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隐玫瑰》 第1章 从零开始 擦掉镜子上的水雾,打开浴室的烘干功能,一股股暖流从头顶和脚底飘来,柔和的带走我身上的水渍,身体上有着从军多年的伤痕,还有左肩一朵蝴蝶兰形状的黑色图案。 我看着镜中自己左肩上的图案,抬手又一次细细的抚摸。这个图案,是我父母留给我的唯一东西,尽管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我丢在孤儿院门口。 我叫薛靖,是尤诺弥亚政府联盟的一名预备军人。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只记得我年幼时有人将我从孤儿院带走,从此我就一直生活在摩西的预备军军营中。 战争已经开始了七十八个年头,起初并没有全面开战,只是小范围的冲突和冷战,但三十年后战争全面爆发,其中大大小小的停过十几次战,但都没有超过十年便再起风云,上一次停战后便进入了新纪元,如今已经新纪二十九年。 二十九年前战争进入白热化阶段,为了维护国家的利益,世界被划分成了两个阵营。一个是以东方阿勒西纳大陆国家为主的金羲自由联众国,一个是以西方莫凯迪亚大陆国家为主的尤诺弥亚政府联盟。 而我所处的摩西就是尤诺弥亚政府联盟于莫凯迪亚大陆的一个主要城市。 烘干身体和头发后走出浴室,在宿舍里对着智能机器人说道:“朗读今日的行程。” 我一边穿衣服一边听着机器人说:“早安,薛靖下士。今日的行程将从七点开始,请尽快做好准备。七点将进行射击训练,请到射击场打卡报告。九点……” 我虽然不身处前线,但也是紧绷着神经,每一天的训练都不敢马虎。前几天刚有一拨人被调去前线,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我。 “提醒项,明天高破甲以及教官将于上午八点到达本驻军区,请相关人员做好准备。” 高破甲,新纪开始后由金羲自由联众国率先研发出来的一种新型机甲,因其超高的防护能力和机动性使战争进入了机甲时代,现在已经研发到了第八代。但由于高破甲造价高,技术突破难度越来越高,所以现在还没能实现高效的量产,生产出来的高破甲都是优先派送到前线。 因为高破甲都是优先给一线军人和军校高材生使用,我们这些三四线的预备军只是理论知识丰富,但从未驾驶过。而半年前我所处的驻军区被分到了二十架高破甲,我也成功竞选成为了高破甲驾驶员。 但我并不开心,我知道,连我都分配了高破甲,就要上前线了。 午饭时间,隔壁宿舍的管月抬着饭碗坐到我对面。 “薛靖,明天我们就可以见到高破甲了。”她兴奋的挥舞着手中的筷子,言语间都是期待。 管月也是孤儿,跟我一样,从小就被送到军营,我和她算是一起长大的吧。 “是啊,成为了驾驶员,就可以前往一线战场了。”我笑着回答她,但心中满是对战争的厌恶。 “不知道我会被分配给哪个教官,”她喝了一口水,脸上洋溢着欢喜的笑容,“我听说,这次的来的教官中,有一个大姓呢。” 大姓,就是在金钱,权利,社会地位和家族历史都处于上层的家族,也就是统治阶级。尤诺弥亚政府联盟和金羲自由联众国都有大姓,可以说战争的走向几乎都是这些大姓决定的。 我有点诧异:“不会吧,大姓的人怎么会来我们军区做教官。” “说不一定人家是来体验生活呢。”管月话锋一转,叹了口气,“不过人家就算来咱们这个军营也是有地位,有权利的,能做教官那肯定也是正经军校毕业的,就算去了一线,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不像咱们……” “嘘!”我轻喝住她,“乱说什么,怎么这样口无遮拦,我们只是年龄还小,十六七岁的政联不舍得让我们这些年轻人白白上战场送死而以。你看现在已经有这么多架高破甲了,下一批也会很快到来的,只要跟随着政联的步伐,我们就能取得胜利。” 管月嗫嚅片刻,终究没有说出什么,低头继续吃饭。 在这个预备军的军营里,大多都是和我一样十六七岁的青年人,并且八成以上都是孤儿。因为战争而造成的社会负担,政联巧妙的将我们集中在一起,成为战争的预备军。 我并不是不懂管月说的这层意思,但是,政联将我养大,我为政联献出生命,也是应该的。我只是不想让生命结束得太早。 但就算我的生命结束了,谁又会在乎呢? 我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飞快的解决完碗里的食物,休息片刻便又投入了下午的训练。 …… “薛靖下士。” 我回头,是人力部的人叫住了我。 “这是您明天将接受的高破甲和您所属教官的资料。”对面将一个储存仪递给我。 我接过道了一声谢,将储存仪塞入口袋,继续朝宿舍的方向走去。 晚上,我躺在床上打开储存仪,投射出五张立体资料,第一张就是一张简单的个人档案。 西蒙·瑞卡尔——这是我的教官的名字。 “瑞卡尔……就是这个大姓呀。”我自言自语道。 瑞卡尔是战后兴起的一个家族,战前好像是做航运的,战争爆发后家族里有许多参军的人,渐渐的军功上来了,家族力量也就强大了。 我被分配到的这位大姓,23岁就做了高破甲的教官,首都军校的高材生,果然如管月所说,是大姓的优质人才。 “23岁,莫不是受了什么严重的伤才从前线退下来。”我嘟囔道。 挥手翻过教官的资料,接下来的就是分配给我的高破甲的资料。 高破甲都有属于自己的代号,也就是名字,一般是由开发者或使用者命名,我被分配到的这架高破甲叫九黎。 九黎高破甲主要呈白紫色,擅长远攻辅助队友,移动速度在这批高破甲里是顶尖的,但也恰恰是因为追求速度,所以不能在机甲上装过多的炮弹。不过就算再好也只是在这批内,放眼整个军备界,九黎的性能和程序只能算是平庸。 我的射击成绩在驻军区名列前茅,给我配这样的高破甲也在意料之中。 放下储存仪,关了灯躺在床上,手习惯性的摸着左肩上的蝴蝶兰图案,心中五味杂陈。中午管月说的话一直在我脑中回荡。 战争爆发后阶级划分越来越明显,尤诺弥亚政府联盟和金羲自由联众国的大姓世家几乎控制了战争和经济发展的走向,他们居住在繁华的首都,手里掌握着政联的经济和军事,为了谋取更多的利益指挥着军人一次又一次的出战。 而像我这种普通人只能依附着政联的体制,为了活命兢兢业业,政府将我们这些孤儿养大既是为了减轻社会负担,又是为了增加军人数量。 明白这层的不止我一个人,事实上每个人都应该明白吧,可是我们身后没有家族,手中没有实权,甚至不敢抱怨,生怕说错了一句话就死得悄无声息,只能努力的提升自己的能力让自己成为联邦政府眼中有用的人,努力的活下去。 …… 翌日,上午八点,数十辆大型运载机降落在机场上,一架架高破甲被拉入了停机库中。 这次派遣来的教官一共有四个,我一眼就认出了西蒙·瑞卡尔。 他和照片上的一样寡淡冷漠,金色的头发,白皙的皮肤,一副典型欧罗巴人长相,周身自带的大姓高贵气质让他在人群中格外耀眼。 我躲在人群里打量他时,不经意间与他对上了眼。 那双眼睛在旭日的照耀下散发着翠绿色的光线,宛若世界上最纯净的湖泊,但眼神又过于淡漠,没有多余的情绪。 我连忙移开视线。盯着大姓看是不尊重的。 入选的士兵跟随各自的教官离开,管月没和我在一起。 “薛靖是哪一个?”瑞卡尔从液晶平板上移开视线,看了一眼从人群中走出来的我,“你的日程表我已经做了修改并发到了云端上,记得及时调整。” “是。”我回答。 瑞卡尔又叫出其他人来布置作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叫我名字时的语气有点不一样,而且总觉得我以前见过他。 瑞卡尔教官布置完了他手下全部学员的作业,收起液晶平板说:“早上的训练照常,从下午开始,正式进行高破甲训练。解散。” 我看看时间,打算按照计划去进行体能训练,便随着人群一起往外走。 “薛靖,你过来。”瑞卡尔教官叫住了我。 我走过去,对他敬礼道:“教官。” 瑞卡尔教官慢慢的打量了我一圈,似在思索什么,过了一会才说:“你是这批驾驶员里测试成绩最好的,上级对你抱有很大的希望,你得多多努力。” “是!” “还有……我看你资料上显示,你是孤儿?” “是,”我有点奇怪,“教官,我们这九成人都是孤儿。” 瑞卡尔教官低眉沉默片刻,拍拍我的左肩说:“行了,你去吧。” 我向瑞卡尔教官道别后走向体能训练场,心中对他的言行感到奇怪,不过这份奇怪很快就被训练的辛苦给挤开了。 第2章 面冷心热 高破甲的训练比我想象的困难,要操作这样一台十米的机甲,里面还有诸多的武器和控制系统,大脑一瞬间要思考千万种操作,按错一个按键都有可能害死自己。而且瑞卡尔教官冷面严苛,每次都得达到极致的完美才肯罢休,虽然知道他是为了让我们在战场上活得更久,但心里还是会有一点小抱怨的。 我自诩学习了三个月的高破甲理论知识,对九黎高破甲的性能操作几乎能倒背如流,可实际操作总是不如人意,终究还是我太平凡了吧。 我有些沮丧的从九黎上下来,靠着这架机甲心中若有所思。 “薛靖,过来跟你说个八卦。”管月朝我挥挥手,招呼我过去坐她身边。 “又有什么好玩的事?”我从地上拿起自己的水杯笑着坐到她身边。 管月眼珠一转,神秘兮兮道:“前几天,欧阳明责在东部战区战死了。” “谁?”我疑惑的问道,只觉得欧阳这个姓有点耳熟。 “欧阳明责呀,就是金羲自由联众国议长欧阳秦的大儿子呀。” “议长的儿子!”我有些小惊讶,欧阳家可是金羲自由联众国的上层大姓,竟然连议长的长子都在前线牺牲了。 管月点点头,继续道:“我听说他之前是在联国第一军校教书的,不少大姓都是他的学生,去年莫名其妙的申请上前线,结果就留在东部战区了。” “议长竟然舍得让自己的长子上前线,我以为他们大姓都很惜命的。”我不禁抬头看看对面的瑞卡尔教官,话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么说失礼了,只能默默祈祷教官没听见。 “大姓的命是命,难道咱们小老百姓的命就不是吗?”管月撇嘴推了推我,似乎不赞成我刚刚说的话,“你别整天想着为国捐躯,我可不想死在战场上。” 我知道不能在公共场合讨论这个话题,于是迅速转了话题道:“对了,你的申请书怎么样了?” 谈起这个管月脸上又出现了愉悦的神情,笑容简直比今日的阳光还灿烂:“初审已经过了,如果没有意外,今年秋天我就可以到档案局了。” “恭喜啊,祝你一切顺利。”我微笑着祝福她,笑容却充满的羡慕。 我也想远离战场,甚至退役。但我还是太懦弱了,总是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不像管月,说要去档案局就火速递交了申请书。 我离开了军营又能去哪呢?我自小就是在这里长大,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事物,除了听从命令什么也不会,文化水平也不高,若是退役可能连自己都养不活。 管月撑着下巴抬头看向天空,眼里溢出向往的光芒,脸上的笑容温暖又柔软,语调温和,仿佛在讲述美好的童话:“秋天我就可以不用拿枪,可以远离战火,安安全全的过自己的日子。” 我偏头看着她,苦涩一笑,没有再说什么赞美之词。 “休息时间结束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男声,我和管月下意识的迅速起身往后看,瑞卡尔教官不知何时站在我们身后,表情平静,语调平淡。 瑞卡尔教官朝管月挥挥手,道:“归队吧,别让你的教官等了。” “是!”管月朝瑞卡尔教官标准的敬个礼,随后小跑归队。 “我刚刚好像听见你们在讨论大姓。”瑞卡尔教官将军装袖子往上挽了挽,神色似乎轻松了几分。 我一听这话便知道他刚刚肯定是听见了,心中大呼糟糕,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对不起教官,我不该议论大姓。” “难道在你眼里大姓就都是远离战火,躲在城墙后操控世界的吗?” “不是,”我连忙摇头否定,“我只是觉得上前线应该是我们这些普通人的事。” 瑞卡尔教官听后突然一笑,不知是讽刺还是赞同,开口依旧平淡得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你不老实。” 我抿了抿嘴,没有反驳。 我不想死在大姓手里,也不想过度否认自己。 “你不必对我这样防备,我既然能到这里来做教官,那自然和你所认为的大姓是不一样的。” 我继续缄默。我不敢拿自己冒险。 “好了,”瑞卡尔教官突然提高了音调道越过我走去,“都过来集合,休息时间结束了。” 我转身看着瑞卡尔教官的背影,阳光下他的金发格外耀眼,白皙的皮肤犹如光洁的钻石,即使是沉闷的深绿色军装穿在他身上也觉得光芒四射。挽起的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身形魁梧,是常年保持高强度锻炼的身材。明明是个淡漠的人,为什么会这样耀眼。 结束了一天的训练,我疲惫的斜靠着九黎,闭眼复盘今天所学。 上级只给了我们三个月来熟悉高破甲的操作,随后很可能就是要上战场,我没有太多时间了。 有脚步声传来,我睁眼一看竟然是瑞卡尔教官,我立刻站直欲敬礼,瑞卡尔却率先举手示意不用,道:“训练都结束了怎么还不回去?” “我觉得今天自己的操作还有点问题,所以想再试试。” “的确,”瑞卡尔教官点点头道,“上机,我来帮你。” “教官你不回去休息吗?我只是复习一下而已,你可以不用留下来的。”我生怕麻烦到瑞卡尔教官,连忙摆手道。 瑞卡尔教官却率先走向升降绳道:“没事,我也是为了政联。” 我还欲再劝,瑞卡尔教官却依旧升到了九黎的驾驶舱口。如此我也没再说什么,只好当做是教官给我开小灶了。 “你这样设置有点繁琐了,”瑞玛卡尔教官站在驾驶舱口低头看着我道,“九黎是远攻的高破甲,你的程序设置兼顾太多,又想将速度调至最快,没有最大的将九黎的性能发挥出来。” “我的想法是让速度提升到极致,进行快速的攻击和躲避,这样既能保护自己,又能得到攻击的作用。” “你是不是忘了九黎没法装载过多的弹药,你要是提高攻击速度,如果在短时间内没有拿下敌人,弹药耗尽了怎么办?” 我反驳道:“不会的!我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击垮敌人。” 话说出口我才意识到自己夜郎自大了,面前的人才是专家,我这样说太自负了。 瑞卡尔教官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立刻低头道歉:“抱歉,我失礼了。” “走吧,”瑞卡尔从驾驶舱口站起道,“去模拟练习室。” 我看了看瑞卡尔教官递给我训练头盔,心中突然好奇,便问:“教官,您这么年轻,是什么时候学习驾驶高破甲的?” 瑞卡尔教官愣了愣,扭头看了我一眼。 我意识到我又失礼了,竟然打探别人的隐私,连忙说:“抱歉教官,我不该问的。” 该死,今天说话怎么都是不过脑子,尽说些无礼的话。 我正懊悔自己心直嘴快,说话不过脑子时,就听瑞卡尔教官轻轻的说:“三四年前吧。” “哇,您好厉害,”我惊呼,“才这么几年就能有这么高的战斗技巧。” 高破甲的操作这么困难,才这么点时间就能研究出这么高超的战斗技巧还能教人,不愧是首都军校高材生呀! 瑞卡尔教官戴上头盔,一边在控制板上设置着模拟训练一边说,“你以后会比我还厉害。” 我偷偷一笑,心中为得到强者的肯定而默默开心。 “行了,”瑞卡尔教官将设置的程序打开,道,“我来做你的对手,你先按照你刚刚的程序设置高破甲。” 我按照一开始的想法,将机甲上的装备尽可能的卸下来减轻机甲的重量,以此来提高移动的平均速度和减小惯性。 “模拟训练即将开始,请做好准备。” 我透过训练头盔看了一眼瑞卡尔教官,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熟悉感,不是面容,而是他这个人给我的感觉。不过我又怎么可能接触到大姓呢?我只是个普通人。 推开心中的疑虑,专心面对即将开始的训练。 训练室里的墙壁变为高破甲驾驶舱的样子,手边出现悬浮的机甲操作器,眼前也出现了我的对手——一架黑色的高破甲。 瑞卡尔教官的深渊高破甲以近战闻名,只要用炮火控制他与我的距离,那么他就赢不了。 我端起手中的电磁炮,飞快向后退去的同时向深渊发动攻击。深渊的身法也很灵活,同时也掏出镭射枪向我攻击。 可九黎的移动速度实在太快,深渊连影子都瞄准不了。 我心中暗暗得意,但是两个回合后我便发现不对劲了。深渊高破甲的确没有攻击到我,但我与他的距离却越来越近,每当我想拉远距离时深渊便会发射镭射子弹封住我的走位,即使我速度再快也要躲避子弹,从而造成封锁的效果,而深渊高破甲便可借机拉近距离,从而对我进行攻击。 终于,在第六个回合,瑞卡尔教官举盾挡掉一发电磁炮后,一把激光剑迎面劈下。 我避无可避,眼前的景色一花,我已经输了。 “模拟训练结束。” 我失落的摘下头盔,羞愧得不敢去看瑞卡尔教官。刚刚的自信已经荡然无存,只剩灰溜溜的羞辱掉了一地。 “虽然输了,但是你接触高破甲也不过半个月,能有这样的战斗技巧已经很不错了。”瑞卡尔教官抱着头盔向我走来。 “对不起教官,我之前太过狂妄自大了,我以后会改正。” “嗯,”瑞卡尔教官赞同的点点头,把头盔递给收纳机器人,说,“刚刚对战的时候我发现你有一些小瑕疵的地点。” “哦?是吗?”我抬手唤醒控制面板,回放刚刚的录像。 瑞卡尔教官走到我身边,控制着录像的播放,将画面定格在某一处,将右手搭在我的左肩上说:“这,你看,你躲炮弹的身法都是会偏左,这导致了你右边空出很大一块空地,而左边又过于贴近炮火,还有这里……” 瑞卡尔教官身上似乎有吸引我的魔力,明明他神情淡漠,可我却在他靠近我的那一刻脑袋一空,全身肌肉绷紧。 我已经听不见瑞卡尔教官在说什么了,眼睛不受控制的朝他偏去,他搭在我肩上的手此刻感觉炽热无比,靠近的身体即使隔着训练服我也能感受到那股独特的温度。 半个月来第一次和瑞卡尔教官靠得这么近,他高出了我半个头的身高几乎要将我拢在怀里,那宽阔的肩膀…… 回神! 认真听教官讲! 我努力将注意力拉回,但又发现教官的手真好看,白皙有力,骨节分明,虽然有伤痕,但连伤痕都这么优雅好看。 我不禁侧头看向瑞卡尔,不得不感叹于这个人长得是真的好。阳光般闪耀的金发,深邃的湖绿色的眼睛如上好的翡翠,下颚线如雕像的线条一般优雅分明,顺着脖颈往下,具有男性魅力的喉结随着说话微微颤动。 我看得入迷,心中大赞不愧是大姓,基因就是好,全然没注意到瑞卡尔已经停下了说话,也在垂头看我。 “好看吗?”他淡漠的语气里似乎夹杂着几分怨气。 “好……”我猛然回过神,连忙和他拉开距离,“对不起教官。” “训练要专心,不然上了战场死的只会是你。” “是。”我有点无地自容。 “行了,你过来,”瑞卡尔朝我招招手,“我把刚刚的再给你讲一遍,这次可要好好听着了。” “谢谢教官!”我微笑着朝瑞卡尔鞠了一躬,快步走去。 第3章 心之悸动 瑞卡尔教官再次给我讲解我自己的问题,用数据和模拟机制推演出最适合九黎的性能设置。 看着眼前明晃晃的数据,我羞愧得低下了头,懊恼自己平时明明很谦逊的,怎么今天这么冲动。 我抬手将数据转到自己的储存仪里,对瑞卡尔教官敬礼道:“多谢教官。” “刚刚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你还年轻,自信一点很正常,知道自己的短处改正就好。”瑞卡尔教官一边说一边清除刚刚的训练记录,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是。”我点点头,心虚的拨弄着手上的训练头盔,忍不住悄悄抬眼偷看瑞卡尔教官。我没见过几个大姓,不知道是不是都像瑞卡尔教官这般实力与美貌并存的。大姓就是好,百年的家族沉淀,都是上好的基因。不像我,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发什么呆呢?”瑞卡尔教官伸手拿过我手上的训练头盔,走到收纳处挂上,回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回过神,连忙跟上。 月明星稀,初夏的摩西夜晚总是很凉爽,再加上远离前线和市区,总有一份独特的静谧。 瑞卡尔教官似乎也很享受此刻的惬意,神情放松了不少,但面上的表情还是静如湖水。 我悄悄把视线从瑞卡尔教官身上移开,警告自己偷看别人是很不礼貌的。 “你为什么一直偷看我?”瑞卡尔教官忽然发声,侧头居高临下的看向我。 我心中一惊,感叹糟糕,连忙出声道歉:“对不起教官,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从小在军营长大,没见过几个大姓,所以好奇。实在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 瑞卡尔教官却没再揪着刚刚的事,转移了话题:“自小在军营长大……你是被父母放在军营门口的吗?” “额……不是,我是被放在孤儿院门口,六岁时候被送到军营的。”我还沉浸在刚刚失礼的行为中,呆呆的老老实实的回答。 “你父母抛弃你,那是他们的损失,”瑞卡尔教官拍拍我的左肩,安慰道,“你天赋不低,又肯努力,迟早会在战场上发光发热。” 再次被夸奖,我忍不住暗自笑笑,心中也知瑞卡尔教官不是个记仇的人,不像表面上那般淡漠,心中对他的好感多了几分。 “那教官您呢?您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因为在前线见证了太多战友的牺牲,我想让牺牲的人少一点。”瑞卡尔眼神黯淡了几分,似是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 我明白瑞卡尔教官的心情,虽然我上战场的次数不多,但也失去过战友,那种滋味的确不好受。 “希望战争早日结束吧。”我扬起笑容,转头对瑞卡尔教官道。 瑞卡尔教官看了看我,没有立刻接话,只是默默的点点头。 眼见宿舍快到了,我停下脚步道:“教官我到了,谢谢你今天对我的教导。” “嗯,早点休息。”瑞卡尔教官点点头,转身离开。 我出于礼貌站在原地目送瑞卡尔教官,冷色的大灯照亮整个宿舍区域,冰凉得像无情的子弹。星光和月光在他身上已经寻不到踪迹,他的脚步从不曾迟疑。可忽的,他停住了身影,似在迟疑,悠悠的转身朝我看来。 我与瑞卡尔之间已经有了一段距离,灯光照得他整个人都在发光,让我更加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只是停顿了两三秒,随后回过身,继续远去。 待瑞卡尔教官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我才转身,我身后宿舍楼顶的大灯高高在上,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离去的方向,心中嘟囔,我站在灯下,他又能看见什么呢? 回到宿舍已是满身疲惫,什么都不想干真想直接上床睡觉,但还得再复习刚刚瑞卡尔教官给我整理的内容。 真不想当兵,即使在打仗我觉得我也可以到远离战场的地方,做一个医生,教师,总之不会是杀人的机器。 洗澡时总有胡思乱想,放松肌肉的同时也放松大脑。 往常我总会思考为什么父母会抛弃我,这个问题我不厌其烦的思考了十几年,但我知道是得不到答案的。可今天当温水流过我的额发,我闭眼想到的还有瑞卡尔教官。 我不禁嘲笑自己太缺爱了,人家只是履行工作的义务,我自己瞎脑补什么。再说了,他可是大姓,我是个什么东西。 “咚咚” 有人在敲门。 我拢了拢身上的浴袍,喊了一句:“请进。” 推门而入的是管月,她穿着白天的训练服,手里拿着一个储存仪。 “我去技术部门串门,正好你的储存仪修好了我就给你捎过来了。” 我接过储存仪道了一声谢,但碍于有他人在就没有打开查看里面的数据,便随意的放到桌上。 “诶,阿靖,”管月突然靠近,脸色神秘的说,“我想和你八卦一下。” “你又听到什么传闻了?”我笑笑拉她坐下,“你情报这么灵通,干脆去情报局吧,别去档案局了。” 管月瞥了我一眼,轻声笑道::“我刚刚可是在楼下看见了西蒙·瑞卡尔教官,他来女兵宿舍干什么呀?” 我轻轻一推她,笑骂道:“你这耳报神,军区所有人身上都被你装了监控吧。” “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管月继续穷追猛打,眼中满是八卦。 “不就是训练结束顺便送我一下嘛,说不定这是人家的绅士风度,别瞎猜。”我拿起桌上的梳子打理头发,心绪渐渐变得和头发一样乱。 “我不信,”管月一脸高深莫测,“西蒙·瑞卡尔,首都军校的高材生,大姓,家中有钱有权,长得又好,又有才华,关键还年轻,你不心动?” “有什么好心动的,大姓都是些什么人,你我又不是没见识过。”我垂头梳发,语气里带了几分谨慎。 “你可别一棒子打死,摸着良心说说,瑞卡尔来的这半个月,没做什么仗势欺人的事吧。我觉得瑞卡尔教官这人挺不错的。” “怎么,你想钓金龟婿呀?”我揶揄道。 “驻军区里想钓他的人数不胜数,咱们这种穷乡僻壤之地能来这样一个上层阶级的人,那可是几百年不遇的,”管月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薛靖,你作战能力强,平时也能和瑞卡尔教官有多多的接触,这可是你脱离苦海的好机会,你要是再不下手就会被别人抢了。” “我懂了,”我嬉笑抱胸看她,“你是来做媒的,乱点鸳鸯谱。” “像咱们这种人找个大姓结婚有什么不好,瞬间上了几个阶层,还不用再在为谁卖命,多好。” “哟,看来你是想结婚了呀。”我继续打趣她道。 “唉,不知好人心,你自己思虑吧,我回去了。”管月朝我摆摆手,便要离去。 我打趣的一边送她一边说:“管媒婆不再坐会了吗?” 管月朝我做了个鬼脸,开门离去。 我放下梳子坐到床上检查了储存仪的的修护状况和里面数据的完整程度,便躺在床上想回顾一下今天瑞卡尔跟我说的我不足的地方,可脑子里总是只会出现他那双湖绿色的眼睛,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他宽阔的肩膀…… 我猛然惊醒,怎么又想到瑞卡尔的长相上去了。 我拍拍自己的脸,使自己清醒清醒。我应该为政联献身,而不是纠结这些儿女情长。 不过管月所说的何尝又不是一条出路,只是将自己的下半生赌在另一个人身上终归还是太冒险了。出路有很多条,嫁人也许是最轻松的,但我绝对不会选那条。 …… 每日的训练照常,只是侧重点放到了高破甲上,上级似乎并不着急催熟我们,即使定了三个月的期限可我感觉训练幅度很缓慢。 管月那晚对我说的话一直在我心中,我也坚定自己的理念,明知是不会发生的事何必给自己创造泡沫般幻想。 我开始躲着瑞卡尔教官,绝不单独与他交谈,也不再和他开小灶。这样最好,只要度过这三个月说不定他就调走了。 战争年代感情是上层人士的玩意儿,下层的蝼蚁朝不保夕,只是考虑怎么填饱肚子,怎么活下去就已经费了全身力气。 看着眼前的饭我忽然没有食欲,有太多事情不如意,独自伤悲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我连伤春悲秋的资格都没有。 粮食不能浪费,下午还要接着训练,得吃饭。思毕便夹起一筷头菜往嘴里送,却味同嚼蜡。 忽然一份餐盘放到了我斜对面,接着是一个穿着绿色军装的人,正是我最近避如蛇蝎的瑞卡尔教官。 我夹菜的动作一时愣在原地,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对他点点头,心中只想赶紧吃完饭然后离开。 可瑞卡尔教官似乎不是这样想,他竟然将餐盘抬起,走到我对面重新坐下。 我再次愣在原地,连口中的饭菜都忘了咀嚼,鼓着腮帮子傻乎乎的看着他。 瑞卡尔教官看了我一眼,夹了一筷鸡肉到我的盘里,道:“看我干什么,吃饭。” 我低头看看那块鸡肉又悄悄抬眸看看他,一时间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看看周围又没有相熟的人来救我,只能将口中的饭菜咽下后快速的夹起那块鸡肉塞入嘴中。 第4章 战场初秀 我咀嚼着口中的食物,余光望见对面的瑞卡尔教官却忽然盯着我,我看看他餐盘里还有食物,用餐时间也够,不像在催促我呀,但我又不敢直视他,弄得自己浑身都不自在。 “教,教官,请问您为什么看着我?”我停止了咀嚼的动作,小声问道。 “只是觉得你吃饭挺有意思的。”瑞卡尔教官又夹了一块鸡肉放到我盘子里。 “啊?”我疑惑得瞪了瞪眼睛,我猜测过他可能是要找我谈话,但没想到他的关注点这么奇特。 “你吃块状食物的时候,你的舌头会伸出一点来卷住食物,像蛇一样。” 我一听忍不住抬手虚掩住嘴,从前从没有人跟我说过我也没注意,自小没有人教过我完整的礼仪,一时不知道这种行为在大姓眼中是粗鲁还是滑稽,瑞卡尔教官是不是在取笑我。 如此一想整张脸都觉得烧得厉害,宛如一个摔进泥里的小丑,可笑至极。眼眶有些酸涩,头几乎要低进餐盘里,双手不知要往哪放,恨不得现在有人朝我的脑袋开一枪让我摆脱此时的窘迫。瑞卡尔教官话让我无地自容,让我越来越明白自己和大姓的区别有多大,无论是出生还是行为,我永远都是最卑微的一个。 瑞卡尔教官似是发现了我情绪的变动,立刻出声道:“我,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 话未毕我便立刻拿起餐盘起身,再被他羞辱下去我会当场哭出来的。 明明出生基因已经比我好太多了,为什么还要来嘲弄努力生存的我?我难道不想体面光鲜的生活吗?但是从来没有人告诉我怎样才是体面优雅,怎样才符合上层社会的规矩。 我将餐盘放到回收处飞快的离开食堂,心中越想越委屈,可连当面责备瑞卡尔的勇气都没有。 “薛靖你等等!”身后传来瑞卡尔教官平淡的声音。 真是个木头,什么时候都没有一点情绪起伏,总是这样淡漠平静,他是机器人吗? 瑞卡尔教官追上我,表情还是一如往常的淡漠:“我刚刚没有别的意思,如果冒犯到你我很抱歉。” “没有,”我侧了侧身,藏起自己红了的眼眶,“教官误会了。” 瑞卡尔教官俯身看向我的脸,我连忙转身躲开,即使没人教导我也知道在别人面前流泪是很丢脸的。 瑞卡尔教官伸手将我拉到旁边的花坛边坐下,从军装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给我道:“抱歉,我刚刚失礼了。” 我没有接过手帕,我只是哽咽,眼泪又没有流出来,接了不就代表我真的哭了吗。 瑞卡尔教官也不恼,收回了手帕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语气里带了几分讨好道:“这个可以接受了吧。” 我看了看那巧克力,看包装就知道不是我能吃的档次,平时在军营中也几乎吃不到甜食,这巧克力对我的诱惑力的确大。 犹犹豫豫,我还是接过了那块巧克力,将其揣进兜里,悄悄抬眼偷看瑞卡尔教官,却见他眉眼柔和了几分,嘴角似乎带有笑意,总之不是平时淡然平静的模样。 我连忙收回了目光,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春日阳光正好,微风不燥,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花香,树影斑驳于地上,正是好时光。 也许他刚刚的确只是简单的觉得新奇,没有别的意思。 “你最近怎么躲着我?”瑞卡尔教官又恢复了淡漠的样子,可不知道是不是阳光的原因,我总觉得他周身散发着弱弱的微光。 “我只是觉得教官给我开小灶对其他学员不太公平,其他人也会议论,所以……” “叫我西蒙吧,”瑞卡尔教官语气轻快了些,“你十六岁对吧,我也没比你大多少,我挺喜欢你的,我们可以做朋友。” “啊?”我再次没反应过来,不能说是受宠若惊。 “意思就是你以后别躲着我了,如果你觉得开小灶不好,那以后就不开了,平时训练时你多问问我问题。” “我,我……”我纠结片刻,终究还是没说出什么。 阳光透过树阴照在西蒙的金发上,碧绿色的眼睛格外的动人心弦,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几乎透明。他微微笑起,淡漠的眼中多了几分柔情,周围的阳光都黯淡了几分。 我呆呆的看着他,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有什么东西在心中种下了种子。 我默默移开视线,心中轻叹一声糟糕。 风吹过,吹乱了我的头发,也吹来了那些奇怪的感情。 钟声响起,用餐时间结束,我方才回过神,却不敢再看西蒙一眼,狼狈得逃离那块花台。 我不知道礼仪,但我知道刚刚的感觉是什么。 我摸着自己的胸口,一时间哭笑不得,竟真被管月说对了。 但,他是大姓,我连自己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他这么优秀,身边肯定不缺优秀的人,至于自己,能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最好,不行的话就交给时间吧。 我默默走向校场,庆幸今天高破甲的训练已经结束。 …… 第一次实训马上就到了,训练了一个多月这是第一次真刀真枪的上,目标不大,只是海岸线的一个阻击战。 “这是你们第一次训练成果的展示,学到了什么就用出来,让敌人看看尤诺弥亚的力量。”西蒙站在所有参战士兵面前,身姿格外挺拔,“但是,保护好自己也很重要。” 我躲在人群里尽量使自己不起眼,自从上次谈话后我的确没有躲着他,但却极少正眼看他,我怕自己的心思被他窥探,我不想让自己难堪。也只有在这种人多的场合我才敢正大光明的看他。 一声令下,我戴上头盔,忍不住往西蒙的方向望,却见他忽而抬眸,我与他的视线撞了满怀。即使有高低差我也看出他淡漠的表情里有其他的东西——担心。 舱门关上,我深吸一口气,调整状态。 现在,其他事情都丢下,登上高破甲我便要守护尤诺弥亚的荣光。 “九黎高破甲启动完毕,现在测试通讯系统。”我一边调试着高破甲一边说。 “指挥室收到,通讯系统正常,请转至第五频道。” 我呼唤人工系统进行了调整,并进入了作战所用的第五频道。 我将程序设定好,快速检查所有设备和装弹情况后道:“薛靖,九黎高破甲调整完毕,申请出发。” “九黎高破甲可以出发,请到达指定位置等待指挥,祝您好运。”耳麦里传来指挥室的声音。 我轻踩踏板,启动助推器,飞向地图上指定的位置。 摩西处于西部战区,海岸线绵长,战线也绵长,战线几乎是朝更夕改,但一直都是僵持不下的局面。 今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海天一色,如果没有炮弹的轰炸,还挺美的。 “所有高破甲注意,敌军已出现,十架八代高破甲,分开资源阻击。”耳麦里指挥中心在下达任务。 我放大镜头一看,十架高破甲的型号已经全部出现在了面前,虽然是新开发的,但依旧没有技术突破,还是停留在八代。 在高破甲开发这方面金羲自由联众国与我们是一样的。 敌机已经到了肉眼可见的距离,指挥中心既然说自由阻击那我也不用讲究什么队形。 九黎高破甲是远攻型,不用冲上去,于是在其他近战高破甲出击前我便率先抬起了电磁炮,目标正是那十架高破甲。 电磁炮破空而出,撕裂着周围的空间冲向一架绿色的高破甲,那高破甲侧身升空,电磁炮击中海面,激起一片水幕。 击空一次我也不泄气,调整数据重新锁定再次发射,目标还是那台绿色高破甲。这次它翻身升空,灵活得躲开了两枪,可跟在他身后的灰色高破甲就没这么幸运,应该是视线被遮挡躲闪不及,被电磁炮击中腿部机甲。 双方都已经进入射击范围,实弹和各种炮弹顿时遮盖了整个天空,双方你来我往,毫不留情。 很快我也成了目标之一,此刻我才意识到我之前的设想真是的可笑至极,我怎么会有自信自己能在安全距离之外快速的击落敌人,我虽然实力不错,但还没到天赋异禀的地步。 我心中不是滋味,自己仅有的一点东西也被自己高看了。 但此刻不是伤心的时候,既然引以为傲的东西被击破,那就让它更强大,我只能凭借它生存了。 踩动踏板启动助推器飞到空中,躲避一发袭来的炮弹,再次端起电磁炮,迅速锁定目标,预判对方走位后迅速发射,并且发射实弹封锁对方的走位。虽然击中,但高破甲的防御能力向来强悍,只远程击中一发是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我只要分散敌机的注意力,让战友有机会近战解决对方即可,当然,要是能击中驾驶舱那是最好不过的。 电磁炮极其耗费能量,发射几发后我便以实弹为主,但九黎高破甲的优点是速度快,装载不了太多炮弹。此刻九黎的劣势就出来了,除非是枪法极其高超的士兵来操纵,不然根本不能将九黎高破甲真正的性能发挥出来。 在又一发电磁炮打空后,敌方开始撤退。 我撤掉瞄准镜一看,果然所剩的高破甲都在远离战场,指挥室没有传开追击的命令我也就在原地等待,以防对方杀个回马枪。 “所有高破甲就地整修后迅速回营。”耳麦里传来指挥室的命令。 “九黎高破甲收到。” 我慢慢松开踏板,将高破甲停下,断了能源后刚刚的思虑便全部涌上心头。 摘下头盔有些虚脱得瘫靠在驾驶舱门口,海面与夕阳已经接壤,海面滚浪,浮光跃金,要是没有硝烟一定更美。 我抬腿欲走,却感觉脚底硬硬的,好像踩到什么东西,我低头用脚拨开沙粒一看,竟然是一小块单片。我不由抬头看看这片金色的沙滩,这上面还残存着多少战争的痕迹? 沙滩那边医护兵正在处理伤员,有的人丢了胳膊,有的人变成了一团血肉,有人跪在昔日好友身边嚎啕大哭,有人拎着头盔举目四望。一批人被抬走,下一批被送上来,战场人员的替换比流水还快。 我忽然感到脊背一凉,再望眼前的日落只觉得凄凉。 第5章 暗自纠结 上一次只是小试牛刀,让所有士兵明白高破甲在战场上真正的作用,也方便之后的训练调整。 我个人觉得,三个月出师还是有点太赶了,但填鸭式教育仿佛已经成了战争期间最有效的方式。不仅是我们政联,敌对的金羲自由联众国近几年也把军校的学制进行缩短。 我上一次的战绩并不是太好,数据分析后还是自己没能将九黎高破甲的性能发挥出来。 我看着面前的数据图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两个月后我能不能达到理想的效果,不然上了前线也是送死。 “薛靖,你的分析报告如何了?”西蒙忽然将视线投向躲在人群里的我。 我连忙将自己储存仪上的数据投到公众仪器上,透过人群偷偷看了看西蒙的表情,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对我失望。 西蒙将数据图放大,浏览了三张数据后对其他学员道:“薛靖的问题和优点都很明显,缺点就是个人能力与高破甲性能匹配不上,高破甲的性能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还是操作高破甲的人,只要技术到位哪怕是最基础的高破甲也能打出很好的效果。而优点就是你的实弹击中率挺高的,总归还是基本功不错。大家吸取薛靖的经验时也要学习她的基本功,电磁炮打不习惯就换实弹打,只要打中就行。” 我将西蒙所说的要点记下,微笑对他鞠躬道:“我记下了,谢谢教官。” 西蒙看了我一眼,眼神和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下一秒便又分析起了其他人的数据,就像不经意的看了我一下。 我握笔记本的手紧了紧,连忙低头写字掩饰我有些失落的情绪。 我还以为他会有些情绪让我看到,终究还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复盘完后今天的训练也就结束,今天是周三,照我自己的惯例是要去心理咨询室待半个小时的,于是便收拾了东西打算离开。 太阳逐渐西偏,我得在医生吃饭前去到,可就在我匆忙得走出模拟训练室时西蒙叫住了我。 我眼见其他学员都陆陆续续的走,心中纠结起来了。我的确想和他多待一会,但又想离他远远的,这种矛盾的心里像有羽毛抚着我的心,痒又挠不着。 “教官有什么事吗?” “其他人都走了,你可以叫我西蒙,”西蒙看了看门口,向我走近了几分,“我可以请你吃饭吗?” “我,我一会有事。”我握着笔记本的手紧了紧,默默朝后退了一步,眼神完全不敢放在他身上。 西蒙似是没注意到我的小动作,又往前走一步道:“很急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其实……”我心中在疯狂纠结,酸涩的感觉充满了整个胸腔。我很想去,想多接触他,想听他说他的故事,想要了解他的人生,也希望他能了解我的。 可西蒙碧色双眸就像横在我们之间的深湖,时刻提醒着我们的社会地位。 我终究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口,像我突如其来的心动,全部都吞回肚中,用低下头的沉默代替了所有。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出现在眼前,轻轻托起我的下颚,一双温柔的眼眸在眼前无限放大,眸色的深处似乎包含着万千话语,犹如一对上好的翡翠镶嵌在深邃的眼眶之中,他眉头微微往上抬,显出一种柔和的感觉。 原来青绿色这么好看啊。 “不要总是低头,向前看需要抬头。”西蒙语调轻柔,浑然不似平日的淡然。 他抬着我下颚的手是军人特有的粗糙,呼出的鼻息轻轻吹在我的脸上,痒痒得如同猫咪轻挠。 我一动不动的与他对视,我们什么也没说,但好像又说了很多话。 西蒙的手慢慢变成了抚摸,粗糙的手掌温柔的抚摸我的脸颊,平时淡漠至极的人此刻却将全心的柔情软意的倾注在我身上。 西蒙应该和我是一样的吧,他也是喜欢我的吧,至少是有一点的吧。 可是,高高在上的大姓,真的会喜欢我这种平平无奇的人吗? 没人教过我怎样喜欢一个人,喜欢别人是不是还要承受社会的压力。感情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我只知道如果这份喜欢被公开,对西蒙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既然这份感情会给他带来耻辱,我宁愿不让它被世俗发现,藏起来,然后在很久之后找一个没人会记住的夜晚扔掉它。 我躲开了西蒙的抚摸,躲开了他的温柔,这些就够了,够了。 西蒙错愕了片刻,手在半空停了停,随后慢慢的收回。 “抱歉,”我转过身去不忍再看他的眼睛,“我还有事。” 我没有等西蒙回答,立刻离开模拟训练室,直奔心理咨询室,也许心理医生可以帮我。 躺在柔软的沙发上将近日的苦恼都对医生诉说,其实我并不一定要得到什么实际的帮助,我只想说出来,这样能让自己轻松些。 “所以,薛靖,你是喜欢你所说的那个人对吧。”医生道。 我点点头。 “但你又怕你的感情会给对方带来困扰。” “他是大姓,我和他有阶层的鸿沟。” 医生顿了顿,语气温和的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那个人他其实根本不在意这些。” “就算他不在意我也不希望他因为我而承受社会的排斥,喜欢他,难道不就是希望他过得好吗?”我缓缓诉说着,西蒙的脸一直出现在眼前。 我希望他好,哪怕这份好与我无关。 “但是如果他也喜欢你,那么他的开心只有你能给予,”医生温柔的笑着,“人生中最不用在意的就是别人的眼光,为了讨好别人而改变自己那是最不划算的,只有自己真正快乐,才叫人生。” 我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可要实践对我来说的确不容易。 “好了,时间也到了,你晚上睡前不妨想想,怎样才是最好的做法,下周三再来告诉我,如何?” 出了心理咨询室,我也没胃口吃饭,便昏昏沉沉的回宿舍休息。 我扑倒在床上,感觉身心都极其疲惫,心理医生的话一直萦绕在耳边。 我抱紧被子,不由抬手摸摸自己的下颚,脸颊,眼前浮现出西蒙的脸,就好像他还在温柔的轻抚我一般。他碧玉般的眼眸是温柔的漩涡,似云团般柔软又纯净,偶尔露出的微笑总能触动我的心扉。 他对我来说是肮脏战场上一块坚硬洁净的翡翠。 我更加确定,我喜欢西蒙。 只是,这份喜欢到底值不值得宣之于口。 …… 夏天很快就过去了,夏天结束之前我结束了高破甲的学员训练,在我以为西蒙会被调走时他竟然留在了军营继续担任教官,而我竟然也没有被调走。 秋天来临之前管月的调配令终于是下来了,她欢欢喜喜的收拾东西,坐上了远离战火的列车。 我在军营门口望着她的身影渐渐变小,心中的羡慕竟不似从前浓烈,因为这个地方有了我牵挂的人,我想留在这里,保护他。 我还是没有勇气对西蒙说清,西蒙似乎也不急,每当我犹豫时总是温柔的摸摸我的头,告诉我他会等。我们就一直保持着这种微妙的关系进入了冬天。 转眼到了十一月,冰冷的海风顺着海岸刮到摩西,摩西冬季多雨,阴冷潮湿的气候让战场都更残酷几分。 “我们接到情报,明天早上四点会有一批军资从金羲自由联众国的后方运往前线,会途径西北战区的琉克岛,此时前线的战况十分焦灼,要是这批军资被运到,会对我军造成重创。所以,我们本次的任务就是劫持这批军资。” 我看着手中储存仪里的资料,对着冰凉的手哈了一口暖气。 “此次行动,高破甲部队也要参与并且是主力,让金羲自由联众国的混蛋看看,胜利的天平永远是倒向我们尤诺弥亚的!”长官在台上激动的说着。 但我总感觉这批军资怪怪的。有炮弹,有药品,甚至还有高破甲,但却不是航空运输。前线战场在海边,海运岂不是目标更大,机动性更小。 不过这不是我这种小士兵该考虑的,我只要执行长官下达的命令就好。 会议结束,我揣着手走出会议室,冷不防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吹了个哆嗦。我缩缩脖子,后悔没有戴围巾出来。 “薛靖。” 我回头闻声看去,是西蒙。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储存卡递给我说:“这是上次作战后我给你总结的改进方法,我回看了一遍实况录像,发现还是有些地方得再改进改进,你回去记得看。” “谢谢教官。”我连忙伸出手去接,言语上还在客气。 “你手怎么这么凉?”西蒙摸了摸我的手背,“开会的时候就见你一直在哈热气,你围巾呢?” 我轻轻的抽回手,讪笑道:“来得太忙,忘戴了。” 我一直以为西蒙的感情是内敛含蓄的,这半年来我们在公共场合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谁知他竟然抬手解下肩上卡其色的围巾,围在了我的脖子上,嘴里貌似还很轻的说了一句:“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我有点不知所措,会议刚散,周围都是从会议室出来的战友,我和他这么明晃晃的谁都看得见。 我立刻后退一步抬手轻挡西蒙的手尴尬的说:“谢……谢谢教官,我不冷,您别这样……” 第6章 出师不利 我话还没说完,谁知西蒙一把拉住我抬起的手,双手握着放到嘴下,缓缓的哈了一口热气。 我顿时瞪大了双眼愣在原地,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触碰了。这一刻,心竟然比手还要暖。 也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西蒙故意所为,我感觉到他在我的掌心轻轻的落了一个吻。 他是在催促我吗? 我连忙抽回手错愕的看着他,还未待他说什么就飞快逃离。 我还没想好,要不要说。 我一路跑回宿舍,“嘭”的的关上宿舍门,喘着粗气的把自己埋在被子里,脑子不断回放着刚刚的场景,感觉脸上烧得厉害,掌心烫烫得如窝烙铁。 我把刚刚被他握着的手放到唇边,脑海里西蒙的脸不断放大,假设那个人亲的不是手,而是…… “啊——” 我连忙拍拍脸让自己清醒清醒,难为情的把脸埋进被子里。 脑中不断闪过这半年的点点滴滴,他的深邃的眼睛,修长的身姿,还有那淡漠的表情…… 怎么办,西蒙好像在催促我了,他是不是等不及了。半年了我还在犹豫,换作是谁都等不了了吧。 我将脖子上的围巾褪下,小心的捧在掌心,不由的将脸埋进里面,希望闻到一点属于他的味道。 这半年我想了很多,每次作战前西蒙都要对我说好多话,而我却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保重”。每次作战时我很害怕,怕自己死在战场上没有机会将自己的心意告诉西蒙,可每次从战场上回来后又开始犹豫,不知不觉我对他的感情竟然越来越深,已经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 我喜欢西蒙。 喜欢他温柔时眉眼弯弯,喜欢过人的高破甲操作技术,喜欢他俊逸的外表和高尚的灵魂。 我想告诉他,等这次回来,我一定要告诉他。 …… 凌晨3点,整装待发,二十台高破甲全部出动,西蒙也在其中。 上机前我远远的看了他一眼,但也只是看到他的背影,在他转身之前我就匆忙的进入了驾驶舱。 我拿起座椅下小型储物箱里的笔记本,再翻一遍西蒙这半年来给我挑出的毛病,最后还是没忍住,悄悄的在最后一页写上了他的名字——西蒙·瑞卡尔。 我悄悄一笑,把笔记本放回原处,系好安全带,启动高破甲。 “九黎高破甲,启动完毕,现在测试通讯系统。”我一边调试着高破甲一边说。 “指挥室收到,通讯系统正常,请转至第二频道。” “九黎高破甲已做好调控,等待指示。” “请等待其他高破甲进入频道。”指挥室道。 “深渊高破甲进入频道,现在调试通讯系统。”西蒙低沉的声音出现在频道里,从耳麦里传出宛如他正与我耳语。 我浅浅一笑,希望太阳快点出来,这场劫持快点结束,我要告诉他我不再纠结,我要和他在一起。 “所有高破甲高空飞往指定坐标,做好隐蔽。” 我敲敲脑袋弹走所有杂念,现在摆在面前的把任务做好,只有任务完成我才能告诉他。 启动推进器跟随着战友的步伐飞向指定坐标,二十架高破甲前后不一的高速飞行,在黎明长夜划出一道道明亮的痕迹。 “所有高破甲,自行隐蔽,等待指令。” 周围安静得可怕,深冬的寒风呼啸着,似战士的孤魂在哀嚎,雪从天上飘落,点点滴滴的落到冰冷的机甲上,气氛萧索到了极点。 终于在四点时运送军资的队伍准时出现。 “狙击手准备。”耳麦里传来指挥的声音。 “嘭——” 一声枪响惊破了黑夜,鲜血在空中炸开,一名机枪手应声倒下。 “有敌人!隐蔽!”对面立刻有人喊道。 “自由攻击,率先劫持物资!”耳麦里传来西蒙的声音。 所有高破甲立刻从掩体后出现,分工明细的展开攻击,掩护地面部队接近军资。 我飞到半空中率先瞄准地面的武装车,用实弹率先摧毁车辆,断了他们逃跑的可能。 突然警报响起,我立刻拉升高度离开先前的位置,一枚炮弹堪堪而过。 我立刻回身对着刚刚发射火箭筒的位置发射电磁炮,却不想地面突然出现一幅盾牌,将电磁炮尽数挡住。 那是敌方的高破甲。 那是一架红色的高破甲,身上有很多炮管,身后有四个助推器,看来是擅于空战的高破甲。 红色高破甲拔出激光剑,身后的推进器喷出蓝色的波动粒子,以极快的速度袭来。 好快,速度不亚于九黎。 我连忙调整推进器,狼狈的躲开他的攻击。 我一边向后退拉开距离,一边连环的向其发射电磁炮。电磁炮冲向红色高破甲,激起一阵烟雾,下一秒红色高破甲就划破烟雾,如子弹一般向我冲来。 我连忙拔出激光剑,与其开展近身格斗。 九黎高破甲虽然是远程攻击属性,但其速度上的优势近身作战也完全不吃亏,更何况这半年我也在练习近战,正好检验一下成果。 这架高破甲速度和九黎高破甲一样快,机师的战斗技巧和高破甲配合得几乎天衣无缝,他几乎每次都能找到我的攻击的破绽,每次都能四两拨千斤的化解。 我抓住他的空隙,一剑刺向他的门面,谁知他猛得举起盾牌,从左至右狠狠的朝着九黎高破甲握剑的手腕砸去。 九黎手腕机械受到重击,手中的激光剑随即落下,我连忙将左手上的激光剑调整为反握,以扫荡之势朝着红色高破甲的腰部驾驶舱划去。 红色高破甲连忙调整推进器向后退,躲过我的一击,我顺势接到落下的激光剑。 红色高破甲堪堪停住便立刻向我发射炮弹,我连忙调整走位躲过飞来的炮弹,同时也向他发射了导弹。 红色高破甲举盾一挡,所有炮弹皆化为烟尘。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 “该死,他的盾牌是什么做的!”我怒骂一声,立刻调整数据,使九黎高破甲更适合近战。 我一边躲避着红色高破甲发射的子弹脑中一边思考着对策。他的盾牌几乎可以抵挡一切攻击,想要从正面攻破他太过困难了,看来只能从背后找机会了。 心中思定,便朝着他的背面攻去。 我先是躲过了一波子弹,趁着他换弹的间隙,朝着其门面发射了一波电磁炮,这样激起烟雾和盾牌就暂时挡住了他的视线,我立刻调整九黎的速度,将踏板踩到底,发动最大马力朝着红色高破甲的背面飞去。 近了!近了! 就快到了! 握紧了手中的激光剑,从左边绕到他后面,就在我要举剑刺向他的驾驶舱时,谁料这人忽然将手里的激光剑反握,直直的向我袭来,我不甘心的向后退去,手中的剑立刻由直刺改为了横扫,虽然扫到了其两个推进器,但九黎高破甲的腰部也受到了损伤。 好险,再往右一点就刺到驾驶舱了。 红色高破甲的两个推进器立刻就爆炸开来,其机身瞬间就摇摇欲坠,我见机立刻上前想要破坏他剩下的推进器,距离太近,来不及发射子弹,这么近的距离,剑比子弹快。 我立刻举起手中的激光剑,照着另外两个推进器砍去。红色高破甲试图举盾抵挡,但是距离太近,他不能完全挡住。我立刻调整位置,激光剑避开了盾牌的阻挡,直接从机臂处砍下,剩下两个推进器也成功被我破坏。 谁知红色高破甲竟然不顾驾驶舱的安危,飞速回身,一条索勾自其仅剩的左臂飞出,牢牢的缠在九黎高破甲的机身上,瞬时便将九黎和红色高破甲捆在了一起,一把匕首也插进了九黎的背部。红色高破甲完全挂在我身上了。 该死! 现在要是攻击他的驾驶舱,那么爆炸所造成的破坏力也会完完全全的波及到我。 这时不知是哪里飞来的炮弹击中了我的后背,我的推进器受损,和红色高破甲一起掉入了树林里。 好疼…… 好像伤到胳膊了…… 我晃晃迷糊的脑袋,感觉自己被悬挂住了。在黑暗中摸索着解开吊住自己的安全带,整个人就砸到了驾驶舱的左前壁玻璃上。 九黎好像歪着落地了,驾驶舱翻了个九十度,仪表盘也熄了灯,系统可能坏了。 “薛靖……九……九黎高破甲请求支援,驾驶员受伤。”我试图通过无线电呼救,但耳麦里只有沙沙的声音。 我一把扯下头盔砸在机舱里,揉揉摔疼的肩膀,心想外面那架红色高破甲的驾驶员估计跑不远,拔出腰间的手枪,戴上夜视镜,打开驾驶舱门。 天上还下着雪,夜风刮得比刚刚还厉害。我环视周围,见远方的灯光,才知我竟然离指定坐标这么远了,看来支援要等一会子了。 周围很安静,只有寒风在呼啸,冬日的萧索让这片树林显得更加死气沉沉。 我举枪走到红色高破甲的驾驶舱口一看,驾驶舱早已被打开,里面的人早已不知所踪。 我看看雪地上的脚印,深浅不一,但很笔直,一直延伸到树林深处。 可不能让他跑了! 我连忙沿着脚步追去,但是终究还是跟丢了。脚印停在了一棵树下,树上已经没了叶子,树枝上空无一物。 我心中奇怪,警惕的举起枪,慢慢的绕着枯树走。 可还是没有什么痕迹,我心中直呼大意,竟然让他跑了。 转身欲回高破甲处,可身后突然无声无息的出现一团黑影,似在暗夜中取人性命的鬼魅。 我背后突然一凉,还未回身去看,黑影便以极快的速度把我扇飞了出去,背部狠狠的撞在了树干上。 好快,我都没看清他出手。 背部疼得几乎要晕过去,还未待我回过神,突然有一只手伸过来将我头上的夜视镜摘走,接着下颚又被黑影狠狠的踢了一脚,那力道大到我甚至怀疑我的头要飞出去了。 好痛,痛到我的反应都迟缓了。 喉咙被人掐住,我整个人都被拎了起来。 我挣扎着去掰他的指头,可那双手如同钢铁打造,纹丝不动。 “呃……啊……” 眼前越来越暗,眼前的黑影好像和黑夜重合在一起了。 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力气。 我喘不过气了…… 我不能呼吸了…… 第7章 袒露心声 我慢慢的睁开眼,入目的是洁白的天花板和吊起的针水瓶,往下看才知是间干净整洁的病房,病房里只有呼吸机和监护仪的声音。浑噩的脑子一时搞不清情况。 我难道没死吗? 我试图坐起来,可身体一使劲背部就好痛,下颚也好痛,脑子更痛。 好累呀,再睡会吧。 再醒来时已经是晚上,窗外似乎在下雪,房间里有翻书的声音,有加湿器喷水雾的声音,有呼吸机运作的声音。 我微微侧头,看见有个人坐在沙发里,正低头看书。 病房内有暖气,他就只穿了件卡其色的高领毛衣,搭配黑色的长裤,手里拿着本书,靠坐在灰色的沙发里,有种独特的慵懒闲情。 “西蒙……” 西蒙听见动静,抬头一看,连忙放下书向病床走来。 “感觉怎么样?”西蒙一边问一边按响了看护铃。 “身上疼,脑子晕。”我声音嘶哑,低低的有气无力。 西蒙坐到床边的椅子上,替我掖了掖被脚:“医生马上会来给你检查的,你养养神。” 我头晕得很,但也不想再睡了,便强撑着精神和西蒙聊天:“那天凌晨……红色高破甲的驾驶员,抓到没有?” “没有,”西蒙摇摇头说,“现场只有你的血迹,夜视镜也只有你的指纹,坠毁的高破甲里没有任何东西。” “只有我的指纹?不可能。” 虽然当时天黑,但是被打时我还是感受到了皮肤的触感,那个人没有戴手套,怎么可能没有他的指纹! 这时医生推门而入,打断了我和西蒙的对话。 医生和护士检查后说我恢复得格外好,甚至连麻药效果都退散得很快。 医生走后我和西蒙继续刚刚的对话。 “那个人很奇怪,动作太快了,真的是快到肉眼都快看不清的程度。力道也不是正常人该有的……着实有些不正常,而且他明明有机会杀我的,为什么要放过我!?” “你想说什么?”西蒙微微皱眉问道。 “那个人……不像人,会不会……基因被改造过。”我小声的将心中的猜疑道出。 西蒙眼睛看着我,神情却似在发呆,良久才道出一句:“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 为什么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难道他在规避什么…… 难道这和大姓有什么关系? 但是我不敢说,和大姓有关的一切我都不敢说,我怕我会死得悄无声息。 我怕我的心思被西蒙看出,连忙扯开话题:“怎么是你在陪护?过去几天了?” “我担心你。已经过了两天了。” 下颚疼得厉害,但我迫不及待的想对西蒙说出我的感情,刚刚从鬼门关爬回来我更加确定我现在的想法。 “西蒙,”我强忍着身体的疼痛拉住他的手,“这半年我想了很多事,有件事情很抱歉让你等这么久。” “你终于想好了?”西蒙将我的手握在掌心,眼底露出了丝丝笑意。 “想好了,既然你不在意那些世俗的东西,那我也愿意眼中只有你。从前是我太懦弱了,瞻前顾后的,现在我明白了,我只想开心,而只有看着你我才开心。很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 西蒙嘴角带起了笑意,平日的淡漠变成了少见的温情:“不久,只要你想好了,这半年就没有白白消耗。” 执手相望,含情脉脉,此时的气氛甜蜜到了极点,可护士偏偏这时候推门而入,说探视时间已经到了。 西蒙轻轻的叹了口气,从床边的椅子站起,缓缓俯下身,在我的额上落下一个吻,道:“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我点点头,含笑目送他离开。 我抬手摸了摸被那人亲吻的地方,嘴角的微笑越来越压不住。 把手攒在胸口,把他对我的第一个吻,牢牢的藏在心底。 病房外白雪皑皑,病房内温暖恬静,是个不错的冬天。 随后接连着几天西蒙天天都来,虽然每次都只是坐在旁边看书,不时浅浅的交谈几句,但我感觉到我和他之间的气氛还是变了。 …… “哈啊……哈啊……” 跑…… 快点跑…… 身体似有千斤重,双腿似灌了铁水一般难以挪动。 我不知道是什么在追我,只知道身后的事物让我恐惧,直入骨髓的恐惧。 突然一只手自千万伸出,牢牢掐住了我的脖子。 周围很黑,但似乎有光,自脖颈上的手慢慢向其主人照去。 那是一张我无比熟悉的脸,那个人的肩膀上有一朵盛开蝴蝶兰。 “啊——” 从梦中猛然惊醒,挣扎着从床上起来企图逃离那个可怕的梦境。 “怎么了?”西蒙连忙放下书走过来,“又做噩梦了?” 我惊魂未定的点点头,手紧紧的抓住西蒙,生怕再次回到那个噩梦中。 这几天我总是做同样的梦,都被那个人掐着脖子,总是在看到她脸的那一刻醒来。 西蒙轻轻的把我拥入怀中,拍着我的背柔和的哄道:“没事没事,只是梦而已。 我靠在西蒙怀中,惊魂未定:“那个人我一定认识她!” 西蒙拍着我的背,没有说话。 “说来也奇怪,她给我的感觉就像我第一次见你一样,就是那种……莫名的熟悉。” 西蒙把被子往我身上拉一拉,淡漠的说:“想什么呢,我们之前不可能见过。” “西蒙,你之前有过这种感觉吗?” “没有,”西蒙把我放在床上,一边压被脚一边说,“你该休息了。” 我微微歪头看他,笑说:“你嫌我话多呀?” 西蒙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把刚刚丢在沙发上的书拿了过来,脱了鞋掀开被子半坐在了我的身边。 从我做噩梦的第一天开始西蒙就会这样坐在我身边,有时是一起说说话,有时就静静的看书。 我得逞得笑着,钻进他的怀里,靠着他的腰身,感受他身上的温度。 我本来想和他一起看书,但我的文化水平实在不支持我看全法文的文献,只好把注意力转到西蒙身上。 从金色的头发到绿色的眼睛,我仔仔细细的把西蒙的脸看了个遍,这幅近乎完美的脸真是越看越喜欢。 从前就觉得西蒙长得好,之前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窥探,如今却可以大大方方的摸摸抱抱。 我抬手摸摸西蒙的下颚,竟然不扎手,便随口问道:“你不是说你的刮胡刀没带吗?那你怎么不长胡子呀。” 西蒙是有点小洁癖的,肯定不会和别人借。 西蒙似是没听见,过了会才轻轻的翻了一页书回答道:“它不想长吧。” 我噗呲一笑,下巴枕在他的腰上笑道:“你还能控制你的激素分泌呀。” “背不痛了?”西蒙目不转睛的看着手里的书,语气平稳的说,“要是不痛就回去训练吧。” “不要,”我连忙摇头,“要是回去了就不能像这样和你亲近了。” 西蒙终于把目光从书上移开,神情似是复杂的看着我。我一时猜不透他的心思,只好瘪着脸装模作样:“哎呦我背疼,哎呦我头晕得厉害。” 西蒙微微一笑,在我的额上落下一吻。 “还要睡觉吗?你才睡了十分钟,别怕,我陪着你。” 我心满意足的钻钻他的臂弯,嘴角含笑的进入梦乡。 真好啊,醒来就能见到他,也能在他的臂弯里入眠,现在一切都是这么美好。 休息一个月后我还是出了院,医生说我的恢复速度非常快,本来二十天就可以出院了,可我为了和西蒙多呆几天就拖了一个月。 回到驻军区后我第一时间就去看了上次的作战记录。 “九黎高破甲与旭日高破甲一同坠毁,九黎高破甲驾驶员薛靖负伤,旭日高破甲驾驶员情况不清。” 原来那架红色的高破甲叫旭日。但是关于我和她的作战记录也太简短了吧。 我连忙跑到档案室问,得到的还是一样的结果。 “敌方驾驶员可能隶属某个秘密部队,我们不知道他的身份也很正常,因为就连这架旭日高破甲都是金羲自由联众国最新研发的,我们所得的资料真的非常少。” 我心中思绪万千,但就是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我甚至不敢将自己的猜想对其他人说,西蒙的反应让我很不安。 如果真的应了我的猜想,那个人的基因是在改造过的,那就属于基因武器,那么基因武器隶属于秘密部队就难怪我们没有她的资料,而且她攻击我的力量,速度,的确是正常人无法达到的程度,这下就说得通。但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一个基因改造武器会来参与运输一批不是特别重要的军资呢? 我心中泛疑,便搜索关于金羲自由联众国基因武器的相关事项,却受到了权限阻碍。 究竟是什么基因武器,我们不仅有相关资料而且还有权限。 不对劲,不对劲。 我越想越觉得心惊胆战,若是基因改造人真的能普遍使用于战场中,那么我也可能成为基因改造人的背后军,我也会成为小白鼠。 我迫切的想要知道这项被加密的基因工程到底是什么,但是我并不认识上层的人,就算认识也没人愿意给我权限。若是强行破解,能不能破解开先放一边,要是被发现我百分百要被处于叛国罪。 也许我不该这么纠结这件事,若是真的牵扯到基因改造,也不是我这种小人物该管的。 第8章 心生疑虑 把平板丢到一边,看看时间,已经晚上六点了,琢磨着西蒙应该是七点回来,那应该是没吃晚饭的,本来是想给他带点小零食,不过一想貌似每次我带去都是被我吃了,西蒙应该不喜欢吃零食。这个点食堂应该已经没再做饭了,食堂里有相熟的人,也许我可以给西蒙做个饭。 一想到那个人我嘴角总是忍不住的上扬。他呀,脸上总是平平淡淡的,说话也是淡漠至极,但其实是个很注重细节,很体贴的人。 复杂的菜式我不会,但家常菜我闲时还是和食堂的的厨师学了几个。 条件限制,我也没办法有其他爱好。 拎着菜肴走到楼道时我隐约听见了西蒙的声音,听到他的对话内容我不由的停下了步。 “这件事情不能走漏风声,选试验品的事我会处理……自然是优先选择身体健全的人……还需要点时间……放心吧……我爱你……” 试验品,身体健全的人,难道真的有什么基因工程! 难怪我说出自己的猜测时西蒙脸色会不对劲,原来真的有这种事情。 战争对人性的泯灭终究还是体现出来了,人类连自己的同类都不会放过。要让人类相互理解,终究是奢望。 还有末尾那句“我爱你”是我听错了,还是西蒙真的说了? 他对谁说? 他不是和我在一起吗? 我靠着墙壁心情有点低落,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我连忙跑向楼梯间接通。 “喂,西蒙。” “我刚完成任务回来,给你带了礼物,要不要过来一下?”电话里他的语气还是如此淡漠。 “我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到。”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高兴起来,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刚刚偷听了他打电话。 “行,我等你。一会见。” “一会见。” 恋人之间应该互信任,西蒙他也是独立的人,而且还是大姓,他有他自己生活,肯定也就有不想让我知道事,我应该尊重他。 我在楼梯间里调整了一会心情才去敲响了西蒙宿舍的门。 “你吃饭了没?”我将饭盒放到桌上问他,“我给你做了点吃的。” “没呢,本来想吃你上次带来的蛋糕,没想到你既然会做饭。”西蒙从小冰箱里拿了杯果冻放到桌上,也是我上次带来的。 我将饭盒摆好,把筷子递给西蒙。一荤一素一个汤,都是简单的菜式。 我撑着下巴微笑的看西蒙动筷,一脸期待的问:“味道怎么样?” 西蒙将口中的食物咽下,清声道:“挺好吃的。” 我心中暗暗欣喜,自己也不是一无是处。 西蒙吃饭的动作很斯文,青筋凸起的大手一手优雅的握着筷子,一手端着饭碗,嘴里食物的量不会让腮帮子鼓起,一举一动都提现着大姓优秀的教养。 饭毕后我和西蒙将饭盒收好,西蒙拉住了要去洗碗的我道:“一会我洗吧,过来给你看点东西。” “什么呀?”我跟着西蒙走到床边挨着他坐,看着他拿起摆在上床是盒子缓缓打开。 盒子里的东西包裹精致,用泡沫垫小心的包裹着。西蒙将里面的东西拿出,剥开外壳,露出个红色的人型模型,似乎是穿着盔甲,但并未带头盔,单膝跪地,右手举起似乎在做什么特殊的动作。 “这是钢铁侠。”西蒙将模型递到我手中。 “钢铁侠是什么?”我接过模型,好奇得打量。 西蒙伸手揽住我,贴近我道:“是一个世纪前的一位虚构的超级英雄,他是个很伟大的人,他这个姿势是要牺牲自己拯救他的爱人,朋友和孩子。” “那……你送我这个有什么意义吗?” “这代表……”西蒙低头,在我的唇上落下一吻,“爱你三千遍。” “爱你三千遍。” 电光火石之间,同一句话在我脑子响起,又转瞬即逝。 刚刚是谁在我脑中说话。 猛然又想起刚刚在楼梯间听到的话,心中又不是滋味。那句“我爱你”总归不是对我说。 “再说一次。”我轻声念叨,仿佛在寻求安慰,在反驳心中的疑虑。 西蒙又吻了我一下,将我抱在怀里,深情的在我耳边说:“爱你三千遍。” 他呼出的气息弄得我点痒,低低的五个字似羽毛在骚着我的心,我全身都沉浸在他的话中,似被棉花包围,整个人都酥软了。 爱你三千遍。 真好,能遇到西蒙,我所有的不幸就是为了遇到他吧。 真好,能和他心意相通。 我愿意相信西蒙,我所有的情感寄托都在他身上,已经无法自拔。靠在他怀里我仿佛置身于美妙是梦境,只去深陷其中不惊醒,我愿意相信他。 “要吃点什么吗?”西蒙走向冰箱,“我这有你上次带来的那块柠檬蛋糕。” “那就蛋糕吧。” 我把手中的模型小心翼翼的放到桌上,眼里已经满是喜悦。 偶然瞥见床头柜上的平板,基因改造的事情又浮上心头,西蒙会有权限吗? 他刚刚有提到选试验品,是不是和我猜测的是同一件事。如果是,那他一定有权限! 我转头看了看正在背对着我换蛋糕盘子的西蒙,又看了看平板,心中挣扎了一会,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刚刚偷听他打电话已经很不礼貌了,我不能再利用他了。 西蒙端着蛋糕和两杯红茶过来,温柔的把蛋糕递到我手中。 “对了,为什么你送我钢铁侠就表爱你三千遍呀?”我将一块蛋糕送入嘴中,歪头问道。 西蒙将手臂放到我背后环住我,我顺势往他怀里一钻,西蒙从我手中接过盘子,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块蛋糕递给我说:“因为这是他女儿对他说的话,我觉得用在恋人之间也挺合适的。” 我咽下他送来的蛋糕,歪头笑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么久以前的梗?” “因为我比较喜欢老东西,纯粹。” 我摇摇头笑道:“我对你真的是知之甚少。” 吃完了蛋糕我靠在西蒙怀里养神,最近频繁的出击让我着实有点累。西蒙衬衫上的几个扣子没系,领口虚虚的敞开着,我不经意间从他的领口瞥见一个图案,一个灰色,映在他心脏位置的图案。 我心中好奇,抬手想要扒开一点西蒙的衣领,却被西蒙温柔的握住了手:“干嘛呢?” 我猛然回过神才想起自己刚刚的动作有多轻佻,瞬间红了脸,连忙解释道:“我,我只是看见你胸前有纹身,只是好奇想看看。” 西蒙将衣领拢了拢,没有说话。 “西蒙,你为什么会在心脏位置纹纹身,纹得是什么呀?”我好奇的问道。 “你想看?”西蒙平淡的问。 我连忙点头,我迫切想了解他的一切。 西蒙将脸凑近,摸着我的头发说:“一会要是给你看了,被扯开衣领的就不止是我喽。” 我先是愣了一会,才会过意来,红了脸,轻锤了他一拳,从床上坐起来:“你个不正经的,我回去了。” 西蒙在背后轻笑一声,拉住我的手,将我拽回了他怀里。 西蒙双眼低垂,一手轻轻揉着我的头发,举手投足都是难以抵挡的男性魅力:“你想看的话,就给你看,不过你也得给我看看你的。”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双平时淡漠至极的绿色瞳孔现在里面竟然出现了别的神色,我知道西蒙想做什么。 我将手搭在他的肩上,深情的为他献上我的吻。 ……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散落的衣服还丢在床边的地毯上,房间就点了一盏昏暗的夜灯,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味道。 我趴在床上闭目养神,被子浅浅的搭在腰间,身体还因刚刚的活动有些疲惫,已经有些困意了。 窗外早已圆月高悬,冬日的寒风在屋外呼啸,可屋内格外温暖。 西蒙穿着浴袍从浴室走出,倒了杯温水走到床边递给我道:“身体还好吗?” 我点点头,懒懒的支起身体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后便撑着手看西蒙收拾衣物的身影。 “我今晚夜不归寝,后勤管理那边要说我的不是了。” “原来你还在乎这些,”西蒙拿着衣服走向了洗衣机,“你现在要穿衣服吗?” 我拢了拢身上的被子摇摇头:“不了,直接睡吧,今天也累了。” 西蒙背对着我脱了浴袍,富有男性魅力身体曲线背着暖色的光,若隐若现的酮体充满着神秘的魅力。 我有一点害羞的别过脸,拽着被子翻过身去将自己埋于西蒙的影子中。 西蒙背着光钻进被子里,一只手臂滑到我的腰间,将我揽入怀中。西蒙轻轻的吻在我的后背,左手握住了我的手。 “你在想什么?”他轻轻的问。 “我在想你为什么喜欢我?”我抓紧他的手,“你是大姓,身边应该不缺优秀的人,怎么会喜欢我?” 以西蒙的身份和年纪还有刚刚做事时的熟练程度,他身边肯定不缺女性,我何德何能呢? “你觉得我在贪图你什么?”西蒙轻笑一声,“年轻?漂亮?我身边的确不缺这些,但我就是喜欢你。那你呢?你喜欢我什么?” 我想了想,缓缓道:“我喜欢你的温柔含蓄,也喜欢你的淡漠平静。” 我细细摩挲着他掌心的纹路,望着黑暗中的某一点心中五味杂陈。脑海中不断的回响着偷听到的话。那三个字不断在我脑中回响着,显得我和西蒙刚刚的柔情与此刻的蜜意都格外的可笑。 “西蒙,”我轻唤他的名字,“我是你的第几个恋人?” 周围安静的只有我的呼吸声,西蒙整个人似乎被定住了,缄默了好一会才轻轻回答:“算是第一个。” 第一个?那你为什么和别人打电话时要告诉对方你爱他呢? 我多想这样大声的质问他,我多想抱着他的头问对我到底有几分情意。 我很想全心全意的信任西蒙,可我越和他相处却越不了解他。我喜欢他,可我内心里还是因为他是大姓而惧怕他,阶级的分层刻在我的骨血中,我连质问他的勇气都没有。 “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黑暗中,西蒙的手渐渐的往下移,柔软的双唇在后背种下一朵朵火花。意乱情迷之时,我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喘息道:“西蒙……你,你不要骗我。” 而西蒙的回答是:“爱你三千遍。” “你今天休息,就我这睡吧,我有任务,不陪你了。”睡眼朦胧中,西蒙摸摸我的额头在我耳边轻语。 我揉揉眼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昨晚的话一直在脑中回绕着,一字一字的烙在血肉里。但我又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我自己多心,是否是恋爱使我敏感。 我多么希望是这样,因为我始终是不愿意怀疑西蒙。 我摸摸怀中的钢铁侠模型,收拾心情回到了宿舍,关上门的那一刻才想起,我忘了看西蒙的纹身了。 将怀中的模型小心翼翼的放到床头柜上,忽然瞥见床上放着一袋资料。 “这是什么?档案室不是不会送纸质资料吗?” 档案袋上没有名字和地点,我留了个心眼,戴上手套才小心的拿起袋子,先是仔仔细细的观察一番,确实没有什么问题才打开,拿出里面是文件。 看见标题的几个字我顿时浑身发凉——金羲自由联众国基因工程。 我连忙将袋子放下,锁了门,关了窗,拉了窗帘,戴上录影设备,重新回到床边打开文件。 第9章 危机时刻 强化剂,意在强化人身体的大部分机能,使达到令使用者寿命延长,受伤快速恢复,身体机能成倍提高等作用。此计划于2091年启动,由大姓蓝家负责,于新纪元年完成,新纪11年注射至当代蓝家嫡系继承者——蓝林体内。 蓝林即为第一位强化人。 大姓蓝家于新纪20年遭灭门,强化剂所有资料不知所踪,蓝林成为蓝家唯一存活者,现被冰冻保护。 资料里附带了一张照片,八九岁的样子,应该就是蓝林小时候,我拿起来一看,差点惊掉了下巴——照片上的人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 不可能! 不可能! 蓝林怎么可能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我连忙拿起平板搜索关于蓝林的信息,却被权限挡在了外面。 一定有什么阴谋,包括这些资料,都是假的! 我深吸一口气,搜索蓝林公开的信息,最新的消息却已经是年初的,关于她的事不多,照片也不多,但每一张都和我一模一样! 我又连忙搜索蓝家的公开资料,只显示蓝家是金羲自由联众国的百年大姓,战前就处于上层阶级,战后进行军火生意,如今家族大权全在冰冻的蓝林手里。 但所有资料上显示蓝林现在是在金羲自由联众国的第七军区进行军事训练。 我把资料狠狠的丢出去,脑中那些日常生活里不注意的细节疯狂的钻入脑海。 “你的伤恢复得比常人要快。” “你的作战能力在驻军区是顶尖的。” “你是孤儿。” “一定是我想多了,一定是我想多了……”我不停的在屋子里踱步,整个人焦躁得要炸开。 “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一下,冷静下来,一定有阴谋。” 我跑进浴室,用冷水冲洗自己。 这些文件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宿舍里,我去找西蒙前还没有,我回来后就有了,那么一定就是有人在这段时间进了我的宿舍。并且宿舍里很干净,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那么一定是开门进的,走廊里有摄像头,我去看看监控就知道是谁了。 还有就是如果这些资料是真的,先不论我为什么会和蓝林长得一模一样,就论强化剂,的确证实了我的猜想,金羲自由联众国的确在搞基因武器。但既然新纪元年便完成,为什么新纪11年才开始注射?并且是注射到一位大姓的家族继承人体内?这种含有巨大不确定因素的基因武器难道不是应该注射到实验人体内吗?还是说他们已经通过了人体实验。不对,要是真的没问题为什么不大规模的注射制造强化人而是选择把蓝林冷冻保护起来,他们是在害怕什么? 如果蓝林真的被冷冻了起来,且没有别的强化人,那么那晚驾驶旭日高破甲的是谁?难不成还是另外一项基因计划? 以那人的速度,力量,绝对不是正常人! 那我和蓝林又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会和她长得一样? 我心惊胆战的坐到床上,目光看到床头柜上那尊模型,想起了下午在楼道听到的话,多多少少有些感慨。西蒙,我能信你吗? 我觉得当务之急还是搞清楚这些资料是谁送来的,于是出门想要去查监控,结果突然被叫走,说是有任务,竟然还是最耗时间的监视。说是上一个监视的人不小心暴露了才让我去代替。 我心中惦记着监控,但任务又推不了,心中直呼倒霉。 烦躁的换了衣服,到器材室取了通讯设备便匆忙去指定地点寻找监视目标。 一整天下来都心神不定,终于等我交替了工作,匆匆赶回军营的监控室时却看见里面一片狼藉。 “功率过大,把电路烧了,明天下午才能修好” 我简直不敢相信,为什么我只是想看个监控却困难重重,我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军营里有金羲自由联众国的人。 我又赶忙回到宿舍悄悄的将文件袋拿去测指纹,结果和预料中一样,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痕迹。 一定是有人不想让我知道是谁进过我的宿舍给我送的资料,才会三番两次的阻挠,不然军营的监控室怎么可能会因为功率大而烧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监控室的录像已经被拿走了,我不可能知道是谁进过我的宿舍了。 但是为什么要这样? 我身上有什么值得那些人花费这些力气的难不成我身上真的有什么秘密?难道我真的和蓝家的人有关? 我心中有千万个谜团,犹如一团杂乱的毛线,但我又找不到解开的关键。不,是连怎么解开我都不知道。 我心中好乱,但是……我不想去找西蒙。 大姓总是有太多顾虑,他身上有太多迷题,虽然认识他近一年,可除了他的姓名外我对他基本一无所知。加上之前在楼道听到的话,我越来越不信任他。 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我就是没办法把心中的猜疑告诉他。 在纠结了几日后我终于下定决心,去一趟金羲自由联众国境内的大姓蓝家去看看。 如果这背后真的有人在谋划着什么,那么我不妨就顺着他的安排走下去看看。 …… “你走神了,”西蒙摆弄着手里的机械,“该链接哪个?” 我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西蒙摆好的高破甲能源模拟器,思考了几秒,将一条白色的线条搭了上去。 “你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西蒙正色道。 “抱歉,”我揉了揉头发,“我最近在烦恼一些事情。” 西蒙摸了摸我的额头,微微皱眉道:“你脸色不好。你在烦恼什么?” 我注视着西蒙的眼睛,心里不断衡量着是否该告诉他,话语转了几个弯最终还是被我吞了下去。 西蒙见我缄默,也不再追问,抬手看了看时间,起身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我送你回去休息。” “我请了一段时间的假,想要去金羲自由联众国。”我拉住西蒙的手对他说。 “怎么突然要去哪?”西蒙皱眉,眼神里带上了警惕。 “我……”我犹豫了一瞬,还是说撒了谎,“我听到了我父母的消息,我想去证实一下。” 西蒙轻叹了一口气,弯下腰揽住我的肩说:“我陪你去吧。虽说现在两地民用交通基本没有问题,但我还是不放心你。” “不用了,这是我自己的事,而且你是大姓,大姓出境肯定会被监视的,这样不方便。” 西蒙没有答话,他垂下了手站直了身体,微皱着眉头,似有点不悦。 我赶忙抱住他的手臂,哄道:“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无论消息的真假。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西蒙一把抱住了我,唇贴着我的脖颈,似轻声说着什么。 我拍拍他的背说:“我每天都会给你通视频确认安全的。” “走吧,我送你回去。” 西蒙打开门,门外却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并且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这雨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了。”西蒙轻轻将门关上,隔绝了门外的寒风和水汽。 “你的伞借我一下吧,我自己会回去的。”我拢拢身上的棉衣,呼出一口寒气。 西蒙脱下了身上的外套,踱步走来:“别急着走了,屋外的雨这么大,我估计一会屋内的雨也不会小。” 我轻笑:“屋内怎么会下雨呢?” 西蒙忽然低眉一笑,一手自衣摆滑进了我的毛衣底下,似有似无的轻轻撩动着,一手抚上我的脸颊,细细摸索着我皮肤的纹路。 西蒙将衣服丢到地毯上,细细的在我的肌肤上落下一个个吻,轻声在我耳边说道:“你一会就知道了。 啪—— 灯灭了。 黑暗吞噬之前,我恍惚看到西蒙的胸口有一朵黑色的花。 …… 大大小小的战争虽然遍布全球,但在尤诺弥亚政府联盟和金羲自由联众国境内诸多和平分子的努力下双方还是签订条约,开通了几条民用交通线路,便于两边的人民生活交易。 我从踏上阿勒西纳大陆时便有一股油然而生的熟悉感,冥冥之中我知道自己就是在这片土地上出生的。 我在蓝氏集团附近住下,打算从蓝氏的军火生意开始调查。 但,意外来得比一切都快。 在我到达的第二天,一个女人敲开了我的房门。 这是一个美艳的女人。她的皮肤惨白得不正常,灰色的瞳孔,金色的长发,个子比我高出半个头,明明是寒冷的冬天却穿着一袭抹胸黑色小礼服,左肩有一朵和我一样的蝴蝶兰,气质冷清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是谁?”我警惕的握紧了手中的枪。 女人吸了一口烟,一边随意的打量着我的东西一边说:“你以后会知道的。” 她的声音! 她的声音为什么会和我的如此相似! 我惊愕的愣在原地,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你?是你引我来这的!你是蓝家的人!” 哒哒—— 女人踩着高跟鞋优雅的走到我面前,四两拨千斤的夺过我手中的枪,又轻而易举的当着我的面将枪全部拆除。 我的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我知道我今天可能是逃不出去了。这个女人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远远超过我,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要怎么才肯放过我?” “放过你?”她莞尔道,“我也想,但我做不到。” 我看着眼前这个如死人般没有生机的女人,脊背一阵阵发凉。她想做的绝对不止是杀了我这么简单,我绝对不能落到她手中。 心中思定,转身便向门口跑去。 女人的速度果然如我所料,在我转身的那一刻她便向我出手,所幸我早有预料,侧身躲过的同时擒住她的手,回身一转顺势给了她一个过肩摔。 谁料女人竟然在空中抓住了我的肩膀,随后稳稳的站在了地面。 我心中大惊,但不敢多犹豫,腿上发力,侧踢便直冲她门面。女人站在原地毫无移动之意。只见她轻轻一抬手,稳稳的接住了我的左腿。 我心中警铃大作,大呼不妙,连忙拔出后腰上的匕首,可还未待我有所动作,她捏着我腿的右手突然发力,只听清脆的一声,一阵巨痛从脚腕袭来。 我的脚腕被她捏断了。 “啊!”我吃痛一呼,顿时没了力气,女人顺势松手,我整个人都瘫倒在了地上。 “你到底是谁?!要对我做什么?!” 女人没有说话,轻踏着高跟鞋踱步向我走来,那淡漠的神色竟然让我觉得眼熟。 我心中一万个不服输,握住匕首,以我最快的速度朝着她的心脏飞去。 结果女人还是神色不变,四两拨千斤的握住了匕首的刀把。 女人把玩着匕首走到我身边蹲下,淡漠的看着我的眼睛。我也不避,愤恨的看着她,似要将她盯出个窟窿来。 女人忽然抬手摸似要摸我的脸,我连忙侧头躲过。女人的手在空中僵了僵,下一秒一股疾风便朝我的脑袋袭来。 恐惧似虫蚁般密密麻麻的爬上了我的心头,死亡的疾风将我包裹,我无法辨别天与地,只看到黑暗爬满了我的眼前。 我答应了西蒙会安全的回去,可我还是食用言了。 失去意识前我再一次听见有人在我的脑海里轻轻的对我说:“爱你三千遍。” 第10章 玫瑰初现 “滴——滴——” “呼——呼——” “准备好……该醒了……” 仪器运作的声音,人的呼吸声说话声,一切声音我都能听清并分辨。 我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有力,血液流动得越来越快,大脑也越来越清明,对外界的感触越来越清晰。 我知道是时候该醒来了。 尝试动了动双手,又动了动脚,双手撑在身体两边,用力将自己从干冰中撑起,深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慢慢的掀开眼帘,使长期紧闭的眼睛适应周围的光线。 我叫蓝林,是金羲自由联众国大姓蓝氏的掌权人,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强化人。 在我睁开眼后立刻有人送来衣服给我披上,所有实验人员都在不停的报告整理数据。 说话声,脚步声,纸张摩擦的声音,机器运作的声音…… 吵死了,头好晕,手脚都没有力气。 我闭上眼睛,将耳朵蒙住,缓缓的深呼吸调节身体的机能,冰冻了这么久,还是有点不舒服的。 一分钟后我才放下手,睁开眼,拢拢身上的衣服,立刻就有医护人员上来为我测量身体数据。 “蓝小姐请问有感觉什么不适吗?” “蓝小姐您可以自由活动您的身体吗?” “蓝小姐您的五感正常吗?” “我冰冻了多久?”我接过别人递来的水,试探性的动动脚,却发现左脚有点奇怪,尝试下实验台时还踉跄了一下,后脖颈也莫名的酸痛。 “两年,现在是新纪29年,蓝小姐。” 我被人搀扶到轮椅上坐下,身边依旧有三四个医护人员在对我进行基础的检查。我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立体投影仪,大致的看自己的身体数据。 手臂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我皱眉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小护士记录拆血压计时手上的笔不小心划到了我的手臂上。 我还没说什么,那小护士却已经抖如筛糠,眼中满是惊恐:“对不起!对不起蓝小姐!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我本就有点头昏脑涨,被她一吵更是烦躁,皱眉道:“滚开。” 那小护士红着眼睛连忙跑开,我揉揉发胀的太阳穴继续看数据,身体看下来没有什么大问题。 “这两年研究有什么进展吗?”我一边将数据发送到自己储存仪上一边问研究所的主管。 主管愣了愣,嗫嚅片刻后才道:“非常抱歉,没有。我们依旧没有破解诱导剂的成分。” “废物!”我狠狠瞪他一眼,要不是现在手上扎着针,我早就给他一拳了,“我蓝家和联国政府花了这么多钱,给了你们这么多年的时间,甚至担心强化剂会突变把我给冰冻起来,你们还是没有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一群废物,完全比不上我父亲。 头越发得难受,看见这些没用的人就心烦,我关掉眼前的数据,闭眼缓口气道:“我希望研究所能够继续努力,我们共同合作破解强化剂的秘密,更好的为联国政府效力。” 我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抬头看看二楼防爆玻璃后的那些身穿白色军装的人,头疼的揉揉脑袋,小时候的记忆忽然涌入脑中。 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小时候的事了,我讨厌回忆,尤其是那天。 新纪20年10月23日,这是我失去家人的日子。 十月的雨下得没有征兆,豆大的雨滴一个接着一个的砸在地面,天空黑得似要滴出墨来,云低得像要压到房子。 父母带着我一起到边境采样,本来是难得的全家出游的机会,我却因淋了雨发烧,只能躺在蓝家在边境的一处房子里休息。 “小姐!” 屋外有人喊着,声音很凄惨,是家里的保姆。 九岁的我被声音惊醒,揉揉眼睛从床上爬起,发烧使我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心里嘀咕着什么事这么吵,是爸爸妈妈他们回来了吗? 哒哒哒—— 楼下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而且有很多人,中间夹杂着说话的声音。 我掀开被子,摇摇晃晃的要去开门看看。 还未待我走近近房门,门把手忽然转动,有人飞速的闪入房内又快速的关上了门。 我看着闯入我房内的人,眯着眼睛问:“陈阿姨,怎么了?是爸爸妈妈回来了吗?” 陈阿姨手里拿着枪,身上有血,不知道是谁的。 她飞快的跑到我面前,蹲下与我平视道:“小姐,你现在马上得走。” “走?”我愣愣的,一时摸不清状况,“那我爸爸妈妈呢?” “先生和太太……怕是回不来了……”她犹犹豫豫的说,“小姐,你现在必须走!” 我呆住了。 什么叫回不来了?为什么我的父母回不来了? 陈阿姨起身替我拿了件外衣披上,又给我拿了鞋子,还将一把小巧的手枪塞到我的手里。 “小姐,你从暗道走,去军区的路昨天去过还记得吧?”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你出了暗道就一直朝着军区跑,不要停也谁都不要信,知道吗!” 我拿着手枪还是呆在原地,我看着这个平时接我上下学,教我生活常识的阿姨,血从她的脸颊上滴落,我还不知道她那双拿画笔的手还可以拿枪。 陈阿姨推搡着我朝暗道的方向走,临行却又回头。 “陈阿姨!”我叫住了她,“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小姐,先生和太太对我有恩……”她停顿了一下,“您快走!记住我说的,谁都不要信!” 我看了她一眼,转身进入暗道。 “还有……”她叫住了我,“不要辜负先生太太的希望。” 说完她就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我连忙进入书柜后的暗道,拼了命的往前跑。 我想明白了陈姨的意思,她说爸爸妈妈可能回不来了,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她是想说,爸爸妈妈死了。 泪水从眼中流出,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沉重,但是我不敢停下,心中的恐惧大于一切,促使着我拼命的在雨幕中奔跑。实在跑不动了就找个地方躲着休息一会,又继续跑,可这段路比我记忆里的还要长。 不知跑了多久,我终于看到了有灯光。 到了! 我长吐一口气,卯足了力气,擦擦眼前的雨水与泪水,跑向了光的的方向,可体力实在不支,终于还是倒在了雨幕中,待我再醒来时已经身处一间干净整洁的房间,手上挂着水,身上穿着病号服。 我想张口说话却发现嗓子哑得发不出声音,头也晕乎乎的。 我迫切的从床上坐起,朝房间的窗子往外望,看见了金羲自由联众国的骄阳旗帜才安心的睡了下去。 脑子浮现陈阿姨最后的样子,还有她说的……我爸爸妈妈可能已经…… “呜呜呜……” 我用手捂着眼睛,无声的哭泣着。 虽然以前就听爸爸妈妈说过,迟早会有人找到他们,然后痛下杀手。孩子心性的我却不以为然,想不到竟然这么突然。 “爸爸可以造出这么厉害的强化剂,怎么还怕别人来害我们呢?爸爸可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呢。”就在不久前我还这样对父亲说,可父亲如今在哪。 房间的门被人推开,我擦擦眼前的泪水,认出了是之前和父亲常常见面的迪克·瓦洛特中校,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黑西装的人和两个军装的人。 “蓝林,”瓦洛特呼唤了我的名字,坐到了病床边,“还记得我吗?” 我抽泣着点了点头。 瓦洛特摸了摸我的头,又擦了擦我脸颊上的泪痕问:“你已经发了一个晚上的烧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张开嘴想要回答,却只发出了撕裂般嘶哑的声音。 “你不用说话。”他连忙制止我,又替我拢了拢被子。 “是这样的,蓝林,23号那天发生了一件很不幸的事情……”瓦洛特看着我说,“那天下午四点十分时,蓝家所有人,除了你以外……都遭到了不明人士的暗杀……无一生还……包括你父母。” 我愣愣的看着他,豆大的泪水一颗接一颗的涌出眼眶。 爸爸妈妈真的死了吗…… “你是蓝家唯一的幸存者。” 我双手抓紧了被子,嘴唇死死抿着,纵容泪水遮住了眼眸也不低头。 父亲说了,不能在外人面前失了形象。 “可怜的孩子,”瓦洛特将我搂到怀中,“想哭就哭吧。” 我靠在瓦洛特怀里,仇恨的目光和泪水一起溢出眼眶。 是谁! 到底是谁害我们蓝家! 我们蓝家从战前起家,一直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战后开始从事军火并加入了金羲自由联众国,名下数十个大型军工厂,祖父竞选成为联国的副议长,父亲参与设计高破甲和研制强化剂更是几乎将蓝家推到了联国的金字塔顶端,让蓝家成为少数几个政商结合的大姓。 父亲常说,树大招风,可是我没想到,竟然有人有能力把整个蓝家都杀光。 我要报仇! 我一定要报仇! “蓝林,叔叔现在和你说点事,”瓦洛特摸摸我的头发,“以令尊为轴心的蓝氏军火集团是联国的重要军事合作伙伴,你也知道,现下正在打仗,要是蓝氏就此垮台,于你,于蓝氏,于联国都是百害无一利的。” 瓦洛特招招手,那位穿黑西装的人就拎着公文包走上前,拿出里面的文件递给瓦洛特。 “但是你现在又还太小,没有能力来掌管蓝氏。” 瓦洛特将文件摊在病床上,我清晰的看到其中有一张文件上有醒目的几个字——财产替管同意书。 “不如暂时将蓝氏的产业转交到联国手里,让联国政府管理,等你成年了,适合管理蓝氏了就再还给你。” 我看着床上一张张的文件,它们就像一条条恶心的蛆虫在啃食着我的家族,可我才九岁,我有什么办法。我没有能力保护我的家族的利益。 “王律师,你来给蓝小姐简单的讲一讲这些合约。”瓦洛特起身负手走到窗边。 我看一眼瓦洛特的背影,抹掉脸上的泪水,心中暗暗记上了一笔。 律师走到床边给我讲解这些拆分蓝家的合约,尽管我尽力,但生病的不适和大量晦涩难懂的词语使我一头雾水。 但瓦洛特别却不关心我是否听懂,他只想我快点在合约上签字,便又开始游说我。 “蓝林,只要你签了字,联国会承包你的一切成长费用,让你成为最优秀的军火商人或其他什么。但如果你不签字,蓝氏集团就会面临着资产被拍卖,你将会被送到孤儿院,蓝氏的资产你一分都拿不到。甚至……”瓦洛特的放到了我左肩蝴蝶兰图案的位置,“你也知道,你父亲并没有留下强化剂的任何资料,但你却是一个强化人。” 我脑中响起父亲的话:“无论是金羲自由联众国还是尤诺弥亚政府联盟,任何一个有野心的人都想拿你做实验。” 强化剂,这个成就我父亲也害死我的东西。 我不想签,不想让家族几代积累下来的财富沦为联国手里的武器,但是……蓝家只有我一个人了,我孤立无援。 在擦掉几滴泪水后我还是颤颤巍巍的在合约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瓦洛特满意的拿过文件看了看,摸摸我的头发,转身走了出去。 我坐在床上咬碎了一口银牙,指甲嵌入掌心,屈辱与仇恨的泪水不断的砸在被子上。 我一定要报仇! 第11章 会见大姓 手臂上拔出的针管拉回了我的思绪,研究所里各种作响的仪器,飘来飘去的白大褂,还有一直居高临下的白色军装让我厌烦至极。 等到身上的针头都被拔出我便挣扎着要从轮椅上起来,可刚刚解冻的四肢没有任何力气,尤其是左脚脚踝还有点刺痛,于是又跌坐回了轮椅里。 我抬头看向楼上防爆玻璃后的人,挥挥手示意他们我站不起来。 “我左脚脚踝有点痛,帮我检查检查。”我将储存仪递给旁边的人,再次闭目养神。 立刻有医生蹲下为我检查,此时我身体的温度不高,医生温暖的手握在刺痛的地方格外舒服。 “蓝小姐,您的脚踝有骨折的痕迹,您冰冻前是不是隐瞒了伤情?” 我眉头一皱,心里顿时不悦,因为冰冻前不能受伤,我提前一个月就离开前线回到首都,怎么可能会骨折都不知道。 “没有,我冰冻前是完全健康的,影响工作吗?” “不是很严重,治疗一段时间就好了。” 听到这话我的心才定了几分,扭头对身边的小护士道:“给我拿点吃的来。” 那小护士却像受了极大的惊吓,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便立刻转身离开。 我摸摸自己的脸寻思我长得也不吓人,难道是冰冻太久容貌变形了? 我扭头对正在抽血的研究所医生道:“这些护士怎么一个个都这样。” “那是因为要照顾的是你。”一道中气十足的中年男声从身后传来。 我收回抽好血的手,打了个手势让身后的研究所主管推动轮椅转过身去,见刚刚还在楼上的几人已经全下来了。 我对那几人敬礼道:“各位将军,议员好。” 我面前这几个穿白色指挥官军装的正是联国军政界的几位掌权人——军界大姓李氏家族的李马克将军,军界大姓塔莫夫家族的格力格·塔莫夫将军,政界大姓欧阳家族的欧阳明训还有政界大姓巴塔罗家族的希尔·巴塔罗。刚刚开口说话的就是联国的副议长希尔·巴塔罗。 格力格走上前,顺势将小护士取来的粥递给我,慈爱的说:“小林,感觉怎么样?” 格力格面部线条明朗,棕发蓝眸,身材魁梧高大,身着白色军装更显得他挺拔成熟,身上有着久经沙场的凌厉之气和久具上层的杀伐之感。 “谢谢格力格叔叔,”我接过粥微笑着回答,“很奇妙,就像做了场梦,但却是睡在冰窖里的梦。” 塔莫夫家族是战争中典型的受益者,战时靠军功起家,七十年来出了两个将军五个校级军官,在军校的群英堂里,塔莫夫家族就有三个英雄。 这一辈中,格力格·塔莫夫将军属于军区高官,与父亲是多年好友,在新纪03年的“强化剂”事件上极力的支持父亲,蓝家遭劫后对我也十分照顾。格力格·塔莫夫将军的兄长唐尼·塔莫夫是议会的议员,两人共属无党派人士,在政府里都有着不小的话语权,他女儿在东南战区服役,也是一位出色的指挥官。 “行了,你们叔侄以后再叙旧,”希尔·巴塔罗出声打断道,“蓝小姐的身体状况什么时候可以继续服役。” 主管回答道:“由于我们对强化人知之甚少,所以不太确定,不过应该不超过四天,冰冻对蓝小姐的副作用就会全部消失,但是我们也没有完全的把握。” “那就好,现在是在打仗,可不养闲人。”希尔·巴塔莫讽刺的笑笑,转身率先离去。 “蓝林中校,”李马克走到我面前将一份资料划到我的存储仪上道,“下半年我要组建一支特殊的小队,如果提案通过了,我希望你来担任队长。” “将军既然信任我,那我会慎重为联国的利益考虑的。” 我对恭敬的李马克敬礼,目送他离开,一直站在人群里没发声的欧阳明训似也要转身离去,我连忙出声叫住,阴阳怪气道:“欧阳先生,请代我向议长阁下转达我的敬意。” 欧阳家是战后崛起的大姓,家族里的嫡系成员自战争开始便一直担任政府各种重要岗位,是当之无愧的政治世家。这代掌门人欧阳秦更是坐到了议会会长的位置。我面前的就是欧阳秦的二儿子——欧阳明训,他的大儿子欧阳明责是联国第一军校的老师,我倒是上过他几节课。 欧阳家与我蓝家已经是貌合神离,都只是表面上的交好。欧阳秦这人内敛诡谲,心机深沉,为了手里的权利和家族利益可以完全不顾别人死活,他当初就是趁火打劫蓝家,提出让我签署遗产管理协议,然后大肆的剥削蓝家,凭此才登上了议长的宝座。所以我对欧阳家可谓是厌恶至极。 欧阳明训没有回答,只是停顿了身影听我讲完,回身对我礼貌的微笑一下就转身离开。 我对他的虚伪嗤之以鼻,抬头将碗里的粥一饮而尽。 “你又何苦继续招惹他们家呢。”格力格轻摸我的头,浅笑道。 “我就是讨厌欧阳家的人,不过是踩着我蓝家骨血上位的东西罢了。”我将碗递给身旁的小护士,撇撇嘴道。 “小林,欧阳明责……牺牲了。”格力格摸我头的动作缓了缓,温和的说。 “欧阳秦的大儿子?”我噗呲一笑,掩唇幸灾乐祸道,“哈哈哈,活该!欧阳秦的报应这不就是来了吗。” 也许是笑得太快,眼前忽然一阵阵发黑,但我心中还是开心极了。冰冻前就听说欧阳明责申请上前线,果然那个花架子没两年就牺牲了。欧阳秦这个小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当初他趁火打劫,如今报应来了。 格力格轻拍我的肩膀,从军装口袋里掏出个东西给我道:“你好好休息吧,这是浮生托我给你的。” 我接过一看,是我的订婚戒指。 我冰冻前与青梅竹马的浮家嫡子浮生订婚,蓝家和浮家是世交,父亲研究所的主要政府相关文件都是浮生的父亲浮宁处理,浮家虽然不是大姓,但凭着浮宁在政治局工作也具有了一定的社会地位。 后来蓝家出事,蓝氏集团的大部分事宜就交给了浮宁处理,才勉强没在政府的打压下破产。在强化剂计划重启的提案上浮宁也出了大力气。 虽说父亲在三十年前就宣布强化剂已经完成,但在注射到我体内后并未发生什么实质性的进化,之后的九年父亲也一直在找问题所在,而在我蓝家被屠戮后,强化剂的研究进程几乎断了,所有的研究不得不重新开始。但由于研究资料全部丢失,研究进度极其缓慢。如今九年过去了,那些科研人员也只搞清楚了一件事情——想要强化剂完全发挥作用,还需要一份诱导剂。 我自小便听别人夸我基因好,夸赞父亲的研究成果是多么伟大,赞扬父爱的伟大。因为据说我是早产,几乎是活不下去了,但因为父亲加急赶制强化剂我才活了下来。但也有传闻说其实强化剂并没有完成,所谓的诱导剂就是没有完成的部分。但事实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如今看来,强化剂的确是保护了我两次。 九年前我蓝家全族除我外都被屠杀,要不是我体内还有父亲留下的强化剂,我估计也得死在那场屠杀中。但是自然不是死于杀我父母的人手里,而是死于觊觎我蓝家资产的联国政府。 对于强化剂我知道的其实不比其他人多,除了知道它能强化人体机能外,就是注射强化剂后身体皮肤上出现了一朵黑色的蝴蝶兰。 我的,在左肩。 而在我出生之前,新纪03年,强化剂完成的第三年,联国政府曾经强制让父亲交出强化剂。父亲自然是不肯,但抵不过政府的威逼,终究在父亲的警告无果后,联国政府将强化剂注射到了一批退役军人体内。 但谁也没想到,在被注射者身体出现蝴蝶兰图案之后,内脏竟然开始快速衰竭,皮肤以肉眼可见之势溃烂,血压急剧上升,最终所有退役军人无一幸免。 这就是03年的“强化剂”事件。 为了这件事父亲还被以叛国罪被告上了军事法庭,最后在大姓瑞玛斯曼家族和蓝家的支持与施压下无罪释放。 这件事之后联国政府本来已经打算放弃强化剂计划了,直到早产的我靠着强化剂活了下来。而父亲的确是在我四岁的时候对我注射了诱导剂使强化剂开始运作,在我之后的成长发育中的确有不少指标都表明着我的身体机能得到了一定的进化,可直到我十六岁的时候,诱导剂突然停止了活动,强化剂又回归平静。于是联国政府对我进行了紧急冷冻,并且召集了大批生物基因人才对强化剂开展研究,可结果不尽人意。 可如今两年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进展。 由于刚刚解冻,身体状况还不稳定,我不得不留在研究所观察几天。 但就算这样我也不能闲着,我必须马上清楚这两年的战争情况变化,政府内部人员的变动情况,还有蓝氏集团的运作情况。 我拿起一旁的财务报表强迫自己看,虽然明知道肯定会有一大笔亏空。联国政府把蓝氏集团当作一个提款机,无休止的索取,甚至还利用蓝氏的正统军火生意来洗钱,这么多年下来,蓝氏基本就是一副空架子了。 我现在手上虽然有了蓝氏集团三分之四的股份,但是工厂的运作,通货渠道还全部都掌握在政府手里。 联国每年五分之一的高破甲都生产自蓝氏的军工厂,在技术的革新方面蓝家更是业界的佼佼者,只可惜这些技术人员的心不全部在蓝家,蓝氏军工厂更像是联国的军火仓库。 之前我还没有完全掌权,政府的剥削我不会感受的太明显,如今却要一个人直面这些腥风血雨了。 第12章 小别蜜语 我在研究所住了四天便顺利离开,左脚脚踝虽然有些不适,但完全不影响生活工作。这期间我和浮生隔着玻璃说了会话。他和我记忆里的还是一样,笑容灿烂,谦和有礼,从五岁时便是如此。 我冰冻的事情并没有瞒着他,虽然欧阳秦再三嘱咐这是最高机密,但我任然不想对浮生说谎。 可我不知怎么,我第一眼见到他竟没有记忆中理所应当的高兴,反而是平淡多了几分,莫不是冰冻把脑子冰坏了。面对已经订婚的竹马,怎么会没有点悸动呢? 出了研究所,外面春光明媚,草长莺飞,樱花在微风中轻舞,原来已经春天了。 都是春天,可上一次看见竟然是两年前了,首都繁华依旧,海岸线的战争丝毫没有影响上层阶级的纸醉金迷。 我视线一转,就看到浮生站在这样明媚的春光下,穿着休闲的蓝色外套和灰色长裤,身形修长,笑容满面,左手的订婚戒指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浮家与我家的交情要追溯到刚刚开战时,浮家本来是西方某个大家族的支系,后来分了出来,与蓝家合作,共同致力于商界。开战后蓝家逐渐转向政界,可还是在生意场上和浮家保持着良好的合作。但浮家毕竟家族历史和实力不能和蓝家相比,故算不上是大姓。 我蓝家被灭门后浮宁曾想收养我,但被我拒绝了,但浮家在之后的蓝家和我的发展上尽力的出人出力,而在我冷冻之前已经向外界宣布我和浮家继承人浮生订婚的消息。 我和浮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四岁相识,一同进入军校,一同学习,开始只是彼此的玩伴,作哥哥妹妹相处,随着渐渐长大,相互之间彼此照顾,彼此了解,对对方都有了别样的心思,最终在我毕业时表明的心意。 在与浮生相识相知的这十四年里,我们都清楚都明白自己爱恋着对方,如今久别重逢,心中自是欢喜万分。 我小跑扑进他怀中,高兴得忘了该有的仪态:“阿生!我好想你啊。” “我也想你,两年了,我还以为要等更久呢。”浮生亲密的抱住我,亲亲我的脸颊,笑容比春光还明媚。 “蓝总,欢迎回来。” 我顺着声音看去,才发现自己的秘书徐敏敏也站在车旁,只是我刚刚眼中只有浮生,把她忽略了。 我松开浮生,朝她微笑道:“这两年辛苦你了。” “应该的。” “走吧,”浮生揽过我的腰,笑道,“回去再聊。” 我收回脸上的笑容,回头冷声的对送我出来的研究所所长和主管道:“我希望下次汇报时能给我一点进展。” 那两人脸色变了变,但也只好应酬着说一定。 “走吧。”浮生拉拉我的手,将我迎进车内。 浮生挽起我的一缕头发道:“今晚在老宅吃饭怎么样?就我和你。” 我摸摸他的手莞尔一笑道:“我可是大忙人,浮先生得先和秘书预约。” “徐秘书,请问蓝总什么时候有空?”浮生一笑,顺着我戏问在前面开车的徐敏敏。 “蓝总今晚没有预约。”徐敏敏也笑着回答。 “呐,”浮生凑近几分,笑容里带了几分邪魅,“蓝小姐今晚可没预约呢。” “有啊,我约了我未婚夫呢。”我抬手抵住他靠近的唇,轻轻往后一推,笑道。 浮生顺势握住我推他的手,轻轻在指尖落下深情的吻,迷人的丹凤眼里是缠绵的思念与情意。 我自然也懂,分别两年我也想他。 车窗外的景色越来越熟悉,拐过一个弯后一幢中西结合的建筑缓缓出现。新能源汽车通过智能验证大门,迎接的是一条宽敞的车道,车道两边是对称的草坪,车道和两边的草坪形成一张太极八卦图,两边各有一座西式喷泉。蓝家老宅主楼拥有灰蓝色的外壁,西式的阳台与落地窗和中式的对称结构完美融合。北边一座纯中式的古朴建筑是蓝氏宗祠,老宅后面还有成片的枫叶林和温室作为后花园。 这便是蓝家老宅,这可惜只有我一个人住。 机器人管家已经在门口迎接,我下车回身对徐敏敏道:“你把这两年政府和军区重要的官员调动情况整理一下发给我。” “好的蓝总。”徐敏敏点点头,便驾车离开。 脑袋忽然有点晕,浮生立刻发现了我的不适,立刻上去抱住我关切的问:“怎么了?要不要叫医生来?” “没事,可能是低血压,”我摇摇头,揉揉太阳穴,“你给我做了什么吃的?” 浮生低头看看我的脸色,眉头一皱,打横便将我抱起来往屋内走。他的关怀总是让我无法拒绝,只好无奈笑笑,环住他的脖颈。 浮生将我放到客厅沙发上坐下,对机器人管家吩咐道:“去拿杯温水来,”抬手摸摸我的脸颊道,“我去热一下菜,马上就好。” “好。”我含笑点头,看他褪下外套穿上围裙到厨房里忙活。 我接过机器人管家递来的水但没有喝,而是拿出平板看文件。这两年丢了太多事,必须赶快补起来。当我翻到一份两年前尤诺弥亚政府联盟发布的殉国士兵名单时竟然鬼使神差的点了进去,并且在一众名字中看了到了两个字——薛靖。 我轻轻的念出这两个字,明明是陌生的名字为何在唇间会缠绕着一股熟悉感,就好像,我曾经深深的记住过这两个字一般。 脑袋忽然一阵刺痛,我关掉新闻闭眼揉揉脑袋,心中为解冻技术不成熟导致头疼而再次骂人。 那群蠢货,强化剂研究不好,连解冻技术都做不熟练。 恰巧浮生从厨房出来,见我如此连忙小跑过来问道:“怎么了?还是叫医生来吧。” “不用了,”我拉住浮生要打电话的手,柔声道,“我后天就要被安排去体检,到时候看吧。” 浮生皱眉,捧住我的脸道:“真的没事吗?” “没事的,”我露出笑容凑近吻了他一口,道,“放心吧,我自己会注意的。” 浮生握住我的手,眼中还有掩盖不了的担心:“走吧,去吃饭。” 我跟着他起身,情不自禁的回头看看被放到一旁的平板,脑中一直回荡刚刚的那两个字。 我摇摇脑袋,不过是个已经死了的无名小卒,我在乎他干什么。 晚饭后我窝在浮生怀里闭目养神,虽然很想看文件处理事情,但我可爱的未婚夫却勒令我至少今晚不要工作。 春天的后花园很漂亮,母亲爱花,从前在花园里种了许多鲜花,父亲便在花丛里装了秋千,草长莺飞之时我总会在花园里跑来跑去的抓虫子。 想起从前一家三口幸福的样子我忍不住将浮生的腰环得更紧,这是我唯一拥有的人。 “阿生。”我轻轻忽然他的名字,却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怎么了?”浮生摸摸我的脸,温柔道。 “一想到明天开始要去和那些人斗,要从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手里把蓝家抢回来我就感觉好累。” 浮生没有说话,而且亲亲我的脸颊和嘴唇,动作温柔而充满爱意。 “欧阳秦本来就对我有敌意,如今我解冻还不知道他会怎么对付我呢。”我将脑袋一倒放在他的胸前,仰望天上的星星。 浮生抚抚摸我的动作一滞,沉默片刻才道:“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你得做好准备。” “而且今年该换届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再次利用蓝家。” 这次议长的位置欧阳秦也一定势在必得,欧阳家如今如日中天,要对付衰败的蓝家虽然困难但只要利益够大,欧阳秦绝对会再次动手。 “小林,”浮生手臂一揽将我揽入怀中,“无论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的。” 我再次被浮生温暖了,露出少有的温和笑容道:“我知道,可我怕连累你。” “我浮家虽不是大姓,我也不是强化人,但我可不是软柿子,作为蓝林中校是未婚夫怎么可以软弱得任人欺负。”浮生微微一笑,眼中有无限的深情。 我望着他棕色的眼眸,心中感慨万千。幸好还有浮生,还有他的温柔呵护着我,让我不至于跌入深渊后完全爬不出来。 浮生温柔的抚摸我的脸颊,轻柔的吻上我的唇,我的脖颈,锁骨。 花园的风吹到卧室的大床,水晶吊灯亮了一夜。 …… 翌日依旧是明媚的天气,小别后的甜蜜在我和浮生之间体现得淋漓尽致,起床后腻腻歪歪半天才肯分开。要不是因为事情实在太多,我真想和浮生待一天。 无论是军区还有生意上我都堆积太多事了,虽然蓝氏集团有浮家帮忙打理但还有许多事需要我亲自授权。政府方面,我的名权大于实权,许许多多的人员调动需要我重新去熟悉。军区方面我需要去见一堆父亲留给我的人脉,首先要去见的便是格力格叔叔。 格力格是个很有生活情调的男人,虽然是军区高管但却喜爱烹饪,在家庭方面几乎是个完美的男人。父亲在世时格力格便经常邀请我们一家去聚会,交情甚好。 格力格特意约了我的午饭时间,于是会面地点也就在他家。 摁下门铃,机器人管家给我开了门并径直引入了客厅。 格力格听见声音出来一看,他身着围裙,袖子整齐的卷起,似乎在做饭。 “联国最高傲矜贵的蓝玫瑰,正式欢迎你回来。”格力格向满脸笑容的擦擦手后对我伸出手,“没有你的中央军区实在太过枯燥乏味了。” “格里格叔叔,谢谢你的邀请。”我笑着回握他的手。 “午饭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入座了。” “我可是非常想念格力格叔叔的手艺呢。”我将手上的礼物递给一旁的机器人,跟随格力格进入餐厅。 “不知道你的口味有没有变,”格力格脱下围裙,为我拉开椅子邀我入座,“今天准备的是牛排,七分熟的,你父亲的最爱。” “看起来就很美味,谢谢格力格叔叔。”我顺势入座,由衷的夸赞道。 格力格也坐到我的对面,但并未动餐具:“我知道你最近很忙,所以就不单独约你了,事情就在餐桌上说吧。” 我抿了一口红酒,越发的端庄身体:“好的,请说吧。” 格力格面色一变,神情严肃的说:“上层商议决定,你和你的未婚夫浮生先生必须得尽快组成夫妻,并且尽快繁衍后裔。” 第13章 政府试探 我一听,心中冷笑。原来是为了这个把我解冻,生怕强化剂失效,迫不及待的想让我把强化剂的功效遗传到下一个试验品身上。 “本来是精心挑选了基因,品行各方面都合适的人,但我帮你排掉了,”格力格的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浮生也是一个不错的人选,你和他感情也不错,所以这事没什么难度吧。” “好的,”我冷着脸答复,“这件事情我会放在心上的。” 之前拿我当小白鼠,试验品,现在拿我当基因库,繁衍机器,真让人恶心。 “还有,”格力格品了一口红酒,“战争局势越来越紧迫,蓝氏作为联国大姓的中流砥柱,理应出一份力。蓝氏集团必须为政府提供当年所生产军备的百分之八十。” “价格呢?”我脸色阴沉的问。 “联国会支付三分之一的价钱。毕竟是为国家出力。” “我不同意!”我厉声反对,“过去的九年里蓝氏已经持续为联国无偿提供年产百分之二十的军火了,更别说其他的物资资助。哪怕再往上数三代,我蓝氏一直都对联国对政府有着极大的贡献。蓝氏可以继续无偿为政府提供年产百分之二十的军备,但是百分之八十只付三分之一的价钱是不可能的。” 格力格轻叹一口气,面色温和了一些:“蓝林,蓝氏现在孤立无援,就算有我,有浮家的支持,但在反抗政府的情况下,蓝家又能支撑多久?没有我的支持,你觉得你能在四年内从中尉升到中校?” 这些话如一把把利剑刺在我的心上,把隐晦又致命的伤疤血淋淋的撕开给我看。 我何尝不知道这一层利害。 我蓝家虽然是有百年家族根基的大姓,但如今人丁单薄,并且实权并未完全掌握在我手上,加之蓝氏已经被政府吸了十年的血,实力早已大不如前。而且一个家族怎么能和一个联国政府对抗。如今蓝家只有我一个人,只要政府随便给我安一个罪名,不仅能够处理我,还能使蓝家百年的名声扫地。 若单单是我一个人,大可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但是我身上背负着蓝家百年基业,背负着祖祖辈辈的血汗。 而我绝对不能做出叛逃的事,不能让蓝氏百年清誉有一丝的污点! 我害怕,气愤,不甘。这个世界如此广阔,却又如此狭小。我只是想生存但却如此困难。 我不能让蓝家的百年基业毁在我手上。 绝对不能! 我冷着脸,掷地有声:“将军,蓝家是百年家族,虽然现在实力大不如前,但根基还在。蓝氏无论是在军火制造还是基因改造方面都是行业顶尖,这些核心技术人才都掌握在我的手里,他们都是一直受着蓝氏恩惠的人,是绝对不会背叛蓝氏的。至于将军所说的情况……蓝氏的确有可能被抛弃,但目前是不会的,目前政府还离不开蓝氏。” 我放在大腿上的手紧紧的握着,指甲嵌入肉里,心里不停的冒着汗水,心跳得很快。 我不能露怯,我必须得坚强。 格力格垂眸一笑,似是听到什么笑话:“蓝林,国家是一台大机器,机器上每个齿轮,每颗螺丝都有它自己的作用,但你觉得这些齿轮和螺丝是独一无二的吗?作为你父亲的朋友,我敞开了和你说,政府需要的是听话的军人和有利的商人,一旦你对政府的威胁大于你的利益,政府便会让你人间蒸发。国家机器运作起来有多恐怖,不用我和你说吧。” 我嗤笑一声,面上尽是嘲讽的神色:“政府是台大机器,可我蓝氏也不是什么不起眼的螺丝钉!这百分之八十的军备我可以提供,但必须正常支付款项。” “政府有政府的难处。别忘了,是联国政府将你养大,是联国政府一直在扶持蓝氏的产业。不然蓝氏早在九年前就灭亡了。” 呵,表面话说得好听,栽培我?怎么不提提我为政府贡献了多少。 “我感谢政府对我的栽培,至于政府养我的费用,这么多年政府从蓝氏身上取的钱怕是那些费用的四五倍了吧。将军,我知道政府是想提高军备能力,但是实在不该这样对蓝氏。你们这样爬在蓝家身上吸血,不怕其他大姓寒心吗?” 格力格往后一靠,目光深邃的盯着我看,几息后忽然一笑:“你果然是真正的蓝家人。” “将军,我明白政府的难处,但我蓝家也有难处。如今蓝氏的企业百废待兴,急需政府的支持,待到蓝氏的企业重整旗鼓,我蓝家还是会无条件的给予政府在军备方面的支持。”我起身站起来,“麻烦格力格叔叔将我的意思转告给议会的各位阁下。您的菜肴十分美味,多谢招待,我就不打扰了。” “小林,”格力格叫住我,“我知道这些事情很烦,但是你要知道,我永远支持你。” 我对他微微一笑:“叔叔放心,您告诉我的那些是公,而我们两家的交情是私,公私分明我蓝林还是做得到的。” 这恐怕也是上层让格力格来告诉我这件事的原因,想借他和我家的交情,说服我同意提供军备物资。 “这样就好,”格力格发展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我,“这是你的新高破甲,最新款,第九代。” 我接过格力格递来的东西,是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芯片。 “这是最新的登机方式,”格力格,解释道,“芯片里是你个人的生物信息,首次登机的时候把这个芯片放到中央控制台上,以后你进入驾驶舱便会自动扫描,如果不是本人进入便会启动高压电击。这是高层送给你的礼物,这种登记目前还没有推广。” 私人登陆,那就意味着将这架高破甲送给了我,不过这架高破甲本来就是我蓝家生产的。 我看着芯片盒子背面的字,轻轻念出:“凰英,这两个字我有点配不上。” “这是政府对你的期望,强化人就是浴火重生的强者,你配得上。” “多谢政府。”我将芯片放入包中。 “凰英高破甲已经送到蓝家老宅了,我送你出去吧。” 回到家后我立刻便去检查凰英高破甲,毕竟是经过政府之手,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在高破甲上装什么东西。 我小时候就经常在父亲的工作室里和他一起看高破甲的图纸,在军校时也学过许多高破甲的相关知识,再加上凰英是蓝氏集团生产的,都是按照蓝家的模式安装拼凑,我要检查也没有太大的难度。 凰英配备的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系统和武器,相较于常规高破甲所需的电能,凰英可直接进行太阳能充电,将太阳能直接转化为自身所需的能源,这是全球首例。外甲虽然含有太阳能板,但防护能力丝毫不减,且机甲可活动性大大提高 忙碌了一晚上总算把凰英从系统到配件都检查得清清楚楚,幸好没有什么问题,至少目前没有。 走出地下停机库,抬头看看天边渐起的阳光,又是一晚没睡。 我打了个哈欠扭扭脖子,拿起平板看看今日的行程,安慰自己过来这段时间就不忙了。 今天被安排去体检,并且是政府代表全程在场的情况下,那个人竟然还是九年前代表欧阳秦来逼我签遗传管理合同的瓦洛夫,他从一见面就在不断的暗示我关于繁衍后代的事。 我虽然对此深恶痛绝,内心抵抗不已,但这件事我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而且如果这一辈真的没办法把强化剂研究透彻,那么把父亲的研究成果延续下去,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针管插入手臂的皮肤,鲜红的血液吸取而出,在手臂上留下小孔。 在等待检查结果的时候我也在思考,我自己目前不想生孩子,但浮生也和我一样吗?之前是因为年龄还小,暂且不考虑这个问题,如今年龄勉强合适,并且战况瞬息万变,说不定哪天我就留在战场上了。但是孩子生下来必然只会成基因武器,我不能容忍我的孩子和我一样。 这时医生拿着检查报告出来,神色还算轻松。 “蓝小姐,超声检查显示您的子宫是健康的,可以进行正常的受孕。至于您所提到的头昏头痛,应该是属于解冻的后遗症,不用担心,它自己会消失的。” 旁边的瓦洛夫听后松了口气,露出笑容说:“太棒了,麻烦医生把蓝小姐的排卵周期表给我一份。” 我心中忍不住的恶心,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让我怀孕。 “另外有一个不好的消息,”医生翻过投影资料,“蓝小姐体内的强化剂还在缓慢的停止活动。” 我心中一惊,看来冰冻真的只是缓兵之计。 “那么,”瓦洛夫连忙问,“强化剂的效果有可能遗传到蓝小姐的下一代身上吗?” 医生眉头紧锁,摇摇头道:“这个不能确定,毕竟我们对强化剂的认知太短浅了。” 听到这我心里不由的暗暗窃喜,如果是这样,那政府应该不会在短期内逼迫我生育了,毕竟那样会浪费时间。 我怀着喜悦的心情,嘴角噙着一抹微笑对瓦洛夫说:“非常遗憾瓦洛夫中校,事与愿违。” “虽然这件事情办不成,但是蓝林中校,政府没有忘记让蓝氏提供年产百分之八十的军备的事。塔莫夫将军的立场不是政府的立场,我希望你永远能记住这一点。” 我默默捏紧了拳头,不停的克制自己不要把他拳头砸到他的鼻子上,可还是忍不住挥拳砸到了他那张虚伪的脸上。 这条政府的走狗,九年前就来伪善的逼迫我签署财产管理文件,如今又来监督我做这个恶心的检查。 我冷哼一声,甩甩手看着倒在地上的瓦洛夫道:“这件事中校你无权过问,我自会和议会的各位阁下商议。” 瓦洛夫挨了一拳却也敢怒不敢言,捂着脸半晌才憋出一句:“关于今天检查的事我也会一字不漏的报告给议会。再会了,蓝林中校。” 我看着瓦洛夫离去的身影,心里早已经把他那副恶心的脸皮撕下来万千遍。 “呸!”我咒骂道,“恶心的走狗!” 第14章 心心相印 今天的检查是悲喜交加的。喜的是目前我的生育能力还存在,对了延续强化人基因这件事还是可以实现的;悲的是强化剂停止运作的脚步停止不了,这让本就困难的强化剂研究项目雪上加霜。 而瓦洛夫的话更是提醒了我,政府并没有忘记军备的事情,我如果不答应政府所提出的条件,那么蓝氏的确有可能完完全全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如此之多令人烦躁的事情,让我心神不定,我撩了撩头发,烦躁的举起桌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对面的浮生见了,默默的拉住了我的手。 浮生说:“没事吧,你还应付的过来吗?” “没事,”我勉强一笑,“抱歉,难得有空出来约会,我却还带着负面情绪。” 浮生笑道:“我理解,小林,如果你有任何需要我帮助的地方,你不要勉强,直接和我说,我们是恋人,是平等的。” 我看着浮生坚定的眼神,心中泛起一片温暖。他是知我的,他是知道我的要强,知道我的倔强,知道我不肯服输。所以主动的对彼此伸出援手,在我们看来是对对方能力不信任的表现,所以我们每次遇到什么事情,都是等到对方开口寻求帮助的时候,才会伸出援手,我想这就是我和浮生奇怪的相处模式。 饭店里暖色的灯光照得面前的人五官格外柔和,黑色的短发也披上了一层橘色的外衣。悠扬的钢琴声里浮生对我诉说他的爱意。 我握着这双从四岁开始就牵到现在的手,心中感慨万千。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松开我的手,一刻都没有。 我双手握住浮生的手,道:“阿生,我好怕蓝家会毁在我的手上。” “怎么会呢?”浮生连忙将我的手握紧道,“你是谁呀?你可是蓝林呀。蓝家的掌权人,唯一的一个强化人种,你这么厉害,蓝家在你手上,只会走向巅峰,你别自己吓自己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见面的次数可能会减少。军区要组建一支小分队,队员都是从各个军区中挑选出来的精英。李马克将军说由我担任队长。我很担心我是否能够胜任,我甚至怀疑这个分队是上层对我强化能力的一个测试。他们在测试我是否还有利用价值。”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尊重和支持你,就算他们想测试你的能力,我相信你也能交出一份完美的答卷。” 我心中叹了口气,还是将心中的顾虑道出,想起前几天的体检,嗫嚅片刻后道:“阿生,你想和我有孩子吗?” 浮生一听,身躯愣了愣,瞪大了眼睛看着我,道:“什么?” 我被他的反应逗乐了,笑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以为我怀孕了?我怎么可能会怀孕。” “那你干嘛突然这样问?” “因为政府想要一个有强化人基因的孩子。”我迟疑了一会,还是放下了心中的顾虑和他袒露心声。 浮生眉头渐渐皱起,神色渐渐有了怒色:“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揍瓦洛夫了。” “你知道?” “人事局的消息向来灵通。” 我低下头,轻轻摩挲着他的掌纹,平静的说:“他们催我们结婚,然后尽快有孩子。” 浮生欲言又止,嗫嚅了一会,轻声问道:“那你的想法是什么?你想要孩子吗?”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从琥珀色的的眼睛里看到了他对我的深情和担忧。 “不想,”我坚定的摇摇头,“我不会让我的孩子变成试验品。” “那我们就不要。”浮生立刻便回答。 我心中一暖,浮生永远都是这样以我的想法为主,永远迁就我,为我着想。 “不过,”我皱眉道,“有一个或好或坏的消息,我体内的强化剂还在继续停止运行,并且医生判断,强化剂可能不会遗传到后代身上。” 浮生噗呲一笑,温柔的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因为强化剂而改变主意,对于后代,你想留就留,不想就罢。现在已经是新纪了,我不会如此执着的。” “还有就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政府还是想从蓝家身上吸血。好烦,还是躺在实验室里好玩。” “既然在政治上暂时敌不过,你怎么不在军界试试?据我所知李马克将军组建精英小队目前确定的人员里有不少人你都认识。” 我的确有听说过相关的小道消息,二十个人的小队里有一半都是我的同期校友,另外几个虽然没接触过但也多多少少听到过相关的消息。 “生意场上的事情你暂时不用操心,有我呢。”浮生拍拍我的手,让我安心。 “谢谢你阿生。” “不过你的脾气倒是好了不少,”浮生语气忽然轻松,莞尔一笑道,“竟然只揍了瓦洛夫一拳,不然照你以前的脾气他现在应该是已经在医院躺着了。” “你笑我!”我略带撒娇的瞪他一眼。 “真是抱歉,为了补偿我的歉意,请你接受我的礼物。”浮生自口袋里掏出一个酒红色扎礼带的天鹅绒礼盒。 “那得看看你送什么了。”我接过礼盒微笑着打开,里面是一个镶嵌着蓝宝石的胸针。 “我记得战前,你们蓝家有一颗传家的蓝宝石。”浮生微笑着看我把胸针拿起。 “是呀,那颗宝石好像还被镶嵌在了一位长女的结婚礼冠上,我看过照片,特别好看,可惜战后就遗失了。” “这颗蓝宝石叫纯心,虽然是比不上你家那颗,不过也算我对你的归来表示祝贺。虽然晚了几天。” 我将纯心从礼盒中拿起,仔细端详。蓝宝石呈椭圆形,表面圆滑,宝石的深处似深海里缓慢流动的星河,耀眼又内敛,周围有一圈小珍珠围住,整体华丽又富贵。 “我接受你的道歉,”我将礼盒收起来,含笑道,“我很喜欢。” 侍者将晚餐端到我们面前,浮生用银叉切了块牛排递到我嘴边,我含笑着咬下他送来的食物。 心中正开心着与恋人的重逢,抬头一看浮生呆呆的看着手里的银叉,神色有些疑惑。 “怎么了?”我问道。 “没事,”浮生笑笑,拿起一旁的果汁喝了一口,“只是太久没和你一起吃饭了。” 我牵住浮生的手温柔的笑道:“阿生,这两年工作怎么样?” “很顺利,目前已经在人事局里站稳了。不过,”阿生忽然促狭一笑道,“爸爸知道你回来后,倒是问了我婚期的事情。” 我含笑看看手上的戒指,幸福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什么时候和浮生结婚只有我自己说得不算,议会那群人一个个盯得我比谁都紧,我结婚若不提前告知又会是一场风波。并且现在又牵扯到孩子的问题,我越发纠结苦恼了。 “婚期不急,”我摆弄着面前的酒杯道,“等我的军衔再升一升,等你的职位再提一提。” 我目前虽已经是中校,但对外已经在第七军区待了两年,远离了前线和政坛,在军中的名声和威望已经大不如前,我需要出任务,立军功来重塑自己的威望。 饭毕我们和其他的情侣一样牵着手沿着马路慢慢的走着,春天的傍晚十分舒服,风轻轻的拂过,带走一天的疲惫和满身的烟火气,凉爽沁入心间,手里握着心爱之人,十指相扣,便胜世间无数。 “这两年谢谢你和伯父帮我管理蓝氏集团。”我说。 “你不用这么说,这两年我也学习了很多。” “阿生,”我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浮生,“我这次醒来后感觉很奇怪,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 浮生抬手摸摸我的脸关切的说:“没事的,你就是冰冻太久没恢复过来而已,两年的与世隔绝,总得慢慢适应。” 我心中没底,一下扑到浮生怀里寻求一点安全感。 “阿生。”我轻唤浮生的名字。 “好了,你就是太累了,”浮生在我额头落下一吻,“走吧,明天也有很多事情。” 看着浮生走在前面的背影,我感觉有点恍惚,紧了紧牵着他的手,看来我的确太累了。 …… 转眼到了四月,天气已经完全转暖,我解冻已经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里我前前后后见了上百个人,聚了十多次餐,开了无数次会,终于还是把积压的事情给大致处理完。 虽然很忙,但是我每天还是抽出两个小时来恢复身体,谁想我如今的身体素质比我想象的差。以前学的所有体术招式还早脑子里,可身体完全跟不上,很多动作都觉得陌生无比。力量,速度更是比不上从前。 我不由的担忧起来,马上就要组队精英队了,而且还要上前线,这种身体素质可不行。 可就算这么想,办公桌堆积成山的文件也是不能假手于人的。 这两年,父亲留给我的在政府里的人,外放的外放,下岗的下岗,已经被议会拔除得差不多了。军区虽然有格力格叔叔,但到底没有多少自己的心腹,许多事都得亲力亲为。而早在我还未解冻时,我的母校——联国第一军校的校长便和徐敏敏预约了我的时间,让我回学校为学生做演讲。 我作为大姓蓝氏的继承人,又是强化人,在校时成绩异常的优异,并且四年修完了七年的课程,十五岁便提前毕业。我所创下的多项校记录至今未破,被誉为军校百年来最优秀的毕业生之一,另外一个是四十年前的李马克。我也是为数不多还活着就被挂在校史馆的人,照片位置在我之上的只有议长阁下。 而我之所以会答应校长的邀请,也是为了在那些气血方刚的学生里挑选自己的心腹。军校里的学生,总有一腔热血,甚至愿意以身殉国,不知道权欲的漩涡有多深,虽然单纯但也好控制。在这样的人里挑选心腹是最好不过的了。 联国第一军校就建在联国政府大楼的对面,学校里经常能见到联国的各种政局要员演讲,视察。而从军校毕业的人,一部分上了前线,一部分就到对面的政府大楼。 我驱车驶入学校,熟悉的校园景色使我恍如隔世。我的求学生涯在这里度过,留在这里的汗水和眼泪铸就了我在前线的功绩。 离演讲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我便和校长在校园里走走。 第15章 邀买人心 路上穿着军绿校服的学生来来往往,有不少人都对我侧目而视。我并没有隐瞒今天的行程,校长还将我来演讲的海报贴到了最明显的位置,我毕竟也是被挂在校史馆的人物,我也见怪不怪了。 “蓝林?她从第七军区回来了?” “看,是蓝林。她怎么还敢来学校?” “校长请她来的,真是晦气!” “她做了什么事吗?” “你不知道?要不因为她,教战争史的欧阳老师怎么会……” “嘘!她看过来了!” 我侧目看几个跑开的学生,心中不禁疑虑。我做了什么让我在学校里名声会这么差,又与欧阳明责有什么关系?我虽然上过他几节课,但对这个人完全没印象。 当我还在疑虑时,旁边的校长却突然开口,语气里有了明显的紧张:“蓝小姐,只是孩子们的戏语,请不要放在心上。” “如果联国最顶尖军事学府里的学生都是这种德行的话,我觉得有必要向议会反映换个校长。”我回头冷眼看向校长,虽然我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但被人在背后议论总归是不舒服。 “蓝小姐多虑了,只不过是几个不懂事的学生,联国第一军校的校长由谁担任这件事,不是仅仅向议会反映就能更改的。蓝小姐是军校优秀的毕业生,若是蓝小姐给这些学生们做好榜样,他们自然也会像蓝小姐一般优秀。” 我虽然被怼了回来,但校长说的也的确是事实,更何况教育界的事我从来不参合,要是刚回来就传出我殴打老人的确有点不太好,面前的这个糟老头子是动不得的了。 我勾勾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我只是好奇那群学生说的是什么而已。” “蓝小姐难道不应该很清楚吗?”校长脸色沉了沉,语气低沉道。 我不悦的皱眉,究竟有什么事是不能直接说,在官场天天和那些变色龙打哑谜就算了,学校里竟然也要这样。 就算不能动手,可心里还是气愤,冷下脸道:“清楚什么?清楚联国未来的军人就是些背后嚼舌头的东西吗?” 这校长大概也不想把事闹大,主动缓和了语气道:“三年,很多事情都改变了。你说对吗?蓝小姐。” 我瞥了校长一眼,也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反正我上学期间做过出名的事多了。把人揍进医院,和老师起冲突,这些事我都做过,随便他们怎么议论。 如今想想真是恍如隔世,我刚入学时的景象还在眼前,可现在已经毕业三年了。我也就顺着他说话感慨道:“时间真快呀,我都已经离开三年了。” “是啊,”校长也收了脸上的冷意,摆出和蔼的笑容附和道,“这三年间我再也没有见过和你一样优秀的学生。” “校长您真是说笑了,要是有和我一样优秀的,那还是正常人吗?”我笑着打趣自己,眼底只有麻木的神情。 “虽然没有和你一样优秀的,但是有一个是紧追你其后的。”校长神秘的说,“他是去年入的学,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但他的天资简直是百年难得一见,自己也努力,你创下的许多记录他虽然没打破,但也都是差临门一脚。也许不能超过你,但绝对能和当年的李马克将军一样优秀。” “这么优秀,那您一会一定得给我引见引见。” 普通人家的孩子怎么能支撑得起联国第一军校的学费呢?我自己就在这里读过,深知就算学校免了他的学费但还有许多不可避免的费用,那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在军校里读书的大部分都家境优越,虽然成绩不算差,但和靠自己过硬的实力进来的普通人家的子女相比,简直就是玩笑。 父亲以前也会资助军校和综合大学的学生,后来这些学生大都成了父亲在军区,政府,商界和科研领域的人员,我或许可以效仿父亲建立一张自己的网。 演讲的内容无非就是激励学生们要努力学习,报效政府。我也顺势宣布了将会无偿资助普通家庭出身的,学校综合排名前五的学生,直至他们军校毕业。 这也算是树立形象的手段,毕竟我对外一直是上流社会大姓子女的标杆。 演讲结束后我从容的应对校报的采访,不断的赞扬联国政府,鼓吹学生要报效政府。 校长引着一个少年向我走来,我连忙结束了采访,向他们走去。 校长虚迎我一段,笑着说:“蓝林,这就是我和你提到的,非常有天赋的那个孩子。” 少年对立定敬礼,道:“你好,我是安邪·塔利。” 少年有着一头棕色的卷发,棕色的眼睛,身量比我矮一点,身上有着少年人的气息,稚嫩的脸上是对未来的向往,眼里是如青春般耀眼的光辉。 一瞬间我有点恍惚,要是父母还在,我是不是也会像面前的少年一样,生机勃勃,意气风发。 我也不过十八,也是少年模样,但这一刻,扭曲腌臜的我和朝气蓬勃的他简直是天差地别。 回过神来,我摆出招牌的微笑对他敬礼道:“你好,我是隶属联国中央军第一军的蓝林中校。” “蓝林,你可是他的偶像呢。”校长笑着说。 我应和道:“那可真是我的荣幸呢。我刚刚说的资助,塔利应该也在内吧。” “是的,中校,”安邪答道,“非常感谢您和政府对我的栽培。” “塔利的父亲也是联国的军人呢。”校长笑道。 安邪一脸骄傲的接过话:“家父在第九军,是技术兵。” 我笑得温和,夸赞道说:“哇哦,那可真是虎父无犬子呀,刚刚校长一直在跟我说塔利同学很优秀呢。” “是校长过誉了。”安邪笑笑,微微躬身,是个很有礼数的人。 我心中有许多打算想道出,但奈何校长在旁边,不好明说,便一直在打哈哈,说些无关痛痒感谢政府的话,校长也是识趣,看出了些端倪。 “我在这,你们年轻人说话也不痛快,”校长乐呵呵的道,“那我就先告辞了,塔利,你带蓝小姐在学校里逛逛。” 目送校长离去,我和安邪漫步在学院里。 “塔利同学,你几岁了?” “十五岁,您在我这个年纪都已经毕业了,而我才上一年级。” 我看了他一眼,道:“你的资质是上等的,你又努力,在同龄人里已经是精英了。你不用和我比,我也不是你的目标。” “蓝林中校是军校之星,是整个联国的骄傲,我的目标当然是你。”安邪礼貌的附和着我,笑容浅浅。 “年龄不大,官腔打得倒挺好。令堂是做什么工作的?” “家母从前是文艺兵,但在前线受了伤,工作不了了。”提及母亲,安邪终是露出了悲伤的神情,终究是年轻,社会历练少,神色藏不住。 我面上笑容收了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安邪:“据我所知,技术兵的工资也不是很高,喂饱个三口之家也许不是问题,但要是这个家庭的孩子在学费昂贵的学校上学,那就有点困难了。” 安邪缄默了一会,平静的说:“蓝林中校,为什么选我?” 孺子可教,果然这个人并不像他的外表一样单纯。 “我知道商人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安邪微微垂下头对我说,“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我看看四周并没有太多学生,便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说:“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能猜到。我虽然表面风光,但里面已经被架空了,我需要眼线和心腹。” “所以你资助我,想让我为你办事?”安邪转过身,走近坐到我身旁。 “只要你为我办事,不仅是你在军校的所有费用,你的父母余生也会衣食无忧,你毕业后将会以最好的待遇进入中央军,如何?” 家人永远是人的软肋,就算不为了自己,安邪也会为了家人考虑。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是个直接的人,我需要你尽快以优异的成绩完成学业,然后进入军部,替我办事。” 安邪低头沉思,似在衡量利弊。 阳光透过树叶映在底下,形成一块块斑影,不时有微风柔和的吹过,是个舒服的下午呢。 “我知道,像你这样的人之前一定有过其他大姓来找你,但我蓝林和那些人不一样。”我坚定道,“我们都是天之骄子,但你来到这个天才成堆的首都,没有家族的支持一定活得很辛苦,我是从这里毕业的,我知道这个学校的黑暗面。至于学校外面,无论是对面的政府大楼还是海边的前线阵地都有我的人,是这几年我在底层摸爬滚打自己拼出来的。现在,我有势有钱,但我要的远不止这些,我需要和我有共同理想的人跟我继续奋斗。塔利先生,不必掩饰自己的欲望和理想,我懂你,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安邪抬起头来,那双充满活力的眼睛里此时燃起了野心的火焰。 我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立刻乘胜追击道:“你不止想要钱这种俗物,想证明自己,想得到别人的认可,你想步入统治阶层。而我能帮你,我能将你引荐给我在军校的恩师,我能给你提供证明自己的机会。你前面的路不会是一帆风顺,但会充满机会让你得到别人的认可,并且在这过程中,你不用担心你的家人。” 微风吹得树叶摇摇晃晃,似人心中的天平不断的在衡量利弊。 良久,才见安邪抬头,目光坚定的看向我道:“你保证,如果出事我的家人不会受到牵连。” “以蓝氏的名义向你保证。” 安邪站起来,一脸严肃的向我伸出了手。 我也站起来回握他的手笑道:“合作愉快,塔利先生。” 第17章 创立小队 现在才下午一点,离会议开始还有一个小时,从我的办公室过去只用十分钟的路程,我大可以回办公室休息一下。 办公室的桌上已经躺着蓝氏和政府军备合作的策划书,我必须得去看。 前段时间在我的坚持和抗争下,我和政府各退一步,我提供蓝氏年产百分之八十的军备给政府,而政府得支付一半的费用,虽然不多,但我知道这已经是极限了。 第一批军备预定大多和高破甲有关,组件也承包给了蓝氏,除了一些政府必须保密的核心技术外,高破甲几乎就是由蓝氏制造。 当年高破甲的研发父亲也是核心人员,父亲去世后,以父亲为代表的一众科研人员的研究成果都被抢夺,多年下来,蓝氏已经没有什么技术了,唯有几个资历较老的人员还肯为蓝氏卖命。 这也是政府可以任意拿捏我的原因之一,没有核心技术,什么都是空话。但我也不能凭空变出人才来,技术人员的培养需要时间,我已经选了一个安邪了,只要耐心点,努力点,一切都还来得及。 抬头看看时间,将文件整整齐齐的放回柜子里,便起身走去会议室。 …… 会议室里坐满了联国的精英,主位上坐着一位面容严肃的将军,会议室里的气氛很严肃,但在座却神色怪异。 “再重申一遍,精英队是直属于议会,希望各位都能发挥自己最高的价值,”李马克把目光转向了我,“一起为联国做贡献。” 我听着他意味深长的最后一句话,手上捏笔的力道暗暗加重,但脸上依旧是礼貌的微笑。 为联国做贡献,我蓝家一直都在做,从战争爆发的那一天开始,甚至我蓝林的出生都在为联国做贡献。 会议结束,我收拾资料打算回自己办公室,身后却有人叫住了我。 “蓝林中校请留步。” 我回头看去,是精英队里的一个人,好像叫伊凡·罗尔锲夫,他的资料我也看过,是个高破甲方面的顶尖人才,其他方面也出类拔萃。 “罗尔锲夫上尉有什么事吗?” 这个人是个人才,我刚刚还在思索要用什么方式才能收揽这个人入麾下,既然他主动来和我说话,那我也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罗尔锲夫没有回答,而是一脸好奇的打量了我一顿,甚至还绕着我走了一圈,摸着下巴发出“啧啧”的声音。 我心里有些不自在,但从小的教养还是让我礼貌的问道:“罗尔锲夫上尉,你这是在干嘛?” 罗尔锲夫似有些失望,两手一摊道:“原来这就是强化人呀,也不怎么样嘛。” 我一听这话,脸上差点绷不住,拳头瞬间就硬了,我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是来找茬的,看来这个人我八成的拉拢不了了。我不能主动出手揍他,精英队刚成立,李马克还没走远。 我强颜欢笑,但语气也无刚刚的礼貌:“罗尔锲夫上尉,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罗尔锲夫抱胸,轻蔑一笑,“就是有些好奇,在第七军区深造两年,能当精英队队长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但如今一看,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我看周围已经有看热闹的人,估摸着眼前这人也是拉拢不成了,也就不想和他纠缠。不然显得我掉价。 我放下交握的双手,冷下脸色道:“罗尔锲夫上尉,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罗尔锲夫快步拦在我面前,面色阴沉的说:“实验室出生的东西,没有资格和我们站在一起。” 听到这话我瞬间怒火中烧,抬手便扇了一耳光。 “没有礼貌的东西。”我冷眼瞅他,眼中满是鄙夷与厌恶。 我最讨厌别人拿强化剂说事,他说这话的声音不算大,但因为过道站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大多都是精英队的,都是些五感超人的战士,我打包票这话他们肯定是听见了。 我虽然知道自己的确是靠着强化剂才进的精英队,但无论是被注射强化剂还是被选为精英队的队长,我一直都是被动的,没有任何人问过我的意见。这让我感觉我在走后门,是通过不正当的关系才得到这个队长的位置。 罗尔锲夫懵了片刻,摸摸脸颊,扯出个讽刺的笑道:“刚刚会议室里的人,都是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的走到这种高度,得到精英队的位置。你呢?靠一个生物药剂。” “罗尔锲夫,你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他想惹怒我那他成功了,如果他想挨揍,那他也成功了。 罗尔锲夫轻蔑一笑:“我不服。我不服我十几年的努力竟然败给一个实验室诞生的武器。” 我噗呲笑了一声,故意提高声音道:“你服也不好,不服也罢,队长人选是李马克将军定的,你有意见可以去说,犯不着跟个孩子似的在这无理取闹。我可不像罗尔锲夫上尉一样这么悠闲,我可还有工作要做,上尉要真是闲得无聊,就申请上前线吧。” 我一把扒开罗尔锲夫便要走,身后突然一阵破空声袭来,我心中怒骂,这个拎不清的蠢货,竟然真的想和我动手! 我低下头,躲过背后袭来的攻击,回身一看,罗尔锲夫已经摆好了架势,轻蔑的看着我道:“来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资格做精英队的队长。” 我看看周围散开的人群,明白这些人是打定了主意要看热闹。这些人都是第一军校毕业的,肯定都知道我当年在军训几乎每个月都把人打进医院的事,见我和罗尔锲夫争执了半晌都不出声,定然是想看当年的事再重演一次。 就在我权衡在这里动手的后果时,时一只手臂揽住了我的肩膀,一个人站在了我的身边。 “让我好找,怎么下班了还不回家?” 我抬头看向浮生,见他呼吸急促,额间还有薄汗,应该是跑过来的。 “阿生,你怎么来了?” 浮生掏出手帕轻拭额间的薄汗,对我微笑道:“你的副官和我说这里有人找茬我就过来看看。” “罗尔锲夫上尉,”浮生收回手帕,拉起我的手搭在他的手臂上,皮笑肉不笑的看向对面的罗尔锲夫,“我和我的未婚妻还有约会,就先告辞了。” 罗尔锲夫似还要说什么,人群中的凯瑟琳阴阳怪气的说:“人家要去约会,你这是要棒打鸳鸯吗?消停点吧你。” 我感激的朝凯瑟琳一笑,看都没看罗尔锲夫一眼,随着浮生离开。 狭小的电梯里只有我和浮生两个人,我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要不是你来,我已经和他打起来了。” 浮生在我的额上落下一吻,说道:“这种自命不凡的人,不用理会。不过你脾气倒的确变好了,竟然能够忍到我来。” “阿生,谢谢你。” “你是我未来的妻子,咱们从小一起长大,说什么谢呢,”浮生捧住我的脸颊,在我唇上落下一吻,此时电梯也到,浮生拉着我的手往外走,“走吧,今天提前下班,我们看电影去。” …… 那天在走廊的事没有引起什么风波,但我知道精英队里绝对不止罗尔锲夫不服我。他们都是站在顶尖的人才,都是习惯了别人的追捧和赞扬,如今被我压过一头,他们不高兴也是情有可原。 很快,精英队的训练也进入了正轨,这是我解冻后第一次正规系统的在部队里训练,训练的目标也不再是人为定下的某个高度,而是互相超越,因为队里的人本身就是那些高度的创造者。 精英队也出过几次任务,无一例外都是大获全胜。精英队成功的证明了其存在的价值,这让以李马克为首的精英主义开始在军队里渐渐蔓延。 这天和往常一样是进行体术训练,精英队的训练很变态,都是队内一打多的形式,并且是不打到你投降就不停手。 我结束了一轮对抗,甩甩火辣辣的拳头,站在一旁喝水休息。 正中间的场地上,罗尔锲夫正在一对三,其中就有体术巅峰的凯瑟琳。我好整以暇的在旁边观察,发现虽然他的招式有些凌乱,但竟然招架住了另外三个人的狂轰滥炸,并且隐约有持平之势。 另外两个人我不知道,但凯瑟琳的我是知道的,五年前在学校里我也只能堪堪和她打个平手,这五年间她的实力肯定是成倍数增长,可罗尔锲夫竟然能接住。 这场战役最终结束在凯瑟琳的一个后踢腿上,罗尔锲夫虽然被踢翻在地,但却不见败色,双眼依旧炯炯有神,脸上尽是兴奋的意犹未尽。 这个人还真像个疯子。 我收回目光,打算回到自己的场地继续训练,,身后却传来了罗尔锲夫的声音。 “蓝队长,要不要比划比划?” 第18章 冲动动手 昏暗的小夜灯艰难着照耀和房间里的黑暗,月牙白的纱布窗帘被风轻轻的吹动,在暖色的黑夜里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房间的地板上堆着凌乱的被子,衣物从门口一路丢到床边,床上气喘吁吁的躺着两个人。 床上的金发男子抬手抚摸黑发女子的脸,亲密的凑过脸道:“你在想什么?” “在想今天出任务时,自己哪一步做错了。”女子闭着眼说。 “你怎么现在在想那些事情,”男子温柔的将女子揽入怀中,“不过你的缺点的确很明显,我们得加强训练。” 女子笑道:“教官,你这样给我开小灶不太好吧。” “嗯?你不希望我偏心你吗?”男子轻挑眉,语气里带着宠溺的味道。 女子低头腼腆一笑,道:“当然希望,我恨不得把你的心揣在手里,紧紧的捏着。” 男子淡漠的脸上浮现出了爱意,他摸摸女子的脸颊,凑近女子的唇,几近虔诚的献上自己的吻。 “薛靖,你早就已经握住我的心了。” “小林,小林。” 浮生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我才意识到我刚刚走神了。 “想什么呢,眼睛都不带动一下。”浮生递给了我一杯温水,伸手来摸摸我的背,“趴下吧,我重新给你揉揉。” 我把水杯放到床头柜上,将身上的被子拉到一边,乖乖的趴到床边。 我刚刚脑子里的是什么?为什么我会看到那样的画面? 我看不清那两个人的脸,就像在梦中,他们的脸都被迷雾蒙上,但我却……似乎能感觉到他们的情绪,我知道他俩肯定是情侣之类的。 握着床单的手默默攒紧,我心中渐渐有点不安。 刚刚那些,莫不是幻象,那我为什么会看到幻象?是吸食了致幻剂还是……我精神出了问题。 这件事不能告诉浮生,他为我管理蓝家生意上的事已经够忙的了,我不该为他徒增烦恼。而且我马上就要出任务了,我应该集中精力,不该为杂事分神。 “阿生,”我从床上爬起来,扯过被子稍盖住身体,“那边柜子最下层有个密码箱,密码是‘胜利’的摩斯密码,你把里面的东西帮我拿过来一下。” 浮生应下,去洗了手,拿出里面的东西。 浮生拿来一个手掌大小,蓝黑金色案纹的盒子,我接过盒子小心和细致的抚摸上面的花纹。打开盒子,黑色的盖底上刚劲有力的写着一个“蓝”字,盒中黑色的天鹅绒里布中镶嵌着一块食指大小长方体的玉石,玉石上系着深蓝色的穗子,宛若皎洁的弦月挂着一抹云彩。这赫然就是蓝家的印章。 我轻抚着蓝氏印章,细细端详着它上面的纹路:“阿生,我出任务的次数会越来越多,家族生意上的事我可能会顾不上,而且……战况越来越激烈,说不定……” “小林!”浮生打断了我,握住了我抚摸印章的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不想听。” “不,你必须得听。阿生,这是事实,一旦上了前线,谁都不敢保证,如果我真的留在了战场上,蓝家……就拜托你了。” 我双手捧着盒子,郑重的高举过头顶,弯下腰,送到浮生面前。 浮生没有立刻接下,他似在看着我。 他在想什么呢?是不愿意接受事实,还是觉得自己难当重任。 稍事儿,浮生才握住我的手,将我扶起,他嗫嚅良久,最后说:“我暂时替你保管,等你退役那天,来取。” 浮生,但我怕,我取不回来。 我更怕蓝家,就断在我手上。 黑夜里,我躺在浮生怀里,身子却是凉的。 …… 自我解冻已经过了七月个,这是我解冻后第一次到海面前线作战。 我将二十人的小队以赤道为轴对称分布,赤道战线虽然有小局部的战场,但基本不影响。 凰英高破甲是第一次在海岸前线亮相,红色与金色高调的配色,加上太阳能板的设计,颜色格外的鲜亮,在阳光之下格外耀眼夺目。 罗尔锲夫见了意料之中的嗤之以鼻,毫不掩饰的讥讽道:“颜色这么亮生怕炮弹打不着你。” 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权威我也恼了,当即狠狠给了他一拳,掏出身侧的的短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冷冷的道:“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从你的喉咙里把你那条恶心的舌头拽出来。” 一旁的卢玉见了,连忙出声制止:“蓝小姐请上高破甲吧,快出发了。” 罗尔锲夫垂眸看了看脖子上的刀,歪了歪嘴角,冷哼一声便迈步走向自己的高破甲。 我见状也不想继续制造麻烦,便收起了短刀,走向凰英。 这次精英队分到了十个补给站,我安排了两个人负责一个补给站,并且毫不犹豫的把罗尔锲夫安排到了离我最远的那个补给站,我甚至觉得他最好留在前线,这样就不会再碍我的眼。 我被我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虽然在有些事上我的确可以做到不择手段,但那是为了家族和联国的利益。可刚刚我竟然为了个人的喜恶想让罗尔锲夫死在前线,并且这是有可能发生的。 人性中的恶总是最容易肆虐,一旦出现便会像瘟疫一般难以控制。我不可能根除我心中的恶,但我不想让它失控。因为一旦失控必然会做出有辱门楣的事,我不能给蓝家百年清名抹黑。 蓝家只有我,我必须延续蓝家的光荣。 广袤无垠的太平洋海面上,几个光点飞速的移动着,海面上倒映着光点拖出的光线,远处半个橘红的太阳浮在海平面边际,硕大得宛若地球的眼睛。 我收回欣赏夕阳的目光,打开对内通讯频道说:“所有人注意,即将进入敌方雷达范围,做好战斗准备。” 我再次检查一遍仪表盘所有数据,检查跳伞装置和安全带,无误后深吸一口气,又轻轻吐出,进入战斗状态。 进入敌区,不过几息的时间便有炮弹飞来,我立刻发射干扰弹并抬高高度,并且迅速发射导弹。 虽然只是一个补给站,火力也不可小觑。 又发射了一波干扰弹,我调整频道对和我一队的穆文说:“穆文,你绕道后面去,我来牵制火力,你去毁掉仓库。” “收到。” 补给站地表仓库只是普通的食物和衣物等物资,像弹药,高破甲修补零件都放在了地下仓库,但不知道具体位置,所以得高破甲去扫描侦破并摧毁。 我立刻锁定目标,一口气发射了十余枚导弹同时发射了烟雾弹挡住了敌方刚刚赶来的高破甲的物理视线。 眼见穆文已经顺利的绕道朝着目的地飞去,我后退几个身位,看着雷达上出现的红点,拔出凰英腿部的激光剑,打开量子盾牌,做好近战准备。 地面部队的炮火穆文能对付,我只用牵制好这几架高破甲就好。 对面一共有四架高破甲,火力在我之上,就算凰英性能再优秀,也抵挡不住四倍的火力,我只能躲开他们攻击的同时一举击破。 心中定下了决策,便将目标率先锁定了站在最外围的一架高破甲,这架高破甲手上抬着一把长炮管的电磁炮,身上其他地方的炮弹目测也是半自动,看架势应该是辅助的外围狙击手。这么宽的海面,没有地方可以躲他的狙击,就算躲到海底也有影子。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怕突然冷不防的在我背后放冷枪,所以只能先把狙击手打掉,而这种情况下要打掉他,只能靠近战。 默默的拔出腿间另一把激光剑将二者合二为一,身后的电磁炮炮管瞬间瞄准四架高破甲,电磁炮碰撞防护盾产生剧烈的火花,海水被推动得翻滚起来。下一秒我便一猛子扎入海里,开启后背和底部的推进器,飞速移到由三架高破甲形成的包围圈之外,直冲处于圈外的狙击手。 近了…… 近了…… 只要破出水面,我就能瞬间杀掉这个狙击手。 双眼死死的盯着水面之上的高破甲,双手紧张到沁出了汗水,心中翻滚起兴奋的浪潮。 可就在我即将破出水面时,一发炮弹突然自穿破海面径直划破我面前的海水。 第19章 托付真心 昏暗的小夜灯艰难着照耀和房间里的黑暗,月牙白的纱布窗帘被风轻轻的吹动,在暖色的黑夜里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房间的地板上堆着凌乱的被子,衣物从门口一路丢到床边,床上气喘吁吁的躺着两个人。 床上的金发男子抬手抚摸黑发女子的脸,亲密的凑过脸道:“你在想什么?” “在想今天出任务时,自己哪一步做错了。”女子闭着眼说。 “你怎么现在在想那些事情,”男子温柔的将女子揽入怀中,“不过你的缺点的确很明显,我们得加强训练。” 女子笑道:“教官,你这样给我开小灶不太好吧。” “嗯?你不希望我偏心你吗?”男子轻挑眉,语气里带着宠溺的味道。 女子低头腼腆一笑,道:“当然希望,我恨不得把你的心揣在手里,紧紧的捏着。” 男子淡漠的脸上浮现出了爱意,他摸摸女子的脸颊,凑近女子的唇,几近虔诚的献上自己的吻。 “薛靖,你早就已经握住我的心了。” “小林,小林。” 浮生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我才意识到我刚刚走神了。 “想什么呢,眼睛都不带动一下。”浮生递给了我一杯温水,伸手来摸摸我的背,“趴下吧,我重新给你揉揉。” 我把水杯放到床头柜上,将身上的被子拉到一边,乖乖的趴到床边。 我刚刚脑子里的是什么?为什么我会看到那样的画面? 我看不清那两个人的脸,就像在梦中,他们的脸都被迷雾蒙上,但我却……似乎能感觉到他们的情绪,我知道他俩肯定是情侣之类的。 握着床单的手默默攒紧,我心中渐渐有点不安。 刚刚那些,莫不是幻象,那我为什么会看到幻象?是吸食了致幻剂还是……我精神出了问题。 这件事不能告诉浮生,他为我管理蓝家生意上的事已经够忙的了,我不该为他徒增烦恼。而且我马上就要出任务了,我应该集中精力,不该为杂事分神。 “阿生,”我从床上爬起来,扯过被子稍盖住身体,“那边柜子最下层有个密码箱,密码是‘胜利’的摩斯密码,你把里面的东西帮我拿过来一下。” 浮生应下,去洗了手,拿出里面的东西。 浮生拿来一个手掌大小,蓝黑金色案纹的盒子,我接过盒子小心和细致的抚摸上面的花纹。打开盒子,黑色的盖底上刚劲有力的写着一个“蓝”字,盒中黑色的天鹅绒里布中镶嵌着一块食指大小长方体的玉石,玉石上系着深蓝色的穗子,宛若皎洁的弦月挂着一抹云彩。这赫然就是蓝家的印章。 我轻抚着蓝氏印章,细细端详着它上面的纹路:“阿生,我出任务的次数会越来越多,家族生意上的事我可能会顾不上,而且……战况越来越激烈,说不定……” “小林!”浮生打断了我,握住了我抚摸印章的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不想听。” “不,你必须得听。阿生,这是事实,一旦上了前线,谁都不敢保证,如果我真的留在了战场上,蓝家……就拜托你了。” 我双手捧着盒子,郑重的高举过头顶,弯下腰,送到浮生面前。 浮生没有立刻接下,他似在看着我。 他在想什么呢?是不愿意接受事实,还是觉得自己难当重任。 稍事儿,浮生才握住我的手,将我扶起,他嗫嚅良久,最后说:“我暂时替你保管,等你退役那天,来取。” 浮生,但我怕,我取不回来。 我更怕蓝家,就断在我手上。 黑夜里,我躺在浮生怀里,身子却是凉的。 …… 自我解冻已经过了七月个,这是我解冻后第一次到海面前线作战。 我将二十人的小队以赤道为轴对称分布,赤道战线虽然有小局部的战场,但基本不影响。 凰英高破甲是第一次在海岸前线亮相,红色与金色高调的配色,加上太阳能板的设计,颜色格外的鲜亮,在阳光之下格外耀眼夺目。 罗尔锲夫见了意料之中的嗤之以鼻,毫不掩饰的讥讽道:“颜色这么亮生怕炮弹打不着你。” 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权威我也恼了,当即狠狠给了他一拳,掏出身侧的的短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冷冷的道:“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从你的喉咙里把你那条恶心的舌头拽出来。” 一旁的卢玉见了,连忙出声制止:“蓝小姐请上高破甲吧,快出发了。” 罗尔锲夫垂眸看了看脖子上的刀,歪了歪嘴角,冷哼一声便迈步走向自己的高破甲。 我见状也不想继续制造麻烦,便收起了短刀,走向凰英。 这次精英队分到了十个补给站,我安排了两个人负责一个补给站,并且毫不犹豫的把罗尔锲夫安排到了离我最远的那个补给站,我甚至觉得他最好留在前线,这样就不会再碍我的眼。 我被我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虽然在有些事上我的确可以做到不择手段,但那是为了家族和联国的利益。可刚刚我竟然为了个人的喜恶想让罗尔锲夫死在前线,并且这是有可能发生的。 人性中的恶总是最容易肆虐,一旦出现便会像瘟疫一般难以控制。我不可能根除我心中的恶,但我不想让它失控。因为一旦失控必然会做出有辱门楣的事,我不能给蓝家百年清名抹黑。 蓝家只有我,我必须延续蓝家的光荣。 广袤无垠的太平洋海面上,几个光点飞速的移动着,海面上倒映着光点拖出的光线,远处半个橘红的太阳浮在海平面边际,硕大得宛若地球的眼睛。 我收回欣赏夕阳的目光,打开对内通讯频道说:“所有人注意,即将进入敌方雷达范围,做好战斗准备。” 我再次检查一遍仪表盘所有数据,检查跳伞装置和安全带,无误后深吸一口气,又轻轻吐出,进入战斗状态。 进入敌区,不过几息的时间便有炮弹飞来,我立刻发射干扰弹并抬高高度,并且迅速发射导弹。 虽然只是一个补给站,火力也不可小觑。 又发射了一波干扰弹,我调整频道对和我一队的穆文说:“穆文,你绕道后面去,我来牵制火力,你去毁掉仓库。” “收到。” 补给站地表仓库只是普通的食物和衣物等物资,像弹药,高破甲修补零件都放在了地下仓库,但不知道具体位置,所以得高破甲去扫描侦破并摧毁。 我立刻锁定目标,一口气发射了十余枚导弹同时发射了烟雾弹挡住了敌方刚刚赶来的高破甲的物理视线。 眼见穆文已经顺利的绕道朝着目的地飞去,我后退几个身位,看着雷达上出现的红点,拔出凰英腿部的激光剑,打开量子盾牌,做好近战准备。 地面部队的炮火穆文能对付,我只用牵制好这几架高破甲就好。 对面一共有四架高破甲,火力在我之上,就算凰英性能再优秀,也抵挡不住四倍的火力,我只能躲开他们攻击的同时一举击破。 心中定下了决策,便将目标率先锁定了站在最外围的一架高破甲,这架高破甲手上抬着一把长炮管的电磁炮,身上其他地方的炮弹目测也是半自动,看架势应该是辅助的外围狙击手。这么宽的海面,没有地方可以躲他的狙击,就算躲到海底也有影子。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怕突然冷不防的在我背后放冷枪,所以只能先把狙击手打掉,而这种情况下要打掉他,只能靠近战。 默默的拔出腿间另一把激光剑将二者合二为一,身后的电磁炮炮管瞬间瞄准四架高破甲,电磁炮碰撞防护盾产生剧烈的火花,海水被推动得翻滚起来。下一秒我便一猛子扎入海里,开启后背和底部的推进器,飞速移到由三架高破甲形成的包围圈之外,直冲处于圈外的狙击手。 近了…… 近了…… 只要破出水面,我就能瞬间杀掉这个狙击手。 双眼死死的盯着水面之上的高破甲,双手紧张到沁出了汗水,心中翻滚起兴奋的浪潮。 可就在我即将破出水面时,一发炮弹突然自穿破海面径直划破我面前的海水。 第20章 路遇强敌 炮弹已经在眼前,水中阻力大,高破甲惯性也大,根本不可能瞬间停下,这种情况我只能抡起盾牌,用最大的力气砸向炮弹,以图把炮弹推离自己,同时调整推进器方向,可尽管如此还是被爆炸影响到了平衡和视线。 我连忙打开手部磁性吸回盾牌,果不其然下一秒无数发子弹似雨滴般从海面洒下。 我调回推进器的方向,目标还是那个狙击手,但是我的目标刚刚已经被敌方侦破了,他们肯定会重点保护那个狙击手。 果不其然,在我向那个狙击手发射一发激光炮后,头顶的水面猛然炸开,水盾之间一把激光剑直冲我头顶。我连忙后退躲开,对方见一击不中,便抬手发射炮弹。 数十发炮弹在海中迅猛袭来,我只能上升离开海面,而我刚刚冒头,数发激光炮便向我袭来,尽管我举盾挡住,但激起的水花还是使机身不稳。 就在我摇晃之时,刚刚在水下的那架高破甲已经拔剑向我袭来,我见状只好改变作战思路,先解决眼前这架橙色的高破甲。 水中阻力大,他的行动能力不算快,海底炮弹的爆炸威力也受限,以此看来,我只能靠近战来解决他。 我稳住机身,开足了推进器的马力,以凰英最快的速度冲向橙色高破甲,对方亦然,但是速度和我比起来还是太慢了,凰英可是第九代高破甲! 我将激光剑横于胸前,猛然扫向对方的驾驶舱,虽然被他躲开,但我在激光剑扫过他机身的瞬间将原本横着的激光剑突然握直,另一束激光自剑柄底部射出,瞬间贯穿对方机体。 我见此击得逞,便发力用激光剑将橙色高破甲直接砍成两瓣。 海底爆发出巨大的爆炸,红色的火焰在海底一闪而逝,激起数十米高的水幕。 我趁着爆炸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以最快速度飞向那名狙击手。 盾牌率先破出水面,随后数发激光炮便直冲狙击手机体。 但就在即将击中之时,一道黑影突然冲到狙击手面前,随后激起一阵硝烟,烟雾散去,露出了一架黑色的高破甲。 身后也出现了一架绿色的高破甲,这三架以三角形之势将我围在了中央。 我心中冷笑,调整了凰英的模式,机体立刻开始散发出灰白色的烟雾,其浓烈之势瞬间将我的身影掩盖住。 视野一被遮挡,便有无数发炮弹从四面八方袭来,还好我早有准备,先是迅速将机身下沉躲过枪林弹雨,同时对着狙击手的位置猛打几发炮弹,让对方以为我的直接目标还是那个狙击手,转移攻击方向的同时,抛出背后的四枚激光回旋镖。 烟雾之中我看到了有电光火花,便知命中,便朝着火花之处飞速飞去,身上虽然中了几发炮弹但是以凰英的遁甲来说根本无伤大雅。 收回回旋镖的同时激光剑以斜砍之势猛然劈下,划破浓雾的同时,我也看到了浓雾之后的绿色高破甲左半边机身正破碎于我的剑下。 就在我劈开绿色高破甲的同时,背后警报声响起,我拔出激光剑,按着绿色高破甲被劈开的左半边机身翻身到了他的后面,电光火石间,在扯掉他摇摇欲坠的左半边机身的同时狠狠的一脚踹向他的背部,将绿色高破甲狠狠的撞上了发射来的炮弹。 嘭—— 火光瞬间吞噬了绿色高破甲,产生的冲击使得凰英都有些晃动。转眼之间,绿色高破甲已经成了无数的碎片散落到了海中。 不过瞬息,四个对手只剩两个,但我不敢掉以轻心,他们刚刚才误杀了队友,肯定恼羞成怒,出手必定鲁莽,那么就是给我机会。 可出乎我意料的是,那架黑色高破甲出手竟然格外的稳重,动作衔接紧凑流畅,几乎可以说是无懈可击,我找不到他的漏洞,只能和他打得不分伯仲。 也亏于我和他能力相当,使得那名狙击手不再敢贸然开枪。这也给了我很大的便宜,两个敌人形同一个。夕阳落下,我收起凰英外甲上的充电板,调整为夜间模式,我看了一眼满满当当的能量格,心中暗笑。凰英的太阳充电让高破甲能源充足,即使经过刚刚的战斗我完全不用担心能量不够用,可对面这两架高破甲可不是和我一样。 果不其然,在太阳落山的那一刻,那名之前一直抱着长枪在外围伺机补枪的狙击手收起了长枪,拔出了激光剑飞向了这边。 看了他们高破甲的能力不能支撑他们和我再僵持下去,得速战速决。 我再次抛出刚刚收回的回旋镖,其如流星一般直冲狙击手去,但都被对方举枪打掉。 就在我刚刚看了一眼狙击手飞向的空隙,心中突然一凉,我定睛一看,一只飞虎爪正飞速袭来。我抬起激光剑想要将其斩断,可远处的狙击手突然朝着凰英握剑的手发射了激光炮。手臂系统损坏,激光剑径直掉入海底,而下一秒飞虎爪已经牢牢的抓住了凰英的机身。 我心中大呼糟糕,连忙打开通讯器对穆文道:“我需要支援!我需要支援!” “我也被缠住了!补给站里竟然有三架高破甲驻守,我一时脱不开身!” 该死!这个补给站怎么会有这么多高破甲! 绳索猛然收缩,凰英机身不受控制的被拖向黑色高破甲。我立刻加大推进器的马力,幸好凰英能源充足,支撑推进器不是问题。 我掏出激光炮一边挣脱着飞虎爪一边朝狙击手射击,可因为机身摇晃的原因我总是打不中,并且我和黑色高破甲越来越近。 我心中顿时生出一计,调整推进器飞向,用激光炮将狙击手逼到我和黑色高破甲之间,也就是飞虎爪绳索旁边,然后以狙击手为圆心,飞速的开始绕圈。 黑色高破甲似乎意识到我要做什么,便开始和我一起绕圈,可他的速度还是太慢了,最终还是我率先绕了一个圈,成功的将紫色高破甲的两只机臂捆了起来。此时若是收回飞虎爪,必然会伤到紫色高破甲,所以黑色高破甲只好隔着他的战友和我战斗。 凰英的右机臂虽然系统受到损害无法使用,机身也被飞虎爪抓住,但丝毫不影响它的战斗力,但黑色高破甲的战斗技巧似乎要比我娴熟。虽然紫色高破甲被我捆在了中间,就如同案板上的肉,但黑色高破甲一直将其保护得很好,我对紫色高破甲的攻击竟然被他一一挡下。 我心中一气,调整推进器方向,全力向后移,既然炮弹伤不了他,那我就用绳索把你拦腰勒断! 凰英强大的马力拽得两架高破甲身形一晃,黑色高破甲见状立刻缩短了飞虎爪的绳索,企图解开紫色高破甲身上的圈套,但要是真的这么好解开,刚刚就已经解了,现在不过是无用功。 黑色高破甲见解不开,犹豫了几秒还是抽出激光短刀将绳索砍断。 长长的绳索掉到了海中,我见此计见效一边向远处飞远离他们的火力范围,一边用左臂奋力的将机体上的飞虎爪扯掉。 不多时,那两架高破甲再次袭来。我抛出最后一个回旋镖,并将凰英所有的炮管对准了他们二人。 回旋镖被击落,黑色高破甲躲过了所有的炮弹,但击中了紫色高破甲的头部。紫色高破甲的身形在原地站了站竟然往补给站方向飞去。 我看着飞来的黑色高破甲,心中对他生起一股敬佩,他保护战友的精神值得我学习。 此刻只剩我和他一对一,从日落黄昏打到星月高悬,两个人的高破甲都挂了彩,可还是打得不分伯仲。 我不适合打僵持战,简直要被这个人折磨死。 终于,我终于从耳麦里听到穆文的声音:“补给站成功炸毁,请求撤退。” 我心中大喜,回复道:“立即撤退。” 任务既然完成,那我就没有和他再纠缠下去的必要了。 发射数发激光炮将其逼退后,我立刻调整推进器的方向,打算迅速撤退。 可我刚要加速,凰英的机体突然一晃,背后的推进器发生爆炸,仪表盘上显示推进器四个损坏了三个,还未等我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机体便飞速的往后飞去,似有什么拖拽着。 该死! 又是飞虎爪!还是三个,三个都抓到了推进器上! 第21章 流落孤岛 机身不可控制的向后退去,推进器停止了三个使得机身迅速下坠,顷刻间便落到了海里。 我艰难的调整着机身,可海水的阻力和背后巨大的拖拽使我根本转不过身去,况且右机臂已经损坏,激光剑已经掉入海里,只能用激光炮来击断绳索。 我艰难的调整视角,用几臂上的实弹去攻击飞虎爪的绳索,虽然在海里并且剧烈晃动,但我还是打断了一根。就在我等待装弹时,机身忽然更剧烈的晃动起来,半个机身被拽出了水面。 还未等到我看清局势,一束激光便从天而降,我躲闪不及,右机臂被瞬间砍下。 我连忙举枪射击,可我在水面机身不稳,根本射不中在天上飞来飞去的黑色高破甲。 我见激光炮打不中,便换成了微型跟踪炸弹,这玩意个头只有手指头大,且不会被诱导弹影响,但威力却十足。 我手中只有十颗,不敢轻易发射,潜入海面瞄准了片刻,十颗中了六颗。 巨大的爆炸在空中炸开,无数的碎片落入海面,我凭借着最后一个推进器浮上海面,可忽然一个黑影自上方砸落,将刚浮上水面的我又砸了回去。 我定睛一看,还是那架黑色高破甲! 他被炸得只剩半边机体,但推进器却似乎完好,按着凰英死命的往海底飞去。 我一边打开通讯准备寻求支援一边给肩膀上的炮孔装弹,可还未等我发出信号和发射导弹,突然自黑色高破甲身上发出一股磁场,耳麦里瞬间充满了刺耳的滋滋的声,我皱眉连忙扯下耳麦,下一刻驾驶舱里一片漆黑,所有系统都停止了运行。 该死!他干扰了我的能源系统,凰英启动不了了! 我尝试几次重启无果后,只能选择跳伞。 我被弹射出大海,借着昏暗的月光望了望周围无垠的海面,已经看不见补给站,只能看见百米开外有座孤岛。我知我已经远离了原定的战场,通讯系统全在凰英上,就连作战服上唯一的耳麦也已经被我扯下来。也不知道凰英什么时候能重新启动,这样卫星就能定位到我的位置了。 不过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得先到达那个小岛上等待救援。 拉扯着降落伞降落到海边,把降落伞从海中拖到沙滩上,借着微弱的月光将其铺开到沙滩上,希望有巡逻机看到。 刚刚在天上观察这个岛不是很大,似乎也没有什么军事设备,那就是座孤岛。也不知道这是个好消息还是个坏消息。 在黑暗中摸索着树枝,得尽快生火,鬼知道漆黑的热带雨林里会冒出什么动物。 幸好今天没下雨,只要出了沙滩树枝就都是干的。我将树枝堆到沙滩上,半解下作战服,拽住贴身穿的背心衣摆,撕下一段衣服用来引火。 幸好军校有教过一些野外生存技能,生火我还是会一点的。 可就在我专心钻木的时候,沙沙的海浪声中似乎掺杂了一些其他的声音。 我警惕的回头,可月亮已经隐入云中,我只能看到无边的黑暗。陆风卷着树叶吹向海岸,大海拥着白沙轻声回应,一切都是普通的静谧。 但我知道可能是黑色高破甲的驾驶员,我既然能跳伞到这里,那么他也可以。 手上钻木的动作没有停,但已经将一旁的短刀默默移到手边。 就在我将火苗放入柴堆中后,在微弱的火光中我看到十点钟方向有个人影。 “我并不想和你打斗。”我虽然这样说,但手中的短刀依旧紧握着,“这是一个孤岛,我们得合作才能等到救援,而且你到现在都没动手也一定是这样想的。” 我扭头看去,一个挺拔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他一脚踏入了火光,一脚隐藏在黑暗中,有些橘调的黄发,火光下暖色的皮肤,黑色的作战服,手里还握着一把匕首。 这人一直死死的盯着我,那眼神不像是警惕,而像是震惊。 我见他没有言语,以为他不相信我说的话,便继续道:“我没功夫骗人,要是杀了你又等不到救援我也是死路一条,所以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过来吧。” 他在原地踌躇了一会,还是缓走到了我的对面坐下。 映着火光我看清了这个人,长得不错,但面相过于淡泊,如脱离凡尘的僧人,不像战士。 我拨弄了一下火堆,握着短刀的手隐藏在黑暗中,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人,见那人一直在低头盯着火光,眼睛里印着跳动的火焰,眉头微微皱着,显得沉寂又孤傲。 我清了清嗓子,问道:“你能求助吗?” 对面的人摇摇头道:“通讯设备全在海里。” “食物呢?” “也在里面。” 我的心往下沉了沉,因为我身上也没有食物,两个人都联系不上支援这可是件棘手事,若是军方不想费时费力来救,那我可能就得死在这座孤岛上了,正好我死了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蓝氏的资产纳入国库。 那人从火光中移开视线,看了我一会道:“今晚估计是不会有救援了,晚上入雨林也危险,今晚不如在沙滩上休息,明天再去雨林找食物和淡水。” 我点点头,目前给我的选择也只有这个。 我们把各自的降落伞拖到火堆旁,又捡了些树枝放在一旁,各自休息。 陆风轻轻的吹着,火舌舔食着树枝发出滋滋的声音,海浪卷着月光一遍又一遍的扑向白沙,月明星稀,天上暗暗的可以看见几朵云。 在我有些困意的时候对面的人忽然发声:“你叫什么名字?” 我正值困意来袭,那人又是敌军的人,便权当没听见。 可过了片刻,便又听他说:“我叫瑞卡尔,西蒙·瑞卡尔。我的……恋人,她失踪了,她和你长得很像。” “我对你的名字或是你的爱情没有兴趣。”我动了动头调整了位置,为他打扰我睡觉而感到厌烦。 我闭眼想了想,脑中对他的姓似乎有点印象便问:“你姓瑞卡尔?大姓?” “是的。” 我翻身起来借着火光看了看他的样貌,调侃道:“你不是嫡系的吧。” 瑞卡尔面色冷淡的点点头:“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我仰躺下看着天上的星星挪揄道:“我还以为有个大姓的族人我们的获救几率会大一点,谁知道不是嫡系的。” 瑞卡尔似乎没有不悦,他扒了扒火堆道:“那你呢?你也是大姓?” 我闭目养神不回答他。 “看来是了,”瑞卡尔顿了顿道,“让我猜猜,既然你看不起我是支系的,那么你应该是嫡系的吧?金羲自由联众国大姓嫡系里有女孩做军人还上了前线的可不多。李家?但我听说李马克将军的女儿在北部战区所以你不是李家的。塔莫夫家?但塔莫夫家是白种人,明显你也不是。那就只有最后一种可能了,”瑞卡尔顿了顿才继续道,“你是蓝家的人,蓝林。” 我不得不佩服他能把金羲自由联众国的嫡系家族成员给记下来,还能思路清晰的进行一番分析,但要是他说出什么没教养的话我也不建议一个人等救援。 我没有回答瑞卡尔,而是背过身去,想快点睡觉。 “看来猜对了,你的确是蓝林。”瑞卡尔的语气很平淡,“那我们获救的概率的确很大呀。” “她叫薛靖。” 我冷不防的没听清,以为瑞卡尔在说关于救援的事,便问:“什么?” “我的恋人,”瑞卡尔扭过头看着我道,“她叫薛靖。” 我一听是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便顿时没了兴致,皱眉翻了个身背对向他。 “她失踪一年多了,虽然她已经被认定牺牲了,但……我还是觉得她还活着。” 瑞卡尔的声音悠远又哀伤,虽然字句不多,但是我能听出来他很喜欢他说的那个女孩,不过我对敌人的感情没有兴趣。 我没有接他的话,轻柔的风吹得我昏昏欲睡,树枝燃烧的声音似乎是催眠曲。 “对不起,你和她真的很像,所以我忍不住和你说话。”迷迷糊糊间我听到瑞卡尔这样说。 警惕的原因我并没有睡得很深,军靴和沙粒摩擦的声音惊醒了我,我下意识的将手里的短刀抵上了眼前人的喉咙。 月亮从云后出来,皎洁的月光照亮了整个沙滩,瑞卡尔半跪在我身边,一手撑着沙滩,一手停在离我脸颊不远的地方,他的脸藏在月光的阴影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第22章 独处孤岛 “你想干什么?”我将手中的短刀贴进了瑞卡尔的喉咙几分,威胁道,“离我远点!” 瑞卡尔并没有因为我的动作而退后,反而更凑近了几分,他的脸缓缓的从阴影中露出,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痴迷。 我心中犯嘀咕,莫不是他真有个和我长得像还失踪的恋人。但他此刻无礼的行径更令我生气。 眼见他离我越来越近,手也要贴到我的脸上,我一转短刀的方向,朝着他的手背划了一刀,又屈膝朝着他的胃狠狠的一顶,抬腿将他踹倒。 瑞卡尔吃痛,捂着肚子蜷缩在一旁。 我坐起来用降落伞擦擦短刀上的血,冷冷的对瑞卡尔道:“下次你再敢靠近我,我就把你的手砍下来。” 瑞卡尓跪伏在沙滩上,再一次将脸藏在阴影里。 我将短刀在掌间转了一个圈,走到火堆的另一边躺下。 被瑞卡尓这样一弄,我睡意全无了,偏头看了看瑞卡尓,见他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在火光葳蕤中,他的背在颤抖,肩膀在耸动。 他……是哭了? 斩杀敌人是一回事,但把别人弄哭又是另一回事,而且还是个大男人。 我撑起上半身试探的问:“喂,你在哭吗?” 瑞卡尓没有回答,只是颤抖的幅度似乎更大了。 不是吧。 我在心里鄙夷,把别人打哭倒是有过,但把别人弄哭倒是第一次,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愧疚和怜悯,但是我怎么去哄一个陌生人呀,而且还是敌国的陌生人。 “喂,你别给我装,小心我揍你!”我冷冷的嘲讽他,打算躺下继续休息。 可过了良久身后都没有声音,心中渐渐浮起一股莫名的感觉,让我对这个人没来由的心软和愧疚。我回头看去,那人宛如化身为了石雕,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好像连呼吸都没了。 我抿抿嘴,在原地踌躇片刻,犹犹豫豫的从沙滩上爬起来,小步走到瑞卡尓面前站定。 但见他还是没动静便道:“喂,我不吃这套,大男人受点委屈你哭什么?” 瑞卡尓肩膀动了动,可还是没起来。 我最终还是败给了自己没来由的心软,缓缓的在他面前蹲下,小心的喊了声;“西蒙。” 既然他说我和他的恋人很像,那这样应该是最奏效的。 瑞卡尓身形一顿,猛然抬起头来,一张布满泪痕的惊到了我的心。原本洁净的脸庞沾了白沙,眼眶里还有泪水在打转,但眼里却有光。 我从未见到有人的哭容能这样的动人,不是我见犹怜,不是悲痛万分,而是含泪的喜悦,于深渊中看到光明的喜悦。 他像看见了希望。 我被他震惊得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他的眼睛,可架不住他那期盼的眼神,还是狼狈的别过了眼。 他在期盼什么?是在期盼我再用刚刚的语气再与他说话?还是期盼我就是他要找的人? “你,你别哭了。”我眨眨眼,见瑞卡尓眼中还是有泪,便又道,“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叫蓝林。” 瑞卡尓吸了吸鼻子,慌乱的擦了擦脸上的砂砾,仰着头用祈求的语气问:“我能抱抱你吗?” 我皱眉,这就有点蹬鼻子上脸了,可还未待我拒绝,瑞卡尓又立刻改口,自己先退一步:“牵一下你的手也可以。” 我听着他卑微的语气,犹犹豫豫的还是把左手递了出去,右手握紧短刀,但凡有点不对劲我就把他的手砍下来。 瑞卡尓局促的在作战服上擦了擦手,颤抖着伸出双手捧住我的手。他的手背还在流血,我的手上也有沙子,但他却把手心擦得很干净。 瑞卡尓捧着我手的动作格外的小心谨慎,几次想要抚摸可都只是轻轻触碰,就好像我的手是一件易碎的宝物。 我低头看着眼前这个人,在战场上他并不输我,可原来也是个有可怜之处的人,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才能让他连触碰她的影子都格外小心。 瑞卡尓轻轻抚摸上我掌心的老茧,一遍又一遍,然后低低的,抽泣着念叨:“不一样……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瑞卡尓松开我的手,直起腰背来,垂眸道:“你们手上老茧的位置不一样。” 我有点吃惊于他的细心,照他说的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见到他的恋人,竟然还能记得她手上老茧的位置。 思至如此我不由的想到我和浮生身上,我和他跟面前的瑞卡尔比起来的确好像平淡很多,没有这么多细节上的留意。 我拉回思绪,站起来走回刚刚躺的地方,道:“行了,别哭了,把手上的伤处理一下,赶快休息恢复体力,明天事还多呢。” 瑞卡尓也没再说什么,独自抽泣了一会便没了声响,我虽然困意没有刚刚那么浓但还是强制自己休息了一会。 睡得正酣时眉间忽然一凉,我立刻惊醒睁眼一看,天格外的黑,没有一丝月光,星星也看不见,一旁的火堆在微弱的燃着。 我抬手摸摸眉间,拭到一点湿润,下一刻雨便刷刷的从天上砸下来。 竟然下雨了! 瑞卡尓也被惊醒了,我和他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拉起铺在沙滩上的降落伞跑向雨林和沙滩的交界处,天还没亮,而且还在下雨不能贸然进雨林。 瑞卡尔将他的降落伞铺在地上,我将我的扯到两人头上,两个人就这样躲在降落伞里避雨。 热带的雨总是下得突然,而且越下越大,雨滴砸在纤维上的声音在耳边格外的吵闹,虽说降落伞的材质改良过,但依旧不是完全防水,不一会便有滴滴水珠从头顶滴落。 此时此刻进雨林不是,不进雨林也不是。 瑞卡尔抽出一只手看了一下手腕的手表道:“离日出还有一个小时,天亮后我们就可以进雨林找食物。” “我们的头盔还在外面,里面盛的水可以以备不时之需。”我动了动一直举着的手,换了个角度以便肌肉放松。 雨滴一颗颗的渗透滴落到头上,手上,身上,周围的温度也渐渐低下来,幸而是在热带,身上的作战服也有一定的保暖效果,体温不会流失得很快。 如此密闭而狭小的环境,近距离贴近着瑞卡尔我还是觉得有些尴尬的,尤其是他总是用奇怪的眼神看我。 要不是情况特殊,他的眼睛已经被我挖出来了。 雨终于还是停了,我率先掀开降落伞,眼见天边见有亮色,可没有救援的影子。 我扯开作战服的领口,长舒一口气,走到已经熄灭的火堆旁,之前被丢在一边的两个头盔里果然盛了水。静止了一会儿后灰尘沉底,我抱起头盔吨吨的喝下几大口。 瑞卡尔也如法炮制,还掬起一捧水洗去脸上的污垢。 我茫然的看着天边渐亮的天色,心中逐渐没有底。凰英肯定早就自己重启了,那我的位置军部肯定也收到,但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救援的影子。 橘色的太阳从海平面露出一角,光线带着一路波光洒满了整个沙滩,整个世界宛如迎来了新生。 我回头对瑞卡尔说:“没有救援的影子。” 可瑞卡尔恍若未闻,眼神呆滞的看着我,片刻后才扯出个极其难看的笑容道:“昨晚只是觉得长得像,现在天亮了看……简直一模一样。你真的不是阿靖吗?” “我不是,”我冷下脸对他说,“请你控制好你的情绪,目前双方的救援都没有到达,我们还得在这座破岛上生存,我不希望出现什么意外。” 瑞卡尔垂头黯然伤神,我没有理会他,用海水洗了把脸便打算进雨林找食物。 这座岛不大,我猜测是没有什么大型的食肉动物,但虫鱼鸟蛇应该是有的。果不其然,我们在好几颗树上都发现了鸟蛋,幸而清晨鸟都去吃食了,我们掏的还算顺利。 刚下了雨树木都是湿的,是没法生火了,我和瑞卡尔只好直接敲碎了蛋壳将蛋喝下去。 我强忍着鸟蛋奇怪的口感把蛋液咽下去,嫌弃的把蛋壳丢弃到一边止不住的干呕起来。反观瑞卡尔一脸云淡风轻,没有丝毫不适感,不知为何见他这样我胃里更加翻腾,终于还是扶着树干把鸟蛋全吐了出来。 瑞卡尔过来拍拍我的背,从一旁的小溪里给我掬来一捧水。 “第一次吃生蛋?” 我皱眉点点头,将脸埋到他手里去喝了口水漱漱口。 我拍拍胸口努力压下恶心感,问他:“你怎么这么熟练?” 按道理说大姓是没有机会体验野外生存,就算有些知识也没有机会实践,就像我一样。可瑞卡尔无论是敲鸟蛋壳还是吃生鸟蛋都能如此熟练,必然是之前经历过。 瑞卡尔抬手擦了擦我脸上的水渍,没有回答,沉默着继续往前走。 直到日落时分,救援还是没有来,我们无奈只好准备食物和寻找洞穴,但就在我们抓鱼的时候竟然又下雨,这下就更没法生火,只好摘了些水果匆匆忙忙的躲进我们事先找好的洞穴。 第23章 雨夜话聊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黑漆漆的洞穴里显得格外阴冷,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心中把军部的人骂了个遍。 瑞卡尔剥好了一个芒果率先递给了我,我犹豫一下,还是自己拿起一个自己剥。 瑞卡尔也没说什么,很自然的又将手收了回去。 “虽说是热带,但现在这环境还是要保持体温。”瑞卡尔一边剥芒果一边说。 “热带真让人讨厌,”我摸索着把芒果剥好,“又热又湿。” “但热带的水果好呀。”黑暗中瑞卡尔平淡的声音很平稳,洞外的雨声都比它有起伏。 我吞下口中的芒果,沉吟片刻道:“如果明天救援还不来,我们怎么办?” 瑞卡尔和我都明白,两天之内无救援便是放弃的意思,这是军队里不成文的规矩,即使是大姓也避免不了。 瑞卡尔剥皮的动作一滞,周围顿时安静下来,黑暗之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知道他的心情和我应该差不多。就算是大姓,在战争中也是可以随意牺牲的,没有什么比国家利益更重要。 “我绝不会苟活于此。” 绝不苟活于此,我低头苦笑,我也多想这样。一刀下去什么也不用管了,可是要是我死了,蓝家怎么办? 吃饱后外面还在下雨,为了保持体温,我和瑞卡尔只好脱下已经潮湿的作战服,幸而贴身的衣服没有湿,不至于光着。 沉寂的夜晚,无边的黑暗,只有洞穴外的雨声妄图打破这片死寂。 我抱臂倚靠着岩壁,心中都是对生存的迷茫和政府的怒意,毫无睡意。 在我不知道第几次调整姿势时黑暗的另一边传来瑞卡尔的声音:“睡不着吗?” “抱歉,吵醒你了。” “没有,我也睡不着。”瑞卡尔调整坐姿,一条腿在黑暗中触碰到了我蜷缩着的脚,瑞卡尔连忙收回腿道,“抱歉,这个洞穴太小了。” “没事,”我把腿也往回缩了缩,“你在想什么?会睡不着。” “夜深人静时总会想起以前的事,我在为我一年多前的一个决定后悔。”瑞卡尔的语气淡淡的。 “是和你的恋人有关吗?”我问。 “对,”瑞卡尔动了动腿,“她是孤儿,一年多前,她说她有她父母的消息,在金羲自由联众国。我想和她一起去,可阿靖拒绝了我,然后……然后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 一年多没有消息,很大概率是死了。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有点后悔开了这个话题,弄得气氛有些尴尬。 因为我也是有爱人的人,我不由的为这对恋人叹一声造化弄人。 推人由己,难免想到父母刚去世时那段黑暗的日子,心中还是会有后怕和苦涩。 我沉默,瑞卡尔也沉默,气氛愈发凝固,更是没有睡意。 我看了看外面的雨,便知道我和他也没法聊别的,便安慰道:“看得出来你们感情很深,节哀。” “看见你的时候,我还以为……”瑞卡尔的声音有希冀但又急转直下的变为失望。 “我和额……薛靖真的有这么像吗?”我始终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极度相似的两个人。 瑞卡尔撑着身体挪到我身边坐下,肩膀贴着肩膀,手臂挨着手臂,我不自在的想往旁边挪,但一想到瑞卡尔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死去的恋人,便心生怜悯没有挪动。 瑞卡尔语气放缓了几分道:“一模一样,我恨不得我能在黑暗里视物,这样就能多看看你,能多有点她样貌的记忆,我怕……我会忘了。” 听瑞卡尔这么一说我对他的怜悯更甚,不由的感同身受。我若是见到和我父母长得极其相似的人,我可能都做不到瑞卡尔这样淡定。 “你呢?”瑞卡尔忽然一转话题,“中午你洗手的时候看见你手上有戒指,你又有什么故事?” 我摸摸左手中指上的订婚戒指,笑道:“我和我未婚夫是青梅竹马,估计年底就会结婚。” 瑞卡尔轻笑,在黑暗中有些无力的说:“真好啊,那就提前祝你新婚愉快。” “其实我们也是挺幸运的,”我企图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我们出生上层,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虽然现在你和你爱人……但你也别太悲伤,人生还是要向前看的。” “如果是你的挚爱呢?如果是你的未婚夫呢?你要多久才能向前看?” 黑暗中我沉默了,如果浮生离我而去,我应该做不到像西蒙这样还挺在前线。但我的家人已经离我而去,我一直在向前看,向前寻找为他们报仇的机会。 “向前看?”瑞卡尔冷哼一声,“就算往前看十年,我还是只能看到充满杀伐的战争,真是让人心烦。这么无休无止的杀戮,你不厌倦吗?” 我愣了一愣,还是遵循了自己的第一反应,平静的说道:“我挺乐在其中的。” 因为战争我才有了价值,才有了重铸蓝家荣耀的机会。 “因为我们是大姓,钱权都有,对于死亡的残酷我们还不够接近。蓝林,”瑞卡尔轻拍我的膝盖说,“别成为了战争狂热分子。” 我垂下头,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低声道:“我知道,我不会。” 不会什么呢?是不会成为战争狂热分子还是明知道自己会成为但不做出改变。 蓝家能走到如今成为大姓,历代家主的手上必然不会干净,就算是我父亲我也得承认他也有阴暗的一面。我承认蓝家血液里的忠勇,也承认蓝家骨子里的阴暗。如果为了蓝家的利益,我不建议变成战争狂热分子。 一切都是为了复兴蓝氏。 我转头看向洞外的雨,问:“瑞卡尔,战争结束后你想干嘛?” “我想养一条狗,在南边的奥厄齐大陆上,自己过日子。”瑞卡尔顿了顿,莞尔一笑:“如果能找到阿靖就更好了。” 我转过头看向瑞卡尔,微弱的光线反射使他的眼睛闪射着点点光芒,如夜空中的星星,绚烂夺目。 “你真的很喜欢她。”我再次为瑞卡尔的情感之路哀叹,若是他的爱人没有出事,他们应该会很幸福。 “喜欢,”瑞卡尔平淡的语气忽然变得温柔,“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我没想到会这么喜欢她。我整个人都折在她手上了。她离开后的每个日夜思念都在折磨我,以往的嬉笑玩闹却成了让我不敢回忆的事。” 再一次沉默,我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逐渐有了睡意,也不想再听瑞卡尔说什么缠绵悲转的爱情故事,便抱着手悄然睡去。 …… 冷。 刺骨的冷。 我好像身处于冰窖之中,意识是清醒的,身体却动不了。 周围都很黑,也很安静,以至于我能听到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那个人好像在看我,他的呼吸频率和我一样,呼出来的气体喷在我脸上竟然是凉的。 脸颊的皮肤传来冰凉的触感,他在细细抚摸着我的脸颊。我知道他在说话,可就是听不懂,就像他说的是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言。 冰凉的触感一直滑到左肩,指尖和指甲轻轻在肌肤上打转,勾起丝丝酥痒。然后那人在我的额头落下一吻,依旧是冰凉的触感。 身体忽然被一团暖意包围,我下意识的往温暖的地方靠去,之后便没有奇怪的触感。 再醒时天色已亮,外面的雨也已经停了。 我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正靠在瑞卡尔身上,难怪昨晚睡觉都不硌硬。 我见他还没醒,便起身出了洞穴往小溪边去洗脸。 我看了看水中蓬头垢面的自己,便解开了长发,将头垂到水面上用溪水漂洗。 瑞卡尔从山洞走出蹲到我的右边,也用水洗了把脸,随后似是也嫌弃自己满身泥泞便脱了背心沾水擦拭身体。 我偏头一边洗头发一边看着瑞卡尔擦身体,他的身材壮实,皮肤洁白,下颚长出些许胡茬,金发洗过后又恢复了耀眼的颜色。瑞卡尔身上有许多不同的疤痕,但因为肤色原因,远看这个人身上还是白白净净的。 我拧了拧头发上的水,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泥泞,要不是瑞卡尔醒得快,我也想脱了背心洗一下。 我将头发甩到身后,抄起水随意的洗着胳膊,右边的人忽然没了动静,我扭头一看,只见瑞卡尔手中还拿着他的背心,以一个拧水的姿势呆呆站着,一向淡漠的脸上裂出了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甚至连嘴都震惊到微微张开。 “怎么了?”我皱眉问他。 瑞卡尔欲言又止,皱眉踌躇片刻竟抬手撩开了我垂在左肩上的头发。 我看着他颤抖的手和更加震惊的表情,心中疑惑更大,便问:“喂,怎么了?你干嘛这个表情?” 瑞卡尔死死的盯着我的左肩,听我说话便把目光转向了我。那眼神很复杂,有难以置信,有喜悦,甚至还是仇恨。 他想到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看我? “你……”我有些警惕的抬手抵住瑞卡尔洁白的胸口,防止他突然出手,短刀在洞穴里,我要是在这里和他动手,有点难赢。 瑞卡尔忽然抓住了我抵在他胸口的手,垂眸,再抬起头时,眼里竟然噙着泪。 “放手。”我冷下脸来警告他。 瑞卡尔不为所动。 还未待我说出第二次警告,瑞卡尔突然将我拉入他怀中,深深的吻上了我的唇。 第24章 得到救援 长这么大只和浮生亲近过,旁人对我都是敬而远之,虽对瑞卡尔有些许同情,但完全没达到能亲近至此的地步。心中顿时又惊又怒,抡起拳头便砸向瑞卡尔的脸颊。 瑞卡尔猛然被我一击,栽倒在小溪中。我心中还是不解气,环视周围一圈,抄起地上的石块砸向水中,在瑞卡尔的背上发出一声闷响。 我跳入溪中抓住瑞卡尔的头发把他从水中拎出,再一次将他打倒,又再次拎起,按进水中,反复多次。溪水不深,好几次他的头都被我按到了泥藻里。 在我不知道几次把瑞卡尔的头按进水里后,突然感觉浑身没有力气,像泄了气的玩偶,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最后狠狠推了瑞卡尔一把。 瑞卡尔狼狈的爬在河堤边,背上是石头砸出来的印子,金发里有泥土和水草,他转过脸来,额上有石块擦出的伤痕,脸上有泥土和杂草。 我从地上爬起来,厌恶的朝他啐了一口:“你真让我恶心。” “你肩上有纹身!”瑞卡尔撕心裂肺的喊道,“你左肩上的纹身和她一模一样!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样貌,声音,纹身,全都一样!你不是蓝林,你就是我的薛靖!” 这话有点让我惊讶,那个薛靖竟然有和我一样的蝴蝶兰,但我立刻就否定了心中的疑虑。瑞卡尔开口便说纹身,可我左肩上的蝴蝶兰的强化剂使用过后留下的痕迹,而强化人只有我一个,要是说有那么一个人面容声音和我相似就算了,但连蝴蝶兰都一样那就扯谎了。谁知道他是不是装的,是不是为了博取我的同情编纂了一个故事,方便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呸!你说的一个字我都不会相信。” 返回洞穴拿了短刀,摸摸作战服还有些潮湿,便打算把它拿到沙滩上晒干尽快穿上,雨林里有许多奇奇怪怪的蚊虫,指不定哪种有毒的就咬到我了。 身后忽然环过来一双手抱住了我,后背贴上了一个温暖的胸膛,他呼出的热气撒在我脖子上,他身上的水珠粘在我的皮肤上,两个人显得有些亲密无间。 瑞卡尔的唇贴上了我的耳朵,用极致温柔的声音对我说:“爱你三千遍。” 我刀把一转,反握短刀迅速的朝瑞卡尔的喉咙划去,这次我是真心想杀了他! 瑞卡尔的喉咙虽然躲开了但胸口被划开了道长五六厘米的口子。 我乘胜追击,刀背贴着手臂从下往上冲着瑞卡尔的下颚袭去。瑞卡尔刚刚才站稳,又见一击袭来,连忙抬头避开锋利的刀锋。 这个人竟敢在我身上找别人的影子还对我动手动脚,简直就是在侮辱我。 这时远处悠悠的传来一点轰隆隆的声音,我原以为是风声,还想继续持刀上前,可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我的心怦怦怦越跳越快,心中的喜悦越来越大,脑海中只有一句话:直升机!救援来了! 我顾不得再理瑞卡尔,粗鲁的扒开他便向着沙滩跑去。 两天!终于来了! 果然,两架不同颜色的直升机一前一后停在沙滩两边,后面分别站着一架高破甲。左边的烈阳图案是金羲自由联众国的,高破甲是凯瑟琳的,右边的飞机上有尺子放在天平中间的图标,那是属于尤诺弥亚政府联盟的。 为什么两边的救援会一起来? 直升飞机刚刚停稳,便有一个身影匆忙的从飞机上跳下,虽然隔得很远,但我一眼就认出了那熟悉的身影。 阿生,他来接我了。 我瞬间湿润了眼眶,露出大大的笑容,下一刻就如子弹一般飞奔向浮生。 “阿生!”我一猛子扑进浮生怀里,这两天一直吊着的心终于定下来了。 浮生紧紧的抱住我,一遍又一遍的亲吻着我的脸颊和额头,喜极而泣道:“没事了,小林……没事了,我找到你了。” 我将脑袋深深埋进浮生怀里,企图掩饰自己涌出的泪水和抽泣而抖动的肩膀。我真的害怕政府会将我丢在这里,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还有使命没完成。到今早为止我都还以为我要交代在这座破岛上,再也见不到浮生,可现在我已经被他拥在怀里,得救了。 “你有没有哪里受伤?”浮生捧着我的脸给我擦拭着泪水,“身体各方面还好吗?” “你怎么会来?还有”我抽泣着问,我瞥了一眼对面尤诺弥亚政府联盟的人,“两边的人怎么一起来了?” 浮生虽然是军校毕业,但他毕业后是在政府内部工作,军区援救士兵政府官员是不用过来的。 “说来话长,”浮生接过我的副官递来的外套给我披上,“交涉的问题留给军区的人就行。” 我回头看了一眼瑞卡尔,他也走到了自己人旁边,身上也披上了衣服遮住暴露的身躯,脸上的泥土被擦去,露出伤痕累累的脸。我厌恶的回过头,与身旁的浮生贴得更紧。 前来交涉的是欧阳明训,他从飞机上下来后就没看过我一眼,脸上维持着得体的笑容前去交涉。 浮生拥着我朝直升机走去,身后忽然有人喊我的名字。 我被浮生半拥在怀里,偏过头斜睨着走过来的瑞卡尔。他步伐不稳,腰部明显不自然,想来是我刚刚用石头砸的。 浮生警惕的盯着瑞卡尔,把我往他怀里搂得更紧。 瑞卡尔停在几米外,平静的看着我和浮生,脸上还是一向的淡漠,仿佛刚刚在雨林里的那个失态的人根本不是他。 瑞卡尔看了一眼浮生,整理了下身上的的衣服,说:“蓝小姐,我对我刚才的行为向你道歉。” “瑞卡尔先生不必如此,你我日后再见只会在战场上,到时候你死我活,我可不会对你说抱歉。” 瑞卡尔没有表情的看了我一眼,忽然莞尔一笑:“那,再会了,蓝小姐。” 我厌恶的扭过头,拉着浮生朝直升机走去,浮生脸上虽有疑惑,却没有发问。 我笑着握住他的手道:“你放心,我没吃亏,他脸上的伤都是我打的。” 浮生脸色柔和了下来,亲密的吻了我一下:“我永远都放心不下你。” 我扭头看向刚刚上飞机的欧阳明训,冷下脸道:“欧阳先生,记得记下坐标回头把我的高破甲给捞上来,还有,我想知道这次救援是谁负责?” 欧阳明训微笑道:“是议长阁下。” “呵,议长阁下日理万机,竟然还有时间管我这种人的死活,”我冷笑道,“也真是难为他了。” “蓝林中校是联国难得的军事人才,是联国重要的资产,议长阁下就算再忙也会优先处理蓝林中校的事。”欧阳明训依旧礼貌的笑着。 联国的资产,欧阳秦为人内敛,这个二儿子是只笑面虎,说话不藏着掖着,直言不讳是就说出我在政客心中的地位。 我顺了口气往浮生怀里钻了钻,抓紧了他的衣领,浮生拍拍我的肩膀,嘴角带笑的看着外面的海洋。 我现在满心欢喜,早把岛上的瑞卡尔抛到脑后。 飞机将我载到海岸边的军营,应该要等凰英捞上来我才能回首都。 浮生搀扶着我下了飞机,揽住我的腰向临时宿舍走去。我虽庆幸于自己获救,可以一想到推迟了两天的救援和无礼的瑞卡尔心中就直冒火。 余光忽而瞥见两名士兵拖着一个人从屋内走出,我不由的停下脚步叫停他们:“你两站住,干什么的?” 其中一名士兵转过头来对我敬礼道:“报告长官,这是之前抓到的战俘,审讯完了长官让我们送去医务室。” “两天前抓捕的?”我挑挑,突然来了兴致,向他们走去道。 “是。” 我丢掉身上的外套,粗鲁的伸手抬起战俘的下颚,是个面容清秀的女子,年纪不大,身上没有伤,应该用的是药物审讯。 正好心中有团火无处发的,尤诺弥亚政府联盟的人,正好。 浮生似乎猜出了我要干什么,连忙上前拦住我道:“小林我们回去休息吧。” 我轻轻将浮生推开,眼睛一直盯着那名战俘,眼神轻蔑,犹如在看一个无足轻重的玩偶。 那战俘意识已经不清明了,呆呆的拉拢着眼皮,不知道是在看我还是看天空。 我扬起笑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拳砸向战俘的脸。旁边的士兵被我打得措手不及,没扶稳,于是战俘便被打倒到一边。 “扶起来。”我甩甩手,不由的笑出声。 那两个士兵相视一眼,默默将战俘扶起,我伸手将她的摆正,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又打了她一拳。 心中的怒火得到宣泄,我不由的笑出声来,摆正战俘的头还想继续,浮生又上前拦住了我:“小林,够了。” “阿生你别拦我,好玩呢。”我笑着要推开浮生,怒火得到宣泄的快感让我欲罢不能。 “走吧,”浮生给那两个士兵打了眼色,双手一揽将我抱起,“你太累了。” 我眼睛还死死盯着那名被拖走的战俘,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看,蓝林果然是个变态。” “强化人是没有人性的,她在军校时就这样,一不高兴就打人。” “她笑得好恐怖,和之前在军校看见的一样。” 周围的议论声传入耳中,我才渐渐回了神,看看泛红的手部关节,我竟然对自己刚刚的行为产生了羞愧和后怕。 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我只是在做和以前一样的事。 这件小事我没有放在心上,待凰英打捞上岸后我便和浮生一起启程回首都。 …… 目前联国的议会有七个成员,除了议长欧阳秦,还有两个副议长——希尔·巴塔罗和李虞山,这李虞山是李马克的表兄,其余三个议员也都是大姓——政界的艾什·斯诺,张温源,和格力格叔叔的长兄、军界的唐尼·塔莫夫,还有唯一一个不是大姓的议员,商界的蒙慎。 我蓝家也出过一位议员,我爷爷蓝砚便是副议长,那时正是蓝家百年来最兴盛的时代,蓝家仿佛就是联国的骄子,就算是如今的欧阳家也比不上。 我回到军部后立刻去看了雷达日志,果然,在我跳伞一分钟后凰英就重启了,并且一直保持着能源运行,那么救援拖了两天的原因就是欧阳秦了。 他是要敲打我,让我今后好好听话,还是真的不打算来救我后来不知怎么改了主意。 总之我得先见欧阳秦一面。 在我查完雷达日志后我立刻打电话给了欧阳秦是秘书约见面,可几次碰壁,都被不同的理由给推回来了。 在我第六次被秘书拦在门外后,心底的怒火蹭地冒起来,一把推开他,气冲冲的踹开了紧闭着的木门。整洁的办公室里,欧阳秦赫然端坐在黑色的办公桌后,一派严肃庄严之气。 我冷哼一声,嘲讽的看了秘书一眼:“不是说议长阁下不在吗?” 秘书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欧阳秦放下手中的钢笔,对秘书道:“你下去吧,”又抬眸对我道,“蓝小姐,请坐。” 第25章 心惊对质 我踱步到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看了一眼他桌上堆积的文件,假笑道:“议长阁下好忙呀。” 欧阳秦起身到旁边的柜子里给我倒了杯咖啡,谦逊道:“都是为了联国,应当的。” 我依旧保持着假笑,讽刺道:“那还真是难为议长阁下了,坐在这国会大厦里,日理万机,还要抽空出来派人去那荒岛捞我。” “原来蓝小姐是来兴师问罪的,”欧阳秦重新坐回椅子里,但脸上没有任何歉意。 “兴师问罪?”我冷哼一声,“我哪敢呐,议长阁下能把我从那孤岛捞回来我就谢天谢地了。都已经撕破脸了,还能这么深明大义,不愧是你。” 我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心里还是尊重欧阳秦的。他在蓝家的事上对我而言的确是个十足的伪君子,但在他担任联国议长一职期间联国的经济文化的发展蒸蒸日上,丝毫没有受到战争的影响。即使蓝家和欧阳家已经撕破脸了但在处理我的事情上欧阳秦向来公正,尽力的为了联国利益最大化处理。若是换了我,我一定做不到。 欧阳秦听了后也不恼,虚伪的面具依旧牢牢扣在脸上,文雅又和蔼:“为了太阳的荣光。” 我挑起下巴,有些轻蔑的望向欧阳秦,道:“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救援会迟了近两天,为什么两边的救援人员会一起来?” “这两点疑惑你不知道也很正常,你遗落的那座岛是去年我们和尤诺弥亚政府联盟划定的中立地区。而文件通过是上个月的事情,你今年春天才解冻,不知道也正常。任何一方想要带兵过去都得交涉,所以这花了点时间。再则,”欧阳秦顿了顿,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别有深意的看着我,“我想敲打敲打你,没有议会,没有联国,强化人也不过如此。” 果然,欧阳秦别有深意,他早就想对我下手了。 “蓝家可谓是联国百年里所有大姓中衰败的最快的一个了。蓝砚老先生去世后你父亲醉心强化剂,但蓝家支系勉强还能撑起一个大姓。可九年前的那件事后蓝家可谓是彻底倒台了。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当年做的事心存怨恨,但你可有从大局想想?” 我心中一滞,放在腿上的双手不由的捏紧。 这九年我一直觉得欧阳秦吞并蓝氏是为了私利,从未想过还有其他更大的原因。 欧阳秦见我如此,露出淡淡的笑容道:“蓝氏在联国盘踞百年,早就成了联国不可割除的一个器官,蓝氏在政商军三界都有一定的影响力,民间也有良好的口碑,若是大厦忽倾,的确能给大部分人带来极大的利益,可也会给联国留下短时间内难以修复的伤疤。战争还在继续,尤诺弥亚政府联盟必会借此造势,到时候影响联国国际形象是轻,若是让大姓以为蓝家倒台是政府的手段,造成大姓与政府离心,那才是最严重的。所以蓝林,你以为这十年只有你在苦苦支撑蓝家?你以为政府这十年完全只是单纯的在蚕食蓝家?你能入军校安稳的读书,你能三年内升到中校,蓝家还能有独立的军火工厂?这都是政府的扶持!” 我被欧阳秦这番话给镇住,惊愕到忘记了呼吸。他这样说完全印证了我在岛上的猜测:议会,想威胁我。想让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让我知道离了联国自己什么也做不成,以图来控更好的控制我,让蓝家继续为金羲自由联众国服务。 我在进入这间办公室之前,一直以为如果欧阳秦做事再绝一点,直接对外宣布我以身殉国,让我永远留在那座荒岛上,然后直接将蓝家资产全部充公,那么我现在可能已经是一具发臭的尸体。 如今我才知道我有多蠢!在联国利益面前,个人所得完全微不足道。 但,欧阳秦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他们之前冰冻过我一次,并没有引起什么大风浪,政府完全可以杀了我后谎称冰冻,而后完全的接过蓝家这幅躯壳。但是,欧阳秦为什么没有这样做? 强化人的资料数据全在他手里,而且现在我体内的强化剂已经停止活动了,他因为强化剂而留我的概率太小了。 细思极恐,我挺直的脊背忍不住的颤抖着,手心止不住的冒汗,顿时觉得一切言语都苍白无力。 欧阳秦见我如此,从椅子里走出来,踱步到我身后,犹如一把尖刀在我的后背晃着。 “你毕竟还年轻,不明白政客为了国家利益可以做到什么地步。蓝家对联国的确是尽心尽力,但在联国利益面前,一切都可以抛弃,无论是一个家族还是一个儿子。”欧阳秦顿了顿,句尾时语气轻了许多,“政府既然可以将蓝家从虎口拉回来,也可以一点一点的把蓝家塞回去,反正蓝家衰败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我定了定神,一开口却连声音都在颤抖:“那你为什么还要把我救回来?” “我向来不喜欢把话说绝,不过今天就给你好好说说,”欧阳秦拍拍我的肩膀,“第一,蓝家和塔莫夫家是世交,你在我手里,我便可以借你间接牵制塔莫夫家,防止他和李家彻底联合,防止军部的权利从我手中脱离。我善待你,塔莫夫家族便不会与我撕破脸,也不会和李家深交。我若杀了你,难保塔莫夫家族会和李家联合起来对付我。第二,蓝家是百年大姓,人脉甚广,虽然现在蓝家衰弱,但蓝家上几代积下恩德还在,政军商三界都还有为蓝家办事的人,其中有许多你甚至没有见过面,若你死了,这些人就断了,可能自成一派,可能另寻靠山,到时候杂乱不堪,难以管理。我不如直接控制你,省了许多麻烦和意外。第三,若蓝家倒了,对你蓝家资产虎视眈眈的大姓可不止我欧阳一家,并且这些年我欧阳家越发坐大,早就有人眼红,到时候他们若是联合,饿兽扑食群起而攻之,我欧阳家并没有多大的把握能占到便宜。不如现在把你握在手中,从前要从你身上刮肉或许有些困难,但经此一事,我觉得你心中应该有杆秤了吧。第四,强化剂在你身上,虽然现在已经停止活动了但保不齐什么时候又开始运作,再退一步你也可以生下带有强化剂基因的孩子。第五,蓝氏劳苦功高,你在军中也有些许威望,你若死了,定会有人猜忌是我下的手,到时候军中人心不稳,政界散失人心,于战争,于我连任都没有好处。还有,”欧阳秦似是迟疑,目光飘向桌上的一个背对着我的相框,“我不想再和蓝家纠缠,当年终究是我做得太绝,我也得到了该有的苦果,战争越发吃紧,我不希望联国内部四分五裂。这六点,你可听明白了?” 我愣愣的听他说完这一长串话,越听越心惊,越听手越凉,先是对欧阳秦的恐惧而后便是对自己的无知感到后怕。我只想到了他可能是因为强化剂不杀我,没想到还有其他充分的理由。他此番利弊,权衡可谓是想到了方方面面,理由充足,甚至让我感觉他不杀我,是我的荣幸,因为我还有这么多剩余价值。 但是,我性格孤傲执拗,他怎么敢赌我会听命于他?欧阳秦把话说的这么透彻难道不怕我鱼死网破? “你是不是在想你凭什么要受我摆布?”欧阳秦自我身后拿出一个平板,拉开放在我面前,上面赫然就是正在办公室里工作的浮生。 我被吓得心脏狂跳,无意识的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眼眶一热,竟被吓出泪来。 他在用浮生威胁我! 我把阿生牵扯进来了! “每个人都有牵挂的人,强化人也不例外吧,”欧阳秦俯身伸手将画面放大,“你对他的心意我知道,我也希望能参加你们的婚礼。” 这个人,太恐怖了。 他完完全全把我拿捏住了。 欧阳秦自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块方巾递给我道:“你年纪还小,目光短浅些很正常,你只要明白,你对于联国的价值就行。蓝林,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联国光明的未来,为了太阳的荣光。” 我惊惧的往后缩了缩,没有接他递来的方巾,身体在忍不住的发抖。 此时的我对比刚进门时的怒目圆睁简直就像只受了惊吓的兔子。 我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死亡般的恐惧,他的压迫感使我几乎难以呼吸。剪裁合体的工作服下只是一具步入中年的躯体,甚至鬓角都开始花白,可他的身后却似有万丈高山死死的压迫着我,手中似有无底深渊让我难以逃脱。 明明只是一个政客,可却能将别人的心思和生命玩弄于股掌之间。他算准了我不会舍弃蓝家,算准了我对他的利弊,算准了浮生在我心中的地位。 我现在恨不得破门而出,逃出这间办公室,逃出国会大厦,逃回家去把自己锁起来。 欧阳秦收回了方巾,踱步到办公桌后的窗前眺望远方,道:“把眼泪擦干净,回去休息几天,蓝氏提供的军火依旧是年产百分之八十,但政府给的款项下降到百分之四十,我已经给你留活路了。” 我想反驳,可却说不出话,脑袋组织不了语言,喉咙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狼狈的擦去脸上的泪水。 我想离开这间办公室,可全身都没有力气。 酝酿许久我才颤抖着说:“你……你不要动浮生,不要动蓝家,我,我一切都听你的。” “你害怕了?”欧阳秦语调低低的,似在压抑着什么,“你也会害怕吗?你当初做那些龌龊事的时候可没有害怕” 欧阳秦猛然转过身,眼尾已经发红,眼眶里似有泪光闪烁,表情似在压抑着什么。 明明被威胁的人是我,他难过什么? “蓝林,午夜梦回的时候,你有没有后悔过?”欧阳秦上前走了几步,手紧紧得扣住转椅椅背,用力到指尖发白,“这三年,我无数次得想崩了你的脑袋!想替我枉死的儿子报仇!要不是为了大业……” 第26章 权衡利弊 “欧阳明责的死和我没有关系。”我虽然被怔住,但不是我做的事我坚决不认。不过说来也奇怪,为什么每个人都把欧阳明责的死和我拉上关系,我的确没对他做过什么。 “你!”欧阳秦的悲情化为了愤恨,但终究没有再说出什么来。 我不理解他突如其来的悲哀,也不明白他情绪的转换,但也不敢再与他理论,只能睁着一双眼睛又惊悸又倔强的与他对视。 欧阳秦眼底有暗流涌动,嘴角抽了抽,快步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到我面前道:“我也不会白拿你家的,这是十年来我能查到的当年可能加害你蓝家人的名单,能立即处置的都给你标起来了,你随意。” 打一巴掌再给颗糖,还是颗我无法拒绝的糖,让我心甘情愿的奉出蓝家,欧阳秦用得好计谋。 我颤抖着手拿起文件,可那张薄薄的纸却似有千斤重,让我几次都拿不稳。 欧阳秦负手转身再次背对着我道:“年末前我会升你的军衔,这段日子你就安分点,不要挑战我的耐性,不然下一批殉国名单里第一个就是你。” 我心中有千般苦楚万般愤恨,恨不得此刻就以命相搏,大不了鱼死网破。可手中的名单,楼下的浮生,自己的性命,蓝家的未来都使我不得不向欧阳秦低头。 “多谢议长阁下。”我扶着椅子摇摆的站起,缓缓朝欧阳秦低下了头,怨恨的泪水在眼眶打转,脸上的表情因激动而扭曲,目光恨不得将面前的欧阳秦盯穿个洞。 欧阳秦背对着我挥挥手,示意我离开。 我胡乱的擦擦脸上冰凉的泪水,扶着椅子撑着自己,蹒跚的走出这间吃人的办公室。 出了门我却像泄气的玩偶再也没有力气,靠着墙壁滑坐到了地板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眼泪再次止不住的涌出,额头也溢出丝丝冷汗。 我抽泣着把脸埋在手心里,却不敢嘶声痛哭,这里是国会大厦,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在我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时,忽然有人将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我抬头一看直接浮生疑惑又惊讶的蹲在我面前。 “阿生……”我轻轻呼唤他,可声音却嘶哑得难听至极。 浮生虽有疑惑,但嗫嚅片刻什么也没问,只是将我拦腰抱入怀中,朝着电梯走去。 “小林,我们回家。” 我将脸埋在浮生温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觉得格外的安心。 回家的路上我们相对无言,各坐在车子的一边看着外面的风景,只有手是紧紧相连。 我猜到是欧阳秦让浮生上楼来带我走的,我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我下了车径直回到自己房间并关上了门,我现在情绪极其容易失控,我不能保证自己在言语上不会伤害到浮生。 浮生与我心意相通,并没有跟上来。 我将自己砸进床褥中,仍然心有余悸。我将颤抖的手塞到身下用身体压住,缓缓的深呼吸,告诉自己冷静下来。 我从前过于自负,虽然有几分警惕,但一直觉得将别人的心思和大局的利弊算计得明明白白,可今天在欧阳秦的办公室里待了几分钟却让我知道我是有多么的愚蠢而无知。我自以为自己已经运筹帷幄阅人无数,可没想到自己也被当成棋子行走于方格之间,被当做砝码放于命运的天平上衡量利弊。 细细想着越发心惊,越发后怕。 我从床上坐起来,展开被我捏成一团的纸张,细看上面的字体。 欧阳秦搜查出来的人物大部分和我查到的一样,既然他说我可以随意动手,那我也不用顾及什么,只是有几个名字出乎我意料。 “瑞玛斯曼家族……塔莫夫家族……浮宁!” 瑞玛斯曼家族近三代都格外低调,虽是大姓但根本不引人注目。我印象中唯一一次与其来往便是父亲被告上军事法庭那次,还是在我出生前的事了。他们家力保我父亲,可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瑞玛斯曼家族的人。按理说,既能在军事法庭上为我父亲说话,那定然是有些交情的,为什么会这么多年都没有任何走动。我立刻打电话让徐敏敏把近十年瑞玛斯曼家族的财政情况整理出来。若是财务上有怪异的地方,那的确是该深究。 但塔莫夫家和浮宁……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轻轻的念叨,可越说越没有底气,细细想来的确有些不对劲。 塔莫夫家和浮宁与我家是世交,都与我父亲交情甚深,岂不比其他人更了解蓝氏的漏洞。我父亲根本不会防备自己的友人,更方便安排人下手。九年前的那场祸事太过突然,没有任何征兆,人甚至杀到了蓝家老宅,当年若不是有保姆护着我,我也交代在老宅里了。 九年前蓝家还未衰落,父亲在各界都有耳目,但是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着实让人感到奇怪。也许……父亲收到了,但因为是深交多年的好友,父亲碍于情谊和对友人的信任便没有相信。 九年前,我根本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家人的尸检报告,本来尸检报告都在蓝家老宅里了,但浮宁说我年纪小不适合看便拿走了,过了六年我才看到了一份完美的尸检报告。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他们为了家族的利益,为了往上爬……” 越是亲近的人,越是有作案动机,越是可能下死手。身上越是没有嫌疑,越是可能在事后撇干净。 我看着纸张上那两行字,越看越刺眼,上面仿佛在滴着我蓝家的血。 想到格力格·塔莫夫和浮宁那张对我慈爱温和的脸,我就忍不住的犯恶心! 不对! 我猛然回过神来,这份名单是欧阳秦给我的,我现在没有办法去查证。今日在办公室里他先是对我进行一番心理恐吓,然后再给我一份包裹着蜜糖的杀人名单,里面有与我蓝家交好的家族,有我怀疑的人物,他完全可以把威胁到他欧阳家的人混入名单中,然后借我的手除去。而与我蓝家交好的,就算我不下手,心中对他们也有了猜忌,不会再似之前的拧成一股绳,若有利益威胁我就会他们下手,从此与盟友有了隔阂顶不会成为欧阳家的威胁。 我捏着名单在房间里踱步,心中越想越明亮。 “欧阳秦,你可是真是厉害。借刀杀人,挑拨离间,我要是没有回过神来就成了你手中的刀了。” 好险,好险,差点就跳进了欧阳秦的陷阱。 我深深吐出一口气,坐到书桌前重新打开那张名单。 里面虽然有欧阳秦的陷阱,但是有些和我相同的人,的确先动手除掉。 这时徐敏敏将瑞玛斯曼家族的财务情况传了过来,我将历年的结合一看,十年来瑞玛斯曼家族一直在走下坡路。瑞玛斯曼家族是商界的大姓,做的是航运的生意,赤道以北环太平洋的航运都是他们家的,只是战争越发激烈,家族里没有在军界和政界任要值的子弟,也逐渐被联国政府蚕食吸血。家族里也没有出过什么优秀的人才拯救这惨败的局面,都是普普通通碌碌无为之辈,十年下来,几乎到了要跌出大姓的边界。 既然落败到了这般田地,那对欧阳家应该是没有威胁。再者,瑞玛斯曼家族要是真的参与到了当年的谋算中,他们家不可能捞不到一点好处以至于落败至此。 那么为什么瑞玛斯曼这个姓氏会出现在这份名单里?还和其他嫌疑大的家族一样被标了出来示意我可以下手除掉? 若是想要瑞玛斯曼家手里那点微弱的运输航道,大可不必做到赶尽杀绝的地步。 是不是,这是欧阳秦的另外一步暗棋。 我长叹一口气,感叹自己见识太浅,还是不能看懂欧阳秦的计略。 看来这瑞玛斯曼家我是暂时不能动了。 我转头看看窗外的天色,从国会大厦出来时还是艳阳正午,如今已是落日黄昏。 粉紫的云松松散散的搭在天边,橘金色的迂回洒在人间,高楼大厦的玻璃墙反射着刺目的光芒,马路上走着放学下班回家的人和车。暖色的路灯从远处亮起,照亮了首都的辉煌。天边最后一丝余晖消散,夜幕点燃了首都的辉煌。 我给自己倒了杯茶,却不想茶叶放多了,苦得嘴里难受,咽进肚里更是热如岩浆。 刚刚想事情时不知道,如今清空了脑子才觉得肚子饿,午饭没吃,晚饭也没吃,如今再喝这苦茶胃里更是难受。 我打开房门下楼想去厨房里找点吃的,刚到走廊便见楼下饭桌旁坐着一个人,桌上还放着几碗饭菜。 浮生听见声音起身回头一看,微笑着对我说:“吃饭吗?我去把饭菜热一下。” 我眼眶有点热,苦笑道:“你……你怎么还在这?”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浮生笑着朝我走来,“这是我未婚妻的家,我在这不是很合理吗?快过来,我去给你热饭。” 我看着浮生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先前压抑的阴霾一扫而空。想起名单上浮家的名字,我不由苦笑,要是连浮生我都不能信,那我还能信谁? 第27章 小别情浓 心里越发温暖,可在看到手上戒指的那一刻心脏猛得一缩,又想起上午欧阳秦威胁我的事。今天浮生能到欧阳秦办公室门口接到我肯定是欧阳秦的意思,他还是在威胁我。 浮生已经成为了我的一个明显的弱点,我不想他陷入危险,也不想让自己任人拿捏。 我在心中细细盘算,饭毕时已有了打算。 我拉住浮生的手,严肃的对他说:“我们取消婚约吧。” 浮生顿时愣在当场,眼神慢慢由震惊转为难以置信,神色顿时慌乱起来,几次欲言又止。 我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垂头长叹一口气,将手上的订婚戒指摘下推到他面前。我要和浮生解除婚约,一是为了让他远离危险,二是为了迷惑欧阳秦,让他误以为我和浮家已经产生隔阂,他的计谋得逞。无论我有没有猜中他的计谋,这都是保护浮生最好的办法。 我现在羽翼未丰,只能靠欧阳秦,我要利用他提升自己的军衔,只要再过三五年,等我位及将军,攻守便可易行。 “伯父那边我会去说,戒指你带回去吧。” 浮生呆呆的看着桌上的戒指,沉默不语,片刻后才冷声道:“欧阳秦和你说了什么?” 我扭过头去不看他,我不想浮生参与到这些恶心的争斗中来,可我与他相知相伴十多年,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的心思。 “是不是他拿我威胁你了?”浮生握着我的手,脸上满是愤恨,“你承诺他什么了?小林,你为了我承诺他什么了?” “阿生你别问了我们取消婚约就行了。”我的声音低低的,如同风中的落叶,没有丝毫底气。 “我怎么能不问?!”浮生怒道,“欧阳秦用我来威胁你,让你受制于他,现在你为了让我远离危险要和我解除婚约,对不对!?” 我第一次这么烦恼自己和浮生青梅竹马,以至于他能完全猜透我的心情。如果不是,我还可以骗他我爱上别人,或命不久矣不想耽误他,可他偏偏就知道我在想什么了。 我一时哭笑不得,只扯出个难看的笑容。 浮生走到我身边,把我轻轻揽入怀中,我的耳朵贴着他的胸口,能感觉到他心脏的跳动。 “小林,我浮家虽然不是大姓,我也不是什么天才,但我绝对不是砧上肉,欧阳秦想动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环住浮生的腰,将脸埋入他的胸膛:“但是我不敢拿你冒险,我只有你了。” “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浮生在我面前蹲下,握着我的双手,眼神谦卑而深情,“我知道你有远大的志向,有许多必须要做的事,我不想你将我视为你的负担,我想和你一起前进。” “但是……”我抽泣起来,流下了眼泪,“但是欧阳秦,议会都虎视眈眈,我算不过他们……阿生,我怕我护不了你。” 浮生抬手给我擦去眼泪,眼中满是心疼和无奈。他垂头沉思了一会,叹了口气,回头拿起桌上的戒指道:“那就按照你的意思,我支持你,但是小林,有什么事你一定和我说,别自己撑着,你还是我的妻子。” 浮生举起戒指,柔和的笑着:“等事情过去了,我再亲自给你戴上。” 我扑进浮生怀中,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我一定要保护好他,保护好唯一一个全心爱我的人。 “小林,虽然你要和我解除婚约,不过我很高兴,不害怕我被连累这说明我真正的在你心里了。” 我擦擦眼泪,哽咽道:“这是什么话?你一直都在我心里。” 浮生摸摸我的发丝,没有作声。 …… 我回到联国后并没有休息太久便又动身带领精英队去了南部战区,精英队就像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因为直属于议会,我们的灵活性非常大。 我很享受这种忙碌奔波的日子,比起政府大楼我还是更爱前线,有仗打,我就有机会立功。 我现在已经是中校了,今年年底便可晋升上校,最晚二十七岁我便可以穿上雪白的指挥制服,风风光光晋升将军。 而欧阳秦已经五十四岁了,而我才十八岁,他活不过我的,他只用活到我签署我军衔晋升的那一天,到时候我会亲自解决他。 欧阳秦想让我诚服,是不可能的。 新纪29年的整个夏天我都是在海岸前线度过。纷飞的战火,弥漫的硝烟,散落的机甲。听闻战前的海边很美,鱼跃鸟翔,浮光跃金,广阔的海上只有海浪声,海底有成群的鱼儿和各异的珊瑚。再看看我此刻眼前的哀鸿遍野,我不由的愣了愣。 自我离开都城后我便没再和浮生联系,我和他明面上已经解除婚约,还是避嫌得好。 看看左手空荡荡的手指,我对欧阳秦的恨意又加深了几分。 初秋时是格力格叔叔的生日,宴请了许多官员和大姓,还告诉我要是战事不吃紧就回去一趟,于是我便提前休假回首都,精英队就交给了卢玉。不过我看罗尔锲夫对此倒是跃跃欲试,我还没走便多次私下找卢玉谈话。 也难怪,他天资卓越,又是出生于平民家庭,自然想靠精英队升官发财,要是没有我的空降,精英队队长的确可能是他。 我提前几天回去,亲自选了对精巧的袖扣作为礼物,也好好打理打理自己。解冻至今还没有正式的出现在大姓的社交场合里,要么就是埋在军区,要么就是在政府大楼,这也是个联络昔日人脉的好机会。 在全身镜前穿戴好,细细整理一番,往日没察觉,如今一看倒觉得我比印象中瘦了几分,肌肉的线条也不如以前好看。想来应该是解冻后懈怠了,得把身体练回来。 门被敲响了两声,浮生推门而入,站到我身后抱住我道:“好久没看你穿礼服了,真是好看。” 浮生今晚穿了身深蓝色西装,系绛紫色领带,左边领口上扣了一枚红玫瑰胸针,黑发齐整的往后梳去,面容清秀俊逸,比平日更英挺成熟。 我含笑握住他的手,亲密的蹭蹭他的脸,望着镜中的浮生道:“这衣服还是解冻前照着尺码做的,一直没穿过,今天再上身反倒是大了。” “你的确是瘦了些,”浮生双手一滑,便去摸我的腰,“让我看看你的肉都去哪了。” “现在想和你亲近亲近都不能,生怕有人盯着。”我笑着转过身环住浮生的脖颈,亲亲他的脸颊道,“就连宴会都不能找你做男伴。” 浮生愣了片刻,扶住了我的背抱住我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过塔莫夫将军做你的男伴倒也合适,有他照顾你我也放心。” “你来得正好,帮我选双鞋。”我将浮生推到鞋柜面前,挽住他的手道。 浮生看了看满墙的高跟鞋,从较高的一格里取下一双白色镶宝石的。 我坐到真皮软沙发上,浮生半跪在我面前给我穿上鞋。望着他俊逸的脸庞,我多么希望他此刻手里拿的不是鞋,而是求婚戒指。 在我愣神期间浮生已经给我把鞋穿好,见我出神,竟然坏心思的从脚腕顺着腿部线条轻轻的往上抚。 腿部的酥麻和浮生突然放大的脸让我回了神,我将他的手从大腿上拉开佯装恼怒道:“你怎么还蹬鼻子上脸了。” 浮生笑着起身将我扑倒在沙发上,一手轻挠我的侧腰,一手撑着身体道:“我不想上脸,我想上……” “别闹啊,”我连忙打断浮生的话,摸摸他的脸道,“已经没有时间再给我重新梳头了。” “小别胜新婚,咱们别了好久了,好久没和你亲近了,”浮生似泄了气的皮球,动作夸张的倒在我身上道,“我想你嘛。” 我摸摸浮生梳得齐整的头,亲亲他的侧脸道:“好了,别腻歪了。一会你从花园的门走,别被人看到了。” 浮生却还是将头埋在我的颈窝,左手一直在我的侧腰摸索,片刻都不说话。 “起来了。”我拍拍他的背,轻声道。 浮生这才起来,双眼望进我的眼底,双唇动了动欲言又止,将话语化作深情吻住我。 我生怕着装被弄乱,于是就拍拍他的肩膀示意点到为止,从他身下起来,道:“好了快走吧,不然得迟到了。” 浮生却愣愣的,垂眸盯着空气中的某一点,沉默不语。 我从镜子里见浮生出神,回头叫道:“阿生。” 浮生这才醒过神来,看看腕上的表起身道:“那我先走了,我们一会见。” 我冲着镜子里的他摆摆手,含笑送他出门,自己再整理一遍着装,便也出门前往格力格叔叔的家。 第28章 勾心斗角 新纪26年,南部战区南海战线 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我早已浑身湿透,身上已经分不清是海水还是汗水,白沙粘在脸上,双手还机械的握着枪柄,像一座雕像般呆呆的坐在军营的角落。 这是我第一次上战场。 来到这才明白,无论军校里的老师用多么生动的语音都描述不出战场的残酷。在运输机上时我气势高昂,可一来到浅滩上我便愣住了。子弹如雨点般飞来,海水已经被染成红色,谁的头盔被浪推到我身旁,上面有两个对称的洞。 也许第一次扣下扳机时我会有犹豫,但当求生的本能占领大脑时我便麻木了,我记不得换了几次弹夹,打穿了几个人的脑袋。 格力格叔叔的副官终于找到了我,将我带到了他面前。他似乎是复盘刚刚的战局,抽空来和我说说话。 “没有受伤就好。”格力格叔叔将我拉入怀中,疼爱的揉揉我的头。 我还是呆呆的,抬头看看面前这个如巨人般高大的人,我不禁想,格力格叔叔第一次上战场时也会像我这样吗? 格力格叔叔见我不说话,俯下身道:“怎么了?被吓住了?来,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他在口袋里掏了掏,摸出一块糖来,笑道,“吃块糖,会习惯的。” 我没有去接糖,微仰着头望他,声音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叔叔……格力格叔叔第一次也是这样吗?” 格力格叔叔双唇轻抿,拉着我坐到一旁的凳子上,握住我的手,表情和蔼声音柔和:“不,你比我勇敢多了。我第一次上战场连枪都不敢开,差点回不来。你是害怕这个吗?” “不是,”我摇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 “没事,慢慢说。”格力格笑笑,抬手擦去我脸上的白沙。 “我……一开始的确是有点害怕,但是当我看到我发射的子弹打死人后我便有点麻木了。我杀别人是这样,那别人杀我亦是如此。我是别人的同僚,爱人,我被杀了会给我身边的人带去痛苦,那我杀的人也是如此。生命被夺走是个连锁反应,影响远不止是脑袋被打穿的那一刻。那这么复杂的生命人就这么容易被夺走吗?就像我的父亲母亲,没有任何征兆的便被别人夺走了生命,有人也会这样夺取我的生命。” “你是害怕有人会夺走你的生命吗?”格力格叔叔温暖的大手拉着我,脸上和蔼的表情就像我父亲。 我摇摇头道:“我只怕死得无声无息。” …… 我提前十分钟到了格力格叔叔的府邸,客人还没到齐,唐尼·塔莫夫携其子在门口迎宾,我下车时管家便来请我先去二楼。 格力格叔叔早已穿戴完毕,但似乎有突发公务正在连线沟通。我在楼梯间模糊的听到声音便不再上前,高层的事我还是少知道得好。等到楼上的声音停了我才提起裙摆继续往上走。 “叔叔。”我含笑叫道。 “小林,欢迎欢迎。”格力格叔叔收起手机,微笑着向我走来。 我拿出准备的礼物递给他道:“生日快乐叔叔。” “谢谢,”格力格叔叔接过礼物,笑道:“你戴了我送你的项链。” 我摸摸脖间的钻石项链,这是我军校毕业时格力格叔叔送我的礼物。 格力格叔叔替我整理了项链,上下打量一番道:“让我看看,两年,果然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你父亲要是看见,一定会很欣慰。” 提及父亲,我笑容沉了沉,但心中还是高兴还有人纯粹的思想我父亲。 “叔叔,谢谢你的照顾。” 格力格叔叔摸摸我的脸颊,挽起我的手搭在他的手臂上,笑道:“走吧。” 晚宴开始,金黄的灯光从水晶吊灯上洒下,印得所有锦衣华袍的人都面容尊贵,精致的食物和酒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悠扬的小提琴如夜间的精灵邀着屋外的月光一起共舞。 我挽着格力格的手臂出现在众人眼前,祖母绿的抹胸绸缎长裙在灯光下似滚浪翻云,黑色长发盘在脑后,发间的钻石星花仿佛夜间的星辉,白皙的脖间钻石项链更是夺目,食指的蓝宝石戒指虽不十分闪烁,但别有一番深沉神秘之美。 人群中投出的目光有打量,有贪婪,有算计。就算过这么多年也像父亲当年说的,任何一个有野心的人都想拿我做实验。 格力格叔叔在众人的目光下举杯致辞,虽然已经到了中年,但长年的运动健身中身材并没有发福,高大挺拔的身躯依然如同青年,下颚上的胡茬是岁月留下的痕迹,脸上是征战多年的成熟与冷静。 我不由的想起自己的父亲,父亲在我印象里虽不似格力格一般壮实,但也是长身玉立,气宇轩昂。父亲穿礼服的样子简直好看极了,可惜除了一些官方的照片已经寻不到往日的踪迹。 “……今晚除了共邀各位小聚一番外,也是正式欢迎中央军的骄傲,金羲自由联众国的蓝玫瑰——蓝林小姐回归。蓝小姐的归来定会让中央军如虎添翼,胜利终将属于我们,为了太阳的荣光!” 出神的片刻格力格叔叔竟然已经把话题引到了我身上,我立刻露出标准的笑容,朝格力格叔叔和身边的人举杯以示礼貌。 联国最骄傲矜贵的蓝玫瑰,我讨厌这个称呼,我更讨厌玫瑰。 格力格叔叔结束了致辞,再次挽起我的手让我跟着他一起应酬,也算联络从前认识的人。 我的余光不由飘向了舞池里的浮生,此刻他正揽着别的女人的腰共舞,我心中顿时泛起酸味,待格力格叔叔与面前的官员说完话便拉拉他的袖子道:“叔叔,我能和你跳舞吗?” 格力格叔叔看了看舞池里的人,笑笑没有说话,牵起我的手步入舞池。 “现在还不是时候,得忍。”格力格叔叔低声道。 “我知道,我有分寸。” “你一直没让我操过什么心,这样懂事反而更让我担心了。” 我收回了观察浮生的目光仰头注视这个一直把我当亲生女儿教养的长者。他和浮宁在父亲去世后都有在管教我,不过浮宁是溺爱的慈父,格力格是严苛的严父,但也只是在学业成绩上。虽然我的所有费用都是联国负责,但逢年过节的礼物,生活起居的水平,格力格都没有让我受过一点的委屈。浮家和塔莫夫家终究是不能比,物质上还是格力格更照顾我。 能凭借着与多年前故友的交情就如此的悉心教导故友的遗孤,平心而论,若是我可能都做不到这么好。 只可惜唐尼·塔莫夫不喜欢我,不然蓝家和塔莫夫家便当真亲密无间了。 “今晚有许多人来和你搭话,有没有发现什么?”格力格叔叔低头望我,眼珠往左边看了看。 “还是老样子,喜欢我的,不喜欢我的,都把态度摆在脸上了。”我转了个圈回到格力格叔叔面前,笑道,“我本想今晚不和叔叔谈工作,叔叔倒先开口了。” 塔莫夫叔叔说:“工作哪天都有,不会因为是你的生日就放过你。你解冻后一直没有出现在正式的社交场合,不是所有人都把对你的态度摆在脸上,还是有人在暗中观察你的。” “您指的是依克洛夫蕾娜女士?”我悄悄往左边看了看,叶卡捷琳娜·依克洛夫蕾娜正端着酒杯与其他人谈笑风生。 “她在军中人微言轻,但要想选举成功又必须要军人的支持。你是她侄女的好友,她应该会来拉拢你。” 一曲终,格力格叔叔将我带出舞池,有其他人来邀他共舞,格力格叔叔牵着对方的手回头对我道:“难得回来一趟好好玩玩吧,别太拘束,结束了到书房来一趟。” 我乖巧的点点头,目送格力格叔叔继续去运筹。 我斜眼看了看不远处的叶卡捷琳娜·依克洛夫蕾娜,还是端起一杯果汁向她走去:“依克洛夫蕾娜女士,晚上好。” 依克洛夫蕾娜转过身,微微一笑道:“晚上好,盛开在阿勒西纳大陆的蓝玫瑰。。” “凯瑟琳已经代你转达了问候,非常感谢你的关心。” “那是应该的,”依克洛夫蕾娜点点头道,“蓝小姐今晚好漂亮,脖子上的钻石项链让你整个人都容光焕发,那怪他们会叫你联国最骄傲矜贵的蓝玫瑰,像你这般的人穿军装可惜了。” 我目光闪了闪,她是在暗示我与其在阵前搏命厮杀,不如留在政府大楼里勾心斗角来得实在? “谢谢你的夸奖,不过我可觉得军装比晚礼服好看多了,不然凯瑟琳为何也要穿上军装呢?” “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依克洛夫蕾娜奇怪的笑了笑,眼中闪过奇怪的情绪,似一只狡诈的老狐狸在思索如何夺下野狼嘴里的肉。 这个女人的贪念不比欧阳秦少,只是她贪的似乎不是普通的权利。但简单的交流下来她并没有明确要拉拢我的意思,如今已经入秋,换届的日期眼看就要到,她要么就是找到了更有话语权的军方势力,要么就是想放弃这次选举。军方高层的势力无非就这么几个,李马克的精英党,塔莫夫是无政党人士,这两个势力都和政治有割不开的关系,算是军方的两个大头。其他的几位将军在政治方面态度一直很暧昧,再往下就是我了。 不管这些人的政治方向如何,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大姓。 而叶卡捷琳娜·依克洛夫蕾娜不是,社会阶层的划分就摆在这里,很少有大姓会接纳下层人士。就算是使尽浑身解数爬到了大姓的圈子,列如蒙慎议员,但还是会被大姓边缘化。 大姓们内部的厮打争斗是避免不了的,可一旦有人想挑战他们的社会地位,所有大姓便都会联合起来。 这就是百年来联国的社会现状。 第29章 野心勃勃 “很遗憾凯瑟琳没能和我一起来,不过你放心,她很好,不出意外的话年底应该可以升为上尉。”我余光瞥见李马克正朝这边看,不由的放轻了语调。 “上尉,”依克洛夫蕾娜突然笑了一声,道,“凯瑟琳在军校里就开始服役,一直在前线几乎没有休过假,连过年都不回家,到现在也已经四年了,却还只是个中尉。蓝小姐可是毕业就是中尉,四年就成了中校,真是厉害。” 我心中沉了沉,但并不会为凯瑟琳鸣不平,因为这就是阶层,而我刚好在上层。凯瑟琳的确是个天才,也是我多年的好友,但我绝不会为了她去做损失自己利益的事。 我保持着礼貌的笑容,碰了碰依克洛夫蕾娜的酒杯道:“都是为联国做事,军衔高低并不重要。” 身边走近一人,高大的身躯具有强大的压迫感,经典的黑西装整洁利落,正是李马克。 李马克与依克洛夫蕾娜碰杯道:“依克洛夫蕾娜女士晚上好,我能借走蓝小姐一会吗?” “当然可以,蓝小姐是联国共有的财产。”依克洛夫蕾娜礼貌的笑着,可以看出来这两个人似乎关系不错。之前就有传闻李马克想拉拢依克洛夫蕾娜,但不知真假。 我眉头一皱,这个女人的话让我非常不舒服,拳头瞬间硬了,双眼一瞪几乎就要挥起拳头朝她砸去。 李马克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我,低声在我耳边道:“别砸了你叔叔的生日宴。” 虽这么说可我还是生气,心中狠狠的给这个女人记上一笔,她这次是别想竞选上议员了,连她现在国安局局长的位置也别想再坐。 欧阳明训之前称我为资产我尚且还没和他算账,现在又来一个。看来我脾气的确变好了,让这些人忘了我从前是怎样教训人的。 但我也不禁疑惑,换届当前,依克洛夫蕾娜为什么要如此直白的得罪我?并且她侄女凯瑟琳在我手下做事,我睚眦必报,翻脸无情在首都可是出了名的,她就不怕我会以权谋私? 无论什么原因,既然敢得罪我,就别怪我对她下手。 我冷下脸,如看蝼蚁一般看向依克洛夫蕾娜道:“有我在联国一天,你就一天别想当选议员。” “走吧,我们聊聊。”李马克再次轻揽过我的肩膀,将我往客厅边缘带。 依克洛夫蕾娜没有说话,只是端着酒杯,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调整情绪期间,李马克将我带到了客厅角落的沙发上,与我对坐。 “多谢将军刚刚拉住了我。”我放下手中的杯子,率先对他表示了谢意。 “不用谢,在反对依克洛夫蕾娜进入议会这件事上,我支持你。” 大姓就是个金子堆砌的圈,外面的人很难进来,里面的却很容易出去。大姓向来将议会看作是大姓的专属,自议会成立以来少有平民能进入议会,就算进入了那也是大姓为了利益安排,就如如今的蒙慎。可从来没有出现过有两个平民议员。依克洛夫蕾娜要是当选了那就是妥妥的打大姓的脸,也似乎宣告着大姓在联国不再一手遮天。这对所有大姓都是不利的,更何况依克洛夫蕾娜本就是个主张剥削大姓权力的人。 我点头笑了笑,语气缓和了不少:“将军想和我说什么?” “你最近处理的人有点多了,有几个已经触碰到不少大姓的利益了。” 原来是这个,欧阳秦既然给了我处决名单,那我再随性添上几个又有什么关系。反正都是得罪过我,或可能会得罪我的人,活着也是碍眼。不过是有几个官员是大姓提拔上去的,我只是把他们做的那些脏事抖出来,换上了自己人而已,又没要他们的性命。 “议长阁下找你谈话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在你解冻之前他也和我讨论过关于你的事。我也理解,你们两家的事的确有点……”李马克摊了摊手,轻轻挑眉道,“复杂,但既然议长阁下都已经向你示弱了,为了联国的利益,何不等战争结束再争个长短?” “示弱?”我咧嘴一笑,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将军既然知道欧阳秦和我的谈话内容,那应该就知道那不是示弱,是胁迫!” “他毕竟死了儿子,已经让步很多了。” “我父母当初去世时他可没对我仁慈,我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欧阳明训上周的订婚宴你没有让秘书代你去,甚至连请帖都扔垃圾桶了。”李马克将手放到膝盖上,一副今晚不说动我就不罢休的样子。 “我在前线忙着呢,没空理他们。” 如果只是发个请帖就算向我示弱那也把我想得太廉价了,我可不是那些圈养在父兄羽翼下的大小姐,欧阳秦既然敢胁迫我那肯定就要料到我有反抗的一天。 李马克低眉,眼中迸射出凌厉的光芒,语气已没了刚才的随和:“蓝小姐,国家在打仗,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影响国家的利益。” “一己之私?我不是一直在为联国卖命吗?这么多年我有谋过什么私有的东西吗?”我渐渐怒火中烧,咬牙切齿道,“图谋一己之私的是他欧阳秦!” “欧阳秦谋财你却是害命!他夺取你蓝家资产,你害死……”李马克突然一顿,抿了抿嘴才道,“他的长子也牺牲了,你还要怎样?” 我还要怎样?我想要欧阳秦死! “欧阳明责的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那是他欧阳秦罪有应得。况且我不是很听欧阳秦的话吗?蓝氏名下十个军工厂里的军备流水似的往各个战区送,每年基因工程的项款蓝氏就出了一半,军校我赞助了,医院我也修建了,就连我自己也在前线几个月都下不来一次,将军认为怎样才叫听话?” 我感觉我逐渐有些失控,我并不想对李马克失礼,我向来尊敬他,并且今晚还是格力格的生日宴会,只是他和欧阳秦一起来恶心我实在是让我生气。 李马克缄默,脸色不是很好。我也知道不能再折他面子,他肯来找我谈话已经很看得起我了。 “抱歉将军,我刚刚有些激动。”我拿起面前的果汁喝下一口,掩饰自己的激动,“如果议长阁下是担心我会暗中支持叶卡捷琳娜·依克洛夫蕾娜竞选的话烦您转告请他放心,我始终会维护大姓的利益和名誉……我也会继续护卫太阳的荣光。” 李马克缄默与我对望,周围优美的音乐仿佛与我们隔绝,在这块小小的角落充满了一位将军的威严,这是岁月留下的利刃,是枪林弹雨磨炼出的气势。 “蓝小姐,我一直很欣赏你,在你身上我看见了希望,我觉得联国的未来交到以你为首的精英手中一定没有问题。可你现在毕竟还年轻,还是把野心藏起来一些吧。” 我露出得体的微笑,但笑容未达眼底:“将军年轻时的野心可不比我小啊。” “就是因为我年轻时太鲁莽走了许多弯路所以才不希望你和我一样。”李马克轻吐一口气,一瞬间似乎苍老了许多,“我,欧阳秦,还有塔莫夫,我们都老了,联国的未来是你们年轻人的,我希望你少走点弯路,多为联国的未来考虑。” 对啊,李马克已经年过六十,欧阳秦也年过五十,还有其他的将军也都五六十岁了,他们都老了,身体不行了,可我二十都不到。这个国家还是得交到我们手上,欧阳秦再怎么不愿意还是得晋我的军衔,因为他几乎没有更好的人选。 我低头笑了笑,指指桌上摆在瓶中的红玫瑰道:“将军你看,这好好的玫瑰放在花瓶里真的糟蹋了,它要是放在野外肯定会开得更好。” “玫瑰是好看,但只有一株并不能装点太阳的光辉,荆棘太多只会让别的花避之不及。一枝花是无法抵抗风雨的。” “狮子会在乎兔子的想法吗?”我眼含讥笑冷漠,摇晃着手中的果汁,如同摇晃人心的天平。 “欲望浇灌出的花活不长久,即使是高傲的蓝玫瑰。”李马克眼睛深邃,似无底的深渊,能吞噬一切忤逆者。 我不禁打了个冷颤,李马克忌惮我,我也忌惮他。他是站在人类天赋金字塔顶端的人,心机深沉又有大局观,他就像个深渊,你永远无法知道他在想什么。 “将军,难道你不曾贪恋过权势吗?你是怀着什么样是心情登上金羲自由联众国将军的位置?我只是过怕了朝不保夕的日子,我只是想用自己的方法获取保护自己的能力而已,而恰巧这种方法需要牺牲别人而已。” 李马克突然沉默,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片刻才继续道:“我知道要让你彻底臣服是不可能的,我只希望你在大是大非前能做出正确的选择。无论是你,欧阳秦还是塔莫夫甚至是你的未婚夫都是太阳的子民,破巢之下无完卵。” 我停止了摇晃杯子的动作,将它放到面前的小桌前,抬眸时眼中虽然还有几分讥讽,但最多的还是冷静:“我知道了,我动作会缓和一些的。” “议长阁下从不食言,承诺给你的东西他一定会给你,只要你安安静静的,年底抽查结束后你就是金羲自由联众国最年轻的上校了。” 我眼前一亮,欧阳秦和李马克已经把鱼饵放下了,还是我无法拒绝的鱼饵。成了上校,离将级指挥官就只有一步之遥。这一步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既然联国这样器重我,那我自然也不能辜负联国。”我露出笑容,端起果汁起身举杯道,“为了太阳的荣光,我愿以身报国。” “只要你不再和欧阳秦作对,用不着以身殉国。” 我双眼微眯,似笑非笑的与李马克对视几秒后道:“自然。” 李马克点点头,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也不想再与我多讲,转身便要走。 我心中还有疑虑连忙叫住他:“将军,您为什么会对我说这些?” 李马克没有因为我既答允了精英队又倒戈欧阳秦的事开罪我已经让我很意外了,今天既然还主动来开导我,试图缓解我和欧阳秦的关系。换届在即,李马克难道就不怕我全力支持欧阳秦让李虞山当选无望?这损失的可是李家的利益。 李马克回头,眼中包含着浓烈的大义,他身上拥有一个中年人的沧桑和少年人的气性,他轻抿的双唇缓缓启开:“为了太阳的荣光。” 我顿时愣在原地,再一次折服在他的人格魅力之下。李马克的向来不拘于小家小爱,他的心中只有联国,他的一生都在为联国奋斗。年轻时几乎就是住在前线,几次差点丢了性命,老来一身伤,也仍然操心。 李马克和我纯粹的争权夺利不一样,他可以为了国家利益夺权,也可以为了国家利益潇洒放手。权力对于他来说就如同一枚手杖。手杖可以助力他行走,但他并不是没了手杖就不行。 第30章 被触逆鳞 李马克的身影被熙熙攘攘的人群遮住,我立刻回过神来揉揉眼睛,假装自己是被灯光闪了。 欧阳秦竟然能说动欧阳秦来劝我,一则是对我近期的行动不满,二则就是战况日益严重。从新纪19年缩短军校学制开始似乎就是战争白热化的转折点,据说许多海岸城市的海岸线都靠近不了,全是炮弹碎片。 我目光一转,看向人群里的欧阳明训,心中还是疑惑为什么别人都把欧阳明责的死和我扯上关系,并且所有人似乎都在规避这个事。 不过既然人已经死了,我也没什么映像那就无伤大雅了,左不过是个无关的人。 嘈杂的笑声最终落下帷幕,生日宴于午夜结束。秋日残月高悬,晚风徐徐,和春日比别有一番意境。 我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刚刚贪嘴喝了点酒,现在酒精上来,头有些晕晕的。 我向服务生要了杯水醒醒神,格力格叔叔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走到我身边拍拍我道:“还好吗?” 我睁眼笑笑道:“还好只是有点晕,没醉,不影响。” “那走吧,我们聊聊。” 我点点头欲起身,本来已经下班的徐敏敏却叫住了我:“蓝总,研究所主管的电话。” 我疑惑的皱眉,转头对格力格叔叔道:“叔叔您先上去吧,我处理好就来。” 格力格点点头,率先上楼。 “研究有什么发现吗?”我接过电话,走向窗旁,吹吹秋日的晚风醒醒酒意。 “蓝小姐,我们刚刚发现从您体内提取的细胞分裂能力逐渐在下降,您的卵巢切片活力也在下降,我们怀疑也许是强化剂发生了突变,可能会影响到您的生育能力和自愈能力,请您尽快重新到研究所检查一遍,并且请留意您的生理期。” “知道了,你辛苦了。” 挂了电话,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惊悸还是忧愁。 “明天早上的档期给我空出来,”我将手机递给徐敏敏,眉头紧锁,酒意全瞬间无,“去一趟研究所。” 徐敏敏点头应答,我便挥挥手让她下班。 从前不想生是因为孩子可能会成为我的累赘,现在却是可能生不了。我并非铁石心肠,不爱孩子,只是生育的代价和后果对我来说都太大了。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现在还没下定论,别自己吓自己。 上楼去往格力格叔叔的书房,见书房门虚掩着,徐徐的交谈声从里面传出。我心中忽然想起欧阳秦给的名单,脚步不由的放轻,贴到门边,静静聆听。 怀疑的种子不知何时在心中种下,权欲浇灌着它,悄无声息的长成了人心之间的荆棘。 “……欧阳秦只是伪善,他怎么可能真的肯放过小林。”浮宁道。 “我知道,但这也是没办法的,联国需要小林。”格力格道。 “但小林是人,不是武器!” “她是我养大的,我把她当亲女儿,难道我会害她?就算是为了文二,我也会拼命护她周全。” 齐二,这是父亲的外号,只有关系亲密的人才会叫。我心中一暖,这么多年,还有人单纯的在思念父亲。虽然一股羞耻感便涌上心头,格力格和浮宁全心全意为我着想,我竟然因为怀疑他们而躲在门外偷听,简直是个小人! “小林也是我养大的,你忙着争名夺利时小林可是在我身边,她还和我儿子有婚约呢。”浮宁说。 “诶你可别和我嘚瑟,但凡我有个儿子这种事还轮得到你?” 我忍不住笑笑,心中为三人的友谊长存感到高兴。 浮宁,格力格和我父亲同为军校的同学,三人在校时感情便极好。毕业后三人各在一个领域发展但感情没有减少,一直都是吵吵闹闹的相处模式,父亲也只有和两位在一起时才会显露出少年般的活泼模样。 想到父亲,我心中又是一股暖意,他虽然不在了,但留给了我很多东西,花不完的钱和高高在上的名誉,还有难得可贵的来自长辈的爱。 我敲敲虚掩的门,房间里的吵闹声一滞,随后传来格力格的声音:“进来。” 我推门而入,顺手将门完全关上。书房的长沙发上坐了两个人,格力格威严沉稳,浮宁和善慈爱,很难想象这样的两人刚刚还似少年般吵闹。 “两位叔叔好,”我理了理礼服,朝二人欠身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林,坐下说吧。”浮宁和蔼的笑着。 我提起礼服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顺势理好裙摆,坐端正了等待二位长辈开口。 浮宁和格力格对视一眼,格力格率先开口道:“小林,刚刚在宴会上,李马克将军找你说了什么?” “他被欧阳秦说服了,想让我安分点,”我勾起讽刺的笑,冷哼一声道,“也不看看是谁逼得我这样。” 二人再次对视,浮宁嗫嚅片刻后温和的开口道:“小林,其实今晚我们俩叫你来,也是为了这件事。” 我眉头一皱,放在大腿上的手不由收紧,心中满是错愕,难道连他们也被欧阳秦说服了? “战局现在越来越吃紧,联国已经不能再起内战。议长也找过我们谈话,他想通过这次选举平衡中央政府的势力,尽可能的平息党派之争,然后快速结束战争。”格力格面容严肃,神色透露着赞许。 浮宁接过话茬继续道:“小林,你一直在前线,知道战况的激烈,倒下的士兵越来越多,议长阁下不希望联国内部再出现分歧影响到前线。你最近的动作太大,已经有谣言传出,这样会让前线的士兵认为他们卖命流血只是为了让政客内斗。所以小林你必须停止,这是为了太阳的荣光。” “我们明白,议长阁下在某些事情的处理上的确有失偏颇,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也并没有赶尽杀绝,欧阳氏对蓝氏的帮扶我们是看得见的,并且他已经率先表态,年底必会继续提拔你,你成为了联国的柱石指日可待,为了联国的利益,听叔叔的话,暂且先放下。” “若是你父亲还在,他必然也会这样劝你,舍小家,为大家。” 我静静听着这二人的话,越听心越凉。我原以为这两位长辈和我是殊途同归,是真心为我好的,可听听他们今晚说的话,真是让我好笑。 我本来是已经有和欧阳秦配合的意思,可现在连这两位叔叔都来劝说我,突然让我不想再配合。 这让我很不安全,欧阳秦他能轻易说服自视甚高的李马克,甚至还能说服格力格和浮宁。他在警告我,他能让我身边的所有人替他做事。 “二位叔叔说完了吗?”我凉薄的笑着,身体往椅背靠去,已无了刚刚端正的仪态,“那听我说几句吧。欧阳秦趁火打劫的事过去了九年,我父亲去世了九年,这九年两位一直都很照顾我,我蓝林从心里感激你们,但你们今晚说的话实在让我心冷。九年,整整九年,我蓝家一直在被剥削。二位摸着良心说说,蓝氏的军工厂,我每年纳税的额度,蓝氏集团席下的所有产业,蓝氏在社会的地位声望,难道这些都是因为我蓝林管理不当才会大不如前吗?蓝氏为什么会需要欧阳秦的帮扶?联国这么多年的历史,还有哪一个大姓像我蓝家一样把家底都陪进去!欧阳氏?巴塔罗?谁都不没有!都是蛆虫!” 我激动到从椅子上站起,声音已经控制不住的变大:“我祖父的副仪长,我父亲是第八代高破甲的核心开发者,是强化剂的发明者,我是强化剂的试验品。我的出生,我的生长,我的婚约甚至是我的后代都要为了联国而牺牲!那请问我是什么!?蓝家是什么!?浮宁叔叔,要不是欧阳秦胁迫,我会和阿生解除婚约吗?格力格叔叔,要不是欧阳秦授权,我会杀那些小官小户吗?欧阳秦在利用我为他铺路,从九年前,他逼我签下遗产管理协定开始,他就一直在明目张胆的利用我!无论过了多久都改变不了,你们说,我怎么会跟他合作?” “可欧阳明责都死了!” “他的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几乎是嘶吼着否认。 “你!”格力格猛然起身,竟抬手打了我一耳光,“做过的事不承认,完全没有你父亲半点模样!” 我被打得偏过头去,心中的情绪被瞬间放大,委屈的泪水瞬间流出,忽然有些头晕目眩。 要是我爸爸还在,他怎么会允许别人碰我一根手指头。 “看看!看看!我们悉心教养,竟然教出这种道德败坏的……东西来!”格力格气得浑身发抖,抬手指着我,俊朗的面容已经扭曲,“当初就不该把你送到军校,就该把你带在身边!” 东西? 我默默苦笑,原来连亲近之人的心里也是这样想我的。我只是东西,只是资产。 浮宁拦着格力格防止再动手,用力将他推回沙发上道:“再怎么样你也不能打孩子!她可是文二的孩子!”浮宁伸手撩开我的长发看向我的脸道,让叔叔看看。” “你看看你最近做的那些事,大庭广众的殴打战俘,疯狂的打压官员,你这样心浮气躁,蓝家迟早会败在你手上!” “蓝家会不会败在我手里与你有什么关系?这九年你你什么时候对我悉心教养了,难道不是忙着争权夺利吗!” “小林!别说了。”浮宁连忙护在我身前,生怕格力格再次发怒。 格力格怒目圆瞪,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这二人的模样,那份名单的事再次浮上心头,刚刚的温情已经消失殆尽,猜忌爬满了我的心扉。 委屈,怨恨,愤怒,这些压抑的情绪似火山瞬间喷发,烧毁我的理智,烧毁心中的信任。 我一把推开浮宁,瞪着溢满泪水的双眼,带着哭腔吼道:“我做什么让你如此厌恶了?我维护我父亲留给我的事业我有什么错?战事吃紧我难道没有去厮杀吗?经费短缺我没有补上去吗?欧阳秦清高,他为了联国牺牲,那我呢?我在你们眼中真的只是一份资产吗?” 第31章 心生隔阂 也许是酒精的影响,也许真的是情绪到达了爆发点,我竟觉得格外的难受。这次流泪和上次不一样,上次是惊悸,这次是伤心和委屈。我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可以全身心依靠的人,竟然和别人一样,只是将我当作战争的武器。 “你们口口声声说没有教好我对不起我父亲,那你们把我当作是基因武器难道就对得起他吗?” 这下连浮宁也愣住,眉头渐渐皱起,几次欲开口但又把话咽了回去。 泪水从眼眶流出,滑过精致粉饰过的脸无声落地,我哭得有些气喘,但紧紧咬着下唇不哼出一声。 “你说你把我当亲女儿养,你有把你十五岁的女儿送到前线的吗?”我表情逐渐狰狞,手指紧紧拽着礼服,“我才十五岁,你让我去杀人。我在腐肉堆里吃东西,用飘着尸体的海水洗脸,这就是你对我的教养吗?我不过是你巩固势力的一颗棋而已,别假惺惺了!” 出乎我的意料,格力格没有怒气冲天,而是愣在原地,身体甚至还踉跄了一下,脸上似有悲悯,似有心痛。 “你在说什么胡话!”浮宁大声呵斥道,“你知道你说的话有多伤人吗!” “是我错了,是我做错了,”格力格囔囔自言道,“战争毁了文二,也毁了他女儿,好好一个女孩,成了一个薄义寡恩,唯利是图的小人。” “是啊,我唯利是图,将军难道今天才知道吗?反正在你们眼里我只是一个试验品,是……是资产。我变成怎么都无关紧要,只要乖乖听话,帮你们杀人就好。将军放心了,为了太阳的荣光,我会继续为联国卖命,但是在重铸蓝家后。” “你要做什么?”格力格眉头一皱,严肃道。 “我可以暂时和欧阳秦合作,但他开出的筹码必须得和我心意,一个小小的中校想把我打发是不可能的,毕竟他想再造一个强化人至少需要十年吧。” 这也是我为数不多敢和欧阳秦硬刚的原因之一,我升职不一定需要他,但他要研究强化剂就一定需要我。 格力格眉眼一低,精明的光明从眼中射出,彰显出上位者的气势,但语气已没了往日的怜爱:“你想做将军?金羲自由联众国一共就几位将军,你想取代谁?李马克,还是我?” 我话到嘴边绕了一圈又被咽了回去,轻眨双眼,如野狼伏击般往向格力格。心中对格力格的嗔怪已经代替了感恩,如果必要,我的确会取他而代之,我还年轻,有无限的前途。 “我看你最近还是不要再去前线了,好好待在我身边吧。”格力格面容冷漠,如同在给普通士兵下达命令。 格力格想把我绑在他身边,不去前线我就没有立功升职的机会,待在首都只会陷入权斗,我不能这样。 就在我要反驳时浮宁先我一步开口道:“行了,”浮宁转身将格力格按回沙发上道,“今晚就谈到这,时间不早了,小林赶快回去休息吧。” 我被浮宁推搡着离开房间,回头望格力格一眼,他双手握拳搭在双膝,腰背挺直,头微微低垂,双唇紧抿,眉头深压,目光始终在我身上,周身散发着压抑的气息,犹如一位威严的巨人。 我擦擦脸上的泪,率先伸手去拉门把手,悄悄在关门时留了条缝。 我屏声静气,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片刻后才听格力格道:“你看见她刚才的眼神了吗?想不到这些年我们竟然养了只狼崽子。” “小林只是心太急,她太急着光复蓝家了。” “那也不能这样浮躁,她才几岁?有的是时间建功立业。以前我以为她虽然有点小野心,但不会做出出格的事,如今看来只是当时她年纪太小,现在稍大一点,羽翼还未丰就想飞,欧阳秦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吗?她那些拉帮结派,结党营私的事,够欧阳秦杀她十多次了。” “但小林终归还是文二的孩子,格力格,我们不能让她唯一的孩子出事。” 格力格叹了口气,语气里带了浓厚的无奈与后悔:“当初就不该送她去军校,如今成了什么了……她做的那些丑事,真是……” 我不想再听下去,眼泪早已再次留出,拽着门把手的手几乎要将把手捏碎。我愤然转身离开,抬手拽掉脖子上的钻石项链,厌恶的丢到一边,心中越想越委屈。 凭什么这样对我? 父亲一走,这些人就图穷匕见。有野心是错,想光复蓝家也是错,是不是只有乖乖的杀人才是对? 枉我对他们的信任,将对父亲的爱都附注在格力格和浮宁身上,希冀能从他们那回收到一丝丝多余的父爱,希冀到让我自己显得是多么卑微。我是蓝林,是基因强大的强化人,我不允许自己如此卑微,既然得不到那我就不需要。 我飞奔离开格力格的宅邸,跑入无尽的黑夜,泪水在月光下闪烁着类似钻石的光芒,绿色长裙似生命般摇曳美丽。 我不想回家,不想回那个空荡荡的豪宅,家里太冷清,我害怕。 我跑了很久,直至明月东偏,我才渐渐放缓了脚步,去到我的父母身边。 高跟鞋早已被我扔掉,精致的盘发跑得凌乱不堪,泪痕和汗水交织在脸上,晚风吹过,只觉得无比刺骨。 我如行尸走肉一般走过一块块墓碑,最后停在一块放有永生花的墓碑旁。我在墓碑旁坐下,借着昏暗的月光抚摸上面的字,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抱住墓碑嚎啕大哭起来。可墓碑好凉,不是父亲温暖的身躯。 凄凉的哭喊在墓园回荡,冰冷的月光不作回答,园内的幽魂也互相沉默。 “爸爸……妈妈……” 我一遍又一遍的抚摸墓碑上的名字,额头抵着墓碑,只觉得九年前的痛苦又回到自己身上。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为什么要夺走我的父母又留我一个人? “爸爸……我怕我撑不住了,我怕我守不住蓝家……” 眼泪模糊了视线,我哽咽着在月光下宣泄自己的情感,连晚风都安静了。 墓园管理员将我唤醒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在父母的墓旁睡了一晚,此刻太阳都已经出来了。 我猛然想起今日的检查,转身想去找放手机的皮夹子,却无半点踪迹。我烦躁的揉揉头发,心想难怪没人找到我,欲起身离开才发现脚底有许多细小的伤口,应该是昨晚没穿鞋跑划伤的。 一丝丝从东边透出,带走黑夜的昏沉,照亮了这个混乱的世界。洁净的天空里飘着一层薄薄是雾,晨曦与之交汇,描绘出光的形状。 我收回远眺的目光,叹了口气,往父母的墓碑上一靠,只觉得疲惫不堪。 …… 昨晚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外传,表面上我和塔莫夫家族还是格外亲密。但我知道,格力格想把我圈在首都,我必须赶快离开。 欧阳秦之前说我遗落的那座荒岛是在和平地区范围内,而秋季是双方正式商议和平地区建立的事。这是个离开首都的好机会,顺便也可以当作的休假旅游,于是我便申请了作为商界代表随使者团出席关于在莫凯迪亚大陆热带地区的建设的活动,在我的威逼利诱下,我提交申请的消息还没传到其他人耳朵里便已经审批好。 其实这种事情又需要商界的财力支持,但商界在大局建设上基本说不上话,只是象征性的签个字表示商界同意政府的安排,正好符合我休假的条件。 但在离开首都之前我还得先去研究所一趟。 研究所内一支支紫色的溶液被贴上标签存放在冰柜里,一个个细胞样本放在另一边,小白鼠被关在笼子里,来往的人都行色匆匆。这里是金羲自由联众国最高基因工程研究基地。 我低头望着一只笼中的老鼠,又抬头看看走来走去的白大褂,只觉得有些讽刺。 “蓝小姐,结果出来了,”研究所主管拿着立体投影仪走过来,身旁还有一位鹤发老医生,“您体内的强化剂已经完全停止活动,但奇怪的是,您的大脑尤其是右脑在不断的自我开发,虽然速度很慢但的确在开发。其次对于细胞分裂能力下降也是受了强化剂影响,我们推测这种情况可能会持续甚至加强。” “右脑?会造成什么影响?”我眉心一跳,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那位老医生开口回答道:“记忆力,思维能力,许多神经都会得到开发。” “这位是国内脑神经科的专家袁医生,您之前一直说头疼,所以我们这次特地请他来会诊。”主管介绍道。 袁医生将诊断书投射到3d投影仪上道:“蓝小姐,你的大脑大概一年前受过伤。” “一年前?”我错愕道,“你确定不是两年前?” 袁医生笃定道:“我确定,是一年前,是海马体受了伤,我个人推测是类似于电击的伤害,这很大可能就是造成部分记忆错乱或遗失的原因。而你所述的头痛头昏,我并没有发现其他病因,也许是因为你压力过大,你可以去看看心理医生排解一下。” 我心中一惊,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一闪而过的种点。 早在几个月前我就发现了,每当我想仔仔细细回想以前的事情时,所有的一切都很模糊,可大脑却又清晰的告诉我那件事情的确发生过,就如同雾里看花望不真切。并且有个奇怪的事,越靠近冰冻前的记忆越是模糊,甚至出现了部分记忆的混乱。 我想捋清那些混乱的记忆,可脑袋越想越疼。仔细想想,解冻的时间越久,脑袋疼的频率就越高,这才不到一年,莫不是冰冻时间太久了,对大脑有所损伤,强化剂失效后损伤便慢慢浮现出来了。 第32章 芥蒂之情 “能治愈吗?”我脸色沉了不少,轻吐一口气,却吐不出心中的郁结。 “理论上可以,”袁医生推了推金丝眼镜,“但自然恢复时间太久,手术风险太大,如果不是必要,我是不建议进行手术。” 我皱眉思索,只觉得心烦意乱,片刻问道:“会对大脑造成其他伤害吗?” “目前来说不会。另外,”主管将3d投影仪翻页,继续道,“很遗憾的告诉您,您的卵巢功能可能不支持生育了。” “不支持生育,这么严重?”我眉头一皱,深知此次检查结果的严重性。 “只是可能,还是有一定几率的,由于强化剂和您自身军事训练的原因,您的排卵周期是正常人的三到六倍,相对的,受精成功率也就低于正常人的三到六倍。” 我刚解冻时生育能力还是完好的,这才半年就变得如此,真不知道强化剂的尽头是强化还是灭亡。 我揉揉发涨的太阳穴,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有些无力道:“这次的结果我自会告知给议会,你们把总结报告发给我就行。” 这次问诊的结果让我摸不着头脑。我的大脑受过伤造成了记忆混乱和不时的头疼的确有可能,但我的大脑是怎么伤的? 袁医生说是类似于电击,可我是被冰冻,为什么会受到电击?而且受伤时间是一年前,我被冰冻却是两年前的事,一年前海马体被电击受伤完全是不可能的,他们不可能在我被冰冻的时候电击我的大脑,这样没道理也没收益。 但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诊断结果?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有人在我冰冻的时候对我的脑子动了手脚。 为什么会是海马体? 难道我某部分的记忆动了谁的蛋糕,但又碍于谁的原因不能杀我,所以只能对大脑下手。我拿出包里的名片,将号码记住后,丢到了铁桶中,与大脑检查结果一起化为了青烟。 我现在越来越好奇,我到底遗忘了什么。 换个角度想这次会诊也不是没有好消息,我的身体状况难以生育,欧阳秦培育下一代强化人的计划基本就泡汤了,他不能不牢牢的栓住我来活得基因工程上的胜利,要得到这样的结果他就必须要给我想要的东西。 从研究所出来已经是月明星稀,我坐在车上看看手中袁医生的名片,忽然想到了什么,看了看前面在开车的徐敏敏,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默默用手机给瑞特医生发了预约消息。 瑞特医生是首都有名的心理医生,我上学时曾来过军校友情授课,私下里其实还帮不少大姓做些私密的咨询,可以说是上层阶级公认能力强的医生。 我记得遗忘的事,可以通过深度催眠来寻找,既然有人动了手脚,那我就把他找出来。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在我预约到时间并且准时上门后,瑞特医生却已经躺在血泊中。 为什么会这么巧,就在轮到我问诊的时候,医生偏偏就死了。 我连忙回头看看身后有没有人,又拿出纸巾垫着手,小心翼翼的避开血迹翻找预约记录,可那本预约记录竟然就放在正桌上,并且今天的预约页面全被撕掉了。 来不及多想,我立刻用办公室里的电话匿名报警。我刚刚见门口走廊有监控便在警察来之前潜入监控室。 但令我震惊的是,监控室的门虚掩着,里面的工作人员已经被人割开了喉咙,血溅到了屏幕上,所有的监视屏已经灭了。 这里有人来过。 我站在门口定睛一看,那工作人员的脖子还在冒着血,说明他刚刚才被杀。 那个人杀了瑞特医生,又销毁了录像,那么他要逃跑,一定不能走人来人往的正门,只可能走逃生通道。 我立刻跑向逃生通道,果然听到有跑动的声音,推门扒着楼梯向下看,有人跑动的影子。 我连忙下楼追赶,那个人离我大概有四层楼的距离,可他移动的速度很快,距离正在不断的拉开。 瑞特医生的诊所位于十五楼,那人却只用了三四分钟便消失在了楼道里,等我气喘吁吁的从逃生通道出来时,那人早已不见踪影。 好快,我从来没见过谁的移速会这么快。 远远的听到警笛声,我心中怒骂一声,只得赶快去停车场驾车离开。 我若是出现在这,不但杀人嫌疑最大,预约看瑞特医生的原因也必定会被追问,又将是一堆麻烦。 我预约瑞特医生的事情不可能泄漏,从头到尾都是我亲力亲为,我的手机连议会都没办法监听,难不成这只是一起普通的杀人,和我没有关系。 瑞特医生被杀案后续也是中规中矩,嫌疑人正是那个喉咙被隔开的人,两人是在工资上产生了纠纷,把瑞特医生杀了后便畏罪自杀了。 这件事我只是小小的关注了一下,只当做是场意外,自己运气不好撞上了而已,警察没有传唤我,那就和我没有关系。 催眠回忆的事情就这样搁置了下来,马上就正式入了秋,我离开金羲自由联众国前去出差的日子也近在眼前。这期间我没有见过格力格和浮宁,那天的不愉快已经成了我们之间的疙瘩,见面必然会再次生事,不如不见。 我单方面向欧阳秦转达了我的意思,他没回应,我就当他默认,并且他也没有阻碍我去出差。 临行前一晚,我再次检查行李是否齐备。出差的地方是在热带,只用带些轻薄的衣物即可。 西边太阳早已离去,繁星重上,秋日的晚风卷起烟灰的窗帘进入卧室,象牙白圆桌上放着新鲜的玫瑰,灰白相间的床头柜上放着全家福,灰蓝的双人床上浮生半躺着看手中的文件,军校的训练并没有晒黑他,白皙结实的上半身在水晶吊灯下呈现出健康的肤色,被子软软的搭在他腰间,一条修长而结实的腿从被中探出,格外的勾人心弦。 浮生这次也要去出差,不过是作为政府的代表去太平洋彼岸的瓦吉利大陆。 我将手中的文件收好,缓缓坐倒在床上。我转眼看向浮生,他还在处理手中的工作,神色专注,眉头微皱,却难掩身上的温柔。 这个人的父亲的政治立场已经和我出现偏移,他会不会也会一样。 作为上层权力漩涡里的我比谁都清楚,政治报复和权力利益是最迷人的东西,无数人前赴后继。如果是我,也许也会在权衡利弊后舍弃浮生,所以浮生若是与我站在对立面我并不怪他,只是会有点接受不了。 浮生终于结束了手中的工作,我上前抱住他的身躯,心中五味杂陈。 “抱歉,难得和你在一起,还是有工作。”浮生亲亲我的额发,伸手将我抱入怀中。 “就算没有工作,目前的形势,咱俩也不能见面。” “你有大事要做,不必在意我,只要你的心在我这,不在一起也没关系。” 我不禁朝浮生笑笑,他总是如此体贴,我怎么还能疑心他。 “明早一分开又是几个月,聚少离多真令人消愁。”我动了动脑袋,附耳于他胸前,听他的心跳。 “我会在梦里和你相见,只有我们两个的世界,再没人能打扰我们。”浮生挑起我的下颚,眼中有无限的柔情,嘴唇温柔的亲吻我。 我抱住浮生的肩膀与他交缠在一起,心中是对爱人的不舍。浮生的手探入棉质睡衣下,自上而下带起点点欲望是火花,最终停在腰侧徐徐的撩拨。 浮生收回缠绵的吻,与我四目相对,眼底除了情欲,似乎还有别的东西。 我摸摸他的头,以为是他的不舍,抬腿蹭蹭他的腰臀,妩媚的笑笑。 浮生再次与我亲吻在一起,腾出一只手去床头柜里翻东西,我握住他的手道:“这种东西以后不需要了。” “为什么?”浮生疑惑的皱眉问道,“不是不能生孩子吗?” 我现在不想和浮生说难以生育的事,都快分开了不能再让他担心我的身体,于是牵住他的手,在他身上落下一个个深情的吻。 灰蓝的被子如滚浪一般堆砌在床尾,灰白地毯上的贴身衣物交织在一起。 西边的太阳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消散,蓝家老宅里只有一间房有亮灯。从蓝家老宅向外延伸,首都的繁华渐渐减弱,到了海边,只剩无数的战火。炮弹划过天际,比群星还闪烁。 第33章 他乡再遇 由于长期战争,给双方的经济,文化,自然环境都带来了极大的破坏,为了人类长久的生存,于是金羲自由联众国和尤诺弥亚政府联盟在去年便签订了《和平地区协议》意在五带内分别建立数个中立地区,以发展生态经济、特色文化为主,我上次掉落的那个岛便在其中的范围之内。而九月中下旬便有大批的中立地区需要建立,双方得频繁的会面,签订各种协议,商议各种事项,军政商三方都需要有代表在场。 这种事情即需要商界的财力支持,但商界在大局建设上基本说不上话,只是象征性的签个字表示商界同意政府的安排,我也就当做是公费旅游了。 我对热带向来没什么好感,热还算其次,还总是猝不及防的下雨,加之上次流落在热带的荒岛更是对这个地区讨厌。可不巧,我病急乱投医选的地方——莫凯迪亚大陆西南方,正好就在赤道附近。 这次的出差并不是一个地方,从北方的欧弗到南方的温底吉都是和平地区。 炎热的天气让空气都是黏糊糊的,自私人飞机上下来后我便一直眉头紧锁。于是我整天都待在酒店里,会议也是安排在酒店的会面厅里,我就更加懒得出去,有会开会,无会就待在房间里偷闲。 双方的人员都安排在同一家酒店,曾经的战争对手如今抬头不见低头见,酒店里不时就能听见争论声,如此一来我更是懒得出去。 欧弗的工作很快就完成了,我到温底吉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了,气温也没有之前那么炎热,日落时分会有凉爽的晚风吹着,躺在酒店阳台吹着风,眺望海天一色着实是种享受。 温底吉是个海洋中的小国,国土多由海岛组成,由于靠近赤道和特殊的地形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文化。温底吉和平地区的联合政府设立在了卡里布莱恩岛,一个被誉为喷泉之乡的小岛。 到达卡里布莱恩岛的第一天并没有急着开会,而是举办了一个酒会,变相的让双方政府人员拉近关系,以免会议还没开始就打起来。 阿卡迪亚酒店的游泳池和餐厅相连,餐厅内放着酒水甜点,餐厅外放水果熟食,身着当地特色服装的服务员端着托盘行走于人群中,平日里严肃的政府人员身着华服,脸戴面具举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好不热闹。 我对这些聚会都没有兴趣,我来这本来就是度假,要不是硬性要求,我根本不想出酒店房间。索性就找出一件简单的礼服,独自享受孤独的时光。 酒店整体朝西,任何一个房间里都有一面朝西的窗户,就算是坐在餐厅里也可以看见世上最美的日落。 我端了杯西瓜汁靠在远离人群的走廊,一个人安静的享受着太阳消逝在天边的海面。 太阳逐渐下沉,在海天交接的地方划出一道金色的直线,海水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的温柔平静,托着海面上的余晖,多情的散发着片片波光,整个世界仿佛披上了暖色的外衣。 “好漂亮,要是浮生也在就好了。”我摸摸衣服上的纯心胸针,想念着半个地球外的爱人。 等我下次休假,就和浮生来这里,或者度蜜月来也可以。我心中想象着蜜月时的生活,甜蜜得忍不住暗自欢喜。 天边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天色瞬间暗了,沙白的墙壁被小桔灯照成了夕阳般的暖色,仿佛刚刚的美景还未逝去。楼下的泳池里充满了上层人士的欢笑和食物的芬芳,倒与这里的美景显得格格不入。 就在我享受着夜晚的静谧时身边突然走近了一个人。 “小姐,有人赞美过你的礼服很美吗?” 这人一头金发,戴着黑色的面具,身着深棕色的西装但并未打领带,西装口袋上还别了一只半开的红玫瑰,手里托着一个酒杯,看起来俊朗又随性。 我瞥了他一眼,瞬间就猜到这个人是谁,我对他没什么好映像,便不想同他搭话,转身便要走。 瑞卡尔伸手拉住了我的手臂道:“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我甩开他的手,没好气道:“无论你怎么道歉我都不原谅你无耻的行为。” “我很抱歉,”瑞卡尔拦住了我前去的道路,“我为我之前在海岛上无礼的举动道歉。” 眼看回去的路被瑞卡尔堵得死死的,在酒会上我也不便与他发生过度的肢体接触,要是被有心人拍下上升到破坏和平地区的建设那就麻烦了。便转过身去,做出不愿与他交谈的姿态。 “蓝小姐,我想和你做朋友。”瑞卡尔道。 “我没有和敌人做朋友的爱好。” “蓝小姐,就算是为了和平地区的建立,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这位先生,我很忙的,要搭讪找别人去。”我侧过身去,完全不正眼看他。 “现在可是在休息,蓝小姐难道连休息时间都没有吗?”瑞卡尔又转到我面前微微笑着,笑意却未及眼底。 “对于无关紧要的人,我的时间一向有限。”我伸手就要去扒开瑞卡尔,可忽然瞥见对下面宴会厅里已经有记者注意到这边,无奈只好转回身,假装打算和瑞卡尔交谈。 “蓝小姐,你的胸针很衬你的眼睛。”瑞卡尓继续搭话道。 “瑞卡尓先生真是睁眼说瞎话,我的胸针是蓝色的,而我的眼睛是黑色的,哪衬了?”我一边说,一边用余光观察着是否有记者对这边举相机。 瑞卡尓凑进了几分,低声说:“蓝小姐的眼睛像大海一眼深沉,蓝色又是大海的颜色,这不就是很搭吗?” 我皱了皱眉,越发想要离开,眼前这个男人总让我有一种莫名的不安。眼看已经没有记者注意到我了,抬腿便要走,就算是必须穿过舞池被人拉住运筹我也要走,可瑞卡尓眼疾手快快步拦在我面前,露出一点笑意道:“我这次正式向你道歉,十分抱歉蓝小姐,这一杯我敬你。” 话毕瑞卡尓便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见他如此我也不好再甩脸子走人,不然太没礼貌了,但我也不想主动和他说话,便这样站着看他。 “你今晚的面具也很漂亮。” 我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这是你今晚第三次夸赞我了,你这样总让我觉得你目的不纯。” “想请你喝一杯,算目的不纯吗?”瑞卡尓做出个请的姿势,“我知道你不是军方的代表,跟我喝一杯也没什么。” 我扭头望向波光粼粼的海面,思绪不由的飘向远方的爱人,满不在乎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一个人躲到这里吗?就是为了不和你们这种人喝酒运筹。” 瑞卡尓歪头轻笑:“我和下面的人不一样。” “哦?”我撩撩头发道,“有什么不一样?” “我和你喝酒只是想补偿之前的失礼,而不是为了和你攀关系。”瑞卡尓牵起我戴手套的手,绅士的亲吻手背,“蓝小姐,就赏个脸吧。” 我在他要亲上的前一秒将手抽出,勾唇笑道:“你这人可真有意思,我都明面拒绝你这么多次了你还恬不知耻的贴上来,看在你对我道歉这么多次的份上我今天就赏你这个脸,不过这并不代表我原谅你之前的行为。”都说到赏这个字了,我若再拒接接下来几天的会议上难免难看。 瑞卡尓欠身虚扶我到吧台前,绅士的引我入座,并点了两杯长岛冰茶。 就算是不怎么喝酒的我也听过这种鸡尾酒的大名,看起来像红茶,后劲却大得狠。 “你点这个是想让我醉?”我把皮夹子放在一旁,拨了拨头发偏头看向瑞卡尓。 “睡前喝点长岛冰茶不是更好吗?反正明天没会议,你大可睡到下午。” 瑞卡尔摘下面具,俊美的脸庞在暖色的灯光下显得更加迷人,立体的轮廓被暖光柔化了几分,倒显出几许温柔多情的感觉。 调酒师将两杯长岛冰茶递到我们面前,瑞卡尔率先端起酒杯道:“为了和平地区的建立。” 这个举杯理由我无法拒绝,于是也举起了酒杯:“为了和平地区的建立。” 我知道这种酒后劲大便不敢多喝,只是浅浅的抿了一口,瑞卡尔倒是自信的喝了一口。 我放下酒杯打趣道:“你对你的酒量这么自信?我可不会把你送回房间。” “也不是酒量好,是能在这里遇到你是意外之喜。”瑞卡尔嘴上虽说喜,但面上还是淡漠一片。 “喜?”我挑眉嗤笑,“你就是想再见你的恋人吧。” “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不把面具摘下,让我看看?” 我托着下巴扭头看他,冷声道:“你敢把我当替身,我没有把你鼻子打断已经不错了。” 瑞卡尔愣了愣,端起酒杯道:“抱歉,冒犯蓝小姐了,我自罚。” 我对他已经没有耐心,拿起皮夹正打算离开,却见有人竟端着酒杯朝这边走来,明显是一副要应酬的架势,那人看着面熟,应该是联国的人,那就是冲我来的。我讨厌这些应酬,讨厌这些口蜜腹剑的政客,与他们交谈稍有不慎就会被带到陷阱里,相比之下我更愿意和瑞卡尔交谈。 于是便收回迈出半步的脚,自然的打开手上的皮夹,拿出口红装做补妆,但只是打开口红盖,并不往嘴上抹。 “你的口红并没有掉,”瑞卡尔望了一眼我声后,语气突然变得生疏,“不好意思,我正在和蓝小姐谈论很重要的事情。” 我转头一看,刚刚那名走过来的政客已经走到了我的身后,可还未开口便被瑞卡尔堵住了嘴,脸色有些难看。 我连忙接话假笑道:“不好意思先生,有机会我们下次再谈。” 那人见此,也只能皱着眉臭着脸离开。 我收回东西,斜眼看了一眼瑞卡尔,没有说话。瑞卡尔嘴角含笑,对我点点头。 我收回目光,用指甲轻轻敲击着酒杯,斜睨泳池旁的人群一眼,不由的嗤笑一声。 我唾弃这些政客的两面三刀,但又佩服他们胸有城府,能将从国家的手下偷出红利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看见这些人不由的想到欧自己不得不和欧阳秦合作,闷愤之下喝了一大口酒。 瑞卡尔见,平淡的说:“你要是这样喝,一会就是我送你回房间了。” 第34章 醉酒幻梦 我又看了一眼游泳池旁的觥筹交错,灯红酒绿,问道:“你是商界还是军方的代表?” 瑞卡尔和我碰了下杯,小饮一口,道:“军方。” “军方好,”我轻轻摇晃着酒杯,“军人都耿直,不像那群人,花花肠子最多。” “哪群人?” 瑞卡尔见我垂眉不说话,朝我坐进了几分,道:“有什么不痛快的事,不如借着酒劲和我说说,我嘴很牢的。” “怎么几个月不见你话多起来了?”我感觉脸上有点烧,不由的摸了摸脸颊,“唯一没变的还是你这幅脱身世外的表情,像个菩萨一样。” “和当初的原因一样,因为见到了你,想和你说说话。” “我真的越来越好奇你的恋人,”我感觉脑子有一点迟钝,但人还是清醒的,“有照片吗?” 瑞卡尔从西装内口袋里掏出一个本子,从里面拿出张照片,温柔的看了一眼,递给我时嘴角还有未消去的微笑。 我接过照片一看,这是张证件照,照片上的人妆发齐整,穿着绿色军装,微笑的望着镜头,透过照片都能看出她的活力与青春。只论面容,真的是和我一模一样。 “我……我什么时候拍过这张照片?”我脑子有点迷糊,一时分不清照片上的人是我还是薛靖。 “这不是蓝小姐,”瑞卡尔拿过了相片,再次深情的望着,“这是我的阿靖。” “阿靖?哈,你还真是个情种啊。”我挑眉笑话他,已经渐渐有点迷糊了。 瑞卡尔没有回答我,脸色暗了暗,似乎有些不悦,又将目光移回到手中的照片上,眼中是化不开的柔情。 我脑子彻底成了浆糊,呆呆的望着瑞卡尔,惊觉于这个人竟然会笑得这么温柔。我的阿生在想念我时是不是也是这样笑。 我知道我已经醉了,后悔不该赌气喝那一大口酒,扶着吧台想从椅子上下来,可双腿却没有丝毫力气,整个人直直的倒向地板。 瑞卡尔好像伸手扶住了我,他把我扶靠在吧台上,自己谨慎的把薛靖的照片收回口袋里才来扶我。 他好像在笑话我,又好像在问我的房间号,可是我的脑子已经成了浆糊,眼前天旋地转,根本分析不了他的语言。 瑞卡尔扶着我走出了餐厅,我多想和他说我的皮夹子还在吧台,我的房卡在里面,可惜我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瑞卡尔把我扶到隔壁的大厅里,帮我摘下了脸上的面具。可是他为什么拿着面具就不动了? 他为什么盯着我看?我的妆花了吗? 我抬起手擦擦脸,脸颊烫得厉害,脑子也动不了,我是发烧了吗? 瑞卡尔缓缓伸手抚上我的脸颊,他的手好大,好凉,让我忍不住像猫一样去蹭他的手心。 奇怪,眼前的人怎么越看越眼熟? 瑞卡尔眼睛变得红红的,有亮晶晶的水滴在他脸上划过。 真是的,他怎么又哭了。 “我……我怎么每次都能看见你哭,”我抬手想要给他擦去眼泪,却发现自己够不着,“你哭什么呢?” “叫我西蒙好吗?”这是我唯一听清的话。 喝醉的我智商下线,对谁都言听计从,含糊不清的喊道:“西蒙?” 瑞卡尔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将我从沙发上捞起拢入怀中,手臂紧紧的勒着我的腰身。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只觉得热得慌,被他勒着也不舒服,想推开他可手却软绵绵的没有力气,眼皮也开始打退堂鼓。 瑞卡尔在我耳边轻轻的呼唤着谁的名字,好像是阿靖。 阿靖是谁? 眼前的景色开始出现重影,在恍惚的灯光中,我好像看见浮生了,他怎么会在我面前? “阿生?你……你怎么来了?” 我面前的浮生没有回答,灯光一晃,浮生不见了,面前的人又变回了瑞卡尔。 我扭头看了看,没找到浮生的影子,他去哪了? 瑞卡尔抬手抚摸着我的头发,好像在说我不是她。“她”是谁? 困意上来,我站都快站不住,靠在瑞卡自的胸前嘟囔道:“我想睡觉。” 瑞卡尔好像有问我的房号和房卡,但我实在太困了,已经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睡梦中我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感觉有人在亲吻我的额头,脸颊和嘴唇,感觉有冰凉的液体滴在我脸上。 …… 我醒来后第一感觉就是头疼,像被人拿电锯钻过一个,动了动身体便觉得全身反酸,没有力气,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的反胃。 该死,昨晚不该和瑞卡尔喝酒的。 躺下闭目缓了会,觉得胃里没有那么难受了我才强撑着坐起来。我记得我的房卡昨晚被落在了吧台,那么这里肯定不是我的房间,而我昨晚只有和瑞卡尔相处,这里八成是他的房间。 礼服还完整的穿在身上,身体上也没有什么别的感觉,表明瑞卡尔没有乘人之危。 我摇摇晃晃的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看,已经阳光高照了,我真的睡了一上午。 我环视了房间一圈,浴室里有徐徐的水声,沙发上的薄被和枕头还没收拾,正好,免得和他见面尴尬,我昨晚真的是太糗了。 我用房间里的电话让服务员去吧台取回我的皮夹子,又点了些吃的,写了张纸条感谢瑞卡尔收留我一晚,便拎着高跟鞋摇摇晃晃向自己房间走去。 幸好现在是饭点,走廊里没什么人,我扶着墙走回到房间时服务员已经拿着皮夹子推着餐车在门口等待了。 虽然胃里不舒服,但我还是强迫自己吃了点东西。 换衣服的时候我才发现胸针不见了,我立刻慌了,昨晚喝多了该不会是落在哪了吧。酒店里的客人自然是见过世面的应该不会偷盗,可服务员就保不齐,要是找不回来怎么办,这可是浮生送我的东西。 我立刻打电话给酒店经理,让他帮我问一下,自己连忙跑向瑞卡尔的房间。 我连敲了几次门都没有人应,就在我以为瑞卡尔还是不在要走时门终于开了。瑞卡尔穿着浴袍湿着头发的站着,未待他开口我便抢先问:“我的胸针在你这吗?” “在,”瑞卡尔侧身让我进了房间,“我怕睡觉戳到你,便给你取下来了。” 瑞卡尔从床头柜旁拿起胸针递给我,我顿时松了一口气,神经一松,胃里的不舒服便翻涌而来,我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冲到卫生间便吐了个底朝天。 瑞卡尔在后面替我顺着背,并给我递上了杯温水,平淡的说:“我本来给你叫了醒酒茶,回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 我漱了口,顺了口气,扶着瑞卡尔伸过来的手站起来,走到沙发上坐下。 瑞卡尔端过放在一旁的醒酒茶说:“虽然凉了点,但还是喝了吧。” 我一口喝下全部醒酒茶,握着手里的胸针,往沙发上一靠长舒一口气。 “一个胸针至于你这么着急吗?”瑞卡尔拿了双拖鞋放在我脚边,“鞋都不穿就跑过来。” “这是我未婚夫送我的,我们的重逢礼物。” “重逢?”瑞卡尔在我对面坐下。 “我之前受了伤,修养了两年。”我整理了下裙摆,站起来打算离开,“既然东西找到了,那我就不打扰了。” “等等,”瑞卡尔叫住了我,“昨晚的事,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问什么?”我轻笑道,“我知道你没有乘人之危,昨晚也是我自己喝醉的和你没关系。” “蓝林,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约你共进晚餐。” 我低头一笑,走近了几分,将手轻轻的放在他的浴袍上,有意无意的从领口上掠过。我微微踮脚,嘴唇似有似无的擦过瑞卡尔的脸庞和嘴唇。我们的呼吸打在彼此的皮肤上,引起一阵阵酥痒。 瑞卡尔碧色的双眸猛然瞪大,眼底有明显的震惊和防备。 “西蒙,你不会把我和薛靖混淆了吧,难道你想把我当作你的薛靖,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吗?”我洋装无辜的眨眨眼,随即语气变得冰冷,“但是我已经有未婚夫了,你也有你的薛靖,别忘了。” 瑞卡尔揽住我的腰,垂头在我耳边低语道:“我是个有原则的人,只是想和蓝小姐交个朋友而已。” 我再次扬起明媚的笑,凑将手搭在瑞卡尔的肩上,手指拨弄他的耳垂,缓缓道:“可现在你搂着我的腰,我抱着你的肩,我们的身体之间只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我能感觉到你的体温,你的呼吸,并且我刚刚从你的床上起来,西蒙,你这是这样交朋友的吗?” “蓝小姐这么记仇?”瑞卡尔将我搂紧了几分,他半露的胸膛已经在我眼底。 我一把擒住瑞卡尔的手,食指和拇指分别扣住他的手掌和手背,冷笑道:“你这只手,在岛上时就应该被我砍掉。” 瑞卡尔脸上的笑意顿时全无,面上恢复了淡漠的神色。 “蓝小姐脾气一直都是这样差吗?” “我和你的薛靖不一样,我睚眦必报,我心狠手辣。”我轻笑一声,松开擒住他的手,伏靠在他的肩上,右手徐徐爬上他的咽喉,轻轻的捏住。 瑞卡尔抚上我的右手,身形一转便已将我擒压在床上,右手被他扣在背后,另一只手绕到我身下,托起我的下颚,俯下身在我耳边轻声道:“那……蓝小姐怎样才肯消气呢?” 我半张脸埋在床褥中,虽被瑞卡尔压制着,但也不恼,下颚一转,张嘴狠狠的咬向他的虎口。 第35章 关系缓和 瑞卡尔吃痛轻吸一口气,身后擒着我的手缓缓松开,翻身仰躺在我身边,手还被我叼在嘴里。我见他没有再闹下去的意思,便也送了口,起身抽了床头的纸巾将他的手擦干净。 瑞卡尔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我,他的表情很淡漠,但眼底却有一些复杂的情绪,他似乎在看着我,又不在看我,被他望进眼底的似乎是另一个人。 我微微皱眉,极其讨厌瑞卡尔此时的眼神,转身便要离开。 “你咬了我一口,就陪我吃一顿饭吧。”瑞卡尔从床上坐起,背对着我道。 我本来是要拒绝的,可内心深处却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心软,让我舍不得拒绝他,就像在岛上我会对他心软一样。 我嗫嚅片刻,回答道:“好,我会和你一起吃饭的,但不能出这家酒店。” 酒店内被人看见可以说是公务,酒店外被人看见就可能是叛国。 瑞卡尔站起身,拢了拢被我拨开的衣领,走上前道:“我送你出去吧。” “不用,”我背对着他挥挥手,“晚上七点,酒店餐厅见。” 回到房间休息了一会,徐敏敏便把最近的事务发过来了,我虽然厌烦但不得不拿起资料来看。 凰英已经修好了,并且按照我的要求将重启的时间缩短至四秒。本来我还想将推进器设置成可脱离的然后再安装一个备用推进器,上次就吃了瑞卡尔的大亏,可惜没能实现,再加就载重超量了。 精英队那边,卢玉升为了中校,和凯瑟琳一起代我管理。罗尔锲夫倒是安分了不少,果然,他只是不服被强化人管理。 生意上,蓝氏集团的军火生产如火如荼,但因为年产百分之八十都被政府低价收走,员工的工资不得不降低些许,但浮生帮我管理得很妥善,与其他组织或人物的军火生意做得还是行业顶尖。 唯一没有进展的还是强化剂。 我长叹一口气,下意识摸摸左肩的蝴蝶兰,放下平板闭眼休息片刻。幸好这次是商界的代表,不然事情更多。 看了看时间,离七点还早,便想着小歇一会。 躺在床上脑子里总是昨晚喝醉后零散的片段,辗转多次难以入眠,还是拿起电话打给了徐敏敏。 “尤诺弥亚政府联盟有个失踪一年多的士兵,叫薛靖,现在应该被宣判死亡了,把能查到的资料都发给我。” 如果真的有这个人,有这个声音,容貌,甚至蝴蝶兰图案都和我一样的人,不管她背后有什么,我都必须确认她死了。不然让议会知道了,难保他们不会杀我而让薛靖取而代之。一个普通的士兵自然玩不过一群政客,也就好拿捏得许多。 但是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怎么会有人和我如此相像? 蓝家只有我一个后代,父母只生育了我一个孩子。大姓嫡系生育头胎时,按规矩产房里必须要有一个政府官员和五服之外的大姓代表,出了产房便有对新生儿的二十四小时监护,这样是为了避免狸猫换太子的戏码。四十多年前便发生过,一个大姓为了保证继承人的安全,抱了个养子来当挡箭牌,结果养子太争气,鸠占鹊巢,最后闹得整个家族跌出大姓门槛,如今已成为无名氏。 这样看来,那个人不可能和我有血缘关系。 休息了一下午宿醉后的反应已经消去了许多。我出门时徐敏敏已将薛靖的资料发了过来,我看着屏幕上的文件,犹豫片刻还是没有打开。 我到餐厅时瑞卡尔已经到了。他穿着银色西装,打月蓝色领带,金发整齐的向后梳去,怀中抱着一束花,在夕阳的照射下,整个人都仿佛在闪闪发光。 “晚上好,瑞卡尔先生。”我伸出手官方式的与他握手。 “晚上好,蓝小姐,”瑞卡尔将怀中的郁金香递给我道,“送给你,感谢你来赴约。” 我接过花束,礼貌的道了声谢。 瑞卡尔自然的挽起我的手搭在他的曲起的手臂上,我心中一惊,下意识的侧目而视,生怕有同僚看见误会,可见身边的官员皆是如此,我才放下心来。 侍者领我的到落地窗旁的座位入座,瑞卡尔代替服务生率先替我拉开椅子。 我微笑着向他点点头,心中对他的绅士风度赞赏有加。 点完餐等待上菜期间,瑞卡尔拿出一个文件袋举过餐桌递给我。 “这是照片。” 我接过文件袋,奇怪道:“什么照片?” “摩西的照片,你昨晚说想看的。” “我有说过吗?”我想了想昨晚自己说过的话,确定自己只说过要看薛靖的照片。 “说过。”瑞卡尔笃定的看着我道。 我皱皱眉,寻思是应该是失去意识后说的胡话,自己无理提的要求现在人家兑现了,我若执意说不记得那也太没礼貌了。 思寻至此,我只能笑着把文件袋收起来并道了谢。 “你手上的戒指呢?昨天就没见你戴。”瑞卡尓眼睛微眯,似乎饶有兴致。 我端起果汁喝了一口道:“指环磨损了,拿去修了。” “哦——”瑞卡尓端起酒杯摇晃了几下后凑近闻了闻酒的香气,“我还以为蓝小姐感情不顺呢。” 我皮笑肉不笑的说:“这就不劳瑞卡尓先生费心了。” “叫我西蒙吧,”瑞卡尓饮了一口红酒,“酒店花园里新修了许愿池,卡里布莱恩岛的喷泉世界闻名,我们一会可以去看看。” 我本身就不太喜欢吃海鲜,加上宿醉对胃的这么更是觉得海鲜如同炮烙,没吃几口就放下了。 西蒙见了,语气平淡的问:“胃还是不舒服吗?” “没有,只是不太喜欢吃海鲜。” 西蒙按铃唤来侍者道:“请给这位女士来一杯温的蜂蜜水和一份南瓜粥。” 我含笑看着西蒙,心中讥讽他的虚伪,若是真的关心我的身体,为何不在点菜时就说。 可见,他并非真心与我往来,我要是信了他的话,那才是真正的愚蠢。 我看了看侍者换上来的菜品,意味深长的笑笑。摇摇杯中的蜂蜜水,喝下一口的确舒服许多,可我依旧不太想吃东西,随便喝了几口,便放下了勺子。 西蒙看了看我面前的粥,也放下了刀叉,擦了擦嘴道:“走吧,我们去花园走走。” 西蒙将手臂微曲向我的方向抬了抬,我看了看他平淡如水的面孔,懊恼自己竟然希望看到别的表情,但面上还是礼貌的将手搭了上去。 “麻烦把花和文件袋送到我房间。”我指指一旁凳子上的东西,递给服务员小费道。 晚饭后来花园里散步的人很多,有不少熟面孔。这里与敌方走到一起的人并不少,曾经战场上的死敌在这里也可以坐在一起探讨兴趣爱好。这里每个人手上都沾着血腥与肮脏的东西,面上却都笑得如沐春风。 西蒙引我进了花园的中央,一片紫藤花瀑布内,一座大理石雕的许愿池赫然屹立,许愿池最顶端一只飞马前腿高抬,翅膀展开,一副欲飞冲天的状态,马蹄之下就两个由小到大的雕花平台,在往下是一个较大的蓄水池,池壁上雕刻着各种繁复的花纹,整个许愿池巧夺天工,惟妙惟肖。 西蒙自口袋里拿出两枚硬币摊开在手心,问我;“想好要许什么愿了吗?” 我拿过一枚硬币笑道:“这种东西就是图一乐。” 西蒙没有说话,握着硬币转过身,片刻后将硬币由下而上过头顶抛向后。 扑通—— 硬币入水荡起一波小小的水花。 我想了想,握着硬币也学着西蒙的样子,可却没有听到硬币入水的声音。我疑惑的转身去寻,也没见地上有硬币,我向西蒙投去询问的目光,见他也微皱着眉在寻找。 “我不会没扔进去吧……” “不至于呀,”西蒙疑惑道,“这么大个许愿池呢。” 我抿了抿嘴,叫住西蒙就要离开,道:“大概是喷泉声音太大,入水了我们也没听见罢了,不用找了。” 西蒙看了看我,终究是没说什么,两个人一起离开了花园。 我回头看了一眼许愿池,虽然是唯物主义者,但心里还是有点不安。 “希望此生平安顺遂,喜乐长泰。” 这是我刚刚许的愿。 和西蒙漫步在蓝白相间的小镇里,耳边是异域的音乐,天边的海面升起一轮圆月,如玉盘拖在墨色的绸缎上。 “和我说说薛靖的事吧。”我挽着西蒙的手臂,故作随意的开口。 “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了想,挑了个最常见的问道:“她多大。” “十九岁。” 我心中一颤,但脸上还是保持笑容:“那和我差不多呀,这样看来我和她是真有缘,真想看看这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你和她一定很很聊得来。” 提起薛靖,西蒙的神情总会柔和许多,嘴角也会带着点笑容,虽然还是一副平淡的模样但能感觉到他的变化。 在战乱中能找到与自己心意相同的人,是多么的不容易呀。 我钦佩于西蒙的痴情,说话间带上了些许轻松:“她有什么特点吗?除了纹身外?” “那不是纹身,是胎记。” “胎记?”我有点小诧异,“你确定是胎记?确定真的和我肩上的一模一样?” 西蒙沉思了片刻,看了看我,迟疑道:“我也不敢确定,但大致形状是一样的。至于胎记应该是真的,她说过,那是她父母留给她的唯一一个东西。” 我在心中暗暗记下,脸上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容。 “她厉害吗?” “蓝小姐,”西蒙点了点我搭在他手臂上的手,“她可比不上你。她作战技巧没你好,身份地位也比不上你,也不如你八面玲珑,甚至连文化水平都比不上你,她只是个普通人。” “可你还是喜欢她,”我笑着接过西蒙的话,“对吗?” “难道你是因为你未婚夫优秀而喜欢吗?” “我的爱人自然是很优秀的。”我骄傲的翘起嘴角,脚步不由轻快了几分。 西蒙目视着前方没有说话。 第36章 突生变故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偏头看他,继续问道。 “阿靖温婉,恬静,还心软,是个不引人注意的姑娘。”西蒙嘴角带笑,提起恋人时语气都愉快了不少。 “那与我简直是南辕北辙啊。” “怎么说呢,阿靖和蓝小姐虽然有一样的容颜,但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阿靖恬淡舒雅,蓝小姐明媚张扬,都是有魅力的美人。” “美人?”我轻笑一声,“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夸薛靖呢?” 我的长相其实并不十分出色,只能算有点姿容,很多时候靠得都是气质和个人魅力。 “情人眼里出西施,阿靖和蓝小姐都是美人。”西蒙也露出几分笑意,金发在月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银色西装与着如水的月色格外融洽。 我们走到一个小广场,广场呈圆状,没有太多的装饰,中央有一座小型的喷泉,往外只有几个长椅和几个小雕像,广场外围的花台里载满了小雏菊。广场的一角有一个街头艺人正在拉小提琴,他的周围有几对男女正伴着悠扬的琴声共舞。 西蒙自口袋里掏出两张纸票放到琴手的琴盒中,又走回来对我微微躬身道:“能赏个脸吗?” 我看着他伸出的手,微微偏头戏谑笑问:“你今天又是约我吃饭又是邀我跳舞,什么意思?” “就当交个朋友。”西蒙依旧保持着邀请的姿势,面上也没有其他表情。 朋友? 我腹诽着,离了这座岛便是你死我活,交什么朋友。 不过我也没直说,还是顺着与他共舞。 “蓝林,”西蒙垂眼看我,“我之前总是想从你身上找到阿靖的影子,但后来我发现,你和阿靖完全是两个人,尽管你们有相似的容貌声线,但我没有办法把你们的身影重合。你有非常强大的个人魅力,你有想法,有自信,你身上这些闪光点让人更本不能将你比作任何人。” “你能想通这点我很高兴,不管薛靖是否活着,日子还是要往下过的。” 瑞卡尔轻吐一口气,轻轻的抱住了我:“蓝林,谢谢你。” 我抬手抵住他靠过来的身体,道:“不用谢我,会议结束后我们便要离开这里,我还是上次那句话,下次见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希望你不要手下留情。” 瑞卡尔重新拉起了我的手,舒缓的琴声中他低声道:“我也是上次那句话,你不要成为战争狂热分子。” “放心,我是个极端利己主义者。”我轻笑道。 瑞卡尔将我搂近了几分,望着远方道:“要是没有战争,我们一定会相处得很好。” “别,千万别,”我抬头笑道,“薛靖和我这么像,面对着两个几乎一样的人你不害怕我还害怕呢。” “别不承认,和我相处你的确很愉快。” “是的,瑞卡尔先生,你是个绅士。”我故意快了一个舞步,轻轻的踩到瑞卡尔的皮鞋。 瑞卡尔也不恼,脸上还是淡漠的表情,甚至有了一丝丝的愉悦,道:“蓝小姐你也是个合格的淑女,上流社会的优秀教养和军人的杀伐在你身上并不冲突,丝绸裙与匕首在你身上竟格外的和谐。” 银色的月光挽着金黄的灯光,描绘着世人的影子,飘起的裙袂,反光的皮鞋,灯光绕着黑夜,金发缠着黑发共同沐浴在小提琴声中,在这座古老的小岛上,描摹着似乎百年前就存在的爱恋。 “银色的西装并不配你,”我微微仰头轻笑道,“金色的头发,绿色的眼睛,穿白西装才好看,显得贵气。” “蓝色很称你,你那颗胸针的颜色……blue and dark,深海的颜色。我看到你的名牌上,你的英文名就是布鲁,对吧?” “是的,”挽着西蒙的手旋转一圈,又回到他的臂弯,“我姓蓝嘛。” “莉莉·布鲁,”西蒙轻轻念了一遍我的名字,“很像贵族小姐的名字。” “西蒙·瑞卡尔,也是个不错的名字。” 西蒙的步伐突然停下,低头玩笑道:“但我可不是嫡系哦。” 我忍不住低头莞尔,对自己过去的无礼感到羞愧,对瑞卡尔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烂漫的卡里布莱恩岛上,月光醉倒在琴声中,小雏菊挽着晚风的手漫舞,连冰凉的雕塑仿佛都披上柔和的色彩。这里没有权谋,没有战火,美好得像伊甸园。 我不喜欢热带,可此时却觉得的卡里布莱恩岛一点也不热。 一舞结束,就在我和西蒙散步闲聊的时候,我接到了一通徐敏敏的电话。 “蓝总,军工厂发生爆炸,蓝家老宅失窃了!” 我全身血液瞬间冻结,双腿似被钉在原地无法动弹,大脑迟迟处理不了这两件事情的反馈。 我万万没想到家里会出事,也没想到有人会炸军工厂,有人会偷到我蓝林头上。 我迅速让副官回酒店收拾东西并和负责人说明情况,自己坐了最近的飞机回国。 在我坐车离开前,西蒙看我的那个眼神很复杂,似有不舍却又要诀别,最后化为了平淡。我在车里也平静的望着他,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 我们都明白,彼此都是要对方命的人,交朋友什么的只是说说罢了。 我有很多事情,他也是,我们没有空余时间来打理这段毫无意义的友谊。 …… 我落地时已经是凌晨四点了,爆炸已经发生了五个小时,工厂还在打扫残骸,老宅已经被警察取证完毕,正在排查花园和周边地区。 爆炸的是位于首都郊区的工厂,是蓝氏手下最大的军工厂之一,主要是负责高破甲的生产。 “工厂的爆炸中心是能源车间,很多东西都被烧毁所以暂时还不能确定歹徒的目标是什么,被波及的车间有组装车间,冶炼车间,成品车间还有职工食堂。目前确定死亡68人,受伤194人。”在从机场回家的车上,徐敏敏抱着平板坐在我身边汇报道。 我签署了一份授权书递给她道:“优先发放抚恤金,尽快调查出爆炸原因和确定嫌疑人。” “老板,警察那边说,工厂所有的摄像头都坏了。” “坏了!?”我猛然提高音量,“那有没有目击者?” “爆炸时候刚好是下班时间,车间里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若是有目击者也都葬身火海了。” 我顿时怒火冲天,将手里的文件捏成了一团,心中的怒气简直要把我湮灭。 我靠倒在椅背上轻吐一口气问道:“初步估计损失多少?” 徐敏敏顿了顿,低声道:“因为波及到了成品车间所以……所以损失至少在一百八十亿以上。” 我眼前一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握着钢笔手止不住的在颤抖。 一百八十亿,钱不算特别多,不拘那里节省一下就有,但主要是这八十亿里有多少军备,眼看就要入冬了,冬季战争向来难打,落下这么多军备,最主要的工厂还损毁了,其他工厂就算加班加点,也很难补上这个窟窿。 我吐出一口气,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在座椅上坐稳,道:“家里丢了什么?” “老宅里物品比较多,目前还在核查,我刚刚也问了警察,他们说也没有发现什么入侵的痕迹。” 我沉吟片刻道:“是先爆炸,还是先失窃?” 若是这两件事情有先后,那就很可能是一批人所为,他们为了转移注意力,为了遮盖一件事而去做另一件事。 “几乎是同时发生。” 我扶着额头衡量片刻,道:“媒体那边稳住了吗?” “政府出面,已经稳住了,另外,您回来之前议长阁下也来过电话,说政府的订单可以暂缓,先把眼下的问题解决。” 欧阳秦竟然在这个时候放过我,到底又打得什么算盘。 “政府派谁来?” “浮宁先生。” 浮伯父…… 派了个和我家交好的人,是想安我的心,还是想敲打我? 工厂人员复杂,摄像头又被毁坏了,一时半会想要查出来是不可能的,波及的那几个车间大多都和高破甲有关,不排除有抢夺军备的可能性。用高破甲车间的爆炸来吸引注意力去盗窃其他车间的物品,可其他车间并没有丢东西那就奇怪了。难不成只是一次人员操作失误或者是针对我蓝家的袭击? 工厂的事情目前只能安抚人员,然后尽快恢复工作。 而老宅被盗可就是一件严重的事了。 上百年来蓝家都盘踞在蓝家老宅里,多少家族秘辛,人脉情报,科研资料都在里面,丢了哪一个都是大事。工厂的损失还可以通过金钱挽回,老宅的损失可能是要出人命的。 此时车也开到了老宅附近,但老宅门口被闪着红蓝灯的警车堵住,其开外还有不少长枪短炮的记者,将门口堵着水泄不通。 如果只是单纯的盗窃自然不值得这些记者凌晨四点多就蹲在我家门口,但盗窃和工厂爆炸一同发生,这个事情就够他们写一个版面,自然要蹲我。我估计工厂那边比这里人更多。 我将提前准备好的口罩戴上,对徐敏敏说:“你去工厂稳住局面,但是除了消防员和警察,一个员工都不要放进去。打扫出来的残骸你安排人盯着让做工时间久的师傅去辨认,有什么不对第一时间通知我。” 我下了车,深呼一口气,从容的走向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家门口。 蓝家人连真枪实弹都不怕,怎么还会在乎这些闪光灯? 我走到记者较少的围墙边,压低了警戒线自然的跨过去,立刻就有警察上来将我揽住。 “对不起小姐,这里不让进。” 我将口罩往下扯了点,用平静的声音对他道:“这是我家。” 在警察的愣神中,我将口罩拉上,从容的走进老宅大门,将无数的闪光灯甩在身后。 蓝家老宅内亮如白昼,随处可见穿着制服的警员。前花园的草坪上有警犬在搜寻,地下停车场的入口也有警员,老宅正门不断有人进进出出。 我畅通无阻的进入老宅,先是环视了一圈,确定家里没遭到什么爆破性的损害,便扭头对门口值班的警员道:“你们这谁说的算?” 小警员先是愣了愣,然后呆呆的问:“请问您是?” 我继续观察着家里,漫不经心的道:“蓝林。” 第37章 诡异照片 小警员这下更愣了,结结巴巴半天才吐出三个字:“韩……韩哥,蓝林回来了。”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看向了这边,一个年纪稍长的男性自厨房走出,他环视了四周,在看到我后,微笑着向我走来,摘掉了手上的白手套向我伸手:“蓝小姐你好,我是负责此案的警察,我叫韩平津。” “辛苦了,我叫蓝林。”我伸出手和他表示性的握一下,“进展怎么样?” “主宅里的线索基本已经收集完了,就是地下室和书房有密码锁,我们怕擅自进入会破坏现场,后屋的宗祠我们也不敢擅自进入,前后花园目前还在排查,目前没有找到闯入的痕迹。所有的监控都被人损坏了。” “你们进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我打量着家里的摆设,慢慢踱步着。 “门窗完好的关着,家里的警报器也完好,只有机械人倒在地上。” 我环视一圈,果然没看到机械人出来端茶送水,便问:“我家的机械人呢?” “电路被损坏了,被送去维修,估计天亮后就能修好。” 家里所有的物品都在机器人的储存芯片里登记过,差什么东西机器人一扫描就知道了。这个功能是我父亲突发奇想,别人不知道,如果只是电路埙坏的话那么还可以用。 “是谁报的警?” 家里没有佣人,既然没有闯入痕迹那又是怎么知道的? “就是机械人自身的报警系统,但是很遗憾,终端并没有收到当时的录像。” “不对呀……”我回头看了眼大门,皱眉思索道,“不可能没有闯入痕迹。” 韩平津连忙问:“蓝小姐你有什么发现?” “我家的机械人设定的活动范围只在主宅,并且我离家后它都会保证门窗的关闭,而要没有闯入痕迹的开门只有两种方式,要么就是我的指纹解锁,要么就是机械人授权从内部开门。” “那么嫌犯很有可能是通过某种途径获取了蓝小姐的指纹,或者入侵了机械人的系统,从而做到了没有痕迹的闯入贵府。”韩平津结果话茬,“蓝小姐,无论如何我还是建议立即搜查您上锁的地下室,书房和宗祠。” 地下室是父亲的实验室,早在十年前就被议会搜查过十多遍,只有父亲留下的一些实验器材,除此之外已经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后屋的宗祠只有先祖的灵位和家谱。这两个地方估计也搜寻不出什么。而书房有许多蓝氏生意上的重要文件,还有蓝氏目前仅剩下的一些军备核心技术和强化剂的研究成果。那里倒是不能随便让人进。 “地下室可以进,宗祠我上过香后也可以进,但是不准动族谱,”我踱步到沙发上坐下,“书房不能进。” 韩平津跟在我后面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劳烦韩警官选些可靠的人,嘱咐他们不要弄乱家里的摆设。”我闭了闭酸胀的眼睛,深吸一口气,时差让刚消去的宿醉感又浮现上来,我现在好想睡觉。 “走吧,”我拍了拍沙发,起身道,“先去地下室。” …… “爸爸!爸爸!”七岁的我举着一只刚在花园里抓到的蜻蜓跑向父亲工作的地下室。 “哎呦我的小祖宗,”穿着白大褂的父亲急忙走过来,“你慢点,别摔着。” 我高举着蜻蜓扑到父亲怀里,嚷嚷着:“爸爸你看,蜻蜓!” 父亲抱着我看了看通往地下室的楼梯,若有所思道:“这楼梯对你来说还是太高,得加垫子才行。” “爸爸,”我推推父亲的肩膀,“蜻蜓。” 父亲露出疼爱的笑容道:“好,蜻蜓,爸爸看到了,现在把它放了吧。” “我不,”我嘟囔道,“这是,这是我夏天抓到的第一只蜻蜓。” 父亲抱着我坐回实验桌前,道:“那爸爸帮你保管着好不好?” “好。” 父亲拿过一个干净的烧杯和一块玻璃片,我小心翼翼的把蜻蜓丢到烧杯里,父亲立刻把玻璃片盖上,蜻蜓就被封在里面了。 父亲将烧杯放到架子上,和一些五颜六色的液体放在一起。 我立刻被那些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吸引,指着一个试管里的紫色溶液问:“爸爸,这是什么呀?” 父亲将试管往里挪了挪,平静的说:“这是爸爸的工作,是能救我们蓝家的东西。” “啊?”我疑惑的抬头看向父亲,他凝视着那些紫色的液体,脸上有我当时看不懂的厌烦,就连抱着我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小林,爸爸要工作了,”父亲把我放到地上,“你去宗祠里给爷爷磕个头,然后再去玩,爸爸晚上带你去格力格叔叔家吃饭,好不好?” “好。”我乖巧的回答道。 我兴冲冲的从地下室跑出来,头上似乎飞过一只蜻蜓。 我喝了副官递来的咖啡回了神,晃晃脑袋让自己集中精力,怎么会想起这么久以前的事。 地下室的防爆玻璃门被打开,里面的摆设还保持着十年的样子,父亲的工作服还搭在椅背上,架子上放着明净的玻璃器材,只不过这里早已没了父亲的气息。 警察拎着各种器材进入实验室,干练的寻找着线索,这个地方压着我有点喘不过气,我便让人跟着我去了宗祠。 蓝家是百年大族,根深叶茂,就算到了我这一代也还是保留了几分传统色彩。这间宗祠比蓝家老宅还先建几十年,里面保存着蓝家起步时的第一任家主蓝三以及历代嫡系的掌门人的牌位,还有极为重要的蓝氏族谱。 我上一次进宗祠还是半年前,解冻后的第二天便来祭祖磕头,其余时间只有机器人来定时打扫。 推开雕花的红木门,仿佛翻开蓝家上百年的历史,静谧是宗祠仿佛是另一个世界,蓝家历代家主都站在香火之上俯瞰着蓝家的衰败。 我沉下心来,踏入宗祠,从门旁的案几上拿起三炷香,点燃后高举过头顶,走到蒲团前郑重的向先祖的排位行三柜九叩的大礼。 我将香插入香炉中,余光瞥见似乎父亲的牌位旁有什么东西,我疑惑的走过去一看,竟然是一张照片。 照片整体呈黑灰格调,照片上三个人都穿着黑衣服,两男一女,男性于左边,女性于右边。最左边的男性一头金发,灰色的瞳孔,五官深邃,皮肤惨白,脸上没有表情,一手搭在旁边较矮的男子肩上。中间的男子看起来稍显年轻,是少年人的模样,黑色的头发,灰色的眼眸,五官有混血的影子,皮肤同样惨白,穿着黑西装,打着深蓝色的领带。右边的女子则是金色的长发,也有灰色的瞳孔,同样惨白的皮肤,五官也有混血的模样,她穿着一条黑色的长裙,右手挽着中间男子的手臂。 这张照片给我的感觉十分诡异,三个人脸上都是看破一切都淡然,皮肤也都惨白犹如死人,而且这种站姿多出现于全家福,可这三个人年纪看起来都不是很大。 “韩警官,”我依旧看着照片,“你们可以进来了。” 韩平津率先走到我身边,也看到了台上的照片。他扭头看了看我的神色后连忙招呼人过来拍照取证。 我退到门边,茫然的看着案几上的牌位,心中有无数个疑问。 “蓝小姐,你认识那三个人吗?”韩平津拿着平板过来问我。 我摇摇头道:“从未见过。” 韩平津抬眸看了我一眼,似乎在斟酌我是否在说谎,随后只是收了平板道:“知道了,我们会尽快做人脸骨骼匹配。” 我退出了宗祠,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仔仔细细的回想一遍,确定自己的确没有见过那三个人。 为什么那张照片会出现在宗祠,是什么人放的?难道闯入我家,毁坏机械人就是为了到宗祠放一张照片?而且为什么要放在父亲的牌位旁? 父亲的牌位并不在中间,若是要放,按常理不是应该放在最近的中间吗? 再者,照片上的人是谁?是入侵我家的人,还是放照片的另有其人。 一个欧罗巴人种,两个混血,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宗祠里的调查很快就结束了,连同前后花园和地下车库一起送去了警局,在我和韩平津梳理细节时,东方逐渐浮现了白色,家里的机械人也被维修好了送回来。 我揉揉发涨的太阳穴,感觉身体已经透支了最后一丝力气。 家里的机械人本来是个保姆的作用,在我有一次在父亲实验室摔倒了,碰伤了额头后父亲就请人给它装上了其他系统。所以这个只有腰高的大头机械人,样子挺可爱,隐藏功能可多着呢。 要查看机械人储存晶片需要家主的授权,在警局时已经被专人查过,没有病毒入侵,但是晶片已经被拿走了,所以当时的录像是看不到了。 幸好物品档案和录像存储不是同一个晶片,指纹授权后,让机械人扫描一圈,竟然没有丢东西,也没多什么。 这下就更奇怪了,进了我家,却不拿什么东西,反而留下了一张照片。 在和韩平津商定后决定扩大搜查范围,把整个区域的监控都查一遍。 八点时送走了警察,门口的记者依旧堵的水泄不通。我无力的闭上眼睛,真的好困,但是工厂的事情还没解决,只让徐敏敏和浮伯父撑着也不行。 坐车到工厂途中,我在立体投影仪上看见了之前徐敏敏发来的薛靖的资料,目前还是未读状态,我想了想还是没有点开。眼下要紧的是工厂爆炸和蓝家“失窃”的事。 第38章 安抚家属 距离爆炸已经发生了十五个小时,基本都搜救工作已经完成,幸而当时已经是下班时间了,故而伤亡人数没有增加很多。 工厂大门依然有许多记者,甚至还有遇难者的家属,整条路都人满为患,车根本开不进去。 我知道躲避记者不是办法,就算有徐敏敏和浮宁替我出门,可终究不是蓝家的人。事情出在蓝家的工厂,还需蓝家人来解决。 并且上次的事后我并不想再让浮宁再插手蓝家的事。 “叮——” 手机上传来讯息,徐敏敏说摄影机已经安排好了。 我理了理衣服,在路口下了车,清清嗓子,调整脸部肌肉使自己看不起来不是那么疲惫。 立刻便有眼尖的记者看见我,人群似潮水般像我涌来,长枪短炮都调转了方向,一道道白光在我眼前闪烁着。 无数个问题向我涌来,口舌的纷杂如一堆苍蝇在我耳边乱叫,那群人躲在闪光灯的黑影之下,藏着自己狡诈的嘴脸,竭力的玩弄着文字游戏企图从我嘴里挖出点可以让自己一举成名的猛料。 这些人里有多少是政府派来的?又有多少是正真的媒体人? 看呐,这群魑魅小鬼的背后,站着一个个青面獠牙的东西,他们浑身滴着我蓝家的血,眼神贪婪的盯着我,戏谑我不要再挣扎,乖乖的奉上蓝家的所有资产。 我无视眼前记者的提问,径直走到工厂大门,他们也没拦住我,只能架着设备和我一起移动。 我登上工厂大门的台阶,看了看那些抱着遗像的家属和激动的记者,抬了抬手示意安静。 “对于这次的意外,我感到非常抱歉,在这里我代表蓝氏集团向各位遇难者家属道歉。”我端正姿态,深深的鞠了一躬,“事情已经发生,多说无益,我蓝林会在合法合理的条件下,全力补偿遇难者家属,并会尽快恢复工厂运作,加强安全工人的防护,杜绝此类事情发生。” “蓝林!我们就想知道工厂到底为什么会爆炸!?”人群中,一个抱着遗照的中年妇女声嘶力竭的喊道,她面色蜡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的差,眼中还闪烁着泪光。 我转身的脚步一滞,还是回答了她:“抱歉,我不知道。” 话毕便引起了轩然大波,闪光灯亮得更频繁,人声几乎要将我淹没。 我抬手示意安静后,道:“我之前一直在外出差,我刚回国没多久,目前甚至没有和案件负责人见过面,我知道的并不比在场的各位多。但我蓝林已经在尽全力的挽救了,据我所知已经有三分之一的遇难者家属拿到抚恤金了,对工厂周围造成了轻度影响也及时的修补。” “蓝小姐!依你的话难道家人还没有抚恤金重要吗?” 我看向那个提问的记者,冷着脸盯着他,记住了他的工作牌和长相。 家人没有抚恤金重要?呵,他们开始和我玩文字游戏了。 我失去家人的时候别说抚恤金了,连家产都被一并抢走,底下这些人,只不过是失去了一个家人,并且还得到了抚恤金,他们来闹什么? 我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已经中了对方的文字陷阱,便皮笑肉不笑的回道:“这位记者朋友要这样曲解我的意思我也没办法,毕竟笔和摄影机都在你手上。” 刚熄了一个,又冒出一个记者提了个更尖锐敏感的问题:“蓝小姐,您觉得蓝家老宅失窃和蓝氏军工厂爆炸是不是有人故意针对蓝氏?” 我看了看那个记者的工作牌,和刚刚提问的记者是一家报社的。 得先把遇难者家属和记者隔开我才好一个个解决,不然陷阱太多了。 我摆出得体的笑容道:“各位家属,一大早的相比大家还没吃早餐吧,在这站着也是累,不如先进工厂休息,我蓝林请大家吃早餐,各位有什么问题有什么诉求,我蓝林会逐一面对面的帮大家解答解决。” “蓝小姐,”刚刚那个记者又开口了,“你是想把我们记者和遇难家属隔开吗?” 虽然被戳破了目的,但我还是保持着得体的笑容:“这位记者朋友,你又开始曲解我的意思了。你们这么大一帮人聚在这里,一来,占用了马路阻塞了交通;二来人太过多我没法一一回答你们的问题;三来,大家站着也累。我邀请各位家属进厂休息,怎么就被你说得居心叵测了,难不成我还能在自家厂里杀人啊?” “这是你的地盘,你蓝家家大业大,谁知道你让我们进去是要干什么?!” “就是,要是工厂再爆炸怎么办?” “有什么事不能青天白日的,当着记者的面说!?” 我再次抬手示意安静,看了一眼从工厂里出来的徐敏敏,笑道:“我蓝家的确家大业大,但也做不到只手遮天,。国有国法,违法乱纪的事我蓝家从来不做。我蓝林一会也要进工厂和大家交谈,要是爆炸了我不也折在里面了吗?而且这么多摄影机看着各位进了我家的工厂,我又能对做什么呢?大家且先虽我的秘书到工厂里小歇片刻,我回答完记者朋友的问题,就进来。” 徐敏敏走到人群中率先拉住一位家属,笑着往工厂里请:“各位走吧,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第一个动了,就有第二个,第三个,最后全部都被请进了工厂。 我笑着侧身让开大门,目送着所有家属进了大门,身影完全消失后我才重新站到记者面前,脸上已经没了得体的笑容。 我踱步冷眼看着台阶下的人道:“我不管你们是谁派来的,丑话说在前头,我希望各位明白两点,第一,国家现在正在打仗;第二,我是一名军人。我希望各位好好想想,是谁在前线浴血奋战,舍命杀敌才让你们能有机会躲在屏幕后面跳梁小丑般的敲键盘。我蓝林不是什么善茬,我睚眦必报,我阴险狡诈,我蓝家虽然遇到点小挫折但也还是联国的大姓!我尊重各位记者的职业道德,但如果有人想靠我赚外快,麻烦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重的骨头,想想自己的家人以后要怎么生活,想想真的要为了那点蝇头小利和不存在的承偌而赌上自己和家人的未来吗?” 我顿了顿,看见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小声议论,我指指人群中安排的摄影机,继续道:“蓝氏百年来都保持着良好的名声,我不希望在互联网上看到任何抹黑蓝氏的消息,也不希望看到有任何曲解,带节奏,转移重心的新闻。在场的各位都已经被收录进了摄影机里,如果不幸发生了我不想见到的事,我不会去调查是谁做的,在场的一个也跑不了。” 话闭顿时鸦雀无声,台阶下的记者有的面面相聚,有的皱眉不语,无一人出来反驳。 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狂什么呀?大姓就可以违法吗”,“自己做错了事还敢威胁人”等等。我不在乎小部分人怎么想,我只在乎大众口中蓝氏的清誉。 “既然大家没有问题,那我就不留各位吃早餐了。”我向门口的保安挥挥手,冷着脸转身进了工厂。 里面还有一群人要应付呢。 徐敏敏在会客室门口拿着一个面包和一袋牛奶等着我,见我过去便迎上来将东西递给我道:“老板,这是浮先生刚刚嘱咐我给您买的,浮先生说他已经上飞机了,下午就到。” 浮生月初作为政府官员代表前往北亚,工作应该还没结束,现在回来就有点不太理智,要是被政府的人抓住不放就麻烦了。 我啃食着面包,狼吞虎咽的解决了早餐。 “刚刚的录像已经拿到了,确定没有备份,摄影师已经拿到钱离开了国内。”徐敏敏在一旁报道。 “把录像毁了,去查查刚刚在门口的晋阳报社的那两个记者,查出是收了谁的钱,让那俩人找不到工作就行。” 我擦了擦嘴,拍拍衣服上的面包屑,推开了会客室的门。 里面的人单独呆了会已经冷静了许多,没有了记者的挑拨他们也只是想为至亲讨回公道的可怜人。 我坐到主座上,默默的数了下,只来了三十多个,才有一半的家属。 我又摆出得体的微笑道:“大家有什么问题就问吧,能回答的我一定回答。” 众人面面相聚后一个中年男人开了口:“我们想知道爆炸是不是工厂机械的原因。” “这个我是真不知道,大家也看到了,消防员和警察还在厂里调查,目前还没办法准确的确定爆炸的原因。” 众人又是一阵窃窃私语,虽然一位年轻的女子开口道:“我们要你当众道歉。” “这是自然的,这事发生时我虽然不在国内,可事是发生在我的地方,我会当着媒体的面向所有遇难家属道歉。”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我自问对这群人已经尽责了,人已经没了,我除了尽快发放赔偿金,几乎没什么可做的。 “我也失去过家人,我也理解各位现在的心情,”我调整了表情,开始打感情牌,“我没办法让逝去的人回来,我只能尽力弥补各位,以表达我的歉意。但是……我需要各位的配合。” “配合你什么?”一位年轻女子问道。 “配合我解决这件事,我知道外面那些记者和你们说了什么,保证你们能拿到客观的赔偿金,保证让蓝家倒台等等。但是你们仔细想想,赔偿金我在确定遇难人员后已经第一时间发放到了家属手中,所以我猜测这就是只有一半家属到场的原因。然后,你们觉得一群记者发表几个字,会让蓝家倒台吗?记者收了钱,他们来蛊惑各位与我作对,最终收益的是藏在黑暗里的人。” 第39章 初步鉴定 我顿了顿,让这些普通人适应一下。 众人窃窃私语后,一位年纪稍长的男性冷静的问道:“你为什么和我们说这些?我们只是老实本分的老百姓。” “我只是觉得没人喜欢被当作刀子。如果各位真的被他们挑拨成功,各位家属和我纠缠不休,最终大家能得到的还是和如今一样的赔偿金。浪费了时间和精力,最后只得到一样的东西,还被人当刀子,得不偿失。所以各位不如配合我,让事态顺利平稳快速的结束,不影响国家边境上的战争也不会让争斗波及到任何一个人。” 我见众人又开始面面相聚,知道话已经说够了,便起身道:“我说话比较直,各位别建议。再次向各位表达我的歉意,愿逝者安息,赔偿金会在三天内全部发放到各位家属手中,我已经安排了车,会送各位回家。” 这些家属与自己亲近的人私语几句,都慢慢的离开了会客室。 说到底,都只是些老老实实的百姓,政治的斗争他们可能不会懂,但能分好歹。我将弊端放大了摊开在他们面前,傻子都会避开。再加之赔偿金我给得的确很及时,在他们心中还是有了点信誉。我蓝家的根就在这,我跑不了,可那些记者随时都有跑路的风险,信他们,不如信我。 我并不擅长打心理战,揣摩别人心思对我来说一直很难,不过上次被欧阳秦上了一课,而这次面对的只是一些没有城府的人,我还是渐渐上手。 目送了最后一家人离开了工厂,我让保安把工厂大门关上。 忙碌时精神集中,一停下思考脑子又开始阵阵发痛。 趁着消防员和警察还在调查爆炸原因,赶紧回办公室休息一会。从卡里布莱恩岛飞回来后就一直没休息,身体又累,头又痛,两种矛盾折磨得我半天睡不着,最后只能吃安眠药才能入睡。 …… 徐敏敏叫醒我时刚到晚饭时间,窗外的太阳早已西斜,耀眼的橘光射进我的眼中,照亮了整个眼帘。我抬手遮住眼前的阳光,在眼眼投出一片阴影,眨眨眼,却不见太阳的影子。 徐敏敏将一瓶水和一个饭盒放到我桌上道:“我已经安排了在厂里工作的消防员和警察的晚餐,负责的朱警官说有了点发现,需要你过去一趟,韩警官那边需要你去签字确认调查结果。这是你的晚餐,他们还在吃饭,吃完再过去吧。” “你安排得很周到。”我从桌上爬起来,赞扬道。 “还有,已经查清楚了,晋阳报社的那两名记者是收了李虞山阁下手上一名官员的钱。” “是李虞山阁下吩咐的吗?”我闭眼揉揉太阳穴,感觉头还是有点疼。 “抱歉,这个没有查到。” 既然是手下人做的,十有八九是顺着李虞山的意思做的,但也不排除手下人好大喜功,擅自行动。照之前李马克和我说的来看,李家短时间内是不会为难我的,就算我不为精英党做事,李虞山也没理由这个时候打压我。 真是烦呐。 吃了安眠药脑子还晕晕乎乎的,我起身到洗手间洗了把脸,回来时徐敏敏已经替我将饭盒打开,摆好了筷子。 我胃里有些难受,头也还有点晕乎,现在吃了大抵还是会吐出来,便道:“我没胃口,收走吧。” 徐敏敏劝道:“老板,你午饭也没吃,不吃点伤身体呀。” “不用了,”我打理了下头发,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道,“事情还没完,没胃口。” 徐敏敏也没再说什么,默默的收起了饭盒。 爆炸已经发生了二十六个小时,基本的搜救早已经结束,其他车间明天便可以开始继续工作,现在没解决的就是爆炸的原因。 负责的朱警官和消防的沐长官将一沓照片放到我面前道:“我们警方和消防员方调查后发现,爆炸中心不止一个,并且是人为造成的可能性很大。” “能推测出作案手法吗?” 朱警官抽出几张照片道:“每个车间的爆炸原因都不一样。你请看这张,这张是成品车间的爆炸源头,虽然经历过大火但我们还是发现了一些线路的残骸,找工厂里的师傅核对后发现成品车间就是因为高破甲内部的线路在短路温度过高后,引发了高破甲的爆炸。” 我接过话茬道:“成品车间里的东西从来都是不会启动的,不可能会自己短路,所以是有人动了手脚。” 沐长官抽出第二张照片道:“这是初定的爆炸中心能源车间的照片,爆炸中心是其中一个能源堆,爆炸之后引起了连锁反应,幸而车间内安全设施完善,已经将损失将到了最小。但由于能源车间里有许多高新科技,我们和警方也没办法判断爆炸的原因,目前已经让车间的师傅去协助调查了。” “然后,组装车间的爆炸我们认为是意外的可能性更大,”沐长官指着一张照片说,“我们在现场找到许多汽油的痕迹,还有油桶油箱的残骸,和灼烧的痕迹基本吻合,所以我们推测,应该是在组装时明火溅到了油,所以引发了火灾。” 组装车间的确有许多汽油和机油,焊接时蹦出的火星子的确也可能溅在油箱上,但怎么会直接接触到油呢?这点有问题。 我将这个问题按下不表,继续往下听。 “冶炼车间似乎是在工人下班后有人又打开了炉子,无人看管,温度一直上升,最终导致了爆炸。火焰喷溅到了旁边的食堂,造成了二次爆炸。” 高破甲线路,油箱爆炸,冶炼炉爆炸,都有人明显的动过手脚。挑选了下班时间,人员流动大,车间人又少,正是作案的好时机,但是为什么要使蓝家的工厂爆炸呢? 若是为了取走什么东西而消灭证据模糊目标,那工厂里也的确没什么可偷,唯一可拿的便是成品车间里的高破甲和军火装备。能源车间里所谓的高新技术也全都是政府方面的人当天带来当天带走,技术类的资料信息从来不留,而那几位员工也确认过没有遇害资料也都在,那么目标应该就不是能源车间剩余的组装车间和冶炼车间都是再普通不过的。 到底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我不由想起了宗祠里的那张照片,那张诡异的“全家福”。 一种想法浮上心头,欧阳秦几个月前提供给我的那张名单上不少都是和蓝家有利益冲突的人,我之前已经对一个较小的企业动手了,嗅觉灵敏的应该能察觉到,如此不排除狗急跳墙报团求自保的可能了。 一群蚂蚁团结起来企图扳倒大象。 我本来还想慢慢的磨死他们,看来不能了。 送走了两位长官,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但工厂里还是亮如白昼,修复和鉴定工作还在继续。 浮生在我和朱,沐两位长官交谈时便已经到了,在工厂前方的停车场里等我。他 还穿着蓝白的工作服,上方的纽子解开了两颗,领带被扯歪了几分,胸前挂着名牌,文件散开着堆在副驾,腿上放着电脑,眉头紧蹙,双唇禁闭。 我将副驾的文件拿起,一一理好后放到腿上。 看着浮生忙碌的样子,我心中叹了口气,他的工作果然没有结束,这样冒冒失失的回来太冲动了。如今局势这么敏感,随便一个小错便可以被拉下马,更何况还有欧阳秦这头豺狼盯着。 但我知道浮生此刻心烦,便也没有说什么。 我不赞同他的决定,但尊重他的选择。 一个小时后浮生长舒一口气,关上了电脑。 “吃饭了吗?”浮生拉过我的手温柔的笑问。 他脸上倦色很浓,应该是匆匆忙忙压缩了所有工作后飞回来了。 我抬手轻抚浮生眼下的乌青,道:“你多久没睡觉了?” “没事,”浮生笑着躲开我的手,系上安全带道,“走,我们去吃宵夜吧。” “阿生,”我叫住他,“你先带我去见个人吧。” “什么人?” “你在黑市的朋友。”我系上安全带道。 “你要买什么?” 我含笑看了浮生一眼,轻轻的道:“人头。” …… 我在台面上出现得比较多,不太好和黑市上的人接触太多,但有些事偏偏是明面上做不得的,于是浮生便代替我结识了许多黑市上的人,悬赏杀人,违禁物品买卖都是他替我做的。 我到黑市上找人把名单上能杀的人全部都处理掉,如果有当年的凶手或盗窃和爆炸的凶手自然是最好,如果没有就当是杀鸡儆猴,我也懒得去证实,反正欧阳秦说了那些人我随时可以处理。 去掉那些碍事的人,我蓝家还可以有一笔客观的收入,到时候把钱一洗,用到工厂的建设上来,再多招些员工,今年的业绩应该还是可以完成了。 十日过去了,还是没有锁定准确的嫌疑人,虽然有几个怀疑对象,可巧都在名单里,我便让警察不用再搜查,自己动手处理。 宁可杀错不可放过,蓝氏集团经过这次爆炸损失五百亿六千万,比预期的高出四倍,这个窟窿不赶快补起来整个蓝氏的军工企业都可能折进去。资金周转需要时间,可我已经没时间了。 我在脑中搜肠刮肚一番,将所有大姓想了一遍都觉得不靠谱,最后将主意打到了一个人身上——蒙慎。 蒙家并不是大姓,家族也是近三代才兴起,以经商为主,涉及范围极广,在轻工业和重工业方面都是举足轻重。近几年趁着我蓝家衰败大兴军工业,为政府提供年产百分之五十的军备,成为了联国商界的一把手,蒙慎也在四年前作为商界代表,成为了议会议员。 蓝氏和蒙家并不熟悉,祖父看不起蒙家一味的讨好政客,父亲是个生物学家,生意上的事基本不管,到我这辈基本是没有任何来往。 蒙慎是个生意人,绝对不会做赔本的买卖,我若要向他借钱,手中必须得有值钱的东西。 而我手中可以交换的,只有和平地区的私权。 第40章 联络议员 商人本来是没资格进入议会,但战争范围越来越大,联国需要商人的资产来支撑战争,这才使蒙慎有机会成为议员。 我祖父蓝砚当年能成为副议员,一是因为蓝家当时的商业实力如日中天,军火生意遍布全球,是联国数一数二的大姓,二是蓝家有子弟在政府里要重职,两者结合下来才使祖父以半商半政的身份进入议会。 政客到了一定地位便需要钱,商人有了一定的资产便需要权。 蒙慎明白只是做生意在议会里是完全没有话语权的,他想效仿鼎盛时的蓝家,商政两手抓。 和平地区虽说是尤诺弥亚政府联盟和金羲自由联众国共同管制,但在建设期间派去的各界代表都可以暗中安插自己的眼线到当地任职。约等于将和平地区的一部分职权抓在了手中。 大姓们做这些事情,一来是为了给自己敛财,扩大自己的势力;二来是为了给自己安排退路,若是日后失势还可以躲到和平地区。 我在欧弗和温底吉都有安插父亲留给我的人,其中欧弗和平政府里的人最多。 而议会的其他大姓既看不起蒙慎又离不开他的钱财,只能在权利上打压他。所以这次和平地区代表并没有派遣以蒙慎为首的白衣一派。 我可以把这些位置给蒙慎让出来。 推开蒙慎的办公室,办公室里最夺目的便是将墙占满的书柜,琳琅满目的放着了各种各样的书,只有几个架子中放着几个形状各异的小鱼缸,里面的鱼都遨游在知识的海洋里。书架前是一张木制的办公桌,斜前方是几张沙发和一张茶几,沙发后也就是书墙的对面是一个半面墙高的酒柜,上面放着被精致玻璃装潢的液体,靠近门的地方是一个简易的衣架子。房间里的东西虽然不多,但处处都透露着两个字——有钱。 蒙慎正端坐在沙发上,西装外套搭在门旁的衣架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两个杯子。脚上的皮鞋擦得锃亮,西装上没有一点褶皱,领带夹上的钻石熠熠生辉,黑发全都服帖的梳到脑后。尽管他已经年过半百可眼睛里还充满着青年人的野心,整个人从头到脚也都透露着精致。 “蓝小姐,恭候许久了,”蒙慎微笑着从沙发上站起虚迎道,“请坐。” “蒙议员好。”我微笑着坐到他对面。 蒙慎的秘书将一个文件夹放到我们中间,里面是一张没写金额的支票。 “蓝小姐此行的目的我很清楚,我也愿意给蓝氏提供帮助。蓝氏造此一劫我表示遗憾,但我觉得应该不至于影响蓝氏多少利润,所以我想知道,蓝小姐来找我背后的原因。” 我看着蒙慎运筹帷幄的眼神,心中暗赞姜还是老的辣,但也感叹原来在外人眼中蓝氏还是有是有几分底蕴的,殊不知我为了将遇难者家属尽快安顿好减少负面舆论,大大提高了抚恤金的额度,这才造成了有个大窟窿我暂时补不上。 但我的确还有一些原因促使我来会见蒙慎。 “蒙议员,你我两家都是做生意白手起家,又都接触了政治,保不齐都要被那些政客大姓们排挤,刁难。”我微微笑着,“议员的位置不好坐,我知道。巴塔罗家,李家,各个树大根深难以撼动。你白衣派系在政府里人员众多,但爬到管理层的屈指可数,还都被大姓压制着。马上就要换届了,依克洛夫蕾娜对议员的位置势在必得,大姓是不允许议会里有两个非大姓的议员的,也许我可以为您提供一些帮助。” “蓝小姐怎么帮我?”蒙慎露出招牌的笑容道,“难道不是蓝小姐自身难保吗?” “自身难保这个词永远用不到我身上,我有钱有人,我还有军功和十数间军工厂,就算战争输了蓝家也任然会屹立不倒。只是现在我暂时没法调动其他地方的资金,向蒙议员借而已。” 蒙慎身子往后靠了靠,眯眼看着我道:“你帮议长做事。” “不,”我笑道,“我帮联国做事。我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 “那么你能为我提供什么帮助呢,蓝林中校?你也是大姓呀。” “我不是政府内部的人,在党争上帮不了你太多,但我手上有另外一条路,”我打开微立体投影仪,上面是我在欧弗和温底吉等地的资产,“莫凯迪亚大陆南方和平地区的别墅,跑车,还有政府官员的位置,无论是养老还是躲避祸事都是一个极好的选择。其次我在政军商三界都有不少人脉,虽然帮不了你太多,但蒙议员想要做什么事会方便许多。” 蒙慎看着我侃侃而谈,脸上一派老谋深算,喜怒不形于色。他在权衡利弊,在思考值不值得和我合作。 我看着蒙慎这个样子,猜想着祖父当年是不是也是这样,以商人身份入政,如履薄冰,步步惊心。 片刻后蒙慎轻吐一口气,微微皱眉道:“蓝小姐,钱你可以拿走,你的帮助我也收下,但并不代表我和你是朋友关系,就当咱们做了笔生意。你今天来见我的消息议长阁下恐怕比我还先要知道,我蒙慎不会做以卵击石的事。” 这只老狐狸,得了便宜还卖乖,即不想得罪我又不想得罪欧阳秦,知道自己没办法和大姓对抗但又舍不得我给出的便宜,便用这种冒合神离的办法。 “蒙议员,你这样做,恐怕以后独木难支呀。”我假装劝道。 蒙慎嗤笑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任何一个家族都有衰败的一日,但是和强化人扯上关系,我会跌得更彻底。” 看着蒙慎那张虚伪的老脸,我恨不得扑上去把他撕个粉碎。讽刺我我蓝家衰败,讽刺我没能力。 设身处地一想便知道他打得什么注意,蒙慎想取代我,想让蒙氏成为大姓。 蒙慎摇晃着手中的水杯,意味深长的笑着;“我蒙家只是小门小户,比不得你蓝家根基深厚,任何一个大姓随便动动手指头都可以压死我。你们大姓间的争斗我不参与。” “行,”我笑着拿过桌上的支票,“那就算是我们做了笔生意。不过既然是生意,那就公平公正,我只拿你十亿五千万,也只给你欧弗与温底吉和平政府的位置,要真亮称论价,我还亏着呢。” “不用,”蒙慎伸手关了微型投影机,“我用不着你的人情,我只要这两个政府内财政部的位置。” “蒙议员,”我心里发笑道,“我不明白,你既然不想和我扯上关系,那为什么要同意和我见面?” “因为我尊重你,别人是怎么称呼你的……联国最高傲矜贵的蓝玫瑰,”蒙慎正色道,“蓝小姐,你虽然年轻,但颇有几分胆色,在战场上的确配得上铿锵玫瑰这四个字,为了家族也敢拼敢做。我很佩服你,什么都能豁出去,所以我想看看,你这次为了家族又能牺牲什么。” 我听了这话不由的生出几分悲凉来,我什么都能豁出去,是因为我除了家族什么都没了。除了蓝家一切都是无关紧要的。 “我一直很尊重你们大姓对于家族的利益的执着,在你们眼里,家族利益高于一切,但在我见过的大姓里有两个极端,一个是欧阳秦,还有一个就是你。” 我心中更是苦笑。对呀,欧阳秦为了家族利益,当年剑走偏锋敢冒着被大姓围攻的可能逼我签遗传管理协议,如今我为了家族利益不得不受他辖制。欧阳秦是果敢,我是被迫。 我将支票收到包里,拿出了一张名片放到桌上:“能被您称赞是我的荣幸。这是我的私人电话,议会也没法监听,如果您改变了主意,随时联系我。” 蒙慎没有去拿名片,而是让秘书送我出了办公室。 …… 有了蒙慎给的钱,蓝氏军工厂的窟窿很快就补了上去,加急新招了员工,进度很快也就跟上。 工厂爆炸的原因最后对外宣布是设备老化,有其他的言论也由政府出面很快就压下去了。蓝家老宅失窃说到底只是我家的家事,也没有太多人关注。虽然还是有人将这两件事当作是对蓝家的挑衅,可就算是我自己也找不到什么有力的证据来证明这一点。 蓝家老宅与其说是失窃,不如说是多了张照片,工厂爆炸也只是损失了钱财,核心的技术什么都没丢。虽说有人为的原因可我始终想不通嫌犯这样做的原因。 是烟雾弹,还是有更大的动作? 那张照片里的人我拿去做过面部识别,但竟然都没有结果。那就说明,要么这张照片是合成的这三个人根本不存在,要么就是在面部基因库之外的黑暗地带的人。 究竟是什么人,在暗中盯着我,盯着蓝家? 第41章 无风起浪 转眼到了十月底,工厂已经恢复了正常运作,网络上的舆论也基本盖了过去。名单上的人也都除去了七七八八,剩下的几个谨小慎微,甚至开始来讨好我。但既然曾经得罪了蓝家,也早该料到今日的下场。 我这次的动作比之前拉官员下马的动作更快,不知道是欧阳秦的默许,还是没有触及到太多人的利益,格力格依然没有让人来给我传话,也许我那天说的话的确伤到他了。 但我心里其实并没有太多的触动,除了有一点失望外,我的冷血和理性让我自己都有点害怕,我怎么能对自己的长辈如此冷漠,就像他们是陌生人一样。 联国中央政府每年年底都会开展军政两届的大检查核实身份信息,毛发检测,当年业绩,财政收支情况等都是检查的重点。凡是中央政府和中央军政府的在职人员每个人都要检查。 而负责检查的督察局是个独立于所有机构的存在,抽查时权力甚至在议长之上。督察局里的人都是中立的无党派人士,对谁都铁面无私,每年都会被拉下许多贪污腐化的官员。 之前蓝家的资产一直被政府拿捏着没什么好查的,后来我冰冻了也查不到我头上,今年我重新接管了蓝氏集团,也执行过任务,自然也得查查我。 我也没什么好怕的,我蓝家百年清名,从不做偷鸡摸狗,贿赂贪污的事,所有钱都光明正大。我的功勋也是我自己在炮弹里拼出来的,这个检查对我来说不过是个过场而已。 而在检查开始当天,欧阳秦通知我等这次检查结束就把我升为上校。 上校,离将军只差一个大校,只有一步之遥。我只要再多出几次任务,再立几次功便有可能成为金羲自由联众国史上最年轻的将军,成为蓝家第一位将军! 我才十八岁,以后的路还长,我还可以继续往上走。 上校……大校……少将。军衔越高,蓝氏的荣耀也就越多。 我一定要让蓝家重铸祖父时代的辉煌。 浮生之前擅自回国被督察局的列为了重点调查对象,检查开始的第一天就被关到了小黑屋里,浮宁也被暂停了职务留家观察。 而对我的调查,也如期的展开了。 办公室里穿着灰西装的人在一一核对着手中的账簿,不放过字里行间任何一枚不干净的硬币。 负责调查蓝家的是个姓摩哈尔的组长,三四十岁的样子,脸部线条明显,冷着张脸活像个怒目金刚。 调查的顺序是从最繁琐的财务开始,随后是产业业绩,最后才到个人的毛发检测和身份核实。 调查人数众多,督察局人手又有限,有很多调查结果要等个一两天才能出来。 摩哈尔组长带着四个组员将账本从财务部带走后依照惯例来对我进行身份核实。 “身份核实和毛发检测的结果会和财务收支一起出来,我们会尽快将检测报告递交给蓝小姐和上级的。”摩哈尔亲自将刚刚从我体内抽出的血贴签放到箱子里,礼貌的笑道,“提前恭喜你了,蓝林上校。” 一位女子拿着一个信息收录机到我面前道:“蓝小姐请看这里。” 我面向那名女子,一阵蓝光扫过,面部骨骼信息便被收入了数据库。 我一听这个称呼,顿时心花怒放,笑容也比往常真挚了几分:“摩哈尔先生辛苦了。” 摩哈尔朝我点点头,带着组员便要离开,我连忙叫住了他:“摩哈尔先生请留步。” 摩哈尔转身,将手里的箱子递给了旁边的组员道:“蓝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一下政府人事局的浮生先生的调查进度,他什么时候可以放出来。” 摩哈尔笑笑,道:“蓝小姐不用担心,浮先生只不过是在检查关头擅离职守,而且后来他也将工作补上,没有造成什么大的影响,本来就没什么事,最多就是个罚款批评,检查结束了自然就放出来了。” 摩哈尔虽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但我也得到个准信,便恭敬的将人送走。 关于我的调查很快便结束,没有任何问题,而我晋升为上校的事情被定到了十一月十日。 安排的日程比较仓促,欧阳秦也怕夜长梦多,等反对的人从检查里抽出身来我晋升就必有麻烦。 这联国政府终究不是他欧阳家的。精英党,白衣牌,理想主义,无党派人士个个虎视眈眈恨不得把他从议长的位置上拉下来。欧阳秦也没有办法,只能尽快的提拔我,希望用功名利禄把我捆在欧阳家脚下。 军衔晋升的日期很快就到了,仪式不大,但出席的都是位高权重之人。精英党的李马克将军,白衣派的蒙慎议员,无党派的塔莫夫将军,还有处于众矢之的的欧阳秦和欧阳明训。 “金羲自由联众国中央军第一军蓝林中校,鉴于你英勇作战,忠心报国,经军委会和议会商议决定,晋升蓝林为上校军衔,并颁发荣誉太阳勋章一枚。” 从军四年,自军校毕业作为空降兵到高破甲部队,四年我从中尉升到了上校。只要再努点力,只要顺了欧阳秦的心意,我就能成为大校,离将军就只有一步之遥!只要成为将军,成为蓝家百年历史上第一位将军,就能重铸蓝氏的荣光! 白金相绕的太阳勋章被李马克亲自挂在我崭新的紫衣黑肩的军装上。礼仪官笔直的站在一旁手里端着一个铺着红色绒布的木盘,红色绒布之上,一份金色的军衔证书,两枚三颗金星肩章和两枚交叉的箭形领章庄严的躺着。 “请联国国会议长欧阳秦给蓝林上校颁发证书,更换肩章和领章。” 欧阳秦严肃的走到我面前,拿起木盘上的肩章,分别扣在我的军装上。 三颗金星,是上校的标志,交叉箭章,是授予过太阳勋章的标准。下下一次晋升我就可以穿白衣黑领的军装,肩膀上也可以扛起一朵蔷薇花和一枚箭头。 可就在欧阳秦要把证书递到我手上时,仪式厅的门突然被打开,走进了几个穿灰西装的人,排头的赫然就是督察局的局长——孟庆。 我下意识的抬头看欧阳秦的反应,见他和其他众人一样皆是一脸疑惑才放了点心,不过大家都知道,督察局的过来自然是没什么好事。 “孟局长,有什么吗?”欧阳秦将证书重新放回托盘里问道。 孟庆皱着眉看了我一眼,附耳对欧阳秦说了些什么,欧阳秦越听脸色越不对劲,从震惊到敌意,完全展示在脸上。 我离得比较近,隐约听到“不符合”这几个字。 欧阳秦和孟庆眼神交流了片刻后,欧阳秦轻轻的点了点头,孟庆随即招招手,立刻便有两个穿灰西装的人走向我,一人一边的把我架住,就要往我手上套橡胶手铐。 “干什么?!为什么要抓我?”我挣脱开来往后退了几步,胸前的太阳勋章随着我的动作不停的摇晃。 格力格也连走到我面前道:“孟局长,带人走得给个理由吧。” 我抬眼看向格力格的背影,心中柔软的地方被触动。即使他再怎么生气,我再怎么无礼,他还是会保护我。 孟庆皱眉道:“这是督察局的机密,塔莫夫将军无权过问。” 格力格还想说什么,被他的长兄唐尼·塔莫夫拦住,唐尼微笑着问:“孟局长,蓝林上校是国之栋梁,又刚刚晋升为上校,你这样不明不白的把人带走,不合适吧?” 我躲在格力格身后担忧的抓着他的衣角,露出一直眼睛阴狠的盯着孟庆,见他不卑不亢,一身正气。又转眼看向欧阳秦,只见他眉头紧锁,一脸愁容。 我不明白,督察局明明不涉党争,一心一意为联国办事,为什么会要抓我? “塔莫夫议员,”欧阳秦开口道,“督察局自有督察局的规矩,他孟局长要带谁走就算是我也无权阻止。” “但这样不明不白的把人带走不太好吧。”格力格死死护在我身前道。 孟庆站出来打圆场:“蓝林上校不过是资产上出了点问题,需要带回局里做调查,各位将军和议员不必如此紧张。” 谁都看得出来这只是借口,但为何孟庆迟迟不说出真正的原因?是触及了最高级的机密还是会折损在座谁的利益? 督察局从不轻易抓人,一旦要抓,那就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格力格往前站了站,拍拍自己的胸膛道:“要带走蓝林可以,我也跟着去。” “格力格!”唐尼出声阻止。 “格力格叔叔,”我也拉住了他的手臂,“我可以的。” 既然是冲我来的,躲是躲不过的,要是塔莫夫家族参与进来说不定会更麻烦。 格力格回头看我,眼中包含着太多情绪,嗫嚅片刻才低声对唐尼道:“我不能让他唯一的孩子出事。” “塔莫夫将军请放心,”孟庆高声道,“蓝家的掌权人绝对不会出事。” 唐尼皱眉对格力格摇摇头,态度不言而喻。 我感激的拍拍格力格的手,微笑道:“我会自己处理的。” 格力格皱眉低下头,最终还是从我身前让开。 我走到孟庆面前,主动伸出手。孟庆给带来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人上前来将我的手捆住。 胸前的太阳勋章笔直的垂下,金色的领章和肩章在光线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我被捆住手带离了小礼堂,出门前我回头看向格力格,不知为何我莫名的心慌,想和他说一句对不起。 第42章 无妄之灾 身上还穿着崭新的军装,太阳勋章还挂在胸前,但此刻我人却坐在审讯室内,双手被固定在桌子上,动弹不得。 我被带到督察局已经过了大概一个小时,除了刚进来时再次被抽了血,做了面部骨骼匹配外我再没见过其他人。 双手不停的冒着冷汗,胸口压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要孟庆亲自出动调查我,而且连欧阳秦都没有阻拦。 不知一人坐了多久,审讯室的门终于被打开,孟庆拿着一叠文件进来。他脸色阴沉,眼神犀利,周身都散发着凌厉的气息。 孟庆坐到我对面,文件被他卷在手中,另一只手敲击着桌面,似催命的钟声在督促着行刑时间。 孟庆不说话,我也不敢说什么,房间里一时安静极了,半晌后孟庆才低声道:“招了吧。” “什么?”我一时间以为我听错了,“招什么?” “你是谁?”孟庆继续低声问,脸色越来越黑。 “我是蓝林!”我铿锵有力的回答,“孟局长,请问我是哪里有问题,你开门见山的说好吗?” 孟庆低头吐出一口气,手中卷起的文件一下接一下的敲着另一只手掌。孟庆踱步到我身边,我仰起脸皱眉看向他,谁知下一秒孟庆一转手中文件的方向,用卷起的文件狠狠的扇了我的脸。我双手都被固定在桌上无法动弹只能接下这一下。 好痛。 钝器划过脸庞,留下火辣辣的疼,羞耻感立刻自心底浮起,很快盖住了脸上的疼痛。 他孟庆算个什么东西!敢打我! 区区一个督察局的局长,一个没有背景的平民,敢打我! 还打我的脸! “孟庆你干什么!?”我愤怒得怒吼,眼神若能化刀孟庆现在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孟庆没有回答我,而是如一尊雕像立在我面前,灯光从头上打在他身上,我被他的身形笼在阴影里,被迫抬头缺口看不清他的脸。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一个平民能坐上督察局局长的位置,为什么他有能力让督察局完全不涉及任何党政。 因为孟庆心中对金羲自由联众国的热衷,他是太阳最忠诚的信徒,他是站在神坛上惩罚众生的大祭司,他的压迫感远超于他的躯体,似一个庞然巨物压迫着我,让我不由的感到敬畏,感到脊背一寒。 “孟庆,我是大姓,你敢……呃……”我话还未说完,孟庆的大手似铁钳般牢牢的锁住了我的咽喉,将我所有的话语都掐断。 身体被缓缓提起,可双手被铁板扣在桌上,身体就被拉扯着,双臂被铁板勒得生疼,越来越喘不过气。 “说了,别浪费时间。” 孟庆加大手上的力度,我感觉脖子都要被他掐断了。 一只眼睛走出了阴影,被头顶的灯光照得睁不开,眼前恍恍惚惚,我感觉到自己快晕厥了。 光影转换期间,我好像在光圈里看见什么熟悉的东西,金色的……是头发吗? 孟庆终于松开了手,将我甩回了椅子里。 眼前一阵阵发黑,喉咙和手臂都好痛,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时间竟直不起腰来。我知道我现在一定狼狈至极,像个泥潭里的老鼠,凌乱又肮脏。 “你能隐藏这么久也是你的本事,不过既然被我们查出来,又何必负隅顽抗?”孟庆走到我身后,拽住我的头发,恶狠狠的说。 “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隐藏,什么招供,我看你是疯了吧!” “你的面部骨骼和蓝林的并不匹配!”孟庆将手中的资料摔到我面前,上面赫然就是面部骨骼比对,匹配率只有百分之九十,虽然匹配率很高,但只要不是百分百就不是同一个人。 可是怎么可能!我和自己的骨骼怎么会不匹配呢! “不可能……一定是弄错了,你把我的资料弄错了!”我难以置信的摇摇头,嘶吼道。 “第一次我的确以为是弄错了,或者是你发育成长了骨头改变了,于是第二次比对,用的资料是蓝林解冻时的资料,”孟庆在我身后踱步道,“我亲自比对,可还是不对。” “我体内的强化剂会强化我的身体,骨骼和解冻时不一样也正常,”我连忙解释道,“只凭一个骨骼比对就把我抓进来实在太荒谬了!dna检测呢!我的遗传基因总不可能不对吧!孟庆,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孟庆嗤笑一声,走到我对面坐下,道:“说起这个dna哪倒是有意思了。你血液中的dna的确属于蓝林,但你体内的强化剂却不属于蓝林。” “什么?” 什么叫我体内的强化剂不属于我自己。 “你们自以为复制了蓝林中校的基因就能研究出强化剂,却不知道强化剂根本无法克隆,所以你这个假货体内的强化剂是假的。” 孟庆的每一个字都犹如晴天霹雳打在我的头上,一下下将我的保护壳击碎。 不对! 我要冷静! 保不齐孟庆早在暗中站队,他今日的所作所为是为了党争,为了扳倒我,他说的话我绝对不能信。 我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脑中将党争的事一一缕清。我不能被孟庆套路进去,一旦被认定我是冒充的那就被打死在谷底,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孟庆既然敢说我体内的强化剂是假的,那么说明强化剂实验室里有内鬼,并且已经做好了各种假资料来证明孟庆的话。我在这里孤立无援,进了督察局见律师是没用的,必须得联系到塔莫夫叔叔和浮生。 想清楚后我便不再暴躁,而是端坐了身体,直视孟庆的眼睛道:“我要见格力格·塔莫夫将军。” “你见不到任何人,你也走不出督察局。” “那么我拒绝回答任何问题。”在见到格力格叔叔和浮生前我说得越少越好。 “你在卡里布莱恩岛时和尤诺弥亚政府联盟军方的人见过面,”孟庆又拿出一张照片,上面赫然就是十月时在卡里布莱恩岛我和西蒙吃饭时的画面,而且还恰好是西蒙将他拍的照片递给我的瞬间,“他递给你的袋子里面装的是暗杀名单。你以为你们伪装成公务用餐就能遮掩过去,但袋子里的东西却不会凭空消失。” 我心中猛然一惊,照片是西蒙说我喝醉后想看他才给我的,吃完饭后我就让人把照片送回酒店房间,而后接到工厂爆炸和老宅被闯入的消息匆忙回国,根本没去看那袋照片。 这件事情竟然会被拿来做文章。 并且这张照片并不像出自媒体,有很明显的偷拍痕迹,有人早在几个月前就在监视我。是孟庆,还是谁…… “你们那些幼稚的把戏我们已经查清楚了,获取蓝林的dna然后通过基因编辑把你改造出来,然后再借蓝林之前流落到荒岛的机会狸猫换太子。不过假货就是假货,强化剂不可能克隆,你也不可能和蓝林百分百相似。” 我打定了缄默的主意,抱胸戏谑的看着孟庆,像在看一出无聊的闹剧。 “你假冒蓝林,利用她身份的便利,按照你收到的名单抹去了联国许多小家族,将他们的资产纳入怀袖。你还杀了瑞特医生,截取了发往尤诺弥亚政府联盟情报局的情报。”孟庆自口袋内掏出几张照片,上面赫然就是我之前预约却被杀的心理医生还有我位于其办公室的景象。 依孟庆的话瑞特医生是属于尤诺弥亚政府联盟的情报人员,前不久刚被策反,属于双面间谍,但是却被“我”杀了,这更进一步坐实了我假冒蓝林这一事情。 “你没想到吧,诊所的监控会在终端备份,而且医生助手那也有一份预约名单,上面就有你,不对,应该是有莉莉·布鲁这个名字。” 我听话至此渐渐的也感觉出一些不对劲了,瑞特医生的死,预约名单,还有面部骨骼比对,这些似乎无形中构成了一张大网,已经将我牢牢罩住。 但为什么会是我刚好预约到的医生? “你解除蓝林和浮生的婚约,使浮家和蓝家产生隔阂,如果我没猜错你和格力格·塔莫夫之间也有矛盾,这无形中削弱了蓝氏的势力,加之给蓝氏到处树敌,兵不血刃的想毁一个大姓,好手段呀。” “不过我也很敬佩你的爱国之心,”孟庆轻笑道,“为了你的尤诺弥亚政府联盟,甘愿放弃自己原本的姓名,样貌,深入敌营,一旦被查出来就是死路一条。你看,现在你被查出来了,你的政联来救你了吗?” “你若是现在说了,兴许下半辈子还能安安稳稳。” 无论孟庆说什么我都是瞪着一双眼,嘲讽又怜悯的看他,看他丑态百出,看他利欲熏心。 孟庆见我油盐不进,知道自己也问不出什么来,便一拍桌子道:“行,既然你什么都不肯说,那就呆着吧。食物是别打算我们给你提供了,大小便也自理吧。”话毕便离开了审讯室。 孟庆走后审讯室,我静静的坐了良久,细细想着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越想心越慌。 第43章 再遭质疑 孟庆此次的行为已经确认了他已经站队参与党争,是白衣党还是精英派?孟庆不是大姓,站白衣党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是白衣党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直接动大姓。大姓虽然不断内讧,但一旦涉及到集体利益和大姓颜面,该团建的还是会团建起来。这个道理白衣党明白。若是站精英派,孟庆的能力不足以入李马克的眼,而且李马克向来不屑于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两边都不可能,这孟庆打得是什么算盘? 若是我这次被坐实了假冒顶替的罪名,那我一辈子都翻不了身,马上就要换届选举,欧阳秦未必会救我,唐尼·塔莫夫向来不喜欢我,并且他也要参加换届选举,格力格叔叔为了家族和长兄应该不会鼎力相助,而浮家连大姓都不是,更没办法做什么。 其他人……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在如此敏感的局势下出手相助,那怕是父亲留给我的人,也只是蚂蚁咬大象,而且很可能将蓝家的人脉网全部暴露击溃。 如今这个形势,我只能自救。 不知过了多久,审讯室的门再一次被打开,进来了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人。 那人走到我面前,将手中的箱子放在桌上,打开捣鼓着什么。 “政联的人已经在安排了。”冷不防的那人忽然低声说了一句话。 我心里先是一惊,虽后讽刺的笑了笑。安排人假装是大西洋联邦的接头人来诈我,这种小孩子玩的把戏军校里都不教了。 那人自箱子中拿出一支注射器和棉签便向我的手臂走来,我看了眼注射器中的液体确认自己无法分辨,便有点慌了。 “这是什么?”我故作镇定的问。 那人没有回答,兀自给我捆住的手臂消毒,然后注射。 各种猜测涌上心头,我不停得分析着液体可能构成的成分以及各种后果,心打鼓似的直跳。但才片刻时间我便感觉身体酸软无力,脑袋也有点不清明,眼前的光线出现了重影。是镇定剂。 最后一丝意识我只感觉到手臂的束缚被解开,有人将我托了起来,拖出了审讯室。 …… 我好像是在梦中,面前的一切都看不清,耳边有人在很温柔的对我说话,那声音似远方传来,空灵而缥缈。 它在诱导我往回忆深处走去,它让我看看最悠远的记忆是什么。这声音似一只无形的手,牵着我在脑海的河谷里游荡,它让我看到许多过去的事。 近的,有我出任务流落荒岛,有我独自一人祭奠家人。远的,有在军校时的训练,有签署财产管理协议,还有在襁褓时看见的父母。 我这十九年的人生似走马灯在我眼前过了一遍,但总觉得在最深处还有什么宝贵的东西是我没触及的,那个东xz得太深太远了,那怕是有声音牵引着我,我还是看不到。 那到底是什么?会被我的大脑藏在最深处。 那声音似乎不甘心,又在拉着我往脑海最深处探寻,不断的往里钻,它不断的督促我去触碰,去看看那份被大脑藏在深处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可我就是到达不了,声音的催促越来越紧密,原本温柔空灵的声音变得急躁而刺耳。 不要在催促我了!我就是看不到! 我看不到! “醒过来!醒过来!” 意识突然被拉了回来,我猛然睁开眼,脑袋钻心的疼痛便浮现上来。我想抚抚额头,却发现双手被束缚在了身体两侧。 可是头好痛。 我使劲的仰起头砸向身下的物体,企图减轻些许痛感。 脸上湿乎乎的,有什么从鼻腔里流出来,我低头一看,只见满眼猩红。 耳边嗡嗡得听不见任何声音,眼前都是光线的重影,我全部注意力都在发痛的脑袋上。 手臂传来轻微的刺痛,脑袋渐渐不痛的,意识也渐渐模糊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朦胧之间我好似看见一面镜子。这镜子约有一面墙高,镜面却似湖水般在浮动,波光粼粼,格外漂亮。 我走到镜子面前,镜面却又平静了下来,映出了一丝不挂的“我”。虽说是“我”但镜中的人四肢都是畸形,双手呈十分诡异的形状各自扭曲的,左脚没有皮肉,就是一条白骨,右腿的脚掌竟长成了反方向。左肩的蝴蝶兰也扭曲得只看得出来是团黑色的图案。 我吓得赶紧低头看看自己,所幸四肢身体都是完好的。我又抬头看向镜子,镜中人已经变了一副模样,齐齐整整,可没有眼珠,眼眶里空荡荡的。 我有些害怕,往后退了半步,可镜中突然伸出数十只手,张牙舞爪的扑向我,每只手上都有大小不一的黑色蝴蝶兰。 我想跑,可低头一看双腿已经不翼而飞,只能任由无数只手将我拖入镜中。 …… 睁眼一看,我身处于一间白色的房间里,身上已没了束缚。大脑还沉浸在刚刚的噩梦之中,一时回不过神。我余光瞥见身旁有人,扭头一看,正是我的心上人——浮生。 浮生端坐在椅子上,穿着宽松的毛衣,脸色却不好,眼中也没有往日的温情。 “阿生……”我轻轻的唤他的名字,我害怕还处于刚刚的噩梦中。 浮生没有回答我,还是冷淡的看着我,眼神如同一潭死水。 我抬手去拉他的手,手臂上的纱布让我动作一滞,浮生并没有接过我的手,我感到不对,收回了手,撑起身体坐起来。 脑袋有些疼,不过我现在更在意浮生奇怪的表现,便问:“阿生,你怎么了?孟庆他对你做什么了?” 浮生坐到了床边,温柔的将我拥入怀中。浮生的手轻轻抚着我的头,房间里有暖气,可他的手却很冰。 正在我思索孟庆对浮生做了什么的时候,浮生冷不防的贴着我的耳朵说了一句诛心的话:“她在哪?” 我身体瞬间僵硬,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向浮生,他看我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一瞬间我所有的防备都被他淡淡的三个字击破,所有的迎面而来的刀枪剑戟我都可以抵挡,但我的爱人在我身后说的几句话却可以让我溃不成军。 我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心中顿时五味杂陈,不知道是委屈还是伤感,最终所有话语和情绪都化为一颗眼泪涌出眼眶。 被格力格和浮宁误解已经让我遍体鳞伤,我以为浮生是最能理解和支持我的,但如今他却说出这样的话。 他为什么会这么冷漠,这个人真的是浮生吗?真的是那个和我相伴数十年的爱人吗?只是几天没见,为什么就会这样看着我? 浮生啊,我本来打算过了年就可和你结婚的。我不想再理政府里那些弯弯绕绕,我不想理会欧阳秦的阴谋诡计,我只想和我的爱人在一起。 可是阿生啊,你为什么会不相信我呢? “你把蓝林还给我,我保你下半生富贵。”浮生冷漠的看着我的眼睛,语气平静又疏远。 “你信了,”我眨眨眼,眼泪又涌出来,“你信了,阿生。” “她还活着吗?” 我含泪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哽咽道:“我就在这,我就在这呀……阿生!你,你为什么要相信孟庆的话!你为什么……为什么……” 我双手拽着浮生的衣角,哭得泣不成声,可浮生还是不为所动。 “其实我很早就怀疑了,你和小林很像,但有些小动作你没改过来,”浮生轻描淡写我扯掉我拽着的衣角,“你吃饭时候,尤其是吃块状的食物时,你的舌头会微微伸出一点来卷住食物。小林从小接受的就是联国最高等的教育,这种不太文雅的动作,她从来不做。” 我一听这话,惊觉自己的确有这样的一个小动作,之前是没有的,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小动作我也不知道。思觉至此,口中的舌头也膈应了起来。 “就……就凭借这个?就因为一个小动作,你就怀疑我?” “小林的侧腰一只很敏感,每次我去摸她都会躲,可你从来没躲过。你睡觉的时候手总会不自觉的搭在左肩,我和小林从小就在一起,我清楚她身体的敏感点,你和她完全不一样。”浮生看着我的眼睛,字字诛心,却又都是事实,“你的大脑受过伤,蓝林没有。督察局的人在你的电脑里发现了一份未读的资料,是关于一个已逝的大西洋联邦的士兵,那个人叫薛靖。” 我心中猛然一惊,万万没想到自己因为好奇而找来的资料竟然会成为杀自己的一把刀。那薛靖和我长得十分相似,在档案上又是已死亡,的确很似狸猫换太子的戏码。 西蒙,你可把我害苦了! “你就是薛靖吧。”浮生斩钉截铁的说。 “阿生!”我哽咽得声音变了腔调,“你就这么笃信孟庆说的话?你都不愿意相信我吗?阿生,我是你的爱人呀,你……” “是不是还很难说,”浮生打断了我的话,“骨骼比对,强化剂,薛靖的资料,你的那些小动作,大脑受伤的痕迹,都让我很难不信孟庆。” 我的心一点点的沉下去,眼泪也不再流出。浮生对我的信任已经没了,我再解释又有什么用。 我吸吸鼻子,胡乱擦掉脸上的泪痕,看向别处道:“那你来干吗?孟庆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了吗?” 第44章 鸟尽弓藏 我醒来之前有两次“梦境”,第二次也许真的做梦,可第一次一定是催眠。孟庆企图用催眠来套我的话,让我自己吐出“证据”,这是我之前想对自己做的事,可惜预约的心理医生死了,这也是造就我如今境遇的原因之一。 我笃定孟庆没有得到可用的口供,不然我现在就不会安然无事的躺在床上。 浮生没有回答,我大概也猜到了他来的目的。他笃信我是尤诺弥亚政府联盟的间谍,但孟庆审不出来蓝林的下落,浮生就想来打感情牌。 “看来是没得到。阿生,尽管如此,你还是不愿信我吗?” 浮生眼睛眯了眯,我看出了他神色里的犹豫,便拉住了他的手,抚摸着他戴订婚戒指的位置道:“我本来,想过了年就和你结婚的。我都想好了,我再努力一点,等晋升为将级,我便退居幕后,和你好好过日子。” 浮生眼神闪烁着,似乎也在相信着我们以后的幸福生活,可如今孟庆这一出,大概是成不了了。 我看着阿生憔悴的面容,心疼的抚上他些许蜡黄的脸庞。 阿生,你怎么总是先考虑我,而不是自己呢?被督察局关小黑屋是这样,现在我出了事还是这样,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上前线呢? 我凑近他的脸庞,想亲吻我的爱人,可以浮生却冷漠的扭过了脸。 “你和我相处的这半年,应该知道我对蓝林的感情,就看在这份上,你告诉我她在哪。” 我看着他平静的说出这段话,眼泪再一次流出来。 我张了张嘴,可竟说不出一句重话,只能恶狠狠的咬向他的脖颈。 浮生也不躲,直愣愣的仍我咬。可我咬了一口便没力气了,伏在他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你……你这个……呜呜……”我一拳一拳锤着他的胸口,满腔悲愤都发泄在哭声中。 浮生似一块木头伫立着,任我咬,任我打,不说一句话,也不动一下。 “孟庆已经从尤诺弥亚政府联盟得到你的dna了,只要和你一对比,你间谍的身份就坐实了。到时候,谁都保不了你。” 我额头抵着浮生的肩膀,看着曾经戴戒指的左手,目眦欲裂,几近疯狂的道:“无论他找来谁的dna,我就是我,我就是蓝林!” “你执迷不悟,谁也救不了你。” 我饿狼扑食似的抱住浮生,恶狠狠的说:“我不会输的!孟庆想和我斗法我就和他斗!蓝家的人是不会输的!” 浮生低声笑了笑,道:“你既不肯说,那我也不多费口舌了。放开我,你好好休息吧。” “我不,”我抱得更紧了几分,“我抱我的爱人,有什么问题。” 浮生动了动肩膀,来扒开我的手道:“你我好歹做了半年的露水夫妻,不必做得如此难看。” 我见他如此决绝,不由扯出个苦笑,哽咽道:“阿生,你还是不信我。” “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演很像她,不仅仅是外貌和气质,还有言行举止,要不是一些细节出了问题我也不会相信孟庆的话。但蓝林就是蓝林,无论你再怎么像,都不是她。”浮生的眼中没了爱意与柔情,孤冷凄清的眼神如同冬日的冷月,让我心凉。 原来他看别人的眼神是这样,原来我已经习惯他满眼柔情的看我。 “阿生,你可想好了?”我抬手请拭眼角的泪水,眼中是无限的倔强与孤傲,“你要是信了孟庆的话,以后就回不了头了。” 浮生神色没有任何波动,拨了拨我的头发,便起身离开。 我看着他离去,心中突然浮上了恐惧感,好像坠入深渊,心里直发毛。 “阿生,阿生……浮生!” 我撕心裂肺的呼喊着他的名字,如杜鹃啼血,可他的脚步连一刻都没有停留。 原来,爱人之间的信任在冰冷的“证据”面前也可以瞬间瓦解。 …… 我所在的房间里没有窗,我不知时间长短,门口有两名士兵站岗,房间的每个角落都有监视器。在这里我无处可藏,若是逃跑则坐实了我是间谍的事实。 我也尝试过贿赂门口的士兵,可都没有用,我根本联系不到外界。 不知多久后,房间门被打开,一个穿灰西装的人将我请到了另一个房间。 房间里站着不少人,欧阳秦,希尔·巴塔罗,李虞山,艾什·斯诺还有张温源,议会里的成员除了唐尼·塔莫夫和蒙慎都来了。还有孟庆和几个穿白大褂戴口罩的人。 见这架势我大概已经猜到了,对我的审判开始了。 欧阳秦从我进门便一直盯着众人面前的玻璃窗,亮白的灯光打在他脸上却看不清丝毫神色,他像一尊百年的石像,神秘又尊严。巴塔罗则只是轻描淡写的看了我一眼,好似看路边不起眼的花草。斯诺面上有些喜色,张温源则一脸高深莫测。 我看欧阳秦的样子便知道自己已经是枚弃子,唐尼·塔莫夫不在大概率是为了避嫌,蒙慎是个商人没资格来。 这局面,我已无法翻身。 孟庆见人到齐,便道:“各位议员阁下,薛靖的dna已经送到化验室里,从进了海关就一直是督察局的人在传递,我保证基因的真实性。” 听了孟庆的这番话我算是明白了,众人面前的就是化验室,孟庆要在四位联国最重要的议员面前检验我的dna是否和薛靖的匹配,从而坐实我间谍的身份。 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快,明明我没有做错任何事可为何我还是会紧张。 若我的dna真的和薛靖符合,这群人会相信面前的真像吗?所谓的真像不过是符合他们利益的产物,这群政客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做到不留田地,届时谁又回想起在利益斗争中牺牲的棋子。 我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蓝家还没复兴,我不能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欧阳秦点了点头,那两名医护人员便走向我,当众抽取了血液,送到了玻璃下的化验室中。 我按压着棉签的手在微微颤抖,心里的不安越扩越大。 房间里的人面色各异,每个人都心怀鬼胎,每个人都盘算着自己的蛋糕。 化验结果很快便出来了,医护人员将报告单递到欧阳秦手中,欧阳秦看了一会,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归于平静。孟庆接过报告一看,扯出个奇怪的笑。 欧阳秦扭头看了我一眼,这一眼杀气凌然,如万箭自前方朝我飞来,我避无可避,自己所有的防备在他的眼神攻击下都不攻自破。 报告传到其他人手中,又是神色各异一番我见情况如此心中警铃大作,脑中疯狂思索着该如何自救。 议会的人并没有立刻发作,而是在欧阳秦的示意下走到房间的沙发上坐下,似乎要商量事宜,我则被拖拽出了房间。 我紧紧的盯着欧阳秦,希望从他脸上看到一些挽救的神色,可直到我被拖出房间他都是阴沉着脸。 我知道,我对他而言,没用了。 看他们的脸色,我和“薛靖”dna应该是匹配的,可谁能保证孟庆弄来的就一定是薛靖的dna?一个死了一年多的人哪来的基因,说不定就是拿我的基因糊弄鬼呢。 可为什么欧阳秦和议会一众人甚至连浮生都对孟庆的话深信不疑呢?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孟庆没这么大本事这么大的胆子玩弄议会,他背后一定有人! 是谁……到底是谁…… 在我搜肠刮肚思索着谁有嫌疑时,房间的门被打开,张温源拿着一份文件出来,他脸上的表情很是玩味。 “这是议会对你的判决。”张温源将文件往我面前一递。 “判决?”我冷哼一声,“我又没犯法,不需要什么判决。” 张温源笑了笑道:“不得不说你假扮蓝林还是很到位的,按她的性格我猜她也会这样说。” 我别开脸不去看这个笑面虎,道:“我要见格力格·塔莫夫将军。” “你见不到,一个死人唯一能见的只有骨灰盒。” 我心脏一紧,几乎停滞了呼吸,脑中所有盘算都变得散乱。 头好痛,感觉胸口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张温源再次把文件往我面前递了递,脸上是期待的表情。 我厌恶的从他脸上移开视线,尽量控制自己发抖的手拿过那张薄薄的纸。 文件上有议长和两个副议长的签名,是联国最高的判决书,标题清清楚楚的写着金羲自由联众国判决书,而标题下的言语言简意赅——蓝林停止一切活动,重新冰冻。 重新冰冻我?这怎么有点缓兵之计的意思,议会这是什么意思,是信我还是不信? 张温源看出了我的疑问,笑着解释道:“先别高兴,上面写的是冰冻蓝林,而你是薛靖,薛靖已经死了一年了。所以……你现在是个死人。” 霎时,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甚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张温源的意思。直到我再次通读手中的文件,登时怒目圆睁,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45章 失去理智 我头低着浮生的肩膀,看着曾经戴戒指的左手,目眦欲裂,几近疯狂的道:“无论他找来谁的dna,我就是我,我就是蓝林!” “你执迷不悟,谁也救不了你。” 我饿狼扑食似的抱住浮生,恶狠狠的说:“我不会输的!孟庆想和我斗法我就和他斗!蓝家的人是不会输的!” 浮生低声笑了笑,道:“你既不肯说,那我也不多费口舌了。放开我,你好好休息吧。” “我不,”我抱得更紧了几分,“我抱我的爱人,有什么问题。” 浮生动了动肩膀,来扒开我的手道:“你我好歹做了半年的露水夫妻,不必做得如此难看。” “阿生,你还是不信我。” 浮生神色没有任何波动,拨了拨我的头发,便起身离开。 我看着他离去,心中突然浮上了恐惧感,好像坠入深渊,心里直发毛。 “阿生,阿生……浮生!” 我撕心裂肺的呼喊着他的名字,如杜鹃啼血,可他的脚步连一刻都没有停留。 原来,爱人之间的信任在冰冷的“证据”面前也可以瞬间瓦解。 …… 我所在的房间里没有窗,门口有两名士兵站岗,每个角都有监视器。在这里我无处可藏,若是逃跑则坐实了我是间谍的事实。 我也尝试过贿赂门口的士兵,可都没有用,我根本联系不到外界。 就在我一筹莫展时,房间门被打开,一个穿灰西装的人将我请到了另一个房间。 房间里站着不少人,欧阳秦,希尔·巴塔罗,李虞山,艾什·斯诺还有张温源,议会里的成员除了唐尼·塔莫夫和蒙慎都来了。还有孟庆和几个穿白大褂戴口罩的人。 见这架势我大概已经猜到了,对我的审判开始了。 欧阳秦从我进门便一直盯着众人面前的玻璃窗,亮白的灯光打在他脸上却看不清丝毫神色。巴塔罗则只是轻描淡写的看了我一眼,好似看路边不起眼的花草。斯诺面上有些喜色,张温源则一脸高深莫测。 我看欧阳秦的样子便知道自己已经是枚弃子,唐尼·塔莫夫不在大概率是为了避嫌,蒙慎是个商人没资格来。 这局面,我已无法翻身。 孟庆见人到齐,便道:“各位议员阁下,薛靖的dna已经送到化验室里,从进了海关就一直是督察局的人在传递,我保证基因的真实性。” 听了孟庆的这番话我算是明白了,众人面前的就是化验室,孟庆要在四位联国最重要的议员面前检验我的dna是否和薛靖的匹配。 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快,明明我没有做错任何事可为何我还是会紧张。 若我的dna真的和薛靖符合,这群人会相信面前的真像吗?所谓的真像不过是符合他们利益的产物,这群政客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做到不留田地,届时谁又回想起在利益斗争中牺牲的棋子。 欧阳秦点了点头,那两名医护人员便走向我,当众抽取了血液,送到了玻璃下的化验室中。 我按压着棉签的手在微微颤抖,心里的不安越扩越大。 房间里的人面色各异,每个人都心怀鬼胎,每个人都盘算着自己的蛋糕。 化验结果很快便出来了,医护人员将报告单递到欧阳秦手中,欧阳秦看了一会,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归于平静。孟庆接过报告一看,扯出个奇怪的笑。 欧阳秦扭头看了我一眼,这一眼杀气凌然,如万箭自前方朝我飞来,我避无可避,自己所有的防备在他的眼神攻击下都不攻自破。 报告传到其他人手中,又是神色各异一番我见情况如此心中警铃大作,脑中疯狂思索着该如何自救。 议会的人并没有立刻发作,而是在欧阳秦的示意下走到房间的沙发上坐下,似乎要商量事宜,我则被拖拽出了房间。 我紧紧的盯着欧阳秦,希望从他脸上看到一些挽救的神色,可直到我被拖出房间他都是阴沉着脸。 我知道,我对他而言,没用了。 看他们的脸色,我和“薛靖”dna应该是匹配的,可谁能保证孟庆弄来的就一定是薛靖的dna?一个死了一年多的人哪来的基因,说不定就是拿我的基因糊弄鬼呢。 可为什么欧阳秦议会一众人甚至连浮生都对孟庆的话深信不疑呢?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孟庆没这么大本事这么大的胆子玩弄议会,他背后一定有人! 是谁……到底是谁…… 在我搜肠刮肚思索着谁有嫌疑时,房间的门被打开,张温源拿着一份文件出来,他脸上的表情很是玩味。 “这是议会对你的判决。”张温源将文件往我面前一递。 “判决?”我冷哼一声,“我又没犯法,不需要什么判决。” 张温源笑了笑道:“不得不说你假扮蓝林还是很到位的,按她的性格我猜她也会这样说。” 我别开脸不去看这个笑面虎,道:“我要见格力高·塔莫夫将军。” “你见不到,一个死人唯一能见的只有骨灰盒。” 我心脏一紧,几乎停滞了呼吸,脑中所有盘算都变得散乱。 张温源再次把文件往我面前递了递,我吸了吸鼻子,还是颤抖着手接过。 文件上有议长和两个副议长的签名,标题清清楚楚的写着环太平洋联国判决书,而标题下的言语言简意赅——蓝林停止一切活动,重新冰冻。 重新冰冻我?这怎么有点缓兵之计的意思,议会这是什么意思,是信我还是不信? 张温源看出了我的疑问,笑着走过来道:“先别高兴,上面写的是冰冻蓝林,而你是薛靖,薛靖已经死了一年了。所以……你现在是个死人。” 我怒目圆睁,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议会知道蓝家对联国的重要性,知道我对于牵制塔莫夫叔叔的作用,知道强化剂于国家生物研究的先进性,知道我刚晋升为上校在军中的声望。但如今我被认定为薛靖,他们又暂时找不到“真正的蓝林”,蓝家已无人,必定会出现各种阴谋论。这是极其不利于民心和军心的稳定。 如今正值换届选举,议会绝对不会允许局面混乱,但又绝对不可能留我这个被认定的“间谍”在联国,所以最全面最的办法就是秘密处死我,然后对外宣布继续冰冻蓝林。 我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是一个一年前就死了的,名叫薛靖的普通人。蓝氏的光荣,强化剂的优越所有一切都与我无关。 不! 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我愤怒的将纸张撕碎丢道张温源脸上,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们这些吸血虫,趴在我蓝家身上吸血,现在吃饱了就把我一脚踢开,你们休想!我是蓝林!蓝家的人绝不认输!你,欧阳秦,巴塔罗,你们议会的人一个都逃不了!凭这个破理由就想搞垮我蓝林,做梦!” 我扑向身边的士兵,拔出他腰间的手枪,再将其一脚踹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手枪抵住了张温源的脑袋。 “别动!”我呵斥住要拔枪的士兵。 房间里的人听到动静出来一看,都愣在原地。 “蓝林!你干什么!?把枪放下!”欧阳秦怒喝道。 “蓝林?议长阁下,你不是说我是薛靖吗?”我讽刺一笑,示威性的用枪顶了顶张温源的头,“给我准备车还有一亿现金,等我出了边境自会放了张议员。” “你冷静点,”孟庆开口道,“你杀了张议员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你想想蓝氏,别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断送了蓝氏百年的传承。”艾什·斯诺往前走了一步道。 “你们不是对我下了死亡诏书了吗?现在又说什么,真是让我恶心。如今我挟持张温源是死,不挟持也是死,我不如放手一搏。” 我架着张温源一步的往外走,周围的人也在跟着我移动。 “你放了张议员,一切都还有转机。”艾什·斯诺再次开口。 转机?还有什么转机?如今的局势,我一放下枪就会被就地正法。 “马上去给我准备车和钱!”我怒吼了一句,并朝张温源的腿部开了一枪。 张温源受此一击瞬间站不稳,我卡住他的脖子粗鲁的往外走,欧阳秦见我动了枪立刻交代人去准备东西。 “蓝林,你把枪放下,”欧阳秦道,“张议员和你母亲是同学,你母亲在世时他们还常见面,看在你母亲的份上你就不该伤他。” “你住嘴!”我愤怒到破音,“你这个虚伪的小人不配提我的父母!” 艾什·斯诺再次开口劝道:“蓝林,回头……” 话未说完,枪声响起。 我已经失去了理智,不想再听这群伪君子说话,愤怒之下朝着艾什·斯诺的心脏开枪了。 第46章 逃离都城 艾什·斯诺倒在了血泊中,心脏的位置被开了个窟窿,双眼还瞪得大大的,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有人对他开枪。鲜血溅到了旁边欧阳秦身上,黑西装上沾了血也看不见痕迹。 众人一时愣住,连空气都凝滞了。 “蓝林!你疯啦!”欧阳秦怒吼道。 “是你们逼我的!你们想搞我,来呀!我蓝林和你们鱼死网破!”话毕便把枪口转向欧阳秦。 “议长小心!”开枪前孟庆猛然将欧阳秦扑倒,躲过了一击。 我现在已经疯了,我不想再和他们解释什么,理智什么的都去见鬼吧。这里的所有人都想要我死,我要离开这里,不择手段,离开这里我才能活。 我什么都没有,一身轻松,可面前的这群人不同,他们位高权重,他们有家人要牵挂,有金羲自由联众国的未来要负责,而我可以豁出去和他们斗一场。 我架着张温源往外走,督察局门口停着一辆吉普,外圈围着一圈士兵。 我将张温源摔到后座车门旁道:“把车门打开。” 张温源咬牙开了车门,我用余光看了眼,里面果然堆满了钱。 “拿出一叠,翻开给我看。” 张温源靠着车门,抖着手拿起一叠钞票,有气无力的翻开。全是钞票,没有白纸。 我又领着张温源的后衣领把他摔到驾驶座,一脚关上了后座的车门,枪口顶着张温源的脑袋道:“开门,滚去驾驶座。” 张温源脸色惨白,满头大汗,恶狠狠的看了我一眼,又看看周围,开门艰难的爬上了车。 手枪的枪口一刻都不敢离开张温源,因为我知道一定有三个以上的狙击手在瞄准着我,伺机打爆我的头。 我警惕的环顾了四周一圈,恶狠狠道:“让我发现一张警车,我便杀了张温源。” 我自己爬上了副驾,用枪顶住张温源的脑袋道:“开车,出城。” 张温源艰难的发动了汽车,绝尘而去。 我看了眼油表,车子只有半箱油,虽然足够出首都,但必须得换车,也许我可以回蓝家老宅,把凰英开走。 心思至此便调转了话头道:“去蓝家老宅。” 夜色渐渐笼罩了天际,绿色的大吉普飞驰在都城的马路上,宛若夜中流星,不留痕迹。 即将到达蓝家老宅时,我让张温源将车开到一条巷子里。张温源不明所以的悄悄看了我一眼,我连一丝怜悯都目光都不愿分给他,毫不犹豫的开枪打爆了他的头。 这张温源表面是个政客,其实家底是靠战争中的器官买卖积累起来的,甚至在研究强化剂时提出过要复制我的器官。他那张脸皮下爬满了肮脏的虱子,手上更是沾满了穷人的血。这种杂碎,不配活着。 我将张温源的尸体推下车,开车进了蓝家老宅。 蓝家老宅经过上次的入室盗窃安保装备已经被全面升级,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发相应的防护措施,这使我有时间将车里的钱搬运到凰英的驾驶舱里。 我输入密码进入蓝家地下金库,拿了一包金条和几袋通用货币放到机械人身上,并将其路线设置到凰英所在的停机库。自己则飞奔到书房,搬出祖父的青铜大花瓶,将大部分都重要文件一股脑的全塞到里面,随后倒入书架上的酒和点燃的纸片。 这些资料宁愿遗失也不能落入政府手里。 我转身继续收拾东西,看到首饰柜里的纯心胸针,我犹豫片刻还是将其塞进了口袋。 一亿现金我不可能完全带走,并且到了和平地区要兑换这么多的联国币为通用货币太显眼了,我只能带走一部分,将另一部分塞入地下金库。 我将机械人的程序设置好,搬钱的工作交给它,自己飞奔向停机库。 凰英雷达一开,便显示有七八架高破甲在我的附近。我看看墨黑的夜色和不远处繁华的都市,便笃定他们不敢在都城动手。 启动凰英,无视都城的安全协议,以最快速度飞向最近的和平地区——海科利。 凰英似流星一般飞速前行,金色的盔甲即使在黑夜也格外耀眼。很快我就飞出了都城的区域,可奇怪的是雷达上的高破甲都消失了。 他们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我,但为什么没追上来?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细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滴——滴—— 一种极坏是猜想浮上心头,我立刻将凰英调整为自动行驶,脱离驾驶台走向身后放钱和金条的地方。 滴——滴—— 声音越来越大,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暴躁的扒开堆成小山的钱,越扒声音越大,终于在一捆钱上发现了一个微型炸弹,我所听到的声音就是它在倒计时,而上面的倒计时还有十秒。 我惊愕到停止了呼吸,我明白了为什么他们肯让我离开都城,他们早就留了一手,而我让机械人搬运钱无疑是错过了发现炸弹的机会。 我立刻戴上头盔,飞快的跑向驾驶座乘坐救生舱。其实从炸弹到驾驶座的位置只有两步,可在这转瞬即逝的十秒内,这两步犹如有千里之遥,炸弹还是在救生舱运行时爆炸了。 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力将我撞到了前方的玻璃上,头盔受击出现裂痕,驾驶室被炸出一个大洞,高速飞行的凰英内部犹如被一台巨大的吸风机在抽取空气,纸币被风吹得犹如三月柳絮在空中肆虐飞舞,警报器不停的响着,被炸断的电线和火花飞舞着,驾驶室乱作一团。 我努力抓着身边的物体使自己不被吸出去,爆炸并没有破坏到推进器,所以凰英还在高速飞行着。 眼下的形式我只能尽快逃离凰英。 我扭头看向救生舱,虽然被炸得有些斑驳,但目测还是可以用,我便奋力向后一推,将自己推向救生舱。 可就在我即将抓住救生舱的时候,一块金条突然出现,直冲冲的朝我的脑袋砸来。我的注意力全在救生舱上,再加上驾驶舱里乱作一团,当我察觉到金条时,已经被它狠狠得一撞,狭小的空间里头狠狠的磕到了操作台前的玻璃上。 嘭—— 我已经分不清是玻璃破碎的声音还是二次爆炸的声音,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被惯性甩出还是被爆炸的冲击力推出,我只感觉到强烈的失重感袭来,脑袋晕乎乎的,凰英离我越来越远,然后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 左半边身子很痛,我能感受到左边身体的肌肉在抽搐着,我能感受到身体的每一块肌肉,但我却控制不了它们,甚至连眼睛我都睁不开。 过了好久我才迷迷糊糊的睁开一点眼睛,眼前一直有白色的光在晃动,强烈的光线使我睁不开眼。我感觉到身边有人,但我看不清,耳朵一直耳鸣我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全身都没有力气,脑子也犹如一团浆糊。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自己在下坠,身体好似被什么东西包围,刺骨的冰凉,有东西在轻轻拍打着我的脸,耳边有声音,可却好似从森林深处传出,遥远而听不真切。 睁开眼睛,入眼的是灰蓝色的水,水从我身下拍打着我的脸,我才意识到这是海水。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我不知道我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里。 我尝试活动四肢爬起来,可双腿没有任何力气,便又跌了下去。 有一只手扶住了我,我才意识到我身边有人,我顺着扶我的手看去是个陌生的人,他的嘴在动,可我听不见任何声音。 我迷茫的看看四周,这是在海边,除了我和面前的这个人,似乎没有任何活物。 我还是没有意识到我现在的处境,我的脑子还没有转动。 我想借助面前这个陌生人的力量站起来,可双腿没有任何力气,我再一次重重的跌倒在沙滩上。 我看不见天空的颜色,只有白色的雾,我听不见海浪的声音,只有无边的寂静。 我甚至感觉不到我的四肢,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模糊,意识随着海浪越飘越远。 第47章 时过境迁 再醒来时我发现自己睡在一间干净整洁的房间,身上穿着柔软的冬季家居服。房间里没有开灯,微弱的光线透过厚重的窗帘照进几缕。房间很暖和,一旁的桌子上放着几本书,水杯里还有一点水,椅子上放着件衣服,是个富有生活气息的房间。 我警惕的观察四周,见没有异常便慢慢的动动手脚,确认身体没有什么不舒服,于是撑起身体想要下床,可看似完好的双腿却使不上任何力气,或者说是双腿支撑不住我的身体。 我重重的摔倒在地板上,惊愕的抚摸上我的小腿。表层皮肤上并没有伤口,只是肌肉松散柔软,相比以前纤细了很多,似乎是很久没有走路。 我的腿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在我惊愕的时候,房间门被人推开,走进一个短发的中年女人。 我心里顿时起了杀心,搜索房间里最趁手的工具解决她。她看到了我的样子,政府肯定会找到她,我不能给自己留下隐患。 可那女人却好似没有戒心,忙不迭的过来扶我,嘴里道:“哎呦,怎么摔了,快起来。” 我看着她脸上从容的神色,心中一愣,但凡关注点时事政治的不可能不认识我的脸,既然政府对外宣布我被冰冻了那理论上我便不可能出现在其他地方,可这个女人为什么看起来没有一丝疑虑。 女人将我扶回床上,又倒了杯水给我道:“我叫格蕾丝,是我在沙滩上发现你的,你记得吗?” 我接过格蕾丝的水杯,但只是握在手中,听到她这话隐约中好像的确有些关于沙滩的记忆,但只是闪回的片段,便摇摇头。 格蕾丝愣了愣,又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 我心想这个女人可能真的不认识我,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便继续摇摇头。 “你,什么也不记得了?” 我心中打定主意要装傻充愣,尽量不留下任何痕迹的离开这里,便点点头。 格蕾丝叹了口气,但马上又微笑起来道:“没事,不记得也没事,你可以重新开始。可以站起来吗?我给你做了早餐。” “格蕾丝,”我压低了嗓子开口道,“能让我单独待一会吗?” 格蕾丝理解的笑笑,道:“行,我就在楼下,有什么事叫我。” 我目送格蕾丝离开了房间后便迅速扶着床站起来,双腿还是没有力气,摇摇晃晃的勉强能站起来。 我先观察了几遍房间,搜寻一番确认没有监视器和窃听器,便打算去洗把脸,可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我惊在了当场。 镜子里的人左半边脑袋上几乎没有毛发,左半边脸上从头顶到下颚的皮肤紧紧的贴在骨头上,淡粉色和肉色的皮肤张牙舞爪的交错着,坑坑洼洼的菱形割伤不均匀的分布着并且顺着脖颈往衣领里延伸。右边脸部相比之前瘦了一大圈,面部的骨骼都有凸出的趋势。 我颤抖着手抚上左脸的皮肤,感受到这凹凸不平的触感。摸摸光秃的头顶,惊愕到手都在颤抖。我连忙脱了衣服一看,左半边身体,从脖颈到手臂,从肩膀到胸部都布满了伤痕,连蝴蝶兰图案都看不清了。 我惊愕到张大了嘴,心中又是气愤又是悲痛。 我一眼便认出,这是爆炸造成的烧伤,联想失去意识前的爆炸便知道。 只是怎么这么快就好,而且我掉落的地方是山区,怎么会在海滩被人发现? 我强忍着心中的悲痛与愤怒,收回眼眶中的泪水,细细端详身上的伤痕,发现明显有处理的痕迹,并且距离拆绷带一定过了一段时间,摸上去已经没有痛感。 只是到底是谁帮我处理了烧伤,到底过了多长时间,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并且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我竟然没死,也没有缺胳膊断腿,这不对劲。 虽然脸毁了,但也不是没有好处,没了蝴蝶兰的印记,我的确安全了一些。 但要不是孟庆,要不是议会那帮人,我怎么会鱼死网破铤而走险导致我毁了脸,而我亲自改造的凰英估计已经撞山爆炸了,连带着里面的钱和金条,全都丢失了。 我绝对不会放过那群人! 孟庆,欧阳秦,每一个我都要亲眼看着他们死去! 我整理好情绪,洗掉脸上的泪痕,重新穿上衣服下楼吃东西。 在我有能力反击之前,我得先蛰伏。 楼下似乎是个小诊所,前面是看诊室,后面是客厅和厨房,格蕾丝已经将早餐放到了客厅,见我下来便笑道:“快过来吃饭吧。” 我看着面前的食物忽然有点恍惚,好像我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格蕾丝倒了杯牛奶给我,微笑道:“你已经睡了两天了,肯定饿了吧。” 两天?两天不可能让伤疤恢复成这样。 “格蕾丝,现在是几月几号?” “今天是十一月二十八号。” 我被带走那天也才十一月初,时间不可能这么短,那就是说……已经过了一年了!? “新纪三十年?”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是的,”格蕾丝笑道,“三十年十一月二十八号。” 一年!? 已经过了一年了!? 那解释得通了,为什么伤痕会恢复成这样,为什么我的腿部肌肉会这么松弛。 可这一年我什么映像都没有,我感觉我只是从凰英上掉了下来,然后失去意识了而已,可竟然就过去了一年! 这一年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是谁救了我? 我心中闪过千万种可能,可没有一个是成立的。 手中的牛奶逐渐变凉,我掌心也出了冷汗,我还沉浸在刚刚的震惊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格蕾丝见我呆在原地,拿了一片吐司递给我道:“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不记得也不一定是坏事呀。” 我愣愣的看了看她递来的面包,原来她是以为我在想以前的事。 我收回思绪,接过吐司又问道:“这是哪?” “这里是鄂尔托木,海科利的一个小城镇,你是在镇里东边的海岸上被发现的。” 和平地区,那我暂时是安全的。和平地区不会有太多的特工,更何况是一个边缘的小镇。我如愿来到海科利,可我是怎么来的?我坠落前连联国的海岸线都没接近,怎么就会出现在鄂尔托木的海岸上? 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我感觉脑子要炸了。 “我是镇上的医生便帮你检查了一下,你身上并没有外伤,你好像只是溺水昏厥,便没有送你去医院,你现在有感觉不舒服吗?” 听格蕾丝这话茬,她发现我时我穿得并不是作战服,不然那么明显的军人用品,她不可能这么淡定。不过这也是好消息,她没有送我去医院,我的行踪没有进一步扩大。 “我腿使不上力气,”我撕下一块土司,放到嘴里时想起浮生的话,舌头不由的缩了缩,“还有,谢谢你救了我” “不用谢。我检查过你的腿,你全身的肌肉都很松散,就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动过。” 我心中一颤。我对这一年没有任何印象,而我松弛的肌肉恰好可以证明我这一年是被人控制的。 有人在一年前救了我,又把我投放到了海科利。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 “请问你发现我时我身边或者衣服里有什么东西吗?”虽然可能性极小,但我还是开口问道。 格蕾丝摇摇头道:“没有,冬天的沙滩上只有你。” 我失望的垂下了头,浮生送我的胸针,估计是找不回来了。 “你先在这住下吧,”格蕾丝笑道,“今天休息一天,明天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 “不用了,”我连忙摆手拒绝,“我……我没有哪里不舒服,想不起来也没事。” “可是……你这样联系不上你的家人和朋友,只怕他们会担心。” “我想重新开始,”我坚定的看向格蕾丝,“我不想去知道我以前的事,虽然我什么也不记得了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以前过得不好,不然我脸上也不会有疤痕,我也不会到这。” 格蕾丝轻轻叹了口气道:“你脸上的伤……范围太大,形成时间也至少有一年,恐怕只有通过医美才能祛除。” 我默默得垂下头,装出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道:“格蕾丝,我没有地方可去……也许我会在这叨扰一段时间。” “没事,”格蕾丝握住我的手笑道,“我的丈夫去世了,这个家只有我一个人,你在这住下正好可以和我做做伴,诊所忙的时候你还可以帮帮我。” 我感激的朝她一笑,心中对格蕾丝的猜疑淡了几分,目前来看这个格蕾丝可能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 当下情况,我身无分文,身体还不清楚,并且也不知道联国政府知不知道我没死。我贸然离开这里,若是被摄像头人脸识别出来就麻烦了。这样看来,留在和平地区的小城镇似乎是最安全的选择。 第48章 今非昔比 早饭过后我借格蕾丝的电脑搜索了过去一年的信息,在搜索框内输入自己的名字,跳出来的第一条新闻已经是去年发布的。 “蓝林上校于昨日晚九点参与部队演习,其驾驶的高破甲因系统故障导致爆炸,蓝林上校已送往医院救治……”这是主流媒体对于那日凰英爆炸的说词,发表时间就在凰英爆炸后的十分钟。 “蓝林上校目前已于脱离危险,由于身体原因将调离前线前往第七军区……” 对于我的报道已经没有后续,所有信息都点到为止得很好,此后已经找不到任何与我相关的消息。 按照官方说法,我目前还在第七军区,精英队的队长由罗尔锲夫暂代,而我依旧是上校军衔。被我杀死的艾什·斯诺和张温源对外称一个死于车祸,一个死于心梗,除了民众自发的哀悼外也并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 而去年最重要的换届,欧阳秦凭借欧阳家雄厚的实力依旧稳坐议长的宝座,两个副议长也依旧是精英派的李虞山和柔和派的希尔·巴塔罗,只不过李马克有了精英队的加持如虎添翼,权力的天平已经严重偏向了李虞山。蒙慎依旧是议员,并且白衣派和精英党已经站在了一起,和李家兄弟是一条船上的人。如我所料,没有家族底蕴的人终究还是撑不了太久。军事和财政联合在一起,权力一时竟能和欧阳秦持平。 唐尼·塔莫夫也依旧是议员,新晋的两位议员里有个很有趣的人——叶卡捷琳娜·依克洛夫蕾娜,这位上一届落选的铁娘子是位传奇人物。普通家族出来的姑娘,是金羲自由联众国综合大学的高材生。二十八岁离婚后从政,从政手段雷厉风行,果断狠厉,是为数不多走到领导层的女性。虽然不是大姓没有家族撑腰,但其个人的能力和人格魅力在政界一直为人所称道。如今年过五十终于爬道联国领导阶层的顶端。 这也是联国首次议会里出现两名非大姓的议员。 早在几年前李马克就向依克洛夫蕾娜抛出过橄榄枝,邀请她加入精英派,可这位女士对派系党争嗤之以鼻,对大姓也不报什么好态度,直截了当的公开拒绝,折了李马克的面子,所以她几乎没有获得大姓的票选,导致了上一届竞选议员失败。 这也难怪在格力格的生日宴上李马克会表示他也拒绝依克洛夫蕾娜进入议会。 但这也正是让我好奇的,依克洛夫蕾娜只是一个普通的政府官员,没有大姓的支持,在我和李马克的明面干扰下竟然还能进入议会,她背后一定有人在支持,究竟是谁呢? 虽说依克洛夫蕾娜自称不涉党争专心为国家做事,可她倡导人人平等削弱大姓权力的观点早已潜移默化的形成了一个新派别——理想主义派。 大姓在联国中毕竟是少数,普通人家才是主力军。在理想主义派眼中,我们这些大姓靠着祖上积累的财富掌握国家的舵盘,长时间霸占着联国的领导层,不给寒门学子活路,就该被削弱被推翻。 要成为大姓很难,必须需要三四代人兢兢业业的努力才有可能,而推翻一个大姓只要夺过他盘中的蛋糕即可。 这是联国近几十年来不断激化的矛盾,只要有阶层划分,就会有矛盾。 如今理想主义派的依克洛夫蕾娜上台,似乎意识着矛盾被推向了高潮。 孟庆依旧是督察局的局长,督察局表面上也依旧是中立。 这一年里国际局势并没有好转,随着军工业的发展,战争越来越偏向高科技化、智能化,现在与其说是在拼军备不如说是在拼人才,拼教育。 这一年内,以赤道为抽,南北纬三十度以内的和平地区都已经建设完毕,其他地区也在加紧建设。我看了一下,我留在莫凯迪亚大陆和平地区的人,大部分都被以各种理由调回了国内办事,我已经基本失去了莫凯迪亚和平地区的职权。 我揉揉刺痛的头,疲惫得闭上眼睛。 心中的仇恨似烈火一般,可我却感觉身体渐有力不从心的征兆。我怕我要是再等下去就没有报仇的机会可偏偏现在我能做的只有等。 我孤立无援,只能等待机会。 于是我便在格蕾丝的小诊所里住了下来。 格蕾丝是鄂尔托木这个偏远小镇上唯一的医生,所以诊所里经常有人。 我还是装作失去记忆,给自己随便取了个名字叫露西。 转眼进入了十二月,鄂尔托木越来越冷,我逐渐发现我身体的不对劲了。 我太虚弱了。 我的精神很好,但我的身体在抑制不住的消瘦,仅仅半个月我脸颊便已经有凹陷的痕迹,皮肤呈现不健康的苍白,腹部的肋骨隔着皮肤清晰可见。并且我还十分畏寒,微微吹一点风我都要抖上半天,根本离不开屋子。 幸而冬天穿得多,格蕾丝没有立刻发现我的消瘦。 我不知道是不是强化剂的作用还是我的身体真的出了问题。没有人能在迅速消瘦的情况下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我只能装虚弱来打消格蕾丝的疑心。 格蕾丝的小诊所诊断不出我的病因,好几次她都要带我去市里的大医院检查都被我艰难的阻挡下来。 直到一个平静的午后,两个穿黑西装的人拿着我的照片出现在了格蕾丝的诊所里。 “见过这个人吗?” 格蕾丝接过照片端详片刻道:“没有。” “最近镇上有陌生人来吗?” “我们这是海岸小镇,每天都有人偷渡过来,陌生人实在太多了。” 我躲在门外盯着客厅里面的三人,袖中握着小刀的手微微颤抖。我放轻了呼吸的频率,浑身肌肉都紧绷着,随时准备着击杀客厅里的三人。 “诊所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还有我的一个朋友。” “朋友?”其中一人问道,“在哪,叫出来我们看看。” “她身体不太好,在房间休息。” 我听见此话,立刻轻步走向自己的房间。几乎就是在我盖上被子的一瞬间,门被从外打开了。 我装作被开门声吵醒,半垂着眼皮,缓缓的看向门口,压低了声音道:“格蕾丝,怎么了?” “这两位先生是来找人的。”格蕾丝让位给那两人进来。 我撑起身子坐在床上,被子耷拉在腰间,剪短的头发贴在脸上,嘴唇被我咬得发白,一眼看上去的确是个病人模样。 两人走到我面前,其中一人从手提箱子里拿出一个小型的指纹采集器道:“左手大拇指按一下。” 我伸出已经瘦得皮包骨的手,大大方方的按上去,采集器闪了闪,亮起了绿灯。 “抬头,把左边肩膀露出来。” 我扯了扯宽松家居服的衣领,毫不避讳的仰起头,大大方方的露出脸上,脖子上和肩膀上的疤痕。 那两人歪头看了看,甚至伸出手来确定了伤痕的真实性。 “怎么伤的?” “火灾。”我压低了嗓音道。 “生什么病?” “先生,”格蕾丝插话道,“我们正打算去市里的医院看看呢。” 那两人又看了我一会,一人先低声对同伴道:“虽然有点像,但可能性很低。” 他的同伴又看了看指纹采集器,又看了看我道:“既然指纹不一样,那就不是了。” 我将头往下垂了垂,避开了和他们直视。 “走吧,”两人转身离去,对格蕾丝微微点头道,“打扰了。” 格蕾丝微笑着送两人出房间,我拉了拉被子打算重新躺回床上,谁料即将被关起的房门再次被推开,刚刚出去的两人再次杀了回来。 我稳住心神,保持着拉被子的动作问道:“两位还有什么事吗?” 一人走到床前,再次拿出指纹采集器道:“麻烦右手大拇指。” “有什么问题吗?”格蕾丝在后面问道。 我看着眼前的指纹采集器,掌心紧张到微微出汗,被子下的左手悄悄握住了藏在身体下的小刀。 “女士,请配合我们的工作。”旁边的人催促道。 我轻轻深吸一口气,将右手大拇指按了上去。采集器很快便亮了,依旧是绿灯。 两人同时看向指纹采集器,沉默不语。 “走吧。”其中一人收起指纹采集器,和同伴一起离开。 格蕾丝笑着送他们出门,离开前给我打了个好好休息的表情。 我躺回床上拉上被子,将左手大拇指放入嘴中。肤蜡在唇舌间慢慢化开,连带着上面格蕾丝的指纹。 当最后一点肤蜡在嘴中化开,我知道了我不能再待在海科利了。 我不确认刚刚那两人是为谁效力,无论是谁对我肯定都不怀好意。 虽然有些不舍,但我的确该离开这里了。 第49章 意外再见 既然已经有第一波人查到鄂尔托木,那肯定很快就会有下一波。这群人宁可杀错不能放过。幸好我未雨绸缪,提前收集了格蕾丝的指纹做成膜具贴在手指上。 我在赌,赌当局不敢将我的骨骼信息分发给下面干事的人。如果议会突然给下面的人发送的一份神秘的骨骼资料,让他们地毯式的搜查。若是只是某个人颁布的单人命令也许不会有什么疑虑,但若是当局下达的命令那就很耐人寻味了。 如此可疑必然就会有反对当局的人去调查,这份神秘的骨骼数据是来自谁。 我的任何身体信息一旦外露都可能对强化剂的研发造成影响,所以他们不敢冒险。于是就用最常见的指纹录入来排除,若是有人起疑也可说是人口信息录入。 我赌对了。 好在我脸毁了,又消瘦到脱相,的确和以前的形象天差地别。 不过我有一个疑问,他们这般调查,是最近才开始还是已经开始一年了? 若是已经进行了一年,那么到底是什么人有能力隐藏我一年,还有能力将我送到鄂尔托木? 若是最近才开始,那是什么让他们过了一年后再度起了疑心想要调查我? 不过他们既然有顾虑,那就不能放开手的调查我,我就有机会躲过。 当天晚上我就留下一张字条给格蕾丝,告诉她我已经是癌症晚期了,便趁着夜色离开了这座宁静的小镇。 …… 金羲自由联众国我是绝对不能回,尤诺弥亚政府联盟离我太远,并且海关也过不去,我只能呆在和平地区。海科利是不能待了,只能去另一个最近的和平地区——艾斯约纳加。 但是在去艾斯约纳加之前我必须得做一件事。 十二月的寒风吹得我脸生疼,即使穿着厚厚的衣服可我还是感觉自己快冻僵了。 昏暗的巷子里躺着醉汉和流浪汉,不时有几只老鼠跑过脏乱的路面,我扶住一旁的墙,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艰难的弯下腰扯下一个醉汉的围巾,不嫌弃的裹在脖子上。冻得通红的手已经没有知觉,甚至快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不行,我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我走到巷子口靠着墙休息,将自己的身形藏在阴影中。我很想跑到对面药店里去吹吹暖气,可我的脚好像已经冻僵了。 眼前飘过一个身影,我下意识的将围巾往上拉遮住自己的脸,抬头一看,只觉得那身影越看越眼熟,对方帽子里露出的蓝头发越发让我确定。 “凯瑟琳。”我出声喊道。 身影停住,回头看来,可不就是我的好友凯瑟琳吗。 凯瑟琳眯眼看了看藏在阴影中的我,试探的问道:“莉莉?” “对,是我。”我从阴影中走出,围巾依然遮着脸,心中难免多了几分雀跃。 “你怎么在这?”凯瑟琳走过来问道,“你不是在第七军区吗?” 果然,议会将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就算是精英队的人也并不知道我真实的情况,那可让我钻了大空子了。 我挺直了身体,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健康,压低了声音道:“有任务,所以是秘密解冻的。你来海科利也是有任务吗?” “嗯,”凯瑟琳点头道,“要监视尤诺弥亚政府联盟的一个大姓,不过已经结束了。你呢?是什么任务?” 我不语,只是摇摇头,隔着衣服将凯瑟琳拉到巷子口说话。 凯瑟琳理所应当的懂我的意思,撇嘴道:“我就不该问,布鲁上校的任务自然不是我能问的。所以你穿成这样也是为了任务?” 我身上衣服很厚,但也很旧,头和脸都被包住,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我点点头道:“因为我是秘密解冻所以不能在公共场合露脸。凯瑟琳,你身上带钱了吗?” “钱?”凯瑟琳疑惑道,“你没钱?” “我的钱包被偷了,连带着信用卡,我现在身无分文。”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凯瑟琳笑道,掏出钱包,将里面所有的通用币全给了我,“我就带这么多了,要是不够的话我去取。” 我看了看数量,估摸着应该够了便收起来,拉住凯瑟琳的手腕道:“你见过我的事要保密,本来我是不该叫你的,可……” “我知道,”凯瑟琳朝我眨眨眼笑道,“你只要记得回去还我钱就好。” “那谢谢你了。恭喜你姨妈竞选议员成功。” “行了,你去执行任务吧,既然不能露脸那我就不约你喝酒了,等回了国,咱俩再痛痛快快的喝一场。”凯瑟琳笑道。 “那我走了,再见。” 我转身再次隐入巷子的黑暗中,拍拍口袋里的钱露出了笑容。 孟庆,你肯定想不到我会大胆的钻你们的空子。等我养好了身体,我要将所有诬陷我的人全杀了! 怀着一腔愤恨,在巷子里站了良久,确保凯瑟琳已经走远了我才挪动脚步,打算朝对面的药店走去,可腿已经冻僵,脚步无比的缓慢。 就在我又一次扶着墙壁休息时,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警觉的想往前走几步拉开距离,可僵硬的身体让我行动迟缓,有人搭上了我的肩膀。 我回头一看,那人个头很大,身形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脸。 我想着应该是打劫的,便悄悄握住口袋里的小刀,打算直接杀了这个人。 月亮从云后出来,银白的月光丝绸般落下,照亮了小巷,也照明了我面前的人。 “西蒙……” 他……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刚刚凯瑟琳说的监视的尤诺弥亚政府联盟大姓就是西蒙? 一年多不见,西蒙还是老样子,金发碧眼,脸上还是平静如水。穿着一件高领毛衣,外套短款羽绒服,系着条卡其色围巾,下穿一条黑色长裤和军靴。 西蒙轻呼一口气,收回了搭在我肩上的手,道:“接替的不会是你吧?” “什么?” “监视我的人,今天下午还是一个蓝头发的女人,晚上就换了。你们这些小把戏省省吧。” 果然,凯瑟琳监视的就是西蒙。 “不是,”我稍稍把头低了低,“我在这和你没关系。” 西蒙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犹如一尊冷面金刚,不语的俯视着微小的蝼蚁。 我心虚的又偏了偏头,只觉得越发的冷。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我连忙说道。 “你穿得太厚了,就算海科利是冷,可你也不用穿这么厚。”西蒙猝不及防的拉住我的手,手指顺着我老旧的袖口探到我的手腕,“身体温度这么低,不生病才有鬼。” “与你无关。”我冷漠的收回手,将脸往围巾里缩了缩,打算赶快离开这里。 西蒙侧身一挡,高大的身躯便拦住了我的去路。 月亮再一次被云遮住,巷子又陷入了黑暗。 感觉有东西从天上落下,我抬眼一看,下雪了。 我见西蒙没有让开的意思,便道:“西蒙,你别忘了,我们是敌人。” 西蒙沉吟片刻,轻轻叹了一口气:“蓝林,每次分别时你总是说下次见面就是你死我活,可每次再见我们两谁都没有动手。我很喜欢和你做朋友,但我承认我接近你是有目的,因为你的脸,因为你的声音,我想多看看……我的阿靖。所以如果有什么需要朋友帮忙的地方,你可以告诉我,这里是和平地区。” 我口袋里握着小刀的手松了松。现在若向西蒙求救的确是个好办法,可一旦迈出这一步我就彻彻底底的犯了叛国罪,蓝家百年清誉都将毁在我的手里。 我身上还有蓝家,我不能这样。 我低下了头,用动作来表面了自己的态度。 雪渐渐大了起来,狭小的巷子里很快便铺了一层雪。 西蒙见我不说话,也没再说什么,抬手轻轻的拔掉我头上的雪,与我真的似多年好友。 “这围巾酒味太重了,系我的吧。”话间西蒙便要来解我挡着脸的围巾。 我连忙侧过身去躲开他的手解释道:“不用。” 西蒙偏头一看,怀疑道:“你在躲什么?” “没有。”我依旧侧着身体不去看他。 西蒙不再说话,上手便来扯我的围巾,我急忙抬手挡住,西蒙反手一擒,我的手腕便被他抓在手中,用力的抵到了身后的墙上。粗擦的墙面擦得我手背生疼,西蒙还故意把我的手往高处按,导致我整个人几乎都是被吊起来,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了右臂上。 我自知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是打不过他的,便不再挣扎,但也不主动示弱,只是倔强的扭过头去。 我被笼罩在西蒙的影子里,他高大的身躯犹如一座山压迫着我。 “蓝林,你应该知道我对你没有恶意。” 我看向他的眼睛,但重重的黑暗却把我阻挡在外。 西蒙松开挟制我的手,我揉揉有些发疼的手臂,没有说话。 “你瘦了很多。” 西蒙见我不说话,走近了几分,我警惕的往后退,可身后已经是高墙。 西蒙抬手摸摸我的头,顺势拨弄着我围在头上的围巾。他的手法很轻柔,似在拨弄着情人柔软的发丝,与刚刚粗鲁的行径形成鲜明的对比。 围巾被他拨弄滑下,我难为情的把脸朝左边偏了偏,以图遮挡一点脸上的疤痕。 雪还在下,月亮又再次出现,微弱的光线在黑暗的巷子里显得格外珍贵,这银白的月光照亮了我脸上的伤疤,也西蒙脸上的惊愕。 雪落在我们身上,谁也没有动。 第50章 自毁容貌 他在想什么呢? 是感叹一声可惜了,还是依旧平静如水? 我不敢去看他脸上的表情,我还不习惯将这么难看的伤疤示于人前。但西蒙这样不语的凝视更让我如坠冰窟 我悄悄侧眼窥探西蒙,他脸色很难看,眼神阴沉似深潭,浑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息。 虽然他脸上的表情还是较为平静,但我看出来他发怒了。 也对,我的脸算是他对薛靖为数不多的慰藉,如今毁了的确该生气。 不过他生气我躲什么?又不是我想让自己脸被毁。再说了他的慰藉关我什么事? 思既至此,我挺直了腰杆直视西蒙道:“就这样,你也看看到了。” 西蒙的眼神渐渐柔和,抬手轻轻扶上我左边的脸颊,温柔的摩挲着那些凹凸不平的皮肤,好像想要把它抚平。 我稍稍别过脸,躲开他的抚摸。 “你有地方住吗?”西蒙保持着抚摸的姿势,但没有碰到我。 “没有。” 西蒙可能大概已经猜到我现在的处境不好,但他却不问缘由。 西蒙温柔的将我身上的围巾解开道:“系我的吧,这条酒味大。” 西蒙将那条酒鬼的围巾丢到地上,将自己的围巾给我系上,贴心的遮住了我的脸。 我将脸往围巾里缩了缩。围巾很暖和,带着淡淡的烟草味。 西蒙顺势将我冻僵的手捧到嘴边,换换呼出一口暖气。 我的手已经感觉不到温度,可西蒙低下的头颅,他温柔的动作似一股电流突然击中我的心,此时此刻我竟然觉得有点熟悉。 西蒙温柔的将我的手包裹起来温柔的揉搓,可我的手还是没丝毫变化,他索性脖子一低,将我冰凉的手就放到他的温暖的脖子上。 嘭—— 嘭—— 西蒙的脉搏在有力的跳动,他的体温顺着冰凉的指尖传到我的心间。这一刻我承认我对这个男人产生了一丝迷恋,他温柔又重情,他平淡的表情下是温暖的心。但也只是一瞬间,当我看到他温柔又心疼的表情时,我清醒的知道他看的不是我。 我立刻收了手,有些尴尬的说:“我不冷,你小心生病。” 西蒙直起身体,理理自己的衣领,低声道:“走吧,我的车在旁边的地下车库里。” 我拉住西蒙,指指巷子外的药店道:“你能帮我到那里买点酒精纱布绷带之类的吗?” “你受伤了?”西蒙转回身来打量我。 我点点头,但其实我现在还没受伤。 “在这等我。”西蒙将一个东西塞到我手里,便走向巷子对面的药店。 我低头一看,是车钥匙。 我抬头望向西蒙离开的背影心里突然不是滋味。 他猜到了,猜到我现在处境不好。他可能以为我是找借口把他支开然后想跑。但是西蒙不说,他真的像个朋友一样默默的帮助我,看似随意的把钥匙塞给我,是想让我逃跑得方便一点吧。 如果没有战争,西蒙的确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 我将钥匙握在手中,感觉天也没有刚刚那么冷了。 西蒙去了尽半小时才回来,他走进巷子时身形愣了愣,大概是惊讶于我还在吧。 我拿起车钥匙在他面前晃了晃,微笑道:“我要做乘客。” 西蒙接过钥匙,低头看了看,再抬头时脸上已经恢复平静的神色。 雪还在下,但我感觉好像没有那么冷了,因为脖子上的这条围巾真的很暖和。 …… 西蒙住在一家酒店里,现在已经是凌晨,大厅里几乎没有人,但我还是将脸埋进围巾里,生怕有人看见。 到了房间,西蒙很快将暖气打开,将手中的药品放到桌上便开始拆包装。 “哪受伤了?” “现在还没受伤呢,”我制止了西蒙的动作,“能给我弄点吃的吗?” 西蒙虽有疑惑,但也没有发问,沉默的去打电话定餐。 我感受到房间逐渐变暖便脱掉身上陈旧的棉衣,嫌弃的丢到一边。这几天一直风餐露宿,我的外形其实和那些流浪汉相差无几。 我看了看在打电话的西蒙,欲言又止。 西蒙定完餐转过身来见我立在原地,神色里有了几分疑惑。 我被他看得有些窘迫,可还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西蒙似是明白了我的意思,径直走到衣柜前,翻找一番,拿出两件衣服递给我道:“衣服是干净的。” “谢谢。”我感激的朝西蒙一笑。 除去镜上的水雾,我一边烘干着身上的水珠一边细细端详着自己。 离开格蕾丝家后我就再也没照过镜子,我没想到自己会消瘦成这样。我身上从前紧实有力的肌肉全都消失不见,皮肤苍白无力的挂在骨头上,本来就有不少伤痕的身体现在看起来更加恐怖。脸上完全没有血色,双眼如两颗核桃嵌在脸上,眼下发青,双颊深陷,整个人如同行尸般可怖诡异。 我抬起骨瘦如柴的手挡住左边的脸,看着右边完好的脸回想自己以前的样子。 我的容貌不能说是倾国倾城,但是勉强算是出众,可如今瘦得脱相,左脸还有伤,实在是难看。 “这张脸,以后怕是不能看了。” 我穿好衣服出去,食物已经摆放在桌子上,转头一看西蒙正站在阳台,搭在护栏上的左手有点点火光。 我想走过去和他说说话,可屋外的寒风将我逼回。外面还是太冷了。 我缩缩脖子,坐到桌前吃起东西。我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了。 西蒙在我吃完后坐到了我的对面,看了看空无一物的盘子,又看看我道:“你的身体怎么了?怎么会这么瘦?” “我也不知道,”我无奈的摇摇头,“我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蓝林,让我帮你吧。”西蒙走到了我身旁,握住了我消瘦的肩膀,“我什么也不会问。” “有酒吗?”我仰头笑道,“我想和你喝一杯。” 西蒙没说什么,从一旁的柜子上拿了瓶酒,给我和他一人倒了一杯。 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再次一饮而尽。 西蒙握着酒杯微微皱眉,在我倒第三杯酒时躲过了我手中的杯子。 “你在干什么?” 我垂下头,扯出个难看的笑容:“一会要做的事情会痛,我得先麻痹一下自己。” 西蒙看了看一旁的药品,似是明白我的意思,愤怒的将酒杯摔在大理石桌上,却没说一句话。 我看了看桌上四溅的酒水,打趣道:“你失态了。” 我兀自起身拿起西蒙买的药品,将酒精,纱布,胶带,棉花,小刀一一排开在桌上,又拿过一面镜子放在面前。 我拿过西蒙面前的酒杯,饮下他的酒,微笑道:“你还要看看这张脸吗?此后你可就看不到你的阿靖了。” 西蒙皱眉不语,我也看不懂他眼神里的意思,他就像一尊金刚菩提,无语却威严。 我将小刀消毒,在脸上比划着怎么下手才好。西蒙忽然起身,握住了我拿刀的手,轻轻托起我的下颚,温柔的说:“我来。” 我露出温和的微笑,将小刀交到他手中。 西蒙一手拿着刀,一手托着我的脸,他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复杂的神色,他的手在我眼前颤抖。 原来真的只有薛靖能影响到他,甚至让他握刀的手发抖。 我突然意识到我现在毫无防备,最脆弱的喉咙就暴露在西蒙的刀下,可我却丝毫不害怕。 灯光闪得我有些恍惚,我为什么对西蒙总会有奇怪的情绪,莫名的怜悯也好,自信的信任也好,他总是能让我用不同的态度对待他。 “西蒙,你会杀我吗?” 西蒙嘴唇动了动,眼中在纠结着什么。 西蒙,你在想什么呢? 是在纠结要不要杀我吗? 你这么敏感肯定猜到了我现在处境不好,或杀或生擒对于你来说都是莫大的功劳,只要将我押回去,你就可以平步青云,你在犹豫什么呢? 难道透过我这残破的身体你还能想到薛靖而犹豫吗? 良久,他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丢掉手中的小刀,温柔的捧起我的脸与我亲吻在一起。 这一次我没有推开他。 我知道他在透过我感受他的爱人,他的薛靖。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透过他感受我的阿生,感受那个不信我的爱人。 西蒙将我搂到怀中,我单薄的身体犹如一片落叶,被西蒙温暖的胸膛保护着。 西蒙三年前是不是也是这样和薛靖拥抱,亲吻。他们一定很幸福,互相喜欢,喜欢珍惜。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接受西蒙的吻。是喜欢吗?肯定不是。应该很多的是孤独吧。 深陷在权欲的泥潭里太久,如今浮生不再信任我,孤身一人逃亡,西蒙似乎就是来慰藉我的。 西蒙把我当作是朋友,虽然是有目的,但情有可原,他对我除了普通的交往似乎再无其他要求。而我现在茕茕孑立,爱人,朋友都不在身边,被国家抛弃,西蒙的出现刚好补缺了我心中的孤独。 西蒙,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如果他可以早一点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我们真的可以做很好的朋友。 但现在是战争年代,我还没给蓝家报仇,没有给我自己报仇。 理智让我离开了西蒙甜蜜的吻,我伏在他肩上,像个没有线的木偶。 西蒙用脸颊亲亲摩挲着我的右脸,在我耳边深情的说:“永远不会。” 这话,绝对不是对我说。 我笑了笑,眼眶有些酸涩,拍拍他宽厚的肩膀道:“做正事吧。” 西蒙将我放回沙发里,从背后拿出一把匕首,仔仔细细的用酒精消毒,又给我的右脸消毒。 他再一次捧起我的右脸,表情却没了刚刚的复杂。 他懂我,就算他不懂,他也不问,他尊重的想法。 匕首划开脸部皮肤很痛,从山根到嘴角,从眼角到脸颊。我清晰的感觉到脸部肌肉被划开,血液前赴后继的溢出。 我尽量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西蒙脸上,可还是痛得眉毛皱在一起,眼泪也止不住的流。 终于,西蒙放下了匕首,拿起棉花清理我脸上的血迹,给我处理伤口。 我努力止住眼中的泪水,放松脸部肌肉配合西蒙。 “好了。”西蒙放下手中的医用胶带,他的手已经被血弄脏。 我转头看看镜中的自己,忍不住轻笑道:“真像个木乃伊。” 西蒙洗了手,重新低头检查我的包扎情况,随后轻轻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在他转身时我拉住他的手,微微笑道:“谢谢你,西蒙。” 第51章 死亡讯息 虽然有些心疼我的脸,但为了保命,我必须这样做。 如果议会认为我还活着,那一定已经将我的面部信息录入了监控系统,但普遍的监控器只有识别皮层生物组织的功能,所以我只用毁掉我的脸,就能躲过监控系统。 左脸被烧毁,右脸被划伤,左肩的蝴蝶兰也看不清了,若不看基因的确不易认出我就是蓝林。 “还没结束!”我制止了西蒙收拾东西的动作,颤抖的伸出双手,“把老茧割了。” 指纹改不了,但老茧可以割掉。这双手上老茧的分布,内行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是长年拿枪和操作高破甲的。 “你……”西蒙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 此刻他的眼中已经是困惑和犹豫,若是换了别人应该会有一丝心疼。 西蒙重新给刀消毒,非常快速的将我双手的老茧割掉。 双手和疼痛和脸上比起来不值一提,脸上的疼痛和心里的愤恨比起来不值一提。 容貌,是我为了复仇放弃的第一样东西。 “睡觉吧,这里很安全。”西蒙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又去关上了阳台的玻璃门,智能管家自动拉上了窗帘,加热被子,就差人躺上去睡了。 我待被子暖和了便爬上床躺下,西蒙的衣服对现在的我来说实在是太大了,随便一动肩膀便会露出来,实在是冷。 我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只露出半个脑袋。西蒙坐到床边轻柔的替我掖了掖被角,摸摸我的额头道:“要是还觉得冷我就去把温度再调高一点。” “不用了,这样刚合适。” 身后一阵窸窣,西蒙隔着被子躺到了我身后,便再没了动静。 房间里光线很暗,气氛也很宁静,连呼吸声都能听见,我很累可就是睡不着。 我知道身后的西蒙也没有睡。是呀,就算脸毁了,背影不也挺像的吗?他大概又在看“薛靖”了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唤我。 我下意识懒懒的应了一声,才反应过来,西蒙叫的是薛靖。 西蒙向我凑了凑,一手搭在我的腰间,声音低沉又伤感:“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 我心里百感交集,又一次对西蒙产生了怜悯,他明明知道薛靖很可能已经死了,可他始终护着心中那点微弱的火光,小心翼翼的思念着他的爱人。 我敬佩他对薛靖的感情,但也鄙夷他的卑微。 但我还是不想戳破他,毕竟他帮了我。 “我不就在这吗?”我握住他的手,语气温软柔情,“我才离开一会你就想我了?” 身后西蒙的身体僵了僵,随后越发的贴近我。 “想啊……我太想你了。”西蒙轻轻的在我后颈落下一吻,与我十指相握,“阿靖,以后别离开我这么久了。” “好,不离开了,天天和你在一起。” “等放年假了,我们去奥厄齐度假吧,”西蒙贴着我的后背,语调极尽温柔,“我这次能申请到半个月的年假,我们在和平地区好好的玩,我们去海边游泳,去吃特色的美食,我们要牵着手在路边散步,我给你买你想要的一切……我都想好了。” 明明是在说美好的“未来”,可西蒙却越说越悲伤。 “好,都听你的。” “阿靖……阿靖……” 西蒙一声接一声的唤着,似黑暗中的人摸寻光明。 他似将三年来一千多个夜晚的爱意和孤冷都倾注在这一声声呼唤中。西蒙不似杜鹃啼血那般悲壮,他的悲痛和他的爱意一样,细水流长。而他的爱人也许正在和他一样被思念折磨,也许早已成为一堆白骨。 思念是一种可怕的虫兽,它生于无形,并且无法根除。它会躲藏在你内心最柔软的地带,毫不留情的啃食着你的意志。 我不敢回应他,即使我在假装薛靖也不敢回应西蒙凄凉的呼唤。 我困意上来,便不想再说,也没听到之后西蒙可有再说其他的。 酣睡之间,我听见一段噪音传来,身后的人起身下床,我琢磨着应该是西蒙的电话响便没有多再意,翻了个身继续睡。 良久后我往身侧一揽却扑了个空,睡眼惺忪一看,床的另一边空空如也,阳台上立了个孤独而高大的人影。 我犹豫片刻还是掀被下床,拿过西蒙搭着的外套向阳台走去。 他帮了我,我也想帮他。 此时正是黎明,屋外伸手不见五指。西蒙穿着单薄的衣服,指尖捏着一支烟,沉默的伫立着。 我将外套披在他高大的身躯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若西蒙不主动说我便不好问,我两毕竟政治立场不同,若是一不小心涉及到了政治又是一个麻烦。 踌躇间我瞥见了他指间的烟,便开口道:“我不知道你会抽烟。” “她走后才开始的,心情不好便会抽。”西蒙的语气还是很平静,甚至比往常淡漠了许多。 心情不好便抽,可他今晚已经抽了两次烟。一次是带我回来,这次是因为什么? 定然是和那通电话有关,可我若是问,便是越界了。 我轻轻搭上西蒙的手臂,静静的陪他把烟抽完。 夜很黑,风也骨外刺骨。星星火光在黑夜里活明或暗,微弱无比。 “我刚刚接到电话,”西蒙将烟头掐灭,丢入垃圾桶内,“他们说……他们说找到了阿靖的尸骨了。” 我心中一惊,万万没想到是这件事。 支撑西蒙三年的烛光,灭了。 我明白西蒙对薛靖的执念有多深,他或许早就明白薛靖已经死了,但没得到准确消息便硬撑着一口气骗自己,把寻找薛靖作为生命的一部分。可如今,西蒙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他得有多绝望啊。 “他们告诉我,那堆……枯骨的基因,和阿靖是匹配的。”西蒙说话的语调已经带上了哭腔。 我握住他的手,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相劝。 “蓝林,”西蒙抱住我,高大的身躯比平日更为沉重,“阿靖已经成,成骨头了。” 我轻轻拍打着他宽厚的背,温柔的告诉他会没事的。 黎明之中,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士兵再一次于我面前痛苦的落泪。 三年,西蒙也算是解脱了吧。 “我始终不相信阿靖已经不在了,可……蓝林……” “我知道,”我温柔的接过话茬,“我知道西蒙,薛靖也一定知道。” 浮生收到凰英撞毁的消息时有没有片刻的伤心?他会不会幡然醒悟,然后像西蒙这般痛哭流涕。如果没有孟庆,我们现在已经组建家庭了,说不定还在计划生育孩子了。 西蒙很快就收回了眼泪,急匆匆的回房间里收拾东西,他脸上的痛苦已经变成了淡漠。 西蒙向来平静,可如今他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才是严重,他不哭不喊,再一次将情绪压在心底,迟早会如同火山爆发。 “我得回去核实阿靖死亡的原因还有时间地点,”西蒙脸上的泪痕还未干,但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懈怠,“还得核对那堆骨头上的基因。” 我心脏一停,听到了一个关键词——基因。 孟庆之所以能将我打得翻不了身,就是凭借着他所谓的“薛靖的dna”。如果我能拿到有官方盖章认证的薛靖的基因数据,便可以推翻孟庆的阴谋,洗去我身上的怨屈。 而眼下就有一个绝妙的机会,可我该如何开口?西蒙不好忽悠,对于政治他的敏感程度不低于我。 “车和银行卡送你了,全是通用货币,没有密码。”西蒙将钥匙和卡放到桌子上,理了一堆文件放入公文包里。 我拉住西蒙的手,假作关切的道:“你还好吧?” 西蒙微微垂着头,眼中没了光亮。 我抬手温柔擦去他脸上残留的泪痕,假作怜惜的抚摸他的脸。 “我可以帮你。”我踮起脚深情的吻上西蒙,手臂勾上他的脖子。 可西蒙轻轻将我推开,垂头嗫嚅片刻道:“谢谢你,蓝林。” 西蒙只带着一个公文包便离开了酒店,没有再给我任何开口的机会。 西蒙将我和薛靖分得太清楚,在薛靖面前我也什么都不算。 眼睁睁看着一个翻身的好机会溜走,我心里气愤不已,抄起桌上的酒瓶狠狠的砸在地上。 我不知道西蒙是否察觉我的用意,若是没有下次见面时我任然有机会从他入手,若是察觉可能就只能身入虎穴亲自去尤诺弥亚联合政府偷去。 捷径溜走我只能再次等待。 西蒙对我很好,也帮助我许多,我知道良知上我不该利用他。可和蓝氏比起来,他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还有机会我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利用他。 黎明过去,阳光照入房间,又是新的一天开始。 海科利不能再待了,我今天就得离开这里。 我立刻起身收拾剩下的药品和西蒙留下的衣物,在太阳完全升起之前驱车离开了海科利。 第52章 被迫伪装 一个月后,艾利约纳加 新年的钟声准时响起,时间正式进入了新纪三十一年。 和平地区经过一年多的发展,已经基本稳定,政党繁多,鱼龙混杂。干净的产业欣欣向荣,肮脏的产业链也很完整。 我站在黑暗的街角,脸埋在西蒙的围巾里,手上把玩的匕首在霓虹灯光下折射出夺目的色彩。 我盯着夜场里进进出出的人,寻找着今晚的目标。 我寻找目标的条件很简单,喝醉落单的人,我需要他们的钱财。 西蒙给我的卡我一直带在身上,可从不敢用,卡会留下太多记录,还是现金安全。 说到底,我还是不信任西蒙。 今晚是跨年,街道上的人格外的多,醉鬼也多,我很快便锁定了目标。 收起匕首,将帽子拉上,默默的跟上那个歪三斜四的酒鬼。 我快步跟上那人,熟练的将他的手搭在我的肩上,如同好友来接喝醉的朋友,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将那人带到无灯的巷子里,粗鲁的将人摔到地上,弯身去搜寻其身上的财务。 我有些头晕目眩的喘了几口气,我的身体还是虚弱,但和一个月前相比已经好太多了。 这人已经醉死,没有任何反应。 我拿掉其身上所有的现金,饰品,将如死尸一般瘫在地上的人,摸了摸口袋里的匕首,最终还是没有掏出来。 艾利约纳加的玫瑰区有一家叫森林的当铺,是黑白两道重要的“情报局”,寻人寻事,销赃代理,在这个花钱挂名后一般都能办成。 这里办事干净,效率高,我抢夺的饰品都是拿到这里当。 推门而入,门铃清脆一晌。店铺不是很大,整体呈暖色调,货架上放着琳琅满目的货物,从外表看的确是个普通的当铺。 我在门口抖抖一身的风雪,老板娘便已从内室而出。 老板娘叫陆华,已经年过四十,但依旧美艳动人,风情万种,是艾利约纳加有名的情报头子。 “呦,k小姐又来了,”陆华笑着向我招手,“快来,我给你倒杯暖酒。” 我将口袋里的赃物放到柜台上,接过她递来的酒杯道:“谢了。” “你这次收获不错呀,”陆华拿起一块手表打量道,“还是照旧吗?” “照旧。”我挥挥手道。 在森林当铺挂悬赏不止看悬赏金额,还要看是否是加急悬赏,我在这挂了高破甲制作材料的单子,每次费用都从赃物里换。这些材料都是政府发文明令军方特供,只有在黑市里才有,我在这悬赏既有货源,也少了露面的风险。 陆华从柜台下拎出一个大帆布口袋,摊开道:“你点点。” 我放下酒杯,查看这批材料的质量,虽然不如我在军队里直供的,但造一架高破甲还是可以的。 “年过了,又是一批退伍潮,不少退伍军人都会来挂名,也会有不少人会来找好苗子。所以那段时间的单子都得加钱。”陆华将酒杯倒满,递给了我一张报价表。 “规矩我懂,”我专心检查包里的东西,没有去看报价表,“那段时间我是不会来的。” 过年时人太多,又是退伍军人投职潮,虽说我现在这幅尊容的确是难以辨认,但要是万一遇到以前军人的熟人就难办了。 “k,你身手应该不错,为什么不挂个名呢?”陆华将一张表格推到我面前,“这不比你抢劫来钱得快。” 我拉起袋子的拉链,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笑道:“我喜欢现在的生活。” 叮铃—— 门铃响起,有人进了店铺,我默默的将围巾往上拉了拉,垂下头收拾所当的钱。 “周先生好。”陆华热情的欢迎道。 我快速的收好东西,对陆华点点头,便低着头转身离开。 买了点吃的东西,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我的居所,贫民窟里的一个小房间。 初到艾利约纳加的时候我找了很多地方,最终决定在最混乱的玫瑰区定居。我找了间不起眼的小房子,将原本居住的瘾君子清除后便住了进去,一开始的确会有不识趣的人来找事,打杀了几个后便清净了许多。 房子不大,只有一厅一卫,整个房子就两扇窗,但对我来说也足够了。 房间里只有一个老旧的垫子铺在地上,算是我的床,卫生间里有一些基本的洗漱用品,除此再无他物。 屋外霓虹的灯光照射在房间里,烟花在天空绽放的声音震耳欲聋。 打开暖色的小灯,将门窗锁好,把肩上的帆布包小心的放下,敲敲房间角落的一块地砖,拿住地砖翘起的一角将其搬开,里面赫然有一个保险箱。 打开保险箱里,里面全是我这一个月内组装的高破甲配件和图纸。 拿出图纸,我一边大口啃食着手里廉价的面包一边研究着高破甲的图纸。 窗外有灯火辉煌,可都与我无关。我爬在地上,手里的图纸比面包更吸引我,沉醉在军工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直到天明时分,我终于完成了袋子里材料一半的组装。 将东西放回保险箱里,揉揉眼睛倒头就睡。 这是我这一个月来的日常生活,每天都是固定的模式,尽可能的不接触人,尽可能的把自己丢到仇恨里。 我这一个月胃口大开,每天都吃很多东西,但我的身体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依旧是薄薄的一层皮挂在骨头上。 这某种层面上是好事,但也让我疑惑,我的身体究竟怎么了。 脸上的疤已经长好,狰狞的犹如一条条蜈蚣盘踞着,丑陋至极。再加上瘦得脱相,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可怖。 在我酣睡之时,突然被敲门声吵醒。我迅速握住匕首,警惕的望向门口。 “k!在家吗?” 是陆华的声音。 我悄悄松了口气,看看手腕上廉价的手表,才下午两点,此时应该是当铺开门的时间,陆华来这干嘛? 我将匕首藏于袖中,前去开门。 门外,只有陆华一人,她穿得整洁干净,倒与贫民窟的脏乱格格不入。 “我还以为要白跑一趟了。”陆华笑道。 “有什么事吗?” “给,”陆华从皮夹里拿出一张卡片递给我,“独立社正在招聘杀手,让我提供一些苗子,我来给你送面试的地址。” 我接过卡片一看,白底黑字方正的写着独立社,卡片背后写着一个地址。 独立社是瓦吉利大陆有名的黑帮组织,以买卖人口,赌博,走私军火和雇佣杀人为主,和平地区建设后便迁至艾利约纳加,在整个瓦吉利大陆地区都有一定的话语权。 “陆老板,你是按人头拿钱的吧?不然怎么会想到我。” 我除了初来时打杀过几个人外便没有在公共场合动过手,若是招聘杀人,既有退伍军人也有实力强大的散派杀手,陆华按道理是不会找上我的。 陆华笑道:“独立社的待遇优厚,而且有组织也更加安全不是吗?” “我这份人头,你可能是赚不到了。” “不一定哦,k小姐。”陆华礼貌的笑笑,转身离开了贫民窟。 我捏着卡片进屋,心里还是有些想法的。加入了组织的确可以更快的来钱,武器来源也基本可以得到保障,但黑帮人多人杂,有一定的危险,而且黑帮里必定有退伍军人,定然一眼就能看出我的身手是出自军队,到时候追问起来又是一番麻烦事。 斟酌了一番,我将卡片丢进了垃圾桶,并不打算去面试。 报仇这条路太长,我还是选择安稳点的路吧。 如同陆华所说,最近是退伍军人寻职大潮,我生怕遇到认识我的人,便打算在老年前后都不出门,只是深夜出门去采购一些食物。 幸好钱包里还有点余钱,不至于让我饿肚子。 我在贫民窟外最简陋的超市里寻找着最便宜的食物,心中有些感慨。我人生前二十年,一直都是锦衣玉食,买东西从来不看价格,物质的欲望完全可以满足。可二十岁一过,我却过上了缩衣节食,朝不保夕,买个食物都要数着口袋里硬币数量的日子。 心中再一次把议会和督察局的狗贼们骂了个狗血淋头,气愤的拿下货架上最便宜的面包,皱眉去结账。 我怀中抱着十个面包,是后面三天的伙食,想着买这么多一会结账时还可以和老板讨价还价一下,转身时没注意,与后面的人撞了满怀,两人手上的东西都掉了一地。 “抱歉。”我下意识的垂下头尽量不露出自己的脸,蹲下身去捡地上的东西。 被我撞到人的也蹲下来捡东西,从他露出的手我就知道这人也是个在刀尖讨生活的人。手上有用枪的老茧,手指上有许多陈年的刀伤,应该是个惯用冷兵器的人。不过在玫瑰区的贫民窟遇到这种人也不奇怪。 我捡了东西便要走,那人却突然出声:“我见过你。” 我心中警铃大作,脑中不断思索是在哪露了马脚,并且对这人已经起了杀心。 第53章 卷入纠纷 “新年那天,在森林当铺里。”后面那人道。 我想起来了,那天在我走之前有另外一名客人进来,陆华叫他周先生。 “你虽然遮着脸,但脸上的疤却还是很惹人注意。” 听见那人是因为疤而留意我,我稍稍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道:“你有什么事吗?” “你不觉得背对着和我说话很没礼貌吗?” 我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是陆华的客人,那身上是有点功夫,杀他估计会惹麻烦,我便把脸往围巾的缩了缩,微微垂头转过身去。 “认识一下吧吧,”那人对我伸出手,“我叫周坤。” 我低头看了看抱着面包的手,没有抽出手去回握,有些冷淡的回道:“我叫k。” “陆华跟我提过你,她说你身手应该不错,但为人很低调,她应该给你面试的卡片了吧。”周坤走近了一步,做工精良的皮鞋在地板的踩出踏踏的声音。 我冷漠的点点头,尽量少说话。 我悄悄用余光打量周坤,他三十岁左右的样子,留着胡子,长脸,长相周正,身上有一股成熟男性的魅力。 周坤拿起我怀里的面包看了看,道:“那你为什么不去呢?你应该很缺钱吧。” 看来这个周坤是独立社的人,那天他应该就是去和陆华送面试的卡片,而我刚好和他打了个照面。 我没有回答他,这个人来贫民窟肯定不是来找我,我只是运气不好,再次和他碰面了。 我被冬日的寒风吹得难受,不想再和他纠缠,转身便走。 到了结账处,在我和老板讨价还价时,周坤突然走进替我把钱给付了。 我皱眉看他,脸上尽是不悦。 周坤从口袋里掏出卡片递给我道:“我希望能够在面试时候见到你,加入我们也许能帮你祛除脸上的疤。” 周坤拎着自己的东西离开的超市,我下一秒便把卡片丢进了超市的垃圾桶。 钱,我的确需要;祛疤,大可不必。 …… 我并不关心周坤为何出现在贫民窟,我也不关心独立社的面试结果如何。一直到过了二月中旬我都没有再迈出贫民窟一步,宅在那间小房子里专心设计我的高破甲。 新纪三十一年的新年还算是平安的度过了。 新年后退伍军人寻职热渐渐散去,我口袋里的钱也渐渐稀少,又到了重操旧业的时间。 我照例在玫瑰区的娱乐地带蹲守着,百般无聊的寻找着目标的出现。 虽然过了年,可对我来说还是很冷,我将抢来的围巾裹紧几分,快速解决完手中的面包,随意的用手背擦擦嘴。 凌晨时分我见两个衣着华贵的人互相搀扶着歪歪扭扭的从一家酒吧出来,身后跟着两人,看起来是清醒的。那歪歪扭扭的两人勾肩搭背的话语了几句,随后被跟着的两人搀扶开来,各走一边。 其中两人马上就上了一辆黑色轿车,另外两人走向了地下车库。 我动动冻僵的双脚,默不作声的跟上那两人。 两人进了车库上的电梯,我快步垂头跟了进去。 清醒的那人将喝醉的人护在身后,是个有戒心的人。电梯镜子里折射出他的腰间有枪,小腿裤子映出的形状也表示他身上还有其他武器。我身上只有一把匕首,虽说电梯里如此狭窄的环境手枪不占优势,可我没有把握让他不开枪,我不想吸引不必要的人过来。 我猜测这人应该是个保镖,而喝醉的那个应该是他的雇主。 在玫瑰区有保镖的人不少,但我从来不碰,就怕运气不好遇到某个势力不能得罪的人。 我不敢冒险,今晚这两个人是动不得了。 想到此处,我便打消了任何攻击的想法,电梯一到便想出门离开去寻找其他目标。 可电梯门打开时,迎面而来的竟然是一把劈下的长刀。 我心中警铃大作,立刻闪身躲过劈来的一刀。 此时电梯门完全打开,外面竟然站着五六个手持长刀的大汉! 果然,电梯里的酒鬼是某个势力的人,而此刻的场面就是玫瑰区黑帮势力的纠纷。 该死,果然就不该跟来! 还未待我思定该怎么脱身,电梯外的人就已经持刀杀来。 那保镖立刻掏枪击毙最先冲上来的人,随后立刻关上电梯门并踢倒另一个企图阻止电梯关门的人。 我擦了擦溅到额头上的血,默默的将口袋里的匕首握到手中。 保镖立刻打开耳麦叫人,并且十分警惕的看着我,但也只是看着。 电梯只上了一层,电梯门外依旧有好几个持刀大汉。 我立刻闪身往后退,缩到电梯的角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保镖很快便和电梯外的人厮打起来,他小腿上果然绑了军刀,外套口袋里还有个指虎。 我看了看旁边没有丝毫知觉的死鬼,又看看在电梯外搏杀的保镖,讽刺的咧嘴一笑。 刀尖讨生活的人呀。 那保镖很厉害,出手之间依稀可见几分军队的影子,可电梯外的大汉人数却增加了,保镖虽然打杀了一些,但很快便有人突破了他的防线持刀冲向我身边的人。 我不想多管闲事,便打算往旁边站站,谁知那保镖忽然飞过来一把长刀,正中冲来之人的小腿,这人重心一偏使本来砍向我身边的长刀转向了我。 我心中大骂晦气,抬脚踹飞了即将倒下的恶徒。 “他们是一伙的!”外面有人指着我大喊。 我皱眉不悦,稳稳的接住飞过来的长刀,拽过旁边酒鬼昂贵的西装擦了擦刀柄,挽出一个漂亮的刀花。 我很讨厌别人给我乱定罪名,既然今晚已经开不了帐了,那就杀几个人发泄发泄吧。 我抬刀挡住砍来的一刀,迅速的掏出口袋里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割破了这人的喉咙。 看着鲜血喷溅,我心里竟浮起一股久违的……愉悦。 这奇妙的感觉顺着手上的血液如藤曼一般爬满了我的全身,我整个人犹如掉入蜜罐的蚂蚁,享受而不知危险靠近。 我之前虽然享受战争,享受于战争带给我丰富的利益和无上的荣誉,可我从未享受杀戮。我再怎么被改造也还是人,人基本的伦理道德我并不缺少。可如今只杀了一个人我便觉得……悠然自得。 接下来我越杀越上头,这种原始而激烈的快感刺激这我身上的每一根神经,我长期压抑的情绪如火山爆发,眼前的人仿佛变成了议会高层的模样。 我生来就是大姓,我是令蓝家自豪的强化人!可如今我过得是什么生活?! 我的才干,我的功勋,都敌不过高层的猜忌! 欧阳秦……孟庆…… 杀! 杀! 杀! 遮脸的围巾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地上,手上脸上都是鲜血。 我回过神来时地上已经全是尸体,残肢断臂,无人生还。 我意识到我刚刚失控了。 此地不益久留,我胡乱擦掉长刀上的指纹,连掉地的围巾都没有拣便飞奔离开地下车库。那个保镖和酒鬼有没有活着与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我找了个公共厕所洗掉脸上和手上的血迹,心中还有所后怕。 我不是怕杀人,也不是怕血,而是我失控了。 我明白我是实验室里诞生的作品,溶于血液里的杀戮不会随着时间淡去。我虽然参军,但现在都是高新技术的热武器战争,像这种血腥的冷兵器战场我还真没接触过几次。 我杀红了眼,迷了神智,这是件很危险的事。 我不知道强化剂会给我带来多大的力量,一旦在我失控时这些力量爆发,两方政府都可能来消灭我。而且还很容易被人利用,真正的成为杀人的工具。 我必须学会控制我的情绪,不能再被仇恨牵着鼻子走,我必须保证自己以后不再失控! 我抬头看看镜中的自己,可怖的面容,慌张的神情,犹如一只丧家犬。 我平复了情绪便立刻返回贫民窟,今晚没有任何收获还遇到了如此晦气的事,我这几天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在我宅家的第二天晚上,便有人来敲门。 我将匕首握在身后,警惕的打开门。门外站着的赫然就是昨晚的保镖,他脸上挂着彩,身穿黑西装,腰间依旧背着枪,身后还跟着一个同样是黑西装的人——周坤。 第54章 心态转变 “有事吗?”我默默的将身上的匕首反握,以便一会割开面前人的喉咙。 保镖对我点了点头道:“你好我叫赵拓,我们三天前见过。” 我瞥了眼他身后的周坤,大概猜到了这人的身份,但我还是不想涉这蹚浑水,便要关门道:“你们找错人了。” “k小姐,”周坤伸手挡住了门,“先听我们把话说完再做决定也不迟。” 眼前的人动不得,好不容易找到个容身之处,不能再出事。门口的冷风吹得我难受,真想赶快关门回去睡觉。 “你三天前救的是我们独立社社长的儿子,社长十分感激,想当面表示谢意。再有,赵拓见过你的身手,陆华女士和我之前也都造访过你,社长知道后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加入我们独立社。”周坤扒着门,侃侃而谈。 运气真不好,竟然救了独立社的人。 我瞥了一眼赵拓,厌烦于他的多嘴,道:“像你这种保护不了雇主的人竟然还有脸留在东家继续干活。” 赵拓微微皱眉,欲言又止。 周坤不着痕迹的把赵拓往后拉了拉,自己上前笑道:“k小姐身手不凡,但行事却极为低调,定然不是凡人,我们社长向来爱惜人才,只要劳伦斯小姐肯加入,待遇自然比别人高出一段。” “没兴趣。”我打开他的手,作势又要关门。 周坤巧妙的伸腿一顶,又将门给拦住。 “k小姐,你三天前杀的那些人可不好惹。”周坤语调变得低沉,“那些是穆里维尔黑手党的人,于我们独立社向来不对付。你杀了他们这么多人,他们必定会找你麻烦,就算你身上再好,可面对如此庞大凶狠的组织,你又能支撑多久?不如加入我们,独立社可保你平安。” 我听闻此话,心中一顿。果然黑帮之间没什么好事,政府里的人有不少和世界各地的黑手党都有来往,若是被穆里维尔黑手党追杀,一定会有人注意到,暴露只是时间问题。而且被追杀于我的复仇计划的确是个干扰。 周坤见我动摇了,便继续道:“k小姐一直在森林当铺里购买军备材料,而我们独立社在这一方面颇有些建树,只要劳伦斯小姐好好做事,瓦吉利大陆内的材料劳伦斯小姐只管开口。” 又是一个蜜饯送到我嘴边。的确我同意陆华获取材料慢还不说还没有品质保障,若是与组织性的军火团队合作,的确能获得质量上层的军火材料。 不过,我还是怕加入组织后目标会变大,心中还是有所忌惮。 “我考虑考虑。”我踢了踢周坤的脚,将门关上。 寒风被破旧的门板阻断,但我心中的天平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 我没想到穆里维尔黑手党的动作会这么快,五天后在我从森林当铺回贫民窟的路上便有一群穆里维尔人将我围堵在了巷子口。 巷子狭窄,两边都是高墙,只有两个出口,都站满了持刀的大汉。 我将包里刚拿到了材料放下,心里重新考虑起周坤的建议。 也许我应该选择一条捷径的路,更快的完成高破甲的制造。我不能等待机会,要自己创造机会。 我看了看前后,有十三个人,神色凶悍,每个人手里都有长刀,巷子里光线昏暗,过往的人很少,在这处理的确是个很好的选择。 这场简单的虐杀在我砍掉一人的半个脑袋后结束,血液在狭窄的巷子里流淌,很快便凝冻起来,地上七七八八的躺着人,有的死透了有的还没完全死。 我擦了擦脸上的血,全力压制住心中的愉悦,丢掉手中的刀,一脚踢开趴在我包上的尸体,嫌弃的拍拍上面的血迹。 我将包重新被回到肩上,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虽说我并不怕穆里维尔黑手党的追杀但一直被人念叨着也是烦,而且要是一不小心被议会发现也是麻烦。不如加入独立社,让他们帮我摆平,我大可在入社后低调行事。 我一步一步的踩在冰凉的地面,这寒气似乎要透过鞋底钻入我的骨髓,侵蚀我体内的余温。随着温度减去的似乎还有别的东西,每一次活动体内的愉悦便又增几分,这如洪水般的情绪几乎要将我湮灭。 我不由的停下脚步回首望去,来时一片黑暗,回眸向前,也是无尽的黑暗。 我眨眨眼,还是看不清过去和未来的路,我向黑暗伸手,也握不住任何事物,连无尽的虚空与寒气似乎都将我抛弃。 我的内心很矛盾,孤寂却又愉悦。 一路回到贫民窟,我心中的愉悦竟然没有消减,整个人还是处于极度的兴奋状态。 我脑中不停回复着刚刚的画面,巷子不亮但我的记忆里却一清二楚。刀刃划开皮肤和肌肉的瞬间,那种撕裂的美感,犹如月光下悠扬的小提琴曲。 这是一种艺术!是死亡的艺术!这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愉悦,如身处深海之中被大海紧密围绕,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我坐到垫子上,不由的裂开嘴笑,回味着刚刚的愉悦。 狭小的房间里连尘埃都显得局促,月光也吝啬,只肯露出些许飘进这贫民窟,可这些许的月光却照亮了我跟前的地面。 手中的匕首在暗中闪着微光,不经意之间划破了指尖的皮肤,鲜红的血液犹如人的欲望,争先恐后的涌出,印着月光竟也格外的优美。 我走到月光中,仰头感受这清冷。 心中的愉悦瞬间荡然无存。 我厌恶这一切,但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最终还是被困在这四个字里。 我曾是联国第一军的军人,是军功卓越的联国上校。少年时家族衰败,我誓要重铸家族辉煌。我埋头苦学,舍命夺功,身上的枪伤刀伤一年多过一年,四年年内晋升到上校军衔,眼看蓝家振兴指日可待。可如今,我却要加入见不得人的组织,做违法乱纪的事,和心中的太阳勋章站在对立面,真是讽刺呀。 如果父母还在,如果十一年前那场屠杀没有发生,我一定不会从军。我想做一名甜点师,也许还会离开联国,到和平地区开一家甜品店。或者成为一名作家,老师之类的,但绝对不会是军人。 我抬手摸摸自己扭曲的左脸,忍不住的笑了。 真的很想一颗子弹结束这出可笑的闹剧,结束我小丑般的一生。 但是,蓝家从未有人做出这种懦夫的行为。 那些美好的想法,午夜梦回时想想就够了,蓝家人是做实事的人。 蓝家人不是懦夫! …… 我再此拜访了森林当铺,陆华对我的造反却并不惊讶。 “我就猜到你会来,”陆华到了一杯酒递给我,“我也猜到你身手定然不错。” “之前还信誓旦旦的和你说我这份人头钱你是赚不到了,结果打脸了。” 陆华拿出一张卡片递给我道:“这是周先生留下的,你直接去找他就行。” 我接过卡片,又拿了一捆通用货币放到桌上道:“我想知道一些关于独立社的事。” 陆华微笑着收起钱,将酒杯倒满道:“独立社的社长理查德·金先生是夏国移民过来的,独立社中也多是黄种人。在艾斯约纳加已经盘踞二十多年,主要是军火走私和人口买卖,在整个瓦吉利大陆都有不小的影响力。但是……你也知道,和穆里维尔黑手党不对付。” “他们每年挑的人入社后都要干什么?”我饮下杯中的液体,身体稍稍暖和了一点。 “这个嘛……有很多情况。身手好的一般就是负责组织内的杀人生意,就像有组织的雇佣杀手,其他方面的有秘书或财务相关的,不过这些和k小姐没关系吧。” 看来我只要安安分分的完成我的业绩,尽量低调形式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不过,”陆华话锋一转,“我倒是听说,独立社对杀手的评判条件是很严格的,即使收到了面试邀请,可还是得训练考察一段时间,训练通过了才能成为正式的杀手,而且这期间……可能死人哦。” 真麻烦,考察时万一被人看出我军方的身手就麻烦,看来到时候只能伪装一下。至于死人……我丝毫不担心死的会是我。 “那……那个周坤是什么人?” “周先生是金先生的秘书,在金先生身边工作很多年了,金先生的大部分事物都是交给他打理。” 既然把招募的事情交给秘书亲自来办,那就是对这件事十分重视,是个爱惜人才的领导者,又都是黄种人,我投身到这里应该相对合适一点。 我点点头,将脸又埋进了围巾,起身欲离开。 “k小姐,”陆华叫住了我,“身上有太多秘密的人可不好在这行混。” 我不由的把围巾往上拉了拉,一语不发的离开了森林店铺。 我身上的秘密不多,一个是身份,一个是身世,但无论被挖出了哪个都足以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但我没得选择,时间不容我推辞,命运不容我逃避。 为了蓝家我可以做联国最优秀的军人之一,为了蓝家我也可以成为违法乱纪的暴力分子。 一切为了家族利益。 第55章 潜龙在渊 周坤给的地址是一家散打俱乐部,这种地方在玫瑰区并不多,也就几个大势力名下有几家,或作洗钱,或作交易,总之就是不干净。 我于清晨落雪时推开俱乐部的门,入眼是五六个擂台,空地钓着些沙包,两台饮水机,最里面是一些健身器材,一楼的布局一览无余,一眼看上去就是家简单的俱乐部。 但我闻得出来,这里有血腥味,就在楼下。 屋外的寒气随我一起步入屋内,可这屋子里竟然比屋外还冷。 此时不过清晨便有不少人在此训练,清一色都是高大的壮汉,这群人一看他们身上肌肉的纹理就知道不是绣花枕头,屋里很冷可每个人都是大汗淋漓。 我开门的动作不大,可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我下意识的把脸往围巾里缩了缩,反手关上门。 好冷呀,真想喝上一杯热茶。 “小姑娘,你找谁呀?”一名比我高三个头的男子甩着手朝我走来。 我掏出卡片递给他道:“我找周先生。” “周先生?”男子接过卡片一看,轻蔑一笑道,“这什么时候成舞蹈班了?周先生怎么连这种瘦小的小女生都会找来,给咱们解闷的吗?” 瘦小? 我心中不悦,我现在的确很瘦,但一米七四的身高就算在军队里也说不上小,说我矮,我可不高兴了。 男子身后的其他人发出嘲讽的笑声,全然不把我放在眼里的样子。 我明白这是所有组织不成文的规矩,就算在军队里也会有瞧不起新人的情况,黑帮里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想给我一个下马威。 我脸色沉了下来,脸稍稍从围巾里抬起一点道:“麻烦这位先生带我去处理相关事宜。” “先生?哈哈哈哈哈!还是个受过教育的小朋友,”男子弯下腰笑道,“小朋友,你妈妈没来接你放学吗?” 男子身后的人再次爆发出恶心的笑声。 我对这种浪费时间的行为厌烦至极,眼前的人也实在是碍眼,既然他们迟迟不出手,那就我先开头罢。 眼神一聚,先前还揣在口袋里的左手如离弓箭矢般擒住面前人的脖子,手指隔着皮肤深深陷入他喉管。还未待他反应,右手便以游龙之势击向其脾脏位置。 男子吃痛弓起脊背,喉咙被我死死掐着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以极快的速度得击三拳后男子回过神来,手刀率先朝我的左手袭来,其势遇劈断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接住我的右手,力气之大我一时竟也挣扎不开,眼见手刀将至,我左手手腕一翻,率先握住其袭来的手腕,手肘狠狠抬起便撞击到起下颚。趁着其吃痛失神的瞬间右手挣脱了他的束缚,聚力于拳,狠狠的砸向男子的脸颊。 一拳,两拳,最后一拳汇聚整条右臂的力气如千金重锤般砸在那男子的脸颊上,这近两米高的壮汉便犹如风中落叶,晃晃悠悠的倒下。 我有点错愕的看看自己的手,明明还是骨瘦如柴,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力气,而且速度也比以前快很多。 三个月前我瘦弱得只有一把骨头,双手几乎没有任何力气。如今已经瘦弱不堪,力气却比从前大了许多。 这不对劲,是不是什么原因诱发强化剂再次运作? 从十一月下旬我突然消瘦时便已经开始怀疑了,身上的肌肉非病非灾的突然消去,但却无任何不适,实在不符常理,唯一能解释的就是我体内的强化剂。 只可惜我现在的处境没有办法研究,只能将心中的疑虑暂时压下,走一步看一步。 我将稍显凌乱的围巾整理好遮住自己的脸,双手重新揣回兜里道:“现在可以听我说话了吧。” 人群在那男子倒地后便安静了许多,只有些私语声,低低的听不真切。这群人只是想下马威试试我的底细,我也没功夫跟他们多生事端。 我拾起飘落在地的卡片,环视一圈沉默的人群,道:“哪位先生可以帮忙?” 人群沉默片刻后,一个中等身材的男性丢掉手中的拳套向我走来道:“我带你去。” 我默默的跟着这人上楼,可前面的人似乎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从楼梯间里遥遥一望,二楼似乎是宿舍。 收回了目光继续往上走,三楼便宽敞了许多,采光也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过了楼梯间便是两间办公室,那人指了指里面那间办公室道:“你进去吧。” 我朝这人点点头道了声谢,抬头时看见顶上的摄像头,便知刚刚的事那办公室里的人必然是知道了,知道了不阻住,果然是这里的规矩。 我拉拉衣摆,敲响关闭的房门。 “进来。”门内传来低沉的男声。 我推门而入,房间内的布局普普通通,办桌后坐着的中年男人我并未见过。这人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留着寸头,有一条很长的刀疤从耳后延申至脖颈,小麦色的皮肤,五官周正,即使坐着也知道他个子不小。 男人丢出一张纸,随意道:“把表填了。” 凡是正经合法的大机构早在十年前便采取了面部骨骼和dna信息录入,一来方便员工信息数据管理,二来可以节约纸张,三来若是要修改电子数据必然会留下痕迹。这便是政府为何也采用这种办法来进行年底核查。 而这里竟然还采用这种原始的方式来登记人员信息,我猜应该有两个原因:一是他们本身就不合法,电子信息一旦一个被攻破便会获得所有,这样对整个社团来说都过于危险;第二便是如果想要处理社团内的某个人,杀完后纸质资料一烧,这人便烟消云散,不留一丝痕迹。 不过不用电子登记也正好让我钻了空子,纸质资料我怎么编都可以。 姓名那局域栏,我犹豫了片刻,留下了一个简单的名字:k。 k是我父亲英文名克里顿的开头字母。 “你在这里一切的生活开销社团都会负责,”男人在我填表时开口道,“不过一切都是记账的,等你达标与社团签约后便要偿还。如果超过两年还没达标社团也会让你用别的办法偿还。” 我将纸张递回去问道:“什么办法?” “当然是把你拆开,卖了。你要知道,死人比活人值钱多了。”男人微微一笑拿起纸张一看,微微皱眉道,“k?你的名字?” “是的,只有一个k。” “我叫汉特·古德,是这里的负责人。”汉特又看了看登记表,瞥了一眼我捂得严严实实的半张脸道:“把脸露出来。” 我心中的警钟再一次敲响,我不知道政府有没有在黑市上散播我的信息,我的脸又经常出现在大银幕上,难保不会有人认出我。 不过现在若是不露也太张狂了,我只想混个日子弄点钱,不引人瞩目而已。 在汉特如炬的目光中,我抬手将西蒙留下的围巾一层层解开,露出惨不忍睹的脸。 我知道我现在一定难看至极,迅速消瘦后皮肤松弛了下来,双眼深凹没有光彩,脸色灰青,烧伤和刀伤交错着,如皱起的草纸被画上了蜈蚣,实在不像个正常人。 汉特眼睛眯了眯,起身踱步到我面前,仔细的打量着我的脸,似乎很感兴趣。 “怎么伤的?”汉特抬手捏住我的下颚,左右摆弄着。 这轻佻的动作使我不悦的皱起眉头,但我还是松开了握起的拳头。 “火灾。”我轻轻将下巴扬起,摆脱了他的拿捏。 “可惜了,”汉特轻轻摇头,“若是没毁,这张脸应该挺漂亮的。” 我缄默不语,默默的偏了偏头。心中悄悄松了口气,看来是没有认出我。 咚咚—— 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进来。”汉特回到办公桌后将桌上的登记表收好。 进来的是个穿黑西装的光头中年男子,从他的身形应该只是个管理人员。 “这是范尔斯,这里是管理人员,他会给你讲讲这里的规矩。”汉特指指我道,“这是k,带她下去。” 我对汉特点点头,转身跟着范尔斯往下走。 “二楼是宿舍,不分性别,”范尔斯推开二楼虚掩的门,带我走进后指指门后的小隔间道,“生活用品在这,每次只允许拿自己分量,多拿的下场你知道的。” 二楼一览,无余十几张上下床,床下放着一两个盆还有一些个人物品,有四扇窗户,若不是床铺乱得不成样倒还挺像我曾待过的一个军营。 范尔斯继续带我往里走,在一张下床的架子上挂上了我的名字,道:“这是你的床,厕所和浴室在里面,别走错了性别。一楼是基础训练馆,地下一楼是格斗场。外面这是积分制的,每个月都会有一次训练成果验收,可以自发报名参加,打赢的人越多,积分就越多,积分合格后会有一次组织上的验收,验收合格了便可以与组织签约,成为正式的杀手。半年验收一次,不过要是两年内验收都不合格,那你就是亏本的买卖,组织在你身上付出的资源都会收回来。” 范尔斯将我的名字写在了二楼门口的黑板上,积分显示是零。 第56章 首次失控 “还有什么问题吗?” “最近一次验收是什么时候?”半年一次我实在没这个耐性,我需要尽快得到钱来完成高破甲。 “三月。” “我可以参加吗?”我走到窗边,撩起垂下的窗帘向外看。 “只要你的积分足够就可以” 还有一个月不到,这点时间够我养好我的身体。 我看了看窗外的景色道:“这有什么限制吗?” “限制外出,”范尔斯道,“在与组织签约之前你都不能离开这里。” “能看新闻吗?” “可以,”范尔斯走上前拉上了窗帘,阻挡了我向外看的视线,“食堂里有电视。” 我收回了视线,看了看自己的生活用品后道:“麻烦给我一个剃头的东西。” 范尔斯看了看我道:“这里随处都可以打架厮杀,女性加上你只有两个……” “我知道,”我打断范尔斯的话,“谢谢你的提醒。” 既然选择陷身黑暗自然也不会嫌弃它的肮脏。 …… 春光明媚,难得的休假,浮生和我早早的便驱车来到城外的湖边野餐,这是我们军校毕业后第一次约会。 蓝绿的的餐布铺在嫩绿的草地上,西瓜汁和蛋糕放在一边,野餐篮里放着水果和两把枪,温和的阳光撒在远处的湖水上,湖光跃金。头顶的树为我们挡下一片阴凉,连婆娑的树影都如童话般美好。 我伏在浮生膝上,闭眼享受着此刻的宁静。 “你头发又长长了,”浮生抚摸着我散开的长发,动作温柔绵绵,“我从小就喜欢你的长发,像墨一样的颜色,很美。” “但这长发带头盔很不方便,我还真想抽空把头发剪了呢。” “的确,”浮生撩起一缕头发,“上此你穿作战服时机师就建议你剪头发,那就剪了吧。” 我坐起身子拿过一旁的西瓜汁喝了口,心中盘算着怎么和浮生开口。 浮生看出了我的心事,凑近帖了帖我的鼻子道:“怎么了?” 我放下果汁,酝酿了片刻道:“阿生,我……我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见到你了。” “出什么事了?”浮生也察觉到事情不对,正色道。 “议会决定将我冰冻以保存强化剂的新鲜度。” 前天从前线下来后欧阳秦的秘书匆匆忙忙的找到我,欧阳秦很严肃的向我通知了这件事,没有给我任何商量的余地。 浮生一脸疑惑,随后转为气愤,我连忙暗暗握住他的手防止他说出不顾后果的话。 “一切为了联国。”我贴近浮生的耳朵,轻声道。 浮生皱眉垂下头,没有说出什么。 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起来,刚刚温和的阳光如今竟然觉得格外刺眼。 “什么时候?” 我微笑着拉住浮生的手道:“下周。” “冰冻多久?”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欧阳秦甚至没有给我参与计划的名单,我只是个没有话语权的实验品。 “我们只是一段时间见不到而已,”我捧住浮生的脸,努力使自己笑得好看点,“这是我的使命。” 浮生沉着脸一言不发,我也垂下了头,心中无尽的苦楚。 浮生撩起我的一缕头发,低声道:“头发不要剪了。” 我抬头看向浮生,他的眼中满是心疼,阳光恍惚间我好像看见树后站着一个金发的人。 拉回思绪,我看着镜中寸头的自己忍不住的笑了。 这下子真没了蓝林了样子了。 连容貌都能舍弃,这点头发算什么,只要杀了孟庆,洗清我身上的冤屈,地位会回来,荣誉会回来,一切都会回来。 我忍不住摸摸寸头越发觉得好笑,难看是难看,但挺利索的。 我将自己的东西放好,便打算下去一楼看看。 我并不想训练,一来是怕有人看出我军人的身手,二来是怕有人找我比试弄出什么风波,吸引不必要的注意力。我只要安安稳稳的等到三月顺利的和独立社签约拿钱就好。 在这种地方弱肉强食的法则彰显得越发明显,强者随意欺凌弱者,弱者欺凌更弱的,以此交替,犹如一条食物链,而我并不在这条链子中。 抱臂靠墙随意的看着这群人,其中的确有几个身手不错的,也看出来哪几个是退伍军人,心中瞬间便列出了一个规避者的名单。 身后有脚步声,我只当的路过的便没有太在意,只觉得饿了想快点吃饭,随之忽然一只手自腋下伸出。 我受一大惊下意识的劈掉那只手,愤怒与耻辱瞬间涌上心头。 我转身一看是个高大的肌肉男,我刚刚好像在楼下见到过他。 “呦,我还怕认错了,还真是刚刚那个小女生,啧啧,可惜这脸真是难看。”这杂碎恶心的笑着,言语中满是令人作恶的语态。 他惹错人了。 男人见我没说话,竟蹬鼻子上脸,又将手搭到我的肩上:“啧啧,这么瘦弱,竟然还呃……” 这杂碎瞬间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的手腕已经瞬间被我折断。 男子回过神来抬起拳头便向我砸来,我闪身一躲,一击重拳冲向其大开的腹部。男子吃痛卷起身体,我拽住他的头狠狠的向墙砸去。 咚!咚!咚! 墙皮被砸下,血染在白色的墙壁上,刺激着我的精神。 我手上的力气出奇得大,竟然把男子砸得没有还手的余地。我拽过男子的头一拳将其打倒在地,可心中还是不解气,瞥见一旁的哑铃,心中忽然来了兴趣。抓起男子的耳朵不顾他的惨叫将人拖拽到哑铃架旁。 拿起一个趁手的哑铃,低头道:“你刚刚用的是左手吧。” 男子满脸是血,下颚还有唾液,眼睛已经肿起来,狼狈至极。 男子惊恐的看着我,拼命的摇着头。 我踩住这人的左手臂,抡起哑铃便砸向他的手掌。 我深吸一口气,回过神来才发现,男子的手已经不见了,只剩一堆血肉模糊。男人早已痛晕过去,四周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我丢掉手中哑铃,擦擦脸上的血,从容的拿起一块哑铃片,也没看重量,觉得拿在手上挺重便拿起,直接扔到男人脸上。 血肉压碎的声音,这人已经死透了。 我也不在意周围人的态度,兀自去洗手洗脸,快到饭点了,我又饿了。 果然,经过刚刚的事,午饭时都没人敢坐到我旁边。 我拿了两人份的饭一边吃一边看着新闻,虽然我的身体没有长肉,但饭量却越来越多,也不知是喜是忧,实在让我心烦。 “今日上午九点,欧阳秦议长出席新式高破甲揭幕式,在揭幕式上……” 我的目光停留在了一个一闪而过的身影上,他站在欧阳秦身后,穿着正式的工作服,脸上带着标准的微笑,左手中指戴着戒指,但他的精神却不好。 时隔一年在见到浮生我心里还是有点感慨的,我与他相伴相爱多年,我一直以他为知己,希望他信我,爱我,可最后却还是输在了信任上。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他的陪伴,但不代表我不能割舍他,既然他不信我,我也没必要为他付出无谓的感情。 在感情的收放上强化剂给了我很好的进化,已经一年多了,我会怀念,也会放下。 浮生也不能成为我复仇道路上的绊脚石。 即使这样想,可眼角还是忍不住泛起些许泪花,我往嘴里塞了一口饭,告诉自己放下吧,只要杀了孟庆一切都会好的。 对,只要杀了孟庆…… 杀了孟庆…… 为了蓝氏的荣耀。 第57章 首次突破 晚冬的夜晚并不是太冷,飕飕的吹着风,时似悲鸣,时似低语。这风似有灵魂,越过窗框,绕着窗帘打了几个弯,悄然的遛进比外面还要冰冷的室外。 这间没有任何隐私的宿舍里有人轻轻打着鼾,有人和我一样辗转难眠。 眼见外面月亮高悬,我索性了衣服到浴室里,扒着浴室的窗台看外面的月色。途径不知道是谁的床铺时,见其放在枕旁的烟,我想起了西蒙站在阳台上抽烟时孤寂的背影,鬼使神差的抽出一根烟来掐在手中。 手中的香烟在轻飘飘的燃烧,看着它在我手中慢慢的燃烧,变成一缕缕青烟消失在月色下。 我不由的嗤笑一声,我的人生又何尝不是。看似被我捏在手中,可还是会不可控的朝着我不想的方向发展,甚至最终都可能化为无意义的虚无。 烟雾缥缈中我忽然晃了神,好像透过烟雾看到了什么。 那好像是一间教室,中间有一个大台子,上面放着一些高破甲的零件,教室里人不多,六个人围着在一名金发男子的身边专心的看着他讲解。 我听不见任何声音,也看不清他们的脸,连画面都像失真一般卡顿,可我就是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金发男子说了什么,众人便回到各种的位置组装着面前的零件。他游走在六人之间,不时指导着。 他停在一个黑发女子身边,对她说了几句话,可那女子似是不解,男子便站到女子身后,双手握住女子的手,以一个拢抱的姿势手把手的教她。 女子有些惊慌,悄悄的探头看看其他人,而且垫起脚俏皮的亲吻了男子的脸颊。 烟雾消散,眼前的画面也消失不见。 我心里充满疑惑,我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自己这样走神了,五次还是八次? 我总是能看到一些奇怪的画面,每次都有那个黑发女人。 我将烧了一半的香烟放入嘴中,模仿着西蒙的模样,可还是被这刺激的气体呛着,咳了好几声。 我懊恼的丢了香烟,也不知是风吹得还是咳得,脑袋开始一阵阵的发痛。我连忙扶住窗台,以防自己摔倒。 眼前的视野很模糊,脑中的记忆不断的涌现,可似乎有些不同,不完全是我的记忆,好像多了什么东西,可那些东西稍纵即逝,就像一场梦,越是去回想便越是想不起来。 有什么东xz在我的记忆里。 “你的大脑受过伤,是海马体……” 脑中灵光乍现,袁医生的话突然点醒了我。 我一直以为脑袋疼是冰冻的后遗症,从而从未将海马体受损与脑袋疼结合起来。如今我解冻已经两年,我不经意间总是能看到一些模式的记忆,而一些本该很久远的事我却记得清清楚楚。按照袁医生的诊断,我是三年前,也就是我还在冰冻的时间海马体受了疑似电击的伤。要么是有人在我脑中植入了什么,要么就是抹去了什么。 我立刻回想这过去脑中闪回的画面,但却只能回想大致的轮廓。 我不由的想到一年前孟庆对我进行催眠妄想让我吐出“真像”时,他们有没有问出什么事情? 对于那场催眠的过程和结果我都不确定,只知道孟庆没有获得他想要的东西。 这一切一定有人在后面推动,一定有什么事我不知道。 脑袋都疼痛渐渐褪去,而我也想不起来刚刚走神时看到的画面。 …… 关于我之前用哑铃片砸死人的事,汉特找我谈了话,表示可以但没必要,这地方虽然可以随便杀人但善后麻烦,叫我以后还是不要这样做。 我也表明了我的观点,我不想参与任何训练,只参加三月的验收活动。 汉特竟然也答应了,神情中还有几分期待。 训练馆的日子非常无聊,我按照之前说的从不下场参与训练,只参加了四场车轮战,积分够了后便把这个地方当作是廉价的酒店,每天只在饭点出现。 我的食量是一般人的两倍,一天至少要吃五顿,我并不感到饥饿,只是身体里似乎有一种激素刺激我不停的进食,而我吃这么多还甚少训练,身体却依旧消瘦。 又是一个饭点,我吃完午餐后端过一盘少有人动的蛋糕,百无聊赖的看着电视里的新闻。食堂的另一边一群人围在一起,闹哄哄的很是聒噪。 隔着不是很远,我听到一两句,似乎是在赌枪。 我又端过一盘柠檬蛋糕裹紧了棉衣坐回电视机前,现在新闻里放着金羲自由联众国今年的财政分析,在蒙慎的管理下,联国的财政欣欣向荣,每年预算拨给战争的费用都越来越高,也不见财政有危机,可见蒙慎能再次当选议会议员是有原因的。他不仅有钱还有才。 “k!要一起吗?”食堂的另一边,一名黑人杀手对我喊道,“奖金很丰富。” 这个黑人叫卢克,之前教过我怎么用洗衣机,我对他稍有几分好感,便随和的对他摆摆手道:“不了,我没钱。” “过来玩了不就有了吗?”卢克笑道,“布莱克压上了他的酒,你确定不来吗?” 听到酒我瞬间来了点兴趣,虽然并不是个酒鬼但的确很久没喝酒了,不过为了点液体去玩赌枪,我还没疯。但去看看也还可以。 “我看看吧,不参加了。”我端着盘子走过去,站到卢克身后。 卢克也没再说什么,坐正了身体,游戏即将开始。 赌枪是黑帮里最常见的游戏,一把左轮手枪,弹仓里六个孔只留一颗子弹,六个人参加,参与的人轮流朝自己开枪,谁死了谁就输了。 训练馆里杀手们是不准配枪的,也不知道他们是哪搞来一把普通劣质的手枪。 一个白人光头把手枪里的子弹全部倒了出来,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圈后,往弹仓中塞入了一颗子弹,两指一拨,使弹仓转动起来后快速合上,子弹的位置便不知在哪。而这白人光头就是我进入训练馆那日率先挑衅我的人。 我将最后一口蛋糕送入嘴中,饶有兴致的观看这场闹剧。 首先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就是那个叫布莱克的杀手,他似乎胸有成竹,从白人杀手手中接过手枪,笑着亲吻了枪管,毫不犹豫的对着自己的脑袋开了一枪。 哒—— 没有子弹。 “上帝庇护!”布莱克大喊一声,面露喜色,大笑着将手枪丢给了下一个人。 下一个人,接住手枪,他似乎也受了布莱克的影响,脸上有着异样的亢奋。只见他呼吸急促,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重重扣下扳机。 哒—— 没有子弹。 这人放声大笑,手舞足蹈的对周围人炫耀着自己的幸运,拍拍身边的布莱克,以示自己和他同样被上帝眷顾。 下一个是开局时放子弹的白人光头杀手。 第二人将枪递给白人杀手时,我突然伸手拿过手枪,横到了他们中间道:“我想加入了。” “k,这不合规矩。”白人杀手道。 我掂掂手中的枪轻笑道:“我不喜欢规矩,我相信你们也不喜欢,”我摸摸口袋,将所有的钱和一把匕首放到桌上道,“我突然有兴趣了,反正你们这次也只有五个人,要是子弹刚好空了呢?” 众人互视一眼,已经逃过一劫的布莱克率先开口道:“我没意见。” 第二开枪的人也符合。 “我也没意见。”卢克道。 五人中三人同意,另外两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我再次掂了掂手中的手枪,嘴角勾了勾,抬手便朝自己的脑袋开了一枪。 哒—— 毫不意外,没有子弹。 我将手枪递给白人杀手,微笑道:“该你了。” 白人杀手接过枪,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了。 我往旁边站了站,抱胸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白人杀手看看手中的枪,迟迟不动手。 “快点啊,你不会是怕了吧。”有人讽刺道。 “人家小姑娘都开枪了你还磨蹭什么?”有了第二个人讽刺。 起哄的人越来越多,白人杀手的手微微的颤抖,他的眼中透露着犹豫与惊恐,而在起哄声越来越大后还加入了几分羞耻。 他的自尊心在催他开枪,他的求生欲在让他犹豫。 最终白人杀手脸一横,眼一闭,朝自己的太阳穴开枪了。 嘭—— 这次,有子弹。 白人杀手的脑袋在众人的嬉笑中炸开,脑浆混着血液溅了周围人一身,桌上的通用货币也被溅上,显得更加肮脏。 赢得比赛的四人欢呼着瓜分赢得的钱财,对于输掉游戏的白人杀手没人会觉得他可怜。 我看了看死不瞑目的那人,心中的怒气消了大半,不尊重我的人,没必要活着。 我避开那几张粘了血和脑浆的钱,拿回自己压上的数和匕首,又去端了一盘水果吃。 “k,”卢克站到我身后道,“谢谢。” “我什么也没做,你谢我干嘛?”我往嘴里塞了一颗草莓,转身道。 “你救了我,要不是你中途加入,那颗子弹打烂的就是我的脑袋。” 我将嘴里的草莓咽下,平淡道:“运气吧。” 卢克眯了眯眼,语气试探的问:“你并不知道下一个弹仓里有子弹,对吧?” 第58章 小试牛刀 我再次捏起一颗草莓,眨眨眼,礼貌的笑笑道:“当然,我不知道。” “那……还是谢谢你。”卢克笑了笑,转身便要离开。 “卢克,”我叫住他道,“谢谢你之前教我用洗衣机。” 卢克身形顿了顿,转身皱眉看了我一眼,又一言不发的走了。 我不知道下一个弹仓有子弹吗? 不,我当然知道。 从弹仓合上的那一刻我便知道子弹的位置,我听得到手枪运作时细微的声音,弹仓转动时发生的摩擦声,空膛时枪管里的回声,这些我都听得一清二楚。而当手枪握在我手中时我越发确定我没有听错。 子弹在第四个弹仓,而卢克是第四个开枪的人。 左轮手枪的弹仓是煤炭型,子弹的位置不同,手枪的重量也就不同。我从前只能通过重量大致估计手枪里的子弹数量,可如今我已经能准确估计子弹的位置,我甚至还不自信的又掂量了一次,确认无误后才敢对自己开枪。 卢克之前帮过我一次,我不建议还他个人情。比起人情我更注意的是我能力上的变化。 我的听力和手感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这只意味着一件事情——强化剂开始运作了。 我自小接触强制,在军工厂里长大,对于枪支已经了如指掌,可从来都做不到确定子弹位置这种事,更别说听了。 从之前救了赵拓时我便注意到,我的肌肉虽然没有长回,但我的力量,速度,反应能力,听力等都在往一个可怕的方向进化,进化的不似正常人。 这让我不由的沉思起来。强化剂运作是需要诱导剂的,出生时父亲给我注射了诱导剂使我活了下来,在我七岁时给我注射了压制源,使强化剂的作用慢慢的趋于平缓最终在我解冻之后完全停止运作。这么多年,科研团队一直在研究诱导剂和压制源的成分但始终没有突破。而现在,在我没有注射任何药剂的情况下强化剂竟然又开始了运作。这让我不得不怀疑,强化剂是否已经突变或者……诱导剂或压制源根本不是药剂,而是某种契机。 这一切都像迷雾将我包围,我摆脱不了。 …… 在验收开始前一天,范尔斯开始清查积分榜,两年内积分都不够的人被当着众人的面拖走,下场众人都知道。 我靠在楼梯口吃着手里的苹果,冷漠的看着那人被拖走,没人在意他的哭求,绝望似洪水般将他湮灭,范尔斯将他的名字擦去,世界上再没这个人。 揉揉发涨的脑袋,我转身上楼准备好好休息,明天就离开这个鬼地方。 验收规则很简单,所有人抽签分批进到地下的格斗笼中,没有时间限制,不准带武器,只准活一个人。 我对这场验收并不重视,训练馆里这些人并没有值得让我注意的,勉强有几个能看上眼的不过也是一些小角色。相比精英队里的训练,这里也就多了一项死而已,强度完全比不上。 在上场之前,人群中走出一个人向我打招呼。我愣了愣才记起是赵拓。 “我很期待你的表现,”赵拓浅浅的笑着,“我猜测你是退伍军人,但上次并没有看出你是哪个部队的,这次我有机会好好看看了。” “你并不会看得很清楚,”我淡淡的说,“一支烟的时间。” “这么自信?”赵拓似是被我逗笑了。 我从身旁人手上要过一支烟,点燃后递给赵拓道:“赌吗?我赢了你就帮我安排个好一点的住处。” 赵拓接过烟捏在手中,笑道:“好。” 格斗笼里血腥味很浓,小小的场地上站着十多个大汉显得格外拥挤。 我厌恶的走到角落里,不屑于一开始就和他们动手。 比赛的钟声响起,面前的这些人犹如发了疯的野兽,面目狰狞的朝着身边的人大大出手。 血液顿时在笼中四溅,血腥味越来越浓,空气中都朦上一层红色,血肉横飞,惨叫此起彼伏,面前的所有无不在刺激着我的神经。那股异样的愉悦再一次从心底浮起,犹如恶魔在我耳边私语,让我加入进去,尽情的杀戮,尽情的发泄。 我紧紧的抱着手臂,指甲陷入肉里,理智死死的压制着即将喷涌而出的欲望。 这种原始的厮杀,比热兵器更能刺激我的神经。 我不能失控。 “k!”赵拓在笼外大喊一声,抬了抬手里的香烟,示意时间不多。 烟燃了四分之一,笼中人却已经倒了大半,站着的人也都不同程度的挂了彩,好不狼狈。 我一直默默站在角落,不时躲避着飞溅而来的血液,甚少有人注意到我几乎没怎么出手。毕竟在那群壮汉面前,我这瘦小的身躯看起来的确没有什么战斗力。 我一边数着场上所剩人数,一边握住一个飞过来的拳头,手腕一翻,对面的人瞬间发出一阵剧烈的惨叫,他的手腕骨折了。 另一只手迅速抓住这人的头,照着旁边铁笼的柱子便砸去。 哐!哐!哐! 我手上的力气比我想象得大,很快柱子上就出现了一些红白混杂的碎物。 我厌弃的将这具尸体丢开,血腥味熏得我快失去理智,我必须迅速结束战斗。 场上此时还剩九个人,烟还有三分之二,时间完全充足。 我主动出击,抬腿便向最近的一人门面扫去,这人弯腰闪身躲过,长臂一伸便朝我的脑袋抓来。我迅速将抬起的腿放下稳住身体,左手似灵蛇出洞一般捏住这人袭来大手的中指,用力向下一拧,又是一声清脆的声音,这人的中指废了。趁着这人没回过神来,我举起右手,朝着这人的小臂狠狠往下一劈,又是一声骨折声,左手手腕一翻,他的整条胳膊便动不了了。眼看这人即将回过神来,我汇力于右拳,朝着这人的腹部狠狠击去,力道大得我都有些愣住。这人吃痛后退几步,口中吐出些唾液和丝丝鲜血。我右手抬起,五指如鹰爪般掐住这人的咽喉,左手为拳,配合着右手拉进同时如重锤般照着这人的门面砸去。这人此时已经被我打懵,身形摇摇晃晃的跪下,我抓住他的脑袋如刚刚一般向柱子砸去。一声闷响后人也就死了。 背后破空声传来,眼睛微微眯起,弯腰躲过背后袭来的手掌的同时左手为刀劈向来人的脖颈。来人神经短暂麻痹,我再次劈下一掌,力道比刚刚一掌还要大。 眼见另外一边来人,我抓住面前这人的衣领,拽着还未回过神来的人扔向了从左侧袭来的人,并补上了一脚。 一拳自七点钟方向袭来,我身体往右一靠躲过一拳,右手一记勾拳便向那人袭去,手臂抡圆了打出,速度极快,这人一击便被打趴下。我拽起这人的头发,两手各按在其脑袋两边,反手一扭,清脆的声音后这人的脖子便断了。 面前又冲过来一人,心中瞬间算好了距离,抬腿便向其腹部踹去。这人反应力还可以,勉强接住了我的腿,两手按住我的脚腕狠狠用力一翻,我预判了他的攻击,在其手腕活动之前另外一条腿发力,整个人顺着翻转的方向在空中转了个圈。重心向后靠,双手撑地做了个后手翻。 稳住身形,再次摆好架势。 对面的人率先发起攻击,这人高大的身躯占很多优势,但也很笨拙。 我闪身躲过其笨拙的拳头,身形放低,照着其大开的腹部重击几拳,再以极快的速度上勾拳击其下颚。身形一滑便已闪身到其身后,右手再次化为利爪,狠很的抓向其脊椎。一抓,一按,一提,行云流水,这人脊柱已断。刚刚还生龙活虎的人此刻如没了线了提线木偶软软的瘫下,再也起不来。 战斗还没结束,笼中还有除我以外的人站着。 很快又有拳头朝我袭来,我侧头躲过并擒住他的手腕,屈膝奋力踢向他的胃,再以极快的速度拳击他的面部和喉咙。这人被我打懵了神经还处于疼痛状态,我抬腿便踢向他的腹部,将人踢翻在地。这人此时已经回过神来,挣扎着爬起来便向我面部出拳,可已经是困兽之斗,徒劳无功。我再次接住其破风而来的拳头,灵活的反身一拧,一阵清脆的声响后我已经到了这人的身后,而他的手臂也已经脱臼。抬脚狠狠的踩到他的腿窝,破势他跪下,擒住其另外一只手,抬腿狠狠的踹向其脊椎,很快便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又处理了一个人。 杀死四人,不过片刻的功夫。 我抬头一看,此时场上除了我还有两个人,这两人身上都挂了彩,和我比起来实在狼狈。 对面的二人也不蠢,两人对视交流,瞬间敲定了暂时联手。 我悠悠踱步到两人面前,率先发起了攻击。 第59章 加入帮派 这场血腥的混战在最后一位壮汉倒下后落下了帷幕。 小小的擂台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我长舒一口气,心中的欲望得到发泄,心情格外的愉快。甩甩有些疼痛的拳头,嘴角忍不住的往上翘起几分,这一刻,连恶臭的血腥味都如此香甜。 直到迈出铁笼我才恢复了些许神智,回头望去,恍惚间我好像还看见了一个站在尸体上的人,但稍纵即逝,宛若灯光的闪照。 赵拓捏着烟向我走来,笑道:“你赢了,时间大概还剩两三分钟,而且我还是没看出来你的身手出自哪个部队。” “什么?”我正回味着刚刚的愉悦和闪现的人影,并没有分出多余的注意力给无关紧要的人。 “他说你赢了,”汉特从人群中走出,鼓掌道,“k,你是这次验收的冠军。” 我擦擦脸上的血迹,并不以次为荣。心中的愉悦褪去,杀人之后的负罪感和恶心便汹涌袭来。 我讨厌血腥,讨厌近距离杀人。 “今天下午你就可以离开这里,我会把合约拟好,你只需签字随后还有一个小活动。”汉特微笑着,活像一个狡诈的恶魔。 “我会亲自带你去,”赵拓接过话题道,“我今天特意请了假。” “现在就走吧,”我拿起一旁的衣服穿上道,“我没什么东西需要收拾。” 汉特和赵拓对视一眼道:“行,请和我来办公室,我给你拿合同。” 赵拓打了通电话后很快给我安排的住处,在一个普通的小区,不大,但家具和生活用品齐全,墙不透风,比贫民窟那个小屋子好多了。 赵拓给我垫底一个月的房租,我接了订单后要同在训练馆的费用一起偿还。 赵拓本来想带我熟悉熟悉环境,结果被一通电话叫走。他走了我也方便,在天黑之前把房子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摄像头和监听器。 洗了把脸,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灯光恍惚间我似乎看见了原先的脸。 我不由的低头自嘲一番,摸摸脸上的疤痕,心中已经平静了许多。 高傲矜贵的蓝玫瑰盛开时许多人都赞扬她的美丽,即使是她的荆棘也被称赞为最优雅的利刃。如今花期过了,艳丽的花瓣在月光下掉落,腐败的玫瑰比血肉还恶臭。 玫瑰花败了,她的身体烂在泥土上,根却并没有死。 玫瑰还有下一次花期。 我会重新长出荆棘,再次盛开,就算让伤疤附在脸上,就算让灵魂残缺不堪,我也要让蓝家的玫瑰再次美丽! 蓝家是沃野上生生不息的蓝玫瑰,百年来从不凋零! 深吸一口气,我试图笑出昔日的灿烂,但烧毁的肌肉拖拽着淡粉色的皮肤,竟然扯出一个像吃小孩的表情。 我被自己逗笑,望着镜中的自己痛痛快快的大笑。笑到脸部肌肉酸痛,笑到喘不上气,笑到红了眼眶,笑到泪流满面。 “蓝林……蓝林……蓝林,蓝林!蓝林!蓝林!” 我轻轻的吟,缓缓的念,奋力的道。一遍一遍的喊出这两个字,要讲这两个字刻入骨血,嵌入灵魂。 我不能忘记! 我不能忘记我的名字!不能忘记这两个字背后的责任与荣耀! “蓝耐恕,蓝敬斌,蓝砚,蓝齐……蓝林” 我将蓝家自开战时至今的家主名字一个个反复的低吟,每念一个便想想其带给蓝氏的荣耀,我要牢牢记住这些荣耀,将家族的使命刻入骨血。 “蓝氏族谱里没有懦夫的位置。” 这是父亲带我誊写蓝氏族谱时对我说的话。幼时的我并不明白这一个个名字背后的责任与荣耀,也不懂自己终有一日要被后人写入族谱。 族谱里的名字一个个涌入脑海,伴随而来的还有熟悉的疼痛。 我双手抱着脑袋滑坐到地板上,将脸埋在膝盖上,轻轻的告诉自己没事的,没事的,会过去的。 “你做不到……” “不如躲起来生活……” “和我在一起就不用这么辛苦……” 别听心中恶魔的话,坚定一点,再坚定一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父亲的笑容不停的在脑中闪回,他总是那么温柔,温柔坚定而强大。 我继承不了父亲的温柔,但我能成为向他一样坚定强大的人。 我身体里突然充满了力量,连大脑都疼痛都减轻了几分。 从地上爬起来,擦干脸上的泪水,重新拾起破碎的面具戴在脸上,遮住我真实的身份。 我将蓝林深藏在心里,用支离破碎的灵魂小心的呵护着,等待下一次曙光的出现。 …… 汉特给我的合同并不完善,我签字后还需要组织的认定,也就是他之前提到的小活动。 “赵拓会带你去了,完成认定后你就是独立社的人了。”汉特道。 合同上有清楚的写明了我在训练馆的各项开支,要履行的各种职责,每月的业绩要求,以及违约的后果。 关于所谓的认定合约上并没有提到,汉特也没有说明,倒是赵拓带我去时比较严肃。 坐在副驾驶上,窗外的景色越来越偏僻,逐渐有驶出玫瑰区的迹象,我斜眼看了看开车的赵拓,随口问道:“你不是贴身保镖吗?最近怎么这么有空?” “我被开除了,”赵拓轻笑道,“大少爷另选了其他人,周先生就让我来处理新人的事物。” “那你能多给我安排些工作吗?我需要钱” 赵拓转了个弯,将车停下道:“只要你过了认定,钱不是问题。” 他这样一说我倒是对这个认定有几分兴趣了。 车子停在了一间修车厂外,周围没有路灯,也没有居民楼,漆黑一片,只有修车厂里透出些许黄色的光。 赵拓率先推开铁锈的大门,门内站着六个黑衣人,每个人身上都配了枪。一人被五花大绑的丢在地上,脸上满是鲜血。 “人带来了,这是k。”赵拓对那六人道。 一个寸头男子将腰间的手枪递给我,下巴朝地上倒着的人一台,道:“杀了他。” 我皱眉,没有接过枪,心中有些许疑惑,扭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向赵拓。 赵拓走上去踹了踹地上的人,道:“他是名卧底,你杀了他才能加入我们。这是规矩,为了证明你不是他同伙。” 我低头打量这名警察,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暴露出的皮肤没有一块完好,脸已经肿得看不出原貌,想来是受过不少苦难了。 余光扫过面前荷枪实弹的五人,估计之前肯定出现过卧底反杀的事。既然只是杀个人,那我也没什么顾虑,接过寸头男子的枪,打穿了这人的心脏,结束了他的痛苦。 我并不在乎倒下的人到底是不是警察,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利益纠缠,只要不威胁到我,我都无所谓。 “非常好,”赵拓接过我手中的枪,笑道,“欢迎加入我们,k。” 我默默的在衣服上擦擦手,道:“还有什么事吗?” “还有一件,我带你去领家伙。” 赵拓领我出了修车厂,剩余了六个人无声的处理了地上的尸体。 车又开回了玫瑰区,停在了一间酒店前。 我探头看了看酒店,心想独立社的胆量之大,竟然把军火放在酒店。 赵拓领我闯过大堂,一路走在地下室,在一扇由四人看守的铁门前停住,表明身份并搜身后方才进入。 铁门不大,可房间里另有乾坤。 约摸三十平的房间里,三面墙壁上如图书馆般琳琅满目的摆放着各种枪支,小到掌心雷,大到狙击枪,都按种类整齐摆放。另外一面墙上则摆放着大小不一的各种子弹,中间的玻璃柜台上则放着各色近战武器。若这些只是样品,那么我猜测独立社的军火数量应该够武装一支雇佣兵团了。 我心中不由苦笑,我到底是招惹了个什么东西。 “k,有什么是你情有独钟的吗?”赵拓柔和的望着满屋的杀人利器,如同在凝视恋人的容颜。 “没有,”我低头看向柜台上的匕首道,“这些东西在我眼里都一样。” 赵拓拿起一把军刀,灵活的把玩着,道:“你的近战很不错,刀法运用的很灵活。” 我随便拿起一把军刀,在手中掂量掂量后道:“我要这个,” 随后转身看向墙壁上的枪支,目光瞬间锁定在了一把巴雷特上,我指着它道,“还有那个。” 赵拓放下手中的手枪,笑道:“很少有人会选狙击枪。” “远距离杀人,留下的证据少。” 手上沾的血也少,我不希望杀人时失控。 思既至此,我又萌发了找心理医生的想法,我能感受到我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稳定,拖下去迟早坏事。 赵拓教我登记了所领取的枪支后将一份微型储存器递给我道:“这是新挂的单子,你刚加入,先拿这些练练手吧。” 我打开一看,数量虽然不少,可金额都不是很多,再加上要偿还欠下的钱就更少了。 我微微皱眉问道:“没有金额高一点的工作吗?” “你先做一个月,表现出色了自然会有薪酬更高的工作等着你。”赵拓顿了顿,继续道,“若真的出类拔萃说不定还会被安排到金先生身边工作。” 我无奈只好先收下这些工作,但还是为自己成为廉价劳动力而气愤,心中不停的安慰自己,万事开头难。 第60章 自我隐藏 新纪二十六年,金羲自由联众国北部的第七军区正进行着“魔鬼周”的训练,众多士兵在晚秋初冬的时节,全副武装的站在深达冰冷的湖水里。他们的手搭在身边战友的肩上,目光坚毅又热烈,即使冻得嘴唇发紫,即使背上的枪和补给坠得肩膀生疼,也没有人放弃。他们是联国勇敢的战士,是人类伟大的象征。 我站在人群的最中央,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可搭在别人肩膀上的手早已经发抖。 彼时我才十五岁,刚从战场上下来,没有整休就被安排进了“魔鬼周”训练。只到别人胸口的湖水却几乎淹没了我的肩膀,背上的补给完全泡在水中,胸口被水压得逐渐喘不上气,冰冷的湖水麻木着我的肌肉和神经,我真怕我下一刻便会倒下。 岸上的教官不知从哪拿来一块手掌大的糕点笑道:“我记得今天有人过生日,来吃个蛋糕许个愿。” 糕点从最外层传到了那名过生日的士兵手里,他裂开发白的嘴唇,颤着手捣鼓了良久才将包装袋撕开,将手掌大的糕点捧在手心,许愿战争早日结束,所有人都能回家。 那块糕点被他掰开,分给了湖水中的二十个人。其实那根本算不上是蛋糕,就是一块千层酥饼,若是换个场景我肯定看都不会看。可当我的战斗颤着手,笑着把那一小块酥饼递给我时,我心里产生了别样的情感。 他们把我当正常人,认为我和他们一样,我是他们的战友。 我微微笑着,将那指甲盖大小的酥饼送入嘴中,还未等尝出味便没了,可心里还是有几分喜悦的。 不知在水里待了多久后,教官终于把我们叫上了岸,湿透了的军装被风一吹更是冷得刺骨,背上的补给也变得更加沉重。 “十二公里越野,目标后山,四十分钟到的才有饭吃!”教官突然一转画风对我道,“蓝林,你再下去泡十分钟,到达时间不变!” “是!”还未待我的大脑反应,我的肌肉记忆就率先行动,拖着自己又跳回了湖里。 看着其他人都跑向了食堂,我心里虽然羡慕但没有不满。我是强化人,体格本来就比普通人好,提高训练难度也是应该的。 拖着疲惫的身体在山野中奔跑,我的大脑已经无法运行,只有双腿在机械性的摆动,每一次呼吸都像有无数的银针扎着肺,眼前一阵阵发黑,竟然在荒野中看见了一个金发女人。 …… 从睡梦中醒来我还有点迷迷糊糊,竟然会梦到这么久以前的事。 我揉揉有些发涨的太阳穴,脑子里一直飘荡着梦中金发女人的身影。 洗漱过后我拿起箱子里刚送来的枪,仔仔细细的擦拭检查后拆散,又仔细的检查一遍后方才装入箱子中,又检查了其他东西,确认完全后戴上口罩向目的地出发。 今晚将是我第一次出手。 这笔单子很简单,杀一个人,打中心脏即可,而目标今晚在塔拉大楼第五十层,经过昨晚踩点已经确定目标将要出现在一间宴会厅,而那个房间刚好有一面玻璃墙,于是便找好了塔拉大楼两个街区外的一栋施工大楼。那栋大楼刚修好了钢架,还未砌墙,也没有摄像头,还刚好可以看到那间宴会厅的玻璃墙,正好合适。 带着所有东西走到那栋楼的五十四层,观察四周确定没人后打开箱子,一气呵成的将巴雷特组装起来,确认好角度后铺开一条黑色毯子,俯身爬下。 两个街区之外的房间里,我已经看到了目标,我不认识他是谁,看他西装革履,觥筹交错的样子,应该也是个人物。 开春的夜晚还是乍暖还寒,风吹得握枪的手有些凉,而宴会厅里的人却感受不到这阵冷风。 许久没有开过狙击枪,我对自己的枪法便持保留态度,我放轻呼吸,观察目标的一举一动,感受身边的风俗,让枪口跟着目标移动,甚至预判他下一步要怎么做。 他举起酒杯,他谈笑风生,他转身握手,下一步……他将交换名片。 这一切是多么的熟悉 将枪口转向目标的心脏,狙击枪的枪声在繁华的和平地区竟然都快被湮灭,欢愉的笑声在城市上空飘扬,枪声被包裹其中也无人知晓。 和平向来是建立在战争上的。 再次向目标看去已经是猩红一片,望着刚刚还是个衣冠楚楚的人现已经没了生机,一时有些愣神,不由的回想起自己过去的生活,过去也是这般觥筹交错,谈笑风生。身边有相守的爱人,慈爱的长辈,但也有无数的枪口和冷箭。 脑袋的刺痛将思绪拉回,我连忙收拾东西离开现场。 我并不想直接回家,来艾斯约纳加四个月都没有好好看看这座城市,今天突然有了兴致玩一会也无妨。 蓝色……黄色……绿色……还有红色的灯光组成了光怪陆离的狂欢,金钱建立起的城市是如此的魅惑迷人,犹如一位妖艳的女郎,人人都觊觎她的美貌和礼服下曼妙的躯体。她指尖的艳丽是硝烟的红,发尾的迤逦是货币的金,腰间的曼妙是哀嚎的黑。 人人都说艾斯约纳加是战后保存最好的一座城市,从这里能窥见战前繁华都市的一斑。 我不知道真正是和平是什么样的,即使从战前的影视资料了解到和平可我并不觉得自己适合那样的生活。 我已习惯了听到炮声便卧倒,人群发生骚动便握住后腰的手枪,走路时右手总是贴着裤缝,出门前腿上绑一把匕首。我已经无法去相信陌生人身上没有武器,不能想象在一个限制枪支的国度我该如何生活,如果战争即将结束,我也许会在结束的那一瞬间便自杀吧。 我生于战火,成于战火,我也甘愿死于战火,这大概就是我的宿命。 “蓝林,别成为战争狂热分子。” 西蒙的话忽然在脑中响起。 我皱起眉,心中泛起一阵不舒服的感觉。 躲在口罩后漫步于繁华,藏起脸上的伤疤和手上的鲜血,如这座城市一般,将所有的污垢都藏起。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家花店门口,自从基因培植技术成熟后花已经不是时节的东西,留给农业的土地虽然不多,但无土种植技术的成熟使鲜花的培育完全脱离土地,事实上除了粮食基本所有作物都采用了楼层式的无土种植。 在一堆鲜花中蓝玫瑰也是各位的夺目,那妖媚的颜色总能第一时间就抓住人的眼球。 他们是怎么称呼我的来着? 联国最高傲矜贵的蓝玫瑰。 我并不喜欢蓝玫瑰,也不喜欢蝴蝶兰,它们总是将我定义,令我身陷囹圄。但很矛盾,我又希望自己被定义,这样起码我还知道我是谁,我该怎样。 他们告诉我,我是蓝林,我是蓝家的希望,我是联国第一军校最优秀的毕业生之一,我是联国第一军最年轻的上校,我是高破甲设计的精英。他们说我是强化人,应该再优秀一点,应该再听话一点,应该多为联国做奉献。他们说我该和浮生结婚生子,该做精英队的队长,该做好进群英堂的准备。 他们说……他们说…… 我将通用货币交到老板手中,换取了一支满是荆棘的蓝玫瑰。 眼泪落到妖艳的颜色上,深绿的荆棘每走一步便被我亲手折断一根,洒满通向我回家的路。 不,那不是我的家! 眼泪再次滴落,荆棘也只剩最后一根。我各外珍惜的抚摸着它,心脏揪起的疼。 我最终留下了这根尖刺,将蓝玫瑰放入了离心中最近的口袋,藏了起来。 第61章 肮脏买卖 第一笔生意后续处理得很干净,钱也在五个工作日内到了我的手上,扣除每月需要偿还独立社的部分也没剩多少,想想那些藏在墙里的高破甲设计图,只得拜托赵拓在给我找几笔生意。 我在独立社算是定下来了,除了和赵拓交接工作外不与任何独立社的人接触,也甚少出门,就算是外出也只是为了生意,采购生活用品和去森林当铺买消息,一直到春天都很安稳。 四月底的天气已经暖和了,但我还是穿着薄绒的外套,手指还是会冰冷,但已经比冬天时好太多了。 推开森林当铺的门,工作日的中午店里只有一两个散荡的杀手,我隔空朝陆华打了个招呼,自顾自的在货架上无聊的浏览着。 等人走了后我才走到柜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接过陆华泡好的茶握在手中暖暖手。 “半个月不见你气色好多了,”陆华将一个黑色帆布包放到柜台上道,“你点点。” 我喝了口茶,打开帆布包,清点检查着自己预定的东西,道:“有钱了,生活自然就好了……这批的质量不错。” “虽然不错,但这种军需品已经越来越难得到了,就这小袋我也是费了大功夫才找到门路的。” “怎么讲?”我的直觉告诉我,陆华一定发现了什么。 陆华眯眼神秘的笑笑,故意卖关子道:“政府的消息,你也感兴趣吗?” 我心领神会,从口袋里拿出一捆钱放到柜台上。 陆华笑着收了钱,将茶水填满道:“内部消息,金羲自由联众国今年将进行大规模的改组,从政府到军队都要整改,听说和党争有关。” “党争?”我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激动得呼吸有些急促。 “白衣党与精英派还有……理想主义派,不过具体是怎么争斗就不知道了。” 蒙慎,李马克,叶卡捷琳娜·依克洛夫蕾娜,这三个人之间能有什么利益冲突? 以蒙慎为首的白衣党早于去年就投到李马克麾下,这两人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大的利益冲突。换届之后政局有变,柔和派和无政党人士一直作壁上观,依克洛夫蕾娜有非常强大的群众基础和强烈的人格魅力,成为议员后手腕越发强劲,蒙慎为保住白衣党的势力只能投靠李马克,而李马克想要发展精英主义,和财政是分不开的,这很可能是李马克接受蒙慎的原因之一。 那就是说李马克自内心很有可能还是看不起蒙慎之流的人。 蒙慎只会攒钱,根本不够格和精英派的人站在一起,这点李马克必定也知道,既然有了隔阂那产生猜忌甚至分崩离析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依克洛夫蕾娜要是想和他们斗,只需要等就行。那究竟是什么让他们会几乎斗到台面上,甚至影响了军政的改组整顿? 李马克是大姓……蒙慎和依克洛夫蕾娜不是…… 脑中灵光诈现,我似乎找到了矛盾的中心,但又不敢认定。若真是大姓与平民的争斗,那就不仅仅是三个党派之间的问题了。 “内部整改,风口浪尖上的,提供材料的人也得收敛了,所以东西难得。” 比起材料难获,我现在更关心的是政府内部的党政,,也许我可以通过发展某个议员来助力我洗清冤屈。 “还有一个消息,”陆华的话拉回了我的思绪,“尤诺弥亚政府联盟的财政出了点问题,导致很多伤残退役军人都拿不到安置费,国内很多地方都发生了游行呢。” 这并不是什么大新闻,甚至是很正常的,无论是尤诺弥亚政府联盟还是尤诺弥亚政府联盟都一样,攒钱的速度永远比不上军人受伤的速度,总会有人缺胳膊断腿的回到家乡可连最基本的生活都没办法保障。这是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财政部每年都要抓破头皮的想办法,甚至一有大姓路过财政部就要逮住,让其为国家贡献财力,我也被财政部逮到过。 这只是战争中一个普通的问题,只要能用钱,用枪解决的问题就成不了气候,缺钱财政部自会想办法,游行政府自会镇压,完全不会影响前线作战。 国家每年的预定经费就这么多,拨给战争前线的已经占了大头,再加上军备研发,民生民用,最后分配给退役军人的安置费就那么少得可怜的一点钱,我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还有什么有趣的消息吗?”我拉上帆布包的拉链,将热茶又握入手中。 陆华摇摇头道:“都是些以讹传讹的,没什么价值。” “k,金先生月初的时候损失了一名贴身保镖,周先生说最近在找合适的人选,你会去吗?” “大概率不会吧,我表现不出色,年轻阅历少,周坤没理由选我。” 陆华轻轻的抱臂歪头笑道:“但是你身手好呀。” 我垂眸笑笑,道:“借你吉言了。” 一晃,已经立夏了,我已经逐渐适应了职业杀手的生活,身体也已经恢复到了亚健康状态,经过我两个月的工作,钱终于是还得差不多了。 赵拓也很乐于给我安排工作,依他的话来讲就是我们同为退役军人,我之前还帮过他,他现在帮衬我是应该的。 这次赵拓给我安排的生意并不是杀人,似乎与器官贩卖有关。 兵荒马乱的年代器官走私简直达到顶峰,任意一具尸体,只要还有完整可用的器官便都可以卖。政客需要,军人更需要。我之前杀的张温源手下便有一张很大的器官走私网,他能成为议员也是因为给了不少人器官走私上的便利。 独立社的买卖区域主要在瓦吉利大陆,玫瑰区只是其中一个比较大的据点,而这个据点在一家私立医院之下。 赵拓带着我穿过一间间病房,从一扇上锁的门进入了地下。 入目的先是堆满两边墙壁的货物,但都包装严密,看不出是什么。再往里走经过一轮搜查,交出身上的武器后进入一扇门,还未开启我便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果然,门一开,入眼的便是一道约十米长的走廊,走廊两边皆是监牢,里面关着各种各样的人。 “这里的人都是买来的吗?”我看着监牢里百态的人,问赵拓。 “这里的是,这些大部分都是全部拆开,”赵拓道,“里面有一个房间,那里面全是自愿贩卖的,可以自己选择卖哪个器官。” “自愿?”我疑惑道。 赵拓歪头勾唇笑道:“退役军人,普通职员,农民,所有需要钱的人。” 我看着监牢里如老鼠般肮脏的人,又想起赵拓说的为了钱贩卖自己器官的人,胃里忍不住的翻滚,恶心感一阵阵涌起。 我不想表现得失态,便以咳嗽掩盖住干呕,目光再也不向两边移去半分。 “有几个刚买来的人,你熟悉熟悉规矩,”赵拓将我引到一个房间前,道,“在这里工作虽没有外面来钱快,但安稳,失败率低,并且很安全,你要是喜欢,以后可以经常来这干。” 推开门,里面竟然是一间简陋的手术室,或者说是器官摘除室。房间里摆着四张病床,设备还算齐全,每张病床前也都有三四个医护人员,取出来的器官也有专人负责储存管理。 赵拓抬了抬下巴道:“这里手术室,那些取出的器官,将会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买主手上。” “那些取出器官的人呢?” 赵拓看了我一眼,道:“被全部拆开的丢到养殖场喂猪,自愿的会被送到楼上医院。” 面前的病床上,医生取出了一颗心脏;另一张病床上,医生取出了一颗肾。 心中恶心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并不是因为血腥而反胃,是因为人性的丑恶而恶心! 赵拓似是看出了我的不适,对我抬抬手道:“走吧,该工作了。” 赵拓带我穿过器官摘除室,在隔壁房间里就坐着几个神态各异的人。这几个人有的面如土色,有的神色平静,有的抖如筛糠。 赵拓并没有在这个房间停留,我猜测这些人就是自愿贩卖器官的人。 穿过这个房间,另一个房间里的景象就热闹一些,胖瘦不一的人几乎占满房间,房间中间蹲着十几个人,墙两边各站着四个拿着铁棍的人,人群前还站着两个穿着花里胡哨的中年男人。 这些站着的人对赵拓很客气,见了赵拓进来便称呼他为赵哥。 赵拓点点,介绍我道:“这是k,以后会经常过来。” 那几人又对我打招呼,但明显不如对赵拓恭敬。 “k,他们两人负责送人进来的,”赵拓指指穿得花里胡哨的那两人道,“你就配合他们,负责这里的安保,没问题吧。” 我微微一笑,打趣道:“你带我走了半天就是让我做保安呀。” 赵拓也顺着我的话打趣道:“要不是看在你帮过我的份上这么好的工作我才不会安排给你呢,这里一般是没什么事的,但难保不会有警局的人混进来。” 我随意观察着蹲在地上的人,他们手上都带着镣铐,每个人都只穿着一件短袖短裤,没办法藏匿武器,与自愿贩卖的人有肉眼可见的区别。 我抬起一人的下巴,见识了他眼中的绝望与恐惧后道:“就算有警察混进来不也很好分辨么。” 第62章 互相试探 “对,但上面的意思是尽可能是不造成损失,我相信你的身手。”赵拓走到门旁的椅子上坐下道。 “那我外面的工作怎么办?” “我会继续给你安排,不会和这里冲突的。你放心,该你赚的钱一分也不会少。” 我依靠着墙抱臂微笑道:“赵拓,你这样照顾我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了。” 赵拓挑眉笑道:“请我喝酒就行,”赵拓起身对左边的一人道,“约翰,k就交给你了。” 那名叫约翰的人连忙点头哈腰道:“请放心赵先生。” “好好干,我先走了。”赵拓拍拍我的肩膀道。 我对他点点头,目送他离开了这个房间。 “赵……先生在独立社的地位看起来不低呀。”我对约翰道。 “赵先生是独立社的老人了,我听说七八年前就跟着周先生干,后来成了金少爷的贴身保镖。赵先生能力强,为人又和气,兄弟们都挺尊重他的。” “我刚进独立社,倒不知道他这般好。” 我眼睛微微眯起,心中算计着这个人有没有什么值得利用的地方。 …… 结束一天的任务,我在夜色降临时来到了约定好的酒吧,在服务员的引导性到了既定的包厢,推开门时赵拓既然已经在里面了。 “抱歉,我来晚了。”我反手将门关起,走到桌前倒了一杯酒道,“我自罚一杯。” “没事,是今天周先生那里的工作结束得早,我也来得早。”赵拓招招手示意我坐下。 “怎么样,我特地打听了你爱喝什么酒,专门给你预约的。”我指指桌上的酒,笑道。 赵拓也笑笑回答我:“难为你费心了。” “你平时对我多有照顾,这点小事算什么,”我又倒了两杯酒,举起道,“来,我敬你。” “你一个女孩子出来讨生活不容易,我们又都是退役军人,算是同类,我帮你,也是在帮我。” 我笑着眯了眯眼,赵拓这句话的重点是在后半段,他帮我是为了让他的势力注入新鲜血液。 我假装没听懂,往后一靠,下颚微微扬起挑眉道:“你就这么笃定我是退役军人?” “对,并且我猜你是中央军的。”赵拓自信满满的笑着。 “哦?”我假装震惊的眨眨眼,摇晃着手中装有褐色酒水的玻璃杯,“这怎么猜出来的?” “这我不说,”赵拓突然话锋一转,略带戏谑的摆摆手,“我们今晚是来喝酒的,不谈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表面不动声色,心中默默记下了这一点——赵拓很可能是从中央军退役的。 七八年前从中央军退役,的对他又没印象,应该只是普普通通的士兵,见过我本人的可能性很低,就算见过也是我小时候了,这么多年过去我又毁了容,应该认不出我。 “k,你想升职吗?”几杯烈酒下肚,彼此都有一些醉意,赵拓脸色微红,双眼却依旧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包厢外的音乐吵得我有些心烦,大脑思索片刻才反应过来,不由的失笑道:“升职?我们是做什么的?这份工作还能升职吗?” 赵拓最近了几分,将我杯中的酒填满,声音已经有点飘飘然:“金先生在招贴身保镖的事你知道吗?我看你挺缺钱的,在金先生身边做事,来钱快。” “金先生的贴身保镖,是我想做就做的吗?”我摸摸滚烫的脸颊,却摸到粗糙的伤害,心中不由凉了几分,“就像你说的,我只是个小姑娘。” 赵拓连忙摇摇头,与我碰杯道:“你的身手我是见过的,我敢打赌,在独立社没几个人能打得过你,小姑娘又怎么了?男人女人都一样。只要你想去,我可以帮你推荐。” “我有自知之明,我才入独立社多久?完全不够格在金先生身边做事。” “你确定?跟金先生不仅报酬高还可以跟着他满世界飞,这在战争年代可是很难得的。” 我笑着拍拍赵拓的手臂,与他碰杯道:“谢谢你的好意,我要是有什么想法一定和你说。” 赵拓也没再说什么,酒色迷离了他的神色,青壮年的迷漫便渐渐显露出来。 我饮下一口酒,身上越来越热,不由的将袖口挽起,拨弄额前的短发叹一声:“好热,不能再喝了。” 赵拓在一旁撑着脑袋凑近了几分,在暖色的灯光下盯着我看了片刻,在我万分警惕中啧啧两声道:“可惜了,你要是没有被火烧伤,应该长得不错。” 我的醉意在他凑过来的那一刻便已经荡然无存,浑身肌肉顿时紧绷,心里已经在计划最坏的打算。幸而他已经有了醉意,没有分辨出什么来。 我心中暗自松了口气,默默转了转头,掩饰自己的慌乱。 “你怎么会这么瘦,”赵拓抓起我的左手,手指圈住我的手腕笑道,“你看我的手都快能绕你的手腕两圈了,这么瘦弱的手,怎么会有力气把人的头砸碎。” 我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学他的样子要圈一圈,却发现自己的手完全合不起来,不由轻笑道:“看来你骨架挺大的。” 赵拓手掌顺着我的手背摸上我的手臂,细细摩挲着上面的疤痕,口中念道:“究竟是多大的火能把你烧成这样。” 我头微微往后仰,略带揶揄的看着赵拓,好奇他接下来要干什么。 赵拓看起来已经有些上头了,耳尖比烈酒还红,呼吸有些粗重。他抚摸我手臂的手一转,竟转到了我的衣领,手指轻轻拨开衬衫的扣子,大片的伤痕暴露在灯光下,赵拓明显愣了愣,抬头看我时眼中多了些怜悯。 怜悯? 呵,我最不需要的东西。 赵拓俯身而来,结实的手臂撑在我耳边,健壮的身躯遮住了上方的光线,明明是个有压迫感的姿势,我却没感到任何压迫感。 赵拓眼中浮上了些许情意,手上抚摸我伤痕的动作逐渐粗鲁。他没醉,他在试探我。 “伤痕是勇士的勋章。” 熏人的夜色中,一只野猫打翻了酒瓶,褐色的酒液在暗夜中流淌。另一只野猫好奇的凑近试探,贪嘴的扑抓着流淌的酒水,以为自己已经将美味收入掌心,殊不知它的上方正有一只更凶狠的野猫,露出了爪牙正盯着它。 …… 独立社在玫瑰区有不少娱乐产业,我昨晚挑选的酒吧便是属于独立社,酒吧楼上的酒店自然也属于独立社。 清晨的霞光透过厚重窗帘的缝隙照射在我的脸上,在酒精的作用下我睡得格外舒服。 我伸手到床头拿起手表一看,才六点半,难怪我没自然醒。 我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赵拓没有醒的迹象,看看地上散落的衣物,脑袋一时有点懵。仔细想想今天的工作是在晚上,索性再睡一小会。 可我刚沾上枕头身旁的赵拓便发出些许呢喃声,已是悠悠转醒,这般我也不好再睡,率先起身拽住被子遮住满是伤痕的身体。 赵拓迷迷糊糊的看了我一眼,同样的伸手去拿手机看时间,随后揉揉头嘟囔道:“你醒得好早。” “抱歉吵醒你了。”我扯过被扔到一旁编织椅上的衬衫披上,率先下床。 “没有。”赵拓从床上坐起,懒懒的伸个懒腰,古铜色的皮肤在一缕晨曦的照耀下格外耀眼,肌肉线条顺滑而优美,肩膀上的枪伤不但不显得突兀,反而更显狂野。 “我今天没有工作,你有吗?”我从房间靠墙的柜子里拿下一套浴袍问道,“得找人给我们送衣服了。” 赵拓也从床上下来,径直走到我身边,伸手拿下一套浴衣,故意很亲密的说:“有你在,有工作我也推了。” “你可别恶心我了。”我被赵拓逗笑了,轻推他的肩膀笑道。 赵拓忽然凑过来促狭的亲了我一下道:“亲爱的,你昨晚可不是这样说的。” “打住,”我抬手将他推开几分,挑眉道,“你再这样说话我现在就给你一拳。” 赵拓哈哈大笑起来,将浴袍披在身上转身道:“你先洗漱吧。” 我换上浴袍,兀自走进卫生间。 我和赵拓都明白彼此不过是在试探罢了。赵拓要在独立社培养自己的新人,甚至像他说的把我推荐到查理德·金身边做事,他就必须试我的底,必须拉拢我。而我要在独立社迅速获得购买高破甲原材料的钱就必须靠赵拓给我安排工作。 如此这般下来,我们之间不过是各取所需,就连昨晚都事也不过是双方的一步棋。 其实在这种事上,有没有情很容易就看得出来。和浮生在一起时会有关怀的温水喝放松的按摩,两个人还腻腻歪歪的去清洁,而昨晚不过是结束后各睡各的。 我不禁回想起和浮生的各种浓情蜜意,恍惚间似乎有人也给我递过水询问我的身体如何,但只是一瞬间,如浮光掠影走马观花。 我摇摇头,穿上浴袍走出卫生间,房间里的窗帘拉开了一半,两人份的早餐已经放在小桌上,双人床上放着两套衣服,赵拓正站在落地窗前,指间握着一支烟。 看见烟我又不禁想起那个寒冷的夜晚,在北方的海科利,黎明时分的西蒙独自站在烟台抽烟,独自为逝去的爱人伤心。 那天晚上我是多么的羡慕薛靖,深爱她的西蒙有着和太阳一样温暖的心。那双碧绿色的眼中永远只被薛靖占领,即使是和她几乎一模一样的我也分不到半点余光。 “这窗帘的自带收缩装置昨晚被你扯坏了,”赵拓指指窗帘,说笑道,“幸好是社团内的资产,不然还得赔钱。” 我忽然有些头疼不太想说话,于是径直到床边穿衣服。 赵拓绕到我身后,打量着我皮包骨的身体道:“我一直觉得你身上的疤多得有点不正常,按道理说那这个年纪不该有这么多疤。”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常年在前线呢?” 我将上衣穿上,伸手弯腰去拿裤子,赵拓突然伸手揽住我的腰将我抱入怀中,贴着我的脖颈低声道:“你太瘦了,我都不敢用力……怕伤了你。” “别忘了我可是能把人的脑袋砸碎。”我挣脱开他的怀抱,拿起长裤套上,语气平淡而疏离。 赵拓吸完手上最后一点烟,将烟雾缓缓吐出,眼神在烟雾之下显现出野兽般的精明。 我穿好衣服随手拿起小桌上的一个肉包子对赵拓挥挥手道:“你慢慢洗,我先走了。” “k,我昨晚和你说的,去做金先生保镖的事考虑得怎么样?” 我开门的手顿了顿,回身浅笑道:“我再想想。” 第63章 将计就计 转眼入了夏,我欠独立社的钱在六月时已经全部还清,我终于可以把钱用在高破甲材料的采购上。陆华之前虽然说品质上乘的材料逐渐难找,但其实只要钱到位,稍微花点时间,总有人会铤而走险。很快我的那间小公寓很快便要堆不下各种零件,我不得不考虑买个废弃的工厂或废弃的小矿山之类的,但一看钱包里的钱便知道这还需要很多时间。 城市的热岛效应使玫瑰区的夏天格外炎热,但我还是排斥穿裸露皮肤的衣服。脖子上,手臂上大片烧伤造成的皮肤颜色深浅不一,每一次活动时皱起褶皱似一条条狰狞的蜈蚣,弹片和玻璃碎片迸溅的伤口微微凸起,如一只只蛆虫潜藏在皮肤之下。 我虽然靠这些伤痕伪装,但我也会因它们而自卑,我厌恶别人看我时怪异而惊恐的目光。我即想把它们藏起来,又想让人看到。 位于地下的器官贩卖中心格外炎热,豆大的汗珠顺着皮肤流下,地下室里充满了人类的臭味。 又一批人被扒光了衣服送进了手术室,他们身体上被标记了要取的器官,此刻他们已经不是人,而是一件件明码标价的商品。 “k,”约翰走进房间,递给我一块毛巾,“刚刚周先生打电话来,说一会金先生会过来看看,让我们准备准备。” 我接过毛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问道:“金先生怎么会突然过来?” “好像是有位顾客要的器官量大,要亲自挑。” “亲自挑?”我挑眉笑道,“那些东西都在身体里,他怎么亲自挑?” 约翰耸耸肩,笑道:“上面的安排,谁知道呢?已经送去一批清洗了,说让我们这边再挑着一些备着。” 我抬手指了指地上几个看起来比较健康的人道:“那几个看着还不错,也送过去吧。” “金先生到了,”约翰看了眼手机道,“走吧,去迎一下。” 我将半挽起的袖子放下,擦了擦脸上的汗跟着约翰向门口走去。 我站在众多迎接者中最不起眼的地方,低垂着头尽量不去引人瞩目,查理德·金在一堆人的簇拥下出现,与身边的人交谈着走过我的面前。 皮鞋踩在地板上犹如一声声清脆的钟铃,这些做工精良的皮鞋被套在了一个个恶魔脚上。 查理德·金身边并不缺保镖,我于是便回到贩卖人员暂时关押的地方,透过房间的窗户向外看去,查理德·金正和他的客人漫步在监牢走廊,让顾客挑选他心仪的商品。 在他的顾客里我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故人,一头耀眼的金发在人群中格外的耀眼,就连身上都黑西装都掩盖不了它的光芒。 西蒙?他怎么会在这? 我微微邹起了眉,往后退了几步,心中不由思索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是公事还是私事? 心中猛然想起陆华的话,尤诺弥亚政府联盟这几个月政府和退役军人之间的矛盾一直在激化,而约翰说这次的顾客需要的器官量很大,我不妨大胆猜测一下,西蒙这次来是代表政府为退役军人购买器官的。 心中另一个念头冒出,瞬间令全身血液都沸腾——我又有机会获得薛靖的基因资料! 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个狰狞的幅度,双眼如饿狼般躲在暗处,贪婪的盯着西蒙,如同在盯着一块上好的肥肉伺机一口吞食。 顾客的需求量似乎超过我们的想象,备选的人已经被挑选完了,周坤便叫人把刚送来的这批给押出去。 这群人刚送来,衣服还没来得及扒,按照安保要求扒下衣服后还得搜查一番确认没带武器。在我搜查一名青年男性时,在他的腰间摸到了一个硬物,多年从军的手感告诉我,这是一把小刀,而且刀柄上还粘了东西。并且他的周围有一股淡淡的苦杏仁味,味道很轻,不留意都闻不到。 我心中顿时思绪万千,最后瞬间制定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我别有深意的看了这名男子一眼,见那人同时也用警惕和威胁的眼神看着我,仿佛只要我一有什么不对第一个死的就是我。 我垂下眼帘,手上搜查的动作只是顿了一秒,在外人看来完全没有问题。 我数了数人数,转身对约翰道:“这几个我先带出去,你再准备几个。” 约翰点头应下。 我将那名青年男性拎到最前面,故意凑近检查他的手铐低声道:“金发那个也杀。” 青年男性警惕的抬眸,我却已经若无其事的转身,将他和另外几个人一起带出房间。 既然他想杀人,那我不如好好利用一番,无论他会不会连同西蒙也杀对我来说都没多大差别,我只要抓住时机,取得信任。 我将这批人带到了监牢走廊的镜头,查理德·金和他的顾客门已经站在那里。西蒙站在人群中间,高大壮实的身姿格外显眼,金发与白皙的面容更是格外出挑,但脸上还是平淡的神色,就算是看到我他眼中也没有任何波澜。 也许薛靖走了,他心中的湖也彻底静了。 “瑞卡尔先生请看,”查理德·金微笑对西蒙道,“这几个无论是身体健康状况,年龄还是血型都符合你的要求。” “他们的视力呢?”西蒙走进了几分道。 查理德·金也走近了几分,道:“瑞卡尔先生,你要求的视力是军人级别的,要找到大量那样的眼睛可不容易呀,并且最近对于这一行查得的确是紧。” “金先生,”西蒙语气冷了几分,似有不悦,“那是你的问题,我付了钱,你就该给我我要的东西。” 我眼见这两人的距离已经差不多了,那青年男性俨然已有蓄势待发之势,我好似能感受到他身上肌肉的缓慢运作,感受到他体内激素的不平衡。 “先生,”我在查理德·金开口前插话,上前一步将那青年男性从人群中领出来,使他与查理德·金和西蒙的距离更近几分,“这个是这批里视力最好的,绝对符合您的要求。” 查理德·金被我插了嘴面上有几分不悦,但并没有立刻发作。西蒙也没有什么出格的表现,只是随意的扫了我一眼,仿佛我真的只是一个小人物。 此时的距离已经足够小刀插入心脏,在这瞬间我竟然觉得时间变得十分缓慢。那青年男子从腰间掏出了小刀,以在常人看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查理德·金的心脏。 查理德·金的保镖都在他的身后,完全救不了他们的雇主。眼看刀尖就要刺入他的心脏,电光火石之间站在一旁的我出手似挡非挡的伸出了手,刀尖划破我右手的手臂,被迫朝上抬了几分,刺入了左锁骨下方的肌肉。 那青年男性也愣住了片刻,但下一秒他脸上浮现出了决绝的表情,拔出小刀又刺向查理德·金,这次我没有挡。 眼看反应过来的保镖已经冲上来了,那青年男性拔出小刀,用最后的力气刺向查理德·金身旁的西蒙。 眼见刀尖冲向西蒙,我心中忍不住的狂喜,激动得心脏怦怦直跳,一切都按照我的预想进行! 我知道西蒙一定能躲过这一刺,可我还是快速的闪身挡在西蒙面前。刀尖撕开皮肤,肌肉咬着刀刃,血液舔舐着刀柄,迎接小刀进入我的肌肉。 后背被刺中,我替西蒙挡下了一刀。 西蒙诧异的接住我,保安已经冲上来将那青年男性摁住,周坤和赵拓一起扶住了受伤的查理德·金,跟随者西蒙的人也冲上来围住了我们。 一时间人仰马翻,有叫医生的,有趁乱逃跑的,有慌了身的,好不热闹。 后背有些痛,但我心中却很是高兴,透过人群往那名青年男性看去,果然已经死了。 检查时闻到的那淡淡的苦杏仁儿味就是氰化氢,他拔出小刀时便更确定,刀柄上粘着的是氰化钾。握刀时手指上粘了氰化钾,刺杀结束后便立刻服用,很快便急性中毒。若是氰化钾还落到了刀刃上那查理德·金恐怕也活不成。 后背的小刀被拔出,眼前的景象开始不停的旋转,身上的力气正一点点的散去,我无力的瘫软在西蒙的臂弯,恶心和头痛如藤蔓般迅速爬上我的身躯,一切都声音都变得遥远缓慢而不清晰。 我现在知道小刀上沾到氰化钾了。 第64章 请君入瓮 “蓝小姐,请放松。”护士将心电图导联贴到我的胸前,安慰我道。 “我不紧张,这没什么可怕的。”十三岁的我一脸倔强,但微微颤抖的手还是暴露了我此刻的心态。 今天是药物测试的最后一项——氰化钾的测试。 通过研究,那些研究学者认为我可以承受70毫克的氰化钾摄入量,但这只是理论,而今天就要证实这个理论。 氰化钾被压缩成一小片药片,外表包裹着漂亮的糖衣,被放于玻璃器柄中送到我面前。 实验室的玻璃墙外站着塔莫夫叔叔和欧阳秦,他们都在等着我服下这颗药片,期待着强化剂战胜氰化钾。 我很害怕,我怕死,可再怕还是得吃,因为我是强化人。 “蓝小姐请放心,一切的理论都表明,强化剂的确可以化解少量氰化钾的毒性,就算有什么事我们也准备好了急救措施。”负责这项实验的研究员对我道。 药片被送入嘴中,甜蜜的糖衣在唇舌间化开,露出糖衣包裹下的剧毒。 对于当时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眩晕和呕吐,实验室里乱作一团,不停有人在我身边走来走去。有人闯进了实验室……等等,真的有人闯进来吗? 我模糊的在记忆力看见一个金发的人,但又觉得他不是真实存在的,而且父亲怎么也站在我身边? 好乱……乱作一团。 …… 醒来之时已经身处病房,眩晕的后劲还没过,一睁眼便感觉世界都在转圈,头疼得厉害,恶心感也一阵阵的涌起,过了好一会才逐渐好转。 慢慢从床上爬起,后背传来一阵刺痛使我瞬间清醒,我方才分辨自己现在是身处现实。脸上戴着呼吸机,手上夹着监护仪,但病房里没有其他人。 回想刚刚的梦,我默默回想掂量了一下当时小刀上氰化钾的剂量,深知若是再多一点强化剂也救不了我。 身体的不适让我又趴回了病床的,我现在脑子很乱,旧时的记忆不停的涌现,如一根根毛线缠绕在一起将我的大脑死死裹住,我想解开可连一丝头绪都没有。 “大家好,我是蓝林,很荣幸和各位成为同学。”入学那天我是这样介绍自己的。 “群英堂是联国英雄功绩传播的地方之一,我希望我牺牲的那天也有资格进入群英堂。”毕业那天我是这样对浮生说的。 “我们是预备军……联邦迟早会需要我们。”我是这样对她说的。 联邦?预备军?这都是什么!?坐在我对面的女人又是谁! “你喜欢西蒙对吧?”他这样对我说。 不! 他只是一个工具!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记忆里!? 不知过了过久,一名护士推门而入,检查了我的情况与我说了几句我听不清的话后便匆匆离去,我的脑子还很乱,氰化钾的后遗症和混乱的记忆让我的思维暂时没办法正常工作,连眼前的护士在我眼里都是叶卡捷琳娜·依克诺夫蕾娜的样子。 片刻后又有医生进来,对着我又是一番检查。此时我的脑子已经快炸了,眼前的一切变的缓慢而飘渺,大脑深处有上面东西一直在叫嚣着。它在扰乱我的心神,各种久远的记忆不断冲击着我,过去的人生如走马灯一般不停的在眼前掠过。 面前的人都变得面目狰狞,青面獠牙,他们都是蓝家的敌人! 我挣脱了被护士压制住的手,痛苦的捂住头,想把脑袋里那叫嚣的东西挖出来。背后的伤口裂开,呼吸机被推倒,病床旁人仰马翻。在一群白大褂中我恍惚看见一摸金色在飘荡,有人捆住了我,有液体被注射进我的体内。 滴……滴…… 监护仪上的监视的血压和心率逐渐下降,我也彻底失去了意识。 …… 蓝家老宅的后山里,一个巨大的私人仓库里堆放着各种枪支和三架高破甲,这里是蓝家个人军火的主要堆放点。 我擦了擦手上的机油,将扳手放到桌上,拿起旁边的水猛灌几口。 浮生从另一台高破甲上下来,拿起一旁的毛巾擦拭脸上的汗水,道:“你不用这么拼命,凰英的性能在联国内已经是顶尖的了,另外两台慢慢改造就行,你才刚解冻还是需要多休息。” 我拿起另一瓶谁递给浮生,望着再次改装的凰英道:“我这两年落下太多事的,我必须得赶上。” “眼看就该换届了,你觉得谁会来拉拢你,”浮生接过机器人端来的蛋糕,递给我道,“吃点东西吧。” 我接过蛋糕但没有吃,心中思索着浮生的话,权衡再三后道:“唐尼·塔莫夫不喜欢我,他也不需要我的支持,他们两兄弟在军界的地位我拍马都追不上,他必然要连任。李马克更是看不上我,至于欧阳秦,倒是有可能。” 我看看手中的蛋糕,没有什么食欲便将其放下,再抬头时面前的人竟然变成了西蒙。 还未待我惊愕,西蒙突然用力的握住我的手腕,其力气之大几乎可以将我的手骨捏断。 “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一去就不回来了?”西蒙眼中饱含怒火,神色不太正常,这种几乎癫狂的状态我从未见过。 “你说什么!放开我!”我愠怒的挣脱着他的大手,抬头去寻浮生,可别说浮生了,连私人仓库都不见了踪影,此刻我竟然是在一间类似于宿舍的房间。 “你说你会保护好你自己的!”西蒙步步逼近,如同一头暴怒的野兽,“你说过的!阿靖!” “阿靖你不该骗我!” 我挣脱了西蒙的束缚,朝着门的方向跑去,却被西蒙拽住了肩膀,余光望见手旁的柜子上有一个红色的摆件,下意识的便抄起砸向身后的人。 那摆件被西蒙挡住,掉在地上裂成两瓣,似乎是一个人形摆件,很有战前的风格。 西蒙并没有因为被我攻击而生气,相反他的脸上出现了悲伤的神情,一个箭步上前,用尽毕生温柔将我拥入怀中,柔声细语道:“阿靖,爱你三千遍。” …… 从噩梦中惊醒,惊悸的环视四周,却猛然看见床边坐了一个人,正是西蒙,吓得我手忙脚乱的从床上弹起,惊魂未定的警惕着,对西蒙避如洪水猛兽。 西蒙本来在低头看着什么,我猛然惊醒也吓到了他,此刻正抬头疑惑的与我对视。 不知为何我觉得此刻的西蒙异常的诡秘可怖,此刻虽然已醒,但还是惊魂未定。 “你怎么了?”西蒙收起了手上的东西,平静的问道。 看着他英俊的面庞我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有多失礼,觉得人家可怖,其实自己的面容才可怖。 “做,做噩梦了。”我摇摇头,垂眸掩饰自己失礼后的窘迫。 刚才的梦还历历在目,后面一段应该是薛靖的视角,我为什么会以薛靖的视角做梦? 这个梦很清晰,清晰得像是记忆。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这是一个梦,没什么好怕的。 “你这么一折腾,背后的伤恐怕又要裂开了,”西蒙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他坐到了病床旁,轻轻掰过我的肩膀道,“转过去我看看。” 被西蒙一碰我不由的一阵哆嗦,但还是坐近了几分背过身去,此时我才意识到自己依旧戴着呼吸机和监护仪,大概是体内的氰化钾还未代谢完。 “还好没有出血,大概是没有裂,不然你又要去缝伤口了,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我坐正身体,心中有千万思绪,却什么都不能和西蒙说,只能摇摇头,半晌后才挤出一句:“你怎么还在这里?你的事情忙完了?” 西蒙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把枕头在我身后垫起,道:“我让别人做了,遇到这种事情难道还不允许我休息几天吗?” 将心里的乱麻丢到一边,我清楚我此刻要做什么,我为西蒙挡刀不惜冒着氰化钾中毒的危险,是为了从他手上得到官方认定薛靖的dna资料。而我最有力的武器就是和薛靖极其相似的声音和身形。 想通了这点后迅速调整自己的状态,装出一副担心的面孔抬头看向西蒙,柔声道:“西蒙,你没受伤吧?” 西蒙摇摇头道:“没有,倒是你,这么快就扑上来,你可知道那刀上粘了氰化钾,要是剂量再多一点你就死了。” “我当时也没想这么多,看见有刀,下意识的就挡了,毕竟你把我当朋友,帮了我这么多,我保护我的朋友也是应该的。” 西蒙嘴角带了些笑意,温柔的默默我的头,道:“你终于把我当朋友了。” 我假作腼腆的低头笑笑,道:“西蒙,你对我一直很好,虽然我知道是有薛靖的原因,不过我现在也想和你做朋友。” “那可真是太好了,蓝……”西蒙顿了顿,问道,“额,我该叫你什么?” “k。”我欣慰于西蒙的细心,也可惜不能和他真正的做朋友。 “对了,你怎么会在艾斯约纳加?” 第65章 虚情假意 “我没有问你为什么要称自己为k,你也不要问我为什么在这,”西蒙抬手轻抚了一下我的脸颊,“别让我们的友谊沾上政治,好吗?” 我面表上乖巧的点点头,心中暗暗解读他的话。既然他说了政治,那应该和我之前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为退役军人购买器官,这种脏活让军界的大姓来做的确比较方便干净。而让我稍稍有些暖心的是西蒙应该也猜到我前后经历的不平常,但他任然想保持我们之间友谊的纯粹。不管他只是骗我,还是真有所想,我心底还是有一些喜悦的。 而西蒙刚刚主动接触我的动作证明他对我已经放松了警惕,再加上现在我是“救”了他的人,已经可以开始谈论薛靖了。 我微微垂下头,悄悄的抬眸看了西蒙一眼,嗫嚅片刻道:“薛靖……她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西蒙脸上的情绪再次归为平静,整个人又呈现了防备紧张的状态,所有的情感都深藏心底,湖泊般的眼眸里只有无尽的宁静。 西蒙身体往后靠了靠,望着一旁的虚无道:“比对了dna,那副人骨属于阿靖,已经盖棺定论了。年前补办了葬礼,所有的一切都处理好了。”西蒙顿了顿,又道,“谢谢你还记得她。” 听见dna这三个字母我心脏猛得一紧,全身血液瞬间沸腾,无数个声音在脑海里叫嚣着,别错过它,我能不能翻身全靠这简单的三个字,而获得它的机会此刻就在我眼前。我曾经错了一次,等待了半年。我不敢想象要是这次没成功我还要等多久,我又有多少时间可以等。 我隔着衬衫将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关切道:“西蒙,节哀。” 西蒙没有收回手,碧色的眼睛里有了些许伤悲,他是否又在透过我看他心爱的阿靖,那个已经成了一堆枯骨,只活在他记忆里的爱人。我摘掉了脸上的氧气面罩,往前坐了坐,试探性的往他怀里靠去,将头倚在他宽阔而厚实的胸怀里。西蒙没有躲开,甚至还揽住我的背,轻轻抚拍着。 此时此刻我们仿佛回到了卡里布莱恩岛,那个空气黏黏腻腻却又浸润在无数个烂漫喷泉的小岛,月光下我挽着他的手臂,我们并肩漫步在海岸的小路上,毫无目的是交谈着。 那是我甚少拥有的纯粹的友谊。 “西蒙,你还好吗?”我轻轻呼唤他的名字,声音轻柔又含情脉脉。 “知道了之后反而没这么难受了。” 西蒙与我头靠着头,我的手还搭在他的白衬衫上,指尖轻轻的画着圈,慢慢的移动到手背上,温柔的将其握住。 我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便开口问道:“你有留下她的什么东西作念想吗?” “没有,”西蒙顿了顿道,“我和她没有法律关系,按规定她的所有东西都被收走了,我现在拥有只有这张照片和有关她的回忆。” 为了减缓战争中资源消耗的问题,凡是牺牲的士兵,政府都会对其所有物进行最大程度的回收,像薛靖这种没有结婚的孤儿政府回收起来更是方便。至于档案一般会由人事局统一回收管理,不过由于空间有限,纸质文档若是管理人员觉得不重要,没必要便会直接销毁,尤其是像薛靖这种孤儿,无亲无故的一旦死了,谁还会记得?如果连纸质档案都被删除了,那就意味着这个人存活过的痕迹已经全部被抹去了。 我不信,我要赌,我赌凭借西蒙对薛靖的爱,他绝对不会让薛靖就这样消失。 可西蒙刚刚说谢谢我还记得薛靖,着实让我心里没有底。倘若连他手上都没有,我该怎么办? 我心一横,打算继续赌下去,沉默片刻后,故作轻松的着坐直了身体,微笑道:“对了,我刚刚梦到你了呢。” 西蒙看出来我是在故意转移话题,嘴角带了些笑意,道:“你不是说做噩梦吗?怎么梦到我就是噩梦吗?”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笑得更加甜美可人,:“我梦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我画给你看,”环视了一圈,没有发现可用的东西,又道,“有笔和纸吗?” 西蒙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支笔给我,又从一旁桌上拿过病例。 那钢笔我一眼就看出来是枚暗器,这是大姓常用的防身武器,笔盖上有一个按钮,按下后笔身就会变成一把锋利的小刀,笔尖也做得格外锋利。西蒙将武器交到我手上看来是真的暂时对我放下了戒心。 我接过纸笔努力的想把梦中那奇怪的摆件画出来,可无奈梦中的东西看似清晰,可醒后回想却越想越模糊,最终画出来的东西连我都有些看不下去,着实不好意思给西蒙看。可刚刚都已经说了给他讲,若此时不给他看,显得我太别扭了,于是还是递到了他眼前。 看到西蒙露出疑惑的神情,我连忙给他解释道:“画得有些抽象,我来给你解释解释,这是个人,这是它的腿,这是手这是头,它大部分是红色的,然后整体不高额……也不说它矮,总之就是不高。” 谁知西蒙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一向淡漠平静的面具上裂开了道道细纹,眼底的湖泊也有了些许波澜。 我察觉到西蒙的不对劲,停下了解说,默默回想我刚刚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并飞速盘算着该怎么补救。 西蒙忽然拿出手机摆弄一番后递给我,有些急切的道:“你梦到的是不是这个?” 我接过一看,可不就是我梦里的那个摆件吗。可西蒙怎么这么准确的知道的?我原先只是想找个借口转移话题再和他联络感情,谁知他猜得这么准。 就在我疑惑时,谁知西蒙眼神一横,身体慢慢向我靠近,眉头微微皱起,翡翠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那眼神犹如暗处的猎手在打量猎物。 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全色被迫进入警惕状态,紧张到握紧了拳头,幸好西蒙的防身笔还在我手上,要和他打个平手应该不难。 西蒙盯着我看了良久,似乎想从我这幅破损的尊容上看出什么,可他却轻轻的摇摇头,自言低语道:“不可能,你不可能会知道。” “知道什么?”我低声问道。 西蒙坐正了身体,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我看着他沉默不语的样子,虽然还是不解,但也知道今天只能到这了,便将笔递还他,顺便将那幅画拿回塞到身后道:“你能在这待多久?” “不会太久。”西蒙将笔收回口袋里,神态已经恢复成往日的淡漠平静。 “我们难得见一面,能吃个饭再走吗?我身体没什么大碍了,估计很快就能出院。” 西蒙思索片刻,点头答应了。 我心中狂喜,连忙道:“把你的电话告诉我吧” “不用了,”西蒙起身理理身上的西装道,“我会来接你的,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我乖巧的点点头道:“好,我就不送你了。” 微笑着目送西蒙出门,他的身影在离开时似乎有片刻犹豫,但也只是瞬间。 脸上的笑容在门关上后荡然无存,心中开始了新的盘算。没拿到西蒙的联系方式,便没有主动权,若是此次行动不成功,以后要再通过西蒙获取资料那便只能靠运气。再有,西蒙没有给我号码也说明了他并没有对我完全放下警惕,他也许还是认为我依旧在为金羲自由联众国办事。 我心烦意乱的向后躺下,之前放下的纸团硌到了腰背。我将纸团拿出展开,脑中不由回想起西蒙刚刚奇怪的反应。 只是一个摆件他为何会失态? 就在我印象里西蒙一直都是淡漠平静,只有遇到和薛靖有关的事他才会有片刻的失态,难道这个摆件也和薛靖有关? “他说不可能,我不可能知道……知道什么?”我反复琢磨着西蒙的话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 这是西蒙的无心之语,还是另一个圈套? 我似乎处在一团迷雾中央,迷雾之外树立着一个个模糊的黑影,他们身上带着各种关于我的秘密,周围虚无缥缈的雾便是我握不住的线索和证据。我的直觉告诉我,西蒙也是迷雾外的其中一员,他是我拨开迷雾见的第一个人,不过我还没有将他完全看清。 脑袋又开始疼痛,电光火石之间我似乎想到了什么关联。 自解冻后我经常能看到这些闪回的片段,而医生明确说过我的大脑受过伤,加之有人将我送到海科利,宗祠里奇怪的照片都不得不让我怀疑有人在暗处算计着我。 也许是比议会还要高级的存在。 若是西蒙没有给我设圈套,那么他刚刚所说的,“我不可能知道”的东西,应该就是暗中之人损伤我大脑的目的。是什么让他们既要抹去我的记忆又要留我活口?而且很可能是和薛靖有关的,难道我真的以前就认识薛靖? 握着纸张的手握紧成拳,仿佛手里握着的是与命运对抗的枪。 不管是什么,我蓝林都会将其找出来。 第66章 口蜜腹剑 果然如我所料,我体内的氰化钾在我被送到楼上医院之前就已经化解了许多,所以诊断时候也只查出几毫克的氰化钾,而我活下来也就很正常了。查理德·金就没这么幸运了,他接触的氰化钾虽然不多,但离接触位置离心脏比较近,到现在都还没醒。 我装模作样的在医院待了两天便出院回家,期间西蒙一直没出现,倒是赵拓和周坤象征性的来过一两次。 期间两人再次询问了我关于做查理德·金贴身保镖的事情,我现在眼看资料就要到手便委婉的说自己身体还没好,还不适合做这份工作。 赵拓和周坤便没再说什么,嘱咐我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这两天内我也找到了梦中摆件的名称,原来那是战前一个虚构的超级英雄,叫钢铁侠。我心中更是疑惑,只是一个虚构的人物会牵扯到什么秘密? 向下滑动页面,一串文子映入眼帘,我不由的轻轻念出:“爱你3000遍。” 电光火石间有什么东西从脑中飞过。 这句话很耳熟,我不止一次听过!是谁,是谁对我说过? 能说爱我的,只有浮生,可浮生对战前的文化不感兴趣,他不会知道这个。可还有谁呢? 脑中浮现出西蒙的脸,西蒙既然知道这个摆件,那他肯定也知道这句话,也许是之前他把我当做作是薛靖时念叨过。 脑袋又开始痛,我揉揉脑袋,将手机放到洗漱台边,无力的吐出一口气。低头掬起一捧水洗脸。冰凉的水划过皮肤,我能察觉出左边皮肤的感官没有右边的明显,就算强化剂再怎么保护我,可爆炸造成的伤害还是无法挽回的,更何况是在强化剂已经停止运作的情况下。 闭着眼将水龙头关掉,心中越发烦躁,睁眼的一瞬间,面前的镜子里竟然映现出另一个人的脸。 我惊吓的向后退去,镜中的那人却莞尔一笑后消失,变成了我自己的模样。 我惊魂未定的站在原地,眨眨眼睛,拍拍脸,大口呼着气,确定自己是清醒的。 刚刚那人的样子我见过,在许多地方,出现在蓝家宗祠里的照片,还有最近的梦里。金发一直在纠缠着我,那张如死人一般毫无血色的面容,诡异得让我后背发凉。 “唰唰……” 此时我才发现水龙头的水开得很大,手机掉到了地上。 我明明记得我关了水的。 我疑惑的走进洗漱台,抬手将水关掉,又捡起地上的手机,皱眉再一次看向镜中的自己。 “是后遗症……”我安慰自己道,“是氰化钾中毒的后遗症。” “不是哦。”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我惊吓的抄起壁橱里的匕首,警惕的环视四周,可这狭小的浴室里只有我一个人。 此刻我才反应过来,不是有人在我耳边说话,是有人在我脑中说话,因为刚刚的声音属于我自己。 眼眶一热,我被刚刚发生的事吓出了眼泪,手里的匕首掉在地上,我似被放了气的玩偶瘫软在地,手掌被匕首擦破也毫不知觉。 我早知道自己会出问题,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进入军校后我便经常出入军营,在军营里除了锻炼体能学习技巧外还听到一些其他的事。军队中每年都有许多人退役,除了身体原因外最多的便是心理原因,其中精神分裂症和ptsd为主要,但还有另外一种疾病也占比不少——人格分裂。 一位前辈曾跟我描述过他亲眼见证了他的战友在上战场前的人格转换,平时十分腼腆安静的人上了高破甲后残暴无比,那位前辈曾和人格转后的战友交谈过,那人满嘴脏话粗鲁无比。他的战友也曾和他倾诉过许多次人格分裂给他带来的不便,他总是会丢失战场上的记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受伤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他生怕自己什么时候死在战场上都不知道。 战斗给我带来的礼物每一件都明码标价,王杖之上缠绕着无数的荆棘,给予我权力的同时也让我满手鲜血。 我对心理学并不了解,我不知道我是否有点惊弓之鸟,只是出现了一点幻觉和幻听便往心理疾病方面想。 我小心翼翼的安慰着自己,幸而没有再出现幻觉或幻听,房间里安静得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从地上爬起来,重新洗了手,眼下没有功夫去处理其他事情,我必须准备好等待西蒙的邀约。 …… 西蒙的邀约在我出院后的第二天,其实也不算邀约,考虑到我和西蒙身份的特殊性,我们的饭局也就定在了我的小公寓里。本来我是准备预定晚餐的,可当西蒙拎着食材敲响房门时我还有点愣神。 看着桌上这些食材我开始头疼了,虽说家道中落,但还没到需要我自己下厨的地步,蓝家老宅的厨房就是个摆设,我唯一会做的只有普普通通鸡蛋面。可现在是我提出要和西蒙吃饭,若是让西蒙掌勺着实不礼貌。 西蒙在客厅里看着房间的布局问:“想好做什么菜了吗?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买了一些常见的。” 我尴尬的低垂着头,不好意思说话。 西蒙见我没吭声便走到灶台旁道:“怎么了?” “西蒙,”我踌躇道,“其实我不会做饭。” 西蒙愣了一秒,随后竟然发了一丝笑声。我惊讶的抬头看去,果然在他脸上看见尚未消散的笑意。 我感到几分羞耻,瞪了西蒙一眼,假装愠怒道:“你笑我!” “抱歉,”西蒙抬手掩饰住嘴角的笑容,但眼神里的笑意却掩盖不了,“你果然是统治阶级出生的。” “我出生可不是为了做饭这种小事,我也没必要在这种琐事上下功夫。” “所以你现在就被琐事难住了,”西蒙微微一笑,脱掉西装外套道,“我来做吧。” 我主动接过他的衣服,环视了一圈才想起家里根本没有围裙,可西蒙这么白的衬衫怎么能穿着做饭呢。 我迅速将他的西装外套放好,跑到卧室里拉开衣柜门,翻找出我最大的一件衣服。这件短袖衫是我年初时在训练馆里时发放的,因为基本所有的训练人员都身材魁梧所以统一发放的衣服尺码都一样的宽大,所以我从来没穿过,但钱包窘迫我也舍不得丢,就一直留到现在。 我拿着衣服出去的时候西蒙已经挽起了衣袖正打算切肉,我将衣服往他面前一递,道:“穿这个做吧,家里没围裙,衣服是新的。” 西蒙停下手中的动作,接过衣服道:“谢谢。” 西蒙抱着衣服,抬头看了看房间,我瞬间明白他的意图,连忙道:“就在这里换吧,反正也没别人。” 西蒙垂眸看了看我,背过身去开始解衣服,我也背过身去假装整理食材,心中盘算着下一步的行动。 听到身后衣物摩擦的声音停止,我恰到好处的转过身去,自然的拿过西蒙换下的衬衫。 “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衣服。”西蒙再次开始切肉。 “你穿很合身。”我将衬衫和外套一起放好,走到灶台边道,“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你连洗菜都不会吧,就在旁边看着吧,”西蒙浅浅的笑着,将菜刀和砧板拿出,“看看你想吃什么,点个菜吧,家常的我大部分都会做。” “你这么厉害。”我笑着打趣他道。 西蒙切肉的动作一滞,随后语气突然变得极其温和:“她会做饭。” 我微微皱眉,笑容僵了僵。虽然我必须靠薛靖的资料翻身,西蒙目前为止对我也不错,但总通过我追忆他人我总会不爽,西蒙把我当替身,可我是独一无二的,这在某种方面是对我的一种不尊重。但是现在我再怎么不高兴也只能忍着,迎合好西蒙才能得到我想要的。 我笑了笑,没说话,随便点了几个菜便站在一旁看西蒙下厨。 自小身居高位,很少有机会能进厨房,身边会做饭的男性就只有格力格,看着西蒙娴熟的倒油,放菜,菜好后还会笑容浅浅的往我嘴里塞食物,我不禁有些恍惚。若是和一个真心爱护自己的人生活在一起,应该就是这样平平淡淡的日子吧。 我拿出酒杯给我们两人一人倒上一杯,看着几个简单的菜肴,恍惚间脑海中浮现起了幼时的场景。母亲虽然也是富贵人家,但还是会几个简单的饭菜,工作不忙时便会做几个家常菜,味道我已经不记得了,但一家人的快乐却是刻在骨血里的。 西蒙将手中的碗筷摆好,洗干净了手,走到客厅了挂衣架旁换回自己的白衬衫。我偏头看了看西蒙健硕的脊背,右后腰上竟贴着一块手掌大的棉布。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上前扒住西蒙的白衬衣道:“你腰怎么伤了?” “工作。”西蒙躲开我的手,转过身来系扣子。 刚刚只是草率的看了一眼,应该是刺入伤。我有些懊恼自己的没留意,竟然没发现西蒙受了伤,还让他做饭。 “你身上有伤怎么不说,我还让你做饭真是过意不去,”我抬手帮他理了理领口,关切的问道:“换药了吗?” 西蒙点点头,将最后一颗口子系上,揽住我的肩膀道:“走吧吃饭去。” 第67章 作茧自缚 今晚的气氛很好,虽然是简单的菜廉价的酒,但经过之前在医院里的一番交流还有我主动给西蒙挡刀的事,如今西蒙对我的态度已经有了些许转变。 “西蒙,来”我抬起酒杯,笑道,“谢谢你今天做的饭菜。” 西蒙也举起酒杯于我碰了一下,道:“我还怕你嫌我的手艺简单。” “现在还有人愿意给我做饭我已经很开心了,怎么会嫌弃呢?”我笑着夹给了西蒙一筷子菜。 西蒙夹菜的动作慢慢停下,看着碗里的菜,又抬头看看我,眼里有我看不懂的神色。 “怎么了?”我夹起一块鸡肉放入口中。 “你有个小动作和阿靖很像,”西蒙勾起浅浅的笑,摇晃着酒杯道,“你们吃东西,尤其是吃块状食物时喜欢用舌头勾住。前年在卡里布莱恩岛和你吃饭时就发现了。” 说起这个我浑身又开始不舒服,这是个令我感到耻辱的动作,浮生由这个小细节来怀疑我,西蒙这样一说无疑是提高了我和薛靖的相似度。我自小接受上流社会的礼仪教养,怎么会和薛靖那种孤儿院长大的贫民一样,这无疑是对我的羞辱。 但我心中一直很奇怪,我解冻之前是没有这个小动作的,可如今却好像是有了肌肉记忆一般。罢了,此刻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得专心致志的把资料搞到手。 我迅速调整脸上的表情,微笑道:“看来我和薛靖的相似点越来越多了。” 西蒙脸上的表情逐渐平静,手里的酒杯也不再晃,红色的液体在玻璃杯壁上摇摇摆摆,久久不愿平静。 “蓝林,你愿意和我走吗?” 西蒙抬起碧玉色的眼眸,干净的颜色如清晨林中投下的光一般美丽,长久以来我只在这双眼睛里看见淡漠,可现在我却看见了些许期待。 我没想到西蒙会这样问我,他轻轻的几个字已经把我所有的计划都打乱。我们是敌人,是宿敌,他不了解我现在的处境,他怎么敢这样问我! 他是在试探我还是真心的? “你还记得在海科利时,那天晚上我和你说的吗?”西蒙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整个人仿佛都轻松了许多,“我想和阿靖去奥厄齐大陆,养一条狗,过自己的日子。最近有很多事情,我想了很久,我打算年底就退役,去奥厄齐大陆的和平地区,阿靖不在了,我想带你去。” 我望着西蒙的眼睛,心知这是一个绝妙的选择,离开权利的漩涡,离开这些个是非之地,到大洋彼岸的和平地带过平静的日子。蓝林,这不就是你一直梦寐以求的吗?只不过是把畅享蓝图里的浮生换成了西蒙,没什么不同的,我可以和西蒙一起去! 不!不行! 我身上还有蓝家的荣耀,还有自己的冤屈,我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我微微垂下头,心中被不甘填满,明明光明幸福的未来就在我触手可及的面前,可身上的万重枷锁却又将我拖回深渊。 “我们不一定要做伴侣,你的生活我会负责,我也不会对你提什么要求,我什么也不会问,如果有一天你想离开,我也不会挽留。”西蒙越过餐桌轻轻握住我的手,道,“你愿意和我走吗?” 我望着西蒙的眼睛,餐桌下的另一只手死死的握着,竭力压制自己喷涌而出的诉求。 我不能和他走,起码现在不能。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起身走到西蒙身边,双手掬起他白皙俊逸的脸庞。对这张脸从初见时的警惕防备,再见时的感激怜悯,到如今的期望。 我对西蒙的感情就如他对我一般复杂。西蒙明明没法将我当作是薛靖的替身,可总是认不出在我身上寻找薛靖的痕迹自慰安慰。而我在受享西蒙带来的帮助时也渐渐把西蒙当作是没有威胁的人。他是个很好的人,我渴望与他深交,做他的挚友,与他多多的相处。 大概是从第二次见面开始吧,在圣卡里布莱恩岛上,我便对他放松警惕了。 西蒙,如今的局面究竟是我成功利用了你,还是你成功蛊惑了我? 西蒙抬手拦住我的腰,将头轻轻的靠在我胸前。他抱得很温柔,好像此刻拥抱的是他的阿靖。 我心中涌起了伤悲的苦水,终究是与幸福失之交臂了。 西蒙从椅子上站起,高大的身躯瞬间将我笼罩,他温暖的大手抚过我满是伤痕的脸颊,细细摩挲着他留下的每一个伤痕,眼底是摸不透的平静。 我踮起脚试探性的轻碰西蒙的嘴唇,这与我们之前的吻都不一样,只是蜻蜓点水,马上就分开了。 西蒙眼中有了几分柔情,但却没有任何反应。 西蒙,我好羡慕薛靖,她就算死了这么久,可你还是这么深爱她,为她消沉,为她伤悲。而我青梅竹马的浮生,连信任都给不了我。 我再次踮起脚尖轻吻西蒙,双手绕在他结实的腰间。 西蒙再一次圈住我的背加深这个情绪复杂的吻。灵魂碰撞间,一颗泪水从眼眶流出,既是哭西蒙,也是哭我自己。 为什么幸福总是和我失之交臂呢? 西蒙拦腰将我抱起,径直向卧室走去,我将头抵在西蒙的肩上,眼泪已经流不出来。 西蒙温柔的将我放在床上,缠绵的在我的面颊,嘴唇上留下一个个深情的吻,温柔的动作如春风般宜人。西蒙的吻如他的为人一般平淡,却深情,持枪握倒的手此刻正轻柔的抚摸着我的腰肢。 西蒙的吻一路向下,伸手褪去我的上衣,可他动作忽然一僵,我瞬间便明白了其中缘故,手中解他衣扣的动作也不由停下。 我的身体此时残破不堪,脖颈肩膀上的烧伤任谁看了都会倒尽胃口,更别说其他伤痕了。 我环住西蒙的脖子,谨慎道:“抱歉,要不把灯关了吧。” 西蒙没有说话,手指轻轻抚摸着烧伤后紧绷丑陋的皮肤,悠悠的吐出一口气,头垂在我的颈间,不动了。 我抬手摸摸西蒙的金发,侧过头贴着他的额发,心中在衡量着自己做的决定。 “抱歉,我做不到,”西蒙紧贴着我的脖颈,声音闷闷的,“这样对你不尊重。” 我抬手轻抚他的头,柔声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 西蒙沉默了片刻,忽然摸摸我上臂的刀伤问:“你这个伤是怎么来的?” 我看了一眼,道:“十四岁的时候被人砍到的。” 西蒙似是来了兴致,撑起身体,又摸摸我腹部上的枪伤道:“这个呢?” “十五岁时的,”我露出几分笑意,丝毫不在乎自己被他看光了,“怎么?难道薛靖也有和我一样的伤?” 西蒙摇摇头,目光还是在我身上的伤疤上,平淡道:“没有,只是感觉你的伤痕有些奇怪。” 西蒙抚摸我身躯的手指弄得我有些心猿意马,我连忙握住他的手,略带挑逗意味的勾勒着他手指的形状道:“有什么不同?” 西蒙抽回了手,脱下被我解开扣子的衬衫,露出肋骨下方的枪伤道:“你看,我说不出来有什么不同,但就是不一样。”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枪伤,再看看西蒙的,乍一看的确没区别,但仔细一看会发现伤痕太自然了。自然愈合的伤痕多多少少会有一些瘢痕,尤其是像这种战场上留下的伤,军医及时的处理总会留下一些痕迹。但我身上的伤痕似乎都太自然了,连在我印象中由我自己胡乱处理的伤都长得无比自然。 我抬头看向西蒙,他的表情显现出了他此刻的不冷静。西蒙再一次俯下身与我亲吻在一起,不过这次的吻带了些许的强势与占有欲,热烈的情感从面具后中泄出,它如潮水一般将我包围,使我溺毙。 “西蒙,如果我愿意和你走,你能给我一个东西吗?”我揽住西蒙的脖颈,近距离的与他对视,他淡漠的眼神让我心中没底,双手不禁微微发抖,“我想要薛靖的官方基因资料。” 本来我打算旁敲侧击的获得,但西蒙对我说了那样的话,我忽然就不想欺骗他了。对朋友,应该坦诚相待。 我对他总是有多余的信任与怜悯。 西蒙身体一僵,似乎连呼吸都停滞了,眼中的淡漠逐渐褪去,转为了疑惑,思虑,数秒之后变成了从未见过的怒火。 西蒙皱起眉头,右手如巨钳一般捏住了我的喉咙,眼底的深潭变为了即将喷发的火山。 “你一直在骗我!”西蒙咬牙切齿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你一直在利用我!” 我心中苦笑,刚刚还在抚摸我身躯的手此刻却死死的捏着我的喉咙,刚刚还与我缠绵悱恻的人现在却对我恨之入骨。我竟然还以为他能对我或许会有些不同,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在他心中,唯一有所不同的只有薛靖。我竟然还通过薛靖来利用他,真是可恶。 西蒙这个朋友,我是得不到了。 第68章 彻底交恶 西蒙的表情已经开始扭曲,如此狰狞可怖的神态我从未在他身上见过,捏我喉咙的手力气加重了几分,此刻他如同一头被惹怒的野狼,正龇着牙打算将我撕咬。 “蓝林,你是不是故意的?每次给我了一点希望后又狠狠的打我的脸!从第一次见面,到卡里布莱恩岛,到海科利再到现在!”西蒙已经开始哽咽,眼眶红红的,眼泪已经充满了眼眶,“刚刚……刚刚我差点就又相信了,你就是阿靖。明明现在脸已经不一样了,可为什么我还是觉得你就是阿靖……” 我被西蒙掐着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用眼神却表达自己的歉意,可看着他眼泪流出,那翡翠似的眼眸是如此的动人心魄,此刻它迸射出的目光却犹如烙铁按在我仅存的良知上,我终是愧疚的闭上了眼。我无法面对西蒙,无法面对虚伪的自己。 但怎么都好,只要能拿到薛靖的官方基因数据。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我什么都可以遗弃。 “说话呀!”西蒙拎起我的脖子,手上的力气没有丝毫松懈。 “你说你心理学学的不好,可蓝林,瞧瞧你把我逼成什么样了。” 我逐渐有些喘不上气,感觉到大脑在缺氧发涨,肺部努力挤压着每一丝氧气。 眼前浮现出许多回忆,签下遗产管理协定的瞬间,扣下扳机的瞬间,这十九年来我就是一件武器,为了让蓝家复兴我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事,也许有过愧疚的时刻但我唯一不想面对的只有面前的西蒙。 这究竟是不是命运的捉弄,让薛靖和我如此相似,还让薛靖与西蒙相爱,让我遇到痛失挚爱的西蒙,让我必须得利用他。 我甚至愿意西蒙现在就掐死我,让所有的责任,怨恨都见鬼去吧。 可西蒙没有如我所愿,他松开了手,这也意味着我的责任还在继续。 我狂吸几口气,眼前一阵阵发黑,眼看西蒙转身离去,我顾不得穿衣服,连滚带爬追上西蒙,就算是求,我也得把资料求到手。 可还未待我接近西蒙已经掏出了枪,枪口直指我的脑袋。 手僵硬在了半空,伸出的手指慢慢蜷缩回来。 即使在荒岛他也没对我举枪,他从未将武器对准过我。 我越过黑漆漆的枪口望向那令我愧疚的人,他甚至没有回头。 我快步上前,额头用力的撞上枪口,双手握住他握枪的手腕,神情激动得有些失控:“我需要薛靖的基因资料,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连命也行,只要你把资料给我!” 西蒙没有动作,冷漠得如同一尊雕像。 我越过手枪扑进西蒙怀里,仰头看着他冷峻的面庞,我知道我现在的模样并不动人,但我身上依旧有薛靖的影子,西蒙可以对我狠心,但绝对不会对薛靖! “西蒙,只有得到她的资料,我才能活下去。求求你西蒙,让薛靖在活一次,让她也活在别人的生命中,她不会被忘记的。” 西蒙依然无动于衷,冷漠的让我害怕。 我心中一横,决定赌一把,我转身迅速到玄关的抽屉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左轮手枪,当着西蒙的面倒出所有的子弹。 噔噔铛铛—— 子弹落地的声音犹如命运的警钟,在催促我快一点,时间不等人,西蒙的心态也在改变。 我捡起一颗子弹,含泪塞进弹舱,转动弹舱后将其归位,打开保险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脑袋。西蒙全程冷着脸,手中还握着上了膛的枪,但目光终于落在我身上了。 “我和你赌一局怎么样?”我努力将泪水收回,直视西蒙迷人的眼眸道,“三枪,算是我们之前的三次见面,如果有子弹,那就算用我的命来向你赎罪,如果没有,你告诉我她的资料在哪,如何?” 西蒙冷漠的移开目光,径直取下自己的西装外套,从容的整理自己的着装,优雅的姿态宛若刚刚失态的人并不是他,这显得我像一个得不到糖便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我不在乎自己现在是否像个跳梁小丑,我只要我想要的。 我依旧保持着举枪的手,近乎嘶吼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就算我死在你面前,你也没感觉吗!” 西蒙依旧没有作为,穿戴整齐后径直向门口走去,我看着他即将远离的身影,目光逐渐冷漠,默默将枪口转向了他。不能为我所用还让我产生了心理负担,这种人就不该存在。 就在我即将扣动扳机的前一刻,西蒙开门的动作顿了顿,声音里包含淡漠与疏远:“你要的东西并不在我手上,我也拿不到。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 我握枪的手一抖,心中的愧疚被利欲覆盖。 我脑子一热说出了一句极其伤人的话:“你以为你真的爱薛靖吗?你不过是爱自作多情的自己!” 西蒙离去的身影顿住,高大的身躯此刻在我眼中格外的碍眼厌恶。 “你还记得真正的薛靖是什么样子?你爱的不过是自己回忆中虚假的薛靖,你努力的把你想象的薛靖套在我身上,以为自己很深情?别恶心人了,你才和她在一起多久就装出这种深情款款的样子,你不过是一个只爱自己自我感动的可怜虫而已!” 砰—— 门被关上,西蒙的身影彻底消失,我握枪的手还举在空中,良久后才对着西蒙离去的位置开了三枪,没有子弹。我收回手臂,打开弹舱,果然下一发就是有子弹的。 我裂嘴笑了笑,坐回到西蒙刚刚坐过的位置。桌上的菜肴还有余温,空气中还飘荡着少量的油烟味,两个酒杯都没有空,碗里还有饭菜,可早已没了人的气息,只有散落的子弹在昭示着一切的失败。 我无力的扶住刺痛的头,手还在微微的发抖,心情喜悲参半。 悲是因为我把西蒙彻底的推开了,也许这是最后一个愿意帮助我的人,并且我没有直接得到资料,但我已经知道它在哪。并且通过刚刚的赌局我也更加确定,我的感官提高了许多,在训练馆时还不确定,如今我是真真切切的能听清子弹转动的声音,子弹不同位置的重量我也感受得到。也许强化剂并没有完全停止或者是重新开始运作了。 如今没有拿到资料,还与西蒙交恶实在是失败。最重要的是我担心我打草惊蛇,西蒙会采取一些措施。他拿不到资料不代表他不能销毁资料。我担心西蒙会将这件事与两国政治联系,阴谋论的猜想一番后为了大局将一切相关都毁掉。一旦薛靖存在的证明被抹去,我就永远翻不了身了。 就在我烦恼时,周坤打来了电话:“k,现在过来医院一趟,金先生要见你。” 我都忘了那个氰化钾中毒的查理德·金,命真大竟然没死。 去到医院,周坤亲自接我进了病房。 查理德·金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病房门口站着两个保镖,我进去之前还被搜了身,收走了所有武器。 推门进入,房间里站着赵拓和几个保镖,病床上面容苍白憔悴的就是查理德·金。 我并不怕他兴师问罪,所有的事都是我临时起意,没有任何痕迹,唯一知情的那人早已氰化钾中毒死了,他什么也查不到。 “老板,k到了。”周坤走到病床前对查理德·金道。 查理德·金是一个年过五十的人,花白的寸头,脸上的褶皱都昭示着这人的衰老。如今脸上带着氧气罩,手上连着吊瓶更是让人觉得这人没有一点生机,但他的眼睛却很亮,黑色的眼眸里射出精明的色彩,展现着这人的老谋深算,阅历丰富。 这种人得罪不得,我还要靠他躲避穆里伟儿黑帮和政府的追查。 我垂下头,毕恭毕敬的道:“金先生好。” “小赵和阿坤都跟我提起过你,”查理德·金开口,声音如腐朽的沉钟,低沉却有力,“你救过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救了我的顾客,还救了我。” “这是我该做的。” “汉特给我看过你的资料,你的身手不错,我也向陆华了解过你,她对你也是多有称赞。”查理德·金顿了顿,继续道,“你有没有兴趣来做我的贴身保镖。” 我心中一笑,果然,他查不到任何东西。 我本意是不想的,成了查理德·金的贴身保镖受到的关注也就会多,难免会有暴露的风险。但是查理德·金既然能接到尤诺弥亚政府联盟的生意肯定也就有下一次,我也就有机会接触更多尤诺弥亚政府联盟的人,也许就有人能得到我想要的资料。如今我和西蒙交恶,只有这个办法了。 这种风险和收益对等的事,我不爱做,但我必须得做。 我微微一笑,恭敬道:“这是我的荣幸。” 查理德·金对床边的周坤笑笑道:“我喜欢这女孩,比我那臭小子好多了。小赵,你安排她的工作吧。” 赵拓应声,带我走出病房。 关上病房门,赵拓便笑道:“恭喜高升了,才三个月就到金先生身边做事了。” “还要多多感谢你的安排,”我笑着拍拍他的手臂道,“走吧,我请你喝酒。” 第69章 杀心渐起 r酒吧是独立社在玫瑰区最大的一个据点,也是玫瑰区最大的黑市交易场所,这里的客人长年一半以上都是杀人和雇佣兵,各路官员权贵也喜欢来这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和人。 赵拓浅抿一口酒杯里的莫吉托,抬眼笑道:“你还记当初我和周先生去请你来独立社工作,你还不乐意呢。” “记得,那时你脸上还挂着彩呢。” 赵拓含笑啧啧两声,在霓虹的灯光下打量我一番道:“你那时候是真的瘦,虽然穿得多但比猴还瘦,虽然你现在也依旧很瘦,不过你那身手倒的确是利落,要是拉开架势比一场,估计咱们独立社没几个人是你的对手。” “人外有人,你要是对其他人说这话恐怕是在给我树敌呀。”我与他碰碰酒杯,有酒水来掩饰自己的防备。 “说真的,你的身手极快极有力,招式干脆利落有很强的连续性,但可能是我退役太久的原因,我只看得出是学院派的套路,但看不出是哪个军团的招数。” 我双眼微微眯起,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压低些许声调道:“你就这么笃定我是退伍军人?” “没有八九也有六七分的把握,从你平时的一些细节就可以猜出。” 我目光闪了闪,微微侧过身斜视着赵拓,语气平淡道:“哦?你倒说说是哪些细节?” “你持枪的动作,收刀时的利落,房间里的布局都有军队的风格,还有身上的气质,没当过几年兵身上是没有的。不过你身上还有一种其他的气质让我很好奇,”赵拓凑近了几分,接着道,“你是不是出生上层。” 我面上依旧保持着浅浅的笑,眼神冷漠,脑中已经在盘算如何杀了面前的人再脱身了。 我眨眨眼,直视赵拓的眼睛道:“何以见得?” “还是一些细节,你走路时仪态很好,你的头虽然经常低垂着,但走路时肩膀和头几乎是不动的,腰背几乎永远都挺得笔直,吃饭时很少说话也几乎听不见碗筷声,还有你说话的语调用词,都有浓重的上流社会气息。” 我眼睛一眨不眨,感觉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不舒服,心中深感大意。我一直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但却忽略了刻在骨子里的傲气与教养。自我接受蓝家掌权人教育的那一刻起,我的脑子就一直在告诉我的每一块肌肉应该要怎么样,要保持怎么样,幸好没有和上层人士接触过。 “但是我就很奇怪,如果你真的出生上层,那为什么会来干我们这一行。所以对于你是否是退役军人,是否是出身上层我都只能持猜测态度。”赵拓往回坐坐,脸上挂起笑容,“不过谁身上没有点秘密,我喜欢观察别人身上的秘密,但不喜欢侦破它,知道多了,对我也没好处。” 我拿起酒杯将一口酒含入口中,酒精刺激着口腔,闪烁的灯光刺激着瞳孔,嘈杂音乐声冲击着耳膜,眼前的人面容突然变得狰狞扭曲,青面獠牙,它张着血盆大嘴在嘲笑着我。耳边渐渐出现一些奇怪的声音,有男声有女声,它们和面前这个青面獠牙的家伙一起在嘲笑笑,戏弄我。胃里一阵翻涌,将含在嘴里酒吐出。 我眨眨眼,眼前已恢复了平常,只是刚刚的酒吐了赵拓一身。 “这才开始喝你怎么就醉了?”赵拓抽出一旁的纸巾擦拭着身上。 我下意识的想去抽纸巾擦嘴,但赵拓刚刚的话点醒了我,于是转为用衣袖胡乱的擦了擦,立刻摆出一副笑脸道:“抱歉抱歉,被呛到了。” “你今后可没有这么好的喝酒机会了,”赵拓将纸巾丢到垃圾桶里道,“做金先生的保镖酬劳高,但危险也高,k,别忘了之前那个保镖是怎么死的。” 我心绪被刚刚的幻觉弄得不稳,已经听不见赵拓在说什么了。 正当我心绪不宁时,酒吧大门突然被猛然推开,随后一堆穿制服的人鱼贯而入,嘴里叫嚷着什么。酒吧里很吵,我们所在的吧台和大门直接隔着舞池,闪烁的灯光和跳动的人群让我一时看不清进来的是什么人。 身边的赵拓也警觉了,放下酒杯从椅子上站起,皱眉看着突然冲进来的人。 有人跑到赵拓身边附耳对他说了什么,赵拓的脸色瞬间不好,眼神变得阴厉诡谲,低头对我道:“你从后门离开吧。”说罢便走向冲进来的人群。 此刻我也看清了,那些身穿黑色制服的人是联合和平警察。和平地区的黑白两道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今晚警察突然突袭r吧,应该是有什么过界的事发生了。我可不想凑这种热闹,连忙起身向后门走去,不料后门也站满了警察,一个个手里拿着枪,大吼着叫我后退。 我双眼微眯,乖乖的举起双手,谨慎的退回到酒吧里,混入到舞池的人群里,悄悄低下头。 酒吧里昏暗闪烁的灯光被关掉,换成了照面的大灯,嘈杂的音乐也全部停掉,夜晚躁动的人群顺瞬间暴露出来。 赵拓气定神闲的上前交涉,他们的对话我不感兴趣,只是希望没有摄像头拍到我。 双方交流了几句,赵拓没见让步的趋势,可对方来势汹汹,反客为主的带着赵拓上了楼。楼上都是些做脏事的地方,这要是上去一查,收获可大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警察就带着几个人从楼上下来,,赵拓跟在后面,脸色很不好。 就在我庆幸事情没有波及到我时,优秀的听力使我在人群中听到一句话:“看一下监控,把刚刚想从后门跑的带回去。” 我心中一惊,暗骂一声该死,为什么偏偏要带走了后门的人,我现在这幅尊容实在太显眼了,这种情况下浑水摸鱼难如登天。 只能随机应变了。 舞池的人群被警察团团围住,我若是要强行制造混乱离开其实也可以,可一旦闹起来我在艾斯约纳加就待不下去,我还得找法子拿到薛靖的数据,离开了和平地区会有诸多不便,可我更不能进警察局。 未待我想出好办法,已经有警员上前来要带走我,我连忙躲过他伸来的手,笑道:“长官,我没从后门走啊。” “别躲了你脸上的疤这么明显错不了的。”那小警员皱眉再次伸手过来抓我。 我再次灵活一躲,继续狡辩道:“长官,误会,误会,我是这的工作人员,我是去后门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别耽误时间了,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长官,我真是这的员工,要不您去问赵拓,他能作证。”我伸手朝赵拓一指,脸上堆砌的笑容活像个市井小民。 恰好赵拓见我指他,我连忙给他使眼色让他来救我,此刻我也顾不得会不会惹赵拓猜忌,大不了事后将人处理了。 赵拓阔步走来,拍拍那小警员的肩膀道:“长官,自己人。” 小警员还欲说什么,刚刚和赵拓交涉的警察这时也走来,见我的样子先是愣了愣,随后对小警员道:“你去那边吧。” 小警员看了看赵拓,转身离开,我摸不清黑白两道的弯弯绕绕不敢轻易开口,只疑惑的看向赵拓询问他什么情况。 “这位从前没见过。”警察嘴角含笑,眼底却一片清冷。 “新来的,在金先生身边做事。”赵拓把我往后拉了拉,挡住警察打量的视线。 “是位……女士对吧?在金先生身边做事的女性可不多,练家子吧。” “龙警官,你今晚已经问了很多了。”赵拓语气里含着浓浓的警告,“金先生身边做事的人,我也没资格多问。” “只是好奇而已,刚刚乍一看觉得这位女士像某个人而已,你从哪找了个这样的人?”警官笑笑,转身离开。 我在站赵拓身后,紧张到手心都是汗,那警察看来是位身居高位之人,那他很有可能看过我的照片,也不知道他说的话会不会引起赵拓的警觉。 赵拓回头看了我一眼,低声道:“你先到楼上待会,警察走了你再回去。” 我低声道了声谢,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感激。 我抬眼看向重新去与警察交涉人,心中已经把他的名字划了红线。 他已经猜到我是中央军的,难保不会猜出其他,这个人必要时候得处理了。 第70章 另辟蹊径 赵拓很快安排了我的工作,我便开始直接听令于查理德·金。金先生的保镖算上我共有六个,平时都是四个人跟着,余下两个调休,而我是六个人中唯一一个女性自然也是最年轻的。但金先生明显对我还不完全信任,让我跟着出席的都是一些不起眼的买家和不重要的运货路线,于是在较长一段时间内我都没有接触到政府层面的人。 独立社与尤诺弥亚政府联盟的器官交易在金先生出院前便画上了句号,西蒙随着他的同袍一起离开了艾斯约纳加,随后不久尤诺弥亚政府联盟国内的矛盾明显的缓解,可依旧有人换不到器官。 这天该我休息,我便去森林当铺打听一些事情,顺便看看我要的新一批材料到了没有。 夏天的艾斯约纳加很热,热得让我心烦意乱,将衣袖往上挽了挽,皱眉推开森林当铺的门,迎面而来的凉风让我瞬间愉悦了不少。 陆华身着一袭青色长裙,面若桃李,顾盼生辉,卷发优雅的盘在脑后,白净纤细的手臂上慵懒的爬着一只同样雪白的猫,腕间一只碧绿镯子显得皮肤更加白净剔透,整个人如同怀里的猫一般高雅美艳。 陆华的优雅娴静与我的丑陋局促形成鲜明的对比,心里虽然明白此刻不必在意这些小事,可还是会有一些失落。 “k小姐,你可好久没来了。”陆华微笑着放下猫,擦擦手转身便要去倒酒。 “好漂亮的猫,”我走到柜台前,出声道,“不喝酒了,这么热的天来点冰冰凉凉的东西吧。” 陆华听后应了一声,放下酒杯掀帘入了后堂,片刻后端着一杯柠檬茶出来。 我低头看着柜台上的白猫越看越喜欢,忍不住的上手摸两把。 我小时候也养过猫,是一只英短,但活得不长,三个月就死了。说起来我记得养宠物有助于缓解心理压力,甚至还能助力心理治疗,心理医生我目前是不能去看了,但也许我可以养一只小动物。 “别碰它的尾巴,会咬人的。”陆华将柠檬水放到我手边,弯腰从柜台下拿出一个盒子道,“这次的东西,你看看。” 我喝下一口柠檬水压压身上的热气,打开盒子一看,里面全身高破甲所需的各种精密零件。我独立设计制造的高破甲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现在只剩下安装各部件,电路链接和系统武器的配备。 检查一番确定没问题后收好了盒子,将钱放到柜台上,继续摸那只慵懒的猫,看似不经意的开口道:“陆华,如果我想得到一位牺牲两三年的军人的官方资料,我该怎么做?” 陆华看了我一眼,又抬眼看了看店门口,微笑道:“这得看是哪边的烈士了。” 我又掏出一捆钱,目光依旧停留在猫身上,声音低沉道:“尤诺弥亚政府联盟。” “稍等,”陆华收下钱,转身入了后堂,片刻后拿着一个微型储存器和一个文件袋,放到柜台上继续道,“正常情况所有牺牲士兵的遗留档案都会留在其户籍所在政府的档案管理局里,安保虽然不严,但一般人绝对进不去。但是,若只是一般没有背景的士兵,五年时间一到纸质档案便会被消除,电子档案会被发送到终端加密保存。” “是所有资料都有吗?家庭信息,个人履历,身份信息之类的。” “都有,政府对于牺牲士兵的身份核实从不含糊。”陆华顿了顿,挑眉笑道,“用不用帮你挂上?” 我摇摇头,喝了一口柠檬水道:“不用,谢谢。”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片递给陆华道,“这次下次要的东西。” “k小姐,恭喜你高升了。”陆华接过纸片,看都没看一眼。 我将文件,微型储存器和盒子一并拿器,恋恋不舍的再摸了一把白猫,转身离开了森林当铺。 关上森林当铺的门我扭头看了一眼店铺的橱窗,心中产生了一个想法——陆华已经知道的太多了,东西到手后也许该除去她了。 夏日的光线洒在大街上,我亦被阳光笼罩,此时我并看不见当铺里的陈设,只能看到自己的倒影。我看着镜中的人,含胸驼背,半个脑袋没有毛发,狰狞的脸上满是阴沉与狡诈,即使身处阳光也没有丝毫的正值之气。 我不由有些愣神,我似乎快忘了,从前意气风发,高傲自我的蓝林是怎样的。经过上次与赵拓的交流我已经在刻意改变自己的仪态,但我的大脑和肌肉似乎产生了矛盾。我的肌肉想要收缩和大脑却命令它舒张。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难道我的心理问题又加重了? 我皱眉抿唇,从玻璃上移开视线,转身走入阴影处,那是通向我回家的路。 …… 新纪25年,金羲自由联众国第一军校高破甲设计实验教室 我已经不知道在实验教室里待了多久,难得的周末我依旧不想浪费,天刚亮就到学校里继续钻研高破甲。 我蓝家军工厂一半的收入都来自高破甲,父亲也是高破甲的专业设计师,现在战争也进入了高科技机甲时代,高破甲在战争的地位只会不断提高,我在这方面必须能独当一面。 高破甲的研究停留在第八代已经太长时间,要想加快战争结束的速度,高破甲的研究一定得突破。 我将今日的设计稿保存,关掉立体显示器瘫坐在椅子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在高破甲设计方面还是不及父亲。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我转头一看,见凯瑟琳背着包手里拎着两袋东西刚走进教室。 “看见灯还亮着我就知道肯定是你,”凯瑟琳将手上的东西递给我道,“呐,我姨妈做的,请你吃。” “谢谢,你过来训练吗?”我接过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精致的千层蛋糕,我偏爱于各种甜点,凯瑟琳也一直喜欢给我带。 “是啊,我已经提交了服役申请,九月份了就可以去前线。” 凯瑟琳这话虽是笑着说,但我丝毫不为她高兴,她脸上的创可贴是昨天刚贴的,手臂上的棉布是上周贴的。她很强,可还不到无敌的程度,这时候上前线操之过急了。 “你现在去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我是半服役状态的,不用一直待在前线,我只是去一段时间又回来继续上学而已。”凯瑟琳拖着下巴嘻嘻的笑着,活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你呢?你有什么打算,你的课程明年就可以修完。” 我叉蛋糕的手一顿,苦笑着摇摇头道:“不知道,可能会晚一点上战场吧,得看议长阁下和诸位将军的想法。” “打住!”凯瑟琳手往前一推,严肃道,“别和我说政治的弯弯绕绕。” 我不由失笑道:“你姨妈就是政员,你也不为了她多了解了解。” “我只是个军人,政治的事我不感兴趣。”凯瑟琳摆摆手,满不在乎道。 我笑笑没说话,正是因为凯瑟琳的性格,我才会和她成为朋友。 “对了,”凯瑟琳停下了吃蛋糕的东西,语气轻了许多,“我去办公室时,听到有老师说要给欧阳明责老师要去相亲,是议长阁下安排的。” 我手上的动作也一顿,抬眸看向凯瑟琳。 凯瑟琳拉住我的手微笑道:“其实浮生对你也挺好的,你们俩家关系不错,他也喜欢你……” “莉莉,别太偏激好吗?” 我望向凯瑟琳,但又好像不是在看她,她绿色的眼睛怎么有点颜色,那个人的没这么绿,颜色要再剔透翠绿一些。 是谁的眼睛?我想不起来了…… …… 从梦中悠悠转醒,我呆呆的看着满床的资料一时有些愣神,自己昨晚看资料竟然不小心睡过去了。 我下床去洗了把脸,拍拍脸颊告诉自己打起精神,重新回到床上打开立体投影仪继续研究陆华给的资料 第71章 前往摩西 陆华给的是尤诺弥亚政府联盟各大一线城市政府的档案局资料分类情况,甚至还有内部的地图,我不得不感叹陆华的人脉之广,这种危险敏感的东西都拿得到手。 有了地图,要混进去找到档案对我来说便不是什么难度,但就是不知道薛靖的户籍,要潜进这十几个政府的档案局我不能保证每次都成功,并且要是其中一个被发现了其他的必然警觉,这样就打草惊蛇了。再者,如果薛靖不是出身大城市,那这些资料就都没用,我还是拿不到资料。 如今我也不可能再和西蒙取得联系,只能碰运气了。 若是贸然离开就有点引人瞩目了,没有人会轻易离开和平地区。因为两方政府为了避免世界人口大流动,制定了许多条件来将战区人口拒之门外。没有背景的人,一旦离开,再想进入就要按照条件再筛选一番,而和平联合政府的官员往往会借机将普通人刷掉,再将批准名额贩卖出去。但和平联合政府也明白光有权贵不行,社会需要人来生产,所以还是会批准一定数量的平民进入,这也就造成了和平地区贫富差距巨大。我当初能进入艾斯约纳加也是因为我一穷二百符合底劳动力。 长久下来,和平政府的腐败程度比战区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我最好师出有名,并且能够顺利的回来。 我将十多份地图进行比较,忽的想起下个月金先生要去摩西见一个器官买卖相关的人士,我可以跟着去,从摩西政府开始调查。 思必,拿过手机拨通赵拓的号码:“赵拓,金先生下个月去摩西的随行人员名单定了吗?” “正在定,你想去?” “是的,我感觉金先生不是很信任我,我想借此机会改变一下他对我的看法,也想锻炼自己,而且我还没去过摩西呢。” “其实你大可不必给我打这通电话,金先生每次离开和平地区身边的保镖都要跟着。” “这样啊……那打扰你了。” 挂了电话神情不由的愉悦了几分,一年半,我终于抓到了一根线,只要顺着线爬,我就能翻身。 我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重回联国政府后受封将军的场面,黑肩白衣的军装整齐的穿在身上,胸前骄傲的挂着太阳勋章,成为联国历史上的传奇人物。我越想越激动,手掌紧紧握着,呼吸逐渐加快,仿佛一切明天就可以实现。 我笑着摇了摇头,垂眼将注意力放到摩西政府的地图上。 既然档案局敢光明正大的放在台面上的自然不会是什么重要的档案,尤其是像烈士档案。摩西的烈士档案分两种,一种是已经被家属认领了抚恤金的,那就是一个简单的阵亡记录;一种是无人认领则相对资料就会多一点。因为之前也出现过冒充烈士家属骗取抚恤金的,所以陆华才会说两国政府在核对烈士及其家属的事上从不马虎。幸而薛靖一辈子匆匆忙忙普普通通还是个孤儿,没有突出的成就,根本没人在乎她,所以我只要进入待领档案馆即可。 待领档案馆位于档案局二楼靠中间的位置,其中的纸质文档和电子档案是放置在一起的。房间四角和两条房梁上各有一个摄像头,只是不知道这摄像头只是普通的,还是有智能识别系统的,毕竟是政府内部,大意不得。 我摸摸自己的脸,心想要不去磨个骨,彻底把外貌改变了。 出发去摩西的日子很快便到,将纸质资料销毁,吞下兰索拉唑后将存有政府资料的芯片吞下,抑制胃酸的分泌,飞到摩西只用四个小时,一落地我便将胃里的芯片吐出,并且我不是第一轮值班,我有充足的时间去踩点。 打开浴室的烘干功能,我再次站在镜前,轻轻抚摸身上的疤痕,捏捏手臂上薄得可怜的肌肉,皱眉将防弹衣穿上,又将衬衣穿好,扣上了所有纽子,把装有手枪的双肩枪套系上,在小腿上绑上一把匕首,把弹夹塞进外套口袋,表面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 我转头看向窗外的夜色,灯火辉煌下纸醉金迷,即使不是和平地区,但大都市还是有它应有的繁华。 我上一次来摩西还是十三岁,出席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宴会,六年过去了这个地方还是没变。 夜色是最好的伪装,没人会注意一个回到政府加班的小职员。我将提前伪造的工牌戴上,畅通无阻的在政府大楼里穿行着。监控的位置和资料里一样,而上班时间不会有保安在楼里巡逻,从职员表上看待领档案馆的工作人员只有三个,也难怪,里面只是一些为国捐躯却没人记得的人。职员每天早上八点到九点会过来检查核对一遍资料,若是没有特殊情况便会到下午三点才会来将新的资料放入馆内。 从政府出来后我便将得到的时间信息和自己的值班安排对比,行动时间只能在上午九点和下午三点之间,而我的空档便是四天后。 …… 最近一心扑在资料的事上我都没怎么关心查理德·金这次来摩西的目的。前年我杀了张温源后他手上的器官贩卖链很快便被分食,查理德·金这次要见的就是获得莫凯迪亚大陆西部器官贩卖链的人。也就是他们会面的第一天,六个保镖都要跟着。 接管莫凯迪亚大陆西部贩卖链的是当地的黑帮头目,查理德·金想与他合作,将双方的贩卖网串联起来。“金先生,欢迎参观我的医院。”对方手下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墙壁,干净的地板,除了走廊两边的透明墙俨然就是医院的模样。 我看着这干净的地方心中冷笑,如此洁净的地方却做着最肮脏的事。 查理德·金和当地黑帮头目进入会议厅交谈,只带了一个保镖,其余的都在门外等。我并不在乎他们的商讨内容,也不想和其他保镖交谈,便独自站到一旁思索着潜入政府的计划。 这里的玻璃房间都没有锁,似乎都只是暂时关押的,看衣着和看守程度应该是自愿出卖器官的。 我随意的转动着目光,在众多玻璃房间里我注意有个人一直在盯着我,从我进入地下医院的那一刻起她便一直在看我。我用余光观察了片刻,这人没有右手,衣着朴素,确认不是自己认识的人,而她这样盯着我也断然不是因为好奇我脸上的疤,会看这么久应该是认识我的人,而薛靖又和我极其相似,莫非是认识薛靖的人? 我背过身去假装自己没看见她,心中实则狂喜,若真是认识薛靖的人应该会知道薛靖的户籍,我便不用像无头苍蝇一般。 此时会议室的门打开,查理德·金走出来,面上带有喜色,看来交谈很顺利。我站直了身体整理着装,抬眼朝查理德·金看去,却在即将合上的门缝中看见一个许久不见的面容——浮生。 我连忙转过身,动作仓促到有些狼狈,面部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我确定就是他,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我。 我跟上查理德·金离开的脚步,脑中却在思索,浮生为何会在这?莫非他也插手了张温源的器官生意? 转念一想也有可能,浮家在黑色地带本来就有许多人脉,几代人又多从政自然有许多政策上的便利,浮家能获得莫凯迪亚大陆西部这块蛋糕也不奇怪。 只是这么久不见,刚刚的匆匆一瞥并没有看清浮生的神色。虽说一直认为自己已经完全放下儿女私情,可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再见心中难免还是有些苦涩。 脑袋又开始痛,本来就为薛靖的事烦心,刚刚冒出来个疑似薛靖故人的玩意,又见到了浮生,事情太多压得我快喘不上气了。 结束保镖工作时已经华灯初上,我独自一人买了廉价的晚饭后打算回酒店边吃边研究自己的计划。虽说现在有了两份工资但制造高破甲花费巨大,且我已经看好了一座小山包,打算买下作为我的私人军火库,这又是一笔花销。如此下来我就只能吃一些廉价的食物。 拎着廉价难吃的晚饭穿过繁华的街区,过了面前的马路便到下榻的酒店,幸好酒店的钱可以报销不然我真的连饭都吃不起了。 绿灯亮起,可还未待我迈步,突然有一只手从身后伸出抓住了我的手,力气之大几乎都要镶入肌肤。我心中一惊,连忙收手回头,绿色的交通信号灯下,一人衣发凌乱,双眼圆瞪,神色狰狞,如同一只青面鬼魅。 我惊愕之余脑中快速思索,才觉得面前这人与今天下午在地下医院看到的人有点相似。 “薛靖。”这人低声开口,缓缓抬起头与我对视,眼中的狰狞逐渐变为希冀,犹如地狱的人仰望天堂。 耳边的喧闹逐渐变得模糊,眼前渐渐出现重影,面前的人衣冠逐渐整齐,眉目也逐渐熟悉起来,大脑深处似乎有个悠远的声音在告诉我她的名字——管月。 第72章 天降机遇 “阿靖,你的伤怎么样了?”有人坐到了我面前,低头看了看我腿上的伤。 “下星期就可以拆线了,这次是我大意了,竟然伤了自己。”我从床上坐起,调了调受伤左腿的位置。 面前的人突然低头缄默,片刻才低声道:“董容没回来,连尸骨都没有。” 我听闻此言也不由的沉默,神色不由的伤悲几分,即使知道这种事肯定会发生可还是会难免伤悲。 “她和我是一个孤儿院出来的,可现在……”面前的人垂眸似有泪珠滑落,“阿靖,我好害怕,我们这些无亲无故的人以后只能在待领档案馆里等着被销毁。董容已经牺牲了,很快就轮到我们了吧。” 我连忙制止她,拉住她的手道:“你别胡说。” “我……我打算去档案局工作,我想改变现状。”面前的人握紧我的手,神情渐渐有些激动,“我不想死,我想去试试看能不能帮待领档案馆里人找到家人,起码不能让人忘了。也许……到我牺牲的时候就不会有档案消除的这种事。” 我静静的听着,心中有了自己的想法。对啊,今天是思容,明天可能就是我自己。 “管月,你会去档案局的。” …… 回过神来时我已经被那人拉到了巷子里,刚刚的幻现与面前的现实重合,眼前的迷雾散开后眼前人的面貌已经逐渐熟悉。 我刚刚又出现了幻觉,眼前的人还出现在了我的幻觉里。 “阿靖,果然是你!你没死!”面前的人握住我的手,脸上满是喜悦,眼中的希望几乎迸发而出。 我呆滞的望着眼前的人,面容熟悉又陌生,脑海中模模糊糊的出现一个名字,不知与这个人有什么关联,但我还是试探性的开口:“管,管月?” 管月脸上有了喜色,眼中却有了泪色,一开口语调都变得凄厉几分:“是我,对!是我。” 刹那间我有点不知所措,可对信息的敏感让我心中飞快的算计,这个叫管月的人果然和薛靖是旧识。像薛靖这种被国家收佣的孤儿是直接从孤儿院挑选。若与薛靖是孤儿院认识的,那么是不可能凭借我如今的尊容认出是薛靖;那便是薛靖的同袍,加之这人没有右手,我便更加确定她定然是负伤后被迫退役的。而今天会在地下医院见到她,肯定是为了钱。尤诺弥亚政府联盟和退役士兵之间的矛盾刚刚缓和一点,肯定还有退役士兵没有得到应有的器官。 她来找我肯定是为了钱的事。 “你有钱吗?”管月脸上的泪水滑落,却并没有放下仅剩的左手依旧紧紧的握着我的手臂,“我需要钱,你帮帮我。” 我拿捏不准管月与薛靖的关系,不敢有任何主动的询问,话锋一转低眉道:“我这样你还能认出我。” 管月见我没有回应她的请求,神情又添了几分焦急,语速都快了起来:“我们两认识七八年我会认不出你?阿靖你帮帮我!我得了胃癌,但,但还好只是中期,医生说了只要做手术还是能治好的。可是我没钱,阿靖你救救我,你在地下医院工作你一定有钱。” 我心中暗笑,果然和我猜的分毫不差。 “财务部不是会发退役安置费吗?”我露出一副震惊的表情,尽量把自己的形象与西蒙所述说的贴近:善良,温静,相信政府。 “安置费?”管月眼中的光芒暗淡下去,扯出一个讽刺的笑,“你应该知道前阵子在首都爆发的退伍士兵示威游行吧,要不是被逼急了我们这些人谁愿意去反抗以命护卫的国家。但是退役的人哪个不是一身的伤痛,还有不少像我这种……缺胳膊少腿的,安置费只能保障康复治疗和最低水准的生活。我也想去工作,但是我没了手,又有战后创伤,根本没有人会用我!游行之后虽然得到了一笔补偿可偏偏……偏偏……”管月声音渐渐哽咽,垂下头流出悲伤的泪水。 我冷眼看着这个陌生人的悲痛,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盘算着,虽然心中有许多疑惑但现在只好先暂且压下。 “能借的我都借了,但退伍后大家都不好过。” “所以你就去卖器官?”我接过她的话茬道。 “若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将自己明码标价!你一定也是受害者!薛靖,看看你的脸,看看你现在做的事,这四年你一定也不好过吧。”薛靖一把将我抱住,左手激动得微微发抖,“瑞卡尔教官这么喜欢你,你还和他有联系吗?他是大姓他一定有钱。” 我摇摇头,拍拍她的后背道:“你联系不到他吗?” “自从我去档案局工作后就和从前的同袍断了联系。” 我全身一激灵,双眼不由瞪大,血液瞬间沸腾,万万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你……被调到档案局了呀。”我摸摸她干枯的头发,嘴角忍不住勾起。 “你忘了?你还送我呢。” 我心中一紧,连忙糊弄道:“啊……我,我忘了。” 管月低眉,眼神暗了暗,忽而与我对视,悲痛又浮上她的眼底:“我以为我去了档案局就能远离危险,结果出差的时候手被榴弹炸掉,差点连命都丢了。” 我咽了咽口水,缓缓的呼出一口气,往旁边走了走,眼中的欲望几乎溢满而出,道:“我可以帮你。” 管月一听,当场就要给我跪下,嘴里不停的溢出感激之词。 我连忙将她拉起,道:“但你得给我一样东西,只要东西到手,你后续所有的治疗费我都会负责。” “什么东西?” “你既然在档案局工作那必定知道我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档案理应在待领档案馆,我需要你把我的档案给我。” “你在官方数据上已经是个死人了,你要档案做什么?”管月不解的皱眉。 “这个你就别管了,”我摸摸口袋,将仅存的几张现金递给管月道,“我会在摩西停留两个星期,这期间我都住在对面的酒店,有什么事你就让前台给我打电话。这点钱你先拿着,东西到手后我给你安排最好的医生。” 管月接过钱,认真的点头,但眼中似乎闪烁着一些异样的光芒。 “记住,”我将手搭在她的肩上,一字一句道,“是所有资料,包括基因数据和生平成就等。” 管月将钱收好,语气透出势在必得:“你放心。” 我看着这人坚定的模样不由微微一笑,她此刻就像一个绝境的赌徒,输得手上只剩最后一个硬币,她渴望用这最后一场赌局来改变自己的命运,而我的出现就是她的转机。 多么可怜的人啊,没了手,得了癌症,现在还要被我利用,可怜得我都有点心软了。 “好了,我们不必多说,我的境遇你应该也明白,拿到东西后再联系吧。”我将手揣进兜里来掩饰自己激动到微微发抖的手。 管月点点头,转身向街道走去,临了身形缓缓顿住,回头向我看来。因为是背着光我并不能看清她的表情,只望见巷外五彩的灯光和过往的人群。繁华照不进小巷,我看见却不属于我,我也无法融入其中。影子只倒向黑暗处,她的影子投射在肮脏的地面,而我的脚刚好踩着她的头。 我笑着朝她挥挥手,眼底的冷淡如巷外的车水马龙一般。 管月转回了头,身影消失在了人海中。 我往墙上一靠,大脑疼得我不断深呼吸,刚刚压抑的问题如潮水般涌现而来。 为什么我的幻觉会和管月有关?为什么我能准确说出管月的名字? 我总是在幻觉中看见薛靖,在梦境中看见自己,这两种境况有或以第一人称视角或以第三人称视角。 这么多的幻觉结合起来,想想,仿佛都是和薛靖有关的。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人如梦魇一般缠绕着我,为我带来厄运也带来转机? 从我解冻开始,不断从脑海深处涌出的不是无意义的幻觉,而是有关联的……记忆。 也许是薛靖的记忆! 我被自己的猜想吓到,随之想到自己莫名受伤的海马体。有人对我的大脑做了手脚,在我的脑子里植入了其他的东西! 思及至此大脑突然更距离的刺痛起来,如有一把电锯在脑中搅拌。 我将拳头砸向墙壁,额头上凸起可怖的青筋,心跳的声音格外的响。 就像我能说出管月的名字,就像我总能看见西蒙和薛靖相处的画面。 脑袋的疼痛没有缓和,但我却察觉到了有另一个人在巷子里。我挣扎着拔出枪包里的枪,枪口直指黑暗中那人藏匿的地方,大喊道:“出来!” 黑暗深处缓缓走出一个人,脚步沉重而缓慢,身着棕色西装,黑发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都显得正式而疏远。 “浮生。” 第73章 精神错乱 在今天之前我以为再见到浮生我起码会流泪,歇斯底里的质问他为什么不相信我,可无论是今天下午的匆匆一瞥还是现在是四目相对,我心境都很平和,好像我从未喜欢过他。 他瘦了,脸颊都有些凹陷的趋势,身上也带着疲态,可我转念一想,我现在的样子又能比他好多少? 浮生的反应却和我不一样,他被我的面容震惊得瞪大了双眼,张了张嘴又欲言又止,半天后才憋出一个字:“你……” 我强忍着脑袋的疼痛将枪放下,但并不收回枪包,平静道:“你果然看到我了。” 浮生既然躲在暗处,那我刚刚对管月演的戏他也肯定看见,这下子他更不会相信我是蓝林了。 到底是命运的作弄,让我们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 “我如今这个样子,你还满意吗?”我的抬起手,自嘲道,“这就是我假扮蓝林的报应。” 浮生没说话,只是眉头越皱越深。巷子外的灯光打在他身上,让他的脸藏在阴影中,忽明忽暗。 “怎么?你不是坚信我就是薛靖吗?你刚刚不也听见了,现在怎么又不说话了?” 此刻我的心中没有酸楚,只有被背叛,被不信任的冤屈,我不再渴望浮生的爱会回到我身上,我只想洗刷身上的耻辱。 “快两年了,浮生,”我踱步向前,握紧了手中的枪,“你有找到你的爱人吗?” “你被你的国家抛弃了。”浮生直视着我,似乎要透过这副残破的皮囊看清我腐烂的灵魂。 我笑笑,一时不知道他是说我还是说薛靖,照真实情况我的确被抛弃了,照他的理解,薛靖也确实被她的政府抛弃了。 “随你怎么想,既然你听到了那我也不和你客气了,”我再起举枪,这次对准的是他的脑袋,“我警告你不要多管闲事,既然你不信我那我也没必要顾虑你。” 不就是个男人吗,在家族利益面前什么都不是,蓝家百年历史上不乏利益联姻的先例,我的曾祖父蓝敬斌便是与瓦吉利大陆军火界的大族联姻,蓝家才迈向军工的路子。而我可以做得更甚,强化人不需要爱人,只需要药剂。 “你为什么要自己的档案?”浮生抿了抿唇,眉头依旧紧皱。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露出讥讽的笑容,拉开手枪的保险,手指就搭在扳机前。 浮生沉默片刻,再开口时眼中有了几分迟疑:“我可以帮你。” “帮我?”我突然拔高了声调,心中的猜忌瞬间喷涌而出,“你浮家不害我就不错了!自从我父亲去世,你们父子俩蹬着我蓝家的梯子吸了多血,有多少生意入了你们父子的口袋!我从前不计较是我不去想,我坚信我父亲的挚友不会害我,但这两年我空下来便发现了,朋友在利益面前分文不值。” “你可以污蔑我但不准污蔑我的父亲!”浮生面上有了愠色,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浮宁?哈我都快忘了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初我看到的尸检报告你敢保证他没有动过手脚吗!”我几乎是在怒吼,情绪激动下几次都差点按下扳机。 浮生一时语塞,欲言又止。 十年前父母的尸检报告我一直不相信是真的,做得太过完美,若不是有猫腻浮宁为什么要等到我十六岁才将报告给我看。 “如今蓝家快倒台了,军工厂会是谁的?国内军备运输线路又会是谁的?蓝家每年百亿的资产收入又会是谁的?瞧瞧,什么叫笑里藏刀,你浮家就是最好的例子!” 浮生被我说得有些恼羞成怒,就要自后腰掏出手枪。我一眼看穿他的动作,在他刚撩起衣摆时便迅速走进,浮生刚拔出手枪我便已经伸出左手,如游龙出云擒住他的手腕。浮生毕竟也是军校毕业的,身上还是有些功夫的,眼见手腕被捆,便挥拳欲袭我门面。可惜,他的动作在我眼里还是太慢了。我加重了擒他手腕的力气,上半身形往后靠了靠躲过浮生挥来的一拳,随后用枪托狠狠砸向浮生的颈窝。浮生吃痛,身体缩了缩,我乘机左手手腕一翻,将浮生的手臂扣在其身后,人也顺势移位到其背后,抬腿狠狠朝他的腿窝一蹬,便将人钉在了墙壁上。 我笑笑将他手上的枪拿走,扔到巷子最里面道:“别忘了,我是军校最优秀的毕业生之一,你从来没有打赢过我。” 浮生在军校时虽然优秀,但毕业后进入政府工作,体术生疏了不少,更不是我的对手。 浮生被我按在粗糙的墙壁上动弹不得,巷子里唯一的光源就是外面街道泄露出的糜烂的光彩,浮生比我高一点,又将脸藏在光彩这下,使我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 他是否还是坚信我不是蓝林,这一年半他可曾有过怀疑或后悔? 巷外光彩迤逦,折射出了一缕刺眼的光芒,我低头一看是浮生垂在身侧的左手,那折射光芒的物件便是我们的订婚戒指。 我心中有了几分动容,愤恨与爱意交织着,折磨着我。这么多年,纵我失去家人,可浮生一直陪在我身边。即使我现在怀疑浮宁有加害蓝氏的嫌疑,但我坚信浮生对我是真心的。 青梅竹马,互爱互敬,纵然利益使我冷淡,以为自己已经看开,可在见到他手上的戒指还是会心中酸涩。 我缓缓松开紧扣浮生的手,将头轻轻靠在浮生肩上,握枪的手轻轻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默默拉住他的左手,悄悄的与他十指相扣。 气氛凝滞,连街道上都人声的显得格外悠远僻静,狭小的巷子里只有逐渐腐烂的爱情和无法救赎的灵魂。 摩西的夏天并不炎热,海洋偏爱这座城市,总是分于她格外多的浓情蜜意。 我在心中轻叹一口气,贴着浮生的耳廓悄声道:“你给我一点时间。” 可回答的并不是浮生的声音,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我为什么要给你时间?” 我惊愕得迅速往后退,盯睛一看,眼前的人早已变成了一个金发灰眸的女人。 我一眼就认出她就是出现在祠堂里照片上的那个女人! 此刻我看得更加真切,明明身高体壮,但惨白的皮肤,平淡的眼神总让人感觉她时日无多。 我惊诧到停了呼吸,一时分不清眼前是幻觉还是现实,只觉得面前人散发出的魄力压得我无法思考。 “我给不了你时间,时间也救不了你。”女人如机械一般没有感情,声音却总觉得有些耳熟,“你摆脱不了,你一辈子都要背负着这个怨屈。” 耳边悠悠的响起其他声响,叽叽喳喳如孩童细语,声音繁杂嚷得我心烦意乱。 “看这个人……” “别让她得逞……” “摩西不会下雪……” “她的金发真碍眼……” “她想害你……” 我跌跌撞撞的往后退去,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想听这些奇怪的话语,可这些声音就像长在我的脑子里,不断的在脑海里回荡。 眼前的金发女人面容逐渐扭曲,如被无形的力量撕扯着,成各种诡异奇怪的形状,可怖至极。 “别让她过来……” “摩西的导弹落到太平洋……” “保护自己……” “六月没有晴天……” “看那把枪……” 我痛苦的将耳朵捂得更紧,面前的所有事物都在不停的扭动,出现了各种奇怪的光晕,比钢铁怪物散发的光彩还要骇人。 已经扭曲得不成人形的金发女人抬起她完全变形的手似要向我袭来。我心中大惊,恐惧如食蚁瞬间爬满心扉,如临深渊。我嘶吼着拔出绑在小腿上的匕首,高举刺向面前的怪物。 这怪物用两只爪握住了刀刃,满脸的眼睛瞪得硕大,忽得张开血盆大口,里面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眼睛,参差不齐的眨巴着,令人毛骨悚然。 我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丢弃了手中的枪,两只手一起用力刺向怪物。怪物往后退了半步,似有不敌之势。 怪物脸上的眼睛不停的转动着,令我毛骨悚然,更别提它被匕首划开流出脓液的手。 我加重手上的力气欲要将怪物的脑袋刺穿,怪物见正面不及,将紧握匕首朝左边一甩。我被其突然运起的力气惊住,重心不稳被摔倒在地,匕首被远远甩出,有什么东西被抛到了我手边。 我惊魂未定的大喘几口气,借着闪烁的灯光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截手指! 我如造雷击,耳边的嘈杂瞬间消失,眼前也逐渐清明,越发看清那是一小截人指。 心中浮上一个可怕的想法让我血液瞬间凉透——我把浮生的手切了下来。 刚刚是对死亡的恐惧,现在是对自己做了错事的无助,我耳边嗡嗡的什么也听不见,双手几乎撑不住身体的重量,那截手指宛如一颗炸弹,将我的理智炸得灰飞烟灭。 我还趴在地上,眼前忽明忽暗,我怀着一丝侥幸转头看去,只见浮生跌坐在地上,双手都是血,即使是在昏暗的巷子也能看见滴落的鲜血。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十指俱全,只有点点喷溅状的血迹。那么那截断指就必是浮生的。 “你怎么了?”浮生开口,语调都扭曲,痛楚与不解缠绕,泪水在昏暗里格外夺目,却没有鲜血汹涌。 第74章 浮光掠影 我当初要和浮生解除婚约就是为了保护他,纵使后来浮生不再完全信任我,我也从未想过伤害他。可就在刚刚,我竟然把浮生的小指切了下来! 猩红布满了眼帘,黑暗席卷了理智,我眼前甚至出现了浮生被开膛破肚的画面,而拿着刀的正是我。 我被骇到失声惊叫,蜷缩着紧闭双眼,抖如筛糠,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涌。 我没有控制住自己,我早知自己会失控,只是为什么是浮生!为什么! “鱼在天上飞……” “书桌会下雪……” “血是白色的,飘了一地……” 那些聒噪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自顾自的嚷嚷着一些毫无逻辑的话。 停下来! 停下来! 不要再说话了! 我什么都不想听! “我求求你们不要再说话了!”我抱着脑袋竭力嘶吼,恨不得将手扣进脑中,将那些嘈杂的声音全都抽出。它们像无数根荆棘将我束缚,把我的灵魂从残破的肉体里剥离,却只得到更加腐烂衰弱的灵魂。 脑海里的声音越来越多,可我却能将外界的声音与之分清。也许是其他感官,我感觉到有人朝我而来,却不是走来的。随之有人捧起了我的脸,他的手不热,还有血腥味。 泪影婆娑间,眼前的人格外温柔和善,与记忆中的丝毫不差。只是鼻息之间飘荡的血腥味昭告着我刚刚发生了什么。 “没事,”浮生拭去我脸上的泪,声音虽在颤抖却温柔至极,“没事的。” 浮生越这样说我心里越是害怕,生怕自己再失控伤到他。我使劲往后缩,恨不得钻到墙里来远离他的触碰。 浮生见我一直躲避,索性将我抱入怀中,不断安抚着:“我没事,让我帮你……没事的。” “你走开!”我推开浮生,见他跌坐在地,左手一碰地便如触炮烙疼得大叫一声,地上的血也越来越多。 血,铺天漫地的血。父亲的尸首上也是这么多血,红色的生命在流逝,他们都会离开我。 眼见浮生惨白的脸色在巷子里越来越明显,我心中越来越害怕。我必须远离他,离得远远的,不然浮生迟早会死在我手上。 我会杀了浮生的。 我不想再杀人了! 我不要再杀人了! 不! “不要!”我尖叫着从地上爬起,踉跄着跑向巷子深处,无哪都好,只要远离他,不要伤害他。 我在黑暗的巷子里七拐八拐,被地上的垃圾绊倒也不敢停顿,爬也要爬得远远的。撞到墙沿也来不及缓冲,皮肤擦着墙壁也要继续跑。 渐渐远离了霓虹,远离了喧嚣,跑到了有风的地方,那里只有哗哗的海声。 我纵身一跃跳入海中,世界顿时安静,就连脑海里都声音也消失了。 夜晚的海洋有着独特的魅力,它沉默着吞噬着一切,无论是月光还是歌声都被它握入掌心,连活泼的海鸥都远离它的身躯。它是不可名状的,它有着让人无法拒绝的瑰丽,也有着夺人性命的魔力。 我被这股魔力包围却觉得格外的舒心,我尽情的舒展我的身体,任由身躯如丝绸般浮动。我不停的下沉,越下沉便越安静,已经很久我的心没有安静了。我睁眼看去,只能看见微弱的光影在浮动,我正向深渊坠落。我一时有点恍惚,扭头看了看身下无尽的黑暗,又看向上方的光影,也许是光线耀眼,我一直停顿的神智忽而清明。 我在海底待多久了?! 神智一恢复,我顿时感觉肺部已经被挤压到了极致,溺水的无助与恐惧将我困住。我连忙向上游去,拨开身前一波又一波的海水,向着光明游去。可等我冒出水面才发现水面之上比海底更黑,那缕所谓的光不过是远处城市的绚丽。雨水落下混在海水里,拉扯着我在海中的身体。 我大口喘着粗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上了岸,瘫软在冰凉的地面上,海水洗尽了我身上的血水,却洗不去我的罪孽。 雨水落入眼中,我闭上眼睛,只求那些杂乱的声音不要再出现。 救救我!来人救救我! 我不想变成疯子,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 我捂住眼睛失声痛哭起来,水滴落在身体上如钢针一般刺痛。 “爸爸……妈妈……” 过去的一幕幕又浮现眼前,明明是十年前的记忆,可还是记忆犹新。爸爸手掌的温暖仿佛在留在掌心,妈妈饭菜的香味还萦绕在鼻尖。可事实上我手里的只有猩红的鲜血,身上只有冰冷雨水。 只剩我一个人,只剩我一个人。 恍惚间一抹金色出现在眼前,似远离烟火的深山中的一片碧绿的湖泊,柔和的阳光绕着缥缈的晨雾斜斜的照落在湖心,两者交缠出一幅恍如仙境的景色。 西蒙,终究是我对不起他。 情绪逐渐平复,待体力稍稍恢复,我挣扎着爬起来,环顾四周一时不知道自己跑到哪了。摸摸口袋却不知那便宜的二手电话什么时间就丢了,身上也没钱。而我刚刚跃进的也不是海,只是条河。幸而夜色浓郁,又大雨降临,没人发现我跳入河中。 我跑到屋檐下躲雨,一问路人才知,这里是摩西东边的施普雷河岸,距离我下榻的莱昂纳多皇家酒店隔着两条街不止。 我竟然不知不觉中跑了这么远,并且还在水下待了一段时间。 我轻轻抚上胸腔,肺部并无任何不适,身体上稍稍的疲惫感也消失殆尽。 正常人是不可能连跑两个街区后并从水底游上岸后只是有一点累。纵使从前我体力过人,但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只有一个可能——强化剂开始运作了。 从一年前我从海科利醒来后我的身体便一直在变化。突然的消瘦,感官的增强,力量和速度的提高,即使没有数据分析我也知道我正在强化,正在向强化人进化。 只是我任然不知道诱导剂,也不知道突破压制源的方法是什么,经过这么多年,我对强化剂的了解还是知之甚少。 雨势渐小,便打了辆车回酒店,付钱时才发现不止手机,连钱都掉得一干二净。我只好借司机的手机打电话让赵拓下来接济我。 坐在车里向外望去,高楼间隙中,远方的天际闪烁着刺眼的红,时而参杂着束束金色光线。只要是在战区,即使是一线大城市也还是被战火包围,尤其是靠近海岸线的城市。 片刻赵拓便持伞到达,付了钱另打了一把伞给我,问道:“就算是下大雨你也不会这么湿吧。” “别提了,散步掉施普雷河里了,”我接过伞往酒店里走道,“手机,钱全掉河里了。” “你朋友没有送你吗?”赵拓将雨伞递给门口的服务生,将鞋子踩到鞋用烘干机上。 我烘干了鞋底,脱外套的动作一顿,斜眼看了赵拓一眼道:“什么朋友?” “乔纳森说在酒店对面见到你,本来想约你打牌,结果看见你被一个没有右手的女人拉走了,她不是你朋友吗?” “不是,”我摇摇头,走进电梯,“你的情报能力不比陆华差。” “你在讽刺我呢,”赵拓笑道,“我只关心有趣的小消息,根本算不上情报。” 电梯一层层往上,如同人的欲望。 “赵拓,你跟在金先生身边这么多年应该认识不少人吧?” 赵拓点点头,饶有兴致的扭头看我道:“认识,怎么了?” “我需要买一个仓库,应该找谁?” 叮—— 电梯门徐徐打开,赵拓率先走出去,顶灯投射在他的身上,映出一圈淡淡的影子。 我跟随赵拓的脚步,等待着他的回答。 “在回答你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赵拓转过身,正色道。 我用余光瞥了一眼他掌心朝后的右手,心知这人虽然八卦但身上功夫是实打实的,该有的警惕也一分不少,这也是他明明知道很多事却依旧活到如今的原因之一吧。 “什么问题?”我装作没看见他准备掏枪的动作,将右手上的外套换到左手拿。 赵拓下巴微微扬起,眼中透露着警惕的金光,语气却十分平稳道:“你是或曾经是尤诺弥亚政府联盟的人吗?” 我被赵拓的问题逗笑,问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你认识西蒙·瑞卡尔先生。”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我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平时果然小看了赵拓,不愧是退伍军人。 “之前你氰化钾中毒后他一直待在你的病房里直到你清醒,说是感激客气,谁信?” “我们之前的确是朋友,但交情不深,”我走到自己房间门口但并未掏出房卡,“你忌惮我就是因为这个?” 赵拓掏出房卡,手抚在门槛上,眼中掺杂了几分嬉笑:“忌惮到说不上,只是常规的防备,毕竟你身上的谜团太多了。” “我以我的名誉向你保证,我不是尤诺弥亚政府联盟的人。”我将房门打开,朝赵拓一摆头道,“进来谈吧。” 赵拓将房卡收起,阔步走来,我推开房门迎他入内,看了看两边走廊,确定没有人后关上了门。 “你先坐一会,我去换套干净衣服。”我将湿乎乎的外套丢进浴室,从衣柜里拿了干净的衣服。 赵拓也没客气,自己走到落地窗前看夜景。 我打开浴室的烘干功能,脱掉衣服卸下枪包,手机和钱虽然都掉了但枪还在,只是其中一把落在了巷子里。 我不禁又想起今晚发生的事,脑袋又隐隐约约的开始痛,我立刻回神,免得自己又失控。我迅速穿上衣服,不敢去看镜中的自己,生怕又出现幻觉。 将匕首重新绑到小腿,又把枪包里的枪塞到后腰,便推门而出。 第75章 心浮气躁 外面还在下雨并不是看夜景的好时机,灯光被雨幕遮掩,变得零零散散,倒显得有种格外的美感。 赵拓转过身,走到沙发上坐下,好整以暇道:“说吧,有什么事。” “我需要买一个仓库,应该找谁?” “这得看你的仓库要装什么了,”赵拓挑眉,悠悠的笑起,“是装人,还是装物品。” “自然不是装人,你又瞎打听,”我顿了顿,继续道,“只不过不能走正规渠道,所以问你。” “你想要什么地段的?” “最好是在纬度高的地方,多少钱,什么路段没关系。” 赵拓噗呲一笑,笑意却未及眼底:“我问你地段你却给我说看一个纬度,这范围够大啊。” “怎么样,”我推推赵拓,心中有些焦急,“你有人脉吗?” 赵拓收起了笑意,凝神想了想,道:“有,是一位和平联合政府的官员,他应该能卖给你。” “是谁?”我连忙问。 “艾斯约纳加和平联合政府文化局的一位科长,苏元凝。” 我眉头微蹙,嘴角的笑容僵了几分。 苏元凝算是个故人吧,他是父亲资助的学生之一,从联国综合大学毕业后便到蓝氏集团下属的一家企业实习,可是实习还没结束蓝家就出事了。我依稀记得父亲当时很器重他,对他赞赏有佳。蓝家出事后也再没见过他,这么多年都没有他的消息,我还以为他沉默于人海了,没想到竟然在和平政府里做一个小小的科长。 以这种方式接触到故人,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购买仓库的事关文化局什么事?”我撩撩头发来掩饰眼中的盘算。 “苏元凝虽然职位不高但基层人脉极广,可他这人做事古怪,你要他帮你做事还得看他乐不乐意。” 我拉开茶几下的抽屉,拿出早已备好的两张支票,道:“那……如果是你帮我出面呢?他会卖你一个面子吗?” 赵拓看看支票又看看我,挑眉问道:“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我只是个无名小卒,苏元凝肯定不会帮我。这是最后一次,赵拓你帮我。” “说实话我并不想帮你,”赵拓沉下脸,藏起了所有情绪,“k,你身上谜团太多,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是个危险的人,所以我现在不想过多参与你的生活,并且我已经帮了你很多了。所以这次我并不打算帮你。” 我并没有多惊讶,这本是意料之内的事。换作是我,我不但不会帮,甚至还会除掉面前可疑又危险的人。 我重新坐正了身躯,眼底带了几分凉薄的笑意:“那你至少能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吗?” 赵拓拿出手机捣鼓一番,随后将其递给我。我记住了后又将手机递回给赵拓,顺带着桌上的一张支票。 赵拓并没有接过,冷眼看看支票又抬眼看我,语气中含了明显的冷淡:“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刚进独立社的那段日子不好过,你帮了我很多,我一直没能好好谢谢你,这个算是我对你的感激了,放心吧都是处理过的钱,账户也没问题。”我把支票抬了抬,示意赵拓接下。 赵拓眉头微微皱起,眼底有了丝丝怒意,道:“我赵拓帮人从来只看自己的心情不看钱这种脏东西,你拿钱来报答我就是对我的侮辱。” 我心中一笑,不愧是退伍军人,即使如今净干些见不得人的事,身上还是有几分傲骨。 “对不起,是我鲁莽了。”我将支票收回,莞尔一笑。 “今晚的谈话我不会和任何人提起,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是你值班。”赵拓起身拿回手机,头也不回的离开。 待门外的脚步声彻底远去我才瘫软在沙发上。眼前阵阵发黑,一些奇怪的图案在我眼前闪烁。我突然感觉身体好冷,仿佛还置身于河底,浮生的血还粘满我的双手,那截断指还在我的手边。 也不知道浮生现在怎么样了…… 不!我不能再见他! 我的问题越来越严重了,我已经伤到他,要是再失控说不定就会要了他的性命。 我强忍着头痛,蹒跚的走到酒柜前胡乱拿起一瓶酒就往嘴里灌,企图用酒精来麻痹自己。 窗外的雨还在下,五彩的灯光照不入深巷,我看不清浮生所在的地方,只有流走的雨水知道血的温度,一夜无眠。 翌日照常上班,查理德·金见的还是昨天的人,不过这次没有浮生。 我心中又是庆幸又是担心,庆幸没有见到他,担心他的伤,可谓是五味杂陈。 要说我现在对浮生完全没有爱是不可能的,这么多年的情爱纵使是我也不会如此快速的割舍,但绝对没有以往爱得那么热烈。情感永远不会影响我的理智,对我不利的人我也不会再纠缠,对浮生的仅存的爱已经不是爱情,更像是家人的爱。伤了他之后那丝爱意也荡然无存,反而多了几许愧疚。 我无力的倚在门框,长舒一口气。查理德·金与别人在办公室谈事情,只带了周坤在身边,我们几个保镖都在门外。 “k,抽烟吗?”一个脸上有疤的保镖问我道。 我虽然不会抽烟,但很享受烟丝在手中燃烧的感觉,便接过点燃,捏在两指之间。 “你们说这摩西的生意有什么特别的,能让金先生亲自来?” “我听说呀,尤诺弥亚政府联盟内部有一种技术,可以移植人的某种神经。” “你这就扯谎,既然是内部技术你怎么会知道。” “我这不是听陆华讲的嘛,是真是假我就不知道了。” “华莱士,”我捏着烟走过去,笑问刚刚说话的保镖,“你刚刚说的移植神经的技术,是什么呀?” “不太了解,”华莱士摇摇头道,“那些个专有名词我也记不住。” “k,原来你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呀。” “我就是好奇,要真有这种技术那战局还不发生扭转。”我弹弹烟蒂,垂眸掩饰眼中的算计。 “这种小道消息本身就不能信,更何况还是科技的消息,十有八九是政府在民间散播的烟雾弹。要真有这种技术,战局还会僵持这么久吗?” “对对对!我还听说金羲自由联众国在造黑洞呢哈哈哈哈……” 我浅浅的笑着,双眼望着烟雾中某个虚无的点,思索一番后觉得还是自己太草木皆兵了。 就像他们说的,要真是内部机密技术我们怎么会知道。陆华再怎么手眼通天,也不可能打探到政府的机密技术。 我静静听着这群人聊天,不经意间看到华莱士手背上的花纹,样式很是别致,格外的好看,便道:“你手上的纹身挺不错。” “我特地找人设计的图案,这不是手受了伤,怕老婆看了心疼,遮一遮嘛。”华莱士将手袖往上挽了挽,露出整个图案,的确挺好看的。 “k,冒昧的说一句,”一名保镖吐出一口烟雾道,“女性哪有不爱美的,你怎么不去把疤祛,或者像华莱士一样弄个纹身盖一盖,总比现在好看不是吗。” “你们继续,我去下洗手间。”我将烟掐灭,又看了眼华莱士手上的纹身,转身离开人群。 哗哗的水流冲去指尖的烟味,卷起的袖口露出手腕上的刀伤。我神情一顿,关了水抬头望向镜中人,匍匐在我皮肤上的伤痕就像压在我身上的耻辱,丑陋得令我恶心。的确,我是个心狠手辣唯利是图的人,但我也喜欢漂亮,闪烁的宝石与华丽的裙摆对我的吸引力仅次于权力。从前不加以遮掩是为大事,如今眼看薛靖的基因资料就要到手我何不犒劳一下自己? 我笑着理理身上廉价的西装,如同昔日整理昂贵的礼服,将右边脑袋的头发往左边扒了扒,遮住光秃的左半边头部。半年头发便已经长长了,我还是喜欢自己长发的样子,回国后便去植发,植一头和从前一般乌黑亮丽的长发。 将袖子放下遮住手臂的伤,瞥见洗手台边缘处放着的一盆植物。心中忽然冒出个想法,这充满生命力的花开在身体上那该多漂亮。 我拉着衣领,想象伤痕纹上花朵的样子。生生不息的花有顽强的生命力,就像我,从前需要低调,如今即将不需要了,我不如临时起意一次。 第76章 联系故人 母亲爱花,生性烂漫的她在花园中种了许多花。夏天时我总爱呆在花园里,有时抓蜻蜓,有时数花瓣,一玩就是一下午。 母亲最爱什么花来着?是蔷薇……还是月季? 玫瑰在皮肤上盛开,妖冶的蓝色如暗夜里的魅影。海棠含苞于骨血之上,羞涩得犹如娇嫩少女。这些用不凋谢的花朵就是我生命的写照,我蓝林将永载史册,蓝家永不凋零。 有人走进店里,她身上带着夏日炎热的气息,即使是高温还是穿着长袖,右边袖子空荡荡的。 管月走到我前方坐下,偏头不语的看着我。我垂头望着纹身师的工作,也不看她。 管月手上没有东西,看来是没拿到档案了。内部人员连这点东西都拿不到,难怪会丢了只手。 “蛋糕暂时拿不到,糕点店的安保设施升级了。”管月往后一靠,右袖子空荡荡的垂在沙发上。 “我相信你能拿到,毕竟你之前是糕点师。”我抬头看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道。 “我需要时间。”管月直视着我,眼中的坚定少了几分,反而多了几许疑虑。 我收回脸上的笑容,语气里带上了些警示:“如果你一个星期内拿不到蛋糕,那你只能到艾斯约纳加找我了。但……就算是你也不能随意进出和平地区吧。” “你就这么需要那块蛋糕?如果不是偶然遇到我难道你要自己动手?瑞卡尔呢?”管月低声道,“你为什么不找他帮忙?还是说他有不能帮你的理由?” 我勾唇一笑,心想不愧是退役军人,思考能力还挺不错的。不过她应该不会猜到我不是薛靖,毕竟我第一次就准确叫出了她的名字。 提到西蒙我心中不禁涌起几分不满,不过一想我凭什么不满呢?西蒙和我相处是有目的性的,我也理所应当的在利用他。并且他已经帮了我许多,如今闹成这样我也没理由不满。 收回思绪,我微微偏了偏头,露出一副隐忍悲伤的表情道:“他有他的理由。” 管月却轻轻的摇摇头,不知是在否认还是感叹。 “你钱还够吗?”我立刻转移话题,打出感情牌,拿出西蒙给的卡递给管月道,“这个你拿着,里面都是通用货币,没有密码。” “不不不,你上次给的钱我还有。”管月明显是被我吓到了,一个劲的摆手拒绝。 “拿着,”我在纹身没法动,只好把卡丢给她,柔声道,“上次匆忙,这次你就好好拿着,这样以后也可以过得好一点。” 拿着这张卡终究是危险,看样子管月是联系不上西蒙,那么这张卡在她手里也无可厚非,她有了这些钱以后的日子应该会好过点,也算是我对自己所做恶事的一点安慰。 管月勉强接过卡,神情似在犹豫,嗫嚅片刻才道:“阿靖,你为什么不回去?” 我心中一惊,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据我所知薛靖之所以会离开是为了寻找亲生父母,但此外还有没有别的原因我并不知晓。再者我并不知道薛靖和管月的亲厚程度,她是否有告诉过管月什么,若是胡乱回答,搞不好会穿帮。 斟酌片刻,我决定缄默,只是轻轻的抬眼看了她一眼,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此般便够,管月自然会联想她自认为的答案。 “那你有找到你父母吗?”管月捏着卡继续道。 我摇摇头,稍稍移动身体让纹身师更好操作。 管月小心翼翼的抬眼问道:“那你和瑞卡尔……” 我苦涩的笑笑,摇摇头垂眸,显得自己无助又悲伤。我吸吸鼻子,语调不稳道:“我若是有他,也不会弄成这幅模样。他已经不相信我了。” 管月脸上有几分动容,但我看得出来她在强装镇定。 “你还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话吗?”管月兀自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道,“事到如今,果然我说的才是对的。” 我心中警惕,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便也没有回答。 “你总是小心翼翼,对什么都不宣之于口,即使明白政府的目的你也还是对它忠心耿耿,结果呢?你当初就该和我一起写申请书离开那吃人的魔窟。” 明白什么?薛靖知道什么?为什么要写申请书?她们之前待的地方对她们做了什么让管月这般厌恶? 我只能装出不愿回答的模样,皱眉偏过头去。 管月走进了几分,俯下身看看我身上还未成型的纹身,道:“我进不了和平地区,我拿到蛋糕该怎么联系你?” “晚上我会把方式留在酒店柜台,你报我的名字就好。” 管月眼珠一转与我的视线撞上。她琥珀色的眼眸里有无形的力量,那是军人的恒心与坚韧。管月即使负伤退役但我能从她身上看到军人的品质,就和我几年前一样。 我与管月并不相熟,她以为我是她的袍泽,那怕知道我是在利用她也不过多过问,几乎是坚定我不会加害于她。我也一样啊,即使在政界如履薄冰,但只要上了前线,哪怕是罗尔锲夫那样的人我都能完全信任,只因为他们是和我有相同信仰,相同家园的战友。 这种对战友的信任让我有一刹的心软,也就是这一点心软让我躲开了她的直视,装作被纹身刺痛扭头看去。 短暂的心软后我猛然惊醒我对这个几乎是陌生的人是否太过温和了?即使是有假扮薛靖的原因,但我无形中一直希望给予她帮助,让她以后的生活会更好。 我微微皱眉,不理解自己为何会这样做。 “你该走了,”我垂下眼帘,不去看管月,“待太久不好。” 管月直起身,步伐缓慢的朝门口走去,语调平稳,声音里却有别样的情绪:“你变了,”管月的身形在门口一顿,回过头来看我一眼,“变了很多。” 我盯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微微皱眉。我低估她的警惕和与薛靖的相识程度了。只是短短两次交谈,其中还有一次是在她理智不清的的时候,她已经察觉到我和薛靖的区别了,在拿到档案之前不能再和管月接触了。 不过我也不是没有收获,通过与管月接触再结合西蒙之前的描述,我对薛靖这个人倒是有个大致的轮廓了。不得不承认西蒙的恋爱滤镜真是厚,在他眼中薛靖淳朴善良,可现实是薛靖就是个谨小慎微,懦弱平庸的人。搞不懂这种除了脸毫无长处的人是怎么吸引西蒙这种大姓的。 从纹身店里出来时已经夕阳铺路。各式的鲜花被荆棘缠绕着从衣服下伸出,从左耳蔓延到后背和前胸,又转而缠绕了整条左臂,格外夺目耀眼。 曾经斑驳的皮肤被纹身一盖也不再显得狰狞,干练的短发突出几分潇洒,宽松的休闲服包裹着消瘦的身躯,这一切都是我不曾有的模样。 我默默算算回艾斯约纳加的日子,沉思片刻后掏出手机,拨出了之前从赵拓那得到的号码。 电话响了片刻才接通,对面传来一道熟悉又陌生的男声:“你好,哪位?” “苏先生,还记得酸奶布丁的味道吗?”我坐在街边的长椅上,看着太阳渐渐西沉,余晖铺满整个人间。 对面沉默了片刻,随后压低声音道:“你是谁?” “去蓝家老宅的路还记得吗?当初门口台阶上有块石砖松了还害你摔了跤,对吧?” “你是……蓝小姐?!”苏元凝的声音已经有些激动,但声音依旧还压着。 “嘘……”我轻笑道,“你记得就好。我需要个仓库,中等规模,在北半球高纬地区就好,最好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安全锁气压门这些东西你也帮我弄了吧。” “蓝小姐,我有东西要给你!”苏元凝好似根本没在听我说话,急切的只说自己的话。 “不管你要给我什么,先把我的事给我办好,”我顿了顿,继续道,“如果你还念及我父亲栽培你的恩情。” “我会尽快办好,也请您尽快来,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东西给你。是蓝先生交代的东西。” 我心中一惊,没想到父亲竟然会留东西给苏元凝,但我现在还不能完全相信他,即使他脱离政治中心多年,难保不会与政府有勾结,我让他帮我置办仓库已经很危险了。 “知道了,我会在一个月内再联系你。” 没等苏元凝再说什么,我迅速挂了电话。我怕他再说出什么话让我控制不住的立刻飞回艾斯约纳加。 父亲怎么会给苏元凝留东西?他除了蓝氏的生意和强化剂外什么都没有留给我为什么会给苏元凝留东西? 强弩之末的夕阳最终落下,西边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夜晚即将取代光明,街道瞬间黑了下来,不过下一秒路灯便接二连三的亮起,华灯初上,竟比白日还绚丽几分。过往的人逐渐增多,他们衣着光鲜,他们谈笑风生,只有坐在长椅上的我和身上的鲜花都沉默不语。 第77章 身份暴露 新纪19年七月,蓝家老宅。今天母亲准备了丰富的下午茶,做了拿手的酸奶布丁,还摘了院子里的鲜花插瓶,因为有客人要来。 今天来的人我记得,是个年轻学生,在蓝氏名下的一家企业里实习,叫苏元凝。第一次来时因门口台阶的大理石地砖松了还摔到了他。 父亲和母亲交谈时提到过他,好像对他很是器重。 不过幼年的我并不在乎,在我看来他只是众多拜访者的其中一位罢了。 下午时分父亲带着苏元凝回到家中。苏元凝似乎很喜欢母亲做的酸奶布丁,临走时母亲还给他打包了两份。 他们三人的谈话内容我已经不记得了,只模糊记得父亲不时会慈爱的揉揉我的头,言语之间会提到我。 其他的……还有什么? 怎么桌上会有枪?还有图纸? “k……k!” 我猛然回过神,向声音来源看去,只见赵拓微微皱眉,道:“上班时间怎么发这么长时间的呆。”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又陷入了记忆里,连忙将思绪拉回,轻声道:“抱歉,昨晚没休息好。” “你最近怎么总是精神恍惚的,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赵拓语气缓和了几分,眉头却没有松开。 “没有,”我摇摇头,撩撩头发道,“只是没睡好而已。” 脑子里还飘荡这记忆里的场景,怎么记忆里的餐桌上会有枪?我连忙假装整理衣服掩饰自己的神态。 “后天就回艾斯约纳加了,回去后好好休息。”赵拓看了眼手表,道,“这次出来你表现得很平凡啊。” “没有让我立功的机会,说明你的安保工作做得不错。”我随意的看看四周,假意排查可疑人员,酒店里查理德·金还在谈事。 赵拓轻笑,扭头看看我道:“你的纹身很漂亮。” “谢谢,之前看华盛顿弄了个,我觉得遮伤痕不错。” “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低调的人。” 我斜眼一笑道:“我也不总是低调。” 赵拓抱胸含笑,片刻后道:“我忽然觉得你像一个人,从前没注意但,尤其是你刚刚笑起来就很像。” 我已经预感他要说什么,但现在只能顺着他的话茬继续道:“像谁?” “金羲自由联众国的大姓,蓝林。” 赵拓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我差点拔枪将他击杀,果然,即使是容貌毁了,但相处时间久了还是会看出端倪。 我心中警铃大作,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但面上只能勉强笑着,挑眉道:“蓝林,没听过这个人,很有名吗?” “是个骄傲自满但的确优秀得不像人类的人。” 我并不在意赵拓对我的评价,浅笑着回答:“是嘛,那长得像她是我的荣幸了。” 赵拓继续笑道:“我也只是随便一说,我以前见过她一次,你脸上要是没有伤,估计更像。” 听到这话我脸上的笑容差点绷不住,身后的手害怕得在微微发抖,背后一阵阵发凉。 “你,你见过蓝林?” “嗯,”赵拓点点头道,“五六年前的事了吧,我退役后去金羲自由联众国看同学,蓝林是他的学生,就打了个照面。” “你和她打了照面?”我心中一惊,斜眼看向赵拓。 不可能!我在冰冻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赵拓!我的记忆里没有他! 我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反应过激了,连忙又补说道:“和大姓见面可不简单啊,看来你的社会地位也挺高的。” “也没有,是偶然遇到的,当时是在金羲自由联众国第一军校里,我也不清楚她那时有没有在念书,反正穿的不是军校的校服。不过我可记得她那眼高于顶,谁都看不起的样子,让我对大姓从此都没好映像。不过我同学对他的评价倒是不错。”赵拓悠悠的说着前尘往事,可我却越听越心惊。 我强行扯出个笑容,假装好奇的问道:“你去看哪个同学啊?你在金羲自由联众国第一军校念过书?” “就念过一年,就被迫上前线了,只是和一个同学关系比较好,一直都有联系,我退役后也常去看他。他毕业后在军校里当老师,蓝林就是他的学生,我那次也是去看他,才见到蓝林的。” 我军校时的老师,是谁?我怎么不记得我毕业后有回访过老师。 “你同学叫什么名字呀?他还在军校里教书吗?” 赵拓笑容消失了几分,眼神也暗淡下来,嗫嚅片刻后平淡道:“他叫欧阳明责,已经牺牲五年了。” 欧阳明责,欧阳秦的大儿子,新纪28年在东部战区牺牲,此前一直都在联国第一军校任教,我对这个人的映像仅限于此。 我好像的确有上过几节他的课,但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交情,即使有,有欧阳秦这个人的因素我也不可能毕业后还特地去回访他。 但为什么赵拓会信誓旦旦说在我回访欧阳明责时见过我? 赵拓没有理由撒谎,可是我真的不记得我有回访过欧阳明责。 “你的大脑受过伤,应该是海马体……” 袁医生的话又在脑中回响。 难道真的有人对我的记忆动了手脚? 所以我才会想不起来回访过欧阳明责,记忆里出现越来越多奇怪的细节。 我到底记住了什么,能让人不能除掉我但又必须冒险改动我的记忆。 我感觉上方有一张大网将我捆住,迷雾从四面八方将我束缚,有无数双手扼住了我的咽喉让我喘不上气。 “你对蓝林的事好像很感兴趣。” 赵拓的话将我的思绪拉回,我才意识到自己掌心全是冷汗,整个人都在轻微的发抖。 我连忙屏住呼吸,咽了下口水,随后轻轻吐出一口气,尽量放松肌肉道:“既然你说那人像我,我就好奇嘛。” “你下班后可以上网搜搜她的照片,虽然不多但公开场合的大合照还是有的,不过现在是上班时间,”赵拓看了看起身离席的查理德·金,拍拍我的肩膀道,“快回去了,别出什么乱子。” 眼见查理德·金结束了谈话,我也只好将要问出的话咽回肚中,扮演好保镖的角色,可心中一直在思考刚刚的事。 欧阳明责……欧阳明责…… 若真的重要到我毕业了还去回访的程度,为什么我甚至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模样,身形如何,身边也从未有人提起过他的只字片语。 能解释的那就是有人对我的记忆动了手脚,至于是谁恐怕得去问欧阳秦了。 …… 三天后按计划离开了柏林,我将带回来的资料全部消除,在柜台给管月留了地址,不过是在与艾斯约纳加临近的欧齐利亚。 离开之前我还以为能再见浮生一面,却听别人说他生了重病,已经连夜回国医治了。 一想起那个雨夜我就头晕目眩,胸口被巨石压住般喘不过气。 也许是讳疾忌医,我明知自己病了但并不就医,因为一旦问诊必然会耽误我计划的进程,我只要再忍耐一些时日,等到回到联国,一切都不是问题。 最终还是没带档案就回到了艾斯约纳加,不过心中倒是带了许多疑问。我心中已经有太多疑团,我已经不知道该先去解决哪个,简直一团乱麻。 没有时间让我多犹豫,回到独立社后我立刻调整了值班表并再次联系了苏元凝。 离开之前赵拓特地在公寓门口等我,并且身上带了枪。 我悄悄给房门留了空隙,没有关严,心中警惕道:“有什么事吗?” “我心中有个猜测,想来证实一下。”赵拓将烟头丢进一旁的垃圾桶,率先推开房门道,“进去说吧。” 我搞不懂他的目的,高破甲的零件还在公寓里不能留他在这里待太久。 “还记得我在摩西和你说的吗?你长得很像蓝林,那个金羲自由联众国的大姓,我好朋友欧阳明责的学生。”赵拓在客厅里缓缓踱步,随意的看着公寓里为数不多的摆设,“我回去后感觉有点奇怪,就请一位朋友把你的照片处理一下,看看把疤去了你会是什么样子。” 听到这里我就知道我已经暴露了,独立社留不住了,赵拓必须得死! 我眼神瞬间变得凶残,放慢了呼吸声音,准备找准时机一击命中。 谁知赵拓忽然话锋一转,语气没了刚刚的强硬:“我来这并不是要揭穿你或者向你索取什么,我只想知道真相。” “什么真相?” 赵拓突然快步上前,语气骤然激动了起来:“明责的死因!他死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下意识的回答,因为我的记忆里这这个人的记忆真的空空如也,“你既然知道我是谁那肯定查过欧阳明责死的时候我在干什么!” “是你冰冻之前!明责为什么会突然申请去前线?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突然一顿,像被人用枪指住一样,我早已猜到有人对我的记忆做了手脚,可这和欧阳明责又有什么关系? 我不禁迷茫起来,我不理解,除非能找回我丢失的记忆。 “明责和我说过你是个温良有礼的人,当时那些谣言产生后他也在维护,没有和我说任何事。请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不记得了……”我垂眸低声道。 赵拓似是没听清我说什么,又凑近了几分询问道:“什么?” “我不记得了!”我大吼道,“关于欧阳明责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78章 逐渐疯魔 赵拓显然是没料到我会这样说,震惊到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好半天都发不出声音。 “我甚至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我低声囔囔,意识到欧阳明责一定和我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 我隐约记得之前回军校做演讲时好像有听过一些话,但当时并没有听完,只是言语间感觉欧阳明责的死和我有关系。 但是欧阳明责是在我冰冻期间牺牲的,能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可能……”赵拓摇摇头,语气渐渐急促起来,“绝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忘记!是不是他们把你的脑子冻坏了?你必须告诉我!除了你没人知道真相了!” 我努力顺着时间去回想冰冻前的事,可不知为什么那些之前明明很清晰的回忆此刻却不停的在闪回,就像卡带的电影。脑海深处传来刺痛,有些东西钻入了脑海。 关于欧阳明责的……关于欧阳明责的记忆……有什么? 有什么! 快想起来! 一定有的! “和你说个八卦……议长的儿子……明责……北部战区……” “欧阳明责牺牲了。” 我想起来了! 有两个人跟我说过欧阳明责牺牲的消息,一个是格力格叔叔在我解冻当天告诉我的,他当时的神情就有点奇怪,另一个是谁? 我抱住脑袋,努力的挖掘脑海深处的记忆,顺着那句断断续续的话不停的回想,可这次想起的内容却更模糊不清,而且是一些奇怪的画面。为什么我的回忆里会有西蒙?并且是躺在我身边笑得很温和。那个红色的人型模型又是什么?一句模糊的话一直在我身边萦绕。 是什么? 为什么? 回忆突然中断,刚刚所有的记忆都像浮光掠影,我再也寻不到踪迹。 “k!”赵拓拍拍我的肩膀,“请你告诉我你想起的事情好吗?” “我什么也不记得,我冰冻前完全没有关于欧阳明责的记忆,只记得解冻后就有人告诉我,他死了。” 赵拓轻抿双唇摇摇头,眼中的悲伤和泪水几乎要溢出,握着我肩膀的手已经在发抖。 我丢失了重要的记忆,他失去了重要的朋友。 “你知道什么,能告诉我吗?说不定我就想起什么了呢。”我抬头望向赵拓,眼中的期待不比他少。. 要是找回丢失的记忆,解冻后的种种奇怪的事情说不定就解决了。 赵拓摇摇晃晃的退后几步,思索片刻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知道的也只是一些外界的谣言。听说当时明责订婚后和你纠缠不清,闹出了许多不好听的话,欧阳秦一气之下就把明责派到前线去,然后……就牺牲了。” “我与欧阳明责纠缠不清?”我十分错愕,再次确认自己没有印象,但若真如传闻所说就理解为什么每个人都把欧阳明责的死和我扯上关系,为什么每个人在我面前提起欧阳明责时都小心翼翼的。 可我从前爱的是浮生,为什么会和欧阳明责纠缠?这里面隐藏的就是赵拓所说的真像。 “我……我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嘴上虽这样说,可脑中不停的有回忆闪过,甚至还有一些十分陌生的,一些好像是在摩西的回忆。 赵拓握住我的肩膀高声道:“你必须想起来!蓝林!你必须得想起来!” 回忆闪过的速度越来越快,管月,西蒙,浮生,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又无数次的重合在一起,最后变成了一个穿黑色礼服的金发女人,她的肩上有一朵黑色的蝴蝶兰。 “明责是因你而死的!你必须告诉我真相!” “是你害死了明责!” 指责的声音一直在耳边萦绕,听得我心里发慌。我没有做什么,我只是在保护自己,我没错! 眼前的人变成了欧阳秦的模样,狰狞的撕裂着嘴角,控诉我杀了他儿子。 忽地,欧阳秦又变成了西蒙,指责我卑鄙龌龊,利用他一生的挚爱。 西蒙变成了浮生,逼问我薛靖的下落,嘲笑我被国家抛弃。 浮生又变成了父亲,他悲悯是望着我,连一个字都不愿意和我说。 “爸爸……”我低声呼唤,可父亲还是消失,变成了一个女人的模样。 女人淡漠的看着我,犹如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死人,她抓住我的手臂摇晃着我,一声一声嘶吼着一个名字:“薛靖!薛靖!薛靖!” 我不是薛靖……我是蓝林!我是蓝林!你给我闭嘴! 闭嘴! 烦死了! 一时的失神,回神时后腰的匕首已经出现在手中,刀刃深深刺入眼前人的腹部。我大口大口的呼吸,后知后觉自己又出现幻觉,不禁惊愕落泪。 赵拓错愕的握着伤口滑落在地,沾了血的手指着我嘟囔道:“蓝林,你不得好死。” 我擦去眼前的泪水,一看赵拓被刺中的位置,不是要害还有救,下意识便颤抖着手要去拿绷带。可猛然呼吸一滞,脑中产生了一个想法:这个人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他又在查理德·金身边工作,查理德·金时常可以接触到政府官员,万一赵拓存心报复把我的现状透露给了政府那我就前功尽弃了。 缓缓收回迈出的脚步,回头时眼底以没了怜悯,只有看将死之人的冷漠,可手竟然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我走到赵拓身边,低头道:“你是个难得的朋友,只是可惜,你看出了我的身份,所以你必须死。” 我拨开赵拓握着刀柄的手,慢慢将匕首拔出,霎时血流如注,如同我涌出的欲望,再也无力回天。 “赵拓,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我将赵拓的眼睛盖上,手下的人已经逐渐冰凉。 我握着匕首在原地坐了良久,心中一直久久不能平静。上一次出现幻觉我切了一个人的手指,这次出现幻觉我就杀了一个人。 我真的快疯了。 我擦掉脸颊上的泪水,洗了手,将东西收拾好,没有丝毫留恋的离开这间简直我发疯的小公寓。 手臂上的花在肆意生长,野玫瑰长出了尖刺,蓝色的花瓣滴出猩红的血。 …… 已经过了许多年,苏元凝已经从记忆中意气风发的少年英才变成了低调沉默的官员,他阴郁的样子让我一时没有认出来,自然我的模样也让他错愕。 “小姐,您的脸……”苏元凝惊愕的看着我,眼中竟然有久违的心疼。 “没事,”我微微侧过头,“带我去看看地方吧。” 苏元凝轻抿双唇,转身带我去了北部欧林湾旁的一处深山中,这里海拔起伏大,有许多高山和低谷,树林高大茂密,又远离城市和村庄,的确是个隐藏军火的好地方。 苏元凝似乎将一些都置办好,谷底隐秘的密码门,头顶的智能仓库门,电源,高架,甚至连休息用都沙发都有,军火仓库需要的苏元凝都安排好了。 苏元凝将生物识别码改成我的,迫不及待的将随身的手提箱递给我道:“这是蓝先生让我代为保管的,他说这里面是极为重要的东西,只有蓝小姐能看。” “父亲留给你的?”我看了看那只手提箱,外表没有磨损,但却是十多年前的款式,“你知道是什么吗?” 苏元凝摇摇头道:“不知道,蓝先生没有告诉我。” 我心中沉了沉,将手提箱推回道:“父亲信任你,我也信任你,我有很重要也是很危险的事要去做,你继续帮父亲保管,我事办完了自会来找你取。” “可是蓝小姐,我虽然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但蓝先生既然让我替你保管那肯定是重要至极的,您为什么不先打开看看呢?” “不用了。”我将目光从手提箱上移开,看向苏元凝道。 父亲留下的应该是强化剂的相关数据。我此去危险,若是不成功,定会被逼供。若是不小心说出什么还会损失父亲最后的心血,我还是不知道的好。 苏元凝还欲说什么,我率先开口道:“苏先生,我还想请你帮个忙。” 苏元凝张了张嘴,收了神色道:“蓝小姐请说。” “我要回金羲自由联众国一趟,你帮我弄个假身份让我入境。” “好,两天内就行。” 我将手中的包递给苏元凝,里面是我在独立社赚到的所有积蓄,毫不在乎道:“拿着这些钱,把政府里的工作辞了,躲起来。” “不用,我的钱够的。”苏元凝连忙摆手拒绝道,“蓝小姐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我还是把钱放到了他面前的地上,心中思索片刻后道:“你知道……欧阳明责是怎么死的吗?” “啊?”苏元凝明显的错愕,眼神闪烁着慌乱。 看到他的反应我更加确定他一定知道什么,笃定道:“你那时候还在联国吧,你知道什么。” 苏元凝嘴唇动了动,神态多了些谨慎道:“蓝小姐,你为什么要问我呢?” “因为……因为我不记得了。”我头低下了几分,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 苏元凝惊愕的瞪大了眼,快步上前,急迫的问:“不记得是什么意思?只是不记得欧阳明责的事还是全都不记得了?” “我也不知道,”我摇摇头道,“大部分事情我是记得的,但哪些事我忘了我也不会知道。” 苏元凝垂眸沉默片刻,再开口时眼中多了几分犹豫和谨慎:“我知道的也不多,并且我也不确定这是否就是真相。” “你但说无妨。”看他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我心中更是焦急,催促道。 “蓝小姐您好像……钦慕于欧阳明责先生。” 第79章 祸福相依 听到这个答案我第一反应便是荒谬,又觉得可笑至极,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大我这么多岁还是我憎恨之人长子的人。 我要是喜欢欧阳明责,那我对浮生的感情又是什么? “这绝无可能。”我摇摇头否定道,“记忆可以改变,但情感不会,我若是真喜欢他,怎么提到与他相关的事时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苏元凝愣了愣,目光一转,眼中似乎忽然闪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你还知道什么?”我追问道。 “没了,”苏元凝摇摇头,避开我直视的目光,“没了。” 我看出他在隐藏什么,不过现在我也没时间再追问,兵贵神速,我不想夜长梦多。 “行,那今天就到这,你尽快帮我把事情办好,我父亲留下的东西你也继续帮我收着。” “好。”苏元凝点点头,手中握着手提箱的手未有一刻放开。 我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心中觉得这人应该是可信的,但还是需要拉拢一点,以防万一,于是便对他鞠躬欠身道:“苏先生,非常感谢你这么多年的坚持,谢谢你没有让家父被遗忘。” 苏元凝沉默的站在原地,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说出一句话。我回头看向他,忽然觉得他已经没有我记忆中的少年气,微微发福的身躯和下颚的胡渣已经表明他老了。岁月匆匆,连当初敬仰父亲的少年都老去,父亲的遗志还有多少人记得?还会被人传颂多久? 如果我死了,父亲是不是真的就被历史的黄沙盖住,连带着蓝家百年的辉煌在后入眼里是不是就会像海市蜃楼一般。 我突然感到一阵无力感,也许是山中环境太过凄清,让我心中发凉,只得连忙离开此地。 …… 两天后我如期拿到了苏元凝准备的假身份证明,我明面上跟他说我即可动身前往金羲自由联众国,但其实我去的是欧齐利亚。 夏末的脚步已经接近,可天气还是炎热异常,欧齐利亚是战后被摧毁的最严重的大都市之一,一度无法居住人类,战后土地资源匮乏,尤诺弥亚政府联盟才不得不修复欧齐利亚,可还是不能和战前的盛况相比。 欧齐利亚并不属于和平地区,只是尤诺弥亚政府联盟为了借助战前那丰厚的底子发展欧齐利亚的经济在此军商合治,火力十分强悍,所以金羲自由联众国鲜少会派部队来碰这颗硬钉子。而且欧齐利亚和艾斯约纳加相邻,两座城市的交界地带混乱程度丝毫不逊于前线。 独立社在洛杉矶也有势力范围,此时赵拓的死讯还没传到这边,我便利用职权很轻松就找到管月。 她约我在一座高楼的天台见面,我寻思那地方没摄像头,也一般不会有人来便答允了。 再见管月时她已经安装上了机械手臂,身上的衣料也明显好了许多,脸色虽然依旧很差但相较在摩西时已经好了很多。 黄昏的天台被太阳的余晖笼罩,天空被烧成橘色,薄云似绸缎一般软软的飘在霞光中,西边的天际挂着一轮硕大的夕阳。 我见她手上拿着的存储仪眼中精光一闪,心中无比雀跃,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翻身回国,成功手刃孟庆。 我伸出手,尽量压制自己的兴奋,模仿薛靖的口吻道:“管月,谢谢你。” 管月却往后退了退,将存储仪往身后一藏,眼中有了犹豫,默默移下了目光、 我正眼看向管月,她的脸色被落日照的橘黄,双眼因畏光而微微眯起,左手的机械手臂折射出夕阳的光辉。 她站在迎接落日的位置,而我背对着太阳。 “怎么了?”我强撑着笑容,又上前走进一步。 管月眯眼看我,可我的表情藏在阳光背后,她又能看清什么?只能任由自己眼中的疑惑不断增多,盖住了理智,盖住了未来。 我看她犹豫的样子便知她已经开始怀疑了,生怕她情急之下毁了资料,只好耐着性子安抚她道:“你的手臂用着还习惯吗?” 管月忽然一愣,躲避我的目光畏畏缩缩的说:“啊,还行,没有用你很多钱。” “我没有在说钱的事,你我这么多年交情,还谈钱就生分了。” 我字字恳切,语态尽量柔和,把自己当作是个谨小慎微的人。 管月又看了我一眼,已经明显少了些防备,但还在躲避我的视线。 “医生我已经联系好了,所有的一切我都安排好了,你跟我走吧。” 我伸手便要去拉管月,她却率先迈出步伐抬手抚上我的脸颊,仔细摸索我左脸的伤害,双眼死盯着我,如一把利剑突然刺在我的灵魂上。 脑子忽然疼痛起来,但我不敢表现,管月在死死的看着我,任何异样都会引起她的怀疑。 我强装镇定,歪头一笑道:“怎么了?” “没什么,”管月松开了手,摇摇头道,“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我拉住她的右手,微笑道:“放心吧,一切都会好的。” “阿靖,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些资料吗?” 我嘴角的微笑消失了几分,说出事先想好的答案:“我想去找西蒙,但是我现在没有任何证件进不了国,所以我需要自己的资料。” 据我了解和猜测,薛靖是个自卑的依赖性人格,西蒙对她的意义非同凡响,只有这样的理由才能让管月信服。 “这样啊……”管月脸上浮现出苦笑,眼眶红了些,“真好,你还有人可以依靠,而我……” 我连忙将她抱入怀中,拍拍她的后背轻声安慰:“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管月轻拭眼底的泪水,将存储仪塞到我手里道:“我的人生已经失败了,你要好好的。” 我紧紧握着手里只有半个手掌大的存储仪,心脏紧张得砰砰直跳。 蓝家的未来,我翻身的机会现在终于在我手中了!两年的卧薪尝胆,忍辱负重,我终于可以洗掉身上肮脏的罪名! 我迫不及待的打开存储仪,全息影像里薛靖的资料分类整齐的浮现,我连忙寻找基因数据,看到那立体的模型时我忍不住咧开嘴笑。 我重回联国的梯子已经搭好,孟庆的死期也到了! 我收起存储仪,撕开薛靖的面具,转头看向一旁的管月,眼中只有无限的悲悯。 夕阳已经完全西沉,黑暗压倒了最后一丝光亮,天台暗淡了一瞬间后几盏大灯突然亮起,但依旧驱赶不了黑夜的魔力。 我悄悄将手背过身后,握住后腰的匕首,嘴角带着轻蔑的笑,一步一步,缓缓向管月靠近。 听呐,你的丧钟已经敲响了。 “阿靖!”管月突然大喊一声,眼中的犹豫变成了惊恐,“你真的是阿靖吗?” 我眨眨眼,收回了迈出一步的脚,露出一个诡异的笑,用极致温柔的声音道:“你怎么会这样想?我不是薛靖能是谁?” “你不是阿靖……你不是……”管月像是见鬼一样,摇着头后退,“阿靖不会有这样算计的眼神。” “我就是薛靖。”我微笑着步步紧逼,似狩猫玩弄掌中必死的老鼠一般,一步一步的送她进入死亡的深渊。 管月察觉到了危险,拔腿便要跑,可她一个癌症病人哪能是我的对手,我轻轻松松的就追到她面前堵住她的出路,可我不着急捉她,我想折磨她。 管月眼中的恐惧越看越深,飞速的打量周围看看是否有可逃生的地点,可惜啊,她选的这个天台只有一个出口,就在我背后。 “你是谁?为什么要骗我?”管月嘶吼着,带着无尽的绝望与怨恨。 “我是谁?这么久还没自我介绍真是失礼,”我将后腰的匕首缓缓拔出,利刃出鞘的声音犹如死神的镰刀在回响,“我是金羲自由联众国中央军第一军高破甲部队上校,精英队队长,蓝氏集团董事长,蓝林,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匕首在月光下折射出渗人的寒光,持刀的人臂上开出欲望的花,柔和的月光在我身上都闪着诡异的光芒。 管月如同阴沟里的老鼠,满脸惊恐,双眼不停的寻找着出路,左臂的机械义肢都显得脆弱不堪,怒目圆瞪道:“你不是阿靖!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阿靖呢?你把阿靖怎么了?” 我轻笑一声,加快了逼近的脚步:“薛靖早就死,西蒙没告诉你吗?” 我眼见圆月即将高悬,心知已经没有时间再玩愚弄兔子。身形一闪,月光下一道寒光刺破黑暗,刀锋直冲管月的心脏。 月光似泉水般泄下,照亮了管月的面容,那双慌乱和不甘的眼睛与我对视时,我忽然神情一滞,脑子里响起一个微弱的声音,身体里有东西在阻止我杀她。 就是这样一晃神,错过了首次杀她的机会。 一机未中,我心中难免恼怒,管月也已有了防备之心,但在我眼里不过是负隅顽抗罢了。 我愤然收起匕首,快步上前抬腿狠狠踹倒管月,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如拖尸体般将她拖向天台的边缘。 管月不停的挣扎辱骂着,指甲抓伤我的手背,明明是无伤大雅的伤,我却莫名觉得心中不是滋味。 我忽然感觉身后不对,回身一抓,果然眼见管月在伸手欲偷我后腰的匕首。我抬手便要去扭断她的脖子,谁知小腿突然传来一阵刺痛,身体瞬间绵软无力的倒在地上,心脏跳得飞快,大脑一时控制不了身体。 管月竟然假装偷匕首分散我的注意力,自己不知在哪藏了电击器趁机电击我。她的机械手臂非常灵敏,趁我倒下的瞬间顺便拔出我后腰的匕首,高举便朝我刺下。 我眼见匕首落下,可双手并没有力气,只能用力翻滚身体,刀刃避开了要害的腹部,却刺入大腿。 被一个将死之人偷袭令我羞愧不已,登时火冒三丈,大腿的伤也不觉得痛。我利落的拔出匕首,解下腰带绑住大腿根部,从地上爬起便如猛兽出山扑向管月。 管月眼见已经跑到出口,不得不回身来迎击我,她手中虽有匕首,可动作远不及我灵活,但却招招都朝我受伤的腿攻击。 我心中总是有一股奇怪的感觉让我对管月几次下不去手,脑海的深处有声音在叫嚣,迫使我分散注意力,一个犹豫,再一次被电击器击中。 待我恢复力气再抬头看去时管月早已逃离了天台,还缩上了门。 一颗炮弹自头顶飞过,落入闹市炸起一片哀嚎,不远处的海岸边出现火光,枪炮声响彻天际。皎洁的圆月已经高悬,怜悯的看着地上的厮杀。 我看了一眼战火的趋势,咬碎了一口银牙,狠狠一脚踹开上锁的门,管月早已不知踪迹。 第80章 仇人相见 我一直很喜欢金羲自由联众国的秋日,蓝家老宅门口的街道两边种满了银杏,秋日一到,金色的银杏纷纷扬扬,犹如在秋风中起舞的精灵。银杏落在地上,铺出了一条金黄的大路,这条路一直通向繁华的市中心,路两旁住的人非富即贵,被大姓阶层的人戏称为金色大道。 在金色大道中部的东区是巍峨的蓝家老宅,北区是欧阳家的宅邸,可以说蓝家和欧阳家算是邻居。 而欧阳明训成婚后就搬出了富人区,不过也是个富家子弟聚集的住宅区。 我将一叶银杏放到窗前,抬头望了望夜空中的一弯新月,只觉得心中无比的舒畅。 我跨过地上昏倒的人的身体,徐徐走向房间中央的婴儿床。静谧的夜晚,孩子安详的睡着,浑然不知有个危险的陌生人闯入了他的家。 我坐到婴儿床旁,低头慈爱的看着熟睡的孩子,握枪的手轻轻推动婴儿床,心中莫名的柔软了几分。 我年幼时母亲也是这边哄我入睡吧,她温柔慈爱的眼神如千万个吻落在我脸上,希望我一生平安顺遂,这便是母亲的慈爱啊。 看着孩子肉嘟嘟的小脸,我忍不住轻轻伸手戳了戳,软乎乎的,感觉太用力都会戳坏。 他起伏的胸膛,他粉嫩的小脸,他攥起的小手,孩子的一切都让我觉得神奇而好奇,这就是生命的感觉。 楼下响起开门声,一对爱鸟回到了他们的爱巢,他们幸福的笑着上楼,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自己的孩子,却见温馨的婴儿房里窗户大开,月光似流水般照入,晚风轻轻吹拂浅蓝色的窗帘,一个人默默坐在黑暗中,挡住了婴儿床,月光穿破黑暗,却只照亮了她一半的身躯,她摇晃婴儿床的手上握着一把枪,明暗交界处,她的皮肤上开出一朵朵妖冶的花。 这个与温馨的婴儿房格格不入的人就是我。而门外的两人正是欧阳明训和他的妻子。 门口的两人被惊愕住了,呼吸一瞬间都停住了,还是欧阳明训率先反应过来开了灯,一把把妻子护到身后厉声道:“你是谁?” 我收回余光,继续低头看着熟睡的孩子轻笑道:“欧阳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才两年没见,就不记得我了。” 我再一次伸手摸摸孩子的小脸,只觉得好玩得紧。 “你是……”欧阳明训迟疑片刻,声音里带上了惊吓,“薛靖!” “哈哈哈……”我被他的回答逗笑了,回头露出自己伤痕累累的左脸,轻蔑道,“两年了,你们还在自欺欺人。” 欧阳明训的妻子明显被我吓到,忍不住倒吸一口气,眼里满是惊恐,但目光很快就又转向婴儿车。 欧阳明训倒是镇定许多,眼里虽然有错愕,但神态还是比较镇定的,他看看我手里的枪,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我冷漠的将视线移开,举起手里的枪细细打量,赞赏道:“你书房里的枪不错,枪身流畅,不卡膛,是我蓝家的杰作。” 我轻笑一声,将枪放入婴儿床,欧阳明训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大吼一声。 我侧头看他欲要上前又不敢的样子,无情的嘲笑他一番,起身轻柔的给孩子整理衣裤,左手一捞,小心的把孩子抱起,另一手拿起婴儿床里的小毯子给孩子披上并重拿刚刚放下的枪。 我无视欧阳明训要吃人的眼神,轻拍孩子的背部,亲亲他的额头,轻声道:“欧阳先生,我们到客厅里谈如何?” “孩子……”欧阳明训的妻子颤抖的出声,被欧阳明训立刻打断,他皱眉让出了门,并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礼貌的朝他点点头,一手抱着孩子,用握着枪的手轻拍着他的背,率先下楼。 我坐到主位沙发上,但并没有放下孩子,这孩子真是可爱得打紧。 欧阳明训夫妇尾随其后,夫妻二人眼中都有对孩子的担忧,只不过欧阳明训眼中多了一份厌恶。 “欧阳先生,能麻烦你将议长阁下和孟庆局长叫来吗?”我礼貌的朝他笑着,仿佛此刻我并没有将枪口对准他的孩子一样,“我知道现在已经很晚了,但是有些事情我们不得不说清楚。” 欧阳明训没有立刻联系,而是与我谈起了条件:“我们之间的事和孩子没关系,只要你把孩子给我,一切都可以。” 我笑容更甚,用枪口挑起孩子的小下巴,威胁道:“看来欧阳明训先生还不清楚自己是在和谁说话呀。这么小的孩子,我要是用他父亲的枪杀他,你说不会会很戏剧化?” “不要!”欧阳明训的妻子立刻出声,语调里已经带上了哭腔,“明训,我们听她的!” “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我都听你的。”欧阳明训颤颤巍巍的掏出手机拨打电话,片刻后道,“爸,你现在过来一趟,叫上孟局长。” 客厅里很静我清晰的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蓝……薛靖回来了,就在我家,顺顺在她手上。” 顺顺,我看看怀中孩子酣睡的小脸,原来你叫顺顺啊。 “提醒一下,要是议长阁下通知警卫或其他人的话,我可不会保证你家顺顺的安全呢。”我扬声提醒道。 欧阳明责恨得咬牙切齿,平日儒雅有礼的样子已经完全消失,手紧紧的攥着,双眼死死的瞪着我,对电话那头道:“爸,她说就你和孟局长来。” “知道了。” 欧阳明训挂了电话,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对身后的妻子低声道:“老婆,你到爸爸家去,不要告诉任何人今晚的事。” “我不走,顺顺还在她手上。”她抱着欧阳明训的肩膀,眼泪从眼眶流出,是一位母亲的担忧。 “你在这也无济于事,要是你也落在她手里那顺顺才是真的没希望了!乖,快走。”欧阳明训转头看了自己的妻子一眼,决绝的把她向门口推。 我悠悠哼着不成调的曲儿,轻轻摇晃着身体,哄着怀里的孩子。 可惜啊,我不能自然生育,也不敢生,不然能有一个孩子陪陪我,我也不至于孤独一个人。 夫妻二人的闹剧终于结束,欧阳明训成功将妻子劝走。房子突然安静下来,死寂得犹如深潭,连呼吸声都觉得格外刺耳。 窗外的黑夜里有车灯走过,等待的人终于推开了紧闭的大门。 两年没见,欧阳秦并没有苍老许多,只是夜色赶来,面容憔悴,但更多的还是愁思和警惕。 孟庆脸上更多的则是厌恶与鄙夷,看来在他眼里我还是薛靖。 “好久不见,议长阁下,局长阁下。”我拉扯面部的肌肉,挤出一个还算体面的笑。 “你果然还活着,”欧阳秦缓步走上前,一声声脚步声如同一根根钢针扎在我身上,提醒着我和他有着血海深仇。 “托议长阁下的福,炸弹没有炸死我。”我用受伤的左脸蹭蹭顺顺光洁的额头,粗糙的皮肤惹得孩子嘟囔几声,甚是可爱。 “你回来干什么,你想从欧阳家身上得到什么?”欧阳秦双眼如潜伏的捕食者,锐利而狡诈,“还是说你想继续贪图什么?” “贪图?”我挑了挑眉,转眼看向一直不说话的孟庆,朝他微笑道,“孟局长怎么不说话呢?” “没有十足的把握你是不会回来的,你拿到了什么?” “不愧是孟局长,我差点忘了我得给你看个东西。”我从口袋里掏出个立体投影仪,打开后丢到地上,一个被蒙住了双眼绑住了双手双脚的小女孩立刻出现在众人面前,他赫然就是孟庆的女儿。 “小蓉!”孟庆镇定的模样终于撑不住,失态的上前拿起立体投影仪,咬牙切齿道,“你把我女儿怎么样了!” 我看着孟庆的模样只觉得好笑,孟庆从进门到刚刚一直不作声无非就是他没有把柄在我手上,他可以置身事外,明哲保身。可现在刀子扎在自己身上了,他也慌了。 “放心,我只是把她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蓝林是什么样的人你们清楚,我绝不会对孩子下手,不过……薛靖就不一样了,你说是吧,孟庆。” 孟庆被我说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握着立体投影仪的手在不停的发抖,双眼愤怒得要喷出火来。 “你想怎么样?”欧阳秦率先开口道。 “我要你们体会我这么多年的痛苦,我要孟庆以叛国罪被处死,要欧阳家三倍归还这些年从蓝家身上搜刮的,我要晋升少将,我要你辞去议长一职,并且欧阳家永世退出政坛!”我看着欧阳秦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这三年的冤屈,这十一年的仇恨在这一刻全面爆发,我要他们生不如死! “我不是不讲理的人,孟庆的确有叛国罪,”我将口袋里的资料甩出,扯出得意的笑道,“这是尤诺弥亚政府联盟的薛靖的基因资料,看好,官方盖章认证。这是我刚回国后做的基因检测分析,这两份数据完全不一样。” 欧阳秦和孟庆并没有去看那些资料,欧阳明训却弯腰将资料捡起,仔细核对后对欧阳秦摇摇头。 “孟庆于战况紧急时污蔑国家校级将领,严重危害了国家利益,他这样损害国家利益说不定说是因为他还通敌呢。欧阳秦,你说这算不算叛国罪?” 话音刚落,孟庆还未表态,欧阳秦便率先开口,语气是不容质疑的威严:“任何人都有可能通敌,唯独孟庆不可能。” 听到这个答案我倒是愣了几秒,随后觉得格外滑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么信任他?哈哈哈哈哈……” 第81章 一雪前耻 孟庆不会叛国,那他的所作所为又怎么回事?为了党争?可我走后他并没有获得任何明面上的收益,难不成我还真如孟庆所说是个冒牌货? 哈哈哈哈哈! 真是好笑极了! 竟然还有这种滑稽的事,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人来反驳我的身份,告诉我不是我自己。欧阳秦还对这样的人深信不疑? 简直是可笑! 笑声惊醒了怀里的顺顺,小家伙揉揉眼睛后爆发出刺耳的哭声,在气氛凝重的客厅里格外的惹人厌烦,吵得我头疼。 我眉头一皱,一把捂住顺顺的口鼻,将他的哭喊全都封锁,动作之粗鲁与刚刚的慈爱形成强烈的对比。 “蓝林!你放手!” 欧阳明训见状就要上来抢孩子,他动作很快,但也只是个文官,动作在我看来简直太慢。我抬脚狠狠踹在欧阳明训的心口,转手将顺顺按在沙发上,手掌依旧按着他的口鼻,右手的枪口却转向被我踹倒在地的欧阳明训,有些癫狂的对欧阳秦笑道:“既然你这么笃定孟庆没有叛国,那就由你来替他咽下这个苦果吧。孙子和儿子,你要哪个?” 要是只杀一个人那就太没意思了,我要欧阳秦自己做出这艰难的选择。选了孙子那他余生都会沉浸在害死儿子的痛苦中;选了儿子那他和欧阳明训之间难保不会有隔阂,父子不同心,到时候又是一出好戏。 欧阳秦面色已经十分难看,眉头深锁,双唇紧抿,身躯激动到颤抖。 见他这幅模样我更加兴奋,忍不住想仰天长笑,恨不得告诉所有人欧阳议长此时的模样。 欧阳秦,你当初夺走我蓝家资产,用浮生胁迫我时,可想过今天? 顺顺的哭声已经弱了几分,可欧阳秦还没有抉择。 “杀了他们所有人。” “别再杀人了。” “你不是个残暴的人。” 脑中回响起不属于我的声音,可依旧不能影响我此刻亢奋的心情。 “你放过我的孩子,你要杀就杀我!”欧阳明训在一旁不停的说情求饶,可我兴奋的眼中只有面如死灰的欧阳秦。 “议长阁下,你再不选择我就帮你选了哦。”我裂开嘴犹如一头得逞的恶魔。 欧阳明训捂着胸口连忙喊道:“蓝林你要杀就杀我,放了我的孩子!” “怎么样?欧阳议长,选吧。”我没有理会欧阳明训,依旧死死盯着欧阳秦。 选吧,做出你人生中最后悔的决定吧。 “你已经害死了我哥哥,你还想杀多少欧阳家的人才肯罢休!”欧阳明训见求情没用,索性破罐子破摔起来。 “你杀了他。” “嘘……明责在哭。” “外面下雨了。” 头好痛,不停有奇怪的声音在脑子里回响,吵死了! 我被欧阳明训的话吸引,回头看了他一眼,忽然莞尔道:“其实只要议长阁下你愿意跪下来求我,说你是个奸诈小人,我可以考虑放你的子孙一马。” “你做梦!”欧阳明训激动的怒吼道,“欧阳家的人绝不会像你这种东西低头!” 我眼神一转,开枪打中欧阳明训的腿,血溅到我的鞋子上,我觉得我的兴奋程度又提高了。 “怎样?欧阳秦,你孙子的哭声已经很小了。” 跪下吧,跪下蓝家人面前忏悔,忏悔你的两面三刀,忏悔你的趁火打劫。把你那恶心肮脏的灵魂摆在蓝家人面前,让我唾弃你的卑劣。 欧阳秦最终颤抖着身体,在我面前屈下了双膝,眼中包含屈辱与愤恨:“我求你,放过我的孩子们。” 欧阳秦还是屈服了,欧阳家百年风骨,高风亮节,还是跪下了。欧阳秦的身躯在我的印象中一直很高大,他像一堵望不见边的墙,一面他挡住了所有飞向联国的炮弹,另一面又全爬满了肮脏恶心的蛆虫。可如今他在我面前跪下,我才觉得他的个子其实和我一样,他也没我想得那么高高在上 “爸!起来!不能跪!欧阳家的尊严不能丢!起来!”欧阳明训爬到欧阳秦身边,摇着他的手哽咽道。 我捂着顺顺的手松了几分,心中的感触一时很复杂,没有太多的舒坦,更多的是麻木。 “说你错了,说你对不起蓝家,把这些年你对蓝家做的事一五一十的都说出来。” “蓝林!你别……啊!”欧阳明训话还未说话,又一颗子弹飞入了他的腿上。 欧阳秦连忙护住自己的孩子道:“我说!我说!我对不起蓝家,我是个奸诈的伪君子,我不该图谋蓝家资产,不该威胁你,不该挑拨离间,我错了,我求你放过我的孩子。”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欧阳秦,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承认错误了,我却没什么感觉。就好像蓝家的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彻底送开了手,轻轻拍着顺顺的胸安抚着孩子,也安抚着自己。 没事的,自己只是生病了,没事的。 对面的父子将我没有再说话都松了一口气,旁边的孟庆一直小心翼翼,生怕再次殃及池鱼。 我安抚孩子的手在空中一愣,转头看向欧阳明训,问道:“你说你哥哥是被我害死的?” 对面两人明显脸色一变,不约而同的眼角带起了泪花。 “蓝林,你总说我欧阳家对不起蓝家,你害死我大哥,你何尝又不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欧阳明训继续嘶吼,泪水已经溢出了眼眶,声音哽咽却倔强,他身下的血还在流,鲜红的颜色不停的在刺激我的感官。 “你不说还好,既然你提了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对我的大脑做了什么?”我枪口一转,指向欧阳秦道。 众人都愣了愣,欧阳秦与孟庆对视一眼,皱眉问:“你什么意思?” “我解冻后,记不得了很多事,尤其是你们说的,欧阳明责是被我害死的事。”我轻轻玩弄着顺顺的小脚,全然不顾孩子的哭喊,“你究竟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 “没有,”欧阳秦笃定道,“你冰冻期间我从来没有去过研究所,你的所有事情我都不愿意碰。再说了,更改你的记忆对我有什么好处?要是更改了,我怎么还会在你面前提起。” 我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枪头一转便指向孟庆:“那就是你了。” 孟庆连忙否认道:“我和你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动你的大脑?” “你已经诬赖我是敌国的间谍了,你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孟庆顿时百口莫辩,他所有的狡辩在我拿出的证据面前都苍白无力。 我指指孟庆女儿的立体投影仪,威胁意味十足的道:“你想清楚了再说。” “我敢拿我自己的命保证,我没有参与强化人基因工程的任何事物。” 孟庆这样一说反而是我自己不自信了。仔细想想,在污蔑身份事件之前我的确和孟庆没有任何交集,仅仅是知道有这号人物的程度,我和他的利益也基本没有交集。孟庆明面上不涉党争,为官清廉勤勉,民间和官场上评价都极好,一身正气,刚正不阿,的确不太有可能贸然对我下手。 我突然有些泄气,脑袋还疼得厉害,不禁苦笑道:“从我解冻开始,不停的有人把欧阳明责的死和我扯在一起,却从来没有人告诉我真相到底是什么。” “你……你真的不记得了?”欧阳秦的神色已经多了几分疑虑和深思。 我摇摇头,握枪的手不由抖了抖:“我没必要说谎。” “你不记得了……哈哈哈哈哈哈”欧阳秦忽然低声笑起,笑声里包含凄凉,“知道真相的只有你,你却不记得了,哈哈哈哈……明责,你看看你一心护着的人,成什么样子了。” 越听我心里越疑惑,到底我和欧阳明责之间发生了什么?如果欧阳秦和孟庆都没有对我动过手脚,那我为什么会失忆? 我目前还不知道我到底忘记了哪些事,这正是我最担心的,可照目前情况来看,失忆的事的确与欧阳秦和孟庆没关系。 我心中不由的焦躁起来,无力感如潮水将我席卷。明明我一直在顺着线索拨雾解谜,可为何谜团越来越多。 “蓝林,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枉我大哥还一心为你着想。”欧阳明训脸色已经发白,额上有了细细的汗珠,他已经失血过多了。 我冷眼看着这对父子的哀怨,不由的身心愉悦起来:“看你们这样激动,我一定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让我猜猜,我莫不是爱上了自己的老师?” “要不是你,我大哥早就顺利的结婚,他怎么会被迫申请上前线,最后……留在了前线!” 罢罢,既然欧阳明责的事一时半会了解不到那我也不再纠缠,反正是个已经死了几年的人了,于我也不会再有威胁。至于失忆的事,左不过是政府里的人,我可能慢慢查,现在的首要目的还是洗去我身上的冤屈。 “我现在不想再纠结一个死人的事,孟局长,”我重新将顺顺抱回怀里,对孟庆道,“我已经没有耐心了,要么你现在就自裁,要么就是我杀了你女儿后再杀了你。” “别动我女儿!”孟庆立刻出声求情道,“蓝林,我从未做过任何不公正的事,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的骨相会核对不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的基因数据会不一样,但是我敢保证这些所有事中我都一直在秉公办理。” 我静静听他讲完,挑眉轻笑:“也许吧,但我只相信我看到的,无论你有没有存心不良,你已经冒犯到了我,我是不会让你活过今晚的。” 我举枪打开保险,枪口直冲孟庆。 “等等!我知道有人可能知道欧阳明责和你的事。”孟庆连忙大喊道。 第82章 报仇雪恨 孟庆的话勾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兴趣,顿时房间里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他身上。 “谁?”我没有放下枪,冷漠的问他。 “凯瑟琳·布恩·帆赛,你的老朋友。” 我眯了眯眼,想想的确有可能。凯瑟琳是我在军校认识的,她是我为数不多要好的朋友,欧阳明责是军校的老师,若我真和欧阳明责有什么应该也是发生在军校里,这番思来,凯瑟琳倒的确可能知道点什么。 不过要真是像苏元凝说的那样,我喜欢欧阳明责的话,我真的会把这种私密的感情告诉凯瑟琳吗?以我自己的性格应该是不会。更何况我那时和浮生关系这么亲密,要是再表明对欧阳明责的感情,那就成了对感情不忠的烂人。这种损毁蓝氏声誉的事我更是不会做。 “关于欧阳明责的事我会去查清,但是现在,你必须得死。” 死亡的枪口直冲孟庆脑门,他眼中的恐惧无限放大,脸色刹那变得惨白无比。我几乎已经见到他脑袋炸开,鲜血混着脑浆迸裂的可怜样。 这才是是我,睚眦必报,冷血无情。 永别了,孟局长。 就在我要扣下扳机的前一瞬间,危机感突然爬上心头,我下意识的往地上一滚,而就在我起身的下一秒,无数颗子弹便朝我刚刚的位置飞来,瞬间将做工精细的皮质沙发打得稀烂。 我双腿发力,立刻闪身躲入客厅里的走廊上,怀里的顺顺受了惊吓再次哭喊起来。我不确定外面火力如何,不敢贸然出去。 我拍拍怀里竭力哭喊的孩子,心中不由冷笑。欧阳秦不亏是欧阳秦,为了国家利益,连自己亲孙子的死活都不管。刚刚这么多子弹,他就不怕哪颗击中他的孙子吗? “父亲!顺顺还在他手上!” “欧阳秦!我女儿还没找到!” 外面自然有比我还不淡定的人,欧阳秦你敢明目张胆的逼我,那我就让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孟局长,”我躲在走廊里朝外面喊道,“我说过要是你们带了其他人来我不能保证你们家人的安全。” “蓝林你别乱来!”孟庆连忙出声阻止道。 “我丢给你的立体投影仪你还拿着吧,你转动镜头一周看看。” 我一边说一边留意听客厅里的脚步声,应该有五六人,听上膛声,至少有两把步枪。 欧阳秦竟然敢在都城内让人使用步枪! 片刻后,孟庆忽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不要!蓝林!你放了我女儿,我什么都听你的!” 我丢给孟庆的立体投影仪之前视角一直都对着他女儿,其实在镜头之外,他女儿的正前方有个装有电子锁的铁笼,笼子里有三只我特意饿了几天的野狗,而遥控器就在我手上。 “孟庆,你还记不记得在督察局内你用文件打我的脸?你羞辱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我咬牙切齿道。 “我求你,欧阳秦!你让他们把枪放下!你孙子也在她手上!我求你,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孟庆已经激动到破音,可以听得出他在推搡什么人。 “我要你现在录一份录音发给国家新闻社,说你通敌叛国,狼狈为奸,损害国家利益,今羞愧不已,畏罪自杀。”我愉悦的笑笑,完全不在乎走廊外的步枪,“你要是做得好,我就考虑放了你女儿。” “好!我马上就发!”孟庆毫不犹豫的答允道,当众就照我说的话念起来。 我低头看看怀里的顺顺,感叹一声果然是血浓于水呀,为了自己的血亲,什么都愿意做。 走廊尽头的窗户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我举枪朝那影子隐藏的地方射去,血迹溅满了半扇窗户,在微弱的灯光下格外晃眼。 “欧阳秦,你怎么就是不听我的话呢。”话间我狠狠朝顺顺的手臂上掐了一把,本来已经不哭的孩子顿时爆发出更加凄厉的哭声,“是不是家人在你这个伪君子眼里什么都不算?” “你别动孩子!”欧阳明训说话时声音已经逐渐虚弱,他失血已经到了一定程度了。 “蓝林,我已经发好了,你告诉我我女儿在哪?”孟庆激动的说。 我打开手机,点进我事先黑进新闻社后台备好的链接一看,孟庆果然已经将录音发好。 我满意的笑笑,扔出一把钥匙道:“你女儿在47号公路旁的废弃冶炼厂里,孟庆,我从不说谎。” 孟庆连滚带爬的捡了钥匙,一句话没说便转身离开。 孟庆已走,我便不怕有人打黑枪,抱着哭泣的顺顺,大大方方的从走廊里出来:“怎么样啊议长阁下,孟庆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你呢?” 我定睛一看,屋子里站着七个全副武装的军人,手里拿的都是步枪,腰间甚至还有手榴弹。 欧阳秦当真是看得起我。 “看来您是不打算要这个孙子了。我很好奇,你要是在这杀了我,那怎么对外界交代有关我的事?你又怎么处理在场的人?全都杀掉吗?” “断后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你既然不能再为联国所用,也就没有活下去说必要。” “爸爸!顺顺还在……”欧阳明训还要说什么,但在对上欧阳秦的眼神时后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 就像欧阳秦当初对我说的,一个政客可以为国家牺牲很多,一个家族,一个儿子,一个孙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欧阳秦挥挥手,扶着欧阳明训往后退,那七个军人便立刻将枪口一抬,齐刷刷的对准我。我见欧阳秦下了死命令,闪身在开枪前躲回了走廊。 子弹击碎身旁的墙壁,墙皮碎片飞到衣发上,灰尘给本就昏暗的走廊蒙上了一层柔纱。 “快走吧……” “都是虚假的……” “听我的话……” 我摇摇脑袋使自己不受幻听的影响。外面都是步枪,我动作虽然快,但不敢在这么多枪口下冒险,现在只能瞒天过海离开这里了。 客厅的枪声停了一阵,我贴近墙边小心探头,还未待我看清立刻便有子弹射来。我连忙收回脑袋,满意的笑笑。将手中的枪伸出去随意开两枪,随后低头看看怀中的孩子,他还这么小,这般的懵懂无知便被自己的祖父抛弃,真是可怜啊。 不过,这样才像欧阳秦嘛。 我不屑的笑笑,便把孩子向外抛去。 “别开枪!” 欧阳明训的嘶吼并没有挡住子弹的轨迹,土金色的子弹还是穿过了孩子的身躯,在空中绽开血花,又重重落下。 瞧呐欧阳秦,夺走一个人对家人的信赖不就这么简单吗。 欧阳明训痛苦的嘶吼在夜晚回荡,我探头看了一眼,见欧阳秦面无血色错愕的愣在原地,便趁机心满意足的从走廊尽头的窗户一跃而下,坐上我事先偷的车,消失在无尽的夜色里。 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确认没有人追来后便将车设置为自动驾驶,打开立体投影仪,孟庆的女儿还被绑着,孟庆似乎还没有到。 我将投影仪的视角调整为正对大门,好整以暇的斜撑着脑袋,手里把玩电子锁的遥控器,静待下一出好戏登场。 不出几分钟,工厂的大门被撞开,满身汗水的孟庆出现在门外。 我双眼眯了眯,期待的勾起嘴角,按下了手中的遥控器,右手一挥将视角又调了回去。 铁笼的锁被打开,饿昏头的野狗试探着出了牢笼,呲起的犬牙白得渗人,试探着发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鲜美可口的小女孩就这样毫无防备的暴露在他们的尖牙之下。 “看呐,好一顿大餐。” 有人在我的脑子里和我说话。 几头畜生立刻如离弓之箭,飞一般的扑向自己的食物。 画面外传来孟庆的哀嚎,下一秒他也出现在了画面里,如同一位勇敢的斗士,毫不犹豫的扑向攻击自己女儿的野狗。 看呐,多伟大。 有人为了利益宁愿牺牲自己的血亲,有人为了亲人甘愿赤手空拳和野狗搏斗。 真是讽刺呢。 孟庆的女儿已经被咬了好几口,身上已全是血迹,孟庆竭力护着女儿,可沾了血的野狗哪有停下的道理,面对打扰自己吃饭的东西自然也将其变成食物。 这条狗咬住了他的腿,那条狗撕扯着他女儿的手,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为自己的安排感到满意至极。 我又看了一眼后视镜,确保没人追上开。 继续将目光移回到立体投影仪里,孟庆解不开他女儿手上的镣铐,只好将她连椅子一起高举过头,脚踹着扑上来的野狗,企图离开这里。 此时的孟庆已经狼狈不堪,身上满是血迹,四肢上的伤口清晰可见,衣服被撕咬成条絮状,可高举的手却是那么的有力。 孟庆举着自己的女儿,艰难的和野狗搏斗,腿上的肉已经被咬掉了好几块。忽尔,孟庆的目光注意到女儿所坐的椅子下。 滴——滴—— 孟庆的脸色刷得变白,双眼猛然瞪大,甚至没有去踹脚边撕咬自己的野狗,嘴唇发抖得说不出一句话。 下一秒工厂里发生了巨大的爆炸,立体投影仪的信号也就此中断。 我愉悦的鼓掌,意的将东西收起,意犹未尽的伸伸懒腰,望向车窗外的月色都觉得格外迷人。 孟庆以为我真会发过他?笑话,他女儿椅下的定时炸弹我可是精心设计过时间的,让他们父女死在一起我可真是仁慈。 我愉悦的扬起笑容,驱车离开了这个黑暗的都城。 第83章 寻找记忆 身体好轻,我又在梦里了。 我的身躯被迷雾包围,迷雾之外是一个靶场。我拨开迷雾往靶场走去,一个褐色卷发的少女站在前方,头上带着降音耳罩,手上拿着一把手枪。 少女忽然回过头来,洋娃娃般精致的五官格外美丽,她扬起大大的笑容朝我招手道:“莉莉快过来。” 我认出她,她是凯瑟琳,是我的好朋友。 “凯瑟琳……” 我轻呼她的名字就要朝她走去,可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擒住了我的手腕,我回头一看竟然是管月,而她身后是明媚的春日湖畔。 还未待我开口,管月便抬起她满是泪水的双眼道:“薛靖,别过去。” “蓝林,快过来,别听她的。凯瑟琳拉住我的手,眨巴大眼睛示意我跟她走。 我得和凯瑟琳走,她是我的朋友。 “薛靖,你醒醒。”管月突然把我往回一拉,我离凯瑟琳更远了。 我心中有点恼怒,回身一把狠狠将管月推开,怒道:“你放开我!” “薛靖回来,你别过去!” “我不是薛靖!” …… 缓缓回醒,我抬手看看时间,原来才睡了二十分钟,最近我的睡眠时间是越来越短了。 天边渐亮,我已经出了都城地界。 孟庆已死,他发出的录音在我的操作下当日清晨便出现在多家报社的首页上,并且还在市中心的自由广场循环播放了三遍。虽然之后政府出面解释录音是伪造的,但已经造成了不小的社会影响,孟庆这个人的名声已经臭了。 不过他的名声臭不臭对他也不能造成什么影响,因为他已经死在了那场爆炸里,和他心爱的女儿一起。 事到如今,报仇的事已经成功了一半,之后就看欧阳秦的打算了。我与他本身就撕破脸,他笃定我害死他儿子,如今我还间接杀了他孙子,欧阳家和蓝家已经是水火不容的地步。但是他偏偏又需要我,两年前死了张温源和艾什·斯诺,如今孟庆又死了,联国的上层阶级不能再出事。依克洛夫蕾娜的理想主义派时时刻刻都盯着大姓,试图打破金羲自由联众国的固有阶层,如果大姓之间闹到明面上,就是明摆了给理想主义派机会。对大姓阶级不满的不在少数,大姓是不会允许自己的利益被威胁,政府也不会允许国内再发生巨大的变动。 国内本来就有反战势力在蠢蠢欲动,近几年频繁的政府要员去世实在是给联国火上浇油。就看欧阳秦会不会为了稳住大姓和国内民众,忍痛把我请回去了。 毕竟,强化剂在我身上。 在他决策期间我也不能闲着,我已经打探到凯瑟琳目前跟随精英队在东部战区,我想要去亲自问问她知不知道我和欧阳明责的事。 金羲自由联众国的东部地势较低,多盆地平原与太平洋接壤,是金羲自由联众国重要的海岸前线。 海边的战争从未停止,因为海底存在着丰富的资源,几乎时时刻刻都有炮弹在天空飞过,人员混乱,管理困难,这倒是给了我浑水摸鱼的机会。 我静等一波士兵从战场上下来,趁机袭击了一名技术兵拿了他的衣服换上,溜进了东部战区驻军区。 东部战区我之前带精英队支援过,战区对于精英队的食宿安排都是特别的,如果没有改变,那凯瑟琳一定住在之前的宿舍区。 我将帽檐压低,低垂着头在人群里穿梭,小心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海岸线上凯瑟琳的高破甲还在,她应该是刚从前线下来,一定是回宿舍休息。 我直冲宿舍区,脚步几乎飞起,我知道自己的时间并不多。 在都城欧阳秦不敢放开手脚都搜查我,所以才放我走,孟庆生前提到过凯瑟琳可能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一定猜得到我会来找凯瑟琳,他可以直接向东部战区下令抓捕我。 我找到之前的房间,轻轻推开房门闪身而入。还未待我看清屋内情景,一把利刃便抵在了我的喉间,一双动人的蓝色眼眸在眼前放大,白皙的皮肤上有长短不一的刮痕,小巧而挺拔的鼻梁,樱桃色的小嘴,蓝色的卷发稍稍凌乱的披散,别有一番魅力。 我一直认为凯瑟琳是非常符合我审美的美女。 “你是谁?”凯瑟琳压迫着我的喉咙,语气冷硬道。 我抬手将帽子摘下,轻声道:“凯瑟琳,是我。” 凯瑟琳双眼瞬间瞪大,惊讶道:“莉莉!你,怎么是你?你的脸……” 我苦笑一番,警惕的看了看关好的门,将凯瑟琳拉入房内,小声道:“凯瑟琳,我要问你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还未待我说完,凯瑟琳一把拉过我的左手,将袖管挽起一看,随后皱眉摇头道:“不行,你不能来这里,我们刚刚接到消息,有犯了叛国罪是犯人跑进了驻军区,特征就是左脸烧伤,左臂有纹身。” 果然,一切都在欧阳秦的掌握中。 “我不知道你们在斗什么,我只能帮你离开这里。”凯瑟琳说着就要去拿外套,神色中的担忧让我难免动容。 “凯瑟琳,我敢来这就不怕被抓住,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抓住乱窜的凯瑟琳,直视她的双眼道,“你知不知道我和欧阳明责的事?” 凯瑟琳的神色更为震惊,随后又转为疑惑和不解,小声道:“我不会说的,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 我心中一动,凯瑟琳竟然知道,立刻追问道:“我不是怀疑你,只是你现在得告诉我欧阳明责和我之间的真相,因为……因为我想不起来了。” 此时门突然被打开,我拔出藏在衣服内的手枪看去,来人棕色小卷发,身量修长挺拔,穿着深蓝色军装,赫然就是当初我在军校选中的孩子——安邪·塔利。 可还未待我认出他,安邪便立刻关上门低声道:“你果然在这,外面都乱套了。” 我无法确认安邪对我是敌是友,将枪口对着他警惕着不说一字。 “没事的,”凯瑟琳压低我的枪口柔声道,“安邪是可以信任的人。” 我疑惑的看了一眼凯瑟琳,可枪口还是低了低。 “我不信任他。” “那你信任我吗?”凯瑟琳走到安邪身边,拉起安邪的手,两个人的关系可见一斑。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我一时手足无措,他俩怎么会在一起的?我一时不知道该问关于他俩的事还是该问欧阳明责的事。 “议长已经开始下令秘密搜查了,”安邪将身上的枪包写下递给我道,“欧阳明训的腿瘸了。” “你怎么知道?”我接过枪包疑惑道。 安邪愣了愣,但目光坚定的回答我:“因为那晚我也在欧阳明训家,我也是其中之一,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这里太危险你得离开。” 我心中一顿,帽檐下的眼睛顿时射出警惕的光芒。欧阳秦的警卫都是自己的心腹,他为什么会让一个毕业没几年乳臭未干的小子拿枪站在他周围。除非欧阳秦也想栽培安邪,并且安邪也接受了欧阳秦的橄榄枝,成为了欧阳秦手中的刀。 “你为什么帮我?” 虽说安邪和凯瑟琳的关系亲密了,可我还是不能因为信任凯瑟琳就信任安邪。 “因为你对我有知遇之恩。你的资助让我的家庭松了一大口气,毕业后你给我安排的一切,我都心存感激。” 安邪抬起他棕色的眸子,此时我才发现,当初比我矮一点的少年现在已经比我高了,脸上的稚气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沉稳,他的眼中已经没了孤勇的热血,却依然闪硕着自信的光芒。 战争真的是能改变一个人,他当初是个令我羡慕的有少年气息的孩子,如今怎么变成这样了。 凯瑟琳拿了把匕首递给我,摸摸我的脸道:“我们先离开这里,有什么话一会再说。” “我能进得来也能出得去,我不用你冒险护我,”我抚上她放在我脸上的手,轻声道,“凯瑟琳,如果你还把我当作是你的朋友,就告诉我我想知道的。” 凯瑟琳犹豫了片刻,开口道。“如果你真的忘记了,相信我,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已经没时间了。”我催促道。 凯瑟琳缓了缓,语调轻轻的说:“好,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等等,”我低声止住她的话,转头对安邪道,“你出去替我们把风。” 安邪目光沉了沉,看了眼凯瑟琳,快步离开了房间。 我拉着凯瑟琳的手来到洗手间,关上磨砂门,打开自动烘干机压住我们的声音,低声道:“我想知道欧阳明责的死为什么会和我有关系?” 第84章 往昔夏日 新纪22年金羲自由联众国第一军校新生入学仪式 我穿着崭新的校服站在队列前方,身边都是和我年纪相仿的青少年,大家都脸庞都是稚嫩而又坚定,望着前方演讲台上的李马克,眼中充满了羡慕与敬爱的目光。 经过一个星期的思考和商议,我还是放弃了需要长时间学习的的政治管理学,选择了军校从军。 格力格叔叔认为进入政府我至少得到二十岁,要想通过政治重振蓝家我至少需要到六十岁,可我等不了这么久。只有从军更快,民众十六岁就可以从军,战争年代遍地都是立军功的机会。 政治收益可能会被抢走,可战场上的军功是抢不走的 “……你们的前方是无限的未来,我的身后是英雄的群英堂,为了太阳的荣光,请诸位同学不要辜负时光,奋力前进!”李马克的演讲在雷鸣的掌声中结束。 我越过人群望向前方的群英堂,那是英雄功绩传颂的地方。总有一天我也要自己的照片挂在里面。 另一位领导上台致辞,可我已经听烦了,百无聊赖的东张西望,在一众教师中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那群人我在某一场聚会肯定见过。父亲热心于教育事业,不时就会有教师或校长来家里讨要赞助。 只是有一人让我有点意外,一众年轻教师里竟然有欧阳秦的大儿子,叫什么来着?好像是……明责。 长得倒是白白净净,一点也不像他弟弟那样阴郁。 人人都说欧阳秦的两个儿子都成器,大儿子是综合大学的高材生,毕业后进入第一军校当老师,二儿子明年也要从政法大学毕业,不出意外就是要进入政府继承欧阳秦的衣钵。 我原以为欧阳明责毕业后应该会从政或从军,没想到只是普普通通的做个老师。 大姓里鲜有人从事教师职业,权力小不说,上限还低,对家族的发展几乎没什么用,看来欧阳家的大权以后应该会落到欧阳明训身上。 开学典礼结束,我拉着新交的朋友——凯瑟琳的手去上第一节课,看到手机上的课表时才发现,我的战争史老师就是欧阳明责,而恰好今天的最后一堂课就是战争史。 在校园里的一天过得飞快,我迅速的收拾着东西要赶回家,格力格叔叔安排了退役军官教我格斗术,我可不能迟到。 我和凯瑟琳道了再见,便匆匆忙忙背着书包往外跑,可却被人叫住了步伐。 “蓝小姐。” 我皱眉回身看去,欧阳明责正拿着课本朝我走来,橘红的余晖似柔缦的丝绸,透过高大的窗户投入教室,洁白的墙壁反射着余晖让整间教室都蒙上一层暖橘色的薄纱。欧阳明责穿的香槟色休闲西装也带上了橘色的温柔,落日擦过他黑色的发尾似多情的少女在撩拨爱意,他白净俊朗的脸上有着与生俱来的贵气,俊美的丹凤眼带着随和,秀挺的鼻梁下淡红的嘴角带着比落日更柔和的笑容。 这个人长得是真好看。 我心里默默想道。 燥热的夏日,窗外远远的有蝉鸣和学生的说笑声,黏腻的空气在太阳西斜后变得清爽了几分。 金色的夕阳从他身后泄入我眼底,我眯了眯眼,一时有些愣神。 待我回过神时欧阳明责已经站在我面前,万丈光芒被他挡在身后,我被遮挡在他的身影中,显得是多么的渺小。 我向后退了退,挺直了腰背浅笑道:“有什么事吗?” “请问蓝小姐今日的晚宴有安排吗?我是否能有殊荣邀请蓝小姐到家中与家父用餐?”欧阳明责淡淡的笑着,眼底是明显的疏离。 “哦,我还有事,实在抱歉,请欧阳先生代我向议长阁下表达歉意。”欧阳家的人都是伪君子,我才不会踏入欧阳家一步。 “那实在是可惜了,只能下次了。”欧阳明责略待遗憾的笑笑,突然俯下身体凑近几分,“蓝小姐第一天上课感觉怎么样?以后在学习方面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我没有躲避欧阳明责的目光,我还太小,不懂得收敛锋芒,将自己的野心和对欧阳家的厌恶明摆的放在脸上。 一个人影闪入了教室,点睛一看竟是浮生,他喘着气对我笑道:“你还在这呀,找你半天了,快走吧要迟到了。”浮生走进教室拉起我的手,对欧阳明责点点头道,“欧阳老师好。” 欧阳明责点点头,对我笑道:“既然蓝小姐有事,那我就下次再邀请你了。” 我将到嘴边的恭维话收回,头也不转的跟着浮生离开了教室。 欧阳家的人都是小人。 …… 联国的深冬虽然不太会下雪,可总是冷得刺骨,呼啸的寒风刮得脸生疼,可这一切我都感受不到。 结束了体能训练,我匆忙得收拾东西赶去上下一堂课,竟然把外套落在体能训练馆了。但我由于强化剂的原因我并不畏寒,看了眼手腕的手表,返回去拿已经来不及了,反正又不冷,索性就不穿了。 于是我穿着单薄的毛衣在校园里飞奔着,转弯时冷不防的和来人撞了个满怀,来人手上的东西撒了一地。我连忙道歉,蹲下身胡乱的帮来人收拾东西,却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蓝小姐?” 我抬头一看,竟然是欧阳明责。 “欧阳老师,不好意思撞到你。”我将手里收拾好的资料递到欧阳明责手上,绕开他就要走。 欧阳明责却拉住了我的手臂,温声问道:“这么冷的天,你就穿这么少?” 我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毛衣,的确和周围人显得格格不入,但我体内有强化剂,我的确感觉不到寒冷。 欧阳明责见我没说话,抬手便脱下身上的毛呢外套批在了我身上,他扬起温柔的笑容,如冬日暖阳般沁人心脾:“终究只是个孩子,还不会照顾自己。” 宽大的外套将我整个人都包住,外套很暖,有淡淡栀子花香,像一双温暖而有力的大手将我抱住,这种温暖又安全的感觉,让我恍惚间想起了爸爸温热的怀抱。 爸爸的衣服也是这么大,天冷时爸爸会将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爸爸的怀抱也是这么暖,我可以随时随地的爬进他的怀中撒娇,可是如今…… 我顿时红了眼眶,无数的相思似洪水涌上心头。但我不想在外人面前失礼,倔强的别过头去不让欧阳明责看见。 “蓝林,我知道这很难,但……你得学会照顾自己,知道吗?”欧阳明责蹲下身,用修长的大手揉揉我的头,他眼中的心疼与温柔与欧阳秦的虚伪不一样。 我呆呆的望着他,只觉得心中因父母离世而漏了的地方似乎补起来看一点。 他是欧阳秦的儿子,他会真心对我好吗? 可是他的温柔又和爸爸这样的相似,如果抱抱他,会不会和拥抱爸爸是一样的? 身边跑来一个人,正是和我上下一堂课的凯瑟琳,她气喘吁吁的拉住我,道:“你怎么还在这发呆,快上课了,实战技巧课的老师不好忽悠。” 我愣愣的回头看了凯瑟琳一眼,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确要迟到了,来不及和欧阳明责道谢,便拖着他宽大的外套和凯瑟琳一起跑向实战技巧课的教室。 从体能训练馆到实战技巧教室的路很长,但今天我却觉得很短。 冬天,好像也没那么寒冷。 第85章 恍若旧人 格力格叔叔说过,军校是个矛盾冲突的高发地,我不能惹事,父母从小的教导也告诉我,暴力不是用来发泄的,要待人温和,友善,要做个有个性但又符合大众要求的大家姓淑女,可总是有人来试探我的底线。 面前的男孩已经被我揍得爬不起来了,嘴角被打破,鼻梁大概是断了,半张脸都是血。 我气喘吁吁的掏出怀中的手帕,将手背的血迹擦掉,兀自拾起掉到地上的毛线帽和背包,心中还是觉得气愤。 他说了对蓝家不敬的话,不过是个平民阶级的人,也敢诋毁蓝家。 姗姗来迟的老师扒开人群,被眼前的景象怔住,随后眉头一皱连忙去查看男孩的情况。 我顺了顺长发,要将毛线帽重新戴上,却发现帽子的一侧有一团线被扯了出来,看上去像是被指甲勾出来的。 我瞬间如遭雷劈,一时有点手足无措,这是妈妈给我织的帽子……线抽出来了。 我登时勃然大怒,怒目瞪向刚被老师扶起坐着的男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腿便将他踹倒,如猛虎下上骑在他身上,拳头如雨点般落在他的脸上。 如果说刚刚我还留有余地,此刻我就恨不得拿把刀把他捅死!此刻我无比庆幸我是强化人,体内的强化剂让我力气比同龄人大了好几倍,让我能充分发泄心中的怒火。 胆敢侮辱蓝家,毁坏妈妈留给我的东西,他就必须死! 一旁的老师连忙过来拉架,可被我一把推开,身下的人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可我还是不解气,疯了一般的挥舞着拳头。 可为什么会觉得委屈?明明是我在揍人,为什么会有眼泪流出? 有一双手自腋下将我拉起,即使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可我任然想去打死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你在干什么?”有人在我耳边吼道。 我回头一看,拉着我的正是浮宁,一旁还站着气喘吁吁的浮生。 “蓝林你冷静点,你怎么能把人打成那样,你就不能让我们省点心吗?” 心中的委屈更加酸涩,明明不是我的错,为什么要凶我? “他……他把我的帽子弄坏了……呜呜……是,是妈妈给我织的帽子……”我摸着沾了血的帽子,倔强的瞪着眼睛,让自己哭得不是很难看。 我望着浮宁的脸从愠怒到错愕,心中无比的失望与伤心。他终究不是爸爸,无论浮宁还是格力格有多体贴,他们都不是爸爸。 “这是我妈妈给我织的……”我举着帽子再一次强调,眼珠一颗颗涌出眼眶。 浮宁眼神变得有些复杂,轻轻将我抱入怀中拍拍我的背道:“没事了没事了。” 我抱着浮宁的背,眼泪缺流得更多,我多希望现在拥抱我的是爸爸啊。 救护车终于驶入校园,将男孩送到了医院,我被带到了校委等待事件的处理,浮宁正作为我的监护人接受教育。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帽子,一遍一遍的抚摸着勾线的地方,想将着破损的地方恢复原样。可无论我怎么做它都是这样,就像我再怎么祈求,上天也不会把父母换给我。 眼角不觉得又湿润,身旁的浮生凑近几分将我抱入怀中,拍拍我的背哄道:“不哭不哭,爸爸会把事情处理好的。” 眼下忽然伸出一双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拿着我的帽子,我抬头一看,来人穿着浅棕色的西装,外套毛呢大衣,再往上看,是一张白皙精致的脸,赫然就是欧阳明责。 “我帮你看看吧。”欧阳明责嘴角含笑,眉眼温和,似三月春光般明媚又宜人。 我被他的笑容晃了晃,抽泣着把帽子递给他。 欧阳明责接过后看了看,笑道:“只是线抽出来了吗,不是什么大问题,送去修补一下就好。”欧阳明责抬手轻拭我脸上的泪水,安慰道,“别哭了,乖。” 他的手好暖,和他上次给我的外套一样暖。 这时办公室的门从里面打开,浮宁从里面走出,见欧阳明责蹲在我面前,礼貌的对其打过招呼后对我道:“没事了,只要负责医药费就行。” 欧阳明责从我面前站起,摸摸我的头柔声道:“没事就好,蓝小姐以后不要再这么冲动了。” “听见了没,欧阳老师都训你了。”浮宁假装生气,打趣道,“以后遇到这种事情,别再这么冲动了好吗?” 我的目光从手上的帽子转向了欧阳明责,恍惚间我好像看见了一丝父亲的影子。 父亲就是这般,温润如玉,儒雅有礼的人。 若是让别人用一个形容父亲那一定是“文”,父亲是个热爱知识的人,他涉猎广泛,什么都会一点,身上有浓厚的书卷味,完全不像是商贾大姓的掌权人。 蓝家的军火生意和父亲总是格格不入,而眼前的人让我产生了同样的感觉,欧阳家的争权夺利和他格格不入。 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一直盯着欧阳明责看,不由觉得失礼,连忙低垂了视线道:“多谢欧阳先生。” “蓝小姐一直都是个乖巧有礼的好孩子,我相信这种事情一定不会再发生。” 欧阳明责笑对浮宁道。 我默默低头看着手中的帽子,不答一字。乖巧有礼,这四个字在父母去世后就注定与我无关。 …… 为了庆祝夏季战争的阶段性胜利,联国政府内部在国会大厦举行了隆重的庆功宴,邀请了为夏季战争做出巨大贡献的大姓与优秀士兵代表,共同为太阳的荣光举杯。蓝家作为金羲自由联众国军最大的军备供应商,我的名字赫然在列。 这种酒宴对于还不适合饮酒的我来说真的无聊至极,那些虚伪的恭维,那些贪婪的眼光都让我浑身不舒服。 浮生是没有资格来这种国家级别的宴会,格力格叔叔还在前线,我的男伴就成了李虞山议员。 两年前的换届李虞山于微妙的票数落败给欧阳秦,只能屈身于副议长的位置。欧阳秦以48的年龄登上金羲自由联众国最高的位置无不让人眼热,欧阳家在政治场上的意气风发也越发让其他大姓看不顺眼。其中李家兄弟最为明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家野心勃勃,李马克和李虞山两兄弟竭力在军政两届培养势力,对三年后的换届势在必得。想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后我倒觉得李虞山来与我接触倒是百利而无一害。 蓝家是金羲自由联众国数一数二的大姓,也是为数不多在军政商三届都有卓越成就的大姓。可以说目前金羲自由联众国六分之一的经济都掌握在蓝家手里,其中六层以上都是军备物资。这在战争时期可是块诱人的蛋糕,我的态度某种意义上是下一届金羲自由联众国议长人员的决定因素之一。 可惜我还太小,不能完全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我戴着格力格送的宝石项链,穿着不知道是谁送的礼服,沉默有礼的站在李虞山身旁,微微高抬手臂将手搭在他的手上,冷眼听着李虞山与其他政员的运筹。我得学会察言观色,我得学会读懂他们话里的深意。 “蓝小姐越来越像蓝先生了,甚至神态之中还有几分蓝砚老先生的风骨。” 我抬眼看向说话的那人,又是一个无关紧要只会溜须拍马的,我摆出得体的笑容,道:“您谬赞了,我哪能与家父和祖父相提并论。” “蓝小姐谦虚了,您在第一军校的成绩首都所有学校都津津乐道,犬子在家中也时常向我提起您优秀的格斗术。” 我听着这人话头有些不对劲,笑容收了几分道:“敢问贵公子尊名?” 那人说了个有些耳熟的名字,我不禁皱眉想了想,不正是上周一个被我打断肋骨的人的名字吗?我还以为这人故意把话题往他儿子身上扯是为了搭关系,原来是来阴阳怪气的。 我瞬间没了兴趣,眼神往旁边飘去,漫不经心道:“抱歉,没印象。” 对方眉头一沉,嘴唇动了动,看了一眼我身边的李虞山,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就走了。我斜眼轻蔑的看那人走了才悠悠的收回目光,正了正脖子上的项链。 李虞山从侍者盘中拿过一杯果汁递给我,问道:“你把他儿子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把肋骨打断了,”我接过果汁,轻笑道,“谢谢。” 李虞山眉峰一挑,拍拍我搭在他手臂上的手道:“蓝齐先生可是个温和有礼的君子,我从未见他和人动过手。” “他对我不敬,只打断一根肋骨我已经是手下留情了。”我抬眼直视李虞山,丝毫不惧他眼底的算计与诡谲。 “第一军校毕竟是学习的地方,蓝小姐还是不要做得太过。” “多谢李副议长的提点。” 其实我也不想动手,弄脏我的衣服不说还浪费我的时间,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在蓝家的尊严和名誉上我过分的敏感,稍有不顺心便会暴跳如雷。 “别绷着张小脸了,我带你跳舞去。”李虞山将手中的酒杯一放,拉起我的手道。 我其实并不想跳舞,但不好驳了李虞山的面子只好跟着他一起进入舞池。 第86章 星河璀璨 金碧辉煌的宴会大厅,光鲜亮丽的上层阶级,奢侈糜烂的首饰珠宝,推杯换盏的美酒佳肴,海岸线的战火永远都不会影响首都的繁华。 一位刚从前线退下来的士兵结束了上台演讲,感谢在国家的帮助下让他装上了最新的机械义肢,向在座的统治阶级讲述了夏季战争的胜利,坚信胜利终将属于金羲自由联众国。 夏季战争的总指挥是李马克将军,但由于他还身在前线,所有的恭维就转到了李虞山身上。 我面带微笑乖巧的站在李虞山身边,不时迎合几声,完美的演绎一个人畜无害的大姓继承人的形象。 这边还在虚与委蛇,那边欧阳秦已经上台致辞。 我心不在焉发着呆,抬眼一看李虞山,见他表情古怪,便知他是打心底看不起欧阳秦趁火打劫的做派,但我也明白,他鄙夷欧阳秦并不代表他就看重我。 我掩唇轻打一个哈欠,目光随意的在人群中飘荡,不经意间被一个挺拔的身影吸引。他穿着宝蓝色的西装,头发齐整的往后梳,显得与平日儒雅不同的成熟,俊朗的侧脸在暖色的灯光下更显高贵,端着酒杯手彰显了一个统治阶级贵少爷的气质。 人群间隙中欧阳明责悠悠转过目光,下颚线在光影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琥珀色的瞳孔散发出温柔而坚定的目光,穿过所有无关紧要的人落在我身上,微笑着对我点点头。 我眨眨眼,压下嘴角的笑意,也对他点头回应,随即收回了目光,不再看那边。 可这短暂的目光交流却没有逃过身旁李虞山的双眼,他低头浅笑道:“我以为你不会和欧阳家的人接触。” “欧阳先生是人品贵重的人,我要从他身上学很多东西。” “哪位欧阳先生?是台上那位,还是穿宝蓝色西装的那位?” 我心中翻了个白眼,脸上却扬起一个明媚的笑抬头乖巧的回答:“我只是个小孩子,别把我想得这么复杂。” 李虞山目光沉了沉,抬头望向台上的欧阳秦,轻松道:“这话你自己都不信吧。” 我礼貌的笑着,没有回答。 我还太年轻,不懂的太多了,还是得少说多学。 “……战争对联国不过是一次浴火重生,让我们举杯再次庆祝夏季战争的胜利,让我们继续守护太阳的荣光,金羲自由联众国必胜!”欧阳秦举杯,铿锵有力的说道。 “金羲自由联众国必胜!” 议长的致辞结束,酒宴继续。李虞山被人拉去跳舞,我便一个人躲得自在,偷偷往楼上跑去。 我瞄准了机会,轻手轻脚的提起裙摆,悄悄往门口挪去,眼睛不停的打量着周围,一只脚已经踏出了宴会厅,迫不及待的转身就要遛,却猝不及防的撞到一堵温暖的人墙。 我小心的往后推了几步,连忙整理着装,生怕被人发现我的逃离。 “抱歉。”一道温柔急促的声音自头顶轻轻飘落。 “不,是我没注意到阁下。”我低头整理好裙摆,听到这个声音不由一愣,抬头一看,果然是欧阳明责。 我下意识的去看李虞山的位置,见那人还在舞池翩翩起舞,这才放下心来。 我不懂刚刚李虞山是不是在警告我,但我知道他肯定不喜欢自己招揽的人和欧阳氏接触。 “怎么了蓝小姐?有东西掉了吗?”欧阳明责弓下身体,清淡自然的柑橘味卷着香槟的香甜缓缓袭来,微醺的链接有着成熟男性的魅力,“真是不好意思。” 我往后退了退,不由得觉得呼吸一紧,连忙避开他的目光道:“没事,不好意思刚刚冒犯了。” 其实我很想和他聊聊,想看看他和父亲是不是同一类人,可今晚有太多双眼眶看着我,我不能和欧阳家的人接触太多。 于是我没有再说什么,抬腿便往门外走,脚步都有些匆忙,裙摆在光洁的地板上划出优美的弧线,头顶的灯光打在地上似点点繁星,而我踏着这无垠的繁星,从他身边走开。 “蓝小姐。”欧阳明责叫住了我,声音不大,带着固有的谦和与温柔。 我转过身去,露出招牌的微笑道:“欧阳先生有什么事吗?” 欧阳明责嘴唇动了动,看了看宴会厅内的某一点,扬起笑容道:“大厦顶楼新装了观星玻璃,你想去看看吗?” “啊?”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他温柔的笑容,似要将夏日的炎热全都驱散,换为怡人的春风,安抚我孤独的灵魂。 欧阳明责伸出手,对我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我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只是望着他的眼睛就将手递了出去。 父亲也有那般温柔而坚定的眼神。柔而不弱,坚而不刚,永远不会弯曲自己的脊梁。 电梯飞速上升,我望着玻璃外首都的夜景,灯火似满天繁星散落,却又聚为一团,无比耀眼。眼神一换,注意力转到了玻璃上的倒影。淡粉色的礼裙,宝蓝色的西装,我的手挽在他的手臂上,黑暗模糊了他的脸,可挺拔的身姿不曾撼动分毫。我不由会心一笑,一刹那,我还以为我挽着的是父亲的手。 所谓的观星玻璃不过是装上了望远镜和全息投影的玻璃,全面玻璃可自由控制放大星空,还可截取所选定区块进行全息投影。 欧阳明责搬了两个椅子放在一起,戴上控制指环,引我入座,微笑道:“准备好迎接银河了吗?” “准备好了。”我含笑点点头,将目光移到了观星玻璃上。 欧阳明责一挥手,那些小如斗米的星子瞬间放大,如颗颗钻石闪耀在眼前。欧阳明责再回首,无数繁星缓缓落下,如夜空精灵般围绕在我身边,各色的星河星云绚丽梦幻,高新的技术让我仿佛置身于神秘迷人的宇宙中。而更吸引我的却是置身于星河中嘴角含笑的人。 灿烂星河倒映在他眼眸中,全都揉碎成了丝丝温情,他的眼睛是那般的明亮而有神,里面闪烁着希望的光辉。宝蓝色的西装让他越发得和周围的星河融为一体,白皙的手指触碰一颗颗繁星,如悲悯的神明在触碰人孤独的灵魂。他眼睫上的光辉,嘴角的笑意,都是恰到好处的夺目又含蓄。 我不由的愣住,这一刻竟然各位绵长,欧阳明责的一举一动都深深刻在我的眼底,我不经意间放缓了呼吸,生怕惊扰了他的温柔。 欧阳明责很像父亲,但又有着不同。 看着他置身于满天繁星中,我不禁产生了空虚感,我和他近在迟尺却又相隔万里,我突然好害怕,我害怕他会离我而去,将我最后的感情寄托狠狠的丢在地上,看都不看一眼。 “欧阳……”我不忍打破这般美景,可又害怕,只能轻声开口。 欧阳明责低头看我,眼波流转中是温柔坚韧与神采飞扬,他舒缓眉眼,语气如三月春风拂面:“怎么了?” 我回过神来,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他,只好胡乱说道:“星星很好看……以前夏天,我父亲都会带我观星消暑。” “蓝齐先生是个兼顾家庭的人,他有着高尚的人格魅力。”欧阳明责目光躲闪了几分,脸上的笑容越发柔和。 “欧阳先生也是个温柔的人。” 欧阳明责抬手摸摸我的额发,如同疼爱我的长辈一般。 “宝石太过老气,蓝小姐的年纪其实更适合带钻石,你看,”欧阳明责朝满天繁星一指,语气都轻快了不少,“熠熠生辉,夺目璀璨,这才像闪耀在金羲自由联众国的蓝林小姐。” 熠熠生辉,他对我有希望,像父亲一样。 “明责先生,您有孩子吗?”我心直口快的问出这样一句,反应过来自己失礼后连忙道歉,“抱歉,失礼了。” 欧阳明责不由失笑道:“我才21岁,还没结婚呢,哪来的孩子?” “因为明责先生给我的感觉很亲切……就像长辈一样,所以……”我有些羞涩的低下头,悄声道出自己心中所想。 “因为我喜欢孩子,蓝小姐又乖巧懂事,能被你认作是长辈是我的荣幸。” “您很像我父亲。”我眼神不由的暗淡了几分,望着欧阳明责的眼眸,心痛却又雀跃。 欧阳明责眼中有了几分怜悯,他目光一转,指着满天繁星对我道:“你看,天上的星星多么耀眼,百年千年它们都是这样,那是因为有人的思念,只要心中还想着他,他就从未离开过。” 安慰的话语我已经听过无数次,可偏偏他说的却让我动容了几分。 多么温柔的人啊,明明是利益上的死对头却还是对我温柔以待。 亲爱的爸爸,这个人的温柔与你是如此的相似,他会满眼期待的看向我,会怜爱的抚摸我的额发,就如同你一般。可能只是他的无心之举,却弥补了你不在我身边的感情缺失,他给了我家人的温馨感和安全感,我相信他和其他人应该是有所不同的吧。 可是亲爱的爸爸,已经离我而去的爸爸,我该如何与他相处?他的父亲霸占了我的家产,我无法忽略他父亲卑劣的行径,但我又无法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明明繁星如此之多,我为什么偏偏只是被他吸引? 爸爸,如果你还在我身边你一定会告诉我,可如今你已经远离,我希望在今晚的梦中,你能悄悄的踏着星河,告诉我该如何面对他。 第87章 心思异动 事实证明我还是一次次的在学校里贸然动手。也许是因为自尊,也许是因为父母离去让我性情大变,我十分容易生气,而宣泄情绪最好的办法就是暴力。 我在基因上本来就比普通人优秀,格斗技巧和力气都在常人之上,除了凯瑟琳和少数的天才外几乎没人能招架住我的招式。短短一个学期下来除了凯瑟琳和浮生,我身边已经没有别人了。 其他人都好,不过是些权钱拍马都赶不上我的人,可唯有一个人我想主动去接触——欧阳明责。 他身上温润的气质总能让我想起父亲,我总会忍不住的去接触他,纵使他是欧阳秦的儿子,很可能是欧阳家族未来的掌门人,可我还是忍不住去触碰那一丝温凉。 欧阳明责教的是战争史,这并不是我的主修课,每周不过一节课,除去上课我在校园能进看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眼看着与他越来越说不上话,我不由生出一点不甘。 和爸爸相似的人,我得去接触他。 转眼结束了这学期的课程,军校的假期很短,只有一个星期,考试结束时家门口的银杏已经开始黄了。 我疲惫的打开车门将书包丢到车内,正欲坐上回家的车,忽而见到欧阳明责正和同事并肩从校门口出来,温柔的初秋落日照在他身上,散发出橘黄的色调,让人不由心头一暖。 我心中一喜,正欲张嘴唤他,却见他身形突然往后一转,与其身后跑来的两名交谈起来,脸上的温柔与和我交谈时的并无差别。 我呆呆看着他温润的笑容,不由的心中一痛,一股淡淡的酸意从心底泛起。原来他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笑,我并不是唯一一个。 我以为他会像父亲一样,把所有温柔都给我,可现在我才反应过来,我总是把欧阳明责和父亲对齐,认为他对我的温柔就是理所应当的,可回过神来想,我和他有什么关系吗?只不过是上次宴会简短的交谈过而已,出了这校门就是两个陌生人,我有什么资格要求他只对我一个人笑呢? 可我就是不甘,明明我这么优秀,为什么欧阳明责对待我会像对待其他人一样? 我不甘心! 我希望成为他心中特别的存在,就像夜晚里最闪耀的星,就像那晚国会大夏顶楼的星空下,我们相视而笑的特别,只属于我们彼此的特别。 一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去,我再次回到了军校,可惜的是我已经没有战争史的课,这也就意味着我不能再名正言顺的接触他。 我落寞的走在校园里,书包随意的背在身后,腰间系着运动服的外套,刚结束了格斗技巧课,水杯还拿在手中。转过一处拐角,文史教学楼赫然出现在眼前,我不由的驻足观望,这是欧阳明责上课的地方,多留一会说不定能看到他。 猛然回神我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渴望一个人的感情,甚至是带着祈求的谦卑。 不行,绝对不行,我怎么能如此卑微,我可是强化人,只有人求我,哪有我求人的道理。 我不能如此卑微。 虽然心中还是失落,可自身的自尊又驱使着我不要做小伏低。这种矛盾的情绪让我整个人酸酸涨涨又困扰。 就在我打算离开时,身后走廊出口的人群突然爆发了骚动,我好奇望去,原来只是学生之间起了冲突,两人已经扭打起来。我本无心理会这些人,可他们正好堵住了走廊的楼梯口,堵住了不少学生的路。 我脑中不由的想起欧阳明责,他总是教导我不要惹是生非,不要动手伤人,那如果我阻止了两个学生之间的纠纷他会不会再次注意到我? 抱着这种奇怪的希冀,我阔步走入人群,鉴于我名声在外,不少学生见到我就纷纷让路。我冷眼走到扭打的二人面前,抬脚便向其中一人踹去,又回身一拳将另一人打倒,算是将二人分开了。 我将腰间的外套重新系紧,冷漠道:“你们两个挡路了。” 周围鸦雀无声,卑微拉开的两人愣了愣,其中一人突然跳起来,张牙舞爪的指着我的鼻子喊道:“蓝林,别多管闲事!” “我也不想,可是你们挡住了楼梯。”我眨眨眼,觉得他的样子滑稽极了。 那人还欲说什么,立刻被其朋友拉住,眼神示意了一番,终是没有说出什么。 围观的同学见两人不再动手都纷纷散去,我张望四周不见欧阳明责,心中叹了口气,道是自己异想天开了。 我拉了拉书包朝楼梯走去,打算去接着上课,经过人群时,猛然听见有人在我身后小声而不屑的说:“呵,研究所做出来的东西。” 我平生最恨两件事,一是侮辱蓝家,二是那我是强化人的情况说事。 我顿时怒火中烧,手中的水杯瞬间被捏碎,回身向声音来源看去,见刚刚与我顶嘴的那人脸上瞬间惨白,我便明白是他,眼神登时变得阴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掐住了那人的喉咙,将人按倒在地。 人群中发出一声声惊呼,有人慌忙着说快去叫老师,却无一人敢上来劝架。 “你刚刚说什么?”我居高临下的望着这人,眼中是看垃圾的厌恶,手上的力气暗中加大,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 这人脸色涨红,擒着我手腕的手指甲都嵌入我的皮肤,可他却连话都说不出来。 “不说?”我恶趣味的挑眉,抬头看了看,手掌往上一抓,抓住这人的头发拖拽着走到走廊边,用力将他拎起半个人放在护墙的台子上,他的半个身子已经暴露在了空中,身下就是三层楼高度的空地。 我换手再次掐住他的脖子,威胁的将人向下按,咬牙切齿道:“现在能说了吗?” “对对对不起……咳咳,对不起,对不起!”这人满脸惊恐,一手抓着我的手臂,一手使劲抓着护墙,不停的求饶。 周围再一次围满了人群,有人壮着胆子开口劝说,可更多人还是选择冷眼旁观 我冷笑一声,厌恶的将人从护墙上扯下砸在另一旁的教室墙上,擦擦手上被水杯刺破而留出的血,心中突然又冒起一团火,这个人太不识趣了,要是就这人放过他那我的手岂不是白受伤了。 于是我踱步向那人走去,他还贴着墙壁坐在地上,周围没一个人敢扶他,我戏谑的看着他抖如筛糠,欣赏他的心惊胆颤。 “欧阳老师……” 听到这个称呼我不由停下了脚步,心中顿时雀跃起来,脸上不禁露出笑容,转头寻声看去,果然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 今天我戴了钻石的耳钉,他会觉得好看吗? 他穿了银灰色的西装,袖子轻轻挽起,俊朗的脸庞微微泛红,略显凌乱的发丝更让他添了几分美感。 欧阳明责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地上的人,眉头一皱,快步朝这边走来。 滴答—— 滴答—— 鲜血从指尖低落,看着他朝我走来,我竟然觉得心跳漏了一派,不由的有些局促来。 、可欧阳明责却方向一转,走到了被人吓住的那人身边,蹲下温柔的对他说:“同学,你没事吧,伤哪了?”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除了震惊还有羞耻和愤怒,他竟然会无视我率先问一些不相干的人。 我愤怒得面目有些扭曲,直瞪着那人,恨不得扑上去揍他一顿。那人刚要回答,见我如狼似虎的盯着他,立刻口风一转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没事,不关蓝林同学的事。” 欧阳明责突然回头,我连忙收了表情,露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欧阳明责没有说什么,眉头也没有解开,抬手招呼了两个同学道:“你们两个把他送到校医院检查一下,其他同学都去上课吧。” 眼见那人已经被送走,我期待的望着欧阳明责,这下子你总该来关心我了吧。 欧阳明责缓缓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我也抬头看着他,一时间竟相顾无言。 其实我是有点委屈的,我明明是想做好事,可好像还是被他误会了。 欧阳明责轻轻叹了口气,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拉起我流血的手将手帕轻轻放上去,无奈道:“这次又是什么原因?” “我没有……”我嘟囔到,“我是劝架的,被误伤了。” “走吧,我送你去校医院包扎一下。” “明责老师,”我连忙拉住他的衣袖,脑袋一热说道,“我脚崴了,很疼。” 欧阳明责低头看了看我的脚,又看看我,眼中明显是质疑。 我无辜的瞪着眼睛,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道:“真的,走不了路了。” 欧阳明责无奈的笑笑,背对着我蹲下道:“我背你去吧,自己按好手帕止血。” 我顿时欢欣鼓舞,不顾手掌的疼痛将手帕抓好,生怕弄脏了他的衣服,轻手轻脚的趴倒在欧阳明责的背上。 淡淡的茉莉花香自颈肩飘来,柔软的西装面料贴着皮肤,宽阔的背带着温暖的气息,轻轻一栏,便将我捞起。 年幼时父亲总是很忙,少有机会让我撒娇,等再大一点,年岁渐长的父亲也已经抱不动我。上层的教养也教导我要端正得体,撒娇这种事也不再被允许。 现在趴在欧阳明责的背上,将整副身躯都依托到别人身上,视线随着对方的走动而起伏,鼻尖是对方温暖的气息。 这种安全感类同于父亲,但又区别于父亲,是哪不同呢?我也不太明白。 不过此时欧阳明责的眼光终于落在了我身上。 我将脸贴在欧阳明责的肩上,将手中的手帕攥紧,真希望这条路长一点。 第88章 促膝长谈 最终校医在我的眼神威逼下还是昧着良心说我的确伤了脚,需要静养,于是我便让欧阳明责将我送到校门口前来接送的车上,又拉住他的袖子,缠着他回蓝吃饭。 “反正蓝家和欧阳家离得近,没有关系的。”我坐在车里拽着欧阳明责的衣袖,笑得有些谄媚。 “不了,我晚上还有课,我可不能像你一样偷懒。”欧阳明责双眼微眯,嘴角上扬,是略带无奈的笑,但完全没有宠溺的感觉。 看着这个笑容我的神经猛然一紧,有什么东西在刺痛我的心。一晃神,便松开了手,眼睁睁的看着欧阳明责修长的身影消失在我眼前。 我暗暗收回了目光,失神落魄的坐进车里。我真是被旧情冲昏了头,我竟然无意中向欧阳明责撒娇,希冀他能露出宠溺疼爱的眼神。 他怎么够格和我的父亲相提并论,不过是有父亲的一丝影子罢了。 不过是让他背了一小段路,我就忘了蓝家和欧阳家之间的利益冲突。 可是家人去世这么久,第一次有人让我重新感受到家人的安全感,我不舍得放开。 苦恼的望向窗外,少女的烦恼在心中滋生,手帕越握越紧,刚包扎好的绷带渗出丝丝鲜红。 沿途看见凯瑟琳和其母亲并肩而走,我离开出声对司机道:“开到她们身边去。” 豪华的轿车在凯瑟琳身边停下,我扯出一点笑容下车,对凯瑟琳的母亲问好道:“阿姨好,我是凯瑟琳的同学,我叫蓝林。” “你好,蓝小姐。”凯瑟琳的母亲回答道。 “莉莉,有什么事吗?”凯瑟琳挽着母亲的手臂问道。 我将目光从二人挽着的手上离开,微笑道:“阿姨,请问凯瑟琳今晚可以来我家住吗?” “啊?”凯瑟琳一时有些愣住,呆呆的瞪了瞪眼。 “我有事要和你说,”我朝她眨眨眼,又对其母亲道,“今晚我们二人都没有课,我家里也有做饭的人和休息的房间,并且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家就在金色大道的中间,明天我会和凯瑟琳一起上学,请阿姨放心。” 凯瑟琳的母亲望向凯瑟琳询问她的想法,凯瑟琳虽然奇怪,但也没拒绝,爽快的答应了。 “和保姆说一声,凯瑟琳要到家里吃饭。”我对前面司机说道。 “什么事啊不能在学校说?”凯瑟琳将背后的书包拿到身前,奇怪道,“你手怎么了?上课时还好好的。” 我抿了抿嘴角,浅浅的笑着,还是没升起车内的隔音帘,小说对她道:“吃完饭再说。” 凯瑟琳嘴角一瞥,圆圆的眼睛包含笑意,道:“呦呵,还卖起关子了。” 我拉住她的手,心中有点雀跃也有点酸涩。 今日的蓝家老宅难得有了其他的声音,空荡的大别墅内终于不再只有一个房间有灯光。 原来打算和凯瑟琳说的事,一直到夜幕降临我都没有开口,我虽然聪明但是在这方面并没有人教我,也接触不到,所以难得的有些窘迫。 洁净冷调的单面玻璃墙映射着首都繁华的灯火,墙边的小圆桌上摆有蓝玫瑰和香薰,果汁和甜点紧挨着一个双人浴缸随意的放在一旁,浴袍整齐的挂在尾部的衣架上,在往里是独立的淋浴房和桑拿房,房间的另一边整齐的摆放着两个贵妃椅。 凯瑟琳将手臂搭在浴缸边缘,脑袋轻轻的靠着,望着屋外的夜景。绿色的眼睛在温水的熏陶下变得有些柔和,雪白的皮肤透出淡淡的粉红,脸颊上沾了一些泡澡的泡沫,倒显出几分娇憨可爱,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像个洋娃娃。 “首都的夜色真美。”凯瑟琳轻轻吐出一口气,整个人都舒缓了不少。 “也就这样吧,不过是些灯而已。”我喝了一口手中的果汁,随意的朝屋外看了看。这种繁华,我从小看到大,早已厌倦。 凯瑟琳拨弄着浴缸里的泡沫,语气娇娇的说:“你们这种所有物质欲望都能得到的大姓,自然不懂我们这种升斗小民的心情。” 我往后靠了靠,没有回答这个事实。金钱对于我的确是最容易得到的东西。 凯瑟琳和我之间虽然有阶级差异,但和她相处时我们二人都没有因为这个差异而有所不同,我不介意带凯瑟琳体会上层阶级奢靡的生活,凯瑟琳也不会因为金钱而与我产生距离感。如此真性情的人,才是不会威胁到我利益的朋友。 “你今天到底要和我说什么,再不说我就要睡着了,你家的浴缸实在太舒服了。”凯瑟琳懒懒的打了哈欠道。 我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单手挪到凯瑟琳身边,身体带起一片片涟漪,似少女飘动的内心。 “你把你那手举高点,小心不要碰到水。” “你觉得欧阳明责怎么样?”我和凯瑟琳肩挨着肩,雾气熏得我们二人的眼睫都带上了水珠,潮湿温暖的浴室里,少女的心思像水珠一样剔透。 “教战争史的欧阳老师?”凯瑟琳满脸疑惑,坐正了身体望向我,“不错啊,大家都挺喜欢他的。” “我是说性格,处事方面。” 凯瑟琳手肘往后一搭,撑起小巧精致的脸颊,白里透红的肌肤上沾上了些泡沫,更显调皮可爱:“性格嘛……和善,有礼,处事也很公正中和。” 我伸手拿过一旁小圆桌上的毛巾擦去她脸上的泡沫,微笑道:“那你觉得我父亲如何?” “我没见过蓝先生,我和你年纪一样,对他的了解不过是从教科书和官方资料上,”凯瑟琳脸色正经了不少,眼神中透露着谨慎和尊敬,“蓝先生学富五车,知识渊博,彬彬有礼,温文尔雅,是个值得尊重的人。” “你觉得欧阳明责和我父亲相比如何?” “这你叫我怎么比啊?”凯瑟琳轻轻推我一下,嗔怪道。 “那我换个问法,你觉得欧阳明责和我父亲像吗?” “你今晚怎么总问我一些奇怪的问题?我也奇怪,最近你怎么和欧阳明责走得这么近?” 我往后退了退,斜靠在浴缸边,犹豫着该怎么道出自己复杂的心情。 凯瑟琳见我犹豫,在手下握住了我的手,笑容甜美动人:“莉莉,有什么事你都可以对我说的。” 我将自遇到欧阳明责之后的时缓缓道来,初秋的弦月高挂,繁星点点,时光似流水悄然流走。 “我……我觉得欧阳明责有我父亲的影子,”我顿了顿,有些窘迫和羞涩,“他很温柔,我总是忍不住想接近他……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欧阳明责的确温柔有礼,如果他的确和蓝先生很像,你靠近他其实也是人之常理,而且他对你的确多有照顾。”凯瑟琳安慰我道。 “虽然他和我父亲很像,但距离感还是太强了,”我轻轻叹了口气,眼光飘向了窗外的霓虹,“父亲是温柔而坚定,欧阳明责温柔却疏远,很多时候明明他就在我面前和我说话,可我还是觉得他眼中根本没有我。这不是我想要的,我希望的是他能像父亲一样爱护我,原本这种瑕疵的东西我是不屑一顾的,可是我又舍不得。所以我很困扰,凯瑟琳,你觉得呢?” “照你目前的情况来看,你只是把欧阳明责当作是令尊的替身,想从他那得到一点父亲的感觉,对吧?” 我点点头,眼神示意凯瑟琳继续说下去。 “令尊在你心中的地位自然是无法撼动的,那不如就试着忽略欧阳明责与令尊的不同,目光只集中在他的温柔,并且你得认清一件事……蓝先生回不来了。”凯瑟琳谨慎的看着我,语气缓慢而柔和。 我苦涩的笑笑,眼眶忽然有些酸涩。对啊,我之所以会觉得困扰,不就是因为不承认父亲真的去世了吗?我从欧阳明责身上找父亲的感觉,不就是为了麻痹自己吗? “水凉了,去冲一下吧。”凯瑟琳抚住我的肩膀,亲密的歪头看我。 我吸吸鼻子,感觉到眼底逐渐湿润,我的自尊心不允许我在外人面前失态,于是率先从浴缸中站起,径直走到淋浴室洗去身上残余的泡沫,也洗去眼底发泪痕。 我们二人换了睡衣,但我没让凯瑟琳去客房,而是拉住她的手,进了我的房间。 “我以为你不会和别人一起睡。”凯瑟琳脱了鞋爬上我的大床。 我将被子掀开,拍拍床的另一边道:“快进来。” 凯瑟琳钻进被窝,侧躺在我的枕边,一副要与我秉烛夜谈的架势:“是不是还有话对我说?” 我将声控灯关了,只开了一盏床头昏暗的小夜灯。橘色的灯光自头顶照亮了凯瑟琳棕色的头发,绿色的眼眸带上了火光般温暖的色彩,长长的眼睫在眼下投射出一片扇形的阴影,雪肤也染上了橘红色的温暖。 “凯瑟琳,你有喜欢的人吗?对男孩子的那种喜欢。” 凯瑟琳摇摇头。 “我想知道,我对欧阳明责的喜欢和对浮生的喜欢有什么不同。” 第89章 叔侄相见 “浮生?你的那个竹马?” 我点点头,往凯瑟琳靠了靠,语调低低的,生怕被人听见:“我觉得我对他们的喜欢不同。对于欧阳明责我更多的是想要占有,对于浮生我却没太多的期望。” “感情的事情我也不太懂诶,”凯瑟琳眨眨眼,拉住我的手细细摩挲,“我们现在三观还没完全建立,不如等我们再大一点,也许就会懂这其中的不同。” 虽然没有解决什么实质上的疑惑,但有人愿意听我诉说心中苦闷,我还是很开心的,我并不是完全孤身一人。 我俯身抱住凯瑟琳,感激道:“凯瑟琳谢谢你愿意陪在我身边。” “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你不用和我道谢。”凯瑟琳拍拍我的背,轻微的力道却让我安心不少。 …… 有了凯瑟琳的宽慰,我便正视了自己对欧阳明责的情感依赖,与他接触得越来越频繁。欧阳明责也不排斥我,很乐意与我一起喝茶聊天。 我与他之间从不聊政治和家族,连我这个小孩子都清楚蓝家和欧阳家面和心不和,提了只会彻底毁掉我们之间的感情。 很多时候我们只是在学校见面,漫步在校园的某一个角落,看着落英缤纷,看着初雪消融,谈论各自的爱好,谈论生活中的小趣事。或是静静坐在教学楼的天台,一起分享喜爱的美食,一起看着残阳西沉。 渐渐的我发现我好像已经把欧阳明责和父亲完全分离开了,我很少会在欧阳明责身上看到父亲,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其他的感触。 春去秋来,转眼到了新纪25年秋,我在军校的学业眼看就要进入尾声。我生日之时,待在前线两年的格力格叔叔终于回到了首都。 格力格叔叔的飞机到达的那天正好是军校一月一休的日子,我早早的便穿戴整齐,和浮宁以及其他格力格叔叔的心腹,站在机场等候他。 两年的时间里我的一直听他的话,不多参与政治,顺从欧阳秦安排的强化剂人体实验,专心提高自己综合素质,成为联国最优秀的指挥官和士兵。这一切都很顺利,他一定会为我自豪吧。 画着巨大太阳图案的飞机缓缓停下,深秋的风吹得我的发丝乱飞,钻石发夹压住额前的碎发,黑色大衣的衣摆被吹起,露出明媚张扬的红色裙摆,黑色的皮质手套包裹起手指,我为了让自己气色好一点还涂了口红,昨天的强化剂实验实在让我有点吃不消。 欧阳秦竟然想通过药剂强行催熟我的身体机能,让我尽快拥有生育能力,那些药剂注入到身体里让我今天都还不舒服。 格力格叔叔在秋风中迈步走下飞机,历风吹不乱他白色的军装,他的身姿就像他的信仰一样,纹丝不动。 我露出真心的微笑迎接待我如亲女的叔叔,格力格叔叔是带着战功回来的,有了格力格,我在首都的地位就更加牢固了。 格力格叔叔分别与唐尼·塔莫夫已经其他心腹打了招呼,最后才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我一番后只是笑道:“长大了。” 虽然只有三个字,但是我还是欣喜万分,对亲人的久别重逢,对未来生活的翘首以盼。 格力格回到首都后一大堆事情要交接,我与他坐下来好好聊天时已经是第二天晚上。 格力格将一个盒子递到我面前,笑道:“前线没什么特别的,你看看喜欢吗?” 我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通透的绿翡翠,成色上好,只是尚未雕琢。 “好漂亮的翡翠,”我拿起翡翠透光一看,扬起笑容道,“谢谢叔叔。” “找人做成发饰或手镯,你皮肤白,戴翡翠好看,”格力格坐回对面的沙发里,拿起面前的咖啡道,“不过我记得你以前喜欢戴宝石,这两天怎么戴起钻石了?昨天的钻石发夹,今天的钻石耳环。” “没什么,就是觉得钻石好看,就戴了。”我放下手中的翡翠,有些心虚的低下头。 “我不在的这两年还好吧,学业这么样?” 谈起这个我便正襟危坐起来,脸上是自信的笑容:“一切都好,还有半年就可以完成学业了。” 格力格点点头,面上也浮现出几分自豪:“有想好去哪个部队了吗?” “我的想法是高破甲部队,因为现在战争局势正在变化,高科技战争会完全占据战争的主导权,我想留在最有前途,最容易被重用的部队。” “我也是这样想的,”格力格点点头,放下手中的咖啡,道,“你就留在中央军的高破甲部队,一方面,我们大姓的根终究是在首都,离得太远也鞭长莫及。另一方面,你想要的军商结合,若是一心扑在前线是完不成的,浮宁终究只能能帮你看管生意,不能做太多重要的决定,许多事情还得你自己考量。最后就是我这次回来后估计会待到下一次选举结束,你留在我身边,我也可以多帮帮你。” “我听叔叔的。” 虽然我很想前往前线部队服役,但蓝家终究只是商界大姓,我不能因为自己的利益就顾此失彼,要想将蓝家从商界大姓转为军界大姓绝对不会是在我这一代完成。我得为家族利益思考,自己的想法不重要。 这就是身在钟鸣鼎食之家的代价。 “我听说你这两年和欧阳家的大儿子走得挺近的。”格力格语调轻缓,可我听得出他字里行间的严肃与不解。 我心中一紧,今日的情况我早料到了,也想好了说辞,可当格力格真正用严肃的眼神看向我时我还是会紧张到手心出汗:“是的叔叔。” 格力格嘴角似笑非笑,脸上带着几分宠溺,但更多的还是冷静与严肃:“不和我解释一下吗?” “没有什么利益的原因,只是我喜欢和他相处,这两年多我也观察过了,他并没有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尽量直视格力格冷静严肃的目光,握在腿上的手紧张到出汗。 我很担心格力格不理我,生怕他说出一些伤人的话。 “他背后有欧阳秦这只豺狼,就算他不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也得警惕欧阳秦借刀杀人。”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欧阳明责的确是个人品贵重的人,你在他身上也的确能学到不少,但还是得注意尺度,不可过分亲密。” 我不禁手心一紧,不知是哪个字眼戳中了我的心,让我一时回答不上话来。 格力格起身从走到我身边坐下,伸手一揽将我拥入怀中,像小时候那样轻抚我的头道:“我不是反对你交朋友,你能交到朋友我很高兴。你父母走了,我和浮宁又忙,在你的成长过程中我们缺席了很多事情,你在感情上有缺失,叔叔是明白的。叔叔只是担心你太年轻,被人利用,换了别人也许我就不会和你说这些话了,只是偏偏是欧阳秦的儿子,叔叔不放心。” 我将头靠在格力格宽阔温暖的肩膀上,他周身阳刚温柔的气息的包围着我,是和父亲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我不会让任何人阻碍到我的,就算……就算真的有什么意外,那也是我该走的弯路,也是我该学的东西,我不会因为自己的情感而影响到蓝家的。” “小林,你从未让我操过心,我很欣慰,不过除了欧阳明责的事,叔叔还有一件事要说你,”格力格收回拥抱我的手,面上已经少了一些严肃与冷静,多了几分宠溺与无奈,捏捏我的鼻子道,“你浮宁叔叔可没少跟我抱怨你在军校里经常打人的事。” “啊,这个……”我没想到会有这一茬,最近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应对欧阳明责的事情上,完全忘了还有这件事! “你在军校里的名声可不止是成绩优异哦。” “要不是有人找事,我也不想动手打人。”我心虚的低下头把玩着翡翠,我控制不住自己又有什么办法。 “唉,算了算了,浮宁都管不住,我这个离开两年的不称职的叔叔又怎么管得住。马上就是你十四岁生日了,叔叔给你办个生日宴会,你可以邀请你所有的朋友来,好不好?”格力格疼爱的将我揽进怀里,微笑着低头道。 “谢谢叔叔。”我扬起笑容扑入格力格怀里,其实生日宴会什么的不重要,能得到格力格的理解才是最重要的。 第90章 剑拔弩张 据说我出生那年,新纪11年,阿勒西纳大陆大降温,还未入冬便极寒,金羲自由联众国首都十一月初便开始下雪。金羲自由联众国的蓝玫瑰便是诞生于初雪之时。 与其说是我的生日宴会,不如说是金羲自由联众国顶尖的大姓聚会。宝马香车,钻石珠宝,今晚进入蓝家老宅大门的都是金羲自由联众国的掌权人和未来掌权人。 徐敏敏将钻石项链从保险柜中取出,小心翼翼的戴到我的脖子上,道:“客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塔莫夫将军和浮宁先生已经在帮忙招待了。” “欧阳家谁来了?”我调整着钻石项链的位置,打量着镜中的自己是否还有需要装点的地方。 “全都来了。” “欧阳明责的女伴是谁?” 徐敏敏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平板,抬头道:“艾玛·巴塔罗,巴塔罗议员的侄女。” 我眉头沉了沉,他带女伴我不排斥,这是社交礼仪,但为什么选得是巴塔罗家的女孩子。 “盛开在阿勒西纳大陆的蓝玫瑰,请问你打扮好了吗?”浮生一生白西装,阔步走入衣帽间,脸上是少年的意气风发。 “好了。”我目不转睛的看着镜中的自己,缓缓露出招牌的微笑。 浮生走到我身边,弯腰牵起我的手,绅士的在手背落下一吻,笑得有些邪魅的说:“我的小姐,你今晚真迷人。” “你这样笑不好看。”我将手抽回,拿起桌上的蓝宝石戒指带上,起身让佣人整理裙摆。 “你最近的礼服怎么越来越不像你以前的风格了,你之前不是不喜欢钻石吗?”浮生上下打量我一番,随口说道。 “是吗?”我转身看向身后的镜墙,满不在乎道,“我觉得挺好。” 这套礼服的确不是我曾经喜欢的样式,水蓝色的纱裙层层叠叠,似将天际温柔的湖水携着晨光编制穿于身上,少女的心事如裙摆一般,柔软而繁复。腰身做了褶皱的设计,更显细节处的精致。心形的抹胸设计,不经意间透露出正在发育的身体,月牙白的手套遮住手臂上打出的淤青,修长的脖颈上是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衬得整个人更加容光焕发,瀑布般的长发整齐的辫起,用钻石星花点缀,耳戴小巧钻石耳钉,整个人显得柔美优雅。 这样的打扮,他会喜欢吧。 浮生也没恼,依旧笑容可鞠对我抬抬手臂,示意我将手搭上去。我心中轻叹一口气,但面上还是维持着笑容。真希望今晚的男伴是明责啊。 时间将至,灯光璀璨,我在万众瞩目下挽着格力格的手臂上台致谢,台下人群熙熙攘攘,可我的目光始终只在一人身上。 他今天穿了套规规矩矩的黑西装,打了酒红色暗纹领带,袖口装点了红宝石袖扣,与领带交相辉映,额发稍稍遮住些许额头,少了几分在学校里的严肃,更添了青年人的朝气。 我笑容甜美的看向他,眼中是难掩的雀跃与欣喜,可当目光触及搭在他手臂上的一只女人的手时脸上的笑容差点绷不住,嘴角微微的抽搐了一下,又马上恢复,但眼中的欣喜已经带上了阴狠。 艾玛·巴塔罗,多好看的姑娘,栗发雪肤,端庄得体,得想个办法弄死她才行。 “……让我们为金羲自由联众国最高傲矜贵的蓝玫瑰举杯,为阿勒西纳大陆上生生不息的英雄们举报,为了太阳的荣光,祝蓝林小姐十四岁生日快乐!” 身旁的格力格结束了自己的讲话,聚光灯下十四层的蛋糕被佣人用餐车推到餐桌盘。鼓掌声响起时我才反应过来,立刻收了脸上的阴戾,摆出得体大方的笑容,挽着格力格的手臂,在闪光灯的簇拥下,将切下的第一块蛋糕递到了格力格叔叔手上。 闪光灯此起彼伏,一块块蛋糕被切下,我依次将其亲手递到每一位军政要员手中,在各种眼光中与他们短暂的握手交谈,并接受他们虚假的祝福,除了欧阳秦。 我将手中的盘子递给一位政府要员的儿子手中后,抬头检查有没有遗漏的人员,见欧阳家的三父子齐刷刷手里都没有蛋糕,嘴角的笑容带上的几分讥讽,心中不由期待明天记者们会怎么写。 我本来就不想让欧阳秦来,我想见的只有明责一人。 格力格见我将蛋糕刀放下,眉头皱了皱,迅速上前握住我的手,强迫我拿起蛋糕刀,切下一块大大的蛋糕,嘴里笑道:“最好的要留在最后,给最尊贵的客人。” 格力格将盘子往我手中一塞,也不问我愿不愿意,推搡着便将我带到欧阳秦面前,微笑道:“刚刚小林还说呢,议长阁下能光临寒舍真是让她受宠若惊,一定要亲自感谢议长阁下。” 我抬头看着面前这个虚伪的男人,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眼中只有厌恶和鄙夷,手中的盘子几乎要被我捏碎。与我的憎恶嫌弃相比,欧阳秦则风轻云淡了不少,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周身气质疏离又平静,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小林。”格力格轻轻的推推我,示意我将蛋糕递给欧阳秦。 格力格想要修复蓝家和欧阳家的关系,但我并不想买这个账,我可以听他的安排,但不代表我会强迫自己做我不喜欢的事。 我将蛋糕递给欧阳秦,可却没打算给他好脸色,故意手滑,眼看整块蛋糕就要掉到他那价值不菲的西装上,却突然出现一只白皙的手将蛋糕一挡,蛋糕在黑西装上留下黏腻的奶油后落到地上,成了一块任谁都嫌弃的垃圾。 我有些错愕的看着蛋糕掉落在地,不由往后退了两步,生怕脏了我的裙摆。盘子碎裂的声音吸引了不少视线,这场闹剧终是没能避免。 “蓝小姐没伤到手吧。”明责收回挡在父亲身前的手臂,白色奶油在黑西装上格外刺目,甜腻的气味混着香槟,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香气。 “真是抱歉,我手滑了。”我又往后退了一步,厌恶的皱起眉头,话虽是回答明责,可厌恶的目光却望向了欧阳秦。 格力格立刻出来打圆场道:“既然蓝小姐失手打翻了一盘,不如再给议长阁下切一块更大的如何?这边还有许多蛋糕呢。” “怎么好再劳动蓝小姐呢?”欧阳秦淡淡的笑着,含蓄又危险,“蓝小姐可金贵呢。” 这话是前几天在做强化剂人体实验时我反怼欧阳秦,竟然被他拿来阴阳怪气我了。 “叔叔,”我拉住格力格的袖子撒娇道,“我切这么多蛋糕已经累了。” “蓝小姐还真是娇贵,在军校里可不是这样。”欧阳明训出言讥讽道。 格力格眉头一皱,脸色瞬间不好起来,可还未待他说什么,欧阳秦便率先开口道:“既然蓝小姐都这样说了,看来我今天是无福消受蓝小姐的生日蛋糕了。” 我将阴狠的目光从欧阳明训身上转到欧阳秦身上,话说到这份上了,欧阳秦已经是有要离席的意思了,可这晚宴才开始,哪就有走的道理。我虽然厌恶欧阳秦,但也明白这时候不能再和格力格对着干了,耍脾气也得有个限度。 “议长阁下哪里的话,刚刚是我失礼了,今天我招待不周望您海涵。”我转头对明责道歉道,“非常抱歉明责先生,因为我的失误弄脏了您的礼服。” “无妨无妨,只要没有伤着蓝小姐就行。”明责笑得如沐春风,身上的奶油并没有影响他半点风姿。 见我态度软和了一些,格力格脸色才好了点,立刻锦上添花说:“既然没蛋糕吃,不如我们再开一瓶好酒,蓝家的酒窖里可是有不少好酒。” “喝蓝家的酒,蓝小姐会心疼的。”欧阳明训继续开口挑衅,明责连忙拉住他的手往后一拉,笑道:“蓝家家大业大,区区一点酒,算得了什么。” 我瞥了欧阳明训一眼,将目光转回到欧阳秦脸上,皮笑肉不笑道:“一点酒而已,我蓝家还是有的。” “既然蓝小姐这样说,那我们父子可是有口福了。” “叔叔,那就劳您代我招待议长阁下片刻,我带明责先生去处理一下。” 我对早就站在一旁的佣人打了手势,立刻就有人前来收拾一地狼藉,格力格邀这欧阳秦去喝酒,我轻轻笑着,对明责做了个请的手势。 明责无奈的摇摇头,轻笑道:“你啊。” 第91章 试探心意 我嗔怒的看了他一眼,有点耍小脾气的拎起裙摆快步先走。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恼怒什么,站在明责的立场他维护自己的父亲是没错的,但是我就是有点不开心。 我引明责上了楼,但没有带他去洗手间,而是停在了二楼楼梯口,背对着他,兀自生闷气。 “蓝小姐,请问你家的洗手间在哪呢?”明责慢步于我身后,打趣我道。 我愤然转身,飘逸裙摆打到他的西装裤腿,明责就站在我身后,脸上是温柔而迷人的微笑。 我明明一肚子火,可一看到他的笑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可又不甘就这样平息,思来想去,只好轻轻的在他胸膛推了一下。 “哎呀,好疼啊。”明责佯装痛苦退后一步,可他演技一点都不好,脸上明明笑得很开心。 见他这样我更是生气,可一腔愤怒却无处发泄,只好瞪着眼睛望着他。 “哈哈哈哈,不逗你了,带我去处理一下吧,楼下还有人在等我们呢。”明责抬抬自己沾满奶油的衣袖,脸上戏弄的笑容已经收了几分。 我看了一眼明责衣袖上的奶油,心知简单的处理是弄不干净的,于是拉起他的手便向父亲的衣帽间走起。 父母离世后家里很多关于他们的东西都被收走调查,留下的只有一些没有调查价值的日用品。父母的东西我自然是不舍的丢弃,甚至还让他们保持原状,父亲和明责身形差不多,父亲的西装应该合适他。 推开衣帽间的门,感应灯自动亮起,两边是各色的西装和领带按颜色分类放好,下方齐刷刷的摆着各种鞋类,中间的玻璃柜里是各种名牌手表与珠宝首饰,只有房间一角放着些日常休闲的衣服。 “把外套换了吧,穿我父亲的,”我走到黑西装架前,小心点翻找一番,抽出其中一件与明责本身的比较相似的,褪下衣架道,“来,穿上吧。” 明责脱下西装,外套之下的马甲包裹着精细的身躯,倒三角身材让明责穿西装很有型,芝兰玉树,玉树临风,不过也就这样吧。 明责将自己的西装叠好放到一旁的矮脚凳上,我将父亲的外套抖开,示意他过来我帮他穿。明责却一愣,有些尴尬的笑道:“我自己穿吧。” 我拿着外套一动不动,冷着脸看着他,就打算和他这样僵持下去。 明责见我如此也无法,只好站直了身体,任由我给他穿上父亲的外套。 镜中温润如玉的青年在整理仪容,他脸上是平静的温柔。我虚搭在他肩上的手轻轻向下滑,小心翼翼的抱住他的腰,脸颊顺势贴上他的后背,指间的蓝宝石钻石折射出耀眼的光辉,白手套搭在黑西装上,诡异却又美丽。 衣帽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彼此的心跳还在证明着时间的流逝。 “小林,不是说过了以后不要这样搂搂抱抱了,你已经长大了。”明责温柔的拍拍我的手,示意我放开。 “对啊,我十四岁了,”我贪婪的吸取他身上的气味,如同上瘾一般沉迷,“我成长得很快的。” 明责身躯一僵,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感受到他的不自在。我努力压抑着自己微微发抖的双手,强迫自己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而伤到这个温润如玉的人。 我松开抱着他的手,走到他面前替他正了正领带,抬头笑道:“我今晚漂亮吗?” 明责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对劲了,但是还是勉强撑着笑容,往后退了两步打量我一番道:“漂亮。” 我双眼眯了眯,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戏谑表情,又向他走进:“我漂亮,还是艾玛·巴塔罗漂亮?” 明责这次没有再躲,他收了脸上的柔情,变得有些冷静和疏远,像极了欧阳秦的样子:“小林,美貌是你身上最不起眼的优点。” 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我有点小失落,嘟囔着往明责怀里一倒,又贴了上去。 “好了不要耍小脾气了,下面还有这么多客人,你这个主人不下去招待一番不礼貌。”明责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从他身上起来。 “我根本不在乎他们,”我垂下眼眸有些委屈的说,“你能陪我在这待一会吗?前两天的强化人人体实验弄得我身体很不舒服。” 强化人人体实验不假,身体不舒服也不假,可没想到现在竟成了我挽留明责的借口。 明责无奈的抿了抿嘴,只好率先在衣帽间里的沙发里坐下,用行动证明自己的态度。 我提起裙摆坐到他旁边,脖间的钻石项链随着动作折射出耀眼的光,发间的星花发饰如同黑夜中的星辰,如此闪耀的我总能使他的视线驻足吧。 其实我并没有特别想和他说的话,只是想静静的看着他,待在他身边我就已经很满足了。我真的恨不得把他栓在我身边,随时随地的看见,也让他的目光始终只属于我一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静静的看他,看他侃侃而谈,看他眼波流转。我没有办法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一秒。他的温柔,他的谦和都让我沉迷,所有人都在唾弃我是实验室的产品,只有他愿意站在我身边,垂怜我扭曲的人生。 上天真是残忍又仁慈,这么美好的人偏偏让我这样偏执的人遇到,还是在我失去父母,人生跌入谷底的时候遇到。为什么不让他早几年、或让我晚几年遇到他,等到我光复蓝家、等到他彻底摆脱家族的束缚,我是否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把他绑在身边,让他再也无法对着别人笑。 “明责……”望着明责俊朗的脸庞,我无意识的唤出他的名字,语气多情柔和,但实在于礼不合。 虽然我对他的心思不清白,可我从未如此亲密的唤过他的名,我们之间始终保持着合适的疏离。欧阳或明责老师,是我对他常用的称呼。 可在我心中,我无数次的喊着他的名字。明责,明责,一遍又一遍,压抑的情感几乎要把我逼疯。 眼见明责露出诧异的表情,我立刻撒谎道:“明责,明训,你们兄弟二人的名字有什么讲究吗?” “这个啊,”明责的脸色轻松了不少,“你知道的,我父母是政治联姻,生下我的原因就是为了合并两家的势力。父亲想让我明白自己的职责,担起这一份责任。但我不喜欢那些东西,如你所见我只想做老师。所以父母又有了明训,希望他能谨记父亲对他的训导,不要像我一样,让家族失望。” 果然,大姓的孩子生下来就是为了延续家族荣耀的,一个不中用,就再生一个,没有什么比得上家族的利益。 “说起来,我很久没有见过斯诺夫人了,她还好吗?” 欧阳明责的母亲是政界斯诺家族的女儿,年轻时在商场上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传奇人物。如今年纪渐长便退居幕后,专心搞慈善活动。 欧阳秦和他的妻子两人可以说是没有丝毫感情,据闻二人遵命生下两个孩子后便已经离婚,可并没有得到证实,不过两个人上次一起出现在公共视野时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了。 明责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一定很压抑吧。不过我很佩服他,能顶住一个家族的压力追寻自己喜欢的事,也能放弃家族至高的权力,安心的做一位老师。 怎么会有人拒绝权力的诱惑? 就像我拒绝不了明责对我的吸引。 照这样看来,欧阳家以后的确很大的可能会由欧阳明训来接管,明责很可能只是拿到家族的一小部分红利,然后继续做他的教师,安稳的度过这一生。 多好的人生啊。 “她还好,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明责提起母亲时眼角眉梢带上了些许的悲伤,双眼盯着空气中的某一点,似有千言万语却最终化为了一句简短的她还好。 你的母亲在做自己喜欢的事,那明责你呢?你会一直坚持你所热爱的教育事业吗?万一忽然你想起了自己身为欧阳家嫡长子的身份,想要承担这份责任,你会接管一个庞大的家族吗? 明责绝对是有实力来管理欧阳家的,从欧阳秦对他的态度便可见一斑。一个对家族发展没有任何帮助的嫡长子,欧阳秦却还是乐意带他出入各种社交场合,结实各路人脉,足以见得欧阳秦并没有完全放弃明责。 “明责,你明白你的职责,你打算担起你的职责吗?” 我其实很害怕问出这个问题,明责的答案无论是什么都会让我心痛。如果明责打算继承欧阳家,那我们之间就彻底便为利益对头,此生再无可能。如果明责不打算担当责任,那就是对我这么多年复兴蓝家的理念的冲击。我以家族利益为宗旨,明责追求个人主义,我们俩迟早会产生分歧。 但这个问题又很重要,在我已经确定自己对他动心的前提下,无论结果是什么我都得明确他的态度。 明责低头看我,眼中有平静和垂怜,可更多是还是不解与疑惑。 他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表情? 他明明知道的,他应该知道的。 我催促般的摇晃他的手,脸上带着倔强与执着。 “明责……”我再次开口唤他,语气里已经带上了祈求,抓着他的手都在轻微的颤抖。 别让我输好吗? 等了良久,等到空气都凝滞,等到眼泪都要溢出眼眶,才见他展开双唇,极其平静的说出一句:“你不该这样的。” 第92章 一意孤行 不该怎样? 喜欢你吗? 可明明是你主动走进我的世界,在我最狼狈无助的时候飘进我的眼帘,首先是作为父亲的替身陪着我,过分的对我好,对我比任何人都温柔,再步步进入我的心,彻底捕获我的情意。现在你却告诉我我不该这样,难道这一切都是你布的局吗?难道你是为了戏弄我,嘲笑我。难道每次我满心欢喜的看着你,你都觉得可笑和滑稽? 明明这么温柔的人,为什么要做这么残忍的事? 屈辱,不甘,心痛,统统化为了泪水溢出眼眶,双手紧紧的纂起,似握着最后一丝尊严和希望。 “在阿勒西纳大陆严寒中诞生的玫瑰不该这样,金羲自由联众国最骄傲矜贵的蓝玫瑰不该这样,大姓蓝家的家主蓝林更不能这样。”明责垂眸于我,犹如慈悲的神明垂爱悲惨的世人。 “你在和我讲尊严吗?我的尊严,在我父母去世那天就已经被踩在脚下了。”我直视明责的眼睛,斩钉截铁道,“我只想得到我想要的。” “小林,你还小,还没能正确看待自己的情绪。” “明责,你明明知道的,我喜欢……” “蓝林!”明责厉声打断我,这是他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 “我是欧阳家的长子,你是蓝家的家主,你要时刻谨记。” “你害怕吗?你害怕欧阳秦?害怕大姓之间的针锋相对,害怕政坛上的尔虞我诈?”我不甘的抓着他对我最后的怜悯,拼命的想把他拽回到我身边。 明责收回目光,平静的盯着空中的某一点:“他是我父亲,请你尊重他,也尊重我。” 望着他逐渐冷漠的脸,心有不甘的我孤注一掷,伸手捧起他的脸,带着泪痕与心酸吻上他的唇。 明责身体僵了僵,随后奋力将我推开,力气之大让我都愣了愣,他一直都是待人温和,让我忘了他也是个身体健壮的男子,并且他从未这样粗鲁的对过我。 “小林,你不要自欺欺人了,我是你的老师,我们之间差了这么多岁,无论是人伦还是道德我们都过不去,更何况我……我只当你是一个孩子,单纯的疼爱你而已。” 我愣愣的朝他望去,只觉得眼前的人好陌生。 他说他只把我当作孩子来疼爱,他从未对我动过心。他羞愤得涨红了脸,领带因为动作而歪斜,看得出来他动气了。 “三年,你一刻也没有吗?”我不甘心的仰视着他,泪水模糊了视线,心痛到我快无法呼吸。 “没有!”明责斩钉截铁的说。 “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崩溃得大喊,撕心裂肺的将心中的苦楚喊出。 明责嗫嚅片刻,吐出了一句极其冰冷的话:“因为我父亲对你做了过分的事,我想代他弥补你。” 弥补? 这三年的温情柔意,只是政治利益下可怜的弥补? 欧阳明责,你怎么说得出这种伤人的话? 你们父子果然都是一丘之貉! “哈哈哈哈……弥补……哈哈哈哈……”我最后看了他一眼,自嘲的低下头忍不住大低声笑起,眼泪和笑声一起落地,碎裂的是我三年编制的美梦。 我自以为真的有人能单纯的对我好,能纯粹的和我维持一段关系,但没想到这竟然是份可怜的施舍。 欧阳秦杀人,欧阳明责诛心,一家子都是伪君子! 蓝林,你真是愚蠢,被一家子耍得团团转,蓝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小林,让你产生误会是我的错,你还年轻,我只是你人生路上的一盏路灯,你可以在前路黑暗时被路灯吸引,可你不能一辈子都望着路灯,前面还有更多的人等着你,路还得继续往下走。” 明责的声音还是这样温柔,可为什么现在听来却觉得刺耳至极。 我不甘心,我不信! 我漂亮,聪明,从家世到基因我都比任何人优秀,三年的朝夕相处,我不信明责对我没有异心! 明责坐回我身边,轻扶我的额发,犹如第一次见面那样,温柔得令我溺毙:“小林,我们之间隔着太多东西,忘年交已经是我们的极限,听老师的话,不要执着于这些。” 我双眼赤红,眼底含泪,眼神倔强又带着几分凶狠,双唇愤怒到微微发抖,犹如一头受到刺激的野兽,已经炸起毛,露出爪牙,随时准备攻击。 我盯着明责的双眼,一字一句道:“你休想。” 为时已晚,我已经对明责动心,这种事情是没有回旋的余地的。 明责双眉微蹙,双唇微抿,是不解也是气愤。 “欧阳明责,既然你想补偿我,不如就按照我的方式补偿。你既然走进我的世界,那休想我对你放手!” 我蓝林想要的,不管是人还是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权力和金钱我都有,时间和美貌我也有,我总有办法把明责困在我身边,让他真正的只属于我一个人。 “小林……”明责呼吸有些局促,他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可嘴唇动了动却一字也说不出来。 他要劝我什么呢?年龄?还是师生人伦?不过是十岁的差距,我与他也不过是做了半年的师生,那点微薄的师生情我根本不在乎。我是个在实验室诞生的东西,道德人伦对我而已是最没用的东西。 “我们认识三年,你应该了解我的脾性,我要想的东西,就一定会得到。”我双眼微眯,带着强烈的征服欲和攻击性轻抚他的脸颊,像要在他身上留下我的烙印一般。 明责双眼忽然闪过一缕微弱的光芒,如白昼流星般在他眼中慢慢扩大,渲染了他整张脸,那是害怕。 他害怕我? 难道现在连他都觉得我是怪物? 心仿佛又被狠狠一击,屈辱的泪水涌出眼眶,我粗鲁的一把握住明责的下颚,瞪着双眼强迫他看向我:“你那是什么表情?害怕?当初对我好的时候不害怕,现在狼崽子长大了,知道害怕了?” “我本想让你走上正道,没成想却让你越走越偏,是我的错。” “那如果让你回到三年前的那个冬天,你还会主动给我系上围巾吗?你还会温柔的对我笑吗?明责,你这么聪明人应该从一开始就应该明白,对我好就是一场豪赌。” 明责眼中的害怕已经淡去了许多,可忧愁和不解还是萦绕着他,这种情绪让我更加的想要占有他。 “明责,其实我想要的只是你的目光只在我身上而已。” 这是我对你最大的让步,也是保全我们尊严最好的办法。 “你还是放弃这些心思吧,你身边也有其他对你好的人,执着于我不会有结果的。” 我彻底被气笑了,眼泪还在脸上,嘴角却裂开了狰狞的幅度。看来明责还是不够了解我,他越是这样说,我就越不想放手。 “明责,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是不会对你放手的。” 我率先站起身,走到镜墙前轻拭脸颊的泪痕,脸上已经回复的平静的神色,望着镜中的明责平静道:“我们待的时间太久了,你该下去了。” 明责起身在镜中与我对视片刻,眉间有深深的愁绪,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衣帽间。 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双拳渐渐越握越紧,镜中的自己表情越来越狰狞,欲望的潮水将我完全吞噬。将目光转向镜中被钻石装点得犹如一块甜美蛋糕的我,真是恨不得将满身的钻石扔下来砸到地上。 明责,我已经试过博得你的喜爱了,既然你不接受,那我也没必要委屈自己了。 我讨厌这种粉嫩梦幻的东西出现在我身上,什么纱堆的蓬蓬裙,钻石星花,这种属于没脑子的小女士的东西,从来不适合出现在我蓝林身上。 但我不能急,现在还不是时候。明责身后的欧阳氏族,我还没进入军队,格力格刚回首都,强化剂的研究也才刚有起色,我不能太逼他。 “得慢慢来啊,蓝林,千万别着急……” 楼梯间传来脚步声,我收了狰狞痴迷的表情,提起裙摆走出父亲的衣帽间,刚好与前来的浮生打了个照面。 “怎么弄这么久?格力格叔叔都让我上来催了,”浮生虚扶我的背催促着我道,“快走吧,李副议员在等你。” 我挽住浮生的手臂,悄悄轻吸一口气,标准的社交微笑便又出现在我的脸上。 第93章 促狭戏弄 刚刚的小插曲似乎并没有对宴会产生任何影响,推杯换盏,谈笑风生,依旧是一副上层社会的现象。 明责从楼上下来后便一直呆在角落的沙发里喝闷酒,艾玛·巴塔罗作为一名合格的女伴一直陪在她身边,也不知道这是她的意思还是她姨父的意思。 我将目光收回,重新将注意力放到面前的张温源身上,他正在讲着他出国访问的所见所闻,周围的人不时应和几声。 “听说强化剂的研究得到了很大的进步,真是可喜可贺啊,”张温源话题突然一转,对我举杯道,“蓝小姐也是越发出挑,整个联国都找不到比蓝小姐更优秀的后辈了吧。” “张议员这样说真是折煞我了,联国优秀的人才比比皆是,又怎会是我蓝林独立风骚呢。” “这是有所不同的,蓝小姐可是从基因上就比我们优秀,未来的可能性也比我们大。” 若是换了平日,听到这般明察暗访的话我必定暴跳如雷,可今日我的心思不在此,所以对这人的话也并不上心。 “各位晚上好,”希尔·巴塔罗端着酒杯走进人群,笑语盈盈的道,“不好意思,我能带走蓝小姐几分钟吗?有位女士我想引荐给您认识。” “那我就先失陪了。”我对其他人微微屈身行礼,随着希尔·巴塔罗离开了这圈人群。 我以为希尔·巴塔罗会给我引荐自己新选的心腹,想要安插进我蓝家的军工厂,没想到他竟然把艾玛·巴塔罗介绍给我。 “这位是我的侄女艾玛·巴塔罗,刚从联国工商大学毕业。” “您好,蓝小姐,祝贺你生日快乐。”艾玛·巴塔罗对我欠了欠身,仪态优雅,笑容甜美,是个优秀的大家闺秀。 我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站在身旁的明责,主动对艾玛·巴塔罗伸出手笑道:“欢迎您的光临,艾玛小姐。” 希尔·巴塔罗从中撮合道:“艾玛大学时学的是军备物资管理,她之前就一直说非常敬佩于蓝家军火生意的管理,嚷着一定要见蓝小姐一面,和您好好聊聊这些事。” “艾玛小姐过誉了,我年纪尚小,家族生意上的许多事情其实都是仰赖议长阁下和塔莫夫将军的扶持,倒是欧阳先生,在综合大学的高材生,在这方面一定有不错的见解吧。” 我漫不经心的笑着,等着看明责怎么接我的话,这种我和他知晓的捉弄人的小把戏实在有趣。 “是吗?”艾玛眼前突然一亮,转头看向明责道,“明责,你不是教战争史的吗?对军备物资也有了解?” 听到这句话我脸上差点没绷住。她叫他明责,他们之前就认识。 为什么我会不知道明责身边有这样一个人,难道是明责故意瞒着我?他早就知道我对他的心思才故意瞒着我? 好你个欧阳明责,挺会玩的。 我脸上淡淡的笑着,暗中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手中的果汁杯几乎要被我捏炸,我带着质疑又可笑的眼神望着明责,期待他会说什么。 “不过是些皮毛而已,于你没有什么帮助。”明责淡淡的笑着,明显的漫不经心,心不在焉。 “既然艾玛小姐这么感兴趣,不如我们改天约个时间,三个人一起聊聊。” 甜美的笑容里藏着尖锐的匕首,月光中盛开的蓝玫瑰上缠上了一条吐信的毒蛇。 “不用了,”明责连忙拒绝道,“蓝小姐贵人事忙,我们还是不要打扰的为好。” 明责这样说,艾玛·巴塔罗也不好再开口请求,只好浅浅的说:“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艾玛小姐和欧阳先生似乎很亲密,从刚刚开始艾玛小姐的手就一直搭在欧阳先生的手臂上,”我看似打趣的对身旁的希尔·巴塔罗道,“看得我好生羡慕啊。” 艾玛·巴塔罗只是笑笑,明责则是明显的浑身一僵,眉头已经微微皱起。 “他们之前在酒局上见过,随便聊了几句而已,要说羡慕也应该是别人羡慕蓝小姐和浮先生,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希尔·巴塔罗指了指正在和别人交谈的浮生道。 我假作玩笑的模样笑着,对艾玛·巴塔罗举举手中的果汁道:“是我失礼了,不该开艾玛小姐和欧阳先生的玩笑。” 明责脸色越发难看,我便越发高兴。反正我已经和他摊牌了,现在最害怕的人应该是他。因为我们之间暧昧的关系一旦被人点破,无论是舆论还是损失几乎都会集中攻击明责,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男性要诱惑一个十四岁的少女简直不要太简单。明责不会让这种丑闻出现在欧阳家的名字下,他自然得小心翼翼的顺着我又不能太顺着我。 明责现在应该快抓狂了吧,他明明知道怎样做才能让我退步,可他偏偏过不去心里那到槛。 看着他隐忍的着急上火的样子我真是觉得愉快极了,明明心急如焚却又什么也做不了。 我是个偏执的疯子,他知道的。 我将果汁举到唇边掩饰自己过于愉悦的心情,眼见明责脸上快绷不住了,我也知不能再刺激他了,将果汁杯往身旁的侍者的托盘上一放,抬手笑对身旁的希尔·巴塔罗道:“巴塔罗先生,能与您共舞一曲吗?” “我的荣幸,蓝小姐。”巴塔罗微曲发福的身躯,牵住我的手,打趣站在对面的两人道,“你们也别闲着,这是舞会,不能光喝酒。” “对啊欧阳先生,难道你不想和艾玛小姐跳舞吗?”我促狭的笑着,想一只等着看好戏的狐狸,“就当作是你送给我的第二份礼物,邀请你身旁美丽的女士跳一支舞吧。” “还是蓝小姐会劝人。”希尔·巴塔罗符合道。 我斜眼看了一眼他,心知这老家伙一定从中作梗,想把自家的姑娘推到欧阳家,恐怕真正的目的不止儿女姻亲这么简单。 艾玛·巴塔罗到底是腼腆小姐,被我这样一说脸上已经出现羞色,低垂着目光却还忍不住去偷看明责,心思不言而喻。对比之下她身旁的明责就像根木头,表情平静的杵在原地。我促狭的暗笑,明明是个温柔多情的人,此时怎么这般不解风情了?真会挑时间。 我收回视线率先转身走向舞池道:“该说的我们都说了,巴塔罗先生,我们去跳舞吧。” 巴塔罗回眸看了一眼那两人,笑笑也没说什么。 最终明责和艾玛·巴塔罗还是没有共舞,两人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起。若是外人看来,这两人郎才女貌,家世般配,倒的确是政治联姻的好苗子。不过明责这样一个追随本心的人真的会甘心政治联姻吗? 一舞结束后希尔·巴塔罗便去与其他人应酬,浮生殷勤的凑到我身边,给我拿了我最爱的甜点。我坐在沙发里歪头看着眼前浮生充满少年气息的脸,我不由的和温润如玉的明责做对比。 浮生对我的确是极好的,他充满热情,阳光活力,但我却偏爱明责的温润淡雅。浮生无疑是喜欢我的,这么多年我们一起长大我不会不知道,但我心中已经有了明责,我不想耽误他却又暂时离不开他。我需要浮宁帮我管理蓝家的生意直到我可以胜任为止,并且浮宁这么多年待我也不错,对我也算有恩情,我若是对浮生太无情也对不起浮宁。 “小林,我能问你个问题吗?”浮生端着蛋糕盘子的样子有些局促,他眼神闪躲,明显在禁张。 “问吧。”我将口中的食物咽下,眨眨眼道。 “你总说我平常笑不好看,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愣了愣,心中瞬间浮现出明责修长的身影和他温柔的微笑,心中一暖却也一痛,但更多的是他不知好歹不肯面对我的愤懑。 我勾起一个别有深意的笑,低声说:“我喜欢,温柔稳重的男性……像我父亲那样的。” “看来我对你还是不了解。”浮生有些尴尬的笑笑,自然的接过我手中的空盘子。 我面上浅浅的笑着,但笑意未达眼底,看了看自己刚刚端盘子的手,又看了看眼前的浮生,忽而感叹造化弄人。 第94章 心神不宁 我十四岁的生日宴会在圆月东沉时分结束。我送走了所有宾客,端起事先留好的蛋糕,提起裙摆走向自己的房间。 我刚一打开门,迎面就出现一张精致动人的脸,笑盈盈眼底说:“生日快乐!” 我将蛋糕往凯瑟琳手中一塞,笑道:“谢谢,快吃吧,饿了吧。” 凯瑟琳接过蛋糕乐呵呵的走到小圆桌前坐下,指指桌上的水果道:“不饿,你家实验室新研发的无籽荔枝真是太好吃了,都快冬天了还能吃到这么新鲜的荔枝真是难得。” “不过是点反季节的水果,你爱吃,等下一批熟了,我让人直接送你家去。”我坐到梳妆镜前,将脖颈上的钻石项链取下,随意的丢到一边说。 “你上次送我的东西都还没吃完呢,我哪好意思再收你东西。”凯瑟琳贫嘴道。 “少给我来这套,不过就是点吃食,你要是真跟我计较上了,看我下次格斗技巧课上不揍死你。”我将蓝宝石戒指收好,脱下手套,摘下头上的星花发饰,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我觉得我应该出本书,书名就叫《论和大姓做朋友有多爽》”凯瑟琳笑嘻嘻的吃着蛋糕,雪白的皮肤竟比奶油还要夺目,眼角眉梢尽显精致。 我脱下高跟鞋,踩着柔软的地毯走到沙发前,如泄了气的娃娃一般躺倒在沙发里说:“要不是你不下楼参加宴会,至于馋到现在?” “下面都是大姓,我去了只会自找没趣,况且你们上流社会规矩太多,我不习惯。” 我调皮的歪头一笑,打趣她道:“那我也是大姓,我还是大姓中的上层,你跟我做朋友就习惯啦?” 凯瑟琳眨大眼睛,嘟起粉红的嘴唇道:“诶,你这样一说也对哦,我现在就和你绝交。” 咚咚—— 敲门声响起,外面传来徐敏敏的声音:“蓝总,是我。” 我弯腰将高跟鞋藏到裙底,在沙发上重新坐好道:“进来。” 徐敏敏穿着小礼服推门而入,将手里的平板递给我道:“这是今晚的礼物清单,有几件贵重的已经放到您的书房,其他的都已经登记入库了。” 我随意的翻看着清单,发现里面大部分都是钻石制品,只有少数亲近的人送了别的,就连明责送的都是钻石手链。我冷笑一声,把平板递回给徐敏敏道:“嗯,做得不错,今晚你也辛苦了,早点休息吧。” “好的,明日您的行程已经安排好了,课程结束后还有一些另外的安排,大概晚上十点以后才能结束。” 我疲惫的闭上眼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挥挥手示意徐敏敏可以下班了。 “好的蓝总,晚安。” “等等,”我突然叫住了开门的徐敏敏,犹豫片刻道,“你暗中查查,欧阳明责和艾玛·巴塔莫是在哪场宴会,经谁介绍认识的。” 徐敏敏没有多问,照常应下便离开了。 凯瑟琳等到徐敏敏走远了才坐到我身边问道:“又有什么事?” 我重新歪倒在贵妃椅里,闭目养神的说:“明责今晚带了个巴塔罗家的姑娘,我气不过,就和他摊牌了。” “那他什么反应?” “排斥,拒绝。”我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手机上徐敏敏发来的明天的行程表,明天下课后要去研究所进行强化剂测试,又是难熬的一晚。 “不过我不会放手的。”我从沙发上坐起,拿起一旁的平板,看看有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你遵循自己的本心就好。”凯瑟琳顿了顿,才接着说,“莉莉,我已经提交了提前服役申请书,开春就去前线。” 我指尖动作一滞,眉头不由的皱起,不解道:“你年纪还没到,怎么这么着急?要是家里缺钱,我可以借给你。” 凯瑟琳连忙摇头道:“不是的,我只是等不及了,以我现在的能力,再待在军校也学不到什么,所以还不如尽早服役,实现我自己的价值。我待在首都太久了,这里的灯红酒绿几乎让我忘了前线的惨状,我不想沉溺在首都的盛况,我想跳出舒适圈,到外面看看。” “那你的学业怎么办?” 凯瑟琳浅浅笑着,绿色的双眸里透着坚定,整个人都散发着与我不同的朝气:“原定七年的学业我已经提前修好了许多,剩下的只用让部队上的长官写证明在战场上的确有立功,就可以抵过学分,顺利毕业不是问题。” 凯瑟琳的确优秀,可以说她是我在军校里见过最优秀的正常人,与我这种靠改造基因强化身体机能不同,凯瑟琳天赋高又肯下功夫,每一步都脚踏实地,才造就了她顶端般的实力。 “你申请了哪个部队?”我放下手中的平板问她。 “南部战区的高破甲先遣部队。” 南部战区海战众多,战况激烈,部队长期驻扎在军舰上,但的确是有许多立功的机会。以凯瑟琳的实力我并不担心她会在战场上吃亏,那边军部也有父亲留给我的人,要照拂她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边服役的高破甲是我家生产的,你要是想定制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我点点头,漫不经心道。 凯瑟琳笑笑,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现在已经很晚了,在这休息吧。” “不了,你今晚很累了,我就不打扰你了。”凯瑟琳接过智能机械臂递来的外套道。 “那好吧,司机会在门口等你,晚安。”我点点头,低头给司机发去了消息。 凯瑟琳打开房门,走出的身影缓缓顿住,回头对我说:“莉莉,感情的事还是不要过于偏激,它不是格斗课,不是非输即赢的。” 我目送凯瑟琳离开蓝家老宅,车灯沿着金色大道驶出富人区,我望着对面欧阳家的宅邸,他今晚应该会在老宅里休息吧。 洗完澡坐在床上,腿上放着强化剂最新的研究进程,我一边看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玉石,但终究是心不在焉。 宴会时忙着应酬,如今闲下来,满脑子都是明责推开我的画面。他是那般的决绝,没有丝毫犹豫,他那些伤人的话犹如一刀一刀的割在我身上,让我痛苦的同时还不忘告诉我自己有多丢人。 我生来就站在社会阶层的顶端,就算如今落寞可还是有求必应,还没有什么东西是我想要而得不到的。 明责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可就目前来看,他并不想只待在我身边,我如果强行把明责困住他一定是会不高兴的,他是这样一个坚定自我的人,甚至会为了自我理想放弃家族权力,我又有什么把握把他困在我身边呢? 爱? 这简直是最可笑的借口。我和他都是大姓,深知没有什么能比过家族利益,就算是明责,在涉及家族根基利益时也会考虑三分,对于我们这种人,连自己的人生都能牺牲,最廉价的爱又算什么。连我都不能保障在家族利益面前我是否还会坚定对明责的感情,更何况是一直否定我的明责。 对于情感生活我的认知还是太浅薄,对于喜欢这种情感,到底是满足自己的欲望重要还是尊重对方的选择重要?这种两难的选择似乎没有中间地带,我没有办法即让明责只留在我身边又放开手让他做自己喜欢的事。 越想越苦恼,少年时期的心事就像一团打结的毛线,越理越乱,越找越找不到根源。 窗外天色渐亮,朝阳透过万千薄雾洒向人间,晨间的清爽与舒朗悄悄降临。我竟一夜无眠。 …… 徐敏敏昨晚说的另外的安排其实就是强化剂研究所的事情,只不过当时因为凯瑟琳在,就没有直说。 父亲在世时从未进行过强化剂的人体实验,在我之前强化剂唯一一次注射到人体内就是03年的“强化剂事件”。这件事也暴露了人体并不能完美的吸收强化剂,之后八年父亲也没做过人体实验,直到我出生。没人知道父亲为什么会敢于将没经过实验的药剂注射到自己女儿体内,也许是走投无路,也许是信心满满。 而在我出生后到蓝家出事的这九年里,父亲也依旧坚持不做人体实验,所有强化剂的研究数据都是推演而来。而在父亲出事后,欧阳秦为加快强化剂的研究,秘密下令暗中进行人体实验,造成了大量的实验体死亡,虽然只是些没有任何价值的流浪汉,但在人伦道德上不少研究人员心里还是有些想法的。而所有的人体实验我都必须参与,因为我是强化剂的载体也是母体,所有实验必须在我身上奏效才算成功。 也归功于这种近乎激进的方法,强化剂的研究倒是有了很大的进步。 第95章 逐渐扭曲 目前研究所根据从我体内提取出的强化剂样本仿制了一批强化剂,但都有着非常强烈的副作用,没有任何一种假设可以适用于人体。 没有父亲的研究资料,所有的一切都得从头开始,最终答案就在我的基因,可起点和过程得去摸索。 强化剂之所以难以研究,关键就在于它不是普通增强肉体机能的药剂,而是能够优化基因,使大脑再开发dna型药剂。强化人从基因中就根绝了已知的百分之九十的绝症,普通的伤病也根本不会作用在强化人身上。大脑的开发也使得强化人接受知识的速度和转换思维的能力异于正常人。 而要这一切发生,就必须使用诱导剂,这又是一个难题。 研究员将一份数据投射到我面前,指给我看道:“蓝小姐目前的情况不容乐观,您看,强化剂经过上一次的小活动后就在您体内逐渐平静,。您身体的各项数据在那之后也逐渐和正常人趋平,虽然大体上您还是优于正常人类,可与前两年相比,已经落后很多了。” 其实不说我自己也能感觉到,进入青春期后一段时间内我的身体曾爆长过,夜晚骨头生长时的疼痛,皮肤被撑开而留下的生长纹,这让我一度以为我不再需要诱导剂而沾沾自喜。可强化剂似乎是在回光返照,半年不到,它又归于平静,至今都未再作用于我的成长。 最坏的结果还是出现了,没有诱导剂,强化剂便形同虚设。 该说我父亲是天才,暗中留了一手,让我如今不至于变成没有人权的杀人机械。但也就是这一手,让联国的生物基因技术停止多年。 “你们仿制的强化剂人体实验结果如何?”我将数据拉到自己的存储仪上,强作镇定的问。 研究员嗫嚅片刻,犹豫道:“蓝小姐来看看吧。” 研究所的人体实验室如同关牲口的牧场,防弹玻璃后,数十个实验体分别浑身被贴满仪器的捆在床上,身边站着四五个不等的研究员。他们身穿防护服,连头发都不露出一丝,并且每个实验室的角落都放着一台机械臂,手臂里拿着的是一把满弹步枪,一旦有任何突发情况,优先清理实验体。 这些实验体大多都是走头无路之人,有街边的流浪汉,有破产的商人,有生活无望的孤儿。身份各异,但无一都得是成年的健康人。 研究员引我到一个实验室前,门口标着“x—5006”,床上绑着的是一个青年男子,他面色苍白,眼周青黑,数据显示他的血糖血压都很低,心跳很慢,呼吸节奏也不正常。 “我们给他注射了5006号试剂,这是目前最优的试剂,他的身体机能的确得到了提升,骨骼和肌肉都得到了再开发,大脑皮层也有开发的迹象,但很细微。” 我眉头一皱,强化剂最重要之一的便是大脑的再开发,若是不能攻破这个难关,任何肉体加强都没有意义。 “但是实验体每过一段时间都必须注射由您血液提炼的血清,不然就会产生强烈的排斥反应。” 正说着,就见床上的实验体忽然抽搐起来,启初只是微小的蠕动,不过片刻便成了剧烈的抽搐,如同触电,身上青筋暴起,双眼往后翻,口中出现白沫,身体不受控制的痉挛颤抖,悬浮框内数据显示实验体的心跳越来越快,血压骤然升高,体温却诡异的在下降。 “排斥的表现就如你所见。”研究员抬手指了指,立刻就有其他研究员进入实验室,手里拿着一根装有淡黄色液体的注射器。只见研究员不紧不慢的将液体注射到实验体体内,不出半分钟,实验体的心跳血压和体温都渐渐恢复正常,人也不再抽搐,慢慢的归于平静,最后像睡着一样,不动了。 我观察了一会实验体的身体数据,眼神逐渐变得冷漠:“如果排斥产生时不注射血清会怎么样?” “不出两分钟,就会心脏麻痹而死。” “多久会排斥一次?” “一天三到十次,没有规律可寻。” 我冷漠的盯着数据板上心跳跳动的频率,如同在看一场毫无新意的表演,麻木而冷漠。 “其他的药物实验呢?”我拿过平板滑动浏览其他数据,问道。 研究员嗫嚅片刻,谨慎道:“氢化物实验目前还没有进展,其他药物药量的确是加大了但持久性并不好。” 我看着平板里眼花缭乱的数据,眼神逐渐冷淡,望着x-5006的模拟图,心中渐渐浮现出一个骇人的想法。 …… 上次生日后明责便一直躲着我,我如今不上他的课,他要是有意躲我,倒也容易。 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故意的,我总是会有意无意的听到一些关于艾玛·巴塔罗的事。她并不是在首都长大,故而从前在首都圈子里从未见过她。大学毕业后才被接到首都,她来首都时间不长,但大姓圈子里倒是对她赞许有佳。也难怪,漂亮知礼,个人能力还强,且不是仰仗父兄苟活的名门千金,谁不喜欢?听说希尔·巴塔罗本来安排了让艾玛·巴塔罗到巴塔罗参股的公司工作,可这位小姐却要自己打拼,拿着简历大冬天的满首都找工作。 而偶然几次,我在教学楼远远的望见艾玛·巴塔罗站在校门口,随后明责的车从校园驶出,艾玛·巴塔罗上了副驾,最后车子消失在了高楼大厦之间。 寒风呼啸,如尖刀扎在脸上,我双眼不眨的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扶着栏杆的手不自觉的用力,折断了指甲,些微的鲜血染在栏杆上,肮脏不堪。 我收回目光,转身靠着栏杆,拨通了徐敏敏的电话:“给我找两个想出名,缺钱的狗仔。” 身边的凯瑟琳默默掏出纸巾擦到了栏杆上的血,又令拿了一张干净的,轻轻擦拭我指尖的鲜血,低声道:“莉莉,事不要做得太绝,会伤了许多人的心。” 我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愉悦道:“下雪了,又一批军备要发往前线了。” “是啊,下雪了,就快到最冷的时候了。” “天冷,冷不过人心。”我冷眼望着空气中的某一点,嘴角的微笑逐渐变得讥讽。 凯瑟琳闻言顿了顿,犹豫片刻才说:“最近欧阳老师和巴塔罗小姐的事我也听到了不少,说到底大家族的婚事,牵涉甚广,不是轻易能改变的。” “大家族,”我嗤笑一声,不屑道,“巴塔罗家不过是战后起家的政客,传承才几代,我蓝家在战前几十年前就富甲一方,联国的军事经济都握在我手里,他们家也配和我蓝家比。” 凯瑟琳连忙制止我,谨慎的前后观察一番道:“你说话还真是口无遮拦。” “艾玛·巴塔罗的确是个惹人喜欢的姑娘,若是她没有被她那狠心的舅舅带到这漩涡里,我还挺乐意和她来往的,可惜了,再优秀的女孩,在大姓长辈眼里只是棋子。”我不禁莞尔,感叹道,“说到底还是家族势力不够强大,才会需要靠子女联姻来巩固势力。你看李家,小一辈中从军的从军,从文的从文,可有受家族的半点束缚?就算被迫去联姻了,但只要家族底子硬,也照样可以不受影响,你看斯诺女士,她和欧阳秦结婚多年,可有谁称呼她为欧阳夫人?她现在也照样从事自己喜欢的事业,联姻困不住她。” “我不懂你们统治阶层里的弯弯绕绕,我只知道如果不是和自己喜欢的人结婚,会后悔一辈子的。”凯瑟琳伸手接住白雪,金发与白雪是如此的和谐,白皙的肌肤竟比雪还耀眼。 我俏皮的歪头看向凯瑟琳,揶揄道:“说起来,我从未听你说过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性。大姓里还是有许多优秀人才的,我给你介绍介绍?还是说小妮子心里有人了?” 凯瑟琳忽然一笑,扬起脸,望着楼外纷飞的雪,精致的脸上是与刚刚不同的神态,绿色的眼眸里迸发出柔和的坚定与向往,她轻轻开口,语气里却似有千万恒心:“我的身心只属于我们的金羲自由联众国。” 我侧目看向她,不禁有些愣神,这种对国家纯粹而炽热的爱,在大姓里我只在李马克身上见过。我从军是为了光复蓝家,其次才是报效国家,凯瑟琳是为了什么?他们家不缺钱,是什么让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主动踏入军校,又在十四岁时就申请上前线。凯瑟琳在各方面都有着卓越天赋,即使不从军,她在其他领域也能发光发热。除了对国家炙热的爱,没有其他理由。 我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羞耻心让我排斥这种感觉,我连忙一转画风,故作轻松道:“我看呐,就是小姑娘春心萌动,羞于诉说罢了。” “好你个莉莉·布鲁,竟然敢打趣我,看我不打得你爬不起来。” 凯瑟琳挥舞着拳头就要扑过来,我笑着连忙躲开。大雪之下,我跑进雪里,洁白之物落到我的黑发之上,转眼又消融,小皮靴在雪地里留下不规律的脚印,片刻后又被大雪盖住,再也寻不到踪迹。 第96章 谣言四起 金羲自由联众国第一军校最近变得有些热闹,一些留言忽然在学生圈子里扩散开来,一开始只是学生们之间的小八卦,渐渐的事情越传越多,甚至传到了不少教师耳中。而军校里的学生不少都是来自豪门望族,教师也多多少少和上层阶级有牵扯,如此一来,这些谣言便已经在上流社会传开了。 “欧阳老师,就是教战争史的那个,父亲的议长的那位,我前几年就经常看见他去找蓝林。” “对对对,经常能在学校里看见他们走在一起,蓝林打人打得这么凶,每次都是欧阳老师到了才停手,他们之间果然有什么。” “欧阳家的人多多少少在感情上有些变态,你看议长阁下和斯诺夫人,结婚几十年跟冤家似的,大儿子又做这种诱拐幼女的事,二儿子肯定也不正常。” “欧阳明责是个恋童的变态,别看他平时衣冠楚楚的,我听说在蓝家出事前他们就已经认识了,说不定是蓄谋已久呢。” “也难怪,换作我是蓝林,有一个长相家世都上层的男人对我好,我也会沦陷的。” “这次欧阳家可是丢大脸了,诱拐大姓独女,这么大的丑闻,我看议长阁下还怎么连任。” “大姓之间的生活就是丰富,果然钱多,瓜也吃得格外带劲。” ……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学校论坛下疯狂刷屏的留言,简直想仰天大笑。 浮生拿着药膏坐到床边,动作轻柔的将我的睡裙掀到大腿中间,把药膏挤在掌心揉开,温柔的替我上药:“绽开的皮肤得仔细呵护,这个药淡化生长纹是最好的。” “你看学校论坛没有,真是有趣。”我满不在意的看着手中的平板,抬了抬腿,让浮生更好上药。 浮生上药的动作顿了顿,嘴角扯出个勉强的笑,继续给我上药,说:“不过是些以讹传讹的东西,你不用放在心上。” “我若放在心上,自然会第一时间和你解释,就不会像刚刚那样说。”我莞尔一笑将手中的平板丢到一边,故意抬腿逗浮生。 浮生笑笑,拿过湿巾将手擦干净道:“擦好了,今天不上课,换了衣服我带你去吃甜点吧。” “不去,”我看了一眼手机上的讯息,摇摇头道,“我要去一趟国会大厦,格力格叔叔估摸着刚开完会,我去给他送点下午茶。” “也好,我陪你去吧。”浮生点点头,微笑道。 首都的冬日难有回暖天,由于夏日战争的胜利,冬日阶段的战争似乎推进得比较顺利,李马克将军和格力格叔叔回来后换了另一位相对年轻的将军。这二位回来多多少少都带了要点目的,李虞山和唐尼·塔莫夫都剑指议长的位置,他们各自也都是带着军功回来的。这换届的事,说小了是两个家族利益的争夺,说大了便是金羲自由联众国精英党和无政党派系的争夺,关系着下一个执政的党派和未来联国的走向。战争时期军界的力量是关键,欧阳家在军界的声望多在基层,高级将领还是掌握在李家和塔莫夫家族,这次换届倒的确有些看头,不然这还有三年,格力格叔叔也犯不着这么早就呆在首都。 从我进入国会大厦开始,便有不少人侧目而视,窃窃私语。阴沉的冬日里我身着一袭咖色毛衣短裙,外批黑色羊绒大衣,腰系珍珠丝绒腰带,勾勒出少女的曲线,长筒靴遮住紧实精细的双腿,黑色皮制手套挡住握枪而生的老茧,长发松散的编起,耳戴珍珠流苏耳环。明媚而个性,简洁而华丽,这才是我蓝林该有的样子。 我目不斜视,昂头挺胸的挽着浮生的手走进电梯,原本要同乘的人纷纷面色各异的走开,宽敞的电梯里只有我和浮生。 浮生拍拍我的手,安慰道:“不要生气。” “既然知道是些胡诌的话,我为什么要生气?”我仰头对他一笑,亲密的将头靠在浮生的肩膀上。 “我会查清楚这些胡话是哪传出来的。” “不用,欧阳家的人一定比你我还着急,咱们犯不着费心。”我对镜理理仪容,对于自己的光彩照人很是满意。 电梯门开,格力格叔叔的副官已经在门口等我们了,格力格叔叔说还在开会,浮生便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他让他去装盘,我们率先进他办公室休息。 我娴熟的坐到沙发上,脱下手套放在桌上,浮生顺势坐到我身旁,替我将衣摆整理好,又握住我的手,替我暖手。 我默默看着他的小动作,心中甚为满意的同时又觉得眼熟。浮生从前是格=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可他越来越变得温顺谦和,稳重细心,原来越成为我所告诉他的样子。这与我当初符合明责的样子有何区别? 我只觉得讽刺。热血上头时,一双眼睛只看着明责,什么都依着他的喜好,反倒丢了自我,如此卑微自谦,做小伏低实在是难看。如今冷静下来,不愿再费那些柔功夫,花些手段,做回自己才是自在。 可叹浮生如今正在走我的老路,而我明知此路卑微,却还是不加制止的利用他对我的情意。 仅存的良知让我的目光有些怜悯,但很快就被欲望所覆盖。浮生很好,但我心中的人不是他,我想得到的是明责。 办公室门被推开,格力格叔叔身穿笔挺军装阔步走进,我和浮生起身问好道:“格力格叔叔好。” “好好,快坐下,”格力格叔叔将手中的资料递给身后的副官,笑容满面的坐到对面,“让我看看,小林都给我带什么吃的了。” “不过是些简单的点心,给叔叔解解馋罢了。”我主动接过副官的茶壶,亲自给格力格斟茶。 格力格捏起一块糕点,故意打趣我道:“你母亲厨艺是我们几个中最好的,你却一点不像她。” “小林不喜欢做饭,咱们这辈子恐怕都尝不到蓝大小姐的手艺了。”浮生在一旁应和道。 我佯装愠怒轻推浮生笑骂道:“你也跟着叔叔笑我。” “蓝小姐饶命啊。”浮生连忙将一旁小蛋糕递给我,求饶道。 我接过盘子,娇哼一声,脸上是得意的笑。 格力格喝了一口茶,看着我们打闹感叹道:“只要看着孩子们都好,再累都觉得舒心。” 我放下盘子,正色道:“叔叔是为联国办事,我们也是在联国的庇护下长大,叔叔是我们的榜样。” 格力格含笑点点头,对浮生道:“浮生,我这里收了一些资料,你去和张副官取一下,给你父亲捎回去。” 浮生脸色变了变,但还是乖巧的点点头,跟着副官出门。 我目送浮生出门,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收了些,我看出来了,格力格是故意将浮生支开的。 格力格收了慈爱的面若,俨乎其然道:“你对浮生还笑得出来啊?” “叔叔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我和阿生青梅竹马,我怎么就对他笑不出来了?”我转回头,皮笑肉不笑道。 “你真的是长大了,越来越有主意了。但你看看你做的这些事,你真以为滴水不漏吗?我能查出是你让人散播谣言,欧阳秦自然也能查出。” “我知道他会查出。”我嘴角含笑再次端起小蛋糕,随意的比划着,“我本来就没打算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那你做这些事有什么意义?你和欧阳秦的关系本就不好,若是要搞坏欧阳家的名声,一来为时尚早,二来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并不是你的风格。” 我切下一块蛋糕,调皮一笑道:“叔叔知我,我在欧阳家的事情上的确有些偏激。欧阳秦眼看军界势力难以把握,便要从政府内部渗透,叔叔应该知道,希尔·巴塔罗那个老家伙把自己的侄女叫到首都,和欧阳秦私下还见过许多次。他们两家眼看就要联姻,定是为了三年后的换届。我只是不想这两家联姻碍了唐尼叔叔的路,碍了我的眼罢了。” “是吗?”格力格叔叔露出怀疑的眼神,“没有私心?” 我不由缄默,私心肯定是有的,我只是不想挑明而已。于是放下手中的小蛋糕,端起茶杯,默默饮茶,遮住半张脸,也遮住我被欲望吞噬的内心。 “我教导过你很多次,做事要想清楚后果,也得有大家风范,不要搞阴谋诡计,那只会自寻死路。你一向乖巧听话,怎么到了这件事上就这么不择手段了呢?”格力格面上依旧严肃,但语气里已经有了小心的劝阻与心疼。 我不喜欢听这种话,虽然知道格力格是真心为我好。 “我自有我的道理,叔叔现在说我,我认,等事情结束了,有什么错处,我自会向叔叔讨罚。” “小林,无论你对欧阳明责的态度如何,叔叔希望你不要伤了浮生的心,他待你如何你应该心知肚明。” 提起浮生,我自然有些愧疚,不由的垂下眼眸不去看格力格,片刻才平静的回答:“我知道。” “现在叔叔还在首都,闯了祸叔叔还能帮你收场,可你以后要是再一声不响的做些事,别怪叔叔到时候罚你。” 我听格力格这么说,便知他心软了,得了好立刻摆出笑脸,贴到格力格身边,抱住他结实有礼的手臂撒娇道:“叔叔最好了。” 格力格无奈的叹口气,埋怨道:“唉,子女就是来讨债的,莫娜不在我身边,就你这个不省心的天天气我。” “我也快走了,到时候都没人气叔叔,叔叔可寂寞了。”我抬头娇憨一笑,颇有恃宠而骄的味道。 “行了,回去吧,叔叔还有工作,浮生已经在外面等你了。”格力格抽出被我抱住的手臂,推推我道,“回去的时候注意点,欧阳秦也在这栋楼里。” 我心中一滞,脸色变了变,但可以调整了语气,漫不经心打开办公室的门:“知道了。” 第97章 举棋不定 格力格的副官将我送出办公室我便将他遣回,浮生正把玩着手中的存储仪倚靠在走廊,见我出来立刻站直身体露出笑容。刚和格力格叔叔谈完再见浮生这恭谨的模样,我心中顿时五味杂陈,但脸上绝对不能流露出什么,只好低头理理衣裙掩饰自己情绪的波动。 我看了看时间我才伸手去摁电梯,挽起浮生的手率先开口:“叔叔给了你什么?” 浮生手一滑打开存储仪,将里面的资料罗列而出,道:“只是军备物资在前线黑市里的一些调查,父亲替你管着蓝氏帝国,自然得了解这些。” 我随意的看了一眼,对这些东西并不在意,电梯到了便率先迈步走入。浮生收了资料快步跟上,此时电梯内无人,我两便站在电梯中间。电梯在大楼中间楼层停住,电梯门缓缓打开出现一张严肃的脸,和压迫感十足的黑西装,赫然就是欧阳秦和他的爪牙。 时间算的刚刚好。 我好整以暇的露出几分得意的笑,下巴微挑,如一只得了势的猫,故意大声的跟欧阳秦打招呼:“议长阁下下午好啊。” 欧阳秦在电梯门开的那一刻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双眼闪过一瞬的狠厉,双眉一沉,周身凌厉的压迫感便迸发而出,看得出来他很生气。欧阳秦身后跟着他的两个秘书和二儿子欧阳明训,几人都行色匆匆,脸色都不好。 我与欧阳秦面面相对,他犀利的目光带着浓烈的敌意,但面上却波澜不惊,甚至带了几分随和。我笑得更加灿烂,挽着浮生道:“议长阁下请进吧。” 欧阳秦阴沉着脸没有说话,周围的气氛很僵硬,两个秘书也不敢说话,电梯附近已经有人注意到了我们,欧阳明训倒是把自己的厌恶摆在脸上,不屑道:“蓝小姐先走吧,我们坐另一班。” “这怎么行,”我松开挽着浮生的手,上前摁住电梯门,探出半个身子笑道,“议长阁下日理万机,您的时间就是前线将士的生命,怎么能耽误您的时间呢?” “不用了,蓝小姐这样的贵人,我们不配和您坐同一班电梯。” 眼见欧阳秦转身就要走,我连忙拉住他的西装,耍无赖道:“欧阳叔叔,一起走嘛,明训哥哥也一起嘛。” 欧阳秦没料到我会这般,神色一愣,就这一愣便被我拖进了电梯。欧阳明训也是一脸诧异,眼见自己的父亲被我拖走,想要张口说什么,但碍于是在国会大厦,周围有不少政府要员不好大声说什么,只能跟着我一起进电梯。 浮生也没想到我的行动,眼看欧阳秦被我拖进电梯,一脸茫然的往后退几步,给欧阳秦一干人让步。 关了电梯门,欧阳秦一把抽出衣袖,一开口声音里包含着隐忍的怨气:“蓝小姐还真是不知道避嫌。” 我拍拍手,好整以暇的理理头发,轻飘飘道:“做错事的又不是我,我为什么要避嫌?” 此话一出电梯里瞬间沸腾,欧阳明训那个一点就炸的炮仗脾气便叫嚣着就要扑过来:“你说什么!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欧阳秦的两个秘书连忙拉住他,浮生也从电梯最里面快步蹿到我面,伸手一横便拦在我面前,义正言辞的警告:“欧阳先生这是要做什么?这可是国会大厦!” 我见此计奏效便继续讥讽道:“明训先生有空在这仗着父亲的权势横行霸道,不如回家好好问问自己的兄长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罔顾人伦的事。不过从议长阁下的行径就看得出,你们欧阳家做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是有源可循的。” 欧阳秦上前半步拦住张牙舞爪的欧阳明训,咬牙切齿道:“蓝小姐可不要血口喷人,明责洁身自好,彬彬有礼,莫要作颠倒黑白之祸。” 眼看欧阳明训越来越暴跳如雷,我心中越来越高兴,欧阳明训还年轻不知喜怒不行于色的道理,而欧阳秦看起来冷静自若,恐怕心里早已将我千刀万剐。可偏偏他们拿我没办法,一来只是些空穴来风的谣言,没有实质的证据证明谣言是我散播的,若是欧阳家采取什么行动就恰好坐实了那些谣言是真实性;二来这种桃色谣言,还是有关大姓人伦道德的谣言,势必对大姓的统治形象造成影响,若此时身为受害者的我再出什么事,对联国的阶级固化会产生影响,仅几年民间对大姓专权的质疑越来越多,大姓门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如此一来,欧阳秦几乎是拿我没办法。利用桃色消息这种手段虽然不光彩,但只要得到我想要的,过程无所谓。 “我曾经也以为欧阳明责是个持重君子,就像我曾经认为您一样,”我颇为惋惜的笑笑,露出失落的表情,“如今我才幡然醒悟,你们欧阳家真是再次让我开眼了。” “分明是你从中作梗,辱我欧阳家清誉,你这种不入流的手段真叫大姓蒙羞。”欧阳明训脸色涨得通红,领带都歪了,几乎是指着我的鼻子骂。 “那明训先生现在粗鲁的行径就像大姓吗?”浮生厉声呵斥道。 被欧阳明训这般辱骂我也不气,眼看电梯就要到了,我悠哉悠哉的整理衣服,越过浮生走向欧阳秦,抬头直视他深沉诡谲的双眼,轻笑道:“你没教好你儿子,没告诉他,人的欲望比刀枪还可怕,他不该对我这么好。” 欧阳秦挺直了脊背,高大的身躯犹如一个巨人,可他低垂而触的目光里却没了往日的肃穆也算计。他爱他的儿子,即使明责不按照他的想法接管欧阳家,可父亲对孩子的不会改变。我触及到他的逆鳞,他势必会反击,心浮气躁的到时候我的机会就来了。 叮—— 电梯门换换打开,我别有深意的最后看了欧阳秦一眼,拉住浮生的手,昂首挺胸的走出国会大厦,任由欧阳明训在身后低声咒骂。 当天晚上,雪浓之时,我便接到了明责的电话,约我见面谈一谈。 我兴高采烈的打扮一番,戴上自己喜欢的蓝宝石戒指,出门前打通了一个电话:“准备好吧。” 明责约我见面的地方,是富人区的一家私人咖啡馆,晚上咖啡馆人不会多,这里又基本是上层阶级享用的地方,寻常顾客都进不来,比较安静隐秘。 我坐在车里向二楼的橱窗望去,透过纷飞的雪,明责就静静的坐在窗边,目光低垂,他的头发似乎长了些,微微的遮住双耳,暖色的灯光照得他脸色如一掬温泉,温暖而平静,低领卡其色毛衣衬得脖颈修长优美,他本人亦如毛衣一般柔软而温暖,只是那消瘦的脸颊不免让人心疼,才几天不见,他怎么瘦了这么多。 我突然有点畏惧,想退缩。明明接到他电话时我还欢欣鼓舞,可现在只是远远的望他一眼,见他消瘦至此,我又不免心疼,我不敢去见他。我害怕他会用失望的眼神看我,但是我又怎么能让他独自面对?明明是我起了贪念使了手段,我不能让他一个人面对。 前排的司机见我一直没动作,故出声问道:“小姐,需要离开吗?” “不用,你直接下班吧,我会自己回去了。”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车门,径直朝咖啡厅走去。 一会他会和我说什么呢?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我呢?思来想去,我们也有近一个月没好好见面说话了,这是三年来最长的一次。 我缓步上了二楼,紧张的犹如第一次拿枪,手都在微微发抖,我想让自己笑得可爱一点,可我却不知道要笑成什么样才能让明责消气。 二楼只有明责一个客人,安静的犹如一幅画,我不由的停下脚步,站在楼梯口无言的望着他。窗外大雪纷飞,楼下的路灯散发着橘黄的灯光,明责坐在原木色的椅子里,一手握着咖啡杯,一手随意的搭在一边。他发梢的光芒,他眼睫的抖动,他双唇的弧线,他握着杯子的手,他的一切都是格外的谦顺温润,他似乎生来就是一个温柔到骨子里的人。我很想冲过去抱住他,对他诉说我心底的情意,可又想远远的望着这岁月静好的一幕,彷佛只要我不上前,他就会永远只呆在我眼前。 可这终究只是昙花一现,明责转过头,淡然的目光落到了我身上。这样一看,他瘦得五官都凸起了不少,眼下也有乌青,定是好几日没休息好了。 机械人上前接过我的外套,我深深的望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到他对面,迟疑片刻才坐下。 桌上有我喜欢的甜点和牛奶,他说我现在还小,不能常喝咖啡,他也知道我喜欢吃甜点。 我望着他疲态的面容,心中突然不忍,这是我心尖上的人,却因为我受苦受累,我怎能不悔? 明责也静静的看着我,他的目光淡然而平静,没了昔日的温柔和宠溺,谦逊温良的他原来也有这样安静的一面。 我们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对方,周围静得几乎能听见外面的下雪声,一片片雪花落下,落在心里,凉入骨髓。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第98章 雪夜暗剑 “最近天冷,没食欲罢了。”明责语气很平静,没有丝毫责怪我的意思,但也没有再待我如旧。 明责指指我面前的蛋糕,挤出浅浅的笑,道:“尝尝吧,这是你爱吃的。” “明责,议长阁下斥责你了。” 这是个肯定句,欧阳秦极为看重家族名誉,现在舆论都是压倒在明责身上,即使明责解释其中缘由,欧阳秦也会以个人影响家族声誉的原因责备明责没有处理好个人问题。 “我的确有错,父亲教育我,是应该的。”明责无力的笑笑,神态极其疲惫。 “错?”我讽刺的笑笑,有些怨恨道,“如果说对我好也算错那议长阁下真是太霸道了。” 明责望向我,眼神中又带上了往日的柔情,他握住我放在桌上的手,温暖的气息从细腻的肌肤中飘出,丝丝沁入心脾:“小林,我不怪你做这些事,我知道你只是想让我待在你身边。但两个人要彼此陪伴不一定要以爱人的形式,我们是师生,是朋友,我们可以以其他的关系更长久的在一起。也许你对我并不是喜欢,只是长期的对年长者情感上的依赖,我们不妨再等等,等你再大一点就会明白,喜欢和依赖是不一样的。” “所以你是在劝我放弃,把你让给艾玛·巴塔罗?”我直视明责的双眼,目光如炬,语气里带着浓厚的占有欲。 无论是从个人情感还是家族利益,我都不允许欧阳家和巴塔罗家联姻。 明责抿了抿唇,柔声道:“你我都是大姓,知道有些事……” “你喜欢她吗?”我厉声打断明责的话质问道。 明责一愣,嗫嚅片刻,只说出一句:“我姓欧阳。” 我不甘示弱,反握住他的手,倔强的眼神望入他眼底,逼问:“你喜欢我吗?” “我只把你当成个孩子。” 事到如今他还是这副说辞,看着明责淡然的样子我真是希望自己不要这么冷静,直接打晕了人往蓝家老宅一困,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还回去,让这个人永远的只属于我。 “我曾经也只是把你当作是一位良师,一位慈爱的长辈。可明责,回过头看看你做的那些事,朝夕相处,细致入微。你明知我在情感上有缺失,就知道我很难不对你心动,”我松开紧握他的手,语气里带着悠悠的埋怨,“你就应该和其他人一样,离我远远的。” 明责静静的听着,神色从淡然逐渐变得不忍,琥珀色的眼眸似一个漩涡,无论他投出什么样的目光我都会为之倾倒。 窗外的雪还在下,积雪的道路上不时会来往几辆车,车灯的余晖从明责身上走过,让他俊美的五官似乎有了些情绪,手旁的咖啡和牛奶飘着悠悠的热气,面前的小蛋糕我一口也没有吃。 “终究是欧阳家对不起你在先,我不怪你。” “我在和你说个人你却在和我谈家族,”我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埋怨他,“你不是很看重自己的想法吗,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做那些事只是为了让你待在我身边,跟该死的家族利益没有关系。” “我很快就会离开首都。”片刻后,明责才微垂下眼眸,平淡的说出一句话。 离开?不行,离开了首都我就不能常常见他,所有的一切都会脱离我的掌控,他不能离开。 “是欧阳秦赶你走吗?就因为那些谣言?”我情绪已经有些激动,放在腿上的手不禁握成拳,气愤也害怕。 “不,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做了错事,让欧阳家名誉受损,我不配留在这里再受家族的庇护。” 他在维护自己家族的荣誉,在维护自己的父亲,这是他的底线,是我们大姓的底线。 “如果你是担心那些流言蜚语,那你大可留下来,”我凑近几分,语气里带了几分请求的卑微,“我在军校的学业已经提前完成,新年一到便要去北部第七军区接受训练,一直到我上前线都不会回来。” 明责有些惊讶,皱眉确认道:“第七军区?” 如果是第一军校是优秀军官的工厂,那第七军区就是精英士兵的培养基地。这是由李马克提出的,以集中训练顶尖士兵为目的的基地。前线不少战功赫赫的士兵都出自这里,这里的训练以残暴出名,不断的挑战人类肉体极限,但也的确效果显着。 指尖的蓝宝石转动间发出夺目的光芒,手指越过桌面轻轻触碰明责的指尖,见他没有躲避才敢轻轻的将手搭上:“明责,也许我的方法是错误的,但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我只是希望你的目光只属于我,只要你开口,我可以公开表示那些谣言是我散播的。” 这句话亦真亦假,前半段情真意切,后半段则是投石问路。 我真是憎恨我自己,即使是面对喜欢的人,我还是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谎话连篇。 明责,让我看看吧,看看你的内心是否和你表面一样干净纯粹,看看家族的名誉对你到底有多重要,看看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不用了,”明责抬手温柔的抚摸我的脸颊,淡淡的茉莉花香从他袖口传来,与这冬雪格外的般配,“我知道你本意不坏,这些事让我承担吧。” 我痴迷般的握住他抚摸我脸颊的手,细细感受掌心传来的温暖,明责的目光似乎带了些柔情,却不知为何轻轻叹了口气,眼角眉梢染上了愁容。我只想看到他温柔的笑,不想愁思爬上他俊朗的脸庞,我忍不住偏过头在他掌上轻轻留下一吻,明责却像被烙铁所炙,猛然收回手。 我心中顿时失落万分,眼眶有些酸涩,忍不住揉揉眼睛,强颜欢笑道:“你总是维护我。” “因为我是你的老师。”明责义正言辞道。 “你只想做我的老师吗?”我不甘的从椅子上站起,动作之大踢倒了椅子,在空旷的二楼发出一声突兀的闷响。 明责抬头直视我的眼睛,暖色的灯光照在他俊朗的脸上,却透出一种坚毅的美感,他身上属于欧阳家的风骨,属于大姓的傲气在这一刻逐渐展现。 “明责,你并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你为了自己的理想敢于违背父亲的期望,为什么就不能为了我无视你心中的芥蒂呢?”我望着他不肯退步的眼睛,那坚韧的眼神让我再次明白明责并不似他表现出的这般温和无害,他的内心和军人一般坚定,在明责心中,首先是自己然后才是家族,也许他会为了家族牺牲自己,但绝对不会为了别人牺牲自己。这一点我们很像,我们都是利己主义者,自私又可笑。 无力感似潮水涌上心头。枪法不准可以练,但一个人心里没你,无论你怎么嘶吼祈求都没用。 “我从未喜欢过你,也没给过你任何暗示,我希望你能认清现实,你我是师生,我们之间相差了十岁,我不会……也不可能喜欢你。” 明责一直都是笑容满面,温和恭顺,他的手掌,他的目光都是温暖宜人,但他说的话却是这么伤人,他甚至不愿意含蓄一点,直接把刀剑往我身上戳。 我被他直接的拒绝伤得心中苦涩,昂贵的服饰和精致的妆容在这一刻都显得可笑至极,我像个无法取悦观众的小丑般局促又焦躁。我一直自信高傲,无论是家世样貌还是学识地位,放眼整个金羲自由联众国我都是顶尖的,想和我攀亲攀关系的人数不胜数,可为什么偏偏动不了明责的心? 我人生至此,所求的不过是眼前者一抹温暖的身影,他不是太阳般炙热耀眼,而是明月似的柔和缠绵,这束月光轻飘飘的照进我心里,他的温柔眷恋,让我以为他的柔情只属于我,让我庆幸自己是唯一被他照耀的可怜鬼。他不经意的一笑让我愉悦好几天,但他的笑终究不属于我一个人。 明责收回让我心痛的眼神,从椅中站起,如此一看他的身形更是单薄,这件毛衣上月时刚好合身,此时却松垮垮的挂在身上。他表情清冷,如同在如一个陌生人讲话:“我今天就是要和你说这些,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眼看明责就要离开,我心中惊恐万分,快步追上伸手拉住他,眼中已经有了泪水:“明责,难道你真要和我疏远吗?” “错的事情既然发生了,就要及时止损。” “我不要!”我含泪扑入他怀里,紧紧抱着他温热的身体,“我死都不会放手!我就要你!” “小林,你不该是这样。自信矜贵的你应该渴望你想要的,而不是渴求,卑微的去祈求,不是你该有的样子。” 我仰头含泪望着我的月光,他亦垂眸看我,琥珀色的眼眸深邃又纯粹,里面有着柔情、不舍、傲骨和诀别,唯独没有爱意,他心中真的没有我。 我心痛难忍,踮起脚,尝试着吻上明责的唇。与上次在衣帽间带有占有欲的吻不同,这次的吻是苦涩和不舍,是悲情的吻。 明责愣了愣,抬手缓缓将我推开,眼角也有些泛红。我怀中乍空,不安感瞬间席卷而来,明明他就在我面前,我却得不到他。 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溢出,明责抬手为我拭去,摸摸我的脸庞道:“我不是你的良人,学会放手,也是一种成长。” “明责……我不要。”我抽泣的拉住他的衣角,像以前一样,只要我撒撒娇,明责什么都会依我。 但这次没有,他低垂了眉眼,明明眼中有柔情和不舍,但为什么却忍心挣脱我的手,头也不会的离我而去。雪越下越大,落在明责肩上,转瞬又不见踪影,橘黄的灯光在他眼角眉梢投下属于芥蒂的阴影,单薄的身形在雪夜里孤独又清冷,冷色的路灯照着一片片黑暗,一直延申向远处的繁华,明责背过身去,始终没有回头。 我的月光走进了那个雪夜,再也没有回来。 第99章 唯利是图 出了咖啡店我有些恍惚,外套拿在手上也不知道穿,雪落在头上也不知道躲,呆呆的望着雪地也不觉得刺眼,融化的雪水顺着发丝滑落在脸上上反应过来,也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身上已经有了积雪,可我却丝毫不觉得冷。 我缓了两口气,擦干脸上的泪水,快步走向停在咖啡店对面街边的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拉开副驾车门坐进。车里坐着一个长相普通的男人,带着帽子口罩,几乎将整张脸都蒙住,手里拿着台相机,不停的前后张望,整个人都很紧张。 “拍到了吗?”我冷漠的问道。 “拍……拍到了。”男人磕磕绊绊的把拍到的相片数据往立体投影仪一划,数十张我和明责的照片豁然出现。 我挑选了几张放大看来,拍摄的角度很巧妙,能看到明责的全脸和我的半边脸,都是些亲密的动作,表情抓拍得很到位,倒真像一对恩爱的恋人。 我的目光在这些照片上停留片刻,越看越觉得刺眼,照片里的女孩看起来悲伤又深情,眼角的泪水似钻石般闪闪发光,秋波暗送,似有万千言语,却只剩泪千行。女孩对面的男子双手扶着女孩的肩,眉眼低垂,柔情之间夹杂了几分决绝。 谁能想到这张照片定格时,我正在估计着摄影师是否能有角度拍到有用的照片,以及照片的利用价值。 我猜到明责会找我摊牌,也猜到他会把地方选到他最爱的咖啡厅,一早就让徐敏敏清了场,稳坐钓鱼台,等明责上钩。 我承认自己的卑劣和不择手段,但如果不这样做我根本没有胜算。 我抬手收了投影,从外衣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好的纸条,夹在指间对男人道:“钱在这里,拿了离开首都。” 男人没有多言,直接将相机都递给我,道:“我保证没有备份。” 我检查相机里的储存卡是否完好,斜睨旁边的男人,低声威胁道:“你知道后果,你家人的情况我清楚得很。” 男人明显一激灵,瞳孔瞬间放大,整个人越发的紧张焦躁,磕磕巴巴道:“您……您放心,没有备份,没有……” 我朝他甩过一个阴狠的眼神,其中警告的含义不言而喻。 推开车门离开这辆不起眼的小轿车,拿出相机里的储存卡塞到口袋里,至于相机便随手丢到一辆停靠在路边的垃圾车里。 皮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微弱的声音,越靠近金色大道人烟越是稀少,可灯光却越明亮,亮得让人心慌,亮得让人心寒。 明责的一举一动还印在我的脑海,他嘴唇的柔软,他掌心的温暖,他绝决的话语,他复杂的验收表,如同电影般在我脑海不停的回放。蜜糖和砒霜都放在食盘中,两者相互粘黏,欲食一必食二,让我垂涎三尺又无从下手。 雪还在下,我轻轻吐出一口气,将手揣进口袋,握紧储存卡,沉默着走向蓝家老宅。 …… 短短半个月内,有关我和欧阳明责的谣言越传越疯,甚至已经偏向了道德谴责和大姓继承人思想教育的方向,并且在民间也已经渐渐有了些风波,眼看就要捂不住了。 而就在这时,首都所有的大姓家主都收到了一封请帖,来自欧阳家和巴塔罗家的喜贴,贴里写明,下个月,也就是开年之际欧阳明责和艾玛·巴塔罗将举行订婚仪式。 我放下手中的请帖,看着贴上的名字只觉得刺眼,可我内心却没有太多的惊讶和气愤。我早猜到他们两家有意联姻,只是没想到他们动作会这么快,并且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 我将请帖丢到一边,拿出手机一看,网络上关于这桩婚姻讨论得可谓是热火朝天。在外人眼里,明责已经成了诱拐青少女又转头和他人订婚的伪君子,欧阳家的名声几乎坏到极致。 我心满意足的放下手机,愉快的踱步到后花园。冬日的花园银装素裹,厚重的积雪压着灰绿色的灌木,抄手游廊似两缕丝带围绕着花园,琉璃世界干净至极。浮生蹲在假山后的草坪上堆着雪人,他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头戴深蓝色加绒帽,乳白色围巾点亮整套装束,在冰天雪地间格外夺目显眼。 我戴上手套,坏笑着弯腰团起一团雪,轻手轻脚的走到浮生身后,快速把雪团塞到他的围巾里。 “啊——”浮生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迅速跳起来,背过手去抖围巾里的雪,“蓝林!你竟敢偷袭我!” 我笑着连忙后退,并且连忙又重新捏雪球道:“让你放松警惕,中招了吧。” 浮生抖干净的身上的雪,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笑容,从地上捏起雪团,虎视眈眈的看着我道:“别跑,看我不收拾你!” 琉璃世界里,我们两你来我往的嬉笑打闹着,雪球互不相让的飞舞着,雪地里奔跑的少男少女连呼出的雾气都带了甜甜的气息,就算是雪球砸到身上也只是增加了两人的喜悦。 我朝浮生丢去一个雪球,笑着就要去继续拿雪球丢他,谁知没注意到脚下便是浮生刚刚堆起了一个小小的雪人,脚上被雪人一绑,身体便不受控制的向浮生扑去。浮生躲开飞来的雪球,回身见我快要摔到,立刻张开手接住我,却因雪地太滑,两人一起摔了。 也亏得雪厚,衣服也厚,摔得并不疼,反而是这一摔两人更加高兴,像回到小时候,亲密无间。 我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伏在浮生胸口边笑边大口喘气,浮生也笑得叉了气,揽住我的背将我抱住,亲密的用下颚蹭蹭我的额头。 “好久……没这么痛快的打雪仗了,哈哈哈哈……”我揽住浮生的肩膀,笑得花枝乱颤。 “是啊,我堆的雪人都被你撞倒了。”浮生将我搂得更紧,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我从他怀中撑起,腾出一只手去捏他的脸颊,气呼呼的说:“谁叫你拿这么大的一个雪球丢我,我当然要报复。” “好好好,”浮生摸摸我捏他脸颊的手,宠溺的说,“我的错,我的错。” 我望着浮生温柔又宠溺的笑,一时间有些愣神,这不就是我希望出现在明责面上的神情吗?带有年长者的稳重,又有相爱之人的蜜意,亲密无间,疼爱有加。浮生把我的话听进去了,把自己变成我喜欢的样子,他以前是个阳光个性的少年,现在却格外的细心温柔,让我欣慰却不开心。 我很坚定自己喜欢的是明责,那浮生对我是什么呢?从小到大的亲密无间,青梅竹马,我并不想他为了我改变自己,可他却甘愿卑微的迁就我,我知道浮生喜欢,那他的喜欢是纯粹而真诚的吗?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也许是愧疚,也许是试探,我缓缓凑近浮生的脸,一眨不眨的望着他眼底,想要透过他漆黑的眸子看清他内心真正的想法,我们呼出的热气打在彼此脸上,似羽毛轻轻搔着心扉。 浮生抬手隔着手套轻抚我的脸庞,手套上还有积雪,贴在脸上凉凉的,可浮生的目光却温柔得将我溺毙,看得我莫名的有些心慌,那真挚的眼神过于炙热,充满了少年的爱意和多年的情意。 雪落在浮生的额头上,我抬手轻轻替他拭去雪水,双唇缓缓贴上浮生的唇。 奇怪,为什么我亲吻浮生时内心很平静,就像普通的握手敬礼,和亲吻明责时的雀跃紧张不一样。 看来我对浮生真的没有男女之情,只是把他当作陪伴多年的朋友,但是如果告诉了浮生,他还会陪在我身边吗?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有他陪在身边,浮生有足够的能力帮我管理蓝氏的生意,父亲去世后浮宁帮我管着集团事,并且浮生的志向是进中央政府工作,这对我未来光复蓝家也有利。我不敢去赌浮生对我情意的深浅,也不敢赌浮宁和父亲友谊的保质期,目前我羽翼未丰,还不能亲自管理蓝氏的生意,我不能拿蓝氏的未来去赌。 我心中不由自嘲几分,蓝家百年大族,族谱上出过不少高风亮节的人,祖父蓝砚德隆望尊,风骨卓然,父亲蓝齐学富五车,刚正不阿,可轮到我,却成了利欲熏心,利用他人情感的小人。我还鄙夷欧阳秦伪善的做派,但细想,我和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内心五味杂陈,愧疚与纠结占了大头,我躲避了浮生的视线,将头埋到他颈间,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浮生摸摸我的头,与我耳鬓厮磨,语气轻柔,带着谨慎和珍重:“你心里有我吗?” 浮生的话刺中我的内心,心中的愧疚越来越大,浮生的真挚和我的狡诈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一向自视甚高的我心生羞耻,更加不敢说话。 浮生见我没作答,呼吸缓了缓,抚摸我头发的动作慢了些,偏过头贴在我耳边,似乎用尽毕生柔情,轻轻诉说:“我心里有你。” 第100章 突生异变 正在我纠结怎样回答浮生时,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我连忙从浮生身上起来,就见徐敏敏急匆匆的跑进来,身上的雪都没来得及扫掉,气喘吁吁的将手中的平板递给我道:“老板,有人放出了一段录音,里面是您和欧阳明责的对话,您亲口承认,那些谣言都是您散播出去的。” 我接过平板一看,新闻标题赫然写着“翻转!欧阳氏蓝氏之谣言竟是蓝林有意散播!”,而文章内容首先就是一段录音,录音的内容就是我和明责在咖啡店里谈话的内容,不过只有我承认谣言是我散布的那一段。 “我已经调查过,是欧阳家的人派人发表的文章,事先没有走漏任何风声,所以我们的人没有压下来。”徐敏敏说。 我冷眼看着文章里对我的口诛笔伐,网络上的态势瞬间掉转了矛头,明责从诱拐幼女的恋童癖变成了维护学生的正直教师,无辜受害者变成了处心积虑的阴谋家。在首都远离战火的民众本来就不知世道艰难,他们睥睨着大姓的权力却有无可奈何,好不容易出点大姓的丑闻自然得抓住使劲发泄。 我心中只觉得好笑,难怪那晚明责的神情很奇怪,一会温柔体贴,一会冷漠纠结,还主动牵我的手,原来是身上藏了录音装置,在诱导我说实话呢。 我该庆幸自己留了一手,还是该生气被明责算计呢? 我原以为像明责这样纯粹的人是不屑于做这些算计人的事,结果还是小看了家族利益个人名声对他的重要性。 不过我难过什么呢?我不也算计着他吗? 徐敏敏见我半天没说话,看了看浮生,小心翼翼的问道:“老板,需要把新闻压下去吗?” “不用,”我将平板递还给她,浅笑道,“甚至还需要火上浇油……你找人把舆论望明责和艾玛·巴塔罗订婚的事情上带。” “是,我这就去安排。”徐敏敏点点头,收过平板便走了。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明责的号码,响了许久那边才接通: “明责,我将真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原来你也是会算计人的呀。” “小林,这件事……”那边的明责似乎有些着急,语气一些急促。 “打住!不用在电话里和我解释,你不是马上要订婚了吗?订婚宴上给我解释吧。” 明责愣了愣,问道:“你会来我的订婚宴?” “为什么不去?你敢给我发请帖,我就敢去。明责,记得我和你说的话吗?我是个疯子,别逼我。” 挂了电话,我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先前还在犹豫的计划瞬间敲定。我仰面倒在雪地里,无声的咧嘴笑着,仿佛已经看到明责被迫待在我身边的可怜样。 身边的浮生从刚刚开始就没有说话,我拉过他的手,笑问:“怎么了?一句话不说。” 浮生缓缓抬眸,眼中的纠结与悲情让我心中一痛,此刻的我在他心里一定是个卑劣的人,为了点私欲不择手段。 “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呢?” 我被他这话膈住,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握着他的手都有点瑟缩,但看浮生的样子是不打算放过这个问题,他一直望着我,明明是柔和甚至带着伤感的眼神,却让我心生胆怯。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你还要继续问吗?”我垂眸避开浮生的视线,露出个浅浅的笑,略带羞涩的说。 “是真心的吗?”浮生继续追问,温热的气息轻抚在我脸上,令我心中更乱,“我只问这一次。” “阿生,你相信我好吗?”我有些慌张,掩饰性的再一次亲吻浮生的嘴唇,急忙说道,“一切结束后我会和你解释的,我要去忙工作了。” 说完我不再敢看浮生的脸,连忙起身要逃离花园,口袋里的手机呵护事宜的响起,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迅速拿出一看,竟然是研究所的电话。 “蓝小姐请你速到研究所一趟,强化剂在突变,您的身体可能会有改变。” 电话里话音刚落,心脏猛然一缩,一股强烈的痛楚如潮水般在我体内肆虐,从心脏到四肢,再到大脑,这瞬间而来的痛楚犹如瞬间被数十颗子弹一起击中。我顿时浑身无力,眼前发黑,如没了提线的木偶软软的倒在雪地里。脸贴在雪地里却感受不到寒冷,只有冷汗蹭蹭的往外冒。我想喊出声来减轻疼痛,可一张嘴,竟呕出一口血来。即使摔倒在地,我还是能感受到身体里的痛楚,骨骼在肌肉里的增长,皮肤被肌肉撑开,每一刻身体里发生的变化我都能清楚的感觉到,明明很痛却又疼得层次分明。 好痛,我渐渐看不清眼前的景色,我似乎感觉有人跑到我身边,可我眼前只有大片的鲜红,逐渐什么都看不见了。 …… 醒来时我已经身在研究所,脸上带着氧气面罩,身上贴着监护仪,床头放满了各种仪器。 我呼出两口气缓了缓精神,感觉身上并没有什么不舒服,只是觉得很累。看了看四周,只有一个监护机器人,没有攻击性的生物,便挣扎的要起来。我才刚起身,立刻就有研究员推门而进,这些人全穿着防护服,白花花的一片闪得我眼睛疼。 我刚坐起来又被摁下去,七八个人围着我做了一堆检查,七嘴八舌说了一堆,可就是没人回答我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也是再三确认这是自己家的研究所后才敢放心让他们检查。 约摸半小时后我才被人用轮椅推到了会议室,里面竟然落座了议会的所有成员。 我瞬间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关于我的什么事能让整个议会都坐到研究所的会议室里?无非就是强化剂。 见我入门,研究所的主管对我弯腰敬礼后,对在座的七人道:“大致情况就是这些。” 坐在主位的欧阳秦脸色阴沉,琥珀色的眼眸里似乎在翻涌着波浪,明明脸上很平静,但周身却散发出凌厉的气息。欧阳秦点点头,挥挥手道:“所有人都出去。” 推我进门的研究员将一个立体投影仪放在我面前后,跟随其他人一起离开,整个会议室就只有我和议会的人七。这七人脸色各异,欧阳秦皱眉沉思,希尔·巴塔罗眉眼间带了几分不屑与嗤之以鼻,张温源嘴角带着浅浅的笑,但笑意却未达眼底,唐尼·塔莫夫从我进门时就一直在冷眼打量我,眼中还是和往日一般对我的厌恶,艾什·斯诺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似乎有些心烦意乱,李虞山和欧阳秦一般面有愁容,甚至还带了几分焦躁,最后一位平民阶层出来的议员在议会一直没什么话语权,表情也就淡淡的,不露出什么情绪。 欧阳秦指指我面前立体投影仪,语气里带了少见的压迫性:“看看吧,看完再听我们说。” 我皱起眉头,打开面前的立体投影仪,十几张资料浮空而出,赫然就是强化剂的近期研究成果和我身体所发生是变化以及预测。资料现实,我体内的强化剂在四个小时前突然发生了一次作用,使我的身体发生了一次小程度的强化,骨骼、血液、细胞都逐渐与正常人的数值产生偏离。这也就是我痛倒在雪地里的原因。在作用后的十分钟,强化剂彻底蛰伏在了我体内,犹如野兽为冬眠准备食物,沉默着与我体内的细胞结合在一起。 与几年前强化剂连续作用了几个小时不同,这次作用来的快也去的来,犹如昙花一现,而经过研究所预测判定,强化剂已经基本在我体内停止作用,并且还可以继续蛰伏,甚至有逐渐和我的细胞融合的趋势。 这是一个很不好的消息,从前就算强化剂没有明显的作用于我的身体,但它在我的基因、细胞等方面还是能清楚的检查到的。研究所无法确定这是强化剂的正常发展方向还发生了突变,他们只能确定,没有诱导剂,强化剂若是和我体内的细胞彻底融合,那就等于强化剂彻底失效了。 我心中一阵阵心悸,只觉得脊背发凉。 强化剂是父亲留给我最宝贵的东西,也是我敢和议会叫板的资本,没了强化剂,我的价值也就没了,欧阳秦便再无忌惮可以彻底控制我,把控蓝家,把控联国的主要经济命脉。 我该怎么办? 我得想办法,我得联系格力格叔叔,唐尼·塔莫夫与我政见不合他肯定不会帮我,但是我身上并没有任何通讯设备,现在腿上也没力气,连会议室的大门都出不去。 我只觉得脑袋嗡嗡的,掌心不断冒汗,心中即焦躁又无助,这种感觉就像九岁那年,蓝家出事时一般。 正在我搜肠刮肚时,坐在首座的欧阳秦率先开口了:“议会经过商议,根据最优方案,实施强化人冰冻计划。” 第101章 四面楚歌 “什么?” 我一瞬间怀疑是否是我脑袋不清醒,听错了。虽说的确有过冰冻实验,但那只是实验,怎么能真的用在我身上? “研究所已经列出所有可能性了,只有将你冰冻,停止细胞活动,也许还能保持强化剂现有的状态。”欧阳秦继续正色道。 “不行!”我立刻反对道,“冰冻技术存在太多变数,任何一个步骤出了问题我都会直接脑死亡,绝对不行!” “蓝小姐,议会不是在和你商量,是在通知你。”希尔·巴塔罗将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声音浑厚通亮,“你从军校毕业后虽然已经在军队挂了名有了军衔,但到底你还只是联国的公民,你没有资格对议会的任何决定做出任何评价。” 我低头一看,是冰冻计划同意书,不用我细看就知道上面一定写着所有后果我自己承担。 两个老家伙,还没正式联姻呢就已经沆瀣一气了,说得冠冕堂皇,摆明了就是想制裁我。 “金羲自由联众国是个高度自由的国家,我不认为巴塔罗议员所说的话符合我们国家对自由的定义,我既然是联国的公民那就有相对的权力,我可以拒绝一切不符合本人意愿的生物行动。” “蓝小姐,我们就是因为尊重你才通知你,让你好有个准备,不然直接把你绑到研究所里冰冻起来,你又有什么办法?”艾什·斯诺露出带有嘲弄的笑,颇为好整以暇的说。 李虞山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上,正色道:“蓝小姐,请相信我们,冰冻一定是我们商议后得出的最好结果,这也是从联国整体利益出发。” “到底是整体利益还是你们少数人的利益?你们六年前抢得还不够吗?”我挣扎着就要站起来,可双腿依旧没力气,心中一腔怒火无处宣泄只能死瞪着欧阳秦。 “蓝小姐这话说的就难听了,大家都是大姓,都是为金羲自由联众国做事,都是为了守护太阳的荣光。蓝氏手下的军火生意是国家经济的顶梁柱,联国是不会抛弃蓝家的。”希尔·巴塔罗继续假惺惺的说。 我气得恨不得冲过去撕了这老东西,手狠狠的抓着轮椅扶手,愤怒到双手都在颤抖:“呵,你们打算冰冻我多少时间?一年?十年?还是一辈子?” “这不是我们能预判的,得看研究所的预测结果。”欧阳秦回答说。 我怒火中烧,联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越看欧阳秦越是刺眼,直接开口大骂:“呸!伪君子!收起你那些冠冕堂皇的说辞!一旦我被你冰冻,蓝家不就成了你嘴里的肉吗?你想为自己的连任,为欧阳家架空蓝家,我告诉你,只要我蓝林还活着你就别做梦了!” 我将利益挑明了只要心中有点野心的人应该都看得出来我的态度,我是反对欧阳秦连任的,现在就看李虞山和唐尼·塔莫夫的态度了。他们想要任职下一任议长,就可不能放任欧阳秦吞噬蓝家。 事到如今,我只能将筹码压到别人的欲望上了。 但我暗中观察众人的表情,他们似乎都不为所动,在大事面前大姓们总是出乎意料的团结,为了金羲自由联众国牺牲自己的利益也是大姓的职责之一。 若是为了联国的生物研究,我愿意冒着死亡的风险被冰冻,可现在的局势根本不允许我离开蓝家。我不敢赌欧阳秦的廉耻程度,也不敢赌大姓的贪欲,我很害怕等我解冻蓝家就不复存在。 蓝家传承百年,我绝对不允许断在我这里! “蓝小姐,若是不将你冰冻,一旦强化剂失了效果,你和普通人就没有任何区别,你父亲一辈子的心血就全白费了,你明白吗?”我没想到唐尼·塔莫夫会拿我父亲来说动我。他从来就不喜欢我父亲和我,他觉得父亲醉心生物科学不跟随祖父进入政府工作是对家族的不负责。 张温源仗着和母亲是同学,有几分交情,也插了嘴来劝说我道:“蓝先生一辈子都为了推动联国的生物科学技术而奋斗,穷其一生,将所有的心血都注入到你身上,他是你亲生父亲,难道你愿意看着他的努力逐渐化为虚无吗?” “好,你们口口声声的说我父亲,那我请问,你们有谁愿意把自己的子女冰冻起来吗?如果有哪位议员愿意把他的子女和我一起执行冰冻计划,我就签了这张纸。”我拍拍面前的文件,掷地有声。 张温源假装没听见我刚刚的话,继续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强化人的责任就是为联国的基因生物工程做贡献,你既然享受了强化剂的好处这么多年,也该付出点代价了吧。” 我无助的环视面前的七个人,只觉得快被他们逼得喘不过气来。我要权没权,要势没势,他们如同豺狼一般双眼冒光的盯着我手里的钱,只待我一松手就群起而攻之将蓝家撕个粉碎。 我咬牙切齿的盯着这些人,气愤到身体都在颤抖:“别忘了这家研究所是我蓝家的,没有我的批准,冰冻计划不可能实现!” “别忘了我是金羲自由联众国的议长!”一直沉默的欧阳秦突然开口说话,声音浑厚如鸣钟,“你是在和金羲自由联众国最高议会讲话,你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力,只有服从的余地,就算是你父亲,甚至你祖父在世,也是这样。” 他还有脸提我父亲? 我竭力压制自己的愤怒,就算是为了明责我不能真杀了欧阳秦。 欧阳秦率先从主位上站起,指指我面前的同意书,用如同看垃圾的眼神看我,说:“你迟早会同意的。” 看着欧阳秦头也不会的离开会议室,那潇洒坚定的步伐似乎就拿捏住了我无畏的反抗,嘲笑着我是有多么的滑稽,戏弄我竹篮打水一场空。而跟在欧阳秦身后的那些人,他们脸上的作壁上观,他们眼中的鄙夷,让我羞愤无比。 “欧阳秦!”我挣扎着从轮椅上站起来,可两腿力气不足,整个人重重的跌到地上,摔得手臂生疼。 走在人群最后的李虞山缓缓在我面前蹲下,将我扶起,劝说道:“蓝林,别这样,太难看了。” 我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含泪抓住李虞山的手几乎是用哀求的口吻说:“李议员,虞山叔叔,你救救我,我不能被冰冻,这个计划不能执行!” 李虞山却没有丝毫波澜,轻轻推开我的手,起身道:“你求谁都没用,整个金羲自由联众国没有人会帮你,这是联国议会的决定,你还是认命吧。” “虞山叔叔……”我含泪抬头望向李虞山,所有的哀求都包含在语气里,即使声音在颤抖,但终究没让眼泪流出来。 “你的司机已经在研究所外等你,你还是尽快安排好自己的事,冰冻计划会在半个月内执行。”李虞山说话就甩手而去,脚步未再停留。 李虞山最终消失在了走廊拐角,再也没人能帮我。我怒从中来,挣扎着起身拽下桌上的冰冻计划同意书,手臂磕到桌角也不觉得痛,怒目圆瞪的将同意书撕个粉碎,似乎手中的纸就是欧阳秦。 我并没有穷途末路,还有一个人可以帮我,他一定会帮我。 我扶着凳子就要站起来,可双脚的虚弱感让我再次跌掉。一位小护士之前一直捧着我的东西站在门外,见我摔倒便立刻上来扶,解释道:“您麻药劲还没过,请不要急于离开。” 听闻这话我不由的摸摸自己的双腿,虽然没感觉但的确没伤口,于是强忍着怒火问:“我又没有开刀,只是普通的检查为什么要用麻药?” “是议长阁下让用的。” 一听这话我更是怒不可遏,这摆明了是在火上浇油,抬手就甩了小护士两个耳光,怒骂道:“这是我蓝林的研究所,不是他欧阳秦的!” 小护士被打得跌坐在地上,畏怯的捂着脸不敢说话。 “欧阳秦!手伸得越来越长了!”我狠得咬牙切齿,拿过小护士手中托盘上的手机,挣扎着站起来,跌跌撞撞,三步一摔的朝研究所门口跑去。 欧阳秦实在太过分!我先前还因为明责尊重他,看来还是我太天真了,他永远不会知足,只想吞了蓝家,一举掌握联国的经济,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蓝小姐,外面在下雪,请你换上衣服……” 第102章 求助无门 高档轿车在首都飞驰着,窗外的雪花转瞬即逝,白茫茫的一片让人看不清。 我在车里不停调整着呼吸,让自己的心率慢下来,可不停颤抖的双手和额角流下的汗让我的神经越发紧张。 车子开进军区大院,停在格力格的宅邸前,我推门而出,赤脚踩在雪地上,双腿依旧没有多少力气,再一次狠狠的栽倒在地。闻声而出的管家连忙从别墅里出来扶起我道:“蓝小姐,您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 我借着管家的力气站起来,身上沾了雪,也没去拍掉,一边往里走一边问他:“叔叔在哪?” 管家往我面前一拦,一副不让我进去的架势,浅笑道:“将军到国会大厦去了。” 我一眼便看穿了他的谎言,一把推开管家,撒腿就向楼上书房跑去,由于腿上没力气还摔了几次。 管家一路扶一路拦,但还是没拦住我推开格力格书房的门。 书房内坐着身穿制服的唐尼·塔莫夫和面带愁容的格力格·塔莫夫,看了他们两兄弟已经谈过了。 “抱歉将军,我没有拦住。”管家向格力格弯腰致歉。 “给蓝小姐拿一套衣服,再把处理外伤的药拿来。”格力格挥挥手,管家随即关上书房门离开,书房里三人共处,让我莫名的产生压迫感。 还未带我开口格力格便率先拿起沙发上的小毯子将我包起,心疼道:“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也不觉得冷,还摔得都是伤。” 被格力格温暖的怀抱包围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只穿了研究所里单薄的过膝套裙,积雪消融在上面留下斑驳的水渍,膝盖和手肘擦破了皮,混着白雪和灰烬沾在伤口上,双手双脚已经冻得通红,头发乱糟糟的,活像个疯子。 我抬眸了然的望着格力格,心中似乎已经有了结果。 双脚突然又没力气,眼前一阵阵发黑,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格力格将我抱到沙发上坐下,抬手轻轻拍去我发间的积雪,垂眉之间,真像父亲。 管家将药箱拿来又离开,格力格亲自拿起棉布帮我清洁膝盖上的伤口,眼中的心疼让我鼻头一酸,眼底已经湿润。 我不敢开口了,我害怕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格力格叔叔是金羲自由联众国的将军,肩上有塔莫夫家族的兴衰,他得辅佐唐尼·塔莫夫参加下一任竞选,他会反对议会的决定吗? 坐在书桌前的唐尼·塔莫夫冷眼望着我,那眼神恨不得将我拆骨剥皮,如果是他平时只是不喜欢,那今天他就是怨恨我了。 唐尼·塔莫夫的儿子在03年的“强化剂事件”里牺牲,即使知道这件事并不是父亲的错他还是厌恶整个蓝家,厌恶强化剂,连带着也不喜欢我。他反对强化剂工程,认为出生在实验室的我是有违人伦道德的,并且他是无政党人士的头目,认为我和李虞山走得近就是精英党的人,政见与我不同,自然更加的厌恶我。如今这件事涉及到了强化剂,他一定会从大局上说服格力格,他们终究是上位者,有太多权力。 我与唐尼·塔莫夫对视,不甘和怨恨从眼中流出,他的眼神冷漠而空洞,似在回想,又似在思考。 也许他恨的不是我也不是父亲,而是恨强化剂害死了他儿子却救活了我,恨当初冒进的自己,在父亲明确反对后还坚持进行强化剂人体实验,让自己唯一的儿子,塔莫夫家年轻一代唯一的男性成了牺牲品。 书房门再次被推开,管家拿了一双棉拖鞋和一块毛巾来,格力的将我脚上的血迹和灰尘擦干净,又把鞋给我穿上,擦擦手笑道:“现在暖和多了吧。” 我将目光移到格力格身上,见自己身上的伤已经被处理好,身上披着温暖的毯子,冻得通红的手被他握在掌心,体贴得让我受宠若惊。 他是一个将军啊,他是金羲自由联众国掌管杀生大权的将军,但却亲自帮我涂药给我穿鞋。从前格力格叔叔对我也很体贴,却从未像今日这般,他突然过度的体贴似乎照实了我的猜想——他心中有愧。 他和唐尼·塔莫夫一样支持冰冻计划,觉得亏欠我,所以才对我这么好。 我就这么可怜吗? 明责觉得我可怜施舍给了我几分温柔,格力格觉得亏欠我对我体贴入微,他们都觉得对不起我,都想补偿我。 我不想要这些廉价的感情,这是对我的侮辱! “你放心,所有的事我都会亲自安排,不会出错的。”格力格微笑着,说出一锤定音的话,神态是不常见的温柔和蔼。 一颗眼泪自眼眶溢出,划过脸庞无声落下。我心中只觉得好笑,明明已经猜到结果,偏还要自找没趣,摔得满身伤痕的跑到他面前,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盖棺定论。无论他再怎么疼你,终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到了时间,他还是会牺牲你。 如果父亲还在,他一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胸腔一阵酸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我的心上啃咬,痛得我眼前一阵阵发黑,刚暖上来的身子瞬间变得冰凉。 眼泪一颗颗落下,眼前格力格的脸庞有些迷糊,他温暖的大手替我拭去脸庞的脸,开口却是极其伤人的话:“叔叔知道有风险,但若是耗下去只会是竹篮打水,联国和尤诺弥亚政府联盟的战争已经焦灼太久了,需要基因工程来突破。你是有大局观的人,应该能明白。” 我的心越看越往下沉,面对欧阳秦我还能破口大骂,可面对格力格我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蓝家我和浮宁会帮你看着,蓝家家主的位置永远是你的,我们等你回来。” “我不想……”我别过脸去,小声的呢喃着,带着哀求与委屈,向疼爱我的长辈祈求庇护。 “小林,这件事情关乎到联国未来五十年的生物科学发展,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眼泪落在手背上,如同子弹打在身上,好痛,不止心,我全身都好痛。 格力格将我抱入怀中,拍拍我的肩膀哄道:“没事的没事的,只是睡一觉而已,叔叔会等你回来的,等你回来叔叔就申请给你校级的军衔,从中尉直接到少校,怎么样?” “强化人冰冻计划属于最高机密,对外会宣称蓝小姐前往第七军区接受封闭训练,若是不幸……那也有借口。”唐尼·塔莫夫语气缓和了不少,没有在研究所里那么的讥讽和不屑。 “叔叔,如果……如果今天被冰冻的是莫娜姐姐,您还会如此洒脱的答应吗?”我目光一转,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唐尼·塔莫夫,继续道,“如果被冰冻的是您已经去世的儿子,您还会这般束手旁观吗?” “你什么意思?”格力格突然一怔,追问道,“你想说我不是真心爱护你?” “没有,”我摇摇头,从格力格怀中离开,对他深深鞠躬道,“我很感激叔叔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很抱歉打扰你了,我先回去了。” 我做不到和他剑拔弩张,我也不想答应冰冻计划,我现在能做的只有逃避。 格力格没有挽留我,他懂我的倔强,懂我的报复,知道这件事对我的影响有多大。 我步履蹒跚的离开书房,身上的毯子滑落在地,如小山一般堆砌在地板上,我双目无神的盯着空气中的虚无,脚步漂浮的走出军区大院。 雪落到头发上,四周寒气袭来,我突然觉得冷了。 万念俱灰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议会不能信,塔莫夫家族爱莫能助,已经没有人能帮我。 既然别人都靠不住,我就只能靠自己。既然四面楚歌,我就不妨背水一战,用父亲留给我的礼物再赌一次。 我将拖鞋踹掉,赤脚坐上轿车,擦干脸上的泪痕,用还在发抖的声音对司机说:“回研究所。” 第103章 搏命一赌 “把x系列有用的仿制强化剂全部给我拿来。”我还穿着研究所的套裙,发间的雪浸湿了发丝,脸上还有泪痕,但声音却不再颤抖。 研究所主管颤颤巍巍的站在我面前,谨慎道:“蓝小姐,议长阁下已经下令……” 我双眼一横,阴狠的看向他,放在腿上的手已经默默攥紧:“这家研究所是我蓝林的资产,是我在给你开工资不是他欧阳秦!” 主管被我怔到,只好默默的带人去拿东西。 近百份实验药剂整齐的罗列在我面前,每支上都贴了各自的型号,一旁放着注射枪,紫色的液体呈现出平和无害的气息,可就是这个东西,曾经要了数十人的性命。 “出去,把监控关了,除非我心跳停止,不然谁进来就是开了谁。”我垂眸看着眼前的药剂,对身后的研究员道。 待到人全都离开,我将脉搏监护器戴到身上,看着悬浮屏幕上自己心脏的跳动,我心中突然更慌了。 我收回目光,拿起第一根药剂和注射枪,颤抖的双手却拿不稳药剂,尝试了多次才将药剂安装好。 我不知道这一针打下去会有什么后果,这是我手中的最后一张牌,我输不起。 这一次,我是在拿命和议会拼。 我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炬的盯着第一支药剂注射到手臂中。身体并没有什么不适,我转头看自己的心跳也正常,其他监护仪上也没有什么异常,不由眉头一皱,果断拿起第二支药剂,毫不犹豫的注射到手臂里。 就这样一支又一支,我如同疯魔一般不知疲倦的往身体里注射仿制的强化剂。像个一意孤行的赌徒,不知底牌为多少,只能盲目的加着自己的筹码,祈祷能一局翻盘。 不知注射了多少药剂,直到我的脚边堆满了药剂瓶,左手手臂全是针眼,皮肤泛着不正常的乌黑色,我才终于感觉到了一点异样。 监护仪里我的心跳在加快,体温在身高,细胞活性也再提高,这是强化剂作用的前兆。 我顿时喜笑颜开,颤抖着手拿起下一支药剂,它的编号是x-5006。 我双眼迸射出兴奋的光芒,神态几乎是癫狂的看着药剂注射到体内,那里面装的是希望,是我翻盘的筹码。 x-5006刚注射完我便感觉整条左臂有点发麻发热,虽然这种感觉扩散到了全身。我感觉有点呼吸困难,心几乎要从胸腔跳出来,身旁的监护仪发出预警,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快,血压越来越高,体内的细胞再以成倍的速度分裂。 我知道我赌对了,不由的裂开嘴大笑,一张嘴却呕出一口血来。 双手在不停的抽搐,身体不受控制的站起,可双腿根本难以支撑身体,整个人直愣愣的便朝地上倒去,身体压碎了地上的药剂瓶,玻璃扎到身体上,我却只觉得痒痒的。 我感觉到我的骨头在生长,这种明显的疼痛深深刻在脑海里,这是强化剂带来的疼痛。 我依稀看见有医护人员向我冲来,桌子上的监护仪一直发出着刺耳的声音,这些人慌慌张张的对我忙乎着什么,身边很吵,似乎有人在说话。 “心跳停止了……” “准备除颤……” …… 耳边有什么声音,悠悠的传入脑中,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她这次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那下次呢?” “……要不是把她逼得走投无路,她会出此下策吗?” 我感觉身体好累,但我想睁开眼看看是谁在说话,于是强行撑起似有千斤重的眼皮,只见豪华的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 病房里放着新鲜的水果和盛开的蓝玫瑰,正对病床的沙发上放着一件军装外套,门口的衣架上挂着一件男士外衣,床边歪放着一把椅子,床头柜长还摆着一本书。 我轻轻吐出一口气,身体除了有点累没有任何不适,便抬手去拽脸上的呼吸面罩。可刚把面罩摘下病房里就响起刺耳的劲爆声,犹如一根钢针猛然刺入耳中,让整个脑子瞬间炸开。 病房门被猛然推开,人群鱼贯而入,慌乱间望见冲在最前的是拒绝帮助我的格力格,随后是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还有气喘吁吁的浮生。 身体的疲惫感在医生围过来时便逐渐消散,力气逐渐充沛,彻底看清了房间里的人,是研究所里熟知的医生,我这才放下心来,默默配合检查。 “情况已经稳定了,强化剂已经修护了蓝小姐体内所有损伤。” 格力格送走了医生,关上病房门,回身对坐在床边给我倒水的浮生道:“浮生去问问医生有没有什么要忌讳的吧。” 浮生倒水的动作一顿,愣愣的回头看向格力格。我推推他,从喉咙里扯出支离破碎的声音:“我想吃番茄牛腩,你去问问医生可不可以吃。” 浮生回过头来抿了抿嘴,没说什么,小心的扶起我喝水问道:“还有没有其他想吃的?” “想吃西蓝花。”我咽下口中的温水,对他笑道。 浮生点点头,将水杯放到床头柜道:“好,我去问。” 我微笑的目送浮生离开病房,又看着格力格踱步到床边,坐到了浮生刚刚坐的位置。他眼下有乌青,神色有些憔悴,指甲有些长了,下颚也有些胡渣,他应该有些日子没回家了。 格力格是在为我奔波吗? 但是我没忘他不肯帮我。 “现在是几号?”我率先开口打破这死一般都寂静。 “12月27日。” “这么说我没错过欧阳家和巴塔罗家的大事啊。”我浅浅的笑出声,声音却如砂纸摩擦般难听。 格力格眉头皱起,进去不超过的说:“浮生从你被送到抢救室时就一直守着你,你在重症监护室时他就睡在你病房外的走廊上,你情况好转后他就一步也不离开你,生怕你出事。而欧阳明责,他一次也没来过。” 明责没来?是来不了还是不想来?他会对我如此狠心吗? “小林,浮生对你的心意不用我说了吧,对比你心爱的欧阳明责,你不心寒吗?”格力格摸摸自己心脏的位置,貌似是在说自己寒心。 我眼神飘到一边,不愿和格力格对视,脸上依旧保持着浅浅笑:“叔叔很感心我的情感问题嘛。” “叔叔管不了你喜欢谁,但你这次实在做得太过,你知不知道你在研究所里心跳已经停止了!抢救了十分钟你才恢复了心跳,从前你惹是生非叔叔从来不会过多批评你,可现在你竟然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你真当强化人是死不了的吗?”格力格气愤得脸色微红,几乎咬碎了一口牙,过于愤怒时甚至砸了病床一拳。 我将左手从被子里伸出,挽起衣袖看见手臂还有些许伤痕,犹如展示勋章一般对格力格道:“这是一场赌局,叔叔你看,我赌赢了。” 从我醒的那一刻我便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机能又提高了,病床里病房有近十米的距离,正常人是不会清楚的听见病房外格力格说的话,我不仅听清了,还确认了他和门的距离。 我大量的注射仿制强化剂,强行让身体去试探,到底哪种药剂会引起强化剂的兴趣。猛兽冬眠,只有它感兴趣的猎物才能唤醒它。就算不行,量变也会造成质变,就算是发生变异,我也要尝试。 “欧阳秦现在一定很生气吧?强化剂又开始运作了,他的强化人冰冻计划还没开始就失败了。”我得意的笑笑,将被子往上拉了拉,觉得身上暖暖的。 “小林,我会照顾你,用不着你拿自己的命去和他斗。”格力格似乎更生气了,呼气都急促起来,双目迸发的眼神好像恨不得打我一顿。 我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看着他因为我心跳停止而担忧,看着他因为我的鲁莽而生气,心中突然舒畅了不少。 格力格叔叔他有自己的打算,我也有我的。我也知道我做的事是偏激了点,但时局如此,他身为联国的将军尚且不能出手相助,我除了拿自己的命和欧阳秦赌又有什么办法? 格力格摸摸我的脸颊,脸上的愤怒已经化为了心疼和担忧,柔声道:“小林,你跟叔叔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做这种事了。” “我保证。” “你是蓝家唯一的血脉,是你父亲唯一的子嗣,我不能让你出事。” 听到这些话我更加高兴,心中的大石头缓缓落下,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格力格叔叔还是关心我的,他之前只是为了权衡而拒绝帮我而已,这个世界还是有人在乎我的生命的。 望着格力格充满疼爱的双眼,我心中的计划越发坚定,我一定要让欧阳秦感受到我的痛苦。 嘴角的笑渐渐扩大,眼眸中的欲望被乖巧掩盖,跳动的心脏上匍匐着一只肮脏的虫,让我做下一个阴狠的决定。 第104章 鱼饵下垂 战事吃紧,格力格远在首都也事务繁忙,草草嘱咐我照顾好身体便离开。 离去时他背影匆匆,高大的背影似乎有些迟疑。父亲去世后我便一直爬在他的背上成长,他背着我一步一步的成长。我越过他的肩膀望见纷飞的战火和诡谲的政坛,他虽然严厉,但的确对我疼爱有加。 但我不能在他背上待一辈子,因为他的肩上还有金羲自由联众国,他是太阳的将军。 格力格为了父亲照顾我,我很感激他,塔莫夫将军为了联国放弃我我也理解,但不能原谅他。 浮生拿着食盒进来,看看沙发上的军装外套已经不见,这才悠然的坐到床边,将病床抬起道:“我问了,医生说没有忌讳,想吃什么都可以。”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我配合着床顺势坐起,率先打开面前的食盒,里面是酸甜诱人的番茄牛肉,正呼呼的冒着热气,其他食盒里也都是我平时爱吃的小菜,都是鲜嫩又开胃是东西,看着就让人脾胃大开。 “今晚再观察观察,没有问题明早就可以回家。” 浮生率先盛了碗汤,用勺子舀起轻轻的将热气吹散,碰了碰自己的唇感觉不烫了才喂给我。其实我现在身体并无不适,完全可以自己吃,但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我很享受浮生对我的柔情蜜意。 也许是在明责那碰壁太多,也许是格力格之前的所作所为让我凉心,我很需要浮生是关怀,我急于证明有人是真心爱护我的。 浮生吹温了一勺汤,笑着递到我嘴边,我却没有去喝,而是默默看着他。看他此刻的情温语软,忆他之前的少年意气,也许只有面前这个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人才会全心全意的为我着想。浮生肩上没有金羲自由联众国,浮家不是大姓,过个两三年,待他从军校毕业,他也许会到军部做个文职,也许会经商,无论是什么一定是平静而安稳的日子,是在战火纷飞的年代最难得的日子。 浮生是我最好的选择,但我的心中有蓝家,有明责,浮生对我始终只能是一枚棋子。 浮生见我没有喝汤,以为还烫便又试了试温度道:“来,不烫了。” 我心中愧疚暗生,将他伸过来的手按下,凑过去却不吻他,只与他对视。见他眼睫微颤,眼底情意暗涌,让我不由愣了一愣。 伸出舌尖轻轻舔去他双唇沾上的汤汁,酸甜的味道刺激着味蕾,一路进入心肺,整个胸腔都酸酸涨涨的。 浮生明显的瑟缩了一下,琥珀色的眼眸中浮起几许风雨,连呼吸都停了一瞬。 我们之间近得能看清彼此瞳孔里的倒影,只要谁稍微再靠近点,就能亲吻上对方的唇,但我们却谁也没动。 浮生的眼角眉梢似乎在祈求着什么,少年的高傲与自尊在此刻全都化为乌有,他摸摸拉住我的手,双眼还是缠绵的看着我,眉头微动,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他想说什么?想让我再次亲吻他的吗?我做不到。 我默默勾起几分笑容,率先往后退步,重新靠坐到床上,挑眉笑道:“汤凉了。” 浮生如梦初醒,垂眸片刻,强撑着笑容重新舀起一勺汤说:“来,快吃饭吧。” 浆汤入胃,身体渐暖,屋外白雪纷飞,冬意正浓。 …… 强化剂冰冻计划果然被搁浅,由于我不要命的注射,强化剂被激起活力,但依旧很微弱,对我也只是进行了肉体上的加强。 而格力格不知为何,在新纪25年的第一天告诉我,他将要去一趟前线,会带上我一起。 我去年年底就已经结束了军校的学业,成功进入了中央军并获得了中尉的军衔,但一直没有申请到前线工作。如今格力格要带我到东部战区,并且不把我安排到高破甲部队,而是野战部队。 而这一切安排格力格并没有与我商议,是直接通知我,以一个将军的口吻命令我。 作为晚辈,我或许可以拒绝,但作为下属,我没有权利拒绝。 离开首都的日子很巧妙,就在明责订婚的前一天,这个冬天发生太多事,我不得不把计划往后推了。 我将梳妆台上的蓝宝石戒指收好,令拿出一个黑色天鹅绒礼盒,转身走到客厅,递给沙发上的凯瑟琳道:“呐,给你的离别礼物。” 凯瑟琳看都没看,直截了当的拒绝:“我不需要这些东西。” “你都不看看就拒绝吗?”我不由分说的把礼盒塞她怀里,坐到她身边。 “你的东西,非富即贵,这种礼盒装着的八成都是珠宝。”凯瑟琳随意的打量礼盒,随后打开一看,笑笑道,“果然,是个镯子,我们军人带什么镯子啊。” “那就当是送给阿姨的,反正我们就要分离了,虽然都是南部战区,但应该很难再见。” 凯瑟琳拿起镯子随意打量,悄悄瞥了我一眼,说:“莉莉,你就这么离开了?” “我都同你说了所有事,你难道还不懂我的态度吗?对于明责我是势在必得的。”我好整以暇的端起茶几上的果汁,慵懒的往沙发里一趟,甚是舒服。 “可惜啊,我不能待在首都了,见不到了。” 我歪头看向凯瑟琳,别有深意的笑笑,她是说看不到我还是说看不到我接下来的计划? 我要做的事牵扯太广,就算是凯瑟琳我也不会让她知道。说到底,凯瑟琳只是一阶平民,她没有资格过度参与大姓之间的事,上层阶级的事还是让上层建筑的人解决比较好。 咚咚—— 徐敏敏推门而入,欠身道:“老板,司机已经在楼下了。” “走吧。”我从沙发里起来,边整理衣服边道。 凯瑟琳也从沙发上起身,将黑色礼盒放入包内道:“其实你不必陪我去的,拿个毕业证的事而已。” “我也有些时间没回学校看看了,之前一直待在研究所我都要闷死了。”而且明责在哪,我想见他。 凯瑟琳也没再说什么,随我一起去军校。 正是下午,离下课还有一段时间,我心不在焉的陪凯瑟琳拿了毕业证,在校园中散步,眼睛不停望着一栋教学楼,希望出现一抹许久不见的身影。 终于在学校的一处石凳上,望见了那个令我魂牵梦萦的人。 明责背对着我坐在湖边的石凳上,微微偏着头,雪地映着他俊朗的侧脸显得皮肤更加白皙,优美的面部线条似乎微微发着光,他系着一条灰白相间的围巾,身穿黑色棉衣,嘴角带着浅浅的笑。琉璃世界纵有其他五彩斑斓,我的眼中却只有他白皙的脸庞和黑色的眼眸。那般温润如玉的模样让我恍惚间回到十一岁的那个冬天,丢了外套的我转角撞入他温暖的怀抱,从此贪恋上瘾,一发不可收拾。 此时我才发现他对面还坐着一名男子,看起来和明责差不多大,是个陌生面孔,看穿着打扮应该不是大姓。 “那个人是谁?”我皱眉问身边的凯瑟琳。 凯瑟琳摇摇头道:“我也是第一次见。” 明责望着那名男子,神态看起来轻松又愉悦,与我同处时完全不一样。 我心中不是滋味,瞬间对那陌生人升起敌意。 明责正温和的笑着,眼神忽而往我的方向一飘,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眼中有明显的错愕。 他旁边的男子也回过头来,好奇的看看我又看看明责,低声问他:“是你的学生吗?” 他的声音不大,我们离石凳也有些距离,但我能清晰的听见。 明责抿了抿唇,视线从我身上缓缓挪走,点点头浅笑道:“是啊,是个很优秀的孩子。” 别!别把视线挪开! 我心中突然一阵恐慌,下意识的叫道:“明责……”旁边的凯瑟琳连忙推推我,我这才反应过来,又缓缓补充道,“……老师。” 凯瑟琳也立刻补救道:“欧阳老师好。” 明责对我们点点头,但还是没有看我。 我心中有些生气,拉着凯瑟琳快步向他走去,脸上露出乖巧可爱的笑容,如同一位敬仰老师的学生笑道:“明责老师,你没课吗?” “啊……我没课了。”明责愣了愣,一时摸不着头脑。 “明责,看来你很受学生欢迎嘛。”明责身边的男子拍拍他的肩膀笑道。 我脸上的笑容收了收,眼神瞬间充满敌意的看了他一眼,见他年纪不大,长相穿着都很普通,不由有些鄙夷。 那人似乎也注意到我的情绪,眉头皱了皱,悠悠的看向明责。 凯瑟琳也感到了气氛的尴尬,连忙拉住我道:“欧阳老师,我们还有课,就先走了。” 我将目光又转回到明责身上,带着些威胁的意外,皮笑肉不笑的对他说:“明责老师,上次向您请教的问题我还是不太明白,我能下课后去您家继续请教你吗?” 明责眼中透露出几分为难,剑眉微微皱起,在眉间形成小山似的褶皱,淡红的双唇微微抿着,真是好看极了。 我见明责没有拒绝,笑得更开心,愉悦的对他挥挥手,雀跃道:“那就要叨扰老师,晚上见。” 第105章 自欺欺人 明责为了上班方便在学校附近租了间公寓,大门的密码我知道,便自己开门而入。 明责的公寓很有生活气息,玄关鞋架上的拖鞋摆得并不齐整,客厅的小桌上永远放着一捧鲜花,薄毯如卷浪歪在沙发上,一本书斜斜的靠着抱枕。我已经来这个家很多次了,对这里了如指掌,我知道冰箱里哪层放了牛奶,他放碗筷的习惯是什么,家里的医药箱在哪。 这里到处都是明责的影子,房子不大,灯火却比蓝家老宅暖,很多时候我宁愿睡在这间公寓也不愿意回家,因为这里让我感到安全和温暖,但是明责每次都坚持让我回蓝家老宅。 明责租的这间公寓不大,两室一厅,书房和卧室安排在了一起,以前很多时候我和明责学习时便是在他的卧室。 我直奔卧室,走到窗前的书桌旁,一眼就看到一个打眼的红色盒子,放在了装有欧阳家三父子合照的相框旁,张扬的颜色与满桌的书香显得格格不入。 我轻轻往书桌一靠,直接拿起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我要找的东西——订婚戒指。 戒指只是普通的款式,钻石也不是很大,但做工精细,品相上成,定然价值不菲。 我越看这枚戒指越觉得憋屈,甚至有些生气。能和明责戴对戒的明明应该是我,可这枚戒指却要戴在另一个女人手上。 想到这里我恨不得将戒指砸了,把即将回家的明责打晕带走,再也不让别人找到他,让他永远只属于我。 可理智还是让我收回了思绪,拿出手机拍了张戒指的照片并发给看徐敏敏。 我将戒指重新放回书桌上,一边环视这间小卧室一边踱步到床边,缓缓吐出一口气仰躺在床上。 我送给明责的娃娃被他放在床脚的沙发上,那是一年教师节我送他的礼物。床头柜的小型智能机器人是我们俩一起去商场挑的,书架上还有我们一起画的画,写的文章。 这间房子里也充满了我的影子,但也只是影子。 我心情低沉了几分,翻身拉过枕头,将脸埋在枕中。枕头有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明责的衣服上也有这个味道,抱着枕头就像抱着明责一样。 我多希望明责就像这些气味,只要我努力的吸入鼻腔,他就能属于我,与我融为一体。明责更像一场梦,飘然而来,如今又要飘然而去,只留给我无尽的空虚和落寞的气味。 我狠狠又吸了一口枕头的香味,憋在胸腔细细回味,让这股味道深入我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让味道犹如爱意刻入骨髓,才不舍的缓缓吐出。 屋外响起了开门声,但有两个人的脚步声。 我不禁有些警觉,明责是个注重隐私的人,甚少邀请人来家中。我不禁有些好奇,走到卧室门口,探出头去,竟然是下午时与明责在一起的那个男子,两人一前一后开门而进,脸上都还有笑。 我的外套就挂在门口,明责肯定知道我来的,现在有外人在我也不好做什么,便又走回床上继续躺下。 过了约摸一个小时才听见明责开门送走了那人,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明责没有进卧室,我也有点生闷气,用被子蒙住头不肯出去。 卧室这道门仿佛是我们之间最后的底线,谁先跨过去谁就输。明责偷录了我们的对话,我散播了谣言,我们之间没有绝对的好人,也不用比谁做的事更上不了台面。我现在只想把明责困在我身边,不在乎他到底喜不喜欢我。 终究还是明责服软,率先跨进了卧室的门。 身旁的床榻软下去了几分,有人将手放在被子上,似在抚摸什么。 我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带着几分怀念和得意望着他:“以前我为了留下来总会装睡,但你每次都能识破我。” 明责坐在床边,眉眼低垂,嘴角带笑,又似当年温柔和善:“因为你并不想骗我,只是想和我玩闹而已。” 我拉住他的手,带着撒娇的口吻说:“老师,我饿了。” 明责愣了愣,摸摸我的额发,宠溺一笑道:“好,给你下碗面好吗?” “加两个鸡蛋!”我眨巴着眼睛,伸出手比出个二的手势。 “好,冰箱里还有点水果,你先去吃点垫垫吧。” 我瞬间从床上弹起,满脸笑容的跟在明责身后随他进了厨房,坐在餐台边托脸看他洗锅,烧水,下面。 明责的厨艺说不上多高超,只是会一些家常菜,味道也没有家里厨师做的好,但我就是喜欢。明责从来不让我进厨房帮忙,除了他埋怨我只会帮倒忙外,他觉得女孩子的手不该做庖厨里的这些油腻事。其实他知道,我的手上早已有了握枪的老茧,皮肤也不似其他女孩子那般白皙细腻,他就是心疼我而已。 厨房里锅碗碰撞,有人穿着围裙在灶台前忙碌,人间烟火,平常度日,便是如此。 不多时,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便端到了我面前,最近一直忙着上前线的事,的确没好好吃饭,今天事多没用晚饭,的确有些饿了。 我在餐台前低头品尝,不时看看明责收拾厨房的身影,见他穿着家居毛衣,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白皙的手腕。他身上是围裙还是我给他挑的,浅蓝色衬得他越发白净俊朗,脊背笔直,腰身精细,透露着青年教师的文雅与秀气。 我如同被蛊惑一般,眼神根本没法从他身上挪开。 我放下碗筷,走到明责身后抱住他是腰,脸颊贴在他的背上,恨不得将自己埋进他的身体里。 “我今晚可以留下吗?” 明责手上的动作缓了缓,耐着性子道:“你事多,应该回去才是。” “可是我舍不得老师您啊~”我紧了紧手上的力气,撒娇道,“这次一去,有没有命回来都不知道呢~” “别瞎说。”明责有些急促道。 我心中有些雀跃,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下颚似指尖从下往上沿着脊椎的位置滑到他的肩膀,踮起脚尖将脸蛋放到他的左肩。明责的身体明显瑟缩了一下,眼神暗淡了几分。 我斜眼近距离看着他的表情,轻声笑道:“怎么这幅表情,搞得我像欺压你的恶霸似的。” “老师,您身上一直有各种清新好闻的味道呢。”我伸出一只手摸上明责的小臂,带着挑逗的意味,指尖轻轻的滑进挽起的衣袖里。 “你再不去吃,面就坨了。”明责动了动手臂,避开我的挑逗。 我另一只手如爬虫般,手指一步一步的从腰间,走过他的胸膛,爬上他俊朗的脸颊,握住他的脸颊,拇指有意无意的摩挲着他的双唇,低声在他耳边说:“老师秀色可餐。” 明责眉头一皱,带着几分愠怒走开,将身上的围裙解下挂起,背对着我不再说话。 我也知道明责脸皮薄,不能再进一步,只能笑笑回到餐台边,光速将快冷掉的面吃完。 明责绕过我到身后的客厅里坐着,打开电视试图打破着尴尬的气氛。 我漱漱口踱步到他身旁,见茶几上有一杯果汁,便知明责并没有生气,他还是会主动关心我。 我脱了鞋爬上沙发窝在明责身边,如同以前明责会拦着我一起看新闻一样。明责目光垂了垂,倒是也没有躲开。 我心中得意,将裙摆整理好,盖住双腿,往他肩上一靠,和他看着我们早已明晓的新闻。 “我后天凌晨出发。”我突然开口道,“不能参加你的订婚宴了。” “你……小心。” “我以为你不在乎我了。” 明责抿了抿唇,放在腿上的手动了动:“你是我的学生,我自然会关心你。” 我故作怀疑的往他身上摸了摸,歪头看他:“你身上不会又藏了什么监听设备吧。” 明责顿时变得局促起来,整个人都变得紧绷,几次欲言但又哑口,似要解释最后却只说了两字:“抱歉。” “有什么好抱歉的,我知道你身不由己就行。”我突然一笑,翻身骑到他身前,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呈现出一个极其亲密的姿势。 “你下去!”明责更慌乱了,手足无措的样子真是可爱,耳朵甚至有些泛红。 其实我今晚并不打算对他做什么,我也知道自己的年龄还太小,明责定然也会有很大的心理负担,我至是想逗逗他,在我去前线之前留下点可爱的回忆。 “老师,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我俯身抱住明责,整个人犹如树濑熊一般挂在他身上,“我恨不得把你塞进我的身体里,吞到我的肚中,让你的骨血与我相融,让我们之间再没有距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时时刻刻都不与你分离。” 明责不知是被我怔住还是不愿回答,沉默着一言不发。 “你也许会觉得我这般偏执的感情不配称为爱,但我很早就告诉过你,我是个疯子,别逼我。”话毕我猛然拉下明责的衣领,狠狠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第106章 撒网静候 明责吃痛身体抖了抖,偏过头看将我推开,我却有些粗暴的再次钳住他的下颚,强迫他的眼里只有我。 “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思,我不管你是否是真想和艾玛·巴塔罗结婚,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的确生气了。” 明责轻握我的手,将自己的下颚从我的掌中挪开,带着平静和漠然,双眸不再明亮:“木已成舟,你即将去前线,已经鞭长莫及。小林,你能力出众,是联国百年难遇的将才,是蓝家的掌权人,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何必留念儿女私情。” “我要的不多,只是一个你罢了。” “欧阳家和巴塔罗家族的联姻对已经是定局,你……收心吧。” “你还是这样的温顺恭和,都到了这般地步还是不说一句重话,”我轻轻摸摸刚刚自己咬下的地方,莞尔一笑,“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你吗?就是因为你的温柔体贴,你身上有和我父亲相似的东西。但是明责,你的温柔并不是独我一份,你对每个人都温柔就是对每个人都冷漠。我厌恨自己不是特殊的存在,讨厌你的眼神落到别人身上,讨厌你对着别人毫无防备的笑。这种嫉妒和失落感每时每刻都在折磨着我,逼迫着我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我所要的并不多,我只想你的眼里只有我,只对我笑,哪怕对我生气也行,我只想你能一直待在我身边。” 明责渐渐面露难色,轻喘两口气,温热的气息喷到我的脖子上,如同我急不可耐的心情,明责有些局促,他轻轻开口:“小林,我不值得。” 我盯着他的双眼,无边的欲望和阴狠的决绝自眼底流出,咬牙切齿的宣誓着自己的主权:“欧阳明责,你是我喜欢的人,值不值得不是你说的算,而是我蓝林,我说值得就值得!” 明责没有回复,眼底有了淡淡的忧愁,让他添了几分脆弱感,看得我心头一动。 “明责,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呢?我什么地方让你不满意我可以改,只要你说我都能改!” “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两的事不仅仅是我们个人之间的事,还关系到家族,大姓,甚至联国的未来!”明责几乎是吼出来,面上浮起丝丝愠怒,“我们的位置太高了,有太多眼睛看着我们,我比你大十岁,这十岁就是横在我们之间的天堑,我们是上位者不能做出道德败坏的事,你年纪小不懂事我不能不懂事!我是一名教师,我绝对不能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我如果真接受了你的感情,我对不起你父亲,对不起蓝砚老先生,我更对不起欧阳家。小林,你听我说,你活泼,有魅力,喜欢你的人不计其数,联国青年才俊如过江之鲫,你配谁都绰绰有余,老师只是一介凡夫俗子。” 我目光逐渐冷淡,握着他肩膀的手不由加重了力气,想给他点教训又真怕伤了他,真叫进退两难。 “我没办法阻止你,但你不要再像之前一样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了,好吗?” 我愣了愣,缓缓从明责身上起来,不敢相信的后退几步,再次确认道:“你知道?” 明责点点头,从沙发上站起来,似乎是腿麻了,还踉跄了一下。 “你知道我被你父亲逼迫得强行拿自己做不在计划内的实验?” 明责愣了愣,垂眸道:“抱歉……” “你没来探视我,对吧。”虽然格力格说过,但我还是不相信,我想听明责亲口说。 明责大抵是没想到我会这样问,神色有些迟疑的回答:“是。” 他知道我心脏停止跳动,知道我被送入抢救室,可他连来看我一眼都不愿意。别人怎么说我都不会相信,我一直坚信明责这样温柔的人是不会对我绝情。可当我听到他亲口承认,还承认得如此爽快,我还是伤心了几分。 就算心中没有我,连面子功夫都不愿意做一下吗? 我有些生气的坐回沙发里,望着明责挺拔的身影,心中的占有欲更强。我拉住他的手,不甘示弱的说:“我将真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那我就把明月,困在我身边吧。” 明责恼羞成怒的甩开我的手,转过身低吼道:“无论你在预谋什么,我马上就要结婚了,我们是永远不会在一起的。” 我见明责生气了,便知不能再继续,便主动示弱:“抱歉,是我鲁莽了,谢谢老师的招待,我先回去了。” 明责一愣,显然是没料到我会这样就走,我离开得很果断,没有回头望他一眼,当然也没穿沙发旁的鞋。 我出了公寓,刚到电梯间就听明责在唤我,下一秒便拎着我的鞋出现在走廊拐角。 “我又没赶你,走得这么急鞋都没穿。”明责弯腰把粗跟高跟鞋放到我面前,语气里有一些愧疚的情绪。 明责啊,你就是心太软,才会一次次中了我的圈套,如果你能像之前不去医院探望我一般心狠,今日我还真的无计可施。 “谢谢。”我浅浅笑一笑,自己穿上鞋,拉住他有些冰凉的手道,“你也不用这么急,外面这么冷,你衣服都不穿就跑出来,我自然会发现没穿鞋回去拿的。” “……我怕你再也不来了。” 明责语气低低的,犹如一股清风吹过我的面颊又转瞬即逝,让我不敢确信自己是否真的听清。 我忍不住凑近了几分,极近渴求的望着他的双眼:“你说什么?” 可明责却不愿再说,移开的视线,打岔道:“你的司机来了吗?外面天气好像不太好。” 见明责这样我便更加确定自己没听错,心中顿时雀跃起来,他对我虽然不是男女之情,但还是在乎我的。 我伸手抱住明责的腰飞快的吻上他的唇,并在他推开我之前就离开,窝在他的怀里,笑容灿如春花。 明责登时手足无措,身体僵硬得犹如一块木板。 “抱一抱我好吗?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我语气突然变得平淡,但心中却依旧很开心。 明责的手缓缓抱住我的背,手掌带着一些冬日的冰凉,他的怀里却是格外温暖,温暖的毛衣下是更加温暖的心。 在他的怀里我总是很安心,其实我本来还是有点生气他在身上带录音设备和不来医院探视我,但是他一抱住我,我便只剩下满心欢喜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有一个吻轻轻落到了我的额头。 真希望时间停滞在这一刻,让他的眼神,他的吻,他的怀抱永远都属于我,让我们永远都没有距离,一直一直都拥抱在一起。 “小林,你要安全的从战场回来。” 嘭——嘭—— 明责的心跳在我耳边响起,胜过了世间一切甜言蜜语。 …… 凯瑟琳于第二日的傍晚出发,我虽然也忙但也抽了时间去送她。 机场大厅里挤满了前来送行的家属,年轻的新兵们身着绿色军装,脸上是对家人故土的不舍和对未来的期望。 凯瑟琳的母亲哭成了泪人,父亲也默默摸了把眼泪,凯瑟琳却没有哭,她的笑容始终映在脸上,那是实力过硬的自信和无畏。 等凯瑟琳和父母告别完我才上前,拍拍她肩上的列兵军章道:“那边我都打点好了,你放心过去就行,军备的给你都会挑最优,军需处处长是我的人,有什么事就去找他,如果他不听话你就打电话告诉我。” “谢谢你莉莉。”凯瑟琳拉住我的手,对我鞠躬道。 她父母也同样对我鞠躬致谢。 我待他们三人站起才继续道:“你在哪边不准给我出事,你可是把我打趴过的,要是出事了我的面子往哪搁?” “遵命!中尉阁下!。”凯瑟琳嘻嘻一笑,对我敬礼道。 我伸手抱住她,在她身边低声道:“凯瑟琳,有些事情你应该知道不能乱说的。” 凯瑟琳愣了愣,也低声回答道:“……你放心。” “那……再见了,凯瑟琳·布恩·帆赛。” “再见,莉莉·布鲁。” 目送凯瑟琳和其他新兵一起消失在视野中,身边的浮生突然开口道:“她会是个优秀的士兵。” “她会成为金羲自由联众国继李马克后最优秀的士兵。” 第107章 误入陷阱 新纪三十一年 “之后便是你离开了首都,欧阳明责举行订婚宴,但是……但是在当日就有媒体曝光了一些不好的东西。”凯瑟琳眼神有些躲闪,嗫嚅着停下了。 “什么东西?”我追问道。 “你和欧阳明责的亲密照片,像恋人那种,尤其是有几张,是你和一个没露脸的人戴着欧阳明责和艾玛·巴塔罗的订婚戒指,在你家很亲密的照片。据说希尔·巴塔罗当场黑了脸,巴塔罗家的人当场就离席,后来便再没听说联姻的事。之后还有传言欧阳家骗婚,甚至谣传欧阳明责性侵未成年……但是你之后都让秘书出面否认了,并且宣布和浮生先生订婚,证实照片里戴戒指的男人是浮生先生,再往后便是你对外宣传去第七军区,欧阳明责牺牲。”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我自己的人生我却觉得陌生至极,甚至有些事我都不觉得我做的出来。可是凯瑟琳没有理由骗我,她心中只有联国。 孟庆和欧阳秦都否认清除了我的记忆,那还有谁有这个权利和能力? 不对! 凯瑟琳说的过往并不全面,她在细节方面是诉说一直是从我的视角,那就是我告诉她的,而在她离开首都后我便没有再和她说有关欧阳明责的事。若只是像凯瑟琳说的,我和欧阳明责只是单纯的感情纠缠,没理由所有人都把他的死怪到我头上。 我是新纪26年第一次被格力格带到战场上,新纪28年回到首都执行冰冻计划,这期间欧阳明责是一直待在首都的。他是在我冰冻前后才申请上的前线,然后新纪29年时在前线牺牲。 这两年间,不应该说是从我回首都到执行冰冻计划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还不得而知。 “现在你知道了,可以走了吧?这里对你真的太危险了!”凯瑟琳话间就拉着我往外走。 我脑子里很乱,不知道眼前的人还能不能相信,明明在回忆里她是我唯一一个无话不谈的好友,但我却觉得她很陌生。 凯瑟琳见我迟疑的停下,秀眉一皱,低声催促道:“你在犹豫什么?等人来抓你吗?” 不知为何我突然脊背发凉,心里惴惴不安,不敢往前跨一步。 凯瑟琳不由分说的就要拉着我往外走,房门从外面被打开,安邪闪身而入将门关好,对凯瑟琳道:“搜查的人已经到楼下了,两把楼梯都有人。” 凯瑟琳眼珠一转,拉着我转身道:“走窗户。” 凯瑟琳快步引我到房间另一边的窗旁,拉开窗户小的探头观察一圈,抬腿踩上窗框,蓝色的卷发在黑夜里犹如一颗流星,灵活的落到地面,保持落地的姿势环视四周,随后抬头对我们打手势,示意安全。 “快走吧。”安邪将枪塞到腋下枪包里,催促我道。 我回身看了他一眼,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心底滋生,可还未待我细细四两,就听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眼下情景由不得我多想,收回目光,从窗户一跃而下,安邪紧随其后。 凯瑟琳将我的帽檐压低,走在最前方,身体几乎将我完全挡住,向驻军区最近的出口走去,安邪走在我身后,不时向相熟的人打招呼。 我低着头跟着凯瑟琳,一路上小心点观察着四周。这里是属于前线的驻军区,各种兵种技术人员有来有往,人人脚步匆匆,不停的有伤员从海边抬回来,也有刚回来的高破甲随意的停在路边还没来得及拉去维修,头顶是探照灯犹如神邸怜悯的双眼,将整个驻军区照亮如白昼。 眼看出口就在眼前,可不知为何大门突然多出了许多人,检查进出每个人都长相。这下是出不去了,凯瑟琳脚步一转,拉住我就往回走,低声道:“我用高破甲把你送出去。” 耳边一直有炮声传来,炮弹已经到了肉眼可见的距离,躲在高破甲上走的确比从军区出口出去安全多了。 凯瑟琳和安邪随即从智能手环里拉出悬浮对话框,提交了申请再次出战。 凯瑟琳和安邪的高破甲——审判者和熔岩,刚被拉回来维修没多长时间,机组人员见两人没过多久又穿着作战服出现都有点惊讶,但战事吃紧,没人问什么,只是加快了手里的工作。 我跟在凯瑟琳身后,混入到一群机组人员中,凯瑟琳故意拍拍我的肩膀,严肃道:“我的操作系统有点问题,你上去帮我弄一下。” 我点点头,低着头进入驾驶舱,凯瑟琳紧随其后,进入操作台进行战前调试。 我尽量让自己贴紧机壁,找好能抓稳的东西,心中慌乱不堪。 “军区后面有片森林,你一直往西走就能出去,出去后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一会。”凯瑟琳将头盔戴好,点开和安邪的加密对话框道,“我们去后面的森林,先到海面绕一圈。” “好,我会掩护你的。” 审判者高破甲腾空而起,银灰色是机甲在黑夜里犹如一颗晦暗的流星,但它手里的巨型镰刀却让自己更像是冥河的摆渡使者,在这片无际是海面上将敌人一个一个的送到死亡的世界。 两架高破甲在月光下晃了几圈,两人随即一前一后静默了通讯系统,迅速飞向目的地。 银灰色的审判者和火红的熔岩降落在森林边际,扬起大片尘埃。凯瑟琳打开驾驶舱,将身上唯一一把手枪交到我手里,拉住我的手,担忧深深望进我眼里:“千万小心。” 我回身紧紧抱住她,抱住唯一把我当朋友的人。胸中似有千言万语,可到了嘴边却一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无语凝噎。 我从驾驶舱里一跃而下,抬头一开,熔岩高破甲的驾驶舱门也大开,安邪穿着红色的战斗服站在门边低头看我,虽然我看不见他的脸,但那居高临下的姿态让我觉得心中一紧。 我收回视线,拔腿便要向西边走去,可还没跑两步,忽听身后有细微的声响,多年的训练让我不假思索是快速躲开。借着皎洁的月光我往刚刚自己所占的位置一看,竟是三支麻醉剂。 还未待我细细思索,危险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我连忙闪身到一颗树后躲住,一枚麻醉剂就钉在了我耳尖旁。 不敢有一刻停歇,我立刻向西边跑去,身后有破空声传来,速度太快了,躲不开了! 右腿传来刺痛感,半边身子顿时没了力气,整个人跌倒在地,我转头一看,一把匕首插进了我的右小腿中,而丢匕首的人正是已经从熔岩高破甲下来的安邪。后背随即一阵阵细微的刺痛,我背过手一模,竟然是枚麻醉剂,至少有四支。 遭了!中计了! 眼见安邪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月光透过树荫照在他火红的作战服上,犹如嗜血的恶魔在张开流着唾液的大嘴。我心中大惊,直呼大意不该相信这个人,可凯瑟琳她…… 周围不知何时冒出许多拿着麻醉枪的人,一个个都把枪口对准了我,我已经插翅难飞了。 “莉莉!” 凯瑟琳一把推开向我走来的安邪,就要去推那些把我包围的人,却被安邪一把拉住:“你别管,快回去!” “你个骗子。”凯瑟琳挥舞着拳头,狠狠将安邪打倒在地。摘下头上的头盔,狠狠的将一个拿着麻醉枪的人砸到,冲到我面前,挡住了我,“你们是谁的人?” 凯瑟琳身上没有武器,她就拿着她的头盔护在我面前,精致俏丽的脸上是狠厉和决绝,但她真的不是这些人的一员吗? “凯瑟琳……”我有些心灰意冷的问道,“你也参与其中吗?” 后背已经逐渐开始发麻,我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逃走,如今四面楚歌,我只想问清楚,我是不是真的还有一个朋友。 “她什么也不知道。”黑暗中传来一道中年女声,一位身穿黑色大衣的女生从黑暗中走出,竟然是叶卡捷琳娜·依克洛夫蕾娜。 我错愕的看看依克洛夫蕾娜又看看安邪和凯瑟琳,我之前猜测安邪可能是为欧阳秦做事,没想到真正的主谋竟然是依克洛夫蕾娜。 凯瑟琳的震惊程度不低于我,她握枪的手都在发抖,小生的喊道:“姨妈……你怎么在前线?” 依克洛夫蕾娜走到月光下,对还未回过神的凯瑟琳柔声道:“凯瑟琳,听话,跟安邪回去,这里没你的事。”话间,她向持麻醉枪的一众士兵打了个手势,立刻便有人拿着手铐上前。 “你们走开!”凯瑟琳呵斥了安邪和士兵,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瘫倒在地上的我,哽咽道,“我不会让你们再欺负莉莉了。” 依克洛夫蕾娜眉头一皱,朝安邪使了个眼色,安邪会意,脸色一沉,气势汹汹的便朝凯瑟琳走来。 凯瑟琳背对着我,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从她颤抖的肩膀和不断握紧的手我能猜到,她是真心喜欢安邪,而安邪如今的所作所为无疑于背叛和欺骗,这狠狠的伤了凯瑟琳的心。 “你别过来!”凯瑟琳举起了手中的麻醉枪,枪口对准了安邪。 第108章 杵臼之交 “凯瑟琳,你要为了她,一个实验室出生的怪物而对我开枪吗?”安邪指指地上的我,又指指自己,语气里有几分不忍。 “你这个骗子,你骗我这么长时间,你真让我恶心!莉莉是我朋友,我不会让你们伤害她的!” 我仰望着凯瑟琳,神智已经有些不清楚了,但我很开心,因为还是有人愿意为了我向别人开枪,我还没有被抛弃,我还有朋友。 “你平日口口声声和我说感激莉莉对你的恩情,原来只是想和我拉进关系,好做今天的这个陷阱!” 凯瑟琳气愤不仅仅是她间接害得我四面楚歌,她更气愤自己真心错付,气愤安邪利用她。 安邪皱眉缄默,神情中似有几分悔意,但他离我太远,月光太暗,我也不确定他是后悔骗凯瑟琳,还是后悔没瞒住她。 “凯瑟琳,”依克洛夫蕾娜有几分不耐,上前几步道,“现在不是耍小孩子脾气的时候,你回去,明天就是连升两级的少校。” “姨妈,你放过她吧,她都已经两年没在政坛出现了,你已经是议员了,她身上没什么值得你图谋的了。” 对啊,在外界看来,我这两年是一直悄无声息的待在第七军区的,在首都政坛我几乎没有话语权,依克洛夫蕾娜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 理想主义派要和大姓斗,难不成想拿我开刀? 可是我已经和首都权力中心的大姓们撕破脸了,她抓住我又有什么用?大姓这么多,抓住一个没有实权的我又有什么用?欧阳秦恨不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依克洛夫蕾娜若想用我来跟欧阳秦换取什么,还不如直接杀了我还能讨欧阳秦欢心。 依克洛夫蕾娜面色低沉,明显已经不耐烦,朝左右打了脸色,麻醉枪的枪口立即掉转,纷纷指向凯瑟琳。 “不行!住手!”安邪立刻出声阻止道,“剂量太大,会害死凯瑟琳的。” 就在这一瞬,凯瑟琳随即转身,身如游龙出海,极快的将我抱起,转身便跑,而我们刚刚所在的地上插上了一支麻醉剂。 我整个身体几乎没了直觉,感觉不到腿上血液的流失,也感觉不到南方冬日特有的余温。南方不知品种的树在眼前不停走过,眼前的一切像电影剪影一样,远方有此起彼伏的炮火的声音,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半片黑夜。月光似没有被战火影响,依旧孤傲的悬挂于天际,清冷的看着人间一场场闹剧。 我无力的靠在凯瑟琳怀中,觉得今晚的月亮好亮。 凯瑟琳的速度很快,但她体力再好,终究只是普通人,怀里抱着个人,能快速的跑多久?我听着她的呼吸逐渐急促,脚步渐渐承重,低声呼唤:“凯瑟琳,放我下来吧。” “我不会扔下你的。” 我一直都知道凯瑟琳是个坚毅的女孩,她天花板级别的实力就是她能走独木桥的资本。我一直觉得如果蓝家没有出事我应该就是凯瑟琳这样的模样,活泼而坚韧,充满热情而真诚,眼中不会只有算计,手中不会写满阴谋,仅仅是高傲的蓝家继承人。 我和凯瑟琳能成为好友,一部分原因是我们都是实力出众的精英,强者的惺惺相惜。但我们也南辕北辙,凯瑟琳肯为了我果断反抗依克洛夫蕾娜,说明她是一个注重友谊的人,若是换作我,也许会犹豫,但最后应该还是会交出凯瑟琳。 我不想再做这样的人,我不想再做连我自己都唾弃的人。卑劣,阴戾,狠辣,我讨厌这些词,如果今天逃不出去,我也想干干净净的离开。 其实我已经逐渐释然了,刚刚以为连凯瑟琳都背叛我,那一刻我心如刀绞,只觉得心酸。可后来知道凯瑟琳没有背弃我,我便很开心了,无论有什么我都受了,只要还有人想着我。 凯瑟琳身体忽然一僵,身体似没了力气,如月光一般跌落在地,我从她怀里掉落,滚了两圈才停下。 凯瑟琳挣扎着往背上一模,一支麻醉剂便出现在她手上,身上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回天无力了。 凯瑟琳丢掉麻醉剂,挣扎着爬到我身边,紧紧抱住我已经僵直的身体,哽咽道:“莉莉,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蓝林,蓝小姐,蓝林中校……这么多称谓,就只有你一直叫我莉莉。”我仰着头望着天上的月亮,露出几分释然的微笑。 “月亮是个蛋……” “她好爱你……” “快跑,数字是九……” 脑海里的声音又开始响起,此起彼伏嘈杂不堪,但我已经逐渐平静,不想去理会他们了。 “蓝林是大姓,莉莉·布鲁不是,莉莉只是我的好朋友。” “但是我没办法只做莉莉……” 于凛冬盛开的阿勒西纳玫瑰,金羲自由联众国最高傲矜贵的蓝玫瑰……这些称谓一个接一个,如千斤锁链缠住我,让我一辈子都没办法摆脱。 凯瑟琳哽咽得说不出话,抱着我的手更紧了。 “凯瑟琳,我一直觉得你金发很漂亮,为什么要染成蓝色?” “你说你喜欢蓝色嘛,天天戴蓝宝石,前年遇到你我还很期待你会赞扬我发色好看,结果你什么都没说。”凯瑟琳呜咽着,泪水滴落在我肩上,蓝色的发色挠着我的脸,有点痒痒的。 我轻轻一笑,但觉得脸部肌肉已经有点不受我控制了,无奈的缓缓道:“但我还是觉得你金发好看,像个洋娃娃。” 前来追捕的人已经近在眼前,跑在最前面的是安邪。 “凯瑟琳,我很开心能有你这个朋友,答应我,别忘了我好吗?”我望着安邪一步步走近,心里却很平静。 “快跑……” “他是小偷……” “太热了,别开灯……” 眼前的景色开始变得模糊而缓慢,耳边逐渐听不见声音,只有脑海里有人在喋喋不休。 有人使劲的在把我和凯瑟琳分开,凯瑟琳奋力反抗,可中了麻醉剂的她终究没了力气,她怒骂着狠狠扇了安邪一耳光后还要扑向我,可转眼就被安邪扛起。 月光下,她蓝色的卷发像飞舞的精灵,一张精致的脸蛋布满泪痕,她的手在空中一直挥舞着,像要抓住什么,嘴里一直念叨着一个词,看嘴型,像是莉莉。 我被人从地上拖起,往我身体里注射了某种液体,眼前瞬间天旋地转,连月亮都看不见了。 …… 人生的一切像走马灯般在我眼前闪过,五彩斑斓的一切让我目眩神迷,最后停在了一家简陋的孤儿院。 我的视角转到了一个孩子身上,她眼里世界仿佛都是灰色,她乖乖的坐在椅子上,默默看着面前的大人将一堆资料递给坐在自己身旁的另一个人。 “这个孩子的资料很少,但资质是最好的,非常适合做一名士兵。” “资质的确是很好,无论是视力,身体素质,我几乎就没见过比她更优秀的孩子。你确定孩子的父母不会找回来?” “先生,要是还有父母的话这还能叫孤儿院吗?放心,这孩子长到现在一直很乖,她父母留给她的只有肩上的一个胎记。” “行,那这孩子我就带走了,她叫……薛靖对吧。” 身边的人将我带出了孤儿院,在那破旧的走廊尽头,我隐约看见一个金发男子,他面无表情的站在那,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我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得见他与灰白世界格格不入的金发。 “薛靖……” “薛靖……” “薛靖……” 是谁在我耳边呼唤我,但是我并不叫薛靖,我叫蓝林,为什么要以别人的名字称呼我? 走廊镜头的那个金发男子一步一步向我走来,可这走廊似没有尽头,无论他怎么走都仿佛在原地踏步。 我的心中隐隐约约浮出一个名字,一个让我莫名其妙牢牢记住的名字——西蒙。 他是叫西蒙吗?还是别的名字? 我是蓝林吗?还是别人? 不!我一直都是蓝林,薛靖不过是个长得像我的下等货色。我是蓝林!我是蓝林! 第109章 身心受难 被带到这个实验室有多久了? 一星期?还是一个月? 实验室里的灯一直亮着,没有窗户,没有时钟,我很少有清醒的时候,眼前总是刺眼的灯光和同样刺眼的白色防护服,凡是出现在我视线范围的人全身只露出一双眼睛。 我数不清身上插了多少管子,记不得身上的血被抽了几次,有多少支针头刺破我的皮肤。我的眼前只有无数的走马灯和亮得我睁不开眼的灯光。 我甚至没有多少时间去思索依克洛夫蕾娜抓我的目的以及自己目前的处境。凯瑟琳是依克洛夫蕾娜的侄女,她应该不会为难她,而且有安邪在,虽然他背叛我,但对于凯瑟琳他应该是真心的。 我脑海里一直有声音在回响,从悠远听不真切逐渐变成耳边的低语,从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变为一道低沉的女声。 “他忘记明天的雨……” “血管在河里流……” “我知道心脏的名字……” 她一刻不停的在我耳边低语着,说着一些没有逻辑的话,即使在梦里她也在纠缠着我。 我被她吵得有点烦,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她是我脑海里的声音,我没有办法让她闭嘴。 不知过了多久,我发现我清醒的时间逐渐变多,我能看清周围的一切,包括他们在我身上做的各种实验。我已经逐渐适应看着自己体内的血被抽走,另一种血液被输入体内,逐渐适应人工注射肾上腺素,兴奋得束缚带勒入皮肉都不觉得痛。 我只觉得自己很虚弱,有浓烈的疲惫感,这和在艾斯约纳加时外虚内强不一样,我真真切切是感觉到身体大不如前了。 但更糟糕的还是我的精神状态,我已经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我眼前总会出现奇怪的幻觉,有时是些古怪是线条,有时是人脸,扭曲而怪异。他们张嘴都是在指责我,在命令我,声音都是那道低沉的女声。 一个个梦境困扰着我,我甚至不确定那是不是梦境,因为它熟悉又陌生。我总能看见幼时的我,或者说是一个和我有着相同面貌的小孩。这个小孩没有身上钻石珠宝,没有礼服甜点,稚嫩的脸上只有怯弱与谨慎,瘦得像个小猫崽子。 这小孩总是低着头,畏畏缩缩的不成个样子,咬紧了嘴唇不吐出一个字,抬眼偷偷看着周遭的一切,只会偶尔悄悄的抬头,触及到我的目光后似犯大错般又低下头去。 “嘘……她不会说话。” 脑中的声音这样说。 也许是寂寞久了,我竟然尝试在脑海里和她对话,启初我两各说各的,可不知过了多久她开始慢慢的回答我了。 “你有名字吗?”我闭起双眼,不去看针头扎进皮肤,专心和脑中的声音对话。 “……阿……”脑中的声音磕磕绊绊半天才冒出一个字来。 “啊?你叫啊?” “……靖……”她就像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语调不稳的半天才挤出一个字。 “阿靖?”我愣了愣,没想到竟问出个这样的名字。 提到薛靖我先厌恶,对这个人我莫名其妙的会有排斥感。随后难免又想到西蒙,他温柔的双手,他令人溺毙的拥抱,他细水流长的爱意,以及他的失望的双眼。 我心中轻叹一口气,情绪不由的低落几分。 “你为什么叫阿靖?” “名字。” 完全是答非所问,我不由苦笑几分,我竟然和幻听对话,怕真成了个疯子了。 就在我兀自伤神时,指尖突然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 我睁眼低头一看,只见我的右手被牢牢固定住,一个研究员正拿着把钳子拔我中指的指甲。 之前只是药物实验,现在竟然开始直接损伤我的身体了。 我仿佛听见噗嗤一声,指甲便被拔了下来,血流到洁白的床上,渐到研究员纯白的防护服上。那钳子上的指甲在冷色的光照下透出淡淡的红色。 十指连心,痛得我眼角泛起了泪花,手指在微微颤抖着。 “心率在正常范围,耐疼痛能力低。” “记录时间,观察生长速度。” “失血速度正在减慢,修复能力较上次有提高。” 他们的冷漠严肃似乎在映照着我任人宰割的现实,我只是砧板上的肉,只是实验室里的产品,从我出生开始,就注定如此。 “你们究竟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咬牙切齿的质问他们,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这样问了。 果然还是没人回答,这群人冷漠得像机器,毫无感情的操作着机械,面不改色的擦去地上的血,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我。 “你现在好可怜……” 脑中的声音第一次说出有逻辑是话,却是杀人诛心之言。 “准备皮肤剥离。” 什么! 刚从痛楚中回过神的我大惊失色,惊骇到忘了呼吸。 皮肤剥离,他们要剥我的皮吗? 眼见泛着银光的手术刀已经被握在研究员手中,那涂在左手小臂上的碘伏仿佛硫酸一般瞬间腐蚀了我的心,恐惧如蚂蚁爬上了我的身体。 眼看手术刀就要触碰到我的皮肤,我猛的支起身体,用仅能活动的头狠狠撞向那拿着手术刀的研究员。 周遭人没料到我会突然袭击,顿时乱了方寸,那研究员被我撞得连退了好几步,手术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我抓住机会用左手抓住最近一人的防护服,不顾脚腕的疼痛,用尽全身力气屈起一点膝盖,那人脸部被我膝盖一击,护目镜里登时鲜血直流。 “快拿镇定剂!” 立刻有人来摁住我,我的四肢本来就被固定着,刚刚能攻击到完全是因为他们疏忽大意,如今我被七手八脚的摁住,连嘴都被强制套上防咬具,完全没里反抗余地。 我挣脱不了。 拿着镇定剂那人推出注射器里的空气,可就在注射的前一秒突然停住,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对视相望,随后那人收回了镇定剂,开口道:“继续皮肤剥离。” 此话一出立刻便有人重新将我绑好,还上了加固,可他们任然不放心,依旧有三人摁着我,不过片刻我便被五花大绑起来,再无一点反抗能力。只能看着他们重新给我的手臂消毒,看着手术刀一点点接近我的皮肤。 皮肤被剥下的那一瞬间,我似乎听到我心中的什么东西断了。 在这一瞬间,脑海里的声音竟然停止了。只有忍痛席卷了大脑,冷汗爬满额头,舌头被咬下了一小块肉,左手痛到不停颤抖,我只能睁眼看着他们把我的皮肤装好,放到干冰箱里,那里面还有我的指甲。 “保存样本,记录活性。” “注射78号试剂,观察止血情况。” “78号试剂注射完成,止血情况没有改变。” 这次是拔指甲,剥皮,那接下来是什么? 我不禁毛骨悚然,顿时心惊胆战,浑身都在发抖,豆大的泪水溢出眼眶,眼前只有猩红一片。 幸而他们没有再取走我身上的东西,收拾好一切便一言不发的离开。 房间里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真让我作呕。头顶的灯光亮得刺眼,房间里连一起的声音都没有,静得我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都是你自找的……” “……没人在乎你了” 闭嘴,我不想再听了!我闭上眼不去看眼前怪诞的幻觉,可双眼一闭注意力便被迫集中在脑中的声音上。 她已经会说一些有逻辑的话,不过只是些短句子。 “我身上好痛……”我忍不住向她倾诉,企图分担一点身体上的痛处。 “这只是开始。” 这句话她说得格外清晰,我也只是这只是开始。 第110章 心如死灰 自从上次剥皮拔甲后,每一天他们都要从我身上取走一样东西。右手食指的手骨,右眼球,右小腿外侧的肌肉,膝盖的髌骨…… 他们并没有要折磨我的意思,每一次都细致的做着记录,每一天都检查伤口愈合情况。他们更像在观察,观察强化人的身体构造,依克洛夫蕾娜难道打算自己研制出强化剂? 随着身上的东西一件件被取走,我感觉自己像个老旧的玩偶,任人摆布的同时,体内的棉花正被一点点抽走,而自己一点反抗的余地也没有。 对于疼痛我渐渐习以为常,甚至真的像个玩偶,一点反应都没有。身上好不容易长回一点肉,这样一折腾愣是一点也不剩,皮肤松垮垮的包裹着骨头,腹部凹陷,突出肋骨,像个劣质丑陋的标本。 我清醒的时间逐渐多了起来,自己一个人时我才发现原来时间是这么难熬,睁眼望着白色的天花板简直度日如年,窒息的安静几乎将我吞噬。这种痛苦比摘除我的眼球还难受万分,我宁愿有人进来,哪怕他们是想拿走我身上的东西,因为有人,我的五感才能和外界接触,我才不会一直麻痹下去,我才不会觉得自己真的被抛弃了。 我已经很久没说话了,只有在疼痛难忍时嘶吼几声,难听的犹如乌鸦嘶鸣。我甚至有点听不太懂研究员的话,很多时候我都要在脑子思索一番才能明白他的意思,虽然他们并不是在对我说话。甚至连脑海中的声音也低了很多,像是被蒙住了耳朵听不真切。 我日复一日盯着的灯光今日忽然闪了闪,随后只听“啪”的一声,周围瞬间暗了下来。一直紧闭的门缓缓打开,一团黑影似鬼魅般像我袭来,三下五除二的解开我身上的束缚,双手一伸便将如同骷髅的我背到背上。我眼前一片漆黑,只能感觉到微弱的风吹着我所剩无几的头发。 背着我的人虽然在跑,但我却不觉得颠簸,他的体温有点低,呼吸声也很平稳,丝毫不像是背着人在奔跑。 我有些疲惫的闭上眼,如同尸体搬靠在这个陌生人背上,无论是谁,无论想带我去哪,想对我做什么我都无所谓了。我的意志如同右眼,已经被人取走了。 有警报声响起,身下的人加快了脚步,有了一点呼吸的声音,身体依旧很稳。 跑了大概两分钟,忽然感觉一阵微风拂面,带着丝丝凉意和露水的气息,让我忍不住睁开眼。只见海的对岸一轮旭日自天际缓缓升起,金红色的朝霞铺满天际,日光穿过薄薄的晨雾,凌厉的气息变为柔和的蜜语,似少女柔软的双手抚摸着这片大地,营造出梦境般的美丽。 我有多久没见过阳光了? 一缕朝阳照射在我耷拉的右眼上,我忽然觉得身体里缓缓流出一股力量,我感受到了自己还活着。 我的眼神无法从海面上的美景移开,丝毫没注意自己被放到了一辆商务车里。直到车门关上,朝阳被遮住,我才回了神,可体内刚刚涌起的生机却又消失了。 “莉莉……莉莉……阿靖……” 是谁在叫我?又为什么叫了薛靖的名字? “没有人在叫蓝林,叫的都是你呀。”脑海里的声音悠悠的说,“你不妨睁开眼睛看看,有没有人。” “看与不看又有什么区别?无论是谁我都无所谓了。” “做谁你也无所谓吗?蓝林还是薛靖,云泥之别呀。” “我……我一直都是蓝林。” “是吗?如果你是蓝林,那我是谁?” 一只手粗鲁的拉起我,打断了我和脑海里声音的对话,有声音在唤我叫的是蓝林。我的脑子很不清明,我听得进声音,看得见画面,但我没办法对其做出反应,我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意识面前的人是谁以及他在说什么。 脸上传来点感觉,有人在击打我的脸,轻微的痛楚让我的反应快了点。我意识到了面前的人是安邪,那个背叛我,欺骗凯瑟琳的人。 “醒醒!蓝林!”安邪拍打着我的脸,急促道。 他怎么会救我出来?他不是依克洛夫蕾娜的人吗? 我愣愣的转头看看四周,这是个简陋的房间,没有窗户,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冰箱,一时不能判断是在哪。 安邪见我动了动,眉头松了几分,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我道:“喝点水吧,你现在安全了。” 我看了看他手中看起来没动过任何手脚的水,又抬眸望向他,总觉得这人发生了点改变。 我接过水瓶,手却一点力气都没有,水瓶直愣愣的掉到地上。安邪看了看我的手,一言不发的捡起水,将盖子拧开,强迫性的把住我的手让我握住水瓶。我眨眨眼,风轻云淡的喝了一口,完全不担心水里会不会放了什么东西,也不在乎手为什么会没力气。 “你……为什么救我?”长久未说话让我的嗓子变得过分嘶哑,甚至变了声调,难听至极。 “我不想再受依克洛夫蕾娜的控制。”安邪面色淡然,又拿出一包小面包,撕开包装袋递给我,“也许你不需要,但最好还是吃点。” 我抬手欲接,可看到自己枯树枝般的手还是不由的愣住。这双手可以画图纸,可以组装高破甲,可以弹无虚发,可以杀人不费吹灰之力,但如今却怪石嶙峋,骨头一节节突出,皮肤皱得像揉过的草纸。手都这样难看,脸就更不用说了,不用照镜子我都想象得到自己现在有多丑。 安邪似乎没看见我的动作,将面包递到我手里,缓缓开口道:“这九个月里理想主义派和精英党掐起来了。蒙慎赞助李马克设立的士官学院,大部分都是大姓的孩子,理想主义派的人觉得这不公平,精英党就在政治上打压他们,理想主义派不敌精英党,就对白衣派下手,两边打得可凶了。我也是趁这个机会才能救你出来。” 已经过了九个月了啊,那现在就是新纪32年的夏天了,我又错过了一个春天。 我低头轻轻咬下面包的一角,口中没有任何味道,如同嚼蜡。 安邪见我完全没有反应,眉头皱了皱,继续道:“凯瑟琳很好,她现在已经是少校,在精英队中的声望已经高过罗尔锲夫……如果你想问关于她的事情。” 凯瑟琳我自然是不担心的,她终究是依克洛夫蕾娜的侄女,有血脉相连,并且她忠贞爱国,天赋异禀,能力可以算是正常人类的天花板。最重要的是凯瑟琳不是大姓,这对理想主义派简直就是天降巨富,只要凯瑟琳在前线立功,只要她坐到高级将领的位置,平民阶级的影响力就会扩大,积累到一定程度,便会威胁到大姓。所以依克洛夫蕾娜需要凯瑟琳,金羲自由联众国也需要凯瑟琳。 我默默低垂下眼睫,有些愣愣的,一时不知要做什么。 我虽然有些反应慢,但我还不傻,安邪一句话里所有的利害关系我都明白,我只是不想再争了。 安邪应该是看出了我的漠然,眉头皱得更深,但终究没再说什么,起身低头看我道:“你好好休息。” 直到安邪离开这个房间,我都没有移动过我的视线,双眼无神的低垂着目光,如同一个木偶一动不动,过了许久,等到空气都寂静我才动了动手指。腿上的面包缓缓掉到地上,我眨了眨眼,只觉得眼眶有些酸涩,我摸摸右眼,松弛的肌肉和耷拉的皮肤过于扎手。 一滴泪罗到手背,我抬手抹去,却摸到左脸凹凸不平的伤害。抚在脸颊的手缓缓向下,擒住瘦弱的脖颈,我慢慢收紧手指,窒息和疼痛瞬间蔓延全是,脑袋似被灌了铁水沉重而痛苦,脉搏在指尖有力的跳动,惊得我瞬间松了手。 我不禁笑笑,我连杀死自己的勇气都没有,我现在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第111章 抛心弃旧 安邪很少会回到这个房间,他每次都会带来足够的食物和水,却不带来任何外界的消息,我只能从他的着装上知道已经是盛夏了。 其实无论是在实验室还是在这都是一样的,都是躺在床上瞪着眼睛,望着黑暗或望着电灯,一点一点消耗着时间,消耗着生命。 脑海里的声音一直在和我说话,比起在实验室里,她的话已经有逻辑了,不过都是些没有用的东西。我也渐渐不想理会它,不过是生病的幻觉而已。 安邪第四次来时,身上已经穿了一件薄外套,他手里除了拿着食物和水外,还拎了一个中型的箱子。 我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丝毫不在乎。 安邪也没打算和我说话,将食物和谁放好后便坐到床边,看了一眼如同死尸的我,兀自打开箱子,拿出了一个橡皮绳和一个袋子。安邪冷不防的将我枯树枝般的手臂向外一翻,将橡皮绳绑在大臂,手指在肘窝摸索观察一番后,也不消毒,拿出一枚小针头刺破我的血管后,将血液引入了先前拿出的血包里。 原来他是要抽我的血,抽了干嘛呢?什么人需要我的血? 安邪说他不想被依克洛夫蕾娜控制,冒着生命危险把我从实验室偷出来,一段日子后突然抽我的血。 体内的血液不受控制的流向血包,在惨白瘦弱的皮肤上流出一道刺目的路线。安邪的目光一直盯着血包,他面上没有太明显的表情,可低垂的眉眼中却有着几乎狰狞的疯狂。 我忽然猜测到一个可能性,心中大惊,猛然坐起不顾手臂上的针头,抬手便去扒安邪的衬衫。 从进入这个房间开始我一直都是安静顺从,安邪想必是对我放松了警惕没有防备,待他反应过来,他衬衫前的扣子已经被我撤掉,衣领耷拉在两边,露出了少年精壮的上半身,而这幅几乎完美的身躯上却开着一朵黑色的蝴蝶兰。 我顿时瞪大了眼,惊愕到忘了呼吸,抓着安邪衣服的手不停的颤抖,死死盯着他心脏位置的那朵有点不成型的蝴蝶兰,几乎要晕眩过去。 什么人需要我的血? 注射了仿制强化剂x-5006的人。 安邪笑了笑,抓住我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带着戏谑和调侃道:“我现在和你是一样的啊。” 我心中又惊又气,几乎咬碎了后槽牙,手掌下按着的蝴蝶兰好似耻辱般烫手。强化剂是我最后的底牌,如今安邪已经成了我的仿制品,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几个?是全部都注射了x-5006还是注射了其他?是议会的决定还是依克洛夫蕾娜的私自研发? “强化剂所带来的力量,速度,反应能力简直太棒了,谢谢你给我的礼物,蓝小姐。” 我心中更气,抬手用尽全身力气甩了安邪一耳光,鄙夷道:“一个低端的仿制垃圾而已,连我的复制品都算不上。x系列七八年前就已经实验过,过了这么多年竟然已经到了把废品当正品的地步,真让人唏嘘。你若真是强化人,又怎会需要我的血清?” 安邪双眼一瞪,以极快的速度锁住我的喉咙将我摁倒在床上,力气大到手臂上的青筋都凸起,他双眼喷射出暴怒的火焰,让他清秀的脸庞都有些扭曲:“是吗?那你的眼球去哪了?你的脚趾去哪了?你怎么又会落在我手上?” 脖子被掐得生疼,窒息感席卷了大脑,我感觉我的脖子都要被他掐断了。但我知道他不会杀我,他既然注射了x-5006,便需要我的血清。 “你不过是被当成小白鼠罢了,看看你的蝴蝶兰,扭曲得不成样子,注射仿制品时你的骨头有痛过吗?有感受到皮肤被肌肉顶开的撕裂吗?有感受到大脑犹被斧凿的痛吗?你能听到我的心跳吗?能在水里待上一个小时以上吗?你当然不能,因为你就是一个技术粗糙的仿制品,下等的垃圾。” 安邪一顿,目光渐渐冷静,手上的力气松了松,突然沉默了。 “你以为,强化了肉体就是强化人了吗?强化剂最重要的就是优化基因和开发大脑,你现在连身体都没有被强化完全吧。” 安邪看了我一眼,默默将我手臂上的针头拔掉,用纸巾擦拭着皮肤上的鲜血,缓缓道:“你说的对,我的确比不上你,你是在娘胎里时就被注射强化剂的,你的基因里就有强化剂,不过为什么我要和你比呢?”安邪将血包收好,慢条斯理的穿好衣服,继续道,“蓝林,我从小就在仰望你,虽然你只比我大三岁,可你的成就却是我望尘莫及的。蓝家太过庞大,你的位置太高,从你出现在公众视野时就是整个联国的焦点。在第一军校时虽然有些不好的谣言,但我任觉得是有人眼红你而泼脏水。我能进入第一军校就是因为我以你为目标而努力,之后你去了第七军区,两年都没有你的消息,可我依然敬重于你。那年你到母校来演讲,校长说可以把我引荐给你,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我兴奋得一个星期都没睡好,每晚都沉浸在即将见到偶像的喜悦里,我不停的打磨自己可能说的每一句话,希望能给你留个好印象。我终于站在了我的偶像面前,你格外的有礼亲和,我被你吸引得挪不开视线。你来拉拢我属实在我意料之外,但我很庆幸自己能入你的法眼。蓝林,我一直认为你是金羲自由联众国最强的人,你在军校和战场留下的光辉事迹太多,我一辈子拍马都赶不上。之后依克洛夫蕾娜通过凯瑟琳知道了我这号人物,她告诉我你是因为强化剂才这么强,她告诉我现在你不在国内,只要和你一样注射强化剂便能和你一样强,便能取代你,成为金羲自由联众国最强的士兵。” “她骗了你。” “我知道她在骗我,如果真的没有风险,她为什么不让凯瑟琳注射?但蓝林,你知道强化剂会吞噬人心吗?它在不断放大我心中的欲望,把我从前对你的敬仰扭曲成了嫉妒,让我迫不及待的想取代你,成为金羲自由联众国最强的士兵。”安邪低低的笑着,有些无奈,有些悲凉。 强化剂会一定程度扭曲注射者的内心,这是必然的结果,一切都需要东西交换,我变得暴戾恣睢就有强化剂的原因。 “凯瑟琳一直在鼓励我,她不知道我注射了强化剂,她只觉得我是被欲望控制。她知道我被你赏识后与我亲近了几分,我也被她的坚韧和强大的实力吸引。如果没有强化剂,精英队队长的位置应该是凯瑟琳的,所有的荣耀都应该属于凯瑟琳。”安邪越说越激动,已经有些癫狂了。 “凯瑟琳从来不在乎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她最在乎的是感情!”我生怕安邪会伤害凯瑟琳,连忙说道,“她在乎友谊,在乎亲情,在乎爱情,但你和依克洛夫蕾娜都骗了她。” 安邪低垂的双眼一定,嘴角抽了抽,额头青筋暴起,似在压抑着什么,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将血包放回箱子里,微微一笑道:“她会懂我的。” “自欺欺人。” “我现在已经是强化人了,我可以创造许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历史,甚至盖过你,凯瑟琳会明白我的,我们同样是天之骄子,她会明白我对荣耀和实力的追求。”安邪双眼微眯,嘴角的笑已经有了几分扭曲,“至于你,蓝小姐,议会已经为你写好讣闻,你就安心的做历史中的一个名字吧。” 我被他的单纯逗笑,忍俊不禁道:“你果然只是一枚棋子。” “什么?”安邪起身离开的动作一愣,回头冷声问。 “他们杀了我,你也活不了,强化剂永远不可能研制成功,没了我的血清你也是死路一条。要制造超级士兵x系列的仿制强化剂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可依克洛夫蕾娜还是选择给你注射,她并不是单纯的想通过我的血清控制你,她还想杀你于无形,永绝后患。你哪来的以后?哪来赢取你所谓的荣耀?你现在所获得的力量都会被收走,连同你的命。” 安邪不屑的笑笑,转回头道:“蓝小姐,我虽然阅历少,但你说的这些我还是明白的,不然我为什么花大力气把你偷出来?” “为了凯瑟琳,”我盯着天花板,久违的露出一点笑意,“你爱她。” 安邪沉默没再说话,我继续兀自道:“你说那天晚上你也在欧阳明训家,但你其实根本不是欧阳秦的人,也不是依克洛夫蕾娜的人,你只是游走在他们之间的两面派罢了。欧阳秦知道,依克洛夫蕾娜自然也知道,他们都需要你但又不完全需要你,迟早有一天,你的下场会比我还惨。你救我,除了不想被依克洛夫蕾娜控制外,你还想看看我还有没有利用价值,还有没有可能拯救你。因为毕竟我有强化剂,有蓝家雄厚的资产,若想卷土重来总比你单打独斗好。但,貌似我挺让你失望的。” 第112章 蛊惑自我 安邪鄙夷的眼神望向放着血包的箱子,眉头渐渐舒张,但手掌却静静攥着,良久才听他开口说:“是啊,我以为你会一直闪耀在阿勒西纳大陆上,甚至凭借你一人之力结束战争。我不清楚你们政府内部的勾心斗角,我只知道你失败了,无论什么原因,你都让我失望。” 对啊,我失败了。我没有重振蓝家,我没有重回首都,还被人抓住,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我无奈的笑笑,胸腔泛起一阵阵酸涩。 “联国最骄傲矜贵的蓝玫瑰,中央军的骄傲,阿勒西纳大陆的明星,这么多震耳欲聋的名声,都已经成过往云烟了。”安邪将闭眼摇摇头,似在回忆,似在追溯。“我以为你会杀了欧阳秦,至少杀了欧阳明训,可你却只是杀了一个婴孩。” “杀人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暴力,是最低级的手段。”我不想解释我挑拨欧阳家父子关系的一系列打算,安邪不会懂,他也没必要懂。 “那你为什么会杀孟庆和他女儿呢?”安邪好整以暇的挑眉笑问,“孟局长的为人你比我清楚多了,他是绝对不会做那些事的。” 我看了一眼安邪,莞尔一笑道:“因为他得罪过我,所以他该死。” 其实冷静过后我也曾质疑过我当时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孟庆自上任督察局局长便一直秉政劳民,为官清廉,政府里的乌糟事他从不插手,无论是上层阶级还是平民阶级都几乎挑不出他一点错处。数十年的好名声让他一直稳坐督察局局长的位置,全局上下如同铁桶一般。 要是他会为了党争和个人利益算计我,打死我也不会相信。能让孟庆出手的,只有联国的利益。可这正是让我疑惑的,无论从那个角度看,我对联国都是绝对有益的,为什么要费尽心思除掉我? 也许孟庆也是被人利用,他也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可我当时仿佛被控制一般,满脑子都是杀了他的念头,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催促着我。待到事情过后,我又会不由的陷入深思,觉得当时的所作所为有些过激了。 如果当时没有杀孟庆…… 安邪一愣,忽尔大笑起来,似找到什么有趣的玩具般,笑得前仰后翻:“哈哈哈哈……这才是你嘛。” 我眼神呆滞了片刻,随即暗淡了几分。睚眦必报,坚定自我才是蓝林,可我现在都在怀疑自己了。 “你从来就不是个温顺良善之人,何必做出一副做小伏低的样子,你知道我不会杀你的,我需要你。”安邪似乎心情不错,摸摸额头,笑得竟然有几分灿烂。 我有些疲惫的往后一靠,扯出一个没有意义的笑,耷拉着眼皮道:“你能藏我多久?” “我需要你的血,在x-5006系列研究取得突破前,我会尽力藏住你。” 我抬手擒住他的手臂,隔着结实有力的肌肉摸上他的骨头,枯树枝般的手臂似乎用尽所有力气,手指一节一节的抚摸他体内的骨头,玩昧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一语双关,既是说他藏住我难,也是说仿制强化剂研究有所突破也难。 安邪撇开我的手,似乎有些愠怒,眉头皱起,双眼一横继续挖苦我:“你不觉得你的逻辑自相矛盾吗?你一边说着杀人是不对的,一边又因为自己的喜恶去杀人,你这是在打自己的脸呀。” 我笑容一收,正色道:“很多时候杀人都是被逼无奈,我并不喜欢杀戮。” “你就应该像杀死欧阳明责一样,兵不血刃,甚至你都不用和他接触,就让他心甘情愿的为你死。蓝林,你很厉害呀。” 欧阳明责,又是欧阳明责,一个死去多年的人为什么总要和我扯上关系? 我别过脸去跳开这个话题:“你今天话挺多的。” 安邪冷哼一声,面色如霜的拎起箱子径直走出房间。 房间又回归平静,门外连脚步声都没有。我起身去关了灯,让自己陷入黑暗中,侧身躺在床上想休息片刻,可脑子里的声音一直在对我说话。 “他都这样挑衅你了,你还不打算杀他?” “就算不杀他,至少也要离开这吧,只要离开就总会有办法的。” “离开这个房间,走出去。” “走出去,回去。” …… 安邪来的频率并没有改变,只是抽我血的剂量越来越多,从一次抽一袋到一次抽四袋。 安邪看着颜色逐渐变淡的血液,眉头紧蹙,双唇紧抿。我虽然很虚弱但知道这种程度还不至于让我死,便带着讽刺的眼神望着他。 安邪不发一言,只是每次来都会给我带很多补血的东西,强迫我吃下,我不配合他变回像便了一个人,对我拳脚相向,将食物强行塞进我的喉咙。 果然,仿制强化剂的副作用出现了,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就像我当初一样。 我捂住被打疼的肚子,咧着嘴笑看他,看他攥紧了拳头气喘吁吁,看他眉头紧皱一言不发,看他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明明被打的是我,但被嘲笑的却是他。 可怜的孩子,以优异的成绩进入军校,本来是全家的希望,结果却成了争权夺利的牺牲品,只能靠暴力来安慰自己,我甚至都有点同情他了。 “别觉得他可怜,想想你自己。”脑海里的声音说道。“你得离开这,不然他迟早会打死你的。” 我看着安邪愤然离去的背影,撑起伤痕累累的身体,摸摸右眼眶,心中动摇了几分。我蛰伏得的确有点够久了,让一个低级的垃圾都敢骑到我头上。 “对,离开这,然后……杀了他们。” “对……杀了他们……”我魔怔般低声念叨着,“安邪,依克洛夫蕾娜,欧阳秦,这次谁都不放过。” 我胡乱抓起安邪留下的食物往嘴里塞,离开的念头如一把火烧着我的心,让原本冷静的心又逐渐沸腾起来。脑海里的声音无形的鞭策着我,它似我内心深处的梦魇,轻轻一句话却总能说到我的痛点,它能准确的说出我内心最渴望的,能说出我渴求却不敢触及的。 胡乱吃了一些东西后,我躺在床上稍稍恢复了一点体力,我推测安邪不会这么快回来,我有充足的时间离开这里。 从床上坐起,我盯着门把的方向看了好一会,这门是朝内开的,安邪每次离开都会从外锁门。我低头看看自己瘦弱的手,明白自己没有力气把门砸开,得借助点工具。 我环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到了角落里的小冰箱上。我将这台本就不新的冰箱门卸下,找准了门锁的位置,双眼一横便哐哐砸去。不出几下门便被砸得变形,冰箱门也凹陷进入,我面露喜色,加中了力气,终于在冰箱门彻底破损前砸开了门。 “去吧,只要离开这,你就可以重新开始。” 我丢掉手中已经严重变形的冰箱门,深吸一口气将门打开,一阵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秋日清晨的微凉,空气里带着露珠和森林的气味,犹如一股清泉沁人心脾,让我顿时清醒了不少。 我深吸一口气,迈出步伐,离开了这间铁屋子。 安邪藏匿我的地方是个森林,我一时不能确认具体地点,但从植物的生长痕迹来看这里鲜有人烟,远处还有海鸥的声音,是在海边的森林。此时天还没完全亮,森林里的视线不是很好,我一时也无法辨认方位,是能抹黑前行,但由于身体虚弱右眼没有视线,还是被低矮的植物绑住了好几次。 我朝着海浪的声音前进,可猛然右方传来一些声响,我停下脚步扭头看去,没了右眼我对右边环境的感知力大大下降,更何况是我现在身体虚弱的情况下。 森林里静悄悄的,连蝉鸣鸟叫都没有,太阳还未升起,森林还没醒。 我皱眉沉思,想着兴许是小动物,这里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就算有人也只可能是安邪,如果是安邪他现在应该已经跳出来抓我了。 我收回目光,安慰自己过于警惕,继续朝海浪声传来的地方前进。可还未带我抬腿,腰间突然一热,随后一阵酥麻的感觉传来,我后知后觉的伸手一摸,只觉得温热的液体不停的从皮肤下涌出,此刻才感觉到痛感。 怎么会有人对我开枪? 我摁住后腰的伤口,拔腿便要跑。这人明明可以直接打爆我的头,可他却没有,我不能再被人抓住了!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奋力的奔跑着,可后腰的疼痛让我每一步都迈得极为艰难。后背突然被什么东西砸到,我失去力气跌倒在地上。 旭日缓缓从海平面升起,波光粼粼的海面已经近在咫尺,一缕光亮照在我的脸上,照得我手上的血各位刺眼。 “天亮了,你该死了。” 我转头看向说话的人,她的机械手臂在橘红色的旭日下闪闪发光,干练的短发有些潮湿,脸上带着惊喜和喜悦的笑容。 我惊愕到嘴唇都在发抖,瞪大了左眼,不可置信的吐出她的名字:“……管月!” 第113章 报应不爽 为什么!为什么管月会在这里?她一年前就已经是胃癌中期了,她没钱治病,就算还活着,也不会是现在这样还能拿枪的状态! “看,你的报应来了。”脑中的声音悠悠的说。 管月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我,双眼有些空洞,眉眼微微往上挑,双唇微带笑意,显出一种好整以暇又胜券在握的表情:“怎么?看到我很惊讶吗?蓝林。” 我目光触及到管月手上的手枪,危机和恐惧顿时爬上大脑,和腿上的枪伤一起击溃着我的内心。 “真狼狈呀,金羲自由联众国的大姓,蓝家的掌权人,现在像条死狗一样。”管月踱步从林中走出,晨光自下而上的照在她身上,如同末日中的胜利者,讥笑着被她击败在泥泞里的反派。 我望着她一步一步走近,看着她眼中的杀戮似洪水般倾斜,身体不禁往后挪。 “怎么不说话呀?”管月晒然一笑,僵硬的鞋底踩在我腿上的枪口,疼得我登时冷汗直冒,失声嘶叫。 管月微微弯下身掐住我的下颚,让我被迫抬起头,直视她眼里的戏谑。管月的指甲深深嵌入我的皮肤,下颚骨头被捏得发出清脆的声音,管月的脸被无限放大在眼前,她皮肤的纹理,眼中的倒影,都深深印入我眼底。 “都说相由心生,同样一张脸,放在薛靖身上便是安静温和,放在你身上却这么恶心。薛靖心善,让人感觉如沐春风的舒适,而你,呵,怪物而已。不过还好,你这张脸已经不能看了。” “你想怎样?”我颤抖着声音,一张嘴已经待上了哭腔。 “我能对你怎样呀?”管月似乎被我逗笑了,不屑的将我的脸甩开,但脚依旧踩着我的伤口,“你多了不起呀,你那些成就,你那些财富,我几辈子都得不到。蓝林,虽然你顶着薛靖的脸骗我,但我也要谢谢你,要不是你给的钱,我早就癌症晚期了。” 我听着她的话心中疑惑,管月的架势完全不像来感谢我的,她竟然能够找到我便表明她一定是恨毒了我。 “其实我已经找了你很久了,但你实在被藏得太好了,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跟踪你曾经资助过的学生,那个人叫……塔利对吧?要不是今天你砸门,我还找不到你呢。”管月话间脚上用力了几分,伤口处的鲜血流得更多,将四周的绿草都染成了红色。 此时我已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换我是管月我也恨不得杀了自己,管月定然是不会放过我的,求饶没用,我只有逃。可我此时身处悬崖边,身后是无垠的大海,身前是管月和她身后的森林,手上没有任何工具,腿上有枪伤,该怎么逃? “不过我可没忘了你假装薛靖,还想杀我的事。”管月身躯突然一动,一脚将我踹倒,以极快的速度骑在了我身上,右脚踩着我的右手腕,左手摁住我的左手,让我瞬间动弹不得。 被人固定住双手,恐惧感和无助感瞬间席卷心头,我挣扎着想要起来,但我的身体太过瘦弱,根本没有用。 “你逃不掉了。”脑中的声音再次响起。 管月看着我的负隅顽抗,不屑的笑笑,右手自小腿上拔出一把匕首,利刃在晨光下出鞘,带出橘色的光刺痛我的眼睛。 “都说好事成双,你的右眼既然已经没了,左眼干脆也别要了吧。” 管月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在问晚饭想吃什么,可吐出的字却让我全身血液瞬间冰凉。眼看她笑着将刀尖步步逼近,右眼球被摘除的痛又一次沿着右眼眶扩散到全身,对疼痛的畏惧和无助让我浑身发抖,大脑飞快运转着,思索着有什么事是可以说服她的。 “管月!我知道西蒙·瑞卡尔在哪!”我不管不顾的大喊,企图用声音来止住她的东西。 管月却只是睁着眼睛,眼中闪着疑惑道:“所以呢?我为什么要因为他不杀你?” 我一时语塞,这个问题我真回答不上来,我并不知道薛靖、管月,西蒙这三人之间的关系,刚刚的话只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管月见我说不个所以然来,再次绽开一个笑容,如恶魔低语般说:“蓝林,你就是个骗子而已。” “你用薛靖去骗两个人,卑劣至此,你不配做蓝家的人。”脑中的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悠远而不真实。 这一刻格外的绵长,刀刃上反射出朝阳的光芒,管月扭曲的脸被照得红光满面,她的双眼印着天际边的太阳,刀尖遮住她的脸,眼前逐渐被红色填充,整个世界都变得鲜红无比。 疼痛来得迟缓,眼眶涌出温热的液体沿着斑驳的皮肤流下,眼睫不停颤抖着,我想眨眼,可眼中却有硬物强行将眼皮撑开。 太痛了,痛到我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其他部分,我甚至觉得我可能会就这样死过去。 “啊——” 我凄厉的惨叫划破天际,双手被禁锢,我甚至连抚摸伤口都做不到。 “你当时是怎么看我的?用那种鄙夷,戏谑的眼神,像看街边的老鼠一样,好像你胜券在握,好像我必死无疑对吧?对吧!” 管月故意将刀尖慢慢旋转,神经被再次撕裂,我仿佛听见眼球破裂的声音,但真切的却是我的惨叫。 “这一刀,为了阿靖!” 话音刚落,只觉得眼眶被什么东西强行撑开,眼球里什么东西被扯断,下一秒似乎听见“噗”的一声,眼眶便空了。 “来,摸摸。” 管月笑着把什么东西放到我掌心,那带着温热黏腻液体的球状物体我一下便猜出来是什么,吓得惊声尖叫,忙不迭的就要把眼球丢掉,可手被禁锢着,只是微微的抖了抖,将眼球抖掉而已。 我现在眼前一片漆黑,已经没有力气抬起眼皮,温热的血液不停的顺着眼角流出,心理和生理的痛苦几乎要让我昏死过去。 “你当时徐昂把我从大楼上扔下去对吧?”管月踩着我右手腕的脚动了动,改为踩我的手掌,还未待我明白她要做什么,右手腕传来一瞬的凉意,随后便是铺天盖地的疼痛。 我的右手! 我不敢置信的想动动手指,但却感受不到,只有无尽的疼痛席卷了我。 我拿枪握笔的右手也没了。 “你骗人家骗的这么惨,受这点罪算是便宜你了。”脑中的声音不痛不痒道。 我没有,我不是个卑劣的人,我是被逼的。 “那西蒙为什么不带你走?管月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你?都是你自找的。” 别说了。 我求求你别再说话了。 管月故意往我手腕的伤口处踩去,钻心的疼痛刻入骨髓,让我痛到几乎没法呼吸,只听她颇为好奇的说:“留了这么多血还没死你生命力真是顽强呀。” 身上忽然一轻,禁锢双手的力量忽然消失,我不假思索的便要逃跑,无论管月在打什么主意我都要离开。可是我的身体实在太痛了,我已经没力气站起来,只能艰难的翻过身,只凭着左手的力量一点一点向前爬。我记得前面是悬崖,就算摔死也比被她折磨好。 可还未待我爬几步,脚腕忽然被人抓住,一股大力将我往后拖去,手腕的伤口在土地上摩擦,疼得我再次失声尖叫,伴随的是背后管月悠哉的声音:“你要去哪呀,蓝小姐。” 眼前一片漆黑,管月的声音让我背脊发凉,害怕得不停颤抖。 脖颈突然出现一阵缚力,我心中大惊,下意识的用右手去摸,可手腕的伤口触碰到粗糙的麻绳疼得更加厉害。 管月蹲在我身上,利索的在我脖子后打好结,拍拍我的脸笑道:“我来送你一程吧。” 话毕,喉间猛然一紧,一股巨力拴住喉咙,拖着我往一个方向去,窒息感让我连喊都喊不出来,左手使劲的扣进麻绳和脖子之间,企图获得一点空隙来呼吸,但绳子实在太紧,我这微小的力气无异于螳臂当车。 管月将我向前一拽,麻绳乍然一松,我立刻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气,眼眶的血液流进空腔,呛得我咳嗽了好几声。 管月悠闲的蹲在我身边,拍拍我的身体,道:“你不配被埋在地下,你就挂在这悬崖边,被风雨侵蚀,被秃鹫撕咬,在老天爷的眼下慢慢的腐烂吧。” 话毕,身后猛然被人一踹,身体立刻向前滚去,可我的身前不是陆地,而是万丈悬崖。身体乍然悬空,脖子上的麻绳吊住了全身的力气,粗糙的质感列如皮肉,死死勒着喉咙,让我痛不欲生,让我喘不过气。 “这样也好,就这样结束吧,你不是一直想死吗?” 我不想!我逃出来就是为了重新开始,我不想死! 我挣扎着去抓麻绳,指甲被扭断,麻绳依旧纹丝不动,双脚不停的扑腾着企图找一个支撑点让自己能喘口气。只要然我再吸一口空气,一口就好,我实在太难受了。眼睛好痛,手好痛,全身都好痛。 “阿靖,我会带你离开这的,你跟我走好吗?” “小林,你要相信你自己。” “薛靖,不要把自己藏起来。” “你不是小林,你是薛靖。” 肺部的空气已经被挤压到极致,我已经感受不到周围的环境,脑海里走马灯似的浮现过去的场景。 手上渐渐没里力气,身体好累,脑袋昏昏的,我累了,我想好好睡一觉,就睡一会,让我睡一会就好。 第114章 光影迷离 眼前的光影一阵一阵闪过,我似乎处于一个房间里,没有门,没有窗,只有五光十色的光影不停在眼前晃动,如走马灯一般,让人眼花缭乱。 渐渐的,光影慢了下来,所有的光影分为了两边,以我的目光为界,互不交集。左边的光影逐渐汇聚成了一个小型的儿童乐园,里面有七八个孩子在玩耍,孩童银铃般的笑声让人心头一软。可光影的正中却有一个孩子背对着我,默默地站着,孤寂的背影和其他孩子的欢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个女人走到孩子身边,弯腰问她:“薛靖,为什么不去和别的小朋友玩呢?” “我想小芝……”孩子微微低垂着头,声音低低的,还带着哭腔。 “小芝已经和她的爸爸妈妈离开了。” “那我的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来接我呀?”孩子抬起头,语气里带上了期待。 女人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 “我也想有自己的爸爸妈妈。”孩子睁着眼睛眨巴着,神态满是落寞和悲伤。 嗒—— 开门声从右边传来,我被声音吸引,寻声望去,见一对夫妻进入了一个房间,房间里开着暖色的小夜灯,地板上铺着厚厚的地毯,靠墙的书架上琳琅满目的放着各种儿童读物,书桌上放着含苞的玫瑰,各色玩偶堆满了沙发,浅紫色大床上正躺着个孩子,黑色的头发犹如丝绸散开,略显病态的皮肤透着几分苍白。 中年丈夫坐到床边,摸摸孩子的额发,温柔的看着孩子:“小林今天开心吗?” “开心。”孩子嘻嘻的笑着,脸上满是幸福。 “那就好,来,把手给爸爸,该打针了。” 孩子嘟了嘟嘴,摇摇头道:“我不想打,疼。” 妻子也坐到床边,将孩子抱在怀里,把孩子睡衣袖子挽起,孩子苍白的手臂上肉眼可见的有数十个针眼,不少周围都泛起青紫。 妻子抱着孩子,柔声道:“打针才能快点长大,听话,乖。” 孩子不情不愿的把手伸出去,转头将小脸埋进母亲怀里。丈夫自床头柜里拿出酒精,消毒过后将一支紫色试剂注入到了孩子体内。 “小林真乖,来睡觉吧。”妻子安慰着孩子,又把孩子放回被子里。 “妈妈,我今晚想和你睡。”孩子拉住母亲的手,撒娇道。 妻子含笑看了一眼丈夫,钻进了被窝,抱住孩子道:“好,妈妈今晚和你睡。” 一阵枪声从左边传来,我有些呆滞的转头看去,只见训练场上一群少男少女身穿训练服,或练习近身搏斗,或练习障碍跑,阳光之下每个人脸上都有着坚毅的神态。 一个中年女人领着几个孩子从他们面前走过,指着训练场对身后的孩子们说:“这里是户外训练场。” 站在最末尾的一名女孩眨眨眼睛,有些落寞的看着训练场上挥洒汗水的人,收回了目光,沉默不语。 站在队伍后的中年男人摸摸女孩的头,道:“不用担心,你是这批孩子里资质最好的,只要你努力,就能离开这,去更大的军营,知道吗?薛靖。” 薛靖? 我僵住的脑子里似乎有什么动了动,我看着那女孩离开的背影,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次不待有声音吸引我,我默默的将视线转向右边。此时左右两边的光影的边界已经融合在一起,但两边的画面却具有极强的割裂感。 右边光影中是一个皓月当空的夜晚,宽敞的马路上除了灯光只有一个小女孩孤零零的走着。繁星如许,女孩如墨的长发上戴着蓝宝石发夹,穿着漂亮的小裙子,怀中抱着一束红玫瑰,稚嫩的小脸带着些许悲伤,似乎还有泪痕。 少许,一辆警察停在了女孩身边,车上下来两名警察,小跑着拦住女孩,问道:“小朋友,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去哪呀?” 女孩拢了拢怀中的玫瑰,带着礼貌的微笑回答:“我去看我父母。” “看你父母?可这条路是去公墓的……”那警察瞬间明白,立刻住了口,和自己的同事对望了一眼,神色里带上了几分怜悯,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披在女孩身上,蹲下身温柔道:“今天已经很晚了,警察叔叔先送你回去,明天再来好吗?” 女孩摇摇头,目光坚定的望向前方说:“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再晚我也要去。” 警察还想说什么,他的同事眉头忽而一皱,小声道:“我看着孩子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蹲着的警察会过意来,仔细看了看女孩,的确觉得有点眼熟,似乎是在电视上见过,便问:“能告诉叔叔你的名字吗?” 女孩将目光移到警察脸上,带着稚嫩的自豪与坚定的说:“蓝林。” 警车之后忽而停下几辆挂着白色车牌的车,车上跳下一行荷枪实弹的军人和一名面容担忧的中年男子。 女孩转身看到这架势,拢了拢怀里的玫瑰,彻底失落的低下头,似乎在对玫瑰说什么。 左边的光影一转,女孩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她脸上总是带着谨慎收敛的笑,头总是微微低垂着,腰背似乎永远挺不直,鹅蛋脸的她脸颊上有些婴儿肥,双眉似隐雾远山,双眼如秋水静临,周身气质内敛又含蓄,看上去就是一个安静温婉的女孩子。 女孩走进浴室脱去身上的训练服,左肩上的黑色蝴蝶兰在小麦色的皮肤上很显眼。少女正在发育的身体有些瘦削,周身的肌肉并不美观,她身上的伤并不多,作为一个军人来说她已经很幸运了。 女孩洗去一身污垢,穿着睡衣坐在床上看着手中的书,室友递来一份菠萝,她连忙摇手拒绝道:“不用了,我对菠萝过敏。” 而右边光影里的女孩也在长大,与左边的不同,她面上的笑容越来越模式化,眼中的野心越来越明显。明明是同一张脸,可右边的女孩却明显更明媚耀眼,顾盼神飞,眼波流转间野心若隐若现,一颦一笑都透露着算计的模样。耳戴祖母绿耳环,脖间腕间戴同系列配饰,身穿红色丝绒礼裙,左肩的黑色蝴蝶兰与红裙形成鲜明的对比。明明年纪不大,身高也不高,可她眼中流露出睥睨天下的慵懒和胜券在握的悠闲,自骨子里散发着金钱堆积出的贵气与自信,这是属于上位者的气势。 她微扬起下颚,眼中露着不屑,透过重重的雨幕看着被押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男人浑身是血,已经被打得不成人样了。 “我才离开首都没多久就有叛徒,看来是我对你们松懈了,你还真以为我蓝林会死在战场上?”女孩走近男人,身后的秘书抬着伞连忙跟紧。 女孩抬脚往男子手背上狠狠踩下去,高跟鞋的鞋跟缓缓刺穿男人的手背,疼得男人哇哇大叫。 “眼皮子浅的东西,为了那么点钱就做些蠢事,你以为我蓝家是非法组织吗?蓝氏集团可是政府特许经营的军火商,你那些小把戏搞过去的钱不过是我一天的零花钱而已。”女孩不屑一顾的说着,鞋跟早已踩穿男子的手背,血水顺着雨水流淌,刺眼的红色惊得周围的心腹全都眼观鼻鼻观心,谁都不敢说话。 “你今晚喝多了,开车时出了车祸,当场死亡,”女孩将自己的鞋跟拔出,厌恶的赏给男人最后一道目光,轻飘飘的说,“带下去吧。” 女孩无视被拖走男人的哀求,看了看被渐上水珠的高跟鞋,穿上心腹递来的外衣,皱眉抱怨道:“真晦气,刚从前线回来就遇到这些破事。” “小姐,李虞山副议长已经注意到这边了。”心腹重新拿出一双鞋,扶着女孩换上,小声道。 女孩双眸透出鄙夷,正了正脖颈,不咸不淡的说:“你们这次做的不错,都回去吧。” 右边光影中的雨下到了左边光影中,淋湿了右边女孩和他身边的男人。两人身穿同色的军装,只是此刻都被淋湿了,女孩脸上的婴儿肥少了些,潮湿的发丝贴在脸颊,应着一双盈盈秋水,更显楚楚可怜。女孩身边的男子看起来年岁稍长些,金发白皮,绿眸如同上好的翡翠。 男子揽着女孩进屋,连忙拿了毛巾盖在女孩头上道:“果真下雨了,就该在教室里多待一会。” 女孩脱下身上的外套,从毛巾里露出一双含情眼,笑道:“谁知道会下这么大呢。” “快擦擦脸上的水,我给你去拿衣服,快去换上,小心感冒。” 男子兀自拿过一条毛巾搭在头上,擦干了手上的水珠才走到房间的另一角衣柜里拿出干净的衣服,递给女孩。 女孩接过衣服,推推男子,关切道:“你也快去换衣服吧。” 女孩拿着衣服走进浴室,屋外的男子揉揉头发,忍不住轻笑一声,自己也去换了身衣服。 女孩穿着明显不合身的衣服从浴室出来,男子将装有热水的被子递给女孩,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宠溺的给她擦着发尾的水珠。他脸上虽然没有明显的笑意,但眼神中的爱意却几乎要将人溺毙。 光影忽而一动,右边一脸桀骜的女孩忽而走到左边女孩面前,女孩身后的男子忽而不见,房间里只省这两个长相一模一样,气质却截然不同的两人。 右边光影走出的女孩挑起左边光影中女孩的下颚,轻笑一声道:“真的一模一样。” 第115章 怅然若失 “真的吗?你觉得呢?”左边光影中的女孩忽然直愣愣向我看来,明显是在问我。 “你觉得是薛靖像蓝林,还是蓝林像薛靖?” 右边光影中的女孩也坐到另一个女孩的右边,两人此时的衣着表情神态变得一模一样,眨眼的频率,眼神的方向,简直像粘贴复制,但看得我心里莫名发毛。 “我是蓝林。”右边的女孩说。 “我是薛靖。”左边的女孩说。 “我是蓝林。”右边的女孩说。 “我也是蓝林。”左边的女孩说。 两人忽然裂出一个诡异的笑,问我道:“你是谁?” 我是谁? 我不禁低头看看自己,却见黑色蝴蝶兰长满了我的皮肤,密密麻麻让我心中大惊。它们在我的皮肤上蠕动着花瓣,似乎下一秒就要挣脱我的皮肤逃出一般。 “你是蓝林吗?”右边的女孩看向左边的女孩。 “你是薛靖吗?”左边的女孩看向右边的女孩。 那两人身上渐渐长出绿色的东西,盯睛一看竟然是叶子。花苞挑破她们的皮肤,仿佛是从骨头里开出,右边女孩的身上开出蓝玫瑰,颜色妖冶,富有生命力。左边女孩身上开出红玫瑰,颜色艳丽开得却没有那么耀眼,更像黑暗中默默迤逦的芬芳。 两人似乎成了玫瑰的养料,玫瑰花枝缠绕着她们的白骨,花苞吸食着她们的血肉,渐渐的看不出人样。 “你觉得你是谁呢?蓝林,薛靖,云泥之别。”身边忽而出现一人,是一个金发灰眸的女人,她皮肤苍白,左肩有一朵黑色蝴蝶兰。 “你想做金羲自由联众国高高在上的大姓,美艳无双的上校,还是尤诺弥亚政府联盟无人知晓姓名的预备军人?” 两个名字便是两个人生。 “我……我是蓝林……还是薛靖?”我呆呆的看着那两人被玫瑰吞噬,骨血交融在一起,心中没有丝毫感觉。 “你想是谁?” “我不知道,我以为我是蓝林。” “是谁告诉你你是蓝林的?”女人在我耳边呢喃着,如同恶魔的低语。 我一时缄默,大脑如同浆糊,听不懂她说的话。 “是你的记忆告诉你你是蓝林,但真的是属于你的记忆吗?仔细想想,你的记忆还告诉你什么。” 告诉我什么…… “阿靖……小林……”记忆里不断有声音在呼唤着这两个名字,都是在呼唤我,为什么我会有两个名字? 蓝林,薛靖。 薛靖,蓝林。 我的记忆告诉我,这两个名字都属于我,却又好像都不属于我。 “你是谁?”我木讷的望着她,脑子似乎有点转转不过来。 女人没有回答,只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一个似乎没有任何情绪的笑。 “你现在知道你是谁了吗?” 我摇摇头。 “没关系,你会明白的。”女人脸上的笑渐渐淡去,她的身形也慢慢消失。 …… 耳边有轻轻的风声,夹杂着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身体感觉暖暖的,似乎有阳光。 我感觉自己睡了很久,身体有些迟钝,连睁开眼睛都做不到。可当我睁开时却愣住了,入目的不是一片漆黑,也不是其他什么物体,而是一片白光,似乎有什么遮挡在了我眼前,白茫茫一片。 我奇怪的抬手摸摸自己的眼睛,原本失去眼球应该凹陷的眼眶此时有了它应有的幅度。 我的眼球又回来了,但我却看不见。 我神情一愣,左手不可思议的抚上右手,抚摸到了细腻的皮肤,圆润的指甲,这些本该被夺走的东西。我又愣了好一会,才一顿一顿的动动右手,五根手指,一只不多,一只不少。 我不敢相信的转动手腕一根一根的活动手指,感受骨骼的活动,感受皮肤的拉扯。 失而复得的感情让我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我是该哭还是该笑呢? 眼泪替我做出了决定,我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此时才发觉我手上正挂着水。 我摸着右手,愣了良久才摸索着把手背的针头拔出,丢到一边,翻了个身,重新闭上看不见任何东西的眼睛。 右手将信将疑的摸上左脸,本该崎岖不平的皮肤触感却细腻滑嫩,犹如刚出生的婴儿般,顺着脖颈摩挲到左肩,所有本该有伤痕的地方,此时平平整整,至少摸起来是没有伤痕的。 我的脑子里很乱,有许多莫名其妙的记忆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它们是以“我”的视角出现,清晰的仿佛亲身经历,在那些记忆里,人们唤我“薛靖”。 这突如其来的记忆和我原本的记忆混合在一起,我的脑子几乎成了浆糊,这些多事和人,我几乎分不清,哪些是属于我的,哪些是属于薛靖的。 再者我又是怎么活下来了? 管月砍了我的手,挖了我的眼睛,将我吊死在悬崖边,就算没有窒息而死我也应该流血而亡,按道理我是不该活下来的。可如今我不仅活了,身体还恢复正常,这实在太奇怪。 我第一想到的便是强化剂,可强化剂明明已经停滞一年多了,我的身体一直消瘦,我都以为是强化剂反噬造成,但如今的情形除了强化剂我实在想不到还有其他可能性。 每一次在不可能的情况下醒来,仿佛与死神豪赌一般,以生命为码,一次次死里逃生。十四岁时强行注射大量仿制强化剂让身体得以短暂的优化,逃离首都时从凰英上跌落,我的身体便开始变得瘦弱,一直到这次被管月杀死,身体的全部机能,除了眼睛外才全部正常。 强化剂果然是父亲留给我的最宝贵的东西。 但我如今已经没有心力再斗了,我最后的意志已经用在逃离安邪的囚禁上,管月的出现无异于火上浇油,彻底击垮了我的斗志。 从十六岁开始,从逃离都城开始,我一直在斗,和欧阳秦斗,和李马克斗,和孟庆斗,和自己斗。斗了这么多年,欧阳秦依旧做他的议长,李马克的精英党依旧蒸蒸日上,孟庆虽死但我依旧未被平反,我所做的一切几乎是没有意义的无用功。 我真的斗不动了,我想休息了。我明明可以死掉,不用面对这些事,可为什么我却活着? 我将自己蜷缩起来,紧紧的抱住自己。身体虚弱时我尚且逆流而上,如今身体恢复如常我却不敢再迈进一步。 “蓝林和薛靖,云泥之别。”脑海里有声音低低的想起。 我不由一愣,神色慌张了几分。蓝林是个坚韧不拔的人,认准了的事一定要做到,薛靖虽有几分毅力,但远远不及蓝林坚毅。而我此时的放弃,是出自蓝林,还是薛靖? 两个人的记忆在脑中盘旋,但两个人的记忆都有残缺,两个名字都告诉我我是谁。 我该信谁? 我究竟是谁? 我好害怕。 不知过了几许,耳边依旧有海鸥的声音,只是夹杂了人的脚步声,还有液体在塑料瓶里晃动的声音。 房门被轻轻推开,来人却愣在原地,快步走到床边目光凝聚在我身上,随后耳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医生,医生,病人醒了。” “小姐,麻烦你正躺着好吗?我要给你做个检查。” 我像没听见医生的话一般,如同个刺猬一般蜷缩在床上,抱着头,不做出一点反应。 “你们先出去吧,晚点再接你们过来。” 一个声音透过壁垒传入耳中,让我神情一动,脑海里关于他的画面如水泄洪般涌来。他以毕生的温柔爱护着薛靖,他抱着我诉说着尘封的思念,最后凝聚在了他离开的背影。 西蒙坐到床边,默默良久,我还是蜷缩着,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他,我牺牲了我们之间的友谊依旧没有换了我想要的结果,如今他又救了我一次。 “好久不见。”西蒙低沉的嗓音亦如从前,淡漠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我眼睛睁了睁,随即又闭上。 “见到你的时候,我已经不知道你是阿靖还是蓝林了。阿靖已经去世多年,你也是形容枯槁面目全非。可,躺在急诊室里的你脸色红润,身体健全,就算昏迷不醒,我也认得出来是你。” 西蒙顿了顿,见我没有反应默默叹了口气,继续道:“我知道你现在不想理我,医生说你的身体没有问题,但需要检查你的眼睛,等检查完了,我们谈谈好吗?” 第116章 神魂潦乱 “来。”西蒙尝试着揽过我的肩,将我从床的最里面慢慢拉出来,动作温柔小心,j但即使我看不见我也猜得到他脸上肯定是淡漠的表情。 也许是薛靖记忆在作祟,我本能觉得可以相信西蒙。 西蒙把医生重新叫了进来,却没有离我而去,而是坐在一旁牵着我的手。 “这位女士的眼睛是没有问题的,她对光有反应,瞳孔收缩也正常。”医生检查一番后说道。 “但是她看不见。”西蒙说道。 “看不见很可能是心理原因,也许瑞卡尔先生应该给她找一位心理医生,我看她的精神状态也不太对劲。” 我呆呆的低垂着头,眼睛缓缓闭上。西蒙和医生在门外的对话我听得一清二楚。 我心中沉了沉,拉着干涩的嗓音问一旁收拾东西的护士,但脑子却像运作不了,一字一句的,努力了半天才把一句话说完:“护士……小姐,请,请问哪年……现在?” “现在是新纪32年十一月。” 新纪32年,重生花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门外西蒙结束了和医生的谈话,护士也收拾了东西离开。我还是低垂着头坐在床边,如同一个等待上发条的玩具。 西蒙坐到床边,撩起我脸颊旁的头发,此时我才发觉,我的头发已经齐腰了。 “想吃东西吗?” 耳朵听到了西蒙的声音,但我在脑中分析了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我没有想回答他的欲望,甚至连摇摇头都不想做。 “蓝林。”西蒙继续呼唤我,这次语气温柔了许多。 我眼睫眨了眨,身体似乎想做出些反应,脑子依旧是一团浆糊,刚刚问护士的话似乎已经用尽了我全部的心力。 西蒙沉默了良久,试探又期许的唤道:“阿靖。” 我心头一动,好似这两个字牵动了我脑中的某根神经,如收到指令的机械人一般,僵硬的睁开眼,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但事实是除了一片白光什么也没有。 一双手抚摸上我的脸颊,手掌有些粗糙,但抚摸的动作却很温柔,这种感觉有点熟悉,但我却想不起来是谁。 “没事的……没事的。” 西蒙将我揽入怀中,轻轻拍着我的背,像安慰小孩子一般。 好暖和的胸膛,好有力的心跳。 我嘴唇动了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默默闭上了眼。我的的思维和身体仿佛被隔离开了,我能听到和感受到周围的一切,但无法做出反应,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我们去吃点东西好吗?” 西蒙虽是商量的语气,但我也只是把脸朝他的方向转了转,几次想要张嘴回答他,喉咙里却吐不出一个字。 西蒙仿佛也不再奢求我会说什么,打横将我抱入怀中,离开这间我不知道待了多久的房间。 我无力的靠在西蒙胸膛,呼吸浅到几乎无法察觉,身体无法控制并没有给我带来恐惧感,我莫名的相信西蒙不会伤害我。 西蒙将我将带到一个相对空旷的地方,离海岸似乎更近了,海浪声越发清晰,还有液体沸腾和锅碗碰撞的声音,以及丝丝饭菜香。 “先盛碗汤出来。”西蒙不知对谁说话。 香味传来的地方一个中年女声应了一声,不多时便感觉到一碗热腾腾的汤被放到了我面前,有鸡肉香,应该是鸡汤。 “医生说虽然你身体没问题,这段时间你都是在输营养液,太久没吃东西了,还是以清淡滋养的食物为主。”西蒙面前似乎也有一晚汤,他舀起一勺汤轻轻吹着。 鼻尖的香味让我心头一暖,人间烟火气最能动人心弦,有人从厨房为我端出热腾腾的汤羹是我九岁以后不敢奢求的事,普普通通的鸡汤却是家人的感觉。薛靖没有家人,照顾她的孤儿院老师不是她的家人,军营里的军官也不是她的家人,她记忆里的孤独感不比我的少。两种强烈的感情涌上心头,苦涩席卷了身躯,一滴眼泪溢出眼眶,顺着脸颊留下,砸到手背上。 “没事的,我会照顾你的。”西蒙伸手拭去我脸颊的泪,带着几许疼惜的味道轻抚着眼角。 似是被他温暖的掌心触动,我睁开眼转头看他,眼前无他,心中却有他的样子,金发碧眼,笑容浅浅。 西蒙手掌僵了僵,轻轻蒙住了我的双眼,说:“看不到就别看了。” 他只是蒙住了我看不见的双眼,为什么连我的心都颤了颤? 我张了张嘴,用尽全部心力,握紧的双手,磕磕绊绊的叫出他的名字:“西……西蒙……” 我想给他一点回应,一点就好。 西蒙蒙着我的双眼,没有言语,我能感觉到他在看着我,他温柔而缠绵的眼神是让我避而不急的东西。良久,我恍惚听见西蒙轻轻唤了声阿靖。 这一刻我多么希望自己的听力不要这么好。他始终看的是薛靖,是那个安静恭顺的女孩子,是他一生所爱,他从来就看不见明媚张扬的蓝林。夺目耀眼的蓝玫瑰在不在乎她的人眼里,甚至比不上路边不知道的野草。 我知道薛靖有多温婉,她偷看西蒙是如小鹿般纯净又紧张的眼神,害羞时的眼波流转的柔情,她没有什么特点,甚至有点畏畏缩缩,平淡的仿佛一杯白开水,但也正是这份纯粹吸引了西蒙。 泪水顺着眼睫流出,这一颗不是思家的眼泪。 我以为他原谅我,把我当作朋友才会救我,我到底是高看自己了。 西蒙的手缓缓放下,这次他没有替我擦去泪痕。你现在是什么表情呢,西蒙?真想看看呀。 几碟子饭菜被放到面前,此时的饭菜比刚刚更诱人,但我已经没有任何食欲。早在被依克洛夫蕾娜囚禁时我便猜到我不用再经常摄入食物了,我的身体仿佛会自给自足,也能吸纳吃下的食物,若是必要,我现在也不太想吃东西。 西蒙仿佛发现了我的缄默,他放下了碗筷,端起我面前有些温凉的鸡汤,舀起一勺汤,凑到我嘴边,轻轻碰碰我的唇,带着些许温柔说道:“来,张嘴。” 第一次,我没有反应。 西蒙也不恼,像哄孩子般,耐心的一遍一遍呼唤我。 我也不知为何,身体做不出一点反应,如同一个木偶,呆呆的坐着,听着他的声音,感受勺里的鸡汤一点点冷却。 终于在西蒙第五次唤我时,我的身体终于给了反应,微微张开双唇,将勺里的鸡汤喝入口中,又费了半天力气才将其咽下。 西蒙似找到什么有趣的事,不厌其烦的喂我吃饭喝汤,但每一次呼唤他都不叫我的名字,也不叫薛靖的名字。 我就这样在西蒙的家里住下了。这里并不是尤诺弥亚政府联盟境内,而是西蒙之前所说的奥厄齐大陆,他说想带我去的地方。奥厄齐是地球上唯一整片大陆都被化为和平地区的大陆,位于南半球赤道附近,气候温和,最适合养老退休。西蒙不用工作,照他的话说他的资产足够他这辈子衣食无忧,他现在每天就是带我到院子里晒晒太阳,让我陪在他身边除除草浇浇花,每次他会去采购都会问我想要什么,就算每次回答他的沉默他也乐此不疲。 西蒙从不和我谈外界的事,我仿佛是被他囚禁的金丝雀,我也无所谓了,就算现在西蒙想杀死我,我也会坦然接受。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发现我的精神状态似乎好了不少。从一开始只能听,有时甚至听不到,几乎做不出反应,变成了对西蒙一些简单的话音能有反应。看不见也有看不见的好处,眼前不再有奇怪的幻觉,头疼的毛病也少了很多。只是记忆不停的纠缠着我,折磨我,我迫切的想分清谁是蓝林,谁是薛靖,却是剪不断理还乱。 西蒙知道我的精神状态,他却不给我找医生,我明白他在想什么。他需要的是薛靖,他不需要蓝林。如果让我接受治疗,安静听话的“薛靖”就会变成固执狠厉是蓝林,他宁愿要一个听话的人偶。 西蒙经常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进入我的房间,坐在床边低头看着我,沉默对着窗外的明月,直到黎明时分再悄悄离去。 我知道他的一切动作,我本来就睡不着,每每他偷进我房间时我更是一夜无眠,闭着双眼和他对峙。我做不出反应,也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反应。 我现在的状态就像一座孤岛,所有和他人联系的方式都被切断,只能偶尔听见几声西蒙的呼唤,用尽全部心力才能给他一点回应。更多时候我都是沉浸在自己的孤岛,一遍一遍看着记忆在脑海里的走马灯,渐渐模糊了意识。 第117章 水中捞月 但我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偶尔也会发生,身体做出我意料之外的事。比如忽然抬手抚摸西蒙的脸,在西蒙牵着我走路时往他胸膛一靠。我的身体里仿佛有另外一个人,不时便会跳出来抢过身体的操控权。 我不明白西蒙此时对我的态度,他已经习惯喂我吃东西,那怕现在我已经可以自己用餐。他对我处处入微,入微到剪指甲这种小事都亲力亲为,明明家里有佣人,但他却乐此不疲。可他却再也没为我下过厨。 我唯一能确定的便是他依旧深爱着薛靖。 天渐渐暖和,我的身体已不似之前那般受不得冻,但我还是很喜欢泡澡,西蒙经常会将我引入浴室,把浴巾放到我所能触碰之处便出去。纵容精神上我们在互相补给,可在身体上我们都不越雷池。 我摸索了半天终于从浴缸里站起,浴室里的水汽让我的脑袋有些晕晕的,迈出浴缸的脚忽然打滑,直愣愣的便朝地上摔去,额头结结实实的磕到浴缸边缘,我吃痛轻呼一声,浴缸盘的小桌上浴巾毛巾打翻了一地,冰凉的瓷砖贴着皮肤,让我不由瑟缩。 西蒙闻声推门而入,快步用浴巾将我拥住,问道:“摔哪了?” 我愣了半晌,木讷的吐出两个字:“额头。” 西蒙将我用宽大的浴巾裹住,打横抱出浴室,走到我的房间将我放在床上,蹲在我身前,撩开我额前的头发,道:“这一下摔狠了,都肿起来了,乖乖坐着,我去拿药。” 由于我缺失视力,西蒙就算再小心我还是会磕着碰着,西蒙索性就买了许多跌打损伤的药放在我的房间,这也倒是方便。 “这次不错,摔了知道叫我了,不像上次,人已经从楼梯上滚下去半天都不出声。”西蒙替我擦着药,既埋怨又无奈。 我忽然想看看他此刻的表情,下意识的睁开眼,映入眼帘却只有黑暗。到了夜晚没了光,眼前便是一片漆黑。 西蒙替我擦药的手一僵,我能感觉到他呼吸都停滞了。也许此时西蒙在缓缓凑近我,也许他正失神的望着我,也许他只是普通的低头拿药,真想看看他此时的表情呀。 “你为什么不是她?” 我为什么非要是她? 这遗憾又无奈的语气是在表达对薛靖的思念和对我苟活至今而薛靖早已人走茶凉的悲愤吗?西蒙你是否觉得不公?薛靖那样谨小慎微,安静守礼的人,死得那样悄无声息,我这种阴绝狠厉的人却能好好活着。 我也想死呀,我也想解脱。 多可笑呀,想活的人活不了,想死的人死不了。 “你在笑什么?”西蒙忽而惊奇到,手掌抚着我的嘴角道。 此话一出我才意识到我竟然笑了,从醒来至今我从未感觉到我笑过。但西蒙若是知道我为何而笑应该会生气吧。 西蒙又没了声响,抚摸我脸颊的手却没放开,他在抚摸薛靖的脸,在追忆他的爱人。从嘴角到眉眼,西蒙似乎要摸遍我皮肤上的每一寸纹理,将薛靖的脸深深刻进骨血。 轻微的气息喷在脸上,西蒙身上的气味扑入鼻尖,他的脸已经近在咫尺。 他想吻我吗? 我们之间的吻一次比一次冷漠,虚伪是我们之间的天堑,我跨不过去,西蒙不想跨。冰冻三尺,我们之间连最后一丝尊严都被撕碎,留下狰狞的现实和无法修补的空虚。 此刻时间过得格外的缓慢,西蒙温热的鼻息扑在我脸上,他碧色的眼睛此刻蕴含着什么情绪呢?我已经很久没见他了,记忆中最深刻的只有他淡漠的表情和璀璨的双眸,只是其中的深情永远不是望向我。 最终西蒙都没有吻我,他利索的把药箱收拾好,拿过睡衣铺好放在我手边,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我在期待什么呀。 高傲矜贵的蓝林永远不会期待一个人的吻,谦卑安静的薛靖却会。 耳边海浪声绵延不绝,今晚我睡得并不踏实。 翌日醒来只觉得浑身疲惫,床的另一边还有余温,我心中一动,西蒙昨晚又来了。 我有些烦闷的翻个身,忽然发现我今日操纵自己的身体竟然如此轻松。我心中大惊,深深吸了一口气,尝试撑起身体。自此我醒来后,除了一些私密事由打工的保姆帮忙外都是西蒙贴身帮我,连起床这么简单的东西我都做不了。 我动动双手,小心翼翼的放在胸前,手掌撑着床,全身力气集中在掌心,用力一撑,上半身便也起来,已经完成了起床这个动作。我愣愣的摸摸自己刚刚躺的地方,有点不太敢相信。我的病难道好转了? 大喜过望,我不由的笑出声来,长久不曾说话的嗓音嘶哑又怪异,发出如同野兽般的声音。 “蓝……里,呢,额……”我尝试着说出自己的名字,努力将大脑的指令传达给身体,“啊……蓝,蓝……林。” 我像孩童般牙牙学语,双嘴张了又闭,虽然如机械人般没有情绪,但磕磕绊绊的终于说出自己的名字。 我激动得几乎要落泪,摸索着便要下床,彻底站起的瞬间我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我几乎快忘了独立行走的感觉,双眼不能视物,大脑迟钝,让我远离了正常人的生活。我尝试着迈开腿,不停的鼓励和安慰自己,只是试试,不行也没关系。迈开了第一步,站稳了,又迈开第二步,终于还是在第三步时被东西绑倒,人又栽倒在地,发出了不少的声响。 西蒙听见动静不过片刻便飞奔而至,连忙将我抱起,担忧道:“我原以为你不会醒这么早的。” 我心中开心,摔了也不觉得疼,挽着西蒙的脖子,脸上扬起大大的笑,磕磕绊绊的唤他的名字:“先,西……西,西蒙。” 西蒙身体一僵,犹如被按下暂停键,抱着我的双手莫名的紧了紧。 我往他胸膛一靠,深吸几口气,轻声道:“西蒙。” 西蒙搂住我腰的手逐渐用力,如获至宝般缓缓吐出一口气,有力的手臂几乎圈住我的整个背,既想把我勒入他的骨血又怕弄疼我,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将热烈的情感一点点泄出。 “好,能……能说话就好。” 被西蒙圈在怀里,鼻尖是他温热的气息,耳边是他心脏的声音,即使看不见我也觉得格外安心,他宽阔的胸膛仿佛就是我的城墙。记忆里关于薛靖的画面又悄悄涌现,曾经西蒙也是这样抱着她,柔声细语的在她耳边说着动人的情话,西蒙的心完完全全属于薛靖。 “西蒙,我……饿了。” “阿姨已经来了,我先带你去洗漱吧。”西蒙摸摸我的脸,语气里明显有了几分愉悦。 我有点小失落,我以为他会给我做早餐的。 西蒙用毛巾温柔的给我擦了脸,又将我圈在怀里给我洗手。水流流过我们的掌心,一双大手包住了我的手。西蒙关了水,用毛巾仔仔细细的把水珠擦干,我的后背就贴着他的胸膛,亲密得就像一个人。 “我们现在也不错,就这样过下去吧。”西蒙将我圈在怀里,下颚贴着我是脸颊轻声说,“我会对你好的。” 我一时有些愣神,西蒙为什么今天态度会转变得这么突然,这句话来得太突然,就和当初他说要带我走一样。 “无论你是阿靖还是蓝林,我都会照顾你的。” 西蒙低下头亲了亲我的脸颊,珍重的仿佛我是他一生所求。西蒙当真就这般爱惨了薛靖,就算是我对西蒙做了那些过分的事,他还是能因为一张脸而接纳我。 我知道西蒙不是真心对我,我可实在推不开这温暖的胸膛,记忆力西蒙温柔的面容和汹涌的爱意让我情不自禁的代入薛靖的视角,我没办法拒绝他。 “好。”我微微仰起头,在西蒙的脸颊轻轻一吻,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西蒙欣喜的将我抱得更紧,双手一横将我抱起,笑道:“走,我们去吃早餐。” 我圈住西蒙脖颈也不自觉的笑了,这样便好,安安静静的。 第118章 雾中探花 即使现在我已经能自己吃饭,西蒙却还是喜欢喂我,他说他享受被我依赖的感觉。也对,曾经高高在上,对谁都颐指气使的人,如今正常起居都成问题,只能靠别人,被一个这样的人依靠何其有成就感。我也的没有点破这些小小的不愉快,既然已经迁就这么多了,再将就一点又怎样。 上次说开之后,我们之间的生活似乎也并没有发生改变,还是像往常一样,只是夜晚他不会再悄悄进入我的房间,而是大大方方的邀请我去主卧和他睡。 要是西蒙是想对我做什么我是不信的,我现在虽然能自主行动但反应依旧迟钝,跟个木头没什么两样,西蒙只是太寂寞了,骤然得到日夜所思的东西,生怕一松手就会丢失。 西蒙如今还喜欢给我买衣服,照他的话说,他从未见过薛靖穿军装以外的衣服,从前他见我穿礼服便觉得好看,想看看薛靖穿不同衣服的样子。虽然我看不见,但从衣服的材质和款式能摸出西蒙的确是用心挑选,虽然比不上我以前穿是,但也不算差。 听着西蒙如此大大方方的说着对薛靖的思念,我渐渐也释怀了。既然知道他不会喜欢我,何必还自我纠结,西蒙愿意照顾我就好,他喜不喜欢我,我可以慢慢去忽略。就像他说的,我们不一定要做伴侣,做互相取暖的朋友就行。 到了十二月天气彻底暖了,西蒙说春日暖阳照得小花园里草嫩得能掐出水来,不少花已经开了,正是人间好时节,便拉着我要到小花园里野餐。 西蒙亲自铺好餐布,把买来的甜品水果饮料放上,又扶着我坐下。微风徐徐,春日暖阳透过树荫照在脸上,各外的沁人心脾。脚腕搭在草地上有些凉,但也感受到了蓬勃的生命力,甜品的香味在空气的飘荡,一切都是这么和谐美好。 西蒙倒了果汁在杯中送到我手中,又理了理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发丝,道:“今天天气很不错。” 我点点头,回给西蒙一个大大的微笑:“是呀,春天到了。” 西蒙手中摆弄甜点的动作一滞,随后便听一阵衣料摩擦声,有什么物体倒在了我的双膝,我伸手一摸才知道,那是西蒙的头。 我轻轻抚着西蒙的发丝,握果汁的手不由紧了几分。以膝为枕,何等亲密。 西蒙握住我的手,亲密的在手背落下一个吻,却用一贯淡漠的语气道:“谢谢你蓝林,我很幸运。” 我一时不知要怎么回答他,这句话乍一听牛头不对马嘴,可转念一想,他感谢我能以薛靖的身份陪着他,庆幸他能遇到我,让他能睹物思人。我心中暗暗摇摇头,绕来绕去都离不开薛靖。 “你现在能自己说话,行动,能像这样陪着我,我已经很满足了。在医院见到你时,你简直像个植物人,生活完全不能自理,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毫无反应,连眼睛都睁不开。后来我把你带回家照顾,你虽然能睁开眼,但目光却是空洞的,也没法吃饭,像个木头一样,和在医院里没有丝毫区别。再后来,你能动了,我高兴坏了,虽然大多数时间你还是愣愣的,但至少你对我的话有反应。直到现在,你基本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我很高兴蓝林。”西蒙把玩着我的手指,像说故事一样娓娓道来。 我静静听着,嘴角带着浅浅的笑,被一个人这样期待着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我已经一个人太久了,阿靖走后记忆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我,我不想在空旷的屋子里独坐到天明了。所以即使你看不见,即使我们曾经的政治立场是对立的,即使……你做过一些不好的事,但我还是愿意照顾你。”西蒙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释怀,但更多的还是平淡。 西蒙说的孤独我懂,挚爱之人骤然离去,悲伤并不会瞬间撕裂你的神智,真正击溃你的是回忆。父母去世后,空旷的蓝家老宅到处都有他们的身影,他们的衣服,他们的用品还摆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人却早已离去,这种无力的悲伤会在我思念他们时如野兽般猛然袭击我,将我的坚强撕咬开来。时间是最冷血的杀手,钝刀子割着我的心,让我时时刻刻铭记父母留下的气息。 我微微睁开双眼,将目光垂向西蒙的方向,放在腿边的左手轻轻触碰他的头发,伴随着春日的微风说:“那年在艾斯约纳加,你给我做饭,看着你在我旁边忙碌,不时回头看看我,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食物的香气渐渐弥漫那间小公寓,一盘盘菜被端上餐桌,那时我就想,要是和一个真心爱护自己的人平平淡淡的生活也不错。” 西蒙沉默了片刻,将我的手放在他的身上,道:“我现在做不到完全真心的对你好,但给我点时间好吗?只要你愿意相信我,我会真心对你好的。” 我浅浅的笑着,闭上了眼。真心不真心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彼此都了解,我们对于彼此的意义是什么。 聊以慰藉的物品和安稳生活的保障。 春日微凉,树影斑驳下,我和西蒙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我们不提过去,不提将来,只聊当下和谐安逸的生活。无话了,西蒙便喂我吃甜点,温柔的替我擦去嘴角的奶油。 我有些尴尬的侧了侧头,可下一秒,一个吻便落在我的唇上。我一时有些呆愣,身体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却被西蒙一把揽入怀里,无处可逃。 他从未这样吻过我,恬淡而轻微的吻,只是两片唇碰在一起,不掺杂那些世俗的欲望。 西蒙炽热的身躯让我浑身僵硬,他急促的呼吸喷在脸颊,带有水果香气的吻在鼻尖萦绕。他吻得温柔却不深情,扶在我背上的大手让我无处可逃。脑海不停闪回着过去的画面,来来回回似走马观花看不正切,但终被一双碧色的眼眸占领。 平淡的吻渐渐生出食髓知味的意思,碧色的眼眸一直在脑海里飘荡。我似乎被他蛊惑,双手情不自禁的攀上西蒙的双肩,小心翼翼的接受这个吻。 也许是我的这个小动作刺激了西蒙,原本温柔的吻忽而变得强势起来,我不由往后躲去,西蒙却一把狠狠勒着我的腰肢,一手扶着我的后脑勺,不容我有任何躲避,迫不及待的要加深这个吻。 我被西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不知所措,如此激烈强势的吻是浮生不曾给予的,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和势在必得的侵占。这与他平日淡漠冷静的做派完全不同,他所过的每一寸土地都彻底沦陷,他的气息在逐渐吞噬我的理智,温热的胸膛几乎要将我融化。 我们贴得太近,几乎都能感受到毕竟躁动的心跳,唇齿的纠缠让我渐渐喘不过气,四肢有些发软,西蒙的身躯却越来越烫。 但最后一丝理智告诉我,他吻的是薛靖,记忆里西蒙的笑,永远是对薛靖。 也是这最后一丝理智,在西蒙将我抱到他腿上,手掌探入裙底时让我迅速推开他。 双手抵在西蒙胸膛,他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彼此都喘着粗气不语,此时我无比庆幸自己失明,因为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为什么会接受他的吻?这个问题在艾斯约纳加时我便不知道答案,仿佛是脑海深处的声音在告诉我,西蒙是可以托付的人。 但我从不是一个感性的人,身体是我们最后的底线,一旦迈出那一步,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西蒙喘着粗气,握住我放在他胸口的手,刚刚那只探入裙底的手掌却还留在原地。 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热情? 我缓了缓呼吸,将自己的手抽回,从他的腿上下来,平静道:“我……有点累了,我们回去吧。” 西蒙也没说什么,轻轻的嗯了一声,便扶着我往回走。 也许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会接受西蒙,但至少不是现在。 西蒙当晚有事,嘱咐了阿姨给我做饭便离开。离开也好,小花园里的事的确有些尴尬,也许明天见面会更好。 饭毕阿姨扶着我到小花园里散步,春日的晚风吹得凉凉的,我突然来了兴致想吃点水果,便问阿姨有没有新鲜的水果。 阿姨连忙说道:“有,大病初愈的人就该多吃水果补补,瑞卡尔先生每天都会让人送新鲜水果来,各种品种都有。” “麻烦你,给我切一些来。” 每天都会让人送,但西蒙从未和我说过,要不是今天突然有兴致,我还不知道原来家里每天都有水果。 阿姨把我扶回屋内,将我安置到客厅里,不多时便端出一盘水果拼盘,全都切成入口大小,并将签子放到我手中。 新鲜水果的芬芳让这个家似乎有了点生机,沁人心脾的香甜闻着都愉快几分。 阿姨似乎切了许多种水果,我吃了四五块就没有吃到重复的。每一次都能叉到不同的水果,倒是挺新奇的。 但我终究是没把拼盘吃完,只吃了几块西瓜,草莓,菠萝之类,便斜坐在沙发上养神。双目失明的缘故,我脑内的活动特别敏感,过去的记忆又出现在眼前,让我一时分不清是梦还是回忆。 手臂和脖颈上痒痒的,感觉脸颊烫得厉害,我重重吐出一口气,抓抓手臂上的瘙痒。可这痒意却顺速蔓延开来,甚至感觉喉咙处有异物,让我呼吸不顺畅。 身上好烫,好难受。 “瑞卡尔先生,薛小姐好像生命了……我看着像过敏,实在抱歉。”恍惚中我听见阿姨似乎在打电话。 不多时便听见一阵急躁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只大手抵在我的额间,冰凉的触感让我舒畅的不了,忍不住要去抓住那只手往滚烫的脸上贴。 “的确是过敏,有些休克的迹象了,她吃了什么?” “晚饭和平常一样,只是今晚薛小姐说想吃水果。” “你给她吃了什么水果?” “西瓜,草莓,苹果,还有菠萝。” 第119章 振聋发聩 过敏?奇怪,我根本不会过敏,经强化剂修复过的基因是不会过敏,连水痘都不会患。菠萝从前我也吃过,但从未过敏。 我身上又痒又烫,西蒙一只手的冰凉已经满足不了我,下意识的便顺着他的手臂抱住他的身躯,西蒙身上有淡淡的烟酒味,身体对我来说很凉,好似盛暑天抱着一块冰,凉爽了许多。 他又抽烟了,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西蒙生怕我摔了,连忙抱住我,对一旁的阿姨说:“麻烦你把那边柜子里的药箱拿来,再倒杯温水来,然后就可以回去了。” 阿姨拿了药倒了水便一言不发的离开,屋子里只剩我和西蒙两人。 西蒙拍拍我的背,哄道:“蓝林,来吃药。” 我身体烫得厉害,不舍的松开西蒙这副冰凉的身躯,蹭蹭他的脖颈,语调里带了几分撒娇:“热嘛。” “乖,吃了药就不热了。” 西蒙把像八爪鱼一样的我从他身上拉下,拿了药片和水杯放在我掌心,道:“是我大意了,没问过你对什么过敏。” 我吃了药,往沙发上一躺,抓抓瘙痒的手臂道:“我从来不会过敏。” 西蒙接过我手中水杯,再次摸了摸我的额头,道:“今晚去主卧睡吧,身上除了痒,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有点喘不上气。” 西蒙擒住我的手,将我揽入怀中道:“忍忍,小心把皮肤抓破了。” “抱歉,让你提前回来了。”我将额头贴在他冰凉的脖颈上,感觉身体舒服了不少。 “我会让阿姨注意,以后不让你碰菠萝的。” “我吃了五六种水果,你怎么就认定我对菠萝过敏?” 西蒙一愣,没有回答。我心中苦笑,他不说我也知道,脑中的记忆告诉我,薛靖对菠萝过敏。 我心头不由一怔,一个猜测闪过,其惊悚程度让我瞪大了双眼,后背发凉。 “去休息吧,你吃了药应该困了。”西蒙似是没发现我的异样,弯腰将我抱起,带我去洗漱休息。 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让我一整晚都恐慌不已,脑海里不停闪回着薛靖的记忆,仿佛是本来就存在于我脑中的一般,越想越清晰。而原本关于我自己的记忆却越来越不真实,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悲痛和愤怒,我渐渐感受不到。 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我攥紧了双手强忍着。 身上的瘙痒渐渐褪去,手臂不知何时被我抓破,指腹碰到一些黏腻的血液。 一夜无眠,忧心忡忡到天明。 翌日清晨我听到阿姨进门准备早餐的声音时便轻手轻脚的从床上起来,移走西蒙搭在我腰间的手,凭着记忆中的步数,摸索着出了主卧,再小心翼翼的,下了楼梯。 阿姨在厨房准备早餐,听见下楼声音出来一看,连忙过来扶住我说:“薛小姐您怎么起这么早,早餐还没好,您的过敏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有点饿就下来了。”我浅浅的笑笑,拉着阿姨道,“昨晚的菠萝还有吗?” “有,但是您不是过敏吗?” “我不是菠萝过敏,你不用担心。你给我弄点菠萝,早餐只用准备瑞卡尔先生的,弄完你就可以回去了。” 阿姨听我这样说只好将我扶到餐桌做好,将菠萝端到我面前,便又去准备早餐。 指腹轻轻摸着果盘的边缘,我静静的坐在餐桌前,安静得像一尊雕像。直到阿姨离开我才拿起手边的签子,将一块菠萝送入口中。 “阿靖,今天物资补充,我见有菠萝你给你拿了些回来。” “可是我对菠萝过敏。” …… “强化剂可以弥补人类基因中的不足,列如我女儿,她对世界上所有已知的物种都不会过敏,对于传染病,列如水痘、流感也是绝对免疫的。” …… 脑海中从前的记忆不断回放,一块块菠萝塞入嘴中,我迫于证明我不对菠萝过敏,就像我当初证明冰冻计划是阴谋一样。 我只能是蓝林,蓝林的骄傲,实力都属于我,我不想做安分卑微的薛靖。 如果我是薛靖,那我这几年做的事有什么意义?我杀了孟庆,杀了欧阳秦的孙子,切了浮生的小指,杀了赵拓,和西蒙的关系搞得这么僵,我做了这么多事,犹如镜花水月一般。 我曾经也是一个乖巧知礼的好孩子,笑容满面的学习着怎么管理一个庞大的集团,怎么让大姓长久不衰,根本没想过从军参政。看看之后的自己,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一有事不顺心捏起拳头就打人。我杀了多少人才坐到中校的位置,付出了无数的金钱和心血才维持蓝家不倒。可现在却有人告诉我,一切都是假的? 父母的笑脸明明还在眼前,记忆力的事都还鲜明,为什么要告诉我,我不再是我了。 我到底是谁? 蓝林,薛靖? 我不想做那个懦弱的薛靖。 “蓝林!你在干什么!” 楼梯的方向传来西蒙的声音,我咀嚼的动作顿了顿,便接着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嘴里塞菠萝。 西蒙脚步匆忙的飞奔到我身边,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签子,怒斥道:“你找死吗!你看看你身上全是风团,知不知道过敏是会死人的!” 我动作愣了愣,将口中的食物咽尽,静静的坐着,像没听见一样。 西蒙忙不迭的去拿了药和温水,焦躁道:“有什么事你和我说,不要这样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我静静的低垂着目光,仿佛又回到了植物人的状态。 “如果你不喜欢我出去,那我就不出去,我留在家里陪你。”西蒙将药放在我掌心,语气温柔了许多。 我侧头朝他的方向看去,恍惚间我好像看见了他,金发碧眼,眉头紧蹙,一脸担忧。 如果我是薛靖,那么西蒙就是我的爱人,但为什么我看着他,内心却这么平静? 半晌,我才平静的吐出一句话:“西蒙,你坐下,我和你说一件事。” “不管你要说什么,先把药吃了好吗?” “说完我就吃。”我语气里带上了不容拒绝的强势。 西蒙缄默,没再说什么,默默坐到了我旁边。 我把玩着手中的药片,缓缓开口道:“你还记得在卡里布莱恩岛时我跟你说新纪27年时我受了伤,修养了两年吗?其实我并没有受伤,我被冰冻起来,这是一项最高级的基因工程,我就是试验品,详细的就不和你解释了。我解冻之后身体就开始出一些问题,我的头经常会痛,脑袋里不时会涌现一些本该不属于我的记忆,我也总能看见一些……幻觉,而这些幻觉里有你。我原以为是我心理出了问题,可由于一些原因并没有急诊成功。脑科医生告诉我,我的大脑有受伤的痕迹,尤其是海马体部分,但奇怪的事,我根本不记得我受过伤。之后在摩西,我见到了管月,我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认出管月,但是我以前明明没见过她,脑中就是有她的名字。我以前不知道这些幻觉记忆是属于薛靖的,我一直很坚定,我就是我,我就是蓝林,我肯定是被算计了。但是……但是那些记忆越来越清晰,我甚至能感受到记忆里的感情,心境,我现在脑子里有两个人的记忆,一个是蓝林的,一个是薛靖的,我已经有些渐渐分不清谁是谁了。” 我渐渐有些哽咽,停下缓了缓才继续道:“我还发现,原本属于我的记忆有残缺,我不记得一些重要的事,但有关薛靖的所有我却记忆犹新。西蒙……我是不会过敏的……呜呜呜……我不应该对菠萝过敏的……呜呜……薛靖才对菠萝过敏,可是,可是我不是薛靖……呜呜……”话到最后我已经抑制不住我的情绪,低声哭出来。 身旁的西蒙没有任何声音,似乎连呼吸声都停了。我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去摸索他的身躯。我好害怕,你给点反应,说点什么,不要让我一个人。 “西蒙……”我摸到他的手臂,紧紧攒住他的手,早已泪流满面。 “你是……阿靖?”西蒙的声音明显在颤抖,甚至连手都在发抖。 “我不知道……呜呜啊啊……西蒙……西蒙……” 我扑入西蒙怀中放声大哭起来,无论是薛靖还是蓝林现在能依靠的只有西蒙。 第120章 黯然销魂 “薛靖是新纪28年独自前往金羲自由联众国后失踪的,我大脑受伤的时间正好……正好能对得上……”我断断续续的说着,已经哭得有点接不上气了,“我好害怕……西蒙,我是谁?” 西蒙身体僵硬得犹如一块木头,从前总会揽住我腰肢的大手此刻一动不动。 西蒙从前好几次认定我是薛靖,都被我无情的推翻,每次我都斩钉截铁的用事实告诉他薛靖早死了,一次又一次的戳他的伤口。可现在却出现这样戏剧化的事,在西蒙终于接受薛靖牺牲的事实,沉下心来想和我平平淡淡的相处时,我却在告诉他我可能就是薛靖。 一次次让他望见希望却又一次次让他失望,在他终于放弃时又让他看到曙光。 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心中的恐惧比死亡更甚。我不甘心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竹篮打水,我害怕劳苦多年是为他人作嫁衣。我害怕自己真的是薛靖,我不该是那般安分守己,步步小心的人。我本该就是如太阳般耀眼的存在,那些勇气和魄力那些荣誉与权力,一切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如果我不是蓝林就都会离我而去,这些是支撑我活到今天的支柱,我不能失去。 “蓝林,我有做什么事让你不开心吗?你为什么要和我开这种玩笑?”西蒙的声音出奇的冷静,但身体的僵硬还是暴露了他的情绪,“阿靖……阿靖已经去世了,就算阿靖还活着,她也就绝不会变成你这种心狠手辣,机关算尽的人。” 犹如一盆冷水浇头,我浑身血液瞬间凉透,我缓缓从他怀中离开,踉跄后退两步却被椅子绊倒在地,这次西蒙没有来扶我。 心狠手辣,机关算尽。他对我的看法从来没有改变。 “事到如今你还是一如既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对你再好,你只会算计我。” 西蒙的话像一颗颗子弹打在我身,痛得我几乎呕出一口血,他冷漠的语气像是在揭穿我的诡计一般。 他终究对我,对蓝林失望了。 “你以前的事我都了解了,金羲自由联众国第一军校里的佼佼者,爱上自己的老师又设计将其害死,和发小早早订婚却在军营里骄奢淫逸,握着手里的权力专搞特权,蓝林,真不亏是你做的事。你心机深沉,不择手段,我竟然……我竟然还选择相信你?” “不是的……西蒙,不是的……”我呜咽的声音是这般渺小,仿佛从喉咙中挤出,没有任何说服力。 “明明是同一张脸,为什么阿靖能善良柔情,你却……就算你真的是阿靖,也不再是我爱的那个薛靖。” 西蒙的话掷地有声,一字一句砸在我的心上,击碎我最后一道防线。 明明在记忆里他不是这样的,他虽然总是表现淡漠,可内心却格外柔情,会给我暖手,会笑容浅浅的轻吻我的脸,会在亲热时深情的望着我。那让人无法自拔的深情才是西蒙,而不是现在冷漠无情的人。 我要说什么才能挽留他,我要做什么才能让他原谅我? 如果是薛靖,只要撒个娇,甚至是笑一笑,西蒙就恨不得整颗心都掏给她。可蓝林是个阴诡奸诈的小人,西蒙是不会对这样的人心软的。 西蒙爱的自始至终都是腼腆安静的薛靖。 我一时无法可说,颓废的坐在地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西蒙笃定我在骗他,已经多说无益了。 曾经我是怎样伤害他,如今他便反过来伤害我,因果轮回,报应而已。 我犹如一个泄了气的玩偶跌坐在地上,闭着双眼一动不动。我感觉到身体有些热,但并不痒,好似过敏的症状只浮于表面一般。 西蒙呢,他现在又是什么表情,厌弃,还是平淡? 也许到了离开这个家的时候了。 我摸到将我绊倒的椅子,撑着站起,缓了一会,努力压下哭腔,低声说:“如果……如果你不能原谅我,请把我送走吧。” 我原以为西蒙会平淡的答应,谁知他“噌”的一下站起,一把拉住我的手腕,拖拽着便往前走。一路上的跌跌撞撞让我几次摔倒,我几乎就没有踩到台阶上,只能反握住西蒙的手不让自己摔倒,西蒙却像没有察觉一般,粗鲁的拽着我上楼。 “西蒙,慢点,我看不见。”我出声哀求道。 西蒙却猛然一顿,抓着我手腕的力气顿时大了几分,带着怒意低吼道:“你看不见?” “你弄疼我了。”我挣脱他的手,有点防备的往后退了退。 下一秒身体一轻,西蒙竟然将我扛了起来。身体腾空,全身力气无处使,腹部顶在肩膀上有些难受,我下意识的抱住西蒙的肩生怕自己摔了。 我不知道西蒙想做什么,但我能感觉到他生气了。 西蒙粗鲁的将我摔到床上,下一秒身上便袭来一阵压迫感,一个热烈而强势的吻封住了我的唇。我并不想和西蒙以这种方式结尾,用力去推他,西蒙的大手便将我的双手擒住,身体如一座山压在我身上。 我被他吻得喘不上气,身上被压得难受,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清晨的床铺还带着丝丝余温,这张床上我和西蒙躺过许多个夜晚,月光之下他会揽住我的腰,将我抱入怀中,有时会亲亲我的额发,说几句含糊不清的话,从不会如现在这般粗鲁无礼。 西蒙的手掌从衣服下摆探入身体,睡衣是西蒙给我买的,宽松而柔顺,稍稍用力一扯胸前的纽扣便能被撤掉。西蒙粗糙的大手在腰间游走,渐渐有往上走的趋势。我浑身一激灵,深知不能继续这样下去,双手奋力一挣,用上了在军队里学到的技巧,将西蒙的身躯从身上推开。 我生怕西蒙又扑上来,连忙往后退去,左脚脚踝却忽然被西蒙擒住,他轻轻一拉,我又回到他怀中。 西蒙的吻再次落下,我往侧边一躲,这个吻便落到了脖颈上。 “不要西蒙,别用这种方式羞辱我……求你……”我抖着声音哀求着,双手抵在他胸前,身体都在颤抖。 西蒙的吻并没有因为我的哀求而减慢,他似乎下定了决心,嘴唇划过脖颈,双手解开衣扣,健壮的身体热得像块碳,手掌一寸一寸划过我身上的皮肤。 “西蒙,爱你三千遍。”不知为何我脑中忽然浮现这句哈。 西蒙的身体猛然一僵,愣了半晌,突然从我身上起开,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卧室。 我仰躺在床上,衣裳半解,不明白西蒙为何会如此反常。 我平缓了呼吸,摸索着到衣柜里找一套衣服换上,双手却一直在颤抖,连衣架都拿不稳跌落在地。 我像是被抽取主心骨一般再也站不稳,跌坐在地,抱着脑袋痛哭起来。我越痛苦,记忆力西蒙的笑容就有鲜活。他是这般的爱我,深情到我都觉得我不值得。 不,他不是爱我。 西蒙不是爱我,蓝玫瑰的明媚张扬他厌恶至极,他爱的是人群中的小花,那平平淡淡,温婉安静的人,才是他的心头宝。 蓝林谁的不爱,欧阳明责也好,浮生也好,都是可以抛弃的棋子,蓝林只爱自己。 “但你不是蓝林。”我的眼前缓缓浮现出一个人,她有着和我一样的面容,脸上带着戏谑的笑,蹲在我面前道。 我睁开眼看,眼前依旧只有白光,这人的身形便看不真切,闭上眼一片漆黑,反而能看清。 “不用看了,我是你臆想出来的。”那人坐到我面前,笑容消失了几分。 我擦去脸上的泪水,哽咽道:“从前我只能听见你的声音,现在你都能出现在我面前了。” “哎呦呦,看你哭的,西蒙真是心狠。”那人抬手摸摸我的脸颊,心疼的表情很是做作,“既然你这么痛苦,不如把身体交给我吧。” “什么意思?” 眼前的人突然绽放出一个诡异的笑,双眼迸发出贪婪的光芒,凑近我低声道:“我是你的另一个人格,你把身体的掌控权交给我,由我来代替你生活,怎么样?” 我下意识的摇摇头,从地上站起,换上衣服道:“不用了,我能处理。” “没关系,你迟到会答应的。” 那人说完这句便没再做声,我回头看去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再次擦去脸上的泪水,只觉得心里酸胀得狠。 西蒙这一走,晚饭时间都没回来。 我本想离开,但我没钱,还失眠,在外面生存不下去,少不了又要麻烦西蒙。心中忧思烦闷,坐在沙发上又哭了几次,只觉得身心俱疲,竟渐渐睡去。 只是没料到,醒来时竟然已经睡在了床上,而身旁的西蒙和我都是不着片缕。 第121章 患得患失 西蒙一手还搭在我的腰间,一手被我枕在脑下,温热的胸膛的就在我的面前,不着片缕的身躯散发着纯正的男性气息,鼻尖呼出的气息喷在我的额间,两人几乎呈相拥的姿势,亲密至极。 这是怎么回事?我只记得我在沙发上睡着了,西蒙就算要抱我睡觉也不至于将两人都脱光。 房间里有淡淡的酒味,我并不能确定现在是什么时间。 我心中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轻轻将手从西蒙胸膛移走,缓缓从他怀里抽出,可身体一动腰间便有不适感传来。我心中哀叹,这下完了。 还未待我挪动,西蒙搭在我腰间的手猛然一收,两具身躯毫无缝隙的便贴在一起。 西蒙的手在我的后腰摩挲着,懒懒的说:“折腾了一晚上,刚睡没多久就要跑,你还有力气?” 我被着突如其来的亲密吓得不敢动弹,西蒙一手摸着我的脊背,一手轻撩我的额发,低沉着嗓音道:“小坏蛋,果然是装睡的。” 我心中又惊又奇,面前这个人真的是西蒙吗? 我带着怀疑的语气小声叫道:“西蒙。” 西蒙似乎是累了,懒懒的应了声便没再言语,只是抱着我的手没有松开。 太过亲密了,亲密让我心惊,让我怀疑我们之前的对话是否真实发生过,还是说这又是我的幻觉。 “不是说累了吗?怎么不睡会?今天哪也不去,就陪着你。”西蒙在我额间落下一个吻,亲昵的蹭蹭我的头发。 我不敢作答,微微低垂着头,连呼吸都放缓了些。 西蒙似乎是发现了我的异常,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吗?” 我深知这事不会轻易翻篇,于是鼓起勇气道:“西蒙,昨晚的事……” “昨晚我虽喝了酒但并没有醉,我是清醒的,”我话还未说完西蒙便率先抢过话头道,“过去的事我愿意都翻篇,我可以试着去重新接纳你,阿靖。” 阿靖? 前面的话让我以为我还有机会和西蒙继续相处,可最后两个字便无情的打了我一耳光。对呀,对我最打的羞辱不就是把我当作替身嘛。一个需要靠着别人的脸才能活下去的可怜虫。 可……这真的是别人的脸吗? “你叫我什么?”我睁开眼,有点难以置信的问。 “阿靖,我知道是你。”西蒙紧紧搂住我,翻身压到我身上,亲密的吻着我的脖颈。 我心中冷笑,被他的话伤得体无完肤,缓缓的将双眼闭上。 “阿靖……阿靖……”西蒙一次又一次的唤着一个本不属于我的名字,上次他这样还是在海科利,那个寒冷的冬日,他抱着我,诉说着自己的思念。如今他又一次抱着我,言语里却是失而复得和心定神安。 “现在就不折腾你了,”西蒙摸摸我的脸,促狭的在我的嘴角亲了亲,“昨晚阿姨说你都没怎么吃,既然不睡,那起床吧,你给我做早饭好吗?” 耳边有衣料摩擦的声音,我却被西蒙的言行伤到窒息。我不会做饭他是知道的,是我疯了还是他疯了? 内心深处有什么在叫嚣着,教唆我做一些不好的事,我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去,随之而来的便是眼泪溜出眼眶。 西蒙穿好衣服,坐回床边,握住我的手道:“怎么了?” “西蒙,我是蓝林,我不是薛靖,求求你不要这样好吗?”我抬手拭去脸颊的泪,继续道:“我不会做饭,我不爱你,如果你要自欺欺人,别做得这么明显好吗?” 西蒙却只是笑笑,道:“阿靖,别闹了,你要是不想做饭那就再睡会,我去给你做。” “到底是谁在闹?西蒙·瑞卡尔,我已经和你说了我不是薛靖,薛靖已经死了,你清醒一点!”我几乎是吼出这句话,太久的压抑让我的情绪有点失控,我受不了西蒙目的性的温柔,我承认我妒嫉薛靖了。 西蒙默默了良久,等到连空气都安静了,才听到徐徐道:“你说你不是阿靖,那昨晚你为什么要抱住我?你笑得那样温柔,拉着我的衣袖,轻轻的叫我的名字,撒娇着叫我少喝酒,在我的怀里辗转柔情,你眼中的羞涩和柔情与当年一模一样……你说你不是阿靖,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我不知道,我对昨晚的事完全没有印象。” “阿靖,别和我开玩笑了好吗?”西蒙将我拥入怀中,但双手却在发抖。 我嗫嚅了片刻,还是狠下心来打破他的美梦:“瑞卡尔先生,我是蓝林。” “别说了!”西蒙将我狠狠一推,言语间已经带上了哽咽。 我心中何尝不痛苦?我真的搞不明白西蒙,对我总是忽然热情,又忽然说一些奇怪的话,虽然我有一些猜测,但我不愿承认,这个猜测太致命。 我没有说话,西蒙也没有,房间里一时间沉默下来,安静到我几乎能听到西蒙躁动的心脏和我眼泪落下的声音。我们之间始终隔着一个薛靖,但凡我和薛靖没有一张相似的脸我们都可以对彼此狠心一点,可现实就是这般戏剧化。西蒙做不到对着薛靖的脸怒目相向,我也做不到对西蒙的柔情拔刀斩断。 “穿上衣服,我们去吃早饭吧。”过了良久,才听西蒙低沉着声音说出一句话,伴随他的是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西蒙推门而出,没有留下什么,连空气里的酒味都淡了不少。 我拭去眼角的泪水,告诉自己要坚强。可是我看不见,西蒙的卧室我虽然常来,但每次都是西蒙或牵或抱,对房间里的布局并不熟悉,磕磕绊绊了半晌才摸到一件搭在椅背上的衣服。可此时我已经迷失了方向,找不到门的位置,走了一圈,终于还是被绊倒,膝盖狠狠的磕到一个硬物,疼得一时没力气。 摔倒对于我来说并不陌生,就算是在未失明前也有摔倒时,可如今我已经渐渐习惯有一双温暖的手将我扶起,温柔的把我抱在怀中问我摔哪了。 明明才将泪水擦干净,又泪如雨下了。真是的,越来越容易哭了,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抽泣了几下,撑起身体刚要爬起来,身体便被人拎起,后背贴到一个温暖的胸膛,有力的双臂圈着我的身体,是熟悉的怀抱。 “西蒙……”我哭得连身体都在发抖,摔到的膝盖似乎比平时更痛了。 可西蒙却没有多做留念,下一秒便松开手臂,转身道:“走吧。” 身后乍空,缺失安全感让我心中大惊,我立刻胡乱的去抓西蒙,说道:“西蒙,我看不见!” 白色的光芒遮盖了我所有的视线,瞪大了双眼也不见那双碧玉般的眼眸,身边彷佛只有无边的空寂,连尘埃都厌弃我,将我排挤到世界的最角落。 “我不想再患得患失了,如果你过来,我们可以重新开始……阿靖,我还是爱你的。”西蒙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带着无边的落寞与孤寂,一向感官灵敏的我此时却找不到方向。 我此刻已没有精力去纠结他还把我当薛靖这件事,我双手在空中不停乱抓,向无头苍蝇一般转来转去,急得眼泪直掉,口中一直叫着西蒙的名字,但就是找不到西蒙的方向。我们明明就在同一个房间,为什么我就找不到他? 忽然一直手自空寂出伸出,狠狠的将我擒住,还未等我欣喜,便被一股蛮力拖拽,踉跄着跟随力气的方向走,几次险些摔倒。西蒙一语不发的拖着我走,无论我怎样哀求呼唤,他都不再说一句话。 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只能凭借声音知晓他将我带到了室外,耳边的海浪声远了一些,渐渐有了汽笛和人流的声音,西蒙的脚步不曾犹豫一刻。 待到耳边已经有明显的车流人行的声音,西蒙才停下了脚步,握住我的双手,用一贯淡漠的口吻说:“你不是说你看不见吗?证明给我看。” 下一刻那双握着我的手便松开,不带一丝犹豫隐入人海。我心中大惊,连忙去抓他留下的余温,却只触碰到虚无。我一边一边大声呼喊着西蒙的名字,拉住每一个从我身边经过的人,耳边是杂乱的脚步声和汽笛声我根本分不清西蒙的位置。 我急得泪如雨下,恐慌和委屈填满心头,我一边哭一边喊着西蒙的名字,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在呼唤自己的父母,可始终得不到回应。 西蒙,他终究还是将我丢下了。 第122章 六神无主 所有人都走了,我效忠的国家,我敬爱的长辈,我眷恋的爱人,都不在我身边。只有烙在肩膀的蝴蝶兰和刻在骨血的强化剂,让我像个发条玩具,被迫转动着。 身边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脚步杂乱无章,谈话声充斥整个耳廓,有人欣喜有人埋怨,时间随着人群流去,太阳渐渐升到头顶,没人注意到一个一直站在路中间的我。 我闭眼低垂着头,似个木头一样杵着,耳边越纷扰,脑内的回忆约混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割裂的。薛靖和蓝林的记忆几乎没有相同点,一个自小穷奢极欲,生来不知穷是什么。一个节衣缩食,孤儿院里的生活教会她要低调内敛。在都没有父母的教导下,薛靖生得一副好脾气,或者说是忍耐力,她没有资本去和别人争斗,做小伏低四个字仿佛就是她的标签。而蓝林,或者说是我,父母去世后控制不住心里的欲望,家族百年积累的丰厚钱财够我挥霍几辈子,实力至上的理念让我无比的依赖暴力,倒长成了人见人怕的煞神。 薛靖的记忆在她到达金羲自由联众国后便有些混乱,她带上所有的积蓄和那份有关强化剂的资料,咬咬牙在蓝氏集团总大楼附近定了酒店,然后……然后似乎有人在同打斗,还是有人在和她说话?脑海里的画面像被蒙上了厚厚的迷雾,只能看见人影晃动。 “真是好笑。”我扯出个难看的笑,自嘲道。 我原以为在海科利时已经是我人生最落魄的时候,没想到又被突破了,这样被人随意丢在路边,和流浪狗有什么区别? “没什么区别,”耳边一道与我完全相同的声音响起,“从我们被孟庆带走了那一刻起,我们已经是丧家之犬了。” 我心中怔了怔,随后冷静道:“就是你吧,一直存在我脑海里的人。” “对,我们找个人少的地方聊聊吧,一直这样站着你不累我还累呢。前面有个女人走过来,你让她把你带到旁边的长椅上坐着。” 我果然在前方的脚步声中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强迫自己面色缓了缓,抓准了时机,略带笑意对迎面走来的女人开口说:“不好意思打扰了,能麻烦您一下吗?”、 来人停下了脚步,一开口果然是个女人的声音:“什么事?” “我的眼睛看不见,能麻烦您把我扶到旁边的长椅上吗?” 女人闻言乐呵呵的答应,扶着我走过人群,将我扶在长椅前坐下。我向女人道了些,静静的坐着,装作是在等人。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蓝林。”她颇有几分自豪的回答。 我忍不住笑道:“这是我的名字。” “也是我的。” “咱们不能叫一个名字,要不……”我想了想,浅笑道,“我叫你莉莉吧,这也是我们的名字。” “这本来也是我的名字,不要弄得我是你的宠物一样给我取名字。” 我听她这狂妄又自负的语气,脑中几乎已经有了自己说这话事的神态,定然是不屑又高傲。 “你能看见,对吧?”我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身体端正得不像坐街边长椅而是在议会会议上。 “不是我,是我们,我们共用一个身体,之前医生就说过我们的眼睛没问题,你看不见完全是你自己的心理问题,我不像你这样懦弱,自然看得见。”莉莉语气随意又敷衍,倒颇有几分我从前的模样。 “那昨晚的事,是你做的?” 莉莉悠悠的说:“是又怎样?” 果然和我猜的一样,莉莉是我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格,我的精神状态已经很严重了,莉莉可以轻易的夺过身体的操控权,并且我们之间的记忆是不互通的,所以我才会不记得昨晚的事。 “西蒙对我们很好呀,你不应该这样做。” 莉莉冷哼一声,不屑道:“瑞卡尔那样虚伪的嘴脸我早厌恶了,整天装得一幅深情款款的样子,所有事都有目的性,完全是在自我感动做给别人看罢了。他敢把我当替身,他也配。” “所以难怪他会突然对我热情,突然对我温柔……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能对他做什么,我不过就是学着薛靖的样子笑笑,他就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我。蓝林,这本该是我们最有力的武器,让西蒙死心塌地的爱上你,随后再弃之如敝履,报这屈辱之仇。” 我静静听着,笑容一点点消失,到最后完全回归平静:“所以你昨晚引诱西蒙发生关系,就是为了看他笑话?” “对呀,多有趣呀,”莉莉大笑起来,仿佛真的有什么好笑的事,“你是不知道,他昨晚抱着我说了多少情话,我只是装作薛靖的样子他就真认定我是薛靖,哈哈哈哈,可惜了你个废物不愿看见。” “难怪他今天反应会这么激烈。西蒙肯定是发现你能看见,你又刻意表现得和薛靖一样,等到轮到我时,眼瞎又极其否认薛靖的身份,西蒙便会认定我一直在欺骗他。” “哈哈哈哈,你终于相同了。一开始我只是一时兴起,在夜晚醒来实在过于无聊,而西蒙却常常过来我们的房间,这不是送上门来吗?” 原来这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西蒙反倒是受害者。我无奈的笑笑,心中五味杂陈,对西蒙的那一点埋怨也烟消云散了。 耳边的脚步声减少了些,依旧没有西蒙的声音。可与莉莉交谈后我竟然不似刚刚那般伤心委屈,只要还有人陪在我身边,我就满足了。 我忍不住笑笑,心里突然不是很难过了,像是找到了心的寄托,我温声道:“你是什么时候你和我在一起的?” “很早之前吧,你记得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幻觉的吗?” “大概……是离开首都之后吧。”我想了想,说,“你能控制我……我们的身体吗?” “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只有在你意识松懈时,比如睡觉时,所以我只有晚上才能自主行动。” 我沉吟片刻,冷声问道:“所以,浮生的手指,赵拓的死,都是你做的?” “你在责问我?”莉莉厉声问道,“你自己做的事推我身上让自己心安理得对吧,我真看不起你。且不说不是我做的,就算是我做的,你又能怎样?我们都属于这副身体,你做和我做,有什么区别呢?” 我一时缄默,我刚刚也只是猜测,在独立社的那段时间是我幻觉最严重的时间。现实和幻想一直折磨着我,我被迫做出许多不好的事,的确也怪不到莉莉头上。 莉莉见我沉默,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和我以前真像呀,或者说莉莉就是我以前的人格,自负高傲,谁都看不起。 我轻轻吐出一口气,有些无力,又有些释怀,放在双膝的手动了动,说道:“莉莉,对于我们脑中关于薛靖的记忆,你怎么看?” “无非就是被人算计了,只是不知道在我们脑中植入薛靖的记忆是何居心。” 听着莉莉冷静的说着,我想了想,还是把心中的猜测憋了回去。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莉莉冷哼一声,道,“别忘了我们共用的是一个身体。” 我的猜想无非就是我们都最不愿相信的哪一个——我真的是薛靖。如果有人可以给我植入薛靖的记忆,那也可以对薛靖植入蓝林的记忆,谁主谁客根本分不清,无非就是主观先接受谁。也就是说,我可以是蓝林,也可以是薛靖,那么在记忆植入前我又是谁? 记忆可以植入,但情感不能。我对浮生的爱意并没有记忆中那么深刻,在切掉他手指的那一刻我不是心痛和内疚,也不是担心浮生日后的生活以及与我之间的关系,只有害怕,害怕自己完全失控。若真是青梅竹马相爱多年,断不会如此。解冻之后的太多事情我都是被潜意识左右,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我蓝林应该怎样做,蓝林应该担任精英队的队长,蓝林应该维护蓝家的名声……太多了,这些真的是我本意想做的吗? 如今冷静想想,我不想杀孟庆,不想拉拢安邪。薛靖不想,蓝林却应该做。 可如今的形势我又有什么资本选择?联国是回不去了,西蒙已经将我抛弃,无论是蓝林还是薛靖的路都已经走到尽头。 我现在就像个小丑,机关算尽却连自己都认不清,那些宏图大志,无上荣耀一瞬间便离我而去,我顶着一幅没有感情的皮囊,漫无目的的游荡在人间。 “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他不会来接我们了。” 不知不觉已经坐了这么久了吗,他果然厌弃我了。 沉默良久,我低声道:“莉莉,我能借你的眼睛看看吗?” “看什么?” “……看你。” “你并不用接我的眼睛,只要你克服心理的障碍,睁开眼,就能看到我。” 第123章 鸠占鹊巢 克服心理障碍?我的障碍是什么? 这些年心中充满了怨恨与屈辱,肩上扛着复兴蓝家的大任,说天不怕地不怕是假的,我一直憎恨别人将我所有的努力都归功于强化剂,我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实验室出生的样本,可偏偏又是事实。强化剂是父亲的馈赠,为了得到它已经牺牲了很多,这几年对强化剂我已经避而不提,可每次紧要关头都是它救我。它像梦魇一般萦绕着我,这便是我心里的障碍吗? 我吐出一口浑浊的空气,挺直的脊背弯了几分,长发垂到手臂上,被风轻轻吹起。头发又长回来了,我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命运总爱捉弄我,天平永远不会偏向我。 我有些无奈的笑笑,压下了心中的这个想法,道:“算了,总会有机会的……其实我能大致的看到一点你的轮廓,你的动作。” “你真的是想看我吗?” 我愣了愣,沉默片刻,有些自嘲道:“不然呢?” “他不在着。” “真无情啊莉莉,说得这么直接。” “不要对西蒙·瑞卡尔抱任何幻想,别忘了浮生。”莉莉的语气冷静得异常,字里行间都是严厉的警告。 提及浮生我心中已不再有任何波澜,我真的爱他吗?若是按凯瑟琳说的我根本不爱浮生,那我对他的眷恋只是习惯性的吗?这是记忆给予的诱导?在伤了浮生后我想起他的次数越来越少,渐渐的都忘了有这样一个人,对他的感情,连那一丝愧疚都早已烟消云散。 蓝林也许爱过浮生,薛靖绝对不爱,就像薛靖一定爱西蒙,蓝林绝对不爱一样。 可我对西蒙也没有任何爱意。 “莉莉,你明白的,我不爱西蒙。”我低垂着头,双眼始终闭着,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他让我很痛苦。” “世间的一切都会让你痛苦,也许会有短暂的欢愉但尽头都是一样的,后悔填充了胸膛,不甘塞满了眼眶,但时间不会因为你的眼泪而倒退,痛苦也不少减少半分。” “痛苦……的确是,锥心之痛。”我低低念着,忽然一笑,有些惆怅,有些无奈。 痛苦这个词我并不模式,拆开来看,第一个字几乎是贯穿了我的人生。幼时每晚的药剂注射,双手都布满针眼,痛得眼睛都哭肿;少年时做人体实验,毒素,药剂在身上都试过,各种痛我都记得一清二楚;再大一点,便是战场上的刀光剑影,子弹钻着皮肤撕破肌肉,刀刃舔着血液砍入骨头,鲜血淋漓的痛是最常见的。而苦,物质上我并不苦,精神却日渐衰弱。痛苦是个持续性的状态,它是寄生在我心尖的蛊虫,我永远没办法将其剜除。 痛苦吗?谁不痛苦啊。只是……不说出而已。 有办法让自己逃离这些痛苦的,很早之前就有这种想法了,不是吗?只是那时以为西蒙是自己的救赎,到头来只是一厢情愿罢了。也许是时候逃离这些烦躁事了。 我吸吸鼻子,释然的抬头一笑,心中觉得轻松了不少,道:“莉莉,这附近有公共卫生间吗?” “有倒是有……你想干嘛?”莉莉有些迟疑道。 “你带我去好吗?” 我睁开眼,光感已经没那么强,应是天色渐晚。从清晨坐到暮色,西蒙从未出现过,我也就彻底释然了。 骨头拉着行将就木的身躯,一步一步,听着莉莉的指挥,走入寂静之地。 我关上隔间门,也没心思嫌脏,坐到马桶盖上,缓缓将双眼闭上,道:“莉莉,我从被依克洛夫蕾娜抓住时便已经不想活了。我已经没有心力去争斗了,我想……就这样吧。” 莉莉立刻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凯瑟琳她过得很好,安邪和依克洛夫蕾娜会照顾她,格力各叔叔更不需要我,其余……已经没有让我牵挂的人和事了,我想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吧。” 莉莉一时说不出话来,似的惊愕似是无语,半晌才听她咬牙切齿道:“你个个懦夫!别说孟庆和西蒙否认你是蓝林,你看看你做的决定,这是蓝林会做的决定吗?蓝林是个坚强的人,永远不可能以自杀作为结尾,只有薛靖那种懦弱胆小的平民才会在面对困难时偃旗息鼓。这就是你说的不想做薛靖,呸!这点魄力都没有,我都看不起你!” 我静静听着,右手拇指轻轻摩挲着左手的手腕,一语不发。 “为了个不值得的男人就这样要死要活的的,你演给谁看呢你?我告诉你,这具身体是我们共用的,你要是不想过了滚一边你,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蓝林才会做的事。” 莉莉暴跳如雷的骂着,我却渐渐开心起来,在这种时候还有人愿意和我说话,真好。 “我已经做了太多错事,既然议会已经为我写好了讣告,愿意对外维护我的名声,我干脆就这样消失吧,蓝家已经存活了百年,足够了。” 我抬起左手,将手腕放到嘴边,口齿用力,皮肉和血管一点一点被撕开,鲜血顺着皮肤流出,口中充斥着腥恶温热的液体,浓烈的气味挤压着鼻腔的空气。 如果说刚刚还有几丝犹豫,那在血管被咬破时我已经彻底看开了。我所期盼实现的一切我都已经努力,杀孟庆,升军衔,留荣耀,而光复蓝家本就是不能在我这一代完成的事,若要问还有什么遗憾,就是至今未知是谁害得我蓝家灭门。 也许是心如死灰,手腕已经被咬的血肉模糊我都不觉得痛。周围极静,我似乎能听到血液咕嘟咕嘟往外冒的声音,我不禁将右手搭在伤口处,并非为了止血,我只是在感受生命的流逝。这温热粘稠的液体不受控制的从体内涌出,无助和茫然一点点爬上心头,身体逐渐变得软绵绵的,全身毫无力气,只觉得有些困。 “你是下定决心死了。”莉莉摸着我的伤口,低眉冷眼道。 我缓缓睁开眼,好像看见了她的模样,果然与我毫无差别,面上没有任何伤痕,与记忆中的一样,鹅蛋脸上满是冷峻,眉头紧锁眼里有不耐烦和厌恶。已经有好久没见过这样的自己了,烧伤和刀伤将本来都面貌遮掩,那般令人作恶的脸我都逐渐习惯了。 我神色不禁柔软了几分,抬手去抚摸她的脸,温柔的说道:“你和我一起走吧。” 莉莉依旧冷着脸,看我的眼神似乎没有任何情感,她握住我抚摸她的手,道:“你休息一阵子,那些事我来处理。” 好困呢,想睡一觉了。就这样睡过去吧,再也不要醒了。 …… 力量一点一点流回身体,我缓缓呼出一口气,睁开眼,是意料之中的病房模样。单人病房里没有别人也没有鲜花水果,右手上吊着血浆,左手手腕被严密的包扎着。 我轻轻打了个哈欠,拔掉右手的针,下床去洗手间洗把脸,左手的纱布被水打湿,我轻轻啧了一声,嫌弃的将纱布撤掉丢到垃圾桶里,而被包扎的地方皮肤光滑如初,没有一点伤痕。我解开病号服上方的两颗扣子,扯过架上的毛巾擦了脸和脖颈,细嫩的皮肤光滑异常,从脸颊衍生到肩颈,没有一丝伤痕,在左肩处绽放出一朵黑色蝴蝶兰,此外再无他物。我对镜用手梳理睡得有些凌乱的长发,忽闻外面传开开门声,我又打了个哈欠,自顾自的洗完手才慢悠悠的出去。 我兀自倒了杯水,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看,暮色渐浓,夜色将至,完全没分半个眼神给房间里的另外一个人。 “你……”西蒙抖着声音,往日的冷静淡漠已经荡然无存,只剩震惊与错愕。 我回头冷眼看他,有几分不悦的将水杯重重放下,快步上前抬手狠狠扇在西蒙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在病房里尤为刺耳,西蒙被打得转过脸去,白皙的脸颊渐渐浮现一道印子,碧色的眼眸充满了震惊,嘴唇动了几次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我冷笑一声,不屑在看他一眼。我现在看他一眼都嫌脏,他把一个失明的人丢在大街上一整天就为了试探蓝林到底看不看得见,要不是我乘机夺了身体的控制权,怕是要和她一起死在公共洗手间里了。 控制身体后我并没有着急出去,我当时身上全是血,手腕的血也止不住,贸然出去太引人注目了,我得再等等,等到街道人少了再出去。 手腕上的伤其实无伤大雅,蓝林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早在被依克洛夫蕾娜抓住之前,这种程度的伤已经杀不了我们了。她的心性变得过于软弱,导致她连我们现在有多强大都不知道。 那天夜里我第一次控制身体,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便确定西蒙会救我的原因,身上的所有伤痕与纹身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左肩的蝴蝶兰,皮肤细腻嫩滑犹如新生的婴儿。身体上的肌肉结实有力,富有极大爆发力,且五感敏锐,是我从未达到过的巅峰状态,已经完全摆脱了之前孱弱无力的状态。 第124章 转性移情 蓝林的心智意念都变得软弱无比,几乎对所有事都妥协让步,却只对一件事情坚持——只做蓝林,不做薛靖。 也就是这份坚持,她无形中便和西蒙站在了对角线,无论再怎么忍让谦卑,只要西蒙一唤她为薛靖,就是触碰到她的底线。故而她根本没有想过,只要她愿意露出一点薛靖的影子,她和西蒙之间将会是另一番天地。 一个头抵南墙誓死不回身,一个扞卫心中的圣地不退半分。 也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敢放心大胆的在夜间借用这幅身体面对西蒙。他在月色下坐在我的床前,面容平静,似在沉思,似在出神,碧色的双眸包含着压抑的爱意与蚀骨的思念,经过期年的沉淀,他的感情已经变得如红酒般醇厚,他一定渴望捅破着虚伪的关系,他一定在内心祈求我对他说出他朝思夜想的话。 我也看着他,眼中含情,心下嘲讽,薛靖的记忆告诉我该怎么微笑,该怎么抚摸他的身躯,该怎么亲吻他的嘴唇。 我只是看着他,借着皎洁的月光轻轻唤一声他的名字,便见他眉眼波动,一刹那,似有万千流云从他眼底划过,徐徐缕影,似浮光跃金,似深池暗渊,过往种种凝聚成一个呆愣的目光,一个停滞的呼吸。 “阿靖……” 西蒙眼中充满了错愕,抖着手想要抚摸我的脸,却似又怕惊扰着梦境,小心翼翼又迫不及待。 我心下玩味一番,主动拉过他的手抚于面上,西蒙浑身一颤,而在接触我的那一刻又骤然放松,就好像心里安定下来了。 “阿靖。” 我柔柔的看着他,模仿薛靖的神色轻笑道:“怎么了?瑞卡尔教官。” 西蒙眼眶渐渐发红,眼眶似有泪水,双手一揽将我抱入怀中,激动到连呼吸都在颤抖。 他的心跳得好快,呼气又很轻,我轻靠在他的肩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只有我的阿靖会这样看我。” 这一刻,西蒙一定在为失而复得感谢上苍,被他抱着的我双眼却露出很厉,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压抑自己的情绪。 此后西蒙便经常拜访蓝林的房间,不过我也没时时理他,给他尝点甜头就够了。 本来相安无事,但直到蓝林过敏,和西蒙对峙,我便知他的身边不能再待了。晚上蓝林在沙发上睡着,我本想趁着西蒙不在,悄悄联系苏元凝,让他助我接下来的行动,谁知还没开始,西蒙就回来了。 耳边有哗哗的海浪声,最后一丝落日余晖撒在身后,夜幕彻底降临,让他的五官完全处在阴影中,显得有几分落寞,身上还是今早的休闲家居服,只是裤脚湿了一段,也沾了些酒气和海边咸湿的气味。屋子里此时没有开灯,我在屋内他在屋外,我们都站在黑暗里。 “阿靖……”西蒙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带着疲倦与祈求。 我心中对这个人已有了成见,不想再和这个人有什么交流,收回目光便要离去,被他的捞捞扣住了手臂,而就在这一刻屋外街道上的路灯“啪”得打开,照亮了我的眼眸和西蒙的半张脸。 “放手。”我冷眼侧头对他道。 西蒙的侧脸在冷色的路灯下就有几分惨白,双眼一眨不眨的望着我,眼泪竟然就这样落了下来。 本是决意要走的我看见西蒙的眼泪,不知为何心中忽然一软,忍不住就想去安慰他,好像他一哭我浑身便难受得不行。 西蒙见我神色一松,伸手便将我揽入怀中,双手抱着我的背,似是抱着一件绝世珍宝,脸颊埋在我的脖颈间,呜咽道:“我爱你啊……阿靖……” 脖颈的皮肤有些凉凉的,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告白弄得不知所措,没有喜悦和释怀,只有震惊和无措。我一直以为西蒙的感情是和他的性格一般平淡冲和的,如今才知道他只是压抑着,他的爱和烈火一般热烈,只是性格使然让他做不出那些直白的举动。 但,他的情话不是对我说的。 不过,说不定我可以利用一下这个人的感情。西蒙是尤诺弥亚联合政府的大姓,虽然不是嫡系,但应有的金钱和人脉应该不会少,我要做的那些事的确是需要钱财,而这些恰好西蒙能给我。 我心中思定,便放弃了联系苏元凝的想法,调整脸上表情,抬手拥住西蒙的背,柔声在他耳边道:“西蒙,你喝酒了?” “我只是,太想你了。”西蒙声音闷闷的,双手收紧了几分。 “我不会离开你的,”我拍拍他的背,想了想道,“西蒙,那年初夏,你送我回宿舍,你在回头看什么呢?” 西蒙身躯一僵,瞪大了双眼与我对视,惊讶到双唇都在发抖。 我继续笑道:“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我在想我站在灯下,他离我这么远,又能看见什么呢?” 我见此话有用,不等西蒙回答便继续道:“那天午后你给我夹菜,其实我并没有生气,我只是误以为你在打趣我,可是后来你给我巧克力吃,春光浮动,树阴疏疏,那便是我对你动心的时候。” 随着我的娓娓道来,西蒙眼中的泪越来越多,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的落下。我见好就收,不再说其他事,抬手拭去他脸上的泪,打趣他道:“哭什么呢?” 西蒙嘴唇张了张,却只泄出几声呜咽,吸气缓了缓才道:“我以为……我不知道……我……” “没事的,没事的,”我轻轻吻住他的唇,温柔的望着他碧色的双眸安慰道,“我回来了,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西蒙舒舒吐出一口气,再次拥我入怀,连流云都不忍再看,飘而离去。 隔日自然就是蓝林面对西蒙喷发的怒气,效果和我预想中的一样,只是我没想到蓝林会自杀,想到这里我更是生气,抬手便给了西蒙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打你把一个瞎子丢大街上。”我收回手转身回到床边躺下,举手投足都是昔日蓝林的贵气。 “你是谁?”西蒙的声音很低沉,碧色的双眸露出我第一次见的狠厉。 我看他这副模样就笑笑,冷哼一声道:“我们不是见过了吗?昨晚你还抱着我,和我缠绵不休,你说的那些话要我复述给你听吗?” 我见西蒙并没有太多惊讶,更多的是生气,便移开目光把玩自己手道:“这有什么好问的,你早知道蓝林精神不健康,见到她的第二人格有什么好奇怪的,更何况我们又不是没见过。” “所以,那些事都是你做的?” “你是指什么?”我坏笑着对他一挑眉,颇为做作的恶心他,“若是那些温言软语,浓情蜜意倒的确是我做的。” 西蒙往后退了一步,如遭雷击,挺拔的身躯有些摇摇欲坠。 “何必做出这样的姿态,你对蓝林又有几分真心?你早知道她精神有问题,却不给她找心理医生?无非就是怕她治好病后变回以前那般跋扈骄傲,不再像现在这样依赖你。不过蓝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什么好好过日子,哼!虚情假意罢了,你俩加起来八百个心眼子,我看着都恶心。”我冷眼看他,脸上满是嘲讽与戏谑。 西蒙虚伪,蓝林自私,尽管她已经放下了太多偏执但心中还是以自我为中心。这也是她变得虚伪后和我为数不多的共同点。 “那自杀呢?” “那是自然是她做的,”我忍俊不禁道,“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她本来以前就想自杀,只是最近你被我迷惑,对她温柔体贴她才好了一点,现在好了,你把她往大街上一扔,顿时心如死灰,她能撑到晚上才自杀已经不错了。” 西蒙双眼一直看着我,那碧色的眼中里已经没了任何神彩,俊朗的脸上死灰一片。他垂下眼眸,往前迈了一步却又停住,片刻后才又迈出步伐,坐到了床边,再抬眸时眼底已经多了一份严肃:“我并没有走远,我一直在看着……她。” “我知道,我没告诉她。” 西蒙苦笑一番,垂下眼眸道:“我不信她,你不告诉她也正常。” “其实我很好奇,你明明知道和你亲热的人不是蓝林,为什么见到我还这么惊讶?”我调整的坐姿,好整以暇的说。 “我惊讶的不是见到你,而是……那种出血量,入院不到一天你就能下床了?” 当时的情况的确骇人,左手小臂半边肉都被撕咬开来,依稀可见森森白骨,咬掉的肌肉就靠一点皮肤链接,耷拉在手上,伤口处的血已经流得已经不那么快,衣摆已经被血染得看不出颜色,猩红的鲜血印着惨白的皮肤流到地上,积起一小滩血水,血水一点点往外渗,又流到隔间外的地板上。 西蒙就在我流走了半身血的时候才靠近,他拉住一个路人道:“女士你好,能麻烦你帮我到里面看一下吗?我妹妹是个盲人,她进去已经一段时间了。” 那路人进卫生间,见一地的血被吓得登时失声尖叫。我停住手上止血的动作,立刻闭眼靠在马桶上,装出一副濒死的模样。下一秒西蒙便踹开了隔间的门,地上的鲜血让他脚步不稳,可他都等不及站稳,手脚并用的爬到我身边来探摸我的脉搏。 他的手抖得厉害,呼吸也很急促,在探到我还有脉搏后长舒一口气,伸手将我抱起后冲出了卫生间。 我心中冷笑,他关心的从来不是蓝林。 我脸上扬起戏谑的笑,抬起手腕摇了摇,毫不吝啬的向他展示手腕细嫩的皮肤。 蓝林之前已经和他说过基因工程的事,我也不打算再为金羲自由联众国卖命,告诉西蒙一些浅显的也没关系。 “你就关心这个?” 第125章 三句离心 “自然不是,”西蒙矢口否认,“我关心的是你的身体。” “记得昨天蓝林和你坦白时提到的基因工程吗?这就是工程的结果,详细的我不会给你解释的,你只要知道这具身体现在是我控制就行。”我重新在床上躺好,冷眼看着面前人,此情此景像及了那夜他首次来偷看我。 西蒙目光流转一番,平淡道:“那……你到底是谁?蓝林还是阿靖?” “是谁都无所谓,只要我认定我是蓝林,我就是蓝林,薛靖的记忆对我来说无足轻重,反正她本就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不是吗?”我咧嘴笑着,颇有几分挑衅的意味。 “你不想……” “够了!”我厉声打断西蒙的话,冷眼警告道,“我不需要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西蒙愣了愣,忽而一笑,道:“和当初在荒岛上的你一模一样呐。” “那才是真的我。” 西蒙浅浅的笑着,深深吸了口气,移开目光不再看我,说道:“那你还打算和我住在一起吗?” “你想和我住一起吗?”脸上的笑容带出几分妩媚的味道,我轻轻摸着西蒙的手道,“你还想和我辗转温存吗?” “别让我再厌恶你。”西蒙将自己的手抽走,脸上浅浅的笑容逐渐消失,淡漠得令人心寒。 “我本来早就要离开的,不过我既然陪你玩了这么久你总得报答我什么对吧,我就是个俗人,钱财就行。” “钱?呵,你蓝林不是最不缺钱了吗?”西蒙道。 “别挖苦我了,我现在为什么用不了自己的钱,你又不是不知道。” 像我们这种身处统治阶级的人自然明白,当大姓无法动用自己名下的钱财时只有两种可能——死了,或失去那个权力。而我这个人在官方上已经是远离了政权中心,没有实权的人。聪慧如西蒙,肯定早就猜到我是因为政治斗争失败而被流放的,故我根本用不了蓝家的钱。 奥厄齐距瓦吉利要跨一个半球,路费不菲,我要获得苏元凝的帮助就必须要西蒙的钱。 我再一次故技重施,学着薛靖的样子露出温和又娇羞的笑,像撒娇一样轻轻拽拽西蒙的衣袖。西蒙的目光果然不受控制的回到我的身上,眼中却满是厌恶,眉头微微皱起,俊朗的面容写满了不悦。 我对他的情绪视若无睹,继续甜甜的笑着,西蒙眉头渐渐松开,温暖的大手抚上我的脸颊,温柔得彷佛在抚摸一只猫咪。 “只要你答应我三件事,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西蒙望着我的眼睛,道。 “什么事?” “……你有阿靖的记忆,你告诉我,离开尤诺弥亚后她发生了什么?” 我没想到西蒙会问这个,神情不由一愣。 属于薛靖的记忆蓝林向来避如洪水猛兽,从来不会主动去回想,如今突然要我说出一个准确时间点发生的时,就像要我复述一部我并不熟悉的电影,时间线混乱不堪,一团乱麻。 离开尤诺弥亚政府联盟之后…… 那天晚上她告别了西蒙,然后带着一份文件和所有积蓄通过民航离开了莫凯迪大陆,并且安全的到达了金羲自由联众国境内。之后……之后她住在了蓝氏集团首都大厦附近,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 记忆突然断裂,串连的桥梁突然崩塌,薛靖的记忆戛然而止。我心中一阵空虚和后怕,这种感觉是这么熟悉,我在回想和欧阳明责有关的事情时也会有这种感觉,明明知道有不对劲的地方,但就是想不起来。 我抬眸望向西蒙,心中掂量一番,还是如实告知。西蒙起先很激动,听完后却沉默了许久。 “这么说……她是在金羲自由联众国境内,还是在你们的首都,你家大厦对面的酒店里失踪的。”西蒙有些哽咽,眼尾已经有些泛红。 “对。”我看着他,心中突然有点不忍。 “会不会……”西蒙像是发现了什么,激动的拉住我道,“会不会有人把你们认错了,误抓了阿靖。” “我那时候还在冰冻,对外整个首都都知道我是去了第七军区,而且那是我家大厦附近,全是我的耳目,若是有人抓了与我极其相似的人,我解冻后不可能不知道。” 西蒙的神色骤然落寞,失落瞬间爬上他的眉眼,泪水盈在一双眸子里,印着碧色的眼睛,煞是好看。 我起身抱住他,拍拍他的背,安慰道:“与其被当作是我,她还不如死了。” “对了,你说阿靖带了一份文件,是什么?” 我垂眸想了想,只模糊的看见几个字,和一张照片,也许是太久了有些记不清了。 “我也说不清那是什么,有一张照片和一些字,照片上好像是个小孩。文件的出处倒是记得,是她在宿舍里拿到了,不知道是谁放的。” “不知道是谁放的?”西蒙诧异道。 我点点头,问道:“她没跟你说过吗?” “没有。” “那这样看来,薛靖很有可能是中了别人的圈套,但谁会杀她?”我轻轻靠在西蒙的肩膀,低声道。 薛靖的事的确很奇怪,谁会费尽心机把一个普普通通的孤儿引到另一片大陆然后让她失踪呢?不过我也就只能想到这些,其他的事都与我无关,烦恼是西蒙的。 “你还有什么问题呢?”我看着西蒙的侧脸,抬手轻拭他脸上的泪痕,道。 西蒙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道:“第二件事,给我生个孩子。” 我霎时没忍住,笑得花枝乱颤,彷佛听道了天大的笑话。不过这倒是比笑话还好笑,西蒙是如何做到上一秒还在思念薛靖,下一秒就想和我生孩子的。 “我没听错吧?哈哈哈哈哈……你让我给你生孩子?哈哈哈哈……”我笑道腮帮子酸胀,扶着脑袋有些喘不过气来。 西蒙也不恼,静静等我笑完了,才缓缓道:“我深爱的是阿靖,她已经是刻入我生命中的人,我一直想和她共度一生,既然现在已经不可能了,我想要一个有着她几分容貌的孩子。” 这也倒算个理由,不过让我生孩子这件事着实令我捧腹。 “哎哟西蒙,其他的倒还好说,你让我给你生孩子,我是有心而无力呀。”我一边笑着,一边对他摆摆手。 “什么意思?” “我早在几年前就不能生育了,”我抬起左手手腕对他晃晃,再次忍俊不禁,“一切都需要交换的。” 西蒙身体顿时僵住,希望的火光在他眼中一点点褪去,只留下石像一般的躯壳。 我再次抱住他,在他耳边哄骗道:“为什么非要生孩子,我可以陪你一段时间,你要我是薛靖,我就可以是薛靖。” “不用。”西蒙冷着脸回绝,坚决的嗓音带着丝丝颤抖,也不知是生气还是伤心。 我笑笑,靠着他的肩膀继续道:“好吧,最后一件事呢?” 西蒙转过头,再次抚摸我的脸,神态动作都是温柔之极,这样近的距离我们都能看见彼此眼中的倒影,眼中都对对方的影子,却又都没有。 “以后再说吧。” 我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头,以后再说那就是个定时炸弹,这就是个西蒙日后可以要挟我的把柄。我刚要开口说什么,西蒙却不像再继续聊下去,起身便离开病房,只留下一句好好休息。 我看着病房门关起,默默收回半空中的手,心中有些疑惑,又有些心疼。像西蒙这样一退再退的感情,实在让我看不下去。 第126章 动身出发 蓝林从被西蒙捡到后就再也没关注过国际形势,如今已不是当初的模样。尤诺弥亚政府联盟如何我并不关心,金羲自由联众国光是议会便变动了许多。 欧阳秦突然病重,辞去了联国议长之职,副议长李虞山走马上任,唐尼·塔莫夫担任了副议长之位。蒙慎年初在上班途中出了车祸,昏迷不醒,最后一个议员位置至今空悬。 仅仅是欧阳秦卸任便已是举足轻重的事,官方对于他的身体并没有做过多解释,但我是知道,欧阳秦虽然渐渐步入老年,但身体素质绝对不是问题,他的体检报告我每年都看,是不存在有什么突发性重病。 既然不是生病便是有人逼他卸任。 欧阳秦已经连任三届金羲自由联众国议会的议长,欧阳家的权力完全可以保护他,有谁能把他逼上绝路?他又做了什么事? 大姓是一个复杂的群体,是一座符于冰面上的冰山,群众看到的永远都只是冰山一角。每一个大姓家族里或多或少都会有几个资历特殊的长老,他们是上一辈争斗的胜利者,手中有复杂的人脉和雷厉的手段。这些人倒可能会逼迫欧阳秦,但应该不止一个家族的逼迫。 至于李虞山的上位早在意料之中,精英党声望早已不是柔和派能比的,希尔·巴塔罗终究少了军方的支持。李马克战功赫赫,手下精英分布各个军区,李虞山接替欧阳秦是迟早的事。 金羲自由联众国这两年政府要员更替着实有点频繁,孟庆死后督察局曾混乱过一段时间。督察局这块肥肉之前被孟庆守得太好,不少人都眼馋,在督察局长的位置空出来后不少人都想塞自己的人进去,幸而孟庆平日管辖得便极好,有不少得力干将,一段日子后倒也风平浪静,但究竟有没有被人塞入眼线我就不得而知了。 但这一切都只是我在平静水面上看到的,水面下的波涛汹涌又是如何呢? 精英党作为执政党对整个联国必然会产生冲击,理想主义派已经让依克洛夫蕾娜进入议会,绝对不会止步于此,这两个党派势如水火,绝对不会放过彼此。他们鹬蚌相争,渔翁会是无政党人士还是柔和派呢? 至于蓝家,我没有能力管理时这头巨兽都能正常运作近十年,这两年自然也不会出什么事,联国目前还离不开蓝家的金钱和工厂,我倒无须多费心。 我关掉电脑,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往身旁的西蒙身上一靠,亲密的拉拉他的手道:“我要去一趟艾斯约纳加。” “还回来吗?”西蒙翻过一页书,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不知道,你给我钱就好。” “你拿什么还我?” 我笑道:“你还在乎这点钱?我留在这里陪你算不算偿还了?” 西蒙没有说话,摸摸抽回自己的手,继续低头看书。 我斜睨他一眼,探头去看他拿着的那本砖头一样的书:“斯嘉丽……艾希礼……你怎么在看《飘》还是法文版的?” “我的母语是法语,”西蒙翻书的手一僵,看向我道,“你懂法文?” “我为什么不能懂?”我笑着往后一靠,带着几分不屑道,“我可是全才,一点外文而已,很难吗?” 西蒙没接话,继续兀自看书。我看他那样就莫名生气,用手掌故作夸张的遮住嘴道:“哎呀我忘了,薛靖那种文化水平是不会懂法语的。” “我爱的不是她的学识,是她的性格,为人,学识再高,人品不行,又有什么用?斯嘉丽活泼坚强但过于不择手段,我喜欢的是温柔善良的梅兰妮。” “呵,你这是把自己代入艾希礼吗?哈哈哈哈……”我毫不留情的嘲笑他,笑得前仰后合,“斯嘉丽喜欢艾希礼,我可不喜欢你。” 我冷冷瞥了西蒙一眼,从沙发上站起,将衣摆整理好,回身冷声道:“把钱准备好,只要通用货币。” “你不是斯嘉丽,也不会有瑞德爱你。”西蒙在身后道。 “谁在乎。”我不屑一顾的继续往前走,脚步没有一刻停留。 …… 新纪33年一月的一天凌晨我离开了奥厄齐大陆,我并没有带什么东西,离开和平地区的海关检查虽然没有进入时那边严但若是带武器还是太危险。西蒙也没有说什么,他只是把钱交到我手上,深深的看着我。那眼神让我想起卡里布莱恩岛上,我离开时他送别我时也是这样的眼神,深邃而平静,欲语还休,似乎压抑着千万句话语。若是蓝林看到,说不定就不走了。 从夏天的奥厄齐远渡重洋到冬天的艾斯约纳加,天空又开始飘雪,我缓缓吐出一口雾气,心思镇定了不少。 再次踏上艾斯约纳加我还是谨慎不少,独立社在这里毕竟是地头蛇,玫瑰区有太多人见过我,即使如今我已恢复本来的面貌我还是不愿意轻易冒险。 我戴上口罩悄悄在和平政府文化局门口观察一番,上下班时间都没有苏元凝的身影,他果然按照我说的躲起来了。我把头上的帽子往下压了压,观察确定四周没人,拿出从西蒙那拿的手机播出那个我已经背下的号码。 对方很快就接起,但却没有声音,连呼吸声都很轻。 不亏是被父亲器重的人,有几分谨慎。 “你躲哪去了?”我问道。 “仓库。”苏元凝的呼吸声瞬间放松,但还是有几分急躁。 欧林湾不是和平地区,要前去倒不是什么难事,艾斯约纳加这个地方我还是少来为妙。 雪花落到肩膀,冬天从未发生过什么好事。白雪飘落,面前的一切变得张牙舞爪,事物的线条以一种扭曲夸张的姿态在幻觉和现实之间舞动着,蛰伏许久的谩骂声又出现,病态的对我控诉着面前的一切都沾满危险的孢子。耳边嘈杂得让我有些晕眩,耳边的声音一直告诉我让我伤害自己,我连忙扶住身后的墙壁闭上眼,缓缓深呼吸来压抑心中的魔鬼。 我的病又严重了。 我轻轻吐出一口气,额头已经沁出一层薄汗,左手指甲因过于用力而折断在墙壁上。眼前雪花落下,一个人影缓缓出现在眼前,那人和我拥有一样的面容。 我不屑于见那个懦夫,暗暗咬牙,转身离开。 欧林湾离艾斯约纳加并不远,开车就能到,只是需要到黑市去买辆车,幸好从西蒙那拿了足够多的钱。 我从对方手中拿过车钥匙,接手了这张不知被倒手了几次都车,拉开车门便要离开,却有一人晃晃悠悠的走到车门边,吊儿郎当的说:“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我抬眼一看便暗骂了声晦气,这吊儿郎当的人正是我在独立社地下医院工作时认识的人,好像叫约翰来着。我此时身形已经改变,脸上没有疤,手上没有纹身,冬天穿得又厚还戴着口罩,他应该没有认出我来。 我不想多生事端,垂下目光便要走,约翰却扒住车门,低头问道:“跟你打听个人,叫k,以前为独立社办事,知道吗?” 我“嘭”的一声拉上车门,一句话也没有便飞驰而去。 约翰只是基层员工,他应该没有机会接触查理德·金,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我不用如此草木皆兵。 越往北走天气越恶劣,雨雪交加时我到了欧林湾,仓库位于深山,这种天气车开不上去,我便弃车徒步进山。我生怕有人看见,即使天气恶劣也还是选择夜晚进山,山上没有光,漆黑一片,但我却能感觉到山林的面貌。一路上我仔细观察过,这片山林基本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冬日大雪封山,人迹罕至,应该不会有人猜到这座山林里藏着一座仓库。 以我如今的速度和体力,从山脚到深山腹地不过半个小时,即使是雨雪交加也不影响,我甚至感觉不到疲惫,身体轻盈,对山路也信手拈来。 这种天气正常人是进不了山的,苏元凝应该是在冬日之前便藏入仓库。 我拍拍衣服山的雪,将眼睛对准仓库门的生物识别。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温凉的气息扑面而来,一片片微弱的灯光在眼前铺开,一个穿着厚重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他背光而站,脸上的喜悦和惊讶格外夺目。 “小姐,你终于来了。” 第127章 重启当年 “周围应该安全吧。”我进入仓库,身后的门自动关上,隔断了一身的雨雪,身上单薄的衣衫已经被淋湿,略显狼狈。 苏元凝连忙引我入内,道:“您离开后我一直在这,从前来就少,如今大雪封山更是没人来。小姐,您的衣服都湿透了……” 我的注意力全在仓库正中快组装完成的高破甲身上,锃亮的盔甲反射出令人战栗的寒光,灰蓝色的机身犹如夜幕中的黑鸦,神秘又归咎,机身双腿装有大口径机枪,髋部各装有近身刺刀,后背装有四个推进器,腰部、头部和肩部都装有高射炮,手上的武器只有一把激光机和一个盾牌。这是蓝林还在军校中就着手设计,呕心沥血的杰作——深渊。 这架依靠太阳能发动的高破甲完全就根据强化人的身体机制来设计,在操作系数已不是正常人能把握的,就算是凯瑟琳也不一定能驾驭,系统上参考了凰英的生物操作系统,但又和金羲自由联众国现有的技术区分开,是一套全新的系统。蓝林当初设计深渊只是为了重振蓝家的军工技术,让科研重新回到蓝家手中。深渊高破甲可以称为是第九代高破甲,它一旦出现在战场上必然会引起高破甲的技术革新。 “小姐?”苏元凝见我没回答,继续出声问道。 我回过神来,毫不在意的理理皱起的衣领,道:“不碍事。你做的很好,我现在要去金羲自由联众国一趟,你跟上次一样替我安排好。” “小姐,您父亲留给您的东西……” “那个以后再说,”我打断他的话,径直走向未完成的深渊高破甲,“你先去把我交代的事完成。” 深渊还没有完成,我得抓紧时间把一切都处理好,我这一路过来不能保证没有被探头拍到,避免夜长梦多,还是得尽快行动。 苏元凝立刻追上我,站在我面前道:“蓝林小姐恕我直言,我躲躲藏藏十多年,为了安全我放弃了娶妻生子,我龟缩在文化局里做一个小职员就是为了报答蓝齐先生对我的恩情,只要您把东西拿走,我就不欠他的了。” 我望着苏元凝的双眼,这个中年男人眼中透露着焦急和恼怒,我不仅好奇父亲当初对他做了什么,能让他保守着一个秘密十多年。父亲又怎么会把重要的东西交个一个毛头小子?只是他身上散发出的坚毅的气息让我有些愣神,这么多年的隐忍,虚无缥缈的等待就为了报恩,对于他的坚持我是尊重的。 “把东西给我,你就离开,过本该属于你的人生吧。 苏元凝松了口气,走到一旁的矮脚柜子里拿那个黑色的手提箱,郑重的交递到我面前。 我拎过箱子,径直朝深渊走去,道:“帮我把最后的事情做完,你就不欠蓝家了。” “我不是欠蓝家的,”苏元凝在我身后激动的说,“我报的是蓝先生,你父亲的恩情,和你的家族没有一点关系。” 我脚步不停,进入了深渊的控制室,确认苏元凝到仓库的另一边去了才坐在地板上观察这个手提箱。箱子的锁很简单,只是普通的密码锁,我想了想,输入了自己的生日,锁果然打开了。 打开箱子,里面只有一个存储仪一个立体投影仪和几张照片。我率先拿起照片,第一张是一张合照,照片上是穿着实验服的父亲和一个没有露出头部的人,他们身处实验室中,身后是各种实验仪器。父亲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平静的看着镜头,而他身边的人也穿着白色的实验服,一只手搭在父亲肩上,露出的身体部位没有任何特征。我不禁皱眉疑惑,这个人绝对不是母亲,这是一只男人的手,父亲实验室中的男性如此之多,是谁会和父亲拍下这样的照片呢? 第二张照片是一个身穿婚纱的女人,拍摄的视角并不好,像是从镜中偷拍,相片两侧都是类似于门槛的东西,从背面拍到镜中人的模样。镜中的女人脸上带着笑,白皙的面容,五官深邃,有几分混血的影子,她身穿结白的婚纱,头上戴着蓝宝石的皇冠,笑着朝镜头右边看去,俨然是个幸福的新娘。这个女人又是谁?为什么父亲会在把她的照片放在手提箱里? 我翻过第二张照片,却见照片背后有一行字,翻过一看,是用黑笔写的一行英文——my love。 我的挚爱……我细细观察一番,确定这不是父亲的笔迹,仔细想想也没有印象,那这是谁写的?这个女人究竟是谁? 我深深又看了照片一眼,心中毫无头绪,只得翻过第三张照片。 第三张照片是一张我的照片,我还在襁褓里时,母亲抱着我坐在家里的摇椅上,阳光洒在她的膝盖,铺起一片温暖,她温暖安全的怀里抱着熟睡的我。母亲面带慈爱的笑,垂眸看我,神情是那样的温柔。 我心中先是一愣,随后竟没有任何感觉。我有些奇怪,为什么我看到母亲的照片却没有任何感觉,就好像是看一个陌生人。本该席卷的泪水没有出现,能将人撕碎的四年也好,恍如隔世的落寞感和孤寂也好,都没有。 我有些奇怪的再次看向母亲的照片,摸摸自己的脸颊,确定一点泪都没有。 我难道真如蓝林说的那样冷血,连见到自己母亲的旧照都不会有任何情绪。 我不禁有些懊恼,但也无可奈何,只得回看这三张照片。一张父亲的合照,一张陌生女人的独照,一张母亲的旧照,这三张照片我几乎找不出任何链接点,但父亲既然把它们放在一起,那一定就有他的道理。 我将照片放到一边,探头看了看,确定苏元凝没有靠近才拿出箱子里的立体投影仪。一个文件夹悬浮在我眼前,它的名字让我瞬间惊在原地——强化剂实验日记。 这是父亲研究强化剂的视频日记! 是议会掘地三尺都没有找到的研究资料! 我惊愕到失声,再次确定苏元凝没有靠近才打开文件夹,里面琳琅满目全是标上了日期的视频日记,最早的一个是在新纪之前,2098年,也就是父亲刚刚大学毕业,加入联国基因工程计划的那年,那时父亲19岁。 强化剂的真相到底是什么,父亲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研究出强化剂,又怎么做到一点痕迹不留的将所有视频日记收集好。答案现在就在我面前,我只要动动手指就能知道。 我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点开第一个视频。 …… “今天是2098年3月15日,我加入联国基因工程计划的第一天,也是开启‘强化剂——超级士兵’计划的第一天,我是这个项目的提案人和负责人,蓝齐。” 视频里父亲面容稚嫩,穿着干净的白大褂,眼里都干劲和热血,这与他后来沉稳温柔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这个视频日记我不会向政府公开,所以在这第一个视频里我必须得坦白,强化剂并不是我凭空捏造出来,而是已经有人给了我它的雏形。我在上学时对强化剂便有一个大概的构思,但不全面,那个人给了我对应的公式和基因数列,告诉我只有我能完成强化剂。并且他说出了我对强化剂最初的设想,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我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但是……他就是说了,一字不差,并且他给予的那些公式和数据都是准确的,所以我想试试。这件事情他要求我保密,我也只会在第一个视频里说,对外我都是强化剂唯一的创造者。” …… 仅仅是第一个视频我便被惊愕到说不出话。强化剂背后还藏着一个人,他知道父亲的秘密,知道强化剂的核心。太奇怪了,既然这个人已经有了公式和基因数列,为什么不自己继续研究,强化剂这个东西一旦面世那研发者便会青史留名,为什么要供手让人?他又怎么确定父亲一定能研发出来?父亲当时才19岁!只是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愣头青,就算父亲的确天资过人,但那个神秘人为什么会这样笃定? 我仔细回想幼时种种,确定父亲的确没有提过任何和这个人有关的事。 我觉得有一块大石头压在我的心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有太多的疑惑凝结在心头,千丝万缕让我无从下手。 我平复了心情,打开下一个视频日记。 “今天是2098年10月4日,我的研究进展得很快,强化剂已经有了雏形。它已经具备了强化人体骨骼和肌肉的功能,但我想要达到的远不止于此,我想要让强化剂彻底改写人类的基因,让人类主动步入进化的下一个阶段。虽然政府并不赞同我的初衷,但我也没必要听他们的。超级士兵之类和战争有关的我全都不感兴趣,我有预感政府将来一定会抢夺我的研究成果,我是不会坐以待毙的。” …… “今天是2098年12月19日,今天进行了第一次强化剂动物实验,结果令我很满意,所有实验体的生命体征都正常,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只是在强化剂的注射位置细胞会出现一些排斥反应,从而在皮下形成一种突变,最终会变成一块黑色的类似于蝴蝶兰的图案。看……这只实验兔子身上就有。这个图案对我似乎是一种提醒,强化剂对于人类来说过于霸道,所以我决定现阶段不启动人体实验,只用推演和动物实验。” 第128章 抽丝剥茧 我起身再次探头看向苏元凝,他还是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做着自己的事。 我想让他离开,我自己好好研究父亲留下的东西,但外面大雪封山,他一个普通人是不可能出去,就算出去了还有暴露的风险。毕竟是父亲信任的人,我不好杀了他。 我暗自咬牙,收回目光,继续看视频。 …… “今天是2099年,3月26号。最近心情有点复杂,本来研究进展很快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是……但是战争的范围越来越大,整个阿勒西纳大陆几乎都被战火覆盖。我有点担心……若是我真的研究成功了,究竟是会按照我的初衷推动人类进步,还是会被野心家运用到战场上。其实……其实我已经有了计划,但我不太想执行,我能猜测到会死很多人,可是别无他法。” …… “今天是2099年6月1日。政府官员隔三差五就到家里来,面上是和我父亲谈论工作,但话里话外都是和我的研究有关。他们一直在逼迫我进行人体实验,逼迫我摈弃我的初衷一心为战争服务。我不想那样,我不会让蓝家为我担上污名。父亲……父亲和母亲都很支持我,我现在还是太年轻了……还需要父亲保护我,我别无他法,我不会让自己的研究成为别人杀人的利器。” …… “今天是2099年7月7日,强化剂的动物实验已经到了终点,电脑推演也显示强化剂可以运用到人类身上,不少人也在催促我进行人体实验,但我还是坚持初衷。我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成为我实验室里的小白鼠,只要我还活着,就永远不会启动人体实验……对了,我最近和小妍开始互发消息了,她参加的冰冻计划研究很有趣,并且她还记得我,我很高兴。” …… “今天是2099年9月10日,今天我让研究所的所有人都放假两天,虽然平时我录视频时就已经比较安全,但我今天要做的事,一旦被人发现对蓝家就是灭顶之灾。我对所有参与研究的工作人员都宣称强化剂目前已经到了收尾阶段,对政府也说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完成强化剂,但其实还差得远呢。我不会完成强化剂的研究,就算它是我一生追求我……为了家族我也必须这样做。只要强化剂不完成,政府就不能达到他们的目的。所以我要在强化剂中加上一个东西……”父亲自镜头外取过一个离心管,道,“这是我的基因,我将会把它混入到强化剂中,并且不会留下任何实验痕迹。有了它,除非是我本人或直系亲属,无论是谁注射强化剂都会产生强烈的排斥反应。这样一来,就算将来议会强迫我开启人体实验,他们也绝对不会成功。至少在我这代,强化剂绝对不会运用到战场上。而且就算政府日后想要换掉我,他们也绝对解不开强化剂的秘密。” …… “今天是2099年9月30日,目前没有人发现我对强化剂动了手脚,研究还在正常进行,只是我叫停了动物实验,全部改为电脑推演。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我有强化剂的公式,我明白我的研究还没有结束。” …… “今天是2099年11月8日,明天我将会向政府宣布强化剂研制结束。太快了,就算是蓝家实验室有雄厚的科研资金和团队,但这才两年的时间,不应该是我能做到的事……可我就是做到了,蓝家百年来,太祖和祖父让蓝家成为商界翘楚,父亲让蓝家进入政坛、这么多年只有我从事科研,我很欣慰,我知道明天过后一定是腥风血雨,但我还是很高兴,我父亲没有逼迫我去继承蓝家的家业。我还年轻,我有很多时间可以继续沉浸在科学的世界……说太多和研究无关的东西了,总之明天过后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 “今天是2099年11月24日,自从宣布强化剂研究结束后我已经很久没有静下来录视频了,其实研究结束了实验日记也应该结束,可结束只是对外宣称的不是吗?呵,简单来说,我最近很忙,议会经常找我和我父亲,议长阁下已经单独和我谈过三次了,李马克中将也找过我许多次,都是要求我交出立刻开展人体实验,确保强化剂能批量生产出超级士兵加入战斗。说实话,要不是我父亲是副议长蓝家又是大姓,我真怀疑他们那些人会不会把我生吃了。我自然是不会让他们如愿的,父亲也和我谈过,他是支持我的,父亲自始至终都不支持开战,更不会支持人体实验……强化剂就像是我的孩子,联国生物研究所一直在逼迫我交出强化剂的研究数据,我不知道能保护它多久。” …… “今天是新纪01年1月8日,即使是成立的联国,政府想要强化剂的心一点都没有改变,我自己没关系的,但是我担心父亲会被我影响。父亲的包袱,一生的追求只有身处权力顶端才能实现,如果因为我而让父亲的仕途受到影响,那我就是不孝……也许得让政府吃点苦头,他们才不会轻易的打强化剂的主意。” …… 父亲的视频日记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之后的事我也大致知道了,03年时父亲交出成品强化剂,一批退伍军人成了强化剂的第一批人体实验对象,最终无一生还。 这便是强化剂的真相吗? 父亲并不是强化剂完全的创造者,他隐藏了所有的一切,为了不让政府大批的生产超级士兵,参入自己的基因。所以03年的人体实验才会死这么多人,所以只有我才能兼容强化剂,因为我和父亲的基因极其相似。 这是父亲的反抗,年少的父亲用最坚韧的方式反抗政府。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一身傲气誓不低头,这才是蓝家该有的风骨。 我不觉眼眶有些湿润,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情绪,好好捋捋脑中的线索。 强化剂是有人给了父亲帮助,而箱子里有一张没有露脸的照片,我不妨大胆猜测一下,这个不露面的神秘人就是父亲所说的那个人。那这人又是谁呢? 这个人要有丰富的生物学知识,并且要鲜为人知,还要淡泊名利。往前推二十年,我没有任何头绪。 父亲给我留下这些是什么意思?这些东西只会给我招来杀身之祸。我原以为实验日记里应该会有关于诱导剂的东西,没想到这些日记挺在了强化剂宣布完成的那一天。但至少证实了我其中一个猜测——强化剂的确没有完成。 至少是在03年之前没有完成,之后的事我当时太小,不太了解。只是讽刺的是,我母亲,也就是父亲在日记中提到的小妍,当初竟然参与的冰冻计划的研究。她一定没想到,她的研究日后用到了自己女儿身上。 我关掉立体投影仪,拿起一旁的存储仪,手却不受控制的在微微发抖。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存储仪,首先引入眼帘的竟然是蓝家的族谱,从百年前蓝家开家创业开始,一直到我,家族犹如一棵百年古树,树大根深,屹立不倒。我自下而上,从我开始慢慢向上看,回味着蓝家光辉的历史,却发现其中有一个名字被圈了起来——蓝敬林。 我不禁疑惑,这个蓝敬林照族谱上看,是我太爷爷那辈的人,我只知道是个嫡系,没有留下后代。 这个人做了什么要被圈起来?父亲又为什么要在存储仪里放族谱? 我盯着蓝敬林这三个字,几乎要将悬浮页面盯穿。 关闭族谱的窗口,打开第二份文件,里面是一个视频。 不知为何我突然产生了畏却,手指在不停的哆嗦,好像那视频里有洪水猛兽。 我整理一番心情,抬手点开那个视频。 “今天是新纪20年10月20日,过两天我会带着我的家人前往边境,在哪之后我可能就回不来了。这是我留给我女儿蓝林的视频。”视频里的父亲面容憔悴,神情可以说是有点神经质,他盯着镜头的眼神让我都不由心惊。 “我会将我的之前拍摄的视频日记整理好和这个视频放在一起,然后交给苏元凝,那个人告诉我,我女儿以后一定会去找他。” 第129章 循序渐进 “我……我至今不知道他是怎么预料到这么多事情的,他知道我对强化剂的设想,知道强化剂的公式,知道人体实验的失败……他甚至知道我23号会死,我和我所有的家人,但却不告诉是意外还是人为。我知道自己躲不过,从19岁开始我很多次故意违背事态发展的做事,可每次都能准确的照他说的发展,但是他告诉我我女儿将会逃过一劫,并且继承蓝家,并且以后会去找苏元凝。小林,如果是你在看这段视频,答应爸爸,好好活着。强化剂你不要再去深究,这些年的研究我有察觉到完成强化剂是需要一定契机的,但我故意不去研究,爸爸故意不将它完成就是为了保你一命,一旦我死,强化剂所有的真相都会被掩埋,只要战争不结束,政府就需要超级士兵,你就永远都有护身符。我不会留下任何线索给联国,小林,算爸爸求你,别和他们斗,别再调查我们死亡的真相。至于蓝敬林……你记住这个名字就行,一定要记住,蓝、敬、林,她对我们蓝家很重要。我也不知道还要再说什么,说多了对你也不利,我的孩子,我和你妈妈很爱你,你要好好活着,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活下去。” 视频结束播放自动关闭,悬浮框里转动的浮标像极了我现在的心情,思来想去,仔细回想一番都没想明白,父亲到底要告诉我什么? 父亲好像说了什么,但又没完全说。他告诉我那个神秘人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却告诉我不要深究,让我不要争斗,好好的生活。我不禁有些唏嘘,如果那个神秘人真能预知未来,看来父亲是被他戏耍了,他知道我会找苏元凝那应该就知道我如今的处境,但从父亲刚刚的话来看父亲并不会知道我解冻后活得格外艰难。 父亲啊,你若是知道我如今的处境和近几年的经历大概只会对我失望吧。 至于研究强化剂什么的,我现在已经没有那个资本去想了,我只想杀了欧阳秦,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果断将所有东西收起,转头看向角落的苏元凝,目光变得猜疑且冰冷。屋外的风雪已停,连我身上的雪水都干了一些,仓库里没有空调,对于常人来说会有一点凉,苏元凝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薄薄的毯子盖住了他的身躯,像压在他傲骨上的一座大山,让一个前途无量,意气风发的青年不得不东躲西藏。 我到底该不该相信他? “他是父亲留给我们的人,这么多年了,这些秘密交也只能交给他。”蓝林出现在我身边,和我一起望着苏元凝,“我们已经杀了太多人,就少杀一个吧。” 我静静的望着苏元凝,没有回答。 “莉莉,我不会阻止你杀欧阳秦,但答应我,他是最后一个。” 我收回目光,扭头望向身边的人,若是正常人都视角,我身边应该是空无一物。但在我看来,蓝林就在我身边,她有着和我一样的面容,却没有一样的神情,她眼神低垂,表情木讷,更像是薛靖。我是她分裂而来的人格,本该是她的附属品,她却如此懦弱,实在让我气不打一处来。 她想妥协,我不想。 苏元凝我可以不杀,但欧阳秦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 我在仓库里不分昼夜的完成深渊高破甲,虽然材料比不上凰英,但设计上是绝对占优势,此次要将它完成,只是作为我的逃跑工具,只要速度快就行。 此次回国和上次不同,如今李虞山手握大权,欧阳秦门可罗雀,要进欧阳家杀他,易如反掌。 几年过去了。金色大道依旧是灯火辉煌,欧阳家的宅子和蓝家老宅隔街相望,年少时蓝林经常仰慕欧阳家灯火通明,子孙昌盛,蓝氏祠堂里香火不断,蓝家老宅里却只有一间屋子亮了灯。 我走之后蓝家老宅更是寂寥,灰蒙蒙的屋子毫无生机,与金色大道两边的其他豪宅比起简直是破败。 我将身影隐蔽在黑暗里,犹如暗夜的鬼魅,静待欧阳家所有的灯火的熄灭,悄然伸出我锋利的利爪。 可黑暗中却有另一人悄然接近,站在了我身后。 他的心跳呼吸都比常人满许多,这样的人我只知道一个——安邪。 他还活着倒叫我意外,注入x-5006的人没有我的血清只有死路一条,这都快过于一年了,他储存的血根本不足以他生存这么久。除非x-5006的研究产生了突破。 我上下打量他一番,不急不慢的拿出匕首,架在他的喉前。匕首的寒光在冬日的月光一闪而过,夹杂着凌厉与冷漠。 “你竟然还活着。” 安邪对我的打量毫无反应,犹如一个木头,面无表情的说:“蓝小姐,依克诺夫蕾娜议员有请。” “凯瑟琳在吗?” 安邪充耳不闻,伸出手往身后的黑暗一请,再次说道:“这边请。” 我冷冷的看着他,忽而一笑,缓缓收回匕首,抬步就要朝他请的方向走去,下一秒就猛的抬手,寒光在黑暗中闪过,划破冰冷的空气带出丝丝血腥。 安邪只是愣了愣,抬手摸了摸脖颈的伤口放到眼底看了看,即使是在月光下也能看见刺眼的猩红。他只是抬起右手摁住伤口,彷佛喉咙被割开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个小伤。 果然,x-5006的研究有了突破,这种的伤害对他是不会造成影响的,不确定他现在和我还有多大的差距。 只是我很感兴趣的是这个突破是国立研究所发现的,还是依克洛夫蕾娜发现的。 我将匕首在手中翻转一番收进袖中,朝安邪说的方向走去,路过他身边时,我轻笑一声,嘲讽道:“哼,可怜的假货。” 金色大道前有一家咖啡馆,如今已经是深夜却依旧在营业,但却只开着一盏灯,店内没有工作人员,昏暗的灯光笼罩着一个穿棕色大衣的女人,她面容端丽,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周身的气质难掩却比容貌更加夺目。她面前放着一杯热茶,与周围的环境形成一幅安静平和的画面。 这个咖啡馆我记得,就是蓝林和欧阳明责见面的那个,那个雪夜,蓝林第一次对喜欢的人抬起屠刀。 我推门而入,踱步到依克洛夫蕾娜面前坐下,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不屑。 我一手放在桌上,随意的敲打着,道:“有话快说,不要耽误我的事。” 依克洛夫蕾娜看了一眼门外的安邪,轻笑道:“你果然一点没变。” 我轻抬下颚,没有说话,眼神里透露着厌恶和不耐烦。 “我并不是要阻止你对欧阳家做什么,反正你对他们家做的事也不少,我只是想见你一面。你知道我一直都很欣赏你,要是你愿意和我合作,说不定我能救你。” “救我?”我忍俊不禁,“我倒是好奇,你要怎么救我。” 依克洛夫蕾娜缓缓一笑,胸有成竹道:“我知道诱导剂是什么。” 我敲击桌面的动作一滞,抬眸正视她,严肃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知道怎样让你变成真正的强化人。” 第130章 开胃小菜 我像是听到极其可笑的笑话,忍不住笑出声来,用怜悯的目光望着眼前的女人,道:“噢,我现在才知道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依克诺夫蕾娜面对我的嘲讽没有任何反应,泰然的等我笑完,招招手让门外的安邪进来。 安邪安静的走到她身后,安静得几乎没有任何声音,他的手还捂着喉咙,上半身几乎已经被血染红,面色有些惨白,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下,他青涩的脸蛋沾上自己的鲜血,眼神里却只有冷漠。 “擦干净,给她看看。”依克洛夫蕾娜自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递给安邪。 安邪接过手帕,将脖子上的血迹擦去几分,又抬手脱去已经被血浸染的上衣。青年的身躯健壮有力,肌肉线条几乎完美,暗红色的血迹自喉咙蔓延,犹如欲望一点点爬满青年的身躯。在交错的伤痕中,青年心脏的位置开着一朵黑色的蝴蝶兰。 我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勾勾手指示意安邪过来,他也听话,乖乖的走到我面前。我见他没有蹲下的意思,伸脚狠狠往他膝盖一踹,他便吃痛跪在了我面前。 我伸手掐住安邪的下颚,粗鲁的高抬他的头,细细观察他喉咙的伤痕。我自己割的我知道有多深,前后不超过十分钟,他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明明是割破静脉的伤,此时却犹如简单划伤一样。 注射x-5006的人不可能有这样的自愈能力。 我将目光移到他的胸口,那朵蝴蝶兰和我的几乎没有区别,图案完整,形态如真。我缓缓抚摸它的图案,指腹下安邪的心脏缓慢的跳动,体温也比正常人低许多。 我眉头不由皱起,知道依克洛夫蕾娜很可能没有说谎。 安邪被我粗鲁的掐着下巴,安静得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像个等待上发条的玩偶。 “强化人可不是机械人。”我甩开安邪的下颚,冷眼对依克洛夫蕾娜道。 “你终究还是不了解强化剂,这也不怪你,你父亲离开得太早,留下的东西太少。”依克洛夫蕾娜笑笑,继续道,“强化剂的初衷就是为了制造超级士兵,为联国消灭敌人的士兵是不需要有多余的感情,就他们只用听从命令就行。” 我垂眸望向还跪在地上的安邪,脑中浮现初见时他的样子,意气风发,阳光开朗,蓝林对这个少年照顾有加,虽然只是因为利益把他绑在身边,可他身上那股纯粹的热情总是让蓝林痴迷。再看现在跪在我面前的人,不仅有点莞尔。 “你现在对凯瑟琳是什么感情?”我低眸垂问,望着他已经不再青涩的面容,有些期待又有些懊恼。 安邪抬头,面无表情的回答:“我只为联国做事。” 我不禁笑笑,回眸对依克洛夫蕾娜道:“你不觉得你对不起凯瑟琳吗?” 提起凯瑟琳,依克洛夫蕾娜的脸色变了变,但马上镇定自若:“我是为联国做事,凯瑟琳这么爱国,她能理解。” “这不是你利用她的借口,亏你还是她姨妈。” “我不是来和你讨论凯瑟琳的事,”依克洛夫蕾娜转移话题道,“多亏了安邪让我抓住了你,我对强化剂的研究才能进步这么多,安邪也才能蜕变成真正的强化人。” “就这?”我毫不掩饰的讥笑,指着安邪道,“就这幅模样你管他叫真正的强化人?” “承认吧蓝林,强化人本就应该和普通人不一样。你有多久没看过自己的体检报告了?你知道你现在的身体是个什么构造吗?”依克洛夫蕾娜从口袋里摸出个立体投影仪放在桌上,微笑道,“你不了解你的身体,我了解。” 我眉头一皱,一时间竟不理解这个女人想干什么。欧阳秦和她严格来说是有利益冲突的,如今欧阳秦树倒猢狲散,我落井下石对她没有任何威胁,她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拦住我跟说这些东西? “打开看看呗。”蓝林突然出现,扶住我的肩道。 “你不好奇依克洛夫蕾娜打什么算盘吗?”我眨眨眼,垂眸看着桌上的立体投影仪回答道。 “总不会是让你不杀欧阳秦,她没有理由阻止你。” “那你呢?”我忽而一笑,抬眼看她,“你还想继续阻止我吗?” 蓝林没有回答,沉默着不置可否。 依克洛夫蕾娜疑惑的看着我的动作,我知道在她眼里我就是突然沉默,然后望着身边的空气诡异的笑。 我回眸,拿起桌上的立体投影仪,玩味的把玩一番,毫不犹豫的将它扔向墙壁,一阵刺耳的声响后,立体投影仪被砸成一地碎片。 我不屑的起身,俯视她道:“我不需要和你浪费时间。” 依克洛夫蕾娜显然是没料到我会这样说,脸上显出几分诧异,但常年在官场浸泡让她立刻收了神色,道:“那你为什么要跟安邪过来呢?” “自然是有些事要做。”我目光往安邪身上飘去,谐谑和怜悯慢慢爬上眼底,他在蓝林眼中也许是未来可期的天才,但在我眼里他就是垃圾一般都复制品。 我抬起右手手迅速恰住安邪的脖子,犹如一只巨钳锁住他的喉咙。一直安静不动的安邪终于有了动作,他机械性却又极快的擒住我右手手腕,力气之大可以捏断正常人的手骨。 我顿时觉得来了兴趣,转头朝还没回过神来的依克洛夫蕾娜笑笑,道:“我来告诉你,真正的强化人是什么样的。” 我双眼微眯,右手手腕以极快的速度翻转,如蛟龙游回般反抓住他的手,指尖如钢钉一般钉入他的皮肤,狠狠向下一撇,只听一声清脆的声音,安邪的手腕便已经断了。 安邪似乎没有感觉到疼痛,右手化拳便要冲我而来,他的动作很快,在我眼中却极慢。我轻轻将头一偏便躲过他极快的一拳,在他拳势还未收起抬脚便朝他身躯踹去。霎时,安邪的身躯便如被巨力吸住,失控般的飞向身后的墙壁,身躯深深钳进墙体里,撞出一片灰尘和满地墙皮。 而这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 我满不在意的笑笑,自己还是高估了这个赝品。 一旁的依克洛夫蕾娜登时目瞪口呆,脸上的端正沉稳再也装不住了。 我自知这种深度伤不了安邪太多,轻轻吐出一口气后快步走到他面前。低头看了看他明显凹下去的胸膛,便知肋骨怕是断了几根。 安邪从地上抬起头,挣扎着便要起身反击,殊不知他身体所有肌肉的运动都落入我眼底,他想做什么我一眼便知道。 我在他动作之前,抬脚狠狠再次把他踩入墙体内,如一根钉子一样让他动弹不得。 安邪眉头一皱,双手抱住我的腿,便想用蛮力将我的腿骨扭断。我轻笑一声,嘲笑他的不自量力,踩着他肩膀的腿忽而用力,便让他的整条右臂不得动弹。 “他这个样子,像不像我们以前?”蓝林站在我身边,低声道。 安邪衣襟上的血已经干透,只留下暗红的血迹和灰尘混合在一起,头发已经变得灰尘扑扑,脸上也是血迹和污垢,整个人狼狈不堪。 不知为何,他这般模样无端的激起我的怒意,照着他的腹部便狠狠的踢了几脚,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的头摁入已被撞坏而凹凸不平的墙体中。 “她……我曾经对你寄予厚望,你却太让我失望了。” 话音刚落,安邪的头便像皮球一样被我在粗糙崎岖的墙面来回擦了两遍,皮肉被破损的砖头撕开,鲜红的血液遗留在头颅划过的每块地区,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刺眼万分。 我抓着安邪的头,像拎着布娃娃一样把他拖到依克洛夫蕾娜腿边。 安邪的右半边脸和后背已经不能看了,他虽然活着,却毫无生机。 我拿起依克洛夫蕾娜面前的咖啡,对惊魂未定的女人轻笑道:“借用。” 在依克洛夫蕾娜的错愕中,我将杯中的咖啡倒在安邪杂乱的头发上,又轻轻一捏,咖啡杯便碎为了几块。我捏着安邪的下颚强行将他拎起,让他破烂血腥的面孔直露在我的眼底。 我静静看了他几秒,眉头一皱,掐着他下颚的手用力,卸了他的下巴,便将咖啡杯的碎片系数塞进他的嘴里。 安邪像是吃痛,左手使劲捶打我的身体识图反抗,可是他的力气太弱小,无异议螳臂当车。 “凯瑟琳是个好姑娘,你不该骗她。” 安邪被我捏着下颚,嘴里喉咙里塞满碎瓷片,一个字都说不出,只有血液咕嘟咕嘟的往外冒。 我转头望向依克洛夫蕾娜,以一种极其阴狠的眼神看着她:“你是她姨妈,却这样对她。” 依克洛夫蕾娜吓得从凳子上站起来,一边往后撤一边嘚嘚瑟瑟的说:“我……我……” 我心中冷笑,再怎么是有雷霆手段的铁娘子,也只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我松开捏着安邪的手,他的身躯登时便如没了主心骨一般瘫软下去,手指伸进嘴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块又一块的碎瓷片。 我没有再理会他,而是直视着依克洛夫蕾娜,冷声道:“必要的时候,我会杀了你。” 第131章 金色玫瑰 “你不想看看我们现在的身体是什么样吗?”蓝林跟在我身边,问道。 “何须看,猜都能猜到,无非就是比正常人多了或少什么东西而已。”我坚定的朝欧阳家走去,黑暗中拖出长长的细影,诡异又怪诞。 蓝林忽而沉默,身形隐入黑暗,忽而有些看不真切。 我心中有些厌恶,这般优柔寡断,多愁善感,简直不似蓝林的作风。我恨铁不成钢的望她一眼,见她懦弱又胆怯,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又无计可施,我们终归是用同一具身体,她是反面的我。 我压下心中的不满,道:“你若想知道,等杀了欧阳秦,我们就去做个体检。” 蓝林愣了愣,脸上出现一抹笑意。 我别扭的收回目光,大步向欧阳家走去。 越走进欧阳家我越觉得奇怪,刚刚还灯火通明到豪宅此时却寂静下来,莫名的笼罩着一阵阴森,甚至连吹来都夜风都有了肃杀的味道。 “有点不太对劲。”蓝林站在我身后说。 我眉头微微皱起,超乎旁人的感官此刻却听不到欧阳家任何正常的声音,只有一些细微而急促的呼吸声,这不对劲。 我打起十二分警惕,沿着墙根一边走一边观察,在一处翻身而入,院子里静得出奇,冬日的雪仿佛盖住了所有的声音,只是这些寂静中似乎夹杂着一些血腥味。 我眉头皱得更深,不好的预感从心中升起。 我警惕的环视四周,小心迈出每一个脚步。越靠近房子血腥味越浓郁,欧阳家豪宅正门禁闭着,象牙白的大门在金色大道暖色路灯的昏暗照射下显出几分陈旧,一朵盛开的红玫瑰放在了门把手上。 我心中莫名一滞,那红玫瑰放佛尖针一般刺入我的眼,让我脚步不由一顿。 我深呼两口气,伸手去拿那朵玫瑰,触手却是黏腻的感觉,我拿到光线下一看,才见花瓣和花杆上全是鲜血。 滴血的红玫瑰…… “谁会在这放玫瑰?”蓝林道。 “屋子里好重的血腥味。”我拿着玫瑰,眼神凝重的望着禁闭的大门。 在安邪将我半路截胡时是没有血腥味的,难道是依克洛夫蕾娜做了什么? 我心中思绪万千,索性推门步入,可当眼前的景象落入眼底时我便确定这绝对不是依克洛夫蕾娜的手笔,或者说在金羲自由联众国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这样做。 昔日金碧辉煌的欧阳家豪宅的客厅里躺着七八具尸体,他们死状各异,有的被划开了喉咙,血泊印着他瞪大的双眼,他死前感受到了自己血液的温度;有的被扭断了脖子,头垂到了肩膀上,有的甚至没了头颅。血液飞溅在墙壁,楼梯,柱子,目光所及之处都有血液的痕迹。 我有些厌恶的皱着眉,这场景着实有点不堪入目,什么人下手这样丑陋,这样的场面实在难看。 我将手中的玫瑰随意的丢在地上,一具一具的查看尸体,尸体还有余温,说明死的时间不长,应该就是在我被半道截胡的时候被杀的。而且这些人都是欧阳家重要的家庭成员,这些人或是在政府或是在军队都有官衔,对于从政治中心退位的欧阳家来说是宝贵的资源。 这是要断了欧阳家。 我脑中飞速旋转,到底是什么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杀了欧阳家重要的成员,基本等于断了他家的前途。就算是曾经如日中天的欧阳家,没了军政的支持,被剥削也是迟早的事。 这与当年的蓝家几乎一模一样。 一阵细微的响动从楼梯角传来,这时我才注意到,楼梯角有一个细微的呼吸声。我心中更是疑惑,都做到这种份上了怎么还会留活口? 警惕得凑近一看,竟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欧阳明训的妻子,此时她蓬头垢面,满身血渍,脚上的鞋丢了一只,蜷缩在楼梯角,身体神经质的抽搐着。 我并不知道她叫什么,对她并不了解,她与欧阳明训婚礼的请帖被我丢进了垃圾桶,她的儿子被我设计杀死,也许她是个可怜的女人,但我并不怜悯她。 我知道好奇,为什么死了一地的人,却留了她。 我想伸手看看她有没有受伤,这个女人却像被烙铁烫到,激烈的反抗起来,抬起一只手胡乱的挥舞着,不断的将身体缩起来,嘴里含糊不清的喊叫着什么。这是我才发现她怀里好像抱着什么,只是被她抱的掩饰,光线又暗,一时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我双眼一凝,粗鲁得就要去拿她怀里那黑色之物,这女人不知哪来的力气,双手死死抱着怀中的东西,甚至探头来咬我的手,双目含泪却带着威胁。 我有些恼怒,挥起拳头便将她砸晕,可就算晕倒她还是死死抱着怀里的东西。 我弯腰去将她的手掰开,蓝林蹲在一旁疑惑道:“什么东西值得她抱得这么……” 蓝林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这女人一直拼死抱在怀里的东西竟然是颗人头! 我将人头面上的污渍擦去几分,辨认出这是欧阳明训的人头。我回身看向客厅里那具没有脑袋的尸体,心中了然。 杀了欧阳家一众子弟,将欧阳明训的头砍下,可却没杀一个儿媳。 我心中有了几分疑惑,蹲下身试探着去摸这女人的肚子,沾满血渍的衣裙下是隆起的腹部,微弱的胎动传递到掌心。 “她怀孕了,”我不解道,“杀了这么多人,却留下一个孕妇,这是要灭族还是不灭族。” “金羲自由联众国没有人能做出这样的事。”蓝林道。 我起身又细细检查那些尸体,发现没有欧阳秦,眉头越皱越深,这些人的伤口干净利落,都是一击致命,且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那么欧阳秦去哪了? “无论是谁做的,这里我们最好快点离开。”蓝林望着满地的尸首,厌恶道。 我也知这个道理,心中虽有不甘,但还是抬步往外走,却见敞开的大门把手上外斜着什么东西,应该是在门关着时从门内放到门把手上的,所以我开门时才没发现。 那歪着的是一张卡片,上面写着“到蓝家老宅来”,落款是一朵玫瑰。 门外放着的是玫瑰,门内的留言落款是玫瑰,想必那些尸体也是这位“玫瑰”的手笔。 我心中一笑,顿觉有趣。 这些年来,无论是我自己的记忆还是薛靖的记忆里都存在了太多神秘的事,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位“玫瑰”与那些人是不是同一个,但至少在迷雾中我拽住了一根线索。 “要去吗?” “人家都给我发邀请函了,我自然要去看看,并且欧阳秦很可能就在他手上。”我将卡片丢弃到地上,微微一笑道。 我从正门出了欧阳家的宅邸,快步走向那幢我熟悉的豪宅。 蓝家老宅从外看没有丝毫变化,也没有开灯,仿佛只是夜深了主人睡去罢了。但今晚的老宅却给我一种阴森而陌生的感觉,就好像这不是我的家,我只是一个漂泊很久的过客,路过这幢古老的房子。 晚风吹过,我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脑中的记忆很乱,许多人在呼唤薛靖,却无人在唤蓝林。 该死,怎么这时候犯病了。 我努力的安慰着自己,尽可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面前的老宅里不知道藏着什么危险,在不知对方实力如何前,我必须得保持最佳状态。 残月高悬,冷风四起,金色大道如一条深不见底的冥河,河两岸是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孤魂,我踩着河上不存在的浪花,绽开的涟漪是被风吹散的月光,走向那幢古老又富丽堂皇的蓝家老宅。 我好像,很久没回家了。 这是我的家吗? 我突然一愣,心绪更加不宁,但还是不得不推开了蓝家老宅的大门。 路过已经很长时间没人打理的前门草坪,两边的喷泉里的水早已干涸,老宅里没有亮灯,灰蓝色的屋子给人的只有沉闷。 我在门口站了站,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在门口站了。 就在我要推门时,大门竟从里面开了。 金色的长发在黑夜里犹如阳光般耀眼,惨白的皮肤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病态,可手臂的肌肉却那么有力,她的五官深邃迷人,若是笑起来一定好看,可偏偏没有一丝表情。身上的黑色小礼服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但偏偏月光撒在了她的身后。 矛盾。 这是我对面前这个女人的第一印象。 她很美,但却又充满矛盾。 第132章 迷雾愈浓 面前的金发女人深深的看了我几秒,她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那怀恋又缠绵的眼神让我有些难受。她嘴角动了动,拉扯似的带出一点笑,做出个邀请的姿势道:“请进。” 我强忍住后退的冲动,警惕的步入老宅,此刻我才注意到,在客厅的沙发上,欧阳秦正襟危坐的坐在沙发上,乖巧的就像一个孩子,只是他脸上的泪痕和惊魂未定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 这个女人绑了欧阳秦,那欧阳家的惨状应该也是她做的。 她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 嘭—— 大门被关上,我被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去看。见金发女人刚关上门,可她的目光仿佛粘在了我身上,一刻也不离开。 我警惕的看着她,不清楚她的目的是什么,只觉得这个人很危险,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她的长相有些熟悉。 “好久不见。”女人开口,声调有些机械,好像是很久没说过话,声线平缓,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皱眉,深吸一口气道:“我们从未见过。” “呵,”女人轻轻一笑,分辨不清是戏谑还是嘲讽,“我想想,你现在应该已经全部想起来了才对,仔细想想,在记忆的深处,有我的身影。” “你说什么?” 什么叫我现在应该已经全部想起来? 女人嘴角似乎有淡淡的笑,眼神却淡漠至极,灰色的双眸比月光还清冷,连惨白的皮肤都比眼神有温度。她的金发似乎是全身唯一一点色彩,绣口一张,吐出的字似乎都带着木讷:“没想起来吗?让我提醒你,别去想那些不属于你的记忆,想想你自己的,薛靖。” 我眉头一皱,下意识的反驳:“我是蓝林。” 女人似乎并不惊讶我会这样说,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起伏:“是吗?那我问问你,”月光下,她一步步朝我走来,清脆的脚步声就像踩在我的心上,渐渐与我的心跳重合,不知为何,我没办法挪开办法,全副身心都被她吸引,“你爱浮生吗?” “什么?”我一时有些愣神,没想到她会这样问。 “你对蓝林记忆里的那些人,蓝齐,浮生,凯瑟琳,欧阳明责,真的有感情吗?”她停在月光下,金发覆上一层柔和的银纱,闪烁着异样的光,精致的脸上似乎有几分好整以暇,在灰色的瞳孔里我几乎看到自己的表情,“你确定你的那些感情不是记忆告诉你的吗?你真的经历过那些事吗?” 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我怎么会对父亲没有感情呢,那是教我为人之道的人,我爱我的父母是天经地义的,而浮生,就算没有爱也有多年的友谊,我对凯瑟琳更是如同挚友,而欧阳明责……我什么都不知道! “仔细想想吧,薛靖,在你看完蓝齐留给你的那些视频后你除了震惊还有一丝对父亲的爱吗?” “你怎么知道视频的事?”震惊和疑惑交杂在一起,视频的事就连苏元凝也不应该知道的。 “让我们先解决你的身份问题,”她微微一笑,走到客厅的沙发中坐下,优雅的如同一只黑天鹅,只是她身边坐了惊魂未定的欧阳秦,“告诉我,西蒙·瑞卡尔和蓝齐,你对谁的感情更深?” 我是蓝林,我对自己的父亲自然有更深的感情,西蒙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一枚棋子。可真的是这样吗?就如这个女人所说,在看完视频后我的确没有任何对父亲的思念,对母亲也一样,这不是一个女儿该拥有的感情。只有陌生人会如此冷漠,而对于薛靖来说,我的父母是她的陌生人,而西蒙对于她来说则是最亲近的人。我对西蒙甚至是管月总会有莫名其妙的怜悯,这导致我坏了不少大事,从前我并没有在意,可积少成多后,仔细想想,的确蹊跷。我对本该熟悉的人没有多少感情,对本该陌生的人却怜悯又渴望亲近。 不! 这一定是圈套! 她在对我洗脑,我不能上当! 我很坚定,我就是蓝林!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不屑道:“你的把戏真够低级的。” “你想不起在酒店的事了吗?就在首都市中心,蓝氏集团大厦对面的酒店里。想想,不要排斥本该属于你的记忆。” 她的声音明明那么平淡,却如一条毒蛇吐着信子钻入我的脑海,蛊惑着我去想起一些事。 为什么?我真的见过她吗? 难道她说的是真的? 不,她说的都是假的。但脑海深处是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熟悉的疼痛从大脑深处传出,好像从被管月杀了后我的脑袋就没有疼过了。那些不愿被我提起的,被我丢弃到脑海最深处的记忆又渐渐浮现。 我疼得满头冷汗,她的身影在不停的晃动,眼前渐渐出现重影,一切本部该不属于我的画面。我捂着脑袋抬头望向月光下的女人,金色的长发晃得我眼睛疼,她的身影与眼前的重影慢慢重合。月光好像消失了,她也换了件衣服,身后的背景在恍惚间变成一个房间,她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中的怜悯让我不寒而栗,彷佛我在她眼中只是不起眼的垃圾。 “要怎么才肯放过我?”我听见属于我自己的声音颤抖着问道 “放过你?”她莞尔道,“我也想,但我做不到。” 她明明一副死人样,我却在她惨白的脸上看出了悲悯。更令我心惊的是我感受到了从心底滋生的恐惧,甚至感受到了脊背发凉。这种真情实感是假不了的,而这一切都是来自眼前的这个女人。 她到底是谁? 还未待我细细思量,眼前的幻觉和陌生的记忆又将我的意识拉走,“我”从地上弹起想要逃离,却被女人轻而易举的擒住,我试图反抗,脚腕却被她折断。 “蓝小姐,您的脚腕有骨折过的痕迹,冰冻前您是不是受过伤?” 脑海里的这句话猛然将我拉回现实,我呆愣在原地,而面前是金发女人放大的脸。她灰色的瞳孔里有惊魂未定的我,,我的心跳猛得一顿,她的眼神让我感觉自己似被蟒蛇盯上。 我解冻的那天左脚脚腕有点不舒服,医生说有骨折的痕迹,而在薛靖的记忆中她的左脚被面前的女人折断过。 我几乎停滞了呼吸,一时分不清现在身处的是现实还是环境。 “你的大脑受过伤……会影响记忆……” “你吃东西的方式和阿靖很像,都是伸出一点舌头把食物卷进去。” “你的基因数据和薛靖的一样。” …… 这些年所有定义我是薛靖的话语从脑海涌出,这仿佛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但……但是…… “你是不是在想你明明亲自和薛靖的官方基因做过对比,你和她是不一样的?”女人突然开口,而她的话正中我的想法。 “你……你怎么知道?” 我上一次回金羲自由联众国时通过管月拿到了薛靖的官方基因数据,那时我做过对比,我的基因数据和薛靖的确没有任何关系,我不可能是薛靖。 女人蹲在我面前,直视我的眼睛,她仿佛一个无情的宣读者,在朗读着我命运的审批书:“你仔细想想,一开始孟庆并没有说你是薛靖,他只是说你的基因和蓝林冰冻前的基因数据不一样,如果你真的是蓝林,又怎么会和自己的数据有差异呢?” “那……那我回国后做了检测,和薛靖的不一样。”我大脑飞速运转,努力的为自己找补,我决对不会承认自己是薛靖。 我是蓝林我不是薛靖,就算我被唤作莉莉,我用的也是蓝林的身体蓝林的身份,我绝对不会否认这一切! “你觉得你还是正常人吗?”女人掐住我的下颚,她的从容不迫与我的惊慌失措形成鲜明的对比,“你就没想过你的伤为什么好得比普通人快?以前在尤诺弥亚联合政府时,你在天赋方面可是佼佼者,你以为这些都是天赐的?不,薛靖,你从来就不是一个正常的人类,你从出生就被打上了强化人的标签,只不过……不全面而已。” “这和基因数据有什么关系!” 她微微一笑,脸凑得更近了:“告诉我,强化剂的作用是什么?” “开发大脑,优化……基因。” 第133章 揭开记忆 对呀,强化剂可以优化基因,那优化过的基因和原来的肯定就不一样。我在冰冻前留下了基因数据,而在冰冻时强化剂也是处于休眠状态,研究所也下了这个定义,一直到孟庆查到我头上,告诉我,我的基因和冰冻前的不一样。 从解冻到被查,前后不超过一年,没有诱导剂的强化剂是做不到完全修改我的基因的。并且在之后的三年我的身体状况一直很奇怪,很大的可能是强化剂又运作,直到新纪三十一年秋天,我拿到了薛靖的官方基因数据,并且回到了金羲自由联众国,企图为自己正名。 如果这一切都建立在强化剂改变了我的基因的基础上,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我的确不是蓝林。 “想通了吗,薛靖?”女人一直望着我,像一个等待上发条的木偶,没有一点生机。 “都是假的,”我念叨道,“都是你的谎言。” 女人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我一会,眼神往欧阳秦的方向飘了飘,转身看向欧阳秦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儿子是真么死的吗?我告诉你,你儿子的确不是她,也就是我们面前的这个薛靖杀的,而是我怂恿蓝林杀的。” 欧阳秦颤栗的身体停了停,双眼猛然瞪大,挣扎着就要说什么,但他嘴被封住,双手双手都被绑起,呜咽的几声都没听清在说什么。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呆呆的愣在原地,刚刚还在说我的身份,现在却突然跳转到了欧阳明责的死。 “你多次逼问她你大儿子死亡的真相,她都说不知道。她没说谎,我给她植入的记忆里的确没有杀死欧阳明责的这一段,是你错怪她了。”女人踱步到欧阳秦身边,犹如主人家招待客人一般,但是说的话却字字诛心,“薛靖,只是一枚棋子而已。” “你给我植入的记忆?” “对呀,”女人笑笑,抬手撕去封欧阳秦嘴的胶布,“我故意把和欧阳明责有关的记忆剪去,蓝林说你一个赝品没必要知道这么多。” 欧阳秦嘴边的皮肤被撕扯得通红,脸色却出奇的差,他凌乱的头发露出几许银白,眼角的皱纹此时是那么的显眼。欧阳秦好像老了很多。 对呀,他年纪已经不小了,我几年前就有想取代他的想法,我敢跟他耗就是因为我年轻,就算是如今我也依旧想和他斗。 欧阳秦干呕了几下,瞪着通红的双眼看看我又看看金发女人,扯着沙哑的嗓子低吼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我全家?” 面对暴跳如雷的欧阳秦,女人显得很安静,她嘴角似乎噙着笑,不回答欧阳秦,而是转头看我道:“你也想知道对吧?” “你……你……”有太多问题梗在喉咙,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该先问哪个。 “别急莉莉,欧阳秦应该比我们还急,冷静点。”蓝林出现在我身边,握住我的手,安慰道。 “我杀了他全家,他现在和蓝林一样了,你有蓝林的记忆,告诉我你有什么感觉?”女人不顾耳边欧阳秦的谩骂,依旧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没感觉是吧,因为他们不是你的家人。” 又被她说中了。 我心里好慌,从来没有这么慌过,像从高空坠落的失重感,我整个人酸软无力,只有心跳得格外的快,我没有力气从地上爬起,脑中薛靖的记忆在叫嚣着,我觉得我快崩溃了。 女人一把按住挣扎起来的欧阳秦,冷淡道:“言归正传吧,我来告诉你,欧阳明责是怎么死的。” 女人金身的长发落在惨白的皮肤上,借着皎洁的月光,在她的左肩我隐约看到一朵黑色的蝴蝶兰。 女人缓缓开口,说出一段蓝林视角且不存在我记忆中的故事: 新纪27年12月,大雪纷飞的季节我从前线那吃人的血窟回到了阔别两年的首都,脸上贴着绷带,右脚还带着伤,可我这次回来并不是为了养伤。 一个月前,国立研究所正式向议会递交了“冰冻计划”申请书,一个月内各种手续全部办好,待我知晓时送我回首都的飞机已经停在了我面前。两年前议会没有得逞,这次他们没有给我任何反应的机会,借着我在前线分身乏术,紧锣密鼓的把一切都办好,让我再次心寒的是格力格对“冰冻计划”也是支持的。 想到此处我几乎咬碎了后槽牙。 飞机缓缓停住,两名护卫兵一左一右的抬着我的轮椅,将我抬下飞机,抬到欧阳明训一众人面前。 两年没见,欧阳明训看起来成熟了不少,不再似以前那边喜怒表于脸上,面上只带着礼貌的笑,朝我微微点头致意道:“蓝林少校,欢迎回来。” 我朝人群看了看,发现明责和浮生都不在,议员也都不在,只是派了自己的秘书或代表,但都只是冷眼看着,没有说话的意思。 “欧阳二公子,好久不见。”我礼貌的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欧阳明训皮笑肉不笑,道:“会议已经安排好了,就等蓝小姐了。” 这会议定然是和冰冻计划有关,我现在身上的伤还痛,连夜坐飞机也是累得慌,就想好好休息,不想见那些人。 “明日再说吧,今天我累了。”我不想理会欧阳明训,兀自操作轮椅朝家里的车走去。 徐敏敏微笑的站在车旁,热情的朝我鞠躬道:“欢迎回来,老板。” “蓝林,你以为首都还是两年前那样任你横着走吗?”欧阳明训快步走到我身边,一把拉住我的轮椅,低声道。 我侧眸回看他,讽刺道:“我以为你会成长点,没想到还是个色厉内敛的草包。” “你!”欧阳明训脸色一变,差点就破防。 我回过头不再施舍他一丝目光,冷声道:“告诉他们,我今天要休息。” 我挥手拒绝了护卫兵抱我上车的动作,自己跳着上车,朝徐敏敏挥挥手道:“走吧。” 车门被关上,我透过车窗往欧阳明训看去,他的身影有几分像明责,只是明责从来不会露出那样气愤的表情。 想起明责我心中不由失落几分,两年的时间我也成长了不少,性子慢慢沉下来,对他的思念却不减半分。我很想念他,却也知他不会想念我。 自从两年前他和艾玛·巴塔罗的婚事被我搅黄后便再也没听说过相关的消息,欧阳秦出席的场合身边明责的身影越来越少,他甚至辞去了第一军校的工作,换了一所普通的学校教书。媒体对明责一开始也是深挖猛刨,各种难听的猜测都敢写,但我了解他,他本来就不想参和这些事。他的人生在这两年好像沉了下来,回到了他本就想有的状态。 我在收到要回首都的消息时就让徐敏敏代我给他送了束玫瑰,我很想他,只是现在不能见他。 我将徐敏敏送到手边的资料推开,疲惫的闭上眼,受伤的腿好痛,好想见明责。 车子驶入金色大道,我默默叹了口气,从徐敏敏手中接过订婚戒指。 浮生没有去机场,而是在蓝家老宅等我。两年没见他,我恍惚间觉得有些陌生,他周身的气质已经全然没有当初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而是沉稳,内敛,举手投足甚至有几分明责的影子。 我胸口堵得难受,我不爱浮生,但我当他是亲人,我并不想他变成这样。 “小林,”浮生弯下腰将我抱入怀中,温暖的身躯将我包裹,“终于回来了。” “阿生。”我嘴角动了动,大概是挤出了个难看的笑。 浮生心疼的摸摸我脸上的绷带,看看我的腿,问道:“伤还好吗?” “只是被流弹炸到,不是什么严重的伤。”浮生担忧的脸在我眼前放大,心虚爬上心头,我别扭的移开脸,假装叫徐敏推我进屋道,“外面冷,推我进去吧。” 浮生应该察觉到了吧,聪慧如他,怎么会察觉不到呢。 第134章 拖延时间 冰冻计划的执行书我在飞机上已经看过,要求执行前一个月不能受伤,所以才急急忙忙的把我从前线调了回来。执行书里附带的责任书里清清楚楚的写了一切意外由我自己负责,甚至连怎么瓜分蓝家财产他们都写好了。白纸黑字渗出血色的红,如果这张打印纸是蓝家生产的,恐怕他们这些人都要从字缝里扣出金币来。 与浮生吃过晚饭后我再次拒绝了议会的召集,也拒绝了浮生的陪伴,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待在房间里,手止不住的颤抖。我从一旁的小圆桌上拿过提前准备的药,混着温水送下。 在前线待了两年,即使是我,精神也出了问题,身边的任何一丝响动都让我反应激烈。我像一只猫一样随时都会应急,即使知道现在我身处安全的首都,耳边的炮弹声仿佛不绝于耳,那风吹树叶的声音让我以为是干扰弹,汽笛声让我以为有敌袭,双手骨骼因为长时间高强度的操作高破甲而变得有些扭曲,后脊被作战服所配备的降落伞压出深深的痕迹,脸上,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 我怕死吗?平时总嚷嚷着天不怕地不怕,实际上谁不怕呀,子弹擦过我的脑袋时那种大脑短暂空白后如洪水般袭来的恐惧感已经扎根于我的心底,我时刻都在担心会不会突然有颗炮弹落到我的头上,会不会有流弹将我的身体切碎。这样持续两年,不疯才有问题。 在前线待过的人都会吃药,这没什么丢脸的,但是到了首都就不一定了。 首都里看不见的战争比前线的子弹更容易要我的命,我不能露出一点瑕疵不然就会再次被他们生吞活剥。我不能让他们发现我的精神有问题。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我将一直在响的手机关闭,驱动着轮椅回到床边,将自己裹入被中。好好休息吧,明天就要开始做正事了。 …… 昨天议会没有带人闯入蓝家老宅已经很给我面子了,毕竟很多记者都盯着,他们也不敢动作太明显,我也知道不能再摆架子,一大早就起床收拾,让自己以最完美的状态迎接明枪暗箭。 今天我并没有让浮生来,与议会的交涉他没有资格在场。 徐敏敏随我去到国会大厦,一路上首都的繁华从眼前掠过,即使是萧索的冬日清晨依旧富有生机。这与战场上的尸山血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我神经不由一抽,连忙收回视线。 轿车在国会大厦大门前停下,我下车回身望去,联国第一军校的大门就在身后,迎风飘扬的国旗与国会大厦对应,一边孕育着战争的希望,一边操作着国家的存亡。 而我和我的心上人,曾在这所学校度过了不少快乐的时光。 “老板,议员们在催了。”徐敏敏弯腰对我说道。 “走吧。”我收回视线,目光阴冷的看向国会大厦,此刻我要面对的应该是他们。 会议室里议员都到齐了,方型会议桌的正中间欧阳秦一身黑色西装,双目坚定而阴沉,看似平静沉稳却被胸前暗红色的领带暴露了他的野心。他是个恐怖的人,我一直都这样认为,但很无奈,我爱上了他儿子。 其他议员左右分开坐于会议桌前,他们胸前都戴着象征议员身份的金色太阳徽章,沉默着犹如一位位审批蝼蚁生命的死神。 我的轮椅停在了会议桌的另一面,于欧阳秦面对面。我悄悄擦擦手,将掌心的冷汗擦去,带着浅浅的笑抬眸看向对面的欧阳秦。 “议长阁下,好久不见。”我保持着自己的风度,微笑道。 “蓝林少校,见你一切安好,我就放心了。”欧阳秦也皮笑肉不笑的回答,“执行书想必你已经看过,冰冻计划会在你的伤痊愈后开始。” “别这么着急,我既然已经坐在这了,自然是会配合的,我只是想知道各位议员的态度是否和两年前一样?” 我抬眼眸缓缓扫视过每一个人脸,他们都是沉默而冷血的雕塑,每个人心里都在盘算自己的利益。 “虞山叔叔,”我也微笑着对李虞山道,“你怎么不说话?” 李虞山很官方化的回答:“冰冻计划是议会全票同意,蓝林少校你身为军人,没有拒绝的权利。” 两年前,新纪25年时换届大选,那年我刚刚结束军校的学业,和明责的事情还没闹到台面上,那时我无权无势,换届完全轮不到我插手。本来这次换届李虞山想借李马克夏季战争的胜利一举拿下议员的位置,谁知欧阳家和巴塔罗家族联姻的消息一放出风向立刻变了。我虽然看不起巴塔罗家的发家史,但不可否认其现在在联国的地位。李马克的军功的确是不可否认,但李家兄弟推崇的精英主义在政府实在是不受欢迎。极度排他的精英主义虽然能吸纳各方面的顶尖人才,但也造成了新鲜血液缺乏的困境。李马克不屑于资质粗略的人打交道,在政坛上还是要靠李虞山,可偏偏这两兄弟是捆绑在一起的,就算有不在少数的人觉得李虞山的确有治国之才,但权衡再三,终究是觉得大姓联姻所带来的利益更大。 大姓联姻,不仅仅是两个年轻人的结合,更是两个大姓资源和势力的结合,这背后的含金量是普通人不敢想的。 而换届选片的截止日期在两家正式订婚前便早已结束,彼时就算巴塔罗家族悔婚,欧阳秦议长的位置也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这时间也是巧妙,像是有人掐着时间一般。 “我并没有违抗军令的意思,我只是想多听听各位的意见,毕竟在坐的也算我的长辈,你说是吧,巴塔罗议员。”我笑以不达眼底,戏弄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希尔·巴塔罗。 希尔·巴塔罗冷哼一声,不作声。 被人忽视我也不恼,反而心情挺不错,忍不住笑了两声。 “执行书里面有几个地方我有异议。”我从徐敏敏手上接过文件夹,很没礼貌的在会议桌上将文件夹推向欧阳秦,但会议桌很长,我并没有用力,文件夹滑到中间就不动了。 会议室里本来就不好的氛围瞬间降至冰点,我轻蔑的抬着下巴看着欧阳秦,身边的徐敏敏没有我的示意是不会去拿文件夹的,其他议员身边也都有秘书,但他们肯定是不会去自降身份去拿一个被我随手丢开的文件夹。 欧阳秦身边的秘书动了动,但被欧阳秦制止了,他面上似乎并没有不悦,依旧是沉稳冷静,甚至带上了几分嘲讽:“蓝林少校是觉得有和议会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我哪敢呀,只不过我在前线两年,和不少战区的指挥官呀,士兵呀都接触过,还是有那么几个人愿意赏脸和我做朋友的,夏季战争后我军战线的推动就一直很困难。议长阁下,你说如果现在前线出现一些谣言,像什么议会苛待归国士兵,大姓内斗,会不会动摇军心?” “你敢威胁我们!”坐在左边的议员冯玉闻言立刻拍桌子说道。 冯玉来自军旅世家,家族算不上大姓,但家族人丁兴旺,子侄争气,冯家攀附欧阳家,欧阳秦愣住把他扶上了议员的位置。 “童言无忌,小孩子说的话,你们这么认真干吗?”我摊摊手,无所谓道,“冯议员如果觉得我说的不对那我也无话可说。” “蓝林少校,事关联国的军心,你可不要乱来。”一直沉默的唐尼·塔莫夫说道。 我冷笑一笑,果然是谁的兵谁心疼,只有军人会为士兵说情。 其实我今日并不没有把冰冻计划的事情说好的打算,我是绝对不可能接受这个计划,但是这一切都太紧凑,我只能尽可能的拖延时间老想办法。所以我今天是来和议会打太极的,就算他们今天把我提出的问题解决了我也会继续鸡蛋里挑骨头拖延时间。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会议室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一个身影缓缓进入视野,他穿着黑色的西装,身影有些单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白皙的手将会议桌上的文件夹拿起,放到欧阳秦面前随后又站到了他身后。 我瞪大了眼睛,一时都忘了呼吸。 两年了,他的身影只在我梦中出现过几次,就算只是想起他的名字我心中都会泛起涟漪。我甚至以为是我出了幻觉,他是这样的不真实。 第135章 默默妥协 明责的出现不在我的计划内,我认为欧阳秦不会这么早让我和明责见面,也不认为他敢让明责出现在希尔·巴塔罗面前。换作别的时间我定然会分析局势和原因,但是现在我的眼里只有他。 两年的时间,我给他发了无数的消息,甚至是用传统的方式给他写了几封信,结果都是石沉大海。他这个人很奇怪,总是很温柔,但偶尔却会心狠得让我束手无策。他想把我们彼此都从对方生活里剔除,他想回到那场宴会之前,我们只是萍水相逢。 说实话,我很欣赏明责的心狠,这才像欧阳家的长子,虽生性温和,但关键时候能下得去手,这才是欧阳秦和斯诺女士的孩子。对比下来欧阳明训还是太急躁了些。而这也是我和明责的相似之处,我们都是心狠的人,所以我并不怪他,甚至理解他。我能引诱他拍下亲密照片,他自然也能对我置之不理,这是上位置该有的冷漠。 明责的精神状态貌似好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样瘦得几乎脱相,他半垂着眼眸站在欧阳秦身后,温顺,平和。 可我却没办法再平静,从进门到现在他就没有正眼看过我,我觉得我的呼吸都停滞了,内心五味杂陈。我又高兴又生气又难过,高兴我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并且他身体康健,手上也没有戴订婚的戒指。气他这两年来的失联,气他就是不肯对我动心。又为他生活不顺而难过心疼,终究是得罪了巴塔罗家族,就算有欧阳秦护着,有些苦他也只能自己吃。 他现在是什么心情什么想法呢?这两年他有想过我吗? 我好想抱住他,又想狠狠的揍他。 我整颗心都扑在他身上,他甚至都不愿看我一眼。我不信他对我无情至此,但事实却又是如此。 心口又酸又胀,喉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明责温和的笑脸和他冷漠的眼神渐渐重合,变成了如今这副平静的模样。 “老板,老板,”身边的徐敏敏轻轻的推推我,提醒我道,“议长阁下和您说话呢。” 我这才如梦初醒,才意识到自己的注意力一直在明责身上,连希尔·巴塔罗不知何时背过身都没注意。 我连忙收了脸上的失态,暗叹欧阳秦心机深沉,竟然拿明责来扰乱我的心绪。 “蓝林少校,你的意见我看了,我们会在今天讨论出结果并通知你的。”欧阳秦说。 “里面有些问题恐怕今天是不能讨论出结果吧,毕竟我看巴塔罗议员已经没有讨论国事的心情了。”我眼神玩希尔·巴塔罗那一瞥,无形中将他的抗拒搬到了台面上。 欧阳秦,你用明责来扰乱我,别忘了,现在希尔·巴塔罗也不待见你。 我双眼紧盯着欧阳秦,余光一直望着明责,他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巴塔罗议员,你对冰冻计划有什么意见吗?”我微微一笑,转头对巴塔罗道。 希尔·巴塔罗冷哼一声道:“哼,议长阁下都已经把计划书发到我们手上了,我们的意见重要吗?” 唐尼·塔莫夫皱起眉头,道:“巴塔罗议员,现在并不是公报私仇的时候。” 我瞥了唐尼·塔莫夫一眼,他刚刚一直没说话,保持中立态度,但此刻这一句便已经摆正了自己的立场。他是支持冰冻计划的。我对此倒是不意外。 希尔·巴塔罗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场面更加难看,明责依旧安静的站在欧阳秦身后。看着他温顺的模样我不由的心疼,再看向欧阳秦,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欧阳秦要让明责在这个时候出现,若说是为了扰乱我的思绪,但这也是正面的讽刺希尔·巴塔罗,这是得不偿失的。 “看来各位议员的意见不是很统一呀,那么冰冻计划的相关事宜就慢慢商议吧,正好我可以养养伤。” “冰冻计划的事今天必须定下来。”欧阳秦一口否决道。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不由一愣,随即一笑道:“议长阁下,何必这样匆忙?” “蓝林少校,难道你现在还没理解冰冻计划对于联国的意义吗?”李虞山突然厉声道。 李虞山一直都是雍容不迫,如今突然板起脸来训人让我不由一愣。 “现在不是计较个人得失的时候,也不是内斗的时候,你也是刚从战场回来,你应该很清楚我们的国家是有多需要转型,基因工程的发展是有多紧迫!我弟弟也在前线,我李家世代功勋,我弟弟,李马克将军一生戎马,他鞠躬尽瘁,肝脑涂地不是为了给你提供内斗的机会的!你父亲,蓝齐先生,你母亲,龙妍女士,都是联国科研的精英,他们一辈子都扑在了基因工程研究上,他们夜以继日扑在实验室里就是为了牺牲的人数能降低。你祖父,蓝砚老先生更是国家的功臣,他一生励精图治,甚至都不愿退休,为联国奉献到生命终究那你刻。你再往上数数!你始终自诩你蓝家是百年大族,声名显赫,而你都干了些什么?你取得了什么成就?你无非就是在家族这颗大树下乘凉的后人,你对蓝家,对联国根本没有一点贡献。现在,你还要在这里挑拨离间,摸摸你的良心,想想你的姓氏,觉得你配不配!” 李马克的每个字都掷地有声,如子弹搬砸到会议实里,他字字铿锵,声声急切,皱起的眉头里有沉浮官场的沧桑,激动时手骨敲击桌面发出的声响一下下打着的下心扉。我不知为何,身体在微微颤抖,如鲠在喉,如芒在背。我下意识的想反驳,却不知道说什么。李马克的话刺中了我的软肋,他知道要从家族、从父母的角度规劝我,他自己也有亲人在前线,更能将心比心。他没有再执着于从大局来劝说我,而是让我从蓝家的角度、自己的价值思考,我是否还能延续蓝家的荣耀,我是否有资格去延续蓝家的荣耀。这正是我一直担忧和愁虑的。 我不知道虞山说这些话有几分真心,他是真的气不过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还是早早的筹备好就等我下套,我拿不准,但他的确是把我拿捏住了。 我愧疚又难过,垂眸有些思绪不定,身体还在微微发抖,耳边好像又有枪炮声,身边是不是有炮弹落下?这种不安的情绪让我下意识的想找人依靠,而这个房间里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人站在欧阳秦身后。我猛然抬头看他,用一种急迫哀求的眼神,正巧,他也在看完,那种担忧与心疼,正是我所欺骗的。 瞧,他的心狠只是装出来的。 我突然笑了,低低的声音夹杂着一些呜咽,我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扬起一个大大的笑,看向欧阳秦道:“议长阁下,我们开始商议吧。” …… 从晨曦朝阳到金光铺道,今日将大致的内容都商议完毕,只有些许细节需要再推敲。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将冰冻计划的执行地和执行人员从国立研究所换成蓝家研究所,并且所有经费由国家负责,还需要第三方签字担保,又重新讨论了蓝家遗产的安置,我也被逼着重新立下遗嘱。 商议完这些我已经筋疲力尽,但在走出会议室的那一刻我却突然不想回家。 “推我到顶楼吧。”我对徐敏敏说。 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大厦里人已经没什么人了,黄昏的顶楼更不会有人来。橘色的落日透过全景落地窗将整个顶楼照得暖洋洋,轮椅压过染成金色的地砖,我在窗边目睹着太阳的余晖。硕大的落日垂在天际,虽然首都高楼林立,但依旧抵挡不住它的耀眼。 我在等,我知道他会来。 身后传来徐徐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最终停在了我身后。玻璃倒影出他挺拔的身影,我想看清他的脸却只看清窗外的景色。 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天际,夜幕缓缓降临,城市的灯光陆陆续续的亮起,车水马龙,笙歌曼舞,月色正梢头,真是一幅人间繁华好景象。 我从轮椅上站起,回身微笑看着明责,道:“想我吗?” 第136章 故地重谈 “你……”明责有些震惊道,“你的腿。” 我的腿以我的恢复能力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只是还有些疼而已,我不想在议会面前过分强调强化剂的存在所以才一直坐轮椅。 我心中起了坏心思,打趣他道:“你是在关心我吗?”我眼见明责语塞,又连忙说道:“只是还有点痛,站起来不碍事的。” 明责垂眸,一时无话。我望着他,国会大厦之下的灯火妖冶印在他眼底,暮色犹如天使亲吻着他的眼睫,他将一切情绪藏在平静的面具之后,他只是站在那,我们之间离得很近,但却总是看不真切。 我爱他,这是我确定的。 他不爱我,这也是我确定的。 我不由的苦笑,明明就在眼前,明明就在身边,却得不到。 我觉得眼眶有些酸涩,慌忙找个话题开口道:“这会倒让我想起了那年你带我到顶楼来看星星,那次是宴会是为了什么来着……对了,斯诺副议长走马上任。” “五年前的事了吧,真快呀。”明责也附合着感叹道。 “那晚的星星很亮,”我走到窗边抬头看,只是首都灯光太过,看不到丝毫星光,我露出一个轻轻的笑,带着几分怀念的味道说,“我当时没有在看星星。” 明责依旧没有说话,好像他只要沉默就能把我推开一样。 我透过玻璃的倒影看他身处灯火璀璨中,我的身影和他的身影重合,只是脸上的表情被夜色吞没,看不清虚实。 “明责,你能再带我看一次星星吗?”我微笑着转过身,拉过他的手道。 明责愣了愣,纠结的神色从他眼底划过,最终他叹了口气,如当年一般,搬过椅子让我坐下,带上控制指环,温柔道:“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我点点头,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明责抬手,漫天星辰如闪耀的钻石落到身边,星河绚丽,如同梦境般美好。 我不看星星,因为眼中只有比星星还要璀璨的人。 同样的场景,可我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战场的血污爬上我的双手,政坛的诡谲附上我的双眼,我已经没有资格去触碰面前这个温润谦顺的人。 遗憾是什么呢?是五年前同样的夜晚,他的温柔让我溺毙,是三年前对他的春心萌动,是两年前我们的互相算计。可如果重回五年前,我还是会跟他一起到顶楼来观星。 战争太苦了,有他会好一点。 欧阳明责,欧阳老师,明责,你在我心中的地位越来越高。就因为你一句话,我戴上了过去我觉得轻浮的钻石,尽量控制自己的脾气不与人争斗,甚至在我的参战身份识别卡后贴上的是你的照片。在战火纷飞的前线时,我将你的名字一笔一划的写在掌心,地上太脏,手边又没有纸笔,只好将你写在只有我能看到的地方,然后将它牢牢握紧,彷佛这样你就属于我了。 无奈吗?肯定是有的,很多时候我都想抽自己俩耳光,因为我的冷漠让自己都心惊。我视你如珍宝,但却还是毫不留情的算计你,让最恶毒的流言蜚语攻击你,我还衡量着计谋是否成功。我也想和你安安稳稳的生活,没有算计,没有争斗,哪怕你一辈子都不接受我,我也想让你待在我身边。 但是一旦动了心,又怎么会冷静,汹涌的情意让我每每对你时都会乱了章法。 我知你独立,知你温和,知你坚韧,知你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也知你不在意儿女情长。我也知我偏执,知我扭曲的人生观和占有欲。我知我们之间家族、年龄、身份的天堑是难以跨越的。 可我就是不甘心! 明责,时过境迁,你如今看着我是什么心情呢?悲悯,愧疚? “明责……” 我缓缓凑近他,想要靠入他怀中,可明责身体往后一移,挡住我的动作,皱眉道:“这种动作以后不要再做了。” 我心只一滞,瞬间了然了。两年前我故意和他做了很多亲密的动作并偷拍下许多照片,那些照片成了我将谣言变成实锤的关键证据。 我不由苦笑,我是该高兴他懂得防备呢,还是该伤心他开始防备我了? 我默默坐正身体,歪头笑笑,道:“好漂亮呀……这么多年,除了在这,我再也没见过。” 明责目不转睛的看着星星,岔开话题道:“你在前线怎么样,两年升到少校,吃了不少苦吧。” 我不知怎么的,有一股子无名火在胸膛,郁闷又懊恼,但我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于是带着赌气的口吻道:“你的关心来得太晚了。” “我……” “我给你写了这么多信,你看过吗?”我偏过头质问道。明责一愣,先是被我呛了话,后是被我这样质问,显然是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咄咄逼人,一时竟没说出什么来。 我见他这样更来气,假意抬头看空中的繁星,阴阳怪气道:“你现在来问我苦不苦,我给你写的信发的消息你一个字都不回,欧阳明责你真是好笑。” 我在明责面前一直都是乖巧懂事,甚少有这样针锋相对,如今我摆出这副模样倒的确让他手足无措。 “两年销声匿迹,愣是让我一张照片都得不到,今天又突然这样出现在我面前,你们父子真实打得一手阴险的牌。” 其实我也知道这些事不能怨明责,他既然选择成为一名教师就注定了他手中没有权力,就注定了他要被父亲摆布,甚至有些事都可能是他弟弟的手笔。既然生在大姓这个阶层,就不可能做到真正的置身事外,身上所有的价值都会被家族榨干。 “说吧,议长阁下让你做什么,我已经答应实施冰冻计划,人也在首都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挥手关了观星玻璃,但也没有让智能系统开灯,就着楼下都市的灯光,好整以暇的说道。 “他想让我解决干净我们之间的事,这本该是两年前就该做完的。”明责浅浅的说,声音在暗夜中清晰得敲打我的心。 “那你为什么两年前没解决干净?”我转头看他,浅淡的银色灯火微微印着他的面容,漆黑的双眸里是点点璀璨,即使是在暗夜但面容依旧柔和。 两年前的那个冬天,我像疯了一样撒播针对明责的谣言,利用舆论阻止了巴塔罗家和欧阳家的联姻,而明责不知是自愿还是被迫,也对我做出了反击,诱导我承认自己捏造谣言,但终究是我留了一手,即使离开首都也安排了人继续散播我和明责的照片。这场闹剧最终以明责和艾玛·巴塔罗的婚礼取消而落幕,我和明责的事也暂停在了那个冬天。 “你两年前要是心再狠一点,那我就真的无计可施了。”我嬉笑着走到窗边,居高临下的看着首都的繁华,悠悠道,“明责,你知道蓝家鼎盛时是怎样的繁华吗?” “我爷爷把家产交到我父亲手上时联国任何一个大姓的资产都没有蓝家多,甚至可以狂妄点说,如果蓝家旗下的工厂企业停业一天,整个联国的经济都会大崩溃,蓝氏集团一年的资金流动几乎可以和联国相比,蓝家军工厂产出的军备几乎覆盖了半个前线战场……那时候的蓝氏欣欣向荣,如日中天,是联国最顶级的大姓……我,我毕生所愿就是再造蓝氏的辉煌,让我的家族回到我祖父时代的样子。”我自豪的语气一点一点低沉,随着时间的流逝,最后化为一声不甘又倔强的叹息。 这也是我存在的价值,这是我身为蓝家子女的使命。这是一个悲壮的使命,我胸中有无数慷慨激昂的话想表达我的鸿鹄之志,可话到嘴边绕了几个弯,最后只化作了一滴晶莹的泪,从漆黑的眼眸里带着星星般的璀璨,带着蓬勃的欲望和不屈的理想,刺破这暗夜,开辟出一条只属于自己的路。 这是我的抱负,那明责的抱负呢? 我转身看他,这样温柔,这样谦顺,他会担起欧阳家吗? 明责,明白自己的责任,担起自己的责任。两年前他告诉我他不会参与这些争斗中,但结果却是他已经身处争斗的中心。两年过去我已经成长了不少,我虽然依旧喜欢他,但不会再像两年前那样不管不顾的只想把人拴在身边。与明责在一起的确让我开心,我也期盼与他能有爱情,但只是期盼,并不是必须得到。爱情令人软弱,这是让我厌恶的。一旦我和明责之间产生爱情那就是被欧阳家拿住了脉门,这对我是不利的。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所有两年后明责依旧保持自己的态度倒是让我有些欣慰,至少我不必担心会被欧阳家威胁了。 爱情这种东西我是不屑的,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远没有仓库里的金条和手中的枪来得实在。 明责很好,我很喜欢他,他能呆在我身边最好;不能待那也无伤大雅。我会将对他的喜欢当作是情感上的甜点,不会再为了他像两年前那边伤心了。 我缓缓微笑,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实现我的理想,明责,我的确喜欢你,但如果你执意当在我面前,你会比两年前下更狠的手。” 第137章 玫瑰礼盒 明责静静的坐着,听完我的话才缓缓起身,微笑道:“你果然长大了。” “明责,我就问你一句,你相信我吗?” “什么?” “你相信我,我可以送你出首都,远离首都的这些污糟事。” 明责却沉默了,或者说他理应沉默。他的父亲是欧阳秦,他是欧阳家的长子,他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家族。在问出这个答案的一瞬间我便已经知道答案,但不知为何我心中总还是抱有一丝期望。 “我不会离开我的家人。” 我了然一笑,很坦然的接受了这个回答。 “那你打算怎么解决我们之间的事呢?”我回身接着望向首都的夜景,黯然道。 “我……” 明责话未出口,一声巨响自远方传来,划破黑夜的寂静,猛得击中我的心脏,这种突然而巨大的声响我过去两年最熟悉不过——炮声。 我心中一惊,全身肌肉瞬间紧绷,第一的想法便是有炮弹从国会大厦来了,身体在大脑之前率先行动,以极快的速度转身扑向明责,将他的头护到自己身下。 “趴下!” 可并没有意料中建筑物被击中而产生的崩塌,只有一片片五光十色的色彩照在我们身上。 我这才意识到,这是首都,没有炮击,刚刚只是烟花。 一朵朵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各种色彩印入眼底,但心却跳得极快。战争后遗症让我冷静不了,我紧张得不禁吞咽唾液,撑着身体的手在不提的颤抖,我连呼吸都在小心翼翼。 我很紧张,很焦躁,烟花很美,但它的声音太像炮弹。 我今天只有早上吃了药。 我感到呼吸有些困难,战场上炮火连天,兵荒马乱的场面不停在眼前转换,我仿佛又闻到了血腥味,我手中仿佛又出现了枪,我仿佛又回到了前线。 “没事的……没事的……” 有人紧紧的抱住我,一遍一遍的在我耳边呢喃。这怀抱温暖而富有安全感,一点一点的安抚我的情绪。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刚刚应激了,是明责抱住了我,安慰我。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他,自己刚刚那副模样在普通人看来滑稽又好笑,被自己的心上人看到这样一面的确有些窘迫的。 “小林,没事的。”明责拍着我的背,温柔又宠溺,这一刻我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自己还是个孩子,可以随意的赖在明责怀里,他会笑着和我说话,我们之间没有一丝芥蒂。 “小林,你抬头看看。” 明责的声音似有魔力,如三月春风般安抚着我的内心,我爱慕他,自然也信任他。缓缓抬头看去,只见墨色的夜空中绽开一朵又一朵璀璨而绚烂,每一朵都彷佛带有生命力,这是蓬勃的歌颂,是绚丽的诗歌。那刺耳的炮声渐渐淡去,眼底只剩颜色各异的烟火,它们自焰火中诞生,在高高的黑夜绽放出最美丽的色彩。 “别怕,”明责抱着我,在我耳边说道,“别怕。” 有你在,我不怕。 我抬眼看向明责,他的眸中有烟火印出的色彩,但在这些色彩之间揉进了心疼与无力,唯独没有情。 我接受了,两年的时间足够我将这份沉淀。现在我只求我不用再被迫对他动手,他平安,能不时和我说上两句话就行。 明责抿了抿唇,别过眼不再与我对视,只是轻轻在我额头留了一吻。 这一吻,是他一直把我当小孩子的证据,也表明了他绝对不会跨出那一步。 我用尽全身的注意力去感受额头上短暂的一吻,这些年我们之间的相伴相怨走马观花似的从我眼前掠过,他是救我出深渊的人,是我在黑暗中看到的一束光。我需要他拯救,但明责却不需要我,没有我他可以活得很好。 这一吻再长点吧,时间再过得慢点吧,允许我再贪恋一会他的怀抱,今晚过后,我便会克制自己。 “今天来国会大厦是父亲要求的,也是我要来的,我想看看你,我不希望你和议会起冲突。至于父亲要求的事……我以后不会再见你。” 我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想挽留,但随即一想这对他是最好的。我不在首都的这两年他虽然没有在第一军校继续任教,但生活也是平静安定,而我一回来他就被欧阳秦勒令回到首都。并且冰冻计划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眼看就要执行,他的确不用再见我。 心中酸涩难忍,但我也接受了我们终将无法殊途同归。心动起于一夜的星河灿烂,如今也藏匿于焰火绚丽中吧。只要他过得好,哪怕见不到,不时能听到关于他的消息就行。或者……只要他愿意等我,等我解冻,等我坐上更高阶的位置,我就不用再投鼠忌器,我又可以肆无忌惮的的追求我心中所爱。 怀着对当下的释然和对未来的憧憬,我望着明责的眼眸,微笑道:“好。” …… 冰冻计划是联国目前最高级的工程,已经敲定将负责单位由国立研究所转为蓝氏研究所,于是很快便有各式事项被送到了我的手上,由于保密等级太高,几乎所有事情都得我亲自去处理,到年关我几乎都已经住在了研究所。 昨晚开完会议后要回蓝家老宅拿点东西于是便睡在家里了,一早起床却见餐厅的吧台上放着一个精心包装的盒子。现在时间还早做饭的阿姨还没来,叫来机械人管家一问也没有签收过快递。我心下疑惑,先扫描了一圈确认不是炸弹后我将手机放到一旁做好录像后,戴好手套和护目镜,小心翼翼的拆开包装上的蝴蝶结。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只是一层普通的包装。但我依旧不敢掉以轻心,用小刀将胶带划开,露出里面的盒子。盒子是盒盖式,整体为浅蓝色调,五个面都画满了形态各异的小天使,这种风格的礼盒如今倒是不常见了。我将盖子打开,里面却也不是什么有危险的东西,只见盒子里铺满了玫瑰花瓣,一张卡片躺在花瓣之上。我心中更奇怪,又看了一眼盖低,也没有其他的东西。 拿起卡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把欧阳明责留在身边。 落款的是一朵玫瑰花。 而卡片之下是一支大概15毫升左右的淡紫色的试剂,上面贴了一个标签:x-5006 这……这是仿制强化剂! 这是目前所有仿制强化剂中效果最好但排斥作用也最严重的试剂! 我连忙关了手机的录像并删除了备份,心中思绪万千。x-5006的确是目前最优质的仿制强化剂,但它的基因排斥太严重我从不打算启用,可这和让明责留在我身边有什么关系?谁又有能力拿到x-5006? 还未待我想好,玄关传来开门的声音,是做饭的阿姨来了。我连忙将东西收好,将盒子盖上,装作无事发生。 吃了早餐后我便让阿姨离开,心中一直在想那个卡片的事。 按照这送东西人的意思应该是想让我把x-5006注射到明责体内,可x-5006根本没完成,给明责注射就意味着他必须依靠我的血清才能存活,而我又要执行冰冻计划,最终的结果就是死路一条。就算强化剂完成了我也不会给明责注射,更何况是x-5006这是仿制品。从个人来说,明责不是个战士,我也不想他到战场体验那些我都反感的事;从大局来说,他成了强化人对欧阳秦来说是如虎添翼,我的价值便回减弱,这是得不偿失的。 我捻起一片花瓣在手中把玩,有些奇怪到底是什么人能够拿到研究所的试剂并悄无声息的送到家里,脑中灵光一闪,我似乎想到了这个包裹的真实目的——不是让我把明责变成强化人,而是把明责变成筹码,威胁欧阳秦。 对呀,只要明责注射了x-5006试剂,他就必须得依靠我的血清,不然就得死。欧阳秦如果想要自己的儿子活着就必须让我也活着,就不能执行冰冻计划。 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自己差点就会错了意。 原来把明责留在身边不是指情感的留住,而是将明责作为人质绑在我身边从而逼迫欧阳秦就范。 这倒的确是个办法。 要说我是被李虞山说动心甘情愿的执行冰冻计划是不可能的,一时的冲动在离开国会大厦那会便后悔,我怎么可能把未来和生死都交到其他人手中,一旦有机会我还是会反对冰冻计划,只是没有一击毙命的把握我不敢轻易动手。 眼下就有人把一个绝妙的机会送到我手中。欧阳秦是绝对不舍得他的儿子的,只是要对明责下手我心中难免会不舒服,并且这份礼物出自谁的手笔我暂且不知,贸然动手还是有太多问题,我还是得从长计议。 玫瑰花瓣在指尖细细揉捏,淡红色的汁水溢在皮肤上,妖冶刺目。 第138章 初次相见 就算有了这个打算我也没有轻易相信盒子里的就是x-5006,毕竟只是贴了一个标签,专业的事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幸而我父亲还留给了我一座研究所,我也还有信得过的心腹,悄悄拿去做对比便知道结果。 “这的确是x-5006试剂,其中的数据与我们数据库里的是一样的,”研究员推推鼻梁上的眼镜道,“只是……有些地方又有些不一样。” 立体显示屏上两组数据模拟图重合在了一起,晶蓝色的光线照着一旁的试剂,竟透出几分诡异来。 我心中一紧,忙问:“怎么不一样?” “您请看,我进行了模拟推算,研究所里的x-5006的排斥反应还是具有不确定性和频繁性,对您血清的依赖程度很高。而您所带来的的这个试剂所产生的排斥反应的概率很低,甚至可以说是最低了。蓝小姐,恕我直言,这份试剂是目前所有仿造强化剂中收益最好的。” “暗中帮我查查研究所里有没有人在搞鬼,这件事情别让第三个人知道。” 比起研究所内的人,我其实更倾向于是外人在作祟,不过还是要排除内鬼的可能性。这个计划的实施风险和收益是对等的,一旦我动手和欧阳秦就成了不可缓解的死敌,从前只是钱财政势,今后便是亲族人命了。 但说实话我很心动,这件事的风险和收益激发了我的赌徒心理。我想赌,我渴望底牌揭露时大获全胜的感觉,我享受压上筹码时双方博弈的预判,这种不确定的惊喜刺激着我的神经。我想赌,我想赢。 只是到底是什么人有能力获得x-5006并且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试剂放到我家里。我很担心这会不会是圈套,因为真的太正中我的下怀了,若说不是计谋我都有点不相信。 调查了几日还是没有头绪,想了几日也是越想越纠结,再加之冰冻计划的事,弄得我焦头烂额愈发暴躁。而这时一通电话却来得正是时候。 “想好了吗?” 我一头雾水的又看了一眼手机,确定是个陌生号码,又确定对面这个陌生的女声不属于自己认识的任何一个人,于是便以为是诈骗电话,烦躁的给挂了。 可没过多久电话又响起,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还是那句话。我瞬间意识到我的号码受国安局保护,再加上蓝家自己的技术诈骗电话是打不进来的,而我的手机连议会都没办法监听,这通电话能打进来两次一定不简单。 “你是谁?”我沉下声,质问道。 对面的声音带上几分愉悦甚至有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送你礼物的人。” 从我回到首都,收到的礼物只有一份,就是那份x-5006试剂。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我假意嗤笑,默默摁下录音键并向一旁的徐敏敏打了个眼色,对方立刻会意连忙把另一台电脑拿过来准备跟踪地址。 我将手机调整为外放,递给徐敏敏让她跟踪。 “礼盒里的玫瑰花瓣是我亲手铺好的,很新鲜。”对方彷佛料到我会这样说,气定神闲道。 我盯着电脑屏幕,徐敏敏对我做了个手势让我拖延时间。我心下了然,便道:“这也算吗?你以为我这么好糊弄?” “呵,”对面忽而冷笑,悠悠开口道,“不用白费力气了,你找不到我的位置的。” 徐敏敏动作一愣,但还是继续在追踪,我盯着屏幕上不停跳转的地址眉头逐渐紧缩,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 “蓝林,你会想见我的。” 在地址第五次跳转后我停住了徐敏敏的手,让她先出去。徐敏敏也没说什么,默默收了电脑出去。 “总得让我知道你的名字吧。”我关掉外放,关上办公室里的隔音窗,问道。 谁料对面却突然沉默,我狐疑的看了一眼确定对方没挂,不屑道:“连名字都不告诉我,你就这点诚意吗?” “你不会想知道的?” “啊?”这人完全没有逻辑的话语让我再次愣住,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后天,你会见到我的。” 说罢,女人便挂了电话。 我放下电话有点莫名其妙,这没头没脑的只说后天,具体时间地点也不提。我心中突然一惊,这女人只说后天会见我,意思就是她知道我的行踪,可我后天的行程表目前都没让徐敏敏排出来,最近一直东奔西跑,不在首都的概率都很大,她是怎么知道后天一定能见到我? 我将通话记录删除,皱眉陷入沉思。从收到x-5006开始我就一直处于被动状态,对明责下手的事兹事体大,牵一发而动全身,我没有办法让太多心腹去调查这件事,而且冰冻计划已经分去了我太多的精神,太多人盯着我,我也很难亲自去调查。而反观对方呢,不止能悄无声息的把礼盒放到蓝家老宅,还能拨通我的电话并言之凿凿后天一定能见到我。 我有些懊恼,这种对对手的无知让我很恼火,同时也觉得有几分有趣,若后天她真能如愿见到我,那的确是有几分手段,也算得上是我的对手。 我将徐敏敏唤回,询问我后天的安排。 徐敏敏看了看手中的平板,随后道:“后天早上需要再次到研究所确认您身体的数据,后天早上便不能用早餐。然后……国立研究所那边有些事项需要对接,您必须得在场。午饭暂时没有安排,下午集团这边有个会议,晚饭也没有安排。至于晚上……研究所那边说可能还需要您再去一趟。” “午餐安排在国立研究所那边,帮我约项目对接负责人一起。晚饭……看看能不能约到欧阳明责。” 徐敏敏一愣,但马上收敛了神色。 这便是我选她做我的秘书的原因之一,从不多问,只低头做事,她也聪明,知道自己不能知道太多。 后天从出门开始我接触的便是核心人员,可以说是完全不见生人,我倒是要看看那个人该怎么见我。 …… 后天我的行程如安排的一样,只是晚餐没有约到明责。这本来也是我意料之中的,他都已经说过不再见我,自然不会再见。只是我还抱有一丝期待,或者说是妄想,我想再确认一下明责对我的心意,再确认我是否真的能对他下手。我甚至觉得只要明责话说软些,我都会放弃这个偏执的计划。可是啊,他已经不再见我。 但今天的重点不是见明责,一直到晚饭结束,我再次折返研究所都没有见到可疑的人。 今晚本意要在研究所休息,但晚上却临时说翌日清晨需要到国会大厦一趟,这便需要回家梳洗一番。虽然我不拘小节,但也不想大冬天的因为着装而被蹲守在国会大厦的记者和对面第一军校的师生看到。但我并没有将这个决定说出,而是在研究所的工作完全结束才叫来了司机。 车子驶入金色大道停在蓝家老宅前,我不禁莞尔那人果然是在说大话。 信步入内,我甚至心情颇好的勾起唇角,推门进入老宅,智能家电开启灯,可在辉煌的水晶吊灯下,富丽堂皇的大厅里,会客区的沙发上端坐着一个黑衣女人。 女人身穿一袭黑色抹胸礼裙,皮肤在纯黑的包裹下透出一股病态的苍白,可露出的手臂和小腿的肌肉看起来就结实而富有爆发力。一头金发披在肩膀,印着深邃立体的五官,她的样貌有混血的影子,若只论外貌她的确是个美人,眉墨唇红,艳丽大气,可她的神态却不像一个活人,眼神淡漠,好似什么都不在意,似有一种看破一切的冷漠。 我顿感心惊,家里警报器没有响,机械人管家也没有触发警报装置,这个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坐在我家客厅里。 女人静静的看着我,眨眨眼,道:“你看起来心情不错。” 第139章 张机设阱 我一时惊愕的说不出话来,下意识的去摸腰间的枪,却摸得一空,这才猛然想起今天去研究所根本就没带枪。幸而我身上还有一把匕首,倒不至于手无寸铁。 我摸枪的动作并不大但还是没逃过她的双眼,她好整以暇的理理裙摆,起身道:“不必对我这样防备,我不是你的威胁。” “你怎么进来的?”我警惕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拔出匕首自卫。 “这个地方……”女人悠悠环视一圈,带着怀念说,“我待的时间比你久。” “呵,”我不屑的笑出声,讽刺道,“这是我家,你是哪里跑来的东西,你把那玩意放在我家是什么意思?” 女人被我讽刺也不恼,艳丽的脸上依旧平淡如水,道:“你不是已经知道我的意思了吗?” “你要是再这样打哑谜就给我滚出去!” 女人却轻笑了一声,踱步到我面前,道:“你对我笑一下,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 “啊?” 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呀!莫名其妙的! 我连忙后退几步保持安全距离,想挪去茶几旁摁警报器,女人却像看穿我的想法一般,出声阻止道:“别这么急着去摁警报器,我说过我不是你的威胁。” 我脚步一愣,憋屈和愤懑让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发泄。我对这个女人一无所知,她却能看穿我的一切行动,这太让我有挫败感了。 “笑一笑,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女人还是这句话。 我无法,皮笑肉不笑的动了一下脸部的肌肉,梗着脖子道:“笑了,说吧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的脸上出现几分无奈,转身坐回沙发上,似是想了想才说:“蓝敬林,我的名字。” 我眉头一皱,嫌弃这人竟然也姓蓝,名字与我也只有一字之差。 “你想做什么?”我没有放松警惕,依旧做好了随时自卫的准备。 蓝敬林拍拍沙发道:“坐下说吧。”见我还是满眼警惕她又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不会对你有任何威胁。” 见她那样诚恳我才将信将疑的过去,坐到了离她最远的地方。 此时已经深夜,屋外只有金色大道璀璨的灯光,冬日的夜晚格外安静,一片夜幕仿佛将蓝家老宅与外界隔绝开来。 “你怎么拿到x-5006试剂的?”我质问道。 “这个不重要,你已经验证过它的效果了吧?” 我沉默就当是默认了。 蓝敬林了然,道:“那你应该知道一切了,我这是在帮你。” “帮我?一旦事情败露,欧阳秦一定会将我碎尸万段,你帮我收尸吗?” “他不会杀你,至少在研究出代替你血清的药物之前。”蓝敬林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更重要的难道不是眼下的冰冻计划吗?不超过十天就该实施了。” 我眉头越皱越深,这个女人不仅能拿到x-5006,还知道了联国最高机密。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眼下你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从格力格把你绑上回首都的飞机时你一只脚就已经在冰冻仓里了。蓝林,你真的相信欧阳秦,相信议会?你敢拿自己的生命和蓝家的未来去赌他们的良心?” 我自然是不相信的,新纪20年时不相信,此时更不会信。 “你怎么就这么笃定我不信任冰冻计划?” “因为你是蓝林,因为在新纪20年时你就被她们剥削过,因为你是个利己主义者,你是不会为了金羲自由联众国牺牲自我,你还没那么伟大。” 我玩味的笑了笑,她说的的确不错。无论是从军还是参政我的出发点都是蓝家,什么为了太阳的荣光,为了联国的未来,那些漂亮的场面话说说就行。上层阶级,尤其是大姓,谁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冰冻计划的风险有多大不用我多说了,且说你冰冻后联国政局会如何,再往大了说如果尤诺弥亚联合政府胜了呢?你觉得他们会不会献出你来换取和平?” 对呀,还有战争。战争还没有结束,金羲自由联众国和尤诺弥亚联合政府,谁是赢家还未可知。 “就算把你解冻了,你敢确定你的身体还能如旧?你能保证强化剂的研究不会有突破?强化剂是你唯一的护身符,一旦有了重大突破议会就会果断抛弃你,他们不需要一个不听话的试验品。” 我轻轻吐出一口气,示意她继续说。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你已经山穷水尽了。打蛇打七寸,欧阳秦最在乎的就是他的两个儿子,欧阳明训不会让你近他的身,可欧阳明责相信你,他是欧阳家的长子,身份和你是一样的。把x-5006注射到欧阳明责体内,你们之间就又近了一步,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你。难道你真的愿意远远的看着他娶妻成家,什么也不做吗?你甘心吗?把他留在身边,让他永远离不开你。” 蓝敬林的话犹如伊甸园里的毒蛇,诱导我去摘下禁果。内心深处我是渴望明责的,先前宽慰自己对他放手不过是无奈之下的选择,只要还有一点机会我都想和他在一起。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舍不得拿欧阳明责冒险。但是蓝林,他是欧阳秦的儿子,他自新纪20年后享受的一切都沾有蓝家的血,他没有参与,但绝对不无辜。他也明确的说过,他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弥补欧阳秦对你的伤害,欧阳明责根本不在乎你。” 我缄默不言,头微微低垂,连气息都平稳了。蓝敬林仿佛是世上的另一个我,她精确的说出我所担忧和未来会担忧的事。 我斜眼看向蓝敬林,低声道:“明责怎么想的,你又怎么会知道?” “猜都猜得出来,欧阳明责根本无心男女之情,你从来不是他的特殊。一开始他对你是愧疚,后来是习惯你这样个小孩子跟在他屁股后面,然后就是厌烦……” “你胡说!”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反驳道,“明责从来没有厌烦过我!” 蓝敬林垂眸看着我,灰色的眸中透出鄙夷与怜悯,她看着炸毛的我,缓缓露出几分笑,道:“那他为什么会算计你?” 我不由愣住。这些年来每当明责做了什么有害于我的事时我都下意识的给他找理由,都认为是欧阳秦逼迫他做的。我总是无条件的信任他,我的爱慕让他被渡上一层滤镜,总认为他永远不会伤害我。 可刨除这层滤镜,他真的是被逼迫的吗? 我不知道,我从未问过他。 细细想来,我也不敢问。 两年前他携带录音设备和我见面,诱导我说出是我编造谣言的话。我被送到医院抢救,他不仅没有探望,甚至一个消息都没有。离开首都的两年,他没有回复过我一个字。现在,他突然出现在国会大厦的会议厅里,霎时让我乱了阵脚。 看似每一个都是被胁迫,但也每一个都有主动的可能。 明责,他始终明白自己的责任。 “你细细想想你们的过去,自从你遇到他,是不是很多事情都变得不顺利。你有没有想过,是欧阳秦故意派欧阳明责接近你呢?” 我登时如遭雷劈,惊在原地。 五年前,新纪22年,联国第一军校我第一次正式见到了身为老师的明责,他在教室里叫住了我,热情的邀请我共进晚餐。新纪23年,夏季战争阶段性胜利的庆功宴上,我从李虞山身边逃走,却在门口撞到了明责。他主动朝我伸出手,邀请我到国会大厦顶楼看星星。此后他便一直在关心我,一直陪在我身边。 他的温柔和慈爱像极了父亲,让年少的我不由分说的便放下了戒备。 他说我戴钻石好看,我便再也没戴过从前喜爱的翡翠。 明责似上天的礼物,在我人生最黑暗的时刻降临在我身边,他太温柔太美好,让我的心中只有欣喜,完全没有冷静的想过他目的。 他说,他父亲对我做了很不好的事,他想弥补。 我信了。 我一直都信他。 从未怀疑过他。 但如今想来,从一开始,我们之间就是他在刻意的主动,就算我明确的表现出厌恶他也视若无睹。而除了我的爱意,他也从不拒绝我的任何要求。 他在纵容我,让我的脾气越来越坏,让我身边只有他一个人,让我渐渐的离不开他。 这一切仿佛就是一出好戏,欧阳秦写好了剧本,明责按部就班的演绎着。 明责,明责。 他一直都明白身为欧阳家长子的责任。 第140章 栽赃陷害 欧阳明责,一个我倾慕多年的人。他在我少年时期进入我的人生,他身上的温柔,他眸中的璀璨都是我无法拒绝的。 我永远记得那个闷热的盛夏,阳光是怎样轻抚他的发丝,栀子花的香气是如何划过我的脸颊,以及白皙俊朗的面容露出温柔的笑。是夕阳时分金色的大地,是揉碎在暑气里盛夏的风,是寂静的夜里小声跳动的心脏。 他在盛夏出现,永远成为我的盛夏。 也许是对父爱的渴望,占有欲爬上钻石镶嵌的双眼,闪烁的光彩里尽是不可诉说的秘密。 我可以忍受流弹撕破肌肉的疼痛,我可以忍受血肉横飞的恶心,我可以习惯政坛的阴谋诡计,可以习惯商场的尔虞我诈,但我接受不了感情上的背叛。 就算不是爱情,我们之间这么多年也有友情,我宁愿他在相遇之时便明目张胆的算计我,而不是这样消磨我的感情。 我们在盛夏相遇,在雪夜分离。 眼眶渐渐酸涩,身体忍不住颤抖,我咬紧牙关不发出一丝声音,可掉落的泪珠还是让我难堪。 蓝敬林拿出一个小礼盒,打开递到我面前道:“何必委屈自己,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人值得你改变自己。” 我盯着礼盒里的翡翠胸针,在那清透的颜色里我似乎看到了如今不堪的自己。 我最喜欢的就是翡翠,绿的,白的,黑的,有的的祖上传下的,有的是别人送的,有的是父母让人打的。那些翡翠和其他宝石一起放在更衣室的首饰区,而钻石只是被我随意的丢在梳妆台上。 我从来都不喜欢钻石。 “仔细想想,自从你遇上他是不是就做小伏低了许多,若是以前,你肯定会觉得他欧阳明责算个什么东西,连请我跳舞的资格都没有。阿勒西纳大陆的玫瑰可不会低下高贵的头颅,你已经为他做的够多了,你不能丢掉自己。” 我静静看着手中的翡翠,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我和明责的过往,看起来是我在推波助澜,其实根本禁不起推敲。从外面认识的第一刻,我就一直处于被动。我被他拿捏住了感情,在他看似不经意的露出一点对别人的关心我便会嫉妒得发狂,从而做出许多疯狂的举动。也许明责只是没料到我真的爱上了他,也没料到在强化剂的加持下我变得比他现象的更加癫狂。 “他利用你的感情,自己却全身而退,本质上他和他父亲没什么区别,都是小人,记得你以前是怎么想的吗?欧阳家都是伪君子。”蓝敬林从我外衣口袋里掏出x-5006,摊开手放到我面前,继续道:“任何对蓝家有威胁的人,都得死。” 眼前的x-5006和蓝敬林的话突然刺激了我的神经,让我的意识瞬间清明。我木木的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她真的很美,即使是凑那么近她还是美得让我心惊,这种极具攻击性的美人是不常见的。此刻我看清了她的眼眸,那是宇宙深处神秘星河的颜色,银色中似乎泛着丝丝亮色,似乎跳动着某种情绪,让她本来波澜不惊的面容有了点生机。 我渐渐从刚刚的情绪中抽离出,眼中的泪水渐渐收回,只有脸上的泪痕是刚刚崩溃的证明。 我目光逐渐冷厉,逼问道:“你怎么知道明责是怎么想的?” 她一直在诱导我,使我去代入那些情绪,使我误解过去的种种。但冷静下来一想,这个女人来路不明,一上来就让我用明责的性命要挟欧阳秦。她既不说自己的意图,也不说自己的来路,只告诉了我一个名字,甚至可能还是假的。她知道冰冻计划的细节,她有能力自由出入蓝家老宅,能够拿到x-5006,这样一个神秘又诡谲的人太危险了。 她说这些年明责都是在算计我,可她刚刚的一番引诱又何尝不是。我虽然年纪小,但看惯了商场和政坛的对决,我也是懂一些心理博弈。虽然她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但是比起第一次见面的她来,我更相信相处多年的明责。 蓝敬林似乎料到我会这样说,浅浅一笑,拿出一支录音笔,道:“里面是欧阳明责和艾玛·巴塔罗的对话,听不听由你。” 我对她的所作所为已经不惊讶了,她的能力似乎超出我的想象。 我拿过录音笔,发现是几年前的款式,体型迷你,磨砂材质不容易反光,是适合偷录对话的形式。 我摁下播放键,明责和艾玛·巴塔罗的声音从便清晰的传来: “让你久等了。”明责道。 “我也刚到,你从学校来吗?” “对,学生那边有些事情,所以耽搁了。” “欧阳先生,我们直接开门见山吧,我们彼此的父母是个什么态度你我都清楚,对于联姻我是愿意的,我想知道你的态度。”艾玛·巴塔罗道。 “嗯,大姓联姻我也没有意见,一切都听从长辈的安排。若是艾玛小姐对婚礼或婚后有什么要求可以提。” “对于我们的婚姻我没有任何意见,我只是好奇,你和蓝林小姐。” 明责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我是蓝小姐的老师,我们是有一些交集。” “我认为可不是有一些交集这么简单。上次蓝小姐的生日会我感觉有些不对劲。” 明责沉默了,没有回答,也许是他不知道说什么。 “当时的蓝小姐是……是十四岁对吧,一个十四岁少女的感情是藏不住的,她看向你的目光,那种极具恐怖的占有欲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而且你和她从楼上换了衣服下来后就一直心神不宁,这很难不让我和我叔父怀疑。”艾玛·巴塔罗道。 “她只是个孩子,不懂事而已。”明责解释道。 “你学过心理学应该也知道,像蓝小姐这种年幼丧父丧母的孩子非常容易对年长者产生依赖,就算是她年纪尚小不懂事,但目前她对你的感情的的确确会影响到我们两个家族之间的利益。欧阳先生,要是你们之间的事被外界发现,就是你真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外界也不会相信的,他们更乐意看到的是大姓内部最肮脏混乱的一面。” “艾玛小姐放心,我对蓝小姐从来都只有师生情,若不是必要我都不想见她,只是碍于一些原因而且。请巴塔罗议员放心,蓝林绝对不会影响我们的联姻,欧阳家和巴塔罗家会成为金羲自由联众国未来十年最顶尖的大姓。” 录音到此就结束了,突然的像我停滞的心跳。 家里很静,似乎连屋外吹过的风都能听见,寂静的夜,连月光都不愿照入蓝家老宅。 我不知道此刻内心的是什么情绪,伤心,愤怒,质疑,沉思。太多了。我看着手中的录音笔,又看看一旁的胸针,冷笑一声将录音笔丢得远远的,有些颓废的靠倒在沙发上。 蓝敬业把玩着手中的x-5006,一声不吭的看着我。 我拿起那枚胸针,放到光线下看,这翡翠真是漂亮极了,折射出的光线柔和又绚烂。 “这就是真相吗?”我低低说道,“他说,若不是必要,他都不想见我。” 我从前只当他是为了避嫌,如今才知,他是厌恶我。 “他的温柔,他的谦逊,他的礼节都是自小培养的东西,并不是只有对你,你在他眼里和别人没有任何区别,甚至他会觉得因为你的喜欢妨碍了他和艾玛·巴塔罗联姻。” “欧阳家的人,都是伪君子。”我不禁笑出声来,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手中的翡翠。 “欧阳秦夺了蓝家的资产,欧阳明责欺骗你的感情,害你在前线待了两年。现在,他们想打着冰冻计划的名头要你的命,你还打算发过他们吗?” 我转头看向蓝敬林,她平淡的眼中终于有了点情绪,是催促,是期盼。 蓝敬业把x-5006塞到我手里,低声在我耳边道:“让他们付出代价。” 第141章 怒火滔天 我低头看向手里的x-5006,心情十分复杂。我不知道眼前的女人能不能相信,甚至开始怀疑明责能不能相信,但是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哪怕亲自参与监督冰冻计划的准备过程我还是害怕,我害怕会永远沉睡,再无醒来的可能。我不想蓝家随我一起逝去。 “你狠不下心?”蓝敬林挑眉问道,“你很爱他。” 对呀,我很爱他。哪怕是知道他厌恶我,我还是爱他。真可笑,对任何事都高傲的我,对待明责却卑微起来。 我尝试过放弃他,但每次都失败了。 “你只是给他注射仿制强化剂而已,就算欧阳秦执意实施冰冻计划,你也依旧可以提前储存好血清数据,用人造血清来供养他。这并不会要他的命,而且他再也不会离开你。” 我转头看她,把x-5006一把塞回她手里,坚决道:“我不会拿明责冒险,就算他厌弃我,算计我,我也不会对他下死手。” 蓝敬林皱起眉,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我从沙发上站起,冷眼看向她道:“你该走了。” 蓝敬林一眼不发,静静的盯着我,我也不惧,这种眼神我见多了,就算她再厉害,这里是我家,是金色大道,是金羲自由联众国大姓的居住地,她绝对不敢乱来。 半晌,才听她嗤笑一声,眼神又渐渐变得平静。可她依旧没有起身离开的打算,反而往后一靠,轻笑道:“蓝林,你真不知好歹。” “这是最后的警告,你再不出去我便把你打出去。” “你不会的。”话毕,蓝敬林把一直垂在胸前的金色长发往后一撩,露出了同样苍白的大片肌肤,那肩颈的线条漂亮得犹如油画,骨肉匀称简直无可挑剔,黑色礼裙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只是在白净的左肩上,有一朵盛开的黑色蝴蝶兰。 那位置,图案,和我的一模一样! 那是强化剂的图案! “这!”我惊愕的不由往后一退,差点没站稳。 “你以为你父亲留给你的只有花不完的钱和那些冰冷的工厂和公司吗?蓝林,你父亲留给你的东西远比你想的要多。” “你!你是我父亲的人!你是强化人!” 那朵蝴蝶兰姿态摇曳,图案完整,不似那些仿制品一般残缺,最重要的是竟然和我的一模一样! “我不是你遇到的第一个你父亲留给你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蓝敬林淡淡道。 “你不是第一个?在你之前,有谁?” 过去这些年,我见过的父亲留给我的人,除了那些明面上的,我的确是想不起来了。 蓝敬林嗫嚅一阵,道:“你以后会知道的。” 我不停喘着粗气,今晚大起大落的太厉害,我一时有点接受不了。我实在不相信除了我还会有别的强化人,父亲是怎么做到把她隐藏得这么好,连议会都没有一丝消息,这么多年她又夺在哪,为何蓝家出事时她却没有出现? “你真的是强化人?”我问道。 “我们难道不应该讨论x-5006的事吗?”蓝敬林歪头浅浅一笑。 我表情很复杂,笑也不是,疑惑也不是。明明她身上便是一堆谜团,如今却又更多了。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不会对明责动手的。”我再次坚定道。 “是吗?”蓝敬林挑眉道,“即使他父亲是吞噬蓝家资产的伪君子,即使现在他要明目张胆的要你的命?即使欧阳明责这么多年欺骗你的感情,厌恶你,害你被绑到前线吃了两年子弹?就算你不在乎这些,你真的放得下蓝家?你把你的家族托付给谁?蓝家已经没有人了,塔莫夫兄弟,还是浮宁?一旦你出事蓝家就彻底断了,我可不认为他们会兢兢业业的替你守着蓝氏集团。一旦冰冻计划启动,五年前的事只会再次上演并且更加激烈。换届在即,欧阳秦是想杜绝你对塔莫夫兄弟的帮助,他要稳坐议长的位置,就不能让任何人得到掌握金羲自由联众国半数以上军备物资的蓝家的帮助。他是个政客,打得一手好算盘,欧阳秦知道既然得不到你的支持,那就谁也别想得到。” “但是……明责不是政府的人。”我还是替明责辩解,哪怕这个理由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 “可他父亲是!”蓝敬林似乎有点生气了,皱眉骂道,“他父亲是金羲自由联众国的议长!他姓欧阳,是金羲自由联众国的大姓!就算他不是政府的人他也必定要为家族利益服务!” 我被她骂得不由后退两步,像个犯错的孩子般微微低垂着头,不敢再抬眼看她。 我知道蓝敬林是什么意思,这些道理我也都知道。可是我还是爱着明责,我不还是不想拿他的性命冒险。 蓝敬林嗤笑一声,起身踱步到我耳朵低语道:“你这样为了他伤心劳神,却不知道此时此刻,另一个女人正睡在他的床上吧?” 我登时如造雷击,瞪大大了双眼看着她,颤颤巍巍的问:“你说什么?” “我说,有个女人正在欧阳明责的那间公寓里,睡在他的床上!” “不可能!明责向来洁身自好,不会……” “他不爱你。” 蓝敬林的话让我顿时语塞,一切要为明责辩白的字句都卡在唇边,竟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不可能……”我摇头,不信道。 “你不信,那就去看看。看看你心中圣洁得如同神邸的人是怎样一边欺骗你一边又让别的女人登堂入室的!” 我终于忍不住,崩溃的往门外跑去,到门口时却被蓝敬林拉住。她将一个注射器递到我手中,里面是10毫升左右的淡紫色的液体。 我抬眸看她,从她灰色是瞳孔里看见了神态癫狂的我,双目里的疯狂能将人吞灭,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那个易怒狂躁的我。 蓝敬林似乎很满意我的失控,拍拍我的手道:“别忘了是谁骗了你。” 蓝敬林的话犹如一颗星火落入干柴堆,点燃了这两年我内心的所有情绪,这团火在我心中不断燃烧,蓝敬林的话不停在我耳边萦绕,促使我我疯了般往明责的公寓跑去。深冬的金羲自由联众国飘起点点雪花,我迎着黑夜的冰冷不停的跑,只为证明蓝敬林说的是谎话。 明责的公寓我来过无数次,心腹告诉我他两年前从首都离开后这间公寓便没人居住,只是最近明责回来后才又亮起了灯光。 我不假思索的输入门锁密码,谁知却是错误的。我还记得两年前我第一次跟他来到这,他告诉我门锁密码并温柔的笑说随时欢迎我来的样子。如今却换了密码,屋子里甚至可能还有个女人正和他翻云覆雨。 我气得几乎要晕厥过去,真后悔身上没带枪,不然就能一枪打烂这该死锁冲进去。 “明责!明责!欧阳明责!”我用力的捶打着门,大声的呼唤明责的名字。 少许门被打开,可开门的不是明责,而是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她模样清丽,大约二十岁,长发披散,穿着拖鞋,俨然一副主人模样。 我心彻底凉了,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几乎咬碎了后槽牙。 我忽视女人的询问,拔开她就往里走。公寓里的装潢还很两年前一样,这里的确还是明责的家。 “请问您找谁?”女人追问道。 我回头看她,眼中的嫉妒几乎能将她撕碎。看着她穿着睡衣出现在明责家里,我想杀了她,就在这,用身上的匕首,割断她的喉咙。 我这么想,便要做,伸手去抽后腰的匕首。此时杂物间门被打开,明责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他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脚上穿着拖鞋,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见我的出现很是诧异。 我默默收回抽匕首的手,并悄悄将x-5006藏在身侧。 明责在这,这个公寓里还有另一个穿睡衣的女人。 蓝敬林说的都是真的啊。 “小姐,请问你有什么事?”女人走到我身前再次问道。 我视线移到她身上,也许是杀意太过明显,吓得女人不禁往后退了两步。 明责立刻上前将她拉到身后,开口还是那温柔的语调:“你怎么来了?” 我抬眸看他,眼中已然没了爱慕,只有被欺骗的和嫉妒的怒火。 明责似是看懂了我的情绪,连忙把女人往门口推道:“你先去明训那。” 女人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明责的表情后立刻必了嘴乖乖的走了。而明责是什么表情呢,是催促,是恐惧,是警告。 又是恐惧,两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明责将女人推走,回身想要说什么,却见一把匕首正对着自己的喉咙,只要再往前一份便可刺开他的皮肤,让他血溅当场。 明责往后推了推,定了定神,望着我道:“你过来,就是为了杀我?” 第142章 第一滴血 我赤红着眼睛盯着我的心上人,他是我捧在手心的人,可如今我却用利刃对准了他。 藏在身后的x-5006彷佛有生命,不安的在我手中跳动着,叫嚣着让我将针头扎入明责的心脏,让他付出欺骗我的代价,让所有欺负我的人都不得善终。 我今天没有吃药。 “你骗我。” “我骗你什么?” 明责语气里没有一丝责备,他还是那样温柔,完全是我爱的模样。他像父亲,这是我爱他的起因;他又不像父亲,这是我一直爱他的原因。 我总想独占他的温柔,想吞噬他所有的情意,可忽略了明责这样一个清风明月的人对所有人都一样,他是自由的,他不会独属于我,也不会只有我爱慕他,他既然不会选择我,那就会选择别人。无论是出于爱还是利益,就像他两年前选择艾玛·巴塔罗,现在又选择了其他女人。我从来不在他的选项中。 我很爱他,我很想抱住他,告诉他在前线的两年我是怎样辗转反侧,是怎样被炮火逼到神经衰弱,是怎样在无人的角度一遍遍写着他的名字。我很想在他怀中放声痛哭,我很想…… “小林,别激动。”明责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推,对我张开怀抱,微微笑着。 我对他真的是一点抵抗力都模样啊,只要他笑一笑我就立刻丢盔弃甲的扑入他怀中。 明责的怀抱还是那么温柔,自十一岁那年撞入他怀中我便眷恋不舍,像个寄生虫一般贪恋他的一切。他的心跳就在耳边,跳动的声音告诉我我还活着,有挂念的人。 只是,这个怀抱已经不再属于我一个人。 蓝敬林说的对,我没有办法远远的看着他娶妻生子,我会嫉妒得发狂,我会想杀了一切接近他的人。 明责摸着我的头,一下下拍着我的背,犹如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孩子。只是他看不见,在他怀里的我目光逐渐阴沉。 我抬头望着明责,伸手抚摸他的脸,明责愣了愣却没躲,反而露出点宠溺的笑:“你看你,是跑过来的吧,头发上都还有雪水,也不怕感冒。” 我对明责的话视若无睹,只是看着他。 我恨这个世界,可我只爱他。 我仰头想要亲吻明责的唇,却被他率先伸手捂住了我。 明责宠溺的眼神变得无奈,我望着他,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小林,你呃……” 明责的话还未说完,身形一晃,声音瞬间卡在喉间,双眼瞪大不可思议的低头看去。 我将注射器里的试剂完全推进他的身体,甚至害怕他的衣服太厚我扎得格外用力,确保针尖刺入了他的皮肤。 我将针尖从他胸口拔出,脸色冷若冰霜,只是握着注射器的手在不住的颤抖。 明责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愣愣的摸摸自己的胸口,又看看我。不多时他的脸色变得扭曲起来,痛苦的捂住胸口,额间和脖颈都暴起了青筋。 “小林!你对我做了什么!”明责痛苦的跪倒在地上,他双眼赤红,脸上已经有了一层薄汗。 我没有说话,甚至后退两步,冷眼看着他。 明责挣扎着将衣服脱下,只见他白皙的胸膛上,心脏位置的血管已经凸起,泛着幽幽的紫色,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蔓延,心脏的位置逐渐浮现一些黑色的痕迹。明责震惊的看着自己的胸膛,又抬头看我,想说什么,张了嘴却是呕出一口血,倒在地上不住的抽搐。 他的身体在我眼下发生了异变,我能听到他急促的心跳,看着他的皮肤由于血液流速过快而变得通红,看着他的肌肉在重塑他的身形。这都是我经历过的。 “你动作可真快。” 身后传来声音,我转身看去,见蓝敬林好整以暇的靠着门框,一幅看戏的模样。 我拿着注射器的手还在颤抖,看着她缓步迈进房间,摁住正在抽搐的明责,将一支血清注射到他的体内,又拿出一瓶药递到我面前道:“你今天没吃药吧。” 我冷脸接过药,快速吃下,道:“你来干什么。” “你刚刚走的那样急,我话还没说完呢,”蓝敬林脸上浮现出几分戏弄,瞥了一眼情况已经好很多的明责,道,“我只是说有个女人在欧阳明责的床上,没说那个女人就是欧阳明责的爱人呀。” “什么?“我瞪大了双眼,惊愕到张大了嘴。 “哈哈哈哈……难道你的心腹没告诉你欧阳明责没住在这里吗?”蓝敬林忍俊不禁,她笑起来果然很美,只是说的话字字戳我的心,“那个女人也姓欧阳,是欧阳家旁支的人,半年前到首都来念书,她父母将一切事宜都拜托给了欧阳明责,刚好明责离开了首都,这间公寓离大学城近,明责便将她安排到了这里。今晚欧阳明责只是回来拿文件而已,本来明早他还要在国会大厦与你见面,可你却这样急不可耐,都不愿意听他解释,自己脑补了一出好戏,毫不留情的下手了。哈哈哈哈……不愧是你呀蓝林。” 蓝敬林笑得有些花枝乱颤,我却跌坐在了地上,悔恨,慌乱,内疚,愤怒一起涌上心头。 明责没有和别人在一起,我误会他了。 明责此刻已停止了抽搐,身上出了一层汗,胸口有了一朵形状不算太好的蝴蝶兰,他闭着眼,眉头紧缩,双唇没有一丝血色,若不是胸膛还在起伏真真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明责……”我颤着声音呼唤他,害怕又无助。 我这次真的做了错事,而且还是无法挽留的错事。 “欧阳秦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蓝林,你想想怎么对欧阳秦说吧,不要浪费了自己刚刚下的决心。”蓝敬林说完这句话便飘然而去,连气味都没有留下,彷佛从未存在过。 我很想追出去杀了她,但我现在只想陪着明责。 我手脚并用的爬到他身边,抚上他惨白的脸,泪水滴落在他的脸上,一时泣不成声。 明责睁开眼,眼神冰冷得吓人,我顿时连哭都不敢哭出声,咬紧嘴唇,泪水一颗颗从眼眶溢出。 明责抬手摸摸自己心脏位置的蝴蝶兰,骨头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他眼神暗淡,道:“你今晚就是来毁掉我的。” 我连忙摇头,羞愧不已,俯身将他抱住,哭着道歉:“对不起明责,对不起对不起……我爱你,我爱你的明责,对不起……” 我的道歉回荡在这间有着我们回忆的公寓里,在这里明责给我做过饭,我们一起窝在沙发里看过书,他会温柔的摸摸的头为我端来我最爱的果汁,我们会一起聊天说地,直到夜幕降临。而如今我的声音却一点一点的将我们的过去焚烧,只留下满地苍白的真相。 明责从地上坐起,任由我抱着他道歉,只是这次他没有再抱住我。 他的身体不再像往日那么温暖,心脏也没了以前的声音。 “我不会让你出事的,我保证,我发誓,我……我只是太爱了你明责,我做了错事,对不起。”我慌乱的解释,却觉得惨白无力,脑子一热,将匕首塞进了明责手中,脱掉外套,握着他的手,将刀尖指向了自己的心脏,“你可以杀了我,就现在。” 眼泪一颗颗流出,我望着明责不住的啜泣,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刚刚吃的药貌似没什么作用。 明责看了我很久,久到我以为时间都静止了他才放下了手中的匕首,捡起刚刚被自己脱掉的毛衣穿上,背对着我,用一种极为平淡的口吻道:“蓝林,这就是你爱人的方式吗?” 我一时哑口无言,所有的解释都如泡影。我做了错事,我伤害了我最爱的人。 我看着手中的匕首,心一横拿起便向胸口刺去,可明责却以极快的速度接住了匕首,只是擦破了一点皮。 这是正常人不会有的速度,明责已经成了仿制强化人。 “对不起……”我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继续道歉。 匕首掉落在地上,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我两都朝门口看着,都知道是谁来了。 让我意外的是,明责擦了擦我脸上的泪,抵着我的额头小声道:“一会你什么都不要说。” 还未待我反应过来公寓门便被推开,进来两个气喘吁吁的人,一个是欧阳秦,一个是欧阳明训。 欧阳秦看看明责又看看地上的我,在他看到我手中的匕首后眼神瞬间变得犀利。欧阳明训也看到了匕首,率先跑到明责身边对他上下检查道:“哥,你没事吧。” 明责拉住欧阳明训的手,对他摇摇头道:“没事。”随后对欧阳秦道,“爸,你怎么来了?” “有人给我打电话,说蓝林拿着刀来找你,而你刚好回这里取东西,我怕……”欧阳秦话没说完,目光却移向了我,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哥,这个疯子没对你做什么吧。”欧阳明训道。 “没什么事,蓝小姐她只是恰好路过,上来看看而已。”明责微微笑着,与往日没有任何不同。 我藏在身后的手抖得更厉害,注射器彷佛一块烙铁,烫得我手疼。明责这是在维护我,他在保护我。 第143章 苦肉之计 “那地上那滩血也是她恰巧路过造成的吗?”欧阳秦冷声道,“你说谎前先把证据收拾干净吧!” 明责暗中握紧了拳头,继续在父亲和弟弟之间周旋。我不知道我现在要干什么,是威胁欧阳秦,还是趁乱逃跑。我全身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只能呆滞抬着头看着他们父子三人,他们的嘴唇一张一合,我却听不到一点声音。欧阳秦脸色黑得吓人,欧阳明训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明责皱着眉头一直在说着什么。我的意识好像脱离了身体,没办法再冷静的思考。 恍惚间我好像看见了父亲,他坐在沙发上一脸失望的看着我。我双眼呆滞的越过争吵的父子三人,他们的闹剧在父亲面前形同虚设。父亲就安静的坐在那,看着我,他没有说话却又好像说了一切。 父亲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在做正确的事,我在维护蓝家的利益,只是恰巧伤害了明责而已,我做一切都是为了蓝家。 父亲不会对我失望的,我绝对不会让父亲失望。 欧阳秦突然快步冲向我,阴狠的抓住我的脖子对着我嘶吼,可我还是一个字都听不到,只木楞的看着他在我眼前发疯,看了一眼他身后的沙发上已经没了父亲的身影。 蓝敬林刚刚递给我的,真的是我的药吗? 明责将欧阳秦拉开,可欧阳秦却抬手扇了明责的脸,从他的表情我知道他在训斥明责。 我从未见过欧阳秦这般失态,他真的很生气。他只是见到了地上的血和明责嘴角的血迹便这般生气,他要是知道明责被我注射了x-5006岂不是要杀人。 明责,我的爱人,我口口声声说着不会伤害他,却还是对他下了死手。 手中的匕首往下滑了滑,我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匕首上。银色的刀身印出我现在的模样,呆滞,木楞。 李虞山说我本来生得极好,鹅蛋脸,大眼睛,笑起来甜美又可爱,虽然长年室外训练让我的皮肤不再白皙,但金钱堆砌起来的气质弥补了我外貌上的所有不足。他说我瞪大眼睛看着别人时最动人心魄,像受了委屈的小白花,最能激起人的保护欲,可眼中的算计和野心实在太浓烈,在他们眼里就成了故意耍心机。李虞山说我就总喜欢用一张人畜无害,楚楚可怜的脸做丧心病狂,人神共愤的事。他说的对,我是个疯子,我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耳边渐渐有了声音,我的神态也不再呆滞。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定了定心神,思索着现在的对策。余光中父子三人还在争吵,欧阳秦指着我在破口大骂,嚷嚷着要把我关到监狱里,话间便要拿出手机打电话叫人。 欧阳秦现在已经愤怒到失去理智,我若现在说了x-5006的事只怕会适得其反,必须得想办法脱身才是。 我低垂着头,在父子三人看不到的地方狠厉慢慢爬上我的眼底,我默默拿起匕首,抬眸望向欧阳秦,在与他视线对上的那一秒,我用匕首划开了自己的喉咙。 世界瞬间变得安静了,我听到皮肤被割破,血液流出的声音,那仿佛温泉一般咕噜咕噜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明显。我顺势倒在地上,匕首滚落到一边,我的血液与明责的混在一起,暗红的,充满欲望与算计。 明责最先反应过来,大喊一声让欧阳明训叫救护车,跪倒在我身边摁住我的伤口。欧阳秦也很快反应过来,推搡了一把还在发呆的欧阳明训,便立刻去拿医药箱。 涌出的血液溅到我的脸颊,我抓住明责的手,轻声说:“对不起……我给你赎罪……我爱……” 明责全身都在发抖,不知是惊愕还是伤心,眼泪落到我的溢出的血液中,他抖着嗓子道:“别说话别说话,没事的,”欧阳秦拎着医药箱蹲在我身边,慌乱的从里面拿出止血的药品,明责摁着我的伤口继续哆哆嗦嗦道,“小林,看着我……看着我,别睡,听我说话……别睡……” 鲜血染红了他的双手,屋子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我们美好的从前终于被血色所覆盖。 我想,蓝敬林今晚给我吃的,大抵应该不是我的药。 我一直在断断续续的说对不起,掐着时间差不多了便闭眼装作失去意识。明责顿时慌了神,不停的喊着我的名字,痛苦的嘶吼着。 明责呀,你真是个复杂的人。口口声声说要弥补你父亲犯下的错,可每次把我逼入绝境的都是你,嘴上说着让我快快乐乐,可又总是让我难过。你对艾玛·巴塔罗说厌恶我,却愿意在我犯下弥天大错后还维护我。 明责,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救护车很快便来,我被以极快的速度送到了联国第一国立医院进行抢救,凌晨时分,金羲自由联众国资深的外科急救医生都被叫起来,由政府专人送往医院。 我躺在抢救室里,听到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便知该到的人都到了。不多时,医生便出去告诉那些人我被抢救回来,只是失血过多暂时昏迷。军方的人,政府的人,研究所的人吵得不可开交,急救室的上下三层已经被清空,楼梯和电梯口都要特勤人员守着,我就趁着昏迷好好睡一觉。 我在无人的vip病房里缓缓睁开眼,看了一眼手上吊着的瓶瓶罐罐,微微动了动脖子。沙发上丢着一件外套,我认出是浮生的,茶几上有几个水杯,证明刚刚来了几位军政要员。 我缓缓绽开一个笑,苦肉计永远不会过时。 当时的情况无论怎么说欧阳秦都不会相信,我也不可能溜之大吉,只能发生另一件更炸裂的事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才能暂时掩盖过去。而我又想达成双赢的局面,让明责对我心生怜惜,要保证他暂时不会和欧阳秦说注射x-5006的事。起初我还有点拿不准,但看到明责跪在我身边,眼泪落在我的脸上,他哭喊着叫我别睡,我便知道他暂时不会说。明责目前不知道我给他注射了什么,只是凭借胸口的蝴蝶兰应该会猜到是和强化剂有关。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好是坏,只要他和欧阳秦提起那必然会再次激发他的暴怒。我已经为了他划开自己的脖子,他不会再冒险。 我经历过强化人的人体实验,学过解剖学,也在前线受过伤,我知道血管的位置,知道自己失血休克的剂量,也知道要划得多深才不会伤到大动脉。 今晚闹得兵荒马乱,在首都的议员都赶到了医院,他们在医院的会议室里吵得不可开交。这件事情是绝对不会让媒体知道,本身我和明责之前就有些桃色新闻,现在若是让媒体发现我在明责家自刎,还不知道会编出多少故事来。 今晚虽然不能说大获全胜,但也有意料之外的收获,我还是满意的笑了笑。 “你现在倒是惬意。” 一道声音传来,我斜眼看去,只见一个金发女人坐在窗边,显然就是蓝敬林。 我不禁疑惑,这是十三楼,她怎么上来的? 蓝敬林轻盈的跳入病房,坐到我床边,摸摸我脖子上的绷带啧啧道:“你也真下得去手。” 看到她我就想起了她诓骗我的事,不由的怒从中来,刚想张嘴骂人她却拿出一样东西,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那是我给明责注射x-5006的注射器,当时事态紧急被我丢到明责家的柜子下面,一开始还担心会被欧阳秦发现,此刻却出现在蓝敬林手上。 我一时哑然,话到嘴边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 “我说过,我不是你的威胁。欧阳明责公寓里的痕迹我已经处理好了,欧阳秦不会发现什么的。” “这上上下下都是议会的人,你也不怕被抓住。”我没好气道。 蓝敬林对我的态度恍若未闻,继续道:“欧阳明责的第一次排斥反应马上就会发生,我已经让徐敏敏转交给他一份血清。” “我的秘书不可能听你的话。” “我是用你的名义,别怀疑我的办事能力好吗。” “我真恨不得杀了你。” 蓝敬林平静的看着我,她抬手请抚我的脸庞,眼神中有我看不懂的情绪:“你会的。” 这句话轻飘飘,我差点没听清,甚至怀疑是不是我听错了。 病房门被打开,浮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小林你醒啦。” 我再回头时,蓝敬林不知何时已经离去,连窗口的帘子都没有惊动。 第144章 了如指掌 浮生关了病房门,快步进入房内道:“你在看什么?” “没事。”我将目光从窗户收回,心中对蓝敬林的忌惮又多了几分。 我有一阵子没见到浮生了,两年前分离时太匆忙,回来了我也整天忙得脚不沾地,他的学业也繁忙,我们能好好聊聊的机会并不多。 进入青春期后浮生发育得很快,已经是个俊俏的少年郎,我已经很久没好好的看他。其实我很想和他聊聊,就像我们小时候,躺在草坪上,窝在秋千里,天南地北的聊。他是我的家人,是我成长中的陪伴,我这几年一心扑在明责身上,倒是忽略了他。 智能监护已经通知了医生我醒来的状况,还未待我和浮生多说两句话,他就被护士连同赶来的各方人马一同赶出了病房。百叶窗外人影晃动,有许多人在说话,年轻的护士叉着腰让他们安静,声音这才小了许多。 十几个资深医生围着我,其中不乏有研究所的研究员,由于我身体特殊,不能用与普通人相同的治疗方式。我也无所谓,反正人体实验也做了不知多少次,我不如放空脑袋好好休息。 检查过后,医生拿着我的各项身体数据离开了,我也知道,该处理事情了。 徐敏敏率先进了病房,她脸上有明显的倦色,衣服也有些褶皱,看起来应该是有阵子没回家休息了。 她言简意赅的和我交待了目前的情况:目前外界的一切风声都被压了下去,哪怕是大姓,也没几个人知道我的情况。我自刎的那天晚上,欧阳秦被几方的人围着骂了半晚,我也知道不可能是真的骂,但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徐敏敏顿了顿,才继续道:“现在研究所给出的结论是,冰冻计划很可能会推迟到春天。” 现在是深冬,离阳春三月也没几天,但是我知道这是我能争取到的最大期限了。 “议会怎么说?” “冯议员找过我们的人谈,但这是根据您身体状况得出的最好的结果,不能再提前了。” 冯玉是欧阳秦的人,他就代表了欧阳秦。上一次大选时欧阳秦把他抬到议员的位置,倒是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飘了。 “我记得这会子,督察局的军政大检已经结束了,正在整理结果是吧?”我道。 徐敏敏点头道:“是的,具体的检查已经在你回首都前基本结束,大部分人员的结果都已经定了。” 我缓缓露出一个奸诈的笑,道:“负责冯玉的是谁?” 徐敏敏看了看手中的平板,抬头道:“摩哈尔组长,隶属于督察局财政部。” “我和孟庆局长也有日子没见了,快过年了,就送他份大礼吧。”我摸摸脖子上的纱布,笑得奸佞狡诈。 徐敏敏在我身边多年,立刻会意,点头低声道:“明白,会安排好一切。” 每年的军政大检就是为了刨除金羲自由联众国军中和政府内部的毒瘤。若是小错,平时被查出,顶破天了也是降职罚款,可若是被督察局查出,无论大小错都会以最严厉的方法处理。 欧阳秦捧冯玉上台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两年前他借着巴塔罗家的势捞到了很多好处,巴塔罗家也不是吃素的,明里暗里给他使了不少绊子,欧阳秦要处理这些事手上自然不会干净,只要不干净就禁不住查。这些事若要扣死在欧阳秦头上会有难度,但扣在冯玉头上那就易如反掌,再给他弄点逃税,不明财产,这个人在金羲自由联众国的政坛就算是彻底消失了。 议会里,平民议员的位置本就是为了平衡国内阶级而设立的,一个没有家族和金钱支持的人,连入局的机会都是我们施舍。 一个平民阶层的人,本就是为了大姓间的争斗才入局的小卒。就当给欧阳秦一个教训,我蓝林是个有脾气的人,他的势力可以扩大,但若是惹我不高兴,我照样可以把他的人裁下去。 冯玉这样的人还多的是,平民阶层适合做议员的人还有很多,就是不知道欧阳秦会不会继续拉拢下一个人了。 就在我沉思时,护士推门而进为我换了吊瓶,房门开关间我看到了走廊上的特勤人员。待护士走了后问徐敏敏道:“外面的特勤是哪的人?” “是国安局的人。” “国安局……”我想了想,默默道,“国安局的副局长前阵子是不是换人了?” “是的,换成了叶卡捷琳娜·依克洛夫蕾娜女士,也就是你的同学,凯瑟琳的姨母。” 不声不响的,这个女人已经坐到了国安局二把手的位置,她现在完全有资格来争取议员的位置。但是她拒绝加入李马克的精英派就意味着拒绝了军部的帮助,只凭她国安局副局长的资历是不可能成为议员。只是……依克洛夫蕾娜的政治态度一直很坚定,她排斥大姓,这与我的政见相背。我若拉拢她,必然会动了大姓的利益,这是得不偿失的。 罢了,我也不想管这些破事,议会再怎么斗,我蓝家都是屹立在联国的大山。 思定欧阳秦的事,我才发觉这几天都没见格力格叔叔,以为他又生我的气,便问道:“塔莫夫将军那边怎么说?” 徐敏敏面色有些古怪,但还是马上回答道:“塔莫夫将军和李马克将军昨晚便已经离开首都,分别前往东南战区和南海……前线打了败仗,据说……莫娜·塔莫夫指挥官受了重伤。” “莫娜姐姐?”我心下了然,难怪外面一直这么乱,难怪欧阳秦一直腾不出手来见我,原来是前线出了事。 如果只是普通的败仗,用不着两位将军连夜飞往,一定是出了什么更严重的事,只是徐敏敏的能力还打探不到。 东南战区……南海……南边,靠海……那边岛屿众多,靠近赤道,我之前服役也一直在东部战区,对南部倒是不怎么了解。 我心中一惊,连忙问道:“凯瑟琳还在南海吗?” “目前联系不到她。”徐敏敏头低了低,露出几分愧色。 我知道这也不能怪她,战场上瞬息万变,联系不上一个人太常见了。我现在也是有一堆事情要处理,鞭长莫及,我只能相信以凯瑟琳的实力,应该不会出事。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自己身上,我盯着手上的留置针,眉头紧蹙。考虑了片刻,朝徐敏敏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徐敏敏知道我有事要嘱咐她,坐到床边,安静的看着我。 我凑近她的耳边,低声道:“你去研究所,找负责x-5006的人,让他们按照我的血清数据,制造出一批血清出来,这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徐敏敏屏息凝神,用心记住了一切,没有提出任何问题,只是点点头道:“明白。” 我满意的对她点点头,便让她去忙了。 从我自刎到现在,不过两天,无论是首都还是前线都乱成一锅粥。这是这两天一直没有见到明责的身影。 他现在对我是什么心态呢? 他一定巴不得不再见我吧,我做了那样的混账事,他却还在欧阳秦面前维护我,要说不感动是假的。这两年欧阳秦忙的腾不出手来处理我,应该也没时间听他儿子的解释,明责当时既然会维护我,那我也相信他在这两天内不会说出什么。 注射器被蓝敬林拿走,留在公寓里的证据就只有我们混在一起的血液。欧阳秦一定会派人化验血迹,但至今他未发难,就说明他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 明责在吐出那口血时他的基因里已经有了强化剂的成分,除非欧阳秦是将样本拿到蓝家的研究所化验,不然他是不会知道x-5006与我基因中的强化剂有什么区别,那么他就只能得到一个结果——血液里含有强化剂成分。那么当时在场的人,谁身上有强化剂? 我。 真巧,我的血和明责的血混在一起,他们分不清,也没有能力分清。 这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中,自刎不仅能拖延时间,还能暂时稳住欧阳秦。唯一的变数便是明责的态度,如果明责主动向欧阳秦坦白一切,那么我的一切算计都会烟消云散,而明责选择袒护我。 我不再次笑出了声,为自己的计划再次成功而喝彩。 欧阳秦,我早就告诉过你,让你儿子离我远点,你不听,那就怪不得我算计你们父子了。 晚饭时分,浮生拎着食盒进了病房。我刚送走了李虞山,见他进来不由开心几分,连忙招呼他过来。 第145章 父母爱子 我此时已经能下床,正披着外衣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桌面上四五个立体投影还开着,漂浮着各种数据资料。 “今天吃什么呀?”我一边整理桌上的东西一边笑问。 浮生将食盒在吧台上一一列好,温柔的说:“一些补气血的,医生说你现在身体还有点虚,我想在前线你也没机会好好调理身体,别看你现在好好的,日久天长,身体可是亏损的。” 我接过浮生递来的莲藕排骨汤,打趣他道:“哎哟,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啰嗦了。” “你单反好好的,我会这么啰嗦吗?” 我乖乖的喝下汤,不再贫嘴,这寒冷的冬天,喝下这一碗热汤,倒是整个人都暖暖的。 “我听说莫娜姐姐受伤了,格力各叔叔走前有没有和浮宁叔叔说什么?”我放下汤碗,慢悠悠的开始吃起饭来。 “说了什么父亲也不会告诉我,”浮生苦笑一番但给我布菜的手却没停,“我现在什么忙也帮不上。” 我咀嚼的动作缓了缓,低垂的眼眸在浮生看不到的地方暗了暗,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后才道:“没有的事,你不是很快就要毕业了吗,到时候你能为浮宁叔叔,为我做很多事。” 房间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碗筷不经意间碰着发出清脆的声响。我脸上的笑意全部散去,低着头默默吃饭,我知道浮生在看我,但是不敢抬头。 这几年发生了很多事,浮生不是傻子,但他从来没有问过我,我也没告诉过他。我明白他爱我,我也明白我不爱他。但他是我的家人,我不想失去他。要说有谁是全心全意的相信我,那就只有浮生了。从我记事他就陪在我身边,他好像生来就是我没有血缘的家人,我不能接受他也离我而去。很可笑,若我们之前的情意真如此深厚我大可不必因为男女之情而担忧他会离开,可我就是害怕,我担心一旦他不爱我,我做的那些龌龊事便会暴露在爱情之外的光线下,我害怕看到他厌恶的眼神,我害怕连浮生都离开我。 但我没办法骗自己,我爱的是明责,不是浮生。我不能欺骗他,但浮生却不愿承认。 他执着我的模样,像极了我执着于明责。 我放下碗筷,擦拭了嘴角,踌躇片刻,越过吧台握住浮生的手,朝他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别担心。” 浮生双眉似蹙非蹙,双唇紧抿,眸中流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 “别担心。”我再次轻声道。 浮生面色渐渐融化,他走到我面前,温柔的抚摸我的面颊。他的手温暖又柔软,有淡淡食物的香味,手指骨间有书写留下的老茧,擦过皮肤时留下酥酥的感觉。 脖间的伤口让我无法抬头看他,浮生也意识到这一点,他双手一揽将我抱到吧台上。这具有占有欲的动作让我一愣,他一向自持有礼,这不是他该做出的动作。 浮生抱住我的腰,双手有力,眼神却是在祈求。明明是个亲密的姿势,他却悲哀得好似要流泪,如同阴暗角落里乞丐,双眼死盯着路人手中的食物,渴望面前的人能大发慈悲的把食物送给他。 我心中有些酸涩,嗫嚅良久却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今天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捅破这层窗户纸,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我已经很忙了,我不想我的家人再给我增加负担。 浮生双眸有些湿润,他嘴角出现一个奇怪的幅度,随后轻轻吻上我的唇,但也只是简单的相碰。 他当我是爱人,他希望用爱意的吻唤起我的回应,但这亲密的动作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对我而言,我们之间的亲吻和普通的触碰没有任何区别,我的心底不会有任何波动。 就在我想推开他时,敲门声响起,随后病房门被打开,我斜眼看去,欧阳秦和明责正站在门口。 我心中冷笑,从我自刎到现在,是第三天的夜晚,欧阳秦终于来了。 我面上表情冷下,冷冷盯着欧阳秦,待浮生将我从吧台上抱下,我才对他道:“你先回去休息吧。” 浮生看似还想说什么,但见我目光已经移开,只能低下头默默离开。 我拢拢身上的外套,自若的走到沙发上,对欧阳秦道:“议长阁下,坐。” 欧阳秦收回看浮生的目光,径直走到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明责关了病房门也跟随他父亲,但只是站在他身后。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作为我的纺织品我一眼就看出他的变化。他呼吸的频率,他心跳的声音,哪怕他穿着冬日的衣服他的身形也与往日不同。 他缓缓抬眸,目光与我对上,那双我沉沦多年的瞳孔里染上淡淡的悲痛与疏远,仅仅是这个眼神便让温润谦和的明责变得忧愁哀凄,他的四周彷佛蒙着灰色的浓雾,这些改变正清晰的告诉我我对明责做了什么。 我后悔了。 我双手死死抓着沙发扶手,努力扼制自己想要冲过去抱住他的冲动,强迫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正视面前的欧阳秦。 “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以前不想管,我以为没有我想的这么严重,”欧阳秦出声,语气里是浓浓的疲惫,“我低估你了,蓝林。” “议长阁下,你今晚来是想谈什么?” “蓝林,我知道你恨我,你想报复我我能理解,但明责是真心爱护你,你不该因我而迁怒于他。自从他认识你就没有好事,他但凡不是我的儿子他现在很可能已经死了。你想报仇尽管冲我来,我只有一个要求,现在前线吃紧,要优先考虑国家,我们的恩怨往后放放怎么样?”欧阳秦自自恳切,完全没有平日那副阴沉诡谲模样。 明责显然是没想到欧阳秦会这样说,明显一愣,神色动容,喃喃出一声父亲来。 “欧阳秦,你也知道我恨你,”我嘲讽的看着他,面容有些扭曲,“从你让我财产替管同意书开始,七年间你有没有愧过?你有没有想过我父母一生为联国的科研鞠躬尽瘁,我祖父为联国操劳至生命的最后一刻?你吸我蓝家的血,你踩着我父母的尸骨爬上议长的位置,我没有杀了你,你就该感恩戴德了。” 我察觉到我有些激动了,深吸一口气平和了心情,才继续道:“至于明责,我是真心爱他,我没有因为你而迁怒他,不管你信不信,我爱他。” 父子两的表情可谓精彩纷呈,明责悲悯又苦涩,还有些惊讶与了然。欧阳秦则是讶然与不解,他看看自己的儿子又看看我,心中不知在想什么。 “你爱他?蓝林,你爱人的方式可真奇怪。”欧阳秦道。 “父亲……”明责想说什么,却没说出。 他又想为我说情吗? “欧阳秦,我表达的方式或许不对,但我的确爱明责,很早之前我就爱他。”我望着欧阳秦,话却是说给明责听。 欧阳秦却噌得从沙发上暴起,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会害死他的!” 我无畏的直面他的暴怒,执着于不屈是我抵挡的铠甲,但我不敢看明责一眼。 “父亲,你冷静点。”明责连忙出声安抚。 “我能保护他!”我反驳道。 “你远离他就是保护他,他在你身边,多少眼睛盯着,你想想你过去做的那些事是保护他吗?” 眼看欧阳秦的手就要戳到我脸上了,明责连忙拦住,低声安抚着。 我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明责终究是没有办法平衡我和他父亲,我们之间的矛盾从七年就种下,一辈子都不可能和解。 “你根本不了解你儿子,他从来不想参和到这些破事里,是你非逼着他挑起大姓的担子……”我话未毕,明责就出声打断我:“小林,你少说两句。” 我不由收回要脱口的话,但望着欧阳秦的眼神却倔强无比。 “蓝家和欧阳家的仇永远不会化解,但我对明责是真心的,我不会伤害他。”最后一句话说得我有点心虚,但我会尽力来维持他的生命。 “和巴塔罗家族联姻本是保全他最好的办法,可是你一次次的置他于死地,你撩开手往前线一待倔强舒坦了,你知不知道他这两年过得有多艰难?你爱他,你爱他就要离他远远的。你看看你刚回来就弄的一堆事,你让他怎么办!” 果然,明责没有把真相告诉欧阳秦,欧阳秦自然也没查出明责血液里的x-5006。 我眼神悠悠的飘到明责身上,眷恋而缠绵。每一次望着他的脸我都确定,我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明责,我不懂,既然你不爱我,为什么在我做了这么多错事后还愿意维护我,明明你父亲已经多次命令你不要再与我来往,你却还是会对我心软。你不爱我,为什么又要保护我? 也许是我还太年轻,不懂你们大人复杂的情感。没有人教过我如何正确的爱一个人,我只想留在你身边,时时刻刻看着他,不择手段,不计后果。 我是个疯子,他们都知道的。 我望着暴怒的欧阳秦,心中突然升腾出一个疯狂的想法,一个足以让欧阳秦对我痛下杀手的想法。 “让我和明责结婚。” 第146章 为之计深 此话一出,别说欧阳秦和明责了,我都觉得我疯了。暂且不说蓝家和欧阳家的矛盾仇恨,我和明责有着十岁的年龄差,光是这一点就不可能。让一个26岁的青年娶曾经是自己学生的16岁少女,简直荒谬绝伦,除非蓝家和欧阳家想激起联国和大姓的怒火。 欧阳秦抖着手指着,不知道是气还是震惊,半天没说出话,只能转身对同样还没回过神的明责说:“明责,你看,父亲说的没错吧,她是个疯子!” 明责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有点委屈,眼神里也不由带上了点可怜巴巴。 明责嘴唇动了动,眉头渐渐皱起。 “儿啊,这么多年你还没看清吗?她和我们不一样!她是实验室里出生的试验品,她没有道德观,她不是正常人。” 若是换作平时欧阳秦这话还没说完就会被我打倒,可此时我只是静静的看着明责,他的表情浮现了几分痛苦。他父亲在骂我,也是在骂他。现在不是我和他们不一样,而是我们和他不一样了。 “蓝林,只要你不再纠缠我儿子,我们一切都可以商量,”欧阳秦见明责不说话,急得只能再次对我开口,“你们无论从哪方面想都不能在一起,更何况明责他根本不爱你呀!” “我知道,”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无比冷静,“我知道他不爱我。” 我一直都知道,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爱我。 “你既然知道,那为什么……” 欧阳秦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我拿出了绑在后腰的匕首。 “小林!”明责脸色一变,探身过来就要抢夺我手上的匕首,但被我轻易躲过,他扑倒沙发上,扑了个空。 欧阳秦也大惊失色,看见明责扑向我更是吓得脸都白了。 “小林,你别激动,我们慢慢谈。”明责紧张的安抚我,声音都在颤抖。 我拿着匕首站在一旁,歪头不解的看着他,问出了我一直疑惑的事:“明责,你不爱我,为什么又一直维护我?” 欧阳秦同样转头看向明责,显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儿子会一直维护一个疯子。 “我是个偏执的疯子,你明明知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做了很多错事但你一直在维护我,为什么呢?明责,为什么啊?你明明不爱我啊!”我越说越激动,握着匕首的手用力到发白,质问的双眼恨不得看清他心底到底在想什么。 “因为我是你的老师,我相信你本性不坏,只是缺乏引导。我相信你可以成为很优秀的人,联国也需要你这样优秀的人。小林,你尚在襁褓我便见过你,你那时对谁都笑,粉雕玉琢的可爱极了,蓝齐先生在世时你也十分讨人喜欢。你明明是个能力出众的大姓,我不忍心看着你真的变成别人口中的疯子。小林,就算……就算你不是自然出生的,但我坚信你和我们是一样的,蓝齐先生和龙妍女士在世时你都是很讨人喜欢的孩子,这说明你是一个正常人,你没有错,是我的方式不对,是我教坏了你……你把刀放下好吗?”明责的声音从掷地有声到小心翼翼,他一直看着我,眸中有内疚有悔恨,唯独没有爱。 我垂下眸,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这些说辞和我十四岁时他告诉我的一样,这么多年他一直不改初心,他一直想引导我向善,他从头到尾只是想尽一位教师的责任。 明责就是这样的人,他对所有人都温柔有礼,他总以善侍人,他的品德高尚,他的思想纯洁,他身上几乎包含了我能想到的所有优点,他完美到我甚至觉得他对我的算计都是优雅而迷人的。 而我呢,我真是卑鄙又肮脏啊。 我看看自己的手,上面有玩弄刀枪而落下的疤痕与老茧,而明责的手白白净净。 我知道我的思想很病态,但事实就是如此,就像欧阳秦所说,就像所有人默认的一样,我是实验室出生的“东西”,是金羲自由联众国的资产,和他们这些“人”不一样。 我抬头,直视他,尽管我觉得此刻是我不堪又龌龊,但我相信我对他的爱是不染污垢的,就凭借这份感情,我望着他,道:“对不起。” 我抬手,在明责的惊呼中,刀刃再次对准了我的喉咙,不过这次我只是割破了脖子上的绷带和纱布,将自刎的伤口露在二人眼下。 我看到明责的眼中闪过刺痛与不忍,我觉得自己更加卑鄙了。 “议长阁下,我承认我做了错事,这道疤就当我的赔礼了,”我对欧阳秦道,“我的确不会原谅你,但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因为你而迁怒你的任何一个儿子,也不会不识大局,在联国需要我时逃避。” 欧阳秦一愣,但马上回了声,看了一眼明责,对我说:“蓝小姐深明大义,我也不会多求什么。我也明白你的理想,蓝家是金羲自由联众国的支柱,蓝小姐放心,中校的位置你马上就能升上去。” 我不置可否,踱步回到沙发里坐下,明责见我走进,往后推了两步,我眼神聚焦在他的手上,有些出神。 “蓝小姐,至于你和明责的事……你也应该明白,算我求你了,放过他吧。” 我收回目光,抬眸看向欧阳秦,他在我眼中忽然不一样了,他身上的诡谲狡猾好像淡去,此刻他只是一位为子女操心的父亲。 “我承认冰冻计划的确有我的私心,前线现在什么情况你也应该知道了,我求你,为了明责的安全,离开他吧。” 欧阳秦此时在我眼中已经不一样了,他鬓角斑白,面上有了皱纹,即使穿着高档合身的西装依旧难掩衰老的身躯。此刻他的身份只是一位父亲,他的每一根白发,美一条皱纹都镌刻着对孩子的爱。 我静静的看着欧阳秦,这一刻我很平静,以一种平和的语气道:“议长阁下,我幼时曾读过一篇古文,时间太久我已经忘了名字是什么,只记得其中一句‘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曾经我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直到我父母去世,直到你一次次护着明责,甚至为了他求我,我懂了。”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我的父母为我留下了巨额遗产保我一生无忧,留下了人脉护我周全。他们从我还未出生便在为我操劳,就算我是实验室出生的又怎样,我拥有的亲情不比他们少。欧阳秦为明责谋划未来,我父母也为我谋划了。 我对他微微笑着,道:“其实我一直很尊重你,幼时我特别喜欢你,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幼时每每遇见你我都吵着要你抱我。欧阳叔叔,无论是做议长还是父亲,你都做的很优秀。只是你把你的大儿子教得太过温良敦厚。” 欧阳秦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也许以为我回转了心意,但最后一句话却让他再次失望。 “蓝小姐,你刚刚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既然你明白我的苦心,那怎样你才肯放过明责?” “这样吧,议长阁下今晚你先回去,前线的情况你最近应该没休息好吧,今晚你该说的也说了,我也理解。明责留下,我和他谈谈。” 欧阳秦听到这话立刻警惕起来,我看出他的顾虑,苦笑道:“外面这么多特勤人员,我脖子上还缝着线,我能对他做什么呀。” 我目光望向明责询问他的意见,他目光沉了沉,低声对欧阳秦道:“父亲,没事的,我和她聊聊。” 欧阳秦看看自己的儿子,又看看我,拍了拍明责的肩膀,一言不发的离开了病房。 欧阳秦一走,我瞬间觉得自在多了。脸上露出轻松的神色,走到吧台边给自己和明责各倒了杯果汁。 “议长阁下真是替子女操心呐。”我将果汁递给明责,他却不接,我只能将杯子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 “为人父母,总有操不完的心。”明责低声道。 我将杯中的果汁一饮而尽,后靠在沙发里,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摸摸自己脖子上的伤口,玩味的看着他,道:“你果然没告诉他。” 第147章 剖心解惑 “你让我怎么说?”明责眼神悲哀,似是自嘲道,“告诉他你把我变成了和你一样的人吗?” “你怪我吗?” 明责转过身去,没有回答。 我看着他的背影,落寞与凄凉爬上了他的脊背,他本该在阳光下灿烂的过完一生,却被我拖进黑暗的泥潭里无法脱身。 但是…… 我更讨厌他背对着我。 我盯着他背影的眼神逐渐阴沉,但马上被我掩住,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悠哉悠哉道:“虽然刚刚议长阁下说了很多我不喜欢听的话,但有一句我得表示他说的没错,”我贴上明责的后背,牢牢抱住他的腰,以一种压抑又激动的语气在他耳朵低声道,“我的确像我看起来一样精神不正常。” 明责猛然挣开我的手,转身却被我疯狂的表情吓得往后退了半步。 “明责,上一次我这样抱你还只有你胸膛那么高,如今已经和你的耳朵齐平了,我长得很快,我告诉过你。” 我是个疯子,我也告诉过你的。 我笑得很开心,但双眼迸射出的疯狂和激动到发抖的声音让明责再一次后退。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伸手抚上他心脏的位置,悠悠道,“我只是把我的力量分给了你。” 明责身体有些颤抖,望着我道:“我并不想要。” 我也不想,我也想做一个和你们一样的正常人类。 “明责,我们现在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我的意思是我们并不是单纯的拥有强化剂的关系。说实话,你体内的不过是强化剂的纺织品,严格意义上你都不算是强化人,我的意思是,今后你必须依靠我才能活下去。” 明责的表情从不解到惊恐,瞳孔震惊到微微发颤,几乎连呼吸都停滞了。 我很享受他此刻的注视,他的目光只在我一人身上。 我愉悦的转了个圈,颇为艺术性的落座于沙发上,脸上扬着大大的笑容,犹如在舞蹈,喉咙处了伤痕是最绚丽的项链,身上的病号服便是世界上最华丽的演出服。 “说实话,一开始我还有点犹豫,可事情做成后我渐渐从其中得到了快感,”我调皮的朝明责歪头一笑,“一种你离不开我的快感。” 明责站在原地,瞳孔已经收缩,我看得出来他在压抑自己的情绪,他正处在崩溃边缘。 “我给你注射的是x-5006号试剂,是我蓝家研究所里众多仿制强化剂中的一个,它其实并不能让你获得和我完全一样的能力,所有你胸口的图案才会那样破碎,但还是能让你和普通人有些区别。但是呢一切都是有代价的,你获得我一部分能力的同时,你也要注射我的血清,不然会心脏骤停而死。” 明责的脸色随着我的话渐渐沉了下来,越沉越黑,直到化为恐惧印在眼底。 “干嘛这么害怕,”我不禁失笑,“只是我的血清而已,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你……你这个疯子!你摆明了就是要杀我!” 明责失态了,他嘶吼,他崩溃,他抓狂。 我理解他,直到刚才他都坚定他那套理念,他坚持教育可以纠正我的劣性,觉得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但就在刚刚,我轻轻的一段话就击碎了他的所有坚持。他以为只是普通的强化剂,他以为自己只是变得和我一样,真是天真。明责对强化剂浅薄的认知来自于他的父亲和我的只言片语,他甚至连国立研究院和蓝氏研究所都没去过。 这一刻我将仿制强化剂的可怖赤裸裸的摆在他面前,封死了他想好的每一条退路。 明责坚持了这么久,不仅没有把我教育好,还把自己搭了进去,他可能也已经想通了因为自己的仁慈阻碍了欧阳秦的大业,他怎能不崩溃。 他双眼赤红的斥责我,他说我是个从根里就坏透的人,说我凉薄心狠,他后悔自己过往的种种心软,后悔自己一次又一次的维护我。 我脸上的笑不知何时消失,静静的看着他在病房里走来走去,犹如笼中的困兽暴躁不安又无法逃脱。 “明责,你知道冰冻计划的致死率是多少吗?”我出声打断他的喃喃自语。 明责看向我,浑身都散发着愤怒的气息。 “69.89%,这是国立研究院和蓝氏研究所共同的推算结果。”我努力挤出些眼泪,让自己看起来可怜一些。 明责眼中有些错愕,随后有了几分沉思。 果然,冰冻计划是联国目前最高机密,就算是明责那天出现在会议室,他很可能只是知道一个名字,至于深入的他没有权限。所以他不懂我为何一直反抗,也不明白我的担忧。 我抓住机会,乘胜追击,苦笑道:“就当你父亲真的没有算计我的想法,就算联国所有顶尖的研究员齐聚一堂,我能活下来的概率也只有三成。一旦我死了,蓝家就彻底没了人,我父亲交给我的百年基业会被瓜分,蓝家彻底的留在历史里了。明责你知道我的理想是什么,你觉得我会为了一个什么狗屁计划,去赌这三层的存活率吗?明责,我不想死。” “所以你就拿我威胁我父亲?”明责质问道。 我语塞,犹豫要不要把蓝敬林的事告诉他。但这个念头瞬间就被我否定了,且不说明责会不会相信,我下意识的觉得蓝敬林的事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 见我不答,明责就当我是默认了,脸上扯出个难看的笑,道:“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你总是这样一个人做错事,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的。” “你怎么帮?”我反问道,“你一个老师,一无政权二无军功,你怎么帮我?去求你父亲吗?” 此时眼中的泪水已不再是强行挤出的,这些日子所有的委屈再也抑制不住,我像个无助的孩子,望着明责道:“我知道你恨我,但我还有什么办法?议会所有人都来逼我,没有人支持我。你知道中午时李虞山来和我说什么吗?他和我说03年的‘强化剂事件’给联国带来了多大的伤害,他说联国这些年为我花了多少钱,说我生来就是欠联国的,应该为国家牺牲自我。”我哽咽到岔了气,缓了缓才继续道,“我愿意为了国家牺牲,我愿意守护太阳的荣耀,但我只想死在战场上,死在敌人的枪下,我希望我就算死也能光荣的在我的骨灰盒上盖上国旗。我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实验室里你明白吗?” 明责身上的怒气明显消了很多,眼中那抹纠结的神色让我又激动又不安,我缓缓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要急,面前的这人是个心软的人,要把握好他的这个弱点。 我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起身走向他,一步一字攻破他的防线:“明责,我是真的爱你,如果有别的选择我也不愿伤害你,我没得选。现在议会已经通过了冰冻计划,所有事情都基本就绪,我在安排那些事情时就像在亲手准备我的葬礼,那种无力、恐惧又不甘的心情你懂吗?” “我并不是个胆小懦弱的人,我愿意为了我的理想去牺牲一切,但是如果我的死不能保证蓝家青史留名那我宁愿死皮赖脸的活着。如果我真的死在实验室里,谁为我正名?可能我的尸体都会被放在手术台上,被解剖被研究吧,到那时候你再来为我掉眼泪吗?”我激动的抓住他的手,用力到关节都发白,“那时候你还会记得我吗?你会知道我的死不是为了蓝家只是为了个该死的研究计划吗?你看见你父亲时会想到就是他的手在执行我死刑的批准文件上签了字吗?” 我仰头看着他,眼珠大颗大颗滚落,崛起与骄傲并存。他们都叫我是金羲自由联众国最骄傲矜贵的蓝玫瑰,我不喜欢这个称呼,可我的骄傲的确是与生俱来的。我的家族的屹立在阿勒西纳大陆百年的巨兽,从发家至今没出过一个懦夫,我的骄傲源自我的祖祖辈辈打拼下的每一分钱。我不怕和他们鱼死网破,现在前线出事,破巢之下,我看谁能独善其身。 我连自己和明责都搭上了,我还怕什么。 “所以,你在国会大厦的妥协也是为了今天吗?” 第148章 以命报恩 我不由一愣,明责现在已经下意识的会怀疑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预谋已久的,我想解释,但这些事情千丝万缕我不知从何开始说。当时我的确被李虞山说的有几分羞愧,的确有热血上头有了就义的想法,但我很快就冷静下来选择了拖延时间。 “你早就想好了对策是吧?在国会大厦你没有动手的机会,我一直躲着你不见,你就派人跟踪我,一发现机会你就对我下手。”明责将我的手扒开,斥责道。 “我没有……我,我爱……” “别再说你爱我了!”明责厉声打断,“你的爱让我恐惧。我知道你自私、功利,了解你不择手段、睚眦必报,你把你这张脸粉饰得无害美丽,但你的眼睛却总是有令人胆寒的私欲,你的爱是沾满了污秽的占有与不堪的算计,我不敢接受你的爱。” 我连忙抱住他,双手狠狠的勒住他的腰身,急切的说道:“不,明责,我只是方法不对,我不会让你出事的,你放心,只要我活着,你也就能活,不会再有人会威胁到我们。” “我不会受你的威胁,这一次,就算是死,我也不遂你愿。”明责低下头,望着我,决绝冷血到让我心中发寒。 明责啊,你果然还是摆脱不了大姓的身份。几年前你可以勇敢的抛弃家族的责任全心全意的去实现自己的教育理想,你不愿去继承欧阳家的家业,可之后几年你却还是选择了妥协。从答应和艾玛·巴塔罗结婚,到现在愿意牺牲自己,你已经变成了大姓圈子里最常见的那种人。 你笃定你是个自我意识强烈的人,可本质上你并不能做到和我一样成为一个极端的利己主义者,你心里是愿意为了家族牺牲自己的,你从来都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独善其身。 对你而言,教师的确是你的理想,你家族所拥有的资源能支持你去实现你的理想。而你父亲允许你“离经叛道”的理由很明显就是他还年轻,身体还行,欧阳家也有中年一代支撑,他很乐意做一个慈父,让自己的儿子在热血的年纪去追求理想。但欧阳秦终会老去,你最终也是要回到家族,为了家族昌盛呕心沥血。 因为你是大姓,大姓就是要维护家族的利益。 “你甘愿赴死,那你父亲和弟弟怎么办?”我缓缓从他怀里抬起脸,语气里都透露着稳操胜券。 明责身体一僵,脸色瞬间苍白。 “明训哥哥还在上学,议长阁下年纪大了,你的母亲斯诺女士是不会管这些事情的。离换届没有多少时间了,之前议长阁下为了你得罪了巴塔罗家族,你觉得巴塔罗议员会高抬贵手吗?痛打落水狗的事情在大姓里并不稀奇,你们家当年对我做的事情会双倍返还到你父亲身上。这些年他一直把持着议长的位置,可有不少人眼红啊,你忍心让他们自己面对吗?” 明责猛地将我推开,这次他已经被惊骇到说不出话了,这幅模样和他父亲倒是有几分相似。 我低声笑着,即使被推倒在地也不在意,我知道我拿捏住他了。 家人永远是人最大的弱点,而这个弱点我没有。 “欧阳家在军部的势力一直很薄弱,你要是在,说不定我还会看在你的面子上帮衬帮衬,哈哈哈哈哈……但如果你不在了,那欧阳家对于我来说就是对手,落井下石的事我也很喜欢做。明责,你可要好好想想哈哈哈哈哈哈……” 我笑得几乎岔了气,喉间的伤口因动作过大而渗出点点鲜血。 看到明责又气又恼的样子,我还是有点心疼的,但这人不刺激一下是不会老实的,我必须让他意识到我和他是一体的,这样才不会有反抗心理。 我索性就盘腿坐在地上,如同一个乖巧的学生仰头看他,笑道:“应该就是这两天了,很快你的身体就会产生排斥反应,我……我之前让人给了你一小管血清,你这两天随身带着吧,如果你想试图反抗我也不拦着,但最好在你心脏停止跳动之前把血清注射到你身体了,我不想你死得这么早。” 明责气到呼吸急促,他这副模样在我眼里真是可爱极了,只不过可爱本人却不这样想,气得脸颊都有些泛红,要不是他的教养和病房外的特勤,我觉得他真的会冲过来打我。 我笑着从地上站起,拍拍身上的灰,笑着又扑到他怀里道:“今晚有下雪吗?” 明责很是震惊我还能若无其事的抱着他撒娇,皱眉瞪眼低头看着我。我心中起了坏心思,眯起眼睛狡黠一笑,踮起脚飞快的吻住他的唇。 明责大惊,我嬉笑着从他怀中跳开,像只得逞的猫。 “我其实非常讨厌冬天,因为不幸的事情都是发生在冬天,但是……”我转身对明责笑道,“我10岁那年,新纪22年的冬天,我撞到了你怀里,这是我人生至今冬天发生的唯一一件好事。你温柔的对我笑,你将带有你温度的衣服披到我的身上。明责,你很好,我想你一直待在我身边,仅此而已。” “小林,我不可能爱你,一位教师和自己的学生在一起是不可原谅的。”明责皱着眉,每一个字都是从肺腑中挤出,他字字铿锵,像是要加强话语的真实性。 “我知道你的坚持,所以我现在已经不奢求你爱我了,我只想让你待在我身边,你爱不爱我我都无所谓。”我释然一笑,歪头道,“反正我是个没有道德观的疯子,不是吗?” 那天明责走时失神落魄,关门前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那一眼中的情绪让酸涩充满了我的胸腔,我抬手擦去脖颈上的血珠,转身告诉自己没事,该休息了。 …… 蓝敬林的话停在这里,她脸上的平静彷佛只是在讲一个老掉牙的故事,但我和欧阳秦都心中大惊。 我的记忆里并没有这段经历,但看欧阳秦的表情便知,蓝敬林没有说谎,她甚至讲得很详细,详细到彷佛她彷佛就在现场。 “第二年开春之前,欧阳明责都没有松口,蓝林最终执行的冰冻计划,而欧阳明责在计划执行的第二年,新纪29年,他驾驶的高破甲在战斗中被击中,死在了东部战区,尸骨无存。” 蓝敬林对我的表情似乎很满意,似是故意戏弄我道:“你如果不信可以问欧阳秦,他大多数时候都在场,不过我猜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儿子被注射了x-5006吧。” 蓝敬林的话无异于尖刀刺进欧阳秦的心,他目光一直在我和蓝敬林之间移动,他不知道他该相信谁。 “欧阳秦,你不是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你儿子好端端的突然要参军吗?”蓝敬林头一转,看向欧阳秦道,“因为他知道他有必死的一天。当欧阳明责拿到蓝林仿制的人工血清后他就知道他的命彻底的握在了别人手中。他是你一手教导出的儿子,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不想自己真就成了别人威胁欧阳家的软肋。血清总有用完的一天,蓝林那个时候又已经被执行了冰冻计划,欧阳明责已经必死无疑了。蓝林说的那些话他听进去了,他如果只是一个老师,无权无势,什么也做不了。欧阳家在军部的势力的确弱,于是欧阳明责便生出了让欧阳家有一个为国捐躯军人的想法。他从军,立功,最后死在爆炸中。他用他的死为自己父亲的仕途铺路,也为了将x-5006的秘密永远封存。” 第149章 杀意缠身 “是你杀了我儿子!”欧阳秦从沙发上挣扎起身,可年迈的身体让激动的他重重的摔到地上。 蓝敬林似乎很享受欧阳秦的挫败,她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问道:“你说的是哪个儿子?” 欧阳秦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眼赤红肯不得生吞了蓝敬林,他挣扎着想起来,但被绑住的四肢让他再次跌倒,他只能将老朽的身躯依靠着沙发,此刻他衣衫凌乱,脸上更是悲愤之色,与我记忆中的议长阁下已然完全不一样了。 我只觉一阵胆寒,脑中不由想起欧阳家的那副惨状,实在是过于血腥了,我甚至觉得欧阳明训的头都是蓝敬林当着欧阳秦的面砍下来的。 这个女人实力深不可测又过于神秘,如果她没有撒谎,那么她真的就是父亲留给我的强化人。可是我脑中有两个人的记忆,我虽然坚定我就是蓝林,但薛靖的记忆还是会影响我的判断。 我目光慢慢转向身边的蓝林,她脸色和我一样苍白,眉头微蹙,看起来害怕又懦弱,和薛靖一模一样。她的模样刺激了我的某根神经,让我慌乱的神情定了定。 我是蓝林,她就是父亲留给我的人,我又怎会怕她。 “这些年来你一直认为是蓝林逼死了你儿子,你恨不得杀了蓝林,但又不得不拉拢她来增加欧阳家在军区的势力。欧阳秦,你的确有几分实力,也明白欧阳家的弱势。所以你害怕她会投向精英党的羽翼之下,你明白以她的实力成为将级军官是迟早的事,也明白她并没有进入议会的野心,所以你一边嫉恨她一边又心安理得的利用她。你觉得她害死你儿子,你对她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但是却没想到你儿子是为你而死的。欧阳明责生前有没有爱过蓝林我不知道,但是每次选择他都会坚定的站在你这个父亲这边,只是你的多疑和野心将你的儿子亲手推到了战场。”蓝敬林从沙发上站起,金发从惨白的肩头滑落,一朵黑色的蝴蝶兰在欧阳秦眼前一晃而过,我清晰的看到了他眼底的惊恐。 “是你!是你杀了……” “真的是我吗?”蓝敬林打断道,“你早就知道蓝林对你儿子的感情,你早在她的眼睛里看出了对欧阳明责的爱意,可是你觉得这是拿捏蓝林很好的办法,所以你嘴上说着让欧阳明责清理和蓝林的关系,其实还是在用感情要挟蓝林。不然,在商议冰冻计划的会议上,欧阳明责为什么会出现?” 欧阳秦一时哑然,他的沉默证实了蓝敬林的话。 这也的确是欧阳秦能做出的事,为了达到目的他连自己都可以牺牲,一个儿子又算什么。他如果真的想要清理明责与我之间的关系,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他却选择了让明责自己处理,他了解自己的儿子,必然知道是不会一帆风顺,所以自然就会利用这一层感情。 我双眼看着欧阳秦,这一刻他的悲伤都有几分兔死狐悲的讽刺。 “欧阳明责死后你将所有的责任都归结于蓝林,”蓝敬林踱步到我面前,居高临下的捏起我的下颚,口中的话却是对欧阳秦说的:“你对这个赝品做的所谓的报复,对真正的蓝林没有造成影响,甚至是你推崇的冰冻计划从本质上都是对她有利的。” 我被抬起下巴仰视蓝敬林,她真的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美艳无比,她苍白的手触碰到我时凉得让我一颤,现在我才发现她身上的抹胸小礼裙与这深冬格格不入,她的体温也很低,那自上而下低垂凝视我的灰色瞳孔竟有几分慈悲。 我不知是紧张还是又犯病了,又开始喘不过气,脑海里响起各种呼唤薛靖的声音。 我余光看到蓝林一脸担忧的望着我,默默握紧了手,告诉自己要冷静。 “你既然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人,你今天把我叫到这是为了什么?”我拍掉她的手,从地上站起,狠厉的盯着她。 “首先,我是蓝齐先生留给蓝林的,不是你,其次,我到这来也是受了蓝林的托付,”她被我拍掉了手也不恼,她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道,“蓝林说了,如果你不承认自己的身份,就收回蓝家的资产。” 还未待我理解她的意思,只见眼前一花,下一秒一个黑影便出现在了我面前,喉咙被人死死扼住,力气之大让我瞬间没了力气。 好快!她的速度比我的快多了! 我拼命张大着嘴想呼吸,但脖颈上的手还在不断的收紧,脑袋涨得几乎要爆炸,我甚至觉得她会直接掐断我的脖子,求生的本能让我胡乱的抓着她的手祈求获得一线生机。 我感觉我的双脚离地了,整个人犹如小鸡仔般被她拎起来,眼前一阵阵发黑,脑海中的呼唤却越来越清晰。 薛靖…… 薛靖…… 薛靖…… 呼唤我的声音有男有女,他们的声音从空旷悠远到近在耳边,最后汇集成了一个低沉的女声。 就在我以为要被她掐死时,蓝敬林的手却陡然一松,我整个人瞬间跌坐在地上。空气瞬间涌入我的胸膛,我抚着胸膛大口大口的喘息,肺火辣辣的疼,脑袋还是涨得发疼。 还未待我看清眼前的景象,脸上便承受了一个力气极大的耳光。 “就是讨厌你这幅没出息的样子,明明有和蓝林一样的脸,甚至还借她的身份活了这么久,还是一幅窝囊样。” 我左脸颊疼得厉害,耳朵也陷入短暂的失聪,神情有一瞬的呆愣。我见蓝敬林把欧阳秦解开,将一把手枪丢到他面前,对他说了什么。 待我回过神来便只听到欧阳秦愤怒的声音:“……真正的蓝林在哪?” 我从地上坐下,摇摇脑袋使自己清醒,我身上还有一把匕首,但是她的速度和力气都远在我之上,要杀她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枪在欧阳秦面前,我没有把握他会和我合作,而且离蓝敬林很近,欧阳秦不是军人没有办法防止蓝敬林夺枪,而且我没办法确认她身上有没有其他的武器。 怎么办……她刚刚真的是想杀了我! “莉莉,”在我焦头烂额时蓝林趴在我的肩头悄声道,“不如顺着欧阳秦的话问。” 我诧异的回头看她,见她表情祈求,我便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咬咬牙,哑着嗓子问:“你既然说我不是蓝林,那真正的蓝林在哪,你又为什么把欧阳秦绑到这里,你杀了欧阳明责的弟弟,蓝林不会放过你的。” 蓝敬林听了我的话悠悠回过头,可眼神却不是看我,而是看向我肩头的蓝林。 “是她让你这样说的吧,莉莉。” 我心中大惊,差点都要怀疑我是不是又出现了幻听。我明白蓝林只是我的幻觉,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格,其他人自然是看不到我的幻觉,每每我与她说话也只是我内心的自我对话,无论是我还是蓝林都没有向任何人提过我们人格分裂的事,更别提她甚至知道蓝林是怎么称呼我这个第二人格的。 “薛靖,我了解你的一切。” 我惊愕的说不出一句话,她的那句“薛靖”深深刺痛了我脑中的某根神经,让我心脏猛然一缩。 还味待我说什么,只见蓝敬林面色变了变,下一秒蓝家老宅的大门被推开,一个女人的声音子门口传来: “蓝敬林小姐,你事情还没办完吗?” 我转头看去,声音的主人正是在我进入老宅前刚见过的叶卡捷琳娜·依克洛夫蕾娜。 第150章 精卫计划 依克洛夫蕾娜还穿着刚刚的衣服,衣摆还能看到点点血迹,神情已经冷静不少,只是她的身边没有安邪的身影。 蓝敬林看到来人后眼色冷了几分,甚至还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这两人竟然认识? 之前的种种事情瞬间似潮水般涌来,依克洛夫蕾娜在我身上做的种种实验我一开始以为她只是想抢先突破强化剂的问题,但如今看来可能和蓝敬林也有关。蓝敬林目前表现出的能力比安邪都强太多,她体内的强化剂很可能是和我一样的,既是这样,那便说明她也存在着缺少诱导剂的问题。但是她没办法在自己身上做实验,所以就只能拿我开刀。 虽然只是猜测,但我心中还是一阵阵发寒,这真的是父亲留给我的人吗? 我心中虚得很,下意识的朝蓝林看去,余光却看见蓝敬林的目光,那种冷漠、蔑视,怜悯的眼神让我感觉自己像是砧板上的的鱼肉,而宰我的刀就拿在她手中。 “蓝林的意思是收回蓝家的资产,可没让你处理欧阳家的人。”依克洛夫蕾娜走到我面前道。 蓝敬林一个眼神都没给她,毫不客气的回呛道:“我做事还轮不到你插嘴。” “依克洛夫蕾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欧阳秦和我一样一头雾水,他今晚受的打击太多了,现在明显是在强撑。 “议长阁下放心,蓝林只是让蓝敬林收回蓝家不听话的资产,并没说要对你不利,虽然这位不太听话,但至少现在你是安全的。”依克洛夫蕾娜把欧阳秦从地方扶起坐回沙发上,语气有几分嘲讽,“蓝林说了,就算你不是个东西,但至少是欧阳明责用生命保护的人,凭借这一点,她可以保你寿终正寝。” “是你……是你!”欧阳秦指着依克洛夫蕾娜骂道,“那些事是你做的,你和希尔·巴塔罗合起伙来害我下台!是你把我儿子和子侄们骗回来的!” “欧阳秦,你已经把持议长这个位置太久了,你从新纪19年就一直掌握着联国,你的位置别人也想坐呀。不过那些事可不止我和巴塔罗,还有蓝林小姐。” 顺着依克洛夫蕾娜的话,欧阳秦的目光不由朝我飘来,依克洛夫蕾娜见了不由一笑,道:“自然不是这个赝品,是真正的蓝林。” “我记得这个东西是叫……”依克洛夫蕾娜指着我看向蓝敬林,想了想道,“是叫薛靖对吧。薛靖,你还记得在塔莫夫将军的生日宴上你是怎么跟我说的吗?你说‘只要我还在联国,你就休想当选’,你这话说的的确对,你一离开,我就当选了。当然,我能当选议员还多亏是蓝林的帮助。” “她……她真的不是蓝林?”欧阳秦颤颤巍巍的问。 “这是自然。”抱臂在一旁旁观的蓝敬林回答道。 “孟庆说的是真的?”欧阳秦道。 “孟庆是金羲自由联众国最忠诚的奴隶,他自然不会说谎,他死了倒是可惜。” “胡说!你们说我不是蓝林,那真的蓝林在哪?”我厉声呵斥,可手却在微微发抖。 三人的视线都在我身上,但他们都没有回答。 我是蓝林!我不是薛靖! 蓝林的脸出现在我面前,她懦弱的模样让我心中越来越虚。 片刻,依克洛夫蕾娜对蓝敬林道:“把你的事做了,时间不早了。” 看着蓝敬林那张美艳的脸,我猛然想起父亲给我留的那些东西。 “蓝敬林……”我低声念了一遍她的名字,确定自己没有记错,“你的名字是不是恭敬的敬,森林的林?我父亲是不是嘱咐了你什么?” 父亲的视频日记里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叫我牢牢记住这个名字,说这对我们蓝家很重要,并且这个名字也出现在了蓝氏家谱里,我不信这是巧合。 蓝敬林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似在沉思,似在追忆。不知为何,此刻的她眉宇间竟然有几分悲伤。 “蓝敬林。”依克洛夫蕾娜催促道,看得出来她对于我刚刚藐视她的行为很不满意。 从这俩人目前的沟通我推测她们共同为一个人办事,这个人在她们嘴里是真正的蓝林,但是她们的关系看起来却不太好 蓝敬林依旧没有理会她,只是兀自走到客厅的茶几旁,自抽屉里拿出一个银灰色,比手掌略长的盒子,一边摩挲着一边道:“欧阳秦,我记得现在‘精卫’计划已经推进到了生物实验阶段。” 蓝敬林此话一出,依克洛夫蕾娜和欧阳秦都面色一变,神情都警惕起来。 “你怎么会知道‘精卫’计划。”依克洛夫蕾娜道。 我神色也不好看,毕竟“精卫”计划是比冰冻计划更骇人听闻的存在。 “精卫”计划提出的时间比冰冻计划早,是联国早期的重点科研项目之一。“精卫”计划主要研究的就是人造黑洞。这个计划一开始的设想是可以避开已知的所有跟踪、探测,扫描仪器来运送士兵和物质,但在强化剂诞生后这个计划的设想便扩大了,国立研究院的那帮人想要打造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洞。 我所知道的便是这些,“精卫”计划与我并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我平时也不喜和国立研究院的那帮人打交道,并且“精卫”计划的保密程度不亚于冰冻计划,对无关人员也是绝对隐瞒。我上一次知道相关信息还是在冰冻计划执行之前了。 但是蓝敬林又是怎么知道的?并且她还知道计划推进的阶段,她莫不是知道联国所有的事情!? “‘精卫’计划的实验体不好找,我给你提供一个实验体怎么样?”蓝敬林打开盒子,里面的东西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刺眼的光——那是一支注射器。 还未待欧阳秦说什么,依克洛夫蕾娜便快步走上前,粗跟鞋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声直击心脏的响声:“蓝林的意思是收回蓝家的资产,你今晚已经做了太多多余的事了。” 蓝敬林看着依克洛夫蕾娜,不知低声与她说什么。我趁着两人在交谈,连忙给欧阳秦打眼色,示意他准备好把枪扔给我。 可欧阳秦神色却出现了几分犹豫,见他那副样子我便知道他信了蓝敬林的话。 我心中暗骂一声,皱眉思考着从欧阳秦手中抢过枪再成功击毙蓝敬林的可能性有多大。 还未待我思考清楚,我只觉得背后刮起一徐风,耳边便传来蓝敬林的声音:“你想杀我吗?” 我猛然一惊,回头看去就见蓝敬林的头就在我的耳边,我与她几乎脸贴着脸,我甚至能在她灰色的眼眸看见惊恐的自己。 没有一点声音,只带起不易察觉的微风,她如同黑夜的鬼魅瞬间就来到我的身边,并且还能呼吸平稳,没有一丝慌乱。 这是我做不到的。 “你的另一个人格怎么说?她有劝你吗?”蓝敬林说话时的气息轻轻抚过我的脸,瞬间激起我浑身的鸡皮疙瘩。 蓝林此刻格外 “为什么你什么都知道?”我问。 “别反抗好吗?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我心中压制的怒火在与她怜悯的目光对视时猛然爆发,握紧了手中的匕首,目光变得狠厉,低声道:“那我也给你一份礼物,你也不要反抗。” 话音还未落我便将全身的力气集中到右手,以我能发挥出的最快的速度,挥起匕首便朝蓝敬林的喉咙杀去。 近了……刀刃几乎就要碰到她那惨白的皮肤,我几乎想象到她喉管里喷溅血液的模样,这个人冷漠又自负,让我感受感受你的血液是否也是冷的。 可就在刀刃即将划破她皮肤时,只见蓝敬林悠悠的抬起手,以四两拨千斤之势捏着了气势汹汹的刀刃。在我未来得及惊愕的目光中,以一种我完全看不起的速度夺下了我手中的匕首,随后只觉脖间微微刺痛,回过神来就见蓝敬林已经将注射器扎进了我的身体,她眼里的怜悯已经变为了冷漠。 第151章 回收资产 刹那间,我感觉我浑身的力气都被脖侧的注射器吸走,身体里的生命力在止不住的流失,无力感充斥我的大脑,疑惑、震惊、害怕等各种情绪缠住了我的四肢。 注射的时间对蓝敬来说并不长,对我却如同一个世纪,直到针尖从我的皮肉抽离我才感觉如释重负,整个人犹如一滩烂泥瘫软在地上。我浑身没有一点力气,甚至大脑都有些迷糊,我感到到我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改变。 我感觉我的五感正在渐渐脱离我的躯体,眼前的一切都像被无限放慢,拉长。 “你给她注射了什么?你都干了什么!” 我看见依克洛夫蕾娜气愤的冲向蓝敬林,伸手打掉她手中的注射器,面目狰狞的指责,可蓝敬林却恍若未闻,只是静静的看着我看着我。在被放慢的时间里,我好像看到了她眼中的期待与释然。 在依克洛夫蕾娜的耳光即将落在她脸上时,她一把将其接住,像是接住什么荣耀的礼物一般,冷漠的脸上绽放出了我见到的第一个笑容。 她冷着脸时就格外漂亮,现在笑起来更是美得惊心动魄。 蓝敬林将依克洛夫蕾娜推倒在地,笑着走到欧阳秦身边,将他扶起。此时她背对着我,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只有黑夜擦过她苍白的脊背,在如阳光璀璨的色彩下露出蝴蝶兰的片叶。 我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看欧阳秦是什么表情,因为我此刻十分难受。那种似痛非痛,从皮肉、从骨髓、从身体最深处,最细小的地方不断向外扩大,每一个细胞,每一寸皮肤都在折磨。我好像看到我手上的皮肤起了褶子,地上一根根黑色的东西是我的头发吗?我双手颤抖着去互相抚摸皮肤,犹如干渴地区的峡谷般,干巴又布满褶皱,很像老人的皮肤。 我手指有些伸不直了,身体犹如煮熟的虾一般不由自主的蜷缩,我好像在急速衰老。 “欧阳秦,你对克隆人了解多少?”蓝敬林道。 “我只知道强化剂目前无法克隆。” “那是对于已经发育成熟的强化人胚胎,对于尚在发育中的胚胎,蓝齐先生的实验团队还是有能力克隆的。”蓝敬林转过身,眼神深邃的看着我,“蓝齐先生害怕自己最心爱的女儿再有什么不测,早早的便为蓝林克隆了一套又一套备用器官,不过他只是没想到其中发育最好的一个克隆人会被当作蓝林执行‘冰冻计划’的替身,这可比当备用器官的作用大多了。不过强化剂无法克隆这任然是难题,蓝齐先生做不到将强化剂完整的克隆到另一个发育不完全的生物体上,不会再有生命体能像蓝林医药,在胚胎期间就融合得这么好……”蓝敬林的眼神逐渐染上痴迷与怨恨,她似乎在诉讼某种不公,但嘴里的话却戛然而止。 “克隆人的缺点你也看到了,它能复制人的细胞,却不能让它从最初的形态开始分裂,细胞提取人原本的年龄是无法改变的客观事实,这种情况下做出的克隆人细胞会以倍速分裂,加快衰老。这已经是实验室里最好的克隆人,但还是克服不了这个问题,你知道吗?在将它投放到实体计划的前一天它还只是一个胚胎。” 蓝敬林走到我身边,抬起我的下巴,从她漂亮的眼睛里我看到了此刻垂垂老矣的自己。 “一个年轻的身体,却全身是老年病,记得克隆羊吗?要不是强化剂护着它,这个实验品早就细胞衰竭死亡了。欧阳秦,这个东西的的确确是实验室里造出来的,没有人在乎它,死了也无所谓,是‘精卫计划’最佳的生物实验对象。” “你刚刚给它注射的是什么?”欧阳秦道。 “只不过是遵照蓝林的嘱托,收回蓝家的资产,恢复她本来的模样而已。” “蓝敬林,你完全是在曲解蓝林的意思。”依克洛夫蕾娜道。 “是吗?蓝林有明确的说过要杀死薛靖吗?她只说收回蓝家的资产,你说我收回薛靖身上的强化剂算不算收回蓝家的资产?” “你强词夺理!”依克洛夫蕾娜道。 “你擅自给安邪·塔利注射仿制强化剂的事情我还没和你算账呢,蓝林不杀你我可不会手软,难不成你觉得安邪·塔利那种比薛靖还不入流的东西能保护你?” “欧阳秦,天就快亮了,快叫人来把薛靖拖走吧。别这样看着我,要怪就怪蓝林吧,薛靖可是我个人送给你的大礼,‘精卫计划’要是成功,说不定你又可以做会议长了呢。” 我蜷缩在地上,周遭的一切好像与我无关,他们的话不断传入耳中,此刻我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是怎样了。我想反抗,但这副年迈的身体甚至都无法支撑我站立。 我该怎么办? 我怎样才能活下去? “阿靖,”蓝林默默握住我的手,她还是年轻的模样,微微笑着,安慰道,“别怕。” “你……你叫我什么?” 蓝林嗫嚅片刻,目光沉了沉,微笑道:“阿靖。” “我不想阿靖,我想做蓝林。” “你我都知道,我们不是蓝林。”蓝林道。 “薛靖懦弱,蓝林强大,我只有做蓝林才能活下去。” “但我们不能背叛自己,我们都清楚,在我们脑海里的记忆,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被植入的。在西蒙收留我们的时候感情已经将答案板上钉钉,那种只有恋人之间才会有的心动,是和浮生之间没有的。阿靖,情感不会欺骗我们,我爱西蒙,至少曾经爱过,我不爱浮生或者欧阳明责,我们对那些与蓝林有关的人都没有感情。我们过去所扮演的不过是记忆的提线木耳,我们的记忆一直在提醒我们蓝林该是个怎样的人、蓝林该有什么样的情绪什么样的反应,那些根本就不是我们的本意。我不想杀孟庆,不想杀欧阳明训的孙子,有许多事情我都不想做……强化剂和蓝林的记忆在折磨我们,所以我不想再做蓝林,我们都不该做蓝林。” “做薛靖也一样可以活下去。” 做蓝林的路已经没了,做薛靖真的还有路吗? 我缓缓抬眸看向蓝敬林,好似看到了她美丽皮囊下空洞的灵魂。我又看向一旁站着的欧阳秦,一晚上他便失去了自己最后一个儿子和众多子侄,在蓝敬林的可疑打击下他好像老得更厉害了。而依克洛夫蕾娜,她自然不比欧阳秦好太多。 今晚的赢家好像只有蓝敬林。 我再次垂下眼眸,我现在很疲惫,浑身没有力气,朽木的气息从我身上散出,原来肉体的衰老也是会影响精神。 之后的事情我已经没什么印象了,我只看到东方逐渐翻起了鱼肚白,可在晨曦照到我身上的前一秒我的双眼被蒙住,我感觉自己像个货物一样被搬来运去。眼前一片漆黑,各种幻觉不停的在我脑中跑马,耳边似有人在嘶吼叫嚣。有时我恍惚会看见西蒙的身影,下一秒又变为一片漆黑,一切虚虚实实,我已经分不清什么是幻觉,什么是现实。我好像又回到了行将就木的状态,即使蒙眼之物被取下,我还是无法完整的感受眼前的事物。在清醒时刻,我看到眼前穿白大褂人手里的文件,上面的标题赫然就是“精卫计划”。 眼中的仪器变得扭曲狰狞,像有了生命的魑魅,张开血盆大嘴对着我张牙舞爪。我经常被放到一个罩子里,随后会有细小的蓝色光粒出现在我身边,每当这个时候我的身体都会有些痛觉,就像有无数个细小的钩子钩住了我的皮肉,一点一点的往外拉。每当这时,我便感觉到自己的血液从毛孔里渗出,耳朵好像也有些听不见了。 我也不知道是第一次被放到透明罩子里,这次细小的光粒并没有带来疼痛,它们在我的眼前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我不知是幻觉还是现实,那些光粒逐渐变成一颗颗流星,再连成一条条线。我像是置身于一个蓝色的光阵中,而我也感觉身体有些不对劲,不是疼痛,是一种积木重新拼装的感觉,这种感觉从手指发丝延申到大脑心脏,我感觉到有血液从鼻腔流出,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挤压我的身体。 我好像在通过一条狭窄又混乱的隧道,隧道的那一头好似有一股力量在把我往那边吞噬,越接近身上的挤压感便越强,终于在我吐出好几口血后便再没了意识。 这一刻我好像知道,“精卫计划”成功了。 第152章 流放之人 我好像在梦里。 我在回顾自己的人生,属于薛靖的人生。 莉莉已经将身体的控制权归还于我,我知道她是我的另外一面,当我因质疑自己是否是蓝林而变得脆弱时她便会坚定的告诉我我一定是蓝林。而当我坦然接受自己是薛靖时她又变得质疑自己,最终像之前我一样默默交出身体控制权。 怎么说呢,我们同居一个身体里,我是偏于薛靖记忆的,莉莉是偏于蓝林的。 在这次的梦里,我真实的感受到了那些藏在画面中的感情,不再是像看电影一般需要主动去共情,眼前的画面便是我全部的感情。 我确定,这些是我的记忆。 薛靖的人生,我的人生,很简单,彷佛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没有任何波澜,就连西蒙都闪耀的和我的人生格格不入。 直到那个平静的午后,我见到了蓝敬林。 她对我说的每个人我都记得,我也记得她把我带去了蓝家研究所,在那个秘密的研究室里我见到了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蓝林。 我那时候还搞不清情况,脑袋晕乎乎的,左脚疼得厉害,猛然看到个和我一样的女孩被吓得不轻,不过她的表情和气质让我瞬间明白眼前的人并不是我。 蓝林的着装并没有很高调,她穿着简约的长裙,长发被一个镶钻发夹利落的收到脑后,耳间配饰耀眼的钻石耳钉,右手食指戴着一枚蓝宝石戒指。她脸上有几分严肃,周身的气质却很好,亭亭玉立这个词在她身上体现得活灵活现,她仅仅是站在那就会让人感觉她是经过培养的大姓。只不过此刻那张和我一样的脸此刻更多的还是厌恶与嫌弃,微微皱眉对着我上下打量,好像我是什么脏东西。 “我说了不能让它受伤,它的左腿怎么回事?”蓝林看着我的左腿皱眉对蓝敬林道。 蓝敬林站在蓝林对面,回答:“放心,不会影响‘冰冻计划’的。” 蓝林虽然没说什么,但越皱越深的眉头表明了她现在不高兴。 我呆呆看着蓝林,我想问她是谁,现在是怎么回事,可我却连手指都活动不了,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只能任由蓝林掀开盖在我身上的薄被,像个货物一样被她打量。 “既然是我的克隆品,把它放出去干什么,关在实验室里不会受伤也不会和人接触,避免了多少风险。”蓝林的指尖抚过我的皮肤,在左肩处停留片刻。 “克隆人终究是有残缺,若是缺乏生活经历是不会具备共情能力的,这样会影响到之后的记忆替换。至于她接触的人……她的生死没人在意,不会有影响。” “这脸倒是和我一样,不愧是父亲的手笔,”蓝林捏着我的脸细细端详,“只是这皮肤太差,我就算在前线待过皮肤也没这么差。还有她身上的伤痕怎么处理,我身上的每一道伤都有数据记录,到时候衣服一脱,可就露馅了。” “你放心,我既然都把人送到你面前了,这些小事情自然会安排好,保证在计划实施前它会变得和你一模一样。”蓝敬林道。 蓝林垂眸,与我目光交汇,两个从里到外都一模一样的人,此刻却我为鱼肉她为刀殂。 我不认识这个和我有相似容貌的人,也不懂她口中的“冰冻计划”,面对她时我心中莫名其妙的会升起一股寒意,此刻在她的眼神中我更加确定,她只是把我当作一个物品。 “记住我交代你的事,你是我父亲留下的人。”蓝林终于抬起头和蓝敬林对视。 蓝敬林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蓝林,略了略,才露出一个浅浅的笑,道:“这是自然,维护蓝家的利益这是我的责任。” 蓝林满意的点点头,最后看了我一眼便转身离开我的视线,只听见她说:“接下来就交给你了,不能有错。” 蓝敬林一直看着蓝林的背影,她背对着灯光,我看不清她眼中的神色,半晌才听她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对我说道:“记住,她是你悲剧的始作俑者。” 记忆被清除的滋味并不好受,电流直入脑海深处,属于我的标志被无情抹去,像个玩偶一般等待主人为我转好固定全书的发条,再按照主人的要求,机械的朝着她为我设定的方向走去。 待我的人生走马灯般过完,我的意识也渐渐回到身体里,此前困扰我的种种疑团已经消散。我的出生就是为了蓝林以备不时之需,我大脑受过伤的原因也找到了,那些幻觉是我的记忆,那些我排斥的感情都来自我本身。我对西蒙并不是莫名其妙的信任,我对管月也并不是一见如故,是他们对我真的很重要 仔细想想过去种种,真的无奈又好笑,我一直以为的正义、复仇,其实都和我无关,那些仇恨、愤恨都是别人强装于我的躯体。我以为西蒙与我是无法完善的互相取暖,其实我们是彼此心中无法的忘怀,我杀的那些人本与我无关,却因为蓝林而命丧我手。 我恨蓝林,恨她上位者藐视众生的姿态,我恨她我把当垃圾当玩意。但又很矛盾,因为我成为过她。从17岁到22岁,我套着蓝林的壳,我做过和她一样的事。我看不起别人,我高傲的随意决定别人的前途和生死,我自私、任性、狠厉,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不仅没有丝毫愧疚,每次还都能找到理由自圆其说。 我曾经是加害者,如今成了受害者,那些割在别人身上的刀子如今落在了我身上。 这才是让我痛苦又无奈的。 我只想做个普通人,像普通人一样善良,平静。我不需要强化剂放大我的情绪,也不想拥有一些通过改变基因而有的能力。 也许是做蓝林的时间太久了,在回想蓝林的所作所为时,我竟然下意识的想杀了她,是想尽一切办法折磨她,把她加剧在我身上的痛苦千倍万倍的还给她。就像“我”对待欧阳秦、欧阳明训,孟庆那样。 这样的自己让我觉得陌生。 以前的我,以前的薛靖会憎恨蓝林,但憎恨之后只想安抚自己,不让仇恨干扰之后的生活。 这在蓝林看来是懦弱的,胆怯。这也是我和蓝林的区别。 我轻轻吐出一口气,极其疲惫的睁开眼,身体就像经历了一场大手术,又痛又疲惫,就连呼吸都需要用很大的力气,而空气进入胸腔全身又痛得我忍不住流泪。 我不敢轻易动弹,待稍稍适应这种状态我才看清眼前一片有些朦胧的星空,耳边还有潺潺的流水,周围似乎有些冷。 四周漆黑一片,我想看清自己所处之地,却感觉有些奇怪。我忽然意识到我似乎不能像之前一样夜间视物了。 第153章 流放之地 看来蓝敬林真的按照蓝林的要求,回收了蓝家的资产。 我不由的失笑,本来就是我不该拥有的东西,失去就失去吧,没了强化剂我又不是活不下去了。 命运给予的礼物每一件都明码标价,强化剂带给我能力的同时让我失去了原本平静的生活和珍爱的人,让我代替蓝林承担本该是她的责任与磨难,让我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打上了“替代品”“克隆人”“实验品”的标签。 我也有我的名字,爱人,有我的生活。 就因为蓝林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我过往所有的努力都否定,就因为克隆人需要共情能力就把我丢到尤诺弥亚联合政府十七年。蓝林那种高高在上的掌权人根本不会在意一个孤儿在战乱时要多么的努力才能活下来,她需要的只是我人生前十七年的所有经历能为她的计划发挥最大的作用。 我厌恶蓝林那颐指气使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的模样,但很窝囊的是,我也做过蓝林,我也对别人做过相同的事。 我憎恨过去五年的自己,想起那些事我就觉得恶心,我恨不得撕了自己的脸,彻底摆脱“蓝林”这个标签。 但是,她的名字,她的一切都已经刻入了我的骨髓,就像我肩上的蝴蝶兰,无论多久,都会一直黏合着我的灵魂。 话虽如此可我还是担心自己此时还是老人模样,按照蓝敬林的说法,没了强化剂的支撑,我体内的克隆细胞疯狂分裂,以极快的速度生长死亡,我此刻应该是个年迈的老人。眼前一片漆黑又没有镜子,我看不到自己的样子,我只能忍着痛苦一点一点的挪动双手去抚摸自己的皮肤。 在骨头劈里啪啦作响的声音中,我摸到了自己手背富有弹性的年轻肌肤。我心中的疑惑与喜悦如同我当初被西蒙捡到时摸到自己的手指头一样。 我又眨眨眼,确定自己夜间的视野的确不一样了,心中更疑惑了。 蓝敬林给我注射的到底是什么? 身上还是疼得厉害,直到天边翻起鱼肚白我才好受点,此刻我也才看清自己正处在一个山谷的谷底,身旁便有一条小溪,而不远处的松树上挂着白霜,说明现在是冬天。 轻轻吐出一口白雾,我谨慎的观察着四周,不知道我现在身处何处,我甚至不正确的现在还是不是新纪33年。 我对“精卫计划”的了解真的太少了,我现在可能在新纪33年地球上的某个山区,也可能在未来或过去的某个时间。 从地上坐起才觉身体已经凉透,我借着刚刚泛白的天空细细端详自己的双手,白净,细腻,除了没有伤痕与老茧,与我之前的一模一样。我又抬手抚摸自己的脸,没有伤痕的凸起感,皮肤的触感和温度也正常。我忽而想起身旁的小溪,连滚带爬的挪动自己僵硬的身体,趴在水边借着水的倒影,我看清了自己此刻的模样,也看清了不着片缕的自己和左肩的黑色蝴蝶兰。 水流中自己的模样并不清晰,却也是印象中与蓝林一模一样的脸。现在,我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天很快就亮了,我耐心的等了一会,确定这的确不属于金羲自由联众国国立研究院的实验地,这里甚至基本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我无法确认自己的位置,只能借着日出的方向,踩着冰冷又坚硬的石块,深一步浅一步的朝着东方走去。 …… 一片雪花落在我的肩头,天刚刚擦黑,路两边的灯还未完全亮便又下雪了。 我低垂着脑袋坐在路边的长椅上,除了穿得单薄点,其他的和普通的行人没有什么不同。 一天前我顺着河流走了好一会,走出了山谷才见到一户住宅,趁着没人我拿了一件主人家晾晒的衣服,远眺不远处的小镇,我顺着小路朝着小镇走去。 此刻天已大亮,小镇街道上的人却不多,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在各自忙碌,街道两边的营业的店铺也不多,而我所见的都是白种人。起初我并未有什么疑惑,战后国家之间组建联盟抱团作战,联盟之内,国与国之间的交流是很频繁的。就像在以白种人为原住民的尤诺弥亚联合政府,军队的人种构成也十分丰富,就像西蒙是白种人,从前线调离,做了我的教官。 此刻我都还以为我还在金羲自由联众国,不敢太招摇,更不敢在一个地方久留,于是我盯着一辆正在装货的小货车,当机立断的上去搭话,询问司机的目的地。 出乎我意料的,司机说的竟然是穆里维尔语,幸好蓝林的记忆还在脑中,她对世界上多数人使用的语言都粗略的学习过,简单的交流还是可以的。在我连蒙带猜的理解下这司机应该是要去城里的集市,我便磕磕巴巴的央求他捎上我,并主动帮他搬了剩下的货物。 货车经过一条蜿蜒的小路,路边的景色逐渐丰富并有现代化,在驶入一条主道后我逐渐见到了熟悉的高楼大厦,只是随着路人的增多我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这里人的穿着貌似都有点复古了。 我对服装行业并不感兴趣,蓝家产业虽然也涉及服装业但在过去几年里并没有过我的手,我所能见到的只有年末的盈利数额,但记忆里和之后一段时间的经历我也对近几年的服装样式有了些了解,这个小镇的人在我看来穿得的确有些奇怪。 我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在一个路口转弯时我悄声跳下了车,隐入一旁的小巷中,我抬头看着路旁的摄像头,转身朝小巷深处走去。 渐渐的我感觉到了寒冷,我的身体好像迟缓一般,没有穿鞋的脚也有些发疼,这份冷倒是让我想到了那年在海科利。也是在一个漆黑的小巷,我拖着寒冷僵硬的身体见到了西蒙。 提起西蒙我不由苦笑,我和他之间的纠葛我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在变成蓝林之前我真真切切的是喜欢他的,那时我自卑、敏感,懦弱,可他却视为为珍宝,珍视我,尊重我,我自己都没想到他会这么爱我,就算是作为蓝林时我也很羡慕西蒙的爱。可这五年内发生太多事了,我和西蒙之间的悲剧是别人造成的,也是我一手策划的。我的每一步都将西蒙安排得明明白白,我利用西蒙纯粹的爱,而他的爱来自他心中纯粹的我。 我羞于再见他,我也不清楚现在还爱不爱他。西蒙说过他的爱人,他爱的那个薛靖是善良、温柔,恬静的女孩,即使我现在知道自己的身份,我也早就不是五年前的那个薛靖。 收回思绪,我走在道路的阴影里,我得首先确定自己的地址。 我没有找到地址却找到了时间,那是一幅刚刚被贴好的海报,工人将海报的最后一角贴好后便转身离去,那幅海报是关于某个活动,我并不感兴趣,双眼只死死的盯着上面的时间——2014年12月12日。 第154章 出师不利 我又惊又怕,双腿几乎站不稳,只能扶着墙才能支撑着残破的身躯。 此时是2014年,我被“精卫”计划送回到了一百多年前。 “精卫”计划还是成功了。 蓝林的意识主体还存在我的脑中,作为上位者我下意识的是欣慰的。黑洞的能量要是运用到战场上完全可以逆转金羲自由联众国目前节节败退的情况,我猜测欧阳秦的退位不仅受党派斗争的影响,更多的是受战场失利的影响。我当时不在政府内,心腹基本都被排挤出了首都,基本没有收到什么消息,确切的信息无从得手。可这背后更改所带来的影响我还是能估计的。 精卫填海,水滴石穿,在不知历尽了多少代人后,人类终于制造出了能够运送生物通往另一个时空的载体,这是宇宙的力量,人类终于掌握了宇宙一角的力量。“精卫”计划,填的是宇宙的海,填的是人类对未知事物探寻的海。 我心中泛起一阵阵寒意,再一次对科学的神秘感到敬畏,我对科学的了解真是太少了。我神经质的再一次抚摸自己的脸和四肢,在确定自己的确是全须全尾后才脱力般靠着墙跌落在地面。这个计划很伟大,但也很让我胆寒。将活体丢到黑洞中,哪怕我再怎么孤陋寡闻我也知道就连光都无法从黑洞中逃脱,我竟然没有被撕裂,还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另一个时空。但即使我现在看起来很健康,我并不知道我的身体内部有没有潜在的疾病,只是我现在脑子很乱,检查身体的事还是往后再想。 我坐在地上,重新抬头看向那副海报,那是我亲眼看到刚刚贴上去的,2014年到新纪33年中间差了一百多年,不可能弄错。对陌生环境的未知让我忍不住发抖,但下一秒我心中一颤便猛然愣住。 此刻是2014年,战争尚未发生,连金羲自由联众国都没有,更别提欧阳秦,依克洛夫蕾娜之流,我在这里没有任何生活痕迹,我是这个时空的漏网之鱼,只要我愿意我便会有崭新的人生。 我的身体都在颤抖,我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一只只名为喜悦的蚂蚁在我心中蔓延。 之前的人生破碎不堪,本以为会就此烟消云散,且因祸得福,我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 我再次抬眼看向那副海报,冬日的暖阳照在上面,那些字彷佛在闪烁着光,那是希望的光,是救我出深渊藤蔓。 我拭去眼角的泪,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站起,胜券在握的笑容在脸上不断扩大,这一刻我彷佛又成了蓝林,自信又张扬。 我笑着走出阴暗的巷子,踩在阳光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了新生的舒畅,我愉悦的闭眼享受这一刻,这几乎是我22年人生中最愉悦的一刻,比击落敌方高破甲,比杀了孟庆都要舒畅。洒在我身上的阳光似乎在净化我灵魂里的污垢,在把我身上层层的锁链重重卸下。 我不再是蓝林,那些责任、仇恨,恩怨都与我无关。蓝林与欧阳家的纠纷,她蓝家的血海深仇,她对强化剂的执着,这些缠绕我的东西都去死吧。、 我只做薛靖,做一身轻松的薛靖。 耳边有些嘈杂,我十分不悦有人在这一刻打扰我,不耐烦的睁眼查看,却见一辆货车正朝我飞来。也许是过去作为蓝林的时间太长,这种程度的威胁我根本不放心上。我心中先是疑惑,奇怪为什么我的感官没有提前告诉我危险来临,随后才想起蓝林好像已经收回了她蓝家的资产。当我意识到我该躲开时,那辆车已经撞到了我的身体。 直到被撞飞好几米远,滚落在地,我才后知后觉的反应强化剂已经不存在我的体内,我现在只是个普通人,而普通人面对疾驶而来的车应该要避让。 身体好痛,右边肋骨好像断了几根,我心中默默对司机说了声抱歉,懊悔自己怎么就走大马路上去了。 在失去意识前我只觉得丢脸,上一秒我还在为自己的重生贺喜,下一秒我就被车撞飞,实在太丢脸了。 等我再有意识时我已经在医院里了,身上的疼痛渐渐袭来,要是以前我早就自愈了,哪还像现在身体被包得像木乃伊。 我醒后没多久便有人来病房里找我问话,我从他的穿着、腰上的辣椒水,身上的对讲机猜测应该是个警察,但他嘴里说着的话语速实在太快,我只能理解只言片语,再加上身体疼得厉害,脑袋又麻木,我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警察见我半天不说话,和床边的医生说了什么就走了。 待所有人都走了,我又睡了觉,终于有了点力气我才想明白之前的警察是来干嘛的。 按照我以前学过的历史知识和法律知识,战前发生这种车祸首先要确认双方身份,那个司机的身份好查,但我是这个时代的闯入者,他们什么都查不到,所以才会来问我。 这也正是我头疼的地方,我身上身无分文,语言都不怎么通,现在又受了伤,没办法确认我的身份,医院如果停止我的治疗该怎么办?我对战前的医疗机构并不了解,但战后的确会有这样的事。 我闭上双眼,试图回想脑中和穆里维尔相关的历史知识。这是个位于阿勒西纳大陆北方的国家,国土面积宽广,国家工业以重工业为主,战争爆发后前期和夏国一起保持中立,但最终被波及,两国纷纷加入金羲自由联众国。这两个国家的加入也使阿勒西纳大陆成了一块密不透风的木板。而战后,第七军区就位于穆里维尔国家境内,穆里维尔人以彪悍在军中出名,北部大片战场由穆里维尔的士兵镇守,很少出现失守的情况。 突然我心神一滞,猛然睁开眼又细细想想,随即无声的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在穆里维尔举目无亲,但夏国却是有一个与我渊源颇深的巨人——蓝家。 是的,按照蓝林的记忆,战前蓝家便是夏国商业的领头羊,战前娱乐业火热,蓝家的产业扩展到了所有娱乐事业,钱如流水般进入蓝家的口袋。 蓝林之前把我当作她的提线木偶,让我为她挡灾受难,也到了我利用她的时刻。 从某种角度讲我还要感谢她,如果不是她那些下作恶心的手段,我不会成长得这么快,不会这么果断的决定冒用她蓝家人的身份。我脑中有她关于蓝家的记忆,我大概能推测现在蓝家的掌权人,非常巧合的是这一代有一个被人贩子抱走的女孩,但我一时间想不起她原是谁的孩子又叫什么,关于她的事实在太少了,若不是因为这是蓝家历史上唯一一个在幼年时期就被人贩子抱走的孩子,比较特殊,蓝林都不一定能记住。 蓝林那人自以为掌握了一切,她看不起我,我现在就要用她杀我刀来实现自己的想法。若是蓝家找回被抱走的孩子必然会做亲子鉴定,而我的基因和蓝林一模一样,我身上流得也是蓝家的血,自然也能做为蓝家的一员。蓝林自以为施舍我的血脉我能将其变为我最有力的武器,我要进入蓝家,享受她所珍视的东西,坦然的接受蓝家这座商业帝国的庇护。 这是我现在能做的,唯一对蓝林的报复。 想起蓝林我恨得牙痒痒,可恨意以下又有各种情绪的纠缠。 我双眸变得阴沉,思索我该如何让蓝家注意我,毕竟现在还是战前,国与国之间的隔阂还是很明显的,我可能连穆里维尔的国境都出不去,别提进入夏国了。 我思索良久,觉得不能用战后的思考方式,我假设自己本来就是生活在这个时空的人,思索一个正常人该怎么办,但对这个时空的陌生让我摸不着头脑。就在我冥思苦想时,我听到隔壁病床上的人正跟自己的陪护说着什么,从他们飞快的语速中我听懂了一个词——大使馆。 第155章 假面覆身 战后大使馆依旧设立,但作用远没有战前那般重要,通过大使馆我倒是可以从穆里维尔到夏国,只是该怎么让他们不怀疑并且让蓝家人注意我。 这个时代对我一片空白,我对这个时代也几乎一片空白。 不过既然彼此都是空白的,我干脆就以空白面对。出车祸脑袋受点伤很正常,我只要装作失去记忆便行,反正我笃定一百年前的医疗技术肯定查不出,只要我咬定失忆,就连测谎仪我都能混过去。 心中下定,我便整日一幅精神恍惚,一脸懵圈的模样,无论什么问题我都摇头。我也不清楚战前国与国之间的运作,只是有一个胸前挂着工作牌的人跟我说医药费让我不要担心,待过了两个月,他带了一个青年人来到病房内,那人自称蓝敬元,是蓝家掌权人的长子。 看来是我算错时间了,我评介记忆推测,目前蓝家的掌权人应该是这位蓝敬元的祖父,不过不影响,糊弄谁不是糊弄。 蓝敬元手上拿着一份鉴定书,那份可以断定我是蓝家子孙的亲权鉴定书。 “你好,我是蓝敬元,是你的堂弟。”蓝敬元生得一幅温润的面孔,身上的书卷气让他填了几分平和从容。 看着自己的老祖宗跟自己说话心中难免还是有些膈应,但我的表情在蓝敬元看来就是防备。 蓝敬元把手上的鉴定书放在我眼下,又拿出自己的护照,道:“是我父亲,也就是你伯伯让我来的,大使馆那边发布的寻亲的消息,我们看到了,年纪和容貌都有几分像,所以就过来看看。这是鉴定书,你就是蓝家被拐卖的女儿。” 我呆呆的看着眼下的鉴定书,脑中在飞速运转。根据目前已知信息和脑中记忆得知,蓝家现在的掌权人蓝耐恕的同胞弟弟蓝宽仁有个被拐卖的女儿,我记得这个孩子才刚学会爬就被抱走了,她母亲生产时伤了身体,在女儿被拐不久就去世了,蓝宽仁在女儿被拐后几年也患癌去世,所以这个女儿是没有直属亲人的。也许是恰巧我与自己的老祖宗长得有几分相似,又因为亲权鉴定,让他们确定了我就是那个被拐卖的女儿。 我抬起眼,用一种无害懵懂的眼神看着他,怯生生的问:“我叫什么名字?” 蓝敬元坐近了几分,微笑道:“叔叔婶婶当时没来得及给你取名字,我父亲说,等你回了蓝家你自己取。” 我收回看他的目光,垂下眼眸,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我不知道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堂姐,别害怕,我是你的家人,”蓝敬元握住我的手,柔和的说,“我来带你回家。” 接下来一段时间的事情都是由蓝敬元打理,有了钱后转到了当地最好的医院住进了单人病房并且有陪护,期间也有警察来找我做一些拐卖的线索询问,但我现在可是一个脑子受伤失忆的人,自然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在和蓝敬元的相处中我话极少,毕竟多说多错,我身上有蓝家的血脉是不假,但我也猜测这么多年肯定也有人假冒过蓝家被拐卖的孩子,在一切尘埃落定前我还是少透露信息为妙。 而蓝敬元对我是亲和又尊敬,据他所说,“我”是这个这一脉中年龄最大的,是他和他弟弟蓝敬弘的大姐,一家人都在期盼我回家。他说话时眉眼弯弯,身上的那股温和总是让人忍不住要和他交流。 那场车祸撞断了我两条肋骨,左腿也伤到骨头,修养了一段时间后,在医生确定我能移动时,蓝敬元便迫不及待的带我乘上去夏国的飞机。 …… 飞机逐渐靠近地面,我轻轻呼出一口气,心中百感交集。一旦飞机落地,我就成了蓝家的人,我用蓝林的东西存活,这算不算背叛过去的自己。 还未待我想清这个问题,蓝敬元便为我重新戴好围巾,动作里都能看出他很开心。 “堂姐,我父亲他们应该已经到机场了,一会下了飞机,我们先送你去都城医院再检查一遍。” 我点点头,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 去医院,最主要的应该是要再测一遍亲属关系吧。 飞机落地,蓝敬元亲自推我出了机场。在机场大门外,天上飘着小雪,城市都披上了银色的套装,在这个银装素裹的季节,我第一次见到了蓝耐恕。 蓝家的崛起离不开三个人,第一个是蓝家的发家人,他为蓝家赚到了第一桶金;第二个是蓝耐恕,他将蓝家的产业做到了顶峰;第三个是蓝砚,也就是蓝耐恕的孙子,蓝林的爷爷,他将蓝家正式推到进了政府,在政界也有了说话的权利。 蓝耐恕此时已是知命之年,面容已经有些老态,但身上干练的黑西装和大衣还是衬得他气宇轩昂,他的神情里有沉稳,有期待,更多的还是慈爱。 站在他身边的年轻男子面容与蓝敬元有几分相似,但他的气质更加的青春,活泼,如果我没猜错,他就是蓝耐恕的二儿子蓝敬弘,蓝家下一个接班人,蓝林的曾祖父。 是的,蓝家并没有交给蓝敬元,并非是因为他能力不济,而是这个长子没活过三十岁,而他具体的死因,蓝林的记忆并为告诉我。 一想到这样如春风般温和的人儿不满三十就英年早逝,我不禁有几分悲哀,而这时蓝耐恕已经迎到我面前,我眼底的悲哀恰好落入他的眼中。 蓝耐恕蹲在我的轮椅面前,激动的握住我的手,眼中似乎有泪光,嗫嚅了片刻才哽咽道:“孩子,回来了,我也算对得起你父亲了。” 蓝敬元连忙扶住蓝耐恕,对我解释道:“堂姐,这是我父亲,是你父亲的亲哥哥。” 我看着蓝耐恕,奋力挤出一滴泪,怯怯的叫一声伯伯。 蓝耐恕听见我叫他,年过半百的男人激动得落泪,不断的摩挲着我的手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终于……终于找回来了。” “爸,”蓝敬弘扶起蓝耐恕笑道,“这里冷,咱们先带姐姐去医院检查吧。” 蓝耐恕点点头,摸了摸泪,亲自将我抱上了车,一路上拉着我的手不断的诉说这些年他到处找我就是找不到,每年祭祖都无颜面对自己的弟弟,说着说着又落下泪来。 我悬着的心慢慢定了下来,蓝家如今是夏国的商业大鳄,二十多年找一个人都找不到,那位被拐卖的女孩怕是早已不在人世了,这样我也就不怕正主会突然冒出来了。 从机场到医院的路有点远,但一路上蓝敬弘也不时的插科打诨,和蓝敬元一起打配合逗蓝耐恕和我开心,倒也不烦闷。 蓝敬元又把在穆里维尔的事都说了一遍,当说到我车祸所受的伤时蓝耐恕又满脸心疼的摸摸我的头,慈爱之意都溢出了眼眶,吩咐坐在前排的秘书又给我添置了些东西。 我模仿着记忆里蓝林对待蓝齐的模样对待蓝耐恕,但也保持了谨慎,没有过多的说话,而这一路上他们也没提起我名字的事情,大概要等到医院等坚定结果。 待到了医院,所有检查都做了后蓝耐恕父子三人和我一起在单人病房里聊天,顺便等结果。不多时,一位护士进门将一份单子交到蓝耐恕手中,才见他似乎是悄悄的送了口气,坐到床边将我抱住,像个父亲一样拍着我的背说:“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我也轻轻送了一口气,看来血缘这一关我是过了。 既确定了身份,就提到了上户口的事,蓝耐恕拉着我的手,笑眯眯的问:“孩子,按照辈分,你和敬元敬弘一样,都是敬字辈,你父母当时没来得及给你取名字,伯伯的意思是想问问你的意见。” 若是取名字,我自然是想用我的名字,但蓝敬靖这名字实属有些绕口,既然我都用了蓝林的身份,那我就连她的名字也抢了吧,就当出一口恶气。 “林,森林的林,蓝敬……林。”待到话说出口,我才意识到这个名字,和那个绑架我的神秘金发女人一模一样。 是啊,她说过她也叫蓝敬林,她为蓝林办事,蓝林的记忆里x-5006就是蓝敬林给她的。 我心中顿时有个可怕的想法,难道…… 难道! 我神色一变,刚要开口,蓝耐恕便已经吩咐秘书去安排上户口的事情,一屋子的人除了我都喜气洋洋的。 看着父子三人的笑脸,不知为何我的心突然静了下来。 不会的。 只是巧合,应该只是巧合,只是恰好重名而已。 一定不会的。 第156章 重回老宅 我就这样上了蓝家的户口,并且在首都医院住下,继续养身,只不过目前蓝耐恕还没提上族谱的事。蓝敬元给我的安排都是最好的,他们一家人也经常来看我,表现得倒也热情。 这段时间我一个人也静下来回忆了过去的事情。脑中不断浮现蓝林的脸,那张充满傲气与不屑,视一切皆为杂碎的脸。在我被送到这个时空之前,我仅仅只见了她一面,只一面我便知道,我们虽然有着一模一样的容貌,但我们的灵魂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只是我静静想来,有几处不解之处。 首先是蓝林,按照她给我的记忆她的确是参与了“冰冻计划”的,她当着欧阳秦,李虞山等众多高层的面验明了身份,然后实施了“冰冻计划”,在这期间她是如何偷梁换柱,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把我换了过去? 我脑中首先浮现了蓝敬林,那个美艳却没有生机的女人。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蓝敬林要听命于蓝林,但是按照她之前做的那些事,偷梁换柱这种事她也的确做得出来。 而且蓝林既然都把我换了,为什么不去找苏元凝拿她父亲留给她的东西呢?四年的时间不存在被我捷足先登的说法,她有大把的时间和机会去找苏元凝。无论是视频日记还是其他的那些东西都是议会一直在找的,蓝林为什么不去拿? 再者就是蓝敬林这个人,这个名字蓝家族谱里有,蓝齐还在视频日记里提过这个人很重要。就目前来看,若将每个人单独分开,蓝敬林目前是三个人。首先是历史上蓝氏族谱里的那个人,蓝宽仁的女儿,那个自幼被抱走的女孩。其次,是为蓝林做事的那个美艳的金发女人,关于她,我只知道她告诉我的不知真假的名字。还有,就是现在的“我”,现在我也叫蓝敬林。 我不知道我是否就是历史上族谱里的那个蓝敬林,至少从族谱来看,蓝敬林是没有后代的,蓝宽仁这一脉到蓝敬林这里就断了。我不知道我来到这个时空会不会影响历史,或许历史上蓝敬林这个人一生都没有被找到,只是在族谱上了个名。但蓝敬林这个名字却的的确确是我取的,难不成就算没有我,蓝宽仁的女儿也依旧会叫这个名字? 想到这几点疑惑,我明白自己还未看到真相的彼岸,我依旧身处迷雾。如果这个时空按照我所知的历史发展,接下来的一百年内便是战争爆发,随后一切按照历史。如果是这样,那我就还是蓝林手中的棋子。 顶着她的脸和名字生活了五年已经够让我恶心了,到了这里却依旧还活在蓝林的算计中。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了解历史,我所知道的历史是否就是真相?蓝家的历史、族谱的记载,毕较我的脑中有蓝林植入的记忆,我所知晓的都是她想让我知道的。我脑中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一切都被迷雾笼罩,而我,身处其中。 又住了半个多月的院,在过年前回了蓝家老宅。 从医院回蓝家老宅的路上我从车内看外面的风光,夏国战前的经济发展得很快,首都更是繁华,车水马龙,商铺林立,冬日飞雪下的城市并不萧索,反而有一种清冷的颓靡感。 战前的金色大道并不叫金色大道,而是一片富人住宅区,街区规划与战后的也有所差别,就比如战后欧阳家的别墅,现在只是一片人造公园。 车停在门口,下了车,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副人造屏山镜水,两侧曲径小道,道旁皆种了四季花木。从右侧小道步入,走约十步,绕过屏山,两扇紫铜大门便映入眼帘,门边一对雄狮看守,门内是一整块大理石浮雕屏风,将院内院外分割开来。自左侧廊道走,如意门层层叠进,从间隙间能看到右边廊道联通的是花园,其中抄手游廊,水雾山景,小亭俏立,哪怕此刻是深冬也别有一番风味。自廊道转过,一座凹字形布局的灰蓝色建筑赫然耸立,推开两扇木色玻璃门,映入眼帘的便极具中式特色的会客厅。整个客厅以红木色调为主,铺米色地毯,中间摆着红木沙发,上铺绣花软垫,而在门口处齐齐的站着十数个佣人。 蓝家老宅整体是偏中式的风格,很符合蓝家百年氏族的风韵,只是和我印象中的蓝家老宅有些不太一样。虽然还没有完全逛完,但就目前来看,战后的蓝家老宅的占地面积是缩小的,布局也不一样了,至少刚刚门口那两石狮子我就没见过。 蓝敬元推着我的轮椅,又亲自把我抱到沙发上,立刻便有佣人端来一杯热茶放到我面前的红木茶几上。 蓝耐恕坐在我身边,两个小辈则坐到旁边,他将热茶放到我手心,慈爱的笑说:“外面怪冷的,快喝点茶暖暖吧。” 我将茶杯捧在手心但没有喝,扬起几分纯真的笑看着他。 “这是家里的管家,”蓝耐恕招呼一个穿着黑西装的中年男子上前,介绍道,“咱们家有点大,你身上的伤又没有恢复,这两天就让他推着你在家逛逛,医生和护工也安排了住在你隔壁房间。最近外面可能会有一些记者,一点烦人,就暂时不要出门了,等过了年再说。” 我朝管家点头笑笑,又道:“为什么会有记者?” “姐,你被找到这可是大事,咱们蓝家在首都也算是有点小产业,自然会一点引人注目。”蓝敬弘笑道。 “我想着这两天就让你先养养,熟悉熟悉家里,等年过了,天气暖和点,我们给你举办个晚会,把亲戚朋友都叫来,正式的向大家介绍你。”蓝耐恕道。 我乖巧的点点头道:“都听伯伯的。” 蓝耐恕还有公事要处理,便也没再说什么,嘱咐家里的佣人要好好照顾我后急急忙忙的出门了。 “姐,我们带你去房间吧。” 蓝耐恕一走,蓝敬元兄弟便没有那么拘束,蓝敬弘兴奋的跳起来将我抱到新推进来的智能轮椅上,兴冲冲的便推着我走。 “慢点,别摔着。”蓝敬元一脸笑意的嘱咐着。 此刻我也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虽然肋骨和左腿还有些疼,但真的蛮开心的。 原来我们刚刚所在的品字型建筑只不过是正式会客的地方,绕过一扇通顶玉石屏风,一条白砖小路直通内里,路两边皆种低矮的花草灌木。行十数步,一扇祥纹紫铜门已经打开,入门内,便是前庭小院,这便是蓝家人的居住区。进入室内,首先看到的便是天花板方正的水晶吊灯,玄关两侧皆有通顶收纳柜,正对门的是一幅两人高的水墨画。右边是一楼的会客厅,我们并未过去,只是隔着白玉石的屏风对里面的奢华也可见一斑。自左走是电梯厅和楼梯间,四层楼高的悬垂水晶吊灯如瀑布般悬挂于楼梯中。蓝敬弘介绍说,二楼是蓝耐恕的卧房,他和蓝敬元住三楼,四楼本来是多间客房,我回来后便重新装修了一番,整个四层都让我住。出了电梯,自左边进入,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个小会客厅,相比于一楼的中式风格,四楼的装修风格更现代。房间色调以香槟色为主,米色的三座沙发,背靠两开落地窗,透过轻盈的纱质窗帘依稀能看到后院的风光。小会客厅左边是一扇水晶双开门,里面是起居室,右边同样的门,里面是浴室。进入起居室,首先一片开辟出的侧卧,应该就是给护工保姆住的,往里走,进入主卧,是一张三人床,靠门方向的墙上都挂有装饰画,另一边则是落地窗,床对面是电视墙,下放同色系收纳柜,整个起居室显得通透敞亮。转过电视墙,便是步入式的衣帽间,面积足有两个起居室大,里面也放满了衣物和各种配饰,再往前走,便是阳光露台,小桌、绿植,户外沙发,应有尽有,露台对面则是私人书房。 我不得不感叹,战前的蓝家比战后的蓝家富裕得太多了。 “这……这有些太过了吧。”我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囔囔道。 “喜欢吗?这都是我和哥哥照着现在女孩子喜欢的风格装修的,里面你要是不喜欢哪个地方你指出来,我们找人来改。”蓝敬弘邀功似的道。 “我的意思是太奢华了,不用这样的。” “姐姐,这不奢华,”蓝敬元拍拍我的肩膀道,“这就是蓝家。” 第157章 辞旧迎新 体内没了强化剂,我第一次养了这么久的伤,从住院到过年,我养了近四个月的伤,而我在蓝家也已经住了小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蓝耐恕带我去了祠堂,却只是上了香,带我去给蓝宽仁夫妇扫墓时却说了很多,我心中想着族谱的事,听得心不在焉。我在这里无名无钱,不上族谱早晚会被赶出去。 终于在过年时我已经可以不坐轮椅,独自行走了。 这个年过得太热闹了,无论是作为薛靖还是蓝林,我都从未体验过和家人一起过年,过往的二十多年里都是冷冷清清的。 而蓝家热闹得有点让我手足无措。从门口的山水造景到院内,每扇门都挂上了红灯笼,树枝上高低错落的挂着福禄寿康的剪纸,连门口的石狮子都戴上了红围巾。屋内的窗户上,花瓶上都贴上了福字,连家里工作的佣人都换上了红色的工作服,所有人脸上都喜气洋洋,只有我格格不入。 原来战前过年是这样的吗? 我站在房间的露台上看着不停的有人往家里送东西,他们手中拿到有珠宝首饰,有文玩书画,而这些里面大部分都是送到我房间里的。 蓝耐恕说有些是他给我的新年礼物,有些是外面亲朋好友送的。 我拢拢身上的衣服,感觉在外面站久了腿有些疼,便进屋去了。今晚是除夕,今晚要穿的衣服,搭配的首饰已经有人给我搭配好。 我摸摸布料上等的礼服,看了一眼梳妆台上的珠宝。顶着蓝林的身份体验过大姓的生活后,对于这些奢侈品我已经见怪不怪,这些都是冰冷的,但背后的心思却让我有些触动。 我没有父母,我是蓝林的备用器官容器,蓝林的家人也不是我的家人,我不知道有家人是什么感觉。 我走到衣帽间内,一件件脱掉身上的衣物,拿起蓝耐恕为我准备的华美衣袍,余光瞥到镜子墙,我撩了撩头发,转过身看向镜中赤裸的自己。除了车祸造成的一些微创伤口,全身上下没有一点疤痕,好像我之前的那些血液,那些努力都被抹去,只有左肩的蝴蝶兰还盛开。 我觉得这个图案很难看,一团黑色的东西蓝林却把它美化成了蝴蝶兰的图案。 我摸摸自己的手臂,休养的这段时间我身上的肌肉已经松懈了很多,没了强化剂,强悍的体魄已经渐渐的离我而去。 只是来了四个月,我便已经放松了。 “我们在一个和平的国家,不需要我们去战场厮杀,松懈了又怎么?”镜子的自己开口道。 “倒是好久没见你了,这段时间你怎么不和我说话了。” 她笑笑,道:“你这个第二人格代替我过得顺风顺水,我也没有出来的必要。” “我怎么听着你这话火药味这么重啊。”我将衣服穿上,对她讥笑道,“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我们换个称呼,从前我叫你蓝林你叫我莉莉,我们俩都讨厌蓝林,不如以后我称呼你这个主人格薛靖吧。” “怎么这次你不跟我抢名字了?”薛靖抱胸笑道。 “我们现在用的是蓝林的身份,我再用一些她莉莉·布鲁的名字也无伤大雅。” 薛靖见我穿好衣服,熟练的佩戴起各种首饰,不由笑道:“看来大姓的生活经验教会了我们很多呀。” “别打趣我了,我可不知道怎么和家人一起过年。”我在镜前转个身,检查身上的装扮。 “既然这样,那不如……”薛靖往前一探,她的身体便从镜中出来,站在了我面前,“你将身体的控制权给我,我替你去应付。” 我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轻笑一声,转身便走。 “莉莉,”薛靖在身后喊住我,“你不是蓝林,她那种姿态做派你用不上。而且你的意志力可是弱了不少,怎么是被蓝敬林吓到了?” 我回头看趴在肩头的她,此刻她眼里的贪婪与野心和蓝林真像。 “你想怎么样?” “这到底是我的身体,你占了这么久,该还我了吧。” 我垂眸看着她,在来到这里之前我们的个性一直分明,她作为主人格经历了太多的磨难,变得懦弱胆怯,这才让我有了可乘之机抢过了身体的主导权,但在来到这里后她却突然变得强势。 远离了那些本不该属于我们的糟心事,薛靖的精神状态在一天一天变好,这四个月养的不仅是身体,还有心理。 “你累了这么久,该我了。”她此刻的狡黠让她像只偷到肉的小狐狸。 话毕,我便感觉眼前一阵模糊,像是机械人突然没电,摇摇晃晃的只能向身后倒去。 …… 睁开双眼,自己的呼吸声格外的明显,眼帘中只有衣帽间的吊顶。 我动了动手指,确定自己已经重新夺回了身体的主导权。 “姐!”蓝敬弘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随后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的脸便出现在我眼前,“没事吧?摔哪了?” “没事,就是腿突然有点疼,没站稳。”我扶着他的手站起来,神情还有些恍惚。 “我看啊就是你腿还没好全,我哥哥说的对,你就该再坐一阵子的轮椅。”蓝敬弘嘟着嘴,小声埋怨道。 我笑着摸摸他的头,道:“你个小大人,我没事,你放心好了。” “真没事?” “没事。” “好吧,那走吧,爸爸就是让我来叫你吃年夜饭的。” 我点点头跟着蓝敬弘走,回头看了一眼莉莉,现在站在镜中的人是她。 我没料到战前的年夜饭会这么丰盛,这些菜无论是品种还是摆盘都有讲究,每一个都象征着吉祥如意,事事顺心。 也许是我震惊的样子太明显了,蓝耐恕让人把我的椅子又往他那边挪了挪,在红木圆桌上,我们四个人坐在一起倒真像一家。 饭桌上一家人互相夹菜,说说笑笑,我也尝试着给这三人夹菜,气氛越来越融洽。 饭毕还要守岁,蓝耐恕和蓝敬元布了一局棋,蓝敬弘拉着我在茶几上拼积木,电视放着春晚当背景音。战后的手机电视都是悬浮透明屏,这种大件的液晶电视在我看来算老古董,电视里播放的内容对我来说也新奇。 砰! 一声猛烈的爆炸声撕破夜晚的愉悦,如死神的镰刀照着我的面门狠狠劈下。 这声音我再熟悉不过,是炮弹。 我吓得面色瞬间惨白,猛地从地毯站起,右手下意识的去拿枪包里的枪,却掏了个空,桌上刚刚拼好的积木也因为我的动作全部散落。 一家三口错愕的看着我,屋外的爆炸声还在一声接着一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才十一点就放烟花呀。”蓝敬弘喃喃道。 此刻我才反应过来,这个时候目前还没有战争,外面的声音是和平年代象征繁荣昌盛的烟花。 只是烟花,不是炮弹。 我难为情的坐下,可手还在抖。 客厅里一时陷入了沉默,我刚刚的动作地区太奇怪了,和平地区没有人会把烟花认作是炮弹。战争时代没有烟花,我只在蓝林的记忆里见过。 蓝耐恕清了清嗓子,道:“这棋今天就下到这里吧,敬元敬弘,我之前叫人买了些烟花回来,在地下室里,你们去拿了带着敬林出去玩一玩吧。” 蓝敬元也反应过来,应了一声就拉着还在懵圈状态的蓝敬弘去楼梯间。 我以为蓝耐恕会问我什么,但他却一字未说,从玄关处的收纳柜里拿出一件外套披在我身上,又给我系上一条兔子围巾,道:“外面冷。” 好像有什么东西触碰到了我的内心深处,温暖又柔软,无声无息的进入我的心中,轻轻安抚着我受惊的灵魂。 是叫情亲吗? 蓝耐恕眼中的是对子女的慈爱,他替我将围巾的帽子整理好,使两只兔耳朵刚好垂在身后,围巾的两端又能最大程度的遮住我的脸,让我不受寒风侵袭。 “我家敬林真好看,戴这个小兔子围巾像个小公主。” 我眼睛一酸,差点就落下泪来。 原来我在他眼中是无害的,原来真的有人会把我当作掌中至宝,为我戴上小兔子的围巾嘱咐我不要受凉。 蓝耐恕慈爱的摸摸我的脸,千言万语此刻都化作了他慈爱的目光。 我心中轰然一响,过去用残砖碎瓦拼建的堡垒零碎倒塌,一颗绿芽在废墟上开出洁白的花。 我漂泊了多年的灵魂好像看到了彼岸,我好像也有人疼了。 我好像也要有家人了。 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滚落,这种悸动,这种温暖,是我从未得到且一直渴求的。 蓝敬元兄弟俩用小推车推着烟花,我们到了正厅外的空地上,第一支烟花他们让我来放。 我生疏的接过打火机,第一次有五彩的绚烂在我眼前绽开,没有伴随血肉的横飞,只有夜幕之下无尽的繁华。我一直抬着头,恨不得将漫天的烟火都收入眼底,惊喜的拍着手,不断喝彩。 在一声声烟花绽放中,我躁动的心好像渐渐平静了。 这是我二十二年的人生中过的第一个除夕,这天晚上我笑得特别开心。 第158章 深冬初见 第二天大年初一,我早早的起床,好好梳洗一番,换上蓝耐恕叫人送来的新衣服,坐在梳妆台前打扮了一番。 屋外的天气雾蒙蒙的,深冬的首都即使没有下雪也挺冷的,这倒是让我想起了之前去过赤道附近的城市,即使是冬日也是暖意洋洋,等过完年我倒是想去看看。 我哼着小调将珍珠耳环戴上,对着镜子中的自己扬起大大的笑容。 也许是和平年代养人,我的气色竟格外的好。红色的小香风套装,身上的配饰都是上等质地的珍珠。这种款式的衣服在以前无论是蓝林还是我都是不会穿的,蓝林是不喜欢这种行动不便的衣服,我是因为没有场合穿但也穿不起。可昨晚睡了一觉,我觉得新年新气象,我现在有了选择的权利,我可以尝试各种事物。 下楼后一家人在一起,我见蓝敬元两兄弟也是穿得很喜庆的给蓝耐恕拜年,便也有样学样。蓝耐恕高兴得每个人都给了红包,明显我的要厚一点。蓝耐恕又单独给了我一个小礼盒,里面是一张卡和一个车钥匙。 蓝敬弘见了瞬间兴奋道:“这是爸爸的副卡诶!哇爸爸对姐姐真好,红包比我们的厚就算了,还给姐姐副卡,哼!” 蓝敬元笑着跟弟弟打趣,我拿起那张卡,忽然想起蓝林以前挥金如土的生活,立刻告诫自己不能乱花钱。 “敬林,这张卡你随便刷,想买什么买什么,我已经给你报了驾校了,等过了年你就去学吧,这阵子伯伯给你安排个司机,等你有了驾照再给你换新车。”蓝耐恕道。 “谢谢伯伯。”我甜甜的笑着,感谢道。 其实蓝耐恕还送了很多东西,新款的包包,衣服鞋子,钻石珠宝,我的衣帽间光是冬天的衣服便有点装不下了,蓝耐恕便觉得我的衣帽间小了,要把陪护的卧房改成衣帽间。我看着一面墙的包包,又看向另一面墙的鞋子,忍不住感叹就算是蓝林,也没有一个季度的衣服就这么多,战前的蓝家真的是太富贵了。 大年初一的活动很简单,鉴于还未公开对外介绍我,我也不想出去,我便和两个弟弟在家里玩,毕竟蓝家也蛮大的,要什么有什么。从花园到电影院,从游戏房到酒窖,我们玩得不亦乐乎。 大年初一便这样热热闹闹,简简单单的过了,而蓝耐恕将为我举办晚宴的日子定在了大年初六。 如银河般闪耀的银色长裙,同色高跟鞋,钻石流苏耳环,钻石与蓝宝石互相呼应的手镯,半盘起的长发间点缀着点点碎钻,黑发作夜幕,钻石便是夜空中闪耀的星。 今晚的我便是最耀眼的,物理意义上的。 化妆师给我化完妆,整体风格是明艳大气,红唇黑发,明眸皓齿,很符合大家族女孩子该有的模样。 宴会在蓝氏集团下的一家酒店举办,宴会厅虽然暖和,但蓝耐恕还是怕我冷,让造型师给我搭了一条毛毛披肩,洁白的绒毛搭配钻石,整个人更显贵气。 在今天之前蓝耐恕给我请了礼仪老师,这倒是不难,蓝林的记忆已经告诉我富家千金该如何站立,如何落座,如何微笑最礼貌,如何行走最摇曳。蓝林虽然纨绔叛逆,但在礼仪上她倒是从不出错。凭着她的记忆,我学得倒是也轻松。 夜幕降临,首都褪去白日的商务,摇身一变,成了一位艳丽摇曳的美人,每一处亮起的光都散发着金钱的奢靡。酒店门口车水马龙,宝马香车塞满了马路,一位位光鲜亮丽的富人款款下车,今天来的除了蓝家的亲戚朋友,还有商业伙伴。 蓝敬元作为蓝耐恕的长子在门口迎宾,他虽然大学还没毕业,但已经在蓝氏有了职位,他能力也出众,大概率蓝氏集团是交到他手上的。只是…… 只是历史上记载的却是这位能力出众的长子不满40便去世,蓝氏帝国最终是落在了蓝敬弘手上。而目前的蓝敬弘只是一个高三的孩子,最大的兴趣就是拼他的……那个东西是叫乐高吗?对,他跟我说过,叫乐高,那长得像积木的东西。 蓝敬元没有后代,也是从这一代开始,蓝家人口凋零,一代比一代人少,最后只有一个蓝林。从蓝家发家到蓝林已经七代人,一个大家族也仿佛已经走到了尽头。 我理理思路,不去想战后的事情,将目光从落地窗前离开,踩着高跟鞋出了休息室。客人来得差不多了,一会送我出场的是蓝敬弘。 宴会开始,蓝耐恕率先致辞,我挽着蓝敬弘的手在后台等着,透过幕布看去,在座的人个个都珠光宝气。 “姐,你紧张吗?”蓝敬弘理理自己的西装,笑问。 “不紧张。”我脑中回想着蓝林那奢靡的生活,嘴角勾起几分讥讽的笑。 “……今晚主要的原因,是为了告诉各位一个好消息,我弟弟,蓝宽仁丢失的女儿终于在前些日子被找到,整个蓝家都很高兴,请允许我为大家介绍,蓝家的长女,蓝敬林。” 掌声响起,我挽着蓝敬弘的手走到聚光灯下,迎合光,我看不清台下的人,但也不怯场,从走姿到笑容,都完美得挑不出错处。 蓝耐恕接过我的手,慈爱之情溢于言表:“敬林是蓝家下一辈的长女,是蓝家的一份子,她将继承她父母的所有遗产,包括他们在蓝氏集团的股份。” 这句话无疑是重磅炸弹,我感觉得到台下的闪光灯更密集了。有了股份,就有了继承蓝氏集团的资格。蓝氏集团是家族式企业,在我回来之前,继承人的争夺只会在蓝敬元和蓝敬弘之间,但现在蓝家突然多了个长女,还有了股份,权利的天平似乎发生了变化。 我看不见台下蓝敬元兄弟的表情,只能依旧保持得体的微笑。 说实话,我对蓝氏集团的继承权一点兴趣都没有,我不想再卷入那些纷争,接下来的日子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度过。 致辞结束,蓝耐恕带着我认识重要的亲戚和商业伙伴,我抽空去蓝敬元和蓝敬弘的表情,前者正熟练的招待着客人,后者正和自己的朋友凑在一处嬉笑。 虽是酒会,但蓝耐恕并未让我喝酒,在与别人的交谈中我也了解到目前蓝氏集团主要做的是娱乐产业,也入股了许多互联网公司,并没有什么重工业产业。并且在战前,夏国的军工企业是不允许民营的。 但这并不代表蓝家在军中没有朋友,蓝耐恕有位交好的老同学如今是位军人,他看到我后便道:“敬林是不是服役过,我看着这举手投足倒是有点像军人。” 我笑而不语,只由蓝耐恕解释我出了车祸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在伪装这方面不太行,军中的做派已经刻入我的骨髓,不然我也不会被赵拓看出我曾经在中央军待过。 面对这些人情往来我马上就腻味了,连忙给蓝敬弘使眼色,他会意就走过来扭着把我拽走了。到了孩子窝里我终于可以坐下休息会。蓝敬弘的朋友都与他年龄相仿,一群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倒是也热闹,可我没休息一会便又被蓝耐恕带走了。 这次介绍的是名中年白人男子,金发棕瞳,长相是成熟感的俊朗,身旁站着一位棕发的中年白人女子,容貌也是格外秀丽。 “敬林,这位是埃利斯托·瑞玛斯曼先生,这位是他的太太琴·帕特里克。”蓝耐恕介绍道。 我觉得面前这个男人的名字有点耳熟,但一时间没想起来,面上依旧微笑着与他们夫妻二人握手寒暄。 “埃利斯托先生是位很厉害的商人,瑞玛斯曼家族与我们蓝家有很深的商业往来。”蓝耐恕道。 “是吗?那能与您和您的夫人交谈真是太荣幸了。”我微笑着附和。 “怎么没见令郎和令嫒?” 帕特里克笑道:“他俩去和朋友打招呼了……正说着呢,就来了。” 琴·帕特里克朝我们身后招手,不多时一位身穿银灰色西装,身材颀长的青年挽着一位青春靓丽的女孩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这青年生得极好,金发似阳光般耀眼,一双碧色眼眸犹如上好的翡翠。 只是这一眼,我脸上的表情瞬间崩裂,惊讶得手中的酒杯都没拿住,直挺挺的摔在地上,双腿不知怎得瞬间没了力气,直挺挺的便向身后倒去。 蓝耐恕眼疾手快的接住了我,我下意识的拉住了他的衣服,眼中的惊愕已经带上了几分害怕。 西蒙,他怎么在这!? 第159章 历历在目 我双眼圆瞪,犹如见到索命的恶鬼,抓着蓝耐恕衣服的手用力到颤抖,下意识的想往后腿,可双腿没有一点力气,只能整个人都倒在蓝耐恕怀里。 西蒙不可能在这,现在是战前,他绝对不可能在这! 我死死盯着那与西蒙有着同样面孔的人,他看起来比西蒙年轻些,握着酒杯西装革履的样子让我想起在卡里布莱恩岛时他的模样,竟有一颗眼泪滚落而出。 蓝耐恕看看我又看看对面的人,低声问:“怎么了?” 刚刚杯子落地的声音实在太过响亮,整个会场都安静了,站在对面的人更是一脸疑惑。那青年轻轻拧着眉毛,走到埃利斯托·瑞玛斯曼身边,低声对其耳语什么,表情疑惑不解,父子两人对视一眼,一句话也没说。 仅仅是这个动作突然刺激了我的神经,让我整个人都激灵了。 西蒙不会有这种神态! 西蒙对一切事物都不在乎,他眼里只有看破的淡漠。那怕是以前,我们还在一块的时候,他的眼里也是平静居多,更别提他面对蓝林的时候了。 此时蓝敬元和蓝敬弘也挤开人群过来,蓝敬元连忙帮着蓝耐恕扶住我,低声问:“怎么了?” 我松开拽着蓝耐恕衣服的手,移开盯着那青年的目光,小声道:“我腿疼。” “敬元,你带敬林去休息一下。”蓝耐恕对蓝敬元道。 蓝敬元将我打横抱起,起立就有保洁来打扫地上的碎片,蓝耐恕在原地圆场,我揽着蓝敬元的肩,透过他看向那青年,再次确定他的确和西蒙长得一模一样。 蓝敬元将我抱到休息室,正要叫医生来,我连忙止住他说不用。 蓝敬元正纠结的看着我,我连忙问道:“敬元,刚刚站在埃利斯托先生身边的那位青年人是?” “是他的儿子,怎么了?” “你以前见过他吗?” “见过,”蓝敬元点点头,“瑞玛斯曼家是做航运和投资的,我们家和他家有很多生意往来,基本每年都要见好几面,怎么了吗?” “他……一直长这个样吗?” “啊?”蓝敬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俊朗的脸上满是疑惑。 “你有他以前的照片吗?” 蓝敬元点点头,拿出手机照了会递给我看。照片上的蓝敬元是少年模样,那青年也是少年,依旧是金发碧眼,笑容格外灿烂,是西蒙不会有的那种肆意的笑。 “姐,你认识他吗?” 我将手机还给蓝敬元,摇摇头,嘴角带出几分讽刺:“不认识。” 这个和西蒙长得一样的人,我不认识。 “他叫什么名字?”我勉强扯出一个笑,问道。 “文森特,文森特·瑞玛斯曼。” 我点点头,再三保证自己休息一下就行,才把蓝敬元送走。 房门关上,房间里一时寂静,我的心也平静了。 “你看到他很惊讶。”莉莉出现在我身边,眼神复杂的看着我。 我知道,每当我迷茫,意识不坚定的时候她便会出现。我的精神状态从未变好过,我只是习惯了那些幻觉,习惯了第二个人格的存在。 “他长得和西蒙一模一样。”我看向她,语气却十分平静,“我爱过他。” “爱过?现在不爱了吗?“ 我看着莉莉的脸,脑中闪过我作为蓝林时对西蒙做的各种事,那些充满算计与心机的事,即使那时我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站在蓝林的立场上我并没有做错。可那些事的确伤害了西蒙,我已经不配爱他。 西蒙他为人淡漠,可他的爱从不单薄,无论是在卡里布莱恩岛上的落泪还是海科利的诉说,他都爱我。 我甚至不记得,或者说是不知道他爱我什么。从前我懦弱,自卑,是军队里最不起眼的人。我从前觉得像西蒙这样优秀的人,就该爱更优秀的人,比如蓝林。可他从始至终的一直坚定的爱着我。 我不想在莉莉面前落下阵来,可还是移开了目光,看向房间的另一角:“我们相爱过。” “你如果真的这样坦荡,见到文森特时为什么会害怕?你不敢面对西蒙。” 莉莉是我分裂出的另一个人格,她自然知道我的想法。 在奥厄齐与西蒙相处的每一秒如今想来都让我羞愧难当,西蒙当时看着我的脸,他以为他面对的是蓝林,我们以为对方都不是自己的爱人。明明都已经靠的那么近,明明上天让我们有这么多机会不断相遇,可最终还是分道扬镳。我和西蒙就像两条不同出发点也不平行的直线,如果有相交,也只能有一次,然后便是越来越远。那一次的相交,我们相爱,此后便是无法再见。 在奥厄齐时我的记忆恢复,我向西蒙坦白,可他已经厌倦了我的“谎言”,所以我才会害怕。我怕西蒙还以为我在说谎,我不想再与他恩怨相对,现在的局面我们不再相间才是最好的。没了我,没了蓝林,他在奥厄齐能过上很好的生活。 我羞于见他,也不想再伤害他。 “西蒙,没有我会生活的更好,他本不该经历那些事情,是我把他卷进来了。”我抹去脸上的泪水,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好,我们不谈西蒙,你注意到那家人的姓氏了吗?” 我回头看她,我们的眼神都变了。 瑞玛斯曼,这是西蒙的姓氏,也是03年“强化剂事件”中力挺蓝齐的那个快要跌出大姓圈子的姓氏。 照蓝敬元的说法,蓝家和瑞玛斯曼家族在战前就有合作,战后瑞玛斯曼家族没落,甚至分了一支去道尤诺弥亚联合政府,也就是西蒙的家族。冥冥之中蓝家和瑞玛斯曼家族好像有什么关系是我没有看破的。 我看向莉莉,她的表情和我一样,我们都懂彼此心里的想法。 “瑞玛斯曼的事我们暂时想不通,关于强化剂的事,你有没有头绪。” 按照当时情况,蓝敬林给我注射的应该是能让强化剂失效的试剂。按照她的说法,克隆人正常的生长规律我此刻应该是个垂垂老矣的老人,但因为强化剂,我一直保持着和蓝林相同的年轻身体与容貌。而在蓝敬林给我注射试剂后,我的确变成了个老人,可到了这却又变年轻了。 这让我不得不联想之前的事,从凰英上摔出,被依克洛夫蕾娜抓住,遭管月戳眼,精卫计划。每当我经历这些必死无疑的事情后总能奇迹反生,并且强化剂的恢复能力似乎在不断递进。起初我的脸被烧伤没有办法回复,那段时间我的身体也是差到了极点,似乎是透支了生命力在恢复。然后是被西蒙捡到,那一次我的脸已经完全恢复,甚至是被砍掉的手和摘去的眼球,并且记忆也恢复了。这一次,我的脸直接变了模样,但是我的五感,和受伤恢复的能力的确大不如前。 这就很矛盾了。 “蓝敬林说,这是她给予的礼物,让我不要拒绝,”我走到窗边,看向首都的夜景,“她没有理由帮我,她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莉莉摇摇头道:“那个女人太神秘了,我们什么都不会知道。” “我没办法验证强化剂是否存在,我总不可能死一次吧。” “蓝齐说过强化剂是没有完成的,你说会不会是因为……” 莉莉话还没说完就被推门声打断,来人是蓝敬元,他手上拿着个黑色的盒子。 “姐,你不是腿疼吗?怎么站起来了?”蓝敬元道。 “休息了会,现在好多了。”我走回沙发上坐下,微笑道。 “本来你不舒服,下面宴会的事就不用你管了,但今天主要就是为了把你介绍给大家,你不去场面的确有点不好看。”话间,蓝敬元将手上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双女式的休闲鞋,“让你穿高跟鞋是造型师的失误,我给你找了双舒服点的鞋来。” 蓝敬元一边说,一边把鞋拿到我脚边。我连忙制止了他要给我换鞋的动作,利索的换上休闲鞋并表示自己腿已经不痛了。 今天的礼服是长裙,若是穿高跟鞋则刚好能露出一点鞋面,穿平底鞋倒是可以把鞋子遮得严严实实。 第160章 截然不同 我并没有去细想刚刚莉莉没说完的话,这些事情其实我主观上是排斥它的,我似乎渐渐有些理解蓝敬林对我说的那些话。 这是给我的礼物。 我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帮我,但无论是现在这张脸,还是目前身处的环境对我来说都是战争年代不敢奢求的。 不过她又不是神,怎么会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只不过是凑巧罢了。 我挽着蓝敬元的手出了休息室,走廊里四下无人,我放慢了步伐,用平常的语气问:“刚刚伯伯在台上说的那些话,你有什么想法吗?” “姐姐说的是股份的事吗?”蓝敬元对我歪头一笑,打趣道,“我该有什么想法,嫉妒你吗?要开始和你争夺家产吗?” 他语气俏皮,话语中满是嬉笑,这个反应让我心中有了底,我明白他的意思了。 “蓝家从来没有过同室操戈的事,对我们来说,家人才是最重要的。姐姐,那些股份财产本来就是叔叔婶婶留给你的,无论是我还敬弘都不会为了点利益去伤害血亲。再说,如果我们兄弟俩真的是那种唯利是图的人,就算姐姐你没回来,我和敬弘也不会是现在这样兄友弟恭关系。” 听到他这样说,我的心也定了下来。蓝家是否有祸起萧墙的前车之鉴我并不在乎,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宴会还在继续,在今晚之前,我是只是蓝宽仁的女儿,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可今晚之后,我是继承了蓝宽仁夫妇所有财产和股份的香饽饽。不少人都上赶着来与我结交,甚至还有特地把家中英俊子侄介绍给我,言语暧昧,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这种情况蓝林也遇到过,她刚结束了在军校的课程,在军队挂了名,就有不少人上赶着往她床上送人,各种类型都有。她的做法是看见合自己心意的就把玩几天,不喜欢的就直接丢出去。我倒不是做不到像她那样潇洒肆意,只能装傻充愣。 也有人邀请我跳舞,但都被我以身体不适推开了,直到那与西蒙有着相同容貌的青年站在我面前,我又愣了神。 “蓝小姐?” 他的声音又将我从记忆中拉出,我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伸手回应了他跳舞的申请,但身体却没有要移动的意识,愣愣的坐在椅子里望着他。 “不好意思先生,我有些不舒服。”我有些尴尬的抽回手,平复着表情。 他被拒绝了也不走,而且身形一转坐到了我身边的椅子,微笑着看着我:“蓝小姐的腿还疼?” “刚刚是我失礼了。”我十分不自在的和他道歉。 “刚才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文森特·瑞玛斯曼,是埃利斯托·瑞玛斯曼的儿子。”文森特伸出手露出一口白牙,笑得十分好看。 看着他的笑,我更加确定他不是西蒙,文森特和西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你好,瑞玛斯曼先生。”我握住他的手,语气疏远了不少。 “叫我文森特吧,你弟弟们都是这样叫我,我们两家有不少合作,以后会常见面。” “我不懂生意上的事,那都是我伯伯在打理,我刚回家,身体也不太好。”我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下意识的想回避他的容貌。 两人一时无话,我们之间只有舒缓的音乐。我现在好像懂了西蒙当时的心情,他看着蓝林的脸在思念我,他厌恨蓝林的为人,厌恶在别人身上找我的影子,但却没法拒绝容貌带来的记忆。 那是种充满无力与悔恨的感情,让我我整个胸腔都酸涩不已,脑子里一直有两股力量在对抗,我想看他的脸,但不愿接受那个人不是他的事实。 我原以为文森特会离开,可他只是静静的坐着,保持着脸上灿烂的笑容,半晌道:“蓝小姐,我可以询问你刚刚的表情吗?你看到我的时候好像很害怕。” 闻言,我眼神动了动,但终究没看他,也什么都没说。 “是想起什么事了吗?” “以前的事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故作轻松的笑笑。 “不记得也没关系,就当是重新认识,我看蓝小姐可是面善得很呢,就是……”文森特顿了顿,继续说,“感觉有点高冷,都不施舍点眼神给别人。” 我被他逗得忍不住笑了笑,目光落到了他身上,道:“文森特先生平时是这样和女士说笑的吗?” “我是个很幽默的人。”文森特耸耸肩,笑得特别好看,“多笑笑,蓝小姐你笑起来非常好看,眼睛也很美,如果能多看看我就更好了。” 我抬手遮掩自己压不住的嘴角,双眼被他吸引。文森特身上有战争年代没有的鲜活,那是对生命和生活的热爱,是对当下和未来都保持乐观,是炽热到滚烫的生命力。他是世界彷佛是由多巴胺组成的彩色,是开满鲜花和洒满阳光的灿烂,是我过去二十年人生中从未触碰的温暖。 我不禁有些看呆,西蒙在这个年纪是不是也曾这样开朗,他笑得是不是也这样肆意随性。 我觉得有些窒息,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匆匆和他道了再回,起身离开去找蓝敬元。 回不去了,我回不去了。 别想了,只会徒增烦恼。 没事的,会重新开始的。 大人们的宴会在十点前就彻底结束,可年轻一代的生活彷佛才开始。 我正和蓝耐恕一起送着宾客,就见蓝敬弘鬼鬼祟祟的躲在酒店门后不停的张望,见我望过去还不停对我使眼色。 待到宾客走了我和蓝耐恕打了招呼才走过去,蓝敬弘迫不及待的把我拉到一边,将手上的毛绒外套披在我身上,神秘兮兮的说:“姐,都忙完了吗?” 我理了理流苏耳环,挑眉看他:“基本没事了,怎么了?” “才十点钟,回家睡觉多无聊,驰小子安排了后半场呢。”蓝敬弘带着几分讨好帮我理衣服。 驰小子指的是殷驰,一个年纪和蓝敬弘相仿的二世祖,他父亲便是之前在宴会上看出我在军队待过的军队高官。在都城这堆太子党里殷驰算是玩得比较花的,哪怕是刚刚短暂的和他聊了会我也不得不感叹蓝林的生活还是太保守了,跟殷驰一比蓝林算是一个合格的家族继承人。殷家人已经给这个孩子铺好了路,所以在高考的年纪他依旧玩得忘乎所以。太子党里有不少这样的人,也有像蓝家兄弟踏实上进的人,不过他们似乎也从不拒绝伙伴提出的各种新鲜游戏。我我好像不知不觉中也被他们拖入了太子党之中。 我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但故意不顺着他,打趣道:“你不是后天开学吗?不准备准备备战高考?” “姐姐,我后天就开学了,爸爸和哥哥就允许我玩这一次了,就一起去嘛。”蓝敬元拽着我的衣角撒娇,嘟着嘴语调软软的,真是可爱极了。 我刚要开口答应,就听身后传来蓝耐恕的声音:“要去哪玩呀?” 蓝敬弘见其父亲,立刻收了撒娇的模样,站直了道:“爸,我带姐姐出去转转,我之前和你提过的,你也同意了,我玩了这次保证收心备战高考,哥哥和姐姐都去,他们看着我,我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的。” 蓝耐恕明显一眼就看清了自己的小儿子在想什么,嘴角噙着笑,似乎是想说什么,我赶在他之前开口道:“伯伯,我会看着敬弘的。” 蓝敬弘见我答应了,嘿嘿笑着就贴过来。 蓝耐恕也没说什么了,只嘱咐让家里的司机跟着就走了。 蓝敬弘并没有告诉我是去什么地方,只是说其他人先走了,拉着我和蓝敬元坐上家里的车便走。 第161章 重获新生 虽然已经是十点,但就像蓝敬弘说的,夜生活才开始。马路上飞驰而过一辆辆豪车,道路两边五颜六色的店铺门口聚集着形形色色的人,连空气都似乎有金钱的味道。 车子行至一家外观夺目夜店,门口豪车如过江之鲫,下车的人皆珠光宝气,脸上带着各色的笑,侍应生迎来送往,而我注意到一个穿着黑西装像领班一样的男人在看到我们所坐的车子后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带着一堆人便迎了过来。 车子刚停稳,那男人就迫不及待的过来开车门,蓝敬元和蓝敬弘率先下车,男人先谄媚的对两人点头哈腰一番,迫不及待的就把眼睛往车里飘。 蓝敬元弯腰朝车内伸手,我搭上他的手,借力从车内跨出,休闲鞋踩在地上,礼服和耳环都发出耀眼的闪光。 蓝敬弘连忙到我身后为我整理裙摆,兄弟俩就像我的小跟班,我知道他们是要凸显我在蓝家子弟中的地位,便也顺着他们了。 那男人立刻笑着道:“小蓝总,这位便是大小姐了吧,哎呀真是美若天仙啊。” 我看了一眼蓝敬元,心想他在外面的称呼原来是这样的,看来他在蓝氏集团里的地位不低。 蓝敬元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只能转移话题道:“姐姐,这是驰小子家的场子,这是经理,你以后来这玩,找他就行。” 我对那男人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也许是我们这聚集的人太多了,不少人都已经注意到了。 “是蓝家的车子,蓝家兄弟也在,那个穿得亮晶晶的估计就是蓝家刚找回来的女儿了。” “蓝家今晚才举办的宴会,我叔叔他们刚到家,看那哥俩的态度,这蓝敬林在蓝家的地位不低呀。” “手里有股份,有钱,地位自然不低。” “我刚刚看到那帮太子党的进去不少人,估计就是给她接风洗尘的。” 不断有人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入耳中,我处之泰然,这种外面装样子的活我还是会的。 “殷驰的场子安排好了没?带我们进去吧,外面怪冷的,别冻着我姐姐。”蓝敬弘帮我拿着皮夹子,对经理道。 “驰少都安排好了,三位跟我来吧。” 我挽着蓝敬元的手,三人后面乌泱泱的跟着一群人。进入夜店,劲爆的音乐,闪烁的灯光,肉体紧贴着肉体,每张脸上都有着挥洒欲望的极致。黑夜似乎总能将人的欲望放大,在各色的灯光下不停摆动的身躯散发着颓靡的气味,首都的夜生活总是多姿多彩。 会场的舞台上正有一群身材火辣的舞娘正在表演,舞池里的人也随着音乐躁动着。一楼两边各有一把楼梯通上二楼的包厢,顺着左边的楼梯上去,在中间最大的那个包厢门口有八九个黑西装的人坐着,我猜测应该是保镖,还未靠近包厢便听到里面传来了笑声。 服务员将包厢门打开,蓝敬元让我先进门,包厢很大,沙发上有男有女,坐了十数人,有几个刚刚在宴会上见过面。 我一进门全场的目光就向我投来,殷驰连忙放下手中的酒杯,笑盈盈的迎过来道:“哎呀终于来了,敬林姐来来来坐这里,专门给你留得视野最好的位置。” 殷驰一边拉着我坐到沙发最中间的位置,一边招呼服务员给我倒酒。蓝敬元拦住了服务生,对中日道:“我姐姐身体还没好全,我父亲说暂时不要给她喝酒,拿杯西瓜汁来。” 我所坐的位置处于包厢的正中央,刚好能见到一楼的舞台,舞娘还在卖力的表演,而我面前玻璃茶几上已经放了不少酒瓶。 蓝敬元坐在我身边,而蓝敬弘则拉着他的朋友爬在玻璃栏杆上看一楼的表演。果汁刚上便有人急不可耐的来朝我敬酒,蓝敬元在我身边给我介绍,遇到他也不认识的我便知道这人是过来搭关系的,但也还是礼貌的和对方攀谈几句。 待包厢里的人都过了一圈,我注意到殷驰不停的在张望,似乎在等什么,蓝敬元也注意到了,他拿了杯酒对殷驰道:“驰小子,今天我姐姐第一次出来玩,你注意分寸。” “这是自然的,但咱姐姐第一次出来玩总不能就来喝喝果汁聊聊天吧,你放心,我有分寸。”殷驰依旧是笑嘻嘻,他似乎天生就是一幅笑脸,“姐姐,我安排你放心,绝对都是干净的。” 话毕,便见经理拎着八九个年轻男女进来,这些人脸上都化着精致的妆,穿着暴露的衣服,雪白的大腿和胸口有些晃眼。 现在我知道了他说的干净是什么意思了,这群人年纪不大倒挺会玩。 我暗暗观察蓝敬元和蓝敬弘的表情,前者似乎见怪不怪,也没有不满,这对于他来说彷佛和喝水一样是一件平常的事。后者只是往这边看了一眼,似乎不感兴趣,拉着他朋友下楼跳舞去了。 我默默喝了口果汁,掩盖唇边的讥讽。蓝家的人果然都是一样的,蓝林和他们没有什么区别。他们生来就在金钱堆砌的金字塔顶端,对于这种事情从未有人甚至是不敢跟他们说是不对的,对于他们来说,除非触碰到自己的利益,其他一切皆可为。他们从小的教育的告诉他们,金钱能办成的事就不是难事。 “姐姐,这些人都是你家公司挑剩下的,都是十九二十岁,水灵的年纪。今天你是主角,你先挑。”殷驰讨好的看着我,在他的观念里,选这些人服务自己就像吃饭点菜一样,认为是这个阶级都默认会做的事。 我看了看蓝敬元,见他没说什么,便指了我一眼看中的一个男生。 那男生十分欣喜,很识趣的倒了杯酒要敬我,他弯着腰,大开的衬衫能直接看到下面精壮的身材。我对他的脸挺满意,笑笑拿自己的果汁碰了碰他的酒杯,他喝了酒便乖乖的坐到我身边,宽阔的胸膛和健壮的手臂立刻成了我的专属。 其他人依次挑了自己喜欢的人,或揽或抱,气氛也渐渐活跃起来。 殷驰热情的拉着我聊天,告诉我首都哪里有好玩的,哪里的饭最好吃,蓝敬元不时补充,一会又拉着我和其他人玩酒桌游戏,旁边的男生很贴心的会递来果汁和水果小吃。 我心中默默感叹这群富二代的生活真是轻松,也真是丰富多彩。 期间也有人从包厢外来给我们敬酒,甚至有人带了礼物给我,表示了自己对我早有耳闻等等恭维。这些人攀附的心思都太明显,我都有几分倦了,若不是蓝耐恕宣布将股份给我,这些人估计连影子都没有。 蓝敬元看出了我的厌烦,朝我身边的男生打了个眼色,他立刻心领神会的问我要不要去跳舞。 我朝蓝敬元笑笑,便拉着男生去一楼了。 我从未这般肆意的舞动过,一开始我很害怕,怕暗处会突然伸出一把匕首刺入我的腹腔,但突然意识到现在是2015年,是战前,别说战争了,这个国家连持枪都是违法的,便渐渐放松了神经。 我的笑被音乐埋没,刚认识的男生搂着我的腰,陌生的脸孔不停在眼前变换,我的神经渐渐亢奋,压抑的情绪终于得到了释放。 舞动到筋疲力尽,我靠倒在男生胸膛,笑得有些喘不过气,他扶着我到吧台边给我拿了杯果汁,我笑的有些停不下来,节奏感十足的音乐还在刺激我的神经,我的快乐不断被放大。 我不记得这晚我们玩到几点,蓝敬元有些喝醉了,殷驰更是醉得不成样子,最后是被家里的保镖背走。 我对今晚选中的男生很满意,虽然我都没有问他的名字,临走前随手摘下手上的戒指放到他口袋里,顺便在他胸膛摸了一把,笑着离开。 也许是从未玩得这么尽兴,还未到家我便在车上靠着不知道是蓝敬元还是蓝敬弘睡着了。 第162章 萦绕不断 春节过后便是春天,三月份我过得很充实,白天考驾照,晚上就是各种休闲娱乐活动。蓝敬弘开学后就住校了,一个月就回来吃一顿晚饭,蓝敬元也开学了,平时课程多只有周末才回家住,蓝家老宅就只有我和蓝耐恕了。 蓝耐恕也问过我有没有想上学的意思,说实话,这个词对我很陌生。严格意义上我并没有上过学,我的名字是孤儿院的老师随便翻了字典选出来的,进入军队后尤诺弥亚联合政府对于预备军人的教育仅限于识字,基本战术和急救医疗。即使现在脑子里有蓝林所学的那些知识,但与我总有割裂感。 也许是这个原因,我有点排斥去接受教育,除非是必要的生存技能,可在和平的国度我目前所掌握的能力似乎已经不用担心生存的问题了。 腿彻底好了后我很喜欢在老宅里晃悠,走过青石小道,穿过如意门,在水榭山亭中看着万物渐渐变得生机勃勃,好像我也随着变得有活力了。 蓝耐恕在金钱方面对我很阔绰,他从不限制我的消费,虽然在过年时给了我副卡,但每个星期都还会单独给我一份钱,但是实在想不出来这钱该花在哪。 四月清明节,蓝耐恕把孩子们都叫了回来,我的名字正式写进了族谱,写在了蓝宽仁的名字旁。 我在蓝家正式扎了根。 蓝敬林这个名字正式出现在历史里,史书的环节好像接上了。 我有点小郁闷,又有点小开心。 开心是自己终于有了落脚地,并且蓝耐恕待我的确如亲女儿,我但凡有一点不好他就心肝儿的叫着哄我,想尽办法让我开心。尽管我从未和他说过我为何会消沉,他像个慈爱的父亲宠溺着我,信任着我。 而郁闷则是我好像真的就是历史上的那个蓝敬林,我怨恨蓝林,阴差阳错的却进了她家的族谱,想不郁闷都难。 不过那些都是过去式了,我现在生活在战前,也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薛靖了,每当心中乌云来时,我便会走到自己的小露台上,看看湛蓝的天,吹吹宜人的风,感叹一声天气真是好极了。 两个弟弟不在家,殷驰便带着我出去玩,他虽然是个二世祖,但为人也算仗义,说话也风趣幽默,首都好像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地方,哪里好玩,哪里有趣他都了如指掌。 今天我刚提了一辆新车,又拿到了几个星期前定制的衣服,心情颇好,殷驰看着我的车,啧啧一声抱怨家里长辈怕他开车出事,不让他学驾照他也买不了车。 我看看新做的美甲,笑道:“殷伯父是为了你好,你要是酒驾可是会影响他老人家的。” 殷驰努努嘴,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道:“那就劳烦蓝大小姐给我做司机了,姐姐我今晚带你去个很刺激的地方。” 我坐上驾驶座,将手提包放到他怀里,拿出手机准备导航,道:“又是什么我没去过的好地方啊。” “嘿嘿,去了就知道了。” 按照殷驰说的地方开去,车子停在了一个青少年体育馆前,此时已是晚上,场馆已经关门,周围也没什么车,只有门口保安厅的灯亮着。 “这是什么地方?”我疑惑的看向殷驰。 “姐,你知道应唤青吗?”殷驰故作神秘道。 我摇摇头。 “应唤青就是应邵的女儿,她母亲是邱家的掌权人,这两家都是搞灰色产业的,这个体育馆是应唤青的成人礼,白日看着就只是个体育馆,其实是个地下拳馆。” 听到最后那几个字我眉心忍不住跳了跳,因为我曾经也在地下拳馆待过,那是我精神和身体都最不稳定的时期,对我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回忆。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姐,你这话说的不就是小看我了吗?”殷驰故作懊恼的说,“我已经和应唤青说过了今晚我们会来,她已经留好位置了。” “感情你都安排好了呀。”我一边说一边打方向盘,车子朝体育馆门口驶去。 保安厅的保安光是体格子就不像寻常人,他见到殷驰恭敬的打了招呼,又对我礼貌的喊了句蓝大小姐。 我不止一次,将车开进体育馆前的空地便有来为我开车门,我将车钥匙递给那人,便搭着殷驰的手跟着他朝体育馆内走去。 转过一个弯道,便见尽头的配电室门口坐着两个同样彪形大汉,两人见殷驰走进,恭恭敬敬的打了招呼便将门打开,里面别有洞天。还未进去便听到了鼎沸的人声以及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走进里面,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中间低四周高的拳击比赛现场,四周的坐台都做成开放式包厢的形式,服务生端着酒水在包厢间穿梭,全场的灯光都集中在台上两个正在搏击的人,光是这些布置就知道这个地方是不对一般人开放的。 “殷先生和蓝小姐吗?”门口的服务生恭敬的问道。 殷驰笑着应答,服务生便说:“应小姐已经安排好了,请跟我来。” 服务生将我们引到右侧的一间包厢内,黑色沙发上坐着一位身穿白色连衣纱裙的妙龄女子,女子长着一张娃娃脸,齐肩的短发让她看起来更稚嫩,但她身边站着的一个黑衣保镖却散发着骇人的气息。 那女子见我们进门,脸上立刻浮现礼貌的笑容,她从沙发上站起,人也是小小的一个,若是在外面就是一个身材娇小面容可爱的小女孩。 “应姐姐,晚上好呀,介绍一下,这位便是蓝家的长女,蓝敬林。”殷驰道。 “你好,蓝小姐,我是应唤青。”应唤青开口,声音也是甜甜的。 我回握住她的手,也笑着和她寒暄,而她身后的保镖一直在警惕的盯着我。 按殷驰说的,应唤青父母两家的灰色产业做得是风生水起,但上次宴会却没有邀请,我便猜道蓝家在这一代是不碰这些的,不然这么重要要的人,我回来快三个月了也没听蓝敬元说过。既然蓝家目前没有接触灰色产业的打算,我和应唤青也不必深交。 应唤青邀我入座,态度礼貌又有点疏远:“本来早就该和蓝小姐见见了,但听说您之前身体不好,我也就不敢贸然叨扰,还得谢谢殷驰的牵线,才能见到蓝小姐。今天这场是特地为蓝小姐安排的,也不知道蓝小姐喜不喜欢?” 我看了一眼台上正在搏击的选手,忽然觉得他们的动作怎么这么慢,而且其中的破绽我一眼就看了出来。 我心中不由浮现出一个念头。 我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笑着回答道:“我也是第一次看搏击比赛,要是说错了什么,应小姐可别笑话我。” 应唤青毕竟是这里的东道主,陪我看了两局便离开去应酬其他客人。殷驰坐在我旁边跟我解释,这间地下搏击馆做的两种生意,一种便是赌拳,另一种就是买卖拳手。打得好的要不被提拔到应家或邱家做保镖,要不就是被客人买走。应唤青身边的那个保镖便是这种出身。至于打得不好的各有各的下场,若是皮相尚可也许还会有人看上,其余的要不另谋生路,要不就是被打死在台上。 我心不在焉的听着,双眼看着台上选手的动作,他们肌肉的收缩,骨头的运动,呼吸的频率,我好像都能切身感受到,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了。 比赛过了三局,我心中越来越烦闷,便起身去卫生间,服务生引着我去,在门口却和一个醉汉打了照面。我见那人走路摇摇晃晃,身上是呛人的烟酒味,被一个服务生扶着从卫生间出来,轻飘飘的闪身到一边,却不料还没往里走便听一个含糊戏谑的声音,随后便感知到有人朝我伸了手。 我虽然到了战前,但多年刀口舔血的生活让我早就形成了肌肉记忆,再加上五感格外的明锐,我都没有回头,便精准抓住了那只摸向我臀部的手。 那两个服务生还没反应过来,我手腕轻轻一翻便将拿人整条手臂都扭转,伴随着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我手上用力压着那人的肩膀,抬腿屈膝便顶在他的腹腔,那人瞬间便蜷缩的身体,像煮熟的虾一般倒了下去。 两个动作,不多,但很快,只发生在眨眼之间。 这种动作,这种力道,是只有强化人才有的。 第163章 愁云不散 两个被吓傻的服务生终于反应过来,连忙跑去叫人,台上还在比赛,周遭都乱哄哄的,光线也不太好,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这边。可我竟觉得眼前的事物好像清晰了不少,虽然比不上以前那般能夜中视物,但的确能看清。 我看看自己的手,刚刚我的确没怎么用力,但这人却轻飘飘的倒下了,这不是普通人该有的力气。 倒在地上的男人扭曲着身子,像只濒死的蛆,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咒骂着。 我本来挺好的心情被破坏了,抬脚狠狠的又踢到他的腹部,高跟鞋鞋跟划过他的手臂,留下长长一条血痕。 不多时应唤青和殷驰急急忙忙的前后脚赶到,应唤青率先询问我是否有受伤,随后才看到倒在地上的人。 殷驰低头看了看,满脸嫌弃的啐了一口道:“原来是这个杂碎,这种东西就算打死了也不为过,姐姐你没事就好。” 本来我还担心打了人会给蓝家惹麻烦,听殷驰这样说那应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了。 应唤青让人把地上的人拖走,再次询问我是否有受伤,并斥责了刚刚带我来卫生间的服务生。 那服务生刚刚就被吓死了,现在更是低着头,只敢小声的道歉。 “应小姐,不关他的事,我没有事的。”我制止了应唤青的训斥,朝服务生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 “真的十分抱歉,你第一次来就遇到这样的事,是我招待不周。”应唤青依旧放低了姿态道歉道。 我也知道这事怪不到应唤青头上,便适当的打圆场道:“应小姐要是觉得过意不去,不如请我喝一杯吧,我看驰小子喝得开心,我也想喝了。” 殷驰也连忙附和道:“是啊,应小姐请我们喝一杯吧。” “既然蓝小姐和殷先生不嫌弃,那就请吧。”应唤青笑道。 回到包厢,应唤青开了好酒,又好好道歉了一番,我心中存了事,借势也喝了不少。 不过说起来,应唤青的这家拳馆打得的确不错,血肉刺激着感官,的确能促进不少交易。 看着台上的对决我心中有了个验证的想法。 “应小姐,我有个不情之请,”我含笑对应唤青道,“上一局那个戴蓝色拳套的选手,能不能借我一天呢?” “蓝小姐眼光真好,那是我拳馆里的门面呢,来了半年没有败绩,今天也是特地为您安排的比赛。蓝小姐能看上是他的福气,不用明天,一会就让他来见你。” 看着应唤青的笑我知道她应该是误会了,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找个实力还行的人和我打一架,我想看看我的能力到底是不是普通人的水平。 不多时一个身穿运动短裤光着上半身的青年被带进了包间,青年二十岁左右模样,脸上的伤明显被处理过,但还是有明显的淤青和肿块。 “蓝小姐,这就是您点的人,”应唤青对那青年道,“向蓝小姐自我介绍一下。” “蓝小姐晚上好,我叫冯桦。”青年鞠躬介绍道。 殷驰好奇的打量冯桦,打趣道:“姐姐,你的口味还是没变呀,上次找到也是这种类型。” 我捏了捏他的脸,道:“你小子,没大没小的。” 殷驰连忙求饶,笑着给我倒酒。 我让冯桦到我身边待着,又和应唤青聊聊,她话中倒是也隐晦的提起过生意上的事,我只能敷衍到生意上的事我并不过问。 蓝家发家并不干净,但经过几代人的经营只是普普通通的生意人,蓝耐恕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我不便自作聪明,对于应唤青我还是保持点到为止的态度。 应唤青大概也猜出了我的想法,又喝了小半杯便告辞,并安排了人会送我和殷驰到休息的酒店。 殷驰他自有佳人陪,一个电话便叫了个长腿美女到怀中,笑嘻嘻的去了应唤青安排的房间。 我将皮夹放到沙发上,坐下看了看手机上刚刚蓝敬元发给我的宵夜照片,回复了他一个表情包,回头看冯桦正直挺挺的站在玄关。 打拳击的男生身材的确不错,黝黑的皮肤,带有野性的眉眼,连眉骨上的伤疤都显现出几分不拘。他看起来有几分无措,但表情却故作淡定,倒是有点可爱。 虽然我本来没有这种意思,但享受当下也没什么不可的。 “去洗个澡。”我对冯桦道。 冯桦乖巧的点点头的,乖乖的去浴室洗澡。 我拿出手机拨通蓝耐恕的电话,乖巧的说:“伯伯,我今晚喝了点酒,在四季酒店休息了,就不回去了。” “喝酒了?喝得多吗?我让家里的司机过去接你吧。”蓝耐恕担心道。 “不用了伯伯,喝的不多,就一杯红酒,您看我说话都清醒呢,就是喝酒不开车嘛,我就在四季酒店休息一晚,您不用担心,殷驰就住我隔壁。” “行吧,要是明天醒得早就回来陪我吃早餐,多睡会也没事。” “好,知道了,谢谢伯伯。” 挂了电话,我从吧台里拿了瓶酒,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繁华的都城,心烦意乱的喝了一大口。 对于强化剂,在战争年代我是不避讳的,这种强大的生存能力我没法拒绝。但在战前,生存已经不是问题,我也不用再苟且偷生,强化剂对于我似乎就带上来耻辱,它在提醒我过去六年我过得像笑话的生活和过去23年被作为蓝林实验体的人生。 我厌恶自己是克隆体的事实,我恨极了蓝林。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否定了我所有的努力和价值,抹杀了我的个体意识与灵魂,将我捆绑在她脚步变成她的附属,每次想起都恨得我牙痒痒。 但就像蓝敬林说的,强化剂维持了我的细胞再生,让我不会有克隆体的排斥反应,让我能像普通人一样正常的衰老。 真恶心,我必须得靠让我恶心的东西活下去。 我不敢赌,这里没有实验室,没有强化剂的实验数据和仿制品,一旦我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我几乎是束手无策,我没有办法自救。 冯桦洗了澡,穿着浴衣乖巧的站在我身后,我将瓶中的最后一口酒喝完,有几分烦躁的对他道:“到床上去。” 一夜无眠,我心中乱得想杀人,黎明时分我再也坐不住,起身到浴室里,关上门,站在镜前凝视自己。 肩上的蝴蝶兰再次刺痛我的眼睛,我忍住一拳打碎玻璃的想法,敲敲镜子,对着镜中的自己没好气道:“出来,我们谈谈。” “怎么了?美人在怀还能想起我?”镜中的莉莉惬意的靠着洗漱台,把玩着自己的头发。 “我现在烦得想杀人,但在这杀人可不好处理。” “强化剂没有被收回,这也并不是件坏事。”莉莉摸摸自己的手臂,似乎是在感受皮肤下强壮的骨骼与肌肉,“我们坦荡一点接受不就行了。” “蓝敬林为什么要帮我们?”我烦躁的揉揉头发,道,“她不是听命于蓝林吗?” “不,她是蓝齐留给蓝林的人,准确的说她听命的是蓝齐,并且别忘了她也是强化人,我们在某个程度上是同类,她做不出谋害同类的事也情有可原。” 我望着镜中的她,也是望着自己,那张全新的面孔,我不知是馈赠还是毒药。 “莉莉,我很害怕。” “薛靖,你以前可不怕,现在为什么会怕呢?” 为什么呢? 以前我孑然一身,大不了鱼死网破。可是现在我有了家人,有了视我为珍宝的人,我不想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我不想再回到以前孤独的生活。 “我不想失去家人。”我囔囔道。 强化剂带来的不稳定因素太多了,我很害怕某天自己一觉醒来就变成垂垂老矣的模样,或自己变成原本的模样,甚至是突然死亡。我太害怕了,在战前我很安全,却也孤立无援。 “薛靖,别怕,怕就输了。”莉莉抚摸我的脸,安慰道。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眉间的忧愁越来越浓。 第164章 困惑重重 我回头看向镜中的自己,轻抚她的脸庞,柳叶眼,鹅蛋脸,脸庞不似以前瘦削,现在的容貌更显成熟于精明。 也许这才是我的样子,蓝林那张无辜甜美的脸我已经厌倦了。 我之前就一直怀疑强化剂对人体的重塑能力,剔除强化人变态的恢复能力的因素,无论是我从凰英里坠落还是被管月杀害,甚至还被依克诺夫蕾娜做各种实验,这种情况下是不可能存活的。但强化剂的能力就像凤凰涅盘,总能一次次的修复我的身体,并且修复能力逐渐变强。或许在精卫计划中我本应死去,可强化剂再次修复了我,而这次的修复难度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大,以至于连我的容貌都改变。 我再次看向镜子,肩上的蝴蝶兰似乎有了生命,在我眼中它似乎在随风摇曳着自己的花枝。 “我自有办法证明强化剂是否还存在,你不用摆出那种稳坐钓鱼台的表情。” 莉莉收了脸上的表情,还故意做出几分被识破的模样,咧嘴笑笑道:“你要是受不了可以把身体交给我。”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根本不是我,你是蓝林。” 莉莉是我身为蓝林时分裂出的人格,她的思维方式和蓝林简直如出一辙。虽然偶尔会有几分我的模样,单说到底她还是和蓝林一样,自私、狠厉,自大。 我既然趁着她消沉夺回了身体的主导权便不会再被她鸠占鹊巢。 莉莉好整以暇的理理头发,微笑道:“行行行,我是蓝林,你也不会是薛靖,你现在做蓝敬林不是挺开心的吗?蓝大小姐。” 我眼神变得瞬间阴狠,恨不得把她从镜子里拽出来打一顿。 “你说法的方式,做事的风格,可不像孤儿院出生的薛靖。” 我不想和她争执这件事,洗了手,走出浴室,落地窗外已经翻起鱼肚白。冯桦听见动静从床上坐起,睡眼惺忪头发有点乱,乖巧的犹如一个洋娃娃。 我很喜欢这种安静的人。 我打了电话让人准备两份早餐和两套衣服上来,又转头对冯桦道:“一会吃早餐。” 待我洗了澡穿着浴袍从浴室出来时,服务员已经将我昨晚的衣服收好,两套崭新的运动装出现在了冯桦手中,餐桌上已经放好了早餐。 “蓝小姐,您的衣服。”冯桦将我的衣服递给我,微微笑着。 我接过衣服,从皮夹子里抽出几张钞票递给服务生,并让她把我昨晚停的车给开过来。 “你去洗漱换衣服吧,弄好了出来吃早餐。”我脱下浴袍换上衣服,率先去吃了早餐。 餐桌上放着可口的美食,一份切好的橙子旁放着一把小水果刀,我放下筷子,毫不犹豫的拿起刀在掌心划下一道口子。 痛觉正常,但流血速度却太慢了,自左往右的长长的一道口子竟然才十秒就不再流血。我拿过纸巾将掌心的血擦干净,只见伤口只有再缓慢的渗出点点血珠,皮肤下的肌肉就暴露在空气中。我将手掌撑直,使伤口充分的张开甚至还有些撕裂,可没有痛觉。 此时冯桦已经从浴室出来,我又扯过一张纸巾把水果刀擦干净,放到自己手边。 “一会吃完陪我打拳去。”我擦拭嘴角的油渍,道。 “啊?”冯桦明显没反应过来,但还是乖巧的点头答应了。 从手机上就近找了家拳击馆开车驶去,时间还早,馆内还没有人,只有一个人在整理着器材。 “你是老板吗?”我问道。 那人有些呆愣的点点头。 我从皮夹子里拿出钞票,也没看是多少便递给他道:“这里我包了。” 那人回过神来瞬间笑开了眼,喜滋滋的接过钱,笑眯眯的问需不要什么服务。 “给我们两个拳套,给他整套护具,接点水来,把监控器关了。”我一边脱下外衣一边说,“再给我拿个扎头绳。” 老板拿着钱笑嘻嘻的去准备了,冯桦接过我脱下的衣服,乖巧的说:“蓝小姐,护具您也穿一套吧。” “你一会就明白了。” 也不是我看不起冯桦,他的能力我是认可的不然也不会选他,且不提强化人与普通人的差距,我所铭记于心的都是战场上保命的技巧,这便与他所学的拳法类型便不同。 “你尽管使出全部力气打就行,无论将我打成什么样子都不用你负责。”我看着对面的冯桦道。 冯桦看起来还是犹豫不决,可能他从未遇到过这种场面,和一个富家千金对打,这不是打输打赢的问题,是他不能打的问题。 “放手打吧,我不会怪罪你的。”我再次开口。 冯桦也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资格,估计还在腹诽有钱人真奇怪。 果然,他还是不敢下手,他的拳绵软无力,速度也出奇的慢,完全不像我昨晚看到的那般。 我心中有点生气,重重的一拳打在他脸上,直接把他人打飞了出去。 “你要是再这样就滚出去!” 冯桦被打趴在地上,看起来有些被打蒙了,他爬起来时口出已经有了鲜血。 “我说过,你尽管打,你打中我一拳给你十万,两拳二十万,懂了吗?” 冯桦摸摸嘴角的血,再看我时眼神已经不对,他含糊着问:“蓝小姐,真的不用我负责?” 我耐着性子最后一次点点头,并摆出了姿势,准备打一场。 冯桦虽然嘴上这样说,但一开始还是不敢下手太狠,直到被我打飞了两次后他也不明白了我是有些东西在身上的,也可能是胜负欲激励了他,拳头和速度都有所改变,但在我眼中还是太慢太轻太软。我躲他的攻击如同闲庭信步一般,他的攻击在我眼中漏洞百出,他的每一次移动我都能准确的预判到。 几个回合下来,冯桦连我的头发丝都没碰到。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我迅速结束这场单方面碾杀的比赛,把冯桦结结实实打到在地。 此时冯桦已经气喘吁吁的趴在地上,脸上挂了彩,短发已经被汗水浸湿,而我连气息都没乱。 我将拳套脱下扔到他身上,此刻我早上划的那道口子已经完全恢复,找不出一丝伤痕。我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浑身好像瞬间冰冷。 刚刚自己所展示出的速度,力量和预判能力我很熟悉,是强化人所拥有的,我在独立社时便有这样的能力,而那会似乎是强化剂觉醒的初步阶段。 “蓝小姐,”冯桦慢慢坐起,呼吸已经平缓了一些,“请问您为什么要和我打?” “我不喜欢多话的人,在你问出这个问题之前我本想留你在我身边的。”我此时看他的眼神犹如在看垃圾,一个连我头发丝都碰不到的人,没资格待在我身边。 我把皮夹里剩着的钱放到桌上,头也没回的对冯桦道:“你从哪来就回哪去吧。” 现在,我的战斗能力已经基本能确定了,那就还剩一个——生育能力。 18岁时身为蓝林替身的我曾被医生诊断生育能力几乎为零,我的月经也基本处于停止状态。到了这里后也没有恢复正常,但我不确定是药物作用还是强化剂的作用,所以我还是决定去医院检查一番。 蓝家做的投资很多,其中就包括私立医院。蓝家大小姐的身份果然好使,即使是在繁忙的医院也给我最快的安排了检查。从妇科到内外科,我借着复诊的名义给自己做了全身的体检,午饭前便拿到了结果。 战前的医疗条件并没有战后好,这里的科技并不能识别强化剂,只能在停经原因那一行写上卵巢功能退化,其余的身体各项机能一切正常。 强化剂能强化人的身体,放大身体机能,优化基因缺陷,开发大脑,并且会有不孕症状。 我曾经是强化人,我知道自己的情况。 看来蓝敬林真的没有夺去我体内的强化剂。 可是她为什么帮我? 这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 第165章 洗髓换肤 我将所有检查报告撕碎丢到垃圾桶,给殷驰发了消息告诉他我先回去了就开车回家。 刚好快到午饭时间,管家说蓝耐恕不回家吃了,午饭就我一个人。我想起昨晚他对我的嘱咐便叫人把我和蓝耐恕的午饭都打包,我去公司送给他。 回房间换了套衣服和配饰,拎着两个饭盒便开车向蓝氏集团总公司驶去。 蓝氏集团的大厦位于繁华的市中心,蓝氏集团旗下一些主要的子公司都在这里运营,蓝氏旗下最大的娱乐公司就在这,经常能看到一些面容出众的艺人进出这幢大楼。我之前有路过,但从未进去。 按照导航停好车,如果我没记错,蓝耐恕的办公室应该在87楼。 此刻离下班时间还有一会,跟前台说明身份后得知蓝耐恕还在开会,立刻就有人将我带进他的办公室并给我接来了水。 我放下饭盒和包,百无聊赖的打量办公室,深蓝与象牙白的色调,简约商务风,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物。 时针指向12点的时候蓝耐恕推门而入,他身后还跟着秘书,一见到我脸上顿生笑容:“敬林,等饿了吧。” “伯伯,你工作忙完了吗?”我乖巧的迎上去,笑得甜甜的。 “忙完了,让你久等了,快来吃饭吧。” 我笑嘻嘻的去将饭盒打开,蓝耐恕对秘书嘱咐了几句工作上的事就让他去午休了。 “来,让我看看伯伯的小棉袄给伯伯带了什么好吃的。”蓝耐恕脱了西装外套,笑着坐到我身边。 “都是家里厨师做的,他们做什么我就拿什么咯。” 蓝耐恕接过筷子,率先给我夹了一筷子肉,道:“昨晚和驰小子去哪玩了?” 我自然不敢说出应唤青的名字,只好敷衍道:“去看表演了,挺好看的。” “过几天驰小子要被他爸送出国了,到时候咱家要去吃个饭。” 还有一个多月就是高考,算算殷驰这时候出国也合理。 “伯伯,敬弘想好考哪所大学了吗?”我边给蓝耐恕夹菜边问。 “没听他说,这小子心里头鬼主意多呢,随他吧,他想读什么就读什么。”蓝耐恕顿了顿,继续道,“你呢?来公司转了圈有没有想法过来工作?” “伯伯是嫌我在家吃白饭?”我故作愠怒的看他,娇俏的哼一声道,“哼!就算伯伯嫌弃我,我也不管,哼。” 蓝耐恕被我逗笑,道:“哈哈哈哈,心肝呦,就会哄伯伯开心。伯伯是怕你在家无聊,驰小子一出国就没人带你到处玩了,反正是自家的公司,可以给你玩玩,也不求你做出什么事业,能哄你开心就好了。” “我也不知道我能干什么,生意上事我不懂,而且我没有学历。”我放下饭碗,有几分犹豫。 “学历什么的不重要,难道自家公司,自己女儿进来还要面试啊。你不懂,伯伯找个人带带你。敬林,咱们蓝家虽然富贵,但绝不是那些富不过三代的家庭,我们家很重视后代的能力培养。伯伯知道,你经历了很多事情,这个重担暂时不用你承担,可蓝家总有一天是要交到你们姐弟三人手中。一家人,要齐心协力才能做成事,姐弟手足要互帮互助,不会的可以学,反正伯伯现在身体还行,你们慢慢学就行。当然,如果你不想掺和生意上的事伯伯也不会逼你,但人活于事总得找个自己感兴趣的事,咱们家虽然富贵但你也不能少了一个安身立命的本事,不然我以后可没脸去见你父亲。” “伯伯,你想让我来公司吗?”我认真的看着他。 “伯伯尊重你的想法,但私心是希望你来学着做做事的。” 我不会做生意,但蓝林会,在她所接受的顶级教育里有最优秀的老师教授她商贾之道。那时蓝氏虽然主要是浮宁打理,但蓝林一直都在观察着。 进公司工作难免又会用到蓝林的记忆,我不想再碰任何和蓝林有关的东西,可…… 我对上蓝耐恕的双眸,慈爱的眼神刺激了我的神经,一股冲动自心底涌起,立刻便决定为了亲情违背自己的理智一次。 “好。”我笑着点点头,“伯伯让我做,我会做好的。” 蓝耐恕笑着,又给我夹了一筷子肉。我将菜夹入口中,咀嚼的动作慢了许多。 我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就像西蒙说的,我是个良善的人,我没法忽视家人的期望,我想让他们开心。 说干就干,当天下午蓝耐恕便让他的二助给我介绍蓝氏集团旗下的子公司并让我挑一个自己喜欢的,我看着介绍详细的ppt,鼠标一滑随便选了个做跨国投资的。 二助当场就给我联系了子公司的职业经理人,并带着我到该公司,也就是在这幢大厦的73层去参观。 这家投资公司规模中规中矩,在蓝氏集团的发展算中等,主要营业是投资海外的一些中小企业,潜移默化的为蓝氏集团占领海外中下层市场。 职业经理人安排了位有资历的主管带我做事,我并不笨,在强化剂的加持下我学得飞快,一些小项目已经渐渐做得来了。 而就在我学习时,我体内的强化剂也在悄然改变。 这天我下班回到家,蓝耐恕去隔壁市参观学习了,家里没有其他人。衣帽间里挂上了新送来的高定礼服,这是为了下周去殷驰家吃饭准备的裙子。 吃了晚饭,我换了睡衣打算去泡个澡,浴池里的水放得差不多,我试试水温,刚打算去拿手机放个电影,还没站直身体,一股钻心的刺痛突然从脊柱炸开,立刻扩散到整个身体。犹如有人握住了我的脊背,我像是被撤掉线的木偶,软着身体的栽进了放了一半水的浴池里。 鼻腔和口中立刻灌满了水,我的五感被封住,我想爬起来,可身上疼得厉害,且使不上一点力气,只能无助又清醒的任由自己栽倒在水里。 家里的佣人此刻已经下班了,当值的没有呼唤也不会到后宅来,这幢房子现在实打实的只有我一个人。 水好冷,我的脸被冻得有些疼,但我刚刚明明试了水温是合适的。 我在水中睁开眼睛,眼见水的颜色好像有点不太一样,并且好像还有什么絮状的东西漂浮在水中。 我吐出一个气泡,强忍着痛意想再次从浴缸里爬出来,可我突然发现我好像能在水里呼吸。 这种情况之前也出现过,我的鼻腔似乎能将水中的氧气吸走却不让水进入我的肺,在水中呼吸和在陆地上呼吸好像没什么不同。可下一秒吸入鼻腔的水就把我整个人呛得一激灵,双手有了点力气,我立刻扒着浴池把头从水中抬起。 我拼命的咳嗽着,把刚刚吸入的水咳出,眼前一阵阵发黑,差点又滑进水中,吓得我又连忙抓紧。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鼻腔里残留的水又呛了我好几次,咳得我身上的骨头更疼了。 浴池里的水晃动着,波光闪进我的眼中,我这才发现清澈的水已经被染成了暗红色,并且伴随着阵阵血腥味,而那漂浮在水中的东西,好像是人皮。 我惊恐的伸手去捞那絮状物,却见伸出的手不知何时变得血淋淋,不断有血珠从皮下冒出,皮肤像是被溶解了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脱落,但诡异的是脱落后又会长出一层新的皮肤,就像蛇在蜕皮。 我连忙抬手摸摸脸,却只摸到了一手的血珠与脱落的皮肤。我差点被吓出声来,不顾身上的疼痛从浴池中爬出,跌跌撞撞的爬到镜前。见镜中的自己已经称不上人,可以说是一团血块,黑发湿乎乎的黏在血红色的身上,沾满了脱落的皮肤,血珠一颗颗冒出又滑落,薄薄的皮肤有的达拉着,有的顺着血珠落下。 我的腹腔似乎被一双手撕开,正用力的绞弄着五脏六腑,心脏几乎要从胸腔跳出,脊柱好似被一节节敲碎,浑身都在疼。 不知过了多久,我躺在冰冷的瓷砖上似乎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身上的痛感才渐渐消散。眼神聚焦后我慢慢支起自己的身体,身体不住的抽搐,从头到脚都冰凉得和瓷砖一样。 我感觉到自己好像不一样了。 待到身上的力气彻底回到身体里我才从地上站起来,虽然身体还在抽搐,可我感觉到身体里蕴含的力量——强化剂带来的力量。 我看向镜中的自己,身上还沾着些血迹,样貌还是一样,但身上的肌肉从外形就能看出富有爆发力和韧性,这是属于强化人的外型。 我又站了会,确认自己不会摔倒才赶忙去把浴池里的血水放掉,又将浴室里有血迹和皮肤的地方清洗一遍,洗去身上的血迹,赶忙回到卧室里。这期间我生怕身体又出现刚刚的状况,等我回过神来才发觉我的动作出奇的快,我的呼吸节奏也缓慢了不少。 我眉头皱的更生了,直到我愤然拿起一把刀划开了手臂,可竟然只是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横,我惊愕之余手上加了力气,狠狠一划才撕开皮肉,见那伤口只是冒出点点血珠随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我心中才彻底下了决断。 今晚的这一切,是强化剂对我肉体的强化。 第166章 淡薄远境 我坐在柔软的大床上,卧房里没开灯,只有隔壁衣帽间的壁灯倾泻些光线倒入房中,纱幔盖住落地窗,也遮住了花园里的盎然生机,置物柜上放着今早刚放的铃兰花,蓝敬元给我置办的一些小玩意正咧着嘴朝我笑。月光透过纱幔柔和的铺在床上,照得淡紫色的被子更亮眼了一些,可是这抹光亮却止步于我足尖,我还深处于黑暗。 我手中把玩着水果刀,犹如一头潜伏在暗夜中的野兽。 刀刃竖起,顺着指尖飞出,水果刀以极快的速度钉在墙上。我起身去看,刀尖刚好钉着桌上一个毛绒摆件的一角刻入墙中,我拿下水果刀,刻入的深度是我把控的力度。 我重新整理了下玩具的摆放,换了运动服去健身房,趁着现在家里没人我可以检验我的体力。结果就是我跑了一晚上的步,破晓时我从跑步机上下来身上只是出了一层薄汗,连呼吸都只是有一点点急促。若不是跑步机上的数据我都怀疑我到底有没有跑步,我的身体素质且不提,身体机能现在好像已经学会了如何快速的自我调节,就比如在跑步时会出大量汗水,会导致体力下降,体内的一些物质会消耗,会影响中枢神经系统,那么我的身体会在我开始跑步的那一瞬间迅速调节,以最小的消耗量保持持续的运动,而强化剂让这一切都变得很容易。所以尽管我经历了一晚上的高强度运动我的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 我默默记下跑步机上的数据,和自己做预备军时的数据对比了一下,不禁自嘲的摇摇头,感叹强化剂的变态,随后删除了运动数据,洗漱一番,虽然心中烦闷但还是去上班了。 即使一晚上没睡,即使经历了高强度运动,我的状态也不受影响,甚至连黑眼圈也没有。我虽然心情不好但还是认真对待工作,这是蓝耐恕让我做的,我自然得做出一些东西来。 我所在的这家小公司有不少客户都是看在蓝家的面子上给我送单子的,今天送来的合作方是一个小公司,但合作方的公司却换成了瑞玛斯曼家族旗下的一个小公司。我心中疑惑,叫来秘书询问,才知这份合作原先是帕特里克家族旗下的一个小公司的,不知怎么在合同拟定前突然换了,但也只是对接人换了,其他一切都没变。 “这个帕特里克和瑞玛斯曼之间有什么关系吗?”我问秘书道。 “埃利斯托·瑞玛斯曼先生的夫人姓帕特里克,而帕特里克家族的老一辈中也有人姓瑞玛斯曼。” 我就感觉帕特里克这个姓氏有点熟悉,这下想起来了。我翻看了合同,核对了一些关键地方,确定没有问题后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换就换吧,反正这两个家族都和我家有商业合作,并且这也只是子公司的小项目,就算黄了对母公司也不会影响。 转眼到了去殷家吃饭的日子,蓝敬元也从学校回来,他现在大三,马上就大四,他每天忙着处理学校和公司的事,一个月也就回家三四次,而蓝敬弘正在高考冲刺阶段,便也没叫他。 殷驰的父亲殷卫祺是军队高管,现在已经退居二线,全家住在军区大院,之前在宴会上也是他一眼就看出了我在军队待过。殷驰的母亲关梦年轻时是个很厉害的律师,只是现在身体不太好,便在家管教殷驰,上次一见她倒是很喜欢我,隔三岔五就给我送些小礼物。 战前的军区大院比起战后简约了不少,战后塔莫夫兄弟的联排别墅,李马克兄弟的豪宅可都是真金白银堆出来的。 我挽着蓝耐恕的手乖巧的进入殷家,殷家人热情的在门口迎接,关梦笑着拉过我的手,埋怨我有一段时间没来看她了。 我规规矩矩的向长辈打招呼,殷驰今天也人模狗样儿的向蓝耐恕问好,两家人寒暄了一番便入席了。 圆桌上摆着十道菜肴,两家人围坐一起,小辈坐一边,长辈坐一边。比起那些酒局宴会,我还是更喜欢这样坐下来,一家人亲亲热热的吃饭。 关梦拉着我坐在她身边,不断的夸我身体养好后越来越漂亮了,听蓝敬元说我最近谈成了几个合作更是止不住的赞同,这自然就对比到殷驰身上了。 “还是耐恕会养孩子,看看蓝家的孩子各个都养得这般好。”关梦剜了低头吃饭的殷驰一眼,道,“我这儿子但凡有小元一半成器,我就不用费尽心力的送他去国外读书了。” 殷驰不敢回嘴,只能低着头默默吃饭,乖巧的模样和在外面玩时简直判若两人。 “阿姨,殷驰还小,他再玩几年也不是问题,况且他这次出国,定然是会历练一番的,到时候沉淀了,有经验了,回来自然会有一番作为,您就等着他孝敬您吧。”我笑着给关梦夹菜,笑道。 关梦本身就不是真心责备自己的儿子,我给了她台阶她自然就下,笑着又夸了我几句。 两家人在饭桌上有说有笑,或询问工作,或问近况,再不时说些回忆的事,也很温馨热闹。不知怎么话题就谈到了殷卫祺身上,他似是忽然想起什么,对我道:“敬林啊,过两天部队有个开放的参观活动,你想不想去啊?” 我还没回答,蓝耐恕率先问道:“怎么会有这样的活动?” “军民鱼水一家人嘛,也是为了感谢你蓝家去年捐的那九千万,所以这次参观点名要有蓝氏集团的人。就是去首都的驻军区,很近的,一天就能回来,我也会去。” 蓝耐恕点点头,转头笑问我:“小林,想不想跟你殷叔叔去军队看看?” 说不想去是假的,我毕竟是军人出生,离开孤儿院后我一直都是军人的身份,就算是作为蓝林的那几年我对自己的军人身份也很认同。我对战前的军队是好奇的,对于战前的武器我也想看看。 只是参观,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想去。”我笑着应下。 “对了,殷驰是要去哪个国家?”我问道。 “肯国。”殷驰道。 殷驰笑嘻嘻的,似乎并不为自己出国烦恼。也对,他这种性格,到哪都玩得来,去了国外,离了父母说不定他更开心。 肯国位于瓦吉利大陆大陆,新纪三十一年,我所加入的独立社便是肯国的艾斯约纳加。战前的肯国经济发达,与夏国不分伯仲,地理位置上与夏国隔着大太平洋相望,殷驰去肯过也情有可原。 “本来想让他去奥厄齐的,这小子就想去肯国。”殷卫祺道。 蓝耐恕想了想,道:“肯国其实挺好的,有很多好学校,就是最近国际形势……” “耐恕,”殷卫祺一脸严肃的打断蓝耐恕,“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 “不好意思,是我没注意到。”蓝耐恕笑笑。 关梦看出气氛有点尴尬,立刻打圆场转移话题,殷驰也接收到自己母亲的信号,插科打诨的活跃气氛。 我默默喝了一口果汁,将眼中的思绪藏在玻璃杯后。 蓝耐恕的话没有说完,但我已经猜到个七七八八了。现在距离我原先的时空有一百年,可战争并不是在一百年后才爆发的。早在新纪之前,在我祖父的年代世界上便已经爆发了大大小小的战争,只是涉及的都是些中小国家,大国都处于观望状态。直到我父亲的年代,21世纪末,大国纷纷参战,世界进入战争模式。蓝耐恕各个所说的国际形式其实在日常的新闻中便能看到,各种纷争不断,国与国之间的矛盾升级,事态不稳定出国读书也的确有威胁。殷卫祺作为军方的人是不能对外讨论这种话题,不过他也明白送儿子出国有风险,他既然决定这样做也有他的道理。 这些事情说到底与我无关,我现在只是普通百姓,不再是政府和军队的要员,这些国家大事轮不到我做主,虽说天下大事匹夫有责,但我对这个年代并没有认同感,我只想要平平安安度日便行。 我笑着给关梦夹菜,继续这场饭局。 第167章 触景生情 参观活动那天风和日丽,早上九点时我穿戴完毕,开车按照殷卫祺给的地址到达首都郊区的驻军区。这还是我第一次离开市区,与市区的繁华不同,这里人烟稀少,只有零零散散的一些村落和工厂,接近驻军区时更是荒无人烟。 接近驻军区时就看到一条红色横幅,上写着“欢迎企业家莅临部队参观”,已经有几辆车在排队做登记了。我跟在这些车后,在核对了身份并登记后按照指示停好车。 停好车去到指定集合点,我看到了几个生意上认识的人,便笑着上前寒暄,等了一会大概是人齐了,便有士兵招呼着我们上观光车。 迎着凉爽的风,清晨的阳光透过树荫洒在地上,道路两旁的树木发出着沙沙声,道路两边能看到一些建筑物和训练场,还有在场上训练的人。 观光车停在一间灰白色建筑前,殷卫祺身着军装站在门口,身边也是几个穿着军装的人。我下车后对殷卫祺含笑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要单独问候,不然太显眼了。 “各位企业家朋友们早上好,我是今天各位的向导殷卫祺,我仅代表xx部队欢迎各位企业家们参观。”祺卫祺面带微笑的对众人道。 有年轻的士兵为大家发水,我含笑接过并轻轻道谢。 “我们今天的安排是早上参观荣誉军史馆,官兵宿舍,中午集中用餐,下午参观训练,晚上进行联谊。那么我们首先要参观的就是我身后的荣誉军史馆。” 殷卫祺带领众人进入馆内,细节的介绍这支部队的前世今生、所获荣誉,杰出代表等。这不禁让我想起了从前的日子,那时还在尤诺弥亚联合政府做预备军,关于我那支部队的历史实在算不上光彩便很少有人提,什么荣誉杰出代表也和我没关系。对于那支部队我也没有太多的归属感,只是把它当作是一个我生存的地方。 相反,相较于尤诺弥亚联合政府,金羲自由联众国就很注重信仰培养。他们宣传是被迫发起的战争,目的是为了扞卫地球的和平,一切为了太阳的荣光。金羲自由联众国内宣传太阳是和平的代表,从国旗上的红色星星围绕金色烈日,到象征最高荣誉的太阳勋章,制定这个宣传政策的人认为太阳永远会照常升起,胜利终将属于金羲自由联众国。大姓都心知肚明这只是缓和阶级矛盾,稳定民心的方法,虽然不信,但嘴上还是会喊两句“一切为了太阳的荣光”,军人以骨灰盒上能盖上红星金日旗为荣。 荣誉军史馆肃穆庄严,但又有几分亲切,殷卫祺在讲解时脸上的自豪与热情总会让我愣神,其他军官脸上也有一样的神色。这恍惚让我想起了瑟琳娜,她作为蓝林的挚友却和蓝林有着完全不同的理想,她忠爱国家,愿为祖国牺牲一切。那种炽热到滚筒的忠诚无论是我还是蓝林都从未见过的,我们都不理解人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情,蓝林爱国,我也爱国,但蓝林更爱家族和利益,我更爱生存。凯瑟琳的热忱在战争年代的大姓阶层很少见,在基层军队里也不多,可是在这里好像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感情。 也许是我来得时间太短,战前的很多事情我都不懂。那些同样和我身穿军装的人,他们眼中所闪烁的光是从何而来。 荣誉军史馆的参观在我的沉思中结束,一群人步行去食堂,一路上见到许多年轻士兵,三三两两的拿着饭缸往食堂走去,他们说说笑笑,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活力,笑声传遍了整条道路。 我脚步不禁慢了点,我突然反应我好像和他们差不多的年纪,但好像很久没有像他们这样开心的笑过了。战争、生存,磨难吞噬了我身上的活力,我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老气横秋,死气沉沉,每天沉着脸,对谁都防备。哪怕是到了这也很少有发自内心的笑。 如果没有战争,我应该也能有快乐的生活吧。 之后参观了官兵宿舍,让我震惊的便是那豆腐块。原来战前军人都要求把被子叠得那么四四方方,我尝试学习叠一下,要叠得有棱有角还真不是个容易事。 到了食堂大家坐在一起,交流着今早的见闻,同行的军官和士兵也会和我们交流,气氛十分融洽,除了我。 早知道就不该来,这里的一切都让我回想自己失败的人生。 我轻轻叹了口气,一抬头却见对面的人变成了莉莉的模样,她支着下巴看着我,好像在欣赏我的失意。 我也好久没见她了,我都以为我的心理疾病都快好了,原来没有呀。 “敬林,你不舒服吗?看你一早上脸色都不太好。”莉莉给我夹了一筷子菜,关切的说。 我眨了眨眼,莉莉变回了殷卫祺的模样。 我立刻摆出笑容,道:“只是有点低血糖,我多吃点饭就好,谢谢殷叔叔。” “多吃点,这点菜够吗?不够我再帮你去打点。” 殷卫祺作势就要拿起餐盘去打菜,我连忙制止他道:“够了够了,谢谢殷叔叔,我吃这些就够了。” “那好吧,打起精神来,下午可是有打靶体验呢,你肯定喜欢。”殷卫祺笑道。 我微笑着点点头,胡乱地往嘴里塞菜。 饭后休息了一会便去了训练场参观障碍跑,刺杀操,擒拿格斗等各种课目的演练,还让一些企业家体验了爬绳,战场救援,我还被抽中扮作伤病,被一个士兵扛着跑。 我站在人群中看着士兵的演练,他们的漏洞我一眼就能看出,心中有点跃跃欲试的,毕竟很久没和人比试过了,不过我还是忍住了,我反复的警告自己不能节外生枝。 到了室内参观军械时有了打靶项目的体验,前来参观的企业家都十分兴奋,我就有点兴致缺缺了。我还以为会是真枪,结果是激光的,我已经好久没碰过枪了。 我默默听完身边士兵的指导,拿起枪对着靶子就是射。第一下打了个五环,这枪的准头不太好,我也没料到假枪还会有后坐力,冷不丁的被震了下,随后几枪枪枪命中靶心,且都是打在同一个位置。 “哇,真厉害,完全不像是第一次打欸。”身旁的士兵感叹道。 “运气好而已,”我故意揉揉肩膀,道,“这枪的后坐力好大。” “蓝小姐真厉害,”殷卫祺走过来看看靶子笑道,“说你没当过兵我还真的不信,我看你就是个当兵的好苗子。” “殷首长过奖了,我看大家打得也很不错呀,您看张老板不也打中了好几个十环吗。”我笑着转移话题。 张老板听了,也笑着打趣道:“欸,蓝小姐你就别取笑我了,我半个月前知道要来部队参观,特地每天都去射击馆训练打靶,就是为了今天不丢脸呢,结果还是比不过你们这些年轻人。” 我意犹未尽的放下枪,又看了看自己的靶子,跟着其他人去参观其他军备了。 战后蓝家转向了军工企业,除了生产枪支弹药外还生产大型的军械,如战斗机,高破甲。蓝林从小就是摸着这些东西长大,她的记忆中满是高精尖的军械,这样一对比,眼前供人参考的模型就显得朴素了很多。毕竟战争时期武器是更迭很快的。 相比于白天的参观,晚上的联谊晚会就有趣许多了,虽然没有明艳的妆容和多彩的服饰,统一的军装和朴素的脸蛋却有别样的风采。白天努力训练的热血男儿晚上各自展示才艺,歌声与笑声几乎顶破了整个黑夜。在自我介绍的环节中,蓝氏集团的代表这个身份的确有点太显眼,毕竟蓝家捐了这么多钱。在观看节目时便有不少士兵好奇又兴奋的来找我聊天。他们言语间透露的稚嫩总能让我忍俊不禁,这种清澈又纯真的人,果真是可爱。 玩到后面我都有些兴奋了,但最终还是压着自己的兴致没有过多出头,一天下来意犹未尽。 殷卫祺和几个军官送我们到门口,有几个胆子大的士兵好奇问我外面有没有新出什么好吃的,等下次让出去采购的战友给他们带。我趁殷卫祺不注意,悄悄从车里拿了点零食塞给他们,都是蓝耐恕买回来给我吃的,应该是挺贵的东西。几年年轻士兵先还不好意思拿,我塞到他们手中后便转身去和殷卫祺说话,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 瞧着他们抱着零食互相打闹着离开,我不禁想,我在遇到西蒙之前,好像就没有收到过什么好吃的礼物。 和殷卫祺还有其他人寒暄了一会后参观活动正式结束,我开车回到家时蓝耐恕正坐在客厅里等我。我又和蓝耐恕讲述了今天的经历,说着说着忍不住手舞足蹈,脸上的笑越来越大。蓝耐恕就一脸慈爱的听我讲不时提出几个问题或感叹一声,好像比起我说的事情,他更在意我的情绪。 “今天这么多活动,敬林玩得开不开心呀?”蓝耐恕递给我一杯果汁,笑问。 “开心,长了很多见识。”我接过果汁嘻嘻的笑着。 “开心就好,伯伯最大的愿望就是你们这些孩子能开心。” 我将果汁喝下,觉得今天的果汁好像格外的甜。只是简单的和蓝耐恕聊几句,我最近的忧愁好像都消散了,他慈爱的笑让我心里很踏实,好像我无论做什么他都会在后面默默支持我。 我想这大概就是有家人支持的感觉吧。 第168章 岁月静好 稳定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蓝敬弘高考的日子,我虽然不太理解高考在战前的分量,但看着蓝家人焦急的模样还是能明白一二。 战后并没有高考这一制度,战后大多数高校都合并为了综合大学,个别医科大学和科技大学整改为了军校。学制和入学的标准也发生了改变,以综合大学为目标的孩子要按部就班的读8年小学初中,随后再根据综合素质和个人突出能力来被综合大学录取,和战前的高考有点像,但侧重点不一样。而军校的学制在经过修改后改为七年,入学年龄一般在五到六岁,而入学条件除了基本的智商测试外还有体能和综合能力的测试,而通过测试的孩子还要就读一年的预科,以在校的所有成绩最后平均占比来被相应的军校侧重录取。而没有通过军校考核的人想参军便只能通过征兵,这便是与军校毕业生的区别,军校培养的是有指挥能力的军官,放眼军队高层大部分都是从军校毕业的,而征兵只能从最基础的士兵做起,要拼到高层简直难如登天。 高考前一天蓝敬弘回家吃饭,但他并不住在老宅,因为考场距老宅有点远,便邀请了几个同学住在靠近考场的大平层里。 蓝耐恕听了后点点头,便道:“我这就叫管家和几个保姆过去把一切都安排好,司机和车都安排过去,爸爸还找了个营养师,家里的私人医生也叫过去。” “爸,你不用这么紧张的。”蓝敬宏看着自己父亲饭都不吃,忙前忙后的安排一切,笑着去拉他回来吃饭。 蓝敬元也哭笑不得,凑到我耳边小声道:“我当初高考第一天堵车了,差点迟到,还好路过的交警叔叔送了我一程,所以父亲才会这么紧张。” 我心下了然,也笑着道:“难怪喽,我看伯伯的样子恨不得自己跟过去和敬弘住。” “那不可,他前两天还总念叨着高考这两天要时时刻刻的守着敬弘。” “但我看敬弘可不紧张啊。” 蓝敬元摆摆手,夹了块排骨放我碗里道:“他就是瞎操心,敬弘的成绩考个本科还是没问题的,就算他考不起在家吃白饭我也不介意,咱们家这么大的产业难道还养不活一个人吗?” 话间蓝耐恕已经被蓝敬弘拽回了饭桌,蓝耐恕一脸紧张,时时刻刻的小心着蓝敬弘,而后者则笑得前仰后合,都没空吃饭,不停的安慰着自己的父亲。 饭毕,蓝敬弘也要离开了,蓝耐恕来来回回的确认了好几遍要带的东西,又对着管家保姆司机一个个耳提面命的安排工作。我们三人在一旁看着,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待到一切都安排好,蓝耐恕才笑着拍拍蓝敬弘的肩膀,道:“儿子,爸爸相信你,加油!” 蓝敬元也笑道:“父亲,我和姐姐每天会去考场接送敬弘的,你就放心吧。” 蓝氏集团最近有中央的官员来考察,许多场面都需要总裁出面,蓝耐恕也是分身乏术,不然他也要去送蓝敬弘的。 我挽住蓝耐恕的胳膊道:“伯伯,你就别担心了,在家等着敬弘的好消息吧。” 蓝耐恕挨个摸摸我们三个孩子的头,最后释然一笑道:“走吧。” 我们三人站在门口的山水屏风前,目送蓝敬弘坐车远去才转身回家,我看到了蓝耐恕故意走快几步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我和蓝敬元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接下来这两天我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高考,简直就是全城肃穆,感觉考场外路过只狗叫两声都会被踹一脚。而蓝氏集团借着高考,在各个考场外为家长和考生提供了免费的文具、乘凉座椅和水。我和蓝敬元这两天就一直守在考场外,到点就送蓝敬弘进考场,然后就是在乘凉点宣传蓝氏集团,再然后就是迎接蓝敬弘出考场。 两天时间很快,最后的铃声响起,学生们笑着跑出校门,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有对未来的憧憬和考完的愉悦,我和蓝敬元连忙迎上去寻找蓝敬弘的身影,看到他和几个同学结伴一起出来,手里拿着透明笔袋,脸上笑得肆意又愉悦。 “敬弘!这里!”蓝敬元一边招手一边喊道。 蓝敬弘看到了我们,和同学打了个招呼就如一头小鹿一般蹦蹦跳跳的朝我们来,阳光下闪耀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一颠一颤,脸上笑得连眼睛都快看不到了。 蓝敬元接过他手里的笔袋,揽住弟弟的肩膀笑道:“辛苦了辛苦了,终于解放了。” 我将手里的花递给他笑道:“恭喜恭喜,辛苦了。” “谢谢哥哥姐姐。”蓝敬弘接过花嘻嘻的笑,眼角眉梢都是喜悦。 “走吧,爸爸今天会早点回家吃饭的。”蓝敬元揽着弟弟边走边说。 “我们班今晚谢师宴,我回家洗个澡换件衣服就走。” “行,没事,今晚你尽管玩,想几点回家就几点回家,爸爸那边我跟你姐姐会去说。”蓝敬元道。 我们三人结伴走过热闹非凡的考场门口,穿过喧闹的人群,无数个家庭像我们一样围着自己家的孩子或喜极而泣或手舞足蹈,犹如过年一般人声鼎沸喜气洋洋。 人太多,车子进不来,我们走出一段距离才到车旁。蓝敬弘遇到一起住的同学在说话,对方家长也在感谢这两天的借宿,蓝敬元作为家长在寒暄,我接了个工作的电话在一旁。 “老板,外海投资的对接人到了,您看这边什么时候安排时间见面。”秘书道。 “明天吧,你亲自去送对方去酒店,”我回头看了一眼蓝敬元,见那边还没有结束的意思便又问道,“来的人是谁?” “是文森特·瑞玛斯曼先生。” 我有些诧异,道:“这种小投资用得着他亲自过来吗?” 文森特·瑞玛斯曼的地位就像蓝敬元在蓝家地位,他虽然下面还有一个妹妹,但年纪比蓝敬弘还小,家族集团里的事大概率是要交在他手上的。这次的合同资金不大,项目也不是很重要,被瑞玛斯曼家族截胡我就有点奇怪了,签约的事本来也不用特地飞过来的,结果直接来了尊大佛,着实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想到文森特·瑞玛斯曼我就想到了西蒙,那张和西蒙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我短时间内还真是接受不了。 “你先接待着吧,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只要不是原则问题你都自己做决定吧。” 挂了电话,蓝敬元那边也结束了,一家人喜气洋洋的回了家。 晚饭虽然蓝敬弘不在,但三个人也是有说有笑的,蓝耐恕甚至还开了瓶自己珍藏的白酒,给我和蓝敬弘都倒了点。我酒量向来不好,只浅浅的喝了两口,蓝敬元和自己父亲倒是喝了小半瓶,父子俩从出生起名聊到了以后结婚生子,聊得两人都眼泪汪汪的。 我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笑着过去把两人的酒杯都拿了,让佣人把两人各自扶回去睡觉,又让人去煮了醒酒茶分别送去两人房间。 待一切都收拾好了已经快十点了,我见外面还没有汽车回来的影子,便给跟着蓝敬弘的司机打电话询问,得知对方还和同学在玩,我也不想扫小孩子的兴,嘱咐了几句便去休息了。 而等到第二天我们三人坐在餐厅里吃早餐时,便见一个顶着一半荧光绿一半芭比粉的爆炸头的人一脸疲惫的从门口走进。 蓝敬元瞪大双眼的看着眼前的人,惊讶得下巴半天合不上,蓝耐恕指指人又指指那过于时尚的头发,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还是我先憋不住了,爆发出一阵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小弟,你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头发哈哈哈哈哈哈!” “怎么啦?不好看吗?我觉得很个性啊。”蓝敬弘叉腰挺了挺胸膛,还很自信的转了个圈。 “哈哈哈哈哈哈哈,个性!实在是个性!”蓝敬元一边笑一边竖起大拇指道,“我以为我当时染个黄毛已经很大胆了,结果你哈哈哈哈哈哈!我甘拜下风!” “我同学都这样染,他们还有的一个头染了七个颜色。”蓝敬弘摸摸自己的爆炸头,这夺目的发丝一抖一抖的,又惹得我一阵爆笑。 “唉,幸好最近没什么饭局,不然我真不好意思带你出去。”蓝耐恕虽然嘴上这样说,但脸上还是宠溺和笑容。 “爸,你不觉得很青春,很时尚,很fantastic吗?”蓝敬弘夸张的张开手,还特意抖抖自己的爆炸头。 我笑得前仰后合,几乎要趴在餐桌上,蓝敬元拿出手机不停的拍照,嘴角几乎要裂到耳根去了,蓝耐恕也笑出一口白牙,蓝敬弘全方位的到众人面前去展示他超前的爆炸头,得瑟得像孔雀开屏。 待众人都笑得差不多,蓝耐恕便对蓝敬弘道:“好了好了,坐下吃点东西就去睡觉吧,昨晚玩得累坏了吧。” 整个餐厅都回荡着笑声,直到我和蓝敬元到车库开车,我俩都笑个不停。 第169章 无法释怀 秘书将我和文森特·瑞玛斯曼的会面约到上午九点,可当我八点半准时到公司时秘书已经在电梯口等着我。 “老板,瑞玛斯曼先生八点就到公司了,现在正在您的办公室。”秘书道。 “八点?我们公司八点班才上班啊,他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准时打卡,顺便将手上的包递给她,“签约文件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都放在您的办公桌上了。” 我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整理下衣服和头发,透过磨砂玻璃看到里面隐隐约约的人影,深吸一口气,摆出标准的微笑推门而入。 我的办公室并不大,一扇落地窗,一张黑色办公桌,一个书柜,三张沙发一个茶几便是所有摆设,我进门后眼神便落在那个人身上。即使只是一个背影,我还是在一众人中准确的找到他,金色的头发,白皙的皮肤,与我记忆中的无二。他回过头,绿色的眼眸如一汪春天的清泉,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一个和煦的笑。 “蓝总,早上好。” 文森特的话把我的思绪来回,我连忙整理表情,笑着伸出手回握他道:“早上好,瑞玛斯曼先生,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请坐。” “是我来早了。”文森特笑着坐下,举手投足都十分得体。 我上次见他只觉得他鲜活青春,在工作时他严肃认真的样子和之后的西蒙有几分相似。 文森特见我在看他,歪头露出了一个狡黠的微笑,犹如一只穿着人类衣服的小猫,正调皮的把玩着自己手中的东西,那双绿色眼眸里是溢出的生命力。 我收回目光接过秘书递来的文件与他开始商讨工作上的事,本来就商量的差不多了,其实这次他也没有过来的必要,只是在最终确认一些关键数据双方便签订了合同,前后不过四十分钟。 “合作愉快,蓝总。”文森特在文件上签下了他的名字,字体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潇洒恣意,他向我伸出手,他的手掌很大,皮肤很白,一看就是没有劳作过的手,连老茧都没有。 “合作愉快。” “不知道蓝小姐今天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文森特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 “是工作还有什么要商榷吗?” “不,”文森特摇摇头,耳尖有些泛红,“是我个人想邀请蓝小姐。” 我看着他的笑容有些愣神,脑中浮现16岁的那个午后,阳光透过树荫打在西蒙脸上,他的眼睛像碧绿的湖水,那时我喜欢上了他。 我登时如鲠在喉,强压着要喷涌而出的情感别过眼去:“不好意思,我今晚有事。” “那中午呢?我能请你喝咖啡吗?”文森特继续追问道。 “我并没有喝咖啡的习惯。”我冷漠道。 文森特看出了我的抗拒,但也不恼,依旧笑着说:“那就下吧。” 我让秘书送走了文森特,他的身影最终消失在电梯间,我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情感,反锁了办公室的门。我感觉头晕目眩,像一块大石头压在我的胸口,喘不上气来。 和西蒙的记忆一幕幕在脑海划过,那些心动,那些算计,他平静面容下赤诚的心,他一一次次的退让与信任,我不择手段的利用他,这种罪恶感让我即使是只面对和西蒙一样的脸都难受到窒息。 莉莉出现在我面前,她坐在我身边,我们像平常的朋友一般席地而坐,可一时间两人都没话说。 我看向她,比起上次她平静了不少,那张和蓝林一样的脸上有了几分我从前的样子。 “你不能再用以前的生活。”她道,“我们离开那个时代已经半年了,对于从前的一切,甚至对蓝林的仇恨你都能放下,为什么放不下西蒙呢?” “因为我做了很多坏事,我没办法原谅自己。我……我憎恨以前自己的懦弱,我也恨蓝林让我变得那么心狠手辣……莉莉,我很多时候都感觉自己要疯了,要撑不住了。不仅是西蒙,还有管月,她和我一起长大,可我却利用她,甚至差点杀了她,我现在每次回想都很害怕,如果我当时真的杀了她我会变成什么样的人?我还算是人吗?”我絮絮叨叨的说着,越说情绪约激动。 “阿靖,那些事并不是你做的,那是蓝林做的,是蓝林控制了你,让你做出那些损人不利己的事。蓝林就是这样的人,她不择手段,谁都不在乎,你也看到了,她发起疯来连自己爱的人都杀,她只是使了点小手段就让你对过往那些事执着不已,我们不能这样啊。我们到了这里是幸运,是命运给的第二次机会,你要重新生活,用她最看重的蓝家的权势活出最精彩的人生这才是对蓝林的报复,懂吗?” “我害怕。” “我陪着你,别怕。” 我低垂着头,目光呆滞的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皮肤细腻,指甲上做了漂亮的绿色猫眼美甲,谁能想到这双手上曾经伤痕累累,常年握枪和操作高破甲在手骨和手掌上留下了老茧。蓝林用我的手杀了张温源,赵拓,欧阳秦的孙子,那些人本与我无关,可因为蓝林我手上沾上了鲜血。 但是现在,我有了新的面容,有了新的身份,这双手也已经很久没有拿起过武器,我身边有爱我的家人,除了体内的强化剂,我是一个全新的人。 “莉莉,如果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我会疯的……我不想再失去了。” “薛靖,你看着我,听我说。”莉莉掰过我的脸,强迫我与她对视,“这里不会有人算计你,现在是战前,蓝林都不存在,不会有战争,不会有陷阱,你身边只有爱你的家人,知道吗?” 我抖着身体,一时间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以为我的精神状态已经好很多了,但好像还是很差。 “我们不会再回去了,过去那些事情我们就当作一场梦好吗?梦醒了,我们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莉莉耐心的宽慰道。 梦醒了,我还能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吗? 到底哪个才是梦? 我将脸埋在双臂间,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事,要过好自己的生活,莉莉一直在我身边轻拍着我的肩膀,告诉我没事。 直到秘书在外面敲门,我才匆忙站起,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回头一看莉莉已经不知踪影了。 我抹抹脸,打开门,继续今天的工作。 …… 其实我也没骗文森特,昨天蓝敬弘谢师宴没在家里吃饭,于是家庭聚餐就定在了今晚,蓝耐恕特意叮嘱了,今晚都要回家吃饭。 想起蓝敬弘那个奇葩的发型,我不禁笑出声来。 身旁开车的蓝敬元听见我的笑声,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我想起敬弘那个发型,实在忍不住。”我笑道。 “我估计应该保持不了多久,他那个发型要是不换,爸爸是绝对不会带他出去玩的。” “伯伯还能带他去哪,伯伯整天都这么忙。” “也对,能带他去的也就是那些聚会,他也不喜欢去。”蓝敬元停下车,等待信号灯,不经意的问,“对了姐姐,今天和你公司签约的是不是文森特啊?” 说起文森特我脸色变了变,幸好蓝敬元在看路况,没有注意到,我微微侧过脸去,道:“是,怎么了?” “他今天签完合同上来找我玩了,中午我们还一起吃了饭,还问了我一些关于你的事。” 我转过头看向蓝敬元,心中有些异动:“他问你什么了?” “他问我你今晚是不是有安排了,我说是呀,我们今晚家庭聚餐,他就突然笑了,还问我你平时喜欢干什么,你说他什么意思?”蓝敬元说到后面语气都带上了打趣的意味。 蓝敬元见我没说话,继续笑道:“本来这个合作是他堂兄高斯·伯里克利的,他前几天忽然大半天打了个电话给我问我那个合作公司的经理是不是你,我还奇怪他问这个干嘛,现在知道了,嘿嘿嘿……” “别打趣我了。”我出声打断蓝敬元。 蓝敬元看了我一眼,问道:“姐,你不喜欢他呀?” 我纠结了一会,小声道:“也不是……” “我认识他很多年了,中考后我去肯国研学和他待了三个月,觉得这个人还是挺靠谱的。” “你再说我就把你追女孩子结果被人家当尾随变态被人家哥哥打的事告诉伯伯。” “我错了我错了。”蓝敬元立刻求饶,这个话题也就结束了。 第170章 茅塞顿开 晚上一家人在一起吃饭,主要是为了庆祝蓝敬弘高考结束,也简单的讨论了一下报志愿的事,我什么都不懂,就在旁边默默的听着。最终蓝耐恕表示上什么大学学什么专业让蓝敬弘自己决定,家里人全力支持。而蓝敬弘也表示周末他就要出发和同学去旅游了,今天是周三,也就是三天后。 看着家人在一起笑着吃饭,我心中的烦恼短暂的被抛到脑后一会,家人们互相关心互相爱护,这便是最好的。 一家人吃了饭又聊了会,十点左右便各自去休息了。 待到夜深人静,陪伴我的只有无尽的黑夜,我又焦虑烦闷起来。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起身披了件外套,打电话给最近新找的一个小男模,开车驶向我在市中心的一套大平层。 这套大平层是蓝耐恕给我买的,那段时间我经常和殷驰在外面玩到深夜,他怕我住不惯酒店就给我买了套大平层。 望着月亮划过落地窗,星星渐渐不见踪影,正是昏晓交替时,我靠在男模怀里,后背感受他的体温,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 男模挽起我的手,低头在我指尖落下一吻,道:“姐姐,你的手真好看,美甲的颜色也很衬你。” 就是这一句话突然激中了我的神经,萦绕在心头的愁云瞬间散去,我缓缓坐直身体,如造雷击般久久没回过神,脑中已经闪过千万思绪。 “姐姐,怎么了?”男模从背后抱住我,亲密的在我肩头落下一吻。 我打量着这间屋子,屋内装修简单却不简陋,蓝耐恕请了年轻设计师装饰成了最舒服的奶油色调,整个房间看起来都软乎乎的,大到通墙的名贵壁画,小到连茶几上的一个陶瓷装饰都是找非遗继承人定制的。我目光又落在我随手丢在地上的包,那是一个顶奢品牌的新品,所有品牌的衣服配饰只要我想他们都会把当季新品送到家里供我选择。梳妆台旁透明的首饰柜里放着一条我之前戴过的古董红宝石项链,那是蓝耐恕让秘书从拍卖会买下的,我之前一次饭局戴过,随后就放在了这件房子。仅仅是这间我不常住的大平层就堆金砌玉,更别说在蓝家我的房间了。我转过头,目光落在了男模身上,长腿细腰,面容俊俏,他露出讨好的微笑,把脸凑到我掌心,像只小猫一般讨好。我目光最终落在自己的绿色猫眼美甲上。 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顶配,从衣服首饰到陪在我身边的人,并且只要我想就会有更好的。我受长辈宠爱,受小辈尊重,我有能力工作,所以我得到了我眼前的一切。 外面的天空翻出一点亮光,美甲折射出一点异样的光芒。 我不再是七年前那个畏畏缩缩,敏感自卑的薛靖,我这七年经历了太多事情,我的思想早已不是那个小女孩了,我想要的东西我会去努力会去争取。 对啊,我得到这些都是因为我值得,我配得上这些东西,无论是人还是美甲都是衬托我的。 这一刻我想通了一切,为何我之前会放不下西蒙,除了愧疚,还有就是自卑。从见西蒙的第一面我就很自卑,我觉得我一个平平无奇,没有一点优点的孤儿配不上身为大姓的他,我觉得他的爱都是高尚的,是施舍,而如同蝼蚁般的我不配得到这样高贵的爱。 从一开始我就将自己的位置放在最低处,将西蒙放在了最高处。可在感情中是没有阶级的,我的出生卑微,可我的爱不卑微。我的情感和西蒙一样是平等的。 就像莉莉说的,我执着于自己对西蒙做的错事,纠结于自己被蓝林算计,将苦果自己吞下。这是下位者才有的反应,因为不敢把原因归咎给所谓身处上位的人,所以只能自我内耗。但说到底,过去五年铺开看,我才是那个彻头彻尾的受害者,我凭什么还要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而我不得不承认的是蓝林在这方面做的的确很好,她很自信,她觉得她配得上一切,她一直坚定的认为自己是最优秀的,并且总能做到最优秀。就像早蓝林看来,西蒙是个连给她提鞋都不配的破落户,就算是大姓也是底层的大姓,她甚至连巴塔罗家族都看不起,这都源自她的教育。蓝林是在认可和赞扬中长大的,她做得比任何人都优秀,她能得到几乎所有人的认可,强化剂让她能够睥睨一切。年少时有人冒犯她会觉得那些人不认可她,从而气愤到揍人,可长大了一点后她就懒得理那些人。毕竟没有人会搭理路边的蚂蚁。 蓝林从来不会怀疑自己,她坚定自己能够得到想要的一切,得不到就是那东西有问题,所以在面对欧阳明责时她才会那样的极端。 其实说实话,做蓝林的那段日子是我不敢想象的肆意张扬,作为联国第一军校最优秀的毕业生行走在校园里;作为最年轻的太阳勋章的获得者;作为精英小队的队长…… 蓝林的配得感永远都是顶峰的,在她的记忆里,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极端激励主义甚至让她觉得那些东西能入她的法眼简直就是它们的荣幸。 从前的我自卑到了尘埃里,我觉得自己不配有好东西,可我为什么不配呢?我现在有能力,有钱,并且还漂亮,我为什么不配呢? 就像眼前的男模,只要我想他就是我笼子里的金丝雀;就像我指尖的美甲,就是个衬托我双手的颜色,只要我想我可以一个小时换一种颜色;就像这间屋子,只要我想我甚至可以把这里变成停车场。 我并不卑微,我值得家人的爱,值得世间所有美好的一切。 “姐姐。”男模像小猫一样抱住我,蹭着我的脖颈撒娇。 我心情大好,抱住男模的背笑得前仰后合,我终于从困住自己的迷宫中走出,迷宫外是春和景明的人生。 我摸着男模的脸,道:“夸我,不要只夸外表。” 男模蹭蹭我的手,用崇拜的眼神望着我说:“姐姐,美貌对于你只是锦上添花,你自工作以来兢兢业业,谈下了许多项目,这些都是普通人做不来的,至少我就做不来嘿嘿,但是你就手拿把掐的,感觉你做什么都易如反掌。还有哦,你每次出席公共场合的搭配都好漂亮,对时尚的敏锐度太高了,那些时尚圈的人见了你都要俯首称臣了,还有哦……” 我好整以暇的听着他夸我,我也知道其中有夸张的成分,但刚刚茅塞顿开的我实在太过高兴。 “我就喜欢你这样听话的,”我摸摸他的胸肌,笑得尤为开心我随手指指自己满是高定的衣柜道,“一会走前去柜子里挑个你喜欢的包吧。” 男模听了我的话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又卖力的营业起来。 我神清气爽,看路边的花都是香的,一脸笑容的进入公司,刚进大厦就有大把向日葵出现在我面前,我错愕看着面前穿着西装捧着向日葵笑得比花还灿烂的人。 “蓝小姐,早上好,请问我中午能约你吃饭吗?” 第171章 倍感珍重 那束带着清晨气息的向日葵在我眼前无限放大,而鲜艳的黄色花瓣后是一张大大的笑脸。 我不禁往后退两步,有些讶然:“瑞玛斯曼先生?” “这是送你的花。”文森特的笑比向日葵还阳光,他好像一个小太阳,永远都这么有活力,“请问我能邀请你共进午餐吗?” 我不得已抱住已经被塞我怀里的花,但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啊?” “如果你今天中午有事,,那我能预约你晚饭的档期吗?其实我觉得邀请女士吃晚餐更正式点,但我想快点和你吃饭,所以才会先问你午饭的安排,当然,如果你午饭晚饭都能和我一起自然是最好的。”文森特自顾自的说着,自信阳光的笑容一直在他脸上。 我第一次遇到这么开朗活泼的人,真真是有点手足无措,求助的看向身旁的秘书,可她好像会错了意,一脸八卦的说:“老板,你今天的午餐和晚餐都没有安排。” 文森特一听,眼睛都冒光了,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大狗狗一般期待的看着我。 现在是上班时间,集团大厦来来往往不少人,我估摸着蓝家父子差不多也该到了,我实在不想给他们惹麻烦。并且我着实被他这热情劲儿吓到了,但毕竟是和集团有合作的大公司,不好直接拒绝,只能礼貌的说:“瑞玛斯曼先生,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我们到我办公室里谈吧。” 文森特连忙摆手道:“不不不,不是工作上的事,签约的事昨天就已经定了,我今天是以私人的身份来邀请你。还有,我叫文森特,叫我文森特吧” 文森特的眼睛亮亮的,他的眼神期待又热切,我要是没猜出来他的意思那我就是缺心眼了,可现在对着他这张脸实在没有心思,而且我和他只见过两次面,我实在不知道他喜欢我什么。 “瑞玛斯曼先生,谢谢你的好意,但是……” “文森特!”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刚进大厦门的蓝敬元打断了,我转身看去,他正快步朝这边走来,身后跟着一脸好奇的蓝耐恕。 “威尔!早上好呀!”文森特热情的朝两人打招呼,“夏兰德叔叔,早上好。” 蓝敬元走到我身边,跟文森特握手道:“我还以为你昨天就离开了呢,”他看了一眼我怀中的花,很自然的把花拿走,递给身边的秘书,将我的手挽到他的手臂上,“我还遗憾没能好好和你聚聚。” 文森特见花被抽走,眼神变了变,但脸上还是大大的笑容:“我的签证还没到期,难得有机会来夏国公费旅游,我自然想多玩会。” 蓝耐恕走到我身边,对文森特礼貌的笑着道:“既然难得那就多玩玩,如果哪里玩告诉我儿子威尔,他会替你安排。” “爸爸,我不是还要开会吗?”蓝敬元对蓝耐恕道。 我悄悄看了蓝敬元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小辈间的事,蓝耐恕是长辈,他若是来说话事情就不好处理了,小辈之间做什么事情都可以被说成是小孩子闹着玩,长辈会处理,这也是蓝敬元的底气。 蓝耐恕看看我,又看看蓝敬元,随然点点头,转头对文森特说:“那我先走了,祝你在夏国玩得开心。” “夏兰德叔叔再见。” 待蓝耐恕进了电梯,蓝敬元才对着文森特说道:“文森特,我刚刚好像听见你想约我姐姐吃饭呢。” “是的,其实我昨天你约过蓝小姐一次了,但很可惜,被拒绝了呢。”文森特故意对我露出一个惨兮兮的表情。 “很不巧啊,我今天想让我姐姐陪我去买东西呢,所以好像一整天都没空呢。” “威尔,我只是想和你姐姐吃一顿饭而已。”文森特脸上的笑容收了收,无耐的歪歪脑袋,道。 “文森特,我也只是想和姐姐逛街而已。”蓝敬元笑着,丝毫不肯退步。 他们两就这样僵持着,直到几息后文森特露出个妥协的笑,遗憾道:“看来我今天还是没办法和蓝小姐吃饭呢,那就只能下次了。” “那我们就先走了。”蓝敬元对文森特笑笑,拉着我转身就走。 走出两步,我脚步忽而一顿,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我转身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对文森特道:“瑞玛斯曼先生,我喜欢的是红玫瑰。” 文森特本来失望的脸上忽然充满了生机,像是一株即将枯死的小草忽然汲取到了甘露与阳光,整个人登时容光焕发。 我和蓝敬元各自给自己的秘书放了假,那束向日葵被蓝敬元嫌弃的丢进了地下车库的垃圾桶里。 我好笑的跟他走到他的车子旁,问道:“你和文森特不是好朋友吗?怎么今天对他的敌意这么大?” “任他是谁,也配觊觎我姐姐?上次他问我和高斯那小子对接项目的是不是你时我就觉得不对劲,果然他包藏祸心,胆大包天!你们这才第几次见面就敢约你。”蓝敬元一边说一边狠狠的把车门关上,明显是有些生气了。 “你们男孩子现在追女士都这样直接吗?”我坐上副驾,系上安全带说。 “我可不是他,姐,别看他一天到晚笑嘻嘻的,他可不是什么好人,手段黑得狠,他们那一家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我回想之前见过一面的瑞玛斯曼家的人,那对夫妻我只觉得是普通的商业联姻的夫妻,没有多少爱,只是在维持表面,他们的小女儿倒是个天真可爱的。 “而且姐,你干嘛最后还要和他说话,你是不是对他也有意思?”蓝敬元系上安全带,气鼓鼓的问我。 我被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弄得哭笑不得,捏捏他的脸道:“你姐姐我天天玩男模都玩不过来呢,哪有心思关心别的,别瞎操心了。” 蓝敬元探究的望着我:“真的?” “真的,我骗你干嘛,快开车吧,你不是说要我陪你逛街吗。” 蓝敬元也没说什么,发动车子向商城驶去。 蓝敬元嘴上说是让我陪他买东西,其实主要还是给我买,新出了衣服首饰,还陪我做了新美甲,一路上还时不时给我强调成熟女士要关注自己,不要被男人的小恩小惠欺骗,他所说的小恩小惠来自谁不言而喻了。 在高端私人定制的服装店里,我试穿一件露背吊带礼服,从试衣间出来,问坐在沙发上为我挑耳环的蓝敬元道:“这套怎么样?” 蓝敬元点点头,又看了看盒子里的耳环,指了指其中一副,对店员道:“这个和这套衣服放在一起。” 蓝敬元撑着脑袋,好似不经意的问:“姐,你最近是不是在健身啊?” 我心中一惊,目光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自己健硕的双臂,但面上还是强装镇定道:“哎呀,你终于发现了。”我还故意举起手臂,展示自己的暗藏巨大力量的肱二头肌,挑眉道,“如何?” “不错不错,女孩子就是要健康又强壮,这样才能保护自己。”蓝敬元挥挥手,另一盒首饰被放到他面前,他挑出几个觉得不好看的,其余的都被打包了。 “对了你,你还记得你左肩的纹身是为什么纹的吗?” 被抱走的那个蓝敬林身上是没有胎记的,蓝家人就默认我左肩的蝴蝶兰是纹身。而一提起这个图案我就想起体内的强化剂,想起上次浴室里皮肤脱落,骨头扭转,想起过去种种,对蓝林的恨又浮上心头。 我轻轻叹了口气,理理身上的礼服道:“不记得了。” 我到试衣间换下衣服,对蓝敬元道:“我有点累了,我们去喝点东西吧。” 蓝敬元点点头,献宝似的拉着我去他的宝藏店铺,之后又去其他地方玩。我们两在外面玩到了下午五点,我们回到家,从内院联通地下停车场的小门回家,刚到白砖小路就见管家急匆匆的过来,而小路尽头连接后花园的地方隐约能见有人影进进出出。 “大少爷,大小姐,去前院看看吧,文森特·瑞玛斯曼先生叫人送东西过来了。” 一听见文森特的名字蓝敬元脸色就沉了下来,气呼呼的就往前院走:“这小子还敢来家里,看我揍不死他。” 我哭笑不得的跟着他一起去,还未到前厅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玫瑰花香。绕过通顶玉石屏风,便见古色古香的会客厅里已经被放满了艳丽的玫瑰,几乎没有能下脚的地方,并且还不断有人从外面往里搬。 “这,这是怎么回事?文森特呢?”蓝敬元问管家。 “文森特先生没来,是让他的助理来了,说这些都是送给大小姐的,从中午就开始往家里搬了。” 蓝敬元气急败坏,拿出手机就给文森特打电话,我没注意他说什么,只痴痴的看着铺满客厅的红玫瑰,每一朵都绽放在最好的时候,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一簇一簇的堆在客厅里,犹如天边最艳丽的晚霞。 我手指拂过一偏偏花瓣,这芬芳的气味让我有点头晕目眩,我好像要醉倒在这些玫瑰中。我从未收到过花,就连西蒙也没给我送过。战后物资紧缺,浪漫这种东西比大米还奢侈,鲜花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子弹射穿敌人的心脏。可哪有女孩子不期望收到花呢,就连蓝林她也一直期望收到欧阳明责送的花,可她最终还是没能如愿。 第172章 顾虑重重 玫瑰铺满了会客厅,就连门外的台阶上都放上了许多,这么多花,怕是全首都的玫瑰都在这里了。可文森特为什么要送这多花给我?我们才见了两面,他就这样热烈的追求我,还是说这就是他表达热血上头的方式,他对每个感兴趣的女士都这么大方。往更阴暗的方面想,得到我的青睐会得到我手中蓝氏集团的股份,得到蓝敬林父母的巨额遗产,会和蓝家达成联盟,几乎是一本万利的事,如果他是这样想,那可就打错算盘了。 也许他居心不良,但我的确很喜欢这种浪漫的小东西。 这边我在欣赏遍地玫瑰,那边蓝敬元已经在跳脚的打电话了:“喂!你小子想干什么!你送这些花什么意思……你以为我知道,我就后悔上次你问我时我没有大嘴巴子扇你,那可是我姐姐,我爸爸的心头肉……别跟我扯这些……我姐姐什么态度关你什么事……是她说的她喜欢红玫瑰,但……反正你不许再往我家送花了……” 我跨过一朵朵玫瑰坐到红木沙发上,一边把玩着手里的玫瑰一边含笑听着蓝敬元打电话,他平时都是谦和有礼,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气得跳脚,心中难免觉得好笑。 我看了看遍地的玫瑰,第一眼的惊艳褪去后只剩下平淡,陌生人送的花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而且这个陌生人很可能包藏祸心,我就更有点排斥了。 我现在的想法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若是以前我一定会受宠若惊手足无措,可如今我只觉得这些红玫瑰有点喧嚣。 我想要的,是真心爱护我的人所赠予的玫瑰,那是被爱与尊重浸润的,哪怕只有一朵,只要其中所包含的感情是纯粹的,我便喜欢。 那边蓝敬元气呼呼的挂了电话,头发都有些炸了。我好笑的上前替他顺毛,道:“哎哟,看把我家小蓝总气得。” 蓝敬元眉头蹙起,气愤道:“姐,他居心叵测,你可别上当!” “你当你姐姐是纯情小姑娘呀,不就是一些花吗?他就算送金子做的花我也不觉得稀奇。”我笑着拉他到红木椅上坐下,看了看外面已经没有人再搬玫瑰了,应该是搬完了。 “姐姐,你对文森特的印象怎么样?”蓝敬元严肃的凑过来问道。 “我觉得他挺有亲和力的,一直笑眯眯的。” “他才不是!他心可黑了!”蓝敬元故作夸张道,“文森特那笑脸模样都是装出来了,他们家起家不干净,连带小辈做事也见不得光。” “我记得你昨天不是还笑我吗?怎么今天对文森特的态度这么差了?”我问道。 “那是之前,那会他先找我吃饭,满脸笑容的来讨好我,说了一堆漂亮话,我以为他会先和你接触接触,毕竟你们没见几面。谁知道他今天就抱着束花去公司楼下堵你,人来人往的,这么多员工看着,他摆明了要道德绑架你。姐,他连你的电话和微信都没要过是吧,他这种态度跟那些头脑一热捧小演员小模特的纨绔子弟有什么区别,这是第一,他态度不端正。然后他为什么会追求你,我是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那都是骗小姑娘的,更别说文森特这种老狐狸了,别看他天天笑眯眯的,心眼子比那莲蓬还多,这是第二,他心思不纯。第三,我昨天问你,你不是说对他没什么感觉嘛,那我肯定尊重你的意愿呀,你是我姐姐,我肯定站你这边的。第四,你是我和小弘的姐姐,是蓝家的大小姐,是我们蓝家花了二十多年才找回来的珍珠,凭他文森特也配,哼!综上所述,所以我今天从在公司楼下见到文森特就烦他。” 其实蓝敬元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在蓝敬元他们这些太子党的圈子里大家都在默认着一条规矩,玩什么样的人都随自己的心意,但绝不跟与自己家族有利益往来的人乱搞,因为这会对两家的利益不可避免的造成影响。若是能走到最后还好说,可能会带来令双方都满意的利益,并且如果闹翻了在生意场上再见面难免尴尬,处理事情时就不可避免的带上个人情绪。这分分合合之间对金钱权利的影响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 为了蓝家我也不会轻易的去接受文森特。如果他是真心待我,那这其中便会牵扯到两家的利益,我不会自己做决定。如果他只是想玩玩,那就是看不起我,看不起蓝家,我绝对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我听着蓝敬元有理有据的说着,脸上的笑越来越大,想到他主要还是为了我,心中暖暖的:“好,不愧是我弟弟。那这些花要怎么办呐,浪费可不好。” 蓝敬元环视了一圈,想了想,道:“把花都送到集团旗下服务业的店铺去,免费送给客人。“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蓝敬元便去打电话安排了,在蓝耐恕回家之前,客厅里的花已经全部被搬走了。 晚上我洗了澡回到卧室便见微信弹出一条好友申请,头像是只黑色的小猫,验证消息框里是一朵向日葵。到了这里后我比较注意隐私,对这些公共账号比较谨慎,微信只有蓝家三父子,即使我猜到这人是文森特但也没有同意的想法,我觉得我和他不应该有交集,便没有同意,上床便睡了。 之后几天每一天都会有一条好友申请,头像都是黑色的小猫,验证消息框里的向日葵也在随着天数的增加,我的办公桌上每天都会有一束包装不同的玫瑰花。这件事我没有告诉蓝敬元,不然他又要气得跳脚了。 而我最近也的确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小事情,我对强化剂的感受越来越强烈。 以前强化剂蕴含在我的基因中,就像我身体的一部分我知道它的存在但我没办法感受它,就像一个正常人没办法感受自己的细胞一样。可最近我逐渐能感觉到我的大脑,我的五脏六腑在被一团无法言说的东西包围,随后逐渐渗透。这种感觉就像是发丝从指尖滑过,丝丝缕缕,又持续不断,缓慢却又明显。 上次在浴室的遭遇现在我想起还是惊出一身冷汗,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我真的不想再经历第二次。可这里是战前,蓝家没有实验所,我对生物方面的知识储备完全不够,似乎唯一具有足够的资金和能力帮我的只有政府。可经历了过去五年的事,受蓝林的影响我对政府实在说不上信任,在我的认知里金羲自由联政国的政府就是大姓的提线木偶,一切都是以大姓的利益为先。虽然战前没有大姓这一阶级划分,可我毕竟才来这个时代半年,我不敢赌,可我真的是在没有办法了。 我看着手机里殷卫祺的电话,脑中浮现出之前去部队参观时那些年轻士兵脸上的笑容,军营里严肃又亲和的气氛,与士兵交流时他们脸上的朝气与坚毅,心中有所松动。 毕竟我曾经也是军人,我知道只有真心爱戴自己的国家才会有那样的表情。那种神情在蓝林的记忆中是都属于凯瑟琳的。 我又思考了几天,在端午节的前几天我借着送粽子的理由,提前询问了殷卫祺的假期安排,独自前往了殷家所在的军区大院。 第173章 荆棘之城 清晨时分到了殷家,我先与关梦寒暄一阵后便暗示殷卫祺要和他单独聊聊。 我今天还是忐忑的,我不知道这个时代的统治集团值不值得信任,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像依克洛夫蕾娜一样把我关起来做各种残忍的实验。我害怕又惶恐,这是我第一次把未来交给别人。 我看着殷卫祺,赌上了我得之不易的平静生活,求一个活命的机会,我也知道为了这个机会我必须得让他们得到好处,有些东西是必须得付出的。 “敬林,有什么事要单独和叔叔说。”殷卫祺迎我进书房,脸上带着和蔼的笑。 我反锁了门,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上又拉了窗帘,平静道:“叔叔,您的书房应该没有监听器吧。” “你要跟我说什么,这样谨慎。”殷卫祺眉头轻轻皱起,道。 “是能让你升官的东西,”我在房间里巡视,查看是否有可疑的地方,“殷叔叔,我记得您是中校吧。” 殷卫祺目光跟随着我,点点头,不作一声。 “我现在能接触到军衔最高的就是您了,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重要程度超过您所知的任何事情,所以您必须先跟我保障,不会让蓝家的任何人知道。” 殷卫祺目光逐渐犀利,严肃道:“敬林,到底什么事。” “殷中校,我醒来时是在医院里,对于以前发生的事都不记得了。最近我发现我的身体跟普通人好像有些不太一样,我比普通人强太多了。不只是智力,还有恢复能力、体力、速度,普通人所拥有的,不曾拥有的能力我都有。并且我最近感觉我的身体不太对劲,所以我想让你帮我牵线搭桥,跟政府接头,让官方帮我解决我身体的问题。” 殷卫祺的表情随着我的话逐渐变得有些古怪,荒谬与疑惑在他的脸上不停交错:“敬林,你是在跟叔叔说笑吗?这是你们年轻人什么新的笑话吗?” 我知道这种事情的确骇人听闻,多说无益。我环视一圈,看到书桌上的美工刀,走过去拿刀,在殷卫祺惊吓的目光中举起刀在自己的手臂上面无表情的划下一条贯穿整条小臂的口子。 “你干什么!”殷卫祺大惊,伸手就要来夺我手上的美工刀可他话刚说出口就顿住了,因为他看到我手臂上的伤口不仅没出血,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仅仅是三个呼吸的时间伤口便已经愈合。 “这!”殷卫祺惊恐万分,指着我的手臂看看我又看看伤口的位置,半天说不出话来。 “殷中校,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扯过桌上的纸巾将美工刀擦干净并放了回去,“我说过,我的一切能力都在普通人之上。” 殷卫祺渐渐回过神来,双眼如深渊一般盯着我的手,嗫嚅片刻道:“敬林,你没有在开玩笑对吧?” “没有,你所见便是事实。” 殷卫祺吸了口气,在书桌后坐下,扶额思考片刻,才道:“这件事情不是我能做主的,我会帮你去联系人,你应该知道欺骗我的后果是什么吧。” “我会对我的言行负责。” “敬林,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应该知道这背后的重要性,我最后再问一遍,你有没有说实话?”殷卫祺严肃道。 “都是实话。”说谎对我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就算是测谎仪我也应付。 “你先去和你关阿姨说说话吧,她应该给你热了粽子。”殷卫祺起身给我开门,唤关梦过来带我去吃粽子。 关梦给我拿了热腾腾的粽子和我在餐桌前说话,而殷卫祺在书房里打电话的声音包括手机对面的人所说的话都一字不落的传入我耳朵,没办法,我的五感都过于灵敏了。 和殷卫祺对话的是个中年男性,殷卫祺跟他说明情况时对方还不信,笑哈哈说殷卫祺端午节逗他玩,可当殷卫祺描述了他亲眼看到我的伤口愈合时那人也严肃起来了,两人又交流了一番,当下就决定现在就派人来接我。 我拉住还要去给我拿粽子的关梦,笑道:“关阿姨今天就到这吧,我一会还有事。” 话毕,殷卫祺书房门便打开,他脸上一片肃穆,但见到自己的妻子又立刻恢复成了柔和。 “你要出去吗?”关梦从椅子上站起,问道。 “是啊,有点事情,晚上可能不回来吃饭了,”殷卫祺到衣柜里拿了自己的军装,出来看了我一眼,道,“敬林,刚刚你伯伯给我打电话说让你回去一趟,叔叔正好送你出去吧。” “好,”我笑着点头答应,转身对关梦道,“阿姨那我先走了,下次再来拜访你。” “怎么一下子都要走了,那你们开车都注意安全,敬林,这些粽子你带回去给敬元敬弘去,都是阿姨自己包的。”关梦说着就要往我手里塞刚刚就热好的粽子。 我笑着婉拒:“阿姨,等过两天端午节,我们姐弟三人亲自来家里吃,我可不会客气哦。” 关梦这才罢休,又拉着我在门口说话,直到我余光看到有人在朝殷卫祺打手势才和她告别。 我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军区大院门口的一个中年女人,她一头干练的短发,穿着黑色短袖卡其色长裤,她身后站着一个青年人,两人一起站在一辆越野车旁边,那车子的牌子和其他车不同,我猜应该是军方的车。 那中年女人从我出了殷家门就一直在打量我,待我们走近,中年女人和殷卫祺对视一眼,低声道:“上车再说。” 站在后面的青年人拉开车门示意我们上车,我从自己的高定手提包里拿出自己的车钥匙扔给青年人道:“把我的车开到莲花大厦的地下停车场,红色那张敞篷跑车。” 莲花大厦与蓝氏集团大厦遥遥相望,也是一幢商业楼,我从未去过那边,把车子停在那也不会有人认出。 青年人皱了皱眉,看了中年女人一眼,女人点了点头,青年人只好去替我开车了。 我感谢的朝女人笑笑,率先上车,两人随后,殷卫祺坐在副驾,我和中年女人坐在了后座。 我朝女人伸出手,微笑道:“你好,我叫蓝敬林,请问怎么称呼?” “姜文欢。”女人回握我的手道,“蓝小姐,殷中校已经跟我简单的说过了你所提供的信息,这是最后一次向你确认,你所提供的信息都属实,如若有虚假信息你将面临至少三十年的刑期。” “你们做事可真是谨慎,我说的的确是实话。”我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打量了一下姜文欢,浅笑道,“您的胰脏好像不太好,你前段日子是不是胰脏挫伤了?” 姜文欢面色一惊,低眉沉声道:“你怎么知道?我前段时间一直在进行保密工作,不应该有人知道。” “怎么说的,我听出来,我闻出来,我感受出来。你一星期是呆在沙漠地区吧,你身上沙子的味道即使你洗了澡换了衣服我也能闻出来,我说过我能感受常人不能感受的,你的心跳声,你血液流淌的声音我都听得一清二楚,所以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还是去检查一下吧,胰脏挫伤也会拖成大病的。”我浅浅的笑着,闭眼不再去看他们。 车内恢复寂静,我最近的确有点没休息好,便在车上浅浅睡了一会。行驶了约摸一个小时,我才睁开眼睛,车子已经到了郊区,周围荒无人烟,眼前只有一间生物制药厂。 门口保安核实了证件后车子便驶入厂内,刚下车姜文欢便要我把所有的通讯设备暂时交给她保管,我估摸不知道这边什么时候结束,于是提出了给蓝耐恕打电话报备的要求。 我将电话拨通,把免提打开:“喂,囡囡啊,怎么啦?” “伯伯,隔壁市有一个我感兴趣的活动,我过去玩两天,就不回家了。” “你一个人吗?让家里的司机开车带你去吧。”蓝耐恕担忧道。 “不用啦,我已经快上高速了,你放心吧。” “那你端午节可得回来哦,我已经叫敬弘那小子回来了,到时候咱们一家好好聚一聚。” “好,那伯伯你忙吧,我上告诉了就挂了。” 挂了电话,我把整个包都交给了姜文欢,便有人引我们进入厂内。这家制药厂表面是一家国营制药厂,但在拐入一间办公室后,一扇暗门之后却是另一番天地。 第174章 端午佳节 端午节当天,姜文欢亲自开车送我到莲花大厦的地下停车库,殷卫祺的保卫等级已经不能接触和我有关的工作了,现在负责监视我的就是姜文欢。 “行了,你回去吧,我过了节就会联系你的。”我拉开车门,正打算上车。 姜文欢站在车前,严肃的看着我道:“蓝小姐,请你务必遵守保密条例,别忘了你眼睛里戴的东西,你手机也被我们安装了监控系统。” 为了监视我的一举一动,确保我不会泄露什么保密信息,他们给我戴了一只隐形眼镜,这种隐形眼镜运用了神经技术,能够传导我的视觉和听觉,所以我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能实时传输到他们的屏幕上。 “知道啦知道啦,你们这些做保密工作的真有趣。”我坐进车里朝她摆摆手,打开关了两天的手机,除了家里人的问候外,还有文森特持续的向日葵轰炸,我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关了手机。 车子驶出地下停车场,我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我常去的服装店里换了身行头,又买了点吃的东西才驱车回家。 到家时太阳已经有些倾斜,端午节的空气里飘着粽叶的清香,快到晚饭时间街道上的人不多。我从未过过端午节,尤诺弥亚联合政府的地界不流行这种传统节日,而且战场上也不会因为今天是端午节就不发射炮弹。 我从正门回去,把车钥匙递给门口的门童,脸上扬起大大的笑,一路小跑的到后院。 粽叶飘香,笑声翩翩,这就是我想要的家。 “伯伯,我回来啦。”我走进后院,把手上的东西递给迎上来的阿姨,对屋内喊道。 “欸,伯伯的心肝欸,”蓝耐恕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回来啦,新衣服真好看,玩累了吧,你弟弟他们已经回来了,正在院子里挂艾草呢,快去洗手吧,今晚我们一家到院子里吃饭。” “好,那我先去换套衣服。” 我回房间换了套休闲的连衣裙,快步到院子里。我很喜欢夏天的花园,山石流水,小亭翼然,翠绿的草皮让我觉得很有生命力,各色花卉热闹非凡。位于花园南角凉亭内的石桌上已经放好了几碗菜肴,蓝敬元和蓝敬弘踩着梯子在亭子的四个角挂艾草,蓝耐恕坐在亭子内笑看着两人。 蓝敬弘见我进来,腾出一只扶梯子的手招呼我过去:“姐,快过来,我们特地把最正的这个角留给你挂。” 蓝敬弘的爆炸头已经变成了寸头,只在发梢处还留着一些染发后掉色的黄,发根又是黑的,看起来头发就像秋天发黄的草地,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点像路边的黄毛。 我走过青石小路,还未靠近就闻到清香的粽叶:“哇,好香啊。” “还有几个没热好,你先去把艾草挂了吧,”蓝耐恕道,“本来是要早上挂的,他俩说要等你回来一起挂。” “姐,这个角是正对大门的,寓意最好。”蓝敬元从梯子上下来,拍拍手上的灰道。 我走出去抬头看去,只见八角凉亭的七个角已经都挂上了艾草,只有正对对大门方向的还空着,蓝敬弘把梯子搬来笑道:“姐,最好的肯定要留给你,来,我给你扶着梯子。” 我接着蓝敬元手中的艾草爬上梯子,蓝耐恕也过来嘱咐我小心。我看了看旁边的挂法,学着挂好,心情愉悦了很多,抬头望去,眼前是碧蓝的天空,天边飘着淡紫的云霞,层层递进中有粉红亦有橘色,夕阳从云层中迸发而出,透过被染色的云彩,我似乎看到了一种很有生命力的东西。 “姐,你在看什么呢?” 我低头看去,见三人都抬着头望着我,三张脸眉目间都有神似,面上的表情也类似,一时间我好像看到了比云彩更耀眼的东西。 我绽放出一个笑容,道:“今天的晚霞很好看。” “快下来吧,别摔了。”蓝耐恕招呼我道。 待收了东西,菜也上齐了,蓝耐恕挑了个粽子放到我盘子里,道:“这是肉粽,是别人送来的,你尝尝。” 我第一次见粽子,原来是这样的精巧,散发着缕缕清香与饭香,我觉得很是新奇,拿着左看右看,研究好一会。 “别看了,快吃吧,冷了就不好了。”蓝耐恕道。 我看身边的两兄弟已经吃了大半个了,才拆开粽叶,清香更甚,也不知是不是热气熏的,眼眶有点酸涩,或者是那隐形眼镜戴得不舒服吧。 席上还有别的家常菜,配着粽子吃别有一番味道。其实我现在已经不需要吃很多东西了,即使两天吃一顿饭也不会有饥饿感,但今天高兴,我也多吃了点。好像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吃饱过饭了,在来到这里以前,在还是蓝林替身的那几年,每天饥肠辘辘,担惊受怕,那种日子如今想来好像很久了。 今天也不知怎么,总有种不真实感。 饭后一家人在亭中纳凉,话间说到了我过去两天在做什么,我望着碧绿的草地,青石小道旁的地灯亮起,花园里的灯光渐渐亮起,我思绪回到了两天前。 …… 姜欢引我到了一个地下实验室,战前战后实验室的布局大差不差,就是设备的升级,不过我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此时殷卫祺还跟在我身边,可当技术人员从我手臂抽了血,得出一些数据后,殷卫祺就没有权限再待在这里了,姜欢亲自送他出去。 很快有对年约60的男女快步走到我面前,他们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震惊,不敢置信,还有对未知领域的狂热。这种表情我很熟悉,在蓝林的记忆里,在我的记忆里,这种表情我见过太多次了。 他二人坐到我对面,一幅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最终是男子先开口:“我叫纪海清,是首都军方研究所的所长,这位是我太太杜秀,是副所长。” 纪海清一幅典型的读书人模样,戴着黑框眼镜,头发有点稀疏,身材微微发福。杜秀一头斑白的短卷发,脸庞圆圆的,身材有些矮小,面相很和善。 我朝二人点点头,道:“我叫蓝敬林。” “蓝小姐,请问你明白你基因里所蕴含的东西吗?”纪海清道,“那似乎是你生来就有的,很神奇……这对整个生物研究学界都是巨大的突破。” 我见他激动得脸色渐渐泛红,平淡道:“纪所长,我半年前出了事故,所有的事都不记得,所以才来这里。” 杜秀拍拍纪海清,用温润的嗓音说道:“我们有很多猜想想证实,接下来想请蓝小姐配合我们。” 我对这对夫妻印象不错,便也笑着答应了。接下来的三个小时内他们问了我很多问题,涉及我的过去的我一律不答,其余的挑了几个不容易出错的答了,还有很多涉及生物知识的我的确是不知道。他们也说了许多猜想,有些倒是和之前蓝家研究所的重合。 他们见我知道的不多,便安排了一些实验。从一开始的基础测试到进阶研究,相比从前拿我研究的那些人,这里的人显得过于仁慈,既没有将我切片,也没有切我的手指,更没有给我做药物实验。可能我对于他们来说是全新的领域,有大多区块需要探究,人性中的恶还没有被刺激出来。 看着低头忙碌的夫妻,他们眼前有事业,身边有志同道合的爱人,我不知怎得突然感觉有些无趣。 之后便是体能测试,我展现出的能力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包括我自己,最终他们得出了结论——我受过基因编辑,我所有的能力都是来自于基因里一种未知的元素,这是后天不能做到的,而这具体是什么就得等他们细细研究了。 我的无趣值在一份饭端到我面前时达到了顶峰,我没有任何想吃的欲望,我坐在餐桌前打量着周围,见其他人都有在偷偷看我,而坐在我对面的姜欢只低头吃饭,安静得像不存在。 “你不吃吗?”姜欢问。 “没胃口,”我道,“我其实可以很久都不用吃东西的。” 第175章 视若珍宝 姜欢吃饭的手顿了顿,才道:“一会我会和纪海清说的。那你在家是怎么吃饭的?蓝耐恕会发觉的吧。” “胃是情绪化的器官,我在家里吃饭是为了给家人和自己提供情绪价值,在家里吃饭我和我的家人会开心,我自然喜欢在家吃饭。” 我百无聊赖的望着空中的一点,迫切的想回家,看了一眼身边的姜欢,问道:“我还不知道你的职位呢?” “我是一位官员的助手,具体是谁你就不用细问了,我授权负责你在这里的所有事务。纪海清和杜秀你认识了,他们是一对夫妻,也是这里的负责人,他俩都是我国的生物研究领域的领头人。这里是首都军方生物研究院,是直接归中央管辖的。也亏得你在首都,你要是在下级城市,以你的情况还得层层往上汇报,这中间省了许多步骤,也减少了泄露的风险。”姜欢夹起一块肉,侧目看我道,“晚上是对你大脑的研究勘测,希望不要测出你在说谎,如果你说谎会祸及家人。” “我就算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也不会拿家人开玩笑。” 姜欢轻笑道:“看来你很珍惜你新得的家人,蓝耐恕对你的确不错,像是亲女儿一样。” 提到家人,我面色柔和了些,露出一点微笑,感慨万千:“他们……他们是我徘徊许久才得到的一点慰藉,我来到这也是为了和我的家人长久的待在一起。”我侧目看向吃饭的姜欢,悠悠道,“你调查我?” 姜欢耸耸肩:“首先这是出于工作需要,其次,过年那段时间你家那场聚会的排场这么大,我刚好在首都,买个菜都能听到菜场大妈议论你家,想不知道都难……有时候还真羡慕你们这些命好的,我是没福气了,要是我女儿也能有像你一样优质的资源,她该有多优秀。” “你有孩子啊,挺好的,有人陪着你,”我眼神暗了暗,小声道,“我命不好,她别像我一样。” “你有家财万贯,你伯伯又这么疼爱你,你命还不好,就算你之前丢了二十几年,可你不是都忘了吗,你过去无论是开心还是难过都清零,从头开始就好。” “我不知道……我没有父母,我很羡慕那些有父母家人的人。”我自嘲的笑笑,手不自觉的抚摸着餐盘的边缘。 “你有你伯伯啊,他对你很好。” “嗯,他对我很好。”我低低的,像是说给自己听。 “既然他对你很好,我希望你的事情不要牵扯到他。”姜欢将最后一口饭吞下,起身收拾餐盘。 我默默抬起自己的餐盘,当作没听到姜欢的话,面色如常的跟在她后面。 战后金羲自由国的国立研究院和蓝氏研究所都没有查出我的大脑被篡改了记忆,只能查出大脑受过伤,可见蓝林的手段有多高明,做事滴水不漏,更何况是一百年前的科技,估计单单是让他们理解什么是强化剂就已经够他们受的了。 果不其然,晚上经过一番测试研究,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我的大脑比正常人多开发至少5%。 可单单这个结论就足以让他们消化了,要知道,人类大脑哪怕只多开放1%都是巨大的进步。 这一结论让整个研究室都充满激情,他们兴奋得红了脸,心脏的跳动轰炸着我的耳朵,每个人都热火朝天,如同蚂蚁搬食般忙忙碌碌的。他们的身影落在我眼里,同样的白大褂,同样仪器的滴滴声,这些人的身影逐渐的依可洛夫蕾娜实验室里的人重合,那些手上沾我鲜血的刽子手,还有的人看起来像蓝氏研究院的人,在记忆里他们毕恭毕敬的对蓝林做着各自药物实验。在人群中我看到了蓝敬林的身影,那个美艳的女人,她的容貌总能让她在人群中格外显眼,还有曾经的我,那个胆小弱懦的我,虽然和蓝林有着同样的面容可却没有蓝林十分之一的勇气。 我闭上眼睛不去想这些事情,身旁的仪器叫得我心烦,我连忙安抚自己不要焦急,冷静一点,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 我现在的精神状态已经好了很多,到了这里后也很少会生气焦虑,可莉莉没消失就意味着我的病情并没有好转。我明白我情绪一激动就容易失控,过去的很多事情都是在我失控的情况下无意识的做出,我不能有太大的负面情绪起伏。 今晚整个研究院的人无眠,知道我后天得回家过节后更加干劲十足,就好像我出去了就不回来一样,老的小的如同上了发条的玩偶,不知疲倦。 我看他们像无头苍蝇一般在知识的海洋里核对排比,想着要不要适当的假装自己想起来些什么给他们点指点,不然照这样的速度,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强化剂的蛛丝马迹。 第二天的关于研究重点有了短暂的分歧,有人认为应该研究我的基因,因为我的骨骼、肌肉、皮肤都比正常人强悍太多,有人则认为应该研究大脑,争执之下,姜欢只能申请从别的研究院调人手过来。不过参与这种保密的研究项目势必要做一番审查,这一来二去的必然是要花费时间,最终和解之下决定先研究我的大脑。 又做了一些检查测试,到第三天早晨我才被从实验室里放出来,姜欢又对我耳提面命,这才放我出来。 …… 回忆结束,我抬头看向蓝耐恕,轻声道:“伯伯,我想你了。” 蓝耐恕顿了顿,脸色有些局促,蓝敬弘趁机打趣道:“哎哟,蓝总裁害羞啦,哈哈哈哈哈。” “去去去,就你讨人嫌,”蓝耐恕含笑对蓝敬弘挥挥手,“我就讨厌儿子,不如女儿贴心,整天气我,偏偏还就生了两个儿子,还好啊,我哥哥给我留了个女儿,我的心肝找回来了呦。” 我微笑的看向蓝耐恕,花园里暖色的灯光透过树荫照在他那略显沧桑却充满慈爱的脸上。他在家人面前时从不是商业巨子,只是一个慈爱的父亲。妻子的早亡,兄长的离世让他承受了很多痛苦,好似只有孩子身上的活力才能拂去他一身的劳累。他朝我伸出手,那一刻,我似乎透过他宽厚的手掌感受到他的世界变得温暖,他的心,像是得到了治愈。我们相视而笑,那是一种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默契。他们拥抱在一起,无声胜有声,他不是伯伯,而是父亲,父爱如山,深沉而坚定。 我坐到蓝耐恕身边,挽住他的手靠着他的肩膀,道:“伯伯,我再也不想离开你们了。” “嗯,你想在哪就在哪,我们一家都支持你。”蓝耐恕笑得没了眼睛,像哄小孩一般哄我。 “对了,敬林,你知道你的生日吗?” 我愣愣的摇摇头,蓝敬林的生日我自然是不知道,连我自己的生日我也不知道。 “对哦,爸,我们也不知道姐姐的生日。”蓝敬元道。 “瞧我,前两天忙着检查的事,差点把这事忘了,”蓝耐恕拍拍我的手道,“敬林啊,你出生的日子是7月3日。” “那不就是下下个星期吗?”蓝敬弘兴奋的说,“耶!可以过生日喽!” “这是你在家的第一个生日,所以伯伯想问问你的想法。” 第176章 各怀鬼胎 生日,对我来说是个很遥远的词。 我是被蓝齐克隆出来的,作为蓝林的备用器官,准确来说我没有出生日期,以至于这个日期都没有庆祝的必要。别人的生日是庆祝降生,而我的出生日期则是蓝齐庆祝自己的女儿有了完整的备用器官。 之后被拣回孤儿院时,那里的老师将拣到我的日子当作是我的生日,年幼的我非常重视这个日子,我不知道外面的小朋友是怎么庆祝生日,反正孤儿院里孩子太多,如果自己不特地说没人会记得一个普通的日子。我只是众多孩子中的一个,普通而被人忽视,没人记得我,所以我生日那天都是在被子里悄悄祝自己生日快乐,许愿明天的午饭有自己爱吃的菜,许愿今年的冬天有棉衣可穿。 离开孤儿院后我见到了那些大姓子弟,我才明白原来生日是可以广而告之的,原来生日是可以有这么多人的祝福,有鲜花、蛋糕,欢声笑语,战争似乎并没有影响他们的作乐。原来我过去那样珍宝般珍惜的东西,都是不值一提的。我渐渐意识到自己只是万千孤儿中不起眼的一个,我的生日没有人在意,就连我这个人也不会有人在意。 十三岁的夏天,我在欢声笑语中决定忘记自己的生日。 我好像又看到那个在被窝里悄悄祝自己生日快乐的可怜孤儿,眼眶一热就要落泪,我连忙别过脸去,一双温暖的手却揽住我的肩,暖流沁入我的心中,比粽子还温暖。 “我……我没过……过过生日……不知道……”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往下掉,我连忙用手捂住,眼泪却顺着手缝流出。 “是伯伯不好,伯伯说错话了,不哭不哭。”蓝耐恕手足无措的哄我。 蓝敬元和蓝敬弘也连忙围过来,两人七嘴八舌的说着一些讨喜的话。 我听着听着,渐渐破涕为笑,眼泪不再流出,可还是别过脸不想让他们看到我难看的脸。 “好啦好啦,我没哭了,你们不要再围着我了。”我一手捂着脸一手胡乱的推搡他们。 “好你没哭,是我哭了,是我在哭,姐姐你哄哄我嘛。”蓝敬弘在旁边蹭着我说。 蓝敬元给我递来纸巾,故作开心的说:“姐,我今天收到了嘉谷艺术中心的拍卖册子,里面有几块玉石我看着挺好看的,你陪我去呗,要是有你喜欢的,就送你当生日礼物,姐你还没去过拍卖行吧,我跟你说的茶点特别好吃,到时候我们多吃点。” “茶点哪能多吃呀,”我哑着嗓子,一边擦脸一边说,“我要去吃上次吃的那家菜馆,靠湖,可以喂鱼的那家,他家的樱桃肉好吃。” “好好好,我们买完东西就去吃那家。”蓝敬元笑道。 蓝耐恕也一边拍着我的背一边说:“那家的老板爸爸认识,待会爸爸给老板打电话,给你们留最好的位置,上次你们回来时不是说去得晚了没有坐到靠湖的位置吗,这次包在我身上。” 我将脸擦干净才转身看向三人,但又窘迫的遮住脸,惹得三人又是一番安慰。 最终生日礼物目前敲定了一个拍卖会,和一个蓝耐恕安排的惊喜。 我在家只待了一晚,因为姜欢那边还催我回去,我也不想耽误之后的安排,便借口去做几天美容集训,匆匆离了家。 这次是我催着他们赶进度了,毕竟没几天就是生日,我不想耽误他们的行程。再者我也实在是想让进程快点就假装想起一些事情,在研究上给了他们一点信息,也只是点到为止,我不能透露太多。 最终在研究院里不眠不休的忙碌了五天五夜,此时调派支援的研究院也到了,于是研究院正式开启了双线研究,以纪海清为首的研究大脑开发,以杜秀为首的研究基因,夫妻二人废寝忘食,简直是住在了实验室里。所有人都忙得脚不着地,熬几个大夜下来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都面色疲惫,年纪大的更是几次差点晕倒在电脑前。 在采集完一切样本后我便要离开,这次姜欢对我的态度可宝贝了,恨不得把我拴在裤腰带上生怕我磕了碰了。我知道现在的我在他们眼里就是移动的研究成果,是推动生物科技进步的活样本。 一开始姜欢是反对我出去了,除了泄露的风险还怕我遭遇什么意外,可在我坚持后她向上级汇报一通后,一小时后在我踏出研究院大门时门口已经站着一个青年。 青年皮肤黝黑,浓眉大眼,剃着寸头,高大壮实,一身正气,穿着简单的短袖长裤,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见我们出来便立身站直,朝姜欢敬礼。 “这是魏凯,你在外面的时间就由他保护你。”姜欢介绍道,“这是蓝敬林小姐,你的任务对象。” 我们互相打了招呼算是认识了,临走时姜欢跟魏凯耳语几句,我本不想听,可奈何听力太好了:“上面的意思是24小时监控,顺便她的探探虚实。这项任务保密程度是最顶级的,能保护优先保护,如果她有主动泄露,不用申请,直接处理了,把大脑的样本带回就行。” 我忍不住笑出声,姜欢听到才反应过来,脸色有些尴尬,但立刻就恢复如常,对我道:“既然你都听到了,那就希望你不要做出出格的事,我们会随时找你回来。” “我可不回来,我回家是过生日的,该给的样本我都给了,短期内是用不着我本人回来的,别打扰我庆祝生日。”我朝她冷笑,率先坐上越野车的副驾。 应该是顾及我会听到什么,两人没有再交谈,魏凯上了车便向市区驶去。 开出好几公里魏凯才将我的手机还我,我打开手机就看到好几条信息,有家里人的,有秘书的,还有那堆每日打卡的向日葵。 我率先给蓝耐恕回了电话,告诉他我在回家的路上了,又给蓝敬元打电话,得知那场拍卖会就在明天。 “去市中心的莲花大厦,”我一边回消息一边说,“你对外的身份是什么?” “你的保镖。”魏凯板着张脸不苟言笑。 到商场换了身衣服,我刚要刷卡付钱见一旁帮我拎着袋子的魏凯,上下打量他一番,收回了递出去的卡,对店员指指魏凯道:“给他搭一身西装。” 魏凯刚要拒绝就被我抢先说:“你在我身边做事就穿得像样点,不然丢我的脸。” 买完东西便朝家驶去,此时是中午刚过,家里应该是没人。我指挥着魏凯将车停到地下车库,到内院时管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给这位魏先生在外院安排个房间。”我朝管家指指魏凯,又对魏凯道,“把袋子交给阿姨就好。” “蓝小姐,”魏凯叫住我,“我应该贴身保护你,让我住你隔壁就好。” 保护二字说的格外重,我知道他在提醒我。 “不好意思,我的房间没有隔壁,我是住一层,”我想了想,还是不想节外生枝了,“那就给他安排到内院的保姆房里吧,你住你楼,我住四楼。” 估摸是管家打电话和蓝耐恕说了,我刚换了鞋子蓝耐恕的电话就进来了:“敬林呀,管家说你带人回来了?” “对的,是我在外面找的保镖。伯伯我跟你说,我前两天不是在外面玩嘛,被人跟踪了,我怕死了,所以找了个保镖。”我从小冰箱里拿了杯果汁,一边倒进杯子中一边胡说八道。 蓝耐恕登时拔高了音量:“被人跟踪!你受伤了没?报警了吗?怎么不当时就联系伯伯?” “伯伯我没事,没事,你放心,我发现被跟踪就跑警察局去了,虽然没抓到人我也没受伤,你不用担心。” “你在家好好待着,伯伯这就回来。” “伯……” 我话还未说完,蓝耐恕就匆匆挂了电话。 我无奈的下楼去找魏凯,叫停了他手上检查房间的工作:“我伯伯要回来了,我俩对一下口供。” 第177章 泼天富贵 蓝耐恕回来时我和魏凯已经对好了口供,他迈进内院时我正榨好了杯果汁从内院的厨房端出来。而魏凯就站在厨房的餐吧前。 开放式的厨房让蓝耐恕绕过电梯间就看到我和魏凯,他一脸警惕的打量魏凯,质问道:“你是谁?” “伯伯~”我甜甜的端着杯子唤道,“这是我找的保镖,伯伯我给你倒了果汁,你辛苦啦。” “蓝先生好,我叫魏凯,叫我小魏就行。”魏凯对蓝耐恕伸手道。 蓝耐恕眼中还是审视,但还是回应了他,他见我笑得谄媚,最终还是没说重话:“你让我说你什么好,都这么大人了还不懂事,你天天不在家陪我我就不说你了,但最基本的安全问题你要保障吧,被人跟踪这么危险的事你现在才说,你怎么不等明年过年时给我个惊喜?”蓝耐恕接过我递去的果汁,一边说一边走向沙发,“我是年纪大了,咱们蓝家子嗣艰难,就你和你弟弟们,那两个小子我不管,可你是伯伯我找了二十多年才找回来的,我能不担心吗,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跟你父母交代!” 我讨好的绕到蓝耐恕身后给他锤肩,乖巧的听训:“伯伯,我这不是想着你忙嘛,而且我很有警惕心的,你看我这不是找了个保镖了嘛,别生气别生气。” “我怎么不生气,我看你就是跟你弟弟们学坏了,别卖乖了,”蓝耐恕一耸肩,轻轻别开我的揉捏,“你过来坐下,伯伯问你几句话。” 我乖乖的坐到蓝耐恕身边,脸上还是乖巧的笑。 “你去警察局之后警察有跟你说会回访吗?” 我点点头,这是魏凯告诉我的。 “那这个保镖,你是在哪找的?” “我让殷叔叔帮我找的。” 蓝耐恕听了脸上才缓和点,有些赞同的点点头:“既是你殷叔叔安排的,想必是稳妥的,那就待在你身边吧,我也安心,安排在哪住了吗?” “在一楼的保姆房。”我道。 蓝耐恕点点头,对魏凯道:“小魏,在我家做事,只要你踏实,工资不会问题,敬林是蓝家唯一的女儿,你要好好看护她。” “明白。”魏凯点头应答。 “伯伯,这下放心了吧,还生我气吗?”我撒娇的摇摇他的手臂。 “我要是还生气会给你买新衣服新首饰吗?林姐估计已经帮你挂好了,你有没有看见,都是当季的新品,伯伯也不懂你们年轻女孩子喜欢什么就全给你买回来了。” “哇!谢谢伯伯!”我笑着抱住他,倒不是为了那些衣服宝石,而是为了他这份心。 “好啦还有人看着呢,”蓝耐恕看了还站在我们面前的魏凯,宠溺道,“明天中午的拍卖会喜欢什么就买什么,伯伯给你的那张副卡是没限额的,你想去的那家饭店也订好了位置。拍卖会结束后不要玩太晚哦,快点回家,伯伯给你准备了惊喜。” …… 我从未去过拍卖会,蓝林也没去过。蓝耐恕倒是给我拍过一些古董放我房间,只不过都是委托代理人拍卖的,除非像慈善拍卖会这种可以增加集团曝光度的活动他才会亲自或让蓝敬元出席。 玉石专场是在晚上,但下午有所有展品的预展,左右也无事,我和蓝敬元就打算去看看,毕竟那本拍卖册实在太厚了。 下午时分,蓝家的豪车停在了嘉谷艺术中心的门口,魏凯从副驾下车打开后座的车门,蓝敬元率先下车后撑开伞挡住车外的阳光才迎我下车。门口有场馆的地图和拍卖时间,进入场馆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书画类,我们两对书画都不感兴趣便直冲玉器、工艺品区。 这个区域的人不如字画区的多,房间内光线略微昏暗,只有展品的玻璃柜被打上一束束冷光,让本就耀眼的珠宝们更加熠熠生辉,几个展台由一个工作人员负责,可以给客人试戴。 我随便看了下起拍价都高得吓人,可蓝敬元就像在逛超市一样,还小声的宽慰我喜欢什么就让人记下,晚上买。虽然我这半年名下也有了很多资产,可从前的清苦生活还是让我放不开手脚,尤其是在这种花大钱的地方。五万十万我都得习惯好一阵子,更别说是七位数起步了。 蓝敬元见我放不开,也不再说什么,而且循循善诱的带我去各个柜台前试戴,各自珠宝首饰在他手里跟大白菜一样,他觉得我戴着好看就让身边专门被指派来服务我们的店员记下,晚上拿下,试了一些后我便渐渐放松了,想想手中蓝耐恕的黑卡,蓝氏集团的股份,蓝家的信托基金,瞬间底气十足。 我首先看中的是一个翡翠牌,有成人手指长的方形翡翠光是颜色就让人觉得沁人心脾,工作人员在一边热情的介绍拍卖日期和起拍价,还用小手电介绍纯度什么的,这我是听不懂的,只觉得好看,大气稳重。同柜台的翡翠耳坠我也觉得好看,决定今晚拿下。随后又看上一枚30克拉左右的缅因无烧皇家蓝钻戒,试戴在手上显得手又白又亮,方形的宝石透亮闪耀,周围镶嵌了一圈花枝形状的钻石,更加耀眼夺目,决定拿下。 又看了一些古董珠宝,手表,项链都试戴了一些,我眼睛几乎都要被闪花了,连魏凯脸上都有些绷不住了。 之后又去看了一些瓷器,给家里添了点装饰,又给我选了几个古董首饰盒便到了晚饭时间。 我们选的那家餐馆离这里不远,再加上怕晚高峰堵车便决定走路去了,路上魏凯对周围一直很警惕,可他没发现他这样在街道上真的很显眼。提前预定了菜,我们坐在湖心亭的雅座,四周都是成群的锦鲤,大的能有我手臂长,看了就觉得喜庆。 “姐,锦鲤可是幸运的象征。”蓝敬元坐到我身边,看着踊跃争抢鱼食的鱼群道。 我舀了一小勺鱼食撒入湖中,笑道:“我不再需要幸运了,我的幸运应该已经用完了。能回家就是我最大的幸运。” 站在一旁的魏凯微微侧过身看了我一眼,又默默收回了视线。 “嗯,咱们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过日子,就是最大的幸运。”蓝敬元点点头,也撒下一捎鱼食。 湖心亭对面有个台子,琵琶声自台上传来,应着水声传入亭中,伴着这乐声一道道佳肴被端上,道道菜都寓意着吉祥如意,服务员说话也讨巧,句句都说到人心坎了。 我夹起一块樱桃肉,晶莹剔透的色泽让我都有点食指大动,我看向蓝敬元道:“我今天才知道什么叫泼天的富贵。” “只不过是一顿饭而已,姐姐你要是喜欢,把这的厨师请到家里去几天。”蓝敬元一边给我夹菜一边说。 “不仅是这顿饭,还有那些珠宝首饰,让我看得都有些迷糊了。” “姐,只要你喜欢,在法律的允许之内我和父亲都能给你弄来。父亲经常说,赚钱就是要给爱的人花,千金难买你开心,钱不重要,姐姐开心就行。” 我被他逗到笑得前仰后合,我们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说笑,魏凯则风卷残云的吃完就站在湖心亭的小路,时不时回头看我一眼。 我故意和蓝敬元说一些贴心话,让他知道我对家人的重视真的不是嘴上说说,这样他的上级才会明白我没有在撒谎,我刚用家人的前途去°,就证明我有十足的把握,我不会骗他们。 为了让他们信任我也别无办法,他们心中对我有芥蒂着,这对我之后的计划实施有影响,还是得使些小手段了。 第178章 热烈追求 回到会场,领了号码牌,进入会场时却遇到一个许久不见的人——文森特。 “蓝小姐!威尔!好久不见!”文森特的声音传过会场,他热情的招手朝我们走来。 魏凯见一个金发碧眼的人走过来立刻冲到我面前,一脸警惕的看了我一眼,我抿抿嘴朝他点点头,他才不着痕迹的站回了身后。 蓝敬元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一瞬,随后变成了有点嫌弃的表情:“你还没回去啊。” “你怎么一见到我就说这样的话,真让人伤心。”文森特目光转向我,脸上立刻露出向日葵般的笑容,“蓝小姐晚上好,最近怎么样啊?” “变脸变得真快。”蓝敬元小声拆台。 “啧!就你长嘴。”文森特皱眉瞪了他一眼,回怼道。 我被这俩人逗笑,轻笑一声,道:“瑞玛斯曼先生你好。” “文森特,叫我文森特,和大画家梵高一样,蓝小姐能告诉我你的英文名吗?” “都不会画画还和大画家梵高一样~”蓝敬元在一旁小声阴阳怪气。 “啧,再说话我揍死你!” “我暂时没有……” 蓝敬元打断我的话故意恶狠狠的说:“有也不告诉你!” 文森特俊朗的脸上带上了恼意,瞪着蓝敬元刚要开口说什么,我就站到他们中间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我们快进去吧,晚间场快开始了。” 文森特向我抬起了胳膊,脸上扬起自信的笑容,道:“蓝小姐,请问我有幸能邀请你一起入场吗?” 我看着他的脸,露出了一个笑容,挽上了蓝敬元的手臂,道:“抱歉先生,我和我弟弟有话说。” 蓝敬元拍拍我的手,故意朝文森特哼了一声便挽着我进场了,留文森特在后面气得跳脚。 我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倒不是不开心,只是观念改变后我面对别人的追求显得平和很多,只是在面对和西蒙有相似面容的文森特我都会思考,我对文森特友善的态度到底是源自对西蒙的内疚还是单纯的因为他。 落座后文森特左在了我们的斜前方,现场不是很大,正前方两个大屏幕上放着拍卖的商品,两边是电话委托和代拍公司的。一开始暖场的都是一些小物件,我们不怎么感兴趣便没参与,直到我下午试戴的珠宝出场时我们才举牌。 说实话举牌的感觉很奇妙,这个牌子很轻,举起来也不用什么力气,轻轻一抬就可以,而在你抬起牌子后拍卖师叫出你的加价那一刻仿佛有一种魔力让我浑身舒畅,就好像是在像会场里的人传递“我想要我就会得到”的信息。在这种感觉下我举牌的动作变得越来越轻松,拍卖师叫出的价格我渐渐不在意了。 而文森特像是故意的,每个我们举牌的拍品他都参与竞价,无论多高都势必拍下。 “姐,他是故意的,看我一会整他。”蓝敬元小声嘀咕道。 我笑而不语,身边魏凯一脸严肃,我知道他想问有关文森特的事,但大庭广众下,蓝敬元又在身边他不方便。 蓝敬元知道文森特是故意的之后便专挑一些没有被我们挑中的,起拍价高的拍品,故意和他竞价把价格抬高,最后再放弃加价,让文森特以极高的价格买下一些没被我们挑中的东西。几次之后文森特也反应过来,恶狠狠的回过头来瞪着蓝敬元。 蓝敬元得意的摇摇手里的牌子,像只斗胜的公鸡。 拍卖会结束后还没等我们走出会场文森特便追了上来拦在我们面前,他脸上依旧是灿烂的笑容,没有丝毫的负面情绪。 “两位请留步,”文森特道,“我有礼物送给蓝小姐,威尔,我能单独和蓝小姐聊聊吗?” “有什么事就当着我的面说吧。”我率先笑着拒绝他的要求,就算蓝敬元同意魏凯也不会同意,我何必平白无故的惹他疑心。 文森特看看我身边的两个人,无奈的笑笑,只能举起自己的手机道:“蓝小姐,我已经有二十多朵向日葵了,请问你什么时候才能同意我的好友申请呢?” 蓝敬元看了看文森特的手机屏幕,扭头道:“姐,你没加他呀。” 文森特有些尴尬的咳嗽一下,道:“我知道蓝小姐肯定是前两天太忙了,没有时间看手机,所以才没有同意我的申请的。” “你可真会自己骗自己。”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文森特咬牙切齿道。 “我的确是有点忙,”我打断了两人的争论,淡笑道,“但这并不是全部的原因,瑞玛斯曼先生,你太热情了,热情的让我有些害怕,也许这就是你的性格是我内心阴暗了,可是你的方式让我怀疑你的目的。” 文森特有些错愕,也许是没想到我会这样直接,也许是没料到我会有这样的想法,哑然了片刻才道:“十分抱歉,我不知道我的做法会让你误会,我是真心想追求你的。敬林小姐,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很漂亮,你很有气质,第二次见你时你的沉稳知性彻底吸引了我,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你的目光让我觉得很温暖,很舒服,可又突然变得有些排斥。我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第一次见我会露出那样的表情,为什么又变得温柔又排斥。我承认我的做法有些极端,所以我给自己时间沉淀,每一朵向日葵都是我沉淀的证明,半个多月过去了,我对你的感情一样的热烈。遇见你之前我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怦然心动,但我绝对不是头脑一热,或者对感情不负责的人,你可以接着考验我,但请你给我个机会。我今晚拍的所有拍品都是送给你的,请你不要拒绝。” 话毕,周遭一时沉默。蓝敬元是一幅看见自己好朋友不为人知的另一面的嫌弃的表情,魏凯表情虽然没变,但他微微瞪大的双眼暴露了他的八卦心,我则是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我实在没想到他会在今天告白,这应该是算告白吧。 文森特碧色的眼眸带着祈求,如小狗般让人心软,他耷拉着的样子真的像只大金毛。 我轻咳一声,打破这沉默:“文森特,谢谢你陈述,我今天答应了伯伯要早点回家,就不奉陪了……我回家后会同意你的好友申请。” 我最后一句话说出,文森特顿时精神了起来,他双眼几乎冒光了,大大的笑容如烟花般在俊朗的脸上绽放,整个人都焕发了生机。 文森特还想拉着我说什么,可我却被蓝敬元拉走了,嚷嚷着要回家了。 在被拉出会场的前一秒,,我回头看去,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目光准确的落在那个拥有碧色双眸的人身上。而他也在看我。 目光交汇,我似乎切身感受到了他眼中流动的情绪,如丝丝热流在我的四肢百骸回荡。 这是我第一次把西蒙的影子从他身上剔除。 车上文森特几次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想问什么,这件事暂时我也没有答案,我也就没开口,我们只无关痛痒的谈论了几句今天拍卖会的事。到家时已经快九点了,蓝家别墅灯火通明。 刚进正门就被管家告知蓝耐恕让我们去正厅,我这才想起来蓝耐恕嘱咐过我们今晚早点回家,似乎有什么事。 中式的正厅里,红木椅上坐了蓝耐恕和蓝敬弘,客位则坐了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见我们回来两人都面带微笑的站起来。身后的魏凯见有陌生人瞬间进入警惕状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两人。 “回来啦,今天玩得开不开心?”蓝耐恕笑眯眯的看着我们道。 我们还没回答,蓝敬弘便迎了过来,带着我们迫不及待地问:“姐,哥,你们今天买什么了?” 蓝敬弘的高考成绩在我去研究院其中出了,是个还不错的成绩,虽然不能和蓝敬元一样上顶尖学府,但是上一个一本还是没有问题的,专业依着他的爱好选了地理,他喜欢到处跑,就让他去研究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主要是给姐姐买首饰,给父亲和你也买了礼物,还买了些小装饰放家里。”蓝敬元坐到蓝耐恕左下的空座,道。 我也落座,笑道:“今天的珠宝都挺好看的,算是去对了。” 蓝敬元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想到了今晚遇到文森特的事,但是顾及有外人在场,便只是抿了抿嘴,没有说什么。 “父亲,这两位是?”蓝敬元看向对面的两个人,问道。 其中年长的那人笑嘻嘻的说:“我们是来给蓝小姐送礼物的。” “礼物?”我疑惑道。 “敬林,来把眼睛闭上,”蓝耐恕神秘兮兮的从主位站起,双手背在身后,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伯伯给你准备了惊喜。” 蓝敬弘兴奋道:“对对对!快把眼睛闭上!” “什么礼物呀,搞得这么神秘。”我一边说着一边配合的闭上眼睛。 蓝耐恕走到我面前,把我的手摊开,在我的手心放了一张纸,我睁眼看,纸章表头写着“蓝星海洋公司交易合同”,和交易内容是蓝星海洋公司的一艘游艇。 “这是……游艇购买证明?”我抬头看向蓝耐恕,声音都有点抖。 “对,这是伯伯给你准备的惊喜。” 第179章 其乐融融 “是我想的那种游艇吗?在海上跑的那种?”我怯生生的问。 “是的,这是伯伯特地给你挑的。”蓝耐恕坐到我身边,翻开合同,目录页之前就有一艘游艇的图片,一艘白色的游艇跃然纸上,光是看图片就感受到了价值不菲。 “蓝大小姐,这是我们公司最新的产品,上个月才下海成功,蓝总便联系我们预订了,还买下了游艇的命名权。”年长的黑西装男笑道。 “游艇欸,姐姐,父亲对你可真好,”蓝敬元凑过来看,笑道,“我和小弘的生日礼物加起来都没你这个好。” 蓝敬弘在一边点头如捣蒜,期期艾艾的眼神格外可爱。 “去去去,你两就会捣乱。”蓝耐恕笑着假意驱赶兄弟俩,又对我笑道,“要取什么名字,你自己想,到时候让人印到船身上。” “蓝大小姐,让我给你简单介绍这艘游艇,”年轻的西装男从红木沙发后拿出了一个图纸在红木茶几张开,图纸上是内饰外饰图片,“这艘游艇长80米,一共有四层。我们先从第二层的主甲板介绍,在主甲板有一个露天泳池,往里是一个户外休闲区和小型的吧台。往里走呢就是沙龙休息区,在沙龙的电视墙后便是餐厅,再之后便是厨房。在餐厅的侧边的门是一段走廊,有联通上下的不锈钢楼梯和电梯,走廊直通客舱。从沙龙中间的主楼梯往下走便是室内泳池,这里还有桑拿房和浴室,然后这里是这艘游艇的亮点,在室内泳池的尾部有一个巨大的液压门,能够完全连同甲板。在泳池的另一边的休息区我们采用的和劳斯莱斯同款的星空顶和折叠甲板休息区。在主楼梯的底部是娱乐区,这里有影院,歌房和舞厅。第三层的甲板上是一个户外用餐区,内里是一个圆形沙龙区,这里我们采用的镜面天花板的可移动玻璃门的设计,可以让整个空间私密又宽阔。再往里走便是棋牌室,里面有吧台和小厨房。在控制室的前方有一个休息室,在船头的正前方有两扇蝴蝶门,左边是六辆水上摩托,右边是两艘气垫船。第四层便是船主甲板,这里门口设置密码门和报警系统,可以有效保障您的隐私和安全。入门首先是休息区,顶部采用了天窗,外面是室外休息区,并且有一个热水浴缸。休息区往里走,侧面是浴室,所有的装饰都是采用大理石,浴室对面是衣帽间,里面便是卧室,三人床正对的是船头的方向,卧室外便是甲板。其他我没有介绍的区域便是船员的船舱和控制室了。船上所有的地板我们都采用了橡木地板和金属结合,所有的照明系统和遮光系统都是采用了目前市场上最先进的技术,您所居住的主卧里面所有的家具都是蓝总定制的。” 我听得瞠目结舌,这些让人眼花缭乱的装饰,不断刷新我的眼界。说蓝家富甲一方还是保守了,这得富可敌国了,难怪战后蓝氏集团有足够的资金支持转向军工行业。 “这……这得多少钱啊……”我看着手中的合同,喃喃道。 “一点小钱而已,就是你两个弟弟几天的零花钱,把他俩的零花钱扣了就行,主要是要你开心。” 蓝敬弘听完在那小声的抱怨,但我们都知道是不可能用兄弟俩的零花钱给我买礼物的,只是老头子逗人玩而已。 “游艇上的装饰和船员服务员全都安排好了,现在停在东海办手续,出境都不是问题。还有几天就是你生日了,到时候想邀请什么人,想开去哪玩,你跟他俩说就行。”蓝耐恕指指还站在我们面前的两个黑西装男说,“明天十点左右,伯伯给你预约了珠宝商还有一些新款的衣服鞋子,你在家好好挑挑,要是不喜欢成衣,伯伯还给你安排了设计师,喜欢什么样就弄成什么样。” 蓝耐恕一脸慈爱,好似这些安排更本不用花什么钱。虽说我回来之后流水似的奢侈品像不要钱的送到我房间,用蓝敬弘的话说就是蓝耐恕送我礼物就像没有cd一样,越送越贵,越送越多。但是每次他送我东西我还是有点惴惴不安。 我合上合同,深吸一口气,小声道:“伯伯,这太贵重了。” “姐姐,这些东西真没那么贵,你收着就行。”蓝敬弘安慰我道。 蓝敬元也接上话,道:“是啊,这些东西咱们家都提供得起,和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不一样。” 蓝敬元后面那句话我一下子就听出了不对劲,知道他今晚势必要和蓝耐恕告状的。果然蓝耐恕也听得怪怪的,问道:“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我看了蓝敬元一眼,见他俊朗的脸上露出几分嫌弃,我便对那两个西装男说:“今晚辛苦了,你们先回去吧,有事会再联系你们的。” “你今天辛苦了,先去休息吧。”我回头对站在我身后的魏凯道。语言是和蔼的,语气的商量的,眼神是坚定的。 魏凯刚想说什么,我双眼一沉,警告意味不言而喻,这是蓝耐恕也道:“小魏,你先回房间吧。” 魏凯的话卡在喉间,他死死的盯着我,踌躇片刻后道:“我在门口。” 待人都走了,蓝敬元就迫不及待的和蓝耐恕告状:“父亲,你是不知道,文森特他阴魂不散,上次就给姐姐送花,这次故意打听好了我们要去拍卖会,在拍卖会堵我们,还当众说些模棱两可的话让姐姐难堪,真的气死我了。” 蓝敬元的话说的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每一个用词都把意思往不好的方向带,把文森特形容成了一个小混混。我怀疑他俩不是好友,是损友。 “啊!什么!”蓝敬弘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喊道,“哪来的野猪觊觎我家的娇花!我就说看他一头黄毛就不是好东西。” “没有分寸感的男人简直太失败了,竟然当众说那些话,真是可恶!” 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相似的面容上都是愤愤不平,我看着他们兄弟俩笑得直不起腰,半天缓不过来。 蓝耐恕这才反应过来,他的反应倒是没这么激烈,笑笑道:“还不是我家女儿太优秀了,总是被人惦记。敬林,这件事伯伯一直没有问你,一来是伯伯舍不得你,二来是怕你误会伯伯催你,你对于找男朋友有什么想法吗?” 蓝耐恕从来不过问孩子们感情的事,无论是蓝敬元追女同学被误认为是变态被打了一顿还是我身边更新迭代的男模小明星,只要不违法乱纪,他都不管,也不像其他大家长一样把子女的婚姻当作是联姻的工具。 其实我还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这是我不能理解的。有些家庭执着于生男孩,如果妻子生不出还会去外面找人生,这种现象我只在授人文课的老师嘴里听过叫重男轻女,暂且不说生男生女是男性决定,性别不平衡对社会的危害也很大。战后资源紧缩,无论男女都投身于战场或物质资料生产,以生产效率说话,用实力说话,好像从来没有人强调过性别。战地医院的医生有男有女,高破甲的驾驶员有男有女,政府要员也有男有女,家族继承能力强者居之。战前与战后的区别让我不能理解。出去玩时偶尔也能听到有的家庭在分配家族资源时会把实权给儿子,把女儿当作金丝雀一样给点衣服包包,养得漂亮讨人喜欢就行,甚至把女儿当作工具和商品去换得利益。并且有的明明女儿更有实力,却还是偏激得认为只有儿子能继承家庭,由此造成的家族内斗不在少数。 也许这就是战前和战后的人文区别,朝不保夕的日子谁有时间去考虑那些无聊的事情。 我第一次听到这些话时也下意识的代入了一下自己,家里有两个男孩,我是长女,蓝耐恕从未说过继承集团的事,他不仅给我各种珠宝首饰,还给了我股份,甚至在我不愿意进入公司工作时劝我,让我手上有实权。所以我觉得蓝耐恕应该不是重男轻女中的一员。 心中想过,我微微的笑起来,说道:“没有。” 这是实话,经历了太多事情我很害怕与人交心,与蓝家人和睦相处已经耗费了我所有的勇气。而且强化剂在我体内的情况,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意外了,还是不耽误别人了。 “伯伯也不催你,无论你做什么,只要合法,开心,伯伯都支持你。文森特对你的追求,伯伯不干涉你,但是如果对你造成了困扰一定要和伯伯说。” “爸,我看已经给姐姐造成困扰了,”蓝敬弘直言不讳,“他之前就往家里送很多花,他每次都在公共场合给姐姐难堪,这是在道德绑架。” “倒也没这么严重。”我继续微笑着。 蓝敬元敛了神色,绕到蓝耐恕身边,扶住他的肩膀低声道:“父亲,我主要是怕文森特居心不良。” 蓝耐恕抬眸看了蓝敬元一眼,目光缓缓挪到我身上,目光有沉思,片刻后他露出和蔼的笑,道:“今天累了吧,都去睡觉吧。” 蓝耐恕没有说什么,但又什么都说了。其实就算蓝敬元不提醒我觉得蓝耐恕也能想到这一层,这是一个家族一个集团领头人所必备的嗅觉,但为什么没接着往下说,想必是有自己的考量。 夜晚躺倒床上我才想起自己说过会同意文森特的好友申请,我从被子里伸出手拿起床头柜的手机,打开一看今天果然还有黑色小猫发来的向日葵。 夏日的晚风卷起垂地的纱窗,花园里传来低低的蝉鸣,床头柜上的温开水已经凉了。 我想了想,放下了手机,试图睡去。 第180章 载梦前行 很快就到了“我”生日当天,今天一家人都没去公司,蓝耐恕昨天就说了今天早上要去还愿,于是当天三人穿戴好便一同坐车去远离城市的寺庙。 这是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从车子停在牌坊前,两边的树上都挂着红色的带子,微风带起带子,有一种飘然静怡的感觉。层层台阶之上的宝殿飘着香火,道路之中的人不算多,还未迈入便感受到了庄严之气。 走过台阶,一条笔直的大道直通宝殿,地上的石砖已经被踩得圆润锃亮,道上十米左右便有一个牌坊,大道两边的树茂密繁盛,树下不时窝着一两只小猫。 “你丢了后,你父母年年都来这里,祈求能把你找回来,后来只有你父亲来,然后就只有我来了,”蓝耐恕在我身旁说道,他的步伐似乎有些沉重,声音也有些颤抖,“如今你终于找回来了,伯伯是来还愿的。” 我默默听着,不置一词,面上如常,可心里却酸涩得很。蓝耐恕说的很轻松,可这其中家人逐渐离去的悲痛只有他自己知道,胞弟早逝和妻子早亡让他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孩子身上,他对蓝家的三个孩子都有着高山般沉稳而厚重的爱。 未到正殿便听闻里面悠悠的诵经声,来往者皆肃穆叩拜,手中持着三炷香,嘴中念念有词。进了正殿,高大的佛像垂眸慈悲,金色的塑像仿佛真的在发着金光,诵经声带过经幡在殿中回荡,供坛之下的蒲团上,蓝耐恕对着座上的佛像拜了又拜,久久不起,口中念念有词,我站在他身后听得一清二楚,他说的是感谢佛祖让他找回侄女,祈求佛祖保佑蓝家的孩子都能健康平安。他双手合十放于面前,随后虔诚的付下身体,以最卑微的姿态祈求神明护佑家人。 我是个唯物主义者,对宗教神佛没有感觉,让我触动的是蓝耐恕对家人所付出的一切。他不是一信徒,但再尽人事后他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神佛。我不知道这是愚昧还是真的走投无路,只是他眼中失而复得的怅然与喜悦总让我心尖一颤。 蓝耐恕从明黄蒲团起来,眼眉之间带着释然的平静,道……“敬林,你也来拜一下吧,替你父母还愿,你也求个愿。” 我虽不信神佛,但蓝耐恕这样说我也只好顶着蓝敬林的身份为她父母“还愿”。 我跪于蒲团上,学着蓝耐恕的模样双手合十。都说来寺庙是求愿的,我求什么呢? 从前只盼平安,不敢有过多的幻想,之后只想活着,可世事艰难,我总是深陷囹圄,但我一直在挣扎,在夹缝中求生。我从不向虚无的事物祈求什么,因为我靠自己的双手就能活下去。我会害怕但从不退缩,我曾经胆怯可从不惧怕挑战。可是自从来了这里,我拥有的东西越来越多,我变得越来越贪心了。 一开始只是想借蓝林的血脉活下去,然后我想得到蓝家人的善待,之后我想真正成为他们的家人,血亲。我有了无法割舍的东西,我会投鼠忌器,会为了留下来而冒着被解剖实验的风险,我很大胆也很胆小。 我甚至很少会想起我的名字是薛靖。 以前奋力挣扎,用尽全身力气挣扎证明我是薛靖,就为了摆脱蓝林在我灵魂上留下的烙印。 可现在,比起薛靖,我现在更想做蓝敬林。 薛靖只是孤儿院老师翻开字典随便取的,没有任何意义,不含有任何的爱与期待。 可蓝敬林是在爱中孕育的,她从在母亲的子宫里时便被全家人期待。蓝敬林的名字是我和蓝家人一起取的,里面包含着蓝宽仁夫妇对女儿的爱,也有了我的自我意识。名字就像一根锁链将我栓在了蓝家,我有了名字便与蓝家有了羁绊。我在蓝家有了家人,有了被重视和尊重,有了所有我所需要的一切,我越来越贪心,我不想离开这里。 从前我能一个人在战火中求生,我能在逼仄的暗巷丢弃自尊,我能为了活下去做任何下作的事。如今我的软肋便是我身边的三人,无论是谁,只要敢把他们从我身边夺走,天涯海角我都要将他碎尸万段! 我在香火中缓缓睁眼,也许是经文的原因,我的心这一刻格外的平静。我转头看了看跪在我右边的两个弟弟,又看了看跪在我左边的伯伯。我缓缓吸入一口气,又轻轻将其吐出,吐出心中所有余悸,换得一片清明。 我跪伏于蒲团,以最谦卑的姿态,第一次向神佛求愿:希望能永远留在这里。 蓝家人是这里香客,蓝家每月都捐大把的香火钱,每年蓝耐恕来都要和主持聊聊,今年我被找回,蓝耐恕更是欣喜的拜托小沙弥去请住持。 这里的主持是个年近古稀的老人,法号净能,老人身形干瘦,慈眉善目,身穿袈裟,端得很是气度不凡。 净能师傅一迈入厢房,蓝耐恕便笑着过去和他打招呼:“主持,许久不见。” “蓝施主。”净能师傅双手合十道,“请上座吧。” 两人上了座,蓝耐恕就朝我伸手,示意我过去,介绍道:“敬林,快过来。住持,这就是我弟弟的女儿,今天特地带来给您看看。” 我不知道要怎么和这位老人打招呼,他慈善的眉目让我觉得很有亲和力,便只微微笑着朝他小声的说了句你好。 净能师傅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看看我又看看一旁站着的两个弟弟,对蓝耐恕道:“好好好,都是好孩子,蓝施主终于得偿所愿了。” 蓝耐恕也是格外开心,两人又聊了一会,我们三人就在一旁坐着,直到有沙弥来请净能师傅两人才打算分别。临别时净能师傅叫住了我,慈善的面容显出几分苦口婆心,道:“蓝小施主既到了这,便是与我有缘,我少不了多一句嘴,既然来了,不如放下过去,珍惜身边人。” 我一愣,还未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净能师傅便与蓝耐恕告辞,只有一片衣角消失在禅房的转角。 我不信神佛,可这位素未谋面的老人却好像看透了我的过去,我心中不禁一阵胆寒,蓝敬弘凑过来问东问西,我也只是敷衍过去。 中午一家人去饭店吃了饭便回家准备晚上的生日宴会了。 游艇已经在东海等待夜晚的降临,从首都到东海坐直升机一个小时就能到,我邀请的宾客在首都的都让直升机去接,离东海近的便安排人开车去接,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下午六点,我穿上香槟色的露背吊带礼服,闪耀着钻石般光芒的长裙后露背前开叉,衣服恰好的勾勒出身体的曲线,两根钻石系带呈x状在胸前交叉,坠下一颗硕大的深蓝色宝石,在衍生到后背,钻石和珍珠犹如肋骨和脊柱,点亮了整个后背。长发挽起,钻石流苏耳环与发间的珠宝相呼应,就连高跟鞋上都坠上了钻石和珍珠,整个人耀眼又高贵。 蓝敬元和蓝敬弘也早就穿戴好了,特地站在电梯门口等我,待电梯门一开,两人就像门童一样,弯腰笑得一脸谄媚道:“欢迎大小姐出门。”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俩干嘛呢。”我笑着出电梯门,转身展示一圈自己今天的装扮,“怎么样,好看吗?” 蓝敬弘连忙说:“欸,姐姐的美已经不是好看可以描述的了,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个词语形容的程度可以描述你千分之一的美。” 我笑得前仰后合,把手中的皮甲递给蓝敬元,一手挽住一个,朝客厅走去。 蓝耐恕已经在客厅等着了,他明天有一个政府会议要出席,需要提前准备,便不能去游艇上了,再者他也是担心大人去了,我们这些小孩玩得不痛快,干脆就不去扫兴了,反正我们一家人已经在上午聚过了。 蓝耐恕笑盈盈的看着我们三,不住的点头,最后什么都没说,只局促的抹着眼泪赶鸭子似的把我们赶内院,一个人转头就回屋内了。 “父亲这是感伤了。”蓝敬元为我披上真丝披肩,道。 我拢了拢披肩,心中感慨万千。 在日落时分,我们三人一齐乘坐直升飞机飞往东海。从高空往下看,恍惚有种驾驶高破甲的感觉,可蓝敬元握住我的手让我瞬间拉回思绪,笑着不再往下看,而是直视前方。 在硕大落日的映照下,海面如撒了金一般波光粼粼,在摇摆的海面上,我看到了我的游艇——载梦号。 第181章 生日派对 战后金羲自由联众国将战区分为了东部战区,北部战区和南部战区,又在各个大战区内划分小战区,如北部战区的第七军区。而三个大战区中战况最激烈最焦灼的就是南部战区,也就是精英队和凯瑟琳主要服役的地方。金羲自由国的南部战区包含了大片海域,这些海域下蕴含了大量的石油和天然气,不巧,尤诺弥亚联合政府也有领土与这批海域接壤,这里就成了兵家必争之地。自我记事以来那片领域的战火就没有一日熄灭过。 而我作为蓝林时曾前往过东部战区,那平原之外的东海飘满了断肢与各种器械材料,炮火把海岸炸出的大坑连海洋都没法抚平,脚边的泥土早已不知被炸翻了几遍。而如今的东海被橘色的霞光笼罩,整个世界都暖洋洋的,岸边整齐的停靠着随波涛起伏的渔船,海鸟在咸湿的空气中曼舞,欢笑声和海浪一齐激荡。那海面上闪着的比黄金还耀眼,照出的光让整个世界都是暖暖的色调。 我伸头往下望去,好奇又贪婪的吸收着眼前所有的和平。 下了飞机,已经有司机在等待了,待我们到达港口时天色刚刚变暗,载梦号犹如一位蓄势待发的女将士伫立在岸边,聚光灯打在它白色的盔甲上,熠熠生辉。今晚,它的光芒将照亮整片东海。 不知道是不是蓝耐恕有意造势,港口附近已经围满了记者,也有一些到了的宾客,身穿深红色西装的服务员将熙熙攘攘的记者和围观群众隔到两边,中间一条红毯铺向载梦号,在引桥口一条红色的系带已经被准备好。 作为今晚的主角,蓝家的车子一出现便引起了骚动,人群纷纷向这边聚拢,快门声即使隔着车窗也如雪花般纷纷扬扬的传入耳中。 门童拉开车门,蓝敬元率先下车,蓝敬弘紧跟其后,两人整理了自己的西装后同时朝车内弯腰伸手。我先将皮夹子递给蓝敬弘,左手搭上蓝敬元的手,20克拉的蓝宝石戒指率先出现在镜头之下,随后便是今晚焦点的我。蓝敬弘贴心的站到我身后替我整理服饰,蓝敬元将我的手挽到他的手臂上,蓝家的年轻一代一起对着大众媒体微笑。 快门声几乎比得上前线的枪声,我左边挽着蓝敬元,右边站着蓝敬弘,微笑的走上红毯,走向载梦号。 主持人见主角到了便开始议程,请我到引桥口进行剪彩。这个仪式本应是蓝耐恕和我一起的,但既然他没来我便一个人拿过剪子,剪断红色的丝带,在轰鸣的掌声和快门声中踏上属于我的生日礼物。 我在这里其实没什么朋友,主要都是和家人在一起,于是我邀请的基本还是圈子里的人,即使我和他们不熟,但顶着蓝家大小姐的名号,又加上基本都一起玩过,还是有不少人来了。我也知道这群少爷小姐们的癖好,于是还找了一些小明星小模特在游艇上等着。于是一场挥金如土、极度奢侈的排队就此拉开了序幕。 载梦号驶出港口,躁动的音乐代替了闪烁不绝的快门声,我和两个弟弟坐在第二层的主甲板内进行简单的应酬,身后是各种高奢的生日礼物,名车钥匙,罕见珠宝,文化古董,每一件礼物都价值连城。 我身边坐了几个新出道的模特,一水的宽肩窄腰,长相也是我最近喜欢的痞帅类型,穿的衣服也都是能将好身材一览无余,他们是殷驰从肯国送来的礼物。 当我享受于温言软语时应唤青从人群中缓缓走来,她身边还是跟着上次的那个保镖。 我见她来便对身边的人挥挥手,位置立刻便被让了出来,我起身迎过应唤青,笑道:“好久不见呀。” “生日快乐,敬林,”应唤青笑着跟我坐回沙发上,“你越来越漂亮了。” 自从上次和应唤青接触后我便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不时会出来吃个饭小聚一下,我喜欢她处理事情的缜密,也欣赏她腹黑的性格,一来二去我俩的关系倒还不错了。 应唤青对身后的保镖招招手,那人立刻上前把手中的黑匣子打开,黑色丝绒上躺着一套水果锦囊,红绿搭配的珠宝格外有活力。 “一点小礼物,表表我的心意。”应唤青笑着说。 虽然我已经有两套水果锦囊了,但朋友送来的礼物我还是喜欢,笑着道谢后便收下了。 “你最近喜欢怎种的呀?”应唤青从侍者托盘上拿过香槟,看看我身边的模特道。 我看了一眼,满不在乎道:“别人送的,模样倒的确讨我喜欢。” “我还以为你喜欢那种硬朗型的,就像你身后站着的那个一样。” 我抬头看了一眼身穿干练短袖短裤,摆着张脸,戴着耳麦,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魏凯,故意凑近应唤青几分,如小姐妹说八卦一般道:“那是我的保镖,你不是也有一个吗?” 应唤青只是浅浅的笑笑,没有细说关于她身后保镖的事。 我俩又说笑一会,身后的魏凯突然上前,小声在我耳边道船尾甲板上有客人请,我这才和应唤青道别,朝着船尾的甲板去。可船尾的甲板并没有所谓的客人,相比于船头甲板上的狂欢,船尾的甲板更像个安静的休息区,只有零星坐着几个人。 魏凯把我带到栏杆边,此时天色已黑,游艇已经远离了港口,岸上城市繁华的灯光如五彩的宝石被镶嵌在夜幕中,海浪声,音乐声和人群的欢笑声传入耳中,载梦号犹如一艘堕落的诺亚方舟。 “怎么了?”我理理身上由于疾走而凌乱的珠宝,皱眉问道。 “你不该和应唤青交谈,她全家都是犯罪分子。”魏凯压低了声音道。 “我和她认识,人家好心来送我生日礼物我和她说两句怎么了,一来我并没有说什么机密敏感的话题,二来如果她家都是犯罪分子那么抓人就是你们的事,关我什么事。” “你!”魏凯被我一噎,但又不知道怎么发作,“你这个人怎么一点集体荣誉感都没有。” “我是个利己主义者,只用给你们提供样本就行,少来对我说教,你可打不过我。”话毕我便一撩裙摆离开,找刚刚的模特喝酒去了。 魏凯说的道理我明白,但我的确没和应唤青产生什么利益往来,我们之间就是单纯的朋友聊天,他那样对我颐指气使让我很不舒服。 接近午夜时,五层的生日蛋糕被推上甲板,这个蛋糕与众不同的的是上面都用了施华洛世奇水晶做了装饰,而每一朵花的花芯都是上好的珍珠,在最上层花朵簇拥中是一顶耀眼的钻石皇冠。 “生日快乐!” 在众人的祝福中,我第一次吹灭了生日蜡烛,我高兴的快要跳起来,兴奋的抱住蓝敬元和蓝敬弘在他们脸颊上各落下一个吻。 我站到垫高的椅子上,从顶端拿下皇冠,交给侍者把奶油擦干净,同时切下了第一块蛋糕递给了扶着我的蓝敬元。 排队气氛达到高潮时,一个身影自蛋糕后出现,他背着手走到我面前,笑道:“我能祈求一块蛋糕吗?” 他今天穿了一件淡粉色衬衫,外面一件银色马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显得随性又帅气。 我将手中的餐盘递给身边的侍者,含笑道:“空手来参加我的生日,我可不会给你蛋糕。” 文森特露出一口白牙,神秘兮兮的又凑近了几分,道:“那如果我带了呢?你会给我蛋糕吗?” “那要看看你送的是什么礼物。” 身边的人听到了也都凑了过来,尤其是本来在吧台喝果汁的蓝敬弘灵活的挤到了我身边,和同样在我身边的蓝敬元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警惕的盯着文森特。 文森特也不拘束,反手从身后抱出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上面还系着一个粉色的蝴蝶结,我盯近一看,竟然是一只小狗,正瞪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左看看右嗅嗅。 我顿时满脸惊喜,伸手尝试去摸这小东西的脑袋,但又有些害怕的缩回手,新鲜得不得了。 “好可爱的小金毛。”身边的蓝敬弘也笑着凑近来看小狗,笑得眼睛都没了。 “金毛,寻回犬吗?”我看了一眼蓝敬元问道,后者点点头,脸色有点臭。 战后只有生活在远离战火城市的大姓才有能力养宠物,养宠物在战后已经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战场上的狗更多是用作军犬,像寻回犬就多用于到战场上巡回阵亡士兵的身份牌和一些特地的物品,而金毛是用于海边的军犬。 “来抱抱吧,它这么小不咬人的。”文森特说着就要把小狗放我怀里。 那团毛茸茸热乎乎的东西被放到我怀里,柔软的皮毛擦过我的皮肤,我闻到了它身上香香的沐浴露的味道,惊喜与好奇充斥了我的身体。 第182章 明杖执火 文森特走到我身边把蓝敬元挤开,替我调整小狗的姿势,道:“它叫奶酪,是个男孩子,刚出生没多久。” 奶酪在我怀里左闻闻右拱拱,一点也不怕生,真是可爱极了。蓝敬元绕到另外一边,也伸手摸摸小狗,但看文森特的眼神说不上友好。 “我这个礼物怎么样?” 我回头看向他,绿色的眼睛里写满了期待,亮晶晶的盯着我。 我忽然想起来我忘记同意他的好友申请了。 “不怎么样。”蓝敬元率先答道。 文森特也不甘示弱的呛回去:“又不是你生日,我问的是人家寿星。” 我把小狗递给身旁的蓝敬弘,又接过侍者递来的热毛巾擦擦手,歪头笑道:“我很喜欢,那就请你吃一块蛋糕吧。” 我切下一块带有珍珠花的蛋糕递给文森特,含笑道:“船体颠簸,仔细拿好了,掉了可就没有了。” 文森特接过盘子,凑近我几分道:“这么大的蛋糕,怎么会没有呢?” “我的东西,我给你吃,你才有的吃。”我摸摸自己的头发,转身离去。 文森特端着盘子快步上前,当着我的面叉起一块蛋糕放入口中,表情很是享受,随后双唇一动,艳红的舌尖顶出了一颗珍珠。文森特拿着珍珠看了看,眼神突然变得很玩味:“谢谢蓝小姐的回礼,只是请问你什么时候才能同意我的好友申请?您的同意可比这颗珍珠珍贵多了。” 我的目光从珍珠移到他碧色的双眼,那眼中彷佛沁入了一泉碧潭,波光粼粼般的动人心魄,他目光看过来时我心神猛然一震,轻轻吐出一口气,道:“我说过,我给你吃,你才有的吃。” 绕过文森特,我挽着早就在一旁虎视眈眈的蓝敬元的手,回头看了他一眼,便朝别处走去。 …… 夜幕低垂,但派对的气氛却并未下降。美酒,美食,美人,都刺激人体内的激素不断分泌,泳池里鲜活的肉体,吧台晃动的酒水,堆砌在蛋糕上的珠宝,喝多了的公子哥跳上了台球桌把钞票撒得满屋子都是,眼里满是欲望的小模特与小明星都把派对推向一轮轮高潮,客房里的情景更是混乱不堪。 船上堆金砌玉,人们纸醉金迷,彷佛都溺死在了这金子做的诺亚方舟上。 我也换下了礼服到泳池里和朋友喝着饮料聊天,倚靠着这个模特的大腿,水中那个更年轻帅气的模特递给我新鲜的水果,兴致来了便在他脸上亲上一口,再与再喝上一点酒,这种惬意的生活我实在太享受,累了便披了条丝巾和别人送的模特倚栏杆说笑。我以前不懂大姓怎么会有这么多乐子,等我真正拥有钱权才知道原来大姓是这么快乐,光是数不尽的俊男靓女在身边就够让人身心愉悦了。 只要我喜欢,什么类型都有人上赶着送到我身边。 我眯着眼抚摸面前模特的脸,海风吹过脸颊,带起飘逸的丝巾,我有些微醺了,小模特凑到我耳边说着甜言蜜语,逗得我花枝乱颤。气氛正好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下一秒眼前的模特就被人推开,后背抚上一只温热的手,一转头,身旁出现了一双碧色的眼睛。 怎么形容这双眼睛呢,我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最贴切的词语,我所见过最美的景色也不过如此,也许是我过去从前线退下后见到的那一盘晚饭;也许是我在寒冷的冬夜梦回时见到的那一抹极光;也许是午休时铺在我膝上的那一片暖阳,也许是幽深森林中难以捉摸的雾气。我不知道怎么怎么去形容他眼中的颜色,也许是生命力,也许是希望,他眼中的绿色能让我躁动的心安静下来,让我知道我现在很安全。 我心脏跳动的声音很大,好像有人朝我的胸口开了一枪。 手掌的温暖似乎一根根藤曼,从后背渗入我的皮肤,沿着我的每一条神经,紧紧的缠住了我的心脏。 理智使我很快回过神来,我往后退了一步,后腰隔着丝巾贴着冰冷的栏杆,警惕的看了看眼前的文森特,又看了看被他推到一边的模特,不满道:“瑞玛斯曼先生这是做什么?” 一旁的魏凯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快步走到我面前,用高大的身躯隔绝了我和文森特。 文森特看了看比自己还高出一截像座山一样的魏凯,无耐的苦笑一番道:“船体摇晃,蓝小姐还是不要靠在栏杆旁边。” “谢谢您的关心。”我抿了抿唇,对自己刚刚的情绪还心有余悸。 “敬林,你可以不用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我只是在正常的追求你,也许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做起,而做朋友的前提就是让你的这位保镖不横插在我们中间。” “我负责保护蓝小姐的安全。”魏凯丝毫不退让,仍然像一座山一样。 “你先下去玩吧。”我扭头对站在我身后的模特道,待他走了我才拍拍魏凯的手臂示意他可以站到我身边,对文森特道,“文森特先生,能得到你的欣赏我很幸运但也很惶恐,就像我上次和你说的一样,你的热情让我不能相信你的认真程度。我摊开和你讲吧,你我都是这个圈子里,我们都明白,自己在私下玩玩是没什么问题的,就像刚刚那个别人送我的小模特,但是如果直接和大集团大企业的高层内部人员玩,那可就是件很严肃的事,会牵扯到两家的利益。并且必然会惊动我们彼此的长辈,所以这种事情我是很谨慎的。我希望明白我的意思。” 文森特静静的听着我说,眼中的清泉逐渐变得深邃,海风吹过他的金发,粉色的衬衫在黑夜中也暗淡了几分,他双唇紧闭,眼眸渐渐下垂,片刻才道:“我知道了,是我考虑不周全,很抱歉打扰你的生日派对了,祝你生日快乐。” 文森特像霜打的茄子,恹恹的消失在了甲板的楼梯口。 我拢拢身上的丝巾,走到休息区的沙发上坐上,魏凯也跟随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他黝黑的脸上犹疑片刻,道:“你对他说的是真的?” “我以为你不是个八卦的人。”我斜撑着头,挑眉看他。 “我只是提前为我接下来的工作做打算。” 海风阵阵,再次吹落我肩头的丝巾,我歪了歪头,缓缓的笑起来:“你不会在我身边待太久的。” 魏凯一时没接话,显然是没懂我的意思。 我也没说话,含笑看着他。 此时已是黎明,游艇大概已经到了东海的边际,再往前一点就到公海了。此次出行我设定的时间五天,从东海出发到南方,下船游玩几天再坐船回去,具体的路线让船长自己定。 我沉默的享受了片刻的海风,发丝吹过脸庞,我闻着空气中淡淡的酒香,突然就有些意兴阑珊,便起身道:“我回房间休闲了,你去玩吧。” 魏凯也连忙起身,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制止了他,身上的丝巾松松的搭在手臂上,“在我自己的船上还能有坏人不成。” 我脸上带着微微的笑,绕过甲板的休息区,顺手拿过侍者递上的香槟,一饮而尽。踏步上了属于我的顶楼,身后的脚步也渐渐增强,还未待我解锁房门,手中的香槟杯便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我也直挺挺的闭眼倒了下去。 第183章 怒火流出 “你知道的,我以前没过过什么好日子,甚至我对好日子的标准很低,安全的活着就行。后面鸠占鹊巢,过得颠沛流离,也亏得她让我接触到了权力中心。现在想想那段日子就像一场戏剧,扭曲至极又光怪陆离,他们每个人都被浸泡在权欲的大染缸里。我从前觉得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活下去,就算我痛恨她设计让我杀了那些人,我也认为不是我本来是意识,是受她影响。那些狠厉的手段,那些残暴和血腥都不是我的本意。说起来还要感谢西蒙和依克诺夫蕾娜,不然我还回不了神。说回来,我其实很羡慕她,我们根本上是一样的,外在上我们都无父无母,她在权力中心长大,我在孤儿院和战火中长大,我们各有各的不如意,但她有无条件相信她,维护她的好友,她的意志和信仰是我打心眼里佩服的,还有她雷厉风行的手段和敢爱敢恨的性格,但是其实她真的是平等的看不起每一个人,所以上次你说我越来越像她,我心中是既厌恶又有点小欣喜的。我厌恶她是因为她对我做的一切,我厌恶她把我当个发条娃娃一样摆在她的玩具桌上,可我又想成为她那样自信强大的模样。所以即使我现在找回了自己的意识与记忆,我也叫你莉莉,你想借你来提醒我,她曾经对我做过什么,我要过得比她更好,这才对得起我过去受得那些苦。你知道吗,有时候午夜惊醒,我好像还能感觉到冬夜的寒风灌入我的身体,那个我最艰难的冬天,即使是夏天我也感觉好像我的身体被冻僵了,我好饿,我好像好几天没吃饭一样。我还是很害怕,但是我立刻就意识到了这里很安全,我的床很柔软,我的被子很干净,我的楼下有爱我的家人,天亮后我可以去找朋友,我有多到可以添海的钱财,我不会再挨饿受冻,她有的她没有的我全都有了,那个困住我的动态已经是过去看,我……我现在很快乐……真的……只是,我以为这里的人都会比较质朴,至少不会像那群人一样百般算计,但是我还是天真了。”我的目光越过眼前的莉莉绕到她身后被绑在柱子上的四人,幽幽道,“我又学到了一课:永远都要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不要因为你的家人朋友是善良的,就觉得世界上没有坏人。” 莉莉静静的看着我,许久不见她还是以前的模样,虽然我叫她莉莉,但她的神色,举止都还是从前没遇到西蒙时我的模样。 我起身,走到一旁的不锈钢桌前拿起一块已经碎了一半的饼干,放入口中将其抿化,轻轻吸了一口气道:“我一直都在犯错,我没想到经历了这么多事我竟然还是个愚蠢天真的人。” “因为你是个纯良的人,”莉莉走到其中一个被绑住的人身边,似笑非笑,“这就是你和她的区别,她是个恶人。” 我踱步到被我绑起的四人面前,他们已经被我打得面目全非,但我并未下死手,休养一两个月就能好。 在甲板和文森特说话时我便感觉到有人一直盯着我,我也很好奇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我的船上对我动手,索性推波助澜,精准找到那个跟着我的侍者,闻出了被他下药的香槟,一口喝下后品出是迷药,我索性就装晕。对方悄悄把我带下船,而早有另一艘船在暗中接应,一番转移后我到了陆地。而“绑架”我的四人开口就说知道我在和军方合作,逼问我具体的内容。 这种低劣的手段我一下就看出来是姜欢设的局,他们身上的味道和行为举止都有一股故意伪装的味道,我便也懒得和他们再浪费时间。手腕一翻挣脱了扣在手上的手铐和麻绳,我虽然不想对政府的人动手,但是他们破坏了我的生日派对这让我很生气,便揍了他们一顿,可又得收着力道不能把人打死,这让我很窝火。 当血溅到脸上时,许久不见的莉莉出现了。 每当我以为我的病好了,莉莉已经消失时她又会再次出现。她比上次还要平静,还要沉默,她渐渐变成了我身边的旁观者,眼中带着旁观者的漠然。 “恶人……我也做过恶人,我杀过不少人,我还是纯良的人吗?” “我们都不是曾经的人了。” 我有些失意,心中像是落了什么东西,转身再次拿起桌上的饼干,可这次我没有吃,而是在指尖默默碾碎了。 姜欢在我给她打电话的十分钟之后就到,随行的还有魏凯和几个年纪不一的人,但都隐隐以一名中年男子为首。 我转身看他们,来人都被眼前血糊糊一般的四人震惊了,但其实他们的伤只是看着吓人。 我走回椅子坐下,抱胸冷脸问道:“没什么想说的吗?” 姜欢嗫嚅了半天,心虚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默默盯着她,冷笑一声语气很不好的道:“魏凯,把你外套给我。” 魏凯看了看中年男子,然后默默脱下自己的工装外套递给我,露出里面干练的黑色背心,他的表情有些局促的站回中年男子身后,应该是不知道这件事。 我穿上外套遮住自己的泳衣,抬抬下巴轻蔑道:“送你们的人去医院吧。” 中年男子挥挥手,其身后的几人立刻上前去将人解开,搀扶着便往外走。 莉莉如幽灵一般踱步到了中年男子身边,她像一个路标扎在了那里,好像在提醒我不要再软弱了。 “蓝小姐,我对这些事情向你抱歉,”中年男子走上前,身姿挺拔,气质不俗,“我叫岳峰,是姜欢的直系上司,也是对你研究的第一负责人。” “所以绑我到这里也是你的主意?” “这是为了我们所有人的安全着想。” 我嘴角噙着冷笑,起身走到他面前,抬手便给他一耳光。清脆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空间里,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乎更浓烈了。 “你干什么!”魏凯和姜欢立刻冲上前大声呵斥我,两人的眼中满是震惊与防备。 “破坏我的生日,我很生气,我会重新考虑是否还和你们合作。” 岳峰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但还是沉着气道:“请你理解这是必要的措施。” “我一直在配合你们的工作,”我抱臂冷笑,审视的看着他,“而且我都不知道你是谁,你突然就出现,告诉我你是什么领导,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我觉得你名字都像假的。” 姜欢快步走到我面前将我往后带了几步,低声在我耳边道:“这位的确是我的领导,发点小脾气就行了。” 我一听更是生气,他们真把我当实验品了?认为我就该无条件的配合他们不能有什么想法,我心中的怒火噌的一下就点燃了。我一把推开姜欢,怒斥道:“呸!什么东西!你们以为我非要跟你们合作不可吗?搞清楚情况,现在是你们求着研究我,所有的研究样本数据都是我提供了,凭什么对我颐指气使,少拿官场那套来压我,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拿腔拿调的。” 我脱下身上的外套狠狠甩到魏凯身上,边骂边朝外走:“走狗!” 岳峰还在身后说着什么我完全不听,出了门一看这是一个老旧的修车厂,门口停着几辆车,见我率先单独从里面出来都是一楞。我观察四周判断应该是在郊区,但我不知道是在哪个城市,而且我身上只穿了泳衣,没有手机,得先到市区去问问路,我自己走回去或游回去首都都可以。 “你气得不轻啊。”莉莉在我身边跟着我一同张望。 我一边往修车厂外面走一边道:“伯伯和弟弟们为这次派对准备了很多,而且他们现在一定在担心我。” 我向道路的两边眺望,毫不费力的就在右边道路的远方看到了高楼,我抬腿刚要走,魏凯就小跑的从身后跟出来,手里拿着一双鞋,道:“三十七八度的天,这么烫的柏油路你赤脚踩上去,你不要命啦。” 魏凯将鞋放到我脚边,手上还搭着一件女式外套。 其实我并不觉得热,我的身体早跟正常人类不同,我能很快的适应周围环境并把身体调整为最佳状态,这炎热的天和炙热的公路对我来说一点威胁都没有。 我瞥了魏凯一眼,不想理他,兀自朝市区的方向走去。 修车厂里的车也开了出来,姜欢也从车上下来在我耳边劝我,而那个叫岳峰的男人就坐在后座蹙眉看着我。 姜欢和魏凯两人都满头大汗,被夏季的阳光照得睁不开眼,我被两人说的实在烦了,转身一拳打在跟随着的越野车上,车门整个凹陷下去,周遭顿时寂静了。 “我伯伯肯定已经报警了,不想被警察抓就去把现场打扫干净,别来烦我。” 第184章 主动就医 两周后 我走到沙发上躺下,身体被柔软的布料托住,让我放松了不少,室内清新的空气,高层楼房把道路上的喧嚣隔离,我看着天花板上的一点,心中不是很舒服。 胡医生坐在我对面,用温柔的声音道:“你想跟我说什么呢?” 胡医生是蓝耐恕给我找的心理医生。当时我从郊区回到市区后打听到了我离首都其实不远,就几百公里,并且这里也有蓝氏集团的子公司,我便去找了子公司的负责人,通知了蓝耐恕来接我。 果不其然,蓝家人都在找我,并且已经报警了。最先发现我失踪的是魏凯,他第二天发现我到中午都没从房间出来,就到顶层去看,发现根本没人,在载梦号上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我,此时蓝敬元和文森特也发现不对了,几人一对头这才意识到我可能是被绑架了。之后便是报警,船只紧急停靠,所有人都被问话。此时船离出发点并不是很远,魏凯在联系姜欢后被告知了原委,从警察局出来后便往我当时所在的修车厂赶,蓝敬元和蓝敬弘被匆匆赶来的蓝耐恕骂得狗血淋头,蓝家上上下下联系人脉找人,整个警察局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从我被带走到我主动醒来是过了一天不到,首都那边已经闹翻天了,蓝耐恕接到我的电话时都喜极而泣,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但还是用尽温柔的告诉我跟警察待在一起,于是一家人又风尘仆仆的坐直升机到了几百公里外的另一个城市,文森特姗姗来迟,见到了故意装作担惊受怕的我。 蓝耐恕见到我就潸然泪下,一家之主满脸泪水的抱住我,抽泣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蓝敬元和蓝敬弘都是一脸憔悴,身上的衣服都还是游艇上的样式。文森特也是眼底青黑,身上的衣服都有些褶皱了,他眼神担忧,似乎是想过来,但最终还是住了脚步,停在了人群之外,静静的看着我。 我故意把自己弄得乱糟糟的,脸上挂着挤出来的眼泪,身上是警察的制服外套,里面的泳衣都脏兮兮的,脚上穿着不合适的拖鞋,再带上一幅楚楚可怜的表情,要骗过蓝家人简直易如反掌。 我把修车厂的事修改了一些说给了警察,蓝耐恕又和警察了解了一些情况就带我回去。 我在家里休息了两天,这两天我一直能看到莉莉,看到曾经的自己一直在我的面前。家里人最近也都是一下班就回家,不时还打电话问我在家的情况,蓝敬弘都不出去玩了,生怕我出了什么事。文森特也有来过,但我只在门口见了他一面,我一句话没说便回去了,文森特也不气馁,还是会不时给我送些小礼物。 但我一直困扰于眼前的幻想,几乎没有精力去处理其他事于是我便和蓝耐恕说让他帮我找个心理医生。 蓝耐恕以为我是被吓到了,连忙给我联系了首都最好的心理医生,于是便有了今天的对话。 我双手交叠在腹部,缓缓道来:“我给你讲个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个叫……叫莉莉的女孩。莉莉出生在显赫的家族,她的祖上从很久以前就富可敌国,祖父是政府高层,父母都是国家顶级军工项目的研究员,家里的钱多到可以铺满首都的每一条街道、堆满每一个商铺。无论是从财力,社会地位还是家族历史都是顶级的。莉莉是在父母的爱中出生的,在出生之前她都是个幸福的小孩。但很不幸,她还未出生就带有基因病,可她父母不愿意放弃她,于是她父亲就将他所研究的生物军工项目用在了自己女儿身上。怎么和你形容那个东西呢,那是一种试剂,简而言之就是可以增强人体的机能。总之莉莉活了下来,她的智商,身体素质都远超普通人。在莉莉九岁那年,她全家被不明人士杀害,整个家族只有她活了下来。随后莉莉的家产就被有心人瓜分,她为了振兴家族选择参军,但是那些觊觎她手中财富和嫉妒她身体内试剂的人与莉莉的利益有强烈的冲突,她的日子并不好过。在此期间她遇到了她的老师,那是瓜分她财产那群人的其中一个人的儿子。那个男老师为了弥补自己父亲对莉莉家族做的错事对莉莉多加照顾,然后莉莉就爱上了他。没错,就是学生爱上了老师,他们之间差了十岁。当时莉莉只有13岁,也许是童年的经历让她的的性格很扭曲,她对男老师有很强的占有欲,她多次表态想和男老师在一起,可那个男老师是个有原则的人,他拒绝了莉莉。与此同时,莉莉身体内的试剂有了些问题,得进行一项活动,这个活动会损害她的利益而且死亡的概率特别大。莉莉不愿意,但是她没办法。这时候出现了一个人,告诉莉莉,她的父亲给她留了一个遗产——她的克隆人。她父亲的本意是给女儿准备备用器官,但是在当下情况可以用克隆人去代替她。莉莉同意了这个方案,之后她杀了她心爱却得不到的男老师,从那项死亡概率极大的活动中全身而退。” 胡医生静静听着,但见了听了良久都没有下文,便问:“然后呢?这就是结局吗?” “不,”我摇摇头道,“这不是结局,我不知道结局。胡医生,这只是个故事而已。” “这个莉莉,你对她的看法是什么样的?” “很复杂吧,我可怜她、憎恨她、又想成为她。” “那你是这个莉莉吗?” “不,”我再次摇头,“下次我再和你讲另一个故事吧,那也是存在我脑海里的故事。” “那个故事有结局吗?” 我从沙发上坐起,目光落在自己做工精巧的高跟鞋上,十分平静的说:“我会让它有的。” 我和胡医生的面诊是三天一次,今天只是第一次,也是我第一次看心理医生。从前在尤诺弥亚联合政府时我几乎不去心理咨询室,一个是我太内向了,另一个就是我根本预约不到。和胡医生说蓝林的事也只是借此机会正好理一理我脑中的东西。 离开诊所,魏凯在大厅的休息室等我。上周姜欢低三下四的给我打电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终把魏凯送回到我身边。杜秀和纪海清也联系过我,希望我能配合他们的工作,一切条件都好说,我没有给他们明确的答复。 家里人对于魏凯的干事不利间接导致我被“绑架”很是气愤,一家人都想着给我重挑一个保镖,我坐在沙发上保镖等他们批评完了才开口决定还是让魏凯待在我身边。 蓝耐恕原本还想再给我挑两个保镖,但被我撒娇糊弄过去了,于是最终我身边还是只有一个魏凯。而魏凯回到我身边继续监视我后时不时会提醒我该回实验室了,那边的研究已经进行到下一个阶段,需要我回去配合。 我打量着面前的衣服,漫不经心道:“你们不是有本事吗?这么多顶尖人才哪还用得着我。” 魏凯现在陪我出门都会再戴上一个黑色口罩,这让他本就硬朗的脸更处于层层包裹之下,他漆黑的眼瞳看着我,眼神着实不像一个保镖:“闹闹脾气就行了,对待正事你还是认真一点。” “我怎么做事还用不着你教我,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把手中的衣服递到旁边的服务员手中,目光还是在琳琅满目的衣架上,“现在是你们在求我,我还留你在我身边你就谢天谢地吧。” 我跟随服务员的脚步到更衣室,魏凯就守在门帘外,他现在跟得我是越来越紧了。 我选了几套衣服,又去买鞋子,坐在沙发上,手边是甜点和饮料,脚边摆开都是当季新品,而我的目光只在手上的手机中。 我看着屏幕上的小黑猫头像,想了想同意了好友申请。 第185章 初步接触 我点完同意后便想收了手机,可下一秒就有消息弹了出来,头像自然是那个黑色小猫。 “谢谢公主殿下的同意。” 我有些疑惑的皱皱眉,不理解为什么文森特要这样称呼我,我余光瞥到脚边各种各样试穿的鞋子,疑惑难道他是觉得我娇气奢侈吗? 还未待我想明白,文森特就又发来了一条消息:“我能请你看电影吗?” 我看了一眼脚上新换上的鞋,对店员点点头,示意她包起来,又看了一眼像个木桩子一样杵在我身边的魏凯,回复文森特:“就今天吧,我在碧海商厦八楼,你过来找我吧。” 现在是下午三点,看个电影时间应该足够。 半小时后我在另一家店挑选手链时文森特给我发来消息说他到八楼了,我告诉了他我的位置便继续挑选首饰。 不多时他便出现在我的视野里,炎炎夏日他穿得也很清凉,白色短袖衬衫上印着绿色树叶的印花,下穿一条卡其色休闲短裤,身上背着一个黑色的小胸包,发型似乎也是经过打理,有些凌乱但还有型,他往那一站就像一杯清凉的加冰柠檬茶。我目光不由看向旁边穿黑西装戴口罩的魏凯,道:“这大夏天的你不热吗?” 魏凯像是没听到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文森特脸上洋溢着喜悦,笑容占据了他整张脸,他小跑到我身边,不着痕迹的挤开了我身边的魏凯,站在我面前笑道:“我到啦。” 魏凯被文森特挤开,不悦的皱起眉头,默默站在了我另一边。 我被他的笑容感染,心情也好了些,也笑笑道:“你倒是挺快。” “你今天真漂亮。”文森特倚靠在柜台上,看着我挑选手链道。 今天气温挺高,虽然我不觉得热但还是随着普通人,只是穿了一件绿色的短袖和牛仔短裙,脚上也穿着舒适的休闲鞋,长发扎成丸子盘在脑后,背着的白色小包现在在魏凯手中,要说漂亮倒是没有前几次见他时那般精致。 “电影选好了吗?”我又选了个黄金手镯让店员给我试戴,问道。 “你想看什么,我听你的,看完我请你吃饭吧。”文森特笑嘻嘻的说,又指指柜台里的一个镯子说,“这个有花纹的麻烦拿出来给我看一下。” 我转转手腕,觉得这个手镯上手不是很好看,道:“我没了解过,你来安排吧。” “来,你戴上这个试试看。”文森特将刚刚自己选中的手镯递给店员,示意她给我戴上,“好,那就我来安排。” 我戴上文森特选中的缠枝花纹金手镯,觉得好看是好看,但是有些厚重了,觉得今天的首饰都差点意思。 可还未待我开口说话,文森特就道:“真好看,我送你吧,你当作是谢礼,谢谢你今天答应我的邀请。” 我一向不是个扫兴的人,既然文森特这样说了那我也就收下了,不喜欢我可以丢家里,犯不着扫别人的兴。 我坐在贵宾休息区等文森特去结转,不久后他笑眯眯的过来道:“镯子我会让他们送到你家里去的,电影我也安排好了,我们现在去吗?” 我站起来礼貌的答谢:“谢谢,那我们去看电影吧。” 进到放映厅我才知道文森特临时包了一个影厅,指定了他要放的电影。他还生怕我以为他包不起整个影院,解释说就不想影响其他人的安排,临时占用一个影厅就行。 我轻轻的笑着,没告诉他这条街所有的商铺都是我家的。 文森特带我到最佳的观影位置,刚要坐下脸上的笑容一僵,我顺着他的视线朝我身后看去,就见魏凯依旧像根木头一样杵在我背后,俨然是要坐在我身边的架势。 文森特指指魏凯,一脸委屈的询问道:“他就不能到后面坐吗?” 我转头看向魏凯,他还是冷着一张脸,我顿时明白他的意思,轻轻抿了抿唇,对魏凯道:“你到后面这排坐可以吗?” 魏凯看了看文森特,轻轻的点点头,一声不吭的拿着我的包走到我们后面坐下了。这时正好服务员进来送饮料和小吃,我坐下等服务员替我们摆好了吃了才对文森特道:“他是我伯伯安排24小时贴身保护我的,就连我在家睡觉他都是在楼下,你就当他不存在吧。” 文森特虽然看起来不太开心,但脸上还是立刻换上了笑容,道:“好,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电影很快开始,文森特跟我介绍这是一个超级英雄的故事,主角从小弱鸡到被通过技术手段变成拿盾牌戴面罩的国民英雄,保家卫国的故事。我对电影中和强化剂类似的血清比较感兴趣,毕竟人只要进去到仪器里,几分钟后出来就成了全能英雄,这可比强化剂高效多了。 文森特似乎很着迷于这部电影,不时就会给我科普我不懂的地方,说的头头是道又不具体。 我侧过头看向他,黑暗的影厅里只有突兀的的荧幕光,他碧色的双眼在黑暗中犹如上好的宝石,眉眼弯弯的满是笑意。 电影在主角的最后一句台词说完时落下了帷幕,灯光亮起,文森特兴奋又期待的看向我。 我脑中全是电影里那项刺激细胞生长的血清和主角最后醒来发现物是人非的惊悸,不免和自己的遭遇对上。但电影里主角自我牺牲的大无畏精神和他的正直、忠贞是我所不具备的。在战争之中保持这样精神是很难的。余光瞥见文森特兴奋的脸,我神情一滞,扬起笑道:“挺不错的,我之前从为看过电影。” “你喜欢?那我们下次还看吗?这只是这个世界观中的一部,还有很多超级英雄,都很精彩,他们之后还会组建联盟,如果你感兴趣我们下次还可以继续看。”文森特兴奋得脸颊都有些泛红,像个孩子一样眼里都有星星。 “走吧,我们出去吧。” 到了影厅,我目光突然被墙壁上的一张海报吸引了,那上面的人穿得五颜六色又奇形怪状,刚刚电影里那个拿着盾牌的主角就在这上面,而他旁边是一个穿着红色盔甲的人。 这个人我有印象,我16岁还在尤诺弥亚联合政府做预备军时,西蒙送我的那个小模型,就是长这个样子。 文森特见我在原地不动,凑过来问:“怎么了?” 我指向海报上红色的身影,扭头问他:“那个是谁?” 文森特顺着我的视线看去,解释道:“那个叫钢铁侠,他也是这个世界观中的一个超级英雄,你喜欢那个吗?” “没有,就是依稀记得有个朋友送了我一个模型,好像就是这个。”我收回目光,掩饰眼中的落寞,道,“你要顺便请我吃饭吗?” 文森特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两秒后立刻受宠若惊的连连点头:“好,好,你想吃什么?” “随便吧。” 吃饭时文森特都表现得又紧张又兴奋,一直在找话题不让我们之间的气氛冷下去,并且还时刻关注我碗中的菜,适时的给我夹菜,但也有谦和有礼,没有冒犯的行为。 临别时他送了我一束桔梗,他把花递给我,笑得开朗:“这是朋友之间的礼物。” 我收下花,和他分离在了商场门口。 第二天一早家里便收到了一个大箱子,打开一看,里面都是包装精美的钢铁侠模型。快递员说寄件人叫文森特·瑞玛斯曼。 我登时太阳穴直跳,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维持住。但还是深吸一口气,笑着让人把东西放回房间,可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一个个模型就被我砸得稀巴烂,没有一个幸免。 第186章 陈旧布新 “胡医生,这次我给你讲的故事主角叫薛靖,薛定谔的薛,立青靖。”我躺在沙发上,目光冷淡,“不过我想换个方式讲,就假设你是薛靖吧。你是个孤儿,自从你有记忆你就住在孤儿院,孤儿院的老师告诉你,你刚生下来还没满月就被放在孤儿院门口,你的名字是孤儿院的老师翻字典随便找的。孤儿院里的小孩都很懂事,你很聪明,道理知识一点就通,等你再大一点,大概十岁吧,因为太聪明,你被送去了参军。你并不知道参军是什么,你只知道换了一个地方生活,这个地方每天都有饭吃。也是在那一刻你明白了不能表现得太出头,得藏拙。也许是天性,也许是生活环境,你变得胆怯,懦弱,跟人说话都不敢抬头,最大的追求就是平安的活下去。到了16岁,你遇到了一个教官,那是个外表冷漠内心炙热的成熟男性,他很关心你,毫无疑问的的你爱上了他,而很幸运他也爱你。当你以为你的人生终于要迎来光明时有人放了一些资料在你的宿舍,里面有一张照片,那上面的小孩和你一模一样,但你确定自己没有拍过这样的照片,此外还有一份有关生物基因工程的资料。你感觉这些东西和你的身世有关,你想要查清楚,于是这是你这辈子第一次勇敢。可却有个女人出现把你带走了,再醒来时已经是一年后,你成为了一个位高权重,有钱有势的人,叫莉莉,而你脑中关于前16年和怎么被带走的记忆全部消失,只有莉莉的记忆。你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脑中的记忆告诉你你就是莉莉,于是你扮演着莉莉的角色,你变得像记忆中莉莉一般自私,孤傲,狠厉。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你的记忆逐渐恢复,你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但你很痛苦,你不知道脑中哪个记忆是属于你的,你不知道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生该选择哪个。你被记忆折磨得发疯,甚至有过自杀。而在你一次又一次绝望后你遇到了和你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他们爱你,敬你,把你当作是心尖宝,想要给你全世界。你也接受了他们,你不想做莉莉或者是薛靖,你想做他们的家人。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发生了些事情,你以为过去那些事情不会再纠缠你,可它们就像蛛丝一样把你牢牢缠住。你很怕会失去家人,你很彷徨,很痛苦,你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胡医生这次等了等,才道:“你不是说会给这个故事结局吗?” 我有些落寞的苦笑,说道:“我想给它结局,我会尽力有结局的。” “那这个莉莉跟上次你所讲故事的主角是同一个吗?” “算是吧,莉莉变成了薛靖,薛靖也变成了莉莉,她们本质上是同一个人。”我笑得有些凄惨,其中的苦楚只能梗在喉间,“对了,最近有个人追求我,他送了我很多东西,我之前生日他送我了只小狗,叫奶酪,长得很快。” “小狗呀,养宠物对你的的确有好处,下次可以拍张照片给我吗?”胡医生眉眼弯弯,让人如沐春风,“那个人怎么样?” 我想了想,脑中只有文森特大大的笑容和碧绿的眼睛,心情也不由的好了些,道:“很爱笑,总是笑眯眯的,好像他一直都很开心,但是做正事很稳重。” “那你打算接受他的追求吗?” “我不知道。” 文森特送我的那些钢铁侠的模型我看到时那一瞬间不是喜悦,不是感动,而是厌恶。一切关于过去的一切都让我避之不及,我换了模样换了身份才有了现在的家人,那些和过去有关的事物彷佛下一秒就要把我打回原型。过去那种刀口舔血,担惊受怕的日子我再也不想过,我不想做怯懦自卑的薛靖,也不想做狠辣阴险的蓝林,我只想做有家人爱护的蓝敬林。 莉莉拿起一个模型把玩,问我还爱不爱西蒙。 我大步上前夺过她手中的模型,手上轻轻用力模型就断成了两半,恨恨道:“我再也不会回去。” 我发疯般的砸了所有模型,压低声音嘶吼着,怒骂着,抒发对过去那烂泥般生活的不满。 我绝对不可能再回去! 我绝对不要再过那种窝囊日子! 我把一箱子模型砸得稀巴烂,莉莉坐在床上静静的看着我,好像在嘲笑我的无能狂怒。她那副淡漠的样子让我想起了西蒙,怒冲中来,我抄起电视柜上的花瓶就砸向她。可花瓶穿过了她的身体,砸到了她背后的墙上,瓷片碎裂,碎片都落在了床上。 一家人都被惊醒,住在我楼下的蓝敬元和蓝敬弘率先冲上来,其次是住在一楼保姆房的魏凯,最后是住在二楼的蓝耐恕。 四人都是穿着睡衣,一脸疑惑的冲进卧室。 我见到蓝耐恕二话不说就扑进他怀里狠狠的哭了一场,我什么也没说,蓝耐恕一开始还问我是不是受委屈了,后来见我不答便只拍着我的背哄我。蓝敬元和蓝敬弘也过来安慰我,家里的别墅灯火亮到黎明。 胡医生问道:“你有过恋爱关系吗?” “有。”我苦笑,“不得善果。” “那你现在准备好开启下一段关系了吗?” “我不知道,他人很好,但是我现在很矛盾吧,我怕伤害他也伤害我自己。” “也许尝试去做一些事会有不一样的收获,迈出一步也是很勇敢的。” 我转头看向胡医生,她柔和的面容上带着笑容,眼神里是和善与支持。 …… 我不联系研究院那边快半个月了,我的身体目前没有变化,现在急的是研究院那边。 姜欢已经托魏凯给我传递过好几次信息希望能面谈,岳峰也亲自打电话向我袒露了他的身份,他是首都军区的上校,在生物研究方面负责军方和研究院的对接,也是殷卫祺的直属上司。我对这里的政府并不了解,从根本上来说我对这个国家都没有归属感,我做一切只是为了活下去,至于什么为国家做贡献的空话我连说都懒得说。 文森特每天都有给我发消息,有时是路边的随手一拍,有时是今天的饭食,我也会回他几张奶酪的照片,他便立刻就把头像换成了奶酪咬着玩具的照片。只不过他最近好似有什么急事,急匆匆的回肯国了。 我看看坐在对面的应唤青怀里的奶酪,小家伙长得很快但还是小小的,整天乐呵呵的在蓝家别墅里跑来跑去,今天被我带出来和应唤青吃饭了。 应唤青看到奶酪也是喜欢得不得了,抱在怀里亲了又亲,怎么也玩不够。 花园餐厅里飘着淡淡的花香,我们坐在顶楼的最佳位置,硕大的落日正慢慢消逝在高楼大厦之间,饭菜还未上,我们便喝着果汁聊天,我们彼此的保镖都坐在旁边一桌,正大眼瞪小眼。 “你要是这么喜欢怎么不自己养一只?”我喝了一口面前的果汁,道。 “我哪有时间啊,我不像你想不工作就可以在到处玩,养宠物可是一个责任,就像养孩子一样,可不是随便就成的。不过你现在有奶酪了,我要是有空啊,就去你家把奶酪抱过来养几天,等我忙了再还你。” 我和应唤青现在的关系已经很不错了,上次我被“绑架”她家也出了力寻找,我也是觉得她这个人不错,便也乐意与她来往。 可惜的是饭菜刚上,应唤青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便被电话叫走了,她脸色不好,想是出什么事了。碍于她家生意的性质我不好多问,接过她递回的奶酪便送她到电梯口。我摸摸奶酪金灿灿的毛,回到座位看着满桌的饭菜,蓝敬元出差去了,蓝敬弘和蓝耐恕去和合作方吃饭了,我拿出手机看了看,随便叫了个模特来陪我吃饭。 可我叫的人还没到,对面先坐下了岳峰和纪海清 第187章 达成合作 “我记得我没有邀请两位吧。”我拿过叫服务员拿来的一次性饭碗,挑拣出奶酪能吃的菜,摸着它的背,看都不看对面的两人。 岳峰率先开口道:“蓝小姐,我们今天来是再次向你道歉,并邀请你回去继续配合我们的工作。” “道歉我收着,回去就别想了,我忙着呢,没空陪你们消遣,我还把魏凯留在身边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了。” “蓝小姐,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纪海清一脸焦灼,眉头深深皱起,一段时间不见我觉得他又惨老了,“我们的工作真的离不开你,那些样本离开本体无论我们用什么技术都无法存活超过48小时,实验室的进度已经停滞了很久了,就算是我求你,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等工作结束后再论可以吗?” 我跟纪海清和杜秀的交流不多,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实验品,他们夫妻看我的眼神和看细胞没什么区别,我倒是不会质疑一个潜心研究的科研人员,我所质疑的是政府方面的代表人物。 “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岳峰眼神深邃,似乎是看透了我的想法。 我被他的话笑到,口中的果汁差点没漏出,我掩唇笑了笑,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你有什么可以满足我的?钱吗?你知道我一个月的家族信托就可以买下你脚下的这幢楼吗?我家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家人都健在,两个弟弟的前途也都不用我操心,我还有什么需要满足的?” “你总有想要的而以你的权势满足不了,需要国家出面的。” “你如果了解我的过去就不会说出这种话,”我抚摸着玻璃杯,似笑非笑道,“我最想要的就是家人,其他的都是其他。” 岳峰似乎也明白这次关系,或者他对于以利诱我根本不报期望,只是走个过场。 “蓝小姐,你所做之事是为国家做贡献,国家和人民都会铭记你的。”纪海清继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急躁之情都溢出眼眶了。 我喂饱了奶酪,把它抱到身边,拿起筷子自顾自的吃起来,完全不听对面两人的话。 岳峰的脸色越来越差,他双目一横,低声道:“蓝小姐,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此时我叫的小模特也到了,他长相俊俏又精心打扮,与我面前板着脸的两人简直是鲜明的对比。其实我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只是他的手机号还在我手机里,随便手一滑就滑到他。 “呀,姐姐,你有约其他人呀。”模特走近见到我面对的人,疑惑又俏皮的开口。 他还想上前走,却被魏凯拦住,看了看魏凯的木板脸,又疑惑的看向我。 我招招手示意他过来把奶酪抱走道:“你到那边坐着去玩会,想吃什么自己点。” 我看着他落座到一旁,抱着奶酪老老实实的呆着,这才回过头看向岳峰,微笑道:“先礼后兵,岳先生也是个君子,不过你打算拿什么威胁我呢?” “你对心理医生说的那些话,往轻了说都是扰乱治安,往重了说就是散播谣言,危害国家安全,是要吃官司的。”岳峰威胁道,“你故事里的主人公就是你吧,你骗你家人说失忆了,其实就是想隐瞒你在穆里维尔当雇佣兵的过往,你根本没失忆,你回国就是为了躲避雇佣兵集团的追杀。你说你家里人要是知道你的过往,会怎么想?”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揶揄道:“故事你也信啊,你们若是能证明我就是故事里的……等会,你们觉得我是哪个故事的主人公?蓝林还是薛靖?” 说实话,我和蓝林的故事就算是放在战后都让人觉得匪夷所思,更别说是科技落后的战前,他们可能都没法理解强化剂和记忆移植,我猜岳峰应该是把两个故事结合起来理解,并且认为我在故事里讲了谎言,所以他只选了其中的一部分。 我敢和胡医生说那些事就不怕她泄露,虽然在医德上她做的不对,但她为自己的祖国做事我是能谅解她的。而且我说的全是实话,我也不怕岳峰去查,他要是能查到一百年后的事那就有鬼了。我在这个世界是完全新鲜的,什么痕迹都不会有,所以我根本不怕岳峰去查。 岳峰神情一愣,但马上便恢复了,继续道:“无论你是谁,都无法遮盖你过去的事,蓝耐恕要是知道自己的小侄女是个刽子手,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我笑着看着他,就像看一个笑话。 对于岳峰他们的项目工作,我之所以一直在拿乔就是因为要让他们明白他们没有什么可以拿捏我的,所有的威胁对我都没用。我讨厌被人不停的威胁,我得让他们明白我与他们是平等的合作而不是被他们随便威胁。 “好啊,那你去和我伯伯说吧。”我像听笑话一样看着他,顺手招呼服务员来给我填满果汁。 岳峰是没想到我会笑得这么开心,脸上的疑惑已经显现出来的,但又转为了些许愤怒。我想他可能是以为我在藐视他没有能力查到我的过去而恼怒吧,不过他的确查不到。 “我既然敢说,就不怕你们查,你要是能查到我从哪来,那我还佩服你呢。” 岳峰双唇紧紧抿着,显然是在压制怒火:“蓝敬林,你是在耍我们吗?” “耍我的难道不是你们吗?”我也冷下脸,似乎不惧的知识岳峰,“我诚心诚意的向你们提供我样本,毫无索求的将自己变成你的小白鼠,还为了安抚你们一直把你们的人带在身边,你们呢?扰了我的生日宴会,让我家里人担心。我身体里的东西,任何一个国家都会很欢迎我,我不是非你们不可。” 岳峰都拿叛国罪威胁我了,我不妨就吓吓他,反正我对这个时代是任何一个国家都没有归属感,选择夏国政府完全是因为蓝家人的原因。 气氛霎时剑拔弩张,连空气都变得肃杀,我静静听着几人加速的心跳,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蓝敬林,注意你的言辞。”岳峰咬牙切齿道。 “我原话送回给你,”我看看天边的落日已经被高楼大厦遮住,天边只剩余光,微笑道,“我不会背叛你们的政府,就当作是为了我伯伯和两个弟弟。” 听到我这话岳峰的神情才放松了点,但他的眼神还是很凌厉。 “你们想让我配合你们,总得给我点什么保障或什么理由吧,我一个小姑娘,且不说家里担心,看着你们这些五大三粗的人,我害怕呀。” 话毕我看到魏凯的表情都有点绷不住了,我也差点绷不住了。 纪海清见有转机,立刻接话道:“那你的意思是?” “这样吧,我可以配合你们的工作,但是我说什么时候离开就什么时候离开,你们不能限制我的自由,并且我有什么事都要直接和项目负责人沟通,暂时就这些。” “可以!”纪海清立刻回答并看向岳峰,“我没有意见。” 岳峰想了想,也点头答应了。 纪海清面上立刻有了喜色,连忙询问我什么时候去研究院。 我拿起筷子夹块肉放到碗中,缓缓道:“过段时间,我会让魏凯联系你们的。” 纪海清还想劝我,但被岳峰的眼神制止住,他应该明白我现在的有恃无恐,既然我答应了配合他们的工作就不会食言,两人起身离开。 我招呼服务员给我热了一下菜,又让那小模特坐回来。我拿起喝了口果汁,起身倚着护栏朝下望去,果然他们二人身后还跟了近十个人,他们并不是单独来的,这些人当时就埋伏在顶楼的两个出口,电梯口和安全通道。 我手中的杯子朝外倾了倾,只要时机得当,这个玻璃杯就会砸中楼下之人的脑袋。可还未待我有动作,魏凯突然快步走到我对面,伸手稳稳的把我手中的杯子拿了过去,脸上还有后知后觉的惊悸。 我猜他刚刚是以为我要用杯子砸死刚出大厦的岳峰吧。 “姐姐,这可是40多楼,小心,来吃饭吧。”男模揽过我的肩,贴心的抚我坐下。 我抱过他怀里的奶酪,小狗在我怀里动来动去,哼哼唧唧的叫着。 我看向魏凯,故意提高的音量道:“还是你会疼人,不像有些白眼狼,多少钱砸下一个水花都溅不起。” 这话倒不是我的真心,相反我很敬佩魏凯这种不屈服于钱财,忠心爱过的人,我去过他的房间,那些我随手送他的东西无论价值多少他都一一记录放好,完全没有使用过的痕迹。我也知道他不会因为一点小恩小惠就偏向我,我也没有拉拢他的心思,只是看见他那幅木头样,我就莫名其妙的来气。 第188章 实验再启 虽然我嘴上说着过段时间再去实验室,实际上我也知道这件事情拖得已经够久了,我把公司里的事情处理好,又假借应唤青之名和蓝耐恕说是出去玩,便让姜欢的人来接我了。 这次到研究所人倒是挺多,我被带到一间被收拾出来的实验室,同往楼上休息室的走廊上站了不少人,有男有女,有西装有军装,楼下空地正中站着一个穿背心短裤的青年。 那青年见我进门后就一直在盯着我看,他长了一幅端正长相,但右边额角到眼角有一条明显的刀疤,露出的皮肤上也有大大小小的的伤口,他看起来约摸二十七八岁,神情有些痞气。他望向我的眼神带着探究与质疑,轻轻挑眉,似是在不屑。 姜欢把我带到青年面前,话却是对站在走廊上的人说:“各位女士、先生,这位便是蓝小姐。” 我一一扫过楼上的人,都是些中年人,穿军装的从他们的肩章我看出军衔不低,并且岳峰也在其中。 我看向姜欢,用眼神询问她是什么情况。 姜欢朗声解释道:“由岳峰中校负责的‘黑天鹅计划’已经到了第一个阶段的节点,今天邀请大家过来就为了向大家展示本计划的可实施性,目前我们的研究才刚刚起步,任然有很大的空白领域等待我们研究。这位是刚从维和部队调任回来的杨群士官,是一位有着充足作战经验和格斗技巧的士兵,今天就让蓝小姐和杨士官比试一番,来证明本计划的阶段成果。” 我无语的看着姜欢,我寻思他们目前就只是知道我的基本身体优势,怎么就会借这次比试来证明他们的阶段成果,在我看来他们是没有任何进展和突破的。 姜欢回过头看我的表情眉头皱了皱,但也没说什么,转头对杨群道:“不要掉以轻心,她比你想象的强得多。” 杨群从刚刚就一直一幅无耐的表情,他听姜欢这样说,痞里痞气的笑着道:“这样纤弱的小姑娘,我要是打坏了怎么办?”他抱胸对我笑道,“我听他们说你在国外当过雇佣兵?” “没有,”我摇摇头道,“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我听到岳峰不悦的啧了一声,随后对身边的人小声解释了我对胡医生说过的往事。 杨群眼珠子一转,凑近了我几分笑道:“放心,我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你年纪应该不大吧,一会要不要和我吃饭呀?” “叫你打你就打,哪这么多废话!”楼梯一名穿军装的中年男子厉声呵斥道。 杨群被骂也不气馁,撇撇嘴耸耸肩,转身看向我,显得有些为难:“你头发要不扎起来吧,不然一会我不小心扯你头发了你要哭了。” 我将长发撩到身后,道:“能抓到我的头发,就算你赢。” “哦呦,”杨群咧嘴一笑,似乎被我的不知天高地厚笑道,“这么自信,那我可不能掉以轻心了。” 杨群摆出架势,率先向我功来,但他的动作很柔和,还是对我顾虑。我轻轻闪身躲开几招,并在他身上不轻不重的落下几拳。 他有些诧异,回身问我:“看不出来啊,你和魏凯练过?” 我将长发顺到耳后,道:“没有,能赢我的人还没出生呢。” “杨群!你打得是什么东西!不要浪费时间,给老子好好打!”刚刚呵斥的军装男子再次出声呵斥道。 杨群听到上司的怒叱再加上我刚刚闲庭信步的闪躲,也意识到了我不是假把式,眉毛一束,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 我也想和人好好比试一番,一来是来到这里后我就很少动手,不知道自己目前的能力水平,再加上之前为数不多的比划都是个花架子,我想和上过战场经历过身死的比试,在绝境中积累的经验才有参考性。可如今杨群的招式却让我失望至极。 他的动作在我眼中漏洞百出,简直就像一个孩子在运动员面前蹒跚学步,我都不用出手,很轻易的就躲过他所有的攻击,并且还能给他几招。 我在房间的角落看到了莉莉的身影,她微微笑着看着我比试,每当我躲开一次杨群的攻击她脸上的笑容就大一分,直到后面她笑着给我鼓掌。她彷佛在看一出喜剧,那张和蓝林一样的脸上有着纯粹的笑,我喜欢看她笑,她笑的真的很好看,我想看她笑。 她一出现,我心中便咯噔一下,每次她一出现就意味着我要失控了。 可莉莉笑着笑着,却变成了蓝林的模样,明明脸还是一张脸,可嘴角的讥讽,眼中的算计让我一眼就看出了那是蓝林。 她扬起下巴轻蔑的看着我,不屑道:“克隆羊,多莉。” 我双眼一瞪,四周的一切都变得扭曲而鲜活,似有无数只眼睛在瞪大了看着我,扭曲着从瞳孔中嘲笑我。 我一手抓住从侧面攻来的杨群的拳头,像是捏着一个玩具一般,手掌一用力,便听骨头碎裂的声音,他的手骨断了。杨群吃痛,另一只手很快就攻来,可我动作比他还快,抬脚一踹他变飞了出去,身体重重撞到了墙上。 楼上传来一阵阵惊呼,我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可我的名字不是蓝敬林。 杨群躺在莉莉的旁边,似乎已经晕过去了,我看到他身上好像爬出了一些扭曲的线条,如同蛆虫一般像周围衍生,莉莉低头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笑已经不见了。 我一步步向莉莉走去,想问她为什么不笑了,可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拦住了我,我定睛一看是魏凯。 我往后退了两步,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道:“把我的药给我。” 魏凯立刻从口袋中掏出胡医生给我开的药,我拧开瓶盖将药品倒入瓶盖中,也没看倒出了几颗,在魏凯的阻止声中抬手将药片全都吃了下去。 已经有医护人员对杨群进行急救,除了刚刚的两招我就没伤到他,但失控下的一踹应该是让他断几根肋骨了。楼上的人已经下来一些了,都在窃窃私语,可每句话都传入了耳中。 “他们明知道我有躁郁症和精神分裂还安排今天这一出。”我一一扫过那些人,似是说给自己听,似是说给魏凯听。 “这是为了得到更多赞助和支持,没有政客的支持,这个项目进行不下去的。”魏凯在我身边解释道。 我看向他,他眼中满是戒备,应该是怕我再次发病伤人。 杨群被担架抬走,我轻轻叹了口气,对魏凯道:“下半年给你涨工资,你把涨的部分转给杨群,顺便帮我道个歉。” 杨群被送走了,姜欢在确定我不会再发病后安排了我和几个要员谈话,无非就是一些询问,这种问题我已经回答过几十次了,已经麻木了。 总之就是他们对我的能力是肯定的,但是我的精神状态是威胁的,已经是有了双向的趋势,如果不能治愈,就算是一把利剑也会是一把双刃剑。 晚饭时间我和魏凯坐在一起,其他人都离我们远远的。 纪海清和杜秀坐在一起,两人在探讨今天的实验,纪海清一脸严肃的听着杜秀的分析,手上却是在细心的为她挑出菜里的花椒,再把自己碗里的肉挑了几块放到她碗里。 他们之间的互动很自然却又让人觉得充满爱意,纪海清看着杜秀不说和工作有关的事时眼里总是带着柔情与爱意。 “你和他俩熟吗?”我看着纪海清和杜秀,问魏凯。 第189章 见山是山 “听说过,我们私下里称他俩为科研界的神雕侠侣。” “这是什么称呼?”我疑惑的看向他。 魏凯一噎,嗫嚅了片刻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和我解释,想了想才道:“就是灵魂伴侣的意思。” “他们有孩子吗?” “有呀,孙子孙女都有了。” 纪海清和杜秀两人此刻似乎已经在聊家常了,两人都神情松弛,眉目间的柔和是岁月沉淀爱意之后的宁静,那种恬淡温柔,让人看着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我的目光在杜秀身上流连了许久,也许是我生命中女性长辈出现得太少的缘故,她身上母性的光辉总在吸引我。蓝林记忆中她的母亲是个有些冷淡的人,就算是面对女儿脸上也不会有太多的慈爱,我从她记忆中摄取的温暖更是少之又少。现在家中只有我一个女性,相比于男性长辈的疼爱,母性的细腻关怀我是没有体会到的。 纪海清和杜秀应该有一个很温馨的家庭。 思及至此,我不由的想到了文森特。但我马上停住了思考,不敢再深思下去。 我已经越来越少的从他想到西蒙了,他和西蒙相似的只有皮囊。文森特的灵魂鲜活明亮,他是生活在阳光下的,是在盛夏花园里和流水蝴蝶一起飞舞的自由,他在我身边时我总会被他的情绪感染,觉得自己也变得快乐一些了。 但我真的做好准备开始一段全新的感情了吗? 莉莉出现在了我对面,道:“忘掉西蒙并不代表你准备好接受文森特,过去缠绕你的不止西蒙。” “我已经放下很多了,我甚至放下了对蓝林的仇恨。” “薛靖,其实你自己都没发现,你真正无法忘却的是战争带给你的伤害。你有几个夜晚是安睡到天明的?子弹和炮火还在你的梦中纠缠着你,你不敢相信这个没有战争的国度,你总是杞人忧天会不会突然有炮弹落到你身边,”莉莉说着说着竟落泪了,泪珠划过脸庞时她轻声说,“战争的后遗症不止是伤疤。” 我望着莉莉不知所措,她说的都是我内心深处的想法。 现在的夏国在我看来欣欣向荣,百业俱兴,我不敢想象百年后这块土地会被炮火卷席,泥土被炸得翻过一轮又一轮,方圆百里看不见一个完整的人,死亡的气息笼罩了整个地球。 恍然如梦,但我分不清是过去的生活是梦,还是现在的生活是梦。 “你想到什么,怎么眼睛红了?” 魏凯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回,我抹去眼角的泪,拿起筷子道:“只是想起以前挨饿的日子。” “你过去经历了什么,怎么会挨饿。” “我没有父母,从小就挨饿,很正常。” 魏凯手上的动作一顿,默默夹了一块肉到我碗里,道:“我不知道你跟胡医生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但是出去旅游是个放松的好办法。” 旅游这个词对我是有点陌生,但也就是这个陌生的词它背后代表的是和平年代才会有的休闲和自由,我来到这里半年多,既没有出过首都,也没有做过什么别的有意义的事情。 “我……我没有旅游过。”我夹起一团米饭,小声道。 “旅游很有趣的,你可以和你家人,或朋友去,我休假时家里人就喜欢拉着我出去旅游,我看你不是和应欢青关系挺好的吗?还有那个外国人,你可以问问他们想不想出去旅游。” 我侧目看向魏凯,他今天的话有点多了,应该是姜欢让他来套我的话了。 我并没有戳穿他,因为我觉得他的这个建议其实挺不错的。生日时我见到了站前的东海是多么的美丽繁荣,我也想去看看那些在我记忆里被炮火夷为平地的地方站前是怎样的光景。我一直待在首都,直到生日时才鼓起勇气出去看看,可惜这个想法被耽搁了。也许出去看看那些美丽的风景,真的能对我的病有好处。 旅游这个词好像是扎根在了我的心里,疯狂的发芽生长,可我又有点胆怯。 在思考了一天后,我还是向姜欢提出了这个想法,由于我们之前约定过,我说什么时候叫停就什么时候叫停,姜欢见挽留我无果后,只能与纪海青和杜秀商量后放我离开。我见他们这次态度还不错,走前又假装记忆恢复,在一些关键地方给了他们一些信息,这些关于强化剂的信息够他们钻研一段时间的了。 在回家的路上我有些坐立不安却又很雀跃,我迫不及待的想和家人分享这个决定,不知道他们会说什么,紧张又期待的心情一直持续到晚上家人回来。 蓝敬弘已经开学了,学校虽然在首都,但是在城市的另一边,蓝耐恕为了锻炼他就不让他回家,家里便只有三个人。 晚上家人吃饭时我和他们说了要打算出去旅游,二人皆是一些讶然。 “旅游?”蓝耐恕道,“怎么突然想旅游,和谁呀?去哪里?去多久?” “姐姐,你不是才从隔壁市回来吗?又要出去玩呐?”蓝敬元道。 “现在还没想好去哪,也不知道要去多久。我只是想,我回家这么久,就没出过远门,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我想去得远一点,随心所欲的去看。”我有点心虚的摸摸一旁椅子上的奶酪,道。 蓝耐恕微微蹙眉,似乎是有点不太赞同。 我知道蓝耐恕对我总是往外跑有点不太开心,也是,在他的视野里我只一开始每天准时到公司工作,之后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天天不着家,现在更是要跑得远远的。蓝耐恕之前便说过希望我能有能力让自己过得好,可我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伤他的心。 我连忙夹了一块肉给蓝耐恕,笑道:“伯伯,其实不光是我自己想去,胡医生也说我出去旅游,到处走走对病情也有好处。” 蓝耐恕和蓝敬元一听对我的病情有好处,脸色马上便缓和了,我立刻乘胜追击,说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也不会出去太长时间的。” 我见蓝耐恕有点松口的意思,便立刻给蓝敬元递眼神,他虽然也有些不赞同,但犹豫片刻还是帮我说话:“爸爸,姐姐出去走走也是好的,而且姐姐都这么大的人了,会照顾自己的。” “你呀,天天往外跑,也不知道回家陪陪我,现在又要跑出去。”蓝耐恕虽然嘴上埋怨,但言外之意便是同意了。 我立刻小跑到他身后,讨好的给他捶肩:“我只是短暂的出去一小段日子,我肯定是要回到伯伯身边的,有伯伯在我才有家呀。” 我偷偷向蓝敬元送去一个得逞的微笑,继续卖乖道:“伯伯多疼我呀,我就知道伯伯一定会答应的。” “好了好了,你出去把小魏也带上,只准在国内,每天晚上给我打电话,出去好好玩,钱不够了就和伯伯说。” “够够够,卡里的钱已经够用了,谢谢伯伯。” 在第一片枫叶落下之时,我开始了我的第一次旅行。 第一次的时间很短,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一路南下,去了他们口中繁荣的大都市,也看到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我看到了日出时分霞光穿破云霭撒向山顶,午后时分园林中的树荫落在池塘里小鱼的身上,我也看到了夜间高楼大厦射出的霓虹,城市像一个成长中的少年,它精力旺盛,那怕娱乐一天都不觉得疲惫。 夜晚我一个人坐在酒店顶楼的天台边,脚下是百米高空,城市的灯光如珠宝般闪耀,晚风吹着我的发丝,我眼前繁荣渐渐变成了战后的废墟。 一个月回家后我决定去更远的地方看看。 这一次我没有带上魏凯,在我强硬的要求下,他们在我手机上装上了特殊的定位装置,于是这一次我开启了我一个人旅行。 我出了国,去到了战前的摩西,我的“家乡”。 一百年沧海桑田,我花了一天的时间才找到了那家孤儿院战前的位置,此时那里是一个小学。校园门口两块草地,褐色的学校外墙,学校外的路边种了高大的树,树荫在地上投下一片片阴影,我就站在阴影中,不禁潸然泪下。 百年后庇护我度过襁褓的地方,百年前也是个庇护孩子的地方,所不同的是百年前的这个地方它教书育人,教导孩童认识世界学习知识,这里的孩子每个都有无限的可能。他们不用担心会有炮弹落在自己的头上,每当铃声响起时便三五成群的从校门走出,他们迎着阳光,或是与同学结伴回家,有的坐上父母的车或校车。谈笑声一直回荡在我耳边,与脑海中炮弹落下时的轰鸣交织在一起,泪水遮住眼帘,我好像看到我的身影也出现在了人群中,怀里抱着书,嘴角含笑的走出校门,那张稚嫩的脸还是从前的模样。 我就像一个融不进这个世界的过客,泪流满面的从正午坐到了日影稀疏,像幽灵一样在摩西的街道游荡的一晚。我走过了所有我见到的路,感受这里的气息,寂静的夜,炮弹声却一直萦绕在我的耳边。 黎明时分我走到了一个港口,这里比一百年后小了点,但天色刚亮便开始了忙碌。五颜六色的集装箱高高堆起,戴着安全帽的工人在巨大的货船面前像蚂蚁一样,机械运行的声音和人们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多。这个港口很繁荣,而百年之后,这里变成了军事港口,大炮驾在了岸边,高破甲每天巡逻,而我在这里杀了第一个敌人。 第190章 见山非山 我打开手中自己喜欢口味的果汁,其实也说不上喜欢,只是因为没办法得到其他口味的就一直喝这个味道。我像祭奠先人一般将果汁倾洒在地,再拆开一板巧克力放在路边的台阶上。 我静静看着闻到气味的蚂蚁从四面八方汇集,密密麻麻的这块天上掉下的馅饼,它们一点点将巧克力拆分,运走。 我回头望了一眼繁忙的港口,将瓶子丢进垃圾桶,擦去脸上的泪,毅然决然的坐上离开摩西的飞机。 这次我离家很远很久,我对外面的世界并不了解,一路上的目标就靠着手机和询问当地人。 我坐着小火车穿过绿茵的草地,旁边的湖泊在阳光下闪着金色的光,翠绿的山脉连绵不绝,小火车不急不慢的走着,偶尔路过几间小屋,会有只或白或黄的小狗从中钻出。傍晚我躺在山坡上,身边不知名是小花是我今晚的伙伴,在天空变得五彩时,世界也渐渐安静了。我奔跑在金黄的旷野中,遍地的金黄是自由的见证者;我坐在海浪打湿的沙滩上,绵绵的涛声是世界唯一的歌者。我登顶于山峰,伸手便可捉云;我泛舟于翠湖,掬捧一片碧波。我对着空谷放声大喊,我张开双手拥雪山入怀。 我没有给自己制定任何规则,我不再做待在原地经受霜寒的草,而是去做肆意潇洒的风。我会因为一时兴起而在一个城市住上一段时间,也会夜晚睡在草地上,和满天繁星作伴。 我见到了战争年代没有的风光,明白了心旷神怡这个词的含义。见了大千世界,我似乎不再为心中的囚笼所困,山河日月入目后我的内心只有宁静。我越来越期待下一站的终点,我感觉我的心态在慢慢变好。 我去到了卡里布莱恩岛,这个被誉为喷泉之乡的小岛在战前美得让我不忍离开。紫藤花铺满每一面墙壁,每一座喷泉都巧夺天工,蓝白相接的街道让漫步于其中的人感到无比的松弛与舒适。 原来一切我以为的美景在战前都美上千百倍。 我换了一枚银币,这次我虔诚的捏紧硬币许愿道:愿意用一切来换得与家人长久的团聚。 硬币高高抛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终噗通一声落入喷泉中。 我顿时喜不自胜,高兴得跳起来,扒在池边盯着那枚硬币看了了又看。 七年前的那枚硬币终于落入水中。 脑海中的炮火声在第一片雪花落下时结束了。 下雪时旅游有种别样的宁静,银装素裹的世界像个宁静柔顺的美人。 我在雪山的山腰堆了个矮矮的雪人,雪人没有五官,就只是两个雪团堆叠在一起。那晚下着小雪,周遭很黑,耳边只有风声,我和它坐了一夜,第二天我离开了莫凯迪亚大陆,在深冬时去了处在南半球的奥厄齐大陆。 和煦的春风下是广阔的草原,遍地的牛羊,是与北半球截然不同的风光。 战后奥厄齐大陆偏居一隅,之后更是作为和平地区发展,我以为战前的世界大概就是奥厄齐的模样,直到我真正踏上这块土地,我才知道战争到底摧毁了什么。 无论战时再怎么建设终究比不上战前,辽阔的草原,繁忙的港口,各种各样的矿石被运往世界各地,海鸟飞过一座又一座雕像。这片大陆像是另外一个世界,它是带着自然气息的美人。 我最近总是落泪,百年后和我一样的人他们看不到和平地区的繁荣,他们看不到这些美景,入眼只有满目疮痍,渐渐的连自己的灵魂都变得千疮百孔。 我最近常常会思考,为什么以前我不愿意相信别人,而到了这里后我愿意相信伯伯和弟弟们?为什么战后的人,比如我,蓝林,西蒙,欧阳秦,他们的人格都有一定程度的扭曲? 这次出来我才参透了原因——战争。 在战火纷飞的时代,尤其是现代战争,死亡的风险极高,人们不得不为了生存而盘算。我从前最大的理想便是活着,蓝林想荣耀的活着,西蒙是见识了前线的残酷而退到二线的,欧阳秦他是为了家族而活着。我不否认即使是战争年代也会有人有崇高的理想和高尚的情操,比如一直致力于慈善事业的斯诺女士;忠贞爱国的凯瑟琳;为平民办事的依克洛夫蕾娜;维护国家利益的孟庆,他们的理想是超越常人的。但是大部分人都是被战争摧残成了扭曲的性格,变得懦弱,暴戾,奸猾,冷漠,失去了对同类的同情与信任,将自己视作一个完全的个体。食物的缺失,朝不保夕的生活击垮了一个又一个的巨人,萎缩在角落苟且偷生。 战争年代没有神明,只能自救,而自救的方式就是除掉一切威胁自己利益的人。于是蓝林杀了欧阳明责,管月又杀了我,安邪背叛欧阳秦,所有一切都是背后利益的驱动,而这一切的利益都源自于战争。 我刚来到这个年代时还保留着战后的警惕与戒备,我不相信任何人。可渐渐的我发现原来战前的生活是这样的美好,我可以不用担心炮弹会落在我的头上,不用担心有人为了强化剂要杀我,就算是我跟岳峰合作后他们也没有对我进行人体实验,所有的实验都是经过我同意后进行的,我在这个地方感受到了国家对人的尊重。 我也被当作是一个人来尊重了。 所以我每天都在祈求能够永远的留在这里,我不愿再回到战后那个吃人的地狱,我想永远都和我的家人在一起。 我在奥厄齐骑马牧羊,体验了很多从前没有体验过的事,我越来越喜欢去尝试一些新事物,看新风景,吃新食物。 脑中的炮火声不再响起,莉莉也没有再出现过。 我出门快半年了,这期间我一直保持和家人的联系,从一开始的打电话然后变成了发照片,到我学会了给自己拍照,分享美食美景,伯伯虽然一开始有些抱怨,但看到我这么开心便没只顾着开心了。 文森特貌似又去夏国找我了,但很疑惑他扑了个空。蓝敬元在手机里和我说的,文森特本打算来找我,但家里人就是不告诉他,他只能铩羽而归。 2016年1月我回了家,再怎么开心也不能错过了和家人一起过年。 鹅毛大雪盖住了首都,我走出机场只觉得恍如隔世,同样的银装素裹,上次我是带着赌徒的心态走进蓝家,蓝耐恕站在门口迎接我,我那时满心都是忐忑与算计。而一年后我再次踏出首都机场的大门,门口蓝家的豪车也已经停好,伯伯和弟弟站在车前,奶酪也被带来了,见我出来两人一狗都露出了大大的笑。 我心中暖暖的几乎要落泪,半年不曾有的疲惫感渐渐袭来,就好像到家的人的松懈感。 我飞扑抱住蓝耐恕,甜甜的撒娇道:“伯伯,我好想你呀。” “想我还在外面这么久不回家,玩累了吧,伯伯看你都瘦了。”蓝耐恕拍拍我的背,嘴上虽是抱怨,但脸上的笑是藏都藏不住。 “没瘦没瘦,我吃得可好了,”我笑得挽住他的手,看向一旁的蓝敬元道,“我看弟弟倒是瘦了很多。” 蓝敬元的确瘦了,尤其是脸上肉掉得很明显,整个人都有些憔悴。 “姐姐不在,家里的伙食水平都下降了,自然就瘦了。” 我俯身摸摸从刚刚就一直围着我打转的奶酪,道:“奶酪也长大了好多,这毛真顺。” “你不在都是小元喂的,天天在家里乱跑,草地都给它跑乱了。”蓝耐恕揉揉奶酪的头道。 地勤人员帮我们装好了行李,蓝耐恕便拉着我的手上车,开车的是魏凯。 一家人坐在一起热热乎乎的,我迫不及待地和两人分享我这半年的所见所闻,比划着我见到的各种美景,到了家我都还在滔滔不绝。我这一路实在是见了太多美好的事,我忍不住想和我的家人分享,两人就笑着听我说,不时问上一两句。 蓝敬弘还没放假,今晚就我们三一起吃饭,时隔半年又回到家里,松快又喜悦的氛围一直围绕在家里。 晚上休息时我收到了文森特的消息,问我是不是回家了。 我估摸着应该是蓝敬元和文森特说了,我给他回了个是的表情,躺上床准备睡觉。 其实蓝敬元并不是非常排斥文森特追求我,他只是担心我被人骗才对文森特有敌意,而之后文森特的所作所为也证明了他不是热血上头,而是正式的想追求我,之后他好像也不证明排斥文森特了。 文森特这时又发来消息,是一捧花,并配文:不能亲手送花欢迎你回家,就送个电子鲜花吧。 我轻轻一笑,和他道谢后就道了晚安。 第二天午饭时我便收到了一捧鲜花,贺卡上写着欢迎回家。 第191章 心猿意马 除夕悄悄来了,蓝家别墅喜气洋洋,红灯笼挂在屋檐,瑞雪压得枝桠弯了腰,移植来的红梅装点了白皑皑的花园,白茫茫中一点点红,煞是好看。 今年我的过年礼物是一套珍珠饰品和几辆车,两个弟弟的也都是车子。这次除夕蓝耐恕给家里的佣人发了红包后就放他们家了,所以这次年夜饭都是家里人一起做的。 我很久没做饭了,从被当作是蓝林的替身后我就再也没进过厨房,在戴上围裙那一刻我无比庆幸自己能做饭,得以在家人面前露一手。 蓝耐恕也会做饭,于是就我俩掌勺,蓝敬元打下手,蓝敬弘就偷吃,厨房里的欢声笑语伴着饭香飘得很远。 天刚刚黑就有人开始放烟花,蓝敬弘一听见炮仗声便耐不住,一吃完饭就拉着我往外跑,他早就把烟花炮竹放到了别墅外面的马路边。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天上飘着白色的雪花,马路边已经有小孩开始放烟花。 我穿着奶色的羊绒长裙,外套红色大衣,戴着白色露指手套,蓝敬弘身穿红色外套黑色长裤,耳朵上戴了个红色耳罩,毛茸茸的面料衬得他格外可爱。 我哈出一口气,看着雾气在路灯下消散,莫名觉得有些有趣。 “姐,快来点火!”蓝敬元已经摆好了炮仗的形状,摇摇手中的打火机对我说。 我小跑过去接过打火机,我俩一人点燃一边,劈里啪啦的炮仗声在黑夜里炸开,洗完碗的蓝敬元从家里出来,见我看着炮仗兴奋的跳起来,贴心的给我捂住耳朵。 “你们玩归玩,小心火呀。”蓝敬元也拿出一个打火机,抽过一根仙女棒道。 “知道啦知道啦。”蓝敬弘一边摆着炮仗的形状一边敷衍道。 临近十二点时我接到了文森特的电话,他那边也满是爆竹声,他的声音几乎都要被爆竹掩盖。 我提高了音量道:“你在夏国吗?” “我在你家外面。” 我心中一滞,转身看去,就见马路尽头一棵树下,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人,他穿着驼色的大衣,让人感觉很宁静。 他好像也看到我转身了,朝我招招手,露出了他招牌式的微笑。 一旁的蓝敬元见我站在原点不动了,顺着我的视线看去也见到了文森特,他替我整理了发丝,笑道:“姐姐,去吧。” “你不反对了?” “我一开始是怕他骗你,但这都快一年了,他对你的心意我明白了,只要你喜欢,我们全家都支持你,也别怕给我们惹麻烦,受了委屈一定跟家里说。” 蓝敬元微微笑着,眼中的支持与肯定让我心中暖暖的,我伸手抱住他,轻声对他道谢。 无论什么时候,家人就是我的底气。 我顺着路边的雪朝文森特走去,一朵朵烟花在头顶炸开,天空变成了五颜六色,光线照在我们之间,也是缤纷多彩。 我在文森特面前站定,对他微笑道:“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一朵金色的烟花炸开,照得文森特俊朗的面容似晶莹的白雪,烟花落下,光线转换下投在他脸上的阴影让他的面容像石雕一般深邃迷人,只有他碧色的双眸一直含笑的看着我。 砰的一声,炸开的不是烟花。 “我带了仙女棒,你想和我一起玩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坚定的点头。 文森特抽出一根仙女棒,其他的全都给了我,我抽出一根用手中的打火机点燃,劈里啪啦的火光中文森特将他的那根凑过来,两根仙女棒凑在一起形成了更亮的火光。 我开心的笑出声来,看向文森特,火光照得他五官柔和,跳动的火星印在他眼眸中,那是像繁星一般美丽的景色。 文森特看向我,目光缱绻,他什么都没说,但又什么都说了。 在跳动的火光照映下,我看到的是文森特。 仙女棒很快燃烧完,我们还是望着彼此,良久,文森特试探性的拉过我的手,微微笑着。 我心中忍不住一颤,紧张得快忘了呼吸。 “手怎么这么冰。”文森特拉起我的双手,用他温暖的大手包裹住我的手,放到嘴边哈出一阵温热的气息,见我的手还是很凉,索性将我的手贴到了他的脸庞。 我顿时乱了阵脚,慌乱的抽回手,道:“你也不怕感冒。” 文森特笑着,朝我走近了几分,微微俯身道:“你这半年玩得开心吗?” 我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自然的偏过头去道:“玩得挺开心的。” 文森特不依不饶的绕到我面前又道:“那你怎么不来肯国玩呢?我可以当你的导游。” “这不快过年了,我就回家了。” 我不敢去看他,因为我的心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那你过完年会去肯国吗?” 文森特说这话的语气有些怪,言外之意都呼之欲出了。 我眼珠一转,不打算直接回答他,便道:“我要是去,自然会告诉你。” 文森特似乎有点小失落,但脸上还是挂着笑,他站直了身体,道:“所以你能告诉我你的英文名吗?总叫你蓝小姐感觉我们之间好生疏啊。” 我刚想说没有,但转念一想,从前的名字浮上心头,我动容了几分,抬头笑道:“琴。” 我不想被叫莉莉,也不想被冠于蓝林的名字,在感情上我想做自己,琴和琴发音相似,我就自己给自己取名字吧。 “琴。”文森特笑得很开心,“我妈妈也叫这个名字。” 我也笑道:“那可真是太巧了。” 文森特缓缓深吸一口气,紧张得搓了搓手,他碧色的眼眸左右看了看,呼出一团白色的雾气让他的脸庞有一瞬的模糊。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烟花还在绽放,但我觉得安静极了,只听得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琴,”文森特开口,声音都有些发抖,“请问你可以……” 文森特的话卡在了唇边,因为我迈步上前,在他脸颊落下一吻。 我的心快跳出来了。 文森特半天都没回过神来,脸上满满都是震惊,连下巴都忘了收回去。 我被他的模样逗笑了,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颊,道:“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文森特脸上的笑一点点浮现,不过是呆愣的笑,他摸摸刚刚被我亲的地方,傻里傻气的笑道:“你这是答应做我女朋友了?” 我脸上臊得慌,转身没好气道:“谁答应你了。” 文森特立刻笑着拉住我,像小狗一样把我的手放到他脸上蹭着:“好好好我说错话了,你看在这大过年的份上别生气。” 我抬头看去,心依旧跳得很快,紧张到浑身都不舒服。 文森特笑得特别开心,小狗一样俯身凑近我道:“可以再亲我一下吗?” 我被他可爱到了,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挑起他的下巴,在他粉嫩的双唇上落下一吻。 离得这么近,我听到他极乱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声,他耳朵尖变得粉红,脸上又激动又兴奋。 我心中暖暖的,虽然我明白我现在喜欢文森特,但今天是除夕,我想真正陪伴的是家人,于是忍着不舍还是把文森特送走了,临走时他又赖皮非要我再亲他一下才肯走。 等我送走了文森特,回到家门口见两个弟弟脸色都很精彩,想必刚刚的一切他们都看到了。 “姐姐,你答应他了?”蓝敬弘一脸天塌了的表情。 我捏捏他的脸,笑道:“大人的事你个小屁孩懂什么,我去找伯伯。” 蓝耐恕在客厅看着春晚,屋子里暖洋洋的,我脱了外衣和手套,换上毛绒拖鞋窝到他身边,甜甜的撒娇。 “你答应那小子了?”蓝耐恕摸摸我的头道。 “嗯,我喜欢他。”我靠着蓝耐恕的肩点头道。 “只要你开心,你做什么伯伯都支持你,只是不要受委屈,有什么事都和伯伯说好吗?” “伯伯,谢谢你把我带回家。”我往下挪了挪,靠在他膝头道,“有了伯伯和弟弟,我才知道原来我不是没人要的垃圾,我也是有人爱有人疼的。” “你是伯伯的宝贝,伯伯自然疼你爱你。”蓝耐恕摸着我的头,很是慈爱,“无论什么都比不上咱们一家人在一起,热热乎乎的吃上一顿饭,只要你们这些孩子好,伯伯做什么都愿意。” “伯伯,你把我养得这么好,你就像我爸爸。” “傻孩子,你爸爸比我还爱你,你还没出生前,你爸爸妈妈就在为你规划一切,给你装修房间,给你选奶粉的品牌,给你报什么兴趣班请什么样的老师,我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你爸爸妈妈常说,等你出生后要给你全世界最好的,你妈妈还学了织毛衣,那些小孩子的衣服现在还在,伯伯给它们放仓库了。” 我鼻头有些酸,声音都有些哽咽:“我没见过他们,我知道他们很爱我。” “你和你的两个弟弟都是伯伯的孩子,有你们在才有这个家,这间空屋子才暖和。” “伯伯,我以前的日子过得很不好,是你和弟弟们把我救了出来,我以前很讨厌冬天,但是去年冬天小元找到了我,把我带回了家……你们是我最重要的人。”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蓝耐恕摸着我的头,像在哼唱摇篮曲一般,“我们一家人会一直在一起的,那些不好的事都过去了。” 我在伯伯的膝头闭上眼睛,嘴角带着幸福的笑。 战争还没到来,这里没有危险,我会一直和我的家人在一起。 年过了,春天和暖阳就要来了。 是啊,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第192章 蹒跚学步 大年初一我刚和家人吃过早餐,便接到文森特的电话,问我有空吗,想带我出去玩。 我看了蓝耐恕一眼,他轻轻叹了口气,缓缓点点头。 我换了身衣服,见守在门外的魏凯便低声道:“我去约会你就不用跟着了吧,左右我的手机你们动了手脚。” “上面的意思,是你年过完后就回实验室。”魏凯摆着脸道。 “我和你们达成的协定是我主导,告诉他们,该我回去的时候我会回去。” 穿戴好后出了门,文森特倚靠在车门边,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大衣,围了一条咖色围巾,看起来成熟又稳重。 见我走近,他笑着拉开车门,我却是先蹭进他温暖的怀抱,抱了抱他才笑嘻嘻的坐进车里。车门关上前我看到了伯伯和两个弟弟扒着窗户正往这边看。 车里文森特已经开空调暖过了,并不冷,他还递了一杯热牛奶给我暖手,笑嘻嘻的问:“昨晚睡得好吗?” “昨晚烟花一直放到凌晨3点,哪能睡好呀。”我笑着接过热牛奶,捧在手中暖暖的。 “那今早怎么不多睡会?是我把你吵醒了吗?” 我摇摇头道:“没有,睡不着。” “我昨晚也睡不着,不过不是被烟花吵的,而是兴奋得睡不着,一想到你已经是我女朋友了我就高兴得翻来覆去。”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道:“那你要带我去哪呢?” “我们去看画展怎么样?过年期间有名家的真迹展出。” 我笑着点点头答应。 其实我对画展并不感兴趣,可若是问我去哪里约会我还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做什么,干脆就让文森特带我去。 这一天过得很快,我们看了画展,体验了油画,吃了晚饭后又一起散步,期间我们聊了很多,但我始终没和他提起我过去的事,我觉得还没到时候。 九点半时文森特送我回家,我解开安全带,文森特依依不舍的拉住我的手嘟囔道:“这一天过得也太快了,我舍不得你。” “我得早点回家,不然我伯伯得生气了。”我拍拍他的手安慰道。 文森特俯身凑近在我唇边落下一吻,摩挲着我的手道:“我很期待我们的下次约会。” “我也是。” 我下车后又和文森特告别了一番,这才回家。 绕过山水屏风,白砖小路上我步伐轻快,心情愉快的转了个圈才进内院,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 …… 年关过后就没怎么下雪了,我借口和文森特出去玩几天,又和文森特说要在家陪伯伯几天,便和魏凯去了研究所。 我上次离开时把强化剂对于大脑开发的几个关键点告诉了他们,让纪海清忙会了好一阵子,现在他们仿制出了一批样品,已经投入到了动物实验中,但说实话那些样品的质量还不如蓝家研究院里a系列仿制品的质量。 在看到第39只兔子因为排斥反应全身溃烂而死,我实在没忍住开口道:“这条实验线暂停,”我抽过身边人的平板,在上面写下一串公式道,“研究这个。” 我所给出的便是蓝齐在视频日记里提到过的,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对强化剂如何突破心中已经有了猜想,因为这个想法一旦错误付出的代价是我现在承担不起的。 我现在虽然很聪明,但是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我告诉他们的已经够多了。 “你对你基因里的东西了如指掌,你是怎么知道的?”姜欢走到我身边,问道。 我拿出一只兔子抱在怀里,反问她:“纪海清叫你来问的?” “你根本没失忆吧,如果我没猜错你过去应该经历过人体实验,”姜欢凑近几分,低声道,“是什么人对你做的。” “我说我想不起来了,就是想不起来了。” 姜欢脸色变了变,语气低了几分:“你应该知道你基因里的东西杀伤力有多大,任何一个政府或组织一旦把你体内的东西运用到军事上,量产像你一样的人作为士兵,将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无法挽回。我脑中闪过战争的画面,赤地千里,白骨露野,蓝林在战场上像个不知疲倦的杀人机器。 “世界上有这么多政府,我选择了你们,知道为什么吗?”我把兔子放回笼中,轻笑道,“因为我伯伯相信你们,我的家人都爱着这个国家,并且这个国家内没有战争,你们貌似是个热爱和平的民族,我相信我的家人,所以我相信你们不会用我给的东西去发动战争。”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什么人把你变成这样?” 我被姜欢问烦了,轻皱眉头道:“我直接跟你说吧,把我变成这样的人你找不到的,他们现在也威胁不到你,你们现在的任务,最基础的任务就是把我基因里的东西完完整整的提出出来,我不需要仿制品不需要替代品,就要我基因里的东西,因为这之后还有更加困难的研究壁垒在等你们突破,在这方面你们休想指望我,听清楚了吗?” 姜欢被我呵斥,脸色有些不好看,但目光还是坚定,嘴角扯了扯,道:“我希望我们永远都不是敌人。” 我看向姜欢离去的背影,眼神很平淡:“我的敌人永远不是人类。” 我的敌人可能这辈子都遇不到了。 战前技术虽然落后,但人类的智慧始终如一,纪海清和杜秀很快就有了眉目,他们兴冲冲的将计算机模拟结果拿给我看,这已经很接近x系列,但x系列仍然不够看。 强化剂每次突破后我的身体都得到了明显的提升,而突破所需要的诱导剂并不是某种实体的生物药剂,只是一种抽象的概述,我猜测诱导剂应该是死亡。 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每次我在必死的情况下身体机能得到提升并且越来越强。在我记忆里的,第一次是从金羲自由联众国出逃后从凰英上跌落,那会我身体的修复能力还很弱,所以脸部的烧伤才会留疤,并且自此我的身体江河日下,彷佛那次的身体修复耗费了我体内的所有能量。第二次是被管月吊死在悬崖上,那次醒来后我所缺失的所有器官都恢复,容貌也复原,只有眼睛因为心理原因暂时看不见,并且那次之后我想起来我蓝林对我做的所有一切。第三次我猜测是精卫计划,精卫计划的生物测试并没有成功,生命体征还是会消失,但是我不同,我能自我修复,这次我不仅修复了我的身体和容貌,还修复了我的大脑。 每一次死亡都带来越来越强的新生,只是我不敢赌这是否是真实的,我也不知道这种新生要进行多少次,归根到底这只是我的猜测。 如果是从前,我可能会孤注一掷的去验证这个猜测,因为以前的我一无所有。可现在我有家人,有爱人,我不能失去他们。 所以我将强化剂的计算公式告诉了纪海清和杜秀,让他们来替我解开强化剂的谜题,希望他们不会让我失望。 第193章 蚕蛀蚁食 我和文森特感情升温很快,因为都是已经工作的成年人,我们之间少了很多不成熟的拧巴,两个人直来直去,除了我隐瞒了我过去的事,我们之间几乎没有任何隔阂。 我已经彻底不去公司了,蓝耐恕也劝我先把心理问题治好再说,文森特便经常拉我出去玩。我不知道战前的情侣是怎么约会的,他问我想做什么我也一头雾水,便自己上网搜了搜。动物园,海洋馆,电影院我们都去。这些地方我都觉得挺没趣的,可是我一转头便能看到一个笑容可掬的人,他掌心的温度通过皮肤传入我的身体,我突然就觉得这一切貌似还挺有趣的。 蓝耐恕常常抱怨,说我和文森特在一起之后就经常住在外面了,其实我一周就出去住两晚,现在在我这还是家人更重要。 和文森特相处得越久我越坚定的喜欢他,他很细心也很体贴,偶尔会搞点小幽默,并且完全尊重我的意见。我渐渐明白为何我以前会喜欢西蒙,我不否定我对西蒙的感情,当时我是卑微怯懦的,西蒙他对于我来说高高在上,他的爱我只能手忙脚乱的接着,我喜欢西蒙,但是谦卑的喜欢。我现在喜欢文森特,他的感情让我觉得我们之间是平等的,我不高兴事可以直接和他说,他有什么想法也会和我沟通,这种平等的感情才是健康的。 当然作为成年人,我们之间也是会发生一些事情,这也是我住在外面的原因,而自从我第一次和他在外面过夜后我便把手机里所有男模的联系方式都删了。 我们约会期间魏凯也一直在跟着我,文森特对此一直抱怨,我没办法只能好声好气的哄着他。可能在魏凯眼里我跟个外国人交往就有着出卖国家机密的可能性。 今年的春天来得很快,冰雪消融,万物复苏,是个生机勃勃的季节。 经过半年的旅行,我如今睡眠已经好了很多,胡医生开的药我也一直在吃,家里人和文森特也一直在照顾我的心理状态,我已经快一年没有出现过幻觉和幻听了。 清晨的被窝带着令人痴迷的慵懒,身边一个暖呼呼的人还在沉睡,我迷迷糊糊的贴上他的后背,揽住他精壮的腰,额头抵住他的皮肤,低声呢喃着呓语。 文森特呢喃一声转过身抱住了我,眼睛还没睁开就在我的发间落下一吻,含糊不清的说:“几点了宝贝?” “不知道,再睡会。”我痴迷的把脸埋进他怀中,恨不得整个人都融入他的身体中。 文森特一手抚摸着我的后背,一手拿过床头柜的手机看了眼时间,拍拍我的后背,用晨起低沉沙哑的嗓音道:“不能睡了,得收拾收拾去机场了。” “都怪你昨晚搞这么多次,感觉眼睛才闭上就天亮了。” 文森特低声笑了笑,抚摸我后背的手有些不老实,在我耳边低语道:“你这样一说我就又想了。” 我被文森特摸得心里痒痒的,从他怀里探出头来:“怎么跟小狗一样,总是嚷嚷着要吃的。” “还不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我不想回家,回家就不能时时刻刻见到你了。” “你在这的确待的时间有点太久了,你在肯国毕竟还有事,我陪我伯伯一段时间就过去找你。”我拍拍文森特的胸口安慰道。 文森特一手托住脑袋,他碧色的双眸在昏暗的卧室里犹如上好的宝石,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像一只狡黠的猫:“其实……我也可以改签,我们还可以再温存一会。” 我抬手将他本就有些凌乱的金发揉得更乱,从床上坐起来道:“该签什么呀,你已经一拖再拖了。” 我拿过一旁干净的睡裙穿上,文森特的手却从睡裙之下探入,蠢蠢欲动,他温热的胸膛贴着我的后背,在我的后颈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我舍不得我的宝贝。” “好啦别闹了,”我被他搞得也是心猿意马,赶紧挣脱开起身,“再闹就真的来不及了。” 文森特不情不愿的起身,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雪白的躯体上有着几个吻痕和牙印,走过地上丢得到处都是的衣物,我承认昨晚连我都觉得有点疯狂了。 我给家政发了消息让他们派人来收拾屋子,和文森特一起洗了澡,期间又折腾了一会,等我们都收拾好客厅里魏凯已经在等了,怕遇上早高峰便连早餐都没吃。我们昨晚是在我市中心的房子里过夜,本来到机场不远,可文森特一折腾还是遇上了早高峰,生生堵了好一会。 我歪着脑袋看了看窗外一动不动车流,想着一时半会是到不了机场了,眼光瞥到路边的早餐店,我看了看车子后面的情况道:“我去买点早餐。” 待我买了三份早餐回到车旁时车子果然还是没动,文森特打开车门接过我手上的早餐,这时我身后却突然冲出一个人,死死的拽住我的手,嘴里还叫嚷着什么。 我下意识的推开来人,文森特和魏凯也赶忙下车站到我面前。 我皱眉看着被我推倒在地的人,那是个年轻的男性,看样貌有点眼熟,但想不起名字。 文森特确认我没受伤后对那人怒斥道:“你是谁,为什么突然扑过来?” 那人看了看把我护在身后的两人,扯出一个讽刺的笑:“蓝小姐真是艳遇不断啊。” 对方知道我是谁,看来不是认错人了。魏凯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对他摇摇头表示我不认识这个人。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我冷声道。 “蓝小姐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但是我的身份你真的要我当着你身边这两位说吗?” 我被这人一直打哑谜给整烦了,轻啧一声便拉着文森特转身就要上车:“我们走,不要管他。” 那人见我要走,连忙就要上来拉我,但被魏凯拦住,他口中还叫嚷着:“蓝小姐,我是冯桦,应小姐介绍的,当时你和殷驰在一起,你想起来了吗?” 我再次回头,这下我想起来了,难怪觉得眼熟,这个人就是去年我和应唤青初见时她送到我床上的那个人。 我有些心虚的看了文森特一眼,自己曾经的一夜情人到男友面前晃悠我是不知道怎么处理了,并且我是真的喜欢文森特。我和文森特在一起后都互相坦白了彼此之前的那些露水情缘,都是在继承人圈子里的其实我们都明白,身边没点人是不可能的,但我们现在是正式的交往,自然就把该断的都断了,可如今这不长眼的突然出现,不知道文森特会不会误会我还和他藕断丝连。 我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推了推文森特和魏凯道:“你们先上车,我去处理一下。” 文森特一脸疑惑的看看我又看看冯桦,似乎是猜到了,脸色臭臭的上车。 我见他这样便知道一会要哄他了,我看了魏凯一眼,转身冷眼看向罪魁祸首,粗鲁的拉着他往人行道走:“你想干什么?” “看来蓝小姐很喜欢车里的那两位,我也没什么意思,就是自从你把我像丢垃圾一样丢掉后,我的日子着实有点不好过。”冯桦话里话外都有威胁的意味。 “想要钱?不可能。”我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我有我们在一起时的视频。” 我脚步顿住,回头时心中有了杀意。 “我被你送回去后应唤青就不器重我了,八百万,不然我不保障那个视频会不会出现在你家人和朋友的手机里。”冯桦自顾自的说着,彷佛胜券在握。 我现在并不生气,只是懊恼自己当时太大意,被偷拍了竟然都不知道,而此刻冯桦在我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对于死人,我没什么兴趣,但我不想因为我的事情让家里人担心,摘下手腕的手链打发叫花子般扔给冯桦,冷声道:“以后再说。” 车里,文森特抱胸坐着,脸色不好看,看着我的眼神彷佛在说让我解释解释。 我轻叹一口气,靠在他肩膀上解释道:“以前的人,找我要钱呢,我已经断干净了。” “真的?”文森特挑眉,脸色还是臭臭的。 我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又好声好气的哄了几句,文森特脸色才好了过来,抱着我又索取了几个吻,气鼓鼓的说:“你是我的,不许和外面的阿猫阿狗有什么牵扯。” 我笑着抱着他,眼底的笑意一点点褪去:“不会再有什么牵扯。” 第194章 第一滴血 等送走了文森特,我在回程的车上拨通应唤青的电话: “喂,怎么这么早给我打电话?” “奶酪还在睡吗?” 元宵过后应唤青便把奶酪接过去养了,她是真的很喜欢宠物,每天都亲自喂亲自亲自溜,给我发的照片都是给奶酪买新玩具,带他出去玩。 “刚遛回来,在喝水呢,你不会是想把它接回去吧?再让我养一阵子嘛。”应唤青有些懊恼道。 “没有,奶酪你帮我养着吧,就是有件事情要麻烦你。我们刚认识时你送了个人给我,叫……叫冯桦,是你那个拳击馆里的,他来找我要钱。”我一手支着脑袋,目光看着窗外变换的景色。 那边应唤青顿了顿,片刻才道:“我知道了,不好意思了,我会处理好的。” “他是你的人,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听你这语气很不高兴呀,他让你家那位不高兴了?”应唤青八卦道。 “算是吧,”我不由自主的笑起来,“刚送他回国,可能过段时间会去找他。” “哎呀~陷入爱河的人呐~”应唤青八卦的笑着,奶酪也在那边发出嘤嘤嘤的声音。 挂了电话,在前面开车的魏凯看向透视镜里的我,开口问:“你打算杀了那个人?” “我又不是杀人犯,我只是让我朋友帮我处理问题而已。” “那个人用什么威胁你了?” “魏凯,你最近话可有点多。”我与魏凯在后视镜中目光对视,探究意味明显。 “你要是杀了他,可是要受法律制裁的。” 我看着窗外的风景不作声,这也是我让应唤青帮忙的原因。夏国是法治社会,不像战后前线那般混乱,我不能随意杀人,不然会给我的家人带来麻烦并且我没办法摆脱法律的制裁。所以就算要杀了冯桦,不到非不得已我不能亲自动手。而应唤青家里本就是做这种擦法律边缘的生意,再加上冯桦是她的人,我不能处理,交给她来处置是最好不过的了。 我原以为应唤青处理后冯桦就算不死也应该不会再来找我,但我低估了一个亡命之徒的破釜沉舟,我没想到他还有胆子来找我。 再见到冯桦是两周后,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右手下垂的姿势很不自然,腿也瘸了,但嘴还是很硬:“一千万,不然你的视频,晚上就会出现在网络上。” 我不屑的扯扯嘴角,再一次嘲笑这人的不自量力。他不知道在前线经历过战争的人,道德观和他们这些正常人是不一样的,我不想那个视频被发出去并不是因为担心它会给我带来什么影响,而是会给我的家人带来困扰,会让他们遭到社会的非议,我不在乎不代表我愿意看到它伤害我的家人。 所以有时候是需要采取一些必要手段的。 我将手机放回包里,看了看冯桦来时的路,这里是莲花大厦地下停车场的后门,魏凯去开车了我在这里等他,冯桦明显是踩过点的,魏凯一走他就找上我了。 我无视冯桦的威胁,抬手理理头发,余光打量这周围的环境。魏凯说最近会有些记者跟拍我,想挖挖我和文森特的恋情,虽然我不懂这种事情在战前有什么意义,但为了避免麻烦送走文森特后我便会特意的躲着点,于是今天才从后门走的情况。后门不似正门连通主街道,只有一条小路,摄像头只有路两边的拐角处有,此时刚过饭点,这里基本人,而且这附近连家超市都没有,冯桦选了这里想必也是跟踪过我一段时间的。 不过让我惊讶的是应唤青竟然没杀了他,但转念一想她也不是那么残忍的人,毕竟是在自己手下做过事情,不能做得太绝伤了底下人的心。 “我现在身上也没这么多钱,”我打断冯桦的威胁,冷眼道,“要不你先把我的车开走,车上有我今天刚买的珠宝,零零散散加起来也比一千万多了。” 冯桦满脸警惕,眼珠转了转,似乎觉得可行,便又道:“把你那个保镖支开。” 我拿出电话,当着他的面拨通了魏凯的电话,说道:“不用去开车了,到正门等我。” 我朝他挑眉,示意可以走了,冯桦依旧警惕,低声道:“你走前面。” 我转过身,冷笑一声,将手机放入包中的同时,摸到了包里的另一个物品,还未踏出一步便快速的将包里的东西拿出,摁在了冯桦的脖颈上。几声电流声响起,冯桦瞪大眼睛抽搐了几下便倒下了。 我将电棒重新放回包中,心中默默感谢蓝敬弘的贴心,自从生日时被绑架后蓝敬弘在我的每个包里都放了电棒,我为了安他们的心便也没拿出来,谁知道今天竟然用在了这个地方。 其实我包里还放着一把水果刀,没办法,我以前用得趁手的武器现在都属于管制器械,合法途径买不到,水果刀是我唯一能拿到的武器。要不是担心血溅一地不好收拾,我刚刚就把冯桦的脖子划开了。 我拖着被电晕的冯桦朝停车场后门旁的公共场所去,将他丢在最里面的隔间,把他的双手搭在马桶上,随后掏出水果刀在他的双手上各自深深的划开口子。血液汹涌而出,但由于我将他摆好了姿势所以血只会流进马桶里,我将水果刀和手洗干净,拿过门口旁边的一块正在维修的黄色三角牌放在门口,跨步朝停车场正门走去。 我划开的地方都是有重要血管的位置,以那种流血速度不超五分钟他就会死,就算他醒来了也无济于事。我坐上车只觉得心烦,美好的一天在最后就被这么个东西毁了。 冯桦的尸体过了两天才被发现,那个地方不在主路,加之我放了正在修理的牌子就不会有人进去,所以直到保洁去打扫卫生才发现尸体。 在首都发生命案不算小事,更何况尸体是在市中心的莲花大厦。 蓝耐恕将电视换台,眉头紧缩,脸上出现骇人的神情,转头嘱咐我和蓝敬元道:“最近晚上回来早点,不要走小路,让家里的司机跟着。尤其是敬林,这两天就不要出去了,想要什么打电话让他们送来家里。” 正在吃桃子的我和蓝敬元都乖巧的点点头,只是我目光和魏凯对视时,发现他皱眉盯着我,眼神里带着疑惑。他知道命案发生的那天我们也在莲花大厦,本来是要从后门离开结果突然被我换了正门。 他在猜忌我。 我不理他,反正这边没有事了,我就趁机提出想去找文森特。 蓝耐恕脸瞬间垮了下来,长叹一声道:“果然是孩子大了留不住。” “伯伯,我上次出了趟远门,见识了大千世界,我觉得我看待世界的眼光都已经不一样了,以前我一直待在首都,以为全世界就是首都的样子,但出去了才知道,每一个地方都有不同的风景,我想再出去看看,我很好奇那些我不曾去过的地方会是什么样的。” 我言辞真切,眼神炽热,满满都是对外界的向往与期待,这一刻我没有伪装没有算计,是真真切切的想出去看看。 “爸爸,就让姐姐去吧,肯国那边文森特和殷驰都在,再让小魏跟着,不会有什么事的。”蓝敬元也道。 我抬了一碗切好块的桃子坐到蓝耐恕身边,把碗递到他手上撒娇道:“伯伯,我知道你最疼我了。” “你是伯伯的心肝肉,伯伯不疼你疼谁呀?只是伯伯担心你的安全,肯国的治安毕竟不如你之前去的那些国家。” “我知道,所以这次我会带魏凯去。” 我目光看向坐在另一边的魏凯,魏凯立刻心灵省会:“老板放心,我会照顾蓝小姐的。” 见我和蓝敬元都这样说,蓝耐恕也只能点头答应,只是摸着我的头不断的重复要注意安全,又叮嘱魏凯一些注意事项。我眉眼带笑的听着,不时和蓝敬元交换个眼神,两人都忍俊不禁。 晚上洗了澡,我刚回要回卧室,就见魏凯坐在门口的小会客厅,手里拿着我放在房间果篮旁的水果刀,也就是我用来杀掉冯桦的那把。 第195章 蚍蜉撼树 我理了理长发,静心听了听确定门外没人才说道:“不去睡觉,来这干嘛?” “冯桦就是那天在路边拦住,跟你要钱的那个人吧。” 我兀自做到沙发的另一边,扯过桌上的一颗车厘子,拿在手上却不吃,慢悠悠的说:“不记得了,之前跟我有关系的有这么多人我哪记得过来。” “他之后还找过你吗?” “没有,我让青青帮我解决了,你不是也听到了吗?” “公安局那边说,冯桦的伤口是小型刀具造成,而且在犯罪现场并没有找到凶器。”魏凯打量着手中的水果刀,语气却是很不客气,“你那天傍晚为什么突然要我到前门去?” 我抱臂看着他,冷漠道:“我不想从后门走了,有问题?” “我记得之前你的房间是没有水果刀的,这把水果刀年前一直在一楼厨房里,为什么会在你房间?” 我被魏凯的问题气笑了,像看笑话一样看着他:“你不觉得你的问题很搞笑吗?这里是我家,所有东西都是我的,只要我开心,我放架直升机在浴缸里都可以。” “我猜到你过去肯定杀过人,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手法洗清嫌疑,但现在不一样,如果你不想害死你的家人,就不要做违法的事。” “过去的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人嘛,也许杀过,但我不记得了就是没杀过。而且就我目前的科研价值,岳峰也不会让我有事吧。”我轻轻的笑着,像是在说笑。 魏凯站起身,硬朗的脸上满是狐疑,高大的身躯像座大山,投下的阴影遮住了我半边肩膀,他猜忌的眼光从漆黑的双眼中流露,但我早已习惯撒谎,岂会败于下风。 “我希望不是你杀了他。”魏凯把水果刀放在小桌上,眼睛一直盯着我。 我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嗤笑一声,往卧室走去:“我明天约了青青带奶酪去洗澡,在去肯国之前我会再去一次研究院。” 晚上在床上我复盘了之前处理冯桦的细节,我确定除了那把水果刀没有任何线索,况且那把刀是市面上很常见的款式,也是在我来到这里之前就存在蓝家的,除非他们有更切确的证据,不然查不到我身上。魏凯一直跟着我,如今文森特走了我便没有理由支开他,我没有机会去处理水果刀,就只能暂时放卧室里,既然现在魏凯已经怀疑到我身上了,我不得不找个机会把水果刀处理了。 一想到这些烦心事都是来源于冯桦我就恨不得再杀他一次,甚至觉得让他失血而死太仁慈了。 气愤的掀被下床,杀气腾腾的冲到小客厅,一把抄起还在桌上的水果刀,双手一用力就把刀身和刀把分成了几块,接下来只要分地点分时间的把这些东西处理了就行。 于是第二天在和应唤青带奶酪去洗澡时,我提前发消息给应唤青让他的保镖故意和魏凯攀谈分散他的注意力,在牵着奶酪进宠物店时很自然的把已经处理过指纹和血迹的水果刀刀片中的一块裹挟在奶茶袋子里扔到了路边的垃圾桶里,等魏凯再看过来时,我和应唤青已经进了宠物店。 看着奶酪被淋了水像只金色的海豹一样可怜巴巴的,我就忍不住拍照发给文森特,他那边估摸着是半夜,我就没打算等他会回我消息。 应唤青看着我发消息,一脸坏笑:“瞧你笑的,甜蜜呀。” “怎么啦,好不容易找个喜欢的人,难不成还要藏着掖着呀?”我收起手机,把包扔在一边的沙发上,和她一起到服装区给奶酪挑衣服。 “行行行,你什么时候去肯国。” 我拿下一条嫩紫色的围领摸摸材质,含笑道:“后天,大概端午前回家,奶酪你要是还想养就养着,要是忙了送给我弟弟去就行。” 应唤青微微低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两个保镖,拿过一个项圈假装给我看,凑近低声道:“那个保镖怎么了?” “有点麻烦,但又不能动。” “他不是你伯伯给你找的?”应唤青讶然。 “这件事情牵扯太广,你不知道的为好,谢谢你帮我处理了冯桦。”我微微笑着,笑容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应唤青只是愣了愣,但马上也笑了出来。 早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她便通过我的身手猜到我的身份不简单,但我们之间的友谊之所以发展的这么迅速就是因为我们彼此心理都知道哪些事情不能干涉,她应该在知道冯桦死了的那一瞬间就知道是我杀的,我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坦诚相见反而更利于我们之间的关系。 同样的,我也知道应唤青手上有人命,虽然她没有直接杀过人,可她的保镖可是按照她的指令处理过许多人。我也没点破,我们之间便心照不宣。 等给奶酪洗完了澡,我们带着它去公园里玩,春和景明的季节宠物公园里草长莺飞,我给把包递给魏凯时低声对他道:“别和应唤青的保镖走太近,后天去研究院。” 魏凯看了我一眼,但面上还是不着痕迹的拿好我的包,乖巧的站在一边去了。 我明面上定了后天去肯国的机票,但其实在机场下车之后就上了姜欢派来接我的车。 我上次给的公式让纪海清和杜秀的研究进步神速,这次我看到的仿制品已经可以媲美x-5006,也就是依克洛夫蕾娜给安邪注射的那种。这个试剂的效果在片面上最接近强化剂,但副作用也最大,不是最佳的选择。 目前这些试剂还只是处于动物实验的状态,就算是用与人类最相似的猩猩做实验最终作用在人类身上的效果还是会不同,03年的“强化剂事件”就是个例子。 我现在只知道强化剂里是有蓝齐的基因,因此除了蓝齐的直系亲属外任何人注射强化剂都会有排斥反应,这似乎就堵死了其他人成为强化人的道路。而我现在要做的首先是把蓝齐的基因从中剔除,再者就是弄清死亡到底是不是强化剂进阶的诱因。 只是这两个猜想我目前都没办法说,我要怎么和纪海清解释强化剂里有一个70多年后才出生的人的基因,又要怎么和他解释我所知道的一切。太过匪夷所思,他们不仅不会相信,还会认为我这是蹩脚的借口。目前研究所里一致认为的就是我之前是处于某个大国的军事实验室里被当作小白鼠实验药剂,在药剂成功后我用某种方法逃到了穆里维尔然后被蓝敬元找到。 这次去我给杜秀提示让他们从动物基因的方向深入,因为我猜到了强化剂一定是融入了其他动物的基因,就像我能在水里憋气长达一个多小时,我对温度的适应能力,从这方面可能对强化剂强化人类身体的研究会有突破。 在我和杜秀沟通完后便看见魏凯从岳峰的办公室里出来,身后还跟着一脸沉重的姜欢。 我料到魏凯会和他的上级报告他的猜想,因为这是他的职责,可是现在谁都没有证据证明冯桦是我杀的,他们也只能怀疑,而这种怀疑在我对这个国家的基因研究价值面前不值一提。 这也是我的底牌,我赌就算被查到是我杀了冯桦,他们为了研究强化剂也只能保下我,谁叫我的价值实在太大了,相比于冯桦那种无名小辈,我的存在更有价值。毕竟,欧阳秦在蓝林杀了欧阳明责之后也不得不重用她,蓝林也是拿捏了这个道理才在议会里横着走。 我含笑看着魏凯,遥遥朝他招招手,向他对国家的忠诚致敬。 第196章 新硎初试 我没在实验室待很久,很快就启程飞往肯国,飞机落地时是傍晚,落日余晖下我见到了几日未见的文森特。 我还是第一次对恋人有这种难舍难分的感情,和他分开的这几天心里就像是猫爪在挠一般痒痒的,这种感觉当我再次见到他时让我真正明白,我是真的喜欢文森特。 我还未走出几步文森特就朝我飞扑而来,橘黄的落日余晖照得机场暖暖得,他像是在一片金色的长河中奔跑一般,金发在橘色的光线下也变成了耀眼的橘金色,他的笑就像落日一般美丽,带起的风都有着春天的味道,拥我入怀时跳动的心脏不会骗人。 “babe,好想你呀~”文森特开心得将我整个抱起转了个圈,他双颊有些泛红,笑得眼睛都块没了。 还未待我说话,他便低头索取一个吻,我无耐环住他的肩,也表达一番我的相思之情。 一吻结束,文森特还是紧紧的抱着我不撒手,我好笑的拍拍他的肩道:“好啦,我饿了带我去吃饭吧。” 听我这样说文森特只好放开,牵起我的手低声在我耳边道:“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我挑眉,从他意味深长的笑中我猜这个惊喜应该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吃过晚饭已经块九点了,介于今天坐飞机有点倦怠了,便没有再去哪,径直回文森特的住处休息。 文森特的大平层和我在首都的那套有点像,都是可以在夜晚观赏夜景的高层住处,文森特将要进门的魏凯拦住,递给了他一把钥匙,得意洋洋的说:“你的房间在楼下。” 魏凯似乎有些不悦,我连忙出声道:“又不远,有什么事我会叫你的。” 魏凯跟了我这么久,也渐渐知道我的脾性,除了近期有杀人的嫌疑外我就没做过什么不好的事,尤其是和文森特在一起时,并且我手机里有监听设备,就是为了预防现在这种情况。 待魏凯走了,文森特立刻欢欢喜喜的抱住我,像只粘人的猫不停用蹭着我的脸颊。 “琴,i miss you so much.” 文森特抬起头来,眼底涌动的情欲让我心头一颤。他双臂环过我的腰背,不断的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那双手好似想将我拥入骨血又怕弄疼我,只能克制又深情的不断摩挲着,直到两具身体紧密贴合,我们都能感觉到彼此都呼吸都逐渐紊乱。 屋里很静,只有我们之间衣料摩擦的声音。屋外很黑,但却有一束束霓虹灯光穿过重重黑夜,一层一层的探索着夜晚更隐秘的地带。 “你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 文森特嘴角的笑更得意了一分,伸手一捞打横将我抱起,迈步向卧室走去:“我保证你会喜欢的。” 卧室里没有开灯,只有一盏发着昏暗光线的小夜灯,尽管如此我还是一眼就看清了放在双人大床上的东西。 我从没见过这种形状奇怪的东西,说实话我现在是一头雾水,这些琳琅满目的东西我只能看出其中一个是手铐,但是为什么文森特要准备手铐? “babe,you konw i love you,”文森特啪得一声把门关上,踱步到我身后在我耳边低声耳语,“我会向我的公主殿下展现一切,包括我的内心和我的身体。” 我看看床上各自奇形怪状的东西,转头看向文森特,他碧色的双眼今晚格外的迷人,翻涌的情欲在黑夜中泛滥得一发不可收拾,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勾人的气息 “我在你面前没有任何隐藏。” 我用眼神回应他的情欲,道:“可我不认识这些东西。” 文森特有些错愕,但马上就露出了宠溺的笑,他在我额上落下一吻,含笑道:“别担心,我会教你的,我的小蛋糕。” 文森特往后退了退,开始一件件的脱去身上的西装,从领带到腰带,他动作很慢又很刻意,就像在表演什么节目一样,慢慢的解开一颗颗纽扣,拿白皙都指间解开的好像不是扣子,是其他的什么东西。衣物一件件的在他身上褪去,像是条诱人的毒蛇一寸寸的绕住我的心。 直到他不着片率的站在我面前,倒三角的身材在昏暗的光线下更加立体,阴影处更是看得我血脉沸腾,他脸上没有羞涩,只有坦诚和爱意。 “公主殿下,你想从哪一个开始?” 我侧头看了看床上的东西,拿过我认识的手铐,这手铐手感很不错,外红内黑,皮革的材质很柔软,一会应该也不会伤到手。 我朝文森特勾勾手指,他立刻乖乖过来,我目光从他精致的脸上一寸寸下移,一点点滑过白净的皮肤和紧实的肌肉,在腹部流连一番,看到他的反应我低声笑了笑,后道:“转过去。” 文森特嘴角带着满意的笑,乖乖的把手放到身后,我把皮制手铐铐进他的手腕,收紧时文森特猛得呼吸一滞,我以为弄疼他了连忙问:“我弄疼你了?” 文森特笑着转过来,似乎有些无耐道:“没有,babe,give me a word.” “什么?” “that mean stop.这叫安全词。”文森特含笑给我解释,但是他现在这个样子真的会让我心不在焉。 “moonlight,怎么样?” 文森特乖巧的点点头,双眼惬意的眯起来:“只要我没说moonlight,你就可以对我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我再怎么迟钝也大概懂了文森特今晚想玩什么,这种新奇感冲击着我大脑的每一个神经,这是我从未体验过的刺激。 我坐到床上,手指在一个个道具上轻轻点过,文森特的目光跟随着我的手指,从他滚动的喉结我能看得出他最渴望哪一个,但我又怎么能这么快就满足他呢? 我的指尖停在了同色系的项圈上,这个项圈上刻着“puppy”,下端坠着一枚铃铛,并且还有一根长长的链条。 我抬头看向文森特,他立刻心领神会的跪在我腿间,动作间光影在他身上转换,脸部的线条也被阴影衬得如雕像一般俊美,碧色的双眸在此刻迷离又清晰。文森特虽然跪着,但眼中满是期待的看着我,嘴角噙着坏坏的笑,甚至乖巧的用脸颊蹭我的大腿内侧,眼神就像只偷腥的猫。 这种期待做坏事的眼神配上他俊郎的脸让我呼吸都乱了,一股股热血冲入大脑。 我把项圈给他戴上,故意让长发扫过他的肩头,手指从他的后颈轻轻滑到他的下颚,迫使文森特抬头与我对视:“你今晚会听话,对吧?” “yes, master.” 喘息声刺破一层层黑夜,在霓虹都照不进的地方清脆的铃铛响起一声又一声,摇晃的银色链条被牵向另一处,微凉的触感让铃铛不断颤栗。在玻璃的倒影里城市的霓虹灯起起伏伏,与黑夜撞开一朵朵迤逦的白色花朵,它们在黑夜里不断绽放、扩大,直到东边渐白。 ……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准确的说我们是第二天早上才睡,连我都觉得有些疲惫了,更别说文森特,现在都爬在床上一动不动。 目光从他熟睡的脸庞移到身上,尽管我昨晚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难免上头时还是留了些痕迹。 我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也快到饭点了,我便想着犒劳他昨晚的辛勤。轻手轻脚的出了卧室,从行李箱里拿了干净的衣服去另外一个房间的卫生间洗漱,给魏凯发了消息便去了最近的超市,我想给文森特做顿饭。 第197章 积羽沉舟 这次一共做了四菜一汤,还买了电饭煲煮了白米饭,去超市转了圈我已经深刻认识到肯国的菜和我之前去过的那些国家一样难吃,光看着就没有食欲,也不知道文森特吃那些东西是怎么长这么大个的。 从冰箱里拿出泡好的蜂蜜柠檬水,给三人一人倒了一杯,文森特也吹干了头发从浴室走出,此刻又恢复了他俊朗帅气的模样。 “洗了手就过来吧,菜刚好上齐。”我含笑道。 文森特洗了手后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对着桌上的菜赞不绝口:“哇!有肉有菜,这么丰盛,亲爱的你太厉害了,会做这么多菜!” 我笑着给文森特夹了块肉,道:“这么恭维我,是不是要哄着我给你多做饭呀。” “才不是呢,我怎么会舍得你做家务,”文森特拿出手机疯狂的拍照,笑嘻嘻的说,“嘿嘿,你第一次给我做饭,记录一下。” 我们这边浓情蜜意,魏凯在一旁只沉默的吃饭,文森特也逐渐习惯了魏凯一直在我身边,反正他也不说话,就是个体型大点的“透明人”。 四菜一汤被一扫而空,我和文森特到衣帽间换衣服。 “babe,今晚我堂兄高斯也会来,到时候我介绍你们认识。”文森特今晚穿了一件白色短袖,外套一件淡蓝衬衫,下穿一条黑色长裤,十分青春活力。 我将长发盘起,闻言点点头,问道:“你妹妹呢?她不来吗?” “她还小,不适合来大人的场所,而且她还得上课没时间来。” 我对镜整理衣服,点头表示知道。 文森特突然不语,我通过全身镜看到他坐在床脚盯了我许久,我转过头去看,问道:“怎么了?” 文森特脸上露出痴迷的笑,伸手将我揽入怀,索取一个问,用低沉的嗓音道:“你真是太美了。” 我很享受文森特的赞美,环住他的肩膀笑道:“你就会奉承我。” “琴,你知道的,你只要勾勾手,我就乖乖诚服了。” 我想到昨晚的情景,懂了他这话深沉含义,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好啦,我们出去玩吧。” 如果是夏国首都夜晚是一位靓丽时髦的女郎,那肯国首都的夜晚就是一位疯狂又危险的女性,各色灯光下各色的人,这座城市有一种处于理智边缘的感觉。 车子停在了一家酒吧门口,道路两边停了不少豪车,这似乎是他们这些富人的聚集地之一。 文森特搀我下车,带我和魏凯入内,这里的布局和夏国的酒吧大差不差,都是灯红酒绿,醉生梦死。 到一个包厢门口,同样的有五六个保镖模样的人,与在夏国不同的是他们身上都带了枪。魏凯本想跟我一起进去,但被其他保镖拦在了外面,在别人的地盘他也不太敢行动,只好老老实实的和其他保镖站在门外。 文森特牵着我的手推门而入,包厢内有四五个长条沙发,正中一根有一根钢管,舞娘正穿着火辣的舞动着身躯,旁边还有一个小泳池,穿着暴露的男女女在泳池边嬉笑,桌上的酒瓶已经开了不少,显然这场派对已经开始了有一会了。 见人有推门而入,一个栗色卷发的男子立刻放下酒杯大笑起身:“来了来了!” “高斯。”文森特拍拍来人的手臂,此刻房间里的音乐也停了,他笑着介绍道,“这是我女朋友琴,babe,这是我堂兄高斯。” “你好呀琴,你可比文森特说的漂亮多了。”高斯一头栗色的卷发,黄色的眼睛,比起文森特的俊朗他的五官更大,双眼眼角微微下垂,笑起来一张脸几乎就只看到他的笑。 我也笑着和他打招呼,之后文森特又给我介绍了其他朋友,房间里的气氛又回温。 高斯身边坐了两个穿着火辣的女郎,本来也有人要凑近文森特身边,被他给轰走了,还一脸讨好又乖巧的笑看我。 其实我并不建议他之前的种种,就像他也不建议我一样,不过他这种表忠诚的做法看得我很开心。 在交谈中我知道了伯里克利里家做的是生物医药生意,伯里克利和瑞玛斯曼强强联手,肯国北方的经济几乎就是他们说的算。 我并不喜欢喝酒,我的酒量也不好,文森特也知道我的喜好,直截了当的把我的酒换成了果汁。他这些小举动惹得高斯不听咂舌,摇摇头道:“你,文森特·伯里克利·瑞玛斯曼,你陷入爱河了,你完蛋了。” 对此文森特一把搂住我,大大方方的在我唇上落下一吻,高傲道:“我有人爱,你没有。” 高斯吃瘪,默默喝了一口酒,招呼大家继续玩酒桌游戏。 派对到深夜才结束,文森特已经有些醉了,像个树袋熊一样抱着我不撒手,用英文嘟囔着一些模糊的话。我哭笑不得,还多亏魏凯帮忙才把文森特塞回车里。 晚上我们一起躺在床上,卧室内没有开灯,黑暗里爱人的眼睛就是最明亮的星。 文森特醉意消了些,与我面对面躺着,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对方好久。他时而发笑,时而凑过来亲亲我,时而紧紧把我抱住,显得格外珍重。 “原来你喝醉了这么黏人。”我低声打趣他。 对面我的打趣文森特依旧是眼神缱绻,他仿佛已经溺死在爱情的池塘里:“琴,我爱你。” 房间很静,我们挨得又紧,所以即使我小声,文森特也能听清,而声音低小更有一种秘密的暧昧感。 “我知道。” “我是说,我们既然在一起了,有些事情你可以和我说的,就当是了解你的过去。” 我沉默了一会,才小声回答:“你是说送你回国那天遇到的那个人吗?” “不止他,我从未听过你说过什么事,对你的了解都是从别人口中,我昨晚那样做除了兴趣,就是我想让你知道,面对我你可以不用隐藏什么,我们是恋人,恋人之间可以坦诚一些。” 我心立刻冷了下来,原来他昨晚那些新奇的事,都是为了套我的话。 文森特似乎看出了我的情绪,立刻解释道:“不过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没有逼迫你的意思,我爱你,所以想多了解你,对不起这件事情是我的想法不对,你有你自己的秘密很正常,我不应该把我的思想强加在你身上,对不起。” 文森特噼里啪啦的解释着,我捏捏他的脸,嘴上说着没关系,心里其实还有有点建议的。 我以为战前纯粹的感情是很容易获得的。 我旅游的目的是为了看战前的各自风光,来肯国必然要去艾斯约纳加——战后被誉为保存最好的城市。 当我去到时果然和之前那些城市一样,战后的繁华不如战前的十分之一,可以说艾斯约纳加是我见过除夏国首都外最繁华的城市,这种纸醉金迷的迷离感彷佛空气都飘着金子,整个城市就像一座颓靡的诺亚方舟。 我很享受这种金钱带来的幻梦感,可我和文森特在艾斯约纳才待了一个星期便接到了家里的电话,一个让我怒火中烧的电话:“姐,家里来了警察,说是要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我没有担忧,也没有惊讶,更没有害怕,我只是生气我的美好时光又一次被毁了,我真的是气得恨不得把冯桦碎尸万端。 魏凯见我脸色骤变,看了看周围,低声问:“怎么了?” “得提前回去了。”我把手机放回包里,眉头紧缩。 文森特乐呵呵的端着冰淇淋回来,两个都放到我面前道:“来,你两个都尝尝,哪个好吃。” 我无耐的笑笑,摸摸他白皙手,贪恋他眼中的爱意,真是舍不得离开他。 可再怎么舍不得我还是得回去,如果警察是直接联系我,我兴许还有办法周旋,可他们直接到家里,家里人都知道我就不得不回去了。 终究还是给伯伯和弟弟们造成困扰了。 文森特已经休假太久了,家里人催他回去工作,他只好又依依不舍的和我离开。我并没有告诉他我为什么突然回国,只是含糊的说家里有事,他也没追问,只是分离前紧紧的抱住我,在我耳边道:“琴,我想做那个被你全身心信任的人。” 第198章 露出马脚 出了机场,除了家里的司机,还有两名身穿警服的警察。我不悦的撇撇嘴,我又不是畏罪潜逃,至于来机场堵我嘛。 其中一名中年男警察对我出示了证件,自我介绍道:“蓝小姐你好,我叫路鑫。” 我推了推脸上的墨镜,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便兀自向家里的车走去,司机已经打开了车门迎接我入座。 我能感受到路鑫看我的目光,那种探究,警惕我并不陌生。 魏凯这次没有坐到副驾驶,而坐到了我旁边。 “真的不是你做的?你现在承认我们还有机会帮你。”魏凯问道。 “要是我做的我就不会回来了。” 魏凯探究的看着我,但我戴着墨镜他并看见我的眼神。 我根本不在意警察会查出什么,我回国只是不想给家里人惹麻烦,如果我不回国问题不仅不会得到解决,还会变相的逼迫家里人出面。蓝氏集团从去年开始就一直在接受中央的检查,蓝耐恕已经被叫去开了好几次会,我不能在这么敏感的时候给他造成困扰。 车子驶入蓝家别墅,管家告诉我蓝耐恕已经在正会客厅等着了。一行人进了客厅,我守着迎接客人的礼仪规规矩矩的坐在下座的红木椅上,魏凯默默的站到了我身后,路鑫和他的同事在管家的指引下坐到了我的对面。 佣人给客人上了茶,可对面的人却并不喝茶,而是直截了当的开始他们的工作:“蓝小姐,我们这次拜访是找你了解一些情况。”路鑫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摆在茶几上道:“这个人你认识吗?” 我轻轻的瞥了一眼,都没有凑近看就认出照片上的人是冯桦,但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只表现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道:“眼熟。” 从前作为预备军时我就经受过一些基础的心理学和测谎训练,拥有了蓝林的记忆后她所受到的顶尖的教育更是包罗万象,说谎而不让人察觉只是基本功。 路鑫身后的同事又拿了一个透明的袋子放在桌上,那里面装的是一条手链,正是我那天打发冯桦的那条。 我心中一紧,暗叹大意了,竟然忘记了这个东西。 “这个应该是蓝小姐的吧。”路鑫看着我的眼睛,语气是肯定的。 我拿起袋子随意的看了看又放下:“好像是有这么个东西,我首饰太多了我也记不清了。” “路警官,你们要找我侄女了解什么情况?”坐在首位的蓝耐恕问道。 “是这样的,4月2日,莲花大厦停车场后门的公共厕所里发现了具尸体,经过鉴定此人叫冯桦,我们调查时发现冯桦出事的前一周在黑市倒卖了这条手链,而这条手链是蓝小姐去年10月购买的,所以想找蓝小姐了解一些情况。” 蓝耐恕听了转头看向我,问道:“你认识这个人?” 我伸手把照片翻回冯桦,往前凑了凑像是要看清照片上的人,皱眉片刻迟疑道:“有点印象,我不记得叫什么,跟我过一晚上,但什么时候的事我不记得了。” “请问是谁介绍你们认识的?”路鑫问。 我摇摇头道:“不记得了,我身边的人换得很快。” 路鑫双唇抿了抿,表情变得有些严肃:“蓝小姐,我们查到3月17日你和冯桦在紫金路见过,当时在场的还有两个人,这条手链就是你当时给他的。” “你这样说我就想起来了,这事我有印象,”我露出恍然大悟后厌恶不屑的眼神,往椅子里坐了坐,道,“我那天送我男朋友回国,当时车上还有我的保镖,当时堵车了,我去路边买早餐然后他突然冲出来跟我要钱,吓了我一跳,我忙着去赶飞机就用手链打发他了。” “他当时具体是怎么和你要钱的?” “就说要钱,没说什么原因。” “你当时就这么爽快的把首饰给他了?” “自然不是,我虽然有钱但也没有随便送人钱的爱好。”我表情变得更加厌恶,但心中早已盘算了千百个念头。冯桦绝不可能只和我有过关系,我绝对不可能是最后一个被他偷拍的,这种事情就是打开的潘多拉魔盒,既然他需要钱就不会只算计我一个。他手上肯定还有其他人的视频。 我眼珠往首位的位置移了移,身体往蓝耐恕的方向靠了靠,道:“你们应该有找到吧。” 我看着路鑫的眼神,他眼中的一闪而过的了然让我知道我猜对了,冯桦不止拿偷拍的视频威胁过我。 “那你之后还见过冯桦吗?”路鑫问。 “没有,”我摇摇头,“我之后不久就去肯国找我男朋友了。” “可冯桦遇害那天你也在莲花大厦。” “路警官,我经常出去购物,首都有许多商城我都喜欢去。”我微微笑着,彷佛是觉得路鑫的话很搞笑。 路鑫又看了看我,突然一笑,收回了手机起身笑道:“我的问题问完了,感谢蓝先生蓝小姐的配合。” 蓝耐恕挥挥手想让管家去送,路鑫脚步猛然一顿,笑眯眯的看向我身后的魏凯,道:“不如让这位先生送送我吧,我看你挺面善的。” 我回头看向魏凯,心中沉了沉,我不能保证魏凯会不会说出什么,毕竟那天我们本来是要从后门走的,是我在杀完冯桦后通知他到正门接我。并且魏凯是怀疑我就是凶手,他不是科学家,不会考虑我的科研价值,我也不确定事情暴露后在这个法制国家岳峰是否会保我。 心中思虑万千,但我脸上还是一脸无所谓,一边挽上蓝耐恕的手一边对魏凯道:“既然路警官看你面善你就去松松他吧。” “在肯国玩得怎么样?”蓝耐恕和我走在回内院的路上,问道。 “刚到艾斯约纳加,还没好好玩呢就被叫回来,本来还打算去找殷驰呢。”我抱怨道。 “在外面玩了这么久,这次回来就别乱跑了,陪陪伯伯吧。” “伯伯你想我啦?”我嘿嘿笑着贴近蓝耐恕,故作傲娇道,“既然伯伯想我那我就陪陪你吧。” 蓝耐恕的脚步缓了缓,在踏进内院时回头看向我,道:“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以后就不要来往了。” 蓝耐恕一向不管儿女们的私事,这事单反不牵扯到命案他也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我乖巧的点点头,笑着回答:“好的伯伯。” …… 那天路鑫到底问了魏凯什么问题我不得而知,之后调查情况如何我也不好去细问,因为从我的立场来看冯桦就是个小角色,我若是太关心他的事反而显得做贼心虚,我干脆连实验室那边都不去了,就留在家里。 而我留在家里除了这件事外,还有就是我担心蓝敬元的身体。过年时我回家时就发现他瘦了很多,最近精气神也不太好,饭也吃的少,一想到他不过三十岁就去世我就心惊。 在这里两年多的时间我对这个家已经有了归属感,我不想家人英年早逝,我不知道蓝敬元的死因,但是从他最近的情况我担心他是因为某种慢性病死的。 蓝敬元已经从学校毕业直接进入了集团工作,内外一致都默认蓝敬元就是蓝氏集团下一个掌门人,他整天忙得脚不着地,今天要去开会,明天要去见合作商,后天要去视察,每天都有非做不可的事。我又不能直接和他说他三十岁就会死我得提前带他去医院早发现早治疗,每天都是憋了一肚子怨气没地方发。 终于我提前一晚联系了蓝敬元的秘书,让他悄悄的把所有行程都取消,第二天一早就堵在蓝敬元门口,今天势必要带他去医院。 第199章 同气连枝 蓝敬元看着倚靠在楼梯口的我,无耐的笑道:“我今天真的有事。” “我昨天晚上已经让你秘书把你今天所有的行程都推到下午三点之后了,并且今天家里没有准备你的早餐,你现在回去把你身上的西装换了我们现在去医院,下午三点前能把所有检查都做完。”我晃晃手上的证件,得意洋洋道,“身份证和医保卡我都拿好了,车子在门外,走吧。” 蓝敬元看了看手机和秘书确认,我见他动摇了连忙推着他往回走:“快去换衣服吧,我已经和伯伯过了明路了,别再想逃。” 蓝敬元被我推进了衣帽间,脸上的笑很是无耐:“你就是蓄谋已久。” 我从衣柜里拿了套休闲装出来放到他手边,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嘿嘿,我在外面等你哦。” 不多时我们三人便到了蓝氏集团入股的私立医院,我提前约好了医生,所有项目都是蓝敬元人一到就开始。抽了血后我们两人到贵宾室一起吃了早餐,之后所有的检查我都跟着,倒不是怕人会跑了,只是我亲眼看着会安心一点。 在等待化验结果期间蓝敬元本想去和秘书打电话安排工作,被我拉到休息室喝茶了。 “就休息半天,集团难道还会倒闭了?” “我还在学着做呢,下面上面多少双眼睛盯着我,我但凡出点错,他们不是为难我就是为难爸爸。” 我心情忽的沉了下去,眼眶酸涩的几乎就要落泪。 我连忙眨眨眼将泪意收回,坐到蓝敬元身边靠在他肩头,强忍心中的焦虑:“那些事情都不重要,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的,这才是最重要的。” “姐,爸爸其实有和我聊过很多次。他一直跟我说,蓝家的孩子不能内斗,他很欣慰我们姐弟三人一直和和气气。小弘的专业以后怕是不会拘在家里,他有志向有能力,就算家里不给他钱也饿不死,我和伯伯最担心的还是你。虽说有家里关照着,可伯伯总是有操不完的心,他一直想让你有一份安身立命的资本,可你不知道在忙什么都是不见人。我和他说,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姐姐和弟弟受欺负,爸爸他说靠山山会倒,而且蓝家之所以能够富贵过三代就是因为家里一直重视培养孩子,绝对不会将孩子养成二世祖。姐,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就算你不想工作,但也装出个样子哄哄爸爸吧。” “小元,其实你才像家里年纪最大的孩子。你稳重,优秀,伯伯器重你,小弘那个性格……是不会想管公司的事情,我没能力,这份家产还是要由你来打理,你还年轻,伯伯身体也很健康,你不用这么拼命,不能伤了身体。” “放心吧,我才二十三岁,身体没这么弱,我要努力工作照顾你和弟弟呢。” 蓝敬元笑着,我眼中却已经盈满了泪水,脑海中全是他英年早逝的画面,那冰冷的墓碑彷佛就在我面前,他这样一个努力上进的人怎么会不满三十便去世了。上天不公,天妒英才,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家人死在我面前,我一定要改变他的死亡。 “小元,谢谢你把我带回家。”我绝对不会让你这么早就死去。 我握住蓝敬元的手,一滴泪落到他的手背上,蓝敬元一惊,连忙低头看来,只见我已经泪流满面。 “姐姐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蓝敬元手忙脚乱的的给我擦拭着眼泪,满脸的焦急。 我见他这副模样不禁破涕为笑,有些狼狈的别过脸去,可心里还是悲凉。 待眼泪收起,医生也送来了所有的检查报告,结果就是蓝敬元只是有些过度劳累,他又不好好吃饭才瘦了这么多。得到这个结果我先是松了一口气,没有什么疑难杂症就好,转而就板起脸训斥他不好好照顾自己。晚上回家后还和伯伯告了他一状,伯伯本来还很欣慰自己儿子这么上进,待我连哄带骗一番后他也板起脸来数落了蓝敬元一番。 我坐在蓝耐恕身边悄悄的偷笑,并在适时表示自己可以担起做饭的责任。 “伯伯,以后你们的午饭我都做好了从家里给你们带过去,反正你和小元都在一栋楼里,咱们一家也可以一起吃饭,正好我们一起监督他好好吃饭。”我挽着蓝耐恕手撒娇道。 “我看你就是不想去公司,”蓝耐恕点点我的鼻子没好气道,“你也是个不省心的。” “伯伯你就让我早上多睡一会嘛,我保证下午去公司工作好吧。” 蓝耐恕终究是宠我,什么都依我,于是我每天上午便又多了一项做饭的任务,对此我乐此不疲。 …… 端午过后文森特又过来找我,小别胜新婚,我俩腻歪得蓝敬弘都看得牙酸。 我看着眼下有些青黑的蓝敬弘开口问道:“小弘,你最近在忙什么?怎么感觉你精气神有点不太好。” 我这么一说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蓝敬弘,他看起来的确像是熬了好几个大夜的那种。 “哦,最近要考那个英语四级了,我看书呢。”蓝敬弘低头吃着碗里的冰淇淋,态度有些随意。 我和蓝敬元交换了一个眼神,我们都觉得这小子肯定没说实话。 文森特揽住我的腰将我重新抱回他怀里,道:“哎呀大学生嘛,爱玩是正常的,小弘都这么大了,你们这两个哥哥姐姐就不要管得这么严了。” 蓝敬弘把冰淇淋推到一边,拉起蓝敬元就往外走:“对呀,走吧走吧我们去吃饭吧,晚上还要去游乐园玩呢。” 三辆豪车停在首都最繁荣的紫金路旁,这里是大多数首都富家子弟聚会的地方,夜夜灯火通明,豪车遍地。 我扶着文森特的手从车内出来,立刻就有门童前来拿车钥匙帮忙去停车,可我却看到蓝敬弘熟练的和路边几个有名的二世祖打招呼,我凑近蓝敬元身边小声道:“我怎么感觉那小子最近有点不务正业了。” 蓝敬元顺着我的视线看去,眉头蹙了蹙,回头道:“他以前是不和那些人玩的。” “我来处理吧,先不要告诉伯伯。” 蓝敬元点头答应,一行人便进了餐厅。 找了人调查了一段时间,果然发现蓝敬弘晚上都夜不归宿,去的也不是什么正经地方,陪在他身边的自然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听到这个结果我很是头疼,弟弟现在误入歧途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如果我真的不能改变蓝敬元的结局,蓝家的未来就要交在蓝敬弘手上,我不知道我的干涉是否会引发蝴蝶效应。 我烦闷的倚靠在沙发上,问坐在一边的魏凯:“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会和我弟弟谈谈,让他回归正道。” 我思索一番,还是决定把蓝敬弘拉回正道,因为我绝对不会允许蓝敬元英年早逝。 晚上我借口要和文森特出去过夜,其实是在蹲点蓝敬弘,看见他晚上十点钟开着黑色的兰博基尼从学校方向走来,我拿出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小弘睡了吗?” “正打算睡呢,姐姐怎么了?”路对面的蓝敬弘走到远离人群的地方,乖巧的回答。 “怎么你那边这么吵呀。” “哦,同学在宿舍过生日呢,叫了好多人来。”蓝敬弘又走远了几步。 “那你不要玩得太晚,明天晚上我来你学校找你吃饭怎么样?” “好,那姐姐你到了给我打电话,姐姐我同学叫我去吃蛋糕了,我先挂了。” 我收起手机,看着蓝敬弘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熟练的揽过一个身穿暴露的女人,还轻佻的在她的臀上拍了一下,一群人哄笑的走进了一家夜店。 很不巧,这家夜店是应唤青家的,里面除了简单的喝酒还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服务,从蓝敬弘刚刚的所作所为我绝对不相信他进去只是简单的喝酒。 “要进去吗?”坐在驾驶座的魏凯问道。 “等会,我倒是要看看他们在里面玩些什么。” 过了半小时,我才带着魏凯进去,负责接待的人不认识我,我直接给应唤青打去电话,让她给我叫个说得上话的人过来,谁知道十分钟后她自己过来了。 第200章 舍己就人 我看着一脸兴奋的应唤青又看了看她身后脸色臭臭的保镖,有点无语:“青青,这是你家的产业。” “我知道呀。”应唤青点头。 “我是来抓我弟弟的。” “嗯,所以呢?” “你怎么这么兴奋?” “这种热闹不是每天都能遇到的,而且我来是给你撑场子的,”应唤青转头对在一旁点头哈腰的经理道,“蓝家的小少爷在哪个包间?” 因为刚刚怠慢我此刻正瑟瑟发抖的经理一脸战战兢兢的谄媚:“在楼上的贵宾室,我给两位带路。” 应唤青精致的脸上扬起腹黑的笑,亲密的挽起我的手,完全不像是去砸自己的场子。 “我弟弟经常来这吗?”我开口问前面带路的经理。 “上个月才开始来得勤。”经理回头点头哈腰道。 “他来都叫些什么服务?” “这……”经理抬眼看向应唤青,似是不敢说。 看他这模样我就知道答案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一会别太激动,毕竟小孩子年纪小。”应唤青虽然看热闹不嫌事大,但还是劝说我。 “我知道。” 经理带我们到了楼上的一个包厢,门口站着两个面容姣好的服务员,还未进入便听到了里面狂躁的音乐和男男女女的笑声。 我把皮夹子往身后魏凯怀里一塞,门口的服务员很有眼色的给我开门,我怒气冲冲的进入包厢,酒味烟味各种廉价的香水味瞬间扑面而来,我闭眼平复一下心情才继续往里走。 绕过玄关,我看到了包厢里几个年轻人身边围了一圈衣着暴露的女性,他们有的在互相亲吻,有的将酒水撒满地板,有的爬上酒桌跳起了脱衣舞,而里面正有我的弟弟。 经理很有眼色的去关了音乐开了顶灯,房间骤亮,欢笑声戛然而止,刚刚还在玩乐的人都一脸迷茫的看过来,蓝敬弘也刚好从一个美女的胸口移除他的脸,看见我的那一瞬间脸色煞白。 这房间里男性只有五个,女性却有十多个,且各个浓妆艳抹衣着暴露,不用想都知道她们是什么身份。 我愤怒的走向蓝敬弘,他像个孩子一般怯生生的站起来,开口还未说出一言便被我一耳光打断。 清脆的耳光声彻底打破了今晚的放肆,房间里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这就是你说的和同学在宿舍过生日!?” 应唤青连忙上来拥住我,轻声在我耳边道:“别冲动别冲动。” 我气得指着蓝敬弘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我不明白一向乖巧的弟弟怎么会来这里做这种事,蓝家家教甚好,蓝敬元一直洁身自好,就连蓝耐恕都没有情人之类的,怎么一直听话的弟弟离了家就会堕落了? “姐姐……”蓝敬弘渐渐红了眼眶,捂着被打的脸不知所措。 “回家!” 晚上十一点半,蓝敬元被我叫到了我市中心的屋子,应唤青看了热闹后又嘱咐了我几句便回去了,待蓝敬弘跪着和蓝敬元说完前因后果后蓝敬元也气得不轻。 “这件事情先别告诉伯伯,别把他气病了。”我坐在沙发里接过文森特递来的果汁,沉声道。 文森特坐到我身边低声宽慰我,看了看脸颊被打肿的蓝敬弘也没开口劝。 蓝敬元气得摔了外套,指着蓝敬弘骂道:“今天要不是姐姐拦着,我非得打死你!” 蓝敬弘跪在沙发前,低着头一语不发,只是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你的车就别开了,生活费也降到和普通人家一样,”我冷静了一点,率先开口道,“你给我好好在学校里学习,每周末都回家来,听到没有!” “姐,哥,我知道错了。”蓝敬弘的声音带着哭腔,抽抽嗒嗒的听得我差点就心软了。 “小弘,爸爸是怎么教我们的?违法乱纪的事情绝对不要干,你这一个月酒驾,招妓,飙车,你非要把自己玩进入,让我和你姐姐去捞你吗?蓝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小弘,姐姐知道你年纪小,这种事情只能有这一次,知道了吗?”我揉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觉得有些疲惫。 蓝敬弘跪着,抬起头来满脸泪痕:“知道了,我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会再犯。” “你今晚别回家了,回学校给我好好反省。”蓝敬元坐回沙发里,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蓝敬弘从地上站起来,站不稳时还踉跄了一下,我给文森特使了个眼色,他心领神会的起身搀起了蓝敬弘,默默的送他出去。 “别太担心,小孩子好好教还来得及。”我拍拍蓝敬元的手,我知道身为亲身哥哥的他一定比我还生气。 和蓝敬元又聊了会,太晚了就让他在侧卧住下了,晚上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心头的大石头压得我心烦意乱。 文森特翻身抱住我,在我额前落下一个吻:“睡不着?还在生气?” 我即忧思蓝敬元的死因,也心烦后续的各种问题,可又没法和文森特说,只能往他怀里拱了拱。 “看来我的宝贝有自己的小秘密了。”文森特亲吻着我的脸颊,温柔的笑着。 我不想和文森特之间有隔阂,便转移话题道:“文森特,你能跟我说说你为什么喜欢我吗?” “哇,看来今晚要秉烛夜谈了,”文森特动了动,让我更好的躺在他怀里,“emmmm,从哪开始说呢,就从还没认识你时候说吧。那时候我父亲和我说蓝家的女儿找回来了,邀请我们过去聚一聚,然后我第一次见你时就觉得你很漂亮,你那天穿得亮晶晶的,在灯光下像星星一样。可是你见到我时却好像很害怕,我还犯嘀咕呢我长得也不吓人啊。然后我妈妈让我过去和你说说话,就当是认识了,凑近了看后我觉得你越看越漂亮,不仅仅的外表的好看,你身上总有一种疏离忧郁的美感,可你看我的眼神却让我觉得我们认识了很久。之后啊就是我无意间听高斯说他的一个小公司和你有直接的合作,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下意识的就让高斯把项目交给我,为此我还被他嘲笑了一阵子呢。第二次见面时我能明确的感觉到你开朗了一些,变得自信了,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忧郁,可总感觉你还是排斥我。诶,我就奇怪,我连话都没和你说几句你干嘛这样?所以我就想约你吃饭,可以你拒绝了,之后啊我就一直热衷邀请你吃饭,毕竟你这么漂亮,工作上也处理得很好……亲爱的你知道你有多漂亮吗?尤其是那次拍卖会,简直一下子就击中我的心巴,把我迷得不要不要的,脑子一热就和你坦白了,可你那个弟弟啊,真是讨厌,一直阻挠我们。之后你就不怎么理我了,连好友申请都不通过。” 说到此处文森特像是泄愤一样,在我腰间不轻不重的揉捏着:“小坏蛋,吊着我这么久。” 我被他弄得有些痒,笑着制止了他的动作道:“哎呀别闹了,接着说吧。” “之后就是你生日,嘿嘿我想了好久要给你准备生日礼物,想来想去什么金银首饰的太俗气了,我想让你快乐,最后就选了条小狗,你果然很喜欢。本来你生日那天我想再正式的表白一次的,可是出了那样的事……那次真的吓死我了,太吓人了,”文森特心有余悸般的用力抱住我,亲吻着我的脸颊,“幸好你没事。在后面你就是去旅游了嘛,其实你旅游的那段时间我也在好好思考我对你的感情,那次拍卖会后你对我说的话我听进去了,我认真思考过了,我对你并不是一时兴起……虽然有见色起意的成分,但和我的宝贝接触下来后逐渐被你的灵魂吸引。你不在的时候我总是想着你,我妹妹都笑话我,说没想到我是个恋爱脑,这期间我也和小元谈过,他确认我不是随便玩玩后也表示不会再插手。过了段时间你回国了,哇你知道那天晚上你有多漂亮吗?简直容光焕发,就是你们常说的气色好呀之类的,感觉你整个人都在发光,从身体里散发出的那种愉悦,跟我第一次见你时简直天差地别。然后真的很惊喜我没想到你会接受我,琴,为什么你出去了一趟回来就接受我呀?” 我抬手捏捏文森特的脸,笑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被你坚持不懈的精神感动了吧。” “啊你敷衍我,我说这么多你就轻飘飘的一句话,哼生气了。”文森特俊朗的脸一撇,各外可爱。 我被他逗得花枝乱颤,捧着他的脸亲了又亲:“哎呦看这小脸垮的,来我给你亲回去。” 文森特享受的眯起眼,翻身将我压在身下,嘻嘻的笑着:“嘿嘿这下开心了吧。” “开心了开心了。”我笑着回答。 “那我亲爱的宝贝要不要也让我开心一下呢?” “小元在隔壁呢。”我轻拍他的肩膀,想把他从身上推下去。 “他睡他的,我们开心我们的。” 文森特的笑隐入黑夜,今晚又是不眠夜。 第201章 证明猜想 劳动节之前几天路鑫再次找上了我,不过这次是在我和文森特约会的时候。 此时我正和文森特在一家甜品店聊天,路鑫带着上次那个年轻警官直接站在了我们桌旁。 这个路鑫肯定是故意的,上一次是直接找上门,这一次是当着我男朋友的面,他是想借我在乎的人辖制我呀。 “亲爱的,我口红落车上了,你去帮我拿一下好吗?”我生怕路鑫率先说出什么,抢先开口。 文森特狐疑的看看路鑫,道:“这两位是?” “警察,”路鑫亮出自己的证件,“找蓝小姐了解点事情。” “你去帮我拿一下吧,魏凯陪着我呢。”我看看已经站到我身后的魏凯,催促文森特。 文森特的表情已经垮了下来,看得出来他很不开心,但还是乖乖的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后就走了。 我目送文森特离开,脸上的和颜悦色也消失,没好气道:“这的甜品不错,两位警官要不要来点?” 路鑫拉过旁边的椅子坐到我对面,另一个年轻的警察就站在他身后,路鑫正色道:“蓝小姐,我们这次来是在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这都快两个月了,我还以为你们早破案了。”我端起面前的奶茶喝了一口,言语间夹杂着讽刺。 路鑫双唇抿了抿,他身后的警官似乎有点沉不住气的欲言又止。 “蓝小姐的生活似乎很惬意,每天就是喝喝茶,跳跳舞,逛逛街,这么丰富多彩的生活一定认识很多人,”路鑫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照片摆在桌上,道,“这几个人你认识吗?” 魏凯默默往前走了一小步似乎想看清桌上的照片,我垂眸扫了一眼,瞬间便明白了所有。 “认识,都是一起玩过的人。” “你对他们和冯桦之间的事知道多少?” “路警官,冯桦对我来说只是一个玩物,还是一个我不喜欢的玩物,我就见过他两次,要不是你来找我我早忘了这个人了,我是不会去打探朋友和玩物的事,这样显得我很掉价。” 照片上的人都是首都的富家子女,起初我还不确定,可路鑫一问,我就确定了他们都是跟我一样和冯桦有过关系的人,且很大可能都被冯桦偷拍了。警察根据冯桦偷拍的视频锁定了他可能会勒索的对象,而这些人包括我在内非富即贵,每个人都有杀了冯桦的可能和能力,而这些富家子弟背后实力牵一发而动全身,路鑫一个小小的刑警就算想调查也只能是在有实际证据的情况下,所以他现在一定是迫切的想找到我们这些人里的破绽。 “你和这些人最近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我又扫了一眼,里面有几个前两天才在一起玩,我们当时还一起吐槽了这件事,纷纷觉得沾染上这样一件事晦气得很。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也照实说了。 “蓝小姐和你男友的感情似乎很好,他知道你和这起案件有关系吗?”路鑫道。 我忽得笑出声来,摇摇头道:“路警官似乎在偷换概念呢,你只是来找我了解这个案件,我充其量只能被叫做热心市民,你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我和这起案件有关系吧?” 我笑得胜券在握,因为我知道无论是死亡现场还是监控都不会有我任何痕迹,水果刀也被我处理了,我唯一的疑点就是冯桦死的那天我也在莲花大厦。 他抓不了我。 路鑫脸上的表情收了收,他眼中是坚定和自信,彷佛他已经看到了把我抓捕归案的时刻:“这是自然,现在没有证据,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只要你做了都会留下痕迹,我们警察的职责就是找到证据,抽丝剥茧,还受害者一个公道。” 我朝他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脸上依旧是得体的微笑。 路鑫身后的年轻警官上前把照片收回,他的眼神和路鑫如出一辙。 我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不禁开口道:“你们这的警察可真奇怪。” “啊?什么?”魏凯问道。 我默默喝了口奶茶,没有接话。 也是,和平国家的人不用担心炮弹落在自己身上,他们自然可以为了自己的信仰和理想而活。 待文森特回来后我和他简单说了刚刚的事,我之所以支开他是担心路鑫会说出什么影响我们之间感情的话,但如果这件事瞒着文森特会让我们之间产生隔阂,以其等他自己发现不如我坦诚告知。 文森特听闻是之前找我要钱的那个人,脸上是掩不住的厌恶,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晚上我回蓝家休息,文森特也一起,那别三个年轻人坐在客厅地毯上打游戏,奶酪坐在一旁玩着磨牙玩具,蓝耐恕坐在沙发上看着孩子们玩,我去厨房里拿我早上做的布丁,魏凯借口帮我跟着一起来了。 “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我自柜子里拿了个托盘又拿了六个杯子,看都没看他一眼。 “你现在坦白我还能帮你,等警察查到证据就回天无力了。”魏凯站在吧台后,面容冷峻。 “我告诉你了你要怎么帮我?”我被他逗笑了,一边倒果汁一边说,“我还不知道你有这么大的本事。” 魏凯猛然快步到我面前,低声道:“你知道人是你杀的,就在莲花大厦的后门。” 我停住倒果汁的手,缓缓抬头与他对视,这么近的距离他的焦急他的愤怒毫无遮掩的倾泻而出,他冷峻的表情似乎表明了他的态度。 “我以为你是个正义的人。” 魏凯一愣,似乎受到了巨大的羞辱,黝黑的面庞渐渐泛出红色,他怒目圆瞪,但还是压低声音的说:“如果真的是你,我会亲自把你送到警察局。” 我从他面前绕过,到冰箱里拿出布丁,笑道:“那也得等你先完成你的工作,毕竟我们之间的合作至少得是五年以上的。” 我把布丁和果汁放好,笑着率先出了厨房。 …… 劳动节之后文森特就回国工作去了,我和蓝耐恕说跟着去肯国玩几天,实际上去研究所了。 现阶段的强化剂研究似乎遇到了瓶颈,因为他们发现了我的基因里似乎还有别的东西,正是这些东西造成了强化剂会排斥其他物质,这也正是战后强化剂一直没被揭开的秘密。也正因为这个问题,导致目前所有的强化剂样品都是直接提取 而如今我知道了原因,可我没办法解释,按道理说要蓝齐的直系亲属,可他的直系亲属蓝砚现在还没出生,我不会拿我的家人做实验,只能把研究方向转到攻破x-5006的方向。 对此纪海清和杜秀都十分不理解,他们不明白既然知道大方向的问题在哪为什么不去攻破,而且去管一个分支的问题? 我伸出手让研究员给我抽血,表情冷淡的回答他们:“那个问题,你们至少要等50年才能解开,就算我知道答案也无济于事,既然这样不如先解决另一个问题。” “你到底在说什么?”纪海清满脸不解。 “你们把3069号样品的问题解决了,就能暂时得到你们想要的结果,真相就留给下一代来解决。” 两人不解对着我又是一阵劝说,只能是无果。 强化剂依靠死亡来得到进化的猜想一直萦绕在我的心中,我不敢轻易拿自己实践,可现在最接近强化剂的只有x-5006,也就是纪海清和杜秀称之为3069号样品。 我怀中抱着只兔子,走到冰柜前拿出两小瓶试剂,将他们一前一后注射到兔子体内,然后将它放在笼里,看着兔子被注射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坏死,随之是兔子抽搐,狂躁。我看着差不多了,拿过一早准备好的解剖刀,一刀结束了兔子的生命,随后便是等待。 我安静的坐着,看着笼中兔子的尸体,我并不知道每一次进化要花多少时间,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我只能等待。 纪海清发现了我的异常,他停下手中的工作走到我身边,问道:“你在干什么?” “我在实验。”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时间久到我都惊叹于我的耐心,我如同坐化一般一动不动,期间魏凯也来过,可他毕竟是普通人,精力有限没办法一直监督我,最终他们选择在我身后架了台相机进行更细致的录像。 我也不在乎,就算我的猜想被证实了他们也不敢用活人做实验。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看见了蹬直的腿动了,接着是四肢,然后胸膛有了微弱的起伏。 第202章 无微不至 又过了一段时间,这只兔子已经可以正常的走路了,鼻头一动一动,除去它身上和身下的血液它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这兔子似乎完全活过来了。 我暗叹果然如此,从笼中把兔子抱起,扒开被血浸湿的绒毛,只见本来应该有伤口的地方已经愈合,除去身上的鲜血,这兔子看起来健康极了。 我把兔子放回笼子中,转身去把身后的相机关了,看了看时间,四天多一点,这时间比起我来说短多了。但考虑到我和兔子、强化剂和x-5006的误差,这个数据也只能参考。 可还没等我叫人过来就听笼子掉到地上的声音,我转头看去就见刚刚还乖巧的兔子此时变得暴躁不堪,在笼子里上蹿下跳以至于撞倒了笼子掉到了地上。 强化剂的缺点之一:放大注射者不好的情绪。 旁边实验室的人听见动静跑过来,其中就包括杜秀,等他们过来时兔子四脚一蹬,毫无征兆的死了。 我指指相机道:“拿去看吧,把这尸体也解剖一下,看看大脑和骨骼的进化程度。” “你给它注射的是什么?”一旁率先倍速看着视频的杜秀的助手问道。 “就是3069和我的血清,从那边冰柜拿的。”我将手上的血洗干净,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 过了片刻,那助手突然发出惊呼,引得众人侧目。 “你杀了它!” 杜秀一脸疑惑的拿过相机自己又看了一遍,随后脸上先是疑惑,之后满是震惊:“这兔子,活了?” “没活多久,3069号样品制作得不完善,并不能做到完全的恢复身体机能。” “把这里收拾干净,把兔子带走准备解剖,再把纪所长叫过来。”杜秀把相机还给助手,有条不紊的安排,又对我道,“你是怎么知道它会复活的?” 我耸耸肩,无所谓道:“我不知道。” 经过解剖和研究后发现,这只经过仿制强化剂恢复身体机能的兔子的骨骼和肌肉的进化比没有经历过死亡的兔子进化得更好,大脑开发程度也更多。 这个结论震惊了整个研究所,他们此前只知道强化剂能肉白骨,怎么也想不到还能起死人,这种生命体征恢复的技术无论放在哪个时代都会颠覆所有现有的生物研究。 只是现在的问题还是回到了强化剂本身,就算是经过死亡后重生,强化剂的排斥反应依旧存在,所以这种兔子才会死。 我忽而想起蓝林给欧阳明责也是注射了x-5006,之后欧阳明责应该就是血清用尽,死于排斥反应。 我忽然发现我好像很少想起以前的事了,我释然的笑笑,觉得这是件好事。 “你的的确确没有失忆,对吧。”姜欢站在我身边,一起看着玻璃后被开膛破的的兔子,“但是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连你家人都不愿意说?” “有句老话是这么说的……你把快乐分享给别人,你就有了双倍的快乐,把痛苦分享给别人你的痛苦就会减半。可是有些事情不是简单的情绪,而是一旦知道了会招来杀身之祸。我现在只想活下去,和我的家人一起活下去,我不想惹麻烦。” 我之前以为凭借我所提供的资料和数据他们在x-5006的研究上会有些突破,没想到还是需要我的血清,如果要继续这个研究我还是摆脱不了当血包的命运,可是我现在的的确确没办法给他们提供蓝齐的dna,就算是他的祖先蓝耐恕甚至是蓝敬弘的dna都不会有太大作用,必须得是直系亲属。 我感觉有些窒息,无力的闭上眼倚靠在墙壁上。 “你可以告诉我,告诉你的国家,政府会保护你。”姜欢走到我身边继续说。 “我记得你有个女儿对吧,你一定很爱你的女儿。假设有个情况,你的女儿快死了,只有把她变成怪物才能活下来,你会这样做吗?” “只要我女儿平安,什么我都愿意做。”姜欢目光坚毅,她看起来是个合格的母亲。 “任何爱父母的子女都是这样想的。”我睁开双眼,目光冷然,“我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政权、组织,我不相信任何人可以并且有能力保护我,在这方面我只相信我自己。” “我是否可以做个大胆的推测,你曾经死过一次,至少一次。”纪海清从解剖室里走出来,他身后跟着表情同样精彩纷呈的杜秀,“不然我们之前这么多实验体生命体征消失,只有这只兔子复活了,你怎么能把握杀死它的时机?” “如果你们的研究全靠我提供线索那你们真是无用,我的工作已经完成,剩下的就靠你们了。” 我没有掌握时机的经验,反正只是一只兔子,失败了就再选一只。 ……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月底的时候文森特急急忙忙的又来了,这次蓝敬元和我一起去接他,很难得的这两人没有再一见面就拌嘴。 饭桌上一家人吃晚饭,文森特也在,蓝耐恕忽而说起了明天晚上在城郊好像有什么活动,让我们几个孩子都去看看。 “是的是的,我同学也说了,很好玩的样子。”蓝敬弘立刻接话道。 “那就去看看吧,明天晚上我也没事,姐,你也去吧。”蓝敬元也笑着说。 “城郊会有什么活动?”我疑惑的看着众人,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既然都这样说,我们就去看看吧。”文森特给我夹了一筷子肉,笑容可掬。 我疑惑的应下来,总觉得有猫腻。、 第二天傍晚六个人三辆车一起出发,刚驶出城区文森特就拿了条丝巾把我的眼睛蒙住了。 “你是在什么啊?”我哭笑不得的问道。 “这是你伯伯给你的惊喜,他特地交代的。”文森特重新发动车,继续往前开。 “我昨天就看你们这几个人不对劲,一个个都催着我来今晚的活动,你急急忙忙的从肯国飞过来也是为了这个事吧。” “其实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的,也并不算瞒着你呀。”文森特牵起我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我连忙把手抽回来,笑着说:“好了好了,你专心开车吧,我不偷看就是了。” 车子又行驶了大概15分钟才停下,还没下车我就感觉到有许多人。车门被打开,一双温热的手牵起我,道:“姐姐我来扶你下车,丝巾别摘哦,还没到地方呢。” 我扶着蓝敬元的手下车,对他们这些人又无奈又欣慰。 蓝敬元牵着我走了十米左右,身边传来了蓝耐恕的声音:“囡囡,伯伯给你准备了儿童节礼物。” 丝巾被摘下,耳边响起了欢快的音乐声,我睁眼看去,一座五光十色的游乐场如同海市蜃楼般出现在落日余晖中,只见面前是一道色彩绚丽的大门,屋檐上雕刻着许多神态各异的小动物,正中挂了一个匾额,上面用草绿色写着“林林欢乐世界”,大门两边放了半人高的各种拟人化动物雕像,每一个都憨态可掬。落日的余晖打在上面,让整个大门看起来金光闪闪,而门内的各种大型的娱乐设施正在伴随着音乐舞动着,它们已经在迫不及待的散发它们的愉悦,欢乐的气息伴随着音乐钻入我的耳朵,眼前的一切彷佛就是一座用欢乐浇灌的乐园。 我被眼前的惊喜震惊到一时说不出话来,蓝耐恕揽住我的肩膀,在我耳边道:“喜欢吗?这个本来是你去年的生日礼物,但是去年还没建好就拖到今年了,儿童节快乐,你永远是伯伯的乖孩子。” “谢谢伯伯!”我扑到蓝耐恕身上,给了他一左一右两个亲亲,笑得眼睛都快没了。 蓝敬元连忙上来扶着,生怕蓝耐恕被我扑倒了,我又碰着两个弟弟的脸一人亲一下,这下每个人脸上都有口红印了。 现场还有很多媒体和游客,闪光灯记录着我们一家人幸福的一刻。 文森特站在我身后笑道:“儿童节快乐,我的公主殿下。” 我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故作姿态道:“就你坏,跟他们一起骗我。” “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文森特环着我的腰,碧色的双眸满是爱意。 一匹纯黑的骏马被牵到了人前,它浑身如墨,在落日余晖中散发着绸缎般的光泽,走动之间肌肉在皮肤之下运动,光是看着就给人蓬勃的生命力和力量感。 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马,立刻迎上去,这马也不倔,乖顺的任我抚摸,明显是被训好的。 “喜欢吗?这是弗里斯兰马,是匹母马,给它取个名字吧。”文森特走到我身后笑道。 两个弟弟也过来看,看得出来他们也喜欢这匹马。 “游乐园后面我特地买了块地给你们跑了玩,里面已经有几匹马了。”蓝耐恕也走过来笑道。 “谢谢伯伯,”我看向文森特,笑得格外开心,“谢谢亲爱的。” 文森特将我揽入怀里,正欲索求一个吻,蓝敬弘就把我从他怀里扯出来,推到蓝耐恕身边道:“姐姐来剪彩吧。” 去年载梦号的剪彩只有我,今年我爱和爱我的人都在我身边。 大门正式通电,在太阳落下的那一刻灯光炸起,五颜六色照得世界光怪陆离,此刻的空气仿佛都变成了糖果味,让我全身愉悦。 剪彩后蓝耐恕接过侍者递来的话筒,脸上是亲和的笑:“感谢各位莅临‘林林欢乐世界’的开业仪式,今天是国际儿童节,这个游乐园是我送给我侄女的礼物,今晚通宵营业,未成年的游客全部免票,食物半价,成年的游客票价减半,且今晚所有的收入都会以我侄女——蓝敬林的名义捐给公益机构,助力于走失儿童寻回事业。” 在掌声和快门声中,蓝耐恕握着我的手眼中含泪:“这是伯伯给你的第一个儿童节礼物,你以前缺少的所有节日的礼物,伯伯都会给你加倍补偿,只要你开心,伯伯做什么都愿意。”