穷!” 文立听了之后也是心动不已:“事不宜迟,今晚咱们就派人联系本家族长,商议此事。” 李骧也是搓了搓手:“我记得没错,我们两家人在成都这一块也是有些家底的,不妨先做主安排一下,这样也可以在最短时间里,调出一部分粮草。” 文立点点头:“好,既如此,你我分头行动,明日去尚书台一起汇报。” “好!” 就在成都和汉寿方面已经开始调配粮饷的时候,沓中方面,郝凯也等来了陈骞与魏平的援兵。 老魏平为了鼓舞士气,亲自坐镇前线,魏军集结完毕之后,早早的就展开阵势,准备发动进攻。 城头上的汉军见着魏军集结了更多的兵力,都凝神定息,等待着主将的命令。诸葛瞻看见魏军逼近,示意左右将准备好的几辆小型发石车都推到了城墙边。 疆川口的关城借着地势,几年的时间里都修筑的十分险要,城池也是用的石块和夯土仔仔细细的加固了,魏军这边艰难的爬上了山坡,但大型的攻城器械也实在带不上来,也只能就着云梯准备开始强攻。 魏平看着山坡上的关城,有些担忧,随后问道:“运来的几台投石机能不能推上去?” 副将王买摇头道:“老将军,且不说这坡度不好停放,蜀军在山坡上挖了太多坑,人上去都要费点劲,更不要说投石机了,其实坡腰那一块倒是可以,但他们在城头上也布置了投石机和连弩,威力不小,咱们的投石机推得太近了,只怕是会变成活靶子……” 第252章 攻城战 魏平看了看四周,突然指着旁边一处土坡,说道:“把床弩推到那里,然后,对准蜀军城头,看看能不能射中。另外,王买,你带人……” 而另一边,郝凯与夏侯咸率领的先锋部队,犹如一股锐不可挡的洪流,冲上了高地。魏军分做两行,盾兵在前,弓兵在后,随带着十六架云梯缓缓登上了高坡,随着郝凯一声令下,“列阵!”“对准城头,放!”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弓弦震动,箭雨倾泻而出,划破长空,直奔目标而去。 面对如此猛烈的攻势,诸葛瞻展的命令简洁有力,“架好盾牌,不准露头!” “铛铛铛!”随即飞来箭矢击打在盾牌和城垛之上,零星几个士兵闷哼一声,被射倒在地。大部分的汉军士兵得以安然无恙。 临阵不过五,诸葛瞻也在默默计算着,眼见魏军射完五轮箭矢,知道他们弓箭手的气力暂时耗尽了,大喊道:“准备防守!连弩发射!” 在那紧张的氛围中,诸葛瞻的声音如同战鼓一般响彻战场,激发起汉军士卒的斗志。随着他的命令落下,汉军的防线迅速调整,盾牌兵前推,形成一道坚实的壁垒,同时,一排排架设好的连弩迅速架设起来,对准即将冲来的魏军。 “瞄准敌军先头步兵,预备——”,诸葛瞻的声音沉稳有力,指挥若定,“放!”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弦声和机括的咔嚓声响,数百支箭矢齐发,瞬间穿透了不少魏军的盾墙,将密集的人群切割成一片混乱。 不过魏军对此也有心理准备,面对如此密集的箭矢,虽然短时间内慌乱,但很快又重新布置了阵型向前推进。许多士兵倒地不起,哀嚎与怒吼交织在一起。 “投石机,准备!”他的声音在阵地上空回荡。 只见几台小型投石机缓缓转动,装载的砖块圆石也是蓄势待发。 “放!”诸葛瞻一声令下,几台投石机几乎在同一时间释放了手中的破坏力。巨大的石弹划破长空,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奔魏军的先锋士兵而去。 “啊~~”,几个士兵的脑袋被飞来砖块砸的头破血流,魏军也立刻就有几十人被砸的倒在了地上。但魏军不愧是中军精锐,也依然悍不畏死的向前冲了过去。 一旁的王含赶紧道:“思远,魏军要到城下了!” “立刻迎敌!藉车上前,搭在墙边!” 汉军于是也赶紧拿起刀枪防御,魏军也趁机冲到了城下,十余座云梯就这么搭在了墙边,魏军也争先恐后的爬了上来。与此同时,城上的几辆藉车也伸头出来。车上的士兵也立刻 “啊!”一个魏军爬到一半,被籍车上的汉军扔下的石头砸了下去,随即汉军的强弩士上前,俯身射击,如雨一样的箭矢,从城上射了下去,魏军立刻被射的哭爹喊娘,汉军一队接一队的轮转,滚木礌石也砸了下去。 在这场惊心动魄的攻防战中,每一刻都充满了生死的较量和勇气的考验。随着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嗖,噗!”一只巨大的床弩箭矢如死神之吻般划破长空,无情地撕裂了一辆藉车的坚固护板,瞬间将两名正忙着投掷石块的士兵定格在了冰冷的墙壁之上。 王含见状吼道:“几个人合力,将毁坏的藉车推下去!”,七八个精壮的士兵,将籍车后轮抬起来之后,用力给推了下去,下方一个云梯上,几个魏军士兵正在攀爬,然而,当他们抬头之际,只见一辆沉重的藉车从天而降,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将云梯连同其上的士兵一同压垮,尘土飞扬间,只留下一片狼藉。 尽管遭受重创,魏军依然展现出了令人钦佩的韧性与战斗力。他们在短暂的混乱之后重新组织攻势,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爬上城墙,与坚守阵地的汉军展开了殊死搏斗。此时此刻,每寸土地、每段城墙都成了双方争夺的焦点,每一次交锋都关乎生死存亡。 诸葛瞻身边的爨谷见状拔出佩剑,大吼道:“亲卫,跟我上!把魏贼砍下去!”,然后便立刻带着身边的士兵杀入战局,与上来的魏军展开搏杀,两边都是精锐,但汉军这边在几个将军的带领之下,士气大振,渐渐将打上来的魏军又给推了回去。 诸葛瞻也拔出了佩剑,正要上前,却被周炽和杨翼拦住,杨翼立刻劝阻道:“诸葛校尉,您为一军之将,不可以再逞匹夫之勇。不然要是有个万一,将士们的士气必然受损!” “嗯……好吧,周炽,你也去帮忙,将这一波魏军给顶下去!” 周炽心中担心诸葛瞻的安危,但犹豫一下之后,还是接下了军令:“是,请校尉放心!来人,跟我走!” 城下指挥的魏平,眼见着形势逐渐对己方不利,也立即指挥着身旁的百战老兵:“你们,上城冲阵!给老子拿下城头。”数百名精锐老兵,持刀举盾,也冲了上去踩着云梯扑了上去,当头的首领,唰唰两刀,砍翻了两名汉军士兵,随即大吼着加入战局。于是当先的数十名老兵也争先恐后地扑上了城墙。 “藤盾兵上前!”,诸葛瞻的声音又大喊了起来,随即一队队手持藤盾的步卒,冲上了城墙增援,向着已经登上城头的为魏军士兵撞了过去。 在那一瞬间,许多魏军士兵显然没有料到会有如此猛烈而突然的反击。他们在混乱中试图稳住阵脚,但藤盾兵们却毫不留情地将他们推向城墙边缘。随后,在短暂的交锋后,那些失去平衡或措手不及的敌人,便倒在了藤盾兵手中短刀之下或者是掉下城墙,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息。 “将准备好的干柴,引火,往下扔!还有火油往下倒!” 第253章 生死之间 一群汉军士兵,端着一个个陶罐,一个个抛下了城墙,有的打在云梯上,有的摔在地上,有的砸在了攻城魏兵的身上,其中的火油散落开来,四处流淌,覆盖了云梯、地面乃至士兵的身体。空气中迅速弥漫开来的刺鼻气味。 就在此刻,另一批汉军蓄势待发,他们手中的箭矢、干草早已沾满了引火物,点燃起来。随着一声令下,成千上万支火箭和火把呼啸而出,划破长空,宛如流星雨一般洒向城下已被火油覆盖的区域。 刹那间,城下的大地仿佛瞬间被点燃,火焰腾空而起,形成了一道道壮观又可怕的火墙,将正在攻城的魏军士兵困于其间,哀嚎声、爆炸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人间炼狱的画面。 “将城上魏军士兵全部赶下去!杀!”,爨谷见状,大吼着鼓舞身边的士兵冲杀上去,自己一刀将一个魏兵砍翻在地,魏军一看身后烈焰汹汹,前面的汉兵如狼似虎,他们虽然勉力抵抗,但最终被一个个砍死或者是摔下了城墙。 魏军鸣金声再度响了起来,魏军于是又赶紧撤了回去,诸葛瞻又急忙指挥强弩士射击,又留下了八十多名魏军尸体。 “迅速处置好伤员!”,诸葛瞻松了口气,赶紧安排“爨谷、王含,你们赶紧会同蒋舒、句安几位将军,赶紧修复城防、检查城防器械,还有伤员也尽快安排下去。杨翼,赶紧统计好伤亡情况速速汇报过来!” 几个人也赶紧下去处置,诸葛瞻也钻到了城下的一个营帐之中做简单的休整。 半个时辰之后,杨翼走了进来,看到了正在闭目养神的诸葛瞻,本想着让他好好休息一下,但诸葛瞻却闭着眼睛问道:“是杨主簿吗?我军伤亡怎么样了?” 杨翼只好又走了回来,老老实实开始汇报:“今日一战,我军阵亡三百六十二人,伤两百零四人。其中有六十多人伤势比较严重,另外,城墙上布置的连弩也有十余架损坏了。” 诸葛瞻点点头,有些疲惫地站起了身:“走,我们去看看那些伤员。” 来到伤兵的营帐之中,十几名医师也是紧张的在救治着哀嚎此起彼伏的伤员。周炽和李松站在这里也是,无奈地叹气。 “周将军,这里怎么样了?”,诸葛瞻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周炽两人急忙转身行礼,诸葛瞻也是摆了摆手,有些关切地看向里面。 “不是很好,重伤的兄弟们已经有十三人没有救过来,其他的,目前确定没事也就二十八人,还有一些仍然在抢救。”,李松的语气也明显有一些低落。 “嗯。”,诸葛瞻没再多说,拍了拍两个人肩膀,缓缓走了进去。 进门不远处,一位老练的士兵失去了左腿,躺在床板上,正紧紧抓住床沿,尽管伤口已经包扎止血,但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发出声音,但他扭曲的表情和颤抖的身体诉说着无言的苦楚。旁边,一位年轻的士兵轻轻握住他的手,试图安慰着他。 诸葛瞻不禁叹了口气,又看向营帐的另一边,另一位满面血污受伤严重的士兵被他的家人围绕着。他的妻子泪眼婆娑,两个孩子紧紧依偎在他身旁,小手轻抚着父亲的脸庞,哭丧着试图唤醒发着高烧的父亲。这一幕温馨却又有些令人哀伤的情景,诸葛瞻不禁有些伤感。 “将军!将军!”,离自己不远的一个伤兵,似乎是看到了诸葛瞻,发出来虚弱的声音,诸葛瞻听到之后,立刻走了上去,却不由深情凝重了起来,一支断箭深深插入了他的左眼,胸口还有两个大伤口,一直在流血…… 诸葛瞻赶紧问向一旁的医师:“他,怎么样?” 医师有些麻木又有些感伤,沉默地摇摇头。 “将军……”,伤兵举起自己的手,试图抓住诸葛瞻,诸葛瞻也赶紧上前,主动握紧了他的手,“本将军在这里,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承蒙将军不弃……小人有幸为国效力,可眼下,家中妻室早亡,尚有两个龆龀小儿,无人照管,请将军一定要照顾好他们啊……” “你放心……”,诸葛瞻郑重点点头,“我诸葛瞻一定会照顾好他们!说话算话。” 伤兵用力笑了笑,声音却是更加地微弱:“将军的话……小人相信……”,突然,紧握着的手无力垂了下去,他的头也是一歪,这个人也很快失去了生机。 一旁跟着的杨翼,不禁叹了口气,诸葛瞻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找到这个士兵的孩子,有亲人的话,就发放些钱粮,分配在亲人家里吧。” “嗯,射声校尉请放心!”,杨翼点点头。 诸葛瞻继续巡查安抚,有的老兵尽管自身伤势未愈,却依然坚持坐在病床上,笑骂着鼓舞着周围的战友,帮助他们保持积极的心态。一位原本昏迷不醒的士兵,在经过抢救之后,终于睁开了眼睛,稳定了气息,周围的医师也是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一会儿煮一些肉羹,让这些伤兵也吃一些,还有这些医师,也让他们多喝点,大晚上的暖暖身子。”,诸葛瞻叮嘱着周炽。 “校尉放心!下官一定办到!” 诸葛瞻心中也有些伤感,没有回营帐,而是再次上了城墙,这些许功夫,城墙上的尸体也已经清理干净,除了血迹还在提醒着他,白天发生的恶战。句安将军,站在城头之上,紧紧催着麾下士兵运送守城器械,滚木礌石的进度。 “句将军!辛苦了!”,诸葛瞻笑着走了过来。 句安看到诸葛瞻前来,也赶紧抱拳行礼:“射声校尉!” “城防如何了?”,诸葛瞻也是关切地询问。 句安开始汇报:“城防目前没有问题,一些被魏军床弩打坏的地方进行了初步的修补,问题不大,但连弩之前损失了一些,此外,布置在右侧山堡中的两辆投石机也出了故障,似乎不能正常启用了。” “魏军今日损失也不算小,后面恐怕不会再想着强攻,注意好两侧几道山间小路的巡防,万不可懈怠啊。”,诸葛瞻双手搭在城墙上,看着下面的情况。 “校尉请放心,眼下已经派了十几个小队前往巡防,三路轮换,两个时辰汇报一次,确保万无一失。” 第254章 弓子山 魏军大营中,魏平愤愤不平的声音响了起来:“今日折损惨重不说,将士们的士气也损伤不少,不能再硬打了!” 陈骞也是眉头紧皱:“不曾想这疆川口的城关如此难打,这下事情还真是有些棘手了。”,他来的时候也没想到说,汉军是如此一个硬骨头。 一旁的党均开口道:“将军,眼下我们也不是没有办法!” 陈骞听了立刻问道:“党参军有什么办法吗?” 党均也解释道:“右侧山丘名为弓子山,可以俯瞰疆川口的关城,若能先夺取此山,则我军就可以掌握先机,逼他们主动出战!” 夏侯咸却提出了异议:“此等要地,蜀军焉能无备?正面强攻是不是太过于冒险了?” 党均却说道:“任何作战方略都有风险,难得因此就裹足不前?现在蜀军守兵还不多,要是拖的时间长了,后方援军到了怎么办?” 郝凯则说道:“将军,下官以为不妨做两手准备,一面在城下大造攻城的器械等,做出准备强攻的声势,另一名,则组织兵马,明日准备夜袭弓子山!” 陈骞盘算了一下之后,也觉得比较妥当,于是便下了命令:“如此,就请魏平老将军明日在阵前叫骂,夏侯咸负责大造攻城器械,郝凯、王买,你们两位进行夜袭准备。” “是!” 第二天一早,听到喧闹声的诸葛瞻来到城头,便看到魏平派来的士卒,在城下挑战,口吐芬芳,骂的十分难听。 一旁的蒋舒有些恼怒:“这些魏狗,校尉,让我下去把那个叫骂的拉回来砍了!” 杨翼却是笑道:“蒋将军不必气恼,魏军行此事,充分说明他们暂时已经没了攻城打算,而是想要引诱我们主动出击,此时我军不必理会他们,时间拖久了,我们援军到了,他们就没办法了。” 诸葛瞻却是细细思考了起来,他知道这些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想了一会儿后,说道:“不,魏军恐怕还有别的企图,不会这么简单……” “别的企图?”,蒋舒也将眉毛拧成了一块,随即道:“还能有什么企图?” 诸葛瞻没有回答,却反问了一个问题:“如果你们是魏军主将,正面攻城打不下来,会怎么做?” 蒋舒挠了挠头,但杨翼却是反应了过来:“您的意思是,弓子山?” 诸葛瞻看向西侧的山丘,山上的营垒还是若隐若现,点了点头:“恐怕魏军会想办法偷袭山丘,若是能够得手,便可以俯瞰我军营垒,行当年法令君破夏侯渊之策。” “这……那,我军要不要增援?”,蒋舒立刻就有些担忧,“弓子山算上前日增援上去的兵马,不过是一千三百多人,能顶住吗?” “兵贵精而不贵多,我军在山上有地利之便,水粮也是十分充足,又有数十架连弩和投石机,张太守和黄将军都是军阵之才,颇有韬略,不会有问题的。”,诸葛瞻对张翼和黄崇倒是十分有信心。 “如此的话,还好,不过,我军兵力毕竟不足……” 诸葛瞻打断了蒋舒的话头:“无妨,有他们两位在,不会有问题的,若是再抽调兵马,关城防务空虚了,那才糟糕。”,说罢,也是握住了佩剑,又道:“关键是后方援军,还是要及时到最好……” 杨翼沉默了一下,突然说道:“校尉,其实,还有支部队,您还没有启用,您可还记得?” 诸葛瞻看了看他,突然说道:“你说的是,羌人和氐人他们吧?” 杨翼点了点头:“苻翼的部族在兰坑、建威,迷当和药兰泥的部族也在甘松,若是能调派他们前来,定可以解燃眉之急。” “我不是没有想过,但一来他们今年春天也在垦荒放牧,二来毕竟去年因为蝗灾也有些人心不稳,今岁再征召,我也担心他们没有什么战心,所以也就没有提这个事情……”,诸葛瞻不禁叹了一口气。羌汉关系在现在虽然有了不少的缓和,但百年的仇怨也不是一下子能完全化解的,之前合作作战,很多也是顺风或者境外对战,这次是跟曹魏中军精锐打,还是在国境之内,要是羌人和氐人稍有异心,疆川口反而会有风险…… “派个人在回汉寿,打探一下援军的情况,如果运气好的话,现在援军应该有在路上了。” 当晚,魏军按照布置,悄悄的摸上了弓子山,但很快就被山腰上的几双眼睛盯上了。 \"报告!\"一名斥候气喘吁吁地赶到黄崇和张翼面前,\"魏军已开始攀登上山,似乎是来势汹汹!\" 黄崇的心紧绷如弦,但面上不显。他知道,此刻任何一丝慌乱都会动摇军心。一旁的张翼深吸一口气,沉声命令:\"全体戒备,加强巡逻,谨防敌人偷袭!让山腰处的弟兄们做好准备,照计划行事。\" 郝凯与王买率领着一队魏军,在密林中悄无声息地前进。尽管一切看上去十分正常,然而,内心的不安如同暗夜中的阴影,始终伴随着他们。 正当魏军悄悄地行进之时,突然,一阵刺耳的梆子声响彻云霄,紧接着,山腰处涌现出无数汉军的身影。滚石如雨点般倾泻而下,无数箭矢从山林的间隙之中射了过来,瞬间将魏军阵线打得七零八落。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郝凯迅速做出判断:\"向山顶冲锋,寻找掩体避险!\" 然而,当他们拼尽全力攀至半山腰时,却遭遇了更加惨烈的反击。一批汉军士兵再次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发射的弩箭如同密集的雨帘,无情地收割着生命。战场上哀嚎遍野,鲜血染红了每一寸土地。郝凯挥舞长剑,拼命抵挡飞来的利矢,但很快意识到形势的严峻。他高呼撤退,可混乱早已蔓延开来,士兵们惊慌失措,自相践踏,甚至有人不慎坠崖,场面一片狼藉。 经过一番苦战,郝凯和王买最终不得不放弃进攻,魏军留下四百多具尸体作为代价,灰溜溜地下山而去。 第255章 刘璿的请求 “璿儿,你说你要去前线?”,刘禅惊疑不定,有些愠怒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刘璿郑重点点头:“父皇,儿臣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身为储君,按道理儿臣是不应该随意离开中枢的!但眼下,前线将士奋勇抗敌,儿臣却什么都做不了,这不是我们大汉刘家的所能做出来的!” 刘禅一拍桌子:“胡闹,你以为你是先帝吗?前线将士奋勇搏战,你去了,是让他们杀敌,还是来保护你做样子?身为太子,怎可如此轻率!” “父皇!儿臣也知道用兵的道理,我不会去前线杀敌,至少,我也要前往沓中,鼓舞士气!”,刘璿跪了下来,叩首行礼,“儿臣在军中待过,知道怎么让大家奋战!” 刘禅望着眼前的儿子,心中五味杂陈。作为一国之君,他深知战争的残酷与无情,太子储君到前线鼓舞士气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作为一个父亲,他又怎能不担心自己的骨肉身处险境?然而,面对刘璿那灼灼的眼神,这一刻,刘禅才意识到,他似乎不再是那个需要保护的孩子了。 “唉,你让父皇想想……好么?”,刘禅语气也软了下来,“你先……下去休息一下,明日再等父皇的答复。去吧。” 刘璿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还是压抑住了自己的情绪,点了点头,起身又行了一礼:“父皇好好休息,儿臣告退!” 等刘璿离开之后,陈祗也从屏风后转了出来。刘禅有些头疼地问道:“奉宗,刚刚太子的话你也听到了,你怎么看?” 陈祗笑了笑:“恭喜陛下,太子殿下能有如此见识和担当,实乃大汉之福,陛下教子之功啊。” “没让你拍马屁!”,刘禅没好气地笑骂道,“朕不想让他去!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陛下,恕臣斗胆,这件事恐怕您拦不住……”,陈祗也是老实地回话,“以臣之见,太子上次从边境历练归来,骄躁之气,除去大半,此番北上沓中的想法,应该也不是轻率的举动,便是陛下强行阻止,恐怕太子殿下也不会听从,大概率也会私下跑去前线,堵不如疏,还不如让太子直接去前线便是,只是要与太子约法三章,绝不能出危险便可。” 刘禅也是摇摇头:“朕不担心别的,就是那骄躁的脾气,他自诩熟读兵书,可实际上又能真正了解多少呢?若是如赵括一般到前线瞎指挥,岂不是……” “陛下可以命令一两位将军作为护卫,手持制书,看住太子便是。”,陈祗笑了笑,“只要殿下他不上前线亲自杀敌不就行了?” 刘禅拧了拧眉头,但语气还是软了下来:“那,可有什么人选吗?” 陈祗拱手道:“偏将军关彝、张遵,可以做这件事!以他们两家在大汉的地位,应该就可以看住太子。” “嗯,那就这样吧,拟好制书,立刻派李亓前往向宠营中,召关彝、张遵二人立刻入宫觐见。” “是,陛下!” “哦,对了,你派人在去问一下关统的病情如何了,虽然之前御医说已经稳定了,但朕还是有些担忧。”,刘禅想到自己这个大女婿的病情,也是有些无奈。 “陛下不必担忧,虎贲中郎将洪福齐天,会没事的。” 刘禅点点头,挥手让他下去,等到陈祗离开之后,随即有些烦闷,于是叫道:“黄皓!黄皓!” “奴婢在!”,黄皓从门外也匆匆走了进来。 “陪朕去后花园走走,散散心。” “奴婢遵旨!” 很快,传召的制书到了军营里面。 “陛下传召,关张两位小将军入宫?”,向宠有些惊讶地问向来传旨的李亓。 李亓点点头:“是的,中都护,让两位将军跟在下走吧,陛下要立刻召见。” 向宠还想问问详细的,但李亓却也只是推说不知道,打着哈哈过去了,无奈,向宠也只好将两个人叫出来,跟着李亓进宫面圣。 “太子殿下,前线有最新的消息吗?”,挺着肚子的刘雁有些担忧地询问来看望他的兄长。 “暂且没有最新的消息,只是说有些魏军正在进攻沓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眼下张太守正在负责指挥防御作战。”,刘璿笑着安慰自己这个妹妹,“思远既然只是督导春耕的话,想来也不会跑到前线去的。” 但刘雁并没有因此而心情好多少,她可太清楚自己这个夫君的脾气了:“唉,只怕不大可能,这个妹婿,只怕不会袖手旁观,战场也是一定会上的。” “不必担心,孤已经与父皇请求了去往前线劳军,到时候,孤会盯住他的。”,刘璿笑着继续安抚自己这个妹妹。 刘雁大惊道:“什么?太子你也要去?这太胡闹了?万一……” “小妹,不必担忧,孤只是在沓中城呆着就好,主要是坐镇那里,抚慰军民之心就可以了,并不是说一定要冲上去砍人。再说了,孤上去了,岂不是要劳烦一大堆的护卫?这个时候打乱前线的布置,岂不是完蛋了?”,刘璿笑了笑,给自己的多心的妹子解释清楚。 “刀枪无眼,兄长您还是……” 刘璿打断了她:“妹子,孤乃大汉储君,太祖高皇帝之后,昭烈皇帝之孙,岂能安坐深宫之中!”,顿了顿,又轻声道:“你放心,孤已经不是之前那个鲁莽的兄长了,你不要想的太多了。” “唉,殿下既然已经定了,小妹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刘雁也是叹了口气,随即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听说大姐那边也不顺心,大姐夫好像又生病,这次好像病的比较厉害,虽然经过御医调理好了不少,可大姐天天照顾姐夫,身体也消瘦了不少。殿下也去看看她吧。” “嗯,本来孤也是要去的,放心。” 刘雁微微叹气,随即说道:“殿下,若是您到沓中之后,他已经上了前线,您答应小妹,多派些人保护他就好,不要阻止他。” “这……这是为何?”,刘璿有些不解,“你不担心他?” “我担心,但我也不能阻止他做想去做的事情不是?”,刘雁笑了笑,“他是诸葛家的人,上战场,或许也是他的宿命吧……” 第256章 关城攻防 “喝!”,诸葛瞻一剑刺进爬上城墙的一个魏兵,后者闷哼一声,捂着胸口,最终失去了支撑的力量,沉重的身体翻滚着坠落下去,激起了一片尘土飞扬。 鸣金声响起,已经有些胆寒的魏军,再次退了下去,诸葛瞻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在几天前攻打弓子山失败后,魏军分为十部轮流对关城发动三天的强攻,汉军的守军被迫连番作战,在又死伤了一千人的情况下,勉强顶住了魏军的进攻。 一旁的杨翼给王含包扎伤口,诸葛瞻走了过来开始询问他的情况:“你没有事吧?” “还好,就是一时不防,给一个魏狗咬了一口……”,王含顿了一下,又叹了口气,“周炽好像受的伤比较重,胸口被砍了一刀,还有蒋舒,腿也被砍伤了。思远,我们打到现在,要说阵亡的还好,可是伤兵有点多了,眼下关城上,能作战的士兵,已经只剩下四千多人了。” 诸葛瞻沉默了一下,看向了一旁的杨翼:“杨主簿,你得亲自去一趟甘松,找一下迷当和药兰泥……现在我们需要羌人支援,请他们出兵!事成之后,本侯为他们上书请赏!” 杨翼有些犹疑,到这个时候,也是没有办法,只能请羌人再来帮忙了,只不过,那些羌人看到这个情况,会不会心中产生异动? “侯爷!侯爷!”,李松匆匆跑了过来,“启禀侯爷!是羌人!羌人来了!有几个首领打扮的人物,请求见你一面!” “哦?!”,诸葛瞻眼前一亮,“快,给我领路,我亲自迎接!” “苻翼?药兰泥?迷当首领?真是你们?!”,诸葛瞻惊喜地看着前来增援的三个羌、氐首领。 苻翼笑着上前拍了拍诸葛瞻:“武乡侯你这不地道啊!我们几个也是朝廷之将,杀魏狗的事情,居然不叫我们?” 药兰泥也说道:“在下也是大汉的苻杨亭侯,怎么能少的了我?” 迷当也是点点头:“皇帝陛下有恩于我们,在我们走投无路的时候,予以庇佑,我们羌人也不能忘了这份情义!” “几位带了多少人来?”,诸葛瞻似乎是振奋了信心。 “一般那些崽子来了都是累赘,我们召集了精壮还有亲兵,总共有五千人!”,迷当笑道,“虽然不多,但应对魏狗,也是足以一战!” 诸葛瞻点了点头,有了这一支部队,他的压力将得到大大的缓解,于是说道:“几位,有你们的协助,相信胜利也会属于我们,但本侯暂时不需要你们的勇士上城墙去守卫,这样不是你们各族士兵所擅长的。” 苻翼听了就有些困惑了:“这个,如果不需要我们守城,那我们能做一些什么?” 迷当却是替诸葛瞻做了回答:“若是本首领猜的不错,武乡侯是不是要我们这几千人分兵去袭扰魏军的主营?” “迷当首领果然敏锐!”,诸葛瞻笑了笑,“你们三位带领各自的兵马,从小路出关,在魏军侧后展开游击,让他们不能全力将兵力放在我们的关城这边就好。” 药兰泥则询问道:“为什么咱们不前后夹击,打他们一顿?” 诸葛瞻摇摇头:“眼下能战斗的兵力不足一万人,魏军能战的兵马尚有四五万人,眼下还不是时机,要等待后方的援军到达才能多一些胜算。这样吧,我们来好好盘算一下,几位跟我来!” 魏军大营之中,也开始进一步的商讨。 魏平首先发言:“护军,这几天连番进攻,伤亡了快三千弟兄,但蜀军的抵抗非常激烈,士兵们的士气已经掉落不少了,要是继续进攻,恐怕……” 陈骞点点头:“魏老将军放心,这几天本将军已经安排数百名精壮,开始从坡下挖掘隧道,准备破袭而入。”,接着说道:“另外,明日开始,我们会在关城之外大规模筑造土山,表面上是为了直接攻城做准备,实则是为了迷惑敌方视线,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从而为地道部队创造有利条件。” 郝凯看了看自己右臂的伤口,也是叹了口气,问向了一旁的党均:“党参军,疆川口周边的地势可有探查清楚?有没有可以行军的小路?” 党均则拱手回答道:“目前尚没有详细的汇报,郝将军且放心,沓中这边不似秦岭,山势还算缓一些,肯定有一些小路和山谷道路适合我军展开奇袭的,还请耐心稍等几天,正好也让将士们稍稍放松一些压力不是?” 郝凯无奈点头:“也罢,事已至此,也无需急于一时了。” 陈骞眯着眼思考了一下,随即道:“本将军其实更加担心,蜀军的援军要是赶过来,到时候才叫真的不好办。” 魏平却摆了摆手:“蜀国蕞尔小国,能有多少兵马,不过是三五万罢了,到时候他们要是敢正面出击,我们就跟他们摆开阵仗打!一战消灭他们的主力。我大魏的精锐中军难不成害怕他们那几个小卒?” 党均没有接话,还是开口道:“护军,属下觉得还是暂且关注好眼前的事情,暂时不需要太过在乎援军的事情,成都发来援军怎么也要二十天一个月,只要我们抓紧这段时间,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陈骞倒也表示赞同,来回了自己的思绪:“好,这几天尽快挖通地道,做好进攻的准备,这件事,本将军还会亲自过问的。” 几个人也点了点头,这次出征,带出来了精锐的中军和关中的老兵,要是还不能获胜的话,那就太丢分了。 “邓太守前往湟中,不知道情形怎么样?”,郝凯倒是突然关心起了邓艾,毕竟作为调虎离山的棋子,把姜维的主力成功调离已经是成功的了。 陈骞则说道:“我们现在还没有什么空去管他了,眼下尽快拿下沓中,才能实现整场战役的胜利,好了,大家各自下去继续准备吧。党均,探查地势的斥候回来了,就尽快告诉我。” “请将军放心。” 第257章 小路奇袭 “这两天敌军没有攻城,有些奇怪啊……”,弓子山上的张翼看着下面的魏军阵地,眉头不由地紧皱,随即问向了一旁的黄崇:“绍权,你觉得魏军在干什么?” 黄崇也是盯了半天,开始分析:“眼下这几天无论是攻山还是攻城,魏军这几天都没有讨到便宜,按照常理,应该是要歇息一下再说。” 张翼点点头,捋了捋胡须,说道:“是啊,但按照常理,我们的援军应该也在路上了,一旦援军赶到,那么疆川口也会更难打破,魏军的统军将领肯定也知道这个事情。他们也不着急?” 黄崇却说道:“如果我是魏军主将,正面强攻无果,定然会找寻小路入关,城有所不攻,道有所不由。” 张翼点点头,于是问道:“弓子山有小路吗?” 黄崇点点头:“有!有一条从北面过来的小路,不仅可以绕到西北侧上山,还可以通往疆川口西侧一道山岭……” 张翼立刻道:“派个人下山,想办法通知一下思远,做好防备。” 黄崇点点头:“好,将军放心!” 与此同时,关城之上,诸葛瞻、爨谷与王含等人正密切关注着魏军动态。望着对方修缮工事,整顿装备,诸葛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吃些苦头之后,终于开始认真对待这场战争了吗?” 一旁的爨谷也说道:“我军眼下已经初步稳住了阵脚,几个首领也已经分别带兵出发了。想来不久就能有回报。” 王含则比较谨慎:“魏军毕竟兵力强大,等待他们休整好了再来进攻,恐怕会有不小的损失,这段时间,我们还是要继续巩固城防才好。” 诸葛瞻的手指不住的点着城墙,突然问道:“关城附近有多少小道可以通往沓中?” 爨谷想了想回答道:“根据目前的探查,有小路十几条,但大部分仅能供应斥候探查,要说能行军的,有三条,西侧山岭有一条,东侧山岭有两条,东侧山岭因为树木比较少,不利于军队潜伏。” “都有安排暗哨吧?”,诸葛瞻继续问道。 “是,每条道路都安排了精干细作十余人看守,只要有所异动,一定能及时发现。” “传我的命令,每条道路加派步卒一百人,强弩士五十人,一旦发现敌军异常,立刻发信号,并出击堵截。” “侯爷!”,李松带着一个传令兵赶了过来,“侯爷,张太守派了人过来,说是有军情汇报。” 诸葛瞻立刻看向传令兵:“哦?太守派你来,是有什么要事汇报?” 小兵拱手说道:“太守让小人报知射声校尉,魏军多日不动,恐怕在寻找小路偷袭沓中,尤其是西岭的道路,既可以通山,又可以通往沓中,还请校尉多加防备。” “嗯!好,你立刻回去报知太守,就说本校尉已经做好的防备,请他放心,稳守弓子山,就好。”,诸葛瞻点点头。传令兵也立刻行礼退了下去。 爨谷也说道:“西岭那边要不要多加一些兵马,以防万一?” 诸葛瞻想了想,点头道:“在增派一百人强弩士,若有敌军,休要问他,只管射杀之!” “是!” “我们再去城下看看。”,诸葛瞻带着几个人又走了下去,开始巡查城下的防务情况。一行数人穿梭于城墙之间,仔细检查每个角落,从箭矢储备到哨塔人员配置,从陷阱设置到紧急疏散路线规划,无不细细斟酌。 随后站在了几个已经埋好的大缸面前,看了看,笑道:“深度够了,派几个耳力好的,在这里蹲守,日夜探听,防止他们挖地道进来。斥候找到陈骞开始进行详细的汇报,” “启禀护军!我们已经探查到了小路!”,魏军大营之中,斥候也开始做详细汇报,“西岭寻到一条小路,可通往沓中,不过似乎蜀军安排了七八人在那里搭建了营帐防守,但目前来看,防备相对松懈。” 郝凯立刻请命:“护军,事不宜迟,末将今天晚上就带着几百人马前往偷袭,若是一切顺利,可趁机杀入沓中,突袭其后,令他们首尾不得相连。” 陈骞点点头:“好!事不宜迟,你即刻点齐兵马,等到晚上再出发,将士们让他们都吃好,务必小心谨慎。” 郝凯点点头:“请护军放心,此番出兵定不辱命!” 子时初刻,西岭小路口的丛林之中,王含有些好笑地看着一旁抓蚊子的蒋舒,不由说道:“蒋将军,要不裹点布好了,挡住就行,蚊虫可是打不完的。” 蒋舒小声骂道:“奶奶的,几百号人,就特么咬我一个人,这叫什么事情?” 王含笑道:“听说啊,血气方刚的人,蚊虫就特别挨咬,看来蒋将军身体应该也是不一般的好。” 蒋舒听他这样给自己拍马屁,也是笑了笑:“呵呵,那还用说,想当初都试比武,我蒋舒也是……嗯?”,他突然停了下来,凝神静听了起来。 “蒋将军,怎么了?”,王含看他突然莫名其妙停了下来,还担心他出了什么事情。 “嘘!”,蒋舒将他拉下来,“仔细听,远处似乎有什么动静?” “动静?!”,王含一惊也跟着谨慎了起来,开始细细倾听了起来,但似乎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有人在往这边走,应该还有些距离,但看起来不少,让大家做好准备!”,蒋舒立刻开始低声下起了命令,所下属的都伯、伍长等等立刻将命令传了下去,大家也立刻凝神等候了起来。 果然没一会儿,沙沙的声音,传了过来,随后还传来了人们低声说话的声音。 “是魏兵!他们真来了?!”,王含不由地惊讶了一下,蒋舒则立刻示意他小声,随后低声道:“看起来是前来偷袭沓中的,而且这支人马倒也鸡贼,居然绕过了之前斥候探查的几条路,要不是今日射声校尉亲自吩咐增兵,这就麻烦了。不过现在嘛,就让他们好好的享受一下我们的礼遇了。” 蒋舒等了一会,开始下达作战命令:“大家准备!” 第258章 破军杀将 “将军,刚刚咱们为什么不直接打那几个蜀军,而是要绕道?”,一旁副将有些不解地询问郝凯,后者笑了笑,说道:“哨探一直都有明哨和暗哨相互配合,之前的斥候兄弟后面又去重复探查了一番,发现了了十几个暗哨,你以为蜀军真犯傻啊?” 副将恍然大悟,点头称是:“原来如此,难怪我们会采取迂回策略。那我们现在……是否已经摆脱了他们?” “应该安全了,暗哨布置的区域都已经绕了过去,应该没有问题了,但还是要小心谨慎,没有走出山岭,就不能放松!” “好!将军请放心。” 不过话是这么说,郝凯自己也已经放松了不少,一想着自己能够夺取沓中,建立功业,也有些憧憬。 忽然四周火光亮了起来,没等魏军反应过来,一个个火把突然就扔了过来,扔在了他们附近,几个魏兵被烧的直跺脚,但接下来,一声洪钟一般的声音传了过来:“强弩士,对准敌军,射!” “全体戒备!”郝凯厉声喝令,迅速拔剑出鞘,双眼环顾四周搜寻敌人的踪迹。但箭矢如同暴雨般倾泻而出,带着致命的寒芒,撕裂了夜空,瞄准了毫无防备的魏军。 郝凯一边挥舞手中长剑格挡来袭的箭矢,同时指挥身边的亲信组成盾墙,保护受伤的士兵撤退,他心里也已经明白,偷袭失败,自己能做的,就是把一个个魏军士兵给尽量带了出去。 然而此时,“嗖”的一声,一支箭矢钉在了他的右臂上,郝凯闷哼一声,手臂吃痛,长剑掉落在地,还没等身边的亲兵冲过来,又是一箭,直插他的胸口。 “呃啊!”,郝凯左胸中箭,几乎踉跄倒地,身边几个亲兵,赶紧将他保护了起来,大喊着撤退。 蒋舒和王含见魏军主将中箭,其余兵士也开始发生了混乱,立刻命令四面出击,顿时便是快三百名汉军四面八方冲杀的出来,魏军士兵们尝试拼尽全力抵抗,但面对蜀军的突然反攻,队伍已经混乱,再加上郝凯受伤,士气更是一蹶不振,于是在勉强顶了一会儿之后,也开始向后撤退,局势显然对他们不利。 很快,丢下了一百多具尸体之后,汉军也没有占到便宜,于是蒋舒和王含便命令麾下将士不再追击,以保存实力。 “蒋将军,此番战果丰富,我军无一阵亡,仅十二人受伤,杀了魏军一百二十多人,可谓是不错的战果啊!”,王含看着手下的汇报也是很兴奋。 蒋舒也很高兴:“是啊,如此一来,想必也会打消魏军后续再来偷袭的念头,快,将战果汇总之后,立刻报给诸葛校尉!” 魏军死伤三百多人,之后也是很快狼狈逃回了大营,让陈骞、魏平等人都是大吃一惊,而更令他们不能接受的是,郝凯也已经停止了呼吸。 “怎么回事!”,魏平怒道,“士兵战死这么多,郝将军还阵亡了?你们这些亲兵是干什么吃的?” 郝凯的亲兵都跪下来痛哭流涕,领头的那个副将也是泣不成声:“小人等该死,我们刚过了山岭口,就遭到了蜀军的埋伏,乱箭下来之后,郝将军手臂和心口中箭,当时就已经性命垂危了,小人们奋力将郝将军保护了出来,可……我等该死!” “你们……” “魏老将军,算了,事已至此,怪他们有什么用?”,陈骞看着死不瞑目的郝凯,也是有些痛苦,只好摆了摆手,“你们将郝将军的尸体先抬下去吧,好生收敛……” “是!”,几个亲兵流着泪水,将郝凯抬了下去。 “低估蜀军了。”,陈骞叹了口气,有些无力,“魏老将军,这两天辛苦你好好安抚一下士兵们的士气,连续两场大败下来,只怕他们定然会有动摇,您在军中素有威望,尽量挽回一些,我这几天要好好思考一下破敌的策略。” 魏平点点头:“护军放心,这几天您可以安心思考,不用担心别的。” “嗯,辛苦老将军了。” 等到魏平离开之后,陈骞有些丧气地坐在主帅的座椅之上,这下他也算理解了陈泰对伐蜀战争的担忧,也开始明白兴势之战和麯山之战恐怕也不是他表面所理解的那么简单,蜀军战斗力已经是大大超出了预料,而对面指挥的统帅,也似乎十分的谨慎,看透了他所有的伎俩。 “战事要是拖久了,等到蜀军援兵到了,我军就麻烦了……”,陈骞不禁楠楠自语,又是有些苦恼,“如今只能看看地道攻城的战法怎么样了,如果还不是不行,那就只能强攻了……此战要是拿不下来,朝廷的同僚会怎么看我?大将军又会怎么看我?” 汉寿城中…… “太子殿下?您怎么在这里?”,费祎有些惊讶。 刘璿拱手行礼:“大将军,父皇命孤去前线督军,鼓舞士气,不知道汉寿的援军出发多久了?” “什么?万万不可!”,费祎下意识就来阻拦,“殿下万金之躯,怎么可以到前线犯险!” 刘璿立刻摆摆手:“大将军误会了,父皇已经严令孤不可上前线,只是在沓中县城坐镇,稳定民心罢了,还特地派了关彝与张遵随行,孤也不是那种不自知的人,岂会这个时候去添乱?” 费祎听了,这才心里安定一些,随后说道:“援军已经启程半个月了,想来应该也快到了武兴了,太子殿下不妨休息一晚,再赶路吧?” “不必,立刻准备船只吧,孤这就连夜赶路,早一天到沓中,也能早一些帮助思远他稳定战局。”,刘璿并不打算浪费时间,而是立刻就准备赶路,费祎见状,也只好安排人给刘璿一行人准备了船只和干粮,加派了一些护卫。刘璿与部下等人草草用过了饭,便立刻启程了。 第259章 羌军之袭 “老秦,咱们这出来打仗又要打多久啊?”,武卫营左军营门前,两个魏军士兵感到无趣,于是开始有一茬没一茬的聊了起来。 “不知道呢,怎么,老向,你这就想回家抱婆娘了?”,另一个秦姓士兵好笑地问了起来,“且不说蜀军那边死死守着关城,还没打下来呢!” “且不说蜀军那边死死守着关城,还没打下来呢!”两人相视一笑,仿佛是在用这种轻松的方式,化解着心头的沉重。“听说前线死伤很厉害,是吗?”向姓士兵又问道,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既有担忧也有畏惧。 秦姓士兵也是左右看了看,随即说道:“可不是吗?蜀人的战斗力好像非常的强,还有什么神兵利器,一下子可以打出几十支大箭,能把人打个对穿!”,顿了顿,他又说道:“还有两天前,护军本打算打地道钻进去,没想到蜀军那边又有防备,他们反过来挖了几个地道拦截,结果你猜怎么着?蜀军往地道里纁烟,呛死了二十几个人……” “嘶,这么厉害,那我们还打什么?走了算了……” “呵,走?你好大的口气,咱们是什么?武卫营,能走吗?敢走吗?”,秦姓士兵嘲笑道,“等着吧,将军们早就已经决定了,这关城不打下来,是不会罢休的。” 向姓士兵也是无奈叹了口气:“我那婆娘有了身子,就快生了,我可不想死……” 突然,远处的树林之中,几只鸟雀飞了出来,伴随着几声哀鸣,两个士兵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一齐看了过去,随即便是一只只黑色的人马身影从山林之中摸了出来,挥舞刀剑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敌袭!敌……”,士兵的话还没有的喊完,便是戛然而止,随即便是一个无头的尸身,倒在了地上,秦姓士兵转身欲跑,随即又是被一个骑兵一枪捅了个透明窟窿。 “勇士们!冲进去放火!只认衣服不认人,给本首领杀!”,迷当的声音响了起来。冷酷地指挥着麾下的精锐部队无情推进。数百羌族军趁着魏军武卫营没有反应过来,冲进去四处放火,很快吞噬了营帐,刀光剑影交错,每一记攻击都毫不留情。 营地内的魏军士兵们在睡梦中被唤醒,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一时陷入慌乱。但毕竟是精锐的武卫营出身,他们迅速反应过来,开始结阵之后,尝试四面合围羌军,迷当可不傻,立刻发信号撤退,就这样搅和了一下羌兵于是又趁着魏军结阵的空档,迅速撤了出去,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而就是这一天开始,魏军的主营开始受到羌军的不断袭扰,几个士兵外出砍柴时遭到伏击,惨遭杀害;深夜时分,几处营帐被游骑给点了火,幸好发现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些事件无疑加重了魏军军营内部的压力,陈骞也不得不再次召集大家商讨这个问题。 “诸位将军,看起来是蜀军的羌人开始对我们展开袭扰,多日下来,我们损伤也在不断增加,将士的士气也进一步降低了,大家可有何良策吗?” 王买想了想,开口道:“将军,眼下不妨分出一万兵马,于大营四面分散驻兵,以为内外监护,可以策应各方。” 魏平还是立刻反驳:“这个不妥,分兵出去,我军攻城的力量岂不是又要进一步削弱了?这岂不是正好中了蜀贼的奸计?此计断不可行。” “魏老将军!”,王买也赶紧解释,“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有两条路,要么尽快打破关城,要么先顶住羌人的袭击,至少让主力部队恢复一下士气休整一下,不然的话,什么都不做,将士们的压力会很大,万一出了营啸……” 在场众人也都不说话,这个地方,他们不占地利,汉军比他们更加熟悉,羌人的山地作战更是十分灵活熟稔,也不是他们这些关中和洛阳来的兵能比的。 “党参军,你以为如何?”,陈骞还是求教党均的意见,但后者目前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于是说道:“目前可以先依照王将军的意见来吧,不过我们也要趁这段时间抓紧打造好攻城器械,争取在五六天之内,发动对关城的总攻,再拖下去,我担心成都那边蜀人的援军也要到了。” “那就这样,分兵的事情,王买和夏侯咸两人尽快做好便是。”,陈骞还是采纳了王买的建议,随即又看向魏平:“攻城器械还有土山修筑,魏老将军辛苦一下,可着人加快进度,五日之内要全部完成。” “是!请护军放心。” “党参军留一下,其他几位都下去忙吧。” 魏平、夏侯咸、王买就这样离开了主营,陈骞看着党均说道:“刚刚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话要说?” 党均点点头:“此战,我们不能输,一旦输了,护军您在朝中的声望就会大减,这一战虽说是大将军在您的背后支持,但说到底,在前台的第一负责人一直都是您,这一战,打赢了,大将军要分掉一半功劳,可输了,这口黑锅可就在护军您的身上了……” “此等事情,我又如何不知道?”,陈骞有些颓败,“那个诸葛瞻,用兵之能比他的父亲毫不逊色,区区一个关城修的如此坚固,强攻受挫,地道、偷袭均不能行……” “此等时刻,也是将军立功的时候。”,党均在一旁继续鼓励陈骞,“护军,五日之后攻城,您可以亲自督阵,这样一来,可以鼓舞士气,说不定大家就能一鼓作气呢?”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眼下的情形,对我来说,也只能是破釜沉舟了……”,陈骞也有些后悔,当初被曹爽鼓动的立功之心熊熊燃起,可现在逐渐变成了一地鸡毛,不禁对曹爽有了些不满。 他却不知道,他这些情绪都被党均看在了眼里,随即党均出言道:“护军,此次伐蜀,您还是要做好应变啊……” 陈骞闻言一惊,立刻有些紧张地看向党:“你是什么意思?” 第260章 司马师的行动 “有些话,你不妨明说便是。”,陈骞不喜欢打哑谜。 党均看了看外面,随即低声道:“所谓大将未虑胜而先虑不胜,这场仗要是没打赢,不妨在朝中提前打点一番,为自己早做准备……” “嗯……”,陈骞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这个是找几个“大儒”给自己辩辩经,说和一下,那么这场仗的结果还能美化一番,“你所言不无道理啊,那,本护军可以找谁?” “属下以为,太尉蒋济、太傅司马懿,只有这两位是合适的人选,他们在朝中威望甚高,在军中也有些关系,只要他们两个人能愿意为您说句系,一定是管用的,护军,您不妨斟酌一下,尽快与他们联系,如何?” 陈骞听了,细细想了一下,又是摇摇头:“太尉蒋济脾气过于刚直,恐怕不是合适人选,太傅嘛……倒是老辣,可听说他已经沉疴在身,命不久远了,如此,又如何能帮我解决这个问题?” 党均笑道:“护军您与中护军不是还有些交情吗?他乃是太傅的长子,主管司马家的事务。不妨先书信一封,联系一下,说不定他能帮着周旋一二,为您牵线搭桥不是?,纵然没有办法,也不会再比现在的情形更糟糕了,不是吗?” 陈骞左思右想之后,他缓缓坐在了桌旁,展开了一张布帛,开始研墨…… 而此时的洛阳,月光洒落在洛阳的一座深宅大院内,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屋内,一盏油灯散发着昏黄而温暖的光芒,映照出两位身居高位的男子轮廓。一位年事已高,面容沧桑,眼中却闪烁着智慧与深邃;另一位正值壮年,眉宇间透露出果决之气。 “父亲,前线密报,陈骞作战不利,被诸葛瞻连连痛击,死伤了数千人,邓艾在湟中渺无音讯,看起来,这次的仗又输了。”,司马师虽然说得是败报,但语气之中却也有一股欣然的语气。 司马懿点点头:“诸葛亮的儿子也不赖啊,虽然有地利,但能把武卫营和雍州军马打成这样,用兵之能至少也有诸葛亮七成的水平。” “陈骞眼下进退维谷,进攻的话,士气不足,撤退的话,徒耗钱粮,他呀,还是在担心着自己的面子呢。”司马师略带惋惜地说,显然对陈骞的处境感到无奈。 司马懿似乎并不愿过多讨论战场上的失败,转而问道:“那批人马,怎么样了?”他知道,真正的棋局不在边疆,而在朝堂之上。 司马师点点头:“父亲方向,武卫营精锐已经去了前线,孩儿借着中护军的名头,调配一些军马实在是很正常,眼下一千人马已经先进城驻扎了,就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好,如此,万事俱备了。”,司马懿满意点了点头,“钟士季倒也是个人物,在曹爽那边也能如鱼得水,给我们倒是行了不少方便。你对他的把握如何?” 司马师点点头,说道:“父亲方向,安插在钟会身边的卧底汇报说,钟会暗中对曹爽十分不满,当年的浮华案,钟会家也受到了牵连,所以他对曹家人一直都颇有微词。故而他对我们的忠心不会有问题。” “此番布局,既要稳中求胜,又要不留痕迹,切记不可急躁。嗯,对了,如此大事,也该告诉昭儿了,这件事,你去跟他说清楚,要让他也全力进行配合!”司马懿思索再三,也还是决定让司马昭加入进来,毕竟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孩儿明白。”司马师郑重点点头。“父亲,大概什么时候会有机会啊?说实话,这些年曹爽骄横跋扈,孩儿也忍得受不了了。” 司马懿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明年正月。”他的回答简洁而肯定,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明帝崩逝即将满十载,按照惯例,曹爽应当前去高平陵祭拜先皇。那时候……哼,一旦这位自大的将军离开洛阳,就如同断了根基的大树,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拿下。” 司马师听后,眉头紧锁的表情逐渐舒展开来。然而,很快他又提出了新的担忧:“父亲,那桓范呢?这个人可不好对付,他在政坛上的影响力不容小觑。 司马懿显得从容不迫:“桓范确实有其智谋,可惜的是,他缺乏识人辨性的慧眼,这一点,恰恰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地方。不过,若能将其招至麾下,无疑是对我们的一大助力。”,在他看来,像桓范这样的智者,如果能够归顺己方,那也是好事。 “此人留在曹爽身边,确实是明珠蒙尘。”司马师附和道,“昌平门的城门令司藩是孩儿一手提拔,与桓范有些交情,孩儿可以让他出面,想办法说服桓范,即便不行,也可以进一步离间曹爽与桓范的关系。” 司马懿闻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拍了拍司马师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已经成长了不少了,师儿,记住,在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强者,也没有永恒的弱者。唯有坚韧,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你要记得这一点,以后你要做到曹爽的那个位置,一定要有担当!” 司马师心中一喜,也郑重说道:“父亲,请放心,您的这些话,孩儿会记住的!” “汉末以来,天下分离已久,若是有一天,能在我们父子三人手中合为一统,这千秋之功,必当被世人铭记啊。”,司马懿笑着喝了口茶, “父亲,孩儿与昭弟定不负您的期望,必将全力以赴,助您成就伟业。”司马师郑重承诺,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显然也是充满了斗志一般。 “好,你回房休息吧,为父装病的事情,除了昭儿,其他人都不要说。” “好,父亲早日安歇,孩儿先回去,” “嗯,去吧。” 第261章 最后的攻势 “殿下!”,刘林见到刘璿的到来也是惊讶不已,“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闲话不必多说,咱们这边还要多久到前线?” 刘林汇报说:“厘乡侯马承的先锋部队已经到达羌道,距离沓中还有半日路程,我们这边主力,两个时辰后就可以到达孔函谷,最迟一两日也到了。” 刘璿点了点头:“此次孤与关彝、张遵两位将军,到达前线也只是坐镇县城,振奋将士们的士气,放心,不到万不得已,孤不会亲临前线,干扰战局。” 刘林听了总算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于是拱手道:“殿下,根据最近一次的汇报,魏军已经在集结,似乎在准备新的攻势了。” 刘璿点点头:“诸位将军怎么样?” 一旁的糜威说道:“太子殿下,依照目前打探的消息来看,听说有几个将军受了伤,射声校尉亲自守城,调度各方,几乎没有睡过几个好觉,甚至以自己诸葛家的名义找到在沓中的关市商人们,借了两千万钱,发放给将士们,鼓舞士气。” 刘璿闻言一愣,随即也是轻轻叹了口气:“加快行军步伐,尽快赶到沓中!” “思远,怎么样了?”,王含在一旁看着远处正在集结的魏军。 诸葛瞻点点头:“看起来他们又要发动进攻了,这也是让我们休息了不少的时间,不过他们的士气应该也恢复了不少。这一仗要是能打赢,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几位首领来信说,魏军分出了一万人去对付他们,眼下还能帮着拖几天。眼下对面发动进攻的魏军应该只有不到三万人。” “那就好,现在我军还有多少士兵可以一战?”,诸葛瞻双手放在城墙上,低声询问。 “还有三千六百多人尚可一战。”,王含有些犹豫,“大家这些天虽然也是轮换守卫,但也比较疲劳了……” “传令下去,让全军做好准备!” “咚!咚!咚!”,魏军的军营之中,战鼓之声隆隆响起,陈骞走了出来,满意地看着 “护军,我军已经集结完毕!只等您一声令下!” “好!将士们,杀敌报国就在今日!”,陈骞鼓舞着士气,随后说道,“听闻蜀国在沓中有不少的钱粮,只要拿下沓中,钱粮都由诸位勇士,自行获取!” 这句话一出,顿时有许多的士兵眼前一亮,有些兴奋了起来,这次出兵许久,一直都是作战不利,现在可是好不容易看到了奋斗动力,大家也逐渐打起了精神。 半个时辰之后,魏军的总攻也开始了,士兵们推着做好的床弩、投石机、搭天车、冲车,缓缓前进,发起了进攻。与此同时,在井阑和土山上的魏军,也开始射击城墙之上的汉军士兵,掩护主力的进攻。 汉军也立刻出动他们的新式投石机和连弩进行射击,但魏军也吃了教训,冲锋的士兵站的本来就分散,第一波的攻击,也不过是打死了几十人,有一架撘天车损坏。剩余的魏军士兵,要么躲在了冲车后面,要么举盾小心前行。汉军的弩箭也未能射杀多少士兵。 魏军发现冲锋非常顺利,信心大增,眼见着冲到了关城下,撘天车也一个个的挂在了城墙上,城上突然蹦出一个个汉军士兵,以弓弩射击,扔砸石块全力击杀魏军,魏军一下子猝不及防,被砸死了不少。 前线督战的魏平见汉军的城防经过一段时间不仅没有懈怠,还整修一新,心中暗暗赞叹诸葛瞻的用兵之能。当即下令第二波进攻人马,短刀圆盾,大举登梯进攻。 诸葛瞻看了也不着急,命令城墙上的士兵后退几步,等到魏军爬了上来刚一露头,立刻命令汉军盾兵上前,弩兵射击,近距离之间,爬上城墙的魏军一个个中箭栽了下去,盾兵上前掩护,兵将准备好得滚木招呼下去,城下魏军眼见不对,却也来不及撤退,被巨大的滚木砸的哭爹喊娘,很快又遭到了失败。 魏平见状腾的一下站起来,当年在祁山他被诸葛亮杀的大败而归,难道今日面对他儿子,自己也要吃瘪?自己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立刻督促后续部队立刻发动车轮进攻。 魏军士兵见汉军的防守依然坚韧,心中有些打鼓,但想到了陈骞的承诺也还是前仆后继的冲了上去。 很快,打了许久之后,在魏军车轮战的消耗之下,城墙之上,汉军箭矢和石头滚木很快消耗殆尽,眼看魏军再次爬了上来,王含急忙问到:“将军,箭矢石块消耗差不多了,我们怎么办。” 诸葛瞻坚定道:“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念!不怕死的,随我来!!!” 他亲自持剑立盾,大喝道:“汉军将士们,身后是沓中千万百姓,是我们大汉的万里江山,大丈夫在世,保国安民,死不旋踵!杀!”,说罢,亲自带着亲兵,冲着又一批爬上来的魏军杀了上去,汉军士兵见诸葛瞻一马当先,大受鼓舞,也全部冲了上去。魏军没想到汉军直接冲了下来,仓促应战,诸葛瞻见状怒喝到:“杀!”一剑刺穿一名魏军,两边立刻混战到了一起。 而与此同时,两翼的蒋舒、句安、周炽等人也是亲自上阵搏杀,愈战愈勇的汉军很快将城墙上冲在前面的魏军再次打的节节后退。 眼看着厮杀了近两个时辰却毫无进度,魏平见状,大怒:“我魏平堂堂大将,然被个乳臭未干的小儿如此羞辱,弟兄们,杀敌建功,随我来!”立刻整理好战甲,带领亲兵冲杀了上去,拿起自己的先登本领,攀爬着梯子杀了上去。 魏平的老兵一上阵,局势顿时改变,加上魏军人本就是几乎八九倍于汉军,逐渐抵挡不住,城下的魏军,也在用着冲车努力的撞击着关城城门。门后的汉军士兵,死死地顶住城门,承受着撞击。 诸葛瞻一刀砍翻了一个敌军,见到情况有些不利,立刻大喊道:“王含,让人摇旗擂鼓,助我军威,另外,让守城门的爨谷准备好塞门刀车,以作不测!快去发令!”王含点了点头,立刻前往布置命令。 很快隆隆鼓声响起,训练有素的汉军也立刻抖擞这精神,大喊着冲了上去,为了准备这次总归,诸葛瞻特地借款大撒币来鼓舞士气,汉军因而战意高昂,在与敌军厮杀的过程中,不断在城墙上收拢阵型缺口,魏军几番冲了上来都造成了危险,但还好都被汉军的强弓硬弩射了下去。 这时候魏平也爬上了城墙,却眼尖看到了正在搏杀的诸葛瞻,于是带领百余亲兵,左劈右砍,直取诸葛瞻,决定来个擒贼擒王,一战定乾坤 诸葛瞻正在亲自搏杀奋战,一时没有注意,只注意道一只魏军彪悍异常,径直杀了进来,魏平更是亲自连杀数人,冲到了诸葛瞻面前,一刀砍下,诸葛瞻眼疾手快,横盾格挡,不料魏平力大,诸葛瞻的盾牌被砍裂,他赶紧挥剑格挡,又被魏平一刀震飞数米,一口鲜血哇的吐了出来,魏平冲上了一刀扎了上去,诸葛瞻眼见要完蛋,突然一个身影飞扑过来,挡在了诸葛瞻面前。 “噗嗤”一声,一刀直插入来人腹部中,诸葛瞻看清来人,失声喊道:“周炽!” 周炽似乎没有听到,丝毫不管腹部的剧痛以及全身正在消散的气力,两只手死死握住刀刃,鲜血直流,魏平想要将刀抽出,却根本使不上力,无奈拔出腰间佩剑,一把踢飞刘炽,朝着诸葛瞻刺去。 第262章 援军解围 “嗖”的一声,一把短刃钉在了魏平右臂上,魏平闷哼一声,大刀砰的一声落地。王含带着三个亲兵急忙冲上来营救,将诸葛瞻拖了过来。周炽的尸身软倒在地。 魏平的亲兵见状,也立刻将受伤的主将护在身后。 就在此时,突然从沓中的方向传来马蹄声和嘶鸣的声音,随即关上关下的汉魏士兵,便看到一支打着 “马”字旗号的军队,突然出现,先锋一名中年将军,手持虎头錾金枪,带着一千多骑兵杀了过来。 “大汉厘乡侯马承在此!”,中年将军大声喝道,“汉军将士们,杀贼啊!” “杀!!!” 突然右侧山岭之处,也是杀声四起,魏平等魏军急忙看着身后,只见侧面又杀出了药兰泥以及其麾下部族的羌兵,一群人乌拉拉直冲而来,大喊着:“汉人兄弟们,顶住,我们来帮你们啦!” 一下子来了两拨援军,汉军士气大振,两军合力开始夹击城上的魏军士兵,再次开始将他们反攻回城下。 魏平和他的亲卫,瞬间被夹在了汉魏交战的地方,一下子不能脱身。 诸葛瞻顶着重伤,急忙催促王含:“咳咳,王兄!快,命令弩手射杀那个领头的将军,只要他死了,战局就会有转机!” 王含担忧地看着他:“可思远,你的伤势?” “咳咳……”,诸葛瞻剧烈咳嗽了一下,“我死不了,快去,这是本校尉给你的命令!” 王含知道轻重,将诸葛瞻托付给亲兵照料。随后拔剑出鞘,命令身边还在的十几个弩兵,指着正在厮杀的魏平,大声喊到:“对准那个银甲蓝袍的魏将,乱箭齐发!!” 这些弩兵皆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精锐之师,他们的动作迅速而准确,几乎在同一瞬间,十几支利箭如同死神的使者般破空而出,直奔魏平而来。 魏平正砍死两个汉军士卒,却听得身后亲兵大喊:“将军小心!”,随后两个人将他扑倒在地,随后飞来的箭矢立刻将两个卫兵,射成了刺猬。 魏平见状大怒,不顾身上得伤势,举着刀盾冲了上来,药兰泥舞刀上前,杀到与他战在一起。 刀光剑影中,双方你来我往,战斗异常激烈。然而,岁月不饶人,魏平虽勇猛依旧,但在体力上已显露出劣势,加上旧伤复发,使得他的动作逐渐迟缓。药兰泥抓住这一时机,一脚将其踢退数步,使其立足未稳。 王含趁机抓住机会,亲自抬手举弩,一箭射出,射穿了魏平左胸,鲜血顿时染红了他的衣襟。药兰泥紧随其后,趁着魏平因疼痛而短暂失神的机会,手中长刀再度挥下,一刀贯胸,穿透了他的胸膛。后者不甘地看向了诸葛瞻等人, “魏将军战死了!”几个眼尖的魏兵吃惊的看着这一幕,大喊了起来。 “我军败了!我军败了!” 城头之上,魏平战死的消息,如同利箭一般,瞬间击溃了攻城魏军的士气,越来越多的魏军,得知魏平的死讯了,纷纷从云梯上退了下去,有的因为害怕着急,甚至直接从城墙上跳了下去,摔死了不少。 城墙上的汉军在王含等人的指挥下,越战越勇,蒋舒和句安等人带着自己的部下也是赶紧的冲了过来进行,诸葛瞻也不顾重伤,亲自指挥令旗,大喊到:“贼军已败,大汉将士们!开城门,杀出去!杀啊!” “将军!不好了,魏将军在前线战死!蜀军后方有援军抵达!冲出城来反攻,正在与后军前部交战!”,一个斥候满身血污地跑了回来,也是让魏军本阵的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陈骞大惊:“什么!”,一旁的党均等人也是面色铁青,随即就是前线混乱的声音,距离着本阵慢慢靠近了过来。 “随我冲阵,一定要将蜀军给顶回去!” “报!报!两侧山林突然出现羌军!那些之前袭击我军的羌人,绕到了我军两翼,发动突袭,守卫左右两翼的兄弟们,抵挡不住,死伤惨重!” “报!报!”,有一个斥候有些惊慌地跑了进来:“启禀护军,弓子山的蜀军也冲下来了!现在正与关城的蜀军合兵一处,突击我军!” 惊闻魏平战死,数千汉军反扑杀来,羌军又如鬼魅般突然出现,魏军多面遭受冲击,逐渐混乱。 王买立刻建言陈骞:“将军,快撤吧,不然要是被断了后路,我军就要被包围了,得赶快撤退!” 陈骞面色死灰:“我在陛下和大将军面前夸下海口,要是这就撤了,该怎么交差。。。” 一旁的党均也开口苦劝:“眼下后路尚未完全断绝,只要一鼓作气,就能冲开道路,再有迟疑,三万大军就全部完了!护军,不能在犹豫了,快下命令吧!” 陈骞咬咬牙,拔剑怒吼:“中军将士,随我冲杀后方敌人,夺我生路!”,魏军跟着陈骞也怒吼着杀出去。 马承见状,知道魏兵已成哀兵之势,大喊道:“将士们,冲上去,杀光魏贼!”, 魏军见到汉军如鹰隼一般扑了上来,更是争先恐后地向后方进军,你追我赶,还有部分魏军,试图游泳,找寻生路。 在汉军的冲锋之下,再次遭到了严重的损失,马承带兵追击魏军十五里才停止,陈骞集结了败军,退往了北宁屯,针对沓中和疆川口的威胁,终于得以解除。蒋舒、王含等人总算松了一口气,这才赶紧找到了已经昏迷的诸葛瞻,将他抬回了主帐。 第263章 大战之后 两日之后,重伤昏迷的诸葛瞻悠悠醒转,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脸庞,正是太子刘璿。 “太子殿下!您怎么……呃……”,诸葛瞻正欲起身行礼,但是全身的酸痛感让他无力起身。 “赶紧躺着!”,刘璿将他按了回去,“你都昏迷两天了,好不容易才醒来,可不要再勉强自己了。” “战况如何?魏军退了吗?还有周炽,他……怎么样了?”,诸葛瞻还是着急忙慌地开口询问。 “刘林带着援军已经在清扫各处残余的散兵游勇,魏军主力已经回撤到了北宁屯附近,现在他们士气低落,牛头山虽然还在包围之中,但魏军士气大损,主力伤亡惨重,肯定也不能再打下去了,相信很快就会撤退,周炽……唉,他很英勇,我们已经将他的遗体收敛好了。” 诸葛瞻听闻了周炽的死讯,有些黯然:“他是为了救我才丢的性命……” “武人效命沙场,想来他不会后悔的。”,刘璿安慰了两下,“你且好好养伤,有张伯恭等人处置战后的事务,不必太过忧心。” 诸葛瞻却还是担心,询问道:“将士们死伤如何?” 刘璿沉默了一下,还是说道:“有一千余人战死,另有近三千人受伤,对了,那些羌人士兵也有四五百人的伤亡。” “唉,伤亡还是不小,守军几乎是一半蒙受了损失。”,诸葛瞻有些心疼。 刘璿却摇摇头道:“根据投降的俘虏说,这次来的有两万人可是中军精锐的武卫营,剩下的也都是雍凉老兵,都是曹魏军中的精锐,你能打成这样已经是相当厉害了。” 这个时候,糜威走了进来:“太子殿下,南安侯、苻杨亭侯、汉安侯收兵回来了,在外求见。” 刘璿笑了笑:“是来看你的,糜将军,将他们叫进来吧。” 糜威点了点头,随即便出去,将几位首领都叫了进来。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苻翼、药兰泥、迷当进来之后,立刻就朝着刘璿行礼。 “几位不必多礼!”,刘璿笑道,“几位侯爷这次都立了大功,孤回朝之后,定然将诸位的功劳,上奏陛下,予以嘉奖!” 迷当很会说话,率先开口说道:“殿下过奖了,我等身为大汉臣子,抗击贼寇入侵,实属分内之事。” “唉!不必多言,有功便是有功。”,刘璿很是大方,“几位虽然不是生于华夏,但入朝多年,忠心可鉴,我大汉素来夷汉一家,平等以待,此件事了,几位便随孤回朝领赏!” 几人赶紧谢恩,刘璿也知道他们想着看望诸葛瞻,也不在意,便自己走了出去,留他们几个继续聊。 “武乡侯,你没事吧?我们几个追杀魏军回来才知道你重伤昏迷了,不要紧吧?”,苻翼最是着急,一屁股坐了下来,就开始询问诸葛瞻的伤势。 诸葛瞻虽然躺着不好动,但还是说道:“性命已然无虞,不过看起来得养一段时间了。这次击退魏军,多亏了众位首领奋力相助,瞻替关城将士和沓中百姓,谢过诸位了!” “唉,这就见外了不是?”,药兰泥笑道,“我们几个都有大汉的侯爵,那就是大汉臣子,帮助大汉抵御外敌,又有什么错呢?” 迷当也附和道:“是啊,武乡侯你就是顾虑的太多,这次要是早早叫上我们,也不至于到后面打的那么艰难不是?要是真让魏军打破沓中,难道我们这些人就能幸免了?” 诸葛瞻笑了笑,也算是认可了这些道理,随即想到了什么,又有些担忧:“卫将军眼下去湟中已经一个多月了,还没有回报,不知道情形如何了。” 几个人闻言也是一下子不做声,的确,姜维去湟中解救治无戴和白虎文,眼下却还没有军情回报,看来那边的战事也是有些棘手了。 迷当突然说道:“我倒是以为,校尉不用太过担心,眼下魏军主力败退,那么进攻湟中的部队就成为了一支孤军,只要魏军大败的消息传了过去,那么一定会动摇那边魏军的士气的。对于姜将军来说,这就是好事了。” 诸葛瞻听了,也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还是迷当首领看得透,瞻倒是有些当局者迷了。” “你啊,就好好养伤吧,反正你这样子,啥事现在也做不了,早点养好了,才能帮着太子殿下那边分忧不是?”,苻翼打趣道,“你好好休息,我们几个明天再来看你。” “好!多谢苻兄安慰,你们多日劳累,也赶紧下去休息吧。” 迷当摇摇头:“你还真是……别那么操心别人……” 与此同时,在北宁屯,匆匆而来的陈泰,见到了灰头土脸的陈骞等人。 “大败而归?!”,陈泰看着一脸颓废的陈骞,也是十分惊讶。自己想过陈骞等人无法取胜,怎么会败的如此灰头土脸。 “是,都督,末将惭愧,我军发兵进攻疆川口,不料蜀人布置了多个壁垒,我军强攻近一个月不克,结果蜀军援军抵达,又遭到羌人侧后偷袭,死伤惨重,故而撤退…”,“我军死伤如何,魏平,郝凯将军呢?”陈泰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陈骞脸色十分难看,显然已经是无法启齿。陈泰看向了王买,王买见状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都督,我军…我军,战死六千八百七十二人,重伤三千八百六十人,轻伤八千七百二十人,军械辎重丢弃大半,魏老将军和郝凯将军攻城的时候中了埋伏,全部中箭身亡,只带回了他们的遗体……” “什么?!你们这趟死伤近两万,战死两位大将,汉军不过一万人不到,可你们三、四倍的兵力居然连沓中的地都没摸到?对方到底是何人指挥的?”,陈泰已经呆坐在椅子上无法反应了,汉军将领除了姜维之外,还有谁能有如此恐怖指挥能力? 陈骞颓丧不已:“正是邓太守曾让我注意的那个诸葛瞻,没想到这小子统兵之能不亚于其父诸葛亮,我这次失策轻敌,大兵尽折。实在是羞愧不已。” 第264章 湟中斗智 “姜将军,那个邓艾,在这里跟我打转转打了一个月了,似乎并不想与我们交战,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治无戴忧心忡忡。 一旁的白虎文也汇报最新的情报:“目前凉州那边西平郡派出了一支三千人的军队前来增援,若是他们与邓艾合兵一处,就更不好对付了。” 姜维思虑了一会儿,这一个月,他与邓艾就像是棋逢对手一般,在过去的这个月里,两军虽未有大规模的正面冲突,但这并不意味着平静。相反,这是一种静默前的风暴,双方都在暗中积蓄力量,寻找对方的破绽。若让这支生力军与邓艾的部队汇合,无疑会大大增强敌军的实力,使得原本势均力敌的局面变得更加不利。 且不说多次挑战魏军,都没能逼出来邓艾,几次偷袭,也被邓艾轻松化解,当然,邓艾对这边也没有找到很好的机会,姜维治军严整,布阵也是十分谨慎,魏军几次的袭击也没有收到什么效果。 “伯约,廖某现在有些担心沓中那边……”,一旁的廖化也是久经战阵,自然也看出来魏军的异常动向,“我担心,邓艾那厮是故意将我们拖在这里,沓中只有几千人马,要是……” “元俭所言甚是啊。”,姜维也是感慨了一句,“当初,我确实有此担忧,可是两位首领既然遇到了麻烦也是必须要救的,当初我与射声校尉也说好了,他说沓中的防务交给他与伯恭定然是万无一失。” 廖化还是有些犹疑:“武乡侯当初在兴势表现是很好,可眼下……唉,希望他能做到吧。” 姜维理了一下思绪,还是说道:“眼下,击败眼前的敌军才是要紧的事情,我打算弄一次险。”,他指着地图的一侧说道,“西平援军会经过石阡,到达东邯,在南下小榆谷,我带领三千轻锐之军,绕道前往,先暗中在这里等待,魏军援军半渡之时,一股而进,先破其援军!然后回师再攻邓艾,元俭你看怎么样?” “三千军马出动,我军援军便也去了不少,东邯距离此地有百里之遥,来回一趟也要七八天,此时邓艾要是对两个部落发动总攻,恐怕顶不住啊。” 姜维看向治无戴和白虎文:“两位首领,你们怎么看,我需要你们顶住至少七天,这样我才能有机会寻求胜算……” 治无戴倒是没有犹豫,拍了拍胸膛:“伯约将军能特地前来援助我们,我们已经很感谢了,既然是合力拒敌,我们羌人也要有所付出才是!” 白虎文却是谨慎一些:“可这里除了姜将军您,我们几个也不是那个邓艾的对手吧?这一个月我们可算是领教了一番了,他用兵太狡诈了。” “嗯,不必担忧,咱们现在还在大榆谷中,可派人警戒各处山头,将士兵轮换为三部防守,应当就没有问题了。”,姜维给了他们一点建议,随即看向廖化,“元俭将军会带着剩余的部队协助你们,放心,他也是多年的沙场宿将,临机应变不会有问题。” 廖化也向着治无戴和白虎文拱手行礼:“请二位放心,廖某竭尽全力也会保全你们的部族!” “如此,那就有劳廖将军了。”,白虎文稍稍放下了心,“姜将军,我这里有几个亲卫,也是熟悉小榆谷那边的地理情况,您不妨带上他们,就当做向导来用,应该能有所助力。” “好,多谢白首领了。” 夜幕降临之后,姜维带着士兵,趁着夜色从西北侧绕路离开了大营。 于此同时,魏军营中,一封紧急军情送到了邓艾的手上…… “你说什么?陈休渊在沓中大败?魏平郝凯全部阵亡?……这!”邓艾心中简直是一万只羊驼飞过,自己带着人马跟姜维纠缠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将他们拖在这个地方,结果那边打成这个鬼样子? 陈骞这仗怎么打的跟蠢猪一般,原本精心策划的牵制策略,旨在利用自己的部队吸引姜维主力,为陈休渊等人争取有利的作战空间。然而,事态的发展却远超预期,导致了如今进退维谷的尴尬局面。 “父亲,我军在沓中主力溃败,咱们这边恐怕就变成孤军了,晚几天恐怕蜀军那边也会收到消息,咱们要不要先撤退?”,一旁的邓忠得知这个消息,也是提出了建议。 “姜维不是善茬,要是观察到我军后撤,以他的用兵之法,肯定会趁机在后面追击,到时候咱们这几千人,谁都跑不了……”,他知道,姜维绝非易与之辈,一旦察觉到魏军有异动,必定会乘胜追击,届时数千将士的命运都将悬于一线。撤退看似是最稳妥的选择,但在姜维面前,这很可能成为一场灾难性的溃败。 邓忠有些担忧:“那父亲的意思是?” 邓艾犹豫了一下,说道:“明日对蜀军发动一次进攻,探查他们的情况,若能取得进展,那么我们想办法尽快解决战斗,若是不行,再行商议退路。” “孩儿愿为先锋!” “不要着急,有你打的时候。”,邓艾让他暂且稍安勿躁,“明日先派副将上阵试水就好,关键是要探查现在蜀军和羌军合兵的战斗力保持的怎么样了。” 第二天,随着晨曦初露,邓艾派出麾下副将率领着精挑细选的先锋小队,小心翼翼地接近了汉军和羌军的前沿阵地,等待出击的信号。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又压抑的气息,每个人都明白,这一次的试探不仅仅关乎眼前的胜负,更关系到魏军后续的战略。魏军的士兵在山峦下的草坡之间尽量压低身形,尽量减少被敌方哨兵发现的可能性,他们就像潜伏在暗处的猎豹,伺机而动。 “有敌军!”,汉军的哨兵发现了异常,一阵短暂的混乱之后,号角声骤然响起,无数的弓箭手匆匆跑了出来,迅速占据了有利地形,盾牌兵也很快横在了他们身前,形成了一道坚实的防御线。 对峙了片刻之后,随着魏军信号发出,进攻也迅速开始了…… 第265章 邓艾的犹豫 在经历了两个时辰的奋战,魏军退了下去。 邓艾得到了汇报之后,也是点点头:“看起来,蜀军战斗力依然很强劲,看起来,还需要其他的办法来徐徐图之啊。” 副将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发现的一个情况:“但是,太守,属下此次进攻的时候,感觉敌军的战斗力弱了一些,似乎……嗯……少了一些人……” “你说什么?”,邓艾闻言立刻就有些紧张,随即便是来回踱步,然后立刻询问说:“那你有没有看到姜维的旗号?” “没有!”,副将立刻回报,“这正是属下有些担忧的第二点,贼将姜维似乎没有露面,属下后面还派人特地注意了一下,也没有发现‘姜’字的旗号。” 邓艾也没有犹豫,立刻下令:“立刻向四面派出斥候,探查有无异常动向,另外,在派三百人马,向东占据积石峡口,防止我军后路被断,快去!” 副将立刻拱手退下,一旁没有说话的邓忠走上前来,也有些紧张地问道:“父亲,姜维离开本部,难道就不怕我军乘虚拿下羌人?而且,他会去哪里?” 邓艾想了想,回答道:“姜维不是庸才,离开主营也必然有妥善安置,这不是我们几天内能够解决的,眼下姜维不知去向,无非是要趁机断我军后路,以便首尾夹击。或者……”,突然他顿了一下,脸色有些不好看了,“或者,他要对付的不是我们,而是凉州军……” “他们怎么知道凉州军出动了?”,邓忠也有些惊讶。 “别忘了治无戴和白虎文在这大允谷也住过许久,他们的部族中出现几个。熟悉地形的部属也是十分正常的。”,邓艾慢慢解释,又看向挂起来的地图,“若是他们趁着凉州军半渡的时候发动突袭,那就危险了……” “可……父亲,我们现在才知道恐怕也晚了,这个时候去追,也很难说就能忙救下凉州军,而且万一姜维半路设伏呢,到时候岂不是弄巧成拙?”,邓忠也说出了现在一个很不利的情况,那就是姜维已经拿到了时间上的先手,自己这边且不说现在赶过去来不及,万一半路上姜维安排兵马等着自己,在急行军的时候,军队的防卫是很差,一旦遭遇埋伏,那属于死定了。 “那,忠儿你有什么看法?”,邓艾有些犹豫,还是继续问自己儿子的看法。 邓忠看了看左右,小声道:“父亲,孩儿细细想了一下,咱们这边的仗恐怕不要打赢比较好。” “嘶~~忠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邓艾听了眉头也皱了起来。 邓忠继续详细解释了一下:“父亲,陈骞护军那边已经吃了败仗,咱们这边的牵制行动也没有意义了,若是真的打了胜仗回去,这大家都没有功劳,父亲却有,您这让陈护军的脸面往哪里搁?还有,我们这边即便是取得了小胜,也没有很大的功劳,反而是让那些世族大臣把您看做眼中钉,这实在是得不偿失啊。” “嗯……”,邓艾不是傻瓜,自然清楚自己儿子说的这番利害,思索再三后,他也是点了点头:“就这样撤了,将士们也会有疑虑,这样,你亲自带兵,进攻蜀军和羌军,打三天之后便退下来,我们再收拾辎重撤回陇西。一来,这样给将士们一个交代,二来,我们也可以将留守这里的蜀军,打的他们不敢再出兵,我们也可以从容撤退。” “好,父亲,您放心,孩儿一定将此事安排妥当。”,邓忠抱拳行礼之后,便立刻退下去进行准备了。 邓艾等到所有人退了下去之后,有些疲乏,坐到了座位上,躺了下来,喃喃自语:“要是我邓艾能亲自带着数万人马,姜维等人又岂会是我的对手?” 接下来的三天内,魏军对汉羌联军,展开了声势浩大的正面进攻,在廖化和治无戴的指挥下,汉羌联军奋力抵挡,也是很快就将他们给不断击退了下去。 “廖将军,不知道您有没有感觉,在下总觉得这几天魏军的攻势虽然是看上去声势浩大,但好像也没有之前那么的凶猛,好像也是要做做样子一般。”,白虎文看着刚刚退下去的魏军,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廖化作为沙场老将,怎么会没有看出来问题:“白首领很敏锐啊,不错,老夫也看出来了,不过目前还没有想清楚他们的目的,邓艾大举进攻,按道理是要全力以赴,可眼下这个阵势,似乎是并没有一定要拿下我们的意思,这其中的意思也是耐人寻味啊。” 白虎文赶紧道:“会不会是邓艾想要迷惑我们,特意做出这一奇怪的举动?” 廖化思考了一下之后,只是说道:“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这样做来迷惑我们反而会让我们警觉,他一定是另有目的……” 白虎文又想到了一点:“会不会是追着姜将军去了?想要从后袭击?” “不会,这几天估计下来,魏军只是攻势变得有些奇怪了,但他们进攻的人数估计下来并没有变少。”,廖化也做出了精准判断,“无论如何,他们攻势放缓,目前对我们有利,咱们只需要先稳固本营的防守,命令士兵们不要随便出战就好。” 白虎文想了想也表示了赞同:“好,就听廖将军你的。” 就在当晚,魏军则开始清理辎重,进行撤退的准备,邓忠带人到了汉羌联军营地暗中观察一番之后,便回到了主营报告具体的情况。 “父亲,孩儿刚从蜀军营垒那边回来,他们似乎防备依然紧密,营帐之中灯火通明,并没有懈怠。” 邓艾点了点头,立刻道:“嗯,那就好,说明他们的主要目的,还是做好防守,目前对我们撤军的意图还没有察觉,让外围的将士们做好警戒!其余人等,尽快收拾好自己的行囊。一个时辰之后,便立即出发东撤!” “是,父亲!” 第266章 大河之畔 “子顺,前方有什么具体变化吗?”,过了河桥之后,姜维与赵广、傅佥等人见到了从前线奔回的宁随。 宁随笑道:“将军放心,眼下魏军还没有到达石城,根据斥候回报,似乎还有两日的路程。” 姜维点了点头:“既如此,诸位,我们加紧行军,今日赶到西邯岭一带休整,等待魏军的消息。” 然而,在队伍即将出发之际,傅佥突然开口:“卫将军,河桥乃南下必经之地,何不在此部署重兵,以防魏军在此偷渡迂回或者南下进军?若交予末将五百精锐,定能拖延其数日。” 姜维捋一思索之后,也表示了赞同:“嗯,也好,那本将军调拨一些精锐和向导给你,允平你在这里一定要谨慎行事。” 傅佥拱手道:“请将军放心,定不放一人过去。” 很快,姜维留下五百人之后,带领着剩下的两千余人,也继续进军,很快就在当天晚上到达了西邯岭,并立刻将手里的斥候都撒了出去,以作刺探和侦查。 一日之后,消息传来,凉州魏军约五千人已经到达石城休整,先锋已经靠近了大河开始搭建浮桥。 赵广有些跃跃欲试,开始向姜维请战,但姜维却摇摇头,表示说,魏军还没有开始列阵渡河,此刻出击肯定是不行的,要等到他们至少过来一半了,在展开突击,宁随也劝了两句,赵广也是暂时按捺住了自己,等待第二日的到来。 第二天,当第一缕阳光穿透晨雾,汉军士卒已经早早做好了准备,吃饱喝足之后,便陆续续潜行到了魏军搭建浮桥处的附近,隐遁了起来,等待着魏军渡河。 “郭将军,咱们是不是先派人到对面细细探查一下,以防不测?”,上官孝比较谨慎,有些担忧地给郭修提着建议。 “时间要紧。”,郭修则表示了拒绝,“再说了蜀军对这里地形并不是很熟,岂能出现在这个地方?不要太过于紧张。” 上官孝一时无语,不过倒也没说什么,于是也开始返回前线,指挥军队渡河。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两翼山坡后突然涌现出了大量的汉军士兵,他们像是从地底冒出来的一样,迅速包围了正沉浸在休息中的魏军部队。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魏军措手不及,许多人还在准备饭菜的时候就被迫投入到了生死搏斗之中。战场上顿时硝烟四起,刀光剑影交织成一片混乱的画面。 面对这一突发状况,郭修和上官孝不得不立即调整策略,迅速下达命令,组织剩余兵力结阵防御,同时派出小队反击,试图打破汉军的包围圈。 但汉军怎么会给他们反应的机会,赵广一骑当先,冲入敌阵,龙胆枪舞的虎虎生风,一下子扫倒了七八名魏军士兵,随后他就看到了刚刚上马的郭修,立刻扑了过去。 郭修刚刚上马就看到赵广白衣银枪,猛兽一般扑了过来,赶紧举刀格挡,但赵广的武艺也继承其父,龙胆枪以超越常人想象的速度刺出,郭修手中的刀尚未来得及完全举起,便被这股势不可挡的冲击所击溃。“噗”的一声闷响过后,枪尖已贯穿郭修胸膛,鲜血随之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皮甲。 郭修眼中闪过难以置信之色,随即被深深绝望所取代。生命力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他无力地垂下了头颅,最终从马上跌落,栽倒在地,赵广见状,举枪怒吼道:“魏军的士兵们,你们的将军已经死了,速速投降,免死!” 汉军士兵看着自家将军的威武之状,也是士气高涨,大喊道:“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魏军士兵在混战中本就已经是抱头鼠窜,这看到郭修被杀,剩余的一点士气也是迅速瓦解。不少士兵也是赶紧下拜投降,但更多的人也是赶紧向着后方的浮桥逃了过去,他们和正在渡河的部队,撞在了一起,随后更是混乱不已,汉军两侧直接冲杀而来,很多魏兵,自相践踏,或者被挤到了大河之中,不断地挣扎 上官孝看到郭修死后,军心溃散,咬咬牙,赶紧是夺过了一匹马,骑上就跑。然而,姜维见状也是急忙追了过来。 “贼将休走!”,转过一个山口,姜维的马力更足,很快便追了上去,一枪照着上官孝身后刺去,后者一个闪身,不得不挺枪横在胸前,回头怒道:“来人何人!” “大汉卫将军姜伯约!”,姜维冷笑一声,“郭修已死,尔速速投降,以免杀身之祸!” “姜伯约?你是天水的姜维姜伯约?”,上官孝一惊,赶紧问道。 “嗯?你知道我?你是谁?”,姜维闻言一愣,对面这个语气显然是认识他,但他似乎与对面这个人又不熟悉,有些警惕和疑惑地看着对方。 “伯约,你真认不出我了?”,上官孝有些伤感,“我是子修啊……” “子……子修?”,姜维一惊,赶紧让马走近了一点,然后仔细看了看,终于是认了出来:“子修,真的是你?你……”,随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人沉默了片刻。 “子修,下马投降吧。陛下素来宽厚,一定会善待于你的。”,姜维还是先开了口。 “伯约,不必多言,我好歹也是魏国将军,不可能这样束手就擒,来吧,我们打一场,你若能拿下我,我就投降,不然,不可能。”,上官孝举起了长枪,“来!让某看看你这些年有没有落下自己的功夫!” 姜维的心中五味杂陈,他深知上官孝的武艺高强,更了解他的性格刚烈如火,轻易不会屈服,于是也抬起了自己手中的绿沉枪。 随着姜维一声怒喝,两人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对方。长枪相交,金属碰撞的声音响彻云霄,每一击都使出了自己的全部力量,姜维的家传枪法精妙,每一次攻击都十分精准,上官孝则依靠自己过人的体力和灵敏的身躯,硬生生抵挡着姜维的攻势。 第267章 回返甘松 “喝!”,姜维以绿沉枪用力砸了下去,被上官孝格挡,随即立刻旋转枪柄,用枪上的小倒钩一把挂住了他的长枪,向下一拉,上官孝一时不防,长枪脱手。姜维趁机用长枪拍了一下上官孝坐骑的头,马儿受惊,立刻就将上官孝掀翻了下去。 上官孝狼狈地想要爬起来,却被一支冰冷的枪头抵住了喉咙:“子修,你输了……” 等到姜维带着被俘的上官孝返回了大河边,残余战斗也已经结束,凉州军两百多人举手投降,其他的人或者被杀,或者落水身亡。 赵广看到姜维回转,急忙迎了上去,又看向了一旁被绑着的上官孝:“卫将军!这是……” “此人乃敌军副将上官孝,被我所擒,将他与那些被俘的魏军士卒安置在一起吧,这里战场已经打扫完了,我们就先赶紧回去,不然拖久了,元俭那边未必能顶多久。”,姜维不想在这里耽搁,“那些魏军的尸体,也好好埋了吧,没必要让他们也暴尸荒野。” “将军放心!” 又忙活了半日,汉军处理好了一切,便立刻返程,叫上了留守河桥的傅佥,合兵之后带着俘虏向南行军,走到半路,却看到白虎文带着几个亲兵赶了过来,姜维一惊,立刻以为出事了,赶紧问道:“白兄,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白虎文点点头:“昨日我们发现魏军突然全军撤退了,而且探查百里之内已经没有了他们的踪迹,廖将军觉得很奇怪,让我特地来找你,担心魏军会跑来偷袭你。” 姜维闻言摇摇头:“我们回程沿途并没有看到魏军,看起来魏军应该是撤退了?真是奇怪啊。白兄,我们回去吧,一同商量一下这个情况。” “你们打完了?”,白虎文有些讶异,又看了他身后,立刻也发现了那几百号魏军俘虏,“这么快就打赢了?” 姜维笑了笑:“我这里要不打快一点,你那边我还担心顶不住呢。走吧。” 两日后,姜维回到了联军的主营,首先安顿好俘虏,然后便开始与治无戴等人商量起来战况。 傅佥一旁开口询问:“治首领是说,魏军向东撤去,并且撤退的干干净净了?” 治无戴点了点头:“傅校尉所言甚是,这些我麾下的兄弟细细打探过了,绝不会有问题。” “魏军突然撤退,却也不北上与凉州军汇合,而是快速东撤,以此来看,定然是发生了什么突发事情,让他们不得不往东走。”,姜维细细做着推理。“只能有一种解释,陇西起了变故了……” “傅佥立刻就有些担心了:“沓中兵力不足,会不会是魏军乘机发兵攻打沓中?” 姜维立刻看向治无戴和白虎文:“两位首领,眼下魏军已经撤退,短时间不会再来,您二位可以带着麾下的部众暂时休养了,沓中那边,我需要尽快回转,明日便告辞,我们有缘再见。” 治无戴立刻说道:“既然是沓中那边出了事情,我们两个部族也要出一份力,将军不妨带上三百名勇士,一千头羊,两百匹马,也算我们的一点答谢了。” “这如何使得……” “姜将军,这几百勇士也算是我们两个部族中的精干,只是待在这里无非也是守着这些马羊罢了,在你们大汉若是能立功,少不得能够加官晋爵,不说出人头地,至少也可衣食无忧。”,治无戴笑了笑,“更何况,我们与你们大汉联盟,总要有些诚意和付出,这样日后要是有麻烦了,也能得到你们更好的帮助不是?” 姜维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便拱手行礼:“如此,多谢两位首领的美意了。” 第二日,姜维带上了治无戴与白虎文送的羊、马与羌族勇士,抓紧返程,这支兵马他调拨给了赵广,因为赵广的母亲马云騄也是有着羌族血统,有着这层关系,自然无忧。 行了十数日之后,姜维心中虽然有些焦虑,但此时除了快马加鞭,也别无他法。 走在前面的傅佥匆匆赶来,说道:“卫将军,前面有个人自称裨将李松,要见你!” 姜维一听,急到:“快叫他过来!”。 随后一个右臂打着绷带的武官策马而来。众人顿时心中一惊,姜维担心沓中和诸葛瞻的情况:“你是李松?沓中怎么样?射声校尉怎么样?” 李松赶紧禀告:“卫将军放心,我军大败魏军,歼敌万余,斩杀敌将魏平,郝凯,魏军已经从前线全部撤退了。另外,太子殿下带领援军已经赶到了沓中,安抚民心。” “诸位将军怎么样?伤亡如何?”,“诸葛将军率亲兵搏战,身被数创,正在养伤,性命无碍,黄参军,王参军,傅校尉受了点轻伤,罗将军以及两位酋长无事,我军死伤四千人,羌族兄弟死伤二百九十二人。” 傅佥听完也是一惊,居然赢了?还杀了两名魏军重将?廖化等人也是暗暗佩服。 姜维松了口气:“维虑事不周,令思远和诸位将军陷入险地,维之过也。” 李松继续说道:“眼下牛头山周边局势尚且不明,卫将军可取道甘松返程。下官可在前引路。” “元俭将军!”,廖化走了上来:“伯约有什么安排?” “甘松道路我也熟悉,大军由我统领,你且抽调一千精兵,随李将军速返沓中,协助太子殿下与射声校尉等人安排战后事宜。” “伯约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汉军继续行进了约十天,才赶到甘松,正遇着黄崇带领百余人赶到迎接。姜维迎了上去,问道:“黄参军,思远伤势养的怎么样?” 黄崇拱手作礼:“卫将军放心,思远伤势已无大碍,在休养数日,即可下地行走。”, 姜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小将奉命太子殿下之命,在甘松准备好了粮草和住处,卫将军可暂时休整两日后,再回转沓中便是。” 姜维也点了点头:“嗯,多谢太子殿下的安排,我这就去。” 第268章 战后的赏赐 在甘松休整了之后,姜维快马先行回到了沓中,随即便看到前来迎接的太子,立刻下马参拜:“臣姜维,参见太子殿下!臣虑事不周,致使沓中遭遇袭击,险些酿成大祸,实在是罪过。” “卫将军快快请起!”,刘璿将他扶了起来,笑道:“卫将军此番出征湟中破敌建功,解羌人之围,于国有功,何罪之有?” 姜维更是有些惭愧:“臣此番确实没想到魏军是直接冲着沓中而来的。若非射声校尉等人奋力迎战,臣这支兵马恐怕也会成为瓮中之鳖,不知道射声校尉眼下如何了?” “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不过之前的伤势不轻,现在气血亏虚,还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你赶快去看看他吧,见到你,想来他的心也能放下来。”,刘璿笑着说道。 “好,多谢殿下,那臣先去了。” 房间里,王含刚给诸葛瞻喂完了药,随后便放下了药碗,嘱咐道:“思远,一会儿在起来走两刻钟便好,然后在回来歇息就是,” “思远!思远!”,姜维的声音从外面闯了进来,随后便是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闯了进来。 “卫将军!”,诸葛瞻十分惊喜,正要起身,姜维赶紧上前将他按住,“别起来,好好休息。事情我都听李松说过了,那个魏平乃是三十多年的沙场悍将,也是幸好啊……” “不必担心我。”,诸葛瞻笑了笑,“你看我这不是没事了吗?” 姜维也是松了口气,苦笑道:“幸好没事,不然以后我如何向陛下、先师交代啊……” “这事情我可不敢让陛下知道,他要是知道我又拿剑跟人家互砍,还被打成重伤,非骂死我不可。”,诸葛瞻也是有些头疼,“还有我那位夫人,卫将军也是见过,我可是答应她不能轻涉险地……” 姜维看着诸葛瞻,突然有些好笑,打趣道:“倒是没想到,思远与公主殿下的感情也很深厚啊。” 诸葛瞻轻咳了两声:“这个……也是公主殿下看的上我嘛,再说了,咱们大汉也不缺伉俪情深,卫将军您与夫人的感情,不也是很好嘛?” 姜维笑了笑,坐在一旁突然有些感慨:“是啊,时间也过得快,转眼我与妙莹相识也有十余年了,孩子都有了三个,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啊。” “卫将军您的女儿应该也有三岁了吧?” “嗯,三岁了。”,姜维想到水灵灵的女儿姜鹭,不禁泛起了笑容。 看着姜维这副样子,诸葛瞻好笑摇摇头,这一看就是个女儿奴一样了,没想到姜维这样果决的英雄人物,倒也有如此一面。 “对了,卫将军,我听说,这次抓了一个副将回来?”,诸葛瞻好奇问道。 “是的,他叫上官孝,是凉州军副将,主将郭修已经死了,他被我擒获,押解了回来。” “上官孝……郭修……”,诸葛瞻突然觉得这两个名字有些耳熟。 等等,郭修?不就是上一世刺杀费祎的那个人啊?似乎也是凉州人。 “那个郭修,确定死了?”,诸葛瞻小心地问道。 姜维看着诸葛瞻的反应有些奇怪,点了点头:“当然,我们将魏军麾下将兵的尸身,都做了收殓,还挖坑都埋了,自然每个尸体的死活都是要确认过的,怎么了?” 诸葛瞻摆了摆手:“额,没什么……还有这个上官孝,我总觉得在哪里也听过他的名字……” “其实……这个上官孝是我当年的旧识。”,姜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实情。 “他是卫将军的旧识?”,诸葛瞻有些奇怪,“他是什么人啊?而且上官……他是不是与本朝的太尉上官胜有什么瓜葛?” 姜维点了点头:“思远你猜的不错。这个上官孝,也是上邽的上官氏一族,当年鞠演黄华之乱,上官孝曾与我一起并肩作战,效命疆场,就此结缘,后来因为与当时的族长上官胜不和,便来了天水投奔于我,陪在我的身边。后来,先师北伐三郡,天水太守马遵弃城逃窜,我们两个试图抵抗,结果中计被俘,上官孝不愿意投诚,被先师释放,随后便再无音讯,此人果敢刚正,武艺出众,若能归降大汉,为陛下所用,实乃是大汉之幸啊。” 诸葛瞻想了想:“这件事还是报给陛下和大将军商议吧,如何安置上官孝,也是需要谨慎处置的,此人既然忠诚果敢,当然也不会轻易反正,先与太子殿下请个令书,好生照料那些魏军俘虏吧。” 姜维也觉得妥当:“如此也好。”,顿了顿,看到诸葛瞻脸色疲惫之色涌了上来,他于是说道:“思远你好好休息吧,这段时间不必担心军务,有我姜维在,一切无妨。” 诸葛瞻也不勉强自己,笑着点点头:“如此,就辛苦卫将军了。” 很快,沓中与湟中大捷的消息,在十二天之后,快马传入了成都,刘禅闻言十分高兴,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喜悦,这一场胜仗下来,不仅可以稳住朝中主和的声音,对自己这个皇帝,也是有利无害。于是与吕乂商讨之后,着令樊建带着封赏的制书,赶紧前往沓中先行宣召。 姜维官爵没有变动,但赏赐了不少的钱财蜀锦,诸葛瞻则从射声校尉擢升为军师将军,此外,张翼加封为征西将军,廖化加封镇西将军,赵统、傅佥、罗宪、黄崇等人也是各有官爵上封赏。 此外,除了建立军功的,文立、李骧主动捐助家财作为军需,援助前线的将士,也是忠心可嘉,文立加封尚书郎、李骧加封益州功曹从事,两人听闻之后,十分兴奋,更加认为,自己家族对于朝廷的投资没有白白浪费。 而协助战事的几位羌胡首领,也在诸葛瞻上书下得到了很大的封赏,药兰泥进封扬威将军、迷当进封扬武将军、苻翼则封为平寇将军,并得钱粮蜀锦赏赐无数。 樊建将诏书宣读完毕之后,笑道:“军师将军,卫将军。陛下有诏,让你们三日内启程,带着几位将军先回成都,这里的事情,交给征西将军处置就好。” 第269章 班师成都 “啪!”,尚书令吕乂有些恼怒地将一卷竹简扔在地上,有些恼怒,一旁的董厥也是安慰道:“吕令君,怎么了,动这么大肝火?” “涪陵郡那个徐巨,越来越猖狂了!”,吕乂的眼神有些阴冷,“横行乡里、鱼肉百姓,连朝廷排下去的度田校尉都敢拒之门外!我看他是不想活了!” 董厥闻言也是好奇道:“这个徐巨是谁?竟然如此大胆?” 吕乂冷哼一声:“此人乃涪陵当地豪族,居住在汉平县,麾下有部曲两千人,听说与朐忍的徐家是远亲,也算是一方势力,二十年前他就依附于故前将军李平麾下,后来李平调往汉中,他又依附于其子李丰,再后来,李平去世,李丰调往朱惿郡,徐巨便没了依靠,陈征西曾探听到此人颇有不平之心,但畏惧永安白毦兵和巴郡兵的凶悍,一直隐忍不发,可自从陈征西去世之后,他便胆子越来越大,年初之时,就接到举报,说他放水淹田,逼迫百姓贱卖土地,因为战事爆发,朝廷只是警告了一番,没想到这个人不思悔改,上个月派去度田的官吏,全被他软硬兼施的踢了出来,真是无法无天。” 董厥闻言一惊:“如此说来,此人心术不正啊,会不会已经有了反心?” 吕乂重重叹了口气:“本官也担心这件事情,已经托人给车骑将军,请他务必暗中调查清楚这件事。”,说完又想了想,“等思远回来吧,他脑子素来好使,问问他有什么意见,若是能不动刀兵就拿下徐巨,自然是上上之策。” 董厥却又提出了另一个问题:“涪陵六大豪族,徐、谢、范、蔺、韩、蒋,若是徐巨与其他几个家族暗中联合的话,岂不是……” 吕乂闻言一惊,眉头再次皱了起来,思索片刻之后,看向董厥:“龚袭,你立刻派人打探一下,看看思远什么时候回来,这个事情不能拖太久,迟则生变。” 董厥立刻点点头:“令君放心,此事下官会派人处理好的。” 而此时,姜维、诸葛瞻等人已经抵达了汉寿,费祎也立刻出来迎接,很快就看到诸葛瞻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 “思远,你这脸色怎么了?怎么这么差?”,费祎可是很关心这个晚辈。 “呃,多谢大将军关心,瞻只是这些天过于劳累了,有些疲倦,静养两天就好了。”,诸葛瞻也不敢说自己被魏平打伤的事情,这要是让皇帝和刘雁知道了,自己怕是又要挨一顿训斥。 姜维自然知道诸葛瞻的担心,于是不经意转变了话题:“大将军,随行还有两百多名魏军俘虏,其中有一位将军,不知如何安排?” 费祎捋了捋胡须,说道:“那名将军是要献捷的,带回成都,交给陛下发落,其他的俘虏,留在汉寿先暂时安置好,也等待陛下的圣意就好。”,顿了一下,又说道:“你们几个的住处已经安排好了,先好好休息一个晚上,明日再继续启程吧。” 一行人向着费祎致谢之后,便下去回到了各自的房间,准备沐浴歇息。 晚上,诸葛瞻没有什么睡意,点起油灯,看起了书,门外却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思远,睡了吗?”,是姜维的声音。 “是卫将军?请进吧!” 姜维推开门走了进来,看到正在看书的诸葛瞻,也是笑道:“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卫将军不也睡不着吗?”,诸葛瞻笑了笑,“深夜来此,可是有什么要事吗?” 姜维也不客气坐到了诸葛瞻对面,问道:“思远,魏军此番大败,士气大损,我想上书陛下,明年发动大军北伐,你以为如何?” “不可。”,诸葛瞻摇摇头,“且不说我大汉在此番作战中损失也是不小,这几年除了与魏军作战,北境更是蝗灾旱灾连连,此番当养息民心,整训兵卒为上,不可轻易出兵。” 姜维确实摇摇头:“北伐大业,宜急不宜缓,我是担心,拖下去,我们与曹魏在国力上的差距会越来越大。” “我知道卫将军的忧虑,但此时着急也未见得是好事,沓中之战结束之后,若是我所料不错,他们内部一定会再起纷争,到时候我们才能从其中慢慢获取机会才是正理。”,诸葛瞻则说出了自己的分析,“正面对敌曹魏,我们眼下胜算渺茫,就更要想办法挑动他们内部的动荡了。” 姜维虽然觉得有理,却提出了一个问题:“按照你之前的说法,曹爽与司马懿之间势如水火,会有争斗,但按照眼下传出来的消息,司马懿重病在床活不了多久了,曹爽眼下可是实力占优啊。” 诸葛瞻确实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笑了笑:“传出来的消息是这样,可是,司马懿真的病了?” 姜维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问道:“你的意思是……” “卫将军,别忘了,当年在五丈原,这老贼在先父面前是怎么装乌龟的。”,诸葛瞻语气中带了些敬佩,“这样的人物,不是随随便便能斗倒的,便是魏国,除了曹操祖孙三代,还有谁能够压得住他?” 姜维眉头拧了一下:“如此说来,曹爽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啊。” “曹爽不过一些小聪明罢了,不会是司马懿这老乌龟的对手。”,诸葛瞻对曹爽显然还是有些不屑,不过也正常,有点本事的也打不出兴势那种狗屁仗,“这两年的时间,我们需要好好整肃军备、激励战心,还有恢复北境诸地的正常生产,沓中这一仗打下来,阴平武都两郡今年的耕作也是肯定收到了些影响,此时再出战,更是要谨慎了。” 姜维有些惋惜,但也明白诸葛瞻说的道理,于是也不再提这件事,转而提起了另一件事:“对了,思远,进城的时候,我听说好像涪陵那边出了事情,说是有豪族抗拒度田的事情发生……” “哦?”,诸葛瞻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想到了一件事:“涪陵徐家?” “嗯?这你也知道?”,姜维有些惊讶,他刚刚没说具体的啊。 “额……其实这个事情也是好久之前听令则兄长提了一嘴。”,诸葛瞻赶紧转移话题,“当年陈征西临终的时候,就提过涪陵徐家的家主徐巨,骄横跋扈,素有不臣之心,只是后来因为陈征西病逝,此事才搁置了,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他们徐家还是死性不改啊。” 姜维倒是不奇怪:“家族大了是这样,当年在天水,姜家里也有不法之徒,侵夺土地、聚敛私财,比比皆是。” 诸葛瞻也点了点头:“是啊,要是这些豪族能够多给百姓留个几分活路,大家都开心,不是吗?” 第270章 女子 一行人到了成都之后,诸葛瞻一个人先被刘禅叫了过去。 “李中官,陛下怎么如此急着见我?”,诸葛瞻有些疑惑地问向一旁的李亓。 “诸葛将军,此事奴婢可是不知道啊。”,李亓笑了笑,“将军快走吧,陛下可是吩咐您回来了,一定要立刻马上去见他。” 诸葛瞻进宫之后,很快见到了刘禅,但刘禅只是看着手中的上书,并没有搭理他,而是说道:“黄皓、李亓,你们两个退下吧,没有朕的吩咐,不准进来。”,李亓低着头走了出去,黄皓稍有犹疑,但也没说什么走了出去,可陈祗却是老老实实呆在旁边。 一刻钟之后,诸葛瞻有些耐不住性子:“陛下,太子殿下还在沓中,要不要召殿下回朝啊?” 刘禅却似乎没听到这个问题一样,开口问起了另一件事情:“沓中这次打的不错,前线将士们一定很辛苦吧?” 诸葛瞻点了点头:“多亏将士们在城头上奋勇搏杀,团结一心,这才击退数倍于我的魏军。” 刘禅点点头:“所以你也提着刀去砍人?然后被打成重伤?” 诸葛瞻一惊,刘禅是怎么知道的,但话说到这份上,自己也只能解释一下:“陛下,臣……” “怕朕和雁儿担心?所以上书和军报上都没有说?”,刘禅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竹简,“你啊,不要跟相父一样,把什么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朕是皇帝,有些事情,你顶不住的,朕能顶。” “陛下……” “好了好了,朕也不是想要怪你。”,面对自己这个视作儿子的女婿,刘禅也是有些心软,“好了,赶紧回府去见见雁儿,她大着肚子,还要担心你,赶紧给朕回去!” “是!臣遵旨!”,诸葛瞻紧张的汗流浃背,赶紧退了出去。 诸葛瞻风尘仆仆回到了自家的侯府,早就得到消息的刘雁,挺着肚子在府门口等待着,诸葛瞻赶紧冲上前去,扶住了妻子:“不是说好了在府里面等吗?怎么还出来?” 刘雁笑道:“御医说我这胎比较重,日常多走走活动一下有好处。”,随后又上下仔细地看了看丈夫,轻呼了一口气:“没事就好,太子给我来信说你上战场了,幸好没什么事……” “家有贤妻,我可不敢出事。”,诸葛瞻笑了笑,同时摸了摸鼻子,还有点不好意思。 “对了,今天将作大匠来过了,说他完成的蜀工犁的改进,拿了一个样品给你,让你先看看,说是能够让耕地的亩产更上一层楼。” “哦?那可有意思,雁儿,你陪我一起去看看?” “好啊。” 宫廷之中…… “思远这小子,二十好几了,还这么不稳当……”,刘禅有些无奈,看向手里的一份上书,问向了一旁的陈祗:“奉宗,吕令君这份上书你怎么看?” 陈祗拱手回答道:“臣以为,涪陵郡徐家盘踞当地多年,树大根深,若是要剿除,也需要细细安排,但更重要的是,需要用兵事解之。” 刘禅凝神思考了一会儿:“涪陵太守是庞宏是吧?下制书给他和车骑将军,让他们拟定一个章程,做好备战的准备。”,顿了顿,又问道:“太子现在在沓中做的怎么样?” “根据汇报来看,殿下做事很有章程。”,陈祗笑着说道,“太子亲自在沓中安定民心、抚恤伤残,百姓无不雀跃,春耕虽然受了影响,但眼下也总算顺利在推进了……”,说完突然顿了一下。 刘禅边听边点头,但随后看向陈祗:“你这语气也有点不对啊,怎么,还有什么事情,是朕不知道的?快说。” 陈祗斟酌了一下,说道:“太子殿下……好像在沓中结识了一个女子。” “哦?”,刘禅也来了兴趣,好奇道:“什么样子的女子,究竟是怎么与太子结识的。” “具体的臣还没有完全了解,按照目前打探的消息,这名女子姓卫,似乎是西平人士,家里有一个幼弟,当初……”,随即将卫萱与刘璿结识的一些细节与刘禅详细介绍了一下。 “这小子……”,刘禅也是觉得好笑,他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喜欢美色,到没想到自己这个长子倒也有几分当年自己的影子,“让你的人打探清楚那个女子的来历,要是家世清白的话,给他做个良娣也是可以的。” 陈祗想了想,又询问道:“陛下,这事情是不是要让太子妃知道一下比较好?” “不着急,让他自己去说,朕那个儿媳虽然温良,但感觉也是敏锐的,让他们夫妻两个自己说清楚比较好。”,刘禅想了想,叹了口气。“璿儿二十五岁了,眼下只有两个女儿,东宫也还没有其他的妃嫔,朕还是要让黄皓上上心,给璿儿选一些良娣和孺子才是。” 陈祗听了有些皱眉,开口想说什么,但还是缩了回去,刘禅想事情出了神,也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阿嚏!”,正在吃饭的刘璿,突然打了个喷嚏。 一个女子端了一碗咸菜走了过来:“刘将军,身体不舒服?” “额,不是,不是。”,刘璿笑了笑,“就是鼻子有点痒……卫萱姑娘,这些菜都很好吃,辛苦你了。” “将军这么客气干什么?”,门外一个少年的脑袋瓜伸了进来,“之前您帮我们家耕地,这点酬谢也是应该的嘛!” “小卫礼,这三年你长高了不少嘛?明年就该十二了吧?”,刘璿笑着调侃卫礼,说实话,他很喜欢跟这姐弟的相处,很愉快。 “嗯呐,我现在已经可以下地干活了,虽然说还不如将军干得好,但也能给姐姐分忧了,您看看我这小肌肉!”,说完,卷起袖子,试图蹦出自己的肱二头肌。 卫萱一整个大无语,有些好笑道:“行了行礼,你那点气力就不要在刘将军面前班门弄斧了,赶紧收起来。”,随即也坐下来问道,“刘将军,此番您跟着太子殿下前来,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啊?” 刘璿想了一下,回答道:“应该会到秋收吧,今年春耕因为魏军入侵,大家都受了一些影响,太子殿下应该是要呆在这里稳定局面吧。” 卫礼跑了过来,期盼地问道:“刘将军,那个,我这个草民能不能见见太子啊?” 第271章 姐弟 “噗~~”,刚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的刘璿,直接喷了出来,咳嗽了起来,卫礼没注意到身后的卫萱拿着鸡毛掸子,面色阴沉的走了过来。 “嗷~~姐,别打!别打!嗷~~”,卫礼都要哭了,他又说错了什么话啊? “太子是你想见就见的?还真是给你脸了!”,卫萱几下招呼完了,将他提溜了起来,“家里说说还自罢了,刘将军是太子亲卫,你在他面前说这个,不是让他不好做人吗!” 刘璿有点不好意思,轻咳了一声:“卫姑娘,小孩子打两下就行了,太子虽然不容易见到,但也不是那么小心眼,不会因为一两句话就问罪的。” 卫萱有些忧愁:“太子大度,将军宽仁,小女子自然是感激的,只是将军也看到了,我这个弟弟,虽然聪慧,这几年本事也长了一些,但这嘴一直都是口无遮拦,这要是以后长大了,怎么得了啊。” 卫礼已经爬了起来,有些不服气:“姐!我只是在你面前放肆一点啊,在外面,我还是知道轻重的。” 卫萱看了看他,又看了刘璿,随即嘲讽道:“哦?那去年是哪个人喝醉酒了,说自家姐姐被一个刘姓将军看中了,要飞黄腾达了?” 卫礼一惊,声音就小了不少:“那次……姐姐,你不也把我吊起来打了三天吗?” 卫萱又横了他一眼:“五个月前,有个人又喝了酒,说是自己以后要做大将军,要让陛下和太子给你登台拜将?” “这个……这个……”,卫礼挠了挠头。 “三个月前……” “停停停!”,卫礼不得不认输,“姐,还有外人在呢……别说了。” 刘璿实在是没绷住,笑着劝道:“少年嘛,有的时候喜欢吹牛很正常的,卫礼既然有雄心大志,只要好好磨练自己,以后说不准能有什么大的成就不是?” “嘿嘿,还是刘将军说话中听……那个姐,我跟东头那边几个伙伴约了去摸鱼,那个我先去玩了,给我留晚饭……”,看到卫萱将鸡毛掸子又提了起来,卫礼大呼不妙掉头就跑。 “这臭小子……”,卫萱转头给刘璿道歉,“口出狂言,让将军见笑了。” 刘璿笑着摇摇头,饮了口茶,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不过卫姑娘你好像也有十八了?确实可以找一个如意郎君作为依靠,带着一个弟弟,你的生活想必也多有不便吧。我们羽林中亦有不少未婚的青年才俊,德行甚好,如果你心里有这个想法,我可以为你引见的。” 卫萱看了看刘璿,笑着摇摇头:“多谢刘将军美意,这男女婚嫁,小女足还是要看缘分,若是毫无情分,也不过是搭伙过日子,又能撑多久呢?向小女子求娶的也有几个人了,但对他们终究产生不了情意,我也不想勉强自己。” 刘璿不由地点了点头:“你这样的女子,婚嫁的确不可轻率。” 卫萱清理着碗筷,笑着说道:“其实将军若不是已经成婚了,您倒是一个不错的婚配对象呢。” “啊?我?!”,幸好这次茶水已经咽下去了,不然又得喷一次,“卫姑娘,你说的是我?” 卫萱点点头,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对啊,刘将军你身姿挺拔,面冠如玉,又是太子亲卫,多少女子都心仪这样的人啊?怎么刘将军您没感觉?” “额,过奖过奖……”,刘璿有些心里头发虚,很快岔开了话题…… 就在刘璿继续在北境继续安排抚民的时候,姜维带着诸位首领以及魏军俘虏,返回了成都,向刘禅献俘。场面还是很振奋人心,随即献俘结束之后,姜维带着上官孝进了宫。 刘禅看向姜维身旁一个低头的武将:“你就是上官孝?听卫将军说,你愿意归降大汉?” 上官孝立刻上前走了两步,但马上被陈祗上前阻拦:“上官将军,陛下问话,你原地待着回话即可,就这么上前可是很失礼的。” “罪将……不知礼数,还请陛下恕罪!”,上官孝貌似惊恐地赶紧跪下去行礼致歉。 姜维也赶紧求情:“陛下,上官孝久居边陲,或有些礼仪疏忽,还望宽宥一二。” “好了,奉宗不必如此。”,刘禅笑了笑,大度地挥了挥手,“起来吧,朕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陛下,罪将抗拒王师,实在是罪不可赦,若能得到陛下的垂怜,今后定然为大汉效死沙场!”,上官孝起身后也是慷慨激昂地表态。姜维看了心中也是很高兴,刘禅则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刘禅说道:“好,只要真心为大汉效力,朕不会吝惜赏赐,奉宗,立刻下诏,封上官孝为左将军,晋爵关内侯!” 上官孝立刻跪下来谢恩:“多谢陛下厚恩。” “卫将军与他既然是旧识,你带他下去,先安顿在你的府邸上,过两天朕会为上官将军安排好住处的。”,刘禅开始转头给姜维吩咐事情。 “陛下放心,臣这就下去给上官将军安顿好。”,姜维点了点头,拉着有些惶恐的上官孝退了下去。 刘禅又看向了留在殿中的苻翼、药兰泥、迷当三位首领,温和地说道:“三位首领此次沓中之战也是功劳不小,朕已经准备了简单的晚膳,几位与朕一起用过之后,在成都好好休息,多逛几天,回去之前,朕另有一些封赏给到你们。” 三个人也是对着刘禅千恩万谢,还是感慨,到底还是汉朝皇帝够意思,给他们牧场、耕地、寒衣,官爵金钱给的足足的,看看魏国那边的,对比实在是太鲜明了。 刘禅看了看三个首领的反应很是满意,眼神看向了陈祗,陈祗会意:“陛下,臣去看看晚膳有没有准备好。”,随即便走了出去,前往后厅查看饭菜的准备情况。 出了殿门,又看到了还没有消失的上官孝和姜维的背影,眼睛不禁眯了一下,不知怎么滴,这个上官孝给他的感觉很不好的感觉,这个人的似乎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武夫。 第272章 上官家族的恩怨 “伯约!你回来了?这位是?”,柳妙莹带着姜平,抱着女儿,出来迎接姜维回家,看到一旁的上官孝,一下子有些疑惑。 姜维笑道:“这位是新任左将军,上官孝,与我是旧识,他需要在我们府上小住两日。” 柳妙莹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上官将军,请进吧,伯约,你们还没有用饭吧,妾身这就吩咐厨房准备一些吃的。” “好,辛苦你了。”,柳妙莹抱着女儿进去,但姜平却是好奇地看了看上官孝,大眼睛一转一转的,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 “平儿,不可无礼,见过上官世叔!”,姜维看了看姜平,赶紧让他见礼。 姜平点点头,标准地行了一礼:“上官世叔!”,随后也是在前面笑着引路,说道:“您请进。” 上官孝笑着点点头:“好,辛苦贤侄带路。” 几个人直接走了进去,很快在偏厅摆上了简单的饭食,上官孝看了之后,也不禁愣了一愣,姜维只当他嫌弃饭食简陋,只好致歉:“子修莫要嫌弃,家中财力不足,没办法准备大鱼大肉,这些粗茶淡饭,子修凑合着吃吧。” 上官孝摇摇头,似乎有些感慨:“伯约,你还是没变,都当到卫将军了,吃食还是这么简单。” 姜维笑了笑,开始夹菜:“昔日孝武帝时,霍骠骑匈奴未灭不言家,今天下尚未安定,我等大汉臣子又岂能沉迷于美食佳肴之中?” “说的是啊。”,上官孝目光闪烁了几下,叹了口气,开始夹菜:“伯约,我看你这家里摆设也都是很简单,这可不行,嫂夫人还有贤侄他们也要有好一些的生活不是,总不能跟着你受苦不是?” “多谢左将军关心”,柳妙莹笑着从后面走了出来,给两个人摆上了一壶酒。“眼下的生活对我们家里来说很好了,伯约有他要去做的事情,我这个做妻子的,给不了他支持,也不能拖他的后腿不是?” 上官孝立刻夸赞道:“早就听说姜夫人贤淑,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伯约能得此佳配,也是他的福气啊。” 姜维自然也是关照了旧友:“子修,你也四十多岁了,目前还没有娶妻吗?” 上官孝笑着摇摇头:“二十年前那件事后,我就是个孤魂野鬼了,要不是郭修将军提拔,只怕在魏国连将军都当不上。哪个女子能看得上我?” “要不要我在成都给你物色一下?”,姜维笑道,“你现在已经是左将军,在这里成家立业,不是难事。” 上官孝却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早就没那个心思了。” 门外突然有一道少年声音传了过来:“上官将军,您也姓上官,小侄记得太尉大人也是姓上官,你们是不是一族的啊?” 上官孝一听就愣了一下,看向姜维:“太尉?你们这的太尉是谁啊?” 姜维犹豫了一下,还是叹了口气,说道:“你认识的,上官胜。” “什么?是那个老贼?!”,上官孝听了立刻火气就上来了,立刻把筷子一扔,不吃了。 “平儿!退下!”,柳妙莹察觉气氛不对,立刻上前拉着姜平就走,留下了姜维与上官孝一起。 “子修,那么多年过去了,你难道还记着啊?说到底,你们之间也没有深仇大恨啊……”,姜维还是决定开口劝两句。 “伯约,不必再说了,我与上官胜的恩怨,不是你能劝的了的。”,上官孝很是强硬的拒绝了姜维的提议,一想到当年与上官孝、上官胜的经历的事情,他也是叹息不已,“吃点东西吧,一会儿你先好好休息一下,这两天养足精神。” 上官孝也知道这件事与姜维无关,点了点头,重新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聊了一会儿,两人酒足饭饱,姜维叫来了管家带他下去休息,自己又继续喝了两口酒。 “大晚上的,别喝多了。”,柳妙莹走了出来,笑着给姜维捏肩。 姜维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平儿和鹭儿都睡下了?” 柳妙莹点了点头:“都睡下了。对了,左将军与太尉到底有什么恩怨,怎么好像成见很深的样子?” 姜维重重叹了口气:“当年平定黄华之乱的时候,上官太尉派出子修带领三百上官族家兵部曲为义兵协助,但却恶意克扣了粮草和军械,不仅导致子修到了军营之中备受歧视,也导致了后来,乱军平定之后,上官义军的伤兵得不到抚恤和赏赐,虽然这件事与洛阳那边对雍凉人的歧视有关,但上官胜毕竟也间接成了子修部下死伤惨重的元凶,故而子修常有切齿之恨。” 柳妙莹听了也想了想说道:“妾身曾听闻,上官太尉兄弟三人,太尉上官胜为长兄,为人精于谋算,好钻营;二弟讨虏将军上官雝,为人笃实,有勇武但不擅于言辞;三弟安远将军上官显,为人摇摆,有些怯懦。嗯,这一家人,性格倒是天差地别啊。” 姜维有些无奈:“是啊,上官家族第一次北伐时投降丞相,随军入蜀,落地生根,没想到这些年也让他们混的风生水起。且不说上官胜官居太尉,听说他与思远还有些交情,走的很近,此人谋划的眼光还真是不赖啊,两个弟弟虽然帮不上忙,但也没有拖后腿,犯过事,” 柳妙莹听了有些惋惜:“如此说,其实上官一族,对大汉还是有所贡献的,不过眼下,左将军与太尉不和,这以后恐怕……” 姜维倒是笑了笑:“上官胜虽然是太尉,但久不上朝,子修只要不是打上门去,他们两个人见面的机会还是很少的,这件事情应该问题也不大。” 柳妙莹想了想,还是说了心里的另外一个担忧:“伯约,其实还有一件事,也是我担心的,你这个旧识,妾身总感觉他心思有些重。”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柳妙莹摇摇头:“说不上来,但与他相处,你还是要小心一些毕竟你们当年也是二十多年不见了,谁知道人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第273章 涪陵之事 “思远,你看涪陵来的这个回报。”,等到两日后诸葛瞻回到尚书台当值之后,吕乂将一份军报,递交到了诸葛瞻手里。 诸葛瞻详细看了看之后,也是点了点头:“令君,涪陵的事情,看起来有些麻烦啊。” 吕乂点了点头:“以军马出动,压服徐巨,我觉得应当是上策。” “不!以瞻之见,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之策。”,诸葛瞻说了自己的观点,“眼下大战方歇,国库空虚,短时间内再兴内乱,定有不妥,若能派出一个使节,前往说服徐巨等人,应该是可行,纵然不成,再出兵也是名正言顺。” 吕乂皱了皱眉头:“可是能让谁去呢?” 诸葛瞻想了想,笑道:“瞻这里倒是有一个人选,刚刚接任抚军将军的罗宪,现在已经回到了成都,令君以为如何?” 吕乂眼睛一亮:“罗令则吗?嗯,是个不错的人选。”,转过身看向一旁的一个书佐:“去,赶紧叫罗将军过来!” 片刻之后,书佐带着罗宪走了进来,看着吕乂和诸葛瞻,有些好奇地问道:“令居,思远,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 吕乂笑着说道:“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令则你去做……” 明白了自己肩膀上的重责大任罗宪也没有丝毫的耽搁,连夜准备好了干粮和水,快速启程,七日之后就到达了江州。 刚进城门就见到一个白发将军,笑呵呵地迎了上来:“罗令则,好久不见了啊?” 看着眼前这个白发老将的举止,罗宪笑着拱手行礼:“末将罗宪,拜见车骑将军!” 邓芝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青年才俊,这几年你做的很不错,大汉后继有人了,走走走,到老夫府上住着,不必拘礼。” 罗宪也点头道:“如此,叨扰邓老将军了!”也不再客气,牵着马跟着邓芝就往府衙走。两人一路有说有笑,邓芝对罗宪治政治军的一些见解,十分惊讶,不禁暗暗感叹不愧是谯周和陈到的学生,这脑子和见识跟别人就是不一样。 到达邓芝府邸之后,罗宪走进大厅才发现邓芝家中的陈设十分简陋,有些出神,虽然与这位老臣相识已久,他曾去过诸葛亮和谯周的府邸,都是十分清雅朴素,而蒋琬、费祎、姜维、董允这些继任者的府邸也都十分朴素,但也没有一个人像邓芝这样,已经是车骑将军了,家中说不上简朴清素,简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邓芝给他准备了一些简单的白水,而罗宪看着四周简陋的装潢布置,都有些不忍心:“老将军,您实在是不用如此简朴,这个样子,您家里人的日子……” 邓芝倒是爽朗一笑:“一啄一饮,都是君恩,妻子儿女的饭食,能吃饱就好,何必贪心。”说着,就看到儿子邓良走了出来,笑道:“良儿,今天再去买些酒菜,今天晚上为父要招待贵客。” 邓良闻言随即就是一阵头疼,看着父亲的兴致,他也不好说钱已经花完了,但还是准备退下去,罗宪看到了,但还是不动声色,上前说道:“老将军,可否辛苦邓公子给晚辈指个路去客房?晚辈想先换身衣服。” 邓芝点点头:“良儿,你带令则去吧,快去快回。”说罢便先进入内室。 邓良转身看着罗宪微笑道:“罗将军,请随我来。”,但随即被罗宪拉住,然后邓良就感觉自己手里多了一个袋子,那手感,邓良一下子就摸出来是直百钱。 “罗将军,你这是……”,邓良有些惊诧,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罗宪的意图。 罗宪却微微拱手,笑道:“邓兄,酒菜的钱,我来出吧,作为晚辈,直到现在才来拜访邓老将军,是我罗宪的不是,就当是晚辈给长辈赔礼道歉。怎么能让长辈在破费呢?” 邓良有些犹疑,罗宪急忙道:“这个事情,不要给邓老将军说,你知我知就好,罗某的心思,邓兄可不能退却,不然罗某该当不安了。” 邓良哪里还不明白罗宪的意思,有些感动,也有些不好意思,掂量了一下,还是微微拱手还礼,带着罗宪到了客房之后,便出去买酒菜了。 片刻之后,罗宪也换上了常服,回到了正厅,邓芝笑着又给他换上了热水,有些不好意思:“茶叶喝完了,令则你就担待一下,白水一杯,莫要嫌弃。” 罗宪笑笑,也是无所谓的样子:“老将军言重了了,颠簸多日,白水一杯,也可清醒一下身心。” 半个时辰后,邓良买来了酒菜,邓芝也就招呼其两人,一起吃菜喝酒。只是没想到,刚吃了没一会儿,邓良就来通报了:“父亲,外面有个自称永安都督主簿的人,求见父亲。” 邓芝闻言一愣:“永安都督?宗德艳有什么要紧事?你叫他进来。”,邓良出去片刻,随即将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左右的青年人带了进来。 “启禀车骑将军,属下乃永安都督府主簿李密,有紧急事务,请老将军阅览,宗都督说了,让您尽快做拆看应对。”青年人说完便呈上一份书信。 邓芝接过之后,只拆开看了一眼,就立刻眉头紧皱了起来:“徐巨那厮居然开始在郡县中到处串联,这老小子想干什么?” 邓芝又重新细细看了看书信,然后递给了罗宪让他也看看,冷静下来之后,沉默了好一会儿,问道:“李主簿,末将罗宪,有一事相询。徐家虽然是地方豪族,但充其量不过数千人马,这点势力,如何起事?” 李密点头道:“小侯爷所言甚是,若是他一人,肯定是不敢的,但文某听到消息,涪陵六大豪族,徐、谢、范、蔺、韩、蒋,徐家已经联络到了谢家和蔺家,虽然韩、蒋、范三家还没有表态,但他们合力已经有抵抗州郡的实力了!” 罗宪听着有些惊讶,也意识到这件事恐怕也是十分棘手了,一旁的邓芝赶紧问了另一个问题:“涪陵太守庞宏现在在做什么?” 第274章 徐巨 李密想了想,回答道:“这个,最近不清楚,但两个月前,庞太守说已经查到了当地豪族侵占民田的不法行径,曾经报告给了宗都督,宗都督不放心,当时派了二十名亲卫护卫他的安全……” 邓芝一惊,立刻就很是着急了:“这个庞宏,简直胡闹,这个时候搞这么一出,岂不是逼着那些大族反?” 罗宪想了想说道:“邓将军,眼下我们必须立刻行动,以防不测。” 邓芝站起身来,对李密说道:“你今晚好好休息,老夫给你准备几匹好马,你星夜赶回成都报信,另外,老夫也会写一封上书,说明眼下的情况,还有其他一些情况也要做汇报。良儿,你带李主簿下去休息。” “是,父亲!李主簿,请。”邓良带着李密立刻下去休息了。 邓芝也没有了吃饭的心思,问向罗宪:“眼下局面,你以为怎么办?” 罗宪想了想,也觉得甚为棘手,但还是仔细思考了一下,说道:“眼下局面,若是大兵压境,只怕瞬间就要逼反徐巨,晚辈以为,先联系上庞宏,让他稳住阵脚,坐镇涪陵。另外,老将军集结大军还需要时间,晚辈已经在乐城还留了一支军队,可以先让他们顺江而下,协助我前往涪陵探查局势。” 邓芝立刻询问:“你这支部队有多少人?” 罗宪说道:“目前有八百人,皆是中军精锐,向将军一手训练出来的。” 邓芝想了想也同意了:“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去涪陵找庞宏,一定要他先稳住,不要妄动,老夫整顿好兵马,随后就到。” 罗宪于是站起身拱手道:“晚辈现在要派人去乐城让人做好准备,明早我也出发,后续接应事宜,就辛苦老将军了。” 邓芝点头道:“嗯,那你先早点休息吧。” 罗宪下去立刻安排人一方面给乐城的兵马传信,另一方面也提前派人去往成都报信。安排好之后,回到了客房,也开始回忆了诸葛瞻跟他说的一些事情。庞宏性格刚直,处事却有些不够周密,恐怕会将一些豪族逼到与徐巨一起…… 如果真如李密所言,庞宏正在调查涪陵郡豪族的过失,那么徐巨恐怕也参与其中。庞宏处事风格过于刚直,不会转圜,一旦查出来异常,怕是会当场激起变乱。 想到此处,还是有些害怕,罗宪也睡不着了,赶紧披衣起身,拿出了行囊中的地图,点了油灯细细看了起来。 “丹兴范氏也是个大族,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卷进去这次风波……”,罗宪不由得喃喃自语。 罗宪第二天早早起床后,就拜别了邓芝,顺江而下,赶到了乐城,见到了等在那里的王含以及麾下的八百军兵,一行兵马搭乘着早已准备好的船只,顺江而下,前往枳县。 王含看着思索中的罗宪,还是问道:“接到了你的书信,我们就做好了准备,令则,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 罗宪依然保持着深思的状态,但眼神已经有了变化,随即回答道:“我打算亲自去见见徐巨,探探他的底。” 王含立刻反对:“令则!你疯了!如果真像宗都督和邓老将军说的那样,徐巨有谋反的嫌疑,我们这次上门岂不是羊入虎口?四十年前常房太守的事情,难道还不够教训深刻?” 罗宪笑了笑:“我又不是去问罪,再说他徐巨一个四十多岁的老江湖,若是还要如此惧怕我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子,岂不是太没本事了?” 王含也眉头紧皱:“可即便如此,我们带着兵马,人家不能不疑……” 罗宪摆摆手:“兵马驻扎县城之外,我一个人去见他……” 这下王含更急了:“不行!令则,你决不能孤身犯险!” 罗宪摇头道:“眼下,徐巨虽然有反心,但一定还有所犹豫,而且他整顿人手,联络各方也是需要时间,此番我去,若能说服他放弃反心,那自然最好,如若不然,我也有办法让他放松警惕,拖他一阵,这样才方便我们跟庞太守、邓老将军一起取得联系,拿下他。” 三日之后,汉军上了岸之后,罗宪安排王含好生休整,自己带着两名亲兵,到达了汉平县,不禁一笑,随即说道:“走吧,我们去会会那个徐巨。”,说罢几个人打马进了县城,找了两个百姓问路之后,到达了徐府门口。 “父亲!”徐巨的长子徐琦跑进了大厅,“大门外来了个成都的官,说是要见您!” 正在喝茶的徐巨一惊,紧张地问道:“来了多少人?” 徐琦回答道:“父亲不必担忧,就来个三个人,一位上官,那两个应该是亲兵。” 徐巨闻言放松了下来,整理了一下衣冠,说道:“将上官迎进来,安排人备好热茶!” 徐琦安排好之后,赶紧跑到门口,对着罗宪行礼:“上官,请随我来。”,罗宪嗯了一声,做出了一副贵公子的傲娇模样,昂首挺胸地跟着徐琦走了进去。 徐巨赶出来府门相迎,然后就看到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公子哥样的人,趾高气扬地跟着自己儿子走了进来。心里有些惊疑:这小犊子是谁? 与此同时,丹兴县…… “叔父!”范支有些焦急,看着眼前的范家族长范伯邾,继续劝道:“徐巨不过一横行地方的小势力,怎么能与朝廷作对?我们范家好不容易在此地扎下根来,不能够因此毁于一旦。” 范伯邾有些为难地叹了口气:“不是你叔父一定要如此,只是,几个族老兼并土地的罪名都被捏在了徐巨那厮的手里,若是我们不听……只怕……让陛下知道了我们这些事情,只怕我们也不会有好下场啊。” 范支有些急了:“叔父,不可糊涂,当今陛下宽仁,哪怕是兼并土地,只要好好认错,还不会有大问题,最多不过没收大部分田土,范家依然能够保有一些家产,日后还是可以东山再起的,但徐句那可是谋逆大罪,范家要是附逆反贼,且不说您和那几位族老性命不保,范家也会遭遇灭顶之灾!” 范伯邾还是有些犹疑:“你先退下,让我再想想吧。” 范支叹了口气,也知道不好再劝,只好先退了下去,但心中也是十分地担忧,只希望范伯邾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 第275章 迷惑 “涪陵徐巨,参见上官!”徐巨表现地毕恭毕敬的。 罗宪昂然问道:“你就是徐巨徐元承?” “正是草民,请问上官您是……” 罗宪笑道:“本官乃是新任抚军将军,罗宪!” 徐巨一惊,罗宪的名字他也是有所耳闻,但也并不是很熟悉,心中不免有些不安,谨慎的问道:“啊,原来是罗将军,失敬失敬,不知道您此番前来有何贵干啊?” 罗宪摇头晃脑:“是这样,太常那边夜观天象,说是未来几个月,涪陵一带可能会有大雨山洪,陛下于是传信给我,让本将军过来好好地巡视一下。听闻徐家乃是涪陵的大族,因此,特地过来看看,拜访一下,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您啊。” 徐巨赔笑道:“这个,草民这里有什么好看的啊?” 罗宪眨巴了一下眼睛:“听说徐家在这里可是家大业大,难道不让我见识一下?” 徐巨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于是又看了看罗宪,笑了笑:“罗将军有此雅兴,那就请吧。”,说罢走上前去,将一个钱袋塞到了罗宪的手里。罗宪微微一愣,随即就换了一副面孔一样,赶紧收了钱袋:“徐先生果然是妙人,哈哈,好,好啊。” 徐巨笑着给罗宪带路:“罗将军,请!” 两人进了徐巨的府邸,相谈十分开心,徐巨还拿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佳酿,两个人聊了一会儿,罗宪点着桌面笑道:“今日能结交徐先生,实在是荣幸之至,本将军这里有一点小事情,还请徐先生帮我解惑啊。” 徐巨微微行礼,笑道:“不知道罗将军有什么事情,还需要我这区区白身来帮助啊?” 罗宪笑了笑:“本将军麾下的那些将士,跟着我走南闯北的,十分辛苦,本将军一直想着给他们好好犒劳一下,但是这囊中羞涩啊,不知道徐先生有何良策教我啊?” 徐巨一愣,心里立刻嘲讽开骂:这尼玛什么大贪官…… 心里开骂,面子上还是笑得春风和煦:“罗将军,此事无需忧虑,您一片体恤下属的拳拳之心,实在是令人感动,您若是不嫌弃的话,在下愿意帮您解决这个问题,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罗宪眼前一亮,似乎很是感兴趣:“不知道徐先生有什么妙策?” 徐巨摆了摆手:“妙策不敢当,但是弟兄们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在下这个本地人一定要帮着尽尽地主之谊,这也是在下一片心意,还望罗将军成全啊!” 罗宪似是明悟了一般,却是一副犹豫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样,是不是不大合适……” 徐巨心里头翻了翻白眼,但还是笑着说道:“罗将军这是把在下当外人了不是?将士们在外杀敌保护我们,我们这些老百姓也不能忘本啊,再说了,这就是一点心意而已,罗将军不收,是不是看不起我们这些老百姓啊?” 罗宪搓了搓手:“既然如此,本将军这里先行谢过了,不知道这钱……” “您放心,今天就让人准备好送过去!”,徐巨很懂事地赶紧接话。 罗宪听了心花怒放,笑道:“如此,今日就叨扰徐先生了,本将军还朝之后,一定为您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到时候你要是有机会入朝当官,咱们就可以经常往来走动了!” 徐巨面露惊喜:“如此,就多谢将军了!” 罗宪又夸了徐巨几句,随即便说要去看看县城旁边的耕地情况之后,便离开了。 徐巨看着罗宪离去,冷哼了一声,然后便是徐琦走了上来,问道:“父亲,这个人怎么样,好对付吗?” 徐巨冷哼一声,嗤笑道:“这罗宪跋扈贪婪,言过其实,傲慢自大,就是个自以为是的纨绔子弟,也不知道他的那些名声是怎么来的?” 徐琦也笑了:“想来是借了他老师谯周之名,然后有点什么好事都算在他的头上,父亲不必挂怀,既然不会影响父亲的大事,那就无甚要紧的。” 徐巨点头,也不再将罗宪放在心上,只是说道:“他要去地方看看,你们就找人陪着他,盯紧一下就好。那个庞宏怎么样了?” 徐琦回答道:“那么庞太守,还没有查到什么,只不过,他老是这么到处跑,孩儿担心……父亲,您看要不要把他……”手上做了一个下刀的动作。 徐巨想了想,摇头道:“现在这个罗宪在这边到处晃,不好动他,而且他身边的那些白毦兵亲卫也不是什么善茬。你真想下手,能不留下痕迹?” 徐琦听完也是沉默不语,徐巨所说的也是实情,但他突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赶紧道:“孩儿还有个办法,父亲不妨挑唆这个罗宪,把那个庞宏叫回来?如何?” 徐巨闻言也是精神一振:“这倒是个好办法!这样,你立刻准备好四百万钱和三百石粮食,让人赶紧送到他的军营里,然后将庞宏的事情,轻描淡写跟这个罗宪说一下……” 等在军营中的王含,在午后突然有一支车队,给他们送来了无数的粮草和钱财,王含大吃一惊,询问来人之后,这才得知徐巨帮罗宪犒赏三军的事情,赶紧带人过去找他询问具体的情况。 等到王含急匆匆赶了过来,却见到罗宪背着佩剑,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两个亲兵和徐琦跟在后面一言不发,在田垄边巡查,顿时大吃一惊,但他心知罗宪并不是这种人,于是也很快按捺住了情绪,赶上了说道:“罗将军!您可叫我好找!” “王校尉,你终于来了?我们的弟兄们安顿的怎么样了?”,罗宪状若无人的问道。 王含微愣,但还是回答道:“已经在县城外安顿好了,另外,徐家的人,刚刚送了一批钱粮到了我们军营之中……” 罗宪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放大了许多:“很好,让军中参将处理就好了,你替本官去办件事,涪陵郡太守庞宏在汉复县巡视,你去给我把他叫过来,我罗宪奉旨巡防涪陵,他必须要在场,如果他不愿意来,就给我把他擒来!” “啊?”王含一惊,“这个,如果庞太守有紧急事务的话,强行抓来不好吧?” 罗宪有些不耐烦:“废什么话,我可是陛下的钦使,他庞宏一个区区郡守还想翻了天?去!” 王含给整懵了,刚要劝阻,突然注意到罗宪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他心中一动,立刻明白了罗宪的意思,行了个礼之后默默离去了。 徐琦看到之后也放下心来,很快找了个理由离开,回去给父亲汇报。 罗宪的这番举动传到了徐巨的耳朵里,徐巨大笑罗宪好骗,一天后,他收到了罗宪的一封来信,信中表示他带领的数百兵马已经收到了他的“犒赏”,并且言语之间承诺,等到这件事结束之后,一定会帮助徐巨之子徐琦,进入蜀郡任职。 徐巨也是嗤笑不已,还叫来徐琦一起观看罗宪的“丑态”,父子二人对罗宪也再没有什么重视的心思了。 第276章 毛楚救人 延江之畔,烟波浩渺,一叶扁舟轻轻摇曳于碧绿的水面之上,宛如一幅动人的水墨画卷。舟行水上,悠然自得,似乎连时间都在这一刻变得缓慢起来。然而,正当舟中之人沉浸在这份宁静与和谐之中时,天空却悄悄变了脸色。 乌云密布,雨势逐渐增大,很快就形成了暴雨,船夫对着坐在船头的一个年轻人说道:“这位小哥,干嘛一定要这么着急返回啊?这么大的雨,万一要是一个不留神,那可是船毁人亡啊?” 年轻人回头笑道:“那您还敢载我回去?不怕出意外?” 船夫也是呵呵一笑:“我在这涪江上来往十八年咯,前几年江阳洪灾,我也去帮了忙,有什么好怕的?再说,您给的钱多啊!” 年轻人忍不住笑了出来:“您倒是实诚,还有,不用叫我小哥,我叫毛楚,您叫我名字就好。我返回涪陵,自然是有急事,您就甭打听了,安心划船就是,再说了,我自小长在江边,熟知水性,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说完了,毛楚也躺回了船舱中,闭目养神。 船夫摇摇头,也不理解究竟是什么急事,搞得这毛小哥这么急吼吼的。但看着暴雨倾盆,为了谨慎起见,他也不得不将船速放缓,毕竟,钱虽然多,也得有命花不是。 “救命!救命啊!”一声细如蚊子的声音传了过来,船夫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但随后舱内的毛楚却爬出来问道:“船家,是不是有人喊救命,在下似乎听到有人在喊?” 船夫也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我好像确实听到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 毛楚赶紧道:“先不要划了,咱们仔细听听。”船夫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与毛楚一起凝神静听,两人耳力都不错,随后还真的听到船的左后方,传来了一阵微微的呼救声,只是夹杂着雨声和水声,听得不是很清楚。 “是左后方,快!快划过去看看!”,“好嘞!”船夫应声,竹竿一撑就划了过去,两个人立刻就看到一个身着便服的人,抱着跟大木头,隐约在水上上下漂浮,背上似乎还背着一个大行囊。 船夫急道:“毛小哥,船舱里有两个竹竿,一会儿我划进之后,你拉他上来!记住不要伸出去太多!” 毛楚点了点头,脱下来外套:“放心吧,你只管划!人我来救!” 水中的人似乎也看到了靠近的船只,急忙抱着木头,蹬着水慢慢靠近,然后就看到船上朝自己伸出来一对竹竿,于是也急忙抓住了竹竿,毛楚见状也赶紧慢慢回缩,船夫勉力维持平衡,直到毛楚将对方给小心翼翼地拉了上来。 被救上来的人似乎已经是虚脱无力,倒在船舱中晕了过去。毛楚就着水给他喂了几口干粮,小心地让他躺在船舱中睡觉,船夫看着这一切,摇头道:“这也是个不要命,运气又不好,看起来他的船夫没我这样的技术了。” 毛楚想了想道:“您说的也是,这雨下的太大,咱们也悠着点吧,一会儿等雨小了,靠岸休息一下,我多加一个人钱。” 船夫笑着摇摇头:“咱们这些划船的,救人是应该的,这份钱不收你的。”,随即说道,“前面不远处有个浅滩,到了那里先停一下,等到雨小了再说。” 另一边,罗宪的人到了汉复县,却得到了庞宏下乡考察,却多日未归的回报,众人立刻紧张了起来,于是沿着延江水南下寻觅,结果却发现了翻覆的船只,溺水身亡的船夫,但没有庞宏的下落,寻找的人没有办法,只好赶紧回到汉平,找到了罗宪进行回报。 听到回报的罗宪也着急了,但他表面上还是很镇定,当着徐巨的面骂了两句之后,委托王含出发去找人,王含也不敢耽搁,赶紧带人出发了。 回到住处,罗宪心中有些着急,心中这庞宏没事瞎跑去什么汉复县,一个郡守跟个将官一样到处巡防,看着天上逐渐密集的雨滴,他不得不祈祷,千万不要出事。 一个副将走了进来询问:“将军,眼下雨越来越大了,涪江这一块一下雨就很容易爆发山洪,咱们的军营是不是找个地势高的地方,暂避一下?” 罗宪点点头:“你先去安排吧,对了,黄崇什么时候到?” 副将想了想:“应该很快了,左右就在这两三日之中。” 罗宪随即道:“派斥候盯紧徐家的人,一旦有所异动,立刻回报!” 丹兴县,范府。 范伯邾得知了最新汇报的消息,也是大吃一惊:“你说庞太守落水失踪了?” 范支点点头:“这是汉复县那边的密报,翻覆的船只和船夫都已经找到,但庞太守下落不明,目前没有找到,死活不知。” 范伯邾拧了拧眉头:“谁干的?难道他们还敢对太守出手吗?” 范支摇摇头:“从太守的行踪来看,似乎就是一场意外,但他毕竟刚刚度量了汉复县一带的田土,很难说是不是有人下黑手,叔父,这件事,您得留神啊。” 范伯邾看了看自己这个侄子:“延久,这话是什么意思?” “庞太守出了事,无论是不是意外,朝廷也必定下令追查,到时候……咱们范家那些事情,恐怕很快就会被查出来的,这件事恐怕捂不住了。” 范伯邾闻言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面色紧绷了起来,不一会儿,似乎还是下定了决心,说道:“此事,我们不能跟徐家走到黑,但朝廷使者的意思,我们也需要打听明白,延久,你能不能去一趟汉兴县,找一下那位罗将军,问明他的来意,这样一来,咱们也可以掌握主动。” “叔父,这个罗宪听闻不好糊弄,侄儿的意思是,若是朝廷并无赶尽杀绝之意,不妨配合他们拿下徐巨,如此,我们范家过往那些罪过也就是将功折罪了。您意下如何?”,范支脑瓜子转的很快。 范伯邾想了想,点头道:“好,就依你!” 第277章 联络 “呼~~”,庞宏悠悠醒转,看到的是一个船篷顶上,他起身后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自己已经换过的新衣服,自己好像落水了,然后,被救上来了? “这位兄台,你醒了?”,毛楚端着一个碗从外面走了进来,笑着递给他,“鱼汤,趁热喝了。” “是你救了我?多谢了。”,庞宏也不客气,端过来鱼汤,咕嘟咕嘟地一饮而尽。 “在下毛楚,兄台,你姓甚名谁?怎么会在这大雨天落水?”,毛楚很是好奇。 庞宏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在下……在下庞厷,因为家里有事,急着赶回,结果路上就遇到了大雨,船只翻覆,若非毛兄相救,只怕庞某这条小命也就交代了。不知道毛兄这是要去哪里?” 毛楚笑了笑:“我也是回家,去枳县,要不要我捎你一程?” 庞宏立刻点头:“多谢毛兄,在下要去汉平县,正好顺路。就麻烦毛兄了。” “你去汉平县是吗?”,毛楚显然有些疑惑,但很快又说道:“如此,我正好就送你一程,对了你的衣服,一会儿烤干了,然后你的行囊在你身后,你看看有没有遗失什么。” 庞宏点点头,也没有管衣服,赶紧打开了行囊,仔细翻了一下,随即轻舒了一口气。 毛楚走了出去,看了看一旁岸上正在帮着烤衣服的船家,又回头看了看庞宏,心中的疑虑也慢慢提了上来。 这个人说自己有急事回家,却又要去汉平县,可根据他的了解,汉平县可没有什么姓庞的家族。可看他举止投足,又不像是普通白身,倒像是一个士族子弟。 汉平县……汉平县……庞厷…… 毛楚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又看向了庞宏…… 两天后的清晨,薄雾笼罩着汉平县的街巷,一位装扮朴素、面容普通的仆役跟随在一商铺老板身后,悄然步入了一处繁华地段。 “怎么样,徐巨和那个罗宪有没有什么动作?” 范老板回报道:“小主人,盯在城门口的暗哨刚刚送来的消息,蜀郡来的那位罗将军还在驿馆歇息,不过听说这位上官与徐巨往来十分紧密,而且似乎他收了徐巨不少的钱财。小主人去见他,是不是谨慎些比较好。” 范支想了想,说道:“这个罗宪我也是有所耳闻,此人不应当是这样的人,这样,带我去见见他。以送礼的名义去。” 范老板点点头,叫来了另外几个人,准备了好几箱的礼物,一行人大摇大摆的,反而是很顺利地接近了那座驿馆。 一个亲兵拦在他们面前:“且慢!来者何人!” 范老板笑着拱手道:“还请小哥通传一下,范家特意拜会将军,有重礼相送!”,说完将一个钱袋塞进了亲兵手中,笑道:“些许心意,小哥留着喝酒。” 亲兵眼睛似乎一亮,笑道:“既如此,你们在这里先等等,我先进去通报一声。”,说完也是走了进去汇报。 “庞宏的下落有回报吗?”,此时的屋子里面,罗宪有些焦急地询问着王含,后者摇摇头:“目前没有回报,不过按照这个情况,庞太守应该活着的概率很大,令则不必太过担忧。” 罗宪点点头,他自然是不希望庞宏出事情的,随即又问道:“徐巨那边怎么样,有什么动静?” 王含回答道:“这段时间,徐巨府邸有很多进出往来的人。我着人打听了一下,有谢家、范家和蔺家的人,其余韩家、蒋家,暂无反应。另外,这家伙好像在驿馆旁边安插了不少的暗哨,不过他们应该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这件事。” “嗯……”,罗宪眉头皱了皱:“徐巨这厮图谋不小啊,我们还是要小心注意才是,韩家与蒋家既然与他们没有来往,那就是可以拉拢的对象,这两天找个机会,派人暗中联系一下他们。” 王含点了点头:“听说蒋家那边思远已经让蒋舒将军亲自写信了,韩家家主听闻也是个谨慎的人,局势不明的时候,应该也不会随便做决定,令则兄放心,这件事,我会安排好。” “将军!”,亲兵走了进来,“门外有人抬了几个箱子过来,声称是范家的人,前来拜会送礼。”,说完还抖了抖手上的一个钱袋,“抬手就给了属下三百钱,倒是阔绰。” 罗宪不在意,这几天上门送礼的不少,要么来交好他的,要么打探消息的:“嗯,让他们进来吧!这钱你就自己拿好,注意别漏了风。” 亲兵点点头,随即又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走了进来,将几个人和箱子引了进来。 “小人见过将军!”,为首的范老板指挥几个人抬了两个箱子进来后立刻放下,“还请罗将军笑纳。” “嗯,东西放下,你们出去吧。”,罗宪并没有在意,而是一副态度傲慢的样子,下了逐客令。这一类的拜访,自己也就是应付一下。 “罗将军!”,范老板一旁的一个仆役开了口,“家主有心腹之言需要转达罗将军,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听啊?” 罗宪闻言一愣,突然看向那个说话的仆役,眯了眯眼睛,随即道:“不知道,范家家主有什么话要带给本将军?” 仆役看了一眼范老板,后者会意,笑着道:“既然家主有密语,那小人先告退了。”,说完便退了出去。 罗宪看了看王含:“王校尉,你也先下去吧。”,王含有些担忧地看了看留下来的那个范家仆役,但想着罗宪的武艺也是陈到教授的,应该也问题不大,还是点点头退了出去。 罗宪坐了下来,看向对方,若有所思:“你不是仆役,到底是谁?” 仆役揭下了自己的帽子,拱手行礼:“范家家主范伯邾之侄,范支,见过罗将军!” “范支?”,罗宪想了想,摇摇头:“我们似乎没有见过,对吧?你说,你们家主有事情来见我,说吧,有什么事?” 范支看着罗宪,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罗将军,徐巨要造反……” 第278章 范家反正 “嗯?”,罗宪听了对方的话,一下子也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范支正色道:“罗将军,徐巨要造反!” 罗宪皱了皱眉头,突然笑道:“你知道徐巨刚刚送了我很多礼物,本将军要是把你这句话告诉徐巨,你知道你会是什么下场吗?” “罗将军你不是那样的人!”,范支笑了笑,随即说道:“在下不才,第一眼就觉得,罗将军也是个忧心忧国的人,现在应付徐巨,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 “接着说。”,罗宪喝了口水,似乎没有什么反应。 范支轻呼了一口气,继续道:“先丞相忠武侯去世之后,徐家盘踞在这里多年,根深蒂固,平时鱼肉乡里,霸占土地,无人能够管住他们,去年庞太守上任,开始整肃吏治,徐家收到了打压,心中不服,一直在暗中谋划着跟庞太守作对,但上个月庞太守去往汉复县巡田,查看情况,徐家便坐不住了,那里使他们霸田的主要地方,很容易就暴露自己的那些‘丰功伟绩’。所以就有了除掉庞太守,在涪陵割据作乱的想法。” 罗宪的手轻轻点着桌子,随即道:“你的意思是,此次庞太守失踪,与徐家有关系?” 范支想了想,点点头:“在下猜想,关联不小,之前范家也打探到了庞太守船只搁浅的地方,发现那里是一条支流,本来要是走主水道,应该也不会有事,但庞太守却绕了一下路,很难说他是在躲避什么人的追踪一样。” “你有庞太守的消息吗?”,罗宪坐正了身子,开始继续询问。 “暂时还没有……” “你亲自来告诉本将军这些,应该也不是一时好心吧?”,罗宪突然说道,“怎么,你们范家是不是犯事了?” 范支心中一惊,但也决定实话实说:“将军果然敏锐,范家……也有一些兼并田土的问题,而且把柄都捏在了徐巨手中,叔父虽然心向朝廷,但也架不住小辈惹事,因此派了小侄前来向您举发,以求赎罪。” “你叔父倒也识时务。”,罗宪笑了笑,“你刚才说徐巨要作乱,那他会怎么做?” 范支想了想说道:“其他一些家族因为庞太守的存在,暂时还不敢妄动,眼下庞太守失踪,他们必然蠢蠢欲动,现在是罗将军在这里,徐巨定然会等到您走了之后,再起事作乱。据在下所知,他已经在县城外自己的庄园之中,藏匿了不少的隐户还有一些游侠,他们就是徐巨起兵的基础。” “嗯……”,罗宪也陷入了思考,而已经抛完筹码的范支也在等待对面的回答。 “只有一条,徐家、谢家、蔺家隐藏兵力的地方,你都清楚吗?”,罗宪抬起头,问起了他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 范支挠了挠头:“大致位置范家是知道的,但坞堡内的具体情况,我们也无法了解太多……” 罗宪接过话茬:“知道大致位置就行,既然你们范家也有诚意,那么关于将功折罪的事情,本将军会为你们向成都方面说明的。” “罗将军……你并不是贪财之人,而是刻意迷惑徐巨?你们一早就知道徐巨的问题?”,范支看了看罗宪反应的变化,不禁有些讶异,赶紧问了心中的一个问题。 “呵呵,小范公子,有些事情不要说得太清楚就是了,你我心知肚明即可,既然你们范家也有自己的诚意,我就交给你一个任务,你想个办法,帮着我拖住徐巨几天,本将军需要做好调兵的准备,怎么样?”,罗宪端起了水杯,笑着看了看范支,等待他的回答。 “好,这件事交给在下,还有什么需要在下协助的吗?”,范支清楚这个时候帮罗宪做得越多,以后就能有更多的话语权。 “帮忙留意一下庞太守的下落,另外,将徐家、蔺家、谢家隐藏户籍的地方。跟我详细说明一下。” 两个时辰之后,范支离开了驿馆,回到了点评之中,忧心忡忡的范老板迎了上来:“小主人,刚刚徐家的人来过了,说问我们上门去做什么,我只是推说打探消息,先应付了过去,但后面是不是还需要上门跟他们解释一下?” “哦?那还真是好机会啊。”,范支闻言也是立刻笑了笑,随即道,“对了,有件事你要立刻去办,隐秘一些,不可惊动徐家人。” 范老板点点头:“小主人请吩咐!” 范支点点头,左右看了看,低声道:“你派人在城门口……”,两人低声商议了一下之后,范老板也是立刻点头称是,下去安排了。 第二天,庞宏和毛楚也到达了汉平,路上,毛楚已经猜出了庞宏的身份,于是主动提出帮庞宏解决这个难题,庞宏斟酌之后,也大略跟他说明了一下自己手中已经掌握的情况,两人前往汉平县找汉使,说明他在汉复县调查出来的具体情况。 “两位请等等。”,正当他们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出来了两个人将他们拦住,其中一人笑道:“两位,请借一步说话!” 庞宏有些警觉,摇了摇头:“这位兄台,在下应该不认识你吧?” 来人笑道:“您自然不认识我,但我认识您的父亲,当年也是先帝帐下重臣,何人不知?” 毛楚拧了一下眉头,问道:“敢问阁下究竟是谁?若是没有问题,怎么不敢透露身份?” 来人微微一愣,看向庞宏:“庞太守,小人乃城中范家商铺的掌柜,奉了家主之名,特地在此恭候您,您现在不能轻易入城!” “范家的人?”,庞宏更加警觉了,他收集到的证据,也有指向范家的,自然就怀疑对面的人想要趁机骗取自己的证据。 范老板叹了口气:“庞太守,小人知道您的顾虑,但现在徐巨在城中已经设置了多处暗哨,就等着您露面呢。眼下,您不能直接进去找汉使!” 庞宏一下子也有些犹豫,虽说他不大相信对面,但对方能提醒他这一点也的确是自己不好解决的事情,范家的人如果是好意,那么这就是自己的机会。 想到这里,庞宏还是觉得开口问道:“你有什么办法吗?” 第279章 里应外合 “范贤侄?怎么是你?”,徐巨看到了来人,也是一愣,赶紧让对方坐下,上了好茶,“你徐叔我还在想你们范家怎么突然上赶着讨好那个罗宪,原来是你在。” 范支接过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即道:“徐叔,这不是重点,现在的问题的是,我们可能有麻烦了!” 徐巨一惊:“怎么了,你可别吓唬你徐叔我啊,是那个罗宪怎么样你了吗?” 范支面色着急地说道:“徐叔,罗宪不足为虑,此人徒有虚名,不过夸夸其谈之辈罢了,现在的问题是,小侄有另外的消息给您送来。” 徐巨赶紧道:“什么消息?能让你如此急迫?” 范支看了看左右,默不作声,徐巨会意,立刻挥手让一旁的仆役退下,见旁人已经退下了,范支这才说道:“是邓芝,听说他要过来汉平县调查庞宏失踪的谜团!” 徐巨顿时紧张了起来:“车骑将军邓芝?这家伙可不好对付啊!” 范支点了点头:“家叔特意派我前来协助徐叔应对,今日小侄借机上门探查消息,这才知道此等机密,听说一个月之后,邓芝就会出发来这里!” 徐巨有些焦虑地走来走去,随即道:“贤侄,我想立刻起事?你觉得怎么样?” “不可!”,范支立刻阻止,说道:“这罗宪虽然只有几百人部队,但是都是中军精锐,现在他们全在汉平县附近,哪怕我们猝起发难,未必能够顺利,小侄的意思,尽快将这个罗宪给骗走,让他赶紧离开汉平县,我们才好从中起事。” 徐巨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但很快又想到了一个事情:“这也有问题,那个罗宪已经说了要找到庞宏才会走,如此,短时间里面恐怕也不会轻易离开啊。” “这两天小侄会再去找找罗宪,看看能不能斡旋一二,哪怕让他暂时离开汉平也好,不能误了我们几家的大事。”,范支也赶紧说了自己的一些方案。 徐巨点点头,随即道:“贤侄,其实你也没必要亲自来不是?派个人来跟徐叔说一声就好了,这些事其实我也会想办法解决。” 范支想了想,随即道:“徐叔,能不能跟我交个底,你手里到底有多少人马,足不足够啊?” 徐巨有些警惕,但面上还是很随意:“贤侄怎么突然问了这个?” 范支说道:“徐叔可知,蒋家家主派人联系我叔父,让我们范家不要与您走的太近,说您力量地位,日后不过是死路一条……” “混账!”,徐巨大怒,“老子手里也握着一万多人马,想要起事还不是容易的事情,蒋涣那个老不死的,竟敢如此小觑于我!” “有这么多人?”,范支愣了一下,“徐叔,你把这么多人放在汉平县,不怕那个罗宪看出来?这是不是不大妥当?” 徐巨见范支没有异常,于是放松地笑了笑:“贤侄放心,这点你徐叔可不会犯错。汉平县的庄园,我只留了一千人,剩下的都在汉复县那边的几个庄子里,都是隐户,不会有问题的。” “如此就好。”,范支想了想,又提出了一个策略,:“小侄刚刚想到一个办法,我们不妨弄一个假尸体,糊弄一下罗宪,您以为如何?” 徐巨听了却有些犹疑:“这是不是不妥?罗宪虽然贪婪,可毕竟也是要回报朝廷的,假尸体会不会太容易被认出来了?” 范支赶紧道:“徐叔,您怎么糊涂了,我们弄一个假尸体,并不是要糊弄朝廷,而是要想办法赶紧支走罗宪!只要我们给了他这个理由,无论怎么样,他也会尽快离开的,然后我们就起事,还管什么朝廷不朝廷的?” 徐巨一拍脑袋:“也对啊,我怎么忘了这茬?” 范支随即道:“徐叔,您这两天先稳住,不要轻举妄动,待小侄在探听一下罗宪的底子再说,要是他能直接走那当然更好,要是不行,咱们再商量这个办法。” 徐巨点点头:“也好,那此事就依靠贤侄你了。” 范支与徐巨又商议了一些细节,立刻就回到了店中,范老板也迎了上来:“小主人,怎么样?徐巨没有起疑吧?” 范支点点头:“看起来没有,不过我们行事还需要谨慎,此人毕竟在这里也混了多年,谁知道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安排和布置没告诉我……怎么样,你这边如何?” “小主人,请跟小人来!”,范老板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带着范支来到了一个小仓库门前,打开了房门。 “庞太守!”,范支一惊,之前跟着叔父去拜访庞宏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范支也立刻就认出来了庞宏,赶紧上前道:“您没事可太好了!” 庞宏已经知道了范家的态度,也是放松了很多,说道:“没想到啊,范家居然会站在我这一边……” 范支笑道:“范家也是大汉子民,为什么要与朝廷作对?” 庞宏点了点头,随即问道:“听闻汉使在这里,本太守能不能去见他?” 范支想了想,说道:“驿馆前后都有徐家的人盯着,您不能直接去,这样,明天午后,范某带太守您去见使者,您以为如何?” 庞宏也觉得可行,点头说道:“如此也好。”,顿了顿,看着范支,突然笑道:“你这么配合,不怕本太守把你们范家的不利政局给到了使者,到时候你们范家马上会倒霉?” 范支则笑着道:“叔父已经跟我说了态度,范家虽有罪过,但只要主动配合,以当今陛下的性格,肯定不会重处,但要是跟着徐巨那家伙造反,那才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 “你们叔侄倒是看得通透,难得,放心吧,到时候你们相助朝廷评判的举措,本太守也会上报给朝廷,秉公裁决的。”,庞宏见范支也算表明了态度,放下心来。 “对了,太守,徐巨反相已命,范某今天上门探查,发现他已经准备了万余人马,就等汉使离开之后,便立刻造反。”,范支也赶紧说出了今天找徐巨的收获。 庞宏立刻惊得跳了起来:“什么!” 第280章 定策平叛 “令则,今天我派了两名精干斥候,探查徐巨那座庄子,收获不小,里面有不少隐户,上报的说是一庄子不过两百多人,可我得到的结果,里面起码有一千多人。”,王含在一旁跟罗宪做着最新的汇报。 “徐巨野心不小,没想到他的实力看起来也不可小觑啊。”,罗宪听了也是觉得有些棘手,“我听说徐巨在汉复县也有几处庄子,恐怕他在那几个地方也有着不小的实力。若是能先在汉复县把徐巨解决掉,擒贼擒王,倒是上策。” “眼下,庞太守下落不明,谢家和蔺家那边的动向也不清楚,眼下还需要等待时机。令则,不可轻动啊。”,王含还是先劝了两句。 “这个事情,我当然知道。”,罗宪也不是莽夫,也知道其中利害,“现在就要看看范支能不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好消息了,凭借范家与徐家的关系,他肯定能够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了。” “将军!”,昨天的亲兵又走了进来,拱手道:“那个范掌柜又来了,要不要见一面?” “让他们进来!”,罗宪眼前一亮,亲兵也立刻出去,随后便带了几个人抬着一个大箱子走了进来。 范老板笑了笑:“罗将军,上次的礼物,没有送到您的心上,这次在下准备了一份厚礼,保您喜欢!还望您一定要笑纳!” “上次的礼物虽然没有送到本将军的心上,但是也还算丰厚,这次这个大箱子又是什么厚礼啊?”,罗宪半躺在座上,笑着询问。 范老板看了看左右,罗宪会意,看向王含,王含也很知趣地带着一旁的卫兵仆役退了下去,出去的时候,还带上了门。一旁扮作仆役的范支也露出自己的真面目,走到了箱子面前。 “范公子,这又是什么?” “罗将军,请看!”,范支笑着将箱子打开,随即里面蜷缩着的一个人赶紧钻了出来,吐了两口气:“呼,总算是出来了……”,随即看到罗宪也是吃了一惊:“令则?使者是你?” “巨师兄!”,罗宪立刻认出了庞宏,差点喊了出来,赶紧压住声音,上前握住了庞宏的手:“你果然还活着!没事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庞宏也按捺了激动的心情,说道:“说来话长,令则,一个月前,庞某去往汉复县,清查那边的土地,无意间查到了徐巨和……嗯……范家在当地并田的情况,于是就详细考察了一番,没想到被徐家给盯上了,我返程的时候,这些人阴魂不散地盯着我不放,于是就让船家走支流水道想要甩开他们,没想到翻了船……幸好途中遇到了一个叫毛楚的人,救了我,这才能赶到了这里来找你们啊。” “徐巨在汉复县到底干了什么?”,罗宪也是赶紧询问。 庞宏也是恨得咬牙切齿:“徐巨这厮在汉复县,与县令蔺思沆瀣一气,兼并土地,逼迫百姓卖田沦为他的佃户和奴隶,靠着这样的手段,在汉复县聚集了至少五千多人的队伍,不对,根据范家小子昨天从徐巨那边打探的消息,那里应该是九千人!” “九千人?!”,罗宪这下也有点坐不住了,这尼玛是开什么玩笑,赶紧问向范支:“范公子,这到底怎么回事?” 范支于是将昨天探查到的具体情报详细跟罗宪说明了一遍,并且进一步补充道:“眼下,在下用缓兵之计先稳住了徐巨,不过最多只有这一个月的时间,罗将军,在下以为,您应该趁着徐巨准备不足,直接在汉平县擒下徐巨,只要拿下了他,汉复县那边一时得不到消息,就可以从容处置,不费一兵一卒,若是再给徐巨时间的话,恐怕就不好掌控局面了,您以为呢?” 罗宪是赞同范支的想法,但也提出了问题:“关键是谢家和蔺家,他们不在汉平县,要拿住他们,还需要援军协助。” 站在一旁的王含说道:“不妨去找车骑将军如何?他麾下的江州兵马也不是吃素的,而且离得还近,一定能第一时间到涪陵镇压住谢家和蔺家!” 范支也表示赞同:“这个办法,罗将军,王校尉,庞太守,信我来送,徐巨就不会起疑心,另外,你们几位最好回军营做准备,否则老实在馆驿住着,难免消息闭塞,受制于人,你们觉得呢?!” “汉平县令前往成都,短时间不会回来,这里的县丞与县尉又与徐家勾连甚深,待在这里确实也不是什么好的主意。”,庞宏开了口,“只不过,范公子怎么和徐巨解释?” 范支自信地笑道:“太守放心,徐巨那里有我去说,我会让他亲自礼送您回军营……” 当天晚上,乔装的范支又来到了徐府。 “贤侄,怎么样?”,徐巨有些焦急地询问范支探查的结果。 “不大好,那个罗宪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而且他死心眼的认为眼下没有庞宏的消息,庞宏一定没死,说是一定要在汉平等他。”,范支面色担忧不已。 徐巨急道:“他要是不走,我的一些部署也不好很快开始进展,这该如何是好?” “徐叔,不要着急,此事,小侄已经有所计较!” “哦?!快说!” 范支低声道:“劝不走他,可以先把他劝出城,只要县城里不能有他的人,不然咱们做什么往来,都很容易被他们撞到,大为不便。咱们这边,要做好两手准备。” “哪两手准备?”,徐巨显然已经很是信服眼前这个世侄了。 范支决绝道:“第一个,按照我们之前计划好了,准备一个死尸伪装成庞宏,调虎离山,让他尽快拉走。第二个,如果庞宏还活着,那就让他变成尸体!” “啊?” “徐叔,咱们也要顾虑到庞宏一旦活着,肯定也会赶过来找罗宪举报的,所以,您要立刻派出一些人,就守在汉复县过来的水路和山道上,只要庞宏露面,一刀做了他!”,范支也做了一个挥刀的动作。 徐巨心中也是一骇,心道这个范支,倒是比他狠辣多了,以前也没看出来啊? 第281章 分头行动 “贤侄,你说他会不会已经进城了?”,徐巨突然问出了一个问题。 范支心中一震,但面上毫不显色,摆摆手:“庞宏要是进了城,只怕早就去找罗宪了,不至于这多天一点消息没有,更何况徐叔你不是一直在外面盯着吗?怎么会有漏网之鱼。” “嗯,也是,那就按照你的办法去干吧,贤侄啊,我看你一表人才,日后定能有不错的成就,咱们几家大功告成的时候,我就给你个大官当当!”,徐巨显然有一些小得意了,开始给范支画饼。 “那,到时候就得多多仰赖徐叔了。”,范支也不客气,当即接了下来,“徐叔,我先下去准备了,另外会尽快去信给叔父,让他们尽快做好准备的。” 徐巨点点头:“好,范兄只要做好准备,我们等罗宪离开之后,便立刻起事!” 范支点点头,随即便离开了徐府,回到店铺之中,立刻安排了两路人马,一路给范伯邾送信,出动范家的一部分人手前来汉平县,表面上作为外援,实际上配合汉军行动,一路前往乐城向江州都督邓芝报信求援。 “令则兄,你说范家能不能相信?”,庞宏喝着茶水,心中的忐忑又起来了,还是有些担心,于是开口询问。 “以我目前的观察来看,范家给我们展现的诚意还是足够的,不然,找到你的那一刻就应该就会把你交给徐巨了,根本不会冒险来找我。”,罗宪倒是对范家表示了信任,随后,他看向了王含:“王含,你明天去找徐巨,催他一下,让他尽快找到庞太守…… 然后故意透露给他说,军中有紧急事务,我可能要回去看看。” 于是,第二天,正在等范支消息的徐巨,没等到范支,而是等到了王含。 “王校尉亲自来此,不知道有何贵干啊?”,徐巨陪着笑脸,小心问道。 王含摇摇头:“罗将军派本校尉前来问你,你说要帮助寻找庞太守,不知道有没有消息了?罗将军等得很着急。” 徐巨心里开骂,面上却还是笑着问道:“这个,在下的人也是刚刚才派出去,,这不是还没有回报嘛,还请王校尉替在下给罗将军回禀一下,请他在多给我们一些时间。”,说罢又将一个钱袋塞进了王含手里。 王含轻轻掂量了一下,才微微笑道:“也不是本校尉要为难徐先生,昨日军中有消息给罗将军说,有士兵吃坏了肚子,罗将军心情不好,故而在庞太守这件事情上,不免有些急躁。徐先生也要多多谅解啊。”、 “啊,应该的,应该的,罗将军日理万机,身上的担子不轻,心里着急也是十分正常的,我等小民自然也是能体会罗将军的不易。”,徐巨点头哈腰。 “好,那就好。”,王含笑着点点头,“将军这几天实在是担忧,可能会想回军营待一会,徐先生,庞太守的事情,您多费心了。” 徐巨一愣:“罗将军想回军营暂住,是馆驿待的不舒服吗?” 王含摇摇头:“主要还是在这里待了也有一些时间,军中无人统管,昨日那位军士吃坏肚子之后,有些骚动不安,罗将军自然要回营多多安抚一下,因此这段时间应该是要出城居住了。” 徐巨心中一喜,面上却满是遗憾:“这样啊,本打算多多请教一下罗将军的。”,顿了顿,又说道:“还请王校尉回报罗将军,请他放心,在下一定会尽快协助他找到庞太守的下落的。” 王含笑着点点头:“好,请徐先生放心,本校尉也会替您美言几句的。” 第二天,罗宪一行人,离开了县城,徐巨也是赶到了现场,再次送上了厚礼,罗宪也是照单全收,大摇大摆地带着一行人,回到了军营之中屯驻。 “琦儿,罗宪军营的事情,打探的怎么样了?”,等罗宪走了之后,徐巨拉过了儿子,开始询问具体的情况。 徐琦点了点头:“父亲,前日军营之中,有人突发恶疾,生死不明,军营派人回报了罗宪,请他回营主持大局,而且听说,罗宪因为多日不归,几百名士兵都有些思乡心切,大多军心已然不稳。因此,罗宪他这几天应该也必须要留在军营中镇场子了。” 徐巨放下心来,随即道:“范支的那件事,他办的如何了?” 徐琦说道:“父亲,范支说尸体不是很好找,主要是要淹死,而且要最近淹死的,怎么滴也得找个三五天,听说他把人手撒到下游那边去了,应该是想看看这几天有没有溺亡的人。”,顿了一下,又补充道:“父亲,说实话,孩儿觉得这范支还挺狠辣的,挖人尸体,这种事情可是要遭天谴,他说做就做了……” 徐巨不免也是有些感慨:“是啊,这样的人,幸好没在咱们父子的对立面,不然,咱们父子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徐琦适时地拍上马屁:“也多亏了父亲拿出了范家的把柄,不然范支这个小子,怕是也不会那么听话……” “找到合适的尸体了吗?”,范支看了看范老板。 “小主人,已经找到了。”,范老板看了看外面,随即凑上前低声道:“是一个樵夫,三日前死的,翻山时,落水溺亡,身形与庞太守大致相似,孤身一人,没有家人,是乡里帮他安葬的,不会有人注意。” “派人把那个尸体挖出来,穿山太守的衣服,把庞太守的官凭也塞到怀里,泡在水里两天,让其变得面目全非后,在扔到下游沙洲处,然后在给徐巨说一声。”,范支头也不回地吩咐了下去,“脸可以做出在水中被石块撞坏的假象,一定要真。” “小主人……这样是不是……”,范老板有些犹豫,干这个事情,感觉会遭天谴啊…… 范支却是笑了笑:“为了范家,只能如此,事了之后,把他安排到范家的祖坟中安葬,让他作为我范家的救命恩人,享受一下香火,也算是我们对他的一片心意了。” 范老板沉默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既然是小主人吩咐,小人照做便是。” 第282章 宴无好宴 三天之后,徐巨来找罗宪,说是庞宏的尸体被找到了。 罗宪立刻起身,说道:“快,快带本将军去!” 一行人花了几个时辰赶到了现场,一具已经收敛好的尸身,躺放在岸上,罗宪等人赶到之后,在场的徐琦走了过来,拱手道:“将军,庞太守的脸已经给泡烂了,不好分辨,但随身找到了官凭还有一些竹简文书……”,说完将手里的官凭和竹简递给了罗宪。 罗宪点了点头,接了过来,走到了尸体旁边,掀开了白布,仔细看了看,说道:“除了这些凭证,这身形也基本上很相似。看来是他了……唉……终究,没有等来好消息啊……” 徐巨走了过来,躬身道:“还请罗将军节哀。” 罗宪抹了一下眼睛,扯出来一丝笑容:“多谢徐家费心了,不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本将军也无法向朝廷和他的家人交待,王含!命人将太守好生收敛一下。” 王含点了点头,随即带了两个人将尸体小心抬了下去。 徐巨趁这个时候说道:“罗将军,庞太守在汉平县一带身故,也是我们汉平县百姓的责任,还望将军回去之后,为我们多多美言几句,别让朝廷误会我们啊……” 罗宪自然是点了点头:“徐先生放心吧,此事,本将军还是理会的。”,随即又感慨了一下,“庞太守也是个好官,没想到啊,唉。也罢,既然已经找到了,这几天本将军收拾一番,就可以准备返程了。” “到时候,在下给罗将军践行。”,徐巨也是拱手施礼。 “唉,这次本将军给徐先生饯行吧,就在我的军营之中,到时候也会叫上县丞和县尉两个人,县令不在这些天他们也算辛苦。”,罗宪笑了笑,“本将军这一片心意,徐先生可不许推辞啊!” 徐巨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既然是罗将军盛情相邀,徐某自当赴宴,那到时候就打扰您了。” “庞太守这件事,多亏徐先生出力,也是应该的。”,罗宪笑了笑,又道:“这几天,本将军要去安排好营中事务,准备撤军事宜,就不打扰您了,告辞。” 徐巨也是躬身行礼:“罗将军慢走。” 罗宪回到军营之后,庞宏走了上来:“令则兄,怎么样了?” 罗宪点点头:“徐巨没有起疑,眼下应该还能稳住局面,关键在于车骑将军那边能不能及时赶到汉平县,谢家和蔺家都在涪陵县,解决了徐家之后,也需要一些时间去捕拿他们。”,随即又问向庞宏,“那个毛楚,他没有问题吧?” 庞宏点了点头:“毛楚应该是没有问题,若是顺利,他肯定能先一步找到车骑将军,只要车骑将军能了解到这里的情况,一定可以第一时间装备好部队。等我们的进一步消息。” “报!”,一个亲兵,走了进来,“将军!车骑将军有快马书信送达!” “哦?快,给我看看。” 罗宪接过书信,庞宏也走了过来,两个人一起看了起来,不一会儿,庞宏笑道:“不愧是车骑将军,此时他的兵马应该已经过了枳县,顺水而下,明日就可以到汉平县了,令则兄,咱们动手吧!” 罗宪点了点头,将信丢进了火盆:“让将士们尽快收拾好行装,做好行军准备,等到明日车骑将军五千人马到了之后,咱们就动手。” 徐巨回去之后,找到了范支商议对策,范支则建议他将已经有人马,集结在城外庄园之中,等到罗宪离开之后,立刻就去汉复县调来剩余人马进行起事,随即再以雷霆万钧的态势,攻杀邓芝,占据江州,如此,大事可图。 被范支给说的热血沸腾,徐巨也是一下子上头了,十分开心地拍着范支的肩膀说道:“好好好,贤侄所言甚是,只要能够成功,咱们一起列土封疆!” 范支陪笑着,但嘴角却不经意地冷笑了一下。 “父亲。”,徐琦走了进来,禀告道:“罗将军派人来传话,说是明日午时请我们军中赴宴。请我们务必出席。” “嗯,好,琦儿,明日你随我……” 范支则开口劝道:“徐叔,以小侄之见,徐琦兄还是留在庄里比较好。” 徐巨疑惑道:“哦?这是为何?” 范支立刻解释道:“虽然罗宪宴请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但以防万一,还是要留一个人在庄中,如若有什么万一,徐琦兄还可以带着庄子里面一千人去接应您,这一趟,小侄陪您去吧?” 徐巨听闻不住点头:“嗯,贤侄所虑甚是,琦儿,那庄子里你就替为父盯一下,明日为父带着范贤侄去就好了,若是午时过完之后,为父没有回来,或者没有派人回来送信,那就带人去接应为父!” 徐琦点头:“父亲放心!” 当晚,罗宪也收到了徐巨的回复以及范支的密报,看完之后,也就立刻开始安排布置。 “伯宏,今晚你带着一半兵马,从北坡的山林处,暗中出发,绕道徐家的庄园侧后,将他们先布置包围起来,明日午时,等到营中点火为号,拿下他们。” 王含拱手道:“将军放心!定不辱命!” 罗宪点点头,继续看向庞宏:“庞太守,明日午膳开始之后,你先回避一下,等到我叫你,你便出来与徐巨先行对质,咱们当场审明实据,拿下活口,是为上策。” 庞宏摩拳擦掌:“令则兄放心,这笔账我要跟徐巨好好算算!” 罗宪随即看向桌上的地图,继续道:“明日一天时间解决徐巨,进城拿住县尉和县丞,汇合车骑将军,继续顺江去往涪陵县拿下谢家和蔺家,届时,诸军动作一定要快!” 营帐中其余几个小将校也立刻点头接令,下去各自准备,罗宪松了一口气,摆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该出发的出发,该休息的休息,明天,咱们说不定要打一场硬仗。” “是!” 第283章 擒徐巨 “良儿,还要多久可以到汉平县?”,须发灰白的邓芝站在船头,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冷风吹打在脸庞之上,却也是浑然不觉地问向一旁的邓良。 邓良拱手汇报:“父亲,最迟明日午时就可以到达了!” 邓芝点点头:“好!”,又看向了另一边的一个青年,正是毛楚,说道:“文坚,庞太守已经由范家的人护送去找了罗宪是吧?” 毛楚拱手道:“正是!庞太守与罗将军应该已经做好准备了,就等擒拿徐巨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邓老将军,关键在于我们的速度与隐蔽性。徐巨在汉平县势力庞大,且耳目众多,一旦有所察觉,必将提前布置防备。我们必须抢在他反应之前,快速而精准地行动,以雷霆之势先拿下徐巨,然后快速南下,再清理谢家和蔺家的势力。” 邓芝笑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放心,有令则在,徐巨不会是他的对手。对了,良儿,半个时辰之后找地方靠岸,让大家休息一会儿,吃一顿饱饭,再上船继续前进。” 第二天午时,徐巨、范支一行人赶到了罗宪驻兵的军营之中,给罗宪送行。 “罗将军,在下特地带来了八十万钱,和一些珍贵的礼物,特地为您来饯行!”,徐巨低眉顺眼地笑着,心想总算是把这位大佛给哄走了。 罗宪淡然一笑,眼中闪过一丝锋芒,却并未表露于外。“徐先生太过费心了,此行不过是例行公差,何劳如此大费周章。”言毕,他环视四周,视线不经意间与范支相遇,后者微微点头,罗宪会意,于是也放下心来,笑着说道:“徐先生,范小公子,请吧!” “将军请!”,徐巨也是推脱了一下,然后也走了进去。 罗宪一边笑着,,一边走了进去。 桌上一大碗鱼汤、一些炒熟的青菜、瓜果,虽然不是特别丰盛,但也是用了心思,品种也不少,几人坐了下来。罗宪立刻道:“徐先生,军中没有那么丰盛,咱们就将就一些,不过也是特地置办的河鲜以及新鲜的瓜果蔬菜,可不要嫌弃啊?” 徐巨摆了摆手,赶紧道:“罗将军说笑了,都是将士们辛苦准备的,在下怎么会嫌弃呢?” 几人围桌而坐,推杯换盏,谈笑风生。桌上的菜肴虽然不算奢华,却都是精选的新鲜食材,尤其是那一碗香气四溢的鱼汤,更是选用当地名产淡水鱼熬制,味道鲜美异常。佐以清爽的青菜和时令瓜果,一顿简单的午宴亦显出别样风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罗宪举起酒杯,对着徐巨笑道:“徐先生,你我相聚实乃缘分,咱们干了此杯,日后,还望您多多关照,说不定本将军以后的仕途,都要靠着徐先生您呢!”,徐巨闻言,心头一松,以为这一次终于过关,忙附和称谢:“不敢不敢,在下区区白身,可不敢攀附将军您啊。” “哎,徐先生这区区白身可是神通广大,可不能太过谦虚了,本将军有一个朋友,早就听闻你的大名,特地赶到汉平县,一定要见你一面,不知道徐先生,有没有这个兴致,见他一面?”,罗宪笑了笑,语气倒是一副商量的口吻。 徐巨有点喝的上头,只是笑道:“承蒙罗将军抬举,您的友人一定也是一代人杰,若是想见徐某,招呼徐某一声便是,不敢言教。” 罗宪放心地笑了笑:“如此,本将军就放心了,出来吧!巨师兄!” 随着罗宪一声呼唤,营帐外传来脚步声,一个人影缓缓掀开了帐门走了进来,正是庞宏。看到此人,徐巨面色剧变,犹如晴天霹雳,震惊之情难以言喻。 “你……你不是死了吗?怎么……怎么……”,徐巨语气已经是不住地在发抖了。 庞宏冷笑道:“承蒙徐先生的特殊照顾,庞某总算能捡回一条命,说起来,倒是要感谢您的那几个手下,只是跟踪,没有下死手,不然,只怕我等不到翻船的地方就要没命了。” “庞太守,您这是…什么意思啊…”,徐巨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试图缓和气氛,却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您没死,自然是好事,我怎么会对您下什么手呢?” “徐叔,事已至此,您还打算负隅顽抗吗?”,一旁一直沉默吃酒的范支突然开了口,“您的事情,罗将军和庞太守都已经知道了,您还打算瞒着?” “范支?!你……你出卖我!!”,徐巨再也绷不住了,直接跳了起来,指着范支的鼻子,有些破防。 范支却笑笑,放下了夹菜的筷子,说道:“徐叔,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小侄从来就没有站在您这边,又何曾背叛您?” 徐巨呆立当场,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心中直呼完蛋,眼前的形势也是急转直下,徐巨发现自己已落入绝境,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他深知,庞宏的出现意味着自己过去的种种劣迹都将无所遁形。 绝望之余,他只能低下头,说道:“你们问吧……什么罪过,我都承认……” 庞宏冷笑一声,眼中闪过狠辣之色:“徐巨,你曾经的权势与荣华,皆源于欺压百姓,违法乱纪。你所做的一切,桩桩件件,本太守都有证据。你承不承认都改变不了什么!” 罗宪却是又喝了杯酒,笑道:“庞太守别着急,还有徐琦呢,徐先生啊,一会儿本将军就把他请过来了,一家人嘛,最好还是要整整齐齐的。” 罗宪的话如同冰锥,刺进了徐巨的心脏。提及他的儿子,无疑是最后一击,让他痛不欲生。绝望之余,徐巨心中涌现出复杂的情感——悔恨、愤怒、无助交织在一起,却再也无力挣扎。 “庞太守,罗将军,我愿意招供一切,请求饶恕我的儿子……”,徐巨的声音几乎是在哀求。 “那……就要看你的儿子是不是一个识时务的人了。” 第284章 徐家覆灭 “少……少爷!咱们的庄子被围住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冲了过来,找到了徐琦。 徐琦大惊:“什么?有多少人,谁敢这么大胆!”,心中不由地有些畏惧了起来,这昨天还在担心这事情,今天就出了事。 管家挠头想了想:“似乎是官军,应该有四百来号人,好像,就是那个罗将军的部下……” “四百多人,为什么没有一丁点的消息?难道人家就可以大老远跑过来把我们团团围住?我们的暗哨在做什么?”,徐琦气得有些跳脚,他在军营往自家庄园的大道上准备了一些暗哨,但却没有任何回报,这可让他觉得无语至极。 “少爷,那只兵马似乎是从北坡那边下来的,并不是军营方向来的,他们看起来很早就在这边埋伏下来了……”,管家有些忐忑地进行汇报。 徐琦一惊,随即咬咬牙道:“他们只有四百人,我们有一千人,优势在我!传令,集结庄中轻壮,冲出去与他们决一死战!快去!” “是!” “王校尉,咱们就围在外面等着吗?”,一旁一个军司马问向了王含,他的心里多少也有些紧张,这算是他第一次指挥自己这二曲人马出战。 王含看出了他的局促:“不必担忧,对方虽然人多,但不过是没有经过训练的乌合之众,纵然有千余人马,也不过是一触即溃罢了,怎么,你很紧张?” 军司马轻呼了一口气,低声道:“属下第一次指挥两曲之兵,多少也有些紧张。” 王含笑道:“本校尉理解你,不过一会儿要是开打了,你不可迟疑懈怠,我军人数上毕竟以寡击众,你这长官要是稍有迟疑,军心怯矣。” “校尉放心!属下定不辱命!” “启禀校尉!他们出来了!” 王含与军司马也止住了话头,看着徐家庄园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个手拿刀叉的男子壮汉,匆匆跑了出来,零零散散地站成了几行,随即徐琦与几个亲兵骑着马,走了出来。 王含也策马上前了进步,喊道:“徐琦,你父亲徐巨已被逮捕,涉嫌多项重罪。我们无意与你为敌,只要你能配合调查,尚有机会减轻罪责!还不速速下马受缚!” 徐琦怒道:“呸,我父亲乃是汉平县的良民,素来没有违法乱纪之举,你等贪官污吏,逼反治下之民,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乡亲们,这个狗官,他污蔑我的父亲,你们的主人违法乱纪!现在过来,就是要没收你们的土地,让你们的亲人家小失去赖以生存的田土,饿着肚子,变成流民,甚至是土匪,我们能答应吗!” “不答应!不答应!”,被蛊惑的庄丁和屯田客们,也是有些愤怒的喊叫着。 “放肆!”,王含听到徐琦蛊惑百姓,与他们对抗,顿时大怒,但他也清楚,这个时候,不是讲道理的时候,这些百姓如果死心塌地地跟着徐巨,那说道理也是说不清楚的! 慈不掌兵! “徐巨、徐琦,在汉平、汉复两县,欺压百姓,非法并田,大罪弥天,尔等不知情者,放下武器站在一旁不动,免死无罪!继续作乱者,斩!” 这一声喊出来也是有了效果,一些举着刀叉的屯田客开始左右看了看,犹疑了起来。 王含见状,赶紧趁热加火:“汉军列阵!盾兵在前,长刀长枪兵在后!” 正在呈半月阵布阵的汉军,在军司马的指挥下,很快变成两行阵势,盾兵在前,长刀长枪在后,阵型列好之后,开始缓缓向前推进。 王含举着佩刀,大喝道:“放下武器,免尔等一死!” “放下武器!”,前进的士兵步步紧逼,几百人的吼声也是极其具有震慑力。 徐琦不能忍了,立刻呼唤自己的几十名精干的亲随:“冲上去,杀了领头的那个校尉,每个人赏钱五万!杀!”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身边几十名亲随立刻扑了上去,而另外有三百多名百姓,收到重金鼓舞,也零零散散地扑了上去。 冲在前面的几个亲随,用力撞击着迎面走来的汉军盾兵,却发现竟然是丝毫不动,心中惊骇之余,挥舞手中的兵器砸向汉军士兵,试图劈开他们的阵型。 但盾兵阵线的缝隙间,一柄柄寒光闪烁的长矛与长刀猛然伸出,准确无误地贯穿了他们的身体,有的人被砍断手臂,有的人被当头削掉了半拉脑袋。血腥的场景瞬间爆发,尖叫声此起彼伏,场面一度失控。 王含有些无奈地闭了闭眼,但随后睁开眼睛,再次怒道:“放下武器!跪在地上,免死!!” 目睹同伴的惨状,大多数人却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一幕吓退,立刻丢下手中的兵刃,开始一个个得伏拜在地。 “不要怕!跟我来!”其中一名亲随首领怒吼,试图重振旗鼓,但一把长刀挥舞过来,一下子砍飞了他的脑袋。 血腥的头颅,骨碌碌地滚到了徐琦面前,他被吓得面如土色,一旁的管家见势不妙,悄悄退到了一旁,准备逃跑。 很快,剩下几百名屯田客和庄丁,战战兢兢地跪在了两旁,等待发落,王含看了看已经吓瘫的徐琦,冷哼一声:“来人,把这厮给我拿了!” 军司马立刻道:“属下遵令!” 王含捕拿了徐琦,并留下了一百人,清理庄园,剩余的庄丁等也都老老实实地跟着汉军的队伍,前往军营。等到他们到达的时候,邓芝的队伍也已经顺利到达,没有遇到太多的抵抗,便迅速控制了局面。 “邓老将军!”,王含朝着邓芝行礼。 “嗯,你是王含是吧!小伙子干得不错!”,邓芝拍了拍他的肩膀,“如何将士们可有受伤?” 王含点点头:“邓老将军放心,这次捕拿徐琦十分顺利,除了两个人被柴刀划了道口子,没有其他人受伤,有五十八人因为当场作乱,不得已将他们斩杀,其余人望风而降,后面被捆绑的人,为首的华服者,便是徐琦了。” 邓芝粗略看了一眼:“好,等令则回来再说,他带着我的兵去县城拿人,顺利的话,很快就能回来了。” 第285章 范支的思虑 徐家伏法,罗宪进入县城控制了局面,邓芝南下之后,范伯邾也赶到了汉平县,找到了自己的侄子,范支也立刻开始汇报详细的情况。 “延久啊,咱们范家的事情,会怎么安置?”,范伯邾也有些忐忑,这次虽然是范家帮着平定了涪陵的动乱,但毕竟范家本身也有把柄落在了罗宪手中,人家要是反过来跟你算账,你也没话说。 “短时间内不会有问题,但侄儿以为,还是要派人随着罗将军去往成都,一来谢罪,二来嘛,作为范家的一个人质,让朝廷放心。”,顿了顿,他又问道:“叔父,范家那些田土处理的怎么样了?” “接到你的传信,叔父我就立刻召集乡民,将这些田土一个个的还回去了。这里是详细的账目。”,范伯邾指着一旁的一小箱子竹简说道。 范支点了点头:“那就由小侄去成都了。” “这不行!”,范伯邾立刻反对,“你是范家未来的族长,你怎么能去!” “正因为小侄是范家未来的族长,由我去才是合情合理。”,范支笑了笑,随即道:“叔父,祸兮福之所倚,咱们范家待在涪陵,虽然也算一方豪族,但终究还是小家子气了,但那个罗将军听说是皇帝陛下的女婿诸葛瞻的好友,若是能通过这层关系,傍上中枢重臣,范家未来成为益州第一士族也未可知啊。” “可……”,范伯邾还是十分担心。 范支笑道:“叔父,不必太担心了。小侄没有那么废物,成都也不是去不得的。”,随即看向了范伯邾身后,“好了叔父,罗将军过来了,一会儿可别说错话。” “范小公子,这位是?”,罗宪看向范伯邾。 范伯邾拱手行礼:“在下范伯邾,范家族长,特地前来向罗将军请罪。” 罗宪笑了笑:“此次平定徐家作乱,范家也算立了功,何罪之有?” 范伯邾摇了摇头:“范家也有违反律令的地方,将军愿意给范家将功赎罪的机会,我们已经是十分感激了。将军,这边这个箱子便是关于范家田土的交易情况,多余的兼并土地范家已经都退还乡民了。此外,延久他也愿意随将军入朝代范家向陛下亲自谢罪。” 罗宪也是有些惊讶,看了看叔侄两人,突然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那范小公子就随在下回成都吧,正好涪陵郡乱军的详细情况也可以由小公子向陛下和尚书令详细说明一下。” 范支也是躬身一礼:“多谢将军宽宥。” 罗宪点点头,又看向范伯邾:“范族长,丹兴那边的还田事宜应该还在收尾吧?您先回去处理好吧,陛下那边关于范家的事情,若是有诏令制书,也会发给您的。” 范伯邾犹豫地看了一眼范支,后者笑了笑说道:“叔父,罗将军所言有理,丹兴的事情,您还需要赶紧回去坐镇大局,要是收尾出了问题,咱们范家可是吃罪不起啊。” 范伯邾还是无奈说道:“唉,好吧,你跟着罗将军回去,一定要注意安全,时常来信给叔父。叔父,走了,罗将军,就此告辞!” 罗宪也是拱手回礼:“嗯,范族长,恕不远送。” 半个月之后,千里之外的成都,涪陵郡的事情也已经传出了不少的流言。 “老师,罗师兄在涪陵郡还好吧?”,谯周的府邸上,一个似乎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开口询问着谯周。 “承祚啊,进修学问,心一定要定下来,你这三心二意,可不行。”,谯周看着书,头也没抬,也没有理会少年的问题。 少年急了:“老师,外面都在传,罗师兄在涪陵贪污受贿,放纵豪族,营私舞弊,您……您怎么好像不着急啊?” 谯周无奈放下了竹简,看了看他,语重心长地说道:“陈寿,老师我再教你一句话,‘谁人背后不被说,谁人人前不说人。’,庄子曾说过:‘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这些流民蜚语,听听便是,你要有大气量,大气度,这才是圣人之道。” “可……” 谯周打断了他:“泰氏,其卧徐徐,其觉于于,一以己为马,一以己为牛。每个人看事情的见解,本就是各不相同,可以相互辩论,可以相互探讨,但不要去逼着自己适应他人的观点,也不要逼着别人接受自己的思虑,这才是正理。” 陈寿有些气苦,点了点头,但显然还是有些不服。 谯周看着他,知道这次不说清楚一点,只怕这个犟驴弟子又要钻牛角尖了“” “这样吧,老师问你几个问题,首先,说你师兄贪污受贿,可有实据?” 陈寿想了想,回答道:“似乎并无实据,目前来看,主要还是一些流言……” 谯周点点头,又道:“那么,我们假设你师兄收了别人的钱,那么他就一定贪污腐败了?” 陈寿一愣,疑惑道:“难道不是?” 谯周却笑道:“你的罗师兄,有没有可能,为了探查一些事情,做出了收钱的假象?实际上,他并没有将这些赃款收归己有呢?” 陈寿的表情从困惑转为恍然大悟,他原本紧锁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原来如此!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自责,随即又坚定地点了点头,“是的,老师说得对。我的确太过武断了,一定是这样。” “也不能怪你,当年曾参杀人的流言,传了不过三个人,他的母亲都无法相信自己的儿子,何况是我们?”,谯周笑了笑,又告诫道:“承祚,你当初跟我说有史官的理想,老师很欣慰,但史官不能听风就是雨,也是要细细筛查史料,做最公正的记载,知道了吗?” 陈寿点点头:“老师放心,学生记住了!” 谯周点点头,随即笑道:“对了,文立、李骧都已经有了官职,你呢,要不要老师为你举荐个一官半职?” 陈寿闻言,心中也是意动不已,虽然最想的还是能够编纂一本史书,但现在自己不过十几岁,要是能够做出一番事业,扬名立万,说不定到时候就是自己给自己记录历史,岂不美哉? “父亲在吗?宫中来人了,说是有事情叫您入宫!”,谯贤走了进来,朝着自己父亲行礼,说了一下来意。 谯周有些疑惑:“这么晚了陛下还有事?贤儿,你可知是何事?” 谯贤想了想:“似乎是涪陵那边的事情,应该与罗师兄有点关系。” 第286章 北方的消息 谯周进宫之后,看到了尚书令吕乂以及军师将军诸葛瞻也在,于是朝着刘禅拱手道:“陛下,不知此时唤臣前来有什么事情?” “令则在涪陵做得很好,这是他发回来的详细汇报,你这个做老师的应该也一起看看。”,刘禅笑了笑,看向一旁的黄皓,黄皓会意,将一份竹简递交给了谯周,谯周拱手行礼之后,便细细阅读了起来,不一会儿便说道:“抚军将军能以雷霆之势配合车骑将军讨平涪陵郡之乱,没有辜负陛下的厚望,臣为陛下贺。” 刘禅笑着摆手道:“那也是你这个做老师的功劳,朕可不敢居功啊。最近关于令则的流言纷纷而起,朕特地叫谯公来,也是为了让您安心,不要太过担忧。” 谯周躬身一礼:“多谢陛下宽慰,臣此刻确实放心了不少。” 刘禅点点头,看向吕乂和诸葛瞻:“尚书令,军师将军,依照车骑将军与抚军将军的汇报,涪陵之乱乃徐、谢、蔺三家合谋所为,而今不费大军一股平定,实乃是庆幸之至。你们对于作乱之人的处置有何看法?” “陛下,臣以为,斩其匪首,余者皆以轻判为好。”,诸葛瞻率先发言,“依照罗将军、邓老将军禀告,徐巨承认作为叛逆首领,挑唆乱军,当斩。其子徐琦之前并无严重恶行,罪责稍轻,可与其家小流放永昌郡,附逆之亲随、管家诸人罚为苦役三年,至于庄丁、屯田客之类的……”,他想了想,说道:“他们是听信流言,受到欺骗而屈从叛军,所以附逆之罪可以不究,分徐、谢、蔺三家田土给他们,三年之内交纳比其余人多半成的租赋,可以免罪。” 吕乂听了,也是满意道:“陛下,此策甚好,如此小惩大诫,也能彰显陛下的恩德,又可以进一步充实国库,实为妙法。” 刘禅想了想,也点头道:“如此,你们下去拟个条令,报给朕。” “是!” “谯公。”,刘禅又看向谯周,“思远跟朕提过,他那里缺一个主簿帮他处理事务。你那里还有没有看得上的学生,不妨让思远提携一下?” “这个,罗宪、文立、李骧他们三个都已经入朝为官,臣其他的一些学生尚显稚嫩,不能……”,突然一个少年的身影划过他的脑海,谯周随即又笑着改了口:“其实到还有一个人选,不知道军师将军会不会嫌弃?” 诸葛瞻确实拱手道:“谯公太客气了,您的学生您看准了自然是有所长的,瞻岂有资格言嫌弃二字?” 谯周点点头:“也是上次你见过的,那位陈寿,已经十六岁了,虽然年纪还小,但做事方正谨慎,主簿一职应该还能够胜任。” “是他?”,诸葛瞻一愣,随即大喜:“好!那就他了,到时候还辛苦谯公带我去再见他一面。” “嗯,好!”,谯周点点头。 “陛下!”,陈祗突然出现在了门口,手里还呈着一个木匣,“陛下,大将军那边有消息传来给陛下。” “拿来朕看看。” 陈祗走上去,将手中木匣交给了刘禅,刘禅揭开之后,细细看了一遍,随即说道:“几位,大将军有信传来,说洛阳方面出现了异动,他前往探查消息的密探,查到了有几十个死士模样的人物,进入了洛阳城,尽管不知道出现了什么问题,还是将这个事情传了回来。” “死士?”,吕乂一惊,随即问道:“洛阳城怎么发现死士?” 诸葛瞻想了想说道:“看起来,曹爽跟世家的内斗要出乱子了。陛下,曹魏内部生变,无暇南顾,于我们来说,正好可以休养生息,安排好边防事务,等到两三年之后,我等可以继续出击不断蚕食陇西,图谋关中。” 刘禅思虑了一下,又问了谯周:“谯公以为如何?” 谯周则是说道:“陛下,臣之前便主张暂时偃武修文,眼下大汉内外皆有隐患,休养三年当为上策,至于后续出兵的事情,主要还是有大将军和尚书台商讨对策才好,臣与战事方面并没有多少见解。” “奉宗,派人传话给大将军,让他继续探听消息,另外,给太子传信,告诉他边境眼下不能乱,让他继续盯着,直到秋收。”,刘禅也做了决定。 陈祗点点头,但又问了一件事:“陛下,太子妃之前派人前来询问,说是想要亲自前往北境照顾太子,恳请陛下您允准。” 刘禅想了想,还是点点头:“嗯,这事情她也求了朕很多次了,罢了,他们夫妻感情好,也是好事,这样吧,调一百羽林护卫他前往便是,对了诸葛攀刚刚从汉中回来禀告事务,就让他护送太子妃前往。” “攀儿回来了?”,诸葛瞻也是十分惊喜,虽然是一家人,但也有两年不见了。 “是啊,他一直在汉中跟着王平历练,这次是跟着刘敏回来的,你们多年不见了吧,赶紧回去看看吧。”,刘禅笑了笑,又看了看其余两人:“尚书令、谯公,你们也下去,早点休息,今天这事情也就讨论到这里,还有什么要事,以后在讨论。” “是!陛下。” 几人退下之后,陈祗和黄皓依然陪着刘禅,刘禅叹了口气:“做皇帝也是真的累啊,当年父皇和相父处置朝政的时候,都是一副愁苦的样子,朕现在也总算能体验一二了。” 黄皓低头道:“陛下这些年实在是太辛苦了,其实政务都有大臣们在做,他们忠心耿耿,陛下您不需要那么累的。” 陈祗看了看黄皓,又向着刘禅微微行礼:“陛下这些年勤勉理政,让大臣们看在眼里,无不歌颂您的勤政安民之心,如今有此感慨,也说明陛下对于大汉,对于这天下万民是用了心思的,等到千秋万代之后,谁又不会念着陛下的好呢?” 刘禅给这俩马屁拍的很爽,笑道:“你们两个啊,行了行了,都下去吧,朕在看一会上书就睡了。” 第287章 刚愎自用 到了夏末时节,洛阳这座古都内外确实呈现出一番繁忙景象。烈日虽已不似盛夏时那般炙热,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丝丝暑气,汗珠沿着人们的额头悄悄滑落,滴落在干燥的土地上,瞬间便消失无踪。 临近秋收,城内的匠人们抓紧时间制作节日所需的装饰品,孩子们则兴奋地期待着即将到来的各种庆祝活动。而城外,村里的老少则聚在一起,策划着如何举办一场丰盛的秋收庆典,以感谢天地神灵赐予的丰收,并祈求来年的好运与安康。 洛阳大夏门,一支百余人的车队赶到了城外,为首的一个少年看了看城门,有些兴奋地回头喊道:“姑姑!洛阳城到了!” 一个中年女子,掀开了马车的帘子,看向了他:“嗯,曹启,记住,到了洛阳,一定要安分守己,不可造次,知道了吗?” 曹启点点头:“姑姑放心!” 中年女子旁边,一个小脑袋也伸了出来:“大哥!这里就是洛阳啊?好气派!” 曹启笑道:“是啊,你大哥我上次来也是十几年的事情,那个时候,我才三岁,不过二弟,你可是不如我,九岁才能来看看。” “曹髦,刚刚姑姑我跟你大哥说的话,你也要记住,知道了吗!” 车中的小少年挠挠头:“姑姑放心,侄儿理会的。” 大将军府邸中,一个中年人拱手道:“大将军,眼下武卫营以及骁骑军诸部还滞留在关中,是不是早日将他们召回来?” 曹爽看着中年人笑了笑:“卢钦啊,不必着急,武卫营与骁骑军很久都没有外出作战,这次攻打沓中铩羽而归,也需要借这个机会,在关中好好整顿一番,这件事情,我已经让夏侯玄他们去做了。” 卢钦听了也是皱了皱眉,想了一下之后还是继续劝说:“大将军,将士们远征在外,吃了不少苦,如今虽然吃了败仗,但还是让他们早早回来最好,不然的话,于军心也不利啊。” 一旁的何晏拍着曹爽的马屁,反驳道:“卢主簿,您不通军事还是不要多言了,大将军治军自有他的高见,何必多言?” 卢钦叹了口气,只好说道:“是属下多话了,还请大将军,不要见怪……” “子若一片赤诚,本将军自然知晓,没事的。”,曹爽笑了笑,又是继续喝着手里的美酒。 卢钦退下之后,又遇到了等在门外的桓范,后者上前道:“子若,怎么样了?” 卢钦摇了摇头:“还能怎么样?当然是什么都不听。智囊,再这样下去,大将军迟早会惹祸上身啊。” 桓范也是无奈摇摇头:“大将军如今也是听不进大家的谏言了,那个何晏还有那个钟会,在大将军身旁鼓弄唇舌,出的都是什么馊主意……” 卢钦也是忧心忡忡:“几个月前沓中战事结束,陈骞回朝请罪,大将军一言不发,倒是中护军司马师出言袒护,弄得陈骞也站到了司马家那一边去了。大将军虽然也没有因为沓中之战的失败受到直接影响,但现在颍川、河内、琅琊士族几乎全部站到了大将军的对立面。一旦他们猝起发难,这该如何是好?” 桓范心中暗暗想到:司马懿那厮吊着口气活到了现在,要是他死了倒是省事……但面上还是说道:“至少还有你们河北士族支持着大将军,现在大将军权柄集中,只要能稳稳坐镇洛阳,不会有问题的。” 卢钦却立刻说道:“正是这一点也是个问题,陛下已经十七岁了,很快就要到了交权的时候了,若是到时候,大将军不能很好地斡旋各方,陛下性情荏弱,恐怕会被他们所蛊惑,到时候……大将军只怕难以自保啊!” “陛下加冠的时间尚有三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桓范也不禁头疼,他自以为谋划得当,却始终没能得到曹爽的完全信任,眼下曹爽与朝中很多大臣关系紧张,短时间之内没有调和的可能,也不禁有些无计可施。 但愿上天护佑吧…… 皇宫之中,中领军曹羲正在向曹芳汇报宗室到洛阳的情况。 “启禀陛下,东乡公主携带东海王二子,已经到达了洛阳,奉陛下之命,已经安排了妥当的住处了,请陛下放心。” 曹芳点点头:“他们都是朕的长辈和兄弟,绝对不能够怠慢,此外,楚王和燕王什么时候到?朕没记错的话,应该就只有他们还没到吧?” 曹羲点点头:“燕王已经带着儿子在路上了,楚王的话,目前还没有回复,想来应该也在路上了。” 曹芳这才放心:“如此就好,派人联系两位王爷,如果遇到了什么麻烦,让当地官员,尽快帮着他们解决,让他们早日安心入京。” “是,陛下!”,曹羲十分恭敬,随即便退下了。 “中护军司马师参见公主殿下!”,东乡公主府门口,司马师朝着东乡公主躬身一礼:“邺城至此,路途遥远,公主一路驱驰,实在是辛苦了。” 东乡公主点点头,随即问道:“听闻老太傅重病卧床,不知道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司马师的回答,则透露出一种无奈与沉重。“多谢公主关心,家父年事已高,眼下又中风在床,无非是药罐子顶着罢了。撑一天是一天了。”他的语气里满是对父亲病情的无力感。 东乡公主点点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太傅国之重臣,可一定要好好保重,中护军您也要宽心就好,不可太过忧思过甚。” “多谢公主宽慰。”,司马师再次行礼,突然感受到一丝打量的目光,东乡公主身后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少年,好奇地打量着他,“这位公子是?” “姑姑,这个大官就是中护军吗?”,曹髦见自己被发现,也索性走出来发问。 东乡公主笑道:“这孩子是东海王的次子,叫曹髦,曹髦还不见过中护军!” 小少年有模有样地的开始行礼:“晚辈曹髦,见过中护军!” 第288章 司马家布局 “不敢不敢,下官见过公子。”,司马师笑着行了一礼,“公子面相俊秀,小小年纪便知礼仪,实在难得。” 小曹髦也笑道:“听闻司马氏一族,为了大魏呕心沥血,今日得见,本公子实在也是有幸。司马将军,您也是器宇轩昂的,未来一定会是大魏的栋梁之才的。” 司马师点头致谢:“承蒙公子谬赞,若日后,下官得偿所愿,定当厚报!” “兄长!”,远处一人骑马赶到,正是司马昭,下马之后,朝着司马师和东乡公主行礼,随即对着司马师说道:“兄长,陛下召你有事相商,您快去吧。” “好。”,司马师随即朝着东乡公主和曹髦行礼:“公主,公子,下官还有事,就先告辞了,几位好好休息,想必陛下近几日就会召见你们,一叙亲情。” 东乡公主也点了点头:“嗯,中护军,您们二位赶紧去忙吧。” 两兄弟随即离去,曹髦看了看他们,又问道:“姑姑,另一位是谁啊?” 东乡公主笑道:“他是中护军的弟弟,叫司马昭,现在朝中担任议郎。” 曹髦点了点,不知怎么滴,对于司马师,他倒是觉得顺眼很多,可看向那个司马昭却不禁心中有一些厌恶之意,虽然不知道从何而来,但总归是挥之不去。 “燕王和楚王两位叔公还要多久到啊?”,曹髦毕竟还有些小孩子心性,燕王曹宇对他也日常最好,楚王曹彪,则是曾来探望过他一次,送了他很多小礼物,这也让曹髦对这位叔公也很是亲近。 “呵呵,你啊,就想着两位叔公给你带礼物啊?”,东乡公主刮了一下曹髦的鼻头,“放心吧,没几天就会到了,到时候,好好陪你这些叔叔们玩一玩!” “嗯!谢谢姑姑!” 午后,司马师兄弟回到了自家府上,找到了躺在床上的司马懿:“父亲,再过几天燕王和楚王应该就回京师了,秋收大典看起来,宗室也要齐聚一堂。” 司马懿坐起身,点头道:“秋收大典,宗室齐聚,曹爽这个时候注意力会在这些宗室身上,反而不会将注意力放在我们一家子上面,让大家做好准备,务必年末之前,将剩下的死士,全部安排进城。” 司马师点了点头:“父亲放心,这些事情,孩儿会安排好。” 司马懿看向司马昭,吩咐道:“昭儿,你大哥要安排好府外的事务,今天开始,府内的事情,就交给你,主要是安顿好你的几个弟弟,要是觉得忙不过来,让你五弟帮你就好。” 司马昭一愣:“为什么不让三弟和四弟也来帮忙?” 司马懿摇摇头:“干儿太过仁懦木讷,亮儿处事不够细致,只有伷儿比较稳重,可以帮你一把,但我们谋划事情的详情,也还是不能透露给他,毕竟,少一个人知道,多一分安全。”,随即道,“为父其实还是有点担心燕王曹宇,你们可别小看了这个人,此人虽然看上去沉默寡言,但见事速来老辣,要是他相助曹爽,为父未必能够赢下来。” 司马师倒是笑了笑:“这样,孩儿倒是觉得父亲多虑了。您想想,当年曹宇可是差点成为辅政大臣之首的,曹爽虽然后来居上,但终究因为这件事,两人相互之间肯定心有芥蒂,且不说曹爽会不会让曹宇帮忙,曹宇也不一定愿意帮曹爽。” “嗯……师儿说的有理啊,倒是为父当局者迷了,忘了这一件事。”,司马懿面色舒缓开来,随即又想到什么:“如此,曹宇不仅不会成为曹爽的助力,说不定还能借他的手来对付曹爽。” 司马昭有些疑惑:“父亲,曹宇再与曹爽有矛盾,终究也是曹家人,难道父亲还指望拉拢他对付曹爽,是不是太一厢情愿了?” 司马师却笑道:“二弟,你误会父亲的意思了,你可还记得当年周公恐惧流言之时吗?” 司马昭闻言眼前一亮:“父亲和大哥的意思是,用流言进行离间?” 司马懿点点头:“如此,不仅可以离间曹爽与曹宇之间的关系,也可以让曹爽更进一步地疏远这些曹氏宗亲,这样他就会放弃这最后属于他的助力了。” 司马师想了想,确实补充了一个问题:“父亲,现在关键还有河北士族,尤其是以范阳卢家为首的那一支,依然跟着曹爽,他们要怎么处理啊?” 司马懿笑道:“无妨,不过是一些屈从之辈,只要我们找机会拿下曹爽,这些士族也不可能为了曹爽去搭上自己的性命,最后也只能乖乖屈服,所以,不必担心他们。” 司马昭也问道:“对了大哥,听说那个东乡公主也是个颇有见识的女子,她会不会对我们的计划有所阻碍?” 司马师摇摇头:“东乡公主与燕王曹宇关系亲近,反而对曹爽比较冷淡,再说曹爽对他这位堂妹也不是有多亲近,只要曹宇跟曹爽交恶,她也一定不会去帮曹爽了。” 司马昭松了一口气:“如此来说,眼下局势,对我们还算不错了。” 司马懿则说道:“不可大意,这几天趁着管制松懈,与蒋太尉还有士季那边也要多多沟通好,这件事师儿你单独负责,绝不能大意。离间的事情,还需要士季那边多多出力。” “是!父亲!此事孩儿一定办好。” 于此同时,河内郡温县郊外…… “王爷,营帐已经扎好了,属下等捞了些鱼,抓了一些野味儿,一会儿就可以吃点好的了。”,一个随从打扮的人,笑着将一个装水的皮囊递给了坐在大树旁的燕王曹宇,“您先喝点水。” 曹宇接过水囊,喝了两大口:“张节啊,咱们还有多久可以到洛阳?” 张节想了想,说道:“王爷,咱们明日到孟津渡口过河,便是平县,然后在走两日就到了,请王爷放心,不会误了行程。” 曹宇点点头,似乎在想着什么,陷入了沉思。 张节看着他这样,有些心疼,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王爷,您真的要去向大将军进言吗?” 第289章 三人成虎 “本王终究是曹家人。”,曹宇轻叹了一声,“本王知道,你因为当年的事情,对大将军心中有所埋怨,但最后做决定的,终究是陛下,不是他,本王并没有因此厌恶他。” 张节听了有些为自家王爷不值,立刻道:“可王爷,您没有计较,大将军却未必有那么大心肠,这些年他对你十分地冷淡,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他就是怕您再分走他的权力!” “住口!”,曹宇突然有些生气的斥责道:“张节,你也是魏国臣子,怎么可以如此对大将军不敬!”,随即有些叹了口气,“这句话到此为止,以后不可再提。” 张节叹了口气,无奈点点头,也不禁腹诽,自家这个燕王,才是真正的心胸开阔,气量宏大,换成是他,他才不会关心曹爽那个混账呢。 “张节啊,要是有一天本王有个什么意外,璜儿就得你来保护了。”,曹宇突然叹了口气。 “王爷何出此言!”,张节一惊,随即道:“您春秋鼎盛,小世子尚且幼弱,您怎么可以有如此想法?” 曹宇坐在树旁,抬头看了看天空,没有在说话。 两天之后的傍晚,曹宇一行人抵达了洛阳,随即被中领军曹羲给迎入了在洛阳的燕王府邸。 曹羲很有礼节:“燕王叔多日劳顿,请早早歇息,小侄告退了!” 告别曹宇之后,曹羲总算也是松了口气,楚王和燕王到底,自己总算也是放下了心来,回程走在大街,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各种货物琳琅满目,商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偶尔有几个孩子从身边跑过,脸上洋溢着无忧无虑的笑容,他们的世界简单而又纯粹,让曹羲感到一丝羡慕。 “天地四方,万物明仰。一人之过,错上加错。” 几个小孩子的声音传了过来,伴随着欢快的声音,曹羲听了之后,也是摇摇头,现在这些歌谣,也是没什么逻辑。 等到回了大将军府邸,却见到自己的大哥曹爽和几个弟弟正在面色凝重地看着自己,曹羲挠了挠头,又看了看自己:“怎么了,兄长,小弟有何不妥吗?” “燕王叔已经送到府邸了?”,曹爽头都没有抬起来,手上把玩着一个精致的犀角杯。 “嗯,已经送到了,怎么了?”,曹羲只觉得情况不大对,有些紧张地询问自己的兄长。 “二哥,回来的路上,您有没有听到那句歌谣?”,三弟曹则询问道。 “歌谣?什么歌谣?”,曹羲突然困惑不已。 曹则情绪有些不好,说道:“天地四方,万物明仰。一人之过,错上加错。” 曹羲恍然大悟:“额,这个倒是听到了,来的路上听到的,是几个孩子在唱,当时为兄我还觉得这歌谣有些牛头不对马嘴呢,它,有何不妥?” 四弟曹训说道:“二哥,你听不出来吗?天地四方,乃是一个‘宇’字,一人之过,错上加错,乃是一个‘爽’字,这句歌谣是在说大哥当政,做了太多错事,只有燕王曹宇受到各方敬仰,当取代大哥!” “啊?这?”,曹羲一惊,赶紧道:“不至于此吧?是不是你们想多了?” “二哥,您可能不知道,燕王一进城,就托人给大将军递了封信,劝谏他做这些年滥用武力,不恤民力,希望他改弦更张,息兵养国。”,曹训冷冷说道。 “这……”,曹羲其实也想说人家曹宇没说错,但看曹爽面色已经有些不好,还是委婉劝了一下:“兄长,这个想必应该也是燕王叔他关心朝局而已,应当没有别的意思。” 曹爽将手中宝贝一般的杯子放了下来,只是淡淡说道:“听闻燕王叔这十年都是安心呆在邺城的,我还以为他真的不理世事了,没想到,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事情,他倒是知道的很清楚嘛……” “兄长!”,曹羲听着这个话头就不对了,赶紧劝道:“眼下宗亲云集,咱们不可鲁莽,这件事等到秋收大典结束之后,再讨论,您以为怎么样?” 曹爽闻言,稍微冷静了一下,面色稍微有些阴晴不定,随即说道:“也罢,既是如此,便日后再说。”,说罢,肥胖的身体,站了起来,晃晃荡荡地往后屋走了进去。 几个兄弟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曹则有些愤愤不平:“燕王叔这个时候入京,会不会真有取代大哥的意思?毕竟当年他可是差点成了大将军,能对大哥一点恨意都没有?” 曹训也觉得有道理:“以我之见,这些歌谣一定是燕王的人在制造声势。这帮子人贼心不死,说不定还指望着燕王上位,他们好领赏吧?” 曹羲赶紧道:“两位弟弟不可胡言!如此捕风捉影的事情,岂能随意定罪?再说了,宗亲齐聚洛阳,这个时候要是我们有什么异动,岂不是要交恶于他们?那样对大哥的地位又有什么裨益?这件事情,咱们可以在暗中查访,究竟是谁在后面散布,但不要摆到明面上了,不然,我大魏体统何在?” 曹训和曹则闻言也无话可说,曹羲说的也对,要是因为这种事情,就直接与燕王开干,那就显得曹爽太小家子气了,而且毕竟大家都是亲戚,搞起来也不能太直接不是? 曹则于是说道:“这件事情,只能让大哥来做决断吧,咱们几个做弟弟,唯大哥之命是从。” 司马府中…… “士季,如何了?”,司马师询问着钟会具体的情况。 钟会点头道:“子元兄放心,事情已经办妥了,保证明日那歌谣就能传遍全城。” 司马师点了点头,笑道:“曹爽此人,志大才疏,性格猜忌,想来他跟曹宇的关系肯定会进一步恶化,这样一来,就能切断他与宗室之间最后那一点联系了,但眼下宗亲汇集,咱们要想个办法,说是能让曹爽跟曹宇直接闹翻,效果便能更好了。” 钟会想了想,说道:“曹宇性格比较淡泊,若是要引他去直接跟曹爽冲突,并不容易,但是,可以让别人因为这个事情,跟曹爽起冲突,事情只要闹大,那曹爽在宗亲中的最后一点威望也就荡然无存了。” 司马师不住点头:“士季看来已经有了妙策?” 钟会点点头,笑道:“楚王,曹彪!” 第290章 暴躁的亲王 “彭祖!彭祖,咱们可是好久不见了!”,楚王曹彪进了燕王府的大门,便开始吆喝了起来,“来来来,让兄长我看看,有没有缺斤少两!” \"兄长!\" 曹宇惊喜之余,也不忘保持风度,张开双手迎接。不料,曹彪却毫不客气,一个大巴掌就拍到曹宇的肩上,力道之猛,几乎让曹宇站不住脚,踉跄了一下才稳住身形。 “兄长啊,您这下手轻一点,小弟我也是四十多岁了,可经不起这么搞啊。” 曹彪哈哈大笑:“你啊,当年差点当大将军,身子骨也不能这么弱啊,走走走,咱们一起喝一杯。” 说罢,曹彪揽过曹宇的肩膀向着屋里走去,曹宇笑了笑轻轻挥手,示意府上的下人准备宴席。二人相伴着走进屋内,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父亲曹操膝下那个无忧无虑的青葱岁月。 聊起往昔,谈笑风生,彼此间的兄弟情谊在酒香四溢中更加深厚。 “彭祖啊,咱们有多少年不见了?”,曹彪有些感慨不已。 “十年了,当时先帝病危,兄长赶回来参加丧仪,我们兄弟俩才见了一面,后来,唉,兄长,协助朝廷,镇抚淮南,当居首功啊。” 曹彪笑着摆摆手:“什么镇抚淮南,不过就是坐在那里看戏吧,你啊,就不用宽慰你兄长我了。”,顿了一下,曹彪又问道:“我听说,你又写信劝那个家伙了?” 曹宇沉默了一下,随即点点头:“终究是一家人,他这几年的路子越走越不对了,小弟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啊……” 曹彪摇了摇头:“彭祖啊,我得说你两句,你实在是太看不清形势,人家可是大将军,用得着你去管闲事?而且你是什么人啊?差点抢走人家大将军的位置,嗯……或着说,你的大将军位置被人家抢走了,人家防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听你的意见。” 曹宇苦笑摇头:“是啊,兄长说的也是啊……” 曹彪看着有些受伤的弟弟,还是有些后悔自己口快,于是开口安慰道:“好了,别这个样子了,咱们先喝酒,再过一段时间,秋收大典就要举行,到时候咱们也开心开心,不要想这些没用的了。” 曹宇点点头:“好,就听兄长的,到时候,小弟再陪兄长到郊外狩猎,如何?” “哈哈哈,你当年七八箭射不中一只兔子,怎么现在有长进了?”,曹彪哈哈大笑,开始调侃自己这个弟弟。 曹宇笑了笑,突然想到司马懿,于是问道:“对了兄长,听说太傅司马懿生病了,咱们明天去探望他一下,怎么样?” 曹彪一愣,但想了想还是表示了同意:“嗯,到底也是我大魏的干臣,听说他病的不轻,咱们确实可以去看看他,不过,还是向陛下请个旨意比较好,这个事情,为兄去办。” 结束了关于国家大事的讨论,兄弟俩各自举起手中的酒杯,你一杯,我一杯地畅饮着,仿佛所有的忧愁和烦恼都随着这醇香的美酒一同被抛诸脑后。论起儿时的记忆,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如同昨日重现一般,令人向往,很快两人就各自歪倒在了座位之上…… 第二天的太傅府,曹彪和曹宇请到旨意之后,便一同到达了太傅府,上门探望。 “二哥!”,司马伷匆匆走进了内室,看着正在给司马懿擦脸的司马昭,说道:“二哥,楚王和燕王来了,说是特地来看父亲的,已经在偏厅等候了,您出去接待一下吧?” 司马昭看了看司马懿,后者微不可察地点点头,这才说道:“好吧,五弟,你帮父亲先洗把脸,然后给他老人家垫高一些,一会儿我请楚王和燕王进来。” 司马伷点点头,上前接过了手巾,泡着热水绞了两下,于是开始给父亲擦脸,司马昭则赶紧到了偏厅,拜见两位王爷。 “下官司马昭,见过楚王殿下、燕王殿下!”,司马昭朝着两人躬身一礼。 “议郎不必多礼。”,曹宇笑了笑,随即问道:“太傅怎么样了?本王和楚王特地前来探望一下他。” 司马昭点点头:“家父病情,这两天稍好一些,正在内室安歇,两位殿下跟下官来吧。”,然后便引着两个人走到了内侍,见到了已经半躺起来的司马懿。 “太傅,多年不见,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曹宇和曹彪看到了司马懿衰弱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惋惜之情。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当年西拒孔明,南退孙吴,平定辽东,为国家做出了许多贡献,如今却如此衰弱,实在令人痛心。 司马懿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老夫病……重,不能……起身,还……望……两位殿下……恕罪。” 楚王曹彪也是看不下去,点头道:“太傅少说话,多多休息,本王与燕王就是特地来探望您一下,作为国家重臣,您要早日养好身体啊!” “多谢……两位殿下……老夫也就是这些日子了,两位不用太担心我,年过古稀,朝廷恩赏,老夫知足了……”,司马懿顺了口气,总算能稍微完整点地说完话,看着两人关切的目光,心中也是一阵感慨,自己终究与他们不是一路人,不然或许也能成为忘年之交吧。 “唉,本王与楚王特地准备了一些补气的药材,这就先放在这里了。”,坐了一会儿之后,曹宇将准备好的一个包裹放在了桌上,随即便跟曹彪一起与司马懿告辞,司马懿也赶紧让儿子司马昭代他送客。 司马伷则小心地打开包裹,只见里面装满了各种名贵的药材,显然是精心挑选的补品。 就在曹彪与曹宇离开太傅府的时候,远处的一双眼睛,将这一切也收入了眼中…… 第291章 秋宴上的暗流 不久之后,立秋之日到来。洛阳城西郊,万民翘首期盼,期待着由年轻的魏帝曹芳主持的迎秋大典。 在大将军曹爽、诸位宗亲以及太尉蒋济等重臣的陪同下,曹芳登台,置酒,开始祭祀白帝蓐收,他已经十七岁了,这些祭祀的流程也已经十分熟络。 伴随着宏大的乐章奏起,西郊的广场上早已挤满了前来观礼的官吏百姓,他们穿着各式各色的服饰,在一片秋意之中,激动万分地欢呼雀跃。 此时此刻,曹芳缓步而出,行至广场中央,全场顿时安静下来。只见他朝着神像,躬身一礼,朗声道:“神在秋方,帝居西皓,允兹金德,裁成万宝。朕今与万民,共庆丰饶,同享太平……” 就在曹芳在台上行礼祭祀之时,钟会也找到了台下的司马师,趁机将他拉到了一旁。 “中护军,燕王府周围似乎出现了很多的不明人员,看起来,曹爽要对他下手了。”,钟会笑了笑,他这些天明里暗里鼓动着何晏向曹爽推波助澜地吹风,效果也是慢慢显现。 司马师点了点头,随即低声道:“此事不可操之过急,这件事你就不用在吹风了,让曹爽和曹宇他们自己把戏唱下去,这样效果才好。” 钟会说道:“放心吧,这其中的火候,在下能够把握好的。” 司马师又嘱咐了一些细节,随即就回到了自己的岗位,钟会则又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快到了午时,西郊的典礼结束,曹芳带着众臣回到了宫廷,演奏歌舞,并且大宴群臣,因为曹芳笑着让众臣,不要拘束,很快大家也就放松了下来,开始离开座位,相互敬酒。 曹爽看了看左右,向着曹宇走去,随即笑道:“燕王叔远道而来,小侄敬您一杯。请!” 曹宇点点头,也笑着站起身,端起了酒杯,满饮了一杯。 曹爽笑道:“好酒量!燕王叔,这酒乃是正宗的杜康酒,您喝的习惯吗?” 曹宇笑道:“已故的陈王兄,曾也说过,杜康酒应化则变,感气而成,本王喝了这么多年的酒水,今日也算是喝到正宗的了。” 曹爽接话道:“先武皇帝曾有诗赞曰:‘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惟有杜康。’,不知这杜康之酒可否解王叔之忧?” 曹宇闻言一愣,突然明白过来,曹爽这是话里有话,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道:“杜康之酒虽然好喝,但本王还是更喜欢燕赵之酒,其性如火,也可称为佳酿。”,随即接着道:“大将军似乎更需要杜康酒吧?” 曹爽面色有些不虞,但还是扯出了一丝笑容,打着哈哈:“燕王叔,玩笑了,玩笑了。” “大将军,你敬了燕王怎么不来敬我楚王?”,曹彪大咧咧地凑了过来,“来来来,大将军在朝廷忙了这么多年,实在是辛苦,本王也敬你一杯。”,说完拉着曹爽碰了下杯子,随即将自己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曹爽对于曹彪无礼的举动有点不爽,但毕竟宗亲,又是自己长辈,发作不得,于是也赔笑着喝了一杯,随即借故去找其他人饮酒去了。 曹彪看着曹爽离去,于是端着酒给自己和曹宇满上,说道:“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这小子已经把你当成心头之患了,你怎么办?” 曹宇摇摇头:“我没有兴趣跟他争了,左右咱们几个待到秋设大典就走了,到时候随便他曹爽一个人去转了。”,心中不由地对曹爽失望不已,自己也是曹家人,就这么招他恨?随即又对曹彪说道:“兄长,他毕竟是大将军,刚刚你也有点失礼,还是要给他留点面子才是。” 曹彪哼了一声,又饮尽杯中酒,说道:“面子是自己给自己挣得,他这些年,治政没治出个结果,打仗打的稀烂,知道他在淮南是什么名头吗?纸糊大将军,一戳就破,然后还漏风。任用那些何晏、邓飏、李胜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兄长慎言。”,曹宇拉了他一下,止住了他的话头,免得他继续激动起来,说罢叹了口气:“算了,毕竟也是曹家人,他不愿意我们帮忙,咱们也别扯他腿就是。” “陛下已经十七岁了。”,曹彪却依然很是不爽,又看了看正座之上的曹芳,“可就还由着曹爽这么胡来,唉……如此柔懦,也不知道当年先帝怎么选的养子……要是坐在那个位置的是我……” “兄长!”,曹宇赶紧看了看左右,心中紧张不已,他这个兄长也是,嘴上没有个把门的,幸好其他人都在饮酒,没有注意到这里,“你醉了,少说两句。”,说完也推着曹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赶紧给他塞了两口菜,让他闭嘴。 “四弟,安排的怎么样了?”,回到自己座位的曹爽,问向一旁的老四曹训。 “大哥你放心,已经安排好了,等他回去,就把他看住。”,曹训轻轻点头。 “你们做了什么?”,与几个武将敬完酒回来的曹羲听到了他们兄弟之间的对话,顿时有些惊疑,随即赶紧道:“大哥,这迎秋典礼刚过,可不要生事啊。”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曹爽却是根本没有听进去,随即道:“二弟,我到时候想放过人家,可他们显然这心思就很活泛,仗着亲王的身份,就不打算给我这个大将军的面子,看不起我曹爽,他们就是看不起先帝的遗诏,那就是看不起先帝,这回,我非要他们好好地长长记性!现在掌权的,是我!” 曹羲一惊,看向不远处正在饮酒的曹宇,心中顿时有些不妙的感觉。 对于场中这一股暗流,正座之上的曹芳浑然不觉,他看向了一旁的东乡公主和两个堂兄弟,也端起了一杯酒,起身走了过去。 “姑姑,还有两位堂弟,朕敬你们一杯!” 东乡公主笑着起身回礼,曹启也端起了酒杯行礼:“臣曹启,谢陛下之恩!” 曹髦也很有礼貌的躬身一礼,说道:“臣曹髦,谢陛下!” 几人都饮了口酒,曹芳随即道:“一会儿宴会结束,姑姑还请您留下叙话,两位弟弟今日不妨也宿在宫中,朕会让人安排好他们的住处。” 第292章 宗亲冲突 东乡公主知道曹芳在这里难得有同龄的亲戚,而那些叔叔跟他的感情并不深,眼前这个少年,也需要一个长辈安慰一下。因此略一犹豫,也同意了曹芳的要求。 到了晚上,宴会结束,诸位宗亲退下之后,她和两个侄子也就留在宫中陪同曹芳。 “陛下,今日为什么没有见到太后?难道这样的场合太后还不能出来吗?”,东乡公主还是忍不住低声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她早知道郭太后被软禁永宁宫的事情,但是没想到今天的这个场合,郭太后也没有被放出来参加宴会。 曹芳叹了口气,似乎不想说这件事,只好苦笑地回答道:“没有大将军令书,太后不得出永宁宫一步……” 东乡公主也有些无奈,不说别的,这个侄子的性情还是有些软弱了,无论如何,他都是皇帝,只要硬气一些,放郭太后出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可现在这事情就这么僵着…… 到了内廷,曹芳让人安排了曹启曹髦先下去吃些甜点,将东乡公主一个人留了下来,并上了一杯茶水。 “姑姑,你说,朕是不是有些太弱了?”,曹芳有些感慨,“朕即位至今也有十年了,十七岁了,先帝是朕这个年纪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呢?” 东乡公主想了想回答道:“先帝十七岁的时候,失去了母亲,还被废掉了公爵的位置,那个时候,差点就被废为庶人了。若非已故的文德皇后冲过来拦住了文皇帝,还接了先帝过去同住,只怕先帝与皇位都要无缘了。” 曹芳听了,也是一惊:“竟然是如此凶险吗?”,他当然听说过当年甄皇后忤逆曹丕的事情,但是没想到当时的局面也是这样的。 东乡公主想到母亲的死也有些伤感,不想继续说这个话题,随即道:“陛下正值青春,还大有可为,此时此刻,断然不可妄自菲薄。皇帝这个位置,自然不好做,然治天下而理万民,陛下需忍常人之所不能忍,做常人所不能做的事情。” 曹芳面色有些发热,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一阵脚步声匆匆靠近,随即便是一个内侍冲了进来:“陛下!不好了!” 曹芳吓了一跳,有些愠怒:“慌什么?!天塌了,还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打起来了!”,内侍赶紧道,“楚王和武卫将军,在燕王府门前打起来了!” 曹芳和东乡公主都是大惊,曹芳大惊道:“你说什么!?”,正准备走出去,突然被东乡公主拦住:“陛下,此刻要立刻派一个得力之人去燕王府门前,先阻止事态恶化!” “对!姑姑说得对!”,曹芳冷静了一些,说道:“来人,召武卫营牙门将军许仪!另外,准备车驾!” “是!”,内侍匆匆而去,曹芳转头对东乡公主说道:“姑姑,您在这里先陪着两位堂弟,朕要亲自去一趟,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如此也好,不过陛下一定要注意安全!” 此时的燕王府门前,气上头的曹彪正对着身下一个人拳打脚踢,一旁的曹宇冷眼以对,而在外围的十几个武卫营士兵,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一时之间,进退维谷。 “哎哟!别打!楚王叔,你别打了!”,曹训根本不是曹彪的对手,被打的嗷嗷直叫,但还是不忘了给他辩解:“燕王叔府邸旁边,真的发现了歹人,小侄只是为了他的安全……哎哟……” 曹彪闻言更是大怒,手上的动作一点没停,喝道:“玛德,好一个为了他的安全!所以你就把燕王府直接围住了?旁人还不准进出?怎么下一个是不是要围了本王?是不是还要把东乡公主府也围了?” “住手!”,曹爽披着铠甲,匆匆赶到,但并未下马,看了看左右:“还不将楚王拉开!” 左右亲兵不敢怠慢,冲上去赶紧架开了曹彪,他的嘴里依然是骂骂咧咧的。 “曹爽!你围了燕王府是什么意思?!”,曹彪看到曹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今天陪着曹宇回府,本来想着喝点茶再聊聊天,没想到曹训冲出来就把他们给围了,说什么有歹人要谋害燕王,让燕王秋社大典之前都不要在出门了,当即就惹火了两个王爷。燕王没有动手,但他那个暴脾气可是忍不住。 “武卫将军应该说的很清楚了,怎么,楚王叔没听清楚?”,这次,曹爽的态度就很是公事公办了,随即看向曹宇:“还请燕王叔见谅。” 曹宇冷哼一声:“不劳大将军操心了,本王倒是要看看,哪个不长眼地要来对本王不利。” 曹爽好似没有听到言外之意,笑了笑:“燕王叔远道而来,要是因为这一时疏忽,遇到不测,小侄可是担待不起啊。” 曹宇直接气笑了:“所以,接下来几十天就把我软禁了,进不让进,出不让出?我究竟是亲王还是囚犯?” “燕王叔,话怎么能说的这么难听呢?”,曹爽继续好心地劝道,“本将军也是为您好啊。” “那本王要是一定要出门呢?”,曹宇脸都要黑了,这尼玛叫什么事,这曹爽吃错了什么药? 曹爽语气也有些冷:“两位王叔,可不要为难小侄。” 曹彪听了这话,再次大怒不已:“曹爽!囚禁太后,囚禁亲王,怎么?接下来是不是要囚禁皇帝,你是不是要造反!” “驾!”,远处一人骑马飞驰而至,正是许仪,他赶到之后,立刻下马跑了过来。 正揉着被打肿的脸的曹训看到许仪,则是正好发起了火:“许仪,没有本将军的命令,你怎么擅自出营?” 许仪却好似没听到一般,朝着曹爽、曹彪、曹宇行了礼,随即道:“大将军、楚王、燕王,陛下让你们停手,不可造次,圣驾一会儿就到。” 曹爽皱了皱眉头:“陛下要过来?” 许仪点了点头,又是一礼:“还请大将军,稍安勿躁。” 第293章 无法挽回的裂痕 片刻之后,一辆车驾赶了过来,正是曹芳。 “参见陛下!”,几位亲王大臣还是都行了礼。 曹芳点点头,随即看向曹爽:“大将军,朕在宫里就听说燕王府出了事,究竟怎么回事?” 曹爽于是说道:“启禀陛下,臣听闻有奸人要谋害燕王,故而派兵前来护卫,以策万全,但燕王和楚王似乎对臣有了些误会,不愿意配合……” 曹彪闻言正欲开口再争执,却被曹芳打断:“原来如此,这其中既然有误会,讲清楚便好,燕王叔的安危当然重要,这样吧,许仪!” 许仪拱手道:“臣在!” 曹芳下了命令:“你带几个人今夜护卫在燕王府门外,守护便是,燕王这几日出门你跟在他身边做好护卫就好。”,随即又笑着看向曹爽:“大将军,朕应该还有这个权力吧?” 曹爽哪里敢接这个话,赶紧道:“陛下说笑了,您自然有权下任何命令。” 曹芳点点头:“那这件事就这么安排吧,大将军和武卫将军也可以尽快回府安歇了。” 曹训有些不甘心,还想说话,但被曹爽拦了下来,拱手道:“既如此,臣等告退!”,说完,兄弟两人也转身离开,曹爽也不住地回头,看向曹宇的眼神却也有些冷漠和不满。 “燕王和楚王,你们受惊了。”,曹芳安抚了一下两个王爷。 燕王叹了口气,拱手行礼:“多谢陛下,不然臣这麻烦不知道怎么解决。”,顿了顿,又道:“陛下,请恕臣不想再待在这里了,请您允许臣过两天就离开洛阳吧……” 曹彪闻言就急了:“燕王,这不行啊,错的是曹爽,你为什么要走!” “楚王,慎言!”,曹宇止住了他的话头,还是向着曹芳行礼恳求:“还望陛下允准。” “此事,朕不能同意。”,曹芳摇了摇头,“秋收本来也是很热闹的一件事,朕召唤诸位宗亲前来也是为了聚一聚,大家开心一下,燕王放心,朕答应你秋社大典之后,让你安全返回邺城,现在您就安心呆在这里吧,您二位都是朕的叔祖父,朕不会让任何人为难你们的。” 曹宇还想拒绝,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点头道:“既如此,臣就先谢过陛下了。” 曹芳的车驾离开了,曹彪也没有了喝茶的心思,挥手告辞。 “许将军回去吧,本王这里也不需要什么护卫的。”,曹宇笑着对许仪说道。 许仪则是拱手一礼:“燕王不必担忧许某,陛下让末将护卫燕王,自然也有用意,燕王殿下您不用想太多,不该来的人,末将自然会为燕王您挡开。” 燕王点点头,也知道了许仪的好意,没再拒绝,也就入了府门。许仪和四个亲卫,也就这样子守在了门外。 “哼,要不是陛下阻拦,燕王和那个楚王岂能如此造次!”,曹爽兄弟回到府邸之后,曹训又开始骂骂咧咧的,“大哥,这燕王和楚王毕竟是陛下的长辈,日后定然会对陛下有所影响,咱们以后要多多注意了。” 曹爽没有说话,但脸色已经是有些阴晴不定了。 这个时候,曹羲拉着桓范急匆匆跑了过来。曹羲水都来不及喝,急道:“大哥,你们刚刚去找燕王的事了?为什么不跟小弟商量一下!” 曹爽冷哼一声,看着他道:“跟你商量,你还不是那几句话?不可妄动,什么什么的,徐徐图之,是也不是?” 这个时候桓范开口了:“大将军,无论此时燕王有没有夺权的意图,我们也不可以在明面上如此失礼啊!”,顿了顿,他又补充道:“现在颍川、河内、琅琊等地士族已经站到了我们的对立面,如果现在再与宗亲交恶,我们就没有其他的助力了,这样,难免会让那些士族势力看到机会,趁虚与我们作对啊!” 曹训却道:“桓司农危言耸听了。现在朝政基本上都在兄长手中,还有内外兵权也在我们兄弟手上,谁还敢造次?” 桓范摇了摇头:“调兵之权虽然在我们手上,但眼下武卫营大半屯驻在关中整训,没有回来,眼下洛阳城也是有些空虚,咱们不可大意啊。” 曹爽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眼下整训尚未结束,等到明年正月过了年之后,就把他们调回来,到时候您也放心了吧。” 桓范随即道:“大将军,燕王和楚王那边,咱们还是要去探望一下,至少您要跟他们道一下歉,不管接受不接受,咱们与宗亲的关系,还是不能轻易断了,能挽救多少,便挽救多少。” “桓司农,您没老糊涂吧?”,曹爽没有说话,曹训已经先不高兴了,“燕王和楚王虽然是我们的长辈,但不是我们的上官,他不配合我们没追究他就不错了,凭什么让大哥去给他道歉?再说了,大哥一旦服软,燕王的心思还不飘到天上去?万一他又想着抢回大将军的权势,岂不是弄巧成拙?” 桓范差点没给气过去,还是劝道:“大将军,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区区一点小的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关键是,您要告诉其他人,您与宗亲的关系没有什么变化,至少表面上也要做做样子啊。” 曹羲看着兄长沉默为难的样子,开口道:“不然我去吧?大哥若是直接出面觉得不好,不妨由小弟前往,您看怎么样?” 曹爽几乎没有怎么犹豫:“那就二弟代替我去吧,如此也算两全。” 桓范还想再劝,也被曹羲拉了一下,抢下了话头说道:“如此,小弟明日就提着礼物去拜见燕王。” 第二天,曹羲备了一份厚礼,匆匆赶到了燕王府,看到许仪还守在门口,也是一愣,随即上前道:“许将军,燕王可在府上?” 许仪看了看曹羲,还是点了点头:“昨日燕王入府歇息之后,没再出门,应当是在府中的。” 曹羲点了点头,于是上前敲门,随即一个管家拉开了门,看向了他:“请问尊驾是谁?” 第294章 福兮祸兮 “在下中领军曹羲。”,曹羲递上了礼物,“昨日我兄长大将军曹爽言语之间轻慢了燕王,在下奉兄长之命,特地前来致歉。” 管家想了想,也没有收礼,也没有拒绝,说道:“还请曹将军稍等片刻。”,门缓缓关上,只留着曹羲有些尴尬和无奈地站在外面。 不一会儿,门又缓缓打开,老管家走了出来,摇了摇头说道:“燕王说了,他不想见你们,不过有几句话,说让曹将军您转达大将军。” 曹羲闻言也是叹了口气,他也早知道会是这个情况了,只好问道:“不知燕王叔有何赐教?” 老管家一字一句地说道:“臣闭其主,则主失位。臣制财利,则主失德。臣擅行令,则主失制。臣得树人,则主失党。如今,大将军四者齐备,福兮祸之所伏,请他好自为之。”,说完便准备往里面走。 “老人家等等!”,曹羲还是拉住了他,将礼物塞给了他:“这份礼物是晚辈给长辈准备的,请燕王殿下务必收下,拜托了!” 老管家叹了口气,点点头:“礼物老朽一定转达,将军这就请回吧,那几句话,也请一定转达。” “老人家放心!” “啪!”,曹爽一下子气得站了起来,“什么福兮祸之所伏!还闭其主、制财利、擅行令,我曹爽是王莽还是董卓?” 曹羲拧着眉头继续劝道:“兄长,燕王叔这番提醒也是好意,咱们还是要领情……至少……别再找他的麻烦了……” 一旁的曹训还是有些愤愤不平:“燕王还真是好意思,倚老卖老,要不是咱们兄弟敬他一分,他这还想上天了不成?” 曹羲看着这废物弟弟也是受不了了,斥道:“好了,四弟,咱们也少说两句吧。”,转头道,“大哥,您看……” “秋社大典之前,派人在附近盯着他,大典结束之后,立刻让他走。”,顿了顿,曹爽又补充了一句:“在此期间,咱们兄弟不要与他起冲突就是了。” 曹羲叹了口气,知道这已经能协调的最好情况了,但心中的担忧也愈发浓郁了起来。 太傅府上,司马懿喝完了碗中的参汤,询问一旁的司马师:“师儿,为父听说,楚王和武卫将军曹训打了一架?” 司马师点点头,随即将曹宇曹彪跟曹爽起争执的详细情况,都说了一遍。 司马懿将汤碗放在一旁,笑道:“这个曹爽其实也有两下子,只不过,这事情办得有点蠢了,曹宇这样人都能得罪,宗亲的势力毕竟会离他而去了。对了,那三千人安置好了吗?” 司马师点点头:“已经趁着秋社大典准备的机会,全部混进城了,但……父亲,现在一个问题是,兵器运不进来,眼下只有一些伪装用的锄头和木棍,再来就是十几把柴刀,到时候起事,这些恐怕是顶不起用处。” “武库,自然是洛阳的武库。”,司马懿立刻给出了回答,“洛阳城再怎么空虚,要直接运进来武器还是不大可能,中领军曹羲毕竟也是处事谨慎之人,要想混过他的检查,没有那么容易,上次士季不是说了嘛,主要还是要让他们到时候离开洛阳,我们再想办法动手。” 司马师想了想,还是问了个问题:“不过,父亲,到时候祭祀高平陵,陛下也会前往,咱们这里到底没有大义名分,直接动手,恐怕会人心不稳啊……” 司马懿笑了笑:“永宁宫不是还有一位大人物吗,借着她的名义不就行了?” 司马师一愣,随即也笑道:“啊,对了,倒是儿子欠考虑了,如此,也算是基本准备妥当了。” 司马懿点点头:“到时候借着太后名义,震慑曹爽,此人志大才疏,仓促之间只要举止失措,必然就会乖乖束手。” 司马师这突然说道:“父亲放心,纵然曹爽到时候冥顽不灵,孩儿也有一个后手兜底,到时候说不定能用上。” “是你在曹羲身边埋得那个棋子吧?”,司马懿笑道。 “没错!” “这段时间就先不用联系他,年底时候再找个机会,告诉他具体的任务,让他相机而动。”,司马懿叮嘱了一番,“为父记得你说过,他虽然年轻,但很聪慧勇猛?” 司马师立刻回答:“没错,相信他一定可以完成这个任务的。” 司马懿躺了下来,突然道:“为父老了,师儿啊,之后家中,你可要做好这个顶梁柱,不过,为父倒也放心你,你看人的眼光也不错的。听说之前你举荐的那个中护军司马石苞,去东莱做太守了?” 司马师笑道:“是啊父亲,石苞虽然小节不足,却有经营国家的才略。正直廉洁的人士也未必能经济世务,因此齐桓公忽视管仲的奢僭,而录其匡合诸侯之大谋;汉高舍陈平之污行,而取其六奇之妙算。石苞虽然比不了以上二人,但在当今也是一时之选。父亲,以后有机会还是要多多提携他。” “提携他的机会交给你了。”,司马懿笑了笑,“为父都这把年纪了,不用笼络这么多人。” 司马师心中一暖,又听到老爹问道:“对了,徽瑜跟你的感情还好吧?你这些天忙里忙外的,可别冷落了她。” 司马师笑道:“父亲放心,徽瑜也是个贤惠温柔的女子,儿子能娶到她的确也是三生有幸。” 司马懿却是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你们之间还没有孩子,为父也是担心啊。师儿,你现在还没有儿子,这可不是小问题啊?” 司马师倒是不在意,笑道:“父亲,儿女之事也是天定,这不是着急能急来的,再说了二弟不是有了几个男孩了吗,安世都已经十三岁了,桃符虽然只有三岁但也很聪明,咱们司马家也是有后的。” 司马懿无奈又好笑的看了看他,司马师是自己长子,却没有儿子,以后自己这个家业传到他们这一代,再往下,怕是会出问题啊,想到此处,也决定过两天再找司马昭聊一下这个问题。 第295章 太子妃 “子引,还有多久可以到沓中?”,蜀道上,马车中一个女子询问着在前策马的一个青年。 “太子妃,快的话今日就到了,咱们已经过了羌道,到前面二十里的地方休息一下,到时候在赶路。有我诸葛攀在,您不用担心安全”,随即又问道,“我们要不要派人去通知一声,让人过来迎接?” 费氏摇摇头:“不必了,现在都是秋收忙碌的时候,咱们就不要太张扬,到时候亮明身份直接到县城驿馆住下就好。”,由于他父亲治家严谨,甘守清贫,费氏作为太子妃倒也没有什么奢华的习气。 诸葛攀又笑了笑:“听说仲方与元茂都在,他们窝在成都那么久,难得出来一趟啊。” 费氏好笑道:“子引,话说论辈分,你是不是要比关彝、张遵要小?你平常也这么叫他们?” 诸葛攀一愣,又算了一下,突然眉头一紧:“这……好像是啊。这个……这个……” 费氏也不再逗他,继续说道:“呵呵,好了,开开玩笑,不要太在意,这个你们相互之间爱怎么叫就怎么叫,也没有那么多讲究便是。对了,我听说你也有相中的女子了?哪一家的?” 诸葛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点事还劳烦太子妃关心,是住在成都的一位雷姓女子,听说祖上是朱提郡搬过来的,臣是月前与她结识,十分贤淑知礼,臣想着明年便打算上门提亲。” “思远曾经还跟本宫提过要帮你物色一下,没想到你这么快有了心仪的女子,那便好了,对了,思远他知道了吗?”,费氏继续问道。 诸葛攀轻松的笑道:“叔父还不知道呢,不过不着急,回去之后,臣会带着那个女子到府上见见叔父与叔祖母。” 诸葛攀护卫着费氏向着沓中前进,一路上就这样有说有笑。 傍晚时分,沓中这边,关彝和张遵刚帮着当地百姓割完了稻子,正在进行休息。 “仲方,你见到太子殿下了吗?”,张遵咕嘟咕嘟地喝了两碗凉水,随即道,“不会又去找那个卫姑娘了吧?” 关彝无奈摇摇头,擦了擦头上的汗:“瞎说什么呢,太子殿下只是在体察民情,与卫家姑娘可是清清白白的,你这话别乱说。” 张遵好笑道:“别这么敏感,兄弟我可没有那个意思,不过……卫姑娘挺贤惠,太子要是真纳了她也不是什么坏事。” 关彝拍了一下他,说道:“好了,别瞎扯了,太子纳妃也是要有个流程,你以为跟土匪一样啊?看上了就往家里抢啊?也得看看人家卫家姑娘的意见,不然弄出来个太子强纳民女为妃,陛下的脸面、皇家的体面还要不要了?” 张遵咬着根草,笑道:“可是以我之见,卫姑娘对太子殿下似乎也有些意思啊。” 关彝斜了他一眼:“元茂,你又不是姑娘,怎么,还能清楚人家在想什么?” 张遵笑了笑:“仲方兄,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弟我在成都那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真不知道张家怎么出了你这么奇特的人。”,关彝也不禁吐槽了起来,“你祖父和你父亲那可都是十分脚踏实地的稳健汉子,怎么到你这个就是个登徒子一样?” “哎哎哎!不要乱说话,什么登徒子?”,张遵也不满意了,“我张遵也是继承了先祖遗风,英气逼人,那些女子投怀送抱可都是他们自愿的啊。再说了,我张遵可是君子,也就是跟她们聊聊天罢了,又没把人家怎么样!” “仲方!元茂!”,远处一个喊声传了过来,两人一愣,赶紧起身查看,随即便看到一队车马已经靠近,领头的青年,正是诸葛攀。 “子引?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关彝有些疑惑,随即看向他身后的马车,“马车里面是谁啊?” “是本宫!”,费氏笑着打开了车帘,“两位将军,好久不见了?” “臣参见……”,关彝大惊,拉着张遵就要行礼。 “两位不必多礼,本宫这次前来也就是来陪陪太子,不用打扰到大家,现在正在秋收,切不可误了大事。”,费氏直接止住了两人行礼的意图,随即又问道:“太子在哪里?带我去见见他吧。” “在那……”,张遵手指就要指向一个地方。 关彝立刻打岔道:“太子妃,您要不要先回县衙休息一下比较好,我们去找太子……” “不必不必!”,费氏摇摇头,“现在就带我去找他吧。” 关彝正想着怎么拖一拖,结果张遵的快嘴又发动了:“太子妃,跟臣来吧,太子在那边的田地,帮卫姑娘割稻子呢!” “卫姑娘?!”,费氏闻言一愣,随即表情也是精彩了起来。一旁的诸葛攀听了也是有些惊讶,随即看向关彝,似有疑问。 关彝翻了个白眼,有些无语地看向浑然不觉地张遵,不是,这大哥脑子是缺根筋吗? “太子这么辛苦,本宫作为太子妃也是应该去看看他的。”,费氏恢复了笑容,随即对着张遵和关彝说道:“走吧,带我去。” 几个人各怀心思,走在了路上,张遵一边带路,一边介绍两边农田的丰收情况,关彝和诸葛攀一左一右的,倒是有些紧张,眼下太子妃听到了卫姑娘的名字,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她与太子的感情…… “你们是谁啊?是要去我家吗?”,一个少年扛着一个麻袋,突然拦住了路头。随即他看到了关彝、张遵,于是说道:“啊,是关将军和张将军,这两位是?” 张遵刚要说话,关彝赶紧抢到:“卫礼啊,这位是刘将军的夫人,远道而来,特地来见刘将军的,刘将军现在在你们家吗?” “啊?刘将军的夫人?”,卫礼顿时有些紧张,他平时喜欢拿自家姐姐和刘璿的关系口嗨,但眼下人家正室到了,不会是来问罪的吧,但眼下也避无可避,只好道:“刘夫人,您几位跟草民来吧,刘将军应该正在帮忙收稻子。” 费氏倒是温柔笑了笑:“好,那就多谢卫小哥了。” 第296章 女子相惜 “刘将军,喝口水吧!”,卫萱笑着端了一碗水给刘璿,后者刚刚帮她割了一半的水稻,今天应该就这样结束了,“今天实在是辛苦你了。” 刘璿笑了笑:“无妨,给百姓帮忙也是应该的,别这么客气。”,又看向外面,“卫礼出去搬土怎么还没回来?”,话音刚落,院子外面便是一个喊声传了过来。 “刘将军!刘将军!”,卫礼的声音传了过来,“快出来,有人找你呢!” 刘璿一愣,找他?于是赶紧起身走了出去,看到来人,顿时一惊! “夫君,妾身来看你了。”,费氏笑着走了过来,一下子挽住了刘璿的手臂。 刘璿看着爱妻也是有些没缓过神来:“爱……嗯,夫人,你怎么来了?怎么不说一声?一路上可还顺利?” “有子引护送妾身到此,一路并无阻碍。”,说完,费氏看了看又黑了一些的丈夫,有些心疼:“唉,怎么黑成这个样子了,妾身不在,将军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了。” 刘璿笑着将手放在费氏的肩膀之上,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身后卫萱的声音传了过来:“刘将军!听说是夫人来了吗?”,卫萱拉着卫礼笑着走出来,看到了费氏,心中不由地一愣,她总觉得眼前这个夫人虽然衣着朴素,但也是一身贵气,看起来肯定是个士族女子出身,于是也微微行礼:“卫萱见过夫人。” 费氏笑着摆手:“哎,不必多礼,听关彝说,卫姑娘你是单独一个人带着弟弟在这里生活,想来,不容易吧?” 卫萱笑了笑:“夫人说的是,但所幸皇帝陛下对我们这些迁来的凉州人很是照顾,还有当初的武侯、廖太守、杨县令,他们都是好人,小女子的生活也安定了不少。”,顿了顿,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夫人远道而来,一定还没有用饭吧?若是不嫌弃,灶下正在煮食,夫人和几位将军进来等等,吃顿便饭再走如何?” “好,那就辛苦卫姑娘你了。”,费氏也不客气,一旁的张遵笑着凑上来:“卫姑娘,本将军帮你生火吧?” 卫萱也没有拒绝:“那就辛苦张将军了。”,转头看向卫礼,“小弟,给夫人倒一碗茶水。” 张遵笑着点点头回头又看到了关彝一脸嫌弃的样子…… 在院子里坐下之后,费氏笑着问道:“夫君,在这里感觉怎么样?” 刘璿点点头:“读书时候曾读到一些圣人贫困的时候,也能一心一意的躬耕于田亩之中,当时不觉得如何,这几年陆陆续续亲身体会下来,老百姓也确实不容易啊。”,说完又紧紧握了握费氏的手,“这里的生活毕竟不如成都,到这里来,你不是吃苦吗?” 费氏却并不在意,温柔回复道:“夫君在哪里,妾身自然也要在哪里,这是当年我们成婚时,妾身答应您的。” 刘璿无声笑了笑:“两个丫头怎么样?还闹腾吗?” “年纪还小,自然闹腾,不过皇后娘娘更喜欢她们,放心这段时间也有娘娘照顾她们的。”,费氏接着说道,“父皇也担心你,嘱咐妾身,等到秋收结束之后,一定要带你回去。” “刘将军!刘夫人!茶来了!”,卫礼笑着走了过来,感觉到这个刘夫人对他们并无恶意,他也放松了下来,摆好了茶碗,“就是些简单的茶沫子,您可别嫌弃。” 费氏看了看这个小少年,问道:“你叫卫礼是吧?今年多大了?” “回夫人的话,小子十三了已经。”,卫礼笑着回答,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可以下地干活了。” “那就好,以后本将军离开了,你也能做好这个家里的顶梁柱。”,刘璿也笑着举起了茶碗,一饮而尽。 “啊?刘将军又要走啊?”,卫礼有些不舍得,他只是觉得这个刘将军人很好,“刘将军您住在成都哪里啊?到时候,我去找您,行不行啊?” 刘璿有些好笑地摸了摸卫礼的头,想要说点什么,那边屋子里面已经喊了起来:“刘将军,饭好了了。” 刘璿夫妇和卫萱姐弟坐在了一桌,关彝拉着张遵和诸葛攀坐到了院子里去吃饭,没有打扰他们。 “刘夫人,小女子看您虽然衣着朴素,但气质高雅,一身贵气,想来您应当是蜀地士族之女吧?”,卫萱对费氏十分好奇,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费氏笑了笑说道:“说的对也不对,先祖是南阳人,但也是迁到了蜀地住了多年。”,随即也问道:“听闻姑娘你也是凉州的士族出身?” 卫萱点点头:“我们姐弟是西平郡卫家的人,鞠演黄华之乱时,祖父举家迁移到了陇西,后来家中逐渐败落,几年之前洮阳战乱,我们姐弟便随着大汉的将士南下阴平定居了。” “生活不容易啊,你虽然是个文弱女子,能将生活过成如今这样,实在是不容易。”,费氏听完有些心疼眼前这个姑娘,于是说道:“我大汉好男儿也有不少,姑娘为什么不寻觅一位如意郎君,一起生活,这样自己也不会那么辛苦。” 卫萱倒是淡淡一笑:“愿得倾心人,白头不相离。可倾心之人何其难寻?当年我父母成婚之初听闻也是如胶似漆,先父也是当地饱读诗书的有才之士,后来因为我母亲年老色衰,先父也有了纳妾的想法,冷落了我的母亲,可惜啊,没实现他就先去世了,后来我母亲去世之前只是嘱咐我,说婚姻乃女子的大事,定要看准了人,什么才情,什么情,什么爱,都是会变的……” 费氏听了没有说什么,给卫萱倒了杯茶,笑道:“卫姑娘之见,倒也是独特……” “夫人似乎是认同小女子的观点?”,卫萱看了看费氏,似乎并没有对她的这个见解有什么反对之处,也更加对她有了好感。 费氏笑道:“是啊,一个人无论才学如何,又能如何?司马相如的才能还要怎么大?不也是最终差点抛弃了卓文君?若非卓文君一道《白头吟》,司马相如岂能回心转意?” 卫萱摇摇头:“夫人,小女子倒是觉得司马相如与其是回心转意,不如说是因为他只是为了那张脸面罢了,文君夫人虽然有些手段,但终究还是陷在了这段婚姻之中,小女子以为她就应该与司马相如绝婚。” 第297章 女子的见识 卫萱说完,突然看向刘璿笑道:“刘将军,不知道,您对小女子这个看法是怎么想的?” 刘璿拿筷子的手一愣,想了想说道:“说到底,司马相如得到了孝武皇帝的赏识,开拓巴蜀,收服西夷,终究是有功之臣……” 卫萱摇摇头:“小女子并未否定司马相如的才干,他自是一位能臣,但不是一个好丈夫,当年梁孝王病故之后,他流落蜀地,若无卓家资助,安能有复起的资本?”,顿了顿,又说道:“小女子也不是指责他别的,圣人也说过,食色,性也。可他想要纳妾,不妨大大方方的,可他又做了什么呢?弃文君夫人如蔽履一般的丢在蜀地,自己倒是在长安享福,此非大丈夫所为,孝武皇帝最终未能给他一个大官和爵位,安知不是因为此事?” 费氏赞许地看着卫萱,说道:“卫姑娘这见识不同寻常啊,当为我大汉女子表率。” 卫礼也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姐姐,心中也是充满着敬佩。 倒是刘璿有些沉默,与眼前的这个女子相处久了,他自然清楚她不是个普通的人,但今天卫萱还是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卫萱缓过神,只是歉然地笑了笑:“刘将军和夫人不嫌弃小女子这话离经叛道,实是感激,其实小女子年少之时,读过史书,倒是特别佩服和熹皇后。” 费氏听了也是点点头:“和熹皇后躬盛德之美,隆唐、虞之政,西平诸羌,北定匈奴,东抚句丽,南定夜郎,续永元之隆,乃是一代贤后,观上下千年,莫说女子,便是男儿也没有多少能够强过她的。”,顿了顿,又有些调侃道:“卫姑娘也想成为和熹皇后那样的女子吗?” “夫人说笑了。”,卫萱哪里敢接这个话,“和熹皇后何等身份,小女子只能瞻仰一下那些文字了,安敢望其项背?” 费氏却笑道:“圣人曰,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和熹皇后大公至正,博闻多识,才华出众,最终成为皇后,自当可以造福天下。便是一平民女子,能如和熹皇后这般的品德才干,也未必不能有所作为。当年王莽乱政,各地义军保汉锄奸,其中便有吕母与迟昭平两位女子带兵攻杀莽军奸党,率众数十万而无人不服,若是太平盛世,他们两位说不定也可做得那惩奸除恶的侠女呢?” 卫礼有些尴尬,还是小心道:“刘夫人,这最后的话是不是慎言比较好?儒以文乱法,而侠以武犯禁。要是让别人听到了,就不好了。” 卫萱拍了他一下:“你一个小鬼头,哪儿这么没礼貌。”,随即又向费氏道了歉:“夫人莫怪,我这弟弟也是给宠坏了,有些失礼。” 刘璿倒是摇摇头:“小卫礼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些话聊聊天说也就是了,可别到外面乱说就是,本将军这边倒没什么,不过你们姐弟俩也得小心些,别惹上麻烦。” 费氏好笑地看了看刘璿,随即说道:“如此说来,倒是妾身的不是了。” 刘璿这才发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有些尴尬:“那个,本将军也不是这个意思,吃菜,吃菜。” 饭菜虽然简单,但几个人聊得十分开心,等到了天色渐晚也不好回去了,卫萱于是准备将自己的床铺让了出来给刘璿夫妇睡,自己带着卫礼取柴房挤了一宿。但没想到被费氏给阻止了。 “卫姑娘,你就别睡柴房了,咱们姐妹两个一起睡。”,随即看向了刘璿,“夫君,柴房就你带着小卫礼睡吧?” 刘璿愣住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啊?我?” 费氏笑了笑:“那夫君你舍得让卫姑娘谁?” “额,这……”,刘璿看向外面,“不是还有个马车嘛……” 费氏又笑了笑:“妾身让关彝、张遵两位将军去睡了,他们这么辛苦也不能风餐露宿不是?”,随即将刘璿推了出去,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刘将军,您是得罪你夫人了?她好像故意的?”,卫礼有些疑惑地看向刘璿。 “好了,这么晚了,就别啰嗦了,去柴房,咱俩睡觉。”,刘璿有些气苦,轻轻踢了卫礼一脚,两个人也进到了柴房里面。 院门外,张遵和关彝偷偷探出了身子查看,张遵笑道:“我说什么来着,太子妃这不是冷落太子了?还把太子踢到柴房去了。” 关彝有些不解:“太子和卫家姑娘也没有什么瓜葛啊,不就是亲近点了……” 张遵无奈摇摇头:“你这个家伙,就得多认识认识女子,活该到现在都是个光棍没人要!” 关彝瞪了过来:“你什么意思!” 张遵只好解释了起来:“太子妃千里迢迢来看太子,然后就看到太子跟一个女子交谈甚欢,无论他们之间有没有瓜葛,太子妃心里总归是不舒服的。不过眼下看来嘛,似乎太子妃应该还挺喜欢这个卫姑娘的,不然的话,太子妃也不会愿意跟她独处一室。” 关彝又瞪了他一眼:“张遵,你说你今天帮着卫家姑娘忙前忙后的,不会也是看上人家了吧?”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难道还不让?”,一句玩笑话出来,但看了看关彝那有些嘲讽的眼神,张遵也是受不住:“好了,实话跟你说了,我觉得太子与卫姑娘现在虽然没有瓜葛,但以后大概率会纳了她,我这个时候亲近一下太子侧妃,日后才好办事不是?” “卫姑娘虽然面相不错,但终究不过是一个平民,太子纳了她是不是不大合适啊?”,关彝听了有些担忧,张遵这个人看男女之事倒是很准。 张遵拍了他的脑袋,无语道:“你祖父和父亲都是有勇有谋,怎么到你这儿,都不动脑子了?”,然后拉着他蹲在了墙边,细细跟他解释:“于公,卫姑娘不是一般的百姓,他是西平卫家之后,乃是凉州士族出身,娶了她可以很好的拉拢凉州士族,有利于我大汉兴复之业;于私,卫姑娘颇有见识,才学出众,好男儿谁不会倾心于她,我这段时间可是看得真切,太子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被卫姑娘所吸引了。这成事儿的几率至少也有七成之算。” 关彝想了想又问道:“那还有三成呢?” “得看卫姑娘自己愿不愿意。” 第298章 心迹 “姑娘啊,我看你顺眼,再说也大不了你几岁,以后就不要夫人夫人的了,你我姐妹相称就好。”,床榻之上,费氏笑着握着卫萱的手,十分亲热。 卫萱笑笑,微微施礼:“这个,蒙姐姐不弃,那妹妹就先谢过了。” “哎,好。”,费氏似乎很高兴,然后突然道:“你十九了是吧?” “回姐姐,妹妹确实已经十九了。” “你们姐弟跟着姐姐我们回成都如何?”,费氏也不啰嗦。 “啊?”,卫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随即又是摇摇头:“姐姐说笑了,我们姐弟在成都无亲无故,又没有路引,也没有地,去了也无法谋生啊。” “这些事情,交给姐姐,我会给你们安排好。”,费氏笑道,“你也不用这么快拒绝,不妨再想想吧?” “姐姐,你们夫妇到底是什么人?”,卫萱也问了一个困惑许久的问题,“刘将军说他是中军的一个偏将,可关将军和张将军两个人都是元从之后,妹妹看他们对你们似乎十分客气和尊敬,你们的身份恐怕,不简单吧?” 费氏一愣,眼中又有了些赞许,说道:“妹妹果然敏锐,不过该你知道的时候,我们会说的,如何,姐姐刚刚的提议,不妨考虑一下?” 卫萱想了想,点点头:“那就让妹妹考虑几天再给姐姐答复吧。” 就在费氏和卫萱聊天的时候,柴房中的刘璿和卫礼也在一起抱团取暖。 “别乱动!”,刘璿斥道,“好不容易攒的一些热气都没了!” 卫礼可没惯着他:“刘将军,您这也太矫情了,在柴房有这个被子和这些稻草就不错了。” 刘璿气笑了:“嘿,你这小子,本将军好歹也是个官,你这是什么态度?” 卫礼有恃无恐:“刘将军,卫礼可是听说太子殿下下了命令说不准士兵扰民,您要是敢对我动手,我就找太子殿下告你一状!” “哟呵?!小子挺狂?你认得太子殿下吗?”,刘璿好笑地坐起了身,看着旁边那个小鬼。 “找太子还不容易?去城中县衙,找那个衣着更华丽的就是了!”,卫礼言辞凿凿,“能下这个命令,太子一定是个好人,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哈哈哈,你倒是聪明。”,刘璿心情似乎很好,随即躺了下来,“好,那本将军就不打扰你了,睡觉吧。” “将军且慢,我有个事情想问你。”,卫礼没有躺下,反而是正经了起来。 刘璿偏过头来,有些好奇:“什么问题?说!” “你,是不是喜欢上我姐姐了?”,卫礼看着刘璿的眼睛,小心问道,“刘将军这段时间,跟我姐姐很是亲近,我想问问,您是不是对我姐姐有那个意思?” “这个,我……”,本以为自己能够脱口而出,但刘璿话到嘴边,突然发现,他似乎自己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他对卫萱有男女之情吗?他很欣赏这个女子,很有才华,也有些姿色,关键是卫萱的见识也确实很吸引自己。 随即他又想到了费氏,这个太子妃其实很不错,他们虽然成亲之前并不很熟络,但成亲之后,作为太子妃,费氏替他将东宫内廷管理的也算井井有条,他们之前要说没感情也不可能,但似乎终究不是那种男女之间吸引,倒像是亲人之间的呵护罢了。 “将军?将军?”,卫礼看他发呆,有些诧异,轻声询问。 刘璿从思考中被打断,看着卫礼询问的眼神,只好叹了口气:“啊?额,卫礼啊,这个问题,本将军要想想……你给我些时间,好吗……” 卫礼沉默了一下,还是闷闷说道:“刘将军,这个问题,其实不是我需要,而是我姐姐需要,您能明白这个意思吗?” 刘璿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我明白……”,然后闭上了眼睛,想用睡眠先麻痹一下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心绪不宁的刘璿,还是睡不着觉,看着一旁微微打呼的卫礼,轻手轻脚地起了身,走出了院子,看了看隐隐开始发亮的天空,看起来应该快是黎明了。 “刘将军?”,后面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刘璿回头一看,正是卫萱。 “卫姑娘?你怎么这么早起来了?”,不知怎么滴,刘璿有些紧张。 “起来准备早饭啊。”,卫萱笑了笑,简朴的衣着,微微的阳光,似乎也衬托出了她不同的一丝魅力。 “我能与你聊聊吗?”,刘璿突然说道,“就一会儿。” 卫萱看着刘璿,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两个人于是坐在了一个草堆上。 “我……嗯……我夫人睡得还好吧?”,刘璿不知道怎么开启自己的话题,只能先随意问了一句。 “夫人睡得很好。”,卫萱笑道,“小女子还担心她睡不惯,没想到她似乎很适应。” “那就好,其实今天我想说的是……”,刘璿呼了口气,坚定了一下决心,说道:“我不是什么将军,也不叫刘睿……” 卫萱一直很平静的看着他,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在她的预想之内。然而,刘璿的下一句话,立刻就让她差点蹦了起来。 “我是大汉太子,刘璿……” “啊?什么!”,卫萱大吃一惊,她并没有怀疑其中的真实性,毕竟没有哪个傻子会这样子来冒充太子,而且关彝、张遵的身份她也清楚,他想着刘璿可能是哪个世家子弟或者王爷子弟,但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当朝的太子殿下。 “对不起,吓到你了。”,刘璿看了看卫萱的反应,顿时就有些不好意思,“你知道,要是公开身份,只怕我到了哪里都会引起注意,到这里我想的是亲自体察民情,所以特地隐藏了身份。” “这……小女子,不对,臣女明白了……”,卫萱心中也有些紧张。 刘璿赶紧安抚她:“你别紧张……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问问,你愿意跟着我回宫吗?” 第299章 利弊与真情 “啊?”,卫萱吃惊的看向了刘璿,好像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殿下,您……在说什么?” “我想纳你为良娣,入东宫,你愿意吗?”,刘璿定了定神,继续向卫萱表白,“你知道,我不怎么会说话,可这些时间的相处,卫姑娘你真的很吸引人,我真的很喜欢你。” 卫萱惊讶地看着刘璿,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问道:“草民听说,太子应该是称孤道寡,似乎不应该称‘我’吧?” 刘璿却笑了笑:“如果我称呼自己孤的话,你还能拒绝吗?” 卫萱突然笑了一下,然后说道:“草民若是入宫,就会一辈子呆在那个宫墙之中,是吗?” 刘璿沉默了一下,点点头:“是。” 卫萱随即道:“殿下不怕小女子这个脾气在宫中惹麻烦?” 刘璿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你并不会这样做。” 卫萱走了几步,到了院门口的栅栏之前,刘璿也是默默跟在了身后,良久,卫萱叹了口气:“殿下,宫廷并非我所向往的地方。殿下,也许我会拒绝的。” 刘璿却说道:“卫萱,你确实性格之中有洒脱的地方,可我自以为对你也有所了解,你应该也知道,你迟早也需要嫁人的,留在阴平,以你眼下地处境,选择并不多,孤身持家,还要抚养小弟,好一些的情况不过嫁给一个寒门士子,或者做一个平民之妻,终究逃脱不了相夫教子的命运,不是吗?”,顿了顿,说道:“若以利弊之分,我纳你入宫,吃穿不愁,此外,卫礼也可以通过荫庇,进入仕途,能有一番出路,无论如何,这对你来说,都是一条很好的出路,不是吗?” “殿下劝人的话语倒是新奇。”,卫萱听了这些话也并没有生气,继续问道:“这桩婚事于草民的确是好处不少,利大于弊,但草民想问问,您纳我为良娣,全是为了感情吗?” 刘璿摇摇头,他清楚,卫萱十分敏锐,该说的话都是要说清楚的:“自然不完全是对你的感情,我今年已经二十五了,目前只有费氏一个太子妃,尚无其他侧妃,可迟早也是要迎娶一些士族的姑娘和女子的,娶你一方面确实是我心悦于你,另一方面,你的身份也是我能够娶你的一个原因。” “草民的身份?您是说西平卫家?”,卫萱问道。 “是的,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这是先帝在蜀中立业定下的国策。北伐曹魏自然便是其中的首要。”,刘璿走到她的身边,与他详细做了说明,“娶了你,便是做出了拉拢凉州士族的一个姿态,有利于北伐大业,日后我大汉军队,进军雍凉,便能少不少的阻碍。” 卫萱没说话,只是看着远处逐渐明亮的天空,有些自嘲:“当年父亲去世的时候,也是嘱咐我们姐弟,安稳生活就好,草民从来没有想象过,我的婚事会成为一份筹码吧……” 刘璿想要开口安慰:“卫萱……” “殿下。”,卫萱却止住了他的话头,“如您所言,这桩婚事,对于草民而言,没有什么坏处,草民愿意,不过草民要先见过太子妃,亲自与她说明原委。” 刘璿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好,那孤陪你去……” 两个人走进了屋子,费氏早已经起床,正在梳妆,看到两人走了进来,笑道:“妹妹,怎么了?是饭做好了?” “草民参见太子妃!”,卫萱先下拜行礼。 费氏惊了一下,但与刘璿对了一下眼神之后,似乎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起来吧,看来妹妹是有事情找本宫了,说吧。” 卫萱于是将太子纳自己为良娣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原以为费氏会有些不满,但没想到这个太子妃似乎没有什么不满的情绪,反而笑着问道:“其实本宫很好奇你们是怎么相识,妹妹,你能详细说一下嘛?” 卫萱一愣,于是也不敢隐瞒,将几年前与刘璿相识,帮自己打理农活,照顾幼弟的事情也都详细说了。 半晌之后,费氏笑着点点头,但随即又说道:“妹妹能与本宫一起侍奉太子,也是福分,只是入宫并非一般的婚娶,你如此聪慧,当知其中利弊,可想好了?” 卫萱点点头:“太子妃…… ” “叫本宫姐姐!妹妹你昨天可还叫的很顺口的。” “嗯……姐姐,妹妹已经想好了。” 费氏闻言露出了高兴的神情,于是说道:“那就好,既然如此,我们把卫礼也叫起来,让他好好收拾行装,一会儿吃了早饭,就跟我们一起回成都吧。” 卫萱也有点不好意思了,于是说道:“还请太子和……姐姐安坐,草民先去做了早饭,咱们吃了再走。”,说完行了礼之后,也是匆匆退下了。 “你好像把她吓到了?”,费氏看了看刘璿。 “可能是孤表白地有些突然了……”,刘璿喃喃自语,突然又有些疑惑的看向了费氏:“爱妃,你好像一点不生气?” 费氏无奈叹了口气:“殿下,臣妾对这些事情早有心理准备。”,说到这里,还扯出了一丝笑容,“臣妾与殿下成婚数年,但也有只有两个女儿,没能为您产下一个男孩,这心中实在是愧疚不已。” 刘璿立刻轻轻抓住了她的手:“孤从来没有怪过你,再说御医也说了,孤与你的身体都无问题,是否生男孩,这也是看天意,你何必自责?” 费氏心中宽慰了不少,于是说道:“殿下如此想,臣妾感激涕零,但您是太子,娶妃纳妾,开枝散叶,生下皇孙,也是您身为一国储君所必须要做的事情。”,说罢又看向了门外,“其实臣妾刚到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你与卫姑娘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了,不过,很庆幸,臣妾并不讨厌她,反而觉得她是个很好亲近的人,至少她入宫,臣妾也能有个伴,若是她能够为殿下产下皇孙,臣妾这心里也能好受一些。” 刘璿闻言没有说话,只是将费氏搂在怀中紧紧抱了抱,过了一会儿,松开了对方,笑着说道:“还记得当年我们成婚吗?婚前我们两个都没见过几面,成婚当时,你还对孤战战兢兢的。” 费氏笑了笑:“您是太子啊,臣妾那个时候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闺阁女子,怎么能不怕?” 刘璿好笑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要是没见过世面,那天下就没有几个见过世面的了!” 第300章 董允的叮嘱 得知眼前这个刘将军就是当朝太子,还在打着瞌睡的卫礼直接吓醒,当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请罪。刘璿好笑地把他提溜起来。 “瞧你那点出息!”,刘璿好笑道,“怎么,孤是洪水猛兽?” 卫礼又赶紧行礼:“不敢不敢,殿下微服此地,草民多有放肆,实属不该,当然应该请罪……” 一旁的关彝看不下去,将他又拉了起来,有些好笑道:“行了行了,你这个人啊,赶紧吃了早饭,咱们回成都去。” “啊?去成都?游街啊?”,卫礼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啪!”,关彝给整笑了,轻轻拍了卫礼的小脑袋瓜,“你这干不拉几的有什么好游的,你姐姐要入宫了,嫁给太子做良娣,你以后也算是皇家的亲戚了。” “良娣!?”,卫礼一惊,转头看向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姐姐:“姐,你真去给人家做妾了?” 卫萱给这句话整的哭笑不得,就是说这弟弟平常挺机灵,今天这是咋个回事?上前就踢了他一脚:“睡醒了没?醒了就去吃饭,吃了饭就滚蛋!” “哦哦,好,我去吃饭,我去吃饭……”,卫礼也知道自己也得缓缓这个消息,于是赶紧就钻到里屋去吃饭了。 众人无奈地笑了笑,费氏笑着拉着卫萱在一旁说话聊天,十分自在。 “驾!驾!”,几个骑士快速飞奔而来,众人都有些疑惑地时候,他们已经到了眼前,为首之人正是张翼。 “张太守?”,刘璿吃了一惊,什么紧急消息是要他来送的,又是魏军入侵? “太子殿下,总算找到您了,成都急报。”,说完将一个匣子递给了刘璿。 刘璿立刻打开匣子,取出里面的急报读了起来,随即叹了口气。 诸葛攀见状,上前询问:“殿下,怎么了?” 刘璿摇摇头:“董侍中快不行了,父皇让孤尽快回成都,见见他最后一面……” 此时的成都,董允的宅邸中,刘禅正在看望病重的董允。 刘禅好言安慰:“董侍中,好好养病,莫要操心过甚,太子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董允笑了笑,他已经病的很重了,眼下说话都已经稍显费力,但还是扯出了一丝笑容:“多谢陛下宽慰,病容难堪入目,还是劳烦您亲自来,实在是臣的不是。” “董卿多年劳苦,忠心国事,朕此举也是应该的。”,刘禅笑了笑。 “陛下,臣恐怕等不到太子殿下回来了,此刻有心腹之言,向陛下陈奏……” 刘禅心里有些不好受,虽然多年下来,被董允一直管着,很不顺心,但一方面得到了诸葛果的开解,另一方面,看着眼前董允虚弱的样子,他也终究还是心软了,点了点头:“董卿……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朕洗耳恭听。” “当年,陛下经常想要选民间美女充实后宫,其实这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然而臣还是顶撞了陛下,阻止了这件事,此事,臣有犯上之罪,请陛下宽恕,但眼下我大汉偏居一隅,国力疲弱,所谓上行下效,若是陛下您耽于享乐,则臣下必然效仿,先帝与丞相,当年筚路蓝缕,方打下益州之地,北伐雍凉,东进中原,则更需要进一步凝聚国力,等待时机,还请陛下暂且忍下食色之欲,为国家大事而着想。” 刘禅见董允因为这些事情向他请罪,心情好了一些,还是笑道:“其实有众位贤臣辅弼,朕虽然能力平庸,但还是挺轻松的,有的时候确实也是放松了一些,侍中没有什么罪过。” “陛下切勿妄自菲薄,您用人不疑,不吝惜对有能之人的拔擢与赏赐,故而大家都乐于为您效死。”,董允说完缓了口气,继续说道:“日后,臣不能辅弼您了,还请您一定记得,一定要察微!” 刘禅一愣:“察微?” “正是,察微。”,董允点了点头,随即便开始进行解释:“您想想,丞相曾说过亲贤臣,远小人。可恕臣直言,小人多于君子,要想防范筛查并不容易,因此,关键就在于察微。奸人必有奸行,贪财的人,生活会过的奢侈;图谋高位的人,会时常想着打点上下,以求进身;谋取私利的人,也一定会有他们的各种目的,陛下需要细细察之啊。” “朕并非很聪慧的人,要如何筛查呢?” 董允笑了笑:“陛下曾读《韩非子》,当知贤才能者都是长于理事,短于谋身,这些人都是陛下可以认真考察的,相对的,对于那些奸人,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在陛下面前做出一副贤德的样子,让陛下您的左右内侍时常对您夸赞他们的政绩,这样一来,他们会比那些真正的贤能之辈,更早的进入到您的眼睛里,自然也就更容易得到陛下的关注和宠信,因此,陛下得到一个人才,也需要细细考察他的日常行为以及言行,是不是符合一个真正的理事贤才。” 刘禅点点头,随即问道:“董卿之前多次排斥黄皓,也是因为这一点吗?” 董允点点头:“黄皓、李亓等人作为陛下的近臣,自然是下面臣子图谋进身的重要人物,他们要接受的贿赂和诱惑也比普通人高的多,臣排斥黄皓,的确有这方面的原因,可更重要的是,黄皓此人确实善于钻营,并且时有贪财之念,臣知道他侍奉陛下多年,对陛下很好,但还请陛下一定留意,日后对黄皓,将其作为陪伴玩乐即可,但不能让其插手政务,否则,不但陛下声名有损,国政恐怕也会大受影响。” 刘禅点了点头,又问道:“吕令君也有五十出头了,年纪也不轻了,若是他也有个万一,董卿以为何人可继任主政?” 董允思考了一下,说道:“董厥、樊建二人可为辅弼,料理日常庶政,接应北伐供需,当无大碍,至于总筹之人……军师将军诸葛瞻年纪虽幼,但才干可以独当一面,他的身份也可以很好地斡旋各方,陛下可以再考察考察。” “陈祗能不能做尚书令?”,刘禅又问了一句。 沉默了片刻,董允说道:“恕臣直言,臣看不透陈奉宗此人,这就需要陛下您明智的决断了……” 第301章 繁琐的政务 “马先生,这新的犁用起来似乎比蜀工犁要更好了。”,诸葛瞻在田地之中忙碌了一会儿,笑着走了上来。 马钧已经五十了,身体有些佝偻,但精神还不错,笑了笑:“这改造之后的蜀工犁,在辕头加装了转盘,可以更加便捷的转向,而且若是没有牛,人拉着也可以用,比简单的耕犁要高效的多了。” 诸葛瞻笑着点点头:“是啊,如此的话,一个人就可以耕种更多的土地。老百姓能有更多的活路,这都是你马先生的功劳啊。” 马钧笑了笑,又想到什么,开口询问:“对了,侯爷,听说吕侍中的病……” 诸葛瞻听了也是沉默半晌,然后摇了摇头:“也就是这几天了。两年前,神医董奉给董侍中续了命,但也只能维持两年……也算是从上天那里借来的寿数了。” 马钧无奈叹了口气:“天有不测风云啊,董侍中也算一个良臣,可惜了。” 诸葛瞻拿过一旁的麻布,擦了一下脸上身上的泥土,说道:“马先生,早点休息,我先回尚书台了。” 马钧点点头。 诸葛瞻回到尚书台时,正值午后的忙碌时刻。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堆满公文的桌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吕乂正埋首于其中。 “令君,瞻回来了。”,诸葛瞻先行了礼。 吕乂抬头看到诸葛瞻,眼睛一亮:“思远回来了?来快坐,正好本官有些事情要找你商议。” 思远点点头,在一旁的空案旁坐了下来:“令君,有什么要紧事吗?” “关中魏军有些异动,镇北大将军申请调拨一些军粮,以备不测,你以为如何?” 诸葛瞻想了想,回答道:“曹魏短时间之内应该没有进攻的机会,不过瞻以为,依然可以调拨给汉中粮草,我们借这个机会,将蜀中到巴中、汉中一带的驿路考察整顿一番,以便日后北伐东进加快进军效率。” 吕乂点点头:“这些年战事多发,驿路的问题,多有暴露,以此为契机,也是个不错的办法,不过,这负责的官员,不可马虎,思远你有什么人选吗?” 诸葛瞻也似乎早就想好了:“汉中护军刘敏如何?他在汉中时候,便负责过褒斜道、傥骆道的巡查维护,对这些事情有些心得,应当是合适人选,兴势之战后他本来也应该有功劳升职,令君以为呢?” “嗯,正好他还在成都,既如此,本官便上书陛下处理这件事。”,吕乂又说道,“还有南中庲降都督的事情也不能再拖了,陛下有意张表,但大将军有意霍弋,你以为他们二人谁更加合适?” “霍将军已经在南中当了几年官,应该是更有经验,不过张表乃已故子乔公之子,性情宽仁,也是一个不错的人选……令君,不妨以张表为庲降都督,霍弋为屯副贰都督作为辅弼,等到过了几年之后,在调张表回京任职,以霍弋继任庲降都督,如何?” 吕乂思考了一下,笑道:“不错,如此安排也是两全之法。” 诸葛瞻想了想,于是将自己获得的北方情报说了一番:“令君,曹魏那边曹爽为代表的宗室与司马懿蒋济为代表的士族明争暗斗,十分激烈,眼下曹爽数年攻战都没有获胜,威望大跌,士族近期恐怕会对曹爽的势力有所动作,这也是我们整顿内部的良机。” 吕乂将旁边一个匣子递给了他,说道:“这里正好有一份洛阳送来的情报,你可以看看,看起来曹魏眼下内部纷争挺严重的。” “哦?”,诸葛瞻接过匣子,打开了里面的布帛查看了一下之后,有些好笑:“曹爽这是疯了吗?这什么节骨眼了,居然还在打压宗亲,这不是断掉了自己最后的助力吗?” 吕乂笑了笑:“曹家看起来不行了,这个曹爽手腕能力与曹叡差的太远,恐怕很快就握不住自己的权力了。不知道他会是个什么下场。” 诸葛瞻又说道:“令君,不妨去信大将军,这段时间,边疆巡查还是加一些人,这几个月我觉得谨慎一些比较好。” 吕乂表示赞同:“你说的有道理,这件事我会去信大将军,让他处理好的。”,顿了顿,他又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思远,涪陵郡那边令则也已经收尾了,根据目前报上来的数字,需要迁移作乱的徐、谢、蔺三家四千余户,入蜀郡安置,另外范家族长的侄子范支也自请入蜀,范家认下了之前兼并土地的过错,但此番协助车骑将军兵不血刃地平乱,亦是有功之臣,本官想着给他一个县令当当。” 诸葛瞻想了想,回答道:“等到他们到了再说吧,这位范公子,瞻倒是想着见他一面,此人颇有谋略,若是愿意的话,或可入军参赞。” 吕乂好笑道:“你也是求贤若渴啊,什么人才都想着往军队里塞。对了,谯公那个姓陈的小子怎么样?听说他是个有些呆板的人,恐怕不是好相与的吧?” 诸葛瞻笑了笑:“承祚虽然年轻,也不能说他呆板,只能说他做事有自己的原则罢了,这未必是坏事,目前只是先让他熟悉一些民政军务而已,他学的挺认真的。” 吕乂摇摇头:“认真没有用,处理政务不是一句认真就可以做好事情的,很多情况,需要斡旋、转圜,那就不是随随便便能够处理清楚的了。思远啊,你也跟着我处理了很多的事务了,当知道其中的奥妙,那个陈寿,若是能行的话,早早让他下地方历练,不然就得想办法给他另找出路了。” 诸葛瞻点点头:“令君放心,这些事,思远知道其中利害,不会耽误国事的。” 吕乂笑了笑:“那就好,你虽然年轻,但处理事情已经很老辣了,这些事情,我就不多嘴了。” 傍晚时分,诸葛瞻回到了家中,刘雁笑着走了上来,递给了他一封书信:“子引来信了,他们已经在返程的路上了,你看看吧。” 诸葛瞻立刻接过书信读了起来,面色顿时古怪了起来,有些疑惑道:“子引说太子纳了一个良娣?这是怎么回事?” 刘雁也是笑道:“看起来是太子在阴平认识的女子,子引知道的不多,似乎与太子相识了好几年,凉州士族旁支出身,太子打算将她接回来先安置好,然后再与陛下说纳娶的事情。”,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太子妃也见过了那个女子,似乎也很喜欢她。” 诸葛瞻听了也是好笑,太子到前方历练,然后就抱得美人归,这也是天道酬勤? 第302章 范支入青城 延熙十一年的最后几个月,季汉与曹魏,也是迎来难得的边境和平,秋社大典之后,董允便溘然长逝,刘禅也为这位曾经兢兢业业的侍中,上了一炷香,然后任命了陈祗正式成为了新任的侍中,而另一方面,黄皓也终于从黄门丞,上任了黄门令,李亓从黄门从丞成为了黄门丞。 十月,涪陵的三家人士被全部打散安置在蜀郡、犍为郡、汶山郡一带,而诸葛瞻也在罗宪的介绍下见到了范家的小主人范支。 “草民范支,见过军师将军。”,范支知道眼前人的身份,于是恭敬地行礼。 诸葛瞻笑着说道:“听闻此次涪陵平叛,多亏范公子全力协助,几乎兵不血刃地帮助车骑将军与罗将军平定了叛乱,当居首功。” 范支立刻说道:“范家有罪在前,不过是为了挽回所犯下的错误罢了,不敢言功,诸葛将军谬赞了,此次平叛,全是罗将军诱敌之功,范家不过是从旁配合一二罢了。” “范家的请罪上书朝廷已经收到,陛下已经说过,既然多余田土已经退款,损失也已经赔偿,那么也就不是什么大罪了。”,诸葛瞻看上去也很好说话,“陛下已经决定赐予范家官爵,以作封赏。” 范支于是说道:“陛下宽恕我范家的罪过已经洪恩浩荡,官爵实在是愧不敢当。” “好了,不要再推辞了,你们当得起。”,诸葛瞻止住了范支的推拒,随后又笑道:“本将军想见范公子一面,就是想问问,范公子有没有从军参赞军务的想法?” 范支一愣,随即小心回答道:“还请将军原宥,草民乃范家家主未来继任者,若是上战场……恐怕家人会有担忧的心思,再说,草民并无武艺傍身,上了战场,只怕没有帮助啊。” 诸葛瞻听了,倒也不强求,笑道:“既然如此,本将军也不强求,到了成都,范公子可以先安定下来,这段时间先住在馆驿吧,如果找房子什么的要帮助,可以随时让人来找本将军和罗将军。” 范支心下放松:笑着行礼:“多谢将军,不过,草民不想在成都城中居住,不知道陛下能不能允许草民住在青城山?” 罗宪奇道:“成都虽说比不上洛阳,也是繁华之所,青城山据此数十里,你是要做道士吗?” 范支笑道:“罗将军有所不知,草民年幼之时,曾得天师道的医者救治,保得性命,听闻青城山乃天师道创立者道陵天师居所,故而想前往瞻仰守护。” 诸葛瞻说道:“青城山的确是道陵天师住过的地方,但眼下也荒芜了不少,你好歹也是一家少主,不愿意参军我不勉强,但也没有必要吃这种苦吧?” “便当是草民的心愿,恳请诸葛将军和罗将军为草民向陛下讨要这份恩赏吧。” 罗宪还想再劝,诸葛瞻拦住了他,笑着说道:“好,既然是你的心愿,本将军便为你向陛下转述便是,能不能成,全靠天意。赶了这么多天路,你先去馆驿住下,好好梳洗一下。” 范支点点头,又行了一礼之后,便退下了。 罗宪摇摇头:“真是个怪人,帮我平乱时,杀伐果决,唯恐立的功劳不够大,现在却要去做道士,不知该怎么说他。” 诸葛瞻笑了笑:“我倒是觉得,他是个聪明人。也罢,人各有志,说不定以后他能回心转意,走吧,我们去见陛下。” 见到刘禅之后,罗宪上书详细说明了涪陵变乱的前后,以及平息事态的详细经过,随后又将范支的要求与刘禅说明了一下。 出乎两人意外,刘禅却没有多少意外,笑着说道:“做个道士,修身养性,倒也不是个不好的想法,匹夫尚不可夺其志,朕就准了,范家家主范伯邾功大于过,赐蜀锦十匹,爵封关内侯。范支赐蜀锦三匹,准许其前往青城山居住,一切居住所需,由国府开支。罗将军……” “臣在,请陛下吩咐,” 刘禅随即说道:“国事繁剧,吕侍中刚刚去世,吕令君事务繁忙,你也进尚书台,与思远一道会同协助帮助处理政务。” “是!” 诸葛瞻又问道:“陛下,尚书仆射空缺数年,是否也需要着人补缺?” 刘禅点点头:“嗯,此事朕也已经有了考量,辅国将军董厥,志虑忠纯,相父也曾经夸赞他处事缜密,就让他担任尚书仆射一职,当无大碍。”,顿了顿,他又问诸葛瞻:“对了思远,太子带回来的女子,现在哪里?” 诸葛瞻拱手道:“回陛下,暂且住在乘烟观,与家姐住一起。她的那个弟弟也陪着一起。” “太子纳妃的时间,初步定在十一月十八日,这些年国家战乱方歇,一切从简,不过礼制亦不可缺废,不能委屈了人家,这样吧,你与校尉樊建一起安排好这件事。” “是!” “你们先下去吧,朕有些累了。” 诸葛瞻与罗宪退下之后,刘禅想了想,找来了李亓,让他陪自己去一趟乘烟观。 走在半路上,李亓问道:“陛下,要不要吩咐乘烟观主迎驾?” “不必了,就像往常一样。” 一行人到了乘烟观,守门的小道童有些惊慌地迎接,并让人赶紧通知诸葛果,不多时,诸葛果带着卫萱姐弟走出来迎接,刘禅也已经走进了正堂。 “陛下又来的这么突然,今天贫道这里可没有什么好茶了。”,诸葛果无奈笑了笑,相处多年,她对刘禅并没有那么多君臣隔阂,两人依旧保持着当年的兄妹之情。 “有点茶沫就好。”,刘禅笑了笑,又看向一旁有点局促的卫萱:“你就是卫萱?” “是,草民卫萱见过陛下。” 刘禅笑着抬手:“起来吧,不用多久,就是一家人了,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 卫萱点点头:“多谢陛下关心,草民住在这里十分舒心,诸葛观主对草民很好。” 刘禅点点头:“你先下去吧,不用在这里陪我们。” 卫萱暗暗松了口气,还是恭敬行了一礼:“草民告退。” 第303章 年尾之事 等到卫萱离去,刘禅笑着端起茶杯:“果儿妹妹,她怎么样?” “很聪明,很果决。”,诸葛果淡淡一笑。 刘禅微微一惊,随即道:“哦?听上去,你对她的评价不错?” 诸葛果随即道:“贫道如何评价不重要,卫姑娘毕竟是陛下以后的儿媳,太子以后的良娣,只要你们父子看中了就行。剩下的,顺其自然便是。” 刘禅点了点头,随即也是轻叹了口气:“璿儿做太子也有十年,目前还没能生下来儿子,只有两个女儿,这也是朕有些担心的点,现在他也愿意招纳女子,倒是让朕放下心来了。” “董侍中去世,想来内廷也会有所调整,陛下还有心情到贫道这里喝杯茶水?” 刘禅笑了笑:“陈祗接手侍中的实际事务也有很久了,接手过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现在关键还是尚书台引发了一些动荡,但好在吕乂和思远也能够稳住局面。”,想到了什么,询问道:“对了,果儿妹妹,涪陵来的那个范家小子,申请住到了青城山上,看起来也是要修道了,要不要哪一天,朕带他来与你聊聊?” “多谢陛下好意。”,诸葛果说道,“修道之人,只要修习好自身便可以,倒也无需太多的交流,每个人修道的本意不同,这也没有什么好聊的。不过,青城山目前很多房屋是不是都空置了?贫道没记错的话,似乎只有那个长生殿还能住人吧?” 刘禅点点头:“他也只是请旨自己去而已,反正朕已经下诏负责他修行居住的一切费用,涪陵平乱,范家也有大功,朕不会难为他。” 诸葛果笑着又给刘禅满上了一碗茶:“还是陛下仁厚。” 季汉在沓中之战和涪陵平乱以及董允去世的余波之后,又重新走回了正轨,很快到了十二月,整个成都进入了庆贺新年的节奏之中。 诸葛瞻带着家人缓缓走在街上,灯火阑珊下,可以看到人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们或许谈论着过去的艰辛与挑战,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憧憬与期待。孩子们则追逐嬉戏,他们的笑声清脆悦耳,仿佛能驱散所有的阴霾,带来无限生机。 “父亲,今年的年尾的光景真不错啊。”,诸葛尚探出了脑袋,笑着打量着左右。 诸葛瞻回头叮嘱道:“尚儿,不要让马车里进风,你母亲生产后身体恢复的不好,受不得凉。” 刘雁的声音却传了出来:“好了思远,你啊别把本宫这个公主看的多娇气,骑你的马吧。” 诸葛瞻无奈摇头:“你说你何必一定要跟出来?你的身体还得养养,另外,京儿也还在襁褓之中,没必要带出来吧?” 刘雁却笑着说道:“既然是年尾的相聚,一家人当然要整整齐齐。再说了,要是卫将军他们知道我们赶过来,将京儿丢在家里,你让他们作何想?让外人知道,还得说他们好大面子,让我这个公主丢下儿子来与他们聚会了?你好歹也是混迹官场这么些年了,这点敏感度都没有?” “是,我的公主殿下,您说的对,臣无话可说。” 刘雁听着他这口服心不服的语气,好笑道:“既然遵令了,照做便是,别想别的。” 谈笑之间,他们到达了姜维的宅邸,十一岁的姜谅等待许久,立刻出迎:“姜谅见过武乡侯,南安公主。” 诸葛瞻皱了皱眉:“姜谅,这么冷的天,干嘛等这么久,赶紧进去。” 姜谅笑了笑:“父亲特地嘱咐晚辈一定要在此等候,两位请进。” “尚哥哥来了吗?”,一个稚嫩的女声传了出来,一个肉乎乎的小女孩跑了出来。 姜谅一把拉住了年幼的姜鹭:“妹妹,不可无礼,赶紧行礼!” 姜鹭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朝着诸葛瞻与刘雁行礼:“姜鹭见过侯爷,见过公主殿下。” 刘雁抱着诸葛京,笑着说道:“好了,起来吧,不用这么客气。”,随即将诸葛京交给了跟过来的乳母。一行人走了进去,姜鹭则与大她两岁的诸葛尚手拉着手,一起走了进去。 姜维得了消息,带着柳妙莹出来见了礼,因为柳妙莹饱读诗书,举止得体,刘雁也喜欢与这个姐姐一般的人物一起相处,两人喝了两口茶,便到了内院聊天,姜谅和姜平带着诸葛尚姜鹭一起玩耍,诸葛京由乳母照料。 “也是这么多年,总算能安安心心过一个年了。”,姜维笑了笑,“思远,这段时间公务应当十分繁忙吧?” “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诸葛瞻也微笑回应:“今年要善后的事情也有不少,总不能再拖下去了,但还好有尚书台诸位同僚齐心合力,这个年也能轻松一些。” 姜维随即说道:“有件事,我想先与你商量一下,明年二月,我打算上书陛下,带精兵数千,扫荡洮水以南的魏国郡县,如有机会,夺取临洮城,这样日后北伐能有更进一步的据点,你以为如何?” “战乱方歇,短时间内,再兴战事恐有不妥,但扫荡洮水流域也是不错的办法。”,诸葛瞻饮了口茶,“我以为,此事正月开朝之后就可以提,但不要以北伐作为理由,可以用洮水流民请求王师接应的理由,请求带兵前往,兵力不能太多,三千人应该就可以了,但出兵的时机,需要等待前线进一步消息。” “哦?这是为何?”,姜维来了兴趣。 诸葛瞻解释道:“根据上个月的线报,洛阳城曹魏诸位重臣的争斗十分激烈,若是所料不错,这几个月就会分出胜负,可以派人探查清楚陇西兵马以及将领调动的情况,若是发生了巨变,再行出兵,则更有胜算。” 姜维想了想,深以为然:“有道理,那就依你所言。” 内室之中,柳妙莹端来了自己特地做的点心:“殿下,来,这是妾身准备的点心,您尝尝?” 刘雁却不是很喜欢这个称呼,笑道:“柳姐姐,这就我们两人,何必殿下殿下的称呼。咱们私底下就是姐妹相称就好了。” 柳妙莹笑了笑:“既然是殿下的意思,那姐姐这边就遵令了。” “柳姐姐也是好福气,儿女双全了。”,刘雁拿起点心,吃了起来,“尤其是你们家这个小女儿,看着实在是可爱啊。” “妹妹和诸葛将军都还年轻,也是有机会的。”,柳妙莹笑着坐在了一旁,“小女虽然可爱,只是生下来似乎就比较外向,看来这以后不大好管了。” 刘雁笑道:“外向一些有何不妥?日后也要嫁个英雄儿郎的,过几年长大了,多认识一些,能有看得上眼的,不妨就敲定下来,也是好的。”,顿了顿,又低声道:“不瞒姐姐,其实啊,我家尚儿与鹭儿就十分投契,你看每次都能玩到一起,其实妹妹都想问问,要不要……” 柳妙莹听了沉默了一下,微微摇头:“妹妹的好意,姐姐我岂能不知,但妹妹也应当清楚,诸葛贤侄乃是陛下的外孙,无论如何,这以后的婚事,定然不能轻率,况且……姜家与诸葛家近些年走得近,有人已经有所非议,因为我家夫君与诸葛将军军政上常有沟通,尚能解释一二,若是再有联姻之举,这不好解释了,何况,孩子们还小,还是以后再说吧。” 刘雁听了,也是有些惋惜,两家相近,这其中的隐患,她自然也是心知肚明,若是再行联姻,那两家就真成了铁板一块,日后少不得会有什么说法了。 第304章 山雨欲来 而曹魏这边,正如诸葛瞻所掌握的情报那样,虽然在表面上还能平静,实际上已经暗流涌动,两方不约而同地关注到了同一件大事之上,就是正月高平陵的祭祀。 司徒府上,主持府中事务的高俊带着一个老人见到了自己的父亲高柔。 “父亲。”,高俊行了一礼,说道:“太尉来了,说是特地来探望您。” 白发苍苍的高柔点点头:“嗯,你先下去吧。”,等到儿子退下了,又看向了前来找他的蒋济:“子通,坐吧,有什么事情,直说。” 蒋济也不跟这个老友客气,于是坐了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曹爽掌权日久,祸乱朝纲,文惠兄还能如此安坐,如此甩手,当真是逍遥啊。” 高柔看了看蒋济,倒是不慌不忙:“不然又能如何?人家是大将军,兄弟亲信掌控内外禁军、武卫营、骁骑军,我们又能怎么样?老夫为国家效力多年,还不能享受享受?” 蒋济说道:“身为大魏臣子,当效忠贞之节,剪除奸佞,匡扶社稷,还政陛下,岂可因为一时的挫折而消沉?这可不是我认识的高文惠啊。” 高柔却是微微一笑:“可你蒋子通跟老夫在这里掰扯半天,又不肯直言,这也不是我认识的蒋济啊。怎么凭借咱们的关系,已经打这样的哑谜了?” 蒋济沉默了一下,随即道:“文惠,你德高望重,表面上又已经远离朝廷,此时,需要你帮忙联络一下诸位朝廷大臣,做好准备,等待合适的时机,扳倒曹爽。” 高柔看了看他,突然笑道:“司马仲达,没有病,是吧?你蒋济可没有这样的胆量,老夫没猜错吧?” “你……”,蒋济一惊,看向高柔的眼神中带了一丝纠结,但高柔也不着急,只是慢慢喝着水,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看来来,我还是小看了你啊。”,一会儿的沉默之后,蒋济还是叹了口气,笑道:“仲达说的不错,高文惠,算无遗策之人也。” “过奖,老夫一开始就不相信仲达会在这个时间病倒。”,高柔微微一笑,又继续说道:“该说的话,老夫会去说,见得人,老夫会去见,你找机会替我给仲达带句话。” 蒋济点了点头:“你说。” 高柔点了点桌子说道:“对付曹爽,围三缺一,不可逼迫太甚,不要闹出人命。” 蒋济想了想,点点头:“我知道了,这句话,我会带给仲达的。” 当天晚上,司马懿接到了蒋济派人的回话,心中大定。 “父亲,是高司徒同意了?”,司马师看着司马懿有些兴奋的表情,立刻询问。 “是啊,高文惠那老东西真是聪明,他不仅答应帮忙,甚至还猜到为父是在装病,幸亏他不是曹爽一党啊,不然老夫休矣。”,将手中小纸条丢到了一旁的火盆中后,又问道:“钟会那边有什么回报吗?” 司马师立刻回答:“邓飏与何晏这几天花天酒地,服用五石散,实在是狂妄不已,这段时间,因为曹羲不在,曹训那个废物根本不知道怎么管理军队,年尾对武卫营、骁骑军的赏赐被耽误了,军中对他们也多有怨言。” 司马懿立刻道:“曹爽几个兄弟之中,只有曹羲对军队的掌控能力稍微强一些,若是留在城中会对我们的行事不利,告诉钟会,让他想办法一定要让曹爽去往高平陵的时候,带上曹羲,这样才不会耽误我们的大事。”,顿了一下之后,又补充道:“正月中,武库的执勤名单一定要打探清楚,想办法安排上亲近我们的人。” “父亲放心,孩儿明白的。” “正月之后,以探亲为名,让你柏姨娘她们领着几个孩子去你三叔府上暂住。”,司马懿又看向了司马师,细细叮嘱:“伷儿他们几个全都过去,我们府邸交给干儿打理。” “让五弟留下来吗?会不会有些不妥?万一我们起事的时候出了什么事情……” “你五弟脾气素来有些古怪,喜欢独处,一起去才会让人起疑。”,司马懿叹了口气:“必要的时候……不必管他…… ” 司马师沉默了下来,最终还是说道:“父亲,孩儿不能让五弟单独待在这里,这样,孩儿派遣两个死士假扮成仆役,到时候陪着五弟吧,至少一定要保护住他的安全。” “好吧,但要注意隐秘,绝不能出乱子。” 到了第二天,曹爽这边也在安排高平陵参拜的相关事务。 “何晏,初七当天,相关的参拜事务,准备的怎么样了?”,曹爽一边饮着酒,一边询问着一旁的何晏。 何晏点了点头,说道:“请大将军放心,一应准备事情基本已经好了,不过有件事情还需要大将军安排。中领军巡查成皋未归,属下以为,还是将他叫回来,一起参加祭典为好,大将军兄弟几个人全部到场,才能够彰显威权。” 曹爽想了想,笑着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这样吧,派人赶紧叫他回来,一起参加高平陵的祭奠,对了,李胜是不是要从荆州回来了?” 另一边的邓飏点头道:“大将军记性真好,就在这几日,赶在年前应该就能到。” “他倒是有心了。”,曹爽笑了笑,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肥胖的身体,走到了议事厅的门口,就看着天空逐渐暗了下来,不一会便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何晏走了过来,将一件皮袄披在了曹爽的身上:“大将军,不要着凉了。” 曹爽点点头,随即又看向了外面,说道:“下雨了,希望祭典那一天能有个好天气。” 第305章 鲁芝劝谏 “大将军打算让属下留守府邸吗?”,大将军司马鲁芝看着曹爽,询问道。 曹爽点点头,笑道:“世英公老成持重,应当能够安定好城中的事务,祭典完成之后,我们便从高平陵回来,想来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鲁芝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劝道:“大将军,你们兄弟一定要全部去吗?您与中领军的两处军营,属于直属军队,是不是留一个人在这里更好?” “不必!此番高平陵祭典,乃陛下即位十年之后首要大事,不到一天时间还能翻起来什么浪花?”,曹爽似乎毫不在意,想起了什么,又问道:“东乡公主还没有回邺城吗?” 鲁芝点点头:“陛下特地将公主殿下留了下来,毕竟是姑侄,看起来应该是聊得很开。” “燕王和楚王都回到封地了吧?”,曹爽又问道。 “应该都到地方了。”,鲁芝暗暗叹了口气,几个月前的冲突之后,宗亲几个领头人物跟曹爽的关系迅速恶化,本来东乡公主也是要回邺城的,但却被曹芳留了下来,难得大将军看不出陛下对他也已经有些不满了吗? 曹爽冷哼道:“要不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下,本将军一定要料理掉他们。” 鲁芝还是说道:“大将军,眼下这个局面,我们还是不能与宗亲处的太差。年后,您还是想个办法与他们好好解决一下矛盾吧?” 曹爽有些不瞒地看向鲁芝:“世英公,你是本将军的司马,怎么胳膊肘向外拐?此事不必再议。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鲁芝知道不好再劝,也只好换了一个话题:“大将军,桓司农大病初愈,属下想去探望一下,不知道您有什么要属下带给他的话吗?” 曹爽想了想,说道:“如此,你问一下他,身体能不能撑住,可以的话,让他一起去参加高平陵的祭典,若是不行,就算了。” “是!” 大司农府上,桓楷正在照顾自己的父亲,桓范在吃完了一碗药之后,笑道:“楷儿,这些天你可是辛苦了,为父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今晚上你也早点休息吧。” 桓楷笑着接过药碗,说道:“父亲不必担心儿子,孩儿伺候完父亲就去睡。” “老爷,少爷。”,管家走了进来,拱手道:“鲁司马来了,说是特地来探望老爷。” “哦?鲁世英来了,快,请他进来。”,桓范笑着让人将鲁芝请了进来。 鲁芝走进屋子,看到桓范身体恢复的不错,心中一块石头也算落了地,笑道:“贤弟身体恢复的不错,愚兄就放心了。” 桓范摆摆手让桓楷等人退下,然后将一旁的一杯茶水递给了鲁芝:“世英兄来此,是有什么事情吗?” 鲁芝点了点头:“高平陵祭典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大将军让我特地来问你一句,身体恢复的如何了,要是还不错的话,能不能一起前往?” 桓范摇摇头:“尚且不能受风,有的养了,只能呆在家里休整了。对了,大将军留了谁镇守洛阳?” 鲁芝顿了顿,犹豫地说道:“大将军没有留人镇守洛阳……他们几个兄弟一起去,中领军这几天也会回来,到时候一同参加祭典。” “什么!?”,桓范一惊,直接跳了起来:“洛阳城鱼龙混杂,武卫营、骁骑军以及各路中军无人统御,要是出了意外,该怎么办?!” 鲁芝摇摇头,叹了口气:“愚兄也劝过很多次了,但大将军还是不愿意听,愚兄也是无计可施了。贤弟也不要太过操心了。” 桓范重重叹了口气:“世英兄啊,我担心大将军和他的兄弟都不在洛阳,会出事……” 鲁芝微笑着安慰他:“也不用太过担心,太尉因为郭太后的事情失势,太傅又重病在床,这两位既然已经没有威胁了,那我们也不用太过担忧。” 桓范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点了点头。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鲁芝便告辞了,桓范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稳妥,于是吩咐桓楷:“楷儿,替为父更衣,为父要去见见大将军。” 桓楷大惊,赶紧劝了劝桓范重病在身,不要亲自去,有什么事情,让他代为转达就好,但桓范还是坚持要去,拗不过父亲的桓楷十分无奈,只好给桓范披上了皮袄,带着他前往大将军府邸。 正要歇息的曹爽听闻桓范夤夜来访,有些惊讶,也急忙走了出来,正碰见桓楷和刚处理好政务没来得及走的卢钦,一起将他扶了进来。 “桓司农,这么晚还过来?你身体还没恢复,可不能勉强自己啊!”,曹爽对他还是非常地尊重。 桓范没心思玩虚礼,只是赶紧下拜道:“属下只是听说有些事情,大将军处置的并不妥当,因此,特地前来进谏,还请大将军宽宥一二。” “唉,快快起来。”,曹爽一行人将桓范扶进了大厅坐下,立刻问道:“桓司农此来,究竟是要说什么事情?” 桓范叹了口气,赶紧道:“大将军出城击败先帝,彰显威权,乃是好事,可不能全部都出去啊。你们兄弟总揽大权,掌管数营禁兵,不宜一起出城。万一有人关闭城门,你们谁又能进城呢?” 曹爽一听又是这个事情,不由地有些好笑道:“桓司农太过多虑了,现在司马懿、蒋济都已经没有什么威胁,还有谁又能有这样的能力呢?” 桓范继续道:“大将军,要谨慎啊,之前武卫营与骁骑营的精锐亲信都在关中整训,眼下洛阳的武卫营虽有补充,但多是新军以及河内的一些郡县精锐,对朝廷的忠心还有所欠缺,这些都是不可忽视的隐患啊。” “桓司农,您说的这些事情,本将军会细细思考的,天气如此寒冷,您还是好好保养自己,不要随便出门了。来人啊,将本将军的那件狐皮裘拿过来,给桓司农披上。” 不一会儿,管家拿来了狐皮裘,曹爽接过之后,亲自给桓范披了上去,桓范心中知道曹爽并没有听进去,也是无奈摇摇头,告辞离去。 卢钦看着桓范离开,也有些担忧地劝起了曹爽:“大将军,其实桓司农的想法听上去似乎杞人忧天,但也有些道理,大将军不妨做一些准备,初七那一天,至少留下一员亲信,统领府兵,以策万全,您以为如何?” 曹爽听了卢钦的话,细细琢磨了一下,觉得有些道理,于是说道:“那就让钟会留下吧,他为我出谋划策,颇有气力,又有钟家的势力摆在那里,有他在,府上当无大碍。” 第306章 陈泰之子 “世伯,您深夜到此,不知道有何事教导晚辈?”,高柔夤夜来访,陈泰有些措手不及,只是简单准备了一些热茶招待。 高柔笑道:“贤侄啊,你高世伯到这里来可不是来喝你的茶水的。在尚书台理政,感觉如何啊?” 陈泰倒是笑了笑说道:“挺好的,为国效力,在哪里都一样。” 高柔看了看他,倒是点点头:“有这个心,很不错,对于大将军秉政,你觉得如何啊?” 陈泰闻言有些紧张,想了想还是谨慎答道:“大将军自然也是国家忠臣,所用之人自然也是对朝廷较为妥当的。” “哦?就是说何晏、邓飏、李胜,你认为他们都是大忠臣?大好人?” “这……”,陈泰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只好道:“还望世伯明示。” “好了,你也别紧张。”,高柔笑着喝完了茶水,站起身说道:“朝局即将有变,需要你陈玄伯的时候,你就得站出来,记住老夫这句话就好,其他的不用知道的太清楚,到时候会来告诉你,走了。”,说完拄着拐杖大步流星离开了。 “父亲?高司徒走了吗?”,一个青年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笑着问道。 陈泰点点头:“走了,恂儿啊,我那个宝贝孙女睡了吗?” 陈恂点点头:“已经熟睡了,父亲,刚刚老司徒的话,孩儿已经听到了,您怎么想的?” 陈泰看着自己这个长子,笑了笑:“恂儿,这些事情,你素来有些谋略,你怎么看?” “曹爽即将倒台了。”,陈恂毫不隐晦地说了出来,“若是孩儿所料不错了,此番高平陵祭典,曹爽带着陛下出去,城中必然有人乘虚起事。” 陈泰闻言一惊,随即皱起眉头想了想,随即道:“看起来,局面越来越有意思了,恂儿,坐,接着说,将你所思所想都说出来。” 陈恂继续道:“父亲,其实这几个月孩儿一直在观察局势,总觉得有些怪异,您看大将军这一年,虽然是到处安插亲信,表面上看起来权势日益集中,可细细思虑起来,便像是一个虚架子一般。且不说尚书台的很多人虽然大将军表举或者拔擢的,但他们很多就是世家出身,有没有大将军的帮助都是一样有官做,这些人对于大将军或许有些感恩之心,但不能算他的人。” 陈泰点点头,给儿子倒了一杯水,示意他继续。 陈恂接着说道:“关键是宗亲那边,大将军按道理最不应该得罪燕王和楚王,他们都是武皇帝的儿子,论辈分那都是实打实的叔伯,可是,几个月前那场冲突,实在是太过奇怪了,孩儿虽不敢妄言,但猜想,定是有人从中离间大将军与宗亲的关系,如此也就砍掉了大将军最后一个可能的助力。” 陈泰也点点头:“你说的很对,燕王楚王那件事,为父也觉得很奇怪,罢了,你说高平陵祭典会有行动,如何说?” 陈恂喝了口水,说道:“父亲请细想,大将军兄弟几人执掌禁军,主力便是大将军亲自掌军的武卫营,还有中领军统属的骁骑军,但眼下高平陵祭典,听说他们兄弟要一起出去,如此就给人留下可乘之机了,若有一人振臂一呼,洛阳的局势恐怕将瞬间翻转。” 陈泰想了想说道:“蒋太尉吗?可他之前因为西平郭家的事情,几乎失去了兵权,麾下基本上也被瓦解,又如何能翻起浪花……嘶,不对,不是他……” “父亲可还记得中护军司马师?”,陈恂笑了笑,“孩儿与他有一面之缘,此人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太傅虽然重病卧床,但司马家有他在,还倒不了。” 陈泰也对儿子的这句话表示赞同:“嗯,你说的有理,司马师担任中护军,虽然已经被削成了虚职,但毕竟也是禁军将领,只要他出马的话,再加上他父亲的威望庇佑,想来要夺取城中的控制权,未必有多难。不过,祭典当天,陛下也要前往,曹爽要是以陛下的圣命号令不臣的话,岂不是弄巧成拙?” “父亲莫忘了,还有个郭太后啊。”,陈恂立刻点出了关键,“有太后的诏命,那曹爽立刻就会变成挟持皇帝的奸党,大义名分也要削弱不少。关键是要看曹爽还会做什么事情。” 陈泰点头,随即冷哼一声道:“曹爽跋扈专权,有此下场也是自找的,到时候他也只能幽闭府中,好好过他的下半辈子了。” 陈恂却摇摇头:“幽闭府中?那要看他有没有那个运气了,谁知道会怎么样,父亲有件事,您可能需要早做准备,这也是我们陈家的机会。” “哦?恂儿你接着说。” 陈恂立刻说道:“蒋太尉、中护军他们一旦起事,大将军那边也会很快得到消息,父亲,您不妨亲自请命去劝降曹爽,成,则您立了一大功,可以趁机在朝中更进一步,不成,曹爽投鼠忌器,也不会把您怎么样,此举横竖都是不亏的。” 陈泰听了之后,盘算了一下,笑道:“恂儿,这些年你长进不少,越来越有你祖父的风范了。你二弟要是有你一半头脑,为父也能放心不少。” 陈恂笑着挠挠头:“孩儿可不敢跟祖父相提并论,再说了二弟性格笃实,做事勤勉,这也未必是坏事,他的身体也比孩儿好了不少,日后陈家要出一个人能够理民的人,还得看他。” 陈泰看着这个儿子,有些惋惜,随即道:“恂儿,也不要如此说,为父已经派人去找董神医了,只要他来,定能给你的身体调理好,你啊,就不要太过担心了。你的身体不会有事的,以后我那个宝贝孙女出嫁,还要靠你挑个好女婿不是?” 陈恂好笑道:“父亲,瑜儿才多大,一个娃娃而已,少说还得十几年呢,您怎么就开始担忧起这件事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要抓个人来入赘呢。” “哈哈,好了好了,为父不说便是……” 第307章 巨变前夕 到了初六晚上,东乡公主依然陪着曹芳在宫中聊天,有了这个姑母的这些天的陪伴,曹芳的心里还是轻松了不少。 “陛下,明天早上还是启程前往高平陵,您要不要早点休息?”,东乡公主笑着问道,曹芳虽然也已经十七岁,但孩子气还是很厉害,眼下对她这样的长辈还是十分的依赖。 “朕还睡不着,姑姑在陪我一会儿吧。”,曹芳叹了口气,东乡公主点了点头,给眼前的皇帝侄子,亲手倒了一杯茶。 “姑姑,您说,蜀地那位诸葛亮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曹芳突然开口询问。 东乡公主一愣,又问道:“陛下怎么突然问起了他?” 曹芳说道:“听说他是刘备留下来辅佐刘禅的,朕曾与已故景侯谈过,他对那个诸葛亮亦是赞不绝口。先帝也曾赞叹过他,朕那个时候年少懵懂,现在想多知道一些这个人的事情,姑姑,您对他了解多少啊?” 东乡公主点点头:“陛下,诸葛亮乃是琅琊人,当年徐州之战时,南下荆襄,后赤壁战前归附刘备,成为其臂膀,刘备在西蜀僭越称帝,其人颇有助力,后夷陵兵败,刘备病亡,他又以托孤之臣的身份,尽心辅佐蜀地刘禅,达治知变,正而有谋,明于治而为相,故而西蜀能以一州之地屡屡进犯我大魏。” 曹芳点点头:“这些事情,朕多有耳闻,不过朕好奇的是,诸葛亮既然大权在握,却又为何没有跋扈之名?朕遍读史书,先有周公恐惧流言之时,亦有霍光跋扈专权之举,似乎诸葛亮好似一个意外一样。这又是为何?” 东乡公主想了想,还是说道:“以本宫所闻,诸葛亮治国清俭有加,厌恶虚伪浮华,治国待人皆是一个‘公’字当先,故而摄一国之政,事凡庸之君,专权而不失礼,行君事而国人不疑。” 曹芳期待的眼神中有些失望,随即道:“姑姑,你说大将军和太傅为什么不能像诸葛亮那样来辅佐朕呢?” 东乡公主沉默了一下,还是摇摇头:“陛下,这些君臣之道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事情了……” 曹芳有些烦闷,只好无奈站起了身走走,看向门外的天空,隐约有一些闪烁着的星辰,东乡公主一直陪在他的身边,看着曹芳有些瘦弱的身躯,也不禁有些无奈,这样大的江山,放在了这个少年身上,是不是太过沉重了? “姑姑,您回府休息吧,朕需要一个人清净一下。”,曹芳无奈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似乎还带着些许疲惫。 东乡公主点了点头,行礼之后,还是默默退了下去。 “士季啊,府上的事情,就靠你跟平叔了,你们将大将军府看好,明日等我们祭典回来。到时候也是重重有赏。”,大将军府,曹爽笑着拍了拍钟会的肩膀,俨然已经十分信赖。 钟会笑道:“大将军放心,这城里还有谁敢忤逆大将军的风采?”,说罢便上前低声道:“大将军,陛下虽然已经快到加冠之年,但性情孱弱,眼下还实在是难以掌控天下,大将军在这次祭典,当对自己的功劳,大加宣慰,如此可以极大增强自己的威权。有助于您弹压群臣,请您细细思考这件事。” “士季所言极是。”,曹爽见钟会与自己想到了一起,更是高兴不已:“待此次祭典之后,本将军将继续整顿军需,伐蜀攻吴,扫平乱世,以助大魏成千古之业。” “若大将军真能如此,此乃当世的伊尹周公啊!”,钟会赶紧下拜,“属下提前为大将军贺。” “快起来!快起来!”,曹爽有些得意忘形,正如钟会所言,在他看来,这场即将来临的祭典不仅是对自己功勋的肯定,更是对外展示力量、凝聚民心的关键时刻。通过宣扬个人功绩,巩固自身权威,从而更好地驾驭朝堂内外的势力,最终实现,“扫平乱世”的宏愿,让自己青史留名,这一切想想都让人开心。 “若是天意能垂怜于本将军,届时这灭蜀破吴的统帅,就由你钟会担当,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此时的太傅府中…… “师儿,准备的如何了?”,司马懿没有再躺在病榻之上,而是坐在了桌旁,看着手中有些生锈的佩剑,叹了口气。 “父亲放心。”,一旁的司马师比较淡定,拱手回答道:“武库、城门等地已经布置完毕,大将军府那边有钟会在,料也无妨。此外,为了以防万一,那个备选方案也已经准备好了。” 年近不惑的司马师早已继承了父亲的智慧与胆识,这一刻,他更像是一位成熟的政治家,而非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无论是对大将军府的监控,还是对其他重要地点的部署,皆显得井然有序。他自信掌控城中的局势,不会有任何纰漏。 “蒋太尉那边有没有新的消息?” “有,高柔已经联络上了大部分朝臣,做好了准备,除了卢家、羊家、辛家没有联系,基本上都愿意站在我们这一边,还有陈尚书那边,也表示愿意亲自在必要的时候出面,去说服曹爽投降。”,司马师也详细汇报具体的情况。 “嗯,那就好……”,司马懿收起了自己的佩剑,“明天就是我们要全力一战的时候了,届时你随着为父先行入宫,取得太后诏书。然后拿下武库,最后控制全城,你可明白自己要做的?” “桓范如何处置?”,司马师继续给计划打着补丁,“此人乃是曹爽亲近之人,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向我们就范。” 司马懿思索了一番之后,说道:“嗯,这个也不难,到时候以太后诏令命令他做中领军,毕竟是龙亢桓氏,能拉拢,就尽量拉拢,不要与他们为敌。即便是说不通,将他软禁府上就好,日后找个由头派到地方上就行了。” 司马师点点头:“孩儿明白了。”,顿了顿,又说道:“父亲,早点歇息吧?” 司马懿微微一笑:“当年与诸葛亮布阵对峙也是经常不睡觉,这又算什么?不睡啦,不睡啦……” 第308章 城中的行动 初七清晨,严肃的仪仗在大街上缓缓向城外行进,曹爽与他的弟弟曹羲,作为当朝的重要权臣,身负重任地陪伴在年幼的皇帝曹芳两侧,他们的身影在朝阳下显得格外挺拔而庄严。身旁随行的邓飏、曹训等官员,个个衣冠楚楚,面容肃穆,无不显露出对此次祭典的重视与尊重。 沿途百姓们静立街旁,以目送这一队浩浩荡荡仪仗人马远去,人群之中,几双眼睛在目睹了一切之后,缓缓退出了人群…… “回禀太傅!曹爽已经出城,曹羲、曹训等人也全部跟在身边!” 正在闭目养神的司马懿,眼睛忽的一下睁开,随即点头道:“是时候了,叫上大公子,出发!” 一个时辰后,守卫宫门的几个禁军正在百无聊赖的打着盹,忽然就看到了几个人骑马飞奔而来,正惊疑之间,为首的一个人喊道:“太傅司马懿、太尉蒋济!有要事求见太后,快快开门!” 几个守兵一惊,随即又看向后面慢慢走上来的司马懿,都是一惊,司马太傅不是已经病得起不来了吗?这看着精神抖擞,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怎么?你们几个不认识老夫了?”,司马懿一开口,威严的声音,立刻让宫门的卫士有些心惊。 “太……太傅,您身体好了?”,卫士也不敢怠慢,还是硬着头皮上前见礼。 “开门,老夫有要事见太后!”,司马懿横了他一眼:“别忘了,老夫是明皇帝钦点的辅政大臣,你们不会觉得能拦住老夫吧?” “太傅,这……”,卫士进退两难,不知道该说什么,随即便向婉拒,但身后的宫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走了出来,直接呵斥道:“你们这些卫士,怎敢如此放肆!”,随即上前道:“黄门侍郎贾充,见过太傅。太傅既然要入宫,这便请吧。” 卫士们一看这情况,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连连告罪,退到了一旁。 “你知道老夫今天要来?”,司马懿和蒋济跟着贾充往永宁宫走去。 “下官与钟士季有些交情,他密书于下官,告知太傅大事,下官先父乃大魏忠臣,下官自然应该为国尽忠,讨伐跋扈专权的贼子曹爽!今日能相助太傅和太尉,实乃大幸,宫中的禁卫,下官已经想办法安置妥当,要见太后并不难,快走吧。” 很快到了永宁宫,一个卫士走了过来,向司马懿和蒋济下拜:“小人丘建,见过太傅!太尉!” 蒋济与司马懿对视一眼,疑惑道:“你是?” 丘建立刻道:“小人当年蒙中护军拔擢,有幸镇守宫禁,太傅请吧,太后正在里面等候。” 几人不再啰嗦,走进了永宁宫,司马懿和蒋济看到了有些憔悴的郭太后,赶紧上前下拜:“臣参见太后!” “平身,快平身。”,郭太后看到司马懿和蒋济,不知怎么的,内心算是安定了不少,被曹爽幽禁两年,她实在是活得很痛苦,然后为了自己的家族,她也只能隐忍。 蒋济吊着眼泪哭道:“臣等无能,让太后蒙冤幽困,直到今日方才亡羊补牢,实在是有负先帝的重托,请太后治罪!” 郭太后也抹了抹眼泪:“这都是当初大将军跋扈过甚的原因,太傅和太尉都是国家元勋,尽职尽责,有何罪过?不必如此,你们到这里有什么事?” 司马懿立刻道:“太后!曹爽跋扈专权,欺凌主上,制造冤狱,滥杀无辜,虽古往今来的大恶之人无过其右,请太后下诏书,罢黜曹爽的权力!” 郭太后听了这话却十分犹豫:“这行吗?且不说曹爽也是先帝留下的托孤大臣。陛下还在曹爽那里,这道诏书过去,陛下会不会有危险?” 司马懿则说道:“正因如此,才需要大造声势,逼迫曹爽服软,不然陛下反而会有危险!太后,事不宜迟,还望您尽快决断!”,说完也是再次躬身一礼。 郭太后点了点头:“既如此,本宫该写些什么?” 蒋济跟进道:“请太后下诏,任命高柔代理大将军职务,桓范代理中领军职务,由臣等接管洛阳武库以及城防,任何人无太后您的诏令,不得随意外出!” 片刻之后,拿到诏书的蒋济和司马懿走出了宫门,两人都是松了口气,司马懿立刻道:“子通,你立刻去接管城防,封闭四门,老夫去武库!” 蒋济赶紧道:“这路上要经过曹爽的府门,你可要小心,千万不要被截住啊。” 司马懿笑了笑:“放心吧,纵然有些宵小,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杀得动。”于是匆匆而去。 “什么?太傅去了皇宫?!”,一座宅邸之内,鲁芝听到了亲兵的汇报,惊得笔都掉到了地上,“现在是什么情况?” 亲兵急道:“司马,小人打探到,太傅他们拿到了太后的诏书,现在太尉前往封闭南门,太傅去武库了……” “该死,不好!”,鲁芝立刻起身,紧张地走来走去,然后说道:“快,集结府上所有的亲兵,我们立刻去找大将军报信!” 两刻钟之后,鲁芝调动了手中一百多亲兵,立刻向西城门出发,经过辛府,鲁芝也赶紧派人进去叫大将军参军辛敞一起走。 “你说什么?太傅起事?鲁芝要我跟他一起去报信?”,辛敞一惊,顿时就有些手足无措。 一旁的辛宪英看向来报的管家:“你先出去,告诉鲁司马,辛参军正在收拾武器,一会就出来。” 管家点头退下,辛敞却急了:“姐,你这什么意思?难道让我去找大将军?可大将军怎么会是太傅的对手?我不去!” “辛敞!你要冷静。以我的判断,太傅是被逼这样做的!明皇帝驾崩之前,曾把着太傅的手臂嘱咐后事,朝中人士对其遗言记忆犹新。曹爽与太傅同受明皇帝顾命,但曹爽独专权势,以骄奢的态度行事,对王室可说是不忠,于人伦道理亦可谓不正直。太傅此举只不过是要诛除曹爽而已。” 辛敞急道:“那你还让我找大将军?不怕我们辛家被连累?” 辛宪英笑了笑:“怎可以不去?职守是人伦的大义,当我们知道别人有难,尚且会体察怜恤;如今你为人做事却弃下自身责任,是不祥之事,不可以这样做。至于要为他人而死,受他人所任,是作为亲信的职分,你不是曹爽的亲信,只是出于跟随众人的责任而已。记住,你守护的不是曹爽,而属下的忠心和责任!” 辛敞闻言,立刻眼前一亮,放下心来,点头道:“好,那姐姐在城中照顾好自己,小弟去了。”,说完,辛敞也不再犹豫,取了佩剑和皮甲,立刻走了出去。 看着弟弟离开,辛宪英继续调着手里的茶水,喃喃自语:“真的是被逼如此吗?” 第309章 桓范出城 “楷儿,怎么回事,外面为什么喧哗?”,听到外面闹喊声,桓范有些惊疑不定,赶紧询问桓楷。 桓楷面色凝重:“父亲,孩儿刚刚打探的消息,是太傅司马懿和太尉蒋济带兵起事了。” “什么?!司马懿?他不是病的都不能起来了?怎么还能带兵起事?到底怎么回事?” 桓楷摇摇头:“外面的局面有些紧张,大将军司马鲁芝和参军辛敞刚刚从西门冲了出去,司马懿似乎前往武库了,父亲,我们该怎么做?” “咳咳咳……”,桓范有些着急地咳嗽了起来,不由地长叹了一声:“中计了,我们都被司马懿给骗了……” 这个时候,管家走了进来:“老爷,外面有人前来拜见,说是传太后诏书,请您接诏。” 桓范想了想后,点点头,随即让儿子桓楷扶着自己走了出去。 来传旨的正是丘建,诏书的意思让桓范接任曹羲中领军一职,立刻前往军营上任。 “臣明白了,请回复太后,臣准备一下,立刻便去。”,桓范很平静地接受了诏令,等到丘建离开之后,桓楷走了上来,低声道:“父亲,咱们要去军营吗?” “带上大司农印,咱们出城!”,桓范的语气似乎多了一丝决绝。 “啊?可鲁芝等人冲关之后,眼下四面城门封闭,父亲,我们出不去啊?!”,桓楷也有些着急,眼下这情况,他们也出不去啊。 “从平昌门走,守门官司藩是我的旧属,可以从他那里想办法出去。”,桓范立刻就想出了对策,“快去准备,迟则生变。” 桓楷立刻准备了两匹快马,带上了大司农印信,两个人趁着无人理会,赶紧策马奔向城门,转过两个街口,却被两个意想不到的人给撞见了。 “叔父,您看,那刚刚纵马过去的,是不是大司农桓范?”,一个青年眯了眯眼睛,正是司马昭。 “老夫看到了,而且他的方向似乎是平昌门?”,一旁须发灰白的司马孚精神依旧不减,捋一思索之后意识到了不对劲:“昭儿,你速去禀告你父亲,叔父我去一趟平昌门,一探究竟!” “好,叔父一定要小心。”,司马昭点点头,立刻打马向着武库方向而去,司马孚也不敢耽搁,立刻前往平昌门。 桓范父子赶到了平昌门,立刻被守门士兵拦住,守城官司藩伸出了脑袋:“城下何人?没有诏令不得出城!” 桓范笑道:“司藩,你这官做大了,也不认识我了?” 司藩听到熟悉的声音一愣,细细一看,才赶紧行礼:“原来是恩公!不知恩公出城何往?” 桓范则拱了拱手:“奉太后诏令出城,这是出城令牌。”,说完也就掏出了一个之前曹爽给他的令牌,然后笑着补充道:“怎么,是不是还要查验啊?那就快点,不然,耽误了太后的事情,你我可都吃罪不起啊?” 司藩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既然是恩公的话,查验就不用了,开城门!” 士兵赶紧将城门打开,桓范父子也就赶紧走了出去。司藩身边一个卫士走了过来,小声提醒:“将军,鲁司马和辛参军曾在西门那边斩关出城,您说这个桓司农,会不会……” 司藩闻言一惊,立刻醒悟过来,赶紧抢过旁边一个弓箭,对准了出城的桓范:“恩公!留步!” 桓范回头一看,登时一惊,但随即强装镇定:“司藩,这是何意?” “恩公,你真有太后诏书吗?”,司藩厉声喝问。 桓范立刻说道:“司藩,事到如今,我桓范也不藏着掖着,司马懿举兵作乱,你可速速跟我同往,投奔陛下!” “什么?!”,司藩大惊,“恩公!你是矫诏行事?站住!” 桓范也不跟他废话,立刻与桓楷打马就准备跑。 “嗖!”,忽地一箭射了过来,直接命中桓范,后者惨叫一声。桓楷大惊失色:“父亲,您!” “我们快走!”,父子两个人再不迟疑,赶紧策马狂奔。 “将军,他们跑了……”,卫士小声提醒,“要不要追,桓范中了箭,说不定跑不远。” 司藩却有些后悔,本来只是想要射桓范的马,但手上一下子准头没把住,射中了桓范左肩,对自己恩公下手,心中有些愧疚,于是说道:“你立刻去赶紧通知太傅,桓范冲出了平昌门。” “驾!驾!”,司藩刚刚走下城楼,就看见司马孚打马而来,于是上前见礼:“司藩见过度支尚书!” “可曾见过桓司农?”,司马孚也不废话。 司藩点点头:“下官正要禀告,桓范偏开城门,已经去往高平陵方向,下官正要去向太傅禀告。” 司马孚皱了皱眉头,于是说道:“如此,还望司将军稳守平昌门,后续人员出入,没有太后亲笔手诏,不可放出去。” “下官遵令。” 此时的高平陵,祭扫大典刚刚结束,曹芳正在与曹爽等人吃喝。 “驾!大将军!”,鲁芝的声音传了过来,曹爽闻言一惊,赶紧走出了营帐,就看到一行人着急忙慌的策马赶了过来,,到了近前,鲁芝与辛敞急急忙忙下马走了过来,辛敞率先开口:“大将军,不好了,城中生变,太傅与太尉夺取,拿到了太后诏令,控制洛阳全城!” 曹爽一惊:“什么?!大将军府呢?军营呢?” 鲁芝无奈道:“太傅在军中根基不浅,又有太后诏令在手,武卫营与骁骑军已经被掌控了。我等也是想尽办法才冲了出来的。” 一旁的曹羲也是有些乱了方寸,赶紧道:“大哥,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二弟,你立刻派人去打探一下消息,摸清楚洛阳城周边的情况,快去。”,曹爽经历一开始的慌乱还是镇定了下来,赶紧派人去探查情况。然后立刻又问道:“世英、泰雍,还有没有其他人冲出来?智囊?智囊在哪里,他出来了没有?” 鲁芝摇了摇头,拱手道:“大将军,恐怕有些难,智囊大病初愈,又是文臣,恐怕没办法冲杀出来……” 曹爽叹了口气:“要是他在就好了,一定会有办法……” “报!大将军,大司农桓范来了!”,帐外亲兵的声音响了起来。 第310章 曹爽的决心 曹爽精神一振,大喜过望地走了出来,然后眼前的情况让他大为惊讶,桓楷和两个士兵扶着中箭的桓范,走了进来。 “智囊?这是怎么回事。”,曹爽惊讶地上前扶住了桓范,看着一支利箭插进左肩,血流如注,桓范本来年事已高,这一箭虽然没有打中要害,但也折腾的他奄奄一息了。 虚弱的桓范,急忙将手中紧紧抱着的大司农印信交给了曹爽:“大将军,司马懿起事,必然会制你于死地,下官不行了,您收好这个大印,速速带着陛下前往许昌,发布诏令,调集四方兵力辅助您自己。切勿迟疑,王凌、毋丘俭,皆可为您的辅弼,一定要召集他们,清缴叛逆……”,声音却是越来越弱 曹爽有些心酸,接过了已经沾上了血迹的大印,点了点头:“智囊放心,我一定按照你说的去做,你先不要说话,赶紧进去,治伤……”,可还没来得及转身,桓范的身子一歪,软倒在了地上,众人大惊,急忙去扶,曹爽这才发现,桓范已然气绝,桓楷再也忍耐不住,开始嚎啕大哭。 曹爽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随即怒道:“该死的司马老贼,来人,跟我去见陛下!” 此时的平昌门外,司马懿、蒋济正在与许允、陈泰以及尹大目告别。 “玄伯、士宗、大目,还请你们劝回大将军,老夫与太尉绝不为难他便是。” 陈泰点点头:“请太傅放心,我等一定不辱使命。”,几个人于是立刻就策马而去,司马懿看着几人离去,还是有些忧心忡忡:“曹爽的智囊去了!这局势尚不好说啊……” 蒋济倒是笑了笑:““桓范是很有智谋的,但曹爽就象劣马贪恋马房的草料一样,因顾恋他在洛阳的家室财宝而不能作长远打算,所以必然不能采纳桓范的计谋。” 司马懿点点头:“但愿如此吧……” “太傅作乱??”,曹芳听了这个消息完全是一脸懵,这一天是什么情况,先是外面曹爽抬着大司农的尸体走了进来,向他做汇报,然后就是说司马懿和蒋济挟持太后在洛阳城作乱,脑瓜子嗡嗡的,赶紧道:“大将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跪拜着的曹爽拱手回复道:“陛下,司马懿老贼在洛阳暗中串联大臣,煽乱朝纲,甚至不顾明皇帝临终的嘱托,挟持太后来伪造诏书,其目的就是为了颠覆我曹家江山,还请陛下立刻下诏,罢免司马懿、蒋济的官爵,着廷尉府下狱勘问。” 曹芳想了想,小心问道:“如此,朕的意思,是否先回洛阳,你们几位一起好好对一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曹爽则急道:“陛下,昔日武皇帝有言,司马懿鹰视狼顾,不可付以兵权,如今在洛阳作乱,果然应验了当初的预言,请陛下一定要重重惩治!” “可这……让朕想想,让朕想想,行吗?”,曹芳叹了口气,还是想着再思虑一下,曹爽见状也没有太着急,于是拱手道:“如此,请陛下务必三思而行,臣等先行告退了。”,说完带着曹羲等人退了出去。 “二弟,你以为如何?”,曹爽走出了营帐,问向一旁的曹羲,“你大哥我,还真是担心家里的爱妻和美妾啊……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落到司马懿的手里。” “大哥,这个时候了,就不要想这些了,您也看到了,他们连桓司农都下了毒手,我们要是服软那也是没有任何机会的,司马懿一定会杀了我们的!” 曹爽点了点头,其实他心中倒也没有什么犹豫,桓范身死,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哪怕服软,司马懿一定会对他斩草除根。 兄弟二人交头接耳之际,鲁芝匆匆走了过来:“大将军,营地四周已经布置了紧密的防务,都安排地差不多了,只听大将军命令。” 曹爽点了点头,看了看天空的太阳,还是道:“先等等洛阳的消息,有了回报立刻告诉我。” “是!” 半个时辰之后,曹爽的斥候回报,归路已经被断绝,与此同时到达了还有许允等三个人。 “下官等见过大将军!” 曹爽坐在座位上横了他们一眼,冷笑道:“陈尚书、许侍中,还有大目,你们过来做什么?劝我回去?” 陈泰先点了点头:“大将军明鉴,太傅和太尉他们只是想让大将军认罪而已,您毕竟是先帝托孤的大臣,只要交出兵权,他们保证会让您安度余生……” “陈玄伯!”,曹爽怒道:“好一个余生,你们几个往那儿看!”,随即手指指向了一个方向。 陈泰、许允等人眼睛转过去之后,立刻惊呆了,已经气绝的桓范,身上插着断箭,尸体躺放在了地上,表情似乎有些痛苦,但也带着安详。 许允也是大吃一惊:“这……桓司农这是怎么了?” “好叫侍中知道,桓司农只是要出城给本将军报信,被一箭射杀!”,曹爽语气已然十分冰冷,有些愤怒的说道:“他又有何罪?” 陈泰与许允两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还是陈泰定了定神,继续道:“此间恐怕有什么误会,是不是大将军先带着陛下回去,再细细问询此事?” 曹爽哼了一声:“这就不劳几位了,来人!将陈尚书和许侍中带下去,好好休息。” 于是两个士兵走了过来,许允和陈泰脸都要黑了,这曹爽要把自己扣为人质?!可自己能反抗吗?好像也没有力量反抗,无奈,只好跟着护卫上来的士兵退了下去。 尹大目见状,也还是上前问道:“大将军,桓司农他真的是……” 曹爽叹了口气,点点头:“大目啊,你与我关系不错,这次你替我给司马懿带句话,想要我曹爽交出军权,有本事,他就自己来这里,当面找我要!”,随即顿了顿,笑道:“我乃元侯曹子丹的儿子,岂能做束手待毙的事情!” 第311章 卧底 尹大目叹了口气,他已经知道事不可为,于是拱手行礼,缓缓退了下去,骑上马之后,回头看了曹爽一眼,长叹一声,打马而去。 曹爽则返回了大帐,跟曹芳做了汇报。 “大将军,陈尚书与许侍中也算是忠臣,没有必要如此对待他们吧?”,曹芳叹了口气,并不赞同曹爽的做法,“不妨将他们一起放回去?” “请陛下放心,臣只是请他们暂且留下来而已,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只要太傅愿意亲自来,臣一定放他们走。”,曹爽也解释了自己的意图。 曹芳叹了口气,摆手示意曹爽退下,曹爽点点头,退了下去。 很快,尹大目回到了洛阳,将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司马懿两人。 “桓范死了?”,司马懿大惊,一旁的蒋济也是眉头紧皱,这情况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尹大目点点头:“桓范出平昌门是被司藩射成重伤,回来的时候,我已经问过司藩了,他说本来是要射马,但是准头没有瞄准……” 蒋济有些苦恼:“这个司藩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现在出了这个岔子,局势就难以预料了。仲达,眼下必须当机立断,要不,直接发兵,拿下曹爽?” 司马懿摇摇头:“不可,陛下还在曹爽手上,且不说一旦逼急了,陛下性命有危险,更何况,曹爽一旦让陛下下诏处置我们,局面就不好办了。” “曹爽铁了心不投降,陛下又在他手上,不能把时间拖得太长,否则容易出事情啊。”,蒋济忧心忡忡,“仲达,尽快想办法,最好能将陛下先救出来,才是上策。” 这时候,一个亲兵赶了过来,拱手道:“太傅,中护军来了!”,随即司马师匆匆忙忙赶了过来,草草行了个礼,然后问道:“父亲,孩儿听说出岔子了?” 司马懿无奈点了点头:“司藩误杀了桓范,眼下曹爽已经断了与我们和谈的想法,现在他要老夫去高平陵与他对质,老夫若是不去,想来他应该会立刻去许昌吧?” 司马师想了想,说道:“按照正常的情况,曹爽应该立刻启程前往许昌才是,眼下既然有所迟缓,一来想必是军心不稳,二来,孩儿料定陛下与曹爽必然也是意见相左,因此暂且需要停下来安抚一下。” “师儿,你有什么办法?” “父亲放心,您不要忘了,孩儿在陛下的军营之中还有一个卧底,眼下还需要父亲您这边配合在拖延一下。”,司马师给自己父亲吃了一颗定心丸,“您现在带着几千人马立刻赶往高平北部的伊水北岸屯驻,吸引曹爽的注意力,以便于他从中取事。” 司马懿思索片刻之后,表示了赞同:“好,事已至此,老夫也赌上一赌,只要老夫亲自到场,想必曹爽一时半会下不了去许昌的决心。” 父子二人商议停当之后,立刻调拨出两千精锐,亲自带领着出城而去,城中的局势则交给了司马孚和蒋济进行处置。 到了晚上,正在被软禁的陈泰和许允正在营帐之中愁眉苦脸,这次出来,且不说没能够成功劝说曹爽投降,结果搞到最后自己还被扣成了人质,简直就是离了个大谱。 “士宗,你就别在这里晃来晃去了,晃得我也头晕。”,陈泰看着许允这样子来回踱步实在是整的人很困扰。 “陈玄伯,你倒是好意思说我?你看你出的好主意,硬是要过来逞能,结果呢?直接变成人质,如何?现在还有什么妙策?”,许允也不客气直接是反唇相讥。 陈泰好笑到:“行了,咱们俩也别再窝里斗了,眼下这个局面,只能看太傅有什么高招了,哎,你说这司藩也是,手头这么准直接把桓范给射死了,搞的现在曹爽被逼急了,根本听不进一点劝告。” 两个人正在聊着,一个卫士端着饭菜走了进来:“两位大人,先吃点东西吧?” 许允摆了摆手:“不吃,你拿下去吧?” 陈泰看了一眼送饭的卫士却是一愣:“你等一下。”,然后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帐外,随即走回来问到:“你有些眼熟,我们是不是之前有过照面?” “尚书大人好记性。”,卫士突然一笑,随即拱手行礼:“周旨见过陈尚书、许侍中。” 许允一愣:“陈玄伯,这位是?” 陈泰突然笑了笑:“没记错的话,你是中护军推荐到军队里面的吧?两年前在关中见过你,怎么,你怎么到了曹爽军中效力了?”,陈泰一边询问,一边紧紧盯着周旨,似乎想要看出来其他的什么东西。 “陈尚书想问的,不是这个吧?”,没想到周旨毫不避讳,笑着问到:“您想问的应该是,为什么我是中护军推荐的,却给曹爽效命是吗?” 陈泰一愣,倒也冷静了下来:“你很聪明,那么,你的回答是什么呢?” “自然就是陈尚书所期待的那样。”,周旨继续笑道:“如此,陈尚书可满意?” 许允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两个,陈泰眼眸之中的喜悦一闪而过,随即说道:“事情并不容易办,你可知道其中的关键?” “陈尚书说的是,不过大将军所依仗的不过就是那一个人罢了,只要小人解决这个问题,自然大家都能破局。” 陈泰定定地看着他,随即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辛苦你了,你下去吧。” 周旨放下饭菜,然后便退了下去,趁他你似乎很轻松了一般,招呼许允:“士宗,来,吃饭了。” 许允皱着眉头看着他,拿起了筷子,还是忍不住问到:“我说陈玄伯,你刚才跟那个小士兵打什么哑谜?” “莫要小看那个人,说不定这高平陵的僵局,就看他能不能破了。”,陈泰笑着吃了口菜,“既来之,则安之,吃吧,别浪费了这么好的饭菜。” “你这个家伙,有什么事情也喜欢瞒着人。”,许允有些不高兴地吐槽了两句,但也不再多想,也开始吃起了东西,无他,他也饿了。 第312章 曹芳逃离 傍晚时分,一个大帐之中,曹芳也是长吁短叹,这个皇帝当的也是实在窝囊不已,曹爽掌权以来,对他这个皇帝也是压根就不关心,自己意见和看法也是很自然地就被忽略掉。 一开始还好,到了最后,就是朝堂之上,只知道大将军曹爽,没人理会他这个皇帝。 “你们都退下吧!朕要一个人待会儿!”,曹芳有些烦闷,将大帐之中伺候的仆役全部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周旨静悄悄地走了进来,端着一碗精致的饭食问道:“陛下,您一天没有用膳了,多少吃一些吧。” “不必了……你出去吧……朕就想一个人呆一会儿”,曹芳摆了摆手。 但周旨放下饭菜,并没有退出去,而是缓缓走近了几步,看了看没有别人跟进来,低声道:“陛下,小人奉太傅之名,前来救陛下出去。” 曹芳一愣,有些惊疑不定地看了过来:“你说什么?你是谁?” 周旨继续拱手行礼:“小人周旨,乃太傅和中护军特意安排在禁军之中,等机会来帮助陛下。陛下请放心。” 曹芳眼前一亮:“你真的是太傅派来的?现在能救朕出去吗?” 周旨微微摇头:“陛下,眼下大帐四周都是曹爽的眼线,暂时没有出去的机会,不过您放心,只要有机会,小人立刻带您一起出去。陛下你现在先安心用膳,外面太傅也会想办法尽快救您出去的。” “还得是太傅这个大忠臣啊。”,曹芳有些感慨,于是也点了点头:“朕明白了,好,朕就等你们的消息。” 周旨退了出去,正遇着曹羲走了过来:“周旨,怎么样?陛下情绪可还好?” 周旨摇了摇头:“没有太好,还是有些低沉,刚刚还把帐内人都轰了出去,不过小人劝了两句,至少开始用膳了。” 曹羲笑着点点头:“做的好,周旨啊,陛下的护卫你要多多上心,这件事只要能顺利解决,我一定向大将军保举你做校尉。” 周旨赶紧下拜行礼:“属下多谢中领军拔擢之恩,日后定当誓死为大魏效力,铲除奸佞!” 曹羲笑着将他扶了起来:“好好好,不必如此,你啊素来忠诚勤勉,一定会有出头之日的。”,说完也是笑着走开了。 但曹羲没有注意到的是,周旨在他转身那一刹那,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仇恨一般的凶恶眼神。 半个时辰后夜幕笼罩了下来,但很快高平陵的营地也骚动了起来,伊水北岸,无数火把;亮了起来,曹爽与曹羲等人赶到了寨门口看着北岸的星星火光。 “二弟,应该是司马懿的人到了,能看出来他们有多少兵马吗?”,曹爽还是有些紧张的询问。 曹羲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之后,说道:“兄长,大约有一两千人马,不算很多,若是司马懿想依靠这样的兵力进攻,也不现实,以小弟之见,暂且看看他要耍什么花招。” 曹爽突然问道:“你说,这老贼不会真的要亲自过来跟我谈吧?” “大哥,就不要做这种美梦了。”,曹羲打断了曹爽的幻想,“司马懿何等人物,怎么会做这样的不智之举,他人来到这里,必然还有其他的奸计,我们也需要谨慎行事。” “大将军!”,尹大目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曹爽看到他,赶紧到:“大目,怎么回事,是司马懿亲自来了吗?” “是的,大将军,太傅亲自来了,约你们兄弟几人明日清晨在伊水桥上会面,您看……”,尹大目小心地询问道。 “好,你回去跟他说,明天本将军亲自带人去见他。”,曹爽也觉得不应该丢份,还是答应了这个请求。 尹大目回转之后,曹羲心中有些不安,还是询问到:“大哥,你说这会不会是缓兵之计?司马懿狡诈多谋,这个举动恐怕有什么深意。” “我们有陛下在手,不必担心他耍什么花招,此外,现在我们在外围的重要关口道路都有斥候,他要调兵,也没有那么快。”,曹爽想的还是十分清楚。 曹羲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说道:“兄长说的也是,今晚小弟先站夜班的岗,以防不测。兄长您赶快去休息吧。” “好,那就辛苦你了。”,曹爽点点头,立刻回自己的营帐睡觉了。 等到第二天太阳快升起的时候,曹羲叫来了周旨,又嘻嘻嘱咐了一番:“周旨,我们兄弟几个出营去见司马懿,你在这里一定要做好护卫,不可出岔子。” 周旨想了想,立刻拱手道:“中领军,司马懿老谋深算,属下以为需要预防他们前来乘虚劫寨,您应该在安排营中一些人马出去在一些道口警戒,以防不测。” 曹羲听了也觉得很有道理:“你所言甚是,好,这件事我会去安排,但营中兵力就会又少了一些,你行吗?” 周旨笑道:“外围道口只要守住了,除非他们大举渡河来攻,主营之内一定是没有危险的。请中领军放心。” 曹羲听了也放下心来:“好,那就辛苦你了。”,说完,顶着有些疲惫的神情,去找了曹爽会合。 曹芳在营帐之中刚刚用了早饭,周旨轻手轻脚走了进来,随即双手将一个士兵的服装递了上去:“陛下,请快快换上这身衣服,带上天子印玺,随着小人赶紧走吧。” 曹芳一愣:“曹爽和曹羲呢?朕能出的去吗?” 周旨笑道:“请陛下放心,太傅以会面的缘由,将曹爽兄弟几人都叫了出去会面。眼下主营内防务空虚,正是时机,请陛下换上这套士兵的服饰,随着小人逃走吧。” 曹芳咬咬牙,也罢,于是拿过衣服开始穿戴了起来,但从小他也没有自己穿过衣服,有些手忙脚乱,周旨赶紧上前帮他换好了衣。 不一会儿,一壮一瘦两个人影就走出了大帐,因为周旨是曹羲亲信,零零散散的卫兵也没有在意。等到了辎重营后一个缺口处,周旨蹲了下来:“陛下,您赶紧上来,前方山路险峻,小人背您出去。” 曹芳略一犹豫,也不再矜持,点了点头…… 第313章 辩驳 曹爽等人赶到伊水桥的时候,司马懿父子也已经等候多时。定了定心神,曹爽轻呼了口气,策马迎了上去。 “大将军,好久不见了。”,司马懿笑着拱手行礼,只是眼神之中带着一些嘲讽。 曹爽也是冷哼一声:“太傅真是好手段啊,您的演技是真的高超,亏的李胜回来还给你到处说好话,没想到啊……” 司马懿没跟他掰扯这个问题,只是说到:“大将军,大事已定,您还是早早投降吧。老夫保证,您还是能够享受之前的荣华富贵,只需要您交出权力。” 曹爽冷笑道:“交出权力,然后变成桓元则那样吗?太傅啊,咱们两个易位而处,您会束手待擒吗?没错,我曹爽眼光短浅,贪财好色,但不意味着我是个傻瓜啊。何必欺我过甚?” 司马懿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曹爽,心中倒是也升起了一丝敬佩,但面上还是十分的恳切:“大将军啊,您怎么可以如此怀疑老夫的诚意?你我同为托孤重臣,老夫又岂会有负于你?” 一旁的司马师也是帮腔道:“大将军,您这些年所作所为,朝廷众臣都有不满,若非我父亲为您周旋,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待遇的。” 曹爽只是定定地看了他们一下,接着到:“太傅、中护军,你们话说的很漂亮,但本将军这些年做了什么,不需要你做评判,历史上吕后死了、霍光死了之后,吕家和霍家是个什么下场,我是很清楚的,怎么,你是觉得我不读史书的?” 曹爽油盐不进,身后的曹羲面色如常,但跟着来的曹则和曹训脸色还是有些犹豫了,司马父子的话对他们来说还是挺有诱惑的。 “大将军倒是硬气,可是您有没有想过,您在洛阳的爱妻美妾,子侄亲友,财产府库,若是您真的不愿意屈服,只怕他们的性命也难以保全了。” 曹爽却是微微一笑:“本将军听说,以孝道治理天下的人,不会谋害别人的亲眷,把仁义广施四方的人,不会让人绝了祭祀之礼。本将军的家小亲眷,就在太傅您一念之间罢了,又岂会是我这个晚辈能决定的?” “大将军这话可是说的太严重,老夫可担不起。”,司马懿面不改色,“看起来,大将军并不是很想跟老夫好好聊这件事了,既然如此,我们便各自回去吧,大将军,还是希望您好好想想。” 曹爽却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转身离开了。 “大哥,咱们的家人都还在洛阳里面,要是不服软……他们的安全,恐怕……”,曹训胆子素来就有些小,赶紧说道。 曹羲怒斥道:“四弟,你是不是昏了头了,咱们只要不交出兵权,司马懿他们担心逼急了我们,反而不会对我们的家人如何,但是我们只要立刻交出兵权,那我们就已经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那你觉得咱们的家小还能够报名吗?” 曹则和曹训听了也不敢再说话,毕竟自己二哥说的还是有道理,但他们的内心中,还是对司马懿的那几句话,还是抱有期待。 没想到兄弟几人正在回程路上的时候,邓飏急匆匆策马追了过来,还没等曹爽开口询问,邓飏正如同火烧屁股一般的急道:“大将军,不好了,陛下……陛下不见了!” 曹爽大惊,急道:“什么?陛下不见了?怎么回事?看守的人呢?” 一旁曹羲也有些上火:“周旨呢?让他过来见我,怎么干的活?” “周旨也不见了,而且辎重营那边发现了一个缺口以及有人通过的痕迹,属下怀疑,就是周旨帮着陛下逃走的。”,邓飏面色凝重。 “这厮是司马懿的人!派人去追,尤其是伊水旁边,派人,全部封锁!”,曹爽有些着急,随即有看向曹羲:“二弟,你带领亲兵赶紧回头去封锁伊水桥,防止周旨带着陛下从那里逃走,快!” 曹羲点点头,立刻带着随行一百多人的部队,回身离开。 这边山林之中,经过经过一个时辰的跋涉,周旨背着曹芳终于走了出来,随即便赶紧向着伊水边跑去。 “周护卫,朕不会游泳,到了伊水边,只怕也无法泅渡啊。”,曹芳看着远处的伊水越来越近,自然也看出了周旨的意图。 “寒冬之节,小人怎么敢让陛下涉水?请陛下放心,小人早已经安排了一叶扁舟,您不用担心退路。” 正走了,身后的追赶声音也传了过来:“在那边,追!” 周旨一惊,咬了咬牙:“陛下抓稳小人肩膀!”,随即开始拔腿狂奔,曹芳一惊,死死抓着周旨的肩膀,不敢松手。 转过一个土坡之后,两人到了周旨预先安排好的地点,果然看到了一个舢板,周旨将曹芳小心扶了上去,立刻开始姚东船桨,不多时,船就已经离开了岸边,曹爽的追兵到了岸边,顿时有些气急败坏。 “放箭!快放箭!”,为首的将官也着急了,直接命令乱箭齐发。 曹芳大惊,周旨则毫不犹豫的将曹芳护在身后,一手持浆,一手拿起一块木板,准备格挡箭矢。 很快,随着嗖嗖的声音,数十支箭矢飞射而至,曹芳吓得躲在周旨身后,一只只箭矢打在身边的船板上,让他不由地颤抖道:“朕只是想要回洛阳……他居然要杀朕?” “唔……”,箭矢毕竟太多,周旨一时不察,直接被打中了左肩和右腿,立时血流如注。但他还是咬着牙一边跪坐了下来,又奋力摇浆,总算脱离了射程。 “周护卫,你的伤。”,曹芳看着周旨受了伤还在拼命护着他,心中多少有些感动,但也更加害怕和不知所措了。 “陛下,不必担心,小人的伤不碍事……” 又过了一小会儿,到了对岸,周旨扳断船桨当拐杖,扶着有些腿软的曹芳下了船,没走几步就被几个士兵围了起来。 士兵头子看着他们中军的服饰,十分警惕:“你们两个是谁?来此何干?” 周旨拔出剑保护着曹芳,也警惕道:“你们是哪个部队的?” “我等中护军麾下,在此巡逻,你们是谁,赶紧报上名来!” “大胆!这是陛下,尔等岂能无礼?”,周旨心中一松,指向了一旁的曹芳,曹芳也是反应过来,赶紧拿出了天子印信:“此乃天子印玺,快带朕和周护卫去见中护军,不得有误!” 第314章 负隅顽抗 领头的士兵将官一看到精致的天子印玺,大惊不已,虽然没有见过,但这个玩意比自己见过的将军令信和虎符还精致,那肯定不是假的,于是带着部下赶紧参拜,随后又赶紧护着他们去找司马懿和司马师。 伊水大营之中,司马懿有些担心:“不知道周旨那边能不能成事。” 司马师安慰道:“父亲不必担心,周旨虽然是一介武夫,但他也是忠诚耿介之人,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太傅!中护军!”,一个亲兵奔了进来:“陛下!陛下到了,请太傅和中护军出营赶紧迎接!” 司马懿哗的一下站起了身:“师儿随为父出营迎驾!” 父子两人出营,正看着曹芳在一群士兵的簇拥之下,走了过来,面色苍白,衣服上似乎还有些血迹。 “臣司马懿,参见陛下,让陛下亲临险境,是臣等的过失,还请陛下赐罪。”,司马懿行礼十分恭敬,一旁的司马师也是礼数恭敬。 “太傅快快请起,若非诸位忠臣相救,朕几乎无命也。周旨为了保护朕还受了箭伤,你们一定要治好他。”,曹芳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 司马懿点点头:“请陛下放心,老臣会处理好的。对了,曹爽专权跋扈,又扣押公卿大臣为人质,还请陛下决断,如何是好?” 曹芳摇摇头:“朕累了,想歇息一下,陈尚书与许侍中乃是忠臣,太傅你想办法一定要保全他们的性命,接下来的事情,全部由太傅和中护军做主便是。” 司马懿暗喜道:“好,请陛下暂且安歇片刻,若有要事,老臣再来请旨便是!” 曹芳点点头,在两名护卫的保护下,回了主帐休息,司马懿则带着司马师立刻去找周旨询问清楚具体的情况。 “周旨,你没事吧?”,司马师看着周旨的伤势也是不住摇头,“怎么伤成这样?” 周旨苦笑道:“中护军,小人也没想到,那些乱臣贼子竟然真的敢向陛下放箭,仓促之下只能用了木板阻挡,但一时不察,中了冷箭,幸好陛下无恙。不然,小人真是万死难以赎罪了。” 司马懿点头道:“陛下已经特别下令要褒奖你,你且安心养伤,对了,曹爽军营中的情况如何?” 周旨说道:“曹爽军营中有大约三千人马,但因洛阳变故,军心有些涣散,此外,他们在各处路口已经布置了斥候和守卫,只要有不对的情况,便会立刻出逃。眼下陛下被救了出来,他们恐怕会朝着许昌城进发夺权,还望太傅早做打算!” 司马懿闻言也不耽搁:“师儿,你带领一千人,渡过伊水,对曹爽部队发起佯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为父去找陛下请旨,立刻废除大将军和大司农印信,封存许昌府库!” “是!请父亲放心!” 这边曹羲带着人正在伊水桥巡防,忽然对面的一只人马,从桥上直接冲杀过来,十分精锐,曹羲带人奋力抵挡,但一百多人实在太少,被对方杀伤过半之后,立刻败退后撤,回到了高平陵主营。 “什么?司马懿派兵冲了过来?”,曹爽眉头紧皱。 曹羲一身血污,急道:“大哥,我们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司马军渡过伊水,封闭了经过嵩山去许昌的道路,小弟以为他们已经夺回了陛下,因此肆无忌惮了,现在我军必须全力一战,冲破阻碍,赶到许昌,以手中的大将军印信和大司农印信,调派对军需粮草,发兵勤王,还有一线希望。” 一旁的曹训却是哭丧着脸:“可,太后不在我们这边,陛下也不在我们这边,这个情况,我们已经没有大义名分了啊,一道诏书下来,我们不就完蛋了吗?” 曹羲怒道:“难道要束手待毙吗?现在的局面还看不清楚吗?决不能屈服啊!大哥,快决定吧!” 曹爽一拍桌案:“二弟,你先带鲁芝、辛敞一千精兵,击溃伊水以南的司马军,为兄立刻拔营起寨。咱们立刻赶往许昌。” 司马师渡过伊水之后,立刻伐木构筑阵地,摆放鹿角,很快就做好了简单的壁垒。 “中护军,基本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一个卫兵走过来小声问道。 “等!”,司马师笑了笑,“等曹爽他们过来。” 半个时辰之后,曹羲带着麾下的精干立刻出现在了司马师部队的视野之内,司马师大喊到:“跟着我喊,曹爽悖逆篡权,谋害陛下,尔等不知者无罪,赶紧放下武器,不然与曹爽同罪!” “放下武器!饶你不死!”,士兵们也跟着一个个喊了起来。 跟着曹羲的鲁芝心中也是暗暗叹气:这个曹爽,谋事不密,识人不明,居然能让人在中军大营把皇帝陛下给抢了出去,已经是没有胜算了,但想到他对自己还算不错,也还是决定带着麾下士兵最后冲一次。 可一旁的辛敞却早就不想干了,本来自己也就是过来站好最后一班岗的,没想到曹爽给司马懿耍的团团转,心中也是翻了好几个白眼,看着曹羲在前面,于是悄悄走到了鲁芝旁边,低声道:“世英,眼下这个局面,你以为该怎么办?” 鲁芝看了看辛敞,还是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作为大将军麾下,我们终归还是要最后尽忠的,不然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别忘了我们的身份,你说呢?” 辛敞闻言,又想起了自家姐姐辛宪英的叮嘱,还是点了点头:“虽然如此,但还是不要太玩命了,世英,咱们两个毕竟不是孤身一人,你明白吗?” 鲁芝闻言,叹了口气,微微点头:“你说的对,咱们两个……见机行事吧……” 曹羲立刻走到了阵前:“出弟兄们,不要听他们胡扯,他们早就已经将我们的家人下狱了,击溃他们,才能有办法救出我们的家小,冲啊!” 曹爽军队的军心,在这段话的鼓励之上,也是稍稍稳定了一下,随即立刻朝着司马师的部队展开冲锋。 司马师看着这个情况,也知道眼下的情况必须要打一场了,于是挥手喊道:“弓箭手准备!” 第315章 洛水之誓 “放!”,随着司马师的命令,数百只箭矢飞射而出,扑向冲上来的曹爽军,很快就将当先的冲在前面的八十多人当先放倒,又有一百余人中箭受伤。 剩余的士卒立刻就有些犹豫,司马师趁机喊道:“将士们,你们家小亲友都在城中,为何要跟着曹爽继续这等不忠不孝的举动呢?难道你们就不能为你们的孩子、后代多想想吗?你们本应该在战场之上与敌人搏杀,赢取功名,光宗耀祖,可眼下太后与陛下都在我们这边,尔等要是再不悔悟,篡逆大罪就在眼前,难道这就是你们想要的?” 司马师的这几句话确实是起到了关键作用,士气本就有些低迷的曹爽军,听了这些话更加地迟疑,相互看着,逡巡不进。 曹羲大怒道:“司马懿父子假传圣旨,私下串谋,乃真正的反贼,弟兄们,不要听他们的。” 然而,曹羲的话太过苍白,别说士兵,身后的鲁芝和辛敞也是摇头不已,早就已经战心全无。 “铛!”,随着第一个士兵扔下了自己的武器,恐怖的多米诺效应立刻开始传开。一个又一个的士兵扔下了手中的武器,曹羲有些恐惧地发现,他根本没有任何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中领军……我们已经输了……”,辛敞无奈的声音从后传了过来,“赶紧回去禀告大将军吧。” 曹羲看着手下士卒离散到只剩最后的一百多个亲军,也是十分无奈,也不再为难剩下的士卒,带着他们便回去了。 曹爽在主营之中集结部队,但却有些痛苦的发现,士兵的战心战意随着皇帝的离去进一步下滑,很多人失去了斗志,而与此同时曹羲进攻失败的消息也很快传了过来,曹爽有些意料之中,但终究有些丧失了信心,他一个人默默地在军营中镀步,几个弟弟已经惊慌失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二弟,是不是已经没有希望了?”,曹爽平静地问向曹羲,虽然他的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曹羲默然不语,只是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沉默良久,曹爽将陈泰和许允叫了过来:“陈尚书、许侍中,想来外面的事情,你们两位也知道了,事已至此,我曹爽也不想再说什么,你们二位也没有必要在待在这里了,这样吧,你们帮我给司马懿带一句话。他要是指洛水为誓,不伤害我的家小,我就辞去所有官职,向他屈服。” 陈泰心中一松,于是拱手道:“大将军能想清楚就是好事,如此,下官等定然会在太傅面前为您说和一二。” 许允也表示:“大将军迷途知返,实在是社稷之幸,百姓之福啊。” 曹爽自嘲地笑了笑,随即吩咐两个亲兵护送他们回去。 陈泰、许允离开之后,曹爽看着有些杂乱的桌案,随即走了出去,看向了高平陵的石碑,不由叹了口气:“先帝,曹爽有负重托……” 司马师得到了陈泰两人带回来的消息,赶紧传回了主营,已经赶过来的蒋济点头道:“既然如此,太傅,就答应了大将军吧?你我位列三公,可一同写下誓书,保他性命,如何?” 司马懿看了看蒋济,突然笑道:“既然子通也是这个意思,行,我们便写下这个誓书,但曹爽接到誓书之后,也要立刻回来接受陛下的旨意。” 于是两人写下了誓书之后,盖上了私印,叫来尹大目再次去给曹爽递了信。 很快,曹爽接到了尹大目带来的誓书,曹训、曹则看了内容也是欢欣鼓舞,但当几人下去准备之后,曹羲有些忧虑地问道:“大哥,这份誓书真的有用吗?” 曹爽确实冷淡地回应道:“事已至此,我们没有选择了,听天由命吧。” 曹羲问道:“桓司农怎么办?” 曹爽轻轻一笑:“就不要让智囊在回洛阳那种是非之地了,就埋在这里吧,另外,把你常用的通行令符给桓楷,让他赶紧走……不要再留在魏国。” 很快,曹爽军营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曹爽与曹羲分别拿着大将军和大司农的印信,带着一行人拔营而起,朝着伊水北岸,缓缓行进。终于在伊水桥上,再次见到了司马懿。 “大将军,我们又见面了。”,司马懿很平静地微笑了一下。 让他略显意外的是,曹爽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而是也朝着他笑了笑:“多谢太傅保全曹爽的家小,最终也还是您技高一筹,晚辈终究还是奇差一招,不知道想如何处置我?” 司马懿拿出一份诏书,说道:“陛下有诏令,免去曹爽大将军职位、曹羲中领军职务、曹训武卫将军的职务,但爵位还是继续保留。诸位,以后呆在府邸,就不要随便出门了。” 曹爽等人下拜之后接过了诏书,立刻谢恩,司马懿则安排司马师规整好曹爽麾下的部众,立刻接管了一切,以防止变故。邓飏、鲁芝、辛敞等人也被遣送回府,等待后续的处置。 等到曹爽兄弟安然回到了大将军府邸,曹爽的妻子和家小都围了上来,向着自家的这个主心骨,吐槽着这些天发生的情况以及不安的局势。曹爽一一笑着进行了安抚,表面上似乎一切正常。 而很快,司马懿派人在曹爽府邸四周建立了望楼十几个,就可以登高查看府中的具体情况。 这天,曹爽带着小儿子去了后院,拿着弹弓打树上的麻雀,楼上的士兵就高声叫喊:“故大将军向东南去了。”,小儿子有些不高兴地向着父亲吐槽鸟雀被吓走了,但曹爽也是笑了笑,好生安慰了一下,心中的阴云却也是愈发地弥漫。 而曹家兄弟所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一天,与曹爽交好的黄门张当被捕拿进了廷尉府,并叫来了一个人。 “何尚书啊,老夫想着,张当的案子交给你处置,如何?”,司马懿看着何晏笑了起来,但在何晏的眼里,这个笑容宛若一道深渊巨口,似乎随时要将自己吞噬。 捕拿张当的意思,混迹官场十余年的何晏当然是十分清楚,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没得选了,或者说,没有选的资格了…… 第316章 血腥盛宴 “公主殿下,属下已经打听到了详细的信息。”,许仪向东乡公主做着汇报,“司马懿今日对大将军府邸突然进一步加强了护卫,此外,还捕拿了内侍张当,下廷尉府处置,而且,听说还叫来了何晏审判这个案子,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东乡公主看着窗外将阳光渐渐遮蔽的乌云,沉默良久,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曹家的气运,终究到此了。许仪,你给太傅传个口信,就说本公主身体不适,希望尽快离开洛阳,返回邺城休养,请太傅务必替本公主向陛下转奏此事。” 许仪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公主殿下真的就这样离开吗?” 东乡公主苦笑道:“事已至此,难道你要让本宫亲眼看着曹爽的下场吗?” 许仪默然不语,他虽然率直,但并非毫无眼光的傻瓜,自然清楚曹爽的结局会是什么样子,东乡公主按照辈份算也是曹爽的堂姐,自然不忍心目睹这一切。 府中的司马懿正在与儿子司马昭商议禁军以及地方军队后续的安排,忽然听说许仪上门求见,于是也决定亲自出去迎接。 “晚辈见过太傅。”,许仪的礼数十分周全,“太傅,公主殿下最近身体不好,想托付太傅给陛下进言,让她回邺城休养,还请太傅帮这个忙。” “眼下陛下还因为高平陵的事情惊魂未定,公主殿下此时离去,岂不是对陛下不好?”,司马懿在面上做出了婉拒的样子。 但许仪也没有放弃,只是恳切地请求道:“陛下有太傅和太尉等人辅佐,定能成为明君,公主殿下也不是说一直待在邺城了,只要陛下和太傅需要,公主殿下还是会回来的。只是眼下的情形,还请太傅一定要谅解。” 司马懿想了想也表示了同意,于是说道:“那就请许将军回复公主殿下,老夫会为她在陛下跟前,说明情况的。” 许仪点点头,又行了一礼:“如此,下官代替殿下谢过太傅了,下官还要回去照顾公主,就此告辞。” “许将军慢走。” 等到许仪走远了,司马师从屋里走了出来问道:“父亲,东乡公主是个什么情况?这个时候离开洛阳?” 司马懿笑了笑:“这个女人是个聪明人,她已经预料到曹爽的结局的,这次特地要回邺城,也就是不想亲眼看曹爽的结局罢了。” 司马师想了想,还是说道:“父亲,蒋太尉那边会不会不好交代?” 司马懿摇了摇头,说道:“蒋济老了,他一个乱世出身的人,怎么不明白斩草除根的道理?哼,也罢,他不愿意下手,那就我来。何晏那边督促他三天之内,尽快审出个结果,不然唯他是问。” “父亲,您是打算放过何晏?”,司马师好奇道。 “放过他?最该死的就是他。不过这个小子现在有些用,审判曹爽一党,他最合适不过了。”,司马懿冷笑一声,“等到他的审判流程走完了,直接把何晏……”,他顺手做了个挥刀的动作。 两天之后,在何晏的逼供之下,张当被迫承认了他与曹爽内外勾结,意欲作乱的罪名,何晏拿到了罪名,赶紧去找司马懿,司马懿看了看之后,十分满意,于是上奏曹芳,立刻下诏令捉拿曹芳一党。 当士兵冲进府邸的时候,曹则、曹训、曹铠、曹彦都是大惊失色,战战兢兢地束手待毙,曹羲拔剑准备反抗,但被曹爽拦住了,只见曹爽整理了一下衣冠,笑着说道:“请问是直接去廷尉府吗?” 来捕拿的伍长说道:“是的,武安侯,这就请吧。” 曹爽点点头,笑了笑,就跟着来抓捕的士兵走了出去,曹羲也是有些哀伤地跟了上去,对自己未来的命运已经是非常的清楚。曹则等人则显得狼狈不堪,被粗鲁地拽走,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尊严。而在府邸深处,士兵们毫不客气地搜掠一切值钱物品,连同曹家的女眷、仆役也被带走,这座往昔富贵的大将军府邸,终于迎来了它的落幕。 又是三天的审讯,曹爽似乎十分的平静,对方问什么他也就回答什么,有没有的事情,他也是按照对面的想法来回答了,于是很快,廷尉府判决也很快打了下来。 根据审讯,曹爽、邓飏、丁谧,司隶校尉毕轨,荆州刺史李胜等人阴谋反叛,等到三月中旬起事,以大逆不道罪劾奏朝廷,按律法的规定,应该要夷灭三族! “仲达!仲达!”,蒋济的声音还没有停下,人已经走进了司马懿府邸的正厅,看着正在喝茶的司马懿,有些愠怒道:“咱们当初指洛水为誓,要放曹爽的性命。你怎么让人将他们抓进了大狱?这是为什么?” “子通啊,不是我想杀他,而是曹爽已经犯了死罪,有审讯的招供书在此,他自作死,我也没有办法。”,司马懿只是指了指一旁的一卷竹简,“这是卢子家复审过的,并无问题。” 蒋济一滞,随即叹了口气:“纵然如此,好歹留下一支血脉给已故的元侯续香火吧?曹爽有罪当诛,可其他人罪过也是可以原宥,哪怕留下他们孩童那一辈的也好啊?” “这样的大罪,老夫可保不住他们。” “仲达,这些话,有必要还在我的面前掰扯吗?”,蒋济面色有些凝重,继续说道:“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算斩草除根?拉上我写誓书,只是为了让他们降低戒心?” 司马懿看了看他,却没有反驳。 蒋济顿时有些哀伤:“我蒋子通一世英名居然愚蠢到会相信了你的话…… ” “子通!”,司马懿打断了他的话:“你我今天可以压倒曹爽,但若是纵虎归山,难保他日后不会翻身。他在外面的那些亲信、党羽都会因此而抱有幻想。我司马懿乃大魏忠臣,这一切都是为了大魏长治久安,不得已而为之!” 蒋济听了之后,哈哈大笑:“司马懿,这话你说出来居然不脸红?说的是真好听,是为了自己的权力吧?好笑,真是好笑,想想我当年还推举你抵御诸葛亮,说你与他乃是一时龙虎之争,呵呵,但人家诸葛亮对待李严父子是个什么情况,你司马懿哪有那个资格去跟他比!” 司马懿闻言也有些生气:“子通,曹爽不是李严,异位而处,难得诸葛亮对曹爽也会那样子轻轻放下吗?!” 蒋济大怒,骂道:“你就狡辩吧,你司马懿的人格如同草芥一般,一文不值!” 第317章 老鼠与猫 蒋济与司马懿正在争吵,司马师旁若无人的走了进来,拱手道:“父亲,何晏来了,说是特地来汇报最后审讯的案卷和结果。” 蒋济听了,嘲讽地笑了一声:“司马懿,你的小老鼠来了,我就不打扰了,告辞,以后,你我两人也不必再见了。”,说完也不再管司马懿和司马师父子两人,拂袖而去。 司马师微微叹气:“蒋世叔还是没有想明白吗?” 司马懿点了点头:“你子通叔父,终究还是挂着那一丝颜面,可惜啊,这大争之世,颜面又能值多少钱呢?好了,叫何晏进来,这场游戏,也该收尾了。另外,叫几个人在门外!” 司马师点头,随后出去将将有些局促的何晏带了进来,然后便退了出去。 “太傅!下官已经整理好最终的结案文书,卢廷尉已经同意了,特地请您过目。”,说完便上前,将一份竹简恭敬地放在了桌案之上。 司马懿面无表情地点头,随即看了看竹简,没一会儿就说道:“少了吧?老夫记得,要处置的应该是八族人,怎么只有七族?” 何晏一愣,扳着指头开始计算:“曹爽、邓飏、丁谧、李胜、毕轨、张当六族已经尽数缉拿,桓范已死,其子桓楷也已经发布海捕文书通缉,还……还有谁啊?” 司马懿笑了起来,可眼神之中却满是寒意:“何尚书如此聪慧,怎么会出这样的纰漏呢?第八家与曹爽也是十分亲近,怎么可以漏掉呢?” 何晏闻言,顿时寒意刺骨,想到了一个他不愿意接受的可能性,喃喃道:“莫非,太傅说的是我的‘何’姓?” “哈哈,真聪明。”,司马懿说着就突然收掉了笑容,“来人!” “哐哐哐”,几个亲兵突然冲了进来,一下子将佩刀架在了何晏的脖子上,后者当场吓瘫,指着司马懿道:“太……太傅……你……”,却已经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唉,没想到太傅如此狠辣……” 府邸之中,陈泰与好友王经正在饮酒,突然开始有了感慨。 王经说道:“玄伯兄,怎么突然有如此感慨?” 陈泰叹了口气:“彦纬啊,你前几天才回洛阳做官,可能不清楚……”,随即,他将高平陵事变中的一些细节跟王经也详细说了一下,最后还特地嘱咐王经,这些情况不要再外传之类的。 王经听了之后,也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道:“玄伯兄,经乃是农民出身,有些事情,经在乡间也是见过的,曹爽任人唯亲,专权跋扈,聚集佞幸,穷兵黩武,如今太傅既然也是奉了托孤的遗命以辅佐陛下,对付曹爽这样的人,有些手段也是不得不用的,玄伯兄何必忧心过甚?” 陈泰摇摇头:“彦纬,这件事不是手段不手段的事情,而是太绝情了,若是一侠客、一匹夫,快意恩仇,斩草除根,虽然残忍,亦无人可以指摘,可太傅乃国家重臣,朝廷表率,一举一动,为天下万民瞩目。如今当众立誓却转头违背,这无论是对朝廷的威信还是日后有可能权力党争,都是大患啊。” 王经虽然一时不能理解,还是安慰道:“事已至此,就不要多想了,玄伯,高平陵之事,朝政必然动荡,你乃是颍川陈家的顶梁柱,也要扛起这份责任啊。陛下想来对您也是很器重的。” “我父子受武皇帝、文皇帝、明皇帝三代厚恩,自当全力以报。”,陈泰笑了笑,突然问道:“对了,彦纬,听闻你之前为郡守时,曾公干去邺城见过藩王?那是你第一次见宗室吧?” 提到了这件事,王经倒是笑着点点头:“能见过武皇帝的子孙,也是我王经的荣幸,对了,玄伯兄,你是不知道,东海王曹霖虽然说性情乖张,但他两个儿子倒是非常的特别,尤其是他的次子高贵乡公,两年前也就是七岁吧,十分地聪慧,见识也与其他人不同,长大了说不定能成为陛下的左右股肱呢。” “好了好了,这话,以后也别乱说。”,陈泰好笑道,“再说了,毕竟只是藩王子孙,就是现在也不过是九岁而已,大魏天下要靠我们这些重臣来辅佐君王一同造就,也不能指望他不是?” 王经挠了挠头:“嗯……你说的也是,我这嘴也是把不住,到底没见过世面,见笑了。” 陈泰笑道:“咱们之间也不用如此,你虽然只是农民出身,可素有忠贞之心,做事勤勉,崔司徒当年临终前,还特地写信给我,让我多照顾你一些,这些年相交下来,我陈玄伯总算也理解他对你的看重之情。” 王经也拱手道:“玄伯兄实在是客气了,这些年也多亏你帮我稍微打点疏通了一下,不然我也不能有机会,来洛阳做这个司隶校尉从事。” 陈泰点点头:“在洛阳,达官显贵很多,但你也不用太担心,安心做事便好,接下来,洛阳的局面,虽然表面上有些乱,总体上已经安稳了,关键是边疆……” 王经一愣,随即道:“蜀吴两国会发兵进犯?” 陈泰点了点头:“洛阳动荡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边境,我军军民之心定然会有影响,蜀吴两国必然怀窥伺之心,尤其是蜀国,这几年他们在与我大魏的交手之中,进退自如,屡屡占得便宜,这次也一定会有进一步的图谋。” 王经觉得有道理,不过也安慰道:“也不必如此,雍凉都督郭淮乃是多年宿将,一定不会让蜀军有可乘之机的。” 陈泰点点头:“但愿如此……” 三日之后,曹爽、何晏等人被押到街市上公开斩首示众,桓范虽然死了,也被挖坟掘墓,五马分尸,桓楷虽然已经逃走,但龙亢桓家其余各支也被连坐治罪。 很快,曹芳下诏大举恩赏司马懿等在高平陵事变中的有功之臣,其中代理中领军的王观因功爵关内侯,复任尚书,加驸马都尉。代理大将军的高柔晋封为万岁乡侯。之前一直支持司马懿的孙礼被召回洛阳担任司隶校尉,已经退休多年的孙资则被重新启用,担任骠骑将军,代理廷尉的卢毓被进一步加封为吏部尚书、奉车都尉,加为高乐亭侯,被曹爽免职的傅嘏也被重新任命为河南尹 司马懿的家族也是更是因此扶摇直上,司马孚担任侍中、加长杜县侯,司马师加封卫将军,长平乡侯,便是年纪尚小的司马肜和司马伦,也分别被加封为平乐亭侯以及安乐亭侯。 而司马懿更是被拜为丞相,增邑万户,奏事不得称名,如汉霍光故事。但司马懿也恳切地上书拒绝了丞相官职的任命,随后曹芳也接受群臣建议,诏命加九锡之礼,朝会不拜,但司马懿依然以遵守臣节的理由,婉拒了九锡。 就在稳定了洛阳中央的朝政之后,司马懿很快就将他的目光,放在了雍凉,开始着手替换,曹爽在地方的残存势力…… 第318章 夏侯霸入蜀(上) “什么?大将军他们被杀了?三族尽灭?”,夏侯霸惊呆了,看向眼前也在沉默的夏侯玄。继续道:“太初,到底怎么回事?” “大将军他们带着陛下去高平陵祭扫,结果被司马懿乘虚而入,剥夺了军权,随后便被安置上了谋逆作乱的罪名,夷灭三族。”,夏侯玄叹了口气,“信上还说,司马懿肯定不久之后就会调动地方的都督以及太守,我们夏侯家作为宗亲,肯定也逃不过去,叔父,你打算怎么做?” “我……”,夏侯霸叹了口气,眼下局势,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太初,你素来思维敏锐,不知道有什么办法?” “回朝,就是案板之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留在这里,叔父你大概率就要听郭淮的调遣了。”,夏侯玄直接点出了重点。 夏侯霸立刻着急了:“什么?让郭淮那小子来指挥我?凭什么!我绝不答应!” “那叔父您又能做什么?您已经年过六旬,也没有什么反抗的机会了,留在这里,郭淮定然不会让您好过,但回洛阳,恕侄儿直言,只怕司马懿对你的忌惮并不会减少许多,只怕哪一天就会将你除掉了。” 夏侯霸怒道:“司马懿他敢!” 夏侯玄笑了笑:“他连大将军都敢收拾,难道真的不敢收拾你这个右将军?” “你的意思,我得离开魏国?可亭儿还在洛阳,还有我那个女儿……” 夏侯玄立刻打断了他:“叔父,这正是我要跟您说的,您现在逃离洛阳,我那个堂弟必然会受到牵连,但这几年局面复杂,他最多便是流放边疆,足可以保住性命。至于堂妹,您不要忘了她已经嫁给了泰山羊家,绝不会有事的,来信说了,何晏满门灭族,但他的妻子金乡公主和幼小的儿子都保住了性命,哪怕是看在已故叔祖父的面子上,不会伤害他的性命的。还有我其他几个叔父,您也不用太担心,他们能力想对您来说有些平庸,性格也不够果决,只要老老实实的,司马懿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 “那你呢?”,夏侯霸立刻就想到了关键:“你乃是当年‘四聪’之首,在宗室以及世家子弟的圈子中,素来都有名望,难道司马懿会容得下你?” 夏侯玄则笑了笑:“叔父,看着先父的面子上,司马懿定能够以世代的交情善待我,更何况,陛下还在洛阳,我作为夏侯家三代的代表,不能够弃他而去,有些事,总得有人要留下来做才是。” “可我能去哪里?难道北上羌胡?还是到西域那边?”,夏侯霸有些颓然,他发现真的是转瞬之间,自己就已经没有任何应对的办法了。 夏侯玄摇摇头:“鲜卑人和羌人对我们并无多少友善,更何况他们势力弱小,要是绑了你请功,反而弄巧成拙;西域太过遥远,长安出发便是万里之遥,你不可能在那里生存下来,如此,只有一条路!” “入蜀?你让我入蜀?”,夏侯霸气得跳了起来:“太初,你给我出的什么馊主意?我与蜀国有杀父之仇,如此前往投诚,岂不出尔反尔,沦为了笑柄?!” 夏侯玄赶紧道:“叔父,你着相了,说是要报仇,可你找谁?当年定军山之战的参与者,刘备、法正、黄忠全部都死了,直接动手的是黄忠,可他连后人都没有,您就算打进了蜀国,又能找谁报仇?难道冲上去把刘备和法正的坟扒了?您做得出那样的事吗?” “我……我……”,夏侯霸被噎住了,更加难受地发现,自己连报仇都已经找不到对象了,唯一能够有所牵扯的,居然是郭淮?这让他实在是接受不了。随即拔出佩剑,一下子砍断了自己的桌案来泄愤。 “唉,事已至此,真是无奈啊……”,良久,夏侯霸才认命一般的垂下了头:“看来,只有如此了……” “叔父,赶紧准备一下,我调给你十名亲兵,他们在魏国这边都没有家小,也可以信任,你以巡视的名义,从北原那边,入绥阳小谷,取陈仓道,进汉中,这样不容易被发现,只是到了汉中之后,叔父您就得见机行事了。”,夏侯玄也拿出了一道写好的令书,交给了夏侯霸,“尽快出发,今天能走就走,晚一天谁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叔父知道了。”,夏侯霸一想到要归顺蜀汉,心中难受不已,但眼下也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他也同样不想去面对郭淮对自己呼来喝去,或者是司马懿那副得意的嘴脸。想了想,也是咬着牙,拿起了令书离开了。 半个时辰之后,夏侯霸带着亲兵,扬长而去,跑出了一段路,再回头看了看长安城,又是感慨不已,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回到这里,但眼下,他只能走了,去迎接自己未知的那个未来。 又是半个月之后,在成都的刘禅收到了一份上书,立刻叫来了刘璿、费祎、吕乂、诸葛瞻和陈祗进行商议。 刘禅说道:“镇北大将军王平递送了书信,说是绥阳小谷发现了魏军士兵经过的痕迹,担忧魏军有偷袭的可能,已经派了数百人在陈仓道入谷搜寻,特地送来回报。诸卿都是国家重臣,你们怎么看,魏军会不会再有进犯之意?” 费祎先说道:“这件事有些奇怪,如果魏军要想进犯,并且派人探查小路的状况,那么本部一定要有及时集结的动向情报,可眼下无论是关中还是陇西,都没有任何魏军集结或者动员的情报,并没有进犯的可能啊。” 吕乂也接话说道:“陛下,大将军所言极是,臣曾任汉中太守,绥阳小谷,臣也曾亲自探查,但道路险峻,军士行走,最多不过百人通行,要想靠这样的部队来奇袭汉中,无异于痴人说梦,所以臣也以为,这不是魏军的动向。” 刘璿想了想则问道:“父皇,镇北大将军有没有提到其他细节,或者能不能估算出他们行进的方向?” “没有,镇北大将军目前只是先做了防备,暂且没有其他动向。” 诸葛瞻则想到了前世的时候,这个时间点发生的事情,按照这一世洛阳已有情报的分析,虽然没有最新的情报,但高平陵之变一样无法避免,绥阳小谷定然是有魏国那边的人因为变故来投靠了。 难道是夏侯霸?上一世他是走的陇西阴平道,这一世会走的是陈仓道吗? “陛下!”,想到此处,诸葛瞻站了出来,“眼下的局面有些诡谲,臣倒是有一个想法,会不会曹魏内部生变,有人南下投奔?” 第319章 夏侯霸入蜀(下) “这件事会不会太过匪夷所思?”,吕乂拧了拧眉头,“便是他们内部动荡,又有谁会愿意南下西川到我们这里?双方毕竟是交战多年了。” 费祎却说道:“以臣看,军师将军所言也有道理,此事不妨回复镇北大将军,允许他全权处置此事,如此则可有备无患。” 刘禅点点头:“如此,那就……” “启禀陛下,卫将军姜维有前线密报奏禀!”,李亓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 刘禅精神一振:“好,呈上来!” 李亓将一个匣子赶忙递了上来,然后低头退了下去。刘禅则打开了匣子,细细看了起来,突然眼睛一亮,笑道:“看来思远说的没有错……” 刘璿赶紧问道:“父皇,前线密报说了什么?” “曹爽被杀之后,夏侯玄被司马懿免去征西将军之职,调回洛阳,郭淮则继任征西将军,全面统领雍凉军务,雍州刺史的职务,交给了陈泰担任,此外,魏国征蜀护军夏侯霸,半个月前,持令巡视郿县,不知所踪。” 费祎一惊:“不知所踪?难道说?” 诸葛瞻立刻拱手道:“陛下,大将军,听闻因为当年夏侯渊战死定军山之事,夏侯霸与郭淮素来不合,眼下曹爽在洛阳被诛杀,必然心有顾虑,进退维谷,故而带领亲信南逃入蜀,以全性命。臣以为,应该立刻派人接应他!” “父皇,儿臣去!”,刘璿立刻请缨。 吕乂立刻阻止:“唉,重臣猛将多得是,何须太子出马?” 刘禅捋了捋胡须,确实笑道:“朕倒是以为,璿儿去很合适,论公,夏侯霸乃曹魏宗亲重臣,他远道来降,可以向世人展示我大汉归心之德;于私,其妹夏侯夫人乃皇后之亲母,朕都要跟着叫他一声舅父,璿儿也得叫他一声舅姥爷。让他去再合适不过,此外,思远,你也跟着一起去,一定要隆重,接到他们之后,给他们换身干净的衣服,整理好仪容,再将他们带回成都。” 刘璿和诸葛瞻立刻拱手领命。 刘禅又说道:“对了,卫将军信中还言,曹魏眼下边军换防,军心浮动,他打算带领三千人马,扫荡洮水以南的地区,诸卿以为如何?” 诸葛瞻则先开了口:“臣以为,此事可行,陛下可下诏给卫将军,让他全权处置,但不可恋战,洮水以南的壁垒,拔除了便立即返回,如此,既不会大动干戈,也能鼓舞我军士气。” 费祎点点头:“臣也赞同。” 吕乂想了想,也点头道:“武都、阴平灾荒已经平安渡过,眼下余粮支撑数千人两三月之战,不是问题,臣无意见。” 刘禅点点头,看向陈祗:“侍中立刻草拟诏书,分别着快马发往武都和汉中,就按照刚刚讨论的意思,要尽快。” 陈祗也点头道:“陛下放心。” “璿儿、思远,你们尽快去做准备,两日后,队伍必须启程,沿途多打探前线消息。” “臣(儿臣)遵旨!” 七日之后,秦岭之中…… “将军,刚打到的鸟雀,已经烤好了,您赶紧吃吧!”,一个亲兵,将一个烤的黑乎乎的东西塞到了夏侯霸手里,但后者却还是递了回来:“我知道你们都饿着,分了吧,先不用管老夫,当年饿几天都没事,死不了。” 亲兵知道夏侯霸的脾气,也没有拒绝,只是问道:“将军,我们在这里已经迷路很久了,到底该怎么办?” 夏侯霸闭了闭眼,有些叹气,好后悔没带个向导过来,要是走褒斜道、祁山道、子午道他都没有大问题,陈仓道他没走过,而且因为多年不通往来,很多的道路阻塞,山石林立,一下子就迷了路。 “至少现在有条主路可以走,大家吃了东西好好睡一觉,明天养足精神再出发。” “是,将军。” 第二日,一行人继续出发,在到达了太白山西麓之后,就被一群汉军给围了起来。 “尔等是何人?在此作甚?”,为首的汉军士兵将他们围了起来,毕竟夏侯霸一身魏军军服,而且一看都有着大身份,他们不敢怠慢。 夏侯霸一群人倒是松了口气,总算是找到人了:“这位兄弟,我等乃南逃的魏军士卒,想要投奔大汉,还请行个方便,带我们去见你们的上官,可以吗?”,说完从怀中掏出了一袋钱,小心塞到了为首士兵的手里。 对方有些讶异地看着他,想了想说道:“你们交出自己的武器,跟我们走吧。” 夏侯霸点了点头,反正他们已经十分困窘,横竖也是一死,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于是一行人交出了兵器,跟着汉军士兵们,返回营地。 到了傍晚,总算回到了目的地,为首的士兵说道:“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晚上吧,那边的两个帐篷留给你们睡了,吃的喝的都在里面,那边有条河,想洗澡的可以去洗,明天我们再出发,大概还有两天,就到沮县了。” 夏侯霸拱手道:“多谢小哥。”,几个人立刻走到了营帐中拿出了放在里面的干饼、清水还有一袋子干肉,汉军给他们也留了锅子,几个人立刻搭伙开始煮食,总算是吃了十几天里面难得的一顿饱饭。 “将军,您说他们会怎么处置我们?”,一个亲兵低声询问夏侯霸,似乎有些惴惴不安。 “怎么,庞继,你害怕了?”,夏侯霸笑着询问,然后说道:“目前来看,对我们没有恶意,不过你们放心,你们都只是一些小卒,他们对你们不会怎么样的。” “那将军您呢?您的身份可是……而且……”,庞继有些担忧,夏侯霸虽然脾气有些暴躁,但其实对士兵还是非常好的,他们这十个人虽然是第一次跟着夏侯霸,但也很快就被他所折服,与这位已经年过六旬的老将军十分地亲近。 “呵呵,老夫也是有六十多了,便是现在死了也无妨,好了,不必担心,其实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咱们就安下心来,好好休息。”,夏侯霸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二天醒来之后,汉军小队也是拔营离开,带着他们又走了两天的山道之后,终于到达了沮县,夏侯霸也在这里见到了一个熟人。 “是你?!” 第320章 实在亲戚 “夏侯老将军,好久不见了。”,杨翼笑着看着他,“我也不叫杨伟,现在已经改名杨翼,在大汉任职。” 夏侯霸还是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只是突然苦笑道:“原来有你相助,难怪这几年,魏国伐蜀总是占不到上风。” 杨翼好笑道:“夏侯将军以为那是我的功劳?蜀地卧虎藏龙,可不是您所能想象的,你们现在先好好休息,太子殿下和军师将军诸葛瞻明日就到。” “太子殿下?诸葛瞻?”,夏侯霸又被震惊了一下,且不说这个迎接的规格待遇,他们怎么知道自己会来这里? “怎么,很疑惑为什么他们能知道你往这里跑了?”,杨翼笑道:“我们大汉自然有我们的情报网络,夏侯将军也不要太奇怪了,对了,这里有些新衣服,你和你的部下先换上吧,好好休息,洗个澡。” 在杨翼的妥善安排之下,夏侯霸一行人终于在沮县安稳的休息了下来,睡了个好觉,到了次日,跟着杨翼到了阳平关,立刻就看到站在关外迎接他的刘璿和诸葛瞻。 “太子殿下,军师将军,下官不负所托,将夏侯老将军带来了。” 刘璿点点头,笑着走到了夏侯霸面前,行了一礼:“晚辈刘璿,见过夏侯老将军。” 诸葛瞻也拱手行礼:“晚辈诸葛瞻,参见夏侯老将军。” 夏侯霸一惊赶紧上前扶起两个人:“这使不得,谋不过敌国将领,困窘来投,不敢受太子殿下和武乡侯的这份礼节。” 刘璿笑道:“我母后乃是已故桓侯夫人夏侯氏的亲生女儿,论辈分,晚辈当叫您一声舅姥爷,这份礼,您是当得起的。父皇也在成都等着您,我们今日便启程回返吧。父皇说了,您的那些部下还在您麾下做亲兵,不必另行安排。” “如此,夏侯霸多谢陛下以及太子殿下的厚恩。” “老将军,请。” 刘璿与诸葛瞻没有带夏侯霸直接回返成都,而是先去了定军山给埋葬在那里的夏侯渊和夏侯荣祭拜了一番,然后一行几百人,便南下回转了,在二十天之后,已经三月底,终于返回了成都。 “宣夏侯霸将军觐见。”,黄皓的声音喊了起来,夏侯霸穿着干净的朝服,轻呼了口气,走了进去,他虽然有些年迈,但精神非常好,在很多臣子的好奇打量之下,走进了大殿,到了里皇帝御座不远的地方,立刻下拜行礼:“臣夏侯霸,参见陛下。” 尽管心中有些不适应,但夏侯霸并不傻,踏进汉中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注定余生只能做蜀臣了。 “卿,快快请起!”,突然眼前一双手将自己扶了起来,夏侯霸抬头一惊,正是刘禅走到了他的面前,笑着看着他。 “陛下,您……” 刘禅安慰一般地拍了拍他的手,以作安抚:“卿,远道而来,辛苦了,来到这里,安下心,不用担心别的,曾经有人说,卿与我大汉不共戴天,可卿的父亲是在交战之中不幸阵亡的,不是先皇和相父亲手所杀,又何来解不开的仇怨?” 说完又指了指自己和一旁的刘璿:“朕与太子说起来也算是夏侯家的后辈呢,不必担心,一会儿随朕去见见皇后,她想着见见卿这个舅舅也很久了。” “臣,多谢陛下垂怜。”,夏侯霸也多少有些感动。 刘禅笑了笑,立刻说道:“侍中,颁布诏令吧。” 陈祗会意点了点头吗,拿出一份早已经准备好的诏书,开始宣读:“诏曰,将军夏侯霸,远来归汉,忠正耿直,乃加封车骑将军,晋爵宣汉侯!” 殿上的众臣闻言大惊,夏侯霸也是吃惊了愣了一下神,赶紧道:“陛下,臣以老迈,车骑将军一职,实在是担当不起啊……” “卿虽然年迈,但久在军旅,军阵整训之事,自有心得,当年汉中两战,卫将军与军师将军皆夸赞你勇武过人。治军严整,何必谦逊,嗯……当年子龙老将军去世之后,中护军职位一直空缺,朕看就让车骑将军兼领此职!” “这……”,朝廷之上几个大臣相互看了看,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刘禅对于一个刚刚远道而来的夏侯霸,如此恩宠,实在是有些眼红,但人家是皇帝亲戚,又是曹魏重臣,给一个高官高爵,展示恩荣也并无不妥,可中护军……这是护卫皇帝亲信的重要官职,就这么给一个降将吗? “朕知道,诸卿对车骑将军有些疑虑,不过朕信得过他,以他的身份,若非真心,何必千里来投?”,刘禅止住了众人的话头,笑着回到了座位上,“军师将军。” 诸葛瞻站了出来:“臣在!” “散朝之后,引车骑将军去他的府邸,替朕好生安顿。” “臣,领旨。” 退朝之后,诸葛瞻带着夏侯霸来到了一处府邸,靠近皇城,笑道:“车骑将军,这里便是您日后的住处了。陛下为您准备了三十多名仆役,您先休息一下,晚上皇后和太子会来看您。” “多谢诸葛将军了。”,夏侯霸点了点头,随即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诸葛瞻:“诸葛亮之子,果然是雄姿英发,有你和姜伯约在,难怪曹爽大将军之前会吃那么多亏。” 诸葛瞻笑道:“老将军谬赞了,其实晚辈也佩服老将军对魏国的一片赤诚,可惜造化弄人……唉……不过,既然已经到这里了,老将军就放下心,安心住在这里就好。日后,晚辈还有很多事情要上门叨扰的。” 夏侯霸笑着点了点头:“好,小将军客气。” 诸葛瞻将夏侯霸送回了府,然后赶回了皇宫复命,刘禅则笑着将一封前线刚送来的战报,递给了他:“思远,前线传来捷报,你看看吧。” 诸葛瞻点点头,立刻拆开了开始详细看了起来,眼睛也是一亮。 “卫将军不愧是我大汉第一帅才,此番以区区三千人拔除洮水以南壁垒二十余座,迁回陇西百姓一千三百多户,好啊!” 第321章 邓艾的忧虑 “都督,询问了临洮附近的百姓,姜维此次出击仅三千人马,但十八天就拔除洮水以南壁垒二十三座,我军守兵伤亡了六百九十八人,另有三县百姓千余户随着蜀军南下了。”,邓艾正在向郭淮禀告着打听到的情况。 郭淮叹了口气,说道:“蜀军实在是太难对付了,关键是我大魏陇西一带穷兵黩武,大失人心,短时间内恐怕难以扭转颓势,现在因为高平陵之变,夏侯霸投敌,军心浮动,眼下还不能够出兵反击。” 邓艾也是眉头紧皱:“蜀军不断袭扰,凉州那边,羌人也很不老实,现在我军在雍凉一带的局面十分被动,是不是上书陛下,增加这里的兵马……” 郭淮摇摇头:“士载,你也应该清楚现在朝堂内部的局势,还不是能够妄动的时候,这样吧,临洮以南、麯山以东的全部百姓内迁鄣县、南安郡内,以备不测,这样蜀军再来,也不过就是一些渣子留给他们。” 邓艾眉头紧皱:“如此,岂不是示弱于敌?助长姜维的志气?” 郭淮叹了口气:“暂时没有别的办法,士载啊,陇西的部队由你先统一编练,但我现在只能先给你三千人,还望你多多努力。” “既然是都督给我的任务,邓艾一定竭尽全力!” 与此同时,姜维带着部队完成了任务,回到了牛头山。 “元俭、允平,跟来的百姓,也让他们好生休息一天,发下吃食,他们就都迁往下辨那边就好了。”,姜维叫来了廖化和傅佥,开始仔细地进行安排。 廖化随即问道:“伯约,洮水以南的势力,魏军已经难以掌控,我军为何不趁机进占?” 姜维笑道:“我军在陇西目前还不具备与魏军全面决战的实力,关键是对魏军进行袭扰和军民士气上的打击,若是能找到机会,将他们分而应之,集中优势兵力,歼灭其野战主力,才是上上之策。可眼下,郭淮并没有给我们这个机会,所以不用着急。” 廖化点点头:“倒也是,这个郭淮,领兵十分谨慎,十分难对付,要想骗到他,只怕得多下些功夫。” 姜维则说道:“不着急,思远说过,我军与魏军作战,战略上虽然宜急不宜缓,但合适的时机也是十分重要的,不容许一点的失误。” 傅佥则问道:“卫将军,南安郡那边我们要不要去发动一波进攻?” 姜维摆摆手:“不要着急,南安郡太守邓艾不是好对付的,听说南安郡那边的防务可没有陇西郡这边松懈,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进一步渗透的。一步步来,不用着急。” “明白了,将军。” 远在千里之外的成都,吕乂也叫来了诸葛瞻开始商议迁移民众的安置问题。 吕乂整理着手中的文书,笑道:“思远呐,这次又有千余户百姓需要在武都安置,准备的农具、水粮什么的,可还齐全?” 诸葛瞻点点头:“吕令君放心,就目前来看,粮草、农具等都可以顺利安排好的,请放心。” 吕乂点了点头,又想到了什么,笑着问道:“对了,我听说你在执掌军队的时候,让麾下的士卒,蒙学识字?这是为何啊?” 诸葛瞻笑了笑:“那些士卒沙场奋战,战死了一了百了,可要是受了伤,那些抚恤什么的,终究不能保证他们的长久,叫他们识字读书,以后说不定能多一条路子谋生。” 吕乂点点头:“没想到你也还有这份心思,不简单啊。”。随即又是叹了口气,“想想也是,现在一般的人要识字读书,哪里有那么容易?” 诸葛瞻想了想,便问道:“令君,成都这边似乎购买纸张的店铺十分稀少,晚辈看,大部分人要是能够买到纸张,是不是能够更好的读书识字,通晓圣人的道理?” “思远心思机敏,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吕乂笑道,“当今用纸,一为蔡侯纸,二为左伯纸,其中以左伯纸在数十年前一度风靡。然则,它却有两个问题。” “请令君明言。” 吕乂叹了口气,笑着解释道:“一来,左伯纸原料多用麻料和当地丰富的桑皮原料,因为这个原因,不种桑树织麻的地方,便难以就近进行便捷地生产;其二,无论是蔡侯纸还是左伯纸,都容易为虫蛀食,难以保存,况且,一旦受潮遇水,更是遭难,一般的百姓家又如何,受得住这样的损失?” 诸葛瞻心中也是默默记了下来,面上却笑着说道:“晚辈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些,看来这造纸倒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啊。” 吕乂笑着点头:“不然,蔡伦一个宦官如何能青史留名?当初若不是和熹皇后力排众议,这蔡侯纸也出不来。”,说罢,又拿起了一个竹简查看,微微皱眉:“这个张表上任庲降都督之后,南中有些不太平啊。思远,你看看。” 诸葛瞻接过了竹简,细细看了起来,也是微微叹气:“张都督刚刚上任没多久,不熟悉地方的民情,有些小叛逆,也是很正常的,这不是还有霍将军在吗。他在南中已经待了很长的时间,应该能帮上不少忙的。” “嗯,幸亏当时陛下听了你的建议,把霍绍先也派了过去,不然,这乱子未必就这些了。”,吕乂摇摇头,随即道:“这个张表,素来清高,以名士自诩,一直看不上本尚书用的那些俗吏,呵呵,他懂个屁,这些俗吏才是对民间民情更清楚的那一拨人,让他这样的人上,只知空谈,不识时务,才是误国之道。” 诸葛瞻无奈摇头,笑道:“张都督为人仪表威重,只是很少处理这样的庶政,一时缺了经验罢了,令君也不必太过苛责,想来有了些经验之后,他也应该能知道该怎么做的。” “可文立和李骧也是读书人,办起事来就很妥帖,哪里跟他一样?唉,罢了,事已至此,骂他也没有什么用。”,吕乂也知道诸葛瞻说的也是实情,也不再生气。 快到傍晚的时候,政务处置的差不多了,诸葛瞻也告辞离开了尚书台,回到了府中,却也正好遇到马钧和蒲元来找他喝酒聊天。 第322章 研究造纸 “马先生!蒲工令!”,诸葛亮十分高兴,赶紧拉着他们进了府邸:“难得你们能抽出空闲来晚辈这里啊。” 马钧笑道:“老夫与蒲兄这些年本就已经不是很忙了,马康他这个将作右丞已经足以胜任了,陛下也给了我们不少赏赐,可谓是皇恩浩荡啊。” 蒲元也是笑了笑:“今天我跟德衡公,买了些酒菜,特地来看看你,刚刚也见过公主殿下和两位小公子,呵,果然生的如侯爷你一样俊俏。” 谁不喜欢听好话,诸葛瞻立刻招呼他们,直接在院子里就摆开了桌案,吃了起来。不一会儿,诸葛瞻则想起了白天与吕乂聊起的事情,于是开口问道。 “马先生曾在洛阳久住,瞻想问问,左伯纸和蔡侯纸,洛阳城的百姓们,可用的多?” 马钧捋了捋胡须,想了一下,说道:“老夫少年时,在洛阳居住,但是司州也是将将安定下来,那个时候用纸的才多了一些,特别是当时临淄侯曹植与五官中良将曹丕,他们两人有不少的文人笔友,固然用纸的地方就比较多了,其他的,若是说平民百姓,那就用的不多,主要无论是左伯纸和蔡侯纸虽然原料简单,但真的要用起来,花销也是不低的,更何况,纸张很难保存,也是个大问题。” 诸葛瞻点了点头,问道:“本侯这些年,一直想办法给军中士卒做些蒙学和知识的传授,可是这纸张的缺乏还是一个比较头大的问题,成都这边供应纸张的纸廛不多,也时不时断货,无法大批量供应,今日两位匠作大家都在,不知你们有没有好的办法?” 蒲元摇了摇头:“侯爷这个可是难住蒲某了,要是说刀枪弓弩、铁器什么的,蒲某擅长,可这造纸……德衡兄,你怎么看?” “造纸之术不是什么难事,其实川蜀之地,也是有很好的造纸原料,喏,那边那些就是。” 蒲元和诸葛瞻看了过来,却是一片小竹林。 蒲元立刻问道:“竹子吗?” 马钧点点头:“要说过程也不难,将当年未满半年的嫩竹,沤上十余天,然后除去竹青,抽成竹丝,加石灰与竹丝混合,发酵两日,然后再上火蒸七日,然后再以草木烧成灰,混入其中反复蒸煮,最后拿出来洗净之后,捣碎,入水便是纸浆。” 蒲元点点头:“原来如此,竹子长得快,如此的话,倒是一个不错的造纸来源。” 马钧摇摇头:“关键还是在于保存,这方面,老夫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诸葛瞻想了想也是无奈点了点头:“如此,此事从长计议再是,马先生与蒲工令,你们二位这些年为了大汉也做了不少贡献了,来,本侯敬你们一杯!” “侯爷,请!” 几人又喝了几杯,然后小诸葛尚走了过来,挠了挠头,将诸葛瞻拉到了一旁,随即道:“父亲,外面有个姐姐找你。” “姐姐?女子?”,诸葛瞻有些奇怪,“尚儿,你可认得?” 诸葛尚摇了摇头:“回父亲的话,孩儿不认识,但感觉有些熟悉,似乎见过,想不起来了,她说与父亲有过一面之缘,特地前来拜见。” “你母亲呢?怎么她不去接待?” “母亲在忙着呢,所以孩儿就直接来找父亲了。父亲,您去看看吧?” 诸葛瞻点了点头,随即道:“那马先生与蒲工令这边,你替为父照看一下,给他们倒倒酒,聊聊天。” “好的,父亲。” 诸葛瞻离开了院子,走到了府门前,便看到了一个俏丽的身影。 “董雅姑娘?”,诸葛瞻一惊,“你怎么来这里了?董奉先生也来了吗?” 董雅笑了笑:“义父还在豫章呢,小女子特地出来自己闯一闯,这不就到了成都,特地来探望一下侯爷你。” “如此,董姑娘便请进来吧。”,诸葛瞻笑着将董雅领了进来。 “思远,这位姑娘是?”,忙活完后院的事情,赶过来的刘雁也见到了董雅,立刻就觉得十分熟悉,“这位姑娘,是不是见过?嘶……你是董神医的那个女儿?” “公主殿下还记得草民。”,董雅笑着行了一礼:“草民四处行医游方,来到成都,特地来讨杯茶喝。不知道可曾打扰了?” “怎么会打扰?”,刘雁笑了笑,“今晚你就先住在这里,陪我聊聊天,正好思远还有几个朋友要招待,商量事情,思远,你赶快去忙吧。” 诸葛瞻点点头,于是便往院子中走去。 “董姑娘,几年不见,你可是愈发漂亮了。”,刘雁笑道:“你这是一个人在外游方?荒郊野岭的,山贼水匪多得很,可得小心啊。” “公主殿下放心,草民虽然只是女子,但也跟着武师学过一些功夫,再加上义父帮我调养过身子,腿脚敏捷,体能充沛,一般毛贼是抓不住我的。”,董雅笑了笑,说着便在行囊之中掏出了一个香囊交给了刘雁:“公主殿下,这个香囊也是特意为您准备的,有驱虫、杀毒的功效,足可以使用三载。” “哎呀,那可是好东西啊,你有心了。”,刘雁笑了笑。“来,本宫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 董雅笑着点头:“多谢公主殿下!” 两个人正准备往屋子里走,却听得诸葛瞻的喊声传了过来。 “诸葛尚!老子让你给他们倒酒聊天,你直接陪他们喝起来了?小兔崽子,给我站住!看我今天不抽死你!”,跟着声音过来的,便是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诸葛瞻气得面色发抖,拿着木棍不断抽打着诸葛尚。 “父亲,孩儿只喝了两杯,什么事都没有啊,为什么打的这么狠啊?”,诸葛尚只是觉得有些冤,马钧和蒲元看他聪慧,哄着他喝了两杯酒,结果正好被诸葛瞻看到,当场就把这个爹给惹毛了。 “思远!这是作甚,赶紧停下!”,刘雁赶紧将儿子护在了身后,挡在了诸葛瞻身前。 “这臭小子,才六岁,就敢喝酒?”,诸葛瞻还是气得不行,“这是你一个小孩子能做的事情吗?” 刘雁无语至极:“好了好了!还不是你让尚儿给人家倒酒?那马先生和蒲先生可不就逗逗小孩子吗?” 第323章 意外的进展 “好了,诸葛将军,小孩子犯了错,不必如此严厉。”,董雅笑着也打了个圆场,随即也掏出了一个香囊给了诸葛瞻:“将军,这个也是给你的,放在身边,可以驱虫。” “驱虫?”,诸葛瞻一愣,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关键信息一样,赶紧问道:“这个香囊里面的药材可以驱虫吗?如果把它跟纸放在一起,可以不受虫蛀吗?” 董雅听了却是笑道:“小女子手中自然有这样的药材,不过不是您香囊里面的。”,说完便又从行囊之中,掏出一个小葫芦,笑道:“这里面是可以防止书虫,可以撒一些在纸上,或者是,放一点掺杂在写字的墨水里,这样,虫子也不会接近纸张。” “如果造纸的时候,将这个药粉掺到纸浆里面的话,是不是也能防虫?” 董雅想了想,只能说:“这个没有试过,我不清楚,不过,应该也可以的。” 诸葛瞻赶紧追问道:“这个药粉如何制作的,能不能教教我们?” 董雅笑道:“这个药粉并不难做,而且药材来源也很广泛,就在犍为郡到云南郡都有的,叫黄檗,其树皮可驱虫杀毒。晒干之后研磨成分便可做药来用。怎么?诸葛将军这是想要改良造纸之术?” “正是如此。”,诸葛瞻很高兴,“夫人,这几天务必好好招待董姑娘,这造纸改良的事情,为夫要与吕令君他们细细商议一番。” 刘雁点点头,笑道:“没有你这句话,我也会这么做的,对了,你赶快把,马先生和蒲先生照顾好,董姑娘我来安置好就行了。” “好好好,我这就去。” 诸葛瞻离开之后,董雅看向他离开的方向,倒是面露欣赏:“曾听说已故的忠武侯一心为公,废寝忘食,今日见了这位小侯爷,倒也是一番为国赤诚之心啊。公主有此人为伴,也是天造之合。” 刘雁听了这话也很高兴,调侃道:“董姑娘啊,一个人孤身在外也不安全,成都良家子弟极多,要不要我给你挑一个良配?” 董雅好笑地行了个礼:“多谢殿下美意,只是他们恐怕没办法跟着我这个游方郎中一般四处采药吧?还是不为难他们了。” 刘雁愣了一下,也点点头:“倒也是,都在想着立功封官爵了,愿意在外面搞这种游学的,只怕是凤毛麟角。不过,董神医没有其他的弟子吗?” “我父亲收徒弟十分严苛,他说过,救死扶伤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得了的,不谨慎、不谦逊、吃不了苦的,学不了这一行。”,董雅叹了口气,“除了我之外,也只有三四名师兄弟能够得到家父真传。” 刘雁笑道:“令尊与已故的华神医与张神医能够并称建安三神医,自然就有他的过人之处,行医治病与治国之道亦有相通的地方,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不容易啊。” 董雅也接了话茬:“其实家父也不愿意我远行,只是当年神农制药,遍尝百草,我不过做个游方郎中,又岂能达到古人的万一?” 聊的差不多了,刘雁也带着董雅到了一间客房门口,安顿好了她,随即想了想,又转向了后院,不多时便看到,诸葛瞻和马钧、蒲元交头接耳,甚至还边说边写着什么。 “思远!时间不早了,马先生和蒲先生也喝多了,送他们回去吧?”,刘雁赶紧上前,插了一句嘴。 诸葛瞻闻言也看了看天空以及一旁愈来愈昏暗的油灯,不由点点头,于是笑道:“马先生,蒲工令,咱们今晚先到这里吧,您二位也喝了不少了,回去先好好休息,明日或者后日,我们再一起商讨这件事如何?” 马钧和蒲元也表示了赞同,不过两个人也喝了不少,诸葛瞻和刘雁于是便安排了人将他们送了回去。本来还想再看会儿书,但诸葛瞻还是被妻子给拖回去休息,不准他熬夜。 第二天,诸葛瞻找到谯周的宅邸,决定与这位川蜀大儒,商量这件事情。 “思远,你是说扩大郡县国学的规模?”,谯周好奇道。 诸葛瞻点了点头:“目前与马钧、蒲元商议之后,已经有了改进造纸之术的方法,若能成功,士族寒门、庶民百姓,求学圣人之道将更加便捷。谯公乃益州学者之首,不知以为如何?” 谯周想了想说道:“若能如此,倒也是不错的,不过,是不是从长计议会更好?毕竟所谓造纸术的改进做好,纸张目前的缺陷与问题也是显而易见的,谯某以为,先完成造纸的改进,然后再进行逐步的推广,比较合适,不然,先铺开了郡县国学,却又要突然砸更多钱在竹简纸张之上,容易惹人非议。” 诸葛瞻点了点头:“谯公所言甚是,晚辈想着,等待新的纸张改进完成了,在军中继续推行蒙学,可先做尝试,若是没有大问题,可在郡国学中再行推广。” “军中蒙学吗?”,谯周问道,“眼下军中以《仓颉篇》、《急就篇》等孩童蒙学之文为主,但老夫以为,这些虽然可以启蒙,但未必适合军中。” 诸葛瞻闻言,立刻拱手道:“还请谯公赐教。” “思远可能不清楚,当初先帝入川,有人主张将成都城中房舍及城外园地桑田分赐给诸将官士卒,后来是已故的子龙将军,劝谏,才得以作罢。后来丞相讲兵演武,除了演练阵法,更多地,便是亲自口授军士们爱民之心,保家卫国之意,如此,方能有我大汉军队以一敌百的战心与战意。”,谯周捋了捋胡须,继续说道:“自从丞相去世之后,军中虽然一度有过不稳,但这些年,在诸位将军的带领下,萧规曹随,还是能够维持军队有秩序的训练,但以谯某之见,若能在军中蒙学教育上,进一步教授将士们,保家卫国的信念,则必然能让我汉军更上一层楼。” 诸葛瞻听了也表示赞同:“不想谯公虽是文士,却也能对军务能有如此真知灼见,晚辈佩服不已!” 谯周笑了笑:“雕虫小技罢了,谯某不过纸上谈兵罢了。” 诸葛瞻想了想,恳切说道:“如此,能不能请谯公亲自为三军将士,书写蒙学的文稿?” 第324章 保家卫国 “这……谯某害怕担当不起啊。”,谯周也是一惊,让他写这个,他总是有些担心,因为出身文士,天然地对这些军务有些抵触。 “当年,先父也曾敬佩您的学识,才任命您做了劝学从事,晚辈也相信,您才是做这件事的最佳人选,请您切勿推辞!”,诸葛瞻也是站起身朝着谯周行礼。 谯周想了想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也罢,既然思远看得起谯某,我便试试,思远,你也要帮忙指正一二!” “谯公过谦了。” 谯周想了想,斟酌着写了起来: 同袍皆壮士,共御边城警。 披甲持金戈,矢志卫家林。 风雨砺锋镝,血霜染征衣。 家国安宁日,英魂归去时。 “好啊!”,诸葛瞻不由抚掌赞叹,“不愧是谯公!” 谯周笑了笑:“才学浅薄,也只能写这个了,思远若看得上,将就着用吧。” “谯公过谦了,此实乃佳句啊。”,诸葛瞻也是心悦诚服。 “不说这个了。”,谯周见诸葛瞻真心喜欢自己写的这段文稿,也很开心,便又问起了自己的那个徒弟:“承祚现在做事如何?” “很好啊。”,诸葛瞻笑道:“陈主簿做事一直都很勤勉,没有出过差错,颇有谯公之风啊。” “如此就好,为国效力,也不可草率。陈寿虽然年幼,但既然已经担任要职,也应该好好地打磨自己,既然做事没有差错,我这个做老师也就放心了。” 诸葛瞻笑着收起了谯周的文笔,然后拱手道:“今日谯公也算帮了大忙,晚辈还有些事情,要去一趟军营,就此告辞了。” “好,思远慢走。” 诸葛瞻离开了谯周的府邸,赶往军营。 “车骑将军,没想到您这套养兵练兵之法,也是如此细致的,令人佩服啊。”,有些灰白头发的向宠笑着夸赞着夏侯霸练兵的办法。 “向将军也不遑多让,将军练出来的兵马,前进后退,十分从容,令行禁止。”,夏侯霸也笑了笑,“这些年,魏军不断输给你们汉军的理由,我也总算是清楚了。” “车骑将军过奖了。”,向宠笑了笑,“不过我已经老了,其实眼下宿卫军和中军的训练,基本上是护军刘林在帮着做,我倒是清闲了许多。” 夏侯霸点点头,到了这里有一段时间,其实季汉虽然仅仅只是一州之地,但其中的人才也是不少,他不由得也开始感慨:即便是人口底盘不如魏国,但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关键是,要说内部的稳定,季汉比魏国似乎又强上了不少。 “杀!杀!杀!” 远处,训练的声音传了过来,两个人也不禁走了过去…… 将台之上的刘林已经成熟了很多,拿着令旗喊道:“长矛前刺用力!要果断!你刺出去的力量要是小了,对方的刀枪再砍回来,掉脑袋的就是你!用力,再刺!” “杀!杀!杀!” 又过了一会儿,刘林摇动令旗:“原地休整,一刻钟后,继续训练!”,说完便朝着向宠和夏侯霸走了过来。 “末将参见中领军、车骑将军!” 向宠笑着拍了拍他:“元盛啊,辛苦了,这几个月你做的很不错,看来以后这中军训练的事情,很快就能交给你了。” 刘林笑着拱手道:“也是多亏了中领军提携,刘林才能有今天。” “唉,不必这么谦虚。”,向宠笑道,“你的功劳本将军都已经上报陛下,相信陛下他一定也会为你高兴的。” “老夫听说,你是刘封之子是吗?”,夏侯霸询问道。 “是的,车骑将军,先父正是刘封。” “你父亲是一员猛将,当年他被派来挑衅我军,但因为其勇武,也是无人敢于应战。没想到他的儿子在军务之上亦有不错的表现,难得,难得啊。”,夏侯霸也笑着夸赞着刘林。 刘林拱手道:“先父在的时侯,以保家卫国为荣,他老人家虽然不在了,身为人子,自然应该将他的心意继承下来。这也是我们做儿女应该的孝道。”,随即他突然看向了远处,笑道:“军师将军来了。” 夏侯霸和向宠转头看去,正是诸葛瞻策马疾驰而来,在营门之前刹住马脚之后,将坐骑交给了一旁的士兵,自己则赶紧走了进来。 见到三人,该有的礼数自然不能少:“诸葛瞻见过车骑将军、中领军,还有刘护军。” “思远,你在这里先待一下吧,等到刘林那边训练结束了,再跟你交接那些士兵。”,向宠自然是知道他的来意,又对刘林说道:“刘林,今天再训练半个时辰就让他们散了吧。” 刘林点点头,于是转身又去安排训练。 诸葛瞻想起了曹魏的局势,于是看向夏侯霸问道:“车骑将军,今天过来,倒是还有一些事情要请教一下您。” “嗯,你问吧。” 诸葛瞻点了点头,随即问道:“高平陵之变后,您的侄子夏侯玄已经被罢去兵权,是不是意味着司马懿已经全面掌控了地方上的兵权?” 夏侯霸立刻摇头:“并不是,要说地方军将,也有很多是当年陛下一手拔擢的,且不说别的,豫州刺史毋丘俭在魏明帝为太子时,就与他相伴,还有……屯兵东南的王凌,此人论资历与司马懿不相上下,且手握重兵,威望也不小,若是老夫没有猜错,下一步,司马懿一定会想办法将王凌除掉,以绝后患。” “王凌是吗……”,诸葛瞻也做了一下回想,这个王凌在上一世,谋划起兵,但好像是因为联络人突然病死,局面变得仓促了起来,后面司马懿征讨他,也是连哄带骗,最后让王凌放下了武器,束手待毙。若是能刺激王凌直接进行起兵,那么对于曹魏内部的削弱,自然也是显而易见的。 “夏侯老将军,你乃是曹魏的宗亲,王凌对你的话,自然也能多想一分,晚辈想请您给王凌写一封信,不知您可愿意?” “这个……”,夏侯霸自然也知道诸葛瞻的意图,想到自己已经是汉臣了,也没有什么意见,不过还是问了一个问题:“老夫写信没有问题,可能派谁去送信?这可不是好差事。” 诸葛瞻笑了笑:“人选,我这边倒是有一个,请老将军放心……” 第325章 乔装出访 “侯爷是打算让杨某去找王凌?”,杨翼听了诸葛瞻的计划,倒也没有多少意外。 诸葛瞻点了点头:“如何?杨公之前便是曹爽门下参军,与王凌应该有所往来,可有把握游说一二?” 杨翼想了想,点头道:“去倒是不难,淮南那边应该没有多少人认识我,把信送到不难,不过王凌素来与曹爽不合,他未必会听我的话,” “无妨,杨公尽人事即可,你放心,要是王凌把你上门拜访的事情抖落出去了,他自己肯定要被司马懿找借口处理了,所以不会那么傻。”,诸葛瞻笑了笑,“送到信之后,你就马上回转,不要久留。” 杨翼点了点头,然后说道:“王凌虽然兼通文武,且资历老辣,但他不可能是司马懿的对手……即便起兵,也很难取胜。” “他只要起兵就好了,只要能够挑动魏国内部争夺,削弱他们的势力,便是我们大汉的机会。”,诸葛瞻倒是没想太多,这种事情,毕竟只要能够挑动起来,就是一次机会。 杨翼不禁暗暗苦笑,自己曾经受大将军曹爽的恩情,没想到今天却是要跑这一趟去削弱魏国,不禁叹了口气:“没想到还要去魏国腹地煽乱,真是造化弄人,罢了,眼下我是大汉臣子,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什么时候出发?” “眼下春耕还没有结束,想来也是比较好浑水摸鱼的时候,杨公此刻去便好,另外您看看要不要调一些人陪着你去,以防不测。” 杨翼想了想,点头道:“我的老部下里面有几个做个生意的,到时候就带着他们去吧,还请侯爷给我准备一些蜀锦和直白,我们一行人伪装成走私的商人,便可保无虞。” “好,那就按照你说的做。”,秉持着用人不疑的原则,诸葛瞻于是也同意了杨翼的申请。 准备了几天之后,杨翼带着七八个亲随护卫,以及两车的商品,沿着长江南下,踏上了出访之路…… 四月底,寿春城,王广正在苦口婆心劝说自己的父亲。 “父亲,每当要干一番大事业,应该以人情世态为本。曹爽因骄奢淫佚失去了百姓的信任,何晏虚浮而不能治国,丁谧、毕轨、桓范、邓飏等人虽有较高的声望,但都一心追逐名利。再加上变易国家的典章制度,多次更改政策法令,他们心里想的虽然十分高远但却不切合实际民情,百姓习惯于旧制,没有人顺从他们。所以他们虽有倾动四海的势力、威震天下的声名,而一旦同日被杀之后,手下名士就散去大半,百姓们照旧安定,没有谁为他们而悲哀,这都是失去民心的缘故。 如今司马懿的本心虽难以测量,事情也不可预料,但是他却能提拔贤能,广泛树立超过自己的人才,遵循先朝的政策法令,符合众人心里的愿望。造成曹爽恶名声的那些事情,他都必定加以改正。终日兢兢业业,以安抚百姓为先务,而且他们父子兄弟都掌握着兵权,是不容易被推翻的。” 王凌拧着眉头,叹了口气:“树欲静而风不止啊,你父亲我就在这个位置上,司马懿图谋不轨,迟早要生事,到时候,第一个就会对为父下手。这一点难道你不明白?” “可父亲……” “好了,公渊,你让为父好好想想,再好好想想。”,王凌当然知道王广所言也是有理,自己已经快八十岁了,其实要是认了怂,司马懿除了夺权,一定也会好吃好喝地对自己和自己的家小。 可他终究不甘心,历经曹操、曹丕、曹叡三朝,如今的他也是四朝元老了,就这样看着大魏的基业凋零,他实在是不甘心。 “父亲,大哥!”,就在父子二人沉默不语的时候,王凌小儿子王峦走了进来,“启禀父亲,孩儿刚刚从一个西蜀商人买到了十匹上好的蜀锦,父亲要不要亲自看看?” “蜀锦?!哪儿来的?”,王广立刻紧张了起来,要知道蜀锦可是季汉方面严格控制的,便是曹魏这边,一般也是皇帝的赏赐才有,怎么会有西蜀商人私自售卖? “四弟,那些商人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蜀锦?要知道,别说正规商人,走私的商人能带出来三四批次品的织锦都是难得的了。”,王广立刻指出了其中有些异常的地方。 “这……”,王峦立刻意识到了不对,有些担忧的看向父亲。 王凌听了王广的话,也觉得有道理,于是说道:“将那位商人带进来,为父要见他。” 王峦点点头,不一会儿,将一位中年人带了进来。王凌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 “是你!?”,他吃惊地直接站了起来。 王广和王峦有些疑惑,看了看商人,但他们确实没认出来这个人是谁,可看这个情况,他们的父亲是认识的。 “公渊、明山,你们下去,这是为父的故友,我要与他好好聊一下。没有为父吩咐,仆役婢女都不能进来!” “是,父亲。”,两个人虽然是一脑袋的问号,但还是退了出去,很快屋里只剩下王凌和中年商人。 王凌看着中年人,率先开了口:“老夫现在应该怎么称呼你?杨参军?还是杨伟?” “王老将军玩笑了,眼下,下官在蜀人朝廷中任职,改名杨翼。” “杨翼……你到这里,不会是想卖我蜀锦的吧?”,王凌当然不相信杨翼到他这里只是为了卖钱。虽然当年看不起曹爽,但他与这位当年的大将军府参军有过一些交情,这个人眼界宽广,颇有一些谋略,也让他欣赏。 “王老将军聪慧,杨某也不藏着掖着,此次前来,也是受人之托,给老将军带一封信过来。”,说完也不废话,从头发中,掏出了一封隐藏的密信,递到了王凌的手上。 “老夫能问一下,此信是何人所写?”,王凌并没有着急打开,他希望获取更多的信息。 “此乃夏侯仲权将军,亲手所书。” “夏侯霸?”,王凌一惊,随即道:“原来他真的去了西蜀,老夫以为还只是谣言……”,想到此处,也点了点头,想看看夏侯霸给自己写了什么,于是拆开了手中的信件。 第326章 谋划起事 “王司空,司马懿城府极深,大将军当年压制他,他能够忍数年之辱,一股夺权,足见其隐忍,指誓洛水,出尔反尔,又足见其奸诈狠辣,如此之人岂会将这来之不易的权力,再轻易放出去,日后必然效王莽之举,废君自立?司空乃大魏四朝老臣,必为其所忌惮,公年近八旬,功高德劭,难道愿意做着助贼作乱的帮凶?去叫那个老贼一声陛下?此事,还望司空慎思……” 王凌看完了这封简短的书信,也是有些沉默,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看了看杨翼,杨翼倒也不慌乱,并没有什么反应。 “杨参军可知道这封信里面写的是什么?”,王凌突然笑着问他。 杨翼则回答道:“杨某虽然未看过信,但也知道,这里面写的,一定劝说您起事反抗司马懿的内容,何必看?” 王凌佩服到:“不愧是杨参军,那么依你来看,老夫该怎么做呢?” 杨翼笑了笑:“那就要看王老将军的想法了,是要尽忠还是安家啊?” “哦?有意思?老夫尽忠如何?安家又要如何?”,王凌只是侧着身子坐着,等待着杨翼的回答。 “若是老将军想要安家,便也简单,辞去扬州都督一职,举家返回洛阳,如此,就可以安度晚年,子孙虽然未必能当什么要职,但畏畏缩缩地闲居家中,远离纷扰,也可保全富贵。这也是常人的选择嘛……” “看来这就是安家的选择了,那么老夫要是选择尽忠,又该如何呢?” 杨翼立刻放低了声音:“那么,老将军当利用自己的声望,召集魏国的忠臣良将,大手一挥,起兵勤王,剪除司马家,还政于帝,这才是一个四朝元老尽忠的时候。” 王凌思索了片刻,叹了口气:“当今陛下孱弱,缺少帝王的霸气,已经快十八岁了,却是喜好游猎以及声色犬马,唉,如此帝王,岂是我大魏之福啊。” 杨翼闻言还是有些失望,于是说道:“该送的信,已经送到,该说的话,也已经说完,老将军要是没有别的话,杨某这就离开寿春了。” “先生远道而来,不多待几天?” 杨翼又说道:“我这个身份,在这里待久了只怕对您不利,还是早些离去的好。” 王凌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说道:“如此,杨先生一路走好。” 杨翼点点头,行礼之后便缓缓退下了。很快王广又走了进来。 “父亲,刚刚那位商人是?”,他可不相信父亲有什么商人朋友。 “当年曹爽身边的参军校尉杨伟,已经投了蜀国,这次来是劝父亲我起事的。” 王广一惊:“父亲,如此一定要谨慎了,蜀军以小博大,找不到击败大魏的办法,于是想着派人挑唆大魏内部发生动乱。我等断不可中计。” “杨伟来此的目的,为父很清楚,但问题是,他说的也没有错啊。”,王凌叹了口气,“公渊啊,你想想我王凌的身份不是一般朝臣能够相提并论,司马懿对其他人或许可以很客气,对我,他会留情吗?或者退一步说,等为父去世之后,王家是不是就这么被司马懿给捏在手里了?别忘了,洛水之誓可是墨迹未干,曹爽的脑袋就掉到了地上了。为父可不相信这个阴狠的老东西。” 王广叹了口气,只好问道:“既然如此,那父亲的意思是?” “令狐愚最近是不是要过来?”,王凌没有回答王广的问题,反而是问起了自己的外甥。 “嗯,是,他这两天应该就能到寿春来看望父亲。” 王凌点点头,随即说道:“嗯,杨伟那群人,你派人盯住他们,要是正常离开淮南就罢了,要是还敢在这里煽动淮南民心的话,就把他们做了!” 王广点点头:“请父亲放心,这件事,孩儿会安排好。”,于是也立刻走了出去安排事情。 王凌站起身,走到了门前,看向了外面有些昏暗的天空,喃喃自语:“司马懿……” 两天之后,令狐愚到了,立刻就被王凌叫过去,商议起了这件事。 令狐愚听完事情的经过,也是十分兴奋:“舅父,外甥以为,这虽然是蜀国弱我大魏的策略,但我们依然要起事!而且这正是舅舅家族的机会啊。” 王凌听了令狐愚的话,立刻来了兴趣,笑道:“来,详细说说你的看法。” 令狐愚拱手道:“舅父,当今陛下,孱弱无能,受制于权臣,这并不是我大魏的幸事,圣人有云:‘国有长君,方可无患’。舅父何不废除当今的圣上,另立贤能的藩王为皇帝,到时候,您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能再辅佐大魏灭蜀平吴,不就是大魏开国以来的第一功臣了吗?!” “你这话未免也太大胆了!”,王凌面上虽然满是不满,但也并无什么责难的语气,内心其实对这个建议也是十分地心动。 令狐愚自然捕捉到了这个细节,赶紧继续道:“舅父,为了大魏的社稷以及三代先帝创下的基业,我们决不能弃之不顾,以外甥之见,楚王曹彪,刚毅果决,乃是当今的良君之才,若能废掉当今陛下,改立楚王,则乃是大魏之幸啊。” 王凌捻着胡须,眯着眼睛仔细地思考了半天,点了点头:“你所言不差,楚王我也是见过的,的确也是个非常果决的人,大事有他参与,必能成功。” 令狐愚见王凌已经表示了赞同,继续说道:“舅父,外甥有个亲信张式,做事情十分周密,外甥想着派他去与楚王进行初步的接洽,把这条线搭好,如此方能有备无患,舅父您以为如何?” 王凌自然不会拒绝,点了点头:“嗯,也好,如此,这件事便全权委托给公治你来做了。记住,一定要隐秘,用人也要谨慎,不可轻忽!” 令狐愚拱手道:“请舅父放心,此事,外甥一定会做的顺顺当当的。” 第327章 成功的试验 “董妹妹,你会在这里待多久?”,府邸中,刘雁很高兴地询问着董雅,多日相处下来,她们聊得很开心,董雅一边帮着诸葛瞻、马钧等人试验造纸的改进,一边日常也就跟这位公主一起聊天,几乎成了密友。 “回禀公主殿下,川蜀南中多有珍奇药草,家父上次来的时候,便大有收获,董雅自然也要在这里多转转,辨识一些草药,精进医术。”,董雅笑了笑。 “那便好。”,刘雁笑道:“这些日子,我可要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到时候你去采药,带上几个卫士,一定要注意好安全。” “如此,小妹多谢公主殿下的厚待了。”,董雅也是行了一礼,说完了又拿出来了一个囊包,给了刘雁,说道:“公主殿下,前两天听殿下提了说当今陛下最近睡眠不佳,小妹特地做了这个草药香囊,可以保陛下一个好觉。” 刘雁闻言,也是小心地接过了香囊,凑近闻了一下:“果然有一种特别的药香,闻了让人却有些安宁的感觉,你费心了。” 董雅说道:“承蒙殿下以姐妹之情待我,既然是做妹妹的,应该为姐姐尽一份心。” “董雅姐姐!”,诸葛尚从门外跑了进来,看到了母亲,又赶紧行礼:“孩儿见过母亲!” “尚儿,你又跟糜照去玩了?”,刘雁好笑地看着有些灰头土脸的诸葛尚,“过来有事?” 诸葛尚脏兮兮的手抹了一下鼻子,留下一道灰痕:“嗯,是父亲,托孩儿给董姐姐带话,说是新的纸张已经造出来了,让我给她道个谢。” “举手之劳而已,何必言谢?”,董雅轻轻点点头,随即道:“好了,小公子,赶紧去打水清洗一下,您看看您的脸都脏成什么样子了?” “嘿嘿,那母亲,孩儿先去洗洗!”,说完,便是一溜烟的跑走了。 “小公子倒是很活泼。” 刘雁听了董雅的话也是摇了摇头:“这小子,最近总喜欢跑卫将军和虎贲中郎将两人的府邸,听说还学了几手武艺骑射,这不,天天跟几家的公子哥出去厮混,要不是我这个做母亲的管束,只怕他啊,根本就不想回了。” “虎贲中郎将是糜府吗?”,董雅也是有些好奇,“小妹在成都走街时听过,虎贲中郎将糜威将军有两个儿子,大儿子糜照尚武好动,小儿子糜韬却是沉默寡言,不爱见人,也不爱说话,殿下,可有此事?” “是啊,糜韬那个孩子今年才五岁,比尚儿小一点,听说三岁的时候还不会说话,糜将军当时还以为有什么疾病,特地找了很多医生来看也没有看出什么问题。不过父皇听说之后,有些心疼,还特地将糜二公子带到了宫里,住了几个月,就开口说话了。当时糜将军还特地进宫谢恩,说是陛下的隆恩感动了天地呢。” 董雅点了点头:“小孩子若是受到了风寒之邪的侵袭,气道不通,是会有可能说不出话的,不过小公子既然好了,自然是万幸。” 刘雁好笑道:“万幸是万幸,但现在听说小糜韬一个月见不到父皇就会哭闹,糜将军夫妇没办法,定时进宫带着孩子问安,结果看到父皇了,小孩子抱着不撒手,才不哭不闹一个月……” 董雅听了也是奇道:“这个倒是稀奇,莫不是陛下的真龙之气,真能感化邪气?” 刘雁摇摇头,无奈道:“也幸好父皇平常也不是很忙,性格又宽仁,不然糜将军他们怕是要伤脑筋了……” 与此同时,城外诸葛瞻的庄园中,诸葛瞻笑着看着手中几张黄色的纸张。 “这种纸的质量不错,不过颜色还是黄了一些。” 马钧也是无奈道:“没有办法,黄檗树皮蹈成汁液后,掺进去就是这个样子,以后可以再试试一些漂白染色的成分,另外,还有一批纸浆里面放了椒柳种子磨成的粉末,似乎也可以做驱虫之用,这一批次的纸张白了很多。” 诸葛瞻满意地点点头:“好,写了字,放一段时间,试试防虫的效果,若是能成功,这造纸的成本就能再进一步地打下来。届时,那些寒门平民想要进学,便能更加容易了。” “侯爷兴学之心,实在是令我敬佩啊。”,马钧笑了笑,有叹了口气:“马某在魏国为官时,也不知道见了多少寒门庶子,因为没有门路、无法进学,导致家族败落,生活困苦。到了蜀地,虽然也见到了一些类似的事情,但终究已经好了太多,学风亦是浓厚了不少。” “可惜,大汉暂且只能偏居一隅,乱世未平,我等也不好懈怠啊。”,诸葛瞻看着正在田间锄草的农夫,也是不禁感慨了一声。 “思远!”,远处一骑飞马而来,正是王含。 “王含兄长!”,诸葛瞻立刻迎了上去,“什么事?” 王含下马之后,也是立刻跑了过来,拿出了一个木匣:“杨翼先生的信!他已经在返程路上了,送信的人说,让你先看看信,早做准备。” 诸葛瞻点点头,打开了匣子,十几个小竹片躺在里面,诸葛瞻依次拿起来细细看了起来,随即点了点头:“杨公不负所望啊。” 王含是知道诸葛瞻计划,立刻好奇问道:“杨先生搞定王凌了?那个老匹夫八十了,难道还不长记性?这么容易上当?” 诸葛瞻笑着点点头:“兄长放心,王凌自然是兼通文武,颇有眼界的,但正是因为如此,他与司马懿的关系注定是无法调和的。我们这点小伎俩他不会看不出来,但正是因为看出来了,他才会更加坚定地去做。” 王含挠挠头,小心问道:“这又是为什么?” 诸葛瞻继续说道:“因为对于王凌来说,这意味着我们大汉也会参与进来,而他想的肯定是,让我们先与司马懿动手,这样才能无暇东顾,才能让他得到可乘之机。”,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话:“这个算计打的蛮精明的。” “那眼下我们该怎么办?”,王含也觉得有道理,立刻询问对策。 “嗯……我的想法是出兵佯攻东三郡,并且在褒斜道、傥骆道设置疑兵,做出袭扰的态势,无论如何,既然王凌想要观望一下,我们就给他敬一杯酒。” 第328章 马隆的建议 “孝兴,你的意思是,将麯山再次收复?”,牛头山顶的了望塔,姜维问向一旁的马隆。 马隆立刻点了点头:“是的,将军,眼下洮水以南空虚,魏军边防正在进行换防活动,按照斥候消息,麯山守备空虚,我军出动一千人马就可以一鼓而下。” 姜维还是有些忧虑:“我只是担心,夺取麯山容易,守御却很难,上次曹爽攻打麯山,虽然用的都是新兵,但也着实让人头疼了一番,这次。” 马隆则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具体情况也还是不同,眼下,陇西郡南部为我军反复扫荡,牛头山据点也已经十分稳固,眼下除了麯山,魏军已经没有更进一步的立足点,这几年,末将猜想他们会暂时收缩,在后方安置防线。麯山堡对他们来说,不过是鸡肋罢了。” 姜维想了想,还是决定让马隆放手去干:“嗯……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就给你一千两百人,军械物资,你随意调配,主要是拿下麯山,建立稳固的防线和据点。” 马隆第一次在投降蜀汉之后,接了个比较大的活,也是抖擞了一番精神,拱手道:“末将遵令!” 第二天,马隆就点齐了兵马,收拾好军械和粮草,出兵麯山了。 傅佥送了马隆出征之后,便来找姜维,问道:“卫将军,马将军已经出发了。” 姜维点点头,没有说话。于是傅佥又问道:“您担心他?” 这次,姜维倒是摇了摇头,微笑道:“还好,以马隆的才干,区区麯山还是不在他的话下,此人统兵有方,用兵有胆,乃奇才也。” 傅佥倒是觉得不妥当,拱手道:“卫将军,属下只是觉得,马隆毕竟是降将,他……” “好了,允平,此话不可再提!”,姜维听了也有些不快,“若是论起来,我姜维也是降将呢!还不是得到了丞相的破格任用?再说沓中之战时,若非马隆在牛头山死守,局面也不好说,现在我们大家都是大汉将领,决不可私下猜疑,听懂了吗!” 傅佥只好道:“将军说的是,是属下失言了。” 姜维点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又问道:“柳老将军什么到?” “柳隐老将军,应该很快就到了,汉中距此不远,此番他卸任黄金卫督,前来辅助将军,也是我前线将士的一大助力啊。” 姜维笑着点点头:“柳老将军年事虽高,但也是个能文能武的人,有他助我,日后北伐自然是省力不少啊,嗯……对了,军师将军在淮南那边的心动,有没有最新的报告?” 傅佥摇摇头:“尚且没有,不过此事应该也不急于一时,毕竟,来往通信,互通有无,不是这一两个月能说的清楚的。” 姜维闻言也暂时按捺住了自己的心情,随即道:“若是王凌真能起兵对抗司马懿,我大汉北伐便有了一个天赐良机。” “陇西有郭淮镇守,只怕……” “嗯……郭淮……”,姜维眯了眯眼睛,“正是要借此机会,乘虚而入,将郭淮除掉,那陇西军队的士气一定会被进一步削弱,到时候,不仅仅陇西郡,南安、天水等郡县也会发生动摇。” “眼下,我们只能等吗?” “只能等!”,姜维又坚定了一些,“允平啊,北伐虽然不能拖,但这军需粮草的调派也是十分重要的事情,我们一定要把握住最有利的战机,才能出兵!” “属下明白了。” “允平,这段时间,将士们的训练工作不可懈怠,你多辛苦一些。”,姜维笑着拍了拍傅佥的肩膀。 “将军放心,此事,属下一定全力做好!” 七日之后,狟道城…… “什么?麯山又丢了?”,邓艾拧着眉头,看向前来汇报的儿子邓忠。 邓忠点了点头:“是的,父亲,麯山本就守备空虚,遭遇汉军奇袭,根本无力抵抗,军马大部溃散,守将田续也带兵逃回了冀县……” 邓艾不禁摇摇头:“牛头山和麯山乃是前线重要的据点,现在全部都掌握在了蜀军手中,陇西郡门户大开……日后他们进进出出,只怕是跟逛自己家一样了。” 邓忠也说道:“父亲不必担忧,董亭和石营的据点眼下修筑地已经十分稳固,便是蜀军派遣万人来攻,也绝不可能轻易打破!” “南安郡,为父并不怎么担忧,但主要还是狄道与襄武二城啊,徐质将军重伤断臂之后,陇西郡便失去了一个主力悍将,夏侯霸投蜀,更是把陇西诸郡的情报给透露的一干二净。”,邓艾忧心忡忡,“郭都督虽然有勇有谋,可眼下,只怕这局面给他也不好办啊。” “父亲,您何不与郭都督说这件事情,一起上书陛下,请求增兵陇西?” “眼下,也不是增兵陇西的时候啊……”,邓艾的眼神也是眯了起来。 邓忠不解地问道:“父亲,这是何意?难道陇西的安危无关紧要吗?” 邓艾笑了笑:“忠儿啊,你还是要多关心一下朝中的局势,眼下太傅掌权,正是安定四方的时候,怎么会随意动刀兵呢?” “父亲的意思是,有人会为了曹爽那个人举兵作乱?”,邓忠立刻明白了父亲的意思,赶紧问道,“但曹爽多年专权,不得人心,又怎么会有人为了他去举事呢,这岂不是得不偿失?” 邓艾摇摇头:“曹爽毕竟秉政十年,且不说亲信元从也有不少,关键是他这个人的死,就会引起一些人不安啊,比如……王凌。” “王太尉?”,邓忠一惊,继续道:“蒋太尉去世之后,太尉一职便由他老人家担当了,只不过,他一直与曹爽的关系不好,怎么会起兵反对太傅?就因为不安?” “王太尉年近八十,文韬武略无所不精,侍奉四朝,门生属吏也是不少啊,太傅能放着这样的人掌管地方的军政大权?王太尉又岂能不知其中利害?”,邓艾慢慢给儿子解释,“等着看吧,就是这一两年,只怕就要生乱子了。” 第329章 徐邈遗言 “士治,老夫寿岁已到,以后,媛儿便交给你照顾了。”,洛阳光禄大夫府邸,一个已经奄奄一息的老人,对身边一个中年人开始叮嘱。 中年人有些伤感,轻轻握住老人的手回答道:“请岳丈放心,徐媛乃是我王濬明媒正娶的妻子,小婿一定会将她照顾好的。” 老人放下心来,笑道:“那就好,当年我徐邈看中了你,也没有走眼,老夫也能安心了。”,顿了顿,又笑着问道:“你已经四十几岁了,但不过是一个从事,老夫没有特别安排和举荐你,心里可有怨愤?要说实话哦。” 王濬面上有些踌躇,但还是说道:“禀岳丈,怨愤是没有的,但不解和不满确有一些,小婿自以为有才,不说小小从事,一方郡守也是不在话下,岳丈为何抑制至此?” “这些事情,以后就得多思多想了,现在你岳丈我便提点你几句。百战百胜,不如一忍;万言万当,不如一默。实心做事,坚守本心,才是正理。” “岳丈……” 徐邈打断了他,缓了口气,继续说道:“你真以为老夫是爱酒爱的连官都不愿意做了?区区口腹之欲,老夫岂能放在眼中?只是有时候,人生难得如意,不得不糊涂啊。” 王濬有些沉默,虽然他一直敬重这位岳丈大人,但也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的话。 徐邈看着他,笑道:“道理,你以后再长一些,就能明白了,老夫故去之后,你上书朝廷,请求外放蒲阪县长,那里,老夫已经替你打点好了。” “岳丈,我……” “我知道,你想待在洛阳,但听你岳丈我的话,十年之内都不要回来,洛阳的风雨,不是你能受得了的,带着媛儿一起去蒲阪上任,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好自己家的日子。” 王濬想了想,还是拱手道:“岳丈放心,小婿虽然不能体察岳丈的用意,但会照做的。” 徐邈满意地点点头,看着屋顶好一会儿,突然说道:“还有一句话,你也听了,要不要照做,你要因时而定。” “请岳丈明言。” “蜀国虽偏居一隅,然其中卧虎藏龙者,不在少数,且之前,老夫曾拜访管辂掐算,说其地王者之地,再度聚集,若是有朝一日,强弱逆转……士治可斟酌利害” 王濬大惊,赶紧看了看左右,低声道:“岳丈大人,这……这是不是大逆不道啊……” “大逆不道?”,徐邈突然冷哼一声,“当年献帝之事,就有道理了?” “岳……岳丈……”,王濬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下来,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徐邈说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表情,这还是那个贪杯好饮,才博气猛的岳父吗? “你出去吧,老夫想一个人待待……” “……是,岳丈……” 当天夜里,徐邈便闭上了眼睛,很快朝廷下令,徐邈之子徐武继承爵位,徐邈以公侯之礼下葬,随即王濬上书,请求外放蒲阪县长,也得到了批准,再给徐邈收了三个月孝之后,便带着妻子徐媛,离开了洛阳上任去了。 在这段时间里,季汉方面,诸葛瞻也完成改良造纸的试验,由于川蜀之地,竹子的产量十分丰富,也较大程度上压缩了成本。 “侯爷,竹纸的保存以及书写效果,的确是强了不少,但依着目前的工艺下来,还是稍微复杂了一些。”,马钧还是提出了其中一些缺陷,不过眼下,他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来解决。 “无妨,关键是防虫防蛀的效果得到了有效的验证,这就是好的地方。本侯会与吕令君进行商讨,以朝廷官办纸坊进行造纸的制作与售卖,这样一来便是开源的一个法子,纸张虽然售卖价格不高,但只要能够将数量给打起来,自然也能形成一个稳定的收入来源,更何况日后朝廷举办策论、考试等等,亦可进一步地削减花销,何乐而不为?”,诸葛瞻倒是信心十足,“即便是竹纸制作繁杂,也可以将蔡侯纸和左伯纸加入防虫汁液,以作改良就是。” “嗯,侯爷说的倒也是正理……” 拿着一些验证成功的样品,诸葛瞻也是心满意足的回了成都,正准备去尚书台,半路却被杨翼给截住了,说是有重要情报,前来汇报。 “杨公来此,可是有淮南方面的最新情报?”,诸葛瞻也立刻意识到杨翼要说的是什么事情。 杨翼点点头:“将军猜的不错,寿春内线来报,令狐愚已经与楚王曹彪暗中互通有无,时常联络,王凌在寿春也是正在积蓄粮草,看起来,正在做起事的准备。” 诸葛瞻点点头,细细思考了一会儿:“淮南战备多年只是要准备与吴国的应对,要对付中央禁军,至少还需要一两年的囤积,看来眼下的局面,我们这个外援,要出手帮他们一下了。” “需不需要再派人与王凌沟通?” “不用,这种事,心照不宣最好,私下往来频繁反而消息容易泄露,到时候反而弄巧成拙了。”,诸葛瞻倒是笑了笑,继续道:“杨公继续盯紧淮南方面的情报消息,疑兵之事,本将军会与吕令君和陛下进行详细的商讨。” 杨翼退下之后,诸葛瞻思虑了一下,还是递了帖子,请求入宫。很快黄皓便走了出来,满面笑容地将他迎了进去。 “话说,侯爷多日不来了,陛下可是经常念叨您呢。”,黄皓也是笑着跟诸葛瞻搭讪,他很清楚,自己要想在这宫中长保富贵,诸葛瞻的关系也是要打点好的。 “为臣子的自当为陛下全力效命,宫中黄门令侍奉陛下也是辛苦了。”,诸葛瞻淡淡笑了笑,因为上一世的记忆,他对黄皓并无好感,但眼下,这个黄门令没有干出来什么出格的事情。 至少他并没有注意到他有什么出格的事情。 “哪里哪里。”,黄皓笑容更甚,随即貌似随意地问道:“侯爷最近忙里忙外的,可需要咱家与陛下汇报一下,帮您吗?” 诸葛瞻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了正常,笑了笑:“多谢黄门令关心,这次进宫,便是有一些重要的国事禀告,一会儿本侯当面与陛下沟通清楚便好。” 黄皓点了点,却也不再言语,好似刚刚的对话没有发生,就是随口一问而已。 第330章 淮南之变的对策 “臣诸葛瞻参见陛下!”,诸葛瞻进了大殿立刻行礼,抬起头却看到刘禅身边一个小孩子正顶着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 “陛下,这个孩子是……” “就是虎贲中郎将那个小儿子,你知道的。”,刘禅笑了笑,诸葛瞻这几个月很少入宫,自然就很难遇见这个需要定期进宫的小糜韬,刘禅拉着糜韬上前,笑着摸了摸孩子的脑瓜,轻声道:“韬儿,叫人。” 糜韬看了看刘禅一眼,又看了看诸葛瞻一眼,随即也是有些笨拙地行了一礼:“见过瞻叔。” 诸葛瞻也是笑着轻拍了一下糜韬的脸颊,然后刘禅也笑着让李亓将糜韬带下去玩耍。 “陛下仁善,糜韬自幼性情古怪,倒是见了陛下,一直是笑容有加。”,诸葛瞻也笑着送了个马屁上去。 “哈哈,朕平常琐事也不多,这孩子虽然性格沉默,但看着也令人喜欢,朕带一带也无妨。”,刘禅显然还是更高兴,然后便问道:“此次入宫,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启禀陛下,此次前来,乃是有两件事,一件事,便是这个。”,说完递上了手中的样品纸,让刘禅细细端详。 刘禅看了看,疑惑道:“这个是纸?但好像与左伯纸有些不同,颜色有些发黄,而且……”,刘禅细细摸了一下,说道:“材质上似乎更加细一些。” “陛下明断,这个是将作大匠马钧用竹子制作的纸张,更加细致,此外,纸张之中添加了黄檗以及椒柳果实研磨的汁液,目前已经测验了三个月,纸张没有被虫蛀的迹象。”,诸葛瞻给刘禅做了详细的说明。 “若能避免虫蛀,而且是以竹子作为原料的话,的确会非常方便。”,刘禅也觉得很有价值,随即也问了个问题:“造纸的过程会不会复杂了些?花销会不会太大?” 诸葛瞻笑着拱手道:“制作的流程稍微复杂了些,但总体来说,花销也能小不少了,陛下,只要能有将这种改良的造纸,大力推广,则可以大大有利于蜀地学风推进,且有助于寒门学子求学,朝廷也能因此进一步推广策论和考试挖掘更多人才。” “嗯,如此,乃是好事啊,思远,做的不错,朕很高兴。”,刘禅十分高兴,“此事你尽快与尚书令与大将军尽快会同商讨一下,看看如何在民间推广。有了好的计划,在上报给朕。” “臣,遵旨!” “对了,你说还有一件事?” “陛下,是关于淮南那边的事情……”,诸葛瞻将司马懿诛灭曹爽之后,曹魏内部动荡,以及淮南王凌暗中准备作乱的相关消息都与刘禅进行了详细的汇报,以及他利用杨翼挑动王凌等等的事情。 半晌之后,刘禅不住点着手指,随即道:“思远,你的意思朕大概懂了,我军出动兵马,做出大举进攻的样子,实际上是给王凌起事制造有利的时机?” 诸葛瞻拱手点头:“陛下明断,正是如此。” “朕有些担心……”,刘禅虽然对军事不甚精通,但毕竟也做了这么多年皇帝,也有了一些基本的意识:“这件事,且不说王凌是魏国人,没有任何与我们打配合的需要,关键是,要是弄巧成拙,引发魏军大举来犯,岂不是我国大患?不稳妥啊。” “陛下所言甚是,不过不用担心,臣已经仔细思虑过,根据杨翼的回报,王凌本身并非绝对的魏国忠臣,他自有自己的野心,此外,他的资历和名望,也决定了司马懿那个老贼绝对不会容许这样一个人与他同起同坐,两人的矛盾是注定了无法和睦的。”,诸葛瞻也开始罗列自己的理由,“我军此次的目的也不是要趁机出兵关中,而是制造一个足够的空间,让魏国的内部实力,进行一次洗牌和极大的消耗。” 刘禅依然有些忧心:“司马懿那个人,老奸巨猾,当年便是相父也不能轻易胜他,朕觉得王凌的资历再如何老道,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若是如此,等到司马懿将曹魏内部完成整合,恐怕就会发动对我大汉的进攻,届时该当如何?” 诸葛瞻拱手道:“陛下能想到这一点,足见谋国之深,然则,此事陛下也不用特别担心,司马懿固然老奸巨猾,但他终究已经年过七旬,没有多少时间了,此番与王凌也必然会让他耗尽心血,说不准就一命呜呼,如此,那些被他压制的曹爽势力,也会开始重新地蠢蠢欲动的。” 刘禅想了想,又说道:“按照你的想法,这派兵布阵之事,尽量不要惊动朝内的众臣,若是我们这边备战动静太大,可能会引起曹魏警觉,打草惊蛇,这样,朕颁下密诏,赐卫将军姜维、镇北大将军王平假节之权,允许他们调动兵马主动出击,另外,你与罗宪也一同再去汉中和武都前线以巡视秋收为名,暗中督促备战。不过这样的话,就不能从成都和巴郡调拨粮草了,仅靠前线的粮食和运转,能否支撑?” “数千人马支撑三四个月没有问题,关键是把握好时机便好。”,诸葛瞻立刻进行了说明,“此番进行前线佯动的情况,主要是吸引魏军到雍凉一带,或者说至少将司马懿的目光吸引到这边来,一定不会有太过激进的进攻,请陛下放心。” 刘禅见诸葛瞻将计划目的呵利弊想的很清楚,也是松了口气,笑道:“你想的很清楚,朕就不多说什么了,放手去做就是,改良造纸的事情,你就交给别人去做吧,人选你自己来定,上书报朕批一下就好了。”,顿了顿,又说道:“这几天就少忙活一些,在多陪陪雁儿,她是你妻子,你又要跑到北境去的话,又是聚少离多。” “陛下……教训的是……” 刘禅叹了口气:“朕也不想教训你,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是到处跑,可是朕的另一个女婿关统,你也知道的,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泗阳公主找了很多医生给他看病,却几乎没有治愈的希望,朕也是心疼啊。” 诸葛瞻闻言有些沉默,突然想到董雅,拱手道:“陛下,神医董奉的女儿董雅正在臣府上小住,她也学了其父五六成的医术,不妨请她看看,陛下以为如何?” 刘禅顿时眼前一亮,站起了身:“哦?!如此,思远你快快请她前去问诊,跟这位董姑娘说,若是能有机会治愈,花多少钱,朕都同意!” “陛下放心,董姑娘宅心仁厚,有乃父之风,一定会全力施救的!” 第331章 神医的女儿 诸葛瞻出宫之后,也是急匆匆地赶到了府中,立刻叫了董雅出来。 “董姑娘!”,诸葛瞻躬身一礼,“能不能请您帮忙看一下病患,乃是皇家之人,虎贲中郎关统。” “这不是巧了吗?”,董雅听了之后也是笑道:“刚刚公主殿下,也请我帮忙看一下她这个姐夫的身体,小女子听说,这个关中郎已经看过十几个医生,都没有好转?” “正是,只能辛苦董姑娘了。” 董雅拍了拍手中的医药箱,笑道:“早已经准备好,就辛苦侯爷给小女子带个路吧。” 诸葛瞻也不敢怠慢,立刻准备好了马车,带着董雅到了泗阳公主的府邸。 “公主殿下,这位是瞻给关中郎请来的女医董雅,让她看看吧。” 泗阳公主满面哀伤,看了看董雅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小姑娘,有些犹豫,但想到自己丈夫也已经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情况了,也就点了点头:“董姑娘快请进吧。”,随即还是很有礼数地吩咐下人备茶。 董雅笑着没说话,然后在泗阳公主的引领之下,到达了卧室,见到了面色有些灰暗的关统,眉头顿时紧皱了起来。 “公主殿下,请立刻将卧室门窗打开,然后端一盆炭火进来,请尽快!”,董雅的声音也严肃了起来。 泗阳公主听了之后,似乎燃起了一丝希望,立刻招呼手下仆役开始全力配合。不多时,就将一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董雅点头道:“公主和诸葛将军留下,其他人请管家安排好,在外等候命令。” 泗阳公主朝着管家点了点头,后者立刻带着其他人退了出去。 董雅将炭火盆摆放到了床边,然后说道:“诸葛将军,请将关中郎扶起来,上半身衣服脱掉,坐在床边,尽量靠近火盆。” “好!”,诸葛瞻也不敢怠慢,将关统立刻扶了起来,坐在了床边,让他的头稍稍前倾,靠近火盆上方,不多时,关统的额头便出现了一些细细的汗珠。 董雅见状,立刻拿出一包准备好的药包,丢进了炭盆之中,随着一阵药气升了起来,关统立刻被熏得有些受不了,身体下意识想要躲避,董雅立刻道:诸葛将军,稳住关中郎的身体,至少要熏两刻钟,请他忍耐一下。 诸葛瞻点点头,强行将关统的身体掰了回来,继续忍住药熏。 泗阳公主有些心疼丈夫,于是小心问道:“董姑娘,本宫的夫君是得了什么病?” 董雅又洒了些药材进了炭盆后,解释道:“公主殿下,关中郎目前是邪气入体,遮蔽了面相与脉象,现在是无法正常诊断的,因此,需要以熏蒸之法,逼出一些毒气,调理气脉,脏腑和顺之后,才能更加精准地诊脉断病,还请公主切勿急躁,放心,今日一定可以正常诊脉。” 听了这话,泗阳公主这才放下了心,安静地坐在了一旁,关切地看着丈夫。 两刻钟之后,烟熏中的药味逐渐淡去,董雅吩咐外面的人,立刻准备热水,管家早已经准备就绪,端了两盆子热水进来,给关统细细地擦干净了身体后躺下,董雅这才舒了口气,开始坐到了床边,给关统诊脉。 诸葛瞻和泗阳公主有些紧张地坐在一旁,看着董雅凝神诊脉了片刻之后,董雅开口询问:“公主殿下,关中郎是否有便血和腹痛的情况?” “嘶……董姑娘所言甚是,夫君有此情形已经两个月了……” 董雅立刻点点头,拿过一旁的笔墨开始写药方,不多时将一个药方交给了诸葛瞻:“诸葛将军,就按照这个来抓药。” 诸葛瞻接过来看了看,有了些疑惑,但也知道医术方面不是自己擅长,也就没有再询问,赶紧安排人去抓药,泗阳公主则走了过来,问道:“董姑娘,究竟是什么病症,要紧吗?” 董雅笑着说道:“关中郎乃是先天体虚,然后脾脏受损,又导致了邪气入体,嗯,公主殿下放心,可以治好。” “真的?!”,泗阳公主自然是高兴不已,之前十几个医生,诊断了半天,什么都没看出来,自己一度都准备去求仙问道了,然后今天这个小姑娘过来就说能够治好,这令她十分惊喜,但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董姑娘,真的没有问题了?” “没有大问题的。”。董雅继续解释:“不过关中郎身体底子不好,最好静养半年,这段时间少吃太油的东西,少吃生食。” “好好好!”,泗阳公主几乎喜极而泣。 管家很快将对应的药材买了过来,此时已经是傍晚了,但董雅也没有急着休息,一方面开始煮药,一方面又开始进行简单的针灸。等到董雅完成之后,大家都注意到了关统的面色立时就好了很多,诸葛瞻也有些惊讶。 等到汤药熬好了之后,诸葛瞻上前慢慢地给关统灌了下去,最后忙活完了之后,泗阳公主立刻安排诸葛瞻和董雅去用饭,自己带几个亲信婢女留下来照顾关统,董雅也没有客气,留下了一些嘱咐之后,便进了偏厅用饭。 “董姑娘,你那些药材看上去十分简单,真的能治好关中郎的疾病?”,诸葛瞻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末了也补了一句:“那个,我也不是有意怀疑,就是好奇,好奇。” 董雅笑道:“诸葛将军放心,其实关中郎最大的问题,还是先天体质虚弱,所以各种疾病容易入体侵袭,按照公主的说法,他又喜欢吃生的瓜果等吃食,这样的话,脾脏也受不了,反而进一步加重体质的虚浮,导致了这个病症。又因为邪气遮蔽了脉象和面相,所以虽然病症虽小,也很难诊断出来。” “没想到董姑娘小小年纪,也颇有神医的风采啊。” 董雅笑着摇头:“若是论本事,我差义父还远着呢。” 第332章 兵马调动 “关中郎能够痊愈,多亏了姑娘了,不过你外出行医,想来应该也要有不少开销,为什么刚刚泗阳公主的钱财不接受啊?”,回程路上,诸葛瞻有些好奇地询问马车里的董雅。 “要了有何用?”,董雅笑了笑,“诸葛将军,外出游方,身上钱财太多了可不是好事,小女子可不想招惹是非。” “你很快就要离开成都吗?为何不继续待一段时间?” 董雅说道:“将军,小女子毕竟也有自己的事情,我的医术还需要进一步精进,这次能够帮到将军,也算是上天注定,不过当年父亲在南中采药收获不小,我也要去看看,放心,到时候过年了,还是要到将军这里蹭饭的,将军切勿嫌弃啊。” 诸葛瞻哈哈一笑:“放心,诸葛家的饭菜虽然没有那么奢侈,但也足够丰盛。不差董姑娘一双筷子。”,顿了一下,又说道:“在休息两天,我给你准备一些游方时候能用的东西,另外,你需要什么药材一路上要用的,也可以跟我说,我让人提前帮你安排好。” 董雅点点头:“如此,那就多谢将军了。” 回到了自家府邸,刘雁知道自家姐夫的病医好了,也是惊喜异常,立刻命人备好了茶饭,诸葛瞻让妻子派人进宫,给刘禅传达一下这个好消息。 而很快刘禅的赏赐就下来了,出乎诸葛瞻意料的是,钱财不过就是几袋子钱,就是一些宫中的珍奇药材,关键是一块令符与竹简。 来传旨的黄皓笑道:“女神医,这是陛下特地赐下的令符与过所,你拿着,蜀地与南中这一带想要继续游行的话,可以通行无阻。” 董雅听了也是眼前一亮,行了一礼:“还请中官替草民谢过陛下之恩。” 黄皓闻言又笑道:“女神医不必自称草民了,这个您拿着。”,说完便递给了董雅一块牌子。 董雅接过之后,看着上面的字,也是一惊:“女侍医!?这……这是……” “陛下说了,你治好了关中郎,特地赐你这个女医的职位,放心,陛下知道你有慈悲心肠,有这个身份,你在外面也更好行医做事,可以少不少麻烦,日后若是想待在成都,也可以领一份俸禄生活,无需入宫觐见。”,黄皓笑着转达了刘禅的意思。 董雅也不禁有些动容,不得不说刘禅这份赏赐,也算用足了心思,也的确可以为她游方解决很多困难。 “君主赐,不敢辞。臣女叩谢陛下厚恩。” 黄皓点点头,笑着道:“咱家已经将陛下的旨意传到,告辞了。”,说完也就离开了府邸。 “还是陛下的心思周全。”,诸葛瞻在一旁看着也是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自己也光想着给钱了。 刘雁笑道:“父皇为人仁善,心思自然也是考虑的更加周全,哪里像你,又是出去打仗、巡查、一天天不着家……” “雁儿……我这……” “好了好了,我也不是怪你,这次你是不是又要去边境了?” “你知道了?” “父皇刚派人告诉我了。”,刘雁摇摇头,无奈道:“幸好还有尚儿和京儿陪我,不然我一个人在家可受不住。” 诸葛瞻心中还是有些愧疚,轻轻握住了刘雁的手:“雁儿,实在是对不起……” “我知道,我知道。”,刘雁还是如往常一样,也是轻轻回握:“唉,你也是为了刘家的江山而已,我们之前也是说好的,我也不痛快了,跟你说,你啊,哄一哄我,不要放在心上,该做什么做什么,还是那句话,我乃武侯之妻,做不到给你揽住后腰,也绝不会给你扯后腿。” 诸葛瞻叹了口气,将妻子搂在怀中抱了一会儿。 三天之后,董雅与诸葛瞻夫妇告别,离开了成都去往南中游方,很快,诸葛瞻做好了准备,与罗宪一起再次踏上了北上的道路。 “思远,此次北上,为何不趁机集结大军北伐?”,在船上,罗宪还是有些疑惑。 “时机未到。”,诸葛瞻也慢慢解释,“司马懿虽然年老,但已经是朝中威望最强的人,眼下,我大汉需要蛰伏待机,等他死了,才能有机会。我们大汉手中底牌不多,没有多少犯错的机会,必须要抓住最好的时机,一击命中。” 罗宪也是不无担忧:“听杨翼说,司马懿老贼的几个儿子也十分出众,我担心……即便是老贼死了,魏国内部依然是固若金汤。” 诸葛瞻笑道:“令则兄长不必担忧,司马师和司马昭的确是才干出众,但毕竟没有在军队之中锤炼过,短期之内,根本无法取代他们父亲的威望,魏国朝堂之上,曹爽余党、亲魏臣子也会乘机起事,魏国中央不稳,也会影响到地方上的士气。到时候才是我们的机会。” 罗宪想了想,也点点头,认可了诸葛瞻的谋划,随即道:“眼下局面晦暗不明,的确是谨慎行事会更好,镇南大将军刚刚去世不久,听说东吴那边,朱然和全琮两个重臣也先后病逝了。看来,还是要想办法联合吴军一起出兵,才是上策。” 诸葛瞻点点头:“这次北上,按照计划发起佯动,声势一定要控制好,太小了无法引起魏军的注意力,太大了,也会显得有些刻意,令则兄长,你有什么良策?” 罗宪想了想说道:“如此,只能采取连环之策,我军可以先在东三郡方向做出佯动的姿态,然后出动兵马在傥骆道出口的沈岭一带活动,做出奇袭关中的迹象,思远,你以为如何?” 诸葛瞻想了想,说道:“根据斥候的汇报,沈岭北侧似乎有魏军的粮草囤积之处,我们不妨以此为进军的目标,这样三军将士,也不会发生动摇。” “嗯,我们先去汉中,与镇北大将军汇合,再将卫将军叫过来,大家一起商讨一番,如此当可以万无一失。”,罗宪笑道,“思远,你先进船舱休息一下吧。” “好。” 第333章 安阳佯攻 诸葛瞻与罗宪到达了汉城之后,见到了镇北大将军王平以及前将军胡济,两人自然也已经接到了刘禅的密诏,自然也清楚了诸葛瞻来此的目的。 “王将军、胡将军,请问汉中这边能出动多少兵马?”,诸葛瞻也立刻开始询问具体的兵力配置。 “若是正经进攻,可以发动至少一万人马,不过如果只是佯攻,那就有不少可操作的地方了,思远你觉得需要多少人马?”,王平笑着询问。 “打下安阳,需要多少人马?”,诸葛瞻突然问道。 王平一愣,说道:“安阳?安阳城比较小,守兵不多,要是正常打的话,两千人马足矣。” “那就打安阳!用三千人打。”,诸葛瞻说道,“不过具体的方案,我们要等卫将军到了之后,一起商讨,这是一件需要协作的事情,如果贸然出动,反而不利。” 胡济则问道:“思远,胡某有些不解,咱们便是佯攻也要出动数千人马,耗时耗力,却只是为了他王凌的一片私欲,这值得吗?万一王凌与司马懿合谋一处,我军这些动作不就无用功?” “胡将军所言虽然有理,但您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司马懿野心不小,但年事已高,为了自己家族能够继续稳固掌权,他一定要清理掉与他一样有较大威望的元老大臣,王凌自然就是他的眼中钉。”,诸葛瞻一点点分析其中道理。 胡济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便说道:“如此来说,便是等姜将军到来之后,着手备战?” 王平说道:“伯约应该明天就会到了,今日,诸位暂且好生休息一下,等卫将军到了之后,再一同商讨。” 等到了第二天的午时,姜维带着柳隐赶到了汉城。王平立刻宰杀了一只羊羔,安排了一顿丰盛的饮食,席间,诸葛瞻则将昨日几个人初步的讨论结果,跟姜维进行了详细的说明。 姜维听完之后,略一思索,便说道:“若是根据这个计划,维之意,可以从魏国的陇西郡、天水郡、扶风郡做出同时发动进攻的态势,其中按照诸葛将军所言,以沈岭为主要攻击的目的地,这里军情,我已经探查明白,魏军在骆谷水以南,搭建了一座城寨,名为长城,囤积了大量的军需粮草,若能将这些物资抢到手,不仅可以打击魏军士气,也能够弥补我军这次多线出击的消耗。” 王平点了点头:“眼下正值秋收,暂且不能轻易动兵,以王某之见,秋收结束之后,由我亲自领军,先进攻东三郡的安阳城,吸引魏军注意力,伯约在北线然后再展开动作。” 姜维表示赞同:“此策甚好,我会联络治无戴等人在西平一带做出袭扰的姿态,同时让马隆以麯山为据点,游击南安和天水二郡。沈岭由我亲自出马!” 接下来几个人边吃边聊,帐篷内,几个主要将领围坐在一张巨大的地图旁,桌上堆满了各种卷轴和军事文件,空气中弥漫着刚煮好的热茶的香气,大的战略方针也就给定了下来,随即便是兵马调动细节的安排。 王平也将在汉中整训的孟琰以及他的无当军也调拨给了姜维,说道:“孟将军及其部下的无当军,擅长山地作战,他们对这片山脉如数家珍,将他们带上,一定会有利于沈岭的作战。” 商议了三天之后,几个人也做好各自的分工,姜维、王平、胡济负责战事准备,诸葛瞻和罗宪则负责秋收以及粮草的调运。 九月底,魏兴郡安阳城…… “禀告太守,今日边防并无异常,请太守放心!”,城墙之上,安阳县长兼县尉王礼正在向魏兴郡太守刘钦做着汇报。 刘钦点点头,看向远处的山谷,说道:“安阳位居子午谷东麓,与蜀国接壤,眼下朝中政局不稳,若是蜀军乘虚而入,我军局势便不妙了。” 王礼笑道:“蜀人羸弱不堪,便是全数到来,也不过尔尔罢了,太守何必过于担忧?” 刘钦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叹了一口气:“但愿吧。” 到了晚上,一支小部队偷偷从山坡后转了出来,为首一个年轻的将军,看了看城墙之后,悄悄转到了一个视觉死角的地方,一行八十多人悄悄到了城下。 “王训将军,咱们该怎么做?”,一旁一个小士兵有些紧张的低声询问。 王训一挥手,几个老兵走了过来,靠在城墙之上,开始搭人梯,很快七八人搭好了人墙,两名身手敏捷的士卒,立刻抓着人墙,攀上了不到两丈的城墙。魏军在安阳驻兵本来就不多,城墙之上守备更是空虚,两人立刻将背囊中的几条绳子拴在了城垛之上,放了下去,不到两刻钟,八十多个人很快就都上了城墙。 “按照事前的安排,兵分三路,一路到城门,解决守兵,打开城门;二路,进入城内,埋伏在各条道路之上,必要时候以作疑兵;三路,在城门附近的防物和草料堆积地方,纵火制造混乱!” “是!” 县府议事厅中,刘钦正在饮酒,不知怎么地,他的心中一直有一些不安。黑夜中的寂静,总让人有些异常。思索片刻,还是放下了酒碗,拿起了佩剑,准备再出去查看一番。 “杀!!!”,就在他走出县府的那一刻,忽然喊杀声震天,城门的方向红色的火光亮了起来,刘钦大惊失色,立刻骑上马,朝着城门赶去,然而没多远就被自己的亲兵给拦住了。 “太守,快走吧!蜀军已经破城而入了!”,亲兵急躁地催促刘钦赶紧离开。 “怎么会?这么快?王礼呢?王礼在干什么?”,刘钦几乎要气炸了。 亲兵无奈道:“蜀军近百人从城墙爬了进来,一边放火,一边突袭守兵,他们个个精锐,我军根本不是对手,现在城门被打开,他们的主力已经杀了出来,王县长带兵去城门处堵截,但已经失去了音信,估计凶多吉少了……太守,快走吧,再不走,走不了了!” 刘钦咬咬牙,无奈怒吼道:“撤!” 第334章 司马懿的判断 “父亲,药来了,您赶紧喝。”,司马师给司马懿端来一碗药汁,司马懿无奈叹了口气,捏着鼻子一饮而尽,好笑道:“装病装了这么久,现在没想到也是真病了。看起来,老夫命不久矣。” “父亲,何必如此想。”,司马师接过了药碗,给司马懿擦了擦下巴上的药汁,随即道:“父亲身体一直很好,此番小病,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必担忧。” “父亲!”,司马伷从外面走了进来,拱手道:“父亲,魏兴郡有紧急军报,陛下派人来询问父亲的意见。” “魏兴郡急报?”,司马懿眉头一皱,“拿来我看。” 司马伷将手中军报递了过去,司马懿拆开了细细读了起来,随即面露担忧:“师儿,你看看吧,蜀人入寇,已经夺取安阳,县长王礼战死。魏兴郡太守刘钦,败回西城,请求援军,你如何看?” 司马师想了想说道:“蜀人一定探听清楚了我们内部的动荡,再加上夏侯霸投敌,送去了很多信息,因此让他们有了可以乘虚而入的想法,此番入寇魏兴郡,必然想要彻底征服东三郡,再连接吴国,南北夹击荆州!” 一旁的司马伷此时却开了口:“大哥,小弟却有不同的看法。” 司马师一愣,问道:“五弟有何高见?” 司马伷摆了摆手,只是说道:“高见不敢当,但汉水南下东三郡,顺流而下,进易退难,且我大魏从荆州和司隶派兵增援也是极为便利,姜维用兵素来有方,怎么会轻兵急进,犯这样的错误?” “五弟说的有道理,那你的意思是……” 司马伷拱手道:“父亲,大哥,我以为,蜀军的进攻重点仍然在陇西,是否传信给郭淮将军,让他盯紧他那边的蜀军?” 司马懿想了想,点头道:“伷儿所言有理,师儿,这件事交给你去办,另外…上书陛下…以你三叔司马孚为将,调动兵马前往长安坐镇,以策万全。” “好,父亲,此事孩儿马上办好。”,司马师立刻起身就准备离开。 “不着急。”,司马懿摆了摆手,问道:“淮南王凌有没有异动?” “目前王凌那边并无异常消息传回来,眼下东吴在淮南蠢蠢欲动,王凌正调动军队在边境一带布防,从前线汇报来看,并无异常。” 司马懿想了想,说道:“取笔墨来,老夫上书陛下,调左将军毋丘俭为豫州刺史,此外,伷儿,父亲给你讨一门亲事如何?” 司马伷一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谨慎问道:“父亲,是说孩儿?” 司马懿笑道:“嗯,扬州刺史诸葛诞之女,年已及笄,才淑貌美,父亲打算将她嫁给你为妻,你意下如何?” “既然是婚姻之事,全凭父亲做主便是。”,司马伷这方面倒也无所谓,他虽然刚刚二十出头,但心里很清楚,士族之间婚娶没有什么真正的自由,无非是相互联姻,结盟,形成铁板一块的势力,这样,相互之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才是很多家族长盛不衰的一个重要原因。 “嗯,如此,这件事老夫也会亲自与诸葛诞说,师儿,淮南那边还需要继续留意,以备不测,兵马调动的事情也要抓紧备好。” 司马师点了点头:“父亲放心!”,说完也就立刻离开去办事了。 十日之后,一封加急的书信,送到了驻兵上邽的郭淮手中,后者立刻眉头有些紧皱,想了想说道:“传令给陇西太守徐质、南安太守邓艾,天水太守王颀,整肃边境,做好防务。” 邓艾接到命令之后,也是立刻赶赴了石营堡一带视察,这里距离麯山最近,也时常遭遇蜀军的袭扰,不过邓艾为了以防万一,让他的儿子邓忠亲自镇守堡垒,故而城堡的防御也一直还算不错。 “父亲,您怎么来了?”,邓忠带着亲兵赶了过来,见到邓艾也是有些惊讶。 “最近蜀军有没有异常的动向?” “请父亲放心,按照父亲的安排,麯山到这里的几个暗哨,每日都有消息传来,除了一些小规模的骚扰,并无异常。”,邓忠看父亲的面色不好,小心问道:“父亲,可是有什么不对的?” 邓艾点点头:“郭都督传信过来,安阳那边的交手有可能是佯动,蜀军有进犯偷袭雍州的可能,为父便特地来看看,有无异常。” 邓忠一愣,随即也有些紧张:“父亲,这些时日,不仅仅是南安,还儿连陇西和天水方面都已经派了斥候探查,确实没有异常情况,消息可靠吗?” “郭都督处事素来谨慎,谋划周密,应该不会有误。”,邓艾有些担忧,“忠儿,你这里只有五百人,够吗?” 邓忠笑道:“父亲多虑了,石营堡十分坚固,又守着山川逼仄之地,便是五万人到来,也无法速取,只要蜀军敢来,管教他们崩掉门牙。” “好!不愧是我邓艾的儿子!”,儿子说的话提气,邓艾心中也高兴,随即手拍了拍城垛:“也许郭都督也是杞人忧天,蜀军战力虽强,但数量毕竟不多,说不定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邓忠在旁边思考了一会儿,突然说道:“父亲,郭都督的情报,是说蜀军一定会打陇西这边吗?” “嗯?忠儿,你这句话什么意思?”,邓艾被儿子的话点了一下,突然就是一激灵。 邓忠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说法:“父亲,郭都督说蜀军可能袭击雍州,但未必就是陇西这边啊,说不定是秦川之地?褒斜道和陈仓道不就通向那个地方吗?” “这……”,邓艾有些纠结,进军关中?他觉得蜀军并没有那个能力,且不说兵力多寡就是巨大的劣势,强行打进来,无法站稳脚跟,占不住任何城池,也不是上策…… 突然邓艾停住了脚步,心中一惊:不对!谁说一定要占地了?如果只是打进来掠夺百姓和粮草呢?脑海之中赶紧回忆了一下关中各城的布置…… “忠儿!备马!为父要立刻去找郭都督!” 第335章 奇袭芒水 傥骆道上,一支五千人马的军队,正在悄然行进,运气好的是,傥骆道正下着小雨,因此水源的问题,得到了很大的缓解。 孟琰笑道:“上天庇佑啊,不下雨不好,下大雨也不好,就这种一阵一阵的小雨最好了。” 姜维也是点了点头:“天公作美,此次袭击长城,看来势在必得了。” 一旁的柳隐却还是保持谨慎:“伯约,长城敌情如何?咱们最好还是探查清楚了再发动进攻,不然的话,魏军要是以逸待劳,我军恐怕会吃大亏。” 姜维却是信心十足:“休然所言甚是,你放心,长城一带的敌情,我已经探查明白,出骆谷口之后便是芒水,那里守兵不多,我军只要一股杀出,便可奇袭芒水的敌军,然后进围长城,便可破敌。” 孟琰接过话头:“这就是调我们无当军来这里的原因?” 姜维笑道:“孟将军所言不错,长城左右乃山险之处,此番就看孟将军的三百无当军爬进城去,与我军里应外合了。” 孟琰哈哈一笑:“伯约放心,此番,必定要魏军再度领教我们无当飞军的名头!” 又经过了几天的行军,姜维也得到了斥候的最新汇报。 “将军,前方三十里便到芒水,魏军守备空虚,仅有百余人守卫渡口,两侧山林已经细细探查,并无异常!” 姜维笑道:“很好!柳隐、傅佥!” 柳隐和傅佥站了出来:“末将在!” “你二人带领一千人马,轻兵急进,拿下芒水渡口,切勿走脱一人!” “是!” 此时的芒水渡口,魏将李朋正带着兵马在河边休息,士兵三三两两的搭着营帐,打水煮饭,准备吃食。 “将军,已经是午时三刻,要不要回转?”,一个卫兵在一旁询问。 李朋躺在地上,十分惬意:“何必着急,在休息一下,唉,也不知郭都督怎么想的,这骆谷道易守难攻,且缺乏水源,难道蜀军还敢出来不成?” 正当李朋与麾下士卒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时光,芒水渡口突然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震颤打断。起初,大地的震动轻微到几乎不易察觉,但在平静的午后却显得尤为突兀。随着一声惊讶的呼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远处那逐渐放大的黑影之上。 只见原本静谧的景致被一群急速靠近的黑点所打破。这些黑点很快便化作了汉军骑兵的身影,犹如一道涌动的乌云,正以惊人的速度向着渡口逼近。这一幕让所有的魏军士兵无不为之变色,之前的悠闲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慌乱与恐惧。 “整队!快,准备迎敌!”李朋猛地站起身来,拔剑出鞘,厉声下令。周围士兵们立刻反应过来,慌忙收起行囊,准备上马迎战,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无论准备工作多么迅速,汉军的骑兵借着速度优势,宛如洪流一般冲撞而来,锐不可挡,很快就杀到了眼前。 李朋也是有些恼怒,瞅准了汉军为首的傅佥,看着他长相文弱,觉得好对付,也不再犹豫,提枪冲了上去。傅佥正带着护卫冲锋,见到李朋提枪大喝冲了过来,也立刻迎了上去,挥舞长剑迎了上去。 “铛!”,李朋顿时心中一惊,以长枪与对方的宝剑相碰,但傅佥的身形都没有晃一下,反而是自己的虎口有些酸麻,正待他抽回长枪准备再刺过去的时候,傅佥却是动作更快,又是一剑刺了过来,砍在李朋的左肩之上,顿时鲜血直流。 李朋忍着剧痛,怒吼一声,右手拿着长枪抡圆了挥了过去,傅佥上半身弯腰一躲,将将躲过了长枪的击打,起身的时候,手中却多了一条铁鞭,随即向李朋面门只一简,打得对方眼珠迸出,栽倒马下,当场丧命。 魏军士兵见李朋被打死,哀嚎着朝芒水的浅滩处跑了过去,但侧面包抄的柳隐早已经到位,截断了魏兵的退路。柳隐打马怒道:“速速投降,饶汝等性命,继续顽抗者,斩!” 存活下来的四十多名魏军士兵,哪里还有作战的士气,只好一个个跪了下来,祈求汉军士兵饶恕他们的性命。傅佥与柳隐一方面将俘虏聚在一起看管,另一方面,也开始盘问关于长城的相关情报。 等到姜维带着后续部队赶到的时候,傅佥也赶了过来,汇报最新的情报。 “卫将军,根据那些被俘士兵的口供,长城中守军约有一千五百人,主将叫王真,因为这里相对陇西来说靠近后方,所以尽管郭淮曾有提醒要小心守备,但王真并没有多在护卫。”,傅佥语气也有些急迫:“属下以为,不妨出奇兵奔袭长城,一鼓而下。” 姜维略一思索,问道:“在俘虏中挑两个机灵的,让他们带路,告诉他们做到了,记首功,让他们当都伯!” 傅佥点点头,随即便下去准备。 到了晚上,一支一百多人的小队,回到了城下,城上的士兵看着他们的装束都是自己人,于是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下面一个声音回复道:“因为巡视了一下山谷,故而晚了,快快开城门!” 城上的人点了点头,也没有怀疑,立刻吩咐守城的士兵,开始操作沉重的绞盘,缓缓放下吊桥,开启了紧闭的城门。 就在城门开启的那一刹那,原本沉默的队伍突然变得活跃起来,傅佥大吼着喊道:“杀!”,城门防守的猝不及防的魏军士兵根本来不及做出有效抵抗,便被蜂拥而至的汉军士兵砍翻在地。 城内的守军,在短暂的混乱之后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但他们面对的,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无当飞军,任何反抗都显得苍白无力。闻讯赶来的王真虽极力组织反击,但在如此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加之内外夹击,根本无法匹敌。隐藏在暗处的姜维等人立即行动,数千人马杀了出来,从城门直接冲杀了进去。 王真见败局已定,便立刻准备夺路而逃,但胯下坐骑没跑几步,一只利箭直接贯穿了他的咽喉,随即身体晃了晃便是栽倒了下去。 张弓的柳隐冷哼一声,继续投入着对城内魏军残部的围剿,魏军士兵失去了指挥,很快就无心再战,纷纷扔掉了武器,束手就擒。 第336章 对峙沈岭 汉军这边动作神速,等到郭淮和邓艾接到军报的时候,已经是五天之后了。 “什么?蜀军跨过芒水夺取了长城!李朋和王真是干什么吃的!”,郭淮暴跳如雷,把桌子都掀翻了,“一天?你是要告诉我,长城守了一天就丢了?” 斥候有些难以启齿,只好无奈点头:“都督,具体战况已经无从知晓,小人只能打探到,目前蜀军已经夺取了长城,并得到了城中全部的粮草辎重,并且蜀军立刻以长城为据点,扫荡骆谷水两岸的我军据点,有威逼武功之势。” “简直混账!”,郭淮听了更加愤怒:“本都督还特地派了人去提醒李朋和王真,结果他们干了什么?” 邓艾赶紧插话:“都督,眼下不是骂人的时候,我们需要立刻派兵将长城夺回来!” 郭淮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睛:“先机已失,只怕难了。” “艾愿领精兵五千去敌蜀军!”,邓艾下跪请命,“长城扼守秦川咽喉之地,若是” 郭淮思索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嗯,好吧,予你五千人马,立刻去骆谷口迎战蜀军,若无胜算不可轻进,等待长杜县侯的援军到来即可。” “末将遵令!” 邓艾集结好了兵马,七日之后,快马加鞭赶到了武功,休息一日之后,立刻南下对长城发动了进攻,然而令他吃惊的是,骆谷水南北两岸已经没有汉军的痕迹,长城内军需粮草被搬运一空,城池则被一把火烧了精光。 “该死,来的太晚了。”,邓艾有些恼怒,立刻安排人去打探姜维的动向,很快他就得到了消息,姜维已经退往芒水以北的沈岭,构建营寨,整军备战。 邓艾思索片刻之后,拍案道:“全军向南,出发!” “卫将军!魏军已经到了,是邓艾的部队!”,傅佥匆匆赶来汇报情报。 “哦?是邓艾,此人不好对付,我军眼下虽然占据优势,但邓艾用兵诡诈,不可小视。”,顿了顿,姜维又问道:“太白山的布置怎么样了?” “卫将军放心,有柳老将军在,魏军要是真敢走太白山,也决然过不来。”,傅佥对柳隐倒是很有信心。 姜维思考了一下:“我们虽然占据了沈岭的地势,但还不能轻忽,调拨六百人到后山,建立三个壁垒,准备好烽火,日夜分批站岗警卫,不可轻忽。” 傅佥拱手道:“请卫将军放心!末将一定办妥。” 姜维点点头,又看向山下魏军的营垒,陷入深思。 魏军大帐中,丘本走了进来:“邓太守,根据斥候打探的消息,蜀军在太白山、沈岭都驻扎了兵马,互为犄角,且在芒水两岸构筑好几座壁垒,以为策应,前后联络不绝,似乎无法轻动。” 邓艾眉头紧锁,姜维用兵的谨慎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似乎每次对上他都是格外的重视,这让邓艾既有些自得,又有些苦闷。 “这个姜伯约对我一个小小的南安太守竟然能如此认真,倒是我邓艾的荣幸了。”,踌躇片刻,他转身询问:“找一些本地的士卒过来,询问一下沈岭可有小路?” “将军是要……” 邓艾看了看桌案之上的地图:“姜维四处分兵防卫,主阵必然空虚,我等寻沈岭小路,攀援而上,活捉了他,就能一举扭转战局。” 丘本犹豫片刻,还是说道:“邓将军,此计是不是太险了?” 邓艾确实摇摇头:“其中风险,本将军何曾不知?但姜维乃将帅之才,常规战术很难取得突破,不用奇则难以取胜,丘校尉不必多言,速速下去准备吧。” 两天之后,丘本带回了详细探查的结果。 “启禀将军,沈岭上有五条小道,经过精干斥候的详细探查,有四条是姜维他们已经派遣暗哨把守的了,但有一条小路因为荆棘遮盖,没有被发现,但要开路,需要一些功夫,而且具体会通到哪里,也无法探查……” “就走这条道。”,邓艾倒是没有丝毫犹豫,“挑选三百名擅长翻山的精干士卒,夜袭蜀军主营!今夜就出发!” 傍晚,邓艾集结了三百人的军队,以酒一百坛、肉百五十斤,并亲自鼓舞士气,魏军士兵知道他们的主帅会亲自带兵上山劫营,也是很受振奋,于是也不再迟疑,赶紧地喝酒吃肉。 毕竟可能要送命的话,肯定要提前吃饱喝足的。 吃好喝好,休息到了戌时三刻,邓艾于是领着劫营的将士开始从小路披荆斩棘,翻山上岭。他们开始了艰难的攀爬,小路上荆棘密布,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以防滑倒或受伤。但没有人抱怨,所有人都明白,今夜这一仗风险虽高,但只要赢了,封赏也是大大的。 就这样,三百勇士在邓艾的带领下,迎着夜风,一步步向目的地进发,身影渐渐融入了夜色…… 汉军主营之中,姜维的内心有些不安,营帐之中,看书也是心绪不宁。 “卫将军,怎么还不休息?”,傅佥走了进来,给姜维端来了一碗热汤,“天冷,喝了这碗汤,早些歇息吧?” “允平啊,营垒都巡查完了?”,姜维也没有接过汤碗,只是笑着询问。 “已经巡查的差不多了,将军,已经是子时了,早点休息吧。”,说完,还是将热汤放在了桌案之上。 “允平你刚刚巡查完,天冷,你喝了吧。”,姜维将热汤轻轻推了过去,站起了身,去拿自己的铠甲:“实在是睡不着,我出去也巡查一下,就当逛一逛了。” “卫将军……”,傅佥本能想要阻止,但也清楚姜维的脾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自己也端起来热汤一饮而尽,随后上前给姜维穿上铠甲,笑道:“罢了,反正卫将军你也不会听,属下叫上几个卫兵陪您再走走就是了。” 姜维批好了铠甲,又问道:“孟琰将军他们安顿好了?” “已经睡下了,不过孟将军留了一百人值夜守卫,属下去看了,无当军的军容确实强于一般的部队,名不虚传。”,傅佥笑了笑。 姜维笑着带他走出了主营,说道:“无当军可以身披铁甲,能翻山越岭,善于使用弓弩和毒箭,且因为多从南中精壮之中选拔,所以亦有很强的夜行能力。”,随即又想到什么,问向傅佥:“之前探查出来的几条小路,可都安排人防守了?有无异常?” 傅佥笑道:“将军放心,都已经安插了暗哨,目前并无异常。” 第337章 夜战交锋 “嗯,此处我等毕竟不完全熟悉地脉,谨慎一些,当无大事。” 静谧而辽阔的军营之中,夜色如同一张巨大的黑布,将天地间的一切都笼罩在它的怀抱之下。两人带着几个卫兵开始四处巡营,由于夜已深沉,大部分士卒也已经睡下,巡哨的士兵也十分尽责站着自己的岗位。 姜维看向了远处的营垒灯火,说道:“允平,我们去那边军械营看看吧。” “好,将军!” “这是到了哪里?”,邓艾砍断最后一根荆棘,拨开树丛总算是看到了火光点点的汉军营垒。 一旁带路的向导士兵说道:“将军,这里是沈岭西南侧,至于蜀军在这里布置了多少人马,也实在不好打探。” 邓艾想了想,说道:“你带一个去小心探查一下,安全第一,如果感觉暴露风险较大就回来,不可轻率。” “是,将军,小人这就去。” 不到一刻钟,斥候便悄悄爬了回来,说道:“启禀将军,前方军营似乎是军械营,有一些器械摆放在营中,不过守卫似乎也不少,将军,接下来该怎么办。” “大家准备好干草和火折,咱们靠上去!”,邓艾低声下令,身后的士兵接到了命令,闻声而动,他们在夜色的掩护下迅速行动起来,每人的动作都异常熟练,干草和火折在手中流转,一行人跟随在邓艾之后,悄无声息地接近目标,夜色成为了他们最好的盟友,掩盖了所有的身影和声音。 邓艾再次环顾四周,确认一切都已在掌控之中后,他立刻下令:“点火”。 信号一出,周围的士兵们立即展开行动,将事先准备好的干草内中捆好石头以火折引燃,然后用力朝着营寨内部的帐篷扔了过去。瞬间,星星点点的火光开始蔓延,逐渐汇聚成一片熊熊烈焰,照亮了半个夜空。 “有人抢营!” “魏兵来了,快做防备!” “着火了,快救火!” “快把床弩搬开,不要烧坏了!” 邓艾见已经成功点火,立刻喊道:“弟兄们,冲进去,活捉姜维!杀!” 一瞬间喊杀声四起,魏军士兵立刻冲上去推翻了栅栏,然后冲了进去,开始砍杀汉军士兵。 姜维和傅佥此时正好快到了军械营,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是大惊失色,姜维经验丰富,立刻对傅佥喊道:“允平,速速回中军调派精锐前来增援迎敌!这里交给我!” “将军!” “这是命令,不得延误,快去!” 傅佥跺了跺脚,赶紧转身跑走去叫人。姜维则聚集了身边已经被惊醒的七八十个士兵,拿着武器就冲了过去。很快就在混乱的火场中与邓艾的奇袭部队遭遇了。 “是你!”,姜维看到邓艾,也是一惊,后者也是略一惊讶,随即喊道:“前方主将便是姜维,取其首级者,赏钱五十万,晋爵三等,杀!”,魏军闻言也是士气一振,嚎啕着冲了上来。 汉军人数处于绝对劣势,但在姜维的带领下,他们眼中却无惧色,反而斗志昂扬。握紧手里的长枪短刃,与魏军短兵相接,开始搏杀。 姜维擒贼擒王,抽出佩剑砍向邓艾,后者也是奋力格挡,但很快就被卫兵护在身后,双方战斗激烈至极,混战在一起,刀光剑影交错,血肉横飞,但魏军毕竟人多势众,很快将姜维等人就慢慢围在了核心,在他身旁,剩下的十几个士兵紧紧跟随,组成一道不可逾越的防线,与魏军短兵相接,浴血奋战。 “伯约勿忧!孟琰来了。”,随着一声怒吼,孟琰挥舞巨斧,冲了过来,身后也是一百多个无当军士卒扑了过来加入战局,很快局面也逐渐逆转。 领教了无当军的厉害,邓艾也知道不能再恋战了,立刻指挥自己的人马一边放火,一边后撤。不多时,军械营蔓延开来的烈焰迫使双方不得不暂时分开,以免被卷入火海。趁着这个间隙,邓艾带领部队迅速后撤,钻入了山林。 傅佥的援军也赶了过来,几百号人赶紧救火捞人,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才算勉强控制了下来,好在因为姜维及时带人赶到军械营镇住了场面,士兵和匠人的损失不大。 但营中的军械因为都是各种木制品,十分易燃,几乎是大半损毁,要重新打造整修,也要费一番功夫了。 “唉!沈岭地脉终究未能完全熟悉,导致有此失利。”,姜维有些气恼,随即看向孟琰:“休明,你带上无当飞军,现在就下山,立刻突袭魏军营寨,记住,四处放火,引发混乱就好,绝对不能恋战!” 傅佥立刻担忧不妥:“将军,现在袭营会不会冒险?万一魏军有备……” 姜维摇摇头:“正是因为今夜取得战果,哪怕邓艾有所准备,魏军士兵也一定会懈怠,以后可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休明,赶紧去,天亮之前必须回来!” 孟琰也是越想越气,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拱手道:“伯约放心!这事交给我!”,随即便匆匆去摇人。 姜维看了看狼藉的现场,叹了口气:“允平,安排士卒打扫战场,重新立稳营寨,受伤的士兵好生照料,阵亡的士兵们,也要妥善的安葬。” 傅佥点点头:“将军放心。” 孟琰集结了无当军,立刻沿着最近的小路,摸了下去,很快就也摸到了魏军营垒旁边,见魏军果然守备有些懈怠,开始安排手下:“一会儿分成十队,看我信号,四处放火,制造混乱!” 无当军将士们默契地点了点头,随即按照既定计划分散开来,像一群狡猾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潜入夜色中,向着魏军营地的不同角落逼近,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异常轻微,甚至可以听见彼此心脏跳动的声音。 “动手!”孟琰一声令下,汉军士兵将自己手中的引火物点燃扔了进去,迅速点燃了眼前两个大的帐篷,很快,其他几个地方,也迅速有火光,或是点燃早就准备好的易燃物,或是在营帐之间投掷火把,魏军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遇火灾,一片混乱,士兵们四处奔逃,哭喊声、求救声交织在一起,场面混乱不堪。 无当军趁机从不同方向杀入敌营,,所到之处无人可挡,刀光剑影闪烁,鲜血飞溅。 还没有睡下的邓艾也是一惊,随即也立刻反应过来,暗暗有些自责:还是轻敌了呀。 第338章 惺惺相惜 邓艾带着亲兵出去弹压局面,但无当飞军似乎并不想恋战,放火后在营寨边缘砍杀一阵也就各自退了出去,倒是魏军自相践踏,死伤了数百人,士气也受到了严重的损伤。 丘本灰头土脸地汇报的损失情况:“将军,我军将士战死二百四十六人,重伤九十六人,还有轻伤若干,辎重和军械损失还好,可是……将士们的士气……” 邓艾叹了口气:“是我的过失,没有做好应对,没想到蜀军居然能立刻反身过来偷袭我,这可真是令人始料未及。姜维果然深得诸葛亮用兵之法啊。” “将军,要不要休息一下,也快天亮了,您这一晚上没睡……” 邓艾摇摇头:“哪里还睡得着。”,随即展开了一份竹简,开始书写了起来,丘本也在一旁静静等着,很快写好了之后,邓艾将墨迹吹干,把竹简递给了丘本。 “子宁,将此书简派人转交姜维,就说邓艾希望与他一唔,就在今日午时,地点由他选。” 丘本一愣:“将军,要见姜维?这……他怎么会愿意出来?” 邓艾笑了笑:“把信送出去就好,姜维的心思,未必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丘本也知道点头应下,立刻安排人送信给姜维。 “哦?邓艾想要见我一面?”,姜维倒是有些意外,看着信使询问。 信使点点头:“邓将军说,姜将军是他难得的对手,故而派小人前来送信,说是今日午时希望与邓将军会面一叙,把酒言欢,地点由姜将军挑。” 姜维略一思索,说道:“回复你们邓将军,往东北十里,芒水之侧,一案两席。” 信使拱手道:“小人记住了,这便告退。” “不送。” 魏军信使离去之后,傅佥皱着眉头走上前来:“将军,邓艾万一动了歪心思……” 姜维微笑道:“无妨,便是有千军万马埋伏,我姜维又有何惧?” 到了午时,姜维率先等在了那里,摆好了桌案,放上了酒水和酒杯,邓艾也带着几个亲兵如约而至。 两人见面并没有预想中的冲突感觉,前一天晚上还在生死搏杀,后一天白天就准备把酒言欢,两个人都想从对方身上摸摸底。 “大魏南安太守邓艾。” “大汉卫将军姜维。” 简单行礼之后,两人也是各自坐了下来,姜维笑道:“两军阵前,邓将军居然也有空闲,与敌国将领相约出来会面,这胆色也不是一般人能有啊。” “邓某敢约,姜将军也敢来,咱们彼此彼此。”,邓艾也微微一笑,给姜维和自己的酒杯中倒了满杯,说道:“来,姜将军,请!” 姜维也没有犹豫,端起酒杯:“好,邓将军,请吧。”,两人各饮一觞。 “听闻邓将军幼年丧父,少年丧母,一度给士族放牛为生,然将军并未懈怠,而是发奋图强,方有今日,维着实佩服。”,姜维夸了邓艾一句。 邓艾确实笑道:“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昔日管仲是阶下之囚,孙叔敖是海边穷困的土人,百里奚也一度是放羊的奴隶,他们都能最终成就一番事业,我邓艾又岂敢自艾自怨?”,顿了顿,又开口说道:“听闻姜将军之父也是抵抗羌乱的忠臣,如今为何抛弃祖宗之地,将老母丢在家中,效力伪朝?这岂非不忠不孝?” 姜维笑了笑,继续给自己倒酒:“先父所忠者,汉也,曹丕篡汉,人神共愤,当年屈身事魏本就是无奈之举,得已故忠武侯以及如今陛下的赏识,姜维当效忠贞之节,继之以死,以报国恩;家母与维,虽分居两地,然亦曾书信于维,勉励我在大汉尽忠效命,如今若再投魏,是违母命,那才是不孝之举。” 邓艾举着酒杯的手显然是有些踌躇,姜维心性之坚定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思索片刻之后,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说道:“天下熙熙,一盈一虚,一治一乱,此乃自然之理,汉祚至今,天命已绝,将军当劝说蜀主,纳地而降,于公可结束两国战乱,还百姓太平;于私亦可不失公侯之位,有何不可?” 姜维却没有多想,晃了晃酒杯,一把饮尽,继续回应:“君不肖,则国危民乱;祸福在君,不在天时。曹芳年少为君,懦弱无胆,司马专权,主少国疑,诸臣结党,互为猜忌,若得有变,则相互倾轧。轻则朝政不稳,政令不行;重则内乱交兵,黎民受苦,谈何结束战乱?” 邓艾听了也不意外,继续道:“方今天下,大魏十有七八,带甲百万,战将千员,你蜀地不过区区益州,蕞尔小国,兵不过十万,民不过百万,便是全力迎战,又怎么能够抗衡我大魏熊罴之士?” 姜维将酒杯轻放在案上:“昔日高祖分封于蜀地,而诸侯以为无能,一朝出兵,破三秦,克荥阳,灭项羽而终得天下,先昭烈帝起身贫寒,仁义治民,屡败屡战,终得蜀地而存汉,此上因大汉先祖护佑,下得万民倾心而保全,若有良机,灭魏中兴,还于旧都,犹未可知也。”,顿了顿,他又说道:“曹魏强占中原,霸道苦民,虽有百万残暴之众,其势不能长久,圣人云,‘与天下共天下者,得天下。天有其时,地有其财,能与人共天下者,仁义之道也。’,邓将军乃一代英杰,其中的道理,还望细思。” “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你我二人各执一词,便只能战场见真章了。”,邓艾也知道辩不过姜维,于是给两人又各倒了杯酒,笑道:“大魏十万之军即将到来,到时候就领教姜将军用兵之法了。” 姜维也不多言,拱手敬酒,两人一起饮完最后一杯酒,站起身来道别,等到上马之后,邓艾突然又喊道:“姜将军,不知道下一次喝酒,是你请我还是我请你?” 姜维策马回身,也是回应道:“哈哈哈,邓将军,到时候就各凭本事了,到时候姜某若侥幸胜了,定然请你喝一坛洪梁美酒!” 邓艾也是哈哈一笑,打马回头,反身离去,姜维亦不再停留,回转自己的营垒。 第339章 王凌的野心 姜维与邓艾会晤之后,司马孚、司马望父子带兵十余万抵达长安,邓艾得到了粮草补给和部分援兵之后,立刻进攻沈岭,但被击退。很快,司马望带着五万兵马到达槐里,进逼芒水,姜维于是焚毁营寨,将沈岭、太白兵马撤退到苍耳岭重新下寨,但仍然坚壁不退。魏军也因为汉军的动向,不敢擅动。 东三郡方面,司马懿调动新城太守州泰领兵三万增援魏兴郡,州泰与刘钦合兵一处,反攻安阳,但被王平夜袭,死伤千余,被迫后撤西城整顿伤亡。 前线的战况传回了寿春城,王凌的心思也是愈加活泛了起来。 “蜀军在关中和魏兴郡两线出击,已经吸引了不少的中军兵力,此时正是我等起事的良机。广儿,速速派人与公治联系,让他与楚王做好沟通。”,王凌有些兴奋。 “父亲,要不要再继续探查清楚京中局势?或者说,拉一些盟友?” “不必!”,王凌摆了摆手,笑道:“蒋济死了之后,洛阳城也没有能够压住司马懿的人,与他们联系,且不说善恶难辨,也容易泄露消息。只有我们打起声势,则那些内心动摇的人才会站队。” 王广想了想,也觉得父亲有道理,随即道:“父亲,咱们起事,还是要做好准备,洛阳的中军,实力强大,如果蜀军那边能够多吸引一些兵力过去,咱们这边才更有把握。” 王凌点点头:“这是自然,眼下还是让公治那边联络停当再说,江淮吴军正蠢蠢欲动,正可以借机,继续隐藏我们调动兵马的意图。” 王广想了想,说道:“扬州刺史诸葛诞、庐江的前将军文钦、豫州刺史毋丘俭都是握有实权兵马的地方大员,咱们要不要与他们先联络好?” 王凌冷哼一声:“诸葛诞两面三刀,文钦无知匹夫,毋丘俭好谋无断,不值得与他们共事,更何况,这些人还对现在的陛下有幻想呢,怎么会支持楚王?”,随即顿了顿又说道:“跟公治说清楚,往来消息的递送一定要机密,不可泄露。” 五天之后,兖州刺史令狐愚接到了王凌的密信,也激动了起来:“好好好,时机已到!舅父终于下定决心了!张式!张式!” 主簿张式走了过来:“刺史有何吩咐?!” 令狐愚拿出一份早已经准备好的书信交给他,树洞:“你速速去白马县,联络楚王!” 张式一惊,立刻问道:“刺史大人,您下定决心了?这封信要是送出去,也就真的没有回头的路了!” “你不必再劝了,本刺史知道你的一片忠心。”,令狐愚笑着说道:“但我乃大魏忠臣,自当维护先帝留下来的基业。成,则我令狐愚上可报国,下可名垂青史。败,不过一死而已!” 张式拱手道:“小人之命本就是刺史大人所给,刺史大人只要决定了,小人定粉身碎骨以报!绝不相负!” 令狐愚点点头,十分满意:“很好,本刺史没有看错人,你放心,你这边的事情,我会让杨康接手,不会有误的。” 张式却赶紧出言阻止:“刺史大人,正是此事,小人有所担忧。那个杨康,贪慕虚名,但胆气不足,此人不可托以此等机密大事,否则,恐有大患!还有单固,虽然忠心没有问题,但对亲眷没有保密之心,也不可能托以此等大事。” “这……杨康和单固都是我的心腹,不用他们,用谁?” 张式立马推出来自己的族人:“小人族侄张希,为人机敏却寡言,愿担此重任!” 令狐愚有些犹豫,张式对他忠心耿耿,他是很清楚的,毕竟已经联络很久了,要是张式有问题早已经叛变,可杨康与单固也是他的心腹,素来很是依仗,可张式这一开口便说自己心腹有问题,多少让令狐愚有些纠结。 张式看出令狐愚脸色不对,知道自己劝的话可能没效果,于是想了想之后,又说道:“刺史,杨康和单固便是没有问题,也不能让他们提前知道消息,此等往来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小人叔侄二人全力兜住,纵然露出不妥之处,不过一死而已,无法对证,但牵扯的人多了,恐怕这其中隐患也要增加不少,还望刺史三思!” 令狐愚听了这番话也还是觉得有些道理:“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此事便交给你安排好,不过,单固和杨康,你以为,我该如何安排?” 张式也早已经做好了谋划:“东吴在淮南袭扰,动向不明,刺史可以用这个理由,让两位主簿大人,安排给淮南军的粮草和草料等等,实际上是调给王太尉用的。而这过程中,刺史也可以对两人的动静细细查访,以策万全。” 令狐愚很满意这个安排:“嗯……不错,这个安排很不错。好,那你就下去赶快安排,杨、单二人的事情,我会详细安排好。” “是,小人告退了。”,张式说完便退了下去。 不多时,令狐愚叫来了单固和杨康。 令狐愚手指叩着桌面,笑道:“单固、杨康,想必你们也清楚,年初以来,吴国在淮南多有些小动作,为了以防不测,这军需粮草的事情,我打算安排你们着手去办。” 单固拱手道:“刺史大人有事安排,我等自当尽力而为,不过要准备多少人?” “眼下局势不明,就按照十万大军的储备全力安排好,若是要打仗,则也用得上,不打仗的话,就可以作为日常的储备粮就好。”,令狐愚笑了笑,看向杨康:“杨主簿觉得如何?可有什么困难。” 杨康也是拱手道:“既然是刺史大人的安排,属下等全力去做便是。”,顿了顿,杨康貌似好奇道:“刺史大人,属下刚刚看张式张都尉匆匆离去,也是准备备战的吗?” 令狐愚心中咯噔一下,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无奈苦笑道:“唉,这事不提也罢,听闻是楚王那边家奴又有跋扈扰民之事,本刺史便派遣张都尉去探查一番,此事你们断不可泄露,以免楚王那边知道之后,引发麻烦。” 单固和杨康立刻拱手:“属下明白。” 令狐愚笑着走了下来,拍了拍两人肩膀:“国事多艰,诸位共勉吧。” 第340章 再回沔阳 诸葛瞻与罗宪走在前往沔阳的道路之上,十分轻松。 罗宪笑道:“思远,之前你可是一直都没有回过沔阳,这次难得到此,下乡看看?” 诸葛瞻心情很好:“这是自然,十五年了,再回到这里,不知道当年那些乡亲还有多少在的,唉,希望他们都能平安。” 罗宪笑道:“何必如此担忧,在汉中,平安温饱总是没有问题的。” 到达了沔阳乡间,诸葛瞻看着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地方,感慨万千,打马前往当年他寄居的屋子,也就是原来王含的住处。 两人来到之后,屋子还是那一间屋子,不过王老伯早已经被王含接到成都去了,现在住的是一对年轻的夫妻,他们被马蹄声吸引,好奇地探出身子看向来人。 “敢问两位是?”,年轻男子好奇问道。 诸葛瞻笑着拱手:“哦,这位兄台,在下无事,只是十余年前,曾寄居这间屋子,如此只是特地来看看,有没有变化。” 年轻男子闻言也是笑道:“这个屋子也是八年前,我们搬过来的,那时候前一个住家是个姓王的老人家,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儿子入了军,搬去成都了,公子想找他不妨去成都问问。” 诸葛瞻下了马,行礼笑道:“多谢兄台相告,只是我二人有些疲累,可否讨口水喝?” 年轻男人打量了一下两个人,觉得他们没有恶意,于是也点点头:“那两位,请进吧。” 诸葛瞻和罗宪进了屋子,房间里面的格局也没有大改,让人十分地感慨。男人给两个人端来了水,诸葛瞻笑问道:“这位兄台贵姓啊?看您似乎也不是蜀地的口音。” 男子笑道:“公子好眼力,我叫李懋,关中过来的流民,在此落户,成为汉中的居民。” “关中?”,罗宪也是惊讶道:“千里迢迢,来到汉中,是为了什么啊?” 李懋面色有些犹疑,但想想似乎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于是坐了下来,叹了口气:“两位有所不知,在下先祖乃汉中大姓,三十年前汉中曹刘交兵,我们家被曹操强制迁徙北方,然先父眷恋故土,临终时,特地嘱咐我回到此地,十年之前,那个时候我十六岁,得到了机会,带着先父骨灰翻山越岭,回到这里,幸得朝廷不弃,给我分发了土地和住所,如今可得温饱,又得贤妻一人,实在宛如梦中一般。” 诸葛瞻点点头,笑着问道:“李兄乃孝子啊,你家这种了多少亩田地?忙得过来吗?” 李懋也笑了笑:“呵呵,分了土地十五亩,尚可度日。” 罗宪则插了句话:“这真的够吗?汉中土地不似川蜀那边肥沃,亩产没有那么高吧?” 李懋点点头:“这位公子倒也是行家,不过还好,一亩种粟米小麦也能有三斛,一年下来四十斛,节省一些,再捕一些河鲜、野兔什么的,亦可温饱度日,拙荆善纺织,也能换些柴米油盐。此外,县令也经常招募我们做些工计管吃管住还能发点钱,大家的日子都是过得下去的。” “民生多艰啊。”,诸葛瞻也不由地感慨了一下。 “公子能有此想,看来也有一个济世报国之心。”,李懋对诸葛瞻的好感度也是进一步上升,“你与我们的常县令真的很像。” “常县令?”,诸葛瞻一愣,这个姓氏立刻让他想起了一个人,“你说的常县令是不是姓常,名勖,字修业?” “咦?公子您认得县令大人?”,李懋十分惊讶。 诸葛瞻赶紧敷衍道:“啊,额,数年之前,在成都有过一面之缘,早听说他自请外放县令,却是没想到来了沔阳,还真是有缘。” “原来是县令故友啊。”,李懋态度更加和善,“如此,公子今天午饭一定要在我这里吃,哈哈。”,说完便起身去了后厨。 罗宪笑了笑,看向诸葛瞻:“我记得常勖才不到二十岁吧?” 诸葛瞻点点头:“去年他请求外放,当时也是大将军批准的,没想到来了沔阳,呵呵,也好,晚上去会一会他,看看他现在如何了。” 罗宪点点头:“就看李懋刚才的反应,看来是做的不错了。” 李懋夫妻得知是县令常勖的好友做客,也是欢喜,赶紧多弄了些菜。 无妨简单,一盘麦饼,一条河鱼,几碟子小菜,不过诸葛瞻和罗宪倒是吃的很适应。 李懋的妻子原氏也是有些好奇,小心说道:“两位公子,这餐饭有些简陋,不妨事吧?” 罗宪笑道:“虽是简陋,也是佳肴美味,比我上次在军中吃的要好多了。” “这位公子是将军?”,李懋也是抓住了关键。 罗宪一愣,也发觉自己顺口就说了实话,但他反应也快,笑道:“见笑见笑,曾经当过校尉,军中有时候不能开火,也吃不到这么好的。” 李懋又看向了诸葛瞻:“您也从过军?” 诸葛瞻点点头:“五年前上过汉中战场,与魏军搏杀过。” 李懋一惊:“五年之前?那是兴势之战?公子我看你现在才二十岁左右的样子,那个时候你才十七八岁吧?” 诸葛瞻笑道:“大汉男儿,疆场效命,何分老幼?总算那一仗赢得很痛快。” 李懋也站起身,拱手道:“魏军穷凶极恶,若是进入汉中,还不知道有多少黎民受苦,没想到我李懋今日有幸还能见到当年沙场建功的两位将军,还请受小民一礼。” 罗宪赶紧扶住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我们大汉将军的应尽职责,有什么行礼的必要呢?李兄如此,倒是折煞我们了。”,立刻将他按回了座位上,原氏则给诸葛瞻罗宪倒了茶水:“两位将军也不必谦虚,沙场建功,安民报国,也是值得庆贺之事。” “多谢嫂夫人勉励。”,诸葛瞻笑道,“我等日后自当继续努力。” 吃完了饭,诸葛瞻与罗宪便告辞离去,原氏看着离去的两个人,对丈夫说:“夫君,此二人绝非一般的将军,看着气质和谈吐,恐怕是朝廷来的大官啊。” 李懋正要说话,却看到了桌上放着的一个小袋子,有些惊讶:“夫人,你看,这是不是那两位将军落下的?” 原氏转头一看,也是一惊,赶紧上前拿了起来,有些着急:“这如何是好,我等不知道他们是谁,住在哪里,怎么送回去?” 李懋赶紧道:“先看看是什么吧?要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妨汇报给县令。” 原氏点点头,赶紧打开了袋子,确实一愣,说道:“夫君,是一袋子钱,还有一张纸,你看看?” 李懋疑惑地走过来,接过了小纸条,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只见纸条上面写着:“多谢款待,川资奉上。” 一旁凑过脑袋的原氏看了也是面露无奈:“这两个将军,倒也是好人……” 第341章 勤勉之才 沔阳的县府…… “县令大人,秋收的基本数字已经统计出来了,请您过目。”,一个县吏将一堆竹简放到了常勖的桌案之上,常勖点了点头,立刻就开始一个个查看,清点了起来。 常勖翻了两下之后,询问道:“白沙堡今年不是汇报说丰收了吗?为什么缴纳的粮食比去年少了?” 县丞高奕拱手道:“启禀县令,白沙堡虽然是丰收了,但实际上耕作的人口都有减少。”,顿了顿,又补充道:“而相对的,每个人能分到的土地和粮食都多了,自然可以说丰收,但口赋、算赋这两部分是减少了不少的,田赋也没有大的变化,自然上缴赋税等就有所减少。” “人丁为何会减少?” “启禀县令,也是去岁魏军进犯边境,我军在沓中大胜之,但也需要补充后备兵力,故而从沔阳这儿迁移了一部分百姓,招募一些壮丁离开,故而多余田土进行了简单的重新分配,以官田名义租了出去,人力少了一些,不过朝廷曾说,会将一些羌人和陇西流民,迁移到这里安置,应该就在明年开春前吧。” 常勖思考了一下:“嗯,原来如此……但也没有听乡民抱怨来不及耕种的事情,确定多出来的土地已经分配到了他们手上吗?” 高奕点点头:“请县令放心,朝廷法度严谨,自然是无人敢隐瞒,只因去年还有一批新的蜀工犁到了汉中,发放使用,因为这个工具十分便捷,一头牛就可以拉动,甚至转弯以及小面积田土都可以顺利开犁,自然是没有大的问题。” 常勖于是放下心来:“原来如此,那就好,前线的军粮目前可有出发?” 高奕笑道:“请县令放心,军粮两千三百一十九斛八斗七升两合,已经悉数押往郡府库,清点交接,不曾有过差错。” “嗯,那就好,如此……” “县令大人!”,一个县卒匆匆走了进来,行礼道:“县令大人,外面有两个人说是你的故友,特地来求见!” “故友?我怎么会有故友到这里来?”,常勖直觉地就想赶人,但想了想还是说道:“你跟他们说,本官有公务紧急处理,如果他们愿意等的话,就先到偏厅去,然后让仆役给他们煮些茶水,让他们先等等。” 县卒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退了下去,走到了门口,朝着诸葛瞻和罗宪拱手道:“两位,县令大人正有公务紧急处理,请二位偏厅先等一会儿,您二位看……” 诸葛瞻笑了笑:“如此,我们先等他一会儿,还请引路。” 县卒见两人态度很好,也是松了口气,于是笑道:“那两位,请吧,这边走。” 两人跟着县卒进入了偏厅,坐下来歇息,过来的仆役也给两个人上了茶水,不过也比较简单,普通茶沫子煮出来的。 “没想到常修业倒也算是勤俭。”,罗宪笑了笑,端起杯子喝了几口,茶叶显然也不是新鲜的,放的有些陈了,味道一般。 诸葛瞻点头道:“无妨,本来也没要求人家什么,还不说姓名,人家没给我们当场丢出去,算是客气的了。” 等了两个时辰,几乎到了傍晚,常勖总算是将公文清理地差不多了,于是起身伸了伸懒腰,便准备去用饭,仆役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县令,您那两位友人还等在偏厅……” “两位友人?我哪儿来的……额……他们还没走?”,常勖几乎都忘了诸葛瞻两人,疑惑道:“他们就那么一直在那里安静地等着?” “是的,大人,而且,小人看他们有说有笑,毫不惊慌,看起来应该是真的认识大人您。” “嗯,本官去见见他们。”,常勖倒要看看,这两人是何方神圣! “常县令,你可终于到了,叫我们好等。”,诸葛瞻见常勖走了进来,与罗宪一起笑着起身相迎。 常勖一见到来人也是惊呆了,赶紧行礼致歉:“下官不知是军师将军和尚书到此,有所怠慢,望请恕罪!”,心中也是怒骂不已,这些县卒和仆役怎地如此没有眼力界。 “呼噜噜~~”,还没等常勖进一步说什么,饥饿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顿时尴尬不已,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哈哈,看起来我们的县令大人忙的已经是废寝忘食了,走走走,今天我罗宪请客,咱们出去吃。”,罗宪也是有些好笑,于是上前拉着常勖便往外走,诸葛瞻也是笑着就跟了上来。几人策马出了县府,走到了一个转角口,在一个小饭馆的摊子上坐了下来。 常勖还是有些局促,等到几盘梆梆面、一些肉干小菜还有一坛子酒端了上来,罗宪笑道:“诸葛将军,常县令,来,边吃边聊。” 诸葛瞻笑道:“来来来,我们吃。” 常勖总算平复了一下心情,端起酒碗道:“下官今日怠慢了两位,在此先敬两位一碗酒。”,说完也是一饮而尽。 罗宪还是将他拉着坐了下来,笑道:“不必如此,你是忙于公事,我们等你是应该的。” 诸葛瞻点点头,端起酒碗:“一路行来,沔阳街头,道不拾遗,百姓安乐,皆是你这个县令的功劳啊,没想到你如此年轻也能有这样的成就,我们也该敬你一碗酒。” 几人又一饮而尽,常勖放下了不安,也是露出了笑脸:“食君之禄,为君分忧,陛下是仁人之君,我等臣子自然也要做仁人之臣。”,顿了一下之后,他又说道:“诸葛将军,听闻前线与魏军正在对峙,下官有些话不吐不快。” “常县令请说。” 常勖点点头,说道:“这仗打的太奇怪了,我军以寡击众,当出其不意,以雷霆之势击其一点,或者调动魏军各军主力,分而歼灭之,才是上策,如今破其一点,却又回缩山岭与魏军对峙,虽有地利,但以数千之众,对峙十万之师,实乃不智之举。还请诸葛将军和罗尚书三思。” 罗宪看向诸葛瞻,后者也是笑了,随后看了看左右,确定无人注意了,低声说道:“县令所言极是,若是单纯我军北伐,正是不智之举,但我若是说,本来的目标就是为了吸引魏军大军集结呢?” 第342章 虎口博弈 常勖一惊,他本来就聪慧,立刻猜到一二,赶紧问道:“难不成,是在曹魏内部还有什么动作?” 罗宪示意他噤声,笑道:“一会儿,回县府再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常勖点了点头,他也知道事情应该是不小,于是也是干起了饭,几个人也是换起了其他的话题,半个时辰,便将酒饭一扫而空,罗宪付了账,几个人便打马回府。 已经是深夜,常勖让人准备了热茶,然后将其他人给招呼了出去,一杯热茶下肚,醉意少了不少,问道:“将军,此番出兵究竟为何?” 诸葛瞻笑道:“制造变局,让魏国内部乱起来,我军在魏兴郡和关中出兵佯攻,便是此意。” 常勖先是一愣:“内乱?魏国此时怎么会有……等等……将军说的是……” 诸葛瞻笑着点点头:“淮南王凌。” “阿嚏!”,寿春城的王凌感觉鼻子一痒,不禁打了个喷嚏。 “父亲,没事吧,这冬天别受凉了。”,一旁的王广关切问道。 王凌笑道:“年纪大了,无妨,东吴那边有什么动向吗?” 王广说道:“斥候来报,吴国内部再起动荡,听闻孙权有废长立幼的心思,太子孙和地位不稳,全琮、朱然等重臣相继去世,内外军心不稳。” 王凌笑道:“好!如此,上书朝廷,请求兵符,以求调兵的权力,只要虎符到手,大事定也!” 王广拱手道:“父亲,孩儿亲自去,如何?” “这……”,王凌一惊,急道:“没有这个必要吧?” 王广说道:“父亲,正因为司马懿是个老狐狸,一般人过去不好应对,孩儿去,一方面可以打消司马懿的顾虑和戒心,二来也可以趁机探查一下朝中的情报。父亲放心,纵然司马懿不允,想来也不会对儿臣如何的。” 王凌踌躇片刻,点了点头:“如此,你我父子约定通信暗号,若是你……回不来,便书信暗示为父!” 王广拱手道:“父亲放心,孩儿书信二十日一发,二十日不到,父亲可做准备,四十日不到,便可起兵,无需顾虑孩儿!” “这是最后的无奈之举,一定要保全自己的安全,不可轻率!”,王凌有些担忧地抓住儿子的手,嘱咐道:“一定要平安回来。” “孩儿明白!” 十日之后,王广带人快马抵达了洛阳,毫不磨迹的他随即便找到太傅府,递上了拜帖。 身体不适的司马懿正在休养,突然听闻王广来访也是一惊:“王广?他来做什么?” 司马师说道:“听说是为了淮南前线的事情特地来找父亲商议的。” 司马懿疑虑重重:“淮南前线?吴国?叫他进来吧。” 司马师点了点头,出去将王广领了进来。 “晚辈见过太傅!”,王广恭敬行礼。 司马懿笑了笑:“师儿,给王校尉设坐!” 司马师给王广在床边设了一个席位,后者也是道谢之后,小心地坐下了。 “世侄到此,听说是为了淮南前线之事而来?” 王广笑道:“正是,吴国内部再起动荡,全琮与朱然相继去世,储君之争再起波澜,父亲想着趁机南下,一举灭吴,届时再与太傅携手,两路攻蜀,则天下可一。” “彦云素来处事稳重,怎么这次如此急躁啊?还特地把你派过来?”,司马懿笑着问问,但也开始试探用意。 王广却好似没有察觉一般,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太傅见谅,家父年近八十了,说不定哪天就……他想在这之前,为国立下不世功勋,故而有些着急,这次不派下人,派了世侄前来,也是特地要先找您商议,他说只要有您的支持,这事情一定可以办成。” 司马懿思索了一下,说道:“此事还需细细思量,这样吧,你先回馆驿,待老夫细细想一下,毕竟眼下正在与西蜀开战,再南征孙吴,之前的过往可并不愉快,即便是要做,老夫也要细细思量一下。” “太傅所言极是,如此晚辈先告退了。”,王广恭敬起身,又说道:“已经入冬了,太傅还是要多多休息,切切不可操劳。” 司马懿点点头,突然又笑道:“彦云身体怎么样了?” 王广摇了摇头:“回太傅,父亲自年初开始,食量就变少了,眼睛也有些花了,只是到了这个地步,功名之心却也没有停息,晚辈劝了很多,他也不愿意听,实在是无法。” 司马懿倒是笑了笑:“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彦云乃国之重臣,有这份心也是很正常的。你先回去,这两天老夫就会给你答复。” 王广于是朝着司马懿和司马师各自行了一礼,缓缓退了出去。 “师儿,你觉得如何?”,司马懿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司马师想了想:“孩儿并没有看出什么问题,王广的表现并无异常,父亲以为呢?” “兵权不可外放,但王凌也要好生安抚,他毕竟是老臣,资历威望都不逊于为父,真动起手来,目前咱们未必能占到什么便宜。”,司马懿还是定了调子,“你派人盯住王广,看看他有没有其他异常。” 司马师点了点头,随即道:“父亲,王凌年迈,咱们也要早做准备,以防不测。” 司马懿抬头看向他:“那你的意思是?” 司马师笑道:“镇东将军毋丘俭驻兵豫州、前将军文钦驻兵扬州与王凌交往较少,可以先施恩拉拢,牵制王凌,此外就是新近空缺的徐州刺史,也需要安排偏向我们的人来补缺,孩儿这边有一个人选。” 司马懿无奈叹气:“你是不是又想推荐那个石苞?” 司马师拱手道:“父亲说的不错,就是他。” “此人品性不端,好酒淫乐,能做太守已经是格外加恩,为父实在是……” 司马师却说道:“石苞虽然小节不足,却有经营国家的才略。正直廉洁的人士也未必能经济世务,因此齐桓公忽视管仲的奢僭,而录其匡合诸侯之大谋;汉高舍陈平之污行,而取其六奇之妙算。石苞虽然比不了以上二人,但在当今也是一时之选。用人之道,如同作战,彼竭我盈,必克之。人才一定要抓在我们自己手中才是。” 司马懿听了自己儿子的话,也是细细沉思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也罢,这件事你来安排,为父给你收尾便是!” “父亲,王广那边,既然是不决定授兵符,如何回复?” 司马懿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抹深邃:“无需急躁,让他留在京畿,既然是王凌的儿子,我们需要更多时间去观察和考量。王凌在淮南根基深厚,背后或许牵扯甚广,我怀疑他伐吴有着更深层的目的。” “父亲之意,王凌可能别有所图?”,司马师问道,眉宇间透出几分凝重。 司马懿解释道:“不可小觑此人啊,我们司马家要掌握好权柄,王凌注定是绕不开的,他若是寿终正寝,正好对他的几个儿子施加恩德,笼络到我们这一边,正是上策,但也要防止王凌有什么别的心思,他虽然在反对曹爽这个事情上与我们一致,但眼下,曹爽已经死了,王凌会不会想做第二个曹爽?这谁都不知道。郭淮、王昶他们虽然与为父交情不错,但与王凌也是有着千丝万缕的紧密联系,也不得不防。” “明白了。”司马师应声答道,显然对父亲的想法十分信服,顿了顿,又问道:“父亲,眼下事情越来越多,让昭弟也接手更多的事情吧。” 司马懿点点头:“为父也早就这么想了,对付曹爽的那件事,昭儿的表现也算不错,我已经上书陛下,计划封他为安东将军,镇抚许昌。” 司马师听了也很高兴,笑道:“相信昭弟定然不负父亲的期望……”,说完又想起了什么:“父亲,三叔和堂弟在关中怎么样了?蜀军还在推进吗?” 司马懿有些皱眉:“颇有些棘手,这次蜀军的风格进退自如,倒有些当年那人的风采,听说邓士载与姜维相互搏杀,各有胜负,现在傥骆道的蜀军,缩回了谷内据守,但却没有撤退的打算,你三叔他们兵力虽然多,但进攻展不开,撤退又担心蜀军卷土重来,安阳那边,刘钦和州泰的反击也被击退,他们不是王平的对手,目前也在胶着之中。” 司马师也是叹了口气:“当年曹爽三次攻蜀,皆铩羽而归,损兵折将十几万不说,陇西军民胆气丧尽,羌人倒向西蜀,真要说起来,我大魏在陇西边疆前线的局势,面对蜀军已经成了弱势的一方,这些年元气虽然稍有恢复,但还是很难啊。” “先靖内再破外寇,这几年抓紧调换地方军阵,王凌不好动,就按照你的计划,将他周边的刺史、太守、县令县长等都慢慢进行调换。” 司马师点点头,随即道:“孩儿明白了,那孩儿先下去安排好石苞他们的事情,晚些再回来给您汇报。” 司马懿也顺势躺了下来:“你下去吧,为父正好也休息一下。” 就在此时,司马昭匆匆走了进来:“父亲,刚刚陛下派人来,说是驻守六安的前将军文钦有上书过来……” 第343章 逞勇好斗的文钦 六安城郊,阳光斜洒,一派宁静之中,只见一位少年手持沉重的铁鞭,身姿矫健,眼神专注,每一招每一式都充满了力度与精准。随着一声怒吼,那根铁鞭犹如脱缰猛兽,狠狠砸向面前的木人,顿时将其生生劈断,碎片四散,尘土飞扬。 不远处,另一位年纪略小的少年,双眼闪烁着崇拜与兴奋的光芒,拍手叫好,稚嫩的脸庞洋溢着骄傲的笑容:“兄长,你的武艺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持鞭少年很是得意,回头道:“呵呵!阿虎,你也得好好练,都十岁了,怎么连个石锁都拿不起来?快,过来举一下!” 欢呼的少年嘴角抽了一下,看向一旁稳稳杵在地上的石锁,不是,自己才十岁,十岁啊?五十斤石锁这不是要了自己小命了吗? “兄长,你这是不是有点难为小弟了?” “阿虎,你这可不能畏难啊,为兄就大你两岁,这石锁玩的跟耍杂似的。”,随即也提溜起来那块看似沉重的石锁,手臂轻松自如,仿佛不是举重物,而是优雅舞蹈的一部分。只见他身形旋转,石锁在他的手中如同活了过来,忽左忽右,上下翻飞,宛如游龙摆尾,灵活至极。 “阿鸯!小心点!”,一个中年人从院中走了出来,看着在做杂耍一般的少年,还是有些担心,赶紧走了过来。 “父亲放心,不会有事的。”,少年只是笑笑,脸不红气不喘,将石锁往旁边一扔,“咚”的一声砸在地上,掀起了阵阵烟尘。 “父亲,咱们在这边有没有仗可以打啊?”,少年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笑道:“孩儿已经迫不及待了!” 中年人笑道:“阿鸯,你才十二岁,见识过什么真正的战场?怎么这么想去战场杀敌?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少年笑道:“我可是文俶!您大魏前将军文钦的儿子,战场杀敌,能差到哪里去!”,说完还看向一旁的弟弟:“文虎,你说说,是不是?” 文虎小心地说道:“兄长武力超群,小弟可比不了……” 文钦笑了笑,说道:“好了,为父已经上书陛下,请求出战吴军,阿鸯、阿虎你们不必担忧什么了。” 文俶眼前一亮,显然有些激动:“父亲,是真的?到时候能不能带上孩儿?” “哈哈哈,不愧是我文钦的儿子,放心,到时候一定带你们去见识一下,不过,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因为不一定能打起来。”,文钦也是坐了下来,给自己舀了一瓢水喝。 “嘿嘿,只要吴军敢来,孩儿,定叫他们有去无回!”,文俶搓了搓手,显然是十分激动,拉着文虎又去一旁练武了。不一会儿,文虎也尝试着按照哥哥的动作,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起初十分吃力,但在文俶鼓励的目光下,渐渐找到了感觉,能够慢慢提起石锁。 一旁的文钦看了看天空,随即闭目养神,有些担忧:“也不知道陛下能不能准了我的上书。” 司马懿接到了文钦的上书,也是眼前一亮,于是他让司马昭代他回复曹芳,建议同意文钦的作战请求,让其全权处置,随即又让司马师去跟王广解释一下不让他们出兵的理由。 “太傅的意思,是让文钦出兵攻吴?”,王广表面上一副疑惑的表情,“可……父亲那里……” “我父亲说了,他会亲自去信给老太尉说明。”,司马师笑道:“大举伐吴,牵动全局,眼下西蜀入寇关中和上庸,西线局势吃紧,东面再大兴战场,实在是不利啊。让文将军先出兵,试探一下,若是吴军真的不堪一击,再准备也来得及。” 王广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叹了口气:“也罢,太傅纵观全局,老成谋国,即使如此,广遵令便是,那我即日返回寿春,告诉父亲此事吧。” 司马师借着说道:“哎,不急,父亲说了,他想多留你一段时间,说你王广文武双全,智勇兼备,要让我们兄弟几个都跟你好好学一学呢!” 王广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个,怎么好意思啊?我王广哪里有那样的能耐?太傅实在是太看得起我了……” 司马师笑着给他倒了杯茶:“王兄切勿谦虚,这也是小弟的心思,我几个弟弟对王兄也是钦佩不已,眼下既然是文将军去主持伐吴,王兄的时间也是宽裕了不少,就多留一段时日吧。” 王广点点头:“既然是太傅的提议,我作为晚辈,岂能不遵从?只是如此就叨扰府上了。” “都是为国尽忠,王兄如此说就太见外了。” 王广端起了茶,喝了两口,随即道:“好,明日我给父亲也去信一封,说明原委。对了,子元兄,太傅这身体不要紧吧?” 司马师长叹一声:“唉,年纪大了,便是如此,我父亲比不得太尉身体好,这也是天数吧。” 王广心中却满是不屑,当初装病装了几年骗到了曹爽,这会真病了,说不准也是报应。但这么想却不能这么说:“太傅功高德劭,自然洪福齐天,不会有事情的。子元兄也不必太过担忧了,朝政还要仰赖太傅,大魏也离不开太傅啊。” 又是一阵寒暄之后,司马师离开了驿馆,回到了府邸,给司马懿禀告具体的情况。 “父亲,王广同意留了下来,就目前来看没有什么异常。”,司马师说道:“以孩儿愚见,眼下还是不要与王凌正面冲突,此番若是文钦能够建功,不妨让他淮南进一步掌控更多的军队,来掣肘王凌,父亲以为如何?” 司马懿还是觉得要慎重:“文钦毕竟曾经是曹爽提拔的人,对他的使用还是要慎重,此人素来跋扈,逞勇好斗,重用恐有祸患。” 司马师倒是看法有所不同:“父亲,孩儿以为,正因为他曾经是曹爽的亲信,又是个粗鄙武夫,所以与王凌肯定是无法合作的,如果王凌真的有异动,也可以调文钦出动去平定他,他们两人的兵马相互消耗,而我等可继续坐收渔翁之利。” “嗯,这倒是有理,如此,以陛下的名义下令给文钦,勉励他建立功勋,应当就能让他奋力向前。昭儿,也要尽快安排他调兵去许昌了。”,司马懿喝着手中的药,继续道:“兵权要继续掌控在我们自家人手里才好。” 司马师坐在榻旁给司马懿按摩腿部,说道:“父亲,陈泰有上书请求外放将兵,您看要不要把他放到雍州去?” “你是说陈玄伯?”,司马懿沉吟片刻:“他父亲陈长文与为父我也算是世交,只是长文这个儿子,多少感觉距离有些远了,你与他走得近,你怎么想?” “父亲,郭淮虽然当初是父亲一手提拔的,但毕竟也是王凌的妹夫,有这层关系在,郭淮最终会不会支持我们实在是很难说啊,以我之见,陈泰到了雍州分掉一部分兵权,至少可以稳住郭淮,让他缺少独自骑兵的可能,这样也能安定一方。”,司马师详细说了他的设想,“此外,荆州那边,李胜死后,刺史空缺数月,可以派遣尚书王基去担任荆州刺史,明面上以备吴为名,实际上也可以起到牵制王昶的作用。” “嗯……也好,这样的安排,明面上都说得过去,不会让人起疑心,那你就速速代为父上书陛下,提出任命的建议。另外……”,司马懿想了想,继续说道:“眼下关中战局僵持,长城补给被抢掠一空,你立刻安排粮草督运,加紧办理。” “父亲放心,这件事贾充已经在办了。” 父子两人商议停当之后,对于人事立刻就开始着手进行着安排,到了十一月末,石苞、陈泰、王基分别上任徐州、雍州和荆州的刺史一职,与此同时,文钦接到诏令开始准备对吴国的战事,王凌则需要开始调配给前线的粮草。 文钦接到诏令也很高兴,立刻也开始实施他蓄谋已久的计划。 不久后,一封密信悄无声息地传入东吴,送到了驻守皖城的朱异手中,信中字字句句,均经过精心雕琢,曹魏前将军文钦声称因在战功分配问题上与王凌产生分歧,遭受排挤陷害,走投无路之下,只得向吴主孙权求援,表达了自己的忠诚,并愿意率部两万人归顺吴国,请求吴国派遣军队前来接应。 对于东吴而言,这是一个意外之喜,不仅可以削弱魏国力量,还能吸纳一支颇有战斗力的队伍,自然乐见其成。但朱异却立刻意识到文钦的投降可能有问题,于是思索一番之后,上书给孙权,说明了文钦可能是诈降的意图。 皇宫之中,孙权叫来了吕据和诸葛恪,将朱异汇报的事情说给了他们,问了问他们的建议。 吕据立刻道:“陛下,臣以为,朱将军所言甚有道理,但表面上,我大吴仍需要做好礼贤下士的准备,臣愿领两万精兵,前往皖城,与朱将军合兵一处,临机应变。” “元逊,你怎么看?”,孙权看向诸葛恪。 “臣以为,越骑校尉所言甚是,此番文钦声言投降,但曹魏在几处边境局面也是调动频频,这不是正常的情况,前番左、右大司马相继病故,魏国恐怕有乘虚而入的想法,以臣之见,不妨派臣的长子诸葛绰出使蜀国,请他们以盟友的身份,在巴郡一带增兵,以备不测。” 第344章 文俶首战 “元逊!元逊!”,出了宫门之后,吕据匆匆追了上来,诸葛恪倒是目不斜视:“世议,你是鲁王党、我是太子党,咱们还是不要走的太近了。” 吕据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继续低声道:“元逊,你将儿子派出去西蜀,是不是有避祸的意思?” 诸葛恪脚步一顿,冷冷扫了他一眼:“世议,有些事妄自猜测,恐怕是会带来祸端的,若是如此,我是不是也可以说,你请求带兵去前线是不是也要避祸?” “不错,我吕据确有此意。” 诸葛恪一愣,没想到吕据居然就这样承认了,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平静地说道:“太子和鲁王的路都已经走到头了,世议,你好自为之吧。”,说完也是匆匆离去,不再说话。 吕据眼睛微微眯了眯眼睛,不禁笑道:“你诸葛恪如此刚愎自用之人,却也有舐犊之情,倒是难得。” “父亲!我不去蜀地!”,诸葛绰一听就急眼了,“太子所受的宠信愈加平淡,那鲁王一定能上位,此时离去,孩儿的从龙之功……” “啪!”,诸葛绰的左脸瞬间变得火辣辣的,他吃惊地看向了突然变得极其严厉的父亲。 “不要试图跟我讲道理!”,诸葛恪冷冷的看着他,怒道:“现在不是你去献媚的时候,你现在要去避祸!收拾东西,明天就给老子滚去蜀地商讨联盟事宜,你老子我已经跟至尊请下了便宜之权,你在蜀地以后就一直待着,不叫你回来,不准回来!” “父亲,您是不是担心儿子在鲁王那边得宠,会影响你的地位啊?” “蠢!无论是太子还是鲁王,都已经没有即位的希望了!”,诸葛恪气得不行,于是只能给儿子交了底。 “啊?这?父亲,你这不是在哐我吧?” “啪!”,这下诸葛绰的脸匀称了,他的气势也被父亲的慈爱啪的打掉了大半。 诸葛恪冷哼道:“还是那句话,明天立刻走,不准迟疑停留!再敢多话,当心你老子我抽你!” “可父亲,很快就要过年……” “嗯?” “是……父亲……”,诸葛绰的声音有些萎靡,哪里还敢再说什么。 生怕自己儿子又出幺蛾子,诸葛恪盯着他打包了行李,还让两个卫兵第二天将他押上了船只,逆流而上出发了。 “父亲,怎么这么着急要把大哥送走?”,一旁的幼子诸葛建也是有些疑惑。 “再不走,他小命就不保了!”,诸葛恪叹了口气,“此次至尊同意了为父的建议,派他出使蜀国,也是愿意给他一条活路,为父这个做臣子的要是不把握好君恩,岂不是有负陛下的信赖?” 诸葛建一惊:“什么?父亲,这……” 诸葛恪止住了他的话头,笑道:“不必多言,你且看着就知道了。” 很快吕据十日之内,将两万人马集结完毕,出兵到皖城与朱异汇合,两人商量了之后,合兵一处,稳扎稳打地朝着龙舒县前进,而文钦的先头兵马也到达了潜县,做出了要与吴军汇合的架势。 朱异看着地图,问向一旁的吕据:“越骑校尉,您看,文钦的部队在潜县,派了人请我们前往接应,你以为如何?” “其中必然有诈!”,吕据也立刻看出了问题,指着地图上的两个地方:“朱将军且看,龙舒县西侧是天柱山,东侧是七门堰,若是魏军在这里埋伏一支军队,等我军前往潜县时,东西夹击,一股夺取了龙舒县,我这几万大军不就被断了后路?届时,还不就成为魏国的囊中之物?” 朱异点了点头:“吕校尉所言极是,如此,我们派人去与文钦说,让他主动过来找我们,我们在此静观其变,以备不测。” 文钦收到了两个人书信,也是有些头疼,一旁的文俶走了过来:“父亲,怎么看您的表情如此头疼,出了什么事情?” “看来来这个仗打不起来了,这个朱异还算有脑子,到了龙舒县便是止步不前,不愿意在前进了,为父要是所料不错的话,他们应该已经识破了我们的计策。”,文钦无奈叹了口气,“若是如此,也就只能退兵了。” “父亲,孩儿想带兵去一趟前线。”,文俶立刻拱手请战。 “胡闹!你一个十二三岁乳臭未干的小儿跑过去做什么?吴军若是有防备,你去了也是白跑一趟。”,文钦想都没想就立刻拒绝了。 文俶确实坚持道:“父亲且听我说,让孩儿带五百人去,若是吴军固守不出,孩儿便带人羞辱他们一番,也算是壮壮我军声威;若是吴军敢出战,孩儿就冲杀一番!让那些吴人涨涨记性!” 文钦皱着眉头看了看他,说到底,自己这个孩子虽然年纪小,但也有了七尺半的身高,论起武艺,自己身边那些精锐亲兵已经不是对手,若是事有不虞,自己跑回来,也是有足够能力的。 望着眼前坚定的儿子,文钦心中一阵犹豫,最终点了点头:“好吧,但你必须答应我,一切行动以安全为先,不得莽撞行事。带上五百精锐,务必随时保持警惕。” 文俶欣喜若狂:“父亲放心,孩儿定不负重任,平安归来。” 次日清晨,文俶率领五百精骑,浩浩荡荡出发,直奔龙舒县方向。很快就在午时抵达龙舒县外数里处,发现吴军果然按兵不动,这让文俶心中多了几分笃定。 “看样子,吴军主将朱异确有所防备。”文俶环顾四周,低声吩咐手下:“结阵,列队,喊话挑衅他们,让他们看看我大魏的威风!”随即,五百兵马齐声呐喊,声震云霄。 “吴狗!快出来,不要当缩头乌龟!” “吴狗,还记得当年逍遥津否?” “我们少将军说了,他十二岁,不欺负你们,你们可以派比十二岁大的人出战。” 狠狠骂了半个时辰,吴军的营垒终于有了动静,营地深处传来号角之声,一队吴军骑兵缓缓而出,很快也列好了阵势,为首的将领竟是吕据本人。双方隔空对峙,一时剑拔弩张,气氛异常紧张。 吕据高声喊道:“尔等贼子,竟敢至此撒野,嚣张至此,不怕死乎?” 文俶哈哈大笑:“来者是谁?我文俶不杀无名之辈!” 吕据看到为首的将领还真就是个娃娃,也是直接气笑了:“你这小娃娃,不在家吃奶,跑到这战场之上做什么?以本将军看,找死的是你吧?” 文俶挺身上前:“我乃大魏前将军文钦之子文俶,虽然不过十二岁,但对付你这个人,应该是够了!”吕据闻言大怒,立刻手持长枪,冲了过来,发誓要给这个小崽子一点颜色瞧瞧。 长枪直刺,文俶立刻舞刀相迎,虽是少年,却是丝毫不惧,铛的一声,吕据顿时虎口微微一麻,心中惊惧不已,眼前这个少年虽然年幼,每一刀却好似有千斤之力一般,饶是自己久经沙场,一时之间居然也奈何不得他,于是更是抖擞精神,奋力迎战,但二三十合之后,已经是有些难以招架。 阵后的朱异见吕据交战不利,也是持戟急忙冲了出来相助,这边文俶一刀横扫,几乎震得吕据长枪脱手,难以招架,忽然便看到朱异一戟刺了过来,也是斜身一躲,然后,马上抽出了腰侧的铁鞭用力打了过去,铁鞭呼啸而过,空气中似乎都能感受到那股强大的劲风,惊得朱异不敢怠慢,连忙收戟格挡。 一时间,战场上三人形成了三角之势,吕据与朱异轮番攻击,两个人知道以自己的武艺,单打独斗不是对手,试图利用人数优势压制文俶。然而,这位少年的表现却令人咋舌,每次都能在关键时刻避开致命打击,甚至几次反击,逼迫两人不得不暂避锋芒。 文俶的心中清楚,对面两个人毕竟是沙场宿将,长时间缠斗对自己不利,于是趁着一个间隙,他猛地发出一声怒吼,全身力量凝聚于右手的大刀,朝着吕据劈了过去。吕据舞枪勉强招架,却被震得倒退几步。 紧接着,文俶毫不犹豫,快速转向朱异,以迅雷之势挥出铁鞭,朱异也是不敢怠慢,躲过之后,也是赶紧退了几步。 “你叫文俶?”,朱异心中对这个少年也是极其的惊讶,这样的勇武,在眼下的东吴实在是难得一见了。 “不错,敢问这位将军姓名?”,虽然是以一敌二不落下风,但文俶也知道对面两个人武艺不算弱,而且面相来看也肯定是统兵大将,所以还是展现了一些敬意。 “我就是朱异,他是越骑校尉吕据。”,朱异拱了拱手,“小将军勇武,我等领教了,还请回复令尊文将军,他的计策,我等已经识破,不过日后文将军若是仍然愿意前来归顺东吴,我等依然愿意以诚相待。” “朱将军的话,文俶自当带回去。”,文俶笑了笑,又说道:“大魏素来求贤若渴,朱将军和吕将军若是有意,也可以早早前来归降。”,说完了,也不再给两人说话的机会,立刻扬长而去。 “黄口小儿,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吕据有些不满,但也没办法,谁让自己就是打不过人家? 朱异摇了摇头:“此人若是敌将,必为我国大患,若是可以,尽量不要与其交恶。” 第345章 北伐的准备 龙舒县的对峙结束之后,吴军和魏军各自便撤了回去,重新回到了对峙的局面之上。 与此同时,汉魏战场之上,也在年底迎来变化。王平将安阳县千余户百姓以及粮草等带回了新丰,州泰带兵追击,水军却被王平用乱石堵住了峡口,无法前进,只能花时间清理,也浪费了追击的时间。关中方面,司马孚等指挥军队进攻苍耳岭,但姜维在几处勉强通行的山道搭建了城寨,魏军兵力无法展开,优势很小,也没能取得进展。 陇西方面几个羌族部落开始袭扰陇西郡,郭淮亲自带兵前往将他们击退,但魏国西部边疆的不稳也是短时间内难以逆转了。 几条战线的军报也很快送到了后方。 “思远,眼下前线的局面不是很乐观,我军后劲不足,王将军那一线已经撤回来了。”,沔阳县府之内,罗宪看着新来的军报十分担忧,“王凌还没有动作,难道就不怕司马懿稳住局面,对他出手?” 诸葛瞻摇头道:“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司马懿短时间内,不会对王凌直接动手,我若是他,会在王凌四周布下自己的人,预防其起事。我担心的还是王凌谋事不密,自取祸端。”,想到此处,手指不由地叩着桌面:“我们能做的都做了,若真是上天不佑,也是无法。我所想的,是下一步的计划。” “哦?下一步计划?” 诸葛瞻点了点头:“卫将军去年开始进一步增加了陇西诸郡的斥候渗透,从他之前给到我的最新情报来看,郭淮这两年虽然在着力安抚关中军民之心,但眼下来看,收效不大。因此,眼下在汉中、武都两郡开启练兵讲武,整训备战。争取在三年内训练出十万精兵,北伐关中。” 罗宪思考了一下:“中领军麾下已经有不少精锐,此事可以请他帮忙,另外,还有刘林刘将军,也可以让他前来协助一二。但最重要的还是后勤保证,十万精壮的训练,并不容易。” 诸葛瞻点点头,走到一旁拿出了一张地图,铺在了桌上。 “兄长你看。”,诸葛瞻指向其中一处,“下辨这边出去,西北往洮阳,东北近南安,乃关键之所,之前这一块已经建造仓房十余座,足以供应军需。西部直通阴平那边,可以得到羌、氐部族的增援,或者借道而行均可。” “思远,这里还有个问题,我大军出武都,要是敌军从其他道口乘虚而入,如之奈何?” “兄长放心,这些事情,我也已经思虑已久。”,诸葛瞻笑着说道:“褒斜道、傥骆道、子午道这三条道路是直通的,镇北大将军曾在几条路上布置防御,错守诸围,可在此基础上,增加烽燧,以做警示。兴势、黄金诸城,加强警戒,短时间内可保无虞。至于陈仓道和祁山道,这两个地方在徽山处有交界,故而,我的意思是在徽山下,筑城建关,作为往来隘口和运输之所为用。” 罗宪点点头:“没记错的话,之前护军刘敏在此地设置了一个简单的驿站,将道路也做了些清理修缮,目前来看,道路往来没有问题。阴平、武都、汉中三郡的流民安置大体妥当,再加上蜀中运粮,三年之内应该可以继续十万人两年的用量,主要的问题还是说一旦在陇西等地开战。后勤粮草的运输损耗,目前无法完全解决。” “所以关键在于速战速决。”,诸葛瞻语气也坚定了不少,“这两个地方,乃是关键。” “狄道和襄武?”,罗宪看向了诸葛瞻在地图上指出来的地方。 诸葛瞻点头,随即解释道:“狄道北通凉州,西往羌中,南接武都,东进关中,也是交通要道,若能一鼓而下,则我军可以在陇西建立一个稳固的用兵据点,但我们去狄道城的补给线太长了。故而关键便是襄武,此地靠近南安,既是陇西郡治所,又为狄道城与武都之间补给线的东部屏障,拿下此地,洮水两岸,尽在掌握。” 罗宪依然觉得不够稳当:“思远,到时候还是援军的问题,便如这次,我们攻取了长城,但因为曹魏十万援军抵挡,卫将军就必须要后撤,除非到时候能有什么办法将他们的援兵拖住就好。” 诸葛瞻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缓缓收好了地图后,叹了口气:“这用兵之事,本就纷杂,用兵的方向、后勤补给、养兵练兵、国内安民等都是要细细考虑的因素,又岂能这么快的都安排好?不说别的,眼下有两个要紧事,就要迅速做了。” “思远你说的是派人去东吴出使以及安定益州士族的事情?” “还是兄长深知我心啊。”,诸葛瞻脸上带了一些担忧,“目前这两件事都不大好做。与吴国的联盟本来就不是那么牢靠,除非是吴国那边有事求我们。益州士族虽然经过策论还有陛下特地提拔了一些人,目前关系还算不错,但要他们一下子出人出钱,怕是有的掰扯。” “为兄倒是以为益州士族这件事不算很难办,一来明面上,我老师也已经算支持北伐的人了,在他的号召之下,出人不是问题,另外是出钱的事,涪陵那些作乱的人刚刚被处置,对那些不听话的士族也是一大震慑,这会儿让他们出点钱,他们还是不会敢说什么。”,罗宪的话,让诸葛瞻的忧虑小了一些。 “如此来说,就是东吴那边的事情。” 两人正在思索解决办法的时候,陈寿走了进来,拱手道:“军师将军、罗尚书,朝廷派人来,请军师将军返回成都,说有要事商讨,使者请您立刻出发,他在外面等您。” 诸葛瞻一愣:“哦?使者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陈寿点头道:“东吴那边派人来了。具体事情没有说,属下之见,可能关于曹魏进犯的事情,来与我国进行商谈。” “哦?这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罗宪一拍手掌,笑道:“此事,若是由吴国主动来谈起这件事,那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不少了,我看你得尽快回去才是。” “嗯,陈寿,你留在这里,粮草督运以及安民的事情,全权听从罗尚书的指挥!” 陈寿拱手道:“请将军放心,属下一定照办。” 诸葛瞻点了点头,于是简单收拾了一下行装之后,便与使者出发,离开了沔阳。 一行人动作很快,十天就回到了成都,诸葛瞻见到了来使之后也是讶异不已。 “侄儿参见叔父。”,驿馆之中,诸葛绰笑道:“叔父,好久不见了。” “没想到居然你是东吴来使,真是让人意外!”,诸葛瞻倒是很高兴,毕竟也是自己家里人,随即说道:“见过陛下了吗?” 诸葛绰点了点头:“承蒙贵国陛下盛情款待,说是让我在这里先逛一逛,玩一玩,等你回来一起商议,还说要留侄儿在这里过年。” 诸葛瞻点点头:“已经快到年底,你这一来一往的,本来就折腾,在这里过年挺好的,就留下来吧,反正商谈国事,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谈完的。” 诸葛绰心中自然是愿意,毕竟这来来往往,要是返程再赶上江水封冻一下两下的,那也是有得罪受,于是也满口答应了了下来。 “今天,贤侄你先好好休息,我还有公务要先与陛下汇报了,明天我再来找你。” 诸葛绰并无异议,拱手道:“如此,叔父请便。” 诸葛瞻又嘱咐了驿馆的官吏好生款待,随即就递帖子入了宫,见到了刘禅。 “思远,这么快就回来了?”,刘禅显然有些讶异。 “陛下既然传旨有要事相商,臣自然要星夜赶回,刚刚臣见了一下我那个侄子,不知道东吴此番又是有什么事情要与我们商讨?”,诸葛瞻也急于想知道,东吴来这里的目的。 “这是他们的国书,思远,你看看。”,刘禅将一份竹简递给了诸葛瞻。 细细看完之后,诸葛瞻说道:“陛下,吴军请求援军帮助御敌这件事,臣以为可行!不过一定要派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将前往,方能万无一失。” 刘禅听了之后,于是说道:“思远所言有理,大将军之前也是这么意思,目前只有两个人可行,江州都督邓芝或者永安都督宗预,邓芝已经年过七旬且还要守御江州,因此他的意思是派遣宗预领兵五千前往协助吴军抵御曹魏,此外,偏将军阎宇、巴东太守杨宗可为副将协助。如此安排,你觉得如何?” 宗预对吴国的情况本就比较了解,杨宗和阎宇也有将兵之才,如此的安排自然也是比较合理的。 想到此处,诸葛瞻摇头道:“大将军的安排很合理,臣没有别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